少年王 - xp1024.com
《少年王》


01 我的窝囊爸爸

我爸老来得子,生我的时候都快五十了,说得难听点他一条腿都迈进棺材里去了,我从小就听见不少闲言碎语,他们说我爸裤裆里那玩意早就不好使了,我妈是偷人才怀的我。

那会儿我刚上初中,别人的爸爸都高大帅气,就我爸的头发早就白了,还整天驼着个背,看着跟个老头似的。而我妈比我爸小十多岁,保养的也好,在她那个年纪算漂亮的了,所以学校开家长会,我喜欢让我妈去,不喜欢让我爸去,总觉得我爸特别丢人。

结果有次我没带作业,我爸给我送来了,同桌用很夸张的声音说:“王巍,你爷爷来了!”

我爸以前也来过学校,同学都知道这是我爸,同桌就是故意嘲讽我的。

我同桌是个女的,平时就看不上我,有时候她没带书,宁肯和别人借,也不愿意跟我伙看一本。她跟我说过好几次,让我主动跟班主任说说换个位置,但是我没答应,她就怀恨在心,动不动就讥讽我,笑话我家穷什么的。

平时也就算了,这回拿我爸说事,我一下就急眼了,猛地推了她一下,说去你妈,瞎说什么呢?

来到门外,我爸就递过来个本子,跟我说作业没拿。我爸那时都六十多了,满头的白发,背也直不起来,身上穿得也很土气,裤子上都是泥点子,在走廊里非常扎眼,好多学生都往这边看,还指指点点的。

当时我的脸就很烧,一把把作业夺下来,低声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没事别来我学校!”

我爸嘟囔着说:“有事呀,你作业没拿……”

我赶紧就推我爸,说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

看着我爸伛偻的背影,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拿着作业才往回走,才发现同桌正趴桌子上哭呢,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还纳闷她干啥呢,同桌猛地站起来甩了我一个耳光,说王巍,你刚才凭什么推我?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这时候我才看见,同桌屁股上好大一坨黑印子,估计是我刚才力气太大,把她给推倒了。同桌家里挺有钱的,穿得也都是名牌,我也知道挺贵。但是衣服脏了,洗洗不就行了?开口就让我赔钱,还甩了我一耳光,什么东西啊?

我才不惯她这个毛病,又狠狠推了她一下,说你快给你爹滚吧!还把她的课桌也推倒了。

同桌哭了起来,说我不是个男人,连女人也打之类的。后来上课了,几个女生帮她把课桌扶起来,她还趴在桌子上哭了一节课,但我一直都没搭理她。

也不知道谁告的状,反正下课以后,班主任就把我和同桌叫到办公室了。我一点都不心虚,就说同桌故意嘲讽我,知道那是我爸,还说是我爷爷。

我家的情况班主任也知道,她又不是个傻子,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她就批评了一下同桌:“李娇娇,以后注意一下你的说话方式!”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同桌就恶狠狠地瞪着我,说王巍,你给我等着!

切,我会怕她?

结果放学回家的路上,路过一个公园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我一抬头,发现是隔壁班的赵松,旁边还站着我同桌李娇娇。

李娇娇指着我说:“就是他!”

赵松大骂:“还不给你爹滚过来?”

赵松是我们学校有名的混子,打架特别猛,我都不知道同桌怎么把他给叫来了。但我确实惹不起赵松,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赵松直接就踹了我肚子一脚,说你挺牛逼啊,我马子你也敢惹?

当时我挺惊讶的,我跟李娇娇同桌这么长时间,还真不知道她是赵松的马子。再抬头看李娇娇,她正一脸得意的表情,还指挥赵松:“打,打死他!”

赵松又过来踹了我两脚,问我知道错了没有。我躺在地上,也不敢还手,低声说知道了。李娇娇一听,又哇啦哇啦大叫起来,问我上午不是还挺拽吗,怎么现在不牛逼了?又唧唧歪歪骂了好多,说我就是个猥琐男,平时就喜欢偷看她,有一次还看见我闻她的凳子, 真是恶心死了。

听着李娇娇的控诉,我的脸顿时就特别烧,因为她说得都是真的。那会儿我已经开始发育了,正是荷尔蒙旺盛的时候。而同桌长得漂亮,又是我们班发育最好的一个,小小年纪胸前就鼓囔囔的,屁股也特别的翘,平时穿得也性感,还喜欢往身上喷香水,我们班男生基本上都幻想过她。

我和李娇娇是同桌,就近水楼台先得月,没事就偷看她,还舔过她喝水的杯子什么的,我以为自己做得挺隐秘,没想到还是被同桌给发现了。

李娇娇一点面子没留,把我的老底全揭出来了,让我的心里又羞又愧,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赵松听了,打我也更狠了,从头到脚踹了个遍。

最后,李娇娇还踢了我一脚,说:“王巍,你这样恶心的人,一辈子都找不上女朋友,就别痴心妄想了!”

说完,李娇娇才叫着赵松一起走了。

等赵松和李娇娇走远了,我才慢慢地爬了起来。我浑身上下都是脚印,头上也有好几处淤青,当时心里真是难受极了,因为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

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我爸,别笑话我,小孩子出了事情,谁第一个想的不是家长?

我爸在一个木料厂看门房,早八点到晚八点,所以我爸这会儿还没下班。快到我爸上班地方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有个汉子正拽着我爸的领子骂骂咧咧,说我爸就是个看门狗,唾沫星子都喷到我爸脸上了。

我爸满头白发,身子都站不直,好言好语地说:“厂里有规定啊,没有工作牌不能进,而且你还喝了酒,更不能进了,你就别为难我了。”那窝囊的样,跟刚才被赵松打倒在地的我如出一辙。

看着我爸委曲求全的样,我的心里更难受了,觉得找我爸也没什么用,他还能帮我去打赵松一顿?按照以前的经验,我爸只会跟赵松说些“你们都是同学,要和平相处”之类的废话。

而且听说赵松他爸也挺猛的,在我们当地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混子,我爸肯定得罪不起人家。想了想,我转头就走了,心想还是算了吧,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回到家里,我偷偷钻到卫生间,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又把衣服和裤子脱下来洗了。就在这时,我爸也下班回来了,一进卫生间就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

我抬头一看,我爸头上也有个包,显然是被之前那人打的,心里不由得苦笑,心想我和我爸真是一样窝囊啊。

我摇摇头,说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爸看了我一眼,说:“巍子,你不要和别人打架,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知不知道?”

听了我爸这话,不知怎么回事,我憋了半天的火一下就爆发了,说你窝囊了一辈子,难道让我也窝囊一辈子吗?

说完这句,我调头就跑了,后面还传来我妈的声:“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呢……”

我也没理她,直接出了家门,一个人在街上走了起来。当时天已经黑了,路灯也都亮了起来,我的身上还隐隐作痛,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不断在想,怎么别人的爸爸都那么威猛,我爸就这么窝囊呢?

我爸的窝囊真是出了名的,打我记事起他就在那个木料厂看大门,一个月就赚几百块钱,还不够我们班女生买双鞋的,还天天受人气,被人骂看门狗。有次厂长都戳我爸脑门,说我爸就是根**毛,别看整天杵在门口,其实**用不顶。

我们那个小镇不大,很快我就从东头走到了西头,再往前就都是山了。我没再往前走,但是又不想回家,就进了个烂尾楼,准备在里面对付一晚。

烂尾楼里面到处都是水泥沙子,还有砖头,乌漆抹黑的,我找了个墙角蹲下,把头伏在腿上睡觉。当时快秋天了,天气还挺冷的,但是就这我也不愿意回家,心里头特别难受,要不是身上没钱,都想离家出走了。

刚蹲了一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有人也进了这烂尾楼里,而且还有俩人说话的声音。一听这声,我立马就清醒了,是赵松和李娇娇!

02 悲哀的英雄救美

就听两人一边走还一边说话,李娇娇问这大晚上的来这干嘛?赵松就嘿嘿地笑,说没事,咱在里面坐坐,一会儿就回去,耽误不了多少事的。

因为我刚被赵松打过,心里对这俩人还挺忌惮的,所以赶紧就往后跑,找了个墙角旮旯藏起来了。没多久,就看见赵松和李娇娇走到刚才我坐的那个地方了。

赵松指着我坐那地方,说这地方好,还铺着硬纸皮,咱就在这坐坐吧。

李娇娇好像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跟他坐下了。李娇娇一坐下,就说这硬纸皮怎么还是温的,是不是有人在这坐过啊,赵松就劝她不要胡思乱想,怎么可能有人来这地方,流浪汉都知道去atm机房里过夜了。

两人坐下以后,赵松就搂住李娇娇的肩膀了。李娇娇啊了一声,想把赵松的胳膊推开,赵松说咋了,咱俩都搞对象了,还不能让我抱一抱了?

李娇娇听了没有说话,只好让赵松抱着。

赵松和李娇娇显然是来这搞对象了,而且看这架势,好像还准备干点啥。当时给我激动的啊,心想下午被他俩打了一顿,现在看看他俩现场直播也挺好的。可惜那会儿也没手机,否则我真会录上一段。

之前我选的那个地方是在窗户旁边,正好有月光洒进来能看见他俩,我大气都不敢喘,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俩。虽然是秋天了,李娇娇还穿着个小短裙子,露出两截长长细细的腿,虽然上身还搭着件小外套,但是看着挺诱惑的。赵松就穿的简单了,一条很宽松的运动裤,显然是有备而来。

李娇娇挺漂亮的,算是我们班的班花,想着这么一个美女马上要被赵松染指,我的心里虽然有点难受,但还是挺期待的。

赵松和李娇娇坐下以后,并没急着干啥,而是抱在一起聊起了天。但能听得出来,赵松在刻意把话题往那方面引,而李娇娇并不太接茬,“嗯、嗯”的敷衍。

听他俩说话,我才知道他俩是今天才在一起的,而且还是因为李娇娇想找人收拾我,所以才做了赵松的女朋友。说着说着,李娇娇又骂起我来,说王巍那个猥琐男,一想起他来我就恶心,真是一天都不想看见他。

听李娇娇这么说话,我的心里真是难受极了,以前以为我俩同桌,就算有点不愉快,也还有点感情吧,哪里想到她有这么烦我。

不过我也知道李娇娇为什么讨厌我,这个事上我自知理亏,所以也没去埋怨人家。其实我做的那些事,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好,但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

赵松搂紧了李娇娇,说:“没事,我明天再打他一顿,让他主动换了位子,你以后就不用看见他了。他要是再敢缠你,我整死他。”

李娇娇听了特别开心,说好,那就这么定了,一定要把王巍从我身边赶走!

李娇娇高兴了,赵松也高兴了。赵松搂着李娇娇的肩膀,撅嘴就要往她脸上亲,结果李娇娇又啊了一声,伸手推开了赵松。

赵松莫名其妙,说咋了?

月光下面,很明显地看到李娇娇的脸红了,说:“赵松,别这样,咱俩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这时候,赵松的流氓本性终于暴露了,板着脸说:“这有什么快的,不过是亲一下而已,你没有被人亲过?”

李娇娇的脸更红了,摇了摇头。

赵松卧槽了一声,看着更兴奋了:“意思你还是个处?我靠,没想到啊!”不光是赵松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原先看李娇娇穿得那么性感,还以为她在那方面挺有经验,没想到连吻都没有接过。

李娇娇一听,站起来就想走,说今天不早了,该早点回去了云云。结果赵松不让她走,说别着急嘛,咱俩再坐一会儿。

李娇娇拗不过他,只好又坐下来,但是看她身子一直发抖,好像挺紧张的。

不知怎么,我竟然觉得李娇娇这样挺可爱的,但同时又担心她会守不住底线,被赵松给得逞了——都是男人,我还不知道赵松想干什么?

果然,赵松一边安慰着李娇娇,让她不要紧张,一边又不老实起来,双手在李娇娇身上乱摸。李娇娇急了,又站起来了,说赵松,你别这样行不行?

赵松被拒绝了好几次,终于有些火了,骂道:“老子是你男朋友,摸你两下怎么了?你怕什么,谁还没有个第一次?”

李娇娇大声说道:“赵松,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生!你要和我搞对象就好好搞,别整这些!好了,我要回家了,再不回去我妈妈该着急了!”

当时我就在心里叫了声好,哪怕在这之前我还挺恨李娇娇的,但是现在我觉得这姑娘还行。说完,李娇娇调头就要走,结果赵松也跳起来,一把就把李娇娇给拽住了,接着又把她给压倒在地,恶狠狠说:“别拿你妈来吓唬我,我早调查清楚了,你爸你妈今晚根本就不在家,不然你以为我把你约出来干嘛?”

早就听说李娇娇的爸妈是做生意的,经常不在家,原来是真的。当时我就给李娇娇捏了把汗,感觉她可能要不妙了。

果然,李娇娇被赵松压倒在地,整个人已经怕的跟什么一样了,身子不断地在发抖,眼泪也挤出来了,同时低声求饶,说赵松,我还小呢,你让我回去吧,咱们已经是对象关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赵松却压着李娇娇的胳膊不肯松手,说去你妈的来日方长,老子现在就要日!老子今天帮你解决了那个王巍,就跟老子搞个对象就完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说着,赵松就去扯李娇娇的衣服,李娇娇吓得大哭起来,说求你了,不要、不要!

赵松这么胆大,把我都给吓坏了,之前我还以为赵松只是想占点便宜,比如亲亲、摸摸李娇娇啥的,但是看他那个架势,好像还想干点其他的啊!

李娇娇今年才十五岁,要是真被赵松给得逞了,那她的人生可就完了。但我当时虽然担心,也没想着去救李娇娇,因为我根本不是赵松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俩着急,心里祈祷李娇娇能脱离魔爪自己逃走。

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在孔武有力的赵松面前,我一个男的都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更加弱小的李娇娇?李娇娇还没反抗两下,就听“啪啪”两声,赵松直接甩了她两个耳光,还威胁她:“你再乱动,老子把你宰了!”

在李娇娇的哭声里,就听见呲啦、呲啦两声,李娇娇的衣服都被赵松给撕烂了。黑暗中,李娇娇的哭泣声和求饶声充斥在烂尾楼里,而赵松根本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又打又骂的,还做着猥亵的动作。

我躲在后面的墙角旮旯,眼睛里看着李娇娇惊恐害怕到极点的模样,耳朵里听着李娇娇凄惨的哭喊声,虽然看着赵松狰狞的脸庞也很害怕,但同时体内也有一股热血在往上涌。说实话,我和李娇娇非亲非故,今天还和她吵了一架,她还叫人打了我,我本来是该恨她的。

可是,我真能见死不救吗?

我俩做了一年同桌,再怎么着也有点感情吧?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手里已经多了半截砖头。

赵松在我们整个学校都挺有名,他爸是个大混子,他是个小混子,连老师都不敢惹他。所以今天下午他打我的时候,我一下手都没敢还,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可是现在,这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却猛地冲了出去,在李娇娇的哭喊声中冲到赵松的身后。

赵松正急着干坏事,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过来,等反应过来后面有人,猛地抬起头时,已经晚了,我一砖头就盖了下去。

砰的一声,赵松直接就倒在地上了,鲜血从他后脑勺上淙淙地涌出。我呼呼地喘着气,原来打架也没多难啊,再看地上的李娇娇,已经整个人都吓傻了,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我看,一张脸上也写满了惊恐和震惊。

就在这时,赵松哼哼了两声,似乎还想再爬起来。

我赶紧将李娇娇拉起,说快走!

李娇娇似乎没想到我会来,躺在地上就有点发愣,我扯了一把她的胳膊,说快走啊!

这时候李娇娇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我就往外跑。后面还隐隐约约有点动静,好像是赵松追上来了,还骂了两句什么。我和李娇娇都很怕这个赵松,所以头都不回地出了烂尾楼,楼外面还有一圈荒草地,我俩跑了一会儿,李娇娇直喊疼。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她的丝袜、裙子都被扯破了,露着两条光溜溜的腿,被野草划拉出不少血痕。我赶紧脱下外套给她系到腰上,这才继续往外面跑。也不知是不是我俩的幻觉,老感觉赵松还在后面追着,吓得我俩一口气奔出去好几里。

路过一个高档小区的时候,李娇娇就着急地喊:“走,去我家!”

03 我爸捅人了

那大汉猛地回头,冲我和我爸怒目而视。我一下就认出这人来了,正是赵松他爸,我们本地有名的大流氓,而且特别护犊子,之前赵松在学校和人打架吃了亏,赵松他爸直接就找上来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小孩,直接就把人家打了个半死,根本就不讲一点道理。

“我x你妈,就是你把我儿子打成脑震荡的?”赵松他爸吼了一声,竟然摸出把刀朝我扑了过来。

看着赵松他爸提刀过来,当时就给我吓懵了,根本没想到赵松他爸这么疯狂,一上来就要捅我刀子,当时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还好我爸就在旁边,他赶紧拦在我的身前,伸手抓住了赵松他爸的手腕,说大兄弟,你别着急,咱有什么事慢慢说,我们该赔多少钱就赔多少钱……

但是赵松他爸根本不理我爸,用他粗壮的胳膊狠狠撞开我爸,又操刀子朝我捅了过来,说要把我捅死。我爸又从背后抱住赵松他爸,同时嘴里还在不断地说着好话,让赵松他爸先把刀给放下。

但是赵松他爸就跟精神病发作一样,不断哇啦啦地大叫,说要把我弄死。而且他力气很大,我爸根本就弄不住他,只好回头向我们校长和班主任求助,但是他俩竟然没一个敢动的,躲在后面一声也不吭,由此可见赵松他爸得恐怖到什么程度。

眼看着我爸快弄不住赵松他爸了,我爸着急地冲我大喊:“巍子,快跑、跑!”

我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调头就往后跑。结果没跑两步,就听见我爸“啊”的一声大叫,回头一看,就见赵松他爸的刀已经捅到我爸肚子里了。

我爸捂着肚子,鲜血从我爸指缝里流出来,同时面色惨白地往后退。当时我就给吓傻了,而赵松他爸还不依不饶,又朝我爸冲了过去。这一瞬间,我的脑子嗡嗡直响,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抓起旁边一个台灯就冲上去,狠狠砸在了赵松他爸的背上。

但是这一下对赵松他爸来说跟挠痒痒似的,反而激起了赵松他爸更大的怒气,赵松他爸回过头来,扭曲的一张脸显得极其恐怖。

他猛地把我扑倒在地,又持刀冲我肚子捅来,我吓坏了,不断地大叫,而我爸又扑了上来,扳着赵松他爸的肩膀往旁边扯。

我赶紧爬起来,寻思着怎么帮我爸一下,就见他俩在扭打的过程中,不知怎么回事,就跟眼花了一样,刀子就到了我爸的手里。

再接着,我爸就把刀横在了赵松他爸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我让你别动我儿子,你是不是没有听见?”看我爸那模样,就好像猛虎发怒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的气势,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这时候赵松他爸终于不疯了,先是看了我爸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说:“嗯,我刚才有点冲动了,你先把刀放下,咱们再慢慢地谈。”原来赵松他爸也有讲道理的一面,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个疯子。

看着我爸控制住了场面,我还松了口气,心想总算逃过一劫。就在我以为我爸会放开赵松他爸的时候,就见我爸沉默了一下,说道:“赵疯子,我已经看透你了,我要是放了你,我儿子以后都不得安生,所以对不住了。”

说着,我爸的刀往下一挪,就捅进了赵松他爸的肚子里。

别说我了,就连赵松他爸都傻了,一双眼睛瞪得很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肚子上的刀。接着,赵松他爸的身子就慢慢倒了下去,摔在地上的时候还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而我爸把刀子丢在一边,捂着还在流血的肚子朝我走来,喘着粗气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了摇头,又伸手去扶我爸的胳膊。当时我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而校长和班主任这时候到活了,又是报警又是叫救护车的,还叫了好几个老师进来堵住门,好像怕我爸跑了似的。

接下来就是一团乱象,警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赵松他爸被抬走了,我爸也被几个警察戴上手铐押走,一群人簇拥着我爸往楼底下走。

到了校园里面,好多学生都出来看热闹了,现场人山人海。我在人群里面,看着我爸被押上警车,虽然他的肚子还在流血,但是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大碍。而且我爸的表情好像挺淡定的,他在上车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我,用唇语和我说了声:“照顾好你妈。”

直到我爸被警车拉走,我的脑袋都还是懵的。我站在人群里面,四周一片嗡嗡嗡的声音,都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大多数人都不认识我爸,但是都认识赵松他爸,知道是赵松他爸被被一个老头给捅了。

有人就说赵松他爸活该,仗着有精神病横行霸道好多年了,这次终于被人给收拾了;也有人说事情肯定还没完呢,赵松家里也不会善罢甘休云云。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始终不能接受我爸把人给捅了的事实,总觉得这实在不符合我爸一贯以来的风格,他什么时候还敢拿刀子捅人了呢,他可是那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看门狗都得小心翼翼陪着笑脸的人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了,我是他的儿子,他为了保护我,才做出这样的事,所谓父爱也就是这样了吧。我的脑子乱糟糟的,我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是跟着到公安局去,还是先给我妈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奔到我的身边:“王巍,怎么回事?”

我一回头,正是李娇娇。一想到这所有的事都是李娇娇惹出来的,我就忍不住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冲她大骂:“给我滚一边去!”

被我突然一骂,李娇娇也傻了,接着眼圈红红地说:“我好心好意问你,你怎么还这样呢?”

我不理她,直接转身出了人群,到小卖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这期间,李娇娇一直跟着我,听我在电话里复述事情经过,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也吓坏了,赶紧给她爸也打了个电话,然后让我不要担心,说她爸会回来帮忙处理这件事的。

李娇娇她爸在当地也挺有名望,如果肯出手帮忙的话肯定再好不过,我便冲她点了点头。当天晚上,李娇娇她爸果然回来了,和我、我妈见到了面,说会尽量帮助我们。

一夜无眠,到了第二天,赵松她爸的结果终于出来了,说脾脏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可能一辈子都得躺在床上,光是手术费就会花去一笔不小的数目;而我爸却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手术费的问题,李娇娇她爸承诺会全部承担,但是我爸的刑罚方面,他就表示爱莫能助了。我妈也没说什么,对李娇娇她爸表示了谢意。

一个月后,法庭宣判的结果出来了,因为我爸当时已经制住赵松他爸,还用刀子把人家给捅了,所以算不上正当防卫,而是故意伤人,所以被判了七年。

我爸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再判个七年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我自责的要死,我妈却感觉挺淡定的。从法庭出来,天上下了场小雨,我妈摸着我的后脑勺,说巍子,你爸这事就是个教训,以后就安安生生的,别再惹事了吧。

我点点头,泪如泉涌。

那件事过后,我在家休学了三个月,哪儿都没去。这期间里,李娇娇她家人来过我家几次,每次都带来一些钱和物,但是我妈都婉拒了,说她家里已经做得够多,不需要再做这些了。

李娇娇她爸要比李娇娇厚道多了,说这只是尽一份心意而已,还说以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就互相帮衬着。说是互相帮衬,其实是人家帮我们。

有一次,李娇娇她爸又来我家做客,吃过饭以后坐在沙发上闲聊,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两家可以结个亲,以后让李娇娇给我当媳妇。当时李娇娇一听就炸了,吼道:“爸,你是不是疯了,让我嫁给王巍?!我不!”

就连李娇娇她妈都埋怨她爸的决定太唐突了,说婚姻大事哪能随随便便就定下的。

我妈直接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家巍子已经有亲事了。

我妈这句话一说,把我都给整懵了,我都没听说过我还有门亲事的。不过转念一想,这应该是我妈为了维护我的面子,才故意这么说的。

连我都不信,别说李娇娇她爸和她妈了,但她妈倒是就坡下驴,说哎呀,原来是这样啊,那可要祝福咱家巍子了。

李娇娇在旁边不说话,不过看表情好像松了一大口气,好像逃过一劫的样子。李娇娇她爸的表情则很难看,随便说了两句话后,就尴尬地带着闺女和老婆走了。

过了几天,学校打来电话,说快中考了,我必须得去学校。没有办法,我只好背起书包,重新去了学校。

不出我的所料,上课的第一天,赵松就领着几个人大剌剌地走进我的教室,还一屁股坐在我的课桌上,用手抓住我的头发,说王巍啊王巍,你可终于来了,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04 他是我的兄弟

这种场面是我早就料到的了,也是我一直不愿意来上学的原因之一。我爸用牢狱之灾换来赵松他爸终生瘫痪在床,可是赵松这个混世小魔王依然存在,而且是我永远都绕不过去的坎儿。只是我妈说过,希望我以后别再惹事了,在我的印象里,“不惹事”就是忍耐,就是退让。

所以,面对赵松的嚣张跋扈,我默默低下头去,希望他能放我一马。但我错了,有其父必有其子,赵松在他那个疯子老爸的影响之下长大,即便目睹自己父亲被捅,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疯狂的血液。赵松并没有因为我的低头而退步,而是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赵松冲我大吼,震得我耳朵都嗡嗡直响。

不等我有所反应,旁边的李娇娇已经跳了起来,指着赵松说道:“赵松,你别太过分了!”

自从发生过之前的事后,李娇娇的父母就不敢留她一个人在家了,而是轮流在家陪她,并且按时接送。所以这几个月,李娇娇一直都在正常上课,赵松也没找过她的麻烦。

而李娇娇虽然看不上我,但也知道我家是因为她才闹成这样,所以该维护我的时候也会维护我。只是赵松虽然不找李娇娇的麻烦,却不代表就怕她了,赵松抓着我的头发,斜眼瞥着李娇娇,说:“我过分?我爸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我扇他几个耳光就是过分了?”

说完,赵松又狠狠一拳砸在我鼻子上,我的鼻血当时就喷出来了,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这还不够,赵松又一脚把我的桌子给踹翻了,李娇娇哇啦哇啦地骂了起来,直说赵松不是个东西。但是赵松根本不理,还要再来打我,还好上课铃终于响了。

“王巍,咱俩的事还没完,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抛下一句狠话,赵松领着他的狗腿子们扬长而去。

赵松走了以后,李娇娇赶紧扶我,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轻轻把她给推开了,默默地把自己的书桌给扶起来,李娇娇也在旁边帮我的忙,一边帮我捡书一边说:“王巍,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再打你的。”

我心烦意乱,根本听不进去,也没把李娇娇的话当回事。班上同学都对我报以同情的目光,但是谁也帮不上我的忙,毕竟整个学校能惹得起赵松的人也屈指可数,而我和那些人毫无交集。

重新坐好以后,我也没有心思听课,而是不断在想事情。看这情况,赵松一时半会儿时不打算放过我了,而距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难道我就默默挨这一个多月的打?

下课以后,赵松的狗腿子又过来了,让我放学别走,说他们老大要和我好好谈谈。

所谓好好谈谈,肯定是还要打我,而且放学以后教室没人,指不定要把我打成什么样呢。我握紧拳头,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忍耐”这个词对赵松来说毫无意义,只会让他愈发变本加厉。我爸摆平了赵松他爸,那该我来摆平赵松了。

回想我爸捅人时的场景,不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觉得男人就该像我爸那样干脆利落。当然,用刀捅人我是不敢的,再说我也不想坐牢,我妈就我这一个儿子。

我想来想去,就从教室后面的卫生角里踹了根拖把,将半截木棍塞到自己袖筒里了,准备放学后跟赵松狠狠干上一架。这一幕被李娇娇给看见了,李娇娇就和我说:“王巍,你不用这样,我不会让他打你的。”

不知怎么,我现在特烦李娇娇,烦她明明心里看不上我,又不得不维护我的那副虚伪模样。而且她有什么能耐,她说不让赵松打我,赵松就不打我了?

所以我很认真地和她说:“不用你管。”

李娇娇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放学以后,李娇娇就扯了我的胳膊,让我和她一起走,说她爸在学校外面等着。我甩开她的手,让她先走,说我的事不用她管。李娇娇赌着气,说走就走,就是我被打死她都不管了。

李娇娇说走就走,连头都没回一下。很快,班上同学也都渐渐走了,教室里只剩我一个人,我轻轻摸了摸袖筒里的棍子,心里默默给自己打着气,但双腿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我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个小混子,而是在整个学校都很有名气的猛男赵松。半年多前,我爸用刀捅伤了他爸,导致他爸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这份仇可以说不共戴天,赵松不可能会轻易放过我的。

能不能迈过这个坎儿去,就看今天我的表现了,虽然我也不觉得自己拿根棍子就能干过赵松和他的狗腿子们了,但是事在人为,没准儿就赢了呢?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些响动,果然是赵松领着他的人进来了,而且领了不少,有十来个人。赵松一进来就笑了起来,并且让他的人把我团团围住,说不错啊王巍,还以为你会跑呢。

其实我是有机会跑,而且李娇娇她爸还在学校门口,赵松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追上去的。但我知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的道理,就像我爸在用刀捅赵松他爸之前,说“我要是放了你,我儿子以后都不得安生”一样,一味逃避肯定是不行的。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松,赵松的嘴边划过一丝狞笑,再次用手抓住我的头发,说兄弟们,今儿个谁都别手软,完事我请你们吃麻辣烫去……

四周爆发出一阵欢呼,而我默默缩了手掌,木棍从袖筒里滑了出来,落在了我的掌心之中。然而,就在恶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赵松,你有完没完了?”

这声音很平静,却底气十足,没有点本事的人是发不出这种语气的。四周猛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学生,看着比赵松还壮,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绷起,而且在他身后同样站着十来个学生,将他衬托的更加伟岸。

赵松一脸诧异,说程虎,你怎么来了?

之前说过,在我们学校能惹得起赵松的屈指可数,但也不是没有,这个程虎就是其中一个。看程虎这架势,显然是来帮我的,别说赵松诧异,连我都纳闷了,我和程虎根本就不认识,他这演的是哪一出?

程虎哼了一声,没有搭理赵松,而是抱着双臂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人也都纷纷跟上。一直走到我的身前,和赵松面对面站好了,程虎才指着我说:“我就跟你说一声,从今天开始,王巍就是我兄弟了!”

程虎这句话一出口,现场的人都惊了,我也一头雾水,不知道程虎玩得是哪一出。能攀上程虎这样的角色肯定是我的荣耀,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来帮我。

我想不通,赵松就更想不通了。赵松看了看我,一脸莫名其妙的样,说程虎,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这小子给你什么好处了?

程虎摇摇头,说他没有给我任何好处,但我就是认下他这个兄弟了,你以后要是再和他过不去,那就是打我程虎的脸。

在我们学校,赵松和程虎属于平起平坐的地位,但程虎这话却说得霸道十足,仿佛完全不把赵松放在眼里。赵松的脸憋红了,气息也变得浓重起来,咬牙切齿地说:“程虎,你应该知道我和王巍的恩怨,我爸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我和他的仇可深了,你确定要趟这个浑水?”

程虎却一摆手,说我不管你们那些,反正王巍是我兄弟,你要是不服气的话,咱俩就在这较量较量?

一开始程虎进来的时候,我还寻思这是不是个套,是不是赵松想要耍我。但是看着两人逐渐针锋相对,教室里的气氛也变得剑拔弩张,我才确定程虎真的是来帮我的。

虽然我不知道程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此时对他真是充满了感激,尤其是他霸气外露,反而还把赵松给压了一头的时候,我简直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初中三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狂人赵松吃这样的瘪,心里实在是太痛快了。

面对程虎张狂的挑衅,赵松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以前的赵松很狂,除了他自己确实很能打以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有个疯子一样的老爸,但是现在他老爸已经瘫在床上,不会再给他出头了,再和程虎这样真正的猛男较量时,就显示出了他软弱的一面。

“程虎,你为了一个王巍,确定要和我闹翻么?”说出这样的话时,赵松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并且眼巴巴地看着程虎。

程虎微微笑了一下,说:“他是我的兄弟!”

05 程虎的命令

他是我的兄弟!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已经说明一切,对程虎来说,只要是他的兄弟,就不许任何人欺辱!这才是大哥风范,这才是领袖模样,在这一刻,我简直要对程虎崇拜的五体投地了。我看着神态轻松的程虎,心里真是说不出的仰慕和崇敬,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他一半的气魄?

显而易见,在程虎的咄咄逼人和寸步不让之下,本就是个纸老虎的赵松像个弹簧一样软了下去。和程虎较量,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他的脸色在经历过涨红和惨白之后,终于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说王巍,别以为你巴上程虎就没事了,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赵松领着他的虾兵蟹将,灰溜溜地出了教室。而程虎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王巍,你没事吧?

我赶紧站起来,略带激动地说:“没事。”

程虎点点头,说没事就好,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以后有我,赵松不敢再找你麻烦的!

我忍住激动的心,说程虎,你为什么帮我?

旁边有个学生皱了皱眉,说你怎么说话呢,叫虎哥!

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叫了声虎哥!

程虎笑呵呵地摆手,说不用那么客气,大家以后都是兄弟,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你,以后你就知道了!反正我就跟你说一句话,只要有我程虎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没想到程虎还和我玩了一手神秘,但这已经无所谓了,看着程虎这么仗义,我已经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不断地说着谢谢。

程虎搂着我的肩膀,说我太见外了,还给我介绍他身边的兄弟,说这是谁、那是谁。其实这些人我都认识,他们在学校都是响当当的,我就是做梦也没想到能和他们成为兄弟!

直到在教学楼下分手,我还觉得自己像是处在梦中,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时来运转了,不仅有了一个靠得住的大哥,还有了一群生死相依的兄弟。

虽然我还不知道程虎为什么会帮我,但是就像他说的吧,以后总会知道的。

就在我开开心心地往学校外面走时,对面突然急匆匆地奔过来两个人,正是李娇娇和她爸爸。李娇娇她爸看到我,立刻抓住我的胳膊,紧张地说:“巍子,你没事吧?”

看着李娇娇她爸紧张的模样,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丝感动。我爸捅人事件过去大半年了吧,李娇娇她爸一直忙里忙外,不仅承担了赵松他爸所有的赔偿金,而且也对我家挺照顾的,反正比李娇娇和她妈都厚道多了。

说真的,要不是还有李娇娇她爸在,我家早就和李娇娇家断了来往。李娇娇她爸现在过来,显然是听李娇娇说了我的处境,我赶紧说我没事,让李娇娇她爸放心。

李娇娇她爸赶紧检查我的身子,问我真没事么?旁边的李娇娇也挺奇怪,问我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李娇娇听了以后,不太相信程虎真会帮我,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是真的,李娇娇她爸则说没事就好,要是赵松再找我的麻烦,他就去找我们老实。

李娇娇她爸虽然是个商业强人,但在这上面也挺天真的,老师哪能管得了这些事情啊。完事以后,李娇娇她爸要开车送我回去,但是被我给婉拒了,因为我妈和我说过,以后尽量远离李娇娇他们家人,不是说他们有什么坏心,而是单纯看不上李娇娇和她妈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李娇娇她爸拗不过我,只好让我自己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十分愉快。

因为我爸坐牢,大半年了,我的心情一直处在沉郁之中。尤其是今天上学,我百分百的可以预料赵松一定会找我麻烦,本来做好打算一定要当缩头乌龟忍耐下去,但是因为赵松实在欺人太甚,又激起了我反抗的心。本来是一场必败的战斗,结果半路出来一个程虎,还说把我当作兄弟,将我从赵松的手里救了出来!

我长这么大了,第一次有了大哥和兄弟,第一次有了依托和靠山,怎么能让我不开心呢?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胸中的沉郁之气一扫而空,就觉得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空气是清新的,鸟儿是愉悦的,一切的一切都太完美了。

回家以后,才知道我妈也担心了一上午,一直在等我回家汇报消息。得知我没事以后,我妈才松了口气,给我热了饭吃。

下午再去上课,我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担心,反而对我的求学生涯充满期待。到了教室,刚坐下不久,程虎就带着他的兄弟们来找我玩了。

当他们出现在教室门口,还嘻嘻哈哈地叫我名字时,班上的同学都惊了,完全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而我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来,昂首挺胸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和程虎他们在走廊说起了话。

这期间里,好多学生路过,都往我们这边看,让我觉得特别自豪,原来这就是有兄弟的滋味啊。

一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我才返了回来。我坐下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扬,旁边的李娇娇嘟囔了一句:“至于吗你,我看那个程虎也不是好东西,小心他以后跟你要钱、要烟。”

听到李娇娇这么诋毁程虎,我一下就不高兴了,问她什么意思,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好?

自从我和李娇娇坐同桌,这都第三年了,她就没有真正看得起我过。哪怕是之前我冒死在烂尾楼里从赵松手里救了她,她也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还让我不要因此就对她有了幻想,希望我们只做普通朋友。

现在我好不容易好过点了,她又觉得我会被人给骗了,我心里那个火啊,要不是有李娇娇她爸,我真的就不想搭理这个人了,什么玩意儿啊?

看我不高兴了,李娇娇赶紧说没有,只是好心提醒我一下而已。我冷冷地说:“那谢谢你的好意了,我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总之从这天开始,我就成了程虎他们那群人的一份子,只要下课就聚在一起,要么在走廊聊天,要么在厕所抽烟,要么在操场踢球,日了过的非常愉快。而且也没像李娇娇说的那样,程虎找我要钱要烟,反而大大方方地承担了我的好多花费,包括去外面吃饭都是他出的钱。

和程虎他们在一起确实非常有面儿,走在校园里都是趾高气昂的,其他学生时不时会投来羡慕的眼神,这是让我最自豪的了,我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有今天。

而且赵松果然没再找过我的麻烦,就是偶尔撞见了我,也只是恶狠狠地瞪我一眼,不会对我做出任何事情,我的生活显然已经一帆风顺,而这一切都要拜程虎所赐,他简直就是我的恩人。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一个多礼拜吧,有天晚上我们在厕所抽烟的时候,程虎就跟我说:“王巍,老实说,我对你怎么样?”

我立刻就说:“虎哥,你对我很好!”

这是真的,程虎对我真没的说,不光保护我,还每天带我一起玩,请我吃请我喝,这样好的老大简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程虎点点头,问我是不是和那个李娇娇关系不错?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含糊其辞地说还行吧,也不是那么好,她一直看不起我。又说:“虎哥,你是不是看上她啦?我可以帮你和她说说啊。”

程虎笑了,搂着我肩膀说兄弟,其实这个李娇娇吧,我初一的时候就追过她了,但是她看不上我,没跟我好。我知道你也一直不喜欢她,你爸坐牢还不就是因为她么?结果她不感激也就算了,还是没拿正眼看过你,要不咱报复报复她?

看着程虎的笑,不知怎么我觉得有点渗人,有股凉气从脚底板一直升上来,蔓延到了整个身体。我小心翼翼地问:“虎哥,你打算怎么报复?”

程虎没有说话,而是放开了我的肩膀,慢悠悠走到前面的便池前面开始撒尿。而旁边的一个学生,冲我递过来一个小小的纸包。

这纸包看着很小,像是药店里随便开的咳嗽药。我把纸包接过来,疑惑地看着前面的程虎。程虎已经尿完了,抖了两下,说:“你们下节是体育课,按照惯例,那个李娇娇会谎称来大姨妈了,然后在教室里趴着睡觉,你就把这纸包里的东西撒到她水杯里就行。”

我直接就哆嗦了一下,说虎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程虎扭过头来冲我笑了笑,说放心吧,我还不敢干什么违法的事,这就是点安眠药而已,可以让李娇娇睡得更香。

我说睡着了然后呢?

程虎又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说王巍,等她睡着了,咱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的头皮顿时有点发麻,刚才还说不干违法的事,现在又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底是想干什么啊?还不等我再详细问问,程虎就推了我一下,说行了,赶紧去吧,动作麻利点,我们一会儿过去。

06 李娇娇的侮辱

我一听就急了,程虎这明显是想干点什么缺德的事啊。我虽然反感李娇娇,可还不至于去祸害她,就说虎哥,要不就算了吧,我还没干过这种事,怕出什么娄子。

程虎一听就皱了眉头,说我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男人,还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放倒了李娇娇,下次就去放倒孙静怡之类的,把学校里的美女享受个遍。

如果说李娇娇是我们班的班花,那孙静怡称得上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了,而且还兼任学生会的会长,堪称呼风唤雨,没想到程虎连孙静怡的主意也敢打,我顿时一个头就两个大了。不等我再推脱,程虎已经把我推出了厕所,让我快点,说已经上课了。

我又回头看了看程虎的其他兄弟,个个都是一脸兴奋的笑意。我握紧纸包出了厕所,一颗心脏砰砰地跳,回到我们班上的时候,教室里果然只有李娇娇一个人,其他学生都是上体育课了。

李娇娇一直都不喜欢上体育课,十节有八节不上,每次都说自己来大姨妈,一个月能来三回。关键是老师也宠着她,从来不戳穿她,每次都放她回去休息。看来程虎做了不少准备工作。

我是真没想到程虎会把主意打到李娇娇的身上,之前觉得程虎义薄云天、有情有义,和赵松那种人渣有着天壤之别,怎么还干这种事啊?我硬着头皮进了教室,看到李娇娇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就一声不响地坐到了她的旁边。

李娇娇没和我说话,看来是已经睡着了。我一抬头,就看见她的水杯搁在桌子角上。李娇娇的水杯是粉红色的,上面还有hellokitty的图像,听说是从香港带回来的正版,特别贵。我刚坐了一会儿,就听见窗户外面传来响动,回头一看,原来程虎已经站在窗外了,正用眼神催促我赶紧下手。

我的手心里都是汗,颤颤巍巍地去拿李娇娇的水杯,结果刚碰到水杯,李娇娇的手就抬起来了,并且抓住了我的手腕。

“王巍……”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被李娇娇给发现了,冷汗瞬间就浸湿了我的后背,差点就跳起来跑了,结果就听李娇娇继续说道:“能帮我去打杯水吗?”

“啊?”

“我肚子疼,能帮我去打杯水吗?”李娇娇还趴在桌上,连头都没有抬。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的声音很虚,好像生病了一样。

我有点紧张,赶紧问她怎么了。李娇娇终于抬起头来,一脸不耐烦地说:“能怎么了,来大姨妈了呗,你赶紧给我去倒水吧,再往里面放点红糖!”

说着,她还从桌斗里摸出一包红糖递给了我。我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赶紧“哦”了一声,拿着红糖和水杯就往外跑去。

可想而知,我一出门,就被程虎给拦住了。程虎问我怎么回事,我晃晃手里的红糖和水杯,如实说了。程虎一下变得很兴奋,不停地说太好了,实在是天赐良机,便和我一起来到水房,看着我放红糖、打水。

打完了水,我正要拧上盖子,程虎说你干嘛?

我说什么?

程虎问我是不是傻,让我赶紧趁这个机会放里面放药啊,我“啊”了一声,说刚才太紧张了,不小心把纸包放到桌斗里了。

其实纸包还在我口袋里,我就是不想干这种事而已。程虎气得骂了我两声,竟然又摸出一个纸包递给我,让我把药洒到里面。当时我就懵了,没想到程虎竟然还有备货,看来没少干这种事啊。我捏着纸包犹豫再三,说虎哥,要不咱们别干这种事了……

程虎顿时有点怒了,搂着我肩膀说王巍,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耍我?

我赶紧说没有,又说虎哥,咱这样不好吧,万一被抓住了,可不只是被开除那么简单,没准还要被抓到派出所去。

程虎说不会的,这就是微量的安眠药,只是让人睡得更香而已,又说也没准备干嘛,就是亲一亲、摸一摸,占点便宜,没我想的那么夸张。

我还是有点抵抗,说虎哥,你要是想和她搞对象,我可以帮你说说,用这种手段是不是太不光明了。

程虎终于有点生气了,抬腿就踢了我屁股一脚,说真你妈,哪来这么多废话,让你放你就放!看我还是不肯动手,他直接从我手里抢过纸包,咔嚓嚓撕开了往杯子里一撒,白色的粉末顿时沉了下去。他又拧上盖子,上下摇动了一下,才把杯子递给我,说去吧,把水给了李娇娇!

我站着没动,程虎捏住我的后脖,让我考虑清楚,说当初要是没他,赵松就打死我了。然后又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动手的话,他以后不光不管我了,还和赵松一起揍我!

我抬头看着程虎,发现他的一张脸都扭曲了,和当初那个救我于水火之中,还总是笑眯眯的大哥判若两人,感觉十分的陌生。

看我还是不动,程虎皱起眉头,问我到底什么意思?

我咬了咬牙,说虎哥,你当初救我,是不是就为了今天能用上我?

程虎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是又怎样?不然就你这种废物,凭什么当我的兄弟?实话告诉你吧,我早看不惯李娇娇那副清高自傲的模样了,就是想找个机会好好收拾她一下,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再说了,你不是也看不惯她吗,趁着这个机会报复一下不是挺好?”

接着,他又拍拍我的肩膀,说王巍,你做过这件事后,就可以成为我真正的兄弟了,以后包你在学校里继续横着走,不然的话……

程虎没有再说下去,眼睛里露出阴沉沉的光。我知道不然的话怎么样……会很惨,特别的惨。

已经有个可怕的赵松对我虎视眈眈,再加上更加恐怖的程虎的话,我这学就真的不用上了。只是想到过去的一个多礼拜,我真心地把程虎当作大哥,将他们那一帮人当作兄弟,诚心诚意地和他们处事、来往……原来只是被他们利用而已,不禁觉得一股悲凉涌上心头,竟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看着露出本来面目的程虎,我倒觉得他连赵松都不如了,起码赵松是个真正的小人,说打我就是真的打我,不会给我来这一套,起码不会伤我的心!

而程虎呢,先接近我、再利用我,发现我不听话,才露出了獠牙,这比本来就欺辱我让我更加难受,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帮我!

我感觉自己像是风浪中的一叶孤舟,本来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依托的港湾,没想到却卷入了另外一场更加可怕的暴风雨中。

“赶紧去,别给我废话!”程虎见我还是不动,便把杯子塞到了我的手中,还冲我亮了一下他砂锅大的拳头,威胁我说要是不去的话,让我今天就横着躺到医院里去。

看着本来和善、义气的大哥变成这副样子,我的心宛若跌倒了谷底。我抓着杯子,步履沉重地朝着教室走去,每一步仿佛都有千斤重……

从水房到教室只有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但我好像走了几十年一样漫长。

程虎说我做不成这件事情就要打我,我相信他不是吓唬我,毕竟他可是连赵松都会畏惧的存在,打个人更是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我和他们玩了一段时间,深知他们的手段有多恐怖,而且不单单是恐怖,还有恶心,有一次我亲眼见到他们把某个学生的脑袋塞到了便池里面。

终于,我推开了教室的门。

教室里,李娇娇还趴在桌子上,我提着水杯坐到她的旁边。李娇娇才抬起头来,她的额头依然布满汗珠,面色也惨白如纸,看来真挺难受的。

不等我说话,李娇娇就一把夺过水杯,不耐烦地说:“让你打杯水都这么慢吞吞的,你说还能干得了什么?”说着她就拧开盖子,仰头就要喝水。

“哎……”我本能地伸手拦住李娇娇。

“干嘛?不是帮我接了杯水,还想让我谢谢你吧?”李娇娇一脸厌烦地看着我。

说实话,李娇娇就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人讨厌,好像别人都是低她一等的奴隶、为她做事理所应当一样,程虎想报复她,恐怕也有这个原因。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不想管她了,就让她喝了这杯水后被程虎那个算了,不过又想到李娇娇她爸,又有点于心不忍了,便干笑了一下说:“没事,烫,你冷冷再喝。”

李娇娇哼了一声,便把水杯放到我的身前,说:“那你还不给我吹吹?”

我都无语了,只好给她吹了起来,而李娇娇继续捂着肚子趴在桌上,不停地说真难受啊,下辈子一定要当个男的,再也不想遭这份罪了云云。

而我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看到程虎果然又站在那了,而且还冲我挥了一下拳头,让我赶紧做事。

我赶紧回过头来继续吹着水杯,心里则琢磨着到底该怎么救李娇娇,可惜我的脑子本来就不聪明,现在让我急中生智想个两全其美的招儿,既能救李娇娇,还能不得罪程虎,实在是太难了一点。

就在我一边吹水一边绞尽脑汁的时候,李娇娇并不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还捂着肚子在旁边絮絮叨叨,估计是肚子太疼了想分散注意力,竟然又嫌弃起我来了,说我不光长得难看,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味儿,问我是不是平常就不洗澡。

我一下就火了,说我明明每天洗澡,是你鼻子出毛病了吧?

李娇娇哦了一声,说那就是穷酸味儿了,你们穷人身上都有这股味儿,特别难闻。

我说就你有钱,你是全天底下最有钱的,行了吧?

李娇娇就跟听不出我讽刺的意思一样,说知道就行,所以你千万别对我产生幻想,本姑娘就是一辈子也不可能会看上你的。

我终于彻底的火了,猛地端起手里的杯子,将里面的水泼在了李娇娇的脸上。

“我去你妈了个比的!”我骂了出来。

07 走就走,谁怕谁

我是真的怒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把水泼到了李娇娇的脸上。

这水虽然已经被我给吹凉了不少,但还是有不低的温度,就算不至于让李娇娇毁容,也够她喝一壶的了。果然,李娇娇爆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接着就捂住满是红糖水的面庞连连倒退几步。

而我还不过瘾,先是把水杯狠狠砸在地上,又指着她骂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你看不上老子,老子还看不上你呢!你长得好看怎么了,以后还不是要给男人玩?你他妈与其给别人玩,还不如提前给我玩玩算了。”

我一边说,一边朝着李娇娇走过去,还作势要扯李娇娇的衣服。李娇娇猛地把我的手打开,这时才看到她的脸上红通通的一片,看来确实有点被烫着了,而且眼泪也不断扑簌簌往下面掉,和那些残留的红糖水搅和在了一起。

李娇娇大哭着,指着我骂:“王巍,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和你没完!”接着转身就跑,因为肚子还疼,所以跑起来还一瘸一拐的,半天才跑出了教室,呜咽的哭泣声绵延了好久才消失了。

看着李娇娇消失在门外,我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了。刚才用红糖水泼李娇娇,一半是真的怒了,一半也是想把这杯掺了安眠药的水给毁掉,省得她真喝了。

如果说前面泼水还有点公报私仇的味道,后面作势要撕她衣服就是真的想逼她走了,毕竟我也担心程虎又想出其他的招儿来对付她,所以她还是早点走了的好。

虽然李娇娇已经走了,但我知道事情还没结束,毕竟外面还站着一个人呢。果然,脚步声响起,一脸阴沉的程虎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兄弟。我一下就跳了起来,故作恼怒的样子说虎哥,你看到了吧,那个婊子有多过分?我真是忍不住了,要不看她是个娘们,我就上手抽她了……

“够了!”程虎突然打断了我的声音。

我一下就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程虎。程虎领着人来到我的身前,伸手就扼住了我的喉咙,说王巍,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了?

程虎的手劲儿很大,一下就勒得我说不出话来了。我使劲抓着程虎的手,好不容易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赶紧说虎哥,我没有啊,真的是忍不住了……

“给我打!”

程虎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一声令下之后,他的十来个兄弟顿时一哄而上,冲着我拳打脚踢起来。在过去的一个多礼拜里,我和这些学生朝夕相处,以兄弟相称,整天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一起抽烟一起喝酒一起吃饭一起打架,我曾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一辈子的兄弟。

可是现在,他们毫不留情地把我打倒在地,有人扯我的头发,有人踢我的脑袋,有人扭我的胳膊,有人踹我的肚子,一点点情面都不讲。我被他们打的翻来覆去、死去活来、垂死挣扎、奄奄一息,不知打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们终于停下手来。

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布满了脚印和伤痕,鼻子里的血也不断地往外流着。而程虎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他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提起,冲我恶狠狠地说:“你很有种,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骗我的。我程虎在这发誓,不把你打出学校就不算完!”

说完,程虎的脑袋突然狠狠撞过来,我就觉得自己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就昏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慢慢醒了过来。

进入我耳朵的是一连串的议论声:“这不是王巍吗,他怎么在地上躺着?”

“听说是被程虎给打了一顿。”

“不会吧,他和程虎不是关系不错吗,程虎为什么会打他?”

“那谁知道啊,总归是得罪了程虎吧?太可怜了,以前有程虎罩着他,赵松才没找他麻烦,现在连程虎都开始打他了,他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唉,不关咱们的事,咱们还是别管了吧……”

原来是体育课已经下了,体育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所以有的同学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就看到了还躺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我。

慢慢的,人都走了,教室里只剩我一个人了;不光是教室里,整栋教学楼都特别的安静,显然所有人都走了,只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窗户没关,一阵凉风吹进来,不光吹凉了我的身,也吹凉了我的心。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凄惨的人吗?

正当我努力着,想慢慢爬起来的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有人来到我的身前将我扶起,说同学,你怎么回事?

我一抬头,发现是个年轻保安,估计是放学了,来巡查教学楼的,然后就发现了伤痕累累的我。看着保安担忧的目光,我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保安着急地说:“怎么能没事呢,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我陪你到保卫科报案吧!”

报案?

我苦笑了一声,对赵松、程虎这种人来说,到保卫科报案根本无效。在学校里,那些称王称霸横行霸道还从来没受过什么处罚的学生们,哪个没有过硬的背景?尤其是程虎,不知打伤、打残过多少人,也顶多是记过而已,哪次真的被开除了?

别说学校的保卫科不管用,估计就是闹到派出所去,也未必管用!

所以,一切还要靠我自己。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只是不小心摔伤的。

“同学……”

保安还想和我说话,但是我没有再理他,而是大步朝着教室门口走去。在这一刻,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是当初我爸捅伤赵疯子的情景,不知怎么,我行走的气势仿佛都不太一样了……

我不想让我妈看到我现在这副尊容,所以我并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浑身都是脚印,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副悲催的样子自然吸引了好多路人的注意,杂七杂八的议论之声四面而来,不过我都充耳不闻,像具行尸走肉一样前行。

路过一个公共卫生间的时候,我进里面洗了把脸,又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把自己收拾地像个人样了,才继续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当我来到我爸以前上班的木料厂大门外面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原来我是想我爸了。

我爸以前在的时候,我真没觉得他有多好,现在他进去了,反而让我想起他的点点滴滴。实际上我爸除了为人窝囊一点,对我是真的不错,还记得以前也是这样的夏天,我晚上热得睡不着觉,我爸就坐在床边拿蒲扇给我扇风,一直到我睡着为止;有一阵镇上修路,又没个路灯,我爸怕我路上有个闪失,每天晚上就去接我放学,但我嫌她丢人,还让他离我远点……

好多好多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是沉甸甸的父爱,可我却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味地嫌我爸老,嫌我爸窝囊,嫌我爸给我丢人……

直到他捅出那惊天一刀之后,我才恍然醒悟,原来我从未真正地了解过我爸。在我的印象里,我爸的花白头发、粗布衣裳、脏兮兮的凉鞋,都已经渐渐离我远去,留下的永远是他捅人时的霸气外露、上车时的淡定从容,仿佛我生命中的一盏明灯,不停指引我前行的方向。

我爸,是个真正的男人!

如今的木料厂门房里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老头,午休时的呼噜声震天响,连着进去好几个蟊贼都不知道。我也大大方方地进了木料厂里,因为我经常来这边玩,所以对这的地形还挺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加工车间,并且在门口拾了一截长短合适的棍子。

我把棍子拿在手里挥舞了两下,感觉还挺趁手,决定就拿这个对付程虎了。

还是那句话,我还不敢拿刀捅人,更不想去坐牢,所以退而求其次,捡根棍子去对付程虎。我潜意识里总觉得对付一帮学生,用棍子就足够了,完全不用拿刀。

要说以前,我连拿棍子的勇气都没有,还是我爸激励了我。就跟他说的一样,他要是不捅了赵疯子,赵疯子以后少不了找我的事;今天的我意识一样,要是不干了程虎,那我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我把棍子藏在袖筒里,又轻轻松松地出了木料厂。在街上随便吃了点凉皮果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朝着学校走去。身上藏着木棍的我,顿时觉得底气增加不少,走起路来都昂起了头,哪怕我是装出来的,也要装的像点样子。

已经快上课了,走廊里有不少学生,见我来了,好多人都在看我,我知道我上午被程虎打的事已经传开了。要是以前,我肯定羞愧极了,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反正我马上就要报仇。

我穿行在人群里,四处寻找着程虎的身影,但是程虎没有找到,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王巍!”

我一回头,发现是赵松。

我本来想偷袭程虎,给他一个出其不意,用最快的时间干掉他,结果程虎没有找到,反倒把赵松给引出来了。赵松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过那笑非常恶心,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他走过来看着我说:“王巍,听说程虎不要你啦,要不要考虑跟我?”

我一看见赵松就恶心,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跟你妈!”

赵松笑得更欢,说对啦,我就喜欢你这暴脾气,和你那个爹一样,明明没本事,还喜欢瞎咋呼。

赵松一拿我爸说事,我一下就火了,说我爸再没本事,起码还能站着撒尿,不像某些人的爸,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被我一嘲讽,赵松的眼神一下就变了,他直接抓了我的后脖,说王巍,你别嘴硬,要不咱上后面较量较量。

我用手肘把他顶开,说走就走,谁怕谁?

08 程虎现身

赵松笑了一下,说好,便往前面走去,我摸了摸袖筒里的棍子,也跟了上去。

反正对我来说,赵松和程虎一样,都是迟早要面对的,先收拾他俩哪个都行。我和赵松的恩怨举校皆知,所以看见我俩一前一后,都知道有好戏要发生了,好多学生都跟过来看热闹了。

一直走到厕所门口,跟过来至少几十个学生,赵松也停下了脚步。这时候我才发现,厕所门口还站着十来个学生,都是赵松的狗腿子,看我过来了,一帮人都露出了嘻嘻哈哈的笑,有的掰着手指头,有的扭着腰部,有的蹬在墙上压腿,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以为要和赵松单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看来赵松早就准备好了,这家伙可真够无耻的。我直接就说:“赵松,有本事咱俩单挑?”

赵松一脸笑呵呵的,说挑你妈啊,老子就喜欢围殴你的感觉,给我上!

一声令下,一群学生立马冲了过来,我也二话不说,立刻从袖筒里摸出棍子,直接一棍子就干上去了。

我这一下确实出其不意,赵松根本一点都没防备,实打实地被我敲了一棍。四周也跟着起了一声哄叫,显然都没想到我还能来这一手。

我一击得中,心里兴奋得很,又往前一跨,伸手抓住赵松的领子,准备再狠狠干他的时候,赵松那些狗腿子也冲上来了,七手八脚地制住了我。

接着,无数拳脚便砸在我的头上、身上,和中午被程虎那帮人打一样,我根本就站不起来,只能捂着脑袋任由他们殴打。我就像条可怜的虫子任由他们蹂躏,再一次被他们打的翻来覆去、死去活来。

“我x他妈的……”

等到众人终于停手的时候,赵松的骂声才响了起来。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到他正拿纸巾垫着头部,接着一只脚踩在我的头上,说王巍,你够可以啊,还会用棍子了?

然后他低下头,捡起旁边的半截棍子,朝我砸了下来。嗡的一声,我就觉得眼冒金星,接着又是一片黑,差点昏死过去。等我意识恢复过来一点的时候,发现赵松正抓着我的后领往走廊上拖,他的狗腿子们则在旁边不停起哄,再往外则是一大群跟着看热闹的学生。

我像是一条死狗,被赵松给拖着。他一边拖,还一边踢我的脊背,问我不是牛逼吗,不是还用棍子打他吗,再牛逼一个给他看看啊?

几个小时不到,我就挨了两顿打,而且都被人打的死去活来,我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又干又涩,连哼都哼不出来了。赵松就像是巡街一样拖着我,还不时发出得意的大笑,显然是在炫耀他的战利品。

而四周再次传来其他学生沸沸扬扬的声音:“真是太可怜了,上午刚被程虎打过,现在又被赵松打。”

“是啊,同时得罪这两个魔王,他以后还怎么在学校呆下去啊?”

“被打也就算了,还被人当作狗一样在地上拖,反正如果是我的话,就再也没脸来学校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惨的学生,他也算是头一个了……”

赵松的大笑声,狗腿子们的起哄声,围观学生的议论声,像一锅煮沸的粥,充斥在我的四周,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

很快,赵松就拖了我一半的路程,出来围观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了,现场几乎人山人海,所有人都看到我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着。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散发疼痛,好几次想翻身而起逃离这个地方,可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回想起自己刚进学校时的底气十足,不由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竟然以为拿根棍子就能逆袭,结果现实狠狠打醒了我,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可笑的人吗?

赵松依旧在拖着我,我的脑袋、身体在地上摩擦,可是这些疼痛比起现在的耻辱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我绝望地几乎想要死去,到底有谁能来救我脱离这片苦海?

被程虎打,我没有哭;被赵松打,我也没有哭;可是现在被人像条死狗一样拖在走廊上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不可抑止地挤了出来,我是个人啊,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要被别人这样羞辱?!

“赵松,你他妈在干什么呢?”就在这时,一声暴喝突然自人群中响起。

竟然是程虎的声音!

程虎的声音震耳欲聋、威慑十足,原本闹腾的走廊猛地就安静下来。这就是本事,这就是实力!犹如猛虎啸山林一样,仿佛只要他一发声,其他人就会匍匐倒地一样。

我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看到程虎站在人群之中,正一脸怒容地看着我和赵松。在他的身后,仍然站着他那干兄弟,将他整个人都衬托的气宇轩昂。

在程虎的威压之下,赵松的声音都有点哆嗦起来:“程,程虎,你不会是还要帮他吧……”

程虎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走了过来,站在了我的赵松身前,他的一干兄弟也紧随而上,团团把我和赵松都围住了。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地看着程虎。程虎瞪了赵松一眼,恶狠狠道:“还不放开我的兄弟?!”

程虎一声暴喝,赵松赶紧松开了手,我的脑袋也无力地垂到了地上。就听赵松结结巴巴地说:“程,程虎,你们不是已经闹翻了吗?”

程虎咬着牙,面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仿佛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恶狠狠地瞪着赵松,就好像是准备一口将赵松吃掉一样:“我们兄弟之间出了一点问题,那也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事,不代表你这个外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只要还有我在,你就休想动他,懂?”

赵松没有说话,一张脸上写满了尴尬和不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而我的心里也充满了感动,以为真如程虎所说的那样,就算有矛盾也是我们内部的矛盾,对外我还是他的兄弟,只要有他在,就不允许我被别人欺负!

然而就在这时,程虎却突然低下了头,悄声在我耳边说道:“王巍,你看到啦,没我救你的话,你今天就算是完了。我再给你个机会,只要你答应随后办了李娇娇,我今天不光救你,还帮你出气,怎么样?”

听到程虎的话,我的一颗本来充满希望的心又坠了下去。原来伪君子就是伪君子,无论他表面装得多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其实也改变不了其阴暗下作的本质。

程虎说完以后,嘴角勾起一抹别人察觉不到的诡笑,仿佛认定我一定会答应一样,所以胸有成竹、胜券在握。是啊,现在我都凄惨成这副模样了,不仅被人狠狠打了一顿,还被人像条死狗一样在地上拖着,可怜到我这个地步,当然是要自救为先,怎么可能还去考虑李娇娇的安危?

而且程虎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只要我答应了他,那他不光救我,还会帮我出气。以他的脾气,肯定会把赵松打个半死,那我刚才受的耻辱也就算是彻底报了,而且我以后还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程虎身边,再次成为他的兄弟,受他庇护,继续在学校里横着走。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举多得的完美选择;无论怎么看,我都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看着程虎那样伪善的脸,突然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容,然后轻轻说了一个字:“不。”

09 忍无可忍

我能说出这个不字,不是说我骨头有多硬,也不是有多重视李娇娇的安危,就是本能抗拒程虎这样的人,不愿意被他利用。

我就是要认大哥,也不会认他这样的大哥。

我就是被他打死,也不想被这种人所利用。

可想而知,在我说出这个字以后,程虎的面色一下就变了,刚才还大义凛然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恐怖,他恶狠狠地冲我说了四个字:“自寻死路!”

接着,他便站了起来,重新看向赵松。赵松并不知道我们二人刚才的对话,以为程虎还会护着我,连忙谄笑地说道:“程虎,既然王巍是你的兄弟,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赵松就准备离开,结果程虎却拦住了他的去路。赵松一下变得有些慌张,说程虎,你想干嘛?

程虎却笑呵呵地说:“没事,我就跟你说一声,之前王巍是我的兄弟,你确实不能动他,动他就是打我的脸;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就不是我的兄弟了,任由你的处置!”

听了程虎的话,赵松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不只是他,四周的学生都很讶异,不明白程虎前后变化为何这么快,明明刚才还大义凛然地说要护我,结果一分钟还没过去,又说要让赵松随意处置我!

赵松还以为程虎是在故意逗他,连忙换了一副面孔,还咳了一下,说程虎,你这样说就没意思啦,王巍既然是你的兄弟,我就肯定不会再动他的。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咱哥俩改天再喝酒吧。

“你还不信?”

程虎突然抽出自己身上的皮带,弯腰就勒住了我的喉咙,他的力气很大,一下就勒得我喘不上气来了。我双手抓着皮带,发出呃、呃的声音,而程虎完全不管不顾,拽着皮带就往前拖我。

“我都说了他不是我兄弟了嘛。”接着,程虎又对走廊上的学生冷笑着说:“以后这个东西,谁见了都可以踢上两脚,他要是敢还手,你们尽管来找我吧!”

之前赵松拖我,还只是拽着我的喉咙,而程虎却直接用皮带勒了我的喉咙,使得我看上去更像一只狗了。他大步地往前走,继续赵松刚才没走完的路。这一幕,把赵松和四周的同学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被人用皮带勒着拖行,可比被人抓着后领拖行难受多了,我得使劲抓着脖颈前的皮带,努力给自己腾出一点空间来才能继续呼吸。

程虎拖了我大概十几米,赵松才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跑了过来,说程虎,早该这样了嘛,这王八蛋就不是个东西。

程虎点头说对,这家伙就是个白眼狼,前段时间我算是白养他了。

赵松笑了两声,说现在知道也算不晚。

程虎拖了一会儿,拖累了,又交给赵松来拖。两人一边交替地拖着我,一边嘻嘻哈哈地辱骂着我,仿佛视对方为此生最大的知己。那些学生也都再次跟上来看热闹,杂七杂八的声音也再次充斥我的四周,虽然大部分都还是可怜我的,但也没有人帮我说情,只说我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完蛋了。

按理来说,我被两个老大这么折腾,应该比之前更绝望更难过才对,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不觉得难过了,也不觉得绝望了,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心死吧。

我既然没有我爸那个胆子用刀捅人,可是拿棍子又打不过人家,那就活该被人殴打,被人侮辱,被人当作死狗一样在地上拖。

就这样,赵松和程虎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交替着拖我,一直将我拖到走廊的那一头,才放下了手,勾肩搭背地离开了现场。

临走之前,赵松还踢了我一脚,说王巍,今天只是个开始,老子以后还会天天折磨你的!

我躺在地上,很久很久都一动不动,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了,好像真的成了一条死狗,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也慢慢散去了,虽然大部分人都在同情我,可他们除了同情,也什么都做不了。

渐渐的,走廊尽头的墙下只剩我一个人了,其他学生都返回教室上课去了。我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何时,又有脚步声响起,原来是今天中午那个曾经关心过我的保安来了。他蹲在我的身边,叹了口气:“有勇无谋啊,一个人的话就偷袭啊,干嘛和他们正面刚呢??”

我没有理他,而是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向我的教室。推门而入,正在讲课的老师停了下来,班上的同学也都看向了我。

刚才走廊的一幕,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有不知道的,从我伤痕累累的身子,也该看出些什么来了。我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座位,然后开始默默地收拾书本。

这时候,我才发现李娇娇不在,应该是上午被我泼过红糖水后,下午就没来上课吧。我没有心情关心这个问题,而是背了自己的书包离开。

班上没有同学拦我,老师也没有拦我,仿佛我的行为合情合理。

是啊,被赵松和程虎当众那样侮辱,换做是谁,还念得下去?背着书包离开,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选择。

背着书包下楼,毅然朝着学校门口走去。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见那边站着一群抽烟的学生,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复习班的,也就是初四的。在我们学校,赵松、程虎这样的固然很有地位,但学校真正的天,是这些复习班的学生,他们的老大叫做豺狼。

如果我能投靠豺狼,就再也不用害怕赵松和程虎了。我看到那群人里,豺狼也在其中,正背靠篮球架,抬头看着天空。

我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希望很小,但还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如果还有其他选择,谁愿意这么狼狈地离开学校?

本来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是完全没资格和这些复习生说话的,但是反正我现在已经够惨了,也不在乎更惨一些。

于是我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步朝着他们走去。

很快,我就来到了这干复习生的身前。

这伙人大概有十来个,在篮球架下面或蹲或站,嘴巴里都叼着烟卷,各自沉默不语,也不知在干什么。我从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却也知道他们有多牛逼,如果能投靠他们的话,赵松和程虎就再也不敢找我麻烦了。我看向背靠篮球架的豺狼,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狼哥……”

“滚。”

“我是……”

“滚。”

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就换来了豺狼两个滚字,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其实本来就不该抱希望的,像我这样的废物,人家干嘛要罩着我?

一想到自己像条狗一样地被赶出学校还无可奈何,我难受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我握紧拳头回过身去,正准备离开,就听见豺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我心里一惊,难道豺狼刚才不是让我滚,而是他在唱歌?

我立刻回过头去,看到豺狼已经闭上了眼睛,有心再问他两句,但是又没那个胆子。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唱歌,还是想让我滚,或许这种牛逼人物的思维就是难以让人理解吧。最终,我还是离开了现场,因为豺狼那两个滚字已经打消了我所有的勇气。

我还是没回家,继续在街上游荡。一直晃荡到天黑,才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在同学家睡,不回去了。

挂了电话以后,我继续在街上走,当时已经不计划念书了,但是具体要干什么还没想清楚。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又到了原来呆过的那栋烂尾楼里。

就是在这栋楼里,我用砖头拍了赵松的脑袋,把他打成了重度脑震荡,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赵松他爸瘫在床上,而我爸坐了牢,两个大人都付出了他们应有的代价,而我们孩子之间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脖子上的勒痕隐隐作痛,不断提醒着我曾经被人像死狗一样在地上拖行,所有的尊严和脸面都隐没于当时的哄笑声中。我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我爸捅伤赵疯子时的情景,我以为我不会走上我爸的老路,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从小到大,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我爸的窝囊,每次别人指着他鼻子骂看门狗的时候,我都幻想我爸能狠狠一拳打到对方的鼻子上。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过,我爸永远只会低三下四地陪着笑脸。我以为我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结果他一出手就把我们镇上赫赫有名的老流氓赵疯子给捅伤了。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能让一个老实巴交的门房保安,做出如此冲动、激烈、极端的事情?

我想来想去,无非也就四个字吧:忍无可忍。

赵松被我拍成脑震荡,以赵疯子的脾气不把我揍个半死才怪,我爸在他自己的事上忍了一辈子,最终在我的事上没有忍住。每一个人都有逆鳞,一旦触犯到他的逆鳞将会换来十分可怕的后果。我,就是我爸的逆鳞。

那我的逆鳞呢?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勒痕,这勒痕带给我的是前所未有的耻辱,这勒痕终有一天会好,可受损的尊严却永远不再回来,别人见到我时的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喏,他就是那个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过的家伙。”

毫无疑问,只要我还没把赵松和程虎踩在脚下,这样的话将会缠绕我的一生。

那天晚上,我在烂尾楼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拖着依旧残破的身子悄悄潜回了家里。我妈还在睡觉,我没打扰到她,我在厨房随便找了点吃的果腹,然后从柜子里摸了把水果刀出来揣在怀里出了门。

棍子不行,刀总行吧?

学,我不上了;牢,我不怕坐。我今天就是要找赵松和程虎算账,我要和他俩同归于尽,我要是不报这个仇,这辈子活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做出这个决定以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脚步也变得十分轻快。我没有换衣服,浑身上下也都还是脚印,不过我一点都不在乎,我都快坐牢的人了,还管什么形象?

很快,我就进了教学楼。还没上课,走廊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学生,每一个人看到我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毕竟发生昨天的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不会再来了,可是我现在不光来了,还一脸的轻松,自然惊讶不已。

“那不是王巍吗,他怎么又来了?”

“不怕被赵松和程虎再打啊,这人的骨头也太硬了吧。”

“这哪是骨头硬,我看他是脑子被打傻了。”

“嘿嘿,这回又有好戏看了……”

议论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而我一点都不关心、不在乎,和昨天一样四处寻找着赵松和程虎的身影,最好他俩能一起出现,让我一次性干掉两个,省得麻烦。

很快,我就看到了程虎。

和过去一样,程虎正在和他的一干兄弟站在窗边聊天,而且聊得非常愉快,时不时地还会大笑两声。

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他那副伪善的面孔,那副假装出来的大义凛然和重情重义,实在让人恶心作呕。我对程虎的恨,甚至要远超过赵松。

我把手揣在兜里,握紧刀柄,径直朝着程虎走了过去。四周的人好像发现了我的神情不太对劲,纷纷给我让开了路,程虎那干人也发现了我。

“虎哥,他……”一个小弟指着我说道。

“妈的,还敢来?”本来靠着窗户的程虎站直了身子,咔吧咔吧地捏着手指头,显然准备给我一点教训。

我握紧刀柄、咬紧牙齿、脚步带风、一往直前,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留。程虎那干人也都做好准备,摩拳擦掌地等待我的进攻。

眼看着我离他们越来越近,一场恶战也即将要展开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说道:“冷静!”

我的气势高涨,正欲蓬勃而出,突然被人捏住手腕,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我猛地回过头去,发现是那个找过我好几次的年轻保安,这保安长得一副老鼠相,尖嘴猴腮的,给人感觉很不靠谱,所以他每次和我说话,我都没搭理他。

尤其是现在,我正要和程虎拼命,他突然来坏我的事,我一下就恼火了,说你干嘛?

保安看看对面的程虎等人,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就往回走,我挣扎着想推开他,但是力气没有他大。保安紧紧勾着我的脖子,说王巍,你别激动,我有话和你说。

到了楼下,保安才把我放开,我往后退了两步,说你到底想干嘛?

保安说我想干嘛,我还想问问你想干嘛呢,你爸还在牢里蹲着,你也想步他后尘,叫你妈天天以泪洗面?

我咬着牙,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我要是不报这个仇,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保安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王巍,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也得考虑一下现实情况,你这么一冲动,遭殃的可是你妈。听我句话,再忍忍吧。

我抬起头来,说忍,忍到什么时候?

保安看着我,认真说道:“忍到你舅舅出狱。”

10 舅舅出狱

我舅舅?!

出狱?!

我长到这么大,还真不知道我有个坐牢的舅舅!这一瞬间,我几乎以为保安是诓我的,如果我有个舅舅,那我妈怎么没和我说过?

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保安耐心给我解释:“你舅舅以前外号小阎王,是咱们镇上有名的恶霸,给你家带来好多麻烦,甚至还害死了你姥姥、姥爷,在你出生以前就坐牢了,所以你妈不愿意提起他。”

我的心潮澎湃,如果我真有一个这样的舅舅,那等他出来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什么赵松、程虎,我舅舅还不分分钟玩死他们?可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眼前这个保安不太靠谱,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保安笑了,说是真是假,你回去问问你妈不就知道了?反正你就听我的劝,不着急用刀子捅人,你舅舅还有几天就出狱了,到时候所有麻烦就迎刃而解了。

说完,保安才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而去。

我呆站了半天,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情,但如果保安说得是真的,我真有一个快出狱的舅舅,那我确实用不着和他们拼命了。

当时我就不上楼了,而是朝着学校大门跑去。一路跑回了家,我妈正在收拾屋子,看见我就吓了一跳,问我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浑身上下还是脏兮兮的,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我顾不上和我妈说这些,直接问道:“妈,我有个舅舅?”

我妈一听,脸色当时就变了:“谁和你说的?”

看我妈这副表情,我就知道保安说得是真的了。我一下就激动了,说妈,我舅舅快出狱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到时候好去接他?

而我妈却一点都不兴奋,反而露出一脸的恼怒之色:“你没有舅舅,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妈这副样子把我给吓到了,可我还是不服气,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我妈根本不给机会:“以后不许再说这件事情,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我妈一向脾气柔和,就是我爸被我害得坐牢,我妈也没说什么,而我现在只是提了一下我的舅舅,我妈竟然放出这么狠的话来,确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妈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敢再说什么。

我妈这才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没说我被人像死狗一样拖,只说我和赵松他们打了一架。我妈叹了口气,让我把衣服脱下来洗,说再忍忍吧,中考完了咱去外地上高中。

我没说话,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忍到那会儿,估计早就被赵松和程虎打死了。换过衣服以后,我就出了门,又返回学校,不过并没进教学楼,而是拐了个弯进了门房。

尖嘴猴腮的年轻保安就在里面,一看我就乐了,问我怎么回事,怎么哭丧个脸?

我把刚才家里的事说了一下,保安一听就乐了,说正常,你妈到现在还恨着你舅舅,不愿意提他也是理所应当。

我说那怎么办,看我妈那意思,估计都不想认他。

保安说那还不简单,等你舅舅出狱那天,你自己去接他呗,到底是他亲外甥,到时候把你情况一说,还愁你舅舅不帮你的忙?

我说可我不认识他啊。

保安说这个容易,到时候你就去城郊的第一监狱门口等着,你舅舅长得很高,一米八大高个,皮肤很黑,很好认的。

根据保安说的长相,我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我舅舅的形象,发现还真是个英武伟岸、高大帅气的汉子,当时就激动不已,不停地说着谢谢。

后来又觉得不对,听他的讲述,我舅舅现在都四十多岁了,而这保安才二十五六岁,按理来说我舅舅坐牢的时候,这保安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怎么知道我舅舅的长相?

保安嘿嘿地笑:“因为你舅舅是我的偶像,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关注他。”

接着,保安又给我讲了好多我舅舅的英武事迹,什么单挑马王爷呀、枪崩赵瘸子呀、双飞姐妹花啊之类的,听得我是心驰神往,对我这位舅舅更期待了。

我问保安,我舅舅还有多久出狱?

“三天。”保安冲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一听就急了,因为别说三天,在这个学校里,我就是三分钟都呆不下去。保安说这个也简单,让我去跟我们班主任请三天的假,三天之后,王者归来!

保安用的这四个字给我激动坏了,王者归来,王者,归来!我闭上眼睛,幻想着我舅舅身穿一袭黑色风衣,率领大批人马进入我们学校,接着一声怒吼:“谁欺负我外甥了,给我滚出来!”

光是想想,就激动的我热血澎湃、手舞足蹈。

好吧,为了这畅快的一刻,那就再忍三天。

我调头出了门房,去找我们班主任请假。班主任有点不太乐意,说我之前就休学大半年,现在又要请假,有点不合规矩了。

我指着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勒痕说道:“老师,这事您知道吧?如果您能保证我的安全,那我就不请假了。”

班主任没话说了,顺利地给我签了请假条,又嘟囔着说:“真的只有三天啊,三天之后必须返回学校,否则就取消你的中考资格。”

我把请假条揣到怀里,心想等着吧,三天以后我带我舅舅一起来,好好震震你们。

这三天里,我虽然照常上学、放学,但我并没有去教室上课,而是在门房和那个年轻保安混迹。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叫小刘,平时叫他刘哥。

刘哥待我不错,有烟抽一定会给我一根,有女生翻墙还会叫我一起看人家的短裙,简直猥琐到了极点。刘哥还喜欢跟我开玩笑,说等我舅舅出来肯定会重用我,所以才提前这么巴结我,让我以后别忘了他。

有天晚上快放学的时候,我在门房里看电视,刘哥出去开门、维护秩序。刚坐了一会儿,就听见窗户外面传来一声大叫:“卧槽,那不是王巍吗?”

我一回头,就看见赵松那一帮人正站在门房外面,争先恐后地往里面看。赵松看清楚了,兴奋地说:“妈的,我说这小子这两天跑哪去了,原来在这缩着啊。程虎、程虎,快来!”

赵松这么一吼,又有一帮人冲了过来,正是程虎他们。两帮人围在门房窗户边上往里张望,一个个兴奋的跟什么似的,冲着我指指点点,像是在动物园围观猴子。

“小子,快滚出来!”

“王巍,你以为躲这就没事了?你就是条狗,躲哪都没用的,老子这几天手痒痒,你快给我滚出来!”

“王巍,说好了每天打你一顿,这都三天没打你了,得一次打回来啊!”

看着他们一个个完全不把我当人看的兴奋面孔,我气得几乎浑身发抖,顺手就摘下来了墙上的警棍。

“卧槽,他又拎棍子了!”

“妈的,吓死老子了,上次他就拿棍子砸我的头!”

“我好怕呀,王巍拿棍子了,你们谁保护我?”

看我拿了警棍,窗外的两帮人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变本加厉地笑话起我来。我一咬牙,就准备往外面冲,就在这时,刘哥的声音终于响起:“老虎,松子,你俩干嘛呢?”

刘哥是我们学校的保安,平时就没少和那些混子学生打交道,所以和程虎、赵松他们也算认识,但也仅仅是认识而已,并没有多少交情,而且还没少受他们的气。

程虎“哎呦喂”了一声,说小刘,这王巍什么时候和你混在一起的?

刘哥说没有没有,他就是在我这抽根烟,没什么事你们就赶紧回家吧。

程虎说那不行,我们和这小子有仇,今天必须得弄出他来。赵松在旁边起哄,说就是,必须得弄出他来,还让刘哥千万别多管闲事。赵松一带头,他们那帮人都乱了起来,引得好多学生都往这边看。

刘哥也没废话,直接往门前一踏,说老虎、松子,你俩听好了,这人既然是在我的屋子,那我就必须得保证他的安全,有能耐你们就把我也干趴了呗?

在我们学校,保安虽然也是受气的,但好歹也是成年人,一般也没有学生主动找他们的事。程虎一听,就说那行吧,今天就给刘哥你一个面子,等这小子出来了,我们再收拾他。

赵松也说:“就是,来日方长嘛,我就不信他还一辈子都在里面了。”

说完,这两帮人才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远去了。刘哥推开屋门进来,看到我浑身上下都发着抖,手里还紧紧握着警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明天,去接你舅舅出狱吧。”

当天晚上回了家,我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地回房睡觉。到了第二天早上,我也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在听外面客厅的动静,因为我担心我妈虽然嘴上不愿意提起我舅舅,但是说不定会悄悄地去监狱门口接我舅舅,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感情。

不过并没有,我妈和往常一样给我做了早饭,又叫我起床,然后就回房睡觉去了。而我则赶紧起床,匆匆忙忙地吃过饭后,赶紧冲到外面的马路上坐了赶往城里的第一辆公交车。坐车的前,还是刘哥资助我的,他也很希望我舅舅能早点王者归来。

坐在车上,我的心情激动不已,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我那个活在传奇里的舅舅,就恨不得让车子快一点、再快一点。

城里的第一监狱在郊外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我爸也在那里住着。不过自从我爸坐牢以后,我妈从没带我去探望过,也不知是什么愿意。

到了城郊,我就跳下了车,又步行了两里路,终于来到传说中的第一监狱。和电视里的一样,整个监狱看上去庄严肃穆,宽大的铁门挡住一切视线,门口还有两个端着枪的武警。监狱对面是条宽阔的马路,两边则是茂密的玉米地,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很少,显得十分冷清,更将这块地方衬托的神秘。

不知怎么,我看到监狱有点害怕,而且那两个武警老是瞄我,吓得我只能躲进旁边的玉米地里,然后不停张望监狱门口,看我舅舅有没有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吓得我差点没跳起来,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头上染的一片红一片缕的,身上穿着亮闪闪的衣服,一看就是个非主流。

我说干嘛?

非主流指着监狱门口说道:“你也是来接小阎王的?”

早听刘哥说过,我舅舅的外号叫小阎王,这个非主流突然提起我舅舅,我本能的啊了一声,说是啊。非主流一下乐了,问我是不是听说了小阎王的事迹,所以来一睹风采的?

我摸不清这非主流的底细,只能继续说是啊。

非主流挺直了腰,跟我说小阎王是他大哥,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他。我上下看了看这个非主流,就断定他在撒谎,因为我舅舅坐牢都快二十年了,这非主流顶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被我戳穿以后,非主流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承认自己刚才是在吹牛,说他今天过来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认小阎王当大哥,然后又问我:“你也是一样的目的吧?”

我刚想说我和你不一样,小阎王是我舅舅,后来又觉得不该和陌生人说这么多,便点点头,说是的!

非主流高兴了,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道:“知己啊,你真是我的知己!现在好多人已经不知道小阎王了,知道的也大多看不上他了,说他已经老了、不行了。我就偏不信这个邪!小阎王那种奇人,怎么可能甘于平庸?等他出来以后肯定要干一番事业,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我就来了。等到小阎王东山再起,那我就是最大的功臣,和他共享这个天下!”

非主流正口沫横飞地说着他的理想和计划,就听监狱大门“吱呀”一声,终于开了。

我和非主流同时朝着监狱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汗衫的寸头汉子走了出来,个子很高,足有一米八,一张脸也黑峻峻的,眼睛上有道疤痕,各方面都符合刘哥说的形象,显然正是我的舅舅,小阎王!

非主流也认出来了,激动地说:“出来了,出来了!”

11 疯狂的舅舅

我舅舅出来以后,先往嘴巴里放了支烟,又走到旁边的武警身边。那武警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摸出来一个打火机给他点上。我舅舅拍拍那武警的肩膀,像是在感谢他,又好像是在和他告别,看着特别有范儿。

非主流激动的都哆嗦了,当即就要爬出去接我舅舅,我也不甘落后,跟着爬了出来。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引擎声突然响起,马路上竟然飞驰而来十几辆黑色的车,而且个个名贵,有宝马、奔驰,还有路虎。我和非主流都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又赶紧缩回了玉米地里。

而我舅舅一动不动,嘴巴里叼着烟卷,眯着眼睛看那些飞驰而来的车子。

这些车子齐刷刷地停在监狱门口,接着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二三十个身穿黑色西装的汉子走了下来,领头的是个身材挺壮的光头佬,直接走到我舅舅的身前,略带激动地说:“小阎王,你出来了!”

我舅舅还是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看眼前这个光头佬,好像不认识他似的。过了一会儿,我舅舅才轻轻点了点头,光头佬也笑了起来,伸手就去接我舅舅身上的行李,说小阎王,兄弟们都是来接你的,我们在醉月酒楼给你设好了接风宴,现在就过去吧。

我舅舅没有说话,直接坐上了最前面的一辆路虎汽车,光头佬则回头招呼那些汉子:“走了,走了!”

众人都上了车,然后又是轰轰轰的一阵引擎声,十多辆车子如风一般离开了现场。玉米地里,我和非主流面面相觑,我俩都是来接我舅舅的,结果连话都没和我舅舅说上。非主流挠了挠头,看着有点尴尬,说小阎王好像用不着人啊。

看他那意思,好像有点想放弃了,我赶紧说那不一定,小阎王刚刚出来,这么点人怎么够用,咱们追上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

其实不管非主流放不放弃,我都是要去找我舅舅的,但刚才那么多人有点把我给吓到了,所以我想拉上非主流给我壮壮胆,而且我也不知道醉月酒楼在哪,正好让非主流给我引引路。

这非主流一看就长了副智商不高的样,立刻就被我给说动了,拍着大腿说有道理,咱们现在就去。

接着,非主流就冲到了玉米地里,我还纳闷他想干啥,就见玉米叶子哗啦啦一阵响动,一个庞然大物被非主流推了出来,竟然是辆250型号的摩托车,这摩托车看着又破又旧,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车身上还都是泥点子,一看就是经常上山下河,历尽沧桑。

“愣着干什么,帮我推车啊!”非主流大叫。

我帮着他把摩托车推出玉米地,来到外面的大马路上,然后和他一起坐了上去。非主流载着我,风驰电掣地行驶在路上,车尾还装着个小破音响,正声嘶力竭地吼着歌曲: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风儿吹乱我的发型,在迷醉的音乐声中,我觉得我也成了一个非主流……

很快就进了城里,非主流骑着摩托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了一个挺气派的酒店门前,门口果然停着刚才接我舅舅的那些车子。非主流把摩托车停在门口,和我一起进了酒店里面,和服务员一打听,就知道我舅舅他们去了二楼的望月厅。

酒店内部装修的十分气派,一路上净是假山、流水和花草,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显得有点局促。而非主流像是经常来的,一路上走的大大方方,从哪拐弯、从哪上楼,他都知道。难道我看错了,这家伙竟然来历不凡?

“我在这当过服务员。”非主流和我说。

我:“……”

很快就到了二楼的望月厅,大门紧闭,不过能听到里面的喧哗声,显然已经喝上了。非主流伸手就要敲门,我赶紧拦住他,让他不要那么冒失,小心被那些大汉殴打。非主流问我那怎么办,我说咱们等一等吧,小阎王总要上厕所的。

非主流说有道理,我俩就在门口等了起来。非主流虽然在这干过服务员,但是酒店这种行业人员流动很快,根本就没人认识他,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问我俩在干嘛,非主流说我们大哥在里面吃饭,我们是看门的。

唔,倒是合情合理的理由。

我们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不断地有汉子出来去上厕所,单单没有小阎王的影子。趁着开门关门的瞬间,我就往里望,看到我舅舅坐在主位上,不断有人上前向他敬酒,那个光头佬也搂着他的脖子大声说话。

今天是我舅舅出狱的日子,还有这么丰盛的接风宴,按理来说他应该挺高兴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脸始终阴沉沉的,看上去一点都不痛快。

但是看我舅舅这么能喝,就断定他迟早要上厕所的,所以也就耐心地等着了。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望月厅的门再次推开,我舅舅终于走了出来。

之前在监狱门口看他,隔着有几十米,所以看得不太仔细,现在终于看清楚了。我舅舅面相凶狠,但是眉眼之间确实和我妈有几分相像,终归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在看到我舅舅的瞬间,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眼眶也红了,又想到前些日子所受到的种种屈辱,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发着抖。

我舅舅出来到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汉子,作势要扶他,但是我舅舅摆摆手,让他们都回去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非主流可比我反应快多了,“飕”的一下就窜了上去,走到我舅舅身前就叫:“阎王大哥!”

我舅舅站住脚步,上下看看非主流,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非主流站得笔直,像是接受军长检验的士兵,认真说道:“我叫李爱国,是下疙瘩乡的村民,从小就听说你的故事,心里一直把你当偶像!今天听说你出来了,我是专门来接你出狱的,希望能做你的小弟,以后跟你……”

话还没有说完,我舅舅突然飞起一脚将非主流踹趴在地,非主流还没来得及叫出来,我舅舅又冲上去,对着非主流连踢带打,一边打还一边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跟我?”

只一瞬间,非主流就被打得爬不起来了,只能捂着脑袋不断哀嚎,说阎王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但是我舅舅还不放过他,又操起旁边一个花盆砸到非主流的头上,花盆稀里哗啦碎成一团,黑色的土蒙了非主流一头,还有鲜血从里面溢了出来。

我舅舅面色狰狞,脖子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就像精神病发作一样,感觉比赵松他爸还要疯狂。不一会儿,非主流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任由我舅舅殴打。

好多服务人员围了过来,但是没人敢管,之前那个光头佬也冲了出来,赶紧拉住我舅舅,让我舅舅别再打了,而我舅舅还是跟疯了一样地踹着非主流的身子。

我也被这一幕吓坏了,颤颤巍巍地往后面退,根本不敢想像我舅舅竟是这样的人,非主流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就遭到了他这样疯狂的殴打。刚才所有想像中的温情也灰飞烟灭,现在的我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因为我的舅舅是个恶魔!

然而就在这时,我舅舅好像注意到了我,一双眼睛朝我盯了过来:“站住!”

我舅舅一声暴喝,我立刻就站住不敢动了,一双脚仿佛有千斤重,死死地钉在原地。因为我舅舅突然叫我,非主流终于不用再挨打了,而是趴在地上不断地呻吟着。

我舅舅依旧一脸阴沉,跨过非主流的身子朝我走了过来,他的眼睛好像都会杀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上下都冒凉气。

光头佬还想拉住我舅舅,说我只是个小孩子,犯不着跟我置气,但我舅舅不听,还是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舅舅长得本来就高,再配合他那副谁见了都怕的凶相,犹如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浑身上下都被他的威压给笼罩住了,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皮子也不敢眨一下,“舅舅”这两个字也卡在喉咙叫不出来。我想起刘哥给我讲过的故事里,我舅舅就是个暴虐成性的恶霸,不光作恶多端,还害死了我的姥姥和姥爷,所以我妈连提都不愿提他。不知怎么,我总有预感,即便他知道他是我舅舅,恐怕也不会对我有所例外。

很快,我舅舅就来到了我的身前,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气和戾气,一张脸上也写满了凶狠和毒辣,他死死地盯着我,问:“你也是来跟我的?”

“不,不是……”我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哼哼,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我舅舅的嘴角撇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接着一只布满青筋的大手慢慢扼上我的喉咙,说哦?那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

我舅舅一边说话,手上一边用力,接着将我整个人都提了起来。被赵松或是程虎扼住喉咙的时候,我还敢去反抗、去挣扎,但是被我舅舅扼住喉咙,我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杀掉我。我的喉咙越来越紧,脸也越来越红,眼看着连呼吸都困难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我是王巍!”

12 你这个废物

虽然在我出生之前我舅舅就坐牢了,但我本能觉得他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果然,我舅舅听到我的名字之后,眼神立刻就闪了一下,接着将我放了下来,问道:“哪个王巍?”

我使劲搓着自己的喉咙,又大口地吸了几下新鲜空气,才把我爸和我妈的名字说给他听。我舅舅的眼神果然更不一样了,不过也没表现出多惊喜的模样,只是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看我,说原来是你,都长这么大了,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我舅舅的神情没有多大波动,但是毕竟继续没有打我,对我的态度也和对非主流不太一样,也让我稍稍减轻了一些恐惧。

我缓了一下情绪,便说舅舅,你知道我爸坐牢了么?

我舅舅的眉毛一下皱起,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我便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半年前的事和他说了一遍,说我如何把同学打成脑震荡,同学他爸又如何不依不饶,我爸又怎么把同学他爸给捅伤了,接着又怎么被判了七年,一五一十地跟我舅舅说了。

我舅舅听完,说:“那不是挺好吗,找我能干什么,我又救不了你爸!”

我摇头说不是。接着,我又把我这几天的遭遇给他说了,说赵松如何不依不饶地欺负我,程虎如何假装收我小弟又让我去做龌龊的事,还指着自己脖子上没有消下去的勒痕,说这就是他们弄的!

我舅舅看了一眼,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只说:“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打?”

我为什么会被他们打?

这问题把我给问住了,我想了一下,说因为他们人多!

我舅舅冷笑一声,说哦,那你找我来干什么?

找我舅舅干什么?

我舅舅接二连三地把我问住,我以为只要说出我的遭遇,我舅舅立刻就会像其他同学的家长冲到学校帮我出头,我舅舅完全拥有这个能力。

可是看我舅舅那副样子,显然并不准备这样子做。我不禁有点着急起来,我这几天可是忍辱负重,连教室都不敢去,就为了今天能接我舅舅出狱,好能风风光光地杀回学校,就连刘哥都等着我的好消息!

我舅舅的表情和眼神非常冷漠,就好像我不是他的外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而已。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原先设想的所有温情和亲昵都没实现,我只觉得他是一块石头,一个又冷又硬、冰冷绝情的石头。

“难道说,你想让我给你出头,帮你去把那两个学生给揍一顿?”我舅舅突然张嘴问道。

我没有说话,这不是当然的吗,不然我大老远地来找他干嘛?

“你没开玩笑吧?”

我舅舅又冷笑起来,语气之中夹杂着无数嘲讽:“我都四十多了,去打几个十来岁的小孩,也亏你能想得出来啊。再说,我凭什么帮你?就凭我是你舅舅?不如你先去问问你妈,认不认我这个弟弟?”

我舅舅这番话说出来,就好像一大盆凉水泼在我的头上,我就没见过天底下还有人这么和自己外甥说话的,他果然不是个正常人,我来找他纯属一个错误!

就在这时,那个光头佬也走了过来,问我舅舅怎么回事。我舅舅指着我,说我是他外甥,在学校被人给欺负了,想来找他帮忙出气。

那光头佬一听,当时就骂了句脏话,说他妈的,谁敢欺负咱外甥,老子弄不死他!

之前我舅舅的一席话让我如坠冰窟,浑身上下浇了个透心凉,我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有名无实的舅舅根本不可能帮我出头。

想到自己满怀期望地等待了三天,还起了个大早专门来接他出狱,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就觉得自己悲哀极了,简直是天底下最悲哀的人。

而这个光头佬的突然出现,又让我的内心重新燃起希望。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真能如他所说,帮我弄死程虎和赵松。

结果我舅舅却一摆手,说不用管他,就是个废物而已,我没有这样的外甥,走,咱们继续回去喝酒。

说着,我舅舅就搂了那光头佬肩膀往包间走去,光头佬还回头看了我几眼,最终露出无奈的笑。看着我舅舅逐渐远去的身影,我知道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什么王者归来,什么杀回学校,根本就不可能。李娇娇看不起我,赵松看不起我,程虎看不起我,豺狼看不起我,就连我的舅舅都看不起我!

我就像个被人抛弃的玩具娃娃,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颗心已经被我舅舅伤得七零八落,仿佛整个世界一片灰暗,没有丝毫光亮。

包间里继续传来喧嚣的吵闹声,我舅舅和众人乐呵呵地喝着酒,好像侮辱过我一顿之后,连刚才的不快都一扫而光了。他的外甥被人打、被人辱,站在门外向他求助,而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只顾自己寻欢作乐,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肺可言吧。

我在原地呆站了好久,直到非主流拖着一副伤残之躯努力爬到我的身前,我才有点清醒过来,赶紧俯下身去扶他,现在我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了。非主流比我要惨多了,头上、身上都是血迹,我问他去不去医院,他摆了摆手,说这点小伤用不着了,然后又说:“小阎王是你舅舅?”

刚才的话,他显然都听到了,我艰难地点了点头,非主流做出一副诧异的样:“那你可比我惨多了啊,竟然被自己舅舅这么嫌弃!我好歹是个陌生人,以他的脾气打我一顿也正常,可是你……”

非主流的话再次戳痛我的心灵,又让我想起刚才我舅舅骂我废物时的模样,那可比赵松、程虎二人加在一起给我的侮辱更甚,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于是难过地回头就走,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当我跑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叫:“外甥、外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光头佬。

这个光头佬一脸横肉,虽然身上穿着西装,可也挡不住他身上的草莽气息,一看就是个相当不好惹的家伙。光头佬奔到我的身前,抓住我的胳膊,说外甥,别怪你舅舅,他就那个脾气,你是哪个学校的,我回头找两个人去帮你出气。

看着光头佬关切的脸,我的心里顿时就暖暖的,热泪差点就涌出来,这才是一个长辈该有的模样,为什么我的舅舅就那么绝情?

光头佬把我拉到一边,让我不要着急,慢慢地说。

听着光头佬关切的话语,我就好像一个快要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以光头佬的实力,一定可以帮我出气,那么我在学校也就可以翻身了。然而就在我准备说出我遭遇的时候,一声暴喝突然再次响起:“你干什么,不要管他!”

抬头一看,我的舅舅竟然也走了过来,他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伸手就把光头佬拉到了一边,然后指着我骂道:“你这个废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舅舅无情的话语,就好像将好不容易抓住救命稻草的我重新踢回水中,我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上来了,浑身上下都发着抖,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光头佬还在和我舅舅沟通,说一个孩子而已,帮帮他就怎么了?还说我舅舅要是不愿意出手,他可以代劳之类的。但我舅舅完全不领情,不断地说我就是个废物,没有资格接受他的帮助,让我赶紧滚蛋。

我舅舅的话,就好像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暴击,侵袭着我的身体和灵魂,原来这世上最难过的处境,就是被自己的亲人所看不起。那一刹那,我也不知自己从哪来的勇气,突然冲着我舅舅大喊:“我这辈子就是死,也不会再来找你,我也永远没你这个舅舅!”

喊完这句话,我心里顿时就觉得痛快了,回头就冲出了这间酒店……

迎着刺眼的阳光,我无助地走在城里的大马路上,四周都是喧嚣的车水马龙,只是所有的热闹都和我无关。天气很热,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走着走着,突然觉得眼睛痒痒的,用手一抹,原来是眼泪流出来了。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难过的事,早就该哭了吧,我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啊!

不知走了多久,我实在走不动了,便在一个天桥下面歇了歇脚。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原来一天都过去了,滴米未进的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饿,满脑子都是赵松和程虎狰狞的脸,还有豺狼不屑一顾的两个滚字,最后定格在我舅舅那张无情的脸上。

废物。

好像所有人都在对我说着这两个字,因为我是个废物,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我、侮辱我,哪怕我拼死救了李娇娇,也不过换来她一句“不要因此产生太多幻想”,就连我的亲舅舅都指着我让我滚蛋……

我真的是个废物么?

落日的余晖下,我用力地握住了双手,我不服气,我不服气!

在我脑海的画面中,我爸爸捅刀赵疯子的情景一再重演,我的手也慢慢伸进了口袋,握住了一只冰凉的刀柄。

这柄刀是我三天前就准备好的,那时候我准备和赵松、程虎同归于尽,结果却被刘哥拦下来了,并且因此知道了我舅舅的事。

三天来,我无时不刻地都在幻想接我舅舅出狱之后的风光场景,结果现在这个幻想破灭了,我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无非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最开始准备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个世界的孤独姿态。

我能冲动一次,当然也能冲动第二次,与其苟且偷生地被所有人都看不起,不如轰轰烈烈地活上一次,就像我爸那样,哪怕光芒如流星般短暂,也要努力疯狂一次,让世界知道我的存在。

做下决定之后,顿时觉得轻松多了,于是踏上了回乡的末班车……

回到家里,一切如常,我妈甚至不知道我已经见过了我舅舅,更不知道我已经做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只是让我吃过饭后早点睡觉,说还有半个多月就中考了,多努努力吧。

中考?

恐怕我是没机会参加了。

躺在床上,我一次又一次地抚摸着刀柄,每摸一下,我的心跳就加快一点,浑身的血液也沸腾一些。

第二天早上,我重新背起书包,兜里揣上了水果刀,和我妈告过别后,便出了门。学校门口熙熙攘攘,就在我准备进去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刘哥给拦住了,他兴奋地问我怎么样了,我舅舅今天是不是会来,他可是一门心思地等着我舅舅霸气登场呢!

我看着他,淡淡地说了句:“他不会来的。”

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了,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着刀柄,带着一脸冷漠走向了教学楼,我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

13 颠倒黑白

不出所料,当我走进我们年级走廊的时候,好多学生都很惊讶地看着我,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同时响起许多的窃窃私语。

“那不是王巍吗,听说他退了学,怎么又来了?”

“天啊,真的是王巍,他是怎么想的,还想被赵松和程虎当狗一样溜?”

“脸皮可真厚啊,反正如果是我,就肯定不敢来了!”

“管他呢,反正又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有惊讶,有兴奋,有幸灾乐祸,有漠不关心,而我不理会这些杂七杂八地话语,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我的教室。坐下以后,旁边立刻响起一个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娇娇。

自从李娇娇被我泼了一脸红糖水、哭着跑走以后,就好几天没来上课,估计是在家养伤。看她的脸,又和过去一样白皙光滑,显然是恢复好了。她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带着点嫌弃,好像她是女王,而我是奴隶。不过我也没好脸色,冷冷地说:“和你无关!”

李娇娇一副吃瘪的表情,好像想骂我几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说道:“前几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既然惹不起他俩,那就躲起来好了,干嘛还来?”

李娇娇显然说的是赵松和程虎将我像狗一样在地上拖的事,我现在最忌讳别人说这个,那可真是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奇耻大辱,当时一张脸就憋红了,咬牙切齿地说:“再说一遍,和你无关!”

似乎被我恐怖的样子给吓坏了,李娇娇愣了半天才有反应,问我怎么这样,还说她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跟个白眼狼似的?”

我最烦李娇娇这副自高自大的模样,而且说到白眼狼,还有比她更白眼狼的?我的一双眼睛变得血红,恶狠狠地盯着她,说:“你再啰嗦,我就把你扔出去!”

我确实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因为我心里惦记着赵松和程虎,实在没有空闲和她罗哩罗嗦什么。我连滚烫的红糖水都敢泼,李娇娇也不敢不信我的话,当时就不敢再说话了,过了好半天才嘟囔一句:“怎么跟个疯子似的……”

我没有理她,眼睛始终盯着教室门口。现在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我断定赵松和程虎会来,至少也会来一个,否则就不是他们了。果然,还不到两分钟,门外就响起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二三十个学生齐刷刷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一脸得意洋洋的赵松和程虎。

我断定他俩会来一个,没想到两个一起来了。那也挺好,一不做二不休,一起干掉他们。我把手伸进口袋,猛地握住了冰凉的刀柄。

我们班教室本来就不大,一下子进来二三十个人,顿时就显得特别挤了。不过我们班同学都很“好心”,立刻就站起来退到了教室后方,给他们腾开了一块不小的空地,倒是李娇娇没有走,还坐在我的旁边,显得仁义一些。

一圈人齐齐将我围住,赵松和程虎则并肩站在我的桌前,两人都是一脸兴奋的笑意,赵松甚至还舔了舔嘴唇,好像终于看到了可以供他们取乐的玩物。

这两人前些日子还不大对付,现在却因为我而站在了同一战线,并且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说起来还真是挺可笑的。

教室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盯在我的身上,最近的我一直都是焦点。赵松笑嘻嘻地说:“王巍,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在我面前,赵松永远都是这副轻松自得的模样,好像已经吃定了我。我没有理他这句话,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伸在口袋里的手也越来越紧,随时准备给他致命一击。就在这时,李娇娇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两个也够了吧,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李娇娇能帮我说话,我一点都不意外,自从我爸坐牢以后,她也自知理亏,所以虽然还看不起我,但是一般也护着我。

不过她能力有限,除了动动嘴皮子外,基本也帮不上我什么忙。要打架吧,她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要喊人吧,也喊不来比赵松和程虎更厉害的了。所以她除了能拖延一点时间之外,其他也没什么用了,而且现在的我也挺反感她站出来的,这样反而阻碍了我的计划。

李娇娇虽然声音挺大,可是赵松和程虎一点都不鸟她。赵松直接翻了个白眼,说臭婊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李娇娇也不惧她,直接往我身前一站,挺着小胸脯说道:“是吗,我看看你要干什么?赵松,我告诉你,你别太无法无天了,这可是个法治社会,不要逼我们报警!”

李娇娇这话一出口,赵松和程虎立刻大笑起来,他们那干狗腿子也跟着一起笑,整个教室都弥漫着他们张狂的笑声。他们确实有资格笑,因为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即便因为什么事报了警,警方也会推给学校处理,到了学校这边……自然不需再多说了!

李娇娇却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憋红了一张脸,说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程虎也不解释,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别笑了,然后才说:“李娇娇,你老护着他干嘛,是不是他跟你说之前是我要给你下安眠药的?我跟你说,可没这回事啊,你别听他胡说,那是他自己要下的。”

上次我冒着忤逆程虎的风险赶走了李娇娇,为此还狠狠挨了他一顿打,在程虎的认知里,我就是色胆包天,为了讨好李娇娇才这样做,所以肯定会在李娇娇面前邀功,早就把这事说给她听了。

可惜他猜错了,我并没和李娇娇说过这事,可想而知,李娇娇自然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程虎这才知道我没有说,不过已经骑虎难下,只好故作诧异地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这事吗?之前王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说看你不顺眼,想给你下药,占点便宜什么的。我不让他这么干,可他就是一意孤行,我跟他为什么闹翻?就是因为这事!我程虎光明磊落,实在不想有这样恶心的兄弟!”

我完全没想到程虎会这样颠倒黑白,竟然把屎盆子扣在了我的头上。关键是他对外的形象一向不错,给人的感觉就是仗义大哥的类型,说的话很有公信力,所以他说完以后,我们班上顿时一片嗡嗡的声音,再加上程虎的那几个狗腿子也跟着添油加醋,将下药的事全部推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说得惟妙惟肖,好像真是我干的一样。

三人成虎,这么多人一起指责我,还有程虎这样的大哥亲自揭发我,我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四周的议论声也跟着越来越大。

“看着王巍挺老实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龌龊下作的人!”

“老实?呵呵,你看看他爸,也是出了名的老实,结果一出手就把赵松他爸捅成那样!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是一家人啊。”

“怪不得程虎和他闹翻了,是我我也容不下这么恶心的兄弟!”

“之前看他被人当狗一样拖还挺可怜他的,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活该他被人打!”

无数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我汹涌而来,那些声音像尖刀、像利刃,灌进我的胸口,我的心房,压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被人当狗一样在地上拖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被我舅舅指着鼻子骂废物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些都不算什么,被人冤枉、被人误解才是最可怕的,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却铁板钉钉地盖在我的头上,所有人都信誓旦旦地认为就是我做的,并且对我毫不留情地辱骂和鄙视,关键是我还无法反驳,反驳了也没人会听,这才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就连李娇娇,都不可思议地回过头来问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面对程虎颠倒黑白的污蔑,所有人都选择一边倒的相信了他,无数的侮辱和骂声汹涌而来,在他们眼里,我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龌龊下作的小人,而程虎则是不屑和我这样的人为伍的英雄好汉。

我没有回答李娇娇的疑问,因为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了,而程虎还在那边假装好人,让李娇娇离我远点,不要被我这种人渣给污染了。李娇娇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转身朝着教室后方走去,而赵松、程虎他们则将我围的更紧,程虎冷笑着说:“王巍,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一刻,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原来不是被人打、被人骂,也不是被亲人所看不起,而是被人污蔑、被人冤枉,还没有人站在我的这边。不知怎么,我竟然有点想笑,笑身边人的眼拙,笑这世界的不公,想着想着,我竟然真的笑了起来,我放声地大笑着,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弯下了腰。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大笑,赵松和程虎都有点被吓到了,纷纷问我神经什么?我止住笑声,指着他俩说道:“我笑你们啊,对付我这样一个废物,竟然还用这么多的手段,不觉得有点杀鸡焉用牛刀了吗?”

程虎哼了一声,说我们对付你从来不要什么手段,我们只有一个要求,你赶紧滚出学校,否则我们天天找你麻烦!

听到这样的话,我再一次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如果说前一次大笑,还让赵松和程虎觉得我不过是在故弄玄虚,反而激起他们更加旺盛的调戏欲的话,那么这后一次大笑,终于让他们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因为我的笑声特别大、特别狂,好像不将世间万物放在眼里似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我眼里,他们两个已经是死人了,你说我怎么能不笑的张狂?

赵松轻轻拉了拉程虎的胳膊,说老虎,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别犯了精神病讹到咱们头上,咱们先走吧。

程虎却哼了一声,说怕个**,他这种废物的抗压能力很强,被咱们当狗溜还能再回来上学,成不了精神病的,又指着我说:“王巍,你别装疯卖傻,我就问你滚不滚出学校?”

我止住笑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虎,同时握着刀柄的手也慢慢往外抽,准备寻找最佳时机动手。可惜就在这时,上课铃突然响了,赵松好像松了口气,立刻转头就走,程虎也说:“小子,看你那样是不服气啊。行,下课以后,咱们在篮球场见,到时候再好好玩!”

顷刻间,赵松和程虎就出了教室,他们的狗腿子也跟着离去。刚才还喧嚣无比的教室终于安静下来,之前主动让位子的学生也回来坐了,不过李娇娇却没回来,而是坐到了另外一个今天请假没来的学生的座位上,摆明了要和我保持距离。

无所谓,反正我早就习惯她这样了。老师还没进来,班上同学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我,有同情我的,有可怜我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人在窃窃私语,说怎么这么快就上课了,一场好戏都没看完;而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是上课铃声救了赵松和程虎,否则他们两人现在非死即残!

我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然后坐了下来。下课就下课吧,对已经完全豁出去的我来说,并不急于这一时了。上课期间,我无心听课,一心等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可这节课不知怎么回事特别漫长,一分钟好像有一年那么长似的,我等啊等,终于盼来了下课铃声。

是该了结这一切了,我要拿回我的尊严!

老师一走,我就豁然站起,胸中荡起一片热火,正准备拔腿往外面走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说王巍,你不要去!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娇娇。之前程虎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说是我给李娇娇下药,但是被他给阻止了,这种拙劣的谎言,李娇娇却偏偏信了,不仅转身离我而去,连上课都没回来坐,似乎耻于和我为伍。

李娇娇的态度本来让我十分失望,不过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做,所以也懒得理她。结果就在我要走的时候,李娇娇又拦住我不让我走,这就让我想不通了,所以奇怪地看着她。

李娇娇放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考虑过出去以后会是什么下场?之前在教学楼里,程虎和赵松的手段都那么恶劣了,如果去了外面,岂不是更加恐怖?

李娇娇说的这些话本来是在关心我,可她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就好像我是个智障,根本想不到这些似的,所以我直接说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我又要走,结果李娇娇一下急了:“王巍,你明明知道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我爸肯定不会不管你的,你是不是就想给我家添麻烦?对,你爸是坐牢了,那事是怪我,可我爸做得也够多了,你能不能别这样,真准备讹我家一辈子呀?”

李娇娇这番话像机关枪一样啪啪啪地打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尖刀一样狠狠戳在我的心头,这大半年来,李娇娇她爸确实对我家不错,不仅常来看望我和我妈,还时时带来钱物,可是大部分都被我妈给谢绝了,有一小部分是实在推脱不了才留下的,但也最多就是些米、面、油之类的东西。

可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在李娇娇看来,竟然成了她家的恩赐,成了我家讹诈她家的把柄,好像我和我妈都是贪婪无尽的吸血鬼,沾到她爸爸身上不肯下来似的。

我爸可是付出了七年徒刑!

虽然我早就习惯李娇娇那副高高在上、优越感十足的模样,可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很受不了,当时就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出愤怒的咆哮,恨不得先掏出刀来给她一下。不过最终,我还是把怒火压了下去,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无知狂妄的女人身上。

于是我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放心,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用你家来管!”

说完,我再次回过头去,怀揣一腔滔天愤怒朝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李娇娇的声音:“好,这可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反悔,也不要再找我家!反正你之前还准备给我下药,那咱俩之间就算是扯平了,你以后也不能再拿你爸出来说事!”

我没有理她,继续朝前走去,想到即将到来的恶战,我的心中隐隐兴奋起来,浑身上下也好像是有火在烧……

14 我的心太乱

等我从教室出来,发现走廊围聚了好多学生,而且齐刷刷地都看向了我,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我准备往楼下走,这些学生也都跟过来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都知道程虎和赵松约我在篮球场见面的事,所以都跟着去看热闹的。

当时我就忍不住苦笑起来,这些看热闹的人啊,永远都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苦笑过后又觉得自己十分悲哀,出了这样的事,没一个人帮我也就算了,还把我当作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围观,这世上还有比我更悲哀的吗?

好,来就来吧,正好让他们看看,我是怎么干掉程虎和赵松的!

我的眼神尖锐、表情坚毅,一往无前地朝着楼下走去,身后跟着一大串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学生,窃窃私语也随之而来,涌进我的耳朵。

“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真敢去啊?”

“是啊,一般人早就不来学校了吧,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管出不出问题,只要有热闹可看就行,反正被打的又不是咱们?”

身后有讥笑,也有嘲讽,就是没有同情,不知道他们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就那么冷血无情,他们还算是个人吗?

等我到了楼下,身后跟着的学生也越来越多,足足有两三百个人了,似乎谁也不愿错过即将到来的好戏。我以为人已经够多,可当我来到篮球场,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时,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整个学校的人都来了?

篮球场上,聚集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将整个篮球场围挤得水泄不通,望眼过去全是人头,根本估算不出来有多少人,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些人都是来看我的?

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吗?

夏天的校园十分闷热,头顶是火辣辣的太阳,可是这些人不顾酷暑和炎热也要来看这个热闹,不禁让我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来了,王巍来了!”人群中,有人兴奋地喊,接着无数的人头攒动,齐刷刷朝我的身上聚焦过来,我就是一辈子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看来上次程虎和赵松将我当狗一样溜之后,我就在学校里大大的出名了。

人群纷纷给我让开了路,让我可以畅通无阻地走向篮球场。路的尽头,是一群面色阴沉的人,正是程虎和他的狗腿子们,不过却没看到赵松。我以为是人太多,所以才没看到赵松,但是等我越走越近,才发现赵松确实不再现场,联想到那家伙之前就察觉到不对,还劝程虎赶紧离开的模样,猜他确实没有过来。

这家伙,真是太狡猾了。

人群跟着我缓缓移动,终于,我走到了距离程虎五六步之外,然后站住了脚步。

人群之中,我和程虎四目相对。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地上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这效果比校长在台上讲话还管用。

程虎还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笑呵呵道:“没想到你真敢来啊!”

我没理他这茬,而是看看左右,说赵松呢?

这个问题,显然程虎也不知道,所以他回头问了旁边一个学生,那学生答:“松哥有点拉肚子,说是一会儿过来,让咱们先收拾他。”

一听这话,我就更加确定赵松那家伙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找理由不来了,果然是条狡猾的狐狸。不过,程虎却没赵松那么细腻的心思,也或者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大手一挥,张狂至极地说道:“他妈的,懒驴上磨屎尿多,那咱们就收拾这小子吧!”

接着,程虎又看向了我,大声说道:“众所周知,这小子之前跟过我,我是真把他当兄弟看的,但是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品行实在不端,又龌龊又下作,所以我将他踢了出去,并且决定亲自清理门户!”

和以前一样,程虎又做出一副大义凛然、道德至上的虚伪模样,在打架之前还要给自己找好理由,好显得师出有名一些,好像不装这个逼就不舒服,而四周的人也很吃他这一套,纷纷大喊起来,各种马屁之词层出不穷,其中还不忘踩我一脚:“虎哥威武,虎哥霸气!”

“虎哥是学校里最仗义的大哥,既然连他都说王巍品行不端,那为就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支持虎哥清理门户,如果全天底下都是虎哥这样仗义的老大该有多好!”

“像王巍这样的恶心人,就该早点滚出学校!”

而我身处喧嚣和漩涡之中,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一来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二来即便我说什么,也根本没人会信。喧嚣声中,程虎洋洋得意地看着我,说道:“小子,做好准备被我再次当狗一样溜了吗?”

而我并不理他,自始至终都做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就好像我爸捅赵疯子的时候一样淡定。等到四周慢慢安静下来,我才说道:“不着急,再等等赵松吧。”

因为我很确定,当我捅完程虎以后,那我绝对不会还能安全离开现场,没准下一秒就被扭送到派出所去了。所以我必须得等赵松过来,然后将他们两个一并收拾了,这样才不亏本。

但是程虎却以为我是看不起他,一张威武的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冲我喝道:“王巍,你是不是傻了,要收拾你,我一个人就够了,还等什么赵松?”

我并不想急着动手,因为一动手就再无回头之路了,所以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人一起收拾我,要更好玩一点。

四周“轰”的一声爆发出一阵大笑,显然觉得我这个理由可笑极了,见过找死的,没见过我这么找死的。我也知道十分可笑,但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来了,所以在他们轰然大笑的时候,我继续做出一副淡定的表情,看着程虎。

程虎也有点哭笑不得,说王巍啊王巍,别人都说我们把你给打傻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两个人收拾你更加好玩?我他妈一辈子都没听过这种理由,好,那我就满足你,等赵松一起过来!

说完,他就吩咐旁边一个小弟去叫赵松。

在赵松到来之前,我暂时还是安全的,所以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则一直伸在口袋里握着刀柄。夏日炎炎,篮球场上也没什么遮挡物,所以一大片人只能和我一起承受着烈日的侵袭。

一开始大家还饶有兴致地等着,但是赵松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再加上闷热的环境和毒辣的太阳,现场不免起了一阵埋怨之声,还有人不断地在起哄,让程虎赶紧动手,说我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千万别上了我的套。

连程虎都有点不耐烦了,不断张望着教学楼的方向。好在这时,之前派出去的小弟终于回来了,在程虎耳边说了几句话,程虎的面色一变,说:“这么严重,都去医务室了?”

那小弟说是啊,好像是患了痢疾。

程虎说搞什么,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痢疾就痢疾了?

四周也起了一片嗡嗡之声,说搞什么呀,到底还打不打了,我们这都站半天了。程虎抬头看向我,说王巍,你运气不错,赵松来不了了,就让我一个人收拾你吧!

而我却冷笑起来,说程虎,你知道吗,赵松比你可聪明多了,你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而已!

别说程虎,四周也是一片迷茫,都不懂我是什么意思。我继续说道:“你知道赵松为什么不来吗,因为他怕了我!”

程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张脸笑得都快没个人样了。四周也爆发出一片大笑,整个篮球场顿时被笑声所淹没。

“我靠,他竟然说赵松怕他,有没有搞错啊?”

“这小子是真被打傻了啊,竟然说赵松怕他,我见过白日做梦的,没见过他这么白日做梦的!”

“这王巍太有意思了,我觉得应该给他颁个幽默奖,他绝对是咱们学校最搞笑的人!”

而我看着笑得都流出眼泪,还捂着肚子继续在笑的程虎,眼睛却一点一点地眯了起来,我知道赵松那条狡猾的狐狸是不可能来了,算他好运,我现在只能对付程虎了。趁着四周还在一片大笑,根本没人注意我的时候,我突然拔出口袋里的刀子,噔噔噔噔朝着程虎扑了过去!

被人当狗一样在地上拖的耻辱,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尝,所以这一次赌上了我所有的尊严和信念,让我可以一往无前、气势全开。

很快,我就到了程虎身前,可我毕竟是个大活人,所以哪怕我的速度再快,也终于让还在不断大笑地程虎发现了端倪。他一开始还疑惑我为什么会主动冲上来,但是当他眼睛里发现我手上的锋芒时,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诧异和恐惧,他终于知道怕了,于是身子立刻往后退。

“王巍,你疯了!”程虎大喊,同时举起胳膊就挡。

但是已经迟了,程虎一声大叫,胳膊上已经鲜血淋漓。这一刹那,我的眼中绽放出强烈的异彩,体内也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这种感觉让我疯狂,让我痴迷!

不过,我毕竟没有多少实战经验,虽然拥有前所未有的气势和胆量,但是完全没有章法和技巧,再往后就成了张牙舞爪地乱划一气。而且程虎能在我们这种垃圾学校拥有一席之地、成为名声斐然的大哥,实力也不是虚的,在连连退让之后,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同时大吼:“给我弄死他!”

而这时候,周围的学生都被我刚才的举动吓傻了,包括程虎的那些狗腿子也站在原地没动。直到程虎一声大喊,他们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冲了上来,一瞬间就把我按倒在了地上。

我拼命地挣扎、嘶吼,却完全动弹不了。程虎一脚踩在我的手上,我啊的一声惨叫,刀子也掉在地上,程虎一把捡了起来,喘着气说:“行啊你王巍,连刀都敢动了,没想到你这个废物还有这手!”

说着,他把刀伸到我的眼前,还挥舞了两下,当作战利品一样炫耀,脸上也露出阴沉沉的笑意。四周众人也爆发出一阵阵窃窃私语,有说我实在是太胆大的,也有说拿刀又怎么样,仍然不是人家程虎的对手。

我的胳膊、腿都被人压住,脸也被按在滚烫的地上。程虎拿着我的刀比划,说王巍,以血还血,这是老话,你划伤了我的胳膊,我也该还你一刀,你说我该捅在哪?

这一刻,我的内心充满绝望,前几天我用棍子的时候,就没打过赵松和程虎,当时还以为是棍子不行,换成刀肯定就没问题。可是我没想到,总有利器在手,我却仍不是程虎的对手!

果然,我舅舅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废物,活该被人打、被人辱!

被人压倒在地,家伙也被人缴了。可想而知,以程虎的脾气,接下来肯定会变本加厉的侮辱我、虐待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像我这样的无能之辈,就活该处在食物链的底端吧。我的眼泪慢慢流淌出来,滴在旁边滚烫的地上,不是因为接下来要被侮辱,而是为我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悲哀,为我凄惨的命运感到绝望。

从来时的信心十足、气势万千,到现在的狼狈倒地、志气全无,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不明白,这世界既然一定要有弱者,那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

不,我不服气!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何况程虎不过是个小流氓,凭什么就可以压在我的头上?

“哈哈哈,这小子哭了!”就在这时,按着我胳膊的一个狗腿子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出来。

“真的啊,他真的哭了!”

“太有意思了,刚才还那么张狂,说什么赵松都怕他了,结果转眼间就哭了,这小子真是来搞笑的啊。”

“我觉得王巍真可以当咱们学校的第一幽默大师了,我真是天天都看不厌他啊。”

“敢跟虎哥叫板,活该啊他……”

四周传来一片又一片的嘲讽,程虎也乐呵呵地说:“现在知道哭了?你早干嘛去啦?刚才不是还特别狂吗,说我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蛋,嗯?我现在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是笨蛋!”

四周也响起一片片的起哄之声,程虎显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手里的刀子一提拉,作势就要动手。而我的眼角虽然还闪着泪光,眼神却变得比以往更加狰狞恐怖,咬牙说道:“程虎,你今天要是弄不死我,我以后必定变本加厉讨伐回来!”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多有骨气。”程虎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划了过来。

然而,就在刀子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你们可真能乱啊,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晒太阳了?”

这个声音不大,而且也挺远,却偏偏带着一股十分霸道的气息,使得现场众人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就连程虎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也睁开眼睛,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是豺狼!

是豺狼,复习班的豺狼,我们初中的天。

此时此刻,豺狼手里拿着一个篮球,正朝我们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他那班复习班的兄弟。豺狼一现身,现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而且个个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畏,就好像在迎接一个王者。

就连程虎,都匆匆忙忙地站了起来,说狼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呵呵,我一直在,只是你现在眼高了,看不到我而已。”豺狼一边说一边走过来。

程虎赶紧点头哈腰地说:“怎么会呢,我要是知道您在这里,肯定会和您打招呼的啊,主要是现场人太多了……”

因为豺狼的突然现身,我也侥幸逃过一劫,不过我知道这是暂时的,豺狼又不可能救我,他只是好奇过来看看而已,说不定还会和程虎一起玩弄我。

说话间,豺狼一干人已经来到我们身前,程虎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就递给豺狼。但是豺狼没接,反而举起手里的篮球,狠狠朝着程虎的脑袋砸了下去。

“乱。”他说。

豺狼毫无征兆地突然动手,把程虎都打懵了,程虎站了半天,才说:“狼哥……”

“乱。”豺狼又举起手中的篮球,再一次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次砸的是鼻子,程虎的鼻血顿时就飙了出来,同时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去,然后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捂着鼻子不敢说话了。

豺狼虽然是复习班的,但是长得并不算高,比强壮的程虎还低半个脑袋。不过豺狼也挺壮的,黑色的背心勾勒出完美的肌肉,再配合他那张晒得挺黑的脸,看着还是挺精悍的。他突然现身,还用篮球把程虎砸倒在地,惊住了现场所有的人,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而豺狼抓着篮球,嘴里嘟囔着说:“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

15 暴怒的豺狼

这是一句歌词,就好像“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一样是句歌词,但豺狼是低声念出来的,而不是唱出来的,和上次一模一样。

就像上次我猜不透豺狼的心思一样,现在的我一样猜不透豺狼的心思,虽然他的出现帮我解了围,还帮我出了气,不过我并不认为他是为我而来的,或许他就是觉得现场太乱了,打扰了他晒太阳,所以才拿程虎出气。

现场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窃窃私语,坐在地上的程虎依旧捂着流血的鼻子,一脸胆怯、惊惶地看着豺狼,就好像一条受惊的狗,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过去那个张狂自大、运筹帷幄的程虎好像不见了。

我也躺在地上,不过豺狼并没看我一眼,而是直接走到程虎面前,问道:“说说吧,为什么在这乱?”

前一秒,众人的焦点还在我身上,等着看我被程虎痛殴;后一秒,焦点就转移到了程虎身上,根本没有人再注意我了,这风水轮流转得实在快了一点。

从豺狼出现,到用篮球砸了程虎两下,终于给了程虎开口的机会。程虎抓住这个机会,并且发挥他的口才,快速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还是颠倒黑白,用手指着我,说我一开始被人欺负的不行,他看我可怜,所以收我当小弟,但是相处了几天,发现我这个人品行不端,竟然想给一个女生下药,所以把我踢了出去,结果我怀恨在心,竟然用刀子捅他,所以才在这收拾我的。

豺狼听完,沉默了一下,接着又举起手里的篮球,朝着程虎的脑袋再次狠狠砸了下去。

“放屁。”他说。

打过篮球的都知道,篮球砸在人的头上得有多疼,而且豺狼那粗壮的胳膊,每一次砸下去都是用尽全力,砸到这第三下的时候,程虎显然有点撑不住了,身子也在微微地晃,明显已经把他脑袋给砸蒙了。

接着,就听豺狼说道:“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你以前就没少干这种事吧,每次都用这种手段,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说到这里,豺狼突然伸手在程虎的口袋里一掏,就摸出一块小小的纸包来,接着手指一搓、一扬,白色的粉末飘了出来。

“你给我说说这是啥?”豺狼把空荡荡的纸包狠狠砸在了程虎的脸上。

程虎一脸错愕,现场也一片哗然,豺狼虽然言辞简练、动作简单,可所有人都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程虎在教室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的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洗不清这份冤屈了,可是没想到豺狼三言两语,再配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无情地揭穿了程虎的谎言,同时也洗干净了我身上看似顽固的污渍!

在铁的事实面前,程虎彻彻底底的傻了,嘴巴微微张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来,而四周则响起了一片嗡嗡之声。

“没想到程虎竟然是这种人,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哥!”

“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好咱们狼哥慧眼如炬,一下就戳穿了他虚伪的面目!”

“真是太可怕了,人心隔肚皮啊,如果不是狼哥的话,咱们还要被这个程虎蒙蔽多久?”

虽然众人的议论始终聚焦在奉承豺狼和鄙视程虎身上,没有一个人说起我曾经受到的冤屈,可是看着程虎一副吃瘪还不敢有丝毫异议的模样,我还是觉得心里痛快极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觉得舒坦,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老天终于开眼了一回啊!

豺狼从现身到现在不过五分钟,就将之前还趾高气昂、气焰嚣张的程虎彻底踩在了脚下,除去他看似没谱实则睿智的作风之外,还因为他有着足够强大的实力和威压,才使得程虎只能老老实实地吃下这个亏。

四周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在讨伐程虎,从天堂摔到地狱不过一瞬之间,现在的程虎显然就是刚才的我。可想而知,豺狼在这么多人面前戳穿程虎的真实面目,那程虎以后在学校都很难混下去了。然而就在我心中暗爽的时候,程虎竟然猛地看向了我:“王巍,你快和狼哥说说,真是你下药的!”

唰!

一瞬间里,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就连豺狼都看了过来。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程虎的意思,他是想让我替他背锅!

程虎的算盘打得很好,他知道在现在这种人赃俱获、又不敢和豺狼翻脸的情况之下,能扭转整个局势的只有我了,只要我承认这药是我的,那程虎自然可以逃过一劫,继续风风光光做他的大哥。

可是他有没有想过,之后的我又该怎么办,就该承受着众人无情的指责和侮辱过一辈子吗?也是,像程虎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怎么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在众人看向我的时候,程虎也趁机对我龇牙咧嘴,表情半命令半威胁,显然如果我不肯背这个锅,那他以后肯定还会狠狠的收拾我。

但他这个算盘确实是打错了,他就不想想,之前我被他用皮带勒住喉咙当狗一样拖,被他用刀子顶在脸上,都没有向他低下我的头颅,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妥协?所以程虎简直是狗急跳墙,还抱错了佛脚。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就是你干的!之前你让我给李娇娇下安眠药,但是我不肯,所以你才殴打我、折磨我、虐待我!”

吼完这一番话之后,我顿时觉得出了一口大大的恶气,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觉得舒服了好多,怎一个爽字了得?

豺狼则回过头去,说程虎,你还有什么话说?

四周又响起嗡嗡的讨论声,说程虎确实不是东西,都这种时候了还想别人替他背锅。这一次,程虎彻底的绝望了,面色一片死灰,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然而就在这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立刻低声说道:“狼哥,我和熊哥关系不错!”

豺狼的面色顿时变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什么意思,拿熊子来威胁我?”

熊子我知道,也是复习班的,手底下也有一票强悍的兄弟,号称最接近我们初中的天的角色。如果说我们学校还有谁能和豺狼分庭抗礼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熊子了。程虎现在把熊子搬出来,显然别有用心。

在豺狼的质问下,程虎赶紧说没有,就是希望豺狼能看在熊子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豺狼突然爆发出一声怒骂:“我x你妈!”接着,他把手里的篮球狠狠砸向了程虎的脸,这一次是直接把篮球砸飞了出去,程虎的身子直接被砸倒在了地上,篮球也咚咚咚滚到了一边。

然后,豺狼又冲上去,冲着程虎又踢又踩,每一下都凶狠到了极致,嘴里还骂骂咧咧:“我他妈最讨厌别人拿熊子来威胁我,你有本事就叫熊子来找我吧,老子正想和他干一架呐!”

豺狼疯了一样地殴打着程虎,就像程虎之前疯了一样地殴打我一样,程虎的那些狗腿子虽然就在旁边,可是连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就更别说动手了。

而豺狼那干兄弟虽然也在旁边站着,可是个个都跟事不关己一样,抽烟的抽烟,说笑的说笑,还有开豺狼玩笑的,说他就是个炮仗,一听熊子的名字就炸……

程虎不断地哀声求饶,说不敢了,希望豺狼能放过他。但豺狼还是无动于衷,仍旧狠狠痛殴着他。不过一会儿,程虎就变得伤痕累累了,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和之前的我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没想到一向威风八面的他也有今天,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直到这时,豺狼好像才出完了气,用脚踢了一下程虎的肚子,说滚吧!去找你熊爹,看他敢不敢来找我!

程虎一声不吭,捂着满是鲜血的脑袋慢慢爬了起来,接着转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他的那干兄弟也赶紧跟了上去。程虎的背影看上去十分落寞和萧索,毕竟这一次可真是身败名裂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与此同时,豺狼又冲着四周的人怒吼:“还不滚蛋,留在这等着我请你们吃饭呐?!”

不是吹的,身为我们学校的天,豺狼说话有时候比校长还要管用。在他一声暴喝之下,四周的人如同惊弓之鸟,立刻纷纷散去,齐齐涌向了教学楼。

顷刻间,篮球场就恢复了本该有的安静,现场就只剩下豺狼和他的一干兄弟,以及还躺在地上的我了。豺狼那干兄弟依旧说笑的说笑、抽烟的抽烟,没有一个人看我,只有豺狼缓缓看向了我,我赶紧坐了起来,和他四目相对。

“滚吧。”他说。

又是这个字,他对我好像就没有其他的话了。

说完,他就领着他那干兄弟,走向了不远处的篮球架,那块地方好像是他们的地盘。不过我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捡起地上的刀子,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16 风波未停

如果说之前豺狼只是过来用篮球砸了程虎两下就走,那我相信他确实不是为我而来,只是单纯厌烦程虎扰乱了他的清静;可他还揭穿了程虎的真实面目,帮我洗清了身上的冤屈,并且暴打了程虎一顿,我总怀疑他就是为我而出头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想弄清楚这件事情,所以才胆大包天地朝他走了过去。

走到篮球架的下面,豺狼那一干人依旧各干各的,没一个人搭理我,豺狼也像往常一样靠在篮球架上,抬头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我站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向豺狼搭了话茬:“你好!”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是挺紧张的,担心他又给我来个“滚”字,不过这次没有,他只是皱了皱眉,带着些厌烦说道:“干嘛?”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和“干嘛”有关的歌词,确定他是在和我说话之后,再次鼓起勇气说道:“谢谢……你刚才帮我!”

豺狼冷笑一声:“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是在帮你?”

像我这样的小角色,本来就没有资格和豺狼这样的人说话,豺狼一冷笑,巨大的威压便铺天盖地而来,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将我刚才的分析和想法说了一遍。

豺狼听完,又冷笑一声:“不错嘛,还有点脑子,我确实是在帮你!”

我一下就激动起来,忘了自己和豺狼之间巨大的身份差异,兴奋地说狼哥,你为什么帮我?

联想起之前我主动投靠豺狼,结果却换来他两个“滚”字,难道说他当时就是在唱歌,其实已经收下了我,所以这次才会拔刀相助?如果我真能成为豺狼身边的兄弟,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像是看出我的想法,豺狼哼了一声,说:“你想得美,你还没资格做我的兄弟,我之所以出手帮你,是因为有人托付我照顾你!但你也别问我是谁,那人不让我告诉你。”

有人托付豺狼,还不让我知道?

我一下就想起了那个光头佬,他说过他会找几个人来帮我的,虽然他被我那个绝情的舅舅给阻止了,但我总觉得他肯定会偷偷帮我,现在看来是真的了!以光头佬的实力,命令豺狼应该不是难事,而且碍于我舅舅的原因,他不愿让我知道也是理所当然,我几乎百分百能确定就是他了,那个光头佬人可真好啊。

就在我暗自雀跃,准备再好好谢谢豺狼的时候,就听豺狼继续说道:“不过那人也说了,让我只帮你这一次,以后就不再管你,所以你以后也自觉一点,有事也别来找我,找我我也不会帮你,懂么?”

只帮我这一次?

刚才还在暗自兴奋终于靠到大树的我,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尾,就好像一瞬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没有豺狼的照拂,那赵松和程虎不是该怎么玩我还怎么玩我?光头佬为什么要这样做,完全没道理的啊?我又想到我那个无情无义的舅舅,一定是他干的,是他不让光头佬继续帮我!

我的胸中顿时燃起一腔怒火,我那个无情的舅舅不帮我也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帮我,什么东西?活该我妈不认他,这就是个混蛋啊,他就不该放出来,就该继续关在牢里才对。看着豺狼一脸嫌弃的表情,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显然帮我一次已经很让他为难了,恨不得让我这个废物早点滚蛋,不要再在他的面前出现。

可我偏偏骨子里有股倔劲儿,人家越是看不起我,我就越想证明自己。豺狼帮我本来就是个意外,不帮我才是他的本分,所以帮了我一次已经足够,我也不奢望人家再干什么了,接下来还是要靠我自己。

所以我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张嫌弃的脸,认真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却又传来豺狼的声音:“等。”

???

我回过头去,奇怪地看着豺狼,不知道他让我等什么,结果就听豺狼继续说道:“我在等一分钟,或是下一分钟,看到你躲闪的眼。”

我:“……”

原来又是在念歌词,这种牛逼人物好像总有点奇奇怪怪的癖好,脑回路更是我们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我只能摇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就听豺狼的声音又响起来:“刀那东西,以后还是别再用了,你下手没个轻重,很容易出事。这是我看在所托之人的情分上给你的最后忠告,能不能听进去是你自己的事。”

我没回头,说了声谢谢,将手里的刀子一揣,继续往前走去。

进了教学楼,早就上课了,所以路上也没学生,我直接进了我们班,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我没有抬头看其他同学的脸,或者说我已经不在乎他们的感受了,这就是一帮墙头草而已。李娇娇在我旁边坐着,我能感受到她的余光正在看我,但我并没有理她,而是拿出书来认真听讲。

这场风波算是暂时过去,就算赵松和程虎还要找我麻烦,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起码我现在是安全的,很快就下课了,班上同学该干嘛干嘛,聊天的聊天,玩闹的玩闹,也没人过来和我说话,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没存在过。

我收了书本,也准备去上个厕所,结果李娇娇叫住了我。我现在特烦她,就没好脸地问她干嘛?李娇娇欲言又止,扭捏了半天才说:“我听他们说,是程虎想给我下药,然后你救了我,才遭到他的殴打,是这样吗?”

之前程虎倒打一耙,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的时候,周围的同学都相信了,还对我百般侮辱和指责,那是我最孤立无援、最孤苦绝望的时候,要不是豺狼帮我解决了这事,估计我一辈子都得背着这样的耻辱了。

而当时,李娇娇也跟着信了,还说我们两个从此扯平,让我不要再找她家,那个态度实在让人恼火,当初我可是为了救她才被程虎那样殴打啊,李娇娇实在是让我失望透了。

所以,即便她现在知道了真相,看她神情好像也有点想道歉的意思,但我还是没原谅她,直接冷笑着说道:“你问我干嘛,你又不相信我!”

说完,我就起身去了外面。走廊里,好多学生在这聚集,玩闹的玩闹,聊天的聊天,但是我一出现,大家猛地安静下来,都朝我看了过来。

显然,那件事虽然过去了,但是余波还未完全消除,更何况后来还有豺狼这样的大咖出现暴揍程虎的事,更是给众人的谈资增添了无数色彩,这事恐怕一时半会儿是难以彻底过去了。

然而我也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现在的我就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进了厕所,刚解开裤子,就听哗啦啦一堆人走了进来,正是程虎和他那干狗腿子进来了。

我撒到一半的尿,猛地戛然而止,接着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这么快?

之前在篮球场,程虎想让我给他背锅,但是被我给痛斥了回去。我想过程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他惹不起豺狼,但是必定还会拿我撒气。不过我想着他刚被豺狼痛殴,怎么着也该夹着尾巴做几天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了我。

一瞬间,程虎就站住了脚步,和我四目相对,他的狗腿子们也都站住了,一个个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眼神各自露出凶光,好像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而我也悄悄地将手伸进口袋,再一次握住了冰凉的刀柄,虽然我也打算听从豺狼的建议,以后不再用这玩意儿了,但是现在这种处境,如果我不拿刀出来,结局恐怕只会更惨。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程虎的头竟然低了下去,调头走向另一边的坑位。其他狗腿子都面色焦急,围着程虎欲言又止,但是程虎冲他们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程虎不是专门来找我的,也是无意中进来的。而且和我猜的一样,他刚被豺狼痛殴过一顿,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大脸,肯定会低调一段时间,所以才调头走开,假装没看到我。

他不找我,我当然也不会傻到主动找他。

我松了口气,继续撒完自己的尿,准备走出厕所。然而就在这时,我清楚地看到程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显然和我的事还没结束。我心想好啊,你不跟我结束,我还不想和你结束呢,你用皮带勒着我在走廊示众,这仇我迟早要报。

出了厕所,刚到教室门口,迎面就撞上了准备出来的李娇娇,李娇娇一脸焦急紧张的模样,抓着我的胳膊就往回走,嘴里还说王巍,快,快……

17 女神,孙静怡

我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李娇娇想要干嘛,就是被她拖着往教室里面走。过程中,我看到我们班同学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且个个姿势端正,抬头挺胸,看着比小学生还要认真。

怪了,还没上课,他们这是干嘛?况且就是上课,平时也没见他们这么认真啊。转瞬之间,李娇娇就把我拉到了座位上,让我赶紧坐好。

我问她到底怎么了,李娇娇才说学生会一会儿要查咱们班的出勤人数。我说来就来呗,又不是第一次查,紧张成这样干嘛?

李娇娇说这次不一样,是孙静怡亲自查人!

孙静怡!

我一下就明白班上同学为何这么紧张了,如果李娇娇算是我们班班花的话,那孙静怡就是校花了,绝对女神级别的人物,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明眸皓齿、细腰长发,最关键的是气质出众,就好像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不过就是性格太冷,脸上鲜见笑容,所以人送外号冰山美女。

这也正常,哪个学校没有几个这样眼高于顶的女生?可偏偏她又是学生会的会长,而且能力特别突出,对待事情十分认真、严厉,如果谁犯了风纪上的错误被她查到,那就完了,能被她训得狗血淋头,我们学校的学生少有不怕她的。

听说孙静怡亲自查人,所以我们班的同学才这么严阵以待,紧张地等着这位传说中的恐怖会长。

眼看着快上课了,我还没有回来,所以李娇娇才紧张地才出去找我,又将我拉回到座位上。怎么说呢,李娇娇这姑娘也没个坏心,但有时候言行就是让人特别讨厌——当然,这份人情也算承下了吧。

我和李娇娇赶紧和其他学生一样坐好,等待着孙静怡的来临。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也紧随而来,十来个戴着红袖章的学生会成员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传说中的学生会会长孙静怡。孙静怡还是一如既往的美,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五官极为精致,而且个子也高,足有一米六五,对初中生来说很罕见了。而且同样都是穿着校服,孙静怡就能传出女神的范儿来,不得不服。

孙静怡站在讲台上,一双皓月明眸挨个扫过我们班的学生。之前我们都是在学校的新生大会上见她发言,这还是第一次距离她这么近,班上同学都是又紧张又期待,不光是男生被她所吸引,女生都被她的美给折服了,一个个都盯着她目不转睛。只有李娇娇嘟囔着说:“至于吗,一个个跟什么似的……”

其实说到长相,李娇娇也不差,她差的是气质。同样都是高傲,李娇娇是自高自大,孙静怡是出尘仙子,那感觉大不一样。

“现在开始点名。”孙静怡冷冷的声音响起。

孙静怡手持花名册,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她口中蹦出,念到我时,我也“到”了一声,孙静怡突然停下,抬头朝我看来:“你就是王巍?”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孙静怡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毕竟我只是个小角色,对孙静怡这样高不可攀的校园风云人物,一向只可远观而不敢近身,更没想过能跟人家能说上话的。

不过只一瞬间,我就想明白了,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个个都是我的主角,看来我的名字已经悠然远扬,就连学生会的会长都知道了。

不过想到我这名声都是臭名,都知道我曾被人像条狗一样在走廊上拖,不由得就苦笑起来,然后点头,说对,我就是王巍!

我以为孙静怡就是好奇,想看看是谁被人欺负的像狗一样,看完之后就会继续点名。结果不是,她反而走下讲台,一直走到我的身前,敲着我的桌子说道:“王巍同学,如果你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知道吗?”

我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这是以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在和我说话,让我有什么问题就像学生会反馈,学生会能帮我做主。我当然知道这只是表面文章,学生会确实势力挺大,牛逼人物也有不少,但是相比之下,程虎、赵松等人和他们的关系更好,哪里轮得到我去申诉麻烦?

孙静怡给我打官腔,我也给她打官腔,说好,我知道了!

孙静怡点点头,敲着我的桌子说道:“一定要啊!”这才转身离开,连名字都不继续点了,带着学生会的人就走了,好像这一趟是专门为我跑的一样。

在孙静怡说出那四个字后,不知怎么,我突然产生一种错觉,感觉她好像挺诚恳的,就是想帮我解决麻烦。可是为什么呢,一个学生会的会长,那么大牌,专门跑来和我说这件事?明明非亲非故的啊,学校也不是第一次有打架事件,为何对我例外?

想着这些事情,我看着孙静怡的背影,不免有些发怔。

“行了别看了,人都走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李娇娇突然推了我一把,“至于吗你,没见过美女?”

我没好气地说:“不关你事!”

我真是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废话,低下头看书去了。但是李娇娇好像特别无聊,不停拉着我说话,问我是怎么认识豺狼的,豺狼为何会为我出头云云。想到豺狼说只帮我一次,还有那副嫌弃我的表情,我心里又烦躁起来,让李娇娇不要再乱了,有空不如多看会儿书,都已经快考试了!

李娇娇气得说道:“我考什么试呀,我爸早就给我找好高中了好吗,你以为都和你家一样穷啊,需要通过考试才能改变命运!”

我已经服了她这副嘴脸,好像一天不炫富就难受似的,直接就不搭理她了。李娇娇在旁边嘟囔,说一个大男人,心眼那么小,我都向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李娇娇明明没有道歉,只是有点道歉的意思,却说她已经道歉了,真是有够搞笑。不过她这人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日子比较平淡,我一直觉得程虎和赵松迟早还会找我麻烦,只是想隐忍不发而已。我听了豺狼的建议,把水果刀搁在了家,找了根比较硬的棍子成天揣在身上,准备随时和赵松、程虎干仗。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俩竟然一直没有找我,有时候在走廊上撞见了,两人也是装作没看见我一样,扭头就走了。

如果事情就此作罢也就算了,关键是我还想报仇,他们不来找我,我也想去找他们。之前他们把我当狗一样拖,这份奇耻大辱我一直记在心里,不将他们踩在脚底,一辈子都释怀不了,可他们现在这副态度让我无从下手。

程虎虽然也挨打了,可那毕竟是豺狼动手打的,和我亲自出手有着很大区别,我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准备和他们再拼一次,但是他们好像偃旗息鼓,再没来找过我。按理来说也该来了,到底怎么回事,我始终都想不通。

直到有天上课,李娇娇又缠着我问我到底和豺狼什么关系,为什么豺狼那天会帮我出头,我是什么时候做了豺狼兄弟的云云。我实在忍不了了,就问她为什么觉得我是豺狼的兄弟?

李娇娇愣了一下,说这不废话吗,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你是豺狼的兄弟啊,否则他为什么帮你?

这句话初听之下没有什么,毕竟豺狼那天不仅帮了我,还那么辛苦地帮我洗清身上冤屈,乍看之下真是只有大哥才会做的事情,所以被人误会也是正常。可是细细一想,我终于明白程虎和赵松为什么没来找我了,因为他们也以为我是豺狼的兄弟,而他们怎么敢对豺狼的兄弟继续动手?

想通这点之后,我浑身都激动得热血沸腾,激动不是因为被人误会我是豺狼的兄弟,而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复仇点子,保证可以狠狠收拾他们一顿,将他们踩在脚下……

自从被赵松和程虎凌辱,被他们像一样拖着在走廊上示众,我就发誓这一辈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他遭到应有的处罚。现在看来,用不着一辈子那么长了,我马上就能复仇。

想到收拾他们的主意,我激动地浑身都发抖了,一张脸也因此兴奋地通红,当时正在上课,李娇娇察觉到了我异状,问我是不是有病,我还是用四字真言回复了她:不关你事!

我希望以后李娇娇别管我的事,我也别管她的事,我俩互不相干。一整节课,我在纸上写写画画,琢磨更加详细的计划。

第一步,我要先收拾赵松。

我曾经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带给我的,就连我爸坐牢,都是他爸那个疯子。我研究了赵松的行动规律,发觉他中午不回家,而是到食堂去吃饭。

我们学校是初高中一体的(不在一个校区),有些附近村上的也到我们这来上高中,离家远的就住校了,平时吃饭就在食堂,而我一般是回家吃的,但是今天中午放学,我没有走。

18 狐假虎威

等到班上同学差不多都离开了,我才准备到食堂去,结果刚站起身,旁边响起李娇娇的声音:“王巍,你干嘛去呀?”

我一听见她的声音就有点头疼,今天上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李娇娇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把脚给扭伤了,肿了老高,行动非常不便,一上午不停哼哼唧唧的,好几个男生都来关心她,但是就我不闻不问。

现在她问我干嘛去,我还是回复她那四个字,说不关你事。李娇娇一下就不高兴了,问我怎么这样,说她的脚都扭了,就不知道关心她一下怎么回家?

李娇娇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我送她回家,我说不好意思,今天中午我到食堂吃饭,你让别人送你回家吧。李娇娇一听就乐了,说正好她家今天中午没人,也不回家吃饭,要和我一起去食堂吃。

这就没辙了,我只好回去扶她,结果刚搀住她胳膊,她就把我的手甩开了,让我不要占她便宜,然后把手放在我肩膀上,说走吧。

当时我鼻子都气歪了,真想甩了她就走,但是看她难受那样,又不大忍心。就这样,李娇娇扶着我的肩膀,我俩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她还时不时指挥我,让我快一点或是慢一点,注意脚下有楼梯什么的,感觉我就跟个导盲犬似的。

走在路上,李娇娇还在唧唧歪歪,说我能扶她,是我的福气云云。不过我全程都不理她,始终都黑着脸。

李娇娇走在我的身后,手放在我肩膀上,距离我只有咫尺之遥,她身上的体香不时地飘过来,脖子上还能感受到她呼出来的气息,整个氛围确实有点暧昧。

如果放到以前,能和李娇娇这么近距离接触,我兴奋地青春痘都能爆出来,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我现在有点看不上她了,所以都没什么感觉。

所以女人的容貌固然重要,但其实人品更加重要,人品要是不好,给人的印象真会大打折扣,长得再漂亮也会让人心生反感,李娇娇就是个绝佳的例子。

到了食堂,里面人还挺多,不过大部分都是高中生,我们初中都是本地人,很少来这吃饭。

李娇娇先找了个巍子坐下了,然后给我饭卡,让我给她打饭,而且特别事逼,说什么不要香菜不要葱花,不要这个不要那个,完了,还问我想吃什么,可以用她的饭卡去刷,不用客气。

这本来是件好事,说明她这人心地不差,知道报恩,但她那个语气实在讨厌,就好像是赏赐我的一样,所以我直接就冷笑一声,说不用了,我自己有钱!

我往打饭那走的时候,还听见李娇娇在那逼逼,说我有几个钱呀,还在她面前装阔。等我给她打饭回来,李娇娇就叫起来:“不是让你别往香菜吗?!”

我说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说完我就不理她了,而是眼睛往四处瞄,寻找着赵松的身影。终于,让我给看到他了。

赵松正和他那些狗腿子在一起吃饭,手里都叼着烟,桌上还放着几瓶啤酒,看着特别**的样子,高中生都没他们那么扎眼。

我一看到他,心里的火就上来了,想到他曾经三番五次地找我麻烦,再加上他那个有精神病的疯子老爹,才把我弄成现在这样凄惨,回家连我爸都看不着了,就恨不得现在就上去踹翻他的桌子干他一顿。

李娇娇并不知道我要干嘛,还在旁边唧唧歪歪,一边挑着碗里的香菜,一边说我不够贴心、不够绅士,还说像我这样的根本找不着女朋友云云。

我火气上来了,说我又不娶你,你管我那么多呢?

李娇娇也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说:“就你还想娶我?下辈子吧!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行”

完全驴头不对马嘴,我都服了,跟她就没法说话。我正琢磨着到赵松那边,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王巍,你也来吃饭啊?”

我一听这个声音,整个人都精神了,回头一看,果然是我们初中的学生会会长孙静怡。孙静怡长发披肩、不施粉黛,身上穿着白色的碎花裙,再加上她那张出尘绝世的脸,看着就像个九天仙女一样,在乱糟糟的食堂显得格外出众,仿佛连身边的空气都清新了好多,不少男生女生都往我们这边看着。

学校的风云人物竟然主动和我说话,我一下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连忙就站起来,还差点把椅子撞倒,赶紧说学姐,您好!

孙静怡也是复习班的,所以我叫她学姐。别怪我有点失态,我觉得我们学校的男生很少有人和她说话能不失态的!

孙静怡的一张脸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瞄向了李娇娇。李娇娇也有点紧张,怯生生地看着孙静怡,也叫了声学姐。

孙静怡点点头,这才看向了我,说王巍,和对象来吃饭啊?

李娇娇一听就急了,连忙解释:“学姐你误会了,我俩不是对象关系,就他那样,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我是脚扭了,才让他来陪我吃饭的,没有其他意思!”

李娇娇这么着急解释,还顺便把我损了一顿,不知道有多看不上我,气得我牙都痒痒,要不是孙静怡在这,我真是要骂死她了。

孙静怡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又敲敲我的桌子,说王巍,这些天有人欺负你吗?

我没想到孙静怡还记着这事,赶紧说没有。

孙静怡点点头,说那就好,又敲敲我的桌子,说:“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一定要来找我,知道吗?”

如果说之前她来我们教室,当着我们全班人的面和我说话,我还觉得她不过是在例行行使学生会会长的责任,打打官腔而已,也没往心里去;但是现在,孙静怡在私下又和我说了第二遍,我完全相信她是真心诚意想帮我了,想到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还始终惦记着我,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不断重复地说着两个字:“谢谢、谢谢。”

孙静怡嗯了一声,又和李娇娇告了个别,这才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开,而我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很远很远。

“行了你,有完没完,魂儿都快被她给勾走了!”李娇娇突然猛地推了我一下。

孙静怡一走,我才想起李娇娇这茬来,当即火大地说:“关你什么事?你看不上我,别和我在一起啊,让别人来扶你吃饭啊,你以为我愿意伺候你这个大小姐?”

我以为我这么说李娇娇,李娇娇肯定会发怒,然后和我对吵。结果没有,李娇娇反而淡定下来,用勺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戳一边说:“王巍,不是我说你,其实你长得也不算难看,就是穿得有点太土了,你就不能买两身好看的衣服,再整整发型和气质,把自己拾掇的利落一点?”

我冷笑一声,说不好意思,我家没钱,买不起衣服!

在这事上,我没故意谦虚,我是真买不起衣服。我家本来就穷,自从我爸坐牢以后更是雪上加霜,还得靠我妈在外面打零工贴补生活,我哪还好意思再要钱买衣服、整发型?我就天天穿个校服,觉得也足够了。

李娇娇淡淡地说:“没钱没事,一会儿陪我上街,本姑娘给你买两身就行了。”

李娇娇要给我买衣服,我倒是没觉得意外,她们一家本来就对我家有亏欠,李娇娇她爸还经常到我家去送钱送物,也说过要带我去买衣服,但是都被我妈给谢绝了。我妈经常跟我说,咱家穷没关系,但是活得一定要有骨气,绝不接受别人的嗟来之食。

李娇娇她爸的态度那么谦逊,我还不要,别说李娇娇这一副老佛爷赏赐奴才的跋扈态度了,我直接就说:“谢谢您了哈,我受不起!”

李娇娇这时才急了,问我怎么这样,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还说就算我不要她买的衣服,一会儿也得陪她上街,因为她要买点东西。

我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你一会儿自便吧。

李娇娇的脾气上来了,问我有什么事,还说就我这样,能有什么大事,再大还能比陪她上街重要?

我长到这么大,真是第一次见到李娇娇这样自以为是的,我直接就不和她说话了,将面前的空碗一推,又抹了抹嘴,朝着赵松那边走了过去。

赵松他们那一干人还在吃饭、喝酒,挺热闹的,又乱又吵。要是豺狼在这,估计又要给他们念“我的心太乱”的歌词了。

一群人里,赵松是老大,自然也坐在首位,还是一副张狂模样,不时弹着手里的烟灰,然后不停地指点江山。看着他,我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以前的我,希望他别来找我的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但是现在我竟然要主动找他的事,这人啊,真是会变的。

食堂里人挺多,也挺乱,所以在我快走近的时候,赵松那边才有人看到我了,赶紧捅了捅赵松的胳膊。赵松一抬头,正好和我四目相对,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变了,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

很好,我喜欢这种感觉。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哪怕豺狼并没收我,可是顶着“豺狼兄弟”的这个名头,也足够我在学校里面横行无阻了。

很快,我就走到他们桌前,一桌子的人全部噤声下来,各自谨慎地看着我。我笑了一下,说怎么,赵松,你不认识我啦?

赵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了起来,说没有没有,怎么能不认识你呢。说着,他就拿过来一个杯子,往杯子里倒了杯啤酒递给我,说:“王巍,咱俩以前有些误会,我在这跟你道个歉,咱俩喝一杯酒,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以后你要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帮你的!怎么样,给我个面子吧?”

看着赵松这副态度,我心里真是觉得可笑极了,好多人就是这样,看着比自己厉害的就使劲巴结,没有自己牛逼的就使劲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恶心的劲儿。

我笑呵呵地接过酒来,赵松以为我答应了,还松了口气,也举起杯酒,说王巍……

不等他说完,我就把手里的酒泼到了赵松的脸上,赵松一下就傻眼了,站着一动不动,酒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来,滑到他的脖子里面,沾湿了身前的衣襟。

“一笔勾销?”我冷笑着:“你觉得有可能吗?”

其实在我把酒泼出去的一刻,我的心是颤抖的,手是颤抖的,毕竟我这个“豺狼兄弟”是假的,现在的我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而且在发生这一系列事之前,赵松在我心中是犹如魔王一般的存在,别说用酒泼他了,就是看他一眼都战战兢兢的,之前他替李娇娇出头揍我的时候,我连一下手都没有敢还。

现在的我,最担心激怒赵松,让他不顾一切地疯狂殴打我,那我这一次就算是彻底玩砸了。果然,赵松身边的那一系列狗腿子都急了,瞬间就站了起来,冲我怒目而视。

我都快紧张死了,手心里也都是汗,不过我还是假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怎么,想群殴我啊,来呗?”

说实话,我这逼装的真是有点大,一旦他们一哄而上,那我就彻底玩儿完了。四周也跟着安静下来,好多人都往我们这边看,我的余光还能看到李娇娇都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不过这帮狗腿子虽然瞪我,但是也没急着动手,而是纷纷看向赵松,毕竟那是他们的老大,都在等他一声令下。赵松依旧一动不动,任由酒水从他的脸上滑下,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沉默了大概一分多钟,他才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酒,又冲身边的人摆了摆手,那些狗腿子都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了。

接着,赵松说道:“王巍,有什么气,你也该出了,咱们各自走开吧。”

不得不说,赵松真是个人才,和他那个爸一样,看着挺疯狂挺鲁莽,其实心思还挺细腻,知道低头让步。现在的情景,有点像之前我爸用刀抵住他爸脖子,他爸说“我是有点冲动了,你先把刀放下”的模样,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活脱脱地像啊。

“不行。”我说。

开玩笑,如果有人曾经抓住你的后领将你像狗一样游街示众,你会因为泼了对方一杯酒就原谅他吗?

你会吗?

除了圣母玛丽亚,我觉得没有人会。

旁边的狗腿子更加愤怒,一个个咬牙切齿、眼珠通红,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四周也更加安静,往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李娇娇都捂住了嘴巴,估计打死她都不敢相信一向窝囊的我还有这样一面。

怎么说呢,自从我爸捅人坐牢以后,我就感觉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十分强烈的变化。虽然我的**还很弱小,可是心灵已经强大不少,很多过去害怕的人,现在看看也就那么回事。

人啊,真的是需要一些境遇。

这一次,赵松的胸腔终于开始起伏,呼吸也变得浓重,似乎要发飙了。而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心里的汗也越来越多,能不能把这个逼装下去,就看现在这一遭了。

还好,赵松最终还是忍下去了,不过也没有再给我倒酒,而是说道:“王巍,你说说吧,这事怎样才能过去?”

很好,我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我放下酒杯,说不是我不放过你,是狼哥不放过你,他那个脾气你也知道。

赵松果然紧张起来,更顾不得我是不是在这虚张声势、狐假虎威,说:“狼哥什么意思?”

我说不知道,反正他让我传话,叫你吃完饭以后到咱教学楼的天台上去,有什么事在那里一次解决清楚,还说你要是不来,自己想想后果。

赵松面如死灰,说知道了,然后一屁股坐下,整个人看着都蔫了。

看着赵松这样,我差点没乐出来,豺狼的名号果然好使,连人都不用出现,光用名字都吓死赵松了。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还有,狼哥说了,希望你一个人过去。”

说完,我就转身走开,还能听到赵松那干狗腿子在着急地商量该怎么办。回到原位坐下,四周已经恢复喧闹的场景,李娇娇抓住我的胳膊,惊讶地说:“王巍,你吃豹子胆啦?”

因为有点距离,李娇娇只能看到我干了什么,而听不到我说了什么。我低下头看着她的手:“别占我便宜好吗?”

之前我搀她胳膊,她不让,说我占她便宜,所以我也以牙还牙。李娇娇把手松开了,说切,谁稀罕啊,本小姐抓你胳膊,是你的荣幸好吗?

我说谢谢,我不需要这个荣幸。还有,待会儿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说完,我就起身走了,也不理会李娇娇哎哎地叫唤。我急匆匆走出教室,朝着我们教学楼走去,刚才只是前菜而已,接下来的才是正戏,收拾赵松才刚刚开始,一杯酒就想让这事过去,玩儿蛋去吧!

穿过校园,进了教学楼,正是午休时间,里面空无一人。我很快上了顶楼,推开天台的门,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蔚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精神不由为之一振,感觉心胸也跟着开阔不少。

我用力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接着快步走到天台边缘,然后回过头去盯着铁门,静静等待赵松前来。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报仇,我也隐隐的兴奋起来,忍不住摩拳擦掌、活动筋骨。

不到一会儿,天台的门吱呀一下响了,一个人的腿迈了进来,正是赵松。赵松还是一脸垂头丧气的样,耷拉着脸朝我这边看来,而我迅速将头转向天台外面。

“行,狼哥,那你就先走吧,有事我再招呼你……”为了演得像点,我还假装摆手,像是跟人告别。

开玩笑,我又不可能真把豺狼找来,所以只能用这一招了。而刚才还耷拉着脸的赵松一见这个情况,急忙走了过来,说怎么,狼哥走了?

一边说,还一边想探过头来看,但我推了他一下,说看什么看,狼哥不想看见你,刚才突然有人找他,就急急忙忙走了,也不知是什么事。

赵松也不管这是真是假,当时就喜上眉梢,觉得逃过一劫,说这样啊,那既然狼哥有事,我也就先走了。

赵松刚走两步,我就喊住了他:“站住。”

赵松回过头来,问我怎么?

我抱着双臂,说赵松,狼哥叫你干嘛,你应该心里有谱吧?

赵松咬了咬唇,开口说道:“王巍,说句实话,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攀上狼哥的,但你既然成了狼哥的兄弟,那我认栽,你就说你想怎么样吧。”

我上去就甩了赵松一个大嘴巴子,说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这一巴掌,我可真是用了全力,带着我往日所有的仇恨和受过的屈辱,可想而知力道有多么大,那清脆的一声久久不绝,还在天台上荡来荡去。

赵松更不好受,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嘴角都流出血了。赵松捂着脸,从口袋里摸出一茬子钱来,语气卑微地说:“王巍,这事就算了吧……”这一茬钱里面有五块的有十块的,最大的也就五十,显然是刚才那干狗腿子凑起来的,这就是他们商量好的办法,用钱来解决麻烦。混子们之间出了争端,落败的一方往往就是赔钱道歉,这也是最常见、最普通的解决办法。

然而我看都不看,直接用手一抽,赵松手里的钱就哗啦啦落了一地,接着狠狠一脚将赵松踹倒在地,骂道:“少他妈给我来这一套了,老子不吃!”

接着,我手足并用,疯狂地殴打起了赵松……

在我的殴打之下,赵松完全不敢还手,只能捂着脑袋嗷嗷叫唤。而我一下不停,继续殴打着他,就好像之前他打我那样。

天台上,回荡着我殴打赵松和赵松惨叫求饶的声音,回忆也随之慢慢涌入我的脑海,从一开始的赵松打我,到我闷他一砖,再到我爸捅了他爸一刀,再到我休学大半年赵松还不放过,依旧无休止地找我麻烦,还勒住我的脖子将我像狗一样游街示众,肆意殴打我、侮辱我……我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当时绝望的模样和周遭同学的眼神,那是我永远的噩梦,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我发誓我会报仇,哪怕十年、二十年,我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可是我没想到,不过几天而已,我就真的把赵松踩在了脚下,虽然是狐假虎威,虽然是虚张声势,可是我成功了,亲手把赵松揍得死去活来!

我不是不想在人多的地方打他,那样报起仇来势必更加爽快,可以让众人都看到我站起来了。可我担心人多嘴杂,会传到豺狼的耳朵里去,让豺狼知道我用他的名号装逼,后果不知会有多么惨呐。

在天台上,我殴打了赵松足足十多分钟才停下手来,赵松躺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呼呼地喘气,和当初的我简直一模一样。

我踩着他的脑袋,说:“赵松,你应该感到庆幸,如果狼哥还在这里,可就不只是这样了,你也知道他的手段,对吧?”

赵松没有答话,我继续说:“我对你够好了,没当着你的小弟,也没当着咱们同学打你,给你留了不少面子,你不该感谢我么?”

赵松还是没有答话,我把脚挪下来,说:“行了,从此以后,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要是觉得不服气,我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赵松这才慢慢地爬了起来,带着一脸的血污慢慢走向门口,背影特别地落寞,看上去真像一条狗。

赵松离开天台以后,我才转过身去,俯瞰着整座校园,接着又抬起头来仰视整片天空。我的手上还沾着丝丝血迹,因为刚才打的太狠,手骨都有点发麻,可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爽快过!

太爽了,实在是太爽了,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在这之前,我的心中布满阴霾,自从被赵松和程虎当狗一样在走廊里拖过以后,我连睡觉都会梦到当时可怕的情景,在众人面前甚至都抬不起头来。虽然豺狼打了程虎一顿,也让我觉得十分痛快,可那仍旧不能让我完全释怀。

现在,赵松终于倒在我的脚下,虽然我的手段有点卑鄙,有点下作,可我的心里确实舒畅很多。我忍不住想要咆哮,想要大喊,于是就真的吼了起来,吼声在校园上空散出去很远很远……

等我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我开始思考下一个对象,程虎。

再把程虎踩在脚下,那我的仇就算是彻底报了,以后见人也能抬起头来了。只是我的脑子现在很乱,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只能回去以后再慢慢想。

我穿过天台,推开铁门,猛然发现门后站着个人!

“王巍。”对方冷冷叫道。

19 豺狼,给我上来

我吃了一惊,吃惊不是因为门后有人,毕竟这是公共场合,谁都可以过来,而是因为门后的人让我意想不到,竟是孙静怡!

因为不久之前才在食堂见过孙静怡,更想不到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直接有点傻眼,说学,学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孙静怡一如既往的冰冷:“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这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也不懂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我来之前,她就在了?意思是说,我殴打赵松的全过程,她都看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应该知道豺狼根本没来过这里,也知道我是在拿豺狼的名号虚张声势,那她……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孙静怡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之前还担心你被人欺负,所以老想着怎么帮你,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说完也不等我回话,孙静怡立刻调头就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层层楼梯之间。而我站在原地半天没动,仔细揣摩孙静怡刚才的话。

她说,她一直在想着怎么帮我,现在看来不用了——这就怪了,学生会的会长有这么闲吗,就我们这个垃圾学校,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挨打,她要是个个都管,还不忙死她了?

那意思是说,她一直在关注我,并且只关注我一个人?

为什么啊?

我和孙静怡非亲非故,对我来说,她就是遥不可及、高不可攀、远在天边的神仙人物,和我这种小角色完全没有交集的可能性,她竟然会来关注我,而且三番两次地告诉我有麻烦一定要找她,这次更是直接跟着我来到天台,看到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就放心了,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喜欢我?

啊呸,我就是幻想一条狗喜欢我,也不会认为孙静怡这种女神级别的人物会喜欢我。那她到底为什么会关注我呢,实在是太让我奇怪了。

直到下午上课,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始终猜不透孙静怡到底什么意思,但我又不敢主动去问人家,只好暂时把这问题搁在心里。

李娇娇老在旁边逼逼,说我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食堂,最后还是自己扶着墙走回来的云云。

我忍不住了,说李大小姐,凭您老人家的魅力,在食堂随便招呼个男生扶你回来不就行了,多少人抢着给你献殷勤啊。

李娇娇杏眼一瞪:“去一边,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扶我回来吗?实际上在我回来的路上,不少男生都想伸出援手,但是都被我给拒绝了,你现在知道你有多荣幸了吧?”

我说谢谢啊,真不需要,麻烦你以后有事找别人。

李娇娇气得鼻子都歪了,说我不识抬举,还说我上午敢泼赵松的酒,回头肯定会被赵松打死。我哼了一声,说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李娇娇唧唧歪歪了半天,才幽幽地说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你当时还挺帅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我哆嗦了一下,说李大小姐,你到底想干嘛,明说行不行,从你嘴里说出来两句好听话,我感觉比遇着鬼了还可怕。

李娇娇嘁了一声,说:“本大小姐今天心情好,恩准你可以送我回家!”

李娇娇这话要是以前说出来,能给我乐得蹦到天上去,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是能离她多远就离她多远,所以当时就否决了她的提议,说我没有时间。结果最终还是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一会儿装可怜说她的脚肿了老高,一会儿又激将法说我不是个男人,弄得我一点办法没有,只好答应了她。

李娇娇还是不让我扶她胳膊,让我在前面走,她托着我的肩膀。之前李娇娇上下学都是她爸接送,但毕竟是生意场上的大忙人,又看没有什么危险,便渐渐地不来了。

那天回家路上,感觉李娇娇挺高兴的,一会儿逗逗流浪猫,一会儿摸摸别人家的宠物狗,她走得本来就慢,还这么撩猫逗狗,速度简直逆天了。我忍不住了,说李大小姐,你腿都瘸了,能不能利索点,还想早点回家不了?

李娇娇说我不解风情,还说我和她在一起,应该期望时间越慢越好。

我说我谢谢你了,我得早点回家做饭,我妈下班回来要吃的。

李娇娇叹了口气,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王巍我跟你说,你以后得娶个有钱的老婆,这样能大大改善你家的条件。

我说不必,我不想吃软饭。

磨磨蹭蹭,终于到了她家,结果恰好赶上电梯停电,李娇娇那脚肿得又没法上楼,我真是疯了,只好背她上去。

出了足足二斤汗,好不容易把她送到家里,敲开门后,李娇娇她妈一看是我,脸色都变了,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猛地把她闺女拽过去,冲我说道:“谁让你来我们家的?!”

听到李娇娇她妈这么说话,当时给我气得啊,这母女俩简直一个德行,说话就跟不过脑子似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李娇娇也尴尬极了,赶紧说是她脚扭了,被我扶回来的。

李娇娇她妈“啊”了一声,赶紧去看李娇娇的脚,又是心疼又是紧张的,嘘寒问暖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就算这样,你找其他人送你回来,也别找他呀……”

李娇娇她妈虽然是小声说的,可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我也算是服了,这母女俩说话是不是从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说李娇娇怎么这个德行,原来是和她妈学的,要不是看她妈是个长辈,我早就骂出声来了。

我压住心中的怒火,说阿姨,其实我也不喜欢来您家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李娇娇虽然在后面叫了我两声,但是我没答应。

第二天上课,李娇娇又给我拿了瓶牛奶,还跟我道歉,让我不要生她妈的气:“喏,我的奶,你喝吧!”

说完以后,李娇娇也察觉到歧义了,一张脸“唰”的就红了。要是前两天,我能笑话死她,但是现在,我并不乐意搭理她,继续看我的书,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李娇娇自讨没趣,把牛奶拿了回去,还嘟囔了一句:“小心眼!”

我还是不搭理她,并且下定决心在她没有学会怎么说话之前都不搭理她。昨天成功收拾过赵松以后,让我有了更多的自信去对付程虎,所以立即开始着手我的计划。以前我和程虎在一起玩过几天,所以对他们平时的行踪还是比较了解的,经过反复思谋之后,我决定下午二节课后动手。

我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二节课后”这个说法了,但是在我们那个年代,“二节课后”是大家最喜欢的休息时间,因为足足有一个小时,干点什么都够了。

一整天下来,李娇娇无数次和我搭茬,但是我都没有理她,引得她骂了我好多回,不过我还是没有理她,这次非得好好治治她的毛病。

下午二节课后,我便出了教室,朝着厕所走去,因为我知道这个时间,程虎会在厕所抽烟。

现在我大小也算个名人了,走在我们年级的走廊上,好多学生都在看我,不过他们的眼神有点复杂,一方面因为我的弱小而看不起我,一方面也因为我是“豺狼的兄弟”而不敢惹我。

然而别人看不起我,我自己不能看不起我自己,我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就好像世间一切被我掌控。

推开厕所的门,里面烟雾缭绕,果然是程虎和他的狗腿子们正在抽烟。

自从程虎被豺狼当着众人的面暴揍过一顿,还揭穿了他虚伪的面孔之后,程虎这几天低调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张狂了。但,他的实力、势力毕竟还在,所以低调中又透露着嚣张,比如在下课期间霸占着厕所,其他学生还得跑到楼下去上厕所。

我突然进去,立刻有人骂了起来:“他妈的谁啊,给老子滚出去!”

“不知道谁在这吗,是不是想挨揍?”

“滚滚滚!”

而我并不搭腔,穿过重重的烟雾,走到便池前面开始撒尿。一个狗腿子立刻走了过来,看样子还想揍我,但是当他看清楚我的模样之后,一张脸立刻露出讶异的神色,又返了回去,在程虎耳边小声低语起来。

透过重重的烟雾,厕所里的众人终于都看清了我,本来喧嚣的场所,立刻安静下来,透露着诡异的气氛,一道道目光朝我集中而来。

除了我的撒尿声,再无其他声音。

哗啦啦,哗啦啦。

尿完以后,我开始慢条斯理地兜裤子。我知道,如果我现在离开,那么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程虎现在绝对不会找我的麻烦。

然而并没有,兜好裤子以后,我反而朝着角落里的程虎走了过去。厕所里的众人立刻如迎大敌,个个露出戒备的神色,唯有程虎一脸镇静地看着我。

待我走到程虎身前,程虎才说:“王巍,你想干嘛?”

我抱着胳膊,说:“你猜?”

我一边说,一边用似笑非笑,甚至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程虎。经历过赵松的事情以后,我的演技更加成熟、大胆,就好像我真是豺狼的兄弟。

像程虎这种块头大的,一般不愿意想太多,因为暴力解决就足够了,所以脑子要差一些。相比之下,赵松要比程虎更加细心缜密,可是连赵松都被我给骗了,所以我有把握骗过程虎。

在我淡定中又带着点嚣张的表情之下,程虎终于败下阵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递给我,说王巍,以前是我不对,你现在仇也报了,这事就过去算了。要是可能的话,咱俩还能做兄弟,这次我会把你当真的兄弟。

我接过烟,却反手一抖,把烟弹到了程虎的鼻子上,接着那支烟又蹦蹦跳跳地跌到地上,瞬间就被尿给沾湿了。

“不行。”我冷笑着。

程虎一脸吃惊的神色,显然没想到我还敢这么干,而他身边的狗腿子们更是龇牙咧嘴起来,个个怒火中烧。

程虎确实应该吃惊,因为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以前在他身边鞍前马后地跑腿,要多听话有多听话,所以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现在虽然跟了豺狼,可他仍然觉得我就是个窝囊废,哪有胆子做出这种举动。

而对我来说,就和往赵松脸上泼酒一样,不过是试探对方的底线而已。如果对方翻脸,那我就坡下驴,就说这事到此为止,然后立即离开;如果对方隐忍,那我就继续下一步行动。

厕所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我的手心里也微微地出了汗,感觉要比面对赵松的时候压抑多了,不过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我还是硬着头皮,死死盯着程虎。

最终,程虎还是败下阵,或者败在豺狼的名头之下,他低下头,说王巍,你说这事怎么解决,咱们痛快一点。

我笑了起来。

我拍拍程虎的肩,如法炮制地说:“不是我不放过你,是狼哥不放过你,他让你一会儿到天台上去,说是有事要和你讲。还有,狼哥说了,希望你一个人来。”

说完,我便调头出了厕所,和上次一样朝着楼上走去。

再次推开天台的门,再次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次仰望着无边无际的蓝天白云大吼一声。

接着,我便迅速奔到天台边缘,准备做出和上次一样的行动。想到收拾过程虎以后,那么大仇就彻底报完,我就能安心准备中考,心里面说不激动都是假的,手都有点发起抖来。

站在天台边缘,清凉的风从我衣间划过,真心感觉自己有种人生赢家的即视感,虽然这一切都来得莫名其妙,但终究还是来了。

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我曾对程虎忠心耿耿,真心崇拜他、敬畏他,为他鞍前马后、为他赴汤蹈火,可他却自始至终都在利用我,当我拒绝他的无理要求之后,他则直接翻了脸,不仅暴揍了我一顿,还和赵松一起勒着我脖子当狗一样地在地上拖……

而这还不算完,程虎后来仍旧不放过我,不仅还要继续揍我,还在众人面前污蔑我才是给李娇娇下药的卑鄙角色……要不是豺狼帮我洗清冤屈,我这辈子恐怕都要背着这种罪名,我的人生也就彻底的毁了!

一件又一件的事在我脑海中闪过,也使得我胸中的怒火达到了最大化。相比诚实的小人赵松,我更加痛恨程虎这样虚伪的君子,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比痛殴赵松还要凶狠数倍!

就在我心中翻江倒海的时候,天台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程虎终于走了进来。

然而,我却瞪大了眼睛,心中也怦怦直跳起来!

因为,程虎不是一个人来的!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体格更加健壮、高大的学生。程虎已经足够高、足够壮了,给人的感觉就像座山,可是那个学生比他还要高、还要壮,程虎这座山一下感觉渺小好多,在那个学生面前都显得卑微起来。

我一下就认出那个学生,因为他在我们学校实在是太有名了,正是复习班的另一个霸王熊子,号称唯一能和豺狼分庭抗礼,最接近我们初中的天的男人!

我天,程虎竟然把他给叫来了!

我的脑中顿时嗡嗡直响,想起来那次在篮球场,豺狼暴揍程虎的时候,程虎曾把熊子的名字抬出来,希望豺狼能看在熊子的面子上放他一马,结果这反而激起了豺狼更大的怒火,也更加狠狠暴揍起程虎来……

撇开程虎当时悲惨的遭遇不谈,程虎当时能把熊子的名字抬出来,说明真和熊子的关系不错。我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程虎竟然把熊子给喊来了……

可想而知,程虎叫熊子过来,肯定是想让他当说客的。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虚张声势、狐假虎威,其实哪有什么豺狼在这!

程虎和熊子一跨进天台,熊子就四处看了起来,叫道:“豺狼,你他妈在哪儿呢?”

而我也猛地反应过来,拼命压住几乎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扭头冲着天台下面喊道:“那行,狼哥,你先走吧,我有事会再招呼你的……”

话没说完,就听砰砰砰的脚步声响起,仿佛整个天台都在颤抖一样,身形巨大的熊子已经奔了过来,同样冲着天台下面喊道:“豺狼,跑你妈啊,给我上来!”

20 等着,我这就去找豺狼

在看到熊子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吓傻了,也得亏我急中生智,回头就冲楼下喊了一句老话。但没想到熊子也跟过来了,如果是程虎,我还敢把他推开,再说一句:“狼哥不想看见你!”

可是熊子,我怎么敢,只会激起他更大的怒火吧?

而且熊子一过来就冲着楼下骂脏话,显然也不怎么把豺狼放在眼里,怪不得豺狼一听他的名字就炸。熊子一声怒吼过后,我的耳膜都跟着嗡嗡的响,震得我脑袋都有点发晕。而现在是二节课后,下面聚集着好多学生,纷纷朝着天台上面看了过来,好多人都听到了熊子在骂豺狼。

可是豺狼在哪?

熊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豺狼,一把抓住我的领子,凶狠地道:“豺狼呢?!”

在我们学校,熊子几乎是和豺狼平起平坐的人物,我也听过不少有关他的凶恶事迹,知道他是个纯粹的暴力男,单挑能力逆天,据说连老师都敢打。

此时此刻,壮硕如山的熊子抓着我的领子,再配合他那张凶狠到极致的脸,我吓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如果让他知道我是在狐假虎威,豺狼根本就不在这里,只怕会把我打得很惨,所以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扯谎:“走,走远了!”

“我去你妈的!”熊子突然狠狠一拳打到我鼻子上,我的眼前顿时一黑,感觉整张脸都木了,有粘稠的液体从鼻子中流出,身体也跟着砰的一声跌在地上,倒翻了好几个滚儿才停下。

我一摸自己的鼻子,殷红的血迹已经沾满我的手掌。以前我学过一篇课文,叫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里面有段描写说是鲁提辖一拳打在镇关西鼻子上,镇关西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像开了个油酱铺,有咸又酸又辣,当时我还觉得是课本夸张了,现在才知道这是真实描写,因为我的鼻子现在就是这种感觉,酸辣的连眼泪都跟着挤出来了,水浒传的作者肯定也被人打过鼻子!

这熊子的体格,就算没有鲁智深那么高壮,但是也差不多了,这哪还像个初中的学生,就是个大牲口啊,也不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巨大的熊子又如风一样穿过来,狠狠一脚踢在我肚子上,我“哇”的一声,身子又滚出去好几米,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燃烧,五脏六腑都在作痛,胃里的东西也快吐出来了。

这真是我这辈子遭受过的最狠的痛击,以前赵松和程虎打我,把我打的翻来覆去死去活来,我以为他们已经够狠了。现在我才知道,他们的手段和熊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恐怖的体格,惊人的力道,已经超过常人理解范围。

熊子又狠狠踹了我几脚,一边踹还一边骂:“他妈的,豺狼这个王八蛋,上次就把虎子打了一顿,我不跟他计较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来第二次,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什么狗屁初中的天,天他妈的蛋!”

在熊子打我的时候,程虎还在旁边假惺惺地拉架,让熊子算了,说我毕竟是豺狼的兄弟,打的太狠了也不好。然而,这反而激起了熊子更大的怒火,更加用力地踹起了我的肚子,嘴里大吼:“别说豺狼的兄弟,就是豺狼本人在这,我也照打不误,不信现在就让他过来!”

这熊子果然非常的狂,怪不得号称是最接近我们初中的天的角色,也怪不得豺狼一听他的名字就炸。而熊子也是一样,一听豺狼的名字就炸,所以程虎肯定就是故意那么说的。我袖筒里还藏着棍子,但我完全没有机会拿出来,或者说有机会也不敢拿出来,因为熊子实在是太恐怖了。

熊子踹了我足足有十多脚,才又把我像只小鸡仔一样给拎了起来,冲着我的脸恶狠狠说:“小子,给你个机会,把豺狼给我叫回来!”

熊子这十多脚踹下来,我只觉得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只能奄奄一息地说:“他,他走了……”

“去把他叫回来!”熊子冲我一声大吼,震得我整个脑袋都嗡嗡直响,顿时头晕目眩,几乎快死过去了。

“好,你不叫是吧,我叫!”

熊子把我丢在地上,随手掏出来一个手机。那手机是直板的、黑白的,用现在的眼光看当然特别土气,但在当时那个年代相当牛逼了,真是有一定地位的人才能用上。李娇娇家里这么有钱,都没给她买手机。

熊子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显然是给豺狼打的。

我一下就慌了,我本来就是狐假虎威,以豺狼的名头约了程虎上来;但其实我根本就不是豺狼的兄弟,熊子这一个电话打过去,那我的老底就彻底被揭穿了,到时候就不只是熊子打我,估计就连豺狼都会一起打我。

在这学校,我惹了赵松和程虎都差点混不下去,更不用说同时得罪这两个恶魔级别的人物了,于是我慌慌张张地抱住熊子的腿,拼尽全力叫道:“不要!”

此时此刻的我,真是卑微又绝望,只希望熊子千万别打这个电话,语气简直卑微到了尘土里面:“求你了,不要打电话!”

我的奇怪表现终于引起熊子的疑惑,他蹲下来看着我说:“怪了,你不是豺狼的兄弟吗,以豺狼的性格,知道我在这打你,肯定会过来帮你的,你为什么不让他来,他来了应该对你有好处啊?”

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实话,今天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所以只能绝望地说:“我根本不是豺狼的兄弟……”

熊子愣住,程虎也愣住,接着熊子又回头问程虎:“怎么回事?”

程虎也是一头雾水,说不知道啊,他刚才去厕所找我,说豺狼在天台上等我,还让我一定要一个人过来……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我明白了,这家伙根本不是豺狼的兄弟,他只是想借豺狼的名头来收拾我而已!”

程虎明白了,熊子也明白了。熊子不怒反笑,还是哈哈哈地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拍我的脸:“哥们,你可真有一手啊,连豺狼的逼都敢装,要是豺狼知道这事,你小子可就完了。你真是太牛逼了,我现在都开始佩服你了!”

面对熊子的嘲讽,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继续卑微地求着:“求你,千万不要告诉他!”

熊子不再理我,哈哈大笑地站起来,说妈的,竟然在这种小角色上浪费我的时间,虎子,我先走了,有事再找我吧!

说完,熊子便大步朝着天台门口走去,而程虎则留在了现场。等熊子彻底离开以后,程虎阴恻恻地回过头来,说:“玩我?”便撸起袖管狠狠一拳砸向了我……

程虎当然不会手下留情,甚至有点故意拿我撒气的味道,打了我足足有十多分钟,才满意地离开了天台。我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身上每一处都在散发着疼痛,简直一动都不能动,又成了一条活脱脱的死狗。

我仰面朝上,看着天空,任凭鲜血慢慢从我脸颊淌下。我的内心充满苦涩,真是难过到了极点,所谓的装逼不成反被操,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吧?

虽然我极力地哀求熊子不要告诉豺狼,但我忘了一个事情,即便是熊子不说,程虎也不可能不说的,到时候又是一阵狂风骤雨的暴打……想到豺狼的可怕,我竟然忍不住苦笑起来。

这回……真是玩砸了啊,仇没有报了,反而还引来更加恐怖的麻烦。这个学,显然也不用再上下去了。

不知躺了多久,我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带着一身的伤痕累累和血迹斑斑朝着门口走去。

疼,浑身上下都疼,每移动一步都会牵动所有的疼,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该走还是要走啊,我既没有兄弟,也没有朋友……如果我也是一个老大,如果我也有自己的兄弟,该有多好?

我扶着栏杆,一点一点地往下走。来到楼下,才知道还没上课,毕竟一个小时的课间休息还是很长的,好多学生都发现了我的惨状,一个个都讶异地朝我看了过来。

“那不是王巍吗,怎么成这样了?”

“显然是被人打的啊,可他不是豺狼的兄弟吗,有谁会打他啊?”

“天,他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天,竟然又被人打成这样,他也太可怜了吧!”

“嘿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既然被人打,肯定有被打的原因,咱们看戏就行了。”

我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和嘲讽,继续扶着墙壁一步步朝着教室走去。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念了,再念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要回去收拾书本,然而我刚走到一半,又忍不住苦笑起来,我都成这样了,直接走就行了,还收拾什么书啊,那堆书有什么用,果然是脑子都被打傻了么?

于是我又回过头去,朝着楼梯口走去,结果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个叫声:“天啊,王巍,你这是怎么了?”

是李娇娇的声音!

我不愿意回教室收拾书本,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李娇娇看到我现在这副惨样,否则以她的性格,还不知会怎么嘲讽我呢。

于是我快走了两步,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结果身体的能力跟不上,反而因为超过负荷,腿一下就软了,“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王巍!”

李娇娇一下就扑了过来,哆哆嗦嗦地抓着我的胳膊,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的?

看她的表情,竟然充满了紧张,一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她这是在关心我吗,怎么可能?自高自大的李娇娇怎么可能会关心我?

我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又强撑着扶住墙,想慢慢地站起来再走。结果不行,两条腿好像不听我的使唤,又“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我永远都忘不了刚才在天台上,程虎暴打我的时候,发现我袖筒里有木棍,接着兴奋地抽出来,狠狠砸在我腿上的模样……

我奄奄一息的模样好像真的吓坏了李娇娇,李娇娇不停地问我怎么回事,想把我扶起来但是又力气不足,只好求助身边的人帮忙扶我。

但是没有,一个都没有,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我,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求求你们了,要赶紧送他去医务室啊,随便来两个人帮忙吧……”李娇娇冲四周的人喊着,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

李娇娇竟然真的哭了,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还有眼泪从她的脸颊滑下,恐怕是被我现在这副模样给吓得吧,毕竟浑身上下都是鲜血。

我以为我看错了,还使劲摇了摇头,因为现在我的脑子都是懵的,看东西都带着点重影,我怀疑熊子那一拳把我打成脑震荡了。

李娇娇一边抓着我的胳膊,一边苦苦哀求着走廊上的学生,可是那些人一个又一个地带着冷漠,即便有几个因为李娇娇的美貌而跃跃欲试的,但是最终也没敢过来搭手,显然谁也不敢贸然招惹麻烦,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娇娇没办法了,只能自己扶我,可是连她自己的脚都是肿的,又怎么可能扶得起来我,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地,有一次还压到了她的脚踝,疼的她也惨叫起来。

我们两人倒在走廊上,就像大海里两个无助的漂流者,虽然身边充满了船只,可是没人向我们伸出援手……李娇娇哭着将我抱在怀里,不停地问我怎么样了,而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一个男性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刘哥,保安刘哥。

之前,虽然我没有把我舅舅喊来,但我还是靠着豺狼摆平了所有麻烦,对此刘哥也挺欣慰,还专门找过我几次,说我能安安稳稳地就好了。现在他看我这样,也吓了一跳,连忙过来一起扶我。

在刘哥的帮忙下,终于和李娇娇一起把我送到了医务室。医生给我做了一下身体检查,说没有什么大碍,都是些外伤,好好休息保养就行。给我做了简单的护理之后,又给我输上了消炎的药水,一切都安稳下来后,刘哥才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我打成这样的?

我没敢说熊子,只说是程虎打的。

李娇娇一听就炸毛了,说:“程虎怎么还敢打你,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不知道你是豺狼的兄弟?等着,我这就去找豺狼!”说完,直接就冲出了医务室……

21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我赶紧就让刘哥去叫李娇娇,说千万别让她去找豺狼。李娇娇的脾气虽然爆,但好在她现在是瘸的,刘哥很快把她叫了回来。

李娇娇问我为什么不让她去找豺狼,刘哥也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时至此刻,我也没法再瞒下去了,只好把事情真相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说我根本就不是豺狼的兄弟,只是借着豺狼的名头在外面混迹,还狐假虎威地暴打了赵松一顿;还想如法炮制地再打程虎一顿的时候,结果程虎把熊子给找来了,我的老底也被无情揭穿,所以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李娇娇听完,直接就炸了,说我明明就不是豺狼的兄弟,还拿这事出去装逼,被人打了也是活该。又说:“王巍,你真不长进,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你有能耐就靠自己啊,招摇撞骗算什么本事?不过,我看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真的,我看不起你!”

先前李娇娇为了扶我,有时哭又是闹的,还那么卑微地去求别人,我挺感动的。但是现在我都这样了,她还拿这话刺我,我一下特别反感,直接骂道:“关你什么事?给我滚!”

李娇娇没有说话,直接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李娇娇走了以后,只剩刘哥一个人还陪着我了,病房里特别安静,我俩也各自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刘哥才慢慢地说:“其实你的策略没错,你既然想要报仇,但是又没实力又没势力,不通过这种铤而走险的法子,又能怎么办呢?当然最后玩砸了,这确实没有办法,那结果谁也预料不到,本来就是一场赌博,输赢各半嘛……更何况你还赢了一场,已经算不错了。这姑娘没有考虑你的处境,是她的不对,但她本质还是关心你的,所以你就别怪她了。”

我冷笑着,说她关心我?快算了吧,她恨不得我天天被打才好。

刘哥说那不会,你看你刚才倒在地上,她都哭成什么样了,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沉默下来,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李娇娇真的在关心我?

当然,我都被打成这鸟样了,也没心思去深究这个问题。就算李娇娇关心我,那也是应该的,我帮她多少回了都,我爸坐牢都是因为她。

刘哥和医务室的医生挺熟,拿了个苹果过来给我吃,说:“这回可能又要得罪豺狼,打算咋办?”

我苦笑一声,说不怎么办,打算不念了,回家。

刘哥沉默一下,说:“我建议你还是去找你舅舅试试,毕竟是你亲舅舅,不可能不管你的。上次,可能是他刚出来,心情不好……”

我说他心情不好?快拉倒吧,他和那帮人喝酒喝的美着呢,他就是个人渣,别提他了。

上次和我舅舅分别,我还说就是死也不会去找他,更何况现在还没死呢,就更不可能去找他了,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不过那个光头佬倒是……

可以找找?

豺狼上次帮我,就是因为光头佬出面,虽然说只帮我一次,但这也说明他还是蛮听光头佬的话的。如果我找到光头佬,把事情一说,也不可能不管我吧?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我根本不知道这光头佬叫什么,家在哪里,电话是多少,城里我也不熟,完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

这时候,我又想起一个人来,孙静怡。

虽然不知道孙静怡为什么三番两次地找我,让我有麻烦一定要和她说,但我能感受到她的诚恳,如果我去找她的话,她肯定会施出援手,以她在学校里的地位,帮我去和豺狼说说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可一想到上次打过赵松之后,她还说我能照顾自己,她就放心了;结果一转眼,我就被人打成这鸟样了,总觉得实在太丢人,没脸去找她。

更何况我还是个男的,哪个男的不爱面子,去找一个女的给自己出头,简直了……

于是我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觉得还是算了,就别给孙静怡添麻烦了,直接自己退学,不是一了百了?我就去社会上混,等混出头了,再来找这些王八蛋。

我正琢磨着怎么办呢,就听见医务室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一大片奔跑的脚步声,听声音至少有十来个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见一大片人冲进了医务室内,而且个个怒气冲天,领头的竟是赵松。

“王巍,我x你妈,敢骗老子,兄弟们,给我弄死他!”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知道程虎已经把这事给赵松说了,所以赵松第一时间就来报仇了。一帮人骂骂咧咧地就往我这边冲,我拔了输液针就想跑,但是已经迟了,赵松一脚把我踹回到床上,一帮人顿时一哄而上,手脚并用地在冲我殴打起来。

刘哥拼命地阻拦、威胁、辱骂,医生都出来拉架了,但就是拦不住这帮怒气冲天的少年。最后,刘哥直接对讲机开始喊人,说医务室有人打架,让所有保安都过来。赵松见状,才带着自己的兄弟走了,临走之前还骂骂咧咧的,说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病房里一片狼藉,好多瓶子都打翻了,床上的被单、被罩也都脏兮兮的。最惨的当然还是我,本就受了重伤的我又挨了一顿暴打,两眼呆滞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刘哥扑过来,问我怎么样了,还想将我扶起,但是被我给推开了。

“王巍……”

我慢慢地站起来,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和他说话,而是默默地往外面走去。刘哥追过来问我去哪,我无力地说:“刘哥,我要回家,你别跟着我了。”

刘哥只好站住。

我拖着一身伤痕累累的身体行走在校园里,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痛,衣服上、脸上都是脚印,其中还夹杂着无数血污,脑袋上更是跟鸡窝一样。

校园里的学生一个个都诧异地看着我,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奇异的景象,同时窃窃私语声再次响彻我的周围。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被人打成那样?”

“你不知道他?在咱们初中可有名了,叫王巍,之前被程虎和赵松当作狗一样在地上拖。后来豺狼给他出头,帮他解决了麻烦,刚好活了两天,怎么又成这样了?”

“嘿,你还不知道吗,我刚听人说了,他根本就不是豺狼的兄弟,之前都是招摇撞骗,所以又被程虎给打了一顿!”

“啊?原来他不是豺狼的兄弟啊,那他一天天装的什么逼,我还以为他真的混起来了呢……”

“呵呵,就他那样,你觉得他能混起来么?”

面对一声声的侮辱和嘲讽,我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或许是早就麻木了吧。我面无表情,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离开了这座让我受尽折磨和耻辱的校园。

“看,他好像一条狗啊。”身后,有人说道。

走在街上,耳边终于没有了那些犹如苍蝇一般嗡嗡嗡的声音,只是我的模样实在太惨了,也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不过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多只是表情讶异地看着我,不会对我妄加评论。

我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走啊,走啊,仿佛永远都不知道累,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就是不停地往前走着,想离开这个地方,甚至这个世界……

我没有回家,我不可能让我妈看到我这副模样。路过一个公共卫生间,我进去洗了把脸,整理了下衣服,可是照照镜子,里面的我依旧凄惨,清水洗得掉污渍和脚印,可是那些青肿、那些伤痕、那些落寞、那些仇恨,又怎么能洗得掉?

我出了卫生间,继续在街上走,从我们镇上走到东,又走到西,走到南,又走到北。渐渐的,天黑了下来,虽然是夏天,可夜晚的风还是很凉,也或者是我的心里很凉,再加上我浑身上下一碰就疼的伤,更是吹得我忍不住缩紧了脖子。

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好多人出来散步,我只好专挑小路走,我的影子在路灯下拉的很长,显得那么寂寞,又那么萧索。

走到一个公园门口,我想进去里面过夜,但是大门已经关了,我只好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低下头去埋在两腿之间。

有几滴泪,慢慢流淌下来。

我不服气,不服气……我的胸中还燃烧着怒火,体内还流淌着热血……可是,我该怎么办呢?为什么我不是一个老大,为什么我没有成群的兄弟?

“巍子,巍子……”就在这时,几声叫喊突然遥遥传来。

我吃了一惊,迅速抬起头来,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昏黄的路灯之下,我妈正慢慢朝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叫着我的名字。

显然,是我放学了还没回家,我妈出来找我了。

我现在这副惨样,怎么能让我妈看到?于是我慌慌张张地就往公园里跑,虽然大门紧锁,可我还是攀过墙壁翻了下去。

砰的一声,我摔在地上,本就残破的身体更加疼痛,而我赶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围墙下面黑漆漆的,四处都是草丛和树,我听到我妈渐渐走近,又渐渐走远。

躺在草丛里面,我的泪又流了出来。

不过只是一下,我迅速就擦干了,然后朝着公园里面走去,准备随便找个长椅睡觉,因为身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一整天没有吃饭的我,脑子也跟着头晕目眩,这具身体实在是太残破了,我要在自己昏过去之前找个落脚之处。

夜晚的公园安静极了,除了虫儿的鸣叫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沿着公园的小路往前面走,就在我以为偌大的公园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喧嚣声遥遥传来。

我奇怪,循着声音而去。

越来越近,原来是草丛里面有人在喝酒,听上去那些人很快活,一会儿划拳一会儿大笑。真有情趣啊,为什么别人的生活都那么好,就独独我这么惨呢?

“来。”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这声音……竟然很熟悉。

是在和我说吗?

“来。”这声音再次响起。

我有点激动起来,颤抖着朝着草丛而去,待我拨开杂乱的树叶,看到那熟悉的一群人时,终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不知是激动过度还是怎样,我竟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我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22 谁?你爸爸!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闻到了烤肉的香味。或者说,是闻到了烤肉的香味,我才醒了过来。

我还躺在原先昏倒的位置,豺狼他们就在四五米外,正围坐在一起喝酒,他们中间有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只烤鸡,已经烤得嫩黄,正滋滋地流油。

一晚上没有吃东西的我,顿时两眼就冒了绿光,盯着那烤鸡目不转睛。豺狼看到了我,扯下来一只鸡腿,朝我丢了过来,我赶紧抓住狼吞虎咽起来。

豺狼他们自顾自地喝酒,场面热热闹闹,没一个人来搭理我,我吃完鸡腿,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擦擦嘴上的油,鼓起勇气朝他们走了过去。

豺狼瞪起了眼睛,起身把烤鸡护住:“给你个鸡腿就够了,还想咋地?”

我咬咬牙,说:“狼哥,对不起!”

豺狼看上去很迷茫的样子,问我怎么回事?

豺狼这一问,我都懵了,难道他还不知道那件事情?不可能啊,整个学校都传遍了,他们没可能不知道啊。

我犹豫了一下,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先说怎么借他名头收拾赵松,又说准备如法炮制地收拾程虎,结果程虎把熊子喊来了,反而把我揍了一顿。

说到这的时候,我动了一点小心思,着重描述了一下熊子的口出狂言,说熊子如何辱骂豺狼、看不起豺狼云云,想借此把焦点转移,想让豺狼去收拾熊子。结果豺狼看出了我的意思,直接说道:“行了,不用你挑拨,我和熊子的关系也足够稀烂,我知道他那张臭嘴能说出什么来。”

我一下就脸红了,站在原地不敢再说什么,而豺狼回过头去看向他那干兄弟:“你们觉得怎样?”

一个皮肤挺黑的学生说道:“不错,还是挺聪明的,反正我是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另一个眼睛有点斜的学生说:“挺机灵的,脑子也好使,还胆大、心细,培养培养肯定很有前途。”

豺狼又看向一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学生:“二杆子,你觉得呢?”

这人说道:“我和他们意思一样,这小子又没实力又没势力,一共出手两次,成功一次、失败一次,失败的这一次还是因为出了意外,要不是熊子那王八蛋,程虎估计也被他给揍了,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关键是他在行动的时候一点都不慌,是个做大事的料。还有,我叫杆子,不叫二杆子,狼哥可以不要瞎叫吗?”

“好的,二杆子。”豺狼说。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都是对我高度评价,唯一一个提了点反对意见的,也是说我事前调查不够,没有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因素,但还是说我干得不错,第一次出手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听着众人的夸赞,我的心里怦怦直跳,看这样子,他们不仅没有生气,还盛赞了我的举动?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豺狼点点头,转头冲我说道:“小子,想报仇么?”

不管豺狼抱着何种目的问我这个问题,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就中气十足地喊了出来:“想!”

废话,怎么可能不想?我和赵松、程虎之间的仇是越来越深了。当然,还有那个熊子……只是对那个熊子,我还不太敢心存报复之心,只希望有机会的话再……

“好,那咱们就报仇!”豺狼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先从赵松和程虎那两个小王八蛋下手,接着再干掉熊子那个大王八蛋!”

我一下激动起来,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啊,现在竟然说实现就实现了。豺狼肯出手的话,那赵松和程虎真就只有跪下的份儿了;至于那个熊子,我也不知豺狼有没有把握,但是看他那么信心十足,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可是,豺狼不是说了只帮我一次吗,怎么又肯帮我第二次了?

我提出这个问题,豺狼直接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是你在帮我们,你信不信?”

我在帮他们?!

我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豺狼吃错药了在说胡话,但是看豺狼认真的表情,好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有点发怔,还是不能明白。

豺狼回头:“二杆子,你和他说一下。”

之前那个瘦得根竹竿一样的杆子说道:“再说一次,我叫杆子,不叫二杆子。”然后才给我解释起来,说他们现在虽然是学校名义上的天,但是熊子一直不太服气他们,两边也时有摩擦发生,所以这“天”就做的有点名不正言不顺。这不快毕业了吗,他们把熊子给打下,做一次真正的天。

但是两边实力差不多,势力差不多,真要打起来,都说不上谁输谁赢。所以,他们想借我之手,把熊子给打下去;所以,实际上是我在帮他们。

借我之手?!

我再一次就听糊涂了,我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帮他们打掉熊子?我要有那么大能耐,下午就不会被打成现在这副鸟样了啊!

看我无法理解,杆子笑了,说:“王巍,你一无实力,二无势力,还能自己想招儿收拾赵松和程虎,怎么能说自己没有能耐?在我看来,你能耐大啦。那我现在问你,如果你是我们的话,会怎样打掉熊子?”

我知道,这是杆子在考我,所以我立刻认真想了起来。如他们所说,现在两边实力、势力都差不多,打起来也是不相上下,那要想干掉熊子的话,无非就一个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势力!

可是他们都复习班的了,这离毕业也没几天了,还能怎么提升?

“所以,才需要你啊。”杆子又笑。

“我?”

“对啊。”杆子说道:“如果你成了初三老大,手头有了自己的力量,那不是就能帮我们干掉熊子了么?”

初三,还老大?

我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就是个小角色,又不会打架又不会拢人,威望更是半点没有,更何况初三藏龙卧虎的,又有赵松又有程虎,哪里轮得到我?

虽然我没事的时候也幻想过自己成为老大,有着自己的一票兄弟,幻想过那些人见到我点头哈腰的模样,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的命运不可能降临到我的头上。

杆子却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没那么难,所谓威望,一半靠自己本事,一半要靠别人捧。你现在名气是有,虽然不怎么好,但有我们捧你的话,想起来还是很快的。至于赵松和程虎,我们帮你干掉他俩,整个初三也就没有你的拦路石了,到时候你想办法拢起一帮人来,咱们合在一起,打掉熊子还是很容易的。”

听着杆子轻描淡写的口吻,好像这事真有那么容易,我的情绪迅速被带动起来,好男儿志在四方,如果真有机会扬名立万,那我干嘛要错过去?不管能不能成,我都想试一试,所以当即答应下来:“好!”

听到我的回答,豺狼笑了起来,又递给我一只手机,让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别让我妈太着急了。又说:“准备一下,明天咱们去打赵松和程虎。”

我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还好我妈已经回家了。之前我妈确实是去找我了,还到学校去了一趟,听说我和别人打架了,正着急的不行。

我跟她说没事,天天打架都习惯了,这会儿正和几个朋友在一起。

我妈也能听到豺狼他们乱糟糟的声音,放下心来,让我自己注意安全,又说:“再忍几天,咱到外地去上高中。”她只以为我和赵松还不对付,不知道我已经惹下更大的麻烦。

挂了电话以后,我就和豺狼他们一起喝起酒来,第一次加入这种小集体里的感觉很奇妙,身边有人在嬉戏、聊天、打闹,我感觉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孤单了。

只是我还不能确定,豺狼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还是只是互相利用而已?算了,或许我不该奢求那么多,能报了自己的仇已经足够。

当天晚上,我们闹到很晚才各自回家。

第二天早上,虽然我的身上依旧伤痕累累,可我整个人的精神已经不一样了,一扫昨日离开学校时的萎靡不振,精神十足地出了门,昂首阔步地走向学校。

我知道,属于我的时代要到来了。

当我来到学校的时候,可想而知,所有人都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我,毕竟我昨天可是那么落魄、可怜的离开学校,看样子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可是一转眼竟然又返了回来,简直就像个打不死的小强!

“快看,王巍又回来了!”

“天啊,真的是他,他到底怎么想的,还嫌自己挨得打不够多吗?”

“服气,真是服气,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人,脸皮真是厚的可以啊,还以为自己是豺狼的兄弟吗?”

照旧,我还是不理会众人的窃窃私语,直接进了我们教室,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李娇娇也在,不过并没有搭理我,那我还懒得理她呢,就坐下来看自己的书。

早课安安稳稳地度过,我和李娇娇没有说一句话。下课以后,我立刻起身就往外走,李娇娇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你干嘛去?”

我说不用你管。

李娇娇急了:“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在教室里坐会儿,还想出去被程虎打吗,你这人怎么不长记性,现在可是全校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豺狼的兄弟了,所有人都在看你的笑话,你自己就不觉得丢人吗?!”

我没理她,直接走了出去。

刚到教室门口,一阵清香突然袭来,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孩竟然拦住了我的去路,竟然是学生会会长兼校花的孙静怡。孙静怡一见我,就问:“王巍,昨天熊子他们找你麻烦了?走,我带你去找他们!”

孙静怡果然很关心我,竟然主动来找我了,虽然不知到底为什么,但我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直接说了一句:“学姐,谢谢你了,不过请你放心,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说完,我便故作潇洒地在孙静怡诧异的目光下转身离去,给孙静怡留下一个看似霸气的背影。等我出了教室,一大片同样下了课的学生再次齐刷刷看过来,夹带着嘲讽和奚落的窃窃私语也再次响起,然而我就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默默地摸出一支烟来给自己点上。

在青烟袅袅之中,闲庭漫步般朝着厕所走了过去。

那里,是程虎的地盘。

“我的天呐,他还想去找程虎,这次又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不会是还想用刀子捅人家吧?”

“有可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看来又有好戏看了!”

“你看他抽的那烟,还有走路那姿势,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大哥啦?”

“走走走,看看他一会儿能被打成什么样?”

都不用我号召,一大片人就跟了过来,看来我确实挺有名气的。等我走到厕所门口,身后简直人山人海,至少有上百名同学了,还有互相传话叫过来看热闹的。

我看得到,孙静怡也同样跟了过来。或许是有心表现自己,我叼着烟,直接利落地一脚把门踹开,里面依旧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妈的,谁?!”程虎的声音响起。

“你爸爸!”我大吼。

23 唯一的大哥

我的声音气宇轩昂、石破天惊。

这一声,吼出了我所有的气势、不甘和怨怒,吼出来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本来喧嚣的厕所猛地安静下来,本来喧闹的走廊也猛地安静下来,毕竟在整个初三,敢当程虎爸爸的还真没有一个。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我,人群之中,孙静怡露出诧异的神色,竟然连李娇娇也来了,同样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时间仿佛静止,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我嘴巴上的烟卷还在慢慢腾起青烟。我眯起眼睛,努力透过烟雾去观察里面程虎的动静。

“找死!”一声暴怒终于响起,壮硕的程虎夹带着无与伦比的怒气,穿过层层烟雾疯狂地朝我冲了过来,地板都被他踩得啪啪直响,那是他愤怒的声音。

与此同时,走廊上也爆发出一阵哄闹之声,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不想活了,才如此极端地挑衅程虎。而我,看着疯狂冲过来的程虎,却巍然不动,势如王者。

很快,程虎就来到我的身前,举起他那只砂锅大的拳头,狠狠砸向我的鼻子。然而就在这时,我的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影,狠狠一脚踹在程虎的肚子上。

这一脚的力道足够大,直接就把程虎给踹飞了出去,程虎的身子重重跌在厕所里面,发出砰的一声犹如地动山摇一般的闷响。

但程虎毕竟是程虎,不会因为挨了一脚就爬不起来,直接又爬起来,怒吼:“谁?!”

“你爸爸。”一个声音轻描淡写地响起。

然后,一个人影慢慢从我身后走出,正是同样叼着烟的豺狼。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出现在我的身后,正是豺狼那干复习班的兄弟,有皮肤嘿嘿的维子,有斜着眼的周亮,还有收入主干的杆子,所有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虎。

刚才还张狂至极的程虎直接傻眼了,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接着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狼,狼哥……”

“不要叫我狼哥。”豺狼摇着头:“从今天起,我们都是你爸爸,你见了我们要叫爸爸,知道了吗?”

厕所里再次安静下来,走廊里也再次安静下来。

犹如神兵天降,当豺狼这一干人出现在我身后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毕竟昨天还在流传一个消息,说我根本不是豺狼的兄弟,以前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现在豺狼一干人再次为我出头,到底怎么回事?

谁也想不通这个问题,只能面面相觑。我注意到人群之中,已经不见了孙静怡的身影,估计是看我已经安全,所以离开了吧。不过李娇娇还在,在人群中睁着她那双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像一只好奇的小兔子。

别人傻,程虎更傻,一脸呆滞地看着我们这些人。豺狼则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好了,上吧,干掉他们。话音落下,豺狼的那干兄弟顿时一哄而上,疯狂地涌进厕所里面,冲着程虎那干人又踢又打。而程虎那干人连手都不敢还一下,只有默默挨打的份儿,顿时,厕所里响起一片嗷嗷的惨叫之声和求饶之声。

看得出来,豺狼的这干兄弟很会打架,基本三拳两脚就能放倒一个。而更关键的是,豺狼根本就不动手,而是倚在门口悠哉悠哉地抽起烟来,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什么叫气势,这就叫气势!

看着这样的豺狼,我心生仰望,也心生羡慕,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成为他这样的人?

“看。”豺狼突然说道。

“什么?”我一脸迷茫。

“看。”

“啊?”我还是没懂豺狼让我看什么。

豺狼突然抬起头来,冲着厕所外面的某个方向说道:“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我:“……”

我顺着豺狼的眼睛看过去,发现他看的原来是李娇娇。李娇娇虽然没有孙静怡那么出众,但好歹也是班花级别的,在人群里也很亮眼了,所以豺狼一眼看到也没什么奇怪。

豺狼突然对她念叨歌词,李娇娇的脸一下就红了,立刻扭头就走,还是一瘸一拐。

豺狼叹了口气:“大好的一个美女,可惜是个瘸子。”

我一头黑线,也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豺狼又直起身,问我还站在这里干嘛,怎么还不上去打架?

我回头看看鬼哭狼嚎的厕所,说我觉得我根本就插不上手啊。

豺狼则说插不上也得插,我现在身手太差,应该多练习、多实战一下。我用力点点头,也跟着冲入厕所里面的战场之中。

厕所里面,烟雾依旧缭绕,程虎的那干兄弟早就被打垮了,一个个躺在地上抱着脑袋哭爹喊娘。我在角落里面好不容易找到同样哀声求饶的程虎,然后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正在打程虎的是杆子,杆子见我来了,便给我让开道,去打其他人了。我狠狠踹了程虎几脚,程虎还不知道是我,还捂着脑袋叫唤:“杆爷,放过我吧……”

我低下头,用手抓住程虎的头发,说程虎,你看我是谁?

程虎抬起头,看清楚是我,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我毫不犹豫地一个大耳刮子甩出去,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你爸爸?

这是我第一次抽程虎,心里头那叫一个爽快。然而,程虎服气豺狼,服气杆子,服气现场所有的人,唯独单单不服气我,他咬着牙说:“王巍,有你的,还会玩这一手。行,咱们再慢慢玩,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程虎都这样了,竟然还敢威胁我,我气得狠狠一拳砸过去,接着又拳脚相加地招呼到他身上。豺狼在这,程虎肯定不敢还手,只能捂着脑袋默默忍受。

我也不管他服不服气,反正先过了瘾再说,疯狂殴打了七八分钟,直到其他人都停手了,我也还在打着。

曾经就是在这个厕所,我和程虎他们称兄道弟,有烟一起抽、有架一起打,度过了很多欢乐的时光。真的,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让我以为自己真的有了兄弟,找到了家一样的感觉。

可是后来,程虎亲手把我推进了深渊里面,带给我失落,带给我绝望,碾碎了我所有对兄弟和情义的梦想……

我记不清自己到底往程虎身上砸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脚,我只知道这家伙曾经对我所造成的伤害,就是打他多少下都不过分!

打到最后,程虎都一动不动了,我还是在疯狂地踢着他,连旁边杆子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拦住我,说行了,够了。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着倒在我脚下的程虎,多少次,我幻想着这样的场景发生,如今终于实现了,我中标关于把这个王八蛋踩在了自己的脚下!

这一刻,我的胸中豪情万丈,甚至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都明亮了许多,原来将仇人踩在脚下是如此痛快,过去的所有阴霾也一扫而空。谁能想到就在昨天,我还像条狗一样凄惨落魄地离开了学校,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对我来说仅仅一夜,所有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不过,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杆子低下头查看了一下程虎的伤势,回头冲我说挺好,够他在医院躺几天了,咱们走吧。

我点点头,和杆子他们撇下程虎这干残兵败将,一起往外走去。走到厕所外面,走廊依旧人山人海,毕竟程虎可是大名人了,他被人打可是相当罕见,所以即便打完了,人们也不愿离去。

我们一干人站在门口,杆子摸摸脑袋,说:“狼哥呢?”

这时候我才发现刚才还在门口的豺狼不见了,左看右看都没有他的影子,我说他是不是回去了?杆子说不会的,狼哥从来不会干出这种事情,除非……

杆子想起什么来:“刚才有没有什么美女在这?”

当我领着一干人来到我们班门口,果然看到豺狼站在李娇娇的桌前,正深情款款地说:“听。”

李娇娇一脸迷茫:“???”

豺狼:“听。”

李娇娇:“听什么?”

豺狼:“听,海哭的声音,叹息着谁又被伤了心。”

李娇娇:“……狼哥,你有事吗?”

豺狼坐在李娇娇的桌上,深情款款地看着李娇娇:“美女,你相信缘分吗?我相信!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你。美女,和我交往好吗,我愿意做你的拐杖,陪你走遍这个世界!”

我的天,豺狼竟然在泡李娇娇!我真是被这个场面给吓到了,关键是他说的那些话也太肉麻了,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么肉麻的话实在有点夸张,而李娇娇果然满脸通红,说:“狼哥,快别开玩笑了,你赶紧走吧。”

豺狼一脸诧异,说:“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呢,我明明十分地认真,不信你摸摸我的心脏,它正为你跳得蓬勃有力!”

说着,豺狼便牵起李娇娇的手,作势要往自己的胸口上放。李娇娇的脸更红了,赶紧把手抽回来,又推着豺狼的身子,说你赶紧走吧,走吧。

豺狼像是受到了打击,一脸难过地朝门口走来,一直走到我们身前,才一脸难过地说:“兄弟们,我失恋了。”

众人都安慰他,说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什么的,感觉他们都习以为常了。而豺狼则咬着牙,说不,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真爱,一定不能轻易放弃云云。正说着呢,豺狼突然撇向走廊的另一个方向,眼睛顿时亮了,说那个妞看着不错,让杆子去问问联系方式,结果杆子死活都不去。

看得我那叫一个无语,心想这叫什么事啊?

闹腾了一会儿,豺狼才问我们情况怎么样了,杆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还说我下手挺狠,足够程虎躺几天了。

豺狼说那好,接下来再收拾赵松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就见一个学生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嘴里还不停叫着狼哥、狼哥,一直奔到我们身前才停下来,笑呵呵地说:“狼哥,您找我呢?”

正是赵松。

豺狼上下看了看赵松,说:“你小子消息挺灵通啊?”

赵松依旧笑呵呵的,就好像和豺狼有多熟似的,说:“那是,我一听说狼哥驾临初三,就赶紧出来迎接您老人家了,希望不算慢吧。”

他一边说,一边又看向我,抓着我的手说:“王巍,你还好吧?昨天我又冲动了一回,你可一定要原谅我,这是我赔你的医药费,你可得要收下啊。”

说着,我就感觉我的手里塞满东西,低头一看,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少说也有几百块钱,对一个初中生来说真是巨款了。给我塞了钱还不够,赵松又摸出一盒中华烟来拆开,手段娴熟地给杆子他们都散上了,又摸出两盒整的中华烟来,往豺狼口袋里塞,说狼哥,难得见您一回,这是孝敬您的,您可一定要收下啊。

不得不说,赵松实在是太会做人了,虽然只有初三,可是手段十分老练,就好像是在社会上混了很久一样。

而且,他心思非常细腻,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的来临,然后见风使舵、因时制宜,比程虎那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实在聪明多了。

果然,在赵松糖衣炮弹的轰炸之下,豺狼等人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豺狼更是笑脸盈盈地说:“不错不错,你小子很会来事,我很欣赏你!”

赵松也是笑呵呵的,说狼哥,这才哪到哪啊,以后孝敬您的日子长着呢。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瞄我,那感觉好像是在向我挑衅,意思是说别看我和豺狼走得近,他和豺狼的关系一样很好,想借豺狼的手来对付他,是异想天开!

看着豺狼和赵松嬉笑的模样,就差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我的心里顿时蒙上一层阴影。是啊,对豺狼来说,我不过是个可以用来对付熊子的工具,帮我出气只是顺便的差事罢了,人家就算是不帮我,又怎样呢?

“那狼哥,我就先走了啊,回头再请您老人家吃饭。”大获成功的赵松笑呵呵地和豺狼告别,作势就要离开。

“站住。”豺狼的声音突然变了。

豺狼这一声站住,不仅叫住了赵松,也把我从阴影中唤醒。

“怎么了狼哥?”赵松奇怪地回过头来。

这时候,走廊上的人依然很多,大家都知道昨天打我的不仅有程虎,还有赵松。现在程虎被打过了,都想看看赵松会不会挨揍,所以还都聚着没走。就听豺狼慢条斯理地说:“烟嘛,我收下了;你的好意,我也领了。不过这还不够,你得问问王巍答不答应?”

我的心中顿时狂喜起来,原来豺狼并没有忘记我!

赵松显然没想到豺狼还会来这一手,一张脸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显然觉得自己有点被坑了。但狐狸就是狐狸,一瞬间里,他的脸色又恢复如常,看着我,就像老朋友那样语气温和地说:“王巍,那点钱你看够吗?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凑凑。”

我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不够。”

“那你说,差多少?”

“差一顿揍!”说完以后,我把手里的钱狠狠摔到了赵松的脸上,接着狠狠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我永远都忘记不了,就是在这条走廊上,周围也是这么多人,赵松拖着我的后领,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像狗一样地在地上拖。

他谩骂,他侮辱,他嘲笑,他张狂,带给我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如今,也是在这条走廊上,周围也是这么多人,我一脚一脚地踹着赵松,每踹一脚,他就往后倒退两三步,然后说:“王巍,我错了。”

我从东头,一直踹到他西头,就像当初他从东头拖到我西头一样,四周同样是一片嗡嗡嗡的声音,不过这一次嘲讽的对象换成了赵松。

自始至终,豺狼他们都没动手,毕竟他们都是讲究的人,拿了赵松的烟,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怎么还好意思动手?所以,他们只能一边抽着赵松的烟,一边跟在我的身后,嘻嘻哈哈地看着赵松被打。

这一刻,我有一种深深的扬眉吐气的感觉。之前在天台上揍赵松,那是偷偷摸摸的、弄虚作假的,可是现在,我当着全年级学生的面,光明正大地打着赵松。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刚刚暴打过一顿程虎!

现在的我,真的是意气风发、东山再起,有种人生赢家的感觉。

虽然,我是靠豺狼才打了他们两个,可对豺狼来说我也有用,我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我依靠的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一直把赵松踢到东头,接着又手足并用,狠狠将他收拾了一顿,和程虎一样需要在家休养几天,今天这一战才暂时告终,众人纷纷散去。

不过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我们在初三走廊动静闹得很大,复习班应该也听得到,为什么熊子没有过来?就算熊子没有听到,程虎也该上去汇报了吧?

杆子告诉了我答案,说熊子现在根本就不在学校,他父亲在医院做手术,他去陪床,至少三天以后才能回来,所以才趁着这个机会把赵松和程虎打掉了。三天之后程虎回来,听说这事以后,肯定会找我们。

“所以。”杆子认真严肃地说:“王巍,你要在三天之内挑起初三的大梁,成为初三的老大,有没有信心?”

三天之内,成为初三老大?!

我的天,三天时间,我连我们班老大都当不了,还当我们年级的老大,这不是开玩笑吗?虽然现在整个学校都知道我是豺狼身边的兄弟了,地位也无形中抬高很多,并且打下了赵松和程虎这两个狂人。

可是我敢保证,不服气我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赵松和程虎能有今天的地位,那是他们一拳一脚打上来的,所以身边的同学都很服气他们呢。可我呢,就是仗着豺狼,把他俩给打了一顿,这就能当老大了?怎么可能?

杆子却是乐呵呵的,让我放心,说经过今天一战之后,我的名气打响,就算本身没什么实力,但是主动投靠我的人肯定会有很多。

我将信将疑,只好试试看了。

但是,三天时间,成为初三老大,真的有可能吗?尤其是这还有小半个月就中考了,到时候各自飞走,谁会蛋疼的来投靠我啊?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竟然真如杆子所说,好多人都对我趋之若鹜。站在走廊,会有人主动和我说话、打招呼;在厕所,会有人主动向我散烟,而且态度十分客气;甚至有人挨了打,都会悄悄找到我,给我烟或是钱,求我帮忙出气。

态度最不一样的还是我们班那些同学,以前他们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见我被赵松和程虎打也只会乐呵呵地看笑话,现在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往我身边靠,一口一个巍哥,然而巍哥太难听,听着像某壮阳药,所以我又不让他们叫。

“那不行,不叫哥怎么体现您的地位呢?”一个同学谄媚地和我说着话。

我很烦他这样的人,就嘲讽道:“要不,你叫巍爷?”

“巍爷!”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叫了出来。

我简直要晕倒了。

说真的,我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待遇,我已经习惯别人看不起我,时不时地嘲讽我,突然间所有人都对我客客气气的十分尊重,真有点……有点飞上枝头的感觉,真怕自己突然醒来,发现是在做一场梦。

我问杆子,这是为什么?

杆子告诉我,这是动物本能,大部分动物都有趋近强者的心理,本能地就会往强者身边靠拢,希望可以得到强者的照拂,比如猴群、狮群都是这样,人其实也是一样的,这和还有几天毕业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

赵松和程虎都没来上学,我就成了初三年级唯一上得了台面的大哥,也渐渐习惯了同学们对我恭维和奉承的态度,我的身边也慢慢聚拢了一批人马,总是跟随我出前出后,倒是不多,有十来个。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这十来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太有本事的人,就是单纯想得到我的庇护而已,平时拍拍我的马屁还行,要是让他们打架,估计有点难度。

其实我们年级也有会打架的,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投靠我的,虽然人有“趋近强者”的心理,而我只是个伪的强者,吸引点杂鱼还行,想引来真正的人才,显然有些难度。

那怎么办?

我又去找了一趟杆子,杆子告诉我没关系,他们和熊子之间的实力本就不相上下,哪怕只是得到一些杂鱼的相助,也足够了,而且杂鱼越多越好,气势反而还显得旺。

那我就放心了。

杆子既然说了杂鱼越多越好,那我肯定不遗余力地去找人。我以为这些以前从来没打过架的杂鱼听到熊子的名头就不敢来了,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愿意来的竟然很多,尤其是听说要帮豺狼打架,更是个个摩拳擦掌。

我问杆子这是为什么,杆子说正常,其实他们主要是来看热闹的。

简直一针见血。

所以,在短短三天的时间里面,我就悄悄在私下联系了四五十个学生,虽然其中没有什么很会打架的,但是杆子非常满意,说对付熊子也足够了。

三天之后,熊子果然回来了,听说程虎又被打了一顿,当时就暴怒不堪,直接给豺狼下了战书,说要和他在学校外面的小树林里做个了断。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24 偷袭熊子

这种结果,是豺狼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也是他们期待了很久的。他们期待,我也期待,因为赵松和程虎现在都被我收拾了,就只剩一个熊子的仇还没报了。

想到那天在天台上,熊子将我一顿暴打,又对我完全不屑一顾的模样,我的热血又隐隐沸腾起来。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向恐怖的熊子报仇,然而这一天就这么神奇的到来了!

约架的时间定在中午十二点放学以后,我已经联系好了自己的人,足足有四五十个,并且吩咐他们带上家伙,木棍、凳子腿什么的都行。

早晨来到学校,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照旧有一帮人跟着我,快上课了还不肯离去,围着我的课桌和我聊天打屁,口沫横飞说着今天中午即将到来的群战。

正说得高兴,旁边的李娇娇突然说道:“烦不烦呀,快上课了,能不能安静会儿?”

从三天前到三天后,李娇娇亲眼见证了我从落魄到逆袭,再到崛起,再到现在出前出后都有一帮人跟随,还屁颠屁颠地叫我巍爷、巍爷。如果是以前,李娇娇可能会为我高兴,但是自从我俩在医务室闹翻以后,到现在还没和好,所以她动不动就冷嘲热讽的,在她看来我不过就是个仗着豺狼照顾才小人得志的主儿而已。

但是她哪里知道,我和豺狼是互相帮忙的合作关系?

李娇娇这么一叫,旁边的人都有些尴尬,准备起身离开,但是我淡淡地说:“急什么,再聊一会儿。”

李娇娇一拍桌子,让我们要聊出去聊,不要影响她学习。我直接就乐了,说李大小姐,我和你同桌三年,真不知道你还喜欢学习呀?

这是真的,李娇娇平时就注重穿衣打扮了,学习成绩在我们班是末流。我觉得我只是调侃,结果李娇娇就跟疯了一样,突然把我的桌子推倒,让我别太过分了!

我当时都无语了,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过分了,明明一直找我茬的是她。我也有点火了,还准备和她大吵一架,但是身边的人都拦着,让我算了,又帮我把课桌扶起来,书本收拾好,才离开了教室。

看着李娇娇依旧气鼓鼓的模样,我实在不知道这姑娘在发什么神经,正想问问她到底咋回事的时候,就听门口突然传来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竟然是壮硕如山的熊子领着一帮同样人高马大的学生进来了。

当时我都傻了,没想到已经给豺狼下了战书的熊子会先来找我,而旁边的李娇娇突然猛地推我:“快走!”

李娇娇推我一下,是想让我从后门走,但是已经迟了,熊子那一帮人径直就把我围住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熊子这帮人的全貌,个个都人高马大的,平均身高、体格都比豺狼那帮人超出不少,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两边实力真的不相上下吗?

看到熊子走过来,我确实非常慌张,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已经是初三年级名义上的老大了(说名义上是因为好多人都不服我),要是再做出一副窝囊的样子来,显然这脸就挂不住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面对熊子。

然而熊子并看不起我这个初三年级名义上的老大,在他面前我就是个任他宰割的羔羊,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他一走过来,直接就抓住了我的领子,将我像小鸡一样拎起来,恶狠狠地说:“小子,你现在挺牛逼啊?以前真是看轻你了。”

熊子好像还喝了酒,一说话,一股浓郁的酒气就飘过来,再配合他那张凶恶到极致的脸,确实让人不寒而栗。而我们班上那些平时见了我就巍爷、巍爷叫的同学,此刻竟然一个敢站起来的都没有,都紧张地低下头去,关键时刻还是李娇娇站了起来,大喊一声:“熊子,有本事你找豺狼去,找王巍算什么本事啊?”

熊子呵呵笑了两声,这才将我的领子放开,说道:“豺狼?我当然要找他,今天中午我就干掉他了。现在过来是想和王巍说一声,等我干掉豺狼以后,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说着,熊子又伸出手来在我后脑勺上拍了拍,说小子,准备好哈,这一次看我怎么玩你,不把你玩得叫爹就算我这辈子白活。

说完,他才转身而去,那帮人也跟着他哗啦啦离开,原来他们来着不是为了揍我,就是为了当众侮辱我。当时的我脸红到了极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堂堂初三年级老大,还是在我自己的地盘上,就被熊子这么肆无忌惮地侮辱,一张脸简直没有地方搁了。

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做点什么,就算今天中午我帮豺狼一起干掉熊子,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个无能的货,真成了靠着豺狼才能小人得志的主儿了。

看着前方嘻嘻哈哈准备离开的熊子等人,我只感觉自己身上的血越来越热,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量,或许纯粹是想挽回一点所谓老大的面子,突然就拎起屁股下面的板凳,狠狠朝着熊子的后背砸了过去……

“我去你妈的!”我大骂。

有时候,一个人的身份能够决定一个人的行为。

比如说你是一个警察或是一个军人,哪怕没有穿着制服,你在公交车上看到扒手行窃或是在街上看到飞车抢劫,也会忍不住上前制止,这就是所谓的使命感。

现在的我也是一样,在我成为初三老大之前,哪里敢对熊子这样拥有强大威压的人动手?但是有了这层身份就不一样了,我得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脸面,所以我哪怕冒着被暴揍一顿的风险,也一定要下这个手,否则以后再也抬不起头。

凳子从我的手中脱飞出去,径直砸向熊子的后背,砰的一声正中目标。这一下砸得突然,别说我们班的同学了,就连我旁边的李娇娇都没反应过来。熊子就算壮硕如山,也终究是个人,不是铜皮铁骨,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过后,熊子猛地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那恐怖的模样似乎想要吃人。

熊子一声狂吼,接着疯狂地朝我扑了过来,和他一起的那帮人也都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这一刹那,好像整个教室都在跟着颤抖。

我毫不怀疑能和豺狼他们齐名的熊子这帮人能把我撕得粉碎,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打不过还不跑,那不是傻么?

反正这一凳子丢出去后,我的脸面就已经挽回了,起码可以向别人证明我的胆魄是独一无二的,是有资格做这个初三年级老大的。

现在的我再跑,那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是极为聪明的上上之策了。

我迅速逃到教室后方,拉开教室后门就冲了出去,外面的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熊子也不可能对我还设下埋伏,所以我畅通无阻地继续向前逃去。

我疯了一样地往前跑着,只觉得两边的风在耳边呼呼刮过,身后的脚步声、谩骂声紧随而来、不绝于耳。我几乎发挥出浑身上下所有的潜力,不停地跑、跑、跑,一刻都不敢停下,我知道我一旦停下就完蛋了。

如果你是我,你也一定可以跑得很快。

我穿过走廊,冲下楼梯,奔走在校园的小路上,不停地冲、冲、冲……

不知何时,我已经翻过围墙、冲出学校,奔走在校外的马路上,而身后的脚步声和谩骂声也渐渐消失。我跑到一个公园里面,又拐来拐去地穿了好久,确定熊子他们没有再追上来以后,才在一棵大槐树前停了下来,弯腰扶着双膝呼哧呼哧地喘气。

阳光穿过树叶,斑斑点点地洒在我的身上,我浑身上下都被汗水给打湿了,整个人也累到几乎虚脱,可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爽过。

真的是太痛快了!

原来强大如熊子,也不是完全不可侵犯的,刚才那成功的一击,又给了我许许多多的自信,让我感觉自己就像网游里的角色,又涨了不少的经验值。

休息了很久很久,我才慢慢走出公园,找了个小卖铺,给豺狼打了一个电话。豺狼也听说我偷袭熊子的事了,直呼我实在是太牛逼了,还说熊子这会儿在学校已经气疯了,他都没有见过熊子吃这么大的亏。狠狠地夸了我一顿之后,豺狼让我做好准备,说今天中午要彻底把熊子击垮。

我握着电话,重重地说:“好!”

我在外面溜达了好久,一直等到最后一节课上了,才悠哉悠哉地返回了学校。

还有四十分钟,豺狼和熊子就要进行最终决战了,所以熊子绝不可能还有心思找我的事,现在的我已经处于绝对的安全之中。

在全班诧异中又带着点崇拜的眼神里,我悠哉悠哉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李娇娇仔仔细细地打量我,似乎在确认我有没有伤,我嘿嘿一笑,说放心吧,熊子没追到我。

李娇娇嘁了一声,说她巴不得我被打死呢,还说我就是个愣头青,连熊子也敢偷袭,以后肯定死定了云云。本来之前她帮我拦着熊子,我还挺感激她的,结果她又说这些难听话,让我气不打一处来,不想搭理她了。

很快就下课了,我立刻就出去召集人,之前联系好的那些学生都来了,而且按照我的吩咐都准备了家伙,不过他们准备的家伙林林总总,有些拿棍子、凳子腿、拖布把的还比较正常,有些则比较奇葩,有教鞭、三角板,还有拿黑板擦的。

我一脚踢在那个拿黑板擦的学生腿上,说你拿这玩意儿有鸡毛用?

那学生还特别有理,说黑板擦上有好多粉笔灰,到时候往对方眼睛上一抹,那他就啥都看不着了,任由我们宰割。

这小子说的话给我听得一愣一愣,感觉还挺有道理,于是就记住了他的名字,叫杨帆。

纠集好了人以后,我就立刻带着大伙出发,前往学校后面的小树林。我们是11点40放学的,但是豺狼说了,让我一定要提前赶到。

我领着我的杂鱼队伍,斗志昂扬地行走在校园里,朝着最终的目的地出发。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也浑身上下充满斗志,这一次,我要彻底扬名整个学校……

25 树林之战

因为,豺狼和熊子这一场架是全校公开的,尤其这是“天”之间的决斗,更加引人注目,很多学生都不回家吃饭了,一下课就朝着小树林而去,所以路上有很多很多前去看热闹的学生,我领的这些人在人群中也并不扎眼。

到了小树林,这边已经人山人海,不过大家都很规矩,没有一个人踏入小树林中,都在小树林的外面观看这场战斗。

正是夏天,小树林里葱葱郁郁,好在树和树之间的距离都挺宽的,也不遮挡我们视线。我并没有急着带人进去,而是让大家隐藏在了人群之中,和他们说一会儿先看热闹。

树林里面,两帮人马已经开始对峙。熊子那边普遍人高马大,站在里面气势相当的足,有种威震天下的感觉。而豺狼这边都是普通学生,高的高,胖的胖,瘦的瘦,感觉挺杂乱的,什么人都有,而且现在是杆子带队,豺狼还没有到。

因此人群之中,不免也起了一点纷杂的声音。

“豺狼怎么还没有来,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怎么可能,豺狼在咱们学校都四年了,我还没见过他不敢干的事。”

“可熊子也很强啊,豺狼那么小的个子,在熊子面前都不够打的。”

“不会的,这个你一定要相信豺狼,他是咱们学校的天,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丢了份子。”

现场的声音虽然杂七杂八,可大部分人都还是挺豺狼的,足以说明豺狼在我们学校的人气很高,有一小部分就算担心豺狼可能打不过熊子,但也不会怀疑他临阵脱逃。

但奇怪的是,豺狼就是迟迟不来,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现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豺狼却连个影子都没有。熊子终于率先开口:“豺狼呢?那小子不会是躲起来了吧,让他过来,你们几个不是我的对手。”

杆子则说:“狼哥一会儿就来,你再等等吧。”

熊子也纳闷了,说他干什么去了?

杆子无奈地说:“刚在来的路上,狼哥看见个女生长得漂亮,就去跟人家搭讪,说要请人家吃饭,结果那女生还真答应了……”

熊子瞪大眼睛:“所以他去吃饭了?”

杆子:“是啊,再等等吧。”

熊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都你妈什么时候了,他还去泡妞,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现场众人也都惊了,谁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豺狼竟然还去泡妞。我也傻了,在我印象里,豺狼对这场战斗挺重视的,说是已经期待了很长时间,要给他初中生涯划下完美的句点,结果半路上去泡妞了,真是无语!

面对熊子愤怒的咆哮,杆子也挺无奈,说狼哥平时泡妞从来没成功过,不知今天怎么回事,桃花竟然开了,也挺不容易的,大家再等等吧。

熊子才不管这些,直接骂骂咧咧起来,让杆子少在这扯淡,是不是豺狼那王八蛋不敢来了?还说让杆子给他磕三个头,他就大发慈悲放过豺狼。

杆子看看手表,说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以后狼哥要是不来,他们就陪熊子打这一场架。

熊子答应了,说:“好,我就再给你们十分钟活命的机会。”

杆子虽然说十分钟,但是现场众人都不相信豺狼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吃顿饭根本就不够啊。而杆子他们却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一边吊儿郎当地抽着烟、聊着天,一边朝学校的方向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转眼间十分钟就快到了,已经等了半天的熊子已经焦躁不堪,不断催促着杆子快点,不要再故意拖延时间了。

杆子叹了口气,把烟头吐在地上踩灭,嘴里还嘟囔着:“怪了,难道今天还真成功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兴奋地叫了起来:“来了,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小路的尽头果然出现一个单薄的人影,正是豺狼。其实豺狼的块头还行,但是因为个子不高,远远看上去有点弱小,而且手里也没拿着家伙。

期待已久的豺狼终于出现,现场众人再次兴奋起来,毕竟能够看到豺狼和熊子的终极对决,才是他们今天最期待的事情,现在另外一个主角终于来了,怎么能不激动?

如同闪耀的明星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豺狼身上,豺狼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看着脸色好像不太好看,他一直走到小树林里,和杆子他们站在了一起。

杆子问他怎么样了?

豺狼摇了摇头,说不行啊,放着六块钱的拉面不吃,非要吃七块钱的麻辣烫,这女生是图我的钱啊。

杆子也叹了口气,说:“这天底下不追求物质的女孩太少了,狼哥再努努力吧。”其他人也都安慰豺狼,自然又是那老一套的说辞,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之类的。

从豺狼出现到和众人说话,又是五分钟过去了,熊子终于彻底暴怒,用超级震撼的声音吼道:“x你妈的豺狼,到底几个意思?不敢和我打架的话,就乖乖磕三个头,然后滚出这个学校!”

直到这时,豺狼才抬头看向熊子,同时朝他走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快。”。

熊子愣了一下,说快什么?

豺狼又说:“快。”

“???”熊子还是一脸迷茫。

“快使用双截棍!”走到熊子身前的豺狼突然一声大吼,从衣服里摸出一支双截棍来,狠狠砸在了熊子头上。

当豺狼出现的时候,众人都以为两边会对骂一会儿再开战,毕竟这都是老套路了,电视里也都是这么演的,没有谁会真的上来就打,结果大出人们所料,豺狼都没说任何废话,直接用双截棍暴击了熊子的头!

这一棍子打下去可真够呛,熊子的头直接爆出血来,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同时身子也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在高大的熊子面前,个子和我差不了多少的豺狼竟然一动手就让熊子见了血,这场面实在让人震撼不已。然而,熊子也没有被这一棍击倒,反而激起了他更加巨大的怒火,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一样地暴走了,接着疯狂地扑向豺狼。

“我要你的命!”熊子发出滔天一样的怒吼。

与此同时,熊子那边的人冲了上来,豺狼这边的人也冲了过去,两边的人顿时交战在了一起,巨大的嘶吼声和谩骂声响彻在小树林中,看的围观众人都热血沸腾的。

两边一打起来,我们这边的人也都急了,纷纷问我用不用上场,我说不着急,再看看!

小树林里,两边正打得如火如荼,虽然豺狼一击得手,最先命中熊子,但到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也没占了多少便宜,还是打的不相上下。

不过这也相当可以了,因为熊子那边的人普遍高大、伟岸,平均身高体重都比豺狼这边超出不少,豺狼这边的人完全是凭丰富的打架经验才和他们打成持平。

之前杆子就跟我说,两边实力、势力都差不多,打起来也是不相上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大概十多分钟以后,两边就各有损伤了,一个又一个地倒了下去。豺狼和熊子也打在一起,出乎我意料的是,看着个子不高的豺狼,竟然也能和体壮如山的熊子打个平手,这战斗力简直恐怖到爆表了。

豺狼用一支双截棍,熊子用一支钢管,两人下手都不留情,砰砰砰的几下过后,两人就都受了伤,动作也越来越慢,每一下都拼尽全力的模样。

林中的其他人也是一样,虽然都各自受伤不轻,力气也都没多少了,但还是拼尽全力地打着,嘶吼声和谩骂声毫不减弱。

这是我们学校最高级别的战斗,以前从来没人见过打架能打这么猛的,现场众人都是十分感叹,这场战斗无论最终谁胜谁负,确实谁都没有丢脸,各自都拼尽了全力。

眼看着双方陷入胶着,虽然各自受伤不少,但是依旧没有分出胜负。豺狼和熊子也依旧在猛k着对方,虽然两人的动作越来越慢,血也越来越多,但是似乎谁也不想放弃。

砰的一声,豺狼把双截棍砸在熊子的胸口,而熊子也咣的一声把钢管砸在豺狼腰间,两人同时倒了下去,却还死死地盯着对方。

“豺狼,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只要有我,你就别想安安心心地当天!”熊子的眼睛几乎燃起火来。

“是吗,可是你已经输了。”

豺狼说完,突然把手放在嘴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尖锐的哨声响彻整间树林。与此同时,我浑身的热血也沸腾起来,终于轮到我上场了!

“兄弟们,冲啊!”

在我的一声大吼之下,在树林外一大片诧异的目光里,我领着我的杂鱼军团,疯狂地冲进了树林里面……

这个计划,是我们昨天就商量好的。杆子说我这个杂鱼军团,如果一开始就上场的话,可能会被熊子那边恐怖的战斗力给吓到,就算人多也会被一击而溃,不如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对方没战斗力了,现场也没危险了,我们这些杂鱼再上就不害怕了,这样就能稳赢。

可是这样一来,代价就是豺狼他们会受很严重的伤。

我问豺狼真的可以吗,豺狼说没有问题,这都不是事儿。后来我才知道,豺狼的学习其实还行,考个不错点的高中没有问题,但他之所以还复读一年,就是想做一回我们学校真正的天,而不是现在的虚有其表。

和我一样啊,是个虚有其表的初三老大……

但是从今天开始,我要让这个老大变成货真价实的!

因为豺狼和熊子两边都只是十来个人而已,所以当我带着五十多个人出现在小树林时,顿时惊艳了全场。在熊子惊愕的目光之下,豺狼大笑起来:“没想到吧,你看不起的王巍,也能成为彻底将你终结的角色!”

我身后的这些杂鱼军团,战斗力很弱很弱,如果平时站出来,根本没人看得上他们,熊子的一声大吼,可能都会把他们的胆给吓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豺狼和熊子两边都身受重伤,连站都站不起来,完好无损的我们瞬间成了战斗力max的无敌角色,一下子就成了全校学生所瞩目的焦点!

“给我干死他们!”在我的大吼之下,我的杂鱼军团一脸兴奋地各自提着家伙冲向熊子那一干人。

怎么说呢,他们的战斗力虽然很弱,以前也没怎么打过架,但他们既然能够报名参战,既然敢来,除了想看热闹以外,其实也有一颗不甘寂寞和平庸的心。

他们,也很想在这一场战斗之中扬名立万,这样哪怕是毕业以后上了其他高中,也有向其他学生吹牛逼的资本啊!

在我的带领之下,我的杂鱼军团都很兴奋地冲了上去,准备在这一场注定永留学校史册的战斗之中留下自己的印记,然而就在这时,已经伤痕累累的熊子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龇牙咧嘴、目光凶狠,甚至嘴边还勾起一抹冷笑,像座大山一样挡在我们身前:“我他妈的……看看你们哪一个敢过来?!”

而我身后的这些人,竟然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一瞬间全部都站住了,个个都犹豫不决地朝我看来……

看到这一幕的我也惊了,我以为当熊子和他的人受了重伤,我的杂鱼军团就能鼓起勇气揍他们了,然而我猜错了,熊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是能仅凭一句话,就把他们所有人都吓住!

当然其实也不怪他们,熊子的凶狠在我们学校本就声名远扬,现在虽然伤痕累累、力气耗尽,可是他又站起来了,满脸血污的他依旧高大如山,整个人看上去尤为恐怖,像是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尤其是他冷笑的时候,就好像真的还有能力将我们全部捏碎。

就连我,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有点心悸,更何况杨帆他们了,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就是这样。

一头猛虎纵然伤痕累累,也不代表就可以被野狗随便欺辱。

看到我们都站住了,豺狼都有点着急了,也跟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距离他不远的我赶紧过去将他扶住。

豺狼抓着我的手,说王巍,你还等什么,赶紧去干掉他啊!

还不等我说话,熊子就大笑起来,说:“豺狼,你把能够决定胜负的重任交到他的手上实在是个败笔,你看他窝囊的那个样子,我一根小拇指头就放倒他了,在我面前他就是一只蚂蚁,你觉得一只蚂蚁能翻出什么浪来?”

现在的熊子真的张狂至极,他都已经伤成这副模样了,竟然还能放出大话。然而,他的策略很成功,因为我的那些杂鱼军团,竟然一个个都露出了怯意,有人甚至开始悄悄往后退,想打退堂鼓了。或者这也不是他的策略,我们在他眼里本来就是一群蝼蚁。

眼看着即将到来的胜利就要飞走,豺狼彻底急了,身子微晃,又握紧钢管,要去亲自收拾熊子。而我伸手拦住了他,说狼哥,你歇歇吧,我来!

豺狼看着我:“行么?”

“行!”

我狠狠说了一声,接着回头看向熊子。

不得不说,即便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熊子,看上去也很让人害怕,我想起第一次在天台上见他的时候,他强大的威压笼罩我的全身,我甚至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仅仅一拳,他就把我打的翻身倒地;仅仅一脚,就痛得我死去活来。

我不是他的对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只有被碾压的份儿,所以他看不起我是正常的。就包括豺狼这一帮人,能入他眼的也只有豺狼一个而已。

我转过头,看着对我不屑一顾的熊子,说:“你的背还疼么?”

熊子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的背还疼么?”我拎着一截木棍,一边说一边朝他走过去,“就是今天上午,我拿凳子砸你后背的那块位置,还疼么?”

熊子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那个啊,你手劲儿那么小,就跟挠痒痒似的,一点都不疼!所以我早就忘了!”

我摇摇头,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问你背疼不疼,不是关心你的伤势,而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是吓不住我的,我敢对你下一次手,那就敢下两次手。

熊子的笑容一下僵住,脸颊微微颤抖:“王巍,你考虑清楚了,我身上的伤迟早还会恢复,而豺狼不会永远保护你!”

“那就以后再说吧。”

走到熊子身前的我,狠狠一棍朝着熊子劈了下去。咔嚓一声,棍子断为两截,也在熊子的头上再添一道重伤。

和豺狼经过生死决斗的熊子早就是强弩之末,能站起来已经是个奇迹,所以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力,在被我劈过一棍之后,终于彻底倒了下去,轰隆一声,宛若地动山摇。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而我拎着木棍回过头去,看着我的那些杂鱼军团说道:“看到了吧,所谓熊子,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如果你们今天选择退缩,我不会责怪你们,可是我向你们保证,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你们再回想起来今天的事,一定会万分的后悔。因为,你们在应该挥洒热血的年纪,却偏偏做了一只缩头乌龟!好了,现在的我要继续向前,你们愿意跟随的就来,不愿意的就退走吧!”

说完这一番话,我也不再理会他们,而是继续朝着熊子那干同样处于强弩之末的兄弟冲了过去。转瞬之间,身后就响起一片疯狂的呼喊,无数的脚步声轰然而起,我知道,是我的杂鱼军团,跟了过来……

五十多个人,痛殴本就毫无还手之力的十多个人,当然毫无悬念地赢了。这期间里,我没有再动手,而是像之前痛殴程虎时的豺狼一样,站在原地悠然地抽起了烟,看着我的杂鱼军团爆发出超强的战斗力。

就在前几天,我还幻想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大哥,能够拥有一票兄弟,现在竟然成了真的……

“巍爷小心!”

一声大吼突然传来,我回头一看,惊恐地发现熊子的一个兄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扑到了我的身后,手里还举着一根钢管朝我砸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个子突然窜了过来,不知有什么东西在那家伙眼睛上一抹,那家伙就“嗷”的一声捂住了眼睛,而我也赶紧趁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回头再看,原来是杨帆救了我,他手机拿的正是那块黑板擦,当时我就乐了,说小子,可以!

这场战斗一共持续了十多分钟,熊子那干人终于彻底被击垮了,小树林里也响起一片欢腾的呼喊,虽然这场架赢的轻轻松松,可是他们迈过了人生那道最艰难的关口。

我也一样,握着半截木棍的我,感觉自己再次强大了不少。

伤痕累累的豺狼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到我的身前,亲自对我说了一句:“王巍,干得不错!”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输的送医院,赢的开庆功宴,一帮人簇拥着我和豺狼开开心心地往外走,然而人群之中,我却猛然撇到了一个女生,孙静怡。

那位以冰冷出名的学生会会长兼校花,竟然也来这了,而且在我看向她后,竟然冲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像是鼓励,又像是欣赏。这简简单单的一笑,竟然差点把我的魂儿都勾去了,让我的意识都忍不住有些迷乱起来……

“再看,人家也不是你的,你这个癞蛤蟆就不要妄想吃天鹅肉了!”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一回头,原来是李娇娇,当时就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来了?

“看看你有没有被人打死!”

“那很遗憾,我不仅没有被人打死,还成功干掉了熊子。”

“啊呸……”

“啊,美女,竟然是你,你是不是来看我打架的?我就知道我们很有缘分!”刚才还因为重伤而要死要活的豺狼也发现了李娇娇的存在,两眼放光地冲了过来,拉着李娇娇说起话来。

而我再一转头,发现孙静怡已经渐渐走远。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跟了上去,因为我对她实在太好奇了……

26 一声兄弟,一生兄弟

趁着杆子他们都在吵吵嚷嚷,李娇娇也被豺狼缠住的时候,我赶紧穿过人群,朝着孙静怡追了过去。孙静怡是我们学校极有人气的校花,一路上都有很多学生不由自主地看她,所以孙静怡也并没有发现我的行为。

一直跟随孙静怡进了教学楼,又上了天台,才看到孙静怡正站在天台的边缘,也不知在想什么。微风吹动她瀑布一般的秀发,金光照耀她窈窕有致的身体,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九天仙女下凡,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美的清新脱俗,美的不可方物。

我呆呆地看着她,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感觉她是高高在上的仙子,而我是卑微到极点的尘土。原先还想问问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对我有所关注,但是现在又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只好轻叹口气,扭头准备离开。

“既然来了,怎么又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孙静怡的声音。

我赶紧回过头去,只见孙静怡已经转过身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她的注视下,我的脸一下就红了,原来她知道我跟过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呢。

“过来吧。”就好像是人世间最美妙的弦乐,孙静怡朱唇轻启,我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脚步也不受控制般,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孙静怡的身前,和美丽的她四目相对,微风拂过我们二人的身体,为这微妙的气氛又添一份旖旎。我的一颗心怦怦直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和这位高高在上的校花还有如此近距离单独相处的时刻。

孙静怡的一张脸依旧冰冷,可她的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温柔,让我的心里觉得特别暖、特别暖。

“找我有什么事吗?”孙静怡突然再度开口:“我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似乎不需要我再帮助你了。”

我连忙点头,说是的,你不需要再帮助我,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自豪,因为身为一个男人,我没有在孙静怡面前丢了面子!然后我又鼓起勇气,说:“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肯帮我呢?”

面对我的这个问题,孙静怡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而是拨了下耳后的一缕细碎的秀发,才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个,你只需要记住,有麻烦的时候就来找我,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问出的问题,结果却换来孙静怡不痛不痒的答案,确实令我非常失望。可是,我又不能逼问她,只好就此作罢,说道:“谢谢你了,不过我想应该用不着的。”

说出这句话后,我又挺起了胸膛,毕竟孙静怡可是亲眼看到我之前砸倒熊子的场景了,谁不愿意在这位校花面前展现出自己男人的一面呢?

孙静怡点点头,说:“那就好,不过我有一点想不太通,你是怎么和豺狼走到一起的呢?”

虽然刚才我问孙静怡的问题她没有回答,可她问的问题,我毫不犹豫地就回答了,说自己之前如何冒充豺狼的名头招摇撞骗,打过赵松以后还想再打程虎,结果却半路杀出来个熊子。但是豺狼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不仅没有生我的气,反而还夸我做事有脑子,还要捧我当初三老大,然后一起出来对抗熊子……

孙静怡听完,竟然“噗哧”一下笑了出来,说原来是这样啊,真有意思,不过你也确实可以,是怎么想出那个鬼主意来的?

全校出了名的冰冷校花孙静怡,竟然在我面前露出如此莞尔的笑容,而且笑容是如此的亲切、美丽,像是四月的春风一样动人,我一下就看呆了。我敢保证,我们学校见过这个场面的绝对没有几个,在大家的印象里她永远都是那个不苟言笑板着脸训人的学生会会长!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真是荣幸极了,也跟着开心起来,说:“我就是乱想的啊,因为我打架又不厉害,也没有什么兄弟,本事更是半分没有,只能想些损招来报仇了!”

孙静怡又笑起来,说怎么会呢,你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已经很有本事了。

得到孙静怡的夸赞,我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整个人就像是快要飞起来一样,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的开心过。我还想再和孙静怡聊几句,孙静怡突然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她得回家去了。

“回头再见吧。”孙静怡冲我摆了摆手,然后离开了天台。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有麻烦一定要找她,或许是因为觉得我不需要了吧。也对,现在的我都是初三老大了,熊子也被我们给打垮了,还有谁会再找我的麻烦?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孙静怡身上的香味,一想到我和这位美丽的校花单独相处了十多分钟,不仅对我露出了这世上最好看的笑容,还说回头再见,或许我们之间还能再发展发展……我开心地竟然忍不住在原地转起了圈子。

太美好了,真的是太美好了,我的人生终于要开始逆转了吗?

几分钟,我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轻快的小曲儿,朝着楼下走去。放学时间,大战结束,楼下早就没有人了,我知道豺狼他们去开庆功宴了,正准备到我们定好的饭店去赴约时,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很不客气的叫声:“小子,站住!”

在我们学校,整个初中,都没有人敢和我这样说话了。我愤怒地回过头去,只见教学楼门口站着一个挺高挺瘦的男生,长得也不算难看,脸上还戴着一副眼睛,模样看着挺斯文的,结果一开口却那么不客气,不禁让我有点不爽起来。

我正想骂他两句,头却往下一撇,看到他身上穿的校服,原来是我们学校的高中生。

我们学校是初高中一体化的,不过校区不在一起,一个在南面,一个在北面,两边学生也很少过界,不知道他来我们初中干嘛?

不等我多想,这名戴着眼镜的高中生已经走到我身前,语气继续很不客气:“你刚才和孙静怡在天台上说什么了?”

我这才明白他的不客气从何而来,看来他是孙静怡的一名追求者,所以才对我抱有敌意。虽然初中生在高中生面前有一种天然的心理劣势,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不敢在高中生面前有任何放肆,而且这人看着还挺不好惹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自从身份不同以后,我也不会、也不能再随随便便的怂了,所以直接不客气地回道:“我想,这个和你无关吧?”

面对我强硬的回答,这名高中生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小子,没事,别那么紧张兮兮的,看你这鸟样子,我还不至于把你当情敌,因为你根本不配。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其他男生随随便便接近孙静怡,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和孙静怡在一起,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放完这些狠话,这名高中男生也不给我任何回话的机会,直接转头就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校园里面。

当时差点没把我气炸,都想打电话叫人来拦住那小子了,不过低头看看自己土气的穿着、破旧的凉鞋,心里也不由得涌起一股悲哀,这样的我确实配不上美若天仙的孙静怡啊。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还对孙静怡产生幻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极了,倒是这名不客气的高中男生点醒了我,让我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脱离出来。算了,还是好好生活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等我到了饭店,大家都已经开吃了,我的那些杂鱼军团,还有豺狼他们都在。豺狼他们都受了伤,不过都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也是轻伤不下火线,照样拿着啤酒跟人碰杯,实在叫人佩服。

我的出现掀起了一个**,所有人都拍着手欢迎我,豺狼也说我是今天最大的功臣,让我和大家讲两句。我也没有客气,端着酒杯,先祝豺狼成为我们学校真正的天,又说还有一段时间就毕业了,希望大家都能记住这些日子,我们曾经做过兄弟!一声兄弟,一生兄弟!

我发完言后,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众人也跟着我齐呼:“一声兄弟,一生兄弟!”整个饭局进入了一个大的**。

接下来就是喝酒,不断地有人来敬我酒,以前我都没怎么喝过这东西,所以酒量很差,不一会儿就醉了。

虽然我这初三老大也做不了几天了,但我还是非常的开心,哪怕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日子,我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这段经历,热血,而又澎湃。

不知道有多少人敬过我的酒后,我终于扛不住了,扑到包间外面吐了起来。正吐着,突然有人拍我的背,还埋怨我说,不能喝就少喝点嘛,干嘛喝成这样?

竟然是李娇娇的声音,我都吃了一惊,问她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李娇娇嘁了一声,说她一直在,是我眼光高了,没看到她。我都惊了,说我们开庆功宴,你是咋来的啊?李娇娇则说是豺狼让她来的。我这才恍然大悟,说不错啊,狼哥看上你了,你得把握住机会。

李娇娇呸了一声,说屁,你自己看看狼哥。

我一抬头,就看到豺狼正握着一个女服务员的手,嚷嚷着要给人家看手相,还说两人注定有一段缘分。当时我就无奈地笑了,看来狼哥也是个性情中人。这时候,就听见李娇娇问我:“王巍,之前你干嘛去了?”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也没干呀?

李娇娇又嘁了一声,说明明看见我刚才跟着孙静怡走了。听着李娇娇的话我都无语了,问她是不是属耗子的,怎么连这都能看见。

我本来是开玩笑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李娇娇竟然又生气了,说我才是属耗子的,鬼鬼祟祟、猥猥琐琐,偷闻女生的书本文具还不够,现在又改当跟踪狂了。

以前我跟李娇娇同桌时所做过的那些猥琐事,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一直将这当作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的秘密,希望自己以后不要再犯,结果李娇娇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简直一点脸面都不给我,我一下就火大了,说你有事没事,没事就先走吧,我们大老爷们喝酒,你一姑娘家跟着搀和什么,就不怕别人说你行为放荡?

“你才放荡呢!”李娇娇突然猛地一推我,转头就跑了。

我本来就醉醺醺的,李娇娇一下就把我推倒了,还把我推在那堆呕吐物里,沾了我一身,我都服了。我发现我和李娇娇就八字不合,一见面就吵架,最好以后互相离远一点。

最后还是杨帆过来将我扶到卫生间里清洗了一下。这顿酒喝了整整一个中午,下午去上课的时候,我趴在桌上人事不省,李娇娇也没有搭理我,只给我买了瓶绿茶放在桌上。

熊子住院了,暂时没来上课,但估计就算他好了,也不会再来了,那一战已经击垮了他所有的颜面。赵松和程虎倒是回来了,不过各自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敢像以前那么嚣张了。

豺狼成为了我们学校真正的天,再也没人能够和他分庭抗礼,也没有所谓的最接近天的人了。

而我,亲手将熊子击垮以后,也成了大多数人心中公认的初三老大,就算号召力可能并没有那么强,但是那些以前看不起我的家伙们也渐渐开始对我另眼相待了。

这样看来,在整个初中,都没有什么麻烦能找我了,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安安心心地中考就够了。唯一的遗憾是我和李娇娇还是不对付,平常也不怎么说话。

和别人的家长一样,在中考前半个月,我妈也开始给我做营养餐了,也不知道她从哪搞来的配方,早中晚的餐不一样,每一天的餐也都不一样,变着花样让我吃,水果都没断过。然而我感觉我要对不起我妈了,因为我学习本来就不好,还在家休学过一段时间,根本不可能考得上什么好高中的。

然而我妈告诉我说无所谓,只要尽力就行,还告诉我要考就考外地的高中,不要在本地上了。我知道,我妈还是怕我跟赵松产生冲突,所谓惹不起就躲嘛,但其实我妈并不知道,现在是赵松惹不起我。

这天晚上放学回来,我妈又在家里给我做营养晚餐,但是我发现菜量似乎大了很多,就问她怎么回事。我妈告诉我,家里有个朋友今天要过来,那朋友家的孩子今年也要参加也要中考,我们两个可以探讨一下经验。

我都无语了,我这学习烂成这样,拿什么和人家探讨啊?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敲我家的门,我去开了以后,走进来一个衣着普通却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看来就是我妈的朋友了,在他身后,则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我一看就傻了,竟然是冰冷校花,孙静怡……

27 孙静怡的表白

在看到冰冷校花孙静怡的刹那,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呆呆地站了半天没有反应,直到我妈也走出来,中年男人叫了一声嫂子,孙静怡也跟着叫了一声阿姨,我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这位高不可攀的校花孙静怡真的来我家了,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我妈将他们二人迎进来,又亲切地拉着孙静怡的手,说小静,好久不见你,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孙静怡也笑眯眯的,眉眼透着温暖,完全没有了在学校时的冰冷模样,说:“阿姨,和您年轻的时候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我妈也笑了,夸孙静怡会说话,又让我别傻站着了,赶紧去倒水。这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显然就是孙静怡的父亲,手里还拎着烧鸡和西瓜,全部交给了我妈。孙静怡和她爸都坐了下来,她则问我:“巍子,有没有去看过你爸?”

看他这态度,好像和我家挺熟悉的,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赶紧摇头说没有,我妈不让我去。

孙爸爸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给他们倒过水后,就赶紧跑到厨房问我妈怎么回事,我们家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朋友了?我妈则说是老朋友了,十几年前断了来往,最近才慢慢恢复联系,让我不要在厨房耗着,多去外面陪陪客人。

于是我又到外面去,和孙爸爸、孙静雅坐在一起。

孙爸爸感觉就是个普通人,普通的穿着普通的长相,但是身上透着一股儒雅之气,像个知识分子。孙静雅也穿得很朴素,但是这一点也遮盖不住她的光芒,好像连我昏暗的家都跟着亮堂了许多。

高不可攀的校花竟然来了我家,我到现在都有点晕乎乎的,好像也猜到了一点孙静怡愿意帮我的原因。我陪他们坐了一会儿,我妈就把饭做好了,菜都端了上来,四个人也依次坐下。孙爸爸还拿了一瓶红葡萄酒,说要和我们喝一杯,我妈本来还说小孩子喝酒不好,但是孙爸爸说没关系,喝一点就好。

这顿饭吃得和乐融融,温馨的就好像一家人似的,我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妈和孙爸爸聊着天,说的都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事,一会儿说老歪怎么样了,一会儿又说王大头的消息,我和孙静怡一个字都听不懂。

吃过饭后,我妈就让我和孙静怡到卧室里温习功课,说孙静怡学习很好,让我多和她请教一下,她和孙爸爸则继续在客厅里聊天。

我们学校人气最高的校花孙静怡能来我家,已经让我觉得足够不可思议了,现在竟然还要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同一个书桌上温习功课,我简直怀疑自己真的是在做梦了,只希望这个梦境能够慢点结束,让我多和校花相处一会儿。

当然,最伟大的还是我妈,知子莫若母啊,竟然给我安排这么好的机会,简直是天下第一好妈妈。进了卧室,孙静怡就让我把书本都拿出来,温和地问我哪科学的不好,她可以单独辅导我一下。

现在的孙静怡全然没有了在学校时的高冷模样,感觉就是个温和可亲的邻家大姐姐。我把书本都拿出来,然后不好意思地告诉她,说我哪一科都学的不好。

孙静怡挺惊讶的,问我初中三年都干什么了,我说我一开始学习还行,不算顶尖也是个中流,后来出了我爸的事以后,又在家休学了一段时间,学习就彻底跟不上了,都打算随便上个高中了。

孙静怡想了一下,就和我要了纸和笔,在上面唰唰唰写了起来。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她将纸交给我,让我做一下上面的题。我一看,几乎涵盖了所有的科目和知识点,从简单到困难的都有,只好硬着头皮去做,做完以后交给她,她检查过以后说道:“语文和英语还行,可以重点补习一下,其他就算了,没希望了。”

就这样,孙静怡就给我补习起了语文和英语,她讲得很有耐心,而且深入浅出,比我们老师讲得还好。关键是她长得漂亮,声音也很温柔,我特别喜欢听她说话,经常听着听着就走神了,看着她那张绝美的容颜发呆,心想自己要是能娶到一个这样的老婆,该有多好啊!

看这情况,我家和孙静怡她们家关系也还可以,如果以前不断来往的话,我俩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呢?

当然我也只是想想,我知道卑微穷酸的自己是绝对配不上孙静怡的。孙静怡给我讲着知识点,而我却已经魂游天外去了,孙静怡讲着讲着,突然就不讲了。

我还以为她生气了,赶紧向她道歉,说我一定认真听课。

孙静怡却摇摇头,说王巍,你没听见吗,你妈妈在哭呢……

我一下就傻了,赶紧竖起耳朵就听,果然听见客厅里传来我妈隐隐约约的哭声。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心里一下特别慌张,当时就想冲出去看看,但是孙静怡拉住了我,说我们在门后听听就好。

于是我俩跑到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听孙爸爸说道:“嫂子,你别哭了,不过是七年而已,大哥很快就会出来的。”

我妈则说:“我不是哭他坐牢的事,实际上就他作过的那些孽,判多少年都不够的,就是我感觉他这次好像是故意的,想为以前做的事情赎罪,我就是气他为什么没提前和我商量。”

孙爸爸叹了口气:“大哥做事肯定有他自己的思量,也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听说就是赵疯子太咄咄逼人,可能会对巍子不利,大哥没办法了才出手的。”

我妈又哭了一会儿,才说:“不管怎样,还是谢谢小静在学校照顾巍子,不然我真担心巍子会念不下去。”

孙爸爸说:“应该的,要不是这事,您也不会再找上我。不过我听小静说,巍子在学校挺厉害的,没人能欺负得了他。嘿,到底是大哥的儿子,就算叫人欺负一时,还能叫人欺负一世?”

我妈又说:“我现在就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的中考完了,然后念个普普通通的高中,过完这普普通通的一生就行,可别再像他爸那样子了,到老都不得安宁,想躲都躲不了!”

我妈和孙爸爸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我爸的事,而且从他们的语气里,感觉好像我爸年轻时候挺厉害的。可是怎么可能,我爸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个看了一辈子门房、既窝囊又懦弱的老头,直到最后忍无可忍才捅了赵松他爸一刀,恐怕也是他一生中最疯狂的时刻了。

不过之前我爸坐牢的时候,我妈表现得还挺淡定,我一直以为她是真想开了,现在才知道还是耿耿于怀,在孙爸爸面前才彻底释放出了自己的情绪。

两人说着说着,就听孙爸爸突然说道:“嫂子,你听说没有,小阎王出狱了,还和老宋搅在了一起……”

“不要提他!”不等孙爸爸说完,我妈就打断了他,而且连声音都变了,语气中隐隐有着彻骨的恨意,我从来没听过我妈这种语气说话,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孙爸爸赶紧止住了口,说好好好,不提他不提他……

我妈一向非常温和,和邻里的关系也蛮和睦,唯有提起我舅舅的时候,语气里总是夹带着深深的恨意。想到我舅舅那副人渣样子,我觉得我能理解我妈,那人真不是个东西,我真后悔当初去找他了,平白无故地受了一顿侮辱,连那个光头佬都不如。

在我旁边的孙静怡小声说道:“小阎王是谁?”

我说:“我舅舅!”

这时候,我和孙静怡还贴在门后,而且身子挨得很近,我能清楚地闻到来自她身上的体香,不同于李娇娇身上过于奢靡也过于好闻的香水味,孙静怡身上就是淡淡的清香味,让人忍不住就沉醉其中,心猿意马起来。

之后,我妈和孙爸爸就说起了其他的事,我和孙静怡就听不懂了,于是又返回书桌温习功课。我问孙静怡知不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孙静怡说她也不知道,但是感觉她爸挺佩服我爸的,一接到我妈的电话就立刻吩咐她要在学校照顾我。

我正陷入沉思,孙静怡突然拿铅笔点了一下我的脑袋,说王巍,不管你爸是干什么的,你也看到他现在的结局了,你可不要重走他的老路,要踏踏实实地学习,踏踏实实地做人,知不知道?

我一抬头,看着孙静怡认真和严肃中还夹带着一点点调皮的表情,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暖的,感觉都快要化了……

之后,我们又开始温习功课,我发现孙静怡学习真的很好,几乎就没有她不懂的知识。这扎实的功力,不可能是复读一年才有的,我就问她既然学习这么好,干嘛还要复读呢?

孙静怡眨着眼睛,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你不知道啊?”

我莫名其妙,说我为什么会知道?

孙静怡这才告诉我,去年中考的时候,她低血糖发作,昏倒在了考场上,导致两门科目成绩作废,没办法只能复读一年再考了,还说这事全校都知道,怎么就我不知道呢?

我一下挺窘的,说我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很少有人和我说这些事情,就是我同桌都不和我聊天,看不起我。前段时间还是因为老被人打,才慢慢知道了一些混混圈里的事,比如豺狼、熊子等等。

孙静怡说你同桌?是不是那个叫李娇娇的?她怎么会看不起你,我感觉她挺喜欢你的啊。

我说可拉倒吧,你就不知道她有多嫌弃我,然后巴拉巴拉地说了好多李娇娇的坏话,简直罄竹难书。孙静怡也没附和,就是微笑地看着我,最后才说:“没关系啊,以后你有什么疑惑就来问我,这学校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相信这是真的,孙静怡在我们学校是绝对的风云人物,拥有豺狼都无法企及的号召力,如果她是个混的,“天”这位子就没豺狼的份儿了。

这天晚上,我们温习功课到很晚,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我妈和孙爸爸聊到很晚。到晚上十二点多,他们两人才聊完了,孙爸爸叫孙静怡离开,我和我妈到门口去送他们。

在门口,我妈着重地感谢了一下孙静怡,还说希望孙静怡以后能多给我补补课,让我和她考同一所高中。结果孙静怡笑了:“考一所高中是不可能了,不过让王巍在高中努努力的话,上同一所大学还是没问题的,他还是挺聪明的。”

孙静怡和孙爸爸离开以后,我妈就让我努努力,将来和孙静怡考到同一所大学。

我就开玩笑地问我妈,说和她考到一所大学干嘛,你不会是看上她了,想让她给你当儿媳妇吧?

我妈沉默了一下,说这事要是以前还行,现在……就算了吧。

莫名其妙。

第二天早晨去上课,我和李娇娇照旧还是谁也不搭理谁,结果我刚坐下,李娇娇就吸了两下鼻子,似乎在闻什么,闻着闻着,就往我这边靠过来。

我吓一跳,说你干嘛?

李娇娇疑惑地看着我,说:“王巍,你身上怎么有孙静怡的味儿?”

卧槽!

当时我就服了,这李娇娇是狗鼻子啊,竟然连这也能闻得出来。李娇娇皱着眉头看我,问我是不是又干什么变态的事了,潜到孙静怡家的厕所去了,还是偷人家什么东西了?

李娇娇一说这个我就火大,当时就让她不要扯淡,说是孙静怡到我家帮我复习功课去了,所以我身上才有她的味道。

李娇娇直接呸了一声,说她就是相信猪在天上飞,也不相信孙静怡会去我家里复习功课。

我说不信拉倒,然后就不理她了。

结果下课以后,李娇娇就把这事当笑话跟其他几个女生说了,几个女生也都不信,咯咯咯地笑,说我吹牛,把我给气得不轻,就让她们等着。

我专门去找了趟孙静怡,让她大课间的时候来帮我温习一下功课。回来以后,我就跟李娇娇说:“等着看哈,下节课就亮瞎你的狗眼。”

李娇娇:“你吹,你继续吹。”

到大课间的时候,李娇娇还想去上厕所,但是我不让她去,说怕她误了最精彩的一刻。李娇娇说行,她倒要看看,我是怎么把孙静怡给变出来的,还说我要是找一个和孙静怡同名的出来跟她玩文字游戏,我就死定了。

我说你就等着看吧。

不一会儿,走廊上就起了一阵骚动,好像好多人都在围观什么,我知道是孙静怡来了,只有她的出现才能引起这种轰动。

果然不到片刻,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孙静怡就走了进来,虽然只穿着简简单单的校服,可是依然无法掩盖她身上的光芒,好多学生都追到我们班门口来看,把我们班门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孙静怡一进来,李娇娇整个都傻了,满脸的不可思议。而我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又站起来冲孙静怡招手,说学姐,这里!

孙静怡笑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我赶紧给她搬了个凳子让她坐下。孙静怡自己带了书,说:“那咱们就接着昨天晚上的开始吧。”

再看李娇娇,已经完全呆了,一张脸变得特别难看。

我心里那个得意啊,简直美得快没边了,让李娇娇再看不起我,现在看她还能说点什么?我还想在李娇娇面前多炫耀几下,结果李娇娇站起来就走了,估计是被刺激到了。

孙静怡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还以为我就是一心想要学习,所以给我讲得非常认真,而在门外围观的那些学生也议论纷纷的,都在猜测我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还有人说当老大就是好啊,还有校花亲自补习功课。

一直到上课,孙静怡才走。孙静怡一走,李娇娇也回来了,我还问她怎么上个厕所那么久啊,还想让孙静怡也给你补补课呢,你学习太差了知道吗。

李娇娇并不理我,一张脸黑的特别难看。

看她不高兴,我就特别高兴,心里面简直要爽翻天了,有种彻底逆袭的感觉。于是我就让孙静怡一到大课间就来给我补课,上午补一回,下午补一回,给李娇娇刺激得够呛,一下课就没影了,直到上课才回来。

一连几天,孙静怡都来给我补课,我和李娇娇的关系也彻底到了冰点,以前没事还能吵两句嘴,现在直接一句话都不说了。

不过没有李娇娇的打扰,我觉得生活还挺美好,感觉舒心了很多,没人再和我说那些难听话了。这天下课,孙静怡照例还要过来,但是李娇娇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破天荒地没走,低头在那摆弄文具盒。

也是我嘴贱,问了一句:“唉,你怎么还不走啊?”

这是这几天来我俩说的第一句话,本来也就是开玩笑的,结果李娇娇跟个火药桶似的,一下就炸了,瞪着一双眼说:“你管我呢?”

看她真生气了,我赶紧就不说话了,低头去看自己的书。

结果李娇娇还不放过我,咬着牙说:“不就是当了个老大吗,不就是让孙静怡给你补了几天课吗,一天到晚的臭牛逼什么?你就是再牛逼,也改变不了你猥琐的本质,你永远都是个恶心的人!”

李娇娇骂的声音特别大,整个班的同学都听见了,我气得都哆嗦了,但确实有把柄在她手里,也不想多和她计较,就准备起身走了。

结果我刚站起来,李娇娇又骂了起来:“孙静怡给你补了几天课,你就以为你翻身了、逆袭了,能拿下人家了?快拉倒吧王巍,就你这样的男生,永远不可能有女生会看上你的!你快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长得帅,还是家里有钱,哪个女生瞎了眼能看上你?”

教室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和李娇娇,而我气得脑子都快缺氧了,真想狠狠扇她两个耳光,好好治治她那张嘴。

可是冷静下来,我又发现她说得没错,就我这样的男生,怎么可能有女生会看上我?李娇娇虽然话说的难听,可是句句在理。

看看我自己吧,到现在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虽然是名义上的初三老大,可是连烟都得蹭别人的抽,简直凄惨到了极点。关键是我确实对孙静怡产生过幻想,以为我们两个或许真的会有进展,一天到晚都沉醉在不切实际的想象之中,是李娇娇这一番看似狠毒实则真实的话点醒了我。

对我来说,现在唯一值得炫耀的就只有个名义上的初三老大了,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而且还有几天就毕业了,大概也只有我自己把这个当回事吧?

我低下头去,一股深深的自卑再度涌了上来,这份自卑并不是现在才有,而是生而就带来的。我爸是个看门房的,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而且长得还特别老气,为这事我没少被别人笑话。本来已经习惯被人嘲讽、辱骂的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人生开始有自信了?

太可笑了,简直太可笑了啊……

李娇娇说得没错,像我这样的男生,根本不可能会有女生看得上我,怎么会有人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呢?李娇娇无情地揭穿了我的本质,也无情地击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苦笑一声,看着班上同学不一而同的目光,忍不住想要转身离去,离开这个让我感到无地自容的地方……

然而我刚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身前站着孙静怡。

“王巍。”孙静怡认真地看着我:“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28 狼哥,这得看脸

孙静怡站在我的面前,怀里还捧着书本,显然是来帮我温习功课的。

照旧,教室门口挤着很多尾随而来的人,在孙静怡说出那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我们班上也很安静,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我背对着李娇娇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猜她肯定一样充满了惊诧,毕竟她刚才还说没有女生会看上我,可是转眼间学校最有人气的校花就向我表白,还主动要求我做她的男朋友。

太戏剧化了,或者说,太狗血了。

然而我心里却很清楚,知道孙静怡只是怕我下不来台,所以才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为我挽回最后的一点面子,这真的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

我的眼睛红红的,心里充满了无数感动,几乎有眼泪快掉下来了。孙静怡抽出一只手,轻轻牵起了我的手,说:“走吧!”

我点点头,握着她温暖又柔软的小手,跟随着她一步步离开这间教室。

我们牵着手,穿过人群、穿过走廊、穿过无数道诧异的目光,朝着楼上走去,一直来到天台。天台上的风很清凉,阳光也很灼热,犹如我现在的心,同时被冰火两重天给笼罩。

前脚刚被李娇娇羞辱,仿佛踏进无边的黑暗地狱;后脚就被孙静怡牵起了手,仿佛来到美好的人间天堂。可我知道这是假的,所以一进天台,便主动放开孙静怡的手,然后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孙静怡微微笑笑,说不客气,然后又问我:“好点了吗?”

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一直走到天台边缘,然后俯瞰整座校园。孙静怡也跟了过来,轻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就算斗嘴也只是普通的开玩笑,没想到……”

我摇摇头,说她一直都看不起我,后来因为我帮了她几次,她才对我有点另眼相待,愿意把我当朋友看了,但本质上还是看不起我,尤其看不惯我现在有点翻身的状态,这次只是以往的矛盾彻底爆发而已。

孙静怡轻轻叹了口气,又问我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先把位子调开吧,我俩不适合坐同桌,再这样下去非打起来。接着又鼓起勇气:“学姐,麻烦你好人做到底,再冒充几天我的女朋友,一直到中考结束好吗。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我确实很想维护我最后的脸面……”

不等我说完,孙静怡就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孙静怡的纯真,孙静怡的善良,孙静怡的美好,孙静怡的大度,一切一切都让我感动,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孩子?

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真正的追求她,光明正大地和她谈恋爱,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根本配不上她,她也不可能会看得上我……

孙静怡能帮我,也是看在我们两家关系的份上,我已经很感激她了,不敢再心存其他幻想。

从天台上下来以后,我就主动去找了班主任,要求调换位子,不和李娇娇坐同桌了。理由很简单,就是我俩性格不对付,在一起老是吵架。

班主任答应了我。

我和李娇娇坐了几年同桌,李娇娇不止一次地希望我能主动调换位子(她自己也去找过,但是老师不肯),但我每次都赖着不走,这一次终于如她所愿了。

回到教室以后,我就不声不响地拖走了自己的桌子,和另外一个早就想和李娇娇坐同桌的男生换了位子,全程我都没看李娇娇的脸,更没有和她告别,也没有那必要了,毕竟已经彻底闹翻。

她那么看不起我,这朋友也没必要再做下去了,倒是班上的同学窃窃私语,都在讨论我们俩的事。

换了座位以后,新同桌是个满不起眼的妹子,我也没有和她说话,低下头复习自己的功课。虽然我这中考肯定不行了,但是该努力也得努力。正上着课,同桌突然捅捅我的胳膊,说王巍,李娇娇正哭呢。

我抬头一看,果然看见李娇娇正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确实在哭。当时我就挺惊讶的,我换位子不是一直都是她的心愿吗,现在的她应该高兴的不得了才对,怎么还哭上了?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可能是因为其他事而哭的,再说她哭不哭也不关我的事,我操那份心干嘛?

结果下课以后,之前和我换位子那小子就过来了,和我说巍爷,你快去哄哄李娇娇吧,这都哭一节课了,根本就止不住啊。

我说拉倒吧,我哪能哄得了她,我可没那个本事!

那小子不依不饶,一定让我去哄,还说全班都知道我俩关系好,还非得我去哄不可。又过来几个和李娇娇关系不错的女生,也是让我去哄,说李娇娇嘴巴坏了一点,但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云云。我没办法了,只好朝着李娇娇走过去。

李娇娇还趴在桌子上哭呢,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还叫了一下她的名字,结果李娇娇就跟疯了一样,抓起一本书就朝我砸过来,说让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当时就给我气炸了,直接调头就走,和那几个同学说你们看到了,不是我不哄她,是她自己要这样的。几个同学也没办法,只好作罢。

李娇娇整整哭了一个上午,谁哄都哄不住,也是叫人无语。

中午放学以后,我就履行男朋友的责任,去复习班接孙静怡去了。当时孙静怡做我女朋友的事已经传开了,毕竟我们学校也不是太大,有个屁大点的事也能马上爆炸,尤其孙静怡和我都是风云人物,稍微有点动静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我在某个复习班的门口等孙静怡的时候,豺狼就从另一个班里出来了,直夸我实在是太牛逼,竟然把孙静怡都搞定了,然后拉着我的手,让我传授他一点泡妞的经验,说他为什么这几年就屡战屡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只能靠手?

我沉默了一下,说狼哥,其实这主要看脸。

豺狼看着我的脸:“巍子,这不好笑。”

这时候,孙静怡也出来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光彩照人,她先和豺狼打了个招呼,又和我说:“王巍,走吧。”

我赶紧跟上她的脚步,又回头冲错愕的豺狼说:“没办法狼哥,学姐就喜欢我这一型的。”

和孙静怡这样神仙级别的风云人物走在校园里,千万道目光齐刷刷朝着我俩而来,尤其是我俩这搭配,一个如同九天之上的仙女,一个好似泥里打滚的蛤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可我们偏偏是一对。

甚至,孙静怡还主动牵起了我的手,说这样可以演得更加逼真一些,也能让我更有面子,她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真是让我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牵着孙静怡温暖而柔软的手,我感觉自己就好像踩在云端一样,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简直幸福到了极点。

虽然这是假的,可也足够我一辈子回味了吧。

出了学校,孙静怡说不想回家了,就在外面吃饭就好,我当然欣然应允。吃过饭后时间还早,孙静怡就让我陪她逛街,我当然也欣然前往。孙静怡自己买了身衣服,然后又要给我买,我吓了一跳,赶紧说不用,但是她说我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了,必须要打扮的帅气一点,否则是给她丢面子。

我一想也对,只好答应下来,但是也说以后有钱了会还她的。孙静怡给我买了身阿迪达斯的衣服,在我们那个年代已经算是很贵重的了,李娇娇这样家里有钱的才能买得起。穿上衣服以后一照镜子,感觉自己精神好多,果然老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我也有帅气的一天。

买完以后,孙静怡又带我到美发店,好好收拾了一下我原本鸡窝一样的发型。这样一来,镜子里的我就更帅气了,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人会是我。

“不错不错,确实挺帅。”站在旁边的孙静怡笑眯眯地说。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李娇娇了,她也说过要给我买衣服,还说我长得其实并不难看,好好收拾收拾肯定会不一样。

这件事,李娇娇没有做成,但是孙静怡做成了。

下午上课,剪了新发型,又换了新衣服的我一跨进教室,果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有几个擅长拍马屁的学生更是毫不忌讳地大呼:“巍爷,太帅了您!”

我有意往李娇娇那边看了一眼,想让她看看我王巍也有今天,但是她根本没有看我,一张脸呆呆的,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多姿,感觉整个人都黯淡好多。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因为我换个位子,她能变成这样。又忍不住怀疑,真是因为我吗,不可能吧,就被打击成这样?还是感觉她自己的面子丢了?

但我还是没有和她说话,径直回自己的位子去坐了。下午大课间的时候,孙静怡又来给我补课,现在全班都知道我俩是一对了,不时有羡慕的目光投射过来,这种感觉也让我十分陶醉。

虽然这是假的,可是也没有几天了,就让我再陶醉陶醉吧。

晚上下了自习,我又送孙静怡回了家,她家住在一座中档小区里面,家庭条件还算优越,我也知道了她爸爸在政府部门工作,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科长,但好像还挺有实权的,不管怎么说都比我爸要强得多了,我都不知道她爸为什么会敬仰我爸。

孙爸爸看我送孙静怡回来还挺高兴的,让我进家坐坐,我说算了,已经太晚了,还是改天再来吧。告别了孙静怡和孙爸爸,便一个人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很美,月光很亮,路边的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儿鸣唱。我的心情十分愉悦,感觉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过得这么开心过。

想想前后,也就不过半个月而已,我的人生就发生了天旋地转一样的变化,从一个不起眼的窝囊废成长为现在半公认的初三老大,身边还有了校花级别的女生陪伴,简直就像活在梦中一样。

走在路上,我踏着月光,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

可就在走到某个小巷子前时,我突然发觉里面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当时还奇怪都这么晚了,是谁会在里面?结果就在这时,我清楚地看到某个镜片闪了下光,接着有个人的声音响起:“就是他!”

哗啦啦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那几个人竟然一起朝我奔了过来。当时我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赵松、程虎或是熊子来找我报仇了,结果一看领头的人,竟然是前几天威胁我不要和孙静怡走得太近的那个高中男生,脸上的小眼镜还闪着寒冷的光……

29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看到这小眼镜,我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之前我还以为他只是吓唬我两句,没想到他说到做到,看我和孙静怡越走越近,竟然真的来报复我了。

小眼镜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仅带了四五个人,还守在我家的必经之路上,一看就是老手。现在的我虽然挺有胆子,但还是不擅长打架,所以立刻撒腿就跑。这片已经离我家很近了,我对这边的地形也挺熟悉,还想利用地理优势将对方给甩掉,结果他们追得很快,骂声也越来越近,显然是跑不掉了。

我一着急,就扑向旁边的花池子,从里面扒拉了一块砖头,狠狠朝着那个小眼镜飞了过去。小眼镜赶紧举手就挡,砖头砸在他胳膊上,让他“嗷”的叫了一声,然后大吼:“给我弄死他!”

那四五个人一窝蜂地扑上来,一开始我还想反抗,但没几下就被他们几个给放倒了,只能捂着脑袋蜷着身子任由他们踢打。

现在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挨打,所以还算挺有经验,就是拼尽全力护主自己的脑袋和肚子,用坚实的后背和大腿抵挡攻击。但是其中打我的一个人嫌不过瘾,想拉开我的胳膊踢我的脸,但是那小眼镜制止了他,不让他打我的脸,说是怕被孙静怡给发现了。

听到前半句感觉这人还挺讲究的,知道打人不打脸,听到后半句则气得我想笑,这人想打我,还怕被孙静怡知道了,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难道我就不能和孙静怡说了?

这些人都挺会打架的,打了我五六分钟才停手,当时浑身上下都疼,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小眼镜把我拖到路边,伸手甩了我一个耳光,说:“小子,还记得我不?”

我没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小眼镜又甩了我一个耳光,说:“王巍是吧,是不是觉得自己当了个初三老大就不知道姓什么了?还让人叫你巍爷,你他妈也配叫爷?”

看我的眼神透着不服气,小眼镜又抓住我的头发往后面扯,说:“嘿,你别不服气,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想明天带人来找我报仇是吧。行,我就告诉你,我是高一的洛斌,随时欢迎你过来哈。我知道豺狼是你老大,你他妈尽管叫他过来,老子连他一起弄!”

洛斌这个名字感觉有点熟悉,初中好像就是在我们学校上的,但又实在想不起来了,之前就说过了,我没什么朋友,平时也独来独往,所以对我们学校的事不太了解,还是跟赵松闹这一回才知道豺狼、熊子这些人的。

这人说话口气很大,根本不把豺狼放在眼里。按照时间推算的话,他和豺狼也曾经是一届的,难道豺狼也惹不起他?

这么一想,我的心就有点惴惴不安了,如果连豺狼都惹不起他的话,那我就更没希望找他报仇了。放完了狠话,洛斌又踢了我一脚,说:“小子,这次给你个教训,以后离孙静怡远点,不然下次比这回还狠。”

说完,他就带着他的人走了。

因为浑身上下都疼,我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咬着牙慢慢地站了起来。这会儿虽然挺晚了,但是街上还有点人,都是挺诧异地看着我,但也没人过来问上一句,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在我们那个小镇上,天天都有打架的事,并不稀奇。

我回了家,还好我妈已经睡了,我悄悄进卫生间洗涮了一下,然后才钻到被窝里去了。

躺在床上,身上还是疼,本来还觉得干掉了熊子,又当上了学校半公认的初三老大,还有豺狼这样的大佬照顾,应该没人能再找我麻烦了,结果又蹦出来个高一的洛斌,还是因为孙静怡,真是叫我心烦死了。

我们初中的本来就不怎么敢惹高中的,而且这个洛斌看上去感觉还挺牛逼的,如果真闹起来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反正就是越想越心烦,决定明天先到学校打听一下洛斌再说。

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早晨去上课,才感觉身上的伤好一点了。好在昨天晚上没人打脸(两个耳光不算什么,一会儿就好了),所以也没人看出来我挨打了,还和往常一样和我打招呼什么的。

但别人不知道,我自己知道啊,所以心里还是特别憋屈,一个人坐在位子上闷闷不乐,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豺狼一起去干那个洛斌。

下课以后,几个兄弟照旧来找我玩,叫我去厕所抽烟。厕所以前是程虎的地盘,但是程虎被我们干掉以后,现在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在厕所里,我就问杨帆,知不知道洛斌?

说起洛斌,和我在一起的几个人都挺吃惊,问我怎么好好说起他来了。一看大家这样,我就确定洛斌这个人确实挺有名气的,就说没事,随便问问。

几个人都挺意外,问我怎么连洛斌都不知道,说洛斌家里挺有背景,以前还是我们学校的天。杨帆还告诉我,豺狼以前就是被洛斌压得抬不起头,所以才专门复读了一年来当这个天。

一听这话,我心都凉了,原来洛斌没吹牛逼,他真的不尿豺狼,怪不得敢放那样的大话。当时我就觉得完了,看来这仇是报不了了。

“巍爷,你想什么呢?”杨帆突然问我。

我赶紧摇头说没事,我也不可能把昨晚被洛斌打了的事和他们说,说了也没什么用,反而还给自己丢脸。然后又说:“以后别叫我巍爷了。”

“那叫什么?”杨帆有点发懵。

我叹了口气,说叫我名字就行,叫我王巍吧。

之前干掉赵松、干掉程虎,又干掉熊子,还当了初三老大,觉得自己挺牛逼了,别人叫巍爷也受之若泰。现在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学校还有连豺狼都搞不定的人,我哪还有脸再自称什么巍爷?

但是杨帆他们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还在那边瞎咋呼,说就叫巍爷,巍爷好听。我都有点来气了,说你们废话真多,让你们别叫就别叫,以后都叫我名字!

说完,我就出了厕所,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

之前还准备去找豺狼,现在想想也算了,何必去给人家找那个不痛快。自个憋屈了两节课,到大课间的时候,孙静怡又来给我补课了。

以前我最期待这样的时刻,但是现在有点心不在焉,孙静怡就问我怎么了,我赶紧说没事。孙静怡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还和我开玩笑,说我这个男朋友不称职,说好了早晨去接她一起上学,也没有来。

我这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事,但是半路杀出来个洛斌,把我的计划全搅乱了。看出我还是有点不高兴,孙静怡就问我怎么了,要不要去外面走走。

想到洛斌的压力,我有点想拒绝孙静怡,但是一抬头,看到孙静怡那张美艳到不可方物的脸,又想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护不了,心里自然涌起一股子的不服气,而且回想起近半个月来所发生的很多事情,一开始我也觉得自己惹不起赵松、程虎,更觉得熊子是遥不可及、远在天边的神级人物,可他们不是照样一个个都倒下了吗?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凭什么他洛斌就那么牛逼,我就非得要害怕他?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美好的生活,让我就此远离美丽的孙静怡,我做不到!

总之,要是洛斌再来找我的事,我就和他拼了!

于是我就让孙静怡到外面等着我,说我一会儿就来。我跑到教室后面的卫生角,踹断了一根拖把,将半截棍子塞到袖筒里面,到外面去找孙静怡了。

以前和赵松、程虎他们不对付的时候,我天天在身上揣着一截棍子,以备不时之需,后来所有的事都搞定了,我身上也不带棍子了,没想到现在旧物重操,又揣起这东西来了。

和孙静怡走在校园里面,照旧迎来好多艳羡的目光,渐渐的我心情也开朗起来,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孙静怡一开始还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但我并没有和她说,一再重复真的没事,她也没有再问了。

我们初中和高中的校区不在一起,但我想洛斌总是知道我的动向,肯定安排了什么人在暗中观察我。和孙静怡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不断小心翼翼地往四处瞄,果然看见有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在鬼鬼祟祟地跟踪我,正是昨天打我的其中一个。

我心里的气当时就来了,就谎称要上厕所,让孙静怡先回去教室。孙静怡也不知有诈,乖乖地走了,而我立刻朝着厕所的方向跑了过去,不过没进厕所,而是绕到厕所后面去了。

不一会儿,我就看见那个高中生也过来了,趁他正准备往里面进的时候,我猛地就冲出去,掏出棍子就往他身上砸,一边砸还一边骂:“你妈、你妈、你妈!”

我一直砸一直砸,直到把棍子都砸断了才停手,那个高中生也被我砸趴下了,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我又踢了他一脚,才转身跑了。

在跑回去的路上,我心里还是挺爽的,虽然没有彻底地报了仇,好歹也出了一丁点的气。不过我知道这一动手,和洛斌就算是彻底闹翻脸了,以那家伙的脾气肯定不会放过我,但我想着好歹这是初中,也是我的地盘,他应该也不会直接就来找我麻烦吧,估计还是在回家的路上等我。

一天下来都没什么事,到晚上送孙静怡回家的时候,我就假装不经意地问她洛斌的事,孙静怡一听就特别紧张,问我是不是洛斌找我麻烦了?

我赶紧说没有,就是今天和杨帆他们聊天,说起这个人来了。

说起洛斌,孙静怡竟然也恨得牙痒痒,说这个人特别讨厌,仗着家里有点本事,以前在学校称王称霸的,还死皮赖脸地追求过她,把所有试图接近她的男生全打跑了。不过后来洛斌上了高中,而她选择了复读,渐渐就没了来往。

说起这事,孙静怡还挺欣慰,说是终于不用再看到那个烦人的洛斌了,还说将来一定要到市里上重点高中,绝对不跟洛斌这种人渣在一个学校。

当时我就明白了,洛斌并不是不追求孙静怡,只是从明处转到了暗处,还继续死皮赖脸地当护花使者。当然我也不会跟孙静怡说,用不着给她增加这个烦恼。

将孙静怡送回家以后,我看着自己回家的路,知道洛斌肯定还在路上等我,不由得暗暗捏了下藏在袖筒里的新棍子,然后才继续往前走去。

夜已深,万籁俱寂,凉风不断拂过我的面庞,还真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

当时我就想了,今天晚上一定要跟洛斌拼了,哪怕就是干不过他们,也要拼尽力气去干,绝对不能让他小瞧了我,打不过他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

我揣着新搞来的木棍,一步步往我家的方向走,快走到昨天挨打的那个地方时,果然又看见那小巷子里影影绰绰的有好几个人。不得不说,洛斌还挺聪明的,知道在必经路上等我,我要是想回家,怎么都绕不过那个小巷子。

看我过来了,戴着小眼镜的洛斌立刻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则跟着七八个人,比昨天多了一倍的数量,而且个个手里都拿着木棍,其中就有今天上午被我打破脑袋的那个,这会儿他的头上包了一圈绷带,正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恨不得吃了我。

一个人对七八个人,而且还都拿着家伙,简直一点胜算都没有。而我还是握紧木棍,咬紧牙齿瞪着对面。洛斌嘴巴里叼着根烟,神态看上去悠闲又嚣张,他轻轻地吐出一口烟来,说道:“王巍,我还是看轻你了,没想到你连我的人都敢动,本来只想给你一个简单的教训,现在看来,你这是在逼我往重的动手啊!来吧兄弟们,今晚晚上好好和他玩玩,要是打坏了、打残了,我来负责。”

洛斌一声令下,那群高中生顿时一哄而上,我也握紧木棍准备和他们拼了。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汽车的急刹声突然响起,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我的身前。

这黑色轿车显然是有目的的停车,洛斌他们都站住了脚步,一个个奇怪地往这边看来;我也挺惊讶的,转头往车上瞄。

而黑色轿车的车窗放下,李娇娇她爸的头露了出来:“巍子,怎么回事?先上吧车,我送你回家!”

我都没想到自己能在这碰见李娇娇她爸,当时也不说废话,赶紧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上去,而李娇娇她爸踩了油门,直接就离开了这个地方。洛斌就是行为再狂妄,也不敢拦成年人的车子,只好站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离去,一张脸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后视镜里,洛斌他们越来越远,李娇娇她爸才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没事,就是一帮小混子找我麻烦。虽然我对李娇娇她爸印象不错,但是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李娇娇她爸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李娇娇她爸告诉我,他刚带李娇娇和她妈妈吃完夜宵回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去看,这才发现李娇娇和她妈妈就在后排坐着,而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当时就特别尴尬,先叫了一声阿姨,又冲李娇娇点了点头,但是李娇娇把头转到一边没有理我。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说,李娇娇她爸还是不太放心,和我说以后上学、放学都由他来接我,我当然说不用,推辞了他的好意。

李娇娇她爸还是坚持他自己的意见,说是一定要接送我,我也一再地说:“叔叔,真的不用。”

这时候,李娇娇终于说话了:“爸,人家现在有女朋友了,上学放学都和女朋友在一起的,难道你要同时接送人家两个呀?”

李娇娇她爸愣了一下,说:“也不是不可以啊。”然后又和我说:“巍子,交女朋友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

我这一声嗯过后,李娇娇突然就跟炸了一样,说:“爸,听见了吧,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人家女朋友的爸爸比你厉害多了,是个当官的,就是接送也用不着你呀!现在王巍可有本事了,你看他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了,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傍了一个小富婆呢,号称我们学校第一软饭王。

李娇娇这话说得实在太难听了,就连李娇娇她爸都狠狠呵斥了她一句,我的心里当然也充满了怒火,但是碍于两个大人在这,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李娇娇她爸停车。

李娇娇她爸则说:“快到了、快到了。”又回过头去训李娇娇:“你安静会儿吧!”

李娇娇她妈倒不乐意了:“闺女也没说错什么呀,你老骂她干嘛?”

到了我家门口,李娇娇她爸把车停下,我一开车门就往外走,后面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是李娇娇她爸追上来了,拉着我胳膊说:“巍子,娇娇说话就那样,你别怪她,你俩还要当好朋友。”

李娇娇她爸这人是真不错,要不是有她爸的存在,我根本就不想理他们家。同时也想,李娇娇她爸平时是怎么容忍李娇娇和她妈的?果然,干大事的男人,耐心都特别地好么?

我笑了一下,说叔,我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李娇娇她爸沉默了一下,又说:“巍子,其实我挺喜欢你的,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之前还想让娇娇和你定个亲,但是你有女朋友了,就算了……”

之前李娇娇她爸说要给我和李娇娇订亲,我还以为他是热血冲头,或是想弥补我们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我点点头,说谢谢叔叔的厚爱,又和李娇娇她爸说了再见,就转头回了家。

棍子还在我身上揣着,回想起刚才那一场差点打起来的架,还是有点惊心动魄的。如果真打起来,估计我现在已经住院了吧,但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我估计明天回家还要被堵,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但,实力差距就在那摆着,连豺狼都怵洛斌,我能有什么办法?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招儿,总不能像以前对付程虎一样,再拎把刀出去吧,事情好像也没到那个份上。

第二天早晨到学校,我的脑子还是一团乱麻,一点头绪都没有。上早课的时候,我也趴在桌上,寻思怎么对付洛斌。

本来快中考了,还想趁着最后几天努努力,结果又被洛斌的事给打乱了,实在叫人心烦得不行。

正趴桌子上烦着呢,就听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哗啦啦的一阵脚步声,我刚把头抬起来,我们班的门就被踹开了,十来个高中生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戴着小眼镜的洛斌,他手里拎着一根木棍,一边走还一边说:“来来来,小王八蛋,我这次看你还怎么跑?”

还用棍子指着我们班的学生:“都他妈坐那别动啊,看清楚了老子是洛斌,这个学校上一届的天,谁敢动一下,老子就连他一起干!”

当时我都傻了,完全没想到洛斌竟然张狂到这种地步,直接闯到我们初中教学楼来了。就在这时,李娇娇突然站起来大喊:“王巍,快跑!”

王巍,快跑!

同样的话,这是李娇娇说第二次了。第一次,是熊子来的时候,李娇娇就说过一遍,那时候我俩还没闹翻,属于好朋友的状态,所以关心我也正常;第二次,则是现在,我们已经彻底闹掰,好几天没说过话了,就算说话也是吵架,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喊出了这四个字。

对方可是洛斌,我们学校上一届的天,威慑力比熊子还要更甚,在他喊出那一连串张狂的话后,我们班同学真的一个敢吭气的都没有,那些平时围着我叫我巍爷、巍爷的男生也都缩起了脖子,唯有李娇娇,旗帜鲜明地站在我这一边。

唉,这姑娘啊,真是叫人没法儿说……

李娇娇虽然是关心我,可是我怎么能跑?我是初三的老大,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如果我就这么跑了,以后哪还有脸见人?上一次跑,起码是砸了熊子一下才跑的,那算功成名就之后的走为上策,这一次呢?

要跑,也得等我辉煌一下啊!

于是我立刻端起面前的课桌,狠狠朝着正气势汹汹走过来的洛斌砸了过去……

30 咱俩,谁是天?

桌子飞了出去,砸在最前面的洛斌身上,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砸倒了,书本也哗啦啦落了一地。趁着这个机会,我立刻转身就跑,朝着后门的方向跑去。

身后传来洛斌气急败坏的大叫:“给我弄死他!”

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那些高中生都追了上来,我也顾不得这些,抓紧往前面跑,准备像上次一样逃出学校。

可我刚拉开后门,就有一只脚踹了过来,将我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后门外面竟然也站着几个高中生,洛斌竟然在这里安排了埋伏!

落地之后,我还想再爬起来,但是洛斌已经冲了过来,狠狠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接着又抓住了我的头发,恶狠狠地说:“这次我看你往哪跑?”

我毫不犹豫地摸出藏在袖筒里的棍子,狠狠朝他砸了下去,洛斌压根没想到我敢还手,正被我中在肩膀,当时就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我想爬起来,但是那些高中生已经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就把我给按住了,洛斌也冲过来,狠狠一棍子砸在我肚子上。

“我x你妈!”洛斌大叫。

接着,无数拳脚就像狂风骤雨一样砸下来,十来个高中生围着我又踢又打,我手里的棍子也被人给夺走了,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捂着脑袋护住自己。

混乱之中,我听见李娇娇冲了上来,愤怒地指责他们一群高中生凭什么欺负初中生。而洛斌让她滚,说再不滚的话就连她一起打,李娇娇的声音果然没了,也算仁至义尽了吧,毕竟其他同学连个屁也不敢放,单单“上届的天”这几个字就足够吓破他们的胆。

他们打了一会儿,洛斌才喊了一声停,众人停下手后,洛斌才走过来,先抓住我头发,又甩了我一耳光,说:“小子,你还牛逼不了?”

我的一张脸通红通红的,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丢脸。我是初三老大,这里是我的地盘,手下兄弟不敢说有多少,可算算看也有几十个吧,竟然被十几个高中生给打了,简直羞愧的我无地自容。

虽然身处劣势,但是我也没软,直接朝着洛斌的脸吐了一口唾沫,说傻x,有能耐今天就打死你爹!

一半是因为倔强,一半同样是因为脸面。

洛斌果然大怒,还要伸手再扇我的脸,但是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人还不少。

来的人多,洛斌都忍不住回头去看。二三十个学生冲了进来,手里拿什么的都有,教鞭、三角板、墩布把,正是杨帆他们。

杨帆他们一进来就大叫:“王巍、王巍!”然后哗啦啦围了过来。

自从我昨天不让他们喊巍爷,让他们直呼我名字以后,他们也不敢不听,所以就叫我的名字。

一帮人急匆匆地朝这边冲过来,洛斌又举起手里的棍子对着他们:“看清楚了,老子是洛斌,这个学校上一届的天,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话就都滚出去!”

杨帆他们果然都站住了,一个个看着洛斌有点傻眼。他们应该是听见动静以后跑过来的,并不知道找我麻烦的是洛斌,现在看清楚了,都站着不敢动了。

我心里觉得悲哀极了,这洛斌都毕业一年了,还能在我们学校耀武扬威,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洛斌倒是对这个现象很满意,得意洋洋地说:“知道怕了就行,还不赶紧滚出去,等我过去收拾你们呢?”

杨帆他们左看右看,眼睛里有点犹豫,但是也没有走。洛斌一下就火了,提着棍子朝他们走过去,嘴里还说怎么着,皮痒痒了是不?

洛斌曾是上一届的天,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在我们学校学生的心里也是神级一般的存在。

看他走过来,一帮人都有点退缩的样子,唯有杨帆笑吟吟地迎上去,伸手想握洛斌的手,嘴里还说:“斌哥,王巍是我们初三的老大,也不知道哪得罪您了,您给个面子呗?”

但是洛斌完全不给面子,连杨帆的手都没握,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说去你妈的,你算哪根葱,也让老子给你面子?

杨帆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说话了。洛斌又提起棍子指着他们一帮人:“都滚不滚?”

一帮人都大眼瞪小眼,没说走,也没说不走,自从上次收拾了熊子,他们的胆子也壮了不少,虽然还不敢和洛斌正面交锋,但也不至于被洛斌一句话就吓跑。

洛斌的火更大了,估计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当即就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就提着棍子冲了上去。这时候,那帮人才吓得赶紧往后面退,唯有杨帆迎面冲了上去,手里还拿着块黑黑的东西,伸手就要往洛斌的眼睛上拍。

就听洛斌“嗷”的一声叫唤,伸手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脸上的小眼镜飞了出去,手里的棍子也掉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叫唤:“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那帮高中生都吓坏了,一窝蜂地冲了上去,有的伸手去揍杨帆,有的赶紧去看洛斌的眼睛,一个人说:“没事斌哥,是粉笔灰!”

几个高中生瞬间就把杨帆给撂翻了,有人则赶紧给洛斌拿了个瓶子让他洗眼睛,结果洛斌刚洗了一下,就嗷一声叫唤,又伸手甩了那人一耳光:“x你妈,可乐能洗眼睛?”那人又慌慌张张地给他找矿泉水。

他们都去帮洛斌,或打杨帆,没有人管地上的我了,我赶紧跳起来,随手抄了个板凳就冲过去,冲着那帮人乱砸乱打,被揍倒在地的杨帆也大叫:“都上去帮王巍啊,还愣着干什么?!”

我们那帮人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和这群高中生打在一起,场面极其混乱。

经过熊子那一战之后,我手底下的杂鱼军团成长不少,起码胆量比以前大了很多,敢和洛斌的人打了。但是一打起来,就充分暴露了大家战斗力的不足。洛斌只带了十几个人过来,我们这边则有二三十个人,平均两个打他们一个,但是竟然没有打过,反而被他们揍得满教室乱跑。

我用凳子乱砸了几下,就赶紧找洛斌,想先把他干掉。但是眼睛一晃,就看见有截棍子朝我飞过来了,我赶紧举起板凳就挡,那棍子砸在我的手上,疼得我大叫一声,手里的凳子也脱了手。这人又一棍子抡过来,正好砸在我胳膊上,这时我才看清楚了,是洛斌,眼睛已经洗好了,也重新戴上了他的小眼镜,看样子是满血满状态复活了。

洛斌显然气得不轻,一张脸都扭曲了,估计都没想到自己能在初中吃到这么大的亏,现在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抡着棍子就咣咣咣往我身上砸,我没有东西挡,只能拿胳膊挡,但是胳膊哪能挡住,疼得我龇牙咧嘴,同时一步步往后退。

之前被人一顿胖揍,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又被洛斌这么一通乱砸,我很快就顶不住了,又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洛斌一脚踩在我的胸口,气喘吁吁地说:“小王八蛋,今天我非整死你不可。”

再看教室里其他地方,我那帮杂鱼军团伤的伤、跑的跑,也是全军覆没,不过我并没怪他们战斗力不行,毕竟连我自己的战斗力都不行,能有勇气和上届的天正面交锋已经很不容易了。

洛斌现在恨我到了极点,根本就不和我废话,直接一棍子朝我脑袋抽过来。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斌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这个声音一起,洛斌都忍不住停了手,回头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的正是豺狼,在他身后则跟着豺狼那干兄弟,有杆子、维子、周亮等等。在豺狼身边,竟然还站着气喘吁吁的李娇娇,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李娇娇是去喊豺狼他们了,这姑娘还挺有眼力劲儿的。

门口除了站着豺狼他们,走廊上还有好多好多学生,都是听到动静,或是听说情况,过来看热闹的。洛斌一见豺狼,又举起棍子指着他说:“豺狼,这不关你事啊,我就是教训教训这小子。”

不过豺狼并没有听,而是慢悠悠走进了教室,一边走还一边打量我们乱糟糟的教室,说:“斌子,你够可以啊,毕业都一年了,还是这么能折腾。”刚才那么一通混战,教室里确实一片狼藉,课桌都倒了一大片,书本也到处都是。

豺狼都走过来了,洛斌只好把脚收回去,眼睛阴沉沉地看着豺狼说道:“你想干什么,救他?”

豺狼摇摇头:“我救他干嘛,就是好久不见你了,过来和你唠唠嗑。”

刚开始看到豺狼出现,我还松了口气,心想就算自己报不了仇,起码也不会再挨打了。结果听豺狼说要和洛斌唠嗑,我的一颗心就沉了下去,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正常,我和豺狼本来就没多深厚的感情,之前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现在已经合作完了,人家干嘛还要帮我?

而且,豺狼和洛斌以前是一届的,就算不是一个班的,但也算是同学,又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平时肯定没有少打交道,感情肯定要比和我深厚多了,两人很久没有见面,唠唠嗑多正常啊,干嘛要来救我?

洛斌也松了口气,笑呵呵地说:“是,咱哥俩好久没见了,是该好好唠一唠。不过我这会儿有点事,等我解决完了再和你唠哈!”

说完,洛斌又一脚踩着我,恶狠狠地说:“小子,你指望豺狼来救你么?我俩在一起喝大酒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呢!”

说着,他又一棍子朝我抽过来,但说时迟那时快,豺狼一把捞住了洛斌的手腕。洛斌皱起眉头,说豺狼,你到底什么意思?

豺狼笑呵呵地说:“唠嗑啊。”

“你想唠什么?”

“唠一唠,咱俩到底谁是初中的天?”

“我这都毕业了,当然是你啊。”

“你他妈也知道啊?!”

豺狼突然一声大吼,狠狠一个巴掌甩在了洛斌的脸上。

31 三次暴击

啪!

清脆的一声响起,豺狼这一巴掌抽得够狠,竟然还有回音,在教室里萦绕不绝。所有的人都懵了,谁都不知道刚才还笑脸盈盈的豺狼,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而且上来就抽了洛斌一个大嘴巴子。刚才还嚣张至极的洛斌也懵了,呆呆地看着豺狼,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但是片刻之后,洛斌就反应过来了,大叫了一声操,然后狠狠一棍甩向豺狼。豺狼不慌不忙,先用手抓住洛斌的棍子,接着又狠狠一脚踹过去,洛斌直接就翻倒在了地上。洛斌的那些兄弟也反应过来了,一窝蜂地冲向豺狼,而杆子、巍子他们也一哄而上,和这些高中生拼了起来。

洛斌又跳起来去和豺狼打架,但他根本不是豺狼的对手,被豺狼三拳两脚就放倒了。我和洛斌也交过两回手,这家伙打架是挺猛的,收拾我是没有问题,但肯定不是能和熊子打个平手的豺狼的对手,所以他站起来几次就被打倒几次,简直丢尽了脸面。

杆子他们也是一样,三拳两脚就把洛斌带来的那些人全揍趴下了。趁着这个机会,我赶紧跳起来去扶杨帆,这小子长得比我还瘦,刚才真是被轮惨了。

我问杨帆有没有事,杨帆摇摇头,我俩又去扶其他被打伤的兄弟。李娇娇也跑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跟她说没事,又谢谢她刚才去叫人。

李娇娇嘁了一声,说她是怕我被打伤了,又得麻烦她们家里,还很嫌弃地说:“现在知道孙静怡这块骨头不好啃了吧,以为人家对你有点意思,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想泡校花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癞蛤蟆还是不要想着吃天鹅肉了!”

这洛斌一找我茬,基本上是个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李娇娇一口道破孙静怡也不稀奇。刚才她去叫豺狼过来,我本来还挺感激她的,结果她还是改不了她那个嘴贱的毛病,给我气得半死,又不想搭理她了。

教室里仍旧一片混乱,门口聚的人也越来越多,都知道我们学校这一届的天和上一届的天打起来了,这比上次和熊子打架还有看点。

但,混乱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洛斌那帮人虽然也挺有战斗力,但完全不是豺狼他们的对手,大概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就全军覆没了,一个个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

不知是豺狼手下留情还是怎么着,洛斌竟然还能站得起来,恶狠狠地说:“豺狼,你真他妈可以,是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豺狼摸了一支烟出来叼上,幽幽地说:“那你给我面子了没?你明知道我现在是初中的天,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带人过来闹事,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其实在我看来,豺狼已经够给洛斌面子了。他以前打架,得先念一段歌词,别小看这个念歌词,那代表了对敌方完全的藐视,但这一次打洛斌,他没有念歌词,说明还是挺重视的。

以及,他明明有能力把洛斌打个半死,但是手底下留了情,没有把洛斌打的很惨,说明还是顾及了以前两人的感情,或是洛斌身为上一届的天的面子。

不过洛斌这些人实在太没战斗力了,就这么轻飘飘地被豺狼他们给碾压了,也不知道这上一届的天是怎么当的,估计也就靠他家那点关系了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有点为豺狼捏了把汗,如果洛斌动用家里的关系对付豺狼,那怎么办?——可能,这也是豺狼有所留情的缘故。

洛斌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彻底栽了,所以没再多说什么,就“行、行”了两声,然后让他的兄弟们站起来都走。如果洛斌就这样走了,可能这事也就过去了,但不知他是想要挽回一点面子还是怎么回事,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放了一句狠话:“豺狼,咱们山不转水转,走着瞧哈!”

这是威胁,**裸的威胁,豺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然后他冲着我说:“巍子,我的仇是报了,不知道你的仇报了没有?”

我立刻会意,跟着大叫:“把他们给我拦住,一个都别放走!”

就像之前我私底下联系人去帮豺狼打熊子一样,当时报名者众多,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杆子告诉我说,大部分人是凑热闹,也就是打便宜架。

真的,大多数人都特喜欢打便宜架,有便宜占都想上。洛斌虽然是上一届的天,但是现在彻底被压制了,灰溜溜地像个泥里刚钻出来的土拨鼠,看着特别地好欺负。我拎着个凳子冲上去后,杨帆他们之前被打了的也跟着一哄而上,有报仇的机会谁会错过?

再然后就是那些想打便宜架的,反正现场乱糟糟的,谁动手了也不知道,洛斌事后就是想报仇,那找的也是我们几个,肯定和他们无关,所以他们也一哄而上。

我们打,我们打,我们打完看热闹的打;看热闹的打,看热闹的打,看热闹的打完占便宜的打;占便宜的打,占便宜的打,占便宜的打完我们打……

现场,那叫一个热闹啊。

打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吧,我才喊了停手。洛斌他们凄惨极了,一个个浑身上下都是脚印,遍体鳞伤,可怕的是,他们竟然还站得起来,或许高中生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一样?

洛斌也被打得鼻青脸肿,一张脸上都是脚印,都没个人样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看模样似乎想要吃人。

他来回盯着四周的人,似乎想要把这些人记住,嘴里还念叨着:“行,行,有你们的。”不得不说很有效果,之前那些打便宜架的都往后面躲,怕被他给记住,只有我们这干人挺起胸膛瞪着他,说:“x你妈的,不服气就再来。”

洛斌没有再逼逼废话,毕竟都已经这么惨了,老耍嘴巴上的狠也没意思,灰溜溜地就要带自己的人走。冉冉就在这时,竟然又有一大片脚步声响了起来。

在本就人满为患的走廊上,这阵脚步声极有韵律,显得既霸道又张扬,没有一点本事的人是踩不出这种有底气的脚步声的。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人喊:“学生会的来了!”

在我们学校,甭管豺狼是不是学校的天,或者谁混得有多牛逼,势力最大的肯定是学生会,这就好像黑道和白道的区别一样,黑道怎么滴就干不过白道。

学生会里囊括了学校里最有本事的一批学生,家里有钱的、有权的,自己有本事的、有领导力的,汇聚其中。很多学生看不起学生会,觉得那都是些溜须拍马的家伙,说起来满口都是不屑——但你要让他加入学生会,保证他跑得比谁都快。

人群逐渐散开,一片戴着红袖章的学生果然走了过来,表情个个飞扬又跋扈,好像世界都被他们掌握。走在第一个的当然是孙静怡,孙静怡恢复了往日的冰山和冷酷,一头披肩黑发也束成了马尾,整个人看上去精干又利索,一双如月双瞳此刻竟如刀子般锋利,现场甚至没人敢和她四目相对。

看着这样的孙静怡,我都忍不住在心里咋舌,这可和那个给我温习功课,还牵着我的手逛街的,如同邻家大姐姐一样的温柔的孙静怡可完全是两个人。

片刻间,孙静怡就来到我们面前,她先用眼睛扫了我一下,确定我没事之后,又狠狠盯向了已经伤痕累累的洛斌,同时冷冷说道:“高中的来我们初中闹事?把他们全带到学生会去!”

也对,高中生来我们初中闹事,我们初中的天都出来了,学生会的当然也应该出来一下。在学生会呆过的都知道,学生会整人的招儿可多了,关禁闭、写检查、罚俯卧撑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阴招也有不少,毕竟里面狠人挺多。

而且都知道孙静怡是我的女朋友,她要把人带到学生会去,不把洛斌他们整到吐血才怪。

对洛斌来说,如果豺狼的出现是第一次暴击,我们和那些打便宜架的是第二次暴击,那孙静怡率领的学生会出现是第三次暴击。

三次暴击过后,洛斌已经彻底崩溃,而且他也在这学校呆过,知道去了学生会就更完蛋了,只好拉着脸对孙静怡说道:“小静,算了吧,我们已经挨过打了,我们这就走还不行么?”

孙静怡没有说话,只是喉咙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嘴唇做了一个往外翻的动作,接着又摆着手说:“不好意思,我一看见你就想吐……好了,把他们带走。”

一帮学生会的迅速冲上来,将本就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洛斌等人全部按住,然后押走。孙静怡又看了我一眼,算是告别,然后调头走去。

在一众学生会成员的押解下,洛斌等人垂头丧气地往前走去,走廊里围满了人,呜呜呜地发出怪叫,无情地嘲讽着洛斌那一干人。

“高中生还来我们初中闹事,真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啦?活该啊!”

“什么狗屁上一届的天,不是照样被咱们给玩死?”

“毕业了就别回来了,还以为是以前啊,真是活该!”

一时间,走廊上充满了嘲讽的声音,但在豺狼和孙静怡出现之前,他们可是连一句屁都不敢放的,再次说明大部分人真的就只是墙头草,看哪边风强就往那边倒。

洛斌他们低着头,灰溜溜地被押走了,整个走廊爆发出一阵欢天喜地的呼喊声,就好像全校的人一起打了场胜仗似的,每一个人看上去都特别地兴奋和骄傲。

豺狼也很开心,拍着大腿说道:“中午聚餐,好好庆祝一下!”

随着洛斌等人的离去,早晨的这场风波迅速消解,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散了,本就应该充满读书氛围的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虽然洛斌这次吃了不小的亏,我也为能够报仇雪恨感到挺开心的,可心里还是有点疙瘩,总觉得洛斌应该不会就此罢手,或许还会卷土重来。

当然毫无疑问,再来我们学校闹事这种行为他肯定是不敢了,但说不定会耍其他阴招,不是都说他家里挺有背景的吗?

而且就算他不找豺狼的事,不找孙静怡的事,也百分百会找我的事。上午第一节课下了以后,有个女生过来找我,说李娇娇让我过去一趟。

我看看李娇娇,她正趴桌子上看书呢,当时就觉得有点好笑,这姑娘太要面子了,想和我说话也不主动过来,还得让别人来叫我。

毕竟她今天早晨帮了我,所以我就走了过去,问她有什么事?

李娇娇板着脸:“怎么,我今天早晨冒着风险去帮你叫豺狼,你就不知道感谢我一下?”

我说感谢啊,早晨就谢过了,是你要说什么怕我被打伤了连累你家之类的话。

李娇娇切了一声,说本来就是啊,如果你被人打伤了,肯定还是我爸忙前忙后地照顾你,我爸做生意那么忙,你这不是故意找事么……

我和李娇娇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就打断了她,说你还有事没,没事我就回去了。

李娇娇又切了一声:“我帮你了,你就打算口头谢谢一句就完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那要不,我请你吃饭?

李娇娇说拉倒吧,就你这穷酸劲儿,能请我吃什么好吃的?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娇娇这才认真起来:“王巍,那个洛斌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没准还会在你回家的路上堵你,孙静怡她爸爸也有车,让他接送你上下学吧。”

听了这话,我心里倒是暖了一点,原来李娇娇也会跟人正常交流啊。不过我和孙爸爸只有几面之缘,哪里好意思叫人家开车接送我?

刚想说算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李娇娇就急吼吼地说:“孙静怡她爸要是不愿意,我就叫我爸接送你!”

听完李娇娇说的,我就愣住了,因为这还是李娇娇第一次真正的关心我,并第一次给出实质性的关心建议。

然而还不等我说话,李娇娇的脸就先红了,又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还是怕你被人打伤了给我爸添麻烦。而且你和孙静怡虽然谈恋爱,可孙静怡她爸肯定看不上你,要是知道你是她闺女的男朋友,别说接送你了,分分钟打断你的腿……所以,还是叫我爸来接你吧。”

听完李娇娇这番话,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李娇娇到底是有多看不起我啊,连我被孙爸爸打断腿都能想得出来。不过人家毕竟也还是关心我,所以我还是很有礼貌地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说完,我起身就走,李娇娇气得拍了一下书,说:“你就是被人打死也活该!”

我没理她,回自己座位坐了。

大课间的时候,孙静怡来给我补习,我问她洛斌等人怎么样了,她说她也不知道,手底下自然有人收拾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接着,孙静怡又提出了和李娇娇一样的担忧,说以洛斌一向龌龊的行事风格,百分百会在我回家的路上堵我,所以她决定让她爸爸来接送我们上下学。

我本来还想拒绝,孙静怡又说:“巍子,出了这事,还是得怨我,是我没想到洛斌那个人渣竟然还在暗中缠着我,所以才给你带来这场灾祸,就让我弥补一下吧。”

孙静怡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了。

其实想想也挺好笑,李娇娇说想给我买衣服,没有买成,孙静怡给我买成了;李娇娇说想让她爸接我,没有接成,孙静怡做成了这件事。

归根结底,还是这两人说话风格太不一样了,孙静怡是怎么和她相处都很舒服的那种,犹如四月的春风;而李娇娇是只要和她说超过三句话就浑身不舒服的那种,犹如塞北的冷刀子。

中午放学以后,我就去孙静怡的教室接她下课,但她正和几个学生会的在说事情,让我到学校门口等她。

到了学校门口,人群挤挤攘攘的,不断有人和我打招呼。有人叫我巍爷,我赶紧就制止他,说千万别,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虽然洛斌那人实在恶心,但他有句话没有说错,现在的我根本没资格称呼巍爷,所以别人每叫我一声巍爷,就跟抽我一下嘴巴一样难受。

正等着孙静怡呢,一辆黑色的车子突然轻巧巧地开到我的身边。车窗放下,李娇娇的脑袋露出来,说:“王巍,上车!”

32 异变再生

李娇娇坐在副驾驶上,而李娇娇她爸坐在主驾驶上,李娇娇她爸也看着我说:“巍子,娇娇已经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以后就由我来接送你吧!”

当时我都懵了,没想到李娇娇会先斩后奏,当然人家也是关心我,所以才让她爸来接我的。我赶紧就说:“不用了叔叔,我还有一个人呢。”

李娇娇她爸说:“是你女朋友吧,娇娇都和我说了,你叫她一起出来吧,我送你们两个回家。”

我还想再说什么,身后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果然是孙静怡出来了。人群中的孙静怡,依旧是那么的光芒夺目,无论她身边有多少人,最亮眼的一个永远是她。孙静怡走过来,说怎么回事?

李娇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学姐,洛斌那个人渣有可能在路上堵王巍,所以我就叫我爸开车来了,送你们两个回家……”

就在这时,又一辆黑色的车子开了过来,正好和李娇娇她爸的车停在一起,然后车窗放了下来,孙爸爸的脑袋露了出来:“小静,巍子,走了!”

这一刹那,气氛凝固地像冰。

毕竟在李娇娇眼里,我和孙静怡虽然谈恋爱了,但我俩肯定是地下恋情,孙静怡她爸百分百不知道。而且她信誓旦旦地认为,孙静怡她爸肯定看不上我,哪里想到孙爸爸不仅亲自开车来接我,还亲切地叫我巍子,似乎已经很熟悉了。

这一瞬间,李娇娇的脸色确实挺难看的。

当然,这其中的纠葛,孙静怡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笑脸盈盈地说:“娇娇,叔叔,谢谢你们的好意了,不过不用了,我们坐我爸的车回去就好。”

“啊……好的。”李娇娇咬着嘴唇,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来来回回地看着我和孙静怡,她理解不了也是应该的。

我也和李娇娇她爸道了谢、告了别,然后和孙静怡一起上了孙爸爸的车。孙爸爸就更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了,吩咐我俩系好安全带后,立刻启动车子就要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就听“砰”的一声,竟然有人扑在了车窗上。

我、孙静怡、孙爸爸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个人趴在了车窗上。孙爸爸把车窗放下,竟然是豺狼站在外面。

我说狼哥,你干嘛?

豺狼:“王巍,你忘啦,咱们约好中午聚餐的呀!我地方都找好了,就是离这有点远,不过咱有车子!”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的一溜红色三蹦子,杆子、杨帆他们都已经坐上去了。

我这才想起来这事,连忙就跟孙静怡和孙爸爸道歉,孙爸爸说没事,让我自己注意安全。孙静怡则说:“豺狼,你们要去哪吃饭,别耽误了下午上课啊?”

豺狼说不会的,我们一向很有节制。

孙静怡说拉倒吧,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然后又说:“唉,算了,难得你们这么开心,要是下午来不了,我会帮你们请假的。”

豺狼激动地说:“静姐姐,太谢谢你了!”

孙静怡无奈地笑,说去一边吧。

就这样,我最终没坐李娇娇她爸的车,也没坐孙爸爸的车,而是坐上了豺狼喊来的三蹦子,一溜红色的三蹦子浩浩荡荡地朝着饭店而去。

地方确实挺远,大概五六里路,才到了一处农家院里。农家院确实很接地气,自个养的鸡、鸭、猪,还自己种着大蒜、青菜和西红柿。

豺狼和这的老板挺熟,一进门就喊:“老许、老许,我们来照顾你生意啦!”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冲出来,嘴上说着欢迎欢迎,然后握住了豺狼的手:“你他妈可算来了,我这一个月都没生意了……”

农家院地方挺大,就是除了我们之外再无其他客人,看来那老板没有谦虚,是真的没有生意。一干人等迅速落座之后,豺狼就说:“王巍、杨帆,你们都是第一次来这,提前给你们打个招呼,这里的菜挺难吃的,不过啤酒免费。”

我们都挺高兴,难吃就难吃点呗,只要啤酒够喝就行。结果菜上来后,我们就崩溃了,岂止是难吃,简直是他妈的太难吃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菜,咸的咸死,就跟打死了卖盐的一样;淡的淡死,就跟卖盐的都死绝了一样。

我他妈都服了,怎么什么人都能开饭店啊,这不活该没有生意吗。

好在啤酒免费。

大家很痛快地喝酒,感觉豺狼比上次干掉熊子还要开心,闲聊中我才知道他想干掉洛斌已经很久了。既然提到这个话题,我自然要顺着杆子问他,就不怕洛斌报复么,听说那家伙家庭背景不简单啊。

说起这事,豺狼一拍大腿,恨恨地说:“妈的,可别说了,被洛斌那小子骗了整整一年!”

我问豺狼怎么回事?

豺狼捂着额头,摆着手,表示不想说这事,还是让杆子给我解释。

杆子告诉我,在洛斌做天之前,也就是他们的上一届,还有一个天,叫陈峰。陈峰这家伙不简单,是个货真价实的黑二代,家里在我们本地很有势力,而且他本人也心狠手辣,做事很有一套,所以刚上初一就做了我们学校的天,做了整整三年,还没人不服气他,真的是个厉害家伙。

陈峰毕业以后,天的位子终于空出来了,当时有好多人在争,有豺狼、熊子,当然也有洛斌。论战斗力,洛斌本来排不上号,但是都传他家里很有背景,是仅次于陈峰家里的存在。这样一来,草头出身的豺狼和熊子等人自然不敢和他去争,让洛斌当了这个天。

结果毕业以后,豺狼才听人说,洛斌家里就是有点钱而已,有个毛的背景,所谓的背景都是他自己编造的,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让这个草包冒牌货做了整整一年的天!

豺狼气得不轻,但洛斌已经上高中了,也没法去找他报仇,但是又想圆一下自己做天的梦,所以才复读了一年……也就是说这个复读,完全就是被洛斌给坑的,这事搁谁身上谁不气啊?

今天早晨,洛斌过来闹事,豺狼本来是想狠狠收拾他一顿的,但想想以前两人关系也还不错,所以就决定手下留情。但是洛斌自己作死,非要放那些狠话,才有了更后来的事。

也就是说,洛斌打就打了,根本不用怕他报复

杆子说完以后,豺狼还捂着自己的脸:“羞愧啊,羞愧啊,竟然被这种家伙骗了一年,绝对是我豺狼一生的耻辱!”

说完这桩往事,大家都哈哈大笑,顺便安抚豺狼。

豺狼虽然憋屈,但也不是想不开的主儿,说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记住擦亮眼睛了,还说让我们以后也注意一点,不要被这种草包给骗到了,这世界上的骗子可他妈的太多了。

接下来就是喝酒、喝酒、喝酒,果然如孙静怡所说,我们喝的太多,直接耽误了上课,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杨帆还跑到地里去掰人家的大蒜,说这东西好,以后打架能用得着。

杨帆这个家伙,一天到晚净想些阴招。

其他人也都闹腾,追人家的猪,赶人家的鹅,急的老许上串下跳,唯有我还在包间陪着豺狼喝酒。豺狼勾着我的肩膀,说我挺有出息的,可惜出道的晚,不然也能当天,还说要不我也考虑复读一年,也当一回天。

我说不用啦,我对这个位子不是太感兴趣,只要没人能欺负我就行。

豺狼点头,说那也可以,人各有志。说着,他就叼了支烟,又拿了火机准备给自己点。就在这时,杆子突然急匆匆地闯进来:“狼哥不好了,刚传回来的消息,洛斌带了两三百名高中生,把咱初中给砸了!”

砰!

豺狼手里握着的火机直接爆了。

33 熊子,出来一下

洛斌带了两三百名高中生,把我们初中给砸了!

这个消息实在石破天惊,令人震惊不已。因为在这之前,豺狼还完全看不起洛斌,说他所谓的家庭背景根本就是伪造的,这人就是个十足的草包。从此推断,他上了高中应该也不会混得太好,所以想再回来复仇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样的洛斌,竟然一口气喊来两三百名高中生,还疯狂极端地做出打砸我们学校的事,这是不是说明他在高中混得还可以?

我们迅速醒酒、返程。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得到了更加详细的消息。

自从洛斌上午在我们学校吃了大亏,还被学生会抓回去收拾一顿之后就怀恨在心,下午刚上课就叫了更多的人回来报仇,但是没有找到我和豺狼等人,只能拿其他普通学生出气。据他所说,因为上午动手打他的人很多,反正也记不清都有谁了,就随便拎了好多人出来揍了一顿。

我和豺狼都不在学校,没有人出来挑大梁,所以大家面对洛斌和他的高中军团,几乎没有一个敢还手的。孙静怡虽然带着她的学生会来了,可同样孤掌难鸣,根本拦不住洛斌这个疯子,甚至还被洛斌给打伤了。

一听孙静怡都受伤了,顿时把我急得不行,一到学校就先往复习班跑。到了复习班,这里果然一片狼藉,像是发生过一阵扫荡,但是孙静怡并不在,而是去了学生会。

到了学生会,就见孙静怡正和一些学生开会,神情非常激动,言辞也很激烈,正在商讨对付洛斌的意见。见我来了,孙静怡立刻出来,我问她有没有事,她说没事。我还是不放心,拉着她胳膊上下的看,她说真的没事,就是和洛斌拉扯了几下,洛斌还不至于敢动她的。

确认孙静怡真的没事,我才稍稍放了点心。

从孙静怡这里,我又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洛斌并没有砸了我们整个学校,而是先到复习班去找豺狼,没有找到,就把复习班砸了;又到初三去找我,没有找到,就把初三也给砸了。砸完以后,人就走了。

孙静怡问我们准备怎么办,我说还不知道,我们才刚回来,但肯定是要报仇的。孙静怡点点头,说她也会向学校反应,一定要好好治治那帮无法无天的高中生。

孙静怡毕竟是个女儿家,又是学生会的会长,也不可能去跟人家打架,只能通过正常渠道去向学校反应。那些个阴暗损毒的事,还是要我们这些人去做才行。

我告别了孙静怡,又返回教学楼去。

到了初三,我们年级果然也是一片狼藉,各班课桌都倒了一大片不说,走廊里也到处都是残乱的书本,还有好多受伤了的学生,有脑袋被打破的,也有走路一瘸一拐的,基本人人身上都有脚印,甚至一些女生都被打了。

见我来了,大家像见了主心骨,纷纷围上来向我控诉刚才洛斌的罪状,说洛斌有多狠、多坏、多贱、多毒。正说着,突然有个女生急匆匆跑过来,说李娇娇也受伤了,让我过去看看。

我一听就急了,赶紧跑到教室去看,果然见到李娇娇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好几块地方都磨破了,还有殷殷血迹渗了出来。李娇娇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嘴巴也一抽一抽的,显然受了极大的委屈,旁边则围着几个女生在安慰她,还有人笨手笨脚地拿碘酒给她消毒。

看到李娇娇这样,我整个人几乎都气炸了,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着,原来洛斌带人来到我们教室以后找不到我,就拿我的课桌出气,先把我的课桌撂翻,还要把我的书本文具全部撕了、砸了,李娇娇就冲上去制止他们,让他们不要做的太过分了。洛斌一气之下,就狠狠推了一把李娇娇,李娇娇细皮嫩肉的,摔倒在地才磨成这样子的。

别人都说完了,李娇娇才撇着嘴巴一抽一抽地说:“你别误会啊,我就是觉得你这么穷,要是书本文具都毁了的话,还得让我爸给你买,烦不烦啊?”

李娇娇一如既往地说话难听,但我这次一点都没怪她,反而心疼地去摸她的头,说谢谢你了。

但是不等我摸着,李娇娇就把我的手打下来了,让我不要占她便宜。我还是笑,没有计较,又从旁边学生的手里接过碘酒,小心翼翼地给李娇娇擦着。每擦一下,李娇娇就“嘶”的一声,显然特别的疼,我说消毒就是这样,让她忍着一点。

消完了毒,还有学生拿过来一些创口贴,我又小心翼翼地挨个给她贴好。还好只是推了一下,磨破点皮,不是什么太重的伤,但李娇娇的表情很夸张,看着就好像断手断脚一样。我开玩笑地说了句不至于吧,李娇娇撇着嘴说:“你当都和你一样天天挨打,都挨习惯了呀?”

还是一样,和李娇娇说话就不能超过三句。就在这时,正好有人跟我说豺狼来了,我也借故离开了教室,去和豺狼他们汇合。

豺狼刚从他们复习班下来,看看我们初三年级的情况,一张脸阴沉沉的,简直难看到了极点。这很正常,毕竟他是初中的天,洛斌这样明目张胆地来砸学校,就跟在他脸上抽十来个大嘴巴是一样的效果。

豺狼问了我一下情况,我把我知道的说了一下,然后问他:“现在怎么办?”

豺狼咬着牙:“当然是以牙还牙!”

豺狼的这四个字让我哆嗦了一下,因为我太清楚这四个字代表什么意思了,这表示豺狼也想直接带人去高中找洛斌,顺便也砸一下他们高一。

这本来是极度风险的行为,可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觉得热血隐隐往上面涌,非常期待能去亲自走这一遭。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找洛斌报仇,为我们初三和复习班的学生报仇,还有为李娇娇报仇。

接着豺狼又看着四周的人,说:“我想干什么,你们大概也猜到了。事先说明,这很危险,不愿意去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现在围在豺狼四周的就是我们那一干人,还有豺狼那干兄弟,大家沉默不语,但是也没有一个人离开,每一个人的眼睛都闪着坚定的火花。

豺狼说好,那咱们就好好策划一下……

就在这时,又一片脚步声响起,走过来十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刘哥也在其中。刘哥走过来说:“这事学校已经知道了,学校会处理的,希望大家不要冲动。”

豺狼反看着他说:“刘哥,你觉得我们能不冲动么?”

刘哥沉默一下,又耸耸肩膀,说道:“我只是传个话而已,你们要干什么我又阻止不了。”

刘哥他们走了以后,豺狼就吩咐皮肤黑黑的维子,让他去叫赵松和程虎,然后朝着厕所走去。

我知道豺狼此举的用意,是想多叫点人一起,可赵松和程虎之前被我们打得很惨,之后就彻底不说话了,不知道愿不愿意听我们的使唤?

到了厕所,只有我和豺狼,以及杨帆、杆子等人进来了,其他人都守在门口。不一会儿赵松,先进来了,问狼哥找他有什么事?

豺狼没有说话,上去就踹了他一脚,又抓住他的头发甩了几个耳刮子,然后让他站到一边。过了一会儿,程虎也进来了,豺狼如法炮制,也踹了程虎一脚,扇了他几个耳刮子。

接着,豺狼才说:“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么?”

赵松和程虎都没有说话,耸拉着脑袋站在那里。厕所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豺狼默默地点了支烟,然后才幽幽开口:“洛斌都带人来砸学校了,你俩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让他们随便砸?”

豺狼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虽然赵松、程虎之前和我们不对付,可他们毕竟也是学校的一份子。洛斌带人来砸学校的时候,他们作为学校“有头有脸”的人,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反而自个躲起来了。

学校被砸,丢的是我们的脸,可他们难道脸上就有光了?知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人说起这事,不会单独说谁谁不行,只会说整个学校都是窝囊废,他俩一样要遭人唾弃!

还是赵松反应快,赶紧说:“狼哥,我知道错了,下次他们再来,我肯定第一个上。”

豺狼直接又踹了他一脚,说去你妈的,一次还不够,还有下次?被人砸了这次,难道就当缩头乌龟,假装这事没发生过?

赵松愣了一下,说那怎么办?

豺狼说怎么办,当然是他娘的砸回去了,我就问你敢不敢去,不敢去的现在就把你裤裆里那玩意儿拧了,然后滚出这个厕所,以后就蹲着撒尿!

豺狼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赵松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说:“狼哥,我去,我以后还站着撒尿。”

接着,豺狼又看向程虎,说老虎,你呢?

从刚才进来,程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没有赵松那么油嘴滑舌,但他一向都比赵松刚的多了,直接干脆地说了一个字:“去!”

豺狼笑了:“这就对了,这他妈才是我心目中的老虎。行,你俩先回去吧,把自己的人集中一下,随时听我调令。”

赵松和程虎离开以后,豺狼才回过头来问我:“巍子,要和他俩暂时合作一下,你有没有意见?”

豺狼都做出决定了,才问我有没有意见,其实也是马后炮。我和赵松、程虎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赵松,我爸才坐了牢,这深仇大恨永远不可能磨灭;至于程虎,我压根看不上他那个人,太虚伪了。

所以理论上来说,我就是被人打死,也不可能和他俩合作。

但同时我也知道,现在情况不太一样,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学校的事。我们要想找洛斌报仇,也把他们高一给砸了,就必须笼络更多的人一起去,人多才能力量大。若非情不得已,豺狼也不会和他俩合作,他还是比较注重我的感受的。

但其实我无所谓,就算是一起去打洛斌,也不代表我就能和他们称兄道弟了,大家只是暂时站在一起而已。

所以我很认真地说:“我没意见。”

豺狼点点头,对我的识大体表示赞赏。接着,我俩又跑了一趟初二、初一,把那里的刺头也召集了一下,虽然这起事件没有波及他们,但豺狼毕竟是天,天的话还是要听的。

所以一个下午跑下来,我们又召集到不少的人,大概有小二百人了,虽然整体力量不如对方,但感觉还是可以拼一下的。

我问豺狼是不是差不多了,豺狼仔细想了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还不够,再找一个人,就差不多了。”

下午放学以后,我和豺狼就出了学校,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台球厅前。

我们那个年代虽然已经有网吧了,但对一般人来说还是有点小贵,台球厅、游戏机厅这些仍是主流,也是各路混子集中的地方。

台球厅里乌烟瘴气、人声鼎沸,谩骂声、调笑声、吐痰声不绝于耳,那是相当的热闹。其中一张台球桌前,围着十来个高高大大的学生,其中一个最高最高,像是座山的人正握着台球杆,专心致志地打球,旁边的人则不断发出叫好声。

豺狼走到他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个人回过头来,看清楚是豺狼和我以后,一张本就凶恶的脸顿时更加狰狞起来,其他一些人也纷纷围了上来。

“熊子,出来一下。”豺狼扭头出了台球厅。

34 哈喽,看我

自从我们把熊子击垮以后,熊子那帮人就没有再来上学,而是整天在学校附近的台球厅、游戏厅游荡。他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学习的料,所以上不上学的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这次豺狼来找熊子,我还是挺吃惊的,熊子那帮人的战斗力当然彪悍,有他们的帮助肯定如虎添翼。可豺狼和他是死对头,前段时间还打过一架,熊子能帮这个忙吗?我总觉得有点悬乎。

但看豺狼态度挺坚决的,似乎胜券在握,所以我也没说什么。

我和豺狼在外面等着,一人嘴里叼了支烟。豺狼蹲在台球厅门口,盯着车水马龙的大街,一句话都不说,不泡妞了也不念歌词了,整个人看上去闷闷的。我知道这事给他的打击还是挺大的,毕竟身为初中的天,让别人给砸了地盘,搁谁身上谁好过啊。

过了一会儿,一片稀里哗啦的脚步声响起,熊子他们那一干人出来了,个个气势汹汹的模样,而且手里都拿着台球杆子,一出来就和我们对峙上了,显然以为豺狼是来找他打架的。

但熊子看清楚外面只有我和豺狼的时候,脸色不禁有点迷茫。他以为我们安排了埋伏,还左看右看的。

豺狼站起来,把烟头给踩灭了,说别看了,就我和巍子来了。

熊子摸摸脑袋,说什么意思?

豺狼摸出一支烟给熊子递过去,熊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接着豺狼才说:“学校出事了。”然后,他就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下,讲洛斌早晨怎么带人过去找茬,又怎么被我们的人给削了,结果洛斌又趁我们中午喝酒没来得及去上课,下午带着两三百名高中生把复习班和初三砸了。

听完以后,熊子也挺意外,说:“洛斌这草包还有这能耐?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以前真是看轻他了。”然后他顿了顿,说:“那你找我干嘛?你现在都是初中的天了,应该你去解决这个事啊。”

豺狼说:“我准备以牙还牙,也去把他们高一给砸了,我已经把人叫得差不多了,赵松和程虎都去,但是现在还差一个你。”

熊子听完直接就笑了,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接着又说:“豺狼,你他妈在开玩笑吧,想让我也去帮你打架?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啊。”

熊子的反应并不意外。

豺狼能支使得动赵松和程虎,毕竟还有些上下级的关系。而熊子呢,虽然之前战败了,但骄傲的他直接就不来了,这就表示不愿意听豺狼指挥。

豺狼又摸出一根烟来,倒立着才手心上敲了几下,说:“熊子,你也是初中的一份子,咱学校被人给砸了,说出去的你脸上也没有光。”

熊子哼了一声,说那又怎样,输在你手上本来就没光了,也不在乎更没有光。再说了,再没光也比你强,你现在是初中的天,出了这样的事,面上最难看的还是你,我幸灾乐祸、看你笑话都来不及,你指望我去帮你,做梦呢吧?

在来之前,我就想到熊子会是这个态度了,这个人其实心气儿挺高,就算之前输在了豺狼手上,但肯定心里还是不服气的。现在学校出了这样的事,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够仁义了,指望他来帮忙根本就不可能啊。

我能想到这点,豺狼当然也能想到,但豺狼还是来了,所以我挺想不通他的,何必来找这个不痛快呢,还平白地被熊子给侮辱一顿。

我以为豺狼会气得直接调头就走,但他没有,而是又敲了两下烟头,说道:“熊子,我知道你一直想当咱们才初中的天,留下来复读一年也是为了这个事。这样吧,等这事过了以后,我可以再给你一次公平决战的机会,咱俩再打一架,重新来决定这个天到底是谁。”

熊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

在有些人眼里,争“天”这个位子挺傻的,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就是听着好听点而已,真有那么重要吗,还特意复读一年来争?

但,对这个圈儿里来说,就是这么重要,天就代表了无上的荣耀。对有的孩子来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最后考个好大学才是王道;而对有的孩子来说,不停地打、打、打,直到站在某个巅峰,得到众人的认可和尊重,才是最终极的愿望。

无非,也就是目标不同而已。

对天这个位子的渴求,熊子并不比豺狼少,所以当豺狼提出这个条件以后,熊子的眼睛亮了,呼吸也加重了。虽然没几天就要毕业了,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做过天,和没做过天,就是不一样,以后吹起牛逼来也不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熊子变得愉快起来,显然很满足这个条件。将豺狼踩在脚下,登上初中的天的位子,也是他梦寐以求、期待已久的事。

所以熊子急不可耐地问:“什么时候动手?”

“我那边再谋划谋划,完了以后给你打电话。”豺狼转身就走,我立刻跟了上去。

这一回,我知道豺狼为何这么坚决地来找熊子了,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宁肯放弃天这个位子,也要去找洛斌报仇。

可是为了这个天,豺狼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包括忍辱负重地复读一年,现在又要拱手让人,他真的心甘情愿?当然,说拱手让人有点过了,就算这事过了以后两人再打一架,也未必豺狼就一定会输,这不还有我帮他吗。

这么一想的话,豺狼只是给了熊子一次机会,而不是说就一定把天的位子让给了他。如果这是一场赌博,那豺狼的胜算依旧很大,而换来的红利却很丰厚,直接把熊子这个逆天战将给拉进水里来了。

嘿,到底是豺狼啊,这小算盘打得真响,随随便便开了张空头支票,还不一定就能兑现,就牵着熊子的鼻子走了,这把握人心理的技巧简直炉火纯青。

回去的路上,豺狼依旧一言不发,但能感觉他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呼吸也匀称有致,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死气沉沉。

现在人都齐了,接下来就该实施报复了,可有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洛斌带高中生来砸复习班和初三,我们学校的学生都不敢还手,这个理所当然,一来我们这些顶梁柱都不在,二来初中生在面对高中生的时候本来就有心理劣势;而我们如果想要翻身去砸高中,虽说目标只是砸高一,可也是闯进人家的学校里面,高二、高三的却不可能袖手旁观,我们根本就吓不住人家,说不定还会陷入重重包围,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这也是豺狼说要再谋划谋划,没有直接就贸然出发的原因。

回到学校以后,豺狼把他那干兄弟都叫出来了,再加上我,另外找了一间大活动室,坐下来一起商量对策。

豺狼去过高中,所以拿了纸和笔,把高中教学楼的地形图画了出来,说哪里是高一、哪里是高二、哪里是高三,以及各有几个出入口,十分清楚详细。

自从上次我自己想辙收拾赵松和程虎,虽然成功一次失败一次,可豺狼他们还是对我另眼相待了,觉得我脑子挺好使的。所以这次行动计划,他们也重点问了一下我的意见。

我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情,还是挺紧张的,但我可不希望自己是个废物,所以也很认真地去想了,并且提出了几点我认为可行的建议。

豺狼听完以后笑了,说很不错,就这么办。

就这样,大家集思广益,足足讨论了两个小时,终于把这份行动计划给撸出来了。如果不出意外,成功几率可达百分之七十,对本就站在弱势的我们来说已经是很高的概率了。

完事以后已经挺晚了,豺狼让我们各自回家,好好做一下准备,明天晚上如约行动。

我们散了的时候,晚自习已经下了,我也不知道孙静怡有没有等我,赶紧跑到复习班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孙静怡竟然和我们一样,也在和一帮学生会的开会。

当然,他们讨论的可不是怎么打砸高一,而是怎样通过正规手段逼迫学校严重处罚今天下午参与闹事、打砸初中那帮高中学生,尤其是始作俑者,洛斌。

复习班和初三年级被砸,感觉丢了脸的不只是身为天的豺狼,还有身为学生会会长的孙静怡。心是一样的心,不过大家的报复手段各有不同罢了。

看我来了,孙静怡急匆匆地走出来,和我说她们一时半会儿散不了,让我先回去吧。又给我塞钱,说她爸今天晚上有点事过不来,让我自己打车回去,别在路上被洛斌堵了。

这钱我哪能要啊,赶紧拒绝,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钱,让她们继续忙吧,然后就跑出了复习班。

但实际上,我哪有钱啊,身上也就有个应急的吃饭钱。

我还琢磨着怎么绕路回家,刚走到学校门口,一辆黑色车子就开了过来,李娇娇坐在副驾驶里冲我叫唤:“王巍,这里!”

当时已经挺晚,学校已经走得没人了,没想到李娇娇和她爸爸还在这里等我,真是让我又惊讶又感动,先和李娇娇她爸打了个招呼,又问李娇娇:“怎么还在等我?”

李娇娇切了一声,说:“谁在等你啊,你能别自作多情吗,我和我爸吃夜宵去了,返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你了,怕你又被打成狗熊,所以就捎你一段。”

李娇娇她爸则笑呵呵地告诉我,说他本来是接李娇娇回家的,但是在校门口没有看见孙静怡家的车子,以防万一所以才在这里等的。

李娇娇她爸说完,李娇娇还特别着急,埋怨她爸说那么多干嘛。

上车以后,我还一再地说谢谢,李娇娇她爸跟我说不用那么客气,李娇娇则说光说谢谢没用,这个油钱要记在我身上,以后慢慢地还。

我说可以。

在路上,李爸爸还感谢了我在学校照顾李娇娇,李娇娇在旁边不情愿地说:“他哪照顾我啦,我被人推倒在地就是因为他,他就是个麻烦精。”

车子开得飞快,快到我都注意不到洛斌到底有没有在路上堵我,不过要是堵我就好了,让他们等到凌晨才好。到家以后,我又和李娇娇她爸说了谢谢,和李娇娇告了别,然后才回家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到了学校,就听说了一个沸沸扬扬的消息,学校对昨天发生的高中生打砸事件做了处罚,给始作俑者洛斌记大过一次,其他参与事件的学生有的处以警告处分,大部分则屁事没有,毕竟法不责众。

这个消息着实震惊到了所有的人,我们学校一向很乱没错,打架的事天天都有。但,这么大张旗鼓地来砸一个年级却是前所未有的,人人都以为洛斌肯定会被开除了,结果最后只是记大过一次,谁能不吃惊呢?

要说洛斌家里没有背景,谁会相信?

可是根据种种线报,洛斌家里只是有点钱,还谈不上什么背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能摸清楚这其中到底咋回事,连豺狼都是一头雾水。

我们只是学生而已,也缺乏什么情报来源,要搞清楚这其中的水有多深也太难了。

别说我们搞不懂,就连最接近学校领导核心阶层的孙静怡都搞不懂。按照孙静怡的手段和人脉,整一个洛斌本来不是问题,更何况还是洛斌自己犯了大错,抓住这个机会整他更是轻轻松松的,谁也闹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

又联想到之前,我们本来以为洛斌只是个草包,却能轻轻松松喊来两三百高中生……这事就更邪乎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难道,洛斌现在还真能上天?

这件事,在整个学校都掀起了大讨论,有人说洛斌的家庭背景本来就牛逼,现在这样并不意外;也有人说洛斌抱到了大腿,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存在。

不管哪种可能,现在的洛斌似乎很不好惹,给我们本就不太扎实的行动计划无疑蒙上一层阴影。孙静怡也听说了我们的计划,特别来劝我们三思,但豺狼只回了她一句话:“有些路就是明知道是死路,也要去走。”

是啊,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豺狼这天也做不了多久了,再不抓住机会报仇恐怕一辈子都没机会报仇了——总不能,再复读一年吧?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夜幕也慢慢降临下来,我们也准备要出发了。

出发之前,孙静怡特别来见了我们一次,叮嘱我们一定要小心,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退,别跟高中生硬刚。孙静怡还特别把我拉到一边说话,让我一定要机灵一点,任何时候都别把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孙静怡的关心让我感动,我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让她放心。但孙静怡还是不放心,却也知道拦不住我们,只能忧心忡忡地走了。

孙静怡离开以后,我才冲着不远处的墙角喊道:“嘿,出来吧,看我半天了。”

人影一闪,那人不仅没有出来,反而转身跑了,我知道那是李娇娇。

半小时后,在我们学校,初、高中两所校区之间的黑暗小道上,此刻挤满了我们的人,有豺狼、赵松、程虎、我、杨帆,还有一些初二、初一的刺头。好多人看上去都挺小的,尤其是初一的,刚从小学升上来,稚气都还没脱,还学人叼着烟抽,一个个很**的表情,看着挺无语的。

等了一会儿,小道的尽头远远走过来一列人,这帮人都又高又大,尤其是为首的那个更是威武如山,正是熊子他们来了。

之前大家就听说熊子会来,但很多人还是将信将疑,总觉得豺狼叫不到他。现在熊子一到,给我们的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大家都挺兴奋的,觉得今晚一定可以凯旋而归。

豺狼随便讲了两句,说具体要怎么打,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多说废话了,就一句,这计划很有可能失败,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不等大家反应,熊子直接就说:“退出个**毛,谁现在敢走,老子就把他的屎打出来。我觉得豺狼的计划挺好,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大家什么都别怕,只管去干就行,有我呢怕毛?”

熊子本来和豺狼是死对头,这次能到场帮忙已经很让大家意外了,竟然还这么力挺豺狼,更是惊掉了很多人的下巴。只有我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也更明白熊子为什么会如此力挺豺狼,他巴不得这一场战斗能赢,然后又能重新去定夺天的位子了。

没人退出。

除了熊子的威胁以外,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这事挺刺激的,初中生去砸高中,败了也不丢人,简直能吹一辈子了。

夜幕之下的高中越来越安静,已经进入了晚自习时间,只有几栋楼还亮着灯,其中一栋正是教学楼,所谓的高一就在一层。

豺狼俯下身去,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高中校园,低声喝道:“出发!”

夜色如水,也是我们最好的伪装。

近二百名初中生趁着夜色,悄悄朝着高中校区潜行而去。和洛斌光明正大地在白天带人来砸初中不一样,我们各方面都处于劣势,想报仇的话只能靠奇袭、靠偷袭。

夜色之下,我们一路借助建筑隐藏身形,终于悄无声息地潜进高中校区。晚自习时间,校园里肯定没人,偶尔有保安巡逻也是一闪而过。而且路灯也很昏暗,只要稍微注意隐藏,就不会被教学楼里的学生发现。

熊子一边走还一边骂:“他妈的,豺狼你鬼主意真多,上次干掉我就是耍阴招,这次来干洛斌还是耍阴招,你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豺狼悠悠地说:“别管是不是耍阴招,能干掉你俩就行。”

熊子呸了一声:“你能骗我一次,还能骗我第二次?”

豺狼:“熊子注意,脚底下有狗屎!”

“啊?”

熊子赶紧跳了起来,当他发现脚底下根本没有狗屎的时候,一张脸气得几乎发青了:“豺狼,我x你大爷!”

豺狼悠悠地说:“打赢了这场仗,别说x我大爷,x我都行。”

两人一路斗嘴,倒是把这紧张的气氛舒缓不少,大家都乐呵呵的。豺狼对这一场仗极为重视,因为这事关到他作为天的尊严,在自己的任期之内出了这样的事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所以他说什么也要冒险冲这一次。

——是不是挺幼稚的?可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又有哪一个不幼稚呢?

因为幼稚,所以热血!

夜色之下,我们终于顺利地来到教学楼的门口,一大帮人分成两路隐藏在门口两边的围墙下。豺狼冲我们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照原计划行动,于是我和赵松、程虎、杨帆、杆子等人率先进入教学楼里,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标教室,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铁丝,从外面把悄悄地门给拧了个死结。

做好这件事后,豺狼和熊子才领着大部队小心翼翼地潜了进来。接着,豺狼又冲赵松和程虎做了手势,两人立刻各带了一堆人冲向走廊两端的楼梯口,一方面是为把守,一方面是为望风,提防高二和高三的学生下来。

做好了这一切的准备功夫,高一年级的教学楼走廊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一切都在原计划掌握之中。

如此,我们一干人才走到某间教室门前,豺狼率先飞起一脚,重重踹开了门。

“哈喽。”豺狼笑嘻嘻地冲着里面的人说道。

本来乱哄哄的教室一下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大眼瞪小眼的,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很快,角落里传来一个惊愕的声音:“豺狼?!”正是戴着小眼镜的洛斌,洛斌一下就站了起来。

“哈喽。”豺狼又叫了一声,笑眯眯地朝他走了过去,我们一众人紧随而上。

“你们……”洛斌瞪大了眼睛,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班上的其他学生也是一样,个个都处在发傻之中。

“哈喽,看我,你在,害怕,什么?”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豺狼突然摸出棍子,狠狠朝着洛斌的脑袋甩了过去。

35 可怕的陈峰

豺狼这一棍子突然甩出去,洛斌那小身板根本就扛不住,脚步立刻往后踉跄了几步,额头上也有血流下来了。洛斌用手捂着脑袋,歇斯底里地喊:“豺狼,你他妈疯啦,下手这么狠?”语气里竟然夹杂着无数的委屈和埋怨。

他竟然还有脸来委屈和抱怨?

“这他妈也叫狠?!”一声大吼突然响起,豺狼身后突然窜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是熊子。熊子直接飞起一脚踹在洛斌身上,洛斌的身子直接就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教室后面的墙上。

这两下暴击,分别蕴含着豺狼和熊子的无限愤怒,洛斌当场就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叫唤。

接着,豺狼又高高举起棍子,冲着四周大叫:“给我砸!”

我们后面的这些人立刻四散开来,按照原计划在这块小小的空间里疯狂地打砸起来,女生尖叫着冲向角落,有的男生还想反抗,但是迅速被我们的人打倒在地,战斗力和人数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教室里顿时一团乱象,谩骂声、大叫声、尖叫声交织成一团,而豺狼和熊子则再次冲向了倒在地上的洛斌,各自施展暴力手段狠狠收拾着这个昨天还张狂无比今天就悲泣求饶的家伙。

这间教室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教室的注意,那些高一学生就算还不知道是初中的杀上来了,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想到帮忙,但是也想出来看看怎么回事,但他们惊恐地发现教室的门打不开了,无论怎么拽都拽不开。

我们来了有小二百人,这些人不可能全部集中在洛斌的教室,所以仍有一大部分聚在走廊待命。

高一学生从窗户里看到了,有明白人大叫:“是初中的来闹事了!”

“初中的小逼崽子这么大胆,还敢杀到咱们这来?”

也有人喊:“他们在打洛斌,咱们赶紧从窗户上出去帮他!”

我们能拿铁丝把所有教室的门绑住,但是没有办法绑住窗户,而且就算绑住了窗户,人家也能砸破玻璃出来,所以也没那个必要。果然,他们一个个都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好在我们的人也早有准备,一直就在各班的窗户底下待命,所以不等他们跳下来,我们的人就拿棍子往上面砸,伸手就砸手,伸腿就砸腿,伸脑袋就砸脑袋,惨叫声一时间再次响彻整间走廊。

拧门、守窗户的招儿就是我想出来的,还记得我刚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豺狼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搂着我的肩膀夸我实在是太棒了,我也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建议……”

计划进行到此时,是非常完美的,砸了高一、打了洛斌,基本上算报了昨日被砸学校之仇。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惨叫声必然会惊动楼上那些高二和高三的学生。

我们当然能够预料到这个情况,在来之前也把对策都想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快,一定要快,速战速决,打完了就跑,不等高二和高三的下来,就迅速逃离这个现场。

我们是这么计划的,也是这么干的。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豺狼和熊子已经把洛斌折磨的不像人样了,洛斌捂着脑袋趴在地上呜呜地哭,没有了上一届天的英武,也没有了昨天下午带人打砸我们学校时的豪气。我也冲上去狠狠踹了他两脚,算是给孙静怡和李娇娇报仇。

彻底出了气,豺狼大叫:“撤!”

我们的人迅速往教室外面撤,走廊里仍旧一团乱象,虽然大部分高一生都被我们给堵住了,但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跳了出来,不过一跳出来就陷入我们的围攻之中,然后纷纷倒在地上,所以一切仍在我们掌握之中。

我们一路奔跑,一边喊着:“撤、撤!”

大家也跟着我们一起跑,众人像条湍急的溪流,迅速朝着门口的方向涌去。负责守在楼梯口的赵松和程虎也过来了,豺狼问他们情况如何,他们说楼梯那边没人,高二和高三的都没有下来。

“什么?!”本来奔跑着的豺狼猛地站住,一双眼睛充满惊愕,似乎相当不可思议。

在我们原本的设想中,无论我们的速度有多快,对方有多来不及反应,也势必会有一些高二、高三的下来,绝不可能发生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

我们本来都想好了,高二高三的下来以后,大家千万不能恋战,必须以撤退为主,迅速逃离现场。可是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情况反而出乎我们意料,一个人都没有下来,怎么可能?

豺狼站在原地没动,似乎还在思索这其中的诡异之处,而熊子大叫:“没人下来还不好吗,管他是因为什么,先跑了再说啊!”

强大如熊子,也怕高二高三的下来,所以继续朝着门口的方向冲去,众人也迅速跟上。豺狼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也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往前跑去。

出了教学楼,校园里依旧十分安静,昏黄的路灯投射出一片杂乱的影子。路灯之外,则是一片黑漆漆的草丛和小道。我们众人气喘吁吁,不停地往前奔着,朝着我们初中校区的方向而去,那里也是一片灯火辉煌,指引着我们回家的方向,两边校区中间则是一片黑暗地带。

然而,就在我们刚刚跨出路灯可以照耀的范围,准备朝着更前方的黑暗之处奔袭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似有千军万马。

我们立刻站住了脚步,一群人吃惊地看着前面的黑暗之处。只见黑暗之中,一个又一个的人影站了出来,包括四周的方向也是这样,渐渐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少说也有四五百号人,将我们给团团围住了。

看他们的衣服和穿着,显然都是高二、高三的学生。怪不得之前我们打砸高一的时候,高二、高三的没有一个下来,原来都在这里守着。

不过,守在楼梯口的赵松和程虎根本没有见过他们,说明他们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埋伏在这里了,就等我们完事出来以后将我们彻底围歼。

为什么呢?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

而且,他们既然知道我们的计划,为什么不直接堵了我们就好,干嘛还要让洛斌白挨那一顿揍?

现场虽然人多,两边加起来足足有六七百号人,可是现场却异常地安静,在清凉的夜风之中,所有人都如风中的礁石般沉默不语。

这些高二、高三的学生一个个都站着不动,而且站得十分整齐,像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对,他们没有军队那么朝气蓬勃,更像是刚刚出土的兵马俑,或是沉睡了千年的死尸,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狼哥,怎么回事啊?”我们这边,有几个初一、初二的开始慌张了,哪怕在这之前他们还天不怕地不怕,仿佛一腔热血永远燃烧不尽,可在看到这种诡异的场面之后也忍不住开始哆嗦了。

豺狼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众人。

熊子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一众人。

好像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真相一般。

咔嗒。

一声轻响突然响起,对面诡异的黑暗之中,一簇小火苗突然燃了起来,是打火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也映出了一张人脸。

那张人脸普普通通,普通的眉毛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普通的嘴巴,一切的一切都看上去很普通,可是组合在一起竟然有股凌厉的、凶狠的气息,还夹带着仿佛可以藐视天下的王者之气。

这人点着了烟之后,才慢慢地、慢慢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每一步都走的慢条斯理、悠然有致,仿佛闲庭漫步在一所花园之中。

这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四周所有人都轻轻低下头去,似乎在迎接他们的王。走到我们身前四五米的时候,他才停下了脚步,这时我才看到,他手里还把玩着两个文玩核桃,不停地搓、搓、搓。

“峰哥。”熊子轻轻叫了一声。

这人轻轻点点头,又朝着豺狼看了过来:“怎么,不认识我了?”

豺狼的嘴巴稍微动了动,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叫了出来:“峰哥。”

豺狼这一声峰哥之后,杆子、维子、周亮等人也都纷纷叫了起来:“峰哥。”

被叫峰哥的人微微笑了,轻轻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他们几人,似乎很享受现在这种状态。现场,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

峰哥?!

在我的印象里,像豺狼和熊子这种嚣张到不可一世、跋扈到唯我独尊、张狂到目空一切的角色,几乎就没有人能够让他们低下骄傲的头颅。

可是现在,他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去,而且谦卑地叫出了“峰哥”二字。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陈峰。

对,一定是他。

昨天下午在老许饭庄喝酒的时候,杆子曾经提过这个人,说他是个货真价实的黑二代,家庭在我们本地都非常有势力,一上初一就做了我们学校的天,而且一做就做了三年,还没有人不服气他。

张狂如豺狼,跋扈如熊子,在他面前也只有低头的份儿。

原来堵我们的是陈峰,怪不得拥有如此恐怖的号召力和领导力,估计除了高一之外,整个学校能打的人都被他叫出来了。

原来他不仅在初中的时候是天,到了高中一样是天。

可怕的陈峰!

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埋伏我们的主谋、统领大局的王者,虽然没有一个人叫出他真正的名字,可我一下就猜得出他是陈峰了。

只有陈峰,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现场依旧十分安静,曾经无比嚣张的豺狼和熊子也都哑了火,赵松、程虎那干人更是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陈峰轻轻地抽了口烟,说道:“豺狼,你好大的胆子啊,连我的地盘也敢闯。”

豺狼看了陈峰一眼,态度虽然谦卑,声音却很冷静:“峰哥,我们主要是来找洛斌的,没有闯您地盘的意思。”

“呵呵,高一就不是我的地盘了?”

陈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豺狼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似乎也知道自己理亏。

而熊子这个暴脾气却急吼吼地叫起来:“峰哥,您还不知道昨天的事吧,洛斌那个二百五带了两百多人到我们初中去……”

话还没有说完,陈峰突然将手里的两个文玩核桃狠狠砸在熊子脸上,接着如一阵风般窜过来,身子一跃抱住熊子的脖子,接着膝盖狠狠顶在熊子的肚子上,就听“啊”的一声惨叫,高大的熊子竟然面色痛苦地慢慢瘫倒在了地上。

好惊人的战斗力!

第一次看到陈峰出手的我,忍不住冷汗都跟着流了下来,他长得既没有熊子高,也没有熊子壮,竟然随随便便一招就放倒了我们初中生心里的战神熊子,这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倒在地上的熊子冷汗直流,而陈峰则一脚踩住了他的胸膛:“我在和初中的天说话,你算什么东西,也来插嘴?”

太狂了,实在是太狂了。

在我认识了豺狼和熊子以后,以为他们两个人已经够狂了,简直目空一切、无法无天,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俩还狂的人。

陈峰踩在熊子胸膛上的时候,感觉并没有多用力,而熊子虽然硬挨了他一记膝撞,但是感觉也不至于站不起来。但是偏偏,熊子并没有站起来,而且一句话都没说,还默默地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看得出来,是他不敢。

在陈峰面前,一向狂妄的熊子竟然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陈峰就这样踩着熊子,将嘴巴上叼着的烟拿了下来,才转头看向豺狼:“你说呢,豺狼?”

豺狼竟然也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说道:“峰哥,我知道错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豺狼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向别人服软,感觉他和熊子在这个强大的黑二代陈峰面前,都彻底丧失了反抗的勇气。

是啊,陈峰做了三年初中的天,他们也在陈峰强大的阴影下活了三年,就好像从小被铁链拴住的大象,怎么敢有丝毫反抗的心?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豺狼那声道歉言不由衷,我总觉得他乖顺的外表之下,还潜藏着一颗微微浮动的心。

甚至就包括熊子,躺在地上的熊子,如果仔细观察的话,都能看到他轻轻咬动的牙齿和眼睛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仇恨。

当然,张狂的陈峰是发现不了这些的,正如同一头成年的大象永远不在乎蚂蚁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陈峰很满意现在的状态,很满意豺狼和熊子的顺从。他看着豺狼,表情悠然地说道:“那么,豺狼,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豺狼稍稍想了一下,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强迫大家来的,你让他们走吧,我来承担一切后果。”

听了豺狼的话,陈峰反而笑了,只是他的笑容里夹杂着无限的不屑:“豺狼,我对你很失望,你在我手底下三年,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这些人么?”

一阵冷风吹过,陈峰的话清清楚楚地落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我们这边也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有人已经在低声求饶,希望陈峰能够放过他们一马。

先前打砸高一大获成功的时候,我们这边还士气高昂、神采飞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开心的笑,好像已经站在人生巅峰;然而转眼之间,陈峰带着他的大部队出现,三言两语就把豺狼和熊子压了下去,怎能让人不慌?

这种恐慌的情绪迅速在我们这边蔓延,几乎每一个人都觉得我们这次完了,彻底完了,求饶声也随之越来越多。

而陈峰并不理会这些求饶声,好像玩弄我们是他最大的乐趣,我们这边恐慌的人越多,他那张脸就笑得更加开心。

就在这时,豺狼突然开口说道:“峰哥,昨天下午洛斌带去的那两百多人,是你安排的吧?

陈峰似笑非笑地看着豺狼:“哦?何以见得?”

豺狼看看四周的人,说道:“因为大家都知道洛斌是个草包,之前能做初中的天也是靠着坑蒙拐骗的本事,他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这样的人上了高中以后也不会有大的发展。可是昨天下午,他竟然轻轻松松就喊来两三百名高中生,我一直奇怪他是怎么办到的,现在看到您出现了,才终于明白过来。”

这一次,陈峰不笑了。

不仅不笑了,还轻轻叹了口气:“豺狼,我果然没看错你,以前在初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没错,那些人是我派去的。”

“为什么?”豺狼问道。

“为什么?!”

陈峰突然抬高了音调,语气里也带着嘲讽:“豺狼,你真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蔽么?初中三年,虽然你对我唯命是从,可我还是能看得出来你那张顺从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不甘平庸的心,想想看吧,你为了当初中的天,竟然不惜忍辱负重复读一年,简直堪比当年的越王勾践。这样可怕的你,如果不趁早按死在摇篮里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你会彻底飞上枝头,然后和我开战!”

豺狼接着说道:“所以你就设了这样一个套,拿洛斌当由头,然后引我入局,再彻底干掉我?”

这一次,陈峰回答的言简意赅:“正确!”

明白了,所有人都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草包如洛斌,竟然还能叫来两三百名高中生;明白了为何陈峰为何能够早早就埋伏在这里……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主导的局。

他很了解豺狼,知道洛斌砸了我们学校以后,睚眦必报的豺狼一定会以牙还牙,所以提前就埋伏在了这里。

这场戏的主角本来是我和洛斌,但是现在竟然慢慢发展成了豺狼和陈峰,这世上的事发展起来还真是让人预料不到。

陈峰现在都上高二了,却还对有可能冒头、仅仅是有可能冒头的豺狼耿耿于怀,往好的说是这人心思缜密,往坏的说就是个小心眼,纯粹的小心眼。

豺狼轻轻叹了口气:“峰哥,如您所说,我确实不甘平庸,这也是我留下来复读的原因。可是老天作证,我从来没想过要对您怎样的。”

陈峰冷笑一声:“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以你的性格,哪怕是五年、十年,都有可能冒犯到我,不如就趁现在直接把你按死!”

话音刚落,就听一片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陈峰微微皱起眉头,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众人也纷纷回头看去,只见高中教学楼的方向走过来十几个人,走在最头的一个正是之前刚被我们暴揍过一顿的洛斌。洛斌伤痕累累的,走路还一瘸一拐,一边走一边往四处看。

陈峰皱眉:“你来干嘛?”

洛斌看着四周的人,谄媚地笑着:“峰哥,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干嘛不早和我说一声呢,让我平白无故地挨这一顿揍!”

陈峰冷笑一声:“和你说了干嘛,你给我露馅了怎么办?我就是要等他们都进去了再堵他们,这样就确保他们逃不走了。”

显然,陈峰只是把洛斌当作棋子、炮灰,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只是陈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这么直白,洛斌的脸都有点挂不住了,但还是强撑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能帮峰哥做事是我的荣幸。峰哥,您可一定不能放过他们,狠狠的揍死他们!”

洛斌的马屁并没有使得陈峰开心,反而让陈峰更加地厌烦他了:“你快滚吧,你的利用价值已经完了,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这就是陈峰,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的、可以直言不讳地说出没有利用价值就只能滚蛋的、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张狂至极的陈峰!

陈峰如此不给面子,简直让洛斌丢脸到了极点。洛斌的嘴巴张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奈地回过头去,默默地走了,背影看上去极其落魄,和昨天带人打砸初中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

洛斌这么一打扰,陈峰显得有些烦恼,又转头对豺狼说:“咱俩说到哪了?对了,说你这个人野心太大,我一定要把你干掉,现在你也明白我的用意了,还有没有疑惑了?”

豺狼顿了一下,说:“没有了。”

“很好,很好。”

陈峰满意地点头:“那咱们就不废话了,直接开干怎样?豺狼,我知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束手就擒的,尽管拿出你所有的手段吧!”

陈峰嘻嘻地笑,显然一点没把豺狼放在眼里,他的轻蔑不是没有道理,我们的人虽然有小二百来号,但是敢真正和著名的黑二代陈峰斗的,又有几个呢?

豺狼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表情却愈发浓重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叹息突然从地上传来。

叹息声是从地上传来的,于是众人又朝着地上看去。

是熊子。

踩着熊子胸膛的陈峰疑惑地问:“熊子,你叹什么气?”

熊子依旧躺在地上没动,而是看着陈峰说道:“峰哥,我叹气,当然是因为我想说两句啊。”

陈峰笑了,点着头道:“好,你说!”

熊子继续说道:“峰哥,我觉得吧,您挺聪明的,竟然能看出豺狼那小子包藏祸心。没错,我和您的想法一样,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所以我也一直都想要干掉他。但是吧,说您聪明,您又不够聪明。”

陈峰更疑惑了:“什么意思呢?”

熊子接着说道:“您只看到了豺狼,却没看到我呀!豺狼复读一年就是忍辱负重,堪比越王勾践,可我也同样复读了一年,怎么没听您夸我两句?我觉得吧,还是因为我长得太壮了,所以您不自觉地把我概括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类型,觉得我没有脑子,根本就不足为惧,是不是这样?”

陈峰竟然点头承认:“没错,是这样。”

熊子摇摇头:“峰哥,那您可就猜错啦,我这人虽然脾气直点,性格爆点,有时候我是不爱动脑子,可不代表我就没有脑子啊!”

陈峰皱起眉头:“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豺狼不会束手就擒,难道我就会了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熊子突然暴起,狠狠抓向了陈峰的喉咙!与此同时,豺狼也冲了过去,手里的棍子狠狠甩向陈峰的脑袋!

36 不能再等下去

这个场面是现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谁也没有想到刚才还躺在地上毫无反抗之意、任由陈峰踩着的熊子会突然暴起去抓陈峰的喉咙,更没想到豺狼会同一时间用棍子去砸陈峰的脑袋,实在让人忍不住产生疑问,这两人是不是提前就约好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熊子一直在地上躺着,而豺狼一直在和陈峰说话,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时间去对暗号、做约定。

那唯一的可能只有两人就是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内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这两人一出手,杆子、维子等人,还有熊子那一干手下,也都同时涌了上去,想要在第一时间制住陈峰,所谓擒贼先擒王!

但,四周的那些高中生也都不是摆设,众人立刻呜哇呜哇地冲了上来,刚才还安静的场面顿时变得极度混乱起来,惨叫声和打斗声如同核弹爆炸一般迅速响彻在这一片足够宽广的黑暗地带。

我的反应慢了半拍,行动根本没有豺狼和熊子那么快。这不能怪我,之前他们在陈峰面前还那么顺从,左一口道歉右一口认怂,突然之间同时暴起,这谁能反应过来?

即便这样,我也想去帮助他们一起干掉陈峰,所以拼命地朝着最中心的地带挤了过去,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就被四周混乱的人群给冲散了。

我提着手里的棍子,拼命地击打四面的高中生,我知道我们这边的人不算多,可小二百号人也不算少,可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四周都是敌人,根本看不到一个自己人。发生这种情况,要么是因为我们这边的人都被冲散了,要么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失去了反抗之心,或者说,两者兼有。

打架本来就不是我的强项,更何况四周还都是陈峰那些凶悍的兄弟,所以我只乱抡了两下棍子,就不知被谁给踢倒了,接着无数的拳脚砸了下来,根本连站起来的余力都没有。

没办法,我只好抱住头、护住裆,咬牙忍受着这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躺在地上以后,我才看到我们这边大部分人确实都倒地了,被那群疯狂的高中生拳脚相加又踢又打,擅长耍阴招的杨帆在这种场合下也发挥不出他的威力,一样早早地就被撂翻在地了。

杆子他们倒是能打一些,但是再能打也敌不过对方汹涌的人潮,所以几个回合之后同样被人给撂翻在地。

现在的我,只希望豺狼和熊子的默契行动能将陈峰制住,这样就能将他当作人质,救我们所有人都脱离苦海。

谩骂声、嘶吼声、惨叫声、哭嚎声响彻在这一片足够宽广的黑暗地区里,现场一片混乱,混乱到了极点,抬眼处全是拳头和飞腿,以及疯狂乱舞的人群。

这个地带,位于初中和高中的中心,距离两边校区都有些远,所以这边的声音一定不会传到教学楼去,似乎也不可能有什么人来救我们了。

我躺在地上忍着拳脚,同时通过无数条腿的缝隙去寻找着豺狼、熊子、陈峰的身影。终于,在不远处,我看到了他们三个。

现在三人正在激烈地打斗着,陈峰的脑袋上流着血,显然是被豺狼那一棍给敲的,而且他不断地在咳嗽着,显然被熊子那一下也伤得不轻。陈峰是个黑二代,从小就接触许多边缘的东西,身手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但豺狼和熊子同样不是吃素的,在二人疯狂的围攻之下,陈峰显然力不从心,节节败退,不断往后退着。

但,这也只是暂时现象而已,因为陈峰那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只是转眼之间,那批高中生便迅速围了过去,一部分围攻豺狼,一部分围攻熊子,陈峰也得以到一边休息去了。

豺狼和熊子的战斗力当然强大,但他们同样也是人,而不是神。在众人的围攻之下,强如豺狼和熊子也没支持多久,纷纷各自挨干倒地,同样接受着众人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至此,一场算不得多惊心动魄的鏖战终于结束,我们这边彻底落败。躺在地上的我,看着同样倒在地上的豺狼和熊子,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幻想中的擒贼先擒王,再将陈峰当作人质的场面也完全不可能存在了。

“都住手!”就在这时,陈峰高高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响彻在这一片空地之上,犹如圣旨一般威严,和豺狼在初中说话效果一样,现场的人纷纷停下手来。现场除了零星响起的哀嚎声,显得空旷又安静。

冷风,吹过这一片黑暗的地带,地面上的草都跟着摇摆起来。

陈峰喘着粗气,喘气声特别地大,现场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听到。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捂住额头上流血的部位,才缓缓地说:“可以,真他妈可以,以前真是看轻你们两个了啊。”

他的喘气声中,还夹杂着无边的愤怒。

那些高中生将死狗一样的豺狼和熊子拖到了陈峰脚下,现在的两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被人揍得不轻,尤其因为他俩是核心人物,那些高中生就更不会手下留情,直接能揍多狠就揍多狠。

陈峰蹲下身去,先拍拍豺狼的脸,又拍拍熊子的脸:“嘿,醒醒啊,刚才不是挺猛的吗,怎么现在没声儿了?”

“我去你妈的……”豺狼微弱的声音响起,果然被人揍得不轻,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同上……”熊子同样有气无力地说着。

“哈哈哈哈……”

陈峰大笑起来,接着手一伸,旁边便有人递过来一支棍子,“好,果然够硬,看来我狠下心来对付你们是正确的。来,你们继续嘴硬,我看你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陈峰握紧了棍子,狠狠地在空中挥了一下,棍子划破空气发出嗡嗡的声音,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豺狼和熊子,以他的心狠手辣和不可一世,大概会把二人打成残废,才能以绝后患。

我今天是第一次见陈峰,就猜到了他想干什么,杆子他们当然更猜得到,所以一个个都发出了嘶吼的声音,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威胁,只是他们的手脚都被人给按住了,根本动弹不得,也就失去了威胁的效果。

“继续叫,你们叫的越欢,我越高兴。”陈峰笑得愈发开心起来。

陈峰将棍子放平,眼睛来回瞥着豺狼和熊子:“那么,从哪一个开始呢?唔,就先从……”

他的话还没出口,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划破整片安静的夜……

众人吃惊地抬头看去,只见一列闪烁着霓虹灯的警车正往这边开来。现场的这些学生虽然不怕我们学校的保安,可是见到货真价实的条子还是会害怕的,当即就要作鸟兽散,陈峰冷静的声音却响起来:“大家不要慌,站在原地别动!”

警车迅速来到我们身前,足足有七八辆,接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至少下来二三十个警察,一边朝我们这边跑过来,一边大喊:“全部抱头蹲下!”

现场所有人立刻抱头蹲下去了,而一阵杂乱的声音之中,竟然还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王巍,王巍!”

是孙静怡!

孙静怡竟然和那些警察在一起,我赶紧挥手向她致意,说这里!

一大片倒地的人群里,孙静怡终于发现了我,立刻慌慌张张地扑了过来,先是问我有没有事,接着又把我扶了起来。

刚才我没打两下就倒地了,又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和肚子,那些人也没把我当回事,所以也没有狠揍我,我比豺狼、熊子,甚至比杆子他们受的伤都轻多了。

孙静怡把我扶起来,我问她怎么来了,她说她一直都在关注我们,看我们情况不对就赶紧报警了。接着,她又问我豺狼和熊子在哪,我给她指了一下,立刻带着她往豺狼和熊子那边跑了过去。他们俩还是不能动,头上流的都是血,躺在地上一个比一个惨,我赶紧招呼人过来扶他们两个。

就在这时,孙静怡发现了蹲在旁边的陈峰,立刻叫道:“林叔叔,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你把他抓起来吧!”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立刻冲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去摸腰间的手铐。然而就在这时,陈峰突然站了起来,冲着这人叫道:“林叔叔,是我。”

在孙静怡叫来林叔叔的时候,我还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熟人,那陈峰这次算是栽了;结果陈峰转眼也叫了声林叔叔,直接就让我傻眼了。

这,这……

待这位林叔叔看清楚是陈峰以后,本来摸出来的手铐也塞回去了,惊讶地说:“陈峰,怎么是你?”

陈峰笑呵呵地说:“没事啊林叔叔,我和朋友们在这玩呢。”接着,他又冲四面招手,让他的人都站起来,说没事,是他爸的朋友。

孙静怡着急地说:“林叔叔,这……”

林叔叔看看左右,说嘿,不就是小朋友小打小闹嘛,这有什么,还值得报警?小静,人没事就行,让大家都回去吧。

看得出来,林叔叔和陈峰也认识,而且关系还不浅,所以他只能和稀泥了。孙静怡虽然着急,可是也没办法,只能吩咐我们的人过来把豺狼和熊子带走。

“林叔叔,其他的人可以走,这两个人不能走。”陈峰突然指着地上的豺狼和熊子说,“我和他们有点事情没解决完。”

林叔叔看了一眼地上,点头说:“可以!”

“林叔叔,不行,所有人都得离开这里!”孙静怡一下就急了,甚至都扯起了林叔叔的胳膊,苦苦地哀求着。

而林叔叔将她带到一边,小声说道:“小静,你知道他爸爸是谁么?可是大名鼎鼎的陈老鬼啊,我们局长和他的关系都很不错!不要太钻牛角尖了,能把大部分人救走就可以了。这样吧,你们先走,我留在这里,保证那两个学生没事,行不行?”

我就在孙静怡的旁边,所以将林叔叔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知道林叔叔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不愿意得罪陈峰和他爸,其实根本就不打算再管豺狼和熊子了!

孙静怡虽然在苦苦地哀求着,可是感觉一点用都没有,林叔叔一直都在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我终于明白陈峰为什么看到警车过来也不走了,原来他是有把握搞定这些警察的。一想到豺狼和熊子会被留在这里,遭到陈峰更加凶狠的虐待,我就急到不行,不停地看着左右,试图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可是没有,现在这种情况,连警察来了都不管用,还有谁能救走他俩?

旁边陈峰的脸上已经露出得意的笑容,显然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不仅挺直了腰杆、背起了双手,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还用脚去踢豺狼和熊子的身体,嘴里也嘟囔着:“一会儿再和你们好好玩哈。”

听着陈峰的话,我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寒。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豺狼和熊子肯定会完蛋的,我必须要想其他办法了!

这整个事件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想办法制止,使得豺狼和熊子遭遇什么不测,那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等所谓的林叔叔再表态,我猛地窜到就在旁边的陈峰身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水果刀,顶在了陈峰的脖子上……

37 你们在吗,我又来啦

这柄水果刀,是我来之前就准备好的。

就是我之前捅熊子时的那柄水果刀,虽然豺狼一再告诉我千万别用这个,但我这几天老是被洛斌堵在回家路上,所以还是揣在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个林叔叔虽然和孙静怡挺熟,但是看上去似乎和陈峰也很熟,看着整个局势慢慢要被陈峰掌控,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豺狼和熊子今天肯定完蛋。

其实按我的身手,肯定不是陈峰的对手,可一来陈峰就在我的身边,二来他也根本没有把我这个小角色放在眼里,所以一点提防都没有,瞬间被我一击而中,我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持刀顶住陈峰的脖子,现场众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离我最近的孙静怡和林叔叔!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陈峰一下就不动了,不过也没表现出多害怕的样子,而是微微皱着眉头:“你是谁?你最好考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王巍,你……”孙静怡则被我突然的疯狂行为给吓到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毕竟我挟持的人可是臭名昭彰的黑二代陈峰啊!

“你干什么,给我把刀子放下!”林叔叔则声色俱厉地指着我,现场众人也都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看清楚是我用刀子顶着陈峰的脖子以后,每一个人都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不好意思,林警官。”

我没有和孙静怡、林峰一样叫他林叔叔,一来我和他并不熟,二来我觉得他没有资格做一个长辈,三来也是在提示他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保护每一个公民的安全应该是他的职责,而不是在这里以公徇私!

现在的我当然特别紧张,虽然我经历了许多事情,胆子变大了很多,可还是第一次面对全副武装警察和名震我们整个学校的黑二代陈峰!

我的手和脚都在哆嗦,一颗心也慌乱的怦怦直跳,可我知道自己一定要顶住,为了豺狼和熊子的安全,我也一定要顶住!

于是我继续说道:“林警官,地上的这两个人已经受了重伤,不能再把他们留在这里了,否则后果会更加严重,拜托你救救他们!”

而林警官根本不搭理我的话茬,只是指着我狠狠地说:“我让你把刀放下,你听见没有?信不信我把你带回局子里去!”

被我顶住脖子的陈峰则悠悠地说:“林警官,您直接上来把他带走,我就不信他还真敢做什么。呵呵,一个无名小卒,瞎跳什么,搏存在感?”

又对我说:“小王八蛋,谁的裤裆没系好,把你给露出来了?你知道我是谁么?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么?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家人都不得安宁!”

陈峰被我用刀顶着脖子,竟然还能如此嚣张,显然并不怕我。在他眼里,我和一只蝼蚁没有区别,只是稍稍引起了他一点不爽而已。

林警官似乎觉得有理,直接就摸出手铐朝我走了过来,显然和陈峰一样认为我不过是虚张声势,哪里敢真的捅人脖子?我咬了一下牙,知道自己如果不露出点真手段是镇不住他们了,于是我抓住陈峰的头发往后退了两步,说道:“林警官,您有没有听说过赵疯子?”

赵疯子就是赵松他爸,赵松他爸在我们本地虽然没有什么势力,一向都是单枪匹马地干架,可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流氓、大疯子,林警官当然听说过他。

“怎么?”林警官微微皱起眉头。

我继续说道:“那您应该也知道赵疯子去年被人给捅了,现在还瘫在床上下不来吧?”

这件事早就传遍我们整个镇了,林警官当然不会没听说过:“那又怎样?”

我咬着牙,继续说道:“捅了赵疯子的,就是我爸!”

唰!

目光本就集中在我身上的现场众人再度齐刷刷地朝我看了过来,本就因为我挟持了陈峰而感到震惊的他们,在听到这样的话后变得更加震惊了。

现场有初中生,也有高中生,还有一堆警察。和我一个学校的初中生们当然都知道赵疯子是我爸捅的,而现场更多的人并不知道,包括我手里的陈峰和对面的林警官。

林警官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在揣摩我这话是什么意思。而陈峰还后知后觉,不屑地说着:“你爸捅的,那又怎样?你拿你爸来吓唬我,你开玩笑的吧,别说你爸已经坐牢了,就是他还站在这里,你看我会不会怕?”

“不。”

我吐出一个字,又吐出一口气,说:“我的意思是说,我爸敢捅,我也敢捅。”说着,我的刀尖微微用力,陈峰的脖子上便有一抹鲜血悄然淌下。

“你,你……”林警官瞪大了双眼,似乎根本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张黑黝黝的脸颊也跟着颤动不已,身为警察的他当然不至于被这种场面吓到,他是因为愤怒才浑身发抖,我的行为无疑触犯了他身为警察的威严!

而刚才还不停逼逼逼的陈峰现在终于闭上了嘴巴,身为黑二代的他虽然不至于被一个无名小卒和一柄刀给吓到,但也不想真的莫名其妙地死在我这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所以一张脸扭曲、愤怒到了极点,却也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王巍,不要、不要……”毕竟是个女儿家,尤其我面对的还是臭名昭彰的黑二代陈峰,更知道得罪此人是什么后果。孙静怡吓得花容失色、面色惨白,不停安抚着我的情绪,让我先把刀子放下,说她一定会救出豺狼和熊子的,让我一定要相信他。

现场众人也都震惊无比,震惊之上再加震惊,堪称震惊无比。在这之前,他们的焦点还聚集在陈峰、豺狼、熊子这些人身上,也认为他们才是能够决定现场大局的人物,哪里想到我会突然窜出,还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而我谁都没有理会,只是继续用刀尖顶着陈峰的脖子,像是对着林警官和陈峰说话,也像是对着现场众人说话,缓缓开口:“没错,我是个无名小卒,我爸也是个无名小卒。我爸给人看了一辈子门房,被人指着鼻子骂看门狗也不敢还嘴,人人都说他是个窝囊废。我在他的影响下,也变得很懦弱,别人打我,我不敢还手;别人骂我,我不敢还口。我以为我一辈子就这样了,或许就这么被人欺负一辈子吧,直到那一天……”

说到这里,我的眼睛开始微微泛红,声音也有点发起抖来:“那一天,就在我们学校的校长办公室,赵疯子发了疯,要用刀捅我。而我爸为了救我,反过来把赫赫有名的赵疯子给捅了……看着狂妄无比的赵疯子慢慢倒下去,甚至还发出求饶的声音,从那天起,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是再窝囊的狗,被逼急了也是会跳墙的!”

我的牙齿开始咬紧:“我爸是这样的人,我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逼我做出和他一样的举动!”

说完以后,我的刀尖再次对准陈峰的脖子。

现场一片沉寂。

有风吹过,地上的草呼啦啦跟着起伏摆动。林警官没有再说话,一双眼睛充满深邃地看着我,似乎在考虑我话的真实性;而陈峰的一双小眼睛在滴溜溜转,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怕他突然生变,所以又把刀子凑近了几公分,只要他稍稍一动,刀子就会捅进他的大动脉。

“你叫什么名字?”林警官突然问道。

“王巍。”我说。

“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说:“蹲监狱还是被陈家报复,都无所谓了,我就希望我那两个朋友没事,他们现在急需要送到医院去。”

林警官点点头,又冲陈峰说:“你觉得呢?”

陈峰却轻轻地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用刀顶过脖子,感觉就像一只蚂蚁拼命想要踩过大象的脑袋。真的,真是是越来越好玩了,可以的王巍,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现在,你可以把豺狼和熊子带走了,不过我告诉你,你自己要小心一些,咱们之间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结束。”

我不理会他的威胁,赶紧去看四周的人,杆子、维子他们会意,立刻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七手八脚地抬起身受重伤的豺狼和熊子。我也收了刀子,又狠狠推了一把陈峰,和众人一起朝着我们初中校区的方向跑去。

孙静怡没有跟过来,而是留在原地和林警官说着话,显然是在为我刚才的行为求情。

陈峰也站在原地,一边抹着脖子上的血,一边看着我们仓皇逃去的背影冷笑,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他阴鹫的眼神四目相对。

他举起手来,比了个枪的手势,嘴唇冲我“啪”的一下。

接着,他便笑了。

就好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我的心里猛地哆嗦了一下。

其实我并不太了解陈峰家里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只听杆子他们说过一两嘴,知道在我们镇上势力很大,堪称我们镇的地下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我知道我惹了大麻烦,比得罪洛斌更加可怕,接下来恐怕会有无穷无尽的报复。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豺狼和熊子平安无事就好。

我们一众人逃到初中校区,杆子让其他人先回教学楼,只留了几个朋友,送重伤的豺狼和熊子去医院。我们几个到了学校门口,拦了几辆黑车准备去医院,但是豺狼制止了我们,让我们去老许饭庄。

我们明白他的意思,是怕陈峰又到医院去堵我们,于是一帮人又驱车到了老许饭庄。夜已经深了,老许饭庄也早就打烊,四处都黑灯瞎火的,我们的到来惊起一片狗叫,鸡和猪也都嗷嗷地叫了起来。

光着脊背、只穿着条短裤的老许把我们迎进去,吃惊地问我们怎么回事。杆子大概给他讲了一下,老许便把我们领到一个房间,这里竟然有着许多医疗设备和器械,原来老许除了开饭庄以外,还是个没有执照的黑医生。

把豺狼和熊子放下,老许就让我们都出去了,说是需要一点时间来为他俩疗伤。因为老许的做饭水平很差,让我对他的医疗水平也产生了疑惑,杆子却告诉说我没事,老许的医疗水平要远胜过他的做饭水平。

“那他为什么要开饭庄,而不是开一家诊所?”

“因为他的爱好是做饭。”

好吧,我无言以对,真是千金难买他愿意啊。

一众人都在饭店大堂等着,各自的神情都很阴郁,今天晚上我们吃了一个大亏,豺狼和熊子也受了重伤,关键是这事还没有完,陈峰肯定还会再来找我们的。众人坐下以后,无论是豺狼的兄弟,还是熊子的熊子,都有过来向我道谢,说今晚没我的话,恐怕豺狼和熊子就遭殃了。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人知道,所以也没有人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也不知这手术到底会持续多长时间,大家都显得有些烦躁不安,每个人都一支烟一支烟地抽着。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饭庄外面传来哗啦啦的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故作怪叫的声音响了起来:“豺狼、熊子、王巍,你们在这里吗,我又来啦!”

竟是陈峰!

我们众人面面相觑,这家伙来得好快!

38 连夜奔逃

在豺狼的打算里,我们之所以来老许饭庄,就是因为担心去了医院会被陈峰补刀。结果陈峰还是追上来了,而且速度这么地快,怎么能让我们不吃惊呢?

哗啦——

手术室的门开了,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手里还拎着血淋淋的剪刀的老许跑了出来:“怎么回事?”

杆子站起来,面色凝重地说我们的仇家追上来了。

老许说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拖延十五分钟,我这里就快完了!”说完,老许又急匆匆地奔进他的私人手术室里。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纷纷各自抄起棍棒冲了出去。我们来的人不多,豺狼这边四五个,熊子那边四五个,加起来不过十来个人。我们冲出去后,就见老许饭庄的大门已经被撞开了,一大帮黑压压的高中生冲了进来,少说也有百来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陈峰。

月光之下,陈峰又叼着一支烟,手里还把玩着两个文玩核桃,和之前见到的他并没什么两样……不对,还是有区别的,豺狼在他头上敲了一棍,我在他脖子上抹了一刀,现在这两个地方都贴了白色的纱布,在月光下显得极其扎眼。

“哇哦,你们果然在这里,看来我的情报还算准确。”陈峰笑嘻嘻的,阴冷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杆子咬着牙问。

其实这个问题很无聊,对方都已经找上来了,再问有什么意义?不过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杆子拖延时间的手段罢了。

老许说了,让我们怎么都要拖延十五分钟。

陈峰不知是计,还得意洋洋地给我们解释:“呵呵,这整个镇都是我家的地盘,你们叫的那些黑车司机都得定期给我家交份子钱,想找你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而且毫不吝啬地告诉我们其中真相,显然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也对,大象怎么会把蝼蚁放在眼里?

“峰哥,我们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杆子的语气开始变软,但这也是拖延时间的一种办法。

陈峰依旧得意洋洋:“不好意思,我并不满足。以豺狼和熊子的性格,以后百分之百还要找我报仇。对了,还有那个王巍,我现在对他特别生气,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才行。这样,念在你们都挺听话的份上,把这三个人留下吧,其他人都可以离开。”

向来喜欢斩草除根的陈峰难得网开一面,但是我们这边没有一个人动,全部都紧紧握着手里的家伙,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陈峰和一干人等。

“哦,是不愿意了?”陈峰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也射出兴奋的光。

眼看着陈峰准备动手,可是这才过去五分钟而已,远远不及老许所规定的十五分钟。然而大家已经黔驴技穷,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再拖延了。

杆子的手指微微蠕动,眼神也在四周流转,是在暗示大家要硬拼了。可是,我们满共才这么点人,和对方的磅礴大军根本就不能比,如果真拼起来恐怕用不了一分钟,我们这边就全军覆没了,那豺狼和熊子的手术也会被迫中断。

就在这时,我走了上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说:“你恨的是我,和他们无关,豺狼和熊子也受了重伤,根本就站不起来,放过他们俩吧。我跟你走吧,随你处置。”

“恨你?不不不……”

陈峰摇着头:“王巍,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不是恨你,你还不到那个级别,现在的我就是对你非常好奇而已。我长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拿刀顶着我脖子,所以我想知道你是真的胆量过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还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就不知道我家的可怕,所以才做出这种疯狂举动?”

“都不是。”我说:“我只是想救出我的朋友。”

“原来如此。”

陈峰点着头,似乎恍然大悟的模样:“那看来,你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啊,只是这一次,你要毁在你的义气上了。”

说着,他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给我上,把这里砸个稀巴烂,一个人都不要放过!”

在他身后的那些高中生发出嘶吼的声音,一百多号人手持棍棒如同旋风一样呼啸着冲了进来,少年人的破坏力永远是惊人的,没人怀疑他们能把这里夷为平地!

我们这边的人也纷纷握紧棍棒,准备拼尽全力和他们拼了,虽然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你们他妈的搞什么鬼,竟然连十五分钟都拖延不了?!”就在我们两边准备开战的时候,一个人的嘶吼之声突然响起。

这个声音异常洪亮,似乎可以惊动天地,震得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膜都嗡嗡直响。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手,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是老许。

老许从饭庄出来了,身上还穿着那件脏兮兮的白大褂,只是手上没有再握着医疗器械,而是换成了一柄发着寒光的杀猪刀,一张肉乎乎的脸上此刻竟然布满狰狞。

老许是开饭庄的,厨房里当然什么刀都有,而且院子里还养着猪,随手拿出一把杀猪刀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是这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秃顶男人,在我的印象里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别人怎么和他开玩笑也不生气,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果然,只要是人,都会被逼急么?

在我们那个混乱的小镇,大人是怎么打架的我不知道,也没见过;但是小孩子打架,一般都是用手,遇到大事才用棍棒,顶天了就是钢管,用刀的很少很少,除非真的豁出去了,比如说之前面对程虎时的我。

可想而知,老许这把杀猪刀一亮出来,对面的高中生顿时都有些犹豫了,而且老许还是个孔武有力的成年人,这就更给他们造成了一些心理压力。

老许挥舞着手里的杀猪刀,口中大骂:“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留在这里等着被我放血吗?”

那些高中生虽然感到害怕了,但是他们一个也没有走,而是纷纷看向他们的老大陈峰。陈峰眯着眼睛看向老许,似乎在检测老许是不是在装腔作势。

“叔叔,你好。”陈峰突然开口。

“好你妈个蛋,你他妈是谁啊,少跟老子套近乎,这里是我开的饭店,我不欢迎你们,所以有多远滚多远!”老许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

陈峰破天荒地没有生气,而是慢条斯理地说:“叔,您不认识我没有关系,但是我父亲您一定认识,他大名叫陈耿雄,外号陈老鬼,不知您听说过没有?”

因为我跟人玩得少,和别人交流也少,家庭也比较普通,所以并不知道我们镇上有谁混得比较厉害,什么陈耿雄、陈老鬼,并没有听过。

但是之前从杆子嘴里听过一两句,也从林警官那里听过这个名字,知道是个蛮了不得的人物,在我们镇上很有地位,掌控着不少势力和产业。果然,在听到这个名字以后,老许的目光闪了几下,先前张狂的脸色也有些黯淡下去,手里握着的杀猪刀也慢慢地放下了。

接着,老许默默地转过头去,走进了饭庄里面,似乎不想再管这个事了,我们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但,我们并没有怪他。

只是用自己父亲的名字就吓走了老许,陈峰顿时变得更加得意起来,一张本就满是嚣张的脸上愈发狂妄起来:“嘿嘿,还是满识时务的嘛。好,看在那个老家伙识抬举的份上,待会儿大家动手的时候尽量别砸饭店,就把这几个人往死里整就好了……”

老许是指望不上了——当然,我们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他肯出手医治豺狼和熊子,已经让我们很感动了。我们几人重新握紧了手里的棍棒,准备和陈峰这一干人来个鱼死网破,可陈峰说着说着,突然就不说了,一双眼睛也充满了惊愕,呆呆地看着我们后方。

狂妄的黑二代陈峰突然露出这种眼神,我们都吃惊不已,纷纷回过头去,只见刚才返回饭庄的老许又出来了,只是这一次他手里没有再拎着杀猪刀,而是端着一支黑漆漆的猎枪!

猎枪的口,正遥遥对着陈峰那一干人。

“我说杀猪刀都吓不住你,原来你是陈老鬼的儿子,那你看这个东西够不够?我再和你说一遍,这是我开的饭店,我不欢迎你,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他妈就崩了你,让你那个爹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说到做到,不然你就试试!”端着猎枪的老许咬牙切齿地说着。

老许刚才拿出杀猪刀的时候已经够把我吓一跳了,没想到转眼间又把猎枪给拿出来了,杀猪刀我还见过,可猎枪真是第一次见。

我以为经历过那么多事以后,自己已经够胆大了,可看到这一幕的我还是忍不住有点腿脚哆嗦,真怕老许突然开枪把陈峰给崩了,那可就是一条人命了啊!

而且不只是我害怕,杆子、维子他们的面色也都白了,额头上都有冷汗慢慢浸出。明知道老许肯定不会来崩我们,可我们还是忍不住的哆嗦,如果真的闹出人命,那就不是我们小孩子可以承担的了。

和老许是同一条战线的我们都怕成这样,何况被枪指着的、和老许对立的陈峰那一干人?果然,更是各个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有人忍不住悄悄往后退去。陈峰就是再狂妄,再不把杀猪刀当回事,在面对货真价实的猎枪时,也忍不住头冒冷汗、面色惨白。

“叔,我知道了,您,您别冲动,我这就走……”陈峰慢慢地往后退去,那干高中生也慢慢地往后退去,一直退到大门外面,才慌慌张张地四散而逃……

陈峰等人离开以后,偌大的院子顿时显得空旷不少。老许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一帮什么玩意儿,仗着有个爹就无法无天的……哎,你们怎么还不过来,还站那傻愣着干嘛?”

杆子;“老许……哦不,许叔,你先把枪放下。”

“哦哦。”老许这才把枪放下。

我们一众人这才围了上去,纷纷拍着老许的马屁,说他刚才实在太威武了,还问他这猎枪是哪来的,实在是太酷了。

老许说猎枪算个屁啊,虽然国家禁止这东西,可是喜欢进山打个鸟的哪个没这玩意儿,还说我们少见多怪。

“行了,我继续去做手术,你们看着一点。”

老许匆匆忙忙地返回手术室内,把一脸愕然的我们丢在外面,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再说话了,可是我估计从今以后,再也没人敢抱怨他做的饭不好吃了……

几分钟后,豺狼和熊子的手术终于都做好了,两人身上缠满了绷带,虽然不至于像木乃伊,但是也差不多了,由此可见陈峰那帮人下手有多狠,简直是往死里打啊。

豺狼和熊子都很虚弱,老许说他们受伤确实很重,至少得养十天半个月,现在还是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休养。

“我这边已经不安全了。”老许说:“我刚才用猎枪吓唬陈峰,陈峰那个护犊子的爹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咱们必须现在就走。”

“去哪?”

“去我老家。”老许说。

就这样,凌晨十二点钟,我们一堆人又紧急转移阵地。

这次不敢再叫黑车了,担心会再被陈峰盯上。好在老许有辆买菜用的面包车,除了主驾驶和副驾驶外,后面的座椅全拆空了,头并头、脚并脚,勉强塞下了我们这么多人。豺狼和熊子是病号,所以他俩特殊一些,坐在副驾驶上,两人叠在一起,豺狼坐在熊子腿上。

两人都很虚弱,相比之下熊子要更难受一些,狭小的空间对已经受伤且块头大的他来说本来就是一种考验,而豺狼还坐在他的腿上,压着他的伤口,可是也没办法。

夜色之中,老许轰轰地往前开着车子。

豺狼拍拍老许的胳膊,说谢谢了。

“不用谢。”老许叼着支烟,把窗户开得很大,凉风呼呼地灌进来,“这些年你照顾了我不少生意,不然我那饭庄早开不下去了,回馈你一些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这一来,就相当于得罪了陈老鬼,这饭庄怕是没法好好开下去了……”

这一回,老许才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说:“得罪就得罪吧,大不了再换个地儿,反正这些年也漂泊惯了。”

“有了新地儿一定要告诉我,我去给你捧场。”

“没问题。”

车子不断往前开着,就在我们快要出镇的时候,却看到前方的路口停着一辆警车,在红蓝相间的霓虹灯照耀下,几个警察正在招手示意我们停车。

“完了,超载要被抓了。”老许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罚款你们交啊,我可没钱。”

“恐怕比超载要糟糕。”老许慢慢把车靠边的时候,豺狼看见朝我们走过来的警察,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句。

因为,我们看到了林警官。

毫无疑问,林警官发现我们的行踪之后,百分百会扣住我们,然后向陈峰汇报,那我们就又落入了魔爪。

果然,林警官走到我们车前,看清楚车上是我们以后,露出了微微诧异的神色,接着又笑了起来:“原来是你们啊。”

看着林警官满脸虚伪的笑,一车的人都沉默不语。谁都忘不了他在陈峰面前唯唯诺诺,还要把豺狼和熊子留在原地时的情景,回想起来都是愤恨不已。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用刀子劫持了陈峰,恐怕豺狼和熊子现在已经完了。

坐在前面的豺狼甚至暗暗握起了拳头,眼睛里也迸射出仇恨的火花。看不到熊子的情况如何,但是应该也差不多吧。

不了解情况的老许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在巴拉巴拉地说着:“警官,我车上有怀孕的妇女、高烧的小孩、急病的老人,着急要去城里的医院,能不能放行?”

老许这拙劣的谎言当然骗不过林警官,林警官笑呵呵的并不答话,只是扫了一眼我们车厢内部,最终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你,出来一下。”

林警官点名道姓让我出去,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车门一开,大家都想下去,但是林警官不耐烦地说:“行了,都坐着吧,和你们没关系,我就和他说几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猜不透林警官到底想要干嘛。我看了大家一眼,让他们坐着,便下了车,站在了林警官面前。

林警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

林警官的表情很认真,以至于我看不出他是在嘲讽我,还是在警示我。我说我知道啊,我劫持了陈峰,还抹了他的脖子,别说他不会放过我,估计就是他爹也不会放过我。

林警官笑了:“原来你也知道啊,那你后不后悔?”

我摇头,说不后悔,只要我朋友没事就行!

林警官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小孩子啊,就是瞎讲义气、做事冲动,一点后果都不考虑。当时那种情况,我虽然说要把他们两个留下,但那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想着先把现场的人驱散了再救他们,难道我还能真的不管那两个孩子?对,我是得罪不起陈峰他爸的势力,可我也是个人民警察,我也是有良心的啊!结果呢,你的突然行动打乱了我的计划,虽然最后是把他们两个救出去了,可也给你自己惹来了滔天大祸啊,你知不知道陈老鬼有多护犊子?

林警官突然和我说这么一堆话,把我都给说懵了,我看着他那张貌似真诚的脸,并看不出这就是他本来的真实想法,还是只是他的马后炮、粉饰自己先前的无耻行为而已?

“行了,说多你也不信,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吧,最好是近段时间先避避风头,去外地呆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和陈老鬼说上话的,把这事办一办再回来吧!”

不管林警官前面那番话是真是假,但后面这段话确实真心实意为我考虑,于是我和他说了一声谢谢,便要转身上车。

“对了,如果你要跑路的话,把你家人也都带上。陈老鬼那个人疯起来啊,或许会对你的家人不利。”林警官再次提醒道。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想到现在还一个人在家的我妈。

上车以后,我就着急地和他们说林警官刚才的话。老许发动车子,说:“放心吧,还没那么快发展到你家里,他们肯定会先找你,找不到你才拿你妈下手,最起码今天晚上可得是没事的,你现在回家,反而会把灾祸引到家里。听我句劝,先到我老家去,安顿下来豺狼和熊子,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我一想,也有道理,陈峰和他爸肯定还不至于这么早就拿我妈下手,现在回家反而会把陈峰引过来。这么一想,我也就踏踏实实地坐在车里了。

林警官给我们放了行。

车子缓缓启动,熊子说感觉这林警官人还不错。豺狼则说:“好什么啊,就是个擅长耍心机的两面派而已,哪边都不得罪,四处和稀泥。”

我和豺狼的看法一样,我也认为林警官那会儿是真不准备管他俩的。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渐渐来到一个人烟稀少的村庄之中。夜色已经很晚,村庄里面也没有路灯,看着黑漆漆的,老许开车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一间破败的民房面前。

我们下了车,趁着夜色进到民房里面,民房十分普通,有一间堂屋和三间厢房,还带着一个小院子。

房里显然很久没人住了,到处都积落着灰尘,但是铺盖被褥都很齐全,可以直接入住。时间已经很晚,奔波了一夜的大家也都异常疲累,稍稍收拾了一下屋子,便在老许的安排下各自回房睡了。

我不知道别人睡得着睡不着,反正我是睡不着,回想起今晚惊心动魄的一夜,又想起就连我妈可能都会牵扯进来,就心焦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找老许,说我要回去,我得确定我妈没事,然后把我妈带出来。

我爸已经坐牢了,我不能再让我妈出事!

老许说行,便让豺狼他们呆在家里,开了车拉我回镇上。感觉老许挺有经验,快到我家的时候还故意多绕了几圈,确定没人才朝着我家开去。远远地,就看见我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

连老许都惊了:“不会吧,这么快,这帮王八蛋要疯?”

39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按照老许推断,陈峰家人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是应该还不会那么快找到我妈。所以当我们看到我家门口的黑色车子时,顿时都有点傻眼,但是随着我们越来越近,我看清楚那黑色车子的车牌时,才松了口气。

“没事,是我同学家里的车。”

我让老许把车停在附近的小巷子里,然后一溜烟地朝着我家跑去,到了我家门口,我先进了院子,然后又扒着门往客厅里看,果然看见李娇娇和她爸都在我家的沙发上坐着,正和我妈说话。

“巍子这回得罪的可是陈老鬼的儿子,陈老鬼那个人我太了解了,做起事来疯狂极端、不择手段,可能连你都会牵连,所以你也别推辞了,就到我家里去住两天吧!”李娇娇她爸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地温和,却隐隐透着一丝焦虑。

“是啊阿姨,他们如果找不到王巍,一定会来找你麻烦的,你赶紧和我们回家吧!”不同于李爸爸的稳重,李娇娇就显得着急多了。

原来李娇娇和她爸一大早来我家,是为了接我妈到她们家去,我在感动之余,却也更加焦虑起来,原来人人都知道陈老鬼的可怕,人人都知道我王巍,要完蛋了!

是啊,昨天现场有那么多初中生、高中生,还有一大票的警察。我不仅劫持了著名的黑二代陈峰,还用家伙动了一下他的脖子,这惊天动地的举动,恐怕早就传遍我们整个镇了,所以李娇娇她爸听说以后来到我家也不稀奇。

自从我爸坐牢以后,李娇娇她爸就对我家颇有照顾,如果平时只是出于心理亏欠施予一些小恩小惠,那么现在我家真的大难当头,李娇娇她爸仍然义无反顾地站出来,足以说明此人真的称得上是大丈夫、男子汉。

倒是李娇娇的态度让我挺意外的,一向嫌弃我家老添麻烦的她,这次竟然也和她爸站在一条线上来劝我妈。

而面对如此大事,坐在沙发上的我妈虽然眼神中也有一丝焦急,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沉稳地说道:“那巍子呢,有没有他的消息?”

李娇娇说:“我听同学说,他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应该转移到安全地带了,我们可以暂时不用担心他。”

我妈听了以后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我家门外又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又是一辆黑色车子开了过来。

躲在巷子里的老许都着急了,跳下车来冲我挥手,我也赶紧冲他挥手,意思是说没事,然后赶紧躲到了我家厢房里面。

黑色车子停在我家门口,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和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正是孙静怡和她的爸爸。两人急匆匆地走进我家院子,孙爸爸还没进门,就着急地喊:“嫂子,嫂子你还在吗?”

我妈在房里依旧沉稳地说:“我在。”

待孙静怡和孙爸爸也进了我家,我才又跑了出来趴在门口看。看到孙静怡和她爸爸进来,李娇娇好像挺意外的,一双眼睛里写满了迷茫,显然搞不懂我们两家的关系,李爸爸倒是站起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孙静怡和孙爸爸来我家里,果然也是为了我的事情,要接我妈去她们家里暂时避避。

我妈同样问了我的消息,孙静怡要比李娇娇知道得更多,说我和几个朋友到了附近的一个村里,陈峰家里应该暂时找不到我。想来,应该是孙静怡和豺狼联系了(豺狼有手机),所以才知道的。

得知我没有事,我妈才放心了许多,站起来说:“好,那我收拾一下,到你们家去。”

我妈说的是到孙静怡家,这是理所当然,因为我们两家关系更好。李爸爸也没有反对,他本来就是担心我妈才来我家,只要我妈没事他就放心了。

就这样,等我妈收拾好了以后,一屋子里的人都出来了。在门口,李娇娇她爸和孙爸爸告了别,还说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然后就开车载着李娇娇离开了,不过感觉李娇娇好像不太开心,还老往我家院子里瞟。

而孙爸爸则载着孙静怡和我妈,也离开了我家。孙爸爸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好歹是政府官员,陈峰和他爸就是再狂,显然也不敢到他家里去找麻烦,我妈肯定是安全了。

我来这里本来就是想带我妈走,现在看到我妈没事,当然也就放心了。等他们都离开后,我也从我家里出来,重新坐上了藏在小巷里的老许的车。

老许问我怎么回事,我便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确定我妈没事,老许正要驾车离开,就听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有四五辆白色面包车齐齐朝着我家驶来,接着车门又开又关,竟然下来十来条手持棍棒的大汉,下车什么话也没说,就开始砰砰啪啪地砸我家门,不过有个戴着墨镜的小青年站在原地没动,应该是他们的头。

砸开门后,他们又冲进去搜了一圈,才出来跟那个戴着墨镜的小青年说道:“鼠哥,里面没人!”

“那家伙是陈老鬼的得力干将,外号老鼠!”老许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帮王八蛋,做事一点规矩都不讲,孩子之间打闹一下,这么快就连累到家里?”

竟然真的是陈峰家里的人,他们来得这么快!

老鼠默默地抽了口烟,嘴角还撇出一丝冷笑:“速度还挺快的。那行,把这里砸了吧。”

那十来条大汉又冲进我家,砰砰啪啪地到处乱砸起来,四面屋子的玻璃都砸碎了,放杂物的厢房都没放过。我家的家具、家电也被砸了个稀巴烂,电视机、饮水机这些东西都被扔到了院子里,床单被罩什么的也都撒得遍地都是,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坐在车里看到这一幕的我浑身发抖,一半是因为愤怒,一半是因为害怕。愤怒是因为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就来砸我的家;害怕是因为如果他们再早来十分钟,恐怕我妈就真的遭遇不测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人,这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怪不得陈峰那么嚣张,原来是有一个更嚣张的家庭,这事和我妈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竟然连我妈都不放过!

我家被打砸的动静很大,引得四周的邻居也都出来了,但他们都只是看热闹而已,没有一个人上来制止或是询问一下为什么,反而还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

“这老王家又得罪了谁啊,竟然被砸成这个样子?”

“你还没听说吧?老王家那小崽子昨天得罪了陈老鬼的儿子,还在人家脖子上来了一下,当天晚上就跑了。就陈老鬼那脾气,能不上门来吗?”

“真的啊?这不是活该吗,竟然连陈老鬼的儿子也敢惹,这老王家的儿子和老王怎么一个德行?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总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你要惹得起人家也就算了,自己屁本事没有,还整天捅这个捅那个的……”

“是啊,这就是自己作,这老王坐了牢,老王的儿子又跑路了,这个家算是彻底完了。”

种种的议论之声灌进我的耳朵,再看着那帮家伙在我家里又打又砸,站在门口的老鼠面带得意,还指挥众人砸得再狠一点、再狠一点。

我的眼睛通红不已,浑身上下也抖个不停,脑子里再次一遍遍闪过我爸捅伤赵疯子时的情景……

“赵疯子,我已经看透你了,我要是放了你,我儿子以后都不得安生,所以对不住了。”

我爸一这一下,瞪大双眼的赵疯子慢慢倒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弱小的永远被人欺负,只有强大、只有强大,这些家伙才会为你让道!

我的胸口憋着一股气,几乎要爆发出来。手也在微微发抖,不由自主地伸进口袋里面,再一次握住了冰凉的家伙。

我想杀,肆无忌惮地杀,将这干冷血无情的家伙统统杀光!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老许赶紧抱住了我,说小老弟,你可一定要冷静啊,你现在冲出去就是个死,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把自己自己也搭进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不晚啊知不知道?

我挣扎、我嘶吼,可奈何老许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根本就动弹不了,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家沦为一片残骸。不知道是谁报的警,直到远处传来隐隐的警笛声,那帮气焰嚣张的家伙才匆匆忙忙地坐了车子离开……

直到这时,老许才放开了我,我一头趴在副驾驶前的手套箱上,呜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的眼泪不停地流,似乎想把心中所有的不快、委屈、和愤怒全流出来。老许在旁边陪着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擦干净最后一滴眼泪,哆嗦着回头对老许说:“许叔,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老许重重点头,然后开了车子载我离开……

老许说昨天走得匆忙,忘拿给豺狼和熊子换的药了,所以要再回饭庄去拿一下。我无所谓,老许把我拉到哪里我去哪里,我把头靠在副驾驶的玻璃上,整个人仿佛都被抽空了,身体失去灵魂,可是我的内心却暗流涌动,怒火在体内燃烧,满脑子都是想的如何报仇、报仇!

“我操!”

老许的一声大叫突然惊醒了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他的饭庄到了,而他的饭庄竟然也是一片狼藉,大门被砸了个稀巴烂,院子里面也都乱七八糟的,什么锅碗瓢盆木桌木椅都被扔了出来,那些鸡、鸭、猪竟然也死了一地,还是开膛破肚,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一片惨状。

“我x他妈!”老许狂吼着奔下车去,冲进院子里去看他的那些鸡、鸭、猪。我也跟着冲了下去,简直不敢相信陈峰家里会是这么丧心病狂,竟然连这些无辜的动物都不放过……

“哇哦,快看一看,是谁回来了啊?”就在这时,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40 快,去找乐乐

老许刚扑向他那些惨死的鸡、鸭、猪,就有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一抬头,就见陈峰从饭庄里面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十来个身穿黑色紧身背心的大汉——对,是大汉,不再是高中生了,而且个个手里拎着棍棒,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和之前那些砸我家屋子的家伙如出一辙,由此可见陈峰家的势力的确不凡。

显然,老许的饭庄成了这样,就是他们的杰作。

老许是个好医生,却偏偏喜欢当厨子,老许饭庄虽然一直亏本,可他一直在坚持经营,说明他对自己的饭庄确实非常热爱。如今眼见自己热爱的饭庄被砸成稀巴烂,辛辛苦苦养的家禽也尽数惨死,老许的眼睛登时红了,想死一头发狂的野兽,先是愤怒地嘶吼了一声,便拔腿朝着饭庄里面奔去。

“你是去找这个东西吗?”陈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老许站住脚步回过头去,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显得惊愕无比,喘息声也渐渐变得粗重起来。陈峰的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猎枪,正左右摇晃地随意把玩着,在阳光下显得极其刺眼。

看到这个场面,老许的双脚像是钉在地上,一动都不动了。

“东西挺不错的,竟然是德国的进口货,没想到咱们这小地方还有这么好的东西。”陈峰轻轻抚摸着枪身,显得十分喜爱,接着又把枪举起来,对准了老许。

“来来来,我也让你尝尝被枪指着的滋味。”陈峰发出冷笑。

“还我……”老许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还哆哆嗦嗦地朝着陈峰走过去,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癔症了,眼神也显得十分呆滞,似乎那枪对他来说是比命还珍贵的宝贝。

“许叔,不要!”

我大叫一声,想上去拦住老许,但是已经迟了,陈峰的手指已经叩在扳机上,然后“啪”的一声发了出来。

好在这“啪”不是真的枪响,而是陈峰用嘴巴模拟出来的声音,可还是把神经紧绷的我吓得够呛,差点大叫出来。

这个变态!

而老许还是一步步走过去,像是精神失常一样,嘴里不断说着:“还我,还我……”

陈峰嘻嘻地笑着,把猎枪放了下来,冲旁边招了招手。那些汉子便一哄而上,棍棒和拳脚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狠狠砸在老许身上。不到片刻,老许便被砸倒在地了,可他的手还是冲着陈峰的方向:“还我,还我……”

我大叫了一声,也从地上捡了根棍子冲上去,但是完全不是那些大汉的对手,其中一个随便一脚就将我踹倒在地了。有两三个汉子腾出手来想要打我,但是陈峰制止了他俩,说按住我就好,那两个汉子没再打我,而是将我死死按倒在地。

陈峰没让人打我,我估计他是想一会儿亲手来折磨我,而我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是大叫着:“许叔,许叔!”

我打架虽然不厉害,可是因为挨了太多顿打,在被打上面也有了丰富的经验,被打的时候最好护住头、蜷着身,用硬实的后背和大腿抵挡袭击,这样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可现在的老许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意识,就让自己身体完全暴露在外,任由那些大汉踢打着他的脑袋和肚子。我不信他没有这样的常识,他只是不断朝陈峰伸着手,嘴里还嘶哑着喊:“还我、还我!”

陈峰似乎有些烦了,走过去狠狠一脚踩在老许的手上:“还你,还你干什么,再让你拿枪指着我么?”

旁边的汉子一棍扫在老许的脑袋上,本就受了重伤的老许这一次终于彻底昏厥过去,那些汉子也纷纷停下手来。

陈峰蹲下身去拍了拍老许的脸,确定老许已经没有意识了,才慢悠悠地朝我走了过来。我虽然被人压倒在地,可也高高地昂着头颅,眼睛里喷出仇恨的火焰,恶狠狠地瞪着他。

“很好,就是这种眼神,我就喜欢看你这种底层人民绞尽脑汁拼死挣扎却还斗不过我的可悲模样。”走到我的身前,陈峰又举起猎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啪。”他再次用嘴巴模拟开枪的声音,眼神里也闪烁着兴奋饥渴的光,看上去就像神经病快要发作一样。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用枪顶着。

我都没有被人用刀顶过,就直接上升到了枪,是不是太快了点?我明知道陈峰不会开枪,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到杀人的地步,可还是忍不住浑身都发起抖来,头皮也一阵一阵的发麻。

怕,是真的怕,怕到几乎连呼吸都不会了。

“嘿嘿……”看到我的可怜模样,陈峰开心地笑起来,又用枪口顶了几下我的脑袋,似乎玩够了,才说:“王巍是吧?你看,我人不错吧,你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名字,围殴都记得清清楚楚,能有这个殊荣的人可不多啊。我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你么?”

我没说话,也不可能说话,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是自问自答,陈峰自己给出了答案:“王巍,我知道你和豺狼、熊子他们一样,心里对我都很不服气,觉得我就是靠我家里才这么狂,对吧?你们这些底层的人啊,自己没有个好爸爸,就嫉妒我、眼红我、愤恨我,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做梦都想要干掉我、取代我,是不是?

那好,我就给你们一个公平向我挑战的机会。明天下午三点,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来场群战,随便你们怎么叫人都行,而我也不会动用我家的势力。如果你们赢了,那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如果你们输了,就彻底滚出咱们镇上,如何?”

我明白了陈峰的意思,看来他也很想证明自己脱离家庭一样可以玩弄我们,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一个公平决斗,让我们双方回归最原始的状态,各自使出自己的本事叫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我还正发愁陈老鬼的势力这么大,该怎么向他报仇才行得通,陈锋转眼就开出这样一个条件,我当然求之不得,立刻答应下来:“可以!”

“很好,千万不要爽约,不然我会看不起你们的。”陈峰弯下腰来拍了拍我的脸,才带着他的人离开了饭庄,当然也拿走了老许的枪。

枪口离开我脑袋的瞬间,我的身体顿时瘫软倒地,休息了足足一分多钟,双腿才慢慢恢复主角。我赶紧朝着老许扑了过去,老许还在昏迷之中,而且脑袋上好几个口子,身上也血迹斑斑的。我叫了两声许叔,老许也没什么反应,我只能勉强将他背起,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外走去。

来到门外,我正发愁怎么把老许送到医院,一辆黑色轿车突然疾驰而来,稳当当地停在我的身前,竟然是李娇娇和她爸爸。

“王巍,快上车!”李娇娇跳下来帮我打开后门。

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也没有怀疑他们的用心,相处这么久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匆匆忙忙地把老许送上了车子,我也坐了上去。李娇娇她爸载着我们迅速离开现场,驶向我们镇上的一家公立医院,陈峰既然向我们下了战书,应该不会再堵我们了,所以来医院没有什么问题。

把老许送到急救室里,我才问李娇娇和她爸是怎么找过来的。

李娇娇她爸告诉我,他们之前在我家的时候,李娇娇就已经发现了趴在门外的我,但她觉得我当时没有进来,肯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也没有暴露我。

等我妈和孙爸爸、孙静怡离开以后,李娇娇她爸就开车调了个头,又返了回来,之前我家被砸、警车过来,就是他们报的警。后来,他们又跟着老许的面包车到了这里。看到老许被人打,他们又报了警,但是警察还没过来,陈峰那帮人就已经走了。

听完李娇娇她爸说的,我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便转头对李娇娇说:“谢谢你!”

李娇娇嘁了一声:“连自己家都不回,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个毛病啊?”

和李娇娇相处这么久,我已经很确定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了,所以她话虽然说得难听,我也没和她计较,再次谢过了她和她爸。

李娇娇她爸问我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说他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找人和陈老鬼说说情,而我立刻咬着牙说:“不用!”

陈老鬼把我家都砸了,还准备对我妈下手,逼得我们有家不能回,到头来还得我再找人向他说情?

那我成什么了,我家成什么了,做人活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

我一定要报仇,亲手报仇!即便无法直接向陈老鬼下手,也要拿陈峰好好地出出气,明天下午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我绝不可能退缩,更不可能找人说情。

然而李娇娇却误会了我的意思,直接说道:“爸,人家有孙静怡她爸呢,还轮到你在这里献殷勤好吗?人家爸爸是当官的,说话不比你好使?走吧,留在这还碍人家眼呢。”

李娇娇这暴脾气,也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站起来就走,一下头都没回。李娇娇她爸也很尴尬,不过他也以为我会找孙静怡的爸爸来解决这事,便和我说了声注意安全,让我有事可以找他,便匆匆忙忙地也离开了。

老许的手术费,李娇娇她爸已经付过了,所以我就在走廊等着。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大夫走了出来,我赶紧扑上去问手术情况,大夫说手术还没做完,但是伤者半路醒了,不肯配合手术,一定要让我进去,说要和我讲几句话。

我赶紧换上一次性无菌服进了手术室,老许躺在手术台上,果然已经醒了,但是看上去非常虚弱,其他几个医生、护士都站在旁边等待着。

老许把我叫过去,说:“你,你去你们学校高一年级,找一个叫乐乐的人来,就跟他说五里外的老许饭庄被人砸了,老许的猎枪也被人抢走了,快,快去……”

乐乐?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老许找他干嘛,更不知道为什么老许要让我传话给这个乐乐。

但老许在手术台上,还心心念念着这件事情,显然十分急迫,所以我也不说废话,和医生交代过几句后,便迅速飞奔出了医院。

到了学校,我又有点发愁,经过昨天晚上那么一闹之后,至少四五百个高中生是见过我的,如果就这么贸然过去的话,被人认出来的几率很大,到时候别说找不来乐乐,恐怕自个都被堵在学校里面了。虽然群战之前,陈峰应该不会再找我的麻烦,可也不代表我就可以随随便便到人家地盘晃啊。

我想来想去,就找人和我换了下衣服,又借了一顶鸭舌帽戴在头上,将帽檐压得很低,这才去了高中校园。

我过去的时候,正好是上午的大课间,校园里到处都是人,随便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别人在讨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嘿,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那帮初中的来砸咱们学校,结果被陈峰给堵在半道上了!”

“当然听说了啊,本来陈峰都制住他们了,结果蹦出来个叫王巍的,拿刀子抵住了陈峰的脖子,才得以安全离开!”

“这个王巍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听说是新的初三老大,豺狼的手下!哈,真是个干将,竟然连陈峰都敢劫持,不过这应该是他人生的巅峰了,接下来陈峰肯定会玩死他的!”

“那肯定啊,我和陈峰从小学就是同学,从来没见过有人惹了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这个王巍百分百是完蛋了啊……”

我穿行在人群中,听着他们对我的讨论,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叫王巍的其实刚刚才从他们身边走过!

我把自己保护的很好,走路都尽量低着头,到了高一年级以后,我才想起来一个重大问题,我根本就不知道乐乐是哪个班的!

也就是说,我还得再找人打听他!可是我一跟人说话,不就露陷了吗?正着急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响起一个诧异的声音:“王巍?!”

我已经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有人能认出我来,当即就惊出一身的冷汗。当我回过头去,看清旁边的人后,身上的冷汗顿时更多,因为这人竟然是我的老仇人,洛斌!

洛斌昨天被我们打的不轻,现在头上还包着绷带,还吊着一支胳膊,正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

当时我们就站在走廊上,旁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好在没人听到他刚才叫我名字,我猛地抓住他就往身后的厕所拖去,好在厕所里面现在没人,我又摸出刀来横在他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不要说话!”

洛斌吞咽了两下口水:“王巍,你别冲动啊,你有什么话就说,我不会乱叫的。不过你最好考虑清楚,我可不是陈峰,你就是劫持了我也没什么用。”

看来他也知道我抹了陈峰脖子的事。

“废话真多!”我狠狠抓着他的头发。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来这干什么的,不是听说你们要和陈峰打群架吗,怎么还有空到高中部闲逛啊?”

我说怎么,你也会参战?

洛斌苦笑一声,说道:“别开玩笑了,陈峰怎么会看得上我,我的利用价值已经完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陈峰很有不满,我的脑子转了一下,说洛斌,那你想不想报仇?

洛斌立刻挥挥手,说打住、打住啊,我对陈峰是有不满,但也不会傻到去和他做对的,你们要是来拉拢我的,那就打错这个算盘了,我就是个胆小鬼,还是放过我吧。

看得出来,洛斌现在成中间派了,既不站在陈峰那边,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就这么乐呵呵地坐山观虎斗。我想了想,便问他:“你认识乐乐么?”

“你……你……打听他干嘛?!”洛斌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似乎十分不可思议,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抖。

看他这样,显然是认识乐乐了,只是他这表情太奇怪了,就好像乐乐这名字自带十万伏高压电似的,洛斌只要一听到,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我疑惑地问:“怎么,这乐乐很有来头?”

“何止很有来头,简直来头大了!”

提到乐乐,洛斌的话闸子都开了,也从最初的恐惧慢慢变为兴奋。他告诉我,乐乐是其他地方考来高中的,一上高一就迅速聚拢了一批人马,成为了高中部响当当的老大之一,这速度之快让洛斌都十分咋舌,并且钦佩不已。

那个时候陈峰已经是高中的天了,以陈峰的小心眼性格,肯定不会放过乐乐,于是就和乐乐开了几次战。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乐乐仅凭自己高一的人马,竟然就和陈峰高二、高三的人马打了个平手,几次下来都不分胜负,甚至有几次还差点压过去。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力和指挥能力!

乐乐的存在,对陈峰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可是陈峰又干不掉他,于是就求助了他的老爸,陈老鬼。

有陈老鬼出手,当然分分钟就灭了乐乐,扶持陈峰坐稳了天的位置。但,陈峰并没有像对待其他敌手那样赶尽杀绝,也没有把乐乐赶出学校……据说,是陈老鬼看中了乐乐,希望乐乐毕业以后能给他做事,所以才只打压,而不杀绝。

当然,并没有人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只知道乐乐还在学校,只是从那以后就消沉了,混混圈儿里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身影,和他一起消沉下去的还有他的那些兄弟……

讲完了乐乐的故事,洛斌眨着眼看我:“你们,不会是把主意打到乐乐身上,希望乐乐能助你们一臂之力吧?这个主意很好,但是不可能实现,因为那个家伙特别无情,别看他的名字叫乐乐,其实为人一点都不乐,一天到晚板着张脸,对谁都冷冰冰的,也从来不屑和别人说话,更不可能去帮素不相识的你们了……”

“废话真多,乐乐现在在哪?”我打断了洛斌。

洛斌想了想,说:“现在他应该在天台上,他经常一个人到那边去,而且不允许人打扰他,有人不小心上去都会遭到他的暴打,就连女生都不例外!陈峰都很宽容他,从来不让自己的人上去,所以你还是别……”

不等他说完,我就把洛斌丢下,急匆匆地朝着楼上跑去,临走前只放了一句狠话:“不要暴露我的行踪,不然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我这狠话放的有点虚,如果洛斌向陈峰汇报了我的位置,那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我只能这样说一句了,希望能够把他吓到。

我要尽快找到乐乐。

上了教学楼顶,也不管什么乐乐的规矩不规矩,直接就把铁门给推开了。高中和初中的教学楼构造一样,天台也一样,我一眼就看见天台边上坐着个人,双腿向外悬空,手边还放着一瓶啤酒。

我一进来,这人立刻回头,露出一张凶狠的脸:“滚出去!”

这人长得挺帅,面容棱角分明,有点古天乐的味道,不过比古天乐可白多了。他留着一个清爽的寸头,左耳朵上还打着一个耳钉——有人的打耳钉就很俗气,看着像非主流,有的人打耳钉却很时尚,看着特别的酷,其实主要是看脸。

这人显然是后者。

看这人的模样、行事和说话风格,显然就是传说中的乐乐了。

我并没有滚出去,而是朝他走了过去,边走边说:“我是王巍……”

“你他妈滚出去了没?!”乐乐直接怒了,抄起啤酒瓶就跳下天台,噔噔噔朝我跑过来,显然准备给我爆头,脾气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差劲。

而我抓紧时间说道:“是老许让我来的!”

这句话果然管用,乐乐直接就站住了,疑惑地问:“他让你来干什么?”

“他让我告诉你,五里外的老许饭庄被人砸了。”

“嘁,活该,他做饭那么难吃,被人砸了不是应该的吗?就这破事也来找我,滚吧!”乐乐发出不屑的声音,转身朝着天台返了回去,倒是也没有再打我。

“还有,他的猎枪也被人抢了。”

“什么?!”

乐乐这才惊愕地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猛然射出锋利的光,喉咙里也嘶吼出颤抖的声音:“谁干的?!”

41 这个王巍,不行

看到乐乐的反应,我终于意识到这条猎枪有多重要了,甚至比老许的饭庄还要重要。我不知道乐乐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和老许的关系,但我知道老许让我找他一定有原因的。

我正准备说是陈峰,突然想起老许只让我传给乐乐这两句话,并没让我泄露砸店、夺枪的人是谁,况且看乐乐这惊人的反应,如果我真说了陈峰的名字,恐怕他会立刻去找陈峰,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

所以我撒了个小谎,说不知道是谁干的,老许只让我来传话。

“他在哪里?”

“医院。”

“带我去。”

我和乐乐立刻下楼。跟在乐乐身后,我才知道他在这学校的地位有多重,基本上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会低下头去,然后让到一边。而乐乐也泰然受之,大步流星,几乎是高中部除了陈峰以外的第二个王了。

尽管如此,我也尽量低着头,将帽檐压得很低,不让别人发现我的行踪。走着走着,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乐乐,你去哪里?”

一听这个声音,我的心中顿时一惊,比听到洛斌的声音更加觉得渗人,因为,这是陈峰!

此时此刻,陈峰就站在乐乐身前,距离我也只有咫尺之遥。

虽然陈峰说了明天下午决战,那么在这之前他就不会动我,可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到高中来了,更不想让他知道我来找乐乐。

我的头更低,并且尽量把身形隐藏在乐乐身后。乐乐不算高大,但是身上有股子独特的狠劲儿和光芒,使得别人很难注意他以外的人。所以陈峰并没注意我,只是看着乐乐。

乐乐冷冷地答:“和你无关!”

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和陈峰说话的,看来这乐乐的脾气果然暴躁得很。按照陈峰的脾气,肯定不会放过乐乐了吧?但是没有,陈峰只是讪笑了一下,说道:“没事,就是和你说一声,明天下午三点,学校外的小树林,跟我去打个群战!”

乐乐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看来,他虽然不怎么尊重陈峰,但还是会听陈峰话的,属于二郎神的类型,听调不听宣。

听到乐乐答应陈峰,我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面对陈峰,我们本来就没什么胜算了,再加上个以狠出名的乐乐,那我们明天下午不是彻底没希望了?

陈峰也嗯了一声,说:“那就不见不散,明天记得叫上你的人。”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自始至终也没看我一眼。

乐乐也没说话,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我也紧紧跟上。

乐乐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学校,自始至终都没和我说一句话,直到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才问我:“哪个医院?”

我和司机说了地址,车子迅速往前开去。

我和乐乐虽然并排坐在一起,但中间像是隔着千万里远,他的脸始终冷冰冰的,目光里有种睥睨一切的气势,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直到现在,恐怕他都没正眼看过我一下,只把我当个传话的跑腿角色。

也是,他连陈峰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

到了医院,我领着乐乐到了急诊室门外,得知老许已经做完手术,转移到病房去了,又领着乐乐到了病房。

病房里,老许正在输液,虽然看着还是虚弱,但已经醒了过来。乐乐直接冲上去就抓住了老许的领子:“到底被谁抢走了?!”

老许有气无力地说:“陈峰!”

乐乐一听,脸颊顿时颤了一下,眼睛里也闪过凶狠的光。他放开老许,转身就要走,老许又喊住了他:“别去,你斗不过他的!”

乐乐转过头来咬着牙说:“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把东西抢走?”

老许喘着气,说你别着急,我叫你过来,不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么?

乐乐这人虽然看着十分自我,言行之间也丝毫不尊重老许,但是老许一句话,竟然真的把他给劝住了。

乐乐重新坐下来,让老许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老许这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先从昨天晚上我们一干人到他那里做手术开始,讲到他拿猎枪出来把陈峰吓走,又讲到带着我们连夜奔回老家避难,再说今天上午回家取药,才发现饭庄被人砸了,猎枪也被陈峰夺走……

乐乐听完以后显得极其不爽:“老许,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什么闲事都肯管啊!”

老许苦笑一声,说没办法,一辈子就这样,喜欢打抱不平,我要是生活在古代啊,肯定也是水浒传里的好汉,位列108将之内,至少天罡级别的……

乐乐一摆手,打断了老许的说,似乎不愿意听他逼逼:“你就说说,现在准备怎么办?”

老许这才说了我们和陈峰约好明天下午在小树林群战的事,说这是个好机会,只要打败了陈峰,就可以把猎枪夺回来了。

陈峰和我约架的时候,老许当时是昏迷着的,或者说我以为他是昏迷着的,哪里想到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乐乐之前才答应了陈峰会去帮他,现在老许又让他帮我们,不知道他会怎么做?结果乐乐根本没有纠结这个,直接说道:“明天下午,陈峰会拿枪来吗?”

老许说:“肯定会的,我早就看透那小子了,就是个不得瑟就浑身不舒服的角色,那猎枪是他的战利品,他百分百会拿到现场去炫耀的!”

乐乐说:“好,那就这么定了。”又说:“你说的那几个人,什么豺狼、熊子、王巍的,他们战斗力如何,不会拖我的后腿吧?我可是最烦废物了!”

老许说:“这个你放心吧,豺狼、熊子的战斗力在学生里属于佼佼者。至于王巍……”

老许看了我一眼,说:“巍子,你还没和他说你的名字?”

我一脸尴尬:“我说了啊,可能是他没听见吧……”

之前在天台上,我一进去就做了自我介绍,但是乐乐明显对我的名字没有丝毫印象,估计当时根本就没听我说话。乐乐这时候回过头来:“你是王巍?”

我点头。

乐乐突然一脚踢过来,我猝不及防,肚子挨了一下,整个人都朝后翻倒,重重磕在后面的床头柜上。这一脚踢得特别狠,我的早饭都差点吐出来,我不知道他好好的发什么神经,但是也特别生气,随手抄起旁边的暖瓶就朝他砸了过去。

但是乐乐伸手一拨,这暖瓶就哗啦一声摔在地上。接着,乐乐回头对老许说:“这个王巍,不行。”

原来乐乐是试我的身手,我当然知道我打架不行,可他突然这么动手,有没有顾及过我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太自我了?

老许嘿嘿地笑:“他身手是差一点,不过你知不知道,昨天他才抹了陈峰的脖子?”

乐乐的眼睛突然一亮,接着转头朝我看来:“那事,是你干的?”

我点头,说对,是我。

乐乐的眼睛眯了起来,将我从头看到脚,似乎在重新审视我,接着才缓缓地说:“今天上午,我听朋友说有人把陈峰的脖子给抹了。当时我还不信,后来看到陈峰脖子上贴着纱布,才知道这事是真的,还寻思着认识认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原来是你。”乐乐走过来,朝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许乐,你叫我乐乐就行!”

我明白,直到这时,乐乐终于才肯正眼看我一下,也明白能入他的眼,还能让他主动来交朋友更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也没有矫情,也伸出手去:“你好,我叫王巍,叫我巍子就行。”

不过,原来乐乐姓许,和老许是一个姓,不知他俩什么关系?

我回头看向老许,老许显然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还盯着我俩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笑着。乐乐把手缩了回去,说:“那好,明天下午三点,咱们在小树林见,一起干掉陈峰。”

“老许,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不等我说话,乐乐就告了别,直接转身走了。直到他走了半天,我还有点发懵,就这么达成共识了?就这么站在一条战线了?我还以为乐乐会有半天的心理冲突,再不济也会坐下来和我好好商量一下明天的作战计划,就这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躺在床上的老许似乎看出我的意思,说道:“放心吧,有他帮着,你们稳赢。”

如我所猜,老许确实知道我们明天的约战,并且衷心地希望我们能赢,因为他想拿回他的猎枪。

我想问问他这猎枪到底什么来头,也想问问他和乐乐到底什么关系,但是看老许三缄其口的模样,显然不愿意多说这件事情,那我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了,谁心里还没个秘密?

老许受伤很重,按照医生吩咐,至少要住院一个礼拜。没有办法,我只能先告别他,拜托护士照顾,然后返回了老许的老家,去和豺狼他们会面,并叙述现在的情况。

对于乐乐,他们竟然都听说过,知道这是个高中的神话,说有这个家伙帮忙的话,胜率确实可以提高很多。但是我们都疏忽了一个问题,豺狼和熊子现在都在重伤之中,根本就下不了床,明天也没办法参加战斗。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有乐乐这一张王牌!

这种情况,无疑又让我们稍稍提起来的一点胜率又降了下去,变得毫无希望了。乐乐就是再强,也没办法对付整个高中的天啊。

豺狼让我不要着急,先把人召集起来再说,又托付我为初中代理的天,代替他去学校组织人手。以防万一,他还让杆子他们跟着,说谁要是不听话,不用客气,直接打。

就这样,在杆子、维子等人的陪同下,我们又在下午赶到学校,准备组织人手,以应付明天的最终决战……

42 那我陪你好不好

到了学校以后,我先去找杨帆他们,也就是我的杂鱼军团。杂鱼军团战斗力虽然不高,但是大家也一起打过几次架了,所以还是比较听我话的,我一说,大家就答应下来。

接着,就是复习班的一些学生,也就是豺狼和熊子的那些朋友,这些当然也没问题。

然后,就是低年级的那些了。昨天晚上大败而归,我还以为大家现在肯定士气低迷,都想好一些激昂的话去鼓励他们了,结果他们听说明天要和高中部的群战,竟然一个说废话的都没有,全部一口答应下来,比豺狼说话还好使,这可把我给惊着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昨天为救豺狼和熊子,发狠抹了陈峰脖子的行为,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和敬仰,所谓一战成名。现在,整个初中部的学生提起我来都会竖起大拇指,夸我是条汉子,虽然战斗力差一点,但是胆量、魄力、谋略都是一等一的,别说初三老大了,就是当整个初中的天都没有问题。

以及,大家也都听说陈峰不会动用家族势力,要和我们来场公平决斗,这就挑起了大家的好胜心,再加上我成功抹了陈峰的脖子,让大家觉得那家伙也没有什么好怕,所以对这一场战斗也挺期待。

所以我一发声,大家纷纷响应,表示愿意参战,真正让我体会到了一次呼风唤雨的滋味。我自己都不禁感慨,原来尊严和地位是靠自己拼回来的。

之前,还有一些声音说我这个初三老大不够资格,无非是靠着豺狼他们才捧起来的,现在这种声音已经完全没了,之前那些看不起我的初三学生也纷纷找上门来,主动说会参加明天的群斗,和陈峰决一死战。

陈峰虽然是威名远扬的黑二代,但这一战事关我们整个学校的尊严,所以大家没有一个置身事外的,都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拼上一场。

这样一圈走下来,召集到的人竟然比昨天晚上还多,竟然都快四百人了,虽然还是比不上陈峰那边的力量,但也是个很不错的开端。

听说我来了,孙静怡也来找我,和我说已经把我妈接到她家去了。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假装不知道,连连谢过孙静怡。

孙静怡来找我的时候我在教室,李娇娇就在我的旁边,我还挺怕她揭穿我的,不过她只是在旁边嘁了一声,并没多嘴。

孙静怡告诉我,明天,他们学生会的男生也会参加,能再给我支援一部分人。学生会就相当于学校里的白道,一般是不参与这种事的,所以孙静怡的仗义行为让我感动。但孙静怡告诉我,这不是她组织的,而是大家自发的,在集体尊严面前,谁也无法沉默不语。

对于这场大战,可谓闹得轰轰烈烈、满校风雨,学校方面不可能不知道,但这是陈峰挑起来的,所以他们只能装聋作哑,只通过一些老师话里有话地暗示我们最好不要打架,但是箭已入弦,谁说话都不好使了,除非陈峰主动停战,否则我们这边不会休手。

孙静怡走了以后,李娇娇突然问我:“王巍,你和孙静怡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吧?”

我正为明天群战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不断琢磨哪里还能再挖一点人出来,李娇娇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直接给了我个措手不及,条件反射地回答:“你怎么知道的?”

李娇娇盯着我的眼睛:“就是感觉你俩不像男女朋友,你俩的眼神里根本没有正常情侣的那种纠缠和暧昧……这么说,真不是了?”

我一下反应过来,赶紧说胡说,孙静怡当然是我女朋友。只不过现在大战当前,哪还有时间什么纠缠不纠缠的,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当拍琼瑶剧呢,还暧昧?学校有难、匹夫有责,儿女情长当然要放在一边。

李娇娇狐疑地看着我,似乎想要把我看穿。我有点心慌,赶紧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出了教室,我又和杆子他们汇合,统计了一下明天可以出战的人数,大概有四百多人了,人数上和对方差不多了,但是战斗力方面就……

初中生和高中生真的不能比,尤其是男孩子,真是一年一个样,到了高三那个年龄,几乎和成年人没区别了,而我们这边初一的恐怕连毛都没长出来,怎么和人家打?

所以我们的希望,主要还是寄托在乐乐身上,那也是我们最后的、唯一的王牌。

虽然乐乐自信满满,连作战计划都不和我们商量,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在大战之前和他碰个头,但我还在学校忙着和杆子他们商量作战计划,所以就让杨帆去跑一趟高中,把乐乐给请过来。

我以为以杨帆的机灵劲儿,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顶多十几分钟就把乐乐请过来了,结果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俩人才一起来了。

让我意外的是,杨帆的左眼竟然又青又肿,而乐乐的两只眼睛都红红的,一边走还一边揉着眼睛,嘴里则骂骂咧咧的,杨帆则一句话不敢吭。

我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杨帆看见我,就像看见主心骨,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巴拉巴拉地给我讲着事情经过,过程中乐乐一直在旁边骂,还准备用脚踹杨帆,但是被我给拦住了。

听完之后,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杨帆上了天台以后,刚准备按照我的吩咐介绍一下自己,但是乐乐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上来就一拳砸他眼睛上了;杨帆虽然挺瘦挺小,但也不是个吃素的,直接揉了把大蒜汁抹到乐乐眼睛上了……

反正闹腾半天,乐乐才知道杨帆是我的人,再加上冲洗眼睛之类,就半个多小时了。这一出闹的,把我乐得够呛,调解了半天才算过去。接着,我就给乐乐说了一下我这边的情况,明天能出战的有四百多人,但是豺狼和熊子身受重伤都不能来。

乐乐一听,眉毛就挑起来:“你们学校战斗力最高的两个都来不了,那还怎么打,就凭那些个废物?”

乐乐这说话风格,杆子他们直接就不爽了,问他:“你说谁废物呢?”

眼看着大战还没打起来,我们自己这边就要内讧了,我赶紧就当和事佬,让他们两边都消消气,然后和乐乐说:“就因为形势严峻,所以才把你叫过来商量的啊!”

当时我们在一个活动室里,乐乐直接就把脚伸到桌子上,两只手也交叉着放在脑后,说:“行啊,我看看你们有什么计划。”

我想了一下,就把我的计划给他说了一下。我这个计划有点卑鄙,事后可能落人话柄,所以我一开始还担心乐乐不愿意,结果乐乐只是考虑了一下,就说:“可以,那就这么定了。”

我挺惊讶,说:“这计划挺下作,你同意啊?”

乐乐哼了一声,说只要干掉陈峰就行,还管什么下作不下作,哪来那么多矫情的事?然后又问我们有没有其他事了,没有的话他就要先走了。

我又看杆子他们,杆子他们都沉默不语,就和乐乐说没了。乐乐站起来就走,连个别也没有和我们道。等乐乐走了,杆子才指着门口方向说:“什么东西啊他,以为自己是谁?”

我嘿嘿地笑:“他就这样。”

目前看来,和乐乐已经有过两面之缘的我算是比较了解他了。

我刚才的那个计划,如果乐乐能够顺利完成的话,那么我们的胜率将会大大提高。接下来我们又讨论了一点细节,便让大家散了,各自回去准备,明天再见。

因为我家都被砸了,晚上睡觉也没地方去,孙静怡让我去她家里,但是我推辞了,一来我不想给她家添麻烦;二来惹了这么大事,在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也不想去面对我妈。所以我扯了个谎,说我和豺狼他们在一起,孙静怡也没起疑,让我自己小心,她就走了。

实际上老许老家挺远,我觉得也没必要回去了,当天晚上就在教室睡的。我把两张课桌并在一起,又堆了几本书当枕头,就这么凑合着了。

渐渐的,整个学校都没人了,教学楼的灯也一盏一盏地暗下去,等到整座校园都彻底归为黑暗的时候,我也呼了口气准备睡了,明天还要一场硬仗要打,必须要养好精神才行。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脚步声突然轻轻响起,一直来到我们班的门口,然后推开了我的门。我吓了一跳,立刻翻身下来藏在桌子后面。

“王巍,王巍?”有人叫我,竟然是李娇娇。

这都晚上十一点多了,李娇娇怎么又回来学校了?我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教学楼已经断电了,所以也没有灯,只靠着窗外一点月光照明。

李娇娇慢慢走过来,说:“你真的在这啊。”

我说是啊,不在这我能去哪。又问她:“你怎么来了?”

李娇娇说:“之前看你没走,也没和孙静怡回家,就猜你是不是要在教室睡觉,所以回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干什么猥琐的事了——谁让你在我桌子上睡觉的?”

李娇娇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给我气个半死,说得得得,我不在你桌子上睡了。

说着,我就把另外一个同学的桌子拖过来,和我的并在一起。李娇娇嘁了一声,说:“和你开个玩笑,你至于吗?”

我说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还真准备拿这事说一辈子是不是?

黑暗中,嘴巴一向不饶人的李娇娇竟然沉默下去,我还纳闷她是咋回事的时候,就听李娇娇幽幽地说:“谁要和你一辈子啦,你想得美。”

我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又说:“你到底有事没事,要是单纯回来看看我有没有干什么的话,那你现在看到啦,我拖别人的桌子睡觉了,保证不动你的桌子一下。”

李娇娇又嘁了一声,往我怀里甩了个东西,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低头一看,居然是条毛巾被,还是粉色的,上面绣着李娇娇最爱的hellokitty图案。当时我就有点懵,李娇娇这是专程来给我送被子的?

李娇娇叉着腰,说:“这是本姑娘的贴身被子,上面都是我的体香,你没事不要瞎闻,知不知道?”

黑暗中,李娇娇的声音依旧盛气凌人。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料想还是那样高高在上。抓着质地柔软的毛巾被,我的心中充满感动,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谢谢!”

“这还差不多。”

李娇娇嘟囔着,竟然又摸出一盘蚊香放在桌子角上,一边点一边说:“教室里蚊子多,要是不点这东西,你明天肯定被咬得满身包。”

接着,她又咣咣咣地往外掏东西,竟然是些香皂、牙刷、毛巾等物,一边放一边说:“明天早上醒了,自己到水房洗涮一下,男孩子还是要干净点看着才帅,知道吗?”

李娇娇竟然考虑地这么周到,捧着毛巾被的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谢谢、谢谢。

“别想太多啊,这都是我爸去外地出差带回来的一次性东西,我妈还老骂他,说他改不了当年的穷毛病。这些东西放在我家也占地方,这次正好给你拿过来,算是废物利用。”

接着,李娇娇又咣咣咣地往外掏了好多吃的出来,有方便面、矿泉水、火腿肠、锅巴、薯片、饼干等等。

“这都是我爸给我买的零食,太多了都快过期了,正好给你拿过来,废物利用嘛……”

“李娇娇。”我突然打断了她。

“嗯?”李娇娇回过头来,我看不清她的脸,可我知道她在看着我。

“谢谢你。”我说。

像是触碰了什么开关,李娇娇没有说话,教室里也猛地安静下来。

黑暗中,我们两人默默地对视着。

教室里,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窗外洒进来的皎白月光,只有我们两个慢慢一点点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不知何时,我竟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觉得我们之间好像缠绕着一丝暧昧的气息,似乎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这个想法让我想入非非、心猿意马、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摇了摇脑袋,把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赶了出去。

终于,李娇娇的声音响了起来:“装得跟真的似的……你真的谢谢我吗?”

我呼了口气,说当然,真的谢谢你。

李娇娇笑了,又继续给我拿着吃的,最后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就好像要开超市似的。放完了,才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去孙静怡家里住啊,干嘛要在这里委屈自己?”

我“嗯……”了一声,说:“不想麻烦她们家里。”

李娇娇哦了一声,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你睡吧,我也要走了,我爸在外面等我呢。”

我说好的,便去送她。一直走到门口,李娇娇突然回过头来,问我:“王巍,你一个人在这里睡觉,会不会觉得孤单啊?”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李娇娇好好问这个干嘛,想了一下,说:“肯定会吧,不过无所谓啊,就一晚上而已。”

“那……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李娇娇微微笑着。

我一下愣住,完全没想到李娇娇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大脑一下就短路了,还来不及分析她是什么意思,就听李娇娇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想得美,我逗你玩呢,我爸还在外面等我,我走了啊。”

“哦,好的。”我还是有点懵,只能机械地回答着。

李娇娇冲我摆了摆手,才转身走了,我一直盯着她的背影,李娇娇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又回过头来冲我摆手:“王巍,祝你明天旗开得胜……可别被人打死啊!”

我哭笑不得,说知道啦,不会被人打死的。

直到她彻底转身走开,我才长长地呼了口气,返回到了教室里面。

看着桌子上玲琅满目的零食,还真有点饿了,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些,才重新在桌子上躺了下来。教室里弥漫着蚊香的味道,那些讨厌的蚊子果然不再来骚扰我了;身上盖着李娇娇的毛巾被,果然如她所说,上面充满她的体香,虽然她不让我闻,但味道还是自己钻进了我的鼻子里面,沁人心脾、魂牵梦绕……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到水房里洗涮完了,又回来把现场的垃圾收拾干净,毛巾被也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李娇娇的桌子上。

渐渐地,同学们都来了,李娇娇也来了,我再一次向她表示了感谢,李娇娇则用两根指头捏着自己的被子,嫌弃地说:“回去以后要好好洗洗才行。”

我:“……”

我真的无语了,就不能让我对她的好感多维持一段时间吗?

一上午,我还是很忙,不断计算着我们的出战人数,筹谋着我们的作战计划,思考着有没有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一转眼,中午放学了。

按照豺狼的吩咐,我把各个年级有头有脸的人物集中起来,请他们在校外吃了顿饭,饭钱豺狼已经提前给过我了。饭桌上,我还稍稍喝了点酒,说了一些鼓气的话,重点描述陈峰其实也没那么可怕,离了他爹就是个废物,昨天不是照样被我给抹了脖子之类的。

年轻人的热血总是很容易就被挑动,一说起这事,众人比我还要兴奋,嚷嚷着今天一定要把陈峰打垮,我们的士气也达到了空前最烈。

当然,我没和他们说乐乐的事,毕竟那是一张秘密王牌,不能提前泄漏,更不能走丢了风声,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就够了。

吃过饭后,差不多就到两点了,我们回学校带着人,拿了趁手的家伙,然后在教学楼下集合,浩浩荡荡地朝着校园外的小树林而去。

校园外的小树林,因为地方够大,是我们学校的初、高中学生最常约架的地方,上一次这里发生群战事件还是豺狼和熊子争夺初中地位,不过那次满打满算只有几十个人,不像这次直接上升到了近千的人。

等我们到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人山人海。虽然是两个校区的决斗,但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来参战,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我和杆子他们领着初中的人出现以后,现场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不过欢呼声大多来自初中部的。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他们现在已经将我视为偶像,视作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因为知道这次陈峰不会动用家庭势力,大家各凭本事硬碰硬地斗,所以大家对我很抱期待。

我领着人走进小树林里,就见陈峰他们也已经到了。陈峰站在小树林的西边,他的人就站在身后,和昨天晚上一样齐刷刷、安静静,看上去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和我们这边的乌合之众形成鲜明对比。

我随意瞥了一眼,没有发现乐乐的踪迹,应该是还没有来吧。

高中部那边也来了不少人看热闹,甚至还有不少女生,都在给陈峰加油鼓气,还编了个口号:陈峰陈峰、谁与争锋,不知道她们什么意思,难道想嫁进黑色家族,当黑二代的太太?

好在我们这边的观众里也有一些女生,孙静怡和李娇娇都在其中,不过没站一起。孙静怡一如既往地清冷,抱着双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眉毛微微蹩起,显然很担心我;李娇娇则显得有些迷茫,似乎搞不清楚我们这仗会不会赢,眼睛不断地瞟来瞟去,像一只不小心闯进狼群的小鹿。

等到现场慢慢安静下来,对面的陈峰才开口了:“你们的人到齐了吗?豺狼和熊子呢?”

我说他俩有伤来不了,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呢,人到齐了吗?

我们这边初中部的本来就知道豺狼和熊子来不了,所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倒是高中部那边聒噪起来。

“豺狼和熊子都没有来,那他们初中还打个屁啊?”

“是啊,就那小子一个人,还不分分钟被咱们峰哥捏死?”

“本以为会有一场精彩的大战,结果就来了这么一群废物,真是让我失望啊,峰哥一个人就干死他们了!”

“是啊,峰哥放个屁都能崩死他们……”

听着众人几乎肉麻的吹捧,陈峰不禁微微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遗憾……”

就在这时,我们后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人过来了,大家都在纷纷让道。我们一干人回过头去,只见豺狼和熊子竟然并排走了过来,手里还各拎着一支钢管。

他们两人的身上还是满身绷带,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可是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看上去就像战神归来一样。

两人一起出现,现场立刻起了一片欢呼声,还有人鼓起掌来,似乎在迎接王者归来。我也激动不已,是真没想到他们能来。

虽然,现在的他们确实没什么战斗力,但只要他们站在这里,就足够我们这边士气大振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豺狼和熊子二人终于来到战场的最前端,也就是我们的身边,大家纷纷叫着狼哥、熊哥。

豺狼冲大家点点头,又看着我说:“巍子,辛苦你了!”

熊子也冲我竖了下大拇指:“巍子,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我为我以前做的事向你道歉!”

听着二人真诚的话语,我感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眼眶都微微有些泛红了,说:“你们来了就好,看你们一来,大家就更有冲劲儿了。”

豺狼点头:“嗯,我俩只是配角,助你一臂之力,你继续主持大局吧!”

我长呼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意气风发,身上也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过。我回过头,冲着陈峰大喊,声音气壮山河:“我们的人都来了,你那边呢?齐了没有?”

43 你,不配

因为豺狼和熊子的到来,再加上还有乐乐这张秘密王牌,所以现在的我特别有底气,堪称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浑身上下都弥漫着自信的气息,仿佛已将这场大战的胜利果实牢牢握在手中。

但,我的状态在陈峰看来不过是蚍蜉跳脚而已,他以为我的自信来源于身后的四百多名人,而他根本不把我的这些人放在眼里,所以也就更加觉得我的自信是可笑的、可悲的。

他的嘴角撇出冷笑:“这么着急要被我收拾吗?我倒想看看你们一会儿能撑多长时间,五分钟还是十分钟?再给你们一点苟活的机会,我这还有个人没到。”

说完,他就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乐乐,你来了吗,我们都在等你。”他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四周的人听。

果然,当他叫出“乐乐”这个名字以后,高中部那边的人就像炸了锅一样,迅速沸腾起来,议论声也纷纷四起。

“天啊,峰哥还叫了乐乐!”

“那个无敌冷面人竟然也被峰哥叫过来了,峰哥的本事真是太大了!”

“那肯定啊,峰哥是咱们学校的天,就算平时给那个家伙面子,关键时刻叫他,他敢不来?”

“哈哈,连乐乐都来的话,对面的家伙算是彻底完蛋了!”

“那是,一会儿让他们见识一下乐乐和咱们峰哥双剑合璧的威力……”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陈峰打着电话的声音突然变了:“你说什么?!”

陈峰的声音里夹杂着惊诧和疑惑,一向目中无人、沉稳有度的他,发出这种语气,显然是出了一点变故,四周立刻安静下来,都等着陈峰说出下一句话。

我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陈峰,因为这个变故,可不是计划中的啊,乐乐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吧?

“你说你找不到小树林在哪?”陈峰的声音依旧充满疑惑:“不可能啊,就在咱们学校的后面,这地方很大的,你一过来就看见了……好的好的,我等你。”

挂了电话,陈峰对众人说:“再等一等,他迷路了,马上就到。”

四周沉默了一阵,才重新沸沸扬扬起来,有说怎么会迷路的,通向小树林的路就这一条;也有说正常,乐乐是新生,以前从没来过小树林云云。

我们这边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再等一等。但,我们这边也有不少人听说过乐乐的名号,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和我讲着乐乐,说这个人如果也参战的话,那我们就更没希望了。

我说没关系,事在人为,一会儿再看看情况。

知道内情的一些人都不说话,大家的眼神四处流转,此时无声胜有声。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对面那边有人喊道:“乐乐来了!”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小树林外面远远走过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正是剃着板寸头、左耳打耳钉的乐乐,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狂跋扈,浑身上下充满狠劲儿。

哗啦啦、哗啦啦,一大群人走了过来,陈峰露出欣喜的笑容,先冲乐乐打了个招呼,又冲乐乐身后的人发脾气:“乐乐是新来的,找不到路情有可原,你们也找不到路?怎么回事?!”

身后的人委屈地说:“我们知道路啊,但是乐乐哥不听,非说小树林在学校门口……”

陈峰还想再说什么,乐乐冷冷地说:“我的人,不用你教训!”

乐乐当众不给陈峰面子,好在陈峰也习惯了,说:“好,来了就行,那咱们准备开始吧。”

陈峰那边本来就有好几百人,如今再加上乐乐的大军加入,不光战斗力远胜我们这边,人数上也超了我们一大截,对面顿时更加气焰嚣张,纷纷嚷嚷着赶紧打赶紧打,一个个张狂地都没边了。

而我们这边,刚刚鼓起来的一点士气,顿时就被打压下去不少,众人都有点愁眉苦脸,我只能再给他们打气,说没关系,我向大家保证,这场战斗一定会赢!

杨帆也附和我,说对对对,咱们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一听说还有杀手锏,众人又有点兴奋起来,期待着接下来的决战。

就听对面的陈峰大声说道:“我们的人也齐了,现在开战怎样?”

我的眼睛盯着陈峰,余光却不经意地瞥向乐乐,说:“可以!”

我和陈峰分别是两边的将领,只有我们两个说开始,那大战才会开始。小树林里,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地洒下来,四周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着这一场终极决战的到来。

就见陈峰,缓缓从怀里摸出一支黑色物体,高高地举了起来,正是老许的那支猎枪。

这一瞬间,站在陈峰旁边的乐乐,眼神都跟着锐利了许多!

老许说的没错,以陈峰这种不得瑟就浑身不舒服的性格,果然把这家伙带到了现场。我们几个知道它的存在,可是更多的人并不知道,突然看到陈峰掏出来都吓一跳,吓得脸色都白了不少。

我们这边更是吓得不轻,连刀都没怎么见过的他们,猛地见到了这家伙,几乎要吓傻了。

而此刻的陈峰,面色却因为兴奋而涨红起来,眼睛里也流露出嗜血的光,豪气干云地说道:“猎枪一响,大战即发!”

此刻的他,看起来疯狂而得意。众人都屏息以待地看着他,只见陈峰的手指叩在扳机上,慢慢地按了下去……

我也同样紧张地盯着这一幕,不过我和大家不一样的是,我并没有盯着张狂的陈峰,而是盯着他旁边的乐乐。我的一颗心怦怦直跳,眼睛也一眨不眨。果然,就在这时,旁边的乐乐突然摸出一柄雪亮尖刀,毫无征兆地扎进了还高高昂着头的陈峰的身体!

接着,他恶狠狠的声音响起:“你,不配用它!”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峰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旁边的乐乐,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峰的一张脸已经变得扭曲,身子也慢慢地软倒下去。

乐乐拔出刀子,又顺手从陈峰手里夺过了家伙。这一变故着实惊呆了现场所有的人,以至于所有的人都神情错愕,呆呆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估计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陈峰瘫倒在地上,一张扭曲的脸充满惊疑:“为……为什么?”

“说了,你不配用它。”

接着,乐乐把枪揣在怀里,冲我们这边挥了挥,说:“我的事完了,就先走了。”

乐乐说走就走,转身就要走,但他身后的那些兄弟竟然一个没动。乐乐转过头来,诧异地说:“怎么?”

“乐乐哥,我们好久没动手了……”

“是啊,大家憋了半年多了,好不容易重新聚起来,手也痒痒得很,这就要走?”

“就是啊,这多好的机会,走了多可惜啊?”

乐乐挥挥手:“得了,你们爱打就打吧,反正我是要走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而他的那些兄弟们顿时一片欢呼,接着又挥舞棍棒,嘶吼着冲向陈峰身后的那些人,感觉他们就像是刚从号子里放出来的,急需释放天性!

一大片嘶吼之声顿时在小树林里炸开,乐乐带来的那些兄弟疯狂地冲向陈峰的人,手里的棍棒也无情地砸向他们。这一变化是现场大多数人始料不及的,很多人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乐乐反水了、陈峰受伤了。

看到这种情况,我也高高举起手里的木棍,冲我身后的人大喊:“乐乐是咱们的人,他就是我的杀手锏,大家一起上啊!”

“轰”的一声,我身后的人也炸了开来,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同时一个个都兴奋不已,热血也都燃烧起来,嘶吼着、大叫着,跟我一起朝着前方的战场冲去。

陈峰受伤倒地,对方群龙无首,士气一下就溃散了,这和他们有多少人无关,再多的人也失去了还手的勇气,只能且战且退;而我们这边,既有豺狼和熊子坐镇,又有乐乐的突然倒戈加入,士气则达到了空前的顶点,那些低年级的小崽子们都敢拿着棍子去殴打那些高年级的大哥哥了。

嘶吼声、惨叫声、谩骂声响彻在这片小树林里,几乎震耳欲聋。现场已经被我们的人牢牢控制住了,每一个人都在肆意地挥发着青春的热血。陈峰的人则一战即溃,逃跑的逃跑,倒地的倒地,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已经获得了空前的胜利。

然而最惨的还是陈峰,倒在地上的他根本没有人扶,或者说都来不及扶他,躺在地上无依无靠,看着像条可怜兮兮的狗。

我和豺狼、熊子来到他的身前,将面色惊恐的他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陈峰嘶吼着:“信不信我叫我爸弄死你们?”

豺狼摇着头:“你看,你到底还是要靠你爸。”

熊子哼了一声:“这就是我们看不起你的原因,你没有你爸根本就是个废物。”

我:“陈峰,咱们昨天可是说好了,如果这战我们能赢,那么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陈峰没有说话,而是死死地盯着我,看得我有点发毛。我刚想问他想干什么,他开口了:“王巍,昨天上午跟在乐乐身后的,是你?”

他说的是昨天上午高中教学楼里,我跟在乐乐身后碰到他的那一件事,当时我戴着鸭舌帽又压低脑袋,陈峰没有认出我了,和乐乐说了句话就走了。我都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回忆起这件事来,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点头:“对,是我!”

“你是怎么说服乐乐帮你的?他怎么会肯帮你?!”陈峰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声音里也充满不可思议,似乎对他来说,这一战的输赢都没有那件事情重要。

我刚要说话,就听“砰”的一声,一个人飞了过来,重重跌在我们身前,还“哇”的吐了口血出来。

回头一看,竟是乐乐!

44 还有人上吗

我们正和陈峰说着话,之前已经走掉的乐乐突然飞了回来,还吐了一大口血,这可让我们几个吃惊不已。

我们一抬头,只见混乱的人群之中,走过来一大片身穿黑色紧身背心的汉子。他们的平均年龄在三十多岁,个个手里都拿着棍棒,面容凶神恶煞,一看就是在道上混的人物,走过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大片黑云慢慢靠近。虽然他们各自沉默不语,可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比起现场的学生强出了一大截,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们一出现,就把现场所有的人都镇住了,刚才还喧嚣的战场猛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群突然乍到的凶猛汉子,甚至一个敢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而走在这群人最前的是个戴着墨镜的小青年,我一看到他,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浑身的热血都在翻涌,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他砍翻。

因为,他就是带头砸了我家的那个号称陈老鬼手下得力干将的老鼠!

老鼠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准确地说,是朝着乐乐走过来。显然,刚才乐乐飞回来,就是这个家伙干的!

乐乐虽然吐了口血,可是身上的气势不减,脸上依旧充满桀骜。他猛地一跳,就想再朝着老鼠冲过去,手里还握着他那柄尖刀。

但是不行,乐乐的战斗力虽强,可到底也只是个少年,而老鼠能做陈老鬼手下得力干将,实力当然不是虚的,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有些大。不等乐乐的尖刀刺到,老鼠突然甩起一记鞭腿,狠狠抽在乐乐的肚子上,就听乐乐“啊”的一声,身子又飞了出去。

老鼠又悠悠地走过去,狠狠一脚踢向乐乐的肚子。

我们也反应过来了,虽然陈峰说不会动用家族势力,可是这帮王八蛋哪有道义可讲,看到陈峰这边兵败如山倒,竟然厚颜无耻地出来帮忙了。

只是现在,大家也顾不上指责他们,况且指责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太天真了,一开始就不该相信陈峰的鬼话!

以陈老鬼护犊子的作风,看到陈峰被人捅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收拾我们,豺狼和熊子赶紧去救乐乐,而我则摸出水果刀扑向陈峰,想和昨天晚上一样劫持陈峰,这样才能确保我们无虞。

但是已经迟了,十来个黑背心男已经冲了上来,一部分冲向豺狼和熊子,一部分冲向我。其实豺狼和熊子的战斗力也不低,如果放在平时,还是能和这些黑背心男斗一斗的,但是他俩现在都受着重伤,能站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几乎一个照面就被打趴下了。

而我,就不必说了,虽然手里握着刀子,可在对方看来就和玩具没有区别,其中一个汉子狠狠一棍甩在我手腕上,我吃痛大叫,手里的刀子也掉了。接着,又有人一脚将我踹倒,几个人狠狠将我压倒在地。

只一瞬间,我们几个就都被制服了,看到这个情况的杆子他们,也都嘶吼着冲了上来。老鼠摆了摆手,又有十几个大汉冲上去,砰砰啪啪地把杆子他们全放倒了,而且他们下手特别的狠,似乎有意杀鸡儆猴,没几下就把杆子他们打的爱生遍地。

被压在地上的豺狼嘶吼着、痛骂着,熊子也是一样,而且比豺狼骂得更加难听。压着他们的大汉也开始动手,把豺狼和熊子打得翻来覆去,他俩本来就受着重伤,这番痛殴下去,两人又昏厥了过去。

我没有动,也没有叫,眼睛不停四处看着,想看看有什么可以突围的机会。既然我不擅长打架,那我一定要发挥我的脑子!

可是我被两三个大汉压着,连动都动不了,就算有一百种办法也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倒下去,心中自然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怒火和愤慨!

等到所有试图反抗的刺头全被打压下去,老鼠才悠悠地点了支烟,戴着墨镜的眼睛往四处一瞟,说道:“还有人上吗?”

当然没有人再敢上了,在这帮彪悍的成年汉子面前,有几个胆子大到敢和他们对抗的?只是大家虽然都不敢动,可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着怒火,显然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即便陈峰家里的人现在占了上风,可大家却对他们充满了鄙夷,因为这和陈峰之前说的不一样,就算赢了战斗又如何,不照样失了人心?

见没有人动了,老鼠才悠悠地走到陈峰面前,说道:“小峰,你没事吧?”

陈峰还躺在地上,肚子上的血迹已经染红了一大片衣服,面色更是惨白到不像话,怎么可能没事?陈峰没有说话,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老鼠叹了口气:“小峰,别怪我没有早点出来帮你,是你爸说的,该让你吃点苦头了……这样你以后就会长点记性,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信任的,即便那个乐乐是你爸看中的人。”

提到乐乐,陈峰就像是发了狂一样,一张脸扭曲到了极点,身子也不断摆动着:“我要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老鼠叹了口气:“杀人倒不至于,让他吃点苦头倒是可以的。”又摆摆手,让几个人过来把陈峰抬走,接着才走到乐乐身前。

乐乐一样被人压着,但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发狂的狮子,龇牙咧嘴地瞪着老鼠。老鼠第三次叹气:“乐乐啊乐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我们大哥对你不错,还想等你毕业就招你进来做事,你怎么会这样想不开呢?”

乐乐大骂:“我去你妈的,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叫我做事?”

老鼠没有理乐乐这句话,只是低下头去在乐乐怀里一摸,将那支黑黝黝的猎枪抽了出来。猎枪再次被人夺走,乐乐也像发了狂一样开始叫唤,同时身子不断地挣扎摆动,那几个大汉差点就按不住他。

老鼠摸着手里的家伙,奇怪地说:“这虽然是好东西,但是也并不稀缺,你为什么特别想要呢?”

乐乐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仍旧不断嘶吼着、咆哮着、谩骂着。老鼠摆摆手,让人把乐乐也抬走。就在这时,已经被人抬出去四五米外的陈峰突然大叫:“还有他们几个,豺狼、熊子、王巍,我要他们一起死!”

老鼠点头:“可以。”

他好像认识豺狼和熊子,直接让人把他俩抬走了,然后又环视四周,说:“哪个是王巍?”

陈峰指着我的方向:“就那个,把他一起带走。”

老鼠恍然大悟,朝我走了过来,然后蹲在地上看着我,上上下下地看着我,从头到脚地看着我:“你就是那个抹了小峰脖子的王巍?那你可麻烦大了,我们大哥点名说不放过你。”

然后他站起身来:“一起带走吧!”

我也被抬了起来,和豺狼、熊子、乐乐他们一道被人抬走。四周人群的眼睛里依然充满怒火,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老鼠站住脚步,似乎特别惊讶还有人敢和他唱反调,他往下拨了拨墨镜,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人群中,一个容貌美丽的女孩子奔了出来,正是李娇娇。李娇娇一张脸涨得通红,迅速奔到老鼠身前,指着他大叫:“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就不怕警察把你们抓起来吗,赶紧把人放下!”

老鼠直接乐了:“小姑娘,这个闲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我这个人脾气来了,可是不管男女都会打的。”

一看李娇娇冲出来,我就知道要坏事了,这个姑娘脾气爆、嘴巴快,要是把老鼠给得罪了,不知道会出什么意外,所以不等她再说什么,我就大吼起来:“关你屁事啊?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李娇娇诧异地看向我:“王巍,你,你……”

我知道李娇娇的性格,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哪里知道老鼠这干人的可怕?我也没时间好言好语地将她劝走,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将她逼走,于是继续破口大骂:“少他妈在这给我拖后腿,我看见你就恶心知不知道?我再给你说一遍,有多远滚多远!”

我和李娇娇同桌那么长时间,虽然期间吵过好几次的架,但像现在这么恶劣地骂她还真是头一回,李娇娇直接就傻眼了,眼睛里也闪出了泪花,但她的智商虽然不怎么高,却也不是个傻子,哆哆嗦嗦地问:“王巍,你是不是怕连累我,所以才故意这么骂我?”

我咬着牙,说你别自作多情了,赶紧滚蛋好吗?

李娇娇的身子颤抖地愈发厉害了,但她并没有走,还是拦在老鼠身前,似乎风吹不动、雨打不动。老鼠啧啧了两句,说:“行了,别在这给我演生离死别了。小姑娘,我劝你最好赶紧让开,不然我就连你一起抓走了。”

“你……你试试看……”面对老鼠,李娇娇也害怕到了极点,但她硬是从牙齿里挤出了这一句话。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老鼠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显得特别无奈,就在他扬起手来,准备让人把李娇娇也一起带走的时候,就听又有一个脚步声响了起来。

45 小阎王来了

脚步声沉稳有力,真的是有底气的人才踩得出来,老鼠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只见人群之中,又一个漂亮的女生走了出来,正是孙静怡。孙静怡这样的风云人物,一出现就有很多人在看着她。

孙静怡的面容冰冷,一如既往地淡定,直接走到老鼠身前,又伸手拉了一下李娇娇,将李娇娇护在自己身后,才抱着双臂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当然也没兴趣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就在刚才,我报了警,你最好把这几人放下,否则后果你自己掂量!”

显而易见,所谓报警根本就吓不住老鼠,反而让老鼠笑得更加开心了。陈老鬼在我们镇上的势力堪称只手遮天,就连分局局长都和他称兄道弟,也难怪老鼠会笑得这么嚣张。

孙静怡皱着眉头:“怎么,你们连警察都不怕?是不是有点太目无法纪了?要是镇上的派出所管不住你们,那我就到城里去告,城里不行,我就到省里去告、到中央去告,现场的人都是我的人证,看看你们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不同于李娇娇的莽撞,孙静怡显得冷静、智慧许多,而且说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楚,气势十分压人,这就是当惯了学生会会长的缘故。

果然,在孙静怡的强大气场之下,身为老江湖的老鼠停止了笑声,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孙静怡,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哦,你就是孙科长家的闺女吧,你爸昨天下午还到我们大哥家里说情,希望我们大哥能够就此罢手。我们大哥本来是想给点面子的,但是今天你也看到了,他们耍阴招伤了小峰,所以这事过不去了。你年纪还小,有些事你不懂,还是别插手了,交给大人来做吧。”

“大人?”孙静怡冷笑着:“昨天他们约架的时候明明说好了,各凭自己的本事叫人,绝不动用家族势力,陈峰被阴那是他自己蠢,输了就是输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倒是你们这些大人急不可耐地蹦出来,完全不顾昨天双方的约定,直接就上来插手。你们这么做,有没有想过陈峰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混得下去,还有没有人真的服他?这就是你们的教育方式?”

不愧是孙静怡,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分析得入木三分、无比透彻,现场甚至有胆大的叫了两声好字。一直保持淡定的老鼠终于怒了,指着孙静怡骂道:“臭婊子,给我滚远点,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就在众人以为孙静怡会和他们力刚到底的时候,孙静怡却冷笑一声:“我原以为能和你们讲通道理,结果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流氓就是流氓,就不该对你们抱有期待。你们以为我是为了救他们几个?我是为了救你们啊!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你们可以现在离开,但我只说最后一句话:后果自负!”

说完,孙静怡便退到了一边,显然是给他们让路。李娇娇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孙静怡给拦住了。孙静怡虽然说得慷慨激昂、气势万千,但她毕竟也只是个学生,老鼠虽然有些狐疑,但还不至于被她吓住,直接一摆手,说:“走!”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几人便被抬出了小树林,再也没有人敢上来拦着。孙静怡没有再管,我反而松了口气,我就怕她们也被牵扯进来,孙静怡要比李娇娇冷静多了,知道不和这帮流氓硬碰硬。

老鼠的人抬着我们几个出了学校,一路畅通无阻。学校门口,停着十多辆面包车,显然是老鼠他们的座驾。老鼠安排几个人送陈峰到医院去,又把大部分人都遣散了,只留了两辆面包车和十来个人,押着我们开车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但是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知道我们正慢慢往小镇的郊区开去。我和豺狼、熊子在一个车上,乐乐在另一辆车上。豺狼和熊子都没什么动静了,本来就有重伤的他们又遭到一番毒打,现在的情况肯定很不乐观,但我又不能和他们说话,所以特别着急。

车子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已经完全出了我们小镇,朝着荒山野岭开去,地上的路也由水泥路变成了土路,坑坑洼洼的。终于,车子停了下来,我们一众人被押下了车,才发现我们来到了山里的一间废弃矿井。

在我们这里的**十年代,曾经私开小矿成风,后来国家大力整治,这些小矿都被查封,渐渐地就没人了,成了现在这种荒废模样。

老鼠竟然把我们带到这里,不知道想干什么,还是学生的我不禁有些胆寒,从头到脚都开始发凉、发麻。四周安静极了,深山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废弃矿井被荒草包围,我们被人押着,一步步踏过荒草,每往前走一步,我的腿就软上几分,几乎要瘫倒在地了。

最终,我们被押到了矿场的一个屋子里面,这屋子是木质的,常年风吹雨打,屋顶都破了不少,还有光透下来。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堆草垛,我们几个都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草垛下面,老鼠他们则席地而坐,从车里拿出啤酒、小菜开始喝了起来。

从他们的闲聊中,我知道他们是在等陈老鬼。陈老鬼这会儿在医院看望陈峰,看完了就会过来亲自收拾我们,而且“至少每人废一只手”——这是他们的原话。

被押过来的四个人里,豺狼和熊子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乐乐虽然也被毒打一顿,但是仍旧精神头十足,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鼠,准确点说,是盯着老鼠的衣服,那里面藏着老许的猎枪。

乐乐的一双眼睛通红,牙齿也紧紧咬着,浑身上下弥漫着暴戾之气,似乎随时可以冲上去撕碎老鼠。

外面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荒草依旧到处林立,时不时传来几声乌鸦叫唤。我的心像个不断旋转的陀螺,根本没有一刻能安稳下来。

屋子里面,老鼠他们还在喝酒,而且已经喝得半醉,开始吹牛逼、说胡话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几声响动,外面有些影影绰绰,似乎有人来了。

不愧是陈老鬼手下的得力干将,老鼠第一个反应过来,低呼:“有人来了。”众人立刻警觉地站起,纷纷看向门外。

人影越来越近,只见两个农民打扮的汉子走了进来,一身的粗布衣裳,头上还戴着草帽,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了我爸,我爸也经常这种打扮。

这两个农民一进来,脸色变得十分诧异,指着老鼠他们说:“你们是谁,怎么在这?”看样子只是无意中闯进来的。

老鼠不跟他们废话,直接骂道:“给我滚出去,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其中一个农民说:“我怎么不该来了,我家的地就在屋后,我经常来这歇歇脚。”说着,他的眼睛突然瞟向草垛上的我们几个,眼神变得惊疑起来:“他们,他们……”

我们几个都被五花大绑,还各自伤痕累累,傻子也能看出来不对劲。老鼠直接抄起一个啤酒瓶子,说:“你们滚不滚?”

两个农民有点被吓到了,连忙摆着手说:“我们走,我们走。”

老鼠这才把瓶子放下,又骂了一声:“滚!”

然而,就在老鼠他们重新坐下准备喝酒,那两个农民突然往怀里一掏,竟然摸出两支枪来,冷冷地说:“别动!”

那两支枪特别简陋,上面还有好多泥点子,显然是自制的土枪,和老许那支德国进口的不能比。但再简陋的枪也是枪,这个异变直接惊呆了现场所有的人,老鼠他们一干人顿时就一动不动了,同时还主动把双手举了起来。

我的一颗心也怦怦直跳,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难道是来救我们的?

有两支家伙杵着,老鼠他们一干人都不敢动了。但,老鼠毕竟是老江湖,此时此刻竟然还临危不乱,举着双手说道:“两位兄弟高姓大名,是不是有点误会?”

一个农民说道:“我叫老歪。”

另外一个农民说:“我叫王大头。”

老鼠皱起眉来,显然没听过这两个名字,而我的一颗心却怦怦跳起,因为我是听过这两个名字的,在我妈和孙静怡她爸闲聊的时候!

这两个人,都是我爸的朋友,只是和孙爸爸一样,很久都不往来了!可是,这两个人的姿势、说话的口吻,无疑不让人想到“悍匪”二字,我爸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只能焦急地看着他们。老鼠虽然没有听过他们两人的名字,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们是陈老鬼的手下,在这办个事情,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两位兄弟。这样吧,我这有点钱,两位兄弟先拿去……”

老鼠一边说,一边就往怀里摸,而我一下就反应过来他想干嘛了,他是想掏出老许的那支家伙!

我赶紧就叫:“小心!”

王大头反应极快,当下两三步就跨过来,用枪顶住了老鼠的脑袋,恶狠狠说:“我他妈让你别动,你是不是没有听到?!”

老鼠一下就不敢动了,再次把双手举起:“好、好……”

王大头伸手一摸,把猎枪掏了出来,接着赞许地看了我一眼,说:“巍子,不错!”果然认识我,是我爸的朋友!

我激动起来,知道自己有救了!

王大头回头,把猎枪丢给了老歪。老歪抓着两支家伙,齐齐对准老鼠等人,老鼠他们个个都把手举得很高。

王大头收了枪,正准备给我松绑,我就听见身后的草垛哗啦啦传来响动,屋后竟然有道门打了开来,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接着一个**的东西顶住了我的脑袋。

我虽然看不到是什么东西,可我知道那一定是枪!

“都他妈别动,不然我打死他。”我的身后,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哥!”“大哥……”老鼠他们纷纷叫了起来。

我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冷汗也跟着流了下来,竟然是陈老鬼来了!

这种异变,真是谁都没有想到。哗啦啦,王大头和老歪又举起枪,齐齐对准了我的身后,王大头嘶吼着:“放开他,不然崩了你!”

而我身后的陈老鬼竟然连气都不喘,淡淡地说:“我不管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但是在这里,就必须听我陈老鬼的。放下枪,不然我崩了他!”

王大头和老歪没有放下枪,个个目眦欲裂地瞪着陈老鬼,似乎要和他硬刚到底。就在这时,屋外又传来大片哗啦啦的脚步声,竟然冲过来不少身穿黑色紧身背心的汉子,至少有一百多人,大多拿着棍棒,显然都是陈老鬼的手下,团团把这间屋子给围住了。

王大头和老歪虽然足够彪悍,我也相信他俩应付老鼠等人肯定不成问题,可是面对这重重围兵显然就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了。两人都面露焦急之色,但是谁也没把枪放下,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门内是我被枪顶着脑袋,门外是陈老鬼的重兵包围,空气中弥漫着绝望而又压抑的气息,在这种绝望的氛围之下,似乎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听着身后陈老鬼的冷笑,看着王大头和老外焦急的眼神,我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场面一度陷入胶着,而掌控了全局的陈老鬼却愈发淡定起来,淡淡地说:“我调查过这小子的背景,家境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卑贱。但没想到,还有你们这样彪悍的朋友卖命,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管你们是哪条大江里的龙,在我的地盘上就必须听我陈老鬼的,因为,我就是这里的地下皇帝,不听我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我只数三下,你们再不放下枪,就等着给这小子收尸吧。一、二……”

“老子倒要看看,哪个敢动我外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远远传来一个平淡而又霸道的声音。

陈老鬼抬起头来:“谁?!”

没有声音回答,远处却有一个模糊的高大影子渐渐走了过来,门外那些汉子警惕地盯着他,并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棍棒。而他虽然孤身一人,脚步却出奇的淡定,周身也萦绕着强烈的霸道气息,似乎世间万物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随着他越来越近,我也看清了他的模样,分明是我的舅舅,小阎王……

上架感言:老伙计,血还热吗?

2011年的时候,我的左耳检测出了中重度弱听,右耳更严重些,重度弱听。

有的读者看到这里,可能就会“咿~”的一声,说这个作者开始装可怜了。不,不是的朋友,我一点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因为当时负责给我检测耳朵的医生说:这没什么的,就像有的人近视了要配眼镜,有的人弱听了要戴助听器,都是很正常的。

哦哦哦,正常就好,那配助听器吧。

医生告诉我,助听器主要分两类,一类是挂在耳朵外面的,也就是外挂式,便宜些,几百几千就够了,一般老人戴这种的比较多;一类是塞在耳朵里的,也就是嵌入式,当然相应的也就贵些。

2011年,我才25岁,还算比较年轻的年纪,怎么能戴个老人用的外挂式助听器,那也太难看了吧?

于是我问他,嵌入式的多少钱?

医生告诉我,最便宜的入门级,一万二。

一万二!

这个数字吓到了我。

那一年,我刚刚参加工作,在一个暮气沉沉的国企里面担任车间工人,一个月的薪水大概在一千块钱出头,也就是说我要不吃不喝整整一年,才能买一对入门级的嵌入式助听器。

那一年,我刚刚结婚,还想攒钱买房子,并且有了要孩子的打算,方方面面都要用钱,我不可能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可是,越来越差的听力也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所以我决定买个外挂式的助听器,起码便宜一些。但是不等我说话,陪我一起前来的爱人就将我拉到门外。

“要嵌入式的。”她说。

“可是我们买不起。”我犹豫着。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你年纪轻轻的,不要戴那种挂在耳朵外面的了。”

“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一定可以想办法赚钱的。你等一下,我去交钱。”说完,爱人匆匆转身而去。

朋友,你相信吗,我一个二十五岁、刚刚成家的大男人,当时竟然蹲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哭成了一个傻逼。

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别人生下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什么别人和我一样年龄就能住楼房、开豪车,为什么同样都是男人,我连对一万二的助听器都买不起?

你如果也“穷”过,那你一定能够理解我当时的感受。

那天下午,我戴着崭新的、嵌入式的助听器,在新婚爱人的陪同下走出医院,就像第一次戴上眼镜一样,迎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摩托车的突突声,石凳上老人的呓语,喷泉里涌动的流水,我竟然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对助听器很轻,在我的耳朵里几乎感受不到它们的重量;可它们又是那么的重,重到仿佛有千万斤,不断撕扯着我的心……

我要赚钱。

我对自己说。

路过一家数码城的时候,我对爱人说:“我想买一台笔记本电脑,最便宜的那种就行。”

“好。”她说。

她知道我想干什么。

……

时间再往前推7年的话,那个时候的我才19岁,还在一所大专就读,运气爆棚,写的一本书在网上走红,然后迅速出版。

小说出版以后,我成了我们这里小镇上的名人,报纸和电视台都来采访我,学校也为我举行了庆祝会,所有人都知道我,风头一时无两。那时候,亲人、朋友都说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未来不可限量。

我也开始得意起来,年少成名,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我就好像一个初战成名的剑客,迫不及待地想用自己手中的利剑斩开这个世界,让天下人都来看看我的风采。

但是事与愿违,在接下来的数年时间里,我不断地投稿,不断地石沉大海。一年、两年、三年……颗粒无收。

那些恭维和赞扬渐渐退散,取而代之地是一句句冷嘲热讽。

“作家,不在家写书,出来瞎逛什么?”

“作家,什么时候出第二本书啊,咱村头的厕所又没纸啦!”

“作家,写书赚了多少钱,说出来叫我们眼馋下呗?”

真的,这些刺耳的话,每一句都真实的存在过,就是从那些当初夸我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不过数年而已,他们就完全变了样子。

残酷吧?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我也想奋起反击,也想再写一本牛逼的著作出来狠狠打他们的脸,但是一次次地事与愿违,一次次地石沉大海……

我放弃了,或许我不适合走这条路,当年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我就做个普通人好了。

五年、六年、七年……

依旧碌碌无为,结婚、参加工作,领一千块的薪水,仿佛一眼可以看到死亡。直到……直到七年以后,这对助听器的出现。

一万二的助听器,狠狠抽醒了我,我知道我不能再沉沦下去。

我买了一台最便宜的笔记本电脑,晚上回到家里,我打开了它,幽幽的蓝光映着我的脸。这一刹那,我好像听到利剑出鞘的声音。

“主人,你回来了。”它说。

“主人,血还热么?”它问我。

我打开word,开始码第一行字,从我的真实经历讲起……那本书,叫拒入黑道和不良少年战斗的日子。

反响平平,赚得不多,一个月大概有两千块,但我已经很满足了,比我本职工作的工资还要高。我认认真真地写了半年,助听器的钱就赚回来了。

“老伙计,我的血还热。”我轻轻地拍着我的电脑,笑了。

接着,又有了第二本书、第三本书……

随着喜爱我的读者越来越多,我赚得稿费也越来越多。终于,我可以靠写作养活自己了,于是我辞掉了我的工作,专心在家写作,笔耕不辍、一天不断。

2016年6月,谁与争锋完结,短暂休息半个月之后,便开始筹备新书。但是,新书被编辑驳回了八次,他告诉我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我迷茫了,疑惑了,头发一缕一缕地掉,一整夜一整夜地失眠,我的文,到底哪里不行?

我对我编辑说,让我试试吧,还按老合同,均定不足2000我自己切。

他说好吧,你自己做主。

编辑当然不是故意为难我,他也希望我的书能火。

2016年7月1日,新书少年王上线,我一次传了十章。十分钟后,我的各种社交软件就被读者的好评刷爆,每一个读者都在跟我说: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新书数据的长势很好,一天比一天好,超过了我以往的任何一本书,就连编辑都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但,订阅才是最大的考验。”编辑说。

这话一点没错,无论新书期的数据有多好,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订阅数据。没人肯花钱看你的书,那你的书就是一坨垃圾,所谓新书数据反而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而且众所周知,我的小说因为题材限制,卖不出去任何的版权,什么游戏、电影、漫画通通和我无关,只有读者一毛钱一毛钱的订阅,才是支撑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只有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的支持,才能让我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继续写作。

明天就要上架收费了,已经算是老作者的我仍然惴惴不安,我知道一些朋友会离我而去,也知道一些朋友会留下来。

但,留下来的能有多少呢?

少年王写到现在,大家有目共睹,几乎九成九都是好评,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事展开,神秘的父母、疯狂舅舅小阎王、爱念歌词的豺狼、冷酷少年乐乐,当然还有总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李娇娇,以及我们的女神孙静怡……

你,舍得离开他们吗?

你,舍得让他们从此销声匿迹吗?

朋友们,就像我以前说的,我就是一个说书人,你们是听故事的,我偶尔说累了,你们买瓶饮料给我解渴,如何?

等我喝饱了,咱们继续上路,如何?

明天上架的稿子也已经写好,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彩。在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刹那,仿佛听到刀剑归鞘的声音,我轻轻拍着它的背,说老伙计,血还热吗?

这一次,它没有回我。

因为,答案在你们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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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再写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你们写一辈子的故事。所以无论如何,请一定要到黑岩阅读网支持少年王的订阅,拜托大家了!

最后,说件事情。

记得刚写年少轻狂的时候,爱人诞下了我们第一个女儿;就在少年王开书没几天,有好消息传了出来,她的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小宝宝。

唔,经济压力更大了呢……总之,一切就拜托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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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一下充值的具体攻略。

以下是黑岩充值详细步骤和注意事项:

1:充值前,先要登录黑岩账号,黑岩支持一键登录,只要你有qq号、微信号、百度账号、新浪微博账号等其中一种,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些账号一键登录黑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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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详细说明一下每一种的充值方式。

这个需要你开通了网银才能充值,各大银行一般都支持,充值比例是1:100(即一块钱等于100个岩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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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陈老鬼,还有什么话说

一开始,我爸的两个朋友,王大头和老歪出现的时候,我是感到惊喜和意外;而我舅舅出现的时候,则是完完全全让我震惊了!

因为在我印象里,我舅舅一直都是无情无义的,他可以置我的死活于不顾,甚至还在我去求助他的时候大吼着让我滚。不止是我,就连我妈,提起他来也是深入骨髓的恨,连他的一个字都不愿提起,可见此人绝情绝义到什么地步。

我曾发誓,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去找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来救我?

但他现在真的来了,而且是一个人来的。月光下,他慢慢踩过那些荒草,在他霸道的气息之下,那些荒草似乎都跟着伏下头去。我毫不怀疑我舅舅的彪悍,可他要是真心来救我的,总该带点人来吧,最起码也该叫上光头佬他们吧?

我舅舅慢慢走近,那些围在门口的汉子自然挡住了他的去路。我舅舅站在门口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屋里:“陈老鬼,不认识我了么?”

我明显感觉到陈老鬼的手抖了一下,接着从牙齿缝里撕出几个字来:“小阎王!”

我舅舅开心地笑起来:“不错,还记得我,看来当年你头上那道口子没有白挨。”

说到这个,陈老鬼竟然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脑袋,叹着气道:“你那一刀真是太狠了,当年我躺了三天三夜才保住命,直到现在阴天下雨还会头疼,疼得我死去活来。”

我舅舅摸了支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才说:“你活该,我都警告过你,不要和我抢地盘,你非不听。”

陈老鬼没有说话,似乎自认理亏。

我舅舅继续说道:“怎么,老友相见,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当然,请进,咱俩确实好久没唠唠了,前段时间听说你出来了,我还想去接你,但当时挺忙的,没有赶上。”陈老鬼和我舅舅说起话来,就好像老朋友在聊天一样轻松,但他手里的枪却始终没有放下,一直顶着我的后脑勺。

但是陈老鬼发话了,他的那些手下便都让开了道,我舅舅也叼着烟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先看了看四周,目光在众人的身上一个个扫过,最终落在手持土铳的王大头和老歪身上。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王大头和老歪竟然都恨恨地盯着他,眼睛里也喷出仇恨的火花。我舅舅哼了一声:“我救我的,你们救你们的,咱们互不相干。”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中都惊疑不定,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条路的?

王大头和老歪似乎和我妈一样,十分痛恨我舅舅,但肯定也知道个轻重缓急,现在还是救我比较重要,所以直接沉默不语。

这时候,我舅舅又看向陈老鬼:“现在能放走我外甥了吧?”

陈老鬼低头看了我一眼,手里的枪依旧没有放下,而是说道:“小阎王,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知道你有外甥,是不是哪个花钱雇你来救他的?我劝你最好不要趟这个浑水,这事谁说话都不好使,咱俩是老朋友也不行。”

我舅舅抽了口烟,淡淡地说:“他真是我外甥,亲外甥。”

陈老鬼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我舅舅继续说下去。

我舅舅继续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出来混的,最麻烦的就是家人、朋友,所以我当年出道的时候隐瞒了家庭……当然最后没有瞒住,你也知道我爸我妈最后死在了李皇帝手里。不过李皇帝也只查出了我爸我妈,不知道我还有个姐姐,所以我姐得以存活,也就有了现在的外甥。这不怪你,实际上在咱们镇里,知道这件事的屈指可数。”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知道这件事的屈指可数么?那保安刘哥怎么会知道的,当初还是他告诉我小阎王是我舅舅的,难道他也是那屈指可数的其中之一?

不过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我向我妈提起我舅舅时,我妈为何会那样震惊地反问我是谁告诉我这件事的了,原来这在我们镇里是个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陈老鬼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我舅舅的说法:“原来如此。”

“好了。”

我舅舅把烟头弹在地上,说:“现在能放了我外甥么?”

然而陈老鬼还是没动,幽幽地说:“小阎王,本来以咱俩的交情,我是要给你这个面子的,但是你这个外甥啊,实在胆大包天的很,不仅前天晚上抹了我儿的脖子,今天更是串通别人捅了我儿子一刀,那这事就不能轻易地过去了。”

“你想怎样?”我舅舅反问。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陈老鬼认真地说:“我也在你外甥的肚子上捅一刀,这事就算了了,如何?”

我舅舅的嘴角撇出一丝冷笑:“陈老鬼啊陈老鬼,看来我坐牢这么多年,你的胆子真是大了不少,竟然敢跟我讨价还价了。”

我舅舅这番话彻底惹恼了陈老鬼,刚才还轻松的谈话氛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陈老鬼直接骂了起来:“我去你妈的小阎王,你还在这给我摆当年的谱呢?你他妈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给老子睁大狗眼看清楚,这个镇现在已经是我的地盘了,我的人分分钟就能弄死你!你是不是坐牢坐傻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小阎王?你现在只是一条坐过牢的狗,你随便上外面打听打听,有谁还瞧得上你!”

陈老鬼这一番话骂下来,我都倒吸一口凉气,就我舅舅那个暴脾气,还不当场和他翻脸?然而并没有,我舅舅只是低下头去,又默默地叼了一支烟。

我能明显感觉到我身后的陈老鬼兴奋起来,握着枪的手也哆嗦不已,似乎辱骂我舅舅是他长久以来一直都想做的事情,今天终于做到了。

他喘着粗气,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小阎王,要是放在二十年前,你让我跪着,我都不敢站着,但是现在,你看清楚了,我陈老鬼已经今非昔比,不仅做了咱们镇的地下皇帝,还劫持了你的外甥,而你却落魄地像一条狗,来救人都是孤身一个。想救你外甥?可以,先给我跪下磕三个头吧!”

看得出来,陈老鬼很为当年被我舅舅欺负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现在才想要变本加厉地偿还回来,有种备胎终于逆袭女神的感觉,现在还要逼我舅舅给他跪下!

但是,我舅舅这种高傲的性格,怎么可能?

果然,我舅舅一动不动,仍在默默地抽着烟。

“我让你跪下,你听见没有!”陈老鬼大吼:“不然我就崩了你外甥!”

我舅舅轻轻地叹了口气:“陈老鬼,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争气啊。”

四周、左右全是陈老鬼的人,我的后脑勺也被陈老鬼的手枪顶着,我舅舅竟然还能说出这种气焰嚣张的话来,陈老鬼一下就气爆了,唾沫星子都喷了我一脑袋:“小阎王,你他妈有毛病吗,还是真的坐牢坐到脑子进水了,老子都让你睁大狗眼看清楚了,现在是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你他妈赶紧给我跪下,不然我立刻崩了你外甥,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我舅舅又沉默下去,低着头默默抽起烟来。

“我只数三下。”

陈老鬼又故技重施:“小阎王,我没兴趣和你磨嘴皮子,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现在的你也不是当年的你!现在,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这里究竟是谁的天下,一、二……”

“别着急,我给你看个东西。”我舅舅突然说道。

“什么?”

我舅舅回过头去,看向门外。

陈老鬼也跟着看了过去。

门外,还是陈老鬼的那些人,足足有上百来个,各个手持棍棒守在门口左右。再往前,则是一大片挺立的荒草,皎洁的月光之下,某片荒草突然耸动起来,接着一个人影慢慢站起,朝着这边走来。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亮闪闪的衣服,头上还一片红一片绿的,长得十分富有乡土气息,我一下就认出他来,竟然是之前和我一起去接我舅舅未遂、后来在饭店包间门口又被我舅舅暴打一顿的那个非主流,李爱国!

此时此刻,李爱国正慢慢地走过来,不是他不想走快,而是因为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麻袋,那麻袋还耸动不已,不知装着什么东西,反正感觉挺重的。

李爱国一路走过来,并没有人拦他,谁也不会觉得他能有什么威胁。李爱国一直走进屋里,“啪”的一下站直身体:“阎王大哥,人已带到!”

我舅舅点点头:“放下来吧。”

李爱国把麻袋扔在地上,接着又把口子解开,里面露出个人来,竟是陈峰!李爱国立刻俯下身去,摸出把刀子横在陈峰的脖子上。

陈峰之前刚挨过一刀,据说是被送到医院去了,没想到又出现在了这里。陈峰的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坏了,一露出头就嚎叫起来:“爸,救我……”

我舅舅一脚踩住陈峰的胸口,再次回过头来:“陈老鬼,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47 阎王爷爷,放过我吧

非主流李爱国现身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之前他说想跟我舅舅,但是被我舅舅在饭店暴打了一顿,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从此再也不见。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了,还成了我舅舅的得力助手,并且把陈峰给带了过来!

李爱国的刀子横在陈峰的脖子上,看上去手段十分老练,起码比我老练多了。而我舅舅踩着陈峰的胸口,更是气焰嚣张到不可一世,我说他怎么有底气,原来还有后手。

看到儿子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我能感觉到陈老鬼的手在发抖,甚至浑身都在抽搐,他护犊子是全镇都出了名的,可想而知现在的他有多么愤怒。

“小阎王!”陈老鬼歇斯底里地吼出这三个字。

“怎么?”我舅舅轻描淡写地应着。

但,陈老鬼毕竟是陈老鬼,能做我们镇的地下王者,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气息也慢慢平缓下来,手里的枪依旧没有放下。

“就算你绑了我儿子来。”陈老鬼淡淡地说:“那也不过是条件对等了而已,别忘了你外甥还在我手里,门外也都是我的人,你们跑不掉的。”

“哦。”我舅舅轻轻地应着,似乎根本不当回事。

“小阎王,我承认我看轻你了,没想到你坐了十多年的牢还是这么胆大包天。行,这次算我栽了,咱们各退一步,你放了我儿子,我放了你外甥,怎样?”

“不行。”我舅舅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如既往的霸道。

我舅舅轻飘飘地吐出这两个字,连我都十分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不行,一人换一人,不是很好的条件吗?

可想而知,陈老鬼就更想不通了,问道:“那你还想怎样?”

我舅舅没有说话,轻轻吐了一个烟圈,本就凶悍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看上去令人心底发寒。他磕了磕烟灰,才说:“陈老鬼,如果你五分钟前主动放了我外甥,然后诚心诚意地向我道个歉,我念在以前的交情上,那这件事也就算了。不过现在嘛,已经迟了,你要想救回你儿子,除了放我外甥之外,还得废掉你自己一只手,然后跪下来说一声‘阎王爷爷,我错了’,当作你刚才对我不敬的赔礼,这样礼数做全,我就把你儿子放了……”

“你他妈做梦!”

不等我舅舅说完,陈老鬼就咆哮起来:“你神经病吗,现在咱俩的手里都有人质,最好的做法就是各退一步!还废我一只手,让我跪下叫你阎王爷爷,你他妈觉得可能吗……”

陈老鬼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舅舅突然抬起脚来,狠狠踩在陈峰的手腕上,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陈峰凄惨的叫声便响彻在这片废弃矿井之中。

接着,我舅舅淡淡地说:“现在,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疯了,真的是疯了,不只是陈老鬼,连我都觉得我舅舅疯了,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有没有想过这样子做,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考虑我,那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在陈峰的惨叫声中,陈老鬼也彻底发了狂,猛地将我拎起,枪口狠狠压着我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叫唤:“信不信我崩了你外甥,信不信!”

我的浑身发起抖来,真的很怕陈老鬼突然一枪崩了我,没有被枪顶过的人可能永远无法体会我的感受,真的是吓到浑身瘫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无助地看向我那个疯子舅舅,希望他能适可而止,一人换一人已经足够,别再做其他疯狂的事情了。

而我舅舅压根就不看我,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和霸道,冷笑着说道:“好啊,那就一命换一命,你崩了我外甥,我割断你儿子的喉咙……”

旁边的王大头突然叫道:“小阎王,差不多得了,赶紧带巍子走吧!”

我舅舅回过头去,发着狠道:“我再说一遍,我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王大头虽然一脸不服气,但还是只能闭嘴,老歪也是满脸焦急,却也无可奈何。我舅舅重新看向陈老鬼:“怎么样,我觉得这个交易不错,你知道我最喜欢杀人了,从号子里出来以后还没杀过人呢,正好拿你儿子过过瘾。”

陈老鬼颤抖得更厉害了,声音也夹杂着无限的恐惧:“小阎王,你是个疯子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外甥的命?”

“他?”

直到这时,我舅舅才朝我看了过来,眼神里一如既往的轻蔑:“陈老鬼,你开玩笑吧,我连我父母的命都不在乎,你觉得我会在乎他的命吗?像他这种废物,就是死一千遍,我也懒得看他一眼。”

“那你到这干什么来了?!”陈老鬼颤抖的愈发厉害。

“呵,毕竟是我亲外甥,死在我手上可以,死在你手上,不行。不过嘛,你要是杀了他也可以,那我就有机会大开杀戒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不把你上三代、下三代都杀完,我‘小阎王’三个字就倒过来写。”我舅舅一边狞笑一边说话,看上去像个十足的恶魔。

听到我舅舅疯子一样的话语,我的脑子几乎都快昏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他这样的人。都说人性本善,为什么我舅舅天生就是个恶魔?

而陈老鬼同样哆嗦不已,嘴里不断念叨着:“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刚被踩断了手骨的陈峰依旧躺在地上哀嚎痛哭不已,嘴里不断地叫着:“爸,救我啊,救我啊……”现在的他可谓凄惨至极,下午才被乐乐捅了一刀,现在又在我舅舅这种冷血疯子的淫威之下饱受凌虐,几乎已经达到崩溃边缘。

旁边的老鼠他们,以及门外的众多汉子也都完全傻了,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恐怖事情。而王大头和老歪都是一脸无奈,显然他们也不认同我舅舅的疯狂行径。至于和我一起被绑的豺狼和熊子,此时此刻也是一脸吓呆的模样,显然没想到我舅舅能有如此恐怖。倒是乐乐,一双眼睛里散发着兴奋的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舅舅,仿佛找到知音一般。

阴暗的屋子里,只有陈峰的哀嚎声和陈老鬼近乎呓语的念叨,和我舅舅嘴巴上那支忽明忽暗的烟头。

“你快一点做决定,我没时间和你在这磨嘴皮子,杀还是跪,给个痛快话。”我舅舅不耐烦了,再次抬起脚来,对准了陈峰的另一只手腕。

“不要、不要……”

在我舅舅强大的气场压迫之下,陈老鬼终于彻底崩溃,身子一软就跪了下来,手里的枪也丢在地上,面色痛苦地说道:“阎王爷爷,你就放过我吧……”

尘埃落定。

随着陈老鬼这一跪,这一场疯狂的心理博弈终于结束,我舅舅成了最后的胜利者。果然老话说得没错,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舅舅这种不要命的疯子才最可怕。

陈老鬼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我的身子也瘫倒在了地上。我舅舅赢了,陈老鬼服了软,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痛快,心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害怕。

是的,不光是陈老鬼怕我舅舅,连我这个亲外甥都怕,我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他兴起了,连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怪不得我妈提起他来,就像提起一个恶魔。

我舅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泰然处之地接受者陈老鬼的跪拜,仿佛早就知道陈老鬼一定会服软的。而陈老鬼就像知道事情还没完似的,依旧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念叨着:“阎王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对你不敬,你就像二十年前一样,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从今以后只要你小阎王在的地方,我陈老鬼保证滚得远远的……”

轰隆!

外面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映亮了我舅舅那张恶魔一般的脸,接着又有几声恐怖的炸雷响起,敲击着现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一场大雨,很快就会来了。

陈老鬼的哭嚎声和陈峰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足够凄惨的画面。老鼠他们,以及门外的众多汉子也都纷纷低下头去,他们今晚都是不折不扣的输家,可他们没有一个会怪陈老鬼的软弱,因为我舅舅实在是太疯了、太狠了,常人哪里对付得过他,哪怕是贵为我们镇的地下王者,在他面前也只不过是盘菜!

屋子里,跪在地上的陈老鬼还在念念叨叨,翻来覆去都是道歉,希望我舅舅放过他。然而我舅舅抽完一支烟后,还是缓缓朝着陈老鬼走了过去。

“你知道我的脾气,说断你一只手,就必须断你一只手……陈老鬼,你该感到庆幸,我坐了这么多年牢,脾气已经变好了许多,如果是以前,你已经没命了。”我舅舅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支钢管,然后踩住了陈老鬼的胳膊。

“不要,不要……”陈老鬼颤抖地说着。

“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我舅舅把钢管高高举起,狠狠朝着陈老鬼的手砸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还传来一个人焦急的叫喊:“小阎王,不要!”

48 小阎王,你给我站住

听到这个声音,一向我行我素、从来不听他人建议的我舅舅竟然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真的停下了手,朝着门外看了过去。

只见门外急匆匆跑过来十多个人,为首的一个顶着大光头,正是之前动用宝马、奔驰接我舅舅出狱的那个光头佬。光头佬为人不错,三番两次说要帮我,还安排豺狼悄悄助我,在我看来,他比我舅舅富有人情味多了,是个够格的长辈和大佬。

看到光头佬来了,我松了口气,终于有人能制止我这个疯子一样的舅舅了。

然而光头佬一来,在旁边站了半天的王大头和老歪突然说道:“小阎王,我们就先走了,待会儿你把巍子带走。”感觉他们好像不大愿意看到光头佬。

我舅舅点了点头。

王大头和老歪把土铳一收,冲我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门,正好和跑过来的光头佬撞上。只是他们看都没看光头佬,侧身避开就走,倒是光头佬看了他们几眼,但是看眼神好像并不认识他们。

光头佬等人气喘吁吁地走进了屋子,我舅舅皱着眉说:“你怎么来了?”

刚才还跪在地上准备接受我舅舅断手之罚的陈老鬼,此刻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抓着光头佬的小腿喊道:“宋大哥,你救救我啊,小阎王要断了我的手……”

要是换成刚才,我舅舅早就疯狂地踢打起陈老鬼来,但是现在的他出奇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而光头佬看看四周的人,又看看地上的陈峰和我,显然已经明白一切,立刻拉着我舅舅到一边说话去了,虽然是小声嘟囔,但大家都能听到。

“小阎王,差不多得了,这又不是二十年前了,陈老鬼现在也是咱们的兄弟,而且定期给咱们交份子钱呢……他又不知道那是你外甥,现在歉也到了,头也磕了,就放了他吧。啊,听哥一句劝,现在主要还是赚钱,陈老鬼手上也有不少资源,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是,你这把路都堵死了,以后还怎么干?”

我舅舅没有说话,只是又点了支烟,烟头忽明忽暗。

光头佬拍着我舅舅的肩膀,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和稀泥的话,虽然我舅舅始终都没有搭腔,但是大家都知道光头佬肯定是劝住他了。

躺在地上的我也慢慢缓过劲儿来,身子和腿都恢复了知觉,我爬向仍旧一动不动的豺狼,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痛……”豺狼有气无力地说着。

“我知道你疼,你再忍忍,一会儿就能去医院了。”豺狼今天一天可真是受罪了。

“痛……”豺狼继续说着。

“嗯,我知道了……”

“爱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日记本里页页执着……”

我:“……”

听到豺狼还能念歌词,知道他没有大碍,又赶紧爬到熊子那边问他情况,熊子也是一样,虽然伤痕累累,但是还能撑住,和我说:“巍子,你舅舅真是太恐怖了……我终于知道你咋那么疯狂了,这是你家祖传的基因啊!”

我哆嗦了一下,我才不想和我舅舅有一样的基因!

我又看向乐乐,乐乐就更没事了,一双眼睛还滴溜溜地在我舅舅身上转,估计已经把我舅舅当偶像了。

在光头佬和我舅舅说话的时候,光头佬那些兄弟就过来给我们都松绑了,陈峰也被他们从麻袋里拉了出来。陈峰一出来,就扑在他爹的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个黑二代今天过得也确实够惨,和平时张狂跋扈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看来终于知道了天高地厚。

不过仔细想想,陈峰也确实挺悲哀的,先是碰上乐乐这样的小疯子,又碰上我舅舅这样的大疯子,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光头佬和我舅舅说了一会儿的话,似乎把我舅舅说服了,又转过头来,把瘫在地上的陈老鬼给训了一顿,说陈老鬼就是太嚣张了,以为自己在镇上无法无天,才惹出今天这个麻烦,还说就算小阎王不出手,他也会教训陈老鬼的云云。

陈老鬼只能不断地附和,说是是是,知道错了,又向我舅舅道歉,希望我舅舅原谅他。接着他又回过头来和我说:“巍子,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其实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我和你舅舅以前老在一起喝大酒,那关系可真是**的,比人民币还坚挺。行啦,今天这事说到底就是个误会,你以后在学校和小峰就做好朋友吧,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来找我……”

陈老鬼突如其来的亲切让我很不适应,要知道他刚才还拿枪指着我的脑袋,说要一枪崩了我呐,所以我一句话都没说,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这时候我才看清楚陈老鬼长得模样,瘦巴巴、阴沉沉的,皮肤也很黄,果然像个老鬼。都说相由心生,这话一点没错,这陈老鬼一看就和我舅舅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光头佬也拍了下手,说好啦,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大家还是朋友,另外,今天的事所有人都不要外传,知道没有?行了,散吧。

光头佬一招手,他的那些兄弟就来扶我和豺狼他们,但我本来就没什么伤,所以用不着他们来扶,而乐乐则跳得比兔子还欢实,直接蹦到我舅舅面前:“阎王大哥,久仰大名!”

“滚。”我舅舅看都没有看他,调头就走。

其实我心里也很不痛快,小阎王是我舅舅,乐乐叫他大哥,那不是大我一辈了?活该被我舅舅骂……

我舅舅一走,光头佬立刻就问他去哪,但是我舅舅没有回话,继续往外走去。非主流李爱国收了刀子,立刻跟了上去,显然已经成了我舅舅的忠实跟班。

而我虽然怕我舅舅,可他今天晚上毕竟是救了我,所以我还是要当面谢谢他的。于是,我也跟了上去。

结果我刚走到门口,我舅舅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废物,你跟着我干什么?”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我看来。

就在刚才,我舅舅为了救我,不惜孤身犯险,还把陈老鬼的儿子都抓来了,可谓用心良苦、尽心尽力,大家都觉得我舅舅虽然为人凶悍,但对我还是不错的;可是一转眼,我舅舅就痛斥我为废物,还不让我跟着他。似乎连话都懒得和我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我的一张脸顿时就红到脖子根了,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废物,再跟着我,我就打断你的腿!”我舅舅狠狠骂了一句,转身就走,李爱国看着我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我的浑身都在发抖,巨大的愤怒和憋屈再次充斥我的胸间。

“哎,算了,你舅舅就那个脾气,毕竟你生下来就没见过他,感情淡一点也正常。但你看你一有事他就来了,说明他还是关心你的嘛,慢慢来,好吗?”光头佬走了上来,拍着我的肩膀抚慰我。

光头佬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地暖心,我又想起他曾经安排豺狼帮我的事,所以我回过头去冲他说了一声谢谢。

光头佬说没事,还说要送我回家,让我到前面去上车。

说到我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回头指着陈老鬼说道:“我家被他砸了!”

我舅舅一走,现场氛围本来挺和乐融融的,陈老鬼也从刚才的惊悚中慢慢回过神来,不断抚慰着陈峰;豺狼、熊子他们也都被送上车子,准备去医院了,一片皆大欢喜的模样。我这突然一指责,现场气氛顿时再次降到冰点。

光头佬一听,又回头把陈老鬼一顿臭骂,陈老鬼赶紧说一定会帮我家恢复原状,砸坏了多少东西都原价赔偿。

“明天就弄……哦不,今天晚上就弄!”陈老鬼信誓旦旦。

光头佬也搂着我的肩膀,说巍子没事,有宋叔在这,谁也欺负不了你,走走走,先到我那去住一晚。

光头佬拉着我,和一大片人朝着矿井外面走去。光头佬的座驾是辆奔驰,他拉开车门,准备让我上去,而我转头看了一眼某个方向,就看到我舅舅和非主流是步行的,都快消失在山林草丛之间了。

我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咬着牙说:“宋叔,你们先回去吧,我要找他问个明白!”

“巍子,巍子!”

不管光头佬怎么叫我,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很快就把他们一干人甩的没影了,同时也距离我舅舅和李爱国越来越近。

轰隆!

天上又炸了个雷,豆大的雨点滴了下来。

“小阎王,你给我站住!”我大吼。

这一次,我没有叫舅舅。

我舅舅回过头来,一张本就凶悍的脸变得铁青:“你叫我什么?”旁边的李爱国也吓到了,紧张兮兮地看着我,不断用眼神暗示我赶紧离开。

不过我并没走,而是三两步奔到他的身前,冲他大吼:“我叫你小阎王,怎么了?大家不都这么叫你吗?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做我舅舅?!”

“操!”

我舅舅突然骂了一声,狠狠一脚把我踹倒在地,接着狠狠骂道:“给我滚!”

哗啦啦,天上的雨下得更大,迅速淋遍了整片大地,也把我们三人浇了个湿透。我又一下跳起来:“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本来就没有个当舅舅的样,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作亲人!”

我舅舅咬着牙,脸颊不断颤抖,眼睛里更是冒着可怕的凶光,仿佛随时都能把我撕碎。豆大的雨点淋在他的头上、脸上,也淋在我的身上、心里。

李爱国冲过来拉住我,说巍子,阎王大哥要是没把你当亲人,他会来救你吗?

“既然你来救我,为什么又那样对我?”我冲我舅舅嘶吼,雨水冲刷在我的脸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流泪了,不过雨水是我最好的伪装。

“因为我看不起你!”我舅舅突然冲我嘶吼。

“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大叫:“我今天才干翻了我们学校高中的天,人人都夸我有勇有谋,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你以后还有求到我的一天,你有什么可牛气的?!”

“我求你?!”

我舅舅突然大笑起来:“我求你?哈哈哈哈哈哈……”雨水淋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那张脸更加狰狞。

“好啊!”

我舅舅突然朝我走过来,狠狠抓住我的衣领,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说:“我现在想杀了宋光头,你能帮我办到吗?!”

49 姐,我喜欢你

轰隆隆!

天上又接连炸了好几道响雷,瓢泼大雨肆无忌惮地倾泄下来,冲刷在我和我舅舅的头上、身上。

我舅舅还抓着我的领子,不时划过的闪电将他那张狰狞的脸映照得更加恐怖。

杀了……宋光头?!

我的脑子只迟钝了一下,才将“宋叔”和“光头佬”联系在一起,显然我舅舅说的就是那个对我一向不错的光头佬。

这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我舅舅说的宋光头是另外一个人?但,从我舅舅坚定的目光里,我知道我没有猜错,他说的宋光头就是光头佬宋叔。

但是,怎么可能呢,他们两个不是一向关系不错吗,不仅称兄道弟,还把酒言欢,每次我舅舅发疯的时候,只有光头佬才能劝住他,为什么我舅舅想杀了他?

种种猜测在我脑中闪过,我急切地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我舅舅显然并不打算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他只是重重地推了我一把,冷笑道:“怎么样,怕了吧,陈老鬼那种废物都能吓得你尿裤子,更何况陈老鬼都畏惧的宋光头?所以,你还是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去吧,指望我来求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语气中依旧是满满的不屑和轻视,我舅舅从来就没看得起我过,即便他今天赶来救我,也不过是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或者就如他自己所说,我可以死在他的手上,但是不能死在别人的手上,否则会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我舅舅再次发出一声冷笑,转身而去,在大雨中继续前行,李爱国也跟了上去。

然而,就在我舅舅走出去两三步的时候,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突然大吼一声:“不就是杀了宋光头吗,我帮你!”

我的声音穿过重重雨幕,和轰隆隆的雷声一起,炸响在这黑暗的山野之中。我舅舅猛地停下脚步,诧异地回过头来看我,一张脸上写满震惊和错愕。旁边的李爱国也看着我,竟然冲我重重点了点头,像是认可我的行为。

我喘着粗气,任由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脸上:“要怎么帮,你说!”

我舅舅看着我,面带疑惑地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他,就说要帮我?”

“不需要!”我大声说道:“你想杀他,自然有你的道理,今天你救了我一次,那我就该报答你一次,等我帮你杀了宋光头,咱们两个从此就扯平了。而你,以后不许再看不起我!”

大雨中,我的宣言气宇轩昂、慷慨激荡,我舅舅的面色更诧异了,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地有骨气,无非想和他恩怨两清而已。过了一会儿,他才笑了,只不过他的笑容异常恐怖,就好像地狱恶魔的冷笑:“好啊,既然你做了决定,那就试试看吧。”

我往前跨了一步,说:“怎么帮?”

“先做你们学校的天再说。”我舅舅语气平淡。

“我们学校?”

“对。”我舅舅继续说道:“就你现在那个学校,你不是马上中考了吗,就考你那所学校的高中,取代陈峰成为新一代的天吧。等你做成了,再来问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宋光头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没点实力怎么帮我?”

“好!”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要指望我会帮你,我就是一根小拇指头都懒得伸给你。”我舅舅又开始他擅长的轻蔑语气。

“不用你帮我!”我咬着牙:“我就是死,也不会求助你的!”

“好,有骨气,希望你一直都这么有骨气,或许有天我真的会高看你一眼。”说完,我舅舅转身而去,和李爱国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这茫茫大雨,又是山野之中,我还纳闷他俩怎么离开的时候,就见李爱国从某棵树下推出来一辆摩托车,正是他之前那辆破破烂烂的250型号摩托车。他跨上去,又载着我舅舅,在大雨中,在在一阵“亲爱的、你慢慢飞……”的音乐声中,渐渐远去。

等我舅舅和李爱国骑着摩托离开,我才有点发懵,大家都走了,我怎么办?

我往回奔了几步,想到原来的小屋子里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结果刚奔到矿场附近,就见两道明亮的车灯晃过来,还有声音远远传来:“巍子、巍子……”

是我妈!

我大叫:“这里,这里!”

一辆黑色车子靠了过来,是孙静怡她爸的车。我妈坐在副驾驶里,我赶紧拉开后排车门坐了上去,这才发现孙静怡也在。

我一坐进去,孙静怡就拿了条毛巾给我擦头、擦身子,我妈也转过头来关切地看着我,问我怎么样了。

我赶紧说没事,还想问她们是怎么来的,后来想起,肯定是王大头和老歪说的。孙爸爸开着车子缓缓驶离,我妈也问起我刚才的事,我就把今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下。当然,我没说我和我舅舅约好要杀宋光头的事,只说他救完我就走了,我还想跟着他,但是他让我滚。

听完,我妈的眼神里又露出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王八蛋,还是和以前一样狼心狗肺……”

孙爸爸说:“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来救了巍子吗?要不是他,估计巍子要遭殃了,王大头和老歪还是准备得不够充分。”

我妈哼了一声,说:“没有他,巍子一样没事,王大头和老歪虽然办事毛躁了点,但是摆平个陈老鬼还是没问题的。”

孙爸爸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我妈的说法。

看我妈和孙爸爸自信满满的模样,而我则实在是想不通,当时如果我舅舅不来,王大头和老歪会怎么救我?

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刚才在大雨里还觉得没什么,现在坐在车里反而冷了起来,冻得我浑身发抖,孙爸爸开了暖风,但我还是冷。我妈让我把衣服脱了,但是孙静怡在旁边,我哪里好意思啊,结果孙静怡比我还大方:“小屁孩,在姐姐面前还害羞?”

显然,孙静怡对我并没有男女之情,我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但也觉得正常,人家看得上我才怪。于是我也不再扭捏,把湿透了的衣服都脱下来,只留了一条内裤穿在身上,孙静怡找了条小毛毯递给我,让我披上。

裹上毛毯,还是冷,不停地打哆嗦,感觉雨水的寒气已经侵入我的体内。孙静怡见状,便靠过来,伸手抱住了我。

瞬间,便有一阵少女的体香侵入我的鼻尖,让我顿时有些神魂颠倒。孙静怡的身体有种特别的温暖,让我颤抖的身体慢慢平稳下来。

虽然孙静怡在我面前总是以姐姐自称,可她毕竟也只比我大了一岁,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现在又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怎能让我不想入非非、心猿意马?

但,孙静怡的动作很坦然,眼神也很纯净,反而让我觉得自己特别龌龊。而前面的孙爸爸和我妈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他们一样只将我们两个看作姐弟。

其实我对孙静怡幻想过很多次很多次,可每一次都败退在无情的现实之下,感性让我特别希望有这样一个女朋友,理性却告诉我别妄想了,这不可能。

孙静怡并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杂七杂八地想什么,只是看我的身子不发抖了,才问:“好点了吗?”

我不愿意脱离她温暖的怀抱,便违心地说:“没有!”

孙静怡笑了笑,将我抱得更紧,而我也变本加厉地靠在她肩膀上,就算我们两个不可能有什么发展,我也不愿意错过任何跟她亲近的机会。

车子开回了孙静怡的家里,她家也是住楼房的,虽然没有李娇娇的家大,但是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回到家里,我先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孙爸爸给我准备的衣服,他们怕我有什么心理阴影,还开导了我半天,但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没有太大感觉,好像经历过这件事后,我又长大了不少。

不知怎么,我突突然想起熊子的话来,他说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疯狂了,因为体内有着和我舅舅一样的疯狂基因……我哆嗦了一下,真的有吗?

说了会儿话,就准备睡了。

孙静怡家里有三间卧室,孙爸爸和孙妈妈一间,我妈一间,还剩一间,孙爸爸让我和孙静怡一起睡。

听到这个安排,我几乎都惊呆了,这些大人难道以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真的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后来进了卧室,看到里面有两张床时,我才哑然失笑,原来是我想多了。这间卧室是孙静怡家的客房,本来就是招待客人用的,孙静怡一张床、我一张床,根本没有那啥的可能。

但,再怎么没有可能,也还是在一间房里,还是让我有点害羞。孙静怡比我大方多了,在卫生间换好睡衣以后,回来就说睡啦,钻进被窝、关掉壁灯,一气呵成。

人家这么坦然,我要是还想入非非,就真的太猥琐了,于是也躺下睡了。不知是不是被大雨淋到的原因,半夜,我竟发起烧来,一阵热一阵冷,且浑身哆嗦,像过筛子似的。

孙静怡很快发现我的异状,起床喂我吃下了药,还给我多拿了两床被子。看我还是冷,就直接钻进被窝,用力抱紧了我。

孙静怡的身体太温暖、太柔软了,她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迷迷糊糊中,我也用力抱紧了孙静怡,呢喃地说:“姐,我喜欢你……”

孙静怡轻轻拍了我脑袋一下,说别瞎说,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已经恢复如初,孙静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她的床上,看着她安睡的侧脸,我几乎怀疑昨晚是不是一场梦境。

虽然昨晚大闹一场,但今天该上学还是得上学。孙爸爸开车送我和孙静怡到学校去,我俩在教学楼下各自分开。进了教室,班上的同学都在看我,昨天他们只知道我被带走,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了,所以现在好奇也很正常。

当然我也不会说,直接走到了自己位子坐下,旁边坐的还是李娇娇——之前和我换位子那小子说受不了她,又和我换回来了。

我刚坐下,本来以为李娇娇会关心我两句,结果她就跟突然犯了神经病似的,猛地推了我肩膀一下。我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倒在地,顿时恼怒地说:“你干什么?!”

结果李娇娇比我更怒:“你身上怎么那么大孙静怡的味儿?!”

50 王子和公主

李娇娇的声音挺大,顿时一整个班的人都看过来了,还有好多人在噗哧噗哧地笑,我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了,问她是不是有病,还说关你什么事啊?

李娇娇还是又气又恼:“你前天还跟我说谢谢呢,结果就是拿这个谢谢我的?”

她说的是前天晚上来给我送被子和吃的那事,但这明明是两码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但是想到她曾经对我的好,我又心软下来,说行了,你别闹了,这都快上课了。

我站起来重新坐下,结果李娇娇还不依不饶,推着我的桌子不让我靠过来,让我走开。这气生得真是莫名其妙,感觉我俩就好不过三天,于是我的火也上来了,拖着桌子就走,问旁边的人谁肯跟我换座位,结果我在教室转了一圈,没人肯跟我换,只好又拖着桌子回来了。

好在李娇娇已经不理我了,没有再推我的桌子。我坐下来以后,好几个和我“关系不错”的男生围上来,问我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因为光头佬说了那事要保密,所以我也胡诌一气,说也没啥,后来陈峰他爹来了,就说是小孩子打闹,让各自回家,就没事了。

大家显然不信,因为陈老鬼护犊子是出了名的,昨天那么大张旗鼓地把我们几个抓走,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可能吗?

但是我并不说,正好也上课了,大家这才散了。

李娇娇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我就悄悄给她递小话,说你干嘛呀,我昨天晚上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你也不关心关心我?

李娇娇嘁了一声:“你就是死了也不关我事。”

得,看来我俩这关系又破裂了,于是我也不再自讨没趣,自个趴桌子上看书了。直到这时,我才有空去捋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我说了要帮我舅舅去杀宋光头,但当时有一大部分是出于冲动。现在反应过来,那可是杀人啊,又不是聊天喝茶,说说就能办到?

别说杀人了,我现在就是打架都不会。况且杀人,那不是犯法的吗,我总觉得我舅舅是随口说说的,目的就是把我吓退,他和宋光头关系那么好,干嘛杀他?

不管是真是假,昨晚已经夸下海口,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我舅舅让我做取代陈峰,做这个学校高中的天,说是要考验一下我的实力,我觉得可行。经过昨天晚上一战,我发现陈峰也不是神,他能做到的事,我当然也能做到。

要做我们学校高中的天,第一步就是先上我们学校的高中。我们学校的高中很好考,随便两三百分就能上了,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做做准备,我究竟有什么能力或是底牌,去和陈峰争这个天?

之前和豺狼聊过天,知道他会去城里上高中,所以肯定是指望不上他了。至于熊子,据说已经不打算念书了,直接去混社会,所以也指望不上。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本来就在本校高中念书的乐乐可用,但他狂成那样,连陈峰都不鸟,怎么可能愿意帮我?

我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李娇娇突然捅了一下我的胳膊,似乎有话要和我说。我俩的关系就是这样,她想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俩才能好好说话,否则我就只能闭嘴。我问她干嘛,她指了指窗户外面,说:“有人看你呢。”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哪个仇家找上门来了,结果回头一看,竟然是乐乐来了。嘿,说曹操曹操到,我正想着怎么让他帮我,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实在好玩得很。

乐乐长得挺帅,有点古天乐的味道,再加上他昨天当众捅了陈峰一刀,可谓一战成名,我们初中的人都知道他了。现在他站在窗户外面,我们班好多女生都花痴地看他,连老师都受不了了,拍着讲桌让她们好好听课。

乐乐给我打手势,让我出来。

我也给他打手势,说出不去,老师在呢。

结果乐乐冲我比了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我当时就忍不住了,和老师说我要去上厕所,便跑了出来,问乐乐干嘛?

乐乐的手冲我一伸:“我枪呢?”

我直接懵了,说什么枪?

乐乐急了,一把抓住我领子,说王巍,你少给我装蒜,昨天来救你的那那俩农民,把我枪给拿走了。怎么着,是不是看我枪好,想悄悄占了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乐乐说的是那支德国进口的猎枪,昨天晚上本来在老鼠手里,但是被王大头拿走了。我虽然不知道那枪的来头,但也知道那是乐乐和老许的命根子,乐乐昨天闹腾了一天就是为了把枪找回来,能不急吗?

我赶紧说我知道了,回头给他拿过来。”

乐乐一摆手,说不用了,让我随后直接给老许拿过去,他就不跑这一趟了。说完,他转身就走,连跟我寒暄两句的意思都没有。

我哭笑不得,却又觉得无比悲哀,心想乐乐傲成这样,怎么可能帮我去斗陈峰?再说了他干嘛要帮我啊,他自己还想做那个天,没准还会和我成为对手。

等我返回教室,李娇娇又不搭理我了,我实在无聊得很,只好捅捅她的胳膊,说你就不关心一下那人找我干嘛来了?

李娇娇不耐烦地说:“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身上那么大孙静怡的味儿是哪来的?”

我当场就无语了,这都过去半上午了,李娇娇怎么还在计较这个问题?上回我和孙静怡只是在一起温习功课,就被李娇娇那个狗鼻子闻出来了;这回孙静怡直接抱着我睡了一晚上,我身上的味道肯定就更大了,李娇娇能闻出来并不稀奇。

可,这到底关她什么事啊?

我估计吧,还是李娇娇这人太八卦了,所以才这么感兴趣。为了能和她保持友谊,我只好给她讲,说昨天事情完了以后,孙静怡她爸开车来接我……

不等我说完,李娇娇就打断了我,让我直接讲后面的。一问,才知道孙静怡昨天把我接回家后,就给李娇娇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所以李娇娇早就知道我安全了,怪不得早晨来了并不关心我昨晚的事,反而计较我身上哪来这么大孙静怡的味儿。

我只好继续给她讲,说昨晚如何发烧,孙静怡如何抱着我睡了一晚上。听完以后,李娇娇的脸上浮现出一副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你,你们干什么了没有?”

我迷茫地说:“干,干什么呀?”

李娇娇的脸却红了:“王巍,你别装蒜,干没干什么,你不知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李娇娇问的是什么,心想这姑娘可真八卦啊,直接乐呵呵地说道:“那肯定干了啊,我俩可是恋人关系……”

谁知李娇娇竟一下火了,猛地将我的桌子推倒,同时大叫起来。

“王巍,你这个流氓!”

我觉得我有必要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老师正站在讲台上课,学生们也都认真听课,一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和谐景象。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突然把一个男生的桌子推倒,突然高呼:“你这个流氓!”

请问,如果当时你在现场,会怎么想?

于是下课以后,全初中的人都知道我上课非礼李娇娇,反被李娇娇推倒了桌子。与此同时,各种杂七杂八的议论也甚嚣尘上。

“他不是孙静怡的男朋友吗,怎么又去非礼李娇娇?”

“唉,正常,男人都是这样,我要是和李娇娇同桌啊,肯定也会忍不住的……”

“你们说,这事要是让孙静怡知道了,会怎么样?”

所以等到上午大课间,孙静怡又照例来给我补课的时候,几乎全年级的同学都出来围观这一盛况了。

孙静怡出现在我们年级走廊。

孙静怡走进我们教室。

孙静怡朝我走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眨一眨地盯着孙静怡。

孙静怡走到我的桌前坐下,却看都没看我一眼,反而拉起李娇娇的手,说:“妹妹,王巍非礼你了?”

李娇娇一张脸红扑扑的:“没、没……”是啊,别人不知道咋回事,她自己还能不知道?

但在别人看来,一个女孩子被人非礼了肯定羞于承认,所以才不好意思说的,反而更坐实了我非礼她的罪名。于是孙静怡一把扯住了我的耳朵,扯得我当场就嚎叫起来。

“好你个王巍,昨天还说喜欢我,今天就非礼其他女生,你胆子也太大了!”孙静怡一脸怒容,倒真有几分女朋友的架势。

我心里那个苦啊,可是又不能说出真相——我总不能说,我是在李娇娇面前吹牛逼,说我和孙静怡昨天晚上干了坏事,才会被她说流氓的吧?于是我只能哀嚎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闹腾了半天,孙静怡还逼着我给李娇娇道了歉,这事才算完了。最后,孙静怡握着李娇娇的手:“妹妹,以后他再敢非礼你,你就和我说,我给你出气,知道了吗?”

李娇娇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孙静怡离开以后,我使劲揉着自己的耳朵,我都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下手能有这么狠,简直堪称母老虎啊。李娇娇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王巍,对不起啊……

我立刻摆着手,说别,姑奶奶,是我对不起你,您还是离我远点吧。

李娇娇也自知过意不去,暂时不敢再和我说话了。

中午放学以后,我又和孙静怡回到了她家。见着我妈,我就跟我妈说了猎枪的事,我妈说知道了,回头会让王大头把猎枪给老许送到医院去的,让我不要再操心这个事了,显然不想让我碰枪这种东西。趁着这个机会,我就问她王大头和老歪的来历,因为那俩人实在太彪悍了,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而我爸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但是我妈含糊其辞,只说他们经常进山打猎,自个改装了两支土铳,没什么的。我总觉得我妈在骗我,但我也不能仔细追问。

过了一会儿,孙爸爸也下班回来了,并且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说陈老鬼托他给我们母子两个传话,已经把我们的家恢复原状了,还说希望能请我们吃个饭,聊表歉意。

我妈当然拒绝,说吃饭就不用了,还说以后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孙爸爸好像也知道我妈的脾气,所以并没有强求。当天中午,我妈就要搬回家住,孙爸爸一再挽留,想让我们再住几天。实际上我也想多住几天,因为我很喜欢和孙静怡在一起,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对孙静怡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特别地迷恋她,想和她在一起。

但是我妈这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温柔和善,但是骨子里也有股倔劲儿,说要走就是要走,谁都拦不住她,孙爸爸没有办法,只好开车去送我们。

出门之前,我妈摸出几百块钱来要给孙爸爸,说是这几天在他家里住添了不少麻烦。孙爸爸赶紧挡回去,苦着脸说:“嫂子,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当初要是没有大哥,我们这些人连命都没有,接你们母子来家住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但,我妈还是强行把钱塞到了孙爸爸口袋里,说:“一码事归一码事。”

孙爸爸无可奈何,只好开车载着我们回到家里。

我们的家果然焕然一新,从里到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墙粉都重新刷了一遍,就是好多电器之前都被砸了,所以现在家里看着空落落的。

我们刚坐下,就听门外传来一些杂乱的声音,孙爸爸出去看了一下,回来说:“嫂子,是陈老鬼来了!”

我妈一听,脸色就有点不好看,而我却特别紧张,不知道陈老鬼来干什么,不会又是来找麻烦的吧。

与此同时,外面已经传来陈老鬼的叫喊:“嫂子,嫂子!”

我妈的脸阴沉沉的,但还是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我和孙爸爸也赶紧跟上。陈老鬼果然站在院子里,一张脸干瘦干瘦、蜡黄蜡黄,看着很不舒服。陈老鬼急匆匆奔过来,先乐呵呵地和我打了个招呼,又看着我妈,说:“嫂子,我刚看见门开着,还想着是不是你们回来了,一叫果然是啊。嘿嘿,回来这么早干嘛,这屋子还没收拾好呢,我买了些电器送过来……”

说着,陈老鬼就回头招手,说抬进来吧!

大门外面停着辆小货车,好多汉子就开始卸货,全是崭新的、带包装的电器,除去电视、冰箱这些常用的以外,竟然还有空调、饮水机这些稀罕物,这可是我家以前都没有的。

现场热热闹闹,就跟电视里的领导送温暖一样,那些汉子抬着电器往院子里运,戴墨镜的老鼠竟然也在其中,很卖力地指挥着众人,时不时地还骂上两句,说谁要是磕了、碰了,就把谁给弄死。

我的老天,之前指挥众人砸了我家屋子,还说狠狠地砸、不要手下留情的就是他啊!

左右邻舍也都出来了,我家屋子被砸的时候他们就出来看热闹,还冷言冷语地嘲讽;现在罪魁祸首陈老鬼来给我家送温暖了,他们倒没什么言语了,就是奇怪地看着,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向无法无天的陈老鬼,怎么突然在我家面前这么怂了?

院子里面,陈老鬼则站在我妈身前,不断地和我妈讲着好话,说之前两家有些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以后就是朋友,有事可以找他云云。

但是我妈的脸始终阴沉沉,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那些汉子抬着电器搬进我家院子,又准备往屋里运的时候,我妈才开口说话:“除了原来有的,其他的都抬回去吧。”

其实我妈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一点都不意外。之前我爸坐牢,李娇娇她爸心知有愧,经常来我家送钱送物,但是我妈大多婉拒;还有,我妈在孙静怡家住了两天,临走都要给孙爸爸几百块钱,足以说明我妈是真的不愿占人便宜。

对我妈来说,陈老鬼砸坏了我家屋子,砸烂了我家电器,他该修修、该赔赔,但是以前没有的东西,也不能送过来。

所以,这就是我妈一向的性格,并不是有意针对陈老鬼。但陈老鬼却误以为我妈还在生他的气,不断地向我妈道歉,还让我妈一定要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他云云。

陈老鬼嘟嘟囔囔了一大堆,我妈突然打断他:“陈老鬼,你突然对我家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那个叫做小阎王的弟弟?”

陈老鬼愣了一下,又赶紧说不是不是,就是觉得之前存在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

我妈又打断他:“如果是因为他,那我可以告诉你不用了,我和他早就断绝关系,现在也没有任何往来,你完全没必要因为他而对我家这样的。”

无论陈老鬼怎么说,我妈都坚决不收多余的电器。陈老鬼没有办法,只好把电视、冰箱等东西送了进来,空调和饮水机等新鲜玩意儿则拉回去了。

一群人呼啦啦地来,又呼啦啦地走,围观群众也都散了,等孙爸爸也离开后,家里只剩我和我妈两个人了,我才跟我妈说:“其实也没必要和陈老鬼说那么多,有我舅舅的名号顶在咱家,起码他们以后不敢乱来。”

我妈看着我,认认真真地说:“你错了巍子,有他的名号顶着,只会给咱家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有,以后不要叫他舅舅,你没有那样的舅舅。”

我很想问问我妈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就涉及到我姥姥和姥爷的死,势必会让我妈难过,所以我只好忍住不问。

接下来的日子就比较平淡了,我和李娇娇照常打打闹闹、互相斗嘴,吵三天才能好一天,要不是她长得好看,我真忍不了。

孙静怡照常来每天给我补课,照常扮演着我的女朋友,满足了我极大的虚荣心。虽然我知道这是假的,可还是忍不住越来越迷恋她,有时候牵着她的手走在校园里,都会产生一种想要表白的冲动,让这种关系从假的变成真的。可我始终不敢,我果然还是太怂了。

豺狼和熊子出院了,两人按照之前约好的重新打了一架,来争夺我们初中的天。这一次豺狼没有喊我帮忙,就和熊子硬碰硬地干了一回。结果可想而知,两边的人打了平手,但只要熊子没赢,豺狼就还是我们学校的天,气得熊子嗷嗷直叫。

我发现还是豺狼比较聪明。

中考越来越近,我已经打定主意要上我们本校的高中,去和陈峰争夺高中的天。当然,我不会提前泄露这个计划,这是隐藏在我心中的秘密。好在上我们本校高中的也有不少,杨帆也在其中,有这小子陪着我,让我稍稍安心不少。

杨帆并不知道我的计划,却也摩拳擦掌,说要陪我在高中闯出一片天。

李娇娇,就像她之前说的,要花钱去城里上一所贵族高中,据说里面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还开她玩笑,说她去了那里就没优越感了。

李娇娇则说嘁,以后终于不用再和我这样的穷鬼打交道,才让她开心得要死。

但是有一次晚自习的时候,我不知道李娇娇是真心的还是开玩笑,突然回头和我说:“王巍,你和我念一所高中吧,我爸爸出钱,怎么样?”

当时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李娇娇自己就先哈哈大笑起来:“逗你玩的,还让我爸给你出钱,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我那个无语啊,明明是她提出来的,我都还没有说话!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孙静怡,当然锁定了城里的重点高中,这一次没有任何事情能再阻碍她的脚步。想到毕业之后,我俩本就虚假的关系就更完蛋了,又觉得相当不甘心,很想找个机会向她表白,就算让我彻底死心也行啊。

至于其他人,也各有各的去处,好在城里的高中也并不远,大家还是能再往来的。

中考过后,大家各自估了估分,基本都是正常发挥,注定要各自飞走了。我们这帮人聚在老许饭庄喝了一顿大酒,孙静怡和李娇娇也参与了,大家都喝得很开心,就是菜不好吃,李娇娇一直在说这哪是人吃的东西。

借着酒劲儿,我决定向孙静怡告白。

我在包间里溜了一圈,没找见孙静怡,听人说,她到门外去了。我出了包间,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外走去,刚走到饭店大堂,就看见孙静怡和一个男生站在门口正在说话。

那男生长得很好看,白皙的面庞、高挺的鼻梁,甚至有点女性柔美的气质,就好像是韩剧里走出来的男主人公。我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那是我们学校上一届的学霸,去年就已经考上重点高中走了,现在回来显然是专程来找孙静怡的。

这个男生叫麦俊,不光学习成绩好,家庭条件也十分优越。其实学校里一直都有他和孙静怡的绯闻,甚至还传说两人当初约定一起考取重点高中,可惜一个上榜、一个落榜。

如果是以前,我根本不会相信这样的绯闻,孙静怡那么冰冷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其他人呢?

可是当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时,我信了。他们是那么的登对,麦俊长得帅气,像韩剧里的男主人公,而孙静怡气质高雅,像画儿里走出来的仙子。

他们站在月光下,就好像是沐浴在银光里的王子和公主。

关键是,他们不光在聊天,还在笑,麦俊笑,孙静怡也笑。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孙静怡不只是会对我一个人笑。

孙静怡每笑一下,我的心里就像是被一把大锤狠狠地抡过来,砸得我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又像是被一把剪刀狠狠戳中心脏,好像连呼吸都无法再继续了。

我浑身僵硬、双腿发麻,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难过和哀伤。我艰难地转过身去,想要离开这块泥潭,可是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我身后,正定定看着我的李娇娇……

51 我男朋友,王巍

看到李娇娇的刹那,我不禁哑然失笑,她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讥讽我吧?

果然,李娇娇朝我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我的身前,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我苦笑着:“你都看到啦,想笑就笑吧,没什么的。”

李娇娇没有说话,反而牵起我的手转身就走。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如果是以前的话,我肯定狠狠甩开她,然后再说一句别占我便宜!但是现在,我就像一个快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不会也不可能轻易放开她的手。

就这样,李娇娇一步步将我拖离了泥潭,远离了门外那一对天作之合的王子和公主。我们从饭庄的后门出来,又顺着旋梯上到房顶,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天台,可以看到漫天的繁星,还能远眺我们镇的灯火。

清爽的风扑面而来,我重重地呼吸了一大口气,觉得情绪平稳些了,才说:“谢谢。”傻子也知道,李娇娇是特意带我上来安慰我的,这个女孩子嘴巴是毒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

“其实你们不是恋人关系,对吗?”看我好一点了,李娇娇突然眨着眼睛问道。

麦俊都过来了,我再狡辩也没意思,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李娇娇呼了口气,像是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孙静怡怎么可能会看上你这种男生……所以你们两家本来就认识,她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所以才假装你男朋友,对吗。”

李娇娇分析得鞭辟入里,说话也一如既往地难听,如果是以前,我早就和她吵起来了,但是这次没有,因为她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是啊,我长得不算帅,家境也不好,学习成绩更是一塌糊涂,和麦俊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是城堡里走出来的王子,我是泥潭里打滚的蛤蟆,我拿什么去和他竞争,又怎么去吸引全校公认的女神?

孙静怡要看得上我,简直就是世界第九大奇迹了。

虽然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心里还是特别特别地难过,要不是李娇娇在这,估计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看我一句话都不说,李娇娇小心翼翼地问我:“你很喜欢孙静怡?”

喜欢?当然喜欢,会有男生不喜欢她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

谁知李娇娇竟然一下就来气了,猛地推了我一下说:“你以前不是喜欢我吗,怎么移情别恋这么地快?人家长得帅的花心点就算了,你长这么难看还朝三暮四?”

我诧异地看着她,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

李娇娇简直要气爆了,小胸脯一起一伏:“你不喜欢我?那你上课老偷偷瞄我,没事还偷闻我书本、文具干嘛?”

李娇娇又提这事,我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了,但也只能厚着脸皮和她解释:“我们男生到青春期以后,会本能地对异性产生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尤其是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当然这是不对的,我向你道歉……”

结果李娇娇再次狠狠推了我一下,大声说道:“去你的,少给自己的猥琐找借口,你这样的男生永远别想找到女朋友,就更别幻想能吃到天鹅肉了!”

说完,李娇娇转身就跑,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天台上。

李娇娇的脾气反复无常,我也早就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当回事。我站在天台上吹了好长时间的风,感觉心情好一些了,才下了楼。

包间里,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但是没有看见李娇娇,估计已经回家了。孙静怡也没见到,大概还和麦俊在一起吧,公主本来就该和王子在一起。

我的心情很不愉快,于是又去找豺狼喝酒。我能顺利中考、毕业,说起来也脱离不了豺狼的照拂,我拉着他的手,说了好多谢谢的话,最后还说:“回头,你帮我谢谢宋叔。”

虽然我舅舅说要杀了他,但我还是觉得那是我舅舅随口胡诌,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吓唬我而已,我可不能真当一回事了。结果豺狼挺意外,问我为什么要谢谢宋叔?

我说之前托你照顾我的,不就是宋叔吗?

豺狼更意外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不是他,是谁?”

“你不知道?”

我更迷茫:“不知道啊。”

豺狼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酒,才说:“不知道就算了,我以为你能猜得出来……”

我还想再问下去,就听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去,只见一对俊男美女款步而来,正是麦俊和孙静怡。孙静怡也喝了点酒,或许是酒精作用,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嘴角也浮着淡淡的笑;而麦俊就笑得更开心了,弯弯的眉毛翘起的嘴角,一看就是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别说女生喜欢他,男生也会对他充满好感。

他俩一起走进来,看上去真是太登对了,怎么看怎么顺眼,真是天作之合,说不是情侣都没人信。

可是偏偏,在场的人都知道孙静怡是我的女朋友,于是大家又齐刷刷朝我看过来,用眼神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尴尬地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孙静怡和麦俊正朝我的方向走过来,或许,今天晚上就是孙静怡揭露真相的日子吧。一想到我会因此颜面扫地,成为大家口中的笑柄,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孙静怡,用乞求的目光注视着她,希望她能给我留点面子,不要当众说出这件事来。

但,孙静怡好像并不懂我的意思,站在麦俊身边的她一脸幸福,哪里还有余暇来顾及我的感受?她还是一步步走过来,最终和麦俊一起站在我的身前。

我闭上了眼睛,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我的耳朵也堵上,最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去。

孙静怡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麦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王巍。”

???

这一刹那,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孙静怡说我是她的男朋友?!我睁开眼睛,诧异地看向孙静怡,见她还是一副脸颊微红的模样,注视着我的眼睛里充满真诚和幸福。

这,这……

再看麦俊,本来笑得开朗的他,表情显然有些凝固,看着我的眼睛里则充满了诧异。别说他了,就连我都吃惊不已。我弄不明白孙静怡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我俩的虚假关系到考试完后就结束吗,难道说她根本就不喜欢麦俊,所以才拿我当挡箭牌的?

我还处在迷茫之中,而麦俊已经先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恢复先前开朗的笑,还友好地朝我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麦俊!”

我也赶紧伸出手,说你好你好,我叫王巍。

麦俊笑着说道:“能拿下我们的孙女神可不容易,想必王巍同学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不知道这次考了什么学校,和小静是一所学校吗?”

说到这个,我的脸又红了,说没有,我考得是咱们本校的高中。

麦俊终于不笑了,脸上再次充满诧异:“这……”

而孙静怡则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说:“王巍的特长不是学习。”

“那是什么?”麦俊继续诧异,显然在他看来,只有家境优越、学习优秀的人才配得上孙静怡,比如他自己。

不等孙静怡说话,旁边的豺狼就叫了起来:“王巍的特长是打架,以前咱学校那个黑二代陈峰你知道吧,王巍前几天把他给干翻了。”

麦俊直接傻了,一张嘴半张半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然他傻,肯定不是因为我干翻了陈峰,而是想不通孙静怡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喜欢打架的小混混,以至于他本来就准备违心地恭维我两句了,结果都不知道从何夸起了。

孙静怡骂了豺狼一句,说去你的,别瞎说,又说:“麦俊,王巍的优点还有好多,你以后和他认识久了会知道的。”

麦俊这才就坡下驴,握着我的手说好,咱们有机会多交流交流。

寒暄到此结束,麦俊和我们喝了几杯酒,便借故离开了。我们的摊子也很快散了,大家相约以后多多来往,便各回各家了。

我送孙静怡回家,在回去的路上,我沉默不语,因为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俩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相处了。

孙静怡主动牵起我的手,问我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我有点不高兴?

我说没啊,和姐在一起特别开心,又说:“姐,之前谢谢你帮我充面子了,就像咱俩说好的那样,考试结束以后,这段关系就结束吧。”

这种话,孙静怡来说,不如我主动说,还显得我潇洒一点。谁知孙静怡听完以后,反而站着不动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你想结束?”孙静怡问我。

我的一颗心顿时没来由得慌乱起来,我不明白孙静怡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种情况下我也来不及仔细去揣摩了,立刻硬着头皮、大着胆子说道:“可以不结束吗?”

如果是平时,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今天晚上,我本来就打算向孙静怡告白的,本来就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我的一颗心怦怦直跳,直视着孙静怡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回答,感觉每一秒钟都好像有一万年那么长。

孙静怡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不,也没有说可以,而是说道:“那你可要努力喽,希望三年以后,你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

说完,孙静怡转身而去,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将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我愣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快炸开了,无数的热血在皮层之下翻滚,巨大的兴奋冲撞着我的脑子,我颤抖着声音,用尽浑身的力气冲她大喊:“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孙静怡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只是冲我摆了摆手,让我先回去吧。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我才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我也明白,孙静怡并没明确地告诉我说,只要我和她考上一所大学,就一定会和我在一起,但她显然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尝试。

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会付出自己最大努力!

我兴奋地喊,兴奋地叫,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从未有一刻,能让我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力量!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放暑假了,好多学生会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玩,而我没有。我现在有两件事需要准备:一件是要取代陈峰,成为我们高中的天;一件是要努力学习,三年以后和孙静怡考上同一所大学。

我一方面暗中查询本届初三有多少男生和我一样上了本校高中,然后再从中筛选出来可以为我所用的,我希望自己进了学校以后不是从零开始。

另一方面,我借来高中的课本积极预习,希望能给自己打下基础。

前一件事,我可以交给杨帆去做,而后一件事,就非得我自己亲力亲为不可。整整半个月我都没有出门,不断地在家学习、学习、学习,我的勤奋把我妈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是那天被雨淋过以后烧糊涂了。

她哪里知道,对一个小孩子来说,爱情的力量有多伟大。

一直到半个月后的某天早晨,我正在家里看书,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歌声:“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我惊讶地出门去看,发现果然是非主流李爱国来了,还是骑着他那辆装着低音炮的破烂250型号摩托车。

当然,没有载着我舅舅。

李爱国一看我,便面色严肃地说:“王巍,我有事找你。”

52 我,要变强

看李爱国这么严肃,我也有点紧张起来,连忙问他怎么了?

难道,是我舅舅出事了?

李爱国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拍拍摩托车的后座,有种“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的意思,我也没有废话,赶紧坐了上去。

李爱国一拧油门,摩托车便绝尘而去,同时伴随着的当然还有一阵“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的dj版爆炸音乐声。李爱国把车子开得飞快,凉风拂过我的面颊和刘海,在迷醉的音乐声中,我再一次感觉自己成了非主流……

不知道我舅舅坐在这车上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摩托车迅速驶离小镇,飞驰在乡间的小道上,最终来到某个村庄的路口。路口有棵十几米高的大槐树,大槐树下支着个蓝色的棚子,棚子下面是一堆成山的绿色西瓜,西瓜摊的边上坐着三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的脊背上都描龙画虎。三人正围坐在一起打牌,时不时地爆几句粗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普通人见到他们肯定退避三舍。

我正纳闷李爱国带我来这干嘛,就见他从摩托车后面抽出来一根钢管递给我,说巍子,干掉他们。

我操!

李爱国把我拉到这来,就是为了让我干掉这三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青年?我一头雾水,当然也没接他手里的钢管,说为什么?

李爱国说:“他们仨是这村上的地痞,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事情没少干,他们运了一车西瓜在这卖,就不允许别人再卖了,你说这样的恶霸,该不该干掉?”

我说这样的恶霸,要干也是派出所的去干,为啥是我?

李爱国斜眼瞅着我,说:“你不敢?”

我说:“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那你到底敢不敢?”

“……不敢。”

“为什么?”

我都无语了,说你这不废话吗,我今年才十六岁,那几个都二十多岁了,我干其中一个都够呛,还干三个?

李爱国问我:“你现在身高多少?”

我说一米七,怎么了?

李爱国继续说:“一米七,算得上是成年人的身高了,年龄根本就不是问题,你这根本就是懦弱,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我打断他,说你说得这么牛逼,你咋不去?

李爱国突然笑了,微风拂过他漂染的的劣质黄头发:“你有没有想过,你舅舅一开始不愿意收我,后来怎么又愿意了?”

我确实挺奇怪这个事的,当初我和李爱国一起去找我舅舅,那会儿在饭店包间门口,李爱国刚介绍完自己,就被我舅舅狠揍一顿,还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根本就瞧不上他。结果没隔几天,李爱国就成我舅舅的跟班小弟了,还和我舅舅一起以身犯险去找陈老鬼,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确实想不明白。

我试探着说:“因为你死皮赖脸?”

李爱国一脸吃了大便的无语模样,摆摆手把钢管往裤裆里一插,又拿衣服盖好,说:“你马上就知道原因了。”说完,便一个人朝着那西瓜摊子走了过去。

当时还是夏天,上午的阳光也很毒辣,将李爱国的影子拉得挺长。他一个人走过去,背影显得萧索,看上去有点孤胆英雄的苍凉味道。可他长得那个模样,还真不像个厉害的,所以我忍不住给他捏了把汗,都做好准备随时落跑,找个小卖铺帮他打120了。

很快,李爱国就走到了西瓜摊前,和那几个小青年说起话来。因为离得有些远,我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无非就是问价格、问甜不甜等等。其中一个小青年切了一小块西瓜给李爱国,李爱国吃了一口,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好吃,不买了。

这一下,那小青年就火了,直接开口骂了起来,骂得声音很大,我倒是能听见:“x你妈的,不买你尝什么尝,尝了就必须买,不然老子弄死你!”

旁边那两个小青年也站起来,一脸凶相地瞪着李爱国,我也更紧张了,觉得他真是作死。结果李爱国二话不说,撩开衣襟掏出钢管就朝骂他的小青年砸了过去。就一下,那小青年就倒飞出去,撞塌了身后的一片西瓜,同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与此同时,旁边那两个小青年也各自抄起西瓜刀朝着李爱国冲了过去,而李爱国先用钢管挡住其中一柄西瓜刀,又伸脚踹飞了另外一个青年。接着,李爱国又手起管落,砰砰砰地砸着身前的小青年,砸了几下那青年就扛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另外两个还想再爬起来,但是李爱国冲上去,又是咔嚓咔嚓来回几下暴击,三个人顿时都爬不起来了,各自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哀嚎,现场的西瓜也被砸烂了好几十个。

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一分多钟,李爱国打完以后,把钢管一收,转身朝我走来,一直走到我的身前,才问:“现在明白了吗?”

我,目瞪口呆。

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初见到李爱国时的情景,那时候我在城郊监狱门口等我舅舅出狱,李爱国从后面的玉米地里拱出来,染着一头傻了吧唧的黄头发,身上也邋里邋遢的,衣服不知道几年没洗过,看着像个二百五。还有他那辆破摩托车,至少有十几年历史了,还整天骑着美滋滋的,走到哪都放dj版的劲爆音乐。

这样的一个家伙,无论走到哪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个矬爆了的乡村非主流,我舅舅一开始恶心他也是正常的,哪里想到他还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刚才那幕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帅字。在我所认识的人里,无论是豺狼、熊子,还是乐乐、陈峰,显然都没他这么能打。这一瞬间,我很想给非主流李爱国道歉,让他原谅我之前的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

不过李爱国显然并不在意,只是又骑了他的摩托车,然后让我上车。一阵风驰电掣,在迷醉的音乐声中,李爱国说道:“你决定要做你们高中的天了?”

我大声说:“对!”

李爱国说:“那你现在的身手可不行。”

我沉默下去。

李爱国继续说:“你觉得陈峰现在对你什么感觉?”

我想了想,说:“他肯定还是看不起我,但是因为我舅舅,他又不敢惹我。”

李爱国说:“对。不过,他不敢惹你只是暂时的,等他知道其实你舅舅也看不起你,压根不愿意多管你事的时候,估计他就要对你下手了,那种小人啊,睚眦必报!”

我又沉默下去。

……这还真他妈悲哀啊。

吱——的一声,李爱国把车子停在我们这的一个水库边上,说巍子,现在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我不敢保证把你培养成多厉害,但是让你去打两三个学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惊讶地看着李爱国,他这意思是说……要训练我?

我的一颗心怦怦跳了起来,我当然想要变强,每一个男生都想要变强,这是来自雄性血液里的本能。我激动地几乎无法自已,不住地说好、好,那就谢谢你了……

李爱国指着面前的水库,说每天早上七点,我在这里等你,不要迟到。

说完,他就骑了车子,突突突地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操!”我大叫了一声:“这离我家有十公里啊……”

然而李爱国并没搭理我,在劲爆的音乐声中越来越远。那天,我是跑回家的,用了大概一个半小时。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我要想通过李爱国的训练变强,就需要每天都跑着过去。约定的七点时间,就需要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收拾洗涮过后一路跑到水库边去……

不过对于想要变强的我来说,这并不是多大的困难,比这艰难十倍、百倍的苦我都能吃,尤其是想到能把陈峰狠狠踩到脚下,让他从此彻底对我服气,我就更有劲儿了。

那一个半月,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充实、也最辛苦的一段时间,我白天跟着李爱国磨练身体,晚上回到家里预习高中功课,忙得不亦乐乎。而且后来发现我初中的知识不扎实,高中知识的根本看不懂,于是又翻回去开始温习初中的课程。

你要问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动力,大概是因为仇恨和爱情真的会让人迅速成长吧……想到能把陈峰踩在脚下,我就激动得浑身热血沸腾;又想到三年之后能把女神孙静怡拥在我的怀里,简直要美到上天去了。

你说,我怎么能没有动力?

时光如梭,一个半月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时间以来,我每天跑步十公里到水库边上,接受李爱国对我的近乎残忍的魔鬼式训练,压腿、打拳、俯卧撑、负重跑、搏斗技能……我都没想到李爱国会的东西有这么多,怪不得我舅舅那么高傲的人愿意收他当小弟。那段时间,因为训练强度太大,多少次我疼到哭泣、痛到流泪,但从未有一刻想要放弃!

与此同时,我的身体终于慢慢强大起来,每天都觉得自己精神百倍,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孱弱的我了。

还记得最后一天晚上,李爱国将他的钢管送给了我,说:“巍子,去闯下一片天吧,我和阎王大哥都等着你。”

李爱国这话让我挺感动的,但我看到这钢管是从他裤裆里抽出来的,还带着点余温,又实在不太想接……

当然,最后我还是收下了,毕竟是李爱国的一片心意,不过我有到水库边上好好洗洗。训练结束之后,李爱国就和我斩断了联系,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没有我舅舅的联系方式。

就像我舅舅之前说的,他就是一根小拇指都懒得伸给我。

当然,我也不会找他帮忙的。

我要证明给他看看,我王巍也可以打下自己的一片天!

明天就要开学了,晚上我在家里收拾书包,把该拿的书都拿上了,还悄悄把李爱国送我的钢管也塞了进去,当然没让我妈发现。

不过我妈有点奇怪,一整个晚上都不时地站起来往院子里看,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告诉我:“李娇娇她爸的车在门外停一天了,但是一直都没进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我吃了一惊,赶紧伸头去看,果然发现我家院子外面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停着辆车,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我妈这眼睛真是绝了。

于是我跑了出去,刚跑到车的跟前,李娇娇她爸就把车窗户放了下来。我正要打招呼,李娇娇她爸就冲我嘘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车的后排,我一看,李娇娇正趴在后面,头也埋在两条腿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正在哭呢。

怎么回事?

53 开学第一天

我拉开车的后门,轻轻拍了一下李娇娇的肩膀,说嘿!

李娇娇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果然红肿红肿的,脸颊上也挂着好多泪水。看到是我,她有些呆:“你,你怎么来啦?”

我坐进去,笑嘻嘻地说:“我看到你在这里,所以就过来啦。怎么,明天要走,舍不得我,所以来看看我?”

自从那天在老许饭庄和她闹了点不愉快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不过小孩子嘛,吵完架就忘了,更多的还是怀念她的好,不过前一个半月我实在是太忙了,也没时间找她,现在看她过来我还挺高兴的。

李娇娇赶紧擦了擦泪,说:“谁舍不得你啦,我和我爸恰好路过这里,你家附近这什么味儿啊,臭死了,呛得我直掉眼泪!”

我家住在贫民区,附近有个垃圾焚烧厂,确实很呛,但李娇娇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以前怎么没见她掉过眼泪?而且我妈说了她家的车在这一天了,李娇娇还跟我撒谎。当然,她好面子我也知道,所以我并没揭穿她,说:“好啊,正好明天就开学了,我还想给你打个电话呢,正好你就来了,可以当面和你告别啦。”

李娇娇嘁了一声,让我可拉倒吧,一个暑假都没打电话,现在倒在这假装起好人了。

我连忙道歉,又说:“但是你也没给我打啊。”

李娇娇顿时气得不轻——真不知道她天天哪来这么大气:“让我主动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

得,还是老样子,我和李娇娇说话就不能超过三句,再说下去非吵起来不可。李娇娇她爸显然更了解他闺女的脾气,于是就把话头接了过来,问我开学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最近家里有没有困难之类的。

说完,他又递过来个书包,说:“王巍,这是我送你的开学礼物。”

书包是黑白相间的,看着很阳刚,也很时尚,还是耐克的,这牌子在我们那会儿算是非常贵重了,至少价值两三百块钱。我吓了一跳,赶紧说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李爸爸却把书包塞到我手里,说没关系,拿着吧,是娇娇亲自给你挑的,跑了整整一天商场呢。

李娇娇一听就叫了起来:“爸,不是不让你说我吗?”

李爸爸摸摸脑袋,说哎呦,忘啦,不好意思!

得知是李娇娇亲自给我挑的,我便收了下来,还冲她挤眉弄眼,说谢谢啦!李娇娇嘁了一声,说是我的书包太破了,背出去丢她的人,所以才给我买的。

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怎么我背个破书包是丢她的人,就因为我俩坐过同桌?

接下来,李爸爸又和我聊了会儿,让我有空多去城里找李娇娇玩。

我说放心吧叔叔,一定会的。

李娇娇在旁边撇着嘴:“来得时候穿好看点,别丢我人!”

说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我让李娇娇和她爸到我家里去坐,但是他们不肯,说太晚了,就不打扰了。

他们走了以后,我便把书包拿回了家,一向不愿意受他人恩惠的我妈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大概也觉得这是对方的一片心意吧。

回到房间,我准备把书包换一下,结果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还装着一些东西,有文具盒、笔记本、圆规、尺子和各种笔,而且个个都很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李娇娇真是有心了。

翻到最底下,我发现竟然还有块粉色的手帕,是平时李娇娇用来擦汗用的,算是她的贴身物品了,不知道她放这个干嘛?拿出来一看,里面还夹着张纸条,上面写着:闻吧,闻吧,让你闻个够!

看着这张纸条,我真是哭笑不得,心想李娇娇这姑娘也真是,都临走了还要刺我一回。不过她都把手帕给我了,那我也没客气,直接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闻了一下。

很香,真的很香……

闭上眼睛,好像回到我们曾经坐同桌的那段欢乐时光,虽然吵架的时候占大多数,有时候也气得跳脚,但你要问我后不后悔,还真不后悔。

手帕上传来的清香浸入我的鼻端,深入我的大脑皮层和身体深处,就好像李娇娇还在我身边一样,就好像我们两人还坐着同桌,外面是烈日炎炎的夏天,我们趴在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吵着嘴。

嘿,还真舍不得这个姑娘啊。

不管李娇娇是为了刺我还是怎样,但她确确实实将自己的贴身手帕送给了我,我小心翼翼地叠放起来放在了自己贴身的口袋。别的不说,没事拿出来闻闻,还是挺提神醒脑的。

这一夜,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背了崭新的书包到学校去。从初中跳到高中,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感觉自己是个大人了。学校门口人山人海,虽然我们学校高中挺垃圾的,但十里八乡的人没地方念书,也只能来这里上。

因为本身就是本校的学生,所以我还算轻车熟路,很快就完成了报道流程,也领到了宿舍的钥匙。

虽然我家就是本地的,但我还是想体验下住校的生活,我妈并没有拦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做这个学校的天,住校也方便一些。

领了钥匙以后,我并没急着回宿舍,而是先找到了杨帆,问他暑假俩月准备得怎样。杨帆告诉我,他联系了好多人,但是愿意跟我的只有十几个。

我吃了一惊,说为什么?!

杨帆苦着脸:“巍子,虽然你现在也挺有名气的,之前跟陈峰干仗更是一炮而红,但陈峰势力依旧不减,还是这个学校的天,人家就是想混,也会直接去跟陈峰,不会跟你的啊。那十来个人,还是咱们的铁哥们,所以才对你不离不弃的。”

我无话可说,看来虽然闹了那么一场,陈峰的声势依旧如日中天。没办法,那天晚上在废弃矿场的事属于机密,光头佬不让我们对外面说,所以大家并不知道我有个逆天的舅舅,还觉得黑二代陈峰才是我们学校最牛逼的人物。

他们哪里知道,陈峰那个老爹,都在我舅舅面前跪下叫过爷爷!

我咬着牙,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凶悍之气,说道:“没关系,我很快就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学校真正的王者……”

接下来,我和杨帆互相交了下底,知道彼此在哪个班、哪个宿舍,方便之后联系,然后便散了,我还要去宿舍铺我的床。

不知道我的舍友是群什么样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他们也发展成兄弟。按着条子来到宿舍,一推开门,发现大家都已经到了。宿舍里是八个床位,就我那张床是空落落的,其他床位基本都铺好了。

大家正各干各的,有收拾床的,有整理行李的,也有打扫卫生的,还有坐在床上发呆的。不知怎么,我觉得宿舍里面死气沉沉的,一点少年人应该有的朝气都没有,我还想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看这气氛也没好意思说话。

我也过去收拾自己的床,正铺着被单,就听刚才坐在床上的那个舍友说道:“大家都说说该怎么办啊,老不吭声也不是个事啊。”

众人还是各干各的,谁也没有说话,我觉得奇怪,就问那个学生:“怎么回事?”

那学生长了一张苦瓜脸,又是垂头丧气的,看着就更苦了,说:“你还不知道吗,一会儿高年级的要来收保护费。”

我说啊?谁要收保护费?

看我真不知道,那个学生才讲起来,说刚才有人过来,让每个宿舍的都准备好钱,一个人十块,以后每个星期都得交。

我虽然也是本校的,但还真不知道高中部有这个规矩,于是又问起来,说谁啊,谁收?

这时候,大家才七嘴八舌起来,说是高三一个叫陈峰的收,听说他是这个学校的天,如果有人敢不交的话,那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苦瓜脸的学生说:“我这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才三十,一下就交出去十块,怎么活啊?”

另一个学生说:“不交的话更活不下去,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那个陈峰家里很有背景,他老爹是这个镇上有名的大佬,掌控着所有的黑色势力。”

“是啊,听说那个陈峰比他爹还狠,初中的时候就是天,上了高中还是天,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所以啊,该交还是交吧,谁让咱们来这上学啦!”

“唉,感觉就跟掉进狼窝里一样……”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说着,就听“砰”的一声,我们宿舍的门被人踹开了,两个染着黄毛的学生走了进来,都是一脸凶悍,进来就嚷嚷:“钱都准备好了没有?赶紧拿!”

大家都没敢吭声,纷纷从自己口袋掏钱,就我没有动作。那学生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你耳朵聋了?

我摸摸鼻子,说怎么,你不认识我?

我还以为我在这学校挺有名了,除了高一的新生不认识我,高二、高三的应该都认识我这张脸啊,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学生哇啦啦骂起来:“x你妈,你算哪根葱,老子为什么要认识你?”

我上去就甩了他一个大耳刮子,说:“你他妈回去问问陈峰,认不认识老子!”

54 又见陈峰

这记耳光甩得够响、够亮,也够重,被我打了的学生直接就懵了,显然怎么都没想到还有如此狂的新生,上来就敢抽他们高年级学生的耳光!

而宿舍里,自然都是一片错愕,谁都没料到刚才还闷不作声的我会突然爆发。但,沉默也就维持了两三秒钟而已,被我甩了一个巴掌的学生顿时发起狂来,嗷嗷叫着朝我冲了上来,像是一头愤怒的小公牛,和他一起来的学生也跟着冲了上来,伸出拳头就朝我的脸上砸。

我当然无所畏惧,一个半月的魔鬼训练不是假的,或许打不了太多人,但是揍眼前这两个菜鸟是足够了。我先飞起一脚,踹在面前的学生胸口,趁着他倒飞出去的刹那,我又用手肘狠狠扛了一下后面的学生,他也吃不住我的刚猛力道,跟着摔了出去。

只一瞬间,两人就四仰八叉地倒在门外的走廊里,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狼狈。其他宿舍都是高一的新生,听到动静以后都出来看热闹,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这不是刚才收保护费的那俩高年级的学生吗?”

“刚才还那么嚣张,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看来咱们高一里面有刺头啊,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屁,那个刺头绝对完了,他还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天的厉害啊!”

而我们宿舍里面,众人还是一片错愕。我默默地叼了支烟,然后慢悠悠走了出去,对还在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两个学生说:“记住了,老子叫王巍。”

又中气十足地蹦出一个字:“滚!”

“你给我等着!”两个学生自知敌不过我,丢下一句狠话以后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走廊里面,众人没有散去,仍在对我指指点点,好像有几个认识我的,正在小心翼翼地给旁边的人介绍我,说这个叫王巍的,以前是本校初三的老大,曾经带着整个初中和这个高中的天干过一架……

在众人有的崇拜、有的迷茫、有的幸灾乐祸的眼神中,我又悠悠地抽了口烟,在青烟袅袅之中,淡淡地说道:“大家看到了,对方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只要大家团结起来,谁都欺负不了咱们。我知道有些人对我的能力还有怀疑,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向你们证明,那个陈峰也不过如此,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只要我还在高一,谁都不用再交保护费!”

我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当然换来一片喝彩,能不交钱的话大家当然谁都愿意,在众人的欢呼声和喝彩声中,我又回到了寝室里面,知道自己这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宿舍之中,几个舍友也从最终的错愕之中反应过来,各个面带兴奋地将我包围起来,七嘴八舌地问着我的来历。刚才那个苦瓜脸的学生脸也不苦了,激动地脸颊都颤抖不已,说我们宿舍有我在的话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我趁机给他们灌输“团结就是力量”的观念,希望大家以后面对外敌的时候能够和我并肩作战,但大部分人还只是想靠我这棵大树,没想着去和谁打啊拼的,所以附和声稀稀拉拉。当然也不急于这一时了,总需要一个过程。

虽然我觉得陈峰应该一时半会儿不敢找我麻烦,但谁知道那家伙会不会突然发疯,就像李爱国说的,如果他知道我舅舅根本就不屑于管我,还指不定会怎么欺负我呐。于是我就把钢管拿出来藏在身上,随时恭候着陈峰的到来。

其实我并不认为自己现在就有实力和陈峰对着干了,我这么做的目的,一来确实看不顺眼对方收取保护费的行为,来我们这上高中的大多都是附近村上的孩子,本来就没什么钱,还要被陈峰这么剥削,实在让人恶心;二来,我也想看看一个暑假过了,陈峰现在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那天晚上的事给他造成多大影响;三来,我想借这个机会打出名气,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来了、我不好惹,为以后的路做铺垫。

因为刚才的霸道行径,几个舍友现在对我刮目相看,也希望以后能靠着我点,所以抢着帮我干活,床铺都不用我自己收拾了,他们三下五除二就给我整理好了。

我拿出烟来给他们散,但是没有人接,都说不抽,看来都是老实孩子。坐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接着我们宿舍的门被推开,十来个学生走了进来。

我们宿舍的人都吓了一跳,本能地纷纷往后退去,而我站起迎了上去,因为来的不是陈峰的人,而是杨帆他们,也就是我的兄弟。

刚才我和杨帆分开的时候,就让他忙完了以后,带大家到我宿舍来聚一聚,所以大家都过来了。大家一进来,就围着我亲切地叫巍子,其实按照规矩他们该叫我哥,但是“巍哥”太难听了,所以我不让他们叫,而且我也不在乎这个,干嘛非放别人的哥?

要当,就当别人的爷!

对,其实在我心里,还深深地藏着一个野心和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配得上“巍爷”这个名号,所有人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心服口服地叫上一声巍爷!

大家也听说了刚才我和陈峰的人发生了一点冲突的事,也知道一会儿可能会有麻烦,但是大家没有一个怂的,纷纷掏出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棍棒。不得不说,初中的那几场大架过去以后,不只是我成长了,大家都成长了。

如果说刚才单打独斗的我就已经让几个舍友对我刮目相看,那么现在我的兄弟到来之后,还各个拿着棍棒,而且一脸的彪悍之气,就更加震撼他们的心了。

我们几个聚在我们宿舍,又抽烟又聊天,说着各自暑假的事,十分热闹。其他舍友加入不了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露出艳羡的神色,时不时地搭两句茬,试图和我们说话。

杨帆得知我一出手就干翻了两个高年级的学生还特别惊讶,问我怎么进步的这么快,我说这也叫快?回头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

要想当一个让众人心服口服的老大,没有几分真本事可是不行的。

刚才我在宿舍闹了一场,高一这片住校的基本都认识我了,杨帆就给我出主意,说应该趁热打铁,出去问问有没有愿意跟我们的。他们说干就干,大剌剌地走出门去,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去问,还真拉来不少的人愿意归顺,大概有三四十个人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处于观望之中。

不过就是现在愿意归顺的这些人,也不代表就是诚心诚意地跟着我们了,还是那句老话,需要一个过程。

在宿舍坐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陈峰的人过来,正好外面又响起广播,要召开新生大会,所以大家就纷纷走了。

新生大会在操场里举行,高一年级有十个班,五百多人,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听校长给我们训话,大意就是希望大家好好学习,不要荒废了这三年时光云云。

开完会后,大家便回各自的班上,还要在班主任的领导下开小会。我去上了个厕所才回班里,我那帮兄弟没一个和我分到同个班的,所以只好一个人过去了。

到教室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到了,而且感觉还多出了不少人,我正纳闷怎么回事,就看见教室里某个角落有一群人站了起来,陈峰正在其中。

看见陈峰的瞬间我就有点懵,刚才在宿舍等了半天他没有来,原来是在教室等我,也真够狡猾的啊。关键是我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对付他们那一群人显然有些吃力,我正犹豫着是该无所畏惧地走进去,还是回头去叫杨帆他们,陈峰已经领着人朝我走过来了。

得,再回头叫人是来不及了,还容易给人落下“怂包”的印象,刚才在宿舍那一遭风头算是白出了,反而会让别人更笑话我。于是我头皮一硬,伸手按住藏在衣服里的钢管,迎面朝着陈峰走了过去。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陈峰要是想干什么,我就先把他揍趴下再说。

班上同学显然都知道陈峰是什么来头了,也知道我刚才在宿舍打了他的人——这种事传得多快啊,所以大家现在都安静下来,面色紧张地看着我们两边越来越近。

不过,陈峰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看着我笑了起来,走到近处还伸手抱了我一下,说巍子,好久不见啦!

陈峰这突然间的肉麻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他的态度,看来他还不知道我舅舅和我的恶劣关系,所以并不打算找我的事。看到这种温情场面,班上同学都是一脸愕然,连这个学校的天都对我这么友好,他们自然对我更加刮目相看。

我发现这些“社会人儿”都有两张脸,一张脸凶恶,一张脸友好,对底下的人凶,对上面的人好,来回切换十分自如,赵松和他爸赵疯子是这样,陈峰和他爸陈老鬼也是这样。

但我并不领情,轻轻将陈峰推开,同时面色冰冷:“你有事说事,我们还没这么熟。”

陈峰那张本来挂满笑容的脸一下就凝固了,他旁边的那些狗腿子也都叫了起来:“x你妈的,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陈峰回头就甩了他一耳光:“怎么和巍子说话的?!”

55 这还是个美人计

陈峰直接把那个学生给打懵了,那个学生也没想到自己的忠心护主会换来这么一记耳光,只得默默地退到了后面去。

班上的同学都很安静,看向我的目光也更不一样了,连这个学校的天都对我这样,傻子也知道我的来头肯定不小。同时我也明白,看来陈峰对我还是挺忌惮的,暂时没有找我麻烦的打算。陈峰往前跨了一步,又握住我的手,说:“巍子,真不好意思,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你可别见怪啊。走,咱们上外面去,我有话和你说。”

我轻轻把手抽出来,淡淡地说:“有什么话,在这说就行了。”

我这三番两次地不给陈峰面子,陈峰那张二皮脸就是再切换自如也绷不住了,顿时显得有些难看。其实我就是很想知道,他到底能容忍到我什么地步,也决定我日后对他下手的程度和速度。

陈峰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想把有些按捺不住的情绪强压下去:“巍子,是这样的,刚才宿舍的事我听说了,确实是我那两个兄弟不对,他们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连你都不认识,我是专程过来给你道歉的。另外我会对外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高一新生的老大,以后高一的事都归你管,我绝不插手,怎么样?”

陈峰找我竟然是为这个事,我还是挺吃惊的。在来学校之前,我就想着要先归拢高一,然后逐步向陈峰的权力巅峰挑战,没想到他上来就给我戴了这么一顶高帽,直接用直升机给我送到半山腰来了,那可真是省了我不少力气。

他是高中的天,当然有资格扶持谁当高一老大,就像以前的豺狼扶持我当初三老大一样,虽然最终还是要我自己努力,但已经省了很大功夫。

对这件事,我正求之不得,当然不会再给陈峰脸色,不过也没表现出多高兴的模样,仿佛这一切就是我应得的,依旧淡淡地说:“行啊,不过我也以前跟你说明,就算你是这个学校的天,也不代表我什么事都得听你的,懂么?”

陈峰要扶我做高一老大,无非就是觉得既然惹不起我,还不如把我给招安了,以后还能用用我,就像玉皇大帝招安孙猴子一样,有什么难缠的事还能派遣一下,所以我直接把这个念头给他断了,想都别想!

陈峰倒也很会说话,说那肯定啊,以后有什么事咱兄弟俩商量着来,反正不能让别人在咱的地盘上嚣张。

嘿,这又是“兄弟俩”又是“咱”的,也不知道我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不过我刚做了高一老大,也不好意思再给他脸色看,便说行啊。

“好嘞,那咱兄弟中午聚聚。”陈峰拍了拍我的肩膀,才带着他的人走了。

再看班上同学,看我的目光就更不一样了,个个敬畏中带着点崇拜。别的不说,班上出了个年级老大,起码走到外面都有面子,别人也不敢随便欺负咱,是不是?

班主任还没来,座位也没固定,大家都是乱坐的,所以我也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刚一坐下,就有好几个男生围了上来主动和我说话——到哪都少不了这种人。不过我现在正是需要人气和排场的时候,所以也没拒绝他们的好意,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现在的我虽然坐在教室后排,但无疑是整个教室的中心,在我的四周充满了欢声笑语,有擅长聊天的,有擅长拍马屁的,还有几个女生也过来凑热闹,把我这里搞得像集市一样。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来了。班主任是个中年大妈,和我们没有多少话讲,说明完一些事情以后,就开始排座位、选班干部。

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一瞬间就有好几个马屁精围了上来,坐在了我的周围。靠,我还想找个美女一起坐,被他们整得也没办法了。选班干部的时候更是,我的呼声超越所有人,直接当选为班长,连班主任都没想到我一个刚来的学生就有这么高的人气。

看我其貌不扬,穿得也不怎么样,班主任显然有点迷茫,敲了敲讲桌说道:“大家安静一下,选班长不是儿戏,要选个有能力、有担当的出来,我建议由池伟同学担任,如何?”

没人知道池伟是谁,众人左看右看。角落里,一个穿着时尚,一看家庭条件就不错的男生哆哆嗦嗦地站起,说:“老师,我觉得还是由王巍担任班长比较好。”

班主任差点没倒过气去。

所以最终,还是由我做了班长。

上午没有课,班上的小会开完以后,就开始大扫除了,我把活儿安排给众人,就跑出去找杨帆他们玩了。我们几个聚在厕所抽烟,他们也听说陈峰让我当高一老大的事了,纷纷向我表示祝贺,说果然没跟错我云云。

而我叼着烟,淡淡地说:“别以为陈峰就是好意,他这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呀。”

杨帆问我什么意思?

我继续说:“这高一都是新生,还是来自周围各村的,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敢惹事,但谁敢保证其中就没有刺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摩拳擦掌,也想在这闯一片天呐。我这一来,陈峰就让我当了高一老大,这就是把我树成靶子了,让那些刺头都瞄准我干。他还说绝不插手高一的事,意思是说我就算被人打死,他也不会来管我的。这招绵里藏针,他玩得倒是溜。”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骂起陈峰来了,说这小子真不是东西云云。杨帆则问我,那怎么办,就这么树成靶子让人打?

我冷笑一声,说他想阴我,也没那么容易,这事有坏处也有好处,好处就是可以让咱们迅速看清楚高一谁是真正有能力的人,然后尽力拉拢过来,壮大咱们的势力。

我们这一圈人里,杨帆虽然个子最小,但是考虑得最多,又问:“那有的刺头,就是不愿意归顺怎么办?”

杨帆的担心不无道理,这世上就是有人特别硬气,说什么都不肯低头,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麻烦。我抽了口烟,冷冷地说:“打,打到他退学。”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绝对没有第二条路,这一招我是跟豺狼学的。

众人表示明白。

杨帆又告诉我,说陈峰在高中已经收了三年保护费,现在他把高一完全交给我们,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收了?

杨帆说这话的时候,其他兄弟也都眼巴巴地看着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挺想挣钱的,你说出来混的图个啥,除了在众人面前可以耀武扬威以外,肯定也想从里面抓点钱出来,是不是?毕竟年代不一样了,钱还是比较重要的,出去聚个餐什么的也方便。

但是我跟他们说,咱们刚刚上马高一,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还是借这个机会拉拢人心,所以保护费就不要收了。就是要跟陈峰做得不一样,才能让大家都向着咱们,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嘛,还是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一点。

同时我也向他们保证,说咱们成为高一最大势力以后,肯定有人主动给咱们送钱,所以就不用盘剥那些穷学生了,没有必要。

以前跟着豺狼,我真见过不少有钱学生为和了他套近乎,或是为了寻求保护,主动给他送钱送烟的,所以才有这个把握。

豺狼家庭普通,还天天领着杆子他们大吃大喝的,就是这个原因——不然的话,大家干嘛为这个天而争破了头?除了荣耀以外,还有利益在里面嘛。

众人再次表示明白。

中午放学以后,陈峰真的来找我了,让我叫上我的兄弟一起聚个餐。

我没有拒绝。

目前看来,和他保持暂时的和平还是有必要的。

以前我和豺狼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聚餐一般都是在老许饭庄,就图个啤酒免费。陈峰宴请我们,则是在校外最高档的酒楼,气派的包间里面还有小桥流水,档次马上就不一样了。

不过,我还是很怀念以前和豺狼在一起的日子,起码大家赤诚相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陈峰各怀鬼胎,他想着怎么阴我,而我想着怎么干他。

当然,在饭桌上,我们还是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简直要多亲热有多亲热。以前我可干不来这种事,现在倒是有些得心应手。

席间,陈峰还给我说了个事,说他在高一认了个干妹妹,叫唐心,让我以后多加照顾。当时我就在心里乐,心想陈峰这什么意思,还跟我玩无间道啊,安排个卧底在我这里,好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对陈峰说:“没问题。”

这一顿喝得有点多,我的酒量实在不行,和豺狼他们在一起也没练出来。下午上课的时候就天旋地转,只能趴在桌子上睡觉,身边要是有美女也就算了,关键还都是一帮大老爷们,聒噪得很。

不知怎么,又怀念起和李娇娇在一起的日子了,虽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起码赏心悦目啊。

这一趴,就不知上了几节课,也不知下了几节课。就觉得迷迷糊糊中,一股子少女的香气飘进我的鼻端,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只好抬头捏了捏自己的脑袋。

一抬头,就发现桌前坐着个妙龄少女,长得真是好看,有点李冰冰的味道,一双大眼睛还扑闪扑闪地看着我。

这不是我们班的,我们班没这么好看的姑娘。

见我醒了,姑娘笑着说道:“你好,我叫唐心,唐朝的唐,心情的心,我哥让我来找你的!”

我反应过来了,这就是陈峰安排给我照顾的那个干妹妹,看着她那张好看的脸,我轻轻叹了口气,这他妈不仅是无间道,还是美人计啊!

56 麻烦来得挺快

有时候我不免在想,大家同样都是十六七岁的学生,怎么陈峰就比我们心机要深、手段要多,花样层出不穷?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他那个老爹,和他那个布满黑色势力的家庭,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小孩,能不处处耍尽手段吗?

其实我能屡屡识破陈峰的用意,并不是说我有多聪明,而是因为我一开始就将他当作最大对手,所以处处都提防着他,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都细细揣摩,所以才能小心翼翼地绕开他所有的陷阱和阴谋。

如果没有和我舅舅的约定,也没有去争这个天的打算,恐怕早就被陈峰给玩死了吧?

我看看左右,正是下课时间,又直视面前的唐心:“是你啊,你哥和我说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

唐心嘻嘻地笑,还歪着脑袋在我面前装可爱,说那就谢谢啦,巍哥……

我一摆手,说别叫哥,叫我巍子就行。

唐心一脸纯真,也不知道是真的纯,还是装出来的:“那不行,尊卑得有序呀,你和我哥平起平坐,我也得叫你哥,巍哥、巍哥!”

旁边有好几个男生开始噗哧噗哧地笑。

我的头有些大,但又不好给她解释,只好说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先走吧,我还想再趴一会儿。

唐心却推过来一个水杯,说巍哥,你睡了这么久口渴了吧,我给你打了水!

水杯很可爱,是粉色的,上面还印着hellokitty,让我一下想起来李娇娇了。我拧开水杯盖子,还有一丝热气冒上来,这一瞬间我就在想,这姑娘不会给我下药吧?

又觉得自己真是小心过头了,高中生哪来这么多下作手段,况且也没必要啊,于是就仰头喝了起来。

唐心在一边叫唤:“哇,你吻我了!”

我“噗”的一下就把水喷了出来。

什么?

什么玩意儿?

怎么,怎么就吻她了?

唐心一只手托着下巴,笑嘻嘻道:“这水杯是我每天在用的,你现在用了我的水杯,不是等于间接吻我了吗?巍哥,这可是我的初吻,你可要对我负责哟。”

旁边的几个男生又在扑哧扑哧笑了。

而我,目瞪口呆。

这……这是在勾引我吗?陈峰安排她到我身边,我相信肯定是别有用心的,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是必然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让唐心刻意勾引我也有可能。

但是……这手段未免太白痴了一点吧?

好歹来个循序渐进、不知不觉、潜移默化、日久深情啊!

这一上来就说我夺走了她的初吻,还让我对她负责,这到底是闹哪样。难道在陈峰眼里,我是那种一看见美女就完全走不动道的弱智类型?

好歹我也是和班花李娇娇坐了三年同桌,还立志要泡到女神孙静怡的男人啊!

我抗议!

陈峰,请你尊重你的对手!

我把水杯推了回去,冷冷地说:“喝个水还喝出事来了,那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喝不起。”

唐心一下慌了,赶紧说:“对不起啊巍哥,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站起来,说我再说一遍,不要叫我巍哥。

说完,我就起身出去了,把唐心一个人丢在了教室。姑娘啊,你可长点心吧,要是想勾引我的话,这点手段可不够啊。

睡了一下午,肚子里憋了一大泡尿,我正打着呵欠在厕所里放水,厕所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哗啦啦进来四五个学生,为首的一个虎背熊腰、面目凶狠,不过穿得有点寒酸,一看就是农村的学生。

他一进来,就说:“你就是王巍,高一的老大?”

而其他学生,则迅速守在门口,把门给堵上了,不让任何人进来。

嚯,这麻烦,来得可真快啊!

从陈峰任命我为高一老大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这个靶子是当定了,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找我麻烦。

但在我的想象里,即便是再心急的刺头,也得缓两天看看我的情况再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这性格堪比吃了**啊。

这人一看面相、一听语气,就知道来者不善,找我麻烦是肯定的。但我没有理他,而是继续撒我的尿,喝过酒的人都知道,睡一觉起来以后,第一泡尿可是漫长的很……

“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虎背熊腰的学生脾气果然暴躁,一下就急了,朝我走了过来。

我说你等等,让我先撒完尿再说。

“撒毛啊,先和我说话!”虎背男伸手就抓我的胳膊。

我一转身,尿液滋了出去。

虎背男嗷的一声,赶紧就往后退,一张脸也变得狰狞:“你干什么?!”

我说我要撒尿,你非不听,怪得了谁?

虎背男呼哧呼哧地喘气,两只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但是也不敢再上来了,只能在旁边等着我尿。

我一边尿一边想,这回把我堵门里了,杨帆他们并不知道,也不可能过来支援,看来一场恶战是少不了的。

我的身手虽然今非昔比,但就像李爱国说的,一个半月的磨练,顶多让我对付两三个同年龄的学生。而对方有四五个人,领头的这个虎背男看着实力也不低,这就超出我的界限了,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就算不至于败得很惨,但想赢也并不容易……

“喂,你尿完了没有?!”虎背男不耐烦了。

我挤出最后两滴之后,回头说道:“我是王巍,找我有什么事?”

同时已经打定主意,对方如果动手,那就擒贼先擒王,先把前面这个虎背男干掉再说,那其他人就好说了。

虎背男大声说道:“我叫韩江,是瓦沟窑的,以前是我们初中的天,现在来了这个高中,听说你是高一的老大,我很不服气,所以就想找你较量较量!”

这虎背男确实气势雄壮,一般人很难有这种气场,而且身边还有兄弟,所以我相信他以前确实当过天。我的眼睛一亮,这种家伙就是我要找的人才,如果能拉拢过来那可真是不错,不过看他脾气暴躁,显然也不是那么好收服的,所以我尽量沉稳地说:“较量啊,可以,你划开道,咱俩较量就是,把我堵在厕所算怎么回事,打算以多欺少?”

韩江哼了一声,说:“你兄弟多,和你划开道,那我们不是要吃亏吗?我就是等一个人上厕所的时候过来堵你,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当这个高一老大?”

我直接乐了,说你这不对啊,你既然想看看我有什么本事,那就应该和我单挑才对,你这一群人呼上来,能看出个毛?

韩江并不和我废话,挑着眉毛说道:“你到底打不打,什么狗屁高一老大,就这点胆量?”

得,这激将法挺管用,我直接把衣服里的钢管抽出来,说行啊,来吧。

韩江的脸色一下变了,指着我的钢管:“你,你怎么还拿这个?”

我说怎么,许你们以多欺少,就不许我拿家伙了?

韩江还想说话,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大片哗啦啦的脚步声,接着砰砰啪啪砸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杨帆他们在外面喊:“巍子,巍子!”

别说韩江,连我都吓了一跳,杨帆他们怎么知道我被堵在厕所里了,还来得这么快?

厕所的门并不结实,虽然韩江的兄弟都在门口堵着,但是杨帆他们人也挺多,砰砰啪啪地砸着门,那门晃晃悠悠,随时都会被人踹开。

韩江是来堵我的,可没想和我的人正面交锋,所以也有点慌,立刻回头指挥:“你们几个把门堵好,一个也别放进来……”

但是他的话没说完,我就已经抓住机会冲了上去,刚才我一直逼逼逼,就是想再找机会偷袭韩江,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韩江正扭头和他的兄弟说话,根本没注意到我,我奔到他的身前,手里的钢管猛地使劲一砸。

这是钢管,可不是棍子,而且李爱国教过我砸哪最有效果,偷袭的时候用得上,也教过我千万不能砸哪,否则会要人命。所以这一钢管砸下去,砸得快、狠、稳、准,韩江那壮实的身体直接就砰一声倒地上了,整个厕所似乎都跟着颤了一下。

韩江既然是来堵我、偷袭我的,那我也没必要跟他客气,所以当然抓住机会一击而中。他的那些兄弟正忙着堵门,根本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待韩江轰一声倒下去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全部呆了,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而我肯定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继续趁热打铁,跨过韩江壮实的身体,持着钢管朝着那一群人冲了上去,又是一通砰砰砰乱砸。因为外面来人了,那四五个学生本就处在慌乱之中,现在韩江又倒下去了,他们又群龙无首,人心一下溃散,我一冲上去就将他们给打散了。

有几个虽然也想还手,但他们都是赤手空拳,在我的疯狂攻击之下迅速败退。我或用拳,或用腿,或用手肘,或用钢管,把我从李爱国那里学到的搏斗技术耍了个淋漓尽致,就听一阵砰砰啪啪的声音,终于在一分钟之内将这干家伙全部撂倒在地上了,厕所之中顿时响起一片的哀嚎之声。

与此同时,杨帆他们终于把门给踹开了。

“巍子!”

“巍子,你怎么样了……”

在一片慌乱而又焦急的叫喊声中,我把手里的钢管一收,从一堆倒地的学生和一片哀嚎声之中,慢慢踱步走了过去,冲着外面的一大群人淡淡说道:“没事,撒泡尿而已。”

大家都进来看看:本书更新时间

关于更新时间和加更规则,很多朋友其实已经知道了,这是写给不知道的朋友!

更新时间是每天中午12点和晚上8点,各更一章,一章3000字左右。如果有加更,会在晚上8点的时候一起放出来,也就是说8点的时候会有两章,请注意,有两章!

这两章可能分别单独发出,也可能并在一起,大家看字数就知道了,总之每天不会少于9000字的。

这些天来的更新,基本每天没有少于万字的,已经算是相当快的速度了。

另外,黑岩的价格是千字六分,所以根据单章字数的不同,价格也会不同。

加更规则:500金钻加更一章,一枚玉佩加更一章,一顶皇冠加更十章。因为精力有限,每天最多只加更一章,不过放心,会加完的。

投金钻方法:金钻都是在书的封面下方,电脑用户显示的是“赠与岩之魂金钻”,手机浏览器用户显示的是“金钻”,客户端显示的是“钻石票”。

客户端用户在阅读界面点击一下屏幕中央,下方就会出现一个功能框,按下那个竖大拇指的图标,就会弹出一个钻石模样的图案,点击这个钻石就行,可以多点几下,直到系统提示没有金钻为止。

电脑与手机浏览器用户,可以直接点击下面小黄框里的链接,在封面下方就能找到“金钻”了。

金钻是当月读者订阅vip章节后,系统自动赠送的道具,月底就清空了,相当于月票,对作者来说还蛮重要,是一种荣耀的象征,感谢大家了。

最后,有事的朋友可以加我qq:453006775,我会经常在qq空间里发布一些有关这本书的动态,欢迎大家关注!

57 难道还有底牌

这时我才发现,门外不光有杨帆他们,还有好多看热闹的学生,估计都是听到动静以后过来的。

看到地上躺着五六个人,惨叫声也充斥着这片狭小的空间,而我还安然无恙地站着,外面一众学生都是赞叹不已的模样,杂七杂八的声音也跟着传过来。

“不愧是开学就能当上高一老大的家伙啊,果然有两把刷子!”

“一口气干掉五六个人,这战斗力真是逆天了,怪不得陈峰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那学生我认识,叫韩江,以前是他们初中的天,身手也挺不错,在王巍面前竟然只有被宰的份儿,太可怕了!”

“听说好多人还不服气他,现在没人再说什么了吧?”

门外众人虽然一片赞叹,可杨帆他们都是一脸吃惊,各个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别的学生不了解我,可他们认识我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我的实力如何,他们一清二楚。虽然我是他们的大哥,可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聪明一些、胆子大些,要说身手,只能呵呵一下。

可是现在,先是上午在宿舍干翻了那两个收保护费的学长,又是下午在厕所放倒了这五六个找我麻烦的刺头,怎能让他们不吃惊?

“巍……巍子……”杨帆都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韩江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还想再站起来。我蹲下身去拍拍他的头,说韩江,我知道你还不服气我,不过没关系,今天晚上下自习后,学校外面的小树林,我再给你一个挑战我的机会,你要是赢了,这高一老大的位子给你坐;你要是输了,以后就跟着我。

说完,我才大步往外走去。

韩江不服气,那是肯定的,毕竟刚才我算是偷袭,还拿了家伙,虽然是他们围堵在先,可还是有点胜之不武。

而我最后的一番话,无疑展现了我的气度。愿意再给韩江一次机会的基础上,也让他无法拒绝我的条件,输了就必须跟着我。韩江这人脑子怎样暂时不说,但是敢第一天就挑战我,起码还是有几分胆量和魄力的,属于第一个闯进我视线的人才,现在的我正需要用人,所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从厕所出来,杨帆他们立刻将我簇拥起来,在一众新生的围观下风风光光地往回走,我的声望无疑又提了一个台阶。虽然我内心雀跃,不过面上装着若无其事,就好像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东西。

杨帆他们则掩盖不住内心的兴奋,一个个喜笑颜开,不断夸我实在太厉害了。我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被堵在厕所里的?

杨帆伸手一指,说是她来叫我们的。

我回头一看,发现他指的是唐心,看来刚才我把她丢在教室以后,她又跟了上来,正好看到韩江堵我那幕,所以才赶紧去通知了杨帆他们。

先不说她是不是陈峰派来监视我的卧底,起码这事干得挺漂亮,也挺机灵。一码事归一码事,所以我走到唐心面前,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唐心眨眨眼睛,说:“你这么厉害,其实我叫不叫人都无所谓啦。”

因为晚上还约了韩江打架,所以我让杨帆准备一下。今天中午他们在宿舍转了一圈,收了三四十个人,杨帆问我要不要都叫上?

我说叫,都叫。

下午还有两节课,一到下课的时候,唐心就来找我玩了。这姑娘挺勤快,嘴巴也甜,会给我买吃的、帮我打水,热了还会拿扇子帮我扇风,跑前跑后地像个小女仆。我让她不用这么辛苦,她说我是她哥,为我服务也是应该的,继续跑前跑后,恨不得上厕所都跟着我。

这殷勤劲儿,得亏这是学校,如果在家,估计还会帮我暖床。除去她是陈峰派来监视我的卧底之外,其他事儿还真干得不错,是个合格的女仆,我还是挺满意的,不知道陈峰从哪找过来的,是个人才啊。

一直到下午放学,唐心又来找我,说要陪我一起到食堂吃饭。我那帮兄弟都是本地生,吃饭一般都是回家,只有杨帆还陪着我。杨帆忙活了一下午,似乎有事要和我说,一见我就准备张嘴,但我用眼神制止了他。

杨帆看了唐心一眼,没再说话。

到了食堂,唐心主动去帮我俩打饭,等她揣着三个饭缸冲进茫茫人群之后,杨帆才有些感慨地说:“巍子你真狠心,让这么个可爱的小美女给你跑腿……”

我说那是她自己愿意,又问:“你那有什么消息了?”

杨帆这才讲了起来,说他调查了一下韩江,这人确实是个猛人,以前在他们初中是天,手底下也有好几百个兄弟,所以性格相当飞扬跋扈。不过上高中后,身边只有四五个人了,但是张狂的性格依旧不改,对谁都不服气,所以才第一个找上了我。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看来这个韩江是头烈马,想驯服他还真不容易,不过一旦收了,那绝对是个得力助手,也就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一定要将他拿下。

除去韩江之外,杨帆还调查了几个有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刺头。

一个外号花少,人如其名,是个花花大少。长得挺帅,家里也挺有钱,身边女朋友老换,擅长用钱摆平一切,身边自然也聚了一批唯利是图的兄弟。

一个人称瓜爷,和陈峰一样是个黑二代,虽然没有陈峰家里那么大势力,却也是个从小飞扬跋扈的主儿,身边也有一些擅长拍马屁的家伙。

一个大名叫蔡正刚,据说练过散打,以前在初中也是一霸,上来高中以后没兄弟了,但是也蠢蠢欲动。

这就是杨帆,你让他去办一件事,他能给你办十件事回来,让人特别的省心。我觉得我在初中最大的收获不是和豺狼他们称兄道弟,不是差点泡到女神孙静怡,也不是和李娇娇的关系变得有所缓和,而是杨帆这个称职的兄弟,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让人越来越刮目相看。

杨帆告诉我,不出意外的话,这几个人晚上都会去小树林看我和韩江打架,顺便探查一下我的实力。

而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当时我在厕所里面,故意当着大群新生的面向韩江下了战书,一来让一向张狂的韩江无法拒绝,二来也让大家都去看看我们打架,顺便杀鸡儆猴,让那些不老实的家伙都小心一些,别有事没事就想着在太岁头上动土。

正说着呢,端着三个饭缸的唐心回来了,不过嘴巴一撇一撇的,眼睛里竟然还浸着泪花,显然是受了什么委屈。

唐心虽然是卧底,可她现在是和我们在一起的,起码表面上是我们的人,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

我和杨帆立刻站了起来,问她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唐心摇头,说没人欺负她,然后把三个饭缸一放,又伸出手来,只见手上红肿了一片。原来她拿三个空缸还行,端着三个盛满饭菜的缸就有点承受不住;而且刚出来的饭都滚烫,连带着饭缸也烫,而且在走过来的过程中越来越烫,她又不能半途把饭缸给扔了,就把手给烫伤了。

我那个无语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抓了她的胳膊,将她领到冷水池子下面,先让她用凉水冲着,再让杨帆去医务室买管烫伤药回来。

等杨帆回来了,我就把烫伤药小心翼翼地抹到唐心手上,然后说她:“拿不了就别拿嘛,非得逞强。”

唐心的嘴巴还是一抽一抽的:“我也没想到三个饭缸这么不好拿啊。”

等再回去吃饭,我们的饭菜早就凉了,不过这是夏天,也无所谓了。唐心的两只手上都抹了药,没法自己吃饭,我只好先吃完了,再去喂她。

唐心倒笑起来了,说我真好。

我说你少给我们添点麻烦就更好了,唐心低下头,一脸的愧疚,说知道了。

吃完饭后,唐心又问我,说晚上要和韩江打架,用不用叫她哥也来帮忙?

她说的她哥自然就是陈峰,我心里真是对陈峰厌恶到了极点,但是当着唐心的面也不能表现出来,说不用了,区区一个韩江,我还能搞得定。

等到晚上下了自习,杨帆就领着我们的兄弟过来了,浩浩荡荡的,有三四十人。唐心也来了,说要跟着我们一起去。

大家第一次跟着我去打架,都挺兴奋的,我随便讲了两句,便让大家和我一起走。我们一群人下了教学楼,朝着校外的小树林走了过去。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高一就发生了小规模的定点群战,其中一方还是高一刚上任的老大,这事还是挺轰动的,所以好多人也过来看了。

当然,仅限于高一,高二、高三的学生对这还不感兴趣。

等我领着我的人到了小树林后,发现韩江和他的人已经到了,而四周也围了不少的人。杨帆小声地给我介绍,说谁是花少,谁是瓜爷,谁是蔡正刚,我一个个地扫过他们,将他们的模样都记住了。

月光下,小树林里,韩江和他的兄弟站得很稳,仿佛已经期待多时。他们只有五六个人,而我们却有三四十人,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群架,现场几乎没人认为韩江会赢,他们之所以会来观看,还是因为这是开学的第一场架,意义重大。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韩江很有底气,那份底气似乎不是刻意装出来的。

“我们开始吧!”小树林里,韩江豪迈的声音扩散开来,显然并不把我放在眼里。

怎么回事,难道他还有底牌?

58 和韩江的单挑

因为之前经历过很多事情,所以使我性格变得多疑、敏感。或许在别人看来,现在的韩江只是虚张声势,做最后的侥幸和挣扎,但是在我看来,这家伙一定还有别的底牌,否则他不可能这么淡定和豪气。

那么,底牌是什么呢?

我看看左右,望向花少、瓜爷那些人,难道韩江和他们串通好了一起对付我?不可能啊,就算这些人心里都对我隐隐不服,可这才是开学的第一天,我并不觉得韩江有能力将他们都召集起来。

那是怎么回事?

因为韩江的率先挑衅,我们这边都有些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们干翻,但是因为我还没有发话,所以大家都没有动,但是眼神都已经变得很渴望了。

我们这边有三四十人,而对方只有四五个人,怎么看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架。我们今天刚收的那些兄弟也都无比兴奋,各自摩拳擦掌地准备要上,毕竟便宜架谁都爱打,而我始终站在原地不动。

杨帆问我:“巍子,怎么回事?”

我轻声说道:“感觉有点怪,你们先不要动,我去试试这个韩江。”

与此同时,韩江已经叫了起来:“到底还打不打了,你们人这么多,不会是害怕了吧?”

而我往前跨了一步,大声说道:“韩江,我们人多,就算是赢了你,估计你也不服气。不如咱俩单挑怎样,条件不变,你输了就跟我,赢了你来当老大!”

在不确定韩江的底牌之前,我觉得还是和他单挑最稳妥。只是围观众人都觉得我们人多,肯定是赢定了,结果我突然冒出来个要求单挑,大家都猜不透我是什么意思,有急脾气的甚至已经叫了起来:“靠,这个王巍怎么回事,大度也不是这么个大度法吧。”

我们的人也面面相觑,内部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毕竟大家都做好准备一起上了,突然我要求单挑,那还让他们来干嘛?

但还是杨帆最懂我,低声喝道:“都闭嘴,巍子自有安排,大家看着就行。”

最惊讶的还是对面的韩江了,在我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主动放弃自身优势,反而选择和他单挑,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不过不管怎样,这条件肯定是对他有利的,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大声说道:“行啊,那就来吧!”

说着,他便大步朝我走来,带着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不愧曾经是做过天的男人。而我摸出钢管,说道:“既然是单挑,而且也没到玩命的地步,那咱就都别用家伙了,以拳脚定胜负。”说完,我就把钢管丢到了一边,滚在地上发出当啷啷的声音。

我明显看到韩江的脚步滞了一下,眼神也露出一丝犹豫,不过他掩饰的很快,说可以!

就这么一瞬间的动作,我就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了。

而四周众人的眼神也兴奋起来,就算没看上一场混乱的群架,能看一场精彩的单挑也很不错,所以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

噔噔噔——

韩江率先朝我跑了过来,并且主动发动攻击,狠狠一拳砸向我的脸颊,似乎急不可耐。这一拳确实又快又狠,不过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练过,只是单纯的打架经验丰富而已。我闪身避开他这一拳,又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接着用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胸口。

砰!

这么一下重击过后,韩江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接着又猛虎下山一般朝我扑来。这家伙的爆发力和耐力都很不错,确实深得我心,更让我坚定了将他收入麾下的想法。

不过这种烈马要想驯服,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所以韩江轰出一拳之后,我不躲不避,和他狠狠对撞了一拳。

轰!

韩江“嘶”的一声,又连连倒退数步,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看上去瘦巴巴的我能有这么大的力量。而我趁热打铁,继续朝他冲了上去,狠狠一拳朝他脸颊砸去,韩江赶紧伸出胳膊来挡,而我又猛地出腿,狠狠踢在他的胸口,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这一次他终于没有扛住,连着倒退几步以后,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而我立刻扑上去将他压在身下,双拳如狂风骤雨般砸向他的脸颊,韩江数次想站起来,但是都被我死死压着不能动弹。打过架的都知道,最惨的就是被人骑在身上,下半身完全出不上力气,除非有绝对的力量压制,否则根本就站不起来。

我疯狂地砸了数拳,一边砸一边喊:“服不服,服不服!”

几拳下去以后,韩江就变得鼻青脸肿了,而他嘴里却还嘶吼着:“不服,不服!”

“不服就再打!”

我继续疯狂地砸下去,韩江被我压制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除了慌乱地用胳膊抵挡以外根本毫无办法。杨帆他们兴奋地大叫起来,不停地为我加油鼓劲儿,还有人拍起手来,说巍哥太牛逼了!

杨帆回头踹了他一脚,说别叫巍哥,叫巍子就行!

至于韩江那边的人,则个个都是一脸垂头丧气,毕竟在他们心里,韩江也算是战斗力逆天了,结果在我面前却被打成这样,先前的气势也跟着烟消云散。

而对四周众人来说,这一场精彩的单挑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也是个个都兴奋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的我俩,还有人在讨论说韩江到底能不能翻盘的。

小树林里到处都是土,我和韩江这么一番乱滚,个个都是脏兮兮的,跟叫花子一样,所以说打架真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

我又砸出去十几拳,韩江一开始还想挣扎,后来看到实在动弹不了,一只胳膊便摸向了自己口袋。因为我早就对他有所提防,所以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只见他的口袋一动,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便出现在他手里,我看得清楚,是一柄匕首!

这,就是他的底牌!

看来韩江确实穷途末路了,否则学生打架一般不会动这东西的,就像以前我对付熊子他们一样,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冒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也要动刀。现在的韩江也是一样,曾经在初中当过天的他,现在来到高中却被人压成这样,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承受不了,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但是,因为我早有提防,所以肯定不会让他得逞,甚至不等他把匕首彻底拿出来,我就狠狠按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刹那,韩江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显然没有想到这也能被我发现。

我死死压着他的手,不让他把匕首拿出来,同时恶狠狠说:“韩江,就是普通单挑而已,你至于动这东西吗,有没有想过后果?到时候咱俩一个完蛋,一个坐牢,你心里就舒坦了?更何况咱俩单挑之前就说了不动家伙,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我一开始还觉得你是条汉子,没想到你连最基本的承诺都做不到!”

本来韩江行为隐秘,根本没人发现他的动作,但是被我突然这么一喊,大家纷纷朝着他的手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他手里捏着一柄匕首,顿时个个都叫了起来。

“我靠,动这东西,也太胆大了吧。”

“这不是胆大不胆大的问题,关键是他俩说好了不动家伙,韩江还拿这东西出来,有点太不讲规矩了,就这还当过初中天呢?”

“是啊,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上来就动这东西,以后谁还敢上学啊。”

在我的训斥和众人的嘲讽中,韩江的脸显然有点挂不住了,说:“王巍,你起来吧,我不动了。”

我没起来,还按着他的手,说你认输了吧?

韩江没有说话,把脸扭到了一边,要是认输的话,就代表以后得跟着我了,也难怪他是这副表情。

我看出来了,他这是想抵赖,就是被我打死也不愿意松口,毕竟已经当过天的,结果开学第一天就给人当了小弟,那算什么?多丢人啊。

不过我也没有逼他,而是站起来说道:“你认不认输都没关系,反正大家都看到咱俩到底谁赢了,你肯不肯跟我,那是你的自由,反正损失的也不是我的名声。”

说完,我就站起来朝着杨帆他们走了过去。杨帆他们都是一片欢欣鼓舞,还有跳起来为我鼓掌的,说我实在是太牛逼了,以后要把我当成唯一的偶像。

不过我并没有陶醉在胜利的飘飘然中,一来这结果是我早就预想到的,好歹跟着李爱国磨练了一个半月,要是连个韩江都搞不定,估计李爱国得抽我嘴巴子;二来我也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还坐在地上的韩江,担心他还想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再拿他那把破匕首冲上来。

好在他还知道要脸,坐在地上一动没动,他那帮兄弟都围过去了,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我被杨帆等人包围起来,唐心也从人群中挤出来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说巍子,你太厉害了,我以你为荣!

终于不叫我巍哥了,我满意地接过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一片欢呼声中,杨帆小声说道:“巍子,这就不管他了?”

我冷冷地说:“再等几天看看情况,这小子要是还不识抬举,就把他打出学校。”

一场战斗结束,现场的人却没有散去,还站在原地窃窃私语着,讨论着刚才的事情。不过我瞟了一眼,发现瓜爷和蔡正刚都走了,只有花少和他的人还站在原地。

花少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在月光底下显得特别扎眼,不过他确实长得挺帅,所以效果还行,透着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

见我正在看他,花少便领着他那帮人笑呵呵地朝我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我的身前,从口袋里摸出盒中华烟来,挨个给我们几个散上了,说:“巍子,久仰大名哈,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咱去外面吃个夜宵?”

我瞥了杨帆一眼,意思是说:看看,“钱”来了吧。

高一新生这群刺头里面,花少是第一个向我示好的,这也正常,他这种擅长花钱搞定一切的人,轻易不会和别人动手。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一来我现在身边确实缺人,二来最重要的还是缺钱,他可以当我们的钱袋子。

于是我说:“行啊。”

我们两群人合并起来,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往小树林外面走,其他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韩江的咆哮:“王巍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打赢了我,我也不会给你交保护费的,有能耐你就把我给打死!”

59 有钱,任性

我们一大群人都愣住了,个个面面相觑。

什么玩意儿?

保护费?

我回头,看到韩江已经站了起来,身上都是土,脏兮兮的,偏偏一张脸无比狰狞,颇有点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感觉。

我说:“谁跟你说我要收保护费了?”

这回轮到韩江愣住了:“不是……不是这个学校的都得交吗?”

我说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我今天上午就在宿舍走廊里宣布了,咱高一的谁都不用交保护费,干嘛要收你的?再说了,我也不缺那个钱啊。

我这一番话,前面是真实的,就最后一句是装逼,其实我特别缺钱,缺他妈大发了,但我堂堂高一老大,不能说自己缺钱花吧?

韩江傻了,彻底傻了。

我摆了一下手,说行了,哪凉快哪呆着去吧,我这会儿要去吃夜宵了。

说完,我继续领着一大帮人,在花少、杨帆他们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往学校外面走去。我本来还想让大部分人先回去,给花少减轻点经济负担,但是花少特别阔气,说不用,人多热闹,大家还是互相多熟悉下。

嘿,有钱任性啊,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就希望我以后也能有钱到这么任性。

到了校外,找了家烧烤摊,大家都坐下了,花少又点菜又点酒的,十分阔气。杨帆他们都喜笑颜开,说就喜欢这样的土豪朋友,多来几个这样的朋友才好。

除了我们几个主要的坐在一桌以外,其他人都分散开坐在其他桌上,花少点完菜、点完酒,又走过来,看着我旁边的唐心说道:“嫂子,给你拿瓶饮料?”

花少这么说话,我们几个都愣住了,不过我最快反应过来,我们这一大帮人,就唐心这一个女的,她还老跟在我身边,又长得这么漂亮,也难怪花少会误会了。

我正想开口解释,唐心突然说道:“果汁,谢谢。”

“好嘞。”花少回头就走。

我们几个都惊讶地看向唐心,唐心却自然地伸手搂住我的胳膊,还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撒着娇说:“哥,你就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呗?”

杨帆他们都乐了,还有拍手的、起哄的,说满足什么虚荣心啊,直接在一起不就行了?唐心倒也没有反对,笑嘻嘻地说:“那得看哥的意思啦。”

众人又哄笑着看我,而我却轻轻地把唐心推开了。

众人都意外地看着我,唐心也一脸迷茫,而我轻轻说道:“唐心,我有女朋友,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谁都不说话了。唐心那张脸也挂不住了,变得通红无比,像熟透了的番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地几乎能拧出水来。搁一般女生身上,估计调头就走了,但是唐心还坐在原地没动,一张脸滚烫滚烫的。

杨帆不停地看我,用眼神问我是不是有点过了,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而我完全不理,自顾自地叼着烟抽。过了一会儿,唐心主动和我说话了:“哥,我错了,对不起。”

我没理她。

就在这时,花少买饮料回来了,把果汁往唐心面前一放,说:“嫂子,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各种都买了一瓶,您看着喝。”

花少实在很会办事,也很会说话,可惜这次马屁拍错了地方。唐心紧张地看了我一眼,赶紧说道:“那个,我不是巍子的女朋友,我是他妹妹……”

“啊?”

花少先愣了一下,接着像是恍然大悟:“哦哦,妹妹好,妹妹好,我也有很多妹妹。”还冲我做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什么玩意儿。

菜上来了,酒上来了,大家开始喝起来。中午刚和陈峰喝过,晚上又和花少喝,可以想见的是,以后这种应酬肯定还少不了。

花少很会说话,把气氛炒得很热,渐渐我的情绪也好了很多,开心地和大家喝起酒来。趁着这个机会,唐心又给我道了一次歉,我这才和她说没事,以后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就行。

看我不生气了,唐心也重新高兴起来,和杨帆他们闹着、玩着,还跟他们打听我的女朋友是谁。杨帆他们就说了孙静怡,还把孙静怡吹到上天去了,把唐心说得一愣一愣,说怪不得我这么坐怀不乱,原来是名草有主了。

其实唐心只猜对了一部分,我能坐怀不乱不只是因为孙静怡,还因为她是陈峰派到我身边的卧底,这就让我产生一种本能的抵抗心理,总觉得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所以我就倍加小心翼翼,除去该有的交流之外,其他的都拒她于千里之外,防止掉进她的陷阱和圈套。

这一夜闹腾到挺晚,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多了,还得赶紧睡觉,因为明天就要开始为期十五天的军训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家都换了迷彩服到大操场去。教官还没有来,操场上有些乱,我正打着呵欠,杨帆从人群里钻出来,对我说:“巍子,瓜爷有行动,在暗地里收人。”

一听这话,我登时就清醒了。嘿,这黑二代,我还没有对他下手,他倒自己先准备上了,这是明摆着要跟我干啊。

我说行,知道了,继续盯着点他。

杨帆走了以后,教官们也来了,一到操场就骂骂咧咧的,说我们都是一群废物,让我们都赶紧站好。我们这破学校,请教官都请不起正规军队的,每年都不知道从哪个保安公司找来一帮临时工,把学生们折腾得够呛,打骂学生那是家常便饭,估计今年还少不了。

大家都站好以后,教官们就把各个班的学生领走了,分别规划了不同的方位。果然,这帮教官一上午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把这帮高一新生吓得不轻。我们教官也是一样,不停指着我们骂骂咧咧,有点给我们下马威的意思,虽然看我看他挺不顺眼,不过也没有去当那个出头鸟。

不过我们那个教官确实是贱,动不动踢一脚、骂两句就算了,还对我们班女生开黄腔,讲黄色笑话。我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想揍他这个王八蛋,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动手,毕竟他们教官人多,而且个个战斗力非凡,真斗起来还是有点吃亏。

中途休息的时候,唐心来给我送矿泉水。唐心长得漂亮,教官看见之后眼睛一下就亮了,嘴巴又发起贱来,说这妞长得漂亮,就是那啥有点小,需要找个男朋友什么的,反正特别难听。

还是那句话,虽然我提防着唐心,但在别人眼看,唐心是和我们一起的,欺负她就等于欺负我。尤其是教官说话这么难听,唐心尴尬的都快哭了,而我一下就爆了,骂道:“x你妈的,你说什么呢?”

那教官训了我们一上午,还没碰着个敢和他顶嘴的,而我这一开口就是x他妈,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愤怒,一双眼睛当场就瞪圆了,撸起袖子骂着脏话就要干我。我也不跟他客气,当场就摆开阵势准备跟他干了,但是我们班同学都扑上来,把我们两个人给拉开了。

但,这边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其他教官的注意,当时就跑过来七八个教官嚷嚷着问他怎么回事,我们教官就指着我说:“那小子骂我,给我弄死他!”

这些教官都特别团结,冲上来就要干我,但杨帆他们也看到动静跑过来了,眼看着一场混战就要开启,一个怒喝声突然响起:“都干什么!”

回头一看,原来是这帮教官的中队长到了。中队长一来,这帮教官立刻怂了,各个站在一边不敢吭声。中队长问清楚事情经过以后,就把我们教官叫到一边狠狠训了一顿。等我们教官回来,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了,不断在我身上打量,显然要报复我。

我也不搭理他,尽量把所有动作做得标准,不让他找我的茬。那教官挑了我一天刺,也没挑出什么来,只能作罢。

一连三天,学校里风平浪静,倒是教官打骂学生的事越来越多,好多人都开始不满了,私底下也都是抱怨。

而在暗中,杨帆仍在盯着瓜爷的动向,那家伙收的人越来越多,都有四五十个,能和我们抗衡了。不得不说,家里有背景的学生,在学校还是蛮吃得开的,陈峰是这样的,瓜爷也是这样,好多学生一听说瓜爷他爹挺有本事,而我家里什么都没有,都跑过去跟他了。

瓜爷这种行为,挑衅的意味太明显,但我又不想在军训期间惹事,只能先让他蹦达几天,等军训完了再收拾他。

而这一边,我们教官就跟疯了一样地找我茬,我就是什么动作都没做错,他也能单独把我拎出来训半天,让我心里积攒的火越来越大。

这一天,学校统一要教军体拳,各个班都坐下来看教官先耍一遍。我们班也是一样,大家坐好以后,教官先耍了一遍,然后吹牛逼说,他就凭这一套拳,打我们班十几个男生都不成问题。

看我们不信,他还要给我们演示一下,指着我说:“你出来,咱俩练练,我让你一只手。”

60 小路,被堵

我们教官突然要和我练练,我一点都不意外,这几天他一直找我的茬未遂,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正好,我也对他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于是立刻站了起来,笑呵呵道:“行啊教官,不过您可要手下留情啊!”

教官的头一昂,用鄙夷的口吻说道:“难道在战场上,你也会要求你的敌人手下留情吗?你的表现像个懦夫,在战争时期一定是个叛徒,我以有你这样的教员为耻!”

好嘛,我就随便说了一句,这家伙倒挺会给我扣大帽子。于是我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到了教官身前。

教官摆开了军体拳的架势,还特别装逼地把一条胳膊背在身后,问我准备好了没有?

我点点头,说准备好了!

班上同学都知道我挺能打,也很好奇我能不能干过教官,所以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现在的我虽然算强,对付两三个同龄人没有问题,可眼前这个教官却是成年人,而且也常年做着各方面的身体训练,实力不容小觑,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好在他有点托大,说用一条胳膊就能干掉我,这样我的赢面就大了很多。教官指着我,冲我们班同学说:“看好了,我在十秒钟之内就能放倒他!”

说完,便噔噔噔跑过来,一只手狠狠劈向我的胸口,同时脚也朝着我的膝盖踹了过来。

教官的动作确实迅猛又凌厉,就算比不上真正的军人,对保安来说也相当厉害了。如果是两个月前的我,妥妥地会被他放倒,可惜现在的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这教官十分托大,不仅把一条胳膊背在身后,还上来就是全面攻击的姿态,一点防守的余地都没给自己留,显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刚才我看他练了一遍军体拳,对他的套路还算有些了解,于是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同时伸脚去挡住了他踢过来的腿,然后另外一条胳膊的手肘狠狠磕在他的胸口。他现在只有一条腿站着,重心非常不稳,所以被我这么狠狠一撞,他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了。

“轰”的一声,我们班同学都炸了,少年人哪能掩盖得住自己的情绪,也没想过顾及教官面子什么的,纷纷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还有欢呼起来的,引得其他班都纷纷看过来。

教官说要十秒把我放倒,结果却被我一招给撂倒了,登时弄了个大红脸,同时一双眼睛也喷出火来,再次跳起朝我扑了过来,这次也不说让我一条胳膊了,两只手齐齐朝我抓过来。

我也不敢轻敌,赶紧有攻有守地应对他,可惜他实在是太急于求胜了,可能是觉得刚才丢了面子,所以招式比刚才的更急、更乱,而我始终不疾不徐,在攻守兼备的状态下,和他对了十几招后,再次抓住机会伸腿一绊,将他给撂倒在地上了。

轰!

我们班再次乱了起来,有几个男生兴奋地又蹦又跳,大叫巍子牛逼、巍子太帅了!

其实这教官要是好好和我打,我俩还真说不上来谁输谁赢,但他一上来就托大,先让我一条胳膊,被我一下撞翻在地以后,又呈现出疯狗咬人的狂乱姿态,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和章法,所以才被我再次抓住机会撂翻在地。

一片欢呼声中,教官的脸简直没地方搁了,变得又焦急又狂怒,再次跳起来要和我打。然而就在这时,他们的中队长又听到动静过来了,训斥我们教官怎么回事,教个军体拳乱成这样干嘛?

我们教官的一张脸又红又臊,也不好意思说刚才被我撂翻两回,只能站在一边挨训。等中队长走了,他虽然还想报仇,但也不敢再折腾了,只好让我们大家安静,老老实实地教起我们军体拳来,但过程中还是狠狠瞪我,一副想要把我撕碎了的模样。

我无所谓,反正都是他自找的。

中午解散以后,杨帆回家吃饭了,所以只有唐心陪着我到食堂去吃。我俩打了饭,面对面坐在一起吃,她问我上午我们班在那边乱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她就夸我实在是太厉害了,不知道我和她哥到底谁厉害些。

一提陈峰,我就有点不高兴,我俩之间的仇实在是太大了,到现在我都忘不了他家里人把我家砸了,还把我绑到废弃矿场去,要不是我舅舅出来,还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可能都已经残废了。

吃过饭后,我就把唐心送回宿舍,然后朝着男生宿舍走去。经过一条小路的时候,就听见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响起:“王巍,吃完饭啦?”

我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我们教官,而和我们教官在一起的,还有其他班的三个教官。当时我就觉得背后发凉,感觉要糟糕了,但面上还是装着若无其事,假装和他打招呼,笑着说教官,是你啊,我吃过了,你呢?

教官继续阴沉沉地笑着,同时朝我走过来,说:“我也吃过啦。上午咱俩没打好,现在再练练怎么样?”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说教官,这都休息时间了,要不咱们下午训操的时候再打吧。

教官说那不行,下午人太多了,我们中队长也在,肯定又打不好,咱还是在这练练。

我心想我跟你练个毛,你都带人过来了,明显是想群殴我,我要是老老实实站着让你们打,那我是不是傻?

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调头就跑,结果一转身就傻了,对面竟然也站着三个教官,前后的路都堵死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放到了我肩膀上,我们教官的声音响起:“王巍,别跑嘛。”

我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这些保安公司的人,说白了就是一群地痞流氓,和正规军队真不能比——虽然军队里也有不少兵痞子,但起码人家做事有原则。我被这群不怀好意的流氓教官包围起来,小路上都显得有些阴风阵阵,我硬着头皮说道:“教官,咱俩练练可以,你带这么多人过来干嘛?”

教官搂着我的肩膀,将我带到更偏僻的地方,说王巍啊,咱俩得好好谈谈,我承认之前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还挺有两下子的,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厉害?

这语气、这姿态,和外面那些流氓真的别无二致。我还想再说句话,教官突然狠狠往我肚子上揍了一拳,同时骂道:“我x你妈的,当那么多人的面丢老子人,老子今天不把你整死就不算完!”

这一拳砸得我冷汗都流出来了,而我偏偏是个不服输的主儿,本能地就伸脚一踹。我们教官显然没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还敢还手,所以完全没有防范,被我一脚就踹中了裆部。我这一脚挺狠,几乎充斥着我所有的力道和愤怒,教官当场“嗷”的一声就跪倒在地,两只手捂着裆嘶嚎起来,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滴下,同时哆嗦着大叫:“给我弄死他!”

其他教官也都暴怒,瞬间便有无数拳脚一起落了下来,我对付其中一个还不轻松,更别说同时应对五六个教官了。我只反抗了两三下,连衣服里的钢管都没来得及抽出来,便被一干人给撂翻在地了,无数只脚落在我的身上、头上,踢得我死去活来。

被人打的时候,时间总是特别漫长,短短几分钟也像过去了数年那么久。躺在冰凉的地上的时候,我在想我已经有多久没被人这么打过了?上一次被人这么打是什么时候?时间过得太久,我好像都有点想不起来了,只能抱着头、捂着肚子,将身子缩成一团。

被人殴了足足有五六分钟的样子,直到我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这些身强力壮的教官才停下手来,还各自叼了支烟点上,围成一个圈子盯着我看。

我们那个教官也从最初的蛋痛中恢复过来,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我的身前,然后抬起脚朝着我的裆部狠狠踹了过来。

“我x你妈!”

在他愤怒的咆哮声中,我凄惨的叫声也响彻在整座校园的上空,本来已经被打到浑身无力的我,又因为下体的剧痛而痛苦得扭曲起来,我就像条厕所里被人无意中踩了一脚的蛆,在地上无助地、痛苦地扭动着,眼泪甚至都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

“小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和我们教官做对的学生,这次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不要再这么狂了。”我们教官弯下身拍了拍我的脸。

在一片笑声之中,一群教官互相勾肩搭背地离开了现场。

而我继续躺在地上无助地扭曲着,浑身上下的疼痛都抵不过下体疼痛的万分之一,我的双手插在泥土里,使劲地抓着、揉着、捏着,喉咙里也发出一阵阵的惨嚎之声,又慢慢将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用仅存的一点意志力抵抗着无边无际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无法形容的剧烈疼痛终于渐渐散去,我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我们宿舍走去。

我的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前所未有的怒火在我的胸中和心间横冲直撞,我的体内就好像藏着万斤**,似乎随时都能把整座校园爆掉……

我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我的眼中满怀怒火,身上也弥漫着暴戾之气,就在我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拦住了我的去路。

“要报仇吗,加我一个。”他说。

61 巍子,请做决定

我一抬头,发现是蔡正刚。

据杨帆说,蔡正刚这小子虽然在高一没什么兄弟,也一向独来独往,但是为人特别傲,谁都不放在眼里,还在背地里说过我的坏话,说我就是靠着人捧才当老大的。因为这小子虽然是个练散打的,但是并不足为虑,我们的主要目标又在瓜爷身上,所以暂时没去管他,没想到他现在主动找上了我,还说要和我一起报仇。

这本来挺让人疑惑不解的,不过当我看到他身上也是脏兮兮的,脸上更是一道青一道紫的时候,就明白了过来。

“你也被他们揍了?”我问。

蔡正刚点头,然后给我讲了起来,说军训第一天的时候,他就和他们班的教官发生了一点冲突,接下来的几天简直被他们教官给玩死了,别人绕操场跑两圈,他就得跑二十圈;别人蛙跳五十步,他就得蛙跳五百步,虐得他死去活来。终于在今天,他扛不住了,骂了他们教官一句,然后就遭到了好几个教官的轮番毒打。

他本来想等放学以后偷袭他们教官,结果一路跟踪以后,却发现他们教官和我们教官一起把我给揍了一顿,所以现在就找上了我,希望和我合作,一起去找那帮教官报仇。

虽然我刚才还满肚子火,恨不得回去立刻叫人去干翻那帮狗日的,但是在听了蔡正刚的叙述以后,我反倒有点冷静下来,说:“你报你的,我报我的,咱俩互不相干。”

说完,我就绕过他,朝着宿舍里面走去。

蔡正刚一下就急了,又跑上来拦住我,说王巍,那帮教官不是好惹的,咱俩得联合起来知不知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啊!

我站住脚步,认真地看着他,说:“蔡正刚,你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我手头有人,我能报仇而你不能。所以别说得那么好听,什么和我合作、一起报仇,我还缺你这一个人吗?说白了,你就是求我帮你报仇,但你自己看看,你这是来求人的态度吗?前几天你不是还说我这老大是靠人捧才起来的,你那么能耐你自己报仇去啊。”

这小子在背后说我坏话,不是一句两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说合作就合作,就跟啥都没发生过似的,以为自己是谁啊,世界都围着他转?说完,我就推开蔡正刚,继续朝着宿舍里面走去,蔡正刚没有再追上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进了宿舍楼,我没急着回寝室,而是先到水房拾掇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我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身上、脸上都是脚印,身体四处也疼痛不已,下体也还在隐隐作痛。我用凉水冲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凉水顺着头发流淌下来,滑过我的脸颊又淌进我的脖子,凉冰冰地贴在我的身上,但是怎么都浇不灭我心中仇恨的火焰。

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才进了寝室,几个舍友看我脸上有伤,都挺惊讶地问我怎么回事。我坐在床上先叼了支烟,让他们帮我去叫xxx、xxx过来(住校的一些兄弟),又找人借了个手机,给杨帆家里打了电话,让他现在过来学校一趟。

不一会儿,人就渐渐地来了,慢慢挤满了我们寝室。大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看得出来我被人打了,于是又悄悄地都把家伙准备好了,门里门外聚了大概三四十人。

因为杨帆还没有到,所以我也一直没有说话,就坐在床上不断地抽着烟。宿舍里的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谁都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大家都静悄悄的。就在这时,突然有个人走进来,一直走到我的身前,叫了一下我的名字。

我一抬头,是蔡正刚,顿时有些烦躁,说干嘛?

蔡正刚站在我身前,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小心翼翼地说:“王巍,之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个歉,但是去报仇的话,加我一个吧,我实在太恨我们教官了。”

这一回,蔡正刚的态度诚恳多了,不像之前那样牛逼哄哄地说要和我合作,看来终于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他就和韩江、瓜爷这些人一样,因为初中的时候牛逼过,所以上了高中还觉得自己牛逼,还以为自己生活在过去的美好之中,不遭遇回挫折都不知道这天已经变了。

我说行吧,既然你求我了,那我就帮你一回,不过这忙也不是白帮的,我想干什么你估计心里也明白。行了,上外头等着去吧,一会儿人齐了就出发。

蔡正刚还想在说什么,但是看我已经把脸扭开了,他只好悻悻地走到外面,和那些比较外围的兄弟站在一起。

其实按他的实力,如果要加入我们的话,地位肯定和别人不一样些。就像韩江,如果现在加入了我,那我肯定会好好待他。但是现在,我就是故意打压蔡正刚,磨一磨他的傲气,让他知道光靠自己是不行的。

这些东西没人教过我,全是我无师自通的。以前和豺狼在一起,我眼看、心学,然后举一反三,慢慢揣摩人性,学着驾驭人心。我有时候会觉得熊子说得没错,或许我这体内真有某种和我舅舅一样的基因。

宿舍里依旧沉闷闷的,只有烟雾在不断缭绕。大家虽然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蔡正刚和我的对话中,知道一会儿要去收拾的是那些教官。教官是一群成年人,而且个个武力非凡,我们这边虽然人多,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有一股紧张的气氛开始在寝室里蔓延。

如果是平时,我会说一些鼓励的话来给他们打气,但我现在心烦意乱、怒火中烧,根本没这个心思,只是不断地抽着烟。

过了一会儿,有站在窗边盯梢的兄弟说:“巍子,杨帆来了。”

我这才站起来,说走。

我走出门外,一大帮人也跟着我哗啦啦地走,蔡正刚快走了两步,跟到我的身后,说王巍,那帮教官这会儿肯定都在宿舍……

不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他:“用得着你在这逼逼,我还不知道?给我上后面跟着去。”

蔡正刚缩了脖子,只好后退几步,在人群的后面跟着。我一边走一边说:“咱们这会儿去教工楼的宿舍堵那帮教官,教官一共有十个,所以咱们平均三四个人对付一个。而且咱们手里都有家伙,一会儿都别慌,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赢面肯定会很大的。”

众人都附和着,说行,知道了。

我这么一说之后,明显感觉到大家的士气涨了不少,对这一战也开始斗志昂扬起来。而我越往下走,体内的怒火也就越盛,回忆着之前被那帮教官围殴毒打的一幕,还有最后我们教官狠狠踹在我裤裆的一脚,直到现在下体还有点隐隐作痛,我就气得浑身都哆嗦起来,滔天的怒火在体内无限膨胀,整个人仿佛随时都能爆掉。

下了楼,果然看到杨帆正满头大汗地一路小跑过来。我领着人继续往前走,在篮球架下面和他汇合了,正准备让他跟着一起走,杨帆却火烧火燎地将我拉到一边,问我怎么回事?

我把刚才的情况和他说了一下,我以为杨帆会马上就跟我走,结果他却变得更加焦急了,轻声说道:“巍子,瓜爷现在收了七八十人了,随时都有可能向咱们下手……”

听了杨帆的话,我的心里犹如激起无数惊涛骇浪。

这么快?!

从开学到现在,也就四五天的时间而已,我头上还顶着陈峰亲自任命的高一老大的光环,这才收了三四十个人而已;这瓜爷不过是个家里势力尚可的黑二代,收的人竟然比我还多出了一倍?!

看来我确实是低估他了,也小看了大家对“背景”的看重,虽然佛语老说众生平等,可人和人真的太不一样了,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起跑线也超出同龄人一大截,平民出身的我再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企及那些背景深厚的二代们。

我还想着等军训结束以后再收拾这个内患,没想到瓜爷的成长比我想象中迅速多了,直接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还站在篮球架下的我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就跟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从头皮到脚趾都拔凉拔凉的,仿佛掉在一个冰窟里面。只是,我的呼吸越来越重,胸腔也在不断地起伏着,体内的血液不断沸腾翻滚,牙齿也咬得咯咯直响。

“巍子,你说句话,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想去干教官的话现在就走!但是,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杨帆轻轻在我耳边说着。

我明白杨帆的意思。

今天中午,凭借我们手里的家伙和突然袭击,或许真能把那帮教官干翻,可那帮教官也不是吃素的,势必会对我们也造成不小的伤害。那么事后,一直对我虎视眈眈的瓜爷,是不是就会趁机将我干掉,然后取代我成为新的高一老大?

我就这么点人,本来就人心不稳、力量不足,说乌合之众也不过分。如果瓜爷真的趁虚而入的话,那我这帮人直接就被打散了,事后想再重聚起来、再去挑战已经登上顶峰的瓜爷,简直难如登天,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峰?别指望他会帮我,他巴不得我掉到谷底,永世不能翻身。

为了眼前那一帮垃圾教官,为了出这眼前的一口恶气,从而亲手葬送掉我辛辛苦苦、筹谋已久的计划,真的值得吗?

“巍子……”杨帆轻轻叫了我一声。中午的休息时间快过了,一会儿就要开始军训,教官们往操场一站,再想偷袭就不容易了,所以他在催我。

62 小子,服了没有

正午的阳光很烈、很毒,洒在我的头顶,也洒在大家的身上。每一个人都站着不动,热汗渐渐从他们的头上滴落下来,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我,等我做出决定。

我浑身闷热、又内心冰凉;怒火滔天、又无可奈何,让我就这样放弃报仇,心中实在不甘也不愿;可是理智又告诉我,一定要忍耐、忍耐、忍耐,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铛!

我突然狠狠踢了一脚篮球架,钢材所铸的篮球架竟然嗡嗡地颤动起来。我的双目通红、目眦欲裂、呼吸粗重、浑身发抖,艰难地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回去!”

说完,我便转身朝着宿舍走去,众人也哗啦啦地跟了上来。蔡正刚急跑了两步,叫王巍、王巍,怎么又回去了……

我回头冲他大骂:“给我滚一边去!”

他现在只想着自己报仇,哪里考虑我的立场和将来,看我放弃行动顿时就着急了;而我正愁满肚子气没地儿发泄,他还往我的枪口上撞,所以只能被我当作出气筒了。

我带着人继续往宿舍楼走去,而蔡正刚则站在原地呆呆地发愣,估计高傲的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挤兑过。

回到宿舍,杨帆让大部分人都散了,一个人陪我在床上坐着。我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着,烟头在我的脚下聚了一堆,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各种思绪不断冲撞、重组、打消……直到集合哨吹起来的时候,杨帆才问我:“巍子,想好了么?”

“想好了。”

我站起来,说:“让兄弟们准备一下,咱们先干瓜爷。”

本来不想在军训期间惹事,想等军训结束之后再收拾内患瓜爷,但是现在看来,等不到那时候了;在干掉瓜爷之前,绝对不能再和教官发生冲突。

军训、集合、站队。

果不其然,我们教官一来,就开始嘲讽我:“哟,王巍,你脸上的伤是咋回事啊,一中午没见就被人打成狗了?”

刚才站队的时候,我们班同学就注意到我脸上的伤了,但是谁也没有敢问。教官这么一嘲讽我,大家便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互相问着我是怎么回事。

在教官的嘲讽声中,怒火再次烧遍我的整个身心,中午遭受过的凌辱在我脑中浮现,我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教官撕烂,但理智告诉我不行、千万不能这样子做,为了我筹谋已久的计划,为了我能顺利统治整个高一,为了我将来能够取代陈峰的地位……

我艰难地,将我倔强的头颅低下,本来桀骜的面庞也变得没有表情。

教官以为我终于怕了,又当众大声嘲讽了我两句,还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小声说道:“这就对啦,不要和我们教官做对,不然你会死得非常难看。只要你像条狗一样乖,我保证你会平安度过军训期,否则今天中午的事还会重演!”

说到最后一句话,教官的眼神变得毒辣,语气也露出丝丝狠厉。

我的内心怒火冲天,却还是假装温顺地低下头去,说教官,我知道了。

“知道就行。”

教官推了我一下:“去,先跑二十圈热热身!”

跑步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暑假的那一个半月里,我每天早晨都要跑十公里到水库边上接受李爱国的魔鬼训练,到了以后还要进行各种短跑、长跑、负重跑……

二十圈,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只是主动训练,和被动惩罚,真的是两回事。操场上每天都有被教官罚跑的学生,他们大多都有些笨拙,不是转体没转对,就是齐步走顺拐,或是口令没听清。所以每次有人开始呼呼跑圈的时候,并没人同情他们,反而会引来很多嘲讽和讪笑,成为大家取乐的对象。

而我,一个刚上高中就不给这个学校的天面子,打了他的人还反而被任命为高一老大,在厕所以一敌五干翻了韩江那一帮人,还在后来的小树林单挑中大获全胜,出前出后都有一大群人跟随,可谓风光无限、一时无两,绝对是全年级学生心目中唯一焦点……的这么一个超级风云学生,竟然也被教官罚跑,可以想像操场上有多少道讶异的目光朝我投射过来,又有多少惊奇的声音纷纷响起!

“那不是咱们高一的老大王巍吗,怎么也被教官罚跑?”

“我的天,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战无不胜的呐。”

“唉,正常,再牛逼也是学生,能干得过人家教官?”

在全年级学生异样的目光下跑圈,真的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每一个被罚跑圈的学生都红着张脸,恨不得把脑袋钻到地缝里去,有心态不好的甚至会边跑边哭。

而我没有,我始终高昂着头颅,迎着呼呼而来的风声不断前行,脸上也展现着自信而豁达的风采,耳边所有的质疑和诧异都仿佛没听到一样。我不断地向前奔跑,汗水从额头滴下,胸腔不断起伏,闭上眼睛,就好像回到了那每天早晨起来奔向水库的日子……

二十圈跑下来之后,我只是脸红一些、气喘一些,并没有太大问题。等我回到我们班队伍前的时候,教官也无话可说,只能让我归队。

当然,一番折磨肯定还是少不了的。

中途休息的时候,教官把我单独叫到一边,问我:“小子,服了没有?”

我低下头,假装低眉顺眼,说服了。

教官满意地点头,拍拍我的脑袋说道:“服了就行,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个顶个的都以为自己牛逼,最后还不是被我们给干趴下了?呵呵,你们记住,陈峰只有一个!”

陈峰的事我知道,之前我听杨帆说过。陈峰刚上高一的时候,也有教官看他不顺眼,故意找他麻烦。说起来那教官也是眼瞎,也没打听打听陈峰的背景,就是看这个学生这么嚣张,走哪都有一帮人跟着,就想欺负他几下。结果陈峰可不是好惹的,当天晚上就带了一百多高一新生,直接到教工楼干翻了那几个教官。

听说那事闹得挺大,那帮教官所属的保安公司都找上来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陈老鬼一出马,那帮家伙全歇逼了,最后还反而要给陈峰赔礼道歉,还出了一大笔钱。

然而就像我们教官说的,陈峰这样的人毕竟只有一个,所以那帮保安公司的众多员工虽然也心有余悸,但是并未改变后来处事的作风,再来我们学校军训还是那个逼样。

我继续低眉顺眼,说教官,我知道了。

教官很满意我的逆来顺受,又拍拍我的脑袋,说这就对啦,知道你有两下子,但是做人要低调一点,否则迟早还得挨削。行了,去给我们教官每人买瓶啤酒,然后滚吧。

我憋着一肚子气,到小卖铺买了啤酒给各个教官送了过去,当然又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看着他们靠在墙上得意洋洋喝啤酒的样子,我在心里暗暗地说:“王八蛋们,让你们再得瑟一段时间,看老子随后怎么收拾你们。”

正是集体休息的时间,大操场上挺热闹的,我叫了杨帆等人,朝着花少的班走了过去。

树荫底下,我和花少坐了下来,其他人都站在一边。

“花少,学校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什么事啊?”

“嘿,你别装蒜,瓜爷现在的人比我还多,随时要向我下手,你怎么看?”

“咳,这事啊,高一的老大只有一个,我认为是你。”

“好。”

我拍拍花少的肩膀,说兄弟,等我彻底征服了高一,肯定忘不了你。

“要钱还是要人,就你一句话的事。”花少还是一如既往地豪气。

我对他很满意,这人能拎得清、识大体。

我谢过花少,又带着杨帆他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是瓜爷所在的班级。

瓜爷人如其名,长得像个冬瓜,胖、且矮,一身的肥肉,走路都哆嗦。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家里有背景,在学校一般都是被欺负的对象。

之前别人叫我巍爷,我觉得很不好意思,不让他们再叫了,而瓜爷却泰然处之,十分喜欢这个称号。

同人不同命啊,就因为家里有个还算牛逼的老爹,在学校竟然就有一大批人跟随,在小圈子里过着呼风唤雨的生活。

瓜爷的老爹虽然和陈老鬼不能比,但据说在他们家那边还挺有势力,据说开着好几个矿场——在国家严打小矿的年代,还能把矿场开得红红火火,说明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现在的瓜爷,正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背着教官和几个兄弟抽烟。我走过去后,立刻有人通报了他,于是他带人走了出来,直视着我,目光里夹杂着挑衅和不屑。

我一直走,走到他的身前,他们班的同学也都站了起来。

有人就是有底气,瓜爷抱着双臂,冷笑着说:“哟,这不是高一老大王巍吗,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直接抬起手来,呼过去一个大耳刮子。

“我找你有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63 巷子,偷袭

啪!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就这样甩了瓜爷一耳光。可想而知,身为黑二代、又有众多小弟的瓜爷得有多么愤怒,一双眼睛当时就瞪起来了,两条浓黑眉毛也高高吊起,一张胖脸则变得扭曲而狰狞。在他四周的那些学生,也都纷纷露出怒不可遏的神情,磅礴的怒气在这片地方迅速爆炸开来,几乎要把我们这几个人全部淹没。

就在一场恶战即将展开的时候,瓜爷却伸手拦住众人,咬牙切齿地说:“都别动!”

在瓜爷的命令之下,众人纷纷安静下来,但还是恶狠狠地盯着我们,每一道目光都喷射出无尽的火焰,仿佛随时都能将我们燃烧殆尽。瓜爷红着脸、咬着牙,显然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怒气:“王巍,你到底想干什么?”

瓜爷的反应,我并不意外。

经过杨帆的一番调查,得知瓜爷虽然是个黑二代,从小也生活在锦衣玉食和众人的唯唯诺诺之中,但他对现状并不满意,总想脱离自己的父亲去干一番事业。

似乎每个二代都有这样的渴望,他们最烦别人说自己是靠爹才这么张狂,想方设法地想要证明自己离了父亲一样可以。陈峰是这样,瓜爷也是这样,只是瓜爷比陈峰要更彻底。

瓜爷拒绝了父亲为自己选好的高中,毅然决然地来到我们镇上的高中来读,就因为听说这里是十里八乡最乱的高中,能人、猛人、狂人、疯人辈出,他想在这里靠自己的拳头打下一片天下给大家看看,他瓜爷离了他爹一样是条过江大龙!

不过,他爹并不赞同他的想法,只是拗不过他儿子才无奈同意的,但是临行之前有和儿子约法三章:第一,绝对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第二:如果被学校开除,就立刻滚回家。

第三:可以玩女人,不要搞对象。

排除去荒诞的第三条,单看前两条的话,就说明瓜爷绝不敢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公众场合和我打架,因为他害怕被学校处分、被学校开除,否则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心血都白费了!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大胆地甩了他一耳光,并赌他绝对不敢当众和我翻脸、恶战!

此时此刻,瓜爷气得几乎都快要杀人了,却还是只能压着性子问我到底想要干嘛?

而我,则悠悠地说:“瓜爷,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也知道你觊觎我这个高一老大之位,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明天晚上八点,学校外面的小树林,你懂。”

说完,我便回头,带着杨帆等人离开现场。

之所以是明天晚上,是因为我还要花些时间来准备。我们现在有三四十人,再加上花少的十来个人,满共也不过五十多人,距离瓜爷的人还有点距离。在这种以少对多的情况下,需要一个尽量完美的计划才能扭转劣势。

而我的优势,就是我是本地生,对我们学校很熟悉,在小树林也打了不止一次的仗,又有高一老大的光环,威望也比瓜爷高些,算是占了天时地利,唯一没有人和。

下午军训,因为我的表现足够乖顺,所以我们教官虽然仍旧时不时地对我冷嘲热讽,但总的来说没有太找我麻烦。

到了晚上,我就把杨帆、花少、蔡正刚等人集中起来,讨论明天晚上的作战计划。我不是第一次跟别人约群架了,所以总的来说还算挺有经验。我给他们说了我的计划之后,大家都表示同意,并声称会尽力而为。

蔡正刚是被我拉下水的,他要还想找教官报仇,现在只能跟着我一起干。蔡正刚虽然只有一个人,但他的单挑实力确实不错,好歹是练过散打的,一个打两三个不成问题,也算是个彪悍战将。

定好计划之后,我正准备宣布散会,又有个人找上了我。

这个人,就是韩江。

我和杨帆他们开会是在我的宿舍,会开完后有人敲门,韩江领着他的人走了进来。韩江走到我的身前,说道:“明天晚上和瓜爷的一战,我帮你。”

我坐在床上没动,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韩江说:“我帮过你后,咱俩两不相欠。”

我明白了韩江的意思,上次他和我打架打输了,却出尔反尔,仍不愿意跟着我。但他毕竟是个讲究的人,也知道自己这个事情做得不占理,所以才趁这个机会出来帮我,以弥补之前的言而无信,重新回到最原始的状态,和我互不相干,也不欠我什么。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拒绝他的要求,哪有这么容易就把之前的事情抹净?但我现在确实处于劣势,在和瓜爷的战斗中并无十足的把握,正是急切需要用人的时候,韩江也正是把握到了我的心理,所以现在才站出来。

我答应了。

毕竟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对付瓜爷,这家伙给我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稍不注意连高一老大的位子都快不保了,而韩江、蔡正刚之流还不足以威胁我。

就这样,韩江也加入了我们,我们的人数也达到了六十人之多。虽然距离瓜爷的人数还有差距,但我这边有花少、有韩江、还有蔡正刚,几乎囊括了高一所有真正有本事的人才,所以明天晚上一战,我必胜。

我又制定了一下明天晚上的作战计划,然后才让大家散了。众人都离开之后,唯独花少没有走,我问他还有什么事?

花少笑嘻嘻说:“巍子,想找你们教官报仇吗?”

今天中午,我领着一大帮人下楼准备去干教官,这件事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花少知道也不稀奇。

只是因为要对付瓜爷,所以只能先放弃教官,并且在教官面前忍辱负重、低眉顺眼。实际上我心里的怒火从未熄灭,恨不得立刻就把那群教官全部干翻,但是迫于目前时局所迫,才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花少突然这么问我,我知道他一定话里有话,便让他不要卖关子,有话就赶紧说。

花少问我:“巍子,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教官从来不找我麻烦,还在训练的时候特别把我叫到一边休息,你们在大太阳底下吭哧吭哧训练的时候,我还能悠哉悠哉地坐在一边喝着饮料、泡着妹子?”

这我倒是知道,杨帆告诉过我,花少和那群教官关系不错,平时训操结束之后,还会请他们吃饭、喝酒、洗澡、打台球等等,将他们伺候的比大爷还舒服。教官们在私底下舒服了,自然会让花少在训练上舒服,也算是一种交易。

看我挺清楚的,花少便搂着我的肩膀,悄声说道:“巍子,我在台球厅给他们包了一间vip房,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过去玩上几把,现在肯定也在那里。当然,把他们所有人打了肯定不现实,毕竟你现在主要对付的是瓜爷,也不能太分心了。但是,提前悄悄收拾一下你们那个教官,让你先出一口恶气,还是可以的……”

这就是花少,有钱、有脑子,还情商高。

在他那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小孩,从小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为人处事、交际手段都比一般人圆滑、成熟。不过我也知道,他之所以对我这么好,还是因为将宝压在了我身上,觉得跟着我比跟着瓜爷有前途。

之前就说过了,花少是个很拎得清的人,比大多数人都看得透彻、看得远——本镇第一张狂黑二代,陈老鬼的儿子陈峰都对我礼让三分,我的背景就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可惜大多数人都看不明白,只会从表面现象来分析现在的局势。

花少是一把好刀,不过只给真正有本事的人用;我要想一直用他,就必须持续有本事,才能镇得住他,让他始终为我所用。

一旦他发现我能耐不够,或是能力不足,就会毫不犹豫地弃我而去。

而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二十分钟之后,我带着杨帆等四五个绝对忠心的哥们,悄然埋伏在了校外某个台球厅后面的小巷子里。

漆黑的小巷子里弥漫着一股臊臭味,地上还有些稀稀拉拉的污水,不时有几只流浪猫狗悄然走过。头顶的月光洒不到这里,只能借助二楼的一点昏暗灯光照明。我们几人或藏于电线杆后,或伏在平板车下,或躲进垃圾箱中……各自屏息以待,齐齐盯着通往台球厅的后门。

过了一会儿,一阵有些浪荡的嬉笑声传来,接着后门被人闯了开来,一对年轻男女互相拥抱着、亲吻着来到小巷子里。

女的穿着暴露、行为放荡,口中淫声浪语不断,似乎是个性工作者;而男的人高马大,身上还穿着没有肩章的劣质迷彩服,正是我们班的教官。

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他中午带人毒打我的场面,还有最后那惊天动地的疯狂一脚。我的浑身都燥热起来,体内的热血也在隐隐翻滚,一双眼睛更是喷出无穷无尽的怒火……

小巷子里,这对男女正靠在墙上,搂抱在一起互相吻着;而那女的似乎并不满意现在所站的位置,抱着我们教官看似无意实则有目的的往电线杆前移动,已经昏头的教官显然并没发现这个异状,还在火急火燎地不断动作。

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女人突然按住了他的手,娇滴滴说:“你等我下,我去趟卫生间。”

我们教官却不让她走,说去什么卫生间啊,先把事情办完再说。

“你急什么,我去一下就来,咱们再好好玩。”女人轻轻摸了摸教官的胸膛,娇笑了一声之后快步离去,又从后门返回台球厅去了。

教官靠在墙上,有些等得不耐烦,便摸出一支烟来准备抽。就在他准备打火的瞬间,电线杆后突然窜出一个黑影,然后伸手在教官的眼前一扬,一把不知什么东西的粉末洒了出去。

“啊……”教官发出一声惨叫,连忙去揉自己的眼睛,嘴巴里的烟卷也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又有人从垃圾箱里跳了出来,伸手便把一个麻袋套在教官头上。小巷子里的不同方位又飕飕飕地窜出四五个人影,手里的棍棒裹挟着无数的怒气,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尽数倾泄在他的身上……

64 天堂有路你不走

我们教官即便再强,在这种突然袭击加多人围攻下也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还有石灰粉和麻袋的辅助攻击。片刻之后,教官便被我们几个抡倒在地,惨叫声和呼喊声也响彻整间漆黑的小巷。

可惜他再怎么叫都没用,这里是不会有声音传到喧闹的台球厅里去的。

我们继续狠狠地砸、狠狠地踹,直到将他打的像条死狗一样不动了才罢手。我抬起脚,想朝教官的裤裆狠狠踢下去,但一想到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将我暴露,让教官猜出是我干的,所以又放弃了。

于是我冲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迅速收兵,消失在这一片漆黑的小巷之中……

小巷之外,花少正在等着我们。我走上去抱了他一下,说兄弟,谢谢。

花少嘻嘻地笑,说没关系,这只是小施惩戒,等咱们干掉瓜爷以后,再回头收拾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八蛋……这些天可花了老子不少钱!

暴揍了我们教官一顿之后,我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回去的路上也不那么怨气冲天了,现在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教官的事,专心致志地对付明天晚上的瓜爷了。

第二天早上军训,我们教官没来,看来昨天受伤不轻。当然,官方的说法是他生病了,所以我们班暂时和另外一个班并在一起训练,统一由这个班的教官来教。说来也巧,正好是花少的班,花少在这班确实跟大爷似的,早晨来了就不用参加训练,坐在树荫底下优哉游哉地喝着矿泉水,还冲他们班上的妹子吹口哨。

花少和他们教官关系很好,好到几乎可以称兄道弟的地步,所以在闲聊的时候直接问他们教官:“那个班的教官咋回事,怎么好端端生病了?”

他们教官说:“生个毛病,那家伙昨天遇上仙人跳了,被个女的引到台球厅后面的小巷子里瞎玩,结果被人蒙着头打了一顿,身上的钱都被抢走了。”

我们打人没错,但是没有抢钱,看来是那个女人干的。花少笑嘻嘻说:“路边的野花哪能乱采,憋不住了可以去洗浴中心嘛。”

那教官眼睛一亮:“花少,啥时候请我去?”

花少说:“随时都行啊。”

因为花少的缘故,我也不用训练了,和他一起坐在树荫底下扯淡。他指着他们班上的女生让我随便挑,说看中哪个了他帮我搞定,感觉他就像个拉皮条的。

我说不用,我有女朋友了。

花少的小眼睛直转,说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中途休息的时候,唐心又来给我送矿泉水,还陪着我坐了一会儿。花少这人虽然没事喜欢撩妹,但是有主的妹子他一般不碰,在他眼里看来唐心就是我的妹子,所以始终和唐心保持距离,连话都没怎么和她说,还算挺有原则。

从昨天准备偷袭教官,到密谋干掉瓜爷,我都瞒着唐心,没有让她参与,还是怕她到陈峰那边嚼舌根,然后坏我的事。杨帆、韩江、蔡正刚等人过来以后,我就让唐心先走了,唐心虽然闷闷不乐,但还是先离开了。

大家在树荫底下围成一圈,听我做最后的部署。正说着,就听操场不远处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们抬头一看,发现是有个班的学生和教官闹起来了,那教官正指着他们的鼻子臭骂,那帮学生也挺不服气,两边有点剑拔**张的味道,似乎随时都会干起来。

“是瓜爷他们班!”杨帆低声说道。

这帮教官挺团结的,一看这个情况就都跑过去了,而且他们脾气都很暴躁,过去就咣咣咣地踹起了瓜爷他们班的学生。

我们几个也站起来往那边看,杨帆兴奋地说:“哈哈哈,狗咬狗,快干!”

那帮吵架的学生里,瓜爷也在其中。瓜爷虽然又矮又胖,但绝对是他们班的中心,而且这架好像就是他挑起来的,他红着一张脸怒吼:“还有完没完?站军姿一个半小时也不让我们休息,是不是纯心玩我们的?”

“***,就是玩你,爷爷们玩死你!”这帮教官才不和他讲什么道理,他们就觉得自己是这里唯一的统治者,谁敢有半分忤逆的意思就往死里揍。

这帮教官骂骂咧咧的,不断往这帮学生身上踹,挑起事端的瓜爷也挨了好几脚。他的一张脸越来越红,不断地吼着:“有完没完?有完没完?”

如果说我昨天打他耳光是他人生中挨的第一顿打,那么现在被这帮教官群殴就是他挨的第二顿打了,看得出来瓜爷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极限,要不是和教官发生冲突也有被学校处分的风险,估计已经开始还击了。

但是有他爸的紧箍咒在,所以他只能不断地嚎叫着,试图用道理去说服这帮教官。但是一点用都没有,这帮教官反而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更加变本加厉地揍起他了,而且是六七个教官一起殴他。

“x你妈的,跟我们讲道理,我们就是道理!”其中一个教官狠狠把瓜爷踹倒在地,其他几人纷纷又踢又打,将瓜爷打得翻来覆去,看着相当可怜。

现在的高一年级里,如果说我是绝对的一号人物,那么手中势力同样不小的瓜爷就是二号人物了;先是昨天我被罚跑,又是今天瓜爷被打,足以说明这帮教官张狂到什么地步,也说明在众多学生的心里,这帮教官真是惹不得的,他们几乎就是皇帝老子。

瓜爷身为一个家中势力不小的黑二代,在这个学校却屡屡受挫,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愤怒。躺在地上被人围殴的他,一张脸都变得扭曲不已,两只眼睛里也充斥着仇恨,和昨天中午被打的我几乎一模一样。

瓜爷都倒在地上了,他们班的学生也完全被压制,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看着瓜爷被打,杨帆他们都挺兴奋,嘟囔着说打、打,打得越狠越好,这样一来,在晚上的决战中,受了重伤的瓜爷就更没希望赢我们了。

只有我没有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蜷在地上狼狈无比的瓜爷,总觉得现在的他应该忍耐到极点了,再不发作的话似乎几说不过去了……好歹也是从小跋扈的黑二代,真能容忍这般众目睽睽之下、一而再再而三的暴打?

我看看四周,那个还算管事的中队长不在,也难怪这帮教官会这么嚣张了,简直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们真的成了这片操场上唯一的统治者。

终于,他们打累了、也停手了,纷纷各自叼了支烟,满意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切,这就是他们的战利,是不服从他们管教的代价。

瓜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看着像条死狗,哦不,死冬瓜,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教官们聚在一起说了几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好多人都能听到,意思是说军训还有几天就结束了,希望大家都老老实实的,谁也别给他们找麻烦,否则地上的瓜爷就是教训。

说着,瓜爷他们班的教官还往他头上吐了口痰。

杨帆他们都在兴奋地讨论着今天晚上的决战肯定会大获全胜,只有我看到瓜爷的拳头握得很紧很紧,眼睛也变得很红很红……

等到教官们各自散开,准备返回各班的时候,瓜爷突然就跳了起来,狠狠扑向他们教官的后背。这小胖子的爆发力倒不错,一下就把他们教官给扑倒了。同时,操场上响起瓜爷狂怒的嘶吼声:“给我弄死这帮王八蛋们!”

我情不自禁地一拍大腿,轻声说道:“漂亮!”

我这一声漂亮,一半是为目前的局势,一半是为瓜爷的硬气。

瓜爷的人不少,在他这几天紧锣密鼓的收人之下,比我的人还多出一倍。不过这开学还没几天,大家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收得人里良莠不齐,大多都是乌合之众。

这帮人如果一窝蜂地出来围殴教官,就算他们以多压少最后赢了,但也同样会被这帮疯狂的教官咬下一块肉来;而且他们没拿家伙,都是赤手空拳地和教官干,毫无经验的他们对阵拥有丰富经验的虎狼之师,那他们事后受重伤的绝对不在少数。

这样一来,在晚上的决战里,我们就成了必胜的一方。

昨天中午,本来想打教官的我最终忍了下来,选择忍辱负重,就是怕被瓜爷趁虚而入,夺走我的位子;结果今天就发生了惊人的逆转,瓜爷站在了我昨天的位置上,不过做出了和我截然相反的选择,他无法容忍这众目睽睽之下的暴打和侮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反抗。

我很高兴,看他们狗咬狗,最后的得利者势必是我。

而另一面,昨天的我虽然强行忍了下来,可在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幻想着做出另外一个决定的场景。在我的幻想里,我带着人冲到教工楼宿舍,将那干教官打得哭爹喊娘、鬼哭狼嚎,狠狠出了一把心中的恶气……如今,瓜爷满足了我这个幻想,所以也让我情不自禁地站在他的那边,希望他能帮我完成这个梦想,狠狠暴揍这帮丧尽天良的教官。

操场上,在瓜爷的突然袭击和一声怒喝之下,果然有不少身影纷纷窜了上去,他们都是瓜爷身边最忠实的朋友,是瓜爷从初中带上来的铁杆哥们,绝对同风雨、共进退。他们已经忍了很久,曾经在初中呼风唤雨的他们,来到高中却屡屡碰壁,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哥被人毒打、侮辱却无能为力,他们的心中是痛苦,是无奈,是焦灼,是愤怒……

直到瓜爷的一声呼喊,他们的灵魂仿佛苏醒过来,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战士重新崛起,热血在他们的体内涌动,无穷的气势充盈在他们四周。瓜爷的那干兄弟嚎叫着、怒吼着,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敢嘶吼出来,他们迅速冲向之前往他们大哥头上吐痰的那位教官身前,疯狂地又踢又打起来。

与此同时,之前那干准备返回各班的教官也骂骂咧咧地重新跑了过去,和瓜爷那帮兄弟打了起来。

瓜爷那帮从初中带上来的朋友虽然也足够勇猛彪悍,但是在更加狠毒的教官面前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片刻之间,局势再次扭转,在教官疯狂的攻击之下,瓜爷那帮人迅速显露出了败迹,他们完全被压制了,被经验丰富又下手无情的教官痛殴起来。

包括他们的老大瓜爷,也重新被他的教官按在身下,狠狠地踢打起来。一时间,操场上的嘶吼声和谩骂声响成一片,整个场面看上去乱糟糟的。

而,瓜爷的其他朋友,也就是他这些天紧锣密鼓下所收的那些乌合之众,此刻跟着冲出来的不过寥寥,而且一出来就被教官给打趴下了。更多的人在疯狂的教官面前失去了勇气,他们怕了,怕得要命,站在人群里根本不敢上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瓜爷的人一败再败。

瓜爷的朋友有不少,但最终冲上去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而且全部都被压制,在个孔武有力的成年教官面前毫无反抗余力。

瓜爷败了,败得很惨,最后的疯狂一怒并未给他带来胜利,反而让他陷入更加凄惨绝望的境地。一帮人里,瓜爷被打得最惨,在操场的地上滚来滚去,看上去比死狗还要死狗,堪称开学以来高一年级里最惨的人。

瓜爷的那些朋友也都躺在地上,曾经呼风唤雨、张狂至极的他们,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瓜爷被打。他们有人流出了眼泪,也有人在小声地哽咽,还有人发出绝望无助的叫声:“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们认输还不行吗……”

而那帮教官根本不听,还在肆无忌惮地出着手,他们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挑衅,必须要趁着这次机会杀鸡儆猴,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曾经风光的瓜爷,如今被打成这样,确实让人唏嘘不已。一时间里,操场上充斥着哭喊声和求饶声,这些声音不断敲打着、震撼着围观众人的心。

操场上的所有人,一开始本来都是在看热闹,可看到后来,每一个人的心里都难受极了,这群教官为何这么狠毒,这么疯狂,完全不把我们当作人看?

本来兴奋不已,觉得可以渔翁得利的杨帆、花少、韩江、蔡正刚等人,也失去了刚才激动的神采,纷纷转头看向了我。

而我,也看不下去了。

我从衣服里摸出钢管,只说了一个字:“干!”

干!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饱含着我现在所有的情绪和冲动。诚然,如果我现在放任不管,这战过后的瓜爷肯定会一蹶不振,而我也能顺顺利利地拿下高一。

可是,我真能不管吗?

现在的教官虽然只打着瓜爷那一干人,可他们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是打给我们看的,犹如打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和脸上。他们用无声的动作和张狂的笑声给我们所有人看,这就是不服从管教和忤逆教官的代价!

如果我们今天真的不管,那么这些拳头和脚最后就会落在我们身上。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

至于这战过后,会不会养虎为患,会不会发生农夫和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那就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不用考虑。

我抽出钢管,第一个冲了上去,呼啸的风声在我耳边呼呼刮过,让我体内的热血也渐渐沸腾起来,浑身上下也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我身后,杨帆、花少、韩江、蔡正刚等人也一股脑地冲了上来,他们和我是一样的心情,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沉默。

众人一边冲一边朝着四周大喊:“兄弟们一起上,干死这帮王八蛋们!”

最先冲上来的是我们各自的直系兄弟,我的那一帮人,花少的那一帮人,还有韩江的那些兄弟,还有单打独斗的蔡正刚,差不多有三四十人,一窝蜂地涌向那群教官。

那群教官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学生冲上来,但他们可没把我们这些学生放在眼里,立刻活动着手脚冲着我们跑了上来。

“***,这学校不怕死的真多,正好能好好过一回瘾!”对方的个教官面对我们一大片人,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我们这边,我冲在第一个;对面那边,也有个教官冲在第一个。

我俩很快就最先撞到一起,我认出他来,昨天围殴我的,其中就有他。他的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神采,狠狠一拳朝我的脸砸了过来,本来以为能够轻轻松松将我撂倒的他,完全没想到我根本就不和他动拳脚,直接摸出刚才藏好的家伙狠狠砸了过去。

一击而中。

砰的一声,他栽倒在地。

我回头,豪迈地冲着众人大喊:“给我狠狠地打!”

我这一上来就干翻一个教官,无疑给身后的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们知道所谓的教官也不是神,他们挨了揍也一样会倒下的。

接着,我豪迈的叫声响起,引得操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朝我看来,手持钢管的我意气风发,一股无形的光环笼罩在我身上,使得现在的我看上去像个威武战神。

我身后的众人,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冲了上去,瞬间就完全把对面的教官给淹没了,疯狂的叫喊声和怒吼声再次响彻在这片操场的上空之中。

但,这还不够。

诚然,现在的我们人数尚可、士气充足,但也没有完全必胜的把握。我还要再拉更多的人进来,一来能够完全压制这帮教官,二来参与的人越多,那事后学校也就越没法处罚。

是的,操场上公然发生这样的事,学校事后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表态,所以这就需要一点谋略了,拉拢更多的人进来无疑是最佳选择。

趁着杨帆、花少他们和教官缠斗在一起,我再次高高举起手中的家伙,迎着刺眼的太阳光冲着操场上的众人呼喊:“你们还要沉默到什么时候,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帮王八蛋一直骑在我们的头上吗?大家都是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就要被他们又打又骂,大家这几天应该也都受够了?!如果你们还有一点尊严、还有一点骨气、还有一点热血,就和我们一起上,将这群王八蛋打回他们的老家去,让我们告诉所有的人,没有人可以欺凌我们!”

身为高一年级绝对的头号风云人物,而且刚才一出手就干翻了一个教官。可想而知,我的这番话有多么激动人心,又是多么的鼓舞士气,这群高一新生心里本就积压了太多的怨气和愤怒,此刻在我的呼吁之下纷纷咆哮起来、嘶吼起来,先是有一群热血男儿冲了上来。毫无疑问,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有了领头羊之后,接着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甚至一些女生也都冲了上来……

不过片刻之间,整个大操场就成了一片混乱的海洋!

而,那些刚才还嚣张十足、战意无限的教官们,此刻则完全傻了,他们就是再强,显然也不是这么多学生的对手。他们无穷的战意,瞬间就被愤怒的学生群体给淹没了,在一片汪洋人海之中,我甚至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听到一阵又一阵哭嚎声和求饶声隐隐传来,还有一个教官哭着大喊:“花少,怎么连你也打我们?”

花少大骂:“你还敢问,我他妈忍你已经很久了!”

我也在人群里四处游走,试图寻找下手目标。但是不行,人太多了,而狼多肉少,平均几十个人打一个教官,根本就没有我再下手的机会。

我绕了一圈,看到了疯狂报复教官的蔡正刚,看到了努力表现自己的韩江,看到了狠狠帮我报仇的杨帆,看到了混战中依旧无比潇洒,还将处在危险之中的女生拉在自己身后的花少……

却唯独没有我下手的机会,正想放弃的时候,一转头,发现了还坐在地上发愣的瓜爷,他的那干朋友也都围在他的左右,呆呆地看着我。

他们这帮人的身上都是破破烂烂、伤痕累累的,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谢……谢谢……”憋了半天,瓜爷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我哼了一声,摸出一根烟来自己点上,在青烟袅袅之中,说道:“不用客气,我也不是帮你,而是为了帮我自己。这教官今天能打你,明天就能打我,不如趁机将他干掉。另外,咱俩的决战还要继续,希望你今天晚上准时到场,我可不会同情你身上的伤。”

说完,我转头而去,看都不再看他。

我叼着烟,得意地朝着混战之外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我的脚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大操场的门口,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的一切,面上的表情十分不可思议,显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他的头上包着绷带,胳膊也在胸前吊着,一只脚还打着石膏,正是昨天晚上才被我们痛殴过的教官。

你说,他来干什么了,好好在家养伤不就行了?

这一刹那,我只想起一句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我把嘴里的烟头一吐,持着钢管就朝他冲了过去……

65 混世魔王

昨天晚上,我和几个兄弟在小巷子里偷袭我们教官,那下手真是要多狠有多狠,按理来说打的他一个礼拜下不了床都是正常的,天知道他这第二天就一瘸一拐地来干嘛了,难道就为了那点军训津贴?可真够拼的啊!

此时此刻,我们教官吃惊地望着操场上的一幕,看到他的同事几乎被整个操场的学生愤怒殴打,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了,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等他看到我满目狰狞、张牙舞爪地冲他冲过去的时候,我们两人之间距离只有十几米了。

教官了解我的实力,又看到我手上还拎着钢管,当场“嗷”的一声转身就跑,可惜他本身还受着伤,一条腿上打着石膏,还没跑两步就摔倒了。而我冲上前去,一脚踩住他的脊背,然后用钢管轻轻戳着他的脑袋,说你跑啊,倒是再跑啊?

教官回过头来,惊恐地看着我:“你……你……”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硝烟弥漫、尘土飞扬的操场,显然在询问我这一幕是谁造成的,究竟是谁有着如此惊人恐怖的号召力。

我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阴沉的笑:“对,就是我。陈峰算得了什么,老子可以比他玩得更大!”陈峰上高一的时候,曾经带了一百多人端了教官宿舍,嚣张程度堪称前无古人;就在昨天,我们教官还拿这事刺我,说陈峰只有一个。

但是现在,我就让他亲眼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张狂。

说完,我狠狠一脚踹向了他的裆部,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在整间大操场的上空,这声音无比的凄惨恐怖,透露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助,几乎压过了操场上所有的沸腾喧嚣之声……

我这一脚踹得极狠,我们教官目眦欲裂,两只眼球几乎都快跳出来了,上面也爆出了不少的红血丝。他捂着裆,痛苦地在地上扭来扭去,姿态和昨天中午的我一模一样,像只厕所里被人踩了一脚的蛆,翻滚、挣扎、扭动、哀嚎、痛哭流涕……

昨天晚上偷袭他的时候,因为怕暴露自己,我没有踹出这一脚;现在,我终于报了这曾经带给我极度痛苦的一脚,憋了一天一夜的气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彻底释放,我的身心都感到了无限的畅快和愉悦,就连呼吸都觉得无比顺畅了。

这一幕比我想像中来得要快,在我的原计划中,要先干掉瓜爷、彻底统治高一,才有本钱去挑战这帮教官。但是就在刚才,瓜爷率先对教官发动了进攻,两方发生了激烈冲突,于是我紧跟而上,完成了一系列的报复,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接着,我又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我们教官,只是鉴于他已经伤痕累累,所以再下手的时候也留了点情,毕竟我也担心真的打出点什么事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管理这群教官的中队长和学校方面的人才姗姗来迟,还出动了整个学校的保卫科,才把这一场混乱到极致的架给遏制了。那干教官已经被打得伤痕累累,拖出来的时候个个都像死狗,迅速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而其他学生因为参与人数众多,学校也暂时无法处理,只能让我们先回教室待命。

教学楼里,没教官也没老师管的高一新生们乱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在走廊上回味着刚才的景象。大部分学生本就对这干平时对众人非打即骂的教官充满怨忿,所以现在的大家毫无愧疚之心,反而一个比一个兴奋。

而我,因为在刚才的混战中起到了决定性的力量,是鼓舞大家勇敢反抗的始作俑者,声望在高一年级也再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每一个人都在探讨着我、吹捧着我,说我不愧是一开学就上任的高一老大,果然很有几把刷子。

总之,经过这一战之后,服气我的人就更多了,也成了众人心中公认的老大,再没有什么二号人物、三号人物,我就是大家心中绝对的一号。

杨帆、花少、韩江他们也纷纷对我表示祝贺,报了大仇的蔡正刚也围在我的左右,不断地恭维着我。而我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和他们说:“闹这么大,学校肯定要调查这事,大家下去和各自的兄弟讲下,就说没人组织、号召这场战斗,完全是大家看这帮教官太过分了,才自发而起的行动。”

众人表示明白,于是立刻下去就做。

法不责众,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所以虽然我的声望达到顶峰,可我还是要尽量淡化自己在这场混战中的决定性作用,不让学校抓到我的任何把柄。

毕竟陈峰搞事过后有他爹出来擦屁股,而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提前做好防范准备。

好在现在跟着我的这些人,杨帆、花少、韩江等等,都在我们年级挺有话语权的,他们分别把命令扩散下去之后,高一新生众人纷纷表示愿意配合——拥有绝对的权力和声望之后,想办到这一点并不是太难。

果不其然,到下午的时候,学校就开始调查此事了,想要查清闹事源头究竟是谁,虽然那帮教官一口咬定是我,可我们大家早已统一口径,说平时就看这帮教官不顺眼,今天上午他们又暴打瓜爷那一帮人,大家实在看不过了才一哄而上的,没人组织也没人呼吁。

学校当然不信,但是苦于没有人证,也没有办法治理我,只能召集大家开了个会,说会重新换批教官过来,并且严禁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

散会之后,我还以为没事了,结果有个老师找到我,让我去校长办公室一下。我就知道,看来这事还没过去,我身后可没有陈老鬼那样的牛逼人物撑腰,只能惴惴不安地去了,还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自己所做的事。

到了校长办公室后,我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我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校长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校长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不过他并没有抬头看我,而是伏身写着什么。

这是我第二次来校长办公室了,第一次是和我爸一起来的,也就是在这里,我爸持刀捅了赵疯子,也让我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校长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头,看上去挺严肃的,气场也很强大,平时总把我们学生训得狗血喷头,不过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在赵疯子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让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我在办公室里站了一会儿,校长还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我只好轻轻咳了一声,校长则才慢悠悠地说道:“怎么,这就不耐烦了?”

我赶紧说没有,不知道校长找我有什么事?

校长这才放下笔,抬起头看着我,不过仍旧没有说话,而是注视着我的眼睛,又从头到脚将我看了一遍,似乎想要把我看透。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这样一直看我,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你和你的父亲很像!”就在这时,校长突然开口。

我迷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校长却比划着双手,说:“我不是说模样,是说你们身上的气势,都有一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魄。还记得吗,你父亲就在这里捅了赵疯子一刀——别怪我这个当校长的当时太懦弱,咱们镇里有几个不害怕赵疯子这个真疯子?一般人见了他都会让着点,因为没人会和疯子一般见识,就包括陈老鬼都不大愿意和他打交道。但是你父亲……他直接就给了赵疯子一刀。当时我就坐在这个位置,眼睁睁地看着一向无法无天的赵疯子慢慢倒下去。”

说到这里,校长顿了顿,面色竟然出奇的平静,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而当时站在一边的你,虽然一样被吓傻了,面色白的像纸,浑身也像筛糠一样发抖……可我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你的目光里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里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复活了一样……”

校长叹了口气:“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一个混世魔王又要诞生了。”

我没说话,我根本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模样了,只记得我怕的要死,看到赵疯子肚子里涌出血的时候,我的双腿甚至软到站不起来的地步。至于我的眼睛里有没有透着兴奋,那我就完全不知道了……就算是有,校长现在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继续疑惑地看着校长,只见他将双手交叉在一起,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说道:“王巍,我知道你和你父亲都不是普通人。但,我还有一年就退休了,能不能让我安安稳稳地度过去这一年,好享受退休之后的天伦之乐,不要再到处找事了?”

我突然明白了校长找我过来的用意。

我们学校虽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乱校,每天都有打架的事情发生,但我这几天所搞出来的事已经远远超出这个学校所能承受的压力。而关键是,我还都能做得不露马脚,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让学校没法抓住我的把柄。

校长很清楚,我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搞出更大的事来,到时候不一定是他这个校长能压得住的,甚至会连累到他最后一年任期的平安,临退休了还要给他的职业生涯抹黑,甚至有可能掉乌纱帽,这是他所不能承受的,所以他将我找过来,希望我能安稳一年,让他顺顺利利地干到退休。

但是,怎么可能?

我还和我舅舅有着赌约,为了能证明我自己,为了让他不再看不起我,我必须马不停蹄地继续干下去,直到取代陈峰做了这个学校的天!

但,当着校长的面,我又不可能直接说出我的想法,只能随口说道:“我尽量吧!”

说完我便转身,准备离去。

校长从我的话语中听出了敷衍之意,一直淡定的他终于怒吼出来:“你不要太天真了,这是一个讲究背景的年代,你就是再狠、再聪明有什么用,陈峰的父亲随随便便动根指头就能把你给捏死!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一句劝,安安稳稳地过上一年,等陈峰毕业以后,你想干什么都没人能管得住你……”

我没有理他,推开门走了出去,将他的声音关在门内。

我出来之后,刚走到楼梯拐角,就有人和我迎面撞上,竟然是唐心。唐心一脸焦急,拉着我的胳膊说:“怎么样了巍子,是不是校长要处理你?我通知我哥了,或许他能帮你!”

刚才校长说陈峰他爹一根指头就能捏死我,那种轻蔑的眼神和不屑的语气,让我的心里正充斥着巨大的不甘和怒火,现在唐心又在我面前说要陈峰帮我,我的火气一下就不可抑止地窜上来了,吼道:“不要和我说陈峰,老子迟早要干掉他!”

刚说完,我就有点后悔了,唐心可是陈峰派来监视我的卧底,如果她把我这话原模原样地传达给陈峰,那我接下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唐心果然一脸错愕,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的脑子里也一团乱麻,正想着说点什么来弥补的时候,就见唐心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突然一移,看向了我的身后。

这一瞬间,我的后背浸出无数冷汗,头皮也一阵阵地发麻。我眼角的余光一瞟,果然看到陈峰,正站在我的身后……

66 迎接,最后一战

这一刹那,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说害怕吧,其实也没有,我还不至于会怕陈峰,我就担心他知道我的真实目的之后会对我下手,以他现在的能力碾压我一个所谓的高一老大还是很容易的,那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心血就白费了。

说实在的,当看到陈峰站在我身后时,我很想直接拎起他的领子大吼,说妈的,老子就是想干掉你,你要怎么?

可我内心还存着一丝幻想,假如陈峰是刚刚过来,并没有听到我刚才的冲动之言呢?可这又是不可能的,刚才我声音很大,就算他是刚走过来,也该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那怎么办,要堂而皇之地和他开战么?

凭我现在的能力,行吗?

就在我无限纠结的时候,唐心的声音突然结结巴巴地响了起来:“巍,巍子,我们班那个陈峰虽然老骚扰我,但也没有太明目张胆,你只要吓唬下他就行,不用太过分了……”

听了唐心的话,开始我还一头雾水,不过我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这是在帮我解围,假装我们在说另外一个陈峰,那我所说的“干掉陈峰”也就是干掉另外一个人了——毕竟现在同名的这么多,也不一定说的就是我身后这个陈峰,是不是?

但,唐心不是陈峰那边的人吗,她又为什么帮我,有没有其他目的,是不是为了获取我的信任?退一万步,姑且相信她是真的想要帮我,可这谎言未免有点拙劣,陈峰能相信吗?

但此时此刻,我也只能就坡下驴,硬着头皮说道:“那不行,你是我妹妹,谁欺负你都必须死,我一定要把陈峰给弄死……”

不等我话说完,唐心突然又叫起来:“哎,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假装现在才回过头去,说哟,陈峰,你怎么来了?

陈峰的脸刚才还阴晴不定,现在突然变得春风满面,笑着说道:“我刚过来,唐心不是说校长找你麻烦吗,所以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我说没事,他就是警告了我几句——嘿,他能奈何得了我?

我这最后一句话是在装逼,目的是暗示陈峰我很有背景,你千万别对我动什么心思。陈峰果然笑呵呵地说:“那是,他长了几个脑袋,敢动小阎王的侄子?我说不过来吧,唐心还火急火燎地叫我……嘿嘿,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听着要干掉我?”

陈峰这话说得慢条斯理,还夹杂着开玩笑的轻松语气,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可是却让我瞬间汗毛直竖,琢磨不透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不等我细细揣摩他话里的含义,唐心已经抢先一步解释起来,说她们班里有个叫陈峰的,特别讨厌、猥琐,没事就和她开下流玩笑。她不堪其扰,所以刚才就和我说了一下,我自然火冒三丈,说要干掉那个陈峰。

“其实也不至于啦,大家毕竟都是同学嘛。”唐心笑嘻嘻的,演技倒还不错,好像他们班里真有个猥琐男陈峰。

陈峰听了也笑起来,说他既然把唐心交给我照顾,那唐心有事肯定得来找我,让我千万别嫌麻烦,给他把妹妹照顾好了。

我说放心吧,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那就好,还是老哥们最靠谱。”陈峰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就好像我俩真是老哥们,老了好几年的哥们。

“巍子,恭喜你坐稳高一老大的位置,我准备再开一桌帮你庆祝庆祝,把高二、高三的朋友给你介绍一下,你怎么看?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后少不了互相帮忙。”

我笑了起来:“当然好啊,不过还得错几天,我和瓜爷的事还没处理完。”

“瓜爷啊——”

陈峰的音调突然拉高,语气中充满不屑:“你不用和那家伙客气,那王八蛋的老爹曾经还想涉足咱们镇,但是被我爸给干回去了,现在竟然还敢跑到我的地盘上学。嘿嘿,就是你不收拾他,我也要收拾他,靠你了哈哥们。”

我点头,表示明白,说没问题。

既然我这没什么事,陈峰就先走了,剩下我和唐心在后面慢慢走。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我俩有些尴尬,谁也没有说话。

不管陈峰到底有没有相信所谓“猥琐男陈峰”的拙劣谎言,但唐心毕竟是帮我解了围,按理来说我该谢谢她的,可我怎么都张不了嘴,因为我还拿捏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是陈峰那边的人么,怎么会好端端地帮我,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送你回宿舍吧。”下了楼后,我说。

“好。”唐心也沉默着。

一路无言,一直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我正准备让唐心上楼,唐心突然站住脚步,和我面对面站了,抬头看着我说:“巍子,你真要干掉我哥么?”

唐心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让我有点无所适从。我一直都看不透这个女生,要说她是陈峰派来监视我的卧底吧,可她确实真诚、热情,看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当然,她演技很好,堪称浑然天成,刚才还蒙骗陈峰说她们班上有个猥琐男陈峰老骚扰她呢。

有时候,我能看出来她是真心真意地想和我玩,想要融进我们那个集体之中,可我一直对她有所防备,不让她参与任何机密要事,能看出她的隐隐不爽,但她从没表现出来过。我一直以为她在隐忍,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看着唐心那双纯真无邪的眼睛,我的脑中愈发迷茫起来,同时我也明白,在她面前说谎似乎已经没有意义,毕竟她亲耳听到我的宣言,于是我重重点头,说对,我就是想干掉你哥!

“为什么?”唐心脱口而出,语气和面色都变得哀伤起来,还有她那双本来纯真的眼睛,现在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里面似乎有些水雾腾腾的,看得出来她很难过、很伤心!

看到唐心这样,不知怎么,我的心微微有些刺痛起来,感觉好像伤到了一个纯真的女孩,这可真是件罪该万死的事情。可是,她怎么会伤心呢,她不是陈峰派来监视我的吗,她应该早就把我当成敌人才对,为何会露出这种哀伤难过的表情?

现在的唐心,在我面前就好像一团雾,我看不清、也摸不透,可让我本能觉得危险,总觉得应该远远地离开她。

想到和我舅舅的赌约,想到老鼠曾经砸了我家的房子,想到陈老鬼那副张狂阴狠的模样,想到陈峰曾拿猎枪指着我的头,我的心肠无疑又硬起来,狠狠说道:“没有为什么,谁不想当学校的天?想当学校的天,就必须干掉你哥,没有第二条路!”

唐心诧异地看着我,就好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那双哀伤的眼睛里也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感觉她似乎有很多很多话想和我说,但是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唐心突然颤颤巍巍地抬起胳膊,抓住我的手,说巍子,你是随便说说的吧,你人那么好,不会做这种事的……

我将她的胳膊甩开,说你了解我吗,你才认识我几天就说我好,你知道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贸然地说一个人好,也太天真了吧!实话告诉你,我和你哥是生死仇敌,这辈子有我没他,有他没我,我俩的好全是装出来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眼神变得冷酷,声音也变得无情,浑身上下也弥漫着阴冷的气息,使得现在的我看上去十分可怕。

唐心微微发着抖、摇着头,面上充斥着满满的难过和绝望,似乎根本接受不了我现在所说的话:“不、不,不是这样的,你们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我往后退了一步,说就是这样的,没有其他回旋的余地,你可以去告诉你哥,我不介意和他现在就开战!

说完这话,我也不再看唐心了,因为我的心里已经特别难过,我害怕自己会心软下来,所以毅然决然地转身而去,将这一切莫名其妙、有可能干扰我的情愫全部斩开……

因为现在没有教官,也没有老师管我们,所以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室闹腾,我没有去教室,而是回了宿舍。

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回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诚然,对唐心说出那番话后痛快多了,但痛快过后不免就要面对接下来的麻烦,如果唐心真的对陈峰说出了实情,那接下来的恶战肯定是没跑的。

陈峰就是再畏惧我舅舅,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一步步取代他的位置,这是肯定的。如果我们两个真的干起仗来,那我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和他抗衡吗?

答案是没有。

虽然现在的我距离征服整个高一只有一步之遥,而且是妥妥地能拿下来——瓜爷已经完全不足为惧了。可毕竟刚刚上任,能为我所用的人能有多少,又有几个敢跟着我去对付这个学校的天?

想到这里,我的头不免又大了起来。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没发生的事情想他干嘛,还是专心考虑今天晚上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吧。虽然人人都认为我肯定能干过瓜爷,但是谁敢保证没有其他意外发生?所以必要的计划和准备还是要做的,绝对不能够轻视任何敌人——当初的陈峰就是太过轻视我们,所以才在后来的初、高中决战中兵败小树林,我可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等到天快傍晚的时候,杨帆、花少、韩江、蔡正刚等一众人聚在了我的宿舍。我简单地做了一下部署和规划,然后便让大家各自散去,一会儿在小树林集合。

我让杨帆留了下来,托他去查一件事,越快越好。

杨帆离开之后,我继续在宿舍里坐着,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直到天色慢慢地暗下来,我才站起,走出门外,下了宿舍楼,朝着小树林而去,准备迎接这最后一战……

67 王巍王巍、大显神威

小树林是个好地方,黑灯瞎火的,距离我们校区也够远,附近也没有什么人烟出没,可谓少年打架的天堂,无论群架还是单挑,大家大多都选在那里,就图个清静,无人打扰。

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晚上是我和瓜爷的最后决战,以此来决定究竟谁是真正的高一王者,虽然结局很多人已经料到,但毕竟还是一件大事,所以很多人早早就去占位置了。

我让杨帆、花少他们提前到小树林里,不用等我,所以我现在是一个人走在校园里,独享着这份大战前的安逸和头顶寂寥的月光。

从开学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星期而已,连军训都没彻底结束,我就要彻底登上高一王者的位置了。还记得刚开学,陈峰别有用心地任命我为高一老大,其实是想将我当作靶子,好让同年级那些刺头都来找我麻烦——他的策略没错,目的也达到了,却被我逐步化解,并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过程不算多么曲折,却也惊心动魄。

这本就是我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当时我就想着有利有弊、将计就计,所以也无所谓什么惊喜和欢愉,因为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

校园里的人不少,通往小树林的路上也有不少人,他们都是过去那边看热闹的。走在人群中间,随时可以听到有关我的讨论,在现在高一学生的心里和口中,做出种种轰动事迹的我俨然已经成为一个神话,人人都为有我这样的年级中心人物而感到骄傲。甚至有的人说,等陈峰毕业之后,这个学校的天肯定是我。

在他们讨论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就走在他们身边,因为现在的我实在是太低调了,身边没有一个人跟随也就算了,就连身上的曾经存在的王者气势也被月光所掩盖了。

但,终究还是有眼尖的学生发现了我。

“那不是王巍吗?”

“是啊,他怎么在这里,怎么没一个人跟着他?”

“太低调了吧,就在今天上午,他还那样英武神威,手持一根钢管号召咱们一起干翻教官呐……那个时候的他简直风头尽出、独一无二,怎么现在看着暗淡无光,还是他吗?”

我并未理会众人的议论,继续一步步朝着小树林而去。

十多分钟以后,到了。

现在的小树林很热闹,四处都围满了人,虽然还不能和当初我们和陈峰那场初、高中决战的场面相比,但也足够轰动了,比我那天单挑韩江多了不少人。

似乎整个高一年级都出动了,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女生,一看我现身就叫了起来:“王巍来了、王巍来了!”一瞬间里,就有好多道目光朝我射了过来,其中不乏崇拜、痴迷和火热。

我,也有粉丝了么?

还记得当初我们和陈峰决战的时候,陈峰的女粉丝们自发地组成啦啦队叫唤:陈峰陈峰、谁与争锋。不知道我的粉丝们,又会给我喊出什么口号?

我正想着,就有声音响了起来:王巍王巍、大显神威!

……好嘛,虽然没陈峰那么有气势,但是也还不错,还算有心,我的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容。

这是我今天晚上第一次笑,为那些为我加油助威的女生,她们实在太可爱了。

小树林的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而我的目光却看向小树林里面。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我看到了杨帆,也看到了花少,还有韩江、蔡正刚等人,还有站在他们身后的兄弟,粗粗看上去至少有百来个人。

哎,怎么回事?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众多火热的目光之中,我朝着小树林内部走了进去。

“巍子!”

“巍子,来了!”

众人纷纷和我打招呼,我也挨个和他们点头问好。杨帆他们都是自己人,所以我并没和他们多说;韩江和蔡正刚本来就该帮我,所以我也没有和他们客气。唯有花少,站在小树林里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衣,看上去依旧无比潇洒的花少,我伸出两条胳膊,拥抱了下他,感谢他自始至终都站在我的这边。

“兄弟,谢谢。”我说。

花少笑嘻嘻的:“看来我没选错,你真的值得我跟随。”

“放心,永远都值。”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脊背,才放开他。

接着,我看向左右,说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按照我们昨天晚上的计划,最终顶天了能来六十多人已经不错。杨帆告诉我,自从我今天上午在大操场尽显风头以后,很多人都自发地愿意站在我这边了,所以今天晚上都主动过来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人人都能看到瓜爷已经彻底不行了。

墙头草啊,世上永远不缺的就是这种生物。

“瓜爷呢?”我问。

“还没有来,再等等吧。”杨帆说。

接着,杨帆便把我拉到一边,轻声对我说着一些事情,正是之前我在宿舍让他查的那件事情,他办得很不错——当然那也不算什么秘密。

杨帆说,我听。

听到最后,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我们一干人等站好,静候着瓜爷的到来。我们站在小树林里,身后是我们多达上百人的兄弟,虽然站姿都不怎么雅观,可看上去还是气势雄壮。

而在小树林的周围,人头攒动、个个兴奋,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先前那个暗淡无光的我,此刻站在树林里长身而立,身上似乎再度笼罩上了一层无法言说的光华,明耀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那些女生,也时不时地响起我的专属口号:王巍王巍、大显神威。

我看着左右,在寻找着一个人,但是并没有找到,以前的她可不会错过这种场面。我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我有点多想了,她怎么可能会来?

“巍子!”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漂亮女孩确确实实站在我身前的时候,才相信她是真的来了。

现在的唐心穿着一条紧身牛仔裙,将她完美的身形勾勒出来,尽显活力和阳光,可是她的眼睛里却有着弥漫不去的忧伤,和平时那个总是大大咧咧和我们开玩笑的她判若两人。

只是,只有我一个人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杨帆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还在和唐心开着玩笑,说她今天怎么来迟了云云。

唐心重新笑了起来,不过看上去非常勉强,她和大家打了招呼,才看着我说:“巍子,一定要赢啊,我在旁边给你加油。”

说着,她还把手举起来,做着和那些女生一样的动作和语气:“王巍王巍、大显神威!”

我笑了,笑得很开心,之前的笑是敷衍,现在的笑是真心。不管唐心最终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是站在陈峰那边还是站在我的这边,但她今天晚上还能过来,还能给我加油,就值得我真心对她说上一声谢谢。

“那就不打扰你们啦!”说完之后,唐心便跑到了小树林的外面。

花少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还是第一次在女人缘上输给别的男人,我有点不想和你站在一起了。”

杨帆在旁边乐呵呵道:“那你得尽快适应了,我们巍子可是能把校花迷倒的男人,以前我们学校有个孙静怡,那可是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大家在轻松地聊着天,小树林里也弥漫着欢愉的气氛,没有一个人觉得紧张。当然轻松,上午就已经身受重伤的瓜爷,怎么都不可能再赢我们了。

只是我们等了很久,都不见瓜爷的身影。

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来了?

如果他不来的话,倒也情有可原,既然这是一场必败无疑的仗,为什么还要自取其辱?只是如果真的不来,那他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可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硬气的作风啊。

不只是我们,就连小树林四周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揣测瓜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有好事者已经在大放厥词,大声说道;“瓜爷就是个怂蛋,说好了要来却不敢来,就这还想争高一老大,拿什么和人家王巍比啊?”

这番话获得了好多人的支持,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诋毁瓜爷、侮辱瓜爷,说他就是天下第一大怂包。

——这些人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瓜爷要是天下第一大怂包,那他们算什么?

但,瓜爷确实不见踪迹。

杨帆他们都看向我,询问我要不要再等下去。我说:“等。”

我觉得瓜爷一定会来,那个说不靠父亲就不靠父亲,说来我们学校就来我们学校,还敢在大操场和教官正面刚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来赴约?

我的一声令下,大家继续等着。

就在这时,一个学生突然急匆匆窜进小树林里,说有话要和我说。他走到我的身前,在我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听完之后,我的面色一变,回头冲着众人说道:“走,去学校门口!”

68 不战而屈人之兵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有人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我就面色一变,让大家跟我到学校门口。

不是我不肯说,或是故意卖关子、吊胃口,而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来报信的这个学生只告诉我,瓜爷在学校门口等我。

突然换了地点,这小子在打什么主意,难道还有什么底牌,不能是把他爹叫上来了吧?

众人跟着我哗啦啦出了小树林,朝着学校门口的方向走去,四周看热闹的人也跟过来,大家都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军训以外,这是整个高一罕见的集体性出动了,昏暗的校园里,大家呼啦啦地走着,就好像村里赶集似的热闹。很快,我们就到了学校门口,学校门口是一条小吃街,专做学生的生意,各种吃食都有,卖烧烤的,卖海鲜的,卖煎饼的,卖豆腐串的,应有尽有。

此时此刻,瓜爷就坐在其中一张烧烤摊上,他的那些铁杆哥们围在左右,不过也只有这么点人了,可怜的让人心疼。

瓜爷的桌子上放着些烤韭菜、烤蘑菇、烤羊排、烤鸡翅等等,还有两杯啤酒,显然是给我准备的,于是我大步走了过去。

瓜爷没有到小树林赴约,却在这里准备了烧烤和啤酒,这显然是要主动认输的架势。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当然非常乐意,又不是战争狂热分子,谁愿意整天没事打架啊?

四周众人也都看明白了,知道瓜爷这是要服输,好多人都开始往回返,说真没意思什么的——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大,他们恨不得我和瓜爷你一刀我一刀地拼个你死我活。当然也有人留下来,想看看这事到底会怎么解决。

我坐了下来,和瓜爷面对面。他的朋友站在他的身后,我的兄弟也站在我的身后,中间是一张白色塑料桌子,桌子上摆着各种吃食和两杯啤酒。

现在的瓜爷伤痕累累,好几处都扎着绷带,上午确实被教官揍得不轻,现在还能站着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坐下以后,瓜爷没有废话,直接将其中一杯啤酒推了过来,说:“我认输!”

我很满意这种结果,认输是瓜爷的最佳选择,不过我并没有接这杯啤酒,而是问道:“然后呢?”

认输之后呢,是跟随我,还是从此销声匿迹,或是离开这所学校。

瓜爷是个聪明人,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我会离开。”

我接过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起来。我当然没有挽留,瓜爷虽然是个人才,但他如果不是死心塌地的跟我,那留这种人在身边就会很危险,还不如让他离开。

瓜爷也开始喝酒。

瓜爷喝得很狂放,像水浒传里的好汉,喝一半、洒一半,全淌脖子里了。喝完一杯酒,瓜爷才面带无奈地说:“一开始我爸就不同意我过来,说我在这边不会有什么成就,我还不信他说的话,固执得要过来。本来还想着干掉陈峰,当这个学校的天,证明给我爸看看。结果最后连个高一都拿不下来,开学还没几天就被人赶出来了,就更别提什么陈峰了……别人说得没错,我离了我爸就是个废物,我就该回家混吃等死,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笑了几声,不过却是无奈的笑、凄苦的笑,眼角里甚至还闪烁着几滴晶莹的泪花,可以想像他现在的心里有多难过。

我没有说话,一来无话可说,二来就算有话要说,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法说,所以我保持着沉默,看着这个沉浸在悲伤和无助里的胖子。

瓜爷似乎打定了主意自说自话,继续一边喝酒一边说道:“王巍,我挺佩服你的,我打听了你一下,其实你根本没什么背景,在初中还经常被人打的像狗,可你硬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就连陈峰都对你礼让三分,所以我很佩服你、非常佩服你!我输在你手上,输得心甘情愿、心服口服,但是……”

一个人说“但是”的时候,就代表他还有话要说。

我抬头,注视着他。

果然,瓜爷继续说道:“我可以离开,凭我家的条件,随便再找一所高中不难,但我这帮兄弟……”

他看看左右,叹着气道:“他们的家庭条件都挺一般,根本经不住这样随便折腾,所以是不可能跟着我走了。所以王巍,就拜托你照顾他们了……”

我的面色严肃起来,瓜爷这话的意思是,让他的兄弟从此都跟着我。他这帮朋友的骁勇善战、赤胆忠诚,我是亲眼所见,也很钦佩和敬重的,如果能为我所用当然最好。

但是,当瓜爷说出这番话后,他这帮朋友的眼睛全都红了,甚至有好几个都挤出了眼泪,不停地叫着瓜爷,还说他去哪,他们就跟去哪。我就知道,想彻底收服他们并不容易,起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听话,你们跟着王巍吧,绝对比跟着我有前途!”

瓜爷站起身来,冲着我深深鞠了一躬,说王巍,我这帮兄弟就拜托你了!

我点了点头。

瓜爷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我们学校的大门,目光里显然有着太多的不舍和不甘。但败了就是败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默默地转过身去,朝着大路的另个方向而去,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上去无比的落魄。

“瓜爷!”

“瓜爷……”

他的那帮朋友仍在叫着他的名字,基本上都哽咽起来,有几个直接淌出了泪。就连四周那些看热闹的,都有人悄悄抹起了眼睛。

现场的气氛伤感,众人都忍不住为这一幕感到些许心酸,甚至有不少人看向了我,希望我能把瓜爷留下来,不过我始终没有说话。

随着瓜爷越走越远,现场弥漫着的伤感情绪似乎愈发浓重起来,再伴随着瓜爷这帮兄弟哽咽的哭声,简直就像把利刃一下一下地戳着众人的心,这世上最难捱的事情之一就是离别,当初我和豺狼他们吃散伙饭,大家也是这样红了眼睛。就在大家纷纷叹气、伤感的时候,花少突然幽幽地说:“他点了这一大堆,结账了没啊。”

花少这话一出口,自然引起了瓜爷那帮兄弟的愤怒,他们一个个红着眼睛嘶吼:“我们大哥早就把钱结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大哥吗?”

花少啧啧地说:“我就开个玩笑,你们不至于吧?”

趁着场景有些混乱,我悄悄给杨帆使了个眼色,杨帆立刻猫着腰悄悄钻出人群……我则对众人说:“好了,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一场酝酿已久的打斗最终没有成功,好多人还是蛮失望的,但是瓜爷都走了,大家也没什么可看,于是都纷纷撤了,倒是有一些女生还在呼着:王巍王巍、大显神威。

我呼了口气,除掉瓜爷,我就是真正的高一老大了,距离取代陈峰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今天晚上大获成功,花少的意思是不如就地摆个庆功酒,不过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说改天再喝庆功酒,今天就先撤了吧。

大家纷纷散了之后,我并没回宿舍去,而是一个人踱到了宿舍楼下的小卖铺里。我要了一包瓜子,靠着柜台边磕边和老板说话。过了一会儿,小卖铺里的公用电话响起,我立刻伸手接了起来,里面传来杨帆的声音:“巍子,他往迎宾大道上拐了。”

“继续盯着他,我马上就到。”

我出门,和老板借了自行车,一路狂奔。

在迎宾大道的一棵树下,我见到了杨帆,杨帆告诉我,那人就在前面不远处。

“好,上车。”

我看看左右,抄了一条近道,直接绕到了迎宾大道更前面一点的地方。我把车子停在路边树下,然后和杨帆倚在树上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又矮又胖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正是刚才离开的瓜爷。瓜爷走的时候特别潇洒,但是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却流泪了,他一边走一边抹眼睛,显然特别不甘。

就在他快走近的时候,我叫了一声:“喂!”

瓜爷一抬头,看到是我,当时就吓了一跳——不止是吓了一跳,几乎都要吓傻了:“你,你怎么在这?”

我拍拍旁边的自行车,说有这个,想追上你不难。

“你想干嘛?”瓜爷擦了擦眼泪,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搂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到道边上,说瓜爷,刚才有些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方便说,现在就咱们俩了,我可以和你说了。

瓜爷依旧迷茫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其实你来我们学校,不是想闯一片天,更不是想证明给你爸看,就是想单纯地干掉陈峰,有机会的话还想干掉陈老鬼,是不是?”

瓜爷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你可不要瞎说。”

我默默地摸出一支烟叼上,说:“十三年前,你家的事业版图扩大,野心勃勃的你爸又把目光对准了我们镇。结果他碰上了陈老鬼,不仅被陈老鬼赶了出去,还被打折了一条腿,直到现在都行走不便,阴天下雨疼得死去活来,是不是?”

提起以前的往事,瓜爷的脸颊顿时微微颤抖起来,两只小眼睛里也燃起了愤怒的火焰,牙齿更是咬得很紧、很紧,仿佛像要咬断一样。

“这件事,你爸一直耿耿于怀,但是他被陈老鬼吓破了胆,十三年来再也不敢涉足我们镇半步,甚至听到陈老鬼的名字都会哆嗦不已。身为他的儿子,你当然很不服气,你希望帮父亲破除这份心理恐惧,所以就到我们学校上高中来了。表面上,你是想靠自己打出一片天,实际上你在私下有着更加惊人的计划……”

“够了!”

瓜爷突然怒吼,一张脸也变得通红:“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回过头去看着他,认认真真说道:“瓜爷,跟着我吧,咱俩的目标一样,我也想干掉那对父子。”

69 又见乐乐

瓜爷父亲和陈老鬼之间的事不算秘密,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杨帆很快就能打听出来。但,瓜爷的心思和目的,则完全是我根据他的现状和行为推测出来的——他要想闯出一片天,去哪个学校不好,偏偏来我们这个学校?

在来之前,他的父亲极力反对——不过是上个学而已,顶破天能闹成啥,至于吗?

还约法三章,绝对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这就更奇怪了,好歹是亲爹,真的这么无情?

答案只有一个,知子莫若父。知道儿子想干什么,所以老爹极力阻止;实在阻止不了,才设下种种障碍,希望儿子能够早点知难而退,不要去触陈峰和陈老鬼的霉头。

所以我断定,瓜爷的目的不是什么闯出一片天,而是想要干掉陈峰和陈老鬼,虽然不太可能完成,却也是他心中最终极的目标。可惜这开学没几天,瓜爷别说陈老鬼了,陈峰的毛都没有摸到一根,就在高一年级栽了个大跟头,可想而知现在的他有多么失落,多么绝望。

如今,我在他面前提起共同干掉陈峰和陈老鬼的目标,瓜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惊喜中又夹着不可思议:“为,为什么,你和陈峰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在外人眼里看来,我和陈峰的关系确实不错,我这高一老大最初就是由陈峰任命的,而且我俩见过几次面,彼此看上去也很友好,不是勾肩搭背就是称兄道弟。我笑着摇了摇头:“那都是表面现象,你不是说调查过我吗,那你应该知道我和陈峰以前的事。”

瓜爷点头,说是的,知道我们以前曾经斗过,还挑起了一场初、高中间的决战,只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就没人清楚了;中间缺失了一大块信息,再探听到的消息,就是我们已经和好如初,见面之后还能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了。

我冷笑着,说嘻嘻哈哈之下,是冰冷残酷的暗战,他想除掉我,我想干掉他。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有机会我再慢慢讲给你听,我现在只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跟着我?

瓜爷抬起头,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意!只要能干掉那对父子,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我微微地笑了。

我赌对了,我猜中了瓜爷的心思,并准确地拿捏住了。驾驭人心很难,这只是其中一种,未来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第二天上午,高一年级走廊的一角,当瓜爷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可想而知亮瞎了多少人的眼睛,震撼了多少人的心灵!

“天,那不是瓜爷吗,昨天他不是走了,怎么又出现在王巍的身边?”

“看这模样,好像是跟了王巍啊,谁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觉醒来,这世界我都不认识了?”

“瓜爷那么傲的一个人,竟然跟了王巍,太让人震惊了!”

“王巍这人格魅力真没得说,现在整个高一都没人能和他斗了吧?”

走廊上,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而瓜爷高昂着头颅站在我的身边,显然并不因为跟了我就有所羞愧,这也是我乐意能看到的,身为一个大哥,我希望自己能让身边的兄弟感到骄傲。瓜爷那帮兄弟也围在我的左右,他们都很感激我能把瓜爷给留下来。

除了瓜爷之外,杨帆、花少和蔡正刚也和我站在一起。杨帆和花少本来就伴在我的左右,而蔡正刚是自己主动留下的,他终于发现还是跟着我最有前途。

我们几人正聚在一起说话,韩江和他的几个兄弟突然走了过来,不过我并没有看他,还在和花少他们说着话,笑呵呵的。

“巍、巍子……”韩江突然叫我。

这时,我才假装回过头去:“啊,有什么事?”

“那个,我……”韩江支支吾吾。

“你什么?”我一头雾水:“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吧,那可不行啊,咱俩之前都说好了,事情完了以后就两清,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不,不是……”韩江憋了个大红脸:“巍子,我以后也跟你吧。”

我笑了起来。

韩江的表现,我并不意外。在整个高一年级,我的声誉和名望已经达到顶峰,几乎人人都渴望能跟随我,花少、瓜爷、蔡正刚这些之前高傲到不行的人都选择站在我的这边,就好像考场上四周的人都交了卷子,还没交卷的人就会感觉压力山大,韩江就是这最后一个还没交卷的人,你说他着急不着急?

我看着韩江,说跟我可以,不过你要想清楚了,我这人最恨叛徒和墙头草,如果有天比我更厉害的人出现,你要是选择弃我而去,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这话不只是说给韩江,也是说给身边的一众人听,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对付的是陈峰,但是也要提前给他们打好预防针。

韩江并不知道这是个套,仍旧红着一张脸:“巍子,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那种人吗?我既然选择跟你,肯定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就往西,我要是说半个不字,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韩江的声音很大,既是宣誓,也是表忠,让我非常满意。我的计划还不能告诉他们,现在还是要把基础打好,慢慢培养大家的忠心和团结力。

我看着四周一串熟悉的面庞,说好,从今往后,咱们要狂一起狂、要浪一起浪,只要我王巍还在这个学校,就保证没人能欺负得了咱们。

众人喜笑颜开、欢欣鼓舞,并不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我只希望麻烦能来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我抬起头,看向天花板,在天花板的上方是高二和高三,我不知道陈峰现在有什么打算,唐心又是怎么和他说的?

学校给我们换了一批教官,还是从那个保安公司聘请的人,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这批教官的行事风格明显低调很多,没有再那么张牙舞爪、张狂跋扈了,看样子可以顺利训练到结束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大家近几天少出门,小心被之前那帮教官报复。

接下来的几天就没什么事了,就是照常训练和休息,大家没事聚在一起聊聊天、吹吹牛,晚上去喝个小酒,生活还算愉快。

除了花少以外,又有好几个有钱学生往我这边靠拢,希望能到我这棵大树底下乘凉,所以经济后盾还算充足,起码聚个餐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让我意外的是,唐心还是每天来找我们玩,和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有次趁着只有我们俩人,我忍不住问她:“你没和你哥说?”

唐心摇摇头,又低下头。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唐心的声音很低很低:“巍子,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原来她是在逃避,可是又能逃避到什么时候呢,我和陈峰之间可是迟早会有一战的啊。

又过了四五天,军训终于结束了,我们也开始正式上课。第一天,陈峰的小弟就找到我,说陈峰晚上要请我吃饭,让我叫上我们高一的那几个人,他要给我介绍下高二、高三的人。

这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我说可以。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瓜爷、花少、韩江他们以后,除了瓜爷没说什么以外,其他几个人竟然都挺兴奋的,说是早就对这个学校的天仰慕已久,这次终于能和他近距离接触下了。

尤其是花少,竟然也很高兴,看得出来他很渴望认识陈峰。

我的心里不免有点失落。

虽然我是高一年级最出风头的新人王,但毫无疑问,陈峰仍是这个学校唯一的神话。他的强悍背景和犀利的个人做事风格,以及种种流传在外的辉煌事迹,就注定没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花少他们对其仰慕也是应该的。

而且在他们心里,我和陈峰的关系也很不错,他们就更不可能会对陈峰有什么敌意了,他们甚至觉得陈峰是我大哥,说起他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犯了陈峰的威严。

关键是,我还不能多说什么,毕竟时机还没成熟。

倒是瓜爷泼了他们几盆冷水,说陈峰有什么可牛逼的,咱巍子可比他强多了之类的。花少还和他杠上了,说不能这么比,巍子是高一新生,陈峰是高三老生,而且人家还是天,我们要想在这学校好好呆着,肯定要多仰仗他。

我越听,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心想如果让花少选择的话,他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陈峰那边?

我领着一帮人到了饭店,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包间。包间挺大,有两张包桌,里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了,我们一进去,陈峰立刻站了起来冲我摆手:“来巍子,到这边坐!”

我走过去,杨帆、花少他们也跟过来,陈峰不耐烦地指着他们:“有点眼力劲儿没,你们到那张桌子去!”

他们愣了一下,又面面相觑,只好坐到另外一张桌子去了。陈峰亲昵地搂着我的肩膀,热情地给我介绍桌上的其他人,我一眼就看到了乐乐竟然也在其中。

我和乐乐算是老朋友了,开学这么多天也没来得及去找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出现在这种场合,但还是最先和他打了个招呼。结果乐乐的身子往后一靠,两条腿搭在桌子上,冷笑着说:“王巍,最近混得不错啊,都成你们高一的老大啦!”

我明显听得出来,这话里讽刺的意味很浓。

乐乐的眼神里,更是满满的轻蔑。

怎么回事?

70 杀鸡儆猴

陈峰说要介绍给我高二、高三的人认识,说是以后可以互相帮衬着点,但我感觉他就是想给我展示一下他的爪牙和力量,以此来震慑我,让我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被陈峰请过来的,基本都是高二、高三有头有脸的人物,同时也是陈峰最忠实的兄弟,所以我特想不通乐乐怎么也会出现在这。

先不说乐乐的为人一向桀骜,根本不会参与这种乱七八糟的饭局之外,就说之前他和我们一起对付陈峰的时候,是他最先捅了陈峰肚子一刀,也是我们那场战斗最终能够获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按理来说,陈峰应该恨死乐乐了,不报复他已经算是开恩,怎么还会把他请到这来?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一个暑假不见,乐乐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惊天逆转。还记得我们之前刚刚开始合作的时候,他得知我抹了陈峰的脖子,还特别地欣赏我,主动和我交朋友;后来知道小阎王是我舅舅以后,对我的态度也更不一样了。可是现在,我们许久未见,连声招呼都没打完,他就对我大加讽刺,似乎十分看不起我,怎么回事?

乐乐一开口,整个包间的气氛都凝固了,他在这学校本来就是个异类,就连陈峰都不愿意敢得罪他,其他人就更别说了。所以乐乐讽刺我,众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倒是坐在另外一张桌上的韩江他们炸了,他们可不知道乐乐是谁,所以就无所畏惧,站起来就骂骂咧咧的,问乐乐是什么意思,不服气我这个高一老大还是怎么着。

杨帆反倒没有开口,他和我一样都很迷茫,不知道乐乐为什么对我这个态度。

而乐乐继续把腿蹬在桌子上,冷笑着说:“不错嘛王巍,手底下都有这么多狗了,大狗养着小狗,一个比一个凶!”

乐乐一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说乐乐,咱们好久没见,一见面就吵架是什么意思?就算你对我有意见,你跟我说就是了,说我兄弟干嘛?

有我站出来,韩江他们就更有底气了,继续骂着乐乐。包间里顿时一团乱象,就听陈峰突然暴喝一声:“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陈峰是我们学校的天,在学校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说闭嘴,那大家自然闭嘴,各自闷着头不说话了。我就是有心想和陈峰顶两句,但是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也不说话了。

“不吃了,先走一步。”乐乐突然把腿收下来,幽幽地说了句话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间,陈峰叫了两声也没劝住他。

乐乐离开以后,陈峰还一脸迷茫地看向我,说巍子,你俩关系不是挺好吗,怎么现在闹成这样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地说:“不知道啊。”

“好了好了,他人就是那样,脾气特别怪,别想太多了,回头再好好问问,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行。”陈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呼唤服务员上菜。

我和陈峰,以及高二、高三几个主要的人物坐在一桌,其他人则和杨帆、韩江他们坐在另外一桌。酒和菜上来之后,觥筹交错、把酒言欢,气氛慢慢热了起来,刚才的些许不愉快也都消弭于无形了。

酒桌上,陈峰搂着我的肩膀,不断夸我很有本事,说我不到半个月就征服了高一,这比当年的乐乐还要威猛,又意有所指地说:“难怪乐乐对你不客气,他是嫉妒你抢了他风头呀!要我看的话,以他那个怪脾气,没准他会对付你的!”

我的眉头一皱,虽然我很不满意乐乐刚才对我的态度,但是陈峰这挑拨离间的意味也太明显了,他这什么意思,想挑起我和乐乐的战争么?

我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轻飘飘地转移开了话题:“抢什么风头,谁抢也抢不过你啊,你在初中就是天,来了高中还是天,比我俩可威猛多了。”

说到这,我还故意叹了口气:“我也好想有个好爸爸啊。”

还是那句话,每个二代都特别反感别人说他们是靠爸爸,陈峰当然也不例外,听了我的话后一张脸都绿了,但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尴尬地讪笑着说:“喝酒,喝酒。”

于是大家继续喝酒。

气氛不错,没一会儿,大家又开始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了。期间,陈峰端了杯酒站起来,说他作为这个学校的天想讲两句,希望大家能静一静。

大家安静下来,都看着他,陈峰说道:“每年开学,高一新生里的刺头都是我最发愁的,每次都得花费好多时间来对付、整治。但是今年不一样啦,王巍只花了不到半个月,就把整个高一给收服了,可给我省了不少的事。来,大家敬王巍一杯。”

众人一起端杯,碰了一下。

陈峰这话虽然是夸我,但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好像我是在为他做事一样,当然我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下直接就驳斥他。

陈峰继续说道:“但是,我爸常和我说一句话,叫‘打江山易、坐江山难’,意思是说打下一片疆土并不困难,难的是维护这片疆土。所以啊巍子,虽然你成功了,我也为你高兴,但你不能放松警惕,要时时刻刻提防手下的人,没准哪个就会生了异心,对你不利。”

我又皱起眉头,心想陈峰这什么意思,离间完我和乐乐还不够,还要离间我和花少他们?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就听陈峰接着说道:“就拿我来说吧,虽然今年已经上高三了,也是第三年做这个学校的天了,可到现在还是有人对我不服气……”

陈峰一边说,一边就离了席,绕着我们的桌子转了起来。谁都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不对,包间里的气氛也隐隐变得紧张起来。陈峰走着走着,突然停在一个学生身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杯里的酒尽数倒在他的头上。

“我没说错吧,老七?”陈峰的声音愈发阴沉起来。

酒水浇在老七的头上,又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一直淌进他的脖子里,将他胸前的衣服都打湿了。

老七颤颤巍巍地回头,说:“峰哥……”

“别他妈叫我峰哥!”陈峰突然一声暴喝,又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在老七的头上,那杯子不是很大,大约有半个手掌高,但也是玻璃做的,这猛地砸下去,顿时就有鲜血顺着老七的额头淌了下来。

接着,陈峰又抱住老七的脖子,猛地将他拖倒在地,砰砰啪啪地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打还一边骂:“我x你妈的,你跟老子两年,老子有亏待过你吗,你他妈在私下说我坏话,是不是以为我都不知道?!”

老七不敢反驳,抱着脑袋任由陈峰殴打,不断小声地求着情,说不敢了,我错了。而陈峰完全不放过他,仍旧拳打脚踢地招呼着他,还随手把桌上的盘子也一股脑砸他头上,将他打的浑身是血也不停手。

陈峰的狠毒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甚至把碎掉的玻璃渣子塞到老七嘴里,行为简直堪称变态。包间里充斥着砰砰啪啪的殴打声和老七凄惨的哀嚎声,其他人都坐着一动不动,眼神里却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打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满头大汗的陈峰才停了手,有人立刻给他递上一块毛巾。陈峰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又踢了老七几脚,说你妈的,这就是不尊重老子的下场!

擦完手,他把毛巾随手往老七头上一丢,又笑脸盈盈地回过头来冲着众人说道:“来,咱们继续喝酒。”

众人赶紧举杯。

只是再接下来,无论大家装得有多热闹,压抑的气氛也始终挥散不去,毕竟地上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七,谁能安安稳稳地放下心来喝酒,谁敢保证陈峰的下个杯子不会砸到他们的头上?

不过席间,花少竟然主动来敬陈峰的酒,好话都说了一箩筐,完全一副想要结交的姿态,让我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就这样,在表面热闹实则压抑的诡异气氛中,半个多小时后,这场饭局终于散了。众人相互簇拥着走出包间,走出饭店,陈峰还搂着我的脖子,说我们是好哥们、好兄弟,等他毕业以后,这天的位子肯定给我坐。

我真想说一句我可等不到那时候,不过最终还是憋回去了。我和陈峰称兄道弟,下面的人也互相嘻嘻哈哈,花少再次溜到我和陈峰身前,给我们两人递烟、打火。

烟是好烟,软中华;笑是谄笑,花少的语言天赋展现的淋漓尽致,马屁也拍得恰到好处。陈峰都拍着我的肩膀说:“巍子,你这兄弟不错啊。”

看着这一幕的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饭局散了,众人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杨帆也回家了,我和花少他们则回宿舍。一路上,他们还在回味刚才包间里的景象,不断地说陈峰实在是太酷了,不愧是这个学校的天,不愧是本校第一黑二代,言辞之间满满的都是敬仰。尤其是花少,对陈峰推崇的更是无以复加,说这人天生就有大佬的气势,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陈老鬼的儿子也差不到哪去。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在一棵树下站住了脚步。

“怎么了巍子?”他们奇怪地看着我。

而我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难道你们没看出来,他就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吗?!他是在恐吓咱们啊,意思是谁要敢对他不敬,就和那个老七一样下场!你们这一个个的,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傻不傻?!”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瓜爷嘟囔着说:“我可没有啊。”

花少看着我,说巍子,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大声说道:“老子想要干他,老子想要当学校的天!不敢的现在就给我滚,以后别再说是我的兄弟!”

71 单挑乐乐

本来我还想着,等我们这帮人再经历一些事情,变得更加团结、感情更深之后,再逐步向他们述说我的计划,这样也显得水到渠成一些。

但是我发现来不及了,凭我们现在在学校的力量,除了陈峰主动出击以外,已经很难有人再为难我们。可陈峰现在恩威并施,又外加杀鸡儆猴,竟把他们治得一愣一愣,各个将陈峰当作了偶像,简直崇拜、敬仰到了极点,这样下去还怎么联合他们对付陈峰?

所以我只能破釜沉舟,直截了当地向他们公布我的计划,这样做当然冒着极大风险,因为陈峰在我们学校的地位无可撼动,背景更是深得可怕,很有可能直接就把他们给吓退了,那我就相当于一下回到了最原始的起点。

可想而知,在我说出这句话后,众人都傻住了、愣住了,一个个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谁都说不出话来。唯有瓜爷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巍子,我既然跟你了,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对没有二话。”

瓜爷第一个开口之后,暴脾气的韩江也跟着说道:“对,不管是干谁,只要你一句话,兄弟们一起上!”

瓜爷支持我,那是因为他和陈峰父子本来就有仇怨;而韩江,他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开学第一天就敢挑战我,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这俩人支持我,是我料想中的,于是我又看向蔡正刚和花少。蔡正刚被我扫了一眼,立刻开口说道:“大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跟着大家走。”

蔡正刚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墙头草,他看瓜爷和韩江说跟了,于是也马上说跟;反之,如果瓜爷和韩江说不跟,他肯定又是另外一副嘴脸,所以也算不上什么意外。

于是我又看向了花少,最后的花少。

花少,提起这个人,其实我的感情很复杂。在这之前,他帮过我不少次,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绝不含糊;但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觉得跟着我有前途,他一眼就能看出在整个高一年级,能和我斗的人物根本就不存在。

那,面对陈峰呢?

花少是个聪明人,晓得趋利避害,他很懂得保护自己,总是让自己处在最安全的状态。无论对付教官还是瓜爷,他知道站在我这边肯定没错,而如果对付陈峰的话,则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再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不一定了。

果然,在瓜爷、韩江、蔡正刚纷纷表态之后,花少没有说话,反而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权衡着什么。

看得出来,花少很推崇陈峰,包括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陈峰,而且总找机会和陈峰搭茬,显然希望能和陈峰交个朋友,这也符合他“商人趋利”的本色。

那么现在,我把这道选择题摆在花少面前,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看着花少,花少却不说话。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你。”我说:“如果你选择退出,我只希望你别把这件事告诉陈峰。”

我似乎猜到花少会怎么选,只能做出最坏的打算,同时又在心里抱着一点点期望,希望他能对我不离不弃,因为我还蛮希望他能留下来的。

花少终于开口:“巍子,给我点时间考虑,明天给你答复,怎么样?”

“好。”我答应了他。

不同于瓜爷的义无反顾,也不同于韩江的直筒子脾气,更不同于蔡正刚的随大流,花少选择再考虑考虑,倒也符合他做事沉稳的风格。

之后,我们便各自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我回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不光想着花少,也想着另一个人,乐乐。

乐乐今天晚上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感觉特别地看我不爽,总是话里带话的讽刺我,难道真如陈峰所说,觉得我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才各种和我过不去?

没道理啊!

我本来还想着收服高一以后,再联合乐乐一起对付陈峰,这样我的胜面就大了不少,但乐乐现在这副态度,又让我莫名其妙。

相比花少如何站队,我倒是更在乎乐乐什么意思,所以打定主意明天先去找他,非找他问个明白不可。

第二天上课,我认真听讲做笔记,毕竟在完成自身计划的同时,我还希望将来能和孙静怡考取同所大学,当然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直到大课间,我才上楼去,一直上到顶楼,来到教学楼的天台。

我知道这个时间,乐乐一定是在天台。

推开门,果然如此,我一眼就看到了乐乐,和过去一样坐在天台边上,两条腿在外面晃荡晃荡,手边还搁着一瓶啤酒。

也和过去一样,乐乐连头都没回,直接喝了一句:“滚出去!”

我没有滚,而是说道:“乐乐,是我。”

这次,乐乐终于回过头来,眼神里还露着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暴戾的本色,继续叫道:“你怎么了,你就特殊?也给我滚出去!”

我还是没滚,反而朝着乐乐走过去,边走边说:“乐乐,咱俩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是不是该好好谈一谈?”

“操,老子和你能有什么误会,你他妈配吗?我再说一遍,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然老子就不客气了!”乐乐从天台上跳了下来,顺手抄起了他的啤酒瓶,恶狠狠地看着我,一如我俩刚见面的时候。

只是现在的我自信多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仍旧固执地走过去,说乐乐,谈谈吧。

“谈你妈!”

乐乐大叫一声,眉眼之间的暴戾之气更重,直接持着啤酒瓶就朝我冲了过来,而且扬手就往我的头上砸,下手特别得狠,就跟我是他仇人似的。如果是以前,估计我就被他爆头了,但是现在,我直接抓住了他的啤酒瓶,大叫:“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谈谈就怎么了?”

“老子没兴趣和你谈!”乐乐又大叫一声,抬腿就朝我肚子踹过来。

我又伸手抓住他脚,使劲往后一拽。他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结果又猛地抱住我脖子,我俩一起摔倒在地上,啤酒瓶子也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一个暑假不见,小子能耐了哈!”

乐乐满脸的轻蔑,抬手就朝我脸上砸了一拳。虽然我觉得我俩肯定有误会,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来打我,于是我也握起拳头往他脸上砸了下去。

这下可好,我俩算是较上劲了,直接就在天台上扭打起来,他揍我一拳,我就踢他一脚,他用膝盖磕我肚子一下,我就用脑袋撞他鼻子一下。我俩下手都重,没几下就都口鼻齐齐冒出血来,而且双方眼睛都红得可以,好像不把对方干死就不算完。

经过一个暑假的魔鬼训练,我明显觉得自己战斗力提升好多,打架的时候也自信了不少,但是对付乐乐还是非常吃力,我仍旧不是他的对手,天知道这小子是怎么长大的?

当然我这人性子比较倔,就是干不过也得干。乐乐打我两拳,我就打他一拳,乐乐踢我两脚,我就踢他一脚,反正怎么着也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而且我的进步确实明显,不同于我俩刚见面的时候了,那时候在老许的病房,乐乐抬腿就踹了我一脚,然后断定我这人不行。如今近两个月过去,虽然我仍旧不是他的对手,但也足够他喝一壶了,他一边打还一边骂:“小子,真长能耐了哈,上哪去练了一段时间?”

“用他妈你管啊?”我又狠狠一拳砸在乐乐鼻子上。

我俩滚在地上扭打,谁都站不起来,滚来滚去,就撞开铁门,滚到了天台外面,骨碌碌顺着楼梯滚下去了。下面就是高三年级,我俩都滚到走廊上了,还是抱在一起扭打,谁也没有停手的意思,还互相操着对方的祖宗,下手也是越来越狠,简直把对方当成死敌了。

我俩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好多高三学生都围过来看热闹。我和乐乐都是学校里的名人,除了我这几天所做出的种种轰动事迹以外,再往前还带领过整个初中和陈峰干架;乐乐就更不用说了,更是人尽皆知,比我有名多了。

可想而知,我俩这么一打,得引起多大轰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谁都想不明白我俩是怎么打到一起的。

很快,陈峰也来了,嚷嚷着别打了别打了,还问我俩到底是干什么,不是关系不错吗,怎么闹成这样了,还呼吁旁边的人赶紧把我俩拉开。

陈峰的号召力自然不用多说,十多个身高体壮的学生迅速把我俩给分开了,就这我俩还互相凌空踢着对方,不断操着对方的祖宗,情绪都很激动。

陈峰把我拉到一边去,先递给我纸巾让我擦擦脸上的血,又往我嘴里塞了支烟,说巍子,咋回事啊?

我气喘吁吁,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就是犯神经病呗,又不是第一次了。

陈峰正和我说着话,那边的乐乐突然挣脱开了众人,再次骂骂咧咧地朝我冲了过来。我也正准备拔拳再跟他打,陈峰猛地拦在我的身前,冲着乐乐怒喝:“你有完没完,有能耐冲着我打,只要有我在这,你就别想再动巍子一下!”

“我去你妈的!”乐乐毫不犹豫地就往陈峰脸上干了一拳。

72 跟我来,我告诉你

乐乐这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他确实是上头了。否则就算他再瞧不上陈峰,陈峰毕竟也是这学校的天,平时的他对陈峰还是会礼让三分的,就像昨天晚上在饭店里,陈峰喊闭嘴,他也闭嘴了一样。而这回,乐乐却直接轰了陈峰一拳,并且是实打实的重重一拳,陈峰当场就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因为陈峰是护着我才被打的,所以我也不好不管,只能把他给扶住了,陈峰冲我摆手,说没事没事。

乐乐还在旁边乐:“哟,好狗护主人啊!”

妈的,什么玩意儿?!

这里毕竟是陈峰的地盘,四周的人一看陈峰被打,都咆哮着冲了上来围攻乐乐。乐乐放倒了两三个人,便被更多的人给按住了四肢,陈峰好像并不打算报复乐乐,只是不愿意看见他而已,摆着手不耐烦地说:“把他拉走!”

众人便把不断挣扎、反抗着的乐乐给拖走了,隔着老远还能听见乐乐骂骂咧咧的声音,既骂陈峰,也骂我,说我就是条狗,别看平常叫的欢,其实屁用不顶。

莫名其妙,我到底哪里惹着他了?

陈峰被乐乐那拳打的不轻,嘴角都破了,往外吐了几口血丝,还安慰我,让我别和乐乐那个疯子计较,说他那人就是这样,经常犯神经病。

我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说法,我舅舅是个大疯子,乐乐就是个小疯子。

我没想到我和陈峰竟然还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时候。

我和陈峰站在高三走廊聊起了天。

直到这时,陈峰才问起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了一下,觉得这事也没什么好瞒,反正他都亲眼看见了。便把刚才在天台的事讲了讲,说我本来想问问乐乐我俩有什么误会,结果现在莫名其妙打了一架,还是一头雾水。

陈峰咳了一声,说:“你不知道他咋回事,我还不知道他咋回事呢。以前我也对他不错,全学校的人都知道我对他不错,结果那时候他还不是帮着你们一起对付我了?”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直接给我来了一刀,真他妈疼啊,现在想起来都牙痒痒,我能怎么办,不是只能把他当疯子处理?”

陈峰旧事重提,而且还是很敏感的旧事,所以我沉默不语。

陈峰继续说道:“你肯定奇怪我后来为什么没报复他吧?其实我爸想收拾他来着,但是我说不用,这个仇我自己来报。我想过了,乐乐既然是头烈马,那我要么驯服了他,要么就给他宰了,这得看他以后的表现了。”

我明白了,陈峰还是想把乐乐收在麾下,确定收不了才会下手干掉他。

“我本来还想着利用你的关系去攻坚乐乐,让乐乐归顺于我,结果乐乐现在连你都打,看来是不可能啦。这小子啊,就是性子太傲,现在上不服气我,下看不起你,我看啊,你俩迟早还有一战。”陈峰哈哈笑了两声,却让我心里不是滋味。

“要真有那天。”陈峰拍着我的肩膀,“巍子,你放心,我肯定站你这边,我不会让乐乐动你半根汗毛的。”

我仍旧没有说话,细细咂摸着陈峰话里的味儿,他这无声无息之间,竟然把我俩捆绑到了一起,好像真有一个敌人乐乐需要共同对付。

从开学到现在,陈峰给我下的绊子就没停过,我要是信了他的话才算有鬼,我还是认为我和乐乐一定有了误会,有机会还是得找乐乐当面问个清楚。

当然,当着陈峰的面,我肯定不会这么说了,只是默默地点头表示赞同。面对陈峰,我一直都小心翼翼,虽然他曾在我舅舅面前表现得像条懦弱的狗,但那并未让我真的因此就看轻了他,一来能在我舅舅那样的疯子面前表现淡定的确实没有几个,二来陈峰过去所表现出的种种谋略和能力也让我无法将他小觑。

陈峰拍拍我的肩,说巍子,抽根烟去。

我跟着他来到走廊尽头的厕所,他摸出一包软中华来,抽出一根递给我。我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弹着软中华的盒子,说这是我手下那个花少今天上午送给他的,我的心里才猛地咯噔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了。

今天上午?

昨天晚上,我和花少他们说了我的目标,瓜爷、韩江他们都选择站在我的这边,唯有花少说要再考虑考虑,结果今天上午就来给陈峰送烟来了,是不是已经说明他的选择?

虽然花少选谁是他的自由,而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好多事情都没办法扭转,但一想到我俩曾经那么要好,说一点都不难过那是假的。

想到花少最终的选择,我的心里真是无法形容,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凉飕飕的,就像掉进冰窟里似的,以至于陈峰后来都说了点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先是和乐乐闹翻,接着又是花少反水,开学以来一路顺风顺水、犹如开挂一般揍教官、收瓜爷,半个月的时间就走上高一巅峰,被称为年级最猛新人王的我,似乎终于迎来了高中生涯的首次挫折,而且一荡就到了谷底。

原来,在强大的陈峰面前,我短时间内所塑造的风光和荣耀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不足以让花少这样的好刀坚持留在我的身边。

坦白说,走了一个花少,对我的整体势力不会带来多大改变,最多就是吃饭没人付账,身边少了十来号人。其实影响我最大的还是心理上的失落和无奈,因为我在他的身上确实倾注了情感,将他当作了我的兄弟。

以及,花少选择了陈峰,应该也会把我的计划告诉他吧,陈峰知道我想干掉他的话,难免会先发制人,提前刨个坑把我埋了。或者说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在我面前所说的一切都是虚与委蛇,所做的一切都是机关算尽,我在算计他的同时他也在算计我——想到这些,就实在头大的要命,总觉得所走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惊心动魄。

回到高一以后,瓜爷他们都看到了我脸上的伤,惊讶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没和他们多说,随便敷衍了两句之后就回教室去了。过了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唐心就大呼小叫地冲了进来,手上还拿着消毒用的碘酒和红药水,嚷嚷着要给我擦药,还问我是谁干的。

唐心的动作很笨拙,但是做得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给我擦着药。我俩距离很近,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白皙的胳膊和凸出的锁骨,还能闻到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味,每一个女孩身上的香味都不尽相同,共同点却是都能让男人迷醉在其中。

唐心对我是真的好,我不相信这种好能伪装出来。或许是因为乐乐和花少的事,我的心情荡到谷底,急需一点心理安慰,竟然鬼使神差地突然问道:“唐心,如果我和你哥打起来,你会站在谁那边?”

唐心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刚才还明亮的眼睛也猛地黯淡下去。

看到唐心的这个表情,我就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我轻轻叹了口气,心情再次随之荡到谷底,不,不是谷底了,本就在谷底,现在直接塌到了地缝下面。就好像溺水的人以为抓住救命稻草,却没想到反而因此陷得更深,直接把我整个身体都埋在了里面,并且永无出头之日,四周充斥着漫无边际的黑暗。

是啊,论身家、论背景,论身手,论能力,我哪一点比得上陈峰,又怎么去怪别人都站在他的那边?

我低下头去,心里是前所未有的难过,曾经的踌躇满志和一腔热血,似乎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

“巍子……”

唐心突然轻轻叫了我一声,又抓住了我的手,说道:“一定要打吗,没有其他选择吗?”

我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眼神定定地看着唐心,很希望她能说出支持我的话来,能够给我一点点动力和信念,因为现在的我太需要这个了。

然而,唐心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双眼睛慢慢变得着急起来,似乎也处在极大的焦虑和彷徨之中。显然,我和陈峰让她难以抉择,才让她如此的痛苦和难过。

我忍不住问道:“你和陈峰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从什么时候认他当哥哥的?说实在的,我并没看出你们两人的关系有多好!”

这是真的,像陈峰这样的人,一整个学校的天,收的妹妹不知道有几十个了,也没看出唐心作为其中之一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陈峰是去吃饭带着她了,还是没事就来找她玩了?从来都没见过,感觉陈峰就是随便塞了个和我同年级的妹妹让我照顾,顺便监视我下。

而我,却每天都和唐心在一起玩,除了机密要事之外,几乎干什么都带着她,堪称是朝夕相处了,我俩的感情肯定要比她和陈峰要深,就是一颗石头心也该焐热了,至于这么难以抉择吗?

“你想知道吗?”唐心突然站起来,说道:“跟我来,我告诉你。”

73 陈峰的真面目

一向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唐心突然变得表情认真,让我也忍不住跟着严肃起来,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跟她走了出去。

我俩下楼的时候,上课铃正好响了,但她并没有停步的意思,所以我也只好继续跟着。下了楼后,又来到自行车棚,唐心推出来一辆挺旧的女式自行车,看来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于是我载了她,按着她的指示,朝着校园外面的方向骑去。

正是晌午,天气还挺热的,火辣辣的太阳照下来,很快我就出了一身的汗,坐在后面的的唐心用手给我扇着风,虽然起不了多大作用,但也聊胜于无。

我笑着说:“咱们这是要去哪啊,直接打个车过去呗?”

“你有钱吗?”唐心反问。

我“唔”了一下,说打个车的钱还是有的……

“还是骑车去吧。”唐心咯咯笑着。

唐心每天和我在一起,对我的底细也算了解,虽然我也算是经常吃香喝辣,但一般都是别人付账。

就这样,我骑着车子,载着唐心,奔驰在我们镇的乡间小道上。我尽量往树荫底下骑,唐心一手抱着我的腰,一手做扇子状给我扇风,我俩的影子在小路上吱呀吱呀,画面倒是也挺美的。按着唐心的指示,我们渐渐骑出小镇,朝着某个数里外的村庄而去。

“到底去哪儿啊?”我再次问道。

“我家。”

“啊?”

“怎么,咱俩交往这么久,不该带你见见我的家人?”

“……”我无语了。

“跟你开玩笑啦。”唐心的两只手都抱住了我的腰,头也靠在了我的脊背上,还轻轻地哼起了歌。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拒绝她这么做,但是现在看她这么陶醉,倒也有点不忍心了。

车子渐渐骑进某个村落,这是个一看就挺穷的山村,两边全是低矮的平房,连个二层小楼也没见到,道边上还尽是驴啊牛的,生产工具都特别落后。在唐心的指示下,我骑着车子左拐右拐,最终停在一间普普通通的民房前面。

房子特别普通,低矮的院墙、老式的木门,看着至少有十多年历史了,感觉真是比我家还要穷了。

唐心跳下车子,推开木门,就冲里面喊:“妈,妈!”

一开始唐心说她家在这个破败的穷村上,我还有点不太相信,因为唐心虽然不算是什么有钱人,但是平时穿得还算时尚,还能买不少零食吃,不像是出身在这种家庭的女孩。直到一个中年妇女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脸上还又惊又喜,说“心儿,你怎么回来啦?”的时候,我才真正的相信了,这里真是唐心的家。

中年妇女的脸色不太好,走路也颤颤巍巍的,一看就是常年体弱多病。唐心跑进去,拉住了她妈妈的手,又回头介绍着我,说我是她的同学。

唐心妈妈“哦哦”地应着,将我们两个迎进去,还问唐心怎么回来了,今天不用上课吗。唐心随便扯了个慌,说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上不上都行,所以就回来看看。

我跟着唐心和她妈妈进了屋里,虽然是大白天的,但是屋里非常昏暗,家具也很简陋,电器更是少的可怜,只有一台不到二十寸的黑白电视机,称得上是家徒四壁了。屋里某个角落的墙上,还挂着一张青年男人的黑白照片,眉眼间和唐心还有几分相似。

唐心妈妈让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给我们两个倒了白开水,又说要去给我们做饭,唐心要去帮忙,但是她妈妈说不用,让唐心多陪我一会儿。

唐心妈妈去了厨房,堂屋里只剩我们两个,唐心看着左右说道:“巍子,你明白了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说大概明白了吧。

唐心坐在沙发上,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低沉的声音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响了起来。她告诉我,她父亲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而她的妈妈又常年体弱多病,连农活都做得吃力,更别说到外面去挣钱了,所以这个本就破败的家庭更加雪上添霜。

从小,唐心就饥一顿饱一顿的,就点野菜随便吃吃早就成了家常便饭,常年都得靠村上的亲戚和好心人接济,可大家都是穷人,谁又帮得了谁呢?

经常吃不上饭还是其次,最难捱的是每年交学费的时候,那可真是要她妈妈挨家挨户的去借才行,好多次都借不够,还是老师帮她补上的。

唐心本来打算念完初中就不念的,准备到外面打工赚钱贴补家里,但是她妈妈不肯,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继续供她继续念书。

唐心妈妈虽然身体孱弱,但性子却是出名的倔。没办法,唐心只好继续读书,好在唐心的成绩不错,在我们学校就读的话可以减免学杂费——好多档次低点的学校,为了吸引一些优质生员,就会做出种种政策。唐心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到我们学校去的。

但是学杂费可免,生活费却免不了,这成了唐心所面对的最大难题。

“陈峰资助了你?”听到这里,我问。

唐心点头,又给我讲了起来,说她刚刚中考完后,就已经和我们学校谈好条件,减免一系列的学杂费。但是,为了生活费的问题,她又不止一次地去找教导处主任,想看看学校方面能否提供给她一份既不耽误学习,又能赚钱的兼职工作。

但,高中不像大学,哪有那么多职位可以提供,所以跑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如果开学前这个问题还不能解决,那她就不能选择我们学校了。在开学的前几天,她又来到我们学校(因为招生计划,学校会提前开始工作),就是这次,她在教导处遇到一个男生,就是陈峰。

当时陈峰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在教导处,但他在听过唐心的诉求之后,就将她叫了出去,说可以提供给她生活费,一个月一千块钱,并愿意收她当干妹妹。

一千块钱!

唐心说她和她妈妈在家做农活,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千块钱,现在有人说要一个月给她一千块钱,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除此之外,陈峰还把唐心带到校外,给她买了好看的衣服和崭新的文具,单纯的唐心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不断地谢着陈峰,说将来一定会报答他的。

陈峰则说没关系,还亲自开车把唐心送回了家,和她的母亲见过了面,唐心妈妈也对这位好心的男生大加感激。

在那一刻,唐心简直把陈峰当作了此生最大的恩人,甚至开学第一天,她就去找了陈峰,想再次好好地谢谢他,但陈峰却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听到这里,我冷笑起来,说:“监视我,是不是?”

花钱雇人来监视我,倒真是陈峰的作风,在他那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做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而且他提前几天就开始部署了,看来早就得到消息我会去读本校高中,这家伙竟然一直都盯着我啊。

没想到唐心却摇摇头,轻轻说不是的,他没让我监视你,只是让我和你在一起玩,然后把你平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告诉他……

“那还不是监视?”我继续冷笑。

唐心低下头,似乎无言以对,一边拧着自己的手指,又带着些倔强说道:“可是他并没强迫我啊,并没和我说必须得做成什么样子。巍子,我不知道你和我哥到底有什么误会,但你既然总想着干掉他,他为什么不能找人监视你?巍子,我哥真的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你俩就不能好好处吗,相信我吧,你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我靠在沙发上,没再说话了。

我知道,想说服唐心似乎是不可能了,实际上她把我带到这里,反而是想说服我的。在她心里,陈峰善良、热心,堪称中国最好哥哥。而我,顶多算个玩得还不错的朋友,就算我告诉她陈峰其实是个阴险下作的小人,他对你好无非是想利用你,其实他根本就没把你当作人看待,只是把你当作工具而已。就像曾经的洛斌,一旦利用价值完了,就会被陈峰毫不犹豫地抛弃,你的结果肯定也不会好到哪去……

不过我也知道,就算我一股脑地将这些全部都说出来,唐心肯定也不会信的,反而会怪我诋毁她的哥哥。

所以我只能沉默,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而且我也知道,现在的唐心虽然有些纠结,不过一旦真的面临抉择,恐怕她还是会站到陈峰那边去的。

罢了,再说什么也没必要,还是离开这吧。

“我先走了。”我站起来。

“你急什么,吃完午饭再走啊。”唐心赶紧站起来拦我。

我摇摇头,仍旧朝着院子走去,唐心则不断地劝着我,我俩一直拉拉扯扯地来到门外,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对唐心说:“你妈呢?”

听到我要走,唐心妈妈不可能不出来送,怎么半天都没反应?唐心也啊了一声,赶紧朝着厨房奔去,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厨房,就看到唐心妈妈倒在灶台下面一动不动。唐心大叫了一声,扑上去摇晃着她妈妈的身体,但是她妈妈一点反应都没有,唐心着急地回头问我:“巍子,怎么办?”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一时间也有点慌张,但我要比唐心冷静一些,说快,先送你妈去医院。

我立刻扑上去把唐心妈妈背起,唐心也赶紧出门去叫人了,不一会儿就有个汉子推过来一辆平板车。我们把唐心妈妈放在平板车上,匆匆忙忙地送到了村里的诊所,但是诊所的大夫一看就说:“还是送到镇上的医院去吧!”

于是我们又匆匆忙忙地出门,在村口拦了一辆面包车,风驰电掣地赶往镇上。到了镇里的医院,又送进急诊室里,医生检查了一番,就说是脑出血,需要紧急手术,让我们赶紧去大厅的窗**钱,说交了钱才能开始手术。

来到大厅,才知道要交五千,唐心根本就没有钱,而我身上就五十块钱。手术是肯定拖不得的,但我们两个孩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唐心赶紧跑到医生办公室,借他们的座机打了个电话,开口就说:“哥,我妈脑出血住医院了,需要紧急用五千块钱,你能先借我吗?”

我一听,就知道她是给陈峰在打电话。

我不知道陈峰在里面说了什么,但唐心的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哭着说道:“哥,我求求你了,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急用这五千块钱,我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这时候,我就听见陈峰在电话里大声说道:“你他妈到底有完没完,占我便宜还没占够是不是?一个月给你一千块钱,结果毛都没换来一根,现在又编造你妈住院的谎言,你是不是当我傻,真把我当凯子啦?给我滚一边去吧!”

骂完之后,陈峰就把电话挂了,唐心一脸错愕的模样,握着话筒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赶紧夺过来话筒,往我家拨了个电话,跟我妈把事情说了一下。我家虽然也穷,但是在这种事上不会含糊,我妈说知道了,现在就送钱过来,让我也往家赶,我俩在路上碰头。

挂了电话,我按着唐心的肩膀,让她不要慌张,还让她现在过去求医生赶紧开始手术,我马上就拿钱过来,马上!

说完,我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医院,往我家的方向跑。在半道上,我碰到了我妈,我妈把钱交给我,让我赶紧先去医院,我又转头往医院方向跑。

一直跑到医院,我气喘吁吁,也顾不得休息一下,赶紧跑到窗口去交钱,结果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个手术单子已经有人交过钱了。

有人交过了?

我一头雾水地来到急诊室门口,看到手术室的灯确实亮着,而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唐心,一个却是……花少!

74 他是我舅舅

看到花少的瞬间,我就知道这钱是谁交的了,普通学生有这财力的还真不多。我走过去,花少就站起来和我打招呼,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好好谢谢他,但是这次没有,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过。

唐心也站起来,和我讲着刚才发生的事,说还好关键时刻花少赶到,才让手术顺利地进行下去,并且谢谢我能把花少给叫过来。

显然,唐心以为是我叫花少来的,但我没有。而且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花少也不是她叫过来的,那花少能来到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刚才他和陈峰在一起,所以才知道了这件事情,否则无法解释。

我苦笑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寻思着要不要离开,反正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唐心和花少现在都是陈峰的人,也轮不到我在这里献殷勤了。

旁边,唐心还在谢着花少,说以后一定会还上这笔钱的,而花少笑着说道:“没事的,你是巍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我稍稍皱了皱眉,不知道花少说这话的意义何在,难道他还想当两面派?忍不住疑惑地看向了他。花少察觉到我的目光,也看向我:“怎么了巍子?”

“没事。”我把头回了过去。

花少和唐心还在说着话,花少询问唐心她妈妈都有些什么病史,怎么好端端就脑出血了。唐心则说她妈妈一直都体弱多病,但是脑出血还是头一次。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而我坐在旁边始终沉默不语。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唐心妈妈的手术终于做完了,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现在只要静养就可以了。转移到病房以后,唐心妈妈也醒过来,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手术费的情况,唐心则说是我朋友过来把钱交了的。唐心妈妈谢过花少以后,又拉着我的手,郑重地谢了下我,说有机会一定会还我和花少的钱。

这时候,护士就过来劝阻,说不要和病人说太多的话,要让病人多休息才行。我们几个出来以后,唐心又谢过我和花少,说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照顾妈妈就好,让我们就先回去吧。

我和花少留在这里确实没什么用,于是就和唐心告了别,说随后再来看望她妈妈。之后,我和花少就一起出了医院。到了医院门口,花少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但是我说我还有点事,让他先走。

花少都把车门拉开了,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回头对我说道:“巍子,今天你到底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不大对劲。”

我有些无语,心想我怎么了,你心里不明白吗,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头蒜。我说没啊,我真有点事,然后调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花少伸手拉住我的胳膊,问我到底什么意思,不处这个兄弟了还是怎么着?

我是真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就来火了,直接把他的胳膊甩开,说花少,你还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你不是都已经站到陈峰那边去了吗?

花少直接就愣住了。

大街上车水马龙,出租车还在我们旁边停着,司机不耐烦地问我们到底还坐不坐了,花少摆手说不坐了,而我调头就走。

花少紧追两步,又把我给拦住了,问我这是听谁说的?

我本来不想说这事,想给我俩之间留下最后的脸面,就算闹翻了也别那么难看,结果他三番两次往枪口上撞,我也就不客气了,说道:“还用我听谁说,你真以为你做得隐秘?你主动去找人家,还给人家送烟,现在又过来给唐心送钱,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不明白?”

说完以后,我喘着粗气,两只眼也红通通的,死死地盯着花少的脸,像是一头快要发狂的野兽,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来。花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直接点头承认:“对,我是去找陈峰了,还给他送了烟。过来给唐心送钱,也是因为听到唐心给陈峰打的电话……那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去找他吗,就在这怒气冲冲地指责我?”

我抱住双臂,冷笑一声,说行啊,我倒要听听你是什么意思?

给人送烟,难道也能送出什么道理来?

花少看看左右,可能是觉得道边太闹腾了,就把我拉到一棵树下,才说:“巍子,我相信我的眼光,从开始跟你就没后悔过,但你说你要干掉陈峰,我确实挺惊讶的。因为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没有把握的事你是不会做的,从对付瓜爷这事上面就看出来了。你要干掉陈峰,可以,那你总得拿出与之匹配的能力来啊,你俩现在的实力悬殊,不能嘴巴一张一合就说要干掉人家吧?但你到底有什么底牌,你又不肯说,那我只好自己去查喽,去问陈峰当然是最快的通道。”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

花少去调查我,这没问题,也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他可不像韩江那么容易热血上头,也不像蔡正刚那样随着大流走,但他直接去问陈峰,难道陈峰还能夸我两句好?

像是看出我的疑惑,花少继续说道:“我肯定不会直接去问陈峰你的背景,陈峰当然也不会直接就夸你牛逼,我只是旁敲侧击地去问陈峰对你的看法。出乎我的意料,陈峰竟然很肯定你,说你很有本事,绝对是下届学校的天。但是从表面来看,你是挺聪明的,也很有魄力和能力,但要和陈峰这样的人斗,似乎还欠缺一点火候,那就是——背景。你家一穷二白,连父亲都坐牢了,陈峰却这么欣赏你,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所以我就更奇怪了。”

说到这,花少顿了一下,说道:“巍子,我也听说你和陈峰之前的事了,你曾经带着整个初中和他干仗,最后虽然侥幸赢了,但是却被他父亲的人给带走了。再后来,发生的事没人知道,但是那天过了之后,你不仅安然无恙,而且陈峰对你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不说恭恭敬敬吧,起码礼让三分。能让陈老鬼那样的人都束手无策,还让狂妄至极的陈峰低下头来,足以说明你背后的力量更加恐怖——我相信我的判断一定没错。

巍子,我不想做个耳聋眼瞎的傻子,更不想糊里糊涂地就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你要是真的看中我这个兄弟,还是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一些。这样,我以后再跟着你,也心甘情愿一点、无所顾忌一点,是不是?”

我长呼了口气,明白了花少的意思。

还是那句话,花少擅长趋利避害,不同于韩江的无脑热血,也不同于蔡正刚的随波逐流。可以说,他是个很现实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主意,他每走一步都会分析局势、小心翼翼,不会轻易走错脚下的路。

和花少这样的聪明人来往,显然隐瞒和欺骗是不可行的,如果想真正地拿下他,就必须坦诚相对、赤诚相见,否则的话只能将他越推越远。

虽然光头佬严禁我们将那天晚上的事情外传,但我觉得还是可以和花少说一下的,于是我思忖再三之后,便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小阎王?”

花少皱着眉头说道:“那位二十年前就名震罗城的混世魔王,没听说过他的恐怕是少数吧,怎么?”

“他是我舅舅。”

在我说出这五个字后,花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两只眼睛里也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光。

看到花少的脸色,我就知道我不用再说下去了,只是微微耸了耸肩。其实不是万不得已,我还真不想承认小阎王是我舅舅。

花少的脸色僵了大概有十多秒钟,才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接着抬头看了看天,才摇着头笑了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啊……”

“怎么?”

“我说怎么陈峰对你这样,原来你是小阎王的外甥,他就是给你跪下都不过分……你有这么强悍的背景,怎么从来都没人知道呢?哦,我明白了,肯定是小阎王故意隐瞒的,他不想给你家带来麻烦,是不是?”

花少无奈而又欣喜地笑着,然后冲我伸出手来,说巍子,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跟着你。

我没有握他的手。

我抬起头,看着花少,说道:“花少,如果你是看我舅舅的名头才愿意跟着我,那我看还是算了。那天晚上,我舅舅虽然救了我,但他同时也说以后不会再管我了,就是一根小拇指头都懒得伸给我,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如果现在我什么都不说,光靠着我舅舅的名头就能把花少拉过来,可那说到底还是欺骗了他,而且也不是凭我自己的能力,多少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况且,如果将来真出了事,花少指望我叫我舅舅出来救场,我又叫不出来,不是打了自己的脸么、伤了人家的心么?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大家互相知根知底,省得以后因为这个再撕破脸、闹矛盾。

我更希望花少是因为我才跟着我,而不是因为我舅舅才跟着我——这就是两回事了。

花少只是沉默了一下,仍旧伸着手说:“没关系,我还跟你。”

“为什么?”我挺惊讶。

“因为不管怎么看……”花少笑嘻嘻道:“小阎王的外甥都比陈老鬼的儿子有出息多了。”

这是对我的肯定,而不只是看我舅舅了。

我也笑了起来,伸手握住花少的手:“那是必须的。”

树荫下,阳光透过枝杈斑斑点点地洒在我们二人身上,花少的笑容也愈发明媚起来。我也满心欢喜,因为花少是我上高中以来第一个交心的兄弟——瓜爷、韩江他们,总感觉还差点意思。

之后,我们两人一起回学校去,彼此之间已经完全没有了隔阂。

回去的路上,花少好像想起什么来,和我说道:“对了,你知不知道,陈峰准备对那个叫乐乐的下手了?”

75 乐乐的伏击

听了花少的话,我挺吃惊,立刻问他听谁说的?

花少则告诉我,他是听陈峰亲口说的。

花少说,今天上午他去找陈峰,又套近乎又送烟的,让陈峰对他印象不错。期间,两人聊了很多,就说到了乐乐的事。陈峰觉得乐乐有点太狂,有点镇不住他,所以想干掉他。

之前我和陈峰聊天,就听他说要么驯服乐乐,要么宰了乐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下手了。之前有陈老鬼的免死金牌,乐乐才在学校得以幸存下去,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花少之前打听过我的事,知道我们和乐乐曾有合作,但是昨天晚上饭店一聚,乐乐对我的恶劣态度让花少极为不爽。又听说今天上午我和乐乐还打了一架,花少就更不高兴了,跟我说这是个好机会,不如先和陈峰合作干掉乐乐,解决内患之后再除掉陈峰,这样就能水到渠成地拿下整个学校了。

花少和乐乐没有感情,又站在他个人的角度,提出这样的建议无可厚非。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和乐乐真正相处过的,知道他那个人虽然做事疯狂一点,但是不会无缘无故跟谁过不去的,还是觉得我俩之间有什么误会。

如果让我选,我肯定选择和乐乐一起干掉陈峰,而不是和陈峰一起干掉乐乐。

所以我对花少说:“这事先不要急,我还要再看看。”

回到学校之后,我先帮唐心去给她们老师请了个假,她们老师问我需要多久,我说这说不上来,怎么着也得三五天吧。她们老师想了想,说这几天学校查得严,如果有学生长期不来的话会扣班级考核分,让我下课以后去把唐心的桌子搬到她办公室来。

我说可以。

下课以后,我就叫了几个朋友去唐心教室搬她的桌子和书。结果我刚从唐心教室出来,就碰上了陈峰,看样子他在门口转悠半天了。

我一出来,陈峰就问我怎么回事?

想到陈峰在电话里和唐心说那几句话,我就觉得火大,这人实在没有良心,看人永远只看有没有利用价值。当然我没当他面发火,而是把情况如实和他说了一下,陈峰哦了一声,说他也接到唐心电话了,正准备去医院看看呢,既然花少已经出过钱,那他就放心了。

这人也是真够装的,两面三刀玩得实在太溜,如果当时不是我就在唐心身边,没准还真信了他的话。当然,我也不会戳穿他,说没事,已经解决了,不用麻烦他了。

陈峰显然也没把这事当回事,而是把我拉到一边,问我:“巍子,你恨乐乐不?”

我心里咯噔一下,问他什么意思?

陈峰笑呵呵说:“那家伙昨天晚上就对你不礼貌,今天又公然和你打架,你没听说吗,他到处跟人说要干掉你。”

我沉着脸,说是吗,这我可真没听说。

陈峰又说:“你俩没玩几天,可能不太了解他,我可是认识他好久了,那家伙翻起脸来可是六亲不认。巍子,反正你得小心点,他能捅我一刀,就能捅你一刀。”一边说还一边摸了摸我肚子。

我说是吗,那就让他来吧,看看到底是谁捅谁。

陈峰哈哈地笑,搂着我肩膀说:“巍子,扛不住了记得叫我,我帮你一起收拾他。”

从昨天晚上开始,陈峰就不停挑拨我和乐乐之间的关系,我总觉得是这小子在背后耍了什么手段,才让乐乐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关键是他还成功了,我和乐乐现在一见面就干仗,就跟生死仇敌似的,没少叫别人看我俩笑话。

陈峰走了以后,我怎么想都觉得不是滋味儿,我和乐乐以前的关系还可以吧,怎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我俩要是真斗起来,我的老天,那可够折腾了,他手下兄弟也不少,到时候就是高一和高二的干仗,不是叫陈峰白白渔翁得利吗。

不行,我还是得去找他,怎么着也得把这误会给解释清楚。

如果是大课间,我直接上天台去找乐乐就行,不过我等不到了,直接到他们班去了。正是下课时间,走廊上也挺乱的,我到了乐乐教室门口,但是没有直接叫他,而是先在窗户外面看了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恰好就跟坐在角落的乐乐对上眼了。这家伙的直觉好像特别敏锐,就像野兽捕食似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然后两道如刀一样的锋利目光就射了过来,隔着玻璃都能体会到他身上正散发出一股可怕的力量。

接着,乐乐就跳了起来,嘴里好像还骂了句什么,噔噔噔地就往教室外面跑,一看这架势就是要来打我。

我靠,我俩上午刚打过一架,这会儿我俩的身上还都有伤呢,结果一见面还是要干仗,感觉他身上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怎么都用不完似的。我虽然并不怕他,但是也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这个人了,扭在一起滚来滚去很好玩吗,在别人眼里还不跟耍猴似的!

我不想和他打架,于是只能调头就跑,跑出去老远还能听见乐乐骂骂咧咧的声音,说是以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靠,什么玩意儿啊?!

一路跑回高一,回到班上以后,我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是真不明白乐乐对我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怨气,至于一见面连话都不说就干仗么,有这么嫌弃我?

还想跟他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把误会解释清楚,结果他老是这么个态度,弄得我是一点辙都没有。如果陈峰接下来要收拾他,那我是帮还是不帮?

琢磨了一下午,也没琢磨出个啥来,只能暂时先把这事搁下。晚上放学以后,杨帆他们也都知道唐心妈妈住院的消息了,我们几个整天在一起玩,不去看看也说不过去。虽说看望病人都是在上午好,但我们白天又没有时间,只能晚上去看了,估计唐心妈妈也能理解。

我们五六个人,买了鲜花和果篮去了医院,唐心和她妈妈都特别惊喜,唐心妈妈坐起来和我们说着谢谢,唐心更是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我们和唐心妈妈问过好后,又嘻嘻哈哈地和唐心开了会儿玩笑,沉闷的病房里面便充斥着欢愉的气氛。

唐心照顾了妈妈一天,本来已经挺疲惫了,但是因为我们的到来,让她重新恢复了光彩和笑容。唐心妈妈也很开心,不断说她女儿有我们这群朋友是她的福气,然后又说:“对了,那个陈峰呢,怎么一直没有过来?”

在唐心妈妈眼里,陈峰也是个好孩子,所以她特别奇怪陈峰为什么没有过来。一说陈峰,大家都有点尴尬,本来热闹的气氛也一下尴尬起来。尤其是唐心,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轻轻说道:“妈,你别说他啦。”

今天上午,唐心给陈峰打电话求助,却换来那样无情刻薄的言语,看来终于认清了陈峰的真面目,也难怪唐心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但,唐心妈妈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还在奇怪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不会是吵架了吧?心儿,陈峰这孩子可不错,咱们家都欠他的情,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啊……”

唐心低着头不说话,显然也不会真的和她妈妈说清楚事情经过。病房里气氛有点尴尬,于是我就站起来,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就和唐心和她妈妈告了别,出了病房。

我们五六个人下了楼,一边说话一边往医院大门方向走。刚走到门口,我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不远处的草坪里有点影影绰绰的,好像有人埋伏在那里。我还想再确认下的时候,就看见那边冲过来一大帮人,个个拿着棍棒,而且领头的竟然是……

乐乐!

看到乐乐的瞬间,我都吃了一惊,我以为我俩只是有点误会,属于见了面就开打的那种,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埋伏我,这是得恨到我什么地步了?

乐乐带了不少的人,而且个个拿着棍棒,一路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气焰十分嚣张,引得路人都纷纷侧目。

而我们这边就我们几个,只有我衣服里藏着钢管以外,其他人几乎都是赤手空拳(说几乎,是因为杨帆可能藏着点可以耍阴招的小道具),绝对不可能是武装充分、准备充足的乐乐的对手。

而且退一步说,即便我这也有数量相等的人,我也不愿意和他打。如果真打起来,两边打个伤痕累累,没仇也成了有仇,再想和解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就喊:“跑!”

众人在我的带领下,哗啦啦地就往医院里面跑。医院里面楼房多、草坪多,我们几个人左拐右拐,后面那一大帮人始终紧追不舍,隐约还能听见乐乐的叫骂声,骂我不是一向都很有刚吗,怎么现在老是跟个缩头乌龟似的,真是给我舅舅丢脸之类的。

我真想回过头去骂他两句,说老子当然有刚,也就看你是乐乐,如果是别人的话,早就干死你了。当然,我没时间跟他骂,一骂的话肯定就得分心,估计就被他给追上了。

我们一大帮人在医院里面你追我赶,我是从小在这镇上长大的,所以对这医院地形也算挺熟悉的,领着杨帆、花少他们东躲**,最后躲到了一间废弃的仓库里面。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乐乐也领着人过来了。

76 陈峰的毒计

仓库里面挺黑的,我们几个躲在一排废旧的机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就听见那一帮人在外面咣咣铛铛地找着,过了一会儿,有人就说:“乐乐哥,不在这,是不是跑远了。”

乐乐说:“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他们过来的,这地方又没有其他的路,难道他们还能插翅膀飞了?大家再找找,肯定就在这附近。”

接着,就听“砰”的一声,仓库的门也被踹开了,一大帮人哗啦啦走了进来。这仓库面积挺大,有好几百平方米,到处都堆着医院淘汰下面的大型设备。但对方要是仔细地找,我们几个肯定无所遁形。

对方人多,又有家伙,在这地方碰上头,一场恶战是少不了了。大家都挺紧张的,一个个都看向了我,我的后背也浸出冷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默默地把钢管抽出来,心想乐乐是冲我来的,一会儿不行就让花少他们先走,我一个人留下来面对乐乐。

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对方的人正在一点一点地搜索仓库,距离我们几个所藏的位置也越来越近。就在这时,杨帆突然小声说道:“巍子,藏到这里面来!”

接着,杨帆就把他面前的一个大型设备给打开了,原来那是个高压氧舱,只是外面蒙上了一层灰尘,我们一开始没认出来。局势急迫,我们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立刻一个个都钻到了高压氧舱里面,然后杨帆又把门给轻轻关上了。

这高压氧舱不知道放这多少年了,里面也都是灰,而且空间有点狭小,我们几个几乎是身贴着身、背贴着背才能站住。很快,就听到乐乐他们走到高压氧舱附近了,好在他们也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更没想到打开舱门看看,所以转了一圈就走了。

等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确定乐乐的人都出了仓库以后,我们才从高压氧舱里面出来。大家身上都是灰土土的,一向潇洒风流的花少也弄得蓬头垢面,花少忍不住踹了一脚舱门,说草他妈的,老子还没这么狼狈过呐!

花少很懂得保护自己,所以一向都过得顺风顺水,确实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不过除了花少以外,其他人也都很火大,毕竟大家现在在高一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也算是相当风光了,自觉从来没有得罪过乐乐,却突然被乐乐这么偷袭、埋伏,那情绪能好得了吗?于是个个都嚷嚷着要回去叫人去干乐乐,跟他们高二的开战。

不过我始终没有说话。

我们又在仓库里呆了一会儿,等出了医院之后已经彻底不见乐乐他们的人了。大家坐了辆出租车回去,在回去的路上依旧骂骂咧咧的,显然想回去就立刻组织人手去找乐乐,因为乐乐也是住校的。

不过花少注意到我始终没有说话,就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说:“这个乐乐以前是我朋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成了这样,但是大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看看能不能把这事解决一下。如果不能解决,我会组织人干他的,所以还请大家放心。”

我都把话说成这样了,大家也没什么好说,只好悻悻地散了。

第二天上课,我还琢磨着这个事情,觉得还是应该和乐乐谈一下,但是在哪里谈、又怎么谈,需要策划一下,否则他那个暴脾气,根本就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正想着呢,有同学突然叫我,说外面有人找我。我一抬头,发现是陈峰,当时脸就变得有点阴沉,似乎能猜到他来找我干什么了。

来到门外,陈峰把我拉到角落,先给我递上一支烟,笑呵呵说:“听说,昨天晚上被乐乐给埋伏了?”

我冷笑着,说你消息倒挺灵通啊。

陈峰说还可以吧,毕竟事情闹那么大,想不听说也难啊。接着,他又握住我的手腕,目光诚恳地说巍子,事情都闹到这地步了,别犹豫了,和我一起干他吧,这小子真不能留。

陈峰三番五次地和我说要帮我干乐乐,其实说白了就是想和我联手收拾乐乐。以他的势力和能力,也不是不能干掉乐乐,但乐乐肯定也咬下他一块肉来,所以他才频频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希望能够和我合作,强强联合。

我不好说乐乐对我的误会一定就是陈峰搞的鬼,但十有**肯定和他有关系,于是我斜眼看着他,说是吗,你准备怎么干?

陈峰笑了起来,放开我的手,说道:“明天晚上,我会给你俩摆和事酒,并且要求谁都不能带兄弟——当然,我肯定会带。巍子,就在这场酒上,咱俩把乐乐干掉,彻底把这个疯子给打下去,让他在学校再无立足之地,怎么样?”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陈峰这计可真是太毒了。他是学校的天,下面的人闹不和了,他出来主持大局理所应当。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乐乐都得给他面子,所以肯定会出席的。既然是和事酒了,肯定不能带兄弟,那陈峰想在酒桌上干掉乐乐,自然也就轻而易举。

可关键的问题在于,陈峰到底是想干掉乐乐,还是想干掉我,或是想把我们两个都干掉?

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忍不住心底发寒。再看陈峰,他的一张面庞依旧恳切,目光依旧坦诚,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痕迹,好像真的打算和我一起干掉乐乐。

但不知怎么,看着他貌似“坦诚”的目光,我就好像是被响尾蛇给盯上,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极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麻,我知道这个家伙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巍子,怎么样?”陈峰再次问道。

“好,好啊……”我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那就这么定啦。”

陈峰似乎很满意我的答复,笑眯眯地拍着我的肩膀:“兄弟,明天晚上见。”

说完,陈峰掉头而去,感觉他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好像卸下一块压在他心头许久的大石头,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想要干掉他的心理也就愈发强烈起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感觉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陈峰玩死,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快刀斩乱麻,先解决了陈峰这个大患再说。

明天晚上么……是个很好的机会。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先解决一下我和乐乐的事情。

中午放学以后,我就把杨帆、花少、韩江、蔡正刚他们都集中起来,说要带他们去个地方吃饭,并且是我请客。

我这个铁公鸡,请一次客可真不容易,所以大家都欢欣鼓舞,开心地答应下来,昨天晚上的不快和恼火也都暂时忘记了。

在学校门口,我叫来一辆红色的三蹦子,然后让大家挤一挤,都上去,说饭店有点远,大家委屈一下。

花少可没坐过这种车,说既然远,那打个车呗,他可以掏钱。我说不行,说了是我请客,就必须是我请客,谁掏钱就跟谁急。

大家也挺期待我的饭局,于是就死命地挤了上去。三蹦子突突突地离开学校,看着我们学校的大门越来越远,让我想起我和豺狼他们也曾经这样,中午放学以后坐着三轮车有说有笑地去吃饭,那样的时光虽然一去不复返,但我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兄弟,并且能够单独挑起这个大梁来了……

目的地当然是老许饭庄,自从我们初中毕业之后在这里聚了最后一次餐,这还是我第一次到这地方来。和以前一样,老许饭庄里面照旧空空荡荡,一个上门吃饭的客人都没有,只有院子里的鸡、鸭、猪在嗷嗷嗷地叫着。

看到我带人过来,很久不见的老许十分开心,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巍子啊,你可算是来了,我这都两个月没生意了……”

和我第一次来这一样,花少他们都挺惊讶为什么这里能够两个月都没生意。和杆子之前提前关照我们一样,杨帆也提前关照他们:“这老许做饭挺难吃,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不过好在啤酒免费。”

花少他们一开始还都无所谓,说再难吃能难吃到什么地步?结果等菜一上来,他们个个都崩溃了,直呼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菜,怪不得没生意呢——和以前的我一模一样。

不过难吃归难吃,大家还是喝酒喝得很开心,喝好了酒之后,又在院子里撩鸡逗猪。老许再次握着我的手,感谢我给他带来生意,并且希望我以后能常常过来。

而我也借着这个机会,说道:“许叔,我有个事情麻烦你……”

等我说完之后,老许答应下来。

酒足饭饱,众人满意而归,杨帆又悄悄扯了老许一把大蒜揣在兜里。结账的时候,虽然钱不不多,但我还是不够,只好跟花少借了,说以后再还他。花少挺无奈的,说既然是借,还不如借多一点,打车加高档饭店,何必来这地方受委屈,我说那不一样嘛。

下午照常上课,晚上照常自习,自习下了之后,我就悄悄一个人出了学校,再次来到老许饭庄。

按照我的请求,某个包间里已经备好了一桌子的菜,老许告诉我,说乐乐马上就来。

我说好,我等着。

这一等,就等出去一个多小时。我们九点半下自习,直接等到快十一点了,差点没给我等崩溃,我问老许到底能不能行,老许说没有问题,乐乐还是很听他话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说:“真的吗?”

就在这时,外面的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接着乐乐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老许,老许!”

“来啦!”老许乐呵呵地迎了出去:“怎么来这么晚?”

乐乐骂骂咧咧:“你这破地方也太难找了,我在周围兜了好几个圈子才过来,活该你没有生意啊。”

老许说靠,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自己家也能迷路?

乐乐呸了一声,说谁说我迷路了,明明就是你这地方难找。还有,你叫我到底干嘛来了,我可没兴趣陪你扯淡啊。

“喝口酒,喝口酒。”

两人互相斗着嘴,乐乐在老许的引领下进了包间。一进包间,乐乐看到我在,一张脸当时就变了。

而我站起来,说乐乐,先坐。

“我坐你妈!”乐乐和之前一样,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从桌上抄起个啤酒瓶子就要干我。

我迅速往后退,准备也拿个家伙抵挡他的时候,乐乐的身子突然就不动了,啤酒瓶子也杵在半空没砸下来。

“人家让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废话?”乐乐身后,老许的声音幽幽响起。

老许的手里,拿着一柄黑漆漆的猎枪。

而猎枪的口,正对着乐乐的背。

77 乐乐,合作

之前我找老许,说我和乐乐出了点误会,希望他能把乐乐叫过来,我俩好好谈谈;老许满口答应,说没问题。

我还说乐乐那暴脾气,可能根本不听我说话,到时候你能控制住他吗?老许满口答应,说没问题。

其实当时我并不太相信老许,因为感觉老许一贯以来在乐乐面前还挺怂的,但时至此刻也没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和乐乐在饭庄再干一架,双方都干到筋疲力尽,那就可以好好说话了。所以乐乐一抄酒瓶子,我也立马就拿家伙,都做好战斗的准备了,怎么都没想到老许会把猎枪拿出来,还抵住了乐乐的背,强制让他坐下。

这……

至于吗……

我傻眼了,乐乐也傻眼了,不过乐乐并没坐下,而是用眼角余光瞥着后方,说老许,你能耐了哈,现在都敢拿枪顶着我了。

老许用枪口杵了乐乐的腰眼一下,说少废话,让你坐你就坐,先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

“你可真是吃里扒外……”乐乐嘟囔着,但还是坐下了,并且一动都不敢动,因为老许的枪口并没放下。

原来老许没有吹牛,他真能制住乐乐……

我感激地看了老许一眼,老许则对我露出一个“小意思”的眼神。我坐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乐乐,说道:“乐乐,从前天晚上咱俩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对我不断揶揄、嘲讽;昨天上午我去天台找你,你什么都不和我说,直接就跟我干了一架;昨天晚上就更过分了,你竟然到医院门口伏击我,还带那么一大帮人。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乐乐,你今天把话说清楚,如果真是我错,我可以给你道歉,但如果你是没事找事,那我王巍奉陪到底!”

乐乐“呲”了一声,显然还是不屑和我说话,张嘴就骂起来:“你他妈还好意思……”

但不等他说完,老许的枪口就使劲一顶,乐乐整个人都趴桌子上了,那张大脸也扣进了面前的大葱烧豆腐里面。

老许的声音又响起来:“人家让你说你就说,别整那些个没用的。”

乐乐慢慢把头抬起来,整张脸上都是豆腐碎渣,汤汁也盖了一脸。他呸、呸了两下,吐出两口豆腐渣,说老许,你就不能少放点盐吗……

老许还要再顶乐乐,乐乐用两只手按住桌子,说行了,我说。

老许这才不动弹了,又冲我做了个“小意思”的眼神。

乐乐抬起头,看着我说:“行啊,王巍,我今天就和你说说清楚。以前吧,我还挺看得起你的,你是整个学校第一个敢拿刀抹陈峰脖子的人,那时候你多有刚啊,在陈峰面前一点都不怵,还带着整个初中和他干架。可是现在呢,你看看你都干了点什么,一上高中就投靠了陈峰,靠人家的帮助拿下高一,成了陈峰身边的一条狗,还指望我对你有好脸色?

这两天就更好了,就因为我骂了你两句,还和你打了一架,你就要和陈峰密谋干掉我,真当我耳聋眼瞎、什么都不知道?你都这么不仁不义了,我先下手为强、带人在医院伏击你有什么错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巴巴地诉苦?老子不打死你就不是乐乐!老许,听明白了吧,还不把枪放下?”

老许没有把枪放下,沉沉地说:“不着急,再听他说说,如果真和你说的一样,我帮你一起干他。”

乐乐直起了腰,眼神轻蔑地看着我。

而我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乐乐那边会是这样的理解。如果他是这么想的,那他一直以来的怪异行为就能说得清楚了。只是他这一番话里实在嘈点太多,明显是被人挑拨离间,才对我有所误解,看来我得花点时间来解释了。

我梳理了一下思路,从开学第一天说起,陈峰如何给我下套,让整个高一的刺头都把矛头对准了我;我又如何见招拆招,将这些刺头一一收服,一步步登上高一巅峰。再后来,因为和乐乐屡屡发生冲突,陈峰就不止一次地邀我合作干掉乐乐,但我始终觉得我和乐乐之间有所误会,所以才一次次地忍让,直到现在把乐乐请到这来。

乐乐听完以后若有所思,不过还是将信将疑:“真的?”

“肯定是真的。”老许再次一顶,乐乐的脸再次埋进面前的大葱烧豆腐里。

“……”

看着一向张狂的乐乐连着两次吃瘪,我实在是很想笑,但又实在是不敢笑。乐乐两手扶着桌子,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沾的豆腐渣也更多了,颤颤巍巍地说:“老许,就算是真的,你也不用老这样吧?”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这惩罚算是轻的了,也就巍子脾气好,换个人能把你脑袋按到那盆毛血旺里。”

看着不远处那盆红红的油,乐乐的眼神里竟然罕见的出现一丝惊悚之色,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色,原来他也有怕的东西——老许做的菜都很难吃,但毛血旺是其中难吃之最,一股子隔夜的馊水味,臭烘烘的,谁吃谁吐,堪称黑暗料理之王,看来乐乐有着难以磨灭的恐怖回忆。

“我错了……”乐乐的喉咙微动,似乎光是想想就要吐了。

老许满意地点头,让我继续说。

误会解释清楚,我和乐乐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交谈,我问乐乐是从哪得来的那些消息。他说一个是亲眼所见——确实见到我和陈峰经常亲昵地在一起说话;一个则是听身边的人报信——有人说陈峰和我正密谋要干掉他。

“我身边是不是有了内奸?”乐乐皱着眉。

我摇头,说那不一定,因为我和陈峰确实正密谋干掉你,陈峰只要稍稍放点风出去,传到你耳朵里不是难事。

“什么?!”乐乐震惊地看着我,一张脸再次变得扭曲起来。

其实听完乐乐叙述,我大概知道陈峰是怎么干的了,这个黑二代确实很有脑子,知道对人下药。乐乐脾气暴躁,一根肠子通到底,而且厌烦和人交流,陈峰正是把握住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当着他的面和我亲昵交流,甚至在昨天我和乐乐单挑的时候,陈峰都故意护着我,让乐乐对我的误会更深。

再然后,陈峰稍稍放出风去,说要和我一起干掉乐乐。以乐乐的脾气,听说之后肯定大为光火,相对于一直就怎么不对付的陈峰,乐乐肯定会先对我这个“叛徒”下手,也就发生了昨天晚上在医院门口伏击我的事情。

不得不说,在同年龄段的少年里面,陈峰是我所见过的最有手段的家伙,比豺狼、熊子都还有手段。当然,这和他的那个黑色家庭脱离不了关系,从小在阴险下作的陈老鬼的耳濡目染下长大,除非智商上真的有缺陷,否则想长成个笨蛋也不容易。

眼看着乐乐又急了,我连忙摆手让他安静,说我要是真和陈峰密谋干你,今天晚上就不会把你叫到这了。他确实和我说了干掉你的计划,而我也假意迎合,就是想争取时间,叫你过来商量下该怎么办。

接着,我就把陈峰明天晚上准备做的事情说了一下。

乐乐一听,就骂了起来,说这个王八蛋,老子不找他麻烦就算了,他竟然还想干掉我。好,老子就先干掉他,明天早晨一上课,我就去把这王八蛋的脑袋拧下来……

“砰”的一声,乐乐的脸再次埋到大葱烧豆腐里。

“……这回又是因为什么?”乐乐欲哭无泪,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

“巍子都说了,是和你来商量的,你火急火燎成那样干嘛,你要是有人家一半沉稳,我就能烧高香了。”老许叹着气。

我憋着笑,说乐乐,你别着急,你要是明天一早就去找陈峰,那高三可是他的地盘,恐怕你都近不了他的身——别说你也有兄弟,就算你带着人上去,就能保证一定干得过他吗?对,我可以帮你的忙,到时候咱俩联手,或许还真能干掉他,可是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何必那样大动干戈?到时候受伤的人不少,整个学校也一片狼藉,咱俩还有可能被开除,没准还要进少管所,根本得不偿失嘛。

“听听,高下立分啊。”老许用枪口杵着乐乐的腰,又叹了口气。

乐乐咂了咂嘴:“你有什么好法子?”

我说明天晚上,陈峰要给咱俩办和事酒,不让咱俩带兄弟,但是他自己会带——但,他带的肯定不会多,咱们可以将计就计,趁这个机会搞掉他……

我站起身,在乐乐的耳边悄悄说了起来。

乐乐点头,再点头。

听完以后,乐乐说道:“计划挺好,就是搞掉他以后,陈老鬼会不会找咱们麻烦?到时候你舅舅会出手吧?”

看得出来,乐乐对陈老鬼还是挺忌惮的,毕竟他还只是个学生,面对陈老鬼那样的社会大佬不怵才怪。别说乐乐了,连我这个小阎王的亲外甥都怵,虽然我俩都见过陈老鬼在我舅舅面前跪地痛哭求饶的惨样,但那并不代表我们就能随便对他怎么样了。

一头狼就是被老虎揍个半死,也不代表羚羊就能在狼面前嚣张。

所以对我们来说,搞掉陈峰并不困难,陈峰背后的陈老鬼才是真正的麻烦。乐乐第一个想到我舅舅,是因为他见过陈老鬼在我舅舅面前的卑微模样,所以断定只要我舅舅一出手,陈老鬼就是个屁都不敢放了。

我沉默许久,说乐乐,这事我得提前交代你下,我舅舅恐怕不会帮我,所以不管以后有什么事,都得咱俩独自面对——你还干么?

“干!”乐乐毫不犹豫地拍了下桌子。

显然对乐乐来说,有我舅舅帮忙最好,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得干。

于是我俩又商讨了下细节,当天晚上就在老许的饭庄睡下,第二天早上才分别回了学校。想到晚上就能搞掉陈峰,心里又期待又紧张,当初刚开学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一天能来得这么快。没办法,是他自己作死,非要整这么一个饭局出来,不是纯心让我加以利用吗。

虽然计划已经想好,但是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是不断揣摩着细节,一到下课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某节课下了之后,我又伏在桌上琢磨,同学突然叫我,说门口有人叫我。

我一抬头,发现是唐心,她的眼睛里,还夹杂着隐隐的忧伤……

78 陈峰的坦白

之前帮唐心请假,我估摸着她至少要三至五天才能回来,因为她妈妈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出不了院的。但是现在,唐心出现在我们班的门口,脸上还带着无比忧伤、难过的表情,和过去那个开朗活泼的她判若两人。

我顿时就有点慌,以为她妈妈出什么事了,赶紧就起身跑了出去,说阿姨怎么样了?

唐心摇头,看着我说:“巍子,我妈妈没事,但她执意要出院,说是不能再花钱了。医生检查过后,说出院也可以。必须要回家静养,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赶紧过去。”

我说那很好啊,你是怎么回事?

唐心的面容无比难过,眼角甚至都挤出了一点泪,嘴巴也轻轻地抿在一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连忙将她拉到一边,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找她麻烦了?

唐心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晶莹的泪珠儿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带着无数的委屈和难过。她轻轻咬着嘴唇,问我能不能再让花少借她点钱。

我说要多少?

唐心轻轻说道:“三千。”

我吃了一惊,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要用这么多钱?

唐心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一边哭一边给我讲起了事情原委。

原来,陈峰今天早晨突然到医院去了。唐心一开始还挺开心,还以为陈峰是来看望她妈妈的,结果陈峰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而是问她有没有我的消息和动作,知不知道我接下来准备干什么、有什么计划之类的。

唐心两天都没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知道?于是就老老实实地说不清楚。结果陈峰一下就发火了,认为唐心是在骗他,觉得唐心已经站在我这边了。

他生气地大骂唐心吃里扒外,还让唐心把钱都还给他,包括一千块钱生活费和买衣服、文具的钱,再加上应该有的利息,总计三千元。还说如果还不出来,以后就别来学校了,还有她的妈妈也会遭到牵连!

唐心没有办法,所以才回学校来跟我借钱的。

听完唐心的叙述,我气得差点倒过气去,恨不得现在就上楼去把陈峰给干一顿了。这王八蛋简直狼心狗肺,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儿,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怒气,简直都快要爆掉了。如果陈峰在我面前,我绝对毫不犹豫扇他一个大耳刮子!

这事办得真的太陈峰了,当初他就是这么对洛斌的,过完河就拆桥,一点情面都不留。我气得手都哆嗦,但还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因此就扰乱了晚上的计划,我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和唐心说没事,把钱还了正好,以后也不要和他有什么牵连。

说完,我就把唐心带到花少的班上去了。

花少听完以后,毫不犹豫地从钱包里拿出三千块钱来递给唐心。唐心自然千恩万谢,说以后一定会还花少的,花少则摆着手说没什么,他去一趟酒吧都花这么多钱。

唐心拿了钱,我还准备陪她一起上楼去还陈峰,但是唐心冲我摇了摇头,说这件事就让她自己去办吧。

我想了想,说可以。

唐心上楼以后,我和花少还站在原地。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谢谢你了,回头唐心还不上的话,我帮她还。

花少摸着鼻子,说巍子,见外了不是?

过了一会儿,唐心下来了。脸上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显然已经和陈峰做了了断。她走到我们面前,再次对我和花少表示了感谢。

我刚要和她说没事,就看见陈峰也走过来了,一张脸还阴沉沉的。

其实我真不愿意和陈峰现在闹翻,这样或许会影响到晚上的计划,但事赶事赶到这了,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毫不犹豫地把唐心拉到身后,目光直视着走过来的陈峰。

唐心也有点吓坏了,以为陈峰还要找她麻烦,躲在我身后不停地发着抖。陈峰走过来,看看我,又看看我旁边的花少。再看看我身后的唐心,显然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轻轻哼了一声,和我说:“巍子,咱俩去那边一趟,我有点话要和你说。”

我却没动,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不用藏着掖着。

陈峰说:“咱俩单独谈谈。我不想让别人听见。”

我想了想,这里可是高一,他就是想找我麻烦也得掂量掂量,于是就跟着他走了。我余光看到花少立刻往反方向跑了,显然是去叫人,怕我和陈峰起冲突。

来到厕所,里面有几个人正在撒尿,陈峰的心情很不好,直接大吼着让他们滚,这些人连尿都没撒完就赶紧系了裤子跑了。

厕所里只有我俩,陈峰摸出一支烟来递给我。我刚接过烟来,就听见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正是花少和瓜爷、韩江他们过来了。

陈峰顿时更怒,一张脸变得狰狞无比,嘶吼着说:“全给老子滚蛋!”

我看陈峰也没有要和我动手的意思,便摆摆手让他们先回去。外面安静下来以后,陈峰的脸色依旧很不好看,重重地吸了口烟之后,说道:“没错,我是让唐心监视过你。”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陈峰就是再傻也明白我已经都知道了。我没说话。也吸了口烟,知道陈峰一定会继续说下去的。

果然,陈峰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在初中做了三年的天,在高中也做了三年的天--这算是第六年了。关于怎么当天,我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更知道‘打江山易、坐江山难’的道理。所以每年的新生都是我特别关注的,我需要从中找出有可能对我造成威胁的刺头,然后提前做出预防和准备。

在开学前几天,我就开始往学校跑,不断地研究着这届高一新生的名单,什么韩江啊、花少啊都在我的研究范围。哦,当然还有瓜爷。那家伙的父亲和我老爸有过冲突,这次竟然也到这来上学了,不得不让我多注意一下。当然,我也没把他当回事,一个又矮又胖的废物,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但是,巍子。当我看到名单里有你的时候,我的心情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感……

咱俩也是老对手了吧,以前你在初中的时候就跟着豺狼和我干仗,还当着警察的面抹了我的脖子,当时我确实非常生气,恨不得要宰了你,所以后来才对你百般报复。当然,再后来的事,咱俩都知道,就不赘述了。其实不只是因为你舅舅,我对你这个人也是很欣赏的,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和你做兄弟啊。但,在你没来学校之前,我还是得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所以才安排了唐心来监视你。

第一天,你就打了我的兄弟,并且宣布整个高一都不用交保护费。那时候我就明白,你还是很有野心的,恐怕不仅想当高一老大,甚至想取代我,做这个学校的天,对么?”

听完陈峰这一番话,我的心中无疑激起惊涛骇浪,我不是没有想过陈峰或许已经揣摩出了我的意图,但是真没想到他第一天就猜出来了,看来这家伙的心机之深远远超出我的想像。不过我还是装作淡定的模样,轻轻吸了口烟说道:“那肯定啊。出来混的,哪个不想当天?外面那些个韩江、花少,还有你手下那些兄弟,如果有可能的话,哪个不想当一回天?只不过因为你在这里,大家觉得没有希望,才安于现状罢了。”

陈峰反问我:“巍子。那你呢,你觉得有没有希望?”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刁难了,如果我说有希望,那就是摆明要跟陈峰对着干了。还好,陈峰也没有剖根问底,而是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巍子,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心思,我都希望你能再等一年。咱们今天晚上先联手干掉乐乐,等我坐满了这一年,毕业之后,然后你再上位,可以么?”

我回头看着陈峰,他的目光诚恳、面色坦然,好像在真的和我有商有量。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动摇了,想着要不就再等一年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年之后再做这个天,速度也算是挺快了,我舅舅也不会瞧不起我。

但,我的脑中又迅速闪过陈峰和他父亲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包括老鼠带人疯狂地砸了我家的房子,还把我绑到废弃的矿场上准备狠狠地收拾我……可以说,如果不是我舅舅出现,我敢保证我和我妈妈过得要比现在凄惨多了。

而且陈峰的不择手段和过河拆桥是出了名的,已经有个洛斌和唐心当前车之鉴了,难道我还要再傻兮兮地冲上去么?我要是被陈峰给糊弄。那我这脑子就真是白长了!

所以,我的心只软了一瞬间。一瞬间过后,我的心肠又变得坚硬无比、既黑又毒了,当即淡淡地说道:“可以啊,咱们就先干乐乐。”

陈峰呼了一大口气,显然以为已经说服我了,脸上不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还用力地拍了拍我肩膀,说:“兄弟,你放心,只要我有在,这学校就是咱们俩的;等我毕业之后,这学校就是你一个人的。等你毕业以后,就来和我一起做事,我家在咱镇上产业不少,保证你能赚得饱饱的,每天吃香喝辣,金钱美女享用不尽……”

陈峰给我画的这个大饼,一下就给我画到了三年以后。这人出来混的图个啥,说到底不就是个“钱”字吗,这事要是换成别人,估计又被陈峰给说动了,还好我始终就对陈峰抱着警惕之心,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

陈峰又给我交代了一点晚上的细节,然后便离开了厕所,回到他们高三去了。花少、瓜爷他们这才哗啦啦地冲进来,问我有没有事,我摇摇头。然后两只眼睛放出异样的神采,憋了很久的气也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大家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干陈峰!”

至此,距离我向他们宣布最终目标是陈峰的日子,不过才两天而已。别说他们,连我都觉得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快到无法置信。在我最初的计划里,要想最终干掉陈峰,做上这个学校的天,怎么着不得一年半载?而开学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啊!

可事情就是这么神奇,事赶事,就赶到这了。陈峰想设计干掉乐乐,还是和我联合,我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就有点太对不住目前这个大好局势了。

之后,大家就进入了紧张的准备之中。

与此同时,陈峰要给我和乐乐办和事酒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学校。

我是高一年级最有名的新人王,不到一个月就彻底征服高一的事件人尽皆知;而乐乐是成名已久的老生,连陈峰都对他礼让三分,人送外号“半个天”。

我俩这几天所闹的事也传遍全校,就在人人都以为我俩会干得更狠时,陈峰适时地站了出来,说要给我俩讲和。陈峰是这个学校的天,我和乐乐都算是他的手下,他当然有资格也有理由来做这件事情。

高中三个年级各自最有名的人物即将汇聚一堂,这种场面还是很让人期待的,可惜陈峰说了禁止任何闲人参观,就连我和乐乐都不能带兄弟去。

合情合理,没人有何异议。

于是晚上下课以后,我就一个人出了校门,朝着陈峰和我约好的饭店走去。

79 巍子,怎么不上 为5000金钻加更

月上柳梢头,天气还是异常得闷热,但是隐隐已经有凉风拂面,这个看似漫长的夏天终于快要过去了。

回想我这一路走来,从最初我爸捅倒赵疯子开始,到对付赵松、程虎和熊子,然后一步步杠上我们学校有名的黑二代陈峰,接着被绑到矿场,又经历了整整一个暑假的魔鬼训练,到现在的高一年级最猛新人王,连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到现在竟然有了干掉陈峰的本钱。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清风拂面。让我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丝舒缓,可以让我更加细腻而有致地盘算着今天晚上的计划,只要没有意外发生,那么一切都没问题。随着饭店越来越近,我的信心也愈发地充足起来,今天晚上就是改变历史的真正时刻。

这个学校长久以来一直都被陈峰把控,今天终于要易易主了,那些长期被剥削的贫困学生也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当然,我的主要目的肯定不是这个,我还没有那么伟大。

我就是想当这个天。

我就是想让我舅舅能够看得起我。

不知不觉间,我便已经走到陈峰所定的饭店门口。如月酒楼,是我们学校门口最气派、最上档次的饭店。吃饭、唱k、休闲一条龙,只有那些有钱学生才能到这里消费、快活。走进饭店大堂,这里同样豪华气派,金黄色的地砖和华丽的水晶灯彰显着这里的奢靡;大堂中央长达数米的鱼缸,以及里面的数条价值上万的红龙,也和这里的氛围十分相配。

此时此刻。鱼缸前面站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少年的帽檐压得很低,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挡住了,他站在鱼缸前面,正饶有兴致地逗弄着里面的鱼儿。

我叼了支烟走过去,说兄弟,借个火。

他摸出打火机给我点烟,头颅微微抬起,正好和我四目相对,才看清他的脸,是花少。

“怎么样?”我问。

他冲我比了个三。

我的心里一惊,陈峰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不像是只干乐乐一个人啊。

难道,他真的想连我也一起干掉?

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花少轻轻说道:“九成九是这样的。”

我沉默下来。

其实,我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我总觉得有我舅舅给我押后,陈峰应该是不敢对我做什么的。而他现在真的这样做了,那答案无非两个,一个是陈峰实在太在乎天这个位子了,以他的多疑性格绝对不会留我,所以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将我干掉;一个是李爱国说的那样,陈峰已经知道我舅舅根本不会管我,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对我下手。

如果是前者还好,那我们可以来一场公平角力,看看谁才是最后的王者;但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就有点头大了,即便我现在干掉陈峰,那他身后的陈老鬼也会再跳出来。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由不得我再考虑那么多了。

“我们的人准备好了吗?”我问花少。

花少点了点头。

我呼了口气,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一路小桥流水、繁花似锦,年轻貌美的女侍应生穿来穿去,整个场景都美不胜收;却没人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一场血腥惨案……

来到某个包间门口,我轻轻叩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我推门而入。这是一个很大的包间,有电视和备餐室,还有**的卫生间。中间有张可以容纳十个人的大桌子,陈峰正坐在主位,看我进来,便笑呵呵地站起来,说巍子来啦,就等你了,快坐快坐!

我斜眼瞟了一下坐在一边的乐乐,这家伙还是斜靠在椅子上,两条腿大大咧咧地架在餐桌上面,还是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嚣张气焰。

我坐下来。陈峰轻轻在我的手上捏了捏,意思是计划照旧。接着他又摆手,冲备餐室里的服务生说:“上菜吧,酒也上来!”

菜上来了,各个菜式精美、色香俱全;酒也上来了,三十年的青花汾。真是大手笔。

陈峰坐在主位,我和乐乐各坐一边。

陈峰给我们倒上酒,端起杯笑呵呵说:“来来来,大家都是自己兄弟,如果之前有什么不愉快啊,这杯酒下去之后就结束了,怎么样?”

我端起酒、站起身。

但是乐乐却没有动,还是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好像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陈峰有点不高兴了,拍着桌子说道:“乐乐,不要这样,给我个面子,来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吗?”

乐乐打了个呵欠,这才坐直了身体,不过依旧没有端酒,而是用手指轻轻弹着酒杯,说和好也行啊,你让王巍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乐乐爷爷,这事就过去了。

卧槽,乐乐也真敢演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我的脸绿了,陈峰的脸也绿了,因为这几句话很熟悉。当初我舅舅小阎王对陈老鬼就是这么说的,乐乐这是活学活用、照搬过来了,要不说他是我舅舅的翻版呢。

无疑,这几句话深深地刺激了陈峰,连我都还没有说话,陈峰倒先气上了。两只眼睛瞪了起来,咬着牙道:“乐乐,你什么意思?”

乐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啊,就是想让王巍给我磕个头,然后叫我一声乐乐爷爷,不然我这口气消不下去。”

陈峰再次大怒、震怒。他猛地把酒杯砸在地上,指着乐乐吼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今天给我说清楚了!”

其实按照我和陈峰的计划,本没有这么快和乐乐翻脸的,起码要和乐融融一段时间,等乐乐彻底放松警惕了,然后我俩再下手干掉他;如果我俩也不够用(因为乐乐太可怕),那外面的人也会冲进来。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乐乐一开口就把陈峰给激怒了,设想中的和乐融融也就不存在了。或许是陈峰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觉得没必要再和乐乐演下去了。所以也跟着上演发怒戏码,看样子要和乐乐直接开战了。

而乐乐,好像完全无法理解陈峰的怒气从何而来,他一脸迷茫地说:“我明明是和王巍说的,你气成这样干嘛?”那无辜的模样,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峰怒气冲冲,指着乐乐的鼻子说道:“我x你妈,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我平时太给你脸了?”

乐乐冷冷地说:“我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还有,我妈早死了,你最好别乱说话。”

“指你?我他妈还砸你呐!”

陈峰突然一声怒吼,猛地从桌上抄起汾酒瓶子就朝乐乐砸了过去。看来是真不准备再继续演这个戏,之前所套好的词也都用不上了。长久以来,他确实够忍、够让乐乐了,憋了这么长时间的气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爆发;再加上他自以为牢牢把控着局势,所以一下手就毫不留情,几乎用上了他所有的力气。并且蕴含着他所有的怒火和气势。

“要不是我和我爸说要亲手收拾你,你他妈早完蛋了,根本等不到今天!”陈峰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神采,手里的酒瓶子也距离乐乐的脑袋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冲我使个眼色,意思是让我紧随其后,和他一起干乐乐。

我冲陈峰点了点头,意思是放心吧,我会上的。

有了我的暗示,陈峰更加兴奋,也更加有底气了,眼中的神采也更加绚丽,仿佛这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快意恩仇,简直不能更爽。

但,就在陈峰的酒瓶子快砸到乐乐的时候,乐乐突然一跃而起,还从桌上抄起一把银色叉子,狠狠挥向了陈峰的小腹。

“我说了,我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乐乐冷冷地说着,然后猛地拔出叉子,上面已经红通通的了。

刚才还气势万千、勇猛无敌的陈峰,此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身子猛地就软了下去,手里的酒瓶子也无力地跌到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腹部。慢慢地往后退、退,一直退到墙根,才靠着墙坐下来,拼命喘息。

他喘了两口气,转头看向我,说:“巍子。你怎么不上啊。”

我莫名其妙:“我上什么?”

“上去干乐乐啊……”陈峰无力地说着。

“为什么啊?”我皱着眉:“不是说要给我俩办和事酒吗,怎么好端端地打上了?”

“你,你……”陈峰无力地抬起手,指着我。

我端着酒杯走过去,把里面的酒尽数倒在陈峰头上。酒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去,淌过他的脸颊和脖子,同时响起我幽幽的声音:“忘记说了,我也很讨厌别人指着我。”

陈峰的头靠在墙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看我,又看看乐乐,似乎明白了什么,仍旧不死心地叫道:“来人啊,来人!”

砰!啪!

门被撞了开来,确实有人进来了,不过是飞进来的。这人是陈峰的兄弟,外号老四,老四跌在陈峰身边。陈峰惊愕地问他:“怎么回事?”

老四惊悚地说:“峰哥,外面都是人,咱们被包围了!”

陈峰惊愕地抬头看去,只见外面人头攒动、杀声四起,怒吼声和厮杀声一起响了起来,不断有人撞在墙上或是飞进包间,桌椅板凳和外面走廊上的各种设施也遭到破坏,本来安静和谐的酒店此刻变得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疯狂……

80 陈峰,出事了

其实以陈峰的智商,在看到我和乐乐联手之后,不会想不到他埋伏在外面的人已被解决,只是他猛地被乐乐捅了一叉子,又处在这种极度慌乱的情况之下,脑子一时短路,才把希望寄托在门外的伏兵身上。

当老四飞进来,外面又大乱起来的时候,陈峰的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单用暗淡无光、垂头丧气已经无法形容,几乎称得上是万念俱灰了。陈峰靠在墙上,一张脸惨白如纸,一双眼睛也透露着无限的绝望,似乎比上次在小树林被乐乐捅了一刀还要绝望。

一向精于算计、步步为营,自觉掌控一切的他,哪里想到会吃第二次这种亏,第二次栽在同一个人手上?

而且这一次的处境,要远比上一次绝望地多了!

在确认自己已经回天无力之后,陈峰没有抱怨,也没有恼怒,而是默默地低下头去。嘟囔了一句:“你们可真是不怕死啊,竟然连我都敢……”

不等他把话说完,乐乐又冲了上去,对着陈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陈峰没有还手,只是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不断怪笑,显然并不在乎乐乐的殴打,而且还在盘算以后的复仇计划。

当然,我们也不会在乎,我们就打算先给他干到医院,利用他不在的这段空隙,迅速拿下整个学校。

感觉差不多了,我便让乐乐停了手。陈峰躺在地上,还来回扭动身体,鲜血在地上蹭了一大片,却还是在不断发出怪笑。乐乐听不了他笑,还想再动手打他,我说行了,你要是精力太足,就上外面去吧。

包间外面,混战还在继续,我们的人还在和陈峰的人干架。我们这次准备充分。人数是对方的两倍有余,但陈峰那一干人基本都是高三的,战斗力也很彪悍,所以仍旧有些吃力。乐乐拿了叉子,迅速冲到了包间外面,加入了混战之中。

而我回头看了陈峰一眼,他正趴在地上,歪着脑袋看我,明明已经被打成了狗,竟然还笑得出来:“王巍,你完了,你们都完了……”

我懒得搭理他,也摸出怀里的钢管,冲到了包间外面。

外面是一片混战的海洋,一大群人在这里厮杀鏖战,挥洒着他们的青春和热血。我也被他们所感染,在人群之中疯狂地咆哮着、厮打着,刚才还安静和谐的饭店此刻仿佛变成阿修罗的战场,客人和工作人员也都纷纷被吓跑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外面传来警笛的声音,我知道是饭店报警了,再左右一看,我们基本也打赢了,所以立刻叫了起来:“撤、撤!”

我们的人纷纷往饭店的窗户、后门跑,我也准备跑的时候,却猛然发现瓜爷从刚才的包间里跑了出来,他的手上、身上都沾着血,怀里还揣着把亮闪闪的东西。

当时我就吃了一惊,感觉情况不妙,赶紧往包间里跑,果然看到陈峰躺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了,而他的上半身也几乎都染红了。我的脑子嗡嗡直响,赶紧过去检查陈峰,发现他连气都出的很少了。再把他的身子一翻,赫然发现他身上有好几个洞。

我吓坏了,一屁股坐倒在地,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个场面。只一瞬间,我又冷静下来,赶紧去摇陈峰的脑袋,说陈峰、陈峰?

陈峰没有回应,仿佛已经死了一样。

我听到外面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知道警察已经上来了,赶紧就往窗户边跑,一俯身就跳了下去。下面是一条小巷,我不断地往前面跑,心里砰砰砰直跳,一直跑到巷子口。看到那里有人等着,正是乐乐、花少他们,瓜爷也在其中,只是刀子已经不见了。

大家看我上来,还准备问问我怎么这么慢,而我冲上去就把瓜爷给踹倒了,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拦我、问我。而我谁都不理,一把抓住瓜爷的领子,冲他怒吼:“你他妈疯啦,下手这么狠?!”

瓜爷倒在墙角下,喘着气说:“没事巍子,要出什么事,我自己担着。”

我怒火滔天,本来还想着今天晚上收拾一下陈峰,让他三五天下不来床就行,我们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拿下学校;结果瓜爷下这么重的手,如果陈峰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现场的人谁都跑不了了。

但是现在,再责怪瓜爷也没有意义,我赶紧让现场大部分人散了。又领着花少他们悄悄绕到饭店前面,看到救护车已经来了,并且把陈峰给拉走了。我们几个也赶紧驱车赶到医院,总之当时就是特别的怕,一群人都慌的不行,非常担心陈峰真的就这么不行了。

到了医院,我和乐乐他们也没敢进去,而是在急诊室的门口不断张望。当时除了乐乐,大家就是特别地慌,因为我们就是打架,可不想真要谁命,或是给谁弄成重伤,那样的结果不是我小孩子能承担的。

我们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有一大帮人也到了急诊室门口,正是陈老鬼、老鼠那一干人。他们站在门口和医生说话,也不知医生说了什么,陈老鬼突然就把旁边的垃圾桶给踹翻了,而老鼠则抓着医生的衣领,骂骂咧咧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医生返回手术室了,陈老鬼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而老鼠他们则在走廊里走来走去,都是一副焦急不堪的模样。

再过了一会儿,医生又跑出来了,手术服上还沾着好多血,面色焦急地说着什么,而陈老鬼怒吼:“那赶紧去啊,还等什么!”

接着就是一团乱象,陈峰又被推出来了,然后匆匆忙忙地往救护车上运,陈老鬼那一干人也坐了其他车子跟着,显然是往市里的医院运了。我们都不敢进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匆匆忙忙逃回到了学校。

不用说,这一夜肯定无眠,谁也不知道陈峰到底怎么样了。

第二天早晨上课。我们昨晚和陈峰干架,并且把陈峰捅了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同时也有消息传出,说陈峰昨天晚上连夜转移到市医院,手术已经做完了,但是危险期还没过,仍在重症监护室里。大家下课以后都聚到我这来,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也是一脸疲惫,脑子里乱糟糟的,哪有什么办法?

瓜爷见状,就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真出什么事了,他自己会扛着的。我也懒得跟他再讲什么,就说事情是大家一起做的,有事了当然也是一起抗,现在该上课就上课吧,只能听天由命了,于是大家又散了。

本来还想着干掉陈峰以后,我们就抓紧收拾他的人,然后把这个学校拿下,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情了。除了乐乐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以外。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极端的害怕和恐慌之中,几乎每一秒都度日如年,生怕下一秒就有警察找上门来或是陈老鬼来到学校。

就这样硬生生熬了三天,期间一直风平浪静,倒是不断有好消息传来,说陈峰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并且转移到了普通病房,能喝水了、能吃饭了、能上厕所了,但是要想完全恢复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下不来了。

连着三天都没有警察找上门来,说明陈老鬼并没有打算通过官家解决,但陈老鬼接下来会不会来找我们的事,那就说不清楚了。反正我那会儿就天天在心里祈祷,希望陈老鬼还是怕我舅舅,所以不敢来找我们。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吧。

看着暂时没什么事,大家也都松了口气,还有点蠢蠢欲动,鼓动我趁这个机会拿下学校。但我仍然没有这个心情,总觉得这事情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的。

乐乐倒是来了劲头,整天带着人和陈峰的人干仗,陈峰那边的人群龙无首。自然被乐乐打的抱头鼠窜。那段时间,楼上天天轰轰隆隆地干仗,不断有人跑来跑去,哭嚎声、叫喊声、谩骂声更是天天都有,时不时地还会打到我们高一年级的走廊来。这时候,花少他们就有用武之地了,纷纷跑出去帮着乐乐的人去干陈峰的人,特别热闹。

而我始终没有参与,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对陈峰的事情忘怀。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陈峰那帮人终于被乐乐给打服了,没有一个人再敢出来叫唤。而乐乐手握高二和高三,名头和声望也达到了顶点,感觉有点随时要“登天”的意思。

我预谋了这么久,本来是想做这个天的。结果却被乐乐捷足先登,花少、韩江他们就都有点着急,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自己人先别内讧,看看情况再说。

其实那会儿,我已经不在乎这个天到底由谁做了,天天就担心着陈老鬼会不会找上门来。他儿子被人打成那样,他真的会善罢甘休吗?

又大概过了一个礼拜,乐乐终于彻底收服了高二和高三,我以为他要直接宣布自己是我们学校的天了。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干,而是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当这个天。

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他知道我的目的,不想掠人之美,而且干掉陈峰全是我的计划,这胜利果实也应该是我的。

不过乐乐提出一个条件,说将来再见了我舅舅,希望我能和我舅舅说说,让他能跟着我舅舅去闯天下。

果然,我有我的小算盘,乐乐也有乐乐的小算盘,他的野心可不仅仅在这个学校。

我哭笑不得,说再看看吧,等确定没事了再说。

乐乐满不在乎地说:“还看什么啊,有你舅舅的名头镇着,陈老鬼就是有八个胆子也不敢找你麻烦,只能把牙齿打碎了咽自己肚子里。”

我摇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那不一定。”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没错。

距离陈峰被捅大概过了多半个月吧,那天下午,我正在教室里上课,就听见外面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接着我们班的门就被踹开了,一大群中年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戴着墨镜的小青年,正是陈老鬼手下的得力干将,老鼠。

看到老鼠的一瞬间,我的脑子就“嗡”一声响,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果然,那一大群人进来,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走,直接就朝我这边轰过来了,老鼠也把脸上的墨镜一摘,指着我喊:“给我把他带走!”

班上同学哪见过这种阵仗,个个吓得就往旁边退。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犯到他们手里就完了,所以迅速抽出衣服里的钢管就冲上去了。现在我的实力不错,对付两三个同龄学生没问题,但要对付社会上的流氓肯定很有难度。

好在对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除了一个个赤手空拳之外,也压根没想到我一个孩子还敢主动出击。所以我手持钢管,上去砰砰砰几下,还真被我瞬间干倒了两个大汉,但是下一秒就有只飞腿踹了过来,直接就把我踹得倒在了墙根下面,还带倒了好几张桌子。

接着,一只脚就踩到了我的头上,老鼠的声音也阴沉沉响起:“两个月不见,变得厉害多了啊。”

旁边的汉子也一窝蜂地冲过来按住我的四肢,还把我手里的钢管给抢走了。刚才被我猝不及防地干趴的那两个大汉也恼羞成怒,还扑过来趁机踹了我两脚。

“给我带走!”老鼠一声怒喝。

81 你舅舅,来不了

之前还去给我家送电器,热情地像个五好青年的老鼠,此刻变得又凶又狠,好像又回到了当初砸我家房子时的疯狂状态。早说了他们这种人都有两张脸,翻起脸来真是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和若春风,后一秒便狠如寒冬。

老鼠领着这群一看就不是善类的大汉闯进来,我们班的同学都吓坏了,老师都缩在一边不敢动弹,任由着我被他们拖出教室。到了教室外面,才发现走廊上还有好多汉子,都是三十来岁的。正从各个班往外提人,花少、瓜爷、韩江他们都被抓出来了。

我一看就急了,冲着老鼠大吼:“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你找我就行了,抓他们干嘛?”

老鼠又回头踹了我一脚,说:“就你话多。”

我虽然被人抓着,但还是很不服气,不断冲老鼠骂骂咧咧的,老鼠又过来甩了我两个大嘴巴子,还掐着我的下巴问我服不服气。我直接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说你就狂吧,一会儿等我舅舅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其实一般情况下,我并不愿意拿我舅舅出来吓唬人,一来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二来我舅舅根本就不管我,说了也没什么用。但是现在,我只能拿我舅舅出来狐假虎威了,希望能把老鼠给吓退。

果然,在我说到我舅舅后,老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慌,毕竟他也亲眼见识过我舅舅的疯狂和威风。但,恐慌只是一闪而过,老鼠又恢复了他那副凶恶的姿态,同时狠狠一拳朝我鼻子砸了过来。

“等你舅舅,你做梦吧!”

老鼠这一拳真的是太狠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领导一群三十多岁的大汉,肯定有他自己的本事。这一拳砸过来,我的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身子也跟着软倒在地。我晃了一下脑袋,觉得整个鼻子都没知觉了,同时有粘稠的液体流淌下来。

老鼠这一拳打的我几乎失去意识,浑身都没了力气,我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鼻子。走廊里不断响起骂骂咧咧的声音,瓜爷、韩江这些暴脾气直接就跟他们干起来了。但不用说,片刻之后他们也被放倒了。

期间,我还听到唐心的叫喊声,说她要去告学校、告老师,但是根本没人理她,反而被几个汉子给推回教室去了。

我们在高一虽然人多,可老鼠带来的人也不少,而且个个都是威风凛凛的大汉,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吓破大部分学生的胆,更不用说去和人家干仗了。当然,我也不希望我们的人和他们打起来,后果肯定是不可想象的。

我捂着自己的鼻子,不断在想一个问题,老鼠刚才说等我舅舅是在做梦,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舅舅不会帮我了?

老鼠他们的人动作很快,而且目标精准。抓了几个重点的人就要离开,显然是陈峰已经把名单提供过了。我也被人架着,和花少他们一起被押走,到了楼梯口处,楼梯上面也传来脚步声和谩骂声,原来是乐乐和他的几个兄弟也被抓下来了。

乐乐的反抗显然比我激烈多了,几乎浑身上下都是伤,两只眼睛又青又紫,嘴角还往外渗着血,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一看这个情况,我又忍不住说道:“老鼠,事都是我策划的。你抓他们干嘛?”

老鼠一脚踹到我胸口,将我踢倒在地之后,又踩着我的脑袋,说:“这没你说话的资格,知道吗?”

说完,老鼠才收了脚。让人把我们几个带走。就在这时,就听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原来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和保安跑了过来,纷纷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我们学校的学生互相打个架,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学校一般是不管的;但这次不一样,社会上的青年直接到学校来拿人,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所以老师都过来了。

但,老鼠显然没把这些老师放在眼里,直接指着他们骂道:“看清楚老子是谁,没事都给我滚一边去!小峰出事还没找你们呢。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们镇不大,有个什么出名人物大家都知道,更何况这老鼠还是陈老鬼手下的得力干将,几乎没人不认识他。老鼠这几句威胁过后,那些老师和保安直接连个屁都不敢放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走!”

老鼠大摇大摆地带着我们从这些老师和保安中间穿了过去,我能看得出来这些老师也有愤怒和咬牙的,但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带走。

我们大概**个人,被老鼠的人给带出了学校,好多学生都趴在教学楼上看,但是谁也不敢说句什么。

我不知道老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会不会还是上次那个矿场?但是并没有,老鼠直接走进了我们学校对面的一个湿地公园,把我们带到一片比较偏远的草坪上。在这里,我看到了陈老鬼,陈老鬼背对着我们,正抬头看向天边快要落下的夕阳,也不知在想什么。

老鼠走过去,在陈老鬼耳边说了些什么,陈老鬼转过头来,在我们几个身上一一扫过,最终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陈老鬼的一张脸还是蜡黄、干瘦。看着和小人书上的野鬼没有区别,再加上他现在的脸阴森森的,看上去就更恐怖了。

就在几个月前,因为我舅舅的出现,陈老鬼对我的态度大大改观,不仅对我笑呵呵的。还跟我说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但是现在,他的脸上笑容全无,阴沉的比任何时候都可怕。我想起陈峰被送进手术室的那个晚上,陈老鬼气得几乎要发疯了,一直忍到现在才出手,显然也很不容易了。

陈老鬼看向了我。我还以为他会和我说几句话,但是并没有,他很快就把目光移开,同时凌空摆了摆手,然后老鼠的声音叫起来:“打!”

话音落下,那些大汉纷纷出手。平均四五个打一个,我们这些学生根本就扛不住,惨叫声很快就回荡在这片草坪之上。这些汉子都是久经混场的老将,对付我们这些学生根本不用费多大力气,净往我们的肚子、肋骨和脑袋上踢,简直要多狠有多狠。

很快。就有隐隐约约的哭声响了起来,还有人在低声求饶,说再也不敢了之类的,只有乐乐始终都不服气,还在不断地骂骂咧咧,自然被打的也就更狠了。

我虽然没像乐乐那样骂人。但也始终恨恨地盯着四周的这些人,以及站在前面的老鼠和陈老鬼。

一番狂风暴雨的殴打过后,我们这些人都躺在地上不动弹了,就是乐乐也没力气再叫了。接着,老鼠又开始重点收拾几个人,他先走到乐乐身前,伸手抓住乐乐的头发,又从身上摸出一柄薄薄的东西,“噗”的一下捅了过去。

就是乐乐也熬不住这痛,当即惨叫了一声,接着又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以牙还牙,确实是陈峰家里的作风。老鼠收了家伙,又抓住乐乐的头发,来回甩了他两个嘴巴子,骂道:“小峰对你差了吗,我们大哥对你差了吗,你他妈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也不知乐乐是怎么搞的,突然一口咬在了老鼠的手腕子上,老鼠“嗷”的一声叫,猛地站起来用脚踹起了乐乐的脑袋,砰砰砰地往草坪里面踹,踹了大概有十几脚,乐乐彻底瘫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直到这时,老鼠才站直身体,先甩了甩手,又用纸巾垫住手腕。接着,他又转身,走到了我的身前。

我知道,到我了。

我咬着牙,死死地盯着老鼠,但心里却是紧张极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我。老鼠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准备对我动手的时候,就听陈老鬼说了一声:“等等。”

老鼠停了手,陈老鬼走过来,并且蹲下了身,和我四目相对,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外甥,我对你差吗?”陈老鬼突然问道。

我没说话。

“我他妈问你话呢!”陈老鬼突然狠狠一拳砸过来,直接干到了我的左眼睛上。我的左眼一下就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同时眼睛里面**辣的,就好像有火在里面燃烧。

陈老鬼又抓住我的头发,按住我的脑袋使劲往地上砸,这地是草坪,还挺软的,所以感觉也没那么疼,但就是不舒服极了,可能是因为憋屈吧。

砸了十几下,陈老鬼终于停了手,我的脑子也嗡嗡直响。就好像里面沸了一锅粥。陈老鬼还抓着我的头发,狠狠说道:“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等你舅舅来救你吧?我坦白告诉你,他来不了了!”

说完,他又站起身,抬腿在我身上踹了起来,踹得我翻来覆去、死去活来,五脏六腑都跟着无比绞痛,浑身上下也像是一块烙铁在烧。

不知打了多久,陈老鬼才终于停下手来,我也像条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现在的我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疼痛,不断在脑海里想着一个问题:我舅舅来不了?什么意思?

82 放了我儿子 为 金大喜 的皇冠第一次加更

其实我压根就没想过我舅舅会来救我,他一直都看不起我,觉得我被人打也是活该。上次在矿场,他来救我也是因为我的生命受到威胁,如果我真死了,他的面子也就没了,所以不得已才出手的。

虽然我知道原因,但陈老鬼并不知道。所以我猜,他之所以到今天才动手,就是确定我舅舅来不了,才敢对我下手的。听他话的意思,就好像是我舅舅出事了。这不得不让我有点紧张起来,我舅舅那样的猛人也会出事吗,这天底下还有能把他干掉的人吗?

这个问题只在我脑海闪了一瞬间,便被我自己给否定了。诚然,在我眼里看来,我舅舅几乎是无敌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永远都是一副张狂肆意的作态。

但,至少有两个人是他也没办法的。

一个是光头佬宋光头,否则我舅舅也不会处心积虑地想杀他了;一个是传说中杀了我姥姥和姥爷的李皇帝,我舅舅要是拿他有办法,估计早就杀上门去报仇了。

难道说,这两个人的其中之一,对我舅舅下手了?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陈老鬼竟然主动给出了答案。他盘腿坐在我的面前,又给自己叼上了一支烟,拍着我的脑袋说道:“外甥啊,其实我真不愿意对你下手,因为你们孩子之间的事,最终会扯到我们大人身上来。这次,小峰差点把命都丢了,可以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们有那么深仇大恨吗?

好吧,既然你亮了剑,那我陈老鬼也只好接招了。对,我是怕你舅舅,怕了二十多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了的。但,这世上总有人不怕你舅舅,所以我专程去找了一趟这个人,这个人一听呢,就把你舅舅也叫过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陈老鬼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肚子都疼了起来,嘴巴里的烟也掉在了地上,看着就跟突然发了神经似的。

空旷的草坪上,回荡着陈老鬼的笑声,他笑的阴森、笑的恐怖,笑的张狂跋扈,笑的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过了很久,陈老鬼的笑声才慢慢止住了,他继续拍着我的脑袋,说道:“结果啊,你那个一向无法无天的舅舅,在那个人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人家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他怂了啊、怂了啊,哈哈哈哈……”

陈老鬼再次大笑起来,笑得比刚才还要狂猛和激烈。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笑得甚至大声咳嗽起来。好像看到我舅舅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是他这辈子最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使他身心愉悦,使他浑身舒畅。

又笑了一阵,陈老鬼才恢复了常态,继续说道:“我问那个人,这事该怎么处理呢?那个人说啊,按照我们道上的规矩,这种事解决起来无非两个办法,一个是赔钱道歉。一个是以牙还牙。然后他又问你舅舅是什么看法,结果你舅舅说他刚从牢里出来,没有钱赔,所以就以牙还牙吧,只要不把你给打死就行,哈哈哈哈……”

陈老鬼再次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这片草地之上,而我的心里却如坠冰窟,我舅舅这事做的确实很有他的风格,别说他现在没有钱,就是有钱恐怕也不会管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不死,我就是被人打成一条废狗,他也不会看我一眼的。

“哎呦我草……”

陈老鬼还是捂着肚子在笑:“你舅舅可太逗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无情无义啊,真的,我不骗你,他就是有钱也不会拿出来救你的。只要你不死就行,哈哈哈……”

陈老鬼突然抓住我的脑袋,疯狂地殴打起我来,激烈的拳头砸在我的脸上,刚硬的膝盖顶着我的肚子,我终于承受不住这疯狂的暴击,哇哇地呕吐起来……

不知打了多久,陈老鬼终于停下手来,连他都打的累了,额头上都出了汗,胸腔也起伏不定。而我,趴在草地里一动不动,旁边是一大堆呕吐物,浑身上下就像被抽空了一样,一点点、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身体上的疼痛还是次要的,最让我难过的还是我舅舅的态度,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来救我,任我自生自灭,任我被人痛殴狂揍……

不对,我为什么要难过呢,我一直都知道我舅舅是这样的人,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冰冷无情、六亲不认,比魔鬼还要魔鬼。我为什么还要对他抱有希望?

对,这是正常的,我根本就不该难过,更不该对那样无情的人抱有希望……但,为什么我的眼泪还是不可抑止地掉了下来,轻轻地流淌在这一片同样无情的草地上?

收拾完了我。陈老鬼重新站了起来,慢悠悠说道:“现在,该重头戏了。”

重头戏?

我一下就明白过来重头戏指的是谁,忍不住转头看向瓜爷。大家也都明白陈老鬼是什么意思,毕竟他儿子伤成那样,主要原因还是在于瓜爷。于是纷纷看了过去。

瓜爷此刻也趴在地上,刚才的一番暴揍已经让他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刚硬,直接吼着说道:“对,就是我捅的你儿子,我觉得实在是太爽了。我现在只后悔没有把他给捅死!”

“好,非常好。”

陈老鬼慢慢朝他走过去:“你可比你爹硬气多了,不过我希望你能一直硬气下去,千万不要半途而废,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老鼠,适时地给陈老鬼递上了一柄刀。

其实这种事。按理来说应该是老鼠来做的,但陈老鬼明显是太生气、太生气了,自己儿子差点死掉,他老陈家差点就断了后,如何让他能够冷静?所以,他才决定亲自动手。

瓜爷昂着头。恶狠狠地盯着陈老鬼,一点要退缩的意思都没有,嘴巴里还在说着:“你今天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我的话,你和你儿子迟早会死在我的手上!”

瓜爷虽然硬气,可现在说这番话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我都忍不住叫了起来,不让他再说下去了。

瓜爷很听我的话,立刻就闭上了嘴,但是一双眼睛依旧桀骜不驯。

陈老鬼没有说话,显然并不屑于和瓜爷斗嘴皮子,他冷笑着走到瓜爷身前,一手抓住他的领子,一手就要持着短刀捅下去。

但就在这时,一片仓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草坪外面竟然有一大群人正跑过来,看他们的年纪也都有三四十岁了,而且数量绝对不比陈老鬼这边的人少。

是谁来了?

连陈老鬼都觉得奇怪,站起身来朝着那一大片人看了过去。随着那一群人越来越近,瓜爷兴奋而又激动地叫了起来:“爸,爸!”

随着瓜爷的两声激动叫喊,大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瓜爷的父亲来了。瓜爷的父亲也很有本事,在另外一个镇混的风生水起,得知儿子有麻烦了,过来是肯定的。想来,是瓜爷被抓走以后,他的那些朋友赶紧联系了他的父亲,所以才能及时赶到。

那一大群跑过来的中年人里,为首的一个又矮又胖,和瓜爷长得还挺像,而且一瘸一拐,想来就是瓜爷的父亲了。传说中,他被陈老鬼打断过一条腿。

看到父亲跑过来,瓜爷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显然刚才的倔强和刚硬也是装的,在看到从小到大的倚靠和大树之后,他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在父亲面前,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和痛哭,可以无所顾忌地展示害怕和恐惧。

而,在看到跑过来的人是瓜爷的父亲时,陈老鬼反而露出了笑容。就连老鼠他们都跟着笑了起来,显然并没把那一大群人当回事。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

转瞬之间,那一大群人就跑了过来,同样站在了草丛里面。瓜爷父亲满头大汗,目光里满是焦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瓜爷。

“儿子!”瓜爷父亲大叫一声,就扑上来。

“爸!”瓜爷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想要扑进他父亲的怀里。

“站住。”陈老鬼突然一脚踩住了瓜爷的胸膛。

“放开我儿子!”

瓜爷父亲咆哮起来,一双眼睛也喷出了火。他可以容忍自己的腿曾被打断,可以十多年都不敢涉足我们镇,可以在陈老鬼面前表现得畏畏缩缩。可是有哪个父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辱,又有哪个父亲,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踩在脚下?

他身后的那些中年人们,也是个个都目眦欲裂、怒火沸腾,恶狠狠地瞪着陈老鬼这一干人。

面对这一大群几乎吃人的目光,陈老鬼却不为所动,也无所畏惧,仍旧踩着瓜爷的胸膛,慢悠悠道:“老拐,你能耐了啊,都敢带人闯进我的地盘了,这是要和我打架吗?”

“你放不放我儿子?!”

瓜爷父亲再次一声怒号,突然从衣服里抽出一根黑漆漆的钢管,而在他身后的那些中间人也都纷纷摸出了棍棒,齐齐面对陈老鬼这一干人。

就一瞬间,现场的气氛猛地就不一样了,突然变得肃杀而紧张起来,一股庞大的杀气正从瓜爷父亲那边扩散开来。

一阵冷风突然吹过,地上的杂草微微伏头,刚才还满不在乎、满脸笑意的陈老鬼,额头微微皱起,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

83 对不起,兄弟

瓜爷的父亲,自从十三年前试图涉足我们镇,反而被陈老鬼打断腿之后,就多了“老拐”这样一个外号。人人都知道老拐怕陈老鬼,怕得要命,不仅十三年没来过我们镇,在其他地方见到陈老鬼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轻慢。

陈老鬼也看不起老拐,即便老拐带人过来,陈老鬼也始终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就好像看着一只蚱蜢在跳。直到老拐抽出钢管,他带来的人也纷纷摸出棍棒的时候,陈老鬼的面色才严肃起来,他知道老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就好像陈老鬼护自己的儿子一样,老拐也同样护自己的儿子,天底下的父亲,有哪个不护着自己儿子的?

老拐为了自己的儿子,敢踏上十三年不敢涉足的地区,也敢手持钢管直面曾经给自己造成过巨大伤害和压力的人。在这一刻,老拐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犹豫,他铁骨铮铮地站在这方草坪之上,恶狠狠地盯着曾经的敌人陈老鬼,就好像一只为了护崽而浑身炸毛的老公鸡。

冷风吹过他的面颊,撩起他的衣摆,他的身上好像散发出光,一股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光,明亮而刺眼。

不知怎么,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我爸也曾经这样直挺挺地站着,铁骨铮铮地面对凶名远扬的赵疯子。

然而,面对老拐的强硬,陈老鬼依旧没有挪开自己的脚,而是冷冷说道:“老拐,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你再踩我儿子一脚试试看?”老拐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朝着陈老鬼走了过去,他身后的那些中年汉子也纷纷走了过来。他们的步履刚硬、不屈,草坪都踩得嘎吱嘎吱响,不知是因为东面而来的冷风,还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气势,地上的草竟然纷纷伏下头去。

陈老鬼,终于挪开了脚。

然而,就在老拐刚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儿子得救的时候,陈老鬼突然俯下身去,用手里的刀子抵住了瓜爷的脖子。

老拐一下就瞪大了眼,同时怒吼:“你干什么!”

陈老鬼冷哼一声:“老拐,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保证你儿子立刻就没有命。你了解我的,一向说到做到。”

老拐气得眼睛发抖、脸颊发抖、浑身都在发抖,他就好像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几乎随时都能爆炸,没人能看着自己儿子被人用刀顶着还能保持淡定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炙热的怒火,仿佛要把这一片草坪都燃烧殆尽。但,他终究没有再往前跨一步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老鬼,咬牙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到老拐妥协,陈老鬼长呼了口气:“老拐,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哪怕不要你儿子的命也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呐。还好、还好,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可不想把这条老命丢在这里。”

老拐咬着牙齿,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陈老鬼:“如果你敢动我儿子半根汗毛,我保证你一家三口都会死得很惨!”

“哦?”

陈老鬼不屑地笑了一声,接着手上轻轻一动,一抹鲜血便从瓜爷的脖子上淌了下来。

“陈老鬼!”老拐声嘶力竭地怒吼,同时声音里又夹杂着一丝颤抖。

“老拐,你可是真能耐了,现在都敢威胁我了。我一家三口死的很惨?呵呵,在那之前,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儿子会死得更惨。”陈老鬼阴沉沉地说着。

老拐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刚才的激烈和疯狂正在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泛起的害怕和恐慌。看出了父亲的不对,瓜爷叫了起来:“爸,不要管我,和他拼了!”

老拐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身子就好像是冻住了一样。

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我想起我舅舅曾和陈老鬼在废弃矿场对峙的场面了。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我也同样是被陈老鬼制着,不过我舅舅可一点都没在乎我的命,反而在不断鼓动陈老鬼杀了我,这样他就有借口大开杀戒,杀掉陈老鬼的上三代、下三代了。

即便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可回想起我舅舅的疯狂和冷血,还是会让我不寒而栗。

而老拐,终究不会像我舅舅那样冰冷无情,看到自己儿子被一个疯子用刀顶着脖子,他无可奈何、没有办法,两只眼睛里也露出绝望的光。

看到场面彻底被自己控制住,陈老鬼更加得意,幽幽说道:“老拐,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吗?你儿子差点把我儿子捅死,换做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善罢甘休?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底气来这和我大呼小叫?”

“你,到底想怎么样?”老拐绝望地看着陈老鬼。

“你先跪下,跪下之后,再慢慢说。”陈老鬼的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同时刀子边缘再次压在瓜爷的脖子上。

陈老鬼好像真的很喜欢让人跪下,上次在废弃矿场的时候,他也是先让我舅舅跪下,当然最后跪下的是他。

听了陈老鬼的话,老拐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一双眼睛也喷出无穷无尽的怒火,他身后的那些中年汉子都出离愤怒了,纷纷大呼小叫起来。

“陈老鬼,你别太过分了!”

“陈老鬼,你这个王八蛋,是不是真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大哥,和他拼了,就不信他真敢杀人,侄子一定会没事的!”

愤怒的火焰沸腾在这一片草地之上,这干三四十岁的汉子个个目眦欲裂、青筋毕露,只待老拐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哄而上!

“呵,看来还是不相信我啊……”陈老鬼的手再次轻轻一动,又一抹鲜血顺着瓜爷的脖子淌下。

“住手,住手!”老拐狂吼着:“我跪,我跪还不行吗?!”

“爸,不要!”瓜爷吼了出来,眼泪也跟着淌下。

“大哥!”

“大哥……”

在一片呼唤声中,老拐的双膝慢慢地弯了下去,两条腿也轻轻跪在了地上。他的脸上布满忧伤和无奈,面容看上去也疲惫极了,就好像猛然间老了十岁。

“爸,不要啊……”瓜爷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像暴雨一样冲刷着他的面庞,老拐身后的那些兄弟也都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

而,陈老鬼却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既狂妄、又嚣张,久久地回荡在这片草丛上空……

即便事情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可听着陈老鬼张狂的笑声,望着老拐无奈的面庞,还有瓜爷绝望的哭声,我的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一样,瞬间就变得七零八落、疼痛无比。

笑声和哭声,张狂和绝望,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交织、交杂在这一片草地上空,仿佛对比鲜明的两个世界。老拐身后的人个个垂头丧气,而老鼠他们则相互嬉笑起来,还得意洋洋地抽起了烟。

随着老拐这无奈一跪,局势俨然尘埃落定,陈老鬼再次牢牢把控住了整个场面。

不知过了多久,除了瓜爷还在小声地抽泣之外,草地之上几乎一片寂静,只有微风不断吹过众人的面庞。

“我跪下了。”

老拐的声音空洞而绝望:“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的儿子?”

陈老鬼轻轻吐了口气,悠悠说道:“坦白说,老拐,你该庆幸碰上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十多年前的我。如果是十多年前,我今天不仅不会放过你的儿子,就是连你也不会放过。现在我已经老了,不愿意再打打杀杀,信奉‘万事留一线’的道理,毕竟我不是小阎王,不像他那么疯,你知道的。

事情解决起来很简单,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择。第一,你儿子是怎么捅我儿子的,我就在你儿子身上原模原样地捅几刀,你儿子能不能活就全看他的造化了;第二,你赔我钱,一刀十万,你儿子一共捅了三刀,一共三十万,不过分吧?三十万给我,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把你儿子带走。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老拐低头沉沉说道:“我赔钱。”

陈老鬼笑了起来:“明智。钱嘛,乃身外之物,赚钱图什么,不就图个花钱消灾吗?去取钱吧,我在这里等你。”

老拐回过头去,和其中一个汉子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点点头,调头离开。

陈老鬼非常满意老拐的选择,索性坐在地上和老拐聊起天来,说得都是当年的事,吹嘘自己有多牛逼,多威风,老拐始终不发一言。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那汉子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布袋。老鼠检查过后,确定没问题,冲陈老鬼点点头。

陈老鬼这才满意地站起来,背着双手环视了周围一圈,在我们所有人的身上过了一遍,幽幽说道:“你们也一样,该庆幸我已经老了,如果是十多年前,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当然,我肯留一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儿子说了,他要亲手收拾你们,我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我相信我陈老鬼的儿子,绝对不会第三次败在你们这帮废物手里,我拭目以待……”

说着,他突然一脚踩住我的脑袋,恶狠狠道:“尤其是你,小子,我儿子说了,他要亲手送你下地狱,我相信很快就能看到这个场面!”

说完,他才拿着钱、带着人,悠然地离开现场,堪称大胜而归。

直到这时,老拐才扑了上来,将瓜爷搂在坏里安抚着他,而瓜爷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一句话都不说。

老拐的那些兄弟也都围上来,除了同样安抚瓜爷之外,还询问着我们几人的伤势,准备将我们送往医院。

我躺在地上,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刚才陈老鬼的一番暴揍几乎把我全身骨头都打散了,最后一脚更是让我的脑子都有点神志不清了。而且,虽然我并没指望我舅舅来救我,但到最后发现他真的没有来时,心里还是有些失望,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一样。

老拐的那些兄弟想送我们去医院,但是乐乐却从地上爬起来,说不用他们,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老拐没说什么,冲我们几个点点头,然后扶着儿子,带着他的人离开现场。

老拐的人一走,乐乐又倒了下去,倒下去前说了句话:“巍子,去老许那里。”属他受的伤最重,被老鼠狠狠捅了一刀,到现在还在流血。

我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让几个受伤不重的兄弟抬着乐乐,然后和其他人互相搀扶着,狼狈又落魄地离开公园,又打了两辆出租车赶往老许那里。坐在出租车上,众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花少也在苦笑:“真的,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挨揍。”

我信。

“对不起,兄弟。”我搂着花少的肩膀,眼睛都红了。其实以花少的能力和本事,完全可以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地过上三年,但就是因为跟了我,才遭受这样的劫难。

“见外了。”花少却拍拍我的胸口,说:“巍子,我不后悔跟着你,我相信你有朝一日可以带着我们亲手报仇!”

我重重点头,鼻子酸酸地,泪水也淌了下来,说:“一定会的!”

被老鼠打,我没有流泪;被陈老鬼暴揍,我也没有流泪。就因为花少这几句话,我却流出了眼泪!我知道,这不仅是兄弟情义,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车轮滚滚向前,坐在出租车上的我捂着双眼,任由泪水狂乱肆意地流下,各种激烈的情绪更是在胸中不断激荡。看着重伤的乐乐,看着身边的兄弟,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干掉陈老鬼,一定要!

到了老许饭庄,看到乐乐被人捅了一刀,我们几个也都受伤不轻,老许骂骂咧咧了两句,但还是把乐乐拉到手术室里去了。

至于我们身上的伤,并不需要做手术,各自拿了药水、纱布之类的自行解决。乐乐还在手术之中,我们都在饭店的大堂里坐着休息,气氛沉闷不堪,各自抽烟、一语不发。

这个场景,让我想起我和豺狼他们受伤逃到这里那次,气氛和场面都和现在差不太多。那一次,陈峰还带人追上来了,堵了我们一个正着,虽然陈峰还在医院,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出来,但小心起见,我还是让几个受伤不是很重的兄弟到外面去望风。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饭店里也没有开灯,大堂里黑灯瞎火的,只有数只烟头明明灭灭,大家的心里都乱糟糟的,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之前出去望风的兄弟急匆匆跑了回来,告诉我说,外面来了个染着黄毛、邋里邋遢的青年,还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250型号摩托车……

我立刻站起!

84 舅舅给我的底牌

黄头发、很邋遢,还骑着一辆250型号的破摩托车?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非主流李爱国来了。虽然我心里对我舅舅有点失望,但一听说李爱国来了,还是立刻就跳了起来,急匆匆朝着门外奔去。花少他们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连忙也跟着我跑出来,我回头跟他们说没事,来的是我朋友,让他们回里面等着。

我来到饭店外面,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墙根下面停着辆摩托车,而一头黄毛的李爱国则倚在摩托车的边上。我连忙跑过去,正准备说话,李爱国却摆了摆手。直接给我递过来一支烟,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面容很憔悴,就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

我接过烟,是两块钱一包的劣质红旗渠,抽了一口呛得我不停咳嗽。李爱国苦笑一下,说委屈下吧,没好烟了。

我说没事,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李爱国上下扫着我,说还行,没有受太重的伤,料想陈老鬼也不敢真的拿你怎么样。

我一听,就感觉李爱国话里有话,就问他是什么意思?

李爱国问我:“陈老鬼和你说了吧?他去找了个人,阎王大哥也拿这个人没办法,所以他才去敢找你的。”

我点点头,说这个人是谁?

李爱国摇摇头,说巍子,你太早知道这个人没好处,但陈老鬼说得没错,就是阎王大哥也拿他没办法。但是阎王大哥说了,江湖事江湖断。你怎么弄得陈峰,陈老鬼也怎么弄你好了,如果超出界限,那他就不客气了,看来陈老鬼还是挺听话的,没有做的太过分。

我听后没有说话,默默地抽着烟。努力适应着红旗渠的味道,毕竟平时已经习惯花少的软中华了,再抽这种劣质烟有点嗓子难受。

像是看出我的想法,李爱国又说:“巍子,阎王大哥尽力了。”

我仍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能说什么,责怪我舅舅无情无义。明明能拿钱解决的事,却非让我挨这一顿暴揍?我舅舅要是真拿钱出来,那他就不是小阎王了!

李爱国似乎也不想和我在这个问题上面过多纠缠,又问:“巍子,接下来你怎么办,想好没有?”

我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说来听听?”

我沉默一番,本来是不想说的,但还是讲了出来,说:“听陈老鬼的意思,陈峰似乎还想卷土重来。说实话,我真不怕陈峰,他来几次我干他几次,但每次干完他以后,都有陈老鬼出来撑场子,这让我有点受不了。所以我就打算,趁着陈峰还没回到学校,我要把自己的势力再壮大些,最好到了能和陈老鬼抗衡的地步,这样我就不怕他们父子了。”

其实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既没有成型的计划,也没有可用的经验,而且以我现在的能力和状态,要去挑战我们镇的地下王者陈老鬼,还说什么要和他抗衡,完全是天方夜谭,蚍蜉撼大树一样的传说,一万个人听了就有一万个人不信。所以我一开始并不愿意说。

果不其然,听了我的话之后,李爱国非常吃惊,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好几遍,好像在确认我有没有发烧、说胡话,或是脑子被人打傻了之类的。

“你是认真的?”李爱国问我。

知道李爱国不相信我,但我还是咬着牙,说我当然是认真的,就在今天下午,陈老鬼把我们那帮兄弟打成那样,这事全是因我而起的,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我已经和他们说了,我一定要干陈老鬼!

李爱国似乎不想打击我,沉默了好久。才换了一种方式说道:“你知不知道,陈老鬼有今时今日之地位,花了多长时间?”

我又咬着牙,说我不管他花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我拿下我们学校的高一,用了也就一个多礼拜的时间;干掉陈峰拿下我们学校,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陈老鬼花了多长时间。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我就是要干他!

李爱国听了之后,长呼了一口气,说:“好,真有志气,和阎王大哥想得一模一样。”

和我舅舅想得一模一样?什么意思?

我疑惑地看着李爱国,李爱国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在他来之前,我舅舅给了他两条路,这两条路是根据我的不同反应来制定的。

第一,如果我被陈老鬼打怕了,那他就去和陈老鬼谈一谈,让我和陈峰和解。就算做不了好朋友,也能井水不犯河水,能够保障我的安全。当然,如果我选了这条路,我舅舅以后肯定更加看不起我了。

第二,如果我并不服气,甚至生出了要干陈老鬼的想法,那我舅舅就会高看我一眼,并且会在暗中支持我、帮助我。

“阎王大哥说了,如果你真是王家的种,有可能会选第二条路。”李爱国笑呵呵的:“看来阎王大哥没有猜错,不过我也挺吃惊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硬气。”

李爱国这话虽然是在夸我,但我还是听着有点不爽,脸都稍稍有点红了,说:“什么叫我‘真’是王家的种,我舅舅瞎说什么呢?”

李爱国更乐:“你舅舅说你没生之前他就坐牢了,你到底是谁的儿子他也不知道啊……”

我“靠”了一声,说他真能胡说八道,怪不得我妈连提都不愿意提他,什么玩意儿!

李爱国又笑了一声。才跟我说:“巍子,如果你真下定决心了,阎王大哥说有几件事情要交代你。”

我点头:“你说吧。”

李爱国告诉我,我舅舅说了,现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像他以前在的时候那么乱了,所有势力基本已经成型。这个地盘是谁的,那个地盘是谁的,基本都没什么异议了。很多大佬都是利益共同体,早就不是以前单兵作战的年代,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今天动一个陈老鬼,可能就会引来更加强悍的敌人。

所以。我舅舅即便要帮,也不会在明面上帮我。

“那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舅舅说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管你的。但,如果你真到了束手无策、走投无路的紧急状态,就去‘碧海银沙’找一个叫‘老猪’的人,他会帮你!”

碧海银沙是我们这一个挺有名的洗浴中心,这个我知道,但是老猪,我是真没听过。不过我舅舅让我有困难了就去找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我牢牢地记住这个名字。

交代完后,李爱国又再三告诉我,说在动用老猪之前。千万别向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因为真的事关重大。

我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吧巍子,站在我个人的立场,我是不愿意你冒这么大风险的,但你和你舅舅一样都是……唉,不说了,说多了你也不爱听。这个,你拿着吧。”

李爱国递给我一个是他家祖传的跌打药膏,非常管用,还说他上次被我舅舅打了以后,就是涂了这个好的。

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老鬼肯定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希望你真能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来吧。”李爱国的这番话,有对我的担心,也有对我的希翼。

我重重点头,说放心吧,一定会的。

之后。李爱国就跟我道了别,骑着他的250型号摩托车,在一阵dj版老鼠爱大米中的音乐声里,渐渐消失在重重夜幕之中。

而我,也回到了老许饭庄里面。

众人都围上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跟他们说没事,一个朋友过来问问情况。大家没说什么。又各自坐下休息,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我有心说点话来鼓舞志气,但又觉得现在不是太妥,所以也保持着沉默。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乐乐的手术终于做完了,老许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跟我们说他没事了。还在昏迷之中,让我们也都休息去吧。

不过他的眼睛一瞥,看见我手里拿着的小绿瓶子,问我那是什么?我说我一朋友给我送来的伤药,说很管用。

就像一个擅武的士兵看到宝刀,或是一个厨子看到新菜,老许的好奇心上来了,便接过去看了看,结果盖子一打开,他就眉头大皱,然后随手一抛。

“靠,什么垃圾!”

我不知道老许为何只看了一眼就给出这样的评价,但那毕竟是李爱国送给我的,我赶紧伸手接住。让他不要瞎说……

话没说完,我差点没吐出来,因为瓶子里面散发出一股恶臭,有点像放了一个礼拜的腐烂猪肉,简直臭不可闻。我还想给大家都抹一点,但是大家围到这股味道之后纷纷拒绝,并且迅速各自逃回房间睡觉去了。

老许这饭庄够大,空房间也多,容纳我们这么多人睡觉没有问题。我也回到房间,拿着李爱国送我的小绿瓶子研究,里面仍旧散发着恶臭,可我总觉得李爱国应该不会骗我。都说良药苦口,这好的伤药应该也是臭的,所以我就忍着恶臭。试探着往自己身上抹了一点,明天起来再看看效果。

之后,就躺下睡觉了。虽然一开始老睡不着,脑子里总在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陈老鬼的张狂,老鼠的跋扈,还有瓜爷他爸凄凉的一跪。以及最后陈老鬼最后踩在我头上的一脚,还有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无一不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越想,就让我的心中越恨,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亲手把陈老鬼干掉。他老了,而我还年轻,我一定可以的!

很多很多的事在我的脑中盘旋。终于渐渐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还伴随着东西砸、摔在地上的声响,那些鸡鸭猪也一起嚎叫,好像有人正在打架。

回想起上次陈峰带人过来的场景,我猛地惊醒,身上也惊出冷汗,迅速抄起床边的钢管,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85 就从这里开始 为5500金钻加更

跑到走廊上,才发现花少、韩江他们和我一样,都被外面的声音给惊醒了,纷纷出来查看怎么回事。

在我的带领下,大家一起跑向院子,果然看到有人正在里面打架,一个**着脊背,肚子上还缠着绷带,正是乐乐;另一个脑袋秃了一圈,身上穿着破烂汗衫,正是老许。

这两人正嗷嗷叫着扭打在一起,似乎在抢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乐乐怀里捧着一支黑漆漆的东西,而老许则拼命在抢。

乐乐的力气本来就没老许大,又受了伤,已经被老许压在地上。但他那人性子太倔,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就是不肯给老许,还不断骂着老许。

我们都愣住了,不知道他们是在干嘛。老许回头冲我们大喊:“快上来帮我啊,这王八蛋说要去崩了陈老鬼!”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扑上去帮老许,有的按住乐乐的胳膊,有的按住乐乐的腿。之前乐乐说来老许饭庄,我还以为是他信任老许的医术,现在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想拿猎枪去找陈老鬼报仇。

在我们的帮助下,老许终于把枪夺了回去,还狠狠地踹了乐乐一脚。说他毛都没长齐,还想拿枪,长得有枪高吗?

乐乐被我们压着,还在不断大骂,说我们胳膊肘往外拐,问我们难道不想报仇吗。他现在就能崩了陈老鬼,让我们把枪给他抢回来。

老许还在旁边骂他,说你拿个枪就以为自己牛逼了?你连陈老鬼的身都近不了!再说,你崩了他,你就不用坐牢了?你啥时候要是有人家巍子一半沉稳,我就烧高香了!

老许这是第二次夸我了。乐乐肯定很不服气,嗷嗷叫着说道:“别他妈说巍子,他早就被陈老鬼给打怕了,不信你问问他,他还敢找陈老鬼报仇吗,他吓得都忘记自己会站着尿了!”

我扑上去,使劲按住乐乐的脑袋,将他的脸按在地上,恶狠狠说:“你他妈给老子听着,我当然会找陈老鬼报仇,但不是现在!”

乐乐“嘁”了一声,满脸都是不屑:“真他妈有意思,这仇现在不报,你还攒着过年?还是等人家七老八十了,连路都走不动了,你再上去踹人一脚?”

“我他妈先踹你一脚!”

“砰”的一声,老许一脚踹在乐乐的屁股上,乐乐虽然还是满脸不服,但还是闭上嘴巴不言语了,虽然他平时看着挺不尊重老许,但实际上也会听人家的话。

老许搂着猎枪,回头对我说道:“巍子,说吧。”

感觉自从那天晚上我把乐乐叫过来商量对付陈峰的事以后,老许就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似乎很尊重我的想法。此时月光如水,也不知是凌晨的几点钟,众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还有的趴着,一起看向了我。

和之前跟李爱国讲的时候一样,其实我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说出我的计划,但是话赶话赶到这了,也由不得我不说。不过,迟说、早说都一样,不如早早就跟他们说了,也正好看看他们的意思。于是。我就把之前和李爱国说过的话,又原原本本地和他们说了一遍。当然,什么紧急情况之下可以去找老猪之类的,就没有和他们说了,那是我的底牌。

果然,和李爱国的反应一样。众人听了之后都是吃惊不已,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乐乐要拿猎枪去崩了陈老鬼--这个还能理解,乐乐本来就是这个脾气,冲动之下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而我,却说要趁着陈峰没有回来学校之前,抓紧时间壮大我们的力量,以便有朝一日可以和陈老鬼抗衡,这真的是有点天方夜谭了。

我们只是一群正在上学的学生,要和一群社会上混了很久的老油条对抗,怎么可能?!

众人的反应并不出乎我的意料,毕竟这比上次说要对付陈峰还要惊人、还要不可思议;陈峰,起码和我们在一个学校。看得见也摸得着,而陈老鬼,就真是远在天边的人物了!

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谁也说不出话来,显然都被我的大胆想法给吓到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大家都知道,对付陈老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前路充满坎坷和危险。所以和上次一样,如果有人不敢、或是不愿,现在可以退出,我不会强人所难……”

“巍子,我支持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吃惊地抬起头,发现竟是花少!

记得上次对付陈峰,在回学校的路上,我也是这样冷不丁地把我的计划说了出来,把众人惊得够呛。那一次,头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是瓜爷,然后是韩江和蔡正刚。而花少,却说要考虑一夜。

现在,我抛出更加惊人、大胆的想法,直接要对付陈老鬼,向来思虑最周、最小心翼翼的花少,却头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我。怎能让我不觉得吃惊?

“巍子,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花少再次说道:“所以我支持你。”花少的目光坚定,语气沉稳,显然不是一时冲动。

花少表态之后,韩江和蔡正刚也跟着表态,说愿意跟着我干。杨帆就更不用说了,自始至终都站在我的这边。我们这边的人纷纷同意,乐乐开心地大叫起来,使劲拍着地板,说好、好啊,没想到王巍的兄弟这么刚,那我就更没什么话说了,我也跟着你干!

乐乐都表态了,他的那帮兄弟自然也没话说。老许抱着猎枪,坐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我们几个,轻轻吐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实际上,连我都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顺利。竟然比上次说要干陈峰还顺利。一方面,我知道花少的带头表率起了作用;另一方面,这也说明了大家对我的信任!

这份信任来之不易,我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辜负大家。我略带着激动:“你们真的想好了吗,陈老鬼可不是普通人,和他做对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你们真的愿意……”

“愿意!”

众人突然齐齐大吼,声音气壮山河……

我激动地看着众人,面对众人炙热的目光、赤诚的面庞,我感觉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在燃烧。

“好、好……”我激动地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睛红了。鼻子也酸了。

“那个,王巍,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还趴在地上的乐乐突然说道。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压着乐乐,我赶紧跳了起来,并且伸手去拉乐乐。乐乐却把我的手打开了。自己站了起来,我吃惊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乐乐往后退了一步:“我刚才就想说了,你身上实在太他妈的太臭了……”

啊?

我回头一看,发现众人也都齐齐退了几步,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我:“……”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就在老许饭庄度过,一为养伤,二为蓄锐。三天下来,大家身上的伤都在慢慢恢复,不过属我的伤恢复得最快,在他们还一瘸一拐连路都走不了的时候。我都能去厨房给老许打下手了,不过老许嫌我身上臭,把我给赶出来了。

我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能好得这么快,和李爱国给我的伤药有着很大关系,我推荐他们和我一起用,但是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绝。

唉,这帮无知的人啊。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也一起回到了学校。回到学校,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自己从今以后是这个学校的天。

自从一个礼拜之前。我们被陈老鬼的人抓走之后就再无踪迹了。如今突然现身,学校里的人都以为我们吸取教训,从此就会很低调了,哪里想到我竟然比以前更狂。

我到学校以后,最开心的就是唐心了,大老远地就朝我扑过来,想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低潮之后士气重振,还有美女的拥抱,我当然十分愿意并且配合,所以也张开了双臂。

来吧美女,好好用你柔软温暖、充满体香的身躯抚慰下我!

结果就在三米之外,唐心突然紧急刹车。皱着眉说:“巍子,你身上好臭啊……”

我:“……”

唉,这帮无知的人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什么都没有干,就是巩固了一下自己在学校里的势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愿意跟我的就能过安生日子,不愿意跟我的那就倒大霉了,要么天天被我们的人暴揍,要么就灰溜溜地滚出学校。

当然,仅限于那些“坏”学生,好学生我们是不骚扰的。

除此之外。我当然也有其他打算。

某个晚上,我把我们一些主要的人集中起来,一起看杨帆带过来的一份地图。地图上描绘着我们镇的全貌,并且重点标注一些娱乐场所,有网吧、台球厅、游戏厅、夜总会、洗浴中心等等。

我们镇不大,所以场子也不算多,但是十有七八都被划上了红色标记--这是陈老鬼的地盘的意思。

仅剩的一些,就是陈老鬼没有涉足,或是不屑涉足的了。

我指着其中一间网吧,说:“咱们就从这里开始。”

“好!”众人血脉喷张、士气充足。

夜,我带着十多个人,朝着这间网吧奔袭而去……

86 性感的女人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的网吧叫“有家网吧”,老板应该是受了周星驰电影的启示,所以才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有家网吧地处偏僻,既不挨着学校,也不挨着小区,生意十分惨淡,虽然只有四五十台机器,但是经常都坐不满,属于陈老鬼不屑涉足的地域。在我们镇,虽然大部分娱乐场所都归陈老鬼管辖,但总有一些边边角角无法笼罩。我的计划就是从这些边边角角下手。

晚上八点,我们到了有家网吧。

现在属于上网的高峰期,网吧里却只坐了一半的人。那个年代,网络游戏还很匮乏,大家玩的大多都是cs和红警,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土豪玩传奇的--需要充点卡。我们十几人的到来,显然让老板精神一震--准确地说,是老板娘。

有家网吧的老板是个女的,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年纪,据说已经结婚了,她有着一双绝美的丹凤眼、还有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无限风情。有着少女所无法企及的成熟风韵,精致的五官却又完全不输给她们。

可以说,来这边上网的年轻人们,有一大半都是冲着这位美少妇来的。

看到我们十多个人过来,老板娘的脸庞都笑开了花,不断地说着欢迎欢迎。然后要给我们开机子。这时候,我们身后的花少突然说道:“霞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霞姐的眼睛一亮:“呀,这不是花少吗,你好久都没来了哟!”她一边说,一边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亲自欢迎。看来确实和花少挺熟的。

花少笑呵呵的:“还不是怕霞姐吃了我?”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往霞姐微翘的臀部拍了过去。

但是不等花少的手拍到,霞姐就抓住了花少的手,反而在花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去你的小屁孩,连姐姐的便宜都敢占?

花少笑呵呵的,搓着手说:“要是能占霞姐一下便宜,我就是做鬼也风流喽!”

霞姐啐了一口,说不跟你开玩笑了,今天怎么想起到姐姐这了?

花少这才介绍我们,说我们都是他的同学,今天晚上逃课过来玩的,就为了给霞姐照顾一下生意。霞姐当然开心极了,连忙就给我们开了机子,还说我们是第一次来,就给我们全部免费,等下次来的时候再收钱,同时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瓶饮料。

看来这霞姐也是大方惯了,十多个人说免费就免费,还有饮料赠送,真是可以,搞得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花少都没说什么,我们也就不客气了,不断向霞姐说着谢谢。

我们坐下来后,除了乐乐去玩红警之外,其他人都在花少的组织下玩起了cs枪战,以前我很少来网吧,所以操作不是很好,老是被他们给打死。韩江都哈哈大笑,说现实中pk不过我。在游戏里虐我也是很爽的,说着又用狙击爆了我的头。

以前我以为像乐乐这么暴力的人,肯定会很喜欢玩cs这种游戏,结果他连看都不看,反而对需要动脑的红警十分痴迷。问他是为什么,他说游戏里玩枪没意思,要玩就玩真的,我们无语,只能由着他去,我们则继续玩着枪战。

总之几场下来,我一个人都没打中,反而被他们给打死了十几次。我本来觉得无所谓。不就是个游戏吗,但是花少他们一个个大呼小叫,说我的水平实在是太菜了,这样可没资格当大哥。搞得我有点没有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他们干,但是水平所限。不断挨轰。

“呀,小弟弟,你完全不会玩呀!”就在这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霞姐的声音。原来花少他们老是大呼小叫,把霞姐给引过来了。

我挠挠头,说啊,以前没玩过几次……

“没事,姐教你。”霞姐突然弯下身,直接趴在了我的背上,两条玉臂也从我的肩膀上面伸了过来,直接握住了鼠标和键盘,然后突突突地和花少他们打了起来。

霞姐的技术实在很好。随随便便就放翻了好几个人,引得花少他们一片哀嚎,说霞姐实在是太偏心了,霞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们欺负巍子,还不许我帮他出头了?”然后又继续突突突地扫射他们。

电脑屏幕上的战斗很精彩、也很华丽,霞姐的技术让人叹为观止,分分钟就将他们干得人仰马翻。而我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因为霞姐距离我实在是太近了,我们两人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而且因为她奇特的姿势,胸前的两团温暖也贴在我的背上,两条纤纤玉臂更是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再加上她身上独有的熟女味道,让我这个少不更事的学生多少有点意乱情迷、口干舌燥,就连呼吸都慢慢变得粗重起来。

想到我们两人的年龄差,我的脸自然越来越红,就像熟透了的番茄。霞姐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处境,还在激烈地和花少他们枪战,一边打还一边低头问我:“会了没有?”

“会了、会了。”我红着脸说道。

发觉我的声音有点不对。霞姐突然低头一看:“呀,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我的脸更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明白了什么,霞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搂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弟弟,你不会是对姐姐产生想法了吧?”

霞姐的声音很大。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就这样当众调侃着我。他们又开始起哄,花少更是大叫:“霞姐,我们巍子还是雏儿呐,你就帮帮他呗?”

“去你的,不要瞎说!”

霞姐突然抓起饮料朝着花少丢了过去。花少伸手接住,又哈哈笑了起来。

霞姐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弟弟,有什么不会的再问姐哦。

我红着脸点点头。

霞姐轻轻一笑,才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果然风情无限。看得我心驰摇曳。霞姐走了之后,我们继续玩着游戏,不过我们今天晚上过来可不是玩游戏的,而是有着其他任务,我不断地看着花少,花少则不断地看着手表,不时地冲我点点头,意思是说就快来了。

动人的霞姐在网吧里四处游走,不时地指点指点这个、指点指点那个,这里的客人也都和她调笑着,时不时地还开两句下流玩笑。霞姐倒是完全不生气,只是巧笑倩兮地让他们滚。就在网吧里一片和乐融融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两三个穿着黑色背心,胳膊上描龙画虎的青年走了进来。

霞姐一看他们,一双美目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眉眼间隐隐有点厌恶的气息,但很快还是恢复满面春风的模样。笑呵呵地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而花少立刻看向了我,意思是说:来了!

我也冲花少点点头,然后继续不动声色地玩着游戏。

那两三个青年进来以后,刚才还和乐融融、笑声不断的网吧也有点沉闷起来,大家都闷着头去玩游戏了,好像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网吧门口。霞姐已经满脸笑容地迎了过去,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哟,什么风把几位大哥吹过来了?”

几个青年也都笑呵呵的,说霞姐,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他们一边说,一边纷纷伸出手去揩油。有摸霞姐屁股的,也有摸霞姐小腰的,更有甚者直接朝着霞姐胸前伸了过去。

霞姐赶紧伸出手来抵挡这些恶心的咸猪手,但是挡得了前面挡不了后面,挡得了左面挡不了右面,还是有几只手贴到了霞姐身上。

霞姐虽然一直都表现得很nice的模样,别人和她开下流玩笑她也不生气,但是真的有人在她身上乱摸的时候,她脸上顿时难看极了,虽然还在笑着,但是看着特别尴尬、生硬。

“哎呀,那个嘛。再缓几天行不行?你们也知道我这的生意不好……”霞姐一边说,一边拨着那些人的手,显然特别讨厌他们这样子做。

“哟,我看你这人不少啊,怎么会生意不好呢?霞姐,不要玩我们啊。潮哥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其中一个胳膊上纹着老虎的青年笑呵呵说着。

“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呢?我这今天晚上来的人多,但大部分都是朋友,免费玩的,你们回去和潮哥说说,就再宽限我几天吧。”霞姐一脸哀求的神色,显然得罪不起这些人,只能委曲求全。

“操!”

刚才还笑呵呵的虎臂男突然翻脸,脸上呈现出一股暴怒之色,伸手就把吧台上的主机给掀翻了,吼道:“你他妈自己都顾不了,竟然还让人免费来你这玩。你他妈有这么缺男人吗?”

主机一翻,网吧里的其他机器也都纷纷断了电,但是里面的客人谁也不敢声张,都伏着脑袋趴在电脑下面,也没有谁去想着英雄救美。

主机就摔在霞姐脚边,霞姐的一张脸难看极了。却还是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真的是没钱啊,你们就再宽我几天吧……”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委屈,甚至还沾染着些许晶莹的泪花,看上去真是让人心疼。

然而,虎臂男却一脸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他轻轻拍了拍霞姐那张白皙的面颊。说道:“霞姐,其实我们在来之前,潮哥就已经猜到你会这样了。他说啦,你没钱没关系,只要陪他睡一觉,这个月的份子钱就算了。”

“不,不……”刚才只是面带委屈的霞姐,面色一下变得慌乱起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再等几天,我保证亲自把钱送过去……”

“等不了了,潮哥说了,今天必须要睡到你!”

虎臂男突然一声怒吼,抓着霞姐的头发和衣领就往外拖,霞姐吓得大喊大叫,一张脸也变得惨白无比,眼神里更是满满的恐慌和害怕。她不断地求着饶,眼泪也挤了出来,而那几个青年却不管不顾,仍旧嘻嘻哈哈地拖着她往外走。

“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一声无与伦比的暴喝突然响起。这声音很大,夹杂着隐隐的愤怒,震得现场众人的耳膜都嗡嗡直响,引得大家纷纷朝着声音来源处看来,门口的那几个无法无天的嚣张青年也站住脚步,面带疑惑地看了过来,显然想不通是谁这么大胆。

“哪个不怕死的叫我站住?”虎臂男高高挑起眉毛,嘴角也微微咧开。

网吧的炽光灯下,我慢慢站了起来,明亮耀眼的灯光映着我狰狞愤怒的脸,身上也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可怕气势。和我一起站起来的,还有花少、乐乐、韩江他们……

87 谁叫王巍,滚出来 为金大喜的皇冠第二次加更(两章合一章)

坦白说,我们今天晚上过来有家网吧,一是看中了这里独特的地理条件,二是瞄准了势单力薄的霞姐需要有人照顾。

花少以前来过这里几次,知道霞姐的网吧被流氓盘剥,定期就会过来收份子钱。这些流氓并不属于陈老鬼的管辖,当然不是他们不想加入陈老鬼,而是陈老鬼完全就看不上他们。在我们镇上,虽然十之七八的势力都被陈老鬼所掌控,但是总有一些边边角角的势力能够悄然生存。

我们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拿下霞姐的网吧,将这里作为我们梦的起点,征服陈老鬼的第一步。

杨帆已经查过潮哥,势力不是很大,顶天了不过十几个人,所以我们决定最先拿他下手。所有准备工作都已做好,只待这帮人自己往陷阱里跳。但,今天晚上的所见所闻,却真正正正地把我给激怒了,虎臂男等人的无耻下作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像。

不是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吗,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霞姐无助而凄惨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膜,原本打算做个黑吃黑的买卖,横插一杠子将这网吧的管辖权给夺过来,但是现在不知不觉就变成行侠仗义的戏码。

在我的一声暴喝之下,虎臂男等人果然停止动作。但是,当他看清原来是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叫唤时。当即不屑地哼了一声,指着我骂道:“小子,你是不是想死?”

“放开她。”

我阴沉着脸,朝他走了过去,乐乐、花少他们也迅速随我而上。

看到我们这么多人走过来,虎臂男他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一点都不害怕。一来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普遍比我们高出半个头;二来我们一看就是学生,再怎么装得深沉老辣,也终究稚气未脱。他们不光不怕,还指着我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霞姐也有点慌了,立刻冲着我们几个喊道:“你们不要管我,赶紧回去!花少,快领着他们回去!”

花少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霞姐,这我可管不了,巍子是我们的老大。”

霞姐又赶紧看向我:“巍子,你赶紧带他们走,这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然而我并没有听她的话,仍旧固执地走到虎臂男的身前,而乐乐他们则迅速将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子。虎臂男左看、右看,目光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声音里依旧夹杂着不屑:“小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放了霞姐!”我再次阴沉沉地说道,一双眼睛也变得凶狠起来。

“我要是不呢?”

“唰”的一声,虎臂男突然摸出一柄弹簧刀来。“咔咔咔”地将刀片推了出来,锋利的刀片在明亮的炽光灯下发出寒冷的光,接着他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子,电视剧看多了吧,还玩英雄救美?作业写完了吗,赶紧回家去吧!”

“哄”的一声,旁边的两个青年都笑了起来,霞姐的一张脸更是难看无比,不断冲我使着眼色,让我们赶紧离开。

刀片上锋利的光映着我的眼睛,虎臂男等人的笑声也刺激着我的耳膜,在他们哄堂大笑的声音中,我冷冷地说:“你们是潮哥的人?”

虎臂男哼了一声,说:“你不用管我们老大是谁,你还没有这个资格,老子让你滚,你听见没有?不然我手上的刀可不留情了。”他一边说,一边用弹簧刀在我眼前晃。

我不为所动,依旧冷冷地说:“你回去告诉潮哥,我叫王巍,他要是不服气的话,明天晚上我还在这里等他。”

虎臂男露出诧异的神色,似乎没想到我敢这么大言不惭,正准备再开口嘲讽我两句,我便猛地抽出怀里的钢管,狠狠朝着虎臂男砸了过去。

虎臂男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来这一手,赶紧用弹簧刀来抵挡,但是薄薄的刀片哪里经得住厚重的钢管,一下就给他击飞了出去,同时重重砸在虎臂男的肩膀上。

“啊”的一声,虎臂男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旁边的乐乐也猛地出腿,狠狠一脚踹在虎臂男的肋骨上,杨帆、韩江他们也一哄而上,大家虽然个子、体型都不如对方,但好在人多力量大,瞬间就将他们给淹没了,将他们抡倒在地之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而花少则赶紧把霞姐拉到一边,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她,霞姐还在紧张地说:“够了够了,你们赶紧走吧……”

对方只有三个人,我又先下手为强地干掉了虎臂男,我们这边呈现出摧枯拉朽的气势,干得对方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大概五六分钟过后,他们几人已经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了,我一脚踩住虎臂男的胸膛,说我知道潮哥今天晚上过不来了,还是那句话,你回去转告他,不服气的话,我明天晚上还在这里等他。

杨帆已经调查过,潮哥今天晚上不在镇上,所以他们要想再来的话只能是明天了。而我们白天要上课,所以就给他约到晚上。

说完,我又踢了虎臂男一脚,说滚!

这三个人立刻爬起,踉踉跄跄地逃出门外,隔了老远才传来他们的狠话:“给老子等着点吧……”

虎臂男等人走了以后,我们这边的人都是一脸兴奋,这是我们第一次和社会上的人打架,算是打了个开门红,第一次就大获全胜。乐乐更是叼着烟,得意洋洋地说道:“早就跟你们说了,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怕他们干啥?”

就在我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霞姐忧心忡忡地走过来,说:“谢谢你们帮我,不过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再过来了,潮哥的可怕不是你们能想像的!”

我回头看看网吧,好多客人还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就让霞姐别说这个了,先把网吧重新运作起来再说。

霞姐叹了口气,说都这样了,还运作什么?又回头冲着网吧里的客人摆手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家也看到了,店里出了点事,等我把这事解决完了,大家再过来吧。”

众人也没说什么,就站起来稀里哗啦地走了。有的还没结账,过来要给霞姐钱,但是霞姐也没有收,摆着手说不要了。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网吧里只剩霞姐和我们这些人,我才对霞姐说道:“霞姐,我们既然管了你的事,就一定会管到底的,那个什么潮哥,我不怕他。”

趁着这个机会,花少赶紧给霞姐介绍,说我是我们学校的天。手底下有好几百号人云云,放翻一个潮哥不是问题。

花少介绍完我,霞姐看我的眼光才不一样了,惊喜中还透露着不少的欣赏,又奇怪地说:“你们学校的天不是陈峰吗,怎么又成巍子了?”

花少笑了起来,说霞姐,老土了吧,陈峰那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是我们巍子当家。

花少一边说,一边搂着我的肩膀,说霞姐,我们巍子的大腿可粗得很,你只要抱好了他,包你从此以后无忧无虑。怎么样,要不要重新考虑下帮我们巍子破个处?

霞姐抬腿就踢了花少一脚,说小屁孩,一天到晚就没个正经,别人拿我开玩笑,你也拿我开玩笑?说完,她才重新看着我,目光和之前也不一样了,像是对待大人一样的态度,认认真真地说:“巍子,你真要管到底么?”

我点头,说:“当然!霞姐你放心。只要有我们在,就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

听了我的话后,霞姐的眼睛都有点红了,她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有点哽咽地说道:“巍子,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非亲非故的,你就这么地照顾我……”

我轻轻说道:“姐,我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帮你……我们也是有要求的。”

霞姐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有点紧张地说:“什……什么要求?”

我看着她,像是做出很大决心,眼神里也露出坚定。说:“霞姐,说句实话,虽然我已经是我们学校的天,但我的野心不止那里,我想往外面发展。有家网吧就是我第一个目标,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听了我的话后,霞姐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刚才的柔情和感激也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仇恨和愤怒,颇有种“走了豺狼又来了虎豹”的感觉。

但,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和我们这么多人抗衡,只好露出无奈又凄苦的笑:“是吗,那可真是抱歉,我可没有保护费交给你们!”

说完,霞姐便回过头去,走到吧台旁边开始收拾刚才的狼藉,将摔在地上的主机重新捡了起来,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看我们一眼,似乎已经被我们伤透了心。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只好重新走了上去,但是还不等我说话,霞姐就猛地推了我一下,说:“走开!”

这时候我才看到,霞姐竟然流起了眼泪。眼神中也是满满的失望和无奈。我没办法了,只好看向花少,花少也没说话,反倒笑了起来,霞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说你还笑?本来还挺感谢你们,没想到你们竟是这样的人,和他们根本没有区别!

花少乐呵呵说:“霞姐,冤枉我们巍子了是不?他确实想把你这收编为我们的地盘,但也没说要收你的保护费啊!”

霞姐愣了一下,回头看看我们,又不可置信地说:“骗谁呢?你们干这行的,不就指着这个捞钱吗?不收我保护费,还要保护我,你们是慈善家么?”

我往前走了一步,说霞姐,我们不是慈善家,我们当然也想赚钱,不过我们不打算从你这里赚。你本来就赚得不多,还要交各种税,我们要是再插一杠子,那不成周扒皮了吗?而且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赚不赚钱的倒是其次,我们现在只想打出去名声,想多收编一些地盘来扩充我们的力量。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让你帮帮忙。看看附近还有谁需要我们罩的,我们都可以提供免费的帮助。

听我说完这番话,霞姐的表情更吃惊了,显然没想到有人会不收保护费来保护地盘的。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确定我没有在开玩笑,才说:“如果你想提供免费的保护……那愿意投靠你们的肯定很多,但在这之前,你们总得展露出来一点实力才行……”

霞姐告诉我们,她们这片非常的不安宁,不光是潮哥来收保护费,还有龟哥、小刚这些人也经常过来,搞得她们这些商家苦不堪言。大家经常说,如果稳定一家也就算了,大家也认了是吧,无非就是多交一种税而已。

可这三四家都来收,收了钱还不提供保护,弄得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霞姐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提供免费的保护,大家肯定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捧我做这条街的老大都没问题。但我到底有没有能力镇住这条街,总得展示出来一点力量,她才能去帮我去当这个说客。

“巍子,如果真的可以,别说你要提供免费保护,大家到时候都会主动给你送钱的!”

听霞姐说完以后,我豪言壮语地说:“放心吧,我一定可以!”

花少又搂住我的肩膀,说霞姐,我们巍子帅不帅?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下……

“我去你的……”霞姐又踢了花少一脚,只是这次,她没再像之前那么淡定,竟然羞得满脸通红,引得大家也是哈哈大笑。

一阵大笑声中,大家又闹哄哄地去玩游戏了,我却一个人悄悄走出网吧,默默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网吧外面的这条街道很黑,两边路灯基本上都坏了,只靠沿路的十多家商户里的灯光照明。偶尔有一辆黑出租跑过,卷起不少灰尘。

这里地处偏僻,生意惨淡,号称贫民街,稍微有点本事的商户都不愿意在这里落户。

而我,即将做这条贫民街的老大,将这里当作我展翅翱翔的起点!

不知何时,花少轻轻走了出来,站在了我的身后。

“感慨万千?”花少问我,同时递过来一支烟。

我接过来,说:“还可以,凭咱们现在的能力,拿下这条街不是问题。有了“老大”的身份以后,也就有资格去接触其他的老大,并和他们去一较长短了。我现在只担心,在咱们的羽翼还没丰满之前,就被陈老鬼给盯上了……”

“没那么快的。”花少搂着我的肩膀,说:“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下面就是乱成个逑也不会看一眼的。等咱们真正进入他的视线,肯定已经成长为他无法轻易打击的存在了。”

我回头看着花少,他的一张面庞依旧帅气无比,眼神里更是透着无穷的自信和乐观。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了:“花少,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我不认为我和花少之间的感情是假的,但他毕竟是个很现实的人,从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突然这么坚定地站在我这边。还真让我有点想不太通。我不否认我有能力,但要和陈老鬼相抗,真是有点蚍蜉撼大树的意思。

花少没有说话,反而放开我的肩膀,抬头看向黑漆漆的街道,有点神秘兮兮的。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似乎想好了该怎么回答,吐出一口浓郁的烟后,才缓缓说道:“第一,我肯定也是想报仇的。我花少是什么人,说风流倜傥、生性潇洒,不为过吧?结果那天却被打成那副模样,我心里肯定咽不下这口气。这是我愿意支持你的最大原因;第二嘛……”

说到这里,花少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虽然那天陈老鬼打你的时候,把你舅舅说的一文不值,可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很怕你舅舅,所以对你下手的时候其实也并没那么狠。还有在老许饭庄,那个传说中染黄毛、骑摩托的青年来过之后,你就一扫之前的颓废和萎靡,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干掉陈老鬼……如果我没猜错,那肯定是你舅舅的人,他和你说了什么,或是给了你什么底牌,让你可以放心地去对付陈老鬼,是不是?”

听完花少的分析。我确实吃了很大一惊,虽然他也没有完全猜对,但也**不离十了。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家伙实在太聪明,简直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花少摆了摆手:“好啦,既然是底牌,肯定不能随便讲的,我也不会强迫你说。不过巍子,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即便没有后来那个黄毛青年来过,我相信你也会去对付陈老鬼,而我仍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的这边!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现实,是不是?”

花少的这一番话无疑让我心里特别感动,就好像是一团火,照亮了我的世界、温暖了我的心脏。我长叹了口气,搂着他的肩膀说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女人都喜欢你了,我一个男人,都快要爱上你了。”

花少哈哈大笑。

他们还在里面玩游戏,我和花少则蹲在网吧门口聊天。我们聊过去、聊现在、聊未来,还聊彼此的家庭。我知道花少来自城里,家里很有钱,上贵族高中没问题,却偏偏要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为什么?”

“为了一个女孩。”花少踩灭烟头:“她到这里来了,所以我也只能跟着过来。”

“是谁?!”我吃了一惊,这可真让我想不到,花少这从来不缺女人的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痴情的事?

“不告诉你。”花少嘻嘻笑着:“除非秘密交换,你把你的底牌告诉我。”

“那还是算了。”我撇了撇嘴。

之后,我们又开始聊其他的,聊学校的人,聊身边的人,还聊霞姐。花少告诉我,霞姐结过婚,不过又离了婚,因为男人嫌弃她不能生,所以霞姐现在自力更生、孤苦无依。

“不能生孩子怎么了?!”花少好像比霞姐还气:“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讲究那个,领养一个不就行了?霞姐这么漂亮,能娶回家那是福气好吧?”

我狐疑地看着花少:“你之前说的那个女生,不会就是霞姐吧?”

花少“噗”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我们在网吧玩到很晚,最后还帮霞姐打扫卫生,因为客人都走了,也没有人玩通宵,所以还帮她把卷帘门给拉上了。

霞姐看着我们忙里忙外的模样还哈哈大笑:“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黑社会,竟然还帮商户打扫卫生,啊哈哈哈哈哈……”

我们一头黑线。

黑社会?不不不,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只是不想让别人随随便便就来欺负我们。

第二天,照常上课。

除了忙活外面的事以外。我同样在努力学习,因为我还没有忘记另一个梦想。唐心知道了我们昨天晚上的事,嚷嚷着今天晚上也要和我们一起过来。我想了一下,对付个潮哥而已,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所以就答应了。

到了晚上,我们照旧逃了自习,直接赶到了霞姐的网吧。

网吧里面挺热闹的,几乎坐满了人,这地方还是头一次这么好的生意。霞姐也很开心,不断地走来走去,问这个要不要喝水、那个要不要饮料,温柔的就像邻家大姐姐一样。

看到我们来了,霞姐赶紧过来迎接我们,一边说着欢迎我们的话,一边还吹嘘我们给她带来了福气,今天晚上网吧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自从开业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好,又略带无奈地说:“可惜啊,待会儿潮哥那个王八蛋又要来搅局!”

不过很快,她又看到紧跟在我身边的唐心,顿时眼睛一亮,说呀,这是巍子的女朋友吗?长得可真水灵!

我正要失口否认,唐心已经紧紧搂住我的臂膀,还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说对对对,我就是巍子的女朋友,霞姐你好,久仰大名!

我哭笑不得,如果是刚认识那会儿,我肯定会驳斥唐心,但是现在我们俩都挺熟了,也不好意思再和她生气,只好由着她去。

霞姐让我们坐,她则又去忙了,唐心得意地像什么一样,说做大哥的女人就是好。网吧里虽满,但我们几人的机器还是有的。我们照旧打cs。乐乐去玩红警,而唐心就坐在我的身边,随时帮我点烟、倒水,为我助威。

怎么说呢,还真让我有了点当大哥的感觉,身边有个扒蒜小妹是标配啊。

网吧里气氛很好,到处都闹哄哄的,大笑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不时响起。不过霞姐时不时地跑到外面看看,过了一会儿又走到我这边来,忧心忡忡地说:“巍子,你不是你们学校的天吗,怎么没多带点人来呢?潮哥的人就快来了,如果还是只有你们几个的话,可斗不过他们的啊!”

我和霞姐说没事,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就在这时,杨帆从门外急匆匆奔进来,和我说潮哥来了。

我“嗯”了一声,但是连头都没有抬,仍旧紧张地忙着操作键盘和鼠标,“砰”的一声,我干掉了一个匪徒。

“靠,巍子,你进步也太快了吧,明明昨天还不会玩!”角落里响起韩江的咆哮。

与此同时,又是“砰”的一声,网吧的门被人踹开。十多个面目彪悍、描龙画虎的青年哗啦啦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手里还提着一根棍子,进来就喊:“谁他妈的叫王巍,给老子滚出来!”

88 都站起来,给潮哥看看

看到这人进来,杨帆立刻小声和我说道:“巍子,这就是潮哥。”

传说中的潮哥气势万千,领着他的人哗啦啦走进来,果然很有几分大哥的气势。昨天被我们打过的虎臂男等人也在其中,手里同样拎着棍子,紧跟在潮哥身后,正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着什么,还冲我这边指指点点。

很快,潮哥的目光就和我对上了,显然已经知道我就是王巍,不过他仍旧假装不知,继续往前走着,一直走到网吧中间才停住脚步。再次吼道:“哪个是王巍,给老子滚出来!”

之前还闹哄哄的网吧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好像都被这帮凶神恶煞的青年给吓坏了,霞姐立刻朝着他们迎过去,娇笑着说道:“哎呀,潮哥……”

“婊子,给老子滚一边去,一会儿再收拾你!”潮哥用木棍指着霞姐大骂,霞姐只好悻悻地退到一边去了,同时又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们几个,眼睛里也充满了焦急和紧张。

潮哥的气场确实很强,一张凶悍的面庞在炽光灯下显得格外恐怖。唐心都有点被吓到了,赶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和昨天一样,乐乐、杨帆、花少他们都站了起来,同样也有十多个人。

潮哥看向我,露出一丝古怪的笑:“你就是王巍?”

我点头,说对,我就是王巍。

“就是你打了我的人,还约我今天继续在这见面?”

“对。”我继续点头,面无所惧。

“很好。”

潮哥高高举起棍子,大声说道:“老子要收拾这个王八蛋,不相干的人都给我滚蛋!”

潮哥的声音、动作都很有气势,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这份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不过可惜的是,在他吼过这一声之后,网吧里的其他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竟然一个动弹的都没有。

潮哥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这个现状,虎臂男适时地吼了起来:“耳朵都聋了吗,潮哥让你们滚,还不赶紧滚?”

现场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一个个都抬头看着他们。

沉默。

网吧里一片沉默。

潮哥察觉出有点不对。来回看着左右的人,又挑起眉毛:“什么意思,都不怕死?”

现场依旧一片寂静。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潮哥,他们可能不太听你的话,要不我来试试?然后我昂起头,冲着众人说道:“来,都站起来,给潮哥看看。”

我的一声令下,刚才还沉默是金、一动不动的的众人立刻哗啦啦站起,而且纷纷抽出他们早就藏好的棍棒,各个不怀好意地盯着潮哥一干人看。

网吧里有四五十个座位,当然就有四五十个人,潮哥他们又站在网吧中间,所以就形成了合围之势。

“这,这……”潮哥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本来黝黑的面色变得有点发白,刚才还轻狂自大的眼神里隐约闪过一丝慌张。虎臂男等人也有点被吓到了,纷纷看向他们的老大潮哥,等着他拿主意。

没错,网吧里的众人当然是我提前安排好的。

我现在身为我们学校的天,手头最不缺的可能就是人了,虽然战斗力不能和社会上的青年相比,但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多到每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他们给淹死。

既然和潮哥约好了今晚再见,那我肯定要提前安排点人手了,又是在网吧这样狭小的空间动手,所以合围是最好的选择。还能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今天晚上出战的人,基本都是我们嫡系的兄弟,我们的人和乐乐的人各占一半。

被我们的人包围之后,潮哥显然有点慌了,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情况,额头上都浸出了豆大的汗珠。

别说潮哥,霞姐都傻了,她哪里想到今天晚上来网吧的客人,竟然就是我带来的人?

不过,大哥终究是大哥,能当老大的人总有几把刷子,当潮哥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发现四周都是些十六七岁的少年之后,不禁又恢复了一点自信的神采。张狂的神色也再度出现在他的脸上:“我操,你们作业写完没有,是不是该回家吃奶了?”

潮哥一边说,一边挥舞手里的棍子:“还他妈一个个拿着家伙,你们有手里的家伙高吗就学人出来打架,都给我滚回家去,有多远滚多远!”

我不知道潮哥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们的人吓走?但,结果肯定事与愿违,并没有人被他吓到,大家仍旧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啪嗒。

我轻轻打着了火,然后点燃了嘴巴里的一支烟。在一片沉默的对峙中,我慢慢朝着潮哥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潮哥,我今天想给你上一课。”

潮哥一头雾水:“上课?上什么课?”

“我想告诉你,永远别看不起十六七岁的少年!”说完之后,我猛地抽出怀里的钢管,同时脚下生风,朝着潮哥扑了过去,口中大喊:

“给我上!”

我的一声令下,网吧里的众人就像打了鸡血。嗷嗷叫地朝着潮哥等人扑了上去。是人都喜欢打便宜架,哪怕对方是一群孔武有力的成年人,但这么多人围殴他们这么点人,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嘶吼声瞬间便响彻了整间网吧,两边的人也迅速交战在一起。

而我谁都没管,径直朝着潮哥扑了上去。

以我现在的实力,赤手空拳对付两三个同龄人不成问题,拿上家伙对付的人就更多了,五六个也不在话下。但我还是想试试看,面对潮哥这种老江湖,还有多少胜算?

一片混乱之中,我和潮哥也交上了手。潮哥手持一根木棍,木棍也不是普通的木棍。而是那种实木的材料,也算相当耐实,当然肯定不如我的钢管。

被我们的人包围,潮哥战败已成定局,但他一点都没气馁,仍旧狠狠一棍朝我砸过来。我立刻提起钢管去挡,就听“铛”的一声。我的手腕都被震得发麻。就这么一交手,我就知道我力还是没有潮哥大,看来还得使用技巧和他干。

潮哥一击占了上风,不过并没表现的有多兴奋,大概是觉得赢我一个学生也没什么可光彩的吧。他的攻势越来越猛,手里的棍子不断朝我砸下来,感觉他想擒贼先擒王,将我抓住以后当作人质,我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边抵挡着他的攻击,一边寻思着怎么将他制服。

潮哥身手确实不错,一根木棍或撩或劈、或砍或砸,耍得虎虎生风,这身手无论在哪都算是佼佼者了。也是,能领导一群同样彪悍的成年人,肯定会有两把刷子。

不过他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看不起我,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和之前那个跟我过不去的教官一样,犯了轻敌和自大的毛病。

我们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闪躲腾挪,不时挥舞家伙朝着对方砸去,差不多交了十几下手,基本各有负伤,我的脸上、胳膊上,基本都被潮哥的木棍砸过,这些部位都火辣辣的疼。当然他也不好受,同样被我用钢管砸了好几下,而且伤的要比我更重。

很快。我就抓住一个机会,用粗壮的上臂故意挡了潮哥的棍子一下,趁着潮哥重心前倾的时候,同时手里的钢管使劲往前一顶,正好杵在潮哥的肚子上。

我现在的力气本来就比一般人大,肚子又是人身上最柔软的部位之一,更何况里面还有脆弱的五脏六腑。所以被我这么用力一顶,潮哥顿时吃痛,身子再度前倾,眼看就要栽倒。

我既然一击得中,就不会再给潮哥翻身的机会,迅速抬起手里的家伙砰砰砰乱砸下去……

也就片刻的功夫,潮哥就被我砸得不成人样了。除了鼻青脸肿的以外,身上也被我砸了好多下,直接躺在地上蜷成一团,一动不动了。

这时候,唐心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抓着我的胳膊说巍子,你太帅了!

我笑呵呵地拍拍她的脑袋。又弯下身,把潮哥的脸翻过来,因为他的鼻血涌出来不少,沾染的整张脸都血迹斑斑,看着相当恐怖。

我拍着他的脸,说嘿,别装死,早跟你说了,不要看不起十六七岁的少年。

潮哥睁开眼,怒火冲天地看着我,显然还是很不服气。

我把钢管夹在腿上,说你输都输了,再不服气也没什么用,难道你还能再搬来救兵?

潮哥不说话,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也懒得再理他,站起身看着左右,四周的混战差不多也结束了,潮哥带来的那帮人基本都躺在地上,任由我们的人殴打了。虽然我提前关照过,说尽量别损坏网吧里的东西,但还是有几台电脑、几张椅子被砸坏了。

我摆了摆手,大家才纷纷停下手来。网吧里安静下来,只有潮哥他们的人还在哎呦哎呦地叫着。我说:“潮哥,我和你说几句话,你还能站起来不?”

潮哥听了,用手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站在我的面前。

我刚想说话,就见一台电脑突然飞过来,狠狠砸在潮哥的背上,直接就把潮哥给砸翻在地了。我吃惊地回头,发现是霞姐,霞姐飕飕飕地跑过来,裙子还一荡一荡,她一脚踩在潮哥肚子上,叫道:“你再骂我一句婊子试试?”

这才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身负重伤的潮哥再遭重击,那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躺在地上的潮哥都快昏过去了,还被霞姐的高跟鞋踩着肚子,两只眼睛瞪得陀螺一样大。

“啊,你看哪里!”霞姐突然捂住自己的裙子,又狠狠地踢起了潮哥的身子,把潮哥踢得翻来覆去。说实在的,我不觉得潮哥这会儿还有心思去看霞姐的裙底风光,估计霞姐就是想找个借口去打潮哥而已。

可怜的潮哥,在被霞姐一阵蹂躏过后,已经完全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我只好蹲下身去和他说话:“潮哥,你听好了。从今天起,这条街归我罩了。你以后再想过来,就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同样的话,麻烦你转告给龟哥、小刚他们。”

然后我站起来:“好了,把他们都扔出去吧。”

众人立刻齐齐动手,把潮哥和他的人一起丢到网吧外面的马路上了。就在这时,杨帆突然急匆匆走进来,小声对我说道:“巍子,你出去看看吧,外面来了好多人……”

89 英雄出少年

好多人?

听到杨帆的描述,我还吓了一跳,觉得不可能啊,之前我们就查过潮哥,他就是个小老大而已,纠结了十来号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整天打架闹事,根本没有能力再叫多余的人来,那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

我立刻朝着门外走去,众人也跟着我噼里啪啦地走出来。网吧外面的马路上,潮哥等人还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着,而马路两边果然影影绰绰地站着好多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但是因为没有路灯,并看不清他们的脸。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心想这四五十人是哪里来的,怎么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真是针对我们,那我们今天就遭殃了啊。我皱着眉头,来回看着门外的人,完全没有一点头绪,站在我身后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唯有乐乐兴奋地说:“又有的打了,真爽!”

这时候,霞姐突然急匆匆地跑出来,站在门口四下一晃,说没事没事,都是附近的商家,估计是听见这边有人打架,所以都出来看热闹了。

我说别逗,这里一共才十来家商铺,哪来四五十个人?霞姐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哪家商铺没有几个工作人员,我这还有俩网管呐!

说着,霞姐把两手竖成喇叭状,放在嘴巴上喊了起来:“大家都过来吧,以后咱们这片就归这些少年罩啦,再也不用怕潮哥、龟哥、小刚他们了,而且还不用交份子钱啊!”

霞姐的声音很大,而且夹杂着隐隐的兴奋,就好像抗战时期村长在喇叭里喊“老少爷们、大哥大嫂都出来吧,鬼子已经被八路打跑了,咱们村解放啦!”的那种感觉。

众人一听,都哗啦啦地走了过来,在网吧门外围了一圈,但还是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们。霞姐兴奋地介绍着我,说我是xx高中的天,手底下有不少的人,准备接手这条街,以后大家再也不用担心被地痞流氓盘剥了。

霞姐越说越兴奋,一张脸都红扑扑的,不过众人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或者说,一副不信任我的样子。虽然潮哥他们还在地上哀嚎,但我们毕竟只是一群少年,到底能有多大本事,说要接手这条街?

我指着地上的潮哥等人说道:“今天只是个开始,如果还有人再过来找麻烦,我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大家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王巍!”

我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不过对面一群人都没什么太大反应,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旧充满迷茫。我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必须得拿出真本事来才能让大家信服,所以就摆着手说:“各位大哥、大姐,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王巍肯定说到做到!”

众人这才纷纷散了,朝着各自的商铺走去,黑暗中却还是有隐隐的声音传出来:“这是什么情况,屁大个孩子也想称王称霸了?”

“是啊,现在的孩子怎么回事,不好好在学校上课,净搞这些幺蛾子。”

“靠着人多侥幸打了个潮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还说要当这条街的老大,他是不是以为这是过家家呢?”

“是啊,等龟哥、小刚他们来了,这帮孩子就知道什么叫怕了……”

众人的风言风语无一例外地落入我们耳中,韩江他们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乐乐更是气得想去揍他们了。

霞姐也满怀愧疚地说:“巍子,不好意思啊,他们可能还不太相信你……”

我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他们看的。

虽然我嘴上说得轻松,但心里其实难受极了,明明今天晚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一向在这片作威作福的潮哥都被我丢到马路上了,可还是得不到大家的认可。

这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我的心里就好像打翻醋缸,泛了一肚子的酸水。

就因为我的年龄?

年纪小怎么了,就像乐乐说的那样,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无非就是个头低点,凭什么就要被人看不起?

少年怎么了,少年也能称王!

看着那些商家渐渐隐入黑暗,风言风语也随之慢慢消失,可我心里的气却越来越多,就像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再不找个宣泄的出口恐怕就要炸掉了。这时候,还躺在马路上的潮哥似乎恢复了点力气,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看到他,我的怒火再次燃烧,突然就噔噔噔扑了过去。

“还来?!”潮哥一脸惊悚地看着我。

我却压根不和他废话,对着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刚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潮哥又趴在地上动不了了,潮哥的其他兄弟也各自一脸惊悚地看着我。出完了气,我狠狠踩着潮哥的头,说今天晚上霞姐一共损失了七台电脑、六把椅子,按一台电脑三千块钱、一把椅子两百块钱算,再给你四舍五入下,明天给我拿两万五千块钱来,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潮哥今天晚上一共被暴揍三顿,真的是站不起来了,只能由虎臂男他们抬着,匆匆忙忙地逃离了现场。

霞姐把我拉回网吧让我坐下,还给我倒了杯水,大家也围在我的左右。我一边喝水,一边和霞姐道歉,说在网吧布人这事,不是故意要隐瞒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她说。

霞姐笑呵呵的,说这没什么,就是她还以为网吧生意变好了,结果全是我的人,让她空欢喜一场。

花少立刻说道:“霞姐,这你不用担心,巍子已经在学校说了,喜欢到网吧玩的都尽量来你这里,包你以后财源广进!”

“真的啊?!”

霞姐两眼放光,直接张开双臂就抱住了我,说好巍子,你真是姐姐的好弟弟!

霞姐抱我,这没什么,她这人本来就很nice。不过她现在是站着的,而我是坐着的,所以她这么一抱,那如山峰一般壮阔的柔软顿时就把我的脸给包裹住了,憋得我差点就喘不上气来,更是引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花少都直呼想要和我一样的待遇。

一阵嘻嘻哈哈过后,该说正事还是要说正事。

可以预见的是,今天晚上揍过潮哥以后,什么龟哥、小刚之类的也会得到消息,知道这条街被我们给霸占了。他们本来就是没什么出息的小角色,只能靠这地方才能混口饭吃,现在我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势必会施加报复,所以要更小心翼翼。

好在我们学校不爱学习的一大把,随便抽点人出来驻守在这地方也不算难,还有免费的网可上、免费的饮料可喝,简直要抢着过来。而且对霞姐来说,网吧生意本来就不怎样,我们的人还能给她充充门面,无非是费点电而已。

有什么情况的话,就立刻联系花少(他有手机),我们也能迅速赶过来。

说完这些,时间也不早了,于是我让大家各自散掉,不过也有留下来玩通宵的。回到学校以后,我送唐心回寝室,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唐心却磨磨蹭蹭地不愿上去。

我问她怎么了,唐心的脚轻轻蹭着地面,说巍子,那会儿你是不是很舒服啊?

我一头雾水,说什么,什么很舒服?

唐心翻了个白眼,说你还装,就是霞姐抱你的时候,我看你粘到人家胸上都下不来了。

我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今天晚上发生那么多事,唐心竟然只记住这一件,还特别在这时候拿出来说,实在不太明白她的脑回路。

我哭笑不得,说你有事没事,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唐心赶紧拉住我,说有啊有啊,巍子我问你,你是喜欢霞姐那种拥有成熟风韵的女人,还是喜欢我这种娇小可爱的青春美少女?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成熟的冰山御姐。

唐心也听杨帆他们说过孙静怡的事,所以立马就知道我说的是谁了,顿时有点气鼓鼓的,说王巍,你还想着孙静怡呀?我问你,你俩有多长时间没联系了?

我想了想,自从我们暑假的时候见过几面,开学以后就一直都没联系,不过这不怪我,那会儿大家都没手机,我也不知道孙静怡宿舍电话是多少,所以一直都没她的消息,就说:“有一个多月了吧。”

唐心嘁了一声,说你们这谈的是哪门子恋爱,连个书信都没有,我看啊,人家说不定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

我顿时板起来脸,说唐心,你不要拿孙静怡开玩笑,她不是那种人。

看我难得严肃,唐心有点被吓到了,连忙说好嘛,不说她就是了。我点点头,说行了,不早了,让唐心也赶紧回去休息。

说完,我转身就走。

“巍子!”唐心突然又叫了我一声。

“嗯?”

我刚回过头来,就见唐心掂起脚来,在我脸上“啪嗒”亲了一下。唐心这突然一亲,把我都整懵了,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月光下,唐心的脸红扑扑的,说:“巍子,你今天晚上很帅,这是奖励你的!”

说完,唐心便转身一跳一跳地走了。

我摸摸自己的脸颊,觉得真是特别好笑,还有人拿这个当奖励的?

第二天上课,除了驻守在霞姐网吧的学生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在学校里了。我也关照过花少,说如果有人给他打电话,一定要尽快通知我,花少说没问题。

除了担心龟哥、小刚等人的袭击以外,我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和潮哥说好的两万五千块钱。其实霞姐的电脑和椅子不值那么多钱,所以我完全是敲诈潮哥的,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讹钱,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能成功当然最好,成功不了也没办法。

一上午无所事事,据网吧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说一切都风平浪静,潮哥也没过来。

不过,暂时的平静并不代表什么,我知道那帮家伙不会轻易服气我这么一个学生,所以也耐心地等着。

不过在暴风雨没来之前,我还是要认真学习。某节课下了之后,我去上了一趟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唐心,我和往常一样和唐心打了个招呼,都做好准备唐心过来粘我了,结果她看都没有看我,就是用余光瞥了我一下,然后轻轻哼了一声,调头走了。

???

我满脑子都是问号,实在弄不明白这姑娘是怎么了,我又哪里得罪她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嘛,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怎么今天就跟陌生人似的?

之后的几次下课,我和花少他们在走廊聊天,唐心就是经过也不和我们说话,花少他们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唐心这是怎么了,还问我是不是欺负她了。

以前中午放学到食堂吃饭,唐心百分之一百地会黏着我,结果现在也不跟了,自个打了饭到其他桌上吃饭,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也没有兴趣问她,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一直眼巴巴地盯着花少的手机,看有没有电话打过来。

花少的手机倒是电话不断,不过基本都是女人打过来的,有问他下个星期有没有空要约他出去玩的,也有对他破口大骂说他薄情寡义要割了他那个的。

而稀奇的是,花少对谁的态度都很好,永远都是一副温声细语、呵护有加的口吻,就是那些个骂他的女生,到最后也会变得没脾气了,又回过头来哀求花少能够复合。

我服,实在是服。

服气之余,我也问他:“花少,你这么厉害,怎么追不到你心宜的那个女生呢?”

花少轻轻叹了口气,一向潇洒的面容破天荒地出现一缕忧伤:“那怎么办呢,每一个女孩都是我的天使、我的宝贝,我哪一个都放不下啊……”

我:“……”

好想吐血三升。

一连三天过去,霞姐网吧那边没有什么消息,那条贫民街也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龟哥他们已经认可了我的地位,拱手将这块地盘让给我们似的。杨帆去查,也没查出什么来,他在打听事情上虽然颇有一手,但他毕竟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但,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一帮年过三十的大老爷们,会向我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做出让步?

那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另一个有力的证据,就是直到现在,潮哥也没把那两万五千块钱拿过来,说明就连潮哥都没彻底服气我们,遑论龟哥、小刚他们了。

所以我判定,他们一定在私底下酝酿着什么阴谋。

除此之外,唐心也变得特别奇怪,整整三天没有怎么和我们说过话了,偶尔绕不开了也把眼睛抬得很高,“嗯嗯啊啊”地就敷衍过去,平时也不和我们玩了,似乎有点要和我们断交的意思。

花少他们找过唐心,但是也没得出什么答案,唐心回复的是:“没有啊,很好啊,大家还是朋友。”

莫名其妙嘛。

小女孩的心思实在太难猜,还是省出脑子来去对付潮哥那一干人吧。

这天上午,我正在上课,花少突然急匆匆地把我叫出来,说网吧那边有消息了!

我立刻问他什么情况,花少告诉我,刚才那边的兄弟给他来电话,说潮哥今天上午找过来了,说自己前段时间一直在筹钱,现在终于凑够了,所以送过来了。

我一听就乐了,一想也对,潮哥他们在贫民街混迹,确实都挺穷的,凑两万五千块钱出来也不容易,就说:“那好啊,让他把钱给了霞姐就行。”

花少摇头,说:“潮哥说了,要亲手交给你,以示诚意!”

我点头,说可以,那就走吧。

因为正在上课,叫其他人也不方便,所以就我和花少出了学校,朝着贫民街而去。那天霞姐损失的东西,顶天了也就值一万块钱,也就是说我最后还能捞个一万五,一想到自己突然能够拥有这么大一笔财富,心里还是挺激动的——当然我不会忘记,这是大家共同的心血,我也没那么不要脸据为己有。

不管怎样,这还真是一条生财之道,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混社会呢?

我和花少都挺开心,一边往网吧那边跑一边说:“花少啊,我终于能还你钱了。”

花少说:“你还跟我计较这个,咱们以后能挣更多的钱!什么龟哥啊、小刚啊,咱们轮流剥削一遍,哪个不给钱就打谁一顿,哈哈哈!”

花少突然提到龟哥和小刚,我的脚步突然站住,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了巍子?”

我咂着嘴,不断在想一个问题,虽然这件事情不能确认,但它终归是有发生的几率。我再三思忖过后,便和花少交代了一件事情。

花少听后,也面色严肃起来,表示明白,转身跑回学校。

而我,则继续朝着贫民街跑去。

贫民街距离我们学校有点远,跑步过去都得二十分钟——我们学校门口的街倒是热闹,不过我现在还没能力吃下。

来到贫民街,就看到霞姐的网吧门口已经围了好多人,都是周围的商铺老板过来看热闹的,我走过去,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和那天不太一样了,同样也有杂七杂八的声音传过来。

“快看,那个叫王巍的孩子来了!”

“那天还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地说说,没想到还真的打算在咱们这干下去了。”

“是啊,潮哥现在都服了他,还亲自过来送钱,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呢?”

“能不能行,还是再看看吧,咱们这破地方虽然穷,盯着的人也不少啊……”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我目光沉稳地一步步迈入网吧之中。

网吧里面,潮哥等人坐在吧台旁边,霞姐正抱着双臂和他们说话。见我进来,他们都站了起来,霞姐最先和我打了声招呼,潮哥他们也冲我点点头。虽然三天过去,但是潮哥他们依旧伤痕累累,脸上的青肿并未消去,还有吊着胳膊的,看着还怪可怜。

网吧里面,驻守在这的兄弟也都站起来跟我打招呼,然后围过来跟在我的身后,潮哥身后的虎臂男则把背在身上的包取下来了。

这架势,颇像电影里面黑社会交易的现场,让我隐隐有点热血沸腾。

霞姐给我搬了个椅子,我坐下以后,潮哥也想坐下,但我一脚将他的椅子踢开,斜着眼问:“谁让你坐了?”

潮哥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只能乖乖站着。

门外众人都是一脸惊奇,显然都没见过有人能让潮哥吃瘪的。偌大个网吧,现在就我一个人坐着,我抱着双臂,说:“叫我过来干什么了?”

潮哥从虎臂男手里接过背包,伸手朝我递了过来,说巍子,你要的两万五千块钱。

我笑了一声,说不就两万五吗,至于拿个包背着?打开吧,直接取出来。

潮哥还是伸手递给我,说巍子,零钱挺多,你拿着吧。

我皱着眉,说我让你开你就开,哪来那么多废话?

潮哥咬了咬牙,伸手把背包打开了。

里面确实都是钱,不过都是假钱,一摞又一摞的冥币。旁边众人都是一脸诧异,霞姐也看着潮哥,说喂,你什么意思,哄我们巍子玩的?

“我玩你妈!”潮哥突然一声大吼,猛地把背包朝我砸了过来。

而我早有防备,猛地从怀里抽出钢管,“砰”的一声就把背包打开,里面的冥币哗啦啦洒了一地。与此同时,潮哥他们纷纷抽出怀里的棍棒,我们的人也都抽出家伙哄乱起来,互相叫着、骂着,不过并没开打,而是对峙起来。

现在,我们两边的人都差不多,如果真打起来,我们肯定不是潮哥的对手,但是潮哥偏偏没动,而是站在一边冷笑地看着我。

我也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摸出一支烟来叼在嘴里,说:“潮哥,我看你年纪大,叫你一声潮哥。你既然敢明着和我干,说明你已经有了底牌,不如趁早亮出来吧。”

“不错,不错。”

潮哥还没说话,网吧外面突然传来两声不错,接着一大片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至少有三四十个成年汉子哄了进来,而且个个手持棍棒。门外本来聚着一帮商户,看到这个场面,吓得纷纷退到远处去了。

看到这些人,霞姐的脸色也变了,立刻走到我的身前,悄悄对我说:“巍子,是龟哥和小刚过来了,你赶紧从后门走吧!”

但她现在突然悄悄和我说话,就算她的声音很小,大家也都猜出她想干什么了,潮哥那一帮人立刻围了上来,将我前后左右的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我看了霞姐一眼,用眼神暗示她没事,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那一大帮人,为首的有两个人,一个年纪老点,至少有四十了,头发稀稀疏疏的,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龟哥;另外一个年轻点,看着才二十来岁,满脸的凶狠模样,估计就是小刚了。

之前说了两声不错的就是龟哥,他朝着我走过来,上下看了看我,说:“英雄出少年呀,才这么点大,就学人抢地盘了?”他表面像是夸我,但语气里充满揶揄和嘲讽,显然并不把我放在眼里。

一瞬间里,我就被众多大汉给包围了,我们的人在这其中显得极其势单力薄,根本不足以和对方抗衡,而我却不慌不乱,仍旧抽着嘴里的烟,缓缓说道:“我也没有想过,你们几个平时互相看不顺眼的老瓜皮,会因为我这么一个屁大的孩子就团结起来。”

“你他妈的骂谁呢?!”龟哥身后的人顿时瞪起了眼睛,还个个张牙舞爪的,似乎现在就想把我干掉。

而龟哥却摆了摆手,说哎,年轻人有点脾气是正常的嘛。对了,你叫王巍是吧,听说你想当这条街的老大?

我点点头,说对!

龟哥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呢,我们几个都是在这土生土长的,就指着这块地方吃饭呢,你要想插进来的话,我们也会很为难啊。

我说为难什么,再为难也好过被人打得像条狗吧,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是时候给我们年轻人让位了。

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装模作样、假装世外高人的龟哥终于憋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起来,一开始是小声地笑,后来又发展成哈哈哈地大笑。潮哥、小刚他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网吧内外几乎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好多人都在叫唤着,说龟哥,别和他废话了,直接干死这个小逼崽子!尤其是潮哥,大概是想到马上能够报仇,都兴奋地开始手舞足蹈了。

龟哥却没急着动手,一边笑一边指着我:“小屁孩,你,你快给我说说,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我依旧不动如山,说:“你回头看看,就知道我有没有资格了。”

龟哥眉头一皱,回头看向网吧外面,然后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他所带来的那些人也一个个瞠目结舌。

此时此刻,网吧外面站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数量不敢说有多少,至少是龟哥他们人数的两倍,而且个个手持棍棒、面目凶狠,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犹如一排排金甲军。

在一片目瞪口呆中,我站了起来,将烟头踩灭在地,幽幽说道:“那,各位大哥,小弟就在外面恭候你们了。”

说完,我便带着一身威武的气势,大步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90 姜还是老的辣

其实,能猜出这是个圈套,并不代表我有多聪明,我只是奇怪潮哥三天三夜没有一点动静,突然间就给我送钱来了,还点名要我亲自去拿,怎么看怎么像个陷阱,

这其中的道道,不得不让人深思,哪怕一切都是巧合,我也该做应有的防备,所以我让花少回去喊人,喊得越多越好,

花少能在短时间内喊来这么多人,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我在大步走出去后,霞姐和我们之前驻守在网吧的人也跟了上来,大家都是一脸兴奋的神色,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准备,

“巍子,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霞姐兴奋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你还是佩服花少吧,是他喊来这么多人的,”我笑呵呵说,

“他,他个小白脸,能做得了什么,”霞姐不屑地笑,

网吧门外的马路边上,齐刷刷站着我们的人,虽然个个看上去稚气未脱,但人多就是显得力量大、气势足,谁敢轻视,

我走过去,站在人前的花少冲我露出一个微笑,我也轻轻对他点头致意,接着,我便转过身去,面朝着网吧大门的方向,又悠悠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金灿灿的太阳光下,站在众人身前的我,很像一个气势威武的将军,

网吧里面,龟哥、潮哥、小刚他们还站在没动,并没有急着出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们正在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对策,刚才还耀武扬威将我包围起来的他们,现在已然感觉到了棘手和不知所措,

在我身后,花少轻轻问着霞姐刚才网吧里的情况,霞姐一五一十地道来,还不断地夸我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果然很有大哥的气势,花少笑着说那肯定啊,有他在外面带人压阵,我当然可以潇洒地在里面做大哥,

霞姐嘁了一声,让花少进去试试,说不定早就尿裤子了,

花少酸酸地说:“霞姐,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啊,”

而在我们四周,那些商户也在远远看着,这场对峙以及接下来的战斗很有可能影响到贫民街日后真正的局势,所以他们也都十分关注,不过显而易见,我们现在占着上风,起码在人数上远超对方,所以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想必应该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龟哥他们竟然还没出来,我忍不住大声说道:“各位大哥,不是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吧,难道要在网吧里面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被我这么一激,那些平时在贫民街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惯了的江湖大哥们,面子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于是哗啦啦地一起走了出来,同样在网吧门口站成了一排,他们的人虽然确实不少,但是和我们一比,就有点相形见拙了,看上去怪可怜的,

“说真的,我还是觉得你们该回去写作业,国家将来建设四个现代化还要靠你们呢,”站在人群中的龟哥首先开口,这几位大哥虽然平时互相不服,但是现在形势所逼,所以统一了战线,年龄较大的龟哥也成了暂时的核心人物,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龟哥到现在还能气定神闲地挑衅我们,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我从怀里摸出钢管,紧紧握在手中,说:“在建设四个现代化之前,还是要先把你们这些社会上的蛀虫给除掉才行,”

同时,我回头小声对花少说:“这帮老家伙在里面商量半天,一出来就挑衅咱们,可能要耍什么花招,大家小心一点,”

刚才还一脸轻松的花少也严肃起来,点头说明白,

我一边掏出钢管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势,一边谨慎地四周查看,心想对方要耍什么花招,难道还有帮手,

不可能啊,这帮家伙满打满算也就这么点人了,其他街上的势力也向来看不起贫民街这帮混吃等死的混混,怎么可能来帮他们,

怎么查看左右,都不像是有援兵过来的样子,那这帮老家伙到底揣了什么心思,还不等我琢磨个明白,对面的龟哥又叫起来:“行,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教教你们该怎么做人,”

说完,已经四十多岁、头发也白了一半的龟哥竟然一马当先地朝着我们冲了过来,看着还颇有几分老当益壮、老骥伏枥的意思,而小刚、潮哥他们也紧随其上,一大帮成年汉子顿时呜哇呜哇地朝着我们冲了上来,

对方既然率先发动攻势,那我们自然也不客气了,我用力挥舞着手里的钢管,说兄弟们,上了,

我现在就怕对方的气势太盛,反而把我们这边压下去了,因为我们的人本来就年龄不大,在面对这些社会混子的有着天然的心理劣势,如果再让他们在士气上占了上风,那我们被一击而溃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道说,对方打的算盘就是这个,

混战即将开启,我也没时间再考虑其他,只能努力提升大家的士气,凝聚大家的团结力,同时身先士卒地冲上去,给大家做一个表率,果然,有我的带头之后,我身后的众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同样嗷嗷地冲了上去,

马路上,两边同样气势万千的人群马上就要融合,就好像两支急涌而出的河流即将交汇,架还没打起来,喊杀声已经震天,响彻在这一片贫民街的上空,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打败潮哥的经历,但那是在以多胜少、绝对碾压的情况下才胜利的,所以这次数量庞大的混战才是我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和社会人士交手的开端,我希望能打一个开门红,这样我们以后的士气势必更盛,

所以我一出手,就拿出了我浑身所有的实力,手持一截钢管朝着年迈的龟哥狠狠砸去,龟哥则拿着一截镀锡水管,“铛”的一声和我的钢管撞在一起,震得我手臂都有点发麻,龟哥也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滋味也不太好受,

与此同时,两边的人也迅速融合,数不清的人在这里开始交战,仔细想想的话,这虽然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社会人士交手,但这种数量级的群战却不是第一次参加,所以总体经验还算丰富,还是让我有着不少信心,

“兄弟们,给我……”

我正要再高呼一声,再次提升大家士气的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这贫民街本就喧嚣的上空,

警察来了,,

我吃了一惊,回头看向道路尽头,果然看到好几辆警用的面包车、桑塔纳正风驰电掣地朝这边驶来,同时还有喇叭传出来的严厉声音:“所有人都停手,全部抱头蹲在地上,”

杨帆之前就打听过,这条贫民街一向混乱得很,除了混子遍地走以外,就连这的商户都个个难缠,没少偷税漏税,所以警察都不爱管这里,极少涉足这块区域,现在怎么及时赶到,

砰,

就在我观察那些警车的时候,龟哥突然狠狠砸了我肩膀一下,

我吃痛,迅速后退,再抬头看龟哥,发现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竟然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我突然反应过来:“是你们报的警,”

龟哥很大方地承认了:“对啊,小子,还没有尝过蹲大牢的滋味吧,现在就让你试试,”

我一咬牙,这帮老东西混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和辖区派出所的关系不错,如果真的犯在警察手里,那倒霉的肯定是我们这些涉世不深的学生,

随着警车越来越近,这架显然不能再打下去,于是我高呼起来:“快撤、快撤,”

我一喊,我们的人立刻朝着四面八方退散而去,因为大家之前都没想到警察会来,所以也没有制定逃跑的路线,现在就显得有点散乱,好在这贫民街四通八达,除了脚下这条破破烂烂的马路以外,四周也有不少可供逃跑的小巷子,所以大家纷纷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那些警车已经停在马路边上,几十个警察大呼小叫着冲了过来,看大家都跑得差不多了,我才赶紧收了钢管,朝着某条小巷子跑了过去,

“我看你往哪跑,,”龟哥一声大叫,竟然对我紧追不舍,还拿着水管往我背上砸,

这王八蛋,自己不怕警察,就想把我给留下来,

同时我也终于明白这些家伙耍的花招到底是什么了,虽然我之前就谨慎地察觉到不对劲,但终究还是涉世不深,没有想到这帮老家伙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眼看着警察离我越来越近,龟哥还对我穷追不舍,砰砰砰地往我背上砸了好几下,疼的我是火烧火燎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似的,而我一步都不敢停,也不敢回头招架龟哥,瞄准一条小巷子跑了过去,

好在龟哥年纪大了,论跑步肯定是不如我这个年轻人的,所以我哗哗哗地往前跑,一头扎进了小巷子里,身后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不见,跑进小巷子的时候,我还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的人基本都撤完了,贫民街的马路上只剩那一大群老油子和警察在说着什么,

我松了口气,继续沿着小巷子往前跑,就算龟哥他们想利用警察来对付我们,但好在我们跑的也够及时,应该不算钻进他们的套里吧,

我正这么想着,一个黑影突然从前面的岔路口闪出来,并且狠狠一脚冲我肚子踢来,我猝不及防,被这人踹个正着,当即砰的一声仰躺在地,我立刻爬起,并摸出怀里的钢管,才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是潮哥,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人,

我的心里一沉,知道还是被人给堵了,这帮老家伙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好对付,潮哥一脸阴沉沉地笑,带着人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一回头,发现巷子那边也有不少人走过来,正是龟哥和小刚他们,同样也是一脸阴沉沉的笑……

91 我,是这所学校的天 为 没错我是王思雨丶的玉佩加更(二合一)

直到被龟哥等人堵在巷子里,我才知道了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招。警察的突然出现只是表面现象,所谓的抓我蹲大牢也只是吓唬人而已,真正目的是把我们的人驱散,然后将我逼入小巷子里,趁我落单慢慢宰割。

还是那句话,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却猜不出哪里不对劲,说到底还是社会经验太少,所以才会进了这帮老油条的套。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有时候人们看不起年轻人不是没道理的,年龄和岁月的沉淀才能使得男人真正成长。

我咬着牙,死死盯着两边逐渐靠拢过来的人,我知道今天这栽是吃定了,可我发誓从今以后不会再上第二次这种当!

“小子,我劝你早点回家写作业,你还不听,现在后悔没有?”龟哥笑呵呵地说着,和潮哥他们一起将我围住。

我故作镇静,嘿了一声,说一帮社会老油子,出来混的时候我还没生出来吧,对付我这种孩子竟然还要报警,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

龟哥摇着头,说不不不,年龄不是问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开始在街上混了,疤子就是被我那个时候干掉的。哦,你可能没听过疤子,想当年那风头也是很劲的,不比现在的陈老鬼差,结果被我一刀捅到医院三个月下不来床……从那以后,我就对你这么大的孩子格外防范,一旦发现就及时扼死在摇篮里,绝对不给你们冒头的机会!

说完。龟哥面容突然变得凶狠,重重一水管朝我砸了下来。

虽然我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栽了,一顿暴打是少不了的,但也不代表我会坐以待毙,所以我也猛地挥出钢管。但与此同时,有人在我背上狠狠踹了一脚。我没站稳,猛地往前栽倒,结结实实挨了龟哥一水管,无数拳脚又在我身上砸落下来,其中还伴随着几下棍棒交击,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没几下就躺倒在地了。

我缩着脑袋,尽量护住肚子,怀里还紧紧抱着钢管,虽然还手的机会非常渺茫,但我也不愿扔了自己的家伙。拳脚如狂风骤雨一般施加在我的身上,这帮老家伙下手可比我们学生狠多了,要不是我曾经练过,估计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之前警察过来,我们的人四散奔逃,肯定谁也顾不上谁,也不可能有人再返回来救我。这帮老家伙动手的时机、地点都选得很好,堪称完美,就是要把我往死里弄。

十几个人拳脚相加。很快就把我揍得伤痕累累,浑身的骨头也跟散了架一样,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都不能动了。

这帮人适时地停了手,但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抽起了烟,一边抽烟一边商量着该怎么处理我。潮哥低下头,用手拍着我的脸,说小子,抢地盘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你以为你人多一点、胆大一点,就能在这片吃得开了?要有这么容易,那人人都是陈老鬼了。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如果还有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显然,潮哥以为像我这样的学生,被打过这顿以后就吓破胆了,以后肯定不敢再过来的。而我也在心里松了口气,想着如果到此为止也算不错,这点伤我还能扛得住,回去之后再叫我们的人过来。

想这样就把我给吓住,那肯定门都没有。

潮哥说完以后,就站起来准备走了,小刚他们也有撤退的意思,而龟哥却说:“等等。”

众人都看向龟哥。问他还有什么说的,龟哥指着我的双手,说:“你们看他,到现在还抱着钢管,这显然是没有服气,要是现在把他放了,估计咱们还要遭殃。我能看得出来,这孩子和其他孩子不一样,骨子里有股非同凡响的倔劲儿,要是今天真的把他放了,那就真是放虎归山,以后肯定平静不了。”

众人纷纷点头,都觉得有理,又问龟哥那怎么办。龟哥没再说话,而是上下打量着我,同时眼珠子不停在转,显然在想着该怎么收拾我。

而我的心里怦怦直跳,龟哥那双眼睛真是毒辣,竟然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想法,果然这人经历过事就是不一样,肯定是越老越精,没有越活越回去的道理。我现在有点后悔死抱着钢管不撒手了,没想到被龟哥给拿住了七寸。

龟哥说放了我就等于放虎归山,那肯定就是不会轻易放我了,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废我一只手还是废我一条腿,或是直接给我弄成半残?

我不敢说自己到底有多硬气,但一般情况下还真难叫我低下头颅。不过现在,我是真的有点怕了,很担心龟哥会把我整成残废。我今年才十六岁,属于人生刚刚开始的阶段,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怕我自己都承受不住,就更不用说我妈了。

龟哥却始终沉默着,这对我来说无疑是种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无比。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是三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龟哥终于开口。

“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咱们先把他带走吧,再等一会儿,那些学生找不到他,估计又返回来了。咱们换个地方再慢慢想,肯定不能轻易让他走了,至少得给他整残吧,否则以后真是大患。”

龟哥这话说得十分平淡,却每一个字里都透着毒辣,在这收拾完我还不够。还要再换一个地方,好像是真准备把我往死里整了。现在虽然是在巷子里,可好歹也是在外面,说不定就有一两个目击者,我出个什么事也能被人知道。如果换个地方,他们就是弄死我,恐怕也没人知道了--当然,我不觉得他们有胆子杀人,但真要给我弄成残废也不是事。

这么想着,我就更害怕了,身子也有点发起抖来,嘴里也忍不住求饶起来:“不要……”我知道这样很没骨气,但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确实有点慌了。

“现在求饶,晚啦!你既然想出来混,就该想到有这样一天。”龟哥冷笑着,冲四周的人一摆手,他们立刻弯下身将我抬起,在龟哥的指挥下走动起来。

龟哥专挑偏僻的地方走,在小巷子里绕来绕去,距离我们学校的方向越来越远,显然在提防着我们的人找过来。这人称得上是心细如发,对我来说却是极大的心理摧残。

我一开始还试图求饶,但是在发现求饶没用。反而让对方更加兴奋之后,又渐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想不管怎样,千万不能被他们给弄走。如果换到其他地方,那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必须得想办法救自己。

可这都是狭窄的小巷子,前后也都没什么人,我该怎么逃脱?

他们抬着我,还在有说有笑,显然也不认为我能逃走。我始终仔细观察着左右,巷子里是一座座民房,可惜每一间都大门紧闭。终于。让我看到前面某个民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一直盯着那一道门,同时暗暗把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腰上。

等他们走过那一道门时,我就猛地一扭腰,他们根本没想到我还能动,所以手上也抓得不是很牢。我的身子跟着翻了下去,砰的一声撞开了那道门!

其实以我现在伤痕累累的状态,身上根本就没什么力气,而且我也不知道那道门后到底有什么,对我的逃跑有没有帮助,所以真的是孤注一掷了。我只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这个机会都不能使我逃脱,那我今天就真真正正的是栽了。

我的身子一翻,撞开那道门后,身子也骨碌碌滚了进去。

门外顿时一片哗然,接着响起龟哥的骂声:“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连个人都抓不住?”那些人立刻哗啦啦跟进来,试图再度把我抓住。

而我根本没有回头的时间,立刻朝着里面看了过去。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院子,普通到没有任何的奇特之处,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其中的一面院墙正在翻修,工程才刚刚开始。垒了一米多高。看到那面墙,我差点哭出来,这才是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我立刻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就往那面墙跑。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疼痛,可我完全没有时间计较那些,只是不断在心里喊: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但这真是生死存亡的时刻,只觉得耳边的风不断在刮,一颗心也怦怦直跳。与此同时,我还听到屋里有人出来,惊讶地问我们在干什么。

我跑到那面墙前,身子一跨就翻了过去。墙外是另外一条小巷,我又发力往前面跑,而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一直都没停过。

现在的我,可以说发挥出了自己体内所有的潜力,就是不断往前跑、跑、跑,可我也脑子清醒地知道自己终究身上有伤,是不可能跑得过那些人的。

巷子里的路错综复杂,我连拐了几道弯,都不能把身后的人甩掉,而且明显感觉到他们离我越来越近,有人已经在伸手抓我的后领了。我嘶吼一声,双脚再次加速,拼命往前狂奔,又甩了他们四五米远。

可加速之后,便是用力过猛之后的力气衰竭,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开始缺氧,心脏激烈得都快要跳出来了,两条腿也像是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慢。我知道这样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再次抓住,可我的速度就是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慢。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放弃,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停下我的脚步!

前面再次出现一个岔口,我使出浑身力气转过弯去。拐过来后。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彻底用尽了,双腿一软,眼前一黑,身子就要栽倒下去。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猛地就把我拽到了一扇门里,接着那门也轻轻地关上了。

与此同时,外面也响起哗啦啦的脚步声,不过他们并没有继续往前追,而是就在原地互相询问着人哪去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而我倒在门里,呼哧呼哧的喘气,那人用手捂着我的嘴巴,显然怕我发出声音。这双手很嫩很白,而且还充斥着香气,显然是女人的手,而我的头一抬,却发现是霞姐。

在这种地方遇见霞姐,实在是让我吃惊不已。

霞姐冲我嘘了一声,然后朝我摆摆手,将我引到屋子里去了。

进了屋子,我才问霞姐怎么会在这的,霞姐告诉我这里就是她家,她不在这能在哪里?

原来刚才警察到了以后,她怕牵连到自己,所以就吓得跑回了家。刚才听到外面有人跑动,所以就出来看看,正好就看到我了,所以把我拉了进来。

屋子里干净整洁,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香水味,看来确实是霞姐的家。霞姐问我怎么样了,还能不能跑,能的话这有后门,可以从后门离开。

我摇摇头,说真是不行了,怎么着都得休息一会儿。

霞姐一听,就把所有门窗都关上了,让我就在这里歇歇脚,院子外面还能听到龟哥等人的说话声,他们仍在四处找着,龟哥说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肯定是进哪个房子里了,让他们四处找找,还说今天必须得找到人,不能让我就这么跑了。

接着,外面就传来好几重砸门的声音,周围几家的门都遭了殃,霞姐家的门也被他们砸着,外面有人喊开门、开门!

我和霞姐在屋子里都不敢说话,一直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希望他们以为屋里没人,然后就这么走了。

“我想起来了,这里好像是那个霞姐的家。”就在这时,有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龟哥一听就说:“人肯定在这,给我把门踹开!”

外面顿时响起砰砰砰踹门的声音,霞姐家的门是木头做的,根本经不住这样踹,没几下就被人给踹开了。

霞姐猛地一推我,说巍子,你赶紧从后门走!

我着急地说那你呢?

霞姐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有办法!”

说着,她便急匆匆往院子里去了,而我赶紧就朝着后门跑了过去,希望霞姐真有办法。刚跑没两步,就听见霞姐已经在院子里和他们打招呼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娇滴滴:“哎呦,怎么是几位大哥来了,我刚在里面睡着了,突然听到有人砸门……”

“我去你妈的,少在这给我装蒜,那个王巍哪去了?!”潮哥的声音响起。

“什么王巍……”

“啪!”

霞姐的话还没说完,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已经传了过来。霞姐也啊的大叫一声,显然是被人给打了,同时还伴随着潮哥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把王巍交出来,老子就把你绑起来让我这些兄弟好好爽爽!”

听着这些粗鲁的话,我的脑子里顿时嗡嗡直响,火气也噌噌噌地往上窜,我哪怕就是被人打死,也不可能让霞姐替我受罪,那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所以我豁出一切,冲着院子方向大喊:“老子在这,你们倒是来啊!”

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霞姐,所以他们一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哗哗哗冲进了屋子,外面还传来霞姐阻拦的声音,但是已经没有用了。

而我的目的就是不让霞姐受伤害,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够了。把人引过来后,我就立刻打开后门逃了出去,还顺手把后门给反锁上了。

霞姐家的后门外面也是巷子,我继续拼了命地往前面跑,很快就听到他们踹门的声音。大概跑了十几米远,他们就把门给踹开了,再次朝我追了过来。

刚才在霞姐家里,我已经休息了几分钟,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现在更是没命地往前跑。这次运气不错,终于跑到大马路上了,我本来想拦一辆出租车,但是他们也追了出来,估计不等我上车就被他们给抓住了,所以只能卯着劲儿继续往前面的方向跑。

但是和之前一样,我跑了还没一会儿,力气就又耗尽了,大脑严重缺氧,两条腿也灌铅似的越来越慢,胸腔里面就好像燃着一把火,每呼吸一下都艰难无比。路边有人、有车,可是我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真的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抽空了。

龟哥他们终于追了上来,并且有人一脚踹到我的背上,我砰的一声趴倒在地,胳膊和脸都被划破了,有血从里面渗了出来,耳边也响起他们炸裂一般的大笑。

而我又固执地爬起来,继续往前面跑去,我不知道我还能跑多久,我只知道我不能停,我一停下就有可能被他们抓走,就有可能被他们整成残废!

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起步,我还想干掉陈老鬼,还想帮我舅舅除掉宋光头,我怎么能止步在这里,怎么能被一帮没用的老瓜皮干掉?

他们也没想到我还会继续跑,所以变本加厉地折磨起我来,我每跑个十几步都会被他们再次踹倒,他们好像很满足这种虐人的乐趣,这种社会渣子就是心理变态。

而我不管不顾,不断地往前跑着,同时也被他们不断踢倒,因为他们不断地折磨我,就连有的路人都看不下去了,有个提着鸟笼的老大爷指责他们为什么为难一个孩子,不过反而被他们给骂走了。这帮老流氓,永远只会欺软怕硬。

我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站起,只因为我的心里有着信念,我不能倒在这里!

巨大的烈日暴晒着我的身体,浑身的疼痛透支着我的体力,我的双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浇透了,以至于每跑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个水印子。

到最后。完全是凭着仅有的一丝信念在跑。

我摔倒、爬起、摔倒、爬起……

整个世界仿佛都不复存在,只剩下眼前的路让我不断冲刺,脑子里不断传来巨大的轰鸣,冲击着我仅有的一丝意志。我跑着跑着,终于跑不动了,都不用人踹我,便一头栽倒在地。

“哈哈哈,你怎么停下来了,我们还没玩过瘾呐。”耳边响起潮哥嘲讽的声音,他们一干人再度围上了我。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声音,不断地在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我的身体翻了过来,看着将我围成一圈的人,有龟哥,有潮哥,还有小刚。

都在,很好。

刚才就是他们打我、打霞姐,还踹倒我至少七八次。

我浑身都是汗水,双腿也在发抖,还有头晕目眩,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恢复了。龟哥弯下身子,抓住我的领子,说:“王巍。你确实是个好苗子,太让我刮目相看了,不过也让我下定决心绝对不能留你。”

说着,他站起来,冲四周的人摆摆手:“带走他。”

就在他们的手伸下来的时候,我却冲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们在动我的时候,最好看看这是哪里。”

他们面露疑惑,抬头看向我的身后。

我的身后,是一所高中的大门,虽然很破、很烂,但依旧熠熠生辉地矗立在马路边上。

在我们镇上,只有一所高中,就是我现在就读的这所高中。

看到我轻松的笑容,龟哥面色一变,仔细看了一下我们学校,又冷笑道:“你不会是以为你那些兄弟还会来帮你吧,刚才警察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四散逃了,不一定还敢回来。”

龟哥说得没错,大家也怕警察找上学校,所以暂时在外面避避也有可能。

而我却轻轻叹了口气,说龟哥,那些兄弟,并不是我所有的兄弟。

“什么意思?”龟哥皱起眉头。

“我,是这所学校的天。”我沉沉地说完这句话后,脑袋便无力地倒在了马路牙子上。刚才我一路跑过来,还总被人踹倒在地,让我有理由相信,教学楼里的学生已经看到我了。

那么现在,他们也该出来了吧。

果然,在我躺下去的瞬间,身后的校园里便传来了无数的脚步声,砰砰砰敲击着地面,宛若千军万马,震撼天地……

92 耍什么帅,后面站着

我躺在地面上,并看不清身后的校园里到底涌出来多少人,但从地面震颤的频率和空气中隐隐的嘶吼来看,数量绝对不会少了。

而我面前,龟哥等人均是一脸的慌张,他们一开始只是看我跑个不停,所以就想戏弄、虐待下我,可没想到会跟着我一路来到学校,更没想到我在我们学校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不可能!”龟哥突然嘶吼:“这学校的天不是陈老鬼的儿子吗?”

我轻轻摇头,叹气:“龟哥,你的消息实在太落后了,以后还是多关心点我们年轻人的世界吧。哦不,你能不能活过明天都是个问题……”

龟哥还要再说话,潮哥已经急了:“龟哥,别说这个了,咱们赶紧走吧!”几位大哥里,最惊慌失措的就是潮哥,他的面色惨白。双腿不时打着摆子,感觉随时都要尿出来了。

而小刚左看右看,拳头还紧紧握起,好像还真准备打一架似的。龟哥又看了一眼人潮汹涌的学校,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咬牙说道:“走!”

从教学楼到学校门口有段距离,中间至少要穿过小半个校园。这就给了龟哥他们足以逃跑的机会,一众人立刻转身,朝着马路另一头跑去。

我虽然并不想放他们走,但是现在已经筋疲力尽,可没办法阻止他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渐渐逃开。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巍子,你没事啊,那实在是太好了,我们找了你半天呐。”

抬头一看,只见马路的另一头,也就是龟哥他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不少人,正是花少、杨帆、韩江、乐乐等人,他们各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来确实跑了很久。

他们的突然出现,恰好就挡住了龟哥等人的去路。

“我想,这次没人报警了吧?”花少笑嘻嘻的。慢慢提起手里的棍子。

与此同时,学校里的人也都涌出来了,排排站在了学校门口,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有男生也有女生,虽然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但看上去也相当有气势了。我一眼就看到唐心,她也站在人群里面,而且就站在第一排,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往这边看着。

“巍子!”

“巍子……”

好几个人朝我跑了过来,我赶紧遮住脸上的伤,说没事没事,你们不用过来,我只是有点累了,躺在这里休息一下。

唉,身为学校的天,我可不想这样狼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些人只好站住脚步,疑惑地左看右看,还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心倒是啪啪地走过来,我以为她会扶我,赶紧挡住自己的脸。结果唐心只是站在我身前看了一下,连理都没有理我,就指着不远处的龟哥等人说道:“就是他们!”

再看龟哥他们,一个个都彻底傻眼了。各自露出焦急慌张的神色,本能地聚成一团,像是一群无意闯进狼窝的兔子。

面对前后夹击,肯定是逃不出去了,倒是龟哥的反应最快,立刻看着我说:“王巍,我们栽了,我们自觉退出贫民街,以后不会再出来了,行不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到我身上,这时候再挡着脸也没用了,我只好把手放下来。然后摇摇头说:“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龟哥的脸色变了。

“想怎么样,当然是干你们啊!”不等我说话,花少已经先叫了起来。

“喂,你会打架么?”花少身后,响起乐乐的声音。

花少放下棍子,谨慎地说:“说实话。不太会……”

“不会就上后面站着去,在这耍什么帅呢?”乐乐走了出来,站在花少身前。

“好吧,交给你了……”花少嘟囔着,往后退了一步。

“要打就打,废话真多……”乐乐手持木棍,一马当先地朝着龟哥等人扑了过去。

乐乐一上,韩江等人立刻跟着扑了上去,花少站在原地没动,但也举着棍子挥舞:“都愣着干什么,上啊,难道还指望我一个只会泡妞的风流大少冲锋陷阵?!”

花少确实不怎么会打架。向来信奉“有钱摆平一切”的道理,即便有时不得不打,那也是跟在众人身后打点便宜架。花少喊过以后,学校那边也有好多人冲了上来,两边呈合围之势一起涌向龟哥等人,像是两股凶狠的狼群同时撕向仅有的几只羔羊。

那帮老瓜皮吓得都不敢动了。潮哥直接把家伙丢在地上,大喊:“别打了,我们认输!”

而龟哥却举起镀锡水管大喊:“认什么输,就是一帮学生崽子而已,大家和他们拼了,杀出一条血路去!”

喊完,龟哥便朝着乐乐他们那边冲去,起码那边看上去比较薄弱一些,潮哥他们也都立刻跟了上去。但不知是龟哥年老力衰了还是怎么,跑着跑着就被更加年轻力壮的小刚超过,最先和对面同样冲在第一个的乐乐交上了手。

小刚龇牙咧嘴,知道现在只能破釜沉舟。所以一动手就使出了全力。他也拿着一根棍子,狠狠朝着乐乐砸下去;而乐乐兴奋地满脸通红,就像很久没有见过鲜血的狼,同样狠狠一棍子砸向了小刚。

咔嚓一下,两人同时砸在对方身上的棍子竟然齐齐折断。小刚嗷的一声惨叫,直接就趴倒在地了,而乐乐却看着一点事都没有,仍旧用手里的半截棍子狠狠砸向小刚。

之前我还以为自己的实力距离乐乐已经不差多少,现在看来他的战斗力真是无穷无尽,而且瞬间爆发力特别强劲,就像一块还待开采的宝藏,堪称遇强则强!

“轰”的一声。乐乐的开门红无疑激励了众人,本就士气极旺的大家,肾上腺素再度疾速飙升,瞬间就把龟哥等人给淹没了……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无论从士气还是人数,我们这边都占着极大的上风。对方一击即溃。毫无士气的他们直接就放弃了抵抗,之前嗷嗷叫着要冲出一条血路的龟哥,此刻也躺在地上任由我们的人殴打。

一时间,现场鬼哭狼嚎,哀嚎声和求饶声不断,他们虽然是混迹已久的老混子。但也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要是人,就没有不被击败的道理,他们同样也会哭、也会疼,也会哀嚎和求饶。

看着这样激情的场面,再联想到自己之前被他们在巷子里堵住,还差点被他们给废了。就连霞姐都被他们给打了,又使出浑身解数才千辛万苦地逃到学校门口……就不由得浑身热血隐隐沸腾,体内也像烧着一把烈火,很想也冲上去和乐乐他们一起暴揍这帮老流氓。

奈何,实在是站不起来了,这副残破的身躯在一次次的经历暴击之后还能跑到学校门口已经称得上是奇迹了。几乎已经掏空了我体内所有的潜力和意志。

但,我真的还是很想站起来啊,哪怕是踹他们几脚解解气也行啊!

于是我看向旁边的唐心:“唐心,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唐心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场中鏖战,突然听到我说话,低下头来看着我,不屑地说:“你没脚还是没手,为什么要让我扶?”

我:“……”

要是以前,都不用我说,唐心肯定就把我扶起来了;可是现在,我都主动求了,唐心不仅无动于衷,还出言讽刺我。

到底怎么回事,我究竟哪里惹到了她,谁能来告诉我?

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们这边便以碾压式的优势取得了完全的胜利,龟哥他们一个个都被打得倒地不起、哀嚎连连。花少走过来将我扶起,问我之前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就被龟哥他们给堵上了,还说是霞姐给他打了电话,他才赶紧带人返回去找我的。

我搂着花少的肩膀站起,还得意地看了唐心一眼,意思是说你不扶我,自然有人扶我。不过唐心并不理我,还把脖子高高仰起,看着像只骄傲的天鹅。

我和花少说了一下之前的情况,说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我,第一步先把警察叫过来,驱散我们的人后,又将落单的我给堵住……整个过程并没多长时间,但真称得上是惊心动魄,差一点点就彻底废了。

花少听了以后怒火中烧,本来这架都已经打完了,但他又冲上去暴揍起龟哥一干人来,还嚷嚷着要把他们带到学校对面的公园里去再慢慢折磨。我本来是不反对的。因为之前受过的虐待让我心中的气还不能完全消解,但这时候,学校里又走出来一众保安,刘哥也在其中,跟我说:“巍子,差不多行了,学校门口闹成这样,我们也很难做。”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刘哥的意思,他也怕我们下手没个轻重,最后真闹出点事来。不过,让我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又实在不太甘心,所以就在花少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了已经奄奄一息的龟哥等人。

此时此刻,龟哥他们浑身是伤,像一条条死狗躺在地上。就他们的伤,不在病床上躺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就下不来地。我走到龟哥身前。看到他还睁着眼睛,已经年近半百的他,还像年轻人一样冲锋陷阵也是够为难了。

我慢慢蹲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目光,说龟哥,你说说吧,咱们这事怎么解决?

93 李娇娇的电话

这事闹到现在,总得有个妥善的解决办法,不能说打完了,好,大家一哄而散,从此宣布贫民街是我的了。打架是一种手段,为的是最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

就像陈老鬼说的,解决事情无非两个办法,一个是赔钱道歉,一个是以牙还牙。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办法,如果是以牙还牙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拿这帮老流氓怎么办。废了他们?我不会,也不敢。

当然,我肯定要装着会,装着敢。

此时此刻,龟哥他们一干人躺在地上,而我们的人都在四周站着,加上看热闹的学生,现场真是人山人海,看着还怪恐怖的,无疑给了龟哥等人巨大的心理压力。我看着龟哥,做出一副张狂肆意的模样,眼神里更是透着满满的无情和冷酷,好像根本就不将他们当一回事。

“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谈谈?”我学着之前龟哥的口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不用……”龟哥终于开口,目光里透出一丝慌张。

“那你倒是说啊,你混了这么长时间,总该知道这种事该怎么解决的。”我轻轻摸着龟哥的脑袋,有意无意地将怀里的钢管露出来。

龟哥的脑门上浸下几颗汗珠:“我、我们从此以后退出贫民街……”

“就这样?!”

我故意露出失望的神色:“龟哥,今天这一架打得可够久啊,一路从贫民街打到我们学校门口,还出动了这么多的人,你们仅仅退出就完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当初二战日本输了还赔钱呢,你们就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们赔钱、我们赔钱……”龟哥小心翼翼地说着:“你看多少合适?”

龟哥现在落到我们手里,肯定是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但他让我说个数,就让我觉得为难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还真不知道说多少钱合适。之前让潮哥赔两万五,那起码还有个电脑和椅子做基础,现在这种情况说多少合适呢?

“十万。”

身后响起花少的声音:“刚才警察过来,不少兄弟都受到了惊吓,再加上巍子的医药费,十万也不算多。再加上潮哥之前欠的两万五,一共十二万五,给你们抹个零,给十三万吧。”

花少出身富商之家,可能是不把钱当钱,随口就说了个数字,把我都给吓了一跳。十三万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而且他这零抹得可真够绝,真是实打实的敲诈,不知道龟哥会不会答应?

“好,十三万就十三万!”龟哥咬着牙,一口气答应下来。

看着龟哥答应得这么痛快,花少还以为他说少了,还别有用心地看了我一眼,想让我再加一点,但我觉得已经不少,所以并没有再继续纠缠,而是说道:“痛快,几天给齐?”

“三天!”龟哥说道。

“好,三天以后,我到医院去找你。”以他们的状况,三天之后肯定还在医院躺着,所以到医院去找他们肯定没错。我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并且,以后禁止你们再踏足贫民街一步,否则就不像今天这样饶过你们了。”

我挥挥手,让旁边的人叫过来几辆黑面包,把龟哥他们挨个扔到了车里。等车子轰轰轰地离开之后,现场顿时爆发出一片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并且有不少人朝我冲了过来,我猜到他们想干什么,面带慌张地说:“别,别……”

但已经迟了,他们已经抓住我的四肢,将我高高地抛了起来。我本来就身受重伤,再被他们这么一抛,那浑身就跟散架了似的,疼得我是死去活来,差点挤出眼泪……

这几天我搞贫民街,我们学校好多学生都是知道的,但杨帆告诉我,不少兄弟其实私下很有意见,觉得我是吃饱了撑的,竟然去跟社会人儿抢地盘,怎么可能是人家的对手?

就是之前我们搞定了潮哥,大家也觉得那不过是一时运气,仍旧没有太看好我——和贫民街那些商家的想法是一样的。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们终于旗开得胜,将盘亘在贫民街的这一干老流氓给彻底料理了,以龟哥他们的认输、赔钱告终,他们才终于相信、认可了我的能力和实力,现场响起一阵欢呼。

我大概被抛了十多下,才被花少和杨帆给救了下来,并且匆匆忙忙地叫了一辆面包车,准备送我到医院去。在上车的时候,杨帆拉了一下我的胳膊,用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我看过去,那是一个凉皮摊子,摊子上坐着几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正有意无意地往我们这边看着,目光里还尽是不屑,甚至充斥着挑衅。

“这谁?”我问。

“咱学校门口这条街的老大,大名胡风,外号大头葫芦,手底下兄弟不少。”杨帆小心翼翼地给我介绍着。

我们学校门口的这条街很热闹,虽然是以小摊子、小贩子居多,但搜刮一下还是有不少油水的,葫芦能拿下这里确实很有本事,已经算是“具有黑社会性质”的黑势力了。这人的名字在我们学校更是如雷贯耳,谁不知道门口这条街是他罩的?

这人在我们整个镇上的地下世界可能还排不上名号,但是因为就在我们学校门口,所以在大家心里,他可能是除了陈老鬼以外最知名的大混子了。

“他老看着咱们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和咱们干一架?”刚打赢龟哥等人的我处在兴奋和自负之中,有点得意忘形。

花少推了我一下,说行了,就算要对付他也是以后,现在先去医院。

花少这么一推,我也自觉有点太骚包了,所以就乖乖地上了车。坐在车里,我又朝着那个凉皮摊子看去,正好和大头葫芦四目相对,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冲我露出一丝冷笑。我也轻轻摸了摸嘴巴,以示对他的不屑,即便隔着车窗,我们之间的火花也隐隐闪动。

随着车子渐渐驶离现场,学校门口的人也都散了。

到了医院,一身是伤的我被送进外科,还有各种照ct拍片子等等,花少跑前跑后地帮我交钱,花了差不多有一两千。

我跟花少说,等龟哥他们的赔款下来就给他补上,花少则说他不在乎这个。

因为我们镇上只有这么一家大医院,所以我在接受治疗的时候还遇到了龟哥他们。他们来的比我早点,该包扎的包扎,该打石膏的打石膏,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帮人跟木乃伊似的站成一排。大家见面的时候,场面特别尴尬,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互相点了点头。

唉,你说这图个啥。

但是不打又不行,可能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因为受伤实在太重,所以在经过简单的护理之后,又在医生的强烈要求下住了院。龟哥他们也是一样,住进了隔壁的病房,平时上厕所的时候还是能和他们见到面,场面仍旧尴尬到不行,还是只能互相点点头。

有次撒尿的时候,正好和龟哥排排站,我说龟哥,三天,十三万,别忘了啊?

龟哥红着一张老脸,说知道啦,先撒尿吧。

其实我受伤虽重,但总得来说还能自理,他们说要在医院陪我,我说不用。他们说龟哥等人就在隔壁,怕他们阴我,我说可拉倒吧,他们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了,还阴我?

唉,说到底,他们还是没人懂我,其实我想让唐心过来陪床,有个小美女陪着多好啊,而且她还那么会照顾人。如果是以前,唐心肯定主动会过来照顾我,但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她连理都懒得理我了。

所以最后,是杨帆留下来陪我过夜的。

唉,宝宝心里苦啊。

杨帆虽然也挺机灵,手脚也很勤快,但是同性相斥,怎么着都不舒服,我还是比较怀念漂亮的唐心。所以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让杨帆回去叫唐心,嘱咐他无论怎样都要把唐心给叫过来。

杨帆撇着嘴:“巍子,你嫌弃我?”

我说不是不是,我怕耽误你学习……

“我不爱学习!”

“我怕耽误你泡妞……”

“我没有妞泡!”

“……少废话,给我去把唐心叫过来!”

于是下午的时候,唐心就来了,往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眼皮一翻:“干嘛呀?”

“不干嘛,我一个人呆着无聊,想让你陪我聊聊天。”我讪笑着。

“本姑娘没兴趣!”

“……”

我确定唐心肯定是对我有意见了,于是就拐弯抹角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但她就是不肯承认,不断地说真的没事。

“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本来就这样,你以前没有发现吗?”唐心还是翻着白眼。

我彻底无语。

算了,好在人长得漂亮,不理我就不理我吧。因为我嫌伤好的慢,所以医生给我换药的时候我就让他把李爱国送我的伤药给换上了,医生本来对这种来路不明的伤药表示拒绝,但我一再坚持,并说出了问题我自己负责,他才给我换上了,并且全程捂着鼻子。

等到护士进来给我输水的时候,开口就惊诧地说:“天,你拉裤子了?”

旁边的唐心笑翻在地。

不过说实在的,我也觉得这伤药很臭,所以会在没人的时候悄悄把李娇娇以前给我的手绢拿出来放在鼻子上闻闻,还是一如既往地香,真是这姑娘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其实我把唐心叫过来,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搞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了,那天晚上还吧嗒亲了我一下,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实在有点莫名其妙。连续两天下来,唐心除了照顾我的日常起居之外,其他时间根本就不搭理我,她和护士说的话都比和我说的话多。

无论我怎么问她、套她,她就是不肯承认,还说她本来就是这样,之前那个样子,是因为陈峰让她监视我,所以才各种撒娇和甜言蜜语,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当然要恢复本来面目。

对于这种说法,我表示怀疑。

因为抹了李爱国的伤药,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好很多了,连医生都啧啧称奇。这一天,花少也过来了,除了看望我之外,还去找龟哥拿钱。

龟哥就在隔壁,所以花少直接就把钱拿过来了,还是用一个破背包装着的,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一百、五十、二十的都有,大多都是皱巴巴、脏兮兮的,不知在市场上已经流通了多久。

我说龟哥什么意思,故意寒碜我?

花少给我削了个苹果,说那倒不是,龟哥他们这种没什么大本事的老瓜皮,只能在贫民街这种地方混混。贫民街能搜刮出来的油水不多,他们平时只能顾个温饱,根本没多少钱。这次拿出十三万来,除了把自己老本拿出来,听说还跟人借了不少,所以才这样零碎的。

我挺吃惊,说我还以为他们这种混社会的都很有钱呢,个个都戴着大金链子,每天都吃吃喝喝。

花少说肯定不是这样,无论哪行哪业,赚钱的永远是极少部分,大多数人只够温饱。混社会这行也是一样,牛逼的早就自己开公司、办实业了;龟哥他们就处在金字塔的底层,保护费都收不上来多少,毕竟这是法治社会。

听过之后,我若有所思。

龟哥拿过来的这十三万,我已经想好该怎么用了,除了补贴花少的一部分之外,还有补偿霞姐的损失,以及给其他兄弟分分,剩下的则先存起来,防着以后有什么急用。

抹了李爱国的伤药,虽然确实挺臭,但见效是真的快,到第四天的时候就能出院了,医生也没有表示反对。

花少、乐乐他们都来接我出院,我在一帮人的簇拥之下热热闹闹地出了病房。经过隔壁病房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原来龟哥、潮哥他们还在住院,但是他们的医疗费用已经欠了好几千块,几个医生和护士正在和他们交涉,说如果再不交钱的话,就只能请他们离开了。

流氓就是流氓,小刚大吼着说:“草他妈的,老子住院还要掏钱,上外头打听打听哥几个是谁!”

这种场面,医生显然是见多了,不卑不亢地说:“你们不要闹事啊,这是公立医院,就是陈老鬼过来住院也得交钱,你们比他还能耐吗?再闹的话,我们可就要报警了。”

他们还要再乱,但是龟哥制止了他们,红着一张老脸说道:“我们很快就会把钱交齐,你们再等等吧。”

“今天十二点之前再交不齐,只能请你们离开了。”说完之后,一帮医生和护士才出来了。

病房里面,龟哥他们都是唉声叹气,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看着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这就是底层混子的悲哀,平时看着一大帮人挺威风的,但风光背后其实也很落魄。我在门口站了半天,花少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说巍子,不要可怜这种人。

我点点头,便和大家一起离开了。

走到大厅的时候,我说我去上个厕所,让他们先出去等我。等我上完厕所出来,就到交费的窗口,把龟哥他们所欠的钱补齐了。

我给他们交钱,倒不是我有多圣母,或者是心软了。我知道他们这种老流氓,无论惨成什么样都是活该,再踩一万只脚都不过分。只是我手里拿着的钱本来就是他们的,拿出其中的一小部分解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歹斗过一场。

从此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欠谁的了。

从大厅里出来,花少他们竟然还在医院门口准备了鞭炮和礼花,噼噼啪啪、轰轰隆隆,十分热闹,把我给吓了一跳。

我靠,真会玩啊。

放完鞭炮,大家又簇拥着我上了租来的车,浩浩荡荡地朝着贫民街而去。出院了嘛,当然要巡视一下我的地盘。

到了贫民街,霞姐已经组织了一些商家出来迎接我,虽然也没有太大的阵势,但还是挺让我感动的。这一次,没人再质疑我的能力了,我已经成了大家心目中公认的贫民街老大。霞姐开心地给我介绍,说这是开面馆的老张,那是开游戏厅的老李,我一个个叫过去,有的叫大哥,有的叫大姐。

混乱中,有人问我:“你之前说不收保护费,是不是真的?”

我正要答话,另一个人就骂起来:“人家讲义气说不收,你就真不交了?人家一大帮兄弟也要吃饭,谁养?”

我认认真真地说:“我知道大家赚钱也不容易,所以我说不收就是真的不收。当然,我也不是慈善家,等这块地界平静以后,生意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到时候大家就看着赏点呗?再不济请我们兄弟吃碗面都行啊。”

众人都轰的一声大笑,抢着说没有问题。

之后,我们又来到霞姐的网吧,亲自将一万块钱交给了她。之前在她这打架,砸坏了好几台电脑和椅子。霞姐一开始还不太好意思收,说这实在是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我执意让她拿着,说那天在小巷子里要是没有她,估计我就已经完了。

霞姐感动不已,眼角都沾上了泪花,拉着我的手说:“巍子,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姐只希望你以后不管飞得多高、飞得多远,一定要常回来看看,这就是你第二个家。”

我重重点头,说放心吧霞姐,一定会的。

当天中午,我们在贫民街一家饭店举行了庆功宴,来了差不多四五十个兄弟,都是我们平时最亲近的人。大家都很开心,想到我们竟然拿下了一条街,虽然是条没什么油水的贫民街,但还是一个个脸上挂满了骄傲。

喝得半醉,我摇摇晃晃地出了饭店,站在马路牙子上撒了泡尿。又叼了支烟,得意地看着这条街上的车来车往,真想大声地告诉每一个人,我是这条街的老大!

不知什么时候,花少又站在了我的身后。

“开心吧?”花少笑呵呵地说。

“肯定啊……”

我长长地吐了一大口气:“距离陈老鬼又近了一步。”

“是啊。”花少也感慨万千:“虽然是一小步,但却是我们的一大步。”

“不知道瓜爷现在在做什么……”我轻轻叹了口气。

自从那次和陈老鬼发生正面冲突之后,瓜爷就被他父亲带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想必他爸也不会再让他回来了吧。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在迎宾大道上,我为了挽留准备离去的瓜爷,还和他许下共同的承诺,将来要干掉陈峰和陈老鬼……

如今,我们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去,而瓜爷却不在我们的身边了。

“他会回来的。”

花少突然踩灭烟头,说:“一定会的。”

从这天起,我便正式接管了贫民街,成为了这里唯一的老大。贫民街是陈老鬼看不上的边缘地带,所以并不需要经过他们那边的同意,而且这边也没什么油水,也没有其他边边角角的势力来和我抢。

我的名字,也在小范围内流传开来,起码在陈老鬼看不到的地方,很多人都知道我了。

当然,我的野心肯定不只在贫民街,我希望自己的地盘更广、势力更大。距离我最近的,当然就是我们学校门口的这条街,关键是油水足,能带来不少收入。

更关键的是,那里也不归陈老鬼管。

门口这条街的老大是胡风,外号大头葫芦,我们已经有过短暂的交锋,虽然当时隔着几十米远,但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

但花少劝我再稳定一段时间,说大头葫芦不同于龟哥他们,这人又有钱、又有势,而且在我们学校的学生心里有着极强的威慑力,那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心理压力,就像当初的陈峰一样,本能地就不敢侵犯。

大家敢和龟哥打架,不一定敢和大头葫芦打架,所以需要我再潜移默化上一阵子,慢慢培养大家的勇气和信念。

花少说的很有道理,因为有次我和大家喝酒,说到贫民街只是我们的起点,将来还要打下更大的一片疆土时,除去乐乐、韩江这些本来就胆子大、并且知道将来还要和陈老鬼斗的一干人表示支持以外,更多的人则是目瞪口呆,显然被我的野心给吓到了。

确实,需要一段时间磨合。

自从做了贫民街的老大,我除了日常的学习之外,又多了一件事,就是闲了会到贫民街去转转。就算贫民街上没什么风波,我也喜欢在这条街上溜达,一想到脚下的土地是我的地盘,而且这条街上的人都对我毕恭毕敬,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现在的我有地盘、有兄弟,走到哪里都众星拱月,堪称小小的人生赢家了。不过得意之余,我也没有落下学习,仍旧每天勤勤恳恳的认真听讲,不会的问题会问老师和同学,看着就是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我是一条街的老大。

这天上午,下了第二节课之后,我照例出来走廊和花少他们聊天,有个学生突然急匆匆地找到我,说下面小卖铺有我的电话。

我的电话?

我莫名其妙,现在有人找我,基本都知道打花少的电话了,怎么还有人通过小卖铺的电话过来?

等我满腹疑惑地跑到小卖铺,拿起听筒“喂”了一声之后,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傻子,有没有好好保护我的手绢儿?”

94 王巍,不要吹牛

李娇娇,是李娇娇!

我和李娇娇同桌三年,她的声音就是化成灰我也听得出来。我是真没想到李娇娇会打电话过来,当时就激动不已:“在呢在呢,前几天还拿出来闻……”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太猥琐了,赶紧就闭上了嘴。而且我这话听着有点怪,小卖铺老板都奇怪地朝我看来。电话那边却传来李娇娇咯咯笑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让我一下想起以前我俩坐同桌的时候了,虽然经常吵架居多,但还挺让我怀念的。

我问她:“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李娇娇嘁了一声,说:“你还好意思说,之前不是说要来城里找我玩的吗,怎么都快两个月了都没见过你的影子?”

我说啊,最近比较忙,所以就没赶上。

其实除了忙以外,我确实没想起来到城里找她。李娇娇在电话那边嘁了一声,说:“不来正好,我还怕你丢我人呢……我一会儿就回去啦,你到车站去接我吧。”

我“呀”了一声,说你怎么回来啦?

李娇娇说天天上学没意思,就逃课回来玩了,顺便接见接见我。我说行啊,等你来了,我请你吃饭。

李娇娇“哎呦”一声,说你还请我吃饭,你有钱吗?

我说有,你尽管来!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那叫一个财大气粗。和她约好地点,我便挂了电话,又噔噔噔跑回楼上,找我们老师请了个假。花少他们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我有个同学过来,去接一下。杨帆问我是谁,我说:“李娇娇!”

花少他们都不知道李娇娇是谁,所以就问杨帆,杨帆乐呵呵地介绍:“巍子的另外一个女朋友,也是个大美女!”

花少“卧槽”地叫了一声:“没想到巍子还有这一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才懒得跟他们辩解,又噔噔噔地下了楼,直奔我们镇上的车站。从城里坐公交到我们镇上得半个多小时,我连请假到跑到车站也差不多了,想着正好能接到李娇娇。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小时,等到我差点怀疑人生,以为我的时间观出了问题。

一直等到快中午了,李娇娇才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见面,我的眼睛就亮了,李娇娇比以前更时尚、更靓丽了,而且还换了发型,看着像个明星,果然到过城里就是不一样,整个人都洋气了很多。不过我没急着夸她漂亮,而是埋怨她来得太晚,和约好的时间不一样,李娇娇却一点都不惭愧,还让我知足吧,能等她是我的福气。

得,是我的错。

我虽然挺想李娇娇的,但也知道我俩八字不和,见面没多久估计就要吵架,所以来之前我就告诫过自己,见一次面不容易,无论如何都得忍着点她。因为快中午了,我就建议李娇娇直接去吃饭,李娇娇说不着急,这不还没放学吗,想回学校看看。

我说学校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但又拗不过她,只好带她回学校去。在路上,她就问我,有没有在这谈女朋友。我说怎么可能,天天忙的要死。李娇娇狐疑地看着我,说:“你不是还在等孙静怡吧?”

我说等什么呢,我俩约好了一起考大学的。

李娇娇直接“呸”了一声:“就你?还想和人家考一所大学,快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也不照照自己!”

我忍。

回了学校,正好赶上放学,好多学生从楼里出来,见了我都打招呼。李娇娇惊讶地看着我,说你可以啊,现在都认识这么多人了。

我得意洋洋,说那当然,现在我是我们学校的天。

李娇娇哈哈哈哈地大笑:“可以可以,王巍你现在越来越幽默了。”

李娇娇这话显然是不相信我。也是,我俩同桌三年,在她心里我一直都是个窝囊废,虽然临毕业的时候威风了几把,但那在她看来不过是因为抱上了豺狼的大腿。到了现在,我身边谁都没了,她肯定还是看不起我。

不过看着李娇娇大笑的模样,我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索性随便抓住一个学生,当着李娇娇的面问他:“你说,谁是咱学校的天?”

这学生突然被我抓住,本来就有点慌,还面对我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当即有点吓得面色发白:“当,当然是你啊!”

我得意地看着李娇娇,意思是现在信了吧?

结果李娇娇笑得更加大声:“可以啊巍子,连群众演员都找上了,演技还挺不错啊,说慌就慌,加一百分!”

我:“……”

得了,看来让她相信我是这学校的天确实很难,我的形象在她心里已经固定死了,想要翻身没有那么容易。就在这时候,恰好杨帆、花少他们下楼来了,一大帮人热热闹闹的,正准备去食堂吃饭。

我激动不已,赶紧冲他们招手,说哎、哎!

“哟,巍子!”

“巍子,你不是去接对象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眼瞎啊,没看见巍子旁边站着个小美女吗,那肯定就是巍子的对象……”

一帮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杨帆更是往前窜了两步,直接来到我们身前,冲着李娇娇叫了一声嫂子!

李娇娇知道杨帆是我的跟班小弟,直接伸手掐住杨帆的胳膊,说你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嫂子了?

杨帆“嗷嗷嗷”地直叫:“嫂子我错了!”

我也抓着杨帆,说杨帆,你快告诉李娇娇,现在咱们学校的天是谁?

“是巍子啊,咱们的巍子!”

李娇娇又呸了一声,说王巍你够了啊,不用为了吹这个牛,找一大帮人来配合你演戏!

得了,看来李娇娇是怎么都不会信了,我也懒得再跟她证明什么,就跟他们说走吧走吧,吃饭去吧。

又和李娇娇说:“咱们上外面吃去?”

李娇娇说可拉倒吧,你兜里有几个钢镚,还请我上外面去吃,就到食堂凑合吃顿得了呗?

这时候我才知道李娇娇回来学校的真正目的,不是什么回忆母校,而是不想让我破费。这姑娘虽然嘴巴上面不饶人,但心思还是挺细腻的,以为我还像以前那么穷。

其实我现在并不差那个钱,但也不好意思在李娇娇这种富家女面前装阔,更不想忤逆了她的一番好意,便和花少他们一起到食堂吃饭去了。

一大帮人走在校园里还是挺威风的,好多学生见了我们还会主动让路,不过李娇娇仍旧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以前在初中的时候就这样了,她还是觉得我抱了谁的大腿。走在路上,一帮人有说有笑,李娇娇突然拉着我的胳膊,说王巍,你们这圈子里还有个女生?

我回头一看,发现唐心也跟在我们身后。唐心现在虽然不怎么理我了,但还是和我们在一起玩。我点头,说是的,她叫唐心,平时和我们一起玩。

李娇娇回头看了唐心几眼,突然搂住了我的脖子,装得跟大姐大似的,大声说王巍,一会儿准备请我吃什么呀?

李娇娇这突然的动作把我吓了一跳,我本能地想说一句别占我便宜啊,又觉得这样估计又要吵架,所以就说:“你说吃什么咱就吃什么,荤的素的随便你挑。”

李娇娇得意洋洋:“好嘞,这可是你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李娇娇发现我们圈儿里有个女生之后,不光各种和我做小动作,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和杨帆他们也很热情地聊着天,都不反对杨帆叫她嫂子了;而唐心跟在后面始终一言不发。

快走到食堂的时候,一个学生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和我说巍子,出事了!

自从我做了我们学校的天,还从来没人这么严肃地跟我说出事了。我立刻站住脚步,问他出什么事了?

这人告诉我,说刚得到消息,大头葫芦带着好几个人到食堂里了。

我吃了一惊,大头葫芦是我们学校门口那条街的老大,但是从来不进我们学校,这次是什么意思,明目张胆地挑衅我?

虽然我将大头葫芦定为下一个目标,但是就像花少说的,时机可能还不成熟,所以就一直在等待着。而我和大头葫芦有过那一次的视线交锋之后,基本可以确定彼此都有敌意,所以我断定大头葫芦这次肯定来者不善,没准想先下手为强!

我能想到的东西,花少、杨帆他们也都想到了,于是个个都严肃起来,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了我。我稍稍沉默了下,心想这好歹是我的地盘,不管大头葫芦是来干什么的,都绝对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地来,随随便便地走。

于是我立刻说道:“叫人!”

众人立刻四散,有往教学楼去的,有往寝室楼去的,也有去食堂里面查看情况的。我和李娇娇,以及几个朋友还站在原地,我点了一支烟,一言不发,仍在猜测大头葫芦的用意,刚才还欢乐的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李娇娇都有点吓得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在花少、韩江他们的带领下,大片大片的人聚在了食堂门口,称得上是人山人海了,还不时有高二、高三的人来给我打招呼,询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把烟头踩在地上,说大头葫芦进来了,咱们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说完,我又看向李娇娇:“我进去办个事,你在外面等我。”

95 我觉得你很帅

( 好 此刻的李娇娇面色惨白,显然有点被这么多的人给吓到了,就在刚才,我还因为想方设法地向她证明我是这学校的天而屡屡遭到失败,结果一转眼就因为大头葫芦的莫名闯入而调集来这么多的人,

李娇娇就是再不相信我,也不会认为我有能力或是资金请来这么多的群众演员帮我演戏,更何况,她也在这学校念了三年初中,同样知道大头葫芦的名号,也不会天真到认为大头葫芦是我请来的,

当然,我现在也没心思再和她说这个事了,大头葫芦的突然闯入于我来说肯定是种挑衅,虽然他没带几个人,但是谨慎起见,我还是叫了非常多的人,希望一开始就给大头葫芦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这个学校的天绝对不是好惹的,不要因为我只是个学生就看不起我,

交代过李娇娇后,我就准备带着人进去了,但李娇娇抓住我的胳膊,有点紧张地说道:“王巍,我和你一起进去吧,”

我知道李娇娇还是害怕,又想到身边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对她点点头,

就这样,我带着李娇娇,以及一众兄弟,还有身后的人山人海,一起朝着食堂走去,

食堂里面人很多,好多学生都在吃饭,看见我们这一大帮人闯进来都吓了一跳,虽然我在这学校已经很有名气,几乎已经没人不认识我了,但还从来没有这么张狂地出现过吃个饭也带这么多人,

进了食堂之后,在某个学生的带领下,我直接朝着食堂的某个位置走去,刚才在外面等人的时候,就不断有人给我汇报大头葫芦的消息,说他找了个位子、说他打好了饭、说他开始吃饭了、整个过程并没什么奇特,但我还是怀疑他的用心,

在一众用餐的学生里面,我很快就看到了大头葫芦,大头葫芦能有这个外号,当然是因为他的头大,比常人大了足足一圈,所以在人群中非常显眼,大头葫芦正坐着吃饭,身边有三四个兄弟,几个人还有说有笑,不过当我们走过来的时候,大头葫芦就和我对上了眼,

四目相对,

大头葫芦不笑了,一张脸上慢慢充满严肃;也不吃饭了,将筷子丢在一边,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却没有一丝惧意,仿佛将我身后的人当作空气,

大头葫芦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气,单论名声,不说实力的话,是仅次于陈老鬼的存在,我在朝他走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身后好多学生有点胆怯,

这很正常,上次老鼠带人到学校抓我,也没几个敢和人家干的,这就是人的名、树的影,长久以来树立的威名不是几个学生蛋子轻易敢冒犯的,

但,我觉得这样不行,我得培养他们的士气和信心,得让他们知道这些社会流氓并没想像中那么可怕,

我正寻思着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打击大头葫芦的嚣张气焰时,结果大头葫芦已经率先开口:“哟,我不就吃个饭吗,你带这么多人过来,至于怕成这样,”

大头葫芦的语气轻佻,脸上还似笑非笑,显然完全不在乎我,而我带这么多人过来,本身就是想吓唬一下他,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而被他抓住话头,好像真成我怕他了,这让我实在有点搓火,都想直接上去干他了,

但旁边的花少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知道他的意思,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并没到干他的时候,就在刚才进来之前,我还特别关照过乐乐,让他不要轻易动手,一切看我眼色行事,而且如果他真的只是来吃个饭,我就带着一帮人哄上去了,那说出去也不好听,反而成了我主动挑起战争了,

我稍稍沉默了下,便独自走了过去,坐在了大头葫芦的对面,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说葫芦哥,你以前可没进过我们学校,这次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大头葫芦往后一靠,两条粗壮的铁臂抱在一起,说道:“没事,我就吃个饭而已,我也在这念过高中,进来回味一下母校的味道,结果你就带这么多人过来,实在把我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干我吗,”

大头葫芦嘴上说吓了一跳,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我轻轻笑了一下,说原来是这样啊,但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大头葫芦的眉毛微微蹩起:“怎么,我进来吃个饭都不行了,你也去过我的地盘吃饭吧,我说过什么没有,”

大头葫芦连珠炮似的发问,直接就把我给问住了,是啊,我也没少在学校门口吃饭,前天还吃了一顿烧烤……但,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如果你要这么说,那我可以叫大家以后都别去学校门口吃饭了,你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我直视着大头葫芦的眼睛,让他知道我可没有在怕他,

学校外面那条街之所以油水足,就是有我们学校的学生养着,如果我真这么做了,那损失的绝对是靠这条街吃饭的大头葫芦,

“你什么意思,,”大头葫芦的眉毛拧了起来,看上去已经有点不开心了,

“我的意思是……”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滚出去,”

其实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和大头葫芦发生冲突,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如果我再不做出反击的话,恐怕会让大头葫芦觉得我好欺负了,

但我这句话确实火药味很浓,大头葫芦但凡有点脾气,恐怕直接就要跟我干起来了,果然,在我说出这句话后,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大头葫芦一下就暴怒了,两只眼睛瞪得像驼铃一样大,还猛地把面前的餐盘给摔翻在地,同时冲我怒吼:“你说什么,,”



花少、乐乐、韩江他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但更多的学生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大头葫芦那边的几个兄弟也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和我们的人对视着,而我一动不动,依旧坐在凳子上看着大头葫芦,

大头葫芦生气极了,一张脸都变得扭曲不堪,眼睛里更是燃烧着熊熊怒火,显然再有那么一点点触发因素,两边马上就会干起来了,

“是要打架吗,”我幽幽地说:“葫芦哥,我保证你一定会输,”

我可没有吹牛,大头葫芦就带了三四个人,指望和我这么多人斗,那不是白日做梦吗,他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真的和我打起来,

而大头葫芦能当老大,还能占着我们学校门口的街那么多年,就注定他不会是个轻易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终于,他的脸色慢慢平缓下来,甚至还勾起了一丝淡淡地笑:“我就是吃个饭而已,你至于么,”

软了,终于软了,

无论何时,两人之间的关系都像弹簧,一方瘫软,另一方就会更加强硬,于是我又开口:“那么,现在可以滚出去了吗,”

大头葫芦的笑容凝固在嘴边上,一双眼睛再次烧起了熊熊怒火,甚至连脸颊都颤抖起来,牙也咬得很紧很紧,

我连续两次让大头葫芦滚,无疑让我们之间本就有点裂痕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这个仇也算是彻底结下了,不过我们本来就是竞争对手,提前将这一层互相心知肚明的幕布扯下来也无所谓,

我依旧死死地盯着大头葫芦,虽然我不想现在就和他开战,但如果真的在这打起来,那我也没有办法,谁让他先踩过界的,

我盯着大头葫芦,大头葫芦也盯着我,无数的火花在我们之间闪动,几分钟的时间就好像过去了一万年那么漫长,

终于,大头葫芦慢慢地站起来,眼睛里依旧充斥着无数的不甘和怒火:“好,王巍,咱们就走着瞧吧,”

说完,大头葫芦便朝着外面走去,他的那几个兄弟也迅速跟上,有几个学生挡了他的路,还被他用身子给撞开了,

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直到出了食堂,才轻轻松了口气,摸出一支烟来叼上,就在这时,又一个学生匆匆跑过来,说:“巍子,大头葫芦的兄弟都聚集到学校门口了……”

啪嗒一声,我嘴巴里的烟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我身后也传来一片嗡嗡声,

“怎么回事,大头葫芦要来打咱们学校了吗,”

“那可怎么办啊,咱们都是学生,哪是大头葫芦那种社会地痞的对手,”

“是啊,听说大头葫芦的兄弟可有不少,如果真打起来,咱们可就完了啊……”

“都给我闭嘴,”花少突然一声大吼,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食堂里也一片静悄悄的,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花少、乐乐、韩江他们都围在我的身边,问我准备怎么办,

乐乐直接说道:“什么怎么办,直接跟他们干呗,咱们人这么多,还怕他们,说实话,我刚才就想干那个葫芦娃了,要不是巍子不动手……”

杨帆小声说道:“乐乐哥,那人叫大头葫芦,不是葫芦娃,”

乐乐拧着眉毛:“我知道,”

大家都看着我,等我发布施令,而我没有说话,低头将我的烟捡起来,又叼在嘴里抽了,说再看看,他们什么意思,

之前汇报消息的学生又急匆匆地出去了,

食堂里继续保持着安静,而我一口一口地抽着烟,我总觉得大头葫芦应该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向我宣战,毕竟没有任何理由,那些聚集在学校门口的家伙,估计只是怕他在学校里出点什么事,所以才过来的,

但凡事总有例外,如果大头葫芦真要开战……

一根烟抽完之后,那学生又回来了,说大头葫芦出去之后,便带着他的那些兄弟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知道和我想的一样,便点点头说嗯,大家也散了吧,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和我打过招呼之后便纷纷离开了食堂,只有花少、韩江他们还围绕在我的身边,一场风波过后,食堂也恢复了原本的和谐气氛,学生们该吃饭的吃饭,该聊天的聊天,发生天大的事也和他们无关,

这场没有硝烟的交锋,表面上看是我占了上风,不过我心里并不怎么高兴,花少走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说嘿嘿,这不是没打起来吗,你烦恼个啥,

我苦笑一下,还是花少了解我,

就我们这个士气,如果刚才真要打起来,估计百分之一百地要输,他们实在太害怕大头葫芦了,当然也不怪他们,这群学生里面,不怕社会混子的能有几个,一双手都数得出来,

接下来,大家随便在食堂吃了点饭,便各自散了,

一般这种时候,我是要回宿舍睡午觉的,但是今天李娇娇来了,我得带着她玩去,那个年代的娱乐活动比较匮乏,大家最喜欢的还是去网吧,李娇娇说她最近玩了个网络游戏,让我和她一起去玩,我说可以,

出了学校以后,我还是闷闷不乐,低着头叼了支烟,还没点,李娇娇就伸手给我拽了,问我能不能少抽点烟,以前和我同桌的时候可没发现我有这个毛病,

她说得没错,我是和豺狼他们在一起后,才开始学着抽烟的,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瘾,没事喜欢点一根而已,

我看着李娇娇,苦笑着说:“不好意思,今天叫你看笑话了,”本来想在李娇娇面前抖抖威风的,结果却被大头葫芦给煞了个下马威,他的兄弟都没进来,就把我们的人给吓到了,确实有点丢脸,

李娇娇却笑呵呵地说:“没有啊,我觉得你很帅,真是越来越帅了,”

我吃惊地看着李娇娇,简直不敢相信她这是在夸我,从她这狗嘴里吐出来个象牙可太不容易了,

“当然,就是你的脸太坑了,不然可以更帅的,”李娇娇叹着气说道,

我:“……”

我错了,我竟然以为李娇娇改了性子,实在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就不该对她抱有幻想,

在去网吧的路上,我们聊了很多,她问我知不知道豺狼他们的消息,我说我不知道,一直都没联系,李娇娇也在城里上高中,所以知道的比我多,告诉我说,豺狼也在他们学校争天做呢,听说已经打了好几架了,打的惊天动地,附近几个学校都知道了,

这么说来的话,最先当上天的竟然是我,

李娇娇摇着头说:“唉,咱们学校真是越来越不行了,竟然让你这种人当了天,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啊……”

我:“……”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忍,李娇娇回来一次不容易,千万不要和她吵架,

不过李娇娇对我怎么当上天还是挺好奇的,问我陈峰哪了,是不是转学了,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说陈峰啊,被我打的现在还没出院呐,

“王巍,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老吹这些牛有意思吗,你要真把陈峰打成那样,人家老爹能不来找你麻烦,”

我说得了,你爱信不信,

“你爱说不说,”

我发现李娇娇虽然相信我是天了,也相信我比以前更有能力了,但我在她心里的固有印象还是没法彻底消解,总觉得我是靠着运气或是抱上大腿才当这个天的,

还是去网吧玩游戏吧,那个比较安全一点,

一进有家网吧,霞姐立刻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哟,这不是巍子吗……”我刚要和霞姐打招呼,霞姐的眼睛已经转到李娇娇身上:“呀,换了个女朋友,”

霞姐这误会真是大了,我赶紧给她解释,说不是不是,这是我同学,

霞姐哦哦的点头,一边给我开机子一边说:“你带女同学来上网,唐心知道这事吗,小心人家回头和你发脾气,”

我说知道知道,她跟我发什么脾气,她不理我都好几天了,

“不理你,你就带女同学来上网啊,你这样不对啊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像花少那么花心,那家伙最不是东西了……”

“嗯嗯,我也觉得他不是东西,但……”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噔噔噔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李娇娇已经跑出了网吧,我“哎哎”地叫了两声,赶紧跑到外面去追,李娇娇跑得贼快,没一会儿就窜出去十多米,以前都没发现她还有这方面天赋,好在我跑得更快,冲上去就抓住了李娇娇的胳膊,

“干嘛啊你,不是说好玩游戏吗……”

“你放开我,”李娇娇猛地抽出手臂,

“不放,”我死死地抓着她,“你说你至于吗,人家不就误会你是我女朋友吗,我已经跟她解释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再说当我女朋友就那么丢脸啊……”

“啪,”

李娇娇突然甩手扇了我一耳光,

这一耳光把我给扇懵了,李娇娇恨恨地看了我一眼,抽出手来调头就走,我平白无故地被她扇一巴掌,当然火冒三丈,又上前抓住李娇娇的胳膊冲她怒吼:“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放开我,”

“不放,”

李娇娇还要伸手打我,但我死死攥住她的手,还将她的身子压在了墙上:“李娇娇,你疯了是吗,人家就算有点误会,你至于气成这个样子,杨帆之前也叫你嫂子,也没见你这么大气啊,”

李娇娇却根本不搭我的茬,仍旧使劲挣扎着,见挣扎不脱,还叫起来,大喊非礼、流氓,

我说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管你,这条街是我罩的,

“啊呸,”李娇娇狠狠吐了一口,

不管李娇娇怎么骂人,怎么挣扎,我都不放开她,一定要让她给我一个说法,闹了好大一会儿,我俩都累了,李娇娇这才气喘吁吁地说道:“你为什么骗我,”

我一头雾水,说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现在还撒谎,”李娇娇看着我,恨恨地说:“之前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说没有,结果现在露馅了吧,人家都说你女朋友是唐心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李娇娇是因为什么生气,我说老大姐,我真没骗你,然后,我就把这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和她说了一下,

解释完以后,李娇娇狐疑地看着我:“真是这样,”

我点点头:“真是这样,我没骗你,”

李娇娇轻轻咬着唇,恨恨地说:“怪不得呢,我一看那个唐心就觉得不是个好东西,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敌意……”

“什么,”我一头雾水:“你瞎说吧,你俩第一次见面,有什么敌意,”

李娇娇抬头看着我,说:“你懂个屁,”

我:“……”

好说歹说地哄了李娇娇半天,她才答应和我回去上网,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一定要和霞姐解释清楚,唐心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虽然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到底碍着李娇娇什么事了,但也不想再惹到她,所以就答应了,

回到网吧,我按照李娇娇说的,先去跟霞姐解释了一下,霞姐看着我脸上的巴掌印,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好了,我知道啦……”

就这样,我和李娇娇终于可以坐下来玩游戏了,

我们几个来这上网,用的都是霞姐提供的免费会员,李娇娇就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不用出钱,”

我一甩头:“刚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条街都是我罩的,免费上网算什么,”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李娇娇直接把手伸到了我额头上,我问她干嘛,李娇娇说看看是不是我发烧了,否则怎么大白天的就说胡话,

我嘁了一声,说刚才在学校,你就不相信我是我们学校的天,现在你又不相信我是这条街的老大,得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会再给你证明了,

李娇娇说:“行了我信,你不光是这条街的老大,陈老鬼都被你给取代了,行了吧,”

我:“……”

还是玩游戏吧,这个比较安全,不用再吵架了,

李娇娇玩得是款叫做“xx西游”的网络游戏,回合制的,我曾经在网吧见过人玩这个,但是因为要充点卡,所以玩的人也不是太多,我正准备注册号,李娇娇说已经给我注册好了,直接登录就行,然后把帐号密码给了我,

我一上去,呵,名字都起好了,叫大傻巍,还是个丑里丑气的魔族角色,再看李娇娇,玩的是个漂亮的女仙角色,叫天使娇娇,两个号都是刚注册的,出来以后先去渔村升级,要打一种叫飞鱼的怪物,

李娇娇挺会玩的,不停教我怎么操作,我也慢慢地上了手,渐渐的,我俩升到十多级了,可以出渔村到长安去了,我俩刚组好队,就见有个女魔角色也要加入我们的队,名字叫做小小心儿,

我还纳闷这是谁呢,李娇娇就皱着眉说:“唐心怎么来了,”

96 偷吻,李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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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一惊,问李娇娇怎么知道是她,就因为她昵称里有个“心”字?

李娇娇哼了一声,说错不了,肯定是她,而且就在这家网吧,不信你回头看看。我回头看了一下,果然在某个角落看见唐心,我正准备站起来和她打个招呼,李娇娇突然狠狠掐了我胳膊一下,问我干嘛?

我说打招呼啊。

李娇娇气得眼珠都快翻出来了,说你还打什么招呼,直接去跟人家坐一起呗?

看李娇娇这样,我只好又坐下来了,虽然不知道她和唐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两人之间好像真有一点敌意了,难道美女和美女之间总是水火不容,传说中的一山不容二虎?

我问李娇娇,那还加不加她进队?

李娇娇说加啊,为什么不加。然后手指轻轻一点,就把唐心加了起来,我们三个一队,一起朝着长安走去。渔村到长安,要经过一片野外,中途要遇到不少怪,我们级别还低,打这些怪有些吃力,李娇娇就不停喊我给她加血、加法,稍微不注意就被她给臭骂一顿,搞得我手忙脚乱的。这期间里,唐心一直都不说话,默默跟着我们打怪,和现实中一样。

到了长安以后,李娇娇又要带着我们去大雁塔刷怪,说那里的经验高。我说你可以啊,挺会玩的样子,李娇娇说那当然,她之前已经练过一个大号了。

大雁塔里的怪比较难杀,一个怪就能砍掉我们一半的血,李娇娇又喊我给她加血。我刚给她加上,就发现唐心不见了。

“她去哪了?”我赶紧问。

“死了!”李娇娇答。

“啥?”我莫名其妙,怎么就死了呢?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游戏里死了以后会被传送到轮回司,我赶紧问李娇娇该怎么办,她说没事,还能再传回到长安来。然后又带着我出了大雁塔,果然在长安某个地方见到唐心,李娇娇又把她加上,将我们带回大雁塔继续刷怪。

但是还没一会儿,唐心又不见了。

我:“又死了?”

李娇娇:“嗯。”

“……”

李娇娇又跑出去,重新把唐心加上。回到大雁塔后,我就长了个心眼,看唐心快死的时候,就准备给她加血,结果李娇娇喊:“大傻巍,快给我加血!”

我只好去给李娇娇加血,等再回头看唐心,又死了。

这么三番两次,唐心死了一回又一回,李娇娇好像这才满意多了,伸了个懒腰说道:“本姑娘累啦,我们去吃饭吧。”

我一看窗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这游戏果然玩物丧志,跟吸毒似的上瘾。我说行,咱们吃饭去吧。还准备叫唐心一起去,李娇娇气呼呼地说:“你要叫她,那我就不去了。”

没办法,我只好和李娇娇出了网吧,带她去了一家面馆。一进面馆,老板就迎上来了,满面春风地和我打招呼,问我和对象一起来吃饭啊?

不等我答话,李娇娇就叫出来:“我不是他对象,我是他奶奶!”

我:“……”

面馆老板:“……”

我跟面馆老板说:“别听她瞎说,她脑子有点问题,给我们来两碗牛肉烩面。”

面馆老板走了以后,李娇娇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刚玩游戏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李娇娇趴在桌上不搭理我。

过了一会儿,烩面上来了,牛肉放的特别多。李娇娇的眼睛这才亮了,说呀,这家店的面好实惠啊。

我说实惠个屁,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李娇娇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是这条街的老大!

“你给我滚一边去。”李娇娇埋下头去吃面。

因为牛肉多、面好吃,李娇娇吃着还挺开心,吃完以后还想再吃,问我有没有钱了,还请得起吗?

我豪气干云地说:“你尽管吃,我在这吃饭都免费的。”然后又给她叫了一份。

这一份,李娇娇只吃了一半就吃不动了,把剩下的半碗推到我面前,说不能浪费粮食。我刚想拒绝,李娇娇就杏眼一瞪。我心里说忍了,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于是我埋下头去,咕噜咕噜地把她剩的半碗面吃完了。

吃完饭后,我和李娇娇商量,说咱们给唐心带一份吧,她在网吧里还没吃东西呢。李娇娇的眼皮又翻过来,我赶紧说好好好,咱不带了。

走到饭店门口,李娇娇又站住脚步,叹口气说:“算啦,给她带吧。”

打包了一份烩面,我就要领着李娇娇出门,李娇娇问我真不用给钱啊?我说真不用,不是都说了吗,我是这条街的老……

话没说完,面馆老板追了出来:“巍子,四份烩面,一共二十。”

我:“……”

李娇娇在旁边笑得弯下腰去:“老什么,老赖吗?”

结了帐,从面馆出来,李娇娇问我还吹不吹牛了,我沉默不语,那是相当的无奈啊。因为李娇娇比较事儿,吃面的时候都挑拣半天,不吃这个不吃那个,所以等我们回到网吧,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我准备给唐心去送饭,但是被李娇娇给制止了,说让霞姐送过去就行,而且不能说是我给买的,我一一照办。

我问李娇娇还玩游戏吗,她说玩,再玩一会儿回家。

我俩又上了号,李娇娇组上队伍,让我喊唐心过来。我在游戏里了一下唐心,等唐心一过来,我和李娇娇都傻眼了,唐心竟然已经比我俩高出五级。

再去大雁塔刷怪,唐心不仅不会死,还能唰唰唰地把怪砍死,那叫一个痛快。结果李娇娇反倒不想玩了,说累了,要回家。

我就下了号,送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月光十分皎洁,而且因为已经入秋,天气也十分凉爽,不过李娇娇始终闷闷不乐的,我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

快到她家附近的时候,李娇娇突然站住脚步,说她是逃课回来的,不想叫家里人知道。

我说那怎么办?

李娇娇看着我,说:“王巍,你随便带我去哪吧,去哪都行。”

二十分钟以后,我把李娇娇带回到了网吧,还把网吧仅有的一间带沙发的包厢给占了,兴奋地跟她说:“这样咱们就能玩游戏了,累了还能躺在沙发上睡觉!”

“我现在就累了。”李娇娇看上去有些无语。

我说那你睡吧,我再玩会儿。

李娇娇躺了下去,于是我又登入游戏,看见唐心还在,就跟她打了个招呼,但是唐心没有理我。一个人玩游戏没什么意思,而且没有人带我,我转悠了一会儿,便下了线,改玩电脑上的单机游戏。

我不是特别喜欢玩游戏,玩了一会儿就觉得累了,也想睡觉。包厢里是个双人沙发,李娇娇躺下以后,我只能占着一个角,便趴在电脑桌上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李娇娇直哼哼,原来是因为没有枕头,咯得她脖子疼。我想了想,就把她的头放到我腿上了,这样我也能靠着点沙发背。李娇娇也睡得迷迷糊糊,并没察觉到什么异常,枕着我的腿后才睡得踏实了。

半夜,我被尿憋醒了,想去上个厕所,但是看见李娇娇正躺在我腿上睡得香甜,又不忍心将她叫醒,只好就这么憋着。但醒了以后又很难睡着,想玩会儿游戏也够不到键盘,百般无聊的情况下又低头去看李娇娇的脸。

李娇娇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白皙的面庞上缀着一张薄薄的嘴唇,两只眼睛微微闭着,不知做了什么梦,眉毛时不时地会皱一下,长长的眼睫毛也跟着一动一动。记得以前上课,我就这样偷偷看她,那时候觉得她好漂亮啊,美得像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要是能亲她一下多好。

当然,李娇娇现在还是很漂亮、很**,但可能是因为我后来成熟点了,没有以前那么容易冲动;又或者是因为心里记挂着另一个人,反正以前那些荒唐的念头少了很多,很少再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李娇娇躺在我的腿上,距离我是这么的近。我看着李娇娇那张美丽的脸,看着她小小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嗅着她身上不断袭来的淡淡香气,曾经的那种冲动竟然又回来了,并且在我的体内蓬勃发展,像是烧了一把火,而且越来越旺、越来越旺……

终于,我忍不住了,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去。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反正网吧里面一片寂静,只有电脑机箱传来的嗡嗡声。我的心跳十分猛烈,感觉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呼吸也也越来越浓重,手心里也浸出了不少的汗,紧张得我简直快爆炸了。

我的嘴唇距离李娇娇越来越近,终于轻轻触碰到了她的唇,就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我感觉自己就像触电一样,浑身都忍不住跟着瘫软下来,脑子里也嗡嗡直响,就好像许多道雷一起在打。李娇娇的唇好香,好甜,我好想永远都沉浸在这个吻中,可李娇娇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吓得我赶紧就抬起了头,后背也浸出了不少的冷汗。

要是让李娇娇发现我偷吻她,估计能杀了我!

我紧张不已,一颗心怦怦直跳,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我感觉李娇娇稍微动了一下,但是后来又没了动静,也不知发现我偷吻她没有。

过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我才悄悄地睁开眼睛,发现李娇娇还在睡着,应该没有发现。我轻轻松了口气,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回忆着刚才那个偷偷的吻,仍旧觉得十分美好。我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不知不觉,终于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网吧里面有了一些动静,通宵的人们又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我和李娇娇也醒了过来。李娇娇揉着自己的脖子坐起来,说这一觉睡得实在太难受了,我赶紧站起来,说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买早点。

李娇娇点点头,嗯了一声,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脖子,又好像觉得有点不对,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后面色猛地一变,瞪着眼睛说道:“王巍,你是不是偷偷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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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财神,找上门

一听李娇娇这话,我就浑身汗毛直竖,冷汗也从背上下来了。文我是真没想到李娇娇连这个也能感觉出来,当时就有点被吓到的感觉,本能地就说“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我这嘴上都有烟味儿了!”李娇娇气得面色涨红,张牙舞爪地就来追我,看上去像是准备把我撕碎。

我吓得赶紧就往包间外面跑,李娇娇噔噔噔地追上来,一边追还一边叫“你个**,给我站住!”

我俩一前一后地跑出包间,这大早上的,网吧里还有好多人在睡觉,都被我俩的动静给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我俩。我赶紧往门口跑,霞姐正在开门,看这情况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问我怎么回事,我哪有时间和她解释,慌慌张张地跑出了网吧。

跑出去十多米远,听见身后没脚步声了,才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霞姐把李娇娇拦住了,李娇娇正和霞姐说着什么,嘴巴还一抽一抽的,好像还哭上了。我是真吓死了,心想这回真的完了,以李娇娇的性格肯定饶不了我,指不定给我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就丢大人了。

我也不敢再回去了,就在街上溜了几圈,才找了个小铺往网吧打了个电话,想问问霞姐现在什么情况了。结果霞姐听到是我,就“咯咯咯”地笑起来,说“可以啊王巍,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说霞姐,别笑话我了,李娇娇现在怎么样了?

霞姐又笑了一阵,才告诉我说她刚才哄了李娇娇半天,现在李娇娇已经不哭了,一个人在包间里玩游戏呢,不过看着还是挺生气的。

我问那怎么办,霞姐说这没办法,肯定得我过来亲自道歉才行,然后霞姐又教了我两招,让我多买点好吃的,待会儿过来的时候嘴甜一点,态度诚恳一点,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我本来就准备给李娇娇买早点的,所以就给霞姐说了声谢谢。正准备挂电话,霞姐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你顺便给唐心也买点,她估计也饿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唐心也在网吧,一晚上都没回去,看来那游戏是害人不浅。挂了电话以后,我就在外面买了两屉小笼包子,还打包了两份混沌,以及其他一些零食。拎着东西回到网吧,霞姐给我指了指包间,小声说道“还在那呢。”

我点点头,把唐心那份给霞姐放下,便拎着吃的小心翼翼地走向包间。李娇娇果然正在玩游戏,脸上还有点淡淡的泪痕,我都做好被打的准备了,但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把吃的轻轻推了过去,说道“李娇娇,对不起啊……”

李娇娇没搭理我,还在玩着游戏。我只好坐下来,看着她在大雁塔里杀怪,琢磨着该怎么打破僵局。过了一会儿,李娇娇才咬着牙说“王巍,那可是我的初吻,竟然就这么没了!”她的脸上又气又苦,显然特别气愤,显然在她看来,初吻被我夺走简直就是莫大的悲哀,在她心里我一直都是个癞蛤蟆。

我也没法说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能再次跟她道歉。

“你得给我一个解释,不然这事没完!”

解释?

这要怎么解释?

我苦着脸说“就……就是冲动了呗。”

“你不是喜欢孙静怡吗,为什么会对我冲动?”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当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李娇娇突然回过头来。

“……”

面对李娇娇突如其来的质问,我一下就愣住了。看着李娇娇严肃的神情,我意识到自己如果没有回答好这个问题,那么后果肯定特别难看!

所以我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如果说不喜欢的话,那我之前偷亲她的行为就属于纯兽欲了,这样肯定会被她鄙视的,觉得我还是那个恶心的猥琐男;那如果说喜欢就不一样了,就属于情难自禁、一时冲动,道理和情感上都说得过去,这样她也容易谅解我一些……

但,李娇娇知道我喜欢孙静怡,如果再说喜欢她,那我不成人渣了?估计更会被她鄙视。一瞬间里,我的脑子里百转千回,想了无数种的可能,调动了我所有的智商,才想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答案。

“嗯……一点点喜欢吧……”对,就是一点点喜欢,这样就算不上是背叛孙静怡,更完美地解释了我为什么会做出冲动的事,这样李娇娇应该可以原谅我了吧?

“只有一点点啊?”出乎我意料的是,李娇娇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失望。

不够吗,一点点不够吗?

我赶紧加码加量“也不只是一点点啦,起码有这么多吧。”我一边说,一边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比了大概有五厘米的样子。

说完之后,我紧张地看着李娇娇,不知道这一关过了没有。李娇娇看了一眼我的手,没有说话,回过头去继续玩游戏了。在李娇娇没有发声之前,我还是大气都不敢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过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娇娇才幽幽地说“以后少抽点烟,臭死了。”

李娇娇一说这话,我就知道她原谅我了,她不再计较我偷亲她的事,而是说我的嘴巴上有烟味儿。我赶紧点头“嗯嗯,我以后一定少抽,下次再亲的时候就不臭……”

“你还想有下次?!”李娇娇瞪着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发现我越说越错,只好把吃的推过去,苦着脸说“姑奶奶,你还是吃早点吧,一会儿该凉了……”

随着李娇娇吃下第一个小笼包,也代表着这件事彻底过去了,我轻轻松了口气,这感觉比和大头葫芦交锋还要难捱。

吃过东西以后,李娇娇说通宵了一晚上,感觉浑身都难受死了,想找个地方洗澡。我说你又不能回家,上哪洗澡……

还没说完,我就想起一个事来,匆匆忙忙跑到外面去找霞姐。过了一会儿,我就把霞姐家的钥匙搞到手了,再回来叫李娇娇,说走吧,有地方了。

知道要去霞姐家里,李娇娇还挺奇怪,问我怎么和这网吧的老板娘关系这么好,连她家的钥匙都能拿到。我说我不早和你说了吗,我是这条街的老大,拿个钥匙算什么?

李娇娇摆着手“好好好,你是老大,咱镇上的黑势力都你说了算。”

我“……”

就这样,我俩一路吵吵着,一直到了霞姐家里。上次来霞姐家里,还是因为被龟哥、潮哥他们追击,现在故地重游,颇有点感慨万千,那次要是没逃出来的话,真就完了。李娇娇发现我不对劲,还问我怎么回事,我叹着气说“想起以前抢那条街时候的事了,我被十几个社会**追杀,差点死在外面的小巷子里。”

李娇娇无语地说“王巍,我叫你爸爸,你别吹牛了行吗。”

进了霞姐家里,李娇娇就去洗澡了,我在外面的客厅等她。磨磨蹭蹭了一个多小时,李娇娇才洗完了,我已经等的快没耐心了,问她怎么会那么慢,她说她光刷牙就用了半小时,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抹自己的嘴唇,说臭死了!

气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她洗完了,又让我去洗,还让我重点刷牙。刚才来的时候,路上买了两支牙刷。进了洗澡间,空气里有点淡淡的香味,想到李娇娇曾在这里裸着身体洗澡,那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浑身的热血又隐隐上涌。

我洗澡很快,连洗澡带刷牙,二十分钟搞定。出来以后,李娇娇还在吹头发,问我洗干净了没有,我说洗干净了,不信你检查检查。

李娇娇走过来左捏右捏,还让我哈口气给她闻闻,她挥挥手,说还是臭,让我再去刷牙。刷了三遍,才过了她这一关,给我服气的不行。

收拾妥了,我们两个人才清清爽爽地出了门,不过没有再回网吧,而是到街上溜了一圈。李娇娇买了一身衣服,还准备给我也买一身,但是我说不用,自己把钱出了。李娇娇说哟,当老大就是不一样,有钱了哈,我说那当然。

在街上晃荡了一上午,还在外面吃了个饭,下午才回到网吧去玩。一上号,吓一跳,唐心竟然比我们高出了整整十级,都已经到斧头帮杀怪去了。当时我就心想这姑娘要疯啊,连着玩一天**,也不怕猝死了?

但是当着李娇娇的面,我又不敢去和唐心说,只好假借去拿饮料,悄悄拜托霞姐,让她劝着唐心一点,霞姐说知道了。

等我拿着饮料回到位子,李娇娇就悄悄和我说“王巍,门口有个人老是看你,好像是陈老鬼的手下……”

一听陈老鬼的名字,我顿时就吃了一惊,我俩之间的仇怨可真是大了,而且我一直在寻思怎么干他,如果他真的派人来盯梢我,那是不是就说明我暴露了?

我立刻抬起头来,果然看到网吧门口有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正在张望,目光不停往我身上打量。但是我和陈老鬼有过几次交锋,见过他手底下不少人了,并没见过门口这个小青年。当然,陈老鬼的手下多了去了,那么多的产业需要不少看场子的,我也不可能都见过。

“你怎么知道他是陈老鬼的手下?”我轻声问李娇娇。

李娇娇告诉我,有次她和她爸去某个陈老鬼罩着的酒店吃饭,酒店大堂坐着一群看场子的混混,其中就有这个小青年。

我说你可以啊,连这都能记得住,学习要是这么用功就好了。

李娇娇呸了一声,让我别打岔了,又问我是什么情况,怎么又被陈老鬼的人盯上了?我皱着眉,说我也不知道啊,近段时间我俩也没什么纠葛。

难道说,是因为我做了这条街的老大,被陈老鬼给知道了,他怀疑我的用心,所以派人来监视我?

如果是这样,那我可糟糕了啊……

我正胡思乱想,那小青年突然冲我招了招手,意思是让我过去。我的心里一震,不管他是来找我干什么的,既然来了那我就躲不了,所以我就站了起来。李娇娇拉住我的胳膊,目光中露出担心之色,我冲她摇摇头,便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余光,看到李娇娇匆匆忙忙站起来,到吧台去找霞姐了。

来到网吧门口,我还往外面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什么埋伏。正准备问小青年找我干嘛,小青年已经开口了“你就是这条街新上任的老大?”

小青年的语气十分嚣张,感觉有点质问我的意思,要不是因为提前知道他是陈老鬼的人,我肯定一句“关你屁事”就上去了。但即便如此,我也隐隐有点不爽,说对,我是,怎么?

“真是?”

小青年上下看了我几眼,目光中尽是不屑和鄙视,嘟囔着说“看来老龟那群窝囊废是真不行啊,竟然被你一个学生崽子抢了地盘。”

小青年这话让我特别火大,但我仍旧忍着,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青年却不搭我的茬,继续说道“我问你,你当了老大,怎么没向财神汇报?”

财神?什么鬼?我为什么要向他汇报?

看我一脸迷茫,小青年“操”了一声,骂骂咧咧起来“你他妈真是个雏儿啊,第一天出来混社会吗,竟然连财神都不知道,回去上学多好,跟这凑什么热闹?”

又说“不知道就去打听一下,我可没兴趣给你做科普工作。反正三天以后,海天酒店一楼大堂,把你该带的东西带来就行了!”

说完,小青年转身就走,似乎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

看着小青年的背影,我一头雾水,仍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时候,霞姐和李娇娇也匆匆忙忙跑出来了,问我怎么回事?

我就把刚才小青年的话和她俩说了一下,结果竟连霞姐都很吃惊“你不知道财神?”

我说我真不知道,让霞姐给我讲讲怎么回事。霞姐告诉我,财神是陈老鬼的人,专门负责管账的,据说以前是个大学教授。这人在我们镇上的地下世界很有名,大家都知道就是因为他的存在,陈老鬼的生意才蒸蒸日上,所以才有了“财神”的名号。

我说财神既然是给陈老鬼管账的,那为什么我当了贫民街的老大,要给他汇报?

霞姐摇摇头“巍子,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身边会有人告诉你呢,看来你们对咱们镇上的情况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我说那肯定啊,我们都还是学生,这次算是初入江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又让霞姐别关子了,赶紧把事情都告诉我。

霞姐这才说了起来。原来,陈老鬼掌握着我们镇上七七八八赚钱的产业,但也不是说剩下的二二三三就彻底不管了。他虽然不屑于搀和那些边边角角的势力,但也有让财神定期收这些老大的份子钱,数量虽然不是很多,却是他地位的一种象征。

在我拿下贫民街之前,因为这里非常混乱,龟哥他们还天天打成一团,所以财神就没收过他们的钱;但是现在,我是这条街的老大了,按照规矩就必须要交钱了。

所以三天以后,海天酒店的会面,就是让我带钱过去。

“要给多少?”我问。

“一般来说,是营收的百分之十,但是你又没什么收入……”霞姐为难地看着我,“要不让大家给你凑凑?”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霞姐也没当回事,就继续去忙自己的了。当然,对霞姐来说不是事,对我来说却事大了,因为这关系到我的身份是否提前在陈老鬼面前曝光。我把自己关到包厢,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考虑这事情到底该怎么办,李娇娇一直都在外面等着,没有打扰我。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李娇娇,便让她进来。结果门一开,竟然进来好多人,都是外面街上的商户,开面馆的老张,开游戏厅的老李,竟然都过来了。

我吃了一惊,还以为有人过来闹事,连忙问他们什么情况,结果这些人却都手里抓着一把零钱,纷纷往我的手里塞。

“巍子,这两天生意不好,这点钱你先拿着。”

“巍子,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平时对我们这么好,你有困难大家也会帮你的。”

“是啊巍子,其实我早就想来给你送钱了,你平时保障大家的安全也辛苦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还纷纷往我的手里塞钱,有几十块的,也有一二百的。看着大家真情的言语和诚恳的面庞,我的鼻子一下就酸了起来,眼睛也红红的,说道“不不不,大家把钱拿回去,我说过我不会收保护费的……”

霞姐挤进来,说“巍子,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好意,你就接受了吧。”

众人也是啊,都在劝我收下。

我还是摇头,说再等等,我回去和我的朋友们商量下,如果确实没办法了,我会向大家求助的。

我好说歹说,才把众人给送出去了。在网吧门口,我转头对一直跟着我的李娇娇说“又有事了,我得回学校一趟,你是在网吧继续玩还是……”

“我和你一起回去。”李娇娇说。

我点点头,便带着李娇娇一起出了网吧。如果是平时,我就走着回去了,但是今天事态紧急,我就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学校,我俩下了车,往里面走。

我注意到李娇娇的脸色不太对,就打趣说“你咋了,又不是让你出钱?”

李娇娇抬头看着我,目光带着一些幽怨“王巍,原来你真是那条街的老大啊。”

我乐了“那当然啊,我都跟你说了,你还不信。怎么,我当老大,你还不为我高兴,苦着一张脸干嘛?”

“怎么办……”李娇娇突然站住脚步,声音愈发委屈,眼睛都变得红红的了“王巍,你越来越厉害了,我该怎么办……”

李娇娇说着,眼泪竟然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过她的脸颊。李娇娇说哭就哭,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我当老大了,她怎么还哭上了。我赶紧用手指去揩她的眼泪,慌张地说“你怎么了,我厉害了不是好事吗?”

李娇娇抬着头,目光里透着无限的委屈,嘴巴还微微撇着“王巍,我以前总看不起你,现在你变得这么厉害了,是不是以后要看不起我了,不和我玩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这李娇娇也太好面子了,这是担心以后在我失去了身为富家女的优越感啊。我继续用手擦着她的眼泪,说“怎么会呢,我喜欢和你玩啊,会一直和你玩的。还有,你刚才也看到啦,我这老大就是个花架子,那条贫民街穷死了,一点油水都捞不到,还得往里面贴钱,没看我正发愁呢吗?”

李娇娇这才“噗哧”一下笑了,还豪气干云地说“不用发愁,要多少钱,我帮你拿!”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又突然笑了起来,明媚的阳光一照,眼泪和笑容一起闪耀起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美妙之感,看得我都有点发起呆来,赶紧说“不用,我自己会想办法。”

“王巍,你真的会一直都和我玩吗?无论以后飞得多高多远,都不会嫌弃我吗?”李娇娇抬头看着我,眼神纯真无邪,看的我又是心中一动。

“真的!”我重重肯定。

“那拉钩。”李娇娇伸出小拇指来。

“好。”我也伸出小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们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阳光穿过我们的指缝。

“真傻。”我轻轻拍了拍李娇娇的头。

“不要占我便宜……”李娇娇一脸嫌弃地把我的手打下来。

和李娇娇这么一闹,之前布满阴霾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觉得什么财神、陈老鬼的都不是问题了。我俩一路闹着、笑着上了楼,我笑话她刚才哭鼻子,她笑话我是个没什么真正权力的空架子老大,闹着闹着又不对了,差点真的吵起来。

上了楼,我把花少、乐乐他们一干人都叫出来,然后找了一间活动室用来开会,让李娇娇在外面等我,李娇娇这回倒挺懂事,没有跟着进来。

会上,我就把情况和他们说了一下,让大家商量商量该怎么办,这钱要不要交,交的话又该怎么样交。花少打了几个电话,打听了一下情况,说道“确认了,就是走个过场,陈老鬼并不在乎这块的营收,也从来不打听这方面的事,所以财神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给他交一两千的呢,他也不说什么。”

“那意思是,咱们交这个钱?”

“对。”花少点头“交吧,随便拿几千就行,而且财神向来只管账,也不认识你,应该不会传到陈老鬼那里去的。”

“好。”我也点头。

散会以后,从活动室出来,李娇娇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都快睡着了。我过去把她摇醒,李娇娇赶紧站起来,问我怎么样了?

我说三天以后我去交钱。

李娇娇掰着指头数了一下,说那会儿她差不多也该回城里了,又问我说“到时候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我也想看看财神长什么样。”

我想了想,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答应下来。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

这期间里,我和李娇娇基本把我们镇上能吃的、能玩的地方都过了一遍,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网吧。而且我们一来网吧,就看见唐心也在,感觉她真是玩疯了,级别也超了我和李娇娇好多,都不和我们在一个地方刷怪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天之后的晚上,我给财神准备了三千块钱,带着李娇娇,往海天酒店而去……

98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海天酒店在我们镇上算是一间蛮豪华的酒店,吃饭、洗浴、休闲一条龙,我平时是没什么机会去那里消费的,李娇娇倒是去那里吃过几次饭。

按照花少打听来的消息,这次给财神送钱应该很轻松,进去之后把钱交给他就行。我和李娇娇从车上下来,直接就朝着酒店大堂走去,结果在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说酒店暂时封闭一小时,让我们随后再过来。

我赶紧说我是来找财神的。

汉子狐疑地看着我,问我找财神干什么,我把我的目的说出来之后,看着汉子更加疑惑的眼神,又说我是贫民街的老大,来给财神送份子钱的。

汉子显然吃了一惊,上上下下地扫了我几眼,才给我让开了路,嘴里嘟囔着说:“靠,贫民街真是越来越不行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看不起了,所以我也没有太当回事,继续领着李娇娇走了进去。结果进了大堂就有点傻眼,因为这里四处零零散散坐着不少的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那种。我还纳闷这都是些什么人,财神收我个钱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就听一个充满讽刺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快看啊,贫民街的老大来了!”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大堂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了过来,同时也响起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

“操,贫民街的老大真是个学生崽子?一开始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呐。”

“老龟他们也太废了吧,竟然败在一个孩子手上?”

“虽然贫民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现在什么人都能当老大了吗?”

所有声音就像一把把刀子刺进我的胸膛,有一刹那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个套,是不是陈老鬼故意把我引过来,嘲讽我、讥讽我的?但是当我把目光投向始作俑者,也就是那个最先说“快看,贫民街老大来了”的人,才恍然间明白了一切。

是我们学校门口那条街的老大,之前还被我从学校食堂赶出去的那个大头葫芦,胡风。

此时此刻,大头葫芦正大剌剌地坐在角落某处沙发上,一脸嘲弄地看着我,身后还站着两三个人。再看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各自都带着兄弟。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些就是所谓的“边边角角”的老大,他们今晚也是过来给财神交钱的。

财神应该还没有来,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嚣张。得知这些人的身份以后,我有点哭笑不得,陈老鬼都不屑看他们一眼,不知有什么资格来看不起我?但事情就是这样,大堂里充满了各种讥讽的声音,看来在我没到之前,大头葫芦已经帮我好好做了一番宣传。

我这个脾气哪里忍得下去,直接冲着大头葫芦说道:“哟,我当是谁呐,这不是上次去我们学校吃饭,最后被我灰溜溜赶走的那个大头葫芦吗?”

“你说什么?!”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响起,大头葫芦怒目圆睁,直接就朝我走了过来,他的两三个兄弟也迅速跟上。

大头葫芦这架势显然是要打架,或许在我还没来的时候,他就酝酿着要揍我一顿,所以才会直接出言挑衅。而我确实没想到今天晚上其他老大也会过来,原来大家都是统一在今天交份子钱的,花少的消息里可没提到这一点,只说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我也没当回事,不仅没带一个兄弟,还带了李娇娇过来看热闹!

现在看来,走个过场确实没错,财神不至于会找我一个小老大的麻烦,可大头葫芦上次在我们学校食堂被我连续喊了好几次滚,肯定不会错过这次绝佳的报仇机会。

大头葫芦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李娇娇有些被他给吓到了,面色都发白起来,我赶紧将她挡在身后,咬牙盯着走过来的大头葫芦。这种情况确实是我没想到的,如果是我一个人也就算了,这亏吃也就吃了,可李娇娇还在身边,我真怕她也受到牵连。

说到底还是我虚荣心作祟,想在李娇娇面前展现一下我当老大的威风,所以今天晚上才会带她过来,却无意中将她拖进了泥潭。我现在只希望大头葫芦能有点基本底线,千万不要为难我身后的李娇娇。

我把手伸进怀里,握住了钢管的一头,寻思着这场架该怎么打。大堂里其他人也都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个个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还有专门在起哄的:“说不定这小子真有几分本事,大头葫芦要小心啦!”

“放屁!老子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大头葫芦嚷嚷着,很快就来到我的身前,直接伸手就来掐我的脖子,我也毫不犹豫地抽出钢管……

眼看着我和大头葫芦马上就要打起来,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一个声音突然悠悠响起:“干什么呢?”

这声音十分淡然,还透着几分书生气。而听到这个声音,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大头葫芦就像见了鬼似的,立刻就停下手来,回头朝着声音来源处哆哆嗦嗦地说:“财、财神……”

财神来了!

财神一到,大堂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气氛比刚才可紧张严肃多了。被这气氛影响,我也赶紧收了钢管,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至少五十多岁的老者正从内堂的方向走过来,他满头银发,却根根一丝不苟,身上也穿着老式的黑色中山装,看着像个儒雅的知识分子。

对,想起来了,霞姐告诉过我,财神曾经是个大学教授,怪不得能有这种气质。

财神款步走来,每一步都悠然有致,就好像漫步在小花园里,周身也散发着如同春风一般的气质。只是他看着虽然温和,可大堂里那些刚才还张狂肆意的老大们却个个噤若寒蝉,连声大气都不敢喘,就好像见到了阎王爷。

财神一直走到我和大头葫芦的身前,先看看我,又看看他,说:“干什么呢?”

大头葫芦抬起头,紧张地说:“没干什么,和他闹着玩呢。”

财神又看向我:“你是谁?”

财神面容和煦、语气温和,让我心里感觉很舒服,所以实在不知道其他老大在怕什么。我认真地说:“我是贫民街的王巍。”

“哦。”财神并没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轻视眼神,当然也没有太特别地关注我。他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回过头去走了几步,坐在大堂中央的一张沙发上,坐的端端正正,两只手也放在膝盖上,淡淡地说:“开始吧。”

刚才噤若寒蝉的众位大哥一窝蜂地围上去,纷纷摸出钱来去给财神,关注的点也不在我身上了。

我赶紧回过头去,问李娇娇有没有事?

李娇娇刚才真有些被吓到了,虽然她以前也见过我们打架,可被社会上的流氓威胁还是第一次,更何况大头葫芦还那么有名。直到现在,李娇娇的面色还有些发白,我满怀歉意地看着她,说:“对不起!”

李娇娇摇摇头:“王巍,你赶紧交了钱,我们马上走吧!”

我点点头,让她在原地等我,也朝财神走了过去。财神四周围着一圈老大,感觉也没什么次序,混乱得很。而财神也不在乎这个,谁给他钱他就拿着,连帐都不带记的。

“财神,不好意思啊,我那儿这个月生意不太好……”

“财神,这些钱你拿着,下个月我尽量多给点。”

“财神,什么时候上我那去,我请您老人家吃饭呀!”

这些老大一个比一个嘴甜,给出去的钱却一个比一个少,大部分都是一两千块,甚至还有几百块的,而财神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一边收还一边点头。果然如消息所说,所谓收份子钱就是走个过场,看的我吃惊不已。

这么说来,我这个贫民街的老大,带的钱反而最多?!

我还琢磨着要不要少给一点,一恍眼的功夫,其他人已经把钱都给完了,财神也朝我看了过来:“你的呢?”

众人的目光再次朝我投来,我赶紧快走两步走到财神身前,正准备从口袋里掏钱,大头葫芦的声音又响起来:“财神,你问他干嘛,他一个贫民街的哪里有钱?你看他还带了个小美女,没准就是献给您老人家的。”

大头葫芦一说,其他人都跟着哄笑起来,而我听了这样的的话,血一下就涌到脑子里了,整个大脑里面都嗡嗡嗡直响,浑身也气得直发抖。还是那句话,我自己吃点亏还没什么,就怕麻烦扯到李娇娇的身上。

大头葫芦这么明目张胆地侮辱李娇娇,我就算看不到李娇娇的脸,也能想到她那张脸现在有多难看。而且李娇娇是我带过来的,李娇娇被人这么侮辱,我哪能受得了,直接指着大头葫芦的鼻子就骂起来:“我x你妈,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把你妈献上来?”

大头葫芦的脸色也变了,正要和我吵架,财神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们什么意思,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大头葫芦连忙把头低下去,讪笑着说:“不敢,不敢。”

而我咬着牙不说话。

“行了,给钱吧。”财神淡淡地说。

我本来还想少给财神一点,但是现在,我一着急,直接把三千块都掏了出来,递给财神。看我给这么多,其他老大都是一脸不屑的模样,显然认为我是在故意出风头。财神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好像我手里的三千和三百没有任何区别,直接就接了过去。

“好了,散吧。”财神站起来,准备走了。

众位老大都和财神告了别,有说有笑地朝着大门走去,大头葫芦则朝我握了一下拳头,脸上还露出一丝阴恻恻的笑,显然是要出去接着干我。

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准备带着李娇娇离开。

就在这时,财神的声音又响起来:“你,留下。”

我回头一看,发现财神正指着李娇娇。

我一下就紧张起来,不知道财神想要干嘛,李娇娇也吓坏了,面色再次变得发白。财神淡淡地说:“不要多想,你出去还要打架,带个女孩子也不方便,就让她留在大堂吧,起码还能安全一些。等你们打完了,她再出去不迟。”

这时,我才明白了财神的用意,冲着他感激地点了点头。

财神却不理我,直接转身朝着内堂走了。而我和李娇娇说了一下,让她留在这里等我,李娇娇对我不放心,但是我和她说没事,让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交代完后,我便摸出钢管,气势雄壮地朝着大门走去……

99 落魄的一夜,冲动的一夜

其实我知道今天晚上这顿打是逃不过去了,上次大头葫芦在我们学校的食堂吃了那么大的瘪,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是从刚才一开始,大头葫芦就不断挑衅我,还撺掇着其他老大一起嘲讽我,最后还把战火引到了李娇娇身上,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

所以我下定决心,哪怕今天晚上被打成狗,也要狠狠咬他们一块肉下来,尤其是那个自命不凡的大头葫芦,我肯定要让他深深地记住我。现在李娇娇留在大堂,我也没了后顾之忧,所以也就愈发的气势雄壮。

我手握钢管,直接出了酒店。酒店外面是一片停车场,因为一个小时的禁令,所以现在还挺空旷的。此时此刻,大头葫芦和他的两三个兄弟就站在停车场里面,旁边还站着一圈等着看热闹的老大,有人喊:“来了,来了!”

出来的一瞬间,我悄悄把钢管藏在身后,准备来个突然袭击。我不知道大头葫芦他们拿家伙没有,反正现在看着是赤手空拳,大头葫芦还冲我勾手指,说小子,过来,咱俩会会。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里喷着怒火,朝他一步步走了过去。周围再次响起一片怪叫,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还有大声说看好我的,但不过是为了激怒大头葫芦。这帮所谓的边角老大们也就这点本事了,怪不得只能在陈老鬼的威压之下苟延残喘,

此时,月光很亮,酒店四周的灯光也很亮。在一片起哄声中,我渐渐走到大头葫芦身前,因为位置和视线原因,大头葫芦虽然发现不了我背在身后的钢管,但是有几个老大其实是看见了的,不过他们并未出声提醒大头葫芦,反而还一副乐呵呵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看得出来,这帮老大彼此之间并没什么感情,可以说是各自为政,我和大头葫芦就是打个你死我活,也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也就是说,一会儿不管打成什么样,他们也不可能帮着大头葫芦,这也让我稍稍放了点心。

“王八蛋,趁着人多干掉老龟他们,就以为我也会怕你了?!”大头葫芦一声怒骂,一记大耳光就朝我扇了过来。

他一见面就扇我耳光,而不是选择其他攻击套路,说明真的是看不起我,也并没觉得我会有多厉害。这也是年龄浅的好处之一,总会让人不自觉的产生轻视心理,我毫不犹豫地甩出钢管,钢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在大头葫芦的脸颊上。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大头葫芦“哇”的一声,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子也有点踉踉跄跄,不过竟然没有跌倒。

轰!

四周响起一片大叫、大笑,有人在为我叫好,也有人在继续刺激大头葫芦,说他真是个窝囊废,竟然被我一个小孩子给打了。我没有被暂时的偷袭得中冲昏头脑,继续挥舞着东西往前砸去,而大头葫芦则暴怒地狂喊:“给我弄死他!”

我用力甩那一下竟然没把大头葫芦砸倒,这也挺让我惊讶的,说明他确实有几分本事。一瞬间里,他身后的两三个人便齐齐朝我扑了过来,我也拼命挥舞着手里家伙,想趁着混乱把他们都给干掉。但他们身手都挺利索的,虽然也被我砸中几下,但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有人混乱中一脚踹到我肋骨上,我就“啪”的一声跌坐在地了。

我还想再爬起来,但是几个人已经轰了上来,有人狠狠一脚踹在我肩膀上,也有人“咔嚓”一下踩在我手腕上,还有人用脚尖踢我的肚子。

我被连着几番暴击,整个人都躺在地上了,手里的钢管也骨碌碌跌在了一边。几个人轮番拳打脚踢,把我打得翻来滚去,四周又哦哦哦地叫起来,显然打得越狠,他们就越兴奋。

“x他妈的……”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大头葫芦朝我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揉着脸颊。他的半张脸都被打青了,还不时地往地上吐着血水,他从地上捡起我的家伙,恶狠狠冲旁边的人说:“都让开,老子今天要弄死他!”

几个人都让开了,我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一双眼睛却还紧紧盯着大头葫芦的动作。

看他走到我的身前,四周的起哄声也更烈了,好多人都在喊着干死他、干死他。

大头葫芦被这种气氛感染,狠狠一甩手朝我砸下来。

我赶紧抬起胳膊就挡,就听“咔嚓”一声,我的胳膊就好像被电击了一样,顿时整条臂膀都木了,也软塌塌地垂了下来,同时一阵剧痛也直窜我的心间。大头葫芦仍在骂骂咧咧,继续手持家伙往我身上砸着,我只能无力地抬起另外一条胳膊,拼命地护着自己的头。

“王巍!”

就在这时,一个颤抖的女声响起,竟然是李娇娇从酒店里出来了,正慌慌张张地朝我跑了过来。

我一看见她,顿时就有点头大,我自个挨顿打真没什么,我就怕事情牵连到她的身上,于是就赶紧朝她大吼:“不要过来!”李娇娇却不听,仍旧朝我这边跑来,我继续大吼:“老子让你不要过来,你他妈没有听见?不要拖累我行不行?!”

这句话吼过以后,李娇娇才站住脚步了,呆呆地站在十几米外。

这一边,大头葫芦仍在骂骂咧咧地打着我,手里的家伙一次又一次狠狠地砸下,大部分都砸在了我的身上、背上,也有一下砸到了我的额头,顿时就有粘稠的液体流下来,我的脑子也嗡嗡直响,开始神志不清,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

而我的眼睛始终盯着不远处的李娇娇,还是怕她会犯傻地冲过来,大头葫芦这种人渣,真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什么。

还好,她一动不动,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了,只是一张脸上写满了恐慌、害怕、无助……

我突然很后悔把她带到这里来了,这得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影响?

当啷!

看我见了红,身子也不动了,大头葫芦才把家伙丢在一边,口中骂骂咧咧地说道:“这次给你个教训,别以为自己当个学校的天就有多牛逼了。以前我不进你们学校,那是给人家陈峰面子,你算个**毛啊?!”

骂完之后,大头葫芦还往我脸上狠狠吐了一口,才带着他的人离开了。而四周那些老大们见没热闹看了,也渐渐离开了现场,根本没人关心我伤的怎么样了。直到这时,李娇娇才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抱住我的头,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王巍,你怎么样了……”

李娇娇确实是吓坏了,因为我现在的模样极惨,头上的血不断在流下来,身上到处都是可见的伤,整个人都脏兮兮的。而且因为大头葫芦最后砸的那几下,我的胳膊和身子几乎都不能动弹,看着就跟快死了差不多。

李娇娇抱着我的头,不断地叫着我的名字,热泪也滴在我的头上。她浑身都在发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躺在她的怀里,看着头顶的天空,缓了好长好长时间,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我没事,你去叫个车,送我到医院去。”

李娇娇赶紧嗯了一声,将我轻轻放到地上,跑到马路边上去叫车。过了一会儿,就有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在司机的帮助下,我被送进了后排。李娇娇也坐上来,仍旧抱着我的头,和我说再忍一忍,说医院马上就到了。

车子一路疾行,将我送到了急诊室的门口,在医生和护士的帮助下,我被送进了手术室。我身上的伤虽多,但要缝合的地方基本没有,所以也只能简单的包扎和护理,胳膊被架在了胸前,头上也绑了绷带。

从手术室出来,李娇娇已经等了半天,着急地问医生怎么样了,问我的头有没有事。医生说还不知道,需要照个ct,还要住院观察。

我一听,就说:“不用了,我要出院。”

不管医生和李娇娇怎么劝我,我还是固执地要出院。李娇娇也没办法,只好扶着我出了医院,问我到底要干什么,我说我要回学校去。

李娇娇说:“你要报仇?”

我点头,说:“对!”

李娇娇的身子又微微发起抖来,一双眼睛也再次充满恐慌和害怕。她拉着我的胳膊,紧张地说王巍,别再打下去了,他们是社会上的混子,你斗不过他们的!

我刚要说点什么,就听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响起,一辆黑色的车子突然停在我们旁边。我吓了一跳,以为大头葫芦又找上来了,本能地就把李娇娇往身后拉。结果车门一开,一个面容刻薄的中年妇女跑了下来:“娇娇!”

我一看,竟然是李娇娇的妈妈,而这车也是李娇娇家里的车。李娇娇也挺惊讶,说妈,你怎么来了?

李娇娇妈妈扑上来,猛地就把李娇娇拉过去,严厉地说:“我听人说在医院见到你了,我还不相信,就过来看看,你怎么在这?”

这时候,李娇娇爸爸也下车了,不过他是朝着我走过来的,看到我浑身都是伤,一双眼睛充满诧异,关切地问:“巍子,你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特别害怕被人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模样,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说:“叔叔,我没事……”

“爸,他……”

李娇娇正要过来,但是被她妈妈给拦住了。

李妈妈将李娇娇拉到身后,指着我说:“王巍,又是你!你为什么老是缠着我的女儿?她都已经到城里去上学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现在倒好,直接拉着她逃课,连家都不回了!你是不是看我家有钱,所以想追求她?我告诉你,不要做这种白日梦了!”

李妈妈这一连串话说出来,像打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一个字都不带停的。我本来就浑身伤痕累累,又突然受到她的这番无端指责,当即气得胸口都疼了起来,感觉血都快从喉咙里喷出来了。

而李妈妈没有停嘴的架势,仍旧在咬牙切齿地指责着我:“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像你这种每天惹事的小混混,就是一辈子也别想进我家的……”

“住嘴!”就在这时,李爸爸突然一声暴喝。

一向温和的李爸爸突然发怒,连李妈妈都吓了一跳,半天没敢张嘴。李娇娇这时候也终于说话了:“妈,你不要乱说,是我自己逃课回来找王巍玩的……”语气里却也充满无奈。

因为李爸爸的突然发怒,李妈妈不敢再指责我了,而是把李娇娇拉到一边数落起她了,问她为什么会逃课,又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而李爸爸叹了口气,才看着我说:“巍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虽然李爸爸对我的态度温和,可我还是无法从李妈妈刚才刻薄的话里走出来,心里面仍旧充斥着愤怒,再加上对大头葫芦的怨恨,也让我没有心情和李爸爸多说,就摇了摇头:“叔叔,我没事,你们领娇娇回家去吧。还有……”

我看着李爸爸,诚恳地说:“拜托,不要告诉我妈妈这件事。”

说完,我便转身,独自一瘸一拐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李爸爸叫了我两声,但是我都没有回头,李娇娇也急了,想上来追我,但是被她妈妈给拦住了:“娇娇,你不要和那种小混子搞在一起……”

李娇娇急的都快哭了:“妈,求求你了,我就和王巍说几句话……”

李爸爸走过去将李妈妈拉开,李妈妈还不愿意,但是李爸爸又凶了她一句,李妈妈才闭上了嘴巴,只是嘟囔着说:“你这是要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呀……”

身后响起啪啪的脚步声,是李娇娇追了过来。

“王巍,王巍!”

今天晚上,李娇娇因为我受了不少的委屈、害怕和恐慌,所以她叫我,我不能不回头。我回过头去,李娇娇也正好跑到了我身前。

李娇娇气喘吁吁,眼睛也红红的,里面还沾着点点泪花,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王巍,对不起,我妈就是这样的人……”李娇娇一边说,眼泪一边扑簌簌掉下来。

我用手指轻轻去擦李娇娇脸上的泪,说没事啊,我早习惯了。没事,真没事,你快回去吧,这几天不是也玩够了?你明天也该回城里上学去了。

李娇娇含着眼泪点点头,说:“王巍,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笑了一下,说这个你就不用管啦,我自己有主意的。好了,快回去吧。

说完,我就转身准备离开。

“王巍……”

李娇娇拉住了我的胳膊,说:“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真的放不下心。”

我叹了口气,又回头看着她说:“娇娇,真对不起,今天晚上让你看笑话啦。不过你放心,等你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保证会给你看到一个更加强大的我!”

说完这句话,我毅然地转过身去,任凭李娇娇再怎么喊我,我也没有回头。天上的星光明亮,就和我的内心一样坚定。走着走着,有辆出租车路过,我拦住坐了上去。

到了学校,已经下晚自习了,我直接回了宿舍,路上好多人看到我伤痕累累的模样都挺惊讶,但是他们也不敢问我。

我冷着一张脸,直接来到花少的宿舍。

推开门,里面挺热闹的,花少正在里面弹吉他,一边弹还一边唱着情歌。我突然进来,花少一下就把吉他扔了,面色震惊地说:“巍子,你怎么回事?”

“叫人。”我面无表情地说。

我坐在花少宿舍里抽着烟,一支烟接着一支烟地抽。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无数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踏响,还不断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别他妈睡了,都起来、起来!”

花少让别人去叫人了,自己陪我坐着,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回事。我一直沉默不语,花少也看出我现在不想说话,于是就一直陪我坐着抽烟。

来的人越来越多,都站在了走廊外面,互相询问着怎么回事,但是没人知道。就连不住校的杨帆,也被人一个电话叫过来了。乐乐直接拿着把刀冲了进来,冲我怒吼:“谁干的,去弄死他!”

我抬起头,说:“胡风。”

胡风是大头葫芦的大名,在我说出这个名字以后,宿舍里的众人,走廊外面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乐乐大叫:“胡风是谁?”

旁边有人提醒他,说是大头葫芦。

乐乐继续大叫:“走,去弄死他!”

我站起来,在一众人的陪同下往外走去,一大帮人跟着我哗啦啦往楼底下走。虽然整体气势也挺雄壮,但我能感觉的到,自从大家知道要去打的人是胡风以后,明显都有点心虚,士气也不是那么的旺,只有有限的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

花少之前就说过了,这学校敢打胡风的人,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不过无所谓,只要人多就行,我今天一定要干大头葫芦,这口气我可憋不到天亮了。

一直到下了楼,陪在我旁边的花少突然说道:“巍子,你知道胡风现在在哪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

花少回头,冲跟在后面的杨帆说:“帆子,你去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查出来。”

杨帆点点头,正准备先走一步,我已经拦住了他:“不用!咱们现在就上外头那条街,从第一家摊子开始砸。胡风不是罩着外面那条街吗,咱们就一个个砸过去,砸到他出现为止!”

这主意是我在来得时候就想好的,以胡风的性格,我这么砸他的摊子,他肯定会出来的,不会当缩头乌龟,那到时候就能正面交锋了。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这事和外面那些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生意的摊贩们没有关系,但是我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心只想尽早把胡风给干掉,只能让那些摊贩们做替罪羔羊。

在我提出这个主意之后,乐乐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我:“好,就这么干!”他的眼睛都红了,看上去兴奋无比,不光是因为报仇,更因为有架可打。

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大家也都继续跟上,一大帮人哗啦啦地穿行在校园里。这么多人,却寂静地可怕,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不像平时去打群架那样兴奋了。我甚至感觉到,有人的呼吸变得浓重,显然特别紧张。

“巍子……”走了一段之后,花少突然又开了口。

我站住脚步直视花少:“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敢?不敢的话可以回去,我和其他人去。”

花少摇头,说:“巍子,我不是不敢。”

“那你在这废什么话?!”旁边的乐乐突然大叫。

花少看了乐乐一眼,并没说话,而是往旁边走了六七米,说道:“巍子,你要还拿我当兄弟,那就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啊!”乐乐继续大叫。

我拍拍乐乐的肩膀,示意他安静,然后朝着花少走过去。不管他要和我说什么,这点面子我还是要给他的。

走到花少身前,花少递给我一支烟,然后自己也叼上一根。啪嗒,花少把打火机点着,映亮了我们两人的脸。

“确定要干胡风了?”花少问我。

“是。”

“你刚才那个主意很好。”花少继续说道:“就那么一家一家地砸过去,胡风肯定会忍不住出来的。但……”

我看着花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我就怕,胡风的人还没来,警察就先来了。”

我的心里一震。

我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在外面砸摊子可和在学校砸几个课桌不一样,现在是法治社会,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被我砸了摊子的那些小贩除了会给胡风打电话,百分之百也会报警。我刚才太冲动了,没有考虑那么周全——当然,也是社会经验太少,和警察打交道也少。

花少继续说道:“退一步说,就算胡风在警察赶到之前就来了……胡风收到消息以后,得知咱们来的人多,那他肯定也会把他所有兄弟叫上。你觉得,就咱们这个士气,和他打的话胜算能有多少?”

花少一边说,一边看向旁边的一大帮人。

我也看了过去。

夜幕之下的校园里,我们的人确实很多很多,大家一个个都静悄悄的,可谁都能感觉到正有一股恐慌的气氛在其中蔓延。要去打的是大头葫芦,我们学校外面那条街的老大,这人的名字已经响了很多年,已经深深印在大家心里,很多人都会未战先怯,还没开打,士气就先塌了。虽然也有几个人不怕胡风,但就这么打的话,胜算还真的是……

很低。

其实这些东西我并不是想不到,就是太冲动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现在经过花少一分析,我才明白今天晚上这一战堪称有去无回,结果不是被警察抓走,就是被胡风干翻。

那怎么办?

我的心里一团乱麻,那就不报仇了吗?我对胡风,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

“巍子,我倒是有个办法……”就在这时,花少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低低响起。

100 龟哥老矣,尚能战否

夜幕下,校园里站着一大帮人,却各自都静悄悄的。六七米外,我和花少仍在喃喃低语,花少告诉我说,他仔细想过,如果我们真想干掉陈老鬼,或是拥有更加广阔的前景,靠这帮学生是不行的。

“他们在学校里打打闹闹还行,一旦去了外面只有任人宰割。”

“你的意思是?”

“我们得吸收一些社会上的力量。”

我沉默不语,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花少说得没错。如果想在社会上站稳脚跟,单靠这些学生肯定不行,毕竟他们的主业还是学习,而且也不是专业干这个的,平时凑凑热闹还行,指望他们再到外面冲锋陷阵,就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而且一旦出什么事,这些学生的家长找上门来,后果也不是我们能承担起的。

可,想要吸收社会力量,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虽然有了一点战绩,可说到底还只是一群学生崽子,让外面那些老油条服气我们并跟随我们,实在是太难了。

花少在我耳边又低语了一阵子,我疑惑地看着他,说真的可以?

花少重重点头:“可以!”

我又沉默了一阵子,渐渐地有些冷静下来,决定照花少的办法去试一试,便走回到了众人身前,宣布今晚的行动取消,大家先回去休息。

在我发布施令的瞬间,我感觉好多人都松了口气,显然他们并不想去和胡风做对。而乐乐一把抓住花少的领子,恶狠狠说:“你跟巍子吹了什么枕边风,他这么听你的话?!”

花少轻轻拍着乐乐的肩膀:“什么叫枕边风,你怎么连词都不会用,我那叫‘献策’好吗,能耐你也去啊,看巍子会不会听你的话。”

乐乐自知没有花少的本事,只能无奈叹气。

就这样,一场本来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的行动,连校门都还没来得及出就取消了,大家也纷纷返回到了宿舍。最后,只留下有限的几个人在我宿舍,听我述说今晚发生的事,听到胡风如此嚣张,乐乐数次暴走,说要去把那个葫芦娃给干死,但最终还是被我给拦了下来。

“过几天,再过几天。”我说:“睡觉去吧。”

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疼,脑海里不断回忆着胡风的张狂凶狠,李娇娇妈妈的尖酸刻薄,当然也少不了李娇娇的委屈和眼泪。

今晚的李娇娇实在太让人心疼了,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将她带到了海天酒店,她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现在恐怕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吧。

第二天上午,上了两节课后,我和花少、杨帆一起出了学校,坐了一辆三蹦子来到贫民街附近的住宅区,这一片都是待拆迁的平房,一条条的小巷子贯穿其中,霞姐的家也在这里。上一次,我就是在这片巷子里被龟哥等人追击。

巷子里纵横交错,我们三人左拐右拐,来到其中一处平房前面。

门半开着,我们站在门口张望,院子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正是之前和我们交过手的龟哥。龟哥面前有一大盆脏衣服,他正坐在那里哗哗地用手洗着,是不是用胳膊擦擦额头上的汗。而堂屋里隐隐传来一个女人骂街的声音,似乎是在嫌弃龟哥赚不来钱,这个家也快过不下去了。

“和你结婚二十多年,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是不是还想把我逼回娘家?!”

女人骂骂咧咧,但是龟哥却一声不吭,仍在不停搓着面前的衣服,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看上去更加颓废,脑袋上的头发似乎也白了不少。

我看着龟哥,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悲凉。

每行每业都像一座金字塔,有赚得盆满钵满的,有顺利步入小康的,也有混个温饱的,更有连饭都吃不起的。混社会这行也是一样,有像陈老鬼这样出入都是宝马奔驰的,也有龟哥这样在家洗衣服都要遭老婆骂的。龟哥这种晃荡了一辈子的老地痞,几乎身无所长,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干了,年轻的时候曾经辉煌过,到老也不过落个如此凄惨的境界。

之前他还能靠贫民街勉强揩点油水,虽然背后被人戳破了脊梁骨,但还能混上一口饭吃。自从地盘被我抢走,现在更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只能在家做做粗浅的活儿。

堂屋里不断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而龟哥始终一言不发地洗着衣服,我看着实在于心不忍,正要迈步走进去的时候,花少突然拉了我一下。我也听到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我们三个赶紧藏到了旁边的电线杆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出现在巷子口。我见过他,是龟哥的兄弟之一,之前在巷子里追我的就有他。现在,这汉子一脸焦急,显然是出了什么事,他直接奔到龟哥家的门口,不过并没有进去,而是站着门口小声叫着龟哥。

龟哥擦擦手走了出来,问他怎么回事,汉子满头大汗,搓着手着急地说:“龟哥,我妈急病住院……”

“要多少钱?”龟哥毫不犹豫地问道。

“一千!”

“等着。”龟哥立刻返回屋内。

但是不过一会儿,屋子里便传来更加剧烈的骂声,还伴随着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声音,里面的女人大吼:“没有了,一分钱都没有,你活生生把我逼死算了!”

过了一会儿,龟哥一脸颓废地走了出来,和门口那个汉子说道:“兄弟,对不住,我那实在拿不出来……”

“没事龟哥,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你和嫂子千万不要生气。”汉子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和你一起想办法,咱们再到其他地方借借。”龟哥拉着他的手就要离开。

电线杆后,花少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并且递过来一茬钱。我点点头,表示会意,便拿着钱走了出去……

巷子里,龟哥和那名汉子已经走出去十多米,我叫了一声:“龟哥!”

龟哥和那汉子回过头来,看到是我,都是一脸震惊的面容。龟哥更是直接就握紧了拳头,刚才还颓废无比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凶狠,就好像一头年迈的雄狮突然遭遇强敌,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走过去,将手里的钱交给龟哥。龟哥一脸诧异,显然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说:“先别说那么多了,治病要紧。”

龟哥明白过来,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就随后再说,我先去一趟医院。”

说完,龟哥就和那名汉子匆匆忙忙往前奔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巷子里。花少和杨帆也来到我的身边,花少抱着双臂说道:“希望这笔钱没有白花。”

我叹了口气,说白花就白花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又说:“这钱随后补给你,我没带现金。”

花少带了扑克,于是我们三个蹲在巷子口打牌,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龟哥回来了,走到我们面前,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我悠悠地说:“本来就是你的钱。”

“……”龟哥一脸无语的模样。

我把龟哥拉过来,说别说废话啦,先陪我们打牌,咱们四个可以玩升级。龟哥的脸颊微微颤抖,但还是蹲下来和我们一起打牌。

龟哥和我一家,打了一会儿,我不断地说龟哥牌技臭,老是放花少的牌。龟哥被我说了五六次,终于有点忍不住了:“你连牌都拿不住,还说我?!”

因为我吊着一条胳膊,所以只能用一只手打牌,确实很不方便。我气得把牌摔在地上,说拿不住牌怎么了,照样收拾得了你!

龟哥也气得大叫:“你不就仗着人多吗,有能耐咱俩单挑。”

“单挑?!你也好意思啊,我可只有一条胳膊!”

我们四个吵吵嚷嚷的,虽然不断地斗着嘴,但气氛还是挺乐呵的,龟哥那张本来布满哀苦的脸也渐渐有了一些笑容。

一直打到日头升高,我把牌扔在地上,说好啦,咱们去吃饭吧。

花少和杨帆都站起来,说走走走。

龟哥也站起来,但是却没有动,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我回过头去,看着他。

龟哥呼了口气,看着我说:“王巍,我知道你人不错,上次我们几个住院,是你给我们结清的钱吧,护士都和我们说了。还有这次的救命钱,真的非常谢谢,随后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还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我的目光直视下,龟哥低下了头,沉沉说道:“王巍,我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昨天晚上的事我也听说了……但是真的抱歉,我已经打算退出了。你看到了,我年纪大了,也拼不动了,不想再打打杀杀的了。所以,你找错人了……”

“钱,我会还你的。”

龟哥说完最后一句话,目光也随之黯淡下去,一张脸也变得昏暗无光,看上去没有了一丝丝的傲气,活像个已经被生活压垮了的中年老头。说完之后,他便回过头去,一步步朝着他家走去。

“站住!”我突然大叫了一声。

龟哥没有站住,依旧往前走着。

“你还记得疤子吗?!”我说。

龟哥的身子突然一抖,双脚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站住不动了。

小巷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凉风不断吹过,一片片树叶在空中飞舞,又落下。

秋天,终于到了。

我看着龟哥的背影,说道:“三十年前,那时候的你才十七岁,但是因为家里穷,早早地就不上学了,那时候社会上也比较乱,你每天揣把刀子在街上游荡,没事就跟人打架,希望可以扬名立万。你把目光瞄准当时已经成名已久的疤子,趁着某天晚上他在舞厅跳舞的时候,你摸黑过去一刀捅在他的肋骨上……”

“都是过去的事了。”龟哥的声音老迈而无力,显然不希望我再说下去。

“干掉疤子以后,你在咱们镇上迅速走红,并且成功拉拢了一帮兄弟,凭着够勇够狠,占下自己的一席之地,每天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那个时候,有谁不知道你龟哥的名号?”

“不要说了……”龟哥的身子开始微微发抖。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就碰上了严打,你也被抓了进去,一判就是十年。等你再出来的时候,社会早就变了,过去的那帮手下也早就一哄而散,只剩下十几个和你同样坐过牢的兄弟。你跟他们说,别再干这一行了,还是找个工作安安稳稳地过吧。”

“可惜的是,你年轻的时候光打架了,没有学过任何技术,再加上坐了十年的牢,出来以后更是什么都不会,所以只能做些粗浅的体力活,还每天都被师傅和领导骂个半死。后来你又结了婚,老婆更是每天骂你没出息,说你赚不来钱,连孩子都养不了……”

“你憋屈,你无奈,你痛苦,你迷茫……而你的那些老兄弟们,和你的遭遇都差不多,因为你们除了打架,真的什么都不会了,所以他们又找到了你,希望你能带着他们重新出山。你答应下来,决定重新拾起自己的辉煌。

但,十年的牢狱生涯已经磨损了你的锐气,耗尽了你的胆量,使得你在这个风云辈出、唯钱至上的年代更加步履维艰、寸步难行,在遭遇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你只能退避到这片荒凉的贫民街,去吸食那些同样困苦的商家的血液。你当然不甘、不愿,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已经不是咱们的时代了。’这是你对你的那帮老兄弟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让你不要说了!”龟哥再次大吼,身子也颤抖地愈发厉害,肩膀也一抖一抖的。

“尤其是现在,你竟然被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夺走了地盘,使得你连最后的容身之所都没有了。看着这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你不禁想起三十年前那些漫长的午后,你同样也是这般意气风发,兜里揣着一把刀就敢满世界去找成名已久的疤子……”

我一步步走过去,一直走到龟哥身前,龟哥那张老迈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我伸出手去,递给他一柄锈迹斑斑、年代已久的刀。

看到这柄锈迹斑斑的刀,龟哥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我把刀子翻转,另一面却光洁如新,透着阴冷的寒光。

“只是稍稍磨了一下……”我轻轻说道:“再老的刀,也毕竟是刀,磨刀石上走一遍,就能恢复当初的锐气。”

说着,我抬头看向龟哥:“我觉得,你也是一样。”

我拉过龟哥的手,轻轻把刀子放入他的掌心,轻轻说道:“龟哥老矣,尚能战否?”

101 再收潮哥、小刚

以龟哥的文化水平,或许没有听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句话,但他显然能够听懂我的意思,身子哆嗦地愈发厉害了,一双本就通红、沾染着泪花的双目,突然射出无比凌厉的精光,颤抖地说:“能,能!”

我轻轻地笑了,将龟哥的掌心合上,龟哥也牢牢地握住刀柄。我抓着龟哥的手,说:“贫民街实在没什么油水,等咱们干掉大头葫芦,把我们学校门口的那条街拿下,到时候不敢说吃香喝辣,赚到不愁家用的钱总是没问题的。”

“嗯!”龟哥重重点头,一双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也充满力量,仿佛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龟哥的故事,是杨帆找人打听来的;而将龟哥作为我们进军社会力量的第一步,却是花少的主意。在我决定要把大头葫芦当作下一步的目标时,花少就在琢磨这件事了,学生军团已经靠不住,吸取社会力量势在必行。

那天从医院出来,我悄悄给龟哥他们交钱,这一幕还是被花少捕捉到了。他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但私底下有去查探龟哥他们的反应,他发现龟哥、潮哥、小刚三人中,只有龟哥不停在询问护士到底是谁交的钱,还说一定会把钱还给那个人的。

那时候花少就断定,龟哥是个可以用“情义换来真心”的人,所以今天才别出心裁地安排了这一幕——当然,我们原计划是直接上门送钱,龟哥兄弟的母亲急病住院属于突发事件,不过反而更好地完成了我的计划。最后,才将那柄一半生锈、一半光亮的刀交到龟哥手上,以此来激励他心底消失已久的志气。

说消失好像不太对,因为对龟哥来说,他的志气其实从未消失,只是在生活的打压下渐渐低迷,我们的出现只是将他心里的这股志气重新激发出来。

我们是助力者,而不是挖掘者。

说起大头葫芦胡风,龟哥的语气有着淡淡的不屑:“我出来混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当年都得叫我一声龟哥……当然,人家现在叫我老龟啦!”说着,又露出一丝苦笑。

昨天晚上我被胡风痛殴的事,在我们镇上小范围内已经流传开来,尤其是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更是闹得人尽皆知,现在谁都知道贫民街新上任的老大被大头葫芦给揍了。所以今天我一过来,老龟就已经猜到我想干什么了。

“什么时候干,你给我个话,我带人过去。”老龟看着我说。

我说不着急,我还要去找找潮哥和小刚他们。

听说我还要找他俩,龟哥不禁皱起眉头,说他俩?估计没那么容易,潮哥这人太油,小刚这人又是直肠子,我最讨厌和他们两个打交道,上次要不是为了对付你,根本不会合作。

又说:“你有那么多人,何必去找他俩?咱俩就足够了。”

我摇头,说:“胡风在我们学校那边名气太大了,好多学生一听见他名字就哆嗦,这仗根本就没法打……龟哥,你该懂的,像你年轻时候那么刚的少年可真不多,万里挑一。”

龟哥嘿嘿笑了两声,目光里带着点自嘲的味道:“以前的事不说啦,不说啦……”

我把来之前就准备好的五千块钱塞到龟哥手里,让他先做家用,还说等拿下大头葫芦,咱们再好好分账。

和龟哥告别之后,我们便出了小巷子,朝着某个游戏厅走去。

游戏厅里也挺热闹,在我们那个年代还没有完全被网吧垄断生意,当然大部分的玩家还是学生,小学生中学生都有,背着书包就过来了,一看就是逃课来的。兜里揣个三块五块,能在里面玩好长时间。

我和花少、杨帆站在门口,看见潮哥正在里面晃荡。潮哥转悠了一会儿,就把目光对准了某个喝着可乐的小学生身上。玩游戏还有钱再喝饮料,那绝对是有钱的象征,于是潮哥走上前去,搂着他的脖子带出游戏机厅。

唉,这么大的人了还打劫小学生,我都替他脸红。

就在潮哥连威胁带恐吓,终于从小学生兜里摸出来十块钱,正准备满意而归的时候,我在后面突然叫了一声:“潮哥,你干嘛呢?!”

潮哥回头一看是我,顿时就跟见了鬼似的,“嗷”的一声立马就往前跑。但是还没跑上两步,就被拦在前面的花少和杨帆一人一记飞脚给踹回来了。潮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还想再爬起来,我已经侧身一屁股坐到他的腰上,还顺便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潮哥嗷嗷地叫,但是也不敢挣扎,花少则从他手里拽过来那十块钱,还给了那小学生,拍拍那小学生的屁股,让小学生继续回去玩了。

潮哥苦着脸,问我有什么事?

我像是没听见他这句话似的,左看右看,说:“潮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那帮形影不离的兄弟呢?”

潮哥继续苦着脸:“我现在连自己都养不起,哪有功夫再关心他们啊。”

我哦了一声,说潮哥,你在我的地盘上打劫,算是踩过界了吧,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潮哥耷拉着脸:“巍子,生活所迫啊……”

我狠狠墩了两下,潮哥又叫起来:“我错了、错了,以后再也不过来了!”

我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往潮哥的大腿上抽,一边抽一边说:“连小学生你都抢,你还是个人吗,我都替你丢脸!”

潮哥嗷嗷的叫,不停地说着不敢了、不敢了。

抽了他有十几下,潮哥突然“嗷”的一声,闭上眼睛不动弹了。我站起来,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说行了,别装死。

潮哥还是不动。

“花少,把那砖头给我捡过来。”

“别别别……”潮哥一下就跳了起来。

我又踢了他一脚,说潮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小学生的钱你也抢?

潮哥捂着屁股:“巍子,说出来怕你不信,我这真是生活所迫,到现在早饭都没吃呢,肚子饿的咕咕叫,不信你听……”

“德行。”

我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说拿去吃饭吧,但是别乱花,要是让我发现你去麻将馆什么的,我把你腿给打折!

潮哥一看见钱,两只眼睛就放出光来,嘴里说着好好好,伸手就要接钱。接到一半,动作又停了,面容也变得谨慎起来:“巍子,你这是……”

“帮我干胡风。”我说:“干完以后,再给你五千。”

“那算了,我干不过。”潮哥放下手,一脸悻悻的模样,“这钱我挣不了。”

“干得过,龟哥和小刚已经加入了,再加上你,咱们绰绰有余。”

“他俩也加入了?!”潮哥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为什么?他俩为什么会答应?”

我说你别管人家俩为什么会答应,反正你来不来吧,不需要你出多大的力,完事以后还有钱拿,你真不考虑考虑?

听说龟哥和小刚都答应了,潮哥有点心动的模样,但嘴里还是嘟囔着:“不好打吧,胡风手底下那么多人,而且好手不少……”

“拿下胡风以后,学校门口那条街也是我的了,以后分成的红利有你一份。”

潮哥的眼睛顿时放出光来,喉咙也使劲吞咽了几下,大大咧咧地说:“咱哥们之间还提钱干嘛,提那玩意儿多伤感情。你都是贫民街的老大了,我自小就是贫民街混的,本来就应该听你的调遣,你就说什么时候干,我肯定配合你,钱不钱的就……”

我狐疑地看着他。

潮哥赶紧说:“当然,该给还是要给的,不能白忙活一场,是不是?”

就这样,我和潮哥的交易也达成了,我让他拿着五百块钱先去吃饭,随后有什么事了会再联系他的。

像潮哥这种老油条,你跟他谈情、谈义,那没有用,他眼里只认一个字,那就是钱。对潮哥来说,谁有钱谁就是祖宗——不要觉得这种人就不好,其实相比需要尽心尽力去围拢的人来说,这种人反而更加简单,用钱就可以搞定他了。

就好像男人谈恋爱和找小姐一样,谈恋爱不光需要花钱,还需要用心和用情;找小姐就没那么复杂,钱货两清,清清爽爽,没有那么多的麻烦。

当然,事后他又跟别的更有钱的主儿走,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目前看来,应该也不会有更有钱的主儿会看上潮哥。

至于我和潮哥说龟哥和小刚都加入了,那是唬他的,是为了让他更加放心的跟我。龟哥现在确实加入了,但小刚那边还没有动作。

不过话说回来,我在来找潮哥之前,确实准备先去找小刚的,奈何能够搞定小刚的人到现在还没出现。

“乐乐哪去了?”我说:“约定的时间早就到了,他搞什么鬼?”

“不知道啊,乐乐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杨帆也是一脸迷茫。

花少微微沉吟一下,说:“估计是又迷路了。帆子,你到周围找一找他,估计就在附近。”

“好。”杨帆立刻调头就走。

我和花少在游戏厅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杨帆带着乐乐远远地过来了,乐乐边走还边骂,说我们这找的是什么鬼地方,害他在附近兜了好几个圈子也没找到。

我哭笑不得,说这地方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至于还迷路吗?

乐乐一听就急了,说谁迷路啦,明明就是这地方难找!

我说好好好,就是这地方难找,破地方连个路牌都没有……咱们现在能去找小刚了吗?

乐乐还不知道我们叫他过来的目的,就问我找小刚干嘛,还要再干他一遍?

我就给他解释了一遍,说要打胡风,光靠学生不行,还得联系一批社会上的力量,现在龟哥潮哥都搞定了,还差一个小刚。又说:“要搞定小刚,非得你出马不可。乐乐,现在让你再和小刚打一架,你还能干得过他吗?”

乐乐不屑地说:“玩他还不跟玩孙子似的!”

我说你别吹牛,一会儿见你的真功夫。

乐乐说没有问题。

我们在贫民街上转悠了一圈,最终来到一家破破烂烂的跆拳道馆门口。跆拳道馆常年没什么生意,连招牌都歪歪斜斜的,上面的字也被雨水冲淡了不少。

我们推开门,一阵烟尘荡起,道馆里面传来呼呼喝喝的声音,场地中央摆着一些道具。有个青年正穿着道服,在里面砰砰啪啪地打着,正是小刚。

小刚是这家跆拳道馆的馆主,因为跆拳道馆常年没有生意,所以他只能被迫下海,领着一帮兄弟和龟哥、潮哥他们在这条街上抢饭吃。不过自从我们击垮他们之后,小刚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更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这里面磨练自己的身体,和那一大堆道具过不去。

小刚打的非常认真,几乎全神贯注,以至于我们进来,他都没有听到,仍旧在呼呼喝喝地练着。

没办法了,我只好轻轻咳了一声。

小刚猛地停手,回过头来发现是我们,一双眼睛顿时瞪大,两只拳头也紧握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想干什么?”

“没事,你还没吃饭吧,给你带了点吃的。”我举起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盒蒸饺,还有一小包醋。

小刚皱起眉头,显然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吃吧,没毒。”我把塑料袋放在门口的架子上,就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小刚突然喝了一声。

我又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他。小刚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正要张口说话,旁边的乐乐已经叫起来:“想干你啊,让不让干?”

“好啊,来!”

小刚果然是个急脾气,不带丝毫犹豫,就噔噔噔地朝着乐乐扑了过来。乐乐也不说废话,直接捋了袖子就冲上前去。

我和花少、杨帆站在门口,一人叼了支烟,欣赏这一场精彩打斗。

小刚和乐乐二人都行如风、疾如电,迅速就交战到了一起。二人都没拿家伙,完全就是一副拼拳脚的姿态。一打起来,就能看出二者的不同之处,小刚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而乐乐则完全是野路子,凭着一股子的猛劲和力量在打。

砰砰砰、啪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

小刚的跆拳道主要是用腿,不时上踢、下踢或是侧踢,踢起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而且还特别好看,噼里啪啦的很有美感。乐乐这边,几乎就是乱抡王八拳,但他的反应能力、爆发能力都很强,总是能躲开小刚的快腿,然后给予其重重的一击。

所以,一开始小刚的攻势很猛,几乎打得乐乐连连倒退,花少还借机报复了几句,不断说乐乐,你到底行不行啊!

但是不到一会儿,小刚因为总是击不中乐乐的要害部位,反而被乐乐在肚子、肋骨上狠狠砸了几拳,小刚的体力就渐渐有点跟不上了,速度和力道都有所下降。而乐乐却越战越勇,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看到小刚的体力下降更是兴奋起来,反而追着小刚打了起来,连续几下都把小刚打的倒退数步。

花少叹了口气,说:“还想看乐乐吃瘪的,看来是不行了。”

场中,两人仍在鏖战,而且各自都负了伤,乐乐的眉骨被踢肿了,小刚的鼻子也流了血。但是乐乐始终越战越勇,小刚却渐渐有了颓败的迹象。不过小刚并不服输,不断嗷嗷叫着冲向乐乐,但这反而让他的招式更乱,把一开始的优势都丢掉了。而乐乐这种街战高手却是越打越有状态,越打气势越旺,抡起拳头砰砰砰地往小刚头上砸。

大概打了十多分钟,小刚的速度越来越慢,步子也愈发沉重起来,还不时地摇一摇头,好像被乐乐给打懵了。

“给我躺下!”乐乐突然一声大叫,又狠狠一拳砸在小刚的脸颊上。

小刚“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水,身子终于慢慢歪倒在地,但他用手撑着地面,始终没有完全躺下。

但就算不躺,他也输了。

乐乐回过头来,冲花少比了一个中指。

花少举起双手:“我认输,你厉害。”

小刚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我拎着蒸饺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将饺子推过去。小刚并没有接,而是闭上眼睛,抬起头来,一副痛苦绝望的模样。

“靠,不就输了一场,至于这样吗?再说,被我打败,那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乐乐在旁边大大咧咧地说着,不过他也并不好受,坐在地上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

“为什么,为什么……”

小刚紧紧咬着牙齿,眼睛里竟然挤出一点点泪花:“跆拳道可是我从小就练到大的,在这条街上就没遇见过对手,为什么到现在连一个孩子都打不过了……”

“想知道原因吗?”我轻轻拍了拍小刚的肩膀。

小刚睁开眼睛,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你说。”

我盘腿坐好,认真说道:“我准备打胡风,你帮我一把,帮完我后,我告诉你原因。”

“你利用我?”

“对。”我直言不讳:“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你这跆拳道从小练到大,据说少年时候还在省里拿过奖,这一直都是你引以为傲的本事,甚至开了道馆教徒,到现在却连一个野路子的学生都打不过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想,想……”小刚喘着粗气。

“那就帮我,帮完以后,我告诉你。”我拍拍小刚的肩,然后站起,带着花少他们离开。

我知道小刚一定会答应的,像他这种练武练到痴迷的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但是上次学校门口一战,一个照面就跟乐乐给打趴了,那次可以说成偶然,但这一次光明正大的单挑,他又输了,还有什么好说?

他迷茫,他疑惑,他无法理解,他不能容忍自己练了很多年的东西竟然败在一个看上去什么都不会的少年手上,所以他一定会追寻这其中的答案。

为了这个答案,他就必须帮我。

对付龟哥用情,对付潮哥用钱,而对付小刚,用拳头。

像小刚这样的人,很难轻易服气一个人,要想真正的征服他,就必须在武力上打倒他,并且给他一个目标,让他去追寻。

“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这是花少说的话。花少说,他家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要面对的人太多,有商场上的,有官场上的,还有一些地下势力,甚至平民百姓,上上下下都要打交道,所以他早就习惯运用多种手段应对不同的人。

“以为我只会用钱搞定一切么?”花少轻轻地笑。

“厉害。”我说。

“是你厉害。”花少说:“我不过提出一个主意,你就能够完美地执行,这份天赋简直无人能敌。”

我一头黑线:“花少,因为我是老大,所以你才这么拍我马屁的吗?”

花少点头:“迎合领导,也是我们的必修功课。”

旁边的乐乐因为受伤不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还嘶嘶地倒吸凉气,不满地说:“明明是我出力最大,为什么没人来感谢下我?”

我一把搂住乐乐的脖子,说乐乐,你今天太帅了,中午奖励你排骨吃。

我们四个走在返回学校的路上,夕阳已经漫天,满地都是金光,秋风在我们身前吹起,落叶在我们四周飞舞。我们从上午出来,一直到现在,一整天都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做,就是收服了三个起初被人认为怎么都不可能收服的家伙。

这份成就感,真是满满。

“巍子,我的主意就到这了,接下来该这么打胡风,那就是你擅长的事了。”花少说道。

“没有问题,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虽然现在的我依旧伤痕累累,头上扎着绷带,胸前也吊着胳膊。可,我的语气也从未向现在这样荡气回肠过……

102 下手干胡风

其实按照我的想法,我恨不得第二天就去找胡风报仇,但花少劝我再忍一忍,说我现在身上还有伤,还是等再恢复恢复,以及,我和胡风刚结下梁子,胡风肯定对我有所防备,现在就报仇的话也不会太顺利,

总之,如果我们要打胡风,最好一次就将他给拿下,省得三番两次再找麻烦,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个周密而万全的计划,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急不得,

为了能让自己好的更快一点,我回去之后再次涂上了李爱国送的药膏,那味儿熏得整个宿舍都是,关键是我的舍友还都不敢说什么,一个个都捂着子缩在被窝里面忍耐,

三天之后,除了我的胳膊还吊着以外,其他部位的淤青、伤痕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与此同时,那天晚上我带着大部队出去又折返的消息也传到了胡风的耳朵里,听说胡风很是好好地嘲笑了我一通,说幸好我那天晚上没有出去,否则非把我的屎给打出来不可,

三天之后,我在霞姐的网吧,把龟哥、潮哥、小刚都叫了过来,询问他们要打胡风的话有什么建议,

潮哥说这要什么建议,直接和胡风约个地点,叫上我的人,再叫上他们的人,收拾胡风绰绰有余了,潮哥见识过我们学生的威力,所以仍把大部分希望都放在我的人身上,

我说我的人会来,但是不会来得太多,大概有二三十个,所以还是要靠大家一起努力,潮哥挺吃惊,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他们还要上学,好好学习呢,将来为国家建设四个现代化,

潮哥嘟囔着:“当初打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好好学习啦,”当然他嘟囔归嘟囔,也不敢反驳我什么,

要说社会经验,最丰富的肯定还是龟哥,

他把双方人数算了一下,说加起来都差不多,这就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我们那边还有不少学生……说到这里,龟哥讲道:“巍子,不是看不起你们学生啊,上次你们能赢我们,说到底还是因为人多,这次没了人多的优势,所以要重新计算,”

我点头,表示明白,让龟哥继续说,

龟哥继续讲:“所以要打的话,必须要让胡风放松警惕,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要一次按死,省得以后再冒头,”

他想了想,又说:“另外一边,你也得和这片的派出所搞好关系,否则以后会很麻烦,”

我立刻请求龟哥帮我牵线搭桥,

晚上,我就在龟哥的引荐下,和分管我们这片的一位叫做“小孙”的警官见了一面,小孙为人谦和,也没有看不起我,很大度地和我握手、问好,我当然也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临走还塞了一个红包,当然也不指望人家干什么,有情况的话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就好,

我把花少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他,

花少劝我也买个手机,我仔细想了一下,说咱们现在钱还紧缺,都得用在刀刃上,买手机的事随后再说吧,

孙警官“小孙”告诉我,如果要打架的话,尽量人少一点、地方远一点,事后也把屁股擦干净一点,否则他们派出所是不可能不管的,闹得要是太严重,分局的人都有可能过来,他们派出所都压不住的,

“毕竟你不是陈老鬼,对不对,”

我说明白,

差不多都妥了以后,我便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这天晚上,我叫了花少、乐乐、杨帆、韩江等人,大概有七八个,在我们学校门口的烧烤摊上喝酒,过程中,故意闹了一点风波,花少和乐乐吵了起来,还砸了两个椅子,烧烤摊的老板头大不已,躲在烧烤架后面悄悄打了个电话,

当然不是报警,这种程度的混乱还不至于报警,

所以过了一会儿,胡风就带了四五个人过来了,他一过来,就大咧咧地坐在了我对面,笑呵呵说:“怎么着巍子,是不是故意给我找事呢,”

他的脸上虽然在笑,语气里却尽是轻蔑,显然一言不合就要干我,我说我就是来吃个饭,这你都不让了,

胡风说:“吃饭当然可以,但是你别老这么闹腾行不行,”

哗啦一下,我就把面前的桌子掀翻了,说我就闹,你要怎么着,

这边动静一起,街上好多人都看过来,胡风的脸色一下就不对了,猛地就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我也站起来,和他针锋相对,

两边的人顿时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但是恰好一辆巡逻车经过,胡风瞥了一眼那辆警车,轻轻说道:“王巍,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我划出个道来,”

我说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好端端在这吃个饭,你就来找我麻烦,你什么意思,

随着巡逻车越来越近,胡风冲旁边的人摆摆手,然后自个把桌子扶了起来,重新坐下,冲我说道:“王巍,我知道你不服气,一心都想着干我是吧,但你也应该明白,就你那些学生崽子根本没法和我做对,你说你这是何必呢,非闹得不可开交是不是,”

我做出很愤怒的样子,怒到一张脸都涨红了,大力拍着桌子,吼道:“x你妈的,你看不起谁呢,我们学生照样能弄死你,”

胡风也恼火了,握着拳头吼道:“行啊,你不怕死,那咱们就干一架呗,”

我再次把桌子一脚踹翻,说:“给我弄死他,”

随着我一声令下,我们这边的人当即就要一哄而上,

就在这时,那辆闪烁着霓虹灯的巡逻车开了过来,一个民警露出头来,吼道:“在这干什么呢,是不是想吃牢饭了,都给我滚回家去,”

胡风赶紧点头哈腰,讪笑着说:“没有没有,和几个朋友闹着玩呢,”

“别给我整事啊,我今天可心情不好,”民警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才摇上车窗离开这了,不过还是在附近溜达,显然怕我们再打起来,

胡风看了我一眼,说小子,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我依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说行啊,就对面那公园,我在里面等你,

说完,我就领着乐乐他们朝那公园走去,走了几步,我还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胡风站在原地没动,正和旁边的兄弟交代着什么,那汉子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急匆匆离开现场,

我们几个进了公园,然后挑了一处僻静的地带,一众人一字排开,静静地等待着胡风,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才有一大片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胡风至少带了二十多个人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笑:“王巍,你可以啊,带这么点人就和我打,不知道该说你是蠢呢,还是该说你胆大包天,”

我则假装有些慌张的样子,说我就这么点人,你还带那么多人过来,

胡风更加得意:“一开始你在烧烤摊闹事,还故意把我引到公园里来,我还以为你给我设了什么圈套,所以专门派人到你们学校查了一下,结果发现还真就只有你们几个出来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就带了四五个人出来,所以才敢这么玩的,”

胡风一边笑,一边指着旁边的人,说:“亏我还赶紧叫人,二十分钟至少叫了一半的兄弟过来……结果就是这样,王巍啊王巍,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就你还学校的天呢,你比起人家陈峰来真是差得远了,看来陈老鬼还是收拾得你太轻,才让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在这为所欲为,得了,既然陈老鬼放你一马,那我就替他老人家教训教训你吧,”

胡风一边说,一边捏着自己的拳头走了过来,

而我一听陈老鬼的名字,浑身的火气又上来了;之前的火都是装的,都是为了演戏给胡风看,让他对我放松警惕;现在的火则是真的,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提起陈老鬼,

陈老鬼算什么东西,在我舅舅面前不照样像条狗,

总有一天,我要让陈老鬼在我面前也像条狗,

我本来还想在胡风面前多扮会儿弱,好好地逗他玩一玩,但是现在已经憋不住了,当即大声吼道:“都出来吧,”

我的声音回荡在黑漆漆的公园四周,片刻之后,四周便浮现出一片影影绰绰,杂乱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渐渐朝着这边包围过来,因为公园太黑,并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是数量绝对不少,至少是胡风那边的两倍,

看到这些人影,胡风显然有点慌乱,他猛地抓起旁边一个人的领子,说:“你不是说学校没人出来吗,”

那人也慌张地说:“确实没有啊,我查过了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胡风紧张而又迷茫地看着四周,

“别看了,是我们,”

随着那些人影越来越近,他们的脸也渐渐清晰,一个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龟,,”

胡风的双眼瞪大,显然吃了一大惊:“你怎么会和王巍搞在一起的,,”

“不止他,还有我,”另一边,潮哥笑嘻嘻地说着,

“还有我,”又一边,小刚沉沉说道,

胡风看着左右,胸腔起伏不定,显得又气又怒:“你们疯了,真是疯了,竟然听一个学生崽子的话,”

没有人再回答他,漆黑而静谧的公园里,所有人的眼睛都冷冷地盯着他,像是一群准备围攻猎物的狼,

103 大头葫芦,你太幼稚

胡风很聪明,在来公园之前还知道先去我们学校查查,确定没有其他援手之后才过来了;同时也很自大,认定我除了那些学生以外,不可能还叫得上其他人。

对胡风来说,这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约战,之前没有定下时间也没有定下地点,所以准备比较仓促,短时间内只召集了二十多人,这个数字对他来说其实已经很满意了。在他看来。收拾一个“自大”的我已经绰绰有余。

所以当他看到龟哥、潮哥、小刚各自带人出来的时候,简直震惊的不得了,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他开始质问、辱骂、嘲笑,试图挑起龟哥等人的羞耻心,不要再和我这个学生崽子搅在一起,但龟哥等人却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别浪费力气了,我们今天就是要干掉你。”

我从怀里摸出钢管,浑身上下都燃烧着战意,我永远都忘不了在海天酒店门口,胡风对我的殴打和侮辱,这让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他。我手握钢管,大叫了一声:“给我上!”

众人顿时一哄而上,无论是我们这边的乐乐、韩江、杨帆,还是其他方向的龟哥、潮哥、小刚他们,顿时一窝蜂地冲了上去。黑暗中,我们的人就像四股暗流涌动的潮水,齐齐朝着中间的胡风等人涌了过去,并且瞬间就将他们给淹没了……

因为我们准备充足,又精心地给胡风设下套子,实在没有打输的道理。短短的时间里。这个偏僻的公园里便充斥了哀嚎声和惨叫声,胡风那边以极快的速度败退着、溃散着。而即便这样,胡风还不服气,仍旧在混战中不断辱骂着龟哥等人,说他们真是给这个圈子丢脸。

但无论他怎么骂。也没有改变龟哥、潮哥、小刚三人的意志,因为他们各自都有非站在我这边不可的理由。过了一会儿之后,胡风的声音也渐渐沉寂下去,因为面对多人的围攻,他已经顾不上再说话了。

这些成年混子一打起来,就能看出他们的战斗力明显要比我们学生高出一截。虽然龟哥他们一向势单力薄,经常被人欺负得要死,但是现在团结起来之后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当然,乐乐他们也表现不错,同样在混战中展现着自己的风采。

现在的我虽然只有一条胳膊可用,可也被这种热血的景象所感染,忍不住想要手持家伙冲上前去。花少却拉住我,说不着急,待会儿再上,还往我嘴里里塞了支烟。

我知道,他是怕我再伤着了。

我哭笑不得,只能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场中的混战。胡风确实很有本事,这个汉子有一股天生的猛劲儿,而且不服输、不怕死,在多人围攻之下还能保持疯狂的状态。不过随着龟哥、乐乐、小刚三人逐渐向他靠拢。并且齐齐朝他出手之后,这名威武的汉子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渐渐呈现出了败象。

小刚抓住机会,从背后一个侧踢扫过,胡风“哇”的一声,一下没有站稳,跪倒在地。龟哥闪了出来,拿着手里的棍子砸向胡风。

“老龟,你他妈……”胡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老龟不是你能叫的!”龟哥一声大吼,狠狠一棍扫到胡风的脸上。看来已经憋了很久。

砰的一声闷响,胡风栽倒地上,身子还颤动不已。最终击倒胡风的竟是龟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时机把握得实在太好。

我回头看向花少:“现在我能上了吧?”

花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精神一震。吊着一条胳膊,拖着一条钢管,冲向胡风。随着胡风的倒下,公园里的混战基本也已进入尾声,整场战斗大概也就持续了十多分钟。因为我们的提前部署和周密安排。没有放跑胡风那边的任何一人,胡风的那些兄弟全部都倒了下去,一个不留。

而我们的人则大部分都还挺立着,少部分人受了点伤,但是也不要紧。大家站在黑漆漆的公园里,一个个的脸上都充斥着胜利之后的笑意。不过,就在大家以为这场战斗已经基本结束的时候,一真骂骂咧咧和奔跑的脚步声响起,手持家伙的我已经赶到胡风身前。

现在的胡风看上去极惨,被多人围攻之后的他已经气力耗尽。躺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尤其是龟哥最后一击之后,胡风的半张脸都青了,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放过他。我这个人比较能记仇,谁打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从而忘怀。海天酒店外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我到现在仍旧无法释怀,现在闭上眼睛仿佛仍能听到胡风张狂的大笑声,以及施加在我身上的那份难以忘怀的痛。

在胡风惊恐的眼神里,我举起手里的家伙。朝着胡风狠狠砸了下去。

那天晚上,胡风是怎么砸我的,我现在也怎么砸他。现在的我虽然只有一条胳膊可用,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发挥。

我一下一下地砸着,哪怕硬如胡风。也忍不住惨叫哀嚎起来。凄厉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宽阔的公园之内,再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阵阵秋风,众人都忍不住起了一层寒意。

胡风那些兄弟躺在地上,绝望而又恐慌地看着他们老大遭受暴行,有的不忍再看下去。甚至把头埋在了地上。

我都不知道我砸了多少下,直到一旁的花少都看不下去了,过来将我拉开,我才气喘吁吁地收了手。稀奇的是,胡风竟然还没有昏过去。哪怕他的头上、身上都是血迹斑斑,他那一双眼睛竟然还大睁着,胸腔也不断地起伏着。

不仅如此,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笑容,就好像是在嘲弄我一样。

一看他这样。我顿时又来了气,还要再拿着家伙冲上去,但是花少死死地拉住了我,说不要再打了,再打非出事不可……

一看这样。胡风笑得更加得意,还有气无力地说着:“小兔崽子,有能耐你今晚就把爷爷打死,千万不要给我翻身的机会,不然我肯定让你完蛋。”

“你以为今天晚上。我们会轻易放过你吗?”龟哥的声音在旁边冷冷响起。

胡风顿时就不笑了,转头看向龟哥,小心翼翼地说:“你什么意思?”

龟哥没有答他的话,反而看向了我,我冲他点了点头。龟哥二话不说,立刻摆了摆手,在他身后便窜出两个汉子,上前就去拖拽胡风的身体。

胡风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得意和嚣张,不断地说着:“老龟。你,你到底想干嘛,你别把事闹大啊我跟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别冲动……”

萧瑟的秋风之中。胡风的声音显得愈发慌乱起来。

龟哥却完全不搭理他,沉默着朝另外一边更加漆黑的角落走去,那两个汉子也一言不发地拖着胡风跟随在后。

我见状,也跟了上去,其他人则都站在原地没动。

秋风更凉。

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既然决定要拿下胡风的地盘,就绝对不会跟他墨迹,更不能反反复复地和他打来打去,直接一次将他按死,让他以后都冒不了头。

黑暗中,龟哥走在最前,两个汉子拖着胡风紧随其后,再后面则跟着一个我。走了两步,龟哥突然回过头来,说:“巍子。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很残忍,你确定要看吗?”

我的心里颤了一下,同时也闪过一丝紧张。我知道龟哥要干什么,毕竟这是我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并且由经验丰富的龟哥亲自动手。他还说了:“我年纪大了。出什么事也能扛着,你们年轻人就别淌这个浑水了。”

同样的手段,龟哥曾经准备施加在我身上,但是那次被我侥幸给逃了。其实我也挺好奇,想知道龟哥到底会怎么做,顺便再学习学习。但龟哥突然这么发问,就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的犹豫,但这丝犹豫很快就一闪而过,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要看。

我知道。我要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有些东西是必须要经历、见证一下的。

龟哥没有再说什么,继续迈步往前走去,那两个汉子也继续拖着胡风的身子。胡风明显被这气氛给吓到了,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起来,但他说的话里仍旧是以威胁、恐吓为主,大概是无法放下自己的身段。

龟哥始终没有搭理胡风,双腿不停地往前走着,一直走出去三四十米,都看不清原来的那些人了,才在一颗大槐树下站住了脚步。

那两名汉子把胡风丢到树下,我也站在了四五米开外。

胡风浑身是伤,站都站不起来,语气有点哆嗦:“老龟,你到底想干什么?”

“唰”的一声,龟哥摸出一柄刀来,同时叹了口气。

“大头葫芦,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怎么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当年你是怎么从小蛋儿手里夺下学校门口那条街的,你都忘了?”

104 猛人就是猛人 为金大字的皇冠第六次加更

龟哥手里现在拿着的这柄家伙,就是我之前给他的那柄一般生锈一半光亮的匕首,只不过现在另外一边也被他磨过。

拿在龟哥的手里,寒光闪闪。

小蛋儿,我没听过这个人,也没听过他的故事。

从我上初中起,就知道大头葫芦是我们学校门口那条街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并不清楚在这之前还有没有个小蛋儿。但,龟哥一提起这个名字,胡风明显更加的慌乱了:“老龟,你别冲动啊,你知道我废了小蛋儿以后付出了什么代价……”

“知道。你坐了三年的牢。你拿这个吓唬我?我可是坐了十年的。”龟哥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用手里的家伙在胡风的脚踝上轻轻划拉起来。

龟哥的动作很稳,语气很轻,不愧是老江湖,如果换做潮哥和小刚,肯定没他这么娴熟。与之相对的,是愈发慌乱、几近崩溃的胡风--倒也不能怪他,换做谁被这么划拉脚踝,恐怕也会像他一样。

胡风拼命想缩脚,但奈何他浑身是伤,连动一下都难了。而龟哥仍在划拉着胡风的脚,动作轻柔而缓慢,好像在思考从哪里下手,而这对胡风来说无疑更是一种煎熬。

即便刚才被暴打一顿,也依旧不改硬汉本色的胡风,此刻面对可能更加悲惨的下场终于整个人都崩溃了,哆哆嗦嗦地说着:“老龟,哦不,龟哥,你就放过我吧,我保证退出学校门口那条街。我还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变成一个废人啊……”

“现在才叫龟哥?晚啦!”

龟哥轻轻叹了口气,手上微微用力。

这一瞬间。虽然早就做好准备的我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秋风乍起,刮过我的面庞。

“啊……”胡风的惨叫声响彻整间公园。

这声音凄厉而恐怖,还夹杂着隐隐的苍凉,像是一只巨手紧紧抓住我的心脏,使得置身事外的我都忍不住浸出整整一背的冷汗。

我不知道三四十米外的花少等人怎样。反正我是忍不住冷汗直流,一颗心也怦怦直跳。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胡风的身体已经扭曲成一团,他的脚踝那里已经变得皮肉模糊。

而龟哥并不打算停手,又转移方向到了胡风的另外一只脚边。

“不要,不要……”胡风哆哆嗦嗦地说着,浑身都在发着抖,像片风中的树叶,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硬气。

到了现在,硬气还有什么用?

龟哥的手再次微微一动,胡风的惨叫声也再次响彻整座公园。这一次,我强忍着让自己没有闭上眼睛,哪怕我心里已经有了想吐的冲动,哪怕我的双脚已经软到快站不住了。

秋风再次吹过,拂过每一个人的面颊,也拂过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胡风。

胡风的脚废了,两只脚都废了,就算以后还能再站起来,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跛子。事情已经发生,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可胡风好像不愿接受现实,仍旧在扭曲着身体,声音凄厉而悲惨:“不要啊,不要啊……”

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紧闭的双眼也遮掩不住他内心的绝望和无助。大概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今晚会遭遇这种事情,不过是平平常常地出来打个群架,对手还是一群看上去废物到极点了的高中生,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种可怕的后果?

我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是想着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报仇,还是后悔自己曾经踏上这条路来。

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草地上,胡风仍旧扭曲着、挣扎着、哀嚎着、痛哭着,而做完事的龟哥却愈发淡定,将手里的家伙在草地上抹了抹,然后收了起来。

我以为龟哥接下来会让人把胡风送到医院去,但是他并没有。反而盘腿坐在地上,还很悠闲给叼上一支烟,说道:“胡风,谈谈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之前我听杨帆说起龟哥以前的故事,知道他曾经名震我们整个小镇。令无数混子、地痞闻风丧胆,但那毕竟是传说里的故事,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虽然我把龟哥拉拢过来是为了壮大我的力量,可在我眼里,一直觉得他就是个已经暮气沉沉的老混混,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浪花来了……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猛人就是猛人,哪怕已经老了,哪怕曾经意志消沉,哪怕曾经被生活压迫得苟延残喘,但只要给他一个微小的机会,又立刻能够闪出璀璨光亮的火花。

坐在地上的龟哥沉稳淡定,哪怕刚刚做了一件血腥残忍的事,于他来说也好像家常便饭一样简单。在他老迈的面庞和躯体身上,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曾经叱咤风云、无所畏惧,揣一把刀子就敢满世界去找人捅的疯狂少年……

“谈谈吧。”

看着仍在哀嚎痛哭的胡风,老龟淡淡地说:“葫芦。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条是出去之后立刻报警,那我百分百会坐牢,这个你我都懂;另外一条,就是咱们私了,我赔你一笔钱,足以让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说到这里,老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你上有老下有小,你废了以后,地盘也会被我们抢走。就没人再养他们了。所以我劝你选后面一条,这样对咱们两个都好,你说呢?”

老龟的语气依旧沉稳淡定,没有火急火燎地要求胡风私了,而是将两条路摆在胡风面前,并对他说明其中利弊。让他自己选择。

“你可以选第一条。”

老龟接着说道:“就像当初的小蛋儿,因为不服气你,虽然被你废了,但一出门还是把你告了,也让你付出三年的牢狱之灾。但是后果你也看到了,你坐牢出来以后仍旧是这条街的老大。每天吃香喝辣;而当初同样风光的小蛋儿却只能每天坐轮椅出行,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上个月我见到他,他还在垃圾箱里翻东西吃,看见我了赶紧就跑--你不会想成为第二个小蛋儿吧?”

“我选第二条……”胡风的声音很低,脸也埋在草地里面,只有身子还在不断发抖。

“聪明。”

老龟这才站了起来。看了看旁边的人,一个汉子立刻窜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都是胡风的兄弟,他们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把他们大哥给抬走了。

我也走上前去。说龟哥,辛苦了。

龟哥摇摇头,语气依旧淡定:“很久没做这样的事了,有点生疏……巍子,你真可以,竟然一点事都没有。看来我确实没看错人。”

我笑了一下,说哪儿啊,刚才我都快吓死了……不过龟哥,咱们要给胡风多少钱才够?

龟哥说:“那个不着急,反正外面那条街都是你的了,那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矿。这笔钱慢慢再给胡风不迟,只要现在先稳住他别报警就行。”

我冲他竖了下大拇指,说:“高明。”

又有一片脚步声传来,是花少、乐乐他们跑了过来,潮哥和小刚也在其中,围着我们问情况怎么样了。

我说:“没事了,以后外面那条街是咱们的了。”

众人一阵低呼,个个一脸兴奋。潮哥也喜滋滋地说:“哎呦,那得出去庆祝一下啊!”

花少搂着潮哥的肩膀,说潮哥,你怎么就知道吃?

潮哥说:“那必须啊,我中午饭都还没吃。就等着晚上这一顿呐……”

我派了几个人跟着胡风他们到医院去,一方面是给他们出下医疗费,一方面也是盯着他们,别让他们报警--虽然谈判过后,胡风报警的几率小之又小,但也要防着一点。

之后。我便带着其他人出了公园,坐到了之前和胡风闹矛盾的那个烧烤摊上。烧烤摊老板还挺吃惊,他知道我们之前和胡风约架去了,却怎么都没想到最后平安出来的却是我们,更没想到龟哥、潮哥这些人也和我们坐在一起。

看着面色惊疑不定的烧烤摊老板,我将他叫了过来。先点了一大堆的菜后,又悄悄在他耳边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胡风已经被我干掉了,以后我就是这条街的老大。”

烧烤摊老板满脸诧异,显然有点不信,但也不敢说出来,嘴上倒是很会做人,讪笑着说:“真的啊,那我以后得把份子钱给您。”

我知道他不信,也没急着证明自己,反正接下来的几天,这件事就会彻底传开。

菜上来。酒上来,大家又吃又喝、开心不已,潮哥就像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了,点了一大堆的肉,当然没人指责他,反而都笑起来。场面看上去和谐而又安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却只有我们知道,公园那场恶战过后,这条街上的局势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酒过三巡,我有点微醺,抓着龟哥的胳膊,说:“龟哥,今天晚上真的谢谢你了,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是我该谢谢你。”

龟哥似乎有些感慨,同样喝了不少酒的他,眼睛有点发红:“我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有今天……”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突然警惕起来,盯向了我身后的马路。

我回过头去,只见一辆闪烁着霓虹灯的警车正朝我们这边驶了过来……

105 放下我老婆

警车没有声音,只是闪烁着霓虹灯悄无声息地朝我们驶来,可是对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我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很大的精神压力,一时间里,周围的大家都安静下来,刷刷地盯着那辆明显朝着我们而来的警车,

警车很快驶到我们身前,窗户摇下来后,小孙的头露了出来,小孙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冲我露出一个类似询问的疑惑表情,

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顺利,

小孙同样不动声色,淡淡地说了句:“喝酒就好好喝酒,不要在这闹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孙警官,”我说,

小孙重新发动车子,驶离了现场,越来越远,大家都松了口气,个个露出喜悦的神情,我和龟哥也相视一笑,默契地端起酒杯互相碰了一下,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平淡的夜晚,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也处处透着安定和谐,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这条街其实已经易了主人……

大家喝得很痛快,大战过后的每一个人都放松下来尽情享受这份喜悦,我和龟哥也低声聊着天,探讨着这条街道未来的可能性和发展性,趁着微醺,我把酒杯拿起,轻轻碰了一下龟哥的杯子,说道:“龟哥,你的野心应该不止满足于此吧,”

刚才还神情放松的龟哥突然皱起眉头,直勾勾地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晃着杯里的酒,虽然里面只是啤酒,却被我晃出了红酒的味道,缓缓说道:“这条街的油水虽然还行,但也仅限于‘还行’而已,因为大部分都是流动摊贩,连一家像样的实体都没有,再加上现在人也多了,我还打算把胡风的人也吞并了,那榨出来的油水其实刚够咱们果腹而已,所以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再发展一下……”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觉得以龟哥的老道和精明,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龟哥没有再说话了,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杯子,似乎在做什么犹豫和思考,我继续说道:“当然,龟哥如果觉得这就够了,我不会为难你的,以后这条街的收入肯定有你一份……”

“可没那么容易,”龟哥突然打断了我:“还想再向其他地区发展,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点头,说我知道,可我还是想拼一拼,

龟哥再次沉默下去,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逼他立刻回答,只是默默地喝着面前的酒,过了一会儿,龟哥才缓缓说道:“先把这条街完全吃透再说吧,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好,”我知道龟哥什么意思,他还是想看看我接下来的表现,再决定要不要跟着我干,

我和龟哥又默默地喝了几杯酒,小刚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我旁边,说道:“事做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之前我把小刚拉入伙,曾经承诺会告诉小刚输给乐乐的原因,现在他做到了他的事情,我当然也该履行我的承诺,

我看着一脸急不可耐的小刚,又回头看看正在那边大声嚷嚷的乐乐,笑着说道:“小刚,你觉得我实力怎样,”

小刚皱着眉头,显然不明白我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还是在努力回想着我打架时的动作和片段,最后说道:“还可以吧,对你这个年龄来说,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我点头,说我也觉得我还可以,曾经我以为我和乐乐差不了多少我也和他打过,几乎不相上下……

“不可能……”

“你别着急,听我说完,”

看着小刚又急了,我赶紧打断他,继续说道:“不相上下只是表面上的,最终我还是输给他了,这也是我认为我比他差不了多少的原因,但再后来,看你们两个打过以后我才发现,原来这小子的实力不是固定的,”

“嗯,”小刚显然非常疑惑我的结论,

“乐乐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训练,”我继续说道:“他所有的打架经验和技巧都来源于丰富的校战和街战,他是个狂热的战斗分子,不只挑战过同龄人,也挑战过成年人,对他来说只要是比他强的,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打一下的,关键在于,他性子倔、不服输,而且有着超强的爆发力和反应力,哪怕面对比他强的对手,他也能迅速调整自己的作战方案,尽力缩短两边的实力差距,然后抓住机会反败为胜……”

“说白了,就是遇强则强,”旁边的龟哥适时补充:“那小子是个战斗型天才,你输在他的手上并不奇怪,”

小刚没有说话,低头喘着粗气,似乎很不服气,又不得不服气,半天才说了一句:“我,我也是天才啊……”

我搂着小刚的肩膀,说:“那就继续向他挑战,以你天才的名义,”

小刚咬着牙,似乎被我挑动,目光里露出熊熊战火,站起来朝着乐乐走去,两人嘀咕了一阵子,便一起朝着烧烤摊后面的草地走去,好多人也大呼小叫地跟了过去看热闹,

龟哥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奇怪地问,

“笑你手段实在是高,”龟哥笑得一张脸都红了:“以小刚的脾气,只要一天打不过乐乐,就会一天都呆在你这个队伍里面……”

这一次我没有再谦虚,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我学着花少的口吻幽幽说道,算是个现学现卖,

龟哥看着我的眼神里,露出几分赞许,过了一会儿,小刚和乐乐回来了,两人看着都是鼻青脸肿,不过小刚一脸垂头丧气,而乐乐确实得意洋洋,还不断地挤兑着小刚,说小刚打不过他还要硬打,图个什么,谁赢谁输,简直一目了然,

“我迟早有一天会打败你,”小刚恶狠狠地说,

“好啊,我等着你,”乐乐才不鸟这个,

这天晚上,大家都喝得大醉,每一个人都很兴奋,最兴奋的要属潮哥,他醉到把自己衣服都扒光了,赤身**地跑到马路上大喊:“这条街是老子的啦,”

不过他刚喊完,就被恰好开着警车巡逻到附近的小孙给带走了,临走前还问我们认不认识这人,我们都摆着手说不认识……

这天晚上,我是被人扶回寝室去的,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的黄昏,等我起来的时候,宿舍空无一人,我先上了个厕所,又回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过了一会儿,杨帆走了进来,给我带了一份炒米,

“怎么样了,”我问他,

“挺顺利的,”杨帆回答,

杨帆告诉我,胡风果然没有报警,踏踏实实地在医院接受治疗和等待私了,与此同时,我把大头葫芦废了,并取代他成为我们学校门口这条街老大的事已经传了开来当然,仅限于边边角角的地带,这样的小事还不至于传到陈老鬼的耳朵里去,起码现在还不至于,

“胡风的那些兄弟呢,”

“树倒猕猴散,”杨帆说道:“都知道胡风不行了,所以就各谋生路去了,有一部分来问过咱们能不能加入,也有几个还陪在胡风身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

我点头:“再晾他们一段时间,等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吸收进来,”

杨帆点头,表示明白,

我低下头去,思考着下一步的路在哪里,要想最终击败陈老鬼,肯定得先把那些边边角角的势力拿下,哪里是突破口呢,

这期间里,杨帆一直坐着没动,我问他:“还有什么事么,”

“还有一件事……”杨帆犹疑着说,

我让杨帆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杨帆这才告诉我,说唐心这几天都没来上课,除了睡觉时间回来以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呆在网吧玩游戏,谁都劝不住,

我一听就有点火大,问杨帆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杨帆说看我俩最近不太对头,所以就没敢和我说,我立刻穿了衣服,还把胳膊上的石膏也拆了,说走,

我是真有点火大了,当初唐心进我们学校,可是以“免学费的优等生”进来的,而且她妈妈还常年生病,几乎砸锅卖铁供她念书,以前还觉得她挺懂事的,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唐心虽然和我闹着别扭,但她毕竟也是我们这小圈子里的,她现在开始堕落,我肯定不能不管,于是就和杨帆迅速赶到了网吧,

一到网吧,霞姐就迎上来和我打招呼,说听说了昨天晚上的事,真为我们高兴云云,我和她寒暄了两句,目光就直视坐在角落里的唐心,唐心正专心致志地玩着游戏,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过来了,

霞姐立刻说道:“巍子,你可劝劝她吧,反正我是劝不住……听说她在游戏里还找了个什么老公,还是咱们镇上的,都已经见过面了……”

我一听这话,更是气得不行,这姑娘真打算堕落到底了,我二话不说,立刻冲上前去,一把就将唐心头上的耳麦拽了,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唐心大叫起来:“你干嘛,,”引得网吧里的人都看过来,

我也不理她,仍旧抓着她往外走,唐心使劲挣扎,但是怎么都挣脱不了,硬生生被我拖出网吧,唐心开始耍赖,又大喊大叫,后来索性蹲在地上不走了,我也不惯她毛病,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就走,

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吼声:“放下我老婆,”

106 管你爸爸是谁

听说唐心好几天没来上课,每天都泡在网吧里玩游戏,我确实没压住心里的火,一方面是对她失望,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初将她带到游戏里的是我和李娇娇,所以我觉得自己也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我都没计划好好和唐心说话,就准备强行带她回到学校再说,结果刚把她从网吧拽出来,就有一声愤怒的大吼传来。

放了我老婆?

这什么鬼?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又黑又胖的青年站在我身后,身上穿着花衬衫,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金链,大概刚二十岁的样子,看着还挺不好惹。黑胖子一脸愤怒,正用一只胖乎乎的手指着我,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认错人了,直到唐心叫了一声:“魏延,不关你事,你先回去吧!”

我才反应过来,这黑胖子竟然真的是在说我。但是,放下她老婆是什么情况,唐心什么时候有老公了?

我又想起来刚才进网吧的时候,霞姐就告诉我说唐心在游戏里找了个老公,而且恰好就是我们镇的,两人都已经见过面了,看来这个黑胖子魏延就是唐心在游戏里的老公!

当时我还有点发懵,因为在我们那个年代,网络游戏还不怎么流行,老公老婆的更不怎么常见。我还在琢磨一件事情,这俩人是在游戏里玩玩,还是已经发展到现实中了?但是不等我琢磨完,黑胖子已经冲了上来,伸手就抓我怀里的唐心,嘴里还大叫:“老子让你放开我老婆,你是不是聋了?!”

这黑胖子不光又黑又胖,而且个子也高,比我高出半个头,体重也至少是我的两倍。他一跑过来,那真像座山似的,压力铺天盖地。

我本能地就往后退,但黑胖子已经抓住了唐心的胳膊,还很用力地往后扯,唐心“啊”的一声大叫,显然是扯疼她了,但我也不敢放开她,一放她肯定就摔地上了。

唐心不断大叫,但黑胖子一直不停地扯,一边扯还一边让我放开。

我说你先松手,松手我就把她放下,黑胖子却不乐意,一手抓住唐心的胳膊,一手就朝我的脸扇了过来。对方这么无礼,那我也没必要再客气了,直接狠狠一脚踢过去,正好踢在他膝盖上,就听他“嗷”一声叫,一条腿就跪到地上了。

旁边的杨帆立刻动手,同样狠狠一脚踢在黑胖子的腰上,黑胖子“砰”的一声躺倒在地。唐心又叫了一声,从我怀里挣脱下来,跑过去把黑胖子扶起,问他有没有事。黑胖子却把唐心甩开,又跳起朝我扑了过来,嘴里还嗷嗷的吼着,显然已经彻底怒了。

这黑胖子又高又壮,感觉打架也挺有两下子的,属于力量压制型的那种,不过依旧不是我的对手。我和杨帆俩人联手,很快又把他撂倒在地了,然后冲着他就是一番拳打脚踢。开玩笑了,在我的地盘上,还能叫他这么嚣张?

我和杨帆暴打他的过程中,唐心就扑过来拉架,让我们不要再打了。打了一会儿,我和杨帆才停了手,唐心赶紧去扶黑胖子,问他怎么样了。

黑胖子被我和杨帆打的不轻,嘴巴和左边眉骨都肿了,身上也脏兮兮的。他站起来,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模样,眼睛恨恨地盯着我和杨帆,但是已经不敢再跟我俩犯冲了。

这时候,霞姐听到动静也出来了,吃惊地问我们是怎么回事。网吧里也出来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我们学校的,也过来问我怎么回事,还有几个跃跃欲试,也要上去干黑胖子。唐心看情况不对,就赶紧把黑胖子带走了,杨帆还想拦着她,但是被我给叫住了。

“不用管她。”

看着唐心和黑胖子渐渐远去的身影,我真是有点火大到不行了,心想唐心怎么成这样了,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被游戏毁了?

我估计唐心是带黑胖子到诊所了,一会儿应该还会回来,所以就在原地等着她,准备待会儿和她好好谈谈。

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把她绑回家,让她妈跟她谈谈,简直无语了有点。

但是我和杨帆坐在网吧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唐心过来。杨帆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不行他就过去找找。就在这时,霞姐突然急匆匆奔出来,说里面有我的电话,是唐心打来的。

我走进网吧接起电话,里面传来唐心焦急的声音:“王巍,你赶紧跑,魏延带人过去了!”

其实从刚才那黑胖子的穿着、言行,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但我还真不鸟他,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我冲杨帆使了个眼色,杨帆立刻调头就出去了,然后我又问电话里的唐心在哪,唐心说她刚才带魏延去诊所,但是魏延没去,说要回去叫人收拾我。她知道魏延有些社会上的朋友,所以赶紧跑到小卖铺给我打电话。

我说你别管他了,先回来吧,我在网吧等你。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然后搬了个椅子坐在网吧门口。网吧里又出来几个学生,问我什么情况,我说没事,让他们回去玩吧。

不一会儿,唐心就急匆匆跑过来了,问我怎么还在这坐着,赶紧回学校去吧,还说魏延认识的都是社会上的人,不是我叫几个学生就能对付的。

显然,唐心每天在网吧玩游戏,并不知道我已经收服了龟哥、潮哥他们,更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把胡风都干了,以为我还是只能叫来一帮学生。

当然,我并没有因此生气,因为唐心跑得浑身都是汗,说明她还是挺关心我的,我还真以为这姑娘玩游戏玩到鬼迷心窍了,现在看来还有药可救。看她气喘吁吁、焦急不堪的模样,我还是有点感动的,就回去网吧给她拿了瓶水,让她先喝。

唐心没有喝水,还使劲抓着我的胳膊,让我赶紧离开这里。我哭笑不得,说你慌什么,这是我的地盘,你还怕我被人给打了?

唐心还是着急,说这不一样,还说魏延来得很快,我就是再叫人也迟了。我说我不怕他,你尽管叫他来好了,来几次我打他几次。唐心急得像什么似的,不断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我拗不过她,只好跟她出了网吧。

但是刚到网吧门口,就见两辆面包车开了过来,齐刷刷停在了我们面前。

接着,车门被纷纷拉开,十来个社会青年从车上跳了下来,都是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刚才被我打的那个黑胖子也在其中。

看来这小子的确有几分本事,竟然真的能叫上人来,而且速度还这么快。黑胖子一下车,就指着我喊:“就是那小子,给我弄死他!”

我赶紧往马路上看,杨帆还没有把人带过来,毕竟事发有点太紧急了,对方的人也来得太快了。倒是网吧里出来一些学生,他们本来是想站在我身后抖抖威风的,结果看到对方是十来个社会青年,顿时都有点发懵。

一看这个情况,唐心又赶紧把我往网吧里推,同时还拦在我的身前,冲黑胖子说:“魏延,这是我朋友,你不要再打了!”

“我今天要打死他!”黑胖子叫了一声,根本不搭理唐心,还是带着人冲过来。霞姐也想出来拦,但是没有拦住,反而被他们撞了一个趔趄。

我看杨帆还没有带人来,心想这要打的话肯定吃亏啊,于是立刻转身就跑,朝着网吧后门的方向跑了过去。黑胖子带着人冲进网吧,骂骂咧咧地在后面追,我一溜烟地跑到后门处伸手一拉,结果门纹丝不动,霞姐在后面叫:“前几天就反锁上了!”

当时我就在心里操了一声,难道老天看我这几天太顺利了,所以硬给我制造了一点波折,让我在自己的地盘也要挨揍?

这时候,霞姐的声音又响起来:“上楼,上楼!”

我赶紧就往楼上跑,楼上是间小型的休息室,网管们累了会在这里休息一下。黑胖子他们还在后面追着,跟着我噔噔噔上了楼,并且一路骂骂咧咧。黑胖子大叫:“你刚才不是挺牛逼吗,现在你跑什么?!”

我心想废话,你刚才不是也跑了吗,允许你跑,就不许我跑?

当然我没时间跟他说这些,上楼就一头扎进了休息室里,然后反手就把门锁上了。不过那门也不结实,黑胖子在外面砰砰砰地砸门,一边砸还一边各种污言秽语的骂我,隐隐还传来唐心和霞姐的劝阻声,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外面至少有三四个人在大力踹门,我一个人根本就挡不住,那门随时都要破开。我只好又回头张望,看到墙角架着一个梯子,梯子顶端则是一个天井盖,显然可以通到房顶——这房间本来就是储物室改造的。我赶紧就跑了过去,顺着梯子噌噌噌往上爬。

与此同时,休息室的门也被踹开了,黑胖子领着他的人冲了进来,看到我已经爬到梯子顶端了,又赶紧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我打开天井盖,伸腿又把脚下的梯子给踹倒了,正好砸在黑胖子的身上。

我的双臂一撑,身子已经窜上天井,到了房顶上面,又赶紧把盖子合上。

下面一阵嘈杂,黑胖子他们也架好梯子想上来,好在盖子外面还有一个活扣,我赶紧摸出怀里的钢管,往那扣子上一卡,完美无缺,任凭他们怎么在下面撞,也撞不开了。

休息室里的门虽然不太结实,但这天井盖却是厚铁板做的,想来霞姐也不会在这上面偷工减料。我把天井盖扣死以后,黑胖子的人怎么都上不来了,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黑胖子不断在下面骂,还各种激将我,说我就是个懦夫,让我有能耐就永远不要下来,我肯定不会上当,就盘腿坐在房顶上,隔着天井盖和他对骂。

但是过了一会儿,下面渐渐没声音了,我还以为他们走了,结果马路上又传来骂声。

我跑到房顶边上一看,就见黑胖子他们站在网吧门口,对着我骂骂咧咧。闹的动静挺大,贫民街上也站了好多人,有各家商铺的老板,也有过路的路人,下面就跟赶集似的热闹。都知道我是这条街的老大,却被一伙不知哪里来的青年逼到房顶,还被一顿臭骂,面子上还真有点过不去了。

于是我也指着黑胖子骂道:“王八蛋,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下来。”

这正合黑胖子的意,他也冲着我大叫:“那你赶紧滚下来啊,老子就在这里等你。”

我说好,你就在那站着别动。

说完,我就转身回到房顶中间,打开天井盖下去了。

下来以后,我就手持钢管,直接朝着网吧外面走去。唐心和霞姐,还有几个学生都迎上来劝我,我说没事,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说完,我就出了网吧,黑胖子他们早就等待多时,见我出来就再次一窝蜂扑了上来。但就在这时,一大片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黑胖子惊讶地回过头去,就见马路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大帮人,同样个个都是凶神恶煞。

黑胖子一帮人顿时就傻了,个个露出慌张失措的眼神,还紧张地往一起靠拢。

我一屁股坐在网吧门口的椅子上,喘了口气,才说:“给我打,一个都别放过!”

刚才在房顶上的时候,我远远地就看见杨帆带着龟哥、潮哥等人过来了。因为我们刚刚拿下学校门口那条街,所以他们都在那条街上收拾残局、巩固地位什么的。

本来杨帆一来一回,二十分钟绰绰有余,我也以为这时间足够了,没想到黑胖子他们来得更快,还是坐面包车来的,直接杀了我个措手不及。

因为站得高看得远,看到他们都过来了,我才放心地从房顶上下来。所以根本不是什么被激下来的,而是有了万全的把握以后才下来的,而且准确地拿捏好了时间,刚到网吧门口,他们也恰好赶到,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坐在网吧门口的一声大吼,当真喊出了我刚才被逼上房顶的所有憋屈,这条街上好多人都看着呢,我可不想在大家面前丢了面子。

我的一声大吼过后,龟哥、潮哥等人顿时一哄而上,瞬间就把黑胖子的人给淹没了,打的那叫一个痛快加酣畅淋漓,惨叫声和哀嚎声顿时响彻整条街道。

霞姐站在我的旁边,啧啧地说:“真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一片混乱之中,唐心小心翼翼地挪到我的身边,看样子还想给黑胖子说情。不等她开口,我就说你闭嘴啊,我这会儿正烦着呢。

唐心不敢说话了,愁眉苦脸地站在我的身边。看着她,我又有点来气,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游戏就那么好玩,让你连课都不上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妈?以前还觉得你挺懂事,也挺乖巧,你看你现在干的都是什么事?”

唐心被我训得一句话都不敢吭,站在一边耸拉着脸。我继续说:“玩游戏就算了,还找了个什么老公,你看看你老公这德行,自个就不觉得丢人?”

见我不说她妈了,唐心才嘟囔着嘴说:“就是在游戏里面瞎玩,我看他对我挺好的,就和他结婚了,结完婚才知道是一个地方的。他要来找我,我没同意,谁知道他就一个网吧一个网吧找,最后就被他给找到了……”

我一听就更来气了,站起来就冲她吼,说:“你看看危不危险,危不危险!万一他要是把你掳走怎么办呢?”

唐心哼哼着说:“我在霞姐这呢有什么事……”

霞姐看我情绪有点激动了,赶紧也来劝我,说是啊,唐心在她这呢能出什么事,就算那人要掳走唐心,她也不会看着不管的啊。

我说霞姐,你就别帮她说话了,我老早就想骂她了,一点自制能力都没有!

霞姐也被我一顿训,只好不说话了,摸着唐心的头安慰她。唐心趴在霞姐怀里,嘴里还嘟囔着说:“你不是每天和那个李娇娇玩吗,还有空来管我?”

一说李娇娇,我又来气了,说人家李娇娇比你好多了,人家玩游戏就是消遣,玩完了该干嘛就干嘛,什么都不耽误。你看看你,几天没去上课了,学校都快把你开除了知不知道?

我在这骂了唐心半天,唐心本来一句嘴都不敢回,结果我一说李娇娇好,唐心就跟吃了枪药似的,也冲我喊了起来:“李娇娇好,那你找她去呀,还来管我干嘛?我在网吧都玩好多天了,也没见你过来搭理过我一句,今天是心血来潮才想起来我了吧?”

唐心一叫唤,我的气性更大,说你还好意思说?是我不搭理你的吗,之前我也没少和你说话吧,是你发神经似的不搭理我,我一直都纳闷我是哪惹着你了?那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就成仇人一样了!我还让花少他们去问,你一口一个没事,还说你性格本来就这样。唐心大姐,你确定你不是来玩我的?

唐心一听这话,不知怎么回事,眼睛一下就红了,目光里面更是透着无数的委屈。她从霞姐怀里爬起,上来就狠狠推了我一下,眼泪也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大声说道:“是你说你喜欢高冷的女生啊,我后来故意变得高冷,也没见你多喜欢我!不仅不喜欢我,还骂我、不理我!你这个骗子!你说你喜欢高冷的女生,却又和李娇娇那样性格的女生打得火热,少说什么你们只是朋友,那天你都偷偷亲人家了,网吧里谁不知道,你这个大骗子!”

唐心突然这一顿骂,把我都给整懵了。我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在女生宿舍门口,她问我喜欢什么性格的女生,是喜欢霞姐这样有成熟风韵的,还是喜欢她这样的青春美少女。因为我喜欢孙静怡,就随口说我喜欢**成熟的高冷女生。

当时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唐心就当真了,后来就真把自己往高冷方向发展,所以才各种不搭理我,故意在我面前做出那么傲的样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那么之前各种奇怪的地方统统都能说通了。虽然我明白了,但面对唐心的质问还是毫无办法,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我确实喜欢孙静怡没错,确实偷偷亲了李娇娇也没错……

唐心哭着鼻子,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还在使劲推着我的胸口:“你说啊,你说啊,你根本就是个大骗子,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

我被她推得不断后退,面对她的质问也百口莫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抓着唐心的手,希望她能冷静一点,但她还是不断拍着我的胸口。

网吧的台阶下面是龟哥他们和黑胖子在大战,台阶上面则是我和唐心在小打。周围的人本来在看下面的大战,但是现在看见上面也打起来了,都纷纷往网吧门口靠拢,想看看我俩是怎么回事,霞姐赶紧摆着手说:“别看了别看了,小两口闹矛盾而已……”

就在这时,网吧外面的大战基本也接近尾声了,黑胖子那一干人基本都被揍趴在地上了。贫民街这地方也挺偏的,所以只要没人报警的话,也不可能有警察会过来。龟哥他们已经纷纷停了手,都朝我这边看来,等着我主持大局,但是看见唐心又哭又闹,还一口一个大骗子地叫我,一个个都露出狐疑的眼神,显然以为我欺负她了。

场面那叫一个尴尬。

偏偏,我还不能解释。

我只好求助性地看向霞姐,霞姐立刻会意,上来拉住了唐心的胳膊,说好了好了,不要再难过了,他们男人就是这样,一个比一个花心,你以后习惯就好了……

唐心趴在霞姐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和梨花带雨。

台阶下面,龟哥众人的目光更加狐疑,显然已经认定我肯定就是“欺负”了唐心。当时的我无语极了,真叫一个百口莫辩,只好走下台阶,和龟哥他们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

“没事的巍子。”龟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嘛,能理解。”

我:“……”

就在这时,我看到黑胖子从地上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黑胖子被打的极惨,比我和杨帆之前打的还要惨,一张脸直接成猪头了。我一看到他,又想起刚才被他逼到房顶上了,直接啪啪啪地跑过去准备大脚丫子踹他。

黑胖子抬头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慌张的神色:“你不能打我!”

我抬着脚,说为什么?又说:“你说个理由,我就不踹你了。”

黑胖子喘着气说:“你知道我爸爸是谁么?”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阴沉,嘴角也勾起一丝冷笑,好像只要说出他爸爸的名字,我就会吓得尿裤子一样。

他这话让我想起陈峰来了,我就看不了这种仗着老爹在外面各种耍牛逼的,正经还心里烦着呢,他还跟我在这玩二世祖的架势,所以我直接就骂了一句:“我管你爸爸是谁!”

然后一记大飞脚就踹了出去。

107 单刀赴会

其实我踹出这一脚,也并非完全出于冲动。这黑胖子的爹就是再强,总也强不过陈老鬼吧?我连陈峰都敢打,还怕眼前这黑胖子?

这一脚飞踹出去,正好踢在黑胖子的脸上,黑胖子的身体倒飞出去,还连续翻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我还要再继续上去打,黑胖子已经叫了起来:“我爸是八筒,我爸是八筒!”

我心想什么八筒,我还幺鸡呢。我正要再上去打,龟哥突然叫住了我,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话,我惊讶地看向那个黑胖子,说真的?

龟哥点头,说:“真的!”

潮哥也上下看着那黑胖子,说你是八筒的儿子啊?

一看这个情况,黑胖子以为他爸的名字终于把我给吓着了,双手撑着地爬起来,气喘吁吁地说:“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我怕你妈……”

我作势还要再打,黑胖子赶紧挡住自己的脸,但是龟哥又把我给拦住了,冲我摇了摇头。我沉默了一下,指着黑胖子骂道:“给我滚,马上滚!”

黑胖子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就跑,他带来的那帮人也都屁滚尿流地跑了,连他们开来的两辆面包车也不要了。

黑胖子跑了以后,我就问龟哥:“咱们和八筒打的话,胜算能有几分?”

刚才龟哥告诉我,八筒是在体育场那边混的,也属于边边角角的老大之一。这样的话,那天晚上在海天酒店给财神交份子钱的时候,我应该是见过这个八筒的,但是现在没有印象,毕竟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龟哥盘算了一下,说咱们现在势力不稳,胡风的人也还没全部吸收进来,贸然和八筒开战的话肯定不太好打。而且,我们才刚干掉胡风,现在又和八筒开战的话,难免引起起其他老大的警觉,怀疑咱们是不是想干什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我说:“那没办法,祸已经惹出去了,八筒要是找上门来,咱们也只能应着。”

龟哥点头,说那肯定的。

我们说话的时候,潮哥已经在里里外外地摆弄那两辆面包车了,说这俩车子不错,虽然看着旧了一点,但是车牌和发动机号都是假的,以后就是出去干点什么也方便。

我挺意外潮哥还懂这个,龟哥悄悄告诉我说,潮哥以前开过几年修车行,后来觉得修车来钱慢,不如直接去抢

……靠,这都什么人啊。

我当场就把这两辆车子分配给龟哥和潮哥了,让他俩先开着,八筒如果来要,那就再说。反正进了我地盘的东西,想再拿回去也没那么容易。他又不敢报警,这俩黑车。

潮哥高兴极了,开上车子就美美地走了。龟哥跟我说有情况再叫他,也开上车子走了。这时候,我才回头去看唐心,她还趴在霞姐的怀里哭着。

“走吧,回学校去。”我说。

唐心不搭理我,还趴在霞姐怀里哭着。霞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唐心才抹了抹泪,一脸不情愿地走下台阶,来到了我的身边,眼睛还红红的。

四周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好像还等着我和唐心再发生点什么。我有点尴尬地和几个熟悉的人打了下招呼,然后就领着唐心离开。杨帆借口先走了,回学校的路上就我们俩。唐心还在小声地抽泣着,我也不知道该和她说点什么,只能时不时地说一句你别哭啦。

又说:“那游戏就是再好玩,也别耽误了你学习啊,你妈知道了多伤心啊。”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唐心突然站住脚步,看着我说:“巍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想了一下,说关键不是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而是我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只要是我喜欢的女生,哪怕她是个哑巴、瘸子,我也一样喜欢,性格就更不用说了。

又说:“比如说你吧,我觉得你开朗又阳光,一直都挺喜欢你的。后来你变了样,反倒让我觉得很怪,没有以前那么喜欢了。”

唐心眨着眼睛,目光里似乎透出一点点的欣喜,脸也有点泛红:“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也喜欢我喽?”

我说对啊,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不然能和你在一起玩吗?

唐心连忙摇着头:“不是,我说的不是朋友间那种喜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看着她摇了摇头,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算了。”唐心翻了个白眼,似乎有些无语的模样,“反正你就是喜欢本来的我,不喜欢后来高冷的我,对不对?”

我点头,说对,你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必要伪装自己,那样多累?

唐心重新开心起来,说她一直装高冷也挺累的,现在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然后乐呵呵地抱起我的胳膊,说:“走吧,我们回去上课。”

这姑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也挺让我无语。但只要她变回来了,又成了原来那个阳光开朗受人欢迎的女孩,我觉得也算功德一件。

回到学校以后,正是下课时间,花少他们已经听杨帆说过之前的事了,都围着我打听一些细节。我说暂时还没事,那个八筒要是敢来的话,咱们就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说起这个事情,唐心也挺不好意思,觉得是她给我们带来了麻烦,不停地给我们道歉。花少他们也数落她,不过数落的不是她惹麻烦的事,而是她在游戏里找老公的事,说她怎么可以便宜外人,要找老公也是在我们之中找啊。

唐心气呼呼地说:“你们也没和我一起玩这个游戏啊!我倒是想嫁给巍子,结果人家整天和李娇娇双宿双飞!”

众人哈哈大笑。

一场小风波过后,大家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学生的主业当然还是好好学习,门口那条街上的事交给龟哥他们这些老江湖就好,也用不着我们太多操心。

让我高兴的是,唐心真的变回来了,和以前的样子一样,下课就来找我们玩。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保准充满笑声,感觉一切都回到了原位,很久都没这么心情舒畅过了。

一整天下来,我都在教室里好好学习,感觉十分踏实和充实。不过这份安宁并没持续多长时间,晚上刚上自习,花少就急匆匆来找我,说霞姐刚才打来电话,八筒到有家网吧去了,点名要求见我。

“他带了多少人?”我急匆匆地和花少一起下楼。我知道事情肯定会来,但没想到来得有这么快。不过想想,他的儿子被打,撑到晚上才来也不算快了。

“听霞姐说就两个。”花少说:“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他儿子。”

我站住脚步,皱起眉头,想不通八筒这是什么意思。

单刀赴会?

八筒这是看不起我,还是对他自己太有自信,或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圈套?

不管八筒什么意思,我都不能掉以轻心,所以立刻让花少去叫人,把该叫的人都叫上。花少立刻转身,去楼上叫乐乐、杨帆、韩江他们。等我们的人都集中得差不多了,听到消息的唐心也急匆匆跑出来,问我需不需要她的帮忙,或许她能和八筒的儿子说说情。

“你给我呆在学校,哪都别去。”我指了她一下,立刻领着人急匆匆下楼。我带了大概二三十人,来到我们学校门口,龟哥、潮哥、小刚也得到消息,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上车。”

龟哥拉着我坐进面包车里,让其他人先走,我俩需要谈谈。其他人都到贫民街去,我和龟哥坐在车里谈话,我俩都想不通八筒只带儿子过来的用意。

“八筒磨蹭到晚上才来,肯定已经把你的底细摸清楚了,他现在过来,无非两个原因。”龟哥说:“一个是想和谈,一个是给咱们布下圈套。但……”

“但。”我替龟哥补完:“以八筒的实力,实在没有理由要和我们和谈,是不是?更何况挨揍的是他亲儿子!”

龟哥点头:“对!”

“那就很有可能是个圈套?”

“对!”

“有多少人,上多少人,看看他玩什么把戏。”

谈好以后,我和龟哥立刻出发。

到了贫民街路口,我们的人都在这里站着等我。杨帆告诉我,他已经查过四周,没有见到一个八筒的人。

难道猜测错误?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让大家都守在附近,我和龟哥过去看看,有什么情况的话,大家再过来支援。

就这样,我和龟哥二人便走向有家网吧。天已经完全黑了,贫民街的路灯都坏完了,路上也坑坑洼洼的,我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终于进了有家网吧。

网吧里面一切都很正常,大呼小叫声此起彼伏,霞姐笑脸盈盈地穿梭在其中。看到我和龟哥进来了,霞姐立刻迎了上来:“巍子,你过来了!”

与此同时,吧台旁边也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爸,就是他打的我!”

我看过去,只见吧台旁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正是被我暴揍过的黑胖子,身上有好几处地方都扎着绷带,看上去十分可怜;另外一个同样又黑又壮,完全是个放大版的黑胖子,看着有四五十岁年纪了,估计就是传说中的体育场八筒了。

我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在海天酒店给财神交份子钱的时候,好像还真见过这么一个人,之前名字和人对不上号,现在见到真人,终于有点印象了。

“哗”的一下,八筒站了起来,声音似乎有些吃惊:“王巍,原来是你!”

108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八筒直接叫出我的名字,我并不觉得奇怪,我们同为这个镇上“边边角角”的老大,之前在海天酒店已经见过面了。

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但是他一定认识我——在酒店外的停车场上,我和大头葫芦打了一架,那一战打的还算激烈,当时所有老大都看到了。并且,昨天晚上我干掉胡风的事已经传开了,八筒也没理由不知道。

可他现在叫我名字,却是一脸吃惊的模样,好像没想到是我似的。这肯定不合逻辑,我暴揍了他的儿子,他多少都该打听一下打他儿子的是谁吧,现在直接没带一兵一卒就来有家网吧找我,说想不到来的是我,那肯定是在哄鬼。

这八筒在玩什么把戏?

我微微皱起眉头,不知该如何搭腔。与此同时,黑胖子已经又叫起来:“爸,就是他打了我,你快揍死他吧!”

“啪!”

出乎意料的是,八筒直接回身抽了黑胖子一耳光,吼道:“你胡说什么呢,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爸爸的朋友!”

挨了一巴掌的黑胖子目瞪口呆,走过来的霞姐也愣住了,就连站在对面的我都傻了。

我和八筒,啥时候成朋友了?

“爸……”黑胖子脸上五道指头印,还一脸委屈的模样,和下午那个说“我爸是八筒,你们怕了吧”的张狂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八筒却是一脸愤怒,指着他儿子的鼻子痛骂:“一天天尽在外面惹事,不想搭理你吧你还来劲了,多大了还得让我给你出头,还嫌我这张老脸丢的不够?这次倒好,直接惹到我朋友头上来了,活该你被人家打,打死你都不屈……”

八筒一阵骂骂咧咧,引得网吧好多人都看过来,龟哥也悄悄和我说:“巍子,原来你和八筒是朋友啊,那还搞这么大阵仗干嘛?”

我立刻摇头,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也就在海天酒店见过一面,要不是你说他的名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龟哥一脸疑惑,说那是怎么回事?

我说是不是咱们干掉了胡风,八筒觉得怕了,不敢找咱们麻烦?

龟哥摇头,说不可能啊,这种事在道上挺常见的,最多让他不敢看不起你了,要说怕你还不至于。

这我就更麻烦了,八筒到底玩得是哪一出?

我俩在这窃窃私语的时候,八筒已经把他儿子训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最后,八筒喝道:“给人道歉!”

黑胖子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我身前,委屈地说:“对不起!”

按理来说,一方把另一方给打了,除非绝对实力碾压,否则被打一方是不可能道歉的,这就让我更想不通八筒的用意。但黑胖子道歉是事实,我也不好不接着,只好说没事,又装模作样地说:“以后脾气好点,别动不动就打人,这又不是你们体育场!”

黑胖子“嗯”了一声,看上去还是相当委屈。

我倒是可以理解,本来叫他爹过来是给他出头的,结果却莫名其妙地给我道了歉,这事搁谁身上能舒服了?而且在来之前,龟哥就告诉过我,说这个八筒也挺护犊子的,估计一场恶战又少不了,结果却什么事都没有,这实在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王巍,不生气了吧?”这时候,八筒突然握住了我的手,一张又黑又胖的脸上满是春风一样的笑。

不管怎样,八筒没有和我动粗总是不争的事实,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只好也说:“没事没事,年轻人嘛,脾气爆点可以理解。”

我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其实我比黑胖子还小着好几岁呢,但是这个场面我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八筒握着我的手,回头瞪他儿子:“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要是有人家一半沉稳,我就谢天谢地了!”

黑胖子被训了一晚上,已经没脾气了,他爸说啥他都应着。八筒越说越气,还上去踹了黑胖子两脚,我赶紧把八筒给拉住了,说:“孩子嘛,调皮一点正常,以后再慢慢教育。”

哎呀,我这话说得我都脸红,感觉自己有多老似的,霞姐都在旁边噗噗地笑。倒是龟哥始终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八筒拉着我的手就是一通诉苦,各种埋怨他儿子不懂事,为人太骄纵、太嚣张,还说是他小时候把儿子惯坏了,恐怕以后少不了要吃苦云云。

八筒和我说话的语气,似乎完全将我当作平起平坐的同辈中人,甚至还向我讨教育儿经,问我该怎么管教儿子。可我比八筒小着好几轮呢,他说的问题我完全不懂,我哪知道该怎么教育儿子,只好瞎逼逼说:“往死里打!”

八筒又回头踹了他儿子一脚,我赶紧又拦住了,说犯了错再打。

好不容易不说他儿子了,八筒又搂着我的肩膀,说我俩好久没见面了,这次要好好聊聊,还说要请我吃饭、喝酒。

我赶紧说这是我的地盘,哪能让你请吃饭了,走走走,我请你吧。

就这样,我们一起出了网吧,随便找了个摊子坐下来,吃着烧烤喝着酒,继续聊天。龟哥看没什么事了,就过去让花少、潮哥他们也散了,也回来陪我们喝酒。

摊子上,八筒把他儿子又是一顿损,还顺带着把我吹捧了一通,说我真是英雄出少年,还说我肯定是我们镇上最有前途的孩子。八筒这种老江湖,夸起人来确实非常好听,一点都不显得做作,就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借着一点酒劲儿,我就感觉自己有点飘了,虽然嘴上还说着哪里哪里,其实心里美滋滋的。

从我走上这条路来,一路所遇的都是嘲讽和侮辱,他们觉得我年纪小就看不起我,鲜少有人像八筒这样认可我,确实挺让我开心的。

我俩越聊越投机,颇有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借着酒劲儿,八筒说要和我拜把子,我也非常高兴,立马就答应下来,当场就要和他跪地结拜。

但是龟哥在桌下下面轻轻踢了踢我的小腿,我才稍稍清醒一点,心想我这是干嘛呢,这还是第一次和八筒喝酒,就算聊得再投机也不至于结拜兄弟啊。就赶紧撇开了话题,还和八筒说你要是看得起我,我以后就叫你一声大哥。

八筒豪气地说:“好,我以后就是你大哥!”

说着,他又踹了一脚旁边一晚上都沉默寡言的黑胖子,说:“以后王巍就是我兄弟,你见了他得叫叔,懂不?”

黑胖子幽怨地看了我一眼,说:“懂了。”

我和八筒这酒一直喝到凌晨,那是越喝越有劲,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八筒知道我刚拿下胡风的地盘,还教我怎么迅速稳定人心,怎么在最短时间内把胡风的人都吸收过来等等,和他聊天感觉确实涨了不少的知识。

我打了八筒的儿子,八筒还对我这么好,我感觉特别不好意思,想起来我还扣下了他们两辆车,就说明天给他还回去。

八筒豪气干云地说:“两辆车算什么,明天再给你送两辆来!”

凌晨两点,黑胖子才扶着醉醺醺的八筒离开。

“叔,我走了。”黑胖子说。

“嗯,回去的时候慢点,别把你爸给摔着了。”我关切地说。

站在马路边上,看着八筒父子越走越远,我感慨万千地说:“八筒这人还真不错,比他那个混蛋儿子强多了,要是社会大哥都像八筒这么通情达理,世界早就一片和谐了。”

站在我旁边的龟哥没有答话。

“怎么了龟哥?”我感觉他的表情有点不对。

“在这行当混的,哪有什么好人,好人就不会走这条路了。”龟哥幽幽地说。

我看着龟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同样看着渐渐远去的八筒父子,龟哥缓缓说道:“巍子,你知道‘八筒’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因为这人心机很深,号称长了八个心眼,再加上那他那个水桶似的身材,所以人人都叫他八筒。”说到这里,龟哥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八筒和我是一个年代的,一开始并不怎么起眼,当年在我们那批人里都排不上号。但后来国家严打的时候,他是少数没有受到牵连、平安度过的人之一,你说说这家伙得有多厉害?”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也就知道这么点儿。”龟哥摇着头说道:“就是本能觉得,这人肯定不怀好意,你应该提防着他一点。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我也希望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立刻严肃起来,说:“我知道了。”

龟哥是老江湖,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他说八筒有问题,那八筒不管有没有问题,我都一定要小心提防。

之后,我和龟哥各自回去睡觉,这个小风波似乎也到此为止。

因为喝了不少的酒,所以第二天上午又没去上课,而是在宿舍睡觉。睡得迷迷糊糊,杨帆突然闯进来,摇醒我以后就说:“巍子,魏延来了!”

我说你有胃炎去医院啊,找我干嘛?

杨帆说不是那个胃炎,是昨天被我们打了的那个黑胖子魏延,来了。

我一个激灵,立刻坐了起来,说那小子想干嘛,还要打架?

杨帆说不是,他送过来两辆新的面包车!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和八筒喝酒的时候,八筒确实说过要再送我两辆车,我以为他是喝多了随口说的,竟然是真的?我立刻穿衣服穿鞋,说走,去看看。

来到学校门口,这里已经站了好多人,花少、乐乐、龟哥、潮哥他们都在,就连唐心也来看热闹了。门口果然停着两辆崭新的白色面包车,连车牌都还没上,感觉是直接从4s店开过来的。车门推开,黑胖子魏延从车上跳下来,直接来到我身前,说:“叔,我爸让我来给你送车,你验收下。”

说着,他递给我两串黑色的钥匙。

魏延依旧一身是伤,头上和手上都扎着绷带,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当然,这都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他至少都二十岁了,还管我一个十六岁的学生叫叔,这可把现场的众人都惊呆了,除了龟哥没什么反应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和匪夷所思。

尤其是唐心,简直懵的不行,不断地看看我,又看看魏延,估计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到底是咋回事。

而魏延一脸的坦然,似乎已经从昨天的心不甘情不愿转换成了接受现实。我当然也不会在现场解释这么无聊的问题,直接从魏延手里接过钥匙,又顺手丢给了旁边的潮哥。潮哥一脸的兴奋,抓着钥匙就上车了,轰着油门在原地绕圈子。

我递给魏延一支烟,说:“替我回去谢谢你爸。”

“没事。”魏延不声不响地接过烟去。

我和魏延没有什么话说,毕竟我都比他大一辈了,就该有点长辈的姿态。潮哥把两辆车都开了一遍,不断地说好,新车就是动力足,回头再上个假牌,能出去干好多事。好多人也挤上去,图个新鲜想坐一坐,潮哥就拉着他们在街上兜圈子。

“叔。”魏延突然叫我。

“啊?”

“我能和小小心儿说几句话不?”魏延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宿醉还没醒,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小小心儿是唐心在游戏里的名字。看来这魏延对唐心还挺痴情,我哭笑不得,说去吧。

得到我的允许,魏延才走到唐心那边,两人说起话来。现场比较乱,我也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只看到唐心一脸尴尬,不断地在摆着手,似乎拒绝了他什么;而魏延则一脸的沮丧,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

这时候,龟哥走过来,小声和我说道:“一辆三万,两辆六万,大手笔啊。据我所知,体育场那边的油水也不怎么样,八筒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

“他什么意思?”我也不觉得我和八筒的关系好到这地步了,更不觉得八筒因为欣赏我就随随便便送我两辆车子。

“以目前来看,他想拉拢你。但拉拢你做什么,就想不明白了。”

“那咱这车还要不要?”

“要啊,当然要,送上门来的哪能不要。”

我乐了起来:“龟哥,老奸巨猾啊。”

龟哥嘁了一声:“明明你也是这么想的,非得等我说出来呐,你们当领导的都是这样。”

老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昨天我虽然和八筒聊得投机,但他今天就白送我两辆车,这事也忒有点邪门了,就是亲爹都不可能对我这么好。所以我和龟哥都断定,八筒肯定是想办什么事,才拉拢我。

在八筒还没有露出狐狸尾巴之前,我也坦然接受他送的车,不要白不要嘛。现在的我才刚刚起步,要想干陈老鬼,人手、物资肯定都少不了,当然来者不拒。

众人还在闹腾的时候,魏延又朝我走了过来,苦着脸说:“叔,我想和唐心一起去看电影,但是她不同意,你能不能帮我说说?”

我哭笑不得,说这我可做不了主,只要她答应就行啊,我没什么好说。

魏延立刻回头说道:“唐心,咱叔都答应了,你也答应吧!”

唐心的脸涨得通红:“谁跟你‘咱叔’啦,他是你叔,可不是我叔!还有,他答应了又怎么样,我又不是他的什么……”

魏延又一脸苦兮兮地看向我,而我耸耸肩膀,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最终,魏延没有得偿所愿,和我告了别后无奈地离开现场。众人也一窝蜂地围上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魏延怎么成了我的侄子,还送过来两辆崭新的车?

这事实在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只好简单地说昨天晚上和八筒喝酒,我俩兄弟相称,所以魏延改口叫我叔了。

众人都是乐得不轻,潮哥又激动地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站在面包车顶大喊:“咱巍子可太帅了啊!”

“干什么你,学校门口注意点影响!”不知什么时候,开着警车的小孙又溜达过来了。

潮哥赶紧爬下车子,众人一片大笑。

先是把胡风的地盘收了,又从八筒那里白得了四辆车子,这两天的我真是顺风顺水,感觉未来一片光明。

接下来就平静了几天,主要工作还是完成学校门口这条街的地盘交接,这些地下的东西自然有地下的规则,龟哥他们都是老江湖了,做起这些事来门儿清,所以用不着我去费心。胡风原来的那些兄弟,也有一大半被我们吸纳进来,这些人本来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没有那么多情义可讲,谁是老大就跟着谁,我将他们均给了杨帆、乐乐、韩江,各带一批。

本来想给花少也划拉点,但是花少说不用了,他的本职工作还是泡妞,不想在其他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我们学校门口这条街的油水不错,但是我们现在的人太多了,都靠这条街养(承诺过不收贫民街保护费),分摊下去就所剩无几了,所以大家还是有点紧巴巴的。

如此,我又想着扩张地盘,但是要从哪里下手,实在又没有个目标,和人无冤无仇的,总不能没事找事。

这期间里,八筒又来找过我两次。

我以为他拉拢我,总是想和我商量点事,但是他并没有,只是和我喝酒、聊天、谈心,说他生活上的苦恼和一些家长里短,还指点我一些管教小弟的经验等等。如果不是我在龟哥的提醒下,始终对八筒抱着一点警惕之心,真会觉得他是个为人不错的江湖大哥。

有天晚上,八筒喝多了,搂着我肩膀,醉醺醺地说:“兄弟,如果哥要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做成以后咱们就发财了,你敢不敢跟着我去做?”

一听八筒这么说,我的心里就是一个激灵,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些天来,八筒没事就来找我,又是称兄道弟又是联络感情,还送了我四辆车子,要说他没什么打算,那可真是鬼都不信。现在的我也挺缺钱,手底下有一大帮兄弟要养,还要支付胡风的抚养费,经常觉得捉襟见肘。

所以,一听八筒有赚大钱的机会,我立刻来了兴趣:“八筒大哥,你说说看?”

八筒却又不说了,摆着手说:“算啦,算啦,你肯定不敢的,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乐呵呵地说:“这么严重,难道是抢银行?”

八筒苦笑一下,说嘿,可比抢银行严重多啦!抢银行起码还有个胜算,我那个事啊,简直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的兴趣更加浓烈,说八筒大哥,到底什么事啊?

“不说啦,不说啦……”八筒一头趴在桌上,呼哧呼哧地睡了过去。

莫名其妙啊。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陈老鬼那边又有人来找我,说该去给财神送份子钱了,下个礼拜二的晚上八点,还是在海天酒店。

之前我取代胡风,拿下我们学校门口这条街,第一时间就向财神汇报过了,所以接到这样的通知也不再意外。

八筒给我打电话,问我准备交多少钱?

我想了想,说我准备交五千。

之前因为财神的缘故,李娇娇幸免于难,没有遭到胡风的侮辱。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就算财神是陈老鬼的人,我在心里也会记着点他的好,所以就想多交点钱。

八筒却不理解,问我为什么要交那么多,又说:“陈老鬼把咱们镇上能赚钱的产业基本都吃完了,就给咱们丢下一些汤汤水水,过日子、养小弟都困难,干嘛还要给他送钱,随便丢个一两千就行了!”

还说:“你要是交的太多,其他老大都会对你不满意的,会觉得你是在故意出风头,或是巴结陈老鬼,会看不起你的!”

我这人性子比较倔,八筒越是这么说,我就越觉得不爽,说:“我干嘛要让他们看得起,我交多少钱关他们什么事?”

面对我的强硬,八筒也只好说:“那好吧,随你的便,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这是我和八筒结交以来第一次有了矛盾,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花少,花少说道:“我也觉得你给得有点多,有这钱还不如自己买个手机呢,你看看外面哪个老大没有手机。”

我叹了口气,说就这一次,以后不给这么多了,手机的事随后再说。

礼拜二很快就到了,上午还上课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五千块钱,塞到了一个信封里面,想着晚上见了财神,要好好地谢谢他。

正上着课,就听见走廊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打起来了,一个粗重的声音喊着:“都给老子滚开,我认识这学校的天!”

109 今天晚上,有人要死

听到这声音,我就有点纳闷,这又是谁借着我名头闹事呢?外面闹的动静太大,老师都不讲课了,放下教案奇怪地看着我。我只好拉开椅子走了出去,就见走廊上吵吵成一团,七八个保安正围着一个人拉拉扯扯,那人长得又黑又胖,正是魏延。

一看到魏延,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段时间他没少来找唐心,天天缠着唐心跟他出去玩,但是唐心一次都没答应过。

来得多了,就被保安盯上了,还以为是哪来的流氓,能不找他麻烦吗?

魏延看见我出来了,赶紧就冲我叫唤,说叔,我说我认识你,他们还不相信!

魏延都二十了,还管我叫叔,一帮保安都傻了。刘哥也在其中,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没事,这是我一朋友,把他交给我吧。

保安离开之后,我就把魏延叫到一边,问他到底想干什么?魏延苦着一张脸,说他想叫唐心出去玩,但是唐心又不肯。然后又求起我来,希望我能给说说情,我还是哭笑不得,说这我可真做不了主,我又不是唐心他爹。

魏延则说我虽然不是唐心他爹,但是唐心特别听我的话,反正好话说了一箩筐,就是希望我能给说说,整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答应他去试试看。

就这样,我把他带到了唐心的教室门口,把唐心叫了出来。

唐心出来以后,当然还是不愿意,说她还要上课,就不出去玩了。魏延一脸苦巴巴的样子看着我:“叔……”

哎呀,这一声叔叫的,整得我更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和唐心说:“哎,你就和人出去吃顿饭嘛。”

我都这么说了,唐心也没办法,就让魏延晚上再来接她,因为她中午还要睡午觉。并且只是吃饭,吃完饭就马上回来,魏延激动得和什么一样,搓着手说好好好,一定一定。

唐心回去以后,魏延就握着我的手对我千恩万谢,说我真是他亲叔。我说得了,吃完饭以后记得把人送回来,你要是还想干什么,小心我废了你。

就这样,魏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经过一段时间来往,我知道魏延这人除了脑子蠢了一点、为人嚣张一点(其实胆子小的要死),其他也没啥大毛病,所以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打发走了魏延以后,我继续着手准备晚上见财神的事。吸取上次的教训以后,我决定晚上多带几个人,当然也不能太多,我记得上次那些老大,身边最多也就两三个人,毕竟是去交钱的又不是打架的。

我想来想去,决定带上花少、乐乐和龟哥。潮哥就不带了,总觉得他会给我丢人。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晚自习当然就不上了,我和花少、乐乐直接出了学校,龟哥已经开着面包车在等我们。

刚坐上车,就看见魏延和唐心也出来了,俩人正站在马路边上打车。我看见了,就让他俩上来,问他俩准备去哪吃饭,可以捎他们一段。

魏延知道我们要去海天酒店,就说海天酒店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可以顺路过去。到了西餐厅门口,龟哥就把他俩放下,唐心还说等我办完事后再捎她回去,我说可以。

龟哥把车停在海天酒店门口,就和花少、乐乐跟我一起进去了。门口的人已经认识我,所以没有再拦我,直接放行。

和上次一样,大堂里坐着不少的人,还是热热闹闹的,不过已经缺了胡风。

和已经拥有稳定势力和地盘的陈老鬼不同,这些边边角角的老大经常有所交替,所以大家也没当回事。不过近段时间以来,我先后拿下贫民街和我们学校门口那条街,算是风头比较劲的了,所以我一进来,好多人都看向了我。

“巍子,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八筒在人群中站起,笑呵呵朝我迎了过来。

之前我俩打电话,因为交多少钱的问题闹了点矛盾,现在看他对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也松了口气,叫了声八筒大哥。

八筒和花少他们也挺熟了,和他们打过招呼以后,便搂着我走到大堂中间,介绍我给其他老大认识。这些老大认识我,但我不认识他们,正好借这个机会熟悉一下,我用心地记着他们的名字和样貌,知道这个是在钟楼那边混的老野,那个是在焦化厂一带颇有名气的大伟,还有称霸西郊公园附近的小刀等等。

这些大哥本来对我挺有警惕心的,但是八筒这么一介绍,大家也和我熟络起来,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和上次来的情景完全不一样了。

果然,人看不看得起你,得看你自己的实力。干掉胡风以后,没人敢再轻易挑衅我了,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有了八筒的牵线搭桥,我对这些老大有了个大致的印象,并且和他们平起平坐地聊天和谈笑风生。不过这些势利眼并未搭理我身后的龟哥,哪怕龟哥曾经凌驾于他们之上,现在在他们眼里也像空气一样。

好在龟哥也不在乎这些,大概是因为早就习惯了吧,站在我身后的他始终面色冷漠,不发一言,好像完全不认识这些人。

财神还没有来,大家就在大堂里随意地聊着天,哄笑声不时响起。这些大哥普遍粗俗,说起话来也是脏字不离口,不是说哪个歌厅的小姐胸大,就是说哪个洗浴城的技师活好,听得我耳根子都红了。花少倒是喜滋滋地听着,好像在用心做着笔记。

看得出来,八筒在这里面人缘挺好,几乎是中心的存在了,话题也都是他带起来的,十句有八句是他在说。他要开哪个老大的玩笑,大家就会一起嘲讽那个老大,颇有点一呼百应的感觉,人际关系确实是好。

趁着间隙,八筒还把我拉到一边,问我确定要给财神交五千块钱么?

我点头,说是的!

八筒想了想,就说:“那你就最后再给,等大家给完了再给,最好别让大家看到,行吧?”

我知道八筒也是为了我好,便点了点头,说行。

大伙闹腾了一阵子,除了聊些低俗的东西以外,也说生意。一说生意,众人都是大倒苦水,说现在赚钱真是越来越难了,别说养小弟,老婆都快养不起了。八筒也说是的,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都想去抢银行了,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正笑着,突然有人低呼:“财神来了!”

在这说财神来了,效果和我们在班上说班主任来了是一样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朝着内堂方向看去,财神果然走了出来。财神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打扮,身上穿着得体的灰色中山装,脚上的皮鞋光可鉴人,半白半黑的头发也一丝不苟地贴在头上,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的知识分子气质,看上去让人心里十分舒服。

可是偏偏,众人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连口大气都不敢出,也和上次一模一样。财神走到大堂中央的沙发坐下,腰杆挺直、正襟危坐,两只手掌搁在膝盖上,目光先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说:“开始吧。”

众人松了口气,便一窝蜂地围了上去,纷纷把手里的钱交给财神。和上次一样,大多都是一两千,也有交几百块的;就连说辞都一样,都是生意难做,下次多给一点。

财神却一言不发,谁给他钱他都接着,不嫌少也不嫌多。我按着八筒的关照,等众人都交得差不多了,我才走上前去,用身子挡住大多数人的视线,然后把五千块钱摸出来交到财神手里,还另外说了一句:“财神,上次谢谢你了。”

财神面无表情,就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也根本不看我给了他多少钱,全部收了起来。

我呼了口气,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巴结财神,就是求个心安罢了。这次给多一点,下次就和大家一样,随便给个八百、一千的就行。

来财神这里交钱就是走个过场,各位老大明显早就深谙这套规则,交过钱后,便纷纷和财神告别,准备一哄而散了。

我也带着花少、乐乐和龟哥准备离开,然而还没走上几步,身后就传来财神平淡却又不失霸道的声音:“站住。”

并也不知道他在叫谁站住,所以大家都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

“财神,怎么了?”

“还有什么事吗财神?”众人纷纷问着。

财神轻轻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有人要死。”

财神的语气虽然平淡,可是每一个字仿佛都充满了杀机,刚才还其乐融融、气氛温和的酒店里面陡然间蒙上一层阴影。

众人均是一脸错愕,完全不明白财神说这话的意思。财神却不再说话,两只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可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在看哪里。

“财神,你,你什么意思?”混在钟楼那边的老野紧张地说道。

“是啊财神,这玩笑可不好玩,大家没做错什么吧……”焦化厂的大伟也有点慌了。

但很快,大家就知道财神不是在开玩笑了,因为门口的方向突然出现了四名身穿黑衣的汉子,而且个个手里拿着尖刀,尖刀的锋芒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阴冷。

众人更加慌乱起来,人群中也起了一阵骚动,有人在询问财神什么意思,也有人在悄悄地往后退着。被气氛影响,我也有点紧张起来,手心和脚心都淌出了不少的汗,我回头看看乐乐、花少和龟哥,几人都是一脸严肃的模样。

财神到底想干什么?

“都不要动。”财神突然说道:“我只杀一个人,不要影响了我的心情。”

话音落下,那四名身穿黑衣的刀手便朝我们走了过来。

大堂里面至少有二三十人,可大家的脚像是钉在地上,谁都不敢动弹一下,每一个人都大睁着眼睛,面庞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冷汗也从额头上齐齐流下。气氛像结了冰,除了那四名刀手越走越近,其他人的身子就像是冻住了一样,死亡的威胁笼罩在大堂上空。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颗心更是砰砰砰直跳,感觉腿都有点站不稳了,但是一只手稳稳托住了我的腰,是龟哥。

老江湖龟哥还在,这无疑让我稍稍安定一些,可那四名刀手还是越来越近,死亡所带来的恐怖气氛也愈发浓郁。

然而就在这时,我们之中突然有了一点动静,一个汉子迅速转身就跑,还是朝我的方向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吼:“让开!”

他的脸狰狞恐怖,却也写满了慌张。

是八筒!

110 惨烈的一夜

。而躺在地上的八筒,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除了一双眼睛还大睁着以外,谁都知道他现在一定已经死透了,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杀人了,竟然真的杀人了!

这帮家伙为何这么嚣张,难道他们就不怕警察找上门来吗?巨大的恐惧迅速席卷我的整个身心,让我的脑子不停嗡嗡直响,身子几乎都有点摇摇欲坠了。

刚才还站在这里和大家谈笑风生的八筒,突然间就倒在那里和我们阴阳两隔了,这种落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在不久之前,八筒还亲切地叫我巍子,热情地将我介绍给其他老大认识,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竟然说死就死了,我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抓住,特别特别地难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八筒的尸体距离我至少有十多米远,可我仿佛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冰冷和恐惧,这种情绪迅速袭遍我的全身,让我产生了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再看旁边的花少,也是一脸惨白,显然一样接受不了这种场面。而乐乐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四周,仿佛在观察着什么。

大堂里一片沉默,有的人眉头紧锁,有的人一脸惊惶,有的人却松了口气——刚才财神说只杀一个人,这个人已经被杀了,那么其他人都是安全的。

“各位……”

财神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杀他,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现在我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八筒对老鬼大哥有谋逆之心,而且已经在秘密行动,不仅私底下招兵买马,还试图勾连你们之中的某些人一起来做这件大逆不道的事……”

财神的这句话一出口,现场众人立刻起了一片恐慌,有人直接就叫了起来:“财神,这事可没有我的份啊……”

“是啊是啊,我也没听八筒说过,他要是说了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王八蛋竟然还敢谋逆老鬼大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该他死,死有余辜!”

“我说最近这王八蛋老请我吃饭,还送了我两块劳力士的手表,而且总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说老鬼大哥的坏话,还好每一次都被我驳斥回去了,没有让这家伙得逞!老鬼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哪是他能随随便便就诋毁的?”

刚才还和八筒谈笑风生、好得像是亲兄弟的老大们,现在纷纷把矛头对准了八筒,哪怕八筒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他们也不跟放过八筒。( )而我的一颗心也怦怦直跳,现在我几乎完全可以猜得出来,八筒之前要和我商量的那件所谓“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什么事了!

“你们不用一个个着急否认……”

财神冷笑着说:“八筒联络了谁,和谁走得亲近,我这都有一份名单,谁都跑不了!”

财神这句话一出口,现场众人立刻歇了火,一个个都像突然哑巴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而我的一颗心跳得更加猛烈,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前段时间我和八筒走得不是一般的近,如果真像财神这么说的话,那我肯定也在那份名单上了!

“当然,你们也不用太慌张了……”

财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愈发显得阴冷:“八筒既然已经死了,那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不管你们以前有没有和八筒勾连,我都不再追究了。但是,我希望大家都能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老鬼大哥之所以没有彻底吃下镇上所有的产业,就是希望能给你们留条活路,希望你们能够懂得他的良苦用心,千万不要再像八筒一样做出这种傻事了,否则下场就会像他一样,除了死还是死!”

听到财神不再追究,众人立刻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地表达着自己对陈老鬼的忠心,并且更加严厉地谴责八筒的所作所为,誓死和他划清界限,绝不和这种人为伍,死了也要再踩他一万只脚。

财神似乎很满意大家现在的态度,闭上眼睛微微地点着头。现在的他,又恢复到了那个浑身儒雅气的书生模样,可我却再没有了一丁点和他亲近的**,只觉得他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可怕魔鬼,挥挥手就能置人于死地的恶魔!

怪不得大家都怕他,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现在我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点。

“好了,都回去吧。”财神轻轻说道。

众人如获特赦,纷纷和财神告别,快步如飞地朝着门口奔去,每一个人都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八筒的那几个兄弟则颤颤巍巍地走过去为他们的老大收尸。

我也低下头去,准备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王巍,你等一下。”就在这时,财神突然叫住了我。

这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我听错了,是不是太过紧张而出现了幻觉,所有老大都在匆匆地往外走,为什么单单财神会叫住我?

但是我看到我身边的龟哥、花少、乐乐都站住了脚步,我就知道我没有听错,财神确实是在叫我。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紧张地回过头去。

“过来。”他说。

财神的那张脸依旧淡然,没人看得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所有人都在往外走,财神却单单把我留下,还让我过去,这……

我没有动,因为我怕,真的很怕很怕。

龟哥轻轻用胳膊碰了下我,我才反应过来,抬起犹如千万斤重的腿,朝着财神走了过去,龟哥、乐乐、花少也和我一起走了过来。

硬着头皮走到财神身前,正要开口询问他有什么事,财神却递过一茬钱来,说道:“你那里刚起步,经济应该挺困难的,就不用给这么多了。”

我吃惊地望着财神,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直到龟哥再度轻轻碰了我下,我才伸手把钱接了过来,有些木然地说:“谢、谢谢……”

财神却不理我,站起来朝着内堂走去。

“走吧。”龟哥轻声说道。

我手里的钱大概有三四千块,我都没想到财神会再还给我,这让我实在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

财神,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把钱揣好,和龟哥他们快步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众位老大正准备驱车离去,因为车子太多,所以显得有点拥挤。魏延和唐心竟然也在其中,原来他俩已经吃完饭了。魏延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热情地和那些老大打着招呼,叫这个叔,叫那个叔,处事风格很像他的父亲八筒。

而那些老大当然也不会告诉魏延他的父亲已经死去,都是敷衍着他,嗯嗯啊啊地应着,然后迅速驱车离开。

人群中,唐心看到了我,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便奔到了我的身前,一张脸笑靥如花:“等你半天了都,怎么才出来啊?”

而现在的我实在笑不出来,只能轻轻地应了一声。唐心注意到我的脸色不对,刚想问我发生什么事了,魏延也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说:“怪啦,这些老大怎么回事,平常不是挺喜欢我的吗,怎么今天一个个见了我像见了瘟神似的……叔,我爸呢,还没出来?”

魏延一脸兴奋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喜悦的神采,看样子今天晚上的约会很顺利,现在的他非常开心。

看到他,我的心里再度蒙上一层阴影,正不知道该怎么回他话的时候,门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阵阵的抽泣,几个汉子抬着浑身是血的八筒走了出来。

看到这个场面,刚才还一脸兴奋的魏延一下就傻了,一张又黑又胖的脸上瞬间就布满了惊慌失措,他猛地扑了上去,口中失声叫道:“怎,怎么回事?!”

八筒的样子极为恐怖,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就连脸上都变得面目全非,唐心都吓得叫了一声,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

几名汉子看到魏延,更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同时放声大哭了出来。

魏延疯了一样的扑上去,哆哆嗦嗦地摸着他爸的身子,口中惊慌地叫着:“爸,爸,你怎么回事,你醒一醒啊……快,快叫救护车啊,没看到我爸受伤了吗?”

他冲旁边的人大吼。

没有人叫救护车,有的只是一阵阵伤心到极点的哭声。

“快叫救护车啊,你们愣着干嘛!”魏延还在大吼着,他疯狂地推着身边的人,那些哭嚎的汉子被他推倒,八筒的身子也摔在了地上。

魏延扑上去,想把父亲的身体背起来,有个汉子抓着他的胳膊,哭着说道:“魏延,你爸爸死了,都怪我们,是我们没保护好他……”

“放屁,放屁!”魏延大吼着,一张脸上充满愤怒:“谁说我爸爸死了,我爸爸命硬的很,怎么可能会死!你们让开,没人叫救护车,我就自己送他到医院去!”

“魏延,你爸爸是真的死了……”几个汉子都哭嚎着,他们围绕着这个黑胖的青年,试图说服他将八筒的尸体放下。

而魏延却不肯听,还大吼着把身边的人都推开了,执拗地将父亲的身体背起,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刚走了几步,他的腿就一软,和他父亲的身体一起摔在地上。魏延扑在父亲的身体上面,大声地哭嚎起来:“爸……”

泪水淌过他的面颊,绝望地吼声也回荡在这一片空地之上。几名汉子走过去,和魏延一起跌坐在地哭了起来,冰凉的秋风吹起,一阵阵的哭声被风吹得很远、很远……

“是谁干的?!”

不知过了多久,魏延的声音突然在地响起,而且变得暴躁而疯狂:“是谁干的?”他的一双眼睛通红,看上去像个快要吃人的恶魔。

没有人回答他,那几名汉子依旧坐在地上哭着,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断他们的哭声。魏延抓起其中一人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问他:“是谁干的?”

这个人没有回他,只是张着嘴在哭泣。

魏延又抓住另一个人的领子:“告诉我,是谁干的,谁杀了我爸!”

同样没有回答。

魏延突然发了疯,将身边的人都推倒了:“你们说啊,说啊,是谁杀了我爸!”

魏延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地上回荡,但还是没有人回答他,每一个人都在忙着痛哭。魏延大吼大叫,他摇晃着那些人的衣领,将他们一个个推倒,又一个个拉起,试图从他们的嘴巴里撬出答案,但始终都没有人说出凶手是谁。

我看不下去了,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魏延的肩膀:“节哀……”

不等我说完,魏延又猛地抓住了我的手,用近乎于哀求的口吻说:“叔,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爸,你一直都在现场,你一定知道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魏延说。更何况,就算说了有什么用,难道他能进去找财神报仇吗?

“是财神,财神!”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汉子突然咬牙说道。

“财神!”

魏延大叫一声,疯了一样地朝着酒店大门扑去。然而还没跑上两步,那几名汉子都窜了起来紧紧拉住了他。魏延的力气很大,好几次都差点把他们甩脱,可他们始终紧紧抱着魏延,有人抱着他的脖子,有人拉着他的胳膊。

“魏延,你冷静一下,你是斗不过财神的!”

“魏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一定要冷静啊!”

魏延大吼:“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帮懦夫,你们不敢和财神去拼,难道也不让我和财神去拼吗?哪怕就是一命换一命,我今天也一定要杀了他!”

“魏延,如果一命换一命就能杀了财神,那我们早就上了,根本轮不到你啊!”一名汉子哭嚎着说。

魏延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呆了,傻了。

风依旧在吹,呜咽声低沉地响着。魏延突然一头栽在父亲的身上,大声地哭嚎起来,哭声中有愤怒,有不甘,有无能的哀泣,也有痛苦的宣泄。

我们站了很久很久,仿佛有几百年那么长。

哭声渐渐低了,他们连哭都哭不动了。站在我身后的龟哥叹了口气,轻轻走了过去,蹲下身和那些汉子低声说着什么。那些汉子都点头、擦泪,站起身来准备收殓八筒的尸体,魏延却还趴在八筒的身上哭着。

他哭得太过伤心,以至于连声音都没有了,只有无声地悲泣和呜咽。

龟哥把车开了过来,那些汉子要把八筒的尸体抬上去,但是魏延始终紧紧抱着他父亲的身体,不让任何人接近和触碰。唐心走了过去,轻轻拍着魏延的脊背,魏延回过头来,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他无声地流着泪,声音嘶哑着说:“心儿,我爸爸不在了……”

“我知道。”唐心也流出泪来,张开双臂将魏延拥住。

那些汉子将八筒的尸体抬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的龟哥冲我说道:“巍子,你们先回去吧,我帮他们把人送回去。”

我点点头。

魏延也被人拉上了车,唐心走到我身前,说道:“王巍,我陪陪他。”

我又点点头。

车子载着一干人离开了。

酒店附近慢慢又恢复了热闹,客人来来往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地上的一摊血迹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悲惨……

“我们走吧。”我叹了口气,和花少、乐乐一起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夜很冷,风很凉,我们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始终不发一言。一向潇洒自如的花少,今天晚上的状态也很不好,一张脸始终惨白如纸,显然无法从刚才的情景中走出来。乐乐倒是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天大的事也无法让他紧张或是害怕一下。

我走在黑色的夜里,一颗心始终沉甸甸的,凉风不断穿过我的衣服和发梢,现在不过是深秋而已,却让我觉得比冬天还要寒冷。

回到学校,晚自习早就下了,校园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宿舍楼里的灯还亮着,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各自回了宿舍。

我没洗涮,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就躺在了床上。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宿舍里其他人也不敢说话,始终都静悄悄的。

慢慢的,所有灯都熄灭了,宿舍楼里一片沉寂。而躺在床上的我始终都无法入睡,脑海中不断闪过八筒被人捅死的模样,以及魏延伏在他父亲身上绝望嚎哭的场景。

这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我昏昏沉沉地去上课,当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下课以后,我也没像以前那样到走廊去和大家聊天,而是坐在座位上发呆,脑子里始终乱糟糟的。

一连三天,我都是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度过,有时候都不知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里,脑海里永远都是那天晚上的景象,八筒的死亡,以及魏延的哭泣。

这三天里,唐心一直没有回来,听说始终陪在魏延身边。第四天的时候,唐心回来了,一张脸上写满憔悴和哀伤,显然累坏了。我问她怎么样了,她说一切顺利,下葬的日子也安排好了,我点头,说到时候咱们都去帮忙。

也就是这天下午,我正在教室里上课,外面突然传来剧烈的争吵声和吵嚷声,接着我们班的人被人撞开,好几个保安和魏延一起闯了进来。

魏延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孝服,他怒吼着将身边所有的保安都甩开,然后哭嚎地奔到了我的桌前,在我面前就是一跪。

“叔,你要帮帮我啊……”魏延大张着嘴,声音绝望而无助,泪水滑过他的脸颊,淌进他的嘴巴。

111 简直丧尽天良

魏延一边哭还一边磕头,额头撞在地面上,磕得又红又肿,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看到这一幕的班上同学都吓坏了,还以为这是个什么神经病,左右的人都纷纷退开。

我也吃了一惊,之前唐心陪了魏延三天,说他已经从最初的绝望中走了出来,不敢说已经完全脱离低谷,但最起码能够接受父亲死亡的现实,并且能够振作起来去料理后事。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立刻把魏延扶了起来,让他有什么话就说,而花少、杨帆他们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跑了过来,教室里乱糟糟的一团。魏延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我将他带到走廊外面,又让人给他拿了瓶水,让他缓缓再说。魏延咕咚咕咚喝下去后,再次泪如雨崩,哭嚎着道:“叔,我家的地盘被人抢了……”

我又吃了一惊,说谁,谁抢你家地盘了?

八筒这才去世三天,就有人来抢他的地盘,这已经不是雪上加霜,简直是丧尽天良了啊。魏延又哭得喘不上气来,我赶紧拍着他的脊背安慰他,让他别着急,慢慢说,又说:“你爸生前的朋友那么多,老野、大伟他们都在,大家不会坐视不理的!”

结果魏延哭得更凶,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叔,抢我家地盘的就是他们啊!”

我更吃惊,简直不敢相信魏延的话,又让他顺顺气,慢慢再说。这时候,唐心也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了,问魏延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还哭个不停的魏延立刻调转了头,使劲抹着眼泪,显然不想在唐心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我就让唐心先回去,然后单独把魏延叫到一边,让他慢慢地把事情说清楚。魏延一边哭一边说,现在的他精神混乱,说话也颠三倒四,我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了。

原来,他爸过世之后,他一直忙着料理后事。这几天里,老野、大伟他们都来看过,并且跟魏延说,让魏延有什么事就找他们。魏延一开始还挺感激他们的,虽然他爸被杀的那晚,没有一个人帮着求情,可他也知道财神的可怕,所以并没有责怪那些叔叔。

料理后事的过程中,这些叔叔都来得很勤,还跑前跑后的帮忙,送来各种物资等等。不仅如此,这些叔叔还耐心地开导他,让他不要太难过了。魏延看在眼里,谢在心里,还想着将来一定要报答他们。

但这些叔叔在和他谈话的过程中,却有意无意地暗示魏延年纪还小,这几天又忙着料理父亲的后事,所以他们愿意帮忙代为管理魏延家里的地盘。魏延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就觉得这些叔叔是好心而已,就跟他们说不用了,自己可以应付过来。

但就在今天上午,这些叔叔终于撕开了伪装,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魏延说,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老野。

老野和他进行了一番详谈,还是说他年纪尚小,这么大的摊子照不过来,愿意代为管理,让他把大权交给老野。魏延正忙着料理父亲后事,老野却三番两次来说这个事情,这让魏延心里隐隐不爽,就说:“叔,真的不用了,我能应付过来。”

结果老野一下就火了,指着魏延的鼻子说道:“给你脸不要脸是不?好好和你说不行,非得让我动粗?你爸刚死,这么一大摊子你能料理过来?你知不知道,大伟他们都张罗着要抢你家地盘,你爸的那些手下也都悄悄跟了别人,就你还跟个傻子似的天天在这哭丧!你把地盘给我,我以后还能照顾你,保管你还能吃香喝辣,要是让他们给夺了,你就等着死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要是还不准备给我,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叔叔的无情无义了!”

说完,老野转身而去。

而魏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脑子都像是木了似的,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些叔叔都在打着什么主意,一阵恶寒不禁涌上他的心头。再看看身边忙碌的人,想到他们已经暗中悄悄跟了别的老大,这更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害怕。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从未操心过这种事情,一直过着标准的纨绔子弟的生活,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耍耍,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有老爹出来给他擦屁股。

直到父亲去世,直到那些曾经对他千般好的叔叔们露出可怕的獠牙,他才发现一座山的倒塌是多么可怕,才知道自己离了父亲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站在灵堂中央,魏延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浑身上下也在哆嗦个不停。他害怕、惶恐、绝望、无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回过头去,看到父亲的照片,忍不住一头跪下去,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涌出。

不知哭了多久,魏延一点一点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一定不能任人宰割,更不能让父亲毕生的心血毁在自己手里。他跪在地上,仰望着父亲的照片,不断地在心里问着:“爸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外有虎视眈眈的强敌,内有心怀不轨的叛徒,我该怎么办?

可是已经死去的父亲,又怎么去回答他的问题?

魏延跪在地上,不断地在心中盘算着、思谋着,他知道单凭自己已经无法应付这个局面,必须得求助一个可靠的人才行。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很多。他在心里把父亲生前所有的朋友都过了一遍,一个又一个的淘汰掉之后,最终目标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就是我!

魏延说,虽然我和他父亲来往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而已,可他父亲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我这,而且言语之间从不吝啬对我的夸奖和赞扬。而且在他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其他叔叔对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有多远逃多远,唯有我自始至终站在他的身边,安慰他、鼓励他,还让龟哥帮忙收殓父亲的尸体,让唐心在他身边陪了整整三天……

这所有的所有,都让魏延认定我是一个踏实可靠、重情重义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这三天来,我是唯一没有像其他老大那样暗示他应该把地盘交出来的人,甚至连找都没有找过他!

就这样,魏延在这种走投无路、万般绝望的情况下,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认为我是唯一可以帮助他度过难关的人。

想到这一点后,魏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匆匆来到了我的学校……

而我听完魏延所说,肺都快气炸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海天酒店,八筒还活着的时候,那些老大和他谈笑风生,一个个看上去像铁哥们一样。可是转眼八筒一死,这帮家伙就迫不及待地要来抢地盘了,甚至连八筒下葬之后都等不到。

这帮王八蛋,简直禽兽不如,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黑心的人!

这事并未发生在我身上,可我还是气得不轻,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帮王八蛋给宰了,将他们的头都割下来拿去给八筒祭奠。不过我虽然冲动,但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虽然魏延因为信任我来求助我了,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和那干老大抗衡,无论能力还是实力,我都和他们有着不小的差距,如果就这样贸然地冲上去,到头来不仅帮不了魏延,恐怕连我自己都会搭进去。

想到这里,我暂缓了自己的热血和冲动,沉默下来。

而魏延却以为我不肯帮他,不禁又有点急了,两只眼睛红红地说:“叔,你不会是不肯帮我吧……”

我仔细地想了想,在脑子里分析了一下现在的局势,看着魏延说道:“魏延,我可以帮你,但有件事我要问清楚,难道你就不怕我也落井下石,趁机抢你的地盘么?”

魏延的目光一震,显然根本没想过这件事情,整个人一下就傻了、呆了。

而我也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着魏延的回答。

魏延的回答,决定着我是否愿意不顾一切地出手帮他。

我们两人站在走廊的窗边,冰凉的秋风不时倒灌进来吹着我和他的面庞。花少、唐心他们站在不远处,正焦急地往我们这边看着,他们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许久许久,魏延的目光慢慢平静下来,好像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缓缓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认了。不过,我相信我爸的眼光,也相信我的判断,我认为你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我轻轻松了口气,其实我不是害怕和那些老大做对,我本来就计划一个个拿下他们,现在不过是提前了而已;我就害怕魏延不是真的信任我,虽然表面上求助我,结果却是在利用我,然后背地里却给我使绊子、耍阴招,最后把我给坑进去了。

现在听到魏延的回答,我才算彻底地放了心,我知道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

我拍了拍魏延的肩膀,说:“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帮你的。你先回去,我和我的兄弟们商量一下……你也别着急,老野不是都说了,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么?而且那些家伙虽然都觊觎你家的地盘,可他们也都彼此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会担心贸然出手会别人渔翁得利,所以你尽管回去,现在应该暂时没事。”

魏延重重点头:“嗯!”

八筒下葬的日子也在三天以后,那个老野可真会挑时间啊,就是故意在给魏延压力。得到我的承诺,魏延离去的时候显然轻松了很多,步履也坚定了不少。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真的长大了。

一个人长不长大,其实看的不是他的年龄,而是他的经历。

魏延离开之后,我立刻回头,看着花少他们说道:“来吧,我们有事情要做了……”

花少他们这才齐齐围了上来,询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看了下手表,说中午开个会,把该叫的人都叫上,到时候再说。

众人都散去了,只有唐心留在原地,她知道她没资格参加中午的会,所以还是想现在就问问我。我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唐心听了也是气愤不已,说那帮家伙实在太过分了,同时也为我感到紧张,问我那么多的老大,能应付得过来吗?

我则说事在人为,再大的困难也有解决的办法,让她不要再操心了,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学校上课吧。

其实我的心里也乱糟糟的,根本就毫无头绪,说这些也是安她的心罢了。唐心点头,让我自己小心,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到了中午,我便来到霞姐的网吧,在楼上的休息室和大家见到了面。花少、杨帆、乐乐、韩江、龟哥、潮哥、小刚都在,我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一下,大家的表现却各不相同,有点头说是该帮助魏延的,有认为我们该独善其身、不该淌这趟浑水的,也有觉得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渔翁得利,趁机拿下八筒家里的地盘。

我表达了一下我的意见,就是要帮助魏延度过难关,其他事情暂时不做考虑。既然我是这个圈子的老大,那大家当然以我的目标为准,然后下一个问题就自然而然地抛了出来:这忙要怎么帮,对方有那么多老大,难道要和他们统统做对么?

我说当然不是。

然后,我便把我的想法说了一下。说完之后,又讲:“可能还不太成熟,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再说一说。”

一整个中午,大家都没有休息,纷纷建言献策。我也兼听则明,不断完善着自己的想法,两个小时过后,一个大致的计划终于出炉……

112 一声大哥,并不后悔

当着大家的面,我又总结了一下,最终看向龟哥,问他这个计划怎样。论资历和阅历,身为老江湖的龟哥当仁不让,他点了点头,说:“总的来说没有问题,可计划毕竟是计划,没有完成之前都是纸上谈兵,真正操作起来可能会有各种意外,所以必须得小心才行。”

我也说是,然后又说:“需要大家全力配合。”

大家表示可以。

接着。我就让其他人先回去,单单带了花少、乐乐和龟哥到体育场去,准备实施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八筒生前是体育场附近的老大,他家就在体育场后面的一个小区,现在小区门口已经搭起了一个灵堂,不少穿着素服的汉子守在这里,魏延也在其中。

这几天来,魏延先后经历了痛失父亲的悲惨、内忧外患的压迫,时刻都处在惶惶不安和紧张恐惧之中,几天几夜没休息好,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看我来了,魏延立刻迎了上来,激动得手都开始哆嗦:“叔……”

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什么都不用说,先给八筒上了一炷香,又在灵前磕了个头,花少他们也都照做。看着八筒的黑白照片,又回忆起我们二人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即便他那时候更多的是想拉拢我,而我也始终都在防范着他,但我们之间确实聊得非常投机,颇有点忘年之交的感觉。

总之,我叫他一声大哥,并不后悔。

如今。他的音容笑貌犹在我的耳畔,而他的人却已经和我阴阳两隔。关键在于,他到死也没将他的目标说给我听--他到死也并不知道,我的目标其实和他是一样的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又朝着灵前磕下头去,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念道:“八筒大哥,你一路走好,你没完成的事情,我会帮你完成的。”

上完了香,魏延便把我们拉到灵堂旁边的一个休息室里喝水,这休息室也是搭起来的,四处漏风,魏延晚上就在这里睡觉。

一进休息室,魏延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叔,你有什么打算?”

我看看门外,八筒的那些兄弟都在忙前忙后,也有几个时不时往我们这边瞟着。不过距离有些远,并不担心有人会听到我们的谈话,便说:“魏延,现在你们家里外忧内患,你最担心的是那些老大来抢你家地盘,可我觉得攘外必先安内,得先让你这里安定下来,才有余力对抗外敌。就像老野说的,你爸这些手下可能明里暗里投靠了其他老大,并且已经在为他们做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魏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的浆糊,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就算你爸现在树倒猕猴散,也总有一些完全靠得住的兄弟吧?这些人都有谁,你心里有个谱么?

魏延想了一下,这才点头,说有的。

我说好,你把他们的名字写下来。

魏延拿了张纸,写写划划,思虑再三,交给我一份名单,上面一共有七人。我说你爸生前有二三十个兄弟,最终靠得住的只有这七个人?

魏延的眼泪流下来,说是的!又告诉我。说这七个人是最早出来跟他爸混的,共同经历过很多生死,可谓忠心耿耿,无论多少人叛变,他们都不会叛变。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已经不少了。等晚上人少的时候。你把他们都叫过来,咱们需要好好谈谈。

魏延说好。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人差不多都散去了,现场只剩下三四个守灵的。魏延交代了一阵,说自己实在太累,要回家休息一下。

来到家里。所有人已经在等着他,除了我们几个之外,还有他挑出来的那七个人,都是他爸生前最铁的兄弟。

看到这七个人,魏延的眼泪又流下来,委屈地叫了一声:“叔……”他已经忍了太久。实在有太多太多的苦要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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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都站起来安慰他,让他不要太难过了,只是说着说着,连他们的眼圈都红了。等他们的心情都平复下来,魏延才说了将他们找来的目的,还把我也介绍给了他们。说是希望可以借助我的力量度过这次难关。

魏延说完之后,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对我露出一些警惕的神情,这属于正常现象,我和他们都素不相识,他们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所以我也没有太当回事。魏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警惕之心。一再为我背书,说我绝对能靠得住,并且阐述了他的理由和想法。

花了一些时间,魏延才终于将这些汉子说服。这些汉子之前都对八筒忠心耿耿,八筒虽然已经过世,但他们依旧以魏延为尊,其中一个叫李三的汉子说道:“魏延,你爸不在了,我们肯定听你的话,你说怎样就是怎样。”

魏延感激地点点头,这才重新看向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说话。我先问他们。老野、大伟等人想夺地盘,你们知不知情?

这些人告诉我,他们有所耳闻,但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严重。

我又问他们,八筒的好多兄弟已经暗中跟了其他老大,你们知不知道?

说到这个。他们都是一脸诧异,说最近都忙着大哥下葬的事,还真没注意这些事情。李三火冒三丈,说明天就调查一下哪些家伙吃里扒外,通通把他们给收拾了!

其他汉子也都纷纷响应,说要把这些叛徒都收拾了。我则说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才收拾已经迟了,况且咱们人手还是不足,所以大家还是要以怀柔政策为主,能拉回来就拉回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拉不回来的再干掉不迟。

众人答应。

之后。大家又谈了些其他,确定接下来的计划之后,才各自回去睡了。

我和龟哥他们都没回去,就在魏延家里睡了。隔天早上,我们和魏延一起来到灵堂,陪着他一起守灵,而李三他们则开始着手他们的事,秘密清理家里的叛徒,能挽回的挽回,不能挽回的就干掉或是赶走。

这样一来,倒显得没我们几个什么事了,一整天下来就是陪着魏延在灵堂守灵。当然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息室里喝水、聊天。

前来祭奠的人不少,除了那些老大时不时地来一个以外,体育场这边的商家、居民也有过来吊祭的,由此说明八筒生前的名声确实不错,总的来说还挺热闹,来人络绎不绝。

不过自始自终都没见过陈老鬼来,想必他也不会前来吊祭一个曾经试图谋反他的人吧,或者他压根就看不上八筒这样的角色。

一整天下来,平安无事。

就连魏延都说有我坐镇真好,之前那些老大隔三差五地就来烦他,现在一个都没有了。我却知道不是这样,那些老大还不至于会怕我。他们只是在观察我,要看看我想干什么。

到了晚上,我们再次聚在了魏延家里。李三他们很有收获,已经拉回了一半的人,明天再努努力,拉回三分之二不成问题。有几个铁了心要走的,慢慢再收拾他们不迟。

当天晚上,我们几个还是在魏延家里睡觉。

第二天,我们又陪着魏延来到灵堂。随着太阳慢慢升高,前来吊祭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我们刚喝了会儿水,一个家伙落到了我们眼中。

老野。终于来了。

老野虽然叫老野,但其实并不怎么老,才三十多岁,称得上是年轻力壮。道上但凡称之为“老x”的,都是对其地位和资历的认可;当然也不尽然,比如有些人确实年纪大了,还被人叫做老x,那就有点看不起的意思了。

比如说老龟,尊敬他的叫他龟哥,不尊敬的直呼老龟,现在直呼他老龟的是大多数。

老野是在钟楼那边混的,钟楼那边的油水也还不错。也是各种小摊贩集中的地方。当然,油水不错是相对来说的,比起体育场这边是算不错了,比起陈老鬼那种掌握着大多数赚钱行业的来说却是九牛一毛。

在这些边边角角的老大里,老野算是过得还算不错了,不过没人会满足于现在的。就好像我也不满足现在一样,是人都想往高处走。

所以老野把算盘打到了已经过世的八筒身上,以至于等不到八筒下葬,就火急火燎地想要吞并他的地盘。

老野来了,带了两三个人,假模假样地上了一炷香。便想把魏延叫到一边谈话。不过魏延正在忙着,就让老野先到休息室里坐坐,说一会儿再和他谈。

于是老野也走进了休息室,一见我们也在,就先和我打招呼,笑着说道:“巍子。这几天往八筒这里跑得挺勤啊?”

我说是的,八筒大哥生前对我不错,现在他不在了,我该帮帮忙的。

老野干笑了两声,说好、挺好。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老野不停往门外看着,等着魏延能够忙完,不过魏延始终闲不下来,不是迎接前来吊祭的长辈,就是在一边摆弄花圈。我开口说话:“老野,听说你也往这跑得挺勤?”

老野朝我看过来,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怎么?”我笑着。

“王巍,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想打体育场的主意吧?”老野冷冷说道。老野这句话一说,相当于把窗户纸给捅破了,狭小的休息室里一下变得气氛压抑起来,我的人紧紧盯着他们,他的人也紧紧盯着我们,仿佛随时都会打起来似的。

我面无表情,嘴角微微撇出一丝冷笑,声音也显得霸道十足,说:“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

113 灵堂之乱 为金大喜的皇冠第九次加更

面对我的霸气,老野却一点都没害怕,同样冷笑一声,说:“如果你也想打这儿的主意,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王巍,不要觉得你干掉了胡风,就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胡风之所以败在你的手上,那是他自己蠢,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胡风那么蠢的,希望你能好自为之。王巍,你还年轻,以后机会还多得是,何必跟我这种老家伙争?到时候伤了、损了,得不偿失,是不是?”

老野这番半威胁半恐吓。还夹杂着一点点长辈劝导晚辈的好心,可谓兼得所有谈判的高明技巧。还是那句话,能当老大的就没有一个蠢人,老野为这个事肯定思谋已久,不会轻易放弃已经到了嘴边的肉。

在老野的压力之下,我立刻做出一副略显慌张的模样来,说道:“老野大哥,你看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就和你开了个玩笑而已……我没有想抢体育场的地盘,就是单纯地过来帮忙而已,不信你问魏延,他总知道!”

看到我的态度,老野非常满意,点点头说:“不是最好,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以为自己在气势上压倒了我,一边说,还一边给自己叼了支烟,嚣张的表情溢于言表,鼻孔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而我却是一脸干笑的模样,一再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其他想法。就在这时,魏延恰好走进来了,说叔,你们在说什么呢?

老野磕了磕烟灰。说没事,随便和巍子聊了几句。魏延,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魏延干笑着,说叔,这么着急干嘛,不是说好了明天才给你答案吗?

老野一摆手,说别明天啦。免得夜长梦多!我跟你说,你把地盘给我,我包你衣食无忧,就这么定了啊,我今晚就叫人过来,帮你一起忙活灵堂的事。

显然,李三他们清理过叛徒之后,同样在这安插了人的老野就有点急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接手地盘,还要让自己的人进驻灵堂,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不过他这么安排,反而踩进了我们的套里,我们正巴不得他这么做。

老野离开之后,魏延盯着他的背影,目光里满是愤恨和怒火。我叹了口气,说别看啦,进行下一步吧。

魏延立刻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大伟叔,是我,魏延……”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天一擦黑,老野就来了,而且如他所说,把他的兄弟也都带来了。老野的人确实多,有三十多个,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一来就开始忙活起来,有收拾花圈的,有清理棺木的,把八筒原来的兄弟都赶走了,显然把自己当作了灵堂,哦不,体育场的主人。

八筒的那些兄弟站在周围,看着这帮鸠占鹊巢的家伙,个个都露出愤怒的神色,可是他们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站在一边唉声叹气。

老野又给八筒上了一炷香,看上去虔诚无比,还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念念有词:“老兄,你走的着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兄弟和家人,如果我有半句假话,你就在天上一道雷劈死我!”嘴上说得义正言辞,却是满肚子的卑鄙下作。

看着这一幕,魏延气得身子直哆嗦,两只眼睛也直冒火。而我在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再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老野上完香后,又开始指挥他的手下忙活起来,完全把自己当作了主人,没活儿也要给他们找点活儿来。

“王巍,你站那干什么呢,没事的话就把这个花圈抬到那边去!说来帮忙的,我看就属你最闲!”老野大声喊道。

“好好好……”我连声答应,赶紧叫了龟哥他们一起去抬花圈。其实老野就是瞎折腾,花圈放在那就挺好。他非要换个地方,无非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地位。

“叔,委屈你了……”魏延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没事。”我说:“让他再嚣张一会儿。”

灵堂里,充斥着老野大呼小叫的声音,一切按照他的吩咐规划布置,所有人都唯他是尊。就在老野充分享受权力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远远传来:“老野,你在这干嘛呢?”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精神便是一震。

终于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同样一震的还有老野,老野错愕地回过头去,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夜幕之中,一大片脚步声哗啦啦地响起,越来越近,也是一群成年的威风汉子,而且个个手里提着棍棒。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这群人中,站在最前面的是大伟。

大伟今年也是三十多岁,在焦化厂一带颇有名气。一干老大里面,他不是最有钱的,也不是最有势力的,却是公认最狠的一个。身为焦化厂的子弟,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敢把厂长绑了游街示众,就因为厂长克扣了他母亲的工资。从那以后。他就在焦化厂附近站稳脚跟,并且拉了一帮自己的兄弟,一直混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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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缺点的话,大概只有一个,那就是穷。

没办法,焦化厂在郊外,周围除了几个破小卖铺、破台球厅外,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这次八筒一死。他也第一时间把目光瞄准了体育场,不过他还稍微有点良心,没有太逼魏延,想等八筒葬了以后再下手。

哪里想到老野竟然先下手为强,人还没埋就带着人霸占了灵堂,大伟一听就来气了,立刻带着人匆匆赶来。

看到大伟,老野的面容显然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好歹是个老大,在众人面前也保持着几分镇定,说道:“大伟,你来迟了,魏延已经同意把地盘交接给我。”

“嗯?”大伟看向魏延。

“大伟叔,你干掉老野,我家地盘就是你的!”魏延大喊。

“给我上!”

听了这句话后,大伟顿时就像打了鸡血,已经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立刻带人就冲了上去,一大片人哗啦啦涌向灵堂。

“大伟,你冷静一点,别被对方给离间了!咱俩势力相当,一旦打起来的话胜负不定,最终会让别人捡了便宜啊!”人群中,老野慌乱地呼喊。

大伟却是哈哈大笑。一边跑一边说:“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那你就太天真了!”

他的话音落下,灵堂周围那些汉子,也就是八筒的那些兄弟,在李三的带领下,同样纷纷摸出了藏在怀里的棍棒。

“上!”李三大吼一声。

这些汉子刚刚才被老野赶出灵堂,心里正憋着一口气,终于等到了现在可以报仇雪恨,当然不会再手下留情。于是纷纷一哄而上,和大伟他们一起冲向老野的人。

一看这种状况,老野知道自己中计了,可是现在不拼又不行,只好也摸出怀里的家伙,恶狠狠道:“一起上,杀出一条血路!”

他的那些兄弟听令,也纷纷摸出自己怀里的家伙。原来他们也早有准备,本来防的是魏延这边生变,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大伟,只能拼一把了。

老野身为老大,带着一身威武的气势,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都嗷嗷叫了起来,跟着冲进混乱之中。士气竟然也很旺盛。

但士气再旺,也终究架不住大伟和李三两边联手,在这种人均战斗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当然是人多的一方碾压人少的一方。

一时间里,灵堂乱作一团,处处都是喊杀声和嘶吼声,混乱的人群充斥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将这一块空地闹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花圈倒了,灵位塌了,魏延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父亲的照片,又守在棺木的附近,睚眦欲裂地瞪着四周混战的人群。我怕他出事,便让乐乐过去保护他。

“好!”乐乐大叫一声,朝着相反方向跑去。

“棺材在那边!”我大吼。

“我知道!地球不是圆的么……”乐乐嘟囔着,重新返回人群之中。扑到了魏延身边。

混战没有持续多久,虽然各有损伤,可毕竟两边的力量太过悬殊,老野的人一败再败,士气完全溃散,很久就被完全打垮。

混乱之中,李三和大伟二人联手攻击老野,很快就将老野击垮在地,大伟狠狠一脚踩在老野身上,哈哈大笑起来:“还他妈打个屁啊,老野的时代从此就过去了!”

随着大伟狂放的大笑响起,四周的混战也纷纷安静下来,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叹气。倒在地上的老野,默默地把头偏到一边。

成王败寇,他没什么话好说。

“啊……”

一声大吼突然传来。魏延突然扑了上去,冲着老野疯狂地拳打脚踢起来,一边喊:“我让你抢我家地盘,我让你抢我家地盘!”打着打着,竟然泪流满面。

大伟则乐呵呵地拍着魏延的肩,说好了侄子,剩下的事就交给叔吧!

魏延气喘吁吁地退到一边,两只眼睛仍旧狠狠瞪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老野。

刚刚取得胜利的大伟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笑呵呵地开始招呼众人收拾残局,这些老混子自然有他们的手段,总之老野今天经过这一败之后,以后再想翻身恐怕就难了。

而且对大伟来说,这是一箭双雕,不仅拿下了体育场的地盘,还能把老野那里也一并收了,简直不要太得意了。所以。即便刚才一番混战过后,他的兄弟也有不少都受了伤,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安排众人该去医院的去医院,其他人的则留下来收拾残局。

李三那边也是一样,也有一些兄弟受了伤,所以也在忙着安排大家到医院去。刚才的混战还招来了条子,不过对这些老混子来说并不是事,几句“我们自己搞定”就打发走了。

灵堂一片混乱,除了八筒的照片和棺木未损之外,其他设施和摆件几乎全毁掉了,现场一片狼藉。不过这对大伟来说并不是事,混场得意的他显得十分勤快,不仅招呼大家一起收拾残局,甚至还亲自动手,重新搭建着八筒的灵堂。

搭好灵位。大伟最先上了柱香,冲着八筒的黑白照片,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八筒,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和兄弟!”不过他可能是太开心了,不断哈哈哈、哈哈哈地笑着,在这本该庄严肃穆的灵堂里面显得十分刺耳。

看着他那副模样,魏延的眼睛再次喷出火来。

我不声不响地走过去。也开始上香。

“王巍,你也在这?!”直到这时,大伟才发现了我的存在,惊声问道。

我说是的,八筒大哥生前对我很好,我来帮一下忙。

大伟皱紧眉头看着我,似乎对我不太信任,上上下下地扫了我好几眼。不过。今天晚上毕竟是他的得意之夜,他拿下体育场,又拿下钟楼,日后就是这干老大里最有权势的一个了,甚至可以说是紧紧排在陈老鬼之后了。

这样的他,怎能不得意,怎能不嚣张?

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怕我一个孩子?

“这样啊……”大伟大剌剌地命令着我:“王巍。你去把那个花圈给我抬过来!麻利点,别懒得跟个猪一样!”这家伙,怎么和老野的架势一模一样?

不过我并没有动。

“怎么,你不听我话?!”大伟扬起了眉毛,似乎准备给我一点教训。

“大伟,和你说个事情。”

“什么?”

“体育场的地盘,我也想要。”说完,我猛地摸出钢管,狠狠朝着大伟砸了过去。

114 深夜,财神到

看着大伟嚣张的模样,其实我早就无法忍耐,刚才悄悄地接近他,也是为了这一击。我猛地挥出钢管,以为自己能够一击而中,谁知道大伟的反应竟然还很快,身子迅速闪了一下,这一击没砸到他头上,而是砸到了他肩膀上。

但这一下也够他受的,大伟“啊”的一声大叫,身子迅速踉跄着往后退去。我不放过这个机会,仍旧紧紧追了上去,手里的家伙也持续地往前挥着。大伟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边往灵堂后面跑一边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灵堂里有不少他的人,听到叫声都纷纷跑了过来。我看偷袭已经失败,只好站住脚步,冷笑着看向大伟。大伟的那些兄弟虽然跑了过来,但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只是将我们两人团团围住。大伟气喘吁吁,也没急着让人收拾我,而是先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才恶狠狠说:“就凭你,也想抢体育场的地盘?”

我说怎么,你和老野能抢,我就不能抢了?

我这句话似乎激怒了大伟,大伟狂吼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和我们相提并论?老子动动手指头就把你给捏死了!”这句话就能说明大伟其实一直都看不上我。不过是因为之前我收拾了胡风,态度才对我有点改观,现在终于撕破脸皮。

这时候,有几个人走了过来,正是李三他们几个。

李三问大伟:“什么情况?”

大伟得意洋洋,指着我说:“那王八蛋,竟然也想抢体育场的地盘,你说他是不是做白日梦呢?”

“侥幸打败了一个胡风,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啦?”

“一个人拿条钢管就来抢地盘,这是有多自信啊,真是要笑死我啊……”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之声,拎着钢管的我孤零零站在人群之中,承受着众人的讥讽,看上去凄凉而又可怜。

一片讥笑声中,我把钢管揣了起来,又默默地给自己点了支烟。不论在外人眼里看来我有多可笑、可怜,可我的脸上始终平淡如水。看我不仅不慌,反而还抽起了烟,大伟显得更加火大,又指着我说道:“你装什么逼呢,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来人,给我弄死他!”

四周的人立刻蠢蠢欲动,撩袖子的撩袖子,操家伙的操家伙,就在他们准备一哄而上的时候,我却摆了摆手,做出点无奈的表情说道:“大伟,我既然是来抢地盘的,你觉得我可能会一个人来吗?”

听了我的话后,大伟微微皱起眉头,到底也是老江湖了,还能不明白我的意思?于是立刻抬头朝着四周望去。

与此同时,灵堂四周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一重又一重的黑影靠拢过来,而且同样各个手持棍棒,迅速将这里包围起来。围拢过来之后,他们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各自虎视眈眈地看着大伟一众人,像是一个又一个沉默的战士。

灵堂里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寂静无声。我们的人沉默,而大伟的人惶恐,我仍旧在缓缓地抽着烟,盯着大伟的方向。

一开始我们的人出现时,大伟确实显得有些慌乱,不过当他看清楚周围的人数后,竟然又笑了起来,重新恢复了他的嚣张本色:“我还以为有多少人,原来就这么一点?”

虽然在刚才和老野的战斗中,大伟完全占了上风。可手下也有一些兄弟受伤了,并且已经去了医院。现在,他的人已经没多少了,尤其是和我的人一比,更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我实在是想不通,大伟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说这句话?

大伟突然抬起双手,姿态张狂而又跋扈,指着两边说道:“不要忘了,体育场现在已经是我的地盘,八筒的兄弟也已经是我的兄弟了!李三,把你的人都叫过来吧,和我一起把这家伙干掉!”

一直站在大伟身边的李三听后,立刻摆了摆手,叫道:“大家都过来吧!”

灵堂四周再次响起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又有一些人围了上来,狭小的灵堂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不堪。大伟的表情愈发得意,看着我说:“想玩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没那么容易!后生仔,我今天就教教你做人的道理。真是太可笑了,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来跟我玩这一手,我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你妈怀里吃奶呐!本来今天晚上只打算收拾老野,没想到你又送上门来,这是拱着手要把地盘往我手里送啊,关键是不收还不行,哈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搂着旁边李三的肩膀,指着我说。三儿,你见过这么可笑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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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点头,说:“见过。”

“哦?在哪儿?”大伟来了兴趣。

“在我身边。”李三沉沉地答。

大伟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李三:“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比他可笑多了。”李三回答,眼神也变得越来越冷。

“你……”大伟的笑容变得僵硬,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接着,他的面色突然一滞。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他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去,看到李三的手正顶在他的腹部,而他的衣服正在慢慢染红。

“我大哥虽然死了,但也不是谁都能来抢地盘的……”李三的声音越发深沉。

大伟的额头上浸下冷汗,面色也变得越来越白,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喉咙动了一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三托着大伟的肩膀,慢慢把匕首拔了出来,然后伸手一推,大伟便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渐渐倒了下去。

这一幕的发生,现场有些人早就料到。所以脸上并没有什么奇怪;而大多数人当然还是一脸错愕,不可思议地看着场中,有些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大伟倒在地上,身子哆嗦地像只秋后的蚂蚱,口中终于喃喃地说了一句:“放……放了我……”

“大哥!”

“大哥……”

大伟的一些兄弟终于反应过来,朝着大伟扑了过去,而李三却举起手里鲜红的匕首。高声喊道:“给我上!”

与此同时,我也大叫一声:“上!”

四周立刻爆发出一阵喊杀之声,刚才还和大伟的人合作干掉老野的那些汉子,现在又和我们的人合作,齐齐朝着大伟的人冲了上去。前一秒还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后一秒就成了分外眼红的仇人,这种事情在道上实在数不胜数,所以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奇怪。

大伟已经倒下,对方的人群龙无首,人数相比我们又少得可怜,可想而知他们会败到怎样的程度。几乎没有听到多少反抗的声音,短短几分钟内,大伟的人要么被击倒在地,要么缴械投降。

有几个汉子死死护着大伟的身体,试图不让别人接近,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已经重伤的大伟最终还是被李三拖了出去……

现场响起一片惨嚎声和悲泣声,但是没有人会可怜大伟,因为成王败寇,道上的规则就是这么粗暴简单。他想除掉别人的同时,别人当然也想要除掉他。

从大伟干掉老野。洋洋得意自以为走上人生巅峰,到被我和李三联手干掉,前后也不过相隔二十分钟的时间。

从大喜到大悲,从天堂到地狱,人生的大起大落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没问李三是怎么处理大伟的,但肯定就像大伟处理老野一样,道上以后都不会再有这号人物了。

现场又开始收拾残局,毁坏的灵堂也继续搭建着,一晚上连续废了两位心怀不轨的大哥,如果八筒在天有灵,一定也会非常欣慰吧。魏延将父亲的照片放在灵位上,然后和李三一起匆匆走到我的身前。

“叔,谢谢你!”魏延的眼睛通红,说话的声音也颤抖着。显然激动无比。

虽然八筒一死,觊觎他家地盘的人很多,但老野和大伟一完,无疑也给其他人敲响警钟,想必他们也不敢再生出什么歹心了。更何况,老野和大伟算是这干老大里比较强的了,连他们都完蛋了。谁还敢再冒头?

所以魏延家的这个难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我拍拍魏延的肩,说我虽然叫你爸一声大哥,可我毕竟比你还小,以后不要叫我叔了,叫我巍子就行。

“那怎么行……”魏延一下急了。

我又拍拍他,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

“按咱们之前说的,老野和大伟干掉之后,他俩的地盘由我接收。”说完,我顿了顿,“明天我再过来,送你爸最后一程,保重。”

说完,我便带着我的人转身离开。一大群人迅速离开灵堂,哗啦啦地行走在黑暗之中,朝着我们学校的方向走去。

接连干掉老野和大伟,意味着我们的地盘再次扩大,将钟楼和焦化厂一带都收入囊中,一跃而成为边边角角里的最强势力。所以,一众人都很兴奋,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话,潮哥也嗷嗷叫唤:“卧槽,以前我一去钟楼就挨打,现在老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过去了,看看谁还敢再打我!就知道没跟错人,巍子虽然年纪小,但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家伙……”

龟哥突然站住脚步。

看他站住。我也站住;看我站住,众人也纷纷站住,各个大眼瞪小眼,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怎么了龟哥?”

“巍子,确定不趁这个机会拿下体育场吗?”龟哥问我。

魏延那边接连两场恶战,李三他们都伤得不轻,战斗力可谓降到史上最低。如果我们趁虚而入,那么体育场也会落入我们手中。凭良心讲,这种机会实在千载难逢,如果换成其他心狠手辣的老大,肯定不会错过。果然,龟哥一说这句话,现场立刻起了一阵骚动,好多人都同意龟哥的提议。说现在杀个回马枪,干掉魏延和李三,那体育场也是我们的了。

虽然我们刚刚才和魏延、李三合作过,但道上哪有什么永远的朋友?

在一片混乱声中,我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摇摇头说:“我觉得,即便是咱们这种人。也该讲究个一诺千金。更何况,贪心不足蛇吞象,咱们已经连续干掉老野和大伟,有两块地盘等着咱们收割,再强行去干掉魏延的话,可能会生其他乱子,还是走吧。”

照旧是一锤定音,既然我是这圈子的老大,当然没人反驳我的决定,于是大家跟随着我继续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前方的路口,眉头微微皱起。

众人也纷纷停下。

“怎么了,巍子?”花少轻轻问我。

我没说话。目光仍旧直视前方。

街口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他的头发半黑半白,身上穿着老式的灰色中山装,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看上去更加儒雅。

是财神。

深秋的夜晚,萧索的街道,财神突然出现在这,为了什么?

115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财神这人虽然看着十分儒雅,可我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八筒的死还历历在目,宛若就在昨天,让我对财神的恐惧也挥之不去。一片落叶飞舞之中,财神就静静地站在路灯下面,似乎已经站了很久,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我左右看了一下,深秋的街道上,除了我们这一大群人之外,再难看到一个活的影子了。

看到财神,花少和龟哥都皱起了眉,其他不认识财神的则在互相问着这是谁啊?财神的名字在人群之中小声地流传着,有的人意外,有的人疑惑,有的人迷茫,同时议论纷纷。

“龟哥……”

我刚叫了一个名字,龟哥已经心领神会,说道:“应该是来找你的,过去吧。”

我点点头,正要迈步走去,花少却拉住了我的胳膊,目光中投来担心之色。我摇摇头,说应该没事,他是一个人来的,我过去看看吧。

花少这才放开了我的胳膊。

我抬腿往前走去,穿过十字路口,来到路灯下站,站在财神身前。微微躬身,低声说道:“财神,有什么事?”

财神没有说话,默默地从上衣里面的口袋中摸出一盒烟来,是黄鹤楼1916,他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自己的嘴巴里面。又给自己点上,才缓缓说道:“王巍,你最近有些跳啊。”

财神的语气很轻,仿佛只是和我拉家常,而我的心里却是一紧。

在看到财神的刹那,其实我的脑中已经百转千回,想了很多很多的问题。今天晚上,我协助魏延度过难关,又干掉老野和大伟,边边角角的势力在这一夜悄然发生改变。财神过来,显然就是为了这事。

他一开口,就说我有些跳,这是很不好的评价,意味着他并不欣赏我的做法。我的头皮有些发麻,小心翼翼地说:“八筒刚死,老野他们就来趁火打劫,魏延过来求助我……”

不等我说完,财神就打断了我的话:“他怎么不求助别人,偏偏来求助你?”

我的心里再次一紧。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所有老大都在觊觎他的地盘,唯独我没有。可是这背后,又隐藏着另外一层深意,魏延之所以会信任我,有很大原因是因为生前的八筒很看重我,所以魏延才会第一时间想起我。

那是不是说明,我和八筒的关系匪浅?而八筒却是因为试图谋逆陈老鬼才被杀的……

八筒虽然已经死了,可我还和他的儿子纠缠不清,是不是说明我对陈老鬼也有谋逆的心?所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财神的问题了。

我低下头去,冷汗从我背后浸出。

“和你说两件事。”

财神的声音又响起来:“第一,离魏延一家远点,免得引火烧身;第二,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你不能占。”

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我不能占?!

听到财神的话,我的神情错愕,不可思议地望着财神。今天晚上,我费了好大劲才组起这么一个局来,先干老野,再干大伟,表面看着轻松,其实一步一步非常辛苦,背地里凝结了我们很多的心血和汗水。好不容易做完了这件事,想着总算有所回报,能够拿下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了,结果财神却横插一脚进来,告诉我说不能占这两块地盘?!

我不服气,我不服气!

“为什么?”我说。

“没有为什么。”财神的回答冷冰冰的,完全不给我任何的解释,就是要让我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这一瞬间,我好想抽出怀里的钢管,往他那张脸上狠狠地砸下去,然后怒喊:“老子想占哪块地盘,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干,陈老鬼虽然完全不在乎这些边边角角的势力,可他毕竟还是派了一个财神盯着。如果我真对财神下手,那我立刻就会被陈老鬼给盯上,而且财神虽然看着是一个人来的,难道他就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四周,到处都黑漆漆的,看不出有人的迹象存在。

啪嗒。

财神的烟头丢在地上:“话就说这么多了,自己注意点吧。”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沿着街道不断往前而行。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心里真是憋屈极了,这种被人命令、压迫的感觉实在太不好受了,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听别人的话,为什么总是有人要骑在我的脖子上耀武扬威?

尤其是想到今天晚上辛苦一夜,最后竟然什么都没换来,就更让我觉得烦闷,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都快让我喘不上气来了。

财神一走,花少、龟哥他们纷纷跑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看着身后的兄弟,我更加觉得不好受了,尤其是其中还有几个受了伤的,就更让我觉得对不起大伙。我呼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才把财神刚才的话说给大家听了。

果然,大家听了以后都是吃惊不已,完全不明白财神为什么要这样做。众所周知,陈老鬼把我们镇上大部分赚钱的产业都垄断了,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汤水给其他老大们喝,也向来不管这些老大们的死活,这些老大就是打个头破血流、家破人亡,他也不会看上一眼。

可是现在,我们不过是干掉了老野和大伟,财神就立刻跳了出来制止我们,说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大家接受不了的,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就连一向胆小如鼠的潮哥也极为不爽,脾气暴躁的乐乐更是大声吼道:“凭什么听那个鸟财神的话,连他一起干了!”

不过众人不满归不满,却没人响应乐乐的建议,因为大家都知道财神是陈老鬼的人,干财神就相当于是干陈老鬼,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所以只是发发牢骚。一片抱怨声中,龟哥却始终沉默着,我也一直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其实我们这一圈里,聪明人可真不少,但有些事情不是单凭聪明就能解决,还需要极为丰富的阅历才能看穿真相。

过了许久,龟哥才缓缓开口:“我们被财神给盯上了。”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龟哥。龟哥则看着我,说:“八筒刚死,正是敏感的时候,所有老大都在尽力和他划清界限,以证明自己绝无忤逆陈老鬼的心,抢他地盘显然也是手段之一。这种时候,我们却逆流而上,帮助八筒的儿子度过难关……财神怀疑我们也就理所当然,遏制我们继续发展也就顺理成章。”

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我就是不服气而已,咬着牙说:“那怎么办,就吃下这个亏?”

“如果不想成为下一个八筒,就最好吃下这个亏。”

龟哥的话对我来说不仅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我的心里更憋闷了。其实我何尝不知道龟哥说得没错,如果我们不听财神的劝告,执意还去接收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那么成为下一个八筒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和财神拼?

那是异想天开,凭我现在的实力,还完全不足于和陈老鬼做对!

我知道这口气我必须咽下去,可还是觉得浑身都很不爽,不爽到快要爆炸了。想到刚才财神颐指气使的模样,想到我们彻夜辛苦却换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对付陈老鬼的计划还要继续搁浅……

可恶的陈老鬼!

我的眼睛红了、脑子炸了,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愤怒的气息。突然,我狠狠一脚踹向路灯,铛的一声巨响,铁铸的路灯颤动不已,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踹了一脚还不够,我又疯狂地踹了七八脚,一边踹还一边大叫起来,像人猿泰山一样大声嘶吼着,似乎想要发泄出心中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看到我的模样,大家都有点吓坏了,没一个敢上来劝阻我的。只有花少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还会有机会的,一定还会有的……”

我把胳膊搭在花少的肩膀上,又把头扭到了一边,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眼睛红了。

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也遮住了我的心,我的眼前似乎一片黑暗。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我。过了很久很久,龟哥才叹了口气:“都回去吧。”

渐渐地,人都散了,现场只剩下几个人还在陪着我。

“喝酒去吧。”我说。

深秋,又是深夜,摊子基本都打烊了,不过这并难不住我们。来到学校门口,一个电话打出去后,某个摊子立刻又开了起来。我喝啤酒,使劲地喝,他们知道我心里憋闷,所以也没劝我,而是陪着我喝。

我喝得酩酊大醉,指着空荡荡的街道喊道:“你们等着瞧吧,老子迟早要干掉陈老鬼!”

花少立刻将一根烟塞到我嘴里,说:“巍子,你喝多了。”

我要干掉陈老鬼的事情,花少、乐乐他们都知道,龟哥却不知道。这一刹那,龟哥的眼神变化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喝多了,送他回去吧。”龟哥说道。

我被送回了宿舍,当天晚上呕吐不止,一直吐到天快亮才睡着。这一觉睡得很久,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我才睁开眼睛。宿舍里有熬粥的香味,窗台边上竟然搁着个小电锅,而唐心正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搅拌着。

看到她,我有点哭笑不得,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突然听到我的声音,唐心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我醒了,才笑起来:“撒个娇就好啦,而且管理员听说我来找你,他也不敢拦啊。”

我说是吗,我有这么厉害?

“那当然,你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

唐心为我盛了粥,又端到我的身前。我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慢慢喝了起来。一夜宿醉之后,喝点热腾腾的米粥还真不错。宿舍里静悄悄的,只有我轻轻喝粥的声音,唐心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她距离我很近,身上的香味淡淡袭来。

“看我干嘛?”我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就觉得你越来越帅了。”唐心微微地笑起来,突然朝我凑过来,在我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唐心这一下亲的我猝不及防,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当然不是反感,没有男人会反感一个漂亮女孩子的吻。其实经历过上次的事件以后,我已经明白了唐心的心意,虽然我想不通她怎么会看上我,但我确实已经暗示过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因为,我心里始终惦记着一个人。

唐心这一吻,多少让我有点惊慌失措,我立刻站了起来,说唐心,咱们出去吧。

唐心“咯咯咯”地笑起来,说:“王巍,你可真傻。”接着她又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什么时候,你也能偷偷亲我一下呢,就像亲李娇娇那样……”

我们两人出了宿舍,唐心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可以陪我去外面逛逛街,我说不用,还是去上课吧。

唐心好像看得出来我是在故意躲她,头也变得更低了。

来到教室,我拿出书本开始学习。这几天忙活魏延的事,又落下一些功课,所以得赶紧补回来。一整个下午,我都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除了上厕所之外就没出过教室,下了课也没到走廊去和他们聊天。当然,他们也很默契地没来打扰我。

我这么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学习中去,除了确实想补回功课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暂时脱离现实。一想到即将到手的钟楼和焦化厂飞了,仍旧让我心里觉得十分憋屈,所以我就更加疯狂地投入到学习中去,试图忘记那些事情。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消息逐渐落入我的耳朵。

财神禁止我接收钟楼和焦化厂事情传开以后,另一个彪悍的老大小刀抓住机会,迅速绝地而起,经过一番艰苦鏖战之后,成功接收了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成为了边边角角的势力里面最强的存在。当然,因为我和魏延联手铲除了老野和大伟,所以在小刀眼里看来我俩是一路的,就没敢对体育场动手,使得魏延可以顺利上位,成为新的体育场老大。

八筒已经葬了,葬礼那天我没出席。魏延也听说了财神对我的威胁,知道财神让我远离他们一家,所以并没怪我。后来,魏延还偷偷找过我一次,说他永远都站在我这一边,无论我有什么打算,他都会配合我。

想到我们忙活了一场,最后却让小刀占了便宜,摘取了最终的胜利果实,这就让我更加憋屈了。可我偏偏什么都不能说,表面上只能装得和没事人一样,免得财神又觉得我太跳。

坦白说,这事给我的打击很大,直接摧毁了我不少的信心和动力,让我变得十分迷茫,不知道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

一晃,又一个月过去了。

这个月里,我基本什么都没有做,就是不断地学习、学习、再学习。外面的事,就交给花少和老龟他们全权处理。当然,基本也没什么事,手底下的两条街很稳当,每日源源不断地为我们产出着收益——贫民街因为民风渐稳,生意也慢慢好起来,虽然我说过不收他们的保护费,但他们也知道贫民街能有现在的稳定,全是因为我的存在,所以也会主动交钱,当然给多给少就全凭他们自己了。

不过即便有贫民街的产出,我们的财政依旧紧巴巴的,主要还是因为人多,那些汉子都有老婆孩子要养。人家既然跟着我,我总得负责,所以分摊下去,落到我手里的并没多少。

但在这些边边角角的势力里,我手下的这些汉子却是领钱最多的,出去赴个饭局之类,也都能抬起头来。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步入冬天。一转眼,又到了要给财神交钱的时候。

这次我打定主意,不会再给财神那么多了,就只拿了一千块钱,爱谁谁吧。到日子了,我又叫了花少、老龟和乐乐,驱车赶往海天酒店。

这地方一个月来一次,我也从一开始的懵懂好奇,到后来的隐隐期待,变成了现在的满怀抗拒。站在酒店门口,还能想起八筒惨死的那天晚上,魏延凄惨的哭声也仿佛还在耳边,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我终于明白那些老大见了财神,为什么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了。

现在的我,恐怕也差不了多少吧。

我已经算是这里的常客,门口的守卫早就记住了我这张脸,自然不会再有什么阻拦。我推开门,和花少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一进来门,就听到大堂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像和过年一样热闹。我一眼就看见小刀正站在中央口沫横飞、高谈阔论,其他老大都在欢呼着、大笑着,偶尔还拍两下手,以示对小刀的尊重。

曾几何时,八筒也是这种待遇?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真的以为是八筒站在那里了,不过仔细揉揉眼睛,发现还是小刀。小刀是个年轻人,才二十多岁,长着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原来在西郊公园那边混的,同样是以凶残出名,有着一股其他老大比不上的狠劲儿。

不过现在,他已经是同时拥有钟楼、焦化厂、西郊公园三块区域的大佬了,绝对是这片边边角角里最强的所在,无人能撼其锋,难怪他会这么嚣张,也难怪其他老大都吹捧他了。

我一进来大堂,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虽然我和他们平时没什么来往,但大家都知道老野和大伟是我干掉的;只不过后来财神插手,我才销声匿迹了而已。

尽管如此,我的实力仍在这里放着,没有人敢再看不起我,看向我的眼神甚至也有了几分敬畏。三个月,众人对我换了三种不同的态度,全是我自己一拳一脚拼出来的。

我一步步走过去,大家也始终都在看着我。显然,被我抢了风头的小刀略有不满,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我,即便我已经有了不少战绩,但他现在可是拥有三块区域的老大,又怎么可能怕我,所以直接就挑衅起来:“哟,这不是王巍吗,好久不见你了,最近在哪发财?”

这王八蛋,得了便宜还卖乖,明知道我就贫民街和学校门口的街,还故意这么问我。不过我也懒得搭理他,直接就无视了他的问题,过去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小刀自讨没趣,只好又和其他老大聊起天来,谈的内容却是非常无聊,无非就是吹嘘自己有多牛逼、上个月又赚了多少钱而已。其他老大虽然也敬畏我,但总体来说还是以小刀为中心的,所以仍在配合着小刀欢呼、大笑。

不过隐隐之间,小刀仍会恨恨地看我一眼,显然将我当作了眼中钉、肉中刺。就在这时,酒店的门被推开,又有几个人走了进来。

我一看,竟是魏延、李三等人来了。

“卧槽,大家快看看是谁来了,是八筒的儿子啊,体育场的新任老大!”小刀夸张的声音响了起来。

八筒虽然被财神所杀,可体育场的地盘仍在财神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已经掌控了体育场的魏延就算心中有万般不愿,该来还是得来,毕竟有一大帮兄弟要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八筒的葬礼过后,魏延来找过我一次,但那也是半个多月之前了,所以我俩也有很久没见。现在再看魏延,仍旧又黑又胖,看上去像个狗熊,但感觉却沉稳了许多,没有以前那股子的张狂气了,果然人经历了事后就变得不一样许多。

面对小刀的挑衅,魏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同样没搭理他,眼睛四下一扫,便快步朝我走了过来。

“叔……”

我摆摆手。

魏延只能改口:“巍子,刚来?”

我点点头。

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小刀竟然也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嚷嚷:“怎么着啊魏延,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你以前还叔、叔的叫我呢,现在怎么跟哑巴似的?怎么着,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那个王巍,你干脆认他当爹算了,反正你爹也死了……”

魏延的性格就算变得再稳,听到这样疯狂的挑衅也按捺不住了,立刻变得怒火中烧,指着小刀的鼻子就要骂人。而关键时刻,我却拉住了魏延,站起来盯着小刀,冷声说道:“你最好立刻道歉,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我心里明白,小刀表面是在针对魏延,其实是在针对我。这个小刀,到底还是太狂,是不是人一得到权力,就会变成这副模样?我这句话一出口,花少、龟哥、乐乐三人迅速站到我的身后,身上也迸发出极其强烈的气势……

116 财神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从我一进来开始,小刀对我的敌意就很明显,似乎将我当作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或是可以威胁到他地位的人。但,毕竟老野和大伟都是我干掉的,已经足够证明我的实力,他对我还是有所忌惮,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挑衅我。

直到魏延进来,他才像是抓到了发泄的对象,逮着魏延就是一顿乱喷,什么过分的话都说出来了。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表面上是在针对魏延,其实是在打我的脸,以为我会忌惮他的势力和地位而不敢声张,但老子才不鸟他这一套,所以直接怼了上去。

我和龟哥他们一站起来,魏延和李三等人也立刻站在我这一边,同样恶狠狠瞪着小刀。来财神这里交钱,大家普遍只带两三个人,所以不管小刀在外面的势力有多大,但在此刻的海天酒店,我们的力量明显要压他一头。

不过,小刀现在好歹号称边角最强老大了,正是自信心极度爆棚的时候,面对我们的强硬丝毫没感到畏惧,还指着我们说道:“怎么着,想打架是不是,在财神这我不想搭理你们,要不咱们随后出去玩玩?”

小刀明目张胆地宣战,其他老大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不过他们既惹不起小刀,也不敢得罪我,所以谁都没有说话。

我正要回敬小刀两句狠话,就听脚步声从内堂那边传来。回头一看,正是财神到了,我看了龟哥、魏延他们一眼,示意大家都坐下来。

大堂里也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各位老大也都变得安份起来,小刀则一路小跑到财神那里,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还扶起了财神的胳膊,各种嘘寒问暖。财神却不搭理他,轻轻把胳膊给甩开了,徒留小刀一脸尴尬地跟在身后。

和以前一样,财神直接坐在了最中间的沙发上,左右看了看众人,说道:“开始吧。”

小刀再次第一个窜上去,拿出厚厚的一茬钱来交给财神,笑呵呵地说道:“财神,这是我孝敬您老人家的。”

那一茬钱,看数量至少有一万多,对向来只交一两千、甚至几百的众人来说无疑是种巨大压力。一时间,大家纷纷不解地看向小刀,即便他们不敢对小刀有什么意见,但是眼神中已经隐隐透出不满。显然,小刀此举已经犯了众怒。

不过小刀可不理会别人怎么看,依旧笑脸盈盈地看着财神,还轻轻拍拍财神的手,希望他能体会到自己的诚心。不过财神依旧冷冰冰的,说道:“不是孝敬我,是孝敬老鬼大哥。”

“是是是,孝敬老鬼大哥……”小刀赶紧改口。

小刀给完了钱,大家这才一哄而上,和之前的情况差不多,普遍都是一千、两千,或是几百块钱。只是有了小刀的一万在先,大家给钱都不是很有底气,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废话。我混在人群里,塞给财神一千,就退出来了。

魏延也是一样,随便塞给财神几百块钱,也退了出来。杀父仇人就在眼前,魏延能这么稳住自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走完过场,大家纷纷向财神告别,准备离开。

财神稳当当地坐着,说道:“等等。”

只是现场一片混乱,听到财神说话的只有几个人,大多数人还是哗啦啦往外走去,小刀立刻大叫起来:“财神让你们等等,是不是都没听见,他妈的耳朵都聋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站住脚步。

财神一动不动,小刀却还在骂街:“他妈的,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人,是不是不把财神他老人家放在眼里?谁和财神他老人家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你们不听财神的话,就好比是打了我的脸!”他一边说,还一边故作气愤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两下。

自从财神过来,小刀就不停在舔,可能他也知道自己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离不了当初财神对我下的禁令,所以才这么百般奉承。但他奉承归奉承,另外又还想压其他老大一头,以显示出他自己的地位和忠心,简直就是小人得志的做派,这就非常让人不爽了。大家虽然还是没说什么,但彼此的眼神之中已经隐隐露出厌恶之情。

小刀并没发现大家的厌恶情绪,或者说发现了也不在乎,反正又没人敢得罪他,又腆着脸对财神说道:“财神,您还有什么事吗?”

财神看了他一眼,说:“刚才我在过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这里吵吵,怎么回事?”

小刀一听,立刻就添油加醋地讲了起来,说他刚才和魏延打招呼,结果魏延不搭理他,只和我一个人说话。他就有点生气,去质问魏延什么意思,结果我比他还要火大,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说要打架,他实在忍无可忍,才应战了。

“财神,以前八筒在的时候,王巍就和他走得很近,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现在八筒不在了吧,他又和八筒儿子走得很近,整天神神秘秘地不知在商量什么事情,还联合起来到处兴风作浪,上次还做掉了老野和大伟!

坦白说吧财神,大家对他俩早就不满意了,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也就是小刀我为人比较耿直,实在看不过去他们张狂的态度,所以才仗义执言的——大家说,是不是?”小刀一边说,一边看向身后的众人,眼神还隐隐露出威胁之意。

显然,他希望有人现在能站出来附和他。但他显然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是拿下个钟楼和焦化厂而已,就真把自己当作可以一呼百应的大哥了。但大家一来都对他隐隐不满,二来也不太敢得罪我,所以没一个人搭理他的,纷纷把头扭到了一边。

“哎,你们……”

小刀很不满意众人的沉默,还想再说两句什么,但是财神摆了摆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又转头看向魏延:“怎么回事?”

魏延看了财神一眼,目光竟然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根本不用添油加醋,因为小刀的行为本身就已经很过分了。魏延说的时候,小刀还试图狡辩,好几次都打断魏延,说他在那胡说八道,还让财神不要相信。

不过魏延并没搭理他,仍旧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完了。

看到财神的脸色阴晴不定,小刀赶紧说道:“财神,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这个魏延就是在胡说八道,他和他那个爹一样鬼鬼祟祟,满肚子花花肠子……”

财神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财神一叹气,小刀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一脸紧张地看着财神。大堂里寂静无声,大家都看得出来财神有点不高兴了。

财神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当初老鬼大哥将你们交给我,说你们只要不翻天,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也一直恪守着这个规则,一般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我都尽量不闻不问……但是啊小刀,你不过多收了几个地盘,就狂成现在这样子了,如果以后还有什么发展的话,是不是连老鬼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了?如果现在不教训你一下,难保你将来不会变成下一个八筒啊……”

财神的声音很轻、很稳,听上去就像是在拉家常似的,可小刀听来却面色骤变,一张脸白的像纸,哆哆嗦嗦地说:“不,不会的,老鬼大哥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不可撼动,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但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四个身穿黑衣的汉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左右。

“不,不要……”

小刀一脸慌张,还想再为自己辩解一下,但是其中一个汉子已经狠狠一拳砸向他的肚子。小刀“啊”的一声,身子便弯成了虾米状。另外一个汉子又抓住小刀的衣领,狠狠用膝盖磕向他的鼻梁,砰砰砰、砰砰砰!

小刀的鼻血一下就溅了出来,其他几个汉子纷纷上拳上脚,没几下就把小刀彻底干趴在了地上。小刀还在叫唤着:“财神,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但是财神一言不发,几个汉子也并不停手,仍旧围着小刀一番拳打脚踢,小刀的声音也淹没在这拳脚之中。

这四个汉子身为打手真是相当称职,他们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落在实处,不一会儿就把小刀揍得鼻青脸肿、死去活来了。小刀躺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呻吟着,和刚才的张狂跋扈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现场没有人可怜他,反而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

一番殴打过后,小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散吧。”财神起身,离开。

众人也纷纷向他道别,哗啦啦地往门口走去,没有人搭理地上的小刀,只有小刀带来的那几个兄弟扑了上去。

走出酒店,各位老大的车子纷纷开了过来接应,直到这时大家才都有说有笑起来。

“哈哈,活该,让那小子再狂!”

“拿了几个地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看财神还是打的轻了。”

“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咱们面前装腔作势?”

酒店外面,众人开心的像是过年,又互相嬉笑、告别,各自坐上车子离开。魏延也和我告了别,和李三他们离开。龟哥把车开了过来,我们几人也坐了上去。

“嘿,还以为那小子要死,原来只是打一顿而已。”乐乐笑嘻嘻地说着,这是个看热闹永远不嫌事大的主儿。

不过除了乐乐在笑以外,我和龟哥、花少都是心事重重。

“怎么了你们,那王八蛋被打,不是应该高兴吗?”乐乐奇怪地看着我们。

我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龟哥,你怎么看?”

龟哥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我:“巍子,你和财神到底什么关系?”

117 我舅舅是小阎王

毫无疑问,龟哥的这个问题问到我心坎儿上来了。

今天晚上,我和小刀虽然闹了一阵,但说实话并不严重,和我第一次去海天酒店,跟胡风闹的那次差不多。像这种老大之间的矛盾实在太正常了,财神以前也见过不少次,不过向来都不管不问。就是我和胡风闹的那次,财神也仅仅是把李娇娇留在大堂,并没插手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我在外面几乎被胡风打死,财神连个面都没露。

可是今天晚上却不一样,财神竟然把小刀给狠揍了一顿,虽然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什么觉得小刀太跳了,现在就这么嚣张,以后是不是连陈老鬼都不看在眼里,所以才教训他一下。这理由看似正当,其实荒谬得很,完全就是莫须有的罪名,像是在故意找茬。

老大嚣张一点,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老大不嚣张那还叫老大吗?如果这个也能当作教训的理由,这干老大以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所以稍微细心一点的都能看出来,财神显然是偏袒我这边的,是在故意帮我。

但是,为什么呢?

龟哥同样觉得很奇怪,所以才会问我和财神是什么关系。但是老天作证,加上今晚,我和财神不过是第四次见面,有三次是在海天酒店,还有一次是在街上。就是街上一次,财神还威胁我,禁止我接手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那时候我都快恨死他了,觉得他是故意针对我。

但是今天晚上,他的行为再次颠覆了我的认知,又联想到之前的几次经历,让我愈发看不透他这个人,到底对我好,还是对我不好?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龟哥的问题:“我和他没有关系。”

“那就怪了……”龟哥继续开着车,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不光他不明白,连我都不明白。

这一夜过去之后,我的生活再次归于平淡,还是在贫民街和学校门口这条街原地打转,虽然有心再去拓展地盘,但实在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以及会不会引起财神的不满?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在大家的强烈呼吁下,我狠狠心给自己买了个手机,花了我将近三千大洋,心疼的我不轻。不过实话实说,有这东西还是方便一点。不过我有手机的事,我并没告诉我妈,包括我现在在外面混,都是两条街的老大了,我妈也都不知道这些事。

我还是保持每个星期回一次家的频率,我妈也每次都交给我几十块钱的生活费,还叮嘱我不要乱花,省着点来。

算算时间,我爸坐牢都快一年了,我还一次都没去看过他。我跟我妈提过,但是我妈不让我管这个事情,让我好好学习就行,说我学习好了就是对我爸最好的回报。至于我妈有没有去看过我爸,我就不知道了。

天气越来越冷,一天中午,唐心让我陪她去买衣服。我俩跑到了镇上的商业街,唐心挑了件羽绒服,是个杂牌,才一百多块钱,而且特别难看。我知道唐心家庭条件不好,便自作主张给她买了条三百多块钱的,唐心一开始还不肯收,后来拗不过我,只好收下。

衣服很漂亮,而且很有质感,穿在唐心身上特别适合。唐心特别高兴,说要报答我,然后挽了我的胳膊出门。看着唐心高兴,我也高兴,我俩说说笑笑地出了门,还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里,然而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突然斜着开了过来,直接拦在了我俩身前……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四五个大汉就从车上窜了下来,小刀赫然就在其中,手里还拎着一根棍子,冲我阴沉沉地笑着:“王巍,好久不见啊?”

我吃了一惊,确实没想到会是小刀找上来了。我知道自从那天晚上过后,他肯定对我怀恨在心,他惹不起财神,只能拿我开刀。而且我俩之间确实存在“王不见王”的关系,他总担心我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向我下手也是迟早的事。

但,我和唐心来逛的这条街,并不是他小刀的地盘,而是陈老鬼的管辖区域,我是真没想到他会胆大到这个地步,直接在陈老鬼这里动手!

不过小刀已经找了上来,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等小刀他们靠近,我立刻抓了唐心的手就跑,唐心也知道情况危急,跟着我哒哒哒地跑。

小刀他们在后面骂骂咧咧,追了上来。

商业街里挺热闹的,我拉着唐心在人群里左突右闪,借着拥挤的人流躲避着身后小刀等人的追击。坦白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说不定还真能逃出去,因为我跑步还挺在行的,但是因为还拉着唐心,速度就慢了很多——虽然她已经尽力在跑,但毕竟是个女孩子,体力和速度都完全跟不上。

身后的骂声越来越近,唐心也知道她成为了我的累赘,立刻叫道:“王巍,你赶紧跑,不要管我!”

我说别废话,赶紧跑!

唐心突然猛地一甩我手,大叫:“你走,我拦住他们!”

回头一看,唐心已经朝着小刀他们扑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抓色狼啊,抓色狼!”

唐心的策略无疑很成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大街上突然这么一喊,可想而知会吸引到多少眼球。一瞬间里,几乎整条街的人都朝这边看来,离得远的还往这边小跑跑,想看看色狼到底在哪里,可以的话还想来一出英雄救美。

但如果对方只有一个人,或许群众的正义心爆发起来,真可以把对方给制服了。可对方有四五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还个个手里拿着家伙,这种情况就又不一样了。人群中,唐心指着小刀他们大喊:“就是这些色狼,他们想要抓我!”

小刀却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大喊:“都给我滚一边去,老子是来追帐的!”其他汉子也都龇牙咧嘴地冲着四周一通乱吼,本来围拥过来的人群一看这种情况,又吓得纷纷往后退去。

小刀扑上前来,一把抓住唐心的胳膊,冲着我的方向大喊:“王巍,你再跑啊,你看我会对她怎么样!”

唐心还在哇啦啦地大叫,求助着四周的人,但是大家都露出恐惧的眼神,没有人敢上来多管闲事。我知道这样不行,只好又返了回去,冲小刀说:“我跟你走,你放了她,这事和她无关!”

小刀哼了一声:“王巍,你是不是当我傻?我把她放了,她回去搬救兵怎么办?你和她一起跟我走,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动她一根汗毛!”

看我还有点犹豫,小刀猛地抓住唐心头发往下一拉,唐心“啊”的一声惨叫出来。我一下就怒火中烧了,没想到小刀这么丧心病狂,连一个女孩子都不放过。

我冲他大吼:“我跟你走,你别再动她了!”

小刀满意地点点头,让人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和唐心一起押到了面包车上,我恶狠狠地瞪着小刀:“你最好遵守诺言,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小刀嘿嘿直笑:“放心,我只针对你一个人,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动她。”

面包车开出商业街,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驶去,看得出来是往西郊公园的方向。西郊公园是小刀土生土长的地方,也是他最初发展起来的区域,如果去了西郊公园,我真不知道小刀能对我干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会废了我?

面包车里,唐心和两个汉子坐在后排,我和小刀、另外一个汉子坐在第二排,前面还有两个汉子坐在主驾驶和副驾驶。坐在我旁边的小刀显然非常得意,甚至吹起了口哨,吹得还是“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的调调,听起来真是无比讽刺。

虽然小刀到现在也没说明抓我过来干嘛,但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这么善终。我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趁着小刀不注意,悄悄把手伸进了口袋,准备用盲打的方式给龟哥拨出去一个电话……

然而就在我的手刚摸出手机,看似一脸得意、专心致志吹着口哨的小刀突然一把按住了我的手,阴沉沉地笑着:“王巍,你干嘛呢?”

我的眉头皱起。

我知道,这个小刀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蠢,或许收了好几块地盘的他有点得意忘形,但只要他认真起来,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小刀抓着我的手,慢慢把我口袋里的手机拽了出来。

“哇,还是新的,看着不错啊。”小刀抓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突然打开窗户,像打水漂一样丢了出去,手机在马路上咔咔两下,就彻底四分五裂了,碎成了一堆零件。

我一下咬紧牙齿,倒不是心疼这个没打过几次电话的手机,只是随着这个手机的丢出,代表着我最后一份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小刀,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咬牙切齿地说。

“不用担心,你很快就知道了……”小刀搂着我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愈发阴沉,声音也透着一丝阴冷:“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对那个妞儿怎样?既然你这么不讲规矩,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听小刀这么说话,我就知道不妙,刚叫了一声不要!小刀就已经回过头去,一把将后排的唐心拽了过来,“呲啦”一声就将她的领口给撕开了。虽然冬天衣服穿得挺多,但小刀的动作也非常暴力,所以唐心胸前立刻露出一片雪白,都能若隐若现地看到内衣了。

唐心也吓坏了,直接就哭了出来,不断啊啊啊地叫着,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恐惧和害怕。我也一下就炸了,脑子里更是嗡嗡直响,如果唐心真的在这出了什么事,那我就是以死谢罪都不足以补偿自己的过错了。

“放开她!”

我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抱住小刀,疯狂地拖拽着他的身体,试图让他远离唐心。但我旁边、前面和后面的汉子都扑上来,一起伸手按住了我的身子,还有人往我脸上打了好几拳。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混乱,我的眼前、四周都是胳膊和铁拳,这些汉子的铁臂极其粗壮。

我死死地挣扎着、怒吼着,但双拳难敌四手,无论我怎么用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后面有人甚至勒住了我的脖子,粗壮的铁臂环绕在我脖颈上,勒得我都快喘不上气来。

混乱中,唐心的哭喊声也越来越烈,我听到她在不断哀求着小刀,她说:“不要、不要。”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深深戳进我的心里,戳得我疼痛无比。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但我知道她的情况一定很不好,否则她不会哭成这样,我想要把她救出来,可是在多人的围攻下根本就无能为力。

无数铁拳砸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睛肿了、嘴巴破了,可是这些身体上的疼痛再烈,也比不过我内心十分之一的痛苦。我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嘶吼:“小刀,你要是敢对她怎么样,我保证杀了你全家!我告诉你,我舅舅是小阎王!”

118 不会错过的机会

我的声音充满愤怒和疯狂,响彻在这狭小的面包车内。其实我一般情况下并不愿意拿出我舅舅的名头来吓唬人,那样显然只会让我舅舅更看不起我而已。

但是现在,我走投无路、别无选择,除了报上我舅舅的名号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主意了。只是小刀今年才二十多岁,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过我舅舅的名字?要知道,我舅舅光牢就坐了二十年啊!

二十年前,小刀恐怕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孩。

所以,我很害怕小刀没听说过我舅舅,真怕他说一句“小阎王,那是什么鬼”,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好在我这一声大喊过后,面包车里竟然安静下来,除了驾驶座的汉子还在开车以外,那些按着我的汉子也都停下了动作,只有唐心的哭声还在不间断地响起。

我匆忙回过头去一看,只见唐心衣衫凌乱,头发也散成一团,脸上也挂满了泪珠,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小刀则猫着腰,横跨在第二排和后排的座椅之间,双手虽然还抓着唐心胸前的衣领,但显然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我松了口气,知道唐心没事。因为刚才动作太过激烈,我也呼哧呼哧地喘着。

前后的汉子虽然不动手了,可他们依旧死死按着我的身子,只是个个都看向了小刀,眼神里露出诧异的神色。

小刀放开唐心,皱眉看着我说:“你说谁?小阎王?”

一看小刀这个表情,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听过我舅舅的名字了。我舅舅好歹曾是这镇上的传奇人物,曾把陈老鬼都压得抬不起头来,并且顺利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到了城里,虽然后来遭遇了一连串的挫折,并且还蹲了大牢,但依旧无法掩盖他威风赫赫的名声。

在这个圈子里面,我舅舅无疑曾经是神一般的存在,哪怕二十年过去,他的名字依旧是响当当的。

我点头,说对,我是小阎王的外甥,亲外甥!

小刀上下看着我,脸色阴晴不定,显然还有所怀疑,说:“你说你是小阎王的外甥,有什么证据?我还说我是李皇帝的儿子呢,你相信吗?”

这样空口无凭,肯定没人会信。我知道,如果我不拿出点什么来,小刀是不会相信我了。我想了想,说:“你应该知道我是我们学校的天吧?”

小刀笑了一声,说那又怎样,你不会是想拿这个身份来吓唬我吧?

我摇摇头,说:“那你应该知道在我之前,陈老鬼的儿子陈峰,才是我们学校的天!”

小刀点头:“这事我听说了,你偷袭人家陈老鬼的儿子,在人身上捅了好几刀,后来不是被陈老鬼好一顿收拾么?”

我冷笑一声,说:“你觉得以陈老鬼的脾气,他儿子差点被人给捅死,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凶手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我舅舅在其中发了话,陈老鬼才不得已咽下这口气的!”

小刀不说话了,并且眉头深锁,显然正在分析我话里的真假。

过了一会儿,坐在后排的一个汉子说道:“刀哥,如果他舅舅真是小阎王,那,那咱们可惹不起啊,不如把他给放了吧……”

这个汉子一说话,其他汉子也都纷纷附和起来,都说确实惹不起我舅舅,还是把我给放了吧云云,就连开车的司机都把车子停在了道边上,等着小刀的下一步命令。

这么多人都说惹不起我舅舅,小刀显然有些心烦意乱,梗着脖子说道:“小阎王咋了?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坐了二十年的牢,你们看看现在谁还搭理他,听说他现在在城里混得也不怎么样,根本就没人看得起他!陈老鬼那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才放王巍一马,否则以陈老鬼现在的实力,收拾小阎王还不跟玩儿似的?”

小刀这么一说,其他几个汉子都不说话了,各自都沉默着。就算他们不认可小刀的说法,但是也不敢直接驳斥小刀。

我想跟小刀说事情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想把之前在矿场的事跟他说一下。但是想想,就算我说,小刀未必相信,而且宋光头也说过那事禁止外传,所以我就没有再提。

车厢里一片沉默,小刀看看我,又看看后面的唐心,显然还在做着权衡。过了一会儿,小刀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恶狠狠说:“王巍我告诉你,就算你舅舅真是小阎王,但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别想拿他来吓唬我,我可没那么好糊弄。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后面那个妞儿就遭殃了,知道没有?”

我知道,即便我舅舅很有名气,但那毕竟也是过去式了,而且出狱之后的他非常落魄,身边只有李爱国一个小弟,所以想靠名字就吓住小刀确实有些难度。不过,一开始我把我舅舅的名字搬出来,就是希望小刀不要再对唐心下手,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我也松了口气,所以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小刀的提议。

“继续走!”

小刀稳当当地坐好,大言不惭地说道:“小阎王怎么了,老子未必怕他!”

车子继续前行,车厢里一片安静,唐心也做好了,只是轻轻的啜泣声仍旧不时响起。唐心本来是个无忧无虑笑口常开的女孩子,却因为我被卷进这种肮脏的事情里来,这让我心里十分惭愧和内疚。只要她能没事,我今天就是被人废了也无所谓了。

我回过头去看着唐心,试图用眼神安慰一下她。唐心明白我的意思,立刻就抿着嘴巴不出声了,但眼泪还是因为害怕而不断地流下来,一张脸更是因为恐惧而变得惨白。

我们镇不大,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西郊公园附近。在小刀的指挥下,车子开进一个废弃的工厂里,然后我和唐心被押到了大楼里面。

楼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只有一些废弃的罐子和管道还矗立着。小刀将我们带到某个罐子下面,然后让人用绳子把我俩分别绑了起来。小刀都把我带到这地方了,显然早就做好准备,今天绝对不会轻易饶过我了。

和我坐在一起的唐心十分害怕,身子都哆嗦个不停。看她这样,我的心里难受极了,只能不断地安慰着她,说:“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只是要对付我而已。对付完我以后,就会把你放了。”

唐心却摇着头,眼泪簌簌地流下来:“不,王巍,我就是不希望你有事……”

我这才明白,原来她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担心我。我的心里充满感动,却又异常地无奈,说:“唐心,还记得咱学校门口的胡风吗,我就是干掉他以后才拿下咱们学校门口那条街的。我有干别人的时候,别人当然也有干我的时候,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想,可是这真没办法……

唐心哭得更凶了,说:“不要,不要,不管怎样,我就是希望你不要有事!”

听着唐心充满关切和担忧的声音,我的心里确实充斥着满满的感动。回想起这半年时间,单纯善良的唐心在我的生活里留下不少温暖的记忆,如果没有她的话,我的校园生活该有多么无趣?

“唐心,你别哭了,走到这一步我并不后悔。”虽然为了安慰唐心,我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我心里一点都不甘心,我还想干掉陈老鬼,还想帮我舅舅除掉宋光头……

我怎么能倒在这里?!

可是不管我怎么说,唐心的眼泪始终不断在流,止都止不住。

不过说来也怪,自从小刀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还把我们绑起来以后,似乎就对我们不闻不问了。他和他的几个兄弟站在不远处的柱子下面抽烟,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事情。因为之间有些距离,所以我听不清,只是偶尔可以听到几句“小阎王找上来怎么办”之类的话。

想必,就算我舅舅现在混得不行了,小刀还是他有所忌惮的吧。

天色慢慢地暗下来,大楼里面也没有灯,所以就更暗了。我的心里也越来越焦急,不知道小刀到底会怎么处置我,我还是希望他能忌惮一下我舅舅,最终不敢对我动手。

但,那边最终传来小刀的一声大叫,似乎终于做了决定,大吼着说:“老子不管了!我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现在就要干掉王巍,明天再干掉魏延,收了体育场和学校门口,咱们的势力更强、人也更多!让小阎王来吧,看我怕不怕他!”

说完,小刀便啪啪啪地朝我走来。像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儿,他故意把脚步踩得很响,身上也散发着凶残暴戾的气息,那些汉子也跟着一路无言走了过来。

快走到我跟前的时候,小刀冲我露出凶狠决绝的表情,同时在自己怀里一摸,手上便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显然,他要对我下手了!

118 最后的底牌

在经过艰难的抉择之后,小刀终于朝我一步步走过来,他的眼神坚决、表情犀利,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不顾一切地朝我下手,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虽然大多还是不太愿意,但是他们不会违背小刀的决定,所以同样跟着走了过来,

唐心发抖的更厉害了,不过她却是在为我感到担心,我只能不断地安慰着她,说没事、没事的,其实在这一刻,我也非常害怕,我想到了胡风的下场,想到了老野和大伟的下场,小刀既然把我绑到这里,就一定不会让我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巨大的恐惧侵蚀着我的心灵,我也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一颗心却情不自禁地狂跳,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逃过今天这个难关,

很快,小刀就走到了我的身前,并且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他盯着我,两只眼睛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说:“王巍,对不住了,今天我不对你下手,你也迟早会对我下手,咱俩总得有一个人倒下,而这个人必须是你,”

显然,小刀很清楚现在的局面,拿下钟楼和焦化厂的他,已经本能感受到我对他的威胁,知道我被摆了一道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就先下手为强,要先干掉我了,唐心在旁边用哀求的口吻说着不要、不要,但小刀还是充耳不闻,握紧匕首朝我的脚捅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突然说道:“小刀,你知不知道‘碧海银沙’的老猪,”

碧海银沙是间洗浴中心,但老猪在里面是干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这是我舅舅留给我的一张底牌,让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去找这个人,说这个人一定会帮助我,但我舅舅同时也说,如果不是非常艰难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个名字,所以我也没有找人打听过这个老猪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我坚信,我舅舅让我找这个人,一定有他的原因,

现在的我,毫无疑问正处在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我不想变成胡风、老野和大伟那样,我不想下半生都在残疾中度过,可我四肢被绑,身处危险地带,已经不可能亲自去找老猪,只能当着小刀的面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希望可以震慑住他,

我本能觉得,我舅舅让我找的人,肯定不同凡响,

果然,在我提到这个名字以后,小刀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对了,他显然是认识老猪的,他的眼神奇怪又迷茫,问我:“老猪,我知道啊,怎么,”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我是他的人,如果你对我做了什么,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时至此刻,老猪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底牌了,我希望这个名字能够吓退小刀,听了我的话后,小刀明显一愣,他吃惊地看着我,显得非常不可思议,我的一颗心紧紧提着,我不知道自己成功没有,小刀究竟会不会因为畏惧老猪的威名,就将我放走,

“哈哈哈哈……”突然间,小刀咧嘴大笑起来,他笑得十分夸张,整个身子都不停在抖,他身后的那些汉子也跟着大笑起来,显然和小刀一样觉得我的话很好笑,

废弃的工厂里,充斥着小刀他们的大笑声,好像我刚刚讲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我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完全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笑,为什么在我说出老猪的名字后,他们会笑成这副模样,

难道这个老猪,并没有我想得那么厉害,难道他只是个小角色,根本就没人看得起他,所以我说老猪不会放过小刀,反而让小刀觉得无比可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舅舅又何必神神秘秘地将这张底牌交给我,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我说,不到关键时刻千万别找老猪,

“他竟然说他是老猪的人,真是笑死我了……”

“他之前说他是小阎王的外甥,我还半信半疑,现在他又说他是老猪的人,我确定这小子绝对满口谎言了,”

“是啊,这小子狗急跳墙,谁的名字也想搬出来吓吓咱们了,我怀疑他能有今天的地位,是不是全靠吹牛的啊,”

一句又一句的嘲讽声落入我的耳中,而我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说我是老猪的人,会让他们觉得如此可笑,

小刀突然抓起手里的匕首,在我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笑嘻嘻说:“王巍,你要是换个人来吓唬我,可能我还真会上你的套,老猪,怎么可能,人家可是陈老鬼手下的大红人,”

小刀说完之后,再次放声大笑起来,其他几个汉子也配合着一起笑,而我听了小刀的话,心中无疑像是炸起九天轰雷:老猪竟然是陈老鬼的人,还是陈老鬼手下的大红人,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小刀为什么笑成这样了,他知道我曾经差点弄死陈老鬼的儿子,而陈老鬼也因此对我恨之入骨,要不是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估计早就把我给整死了,可以说,我和陈老鬼就是敌对的关系,而我现在却把陈老鬼手下的大红人老猪给搬出来吓唬小刀,说我是老猪的人,还说老猪不会放过他,难怪小刀觉得我是狗急跳墙、异想天开,觉得我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吹货,

我的心中像是有无数道雷在轰轰轰地炸起,既然老猪是陈老鬼的人,那我舅舅干嘛要让我去找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还是说,老猪是我舅舅安插在陈老鬼身边的一颗钉子,可是怎么可能,我舅舅坐了二十年的牢,现在才出来没多长时间,他自己都步履维艰,在城里都有点混不下去,哪来的本钱去买通老猪,

我的脑中一团乱麻,根本想不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把老猪的名字搬出来,完全就吓不倒小刀,反而让他觉得我无比可笑,觉得我满口谎言,更坚定了他要干掉我的决心,

“来吧小子,你的路也就走到这了,以后道上再没你这个人了,”小刀一边笑一边摇头,显然非常看不起我总是吹牛的行为,同时再次把匕首伸到了我的脚边,

我知道自己黔驴技穷了,就在刚才,我已经把最后一张底牌使出,但是不仅没有救出自己,反而换来了反效果,让小刀更加坚信我是个纸老虎,

我本能地把脚往后缩,同时低声说了一句不要,这一声夹杂着穷途末路之后的哀求,我知道自己的尊严正在一点一点散去,我已经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淡定和硬气了,

旁边的唐心也苦苦地哀求起来,她的眼泪不停在往外流,甚至说出只要放了我,让她做什么都愿意这种话来,而小刀却置若罔闻,一把抓住我的小腿,说王巍,别挣扎了,你既然出来混了,就该想到有这天的,

直到此时,我才深刻感觉到那天晚上胡风的体会,我的双腿开始发抖,浑身都哆嗦不已,背上的冷汗一层层往外冒,一想到自己的下半生将会在残疾中度过,我的眼泪都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喉咙也本能地发出一阵阵颤栗之声:“别、别……”

“别担心,很快的……”小刀笑嘻嘻的,抓着匕首捅了下来,

我的脑中嗡嗡直响,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眼前也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听到旁边唐心凄惨的哭声和小刀阴沉的笑声,然而,就在小刀手起刀落之时,一个声音突然远远传来:“住手,”

这声音很轻,也很稳,既不霸道、也不威严,没有石破天惊一般的震撼,也没有震耳欲聋一样的效果,但它却准确无误地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听到这一声很轻很轻的住手,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太想得到救援而产生的幻听,直到睁开眼睛看见小刀住了手,那几个汉子也回过头去,唐心的哭声也暂止的时候,才确定是真的有人来了,

大楼里很黑,只靠窗外的一点月光照明,所以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脚步声在慢慢接近,

黑暗中,这样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心底生寒,

“谁,,”小刀叫道,

对方没有答话,脚步声仍在慢慢接近,一个影子的轮廓也渐渐浮现,小刀“噌”一下站起,持着匕首恶狠狠说:“少他妈装神弄鬼,老子问你是谁,”其他几个汉子也都站起来,奇怪地望着对面的黑暗之处,

黑暗中,那个影子轻轻叹了口气:“小刀,你果然越来越跳,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如果说之前的“住手”二字太轻,还不足以让人听出这人到底是谁的话,那后面这句话响起来的时候,现场除了唐心以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谁来了,

影子越来越近,小刀的身子开始发抖,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怕了,刚才嚣张的气息也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弥漫而出的慌乱,

“财,财神,你怎么来了……”小刀吞咽着喉咙,冷汗淙淙而下,

“你在老鬼大哥的地盘上抓人,还问我怎么来了,”影子的声音越来越冷,

人影越来越近,终于近到我们可以看清他的面庞,果然是财神,财神还是那样,几乎全白的头发,加上标志性的灰色中山装,一张脸也始终平淡如水,使得他即便在这样的黑暗中,还是显得十分儒雅……

120 新的开始

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 看到财神的刹那,我的心中无比吃惊,我是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他喊的住手,过去的一幕幕再次涌入我的脑海,他帮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第一次将李娇娇留在大堂,第二次退给我几千块钱,第三次暴打小刀一顿,就连龟哥都开始怀疑我和财神的关系,

到了现在,他竟然亲自赶到西郊这边的工厂里来,就是为了阻止小刀对我动手,要说财神不是刻意偏袒我,那可真是鬼都不信了,可他如果真是向着我的,那上次为什么又禁止我涉足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当然,我现在也没时间再想这些,因为财神已经走到了小刀身前,他的气质依旧儒雅,可是浑身上下却透着让人胆寒的气息,或许这就是久居高位者自带的属性吧,总之,小刀在看到他的刹那,一瞬间就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我和王巍解决点私人问题,不是有意要在老鬼大哥的地盘上闹事的……”

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因为小刀在陈老鬼的地盘上抓我,所以财神才赶过来的,可是这理由其实有点牵强,先不说这事到底有没有那么大影响,以至于连陈老鬼都惊动了——就说真的触怒到了陈老鬼,可这也不是财神该管的事吧,诚然,财神在陈老鬼那里地位是高,但说白了也就是个管财务的,就算陈老鬼真有心插手这事,也不会派财神这种角色过来的吧,

更何况陈老鬼如果知道这事,估计巴不得小刀立刻对我下手,怎么可能会管,显然,陈老鬼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是财神自己要过来的,

财神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和小刀谁都看不明白,财神低头看了我一眼,似乎确定了我没有事,便回过头去,冲着小刀吐出一个字:“滚,”

这一个字,照旧很轻、很稳,同时也很冷、很绝,透露着无比霸道的气势和让人绝对不能抗拒的威严,在财神眼里,我们这干老大本来就是不堪一提的小角色,平时都懒得看上我们一眼,也难怪他会用这种语气和小刀说话了,

不过在他说了一个滚字之后,小刀并没有动,而是站在原地看着财神,

“怎么,”财神微微皱起眉头:“你想反我,”

这一刹那,我的心都怦怦直跳,财神这次好像是一个人过来的,反正除了他以外,再没听到其他的动静了,和上次他在街上等我的情况一样,在这种荒郊野外、月黑风高的夜晚,如果小刀真想做出什么事来,那后果真是不可想象,

我都有点着急了,不明白财神为什么不带点人过来,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好在小刀立刻否认了财神的说法:“不是,财神,我只是想不明白,您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帮王巍,他是不是给了您什么好处,我可以付给您双倍,”

我也轻轻松了口气,毕竟财神的背后是陈老鬼,小刀还没那么大胆子敢对他怎样,而且他又怎么能够确定财神真的没有带人,但他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是真的不服、不甘,财神的偏袒太明显了,他实在想要问个清楚,

但,财神显然并不想回答,只是又吐出一个字去:“滚,”同样的稳,也同样的冷,

这一次,小刀的眼睛里隐隐冒出怒火,他的气息也渐渐粗重起来,胸腔也不断起伏,显然有些被气到了,

“你滚不滚,”财神的语气罕见的凌厉起来,两条眉毛也拧到了一起,

有个汉子轻轻拉了拉小刀的胳膊,

“我们走,”小刀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和财神翻脸,他带着人转身离开,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也消失在了这片黑暗之中,

就这样,一场对我来说十分严重的危机,在财神几句风轻云淡的话中悄然无声的化解了,再看财神,他的表情几乎都没什么变化,一张凌厉的面庞已经恢复如初,他甚至都没看我,只是轻轻蹲下身来,开始解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解完我的,又去解唐心的,

唐心还在发愣,她并不认识财神是谁,但也知道我们现在没事了,我活动着手脚,又把唐心拉起来,才对财神说道:“谢谢,”其实我想对财神说很多话,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是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来,

我希望财神能主动和我说点什么,毕竟现在也没有外人了,如我所愿,财神终于开口:“接下来,你要干掉小刀,”

“,,,”

财神这句话显然惊到了我,我本能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财神微微皱起眉毛,显然觉得我这个问题太过愚蠢,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你没看到么,他刚才都想干掉我了;今天他敢冒犯我,明天就敢冒犯老鬼大哥,所以你必须要做掉他,”

原来是这个原因,

不知怎么,我微微有点失望,可能是和我心中的那个答案相差甚远吧,有一刹那,我好想他能说出“我是你舅舅的人”这样的话来,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我知道了,”我说:“我会尽快干掉他的,”

财神点了下头,掉头就走,

我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叫道:“财神,请等一等,”

黑暗中,财神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

“我干掉小刀以后,可以接收他的地盘和势力么,”问出这个问题,我的心里怦怦直跳,最怕到时候白忙活一场,等我收拾完了小刀,财神又跳出来说禁止我插足这些区域,那我可真成冤大头了,所以,这个一定要问清楚,

“可以,”财神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两个字,再度转身而去,

而听到这两个字的我,心里如同炸开了无数朵烟花,无数的兴奋充斥在我的脑海之中,迷茫了一个月,终于迎来了这一刻,仿佛拦在我身前的大山被炸开一个缺口,仿佛缠在我身上的蛛丝终于有了解扣……这一刻,我浑身上下都觉得轻松无比,感觉自己今晚这一遭劫难没有白挨,最终换来了这个不错的结局,称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不管财神是因为什么松口,都对我的计划大大有利,距离我的目标又近了许多,

直到财神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转过身去询问唐心有没有事,唐心摇了摇头,我便扶着她往外面走,从刚才的危险到获救,唐心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来到大楼外面,看到外面的荒草和马路,闻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唐心才像是清醒过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是那么伤心难过,显然刚才真的把她给吓到了,

这个可怜的姑娘,就因为我才被卷入到这场劫难之中,要不是我,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我不断地哄着她,向她道歉,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过了很久很久,唐心的哭声才慢慢地止住了,她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王巍,你抱抱我吧,”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无限的委屈和害怕,听得我真是心疼无比,我点点头,迅速张开双臂,将她拥入在了怀中,

在这片荒郊野外之中,冷风不断呼啸地吹着,虽然有头顶的月光照着,可四周依旧黑不隆冬的,连辆车子都很少见,在大楼里呆了好几个小时,我和唐心都被冻坏了,之前因为太过紧张而没什么感觉,现在才觉得真是冷啊,冻得浑身都哆嗦不已,

冷风中,我和唐心紧紧抱在一起,这是劫后余生的依偎,是大难不死的拥抱,共同经历了这场可怕劫难的我们,现在只能通过拥抱来缓解彼此的焦虑和恐慌,其实以前我们没少搂搂抱抱过,但那都是玩笑式的戏耍,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将对方看作可以依靠的人,起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真是唯一可以依靠和温暖对象了,

抱了很久很久,我们才松开了彼此,我拉着唐心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这条满是石子的土路上,朝着更远处的马路走去,希望能拦到一辆出租车,

然而,就在我们刚从荒郊野地里逃出来,跨上属于西郊的马路上时,两辆亮着灯光的面包车突然风驰电掣地袭来,并且迅速停在了我和唐心的身前,刚刚经历过危险的我们显然被吓到了,还以为是小刀卷土重来,唐心紧张地搂住了我的胳膊,而随着车上的人纷纷下来,并且一窝蜂地朝我涌过来,一声声的“巍子,”“巍子……”的声音传来时,我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并且用力地抓紧了唐心的手,说:“没事了,”

来人当然是龟哥、花少他们,

我和唐心是中午出去的,到下午也没来上课,一开始他们也没觉得怎样,就以为我俩是在外面玩嗨了,所以谁也没想着找我们,花少倒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但是没有打通,还和杨帆他们开玩笑,说不知道我把唐心拐到哪里去了,

一直到晚上,我和唐心仍然没有消息,花少打我的电话也打不通,才感觉到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了,他们立刻发动起人来寻找,先在学校附近搜了一圈,未果之后又跑到商业街去,通过走访街上的商家,才知道我和唐心被一辆面包车给拉走了,

他们马上想到这是小刀干的,因为近段时间以来我们只和小刀有仇,能做出这种事来的非小刀莫属,所以,他们立刻组织人手,迅速朝着西郊公园的方向赶来,这只是第一批而已,后面还有不少的人,

得知我确实是被小刀绑了,刚刚才侥幸逃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气炸了,纷纷嚷嚷着现在就去把小刀的老巢给端了,好好地和他干上一架,乐乐更是战意爆棚,说要烧了西郊公园,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烧公园,但还是很感谢乐乐的仗义,

我稍稍想了一下,就说算了,这里毕竟是小刀的地盘,咱们又准备不足,贸然进攻只会陷入困境,所以,我让大家先回去,再慢慢商量报复小刀的事,

坐在车上,我才把之前在废弃工厂里的事和他们详细说了一下,当然没提我用我舅舅和老猪吓唬小刀的事,只说最后是财神把我们救出来的,

听说是财神救的我们,还许诺我干掉小刀以后可以接收他的地盘,除了龟哥和花少陷入沉思之外,众人都是吃惊不已,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就在上个月,财神还禁止我们插手钟楼和焦化厂,那时候大家都恨死他了,现在却来了个天大的反转,当然无比诧异,

有人猜测,财神一开始是想扶持小刀的,但小刀实在太不争气,得志后就无比张狂,感觉不好驾驭,所以又想借我的手除掉他,

也有人说,财神就是喜欢看我们这些老大彼此之间斗来斗去,这个人实在太阴暗了,

但不管财神到底在搞什么,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迷茫了近一个月的我们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大家各自都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刻就和小刀开干,

但我和小刀之间,已经不像之前我和胡风之间那么简单的对抗了,现在的他和我彼此的势力都很强大,肯定不是说干就能干的,需要好好思量一下,

回去之后,时间也挺晚了,所以我让大家先散了,回头再说这个事情,众人散了以后,我便送唐心回宿舍去,路上又好好安慰了她一下,希望这件事不要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同时也和她说:“以后你还是尽量离我远点,我这种人少不了麻烦缠身,”

唐心却倔强着说:“我不,我就要缠着你,”

我只能苦笑,

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我让唐心快回去休息吧,唐心却抬头看着我,说王巍,你能不能再抱我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双臂,再次将她拥在怀里,

这次的拥抱,和之前在废弃工厂门口的拥抱又不一样,那时候的我们刚刚共同经历一场生死劫难,刚刚逃出生天,正是彼此都需要温暖和安慰的时候,所以那个拥抱并不搀着任何的杂质;但是现在,我们又抱在一起,就多了一丝丝男女之间的暧昧,

我不是嫌弃唐心,哪有男人会嫌弃一个漂亮女孩子的热情拥抱,但不知怎么,就是心里有一丁点的不舒服,感觉自己像是背叛了孙静怡似的,尤其是唐心说了一句“好想一直这样抱着你”之后,就更增大了我心中的罪恶感,

虽然我并没有真的和孙静怡在一起,可我俩毕竟有大学之约,于是我轻轻松开了唐心,说好了,回去睡一觉吧,忘记今天的事,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就又是崭新的一天了,

唐心点点头,后退两步,但是她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看着我,目光里充斥着无限柔情,几乎和天上的月光融为一体,看得我一阵心慌,就听唐心说道:“王巍,你知道吗,我现在只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否则我一定不会输给孙静怡和李娇娇的,”

或许是被李娇娇打击惯了,也因为自己的长相实在普通,所以我从不会认为有女孩子会喜欢上我,所以有时候就格外不理解唐心对我的情感,但是听她说出这句话后,我颇有点哭笑不得,说:“你说孙静怡就算啦,那是我姐,我确实喜欢她,可你干嘛说李娇娇啊,她和我只是单纯的朋友,有什么输不输的,”

唐心却摇头,说:“哎,你不懂的……”

又冲我摆了摆手,说:“好啦,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不只是我要忘了今天晚上的事,你也一样啊,我们一起迎接明天崭新的太阳,”

说完,唐心便一路小跑进了女生宿舍,

我也舒了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我的整个身心虽然放松下来,但依旧迟迟无法入睡,虽然我哄唐心哄的很好,可轮到自己时并不那么容易,我始终无法忘记小刀拿着匕首在我面前晃的样子,那时候我真是被吓到了,吓得浑身瘫软、冷汗直冒,真以为自己从此就要废了,甚至还不争气地求起了饶……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没骨气极了,明明知道求饶也没有用,何必还要哀求,不仅连最后一点尊严都荡然无存,还换来对方的嘲笑和侮辱,这又是何必呢,

通过这件事情,我也知道自己以后可不能再随便乱跑了,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不一样,很容易在外面招惹灾祸,哪怕就是没有仇人,也防不住有些小混混想要借我上位,说不定好端端在路上走着,就有人没来由得给我一刀,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总之,以后一定要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当然我也知道,这种事就算再防也防不住,而且肯定也不是每次都有人救我……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起码要做得有骨气一些吧,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又何必怨天尤人、苦苦哀求,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渐渐睡去,

第二天上午,我在教室里好好学习、认真听讲,好像真把昨天晚上的事给忘了,下课出了教室,就看到唐心正站在走廊上给一群学生眉飞色舞地讲着昨天晚上的事,听得众人都是一阵阵惊呼,

“心姐,你当时就不害怕吗,”一个小男生战战兢兢地问,

“有什么怕的,有巍子在我身边,他会保护我的,”唐心得意洋洋地说,

“是啊,有王巍和心姐在一起,谁敢拿咱们心姐怎么样啊,”

“真是羡慕心姐,能有这么刺激的经历,还和心上人一同经历生死,不像我们,生活实在太平淡了……”一个小女生眨着星星眼,一脸羡慕崇拜的模样,一看就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竟然会觉得这种事很美好,我根本不想经历第二次好吗,

“嘿,这算不了什么,我和巍子还经历过好多好多可怕的事,只是没有和你们说罢了,怕吓到你们,”唐心愈发春风得意,

这唐心也是心大,竟然这么快就从阴影里走出来了,还能在众学生面前吹牛,好在她也有些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比如我舅舅啊、老猪啊、财神啊,她一个字都没提,在她的版本里,最后是我靠着勇气和智谋、侠义和肝胆,打败了十多条凶猛的持刀大汉,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她给救出来的,而且那帮学生都还信了,听得我是哭笑不得,

我走过去,轻轻咳了一声,

“巍子,”唐心眉飞色舞,迅速把身边的人驱散,一路小跑奔到我的身前,

我点点她的额头,说你可以啊,就在这胡咧咧吧,一点都不害怕,

唐心一扬脑袋,说:“那当然,你别太看不起我了,”

看着唐心一脸阳光明媚的笑容,我心里也松了口气,之前还担心她会有心理阴影,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只要她没事就行,

站在走廊上,随便和唐心聊了几句天,唐心突然想起什么,跟我说道:“对了,你有空去游戏里看看吧,李娇娇每天都在里面等你呢,”

中午放学,我便来到有家网吧的二楼休息室,和龟哥、花少、乐乐他们见到了面,和他们商量对付小刀的事,

龟哥已经分析过我们双方的力量,说我们吸收过胡风的人后,又因为开支和人品等问题经历过一番精简,所以人数远远没有整合了钟楼和焦化厂两块地盘的小刀多,

总之,我们的总体力量是弱于对方的,正面交锋的话肯定没有多少胜算,所以,还是要像对付胡风那样,用计,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把小刀给引出来,就像他绑架我一样,也把他给绑了,这样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只是我们这里距离西郊公园有点远,而且平时和小刀也几乎没有来往,用什么法子引他出来就成了个大难题,大家集思广益、纷纷献策,连“美人计”都出来了,但最后还是被我一一排除,觉得都不靠谱,尤其是昨天小刀才绑过我,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防着我呢,会轻易上我的套才怪了,

“大家再想一想,不要着急,有办法了早点告诉我,”说完之后,我便让大家散了,

从楼上下来,经过一排排机子的时候,我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唐心和我说过的话来,觉得不会是真的吧,李娇娇每天在游戏里等我,怎么可能,于是我喊霞姐给我开了台机子,打开游戏登录了我的帐号,刚一上线,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天使娇娇:大傻巍,你来了,

121 改写命运的一夜

大傻巍是我在游戏里的名字,也是李娇娇早就给我注册好的。之前唐心和我说李娇娇每天在游戏里等我,我还不信,结果这一上线,李娇娇就把消息发过来了,让我挺吃惊的,我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她说她刚上来。

我当然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啊,我一上她就上?我问她现在是不是都不上学了,整天在网吧里泡着,她说没有,就是下课的时候玩玩。

我看看她的级别,已经超出我一大截了,看来平时确实没有少玩。我还想再说她几句,她已经把我组进了队里,我说我不玩了,还有事呢。

李娇娇说不升级,就带我四处转转。我就开着电脑,看着李娇娇带我在游戏里跑来跑去,最后跑到了一个叫做情人岛的地方,上面有块大石头,还写着“缘定三生”之类的字样。

来到这里,李娇娇就不动了,我还以为她掉线了,喊了她好几声,又说:“你在不在,不在我就下了啊。”

李娇娇终于开口:你这么着急,要赶死去呀?

我说没有,是真的有事。

李娇娇说行,那你下吧。又说:没事就上上线,我一个人玩挺无聊的。

我让她不要玩得太多,别影响学习和生活了。她说知道了,还说我真烦,啰啰嗦嗦像个老娘们似的,我只好下了线,回学校去了。

接下来又无所事事地度过几天,虽然我们铆足了劲儿想打小刀,但总是各种不合适。用计钓不出他来,强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纵然我心中有再多的火气和野心,也只能暂时把这个计划搁浅下来。

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又到了给财神交钱的日子,这一次我给财神准备了两千块钱,既不太多也不太少,属于正常水平。上午的时候,我就把钱揣在口袋里了,想着晚上见了财神要好好谢谢他,上次要不是他赶来救场,没准我现在真就废了。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来,晚上小刀也会在了,而且按照以往惯例,他身边最多只带两三个兄弟,难道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虽然之前很少有人会在海天酒店附近动手,那次和胡风打架也属于小范围内的争执,大家还是不敢在陈老鬼的地盘上闹得太过。可这次不一样啊,我有财神的支持,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想到这个主意,我激动得热血沸腾,立刻联系了花少、龟哥他们,要求他们今天晚上做好准备,来个突然袭击。人不用多,十来个就行,能够干掉小刀即可。另外,其他兄弟也要严阵以待,只要小刀一垮,立即杀向西郊公园等地,连夜把小刀的势力全部铲除!

忙活了一天,终于把所有准备工作搞定。到了晚上,我就带了花少和乐乐前往海天酒店,龟哥则在酒店外面某处埋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想到今天晚上就能铲除小刀,我的心情是既期待又紧张。这一夜如果顺利的话,那就不仅能报了当初工厂里的仇,还能顺利扩张我们的地盘和势力。

到时候,我就是这干边边角角的势力中最强的所在,再吃下其他老大也就轻而易举,到那时就算还及不上陈老鬼的势力,但他想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

今天晚上,将是改写我命运的一夜!

和花少、乐乐走进海天酒店,里面照旧是一片乱糟糟的,各位老大都在嘻嘻哈哈地聊天。我一眼就看到了小刀,这家伙竟然不像上次那样张牙舞爪了,而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难道还没有从财神的打击中走出来?

看我进来,不少老大都和我打招呼,我和他们回了招呼以后,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魏延也来了,并且靠到我的身边,又是一段时间没见,感觉他似乎又成长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很沉稳、很严肃。

要打小刀的事,我没有和魏延说,一来我觉得自己能够搞定,二来我也不想让财神怀疑我的用心。

其他老大都很热切地聊着天,我和魏延没有加入,而是有我俩自己的小圈子。我俩随便聊了一会儿,魏延突然悄悄低下头跟我说:“巍子,我和你说个事,今天晚上我要杀财神!”

魏延这一句话可把我惊得不轻,我嘴里本来叼着一支烟,都啪嗒一下掉到了裤裆上,我赶紧伸手去拨烟头,又把我的手给烫了一下。不怪我不稳重,实在是魏延的话太石破天惊,我根本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整个人都完全懵了。

魏延是悄悄和我说的,花少和乐乐都不知道,看到我这样都奇怪地看向了我。烟头掉在地上,我猛地将其踩住,又抓住魏延的手腕,低声说道:“你疯了?”

我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李三他们,那几个人的面色平静,也不知他们知不知道魏延的疯狂想法。杀财神?以魏延现在的能力,怎么可能?

魏延继续悄悄和我说道:“巍子,我本来不打算和你说的,但是见了你后,又觉得不和你说有点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我已经计划好了。”

我问魏延有什么计划,他告诉我,说财神收完钱后,会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休息,那时候他的身边没有人在。而财神是个大学教授,本身没有任何实力,要杀掉他轻而易举。当然,他也知道杀人过后是藏不住的,所以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而且为了不连累家人和兄弟,他也都做好了安排,该遣散的遣散,该藏匿的藏匿,总之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巍子,你别怪我冲动,我是一定要为我爸报仇的,哪怕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我也必须要这么做!巍子,我只是提前和你说一声,免得你到时候太惊讶了,你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这事肯定和你没有关系!”

听完魏延所说,我的心里怦怦直跳,看他坚定的眼神和面庞,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显然筹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并且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和安排,恐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我的心里异常复杂,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如果放在半个月前,可能我还不会反对魏延的做法,毕竟杀父之仇也不是谁都可以劝的,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周密的安排和计划,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上次在废弃工厂,财神刚救过我一次,算是我的恩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杀死?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可我和魏延这边同样关系匪浅,先不说已经死去的八筒怎样,就是现在,魏延也是因为信任我,才会把这个本应埋藏在内心里的秘密告诉我,难道我能提前去知会财神一声,好让财神躲过这场劫难?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无论我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了。我宁肯魏延从来没把这事告诉过我,这样就算财神死了我也不知道,省得让我陷入这种两难的处境里来!

看着魏延坚定的神色,我的心里简直是崩溃的。不过魏延既然和我说了,我就不能再假装不知道,很快我就打定了一个主意,既然财神救过我一次,那我也必须得救他一次,这样才能算是两清。当然,我不会直接和财神说的,我得从魏延这边下手。

于是我抓着魏延的手,说魏延,今天晚上,你不能杀财神!

“为什么?”魏延奇怪地看着我。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的心里一团乱麻,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劝阻魏延,毕竟他为这件事也筹谋已久了,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被我给打乱计划。

“巍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和李三他们估算过了,成功率很高的。大家也都想为我爸报仇,我们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今天晚上必须做掉财神!”魏延的语气愈发凌厉起来,再也不是两个月前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二世祖了。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就听脚步声已经从内堂那边传了过来。我抬头一看,果然是财神走了过来,刚才还喧闹的大堂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老大都恭恭敬敬地迎接着他。魏延也低下头去,可他的眼神却不经意间散发出凌厉的气势。

财神和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各位老大都纷纷和他打着招呼,一直安静的小刀也站了起来,笑呵呵地和财神问好。财神看了他一眼,并没答话,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小刀一脸尴尬,退到一边去了。

照旧,财神先扫了众人一圈,不过他看到我的时候,目光显然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才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开始吧。”他说。

众人纷纷掏出钱来围了上去,魏延也准备走过去,但是我拉住了他,说:“魏延,我今天晚上也有计划,需要你的帮助!我要干掉小刀,你得配合我才行,所以杀财神的事,能不能往后推推?”

122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其实我要收拾小刀,真没打算和魏延说,但是现在为了救财神一命,只能把魏延拖到这件事里来了。我知道凭我现在和魏延的关系,只要一说肯定没有问题,果然,魏延一脸吃惊,问我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想起来干小刀了?

我说我早就想干他了,只是今晚才有机会而已,然后就在他耳边说了一下我的计划,让他和我一会儿到外面去堵小刀。魏延听完,立刻跟我说:“巍子,既然你开口了,那我肯定不说废话,我呆会儿和你一起去。”

说完,魏延就回头和李三他们几个说了起来,李三他们几个也是一脸诧异,不过很快就跟着点了点头。

说完以后,魏延又靠过来,说都安排妥了。

我点了点头,然他专心一点,先和我打小刀,别想着杀财神了,不要一心二用。

魏延说:“那肯定的,杀财神的事,就等下个月再说。”

我松了口气,心想自己也算救了财神一命,这样我俩之间就算扯平了。至于他下个月能不能逃过一劫,就和我没关系了,我不能总阻止魏延为父亲报仇啊。

各位老大都在忙着给财神塞钱,所以没人注意我们这边的动作。我和魏延也走了过去,准备给财神交钱。

给财神交钱这事,大家都轻车熟路了,都知道是走个过场,交完钱后就退出来了。我走到财神身前,将准备好的两千块拿出来,不过因为有点心虚,所以都没敢看他的眼睛。就在我把钱塞到财神手里准备离开的时候,财神突然微微往前躬了一下身子,同时在我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听到这句话后,我的心里犹如石破天惊,震撼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我装作若无其事,轻轻退出身来,同时立刻快步走到花少身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花少也皱起眉头,立刻转身跑出酒店。

再回头一看,魏延也交完钱了,并且走了过来,跟我说可以了,能去外面堵小刀了。我抬头看了一下,只见众人都在和财神告别,然后哗啦啦地往外走了,财神也往内堂而去。

小刀混在人群之中,低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李三和乐乐他们都围了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动手。我说现在,便领着大家也往外走去,出了酒店之后,照旧挺热闹的,各位老大都坐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我们肯定不会在海天酒店门口动手,于是也坐了车子,一路尾随小刀的车子而去。

小刀的车子从停车场出来,先上了一条马路,又拐过两个丁字路口,到了一个菜市场附近的时候,左右两边突然窜出两辆车子,直接就把前面的路给堵住了。小刀的车子猛地停下,似乎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前面两辆车子已经哗啦啦下来十多个人,各自手持棍棒等物,团团把小刀的车子给围住了。

这些人当然就是龟哥率领着的,选择在这个菜市场附近伏击,是我们谋划好久的选择。这里白天虽然热闹,但是晚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又是小刀回家的必经之路,非常适合做点月黑风高杀人夜的事。

龟哥的人把小刀的车子围住之后,我们车子里面也是一片欢呼,魏延猛拍了一下座椅,说漂亮!

魏延心里如果有个仇人排行榜,有杀父之恨的财神肯定排在第一个,排在第二个的则是曾经对他百般嘲讽的小刀了。能在杀死财神之前干掉小刀,对魏延来说也挺痛快的,所以他第一个跳下了车去。

我们也纷纷跳下车去,一起围向小刀的车子。龟哥他们已经在骂骂咧咧,叫车里的小刀赶紧下来,否则就要砸车了。我走过去,站在副驾驶旁边,说小刀,你出来吧。

副驾驶里,坐着的小刀一脸阴沉,但最终还是轻轻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还没站好,魏延一个大飞脚就踹了过去,说x你妈的,你不是很能耐吗,我看看你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小刀被踹得趴在车前盖上,不过他什么话也没说,而是默默站直了身子。龟哥用手里的铁棍敲着车顶,让里面的人都出来,不要装聋。车里连司机一共坐着三个人,也一言不发地走了出来,我上去揪住小刀的衣领,恶狠狠说:“小刀,你没想到还有今天吧?”

四周的冷风呼呼吹啸,数道车光将这片黑暗地带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十多个如同恶狼一般的家伙狠狠瞪着小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彻底撕碎。小刀盯着我的眼睛,阴沉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小刀这笑毫无疑问引起了众人的愤怒,好多人都大吼起来,让我赶紧把他废掉。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一大片哗啦啦的脚步声,竟然又有许多手持棍棒的汉子朝着这边围拢过来,同时还有好多的声音传过来:“刀哥,你没事吧?”“刀哥,你怎么样了?”显然是小刀的人到了,反将我们团团围了起来,人数至少是我们的两倍。

这一幕显然惊到了我们的人,大家都震惊地望着四周,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刀的人怎么也在这里?龟哥也震惊地说:“怎么可能,我查过这附近的,根本没有一个人在!”

“因为他们在更远的地方。”我盯着小刀那张露出邪笑的脸,说:“所以咱们围住他后,他磨磨蹭蹭半天才肯下车,甚至挨了一脚也没说什么,就是在等他的人过来。”

众人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各个咬牙切齿地盯着四周的人,谁也没想到我们偷袭小刀,反而踩进了他的圈套。不过今天晚上被我挑选过来偷袭小刀的人,各个都是铁血勇猛、见识过大场面的汉子,所以大家虽然知道中了小刀的计,但是谁都没慌,反而更加激发了他们心中的怒火,各个露出凶狠暴戾的神色,显然准备跟小刀硬拼一场。

“不错嘛,还挺聪明的。”小刀笑嘻嘻的,轻轻把我的手给拨开了,“不过,你再聪明有什么用,反正你今天晚上都要完蛋了。”

小刀的笑容嚣张、声音轻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显然十分满意这种现状。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咬牙切齿地盯着小刀,以表达我心中的怒火。

“不错不错,就是这种眼神,我很欣赏。”小刀抱着双臂靠在车门上面,笑容也愈发的得意和嚣张了,“可是你再不服又能怎么样呢,你已经落在我手里了,王巍,你彻底败了。”

众人和我一样沉默着,因为大家都知道小刀说的是实话。成王败寇,自古都是这样,小刀当然有资格嚣张。

“巍子,对不起,是我没有探查清楚……”一片沉默之中,龟哥突然说道:“是我的错,我自愿受罚。”他一边说,一边摸出一柄匕首,正是之前我送他的那个。

龟哥一脸惭愧和懊恼,显然十分在意自己的失察,因为这导致了我们的全军覆没。他反手抓着匕首,猛地就要往自己的肚子里送,我吃了一惊,大叫一声不要,然后脚下迅速一闪,猛地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龟哥,不要!”我咬着牙说。

“巍子,你别劝我了,是我对不住你们,我这张老脸已经没地方搁了!”龟哥的眼睛通红,自责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我大叫:“你捅自己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的话就去捅他们,我宁肯看到你战死在这,也不想看见你是自尽的!我送你这把刀,不是让你用来自杀的!”

龟哥的脸颊发抖,手也发抖,突然哀嚎一声,猛地蹲了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脸,口中叫道:“兄弟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哈哈哈哈……”小刀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太喜欢看到这种场面了!”

看到龟哥这样,我们这边的人都挺不好受的,有的低下头去,有的唉声叹气。我也蹲下身去,轻轻拍着龟哥的肩膀,安慰着他。

一阵大笑声中,小刀的声音又响起来:“好啦,还有没有人要自杀的?没有的话我戏也看够了,你们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从此道上再没有王巍这号人。兄弟们,你们冻了一晚上,想必现在也受够了,拿出你们的热血来吧,给我把这帮家伙通通给宰了!”

四周响起一片轰响,小刀的人本就处在优势,再加上小刀这一番极具煽动力的话语,士气一下就推到了最高峰,战意也极其旺盛。我们的人虽然不惧,也有敢打敢拼的冲劲,但毕竟是中了对方的套,所以气势上就差了很多,显得有些低迷。但尽管如此,每一个人也都握紧了手里的家伙,尽量把自己的气势提得高高的,准备和对方的人狠狠干上一场了。

然而,就在双方战势一触即发的时候,我却突然说道:“等等。”

作为其中一方的中心人物,我说话当然还是有些效果的,众人立刻停下手来,齐刷刷看向了我。小刀也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你不会是要求饶吧?可以,你试试看,说不定会打动我呢,不过这次可要努力一点了,上次就完全不足以感动我啊!”

我知道小刀是在说上次在废弃工厂里的事,那一幕对我来说确实是个耻辱。我咬着牙,眼睛里喷出怒火,可我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小刀,这次我认栽了,不过我还是想弄清楚,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晚要在这埋伏你的?即便是死,也让我明明白白的死吧?”

小刀乐了,一张脸笑得十分开心,显然很满意我主动认栽的样子,说道:“卧槽,刚才还夸你挺聪明呢,原来你是这么的蠢啊。行吧,既然你这么诚心的问,那我就告诉你吧,自从上次绑架了你之后,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天天都在琢磨着怎么报复我。但我一直都防备的很好,你根本没有机会找我麻烦,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今天晚上了……”

说到这里,小刀止住了笑,一张脸也变得阴沉起来:“大家到财神那里交份子钱,最多只带两三个人而已,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但是,你绝对不会在酒店门口动手,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菜市场附近最方便了……路又黑、人又少,是不是?哈哈哈……”

说到最后,小刀再次大笑起来,显然很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

而我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完全没想到小刀竟然完全洞悉了我的想法,从而迅速做出反制的计划,看来我之前确实小看他了。

是啊,之前财神禁止我插手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之后,小刀能够迅速从一干老大之中脱颖而出,抢占先机夺下这两块地盘,已经足够说明他的能力。这家伙虽然年轻,可缺少的就是机会,一旦有机会能够出头,立刻就会一飞冲天……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这次是我败了,确实败了。

看我露出这种表情,小刀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笑,反而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是王巍,你知道吗,今天我虽然赢了,可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其实我非常羡慕你、嫉妒你!”

羡慕我?嫉妒我?

这就让我弄不清楚了,小刀能够提前洞悉我的计划,并且顺利地反制我。干掉我后,他的地盘和势力就能再次扩张,也再没哪个老大能够撼其锋芒,简直堪称人生赢家,何来对我的羡慕和嫉妒?

不仅是我不明白,现场众人也都不明白。看我一头雾水,小刀咬牙说道:“我不明白,拿下钟楼和焦化厂的人明明是我,能力最强的人也是我,财神为什么就是看不起我,还屡屡偏向你?上个月咱们在海天酒店吵架,他就为你出头把我揍了一顿;后来我把你给绑了,准备把你做掉,结果又是他出来救了你。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小刀眼睛通红,看上去十分激动,他大吼着:“我的能力明明不比你差,为什么财神就是看不上我,反而一直在暗中扶持你,你到底比我多了什么!甚至我都能想像出来,今天晚上我把你做掉之后,财神都不会轻易地饶过我,说不定我的下场比你还要惨啊!”

看着小刀激动的模样,我自然是哑口无言了,其实不光是他不明白,连我都不明白。财神到底什么来头,他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小刀突然又换了一个口吻,他不再气愤,不再激动,而是阴沉沉地笑了起来:“今天晚上干掉你后,我的势力就更大了,就是财神,也不是说动我就能动我的了……”

听到小刀这么说,我的心里怦怦直跳,我几乎猜到他是打的什么主意了。在我们镇,势力最大的当然非陈老鬼莫属,这个“最大”说的不是他兄弟有多少,而是说他产业最多,把镇上七七八八赚钱的行业都垄断了。当然,他的兄弟也很多,各个场子里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号人可以为他所用。

至于剩下那些边边角角的老大,有的势力强点,有三四十号兄弟;有的势力弱点,只有十来个人。但,不管是强是弱,肯定没有一个能够撼动陈老鬼的地位。

不过,本就吸收了钟楼和焦化厂的小刀,如果再干掉我的话,那他的势力就更强大了。到时候他手上的人,即便不足以和陈老鬼对抗,但也不会被陈老鬼随随便便就干掉了……

所以,他嘴上虽然说的是财神,其实暗指的是陈老鬼!

这个小刀,野心之大确实让我咋舌——或者说,每一个老大都是有野心的,只是碍于自身能力不足或是实力不够,只能暂时压制自己的**,一旦有了小刀这样的机会,谁又甘心屈居于人之下呢?

怪不得财神要让我干掉小刀,看来他估计的一点都没错,他昨天敢冒犯财神,今天就敢直取陈老鬼!

其实小刀说的这些东西,我并不是没有想过——我不仅是这么想的,还是这么做的。当初刚刚拿下贫民街的时候,我就和花少谈论过这个问题,说我们现在刚刚起步,陈老鬼肯定注意不到,而且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我们已经成长为他无法忽视的存在了……

我们能这样想,别的老大当然也能这样想。只是敢想是一回事,敢做又是另外一回事,陈老鬼的威名如日中天,有几个敢付诸行动?所以,当小刀毫不遮拦地说出他的野心时,现场大部分人都是一片咋舌,被小刀的过分大胆给吓到了,很多人都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呵,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看着众人错愕的表情,小流氓出身的小刀竟然罕见地说出一句古话来,以此来讽刺我们这些俗人根本不懂他的志向,“好了,陪你们聊天也聊够了,接下来我要干点什么,大概你们也能猜得到了。好了兄弟们,下手千万不要留情,能废的都给我废了!”

小刀一声大叫,四周再次一片耸动,而我却高高地举起手来,说:“大家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我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放在自己耳边。

在一片寂静声和面面相觑之中,我轻轻开口:“来了是吗,那就出来吧……”

说完之后,我便把这个新买的手机塞回了口袋,省得小刀再给我扔了。显而易见,在我说出这样的话后,周围的人都是一脸错愕,不论我们的人还是小刀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我是什么意思。但是,当他们听到四周渐渐传来的大片脚步声,以及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逐渐浮现出来时,周围的每一个人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这是……”

小刀一脸震惊,显然完全不能明白这些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然而还不等他说完,旁边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同时狠狠一脚踹到小刀的肚子上,这一腿踹得真是出其不意又力大无穷,直接就把小刀给踹飞出去了。

“这是你妈了个腿啊!”乐乐大叫:“忍你半天了,不停在这叨逼叨叨逼叨……大伙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

性子火爆的乐乐再次冲向小刀,两人迅速扭打在了一起,嘶吼声和大叫声也响了起来。这两人一打,显然就引爆了战火,而且随着四周的人影越来越近,大家看得非常清楚,全是我们的人,而且是由花少带头。

“巍子,我们来了!”花少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虽然没人知道花少为什么会带人过来,但是他的出现无疑给大家打了一针兴奋剂,所有人都嗷嗷地吼了起来,疯狂地冲向小刀的人。与此同时,花少的人也赶到了,并且迅速加入到了战斗,现场自然更乱,如同一锅沸腾的水又添上了油,瞬间就炸了开来,喊杀声和呼喊声响彻在这一片黑暗的地带……

混乱之中,我并没有急着去找小刀,而是把蹲在地上的龟哥拉了起来,说道:“龟哥,刚才辛苦你了!”

没错,刚才那一幕,其实是龟哥在演戏而已,为的就是吸引小刀的注意力并拖延时间。之前在海天酒店交钱的时候,财神俯身跟我说的那句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财神没有跟我明示,但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小刀今天晚上也有准备,所以才会立刻让花少回去喊人……

只是同时,我们的计划还要继续,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在尾随小刀来的路上,我就给龟哥发了条短信,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所以到后来我们都是演戏加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待花少的人过来。

小刀是个很精明的人,想骗过他实在不容易,所以龟哥这次真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自杀”这种事竟然都做得出来,真的是非常辛苦。

不过这件事情,除了我们几个知道之外,其他人都蒙在鼓里,连魏延、李三都不知道,为的就是不要被小刀看出破绽。

好在关键时刻,花少终于适时地赶过来了,而且带来了我们的全部人手。因为之前就想着要扫荡西郊公园,所以大家今天晚上本来就是集结好的,只需要赶到这个菜市场附近就行。而且小刀是反偷袭,所以他带的人也不是很多,这样就给了我们反制的机会。

混乱之中,我把龟哥拉起来,龟哥却还是一脸惭愧:“巍子,虽然是配合演戏,但我心里确实内疚,是我准备工作做得不足……”

我摇头,说不,龟哥,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龟哥点头:“好了,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尽快把小刀干掉吧。”

我也点头,说好。

我回过头去,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找到小刀,那里正有好几个人在围殴他。我呼了口气,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龟哥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巍子,下一步要干陈老鬼了吧?”

听到这句话,我的身子一下变得僵硬无比,冷汗也从背上飕飕冒了出来。

123 财神的指令

关于以后要对付陈老鬼这事,一直是我和花少、乐乐等人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我们不敢轻易和别人讲,一来如果传到陈老鬼耳朵里就不妙了;二来因为陈老鬼太过强大,一般人根本不敢惹他,我也怕大家知道以后动摇军心。

所以即便后来收拢了龟哥他们,对于陈老鬼的事也只字不提,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等到我们足够强大的时候,再和他们说起不迟。

但是显而易见,现在还不是时候。

龟哥怎么知道的?

我突然想起某个晚上喝酒的时候,我曾失口说过以后要干掉陈老鬼。于是我回过头去,强装镇定说道:“没有啊龟哥,那天晚上我是瞎说的,你可别当了真哈。”

一片混乱之中,龟哥轻轻地走了过来,看着我说:“是吗,那我可真有点失望……”

我不解地看着龟哥,龟哥继续说道:“我觉得咱们现在局面挺好,将来或许真能和陈老鬼对抗一下,你说呢?”

这话本来应该是我说的,结果却让龟哥先说出来了。我讪笑了一下,说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考虑吧,咱们先解决了小刀再说。

龟哥说好。

四周一片混战,嘶吼声和哀嚎声仍旧此起彼伏,但是我们的胜局已经非常明显。我和龟哥很快就来到了小刀身前。现在的小刀挺惨,正被好几个人围殴着,潮哥打的最起劲,一边狂踹他的肚子一边大喊:“你不是不让我去西郊公园吗,我以后偏去、偏去……”

潮哥每说一个偏去,就狂踹小刀肚子一脚,直把小刀踹得死去活来,感觉好像挺大仇的。后来才知道,潮哥以前去西郊公园抢小学生的钱,被小刀抓住踹过两脚,还禁止他以后再涉足西郊公园。为这事,潮哥一直怀恨在心,今天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除了潮哥以外,乐乐、韩江、魏延、李三他们也都围着小刀在打,没几下就把这家伙揍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与此同时,四周的混战也基本上进入了尾声,我们这边以绝对的优势碾压了小刀的人。

呼啸的冷风之中,我走过去蹲在小刀面前,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提起来,他的脸上已经桖迹斑斑的,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有什么话要说吗?”我问。

小刀没有说话,喉咙里却发出一阵阵近似野兽的喘息。他不服气,当然很不服气,明明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圈套,到头来却反被我们摆了一道,这事搁谁身上谁会服气?

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财神提醒了我,否则今天晚上我们怕是要糟糕了吧,就算最终侥幸能逃出来,怕是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想到此,身上不由阵阵颤栗,以后得小心了,这条路真是布满荆棘,让人防不胜防。

我还抓着小刀的头发,说:“没话说了?没有的话,那咱们就进行下一步吧。”

龟哥上前,正准备从我手中接手,我摇了摇头,说让我来吧。

接下来要做什么,大家心里都很门儿清,也基本是道上的潜规则了。听到我说的话,众人都挺惊讶,齐刷刷看向了我。诚然,以我现在的身份,根本用不着亲自来做这件事情,随便挥挥手就有人去替我做了。

可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身为一个老大,有些事可以不用自己去做,但不能不敢去做。尤其是我被小刀绑架过后,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仍旧萦绕在我的心间久久无法释怀,想到自己曾经的窝囊和软弱,这让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知道我要想从这阴影里走出来,就必须直面自己的恐惧,那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自己去做一次。

在众人不能理解的目光里,我呼了口气,伸手抓住小刀的衣领就往旁边拖。龟哥他们还想跟过来,我说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看的。

龟哥点点头,将他的匕首递给了我。

我揣在怀里,继续把小刀往旁边拖。寒风依旧呼啸,我拖着小刀往菜市场里面走去,小刀的身子在地上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菜市场里面更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越往里走,气氛就越压抑,刚才还铁骨铮铮的小刀终于开始怕了,轻轻说道:“王巍,算了,我认输了,我以后会离开这的……”

我没理他,依旧往里面走。

“求求你了王巍,真的不用这样,我保证不会回来……”小刀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也充满了哀求和乞怜。

我仍旧没有说话,继续拖着他往里走,直到距离龟哥他们很远,才把小刀放了下来,然后摸出了匕首。

小刀仍旧在求着饶,而且声音越来越可怜,大概这就是人的本能吧,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到硬气和镇定的简直凤毛麟角,反正我现在还没有遇见过一个。我虽然拔出匕首,但还是非常紧张,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火光燃起的刹那,映亮了我的脸。

“不要,不要……”

小刀已经语无伦次,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翻来覆去只有这两个字。现在的他,和当初在工厂里的我几乎如出一辙。

我默默地抽完一支烟,然后握紧匕首弯下腰去。从今天开始,我将不再畏惧这些东西,我要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然后狠狠把匕首捅了下去。

“啊……”

小刀的惨叫声响彻在这片黑暗的菜市场里,被呼啸着的北风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做完以后,我直起腰来,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给浸湿了。但是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自己的心境有了很大的不一样,有些事情只有亲自去做过以后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滋味。

小刀的痛苦的呻吟声仍在不断响起,而我转身走出菜市场,来到沉默的众人身前,呼了口气说道:“好了,收拾一下吧。”

这事不是我们第一次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做。大家轻车熟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场处理得有条不紊。接着我又发布命令,要趁热打铁,连夜袭击小刀的其他势力,争取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彻底将小刀的全部力量击垮。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这是早就安排好的,所以并不费多大工夫。不出意外的话,今夜过去之后,我将是这片边边角角之中势力最大的了,甚至在整个镇上,除了陈老鬼外,再无人能和我抗衡。

魏延和李三向我祝贺过后也离开了,只有不擅长打架所以并没出击的花少还留在我身边,花少这时候才问我是怎么知道小刀在这埋伏了人。面对花少,我肯定没有任何隐瞒,所以就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

财神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花少都觉得奇怪不已,问我底牌是不是他?

花少知道我有对付陈老鬼的底牌,但并不知道是谁,怀疑财神也是正常的。但我告诉他不是的,至于财神为什么帮我,我也不清楚。

“不过很快就知道了。”我说:“我现在要去找他。”

和花少分开以后,我便独自来到海天酒店。

海天酒店正常营业,我轻轻松松就进了大堂,但是已经找不到财神的身影。我想起魏延说过财神会在二楼某个房间休息,于是就来到二楼,却在楼梯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我找财神。”我说。

“财神休息,不见客了。”对方仍旧阻拦。

我想了想,说:“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是王巍,他会见我的。”

对方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去了。

其实财神会不会见我,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是试一试吧。我总觉得,财神应该对我说点什么的。过了一会儿,那个汉子回来了,说财神让我过去,并且告诉了我具体的房间号。

我呼了口气,说了一声谢谢,便迈步朝前走去。

不管财神到底想干什么,今天晚上终于要有一个答案了。

脚下是松软的地毯,走廊里十分安静,这里明显不是客人能够涉足的地方。来到某个房间门前,我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我便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房间,但是有办公桌,也有床。墙上裱着一些字画,整体简单而不失大方,而且透着浓浓的书生气。即便财神是帮陈老鬼这样的黑老大做事的,但说到底骨子里还是个知识分子吧。

财神并没有休息,而是在坐在办公桌后写着什么。

我走过去,说了一声你好。

财神没有抬头,说道:“事情都办完了?”

我点点头,又说了一声谢谢。

“以后做事多注意点,不是只有你有脑子,别人也有脑子。”财神继续说着,语气像个诲人不倦的长辈。

“是,我记住了。”我认真地点头,财神说的话当然很有用处。

“接下来你要加快速度了。”

财神仍旧没有抬头,一边写字一边说道:“接收小刀的地盘之后,再把其他势力都拿下来,越快越好,把手头所有的事都抛开,专心做这一件事情。”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计划好的,我当然会去做。但,从财神的嘴巴里说出来,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他为什么……会让我这样做?

“为什么?”我问。

在我问出这三个字后,财神不停在写字的手突然不动了,就像是时间突然静止一样。房间里一片寂静,静到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为什么?”我又问了一遍,如果今天得不出答案,我就不走了。

财神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的面色如古井一般平静、目光如大海一般深邃,说出的话却让我无比震惊:“你,不是想干掉陈老鬼么?”

124 前所未有的强大

。”

我想了想,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不过很快,我又返了回来,看着财神吃惊的脸,我说:“这已经是下次见面了,所以请告诉我吧。”

财神愣了半晌,终于无奈地苦笑起来。

“就那么想知道原因吗?”财神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都无所谓的,并不影响你接下来干掉陈老鬼的计划,因为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我的利用价值已经耗尽。”

我还是没有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财神。我不是有多想窥探他心中的秘密,我只是本能觉得现在的他其实非常需要倾诉,只是有一扇看不到的屏障在遮挡着他。我想打开他的心门,让他毫无遮拦地说出来,让他把心中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屋子里一片静默,在我的目光直视之下,财神似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现在的他看上去越来越痛苦,他的身子也在慢慢往椅子里蜷缩,仿佛在逃避着什么。而我并没有因此退缩,仍旧在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逼到绝路。

“好吧,我告诉你。”不知过了多久,财神像是败下阵来,终于无奈地吐出了这句话。与此同时,他整个人都变得又衰老又疲惫,看上去就像一只快要老死的狗。

我仍旧没有说话。

财神伸出手来,轻轻拉开了面前的一个抽屉。他颤抖地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放在了面前的桌上,那照片很旧了,不过仍旧能看清楚,那是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长得非常漂亮,两只眼睛很大,头上扎着两只辫子,正坐在秋千上咧嘴笑着,像个天使。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照片都会忍不住开心起来。

不过财神却不开心,看上去反而更痛苦了。

“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像你这么大了。”财神轻轻抚摸着桌上的照片,眼泪悄无声息地滴了下来……

这天晚上,我在海天酒店二楼的某个房间里呆了很久很久,全程都没有讲话,就在听一个老年人的啜泣和低语。

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叫做依依,是财神的女儿。照片里的依依,才刚刚四岁。

十二年前,财神还不叫财神的时候,叫做俞正义。那个时候的他工作一番风顺、女儿乖巧可爱,又刚刚升任某大学经济学教授,可谓意气风发、春风得意,几乎人人都羡慕他。可就是这样优秀的他,也有噩运到来的时候。

转机,是在某个晚上发生的。

那个晚上,也像现在一样是个寒冷的冬夜,俞正义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到家里,却发现客厅坐着几个不速之客,基本都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只有一个看上去又干又瘦,皮肤也很蜡黄,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看上去就像个鬼。

后来俞正义知道,他叫做陈老鬼。

这些人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喝着茶、抽着烟,似乎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而俞正义的家人,他的妻子和女儿,包括一双年迈的父母,竟然都被赶到了角落,各个一脸恐慌。

“你们……”俞正义傻了。

“俞教授你好!”陈老鬼站起来,乐呵呵地握着俞正义的手,就好像两人已经相识很久,“等你很久了,快坐!”

俞正义虽然常年在大学校园里生活,来往的也都是彬彬有礼的知识分子,极少和社会上的人接触,但他也能看出这些人并非善类。

“你们有什么事?”俞正义皱着眉问,本能地对这些人很反感,可是碍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恶人气息,他又不敢多说什么。

陈老鬼把俞正义拉到沙发上,态度依旧热情而亲切。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在他口中,他是一名城镇的企业家,如今事业刚刚起步,希望能有一个俞正义这样的能人为他助阵,当然高薪是少不了的,而且不用俞正义辞掉工作。

原来是谈合作的。

在外接私活的教授不少,俞正义当然不是多清高的人,有人来送钱当然不会拒之门外。但是当他仔细询问过陈老鬼的生意之后,眉头不由得大大皱起——黄、赌、毒几乎都占全了。

俞正义明白了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身为大学教授的他哪怕就是再想赚钱,也不可能愿意涉及这些东西,更何况这还是犯法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陈老鬼的邀请。

陈老鬼的薪酬一涨再涨,俞正义也一拒再拒。

“x他妈的,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刚才还热情如火的陈老鬼突然摔翻了面前的茶杯,站起来就让人把俞正义年仅四岁的女儿绑走,说让俞正义好好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去某某镇上找他,并建议他不要报警,否则他女儿就没有命了。

俞正义当然不愿意,他和他的家人展开激烈的反抗,但他们哪里是这干流氓的对手,最终女儿还是被陈老鬼给抓走了。

这些人一走,俞正义没有听从陈老鬼的劝告,而是立刻出门报了警。警方的动作也很快,让俞正义在家等着,他们马上就去救人。但是心急如焚的一夜过去之后,警方那边却没有一点消息,他们说找不到陈老鬼。

“怎么会找不到呢?!”俞正义大吼:“他说就在那个镇上啊。”

对警方失去希望的他,只能孤身前往那个镇上。在这里,他轻轻松松就找到了陈老鬼,一夜未眠的他完全失去了和陈老鬼谈判的打算,只能答应他的全部条件,只希望陈老鬼能立刻释放他的女儿。

陈老鬼得意极了,说这就对了,何必要跟他过不去呢?

俞正义完全萎了,不停说着是是是,并承诺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地为他工作。陈老鬼当时正在打麻将,所以随便安排了几个人带俞正义去见他的女儿。

这些人拖拖拉拉的,半天才把俞正义带到一个仓库里面,一进那个仓库,俞正义就懵了,这里面又阴又冷,女儿,女儿就在这里呆了一夜么?!

俞正义疯了一样地扑进去,搜遍仓库却没发现自己的女儿,只在角落发现了一堆空落落的绳子,还有些剩饭和吃食。俞正义哆哆嗦嗦地问那些人他的女儿哪里去了,而那些人也都是一脸迷茫,说就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是不是自己跑了?

一个被绳子绑着的四岁女孩,怎么可能说跑就跑了?本就担惊受怕了整夜的俞正义一下就崩溃了,他疯狂的大吼大叫,甚至对这些人又厮又打,像头完全失去理智的牛。

这些人也慌了,立刻把陈老鬼找了过来,陈老鬼也挺意外俞正义的女儿不见了,还向俞正义承诺说一定会找到他女儿的。或许是陈老鬼的模样太诚恳了,俞正义一开始信了,和陈老鬼的人一起寻找自己女儿,但是一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仍旧没有女儿的丝毫下落。

这些天里,他慢慢诞生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记得陈老鬼在绑走自己女儿的那天,说过如果他报警的话,他的女儿就没有命了,所以他怀疑女儿不是失踪,而是被陈老鬼给杀了!

于是他又去找陈老鬼,陈老鬼当然矢口否认,坚称俞正义的女儿就是失踪了,失去理智的俞正义疯了一样的扑向陈老鬼……

斗武,他当然不是陈老鬼的对手,最后反而被陈老鬼的人揍得死去活来。最后,陈老鬼抓着俞正义的头发,恶狠狠道:“他妈的,别说我没杀你闺女,就是杀了又怎么样,老子也不是第一天杀人了!告诉你,你最好给老子老实点,不然我把你家人也都给杀了!”

……

讲到这里,财神的声音戛然而止,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滑过他苍老的面颊。他没有再讲下去,但我已经明白,就是从那天起,这世间少了一个大学教授俞正义,多了一个为陈老鬼看家的财神。

“一定是他杀的,一定是他……”财神老泪纵横,抚摸着女儿的照片,突然伏下脑袋,大声痛哭起来。

我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我年纪还小,既没有女儿,也没有体会过丧亲之痛,可能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到财神的痛苦,但我尽自己最大努力安慰着他:“你放心,我一定会干掉他的。”我的手在发抖,怒火在胸中燃烧,那个可恶的家伙,我一定要让那个家伙受到应有的教训!

财神哭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缓和情绪,继续给我讲了起来。

他说,他虽然被逼加入陈老鬼的阵营,但是这些年来无时不刻都在盘算着如何干掉他,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介书生,根本没法和陈老鬼抗衡,所以一直在寻找能干掉这个恶魔的人。

我和陈峰发生冲突,陈老鬼把我绑到矿场,接着我舅舅出现……这些事情,财神都知道,他意识到我舅舅是唯一能干掉陈老鬼的人,可惜完全没有渠道和我舅舅联系。但是,当他看到我突然闯进他的视线,成为这边边角角的势力之一,并且在努力吞并其他势力的时候,他几乎都快高兴坏了!

以他的智商,他当然一眼就看出来我想干什么,所以才这样千方百计地为我保驾护航。至于那次灵堂之乱过后,财神禁止我插足钟楼和焦化厂的地盘,是他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蒙蔽别人的眼睛,好让大家觉得他是针对我的,才方便我继续行动。

而且那个时候八筒刚死,陈老鬼正在警惕之中,他也不想我过早暴露在陈老鬼视线之下,所以才暂缓了我的行动,让小刀先冒出头来。直到两个月后,陈老鬼再次慢慢放松警惕,财神才再次在暗中悄悄扶持起了我,一切都是他的用心良苦。

我在感动之余,却也产生一个疑问,既然财神也想干掉陈老鬼,那为什么还要杀掉同样想干掉陈老鬼的八筒?

说到这个问题,财神却是一脸自责和痛苦,说要杀掉八筒的不是他,而是陈老鬼。

经过这么多年的蛰伏,陈老鬼本来是完全信任财神的,所以才把这些边边角角的势力交给他去盯。陈老鬼不想养着他们,可又没法全干掉他们,只能通过这种法子限制他们。而财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表面是在盯梢,其实背地里还蛮希望有人能反陈老鬼的,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一个人有这种胆子,也是最让他失望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陈老鬼是宋光头的人,而宋光头又是李皇帝的人吧……”财神苦笑。

财神偶然间说出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心里怦怦直跳,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我舅舅要杀掉宋光头的原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都没想到今天晚上还有这种收获。这问题我要是问我舅舅,肯定不会得到答案,他根本不可能告诉我。

当然,我没有追问财神这个事情,而是继续听他讲着八筒的事。

话说回来,陈老鬼发现八筒有反叛之心,也是完全出于偶然。以他的心高气傲,本来是不把这些老大看在眼里,并且从来不闻不问的,但是某天他在某个酒店吃饭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八筒就在隔壁,而且还是宴请其他老大。

这些老大彼此勾心斗角,罕有能坐到一起的时候,这是怎么回事?陈老鬼多了个心眼,派人暗中调查了一下八筒,果然发现许多蛛丝马迹,所以便让财神将他杀掉。

所以,要杀八筒的其实是陈老鬼,财神只是行刑的刽子手而已。虽然财神心中也不愿意,但也只能照陈老鬼说得去办。他跟了陈老鬼这么多年,手上早就沾满鲜血和罪恶,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当然,我不会逃避我的责任,总有一天我会为我曾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财神沉重地说出这一句话。

我没有问他什么代价,也没有那个必要。

“好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吧?”财神下了逐客令:“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我能帮你的就是尽量瞒着陈老鬼,能瞒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点点头,说可以。

我转过身去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回头对他说道:“下个月的今天,你也要小心一点。”

财神的眉头一下皱紧。

聪明的他,当然立刻猜出了什么。

我不可能去劝魏延别杀财神,我也做不出那种事来,毕竟说一千道一万,杀掉八筒的还是财神。所以,我只能从财神这里下手,希望他能自己小心一点。

离开海天酒店,我的心里轻松很多,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在暗中帮着我,我也能放开手脚去做事了。

就像财神说的,我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在陈老鬼彻底觉醒之前,成长为他无法轻易撼动的存在!

回到学校宿舍以后,已经很晚了,但是花少还在等着我。

他告诉我,今晚的一切行动都很顺利,小刀的那些残余人马已经被我们的人连夜铲尽,但是要想彻底消化这些地盘和人手,则还需要一点时间,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等不了那么久。”我立刻说道:“必须要快。告诉他们,一个星期之内全部搞定!”

花少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说好。

接着,花少又问起我今夜和财神对话的情况。在花少面前,我不敢说毫无保留,但整体来说还是很坦诚的,所以我把详细过程和他说了一遍。

花少听后,也很气愤陈老鬼的不齿行径,为财神感到惋惜和同情。同时他也明白,我为什么要火急火燎地收服小刀的地盘了。

“一定会很快的。”花少向我保证。

第二天,我像没事人一样照常上课,有些事情当然不用我亲自去做。除了我之外,花少、乐乐、韩江他们基本都在外面忙碌,还有龟哥、潮哥和小刚等人,马不停蹄地接收着小刀残留下的地盘和人。

地盘当然可以毫无保留地接收过来,不过至于人手……按照以往的经验,能吸收一半已经算是不错的战绩。

一个星期之后,大家果然完成了任务,我们的地盘和势力再次扩大,真正成为了边边角角里最强的所在,而且手下的兄弟也有近百人了,陈老鬼就是现在想动我都不容易。

不过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也不会轻易去挑衅陈老鬼的。甚至为了隐瞒他的耳目,我还安排大家分散开来,龟哥负责西郊公园,潮哥负责焦化厂,小刚负责钟楼等等,还到财神那边报备了下,说他们是最新上任的老大。

而我,则是幕后的老大。

财神是帮着我的,当然一切都没有问题。

想当初,龟哥他们在贫民街为了一点吃食都争得不可开交,如今各自有了地盘,当然非常开心,起码吃穿和养兄弟是不用愁了。其中最开心的是潮哥,以前他走到哪被人打到哪,现在竟然成了一块地区的老大,简直激动到快要爆炸,听说接手的第一天,就无法控制自己,在焦化厂那边裸奔了一圈,后来被派出所的给抓走了。

其他老大夺下地盘之后,都是尽量把原来的人都赶走,让自己的人独占红利,毕竟多养一个人就是多废一分钱。比如说陈老鬼就是这样,占着七七八八赚钱的产业,把剩下的人都赶到边边角角。但有野心的人就不一样了,哪怕钱少一点,也要让自己势力壮大,比如说曾经的小刀,比如说现在的我。

拿下这些地盘之后,虽然大家都很高兴,一副准备开始享受生活的模样,不过我并没有让他们歇着,而是让他们继续自己的脚步,趁热夺下其他边边角角的势力。

我的决定让大家都吃惊不已,除了花少、乐乐和龟哥三人坚定支持我外,其他人几乎都劝我再缓一缓,说这步子迈的真是有点大了。先不说其他地盘到底好不好占,就算最后侥幸都占下了,那不是摆明了要跟陈老鬼对着干吗?

陈老鬼在众人的心里,仍旧是座不可逾越的高峰,尤其是近十多年来,他的威名极盛,又有宋光头罩着,无人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当然不听,一方面有意无意地给他们灌输陈老鬼没那么可怕的思想,一方面鼓动、强迫他们继续发展。我既然是老大,他们当然还得听我的,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乱斗又开始了,那段时间我们镇上几乎每天都有打架的事发生,派出所的警报也呜哇呜哇地响个不停。

坦白说闹成这样,我都不知道陈老鬼到底发觉了没有,但现在看来他是没有任何动作的。想必财神那里在极力为我掩护吧,我这样安慰着自己,然后继续马不停蹄。

抢夺地盘这种事,只要前期打好基础,再往后就如流水一般顺畅了。我们人这么多,兵这么壮,去打剩下那些老大真是易如反掌,如同摧拉枯朽一般疯狂进展着,几乎每天都有好消息传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马上就要过去了,眼看着又到了要给财神交钱的日子,我们的势力也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与此同时,寒假也快到了,只剩不到一个月了,不过第一场雪却迟迟未来。

按照之前魏延的计划,他要在交钱的这天再杀财神,不过我已经提前提醒过财神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然而就在交钱日的前一天,魏延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准备提前动手!

125 冤有头,债有主

魏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唐心正在学校门口的一家饭店吃麻辣冒菜。唐心不像李娇娇那么事儿,没有那么多忌口的东西,基本有什么吃什么,吃完自己碗里的还来我碗里夹,我一边用筷子挡着唐心的攻势,一边听魏延在电话里和我说事。

“巍子,我准备今晚动手。”

我吃了一惊,也不管唐心抢不抢我的菜了,握着手机就往外走,问他怎么回事,怎么提前动手了?

魏延告诉我,他们又做了一下调查,财神在交钱日的前一天晚上就会在海天酒店休息,而且身边的人更少,更加方便他们动手。

“巍子,我们晚上十点动手,所以提前和你说一声。今晚过去以后我们就要跑路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巍子,这是我打给你的最后一个电话了,谢谢你在过去的日子里那么照顾我,虽然你的年纪比我小,可你比我聪明、成熟太多,就像我的大哥一样。”

魏延说着说着,语气都有点哽咽起来,而我却来不及体会他的煽情。我看看腕上的手表,现在才八点钟,阻止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等魏延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我便立刻冲进店里和唐心说了一声,接着冲到马路上打了辆车直奔海天酒店。

还是那句话,我没法从魏延这里下手,说一千道一万财神都是他的杀父仇人,不可能劝他不要去杀财神,这种事儿我实在做不出来。所以,我只能去提醒财神,让他自己小心一点,而我又没有财神的电话,所以只能亲自到海天酒店去一趟了。

到了海天酒店,我便立刻往里面跑。酒店正常营业之中,所以并没有人阻拦我,我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二楼,这时候楼梯口才有人拦住我的去路,不过已经不是上次那个人了。我如法炮制,让他去帮我通报财神一声。过了一会儿,财神通知我可以进去了。

我立刻匆匆走过去,这次都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和之前一样,财神还稳坐在办公桌后写着什么,看我气喘吁吁的模样,财神还挺惊讶,问我怎么回事?

我也没时间和他寒暄,直接上前一步,说财神,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没有点明原因,但是智慧如财神,立刻明白了我什么意思。他微微皱起眉头,并且放下了手中的笔,说道:“魏延要来了吗?”

我点头。

不知怎么,财神好像松了口气的模样,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我会马上离开这的。”

我总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点点头说好。完成自己的使命,我也松了口气,于是转身开门出去。

我不会阻止魏延,也不会强拉财神离开,万事求个心安已经足够。

离开财神房间,穿过不算很长的走廊,来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地上躺着个人。我心里一惊,走过去一看,却发现是之前守在这的那个汉子。

起初我还以为是这汉子突发了什么疾病,立刻俯下身去查看,却发现地上流着一摊桖,而他的肚子上还插着一柄匕首。而这汉子还没有死,他哆哆嗦嗦地抓着我的手,说快,快去告诉财神,有人要杀他……

有人要杀财神?

我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身后已经传来了脚步声,而且还隐隐传来让我不安的气息。不能说这种气就是杀气,但是已经打过很多次架的我,对这种气息已经非常敏感,便立刻摸出怀里的钢管,猛地回过头去就砸。

“巍子。”对方轻轻叫了一声。

我的钢管停在半空,吃惊地望着面前的人,竟是魏延!在魏延身后,还站着两三个人,正是李三他们。

我一下就明白了地上这个汉子是谁干掉的,也明白了要杀财神的人是谁。可是,他们不是说十点才动手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巍子,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魏延一脸的难过,眼神之中还夹杂着一点愤怒,甚至连呼吸都有点浓重起来。

我的心中一紧,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显然,魏延说要十点动手,那是诓我的,就是看我会不会来给财神报信。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我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其实上个月,你让我不要对财神下手,反而拉我去对付小刀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魏延面色痛苦,显得十分失望,摇着头说道:“哪有行动之前才拉人的?而且你明明准备得很充足,根本用不着我,完全就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当然,自从我爸死了以后,你就是我心里最尊敬的人,你帮了我那么大忙,你要拉我去干小刀,那我当然义无反顾,也不想去怀疑你什么。但是,当小刀说起财神对你有多好,还帮过你很多次的时候……巍子,我就是不乱想也不可能了啊!”

我想起那天晚上,小刀在动手前曾说过他很羡慕我、嫉妒我,就是因为财神总是照顾我、偏袒我,魏延当时就在旁边,原来被他听到心里去了。

魏延说着说着,眼睛慢慢红了起来:“是,我也能感觉到,你和财神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可是巍子,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巍子,我爸生前那么看重你,对你那么好,如果他地下有知的话,你觉得你对得起他吗?就因为财神能带给你想要的,所以你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吗?我原以为你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有情义、有担当、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瞎了这双眼睛!”

说到后来,魏延几乎咆哮起来,两只眼睛里更是充斥着巨大的愤怒,李三等人也恨恨地瞪着我。对他们来说,投靠财神就无异于背叛他们的大哥,所以仇视我也是应该的。

“巍子,你走吧,从今往后,就当咱们两个不认识。”魏延不再理我,而是回过头去朝着财神的房间走去,李三等人也迅速跟上,他们手里都攥着匕首。

“魏延,等下。”我叫住了他。

虽然魏延现在对我失望无比,甚至还充斥着满满的愤怒,连绝交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但我一叫他的名字,他还是站住了脚步。

到底还是有感情的。

虽然他没有回头。

看着他的背影,我缓缓说道:“魏延,我很尊敬你的父亲,以前是,现在也是,他的死,我到现在也觉得非常难过。不过,我想给你讲个故事。讲完以后,你再决定要不要杀他,到时候随便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插手了。”

魏延仍旧没有回头,但是也没走开,显然愿意听我说话。

我轻轻呼了口气,然后便一五一十地、原原本本地将财神那天晚上给我说的事情全部娓娓道来,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添枝加叶,甚至语气都不带感情,口吻自始至终都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其实如果财神在这,是肯定不会让我说这些的,而我原本也没打算和魏延说这个事,搞得好像我是站在财神这边,或是可怜财神一样。

讲完以后,我盯着魏延的背影,说道:“事情就是这样子的,财神留在陈老鬼身边,本来也是为了干掉他。当然,杀掉你父亲这事虽然是陈老鬼指使的,但也确实是他下的手,你要去杀他,可以,我不会再阻拦了。”

走廊里一片沉默,魏延和李三等人都没说话,安静得像是整个世界都睡着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魏延慢慢地回过头来,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看不出是悲是喜。但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李三他们也跟上了。

“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放过陈老鬼的。”走到我身边的时候,魏延突然说了句话。

我松了口气:“那财神……”

“一个刽子手而已,我才懒得对他动手。”

魏延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楼梯口处,才站住脚步,说了一声:“巍子,谢了。”

等到魏延和李三他们离开,我才长呼了一大口气,先俯身去看地上那个汉子,结果发现他已经死了。我和他没什么感情,而且他还是陈老鬼的人,所以我也没觉得有多惋惜,不过去通知一下财神还是有必要的,顺便再告诉他——危机已经过去了。

我来到财神的房间门前,这次我不着急了,所以耐心地敲了敲门,结果里面没有回应。我又叫了两声,里面却还是静悄悄的,我意识到不大对劲,立刻推门而入,里面的场景顿时惊住了我,窗户前面竟然吊着个人,地上还倒着一个凳子。

是财神,财神上吊了!

我突然想起财神说过,他会为他做过的所有罪孽付出代价,也想起他说过能帮我的也就只有这些,接下来要看我自己的了。还有之前我来他房间里,告诉他说魏延会对他动手,他不仅不紧张,反而还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明白了,全明白了,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我立刻扑了过去,将财神的身体抱下来,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学着电视里的动作给他做着心脏复苏,同时嘴里还大吼着:“来人啊,来人啊!”

我按压了他几下心脏,又俯下头去倾听他的呼吸,发现还有一点微弱的气息,这让我更激动了,还有救,一定还有救!

“快来人啊!”我继续心急如焚地大吼着。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来了救兵,立刻回头,焦急地说:“快……”

但是话没说完,我就愣住了。

门外确实来了人,而且数量不少,有四五个人,都是气势不凡。其中一个身形又干又瘦,皮肤呈蜡黄色,看上去就像个鬼。

是陈老鬼!

126 一命抵一命



陈老鬼走了进来,老鼠等人也跟了进来。

陈老鬼走到财神身前,伸出脚来在财神身上踩了踩,语气里带点遗憾说道:“死了啊,真是可惜,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上吊就上吊了呢……”

虽然陈老鬼的嘴上说遗憾,可是他的动作却很不尊敬人。尽管如此,我还是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毕竟财神是他的人,现在能救财神的也只有他了。

我想跟他说财神不一定死了,毕竟再有经验的老手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还是把救护车叫过来让专业的医生判断一下,没准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是那胖子刚才把我打的太狠,其中好几脚都踹在了我的下巴上,我的嘴巴现在连张一下都难了,只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陈老鬼没有再看财神,而是直接迈过他的身子,走到了办公桌前,并且从上面拿起一张薄薄的a4纸,开口念道:“魏延,愿我的死可以化解你心中的痛。哇哦,一命抵一命,真是感人啊……”

陈老鬼的声音阴阳怪气,而且这声“哇哦”非常耳熟,之前从陈峰的嘴里经常听到。我说陈峰怎么那么变态,原来是跟他爹学的。

这些年来,财神帮陈老鬼不知赚了多少钱,现在财神死了,陈老鬼看上去却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难道他已经知道财神……

“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陈老鬼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喝,一张脸也变得扭曲起来,看上去无比阴森恐怖。他把手里的a4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财神脸上,接着又扑过去,冲着财神又踢又打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老子让你背叛,老子让你背叛……”

陈老鬼的这一连串动作和谩骂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他果然已经知道财神是内奸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奇怪,毕竟这几天镇上闹得很乱,打架的事几乎天天都有,包括派出所也没有闲过,警笛能从早响到晚,陈老鬼就是再不在乎也该察觉到端倪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只要稍微一查,就知道我的势力到了什么地步,也很容易就能明白是谁在其中作梗。

财神自己都说过,他帮我瞒不了多长时间了,显然这也是他决定自杀的原因之一,即便他自己不上吊,陈老鬼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觉得自己走到了生命尽头。

财神的死并未平息陈老鬼的愤怒,陈老鬼仍旧冲着财神的身体又踢又打,老鼠、胖子等人都冲上来拉着他,让他不要太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陈老鬼气喘吁吁,把财神的身子踢到一边,又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的一颗心顿时提起,我不知道他会拿我怎么样,但我的眼神没有一点退缩,始终恶狠狠地瞪着他。陈老鬼走到我的身前蹲了下来,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外甥,你可以啊,竟然能走到这一步,真是让我小瞧你了。唉,幸亏我发现的早,不然都要被你给干掉了……”

我紧紧咬着牙齿,恨不得将他咬死。

旁边的老鼠突然开口:“大哥,你就别给他戴高帽了吧,就他还干掉你,这不是异想天开么?”

那胖子也说:“是啊大哥,咱们是疏忽了点,但还不至于被这小子给挑翻吧?”

陈老鬼摇摇头,说:“你们不用安慰我,这次确实是咱们大意了,这小子不知不觉就把那些个边边角角全收服了,手底下的人都比咱们还要多了,还和财神搞到了一起,下一步显然就要拿我开刀。唉,不愧是小阎王的外甥啊,这种速度都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众人沉默下来,那胖子说:“还好发现的早。”

陈老鬼站起来,一脚踩在我的头上,说对,还好发现的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陈老鬼穿着一双老式的胶鞋,鞋底还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淌过来。踩在我的脸上,黑色的脏水便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我难以忍受这样的屈辱,试图摇晃我的脑袋,但是陈老鬼踩得很紧,我越挣扎,他就踩得越死。

“可是怎么办呢。”陈老鬼继续叹着气:“如果是别人,直接杀了就行,可这是小阎王的外甥,一个弄不好,那疯子又找上来了,我一看见他就头大……”

看着陈老鬼为难的样子,胖子忍不住说道:“杀了也没事吧,咱们干得神不知鬼不觉,小阎王凭什么说是咱们杀的?”

老鼠也说是啊,反正今晚的事谁都不知道,咱们可以伪造一个他和财神同归于尽的场面,就是小阎王来了也不能说什么。

胖子一拍大腿,说卧槽,这主意好,还是老鼠聪明,不如就这么干吧。其他两个汉子也纷纷表示同意,觉得这主意可行。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心想这帮家伙可太狠了,竟然连这么毒的主意都能想出来。之前小刀要废了我,我尚且吓得不轻,这次陈老鬼谋划着怎么要我的命,我又吓得忍不住发起抖来。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软,哪怕是死也要轰轰烈烈,尤其不能求饶——求饶不仅没用,反而会让对方笑话我,没准连“真是给小阎王丢人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所以,虽然我的身体不停发抖,可我始终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说出半个求饶的字来。

房间里面,胖子、老鼠他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说着,讨论如何能把命案做得真实一些,最主要的是怎么瞒过我舅舅。我越听越心惊,这帮人的狠毒实在远远超出我的想像,搞死一条人命在他们嘴里如同家常便饭一样,而且他们的主意也很精妙,按照他们的法子来做,我和财神妥妥的是同归于尽而死,谁都挑不出半个理来。

我在恐慌害怕之余,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计策精妙,果然都是老江湖。尤其是老鼠,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真有一套,怪不得二十多岁就能在陈老鬼身边有一席之地。

不过他们在讨论的时候,陈老鬼始终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哥,你觉得怎样?”老鼠问道。

“大哥,我觉得挺好,可以这么干的。”那胖子也附和着。

陈老鬼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们啊,还是不了解小阎王。”

几人都是一脸迷茫,不明白陈老鬼是什么意思。陈老鬼继续说道:“你们的主意,对付一般人没有问题,就是对付条子也绰绰有余了。可是对付小阎王那种疯子还是不够,他才不管他外甥是不是和财神同归于尽的,他可从来不讲道理,他只会把脚踩在我脑袋上,说:‘x你妈的,反正我外甥是死在你这里的,你就得给老子负责。’到时候我就遭殃了。”

众人一阵无语,胖子有点急了:“那怎么办,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小子吧?”

一开始我还觉得老鼠他们的主意足够精妙,心想自己今天晚上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结果听陈老鬼一说,我才反应过来,他说得确实没错,我舅舅真能干出这种事来——他可是疯起来连亲外甥都打的人,指望他和别人讲道理,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果然啊,要说了解我舅舅,还是非陈老鬼莫属。

说到我舅舅,胖子、老鼠这些人都没主意了,只能眼巴巴看着陈老鬼。但,陈老鬼显然也没什么办法,他要是能制得住我舅舅,就不会屡屡被我舅舅踩在头上了。

陈老鬼又狠狠地踩了我脑袋两下,踩得我脸颊骨都快碎了,又说:“能怎么办,反正小阎王那种疯子不能惹,我就是一辈子都不想和他打交道,他坐牢的二十年简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妈的,怎么不多关他两年?得了,还好发现的早,没有让这小子酿成大祸,把他打一顿扔出去吧,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彻底摧毁他的势力。”

胖子点头,说是,这小子虽然把边边角角的势力归拢得差不多了,好在时间也不太长,肯定还不稳固,再加上突然袭击,足够毁掉他们了。

老鼠立刻说道:“这事交给我去办吧。”

陈老鬼摇头:“这次非同凡响,还是让老猪去办吧,他经验要比你丰富。”

那胖子说:“行。”

之前被暴打过一顿,又被陈老鬼踩着脸颊的我,本来脑子昏昏沉沉的,结果听到“老猪”这两个字时,我的脑子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下,顿时就清醒了许多。我瞪大双眼,气息也变得浓重起来,抬头看向那个胖子,他,他就是老猪?!

我舅舅给我的底牌,就是他?!

之前李爱国告诉我,让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去“碧海银沙”找一个叫老猪的人,说这是我舅舅给我安排的人,能在关键时刻帮上我的忙。不过我始终都没到过走投无路的地步,所以也从来没去找过这个老猪。

当然,后来我知道了,老猪是陈老鬼身边的大红人。开始我还猜测,老猪或许是我舅舅安插在陈老鬼身边的一颗钉子——虽然我舅舅出狱以后什么都没有了,但过去的兄弟总还有几个吧,或许这老猪就是其中之一?

我还打算等我这边的势力整合的差不多,马上就去找他,共同商讨对付陈老鬼的计划,但是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就被陈老鬼给堵在财神的房间里了。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最先暴打我,还积极出主意怎么整死我的胖子,就是老猪!

我舅舅既然让我去找他,那肯定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不可能不认识我。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对我这样?!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但答案无非两种,他要么是故意在陈老鬼面前做戏,要么就是想真的整死我——我舅舅给我安排的人,也未必靠谱,是不是?

我死死地盯着老猪,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眼神暗示或是什么,但他始终没有,只是和陈老鬼商讨着接下来的作战计划。陈老鬼安排完了以后,便把大权交到了老猪身上,让他全权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包括处理了财神的尸体。

老猪答应了:“大哥你放心吧,你尽管回去睡觉,这事我会尽快去办。”

陈老鬼显然很信任老猪,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这里。老鼠却朝我走过来,说妈的,就这么放过这小子,实在很不情愿啊。

说完,他狠狠一拳砸在我的脸上,我的一颗牙齿跟着飞了出来,还吐了一地的桖沫子。老鼠还要再打,老猪拍拍他的肩膀,说行了老弟,这小子交给我吧。

老鼠点点头,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我和老猪,还有已经趴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的财神。我奄奄一息、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以为老猪会和我说些什么,但是并没有。他先让人把财神抬了出去,接着又抓住我的头发,说小子,对不住了。

接着,他狠狠一拳砸了过来,我的两眼一黑,几乎昏厥过去。

接下来的场面,大概是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忆的场景了,老猪疯狂地殴打着我,手足并用地在我身上制造重击。还是那句话,我在他面前犹如一滩任他蹂躏的泥巴,又像一只任他鱼肉的羔羊。他一会儿将我狠狠踹飞出去,一会儿又将我重重砸在地上,我的世界始终都是颠倒着的,每次刚刚落地,就又被他狠狠抛了起来……

我不知道整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只觉得十分漫长,好像有几百年那么长,周遭才彻底的安静下来。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不是“就像”散了架,而是“已经”散了架,而我竟然还没有昏过去,竟然还有意识,知道我是谁,知道我在哪里,连我自己都挺吃惊。

老猪都打累了,气喘吁吁地说:“来人,把他给我丢出去。”

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人,抬着我往楼下走去。一直走,一直走,下了楼,穿过海天酒店的大堂,出了海天酒店的大门,然后重重一抛——

我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这时候我才发现天上下雪了,雪花纷飞在我的四周,划过我的脸颊。砰的一声,我重重落在冰凉的雪地里,竟然一点都没觉得疼,是不是因为已经麻木了?

我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看天上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来,有的落在我的脸上,有的落在我的身边。

雪落无声,整个世界一片苍茫。

我在距离酒店门口不远的地方,不断有人从我身边走过,他们把雪踩得咯吱咯吱响,但是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看看我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什么情况,看上去好惨哦。”

“别多管闲事,他是被酒店里的人扔出来的,可能是在里面闹事了吧。可真胆大,陈老鬼的地盘也敢这样。”

“那可真是活该,走吧走吧,别看他了。”

……

我知道老猪今天晚上就要开始行动了,我的势力和地盘恐怕会遭到前所未有的摧残,我有心拿出手机来给花少、龟哥他们提个醒,让他们防范一下,但是我的四肢怎么都动不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雪也越下越大,几乎要把我的身体给埋住了。这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竟是这样凶猛。我轻轻动了一下胳膊,发现自己终于能动弹了,然后我撑着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抖落了一地的雪。

四周一个人都没了,酒店门口的门童都不知所踪,显然已经很晚很晚。

我的手脚都冻僵了,但我还是哆哆嗦嗦地去摸自己的手机。摸出来一看,手机已经变得七零八落,显然是在之前的殴打中遭到了损坏。

我浑身是伤,其实该第一时间到医院去,可我艰难地迈起两条冻僵的腿,朝着我们学校的方向走去,我必须要尽快提醒大家才行。

雪下的很厚,完全没住了脚脖子,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强忍着身上的疼,执拗地往前走着。我想打一辆出租车,或是找个公用电话,但是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见不到,也没有哪个小店还开着门了。

天地一片苍茫,我浑身都快冻僵了,但还是不断地往前走着,走着。

有好几次,我都因为气力用尽而摔倒在地,但还是慢慢地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去。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来到学校门口,学校里面一片漆黑,连宿舍楼都熄了灯。

我继续往里面走,刚穿过篮球场,一个人影突然闪了出来,轻轻叫了我一声:“巍子!”

我一抬头,竟是老猪。

老猪不知在这站了多久,头上、身上落的都是雪花,几乎成了一个雪人。我看到他,就想起那番狂风暴雨一般的殴打,本能地就往后退去,脚下却是一滑,差点摔倒。

老猪赶紧伸手拉住了我,说巍子,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坚定有力,语气却微微有些哽咽。我一抬头,才看到他的脸上有泪水滑落下来,同时眼神里饱含着满满的关切和自责。

直到这时,我终于确定他是向着我的了。

其实在海天酒店,我被老猪暴打的时候,我就怀疑他是向着我的了。因为陈老鬼的命令是把我打一顿、扔出去,这句话其实很值得玩味。因为我舅舅的缘故,陈老鬼不敢把我怎样,只能把我打的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再利用这个时间差彻底摧毁和瓦解我的势力。

老猪打的我自然够狠,起码在外人看来足够狠了。但其实还不够狠,我能感觉出来他有手下留情,有些脆弱的部位也刻意绕过去了,否则我现在绝不可能还会走着回来。所以,当面对老猪关切的话语和自责的眼神时,我的整个心理防线都崩塌了,脆弱不堪的身体也倒进了老猪的怀里,呜呜呜地痛哭起来。

“叔……”

我凄惨的哭声卷着漫天的雪花,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老猪也紧紧抱着我,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我的头顶,说:“孩子,我知道你受苦了,你就尽情地哭吧……”

我确实很想趴在老猪宽广的肩上尽情痛哭,身为一群人的老大,我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过自己脆弱的一面了,无论面对多大的压力都在独自默默承担。

但我所以还是很快擦了擦眼泪,直起身子说道:“叔,接下来该怎么办?”

127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我从一开始步履维艰的狼狈到后来凄惨哀嚎的痛哭,再到现在挺直而立的坚强,之间不过几分钟而已,就彻底完成了转换,这让老猪都诧异不已。他吃惊地看着我,目光里很快露出几分欣赏:“好孩子,不愧是小阎王的外甥,怪不得你舅舅关照我一定要帮助你!”

虽说我舅舅对我一直都不是很好,但是听完老猪这几句话,我感觉我舅舅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坏了。老猪告诉我,他也是今晚才知道这件事的,要不是陈老鬼叫他去海天酒店,他都不知道我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还夸我的速度真是够快,堪称神不知鬼不觉了。

“过去二十多年里,能有这种速度的,除了你舅舅外,你是第二个!”

看得出来老猪很欣赏我,所以才毫不吝啬地夸奖我。但我并也不想纠缠在这个话题里面,今天晚上经历的事情太多,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报仇。我立刻说道:“叔,我现在的人不比陈老鬼少,咱们来个里应外合,是不是就能干掉他了?”

老猪却摇摇头,说巍子,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那边虽然人也不少,可是我查过了,大部分都是滥竽充数的墙头草,和陈老鬼这边积累多年的精英强将不能比,真打起来,你们必败无疑!而且我今天晚上才知道你的事情,完全都还没有准备,还谈不上里应外合,陈老鬼身边的那几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那怎么办?”我更急了。

老猪拍拍我的肩膀,让我不要着急,又说:“先缓一阵,你避避风头,把主要力量藏好,然后等我下一步指示。我这边忙差不多了以后,咱们再合作,共同对付陈老鬼。”

老猪的后一句话我能理解,但是前一句话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藏好主要力量?

老猪很快给我解释:“陈老鬼既然命我剿灭你的势力,我总得做做样子给他看,你把那些个滥竽充数的墙头草和烂鱼臭虾统统派到战场上去,我正好帮你精简一下兵力。”

我又急了,说那怎么行,他们就算再烂,那也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将他们当作炮灰?

面对我的问题,老猪却摇摇头:“巍子,不要太幼稚了,你哪有那么多兄弟?有相当一部分人现在肯跟着你,要么是被逼无奈,要么只是混口饭吃。你信不信,陈老鬼现在随随便便说句话,他们马上就会弃你而去?这一点你要学学你舅舅,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做大事的不要太矫情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知不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老猪说的也有道理,可终究还是有点狠不下心,便说:“叔,你让我再考虑考虑,行不行?”

老猪还是摇头:“没时间考虑了,按照陈老鬼的命令,我今天晚上就要开始动手,现在人都已经组织好了,可以说是蓄势待发,拖不了多长时间。”

我点点头,说叔,我知道了,你再等我一下,就一下下,我马上给你回复!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宿舍楼走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宿舍楼里的灯都熄了,我摸黑找到花少的宿舍,将他叫了出来。花少早就睡着了,出来看到我伤痕累累的模样还吃了一惊,问我不是和唐心出去吃饭了吗,怎么会搞成这样子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今晚的事讲了一下,然后问花少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心狠一点,把某些家伙当成炮灰推出去?

我不是做不了主,身为老大的我,只要一声令下,谁也不会忤逆我的决定。但,我还是想和他们商量一下,因为我觉得自己能走到今天,是离不开大家帮助的,这也是一种尊重。

结果花少也没了主意,他就是再足智多谋,也和我一样是个学生,哪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他建议我问问龟哥。

于是我拿了花少的手机,立刻给龟哥拨去了电话。

龟哥也睡了,不过他听完我讲的以后,立刻就清醒过来,甚至都没时间惊讶老猪竟然是我们的人,直接就说:“巍子,老猪说得没错,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了。为了保住咱们的力量,为了将来更好的发展,你千万不要在这种事上犹豫不决!老猪说的好,一将功成万骨枯,该牺牲的人就别客气,做大事的一定要狠!”

我呼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只好说行,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赶紧行动吧,把咱们主要的力量隐藏起来,其他兄弟……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以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再称呼那些炮灰为兄弟就太虚伪了,于是就改了口:“其他人,都推到战场上去吧。”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今天晚上必然将是血雨腥风的一夜了。

安排好了以后,我便把手机还给花少,怀着一颗沉重的心下楼而去。老猪还在等我,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我和几个兄弟商量了下,已经做好了安排,让那些不重要的人去看场子了,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我的声音无比沉重,虽然我知道老猪和龟哥说得没错,可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过,总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老猪却无比意外:“你和你的兄弟商量了?那他们知道我的存在了?”

我立刻说道:“叔你放心,就两个人而已,而且他们绝对忠心!”

“那就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分寸的。”

老猪松了口气,又拍拍我的肩膀,说巍子,别太难过了,做大事者要不拘小节,你不要考虑过程,只需要考虑结果就行。这段时间,你就先安心养伤,等我那边操作好了,会及时通知你的。

我点点头,说叔,我等你的消息。

老猪也点点头,给我留下了他的手机号码,让我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叔,你把财神的尸体放到哪里去了,我可以领回来吗?

老猪愣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告诉我说财神没事,已经被他秘密送到医院去了,之前他是骗陈老鬼的。

“当时我就怕你坏我事,所以才一直打你,不让你胡说八道!”老猪爽朗地笑起来。

而我却激动地差点流出泪来,财神没死就太好了!

老猪离开以后,我便返回了宿舍,花少还在等我,问我怎么样了。我说一切顺利,老猪已经走了,就是可怜了那些半夜突然被叫起来去看场子的……

不等我说完,花少就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了。

“巍子,刚才我也想了,老猪和龟哥说得都没错,你不可能保住所有人的,该推出去的就一定要推出去。就包括我爸我妈做生意,不赚钱的小厂都要及时关闭,混摊子的工人也会清理出去,谁还会养着他们一辈子么?巍子……”

我摆摆手,示意花少不用再说下去了。

“我先回去休息……”

我顿了一下,又说:“你和龟哥说一声,老猪的事情要严格保密。”

说完之后,我便回到寝室,摸黑倒在了床上,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似的,一动都不动了。整个宿舍楼一片寂静,可我耳畔仿佛传来那些刀枪齐鸣,还有人群倒在血泊里凄惨哀嚎的声音……

我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要做一个成功的老大,一定要这么心狠、心黑吗?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课,一来我要养伤,二来我也知道自己会听到什么消息。我谢绝见任何人,除了花少。

花少告诉我,老猪已经开始行动,我们安排的那些人果然节节败退,完全就招架不住对方猛烈的攻击。

兵败如山倒,一夕之间尽数崩塌,好在我们主要的力量都已经及时保存起来。

我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的,虽然重要的力量保住了,但还是非常接受不了。乐乐不知道内情,还来砸我的门,问我为什么不去反抗,他可以带人去和陈老鬼拼。我没理他,他不断地砸门,但是后来被花少给拉走了。

魏延也试图找我,说要帮我一起对付陈老鬼,但是也被我婉言谢绝了。

这一战持续了大概有四五天,在老猪摧枯拉朽的攻击之下,我们的地盘全部失守,而且不知陈老鬼是不是故意的,只留给我一条贫民街。在外面的人看来,我已经彻底完蛋了,曾经短时间内缔造的神话,轻轻松松就被陈老鬼给毁灭掉了。

“果然没人能斗得过陈老鬼啊。”

“那个王巍也确实太张狂了,占了几块地盘就以为能和陈老鬼斗了,结果还是不行吧。”

“嘿嘿,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老虎回来了,猴子只能躲回家喽!”

这几天里,我一直都呆在宿舍,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着十分颓废的生活,似乎与世无争,可那些风言风语还是传进了我的耳朵。这期间里,我只出去过一次,在老猪的安排下悄悄把财神转移到老许那里去了,让老许帮我照看财神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我便完全处在蛰伏的状态,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在将来的某一天里,我要把我失去的东西全拿回来……

这一天,花少来到我的宿舍,告诉了我一件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事情。

陈峰回来了。

128 两个王八蛋

陈峰回来了!

自从陈峰被瓜爷捅伤以后,到现在已经有小半年了,料想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回来也是挺正常的事。但,他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就颇有点玩味了。

什么意思,连这学校的天也不想让我做了?

按理来说,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把陈峰放在眼里了,有资格做我对手的是陈老鬼,而不是他的儿子。不过陈峰偏偏在这时候回来,摆明了就是要搞我的事情,那我就不得不注意一下他了。

于是我问花少,他有什么行动?

花少告诉我也没什么,陈峰回来之后,没折腾也没闹,就是先叫以前的兄弟去吃了顿饭。

之前陈峰住院以后,乐乐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击垮、归拢陈峰的势力,但还是有一些陈峰的忠实拥趸不肯归顺,数量也不是太多,大概就是一二十个。因为他们也折腾不出什么浪来,又甘愿低调下去,所以当时就没有管。陈峰现在回来,请的就是这些人吃饭。

无论怎么看,这些都是正常的社交行为,这些人对陈峰不离不弃,陈峰请他们吃个饭也是应该的,不能因此就认为陈峰要干什么了。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盯紧他。”我说。

“那如果他搞事情怎么办?”花少问我。

我沉默了一下,这是最让我为难的了,我当然不怕陈峰,凭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对我怎样,但就怕他隔三差五地搞些小动作,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但是恶心人。而我又不得不考虑他背后的陈老鬼,所以也不能针对的他太过分了,不然又把他爹给引到学校来了。

“小事就忍了吧,如果有大事再说。”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不得不蛰伏起来,实行“小不忍则乱大谋”的策略。

“好。”花少站起准备离去。

“等等。”

花少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我说:“躺了这么多天,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花少笑了起来,说可以。

花少明白我的意思,知道我要出去亮一下自己的拳头,提醒陈峰最好老实一点,不要给我搞事情。

就这样,已经在宿舍闷了好几天的我,和花少一起下楼而去,来到了久违的教学楼。我的出现无疑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很多学生都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知道我被陈老鬼打的全军覆没,也能理解我这几天为什么不愿意现身。

但是今天,陈峰刚一回来,我就马上现身,难免不让人产生猜测,是不是我们两人又要斗起来了。有好事者已经在隐隐期待着我们交锋的场面,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强些。

一个是学校曾经的天,一个是学校现在的天,如果斗起来一定相当精彩吧?

所以我一现身,好多学生都出来看热闹了,走廊里围的都是人。可惜没有如了他们的愿,我并没有立刻去找陈峰,而是回教室上课去了。有几个学生来和我打过招呼,看我也没准备干什么,便纷纷散了。

唐心也来了,和以前一样坐在我前面和我说话,不过感觉她挺小心翼翼的,好像害怕揭到我的伤疤。其实并没她想的那么严重,当然我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乐乐听说消息以后,也第一时间跑过来了,进我们教室的时候还怒气冲冲的,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却又没了脾气,说:“巍子,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是在谋划什么吧?你有什么计划就跟大家说啊,省得我们这么着急。”

我说我看别人也没着急,就你着急而已吧,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说,你嚷嚷个啥。

乐乐无可奈何,只好搬了个凳子坐我旁边,说:“巍子,你过来上课,是提防陈峰吧?你就别操心他了,那家伙要是想干点什么,我就能过去拍死他了。”

其实乐乐还是挺聪明的,就是脾气急了一点而已。我说我可提前和你说啊,没有我的命令的话,严禁你们任何人找陈峰的麻烦。

乐乐白眼一翻,说:“我才懒得找他,但他要是找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峰是上午回来的,中午请他那帮兄弟在学校外面吃了顿饭,现在已经下午了,暂时风平浪静,不过我还是让人盯着他。

下午大课间的时候,杨帆告诉我陈峰在篮球场打球,而且他们那帮兄弟都在。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说正好,我也想运动下了,叫兄弟们一起去吧。

我和花少、乐乐、韩江等人到了篮球场后,果然看到陈峰正在球场打球,不过除了他们那帮兄弟之外,竟然还有几个女生在呐喊助威。

嘿,这小子消失这么久,竟然还有粉丝,也是挺不简单的。好久不见陈峰,感觉好像他胖了一点,看来这半年伙食挺好,而且打球的时候动作也挺灵活,身子确实恢复的不错。

我们一帮人抱着篮球出现以后,陈峰那边的人频频在看我们,但是不知道陈峰说了句什么,他们又不看了,专心打起自己的球来。

他们不搭理我们,我们当然也不搭理他们,我们占了和他们相对的另外半个场子,也开始分拨打起球来。上任的天和现任的天在一个场子里打球,可想而知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篮球场边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在源源不断地赶过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不过,毕竟我是现任的天,兄弟和朋友都多,所以为我加油呐喊的也多,声势完全盖过了陈峰那边。只要我进一个球,那轰隆隆的声音几乎要把篮球场给震塌了。反观陈峰那边,虽然也有几个人在助威,但是跟我这完全就不能比,显得落魄又可怜。

刚打了一会儿,就看见陈峰那边不声不响地散了。看到这幕,大家都挺兴奋,觉得陈峰已经完全萎了,不会再有什么动力来和我们做对。目前看来陈峰确实挺老实的,希望他能一直这么老实下去,省得我还要再分心对付他。

不过,这始终是我的幻想,陈峰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老实。果然不到两天,杨帆就告诉我,陈峰在私下悄悄收拢人手,那些曾经跟过他、现在又跟了我们的高三学生,很多都接到了他的消息:陈峰希望他们能够回去。

不知道是上次篮球场的事刺激了陈峰,还是他本来就这么打算的,总之,他开始行动了。据杨帆所说,大部分人还是回绝了他,但也有小部分人真的悄悄跟了陈峰,因为他们觉得跟着我没前途了,还是陈老鬼的儿子比较牛逼。

唉,老猪说得一点没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是兄弟呢?经历的越来越多之后,我的心肠也在慢慢变硬,如果现在还需要送一批炮灰出去,我就不会再犹豫、再心软了。

不管怎样,既然陈峰率先挑起了战火,那我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于是这天中午,我便领着我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食堂。大家打饭、落座,坐了好几桌,叽叽喳喳相当热闹。

陈峰在不远处,还是他那十来个人坐在一起,本来气氛也挺热闹的,结果一看我们来了,纷纷埋下头去吃饭,假装没有看到我们,更不愿意招惹我们。

不过我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陈峰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儿,竟然还学会韬光养晦了,表面上不跟我们发生冲突,实则在背地里憋着股劲儿,就等有朝一日可以真的反我。

看来他这小半年的伤没有白养,以前那么张狂的一个人,现在稳重多了。可惜,还是做的不够周密,被我轻轻松松就发现了漏洞。而且,我还打算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不用太狠,不至于让陈老鬼找上门来的那种教训,让其他学生也知道知道谁是学校真正的天。

吃完饭,我一抹嘴,说:“兄弟们,走着。”

众人期待已久,纷纷放下碗筷,哗啦啦跟着我朝陈峰那边走去。食堂里人挺多的,一看我们这个动静,都纷纷张望过来,好多本来出去的学生也回来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着兴奋的神色,毕竟他们期待这一幕也挺久了。

上任天和现任天的冲突,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大事。

在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陈峰那帮人也有点慌张,好几个人都准备站起来跑了,但是不知陈峰说了句什么,他们又重新坐了下来,但还是各个紧张地看着我们这边。不过陈峰始终很淡定的在吃饭,一张脸上也面无表情,好像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似的。

看他那个装逼的样子我就来气,心想一会儿要好好煞煞他的威风。然而,就在我们一帮人浩浩荡荡往那边走的时候,花少突然说道:“巍子,还是别去了吧。”

众人蓄势待发,花少却打了退堂鼓,这当然让我特别奇怪,便问他怎么了。乐乐也说:“你要是不敢打架可以上后面站着,我们上就行了。”

花少摇摇头,用下巴指了指陈峰那边,说你们看看。

我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容貌绝美、气质出众的女孩端着饭缸坐在了陈峰旁边。这个女孩我们都认识,她叫刘梦,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同时也是陈峰的女朋友。没人知道这个女孩的来历,她的穿着也很朴素,看不出家里是否有钱,据说是被陈峰死缠烂打才泡到手的。

不过和陈峰的张狂不同,这个女孩为人处事都很低调,甚至极少出现在陈峰身边。之前陈峰在学校动不动就打架,她也从来没参与过,所以大家对她印象都挺好的。陈峰后来被捅了以后,我们也没找过这女孩的麻烦,她的生活似乎从未因为学校的混乱有过影响。

花少突然说不上了,显然就是因为这个女孩,以他的性格,怜香惜玉也是很正常的。我就跟他说没事,我们只针对陈峰,不会对刘梦怎样的。众人也说是啊,没谁会欺负刘梦的,让花少尽管放心好了。

结果花少还是摇头,说算了,别上了。

花少一边说,看向我的眼神还一边露出点哀求之意。花少心疼女孩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但也没有因为这个影响过我们的计划,这次竟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把自己的姿态放得这么低,这还是挺让我吃惊的。

我看看花少,又看看刘梦,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海。花少曾说过他来我们学校是为了一个女孩,难道,就是刘梦?!

如果真是刘梦,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怪不得花少说是为了某个女孩才来我们学校,却又从来没见过他去认真追求哪个女生——这肯定啊,人家都是陈峰的女朋友了,就是花少也不好随便插足的吧。

我们现在要教训陈峰,虽然说了不会针对刘梦,但肯定也会吓到这个女孩,怪不得花少让我撤人呢,还真是温柔体贴啊。不过,除了我明白以外,其他人还是不能理解,以为花少就是单纯的想保护刘梦,都在谴责花少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了。花少则耐心地给他们解释,说陈峰天天都在学校,什么时候都可以开打,干嘛非要在一个女孩子面前动手?

看着花少苦苦解释的模样,我还觉得挺好笑的,就站在他那一边,说花少说得对,咱们什么时候都能教训陈峰,不急于这一时了。然后,我就让大家先回去休息,说等下次有机会了再叫他们。

就这样,大家只好不情不愿地散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恶战就这么戛然而止,周围本来准备看热闹的学生也都挺失望的。花少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则冲他摇摇头表示没事。

可就在我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听到陈峰那边突然隐隐约约飘过来一句话:“看到没,就知道他们是在装腔作势,王巍怎么敢得罪我爸爸,到底还是不敢对我怎样!”

“轰”的一声,那边爆发出一阵大笑,那些学生都在恭维着陈峰,说什么“还是峰哥临危不惧,一眼就看穿王巍纸老虎的本质”之类的话。只有刘梦充耳不闻,始终稳稳地吃着自己的饭菜,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在一片肮脏的大笑声中,她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而陈峰坐在中央,一脸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模样,还有意无意地往我这边看着,一副十足的挑衅模样,显然那句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之前还说陈峰半年不见,整个人感觉稳当了许多,结果还没几天,本性就又暴露了。看着陈峰这副嚣张模样,我们这边的人都气坏了,嚷嚷着要过去教训陈峰。但我看了花少一眼,说算了,有女孩子在还是别打了,我一个人去会会他们。

众人都挺惊讶,我跟他们说没事,我去去就来。花少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我冲他眨眨眼,让他安心,不会吓着他梦中情人的。

完了,我便朝着陈峰那边走了过去。

他们本来都在大笑,看我突然走了过去,都是吓了一跳,笑声戛然而止,就连陈峰的脸色都不太对了。和我料得一样,他们才是真正的纸老虎,别看刚才笑得那一股子张狂劲儿,其实各个都心虚的不得了。尤其是陈峰,他想趁机立威,然后多收点人,我偏不让他如愿。

我一直走到他们身前,一帮人已经全都沉默下来,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天,威信早就树立好了,陈峰那些兄弟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唯有陈峰梗着脖子说道:“王巍,你想干嘛?”

我笑嘻嘻的,说不干嘛,瞧你吓得那样,就是咱俩好久不见了,我过来跟你聊聊天呗。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

不等陈峰说完,我突然“哎呦”叫了一声,说陈峰,你饭缸里有只苍蝇!

我猛地抓起陈峰的饭缸,哗啦一下就摔在了地上,饭菜也洒了一地。陈峰飕地站起,恶狠狠瞪着我:“王巍,你是不是找事?!”

我打定了主意陈峰绝对不敢动我,所以同样恶狠狠地瞪着他:“是又怎样?!”

其实大冬天的哪有苍蝇,我就是故意在找陈峰的事。不过为了花少,我是不会在刘梦面前动陈峰的,但是小小的教训他一下,煞煞他的威风还是可以的。

我这么一摔陈峰饭缸,乐乐他们立刻大声叫好,还有嚷嚷着让我扇他耳光的,原来那些准备散了的学生,这时候又返回来看热闹了。

陈峰气得脸都红了,胸腔也上下起伏不定。

不过我看他也就这点本事,根本不敢对我怎样,所以我就更嚣张了,还把脑袋凑过去,直视他的目光,说怎么着,难道你还想动手?

不出我的所料,陈峰虽然气得呼呼直喘,像一头快要发怒的狼,但还真的不敢对我怎样。我的兴致更浓,还想再压迫他两下,让他在众人面前好好出出丑。但就在这时,花少突然急匆匆走到我身前,拉着我胳膊说王巍,算了。

我挺纳闷,我又没动手,不至于吓着刘梦啊。结果顺着花少的眼睛一看,只见坐在陈峰旁边的刘梦面色惨白,握着筷子的手也在不停发抖,显然已经吓坏了。

当时我就在心里“去”了一声,这就被吓到了,不至于吧?好歹是陈峰的女朋友,这种场面都没见过?我有心再压迫陈峰两下,但是看着花少焦急的神色,又看着刘梦害怕的模样,心说算了,今儿就这么着吧,便指着陈峰说道:“王八蛋,以后说话注意一点,别一天到晚把你爹抬出来,逼急了我再把我舅舅给叫来!”

其实我真是不愿意拿我舅舅吓唬人,但对付陈峰这种家伙,好像还真得这么干。果然,我一提我舅舅,陈峰的脸又白了,整个人也耸拉了不少,显然回忆起一些痛苦的事情来。

你说说,这是何必呢?

出完了气,我便洋洋得意地转身,带着众人气势万千地离开了食堂。虽然没打陈峰,但是同样也出了气,大家还是挺兴奋的,一路上都挺高兴。

只有花少闷闷不乐。

到了宿舍,花少说他有点事,让我们先回去。大家也没当回事,以为他又去泡妞,所以就都散了,只有我想了想,跟了上去。

跟在花少身后,不出我的所料,这家伙直奔女生宿舍的方向而去。我心想这家伙要干嘛,不会是想和刘梦告白吧,那敢情挺好,早下手早为强嘛。

到了女寝楼下,门前是一片草坪,花少就躲在了一棵树后,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路,那模样活脱脱像个登徒子。花少一看就常干这种事,手段非常老练和娴熟,我也躲在不远处,观察着花少的动作,看看他是怎么挖陈峰墙角的,顺便学习学习他的经验。

挖人墙角当然不道德,不过挖陈峰的嘛,我举双手赞成。

不一会儿,刘梦就回来了,但是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陈峰。毕竟是刘梦的男朋友,送人家回来也挺正常。远远的就能看见刘梦的脸色还是发白,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走出来,我心里更纳闷了,至于这么脆弱吗?

走到宿舍楼前,陈峰还在和刘梦说着话,好像在安慰她。而刘梦不断摇头,显然是说自己没事。陈峰想摸刘梦的头,但是刘梦躲开了,看嘴型在说:“你回去吧。”

陈峰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刘梦看着他彻底离开,这才也回宿舍。而整个过程,花少竟然一动不动,并没上去和刘梦说话,好像就打算这么看看。我去,这可不符合花少的风格,这小子泡妞手段极多,胆大到见第一面就敢强吻人家的主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情了?!

眼看着刘梦都快进宿舍了,我都替花少着急起来,于是大叫了一声:“刘梦!”

我这一声喊,不仅叫住了刘梦,还把花少给吓了一跳。花少回头看到是我,还吃惊地瞪大眼睛:“王巍,你怎么……”

而刘梦左望右望,还看不到人,不知道谁在叫她。

我一着急,立刻上前拖了花少的胳膊就往刘梦那边跑,花少哎呦哎呦地大叫,还想挣脱,但他哪里有我力气大,秒秒钟就被我带到刘梦身前了。

刘梦一看是我,吓得脸色又有点白了。

我赶紧说:“刘梦不好意思啊,之前不是故意吓你的,你也知道我和陈峰一直都不对付,吵吵两句也正常。那个,我这次找你是有另外的事,我这哥们,叫花少,他喜欢你很久了,你考虑考虑呗?真的,我觉得陈峰配不上你,我这哥们和你才是天作之合。”

我说话的过程中,花少急得想捂我嘴,但我偏不让他如愿,仍旧突突突把话说完了。一大老爷们,竟然还怕这个,真是搞笑。我说都说完了,花少也没办法,他只好抬起头,硬着头皮说道:“刘梦,你还记得我么?”

刘梦却没答话,一张脸变得更加发白,而且目光也没有看向我和花少的任何一个,而是看向我们两人的身后。

我和花少都是一阵头皮发麻,感觉似乎大事不妙。我俩慢慢转过头去,果然看到我们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一脸铁青的陈峰。

“你们两个王八蛋!”陈峰的怒吼声震天响起,同时狠狠一拳冲我砸了过来。

129 女寝门口的单挑

看到陈峰的瞬间,总得来说还是比较尴尬的。我们当然不怕他,可挖人墙角这种事毕竟不太光彩,而且还是被当事人给抓到了,那尴尬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哪有男人能容忍这种事情?

所以陈峰一下就发狂了,两只眼睛瞪得通红通红,无数的怒火从其中喷发出来。之前在食堂面对我的挑衅,他没有动手,但是现在事态不一样了,没有人在这种事上还能保持冷静,他直接大骂了一声,然后狠狠一拳朝我砸了过来。

我当然不会乖乖站着挨打,立刻侧了下身子,躲开他这一拳之后,便用胳膊狠狠撞向了他的胸膛。陈峰被我撞得后退了两步,再次怒火中烧的扑了上来,一张脸也变得狰狞无比,看上去像头发怒的狮子。

陈峰的实力很强,身为黑二代的他,打架经验非常丰富,当初和豺狼、熊子斗的时候,战斗力完全不输他俩,所以我一开始就不敢掉以轻心,很小心翼翼地应战着他。

我经过李爱国的魔鬼训练以后,战斗力得到了一定提升,对付三四个普通学生没有问题,甚至在天台上一度和乐乐打成过平手。但是现在和已经接近疯狂的陈峰打,还是显得有点吃力了,他觉得受到了侮辱,比在食堂摔了他的饭缸还要让他难堪,他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就是疯狂的抡起拳头往我脸上砸,时不时还一记鞭腿朝我抽过来。

我一开始是以防为主,然后伺机攻上几下,结果后来有点吃不住了,只好也卯起劲儿来跟他对打。他打我一拳我也打他一拳,他踢我一脚我也踢他一脚,我俩很快扭打在一起,甚至在地上滚了起来。陈峰不断哇哇哇地叫着,后来连嘴都用上了,张口就往我肩膀上咬,看来却似是失去理智了。

之前我俩在食堂没打起来,在女生宿舍门口却打起来了,这边虽然大部分都是女生,但喜欢看热闹的还是不少,哗啦啦地都围过来看。

“快看快看,陈峰和王巍打起来了!”

“就知道他俩迟早会打一架,但是怎么在女生宿舍门口打起来了,不会是为了哪个女生吧?”

“难道是为了刘梦,天……”

“就是为了刘梦!天啊,太羡慕她了,竟然能让上任的天和现任的天打起来!”

四周一片叽叽喳喳,我和陈峰却是打的不可开交。如果单论实力的话,我和陈峰应该是差不多的,但是论现在的气势和拼劲儿,我就远远比不上他了,他现在真是怒火浇头,要多疯狂有多疯狂。

我俩现在都没大群兄弟在身边,但我身边还有一个花少,我还纳闷花少怎么不来帮我,结果偏头一看,刘梦已经倒下去了,一张脸变得煞白无比,身子也抖得像筛糠似的,似乎被吓坏了。花少正抱着她,焦急地冲我们大喊:“你俩别打了!”

虽然我不明白刘梦怎么这么脆弱,一旦有人打架就吓成这样,但是陈峰没有停手,我当然也不可能停手。我俩仍旧扭打在一起,疯狂地把拳头往对方身上抡,那可真是新仇添旧恨,都恨不得把对方给整死,很快我的嘴巴被打破,陈峰的眼睛也肿了。

而花少仍旧没来帮我,他抱着倒下去的刘梦,哆哆嗦嗦地在她身上摸索,嘴里还说:“你的药呢,你的药在哪里?”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看来刘梦是有什么急病,受不了刺激,所以平时只能故作淡定,不过一旦有什么事就犯病了。我也担心刘梦的生命安全,有心不跟陈峰再打下去了,结果他还是疯了一样地往我身上招呼。

我气得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说:“你疯了,没看见刘梦犯病?”

陈峰嘶哑着大叫:“刘梦就是死了也是我的女人,跟你们没有关系!”又狠狠一拳砸到我脸颊上。

我心里这个气的啊,陈峰这人实在太不是东西了,连这种丧良心的话都说得出来。我也往他脸上招呼了几下,趁他不注意,又猛地摸出怀里的钢管,朝着陈峰的身上砸了下去,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一边砸还一边骂:“去你妈的,去你妈的!”

砸了没几下,陈峰就倒下去了,我又狠狠踢了他几脚,确定他爬不起来了,才回头去看花少和刘梦。只见花少手里已经拿了个瓶子,往刘梦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刘梦服过药后就缓和了好多,身子不发抖了,呼吸也不急促了,只有一张脸依旧煞白。

花少立刻抱起刘梦,噌噌地往医务室的方向跑,我又抓紧踢了陈峰几脚,跟了上去。

花少的身体素质其实不怎么样,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弱的,平时拉个长跑都跑不动,现在抱着刘梦竟然一步未停,穿过大半个校园来到了医务室。

到了医务室里,花少紧张地向医生说着刘梦的情况,我在旁边也听明白了,原来刘梦有急性心脏病,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受不了一丁点的刺激,需要随身都带着药。

医生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处理刘梦的情况了,立刻让花少把刘梦放在床上检查了一下,说服下药后已经没事了,输点安神的水就行。

“嗯,你输,你输!”花少紧张地说。

医生给刘梦输上水后,花少就坐在床边守着她。刘梦躺在床上沉沉睡着,脸上也慢慢恢复了点健康的颜色,现在的她看上去安稳又平和,像个睡美人。经过刚才一阵疯跑,花少满头都是大汗,现在还气喘吁吁的,我找了块毛巾给他。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我立刻起身去外面查看,原来是杨帆、韩江他们过来了。学校就这么大,我和陈峰在女寝门口打架的事马上就传开了,所以他们听说以后马上就赶过来了。

“巍子,什么情况?”

“巍子,怎么回事……”

众人都是火急火燎的,他们只听说我和陈峰打架,打完以后就跑到医务室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回头看了下花少和刘梦,然后冲他们“嘘”了一声,将他们带到了外面。

我把刚才的事简单讲了一下,众人才恍然大悟,有人乐呵呵说:“花少可以啊,竟然连陈峰的墙角也挖,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他。”

众人的语气,还是把这事当玩笑看。因为大家都太了解花少什么德行,身边的女朋友从来没有断过,高峰期一个礼拜换一个,所以大家还是觉得花少只是一时兴起才去泡刘梦的。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花少这人平时虽然风流了点,但是从来不碰有主的女生,还是比较有原则的。而且他早就和我说过,来这学校就是为了某个女生,现在看来就是刘梦无疑。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地开着玩笑,我看也没什么事,就让他们别再说了,先回去吧。不过又另外和杨帆说了一声,让他盯着一点陈峰。陈峰那小子被我揍得不轻,刘梦都被我们“抢”到手里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来。

众人散了以后,我便回到医务室里,和花少坐到了一起。花少仍在看着刘梦,目光里满是怜惜和心疼,仿佛整个世界里都只有她。我拍拍花少的肩,示意他不要太紧张了,然后摸出烟盒冲他晃了一下,花少又看了刘梦一眼,确定刘梦没事,才跟着我走到了医务室的外面。

这会儿正是中午休息时间,校园里面静悄悄的,我俩每人叼了支烟,谁都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抽完一支烟后,我才开口问他。

事已至此,花少似乎也没有再对我隐瞒的必要。他低下头去,声音沉沉地响起,给我讲了一个有点俗套的爱情故事。

他告诉我,他小的时候和刘梦是一个院里的。

那是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因为花少的皮肤很白,长得也很好看,所以总被同院里的孩子欺负,说他是个娘娘腔,不仅不和他玩,还往他身上丢泥巴。

那时候,就有个大哥哥挺身而出保护他,没人和他玩,这个大哥哥就和他玩。这个大哥哥也就比他大两三岁的样子。花少上幼儿园的时候,大哥哥已经上了小学;花少上小学,大哥哥已经小学三年级了。

“你猜怎么着?”

花少笑了起来,笑容在阳光底下显得十分灿烂:“开学那天,学校不是要升国旗嘛,这个大哥哥是旗手之一,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女的……”

花少口中的这位大哥哥,当然就是刘梦。

说起这段回忆的时候,花少依旧满脸的幸福,说虽然小时候的事好多都不记得了,但唯有这件事记得很清楚。随着刘梦慢慢长大,女孩子气也越来越重,所以就不怎么和花少玩了,但花少最期待的还是每个礼拜一升旗的时候,这样就能看到刘梦穿着好看的制服,英姿飒爽地出现在操场上了。

“你不知道她有多美……”花少呢喃着说,陷入久远的回忆:“扶着国旗的她,简直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可惜厄运还是来了。

花少说,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周一,全校学生都认认真真站好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个旗手护着国旗慢慢走向旗杆,花少的眼睛也始终盯着刘梦。然而就在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时候,国旗的一角突然塌了下去,抓着那一角的刘梦倒了下去,全校一片哗然……

“是心脏病……”说到这里,花少一脸痛苦。

再后来,刘梦家里就搬走了,据说是为了给她治病,辗转全国。从那以后,花少就再没了刘梦的消息,不过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在他记忆中挺身而出的大哥哥,以及后来突然变成女孩子的刘梦,直到现在他还珍藏着一张照片,那是他和刘梦唯一的一张合影。

这张照片,花少始终带在身上,他摸出来给我看。照片上,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女孩伏在男孩的肩上,两人都笑得很开心,背景是一大片的薰衣草。我看着照片,点点头说:“刘梦小时候就挺漂亮。”

花少黑了脸:“那个女孩是我,男孩才是刘梦。”

我:“……”

我说好吧,你小时候也挺漂亮的。

花少继续给我讲,说在那之后,一直都没有刘梦的消息。转机发生在初中的时候,花少有次和父母聊天,才知道刘梦一家搬回来了,但是因为治病花了不少钱,已经把她们家里的积蓄掏空,所以只能搬回老家,也就是我们镇上,而且还在镇上的高中上了学。

花少听说以后当然激动无比,他发现自己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仍旧无法忘记刘梦,所以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来我们这里上高中了。

他本来打算开学第一天就去找刘梦的,结果他发现刘梦竟然是陈峰的女朋友。

说到这里,花少靠在墙上,很郁闷地抽着烟。

“所以直到现在,你也没去找过刘梦,宁肯像个变态一样偷偷躲在暗处看她,也不肯上去和她说一句话?”

面对我的疑问,花少有点无语地说:“你说的基本没错,但我并不像个变态。”

我嘁了一声,说你好歹也是情场老手了,怎么跟人家说句话都不敢?

“不是不敢,毕竟她有男朋友了,我……”

我看出他的顾虑,便打断他,说那有什么,你俩小时候就认识,那就算是朋友啊,朋友之间说说话怎么了?

花少摇头:“那都多久的事了,她肯定不记得我了,还是算了。”

我说拉倒吧,你就是胆小,别扯其他的理由。

花少说真不是,他就是觉得刘梦现在肯定不认识她了,贸然上去和人家说话挺不礼貌,要是刘梦还认识他,他早就下手了,还轮得着陈峰当她男朋友?

我说你吹,你使劲吹。

就在这时,医务室里突然传来医生的叫声,说病人醒了。我和花少赶紧返回屋子里面,果然看到刘梦已经坐了起来,看样子精神状态还不错。看到刘梦,花少又不敢动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而刘梦看着花少,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花妹妹,是你?”

130 这一战,终于打响

花,花妹妹?!

我莫名其妙,难道“花妹妹”是花少小时候的外号?就见刘梦已经一脸错愕的模样:“花妹妹,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个男的了?”

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当即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而花少却一脸的无语,嘴角都颤个不停,半天才无奈地说:“我本来就是个男的啊。”

我在旁边肚子笑得都快破了,原来他俩小时候发生了性别错位,花少以为刘梦是个男的,而刘梦以为花少是个女的,只是后来花少知道了刘梦是个女的,而刘梦始终不知道花少是个男的……总之直到现在,刘梦才知道她的花妹妹原来是个男孩子!

刘梦还是一脸惊诧地看着花少:“这么神奇吗,你什么时候变成男人的?”

“……”

花少那一副无语的模样,只好走过去坐到刘梦床边,仔细给她讲起了二人小时候的事。花少记得很清楚,刘梦却大多都没印象了,她只记得以前有个小女孩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地叫梦哥哥。

“你真是个男的?”刘梦一脸莫名其妙,甚至伸出手去摸花少的胸口,说:“我记得你小时候穿裙子的啊!”

“……那是你逼我穿的。”

或许是因为刘梦小时候辗转了太多地方,好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但对她的花妹妹还是印象深刻的。花少给她说了很久很久,她才终于相信了花妹妹是个男孩子,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容阳光明媚,和普通的女孩子没有区别。

原来刘梦也是会笑的,之前见她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还以为校花都是那么清高。花少也很开心,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看得出来现在的他十分幸福。我无心打搅这对青梅竹马畅谈往事,便悄悄地走了出去,在门外点了一支烟,不过还是能听到他俩说话。

两人开始说起分别之后的事,花少说他爸妈后来做了生意,早就搬出了那个大院,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而刘梦则说她辗转了很多地方,上高中的时候才在这个镇上落了脚。

刘梦问花少怎么会来这上高中的,这本来是个很好的表白机会,花少却偏偏怂了,支支吾吾地编了个理由,说他学习不好才考到这的。听得我都有点急了,恨不得冲进去替他表白,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花少又问刘梦怎么和陈峰在一起的,刘梦竟然挺惊讶的:“谁说我们在一起了?”

这回轮到花少吃惊了:“全校都知道你是他女朋友啊!”

刘梦却说没有,是陈峰一直在追求她,她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只是她发现和陈峰在一起挺有安全感,没有小混混敢骚扰她,所以才不排斥陈峰接近她的。

听到这个解释,花少自然激动不已,说:“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说到这个,刘梦好像才想起来我们之前和陈峰发生的冲突,立刻问花少怎么办,陈峰会不会找我们麻烦?花少自然骄傲地说:“那没事,有巍子在,陈峰不敢翻天。”

刘梦却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巍子就是和陈峰打架的那个人吧,之前和陈峰在一起的时候听他说过,他就是故意要引王巍出手,好像是有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花少大吃一惊。

而门外的我,也是心里一沉。

陈峰故意引我出手?为什么?他有什么目的?

屋子里面,刘梦还在继续说着,她也不知道陈峰有什么目的,只是偶尔才听了一耳朵,总之肯定是个阴谋。花少听后,便让刘梦先歇着,然后快步走了出来,问我:“听见了?”

我点点头。

“怎么看?”

我摇摇头:“闹不清楚,他能折腾出什么浪来,无非是叫陈老鬼来对付我呗,我已经叫杨帆盯着他了。”

花少让我小心一点,我说没事,让他继续回去陪着刘梦,陈峰那边的事我会处理。花少转身进了屋里,我也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迈步朝着教学楼走去。天空阴沉沉的,似乎正酝酿着什么阴谋,现在的我只希望花少和刘梦能好好的,别被陈峰给破坏了。

来到教学楼,已经上课了,但我我还是找了几个学生,让他们到医务室门口去保护花少和刘梦,又找到杨帆,问他怎么样了。杨帆告诉我,陈峰被我打过以后就回宿舍了,现在也没出来,至于他在宿舍里干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我让杨帆继续盯着陈峰。

一下午都没什么事,但我却越来越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情况要发生了。果然,天快擦黑的时候,杨帆匆匆忙忙地找到了我,说老鼠带了三四十个人正往我们学校这边来了。当时我就在心里骂了一声,说到底陈峰这王八蛋还是要靠家里人啊。

坦白说凭我现在隐藏起来的力量,还真不怕这个老鼠,但现在我是蛰伏起来的,能不能和老鼠动手,我心里也没有个准。于是我立刻借了个手机给老猪打电话——自从上次摔了,到现在还没买新的。

拨通老猪电话,我便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下。老猪告诉我,一开始陈峰要回去念书,陈老鬼是不同意的,因为陈老鬼已经知道了我的厉害,知道他儿子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并不想让他儿子和我发生冲突。

但陈峰还是坚持来了,说我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他肯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我。陈老鬼特别生气,但又拦不住他儿子,只好跟手下人说,谁也不要管他儿子,让他儿子自己碰了壁后再回来。

我问老猪,既然这样,那老鼠怎么还是来了?

“因为老鼠是最疼陈峰的人。”

老猪告诉我,因为他们两人差不了几岁,小时候又常在一起玩,感情特别深厚。所以老鼠听说陈峰挨打,立马就坐不住了,不顾陈老鬼的命令,悄悄调了人手过去为陈峰报仇。还说这事要不是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知道老鼠已经带人过去了。

“你说陈峰故意引你出手是有目的的,我猜就是这个目的,他想让老鼠收拾你。陈峰和他爹一样,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老猪最后说道。

“那怎么办,我到底要不要和他干?”

“干啊,当然要干,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除掉老鼠的大好机会么?”电话里面,老猪阴沉沉地笑着。

我立刻问老猪该怎么干,老猪和我在电话里商量了半天,最终确定出一个计划来。挂了电话以后,我便立刻着手安排起来。

老鼠这次带了三四十人过来,别看人少,个个都是社会青年,往学校里一站能把学生们给吓死。而我们这边虽然有着不少隐藏力量,但是现在肯定不方便暴露出来,而学生这边敢动手的满打满算,统共不过二十余人,完全不是老鼠的对手。

上次就是这样,我在教室里好好上着课,就被老鼠给拖到学校对面的公园去了。

总之,这次不能重蹈覆辙。

我迅速给乐乐、韩江他们打了招呼,让他们做好应战准备。乐乐兴奋极了,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尤其知道来的人是老鼠之后,更是摩拳擦掌,说要报仇——单说乐乐,就被老鼠打过好几次了。

同时,我给龟哥打了个电话,让他调集一些年龄小点的人手过来。在外面混社会的,十七八岁、二十左右的很多,这些人到了之后,我便让他们换上校服,潜进了厕所、水房或是各个犄角旮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还假模假样地坐在教室里上自习,其实心里热血澎湃。杨帆不断地给我汇报消息,说老鼠已经来了,但是没有急着找我,而是先到宿舍楼里看望陈峰去了。

我站起身往窗外看,果然看到老鼠一行人进了宿舍。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一帮人又哗啦啦出来了,走在最前面的老鼠一脸怒火冲冲的模样,脚步也很快,直奔教学楼而来。

我知道,这一战终于要打响了。

虽然老鼠还没走到,可是坐在教室里的我已经热血喷张,激动到身子都有点抖了起来。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第一次见老鼠的模样,那是在我们家的门口,他叫一帮人砸了我家。那时候我坐在老许的车里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后来是在学校外面的小树林里,我率领初中和陈峰率领高中的一战,明明是我们赢了,老鼠却半途中跳出来,把我和豺狼等人带到了山里的矿场,那次要不是我舅舅出来,估计我们几个都废了。

再后来就是捅伤陈峰那次,老鼠毫无顾忌地闯进我们学校,把我拖到了对面的公园,又是一番蹂躏……

还有前几天,在海天酒店二楼的休息室里,老鼠一拳打掉我一颗老牙,到现在嘴巴里面还空荡荡的,吃饭都不怎么方便。可以说,我和老鼠之间的深仇大恨是不可调和的,我无时不刻都想把这家伙干掉,而这个机会今天终于要到来了!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虽然想要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浑身的热血还是忍不住快要流淌出来。我眼看着老鼠他们走进教学楼,又耳听着走廊上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随着我们班的门被一脚踹开,我的心脏也几乎在这一刻爆炸。

“王巍,给老子滚出来,老子今天要把你给弄死!”站在门口的老鼠大吼,他一脸怒火中烧的模样,显然对我已经忍无可忍,那份气势仿佛要把天地都给烧尽。

老鼠一边骂,一边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片虎背熊腰的汉子。和上次一样,我们班同学都吓坏了,纷纷就往教室的两边跑。不过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学生突然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老鼠的眼睛前面挥了一下,一片白色的粉末跟着飞了出去。

“啊——”老鼠捂着眼睛惨叫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又有一个人影跟着窜出,手持木棍狠狠朝着老鼠的小腿砸了出去。咔嚓一声,木棍应声而断,老鼠的惨叫声也更烈,甚至单腿跪到了地上。

131 杀人,诛心

老鼠年纪轻轻就能在陈老鬼身边和老猪等人平起平坐,当然是很有实力的,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不仅吊打过我,还吊打过乐乐。单论实力,我们这边没有一个是他对手,所以一定要出其不意地干掉他,所谓擒贼先擒王是也。

而我既然提前知道了他要过来,肯定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杨帆的粉笔灰攻击是第一步,乐乐趁势而上攻他小腿是第二步。我们计算过时间,电光火石的瞬间,能做到这两步已经很不容易,而且还需要极佳的心理素质,这头阵就非经验丰富的杨帆和乐乐莫属,过后那些汉子肯定会一哄而上,所以没法再安排第三步了。

果然,在老鼠单腿跪地的瞬间,他身后的那些虎狼之师便咆哮着冲了上来,这些汉子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这样的袭击,各个都愤怒疯狂到了极点,伸手便朝着杨帆和乐乐抓去。而二人也没有应战,立刻朝着教室后方噔噔跑去。

“先别管他们,把王巍给抓住了!”遭到突然袭击的老鼠在惨叫之余,竟然还能保持清醒发布命令,确实厉害。

于是那帮汉子立刻分成两拨,一拨去追杨帆和乐乐,一拨又来抓我。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和杨帆、乐乐一起朝着后门跑去。

这个路线我们已经演练过好几遍了,所以完全没有问题,快速从后门处鱼贯而出。等老鼠的人从后门出来以后,赫然发现走廊上已经站满了学生,而且个个手里拿着家伙。

众人一哄而上,走廊顿时大乱……

这些学生里面,有一部分是真正的学生,是我们最最核心的力量,有乐乐的人,也有韩江的人,各个都是不畏生死的好汉;有一部分则是龟哥派过来,穿上校服伪装学生的人,他们虽然有着年轻的面孔,却是经验丰富的老油子,根本不会害怕老鼠的人。

而且我们既然准备,就不会白白准备,在人数上也占尽优势,至少是对方的两倍。

一时间里,走廊里乱成一团,谩骂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时不时还传来玻璃被打破和人撞在墙上的声音。热血在其中流淌,愤怒在空中燃烧,这段时间以来,大家一直处于蛰伏和隐藏的状态,心里正憋着一股子火,现在终于有机会发泄了。

而在一片混乱之中,我和杨帆、乐乐、韩江等人又悄悄潜进了教室。教室里面,我们班的学生都吓得不轻,都躲到了教室两边和后面,而老鼠正站在其中一张桌子前面,仰头用矿泉水洗着自己的眼睛。

我们不会再给他翻身的机会,于是众人立刻一哄而上,乐乐当然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老鼠听到声音,猛地回过头来,他的眼睛还没洗好,但他听声辩位,随手抓起课桌就朝乐乐狠狠砸了过去。乐乐侧身一闪,躲开课桌以后,立刻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老鼠胸前。

老鼠的一条腿受了伤,本来就重心不稳,又被乐乐这么一踹,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我们几人迅速围上,各自摸出家伙就往他身上砸,老鼠一开始还想站起,但是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用胳膊挡。老鼠嗷嗷地惨叫,又愤怒地狂吼:“王巍,老子要弄死你!”

老鼠败在我们一群学生手上当然不会服气,所以我们无论把他打的多惨,这家伙也绝对不会松口求饶。而且这家伙的身体素质也很强悍,被我们砸了半天还是中气十足的,嘴巴里不断骂骂咧咧,不过看得出来人已经不能动了。

我摆了摆手,让大家都别动了。老鼠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说:“这就完了?你也不过如此么王巍。”

我说谁说完了?这才刚刚开始。

我弯下腰,抓住老鼠的两边肩膀就往外拖,一直拖到走廊上去。走廊上面,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老鼠那边的人基本上全躺下了,好多学生都跑出来看热闹,那叫一个人山人海。我把老鼠丢在走廊上示众,刚才还张狂无比的他现在不吭声了,估计也是觉得丢人,不过眼睛里始终充斥着杀意。

当着众人的面,我又狠狠踹了老鼠几脚,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

老鼠哼了一声,仍是满脸的不服气,说:“王巍,你少整这没用的,有能耐今天就把我给杀了,否则老子回头绝对叫你好看。”

我被他这句话引得怒火中烧,从旁边乐乐身上摸出把匕首,说你以为老子不敢?

乐乐也兴奋地大叫,说:“弄死他、弄死他!”

我正要往老鼠身上扑,杨帆赶紧把我拉住了,说巍子,别啊。

我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还真拿老鼠没有办法,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老鼠则张狂地大笑起来,说:“你动手啊,你怎么不动手了?小阎王的外甥就这点胆子?”

这还是老鼠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我是小阎王的外甥,当时我就听到四周传来好多人惊呼的声音,我都没想到我舅舅坐了二十年牢,竟然还有这么多人都知道他,不得不让我佩服。

“原来王巍是小阎王的外甥啊,怪不得那么猛!”

“小阎王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小阎王二十年前在咱们镇上可是很厉害的,陈老鬼都干不过他。可惜后来坐牢了,也不知道现在出来没有?”

“早出来了,不过听说现在混得不咋地,手上又没钱又没人,成天被人呼来喝去的。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阎王就是再不行,名声也在那里放着,一般人还是不敢惹……”

“是啊,怪不得陈老鬼把王巍的势力都毁掉了,却唯独没对王巍下手,现在看看原来是给小阎王面子啊。”

四周传来一片片的议论之声,我的身份从此也算是公开了,不过我的脸却有点红——身为小阎王的外甥,现在却拿老鼠毫无办法。虽然打败了他,可是又不敢对他怎样,毕竟他背后还有一个陈老鬼,而陈老鬼偏偏又是我惹不起的。

就在几天之前,陈老鬼还把我辛辛苦苦构建起的势力给毁掉了,要不是因为我舅舅的威名还在,估计我这个人都废了,我哪还有胆子再对老鼠干点什么?

老鼠显然猜到了我的心思,人也更加狂妄起来:“怎么着王巍,你刚才不是还挺狂吗,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我受不了激,乐乐更受不了激。

乐乐狂吼一声,就要扑上去收拾老鼠,但是却被我给拽住了,我指着老鼠说道:“你牛什么?你一个社会上的人跑到学校来打我,反而被我给打败了,你还有脸在这狂?我要是你,早就自己一头撞死了!”

我这一番话显然也戳中了老鼠的痛处。老鼠是谁啊,年纪轻轻就在陈老鬼的身边担任重要职位,在我们镇上是何其风光威武的一个人,在陈老鬼手下办事这么多年几无败绩,结果却在我们学校栽了跟头,传出去也足够他狠狠丢人的了。

被我一番谩骂,老鼠咬牙切齿,却也无法反驳,只能把头扭到一边去了。和老猪说的一样,老鼠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我当众这么戳他的痛处,估计他的心里已经难堪极了。

我继续指着他说:“对,我是不敢动你,陈老鬼既然放我一马,那我今天也放你一马。不过我觉得吧,就算我今天放了你,你还有什么脸回去给陈老鬼交差?都不用我动手,估计陈老鬼都能大嘴巴子抽死你这个废物!行了,我不乐意看见你,滚吧!”

说完,我就回到了教室。

我的突然撤退,便宣告着一场突如其来,又蓄谋已久的恶战就这么结束了。杨帆、韩江他们也嚷嚷着让众人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了。我虽然最终都没动老鼠,但在大家眼里看来也能理解,对我的名声没有丝毫影响,而且我打赢了老鼠是事实,哪个不对我竖大拇指?

我坐在教室里,透过窗户往外面看,老鼠他们一帮人慢慢爬了起来,个个都是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有人想去扶老鼠,但是被老鼠给甩开了。老鼠的心情显然很不好,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走了,还不让人跟着他。

我在心里呼了口气,用借来的手机给老猪发了条短信:叔,事已办妥,接下来看你的了。

这一切,当然是我和老猪商量好的,包括犹豫不决地不敢对老鼠动手,还有故意当众嘲讽他今晚的失败,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目的是杀人,诛心。

老猪回我:ok。

看完短信以后,我长长地呼了口气,知道老鼠从此要彻底陨落了,而陈老鬼身边也缺少了一员大将,距离我们彻底翻身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的心里很开心,不过我面上并没表现出来,毕竟也不能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虽然今晚最终没对老鼠怎样,但是大家依旧特别兴奋,自从地盘节节失守之后,大家的心情都很压抑,都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够东山再起。今天晚上,就让他们小小的过了把瘾,算是扫了一些往日的阴霾,这一战过后,我明显感到大家对我更崇拜了。

大家一下自习就跑到我这里来,嚷嚷着说要喝酒。

我说可以,便让大家去买酒买菜,晚上到我宿舍喝去。采购齐了以后,一帮人就跟着我热热闹闹地回了宿舍,结果一推门,就发现宿舍里气氛不对,几个舍友都安安静静的。我还想问他们怎么回事,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最里面靠窗的床铺上坐着个人。

陈峰翘着二郎腿,嘴巴里还叼着支烟,虽然中午刚刚被我揍过的他还一身是伤,脑袋上胳膊上都扎着绷带,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我还纳闷他得意什么,就见他悠悠地喷出一口烟来,又说:“怎么样啊王巍,今晚被老鼠收拾得爽不爽?”

132 热血还未退去

听到陈峰的话,我和我身后的人都是错愕不已,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这样说。不过我们很快就反应过来,显然一直呆在宿舍的他还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以为老鼠出马、必无失手,更以为我们肯定被打的很惨,所以提前在我宿舍等着羞辱我。

看着陈峰洋洋得意的模样,我不知道乐乐他们怎样,反正我是特别无语。同时我也明白,陈峰再也没资格做我的对手了,曾经的针锋相对、你死我活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了,看着现在张狂得意的他,只让我觉得悲哀和可笑,却没有一丁点的愤怒。

不过虽然我是这么想的,身后的众人却和我不一样,他们还是想要收拾一下陈峰,于是一个个都露出了嘲讽的笑,还有人在大叫:“卧槽,这逼到底哪来的自信啊?”

一众人不同程度的哈哈大笑,陈峰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觉得情况不对劲了,因为我们一来身上没伤,二来手里还提着酒和菜,三来既然能笑成这样,那就代表我们是真没事。这回轮到陈峰错愕不已了,他瞪着一双眼睛,说:“你们,你们……”

而乐乐、韩江他们却嘻嘻哈哈地朝他走了过去,陈峰迅速站起往后退去,但他本来就在窗户边上,再退也退不到哪去,很快就到了角落。他手上也没拿家伙,只能从窗台抄起一个饭缸指着乐乐他们,口中大叫:“不要过来!”

或许是陈峰太自信了,以为我被老鼠收拾过后肯定就老实了,所以一个人都没带,孤身闯进了我们宿舍。于是现在的他,很快就成了群狼围绕中的绵羊,再加上他根本不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现在更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而乐乐等人也不急着收拾他,反而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个趁机打他一拳,那个趁乱踢他一脚。陈峰拿着个饭缸乱挥,到头来却谁也打不着,反而越发地慌乱起来。看着曾经在我们学校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陈峰变成这样,更让我觉得无比的悲哀了,于是我喝住了众人的调戏,然后朝着陈峰走了过去。

陈峰依旧挥舞着饭缸,口中紧张地大叫:“王巍,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根本就斗不过我爸!”果然,陈峰在我面前已经完全失去拼搏的勇气,唯一剩下的就是拿他爹来吓唬我了,曾经的骄傲和跋扈在他那里已经荡然无存。

我走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饭缸打掉,接着抓住他的领子就往外拖,身上本就有伤的陈峰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只能胡乱挥舞着双手问我到底要干什么?我抓着陈峰一直拖到门外,然后将他往走廊上狠狠一丢,身体虚弱的陈峰骨碌碌就滚到了地上。站在门口,我居高临下地指着陈峰说道:“滚吧,你已经没资格再和我斗了!”

我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犹如法庭上威严的法官,直接就宣判了陈峰的死刑。我不是故意羞辱陈峰,是因为现在的陈峰真的让我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了。走廊上有很多学生,看着这一幕都很诧异,纷纷指着陈峰指指点点,杂七杂八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之前还以为陈峰回来能和王巍好一番斗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王巍收拾成这样了,真是太惨了啊……”

“都这时候了,陈峰还在嚷嚷着要找他爹,看来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是啊,今天晚上才知道王巍原来是小阎王的外甥,以前可没听人家说过。看看这俩,一个靠爹,一个靠自己,高下立分啊。”

“唉,陈峰以前多嚣张啊,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上任的天竟然沦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好多学生都跑出来围观了,走廊上满登登都是人。陈峰本就有伤,又被我狠狠摔了一下,挣扎了两下竟然没爬起来,顿时就有点恼火,冲着四周的人怒吼:“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回去!你们等着瞧吧,老子迟早要干死王巍!”

陈峰就是再落魄,也不至于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而且他余威犹在,一凶起来,好多人都吓得赶紧回宿舍了。陈峰扶着墙慢慢站起来,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我,说:“王巍,你行,真有你的,咱们走着瞧吧!”

这番话又激怒了韩江他们,众人还想上去收拾他,但是被我给拦住了,因为真的已经没必要了,现在的他在我面前根本翻不出任何浪来。

陈峰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走了,背影看上去极其落魄。我回头一挥手,说来,咱们开始喝酒吧!

众人哄哄地闹了起来,一点都没有被陈峰所影响心情。大家迅速把桌子拼好,把酒和菜都摆在上面,然后从其他宿舍借来不少凳子,一圈人都坐下来了,各个都喜笑颜开。

今天晚上我们打了一场胜仗,而且打的还是陈老鬼手下的大将老鼠,这无疑给颓废、憋屈了数天的众人打了一针兴奋剂,各个都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说着今晚痛殴老鼠的过程,时不时有人高喊一声:“实在是太爽了!”

众人都特别开心,宿舍里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正喝着酒,花少回来了,因为他在医务室里照顾刘梦,所以并没参与今晚的混战。现在,他刚把刘梦送回宿舍,就急急忙忙地赶到我们这了,众人都嚷嚷着让他自罚三杯。

花少也不废话,直接就连干了三杯,引得众人一阵叫好。三杯过后,花少又倒上一杯,然后举杯对着我说:“巍子,这杯酒是单独敬你的,今天晚上干的漂亮!另外,这两天你也辛苦了,今天晚上就好好喝一次吧!”

这些天来,我们屡屡遭到陈老鬼的痛击,而我始终稳如泰山,一直没有还击。以众人对我的了解,他们能猜到我是在筹谋什么计划,但又不知道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所以普遍比较着急。不过,花少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我心里不好受,所以才单独敬了我一杯酒。

看着花少真诚的眼睛,看着众人期待的面庞,我的心中顿时感慨万千,也端起酒杯,冲着众人说道:“大家都知道,最近咱们的遭遇比较惨,陈老鬼对咱们的势力进行了全面扫荡,很多兄弟都受了伤,地盘也全面失守,而我却一直采取隐而不发的政策。我知道,大家在私底下肯定也对我有了意见,甚至以为我是不是怕了、软了,只是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而已。同时我也感谢大家的信任,这么多天来始终对我不离不弃,今天晚上的这次行动,我就是想告诉大家,我的热血还未退去、野心从未消散,我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全面翻盘的机会……在这之前,请大家相信我,一定要耐心等待,好不好?”

“好!”

众人异口同声地大喊,声音饱含着热血,穿过窗户、直上云霄。这一声“好”字,不仅代表着大家对我的完全信任,更代表着众人面对陈老鬼时坚忍不拔的决心和气魄。我知道,大家等我这番话已经等了很久,他们不怕等待,他们只怕我会从此消沉!

众人的这一声充满热血的“好”字,也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我愈发感慨万千,又忍不住说道:“曾经在我们眼里,陈峰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可是大家看到了,现在的他已经被我们狠狠踩在脚下!还有后来的胡风、老野、大伟、小刀……曾经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厉害的角色,大家都觉得对付他们不可能,可是他们一个个都成了我们的手下败将!我始终坚信,陈老鬼也迟早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等到了那一天,我希望大家能拿出你们的全部热血和力量,和我一起冲锋陷阵、挥洒热血,好不好?”

“好!”

众人再次爆发出一声“好”字,这一声比上一声还要大,十多个人齐齐的吼声,几乎要把整栋楼都震塌了。热血的吼声回荡在我们耳边,也充斥在我们心间,在我的激情演说之下,每一个人都激动无比,大家甚至忍不住纷纷站了起来,个个都把手里的酒杯举起。

“干了!”我大喊。

“干!”众人大吼……

这一夜,喝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痛快无比,到后来,几乎每一个人都大醉过去,宿舍里也被大家搞得一片狼藉。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的脑袋都疼痛无比,所以又多睡了一会儿,到第二节课的时候才去上了。

二节课后,我和往常一样站在走廊上,大家便自动朝我围拢过来聊天。聊了一会儿,我发现花少不在,就问他们人哪去了。杨帆告诉我,花少去楼上找刘梦了,我直接就乐了,说这小子泡起妞来还真是不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因为我还想给老猪打个电话问问老鼠的情况,所以也去了高三,去找花少借电话。结果刚到楼上,就听见走廊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有十来个人正围在某个教室门口,隐约看到陈峰好像也在其中,而花少的声音竟然也传了过来:“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别在这闹,不要吓到刘梦好么?”

接着陈峰的暴怒声响起:“x你妈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刘梦是我的女朋友!”

我一听就知道不妙了,赶紧就往那边跑,结果还没跑到,就听“啪”的一声传来,再抬头一看,就见陈峰甩了花少一个耳光……

133 滔天的怒火

花少这人虽然不怎么会打架,但为人也是很傲气的,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从来不会轻易受人侮辱。可是现在,他挨了一耳光竟然不气也不恼,反而一边说好话一边把陈峰往外推,说刘梦有心脏病,千万别把她给吓着了云云。

而陈峰不依不饶,还在门口大声嚷嚷,甚至举起手来作势还要再打花少,和陈峰在一起的几个人也起着哄。看着这个场面,我顿时就火的不行了,昨天已经放了陈峰一马,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不识好歹,眼看着陈峰举手还要再抽花少,我立刻噔噔噔跑了过去,嘴里骂了句去你妈的,然后狠狠一脚踹在陈峰身上。

我这一脚真是饱含着巨大的怒气,而陈峰身上的伤还未愈,直接就被我一脚踹飞了。围在刘梦教室门口的人都吓了一跳,但是回过头一看是我,又不敢再说什么了。花少看见是我,还叫了我一声,我扭头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刘梦果然又不对了,我赶紧让花少去照顾刘梦,说陈峰有我来收拾。

花少匆匆忙忙返回教室,而我则再次扑向了刚爬起来的陈峰。

昨天晚上在宿舍我没打陈峰,一来是觉得他已经没资格再让我动手了,二来是不想让陈老鬼抓着我什么把柄。现在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花少白挨那一巴掌,所以上去对着陈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陈峰一开始还想反抗,但他有伤在身,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我干趴在地了。旁边虽然也站着几个他的哥们,但是没有一个敢过来帮忙的。我甩了陈峰几个巴掌,又狠狠踢了他几脚,一边打一边骂:“服了没有?服了没有?”

陈峰当然不服,还一个劲儿的在骂我,让我有能耐就把他打死。我怕门口闹得太乱,又把里面的刘梦给惊着了,所以就把陈峰往楼梯口拖。拖到楼梯口,我又往他脸上抡了几拳,但是陈峰依旧不老实,还对我骂骂咧咧的,气得我一脚把他踹到楼梯下面去了。

这回陈峰伤的不轻,躺在地上不动弹了,我回头就跟他的那几个哥们说:“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他带走?!我告诉你们,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就不是这么轻了!”

那几个人这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抬起陈峰就走,就这陈峰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我,说我是个没力气的废物等等。等他们回班以后,我才又来到刘梦的教室门口,看到花少正坐在刘梦身边安慰着她,在花少温声细语的陪伴下,刘梦的脸色缓和了好多。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花少才出来了,脸上的巴掌印还很清晰,他的皮肤本来就很白嫩,像女孩子的脸一样,所以看着就更明显了。我问他有没有事,他摇摇头说没事,我又说:“这样不行啊,没其他办法了?”

花少知道我说的是刘梦,因为我们这些人经常要打架,刘梦要是动不动就犯病,肯定不适合跟我们在一起。花少沉默了一下,说道:“有办法,我准备带她转学,去城里读高中。”

我本来想的是让花少暂时远离一下刘梦,等我们的事彻底解决以后就没这些麻烦了,结果花少直接说要转学,我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当时就有点懵了,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从开学到现在,我交的朋友不少,但其中最走心的无疑还是花少。在他面前,我几乎没有任何秘密,一向对他都很坦诚,有什么事也会第一时间找他商量,而他也在我困难的时候多次帮助过我、支持过我。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很难用文字去描述了,什么铁哥们、铁兄弟之类的都不适合,可以说我现在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就是他,是真正的灵魂之友!

之前瓜爷走的时候,他还跟我说没关系,他会陪我到底的。我也从来没想过他会离开,我一直以为他会始终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把陈老鬼给干掉,直到站在这个镇的巅峰。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花少竟然说要转学,他说得实在太突然了,让我猝不及防、接受不了,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了,勒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

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花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轻松地说:“没事巍子,我走了以后,你一样可以干掉陈老鬼的,你看现在有那么多人帮你,乐乐、韩江、龟哥,而且还有老猪和你舅舅,你战胜陈老鬼是迟早的事!我虽然不和你在一起了,但是我会默默为你加油的!我去城里,又不是出国,坐车来回也就几十分钟,还是可以随时见到面的……”

说着说着,花少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睛红了,语气也有点伤感,同时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巍子,对不住了,实在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看花少这样,我就知道他心里也挺不好受的。我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话想挽留他,可在他说出那句“对不住”后,我就把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花少来我们学校本来就是为了刘梦,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而且刘梦还有病在身,呆在我们这里肯定不合适,转学是她最好的选择,花少这么做无可厚非。而且我知道,花少现在心里的难过并不比我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离开。他也是确定我这现在已经慢慢走上正轨,没了他并不影响什么,所以才下定决心离开的。

我知道花少的脾气同样很硬,当初我决定称霸高一的时候,一开始的优势并不明显,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站在了我这,中途有过几次挫折也从未轻言离开。包括面对后来的胡风和陈老鬼,他也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的,没有丝毫犹豫。

他对我的情义绝对重如泰山,这一切我都牢牢记在心里,片刻都不敢忘怀。现在,他为了刘梦能有个安稳的环境要转学离开,身为兄弟的我又怎么能拖他后腿——凭他的能力,换个环境一定可以过得安稳,在这就是被我给连累了的,第一顿打都是因为我才挨的。

现在的他确实不得不走,虽然我已经是这学校的天,可我却给不了花少想要的安稳生活。毕竟陈老鬼毕竟还没除掉,昨天晚上能来一个老鼠,那谁知道今天晚上或是明天晚上还有谁会过来?而且我们和陈老鬼迟早还有一场恶仗要打,万一在这之中,刘梦不小心出点事该怎么办,谁又负得起这个责任?

想通了这些,我顿时感觉释怀不少,我长长地松了口气,纵然有千言万语要对花少说,但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话了:“什么时候走?”

花少抬起头来,目光里露出许多惊讶,显然他也做好了被我挽留的准备,没想到我最终却这么干脆果断。

“就这两天吧,我会尽快办手续的。”花少说道。

我笑了起来:“这么着急,人家父母同意你把他们女儿拐走吗?”

我一笑,气氛就轻松了好多,花少也笑了起来:“已经打过电话了,他们同意。以前都是一个院里的,又有我爸我妈作保,对我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我举起拳头,轻轻在花少肩上砸了一下,说你可以啊,没白来这上半年学,竟然被你拐回去一个老婆。

说到这个,花少反倒有点蔫了:“也没有啦,刘梦现在还把我当妹妹看……”

我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说你可要努力啦,尽量多在她面前展现一点阳刚之气,尽早把你的梦中情人拿下!

花少挺直了背,认真说:“拿不拿下倒无所谓,只是她小时候保护过我,现在该轮到我来保护她了……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花少的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决心。

我又笑了起来,说好好好,能让咱们的花花大少从此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刘梦也算是功德一件啦,可是救了不少无辜女生!

和花少开了好一会儿的玩笑,才终于把那些伤感的气氛全部都消除了,我相信凭我们俩的关系,无论将来走得多远、多久不见,这份感情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因为它已经深深烙在我们彼此的心里。

这就是兄弟,永恒的兄弟,用热血和青春浇灌出的情义之花,又怎么会因为距离和时间而发生枯萎?

不过我并没忘记来找花少的目的,和他聊了会儿天之后,便跟他借了手机,给老猪打了一个电话。

虽然昨天我们的计划很好,但谁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变故,所以我还是亲自问问老猪,看看老鼠到底怎么样了。

老猪告诉我,一切都很顺利,老鼠已经“消失”掉了,只是现在陈老鬼还没发现异常,只以为老鼠是被我打败以后心情抑郁,躲到什么地方喝酒去了,过几天就会再出现的。而陈老鬼并不知道,老鼠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谈到老鼠被干掉,老猪也挺兴奋,说第一步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他会继续努力,把陈老鬼身边另外两个大将也搞掉,这样再除陈老鬼就能事半功倍。老猪告诉我,在这期间,让我一定要耐心等待,千万不要做出任何触怒陈老鬼的事来,避免陈老鬼先对我下手。

“尤其是陈峰,你俩现在在一个学校,陈老鬼虽然不让我们管他儿子,但你要是真把陈峰给弄出什么事来,哪个当爹的能不急?我知道以那小子的脾气肯定少不了惹你,但你尽量能忍就忍,顾着点咱们的大局,知不知道?”

我说知道,放心吧叔。

虽然这两天我和陈峰没少发生矛盾,还打了好几次架,好在我下手一直都有分寸,还不至于把陈老鬼给引出来。挂了电话以后,我便把手机还给花少,花少还跟我开玩笑,说我就是手机克星,有几个手机摔几个手机。

“这不还有你吗……”话没说完,我就闭上了嘴巴。一想到以后再也靠不上花少了,心里不禁有点发苦。

“手机送给你啦。”花少突然一笑,将他的手机塞到我的手里。

“哎,你……”

“我用不着啦,每天都有姑娘给我打电话,烦不胜烦。正好你帮我劝劝她们,就说我已经有了生命中的挚爱,不能再陪她们一起玩了。”花少摆摆手,潇洒地转身走进刘梦的教室。

看着手里的手机,我颇有点哭笑不得,当初还说每一个姑娘都是他的天使,结果说变心就变心,真是叫人没辙。花少的手机是红色的,不光颜色骚气,功能也多,还能拍照和录像,非常科技化。

我刚要把手机收起来,就有电话打了过来,里面果然传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

“啊,花少啊,他死了,有事给他烧纸吧……”我一边说一边下楼。

乐乐他们听说花少要走之后,还提议给他办个送别宴,我说算了,让他踏踏实实地守在刘梦身边吧。因为有过老猪的告诫,我打定主意不再招惹陈峰,还让乐乐他们也都收敛一点,结果没想到他还是找上来了,而且这一次会闹得那么大。

那是第二天的下午,我正在教室上课。虽然我头上还悬着一个陈老鬼,但是因为期末考试就快到了,我这学期基本都没怎么好好学习,所以决定在最后几天猛地跟进一下,所以听课格外认真。

就在这时,我们班的门突然被人狠狠一脚踹开。

自从我在这班以后,我们班的门就没少被人踹过,我们班学生都有条件反射了,一下就跳起来往两边躲。我惊讶地抬起头,发现竟是陈峰闯了进来!

陈峰是一个人进来的,他的一张脸上充满愤怒,就好像谁欠了他钱似的。陈峰浑身还是伤痕累累的,但这一点都没影响他身上几乎滔天的怒火之气,他一进来,就怒气冲冲地朝我走了过来。

陈峰显然是来找我事的,我现在一看见他就头大,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老缠着我,关键是我还不能拿他怎样。我一下就站起来,说:“陈峰,你有病是吧,就那么乐意被我打?”

陈峰噌噌噌走到我身前,伸手就抓住了我的领子,同时朝我怒吼:“说,你把老鼠弄到哪里去了?!”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老鼠现在确实“消失”了,可这怎么也赖不到我身上啊,那天晚上好多人都看见我把老鼠放了。而陈峰现在眼睛通红、语气愤怒,就好像认准了老鼠消失的事和我有关,我用力把他推开,说去你妈的,老鼠是你家的狗,他去哪了我怎么知道?

结果陈峰还是不依不饶,再次朝我扑了上来,还伸出拳头往我的脸上砸。我忍无可忍,又一脚将他踹开,说你有病是吧,是不是没事来讨打的?

陈峰怒号一声,像一头发狂的雄狮,猛地从旁边拎了个凳子朝我扑过来。我赶紧摸出怀里的钢管就挡,但是钢管哪有凳子势沉,还是被他压了下来,重重砸在了我肩膀上,疼的我龇牙咧嘴的。而陈峰还不停手,仍旧挥舞着凳子朝我砸过来,他现在真是视我为眼中钉了,下手特别的狠,直接就要往我头上砸。

我也怒火中烧,侧身躲开他的攻击以后,甩手一家伙就往他脑袋上砸。但是砸到一半,又反应过来不能这样,这样很容易打出事来,所以又狠狠一记侧踢干到陈峰背上,一下就把陈峰抽的飞了出去,轰隆隆撞塌了一片课桌。

结果陈峰的气势还是不减,再次站起咆哮着朝我冲来。就在这时,花少、韩江他们听到动静也冲进来了,一窝蜂地就朝陈峰冲了过去,陈峰现在真是疯了,手里的凳子乱挥乱舞,好几个人都被他给打伤了。

我看这样不行,赶紧冲了上去,趁着他不注意,用手里的家伙狠狠抽在他的背上。

这一下,陈峰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我们的人也迅速一哄而上,对着陈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我也怕他们打出事来,赶紧适时地就劝住了,众人退开以后,我就看见陈峰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除了还能呼哧呼哧的喘气以外,基本上就不能动了。

不过他的眼神还是非常可怕,通红通红的像是地狱里的烈火,仿佛想把这里通通烧尽。我走到他面前,说:“陈峰,我不想搭理你,你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就因为我现在惹不起你爹,你就能这么欺负我?”

陈峰咬牙切齿:“王巍,你别装蒜,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把老鼠弄哪去了,为什么他现在一点信儿都没有?!”

从老鼠那天晚上失踪开始,到现在已经两天一夜,陈峰觉得不对劲也很正常。而且之前就听老猪说过,老鼠和陈峰差不了几岁,两人基本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感情特别深厚,陈老鬼都还没有太大的反应,陈峰就火急火燎地找上我了。

看陈峰这样,仿佛认定了老鼠的失踪一定和我有关,但我肯定不能承认,直接骂道:“你有病是吧,老鼠到现在都没信儿和我有什么关系,那天晚上是打了一架,可我放他走了,好多人都看见了。而且后来我回宿舍,你不是也见我了吗,这几天我就没出过学校,我怎么知道老鼠去哪了?是不是他败在我的手上,自己觉得没脸见你爸,悄悄跑了?”

那天晚上和老鼠一战,我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嘲讽过老鼠,说我要是他的话早就一头撞死在地上了,这也给他后来的失踪埋下伏笔,好像他真是因为没脸见陈老鬼才自己跑的。结果陈峰完全不信我这一套,他看上去更加的愤怒了,一双眼睛瞪得很大:“放屁!老鼠对我爸忠心耿耿,他就是吃了败仗也不会不联系我爸,更不会不联系我!肯定是你把他弄死了,你在外面还有兄弟,趁他一个人的时候弄死他了,是不是?!”

我的心里又狂烈地跳起来,陈峰这推理能力还挺强的,除了凶手没猜对意外,其他都猜得**不离十了。当然,我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说:“你少给我泼脏水,你要是觉得我杀了人,就叫警察来抓我吧,你看警察会不会理你?”

“啊!”

陈峰突然又咆哮一声,再次跃起朝我扑了过来,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杀了。但是花少、韩江他们就在旁边,一窝子人顿时又把他给撂翻在地了。

陈峰虽然被拳打脚踢,但是嘴里仍在不断地骂着,认定我就是杀了老鼠,还说要把他爸给叫过来。我听得心烦意乱,就让他们把陈峰给丢出去。韩江问我用不用再打,我说别打了,别让他进来就行。

杨帆、韩江他们便把陈峰抬起,丢到教室外面去了。陈峰在外面还叽叽喳喳地乱,但是韩江他们守在门口,不让他再进来。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陈峰在外面打电话,用很大的声音说道:“爸,你快来我们学校一趟,王巍把老鼠给杀了!”

听到陈峰这么说,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没想到他没有任何证据,就跟他爸这么说了。我想出去阻止他,但是一想这样不是欲盖弥彰吗,而且我就算一时挡得住他,也不可能一直都挡着他。

我正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见陈峰在外面高喊:“是真的啊爸,你相信我!老鼠到现在都没音讯,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什么叫王巍没有这个胆子,他可是小阎王的外甥,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爸,你就相信我一次吧,你必须要把王巍宰了给老鼠报仇啊!爸,你不要再害怕小阎王了,现在你人比他多、钱比他多,为什么还要怕他?!”

说到这里,陈峰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我正奇怪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到窗户外面,陈峰突然把手里的手机给狠狠摔掉了,显然是陈老鬼把电话给挂掉了,他给气成这样的。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陈老鬼不相信陈峰。

不过我知道,这事瞒得了一时,肯定瞒不了一世。有陈峰这么一说,陈老鬼就算本来没这么想,也开始怀疑我了。于是我立刻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老猪,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让他自己小心。

等我发完短信,外面已经没了声音,花少他们进来告诉我说,陈峰走了。我说嗯,走就走了吧,大家都回去吧,继续上课。

人都散了以后,教学楼很快就安静下来,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上课秩序。刚听了会儿课,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几乎震天的怒吼:“王巍,给老子滚出来!”

我心里一惊,立刻预感到事情不对,猛地扑出教室,果然看到陈峰正怒气冲冲地站在走廊上面,他的手里还抓着刘梦,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也横在刘梦的脖子前面……

134 就是比你刚

看到这个场面的我顿时惊住了,完全没想到陈峰是这么的丧心病狂,竟然绑架了刘梦!可想而知刘梦现在吓成什么样了,她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呼吸更是急促到不行,眼神里也充满了恐慌和害怕,看上去随时都要昏过去了。

而陈峰却是一脸的愤怒和狰狞,完全不管手里的刘梦已经成了什么状态,仍旧冲我大吼大叫骂骂咧咧:“x你妈的,你不是很能吗,你再能一个给我看看?”

我的脑中嗡嗡直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陈峰撕成碎片,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着陈峰说道:“有什么事咱们两个解决就好,你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老子问你,老鼠到底被你弄哪去了?”陈峰红着一双眼睛,牙齿也咬得咯咯直响,果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而我怎么能告诉他老鼠的下落,更何况我也不知道啊,老猪只告诉我会让老鼠永远消失,并没说他会把老鼠怎么样。我心里焦急的像一团火,说陈峰,我是真不知道老鼠哪了,你先把刘梦给放了,你也知道她有心脏病,再这样下去她会出问题的……

与此同时,好多学生听到动静以后都出来了,顿时把走廊围得水泄不通。花少也在其中,看到这个场景以后顿时就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朝着陈峰跑了过去,口中还大叫着:“你把刘梦放了!”

“不要过来!”

陈峰突然一声暴喝,手里的家伙也距离刘梦的脖子更近了。刘梦浑身发抖,像一片风中的树叶,呼吸也愈发地急促了,腿也软到根本站不起来,而陈峰死死拎着她的后领,像是拎着一只饱受凌虐的猫。

花少赶紧就站住了,他也吓得面色惨白,没有了往日的潇洒和沉着,只能不停地摆着手,哆哆嗦嗦地说:“陈峰,你别冲动,你先把刘梦给放了,这样真的会出人命的,实在不行我过去替她,你绑了我比绑她更有效果……”

“少给老子废话,老子问你,老鼠到哪去了?你是不是知道?你和王巍形影不离,肯定知道的吧?!你赶紧告诉我,不然我就把她杀了!”陈峰质问着,似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手里的匕首始终紧紧压着刘梦脖子。

“我,我是真不知道,你先把她给放了,我可以帮你一起找……”花少无比的紧张,他现在只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又把陈峰给触怒了,以陈峰现在的疯狂状态,做出什么事来都太正常了。而花少是真不知道老鼠的去向,那晚我只告诉他老鼠会消失掉,具体怎么消失连我都不清楚,更何况是他?

走廊里的学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完全都吓坏了,谁也不敢插半句嘴。走廊虽然里人山人海,但是大家都静悄悄的,只有陈峰还在不断地吼着:“放屁!都他妈的放屁!老鼠肯定是被你们给弄没了的,看来你们是真不在乎我手里这妞儿的生命。好,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说完,陈峰便高高举起手里的匕首,狠狠朝着刘梦的脖子捅了下去。他的眼神凶狠、行为疯狂,浑身带着一股不要命的气势……

这一刹那,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疯狂了,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可是没有人怀疑陈峰真敢做出杀人的事来。花少更是目眦欲裂,整个人都癫狂了,他大吼着:“不要!”

而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刘梦桖溅当场,她还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虽然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她特别脆弱,可她还是靠着坚强和微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更何况,花少才刚刚和她相认,两人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就在昨天,花少还告诉我说决定带着刘梦转学,转到一个更加安稳的地方去,没想到今天就出事了,难道这是天意?

而此刻的刘梦已经完全不行了,她的眼睛也有点半睁半闭起来,即便陈峰没有捅下去,恐怕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看着这种场面,我不可能还无动于衷,更不可能完全罔顾刘梦的生命,与生俱来的良心和对花少的义气都不允许我这样做,于是我只能豁出一切,高喊:“我告诉你老鼠在哪!”

我这一声高喊过后,陈峰的匕首果然停在半空,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好似奸计得逞,竟然阴沉沉地笑了起来,再配合他那张本就伤痕累累的脸,看上去愈发恐怖和狰狞了。他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说:“这就对了嘛,你快说说老鼠在哪?”

在他手里的刘梦已经彻底不行了,之前发病的时候还浑身发抖、胸腔起伏,现在竟然慢慢没了动静,眼睛也快要完全闭上了。

我立刻着急地说:“刘梦身上有药,你先喂她吃上一颗,然后我告诉你老鼠在哪!”

陈峰低头看了刘梦一眼,却满不在乎地说:“少废话,赶紧告诉我老鼠在哪。”

我哪知道老鼠在哪,可是现在不说又不行,只能胡乱说道:“我的人把他绑了,就在咱镇东头的废弃工厂里!”

“好,你现在就带我去,要是让我知道你是骗我,刘梦这条小命就没有了!”陈峰死死抓着已经完全瘫掉的刘梦,往楼梯口处走去。

我彻底急了,完全没想到陈峰这么不近人情,好歹他也自称了刘梦男友很长时间,现在竟然一点都不在乎刘梦的生死,这家伙简直就是冷血无情的王八蛋。

我大吼着:“你先给她吃药啊,先吃上一颗药!”

“妈的烦死了……”陈峰骂了一句,这才从刘梦口袋里摸出一个瓶子来,塞了一颗药丸到刘梦的嘴里,看样子动作也挺熟练了。

刘梦服过药后,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反正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也看不出胸腔起伏。花少着急地大叫:“刘梦,刘梦!”

花少叫过两声之后,奇迹终于发生了,刘梦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虽然她的面色依旧惨白,眼神也暗淡无光,但这无疑让我们所有人的心里都心头一震,她还活着,实在太好了!

花少也无比激动,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哆哆嗦嗦地说:“刘梦,你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巍子!”

刘梦微微点头,嘴巴稍稍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说:“放心,我没事,我只要看见你,听着你的声音,就会觉得非常安心,好像这病也不是那么厉害了……”

花少也使劲点着头,眼睛里都浸出了泪花:“好,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一定要一直睁着眼睛看我啊!”

刘梦又微微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在这种凶险极恶的情形下,他们两人温情的话语无疑让现场众人的心里一暖,甚至有些女生都流出了眼泪。而陈峰却听着极其不是滋味,毕竟他自称了刘梦男友三年,全校的人都知道他和刘梦是一对,现在他的女人却当众和别的男人温情脉脉,他心里怎么可能好受?他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凶光,狠狠瞪向了花少,但他显然更担心老鼠的安危,所以只好强压下去这种情绪,说道:“王巍一个人跟我走,其他人全部留下!”

花少一下就急了:“不行,刘梦现在必须得看着我……”

“放你妈的屁!”

陈峰直接打断花少,大骂:“老子和刘梦在一起三年,她犯病的次数少之又少,结果你来了之后,三天就犯了两次,你他妈还好意思说?给老子站在那里别动,再敢跟过来的话,老子现在就要了刘梦的命!”

说完,陈峰便拖着刘梦继续往前走去,花少心急如焚,还想再跟过来,但是我用眼神制止了他,并不想让他触怒陈峰。同时,我也用眼神让他放心,我一定会救出刘梦来的。

就这样,陈峰绑着刘梦在前面走,而我则目光炯炯地跟在后面。服过药后的刘梦显然已经好了很多,现在的她看上去挺平静的,就是眼睛一直盯着花少的方向,露出依依不舍。

得知老鼠还活着,只是被绑了起来之后,感觉陈峰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显得疯狂了。他拖着刘梦不断前行,我俩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楼上哗啦啦下来一大片人,正是乐乐带着人下来了。

“巍子,怎么回事?!”乐乐大叫,显然是刚刚听说情况,赶紧跑了下来。

我没说话,只是看向陈峰。乐乐一看,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当即破口大骂起来,说陈峰不是个东西,竟然连女人也绑,不是一般的下三滥。

这几句话把陈峰都骂恼火了,说道:“乐乐,我自认一直对你不错,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站在王巍那边?”

“这都不明白?因为人家王巍比你刚,起码不会干你这种下三滥的事。王巍的舅舅也比你爸强多了,人家舅舅放个屁都能把你爹吓死,你说我为什么要站在这边?”

“不要侮辱我爸,我爸不是那样的人!”陈峰的手都在发抖了,两只眼睛又红了起来,显然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乐乐还要再说,但是我把他拦住了,说:“陈峰,你绑了我吧,我带你去见老鼠,你把刘梦放了!”

“少废话,我就喜欢这样,走!”陈峰继续拖着刘梦往外走,我只能无奈地跟上。乐乐也想跟过来,但是被陈峰给喝住了。

出了教学楼,陈峰让我走在前面,他挟着刘梦跟在后面。刘哥带着一帮保安围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也只能冲他们摇头,和陈峰一起出了学校。

现在的我,还没有想到救出刘梦的办法,只能不断地拖延时间,看看有无机会制服陈峰。到了学校外面,我就准备拦一辆出租车,假装要带陈峰到镇东头的废弃工厂。

但是陈峰叫住了我,说道:“你的人既然绑了老鼠在那边,那肯定一直和你都有联系,别说他们没有手机,我不信!你给他们打个电话,我要听听老鼠的声音!”

135 手下留情

听到陈峰提出这种要求,我的心里顿时一紧,我说老鼠被我的人绑到废弃工厂了,本来就是骗他的,现在上哪去打电话让他听老鼠的声音?

看我犹豫,陈峰还以为老鼠出什么事了,又有点疯狂起来,冲着我大吼大叫:“你打啊,你为什么不打!”手里的匕首也不停地发着抖,感觉随时都要捅到刘梦的脖子里了。

之前我独自跟着陈峰出来,曾经跟花少保证一定会救刘梦出来,现在的我身上倍感压力和责任,如果刘梦真的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花少不责怪我,我自己也会内疚死的。我只能尽量安抚着陈峰的情绪,让他不要着急,说我现在就打。

“快打,快打!”陈峰大叫。

在他手里的刘梦也不知是不是刚吃过药的原因,现在看上去总体还算比较平静,只是一张脸依旧惨白无比。我只希望刘梦千万别出事情,只好慌乱地把手机拿了出来,当着陈峰的面随便拨了一个号码,我本来打算假装打不通,好再拖延一下时间,结果陈峰又叫起来:“你要是敢说打不通,我保证刘梦下一秒就会死!”

陈峰现在是真疯了,似乎我想什么他都能马上猜到。当然也可能是他成长在黑势力家庭中的原因,对这些小把戏都烂熟于心,所以才步步克制我的行动。我心急如焚,看陈峰现在的状态确实很不稳定,我一点都不怀疑他敢真的杀了刘梦。

我想起之前我舅舅和陈老鬼的交锋,我很想像我舅舅那样做出一副完全不在乎刘梦生命的模样,再用各种恐吓之语威胁陈峰,说些要“杀掉你上三代、下三代”之类的话,但我又没有我舅舅的那种狠辣气魄,担心会弄巧成拙,反而激得陈峰真的下手。

此时我们两个在学校门口,彼此之间距离不过数米。学校门口很热闹,摆着很多摊子,而且人来人往,而且我俩又是这里的大名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我们的。我们这么一对峙,自然又引来很多围观。

“那不是陈峰和王巍吗,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陈老鬼最近把王巍的势力都连根拔起了,怎么两个孩子又闹到一起去了?”

“陈峰怎么还绑架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是谁,王巍的女朋友吗?”

“应该不是吧,我见过王巍的女朋友,是个叫唐心的女孩!”

四周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而他们完全帮不上我,反而让我更加心乱如麻。陈峰又大叫起来:“你他妈的到底打不打?!”

“打,打!”

我赶紧拨出了号码,这号码是我胡乱拨的,肯定不可能打得通,里面传来“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的提示音,而我还假装正在等待对方接听。不一会儿,我便说道:“喂,是我,老鼠现在怎么样了?”

看我拨通电话,陈峰顿时紧张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同时大叫:“按免提啊,老子要听声音!”

我只好把免提打开,这本来就是个空号,里面自然是一片忙音,好在四周也特别乱,陈峰压根听不到声音。陈峰又冲我大叫:“走近一点,我听不清楚!”

我便握着手机,朝着陈峰走了过去,我俩之间本来就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我越走越近,同时假装对着电话说道:“你们让老鼠说一句话。”

陈峰稍稍偏了下头,努力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但是四周依旧乱个不停。陈峰大怒,冲着四面骂道:“都给老子消停一点……”

趁着这个机会,我猛地一甩手,手里的手机便狠狠朝着陈峰的脸砸了过去。虽然我和陈峰距离很近,但花少的这个手机很小、很轻,完全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当然,我也不指望这个手机能伤到陈峰,我只希望能让他分一下神就行。

果然,被手机砸到的陈峰,脑袋稍稍往后偏了一下,我也趁机使劲往前一冲。虽然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却决定着刘梦的生和死,我爆发出了浑身上下的潜力,整个人如同一张紧绷的弓,脚下也好像踩了风火轮,一瞬间就冲到了陈峰的身前。

我举起一条胳膊去撞陈峰的脸,试图遮挡他的视线,另外一只手则迅速抓向陈峰握着匕首的手腕。这么一冲、一撞、一抓,陈峰的身子便往后闪去,刘梦也因此终于脱离他的束缚,我用肩膀狠狠把刘梦撞到一边,冲她大叫:“快走!”

其实我的行为非常冒险,因为现场的情况实在太危险了,陈峰的匕首就紧紧贴在刘梦的脖子边上,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不注意,这匕首就可能扎进刘梦的脖子,从而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只要再稍微迟上一会儿,陈峰的匕首就要捅下去了!

所以这险,我不得不冒。

好在总得来说还算比较成功,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在走。这动作是我在一个香港警匪片里看到的,里面的警官就是这样制服了一个劫持人质的罪犯,当时就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我把刘梦撞开以后,便大声叫着让她快走,不过刘梦的身体太虚弱了,竟然“啪”的一声摔倒在地。而陈峰也反应过来了,这家伙虽然已经伤痕累累,但是此刻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一点都不比我猛地抬起膝盖来朝我肚子狠狠一撞,我便“哇”的一声弯下腰去,而陈峰则再次朝着刘梦扑了过去。

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于是又强忍着腹部疼痛,伸手便抱住了陈峰的腰,同时又将他狠狠往地上摔。扑通一声,我们两个一起倒在地上,一番挣扎之中,我突然觉得自己腹部一凉,接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便扩散开来。

我低头一看,鲜红的液体已经涌了出来。

我知道自己挨了一下,而且不知道伤的有多重,只看到粘稠的液体不断流淌出来。这一瞬间我有点慌了,虽然我也试图拿匕首捅过人,但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而且被人捅也还是第一次。

而陈峰好像杀红了眼,竟然一个翻身之后,再次拿着匕首朝我捅来。我伸出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同时膝盖疯狂地往他肚子顶去。

陈峰本就伤痕累累,刚才的爆发也只是瞬间的力量而已,被我狠狠顶了几下之后,陈峰明显气力不足了,手里的匕首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而我当时太害怕,也太慌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怕陈峰又犯过劲儿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顺手抄起地上的家伙便往陈峰身上扑了过去……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陈峰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就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气,两只眼睛也瞪得很大。再看他身上,已经桖迹斑斑的了。

我不知道陈峰怎么样了,我只知道我制住他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粘稠的液体仍在不断流淌出来,力气也在极快地流失着,但是也比现在的陈峰强太多了。我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回头去看旁边的刘梦,她还虚弱地躺在地上,正往我们这边看着,一双眼睛里充斥着无边的恐惧,花少要是看到这样的她估计要心疼死了。

四周哗啦啦围过来一大片的人,有人喊着快报警、快报警,也有人喊着快叫救护车。又有一片脚步声传来,原来是花少、乐乐他们出来了,有人赶紧把刘梦扶起,也有人朝我这边跑了过来,花少扑到我身前,紧张地摸我的伤口,哆哆嗦嗦地问我怎么样了。

看我被捅了一下,又流这么多桖,花少真是吓坏了,一张脸也变得无比惨白,确实非常地担心我。我摇摇头,又握住花少的手,说我没事,你赶紧去看看刘梦怎么样了。

花少回头看了一下,已经有好几个人把刘梦扶了起来,刘梦的状态也非常不好,但是看着并没有什么大碍。花少抓着我的手,说:“王巍,刘梦没事,你放心吧……”说着说着,他的眼睛都红了,泪花也浸染了他的眼眶。

我骂了声操,说我还没死呢,你至于这样吗。

这时候有好几个人都跑了过来,嚷嚷着要把我赶紧送到医院去。唐心也过来了,看我这样直接就哭了出来,问我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相比我这的热闹,旁边受伤更重的陈峰那边无疑冷清很多,根本没有一个人去关注他。别人不关心他,我却不能不关心他,我只怕自己刚才下手太重,他要出个什么三长两短,陈老鬼肯定不会放过我的,那无疑就打断老猪的计划了。

所以让他们也去看看陈峰怎么样了,把他也一起送到医院去。众人便分成两拨,一拨要来抬我,一拨去抬陈峰。但是这时候,乐乐跑了出来,说我们的内脏可能受到损伤,不要轻易搬动我们的身体,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已经有人叫过救护车了,现在安心地等救护车过来就行,还是交给更专业的医护人员来抬我们两个。

在这事上,乐乐显然更有经验,于是大家便把我和陈峰放下来,乐乐又给我们上了一点止血的伤药,焦急地等着救护车过来。自始至终,唐心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虽然陈峰曾经也是她哥,但是她现在眼里已经完全没有陈峰了。

学校门口的马路上挤得到处都是人,我和陈峰躺在最中间的地上,两个人挨得特别近。我回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只是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毒之色,似乎恨不得将我撕碎。看他虽然浑身是伤,但还是这么有气势,我也稍稍放了点心,希望这家伙能撑到医院。

平心而论,陈峰这次受的伤不比上次被瓜爷伤的轻,我怀疑他过后估计又要在医院里躺上半年了。至于我,虽然也挨了一下,但我觉得自己还行,再配合李爱国的伤药,或许一个礼拜就能好了。

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四周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兄弟都聚在我的身边和我说话,他们怕我昏过去,也是用心良苦。这次我冒着生命危险把花少的梦中情人救出来,无疑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就更重了,我现在虽然躺在地上,可他们看向我们的眼神里还是充满敬仰。

刘梦被花少搀扶着走了过来。刘梦已经缓了好多,她泪眼汪汪地蹲在我身前,说王巍,谢谢你了!

花少也握着我的手,同样的泪眼汪汪,说巍子,从今天开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花少动情的话语感染着四周的众人,好多人的眼睛都微微红了起来,显然觉得跟着我是跟对了。而我作为一个老大,能在大家心里拥有这样的地位,也让我觉得非常开心,所以说这一下真是挨得值。

我也握着花少的手,说兄弟,只要你和刘梦都好好的,我就满足了,咱这还是太乱,你赶紧办了转学手续走吧。

花少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突然响起陈峰不冷不热的声音:“你们谢他干嘛,难道不该谢谢我手下留情?”

136 陈老鬼来了

一直沉默的陈峰突然说话,是大家意想不到的。陈峰比我受的伤严重多了,身上有好几处伤口都在流血,也就是他个人身体素质比较强悍,搁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就昏过去了。即便如此,大家也以为他已经半死不活,都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说话,而且说的话这么欠揍。

明明是他把刘梦给绑出来的,而且刘梦犯病他都没管,还是在我的央求下才喂了颗药,并且数次威胁我们说会要了刘梦的命,要不是我拼了老命才把刘梦救出,估计刘梦现在都生死未卜了。现在,他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我们该谢谢他手下留情,可想而知他的这句话引起多少人的愤怒,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各个露出凶恶的眼神,脾气急的已经骂了出来。

花少更是恼怒无比,直接骂了句王八蛋,激动到差点捡起地上的匕首再上去捅他几下,不过还是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

在众人恼火的骂声中,陈峰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反而还露出阴恻恻的笑。不过他受伤确实很重,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面色也变得更惨白了。等到四周慢慢安静下来,陈峰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王巍,难道你真以为你刚才突然那么一下,就能把刘梦给救走了?当时我的匕首就在刘梦的脖子边上,只要稍稍一动她就可以玩完,你冲过来的瞬间我至少有好几次机会要了她的命!但是我没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沉默下来,定定地看着陈峰。

我知道陈峰说得没错,其实就连我自己都很奇怪,我之前救人的动作虽然是从电视上的警匪片学来的,可那毕竟是我第一次这么做,而且当时也处在极度慌乱的状态中,要说动作完全没有一点瑕疵是不可能的,陈峰完全有机会对刘梦做出什么事情。

不过我都说了,那是一个极度冒险的行为,能不能成我都必须要试一试。好在最后终于成功了,我还以为是自己运气不错,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虽然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原因,但是身边的人却不这么认为,花少、乐乐他们又痛骂起陈峰来,说他就是个装x货,明明刘梦就是被我救出来的,他还要往自己的身上揽功。而陈峰仍旧毫不在意,说道:“我到底是不是想要刘梦的命,刘梦自己最清楚。我和她在一起有三年了,虽然她从不承认是我的女朋友,可我依旧将她当作自己的女人。不信你们问她,是不是在我绑架她之前,就已经喂她吃过一次药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刘梦,刘梦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说:“是的。”

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在走廊上,刘梦看上去明明已经不行了,面色惨白、呼吸急促、身子发抖、几欲昏厥,可是后来竟然又慢慢地没事了——现在想来,应该是药效发挥了作用,所以陈峰才看上去那么满不在乎。

可是即便如此,仍旧掩盖不了他的恶行,有人骂到:“那又怎样?这只代表你也不敢杀人而已,你也怕最后要给人家偿命吧?这会儿在这装什么好人,还说是自己手下留情?”

四周跟着响起一片骂声,众人都在谴责陈峰,而陈峰依旧冷笑着,满不在乎地说:“我会怕杀人?你们开玩笑吧,我就是真的杀了人,我爸也能帮我搞定的。”

听到陈峰这么无法无天,众人更加愤怒,再次痛骂起陈峰来,比之前骂得更狠,要不是看他已经身受重伤,估计大家已经扑上去教训他了。滔天的怒火充斥在马路四周,陈峰依旧满脸不在乎的模样,显然完全不把众人的谩骂放在眼里。

我虽然也很生气,却也不得不承认陈峰说得很有道理,他爹陈老鬼在我们这真的是可以只手遮天。上次杀了八筒,不还是屁事没有?陈峰就算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陈老鬼依旧有办法把他儿子给捞出来,这就是小地方的悲哀,天高皇帝远!

“你不杀刘梦,是因为喜欢她么?”一片谩骂声中,花少的声音突然冷冷响起:“你如果真的喜欢她,那就应该爱护她、怜惜她,更不该做出这样的事!”

“喜欢?”

陈峰突然笑了一下,抬头看向了站在花少身边的刘梦,本来狠厉的目光里竟然罕见地出现一丝柔情:“当然喜欢了,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会在她身边陪上三年么?人人都知道,我陈峰如果想找女人的话,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可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我换女朋友了?”

听了陈峰的话,众人面面相觑,这事倒是真的。哪怕是抛开陈峰优渥的家庭环境,就凭他之前在我们学校的地位,找几个女朋友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孩传过绯闻,对刘梦的一心一意确实是众所周知的。

论人品,陈峰真的是渣,骄傲自大、看不起人,还喜欢把人当作棋子利用;而论感情,这家伙确实非常专一,叫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看着众人哑口无言的模样,陈峰继续说道:“对,我是自大了点,轻易不会看上别人,也很少觉得有女孩子会配得上我。但是我在见到刘梦的第一面起,就已经深深喜欢上了她,哪怕她出身平凡、身子虚弱……”

说到这里,陈峰似乎回忆起什么往事,竟然轻轻笑了起来:“记得刚上高一那会儿,我迫不及待地要立威,开学第一天就拿着钢管在走廊大吼,说以后这个年级的人都得听我的,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有人正在扯我的衣服。

回头一看,一个面色煞白的女孩正站在我的身后,我正准备很凶地问她想要干嘛,结果就看到她慢慢地倒了下去——原来她抓我衣服,是为了让我扶她一把。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她给拉住了。我知道自己很凶,却从没想过自己能凶到一句话就能把别人给吓昏过去,当时就完全不知所措了,只能大叫身边的兄弟快来帮忙……

当然,后来我知道啦,这个女孩有急性心脏病,经不住吓,一吓就得昏倒。从那以后,我就尽量不在她面前闹事了,从她的教室前面走过也尽量步子很轻,生怕会打扰到她。就是想揍她班上的某个人,也是先让兄弟过去将那人给叫出来再打。

尽管这样,她还是被吓过几回,后来我就急了,干脆做起了她的护花使者,不让任何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家伙接近她。可惜的是,虽然她并不排斥我的接近,但是也从未答应我的追求,不过我也从不着急,因为我并没有把感情的事看得很重,我还是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学校上面,磨练自己、提高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接下我爸的担子……

尽管如此,我仍可以自豪地说,我在刘梦身边的这三年里,一直都将她呵护的很好,她发病的次数少之又少!这三年来,我用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来照顾一个类似瓷娃娃的她,你们有想像过这其中的艰辛么?结果现在,就因为我利用了她一下,而且也不准备拿她怎样,你们就对我百般指责,我想问问诸位,你们凭什么?!照顾了她三年的人可是我!”

说到最后,陈峰的声音里面充满愤怒,他的每一个字都在责问着众人,而大家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说不出半句话来。

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音,人群纷纷散开。

而陈峰抬头看着刘梦,说道:“刘梦,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理解,因为我终究还是给不了你必须拥有的安稳生活。那个家伙如果能给,那你就跟他走吧,我并不觉得气愤。不过,看在我守了你三年的份上,对于我最后做的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原谅我?”

众人都看向了刘梦,刘梦则缓缓点了点头,她的眼眶里也再次浸染出了泪花。

陈峰长长地呼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就好,我就害怕你会怪我。不过我最后肯放过你,倒也不全是因为舍不得伤害你,还因为一个人……”

他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了我。

我?

我微微皱起眉头,不太明白陈峰的意思。

救护车已经驶到我们身前,数个医生和护工奔了下来,分别检查着我和陈峰的伤势。

“对,就是因为你。”

陈峰看着我,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狞笑,眼神看上去也极为可怕:“你真因为你在被我捅了一刀的情况下,还能再反手夺了我的刀来捅我?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故意这么干的,这样一来,我爸就不会放过你了……你舅舅会出来吧?我十分期待我爸能再和你舅舅交锋,我爸爸应该是无敌的,没有人能踩在他的头顶!”

我的牙齿轻轻咬紧,这家伙简直是疯了,为了逼他爸爸出手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他就不怕我一下失手捅死了他么?

“嘿嘿嘿……”陈峰继续笑着,笑声已经给了我答案,他想要告诉我的是,哪怕是用自己的死,也想换来他父亲的重新崛起……

四周一片嘈杂,在医生的安排下,护工们小心翼翼地抬着我和陈峰。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响起:“儿子,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回头一看,十几个成年壮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们身后,其中一个又干又瘦,面上的肤色透着蜡黄,配合他此刻阴沉沉的脸色看上去更加恐怖,正是陈峰的父亲,陈老鬼……

137 不能再怕他

陈老鬼突然出现,让我的心里顿时一紧,联想到刚才陈峰所说过的话,还有老猪之前对我的告诫,我的心中不禁越发沉重起来,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善终了。

怎么办?

我本能看向陈老鬼的身边,老猪正陪在他的左右,但是老猪装作不认识我。不过看到有老猪在,我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陈老鬼这一行人个个气势不凡,一看就是能征善战、敢打敢拼的角色,再加上陈老鬼如日中天的名声,他们一出现在这,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陈老鬼已经扑到陈峰身前,紧张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陈老鬼的模样有些失态,看上去不像个身经百战的大哥,但受伤的毕竟是他亲生儿子,所以现场也不会有人因此而看不起他。陈峰身上有着多处伤口,上半身也几乎被染得通红,他的一张脸也因此毫无血色,不过他仍握着父亲的手,眼神狠辣地说:“爸,是王巍把我弄成这样的!”

陈老鬼回头看向了我,一双眼睛也猛地射出可怕而凌厉的光,在他恐怖的眼神直视下,我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心里也紧张到了极点。

“你去死吧!”陈老鬼突然一声暴喝,从怀里摸出一柄匕首,朝着我就扑了来。

陈老鬼的动作实在太突然,现场的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暴到极点的愤怒朝我冲过来,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儿子被伤成这样,这已经触犯到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逆鳞。

我眼睁睁看着那柄可以要我命的匕首距离我越来越近,本能地想翻个身躲开这一下致命的攻击,但是有伤在身的我已经完全动弹不了,只能瞪大眼睛无奈地看着这一幕发生。

然而,就在陈老鬼快要捅到我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就不动了,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那柄匕首距离我也只有几公分远。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几乎以为这个世界突然静止,可我知道没有,陈老鬼的脸颊还在颤抖,眼神也持续发出令人胆寒的光。

他犹豫了。

“爸,你捅啊!”陈峰突然一声焦急地大叫。

这一声大叫惊醒了现场的人,乐乐最先反应过来,一记飞腿朝着陈老鬼踢了过去。然而又一道身影闪出,是老猪,老猪一脚踢在乐乐身上,直接把乐乐踢飞了出去。乐乐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却又爬起来朝着老猪扑过去。

四周的人也反应过来,花少、韩江等人一起朝着陈老鬼扑了过去,陈老鬼顺手就抓住了我的脑袋,接着把匕首横在我的脖子边上,恶狠狠地瞪着四周的人:“都别动!”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地上的我,花少他们更是各个露出焦急不堪的神色。

“巍子!”

“放了巍子!”

“老东西,放了巍子听见没有?!”

周围有好几个人叫了起来,老猪等人顿时一哄而上,将这些人砰砰啪啪地放倒了,这些都是陈老鬼最精英的力量,乐乐他们完全不是对手。

混乱之中,就连唐心都被人给挤倒了。而四周虽然有好多学生,但是他们也不敢和这些成年汉子做对,只能趁着混乱先把唐心和刘梦这两个女生给送回去了。

瞬间,局势就被陈老鬼的人控制住了,乐乐、花少等人都被踩翻在地,不过他们没有一个人因此屈服,仍在骂骂咧咧的。虽然局势是一边倒,而旁边的陈峰却没有因此开心,仍旧着急地喊着:“爸,你捅了他呀,你为什么不动手?!”

陈老鬼没有作声,一双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我。

“爸,你是不是害怕小阎王?!”感觉陈峰都快哭出来了,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哭腔:“你怕他干什么啊爸,他又没你人多,也没你势大,你用不着怕他的啊!”

陈老鬼仍旧没有吭声,手里的匕首距离我的脖子只有几公分近,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对我下手,他很清楚如果现在捅下去的话,那我舅舅一定会找上门来的。他认识我舅舅已经二十多年,实在太了解我舅舅的秉性和为人。

“爸……”

陈峰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你不要败在自己的恐惧之下啊,小阎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他在李皇帝面前不是一样战战兢兢、怕得要死吗?”

提到李皇帝,陈老鬼似乎清醒了一些,他回过头去问旁边的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那医生也被现场的情形吓到愣神,被陈老鬼这么一问,才赶紧说:“需要马上手术。”

陈老鬼点点头,刚要说话,陈峰突然大喊:“我不做手术!你今天要是不杀了王巍,就让我这么死掉算了!”

陈老鬼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那些医护赶紧动手。医护伸手去抬陈峰,刚把他抬上担架,陈峰突然一个翻身,“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小峰!”

陈老鬼也不管我了,立刻紧张地扑了过去,将重伤的陈峰给抱了起来,心疼地说:“你先去医院,这件事爸爸会处理的!”

“不,不!”

陈峰抓着陈老鬼的手,歇斯底里地大叫:“爸,你不能再怕小阎王了啊!你已经怕了他二十年,难道要怕一辈子吗?他做了二十年的牢,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啊!你知不知道,我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了,这几天我被王巍打的死去活来,上午打完下午打,下午打完黑夜打,你知道我过的有多凄惨吗?!陈老鬼的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啊,爸……”

陈峰说着说着,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淌过他那张满是伤痕的脸。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陈峰流泪,曾经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他,原来也有这样一面,大概是因为在父亲面前吧。

不过听着陈峰这样哭诉,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这几天我确实没少打他,可每次都是他自己找打,怨得了我么?难道只许他打别人,不许别人打他,这是什么逻辑?

只是同样的话,在我听来和在陈老鬼听来肯定是不一样的效果。陈峰一声声泣血的呼喊、带泪的控诉,敲打着、动摇陈老鬼的心,连陈老鬼这样见过无数大世面的老江湖,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湿了眼睛。他轻轻擦了擦陈峰脸上的泪,咬着牙齿说道:“小峰,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让你有个交代的,你乖乖听话,先去医院做手术,好吗?”

似乎是看到了父亲的决心,陈峰终于缓缓点了点头。陈老鬼松了口气,再次摆了摆手,并且亲自把陈峰抱上了担架。

就在陈峰将要被送进救护车里的时候,陈峰突然想起什么,说道:“爸,老鼠的失踪一定和王巍有关系,你相信我,你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他刚才还承认了是他绑了老鼠!”

陈老鬼的脸色变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

我忍不住又看了老猪一样,老猪的脸色倒是十分坦然,我相信他做的一定很干净。

医护人员把陈峰送进救护车后,还询问陈老鬼用不用把我也带走,陈老鬼摇摇头说不用,将我交给他就行。

那些医护人员也不敢违抗陈老鬼的命令,只能将我撇在原地,开着救护车走了。

陈老鬼竟然不让医生管我,我们这边的人又起了一阵骚动,但是他们在陈老鬼面前也无能为力。等到救护车离开,陈老鬼便回过头来指着我说:“将他带走。”

有两个汉子便朝我走过来,乐乐、花少他们一看这个情况还想挣扎,但是被老猪等人压得死死的。花少着急地冲着大叫:“你们在干什么,巍子平时对你们差了吗?难道你们要看着他就这么被人带走?!”

花少的喊叫起了一点作用,四周的学生有点蠢蠢欲动地想扑上来,但是陈老鬼挺身而立,阴沉沉地盯着四周:“哪个不怕死的,就过来试试?”

在我们学校的学生眼里,曾经距离我们很近的胡风是绝对不敢惹的大人物,一个胡风就能吓得他们好多人都不敢动弹,更何况级别远远超过胡风的陈老鬼?近二十年来,陈老鬼在我们镇上的名声几乎达到顶天的地步,别说这些学生,就是这些学生的父母站在这里,也没人敢直面陈老鬼一眼。

所以可想而知,陈老鬼说出这一句话之后,现场好不容易被煽动起来的一点骚乱立刻熄了下去,任凭花少再怎么鼓动,乐乐再怎么谩骂,都没有哪个人敢动一下了。以一己之力就吓到几百学生不敢动弹的陈老鬼并未沾沾自喜,仿佛这本来就是他应该达到的效果,他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淡淡地说:“好了,将他带走吧。”

那两名汉子立刻将我抬起,就要将我往旁边的一辆面包车里抬。我知道如果真被他们带走的话,发生什么事就说不清楚了,现在没有人能救我,那我只能自救。我猛地一个翻身,便从那两名汉子手里脱落,本就挨了一刀的我再这么一摔,简直痛苦到了极致。不过我仍旧强忍着痛,拼死往前爬着,我不知道自己能爬到哪去,就想离这里越远越好。

“抓住他!”陈老鬼一声怒喝。

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那两名汉子便朝我跑了过来,很快就再次按住了我的手脚。我的心里一片绝望,知道自己怎么都逃不过了。然而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又响起一大片脚步声,这些脚步声虽然特别散乱,可是却特别的有气势,不是一般人能踏出来的。

我立刻抬头朝着四周看去,陈老鬼同样疑惑地看了过去。只见人群之中,突然窜出几十名手持棍棒的汉子,瞬间就把我们包围起来,领头的正是龟哥、潮哥他们……

138 快去找小阎王

龟哥、潮哥等人的突然出现,我并不觉得意外。之前老猪带人扫荡了我们的地盘和势力,只留了一条贫民街给我们,我们的主要力量也藏在那里。这里距离贫民街也不是太远,步行十多分钟就能赶到,所以龟哥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看到龟哥他们过来,我的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算是保住了。龟哥他们将这里团团包围起来,虽然只有四五十人,但是对付陈老鬼这十来个人应该绰绰有余了。

果然,在看到周围的人后,陈老鬼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慌张,而是回头看向老猪,眼神里透着一点疑惑:“你不是说将他们都清理干净了么,就算还剩一点,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吧?”

我的心里砰砰跳了起来,看到龟哥他们来了以后,我光顾着松了口气,却忘了我们现在应该是隐藏起来的。现在大家突然现身,也难怪陈老鬼会起疑心了,我有点紧张地看向老猪,不知他能否度过这个难关?

“这……”老猪微微皱起了眉,显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现在的状况。

这事确实事发突然,就算老猪是老江湖了,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唯唯诺诺地说:“可能,可能他们藏起来了吧……”

现在事态紧急,就算陈老鬼对老猪起了点疑心,也最多认为他是办事不力,不可能因为这个当场发作什么,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回头看向龟哥,冷声说道:“老龟,咱俩也算是同龄人了吧,当年也是一个圈子里的。我一向挺看得起你,怎么你越活越回去了,现在竟然跟了一个孩子?”

龟哥笑了一下,说道:“陈老鬼,难为你还记得我啊,以前在街上见过你几次,你眼都不看我一下,还以为你早把我给忘了,真是荣幸。没什么,就是觉得王巍这孩子可以,跟着他还挺有前途的,所以就卖卖命了,发挥发挥余热。”

陈老鬼摇了摇头:“老龟,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现在他已经穷途末路了,跟着他也是死路一条。这样吧,你跟着我干,我分你几个场子,包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怎样?”

龟哥轻轻叹了口气,说陈老鬼,他们都说你看人很准,我看也不过如此嘛,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能做出那种事来?

陈老鬼不说话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龟哥。

放在二十多年前,两人算是一个圈子里平起平坐的大哥。但是现在已经今非昔比,陈老鬼镀了金身走上巅峰,手里握着许多产业;而龟哥却卑微到犹如地上的尘埃,曾经差点连饭都吃不上了。尽管如此,龟哥仍旧面无所惧地直视着陈老鬼,似乎和二十年前的他别无二致。

“那你的意思是,确定要和我做对了?”陈老鬼的声音幽幽响起。

“不是我要和你做对,是事赶事赶到这了。陈老鬼,不好意思,王巍虽然年纪但我既然跟了他,就得叫他一声大哥,就得尽到我做兄弟的责任。”

龟哥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且掷地有声,到底是老江湖,和周围那些看到陈老鬼就几乎吓到尿裤子的学生可不一样。包括潮哥,虽然他眼睛里有点畏惧的神色,但也直挺挺地站在龟哥旁边,没有轻言后退。

说完这番话后,龟哥便摆了摆手,几个汉子便朝我走了过来,准备把我带走。

“我看看今天谁敢动?”陈老鬼一脚踏在我的头上,恶狠狠地盯着四周的人。我的脸疼不疼倒是其次,就是他的鞋底臭烘烘的,熏得我差点呕吐出来。看到这带有侮辱性的一幕,四周好多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愤怒的火焰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燃烧。

而那几个准备将我带走的汉子也站住脚步,面色犹疑地回头看向龟哥。龟哥皱眉说道:“陈老鬼,你不是准备绑架这个孩子吧,周围可是有不少人看着呢,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吧?”

“孩子?”

陈老鬼冷笑:“就在前几天,你嘴里的这个孩子统一了不少的势力,要不是我发现的早,这个孩子估计连我都干掉了。而且你也说了,这孩子虽然年纪可你也得叫他一声大哥,就必须尽到做兄弟的责任。怎么,救人的时候就是大哥,被我绑架了就是孩子?老龟,你双重标准玩得挺溜啊?”

这陈老鬼的嘴皮子功夫也不错,直接就把龟哥说得哑口无言了,而躺在地上的我立刻放声大叫:“龟哥,不要管他,让兄弟们一起上,直接把他给干了,看看他要怎么样!”

平心而论,这次确实是干掉陈老鬼的最佳时机,平时我们连他的行踪都摸不到,就算知道他在哪里,也是防守森严、守卫重重,很难攻到他的身边。而现在,陈老鬼只带了十多个人过来,我们的人是他的好几倍,这会儿就将他干掉肯定划算,也用不着再等待老猪辛苦筹谋的计划了。

而老猪就站在陈老鬼的身边,只要他突然袭击陈老鬼,再加上龟哥等人的迅速冲击,肯定能把陈老鬼给料理了。我冲龟哥喊完话后,便立刻看向了老猪,我觉得以老猪的聪明,肯定知道我在打什么主意。

但老猪只看了我一眼,便把眼睛挪到一边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而龟哥已经领悟了我的意图,以为我已经和老猪商量好了,便高喊到:“大家一起上,救出巍子!”

龟哥一声令下,四周的汉子立刻朝着陈老鬼冲了过来,喊杀声也直上云霄,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而我焦急地看向老猪,希望他能赶紧下手,率先料理了陈老鬼。

而老猪还是不动,就好像这事和他无关似的。

四周喊杀声震天,龟哥手持一柄匕首冲在最前,他的眼睛红通通的,直奔陈老鬼而来。

“我他妈的看看谁敢动?!”

陈老鬼突然一声暴喝,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无上的威严,甚至盖过了现场的喊杀声。接着,他的手里便出现了一支黑漆漆的手枪,枪口正对着直面而来的龟哥。

原来陈老鬼有枪!

我终于知道陈老鬼为什么一直那么淡定了,哪怕是看到龟哥的人重重包围之后,也只是斥责了老猪几句,根本一点都不慌张——肯定啊,有这玩意儿在手,他又怎么会慌?

我记得我第一次被老鼠绑到山里的矿场时,陈老鬼就曾用枪指着我的后脑勺,这家伙好像是枪不离身的。而我们虽然混了这么久,地盘拿下不少,人也多了不少,可从来都没有这个玩意儿,就连刀都没有几把,出去打架还是钢管、铁棍等物,和陈老鬼一比就好像原始社会和现代社会的区别。

而我也知道老猪为什么一直无动于衷了,他是陈老鬼的身边人,当然知道陈老鬼手上有这玩意儿,所以肯定不会冒这个险。

陈老鬼的枪一出现,局势立刻发生了改变,刚才还喊杀声震天、准备大杀一场的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并且不少人的眼睛里都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手下的这帮人,虽然也都敢打敢拼,都是不畏生死的好汉,可说到底也只是底层混口饭吃的混子,枪这玩意儿距离他们的生活实在太远,猛地一见确实有点慌张,潮哥吓得甚至往后退了几步,腿都哆嗦起来。

包括四周好多看热闹的,看到陈老鬼手里的枪以后,都吓得开始往更远的地方跑,有人可能不怕刀、不怕棍,可有谁不怕这玩意儿的?

唯一面色不改的只有龟哥,仍旧直直挺着胸膛。但即便是龟哥,在面对黑漆漆的枪口,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老龟,咱们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了,何必还要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头?行了,赶紧带着你的人撤吧,我要把王巍给带走了。”陈老鬼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更是充斥着张狂和跋扈。

他冲旁边的那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弯下腰又来抬我。

“等等!”龟哥突然大叫。

龟哥的声音一起,现场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看向龟哥,连我都挺奇怪他想干什么。陈老鬼微微皱起眉头:“怎么?”

龟哥的目光沉着,直视着陈老鬼的脸,说陈老鬼,你这枪里有几颗子弹?

听到这个问题,陈老鬼反而笑了起来:“怎么着老龟,你想学黄继光,用胸膛挡子弹么?你对王巍的忠心程度远远超过我的想像了啊。行,我告诉你,我这枪里有五颗子弹,要不你来试试,能不能挡得住?”

龟哥咬了一下牙,冲着四周大声说道:“巍子平时对咱们不错,没他的话咱们还在贫民街里混吃等死,是他唤醒了我们的热血,是他带领我们走向更加广阔的天空,是他给予了我们前所未有的光明和荣耀,现在他有了危险,我们能不能坐视不理?!”

“不能!”四周爆发出一阵响彻天空的吼叫。

龟哥继续说道:“好,那也大家听到了,陈老鬼的枪里有五颗子弹,也就是说他最多只能干掉五个人,对咱们来说实在是九牛一毛,而且他还不一定就能把人打死!现在,我征集四个人和我一起站在这里,用胸膛挡下陈老鬼的子弹,其他兄弟趁机救出巍子,有没有人愿意这么做的?!”

“有!”

之前被打倒在地的花少毅然站了起来,并且第一个发出声音,朝着龟哥走了过去。花少被揍得鼻青脸肿,可是依旧挡不住他现在潇洒的气势,这个曾经信奉“谁都不得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公子哥,现在也拥有了一身混不吝的热血,第一个面无所惧地站在了龟哥身边。

一开始听到龟哥的主意时,我就觉得太糟糕了,我怎么可能让五个兄弟为我送死?但是还不等我驳斥,花少第一个就站了出来,我面色震惊地盯着花少:“你……”

“巍子,不要觉得是你之前救了刘梦,所以我才站出来的。就是没有刘梦,单凭咱们俩的关系,我也必须得站出来,所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说过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我靠,稍稍慢了一下,就让你给领先了,你这风头出的真是时候!”

我还想再说一句什么,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之前同样被打倒在地的乐乐也跳了起来,一溜烟就窜到了龟哥和花少的身边,虽然他也被暴打了一顿,但是看着依旧生龙活虎。

“还有我!”

人群中,又一个声音响起,竟然是小刚走了出来。龟哥、花少、乐乐对我这样我能理解,可是小刚……

不光我不能理解,大家也都不能理解,各自奇怪地看着小刚。小刚走到龟哥身前,冲着乐乐说道:“如果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不如一起下了地狱,再继续斗!”

“好啊!”乐乐豪气干云地说道。

“现在有四个人了,还差一个,谁还肯来?!”龟哥目光炯炯地看着四周。众人被龟哥的话语所震动,各个都有点跃跃欲试,但终究还是没敢迈过这道坎儿,毕竟这可有关生死,不是随便一冲动、一热血就完事了。

“我,我来……”一个声音突然结结巴巴地响起。

这个声音微弱而又渺而且还透着恐惧和害怕,要不是四周太安静的话,根本没人能注意到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一起,众人立刻齐刷刷看了过去,竟然是潮哥!

之前陈老鬼刚把枪亮出来的时候,众人大多被吓到了,潮哥也是反应比较大的一个,本应和龟哥并肩站在一起的他,都悄悄躲到人群里去了。现在,站在人群里的他依旧瑟瑟发抖,但还是慢慢地走了出来,而且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龟哥皱着眉头:“你行不行,不行就退回去!”

“谁说我不行了?!”

潮哥突然挺直胸膛,快步走了几下,站到了龟哥的身边,虽然他的身子依旧在发着抖,但是站稳以后就没有再挪过步子,而且直面看向了陈老鬼。

之前龟哥、花少、乐乐、小刚四人肯站出来,大家还不觉得有多稀奇,因为他们给大家的印象一向都很刚硬,而且和我的关系也最瓷实,能站出来并不奇怪。可是潮哥,虽然也是一方大哥,却是出了名的滑头和胆他的站出实在令人费解。

“你们看我干什么?!”

潮哥注意到大家的奇怪眼神,忍不住又挺了挺胸膛,大声说道:“就像龟哥说的,巍子虽然年纪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大哥,身为兄弟出来保他有什么奇怪的么……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但……

看着众人依旧讶异的目光,潮哥突然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下来:“你们都知道我高子潮以前是什么德行,也就在贫民街吃得开一点,吓唬吓唬商户还行,去了别处谁都看不起我,不是被这个扇耳光就是被那个踹屁股。我自个都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每天就得过且过、浑浑噩噩地过着,有时候想想都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巍子看得起我,让我跟了他,他不仅给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还让我感受到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尊严!对,我年纪是一大把了,可跟王巍一比真是狗屁,他身上的热血、执着和坚持,无时不刻都感染着我,我愿意为巍子这样的大哥卖命!这,就是我高子潮,虽然胆小、窝囊、懦弱,但是人敬我三分,我必回七分,巍子待我恩重如山,今天这个枪,我挡定了!”

“好,真他妈是条汉子!”龟哥大力地拍着潮哥的肩膀:“以后谁敢再看不起你,老子第一个和他过不去!”

坦白说,潮哥能站出来真是我没想到的,之前我虽然拉他入伙,但那确实是没办法,手头就那几个人可用。如果还有其他选择,我估计都不会搭理他,这人实在太滑头了,总感觉不可靠。

但是现在,真的让我看到了另外一面的潮哥,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这句话虽然是贬义的,但我觉得用在这里还挺合适,我以前确实低估了潮哥,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刚硬的一面。这也让我明白,人是真的不可貌相,只要我以诚待人,定会换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而潮哥这番话出口,感染力竟然比龟哥之前那一番话还要强烈,在他主动站出来后,四周立刻起了一阵骚乱。

“我来!”

“我也来!”

“没有巍子,就没有我的今天!”

呼喊声此起彼伏,杨帆、韩江等人纷纷都朝这边走了过来,而龟哥大叫:“我们五个人就够了,你们就站在那里,一会儿把巍子救出来,知道没有!”

“好!”众人齐声呼喊,声音几乎震撼天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盯向了陈老鬼,准备下一步的夺人行动。

从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让我们的人这么齐心过。说到这里,还真要感谢陈老鬼,是他让我们的人更加团结,让我们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气势,连枪都不怕的他们,又怎么会怕陈老鬼?!我仿佛可以看到我们的未来,有这样一支不畏一切的虎狼之师,还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的脚步?!

“好,那大家就上了!”

龟哥气吞山河的一声令下,和他并排站在一起的花少、乐乐、小刚、潮哥四人,便面色坚定、眼神决绝,带着一身威不可挡的气势,朝着陈老鬼走了过去……

而陈老鬼,并未因为我们的气势而有丝毫畏惧。在他眼里,我们本来就是一批微不足道的势力,虽然他总是口口声声地说我差点将他干掉,但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看得起我过,一直觉得我这样的蝼蚁怎能和他这棵大树较量?

所以现在,他面对龟哥等人的气势,不仅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让他更加的愤怒了。他的手指叩在扳机上,冲着龟哥等人怒吼:“好,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我就满足你们吧!”

与此同时,陈老鬼旁边的老猪等人也都纷纷做好准备,要和四周的人狠狠干上一架。就在这场恶战将要一触即发的时候,一直躺在地上心情复杂、默不作声的我突然高喊一声。

“住手!”

我的一声高喊过后,龟哥等人便站住了脚步,陈老鬼也低头看向了我,所有人都齐刷刷朝我看来。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陈老鬼,你能不能先把脚挪开,我有几句话想说。”

陈老鬼微微皱眉,把脚挪了下来。

我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脸,也趁机把眼角的泪水逝去,刚才的一幕着实震撼了我,也让我感受到了大家对我的一片赤诚,我王巍能有这么一帮铁打的兄弟,这辈子,值了!

尤其是龟哥的话、花少的话、潮哥的话……无一不让我心中感动,我真的很谢谢他们,虽然他们一再说是有我才有他们的今天,而我却认为正是有了他们,才有今天的我!

就这么一帮赤诚、忠心的兄弟,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他们为我送死?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哪怕我今天就是要挂掉了,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兄弟白白送死!

于是我看着龟哥,认认真真地说道:“龟哥,带着大家回去吧,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龟哥一脸诧异:“巍子,你……”

“这是我的命令!”

我打断了龟哥的话,面上也凝聚了几分严厉之色:“如果你真把我当大哥,现在就带着大家回去,听到没有?!”

“巍子,不要这样啊……”

“是啊巍子,我们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不就是挨一枪吗,我们挨得起……”

四周再次响起一片嘈杂的声音。

“都给我闭嘴!”

我的一声喝下,四周纷纷安静下来,我的目光通红,看着众人说道:“这是命令,每一个人都要执行!”

我的语气严厉,带着重重不可抗拒的威严,龟哥也没办法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大家撤吧。”

接着,他又直视陈老鬼,恶狠狠道:“陈老鬼,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巍子怎么样,别说小阎王怎么样,我老龟第一个不放过你!”

陈老鬼笑了起来,顺手把自己的枪一收,说道:“很好,我等着你。来人,把王巍带走!”

一直守在我旁边的两个汉子俯下身将我抬起,送到了前面的一辆面包车里。这辆面包车是经过改装的,后排的座椅被拆空了,我就被扔在这里。我肚子上虽然挨了一刀,但是因为之前已经上过止血的药,所以现在血已经不流了,但伤口还是痛得要死,浑身都没力气。

陈老鬼、老猪和另外两个重要的兄弟也上了我这辆车,其他人则坐了另外一辆车,慢慢驶离了人山人海的现场。窗外,龟哥他们露出不甘和愤怒的眼神,可是他们也无可奈何。

车子缓缓前行,我看到龟哥在和花少他们说话。

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却能看到他的嘴型。

“快去找小阎王!”

139 大哥,别折磨他

我知道,龟哥真的是被逼到没办法了,才只能去找我舅舅的。按照时间推算,龟哥和陈老鬼是一辈的人,也和我舅舅是一辈的人,以前肯定也互相认识。不过我没在龟哥面前提起过我舅舅,也不知道龟哥和我舅舅关系如何。

只是我舅舅行踪不定,连我都很难找到他,龟哥能联系到么?对这一点我很怀疑。

车子很快驶出我们学校门口的这条街,我以为陈老鬼要把我带到他的地盘去,或是像上次一样找个荒凉的地方下手。果然,车子直接朝着郊外开去,路的两边都是光秃秃的农田,时不时能看到一座冒着烟的工厂,有好几次我以为陈老鬼要停车了,结果他并没有,而是继续让人往前开车。

走着走着,我才反应过来陈老鬼要把我带到哪去——城里!

是的,这路线很明显就是要到城里去的,不知道陈老鬼想把我带到城里做什么去?我半坐在车的后备箱里,陈老鬼、老猪他们坐在前面始终一言不发。

我肚子上的血虽然不再流了,可伤口还是让我疼痛难忍,再加上未知的恐怖和压抑,让我觉得浑身都特别难受。虽然之前喝退龟哥他们的时候表现的特别豪迈大气,但是现在坐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始终不知道陈老鬼到底要拿我怎么样,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对我来说真是一种煎熬,犹如度秒如年。

不过这期间里,老猪时不时地会回过头来假装观察后方的车辆,其实是趁机看我一眼,知道我没有事,才会扭过头去。想到老猪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心里也稍稍燃起一点希望。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进了城。

不过车子进城以后,并未继续深入,而是在周边兜起了圈子,不多时便钻进一座看上去荒凉无比的工厂。

一进到这个工厂,我的心都凉了,最终还是来到这种地方了。看来陈老鬼跑了几十里地并不是要干什么,只是想尽量远离一点我们的镇,怕人来打扰他的行动?

进了这工厂后,车子停在门口,两个汉子便把我抬下来,送进了废弃的大楼里面,按照陈老鬼的指示将我放在某个柱子下面。接着,包括老猪在内的十多个汉子便朝四周散去,似乎是检查这附近有没外人,只有陈老鬼还留在原地,站在我的旁边抽着烟。

过了一会儿,那些汉子都回来了,告诉陈老鬼说没事。陈老鬼嗯了一声,让他们看着点我,便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反正打了挺长时间。这期间里,我就一直躺在地上,四周的汉子也都默不作声,只有老猪频频看我,眼神里露出焦急之色。

脚步声响起,陈老鬼打完电话回来了,说的第一句话就震惊了现场所有的人:“老鼠的尸体找到了。”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包括我——当然,我是震惊陈老鬼竟然能找到老鼠的尸体,难道老猪做的不够干净么?

一片震惊之中,陈老鬼继续说道:“尸体是在镇上的后山挖到的,有个农民想盗墓,恰好挖开了,赶紧就报了警。据反馈回来的消息说,一刀毙命,手段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圈内人做的,而且身上的钱也没丢。唉,小峰早就提醒我了,是我没当回事,我对不起老鼠啊。”

四周一片沉默,有人轻轻叹了口气,也有人默默地抽起了烟,现场气氛猛地压抑起来。看得出来平时老鼠和他们的关系也还不错,所以众人的神情都有一些悲伤。即便关系不咋地,老鼠的死也够他们震撼了,谁能猜到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所以也有点兔死狐悲之感。

“你们知道更可怕的是什么吗?”陈老鬼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众人都抬头看向了他。

“更可怕的是,警察调查出来,老鼠死前最后一次当众现身是在某个小酒吧里。那个小酒吧我知道,是老鼠的一个情妇开的,不过他很少过去那边,所以算是一个秘密场所。对方既然能找到那去,说明还是比较了解老鼠的,而且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陈老鬼没有再说下去,而现场众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老鼠是被自己人干掉的,而且地位还不低,否则不会知道老鼠的秘密,更不会不声不响地就把老鼠带出酒吧。

这个说法让众人都紧张起来,各个左看右看,开始互相打量对方,似乎在猜测谁是内鬼。现场的气氛顿时有点躁动不安,不止一个人嚷嚷起来。

“你看我干嘛?”

“我又不知道老鼠还有个情妇!”

“你他妈再看我,信不信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眼看着众人都快因为这个问题起内讧了,陈老鬼突然暴喝了一声,众人纷纷安静下来。陈老鬼朝着我走过来,边走边说:“你们乱什么,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话说完,他也走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抬起脚狠狠朝我的手背踩了下去。随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响,我的惨叫声也瞬间弥漫在这荒废的大楼里面……

疼,是真的疼,钻心的疼,疼到撕心裂肺,疼到肝胆俱裂。人都说十指连心,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古代有种刑罚是拔指甲盖,能活活把人疼昏过去。我这还好一点,是陈老鬼直接踩上来的,可也疼得差点让我昏过去了。

我的惨叫声持续了一阵子,才慢慢地低了下来,陈老鬼的脚慢慢挪开,我看到我的手已经肿得老高,估计里面的骨头都断了。我的整条胳膊都发着抖,冷汗也从额头上森然滴下,喉咙里持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陈老鬼蹲了下来,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看着我,说:“外甥,告诉我,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

我忍着手背上传来的剧痛,颤抖着说:“叔,我真不知道是谁,其实我从来都不打算和你做对,之前我虽然占了好多地盘,但那只是想过过老大的瘾,从来没想过要对您怎样。至于老鼠,那天晚上我是打败了他,但我也不敢对他怎样,所以就让他走了……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放过我吧。”

我浑身都发着抖,语气也卑微到了极点,一方面是出于本能地害怕,另一方面也不想把老猪供出来,所以也故意装成这么窝囊的样子。

但,这样的我明显骗不过陈老鬼,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外甥,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接着他又站起,朝着我另一只手狠狠踩了下来。

同样的惨叫声再次响起,这次疼到我眼泪都挤出来了,我的身体因此都蜷缩起来,喉咙里也传出了隐隐的哭腔,但是嘴里仍在哆哆嗦嗦地说着:“叔,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我的哭声并未赢取陈老鬼的丝毫信任,他还是微微摇着头,说:“外甥,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陈老鬼又蹲下身,抓住我的头发狠狠朝着地上磕去。砰砰砰、砰砰砰!几下过后,我便已经头昏目眩,脑袋里面就好像煮着一锅粥,眼睛前面都是一团模糊的影像,耳朵里面也嗡嗡嗡直响。我听到陈老鬼又在我耳边说:“外甥,现在肯说是谁了吗?”

“不……不知道……”我努力地挤出这几个字。

陈老鬼又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从现在起,我会一根根切断你的手指头,直到你肯说为止。”

我晕晕乎乎的,看到陈老鬼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柄匕首,并且已经按住了我的手,显然要准备做了。陈老鬼连人都敢杀,切根大拇指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真的下手,这也让我更加的恐惧了,拼命地挤着几个字:“不要,不要……”

“那你到底是说不说?”

“……”我的喉咙里只传来一阵阵的咕噜声。

“唉。”

陈老鬼叹了口气,便把匕首对准了我的手指。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份无法想像的痛苦,但心中始终坚持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老猪给供出来!

“大哥,别折磨他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怎么?”陈老鬼回过头去。

我的意识虽然模糊,可也听得出来这是老猪的声音,一颗心也忍不住砰砰砰跳了起来,老猪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切手指,难道他要自己站出来承认了?

不,我不希望那样,如果老猪真的承认,那他一定会被陈老鬼给杀了的。而到那时,陈老鬼一样不会放过我,到头来不过是多死一个人而已,还不如我硬扛着就是不说,这样还能将他保全下来!

我躺在地上,眼睛却看着老猪,虽然我没有使任何眼色,但我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老猪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折磨他也没用,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小子挺硬的,之前老龟他们都要为他挡抢了,他都能硬生生给拦回去,难道现在就能让他松口?最后把他折磨死了,也没套出那个人来,反而让咱们人心惶惶、彼此猜疑,这又是何必呢?”

“嗯……”

陈老鬼点了点头:“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看,不如直接杀了他吧。”

老猪说道:“既然问不出来,索性就别问了,您就跟大家伙说,不管是谁做的,以后都不计较了,希望这人吸取教训,别再干这样的事了。这样一来,他肯定对您感恩戴德,从此绝对忠心耿耿,您说呢?”

“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陈老鬼满意地点头,接着将手里的刀当啷一声丢到老猪脚下:“成,那这事就由你来办吧。”

“好。”

老猪毫不犹豫地弯腰捡起匕首,接着朝我慢慢走了过来……

140 小阎王来了

起初听到老猪提议要杀掉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怦怦直跳,不断揣测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当我看到他沉着的眼神时,又稍稍安下心来,想着老猪肯定是在打什么救我的主意。就像上次在海天酒店财神那里,老猪也是第一个提议要杀掉我的,后来不还是屁事没有么?

可是现在,又好像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陈老鬼似乎是想铁了心要杀我的,所以直接就把匕首丢给了老猪。我实在想不明白,老猪现在要用什么方法来救我?

不过短短几步距离,老猪很快就走到了我的身前。持着匕首的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回头冲陈老鬼说道:“大哥,您知道我的习惯,杀人的时候必须一个人。”

“ok,大家退后。”陈老鬼脸色阴沉,领着众人慢慢退出大楼外面,现场只剩我和老猪两个人了,老猪也蹲到了我的面前。

“叔,准备怎么办?”直到这时,我才着急地问老猪。

“侄儿,对不起……”老猪轻轻摸着我的头。

我察觉到老猪的动作和语气都不太对劲,心里不由得一紧:“叔,你……”

老猪仍旧摸着我的头,轻轻叹着气说:“其实你舅舅当初找我,托我照顾你,是因为我早年欠他一个人情。如果不是你舅舅,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世了,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他托我的事,我也想尽量办到……

计划本来进展的挺顺利,老鼠已经被干掉了,你也挺争气的,一直都没让我失望,继续下去一定能赢。可惜今天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从老龟他们现身开始,陈老鬼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到后来老鼠的尸体被发现,还有案发现场种种的证据,都让陈老鬼把嫌疑的目标放到了我身上。

所以,其实他已经知道是我了,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说,就是想让我自己站出来。不然为什么我一提议要杀你,他就立刻把匕首交给了我?他也希望我能有个将功赎罪的态度……毕竟在他眼里看来,我还是比老鼠重要些的,而且老鼠已经死了,不如留住还活着的我。”

老猪的这番话出口,让我越听越觉得齿冷,忍不住说:“叔,你是要杀了我么?”

老猪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对不起了,侄儿,如果我不杀你,我就必须要死了。而且今天这事也说明了陈老鬼的态度,他准备和你舅舅拼到底了,而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就必须要把你杀了。杀了你以后,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他就不会再计较我的过失,而我也会对他更加忠心耿耿,这就是陈老鬼打的算盘,我只是替他说了出来。”

“叔……”我躺在地上,肚子上的伤口依旧疼痛无比,肿着老高的两只手也摊在前面。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想到下雪的那天晚上,我还趴在老猪的肩上痛哭,觉得终于找到了依靠和温暖,现在想来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侄儿,别说了,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舅舅,可事情到这一步,我也没办法了……”老猪轻轻叹着气:“我会尽量利落一点,不让你感受到任何痛苦……”

老猪的语气温和,手也轻轻摸着我的头,感觉就像一个敦厚的长辈。而他所说的话却是那么无情,所做的事也是那么毒辣,我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碰到老猪这样善变的人,这人带给我的恐惧甚至超过了陈老鬼,让我忍不住浑身都瑟瑟发抖起来。

之前还因为龟哥、花少他们义无反顾地要为我挡抢而无比感动、觉得这世上还是真情义比较多的我,转眼之间便陷入了冰冷的背叛和无情之中,这样的打击如同从天堂到地狱,真的让我有点接受不了。这就是我舅舅给我介绍的人,果然和他一样自私自利、无情无义,说是蛇鼠一窝、物以类聚都很正确,我一开始就不该对我舅舅的人抱有希望!

现在好了,连命都要丢在这里,真是觉得无比的悲哀和讽刺。我当然也害怕死亡,可我死死咬着牙齿,不让自己说出半个求饶的字来,我知道现在的我说什么都没用了,老猪的决心已定,不是我随随便便说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已经有过数次濒死经历的我,决定不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和经历,与其战战兢兢,不如慷慨赴死!

“侄儿,一路走好。”

老猪说出这几个字后,便点了一支烟塞到我嘴巴里。接着,他便握紧匕首,一手按着我的脑袋,一手便准备抹我的脖子。

我闭上眼睛,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角流出。因为我想起了我妈,我知道我死以后,最难过的一定是她,我简直不敢想象她会怎样面对我的死亡。

“侄儿,走吧。”

老猪阴沉沉的话音落下,手里的匕首也朝我抹了过来。而,就在这生死的刹那,一声惨叫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惨叫声当然不是我发出来的,因为老猪的匕首还没抹到我的脖子;就算抹了脖子,我也未必还叫的出来。

这叫声里夹杂着无数凄厉、惶恐、悲惨,难以想像这声音的主人到底经历着多大的痛苦,老猪都惊愕地左右四看:“谁,谁?!”

这大楼空间不但是四处废弃的设施、机器、管道也有很多,所以这声音响起的时候来回震动,回音碰撞、扩散、破碎得到处都是,反而听不出原音在哪里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陈老鬼领着人跑了进来,陈老鬼显然也听到了刚才的惨叫声,一脸惊慌地问:“老猪,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

老猪站了起来,说刚才他正准备杀我,这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陈老鬼的声音更慌张了,冲着左右说道:“快,大家四处找找!”

那些汉子立刻四散而去,深入到大楼的边边角角去了。我也为刚才突然响起的惨叫声感到奇怪,但更加不能理解陈老鬼为什么慌成这样——但是也就一瞬间,我就想明白了,刚才的惨叫声,是陈峰发出来的!

因为声音突然而起,又戛然而止,再加上嗡嗡直响的回音,我一开始还真没听出来。可那毕竟是陈老鬼的亲生儿子,他肯定能听得清楚。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是谁把陈峰带到这里来了,是龟哥他们,还是我舅舅和李爱国?从做事风格来看,似乎很像我舅舅的作风,上次在山里的矿场,他为了救我也是这么干的,不排除这次仍旧如法炮制。

可我记得陈老鬼刚把我弄上车时就打过一个电话,让他的人去医院守着陈峰,明显是为了防我舅舅,怎么陈峰还是被带过来了?

那些人深入到四处之后,陈老鬼也紧张地左看右看,然而没过多久,一声惨叫突然从大楼深处响起。接着,又一声惨叫响起、再一声惨叫响起,四处不断响起惨叫声,这些惨叫声接二连三、连绵不绝,显然是那些汉子都被干掉了。

陈老鬼更慌张了,直接把枪摸了出来,不断来回指着四周,同时口中大喊:“小阎王,是不是你来了,你给我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陈老鬼已经断定是我舅舅来了,不断地大喊大叫着。而站在我旁边的老猪也发起抖来,不断举目望着四周,一张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而四周已经陷入一片沉寂,仿佛刚才的惨叫声从未响起过,除了陈老鬼的喊叫声还在不断响起之外,再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了。而越是这样,陈老鬼就越慌乱,他猛地弯下腰,抓着我的后领将我提起,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大叫:“小阎王,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崩了你外甥!”

脚步声终于响起。

只是,这些声音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好像每一个角落都有人走出来。陈老鬼震惊地望着四周,果然看到不止一个人慢慢地走出来,这些人普遍都有三四十岁,身上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他们的模样恐怖、气势惊人,像是行走在黑暗里的死神,一看就是相当难惹的那种类型。

这些人大概有十来个,从大楼里不同的方向走出来,各个带着一脸的杀气,显然就是他们干掉了陈老鬼的那些兄弟。

单看这些黑衣人,我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可当我看到其中还有李爱国后,我终于确认是我舅舅来了。李爱国还是一头劣质的黄发,不过他和那些人一样都穿着黑色衣服,一样冷酷如刀削的面庞,看上去气势也相当惊人,不再是那个骑着摩托、放着dj音乐,行走在山间乡野里的非主流了。

我的心里噗通噗通直跳,实在不知道我舅舅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干人的,不是说他已经混的不行了,身边也只有李爱国一个人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而看到这种情况,陈老鬼无疑更慌张了,他一手抓着我的后领,一手用枪来回指着四周,口中大叫:“都别过来,不然我开枪了!”

陈老鬼都这样,老猪就更不用说了,额头上大汗淋漓,喉咙里气喘如牛,惊慌地盯着四周的黑衣人。

而那些黑衣人面无表情,还是一脸的冷酷,就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一步步朝这边围拢过来。

“老子是说真的,老子要开枪了!”陈老鬼的手指叩在了扳机上。

“站住。”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个声音一起,四周的黑衣人这才停住脚步,但是他们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起来,距离我们不过只有六七米远,仍旧一个个面色冷酷地盯着陈老鬼。

就像陈老鬼能一下听出陈峰的声音一样,我也一下听出了那是我舅舅的声音,虽然我和我舅舅也没见过几次面,这可能就是血脉相连的力量吧。

这一次,陈老鬼终于听出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他立刻用枪指着那个方向:“小阎王,给我出来!”

141 李皇帝的命令

随着陈老鬼用枪一指,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汉子从大楼深处走了出来,正是我的舅舅小阎王。半年多不见他了,感觉他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一张脸看上去更冷酷了,眉毛下面的刀疤也愈发增添了他恐怖的气势。

我舅舅一现身,四周那些气势惊人的黑衣人便齐齐看向了他,目光中是毫不遮掩的尊重和敬仰,显然我舅舅就是他们的王。

而我舅舅手里,果然抓着伤痕累累的陈峰。陈峰和他之前离开时没什么两样,身上依旧血迹斑斑的,只是一张脸更加没有颜色了,惨白得像是一张纸,而且眼睛也半睁半闭,看着像个死人。

“儿子!”

看到陈峰以后,陈老鬼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两只眼睛一下就红了,喉咙里也撕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像是听到了陈老鬼的声音,陈峰竟然微微睁了一下眼睛,嘴巴也稍稍动了一下:“爸……”

听到儿子还能说话,陈老鬼无疑激动起来,他将手里的枪直接对准了我舅舅,声嘶力竭地冲着我舅舅大吼:“放了我儿子!”

“枪啊……这东西我也有。”我舅舅慢条斯理地说着,然后也从怀里摸出了一支黑漆漆的手枪,同样对准了陈老鬼。

“你看。”

我舅舅继续说道:“和上次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想必不用我再废话,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陈老鬼的手开始发抖,呼吸也变得极其浓重,显然正处在极大的愤怒之中。

“爸,不要,千万不要,你不能再那样了,一定再也不能了……”被我舅舅抓在手里的陈峰声音微弱,有气无力地说着。

看到我舅舅的瞬间,我的心里自然也充满了无数的激动,我舅舅到底还是来了!本来对我舅舅毫无感觉,甚至还有点痛恨的我,现在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不过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真这么做了,我舅舅恐怕只会一脚将我踢开,然后大骂我一声废物!

他来救我,只是不想看到我死,那样会丢了他的脸,所以我硬生生将这种情绪强按下去,抬头看着现场的局势。

就像我舅舅说的一样,这次的情况简直和那次在矿场一模一样。那次就是这样,陈老鬼绑架了我,而我舅舅绑架了陈峰,然后展开了一系列的交锋。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上次是陈老鬼人多,而这次是我舅舅人多;上次的陈峰被吓坏了,只知道哭和求饶,这次的陈峰虽然也受着伤,但是已经变得硬气许多,被我舅舅抓在手里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不光是我在成长,原来陈峰也在成长。

我想起之前我俩在学校门口双双倒下的时候,他就曾经对我说过,他很希望他父亲能重振雄风、东山再起,再和我舅舅较量一次,因为他相信他父亲是无敌的。现在,他终于得偿了这个所愿,不知道这一次我舅舅和陈老鬼的交锋会是什么结果?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是我舅舅占了上风,他不仅把陈老鬼的兄弟都干掉了,而且始终都稳如泰山。反观陈老鬼,情绪已经激动到不行了,不光一张蜡黄的脸变得通红,举着枪的手都在剧烈颤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亦或是两者皆有。

“为什么!”

终于,陈老鬼突然开口:“我明明已经派人到医院去守着小峰,为什么你还是能把他给绑过来?!”

面对陈老鬼的这个问题,我舅舅根本就没有回答,反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就连我都觉得陈老鬼的问题太愚蠢了,看看四周那些凌厉的黑衣人吧,有谁能挡得住他们么?

“行了,别废话了,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打算怎么办,和我死拼,还是磕头认错?”我舅舅有些不耐烦地说着,仿佛和陈老鬼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陈老鬼没有说话,手里的枪依旧颤抖地指着我舅舅。

我舅舅哦了一声,说:“看来你是要和我死拼了啊。行,那我就满足你,你打算怎么个拼法,划出个道来让我看看。”

陈老鬼突然一咬牙,又将手里的枪对准我的脑袋,说道:“放了我儿子,不然我崩了他!”陈老鬼的语气虽然坚定,可我知道他特别紧张,他抓着我后领的手,指甲都深深嵌进了我脖子上的肉里。

“有意思。”

我舅舅笑了起来,手里的枪也对准了陈峰的脑袋,说行,那咱们就数一二三,一起开枪怎么样?我打死你儿子,你打死那个废物,然后我再把你打死,你全家也都会死光光。

又是这一招!

我舅舅上次就是用的这一招,那一次直接就把陈老鬼逼崩溃了,双腿一弯就跪了下来,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陈老鬼依然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我舅舅,握枪的手虽然还在发抖,但是并没有因此放下。

“嗯,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那现在开始,我数三个数,咱们就一起动手。陈老鬼,你可别让我失望啊,我已经很久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了。”我舅舅阴森森地笑着,眼睛里也绽放出兴奋的神采,仿佛这对他来说真的只是个刺激的游戏。

“爸……”就在这时,陈峰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陈老鬼的目光一震,似乎才有点清醒过来,立刻看向被我舅舅抓着的陈峰。陈峰轻轻地喘着气,说:“爸,答应我,这次千万不要怂,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无敌的……爸,您以前常跟我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如果我们连脸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爸,我就是死,也不想再看到你给别人跪下了啊……爸,我一点都不害怕,真的,相比死亡,我更害怕看到你的懦弱,如果连你都倒下的话,我的整个人生都失去意义了啊,爸!”

说着说着,陈峰的眼泪流淌下来,划过他那张伤痕累累的脸。

“放心,儿子。”

陈老鬼看着陈峰,语气突然变得沉稳起来,连握枪的手都不再发抖了。

他直视着陈峰的目光:“儿子,你说的对,小阎王就是我的心魔,我已经怕了他一辈子,现在不能再怕他了。儿子,对咱们这种人来说,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甚至是需要用生命去维护的!”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了我的舅舅:“小阎王,你数吧!”

现在的陈老鬼面色沉稳、语气笃定,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勇不可挡的气势。而陈峰,则微微露出了笑容,显然十分欣慰父亲的变化。

看到陈老鬼这样,我舅舅却更加开心了,点着头说:“好、好,越来越好玩了。”接着,他又看向了我:“王巍,你怎么看?”

我舅舅突然和我说话,第一个问题就把我问懵了。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我现在是被动的一方,无论是死是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我还有什么发言权么?

“陈峰这么刚,你呢?”似乎看出我的迷茫,我舅舅又补了一句,而且语气里带着一点戏谑的味道。

我明白了,他还是看不起我,以为我会怕死、会求饶,丢了他的脸。我咬着牙,心里腾起一股怒火,说道:“随便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

我舅舅满意地笑了:“你放心,你死了以后,我肯定会给你报仇,杀到陈家上下没有一个活口,你在地下也可以长眠。”

我咬紧牙齿,我相信他做得出来,可听着他冷冰冰的话语还真是很不舒服。

“那行,咱们就开始了啊!”

“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高高响起。接着,一大片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我睁开眼,看到几十个汉子正快速朝这边奔了过来,领头的身材壮硕,肩上顶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大光头,正是我舅舅的那个朋友,宋光头来了……

又是宋光头!

记得上次在矿场就是这样,我舅舅和陈老鬼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宋光头适时地跳出来做了和事佬,这次显然也是一样,宋光头又来做和事佬了,仿佛这真的是一场轮回。

宋光头跑得气喘吁吁,但是我舅舅已经皱起眉头,说老宋,这次的事你不要再管了,我和陈老鬼今天必须得有一个结果。

陈老鬼也大声说道:“没错!宋大哥,我今天一定要和小阎王拼个你死我活!我只拜托你一件事情,如果今天我真的死了,麻烦你照顾我的家人!”

和上次不同的是,陈老鬼没有再把宋光头的到来看作救星,而是和我舅舅一样,要求继续进行下去。

但,宋光头并未停下脚步,他领着人一直跑到我舅舅和陈老鬼前面一点的地方,才面色威严地说:“你们必须停手,因为这是李皇帝的命令,他老人家还有别的安排!”

他的语气严肃、郑重,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霸道!

142 拉偏架的李皇帝

李皇帝!

从我踏上这条路开始,就不停地听人提起这个名字,我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好像特别厉害的样子,陈老鬼、宋光头都特别怕他。就包括我舅舅这个貌似无法无天、目空一切的疯子,似乎在李皇帝面前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而且我还知道,我姥姥、姥爷就是惨死在李皇帝的手上!虽然我从生下来开始就没见过我姥姥和姥爷,甚至从没听我妈提起过他们两个,但我知道这仇恨肯定不会轻易化解,我们全家都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果然,在宋光头提到李皇帝之后,我舅舅和陈老鬼一起沉默下来,各自的脸上阴晴不定。但是显然,即便是李皇帝的命令,也没法让他们两个心甘情愿地停手,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梁子已经越结越大,不是随随便便说一句话就能解开得了。

我舅舅转头看向宋光头,说:“李皇帝还有其他意思么?”

“有!”

宋光头看看我舅舅,又看看陈老鬼,甚至还看了看陈老鬼手里的我,才说:“李皇帝知道你们两个的事必须解决,所以他也说了,尘归尘、土归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王巍在镇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势力,甚至威胁到了陈老鬼的地位,那就让他们两个公开地打一场,谁赢了谁就拿下镇上的统辖权,公平公正,怎么样?也省得你们两个在这闹得不可开交,让李皇帝他老人家觉得为难!”

说到这,宋光头笑了起来:“所以你们看,我不是来做和事佬的,而是来帮你们宣战的。大家公平地打一场,是赢是输就这一场,输了的以后乖乖认怂,不能再找麻烦,怎么样?”

这一次别说我舅舅,就连我都皱起了眉头,这表面上好像挺公平的,大家拉开阵势打上一场就行。可之前我的势力被老猪扫荡过了,虽然主要力量都藏了起来,可也不过四五十人。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老猪会尽力削弱陈老鬼的力量,然后我们再里应外合干掉陈老鬼,可现在老猪的身份已经暴露,而且他还选择站在了陈老鬼的那边,这个计划自然也夭折了。

也就是说,现在我的力量完全处于劣势;而陈老鬼那边虽然失去一个老鼠,可对他整体的力量并没什么大的影响,我拿什么去和人家拼?

这一点我能想到,我舅舅当然也能想到,于是他又看向了宋光头。可还不等他说话,宋光头就耸耸肩说:“没办法,这是李皇帝的意思,他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公平的办法了。而且他还说了,小阎王你不能插手,让他们自己解决。”

我舅舅还不能插手?!

这李皇帝,拉偏架简直拉到一定极点了!他知道这个现场如果再打下去,败得一定会是陈老鬼,可也不好意思直接劝我舅舅停手,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帮陈老鬼,什么公平公正公开,完全就是扯淡的玩意儿!

这个条件对陈老鬼来说当然无比有利,所以他立刻厚颜无耻地说:“我觉得可以,那就照李皇帝他老人家说得办吧!”

宋光头又看向我舅舅:“小阎王,你说呢?”

我舅舅沉默下来,一张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悲喜。隔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说道:“可以。”

显然,即便是我舅舅,在李皇帝面前都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他只能接受这个无理的条件。虽然之前就不止一次地听别人说过我舅舅在李皇帝面前有多怂、多软,可当我真正亲眼看到我舅舅所表现出来的无力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地难过起来,曾经我以为我舅舅是无敌的,原来他也有这样无奈的一面,现在的我也体会到了陈峰的感觉。

看陈老鬼和我舅舅都同意了,宋光头也笑得更开心了,命人分别按下了他们俩的枪,还笑呵呵地说:“这就对了嘛,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问题直接打上一架就行,干嘛要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以前我对宋光头印象还不错,觉得他比我舅舅有人情味多了,结果后来慢慢发现这家伙就是笑里藏刀,完全没有他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真诚,就是一个大写的虚伪!别说我舅舅想干掉他,现在就是我都想干掉他了。

奄奄一息的陈峰被送到了陈老鬼的那边,陈老鬼怜惜地抱着他儿子,一脸心疼的模样。李爱国也冲过来将我抱住,一脸担心地问我怎么样了,不过也就只有李爱国了,其他黑衣人都不认识我,沉默地站在一边。我舅舅更是看都没有看我,仿佛根本不在乎我伤成什么样了。

李爱国检查了下我肚子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我肿得老高的两只手,忍不住咬牙切齿:“陈老鬼这王八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砰”的一声闷响突然响起。

这声音响得突然,而且特别震撼,几乎震耳欲聋,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耳膜都跟着嗡嗡直响。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对面有个胖胖的黑影倒了下去。

是老猪!

与此同时,现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舅舅,而我舅舅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里的枪,说:“打死这个家伙,应该没人有异议吧?”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原来是枪响,完全不同于电视上的脆响,真正的枪声实在是太大了,几乎能把人的耳膜震破。

我舅舅开枪杀了老猪!

老猪本来是陈老鬼的人,但是因为曾经欠我舅舅一个人情,所以受我舅舅之托照顾我。老猪一开始挺称职的,不仅帮我救下财神,还帮我干掉老鼠。可惜出了今天这档子事,他为了自己能活下去,重新站在了陈老鬼那边,还准备要杀掉我向陈老鬼表忠……

可惜到头来,他还是没能活下去,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被我舅舅给干掉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枪声,也是第一次看到我舅舅杀人,而且他还是那么的淡定,原来他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就算老猪最终背叛了我舅舅,可他毕竟也帮我做过不少的事,就这么杀了实在是……

太狠辣了!

我舅舅突然杀了老猪,现场竟然没什么反应,宋光头本就不在乎这种人的命。而陈老鬼竟然也没说什么,只是抱起陈峰,和宋光头道了声别,便和他那帮同样受了伤的兄弟一起离开了现场。

老猪静静地躺在地上,就这么死了,没有人管。

而我,也被李爱国抱着离开,出了工厂以后上了一辆面包车。我舅舅坐在前面,始终都没回头看过我一眼,仿佛我就是断手断脚也和他没关系,只要我不死就行。

其实在这之前,肚子上挨了一刀、双手又被陈老鬼硬生生踩断的我,精神早就撑不住了,靠着一点点求生的意识才硬撑下来。现在上了车,又在李爱国怀里,终于可以放下心来,然后昏了过去。

中途,因为路太颠簸,曾经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发现自己还在车上,只是抱着我的不是李爱国,而是换成了我舅舅。我以为自己看错了,还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舅舅?”

我舅舅低头看了我一眼,用手轻轻抚过我的眼睛,说:“睡吧,舅舅会帮你的。”

听了这句话,我觉得特别安心,于是我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病房里了。睁开眼,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胳膊上还扎着输液针,床边则趴着一个女孩,正是唐心。我觉得浑身都疼,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唐心立刻醒过来,又惊又喜地说:“王巍,你醒了!”

唐心这么一叫唤,病房的门瞬间被人推开,至少十来个人哗啦啦地走了进来,当然是花少、乐乐、龟哥、潮哥他们。众人一窝蜂地围上来,各个都是一脸开心的模样。

“巍子,你醒了!”

“巍子,你睡了一天一夜,可把我们给吓死了!”

“巍子,你命可真大,鬼门关上走了一圈还能不死,以后必有大福啊!”

看着众人开心的脸,我也笑了起来,说是谁把我送回来的?龟哥告诉我,是个一头黄毛的人送我回来的,接着他们又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便把之前工厂的事说了一下,听得大家都是一惊一乍,尤其是听到我舅舅出来的时候,大家兴奋地几乎都快蹦起来了。

后来又说到宋光头来了,还要让我和陈老鬼“公平”地干上一场,大家都是气愤不已,说这个宋光头实在太坏了。

而我正色说道:“不管他坏不坏,事情既然摊到咱们头上,那咱们就必须得面对了。咱们的力量可能不足,对付陈老鬼也没什么胜算,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可以拼上一下,打出咱们的热血,频出咱们的士气,有没有信心?”

“有!”众人异口同声地大喊,现场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无所畏惧的光芒,震天的吼声也充斥在这小小的病房之中……

143 年轻人,想的太好

一时间里,病房里充斥着大家的吼声,我能深刻地感受到大家高亢的情绪和高昂的斗志,每一个人都做好了和陈老鬼战斗到底的准备。

但,光有热血和斗志还不行,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真正的战场上去,我们的人员和势力不足是大问题,和陈老鬼交锋几乎没有胜算,这是我们现在必须要面对的最现实的难题。

龟哥问我,这场决斗什么时候开始?

我回想了一下宋光头临走之前说过的话,便说:“一个礼拜之后!”

我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六天的准备时间了。我本人倒没什么问题,做过手术之后再配合李爱国的伤药,应该可以在决战之前恢复得差不多。现在,还是要商量参战人员的事情,那天下午,大家在病房里一直呆到晚上,不停地在商量这些东西。

我们现在只有四五十人,而陈老鬼那边至少有百多人。我们要想扩充战斗人员的话,只能从学校下手了,可是学校里面这帮学生,敢和那帮成年混子去斗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而且我们在学校这么长时间,能打的人基本都挑过一遍了,实在挑不出什么精英来了。结果就是,我们一帮人一直商量到晚上,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最后搞得大家身心俱疲。没有办法,我只好让他们先回去睡觉。

但,我单单留下了花少。

花少扶我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便问我有什么事。我先问花少刘梦怎么样了,他告诉我刘梦挺好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还是有点害怕,下课以后都不敢出教室。

我想了想,又问他转学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花少沉默了一下,才告诉我,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已经不准备走了,要留下来帮我。

“巍子,我会和你共进退的!”花少露出坚定的眼神。

看着花少,我又想起那天下午在学校门口,他义无反顾地站出来要为我挡抢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其实花少身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起初来这学校只是为了刘梦,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后来却被我一步步拖下水,以至于到现在几乎和我捆在一起。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有点内疚起来,摇摇头,说:“花少,虽说决战是在一个礼拜之后,但是保不齐这中间还会出什么问题,而且决战之后也不一定就能偃旗息鼓,所以你还是带着刘梦离开吧,她不适合呆在这里!”

一听这话,花少顿时就急了,说那怎么行,现在的我正处在危难的时刻,说什么都不会离开我的。还说之前他是觉得能够稳赢陈老鬼,才动了转学的念头,现在既然不是这样了,肯定不会再走。

而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希望他能带着刘梦离开,甚至还半开玩笑地说:“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啊,之前让你带几个人你也不愿意带。而且又有刘梦,太容易让你分心了,你还是带她走吧,我这没问题的。”

花少看出我的坚决,了解到了我的好意,也知道他留下来确实没有帮助,没准还会因为刘梦出什么问题,他想了很久很久之后,才下了决心,说:“好吧,巍子,那我就走了,你自己要小心。”

我重重点头:“一路顺风。”

花少站起来,和我拥抱了一下,然后才离开了病房。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红了。

花少离开以后,病房里就只剩我和唐心了,今天晚上她会留在这里陪我过夜。唐心喂我吃过了饭,又看着点滴输完,叫来护士拔了针,细心地帮我掖好被角,让我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便闭上眼睛,可能是睡得太多的原因,现在竟然有点睡不着了,只好在脑袋里不断检索还有什么人可用。过了一会儿,就隐隐约约听见一点哭腔传来,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唐心竟然趴在床边哭着,我不知道她好端端哭什么,便叫了她一声名字。

“唐心?”

我突然说话,也把唐心吓了一跳,唐心赶紧抬起头来,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连忙向我道歉,问我是不是吵醒我了?

我摇摇头,说我一直都没睡,然后问她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吗?

唐心摇摇头,眼泪又掉下来,哭着说道:“王巍,怎么办啊,你们一个礼拜之后就要和陈老鬼决战了,本来人手就不足,我还一点都帮不上忙……”

原来唐心是因为这个而哭,我不禁哑然失笑起来,这个单纯而善良的姑娘啊,真是让人心疼不已。之前我们开会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着她,所以也听了不少,就为我担心上了。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我轻轻抬起裹着纱布的手,想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唐心抓住我的手,流着眼泪说道:“王巍,你别动了,你手上的伤这么严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点点头,便把手放下来,说没事的,大不了就是个输,我今年才十六岁啊,输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上不算什么太丢人的事情。

“那万一出什么事呢……”唐心泪眼婆娑地问我。

“……”

我哑口无言,战场上确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而且身为其中一方的老大,结局必然“非死即残”——比如说我赢了,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陈老鬼!

同样的道理,陈老鬼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看到我都说不出话来,唐心哭得更大声了,并且一头扑到了我身上,哽咽着说:“我不想你有事,一点点都不想……王巍,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唐心的哭声回荡在这小小的、黑暗的病房里,这哭声饱含着她对我的担心和爱,也触到了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我轻轻抬起手来,在她的背上轻抚,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打败陈老鬼的……

其实这几句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我必须要说,一方面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方面也是在哄唐心。果然,在我轻声细语的安慰下,唐心终于慢慢地不哭了,也睡着了,就是还趴在我的身上,这真是让我特别难受,尤其是肚子上还有伤的情况下,稍不小心就会疼到要死、冷汗直流。

看着怀里泪痕未干的唐心,还有她时不时微微皱起的鼻子和眉毛,像只乖巧可爱的猫咪,不禁让我微微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唐心突然睁开了眼睛,问我笑什么?

我吓了一跳,说你没睡着啊?

唐心坐直身子,撇着嘴巴说道:“当然没睡着了,你肚子上有伤,我哪敢趴你身上睡。我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偷偷亲我,结果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没有李娇娇好看吗?”

唐心又提这个事情,直接给我闹了一个大红脸,让我羞愧得几乎想钻到床底下去。

“哼,美女在怀都把持得住,我看你就孤独终老算了,有什么事叫我啊,我睡了。”唐心躺到了另外一张陪护的床上,伸了个懒腰之后便睡过去了。

躺在床上的我那叫一个无语,心想自己刚才还好没有什么邪念(主要是疼),不然就被唐心给抓个现形,那可实在太难看了。

一夜平安过去,除了上厕所的时候不太方便,其他都还好点。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花少就带着刘梦来了,还带了一个大果篮,说他们准备走了,过来和我告别。

躺在床上,我故作轻松,说:“走吧,别担心我,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

花少也故作轻松,还和我开了几句玩笑,让我千万别死,以后到城里去找他玩。倒是刘梦说着说着就哭了,含着眼泪向我道谢,说那天要不是我舍命救她,可能她今天就没法站在这里了。

絮叨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花少才带着刘梦离开了。我躺在床上,微笑地看着他们离开,而花少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我看到他的眼睛已经红通通的。

他快步走到我的身前,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动情地说:“兄弟,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我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伸出满是纱布的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放心吧,会的!

花少和刘梦离开以后,龟哥他们一大帮人便进来了,先是对我嘘寒问暖了一阵,又继续开始昨天的话题。但讨论来讨论去,基本还是那样,再没有多余的人手能为我们所用了。

乐乐说实在不行,就煽动学校的学生,或是强迫他们过去,但我否决了他的意见,毕竟这是真正的黑势力打架,那是真的会流血牺牲的,这些学生受了伤,谁来负责?人家爸妈要是找上来,谁又去顶这个缸?

总之,又是一天毫无进展地过去了。

到了第三天,事情终于有了一些转机,听说了这事的魏延找上门来,说他会帮着我一起干陈老鬼,还责怪我说怎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

其实魏延能找上来并不意外,但自从上次发生过财神的事后,我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不好意思再见他了。又是一段时间不见,魏延看上去更加稳重和成熟了,据说已经成了体育场那边无可替代的大哥。有了他的加入之后,我们的参战人员扩展到了六七十人,虽然距离陈老鬼那边仍有不小的差距,但也给稍显颓势的我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只是魏延过后,一连两天,都没有什么动静了。大家虽然挖空了心思地去找人,但也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忧愁的情绪逐渐覆盖在众人的脸上,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天从城里回来,坐在面包车上的时候,我舅舅曾说过会帮我的,不知他会怎么个帮法,为什么现在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甚至怀疑我舅舅到底有没有和我说过那句话,毕竟当时的我迷迷糊糊的,正处在意识混乱的状态之中,或许只是我梦想的投射罢了——在我的心底里面,大概很渴望得到舅舅的关爱,所以才会产生那样的幻想吧。

而且我也没有我舅舅和李爱国的联系方式,想找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他们。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李皇帝也说过不让我舅舅插手,他估计就是想帮我也有心无力,又何必去给他添堵,还是不指望他了,一切都靠自己吧。

在医院躺的这几天,期间不停地换李爱国的伤药,肚子上的刀口很快就愈合了,连医生都夸是个奇迹。就是委屈了唐心和龟哥他们,不得不接受一个浑身发臭的我,还要近距离地和我谈话,我看他们实在难受,就让他们来看我的时候戴上口罩。

不过,肚子上虽然差不多了,双手却不能完全恢复,只能简单地抓一些东西,稍微动动还是疼的要命。每疼一下,陈老鬼狠狠一脚踩下来的动作就在我脑袋里闪回一次,就更加重了我心里的痛恨和愤怒,一方面想早点和他开战好好收拾他,另一方面又知道自己这边完全不是对手,愈发着急上火。

这天上午,又是一番无果的讨论之后,我无奈地让大家都散去了,并且撇下了唐心,一个人戴了顶帽子悄悄出门。

在病房里憋了这么多天,一次都没有到到外面过,现在只想一个人走走。

我沿着我们镇上的路不停往前走,现在的我已经能清晰分辨出来哪里是陈老鬼的地盘,哪里又曾经为我所有。虽然决战之前,我和陈老鬼不可能再开战了,但我还是会防着他一点,尽量走不是他地盘的地方。走着走着,竟然就来到了老许饭庄。

我有段时间没来老许饭庄了,上次过来还是为了财神——在老猪的帮忙下,我把重伤的财神悄悄转移到了这里,让老许帮忙照看他几天。

虽然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老许饭庄却还是无比清冷,一个客人都没有。我一进去,里面的鸡鸭猪都叫了起来,老许也一脸兴奋地冲了出来,看到是我以后就更高兴了,伸手就握住了我的手,激动地说:“王巍,你可来了,我这好长时间没生意了,你带你兄弟过来捧我场了是不是?”

我嗷嗷地叫唤,说疼、疼!

老许这才注意到我手上还裹着纱布,连忙就放开了我的手,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原来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好和他说前几天和人打架,不小心把手给伤着了。

老许搓着手,说哦,你们年轻人就是能打架,一天不打就不舒服——你兄弟们呢,一会儿过来?

我摇头,说没有,就我一个人来的。

听说我是一个人来的,老许本来热情的脸立刻变了颜色,指着大门说道:“出去!不来捧我的场,到这干什么来了?!”

我那个无语啊,说我一个人怎么了,我一个人就不能吃饭了?我照样点一桌子菜!

老许这才恢复几分奸商本色,又嬉皮笑脸地说:“能能能,当然能,快请进!”

老许引我进了大堂,迎面又走过来一个人,正是财神。

看上去财神恢复得不错,整个人都白胖了不少,气色也很好。在陈老鬼没有彻底覆灭之前,他只能呆在这里,哪都去不了,被人看见就完了。

财神看到我也是又惊又喜,和老许一起将我领进包间,拿着菜单让我点菜。点好了菜,财神和老许就一起去忙活了,原来财神现在给老许打下手,洗菜、切菜什么的。

菜都上来以后,老许也拿来了酒,和财神一起坐下陪我。

两人在这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镇上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坐下来后就东问西问。财神知道之前是老猪保下他的,还问我老猪什么时候过来,要当面谢谢他。

我只好跟他说老猪已经死了,让他不用再惦记了。

财神当然吃了一惊,问我老猪怎么死的。

虽然之前老猪背叛了我舅舅,还试图用刀将我杀死,但我仍旧记着他曾经的好,不想在他死了以后还诋毁他,只好将之前工厂的事虚构了下,说他身份暴露,被陈老鬼打死了。

听闻老猪的死,财神自然伤心不已,同时也对陈老鬼更加痛恨了。财神毕竟是财神,我简单的几句话,便让他看出了现在的局势,问我老猪死了之后,我和陈老鬼之间怎么解决?

我见瞒不下去他,只好说道:“两天以后,在咱镇的后山,我和陈老鬼决一死战!”

这话自然惊到了老许和财神,不过财神早有准备,知道我和陈老鬼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老许是最震惊的一个,在他的印象里,我和陈峰还在争天的位子,现在竟然一下就跳到和陈老鬼决斗来了——财神虽然在这住了一段日子,但他始终守口如瓶,什么都没和老许说过。

财神问我,和陈老鬼打,有几分胜算?

我苦笑着,说不讲这个了,咱们喝酒。

老许和财神面面相觑,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管陪着我喝酒。在老许饭庄,我大醉过去,就睡在了这里。梦中,我被陈老鬼砍得浑身是血,一下就惊醒了。

醒来以后,看到老许坐在我的床边。

老许的手一伸,将一支黑漆漆的猎枪塞到我手里,说:“巍子,叔帮不上你什么忙,这枪你拿着吧,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我知道这枪对老许的重要性,他现在竟然把这枪借给我用,足以说明对我的希望。我把猎枪抱在怀里,重重地对老许点头:“叔,谢谢你了!”

得知我在老许饭庄已经睡了一夜,这可把我惊得不轻,因为距离和陈老鬼决战的日子只有一天了,我还在这喝酒,实在有点不务正业。

而且我消失了一晚,大伙肯定都急死了,我赶紧找老许借了电话给龟哥打过去(之前花少送我的手机摔了)。果然,龟哥告诉我,大家快急疯了,还以为陈老鬼把我绑了,都准备杀到陈老鬼那里去了。唐心更是自责地要死,都哭一晚上了。

我连连道歉,让大家在霞姐那里等我,最后再开一个战前会议。然后我就抱了枪,和老许告了别,出了屋子之后,就看见财神在院子里扫地、喂鸡。我走过去,和财神也道了声别,财神拄着扫把,和我说道:“巍子,你和陈老鬼决战,我一个文人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掌握着他不少秘密,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说完,他就俯下头来,在我耳边轻轻说了起来。

听完之后,我重重点头,说道:“财神大叔,谢谢你了!”

“不客气。”财神又扫起了地。

“财神大叔,您在这再委屈几天,等我干掉陈老鬼,你就能出去了!”

财神却笑呵呵地说:“不委屈啊,在这挺好的,这些鸡鸭猪和我都挺熟了,我手上沾了太多鲜血和罪恶,正好在这洗涤一下我的内心。还有,老许的饭菜很合我口味,该咸的咸,该淡的淡,我很喜欢,怎么都吃不够!”

我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喜欢老许做的饭菜。我以为财神是故意逗我玩的,结果看他的表情非常认真。只能说,他高兴就好。

告别了老许和财神,我便出了老许饭庄,打了辆车回贫民街。不知是因为怀里有枪,还是因为财神和我说的那个秘密,我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充满斗志,迫不及待地要和大家见面商量明天的决战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还专门把猎枪裹在衣服里面,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我藏了一根棍子。结果一到霞姐网吧,乐乐就跟疯了一样将我扑倒在地,揪着我的领子大吼:“你从哪偷把这支猎枪给偷回来的?!”

众人赶紧把乐乐拉开,我也给他解释了半天,他才相信了猎枪是老许借给我的,但还是嘟囔着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我看他实在难受,便把猎枪交给了他,让他拿着这个东西,明天大战的时候伺机而动——当然,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无论在哪打架这东西都属于禁品,我们也没陈老鬼那么硬的后台,贸然动枪肯定要惹麻烦。

这样,乐乐才高兴了,摸着猎枪喜笑颜开,就跟那枪是他老婆似的。

接着,我把众人带到二楼,讲了一下之前财神和我说的秘密,便让人悄悄潜到海天酒店,把财神藏的东西偷了回来。那是一个u盘,里面藏着陈老鬼这些年来犯罪的证据,毒、赌、黄基本都有涉足,甚至还有他行贿一些官员的视频。财神盯了陈老鬼这么多年,还在他身边担任重要职位,搞到这些东西并不算难。

但,有这些证据,不代表就能扳倒陈老鬼,毕竟人家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镇上的分局肯定是不行的。我和大家认真商量过后,便决定让杨帆到城里去找花少,再让家里有点人脉的花少去找一个名声很好的局长,希望能把陈老鬼一举拿下。

天快擦黑,一辆低调的帕萨特便停在了网吧门口,接着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走进网吧,来到了二楼休息室和我会面。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搞来的?”局长捏着手里的u盘,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从一个朋友手里,他以前在陈老鬼身边做事。”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想借我手除掉陈老鬼?”

局长冷笑一声,将u盘丢到面前的桌上:“年轻人,想的是不是太好了点?”

144 并肩到底

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局长叫做郑朝宗,今年四十多岁,在我们整个市里都很有名气,经常看他上电视、上报纸,不是今天铲除了一帮黑势力团伙,就是明天扫荡了几个涉黄的场子,在民间拥有很高的人气,人称郑青天。

我对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又不敢信任我们镇上的派出所,所以只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托人把这个u盘带去给他看了一下。当然,u盘是我另外制作的,很多关键的东西都没放上去,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了一些,以郑朝宗的经验一定知道背后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现在他虽然到我这来了,可是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个东西,不仅把u盘丢到桌上,还对我一通嘲讽。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郑朝宗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英气,即便身上没穿警服,可也浑身上下透着正气,在他身后站着的几个便衣也是一样,自然而然地有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普通的小混混看到他们估计都要尿裤子,其实我的心里也很紧张,但我知道他既然驱车几十里赶到这里,就不会只是为了嘲讽我一句,我觉得他还没有这么闲。

我点点头:“你别管我是什么目的,您既然身为人民警察,面对这些重要的证据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郑朝宗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一个小孩子还能这么镇定,不过他的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笑,拉开椅子坐到了我的对面,看着我说:“我打听过了,你明天和陈老鬼有一场决战,谁赢了谁就能拿下这个镇的地下统辖权,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但你的势力比起陈老鬼来差得很远,所以这一仗必败无疑。所以你想借我的手,提前帮你铲除陈老鬼,是不是?”

这一次,郑朝宗的语气温和许多,似乎终于愿意和我谈一谈了。以郑朝宗的智商,一眼看穿我的目的并不奇怪,所以我也没有扭扭捏捏,直接就大方地承认了:“对!”

“那我又能得到什么?”郑朝宗依旧冷笑。

听到郑朝宗这句话我很惊讶,我以为他和某些**的家伙不一样,原来也是一丘之貉么?我微微皱着眉说:“你可以得到名声、地位、荣耀……还有金钱。”

我一边说,一边将某个厚厚的纸包放在桌上。

“如果你能给我的只有这些,那抱歉了,没得谈,这忙我不会帮。”郑朝宗站起,面色愈发冷酷,甚至还有一丝鄙夷,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我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郑朝宗要什么,赶紧说道:“如果我掌控了这个镇,就保证有些东西绝对不会流进来!”

郑朝宗站住脚步,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微笑,不过还是有些不信任地说:“当真?”

“当真!”我信誓旦旦。

现在我确定了,和郑朝宗这种人做交易,拿金钱和物质是不足以打动他的,他想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就是一方安宁!以前我以为当领导的没一个好东西,现在见到郑朝宗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太简单。

“那好,我就和你谈一谈。”郑朝宗这才重新坐了下来,“不过你最好不要骗我,我有一百种法子可以整服你。”

我将完整的u盘交给了他,他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查看了一番,看得特别仔细、认真,期间数次握紧拳头,甚至还骂了几句脏话。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看完了,顺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冲着我说:“东西是好东西,也足以定了陈老鬼的罪,不过我现在不能抓他。”

“为什么?!”我特别意外,我把郑朝宗叫过来,不就是为了让他帮我抓人吗?

“你知不知道宋波?”

郑朝宗突然反问我,看我一脸迷茫的样子,便给我描绘了一下外貌,“大光头、大个子,陈老鬼的顶头大哥……”

“宋光头!”我一下叫了出来。

郑朝宗一拍桌子,“对,就是他,这人在城里颇有地位,黑白两面都挺吃得开,就是我拿他都没什么办法。就算我现在抓了陈老鬼,宋波一样可以想办法把他捞出来,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所以要抓,只能等明天你打败陈老鬼之后,陈老鬼跌下神坛,换你上位,那他对宋波来说也没什么价值了,我也就能安安心心地抓他,不用担心有人会再捞他。”

听完郑朝宗的话,我直接就惊了,我还指望他把陈老鬼抓了,然后我就能获得明天决战的胜利;结果郑朝宗竟然想等我打败陈老鬼以后,他再下手抓人,这搞什么飞机?!

我要是能打败陈老鬼,还叫他过来干嘛?!

这肯定不行,完全不行。

“你不抓他,我就打不败他。”我说。

“你不打败他,我就没法抓他。”郑朝宗说。

我们两人都懵了,这才发现陷入了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争来争去都没有什么结果。我硬着头皮,说郑局长,您在城里这么多年,总该认识点道上的人吧,喊他们明天过来帮我一把怎样?

“爱莫能助。”

郑朝宗站了起来,说:“知道你们明天要打架,我不把你们全抓起来就算了,还指望我找人帮你打架,门儿都没有!总之,你要是赢了,我就下手抓陈老鬼;你要是输了,那就真没办法了,再见。”

郑朝宗拿起桌上的u盘,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过乐乐身边的时候还指着他的衣服说道:“明天打架的时候别用里面的东西,不然我第一个把你抓起来!”

乐乐衣服里藏的当然是那支猎枪。

直到郑朝宗一干人离开现场,坐上帕萨特扬长而去,我们一帮人还是面面相觑,各个感觉头大得很,这哪是找了个帮手,这特么是找了个大爷啊!

“巍子,怎么办?”龟哥问我。

我苦笑着:“谁都指望不上,还是靠咱们自己吧。”

因为郑朝宗,又浪费了我们一天时间。眼看着天都快黑了,而明天上午就要开始决战,大伙都有点气势萎靡的模样。随着最后一张底牌也失去作用,我也知道我们这一仗恐怕悬得很了,但我身为一个大哥,也不想在众人面前露怯,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夜色,只能咬牙说道:“把兄弟们都叫过来吧。”

晚上八点,贫民街最大的饭店——说是最大,其实就是个二层楼的农家院,我把整个一层都包了下来,连院子里都摆上了桌子。

我们所有的兄弟都到了,再加上魏延带来的人,有六七十个,将整个一层都占满了。大家都知道这是战前动员,所以一个不落地都到场了。

酒和菜都上来以后,我端着一杯酒,站在院子的正中央,冲着众人说道:“从我王巍走上这条路开始,一步步到现在,离不开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我们斗胡风、打老野、灭小刀,终于到了面对陈老鬼的一刻。曾经的我自信满满、年少轻狂,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将陈老鬼踩翻在地,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明天就要开始决战,可我们还处在绝对的劣势之中。可以说,明天这一战惨败的几率很大,我也不想让大伙白白去送死,所以喝过这一杯酒后,如果有人不愿出征,可以离开这里,我能理解!”

说完,我便仰起脖子,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现场静悄悄的,没人举杯,也没人喝酒,只有皎洁的月光洒在众人头顶。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众人,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巍子,我们不会走的。”龟哥突然说道,同时喝光了杯里的酒。

“谁说咱们就要败了,巍子你可别说这丧气话,以少胜多的战斗我又不是没有打过!”乐乐也豪气地将杯里的酒喝光。

“就是,谁说我们一定输啦,说不定陈老鬼明天就拉肚子,我一刀就砍翻他啦!”潮哥哈哈笑着,也喝光了杯里的酒。

“对,明天一定要和他干!”

“我们等了这么久,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巍子你放心吧,哪怕一定会输,我们也没有一个会走的!”

“……”

充满豪气的声音在院子里一个接着一个的响起,喝光杯中酒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的,所有人都喝了酒,但是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

他们,决定和我并肩到底!

看着这个场面,我的眼睛都微微有点红了。面对明知要输的战斗,我知道他们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但最终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和我站在一起,这是多日来大家共同经历风雨之后所表现出的默契和团结,更是对我的信任和不计后果的拥护!

我王巍,能有这么一帮忠肝义胆的兄弟,夫复何求?

我忍着眼中几乎快要流出的泪水,再次给自己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举杯对着天空、对着大地、对着院中的众位兄弟,豪气干云地说道:“好,既然大家都这么有骨气,那我也不说废话了。咱们再喝一杯酒,然后就好好地吃上一顿,明天上山去和陈老鬼决斗,不管最终结果是输是赢,都要拿出当年楚霸王破釜沉舟的魄力来,干他一个稀里哗啦、屁滚尿流!”

“干、干、干……”

众人的热血瞬间膨胀,声嘶力竭的大吼声冲上云霄,久久地回荡在这院子之中……

145 山顶,大坑,我舅舅

随着一声声的“干”字冲天而起,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喝光了杯中之酒,热血在众人的胸中翻滚,无尽的气势也在此间升腾而起。我知道,大家是真的做好了和陈老鬼大战的准备,为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太久,怎么可能轻易退缩?

抛头颅、洒热血!

这就是众人心中唯一的信念,没人再去思考这场战斗的结果究竟会是如何,大家只希望能够对得起我们自己,每一个人都会拼上自己全部的力量,上阵杀敌、绝不后退。

这天晚上,大家痛快地喝着,同时又因为知道明天就要决战,所以也尽量掌握着度。喝到微醺的时候,众人便主动要求散去,到第二天再来。大家的认真同样感染了我,于是我最后和众人同举了一杯,这才让大家都散去了,约好明天早晨在贫民街见面。

大家各回各的地方,我和乐乐、韩江他们也回到了学校宿舍。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可我知道自己必须要休息,明天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我,所以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睡觉,终于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过我并没睡多久,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

看着宿舍里还在睡梦之中的舍友,我就知道自己醒得有点早了。看看手表,才六点多,窗外也是黑洞洞的,冬季的白天也来得很迟。但我已经睡不着了,所以就悄悄的起了床,先到水房洗涮去了。

洗涮完了以后,我又到楼下去跑了一圈热热身,确保自己的身体达到最佳状态。现在的我除了双手还有点不利索以外,其他都恢复得差不多了。等到返回宿舍的时候,上早自习的学生也慢慢都起来了,好多人都和我打着招呼,我也一一回着他们。

七点多,天空慢慢开始发白,乐乐他们也都起了床,我让大家到学校门口等我,然后一个人回到宿舍,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李爱国送我的那截钢管。钢管通体发白,还掉了不少的漆,看上去特别老旧,但是近半年来,是它陪我打过了一场又一场的仗,反而让我越用越顺手,所以这次当然也会带上它。

我把钢管握在手里,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便藏在衣服里,带着一身无畏的气势,义无反顾地下楼去了。在宿舍楼门口,却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人,唐心。

唐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了我下,说:“王巍,加油,我等你回来!”

我重重点头,然后松开她,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天空已经亮了,学校门口站着十来个学生,正是乐乐、韩江他们。虽然人不多,但是大家的气势都很足,看到我后齐齐叫了一声:“巍子!”

我点点头,说:“走吧!”

说完,我便最先朝着前方走去,众人立刻跟上。

清晨的小道上,凛冽的寒风不时吹起,马路两边一些摊子已经摆出来了,我曾经掌管着这条街,所以很多人都认识我。而,今天我要和陈老鬼决战的事情已经在我们镇上传开,所以大家都知道我是去干什么的,在我们一行人走过的时候,几乎所有摊贩都在看着我们。

走到贫民街的时候,龟哥、潮哥、魏延他们也已经等着我了,五、六十人立在寒风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因为冷而发抖,因为大家胸中都藏着一腔热血,这些热血便能驱散所有寒意。众人看我来了,便立刻站得挺直,像是迎接检阅官的部队。

我和龟哥他们说了几句话,确定人都到齐之后,便带着大家来到一个早点摊子。因为提前就约好了,所以早点充足,烧饼、包子、豆浆应有尽有。众人吃饱喝足之后,天光已经彻底大亮,时间也到了上午九点。

八辆面包车齐刷刷依次排开,我看着站在马路边上的众人不发一言,因为该说的昨天晚上都说过了,所以我只问了他们一句话:“血还热吗?”

“热!”众人齐声大吼,声音再度直上云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坚毅的神色。

马路两边还站着好多商贩,他们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却毫不掩饰地迸发出对我们的期盼和鼓励。有家网吧的门口站着霞姐,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风姿绰约、妩媚动人,我冲她招了招手,她也握起一只拳头高高举起,以示对我的支持。

“出发!”

我一声大喝,所有人都齐刷刷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一辆接一辆地缓缓驶离贫民街,朝着我们镇上的后山方向开去。我和乐乐、龟哥他们坐在最前面的面包车里,大家都不发一言,面上皆是沉重的神色,心里也都憋着口气,准备到山上再释放出来。

唯有乐乐无比兴奋,不时动动胳膊动动腿,感觉他躁动得都快炸了。除此之外,他还对路线指手画脚,非说我们这条路走错了,根本就到不了后山,直到车子开到山脚下的时候,他才闭上了嘴。

“这也能到,太神奇了!”他说:“地球果然是圆的啊!”

因为乐乐,我们的气氛稍稍轻松了些,不过这份轻松并没持续多久,大家下车之后,面色便再次严肃起来。因为山脚下的一大片空地上,除了我们的八辆面包车之外,还有另外二十多辆不同种类的车,除去常见的面包车、普桑、捷达以外,竟然还有一辆中巴车。

这里并不是什么旅游地点,只是一片光秃秃的荒山而已,平时也根本没人会来这里,所以这些车明显是陈老鬼的人的。那些车里都空无一人,说明陈老鬼已经率先上山去了,可是光看这些车子数量,就知道对方的人数起码在一百五十人左右,是我们的两倍还多!

看着这些空荡荡的车子,众人都面面相觑,之前大家都知道陈老鬼的人肯定比我们多,但是具体多多少,大家心里也没个准数,总觉得应该还能拼一拼。现在看到这些车子,大家也都彻底明白,这一仗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了,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看着大家沉默的面孔,我的心里也愈发不好受起来,现在看到车子就这样了,待会儿看到对方的人,大概该有多么绝望?既然知道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架,为什么还是要打?

这一个星期以来,不管别人怎样,我一直都是斗志昂扬,就想着要和陈老鬼死磕到底,但是现在看到这些车子之后,竟然萌生出了一点退意……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龟哥却好像看出了我的意思,说道:“巍子,上山吧!”

我回头看着众人,沉默的面庞上依旧战意不改,我也长呼了口气,说好,咱们上山!

我们镇上的后山并不崎岖,也没多高,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山顶。选在这个地方决战,当然还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不用担心条子过来打搅,也有足够的场地让大家发挥。山顶上是一大片空地,我们顺着一条小路上来以后,远远地就看到了对面站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果然和我之前估计的数量一样,而站在最前面的则是两个熟悉的人,陈老鬼和宋光头。

宋光头竟然也来了,这可真让我意想不到,他是来监督这场战斗的吗?

和陈老鬼的人一比,我们的人顿时显得单薄许多,但是因为大家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所以反而感觉没那么可怕了。山顶上的风更大,吹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头发和面庞,所有人都不发一言地跟在我的身后,慢慢朝前走去。

我们的人少,而对方的人多,可想而知,对方好多人的脸上都露出轻松的笑容,甚至还彼此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对面的陈老鬼也叫了起来:“外甥,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果然没看错你,是条汉子!”

面对陈老鬼表面套近乎、实则大开嘲讽的模样,我自然咬牙切齿,说道:“当然要来,我还准备干掉你呐!”

陈老鬼笑了起来:“好,好,有骨气,不愧是小阎王的外甥!”

陈老鬼又提我舅舅,似乎在他眼里,我也就一个舅舅可以拿来说事。只是他现在一提,却让我的心里针扎般疼,因为一个星期过去,我舅舅别说帮我了,就是连面都没露一下。他果然很听李皇帝的话,说不插手就不插手,真是言而有信!

“来了吗,在哪儿呢,快推出去叫我看看!”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我特别惊讶,因为竟是陈峰的声音!对面的人群散开,一辆手术车被推了出来,上面躺着的人果然就是陈峰,他的头顶还吊着输液瓶,却强行坐起朝我这边看来。

“真的来了,哈哈,哈哈!王巍,我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陈峰的面色惨白,使得他癫狂的笑容看上去更加恐怖和骇人。之前我俩在城郊的工厂都受了伤,不过我比他轻,而且我还有李爱国的伤药,所以我现在已经站起来了,而他还在手术床上躺着。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他会过来,既然还有伤在身,踏踏实实在医院养着不是挺好吗,竟然还冒着寒风来这地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在陈峰左右,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工在照看他,此刻都紧张着用双手搀着他的身体,害怕他会突然掉下来,因为他笑得实在太疯狂了,整个身子都不断在发着抖。

陈峰笑了几声,又用手指着旁边说道:“王巍,你看到那个大坑了吗,那就是给你留的,今天你会死在这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他们那片人不远处有个大坑,旁边还搁着几把铲子,显然是刚挖好的,刚才人太多所以没注意到。而更渗人的是,大坑前面还搁着几个花圈,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山顶,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大坑,实在是让人通体生寒。

在来之前,我就想到了自己的结果恐怕不会太好,可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弄死我,连坑都给我挖好了!

看着这个诡异的场面,再听着陈峰近似变态的笑,我们这边的人都出离愤怒了,以至于纷纷骂了起来。而我们这边骂得越难听,对面的陈峰就笑得越开心,甚至还手舞足蹈起来:“骂吧骂吧,一会儿就把你们全部埋了!”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场面,气得几乎浑身都在发抖,不过我并没有对陈峰说什么,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值得我再说话了。我把怀里的钢管摸出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陈老鬼,心想一会儿开打的话,先想办法把他拿住再说——无论是什么样的战斗,擒贼先擒王永远是最佳的战略,虽然这一般都很难做到。

对面,陈老鬼正和宋光头窃窃私语着什么,两人一边说话还一边往我这边看着。过了一会儿,宋光头竟然朝我走了过来,我们这边的骂声也戛然而止,大家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都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宋光头直接走到我的面前,看了看我身后的人,说道:“巍子,你就这点人了吗?”

宋光头叫我巍子,真是让我浑身都不舒服,因为这名字是和我亲近的人才叫我的,而我现在并不认为他和我亲近。但是面对他的问题,我又不能不回答,所以就点了点头。宋光头叹了口气,又说:“巍子,要不是李皇帝的命令,我真不想看见你和陈老鬼打起来,你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啊。巍子,听叔一句劝,直接认输算了,有我在这,不会让他动你的!”

听着宋光头看似关切却让我极不舒服的话,这家伙虚伪的真不是一星半点。我忍着心里的怒火,摇摇头说:“叔,我既然把兄弟们都带过来了,就不会轻易言输!”

“唉,你这是何必呢,明知道这一场架要输……”宋光头无奈地摇着头。

“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要打!”现在的我虽然很烦这个宋光头,但也知道自己惹不起他,所以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宋大哥,说完了没有,说完的话就要开打了!”对面的陈老鬼突然高喊一声。

宋光头回过头去,正想说点什么,上山的小路那边突然传来轰轰轰的引擎声,还伴随着dj版“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的音乐,众人惊讶地看了过去,只见一辆破烂而又霸气的250型号摩托车突然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中。

上山的小路,汽车上不来,摩托车却能上来。骑车的当然是李爱国,他上身穿着厚厚的蓝色羽绒服,一头的黄发在风中飘扬,再配合劲爆的音乐,看上去真是狂炫酷霸拽,活脱脱的乡间非主流。

而在李爱国的身后,则坐着一个高大的汉子,汉子一脸刀削般的冷酷,嘴巴里还叼着一支香烟,狂风将烟灰吹得到处都是,却始终没有吹灭红红的烟头。这个汉子,当然就是我的舅舅小阎王。

这两个人一到,瞬间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对面陈老鬼的人好多都认识我舅舅(在矿场的时候见过),当场就惊呼起来:“是小阎王!”

“小阎王来了!”

“不是说他不会插手吗,怎么会来?!”

对面的人群里明显起了一片慌乱,毕竟我舅舅的狠辣作风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好多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这边的人却普遍都没见过我舅舅,不过他们都听说过我舅舅的名字,没听过的也通过这两天的口口相传,知道了一些我舅舅的故事。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我舅舅是谁,还以为前面染着黄毛的李爱国是我舅舅,好多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说小阎王怎么是个非主流,看上去也不怎么厉害啊?还有说王巍他舅舅怎么这么年轻之类的话。

龟哥沉沉说道:“后面那个才是小阎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又换了一副语气,说不愧是小阎王啊,果然气势不凡,也有说小阎王来了,那咱们这一场可以赢了吧?

乐乐更是激动无比,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盯在我舅舅身上几乎都下不来了,口中不停地叫唤:“我的偶像来了,我的偶像来了……”

对面一片慌乱,我们这边却是一片振奋,大家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对我舅舅的到来报以无比的希望和期待。而众人之中,最兴奋的当然还是我了,其实之前刚上山看到宋光头也在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嘀咕过我舅舅怎么没来了。现在看到他,我的心中自然激动无比,我舅舅说过他会帮我,那不是我的幻想,他现在真的来了!

看到我舅舅的刹那,我在兴奋之余,本能地又往他身后看去,想看看他有没有带什么援兵上来。结果让我失望的是,小路上只有李爱国这一辆摩托车,再也没有其他半个影子了,也就是说只有我舅舅和李爱国来了!

而,即便只有他们两人,我们这边也依然还是振奋无比,对面也同样处在慌乱之中,刚才还笑个不停的陈峰都没声音了,就连陈老鬼都焦急地朝着宋光头这边看了过来,似乎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看宋光头同样讶异的脸色,就知道他也不知道我舅舅为什么会突然现身了。随着李爱国的摩托车“吱——”一声停在我们一众人的身前,我舅舅叼着烟卷就下了车,照旧还是一副无法无天的狂妄模样。

宋光头立刻走了上去,皱眉说道:“小阎王,李皇帝说你不能插手……”

我舅舅看了宋光头一眼,说:“谁说我要插手了?我外甥要和陈老鬼打架,我还不能过来看一眼了?”

“啊,这个当然是能的……”宋光头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陈老鬼一眼,显然是在暗示他没事。

听到我舅舅说只是过来看看,并不准备插手,虽然这个结果早就是我料到的,但我心里忍不住有些失望起来。同样失望的还有我们这边的人,大家本来对我舅舅抱有无限期待,结果我舅舅说不插手,大家振奋的情绪顿时就退去了一半。

不过乐乐却依旧兴奋,三两步就跳到了我舅舅身前,开口就说:“阎王大哥,您还记得我吗,我是……”

不等乐乐说完,我舅舅就狠狠瞪了他一眼,硬生生让乐乐把后半截话给吞回去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乐乐,竟然也紧张起来:“啊,没,没事……”

我舅舅不再理他,而是朝我走了过来,李爱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我立刻站直了身子,面色严肃地看着他。我舅舅很高,我在他面前都低一个头,我舅舅来到我身前,看着我说:“准备好了没有?”

我点头,说:“准备好了!”

我舅舅又抬起头来,看向我身后的人,一个个扫过去,像是在检阅我的部队。想到我舅舅是那么自大的人,我的人估计入不了他的眼,说不定他还会嘲讽几句,就忍不住紧张起来。结果我舅舅看完之后,竟然点了点头,说道:“挺不错的,就是人少了点。”

这一刹那,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舅舅竟然夸了我?!这可比铁树开花还不容易啊!我的一颗小小心脏又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说道:“人是少些,但是大家都很团结,没有一个害怕陈老鬼的!”

我舅舅还想再说什么,宋光头又走了过来,说道:“是啊小阎王,咱外甥这边的人是太少了,我刚才还劝他不如认输,结果他没有听,要不你也劝劝他?”

我舅舅回过头去,目光直视宋光头的眼睛,语气凌厉地说:“老宋,我们家的人,从来没有临阵退缩的!”

宋光头本是“好意”,结果却换来我舅舅这么强硬的回答,几乎是当众打宋光头的脸了。宋光头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只好讪笑着说:“好好好,那就打吧……不过还是再说一句,你可千万不能插手。”

“我不需要插手。”我舅舅说完以后,便转头走到了空地的边上,李爱国也走过去和他站在一起,看样子是真的准备袖手旁观了。

宋光头也松了口气,回头冲陈老鬼喊了一声:“准备开始吧!”便也走到了我舅舅边上,表面上似乎只是准备观战,不过我知道他是准备监视我舅舅,以防他有什么动作。而我舅舅却完全不在乎,面色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

确定我舅舅不会插手,对面的陈老鬼也放松许多,回过头去做着战前动员。陈峰都重新坐了起来,面色亢奋地说道:“你们一会儿都给我狠狠地干……”

我转头看了我舅舅一眼。

虽然知道他不会插手以后,我的内心有点失望,但是只要看到他站在边上,我就觉得心里踏实很多,对于一会儿即将到来的恶战,浑身上下也充满了斗志。

“外甥,我们开始吧?”凛冽的寒风之中,对面陈老鬼阴阳怪气的声音飘了过来,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张狂的笑。

“好!”

我握紧手里的钢管,全身也紧绷成了一张弓,这不是我第一次参加群战,可这无疑是最紧张最重要的一次。双方人马屏息以待,各自直勾勾盯着对方,可就在恶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上山的小路那边竟然传来一大片的脚步声。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无疑吸引了现场众人的注意,所有人再度看了过去,只见一大片人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乍看过去全是三四十岁的成年汉子,而且各个手里提着棍棒、砍刀等物,一看就是久经战场的老将。

而在那群人的前面,我又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胖乎乎的像个肉球,正是是好久不见的瓜爷,另一个一瘸一拐,正是他的父亲老拐……

146 我舅舅的手下

瓜爷和他的父亲突然带人出现,确实让我感觉惊喜万分。其实在这之前,我不是没有想过瓜爷,但是一来我俩已经很久不联系了,贸然上门找人总是有点唐突二来之前他爸将他带走的时候,摆明了不想让瓜爷再搀和这些事情,我哪里还好意思再找人家?

而且不光瓜爷,就是以前的那些朋友,豺狼、熊子我能想过的都想过了。但之前和李娇娇聊天,知道豺狼现在还是一帮学生军团,打这种架肯定不能再依靠学生没有看不起豺狼的意思,是真的不合适了至于熊子,虽然去混社会了,但是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哪里,电话也打不通。

在我们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瓜爷和他父亲突然带人出现,可想而知让我多么振奋!我们这边认识瓜爷的人,韩江、杨帆等人也都兴奋起来,大声叫着瓜爷的名字,瓜爷也满脸灿烂地冲我们挥手。龟哥他们得知这是我的朋友之后,也是一片欢欣鼓舞、开心不已。

对面的陈老鬼,脸色则猛地沉了下去,然而还不等瓜爷和他父亲的人走近,站在边上的宋光头已经满脸不悦叫了起来:“老拐,你过来干什么?!”

随着宋光头这一声叫喊,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我们这边的七八个镇,好像都属于宋光头的管辖范围,瓜爷他爹都得听宋光头的话。瓜爷和他父亲就算有心帮我,会不会在宋光头的压力之下又折返回去?

瓜爷他爹果然一脸的讪笑,远远说道:“宋大哥,我也不想过来,是这兔崽子非要过来,他说他和王巍是兄弟,一定得帮王巍不可。我不想让他来,但是这小子竟然背着我另起了一批势力出来,我都管不住他啦!”

说着,瓜爷他爹还伸腿踹了瓜爷一脚,骂道:“兔崽子,是不是翅膀硬了,管不住你了?给我回家去!”

瓜爷捂着屁股,嚷嚷着说:“我不回去,我和王巍是兄弟,这一仗我必须得帮他!”

瓜爷他爹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往宋光头这边看着:“宋大哥你看到啦,我是真管不住啊,所以我只是过来看看,放心我绝不插手”

瓜爷他爹一边说,一边一瘸一拐地小跑过来,站在了宋光头和我舅舅他们身边,表明了自己看热闹的立场。宋光头还是一脸不悦,但是当他看清楚瓜爷所带的人数之后,又稍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陈老鬼一眼,意思是让他放心。

瓜爷带的人确实不怎么多,表面上看着阵势大,但是从小路都上来之后,才发现也就三十来个。但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强力的援助,一下子就扩充了我们不少的力量,大大缩减了我们和陈老鬼那边的差距。

胖乎乎的瓜爷一路跑到我们这边,指挥着他的人统统站到我们身后。

虽然瓜爷他爹之前说这是瓜爷自己的势力,但我还真不相信这个说法,就悄悄问瓜爷这是怎么回事,你和你爸怎么来了?

瓜爷目光灼灼地说:“巍子,我早就听说消息,一开始就想来的,但是我爸不愿出马,他还是不想和陈老鬼做对!但是你舅舅一找上门来,我爸才决定派人过来帮你的!”

“我舅舅?!”我吃了一惊:“你爸为什么听我舅舅的话?”

这回轮到瓜爷吃一惊了:“巍子,你不知道吗,放到二十年前,这十里八乡的大哥们,哪个不是你舅舅的手下?”

听完瓜爷的话,我的心里怦怦直跳,我知道我舅舅以前很厉害,但具体怎么个厉害法,还真是不太清楚。现在瓜爷这么一说,方才听出了一点点的端倪,怪不得我舅舅出狱之后还那么嚣张,原来确实是曾经风光过的。

只是现在,这份风光已经完全被宋光头夺走了,这十里八乡的大哥尽归宋光头属下,怪不得我舅舅想干掉他!幸好,瓜爷他爹还愿意卖我舅舅一个面子,虽然没有明着来帮,但是已经很不容易了。

瓜爷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轻轻一拳砸在我肩膀上,说巍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要不是你舅舅找到我爸,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小阎王的外甥!

我讪笑了两声,说我跟我舅舅不对付,他看不上我,我也不喜欢他。嘴上虽这么说,可我还是悄悄回头看了我舅舅一眼,只见他依旧面色淡漠地站在场边,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于是我也重新归整精神,再次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对面的陈老鬼。

有了瓜爷的加入之后,我们这边的人数也达到了百人,虽然还是不能稳赢陈老鬼,但是已经能和他一战了。本来处在绝对优势的陈老鬼,突然遭遇这种情况,面色当然极为不悦,躺在手术床上的陈峰也哇啦哇啦骂起来,说瓜爷和他爹都不是好东西,要好好治理他们一下。

陈老鬼也说:“宋大哥,王巍突然喊了援手,那我能不能也喊一下?”

宋光头看了一下手表,无奈说道:“按照李皇帝安排的时间,你们还有五分钟就要开打,如果你能五分钟内喊来援手,那也可以。”

我们镇上这山虽然不高,但是走走也得二十多分钟,这还不算其他路程的时间,所以五分钟内叫来援手那肯定不可能。同时,我也明白了我舅舅的用意,他就是让瓜爷和他爹卡着点来,不给陈老鬼任何反应的时间!

陈老鬼没办法了,只能狠狠地一咬牙,说:“王巍,别以为你多了点人就能怎么样了,老子照样能把你们揍得屁滚尿流!兄弟们,给我”

但是还不等他说完,就听一大片轰隆隆的引擎声自小路那边响起,现场所有人都震惊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几十辆黑色的摩托车正朝山顶这边轰轰冲来,每一辆摩托车上都坐着两个身穿黑衣的汉子,他们手里还挥舞着砍刀和棍棒,一边冲还一边嗷嗷地吼叫着,配合着震天响的引擎声,还有车轮后面卷起的无数烟尘,庞大的声势几乎震天撼地

而最前面的一辆摩托车,上面坐着的人竟是花少!

不光是我看到了花少,我们这边的人也都看到了花少。在一片轰隆隆的引擎声中,我们这边的人也爆发出一阵冲天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着花少的名字。冷风之中,坐在摩托车上的花少真是帅到令人发指,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机车服,手中还挥舞着一条铁链,张扬二字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花少同样冲我们大喊大叫着,和我们的欢呼声遥遥相应。瓜爷也叫了起来:“哈,我刚才还想问问花少哪了,这就出来了!”

我们这边一片欢呼雀跃,而对面的人则是一脸目瞪口呆,陈老鬼的一张脸都绿了,半坐在手术车上的陈峰也完全傻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场边,宋光头也是一脸的震惊,而我舅舅则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好像天塌下来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片刻之间,这几十辆摩托车便轰隆隆地开到我们身前,花少第一个跳下了车,快步走到我的身前,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巍子,我来了!”

与此同时,坐在摩托车上的那些汉子也都纷纷下了车,齐刷刷地站在了花少身后。这些汉子有的二十多岁,有的三十多岁,同样都是一脸彪悍,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狠辣角色,脖颈间隐约露出的纹身更是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说花少,这是

花少得意洋洋地一甩头,说:“以前玩过一段时间飚车,认识了一帮兄弟,这次回去就试着找了一下他们,没想到大家都愿意给我面子,所以就过来帮你一把!”

说完,花少便回头看着众人,说道:“这就是我朋友王巍,这次就拜托大家了!”

我赶紧和他们打着招呼,嘴上说着欢迎欢迎。

众人也都应承着我,然后纷纷站到了我们的后面。趁着这个机会,我又拉住花少,悄悄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按我对花少的了解,他在跟我之前一直都是个无所事事、岁月静好的花花公子,每天也就干点吃吃喝喝、泡泡妞之类的事,性格稳的不能再稳,怎么可能去混什么飙车族?

花少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悄悄说:“巍子,果然瞒不过你啊。实话告诉你吧,这些都是你舅舅安排的人,其实我一个都不认识,我的任务就是领这些可怕的家伙出来而已”

又是我舅舅安排的人!

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惊了,说是山崩地裂都不过分。虽然李皇帝不让他插手,可他还是在暗中帮助着我,这么说来那天从城郊的工厂出来以后,我舅舅和我说的那句话不是我的幻想,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我想起那天在工厂里,和李爱国一起出现的那十多个可怕的黑衣人,这半年来,我舅舅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从哪找来这么多厉害的手下?更关键的是,宋光头对这些好像一无所知。

当然,现在也不是我想这些事的时候,我又看了我舅舅一眼,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便回过头来,把精力重新集中在了战场上面。

随着花少带来的这些人加入之后,我们的队伍更加庞大了,人数已经和对面不相上下,打起来都说不准谁输谁赢。而且我们这边连续两次增加援手,一次比一次威武霸气,我们的人都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士气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而陈老鬼那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处在上风的他们一点一点没了优势,这种心理上的打击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摧残。

所以,虽然现在两边的人数都差不多了,可他们的士气却慢慢低落下去,不少人都露出了慌张和担忧的神色,之前一直逼逼个不停的陈峰都不说话了。陈老鬼都焦急地往宋光头这边一眼,而宋光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陈老鬼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而且现在也没有到了必输无疑的场面,所以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对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显然在给他们鼓气,要和我们真正的拼一场了。在陈老鬼这个主心骨的作用下,对面的士气终于重新振了起来,虽然仍旧远远比不上我们这边,但还是个个都露出凶狠的神色,战意也慢慢重新蓄积起来。

场边,宋光头无奈地摆着手:“开始吧,开始吧”

然而就在这时,上山的小路那边竟然又传来一些细碎的脚步声,不知道又有谁来了?大家纷纷回过头去,只见这次只来了四五个人,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上虽然只是穿着休闲的便装,却各个透着一股威严之气。

“郑局长,您怎么来了?!”宋光头吃惊地叫了起来。

没错,来人正是之前和我打过交道的郑朝宗郑局长。郑朝宗突然驾到,不光把宋光头吓了一跳,就连我舅舅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郑朝宗淡淡地看了宋光头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放心吧,我不是来阻止你们打架的,只是过来看看而已。顺便说声,打归打,别动枪、别杀人,知不知道?”

“那肯定,那肯定,郑局长快来这里。”宋光头赶紧给郑朝宗让了一个位子。

郑朝宗一边朝宋光头走过去,一边回头冲着陈老鬼说道:“对了,有个事要告诉你,我这有你一份逮捕令,所以你赶紧打,等你打完了,我还要抓你回去。”

147 大战,爆发

郑朝宗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效果却如同核弹一般在这个山顶炸了开来。

什么,陈老鬼要被抓了?!

除了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外,现场的其他人几乎都是一脸错愕的模样,陈老鬼身为我们镇上地下世界的王者,要说他没有一点点事在身上,那肯定谁都不信。可他已经安然无恙地活了二十多年,可以说各处都打点好了关系,怎么说抓就抓,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就连我们几个都十分意外,因为之前郑朝宗说了,只有我们打败陈老鬼后,他才能够下手抓人,现在他这么笃定地说要带陈老鬼走,是因为已经看出我们这边必胜了吗?但是很快,我就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估计他早就潜伏在这附近了,看到我们两边势力相当,所以决定出来帮我一把,故意当着陈老鬼的面说这些话,让他本就饱受摧残的心理再多一层打击。

果然,对面的陈老鬼一下就慌了,毕竟以郑朝宗的身份,绝对不会只是说着玩玩,他说抓人就一定会抓人。所以,即便陈老鬼已经见多了大场面,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慌乱起来,立刻求救似的看向了宋光头。宋光头也有些着急地说:“郑局长,您是不是弄错了,陈老鬼最近也没犯什么事,怎么好端端地要抓他呢?”

郑朝宗哼了一声,说:“他最近是没犯事,可他这二十年来犯的事还少了?我们现在掌握了他充分的犯罪证据,随时都能对他进行逮捕。但是看他现在还挺忙的,所以准备等他忙完了再动手。行了,赶紧打吧,我们可没多少时间!”

郑朝宗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宋光头的边上,和我舅舅、老拐他们站到了一起。郑朝宗看了我舅舅一眼,但是我舅舅并没看他,目光依旧直视场中。郑朝宗冷笑一声:“小阎王,最近没闹事吧?”

我舅舅冷冷地说:“你也可以把我抓起来!”

郑朝宗嘿嘿地笑了两声,说你最好老实一点,局里可一直都在盯着你!

我舅舅没再说话,目光始终盯着场中。而宋光头还想再和郑朝宗套两句近乎,想问问陈老鬼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郑朝宗不耐烦地摆摆手说:“等打完了不就知道了?”

面对郑朝宗这么油盐不进、铁面无私的公安局长,宋光头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用眼神去安慰陈老鬼,让他不要太担心了,先把这一场架打好再说。

但,郑朝宗的话就好像悬在陈老鬼头上的铡刀,陈老鬼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一张脸上充满了焦急不堪的神色实际上像他这种人,因为做了太多的亏心事,本来就每天活在忐忑不安之中,听到警笛声音都会吓得哆嗦,更何况现在郑朝宗点名要抓他,怎么可能还稳得住?

就连陈峰都焦急地说:“爸,怎么回事,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抓你?”

“我也不知道啊”陈老鬼一脸死灰,现在的他担心自己还来不及,哪有什么精力再放在大战上?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人,知道陈老鬼即将被抓,也是个个错愕、惊惶、面面相觑,即将群龙无首的他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战意又散掉了。

从瓜爷、老拐带人出场开始,到花少的摩托大军现身,再到郑朝宗最后的一锤定音,每一次对陈老鬼来说都是一记心理上的暴击和摧残。三次过后,陈老鬼已经肝胆俱裂,所有的战意荡然无存。

我一看这个情况,便知道彻底摧毁他的机会来了,立刻高高举起手里的钢管,冲着身后的人呼喊:“大家上啊”

我的声音震荡山野,身后的众人本就士气高昂,我这一声呼喊过后,更如同熊熊的烈火上泼了一大盆油,这把火烧得也就更加旺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无比兴奋,就好像一群嗜血的吸血鬼,终于看到了美妙的食物一样,众人呼喊着、大叫着,挥舞着手里的家伙冲了上去,如同黑色的海浪一样席卷而去。

而我身为这一场大战的核心之一,更是身先士卒,挥舞着手里的家伙冲在第一个。在我身后则是龟哥、乐乐、魏延、韩江等一众人,我们的每一个人都战意爆棚、杀气十足。

对面的陈老鬼虽然处在低落的情绪中,可是看到大战即发,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同样挥舞着手里的砍刀大喊:“给我上!”

他现在才鼓劲儿,显然已经迟了,他身后的人虽然也冲了上来,但是士气明显低迷,都没有几个人大喊大叫的打过群架的都知道,喊叫声的大小就是士气高亢与否的证明,不是大家不够稳重,这是雄性动物在攻击时的本能,老虎、狮子出场一样会大吼大叫。

而我们的人,就如同一群暴怒的狂狮,很快就和对面人融合在了一起,惨叫声和喊杀声瞬间便在这片山顶爆炸开来,每一个人都尽情挥洒着自己的热血,将手里的家伙拼尽全力地往对方身上招呼。

而我冲上去的时候,明明看到冲在第一个的是陈老鬼,一眨眼却又换成另一个不识好歹、似乎急于立功的家伙,还哇啦哇啦地朝我猛冲过来。我一挥手里的家伙,便将他给干倒在地上了,同时抬头查看两边的战况,

两边一交战,高下便立刻分了出来,虽然大家人数都差不多,可是士气太影响战斗力了,我们这边几乎一路高歌猛进,杀得对方鬼哭狼嚎、屁滚尿流。

大家的战斗力本来都差不多,但是花少带来的那帮黑衣人明显更猛,他们手里的家伙各式各样,有砍刀、铁棍和铁链,杀伤力却无一例外地强,他们所到之处几乎所向披靡,就像一群黑暗中的杀神,根本没人能够阻挡他们的脚步。

混战之中,我的热血也疾速沸腾,本来双手还有点不利索,但是现在完全感觉不到疼了,就是握着家伙不断挥舞,战斗力竟然也意外地强,不断有人倒在我的脚下。

山顶的风呼呼刮着,而我也完全感觉不到冷,就觉得浑身上下都热血沸腾,都有种想把上衣脱掉的冲动了。恍惚间,好像真的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回头一看发现竟是潮哥,潮哥已经把上衣脱掉了,手里拿着一支三菱刮刀哇哇地大叫,不停地左冲右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勇猛。

我击倒了三四个人以后,便有心去寻找陈老鬼,但是四周实在太乱,根本看不到他在哪。我一边护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在四周寻找着陈老鬼的身影,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大叫:“王巍我要弄死你!”

我回头一看,发现竟是陈峰。他还坐在手术车上,那手术车在人群之中摆个不停,不时被人冲撞得东倒西歪,而那些医护人员早就不知躲哪去了。我都不知道在这混乱之中,陈峰是怎么历尽千辛万苦靠到我身边来的,只能说这太神奇了,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此时此刻,陈峰手里举着一个输液瓶子,一脸愤怒地朝着我的头顶砸了过来。我也不惯他毛病,直接一钢管就挥了过去,不仅把他的输液瓶打得稀巴烂,还捎带着砸到了他的胳膊。陈峰啊的一声惨叫,身子也歪倒在了手术车上。

我又冲过去,狠狠一脚将手术车踢翻,本来想把陈峰踢倒在地再好好收拾他,结果手术车翻了两个滚,竟然和陈峰一起消失在我眼前。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陈峰是怎么消失掉的,赶紧往前奔了两步,这才发现前面有个大坑,大坑旁边还摆着几个花圈,正是之前陈峰说的那个要埋掉我的大坑。此时此刻,陈峰就掉在了这坑里,双腿也被手术车给压住了,正发出极其凄惨的叫声,还用手去推手术车,但是那车实在太重,根本就推不开。

这坑本来是陈峰给我挖的,结果他自己却掉了进去,不得不说真是造化弄人,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刚看到陈峰掉坑里的时候,我还想用铲子往里面铲几下土,但是看到他那副凄惨的模样,又放弃了,也没那个必要,就手握钢管重新回到战场中去。

此时此刻,战斗仍旧处在白热化的状态中,但是明显能够看出陈老鬼那边已经不行了,逃的逃、伤的伤,还剩一部分人苟延残喘,也被我们的人追着猛打。大概再过十几分钟,这场战斗就能结束,我们这边将会以绝对的优势取胜,从此陈老鬼也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但我在战场中兜了好几个圈子,却始终没有见到陈老鬼的影子,难道这家伙趁乱跑了?我还想去问问龟哥他们有没有见过,但是脚下刚迈了一步,就感觉脑袋后面被一个**的东西给顶住了,同时一个沉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别动。”

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背后也瞬间浸出不少冷汗,竟是陈老鬼!

我一直都在找他,却没想到他在我的身后!

“都不要动!”陈老鬼突然高声呼喊。

148 疯子,都是疯子

陈老鬼的声音回荡在这山顶的四周,那些喊杀声也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回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当然,因为陈老鬼的人已经彻底落败,还能站着的基本都是我们的人了。当他们看到陈老鬼用枪顶住了我的脑袋,顿时个个都出离愤怒了,每一双眼睛都红通通的。

“放了巍子!”

“你要不要脸,你都已经输了,还耍这种阴招?”

“看你一大把年纪了,做事真他妈不地道,以后还混不混了?!”

一声声的谩骂在四处响起,龟哥他们也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焦急地朝我这边看来。

“陈老鬼,你干什么,把枪给我放下!”就在这时,一声暴喝突然响起,正是一直站在场边观战的郑朝宗。此刻的郑朝宗一脸愤怒,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枪,如同当众抽他的脸。

宋光头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老陈你赶紧把枪放下,本来就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你就是靠这样赢了,李皇帝也不会认同你的!”

而我舅舅虽然一言不发,可他的嘴角却在微微颤抖,显然也处在极大的愤怒之中。四周一片谩骂和指责之声,此刻的陈老鬼完全不得人心,但他还是死死抓着我的头发,冲着宋光头这边说道:“宋大哥,我知道我输了,也没计划再翻盘!我之所以劫持王巍,不过是想留一条命罢了!我知道我这些年做过什么事情,也知道自己一旦被抓就完蛋了,所以抱歉,我必须绑个人质,以求能够平安离开这里!”

宋光头摇着头说:“老陈,你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被抓,何必要做这种破釜沉舟的事?你就跟郑局长回去一趟,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

“宋大哥,你就别骗我了,今天一战过后,我就失去了镇上的统辖权,对你、对李皇帝来说都没用了,你们怎么可能还会再花代价捞我?所以别再说了,我现在不救自己,就没人能再救我了!我不求别的,只希望能活着离开而已!”陈老鬼的声音充满坚定,显然已经下了决心。

“离开?你能躲到哪去?!”

郑朝宗一脸威严:“你的逮捕令已经下来了,如果你再拒捕,全国都会贴上你的通缉令,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你!我警告你,赶快把枪放下,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郑朝宗的语气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但是对已经狗急跳墙的陈老鬼来说却没什么用了,他仍旧死死抓着我的头发,说道:“郑局长,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还能活了,所以你最好别再威胁我,否则我手一抖,这个家伙就上黄泉路了!”

郑朝宗还要再说什么,但是宋光头赶紧拦住了他,面色焦急地说:“郑局长,陈老鬼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就别再激怒他了,否则王巍就真死了!小阎王,你也劝劝郑局长啊,被枪顶着的可是你亲外甥”

而我舅舅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陈老鬼。

“郑局长,说话!”陈老鬼似乎有点急了,握枪的手都有点发起抖来。

郑朝宗呼了口气,终于妥协一步:“好,你说说你有什么条件?”

陈老鬼的呼吸顿时浓重起来,大声说道:“给我推过来一辆摩托车,快点!还有,我儿子在哪,把我儿子也送过来!”

“你儿子?你儿子在这儿呢。”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沉沉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乐乐站在那个大坑旁边,一只手里提着浑身发抖、面色惨白,且已经半瘫的陈峰。而他的另一只手里,则横着一支黑漆漆的猎枪,猎枪的口正对着陈峰的脑袋。

虽然郑朝宗一再声明不准动枪,但是到了现在,也没法不动了。

一看这个情况,陈老鬼顿时就跟发了狂的狮子一样怒吼:“放了我儿子,不然我就一枪崩了王巍!”

乐乐却沉沉笑着:“好啊,你崩,你崩了他后,我就能做这镇上的老大了,正求之不得。”

乐乐的声音阴沉沉的,再配合这山顶寒冷的风,听上去更是无比渗人。而且乐乐的性子一向癫狂,所以人人都相信他说得出就做得出。

尤其是陈老鬼,他曾经准备把乐乐收入麾下,自然也很了解乐乐的性格,当即又急眼了,冲着我舅舅大叫:“小阎王,你看到没有,那个家伙完全不顾你外甥的命!”

众人又齐刷刷地看向了我舅舅,而我舅舅却是一脸无谓的表情,反而冲着乐乐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你很不错,如果陈老鬼真把我外甥打死,这镇上的老大就由你来做!”

“谢谢阎王大哥,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乐乐!”乐乐开心地几乎手舞足蹈,又对陈老鬼说道:“听到没有,你他妈倒是崩啊,我想做老大已经迫不及待了!”

陈老鬼喘着粗气,气喘吁吁地看着乐乐和我舅舅:“两个疯子,两个疯子!”

郑朝宗也适时地说道:“陈老鬼,你看到了,这情况我也控制不住,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那你儿子还有救,否则你和你儿子都留不住了!”

“疯子,都是疯子!”

陈老鬼突然狂呼一声,将手里的枪往地上一丢,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同时泪流满面。今天已经饱受心理摧残的陈老鬼,没有再像上次在城郊工厂那么刚,很快就败下阵来。郑朝宗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那四五个便衣便立刻扑了过来,给陈老鬼看了一下逮捕令后,便用手铐将他铐了起来。

我回过头去看着陈老鬼,现在的陈老鬼一脸颓废和沧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张狂跋扈。他的眼泪密布在蜡黄的脸上,抬头看着我,哀求地说:“王巍,答应我,别动我儿子”

我回头看了陈峰一眼,乐乐已经收了自己的枪,而陈峰面如死灰地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抓起来。山顶上的寒风依旧在吹,四周都静悄悄的,我看着陈老鬼,点头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动他的。”

况且也没那个必要了,现在的陈峰完全威胁不到我。只是在陈老鬼看来,他担心我会“斩草除根”罢了。

“谢谢,谢谢”陈老鬼老泪纵横,被郑朝宗手下的几个便衣给带走了。

众人顿时一哄而上,团团将我包围起来,问我有没有事。我跟他们说没事,乐乐还在一边懊恼地说:“你怎么就没事,我以为自己终于能当老大了!”

我哈哈地笑,说我命大的很,你还是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吧!

陈老鬼被抓起来了,陈峰也被陈老鬼的几个铁杆兄弟悄悄带走,一场恶战到此全部结束,也宣告着陈老鬼的时代彻底结束,以后这个镇上的地下势力将由我们掌控。李皇帝本来是想帮陈老鬼的,却无意中把这个鸭子塞到了我的嘴边,恐怕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吧?

我们这边的人按捺不住胜利的兴奋,好多兄弟都开始欢呼起来,山顶上充斥着我们开心的大笑声音。一场恶战过后,好多兄弟都受了伤,我本来想尽快安排他们到医院去,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想要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欢呼。

这场胜利是我们意想不到的,大家本来抱着必死的决心和信念而来,却意外收获了这样丰盛的果实,每一个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所以我也没有过多的阻拦他们,让他们尽情地开心和欢呼。不过,本就裸了上身的潮哥还想再脱裤子,那可不行,毕竟郑朝宗还没走,我可不想潮哥被带到市里的局子,多丢人啊。

郑朝宗和宋光头正说着什么,似乎在交代他一些事情,宋光头不停地点头。过了一会儿,郑朝宗便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有话要和我说,便立刻站直了身子,众人也都安静下来。结果郑朝宗看都没有看我,就直奔乐乐而去。

乐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撒腿就跑,然而郑朝宗速度更快,这个年过四十岁的局长竟然身手异常的好,一个苍鹰抓兔就把乐乐扑倒在了地上。乐乐嗷嗷地使劲挣扎,但是被郑朝宗用两条铁臂锁得死死的,接着,郑朝宗便从乐乐身上搜出了猎枪,然后起身就走。

郑朝宗没对乐乐怎样,只是没收了他的枪,按理来说也挺够意思了。但是偏偏,我们都知道这枪对乐乐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不顾一切也要夺回来,他的眼睛一下红了,又嗷嗷叫着扑向郑朝宗。

攻击公安局长可是大罪,我赶紧呼喊着众人将他拉住,韩江他们一哄而上,四五个人才制住了乐乐,乐乐大呼大叫着:“还我、还我!”愤怒的声音中竟然还透着几分凄厉,不禁让我想起猎枪第一次被夺走时老许的模样。

但是郑朝宗完全不理他,仍旧提着猎枪往前走。我也知道这枪对乐乐来说很重要,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正发愁的在原地跺脚时,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上去拦住了郑朝宗,正是我的舅舅。

两人站在十几米外,也不知我舅舅和郑朝宗说了什么,郑朝宗竟然点了点头,把猎枪给了我舅舅。我舅舅提着猎枪走回来,伸手往乐乐身前一递,面色一如既往地冷漠。

天知道我舅舅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能从郑朝宗的手里把枪要回来!但我舅舅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和我们说?可想而知,现场众人都是一脸目瞪口呆,谁都说不出话来。乐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个,他猛地跳了起来,用力抱住我舅舅递过来的猎枪,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几乎喜极而泣,语气哽咽地说:“阎王大哥,谢谢你,谢谢你!”

就连我都忍不住内心中的激动,跟着说了一声:“阎王大哥,谢谢!”

四周的人轰一声笑,就连我舅舅都忍俊不禁,摇头笑了一下。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改口说舅舅,谢谢。这一声谢谢,不仅是因为他帮忙把乐乐的猎枪要回来了,还因为他之前多次帮我,不仅把老拐叫过来,还让花少带来一支奇兵,才让我们今天能够彻底翻盘。

我舅舅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哼了一声,转身走了。看着我舅舅冷漠的背影,我的心里不禁有点酸酸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连话都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我明明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他不该对我表示一下祝贺吗,不该留下来和我们吃顿庆功宴吗?

不过李爱国却走了上来,搂着我的肩膀说:“巍子,真棒!”

我赶紧点着头,说谢谢。

“随后再找你,还有点事,先走了!”李爱国拍拍我的肩膀,赶紧跟上了我舅舅的脚步。

我知道我舅舅和李爱国肯定会再找我的,他们还想联合我一起干掉宋光头呐。我舅舅虽然走了,但是我们这边依旧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大家依旧在欢呼着,还讨论着一会儿到哪去庆祝一下,就在这时,一个让我浑身都不舒服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巍子,恭喜你啊。”

我一回头,发现是宋光头过来。

宋光头虽然一脸笑意,可是我看到他的笑,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光头走了过来,笑着跟我说:“走吧,我带你去接手一下陈老鬼的地盘。从今天开始,你们镇就归你管了!”

149 我男朋友,王巍

宋光头这番话自然让我振奋无比,本来心里挺讨厌他的,现在感觉都没那么讨厌了。当然我舅舅要除掉他的话,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舅舅那边。我们这边也再次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大家始终不离不弃地跟着我,排除应有的义气之外,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我还假装推脱了一下,说不用那么急,先吃个饭再说吧。

宋光头依旧笑呵呵的,说:“不用了,早交代完早了事,我一会儿还要回城里。”

就这样,我们一帮人也下了山,瓜爷和他爹带着他们的人先走了,花少和他的摩托大军也离开了。我让龟哥他们带着受伤的兄弟到医院去,便坐了宋光头的奔驰车跟他到镇上去,在他的引荐下,我们接连跑了几个场子,跟那些老板见了个面,宋光头和他们说,从此以后这些场子都归我管,那些老板也对我非常热情。

路过我们镇上某片别墅区的时候,宋光头指着其中一栋三层别墅,告诉我说,那就是陈老鬼的家,如果我愿意的话,也可以占为己有。

我想到陈老鬼被抓前和我说过的话,便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让他的家人继续住吧。

宋光头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外甥,你比你舅舅仁义多了。如果是你舅舅,早把这房子都砸了。”

用了一下午时间,宋光头带着我把我们镇上的场子跑了个遍,但是有几个老板不在,只好另约了时间见面。完事以后,宋光头便急匆匆回城里去了,说接下来的事就靠我自己了,临走前又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比如要定期给他交份子钱、不得随意攻击其他县镇,有什么事要通过他解决之类的。

宋光头又跟我要手机号码,之前我摔了三个手机,还没来得及换新的,只好跟他说没有。宋光头一脸无语,只好把他的手机号给了我,让我有事就给他打电话。

送走宋光头后,我便赶到了医院,去看望那些受伤的兄弟。因为这场架打的不算费劲,所以我们受伤的兄弟也不是太多。

有人建议我当天晚上就开庆功宴,我说不着急,等兄弟们都伤好了以后再说。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走在我们镇的大街上,想到这个地方以后是我管理了,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就在昨天,我还以为这是一场必输之战,今天早上冒着寒风出发的时候还显得那么悲壮,可是现在就这么神奇地获得了胜利!

当天晚上在宿舍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去上课的时候,好多学生已经听说了消息,纷纷跑来向我庆贺,说是以后在外面跑都不怕受欺负了。唐心也跑过来,开心地和我拥抱,说早就知道我会赢了,因为她帮我求过关二爷!

我说是是是,以后还要靠你。

刚刚接手镇上的地盘,宋光头只是帮我穿针引线,好多事情还需要我亲自去做,包括熟悉一些账务等等。所以,我大多时间都不在学校,而是在外面跑,我专门到老许饭庄,除了谢谢老许提供猎枪之外,还请财神重新出山,希望他能帮我。

我知道财神骨子里还是正直的,所以也向他保证不会沾染那些肮脏的东西,保证他经手的每一本账目都干干净净。

至于龟哥他们,当然各个都分了场子,陈老鬼这些年经营的不错,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大家直接捡了个现成便宜,再也不用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除此之外,我也和其他几个之前没见到的老板陆陆续续见到了面,顺利完成了和陈老鬼的交接工作。

这天下午,我来到某个酒店,和这里的老板陆春秋见面。这几天他在外地谈生意,今天才能回来,本来约好了时间,结果他又堵车,连连打电话给我道歉。我说没事,我就在你们酒店大堂等你,说完便把新买的手机揣进口袋,心想这次可不能再摔坏了。

坐了一会儿,陆春秋还没来,我就去上了个洗手间。刚出来,就看到外面洗手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孩,女孩眼睛红通通的,还有眼泪不断啪嗒啪嗒掉下来。看到这女孩的脸,我当时就吃了一惊,竟然是李娇娇!

李娇娇不是在城里读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怎么没找我玩?之前她让我没事到游戏里找她,但我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也没赶得上,并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猛地看见李娇娇,心里确实挺吃惊的,又看见她一脸伤心的模样,正想过去问问她怎么回事,她已经擦干眼泪,出了洗手间去。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悄悄跟了上去。

这间酒店挺大,也挺气派,一楼还兼营着咖啡厅。李娇娇走进咖啡厅的区域,在某个位子坐了下来,这时我才看到她妈也在。

之前我还以为李娇娇受了什么委屈,但是现在看到她的妈妈,觉得应该也没多大事情,顶多就是被她妈骂了两句,便悄悄坐在她们后面的某个沙发上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有服务员走过来问我喝点什么,我随便点了一杯咖啡,便坐下慢慢等着。李娇娇和她妈妈坐在某个四人位上,两人并排坐在一起,似乎还在等人。

“娇娇,一会儿人家就过来了,人家可是你爸爸生意上的伙伴,买卖做得也比咱们家大,你嘴巴要甜一点,知道吗?”李妈妈温声细语地说着。

“妈,我能不能不见啊,我这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你把我叫回来多影响我学习啊。”李娇娇委屈地说。

李妈妈一下就不高兴了,说:“你还学习,你当我不知道你每天去网吧玩,你们班主任都给我打电话了!既然你不想学习,不如早点接触一下你程叔叔家的儿子,程力那么年轻就开始接手他爸爸的生意了,人长得也帅,真正的年轻有为!你们小时候见过面的,相处起来应该不是难事。”

李娇娇不满地说:“妈,我才多大,你就让我来相亲,是不是太早了点?”

李妈妈更不高兴了,说道:“早什么早,你都已经十六了,过了年马上十七。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爸爸在一起了,当年我就是看中你爸爸身上的潜力,看我现在嫁得多好?我跟你说,这女人嘛,就是得靠男人,你要先下手为强,早点把程力拿下,知不知道?”

李娇娇摇着头说:“妈,我还是觉得太早了,我哪能和你那时候比,这都什么年代了,我还是得好好学习。”

李妈妈“啪”的一下拍了桌子,面色严厉地说:“娇娇,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王巍呢?我跟你说,那孩子不行,你看他那样,整天就知道打架,以后有什么前途?你爸也是糊涂,当初竟然说要把你嫁给王巍,气得我差点没当场抽他!那个王巍也不识好歹,竟然真的顺杆子往上爬,从那以后就缠上你了,我跟你说,他就是图咱们家有钱,你可不要上当!你跟妈说,你俩是不是已经悄悄在一起了,如果是的话,就尽早和他分手!”

“妈,我没有和王巍在一起,他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李娇娇还试图给我辩解,但是李妈妈更生气了,凶巴巴地说:“不要再提他了,我一看见他就恶心!我跟你说,一会儿你程叔叔和他儿子就来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和程力也多聊点小时候的事,争取今天就确立了关系,知道没有?”

“妈……”

“别说了!”李妈妈喝了一声,李娇娇只好闭上了嘴,不过眼睛又开始红了起来,看上去又快哭出来了。

坐在后面的我,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得恼火李妈妈的趋炎附势,李娇娇这才多大啊就带出来相亲,是有多想让女儿早点嫁进豪门?不过我也隐约猜得出来,恐怕就是因为我的存在,李妈妈担心李娇娇被我拐走,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出的。

不管怎样,李妈妈的方式都太欠妥,怎么能完全不顾李娇娇的想法,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呢?

“哎呀,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就在这时,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

“不迟不迟,我也刚来,老程你快坐下,旁边这个就是你儿子吧,果然年轻有为呀!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李娇娇!”李妈妈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而且透着一丝丝的谄媚。

我立刻看了过去,只见李妈妈和李娇娇已经站了起来,站在她们对面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挺有气度的,看来就是所谓的程叔叔;另外一个则高大帅气,个子至少有一米八,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显然就是程力了。

李妈妈果然已经伸出手去:“程力呀,好多年不见了,果然越来越帅了!”

李妈妈没有说谎,这程力长得确实挺帅,不过就是年龄稍微大了一点,看着至少二十五六岁了,和今年只有十六岁的李娇娇相亲,开什么玩笑!

怪不得李娇娇要在洗手间哭,搁我我也哭啊,李妈妈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了所谓的叫闺女嫁得更好,就叫她和一个大十岁的男人相亲,李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阿姨好阿姨好。”

程力赶紧握住了李妈妈的手,同时眼睛往旁边一瞟,看到李娇娇后,顿时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娇娇,好久不见,你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程力放开了李妈妈的手,又去握李娇娇的手。而李娇娇一动不动,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伸手。李妈妈立刻推了李娇娇一下,说:“娇娇,你干嘛呢,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李娇娇还是没有伸手,一张脸倔强无比,使得程力的手一直僵在半空,看上去特别尴尬。程叔叔哈哈笑了起来,说没事没事,小女孩矜持一点是应该的,程力你坐下吧。

程力便缩回手坐了下来,但是一双眼睛仍旧盯着李娇娇不放,感觉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李妈妈狠狠瞪了李娇娇一眼,拉着女儿也坐下了。四人坐下来后,先随便聊了几句,当然主要是李妈妈和程叔叔说,说得也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感觉李妈妈还挺懂的。

程力时不时地插一句嘴,似乎在显摆自己懂得也多,但即便我从没涉足过生意场,也知道程力说得完全驴头不对马嘴,根本不像李妈妈说得那么年轻有为,感觉就是一个草包。李妈妈和程叔叔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彼此的儿女身上。

程叔叔夸耀自己的儿子有很多女孩子追,但是他一个都没看得上眼过。程叔叔有意无意地看着李娇娇,说:“我还是希望我家小力能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

李妈妈立刻说道:“我家娇娇就是这样的女孩呀!我家娇娇从小就懂事,特别听我的话。”

程叔叔满意地点头:“嗯,我觉得也不错,小力你觉得怎样?”

程力盯着李娇娇,吞咽了两下口水,点着头说:“不错,不错!”

程叔叔说那好,既然咱们都同意的话,就早点让孩子们定下来吧,过段时间办个订婚酒也可以。对了,老李知道这事吗?

“他呀……”

李妈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不用管他同不同意,我们家是我说了算的!”

“那好,那好……”程叔叔嘿嘿地笑着,又看向李娇娇:“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啊?”

李娇娇低着头,没有说话。

李妈妈轻轻推了一下李娇娇,但李娇娇还是不说话。李妈妈尴尬地说:“这孩子害羞,没事,她同意了,她挺高兴的。”

“嗯,那好,今天就到这吧,我随后会带着小力到你家去。”程叔叔满意地站了起来。

“可以可以……”李妈妈也站了起来,准备送客。

然而就在这时,李娇娇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我不同意。”

李娇娇突然的一句话,让程叔叔和李妈妈都愣住了。程叔叔奇怪地问:“孩子,你为什么不同意,是觉得小力配不上你吗?”

李娇娇看了程力一眼,一张脸憋得通红,咬着唇说:“不是……”

“不是,那是为什么?”程叔叔皱着眉头。

“……”李娇娇没有说话。

“这孩子,你别听她瞎说。”李妈妈又推了李娇娇一把,讪笑着对程叔叔说:“没事没事,你们先走吧,她还是有点害羞。”

程叔叔面色不悦,但还是带着儿子准备转身离开。然而就在这时,李娇娇突然又鼓起勇气说道:“程叔叔,我不能和你儿子在一起,因为我有男朋友了!”

李娇娇这句话一出口,程叔叔和李妈妈的脸色再次一变。程叔叔的脸色很不开心,看着李妈妈说道:“这有点不地道吧?有男朋友了还找我儿子干什么?”

“没有没有,她没有男朋友……”

李妈妈一边解释着,一边抓住了李娇娇的胳膊,面色严厉地说:“你不要瞎说,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从今天开始,你男朋友只有一个,就是程力!”

“不!”

李娇娇涨红了脸,倔强地说:“我男朋友只有一个,就是王巍!”

“啪!”

李妈妈狠狠一巴掌抽在李娇娇的脸上:“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男朋友就是王巍!”李娇娇的半边脸上布满鲜红的指印,却仍旧倔强地抬着头,像是一株傲立在雪中的寒梅。

李妈妈更加生气,抬起手来还要再打李娇娇的耳光,而我也终于坐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抓住李妈妈的手。

“够了!”

150 王巍大哥,我来迟了

其实在李妈妈喋喋不休地教育李娇娇,并且强迫李娇娇和程力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站出来帮李娇娇说话了,但是苦于自己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资格去插手人家的家事。直到李娇娇说她有男朋友,而且还点名道姓就是我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我和李娇娇当然没有在一起,我也知道她这么做只是拿我当挡箭牌,但是我们俩的关系放在这里,这个挡箭牌我也当的心甘情愿。所以,我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抓住李妈妈的手大吼了一声:“够了!”

这一声,不光是为李娇娇出头,更饱含着过去我对李妈妈的种种不满,所以特别的大声、有力。在我喊过这一声后,现场不出意外地安静下来,咖啡厅里虽然没多少人,可也齐刷刷地朝我看了过来。被我抓着手腕的李妈妈特别意外,一双眼睛无比错愕地望着我,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会出现在这。

而程力和程叔叔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不知道我是谁的他们显得有些迷茫。而站在一边昂着头准备迎接李妈妈第二个耳光的李娇娇,在看到我后也是完全傻了,她的身子都彻底僵住,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我,那里面充满了说不清的复杂味道。

“王巍,怎么又是你?!你是不是在偷偷跟踪我女儿?!”李妈妈最先反应过来,一张脸上充满了愤怒,立刻对我发难。

看着李妈妈,我认真地说:“阿姨,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娇娇并不喜欢这个程力,你何必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虽然我刚出来的时候那声大吼特别愤怒,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以后,觉得人家毕竟是李娇娇的妈妈,所以语气也尽量温和下来,希望能够说动李妈妈。

而李妈妈却完全不吃这一套,她猛地把手甩出,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娇娇是我的女儿,我愿意怎样就怎样,还轮不着别人来说三道四,尤其是你这个小混子!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女儿远点,不然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看着李妈妈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我知道“讲道理”对这个中年妇女来说是没用的,以前的多次来往也验证着这个真理,所以瞬间就失去了和她对话的兴趣。

我直接回头看向李娇娇,并且抓起了她的手,说:“我们走!”

我知道现在的李娇娇并不想呆在这里,所以就想先带她离开再说,回头去找李爸爸,我相信李爸爸肯定不会同意这事。然而,就在我抓住李娇娇手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都颤了一下,就好像触电一样。她的眼睛,也从最初的呆滞、黯淡,变得有了光泽和神采,甚至里面还有泪水挤了出来,看得出来现在的她特别激动。

她重重地点点头,然后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表示愿意和我离开。我领着她,立刻朝着前方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拦在我的身前。

“站住!”声音浑厚有力,且充满怒意。

我一抬头,发现是程力。

此时此刻,程力那张帅气的脸上充满愤怒,一双眼睛也射出令人胆寒的凌厉光芒,这是经常处在高位的人才能散发出的气势。然而,他的气势对我来说却没有丝毫威慑,我没办法对李妈妈太过桀骜,但是面对这个自以为是的富二代程力,我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当即怒视着他,恶狠狠说:“给我让开!”

“你说什么?!”

程力不仅没有让开,反而距离我更近了,和我脸对着脸,气息都喷在了我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放开娇娇,听到没有?”

他这个动作,再加他这个语气,已经完全是挑衅了。两个雄性到了这种状况,已经不可能还不打起来了,我立刻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准备在他鼻子上狠狠来上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李妈妈突然叫道:“程力,你不要和他打架,他就是个小混子,整天在外面打架,你打不过他的!”

听了李妈妈的话,我倒有点哭笑不得,原来我在李妈妈心里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也不是在夸我吧,但她这句话说得没错,别看这个程力比我高半个头,我有把握瞬间就放倒他。不是我对自己有多自信,而是因为我打了太多的架,经验已经十分丰富。

我以为程力在听过李妈妈的话后会收敛一点,但是并没有,他还是和我脸对着脸,眼睛也直勾勾地瞪着我,凶狠的气息也愈发浓郁起来。李娇娇也有点紧张起来,忍不住抓紧了我的手,还悄悄拉着我往后退,似乎不想让我和这个程力发生冲突。

程叔叔的声音在这时候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放心,我儿子学过几年散打,这王巍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他的语气十分淡定,甚至还夹杂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显然对他儿子的实力很有信心。

李妈妈一听,便有些欣喜地说:“那好,赶紧叫程力收拾他一顿,这孩子整天缠着我家女儿不放,烦都烦死了!”

学过散打?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个程力不是那么好对付了,不过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毕竟我的经验和实力在这放着,仍旧有把握趁着程力不备瞬间将他撂倒。不过在程力没动手之前,我也不好率先发起进攻,所以也直勾勾地盯着程力,同时注意着他的肢体动作。

这时候,程叔叔的声音又响起来:“王巍,不管你和娇娇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她都是我儿子的未婚妻了,希望你以后能离她远点,不要再做这种龃龉的事了。你想想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小混子而已,骗得了她一时,难道骗得了她一世吗?娇娇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个乖巧善良的女孩,希望你不要毁了她。”

李娇娇着急地回过头去,红着一张脸说:“我不是程力的未婚妻!”

“怎么不是呢?你妈妈和我都同意了,你和程力也是一起长大的,你俩青梅竹马,咱们也门当户对,以前程力不是还给你补习过功课吗?娇娇,你可别被那个小混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啊,就像你妈妈说的,他之所总缠着你,还是看中了你家的钱,不要被他给蒙骗了啊!”

这程叔叔不愧是生意场中的老手,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年纪尚浅的李娇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红着脸不断重复着几个字:“不是的,不是的……”

而咖啡厅里四周的看客好像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个第三者,还是那种使尽手段想要攀进豪门的第三者。顿时,各种不好听的话就传了过来,说我这种小混子实在是太多了,仗着会说两句甜言蜜语就想骗走别人家里的小姑娘什么的。李妈妈更是在旁边添油加醋,将我说得无耻至极,四周鄙夷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想当众和李妈妈、程叔叔这种长辈翻脸吵架,所以又抓紧了李娇娇的手,轻轻说道:“娇娇,我们走。”

李娇娇点点头,我便领着她往旁边走去,准备绕过面前的程力,然后离开。

“老子让你站住!”

程力霸气的声音再次响起,身子一闪,再次拦到我的身前,同时用手抓住我的衣领,狠狠一拳就朝我的脸砸过来。我忍无可忍,面对李妈妈、程叔叔已经四周看客的侮辱,正愁没有地方发泄我的怒气,这程力还专门往我的枪口上撞,那我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这家伙出拳确实又猛又霸道,看得出来确实练过,怪不得这么有底气。但是不等他的拳头打到,我的胳膊肘已经狠狠在程力的胸前撞了一下,趁着他身子往后趔趄站立不稳的瞬间,我又狠狠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这一刹那,我的气势彻底爆开,这个号称练过几年散打的家伙,顿时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后面的一个咖啡桌上。

那张咖啡桌上还有人坐着,这下一桌子的咖啡都洒了下来,还有一些浇到了程力的头上,程力嗷的一声惨叫出来。那桌子上的人也吓得赶紧站起来往后退,现场甚至有几个女客人尖叫起来,好像从没见过这么暴力的场面。

而之前还对自己的儿子信心十足,觉得程力一定能把我揍得满地爬的程叔叔,看到这一幕后也彻底惊了,估计都没看清我是怎么出手的,他的儿子就已经飞了出去。而程力显然还不服气,再次猛地跳了起来,从地上捡了个碎掉的咖啡壶,便气势汹汹地再次朝我冲来。

这家伙好像彻底疯了,估计都没挨过这样的打,拿着碎片就要往我身上捅,似乎想挽回自己的一点颜面。就连程叔叔都吓到了,大叫了一声:“小力,不要!”

然而程力已经听不进去了,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充斥着对我的仇视和愤怒。他迅速冲到我的身前,不顾一切地要往我身上扎,在我身后的李娇娇也吓得大叫起来。而我仍旧不等程力攻到,再次狠狠一脚踹了出去,这一脚又把程力给踹飞了,他手里的咖啡壶也掉落在地。

我担心他还要再冲上来,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迅速往前踏了几步,来到程力身前,狠狠往他肚子踢了过去。没踢几下,程力就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什么练过散打,完全草包一个。

我正踢着起劲,就听身后的程叔叔大叫:“保安,保安在哪里!这里有人打架,难道你们看不见吗?!”

这程叔叔也有意思,刚才让他儿子收拾我的时候不说叫保安,现在看到他儿子挨揍了,就赶紧叫保安。

不过他话音刚落,便有十来个身穿制服的保安冲了过来,大声嚷嚷着怎么回事,程叔叔一指我:“他在这打架,你们把他抓起来,把他送到派出所去!”

程叔叔西装革履、气势不凡,一看就是事业成功人士。那些保安不敢不听他的话,顿时一哄而上准备将我制服,李娇娇赶紧拦在我的身前张开双臂,说道:“你们不能抓他,他是正当防卫!”

有个穿着时尚、模样靓丽的女孩子拦着,这些保安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团团将我们给围住了,站在那里面面相觑。李妈妈大叫:“娇娇,给我回来!”

“我不!”

李娇娇突然变得倔强无比,仍旧张着双臂拦在我的身前,她咬着嘴唇,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眶里不断落下:“妈,我根本就不喜欢程力,你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我做什么事你都要插手,以前那些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让我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订婚。妈,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到底过得幸不幸福?我不是你随意摆弄的玩偶,请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李娇娇的这一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似乎要把她这些年来全部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堪称字字带泪、句句含情。

可李妈妈仍旧听不进去,她只会觉得女儿学坏了、不听话了,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娇娇,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就是跟那个王巍学坏了,沾上了他身上的坏习惯!妈妈都是为你好呀,难道我做错了吗?程力长得帅,家境也好,人也优秀,哪点配不上你?那个王巍有什么好的,你跟着他有什么前途?他家一穷二白,自己还是个小混子,你跟了他就等着后悔去吧!你现在还小,转不过弯来,以后就明白了!听话,赶紧过来!”

“我不!”李娇娇也知道和她妈妈说再多也没用,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作这两个字。

至于我,就更不想多说什么了,反正程力已经站不起来了,没人再拦着我们的路。于是我再次拉起李娇娇的手,说我们走!

“给我拦住他们!”李妈妈大叫:“那是我的女儿,旁边那个是坏人,你们必须拦住他们,否则我就投诉你们经理!”

在李妈妈的威胁之下,那些保安再次一哄而上准备将我拿下。我就是再能打,也不可能干得过十几个保安,顿时把手一抬,说:“等一等!”

我虽然年龄小,但是已经做过一段时间的老大,所以身上还是有几分威严之气的。我这高声一喊,那十几个保安又站住了。这些保安都是拿死工资的,所以也不可能太拼命了——这也是需要专业看场子的必要性。我拿出新买的手机,说你们等等,我打个电话!

我当然是要给陆春秋打电话,这家伙是死在路上了吗,怎么还没过来?结果我刚按了一个数字,李妈妈突然就闪了过来,猛地一扒拉我的手,我的手机“啪”一声摔在地上,好在这手机还算结实,没有四分五裂,就是不知道坏了没有。

当时我都惊了,这是我第四个手机了,就这么又摔掉了?同时我的心中也燃起一团怒火,李娇娇她妈实在太过分了!

“妈,你干什么!”李娇娇都看不过去了!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他干什么!”

李妈妈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像个泼妇,张牙舞爪、目眦欲裂,指着我说:“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把你那帮狐朋狗友都叫过来打架?你这种小混混也就这点本事了!要不你打我算了,来啊,打我,你不是很能打吗!”

李妈妈使劲往我跟前凑着,一张脸也显得贱兮兮的,要不是看在她是李娇娇妈妈的份上,我真想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我看着李妈妈,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真的是要憋死我了。

趁着这个机会,程叔叔已经扑到程力的身前将他扶起,同时怒斥着旁边那些保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个家伙给制住?我告诉你们,我可是认识你们这的老板陆春秋,别等我给你们老板打电话!”

提到陆春秋的名字,这些保安都慌得跟什么似的,立刻再次朝我扑了过来。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都在这乱什么?!”

那些保安猛地站住,回头齐刷刷地喊道:“老板!”

这些保安的声音震耳欲聋,乃至整个大堂都被他们震得嗡嗡直响。一时间里,所有人都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位个子不算太高,模样也很普通,却浑身上下都透着雍容气度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这个男人一到,程叔叔立刻站了起来,说道:“陆老板,你来了!”

程力也跟着摇摇晃晃站起来,说道:“陆叔叔,你终于来了,有人在你的地盘上捣乱!”

这人姓陆,又是这的老板,显然就是我要找的人,陆春秋了。我还正准备和他说话,他已经快走两步来到程叔叔的身前,诧异地说:“老程,怎么是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叔叔一脸傲然的模样,还有意无意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显摆他认识这间酒店的老板。程叔叔一指我,说道:“有个小混子在你这里闹事,我儿子看不过去管了一下,他还把我儿子打了!陆老板,你这什么情况,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了?”

陆春秋猛地看向了我,一双眼睛也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看他这样,我倒也没急着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处理这事。陆春秋和我还没见过面,所以并不认识我,他一指旁边的保安:“把他给我打一顿,丢出去!”

四周的保安再次一哄而上,李娇娇顿时吓得不轻,赶紧推着我的胳膊,说你快走!而我却没有动,只是冷笑了一声:“陆春秋,你好大的威风啊!”

听我直呼他的名字,陆春秋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说:“你是谁?”

不等我说话,李妈妈又叫了起来:“王巍,你连陆老板的名字都敢直呼,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学校厉害一点,就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你在学校那套拿到这里不好使!陆老板,你别跟他废话,他就是个小混子,你把他抓起来,打一顿再扔派出所去!”

然而,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陆春秋的脸色都彻底变了,从刚才的嚣张顿时变得惊惶,立刻喊道:“住手!”

四周的保安再次停下动作,各个面色奇怪地看着陆春秋。

程叔叔也是一脸迷茫,说陆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大片保安跑了过来,其中一个队长模样的人直奔陆春秋的身前,说:“老板,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在这捣乱?我这就把他赶走!”

这队长来得迟,有心立功,直奔我而来,但是他又被陆春秋给叫住了。陆春秋转身朝我走了过来,有些紧张又迟疑地说:“你,你是哪个王巍?”

我又冷笑一声,说我哪个王巍也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你啊陆老板!你不是要打我吗,让你的人上啊!

之前我只和陆春秋打过几次电话,刚才场面太乱他没怎么注意,但是现在应该听出我的声音了。不过陆春秋还是有点疑惑的样子,仔细地看了看我,又摸出怀里的手机,紧张地拨了一个号码。

我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上,正在拨我的号码。

而我的手机还在地上,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那个年代,手机铃声普遍比较单调,就几个简单的和旋调子。

陆春秋看向地面的手机,再看看站在面前的我,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顿时,他的一张脸变得有些惨白,甚至轻轻舔起了嘴唇,额头上也有冷汗落下来,显然在思索现在该怎么补救了。

“陆老板,到底怎么回事?”看出情况不太对劲的程叔叔问道。

“是啊陆老板,发生什么事了?”李妈妈也奇怪地问着。

陆春秋仍旧没有理他们两个,只是长长地呼了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先是将手里的手机放回怀中,然后郑重其事地面向着我,毕恭毕敬地说了句话。

“王巍大哥,我来迟了,对不起!”

151 李娇娇的表白

陆春秋的一句“王巍大哥,我来迟了,对不起”出口,整个咖啡厅,乃至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周围的保安,以及刚才准备对我动手的保安队长,还有程叔叔、李妈妈、程力,和四周的所有看客,都面目错愕地看着我,谁都弄不明白已经四十多岁、事业有成的陆春秋,怎么会叫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是大哥,而且态度还那么的谦逊和恭敬。

至于我身后的李娇娇,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呆呆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了一样。面对陆春秋的尊敬,我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感情,只是脸色淡然地点点头,说:“你确实来得有点迟了!”

陆春秋立刻一脸紧张的神色,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候,刚才还一脸得意的程叔叔走了过来,说陆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叫他大哥……

陆春秋转过头去,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道:“老程,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上个礼拜,陈老鬼已经被王巍大哥干掉了,他现在是咱们镇上最新的老大,所有人做生意都得仰仗着他!就包括你,如果还想在镇上有所作为的话,最好立刻向王巍大哥道歉!当然,至于他肯不肯原谅你,我就不知道了!”

陈老鬼已经覆灭一个礼拜,而我是这镇上最新的地下统治者,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传开,只有道上的人才知道。现场就算好多人都不太了解道上的情况,可也多多少少听过陈老鬼的风光事迹,现如今我作为陈老鬼的接班人,又看到陆春秋这么一个大老板都对我毕恭毕敬,他们又怎么敢再轻视我?当即就一个个都紧张地低下了头去,尤其是那些之前辱骂过我的,都悄悄往门口处退了。

程叔叔的生意虽然没有陆春秋做得那么大,可他也知道要想在这镇上长久地做下去,就必须要和我搞好关系,否则我随便说一句话,就能让他卷铺盖滚蛋!

一想到刚才对我说出的种种不尊敬的言语,程叔叔的一张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地看着我说:“王……王巍大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希望您千万不要介意,一切都是我的错!”

而那些曾经出言侮辱过我的看客,也在悄悄地散去,我则假装没有看到他们,更懒得和他们计较,只是面色冷漠地看着程叔叔,说道:“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话,领着你那个废物儿子立刻滚蛋!”

其实我并没说要断程叔叔的财路,只是现在不想看见他而已,但他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让他滚出这个镇去。程叔叔一下就急了,他的生意都在这里,如果真滚出去那就全完蛋了,立刻喘着粗气说道:“王巍大哥,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他一边说,还一边拉住了我的胳膊,同时回头对程力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王巍大哥道歉?!”

程力立刻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和他爸一起央求起了我,一口一个王巍大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态度。我实在烦不胜烦,就对陆春秋使了个眼色,陆春秋这条老狐狸立刻会意,说道:“老程,你先和你儿子离开这里,王巍大哥现在不想看见你们!”

“不要,不要!”程叔叔叫了起来:“陆老板,看在咱俩在一起吃过饭的份上,您就帮我说说情吧!”

“老程,不好意思了,你得罪了王巍大哥,谁都救不了你。”陆春秋无动于衷,只是摆了摆手,周围那些保安便一哄而上,强行把程叔叔和程力拖了出去,程叔叔大喊大叫着,但不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陆春秋恭恭敬敬地说:“王巍大哥,您看还需要把谁赶出去么?”

我往四周看了一下,好多看客已经悄悄走了,而我的目光最终落在还呆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李妈妈身上。

从陆春秋公布我的身份开始,李妈妈就是那副呆若木鸡的神色,一直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就是刚才程叔叔百般求饶,她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我的眼神突然落在她的身上,她才猛地惊醒过来,同时就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她的身子都有些发起抖来,以为自己也要被丢出去了,嘴巴还稍稍张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也没有说出口来。

陆春秋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随意地挥了挥手,几名保安立刻朝着李妈妈走了过去。站在我身后的李娇娇立刻抓紧了我的胳膊,显然是在为她妈妈求情,不让我对她妈妈动粗。

其实我对李妈妈早就心怀不满了,从我爸坐牢、李爸爸不断到我家里开始,李妈妈就对我家很不满意,觉得我和我妈就是碰瓷,讹他们家的钱,在我家也没说过几句好话。后来几次见面,李妈妈更是很不客气,指责我不许再缠着李娇娇。

就在刚才,她还对我百般侮辱,我的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把她丢出去都是轻的!

但是李娇娇一晃我的胳膊,我又心软下来,不看僧面还看佛面,毕竟李娇娇还在这里,而且李爸爸对我也一向不错,还真的做不出这种事来。于是我立刻说道:“陆老板,算了!”

陆春秋又摆了摆手,那些保安便停下了步子。陆春秋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显然在等着我下一步的指示。

我摇摇头,说:“不用管她了!”

这一句话,不仅象征着我的宽宏大量,更表现出了我对李妈妈的不屑。

陆春秋看看李妈妈,又看看我身后的李娇娇,显然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恭恭敬敬地说道:“那好,请王巍大哥和我到楼上去吧!”

我回头看看李娇娇,说等等吧,你先到楼上去,我把她送回家就去找你!

陆春秋点点头,说:“好,那我就去等着。”

说完,他便退到一边去了,让那些保安回到自己的岗位。而我也拉着李娇娇的手,一步一步地朝着大门外面走去,路过李妈妈的时候,我看都没有看她,直接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而李妈妈始终一脸复杂的神色,没有再敢说一句话,就更别说拦我了。李娇娇也没有理她妈妈,一步步跟着我走出了酒店。门外,杨帆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开了过来,他现在还没有驾照,但是在我们镇上开开没有问题。

杨帆看到李娇娇还挺惊讶的,他还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先叫了李娇娇一声嫂子,然后又问我:“谈完了?”

我说没有,发生点事,先把娇娇送回家去。

我和李娇娇坐上车子,杨帆问清楚地址以后,便稳稳地开了出去。以李娇娇的家庭条件,当然不至于没坐过奥迪车,但她现在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上,身子竟然微微有些发抖。我轻轻拉住了她的手,问她怎么了?

李娇娇摇摇头,又有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下来。我以为她还在为刚才订婚的事发愁,便握紧了她的手,说:“你放心吧,有我在这,不会让你随便嫁给别人的。你爸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回去和他说一下,他也不会同意的!”

李娇娇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车子开了一会儿,便来到了李娇娇家的楼下,我先下车,又把李娇娇扶了下来,正准备和李娇娇一起上楼,但她摇了摇头,说:“我爸不在家,他最近在外地,所以我妈才带我去相亲的。”

我说那怎么办,要不你把你爸的手机号给我,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娇娇还是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就好。

我点点头,说行,那你去吧。

李娇娇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看着我,泪水簌簌地掉下来。我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去,一边擦她的眼泪,一边说你这是怎么了?

李娇娇抬着头,咬着唇说王巍,你怎么……怎么连陈老鬼都干掉了?

我笑了一下,知道李娇娇是因为什么哭了。

上次我做贫民街的老大,她就哭过一回,怕我越来越厉害,就不和她玩了。我轻轻擦着她的眼泪,说你忘啦,上次咱俩分开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等咱俩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看到一个更强大的我。现在我做到了,你不是该为我高兴吗?

“我高兴,我当然高兴……”李娇娇的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眼泪还是不断地掉落下来。

我哈哈地笑,说你高兴干嘛要哭啊。我又帮她擦着眼泪,说好了好了,我现在变强大了,一般人拿我都没办法,要是你妈再强迫你相亲什么的,你可以继续拿我当挡箭牌,就说我是你的男朋友,看她有什么办法?行了别哭了,快回家去吧。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回去。因为我还有事,便转身准备上车,结果李娇娇又叫了我一声。

“怎么?”

我转过头来,发现李娇娇的泪水流得更加汹涌,汹涌到有点不正常了。我吃惊地看着她,说你到底……

“王巍!”

李娇娇紧紧咬着嘴唇,任凭眼泪不断滑过她的脸颊。突然,她抬起头来,目光中透出一丝坚定之色,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她很大声、很大声地说道:“我不是拿你当挡箭牌,我是真的把你当男朋友……王巍,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152 我们结婚吧

李娇娇的这几句话,实在太过石破天惊,犹如天上劈下来一道巨雷,直接炸得我整个脑子都木了。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现在还处于梦中,要不就是犯了癔症。

李娇娇喜欢我?怎么可能?!

我和李娇娇初中同桌三年,实在是太了解她了,她从来没有看得起我过,总是对我百加嘲讽和侮辱,而且不止一次地打击过我,表示过对我的恶心和不屑。在她面前,我几乎没有一丁点的自信,潜意识里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也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上我。

虽然后来我俩的关系缓和了点,但那也是建立在几次互相帮忙的基础上,我也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而且我俩总是吵架,也看不出她有丝毫喜欢我的痕迹。

这一幕实在是太突然了,有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李娇娇在恶作剧,否则她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向我主动表白?之前,唐心向我表示好感,我已经很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李娇娇又说喜欢我,我简直要精神崩溃掉了,总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

可李娇娇现在流着眼泪,表情也无比的严肃,实在看不出一点点作伪或是恶作剧的痕迹,我呆呆地看着李娇娇,还是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娇娇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直视着我的目光,说道:“很意外是吧?其实,连我自己都很意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以前的我确实很看不上你,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慢慢对你改变了想法。

或许是我差点被赵松侮辱、你突然出现的那个夜晚;也或许是你为了阻挡程虎给我下迷药、不惜和那么强大的他做对的那天;也可能是孙静怡突然开始对你好、让我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还可能是你要和陈峰决战、我去教室给你送杯子那天晚上……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是王巍,我就是喜欢上你了,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你了。在网吧那天晚上,你偷偷的亲我,知道我心里其实有多高兴吗?王巍,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白天想着你、晚上也想着你,无时不刻都想着你,见不到你的时候,就备受煎熬、度日如年。

王巍,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了,我不想再做一个傻子苦苦地等,所以我今天必须要问个清楚。王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说完这番话后,李娇娇便抬起头来直视着我的目光。她不再流泪,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反而无比坚定、认真地看着我,显然就是要亲耳听到我说的答案。

如果说李娇娇之前那句“我喜欢你”还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太可能是真的,可她后面这一大串真诚的告白说出来后,终于让我相信她是真的喜欢我了,她竟然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点点滴滴,记得我们两人所发生过的所有事情,这让我心里觉得无比感动。

我从最初的错愕、惊讶中醒了过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李娇娇。我相信她是真的喜欢我了,可我怎么能接受她呢,我明明还喜欢着孙静怡,还和她有着大学之约,并且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奋斗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李娇娇,因为我确定自己心里只有孙静怡一个女生,可那一句“不喜欢你”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来。我不确定自己是不忍心伤害到李娇娇,还是心里真的对她有一点点复杂的感情,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那可真的太糟糕了。

我在心里问着自己,我喜欢李娇娇吗?

我惊讶地发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李娇娇。这个想法让我觉得恐惧、害怕,我一直觉得自己只能喜欢一个人,以前也一直认为自己对孙静怡拥有最坚定的爱。

可是现在,我竟然有点迷茫,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无法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但我知道,如果我选了李娇娇,就必须要放弃孙静怡,我心里只能有一个人,不能朝三暮四,更不可能脚踩两船。

“王巍,回答我。”李娇娇坚定地看着我,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

看着李娇娇的脸,我的脑子里更乱了,乱到一点点都不能思考。我很确定,现在的我没办法做出一个准确的回答,我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心中的感情和想法,所以我看着她,认真说道:“娇娇,我确实很意外你会喜欢我,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真的,谢谢你的喜欢,让我觉得特别开心。但是,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因为我的心里实在太乱了,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过几天再给你答案?”

在我说完这番话后,李娇娇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点失望,可似乎又燃起一丝希望。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我会等你的答案,这几天我会一直在家,随时等着你来找我!”

我松了口气,也点了点头,说好,你快回家去吧。

李娇娇和我告了别,便转身走进了她家的单元门,而我也转身上了车子,让杨帆开车去陆春秋的酒店。

坐在车上,杨帆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少来,你就在车里坐着,就算听不到我俩说话,难道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帆嘻嘻地笑,说:“巍子,你说你纠结个什么,直接把孙静怡和李娇娇都拿下不就完了,一般人哪有你这个艳福啊。”

我说你懂个屁,开你的车吧。

返回酒店,这里已经恢复和谐,没有了嚣张跋扈的程力和程叔叔,也没有了尖酸刻薄的李妈妈,更没有了那些不分是非黑白就乱骂一气的看客。我给陆春秋打了个电话,并且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他,陆春秋再次为之前的事情向我道歉,并且保证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我跟他说没什么,还是谈谈正事吧。

所谓正事,就是要谈一下份子钱的问题。

现在陈老鬼已经不在了,我也不可能沿用他之前的那套,所以一切都要重谈。场子里要换上我的人,有些肮脏的东西也不能流进来(当然仅限于拒绝毒品,皮肉生意和赌博生意还是会继续做的),这是我和郑朝宗的约定,不光是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没有了那些东西,陆春秋的生意要受一些影响,为了弥补他的损失,我主动降低了一些份子钱,让陆春秋可以接受。

这些东西,是我这几天一直在谈的,所以显得轻车熟路,很快就达成了约定。搞定以后,我便从酒店里出来了,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内有龟哥他们帮我照料,外有这些商家愿意配合,让我很有信心能把这块地方搞好。

回到车上,杨帆问我去哪,我说回学校去,快期末考试了都,我这学习落下不少。杨帆哈哈地笑,说我靠这个镇就能吃一辈子,何必还去学那个东西。我说那不一样,学习和这个是两回事,再说我和孙静怡还有约定,不能半途而废。

杨帆疑惑地说:“巍子,听你这意思,确定选孙学姐了?”

杨帆的这个问题,又把我拉回到李娇娇和孙静怡的选择中去,顿时又觉得头大不已,摆摆手说行了,不说这个,先去学校再说。

回到学校,杨帆把我放下,说他还有点事去忙,就不和我一起进去了。杨帆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了,整天忙活着镇上的大小事情,临走前他告诉我,之前受伤的兄弟差不多都出院了,这庆功宴也得抓紧办了,问我地址选在哪里?

干掉陈老鬼之后,我们的庆功宴到现在还没办,兄弟们都特别期待,不光是为了吃喝,更是体现一种成就和荣誉——现在我们拿下了整个镇,人手也跟着增加了不少,但能来参加庆功宴的肯定是当初那些元老,那是一份至高无上的荣耀和骄傲。

按理来说,我们现在都这么发达了,庆功宴的地址当然也得选在镇上最高档的饭店,但我稍微想了一下,便对杨帆说:“还去贫民街的农家院。”

在大战前的那个晚上,我和大家就是在贫民街的农家院举行了一场动员会,现在庆功宴,当然还是选在那里,显得我们不忘本,同时还有意义,多好!

杨帆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说好。

和杨帆分开以后,我便回到教室去上课了,现在里里外外都不用我操心,所以还是能静下心来读书的。但是上着课,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李娇娇的问题,我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我到底喜不喜欢李娇娇?

我发现自己很难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来,可如果真的让我接受李娇娇、放弃孙静怡,又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舒服。孙静怡啊,我明明那么喜欢她,做梦都想和她在一起。

总之,还是一团糟,让我特别烦恼。

上了一天课,晚上回到宿舍,刚洗涮完躺在床上,就有个陌生号码打我电话。接起来,里面竟然传来李娇娇的声音。我吃了一惊,问她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她说想知道很容易啊,随便问个人就好了。

我一想也是,是我脑子秀逗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她,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我这小心翼翼的口气,李娇娇直接就笑了出来:“你个傻子,以为我是来逼问你那个答案的?没事,你不用太紧张,你可以好好考虑啊,考虑几天如果不够,那就考虑几个星期、几个月都行,我不着急的。”

李娇娇现在的态度,和她下午哭得梨花带雨、急切地想得到答案的模样又不一样了,还真是个情绪多变的女生,非常符合她的作风。

我也松了口气,嗯了一声之后,又问她找我有什么事?

“嗯,是我妈啦,她想找你说几句话。”

原来是李妈妈要和我说话,同时我也明白过来,这是李妈妈的手机号。很快,手机那边便传来李妈妈的声音,我叫了一声阿姨,然后问她有什么事?

虽然她是李娇娇的妈妈,但鉴于她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做过的一些事,还是让我无法好好和她说话,所以语气显得有些冷漠。不过我并不担心李妈妈会对我怎样,因为之前李娇娇的语气很轻松、很高兴,这也侧面说明了李妈妈的态度,否则李娇娇不会放心地打电话给我。

果然,李妈妈接起电话以后,先小心翼翼地向我表达了歉意,让我不要在意她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还让我好好和李娇娇处,有空到她家里吃饭,她会亲自下厨给我做红烧鱼。电话背景里面,李娇娇还很大声地说:“王巍,你有口福啦,我妈妈做红烧鱼是一绝!”

听着李妈妈翻天覆地般的语气和态度,我先是哭笑不得,又感慨万千。果然啊,在这个世界上要想获得别人的尊重,还是要自己有实力才可以。现在我在李妈妈眼里,哪里还是什么小混混,俨然已经成了事业成功、年轻有为的人士。

李妈妈都主动向我道歉了,我肯定也不会继续给她摆脸色看,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嘛。于是我也诚恳地说:“谢谢阿姨了,有空一定会登门拜访。”

李妈妈看我不生气了,语气也开心起来:“别有空啦,明天就过来吧,我和娇娇在家等着你啊。”

挂了电话,我还是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第二天中午放了学后,我便如约来到了李娇娇的家里。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李娇娇家了,上次李娇娇把腿扭了,我还背她上楼,但是没有进去,在家门口被李妈妈一通嘲讽。这一次,李妈妈的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迎接大人物一样无比隆重,吃饭的时候还把我安排在首位,对比她昨天和之前的态度,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还有点不太习惯。

李爸爸不在家,听说是在外地忙生意。李爸爸在我们镇上也有点生意,但是不多,主要重心还是放在外地。所以偌大的家里、偌大的餐桌,就我和李妈妈、李娇娇三人吃饭。

李妈妈做的红烧鱼确实很好吃,我就吃了一口就赞不绝口,李娇娇也特别得意:“就跟你说你有口福了吧!”

李妈妈也跟我说,如果我喜欢吃,可以经常过来,她给我做。李妈妈还开了瓶红酒,让我和李娇娇也一起喝,对我的态度真不是一般的好。吃饭途中,李妈妈告诉我,说李爸爸在xx镇上开了个饭店,最近总有小流氓骚扰,问我有没有办法解决?

李妈妈说的那个xx镇离我们镇不远,应该也是宋光头的管辖范围,以我现在的地位,和那个镇的老大打个招呼,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所以我就答应下来,说我刚刚上任,跟其他老大还不太熟,过几天认识以后再打个招呼。

李妈妈开心地说:“行、行,不着急的。不过还是尽快,你叔正为这事发愁呢。”

酒足饭饱之后,李妈妈就收拾起了餐桌,让我和李娇娇到卧室里玩电脑。李娇娇也说是托了我的福,平常她一个人在家,她妈妈可不让她玩游戏。

卧室里面,李娇娇登了她的游戏号,也登了我的游戏号,双开组队去杀怪。我发现我的等级也提高不少,原来李娇娇在城里玩的时候,也会开我的号帮我升级。我俩玩得挺开心,李娇娇也没逼问我到底喜欢谁,这让我觉得无比轻松。

“王巍,我们结婚吧?”李娇娇突然问我。

“啊?”我顿时有些懵逼。

“游戏里结婚啦!有经验可以拿的,而且夫妻组队杀怪也好杀点。”李娇娇赶紧解释着,脸也有点红了。

我笑了起来:“好啊。”

得到我的同意之后,李娇娇更开心了,便在游戏里带着我的号,来到女儿国的月老面前,点了一下同意结婚。

瞬间,游戏里的场景就变了,铺天盖地的一片红色,还有绚烂的烟花在空中散开。

游戏里面,天使娇娇和大傻巍换上了结婚礼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切搞得和真的一样。电脑前面,李娇娇痴痴地看着这一幕,一张脸也变得越来越红。不知怎么,我竟然也觉得很幸福,就好像真的结婚娶了老婆一样,人生四大喜之二,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我算是占全了,真正的事业得意、情场也得意。

不过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游戏,不是真的。不过李娇娇明显很沉醉在游戏里的盛大婚礼当中,一张脸也越来越红,随着系统出了公告,宣布大傻巍和天使娇娇成为服务器里第xxxx对夫妻,李娇娇甜甜地笑着,还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避开,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充实的甜蜜和幸福。

婚礼结束了,我和李娇娇在游戏里的角色也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并且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我们专属的房间。房间很小,是游戏里最简单的那种,不过感觉还真有几分家的温馨。

“王巍,以后在游戏里要叫我夫人。”李娇娇突然说道。

“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但李娇娇显然认为我是答应了,甜甜地笑了起来。

看着游戏里面我名字下面的“天使娇娇的相公”的称谓,我还真有点迷醉起来,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和李娇娇结婚了。有一瞬间,我差点就冲动地说出“李娇娇,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这句话来,但是孙静怡的名字在我脑海中闪过,又猛地让我打断了这个念头。

算了,这种重大的感情问题,还是好好考虑清楚再说吧,不仅是对我自己负责,更是对李娇娇和孙静怡负责。

李娇娇已经确定在期末考试前都不会回去上学了,让我有空就找她玩,我说可以。不过她不考试,我却还要考试,所以还是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吧。

除了这些杂事以外,我还在想一件事情,我舅舅和李爱国什么时候来找我呢,他们不是说要干掉宋光头吗,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想办法拿下其他镇么?

我舅舅和李爱国始终没有给我指示,我只能先把眼前的这一摊子弄好,随时等待着他们的出现。

过了大概两天,杨帆告诉我,庆功宴准备好了,大家等我晚上出席,我说可以。

晚上下课以后,我便出了学校,和杨帆、乐乐他们一起到贫民街去。这次的庆功宴,我们准备了很久,菜量也比上次丰富很多,酒也是上等的三十年老白汾,搞得十分隆重。

别看我们现在的兄弟挺多,都有近两百之数了,不过这次庆功宴,只有我们之前参加山顶大战的那批资格最老的兄弟,大概六七十人。我本来想叫花少和瓜爷一起过来,但是他们也都快期末考试了,过来不太方便,所以就这样了。

从学校出来,我并没有坐车,而是和大家一路步行过去,从我们学校门口的街一直走到贫民街。这两条街是我起步的地方,认识我的人也最多,一路走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我。

“看啊,那个人就是王巍,就是他干掉了陈老鬼,还收服了边边角角的势力,成为了咱们这个镇上唯一的老大!”

“天,这么年轻,真是少年出英雄啊!”

“那肯定啊,越是年轻人就越有拼劲,年少轻狂、少年称王,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一路走来,关于我的讨论始终没有断过,而我也变得更加自信和有底气了,我相信我的未来一定可以更好,我能带着这帮兄弟闯出一片更大的天下!

不多时,便来到了贫民街。

贫民街上,也有好多人和我打招呼,大家都笑脸盈盈地欢迎着我,霞姐也专门出来和我说了几句话,还和我说虽然我现在做大了,但是也要想着点他们贫民街,多照顾照顾他们。我和大家说放心吧,没问题的。

寒暄完了,便来到农家院内。在我出现之后,院子里的众人顿时一片欢呼,齐声呼喊着我的名字,不过不太统一,有人叫我巍子,有人叫我王巍大哥,还有说应该喊我巍爷的,因为现在的我配得上“巍爷”两个字了。

我笑呵呵的,说还是喜欢听大家叫我巍子,多亲切啊!

快放寒假了,天气很冷,但大家坐在院子里,烈酒和热血交缠在一起,都觉得暖烘烘的。对着明月,我端起杯来,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是类似感谢大家始终不离不弃,希望将来创造更大的辉煌等等。

我连敬了大家三杯酒,气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众人欢呼的声音几乎弥漫在整个贫民街的上空。我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接着又举起一杯酒,说道:“现在,这杯酒我要单独敬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龟哥!”

人群中,龟哥站了起来,面色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说:“巍子……”

我举着酒杯,看着龟哥,诚挚地说道:“龟哥,这一路走来,你帮了我实在太多,可以说没有你的话,我绝对没有今天的成功。这杯酒,我敬你!”

这话我可没有夸张,也没有刻意抬高龟哥的地位。严格来说,在收下龟哥之前,我们就是一帮学生小打小闹,虽然有点热血和不要命的气势,但终究还是少了很多江湖经验。龟哥加入之后,我们才算是走到了真正的道上,并且在数次和那些狡黠的家伙交锋之中,龟哥都立下了无人可替的汗马功劳,让我们少走了很多很多的弯路。

包括后来干掉陈老鬼后,也是龟哥忙里忙外地操劳着,使得很多事务可以迅速走上正轨,甚至就是在他的主持下,我们的队伍才越发壮大了起来,新收了不少的新鲜血液。

龟哥就像一匹经验丰富的老马,自始至终都领着我们这支队伍艰难却又正确地前进着。

不止是我,大家也对龟哥十分信服,已经完全将他当作了我座下的二当家。今天晚上,我就是要给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名誉,我是如此地信任他,如果有天我离开这里,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整个镇都交给他代为掌管,。

我相信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彼此都可以把命交给对方的地步!

我的一番话过后,一向深沉老道的龟哥,眼睛都微微地红了。

他也高高地举起酒杯,并且来到我的面前,说道:“巍子,我也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估计我都要老死到贫民街了,是你激发了我的志气,是你激活了我的人生,是你将我这把钝刀又拔出来,让我可以发挥自己的余热!这杯酒,我也敬你!”

我们两人的杯子碰到一起,院子里再次响起一片震天撼地的欢呼。

我激动无比,仰脖便要喝下杯中的酒。

然而就在一片激烈的欢呼声中,龟哥的声音却轻轻飘了过来:“但是,巍子,对不起了……”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龟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得腹部一凉。我吃惊地低下头去,只见龟哥的手里握着一柄匕首,匕首的另一端却在我的肚子里。

这匕首,还是我之前送给他的……

153 最惊人的变数

龟哥把我捅了!

龟哥竟然把我捅了!

我吃惊地望着龟哥,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比李娇娇的表白还要让我觉得猝不及防,还要觉得石破天惊。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不惜为我挡子弹的龟哥,从一开始就跟着我的龟哥,始终勤勤恳恳帮助着我的龟哥,怎么可能会背叛我?!

我的心中充满无数的不可思议,总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这一定是我在做梦。

四周还是一片欢腾,每一个人都沉醉在快乐和开心之中,大家互相举着酒杯庆祝、聊天、放声大笑,完全没人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而我虽然中了一刀,可现在腹部只觉得很凉,疼痛还没有扩散开来,但是力气正在慢慢地流失。

我抓住了龟哥握着刀柄的手,然后面色痛苦地冲他摇了摇头,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多么希望我的眼睛一眨,龟哥又冲我笑了起来,说这不过是个玩笑。但是,并没有,龟哥轻轻叹了口气,面上虽然有些惋惜,但却没有一丝后悔和懊恼,反而显得十分坚定和沉着。

“我也想做老大。”他说。

说完之后,他便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倒下……

四周依然是一片大笑声、欢呼声,还能听到潮哥正在唱歌、乐乐正在骂人、魏延正在放声大哭——或许是想到了他死去的父亲。随着我身体的倒下,我的目光也自下而上,先是看到热闹的众人,接着看到灰暗的屋顶,最后看到星辰密布的天空。

真是个晴朗的天啊,虽然冷,但是没风,月光皎洁,星辰闪烁。轰的一声,我倒在地上,目光也定格在这片墨色的苍穹之中。

我的倒下,终于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

“巍子怎么倒下去了?”

“不会是喝醉了吧,这才几杯?”

随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四周也慢慢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我。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我身上的血,杨帆第一个朝着我扑了过来。

“巍子!”

乐乐也震惊地朝我扑了过来,同样大声地叫着:“巍子,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人朝我扑过来,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我衣服上的血,而我的眼睛始终呆呆地看着天空,觉得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王巍完了。”

旁边,龟哥的声音沉沉响起:“就像他说的,如果没有我,他就没有今天的胜利。我想来想去,觉得很有道理,我年纪都一大把了,何必要臣服在一个孩子身下?所以我就决定把他干掉,然后亲自来做这个老大,大家觉得怎样?有愿意跟我的就说一声,不愿意跟我的呢,现在也能离开,我绝不为难。”

“我x你妈!”

乐乐第一个怒吼着扑了上去,而龟哥握紧手里带血的匕首,也朝乐乐挥了过去。乐乐的本事很强,可龟哥的实力也不低,一把匕首在龟哥手里玩得眼花缭乱,两人瞬间便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杨帆、韩江等人也怒吼着扑了上去,就连潮哥都冲了上去,口中怒骂着:“老龟,你真他妈不是东西!”

一众人怒气冲冲地扑向龟哥,但是与此同时,院子里也有一大部分人摸出家伙,口中高呼着“支持龟哥”的声音,挥舞着家伙冲向乐乐他们。

龟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院子里有六七十人,至少有一半是龟哥的人,他们毫不犹豫地冲向另一半人,刚才还热闹非凡、亲如一家的众人,瞬间就毫不留情地互相厮杀起来。

除此之外,院子外面竟然又涌进来一大帮人,他们口中同样高呼着“支持龟哥”的声音,然后迅速扑向本就少得可怜的乐乐他们。

院子里一片喊杀声和惨叫声,还夹杂着怒骂声和斥责声。

院子里乱成一团,这里俨然已经成了修罗战场,不断地有人倒下,不断地有人因为绝望而发出嘶吼。而躺在地上的我始终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满是星辰的天空,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和我无关,那一刀不光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仿佛还抽走了我全部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终于慢慢安静下来,只有一些哀嚎声和几句怒骂声间或响起。龟哥持着一柄带血的匕首,不断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看到谁还有力气骂人,或是还挣扎着的,便过去补上一下。

院子里的地上躺满了人,但同时也站满了人,而且站着的人远比躺着的人要多。他们面色冷漠、杀气十足,宛若一排排阎罗殿中的鬼怪。

“老龟,你他妈至于这样吗,王巍对你哪里差了?要不是他的话,咱们不是还在贫民街混饭吃吗?连我这种人渣都知道知恩图报,怎么你就这么王八蛋呢?”潮哥躺在地上,一边痛哭一边骂着。

龟哥面色冷漠地走过去,在潮哥身上补了几下,潮哥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了。

一众人里乐乐伤的最重,重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他身上有块好肉。杨帆则一步步地朝我爬过来,一边爬还一边有气无力地叫着:“巍子、巍子……”

龟哥走过来,一脚把杨帆踢开了。

至此,终于没有一个人敢嚷嚷了,就连那些受伤严重的兄弟都紧紧咬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

偌大的院子里,这么多的人,竟然静悄悄的,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到。

脚步声响起,龟哥朝我走了过来,蹲在了我的身边。

“王巍,你怎么想?”龟哥问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龟哥,龟哥那张曾经憨厚、忠诚的脸上,现在竟然充斥着冷漠和无情,陌生到我几乎都感觉不认识他了。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接受他背叛我的现实,总觉得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啊,我们两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手携手肩并肩地度过那么多患难,彼此的感情也深厚到无法用词语形容的地步,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良久,我才挤出三个字来。

“不是说了吗,我不甘心臣服在一个孩子身下,所以就想自立门户。老大嘛,谁不想当,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龟哥沉沉地说着。

“我不信……不信……”我摇着头,痛苦地说着:“以你我的感情,你又何必用这一招,只要你和我说一声,难道我会不让位给你吗?”

龟哥叹了口气,盘腿坐在了我的身前,他先自己叼上了一支烟,又往我嘴里塞了一支烟。

“巍子,你说得没错。”

龟哥一边抽烟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也知道如果我说一声,你就是什么都肯给我。可你给了我,他们会同意吗?”

龟哥指着躺在地上的一干人等:“他们可都是你的铁杆兄弟,如果我真不要脸地跟你要这个位子,他们又怎么可能放过我?所以,既然决定不要脸了,那就不要脸到底吧,直接把你们这一干人全部干掉,不是更好?”

这样冷血无情的话语竟然是从龟哥嘴里说出来的,我还是觉得无法接受,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不断地摇着头,眼神甚至流露出一点哀求,希望龟哥不要做的那么绝,好歹我们曾经共同战斗过,是不是?

龟哥坐在我的身边,仍旧一边抽烟一边说着:“当年我出来混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么大,我又有野心又有实力,就是想做咱们镇上的老大。可惜时运不济,虽然干掉了疤子,可是还有一帮猛人,其中就包括你舅舅,你舅舅实在是太强了,根本没人能挡住他的锋芒,我也只好暂时隐忍下来。后来碰着严打,我就坐牢了,再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巍子,我很感谢你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可我要想更进一步的话,就必须把你干掉,所以对不住了。”

龟哥扔掉烟头,又握紧了手里的刀。

“我会杀掉你的全家……”我恶狠狠地盯着龟哥,虽然心里还是无法接受他这样子,可也只能面对现实。

“你会,你当然会……”

龟哥叹了口气:“小阎王的外甥嘛,终归还是有点血性的。所以我想跟你讨一句话,希望你当众发个誓,从此离开这个镇,并且不再找我报仇,否则……”

龟哥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朝着躺在地上的乐乐一干人走了过去,“否则我就当着你的面,将他们一个个全部废掉。”

龟哥最先走到浑身是伤的乐乐身前,用手里的匕首在他腿上来回划拉,然后回头看着我:“怎么样?”

“x你妈的,有能耐就弄死我……”乐乐竟然还能说话。

龟哥皱了皱眉,又在乐乐身上补了一下。确定乐乐没声以后,才又回头看着我:“巍子,做个决定吧,这帮人的命可都在你手里握着。”

我浑身绷紧,拳头也紧紧握着。我多想狠狠地骂他一句,然后让他去你妈的,可是看着躺在地上一众伤痕累累的兄弟,我又完全说不出口来。地上很凉,却也凉不过我的心。过了许久,我的拳头慢慢松开,眼睛也闭了起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沉沉响起:“好,我答应你。”

“明智。”

龟哥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手里握着带血的刀,又抬头看向墨色的天空,沉沉说道:“希望你说话算数,不然我保证你和你这帮兄弟的下场会很惨,很惨……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从此咱们江湖……永远不见。”

154 从天堂到地狱

龟哥的威胁像鬼怪低语一样响在我的耳畔,听上去有点不真切,感觉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感觉非常陌生,又似乎十分熟悉。

说完之后,龟哥便朝着大门口走去,他的那些人也跟着迅速离开。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农家院的老板才战战兢兢地奔了出来。

“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慌地叫着,又跑到院子外面去喊人:“来人啊,来人啊!”

不多时,便有很多人都跑了进来,都是贫民街的商户,霞姐也在其中。大家都吓到了,一边查看着我们的伤势,一边帮我们叫救护车。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这片惊慌的夜,将我们一众人全部拉往医院。上车的时候,我和乐乐被并排放在一起,这家伙浑身都伤痕累累的,还看着我说:“王巍,振作起来,我们要报仇啊,一定要报仇啊!”

做手术的时候,我全程都醒着,即便打了麻药也醒着。我睁着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头顶的手术灯,看着一众医生和护士在我身边忙活。我就好像完全傻了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整个手术全部结束,然后又被拉到病房开始输液。

杨帆、乐乐、潮哥和我在一个病房,但是只有我一个人醒着,他们都在昏迷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得到消息的唐心哭着跑了进来,趴在我的床前问我怎么样了。

我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其实一众人里,就我的伤势最轻,只是挨了一刀,我能听到霞姐和老张他们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忙活,能听到医生在嘱咐值班的护士注意观察我们的伤势,能听到唐心在我床前不断地哭着。可我就是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身子从里到外都像是被抽空了,一点点知觉、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硬要找一种形容的话,那就好像是天塌下来了,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让我连喘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这半年来,我遭遇过很多很多的困难,在海天酒店外面,我被胡风打的死去活来;在某个废弃的工厂里,我差点被小刀给废掉;还在第一场雪到来的那天晚上,被人像条死狗一样扔在马路上……

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如同现在这么绝望过,哪怕我差点濒临死亡,哪怕我曾窝囊的求饶,可意识起码是清醒的,身子也都能动。可是现在,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那就是被曾经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兄弟所背叛,这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如同被一万根针齐齐扎过来,直接将我扎得遍体鳞伤,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原来能伤我最深的,不是敌人的利刃,而是朋友的背叛。

仅仅一刀,仅仅一刀就能让我彻底爬不起来!

回忆着曾经和龟哥相处的一幕幕,我送他那支半锋利半生锈的匕首时,他哭得眼泪止都止不住,说以后都跟定我了。现在他连同那把刀子一起变得锋利,却最终捅在了我的身上,是该怪他无情无义,还是该怪我遇人不淑?

现在的我又该怎么办,是该遵守诺言离开这个镇,还是不声不响地开始复仇计划……

“巍子,你和我说句话啊,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床边,唐心还在不断地哭着,她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手稍稍动了一下,嘶哑着声音说道:“我没事,你去看看乐乐他们怎么样了。”

“嗯,嗯……”

看我终于说话,唐心使劲地点着头,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泪,站起身来去查看乐乐他们。但是乐乐他们都在昏迷之中,她一个女孩子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跑到外面去问医生。

过了一会儿,唐心回来了,跟我说他们都没事,就是伤得有点重,要花点时间才能好。又拉着我的手说:“王巍,你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霞姐他们照顾,没问题的!”

我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说是休息,其实根本就睡不着,我的脑子一片麻木,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什么都在想。

慢慢的,周遭没了动静,外面也没了声音,唐心也趴在我床边睡着了,整个医院也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我一夜无眠,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外面又渐渐有了声响。唐心也离开病房,到外面打了早饭给我,我又问她其他人怎么样了,她说有的人醒了,有的人还在昏迷着,有的人勉强可以吃点东西,有的人则只能喂点流体食物。

霞姐也走进来,嘱咐我好好休息,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了。又叹着气说:“唉,以前觉得老龟人还不错,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真是人心叵测啊……”

吃过东西后,我又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一天过去了,又有一些兄弟慢慢苏醒,还有人能一瘸一拐地过来看我。但是受伤最重的乐乐他们,仍旧处在重度昏迷之中。唐心一直陪着我,只有打饭的时候才到外面,晚上回来的时候告诉我,说感觉医院外面守着些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知道,那是龟哥派人在监视我们,看看我们会有什么动作。

到了凌晨,病房内外又恢复安静,唐心还是趴在我床边睡觉。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跌在地上,被惊醒的唐心也吓得叫了一声,我赶紧让她开开灯,就看到浑身缠着绷带的乐乐正趴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往门口爬着。

我吃惊地问他干什么,他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去报仇啊!我要把老龟那个王八蛋给碎尸万段!”

我说你现在走都走不动,还说什么报仇,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唐心赶紧上去搀扶乐乐,她扶不动,又叫了两个护士过来帮忙,才把乐乐重新搬回床上。病房恢复安静以后,乐乐问我:“王巍,你打算报仇的吧,不会真就灰溜溜离开这吧!”

我咬着牙,说:“当然!”

乐乐又说:“叫瓜爷,还有花少,再把你舅舅找来,咱们分分钟弄死他!”

我点头,说那肯定的,你现在先好好休息,咱们一定要把失去的东西给夺回来!

乐乐说好,然后放心地睡过去了。

我却还是失眠,因为我知道想报仇太难了,以龟哥这样的性格,他既然决定做这件事了,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先不说瓜爷他爹肯不肯帮我对付龟哥,当初他肯过来还是卖我舅舅的面子,而我现在根本就联系不到我舅舅,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又是新的一天到来,杨帆、潮哥他们也逐渐苏醒,第一件事就是痛骂龟哥,然后商量着该怎么报仇,怎么把龟哥给碎尸万段。

他们问我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主意。我说我有主意,你们现在先休息好,其他的不要考虑太多了。

有我这一番话,大家都很安心,踏踏实实地养着身体。

常在外面跑的霞姐告诉我,龟哥现在已经逐步接手了镇上的地盘,并且努力巩固着自己的势力,还看到他和一个大光头在一起。据霞姐说,感觉龟哥对那个光头挺尊敬的。

我知道,那是宋光头。

显然对宋光头这样的人来说,谁当这个老大都无所谓,只需要乖乖臣服于他就好了,更别指望他能为我出头。

其实这几天来,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我舅舅能够出现,就像过去的数次关键时刻他突然现身一样。但是这次无论我怎么等,他都没有一点点的消息,连平时负责传递消息的李爱国都没有影子。

我知道,这次恐怕是靠不上我舅舅了。

我要报仇。

我握紧拳头,这四个字不断在我脑海中回荡,我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这里,我一定要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可是,我应该怎么做?

这天中午,我吃过唐心送过来的饭后,刚要躺下休息,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我在病房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打电话,乐乐他们也都面色紧张地看着我。我拿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是李妈妈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接起来,叫了一声阿姨。

“巍子呀,你在哪呢?”李妈妈的声音和那天一样温和而热情。

我说我在宿舍,有事吗阿姨?

李妈妈说:“还是那天的事呀,你叔叔开的饭店老是被小混子骚扰,你能不能给那个镇的老大打电话说说?”

李妈妈的声音很小心,而我的心却像是被扎了一下,如果是前几天,这样的事对我来说当然不是问题,可是现在……

“知道了阿姨,我会尽快办的。”

“好的好的,知道你忙,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办啊,你叔叔现在烦恼得很……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有空来家里吃阿姨做的红烧鱼啊,娇娇也一直在等你找她玩呢,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啊。”

背景音里传来李娇娇埋怨的声音:“妈,你别太打扰王巍啦,他现在好多事要处理。”

“哎呀,你们都是男女朋友了,打扰他一下有什么关系嘛。再说这是你爸的事,难道你就不着急吗?”李妈妈一边说一边挂了电话。

我也放下电话,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病房里静悄悄的,谁都看得出来我现在心情不好,所以谁都没有和我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坐了起来,然后下地。

大家都看着我,我说没事,我去上个洗手间。唐心要扶我,但是被我给婉拒了。我只挨了一刀,又已经躺了三天,已经完全可以自己走了,只是伤口还疼罢了。

我走出门外,不过并没有去厕所,而是一直走到走廊尽头。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才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里面很快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谁?”

“宋叔,是我。”我咬着牙,拳头也握紧了。

宋光头似乎愣了一下,才说:“外甥,是你啊,这是你的电话?”

我说是的,我买上新手机了。

宋光头嗯了一声,又问我有什么事?

我便把李娇娇她爸的事和他讲了一下,说这个人是我一个关系不错的叔叔,希望宋叔你能帮帮忙,和那个镇的老大说说。

宋光头笑了一声,说这个事呀,很好办嘛,你舅舅就能办得了,你找你舅舅呗?

“我……联系不到我舅舅。”我的声音很低很低。

宋光头在电话里面笑了起来,说哎呀,你那个舅舅呀,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连我都经常找不到他……

“宋叔,能帮我办么?”我紧紧握着拳头,小心翼翼地问着,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会打电话给他?就算我现在不是这个镇的老大了,这么一丁点的小事,他总能帮我办吧,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宋光头不笑了,似乎有些为难,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外甥啊,不是我不想帮你,你说我收了人家的钱,还要插手人家的事,是不是不太好?另外,我这个当长辈的也得劝你一句,既然你都不是什么老大了,像这种事就不用再管了,是不是?好了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个会要开,就这样吧。”

甚至都不等我道别,宋光头就挂了电话,里面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我握着手机,靠着墙根慢慢地滑下去,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我的身上,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暖和,只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凉飕飕的,就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我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握紧了又松开,泪水也悄然从我的眼角滑下……

所谓的从天堂到地狱,也不过就是这样吧。

“巍子,你怎么在这啊,你这是怎么了?”唐心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并且伸手来扶我的胳膊。

“没事,没事……”我赶紧用手捂着眼睛,悄悄把自己的眼泪拭去。

回到病房,乐乐他们一个个都紧张地看着我。我冲他们笑,说没事,我刚才到走廊边上抽了支烟,继续休息吧。

“王巍……”

“没事没事,真没事……”我摆着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病房里又恢复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又响起来。睁眼一看,又是李妈妈打来的,我看看窗外的天空,原来已经是晚上了,估计李妈妈已经等急了吧。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这个电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妈妈了。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我始终都没有接,最后只能调成静音。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瞄了一眼手机,里面已经有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打开一看,是李妈妈发来的:巍子,我知道你现在混得不错,可阿姨只是求你一件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叹了口气,删掉了这条短信,顺便把手机也关掉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敲着病房的门。唐心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愣了一下,我也坐起身来看,发现是李娇娇来了。

唐心侧身让了一下,李娇娇便朝我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我的床边才停下脚步。我看到她的眼睛红通通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你都知道了?”我问她。

李娇娇点了点头,眼泪又从她的脸上滑下。

我赶紧拉了她的手,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嘴上还故作轻松地说哎呦,你哭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像我们这种出来混的,起起落落都很正常嘛,邓爷爷还三起三落呐……

“王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李娇娇哭红了鼻子,坐在床边轻轻靠在我怀里,还用手环住了我的腰。

我也轻轻摸着她的脊背,说好啦好啦,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比这还惨的时候你都没见过呐。不信你就过段时间再来看我,保证我又重新崛起了,信不信?

李娇娇没有说话,只是趴在我怀里不停地哭着,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泪流干。唐心走过来,给我床头柜的杯子里续上水,又悄悄地走了出去。

过了好久,李娇娇才慢慢爬起来,坐在床边一脸难过地看着我。我心里也十分难过,疼得好像被刀砍、被斧劈,但还是故作轻松,说喂,不要用这种眼神啦,搞得我就快死掉一样。嗯,我跟你说,你爸那事啊,我正办着呢,再给我一点时间,让你妈也不用太着急。

李娇娇摇着头,红着眼睛说道:“王巍,你不用想那件事了,我爸他自己能处理好的,你现在养好身体就行。”

我刚嗯了一声,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中年妇女面色冰冷地走了进来,李娇娇回头吃惊地说:“妈,你怎么来了?”

看到李妈妈进来,我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刚准备叫一声阿姨,李妈妈已经走过来,看都没有看我,拉着李娇娇的胳膊就走。

“妈你干嘛啦!”李娇娇猛地甩开她妈的手。

“你说我干嘛,当然是要带你回家,你都在这多长时间了!”李妈妈声色俱厉,又拖起了李娇娇的胳膊,听这意思,她在门外也听了一会儿,显然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估计是一路跟着李娇娇悄悄过来的。

“我不走,我要在这陪着王巍!”李娇娇又甩着她妈的手。

“你陪人家干什么,人家用得着你陪吗,给我走!”

“我不!”

李娇娇和她妈妈拉扯起来,李妈妈一时怒火攻心,扬起手来就要打她闺女。我看不下去了,踉踉跄跄地下了地,伸手抓住了李妈妈的手腕,说阿姨,你不要这样。

李妈妈看到我,眼神显得有些慌张,就算她知道我现在不是老大了,可对我仍旧有着一丝畏惧。现在的她,早已没有了之前叫我去家里吃鱼的热情,对我有种既嫌弃又恐惧的心理,我也早已习惯她的作风,所以并没有太当回事。

我松开李妈妈的手,回头对李娇娇说:“听话,先和你妈回去吧。”

李娇娇摇着头,说我不,我要在这陪着你!

我也摇头,说不用了,我有人陪的,你先回家去吧。

“是啊娇娇,你先和妈回去吧,等王巍处理完他的事,你再找他,行不行?你在这不是给人家添乱吗?”李妈妈也小心翼翼地劝着闺女。

李娇娇犹豫了一下,只好对我说:“王巍,那我就先走了。”

我点点头。

李娇娇走过来,抱了我一下,然后才跟着她妈妈离开。李娇娇三步一回头,而李妈妈不停拖拽着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妈妈突然回过头来,冲我说道:“王巍,为了娇娇的安全着想,你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再找她了。”

我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李妈妈这一句话,差点气得我肺都翻上来。一股郁结之气直冲喉咙,让我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竟然吐出两口血来。一咳,又带动了肚子上的伤口,疼得我顿时弯下腰去,扶着床栏才勉强没有倒下。

“王巍!”

李娇娇大叫一声,就想朝着我扑过来,但是李妈妈抓着她的手,使劲将她往门口拖。然而就在这时,就听“砰”的一声,有人一脚将病房的门踹开,那门恰好弹在李妈妈身上,巨大的力道将李妈妈弹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脑袋还撞在了某个床脚上。

李娇娇赶紧扑过去将她妈妈扶起,问她妈妈有没有事,她妈妈揉着脑袋,哎呦哎呦地叫,摇着头说没事、没事。

得知她妈妈没事,李娇娇又朝我扑了过来,扶着我的胳膊问我怎么样了。我也摇摇头,勉强站直身子,朝着门口处看了过去。只听哗啦啦一阵脚步声,走进来十多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为首的一个汉子长着一张马脸,我一下就认出了他,是龟哥身边的一个兄弟,叫大浩。

龟哥的人突然进来,我心里一惊,皱着眉问他干嘛?

大浩来回扫了我们几个一眼,说道:“这都几天了,你们伤养得也差不多了吧,龟哥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赶紧离开这个镇,不要逼我们动粗!”

原来是来赶我们走的!

郁结之气再次冲了上来,我扶着床栏又大声地咳嗽起来,一大口鲜血喷溅而出。

“我x你妈!”

距离房门最近的乐乐突然暴起,扯下头顶的输液瓶便狠狠朝着大浩的头砸了过去……

155 我要报仇

砰!

随着输液瓶子四分五裂,里面的液体混着大浩头上的鲜血一起流淌下来。大浩的身体微微晃了两下,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乐乐又一声愤怒的咆哮,猛地将大浩扑倒在地,一双铁拳狠狠地往大浩头上砸去。

与此同时,跟大浩一起进来的那些汉子一哄而上,病房里杨帆、潮哥等人也都迎了上去。一时间里,病房里又乱成一团,砰砰砰、啪啪啪地打个不停,嘶吼声和谩骂声交织成一团,在其他病房的兄弟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跑了过来助阵。

但大浩并不止带了这么点人,于是走廊里也发生了一场混战。病房里面,我也抄起一个输液瓶子冲了上去,李娇娇大叫着想拦住我,但是她妈妈扑过来抱住了她,任凭她怎么喊叫都不肯放手。

乐乐虽然很猛,但毕竟重伤在身,不多时又被大浩反压在身下。我冲上去一瓶子砸在大浩的头上,但是转眼间又被其他人给扑倒在地。我根本无力反抗,被揍得死去活来,病房里混合着怒骂声和惨叫声,还有李娇娇凄惨的哭喊声。

我躺在地上,任凭那些拳脚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我只能尽力捂着脑袋,将身体蜷缩成为一团,然而身体上的痛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寒。我紧紧握着拳头,心想龟哥啊龟哥,我们好歹兄弟一场,一定要做得这么绝、这么狠吗?

“王巍,王巍!”李娇娇大叫着,大哭着,凄厉的声音不断刺痛着我的耳膜。

不知什么时候,连唐心都跑进来了,但她根本接近不了我,只能在外围不断地喊着,除了威胁他们要报警之外,毫无办法。

一阵子混乱过后,病房里终于暂时平静下来,我们几个人都躺在地上,再次伤痕累累。而走廊里也是一样,我们那些兄弟全被揍趴在地了。

大浩气喘吁吁,和外面的护士要了纱布捂着自己的头,又走进来踢了乐乐几脚,最后指着我说:“王巍,龟哥说了,限你们三天之内滚出镇去,不然就别怪他老人家不客气了!”

说完以后,大浩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病房里一片狼藉,能砸碎的东西基本都砸碎了,输液瓶、暖壶、花盆,没一个好的。而我们几个躺在地上,各个都是一副凄惨的模样,唐心哭喊着扑上来将我扶起。李娇娇也哭着想扑上来,但是被她妈妈使劲往外拖着,一边拖还一边说:“看到了吧,跟这种人在一起多危险啊,还是听妈的话赶紧走吧!”

李娇娇的哭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同样哭个不停的唐心始终陪在我的身边。一帮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紧张地为我们止血、治疗着,原来在医院被打还有这个好处,能得到最及时的救助。

我们重新躺在床上,各自一言不发。等医生和护士都退出去后,乐乐才哑着声音说道:“王巍,什么时候报仇,你给我一个准话,你要是不打算动手,我就一个人去了!”

“动,当然要动。”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说道:“三天之内,我必动手。”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报仇,但龟哥既然要三天之内赶我们出镇,那我就必须要在这时间里和他做个了断。

拼个你死我活!

得到我肯定的答案,众人都安心地休息了,至于具体要怎么报仇,他们则相信我肯定会有办法。慢慢的,病房内外都恢复了安静,夜已经很深,大家都睡着了,唐心也趴在我的床边进入梦乡,房间里一片均匀的呼吸声,只有我始终睁着一双眼睛。

悄悄的,我起了床,然后走到门外,如幽灵一般在各个病房游走了一圈,喊了两个受伤不怎么重的兄弟起来,让他们随我一起下楼。

“巍子,到哪里去?”

“去绑了老龟的家人。”我说。

不过还没走出楼去,就看到门口有些影影绰绰,知道那是龟哥安排的人在监视我们。于是我又带了他俩,悄悄从一楼的洗手间翻窗出去,又从后墙翻出医院。

夜已经很深,又是寒冬腊月,街上基本没什么人,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尽量走安静偏僻的小道。肚子上的伤还是很疼,每走一段都要坐下来休息一下,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终于来到贫民区,我们在巷子里拐来拐去,又来到龟哥家的附近。

龟哥刚当老大没多久,肯定没那么快搬家。在某个巷子口外,我和他们说了一会儿动手的要素,一定要快、狠、准,千万不能拖延时间。说完以后,我便带着他们继续前行,然而还不等到了龟哥家门口,就看到那里站着好几个人,显然也是龟哥安排的。

我一下握紧拳头,这老家伙还真是足够谨慎。

“巍子,怎么办?”一个兄弟悄悄问我。

“等等看。”我咬着牙说,就不信这帮家伙能不打瞌睡。

于是我们埋伏在附近,像暗夜里的三匹野狼,死死地盯着龟哥家门口的那几个人。他们冻得直哆嗦,不断来回走着,时不时地抽根烟,一个人说:“不知道龟哥是怎么想的,既然他都决定当老大了,干嘛还不把王巍给干掉,那样不就一了百了,省得咱们在这受苦。”

另一个人说:“唉,毕竟还有小阎王嘛,龟哥也不敢做得太绝。”

那个人点点头,说是啊,小阎王可不是好惹的。又说:“不过我也觉得,龟哥这次做得有点过分了,说实话王巍对咱们真不错……”

那人拍了他脑袋一下,说别瞎说,龟哥既然这么干,肯定有他的道理。再说了,谁不想自己当老大,谁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好好守着吧,千万别出差错。

另一个人嗯了一声,打起十足的精神来守着龟哥家的门口。我们在附近守了一会儿,始终没有动手的机会,倒是我肚子上的伤越来越疼,疼到我大汗淋漓,忍不住坐了下来。

“巍子,你怎么样了。”一个兄弟赶紧搀扶着我,问我要不要回去。

我点点头,说先回去吧。

以龟哥的老道,我能想到的东西,他肯定都能想到了,所以始终克制着我。两个兄弟搀扶着我,又一步步地出了贫民区。来到外面的大马路上,我已经撑不下去了,便在马路边上坐了一会儿,才又回去。

一连两天,我和这两个兄弟都在晚上的时候悄悄潜出医院,来到龟哥家的门口看看有无动手的机会,但是始终没法下手。

到第三天的时候,大浩又来了一趟,说今天是最后期限,明天早上之前必须离开,否则就别怪他们不讲往日的情面。他们离开以后,兄弟们都着急了,乐乐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报仇?

我说不着急,明天不是还没来吗,先过了这一夜再说吧。

看我胸有成竹的模样,大家又放心地去休息了,都很期待明天的到来。他们很信任我,相信我这次还能带领他们度过难关。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我又悄悄下了床去,那两个兄弟已经在等着我了。我冲他们摇摇头,让他们回去休息,这事我自己办。

“可是……”

“没事,回去吧,我有主意,一个人才好动手。”

他们听后,只能回到自己病房去了,我也捂着肚子一步步地下了楼。

和之前的两个晚上一样,因为肚子上的伤还没好,我每走一段都得停下来休息一下,而且之前还有人扶着我,这次都没有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贫民区,又绕来绕去来到龟哥家的门口,那里依然有几个人守着,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就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更何况这寒冬腊月,哪有苍蝇?

我等了一会儿,知道彻底没办法了,我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在天亮之前,如果还是不能解决龟哥,那么我们势必会被扫地出镇,像群丧家之犬一样离开这里。

我不要,也不能。兄弟们还在等着我,他们期待的目光和信任的眼神,让我觉得肩上沉甸甸的,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哪怕我被打入阿鼻地狱,也要力保大家的安全。

我离开了贫民区。

同样忍着肚子上的伤,又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来到老许饭庄。凌晨两点,我敲开了老许饭庄的门,老许看到是我之后,十分惊讶:“巍子,你……”

“叔,借我用用你的枪。”

“你……”

“别多问了,借我用用,拜托。”我倚着门框,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冷汗近乎浸遍全身。

老许返了回去,又走了出来,递给我一支黑漆漆的东西。

“谢谢。”

我把猎枪裹到衣服里面,转身走开。

“巍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啊……”身后响起老许担心的声音。

没有车,也没有人扶,我艰难地一步步往前走着,冷风不断飕飕地刮在我的身上,不光吹凉了我的身体,更让我的心越来越冰冷。

走到某个商店门口,我已经疼得顶不住了,便坐下来稍微休息了下,同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财神,我不为难你,你只要告诉我,老龟这会儿在哪?”

无论是以前的陈老鬼,还是后来的我,亦或是现在的龟哥,都重用着财神,因为谁都离不开他。

财神告诉了我。

于是我又裹好猎枪,站起身来朝着龟哥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去。疼,不光是肚子疼,浑身上下都疼,又费尽千辛万苦,才一步步挪到某个酒店附近,龟哥就在这里。

天色依旧很黑,不过我知道天快亮了,因为我看到街上有环卫工在打扫卫生。他们裹着棉衣和口罩,好奇地看着我走过去。

躲在一堵墙后,我捂着肚子喘了两口气。我的力气早就耗尽、甚至透支,硬撑着一口气才来到这里,在天亮之前要和龟哥来个了断,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我探出头去,看到酒店门口也有几个人在守着,不过他们已经守了一夜,所以还在不停地打着呵欠。

我的计划简单粗暴,就是横冲直撞进去,谁拦我,我就崩谁,有多少人崩多少人,一直走到龟哥身前,一枪了结他的性命。至于接下来我是被警察抓走还是跑路,那就看运气了。

总之,我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

龟哥。

我们到此为止,情义一刀两断。

我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摸出怀中的猎枪,咬牙朝着酒店门口走去。然而刚走到一棵树旁边的时候,树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枪管,接着又将我拽到了树后。

我吃惊地抬起头来,发现竟是我的舅舅,小阎王……

156 宋光头,等死吧

在看到我舅舅的刹那,我承认我整个人都傻了,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一动不动。其实这几天来,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我舅舅再次现身,可是我都被龟哥背叛一个星期了,我舅舅始终没有影子,我以为是我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我舅舅才不管我的。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舅舅从来就没离开过,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否则,为什么在我准备做出极端的事时,而且还是在这么特别的时间里,他就这么恰好地出现了?

我不知道我舅舅为什么现在才肯现身,我只知道自己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里憋的那一口气瞬间就溃散了,就像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精神支柱,整个身子都跟着瘫软下来,头一歪就倒在了我舅舅的怀里。

我舅舅的怀抱很冰凉,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寒气,显然也在外面站了好久。可我的心里却觉得很暖,我用力地抱着我舅舅,同时极力隐忍着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哆哆嗦嗦地说道:“舅舅,帮我杀了老龟!”

以我舅舅的脾气,老龟对我做出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老龟?可我舅舅竟然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你,不能杀他!”

我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我舅舅的脸,问:“为什么?”

我舅舅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我。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脸上很沧桑,一双眼睛尽显疲惫,胡子拉碴的也像好几天没刮了,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张狂气息,看上去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我突然意识到,这几天我舅舅过得恐怕不比我好,这些天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时候,在我舅舅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来,正是染得一头劣质黄发的李爱国。李爱国轻轻说道:“大哥,到后面去说吧,巍子看上去快不行了。”

“走。”

我舅舅突然弓下身子,让我伏在他的背上,朝着酒店后面的一片人工树林走去。折腾了一夜的我确实已经没力气了,肚子上的伤口时刻摧毁着我的身体和灵魂,现在趴在我舅舅宽广的背上才得以稍稍休息一下。

我舅舅背着我走进树林,此时的天还是黑黝黝的,李爱国紧跟在我们身后。走到一处石凳前面,我舅舅才小心翼翼地将我放了下来,然后蹲下身子查看我身上的伤,和我说没事,休息休息就好。

我点点头,说舅舅,为什么不能杀老龟?

我舅舅抬起头,说道:“因为他背叛你,是我安排的!”

我舅舅这一句话,当真如石破天惊一般,震得我脑子轰隆隆的响。老龟反水,是我舅舅安排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舅舅,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三观都要塌了,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舅舅站起身,直视着我的目光说道:“你以为你做了这个镇的老大,就能踏踏实实地做下去么,别忘了宋光头最初安排那场决战,是想帮陈老鬼摆脱你这个麻烦的。可是后来没按他的计划走,你不光干掉了陈老鬼,还做了这个镇的老大……你以为他会好好提携你么?他只会对你恼羞成怒,然后不间断地阴你、给你穿小鞋,让你生不如死!所以你做了老大,反而会很遭殃,步步都会被他所制。”

我舅舅这番话说完,我听得一愣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老大之位,并不是宋光头想让我做的,而是我无意中拿到手的,就好像在一家公司里,领导都没有同意,经理就换了人,领导怎么会开心,怎么能不给新的经理吃点苦头?

“既然这样,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帮我,直接让我输在陈老鬼手里不就行了?反正当时你也在场,还有郑朝宗,他又不会把我怎样!”

我舅舅摇摇头:“你必须赢,这是我们拿下这个镇的好机会,宋光头再怎么也不会当众打自己的脸。但你又必须输,否则你会被树成靶子,被宋光头玩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就安排了老龟反水这一出,这样陈老鬼坐了牢,你也被涮下去了,老龟就当仁不让成为新的老大。这样,宋光头也会对他非常满意,从而无比信任,而实际上,这镇还在咱们手里,可以方便我们做很多事情。”

我明白了,全明白了,明白了我舅舅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我舅舅这么安排的目的。原来老龟不是真的背叛我,我就说我怎么可能会看错人,连子弹都肯帮我挡的老龟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我心里还是堵得慌,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可以配合老龟完成交接啊,知道这几天我和乐乐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吗,我们几乎恨透了老龟,觉得天都要塌了……大家还等着我带他们报仇,这样让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这几句话,我几乎是带着满腔埋怨和不爽说出来的,我舅舅机关算尽、步步为营,虽然是为了我好,可也把我们这些人都坑了,究竟把我们当成什么了,一群随便操控的棋子?

我舅舅没有说话,转过头去给自己叼了支烟。李爱国走了上来,说:“王巍,不是阎王大哥不告诉你,是这样才能做得真实一些。宋光头很狡猾的,想骗过他可不容易,只有老龟那样阅历丰富、经验老道的人才能完成这个任务。阎王大哥一开始去找老龟的时候,老龟也是千万个不愿意,但我们和他分析利弊,说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你和你的力量,老龟在艰难的抉择之下才愿意配合这事……

这几天来,老龟心里不好受,你舅舅心里不好受,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他们同样几天几夜都没睡觉,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走这条路,本就不是穿衣吃饭那么简单,也不是玩玩闹闹那么开心,这条路充满荆棘和黑暗、阴谋和诡计,稍不留神就会摔进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当初阎王大哥也问过你,是不是确定要走这条路,是你自己坚持要走的!”

李爱国的每一句话都戳在我的心口,我何尝不知道他说得没错,可我仍然觉得很不好受、很不好受……就在这时,一个脚步声突然响起,我抬起头,发现竟然是老龟走了过来。

“巍子,我对不起你!”老龟一头跪倒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老龟的哭声响彻在这片黑暗的树林里,他同样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两只眼窝也深深地凹陷下去,果然如李爱国所说,他这几天也没过好。而且很有可能,他比我还要煎熬,毕竟背上“弑主”罪名的可是他,背地里得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

浑浊的眼泪滑在老龟满是沧桑的脸上,我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忍不住俯身将去拉他起来,说龟哥,没事,我不在意……

“巍子,你就让我跪一会儿吧,这样才能减轻我心里的一些负担啊……”老龟仍不起来,跪在我的面上砰砰砰地磕着头。

以老龟的年龄,给我磕头真是折我的寿,我仍旧固执地拉着他,说龟哥,你别跪了,你要是还跪,我也给你跪下了!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也掉下来。

“别,别……”老龟赶紧站了起来,擦着眼泪问我的伤怎么样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还好你手下留情,不然我可真去鬼门关了。我这么一说,老龟更自责了,捂着眼睛止不住的流泪。我赶紧又拍他的肩膀,说我没事,和你开玩笑的……

看到老龟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我们两人好像又回到了过去,这多多少少打消了我心里的一些不快,让我觉得欣慰了不少。我知道这事不怪龟哥,所以便将他拉到我身边坐下,然后才抬起头看李爱国:“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李爱国回头看了一下我舅舅,我舅舅仍在背对着我们抽烟。李爱国说:“巍子,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到此为止,反正你也不是老大了,宋光头不会再想方设法地害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地继续上学;一条路是继续走下去,阎王大哥对你有别的安排。”

我冷哼了一声,说我当然要继续走下去,否则这一刀不就白挨了?而且当初是我自己说要帮忙干掉宋光头,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作风,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了。还有,宋光头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他想害我就害我,为什么我就不能害害他?

听我说完这番话,李爱国直接笑了起来,就连我舅舅都回过头来,面色诧异地看着我,同时也露出一点微笑。

“阎王大哥,王巍真是你家的人啊,有血性!”李爱国兴高采烈地说。

“废话。”我舅舅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不过看得出来他挺开心的,眉眼间透着一点骄傲和自豪。

李爱国继续说道:“王巍,是这样的,就像咱们之前说的,最终目标是干掉宋光头。但是宋光头现在势力很大,在罗城也几乎可以只手遮天,这十里八乡的七八个镇上,基本也都归他所管。但是这些镇并不算什么,那些老大也曾经都是阎王大哥的手下,就像老拐一样,时时都能被你舅舅所用。说起来最难解决的还是陈老鬼,但是现在也被你给干掉了,也拔了阎王大哥心头的一根刺。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到罗城去了。”

李爱国说,下一步需要我转学到城里去,落脚之后,会再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转学?

我问:“需要我再当学校的天么?”

李爱国摇摇头,说不用。

我说为什么?

李爱国耸耸肩:“要那帮学生有什么用。之前阎王大哥让你做学校的天,不过是想看看你的能力如何,现在你的能力已经得到认可,不需要再做那种没什么用的天了。”

我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候,我舅舅又看着我说:“如果做了决定,那就尽快办转学手续吧,随便去什么学校都行,你现在也有不少钱了,做成这个应该不难。当然,其实我更希望的是你别上学,直接到城里去帮我的忙,当然这样做的话,你妈……肯定不会同意。”

提到我妈的时候,我舅舅的眼神明显一黯,显然和我妈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鸿沟。我笑了一下,说别说我妈不同意,就是我自己也不同意啊,我还想好好完成学业。另外,必须马上走么,我还想参加期末考试,能不能过了寒假再走?

说起期末考试,我舅舅、李爱国、老龟三人都是大眼瞪小眼,显然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毕竟肯走这条路的,又有几个还把学习挂在嘴边的。

我舅舅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小阎王的外甥,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啊……本来是想让你天亮就走,这样也显得紧迫一点,毕竟老龟给你的期限也到了。不过留下来也没什么,这个我可以出面,去找宋光头谈一谈,假装让他给老龟施压,这点面子他还是给我的。不过,你想好怎么和你那帮兄弟交代了么,他们可是还等着你报仇的。”

我沉默了一下,说他们都挺听我的话,只要我说我是去城里再打一片天下,有了力量之后再回来找龟哥报仇,他们也会理解我的。不过唯一棘手的,恐怕就是乐乐,那家伙虽然平时听我的话,但在这种事上估计就不可控了,很有可能单枪匹马地去找龟哥报仇。

我舅舅皱了下眉,说这个人啊,我对他印象也挺深的,你的担心不无道理,那种事他确实做得出来。实在没办法,就让老龟再狠揍他几顿,看他能不能老实?

我刚想说不行,一个幽怨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阎王大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偶像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舅舅猛地回头,眼神也变得无比凌厉:“谁?!”

飕的一声,李爱国窜了过去,当真行如风、动如兔,把我都吓了一跳。然而我舅舅虽然听不出来是谁,我却知道是谁来了。

乐乐!

果然,还不等李爱国奔到声音来源处,乐乐已经举着双手走了出来,苦着一张脸说:“别打我,我自己出来了。”

即便如此,李爱国还是扑了上去,死死地把乐乐压倒在地。乐乐嗷嗷地叫唤,说疼、疼。乐乐说疼,当然不是因为李爱国把他弄疼了,而是因为他身上本来就受伤不轻,比只挨了一刀的我可严重多了。

看到乐乐,我也挺震惊的,这家伙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我一直以为他在医院挺尸下不来,结果竟然能跟着我走这么远。但是不等我发问,我舅舅已经走了过去,从怀里摸出一把刀,蹲下身就抵在乐乐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也赶紧和老龟走了过去,让我舅舅不要这样。乐乐抬着头,说:“阎王大哥,您拿刀的姿势可真帅,但您能不能先把刀收起来,我可是自己人啊!”

我舅舅想了一下,便把刀收回去了,同时也摆摆手,李爱国也松开了乐乐。

乐乐满脸痛苦地站起来,先是看了我一眼,接着才看向我舅舅,说道:“阎王大哥,是这样的,龟哥限我们三天内离开这里,虽然王巍一再保证肯定报仇,可是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到底会用什么法子,所以就悄悄跟着他过来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真是不小心听到的,现在想装不知道也不行了,您可不能打我啊……”

我无语地说:“你是看我拿了猎枪,所以才跟过来的吧,什么好东西,至于这么惦记。”我一边说,一边摸出猎枪交给了他。

乐乐拿着猎枪,爱不释手地摸着,说王巍,你不懂,这真是好东西,比我命还重要。

我舅舅则冷冷地说:“现在你知道怎么回事了,但你最好不要对外泄露半个字,不然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乐乐把猎枪裹在怀里,说阎王大哥,您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这人就是再不成器,硬骨头总是有几斤的。不过话说到这了,那我也得提个条件,您必须得答应。

我舅舅皱着眉,显然有些不快,说什么条件?

乐乐嘿嘿一笑:“阎王大哥,不知道巍子和你说过没有,我一开始肯跟着他,就是奔着您来的,我想跟着您混!从小到大,您就是我的偶像,跟着您混也是我最大的梦想。还有,我跟着您,整天和您在一起,您也不用担心我会泄露秘密了,是不是?”

乐乐这话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否则虽然他也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但是以他的能力,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于是我也帮着乐乐求起了情,希望我舅舅能收下他。我舅舅沉默一阵,似乎对乐乐的印象也不错,便点点头说:“可以,从此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耶!”乐乐兴奋地叫起来,在原地一蹦三尺高,还冲着天空比了个“v”字,显然已经美的不行了。不过当他落地之后,又疼的嗷嗷叫了起来,但还是咧着嘴笑,比过年还开心。

我也替乐乐高兴,这家伙的梦想终于圆了,也不枉他白跟我这一场。而且他跟着我舅舅,我们以后还能经常见面,想到这里还是挺开心的。不过不等乐乐笑完,我舅舅又说:“但是你以后不能喊我阎王大哥。”

“为什么?”乐乐一下懵了,呆呆地看着我舅舅,还以为我舅舅不肯收他当小弟。

“你和我外甥是一辈的,叫我阎王大哥不是占我外甥便宜?你以后得叫我叔。”我舅舅板着脸说。

“哦……”乐乐还是一脸懵逼。

李爱国在旁边悄悄笑起来,我舅舅回过头去说:“你笑什么,你以后也得叫我叔,谁也别想占我外甥便宜。”

众人都开心起来,除了我舅舅还板着脸外,小树林内外回荡着大家的笑声,一扫之前种种的阴霾和不快,也让我积郁的心里得到了不少的释放。

天,微微亮了起来。

我舅舅又和我们交代了下,让我们各自做好分内的事,便让我们散了,说随后再找我们。临走之前,我和我舅舅说了一下李娇娇她爸的事。就像宋光头说的一样,这事对我舅舅来说完全不是问题,所以他一口就答应下来。

就这样,我舅舅和李爱国走了,龟哥也返回酒店,我和乐乐把猎枪还给老许之后,也回到了医院。

回到医院,大家已经都起来了。他们早晨发现我不在,还紧张了一阵子,后来发现乐乐也不在,想着我们肯定去办什么事了,所以就穿好衣服等着我们,以为马上就要报仇。

我将他们统一叫到一个房间,说我刚才和我舅舅见了一面,和他谈过以后,决定这仇暂时先压着点,我会跟我舅舅到城里去,将来有能力以后再回来报仇。

另外,我又说了,我舅舅会和宋光头、老龟谈好,不会再赶我们出镇,并且会把边边角角的势力交给他们,让他们有饭可以吃。

“在我回来之前,大家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不要去触老龟的霉头,知不知道?”

众人心里虽然还是觉得憋屈,但他们听我的话,都答应下来。至于乐乐,他已经完成了他的梦想,当然会坚决地站在我这一边,拥护我的所有决定。

就这样,大家便在医院踏踏实实地养起伤来,不再去想老龟的事。过了几天,龟哥亲自来了一趟医院,和我们达成和解,并把边边角角的地盘让了出来给潮哥、韩江他们。

大家虽然看着龟哥都一肚子火,但是在我的控制之下,谁都没有和他发生冲突。龟哥临走前还演了一场戏,警告我们最好老实一点,姿态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姜还是老的辣啊。

没过几天,乐乐便消失了,我知道他是跟我舅舅走了。

重新回到学校,大家看我的眼神也都不一样了,以前我刚做镇上老大的时候,他们都是敬仰的崇拜。但是现在,只有惋惜和同情,当然没有人会表现出来。

得知我考完试后会离开,大家都对我依依不舍,每天拉着我喝酒。尤其是唐心,几乎都快哭了,问我要转去哪里,想和我一起走。我说我可不是去吃喝玩乐的,会有许许多多的危险和困难,带着你可不方便。唐心只好罢休,让我一定不要忘记她。

最后几天,唐心几乎和我形影不离,每天都和我在一起。

除了唐心想和我一起转学之外,杨帆竟然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他说他这辈子都跟定我了,刀山火海都要跟着我一起闯。身边不能带美女,带个能靠得住的兄弟总是不错的,所以我答应了。

我舅舅说我去什么学校都行,反正我现在有钱了,重点高中都进得去,所以我还真好好选择了一下。在城里上学的朋友不少,要去肯定去个有熟人的,也好彼此有个照应,按理来说我该去孙静怡那,好好和她培养一下感情,但是后来想想自己要办的事有可能会给孙静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放弃了。

李娇娇是如此,花少也是如此,我都不想打扰到他们。

所以最后,我选择了豺狼的学校。

我给豺狼打了个电话,说我寒假过后会和杨帆一起转学过去,豺狼说:“你。”

我:“什么?”

豺狼:“你。”

我:“???”

豺狼:“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我:“……”

听着豺狼熟悉的歌词念白,我的眼睛差点都红了起来。兄弟,等着我吧,这次恐怕还要再麻烦你了……

我握紧了手机,心里默默地说:“宋光头,等死吧!”

157 来自舅舅的训练

学校里的事没有太多可讲,总之我进入了全力备考的状态,但到期末考试的时候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没办法,这半年来大多时间都在外面,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少之又少,感觉自己能及格就谢天谢地了,只能以后去了新的学校再努力了。

我跟我妈说了要转学的事,我妈一开始就不想我在镇上的学校读书,所以很爽快的就同意了,还要亲自帮我去办转学手续,我说不用,我自己就能搞定。

期末考完以后,我招呼大家在老许饭庄那里聚了个餐,这也算是我们的老传统了,虽然菜挺难吃,但是啤酒免费啊。得知我要离开,老许难过地像死了儿子一样,说以后再也没人照顾他的生意了。

我说不会,我让他们以后还来你这吃饭,老许这才喜笑颜开,夸我真是懂事。

聚完餐后,唐心让我们到她家里去玩,因为她家附近有个水库,也挺适合游玩,所以大家都去了。唐心妈妈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在我们游完水库以后做了丰盛的晚餐,我们在她家里又吃又喝,非常开心。

在我们的怂恿下,唐心妈妈也喝了几杯酒,当然没敢让她多喝,毕竟她还有病在身。但唐心妈妈还是微微有些醉了,激动地拉着我们的手,感谢我们平时照顾她的女儿。

“依依平时回来总是夸你们的好,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说着说着,唐心妈妈的眼睛都红了。

而我却觉得有些奇怪,唐心的小名不是心儿吗,什么时候又成依依了?

一问唐心,才知道依依是她小时候的名字,她妈妈有时候是会叫错,但大多时候还是会叫心儿。而我的心里却怦怦直跳,因为我记得财神说过他女儿的小名就叫依依,难道这是一个巧合?

我偷偷拿手机拍了一张唐心的照片,那时候手机虽然有照相功能了,但是像素普遍不高,所以有些模糊。第二天我找到财神,将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结果财神只看了一下就傻了,愣了半天才问我这是哪里来的照片?还说这肯定就是他的女儿,虽然照片里的姑娘长大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毕竟他女儿走丢的时候已经四五岁了,眉眼基本已经成型。

说着说着,财神就激动起来,拉着我的胳膊直发抖,一双眼睛也里闪出了泪花。

我也很为这个巧合诧异,便把唐心的情况和家庭讲给他听,包括父亲早逝、母亲有病在身等等,全部都和他说了。财神当场就要让我带他到唐心家里去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说叔,如果确定这就是你的女儿,你打算怎么办呢,要打扰她们的生活吗?

财神听后也沉默下来,这个女儿已经丢失十多年的父亲,在这一刻竟然出奇的冷静下来,说道:“如果真是依依,那我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知道她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其实财神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他的自由,我并没权力干涉。于是当天下午,我就带了财神到唐心家里,当时唐心和她妈妈正在院子里浇花,我和财神就在门口通过一条小缝往里面看。看到唐心的刹那,财神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傻傻地站了半天,接着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谁?”就在这时,唐心妈妈好像察觉到门口有人。

我和财神赶紧躲到屋子后边,唐心和唐心妈妈出来转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又返回去了。坐在屋子后面的一块田垄上,财神泪流满面:“她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单凭样貌和一个小名,其实并不能确定唐心就是财神的女儿,最保险的方法还是做个dna检测什么的,但财神已经非常确定这件事情,声称自己绝对不会认错。我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如果能让活在十多年痛苦中的财神心中有份慰藉,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四五岁的依依当年是怎么从仓库里逃脱,又怎么落户到这个村上,改名换姓成了唐心……这一切的一切,财神都不愿意再计较了。

其实财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唐心,那次我和唐心被小刀绑架,财神过来救我,已经见过。不过那次工厂里很黑,财神把小刀撵走以后就离开了,和我都没有多说几句话,更别提注意到我旁边的唐心了。

说起这事,财神还无限感慨,说差点就这样和女儿错过了,还好机缘巧合之下,又被我发现了这件事情。

我问财神打算怎么办,他详细问了我唐心的家庭条件,又问我能不能牵线搭桥,让他做唐心的生活资助人。我说这当然可以,便在两天之后,把财神带到了唐心家里,和唐心妈妈说这是咱们镇上的慈善家,得知您家里有困难后,就来看看有什么忙能帮的。

唐心妈妈自然千恩万谢,还拉着唐心一起向他道谢,并让唐心认了财神干爹。随着唐心一声干爹出口,就算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财神也没控制住,眼睛“唰”的一下就红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好孩子,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这些年辛苦你们娘俩了!”

只是这一番话,在唐心和她妈妈听来,以为是这个慈善家乐于助人,并没往深处去想。当天晚上,我们在唐心家里吃饭,坐到很晚很晚才离开了。

曾经为陈老鬼效力,如今又为龟哥效力的财神,本来已经对生活完全没有了希望,如今唐心的突然出现,仿佛将他的生命再次照亮。回去的路上,财神既兴奋又激动,一张脸也笑开了花,甚至还和我说,他会暗中搜集龟哥的罪状,将来可以帮我报仇。

对这件事,我不置可否,说得太多反而会露马脚,所以没赞同也没反对。而且我也相信,龟哥应该也不会犯下太大的错误。

总而言之,这件事到此算是划下一个完美的句号,至于财神以后会和唐心怎么相处,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我相信他自己能把握好。

寒假放了以后,孙静怡也回来了,还和她爸一起来家探望我和我妈。这是我最开心的事,半年没见孙静怡,她比以前更成熟更漂亮了,还是像以前一样迷得我无法自拔。得知我寒假过后会转学到城里,孙静怡也挺开心,关照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让我以后有空找她去玩。

知道我几门功课都是勉强及格之后,孙静怡还主动提出帮我补习,几乎每天下午都会到我家来,也让我暂时把李娇娇抛在了脑后,觉得自己不能再三心二意,应该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孙静怡的身上。不过感觉上,孙静怡还是把我当弟弟看待,虽然也会亲昵地摸我的头,甚至不反对我拉她的手,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存在。

某天早上,我例行起床锻炼身体,这是经历过李爱国的魔鬼训练之后的习惯了。我先绕着我们镇上跑了一圈,最后回到我家门口的时候,赫然发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我家门前,竟是我的舅舅,小阎王。

和宋光头说得一样,我舅舅实在行踪诡异,不知他会什么时候出现,又不知他会什么时候消失。我惊讶地走过去,问我舅舅有什么事,我舅舅看着我说:“到城里后,你会遭遇比以前更大的困难,所以这寒假的一个月,我要亲自训练你。”

我舅舅要亲自训练我!

我当然求之不得,我现在的实力尚可,对付一两个成年人都没问题,但还是经常感觉力不从心,总觉得自己可以更进一层,但是苦于没人教导,一直都处在盲人摸象的阶段。而我舅舅的实力深不可测,那么多人都崇拜他、敬仰他、甘心臣服于他,有他教我,我当然高兴。

“好!”我立刻答应下来。

“明天早上开始,我在湖边等你。”

说完以后,我舅舅沉默了下,又说道:“这件事,不要和你妈说,知道吗?”

我点头,说知道。

我妈很烦我舅舅,甚至可以称之为恨,如果让我妈知道这事,后果简直不堪想象。我舅舅长叹了口气,回头往我家里看了一眼,又提起地上的一个塑料袋递给我,让我带回家去。

“就说是你自己买的。”说完以后,我舅舅就离开了。

我看了一下塑料袋,里面有些水果、吃的,还有一箱牛奶。这时我才明白,原来我舅舅是想到家里去的,但最后又没敢进去,所以才交给了我。

舅舅离开之后,我便把东西拿回了家里,我妈还挺惊讶,问我怎么有钱。我扯了个谎,说我平时用生活费攒下来的。我妈笑着摇摇头,让我以后不用省,也不用往家里买东西。不过当我妈看过袋子里的东西以后,惊讶地说:“怎么都是我爱吃的?”

我也惊了一下,虽然我和我妈生活得挺久了,但还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东西,一方面是我粗心大意,一方面我妈也没表现出来过特别爱吃的东西。没想到我舅舅心思这么细腻,坐牢二十年还记得我妈的口味,带来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我赶紧说不知道啊,就是随便买了一点。

我妈看着袋子里的东西若有所思,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我就早晨到湖边去接受我舅舅的训练。和李爱国一练就练我一天不一样的是,我舅舅只练我半天,然后就会匆匆离开,好像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所以到了下午,还有时间接受孙静怡给我辅导功课。

不过虽然只有半天,训练强度却是以前的好几倍,折磨得我几乎死去活来,我现在的身体底子已经蛮不错了,但还是经常感觉要撑不住。

好几次,我舅舅都问我还能坚持下去吗,我咬着牙说,能!

我舅舅除了训练我打架以外,还教我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一些生活上的技能,面对危难时的技巧等等。更重要的是,他还会磨练我的心志和毅力,让我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

我舅舅教我的东西越多,我就越觉得他深不可测,好像比中情局的特工还要厉害。和他对打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赢过,根本分析不出他的实力,每次不出半分钟,他就可以将我踩翻在地,然后叫我一声废物。

我舅舅告诉我,因为训练时间太短,很多东西没法详细教我,只能让我囫囵吞枣地记住,然后自己去悟、去学。

我点头,表示明白。

包括过年的时候,我舅舅对我的训练也没断过,大年初一的早上,很多朋友来找我玩,我也只能和他们说没空,然后跑到湖边接受我舅舅的训练。

只是那天,我舅舅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还问了我几句家里的事。我说一大早起来,我妈先祭了祖,给我姥姥、姥爷烧香,然后又放了鞭。

我舅舅听后,许久没有说话,到最后甚至低下头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看到有眼泪从他的指缝滑落。当时我的心中无比震惊,简直不敢相信我舅舅这样的人也会流泪。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说道:“继续训练吧。”

我点点头,又开始例行训练。

过年这天,孙静怡她爸带着一家到我家里拜年。巧合的是,李娇娇她爸也带着家人到我家里拜年。我现在很不愿意看见李娇娇她妈,但来的都是客,我也没有办法。两家人在我家里吃过午饭,又坐在一起开始聊天,我和孙静怡、李娇娇则在里屋打牌。

孙静怡在我俩面前完全就是大姐姐,而且智商也碾压我们两个,打得我们叫苦连天,真是不服不行。趁着孙静怡中间去洗手间,李娇娇悄悄问我:“王巍,现在没有小流氓到我爸爸的店里闹事了,是你做的吗?”

我点点头,说我找了下我舅舅。

李娇娇开心地笑起来:“这回看我妈还说什么!”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天早上,我赤着脊背,又身负重物在冰冷的湖里游了一圈,**的上岸之后,我舅舅看着我说:“你马上就要开学了,训练也到此结束。现在的你应付点小麻烦没有问题,但是也不能太托大了,外面高手很多,知不知道?”

我点头,说,知道了!

我舅舅呼了口气,说道:“你先去上学,在李爱国找你之前,尽量安稳一段日子,不要随便闹事。”

我又点头,说好。

“城里见。”我舅舅看着我,对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知道这句话不光是个陈述句,更饱含着他对我的深深期待。

158 生猛的女孩

开学的日子到了,本来说好和我一起转学的杨帆,结果遭到了他妈妈的强烈反对,不能和我一起成行。没办法,毕竟我们还是孩子,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父母的控制。杨帆特别无奈,只能跟我说让我先去,等他说服他妈,他就过来。

于是一大早,我就收拾了行李,准备独自到镇上的汽车站去坐车。我妈坚持要送我,结果刚出来院子,就看到门前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李娇娇和她爸爸站在车前。李娇娇今天打扮的漂亮极了,整个人看上去时尚又靓丽,清晨的阳光一照,更显迷人。

“正好送娇娇去上学,捎你一起吧。”李爸爸笑眯眯地说。

我回头看了看我妈,我妈点了点头,嘱咐我一路注意安全。

就这样,我便上了李爸爸的车子,和李娇娇一起坐在后排。车子平稳地驶出小镇,朝着城里的方向开去,一路飞驰,可比公共汽车快多了。

李娇娇挺开心的,一路叽叽喳喳地和我聊个不停。李爸爸也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说话,之前他来我家拜年,没有时间单独和我说话,现在终于可以说了。他先谢过我之前在咖啡厅帮李娇娇解围,还说李妈妈就是胡闹,还好有我拦着;接着又谢我找人帮他处理了饭店里小混混的事,说真是给他帮了大忙——看来李娇娇什么都和他爸说了。

还好李爸爸是个讲信用的人,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妈,不过李爸爸在谢过我之后,又话锋一转:“巍子,你打算一直做这些事情么?”

听李爸爸的意思,好像并不认可我现在做的事情,毕竟在普通人眼里看来,我这就是走了歪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所以就沉默下来。

看我不说话,李爸爸又说:“巍子,我不是说这行不好,毕竟这世上有黑就有白,什么职业都有人去做。不过我觉得吧,如果有其他选择,还是不要干这个的好,毕竟还是有点太危险了。等你毕业以后,如果不愿意继续读书,可以和娇娇一起到我的公司上班,虽然我的公司不大,但是养活你们两个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毕竟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了,我也得为你们的将来打算,是不是?”

听过这句话后,李娇娇的头低了下去,一张脸也红扑扑的。看来李爸爸和李妈妈想的一样,都以为我和李娇娇在一起了,但实际上这件事我还没考虑好,也不想让李爸爸有所误会,便说:“叔,我没和娇娇在一起。”

李爸爸明显愣了一下,李娇娇则把头扭到一边,酸溜溜地说:“爸,你别说了,人家惦记着孙静怡呢,根本看不上我。”

我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现在还小,不想太早考虑感情问题。

李爸爸笑了一下,说也是,你们都还太小,说这个有点早了。不过我说的话,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做个普通人不是也挺好的吗,不如就趁这个机会金盆洗手……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被龟哥篡位这事,我低下头,说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车子很快就到了城里,我和李娇娇的学校距离有点远,分处一南一北,李爸爸就问先送谁过去。李娇娇当仁不让地说:“当然先送我啦。”

我也说:“可以。”

李爸爸就先把李娇娇送到了她的学校,不愧是私立贵族高中,大门都气派的很,门口也停满了各种豪车,李爸爸的车子反而不显眼了。李娇娇后来都没怎么和我说话,我以为她生我的气了,结果她下车的时候回头和我说了一句:“这就是我的学校,记住了吗?”

我这才明白她让她爸先送她的目的,原来是想让我以后找她来玩。我笑着说:“记住啦,有空会来找你。”

李娇娇点点头,这才下了车,和她爸告了别,便拖着行李箱往学校里面走去。李爸爸也把车子调了个头,正准备载我离开的时候,就看到学校门口有个流里流气的男生把李娇娇给拦住了,李娇娇明显不想和他说话,而他则在不停地纠缠着。

漂亮女生就是有这种烦恼,走到哪都少不了这种小流氓骚扰。李爸爸一看,就准备下车过去处理一下,但是我按住李爸爸的肩膀,说叔,这种事,我出面就可以了。

说完,我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娇娇,我想了你一个寒假,特地一大早就来学校门口等你,你怎么连句话都不说就要走了?”男生拉着李娇娇的胳膊,愣是不让她走。

“你放开我,你烦不烦啊,我和你很熟吗?”李娇娇想要挣脱,但是并没那男生力气大,一脸烦躁的模样。

我走过去,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

男生回过头来:“你是谁?”

李娇娇看到我,立刻抱住了我的胳膊,说这是我男朋友!

那男生顿时一脸愤怒:“你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比如说,你知道你接下来要挨揍了吗?”我说完,便一脚踢在这男生的肚子上。

我都没用多大力气,这男生便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后面的垃圾桶上,还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哈哈,活该!”李娇娇叉着腰,一脸骄傲地看着那个男生。

而四周则迅速响起一片议论声。

“这男的是谁,怎么连坤少都敢打?”

“吃豹子胆了吧,以坤少家的势力,还不整死他?”

“好像是李娇娇的男朋友,来头应该也不小吧,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而我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反正我又不在这上学,才不管他什么坤少,指着他说:“小子你听清楚,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纠缠李娇娇,把你屎都打出来!”

说完,我便拍拍李娇娇的肩膀,让她回学校去,还把手机号码留给她,让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李娇娇喜滋滋地点点头,飞奔进了学校。

在我返回到李爸爸的车上以后,才看到坤少在几个人的搀扶下艰难地爬了起来,还指着我们的车子说着什么。而李爸爸一脚油门,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学校管得挺严,所以我不担心娇娇会有什么事,不过这种小流氓可真讨厌……”李爸爸顿了一下,说巍子,还好有你。

我笑了笑,说对付这种小流氓,还得由我这种小流氓出马。

李爸爸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苦笑。

车子一路飞驰,又很快来到南边,到了我所在的学校。和李娇娇的学校一比,果然显得寒酸好多,有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学校门口还挺热闹,开车送孩子来上学的不多,所以一下还显得我挺扎眼,好几个学生都朝我看了过来。

我拿了行李下车,和李爸爸说了再见,李爸爸也跟我说有事就给他打电话,便开车走了。站在学校门口,我立刻拿出手机给豺狼打电话,说狼哥,我到了!

“好小子,你等着,我马上就到!”电话里,豺狼的声音同样兴奋。豺狼在这学校,寒假都没回家,也不知道忙什么,所以真是好久没见他了。

我刚放下电话,就有几个头发染得跟彩虹一样的男生走了过来,嘴巴里都还叼着烟,迅速把我围上,嘻嘻哈哈地跟我要钱。

“小子,生面孔啊,看你又有车送,又有手机,挺有钱的吧?拿几百来花花,以后奔儿哥罩着你!”一个看上去是老大模样的人和我说着,其他人也都是一脸阴笑的模样。

当时我就哭笑不得,心想豺狼这是什么学校,治安怎么乱成这样,还没进学校就有人要钱,等进去了那还了得?我把行李放在地上,看着左右说道:“你们是在和我说话?”

奔儿哥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不是和你说,难得是和狗说?”

嘿,我这暴脾气,真是忍不住了。豺狼肯定没那么快出来,反正现在手也痒痒,不如就拿这几个人热热身。虽然我舅舅让我安稳几天,不过我觉得欺负几个学生应该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当时我就握紧拳头,准备给这几个家伙一点教训。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传来:“你们几个干什么,又在这里闹事?!”

听到这个声音,奔儿哥几人竟然都吓得面色惨白,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回头就说:“没有没有,我们和他闹着玩呢。”

我也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长发飘飘、容颜绝美的女孩骑着一辆单车立在我们身后。不过她虽然长得漂亮,表情却很凶狠,尤其是杏眼一瞪,那几个男生连站都站不住了,一个个都堆着笑:“薇姐,我们真是闹着玩的……”

这个女生却压根不听他们解释,只不耐烦地说了一声:“滚!”

几个男生如获特赦,立刻一溜烟地跑了。当时我就在心里啧啧称奇,心想这女的可以啊,真够霸气。我刚想说声谢谢,这女生却看都不看我,已经蹬着车子从我身边骑了过去,只远远地飘过来一句话:“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报我‘薇姐’的名字!”

我看着她的背影,愣是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她消失在校园里面,我才把目光收了回来。这学校确实有点意思,竟然连个女生都这么强悍。

又等了一会儿,豺狼、杆子他们终于出来了,还是他们那一帮人,大剌剌地走过来,碰到的学生都赶紧避开,果然还是像原来一样霸气十足。

“巍子!”

“狼哥!”

我们几个拥抱在一起,虽然已经很久没见,但是一点都不觉得生疏,还是像以前那么好。这一抱,好多回忆都涌进脑海,也让我有了一种重归集体的感觉。

“巍子,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以前那些都别想了,以后跟我们在一起吧!”豺狼拍拍我的肩膀,语气也有点沉重。

我知道他说的是龟哥那事,当然现在也和他解释不了那么多,只能冲他点了点头,说好。

一帮人簇拥着我进了学校,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学校到底混得怎么样,只听李娇娇说过豺狼正在争天的位置,也不知争到没有。反正报道、分宿舍、领铺盖什么的都特别顺利,感觉就连老师都卖豺狼面子,我都不用去住新生宿舍,直接就和豺狼一起住了。

接着到班里认了一下座位,正好是下课时间,豺狼直接站在讲台上,用手敲着黑板说道:“都给我听清楚了,这王巍是我兄弟,以后都对他客气点,知道没有?”

“知道了!”班上同学齐声呼喊,把我都吓了一跳。

不愧是豺狼啊。

前有薇姐罩着,后有豺狼力捧,有人欺负我也不太可能啊。我在教室恍了一圈,看到奔儿哥几个人也在其中坐着,各自露出一脸惊恐的模样,差点没让我笑出来。

忙活完了,也差不多到中午了,豺狼他们又带着我到食堂吃饭。坐下来后,我才问他们在这学校怎么样了,有没有当上天?

说到这个,几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跟我说差不多吧。我说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当没当上?

杆子告诉我,他们现在的势力已经挺大了,距离登天也就一步之遥。不过这学校有个叫牛峰的学生,外号牛粪,家里挺有本事,一直和他们不对付,也是他们登天最大的阻碍。这牛峰在学校里的势力和人脉不如他们,但是碍于牛峰的家庭背景,他们也拿这人没有办法。

当时我就听乐了,说你们以前和陈峰不对付,现在又和牛峰不对付,敢情你们是和带“峰”字的杠上了啊?

杆子一拍桌子,说可不是嘛,到哪都有这种仗着家里在外面耀武扬威的,他们一帮学生拿这种人是真没办法。然后又问我,当初是怎么干掉陈峰的?

我说别和我比,我也是靠我舅舅。

一帮人全部沉默下来。

豺狼乐呵呵地说:“不说这个啦,反正牛粪也奈何不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得了呗。”

一帮人又吃又喝,特别热闹,其他学生都是一脸艳羡地往这边看着。就在这时,我突然瞟见一个女生坐在不远处正在吃饭,正是之前说让我有麻烦就报她名字的薇姐。

我对薇姐印象挺深,想着人家好歹是帮了我,也应该过去说声谢谢,便和豺狼他们说了一声,朝着薇姐走了过去。

薇姐一个人坐着,我来到她的面前,笑着说道:“薇姐,还记得我吗?”

薇姐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对我说了一个字。

“滚。”

159 找我兄弟,王巍

薇姐这个滚字把我给郁闷的,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她了,不过是跟她道个谢而已,至于这样吗。之前还说有麻烦就报她名字,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以为她没认出我来,还想再说几句话,结果薇姐“啪”的一声放了筷子,不屑地看着我说道:“别觉得我帮了你一次,就以为我对你有意思,从此就厚颜无耻地缠上我了,我只是看不得你这种废物被人欺负罢了,从哪来的滚回哪去好吗?”

我去,这女的说话太难听了,谁厚颜无耻地缠她了,谁以为她对我有意思了?哪有她这么自恋的啊?要不是看在她之前帮我的份上,我真要跟她翻脸了。

我倒吸了两口气,硬是把骂人的话憋回去,转身回到了豺狼他们那里。豺狼他们已经笑成一团,有拍桌子笑的,有捂肚子笑的,我莫名其妙,就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杆子告诉我,这个薇姐家里也挺有本事,而且她喜欢打抱不平,看到有人被欺负就会管上一管,有些被她帮过的男生就自作多情,以为薇姐对他们有意思,然后就开始追求了。薇姐烦不胜烦,以为我过去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所以才对我说那番话的。

我骂了几句,说你们早知道了也不告诉我,害我丢这么大脸!

杆子说没有没有,他们以为我能拿下薇姐,所以才放任我过去的,结果还是一样。原来这薇姐虽然长得漂亮,可到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大家都想看看谁能把这头母老虎给拿下。

我回头看了薇姐一眼,薇姐正好在喝汤,一仰头,正好和我眼神对上。顿时,两道凶狠的目光便瞪了过来,我也吓得一个哆嗦。妈呀,不愧是母老虎,这杀伤力可真够强的。

吃过饭后,我们便回宿舍休息。下午去教室上课,刚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奔儿哥他们几人便围了过来,个个都是一脸谄媚的模样,又向我道歉又给我发烟,搞得我哭笑不得。

就这样在新的学校过了两三天,因为有豺狼他们的照拂,所以并没有人找我的麻烦。正好也如我所愿,反正我舅舅让我安稳几天,静静等着李爱国来找我。

这两三天里,在豺狼他们的引见下,我也认识了不少的人,其中也包括牛峰。这人确实挺嚣张的,和以前的陈峰差不多,一副唯我独尊的鸟样。其实在学校里,他的兄弟没豺狼多,人脉也没豺狼广,就靠着家里为非作歹,好多人都看不上他,但是拿他也没办法。

我和他撞见过几次,大概因为我是豺狼的人,所以他的眼神对我很不客气,很有一种挑衅的味道。不过我本着不闹事的原则,尽量不和他发生什么冲突,每次都装没有看见。

虽然豺狼和牛峰在学校里现在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但到底一山不容二虎,冲突还是避免不了。这天下午,我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楼梯口那边围满了人,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传来。我赶紧跑过去一看,只见牛峰正带着几个兄弟在扇一个学生的耳光。

“你他妈的长眼了没,就从我的脚上踩过去?!”牛峰一边骂,一边又狠狠扇了那学生一个耳光。

其实这几天我没少见牛峰欺负人,不过不关我事我也没管,但是今天他打的这个学生,是豺狼底下的一个小兄弟,平时见了我也哥、哥的叫,我哪能看得下去,走上前去就把牛峰给推开了。

“你干什么?!”我声色俱厉地问。

“卧槽,来了个不怕死的?”

牛峰一脸阴笑地看着我,还伸手抓住了我的领子,说小子,你皮痒痒了吧?我不找你,你还主动找上我了?

其实按照我的性子,牛峰这么和我说话,还抓我的领子,我早就跟他干起来了。但考虑到牛峰的家庭背景,就是豺狼也得让他三分,如果我真和他闹起来了,恐怕这事不能善终,也不符合我舅舅吩咐我的事情,于是我压着火气,耐心地说道:“他踩你一脚是他不对,可他也不是故意的,和你道个歉不就完了,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

看我语气软了,牛峰直接乐了起来:“哎呦卧槽,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一下又缩回去了?你他妈没有本事,就不要在我面前装逼!”

说完,牛峰就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来。

我也怒火中烧,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本来还不想太早惹他,但他要这么对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立刻绷紧了腿,准备在他的巴掌扇过来之前就将他给踹飞,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又响起来:“牛峰,你别太过分了!”

牛峰听到这个声音,果然收回了手,一脸不耐烦地朝着声音来源处说道:“白薇薇,怎么哪都有你呢,这次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正是薇姐。薇姐一脸冷漠,先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无语,才冲着牛峰说道:“牛峰,你不就仗着你家有点背景,才在学校里这么无法无天吗,你自己觉得这样有没有意思?”

“有,很有,我就觉得欺负人很有意思,怎么着?!”牛峰的眼睛顿时瞪大了:“白薇薇,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家是比我家有钱,还是你爸比我爸有本事?”

“你”薇姐气得脸颊都哆嗦起来,显然她那一套在牛峰这里没有效果。

“她没资格,我总有资格吧?”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人群散开,正是豺狼带着杆子他们一行人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豺狼他们现在真的挺有气场,再配上他们一脸冷酷的模样,人还没到,现场就猛地安静下来,连个敢大喘气的都没有了。

牛峰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哟,这不是豺狼吗,我正想找你去呢,你这个兄弟做事不地道啊,走过我身边还专门踩我一脚,我刚教训他两下,这个王巍的又出来多管闲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啊!”

豺狼并没搭理牛峰,走过来先看了我一眼,问我有没有事,我摇了摇头。他又去看那个挨巴掌的兄弟,问他什么情况?

这个兄弟挨了牛峰五六巴掌,脸上又红又肿,委屈地说:“狼哥,我不是故意踩他的,是他专门绊了我一下!我都和他道过歉了,可他还是打我耳光!”

“卧槽,我专门绊你?你他妈算哪根葱啊,老子会绊你,你他妈的”

“我相信我兄弟。”豺狼冷冷地打断牛峰。

牛峰不说话了,回过头来看着豺狼:“你什么意思?”

现场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空气中仿佛有隐隐的火花在闪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地看着豺狼和牛峰,这两个学校里最有权势的人,会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而打起来。

豺狼盯着牛峰,冷冷地说:“牛粪,咱俩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平时也不愿多和你计较,但你这次当众扇我兄弟耳光,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

牛峰不屑地笑了一声:“打你兄弟怎么了,你兄弟是金子做的,还不能打两下了?来来来,我看看你要拿我怎么样?”

豺狼的嘴角微动,说道:“牛粪,看来你是故意找茬。行,我给你这个机会,这里人多也不方便,咱们到篮球场去?”

“操,去就去,谁怕谁?”牛峰大咧咧地一甩手,就准备离开。

然而牛峰一转身,豺狼就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我去你妈的!”

豺狼这一脚踹得够狠,牛峰直接就飞了出去。

砰砰砰,牛粪脸盘着地,还打了好几个滚儿才停下。牛粪一下就跳起来,立刻就发了狂,扯开嗓子就喊:“他妈的,都给老子滚出来,打架了!”

杆子也扯着嗓子大喊:“狼哥的人都出来!”

哗啦啦,各个教室里都奔出来不少人,顿时就把走廊围得水泄不通。看着这个场面,我浑身的热血便沸腾了起来,没想到来学校没几天就碰到这样的大场面。

我喜欢!

我猛地握紧拳头,目光紧盯着四周的人,准备和豺狼他们一起战斗。然而,就在双方恶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暴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都他妈在这干什么,给我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这人的声音不仅大,而且极其狂躁,一听就不是普通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纷纷朝着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随着人群一层层散开,一片呼啦啦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走了过来,各个都有二三十岁的模样。为首的一个穿着个黑色紧身衣,将身上的肌肉完美地呈现出来,而且这人一脸的凶狠,一看就不是善类。

“豹哥,您怎么来了?!”牛峰惊呼出来。

听到“豹哥”二字,我明显能感觉到四周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还有好多人都瞪大了两只眼睛,显然十分吃惊。

我赶紧问旁边的杆子,这是谁?

杆子黑着脸,说这人外号狂豹,是社会上有名的大哥,没想到牛峰和他认识,这回我们可遭殃了。

维子则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是不是牛峰故意安排好的,想让豹哥收拾咱们?”

维子这么一说,豺狼等人的脸都黑了,一股紧张的气氛顿时在我们这里蔓延开来。而牛峰已经扑到了豹哥身前,一脸谄媚的模样,说道:“豹哥,您来得正好,有人欺负我呐,您可得帮我出头。”

豹哥一捋袖子,说牛峰,是你啊,哪个龟儿子欺负你,你跟老子说说,老子扒了他皮!

听到豹哥这么说,豺狼这边的脸色更不好了,看来我们确实上了牛峰的套。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豺狼,显然在等他拿主意。豺狼低声说道:“一会儿情况要是不对,咱们就跑。”

杆子说:“也只能这样了。”

与此同时,牛峰一指我们这边:“他们!”

“妈的,连牛总家的儿子都敢欺负,老子揍死你们!”豹哥掰着指头走了过来,牛峰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脸得意地看着我们几个,那嚣张的样子真是没谁了。

看豺狼这意思,肯定是惹不起这个豹哥的,就在我们准备一哄而散的时候,薇姐突然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似乎知道我们在顾虑什么,也走到豹哥身前:“豹哥,您怎么来了?”

豹哥看了白薇薇一眼:“哦,是白家的小姑娘啊!我来你们学校找个兄弟。”

“找谁?”白薇薇又问。

“找”豹哥似乎想不起来了,回头问一个汉子:“咱们找谁来着?”

“王巍!”

“对对对,王巍!”

豹哥拍了一下手,看着四周说道:“王巍在哪儿?”

160 他的来头,你惹不起

这个狂豹,真的是人如其名,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狂气。尤其是他现身在走廊的时候,四周的学生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可见此人名气之大、声名之广,不亚于当初在我们学校不可一世的胡风。

号称家里很有背景、在学校几乎可以横着走的牛峰和薇姐,都对此人恭恭敬敬,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豺狼,都说出“不行就跑”的话,更能说明一些事情。

就在大家以为这个狂豹是牛峰喊来故意针对我们的时候,此人却说是来找一个兄弟,再问这个兄弟的名字,竟然是我。

当时我就懵了,我和这个狂豹素不相识,他找我干什么?还是说这学校有人和我同名,狂豹找的是另一个王巍?然而,当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我时(这几天和豺狼在一起,好多人都知道我了),我就知道这学校只有我这一个王巍了。

虽然狂豹说找个兄弟,可谁知道这“兄弟”是什么意思,没准狂豹是在说反话呢?豺狼感觉情况有些奇怪,便稍稍往前迈了一步,试图挡住我的身子。但是已经迟了,狂豹已经顺着众人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

“你就是王巍?”狂豹朝我走了过来。

时至此刻,我再否认也没什么意义,便对着狂豹点了点头。狂豹看着我笑了起来,说:“原来是你,那跟我走吧!”

狂豹的语气挺温和的,看不出丝毫的敌意,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就问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这时候,牛峰也跑了上来,奇怪地对狂豹说:“豹哥,你找他干嘛?我让你帮忙收拾的人里就有他!”

狂豹看了牛峰一眼,说是吗,那可不行,这兄弟是我们的人,如果你俩有什么不对付,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

接着,狂豹又看着我,说道:“王巍,是一个大哥让我来找你的,他在门外等你!”

大哥!

看狂豹尊敬的语气,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口中的大哥一定就是我舅舅。我舅舅之前让我安稳几天,说随后会让李爱国来找我,但可能李爱国有其他事,所以我舅舅又换了人过来。否则以狂豹的身份和地位,怎么可能对我如此恭敬?

我的心潮澎湃起来,体内的热血也隐隐涌动,谁说我舅舅混得不行了?看他身边的那些黑衣人,再看看现在的狂豹,这么多人死心塌地地跟着我舅舅,难道还不能说明一些问题么?龙毕竟是龙,走到哪里都是龙,就算我舅舅坐了二十年的牢,就算我舅舅白手起家、从零开始,也无人可以抵挡他的锋芒!

以前我恨我舅舅,但是慢慢地,我开始崇拜起他、敬仰起他,因为我也当过老大,知道一个老大要想被人跟随,单有凶狠毒辣是不行的,还必须兼具一定的人格魅力,才能让人死心塌地的服气!

毫无疑问,我舅舅的人格魅力出类拔萃,才能使得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跟随他。

想到我舅舅就在门外等我,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所以立刻点点头,对狂豹说道:“好,我跟你走!”

狂豹也点点头,恭敬地站在一边,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之前狂豹对我言语上的尊敬,已经让四周众人足够惊讶,纷纷猜测我的身份。现在,狂豹一个“请”的动作,更是让大家震惊不已,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看得出来,狂豹的名气确实很大,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大惊失色。

豺狼等人都意外地看着我,不过他们意外之余,眉眼间也都是笑意。我们中间出了一个连狂豹都恭恭敬敬的人,大家怎么能不高兴,以后在学校的地位就更高了。就连一直都看不起我、以为我是个废物的薇姐,都露出微微错愕的神情,一双眼睛不时在我身上打量。

然而就在这时,牛峰却急眼了,大概是觉得丢了面子,扯着狂豹的胳膊说道:“豹哥,这人什么来头啊,你干嘛要对他这样?”

狂豹回头看着他,目光深邃地说:“他的来头,你惹不起!”

这话一出,四周众人更是无比惊讶,甚至窃窃私语起来,都在讨论我这个新来的转校生到底是什么来头。而狂豹则不再理会牛峰,继续对我做着请的动作。

而牛峰还不死心,硬着头皮说道:“豹哥,不至于吧,难道我爸都惹不起他?豹哥,我爸平时给您的好处也不少,您可不能这样啊!”

或许是看在牛峰他爸的面子上,狂豹本来还对牛峰挺客气的,结果在牛峰说出这样类似威胁的话后,狂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不太愉悦地皱着眉说:“是的,我告诉你,就是你爸也惹不起他背后的人。小子,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你爸给我好处那是应该的,你要是再拿这个说事,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狂豹这话说得十分霸气,牛峰彻底傻了眼,呆呆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冲我投来既愤恨又不服气的眼神,但也不敢再说什么。杆子等人则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还故意做鬼脸气着牛峰。而狂豹又对我尊敬地说了一句:“王巍,走吧!”

我点点头,回头和豺狼他们说:“我出去一下!”

豺狼也点点头,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去吧!

我便和狂豹他们一起往前走去,路过薇姐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她一眼,薇姐则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在一片惊讶又艳羡的目光之中,我和狂豹他们一起穿过走廊,朝着楼下走去。

在路上,狂豹对我还是挺尊敬的,不时问着我一些问题,比如我今年多大了,读几年级,什么时候转过来的等等,我也一五一十地回答。

和狂豹走在校园里面,我能明显感觉到好多学生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仿佛我的地位在一瞬间也跟着涨了不少。不过我也是当过老大的人,手下兄弟曾经达到过百之众,该受的荣誉也都受过了,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即便面对狂豹这样众人都很敬畏的老大,我也表现得不卑不亢,不说故意压他一头,起码也能平起平坐。看我这么淡定,狂豹对我也就愈发尊敬,言语之间也是小心翼翼。

我问狂豹,是谁在外面等我?

狂豹神秘一笑,说那位大哥不让他说,让我自己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这更让我确定是我舅舅了,因为我舅舅也不愿意我在外面借着他的名头逞威。随着狂豹等人一起到了校园外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看上去雍容而又华贵。

狂豹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奔驰轿车的后门。

我舅舅以前出场,一向都是坐着李爱国的摩托车,所以这还是让我挺惊讶的,不过想想这半年来,我舅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就释然了。不过我舅舅之前说是会让李爱国来找我,现在却亲自过来,还是让我挺惊讶的,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于是我也快步跟着走过去,正准备探头往车里看的时候,就听狂豹对着车里的人恭恭敬敬说道:“宋大哥,人带来了。”

宋大哥?!

我吃了一惊,什么宋大哥?

我舅舅可不姓宋,李爱国更不姓宋。在我认识的所有大哥里,只有一个人姓宋,就是宋波、宋光头!

不过一句宋大哥,并不能证明里面坐着的人就是宋光头,或许是我舅舅的另外一个手下也姓宋呢?我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急于看看里面的人到底是谁,所以就稍稍踮了踮脚,透过狂豹的头顶往车里看,果然看到了一颗熟悉的光头和一张熟悉的面孔。

该死,真的是宋光头!

竟然是宋光头找我,不是我舅舅!

这一刹那,我的心里顿时有些慌张,排除掉我和宋光头之间的不愉快(上次给他打电话,他那副口吻让我终生难忘),我舅舅也和他是生死仇敌,他来找我肯定不安好心。

我有些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可是车里已经传来宋光头的声音:“外甥啊,你来了,快上车吧!”

宋光头的语气很温和,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好像心里有一万只毛毛虫在爬。与此同时,狂豹也让开了身子,宋光头正坐在里面笑呵呵地看着我,好像我们之间那些愉快从来都没发生过,他还是那个对我非常关心的宋叔。

而我却早就识破了他的真面目,他越是这样虚伪的笑,越是让我觉得浑身发寒。我想撒腿就跑,可是狂豹他们都在四周站着,我就是跑也跑不到哪去,正好硬着头皮说道:“原来是宋叔啊,您找我有什么事?”

“呵呵,既然找你,肯定是有事了,还是先上车吧,咱们慢慢再说。”

我摇摇头,说不了,我还要上课,您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宋光头还是嘿嘿地笑,说你看你,怕成这样干嘛,是你舅舅让我来找你的!

我舅舅让宋光头来找我?

我他妈就是相信猪会上天,也不相信我舅舅会做这种事情,于是便说:“是吗,那让他自己来找我好了。”

“你看,你还是不信。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舅舅给你打个电话。”

宋光头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对里面说道:“小阎王,我到咱外甥的学校门口了,也见到咱外甥了,但他好像不太信我,要不你和他说说?”

接着,宋光头便把手机朝我递来。

我疑惑地接过手机,对着电话喂了一声,里面果然传来我舅舅的声音:“跟他走吧。”

听到我舅舅的声音,我特别吃惊,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我舅舅说出的话。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他被绑架了,不是自愿说出这句话的,或是有人冒充他的声音,故意来蒙骗我?

可是,我就一个孩子而已,实在用不着这样的手段啊,真有什么企图,直接把我绑了不就行了?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

“没什么,计划有变,跟他走吧,听他安排。”说完,我舅舅便挂了电话。

我一头雾水,还是不能明白我舅舅的意思。但我相信,我舅舅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让我这么做的,而且我也认为,宋光头要是真想对付我,也用不着使什么花招。

我把手机还给了宋光头。

宋光头还是笑着,温和地说:“现在信了吧,上车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车去,和宋光头并排坐在车子后座。我现在对宋光头既仇恨、又畏惧,所以一颗心始终怦怦直跳,手心都浸出了不少汗水。车外,狂豹把门关上,上了后面的一辆本田雅阁,由几辆黑色车子组成的车队,缓缓驶离我们学校门前……

161 我的新工作

寒假一个月内,我舅舅对我进行了各项训练,其中也包括心志上的磨砺,让我在面对危急情况的时候可以保持镇定。但就像我舅舅说的一样,毕竟训练时间太短了,很多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浅尝辄止,只了解了个皮毛,还没有完全深入进去。

所以现在,我越是想要镇定,反而越镇定不下来。随着车子渐渐远离我们学校,我不光手心和额头冒汗,就连呼吸都微微有点急促起来。坐在我旁边的老狐狸宋光头自然发现了我的异状,笑呵呵地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道:“外甥,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啊?”

我看着他那张布满虚伪笑容的脸,感觉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没有呀!”

宋光头又笑了起来:“外甥,是不是还记恨上次给我打电话的事?其实你说的那事,对我来说很简单,只是一句话的事,我是故意不答应你的,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我回答,他便继续说道:“我就是想逼你舅舅出马,我觉得他对你的关心还是不够!老龟对你做出那样的事,他竟然无动于衷,这像话吗?虽然他也帮过你几次,但还是有点太随性了,高兴的时候就帮帮你,不高兴的时候理都不理你,连我都看不下去!因为这事,我说过他好几次了,但他那个性子你也知道,说到你的时候除了一口一个废物,简直再没有其他的形容词了,这是一个舅舅该说的话吗,唉!”

听着宋光头的话,我感觉莫名其妙,他这是在挑拨我和我舅舅的关系么?

他这话如果是放在半年前,甚至是几个月前,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因为我觉得我舅舅确实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在,经历过数次危难事件之后,我怎么可能会信,所以便应付着宋光头,说:“是啊,他太过分了。”

见说动了我,宋光头笑得更开心了,继续说道:“不过这次还行,你舅舅得知你转学到城里之后,就特意找到我,让我给你安排个事做。你舅舅说了,你刚跌了个大跟头,估计心里非常不爽,来城里也是为了将来能够报仇,让我能拉你就拉你一把。嘿,我和你舅舅都多少年的关系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帮?放心吧外甥,你就跟着我好好混,总有你东山再起、飞黄腾达的一天,什么老龟,迟早弄死他!”

听着宋光头看似诚恳和关心的话语,我的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九曲十八弯,实在弄不清楚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不过我舅舅确实说了计划有变,让我听从宋光头的安排就行,这么看来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于是我又点点头:“那就麻烦宋叔了!”

“不麻烦,自己人嘛。”宋光头亲昵地拍着我的肩膀,却只让我觉得浑身发毛,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离这个人十万八千里远。

车子开了没多久,便来到一条类似城中村的街上,虽然繁华,但是挺乱,感觉街上的人参差不齐,有面目清高的白领,也有身上脏兮兮的农民工。

宋光头指着外面的街,说道:“这里就是狂豹的地盘,距离你们学校也挺近的,以后你就跟着他混吧!外甥,祝你有个好的未来。”

听着宋光头的安排,我的心中不禁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我没有看不起狂豹的意思,但我好歹也曾经是一个镇上的老大,就好比封疆大吏,权力还是挺大的,现在竟然让我做狂豹这种人的手下,叫我心里怎么服气?我舅舅让我听从宋光头的安排,他就是这么个安排法,不是明摆着侮辱我吗?

或许还是我太嫩了,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宋光头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继续说道:“起步是低了点,和你以前的地位也不匹配。不过外甥,你要学着适应现状才行,毕竟你现在一无所有,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就是我贸然给你一块地盘,别人也会不服气的!想想曾经受过胯下之辱的韩信,再想想曾经卧薪尝胆的勾践,你要学习这些人身上的精神啊。外甥,你就放心干吧,有你舅舅在这,宋叔是不会亏待你的,你要抓紧表现自己,多多立功,也让我能有机会提拔你,知不知道?”

排除掉宋光头的真正用意,他说得这几句话确实很有道理,现在的我确实一无所有,也确实要从零开始。我没有那个底气自比韩信和勾践,但他们身上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确实值得我去学习,既然我舅舅都让我听从宋光头的安排,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情况再说,便点了点头,说好!

宋光头满意地看着我:“不错,和你舅舅一样,能屈能伸!再过十年、二十年,你的成就一定比他还大!”

十年?二十年?我心里琢磨着,我和我舅舅估计都等不到那么长时间。

车子停在某个破败的酒吧门口。

深情酒吧。

深情酒吧还是挺大的,里面有十几张卡座、几十张散座,外加好几个包间,中间有块挺宽敞的舞台,不过就是设施比较简陋,感觉有一定年头了。现在还是上午,酒吧没有客人,里面空荡荡的,在我和宋光头、狂豹等人进入之后,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满头大汗地跑出来,热情地跟狂豹和宋光头打招呼,叫完豹哥又叫宋大哥,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这是?”中年胖子看我和宋光头站在一起,想着我肯定地位不低,所以赶紧问问。

“这是王巍,狂豹的兄弟,以后在你的场子里干活。赵老板,多多照顾啊。”宋光头笑呵呵地说着,好像对谁都是这么客气。

“哦哦,你好你好!”中年胖子赵老板伸出肉乎乎的手,和我握在一起。

宋光头交代了几句,又回头和狂豹说道:“王巍是我外甥,他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对他,别出差错,知道没有?”

“放心吧宋大哥,就是我自己被人砍死,也不会让王巍掉一根汗毛的。”狂豹冷汗涔涔。

接着,宋光头又把我叫到门外,又对我殷殷教导一番,和我说路是他引的,但事还要我自己做,他也不能提供我太多帮助,还是要我自己努力。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宋叔。

目前来看,还没发现宋光头有什么阴谋,除了让我给别人当小弟有点憋屈之外,感觉一切都挺正常。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看看再说。

宋光头走了,等于是把我交给了狂豹。返回酒吧,狂豹正和赵老板说着什么,看我进来,狂豹立刻迎上来,握住了我的手,说兄弟,你一般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想了想,说我平时白天都要上课,不过晚上的自习可以不去。狂豹点点头,说正好,他们一般也都是晚上开始忙,让我下午放学以后过来深情酒吧就行,这是他们一帮兄弟集中的大本营。

我也说好,以后就麻烦豹哥了。

狂豹摆着手,说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宋大哥让我照顾你,我肯定不会怠慢你的。这样,我一个月给你五千,怎样?

我也当过老大,知道这种场子,一般的小混混一月也就两三千块,狂豹一月给我五千,确实算挺优待了,便点点头说可以。

狂豹又和大家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各自散去,晚上再来集合。我也和狂豹告了别,走路返回学校里面。到了学校,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杆子他们围着我叽叽喳喳,问我刚才干什么去了,我说没事,我舅舅的一个朋友让我到酒吧兼职。

他们又问我这朋友是谁,来头这么大,狂豹都对我这么尊敬。我便说了宋光头,豺狼以前也见过宋光头,而且他们在城里这么长时间,也早对宋光头的名字有所耳闻,知道这是个在罗城可以只手遮天的人物,纷纷咋舌不已,夸我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巍子,你是没看到你走了以后,牛粪那一脸吃屎的表情,真是太好玩了!有你这么一出,看他以后还敢和咱们叫板不?”杆子他们乐呵呵地说着。

看大家高兴,我也高兴,只要能对大家有所帮助,就是去当狂豹的小弟,我也认了,反正这只是暂时的,我相信我舅舅对我一定还另有安排。

我们正在走廊说得高兴,牛峰恰好去上厕所,从我们身边经过。和杆子他们说得一样,牛峰现在彻底蔫了,都不敢正眼看我们,低着头就过去了,众人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过他们还觉得不够,专门守在厕所外面,等牛峰出来以后,杆子立刻伸腿一绊,牛峰往前闪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回头怒视我们:“你们干什么?”

“怎么着,不服气?”众人挺胸围了上去。

牛峰看了我们一眼,目光又落在我的身上,心虚地低下头去,灰溜溜地走了,众人再次大笑起来,直呼实在是太爽了,从开学到现在都没这么爽过。

“一切都是拜巍子所赐啊,你说你怎么不早点来?”豺狼乐呵呵地搂着我的肩膀。

中午在食堂吃饭,大家围成一桌有说有笑,之前和豺狼他们分庭抗礼的牛峰,只能和他的兄弟灰溜溜地躲在角落里去,避免和我们发生冲突。看着大家这么高兴,我也就更高兴,正吃着东西,有人从我们身后路过,不知怎么闪了一下,差点摔倒。我本能地一个转身,便揽住了这人的腰,同时一阵清香浸入我的鼻间,定睛一看,竟是白薇薇!

162 酒吧,突发事件

我吓了一跳,赶紧将白薇薇扶正,问她有没有事?

这个开学自称薇姐,还号称要罩着我的强势女人白薇薇,现在满脸通红,冲我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

豺狼他们顿时嗷嗷的开始起哄,我赶紧说不用谢,之前你不是还帮了我吗?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的钱都被人抢走了。

一说这事,白薇薇的脸更红了,说:“是我多管闲事了,凭你的身份,那几个家伙怎么难得住你?不过我不希望你成为牛峰那样的人!”

看得出来,白薇薇是个很正直的女孩,所以才会有那样打抱不平的性格。我挠着头,说放心吧,不会的,我最鄙视那种人了。

白薇薇点点头,急匆匆地转身而去。

豺狼他们还是起哄,说他们进校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薇薇会脸红的,肯定是对我有意思了,让我趁热打铁赶紧拿下。

我呸了一声,说那不行,我已经有孙静怡了。

孙静怡是大家心里公认的女神,虽然白薇薇长得也挺漂亮,但和孙静怡还是不能比。孙静怡女神到什么地步?豺狼他们平时说起某个女生,总是会意淫一番,嘴里各种的不干净,什么这个波大那个屁股翘。但是说起孙静怡,哪怕是背后说起孙静怡,也没人敢在言语上对她有什么轻佻。

我把孙静怡搬出来,大家立刻不说什么了。

下午放学以后,我便来到深情酒吧。

就像狂豹说的,深情酒吧是他们的大本营,晚上干活的兄弟都会先在这里集合,然后再分布到各个场子里去。狂豹的兄弟不少,有二三十个,一个场子里分两三个,有什么事会打个电话,然后统一过去。

分完人后,狂豹就找人喝酒去了,我和另外两个兄弟则留在了深情酒吧。

我以前当过老大,但是没看过场子,就问他们需要干点什么。他们说什么都不用干,坐着就行,如果有人闹事,就过去劝一下,劝不住的就丢出去。如果闹大了,镇不住场子,就给豹哥打电话,让他把人都叫过来。

我一听,感觉这活儿还挺轻松,就说这钱挣得可真容易。他们说也不容易,有时候碰着狠角色,受伤是常有的事。正和他们聊着,西南角就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有客人闹了起来,这俩汉子立刻站起就要过去,我也要跟着他们一起,但是他们说不用不用,让我继续坐着。

“巍子,豹哥可交代过了,你什么都不用干。”两个汉子笑呵呵的。

我没办法,只好坐在原地看着他们。他俩轻车熟路,过去先客气地说话,如果对方还是不给面子,那就连威胁带恐吓,连手都不用出,对方就彻底蔫了,没有再敢闹事。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风波,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解决了,酒吧内又恢复了一片和谐的景象。

还挺有意思。

等他们两人回来,胖乎乎的赵老板已经命人送过来几瓶酒,让我们喝着。我和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感觉这生活倒也不错。正喝得高兴,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进入我的视线。

白薇薇!

看到白薇薇,我还挺吃惊的,因为她实在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我不是说酒吧不好,但是在我们那个年代,酒吧还真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来这的男男女女基本也不怀好意。白薇薇给我的印象,就是那种挺正经,正经到甚至有些执拗的性格,所以在这地方看到她还挺意外的,而且她还是一个人来的,就更让我觉得有些蹊跷了。

她来干什么了?

我和那两个汉子借口说去洗手间,便悄悄尾随在白薇薇身后跟了过去。酒吧里很热闹,劲爆的音乐配上喧嚣的氛围,年轻的男女们都肆意扭动着自己的身体,白薇薇挤在其中显得有些吃力,有好几个小流氓瞄上了她,但是还不等他们下手,白薇薇已经穿了过去,来到最西边的一张卡座边上。

那卡座上坐着一些男女,其中有个很扎眼的中年男人,男人左拥右抱,两边都是浓妆艳抹的妖艳女郎,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生。白薇薇走过去,似乎和那中年男人说了一句什么,那男人特别愤怒地样子,指着白薇薇的鼻子,似乎在让她滚。

白薇薇不走,甚至和那男人撕扯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还是挺吃惊的,第一反应就是白薇薇是不是和这中年男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难道她被这中年男人给骗了?不应该啊,以白薇薇的家世,还不至于和这么大年龄的男人厮混在一起吧。

不等我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中年男人已经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借着酒劲就抬起手来要打白薇薇的巴掌。我哪里还看得下去,排除去我和白薇薇是同学的身份以外,我是这里看场子的,也不可能让人随随便便动手,于是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抓着中年男人的手腕,恶狠狠地说:“给我住手!”

我的突然出现,让中年男人和白薇薇都吓了一跳。白薇薇显然没想到我在这里,露出一脸特别吃惊的表情,而中年男人则皱着眉头,说:“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我昂着头,说我是这地方看场子的,你要在这动手,你说我该不该管?

中年男人看了我一眼,说道:“狂豹怎么回事,现在连小孩子都招了?”

这男人一脸不屑的模样,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让我一肚子火。不过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毕竟是给人看场子,不能动不动就动粗,还是要以和为贵,别伤了人家的生意。于是我和气地说:“你别管我多大年纪,反正我在这看场子,你就不能随便动手。”

中年男人抽回手去,指着旁边的白薇薇说:“那是我闺女,我打我闺女,碍你什么事了?”

我吃了一惊,原来这中年男人竟是白薇薇的爸爸,我还以为两人有什么感情纠葛,看来还是我思想不纯洁了。我回头看了白薇薇一眼,她紧紧抿着嘴唇,眼睛里还含着泪水,看来确实没错。老爹在这花天酒地、左拥右抱,当闺女的出来阻止一下,也很正常。

我顿时有些头大,清官还难断家务事,身为一个外人,随便插手人家家事确实不好。我要是对这中年男人怎样,估计白薇薇都不乐意。不过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不管她是谁,反正你不能在这动手。

我这话一出口,卡座上的男男女女都笑了起来,有人说:“白老板,一个孩子都对你这么不尊敬,我都替你憋屈啊!”

“是啊白老板,你不是说你和这的赵老板、狂豹都挺熟吗,怎么连个看场子的都这么不给你面子?”

被人这么一激,白薇薇她爸顿时怒火中烧,大叫起来:“老赵、老赵,给我过来!”

酒吧里本来是挺乱的,但是白薇薇她爸这么一喊,四周也有好多人都看过来。而且白薇薇她爸貌似挺有地位,喊了一通之后,就连音乐都停了,一下就成了场中的焦点。

白薇薇也紧张起来,拉着我的胳膊说:“王巍,你先走吧,我爸和这的老板关系不错,别影响了你的工作……”

显然,白薇薇虽然知道我的来头也不小,但并不觉得我能惹得起她爸,尤其是知道我只是这里看场子的以后,就更为我感到担心了。

而我咧嘴冲她一笑,说没事。

最先跑过来的是和我在一起看场子的那两个汉子,他们急匆匆地奔过来,嘴里叫着:“白老板,怎么回事?”

白薇薇她爸看了他俩一眼,摇头说道:“这事你俩处理不了,还是叫老赵或是狂豹过来吧!”

两人面面相觑,接着又看向了我,用眼神询问我怎么回事。

我冲他们耸耸肩,不置可否。

现场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有人冲着我指指点点。

“这人是谁啊,怎么连白老板都敢惹?”

“好像是这里新来的看场子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估计要被开了。”

“呵呵,何止是开,知道得罪的是白老板,狂豹还不弄死他?”

白薇薇她爸也一脸狂傲地看着我,说道:“小子,现在向我道歉还来得及,你当着大家的面给我磕个头,这事就算完了!”

这白薇薇看着挺好的,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父亲?我懒得搭理他,站在一边抱着双臂默不作声。白薇薇她爸指着我说:“好,你还挺硬是吧,待会儿就让你哭!”

“爸,你别这样……”

白薇薇忍不住给我求情,但是她爸完全不理,还让白薇薇闭嘴。白薇薇也没有办法,只能不断地用眼神示意我让我离开,而我仍旧无动于衷。

很快,胖乎乎的赵老板就跑了过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白薇薇她爸来了劲头,指着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还添油加醋,说我有多么多么嚣张。

“老赵,我到你这可是捧场来的,多少大场子我都没去,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我现在现在很不开心,你让他立刻给我跪下道歉,然后再把他给开了!”

这要求实在过分,赵老板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白老板,这不好吧?”

白薇薇她爸一皱眉头:“有什么不好的?”

赵老板凑了上去,在白薇薇她爸耳边说了句话。白薇薇她爸的脸色稍变,说真的?赵老板点头:“千真万确!”

白薇薇她爸的眉头皱得更深,同时又看了我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四周的人都安静下来,显得知道情况不太对劲了。白薇薇她爸不说话了,一脸特别为难的神色,赵老板也赶紧打着圆场,说好了好了,没什么事,一点误会而已,大家继续喝酒吧!

“什么误会,怎么就没事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这人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却透着至高无上的霸道和威严,让人忍不住就看了过去。只见白薇薇她爸身后卡座上的角落里,坐着一个模样平平的中年男人,头上也是普通的寸头,可他的眼神特别阴毒,如同刀子一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慌。

赵老板显然不认识这人,露出一脸迷茫的神色,而白薇薇她爸迅速回过头去,俯下身子在这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是吗?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这人突然一挥手,把桌上的酒瓶子都哗啦啦拨到了地上,瓶子砸碎的尖锐声音刺激着现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同时,他的口中怒吼:“让狂豹给我滚到这来!”

163 嚣张至极

随着这人的一声怒吼,酒吧里彻底安静下来,无论是和我一起看场子的两个汉子,还是胖乎乎的赵老板,亦或是四周的看客,全部都一语不发,静到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人的来头绝对不小,否则怎么敢有底气说出“让狂豹滚到这来”这样的话?

我也微微皱起眉头,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到硬茬儿了。旁边的白薇薇立刻往前走了一步,小声地说吴叔叔,这是我的同学,他不太清楚什么情况,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白薇薇说话的语气特别小心翼翼,而且看向这中年男人的眼神也带着一丝畏惧。同时我也明白过来,白薇薇之前让我离开,不是因为怕我惹不起她爸,而是因为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说薇薇,你不要给他说话了,我不管他是不是个学生,既然他在这看场子,那就该把眼睛擦亮一点,什么都弄不清楚就出来充大头,那我就必须教训教训他。别说废话了,赶紧把狂豹给我叫过来。

白薇薇她爸也挺直了腰,冲旁边的赵老板说道:“是你叫还是我叫?”

“我叫,我叫。”赵老板感觉到自己无法处理这事,于是立刻摸出手机就给狂豹打电话,同时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而白薇薇也是一脸焦急,又走上去向吴叔叔求情,但那个中年男人始终不依不饶,白薇薇她爸也把闺女拉到了一边,不让她再多管闲事。

与此同时,四周也响起了一片嗡嗡声,不时有各种声音飘进我的耳朵。

“这人是谁,看着来头挺大的,还敢让狂豹也滚过来?”

“姓吴的,难道是吴建业?”

“华腾集团的老总吴建业?生意遍布罗城,建材、煤矿、房地产都有所涉猎的那个?不会吧,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嘿,这种有钱人,想换换口味也说不定。不过那孩子可真是倒霉,竟然惹上了吴建业,这回连狂豹都保不住他了。”

听着四周的闲言碎语,我的眉头也皱得更深。众所周知,建材、煤矿、房地产这是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行业,单独拿一个出来没有问题,可如果都有所涉猎,还做得不错的话,除了说明这人能力很强以外,还表示他有极深的官方背景才能做到。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头大,我哪里想到自己随便一拦,就拦出这么大的事来。不过事既然来了,我也不能害怕,所以就挺起了胸膛,倒要看看这个吴建业要拿我怎么样。

求情不成的白薇薇又来到我的身前,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我还是冲她摇头,说没事。

“哟,今儿刮了什么风,怎么把吴总吹到我这来了?”狂豹的声音终于响起,并且伴随着一阵小跑,身材壮硕的狂豹很快就来到事件发生的中心点。

看到狂豹来了,赵老板也松了口气,赶紧上去和他说明情况。狂豹皱了皱眉,看了旁边的我一眼,迅速走到吴建业的身前,低声说道:“吴总,是我手下的人不懂事,您今晚的单就免了,我再让他给您道个歉,怎样?”

狂豹一边说,一边冲赵老板使了个眼色,赵老板立刻会意,让人重新送了不少的酒过来。连牛峰他爸都不放在眼里的狂豹,却对这个中年男人如此尊敬,就知道这个吴建业确实来头不小了。我第一天在这工作,就给狂豹惹了这么大麻烦,感觉还挺不好意思的,如果道歉真能平息事件,那这个歉我愿意道。

不过狂豹的态度虽然谦逊,吴建业却不肯吃这一套。他背靠在沙发上,一副君临天下的嚣张模样,慢条斯理地说:“打扰了我的好心情,想道个歉就完事?门都没有!”

“这……”狂豹一脸难色:“您想怎样?”

吴建业指着我,说让我给他跪下磕三个头,再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他的要求一出口,我立马就气坏了,让我给他磕头,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四周也是一片面面相觑,站在我旁边的白薇薇也很着急,但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吴总,算了……”

狂豹一边说,一边在吴建业耳边说了几句话。吴建业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说他是宋光头的外甥?你确定没有开玩笑,我跟宋光头认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外甥?

宋光头的名字一出,四周再次一片惊愕,白薇薇她爸也瞪大了眼睛,就连白薇薇的脸色都变了,十分诧异地看向我。狂豹又在吴建业耳边说了几句话,吴建业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他给我道个歉就算了。”

狂豹松了口气,这才走到我的身前,搂着我的肩膀说兄弟,这个吴总咱们惹不起,就是宋大哥过来,也得跟他客客气气的,你就跟他道个歉,不丢面儿!

狂豹这么耐心地帮我圆场,这个台阶我不能不下,便点点头说行。

狂豹拍拍我的肩,说行,去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便一步步走到吴建业身前,低着头说:“吴总,对不起……”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头顶一阵呼呼的风声,接着一个酒瓶子在我头上爆了开来,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碎玻璃渣和酒水顿时顺着我的脸颊淌了下来。

我的脑子嗡嗡直响,差点没有被这一瓶子给砸晕,耳边也响起吴建业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还想唬我,宋光头会把外甥送到这种地方来看场子?狂豹,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

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开瓢,那滋味可太难受了,除了脑子昏昏沉沉以外,当时真是有点懵了。也得亏我跟我舅舅训练过,一般人挨这一下估计就倒下去了。我晃了下脑袋,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面前的吴建业还在骂骂咧咧,而四周的人则是一片震惊,谁也没想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

吴建业又朝我腿上踹了一脚,说x你妈的,乖乖给老子跪下!

吴建业这一脚彻底把我踹清醒了,也让我心中的怒火彻底烧了起来,我才不管这吴建业到底是什么来头,当即怒吼一声,狠狠一拳朝着他的面门砸了过去。

这一拳,夹杂着我所有的愤怒,一点余力都没有留。这吴建业虽然生意做的大,但是身手完全不行,被我揍过这一拳后,连人带沙发都翻了过去,同时也爆发出一声惨叫。而我心中的愤怒还没平息,都顾不上去擦头上的酒水,就狂吼着想要再冲上去揍他。

然而吴建业旁边坐着的几个汉子,也迅速朝我冲了过来。翻倒在沙发后面的吴建业,则口中大呼:“给我弄死他!”

与此同时,狂豹也大叫着:“不要打,不要打!”

和我一起看场子的那两个汉子迅速冲了过来,去阻拦吴建业旁边那几个人,狂豹也从后面紧紧抱着我的腰,说王巍,不要打了!

我狂吼着、怒骂着,两条腿也不断地往前蹬,和吴建业一起的那几个人也是一样,不断冲我骂骂咧咧地要来揍我。但这毕竟是狂豹的地盘,他又叫了几个人过来,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我们拉开,但是我和他们依旧不断隔空骂着,火药味十足。

狂豹让人把我拉住,还让人拿纸巾给我擦头上的酒水,自己则赶紧扑过去把吴建业给扶了起来。吴建业的鼻子歪了,鼻血也抹得满嘴巴都是,之前一直充满狂傲之气的他,现在急的几乎跳脚,猛地把狂豹的胳膊甩开,口中大吼:“x他妈的,老子喊人把你这给砸了!”

吴建业立刻摸出手机就打电话,狂豹看拦不住他,也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

吴建业打完电话,指着狂豹说道:“行,有你的,咱们就慢慢玩!”

说完,吴建业就朝着酒吧门外走去,白薇薇她爸和几个男男女女迅速跟上,一群人在酒吧外面站住脚步,等人过来。

狂豹也朝我走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拿纸巾垫着头,冲他摇了一下脑袋。狂豹气得呼呼直喘,说:“没事,我给宋大哥打电话了,他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一听狂豹这话,我就感觉要糟。狂豹不了解我和宋光头之间的关系,以为宋光头是真的对我很好,但以我对宋光头的了解,他要是知道有人整我,肯定不会过来帮我。

可狂豹却信心十足,不光把他的人都叫了过来,还骂骂咧咧地说:“这吴建业也太不给面子了,都说了王巍是宋大哥的人,他还不信,仗着自己有几毛钱就把自己当大爷了,这回就让他知道知道咱宋大哥的拳头有多硬!”

虽然狂豹之前说宋光头对吴建业也很客气,但他显然认为宋光头会为了我,不惜会和吴建业杠上。不光他是这么认为的,一众汉子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信心十足地在酒吧里面等着。

而最难堪的是白薇薇,这事是因她而起的,可一边是她爸,一边是我,让她夹在中间十分为难。她想做和事佬,先和我说几句,又跑到外面和她爸说了几句,但是效果并不太好,现在两边都是怒气冲冲的,这事已经到了必须硬碰硬才能解决的地步。

除了白薇薇,赵老板也想圆场,毕竟这是他做生意的地方,真斗起来的话,受损最重的显然是他。可惜他虽然是个老板,但在这种事上完全插不上话,只能在那边干着急。他想把客人都驱散,但是众人不愿离开,都想留下来看看热闹。

很快,酒吧外面就来了好几辆面包车,下来几十个手持棍棒的汉子,聚在外面和吴建业说着话。狂豹一边让他的兄弟到门口挡下,一边又给宋光头打电话,问来了没有。

“宋大哥说有点堵车,马上到。”狂豹放下电话说道。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宋光头又开始玩两面三刀,恐怕今晚是不会出现了。与此同时,吴建业已经带着一大帮人哗啦啦走了进来。

“给我砸!”吴建业大吼。

164 宋光头来了

这吴建业也是够狠,说砸人酒吧就砸人酒吧,完全不把狂豹放在眼里,也不相信宋光头会为我一个孩子出头,坚持认为所谓的外甥是狂豹编出来糊弄他的。

而狂豹却坚信宋光头一定会来,所以也指挥着他的兄弟们过去抵挡。虽然狂豹这边的人没有对方的数量多,但是大家认为后面还有援兵,所以士气也相当的壮,同样气势冲冲地迎了过去。

我知道宋光头不会来了,也知道大家上去就是白白送死,但这事是因我而起,我肯定不能无动于衷,所以也摸出了怀里的钢管,准备第一个冲锋陷阵。不过狂豹拦住了我,让我跟在他的身后,头一个走上前去,宋光头让他照顾好我,所以他始终都很尽职。

其实最着急的还是赵老板,这两边的人一打起来,甭管最后谁胜谁负,他的酒吧都要彻底遭殃,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然而,就在两边的人各自迎头而上,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酒吧外面悠然地飘了进来:“吴总,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是宋光头,宋光头竟然真的来了!

我挺吃惊,之前听他说堵车,还以为他不会管我,没想到真在关键时刻赶来了。狂豹一脸的得意,举手示意我们这边的人停下,回头说道:“宋大哥来了,看吴建业怎么吃瘪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甚至众星捧月似的团团把我围住,几乎把我当作了国宝。而吴建业听到宋光头的声音,也站住了脚步,讶异地回头去看。

酒吧门口,慢慢走进来几个人影,为首的是个光头佬,那颗光头在昏暗的酒吧里看上去格外光亮,甚至透着一股特别的霸气。

先是华腾集团的老总吴建业,接着又是名镇罗城的宋光头,这个名不经传、拿到罗城都排不上号的破酒吧,今天晚上竟然来了两位大人物。四周的看客也都看傻了眼,同时也纷纷露出兴奋的神色,觉得今晚真是不虚此行,可以看到大场面了。

宋光头进来以后,吴建业露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显然很想不通宋光头怎么真的来了,而我们这边的人都很开心,在狂豹的带领下纷纷叫起了宋大哥,气势相当雄壮。而我紧绷的心情仍旧没有放松下来,因为我知道即便宋光头来了,也不一定就真的为我出头。

片刻之间,宋光头已经进了酒吧,径直走到吴建业的身前,笑呵呵说:“吴总,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光头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不急不缓、笑容满面。吴建业看宋光头对自己还是这么客气,便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老宋,我在狂豹的地盘上喝酒,结果被人打成了这副模样,换成是你,你生不生气?”

吴建业的鼻子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是歪的,我那一拳确实够狠。宋光头的脸色一沉,回头冲着酒吧里面说道:“谁打的,站出来!”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宋光头突然变脸,我们这边也都噤若寒蝉起来,一个个面色紧张地看向了我。我就知道宋光头不会为我出头,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只好挺身走了出来去,沉声说道:“是我打的!”

其实在电话里,狂豹已经把情况和宋光头说过一遍了,但宋光头还是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说外甥,你怎么打了吴总?

听到宋光头真的叫我外甥,吴建业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四周也响起一片嗡嗡之声,对我的讨论不绝于耳。就像吴建业说的一样,谁也想不明白宋光头为什么会让外甥在这看场子。我走过去,指着自己的头说:“他刚才拿酒瓶子开我瓢,我就揍歪了他的鼻子。”

“操!”

宋光头突然大怒,狠狠一脚踹在我肚子上,“吴总开你一下怎么了,你竟然还敢还手?!”

宋光头这一脚踹得够狠,直接就把我踹飞出去了,滚了三四米远才停下。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出手,没想到这么霸道,踢得我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碎了。这一脚过后,酒吧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地上的我,狂豹都吓了一跳,也没想到宋光头会踢我。

我咬着牙,慢慢撑着地爬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光头。说句实话,当时撕碎他的心都有了,所以眼神也表现得特别愤恨。

“怎么着,还不服气?!”

宋光头还是一脸怒气,脚步往前一垮,伸手就抓住了我的领子,同时在我耳边悄悄说道:“外甥,忍着一点,这个吴建业不好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息了怒气,叔是为你好!”

还不等我答话,他又狠狠一拳砸在我肚子上,而且连续砸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用尽全力,砸得我把刚才喝的酒也吐了出来,脚步也踉踉跄跄,快站不住了。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窜了出来,猛地拦住了宋光头,大声叫道:“你不能再打他了,你会把他打死的!”

是白薇薇。

我弯着腰,呼哧呼哧地喘气,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被烧过一样。白薇薇赶紧扶着我,问我有没有事,宋光头则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

白薇薇她爸赶紧走了出来,连连向宋光头道歉,说这是他的闺女,还骂骂咧咧地把白薇薇给拉开了。宋光头抓住我的领子还要再打,吴建业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行了老宋,不要再演戏了,没有你这么护犊子的啊!”

宋光头这才放开了我,转过头去笑呵呵地说:“嘿,看你说的,外甥冒犯了你,我肯定得收拾他啊,怎么就是护犊子了?”

吴建业说:“他把我鼻子打成这样,你揍他一顿就完了?我明天还要和几个领导开会,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不是,老宋,你什么时候有个外甥的?”

宋光头还是一脸笑意:“是我朋友的外甥,一特铁的哥们,把他放在这也是磨练一下他,没想到就把你给惹了。怎么样,要不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

吴建业摇了摇头:“要说是你亲外甥就算了,是你朋友的外甥,你出这么大力干什么?你和那朋友再铁,有咱俩铁?你就当我面这么护着别人,太让我寒心了啊老宋!”

“那你说怎么办?”宋光头不笑了,还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简单。”吴建业指着我说:“既然是你朋友的外甥,那我多少也得给你一点面子,赔钱道歉什么的就算了,让我这干兄弟把他给打一顿,打到我消气为止,怎么样?”

宋光头沉默了一下,接着回头冲我小声说道:“外甥,我觉得可以,反正你年轻力壮,挨一顿打也没什么,能让吴总消气就行,惹上他以后就不好翻身了。你也放心,有叔在这,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低着头,没有答话,似乎在做考虑。但宋光头要是能看到我此刻怨毒的眼神,肯定会吓一跳的,因为我几乎可以肯定,宋光头就是和吴建业沆瀣一气,在这故意整我。从刚才宋光头关键时刻赶来,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他出现的时机太恰好了,恰好到让人觉得很不真实。还有,他既然和吴建业是老朋友,完全可以提前打个电话,何必要搞这么大的周章?

再后来,宋光头出手打我,明明打的已经足够狠了,喝的酒都吐了出来,白薇薇、狂豹这些人都看不下去,吴建业却说宋光头是护犊子,这不扯淡吗?现在倒好,两人又一唱一和,把我往火坑里推,什么让我挨一顿揍这事就算完了,我他妈要是从了,我就是个智障!

宋光头此人之阴险,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像,要不是我舅舅训练我那一个月的时候,给我讲过这种坑人的手段,说不定我就真的信了。

“外甥,怎么样?”看我不答话,宋光头又轻声问道。他的语气温和,表情也充满关怀,但我只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不行。”我冷冷答道。我不知道宋光头和吴建业是什么时候串通好的,或许是刚才,或许是早就定下的计划,但我坚决不能往里面跳。

其实在不了解情况的外人看来,吴建业提出的条件挺够意思了,毕竟他身份非凡,在罗城商界拥有极高的地位,在政界也相当吃得开。这样的角色,竟然被人打歪了鼻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现在不用我道歉,也不用我赔钱,只是打我一顿出出气。而且还有宋光头在这护着我,想必吴建业也不会出手太狠,无非就是找回一点面子罢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在我说出“不行”以后,四周的人都是相当讶异,甚至觉得我有点不识抬举,就连宋光头都微微有些愣了,轻声说外甥,你再考虑考虑,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却微微摇头,说不用考虑,我不会同意的。

因为我很清楚,如果真让他们打了,他们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揍我,揍到我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都有可能,而且事后只能把这口冤枉气咽进肚里,谁让我自己同意的,怪得了谁?

“操,你说不行就不行,你他妈算哪根葱?老子今天还非要揍你了!”吴建业大叫一声,就要让他的人都冲上来。

宋光头转头劝着吴建业,让吴总给他一点面子,但宋光头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就连身子都微微挪开了,显然在给他们的人让道。而狂豹他们虽然也挺着急,但是没有宋光头的命令,他们也不敢随便动手。

吴建业那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那几十名汉子一起朝我涌了上来。这样下去,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这顿打,那我之前还折腾个什么劲儿?紧急状况之下,我急中生智,高声叫道:“吴建业,我有个解决办法,你敢不敢听听?”

165 大获全胜

我说的是“敢不敢”,而不是“要不要”,本身就带着激将的味道。因为我舅舅说过,越是自视甚高的人,就越是要面子,激将法就越管用。四周这么多人,吴建业要是答个不敢,那就实在太丢人了。果然,他只能让他的人都停下,然后问我想要怎么解决?

还不忘给自己铺后路,又恶狠狠地说:“无论怎么解决,都没有打你一顿来得痛快!”

宋光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指望他了,所以直面吴建业,语气尊敬,却又不卑不亢地说道:“吴总,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并非故意打扰你喝酒的。但事既然已经出了,总得有个解决办法。你说要打我一顿,别说我不同意,我宋叔都不会同意,是不是啊宋叔?”

我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向宋光头。宋光头也是个要面子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也只能说上一句:“啊,这个肯定是的,但是……”

不等他后面的话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继续冲着吴建业说:“所以吴总,今天你要是把我打了,我宋叔肯定不高兴,你俩的梁子也就结下了。我身为一个晚辈,怎么好意思看着你们两个老朋友因为我而闹得不开心?所以我想来想去,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吴总,你那边随便派一个人和我单挑,如果他赢了的话,我今天就任你们随便打;如果我赢了的话,今天这事就一笔勾销,怎样?

吴总,我觉得以您的地位和身份,以及您手下的众多精兵强将,肯定不至于不敢应我这个赌吧?这样一来,甭管是输是赢,我都自己扛着,也省得我宋叔夹在中间为难。宋叔,你觉得怎么样?”

说到最后一句,我回头看着宋光头。

我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个宋叔,而且还叫得还特别亲,宋光头就算有心想整我,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了。

而且我提出的这个条件,怎么看都是我自己找死,因为对方都是久经沙场的成年人,而我却是个满脸学生气的孩子,却大言不惭地提出跟人单挑,也没人认为我真的能赢,所以宋光头也只能嗯了一声,说:“我觉得可以。”

有宋光头给我站台——虽然是被我强拉下水的,但吴建业也不好不答应,冷笑着说:“行啊,就按你说得办吧,不过你要是输了,可就不能再找老宋给你出头了。”

我说肯定不会。

看着吴建业终于上钩,我才长呼了口气,不过在众人看来,我这完全属于找死的行径,无非是早死和晚死罢了。

一时间里,四周再次议论纷纷,有人说我这么镇定,说不定真有两下子;也有人说我太自信了,提出单挑也就算了,还说随便谁都可以,简直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而吴建业已经回过头去,询问他身后的那些汉子谁愿意出战。在那些汉子眼里看来,我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学生,跟我打就是欺负我,而且还能立功,所以都抢着报名。但吴建业还是挺小心的,在其中选了一个最壮实的汉子,个头都有一米八几,身上的疙瘩肉也一层层的,而且一脸的凶悍之气,一看就是真正见过血的道上人物。

这人一出来,本来对我抱有希望的人也彻底没声了,因为我们两人实在太过悬殊,一个是身材壮实的猛汉,一个是弱不禁风的学生,孰高孰低一眼就看出来了。看着这人,我也心里微微打鼓,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一定就能打得过他,但这是我唯一能够自救的机会了。

我舅舅训练了我一个月,教了我许许多多的技巧,不光有打架上的,还有生活上的、智谋上的,虽然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消化,但我的实力确实有了几个质的飞跃。

换句话说,如果我今天被打败了,那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就是被人打一顿也是活该。但如果我赢了,就能平安无事地度过今夜,怎么看这笔买卖都挺划算的。

不过,虽然我心里算盘打的挺响,但在四周的人看来,几乎没有人认为我能赢的,纷纷摇头叹气,就连狂豹都走上来问我:“王巍,你行不行,要不我替你打?”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他们不会同意的。

狂豹回头看了看吴建业,只能叹了口气退到一边,同时还有意地看了宋光头一眼,意思是他能做的都做过了,不过宋光头并没理他。而吴建业安排的汉子已经走了上来,一脸轻蔑地看着我,还冲我勾了勾手,说道:“小子,来吧,一会儿被打哭了,可别回家找你妈妈。”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我握紧拳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人,走了上去。

四周的人自动围成了一个小圈子,将我这和这名壮汉圈在其中,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地看着我们两个,宋光头也说了一声:“外甥,加油。”

妈的,这老家伙,又来装好人。

我们这边的人都挺紧张,而吴建业那边的人都是一脸轻松,甚至在赌我几分钟能被干掉,有人说不出三分钟,也有人说我连一拳都撑不住,总之没人认为我会赢。

正常,我是第一天到这工作,和狂豹他们都还不怎么熟,他们也从没见过我出手,只以为我是过来磨练一下。至于宋光头,他倒是见过我出手,不过那是在我舅舅训练我之前了,他同样不认为我能干掉眼前这个壮汉。

别人看不起我,我却不能看不起自己,只能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开始吧。”旁边的宋光头淡淡说道。

噔噔噔……

壮汉似乎是急于干掉我,立刻朝我奔了过来,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就朝我面门砸来。这一拳带着风声呼呼而响,再笨的人也知道威力肯定不小,我不敢和他硬碰硬,立刻闪身避开。

然而就在这时,这人的脚突然飞了起来,狠狠一腿朝着我的胸口扫来。原来他那一拳竟是虚招,腿部攻击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我躲闪不及,只能举起胳膊挡了一下。

砰!

这一腿狠狠扫在我胳膊上,顿时让我觉得手臂发麻起来,也让我往旁边闪了几个趔趄。这一腿没有把我扫倒,壮汉也微微有些吃惊,收回腿后仔细看了我几眼,似乎在重新审视我的实力。

很快,他又朝我冲了过来,而我则往后退去,始终距离他两三步远,不让他攻得住我。我知道能被吴建业挑选出来的人肯定不是庸手,所以我必须得小心谨慎才行,就像我舅舅和我说的,外面高手很多,任何时候都不能托大,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个半吊子水平。

壮汉一开始还很有耐心地追击着我,但是在连续两记飞腿都被我躲开之后,他显得有些急躁起来,再次对我使出了连续飞腿,他腿部攻击的速度很快,有几下踢到了我胳膊上,震得我手臂一阵阵发麻。

然而他的动作,却让我察觉到了小小的不对劲。

这人是个高手,当然是个高手,而且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否则也不会被吴建业挑出来了。但他这么大的个子,这么壮的身材,除了刚打开的时候晃了我一拳之外,其他的攻击竟然全部用腿,这也太奇怪了一点。

当然,我不是说他用腿就不对,说不定他练的就是腿上的功夫。就好比练跆拳道的小刚,那也是用腿居多,可腿用的多,不代表就不用手了;而这个壮汉,却是一直用腿,错过了很多可以用手的机会,就好像他的手是废的一样。

这样的情况之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对自己的腿上功夫很有自信,觉得不用手也能干掉我;一种就是,他的手有问题!

过了好几分钟,壮汉仍旧没干掉我,显然不是对他的腿上功夫很有自信。所以,第二种可能性很大,我一边躲着他的腿部攻击,一边观察着他的手。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果然让我给发现了,这家伙的左手始终吊在一边,而且看上去微微有些发抖,显然是受过伤。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所以才两只手都放弃用的。

观察到了这一现象之后,我便一边应付着他的攻击,一边有意无意地往他左侧移动。一瞬间里,我俩又过了好几招,他踢了我几脚,我也打了他几拳。四周的人都是屏息以待,他们都没想到我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狂豹甚至主动带人为我加起了油,我每打中这壮汉一下,他们就大声地叫一次好。

“宋大哥,巍子真是太棒了!”狂豹适时地向宋光头卖好,宋光头也只能含笑点头,估计心里掐死狂豹的心都有了。

砰砰砰砰砰!

纠缠太久,壮汉更急躁了,又是连续几记飞腿朝我踢来,我躲开了前面几下,但是最后一下没有躲开,被人一脚踢在了胸口。这一下踹得我够呛,我往后闪了几个趔趄,狂豹他们也一阵惊呼,为我捏了把汗。

壮汉趁胜追击,再次伸腿朝我踢来,我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腿,然后狠狠一拳砸在他的小腿之上。只是这一拳并没什么效果,对我来说就像打在一块铁板上,而壮汉也冷笑一声,冲我骂了一句:“不自量力!”

接着,他另一条腿又朝我的脑袋横踢过来。

就是现在!

趁着他整个人都在空中,我的脊背一弯,从他腿下面钻了过去,然后伸手抓住了他的左手,接着使劲一扯,再一掰。

“啊……”

不出我的所料,壮汉的左臂果然极其脆弱,随着咔嚓一声响,壮汉的惨叫声也响彻在酒吧之中。然后,他的人也重重摔了下来。

壮汉倒地之后,我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立刻翻身骑了上去,然后双拳如雨点一般狠狠砸在他的身上、脸上……

我使出了我全部的力气,也泄出了我浑身的愤怒,将眼前这个家伙完全当作了我的出气筒。今天晚上实在是太憋屈了,宋光头总是变着花招整我,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让他们给得逞了!

我很不爽,非常不爽!

一瞬间里,便有数十拳打了下去,壮汉的身子就是再壮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他的一张脸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被我砸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两只眼睛也齐齐肿了。不用多久,他就失去了知觉,只能躺在地上微微地呻吟着。

而酒吧里则是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呆呆地看着我,他们估计都没看明白我到底是怎么赢的,明明打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一边倒了?

确定这名壮汉再无起来的可能,我才长呼了口气,甩了一下拳头上的血点子,然后慢慢站了起来,直视着对面目瞪口呆的吴建业,说道:“吴总,我赢了。”

轰!

在我身后,则响起一片欢呼之声,狂豹他们并不知道宋光头的真正用意,还以为宋光头很疼我、宠我,看我打赢之后,他们纷纷扑了上来,然后将我的身子高高抛弃,大声欢呼着我的名字。

我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同时眼角的余光看向旁边的宋光头。

宋光头也在微微笑着,只是那笑阴沉得可怕……

166 谣言,满天飞

酒吧里沉浸在一片欢呼声中,四周的看客虽然并没看懂我是怎么赢的,但也纷纷对我交口称赞。最开心的当然是赵老板,免去酒吧被打砸之苦的他,也跑过来对我表示祝贺。

被我击垮的那名壮汉终于站了起来,哭丧着脸一瘸一拐地走到吴建业身前,似乎在向吴建业解释着什么。吴建业显然并不知道这壮汉胳膊有伤,否则也不会派他出场,但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出尔反尔,只能一脸不悦地带人离开。

狂豹他们庆祝够了,也把我放了下来,仍旧众星捧月似的将我围着。这时候,宋光头走了上来,也笑呵呵地对我表示祝贺,只是在我看来虚伪的不能再虚伪了。

狂豹当然看不出来,还附和着说:“宋大哥,巍子真是争气!”

众人也都这么说着,宋光头点着头说:“对啊,你们都要向我外甥学习,知不知道?”

众人齐呼:“知道了!”

声音震天响。

还好客人都还没散,赵老板也趁机宣布今晚的酒水一律八折,大家开心地再度狂呼起来,劲爆的音乐声重新响起,宋光头交代了几句之后也离开了,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赵老板将我视为今晚最大的功臣,专门给我们这一帮人送上不少好酒,让我们尽情吃着、喝着。在狂豹他们心里,也俨然将我当作了大英雄,不停地向我敬酒,各种恭维的话也不绝于耳,我知道除了因为宋光头的关系外,还因为我的实力真正折服了他们。

在这个圈子,甭管什么背景,要想真正赢得别人尊重,还是要靠自己的拳头说话。

不过我却知道,宋光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说不定还会想出什么招来对付我,只要还在他的手下干活,时刻都要小心翼翼。或许,这也是我舅舅磨练我的法子?

直到现在,甭管是我舅舅,还是李爱国和乐乐,都没有出现过,也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只能自己小心一点了。

也不知喝到几点,反正酒吧都打烊了,狂豹告诉我可以回去休息了,还要让人扶我到里面的包间去。我说不用,我回宿舍睡觉,便踉踉跄跄地出了酒吧。说到底,心里还是对这干人不太信任,怕他们对我做出什么事来。

出了酒吧,冷风一吹,我的胃中翻涌,抱住一棵树吐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只柔嫩的小手突然抚上我的脊背,轻轻拍了起来。回头一看,竟是白薇薇,奇怪地说:“你还没走?”

白薇薇点点头:“我一直在等你……今天晚上,谢谢你了!”

我摆摆手,说谢什么,你不是也帮过我吗,而且我是这看场子的,维持酒吧里的秩序也是我应该做的。

白薇薇没有说话,仍旧轻轻帮我拍着脊背。

我吐完了,白薇薇又递过来纸巾,我擦了擦嘴,说你这么晚还不回宿舍?

“嗯,我也是第一次这么晚……本来想和你说几句话就走,但是你总不出来,不知不觉就等到现在了。”白薇薇低着头,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

我说得了,咱们还是回学校去吧,以后可别这样了,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

白薇薇点点头,不再说话,扶着我的胳膊往学校走去。我喝了酒后,话比较多,不停絮絮叨叨地教育白薇薇,说她不该这么晚了还在等我,还给她讲了几个女孩晚上遇害的凶案,给她吓得够呛,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把我胳膊抓得更紧了。

想到白薇薇曾经在我面前那么傲气,现在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感觉还挺有意思。回到学校之后,宿舍楼的门早就关了,无论男寝还是女寝,怎么都叫不开门。没办法,我只好跟白薇薇说,咱们去外面开房吧。

“啊?”白薇薇一脸惊慌。

我说你啊什么啊,一人开一间就是了,你不去我就去了啊。说完我回头就走,白薇薇赶紧跟了上来,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返到学校外面,随便找了家旅馆,结果生意好得很,只剩一间房了,还是大床房。夜已经很深,我也懒得再找其他旅馆,就开了这么一间,将白薇薇领了进去。

白薇薇还是惊慌无比,站在房间门口不敢动弹。我说你别害怕,我有女朋友的,不会对你怎样。说完我就走了过去,和衣躺在床的一边,因为喝得实在太多,基本一沾着床就睡了。过了一会儿,听到白薇薇也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我的旁边。

半夜,我被尿憋醒,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白薇薇睡得正香,还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我乐了一下,不小心乐出声了,把白薇薇给惊醒了,她“啊”的叫了一声,裹着被子就往床脚爬,看着跟个逃命的蚯蚓似的。

我说你至于吗,我就上个厕所……

说完,我又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白薇薇在我旁边还睡得香甜,因为室内暖气很足,被子也早被她蹬到一边去了,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我悄悄起了床,到卫生间里洗涮。出来以后,白薇薇已经醒了,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紧张兮兮地看着我。一夜都过去了,她还是对我这么的不放心,我哭笑不得地说:“我先出去,随后你再走吧,省得被被人给看着了。”

说完以后,我便率先出了房间,回学校上课去了。早自习过得挺顺利,结果一下课,豺狼他们便找我来了。

“我操!”

他们大叫:“听说你带白薇薇开房去了?!”

当时我都懵了,昨天晚上带白薇薇去开房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看到。今天早上出来,我也是一个人先走的,怎么就传到豺狼他们耳朵里去了?

我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众人顿时一阵哀嚎,豺狼绝望地说:“这么说是真的了?王巍,你小子真禽兽啊,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对白薇薇下手,转眼间就把人家给带到旅馆开房去了,你知道你这么一搞伤了多少人的心吗,我一定要向孙静怡揭穿你的真面目!”

杆子他们也叽叽喳喳的,有人谴责我,有人羡慕我,还有人问我开房的细节,让我不要藏着掖着、全部从实招来。我那个无语,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可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无疑是巨大的伤害,只好把昨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和他们说了。

众人听完还是一愣一愣的,问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开了房以后什么都没做,就和衣而卧睡了一晚上?

我说千真万确,我既然和孙静怡搞对象,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来。就问你们,如果你们是孙静怡的男朋友,会干这些事么?

众人立刻摇头,这才相信了我。

我问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们告诉我那旅馆老板的儿子也在这个学校念书,一大早就把这事给传开了。还说就算他们相信我什么都没干,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学校里面传得风言风语,都说我把白薇薇给玷污了。

我听得一阵头大,这事对我来说真无所谓,可对白薇薇的名声实在太有影响,而且这种事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解释都没法解释,也就豺狼他们信我,谁还会信我?如果真说,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对白薇薇更有影响。

还有,说不定她还会以为这事是我传出去的,从此记恨上我,那就太糟糕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就往四处瞄,看到白薇薇坐在某个角落,四周的人果然对她指指点点,不过白薇薇倒是面色淡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即便这样,我也看不下去了,就端着饭缸走了过去,坐在了白薇薇的面前,同时恶狠狠地左右看了几眼,吓得他们纷纷低下头去。

我抬头,看着白薇薇说道:“不是我说的。”

白薇薇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笑了笑,又耸耸肩,说我也是才知道那旅馆老板的儿子也在咱们学校念书,我准备回头去揍他一顿。

白薇薇说算了,哪能管住别人的嘴。

我说那怎么办,任由他们乱说的话,肯定对你影响不好。

白薇薇放下筷子,抬头看着我说:“王巍,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看着白薇薇这张淡然的脸,我突然明白过来,确实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她,那些尘世间的纷纷扰扰,好像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也完全不会在乎。

此时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她,就好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下就把四周那些只会嚼舌根的俗人甩得没影了。我都忍不住冲白薇薇竖了一下大拇指,说厉害!

纵然四周还是投来各种玩味的目光,也有人在小声窃窃私语地讨论我们两个,毕竟我们现在才念高一,传出开房这样的事确实不太好听。不过白薇薇面不改色、充耳不闻,继续拿起筷子吃饭,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女朋友。现在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传到你女朋友耳朵里,没准会和你闹分手的。”

孙静怡的身影在我脑中闪过,我的心里不禁充满暖意,笑着说道:“那不会的,我女朋友是个神仙一样的女孩,她才不会相信这种无聊的事,只要和她解释清楚就好了,所以不会有什么误会的。”

白薇薇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说了声那就好,又低下头吃饭去了。

“没事就走吧,我虽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但也不习惯男生和我走得太近。”

我点点头,正准备起身离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还纳闷这是谁呢,结果刚接起来,里面就传来李娇娇气急败坏的声音:“王巍,你这个王八蛋,你和别人开房去了?!”

167 他要把我打出屎

李娇娇的声音不光气急败坏,而且特别的大,连坐在我面前的白薇薇都听见了。白薇薇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我,显然以为这是我的女朋友。我赶紧冲她摆了摆手,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起身走到一边,对着电话里说:“你小声点行不行,搞得其他人都听到了。”

李娇娇还是很大声:“怎么,你敢做,还怕别人说?”

我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说不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就算这事在我们学校都传开了,也不至于传到李娇娇她们学校去吧,我实在觉得我个人的影响力还没那么大。

李娇娇还在气头上,也不回答我这个问题,就问我到底有没有这事。我刚想回答,李娇娇就说:“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我现在过去找你!”不等我说话,李娇娇就把电话挂了。

我看了下时间,这才早晨七点半,李娇娇说要过来,这是要疯啊。我又给她回过去,想跟她在电话里解释一下,让她就不要过来了。结果电话接起,是个陌生的声音,说她是李娇娇的舍友,还说李娇娇已经出门了。

我去,这李娇娇还真是风风火火,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赶紧回去和豺狼他们说了一声,急匆匆地就往校园门口跑,我估计以李娇娇的性格,肯定打个车就过来了。

出学校的路上,我也差不多想明白了,肯定是这学校有李娇娇的朋友,所以这事才传到她耳朵里的。这都信息时代了,传个消息多快的事啊。如果是孙静怡,我随便解释一下,她肯定就信了,但是李娇娇还真不一定,想到那姑娘张牙舞爪的性格,我就不禁有点头大。

到了学校门口,等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的样子,一辆出租车就停在我的身前,李娇娇风风火火地冲了下来,都不等我说话,甩手一个巴掌就朝我甩过来,口中还骂:“王巍,你真是个王八蛋!”

李娇娇的表现是我早就想到了的,我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说大姐,能听我解释下吗?

李娇娇红着眼:“你都和别人去开房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说咱俩还在一个包间里通宵上过网,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真他娘的后悔,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娇娇果然怒了:“偷偷亲我还不算有事?!你给我交代清楚,和那个小狐狸精到底干什么了?”

这时候快上课了,好多学生都往里走,现在的我在我们学校也算是个名人,于是大量的风言风语传了过来。

“哎,那个不是王巍吗?”

“对对对,就是他,转来咱们学校没几天就带白薇薇去开房的那个!”

“这事我也听说了,白薇薇平时装得那么高冷,原来也不过如此嘛。旁边那个和他吵架的女生是谁,是不是王巍的女朋友?”

“八成就是啊,这王巍可真厉害,脚踩两条船玩得可真溜……”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李娇娇更是气得咬牙切齿、目眦欲裂,恨不得吃我的肉,扒我的皮。我将她拖到一边,死死束缚着她的手,然后将昨天晚上的事用最快速度给她讲了一遍。等我讲完以后,李娇娇的情绪才稍稍缓和下来,问我:“真的?”

我说:“千真万确。”

“你先放开我,别占我便宜,搁古代你这么抓我,就得娶我了知不知道?”

我只好把李娇娇的手放开,她揉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仍旧将信将疑地看着我,说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具体情况怎样还不知道。我说这简单,等晚上我再去酒吧上班的时候,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

李娇娇点点头,说这个可以。

总算把李娇娇哄好了,我刚松了口气,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解释清了?那不需要我了吧。”

我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去,果然是白薇薇站在我的身后。李娇娇对这种事多敏感啊,一下就猜出白薇薇是谁了,好不容易被我安抚下去的怒火又被撩了起来,当即嗷的一嗓子,就要扑上去和白薇薇拼命。

我赶紧抱住李娇娇的腰,回头冲白薇薇说:“你快走,快走!”

李娇娇的手脚一起扑腾,跟个八爪章鱼似的,嚎着让白薇薇别走。白薇薇嘴角微撇:“好一个神仙般的女孩子啊……”说完,便飘然而去。

“神仙般的女孩”是我之前形容孙静怡的,我和白薇薇说我女朋友像神仙一样,不会因为这种谣言生气,白薇薇显然以为我说的就是李娇娇,所以才这么出言讽刺。李娇娇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又嚷嚷着叫了半天,才在我的安抚之下慢慢恢复平静,但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她是在挑衅我,我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李娇娇这苦大仇深的模样,我真担心走了以后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就问她吃早饭没有。李娇娇说吃个屁,气都气饱了。我就笑呵呵的,说走吧,带你吃点东西。

随便找了家摊子吃了早饭,又带她去网吧里玩,陪她在游戏里砍了会儿怪,她才慢慢高兴起来。到了中午,我又陪她吃了午饭,旁敲侧击地劝她该回去上课了,李娇娇说不,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一定要玩个尽兴。

“再说了,晚上不是还要去你上班的地方看看吗?”

没办法,我只好陪着李娇娇继续玩。玩到下午,李娇娇累了,又拉着我去买衣服。我还问她不是累了吗,怎么还去逛街,她说对女孩子来说,逛街就是休息。

好吧,我服。

逛到晚上,时间差不多了,我便把她带去了深情酒吧。

和平时一样,我们大家要在深情酒吧集合,然后在狂豹的安排下分布到各个场子里去。因为昨晚出色的表现,大家对我更加的尊敬和热情,一口一个巍子叫得特别亲,还问李娇娇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刚想说不是,李娇娇就狠狠瞪向了我,我只好把“不是”咽进肚里,改口称是。李娇娇开心起来,嘴巴也变得特别甜,叫这个哥,叫那个哥。漂亮的女孩子,如果嘴巴再甜,那可真是大杀器,大家都很喜欢李娇娇,直夸我找了个好媳妇。

李娇娇也趁着这个机会,向他们询问着昨天晚上的事。

说到昨天晚上,大家又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讲着,说我打架特别厉害,说我可以称为“双花红棍”,将我夸得都没边了,给我整得特不好意思。

从这些人的讲述之中,李娇娇也大概拼凑出了昨晚是个什么情况,知道我被人砸过一瓶子之后,也没空计较我和白薇薇开房的事了,心疼地问我有没有事。我把脑袋给她看,说一点事没有,我练过铁头功。

李娇娇噗哧一下笑了。

李娇娇以为我是吹牛,其实并没有,寒假的一个月里,我确实练过头上的功夫,还拿板砖往自己脑袋上砸——当然因为训练时间太短,效果还不怎么突出罢了。

解释清楚整件事后,我问李娇娇可以回去了吧,李娇娇说不,要陪我在这上班,顺便在这玩会儿。我说可拉倒吧,你见谁上班还带女朋友的?

李娇娇愣了一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能反悔。”我才意识到自己说秃噜嘴了,赶紧说不是不是,哪有人上班带朋友的?

李娇娇说不管,反正我承认她是我女朋友了,不能乱改。我推着她的脊背,说行了行了,别开玩笑了,赶紧回去吧,我还要上班。

推着李娇娇来到门外,我们两个都愣了,因为外面站着十来个学生,各个露出一脸阴沉的笑容。李娇娇惊讶地说:“坤少,你怎么来了?!”

我还纳闷这外面站得都是谁,李娇娇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这不是开学第一天,在李娇娇她们学校门口,被我踹过一脚的那个坤少吗,怎么到这来了?

坤少一脸得意洋洋,又指着我说:“小子,可让我好找啊,踹我一脚就以为没事了?还好我比较聪明,跟着李娇娇才找到你了,我看你这次还往哪跑?”

我有些懵。

坤少找我,我能理解,毕竟被我踹了一脚;跟着李娇娇才找到我,我也能理解,毕竟两所学校隔那么远。可他既然是跟着李娇娇来的,那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我实在忍不住好奇,所以就问了出来。

听到我的提问,坤少更加得意,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是谁呀?”

我一头雾水:“你不是坤少吗?”

“答对了!”坤少一拍大腿,说:“坤少我一向以智慧出名,难道会随随便便贸然行事?我打听过了,你在你们学校混得还可以,所以我怎么可能在你们学校门口动手?”

我明白了。

这一天下来,我和李娇娇虽然又吃又玩又逛街,但活动范围始终没有脱离学校门口,坤少担心遭到报复,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动手。直到我来到深情酒吧,离我们学校有点远了,所以才立刻现身。

好聪明的一个坤少,好沉得住气的一个坤少,以后绝对是干大事的料啊。

我忍不住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说:“厉害,我认栽!”

坤少捋起袖子,说认栽就行,兄弟们给我上!

“等一等!”

就在坤少的人准备一哄而上的时候,站在我旁边的李娇娇突然喊了一句。

坤少摆摆手,让他们的人都停下,摇摇头说:“娇娇,如果你是想给他求情,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力气了,我今天不把这小子打出屎来就不算完。”

李娇娇摇摇头,说不是的,你们打架别带上我,我上旁边躲躲去。

坤少笑了起来,说好,你让到一边去吧,别不小心连累了你。

李娇娇还是摇头,说不是的,我怕待会儿打起来,你的血会溅到我身上,这可是我我新买的衣服啊。

坤少一脸吃惊:“娇娇,你说反了吧?”

“没反没反,就是你。”李娇娇一边说,一边退到了旁边。

看李娇娇这么自信,坤少有些狐疑地看着我,显然不相信我有这么大的能耐,还是摆手让他的人一起上,说要把我弄死。就在这时,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响起,一群凶神恶煞的汉子听到动静奔了出来,大家还没来得及分布到各个场子里去。

“巍子,怎么回事?”狂豹问我。

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坤少显得有些发懵,尤其是看到一脸凶样、身材高大的狂豹,更是有点不知所措。而我指着坤少说道:“豹哥,他说他要把我打出屎来。”

168 恰如猛虎卧荒丘

狂豹的眉毛一下挑了起来,恶狠狠地瞪向坤少:“什么?!”

一群汉子也摩拳擦掌,凶巴巴地围向已经吓傻了的坤少等人,场面有点像饥饿的狼群围向一群惶恐的绵羊。坤少终于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只查出我在学校混得还行,却不知道我在外面也有朋友。

坤少吓得面容惨败,连连摆着手:“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你妈!”

狂豹一声暴喝,脚步往前一跨。坤少赶紧大叫:“你不能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叫你爸来吧!”狂豹飞起一脚,直接就把坤少给踹飞了。狂豹踹得很有底气,连吴建业都拿我没办法,怎么可能会怕一个孩子的威胁?

与此同时,一干汉子也一哄而上,迅速就把坤少的人给淹没了,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和哀嚎声,还夹杂着不少的求饶声。在狂豹他们面前,坤少这干学生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站着让人家打,还呜呜呜地哭,看着真是可怜极了。

李娇娇又往旁边退了一下,叹着气说:“早说了是你,你还不信……”

混战吸引了好多路人注意,不少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将酒吧门口挤得水泄不通。看打得差不多了,坤少躺在地上呜呜地哭,我也适时地让狂豹他们停了手。然后我走过去,蹲在还在哭哭啼啼的坤少面前,摸着他的脑袋说道:“坤少,你不能哭,你可是大名鼎鼎、以智慧出名的坤少啊,这点小挫折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对你来说,这是你人生的一次历练,更是你人生的财富,从此以后你就知道有些人是你永远都惹不起的,比如说我,知道了吗?”

以坤少的智商,显然听不出我在讽刺他,还以为我是真心地安慰他,还擦了擦眼泪,重重对我点头,说知道了,哥。

我继续摸着他的头,说乖,以后离娇娇远点,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缠她,不然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然后,我指着旁边的马路,说滚!

坤少赶紧爬起来,如同丧家之犬般和他的人互相搀扶着离开现场。

趁着四周的人还没有散去,狂豹也呼喊着说道:“各位,热闹也看够了,进来玩儿吧,我们这里绝对安全!”

众人“轰”的一声,嘻嘻哈哈地走进酒吧,里面响起了劲爆的音乐,群男群女开始乱舞。我和狂豹说了一声,便拉着李娇娇走到路口,准备拦个出租车送她回去。

“真过瘾。”李娇娇嘻嘻笑着:“那个坤少仗着家里有点钱,在我们学校特别嚣张,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我说那你会不会被他报复?

李娇娇摇头说不会,还说她们学校管得特别严,坤少不敢对她怎么样的。我说那行,要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拦了辆出租车,把李娇娇送上去,说:“就不亲自送你过去了,我还要回去上班。”

李娇娇拉着我的手,说巍子,你以前可是咱们镇上的老大,现在却在这里给人看场子,心里不会不好受吗?

李娇娇这姑娘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非常细腻,这一句话确实说到我心口上了,如同一根看不到的针,轻轻扎了我一下,不是特别疼,却让我感慨万千。

不好受啊,当然不好受。

曾经呼风唤雨,犹如土皇帝一般的我,现在却龟缩在这给人看场子,这巨大的心理落差,一般人哪受得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浓缩成一个字,就是忍。

当然,这话我是不会和李娇娇说的,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说没事,在哪干不是干呢,一份工作而已。

李娇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并没说出来,而是冲我嫣然一笑:“不过巍子,我相信你,你还能东山再起的,我等着更强大的你。当然,不强大也没关系,现在的你我也挺喜欢的。”

我愣了一下,曾经不打击我就不舒服的李娇娇,现在竟然能说出这样安慰我的话来,让我心里充斥着浓浓的暖意。尤其是她的笑容,像是冬天里的一抹阳光,几乎照亮了我的心。我呆呆地看着她,眼睛都微微有点红了,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

“你看我干嘛,是不是想亲我了?”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李娇娇就从车窗探出来半个身子,将柔软的嘴唇凑到了我的脸颊旁边,轻轻说道:“这一次,我来吧。”

声音,**入耳;气息,充满芬芳。

然后吧嗒一声,李娇娇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又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巍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其实我心里比你还不好受,但是你一定要加油。”

说完,又迅速将身子缩了回去。看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番茄一样,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冲着前面的司机说道:“师傅,走吧。”

而我被李娇娇这么一亲,整个脑子好像都木掉了,浑身上下都燥热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喷薄而出。直到出租车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里,我的一颗心还怦怦直跳,几乎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我不是第一次被女孩子亲,以前唐心也亲过我,我也确实挺开心的,可像这么大的反应却还是第一次,让我觉得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双脚都像是踩在云端一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软绵绵的,好像我是一个巨大的棉花糖,随时都要飘起来了。

或许是因为以前李娇娇根本看不起我,曾经连话都懒得和我说一句,现在竟然发展到会主动亲我,让我觉得实在太不可思议、太出乎意料、太荒诞离奇,才让我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管我将来能不能和李娇娇真的走到一起,我都谢谢她今天的这个吻,这将是我永生难忘的一个吻,充满甜蜜和幸福的一个吻。

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边上,四周的夜色一点点降临下来,连同我的身心,一起淹没在这世界里。过了好久好久,我激动的心情才慢慢平缓下来,也从刚才的甜蜜和幸福中走了出来,准备回归到现实中去,到深情酒吧继续看我的场子。

然而我一回头,却看到了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身下还骑着辆自行车,正是白薇薇。

我吓了一跳,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薇薇笑了一下:“正好路过而已,解释清楚了?”

我点点头,说解释清了。

“虽然你女朋友不像你说的那么仙,不过感觉蛮有意思的。”白薇薇继续笑着。

“啊,她不是我女朋友……起码现在不是。”在我没有梳理清楚自己的感情问题之前,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随便就下结论,否则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不负责任。尤其是李娇娇,平时开开玩笑可以,但如果来真格的,我还是担心会伤害到她。

白薇薇挺吃惊的,似乎不太理解我说的话:“她,她都亲你了,不是你女朋友?”

我没法和白薇薇解释这事,因为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只好冲她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没法细说的表情。好在白薇薇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冲我笑了一下,然后骑车离开了现场。

而我,也转身朝着深情酒吧走去。

酒吧里面,已经正式开始营业,里面的男男女女都在群魔乱舞,喧嚣至极的音乐也刺激着我的耳膜。我在这第二天上班,还算有点轻车熟路,直接来到我们几个看场子所坐的地方,准备和那几个汉子继续喝酒。

可他们看到我,不像之前那么热情了,反而露出一点惊慌的神色。

“彭子,怎么了?”我问其中一个汉子。

彭子赶紧站起来,说:“巍子,你来了,豹哥让你上去一趟,说有点事找你。”

“知道是什么事吗?”我感觉有点怪异。

“不,不知道……”彭子低下头去。

我微微皱起眉头,转身朝着酒吧楼上走去,回想着刚才彭子他们怪异的表情,愈发觉得不太对劲了,难道宋光头又想出什么招儿来整我了?

来到楼上,喧嚣的声音已经小了许多,这里是酒吧管理人员办公的地方,里面也有一间狂豹的办公室。我走过去,胖乎乎的赵老板正好从里面出来,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看到我,竟然也露出点慌张的神色。

“巍,巍子,你来了啊,快进去吧。”说完,赵老板便落荒而逃,好像怕我会吃了他似的。

不过出去转了一趟,众人对我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难道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出了事情?什么事呢,莫非坤少的父亲找上来了?应该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吧?这更让我觉得有些蹊跷了,心里也不由得打起了鼓。

我轻轻地敲了敲狂豹的门。

“进来吧。”

听到声音之后,我便走了进去。环顾一圈,里面只有狂豹一人,并没看见宋光头,这让我稍稍有点安心。但,狂豹的脸色竟然也很不好看,甚至不太敢直视我的目光,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我坐下。

我微微皱起眉头,坐了下来,说豹哥,找我有什么事么?

心中,也愈发不安起来。

169 老子不干了

坐在狂豹的办公室里,联想到之前那几个汉子和赵老板对我的态度,还有眼前狂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的心中愈发觉得不安起来,就问狂豹到底有什么事?

狂豹看着我,说道:“巍子,在这呆着还习惯吗?”

我更加莫名其妙,狂豹这是要和我拉家常?就说还行吧,和大家在一起挺开心的。狂豹点了点头,站起来走了两步,似乎鼓起勇气,说道:“是这样的,深情酒吧这两天生意挺好,赵老板这人手有点不足,所以……”

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也明白了狂豹的意思,就说:“不用我看场子了,想让我去当服务生?”

狂豹赶紧说没有没有,也不是服务生,就是帮帮忙而已,看哪桌的客人需要酒水,就给他们端过去,或是他们有什么要求,就尽量满足他们……

我站了起来,说这是宋叔的主意?

狂豹愣了一下,又说:“不是,和宋大哥没关系,就是酒吧里人手不足。”

狂豹越这么说,我就越肯定这是宋光头安排的了。宋光头这是摆明了想侮辱我啊,现在连看场子的活儿都不想让我干了,直接把我降格为服务生。我也不是看不起服务生这个行当,但是宋光头的用意实在太明显了,他就是想打压我,担心我会冒头。

要不是我舅舅说了一切听从安排,我真想撂挑子不干了。我呼了两口气,忍住心里快要爆发出的怒火,说道:“当服务生啊,可以,那我忙去了啊。”

说完,我也不再理会狂豹,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把门带上,里面又传来狂豹的声音:“那个,薪水也得降下,以后只能给你两千……”

好嘛,不光身份变了,薪水也降了。现在的我虽然也看不上那千把块钱,但心里还是特别的不好受,本来看场子就够憋屈了,现在又让我去当服务生,我真是一肚子的火。

站在办公室门口,我并没有急着走开,而是摸了一支烟抽。刚抽了两口,就听到狂豹在里面打电话,明显是在和宋光头讲话:“嗯,和他说了……没有太大反应,已经接受了安排……放心吧宋大哥,我会多安排点事给他的……是是是,我不会再对他好了,我和其他人也都说过了,没人会再搭理他的……不行就让他去扫厕所……”

刚点着的烟,被我牢牢抓在了掌心里,烟头灼烧在我的皮肤上,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疼。过了许久许久,我心中的滔天怒火才慢慢平息下去,然后抬起灌了铅一样的腿朝下走去。

来到楼下,之前和我一起看场子的那几个汉子还在喝酒,但是他们看到我后都没说话,而是把头扭到了一边,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回想就在刚才不久,他们还对我无比热情,亲切地叫我巍子,将我看作超级大英雄;现在不过几十分钟过去,对我的态度已经如同云泥之别,见了我就像见到瘟神一样,不得不让人感叹这社会的现实。

现在的我,已经没资格和他们坐在一起喝酒,只能乖乖地去找领班报道。领班姓王,之前还巴结我,说五百年前和我是一家,对我要多亲切有多亲切;现在倒好,两只鼻孔直接冲上了天,居高临下地跟我说着服务生应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一一记下,说好。

接下来,我便端着托盘,在酒吧里来回穿梭。给客人送酒、帮客人点烟,还要扶着喝醉的客人到厕所去,手脚稍微慢了就有可能换来一顿臭骂,不小心被人吐到身上也得保持微笑,还要贱兮兮地询问对方需不需要纸巾。

当我做着这一切的时候,除了心里觉得无限悲哀之外,另一方面也庆幸还好这幕没被李娇娇看到,不然可能她比我还难过。

看场子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的,喝喝酒、吹吹牛、调侃调侃小姑娘,而且还受人尊重;当服务生就不一样了,几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干活的时候被客人骂,不干活的时候被领班骂,而且领班还故意针对我,专门让我去伺候难缠的客人,可谓受尽了侮辱。

只有在抽空上个厕所的时候,才能让我忙碌的身心暂时获得一丝安宁。每次方便完了,我也不急着出去,而是叼上一支烟抽。随着指尖的青烟袅袅升起,谁能想到这不过尺来见方、还弥漫着臊臭味的狭窄空间,竟然会成为我最喜欢的理想去处。

但我一支烟还没抽完,厕所的门就被一脚踹开,姓王的领班走了进来,一脸跋扈的模样,指着我骂:“这么喜欢呆在厕所,要不你以后就来扫厕所?”

隐忍了一晚上的怒气,终于被这一句话撩得彻底火起,这王八蛋还真会落井下石,之前是谁谄媚地巴结我来着?看我落魄了,又狠狠地踩我,这他妈还是个人吗?我气得一甩烟头,就要扑上去揍这个家伙。

老子不干了!

王姓领班知道我的厉害,看我怒气冲冲的模样,当场就吓了一跳,赶紧就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叫:“来人啊,来人啊!”

几个汉子冲了过来,都是之前和我一起看场子的,有人赶紧把领班拖到后面,也有人扑上来抱住我的身子,让我冷静一点。

闹腾了一阵,王姓领班已经躲远了,厕所里也只剩我和彭子二人。彭子死死抱着我的肚子不让我动,说:“巍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豹哥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你,但你想清楚了没有,确定要闹吗?”

彭子的几句话让我冷静下来,我舅舅让我听从宋光头的安排,那么肯定有他的用意所在。如果我贸然闹事,或许会打乱他的计划,到最后得不偿失。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退到了角落,又摸了一支烟出来抽。彭子也走上来,继续说道:“巍子你想过没有,宋大哥都叫你是外甥,却把你安排到这来,我觉得他是要磨练你,以后安排你到更高的位子上去。所以你一定要忍啊,小不忍则乱大谋,是不是?”

我看了彭子一眼,知道他是误会到另一个方向去了,以为这是宋光头在考验我。当然,我也不可能和他说实话,便顺水推舟点着头说:“有道理。”

彭子笑了起来,拍拍我的肩膀:“巍子,他们脑子不行,理解不到这一层,但是我一眼就看明白了。巍子,你好好干吧,将来飞黄腾达,可千万别忘了我啊!”

我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狂豹和赵老板,以及王姓领班等人走了过来。狂豹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回事?

我把烟头丢在地上,说豹哥,没事,我就抽支烟。

“抽什么烟,出去干活!”狂豹对我也没有了之前的亲切和热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和无情。有宋光头的指使,他也不会再照顾我了。

我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走了出去。

酒吧里一直闹腾到两点,我们这群服务生还要打扫卫生,活儿全干完之后已经三点。其他服务生在外面都租着屋子,我知道这么晚也回不去宿舍了,准备在包间里凑合一晚,但是又被王姓领班赶了出来。

还好彭子还等着我,将我领到了他租的屋子,还让我千万不要和别人说,狂豹不让他们私下和我接触。我知道彭子对我好,也是押宝在我身上,认为我迟早有天会翻身的,到时候就能跟着我享福了;如果将来他盼不到这一天,恐怕立刻就会翻脸。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一个人肯对我好,也让我心里有了几分暖意。只是个底层混子的彭子,租的房子当然特别简陋,大冬天的连暖气都没有,冻得我浑身直哆嗦,抱着个暖水袋凑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又去上课。

在学校里,和豺狼他们在一起,我还是装得特别开心的模样,没有和他们说我在酒吧里的遭遇;他们也以为我还看着场子,这工作虽然不太光彩,但也不至于太悲惨了,还说哪天要找我去玩,我则委婉地拒绝了。

就这样,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去酒吧工作,周而复始地过了一天又一天。我的手脚越来越麻利,无论客人还是王姓领班,都挑不出我半点的毛病,想找我茬都没有机会,当然对我也没什么好脸色罢了。

但不挨骂,不代表我就喜欢这份工作,亦或是享受这份工作。在我心里,仍旧隐隐憋着一团火,我知道我不会永远都这样的,但我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呢,我舅舅或是李爱国,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现身?

之前刚来城里上学,我还想着有空要找花少或是孙静怡、李娇娇去玩,结果现在莫名其妙地当了服务生,别说没有时间,就是有时间,也没那个脸了,我还是挺要面子的。

还是那句话,不是说我看不起服务生这个行当,实在是我从镇上老大降格为酒吧服务生,这心理落差实在有点太大,一般人谁能接受得了?

这天晚上,我又来到深情酒吧。狂豹和王姓领班都在组织各自的人开会,我早就没资格去狂豹那里,只能和一群服务生听着王姓领班训话。开完会后,酒吧也开始营业了,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我也换上服务生的衣服准备工作。

“天,那个卷毛男又来了!”一个服务生突然惊呼。

“啊,是他啊,特别难缠的那个。据说是个公子哥,而且脾气特别暴躁,上次小张给他送酒过去,明明一点错都没有,就挨了他两个巴掌,问他为什么,他说高兴!结果,还得小张给他道歉才算完事!从那以后,谁看见他都头疼!”

“我的老天爷,可千万别安排我去服务他,我还想多活两天!”

服务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就在这时,王姓领班走了过来,大家赶紧噤声下来。

“王巍,你去给23号桌送酒,顺便服务那桌客人去吧。”王姓领班看着我说。

我回头一看,23号桌坐的就是那个卷毛男。

显然,王姓领班又想整我。

我呼了口气,端着一盘子的酒,朝卷毛男那桌走了过去……

170 虎落平阳被犬欺

在我走过去后,身后还传来王领班的嬉笑:“一会儿看这小子怎么吃瘪……”

知道卷毛男不好对付,所以我一开始就小心翼翼,走到桌子边上把酒放下,也没有去看一桌的男男女女,轻声问道:“需要帮忙打开吗?”

得到卷毛男的同意之后,我便用随身携带的起子打开酒瓶。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我的工作就完成了,可以暂时离开,直到客人再行召唤。但之前王领班说了,让我今天晚上啥都别干,就服务卷毛男,所以我打开酒瓶之后,便站到了一边。

卷毛男眉头一皱,问我怎么还站在这?

和其他服务生说的一样,这人真是个麻烦精,我站这也碍他事了?但我还是笑眯眯地说:“我们领导说了,您是贵客,一定要招待好您,让我专门服务您这一桌。”

卷毛男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指着我说好,你小子嘴甜,我喜欢!

说完,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我,说是给我的小费。我恭敬地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因为我手脚麻利、嘴巴也甜,卷毛男还挺喜欢我的,不仅没有找我麻烦,还让我陪他喝酒。我赶紧说上班期间不能喝,否则领导会骂人的,结果卷毛男就把王领班叫过来,点名让我陪着喝酒,王领班当然点头哈腰地应了。

于是我这天晚上什么都不用干了,就陪着卷毛男这一桌男男女女喝酒,也是我近几天来过得最潇洒的一晚。因为在酒吧混了几天,我还精通好多游戏,而且本身性格不卑不亢,不像其他服务生那么战战兢兢,所以和他们玩得也不亦乐乎,因此卷毛男越来越喜欢我,喝到后来甚至搂着我脖子和我称兄道弟。

偶尔回头闪过王领班,看到他一张脸都青了,眼睛里也喷着火。

卷毛男出手大方,点得都是最贵的酒,一桌男女也都很巴结他,就连赵老板也专门过来敬了他一杯酒,看得出来此人地位确实相当不凡。其他服务生都说卷毛男是个事逼,我却觉得他很豪爽,和他喝酒也痛快,总之一晚上过得还挺开心。

卷毛男一直喝到打烊才离开,我也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散场之后,我们服务生被召集在一起例行开会,王领班直接指着我鼻子说道:“王巍,你看你像什么样子,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喝酒的?”

王领班这话把我给问懵了,我说:“不是你让我陪客人喝酒的吗?”

王领班眉毛一挑:“我让你陪人喝酒,让你喝醉了吗,你是干什么的,你自己不知道吗?今天晚上的卫生归你管了,不打扫完不准走,其他人都散了吧!”

这酒吧虽然设施简陋,但面积还挺大的,我一个人收拾,就是收拾到天亮也收拾不完。我应付得了难缠的客人,却应付不了故意找我茬的王领班,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让我积蓄了几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在这之前,我奉劝自己要忍、一定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多苦多累的活儿我都能干。但是现在,我实在忍不下去了,这个王领班实在欺人太甚,有他在这迟早能把我给整死。我怒号一声,扑上前去,狠狠一拳砸向王领班……

这一拳,夹杂着我所有的愤怒和憋屈。

这几天受人冷眼、遭人侮辱,狂豹、赵老板、王领班这些人,时不时都会找我的茬,吩咐我去做这个做那个,很多不属于我的活儿也叫我去做,我一一应下、百般隐忍,却还是忍不下去了,重重地挥出了这一拳。

可想而知,瘦弱的王领班哪里能吃得住我这一拳,当即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也响了起来。一时间,酒吧里一团大乱,有去扶王领班的,也有来拉扯我的,而我咆哮着还要再揍那个家伙……

这混乱的一切,直到狂豹的到来才制止住了,随着一声“都给我住手”的大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也停下了手,呼哧呼哧地看着仍旧捂着鼻子嗷嗷惨叫的王领班。

“王巍,你什么意思?”狂豹冷眼看着我:“是不是这地方呆不住你了?”

我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如果他想整我,那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宋大哥安排你在这里,主要目的是为了磨练你,如果你呆得不开心,大可以离开这里,没人会拦你的。”狂豹沉着张脸继续说道。

离开?

我确实很想离开,但我知道不行,我舅舅安排我到这里,肯定有他的用意。突然之间,我也明白了宋光头的用意,他让狂豹这么整我,就是想逼我走。宋光头想让我走,那我还偏偏不走,就是不能如了他的意,于是我抬头说道:“豹哥,我喝多了,对不住,我不走。”

“不走也行,以后去扫厕所吧!”狂豹转身而去。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我连服务生都没资格当了,只能拿根墩布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有人上过厕所以后,我就立刻进去收拾,将他们弥留的尿液擦净。

其实这还算好的,脏是脏了点,起码墩布一擦就行。有的客人会吐一地,收拾起来就比较费劲,那味道能把我给熏晕了。有的客人更可怕,大便完了也不冲,还需要我去给他冲,碰到不好冲的……

这些事,说起来都是满满的心酸。我今年虽然才十七岁,以前的路不是一帆风顺,可也没这么的憋屈过,这和被龟哥捅了以后的绝望不一样,完全是另外一番人生体验。有时候拿墩布拖着厕所的地,闻着里面各种作呕的气味,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我舅舅和李爱国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如果要说好处,那就只有一个,自从开始扫厕所后,他们都不屑于找我的茬了,看到我就捂着鼻子远远躲开,也就王领班那个傻x没事训我几句。

还好彭子不嫌弃我,有时候甚至还悄悄进来帮我的忙,看着他在厕所里面瞎忙活一通,我就在想如果以后没有翻身,这家伙会不会悔得肠子都翻出来?

虽然在酒吧里过着憋屈的生活,但我白天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还是装得和平时没有两样,该笑还笑、该闹还闹,地位还是蛮尊贵的,让我觉得自己活的还像个人。

这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和豺狼他们一起吃饭,大家正闹得开心,几句话突然飘进我们耳朵:“那个王巍啊,平时在学校装得人五人六的,其实就是在深情酒吧打扫厕所!”

“真的假的,上次狂豹来咱们学校,不是对他还挺尊敬的吗?”

“嘿,千真万确,上次我在酒吧里玩,亲眼看见他在那打扫厕所,还被他们领班一顿臭骂!”

听到这些声音,我的心里吃了一惊,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牛峰他们正坐在不远处,指着我嘀嘀咕咕。

虽说是嘀嘀咕咕,可他们的声音委实太大了些,四周的人都忍不住朝我看了过来,各自露出诧异的神色。毕竟前段时间,狂豹过来找我的时候,那可真是风光极了,牛峰都被打压得没形了,现在突然说我在酒吧打扫厕所,其效果不亚于一颗小型核弹突然炸裂。

“妈的,这逼又欠揍了,估计皮痒痒了吧。”

“是啊,平时不愿意跟他计较,这王八蛋三天两头寻咱们晦气,是时候收拾他一顿了。”

杆子他们骂骂咧咧的,起身就朝着牛峰等人走了过去,过去又踹桌子又骂娘的,指着牛峰的鼻子问他瞎说什么?

牛峰气得脸色涨红,站起来说:“我瞎说?我今天要是有半个字作假,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怎么,王巍在酒吧扫厕所,我兄弟看见了还不能说说了?说我瞎说,你们不如问问他自己,我有没有瞎说?”

看牛峰说得理直气壮,杆子他们忍不住回过头来看我,而我却只能低下头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里自然满满的酸楚。看我这样,豺狼他们也明白了真相,个个面面相觑,而四周也像是炸开了一样,种种难听的话语飘进了我的耳朵。

“我天,王巍竟然是酒吧里扫厕所的?之前看他在学校那么张狂,还以为他来头有多大,闹了半天原来是个装x货?”

“那狂豹是咋回事,难道是他花钱雇来帮他演戏的?”

“我看很有这个可能,这人为了充面子啊,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估计后来付不起钱了,只能在酒吧打扫厕所还账!”

“我去,还有这种事啊,真是不可思议,豺狼真是瞎了眼,竟然有这种兄弟……”

“嘿,说不定是豺狼指使的呢。”

听着四周的闲言碎语,牛峰也愈发得意起来,摇头晃脑地说着:“豺狼,我没骗你吧,是不是连你也被他骗了?这人就是个大骗子,以后你也离他远点!”

之前杆子他们去闹的时候,豺狼并没过去,而是和我一起坐着。牛峰揭穿我只是在深情酒吧打扫厕所以后,我都没脸看豺狼了,只能默默地低着头。而豺狼听到牛峰和他说话,便转过了头去,冷冷说道:“闹!”

牛峰一头雾水:“什么?”

豺狼朝他走了过去,又重复了这个字:“闹!”

“闹什么?”牛峰还是一脸迷茫,四周的看客也都搞不明白。

“妹妹那个喜在心,一同那个闹新春!”豺狼突然高高跃起,两只手掌交叉合在一起握成拳头,狠狠朝着牛峰的脑袋砸了下去。

豺狼的拳头如同一把大铁锤,威力比板砖还厉害,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牛峰直接就瘫倒在地上了。接下来就是一片混战,杆子他们和牛峰的人打在了一起,食堂里面一片惨叫声和哀嚎声,两边的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所以很快,牛峰的人便被打得落荒而逃。

“你们给我等着!”牛峰捂着脑袋跑远了,四周的看客也都散了。

豺狼他们返了回来,围坐在我的身边。我仍旧低着头,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他们,曾经被大家捧上天的我,最后被证实不过是个扫厕所的,不知道大家会有什么样的眼光看我?

“巍子,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豺狼突然说道。

我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豺狼。

豺狼看着我,继续说道:“之前我们不是说要去酒吧找你玩么,但你一直都没同意,我们就觉得奇怪,担心你在酒吧被人欺负,所以就偷偷过去看了看……巍子,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我想你一定有你的原因,所以我也不去问了。当哥的就跟你说一句,需要哥几个的时候,随时跟我们招呼一声,大家刀山火海随你闯!”

听着豺狼这番诚挚的话语,我的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暖流,眼睛也微微有点红了。杆子他们纷纷拍着我的肩膀,给予了我莫大的勇气和力量。我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放心吧,不会永远都这样的!”

“我相信你。”豺狼笑了。

“那是啊,能做咱镇老大的人,什么事能难住咱们巍子?”众人嘻嘻哈哈地和我开着玩笑。

本来因为牛峰而搞得心情很不美丽的我,现在也稍稍扫了一点心中的阴霾,又和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闹了起来。然而还没多久,一个学生突然急匆匆跑过来,说狼哥,牛峰他爸来了,带了二十多个人!

这个消息一出,我们都挺吃惊,谁也没想到牛峰竟然把他爸给喊来了。豺狼问道:“走到哪了?”

那学生说,已经快走到食堂门口了。

这么快!难道牛峰他爸恰好在附近吃饭?

如果是以前,我还能把狂豹叫过来助助阵,但是现在显然不可能了。杆子站起来,说要回宿舍叫人,豺狼阻止了他,说来不及了,再说一帮学生,也不敢拿牛峰他爸怎样。

“那怎么办?”大家都看着豺狼。

如果消息早点过来,我们逃跑还来得及,但是人家都快堵到门口了,豺狼只能咬着牙,说没办法,只能跟他们拼了!

豺狼一声令下,大家纷纷开始动作。有人拆着座下的凳子,还有人跑到打饭窗口去借了大勺或是菜刀,而我也摸出怀里的钢管,在豺狼的带领下一起往食堂门口走去。

豺狼他们这一群人,没什么背景和关系,只有一身的胆气和魄力。和他们在一起,我也浑身热血隐隐沸腾,想着这事是因我而起的,一定要拼尽自己的全力。

还没走到食堂门口,一帮成年汉子果然哗啦啦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眉毛很浓的大汉。捂着脑袋的牛峰跟在他的身边,指着我们说道:“爸,就是他们!”

“操你们一帮小兔崽子,连我儿子也敢欺负?”牛峰他爸一声怒吼,指挥身后的众人上来收拾我们。

一帮人哗啦啦跑了起来,把食堂地板都跺得震天响,气势也十分威武雄壮。而我们这边也不遑多让,豺狼指着对面的一群成年汉子大喊:“兄弟们,给我弄死他们!”虽然我们和这群成年汉子交战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

我和豺狼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带着大家一起跑了过去。然而,就在两边人马即将交战在一起的时候,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突然闪了出来,横在我们两边中间,一个清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住手!”

是白薇薇!

白薇薇一现身,我们这边的人立刻都站住了,对面的一群汉子则都有点发懵,跟着站住了脚步。人群里,牛峰闪了出来,指着白薇薇说:“这没你事,给我滚开!”

白薇薇站在中间,美丽的容颜加上她飘忽的长发,看上去如同九天仙子下凡一样。她的面目清冷,淡淡地说:“那我要是不滚开呢?”她的声音底气很足,即便面对这么多威武的成年汉子,也没表现出丝毫的害怕。那些汉子有点被她唬住了,各个面面相觑,不敢上来。

这时候,牛峰他爸也走了出来,语气温和地说:“原来是白家的小姑娘啊。薇薇,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白薇薇点头,神态依旧自若,说对!

牛峰他爸呼了口气,说:“薇薇,我和你爸关系挺好的,这回小峰在学校受了委屈,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就别管这个事了,还是快让开吧。”

白薇薇摇了摇头,说叔,今天这个事,我管定了,你还是带人走吧!

牛峰他爸一下显得有点恼火,语气不爽地说薇薇,就是你爸在这,他也不敢说这个话吧?你赶紧让开,别让叔叔生气。

白薇薇依旧一步未动,挺着胸膛说道:“叔,我今天还真就不让了,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和我爸关系不错,应该也知道他最近和吴总走得比较近吧?”

吴总,当然说得是吴建业,就连宋光头都要给三分面子的吴建业。提到吴总,牛峰他爸显然有点怂了,还想再劝白薇薇两句,但是看她那么倔强的模样,只能咬了咬牙,说走!

“爸,这就走啊?”牛峰一脸不可思议。

“着什么急,以后报仇的机会多的是。”牛峰他爸冷笑一声,目光一一在我们之中扫过,然后带着一群人哗啦啦离开了。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白薇薇化解于无形,不然我们今天真有可能遭殃。豺狼他们迅速跑了上去将她围起,左一个薇姐右一个薇姐地叫着,连声道谢。白薇薇切了一声,说豺狼他们都是势利眼,平时见了她连理都不带理的,现在倒叫起薇姐来了。

豺狼大呼冤枉:“我以前搭理过你,你叫我滚!哎我说,你咋知道我那会儿想追你呢?”

“去你的……”白薇薇轻轻踢了豺狼一脚,引得众人一片大笑。

我也走了上去,诚挚地对白薇薇说了一声谢谢。

白薇薇转过头来看我,一张脸显得平静无比:“没关系,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咱们两个以后就扯平了。”

说完,白薇薇转身而走,一帮人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周亮搂着我的脖子,两眼放着绿光说道:“巍子,你再给我详细说说,你俩开房那天都发生了点啥,亲亲摸摸总是有的吧?”

我说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众人一片哀嚎。

在学校里,我有豺狼和白薇薇保护,所以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但在酒吧,又不一样,随便来个人都能骂我两句,如同冰火两重天一般的存在。

这天晚上,我又在酒吧厕所里打扫卫生,一个服务生突然急匆匆走进来,说王巍,你别打扫卫生了,卷毛男又来了,点名要你服务!

我愣了一下,并没理他,继续低头拖自己的地。那服务生着急,上来夺我的墩布,说你干嘛呢,领班让你赶紧出去,不然我们一会儿都得挨骂!

我说骂就骂吧,又不关我事,我就是个打扫卫生的,有什么资格去陪客人喝酒。再说,我可控制不住自己的量,要是喝多了,又被领班骂,我可接受不了。

服务生没办法,只好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领班进来了,指着我就骂骂咧咧,让我动作麻利,不然就扣我薪水,把我开除。

我懒得搭理他,继续低头搞自己的卫生。

卷毛男的脾气,那是众所周知的,而且人家背景也很强大,听人说他爸爸是挺大的领导,随时能让酒吧关门的那种,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领班能惹得起的。所以领班一下就着急了,上来就夺我的墩布,说:“我让你出去,你听没听见,你是不是不想在这干了?”

我正要把他推开,门外突然传来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竟然是卷毛男带着一帮男男女女走了进来。卷毛男二十多岁,一张脸不算太帅,但也算是耐看,此刻气得眉毛飞扬,腮帮子也高高鼓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服务生,服务生一脸欲哭无泪,还有鲜红的巴掌印在脸上。

看到这个情况,领班吓坏了,赶紧走上前去,说周少,我马上让他出去陪您喝酒……

啪!

卷毛男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这么好的员工,你竟然让他去扫厕所,你他妈瞎眼了吧?!把老赵给我叫过来,以后他当领班,你扫厕所!”

171 新的任务

卷毛男会骂王领班,这是我能想象到的,因为他的脾气实在是太爆了。这也是我不肯出去的原因,就是想借着卷毛男这把刀给王领班点厉害尝尝,就算对他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也好解一解我心头的恶气。

但卷毛男开口就让我当领班,王领班来扫厕所,不光是我懵了,王领班和一干服务生也都懵了。不过我还是觉得卷毛男也就嘴上说说,我也知道他爸权力很大,大到能让酒吧关门的那种,可这酒吧又不是他的,他还能管到内部人员调动?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当赵老板闻风赶来以后,先是好言好语地向卷毛男道歉,又把王领班一顿臭骂,接着又让我们二人当场就换衣服。

这如同电视剧一般的场面就活生生发生在现实中,当着众人的面,刚才还拎着墩布打扫厕所的我,现在则换上了领班专有的黑色小西装;而之前趾高气昂的王领班,则换上了清洁工的衣服,从我手里接过了墩布。

卷毛男也不在乎我刚打扫完厕所,开心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这才对嘛,这多精神!走,咱们喝酒去!

说完,卷毛男便搂着我的脖子往外走去。门外,除了一群已经彻底傻眼的服务生和唯唯诺诺的赵老板外,狂豹也站在那里,不过他一句话都没说,一张脸也冷冰冰的。

到了外面大厅,卷毛男直接将我带到他所在的卡座上,让我和他的朋友们一起聊天、喝酒、玩游戏。过程当然是快乐的,卷毛男不仅和我称兄道弟,还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说这桌的妹子看上谁了,随便说。

他带来的那些妹子都挺漂亮,个个都是大长腿、小蛮腰,不过我一个都看不上,便微笑着婉言谢绝,说我有女朋友了。

“哎呦,纯情男啊!”卷毛男大笑。

卷毛男确实挺够意思,让我做领班并不是一时冲动,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把赵老板叫过来,说除非我主动辞职,否则谁也不准撤我的职位。还说自己没事就会过来看看,如果发现赵老板阳奉阴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赵老板自然满口答应,说肯定的、肯定的。

卷毛男走了,上车前还拍我的肩膀,说改天再来找我喝酒。他们一帮人都是公子哥、大小姐,所开的车就没有低于五十万的,能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深情酒吧,确实是这里的福气。不过后来我也慢慢知道,深情酒吧虽然现在不太行了,当年却是名动罗城,是城里最早出现的娱乐场所之一,曾经也是王公贵族们的聚集地。

所以,这里时不时地仍会出现些大人物,算是寻找往昔的感觉和回忆。

看着卷毛男他们的车渐渐远去,距离我的世界也越来越远。我知道,别看卷毛男现在对我不错,但就凭他连手机号都没给我留一个,甚至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就知道他还是将我当作一个玩物而已。他只是觉得我这人挺有意思、能陪他玩,所以才给我一些福利,而这不过是他高兴之后的大发慈悲——那如果今后,他不高兴了呢?

我见过他不高兴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和他一起玩的女生,挺漂亮的一个姑娘,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他拿着一瓶红酒从头浇到尾,然后跪着爬出酒吧。而我,虽然现在哄得卷毛男高兴,那我能一直哄他高兴么?

如果有哪一天,我也说错了话呢,他还会和我称兄道弟么?只怕是会翻脸不认人吧。

卷毛男当然是个大靠山,而且是个很好的大靠山,可“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过分。我不想只做一个玩物,我希望自己能真正和他平等对话,不过我也知道,在自己获得强大的实力之前,再完美的希望也都是扯淡。

现在,还是好好扮演一下我领班的角色吧,是该把之前的气出一出了。我呼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转身回到了酒吧里面。

酒吧里,客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也快到了打烊的时间,一些服务生已经在打扫卫生。身为领班的我当然不用动弹,就站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看着他们,而他们却没有一个敢直视我的。

等到最后一批客人离开,我才冷冷说道:“开会!”

服务生们迅速集中过来,负责打扫厕所的王领班也跑了过来,和大家站在一起。我简单说了几句话,又看了王领班一眼,说你卫生打扫完了没有?

“完了!”王领班冷汗涔涔,似乎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他猜测的很准,我当然要找他麻烦,就像他之前找我麻烦一样。我带着一帮服务生走进卫生间,不得不说王领班打扫的确实干净,走了一圈还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但我很快就往地上吐了口痰,回头就冲着王领班一阵大骂,问他眼瞎了吗,这么一大口痰为什么没清理?

同样的招数,王领班就在我身上用过,现在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好地出了口气,我才返回大厅,又上二楼和赵老板汇报今天的情况。现在的赵老板,看到我真是面色复杂,我在这酒吧里起起落落,他都看得清清楚楚,都不知该怎么面对我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是这的老板,却有好多事情无法控制,似乎谁都能来插一手,感觉也是挺悲哀的。所以我也没有怪他,老老实实地汇报完工作之后就下楼了。楼下,狂豹也在给他的兄弟们训话,我正准备出去的时候,狂豹突然叫住了我。

“王巍,你来。”

狂豹朝着后门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摸了摸怀里的钢管,跟了上去。

出了后门,是一条阴暗的小巷子,虽然酒吧里有卫生间,但也架不住有的客人来这方便,所以巷子里有股臊臭气。

狂豹站在墙根,抱着双臂看我。我看了下左右,并没发现什么埋伏,就问他有什么事?

现在的我,连豹哥都不肯叫一声了,曾经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但后来证明那些不过都是假象。狂豹对我的态度是我还是坏,完全取决于宋光头对我的态度,他就是宋光头身边一条忠实的狗,宋光头让他叫他就叫,宋光头让他咬他就咬。

“王巍,你觉得周少爷能护你多长时间?”狂豹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没说话,也一瞬间明白了狂豹的意思。就像我之前想的那样,别看我现在和卷毛男打得火热,可人家只是将我当个玩物,这份关系其实特别脆弱,说破也就破了。这件事情,连我都能看透,更别提在道上混过很久,比一般人都精明、油滑的狂豹了。

“也就新鲜两天而已,过一阵子就把你给忘了。酒吧有记录,时间最长的一次,周少半年没有来过,你觉得周少能记得你多长时间?”狂豹继续出言讽刺。

我皱着眉头,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知道自己是个干嘛的,别以为穿个领班衣服,就真的把自己当领班了。等以后周少把你一忘,我看谁还保得住你?”狂豹冷笑着说。

我紧紧咬着牙齿,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狂豹。

“这只是我的一点忠告,想必你自己能想明白。领班不是谁都能做的,你还是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人家吧,作为补偿,我可以让你回来,继续和彭子他们一起看场。周少如果问起,你和他也有个交代,这样大家都好,怎样?”说完,狂豹便走了过来,低头在我耳边说道:“如果你不同意,我有一万种法子搞死你,信不信?”

狂豹的声音像毒蛇,充满冰冷和不屑,肆无忌惮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咬牙盯着狂豹,恨不得立刻摸出怀里的钢管砸他的头。不过我知道,如果我不答应他,恐怕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现在的我确实还不能和他抗衡。

冷静下来之后,又经过一番权衡利弊,狂豹的主意确实对我们所有人都好,所以我缓缓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似乎对我的态度很满意,狂豹长呼了口气,说了声聪明,便拉开后门走了进去,我也紧随而入。同时,我也将身上只穿了一晚的领班衣服脱了下来,又和彭子他们站在了一起。

狂豹随便说了两句话,便让我们散了。

因为之前有过回不去寝室的经历,所以现在我都和宿管大爷说好了,晚上给我留门。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几声布谷鸟叫突然传来,当时我就觉得满脑子黑线,这大冬天哪来的布谷鸟?如果这是暗号,也太矬了一点。

我循声看去,只见一棵大树后面,李爱国正站在那里,冲我“布谷、布谷”地叫着。说实在的,要不是打不过他,我估计已经飞奔过去开大招了……

“来,来!”李爱国冲我摆手。

在酒吧的这些天里,我没有一天不盼望我舅舅或是李爱国赶紧现身的,但是现在真的见到了李爱国,反而镇定下来。我慢慢地走过去,问他有什么事?

“巍子,酒吧生活还习惯吗?”李爱国藏在树后的阴影里问我。

“我现在只想和我舅舅单挑。”

李爱国乐了:“十个你也打不过他。”

“……这不是重点。说吧,接下来我要干点什么?”我知道李爱国不会无缘无故现身。

“嗯,时机成熟了,接下来你把狂豹杀了,拿下深情酒吧的管理权!”李爱国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把刀,塞到了我的手里。

172 他,活不过三集

杀人?

我见过杀人,八筒就死在我的面前,老猪也死在我的面前。这些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一分钟前还是个大活人,一分钟后就成了冰冷的尸体,除了让我感慨生命无常之外,也让我深刻地意识到这条路是多么的残酷和黑暗。

其实在寒假的一个月里,我舅舅教过我一些杀人的技巧,我也知道自己迟早有天会真的走上这一条路,也曾经做过心理准备。

但,我没想到来得是这样快。现在的我要废个人,没问题,可要杀个人,还真没有想过。

更何况,杀掉狂豹就能拿下深情酒吧的管理权吗?人家的兄弟会听我使唤吗?宋光头不会找我麻烦吗?公安局会不闻不问吗?这么多问题摆在我的面前,随便哪个都是大难题,可李爱国说让我杀掉狂豹,却说得这么轻松自如,仿佛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好像给我一把刀,就能立刻干掉他,就能马上拿下深情酒吧似的。

我让李爱国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些,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杀掉狂豹,这也实在太突然了。

李爱国笑了:“没什么,狂豹准备杀掉你,所以你也要杀掉他。”

我一下傻了,说狂豹要杀我?什么时候?

李爱国告诉我,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明天。

原来狂豹有个仇人,外号八爪鱼,两人斗了十多年了,一直没分出个胜负。但是最近,狂豹突然和八爪鱼约战,要在明天决一胜负、生死不论——这意思就是,甭管谁死,另一方绝不报官,这相当于生死令了。

但实际上,这些年来狂豹比八爪鱼混得差些,手下兄弟也没对方的数量多,贸然约战实在有点奇怪。李爱国经过一番调查,确定狂豹约战是假,想借八爪鱼的手除掉我是真。这就是狂豹今晚又让我回去看场子的原因,这样他就可以带上我一起去参加决战了,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我给弄死。

实在太狠毒了!

我的胸中燃起一腔熊熊怒火,说:“这是宋光头的主意吧?”

李爱国面色复杂地点点头:“八爪鱼不是宋光头的人,所以你死在八爪鱼的手上,宋光头也就没有责任,这是他打好的算盘。不过,既然被咱们知道了,肯定不能钻进这个套里,明天决战的时候,你想办法把狂豹杀了,就说是八爪鱼干的,要神不知、鬼不觉!”

杀掉狂豹之后,包括深情酒吧在内的一系列场子肯定要重新计较,新的老大也会在我们一众小弟之中产生。

虽然李爱国给我指明了路线,可具体怎么操作还要看我自己,这事在明天的决战到来之前都是未知。可就算我真的杀了狂豹,深情酒吧就能到我手里么,宋光头也不会同意的啊。

李爱国告诉我说,这就要靠我自己想办法了。

“那个彭子不是和你关系不错么,你想办法扶持他,让他去处理台面上的事,你就安心做个幕后老大。”

就凭李爱国这一句话,我就知道这家伙平时没少观察我,我当服务生、打扫厕所的事,我舅舅肯定也都知道。但他们一直袖手旁观,直到有情况了才出来见我。

想到这些,我心里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你们看我过得那么惨,也不出来安慰一下,知道我好多次都不想干了么?

李爱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无奈地说:“巍子,其实我早就想见你了,但你舅舅不让。你舅舅说了,如果你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那还是不要继续干了。巍子,深情酒吧特别重要,因为其在罗城特殊的历史地位,好多大人物时不时都会在那现身,也是你扩展人脉的好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将它拿下!”

我点头,说明白了,我会努力的。

李爱国握了一下我的手,吩咐我手脚一定要干净点,别让别人发现了马脚,否则后果会很严重,白、黑两道都不会放过我的。

“巍子,我知道这很难,可你一定要成功啊。”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李爱国便离开了我,我也回到了宿舍中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喝了不少酒的我,却怎么都睡不着觉。杀人啊,明天就要杀人了,我真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么?

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总之,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我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然后去上早自习。

一整天下来,满脑子想的都是狂豹这事,以至于当夜幕降临,我跨出校门的时候,脑子才稍稍有些清醒过来。我不能再昏沉下去了,今天晚上不只是我想杀掉狂豹,狂豹也是想杀掉我的,所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今晚,我必须要活过今晚,杀死狂豹!

跨进深情酒吧,大家已经在开会了,狂豹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说王巍,你迟到了,赶紧过来站好!

我立刻过去站在人群里,和大家一样凝神聆听着狂豹的训话。狂豹今晚没有再说什么工作安排,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到要和八爪鱼决战的事,让大家都拿出该有的胆识和魄力来。

我假装不知道这事,还问旁边的彭子这是什么情况,彭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说晚上八点半,我们要和八爪鱼在郊区一个废弃的工厂大院决一死战。

“王巍,你身手不是挺好吗,今晚要好好表现,知道没有?”狂豹突然点了我一下。

“好。”我立刻答应。

“那行,大家准备准备,一会儿出发。”狂豹转身上楼去了。

大家纷纷准备起来,换衣服的换衣服,拿家伙的拿家伙。当然,也少不了讨论八爪鱼,看得出来他们的士气都不太行,因为都知道自身实力不如八爪鱼,所以连怎么逃跑都想好了。

“反正打不过就跑,我老婆还等我回去睡觉呢。”

“对,什么生死不论,这不扯淡吗,死有什么好的,干嘛要那么想不开?大哥也真是的,没事下什么战书啊,到头来还不是要靠咱们拼命?”

“我就这一条命,家里还有俩孩子要养,就不拼了。”

“……”

众人一片嘈杂的时候,彭子悄悄接近了我,让我不要听他们的,该表现一定要表现,说不定这就是我的出头之日。

自从狂豹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大家也对我的态度江河日下,平时连话都不和我说一句,也就只有彭子还拿我当朋友——虽然他也别有目的,但已经足够我感动的了。

我对彭子说:“你也一样,咱俩一起表现!”

彭子开心地点头:“好的巍子,今晚我跟定你了,咱俩一起大杀四方。”

过了一会儿,狂豹下来了,问我们准备好没有,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之后,便带着我们出了门。门外停着几辆面包车,大家分别上了车子,在重重的夜幕之中朝着郊区开去。

坐在车上,我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刀。

今天晚上,我的任务不仅是干掉狂豹,还要想办法嫁祸到八爪鱼的身上,这就把事情的难度提升了一个级别。而且在做这些事的前提下,还要避开狂豹给我下的圈套,简直就是难上加难,我自己都没什么信息,搞不明白我舅舅怎么会相信我,就凭那一个月的魔鬼训练?

他这是要把亲外甥往死路上逼啊。

车子开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最终四周的灯光渐渐黯淡下来,人烟也稀少起来,车轮下的马路也坑坑洼洼,车队已经来到了郊区范围。

狂豹所坐的车子在第一个,看他的车停到路边以后,后面的车也纷纷停了下来。约战的工厂还没有到,看距离至少还有一百多米,但狂豹让几辆车子都把火熄了,灯也灭了。

四周一片漆黑,不断驶过的大车卷起一片烟尘。在轰隆隆的声音中,狂豹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咱们要先摸清楚对方的情况才行。王巍,你身手挺好,过去查看一下,完了回来跟我汇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猜到恐怕这就是狂豹所玩的花样了,虽然仍不知道他要怎样借八爪鱼的手除掉我,但是肯定和这“查探消息”脱离不了关系!

既然知道这是个套,那我肯定不会去钻,正琢磨着怎么拒绝狂豹,彭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哥,我申请和巍子一起!”

我诧异地看向彭子,而彭子却频频对我使眼色,显然是要和我同进退、共风雨。

“行,那你就和王巍一起去吧。”

狂豹答应了,又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让我注意安全,语气十分温和。

他越这样,我越觉得情况不对,正要开口拒绝,但是彭子已经拉了我的胳膊,说巍子,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过去!

彭子的力气忒大,我根本拗不过他,三两步就被他拽出去七八米,搞得我一阵无语。感觉他就是个猪队友,愣是要拉着我往陷阱里跳,我感觉他要是在谍战剧里都活不过三集。

彭子拉着我在黑漆漆的马路上走了几十米,终于看到了那座荒废已久的工厂大院,铁铸的大门很高,且半开半合,门口全是荒草,一看就久无人烟。

看着那扇大门,我的心里全是恐惧,感觉就像一张血盆大口,随时都能把我吃掉。我知道我如果真的进去,那里面将会成为我的葬身之地,明年的今天也将是我的祭日。

而彭子却完全不能体会我的感受,他不仅不慌张,而且还特别开心,跟我说:“巍子,我没说错吧,豹哥就是在给你机会。查探一下对方的情况而已,这活儿多简单啊,咱们就远远地看一眼,知道他们大概有多少人就行了,回去汇报马上就是大功一件。嘿嘿,还好我比较聪明,抢着跟你一起过来,就知道跟着你一定有好果子吃的。”

彭子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脚下一步未停地朝着工厂走去,而我却愈发觉得情况不对,同时在想,如果我是狂豹,我会怎么收拾我呢,怎么借八爪鱼的刀将我杀掉?

我想了一会儿,本能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然后发现我口袋里多了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手机。

我们在出发之前,为了不影响行动,也不暴露行踪,就已经把手机都放在店里了,那这个手机是哪来的?

我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电话本里只存着一个名字,狂豹。

我一下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这手机,显然是他之前拍我肩膀的时候放进我口袋里的。

他会估摸着时间,预计我们差不多到工厂里后,就会立刻给我打电话。工厂里多安静啊,尖锐的铃声一起,势必会引起八爪鱼的注意,那我自然也就成了瓮中之鳖,被八爪鱼给抓到手里……

当然,仅凭这样,八爪鱼也不能断定我就是狂豹的人,所以狂豹还特别心机地在里面存上了他的号码,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至于狂豹,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八爪鱼,所以根本就没想着和人家打。

八爪鱼震怒之下,当然会拿我当出气筒,顺手把我杀了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就算不死,也至少会被打个半死。

太阴毒了,狂豹的这一招,实在是太阴毒了!

与此同时,我和彭子已经走到了工厂门口,甚至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人,甚至还有一些声音传了过来。

“妈的,狂豹怎么还没来,不会是不敢来了,吊咱们玩的吧?”

“就是,这大冷天的,冻得爷爷们浑身直哆嗦,一会儿多在他身上砍几刀才行。”

“大哥,今天晚上就要报仇了,有什么想说的没有?”一个声音高高响起。

“我有很多的话,等杀了他再说。”这个声音格外阴冷,而且四周立刻安静下来,显然就是八爪鱼了。我透过半开的门往里张望,看到一个人大马金刀地站在人群中央,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威武之气,果然是和狂豹势均力敌的角色。

彭子兴奋地往里张望着,嘴巴还微微动着,显然在数里面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手里的这个手机响起,里面的人百分百能听到声音,到时候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我立刻毫不犹豫地把手机调成静音。

几乎同一时间,手机屏幕也亮了起来,显示正是狂豹来电。我只要再慢几秒钟,这个手机的声音立刻就会传到里面,而我和彭子恐怕也已经被抓起来了。

就几秒,几秒啊!

我的后背浸出冷汗,感到一阵强烈的后怕。而彭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头悄声对我说道:“巍子,数清楚了,有四十多人,咱们回去汇报豹哥吧!”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豹哥估计已经走了。

“什么意思?”彭子一头雾水。

我说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两人一起往回返,来到之前停车的地方,这里果然已经空无一物,车、人都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彭子一脸惊悚,身子也开始发抖。

我回头看他,说你还不明白吗,豹哥想让咱们俩死。

彭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为,为什么?”

我蹲在地上,将手放在彭子肩膀,说彭子,别问为什么,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这样,你先回去在家待两天,不要出门,不要和任何人联系,等我再去找你。

“好!”被吓坏的彭子立刻站起,一头钻进了路边的野地里面。

撇开了累赘彭子,现在的我已经避开了狂豹所设置的圈套,那么下一步就该干掉他了,接着把他的尸体往那大院里一扔,人人都会认为就是八爪鱼干的。

现在,要先找到狂豹再说。

这荒郊野岭的,想搭个车回去都不容易,又不能像彭子一样钻到野地里去,那得猴年马月才能找到狂豹?我又来到工厂大院门口,八爪鱼的人还在里面等着,甚至还生了堆火,似乎不等到狂豹就不罢休。

而在门口,则停着他们不少的车,有面包车、小轿车还有越野车。我挑了一辆距离他们远点的小轿车,从身上摸出一根铁丝抠起了锁眼。这一招,当然是我舅舅教我的,不过因为训练时间太短,技能还很生疏,所以费了半天的劲儿,大汗也出了一头,才终于开了车门。

进去之后,又拆开方向盘下面的零件,倒弄了半天,才把火打着了。我舅舅要是看到我这么笨,估计又要骂我废物了,其实我已经很不容易,平时也没少琢磨这些东西。

开车的技能,我舅舅当然也教过我,我轻轻点着油门,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然后驶离了工厂,朝着城内开去。相对于开锁和打火,我的车技还算可以,这也是我舅舅之前重点训练我的项目之一。

他说我哪怕打架实力差点,但是开车一定要会,而且开得必须要好,这可是逃命的技能,所以我平时也会多练这个。不用多久,我就开着车子进了城,并且来到了深情酒吧门口。我没有下车,而是把车停在马路对面,坐在车里冷冷地盯着站在门口打电话的狂豹。

我知道他一定会在这的——他总要先把一帮兄弟送回来。

坐在车里,有玻璃挡着,狂豹当然看不到我。

看得出来,狂豹现在很开心,打电话的时候兴高采烈,眉眼之间也充满了喜色,虽然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能隐约看出一些词语,比如“肯定死了”“不死也残”之类的话。

我知道,他是在给宋光头打电话。

想想就在不久之前,就在同样的酒吧门口,坤少来找我的时候,狂豹还帮我出气。那个时候我俩的感情多好啊,我叫他豹哥,他叫我巍子,亲切地很。可惜,我们俩的感情始终建立在宋光头的基础上,宋光头就是风向标,他往哪吹,狂豹就往哪刮。

既然狂豹不念旧情,想要把我搞死,那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

过了一会儿,狂豹打完了电话,转身走向一辆吉普车,开着车子往路南驶去。我知道,他要去打麻将了,这也是他每天晚上的习惯之一,我不动声色地开车跟了上去。

狂豹的车不算太快,我也不紧不慢地跟着。最终,狂豹的车停在某个胡同口,他经常打麻将的地方就在那胡同里,别看地方破,还挺偏僻,但据说一般人还去不了。

狂豹把车停好,下来就准备往巷子里走。

我看了下左右,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显然是个下手的好机会。我看着狂豹的背影,一咬牙,加速油门冲了过去……

巨大的引擎声轰鸣而起,疾速滚动的车轮朝着狂豹无情碾压过去。狂豹震惊地回过头来,正好和挡风玻璃里面的我四目相对,我能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接着便是巨大的慌乱和恐惧……

他想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一边惶恐地往后退,一边冲我慌张地摆着手,嘴里喊着不要、不要。

这一瞬间,本来意志极其坚定,铁了心一定要杀掉狂豹的我,突然就有点下不去手了,或许是因为害怕,毕竟杀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或许是因为心软,毕竟狂豹曾经帮过我好几次……

总之,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我的脚尖忍不住点了一下刹车。

但因为惯性,车子还是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狂豹被我撞出去四五米远,躺在地上不动了。坐在车里,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我不确定狂豹死了没有,慌张了片刻之后,立刻冲下车去查看。

果然没死,狂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头上、身上也有着不少的血迹。他睁着两只眼,看着我嘴巴微动:“你,你……”

“我还活着。”

我沉着脸,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就往后拖。就在我准备将狂豹送上车的时候,这家伙突然用尽全力高高地喊了一声:“来人啊——”

与此同时,巷子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有人大喊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赶紧把狂豹往车上一丢,接着窜上驾驶座去,加速逃离了现场……

173 你们之中,有人说谎

坐在车上,我把油门踩到极致,车子像一头咆哮的钢铁怪兽,疯狂地往前驶去。我不知道那些人看到我没有,但我确实已经用了最快速度逃离现场。狂豹躺在车后座上不断地哼哼,刚才那一撞虽然没弄死他,但也确实让他很不好受。

一路上,狂豹身上的手机响个不停,看来他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很多人都在找他。我把他手机拿出来,直接把电池给抠了,确保没人找得到他。接着,我就把车开到了某个公园里面,将狂豹拖到了最深处的草坪之中。

狂豹身上的骨头不知断了几根,总之除了哼哼也干不了其他的。我把狂豹放在地上,在四周走了一圈,确定没人在这,又走回原地,摸出口袋里的刀子,架在了狂豹的脖子上。

“不要,不要……”狂豹睁着两只惶恐的眼,努力哀求着我。

“你要我死,我就必须要你死。”此刻,我心如磐石,不再对狂豹有丝毫的怜悯,就算我们二人曾经称兄道弟,也阻挡不了我现在的杀意。

“宋大哥……宋大哥不会放过你的!”狂豹已经奄奄一息,却还在用言语威胁着我。我一咬牙,手里的刀子便捅了下去……

几分钟后,我把狂豹搬到了车上,开着车子离开现场。后座传来狂豹浓重的喘息声,显然是吓坏了。

是的,我没有杀了狂豹,关键时刻还是没有下得去手。我舅舅教过我杀人的手段,不过我还从来都没有实践过。我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心软,亦或是兼而有之。但我知道,今天晚上狂豹必须死,他只有死了才能继续下去。

在这一点上,我依旧心如磐石。

只是,得换种手段了。

我载着狂豹,又来到之前他和八爪鱼约战的工厂附近。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大门里面有不少的人,约战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八爪鱼却仍在等着。我在车里找了块毛巾,塞到了狂豹的嘴里,接着拖着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工厂走去。

狂豹似乎知道我想干什么,不停挣扎、摆动着,喉咙里也发出声音,不过声音微乎其微。来到大门口处,我还能听到里面的人在说话,有人问八爪鱼,看来狂豹今晚不会来了,咱们还继续等下去吗?

八爪鱼答:“等!来不来是他的事,如果他真的一夜不来,那明天损失的就是他的名声!”

还好八爪鱼还等着,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狂豹了。我把狂豹放在大门门口,然后把之前他塞到我身上的手机放进了他的口袋。

狂豹露出一脸惊慌的表情,不断地冲我摇着头,而我置之不理。做好这一切后,便悄悄朝着马路对面而去,藏在下面的野地里,拿出狂豹的手机,翻了一个号码出来打过去。

号码的名字很有意思,叫“死人”,还真是贴切啊。

随着我一打电话,狂豹口袋里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接着一大片人便从工厂里奔了出来,七手八脚地便把狂豹拖了进去。

我知道,狂豹完了。

以两人之间的仇怨,八爪鱼百分之百地会杀掉狂豹,这样也省去了我刻意栽赃的麻烦,人本来就是八爪鱼杀掉的嘛。

这也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开着车子离开现场,回到城里之后,随便把车丢到路边,狂豹的手机也丢到河里,打了个车回到深情酒吧。但是酒吧里一个看场子的都没有,我找了个服务生询问怎么回事,他说刚才有人打电话来,狂豹在火炉巷那边遭到了袭击,还被人给绑走了,所以大家都去找了。

明白情况以后,我便来到彭子租的屋子,但是大门紧锁。我伸手敲了敲门,又叫了两声,里面没有回应,我觉得奇怪,一脚把门踹开,只见床上有堆被子在瑟瑟发抖。我走过去,把被子一掀,彭子果然在里面趴着,两只手还捂着耳朵,嘴巴里不停地念叨:“豹哥别杀我、别杀我……”

我把彭子拉起来,说:“是我!”

彭子睁开眼,一屁股坐在床上,又拉着我的胳膊,问我豹哥哪里去了。我沉着脸,说刚传来消息,豹哥在火炉巷那边遇袭,人也失踪了,咱们得去找找。

说完,我就把彭子拉出了门。彭子惊魂未定,同时又满脑子浆糊,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问我豹哥为什么要杀我们,以及豹哥被谁给抓走了?

我两眼一翻,说我怎么知道?

然后我告诉彭子,说豹哥要杀咱俩这事,可不能上外面瞎说。有人问起来了,就说咱俩去查探八爪鱼的消息,回来以后就不见豹哥了,还是走着回来的,知不知道?

彭子紧张地说知道了。

我拉着彭子,像两只没头苍蝇一样在街上瞎逛,假装也在寻找狂豹。到最后,自然一无所获,所以又回到了酒吧。

酒吧里面,大家也都回来了,同样没有找到狂豹,不过他们看见我和彭子还挺惊讶,问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俩装作生气的样子,责怪他们还好意思说,我俩去查探八爪鱼的情况,回来就发现一个人都没了,整我俩玩呢?

他们告诉我俩,我和彭子刚走没多久,狂豹就接了一个电话,说有急事要回去,所以就急匆匆走了,也没来得及等我俩。

我说等不等倒无所谓,豹哥肯定是有急事,不然不会不等我们两个,可他现在到哪去了,有没有人知道,会不会和那个急事有关?

当然没人知道。

根据大家汇总的消息,狂豹开车去打麻将,然后在火炉巷门口遇袭,并且被人带走。而且现场还有刹车痕迹和血迹,判断是先开车撞人,接着才绑人的。有人问:“会不会是八爪鱼干的?”

道上的人都知道,今天晚上是狂豹和八爪鱼决一死战的日子,如果狂豹失踪的话,八爪鱼肯定脱离不了关系。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个兄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阵,然后面目错愕地说:“有消息传来,豹哥死在八爪鱼手上了。”

众人一片哗然。

狂豹死了,死在八爪鱼的手上,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罗城的地下世界。

关键是,二人是约过生死令的,无论谁死,另一边都不能再找麻烦,所以我们也只能把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宋光头,询问他该怎么办,要不要报仇?

在整个罗城,宋光头的势力虽然很大,但也有其他一些势力能够和他抗衡,八爪鱼就隶属于另外一个势力团伙,如果真打起来那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宋光头让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先查查消息。

这一夜,我们大家都没离开,就在深情酒吧度过。我们的大哥死了,以后我们群龙无首,谁的心里不难过呢,很多兄弟都红了眼眶,我也洒出了两滴热泪,叫嚣着要为豹哥报仇。

哭累了,喊累了,大家都睡了。

第二天上午,宋光头来了。

宋光头的脸色很不好看,坐在某张沙发上,许久、许久都没说话。我们也站在一边,许久、许久都没动弹。过了很长时间,宋光头才叹了口气,说道:“问清楚了,狂豹确实是被八爪鱼杀的。”

这个答案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了,但是现在从宋光头的口中如此确定地说出来,还是让大伙的心里很不好受。大家的眼睛又红了,怒火也燃烧起来,声称要杀了八爪鱼,为豹哥报仇。

宋光头摇头,说报什么仇,二人是自愿决一死战,现在人死了你们接受不了,当初早干什么去了?我就不明白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狂豹怎么会一个人被绑走的,当时你们都在哪里,都说来给我听听!

大家纷纷讲了起来,说自己昨晚在哪、干了什么。轮到我和彭子,我俩早就串好口供,说昨晚受狂豹之命去查八爪鱼那边的情况,结果查完以后回来一看,一个人都没了,我俩之后走路回来。

说完以后,我们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而宋光头的眼睛在我们身上一一扫过,目光突然如同针刺一般尖锐,冷冷说道:“你们之中,有人说谎!”

宋光头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了一支手枪出来。

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否认自己说谎,我的一颗心也怦怦直跳,心想难道宋光头知道什么了吗?我的心里虽然紧张,但是面上并没表现出来什么,可我旁边的彭子就不一样了,他的一张脸变得十分惨白,冷汗也不停地往外冒,气息更是如同牛喘一般粗重,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心中有鬼。

我的心中无比焦灼,感觉彭子要坏事了。就这心理素质,李爱国还说让我扶持他当老大,这不是扯淡吗。

“谁在说谎,自己站出来吧!”

咔嚓一声,宋光头给手里的枪上了膛。空荡荡的酒吧里,气氛一下变得极其凝重起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彭子发抖得更厉害了,不停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

我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只能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道:“宋叔,是我没说真话。”

174 我,新的老大

虽然李爱国让我干掉狂豹以后扶持彭子上位,但是我对彭子还不是太信得过,而且对他的能力也很质疑,所以昨天解决狂豹的时候没有喊他一起,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

结果我没想到,即便这样他也没熬过去,那一头大汗流得我都直皱眉头。我要再不出来,估计就被他给卖了,还不如硬着头皮承认自己说谎,还能抢占一点先机。

我就不信,宋光头还能真把我给崩了?

我一开口,现场的人都惊了,齐刷刷地看向了我,而我则低下了头去,做出一副坦然认错的模样来。宋光头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枪,幽幽地说:“外甥,你哪里说谎了?”

我低着头,说昨天晚上,豹哥让我和彭子去查探八爪鱼那边的情况,我俩回来以后,发现豹哥他们已经走了。彭子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豹哥这两天对我不是太好,我就说豹哥可能是想干掉咱俩。为了逃命,我和彭子就分头跑了,再后来就听说豹哥失踪的消息……

“彭子,是这样吗?”宋光头看向彭子。

“是的……”彭子擦着头上的汗,两条腿哆嗦地更厉害了。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呢?”宋光头又看向了我。

我沉默了一下,说豹哥想干掉我俩这事,本来就是我瞎猜的,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现在豹哥都不在了,还说这些感觉有点不好,所以就没有讲。

“是是是……”彭子在旁边附和着我,现在的他也只会说这一个字了。

“分开跑的,不是一起跑的?”宋光头看着我们两个。

我和彭子一起点头。

宋光头轻叹了口气:“那就对了,差点冤枉好人。”

接着,他就抬起枪来。

砰!

这一声枪响震耳欲聋,所有人的心都是跟着一颤,同时耳膜嗡嗡直响。不等枪声平息,站在我旁边的彭子已经倒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

看到这种情况,我的一颗心几乎都快跳出来了,完全不明白宋光头为何突然枪崩彭子。四周的人也是一样,个个都是一脸目瞪口呆。倒在地上的彭子胸口中弹,但是还没彻底死去,两只眼睛瞪大,脸颊也不停地颤着,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最震惊的莫过于我,震惊到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慌乱,不停地看看彭子,又看看宋光头。宋光头站了起来,又当着众人的面对彭子补了一枪,这一次,彭子彻底死了。

又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的面前,这简直让我无法接受,实在有点太恐怖了。接着,就听宋光头幽幽说道:“我打电话问过八爪鱼,他说狂豹临死之前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是彭子在火炉巷开车撞了狂豹,接着把狂豹拉到他们决战的地点,想借八爪鱼的手除掉狂豹。八爪鱼当然不会拒绝杀人,不过他也答应狂豹,会把这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说到最后,宋光头又叹了口气,蹲下身去用枪口戳着彭子的脸,说这个王八蛋,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秘么,还是以为狂豹死了以后,他就能做上老大?

现场的兄弟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都是怎么回事,纷纷辱骂起彭子来,说这小子平时看着老实,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更有甚者,甚至当众吐了彭子几口,以示对他的鄙视。死了还要被人践踏,彭子也是够可怜了。

四周一片嗡嗡之声,大多都是讨伐彭子的,当然也有替狂豹惋惜的,说没想到豹哥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我却觉得脑子一阵阵晕眩,完全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看着地上的彭子的尸体,我感觉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真实,难道我现在还在做梦吗,或者说我是在梦游?

如果是彭子开车撞了狂豹,还把狂豹拉到八爪鱼那去的,那我昨天晚上都干了点什么?这不对劲,肯定不对,狂豹、八爪鱼、宋光头三人,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不会是宋光头,他没理由护着我;八爪鱼和我素不相识,更没护着我的道理;狂豹?是我害死了他,他怎么会帮我掩护?

我天,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世界都上下颠倒了?

“外甥。”就在这时,宋光头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立刻抬起头来,一脸复杂地看着宋光头。

宋光头看着我摇了摇头:“还好你及时和彭子撇清了关系,不然我要怀疑这事是你俩一起做的了,到时候就是你舅舅也救不了你。不过现在好了,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你差点被人冤枉。”

宋光头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没说话,仍旧一脸的复杂之色。宋光头以为我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还安慰了我两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都没料到彭子是这种人,让我不要多想了。

接着,他又回过头去,冲着众人说道:“狂豹是我的爱将,他现在死了,我很难过。但是人都死了,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接下来还是要赶紧选出一个新的老大,以此稳定人心,我提议王巍,怎样?”

狂豹死了,我们这些人要选一个新的老大出来,这是谁都能猜到的事。就在昨天晚上,李爱国还说这事来着,他说宋光头肯定不会选我,让我想办法扶持一个亲信出来,还说彭子就是很好的选择。

但是李爱国只猜到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现在彭子死了,而宋光头却任命我当老大,别说我傻眼了,四周的人也都傻眼了。

毕竟我才来这不到一个月,和大家也是刚刚熟悉而已,期间还有大部分时间去当服务生或是扫厕所,现在突然要当这干人的老大,试问谁能服气?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觉得他凭什么,是吧?”

宋光头重新坐在沙发上,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主动提起这个话题:“有人甚至会说,是不是我故意偏心,才借机提拔自己的外甥?那我回答大家,是这样,也不是这样。王巍是我的外甥,我和他舅舅是铁哥们,这层关系我也不怕被人知道。但我提拔他,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你们知不知道,在他来这里之前,曾经是一个镇上的老大,手下兄弟多达百人?”

这段经历,我确实没和他们说过,所以众人再次瞪大双眼,个个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我。宋光头继续说道:“论能力,王巍肯定是有的,这个你们谁都挑不出理;论实力,你们也亲眼看过他打架,这个也不用再证明了。唯一诟病的,就是他的年龄和资历,他今年才十七岁,就读高一年级,到这还不到一个月,让你们认他当自己的老大,是不是不太服气?嘿嘿,我就问你们了,狂豹死在八爪鱼的手上,你们有谁敢帮他报仇的么?”

众人一片沉寂,且面面相觑。

众所周知,狂豹和八爪鱼有生死约的,就是无论谁胜谁负,另一方都不得再找麻烦。现在狂豹已死,按照规矩我们就不能再找八爪鱼了,否则不光道上说不过去,八爪鱼背后的势力也会出来主持公道,据说那人所掌握的力量可不亚于宋光头,弄死个人也是轻轻松松的。

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去做这种出力不讨好,还有可能危及自己生命的事?

“王巍,他就敢!”宋光头一语道破:“这就是我选他当老大的原因!”

宋光头的声音铿锵有力,饱含着不容让人质疑的坚定,再加上他的身份,更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于是一瞬间里,所有人都朝我看了过来,有惊叹、也有崇拜,更多的则是仰慕,仿佛已经将我看作了新任的老大。

而我在听了宋光头的话后,只想说一句:放他妈的臭狗屁!

狂豹死在八爪鱼手上,那是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谁让他主动给八爪鱼下战书,还立下生死约的?再说了,人家八爪鱼势力那么强大,比生前的狂豹还强,手下兄弟四五十人,我拿什么和人家去拼?更何况人家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力量!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去帮狂豹报仇,这怎么都说不过理去,真要做出这种事来,那以后真是没法混了。

谁还看得起我?

不讲规矩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厌弃!

如果我杀了八爪鱼,那他背后的人就会出来,我照样还是个死,死了也不被人说个好;如果我没杀掉八爪鱼,那就不光是声名扫地,不光外面的人看不起我,内部的人同样看不起我。

很明显,宋光头就是在给我下套,把我推到火炉上去烤,表面假惺惺让我当老大,其实私底下还是想要整我。这个王八蛋,真是阴险到骨子里去了。

这套这么明显,我要是还往里钻,那就是智商有问题了。哪怕是被人看不起了,也不能将自己置身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然而我刚要开口反驳宋光头,就听他继续说道:“当然,要杀八爪鱼,肯定不能明着来,否则咱们在道上就站不住脚了。王巍,想办法暗杀了他,手脚干净一点,别让人知道是你做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暗杀的话,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且置身事外了。这个老大不当白不当,而且我舅舅让我拿下深情酒吧的管理权,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么?

虽然知道宋光头肯定不会白白送福利给我,估计这后面还有更深的陷阱在等着我,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所以就先答应下来:“好,我做!”

我的声音同样铿锵有力。

宋光头满意地笑了,冲我竖了一下大拇指,说好,有魄力!

接着他又回过头去,看着众人说道:“怎么样,如果有人敢像王巍这样的,也可以来做这个老大,有人敢吗?”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当然是没有一个人敢。宋光头站了起来,说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这老大的位子就由王巍坐了。王巍,做了老大,就该有责任了,把该料理的事料理完,接着就想办法把八爪鱼杀了吧。速度要快,给你一个月时间吧,否则其他兄弟该不满意了。

“好。”我再次答应。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还是适合做些事的。

宋光头说的“该料理的事”,其中之一就是为狂豹举办葬礼,那毕竟是我们曾经的大哥,就算死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

所以,在宋光头离开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给八爪鱼打电话,讨要狂豹的尸体。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要到他的电话号码并不困难,电话拨通之后,我先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说明了一下打电话的事由。

其实打这个电话,我还是很紧张的,因为我并不确定八爪鱼是不是帮我的那个人,如果是的话,那他应该会和我说些什么的。但,八爪鱼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知道我是接班狂豹的老大之后,还嘟囔了一句,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

接着他又说道:“狂豹的尸体,我在工厂里面就地埋了,你随便叫人过去挖出来就行。”

直到挂了电话,我还有些发懵,不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如果八爪鱼也不知道真相,那就是狂豹临死前并没供出我来,反而全栽赃到了彭子的身上?

这是为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能继续下去,或许有天会知道答案。但狂豹已经死了,这事就有可能死无对证,成为我心中永远的谜题。

我随便安排了两个兄弟到工厂去,把狂豹的尸体带回来。一抬头,又看到几个兄弟正抬着彭子的尸体往外走,我问他们干嘛,他们说随便找个地儿埋了。

我走过去,看了看已经死去的彭子,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就说:“你们把他放到车上,我去埋吧。”

都知道我和彭子曾经关系很好,所以谁也没说什么,按照我的吩咐将彭子抬上了门口的一辆面包车。我开着面包车,直接朝着郊区行去,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带,直接把车上现成的铲子拿下来,就地开始刨坑。

虽然我个人觉得跟彭子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也就是在他的出租屋里睡过几次,平时一起喝过几顿大酒。在我当服务生、打扫厕所的时候,他是唯一没有看不起我的一个,有时候还主动帮我一起打扫。

但说到底,他也是想往上爬,所以才对我这么好的。

这一码码事,我都分得很清楚,知道我和彭子不存在什么感情,有的只是互相利用。可我挖好了坑,把彭子往里面埋的时候,眼泪还是不可抑止地流了下来。开始只是无声地流,后来忍不住开始哽咽,再后来又一头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永远都忘不了,在我打扫厕所、受尽所有人白眼和侮辱的时候,彭子是唯一一个还肯跟我说话的人;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晚上没地方睡,他把我带到出租屋里,还把唯一的暖水袋让给我;我永远都忘不了,他不停地鼓励我,说我迟早会出头的……

是的,他和我在一起是动机不纯,可他却踏踏实实的,在我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了我最大的关怀和温暖。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对我的好,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知道他很多事,比如他没有爹妈,是个孤儿,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在城里买个房子、再买辆车,最后娶个老婆,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可是现在,他做了我的替死鬼,再也无法完成自己的梦想。

我跪在冻得**的土地上,冷风不断吹过我的身体和脸颊。我痛哭、我流泪、我大叫、我嘶嚎,我的双手深深插进土里。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站起来,拿铲子往里面填土。冰冷的泥土渐渐覆盖在彭子的身上,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淹没了。最后,泥土被填平了,这甚至不能算个坟包,就是随便刨坑一埋,仿佛彭子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我从车上拿了瓶二锅头,这是彭子生前最喜欢喝的酒,也是我在来的路上专门买的。我拧开盖子,往土地上浇了半瓶,剩下半瓶咕噜噜给自己灌了。

最后,我把瓶子插在土里,说兄弟,放心吧,我会给你报仇的……

很晚很晚,我才回到深情酒吧。

狂豹的尸体已经找回来了,并且找入殓师好好收拾了一番,穿上了好看的衣服,放进了精美的棺材。

灵堂搭在殡仪馆里,我带着一帮兄弟彻夜守灵。狂豹在罗城呆了很多年,道上的朋友也有不少,所以不断有人前来祭奠,顺便见见我这个新上任的老大。

狂豹没有孩子,但是有老婆,他老婆很年轻,才刚满二十岁,而且很漂亮。不过让人不舒服的是,她来守灵竟然还化了淡妆,而且感觉她也不是特别伤心。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恭恭敬敬地叫她嫂子,所有宾客上过的礼单也全部让她过目。

某天晚上,我在殡仪馆某房间正睡得香,感觉似乎有人爬上了我的身体。睁眼一看,狂豹的老婆正媚眼如丝地看着我,手也伸到了我的衣服里面摸索。虽然我和狂豹也没什么感情,但是看到这幕还是气得不轻,直接一脚就把她踹下了床,然后高喊:“给老子滚!”

显然,这女的是看狂豹死了,所以又想勾我,继续做大哥的女人。按理来说,这种事也挺正常的,好多大哥死后,不光地盘被人接手,老婆也会一起过去,在道上也是潜规则了。如果这个女人过段时间再来找我,我或许会礼貌地拒绝她,可狂豹的尸体还在外面摆着,称得上是尸骨未寒,她竟然就干出这种事来,真是让我恶心透了。

狂豹火化的那天,我们先扶着他的灵柩在街上走了一圈,最后绕到殡仪馆里,举行最后的仪式。我抚摸着狂豹的棺材,心里还想:你在死前,到底和八爪鱼是怎么说的?

狂豹的葬礼举行完后,我也正式接手了他的地盘,包括深情酒吧在内的一系列场子,大概有七八家,都不是特别大,再加上二十来个兄弟,在罗城道上也算是有一席之地了。而且每个月刨去所有开销,也有几万块钱收入,生活得还是比较滋润的。

不过这些事情,我并没有在学校和豺狼他们说过,主要是觉得这老大的位子还没坐稳,还是先把八爪鱼干掉再说,这是宋光头交给我的任务,也是兄弟们对我的期盼。

所以,我暂时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八爪鱼的身上。

每天,我和狂豹的事做得一样,先到深情酒吧报道,给大家开过会后,就安排大家到各个场子里去。不过除此之外,我也会派几个兄弟,去悄悄观察八爪鱼的动向,看看有没有下手的机会。

可惜一连数天过去,都没有什么好的消息传来,八爪鱼的行踪并不好摸。

这天晚上,我安排过众人的工作以后,觉得有点内急,就跑到卫生间去上厕所。刚在某个隔间坑位蹲下来,就听到外面有几个人进来了,开始还没当回事,后来一听他们说话,我的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因为竟是牛峰和他爸爸,我对他俩的声音可太熟悉了。

“儿子,你确定王巍就是在这打扫厕所?”

“爸,千真万确,之前我兄弟亲眼看见的。爸,一会儿咱们可要好好侮辱下他,你有把握在这罩得住吧?”

“那当然了。虽然狂豹死了以后,我还不知道谁是这片新的老大,但就凭老爸我的身份,哪个老大不得给我一点面子,更何况我和这的老板也挺熟的,收拾个扫厕所的还是问题么?”

“哈哈,那一会儿就看你的了啊爸,我实在恨死这个王巍了……”

“等着瞧吧,老爸今天肯定帮你报仇!”两人出了厕所,笑声渐渐远去。

而蹲在隔间里的我,目瞪口呆。

175 那个扫厕所的,就是老大

我愣了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牛峰和他爸以为我还在这打扫厕所,所以专程过来羞辱我的。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有那么大仇吗,至于费这个劲儿?

如果他们早来几天,或许还真被他们羞辱到了,还好现在已经翻了身。刚听到他俩说话,我心里还是挺气的,想着出去好好收拾他俩一顿,可是这个茅坑蹲完以后,我又换了思想,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他俩算什么东西,至于我花时间对付?

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从厕所出来以后,就看到牛峰和他爸在门口站着,瞪着四只眼睛观察每一个打扫厕所的工作人员,试图从中找出我的身影。我洗过手,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都没看到我,光注意打扫卫生的了,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出去以后,我也不管他们,准备去找几个兄弟喝酒。结果一只脚刚迈进舞池,一个人影就闪了过来,竟是白薇薇。白薇薇抓住我的胳膊,一脸焦急地说:“王巍,终于找到你了,你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白薇薇气喘吁吁,似乎已经找了我很久。看她这么慌张的模样,我确实吓了一跳,赶紧问她怎么回事?

白薇薇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说,牛峰和他爸来了,而且是专门来羞辱我的,所以让我赶紧离开这里,不要给他们得逞的机会。

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挺奇怪白薇薇是怎么知道的。白薇薇告诉我说,是牛峰的一个兄弟正在追求她,然后说给她听的。白薇薇还告诉我,说这事千真万确,让我现在就走,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我在酒吧打扫厕所的事早就在我们学校传开了,所以白薇薇也知道。我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看不起我,反而对我比以前还要好,这还是让我挺感动的。

我摇摇头,跟她说没事,让她不用管了。

说完,我就继续往舞池里走。白薇薇却急了,又扯住我的胳膊,问我怎么这样,还不听人劝是怎么着?

我刚要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叫:“王巍,可算是找着你了!”

我回头一看,正是牛峰和他爸过来了。看到我后,牛峰一脸的兴奋,两只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相比之下,牛峰他爸就老道一些,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一步步跟了过来。

牛峰一边走一边喜滋滋地说:“哎我说,这上班时间已经到了,你怎么还没有换上衣服去打扫卫生?你们领导知道你这么懒吗,我可要投诉你了啊!”

一看这个状况,白薇薇立刻拦在我的身前,恨恨说道:“你们想干什么?至于追到人家工作的地方来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牛峰根本不搭理白薇薇,直接指着我鼻子说:“王巍,你是不是计划一辈子都缩在女人的屁股后面啊?”

牛峰他爸也慢条斯理地说:“白家的小姑娘,之前我已经问过你爸了,你爸也对这个叫王巍的孩子很不满意,让我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收拾他。所以,这次你就别拿你爸和吴总来吓唬我了,还是赶紧让开,别逼叔叔动粗,好吧?”

白薇薇的脸色十分难看,知道再拿她爸出来说事已经没有用了,但还是面色倔强地拦在我的身前,颇有几分“威武不能屈”的感觉。牛峰他爸见状,就走过来拽白薇薇的胳膊,准备把她给拉开,而我一下抓住了牛峰他爸的手腕,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牛峰他爸的动作实在太粗鲁了,这么壮的一个汉子,那么狠拽一个柔弱女子,白薇薇疼得都叫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我本来不计划对这对父子怎么样的,但是他们一对白薇薇动粗,我就有点火大了。

牛峰他爸身材挺结实的,胳膊像小树一般粗壮,我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在他面前显得无比瘦弱。实际上牛峰他爸也没看得起我,猛地一抬胳膊,准备将我给甩开,但我始终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让他一下都动不了。

牛峰他爸一脸吃惊,显然没想到我一个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又使劲抬了两下胳膊,但还是不能动弹,忍不住“咦”了一声。

牛峰在旁边看到了,还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了爸?”也过来推我的身体。

我见状,就狠狠一脚踢在牛峰肚子上,一点都没手下留情。牛峰哪里扛得住我这一脚,直接整个人飞出去,打了个好几个滚,撞在某张桌子上才停下。

牛峰他爸一看就急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朝我脸上打来。而我的头微微一侧,躲开他这一拳之后,又顺手拉住他的胳膊,身子微微往前弓下,接着把牛峰他爸给甩了出去。而且不偏不倚,恰好砸在牛峰的身上,父子两人一起嗷嗷叫了起来。

一看有人打架,四周一下乱了,好多人都跑过来看热闹,指着牛峰父子叽叽喳喳。我也不管他俩,回头去看白薇薇怎么样了,白薇薇捂着自己胳膊,面色难过地冲我摇了摇头,还对我说:“王巍,别管我了,你赶紧走吧,等他们把老板叫来,你就完了!”

就在这时,一大片脚步声突然传来,人群中挤出十几个人来,竟是豺狼、杆子等人。他们迅速围到我和白薇薇的身前,问我怎么样了。

我挺吃惊的,问他们怎么来了,豺狼告诉我说,白薇薇给他打了电话,得知牛峰父子要来找我麻烦,所以就赶紧过来了。

说完以后,豺狼回头看向牛峰父子,一脸恨恨地说:“这两个王八蛋实在欺人太甚,不如趁着他们现在没有帮手,收拾他们一顿!”

如果放到平时,豺狼绝不会主动招惹像牛峰父亲这样的社会人士,偶尔交锋也是以避让、逃离为主。但他现在以为我受了委屈,所以怒火一下就烧了起来,也不管以后会不会遭到报复,立刻指使杆子他们把这对父子拖出酒吧。

人群立刻一哄而上,七手八脚地就要去抬牛峰父子。

牛峰他爸一下就急了,扯着嗓子大叫:“人呢,看场的呢,酒吧老板呢,怎么还不出来!”

话音落下,四周立刻响起一片脚步声,有保安,也有看场子的,就连胖乎乎的赵老板都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

人群之中,当然是牛峰父子和杆子他们最显眼了,我和白薇薇、豺狼站在一边,所以赵老板并没看到我们几个,而是直奔牛峰父子,吃惊地说:“牛总,怎么回事?”

因为又有一圈人围了上来,杆子他们只能无奈地放下牛峰父子。

牛峰他爸站起来,满脸愤怒地说:“赵老板,你可算是来了,是不是我现在混得不行了,怎么你这连个扫厕所的欺负我啊?”

赵老板奔上前去,握着牛峰他爸的手说:“哎呦,牛总,你这说得是哪里话,在咱自己的地盘上,还能叫人给欺负了?你给我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

牛峰他爸也不回答,而是说道:“现在这里看场子的老大是谁?你把他请过来,让他解决我的事吧!”

这事如果是赵老板处理,他身为酒吧的法人代表,最多是把手下员工开除;但是把看场子的老大叫过来就不一样了,虽说打扫厕所的不归这个老大管,但是为了替客人出气,暴打员工一顿也是可以的。

所以,牛峰他爸不让赵老板处理,而是叫看场子的老大过来,实在太狠毒了。

赵老板不敢不给牛峰他爸面子,眼睛立刻搜罗起来。一看这个情况,豺狼立刻不动声色地挡在我的身前,悄悄说道:“王巍,你赶紧走。”

白薇薇也拉着我的胳膊,紧张地说:“是啊王巍,你赶紧走,等看场子的老大来了,你就不好脱身了!”

因为灯光昏暗,还有豺狼挡着,所以赵老板并没有找到我,还问旁边几个看场子的:“你们大哥呢?”

看场子的答:“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里。”

赵老板说:“快去找找,不行就打个电话。”

与此同时,牛峰他爸似乎知道我想逃跑似的,立刻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着我说:“小子,这次我看你往哪跑。赵老板,这就是那个扫厕所的,你把看场子的老大叫过来,好好收拾他一顿!还有四周这些孩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看我被牛峰他爸抓住,在我身前的豺狼和白薇薇都急了,两人都一脸担心地看着我。而杆子他们也是一脸焦虑的模样,知道今天晚上算是完了。豺狼突然握紧拳头,冲杆子他们几个使着眼色,显然准备展开一场恶战了。

而赵老板和周围那些看场子的全部傻了,要找人的不找了,要打电话的也不打了,各个都是一脸呆若木鸡的模样。

“怎么了赵老板,快去请人啊!”牛峰他爸奇怪地问。

赵老板的嘴巴稍稍动了动,脸颊也有点颤抖。良久,他才慢慢抬起一只手,指着我说:“牛,牛总,你说得那个扫厕所的,就是这里看场子的老大……”

176 王巍,你现在挺威风

安静。

静悄悄的静,鸦雀无声的静。劲爆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现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和牛峰他爸的身上。寻欢作乐的客人、身材妖娆的舞女、人高马大的保安、彬彬有礼的服务生、描龙画虎的看场人员,以及一身肥肉的赵老板、目瞪口呆的杆子等人,和站在我旁边的豺狼和白薇薇,全部都一脸傻眼地看着我和牛峰他爸。

当然,整个场中,表现最不可思议的就是牛峰他爸了,他还抓着我的手腕,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仿佛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牛峰他爸看看我,又看看赵老板,说:“老赵,你别跟我开玩笑,这,这怎么可能?”

牛峰也说:“是啊赵叔,他不是在你这扫厕所吗,什么时候成看场子的老大了?”

赵老板一脸尴尬,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四周一些看场子的大汉已经走了上来,齐刷刷地站在我的四周,微微低头叫道:“大哥!”

声音不是很大,却极其富有感染力和威慑力,足以传进现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之中。

这一次,牛峰他爸彻底傻了,一张脸都有点抽抽起来。站在一边的牛峰也呆若木鸡,一张嘴半开半合,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我轻轻说道:“牛总,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您手劲儿有点大,捏得我有点疼。”

“哦,哦……”

牛峰他爸如梦初醒,赶紧松开了我的手,同时迅速在身上摸索起来,很快摸出一包中华烟,又闪电般把包装撕开,抽出一支烟来就递给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娴熟至极。

“王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发生了一点误会……”虽然牛峰他爸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气息还是有点急促,额头上也浸出了一点汗水。不过总体来说,表现依旧沉稳、淡定,是教科书级的圆场,能混到他这个地位的人当然都不简单。

姜,还是老的辣。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了牛峰他爸的烟,又轻轻叼在了自己嘴里:“好说。”

看我态度不是那么严厉,牛峰他爸稍稍松了口气,又摸出个打火机来帮我点着烟,嘴里也说着一些道歉的话,声称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云云。我轻笑了一下,说:“也不能这么讲,如果你早几天来,或许真能把我堵在厕所里。”

“王巍大哥说笑了,都怪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牛峰他爸轻轻擦着额头上的汗,还回头狠狠瞪了牛峰一眼,牛峰赶紧低下头去,当然是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没关系,来得都是客,觉得赵老板这不错的话,以后要常来啊。”我轻轻笑着。

看我并不计较之前的事情,牛峰他爸松了一大口气,又说以后一定常来,今晚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牛峰他爸之前是怎么侮辱我的,现场有好多人都看到了,四周几个看场子的都密切关注着我的眼神,等待我随时发布施令把这对父子给收拾一顿。虽然我并不清楚牛峰他爸在罗城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和地位,但从之前狂豹到学校找我时对牛峰的态度,就知道以我现在的地位碾压牛峰他爸是没问题的,不过我并没有因此借势欺人,而是点了点头,说:“你走吧!”

这一次,连豺狼他们都急了,纷纷给我使眼色,让我不要错过这个收拾他们的机会。不过我假装没有看到,仍旧放行牛峰和他爸爸。其实就连那对父子都不敢相信我会放过他们,一边往外走还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担心我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随时又会将他们给抓住。直到他们走到酒吧门口,终于确定自己是安全的,然后撒丫子就往外跑……

人一离开,杆子等人立刻围了上来,我冲他们摇了下头,继而冲着四周大声说道:“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喝吧,有我王巍在这,保证大家安全!”

四周响起一片哄声,劲爆的音乐重新响了起来,妖娆的舞女也再次登台,整个酒吧再次陷入一片喧嚣,刚才的小风波也随之烟消云散……

其实我之所以宽容大度,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这个老大的位子并没坐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宋光头给撸下来了,如果现在仗着势头欺负牛峰父子,那到时候他们又反过来搞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反正我今晚又没什么损失,被嘲讽两句也不掉块肉,而且他们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不如见好就收,痛痛快快地放他们走,这叫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只是我的心理,豺狼他们并不能懂,还以为我是心慈手软,跟我说不该这么客气,对付牛峰那种人就不能手下留情。同时还埋怨我,说我当了老大,也没和他们说一声。

我说这件事情,等咱们一会儿喝开了再好好说,便招来一个服务生,让他给我们开上一个卡座。大家欢天喜地地要去喝酒,白薇薇则说她还有事,要先走了。

我让豺狼他们先去,便送白薇薇出了酒吧。酒吧门口的霓虹灯下,白薇薇让我止步,说她自己回去就行。我给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白薇薇在上车之前,回头和我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多事了。”

我笑眯眯的,说怎么会呢,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白薇薇看着我,说道:“王巍,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不过你也小心一点,我听我爸说,吴建业还打算报复你。”

我的眉头微微皱起,就连宋光头都对吴建业很客气,现在的我当然不足以对付他。我点了点头,冲白薇薇说了一声谢谢。

白薇薇离开之后,我也返回酒吧,和豺狼他们坐在了一起。在酒桌上,我便把这几天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和他们说了,也详细说明了自己没有收拾牛峰父子的原因。当然,我没说狂豹是我杀的,并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觉得他们没有必要知道。他们听完之后,表示可以理解,并且告诉我说,可以帮我一起对付八爪鱼。

和豺狼他们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很轻松,不知不觉就和他们喝了不少的酒。期间,我去上厕所,穿过重重人海的时候,突然发现其中一桌竟然坐着卷毛男。

看到卷毛男的刹那,我还挺吃惊的,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这次怎么没有点名叫我陪他喝酒?我并没有贸然上去打扰,而是随便叫了个服务生,问他周少什么时候来的?

服务生告诉我,周少早就来了,已经喝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在牛峰父子找我麻烦之前,卷毛男就已经来了。这么长的时间,卷毛男都没找过我,难道真让狂豹给说中了,这家伙已经把我忘了?虽然我早就有过心理准备,知道我对卷毛男来说只是个新鲜的玩物,随时都有可能抛弃的那种,但这也太快了点,上次还给我撑腰,和我称兄道弟,现在连句话都不和我说了?

除了心里有些酸楚之外,不过我也安慰自己,想着这也正常,毕竟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就是玩也玩不到一起。上完厕所回来,看到卷毛男还在那里喝酒,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和旁边热热闹闹的男女也宛若两个世界。我犹豫了一下,便端了杯酒走过去。

在那一桌里,卷毛男仍是中心,坐在最中间的位子。不过两边的人又都换了,我一个也不认识,感觉卷毛男真的很善变,每来一次身边的朋友都换一拨,可能我也是被换下去的吧。

不过,上去敬个酒总没问题吧。

“周少,好久不见。”

我站在卷毛男身前,微微笑了一下。

卷毛男抬头看了我一下,目光里却充满陌生,不光没搭理我,而且又低下头去了,仿佛完全不认识我似的。

我端着酒杯,十分尴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四周依旧非常热闹,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舞,还有碰杯和欢呼的声音,却也掩盖不了围绕在我周身的尴尬气息。倒是卷毛男两边的男男女女注意到了我,并冲我指指点点起来。

“哎,这不是刚才那个看场子的老大么?”

“是,我记得他叫王巍,年纪轻轻的就接替狂豹,看来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他来给周少敬酒啊,周少怎么不搭理他?”

“嘿,周少什么身份,就算他是这里看场子的老大,怕是还没这个资格过来敬酒吧?”

“也是,想巴结周少的人多了,他算哪根葱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些话,我听到了,周少当然也听到了。不过周少置之不理,一张脸也面无表情,靠在沙发上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我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份短暂的友谊到此为止了,只好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我刚走两步,就听卷毛男说了一声:“站住。”

我回过头,奇怪地看着卷毛男。卷毛男仍旧低着头,不过手却动了起来,拿起一瓶xo往面前的杯里倒了起来。这种酒一般是要兑饮料喝的,但是他并没有,而是倒了纯酒。接着,他又端起了这杯酒,朝我看了过来:“喝酒是吧,来吧。”

于是我又走了过去,微微躬下身子,和卷毛男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仰脖一饮而尽。卷毛男也是一样,仰脖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这种洋酒的劲儿特别大,而且他还没兑饮料,我忍不住说了一声:“周少,你慢点喝。”

卷毛男却没听我的,仍旧把酒喝完,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放,说道:“王巍,你现在挺威风的啊?”

我稍稍皱了皱眉,从这话里听出了一点嘲讽的意思,所以并没接这个话茬。卷毛男以前只是跟我喝酒,并没问过我的名字,现在却能一口叫我王巍,显然是我之前当众说“有我王巍在这,保证大家安全”的时候,被他给听到了。

在他眼里,我以前是个服务员,后来又被贬成扫厕所的,因为有他撑腰,才做了领班。结果几天没来,我又跃上一层——不止一层,而是好几层,成了拥有数家场子管理权的老大,就连赵老板都对我毕恭毕敬的,还能当众耀武扬威,所以周少才说出这样的话。

我也没法和他解释这其中的曲折,只好低眉顺眼地说:“这不都托您的福吗?”

周少乐了一下,不过这乐依旧带着嘲讽,还阴阳怪气地说:“千万别这么说,我可没有这么大能量。王巍,你在我面前伪装得挺好啊,真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是我看低你了,以前还不自量力地给你撑腰,想想还挺可笑的,我给你道个歉啊。行了,酒也喝完了,没事你就走吧,咱俩以后就当不认识。”

周少多通透的一个人啊,知道我这起起落落必然不同凡响,年纪轻轻就能当这里的老大,背后没有大人物撑腰,谁信?他感觉自己被蒙骗了,觉得我将他当傻子一样忽悠,所以才说出这种话来。

我有心给他解释一下,但他已经不想和我说话了,转而和旁边的一个女的聊起天来,显然是下了逐客令。我叹了口气,只好端着空杯子离开。

回到豺狼那边,大家看我不太高兴,还问我怎么回事。我跟他们说没事,继续喝酒。只是在喝酒的时候,我仍旧不断往卷毛男那桌看,还是觉得就这么断了关系挺可惜的——不只是看中他身后的背景,更觉得这段友情来之不易,还是挺希望能挽回的。

之前我以为自己身份卑微,没资格和卷毛男平起平坐地对话。现在的我飞上枝头做凤凰,就算距离卷毛男依旧遥远,但也和往日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但没想到反而将他推得更远。这也说明了一件事,他和我交朋友并不是看中我的身份,原来我以前所想都是错误的。

想通了之后,更让我觉得卷毛男这人难能可贵,不会因为我身份低微而看不起我,也不会因为我做了老大而高看我一眼。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当面和他解释一下。

所以我一边和豺狼他们喝酒,一边密切关注着卷毛男的动向。卷毛男始终不太开心,和身边的圈子也格格不入,有漂亮的妹子拉他跳舞,也被他不耐烦地甩开了。

现在上去,怕是触他霉头,还是再等等吧。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卷毛男那桌终于起身准备走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所以我就和豺狼他们说了一声,也站起来朝着卷毛男走了过去。

卷毛男他们已经走出酒吧外面。

“周少,接下来去哪嗨啊?”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问道。

“嗨什么嗨,烦着呢,都走吧,我也回家。”卷毛男往嘴巴上叼了支烟。

这些人显然知道他的脾气,所以都不动声色地各自上车,纷纷离开了现场。待身边的人都走了以后,卷毛男也把烟头扔在地上,准备上他的奥迪越野车了。我也呼了口气,准备上前和他说话,然而就在这时,一辆面包车突然驶了过来,一个急刹停在卷毛男的车子旁边,接着几个粗壮的大汉冲下来,七手八脚地将卷毛男一抓,老鹰抓小鸡似的丢到了车上……

这突然间的变化,不光是卷毛男没反应过来,就连我都没反应过来。卷毛男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被人用抹布塞住了嘴巴,头上也罩上了麻袋,丢到了面包车里。

这几个汉子面色凶悍,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一看就不是善类。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但这是在酒吧门口,是我的地盘,我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人抓走,当即就要冲上去救卷毛男。

我一点都没害怕,就算我打不过他们,可只要稍微打上几下,拖延一下时间,动静就能吸引到酒吧里面的人,到时候这些汉子还跑得了?然而我刚跑了两步,就恍见其中一个汉子无意中撩起衣服来时,腰间别着一支黑漆漆的东西……

他们有枪!

我瞬间就犹豫了,知道这东西可不得了,如果贸然上前的话,卷毛男和我都有可能遭殃,酒吧里有多少人也不行。

所以我站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卷毛男扔进车子,开着面包车疾驰而去。

当然,我也不会坐以待毙,立刻上了门口的一辆面包车,朝着前面那车追了上去。之前说过我的开车技术还不错,和打架一样是被我舅舅严格训练过的,不像其他技能那么水,所以纵然对方经验老道、狡猾多变,刻意在几个路口绕弯子,我也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除了跟着车子以外,我也在思考这事该怎么解决。

对方有枪,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对方要么是身份尊贵的大佬,要么是四处逃窜的过江龙。可如果是前者的话,巴结周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而且看他们的穿着也不像啊。所以只能是后者了,不知从哪逃窜过来的凶恶歹徒,要么是受人雇佣,要么是想捞一票,所以才把卷毛男给绑架了。

这帮家伙穷凶极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报警,省得激怒他们。我给豺狼打了一个电话,跟他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后让他和我酒吧里的兄弟待命,随时听从我的调令。豺狼说可以,然后嘱咐我要小心。

打完电话以后,我就继续跟着前面的面包车。他们确实非常小心,每一个路口都要兜几个圈子才走,狡猾的像生存在钢铁森林里的野狼。

我也拿出自己浑身的本事,始终紧紧咬着对方的尾巴不放,同时感叹舅舅教我的这些东西果然都很有用。还好我自己也从来没有疏于过锻炼,即便寒假结束也始终时时磨练自己。

对方终究还是没发现我,慢慢朝着郊区开去。郊区的车少,我尽量离他们远点,但也不至于跟丢目标。天色已经很晚,四周也没什么灯光,我得努力睁大眼睛才能跟住他们。

终于,他们的车子停在某个荒废的烂尾楼前。在北方的三线城市里面,这些废楼、工厂多到数不胜数,尤其是九十年代的下岗潮过后,一大片一大片的工厂和楼房都废弃了。

我也把车子远远停下,看到他们已经下了车,抬着卷毛男往楼里走去。

我不敢把车子开过去,只好躬身潜伏过去。到了楼前,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我把他们的面包车撬开了,在里面搜了一下,发现好多作案工具,如绳索、面罩等等,果然是专业的绑架犯。除此之外,我还在车座下面摸出一支枪来,便不动声色地塞到了自己腰后。

枪这东西,我舅舅并没教我,他虽然蛮会用枪,但他说不希望我用。一来枪太危险,容易伤人伤己;二来在国内的环境下,动枪和不动枪完全是两种概念。

“能用刀,不用枪。”这是我舅舅的原话。

不过现在为了自保,我也只能把这支枪带上了。完事以后,我又给豺狼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我现在的地址,让他尽快带人过来,但是一定要注意隐蔽,到了以后再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又把手机调成震动,然后才悄悄往楼里潜去……

楼前黑漆漆的,没有灯光,还有一大片荒草,所以非常方便我隐蔽身形。我猫着腰,一步步靠近那栋烂尾楼。

到了楼前,里面仍是一片漆黑,而且也没有任何的声音。这不禁让我起了一点疑心,按理来说他们进去以后,应该点个蜡烛生个火之类的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担心卷毛男的安危,所以我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想着反正里面黑漆漆的,谁也看不到谁,就先进去再说。然而刚走到门口,就感觉一支**的东西顶住了我的脑袋,一个沉沉的声音也在我耳边响起。

“别动。”

177 骗人真有一手

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立刻一动也不敢动了。我一直以为自己追踪得非常隐秘,现在看来对方早就发现了我,所以才在这里伏击。

对方的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阵,将我的枪和钢管都拿走了。黑暗中,旁边有个人问道:“怎么样?”

拿走我枪的这人说:“是个毛孩子,不知道怎么追上来的。”

又说:“这地方肯定不安全了,咱们换个地方。”

接着,一只麻袋也套到了我的头顶,有人用枪抵在我后背上,让我转身往外面走。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不断往前面走,身后传来杂七杂八的脚步声,这帮人和我一起走了出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所谓过江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舅舅教过我一些面对危难时的技巧,但是现在一项也用不上。

被人指挥着左转或是右转,最终上了一辆车子,左右也都坐满了人。车子发动起来,开始前行,我头上的面罩也始终没摘下来。

车厢里面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大家的呼吸声和引擎声。我甚至不知道卷毛男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身边。过了一会儿,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震动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还是挺突出的,有人从我口袋里掏出手机,似乎按了接听,豺狼刻意压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到了,你在哪?”

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就听到车窗一开一合的声音,我的手机显然被扔掉了。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我第几个手机被砸、被扔了,似乎我是手机克星,没一个手机能在我身上超过三个月的。车子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觉得道路更崎岖了,颠得我一跳一跳,大概有半个多钟头的样子,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车门拉开,我被人押下了车,又开始往前面走。我的头上罩着麻袋,眼前始终都黑漆漆的,但是感觉脚下的土地松软,不时还有草丛之类的东西,似乎是来到了荒郊野外。走了一会儿,有人喝住了我,接着在我身上绑了绳子,然后让我背靠着什么东西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才有人把我头上的麻袋摘下来了。我看到面前站着四五个大汉,四周也都是稀稀拉拉的树木,远处是一条马路,不时有车子轰鸣而过。我一回头,才发现旁边坐着个人,正是卷毛男。

卷毛男的麻袋也被摘下来了,正和我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卷毛男先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苦笑一声,说我看到你被人抓了,所以赶紧跟过来看看?

卷毛男又问我:“就你一个人来的?”

我说是啊,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再叫其他人了。

卷毛男忍不住叹气:“你说你一个人来有啥用,还不如去通知我爸……”

“现在通知也一样。”

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有个汉子走了过来,从怀里摸出一个挺破的手机,滴滴答答按了一个号码,接着又按了免提,放在卷毛男的嘴巴前面。

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喂?”

卷毛男沉默了一下,才说:“爸,我被人绑架了。”

对方说道:“没钱。”

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卷毛男和汉子面面相觑,其他几个汉子也目瞪口呆,我也一脸惊讶地看向卷毛男。

卷毛男无奈地说:“我爸可能不太相信,我以前和我朋友用过几次这招。”

汉子哼了一声,又拨通了电话,这一次卷毛男他爸直接不接电话了。汉子咂了一下嘴巴,又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按了几下,似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过了一会儿,电话回拨过来,汉子这次没让卷毛男接听,而是按了免提,自己和里面说了起来:“周部长,这次信了吧?没事,我不是和你要钱来的,就像我在短信里说的那样,我们大哥前几天刚被抓了,你想办法把他给弄出来,我就放了你儿子。”

卷毛男他爸说道:“你们大哥是谁?”

汉子答:“王宝林。”

听到这个名字,连我都吃了一惊,因为我听说过这个人,前几天看新闻报道,说这人是外省流窜过来的重案犯,刚被我们本地的公安给抓起来,正在全力搜捕其他同伙。这帮人可是真正的悍匪啊,怪不得身上那么多作案工具。

卷毛男他爸直接说道:“王宝林是重案犯,我没那个权力放他,这个我做不到,还是换其他条件吧。”

汉子说道:“周部长,您别谦虚,我大哥是重案犯没错,但这不是还没判吗,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只要你稍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逃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做不到。”卷毛男他爸语气强硬。

“周部长,你还想不想让你儿子活命了?”汉子顿时有点恼火。

“那你就杀了他吧,反正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杀了他还算是替天行道。”

这次连卷毛男都急了,大骂起来:“老周,你还是个人吗,你说这种话……”但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卷毛男他爸已经挂了电话,一帮人再次面面相觑。

别说他们,连我都有点傻眼了,估计这帮汉子走南闯北,也没碰过这种不近人情的父亲。按理来说,就算他不想放人,不是也应该和绑匪周旋一下,然后和公安合作一下,想办法把儿子救出来吗?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就断了后路,让绑匪把他儿子杀了,这,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卷毛男无奈地说:“你们看到啦,这套对我爸来说根本没用。第一,他最讨厌被人威胁,越是被人威胁就越是来劲;第二,他烦我已经很久了,天天咒我出门被车撞死,这次正好遂了他的意……所以,你们还是把我放了吧,不如直接把他给绑了。”

我心里暗暗吃惊,心想这都什么父子啊,一个希望自己儿子被人杀了,一个希望他们去绑老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那汉子一把揪住卷毛男的衣领,恶狠狠说:“你以为我们不想绑你爸吗,你爸身边时刻有人保护,而且他本身还有枪,根本就做不到好么!”

“我身边也有人保护啊……”卷毛男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我:“……”

汉子放开卷毛男的衣领,直起身子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不在乎儿子性命的父亲。呵呵,跟我玩心理战?行啊,砍他一只手,给周部长送过去,看他还硬不硬气!”

另外几个汉子得令,立刻扑了过来,有的按住卷毛男的胳膊,有的则摸出了斧头。这帮悍匪动作十分利落,而且眼神凶悍,根本不是做做样子,就要要剁卷毛男的手。卷毛男吓得大叫起来:“不要,不要!”

我也慌了,赶紧往卷毛男那边蹭,同时口中也大叫着不要。但是他们根本不听,立刻手起斧落就要剁下。情急之下,我口不择言地喊道:“不就是要救王宝林吗,我能帮你们!”

我的话音出口,现场立刻安静下来,几个汉子也齐刷刷朝我看来,卷毛男也一脸迷茫地看着我。那个为首的汉子看着我,皱眉说道:“你怎么救我们大哥?”

看得出来,这帮人别无所求,就是要救他们大哥。只要能救他们大哥,什么法子都愿意试一试,所以虽然我只是个孩子,但也愿意听听我说的话。

其实我哪能救得了王宝林,那可是全国通缉的重案犯,即便暂时关押在拘留所里,也必然是各种大镣锁着、专人守着,我是头上长角还是脚下生火,凭什么把人家救出来?但是现在为了救卷毛男,也只能这么瞎咧咧地说一句。

汉子一问我,我的脑子顿时高速旋转起来,满口胡言乱语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是外地人吧,对我们罗城不太熟悉?我叫王巍,在这混得还可以,道上有我一号名字……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如果我真是无名之辈,能和周少做朋友吗?”

几个人齐齐看向周少,周少虽然之前亲口和我说了绝交,但是现在也不得不帮我掩护,点头说道:“这小子确实可以,手底下有好几十兄弟,你们之前绑我的那个深情酒吧,就是他的地盘之一。”

周少这么一说,几个汉子再看向我时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当然也不是敬仰的眼神,而是那种“惺惺相惜”的眼神。为首的汉子点点头,说道:“怪不得呢,之前你跟踪我们的时候就感觉是老手了,原来是同道中人。你还没成年吧,真是年轻有为啊!”

他摆了摆手,便有人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了,继续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救我大哥?”

我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说要救人,无非两种法子,一种软的,一种硬的。软的,就是通过各种关系,把人给捞出来;硬的,就是直接劫狱。当然,大家也都知道,劫狱肯定不现实,不逼到绝境最好别走这条路。好在我在罗城混了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一点的,郑朝宗郑局长你们知道吧,我和他有点关系,和他谈谈或许能行。

汉子点头,说知道郑局长,还说他们之前也有打算从郑局长那边入手,但是郑局长四十多了还是单身,没有老婆也没有子嗣,而且生活作息十分规律,实在没有下手机会。后来发现周部长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每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所以就绑架来了。

汉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旁边的卷毛男脸颊直颤:“你们抓人就抓人,别人身攻击好么?我家就是有钱,我花天酒地怎么了?”

汉子并不理他,问我打算怎么做。我说我先给郑朝宗打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饭,再慢慢谈这件事。

我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得离开这里。

汉子一下就犯了难,显然对我还不信任。这是肯定的,我们连认识都算不上,还是绑架和被绑架的关系,人家凭什么相信我?

我给他敲着边鼓,说放心吧,周少还在你们手里,我和他可是铁哥们,不会不管他的,不然就不会跟着来了。另外,你们也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了,我要真骗了你们,你们找我报仇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汉子依旧脸色犯难,将另外几个汉子叫到旁边说话去了。现在的我虽然没有被绑,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们身上有枪。我只是蹲下和卷毛男说话,让他配合我点,多在他们面前拔高我的身份,增加我语言的可信度。

卷毛男咂着嘴说:“王巍,你骗人可真有一手。”

我说周少,你可是被绑架了,怎么感觉你跟没事人似的?

卷毛男苦笑一声:“因为我不是第一次被绑架啊,也算是熟能生巧吧。还有,待会儿你要逃出去了,就别管我了。”

卷毛男这话说得淡然,可我却从其中听出了无限的悲哀,像他这样的二世祖大概也有自己的烦恼吧。我说周少,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

就在这时,那几个汉子也回来了,跟我说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但是要派两个人和我一起去,顺便帮帮我的忙。

说是帮忙,其实就是监视。

但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答应下来。

就这样,我在两个汉子的陪同下,朝着树林外面的马路走去……

178 最艰难的决定

树林外面的马路边上有辆面包车,就是他们之前开过来的那辆。我们三人上了车,一个在前面开车,一个在后面陪我坐着。

或许是因为我能救他们大哥,也或许是因为大家算是同道中人,这两个人总体来说对我还算客气,但陪我坐的这人始终把手按在腰间的枪上,也就让我没有动手的机会。

其实我当然没本事救出王宝林来,心里所谋划的还是先把身边这俩人制服了,然后再联系豺狼他们和我的兄弟一起回去拯救卷毛男。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我就跟他们说,之前我叫了兄弟过来,但是手机被你们给扔了,现在最好和他们联系一下,省得他们再担心我。

坐我旁边这个汉子,耳朵上吊着个耳环,就叫他耳环男。耳环男考虑了一下,就把手机递给了我,同时把枪抵在我的腰间,让我小心说话,不要乱讲。

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我就把豺狼的号码给背熟了,所以现在很轻松地就拨过去了号码。接起电话,豺狼果然已经急坏了,问我怎么回事、人在哪里。我告诉他,之前出了些小意外,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让他带着我的人都回去吧。

豺狼还想和我说什么,但耳环男用枪顶了顶我,我就跟豺狼说没事了,回去再说吧。挂了电话以后,耳环男又让我给郑朝宗打电话。

郑朝宗的电话我倒是也能背下来——干这一行的,有些人的电话必须记住,但我说现在也太晚了,找人家不合适,还是明天吧。

但耳环男却不肯听,仍旧用枪顶我的肚子,让我快点,还说我不是和郑朝宗关系好吗,打扰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办法,只好又给郑朝宗打了一个电话。当时都快晚上十二点了,郑朝宗竟然真的接了电话,问我是谁?

郑朝宗能接电话,我确实挺吃惊的,心想这局长可真敬业。我赶紧自报家门,说我是某某镇的谁谁谁。

郑朝宗的语气还挺惊讶,说:“原来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

我用得意的目光看了看旁边的耳环男,意思是看到没,我说我和郑局长关系好吧。耳环男会意地冲我笑了一下,还冲我竖了一下大拇指。我赶紧对着电话里说:“郑局长,我有点事找你,方便明天约个饭吗?”

之前就和这几个汉子说过,要想救王宝林肯定没那么简单,得慢慢来。所以我说约饭,耳环男倒也谅解,没说什么。这样一来,也就能让我争取到一些时间了。

结果郑朝宗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吃饭就免了,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我说电话里不方便,咱们还是明天见一面再好好说。郑朝宗的语气有些不悦,问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他就要休息了。我还想再说两句,郑朝宗已经把电话给挂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当时没把我给气死,这王八蛋翻脸不认人,当初要不是我,他能抓了陈老鬼?

我生气,耳环男更生气,他直接把枪顶在了我脑袋上,冲我怒吼:“你不是说和他熟吗,你是不是在耍我?!”

前面开车的汉子也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停在了马路边上,回过头来狠瞪着我。我也装作恼怒的样子,说你们还好意思说,我都说了现在太晚,还非让我打这个电话。我他妈就是个混子而已,说关系好是我吹牛逼,到头来不得低声下气地求人家?再给我一点时间,明天再给他打电话,保证救出你们大哥来!

看我说得信誓旦旦,耳环男沉默了一下,和前面开车的汉子交换了下眼色,又打了个电话给之前领头的人。耳环男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之后,那人估计也是救主心切,就让他按我说的去做。

挂了电话,耳环男才把枪收了,同时警告我别耍花样,如果明天还是没有进展,就一枪把我给崩了。

这样,我就给自己争取到一晚上的时间,心想自己一定要在这天晚上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不仅要把身边这俩家伙给料理了,还得把卷毛男给救出来。

结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车子一直开到城里,随便找了家黑旅馆住下,我还想等晚上动手,结果他们直接把我捆了起来,让我老实一点,到明天再打电话。这一晚上可真是难熬,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能够脱身的办法,我舅舅倒是教过我几招脱离束缚的技巧,但是那些都得借助工具,现在一个也用不上。

难熬的一晚过去了,到了第二天早晨八点,这俩汉子把我给叫醒,让我给郑朝宗打电话。一个电话过去,郑朝宗接是接了,但是语气依旧不耐,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硬着头皮,说我真有重要的事和你商谈。

“想让我帮你收拾老龟是吧?告诉你,门都没有。”郑朝宗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随着电话一挂,耳环男和另外一个汉子彻底发火了,直接把我按到床上,嚷嚷着要把我给崩了。这是旅馆,楼上楼下都有人,我不相信他们真敢崩人,同样大声嚷嚷,说你们崩,崩了以后看谁救你们大哥!

僵持了一会儿,我说我还有其他办法,你们要不要听听?

他们让我说来听听,我就跟他俩说,你们大哥不是还在拘留所关押着吗,我可以亲自进去跑一趟,把人给救出来。

他们说放屁,拘留所里怎么救人,难不成还劫狱?又说他们大哥被严加看管,劫狱肯定是行不通的。我说有什么行不通的,像我这样的人进去所里以后就是老大,在犯人、管教中间也能吃得很开,轻而易举就能混到你们大哥那个牢房。我有开锁的技巧,帮助你们大哥逃出来不是难事。

我现在为了能够脱身,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什么荒诞的法子也能往外瞎说。当然,我还是很注重逻辑的,说得也算有理有据,耳环男又有点犹豫了,给他们领头的人打了个电话。

这次领头的人有点气急败坏,显然已经有点不相信我了,但是为了救他大哥,也只能让我试上一试,同时威胁我说:“我只给你24小时,24小时后见不到我大哥,我跟你保证,这个周少就死定了。”

我说我尽快吧,你也不要着急,救人没那么容易的。

然而他还是不松口,仍旧威胁我说,如果24小时见不到他们大哥,或是我进了拘留所后报警,那就只能见到周少的尸体了。

挂了电话以后,耳环男和另外一个汉子便把我押出了旅馆,要亲眼看着我进拘留所。要进拘留所非常简单,这年头犯个法还不容易么?我随便在街上砸了一家摊子,还很嚣张地卡着腰说老子就是王法!

不一会儿,警车过来就把我给带走了。

那两个汉子是在逃的犯人,肯定不能陪着我一起进拘留所,只能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我坐警车离去。其实我去哪里,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只要我24小时没救出他们大哥,他们就会杀掉周少。在车上的时候,其实我很有冲动告诉办案的警察,说路边那两个是通缉犯,赶紧把他们给抓了。但是考虑到周少的安危,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接下来就顺利了,故意寻衅滋事,念在我是初犯,又是未成年,直接拘留七天。进到拘留所后,以我现在的身份,当然立刻混上了老大,所有犯人都对我毕恭毕敬,就连管教对我的态度也很好。

我立刻找人借了手机,马上就给豺狼发短信(不敢打电话,怕被人给听到),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让他立刻带人到我说的那个小树林去,想办法把周少给救出来。

发过短信之后,我就在号子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地等着豺狼的回信。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吧,豺狼回过信来,说到地方了,但是没见到周少,也没见到那群绑匪。

我顿时觉得有点糟糕,显然他们已经转移了地方,这是一帮狡猾的狼。以前我对付的都是道上的混子,总还有点章法和套路可循,这还是第一次和这种行踪飘渺的悍匪相斗,让我实在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告诉豺狼,再多找找,他们跑不远的,肯定就在郊区。

豺狼他们在外面忙,我在里面也急,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豺狼他们仍旧一无所获。这期间里,我想过报警,但还是顾虑周少,担心会弄巧成拙,他们真把人给弄死。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过,豺狼他们始终没有消息、没有消息,让他们去找几个江湖经验极其丰富的悍匪,似乎是难为了。夜色已经很深,大家背过监规之后,都要准备睡了。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如果我还没个交代,恐怕就只能见到周少的尸体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从我心底升起。

不行,我就真把王宝林给救了!

牢房里的锁,我舅舅特意给我讲过开解方法。他教我,当然不是为了让我越狱,实际上他自己坐了二十年,虽然他有能力越狱,但是并没干出这种事来。他教我,只是以防万一;还跟我说,希望我一辈子都不会用到。

但是现在,我竟然这么快就要用到了,和我第一次杀人一样,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只是,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不是不知道越狱什么罪过,更不是不知道私放犯人是什么罪过。做出这件事后,我这辈子恐怕都要栽进去了,永远都要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悲惨生活。

其实平心而论,我和周少的关系并没多好,也就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他给我撑过一次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深交。虽然我觉得他会是个不错的朋友,但终究没有多深的感情基础,贸然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似乎显得有点幼稚、冲动。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少去死。

更何况我昨天亲口和他说过:“放心,我会救你出来。”

一诺,值千金。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但心底里有个声音让我这么去做,有时候人真不能考虑太多,想得越多越畏首畏尾。

说干就干,想那么多干嘛?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我就把管教叫了过来,说我要移到王宝林那间号去。因为王宝林罪大恶极,而且特别重要,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一间,管教就有些犹豫,问我想干什么?

我说没事,就是和他聊聊天而已。就呆一晚上,明天早上就换回来。

因为我现在的身份,管教也不太好意思驳我面子,只好跟我说千万要小心,王宝林脾气暴躁的很,有管教都被他打伤了,脚镣对他来说好像没多大用。

就这样,在午夜12点的时候,我被转移到了拘留所里最里面的一间号子,也就是王宝林所在的那一间。

这间号子三面都是墙壁,除了正面的铁门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通风窗口。铁门打开,我走进去,就看到最里面的床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身材算不上有多健壮,但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凶悍气息,隔得老远就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他的身上、脚上都缠满铁链。

我刚进来,他就抬起头来,一双犹如死人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嘴角突然拧出一丝怪异的笑来,仿佛看到猎物一样,眼睛都微微有了点光。

“自己小心啊……”身后,管教担忧的声音响起,并且紧张地把门关上了。

与此同时,王宝林突然一跃而起,咆哮着朝我冲了过来,身上的铁链也哗啦啦作响,一股凶悍的气息跟着席卷而来。我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就往后退去,“铛”的一声,脚后跟已经撞到了铁门,而王宝林依旧张牙舞爪地扑来。

我不能坐以待毙,立刻握起拳头就砸过去。但我的拳头距离他还有几寸远的时候,王宝林突然停住了身子,只是一张嘴依然冲我咆哮,脸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侧头往他身后看去,只见他身上的铁链被牢牢拴在床上,而那床死死地焊在墙里,让他不能再进一步。

我又看看身后铁门上的窗口,这距离正好方便他可以取到食物。

原来如此。

确定他不会伤害到我,我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行了,别发神经,我是来救你的。”

刚才还面目狰狞、满口咆哮的王宝林,表情慢慢变得正常起来,一双眉毛微微撇起,说:“你是谁?”好多犯人,坐牢前没事,坐牢以后就开始装神经病,王宝林明显也是其中之一。

我指了指后面的床,说走吧,到那边去说。

这王宝林虽然凶悍,更是罪大恶极的坏蛋,但我自身也有不低的实力,所以本身并没多害怕他。我俩坐下以后,我就跟他说,是他那帮兄弟让我来救他的。

王宝林仍旧疑惑,问我怎么证明?

我来救他,本来就一肚子火,他现在还怀疑上我了,当然对他没什么好态度,就说我证明个屁,你爱信不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王宝林也急了,赶紧跟我道歉,说不怀疑我了,又问我打算怎么救他出去?他嘴上虽然挺客气的,但是目光里依旧充满质疑,显然是并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我说我要没本事,能换到你这间号子来?刚才管教的态度对我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反正你今天要想出去,从现在开始就听我的话,知道没有?

王宝林这种江湖大枭,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训过,当时眼神就有点不对。但他为了出去,只能忍气吞声,跟我说道:“那就麻烦小哥了。”

我拍拍自己肩膀,说我胳膊有点酸,先捏捏吧。

王宝林一脸要飙的样子,似乎对我忍无可忍,但还是慢慢抬起了手,给我捏起了肩膀。从昨天到今天,我肚子里始终憋着火,现在也是趁机发泄一下。王宝林这种重案犯亲自捏肩,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过了一会儿,有管教过来查看情况,本来担心我会吃亏的他,在看到王宝林在给我按摩肩膀之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有点三观彻底崩塌的模样。

这个管教看过了还不够,又叫其他几个管教来看,都是一副啧啧称奇的模样。其实号子里有摄像头,他们在监控室就能看到,估计是觉得现场版的更好看吧。

一番观摩之后,管教们的新鲜感也过了,终于慢慢退去。王宝林坐在我的身后,一边给我捏肩,一边幽幽说道:“小子,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觉得让我按摩挺有面子是吧?但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救不出我,我就在这号子里把你弄死。反正我也会被判死刑了,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不客气。”

王宝林这几句话寒意十足,让我后背一阵阵发凉,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少废话,想出去就老实点。”

王宝林不说话了,继续给我捏着肩膀,但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冷笑。

夜,越来越深。

估摸着管教那边差不多都睡觉了,我才给王宝林说了一下我的计划。我说我会把他的手铐脚镣全部解开,然后铁门也会给他弄开,接着他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他自己了。

王宝林幽幽地笑了:“只要你能给我弄开铁链和铁门,我就一定能逃出去。不过你呢,你会和我一起走么?”

我满脸不耐,说你别管我,你自己跑吧。

王宝林不说话了。

至于以后怎样,我还真没想好。其实我有好多想法,比如全部推到王宝林身上,说是他强迫我这么干的;或是直接跑路,再也不回来了。总之为了卷毛男,我也是豁出去了,我都不敢细想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得值得,我怕自己会临时改变主意,最终换来他的死亡。

号子里很安静,拘留所内外也很安静。

“应该差不多了。”王宝林说道:“开始吧。”

我走到门口,透过小窗的栅栏往外张望了一下,确定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才转身走到王宝林的身前。蹲下身子之后,我从衣服的夹缝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王宝林笑了,眼神里放着兴奋的光。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管教来巡逻了。我和王宝林对视一眼,立刻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人,站在了铁门外面。

“王巍。”有人叫我。

听到这个声音,我登时吃了一惊,即便是睁开眼睛,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外面确实站着个人,不过不是管教,而是——

卷毛男!

看到卷毛男的刹那,我的脑子犹如遭到五雷轰击一般,确实不敢、也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情形。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或是出现了幻觉,还使劲摇了摇头,但卷毛男就是站在门外。

他不是被人扣押着吗,不是明天早上8点之前见不到王宝林,他就要被人杀死的吗,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这?!

我想不通,完全想不通,只能呆呆地看着卷毛男。

这时候,王宝林也睁开了眼,皱眉问我:“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王巍,出来再说吧。”

卷毛男的声音过后,一个管教也出现在牢门前面,摸出钥匙准备打开这一扇门。我呆呆地看着卷毛男,双脚慢慢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我知道,我不用跑路了,也不用坐牢了。

王宝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目狰狞地说:“你不能走,你说过要把我救出去的!”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是王宝林朝我扑了过来,还带动了他身上的铁链。他身上的气势也相当凶猛,显然要对我下手了,卷毛男惊慌地叫:“王巍,小心!”

我回过头,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王宝林栽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这家伙凶悍是凶悍,但被关这几天来没有少吃苦头,不知道被电击、殴打过多少次,身体也早就伤痕累累,还能再和我打才算有鬼。

卷毛男惊慌的表情转为惊愕,继而又笑了起来。

这一刹那,我浑身上下觉得无比轻松,同时又带着满腹的疑惑迷茫。牢门打开,我一步步走了出去……

179 宋光头的威胁

出去以后,卷毛男冲我笑了一下,跟我说走吧。我点点头,便和他一起往外面走。管教在后面锁门,门里还传来王宝林愤怒的咆哮:“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在王宝林看来,我就跟耍了他一样,好在他会被判死刑的,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报仇了。现在的我,确定卷毛男是没事了,他就走在我的身边,还冲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我不用再冒险放人,也不用担忧将来的出路在哪里了。

我被拘留七天,但对卷毛男来说并不是问题,他领着我顺利办完手续,换上了我的衣服,直接就走出了拘留所。此时仍是凌晨,拘留所外是一片荒地,到处都黑漆漆的,但是可以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停在那里。

卷毛男带着我上了车,车上除了司机以外,副驾驶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始终面无表情,面庞如刀削一般冷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同凡响的气势,一看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上位者。

车内的气氛有些严肃,甚至有些压抑。我和卷毛男坐在后排,车子徐徐往前驶去,我不解地看着卷毛男,卷毛男又冲我笑了一下:“是我爸救出我来的。”

卷毛男一边说,还一边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根钢管递给了我。钢管当然是我的那根钢管,之前被那群汉子给搜走了,没想到卷毛男又给我拿回来了,这是不是说明那群汉子也被抓了?抚摸着手里余温尚存的钢管,我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还有点恍如隔世之感。

这时候,坐在副驾驶的那位中年男人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道:“一会儿去公安局做个笔录,该交代的情况都交代清楚,不该交代的也不要瞎说,知不知道?”

他的眼神无比深邃,像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湖泊,语气也很沉稳,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无上威严。我赶紧点了点头,但是心中仍旧迷茫,因为我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还好卷毛男立刻解释起来:“咱俩怎么被绑的,你就老老实实说,没有关系。至于你要救王宝林这事,则一个字都不要说,只说你是为了摆脱那帮人,才故意作案进的拘留所。”

原来如此。

私放囚犯可是重罪,哪怕有这个想法都不行,更何况我还差点付诸行动。显然,这就是我不该说的,也是为了我自己好。

卷毛男说完以后,又看着前面:“爸,王巍没问题的吧?”

其实在上车的时候,我就猜到前面的人是卷毛男他爸了,一般人哪有这个气场?只是直到卷毛男叫了一声,我才终于确定下来。卷毛男他爸淡淡地回了一句:“只要他不乱说,应该没问题的。”

卷毛男点了点头,又看着我说:“王巍,拘留所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没发生过你转移号子的事,你也从来没和王宝林接触过,知道了吧?”

看着卷毛男和他爸都很严肃的模样,我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公安局的大门口,卷毛男他爸没有下车,是卷毛男陪着我进去的。我被带到一间审讯室里,两个警察仔细询问了我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像卷毛男安排的那样,我把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则没有说。

“你答应那几个家伙要救出王宝林?”其中一个警察问我。

我点点头:“是答应了,不过我只是为了摆脱他们。”

“你被带到派出所后,为什么没向警方反应这件事情?”

“我怕遭到报复,所以没敢。”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又和我确认了一遍,让我签字、按手印,便通知我可以离开了。

“如果案情还有问题,到时候还要请你过来作证。”

“好。”

因为有卷毛男他爸在其中的斡旋,所以我并没有遭遇多严格的审问,很轻松地就出了审讯室的大门。卷毛男还在外面等着,立刻问我怎么样了,我冲他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那就好。”卷毛男松了口气,然后和我一起往外面走。

路过某房间的时候,里面正好被警察押出来几个戴着手铐的汉子,正是耳环男他们。他们看到我俩,个个都露出咬牙切齿的凶狠表情,卷毛男则冲他们摆了摆手:“再见吧各位,去监狱度过下半生吧。”

昨天我和卷毛男还被他们绑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转眼间他们就沦为了阶下囚,还真是世事无常。我和卷毛男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卷毛男他爸的车已经不见了,天空微微亮起,新的一天要到来了。

“去吃个早点吧。”卷毛男长呼了一口气。

在一个简陋的早点摊子上,我和卷毛男各自点了烧饼、油条和豆浆,一边吃一边说话。一天两夜过去,共同经历过一场患难的我们都有点恍若隔世之感。在早点摊子上,卷毛男也给我细细讲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原来,卷毛男真的不是第一次被绑架了,他小时候就被悍匪绑过一次,不过那次对方只是为了求财。那次事件过后,卷毛男他爸就教过卷毛男,说如果将来再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要相信警方能找到他。

只是后来,卷毛男为了骗钱,耍过他爸几次,还真气得他爸不相信了,所以才发生了前天晚上的事。当然,卷毛男他爸确定儿子确实被绑以后,立刻展开了闪电般的救援行动。卷毛男也相信他爸一定会救出自己,所以那时候才跟我说,让我逃出去后就不用管他了。

“现在科技很发达的,打个电话就能定位,警方就是靠模糊定位和人力排查破的案,当然救我是费了一番功夫,现场还发生了枪战,还好我福大命大,活下来了。”卷毛男笑呵呵地喝着豆浆,不过灿烂的笑脸下也藏着几分惊魂未定,显然确实被吓到了。

现在想想,我还是有点太幼稚了,竟然真的以为卷毛男他爸不管儿子的事了,还苦逼兮兮地跑到拘留所去,白忙活了一天一夜不说,还差点铸下大错。

“不过你真可以,竟然真去放王宝林了。王巍,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啊,我和我爸知道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去了拘留所一看才知道真有这事。”卷毛男哈哈大笑起来。

我红着张脸:“谁说我要放王宝林了?我就是过去和他唠唠嗑而已……”

“王巍,谢了。”卷毛男突然严肃起来,还端起了桌上的豆浆。

“不客气。”我也端起豆浆,轻轻和他碰了一下。

初春的太阳升了起来,整片大地也变得金灿灿的,四周也慢慢变得热闹起来,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虽然依旧春寒陡峭,但是劫后余生的我和卷毛男都心里很暖,觉得这样充满活力和生机的早晨实在太美好了。

卷毛男问我,还真准备放了王宝林?

我说不然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吧,跑路的线路我都想好了,沿208国道一直往北走,先去内蒙古再说……

我又问他,当时那帮家伙要剁你手,你就不怕?

卷毛男说怎么不怕,还好你拦住了。

说完以后,我们两人都笑起来,还好那个恐怖的夜晚已经彻底过去了。

吃完早点,卷毛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呼了口气说道:“天儿不错,适合回家睡觉。晚上还上班吧?深情酒吧,不见不散。”

我也站了起来,说不见不散。

“周毅。”卷毛男冲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一下,卷毛男的名字我当然早就知道,实际上整个深情酒吧没有人不知道的。但是很快,我就反应过来,卷毛男这是要真正的和我交朋友了。

“王巍。”我笑了起来,也伸出手去。

卷毛男握着我的手,似乎有些动情,眼睛红了,脸颊也在颤抖。似乎,他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或许是想和我说一声谢谢,或许是想对我说一句什么承诺。但是最终,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坚定地说道:“以前,我从来没有朋友,但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

接着,他又说道:“我付账。”

“我来我来……”

“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让别人付过账?”

我们两个一起冲到老板那里,但是又一起愣住,因为谁都没有带钱。老板气得一挥大勺,说注意你们半天了,尽说些什么绑架、枪战之类的,那么牛逼倒是把帐结了啊!

卷毛男这脾气,一下就爆炸了,让老板等着,说要把这个店都买了。接着他拿出手机,打了一圈电话,但是没有一个人接。

“可能……可能都还在睡觉吧,才这个点……”卷毛男一脸懵逼。

“你继续吹啊!”老板挥着大勺:“想吃白食,没门!”

我笑呵呵的,说我来吧。

我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给豺狼打了个电话。豺狼等了我一晚上,早就急得不行了,立刻就赶了过来,帮我们两个结清了帐。

“成,又欠你一个人情。”卷毛男摆着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能再借我个打车钱吗?”

卷毛男离开之后,我和豺狼也回到了深情酒吧,这一天两夜过去,兄弟们也都担心死了。我安抚了他们几句,说现在已经没事了,便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豺狼也知道我累了,也没有多问我细节,让我赶紧去休息。

一觉醒来,又是晚上了,卷毛男果然如约而至,而且把他能叫的朋友都叫上了,酒吧门口停满了各种豪车,气势大的吓人。我和卷毛男把酒言欢,来了个不醉不归,他还当众搂着我的脖子,说我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谁欺负我就是欺负他。

从那天起,卷毛男隔三差五地就来找我喝酒,而且每次都介绍不同的朋友给我认识,这些朋友非富即贵,都是典型的二世祖,和这些人来往有点压力,不过也能应付。

有卷毛男捧我,我在这个圈子也迅速站稳脚跟,不敢说呼风唤雨,起码也挺有地位了。

这期间里,豺狼他们没事也会过来,说想帮我看场子赚点钱,顺便早点接触一下社会。这当然没有问题,我立刻给他们安排了工作,而且地位特别的高,绝对是我的嫡系部队。

狂豹以前的那帮兄弟,也不是不听我的话,但总觉得还是有点生疏,不如豺狼他们让我感觉贴心。

就这样,我白天上课,晚上过来看场子,有地位,也有面儿,生活得特别充实。在学校,我们也彻底的扬眉吐气了,牛峰直接被打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豺狼也顺利做上了天;在深情酒吧,也是人人都尊敬我,很多朋友都以认识我为荣。

就在我基本夜夜笙歌的时候,这天晚上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宋光头打来的。

“外甥啊,八爪鱼的事,是不是该办办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你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让我觉得很为难啊,如果到期你还是没能杀了八爪鱼,那我只能撤掉你了。”

180 爱情的力量

其实在顶替狂豹做老大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对罗城的势力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知道现在罗城的地下世界并非宋光头一家为大,而是由好几拨势力构成。

其中有个大佬叫做爆狮,八爪鱼就是爆狮的人。

现在已经不是打打杀杀的八零年代了,罗城的地下世界趋于平和状态,这些势力虽然私下也有不少竞争,但总体来说还是过得去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们头上还有个大人物制着。

之前我总觉得,宋光头让我除掉八爪鱼,是不是又想借爆狮的刀子杀我。但,他又让我暗杀八爪鱼,尽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这就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现在我能做这个老大,当初讲好的条件就是做掉八爪鱼,否则手底下的兄弟也不会服气。现在的我已经骑虎难下,不做不行,只好和宋光头说:“我一直在做这件事情,但是八爪鱼的行踪不太好摸,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宋光头叹了口气:“外甥,你不是挺聪明的,什么时候变笨了啊?你找不到八爪鱼,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八爪鱼有个侄子,今年也读高一,你从他下手嘛。”

我皱着眉头,说八爪鱼有个侄子,我怎么不知道?

宋光头的主意我不是没有想过,可八爪鱼一直把家人保护得很好,手下的人也一直没有可趁之机。宋光头说:“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你舅舅不也把你们一家隐藏得很好吗?”

虽然宋光头说得没错,可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毕竟我姥姥、姥爷已经不在了,他还拿这个说事有什么意思?宋光头却不觉得有什么,继续说道:“外甥,法子呢,我给你了,你就顺着这条线查,肯定能查到八爪鱼。好了,你还有一个星期时间,祝你顺利。”

说完以后,宋光头就把电话挂了。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还挺让我郁闷的,可是又没有办法,我要想继续当这个老大,就必须做掉八爪鱼。

我拜托豺狼的人帮忙去查这件事情。

豺狼他们其实一直都想混社会,现在算是正式入了我的伙。其实他们这帮人很有资质,也有敢打敢拼的精神,可惜一直缺少个引路人。当初的我跟过他们,现在我走在了他们前面,当然也要拉他们一把。

再说,这是一场暗杀,暗杀就是要悄悄地杀,不让别人知道。相比现在手下的这帮兄弟,我还是更信任豺狼他们。而且豺狼他们虽然还是学生,各方面能力却远超那帮汉子。

我和豺狼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老大不老大的,但他们心里也有个数,知道现在主要是帮我做事,所以也特别卖力。豺狼他们虽然进入社会时间不长,但是他们做事很有一套,也就过了一天,杆子就给我带来消息,说八爪鱼确实有个侄子,叫刘晓军,在另外一所高中上学。

我一问这高中的名字,直接就笑了起来,竟是花少读的那个学校。

杆子告诉我说,他虽然查出来这个刘晓军了,但是对这个男生却一无所知。主要是八爪鱼将他保护得太好了,甚至每天都派人专车接送;而且刘晓军在学校也很低调,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看上去普普通通,实在无从下手。

我说我在这学校就有朋友,咱们直接问问他就行。

说起来,自从我到罗城,还没有和花少联系过,一来确实是忙,二来也怕打扰到他。这次也算是个好机会,能把他叫出来叙叙旧了。

豺狼他们听我说过花少,对这个人挺感兴趣,就说要和我一起去。我跟他们说不用急,等我先去摸摸情况,合适的话就把花少叫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于是第二天上午,我就联系了花少,说要和他见面。

花少当然特别开心,让我过去找他,说要请我吃饭。

放学之后,我就开了一辆吉普,直奔花少他们学校。这辆吉普以前是狂豹的车,狂豹死了以后就归我了,听上去好像挺晦气的,但实际上道上的人并不在乎这个。别说车了,老婆都有接手的。

到了学校门口,花少已经等我半天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刘梦,两人都挺开心地欢迎着我。

花少和过去一样,还是那么的帅,且一身的翩翩君子风,脸上的笑容也如阳光一般灿烂。拥抱、寒暄过后,我又观察了一下刘梦,发现她气色挺好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区别,看来确实在这养得不错。

我就问花少:“这学校没人打架?”

“有啊!”

说到这个,花少倒是挺骄傲的:“但是我在这挺罩得住,没人找我麻烦。而且刘梦自从和我在一起后,状态也变得好了很多,不会轻易被吓到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去你的……”刘梦轻轻踢了花少一脚。

看着这对神仙眷侣,我也挺为他们高兴的,还好当初坚定地把花少给“赶”走了,才换来他今日的幸福和满足。花少要请我到外面吃饭,我说不用,到你们食堂去吃就行,顺便参观参观你们学校。

花少所在的这所学校挺普通的,各种建筑、设施也都有点老旧,路上所见的学生也都没有那么大戾气,还挺适合花少和刘梦在这隐居。

花少确实没有诓我,他在这学校挺罩得住,一路上和他说话的人很多,感觉就像人人知道他的名字。到了食堂,因为我们来得迟了一点,所以里面人也不多,很轻松就打上了饭。

坐在饭桌上,我和花少又叙起旧来,说了一下彼此的事。花少在这过得很安逸,就是每天上上课、泡泡妞。我说你都有刘梦了,还泡妞啊?他说泡的就是刘梦啊。

刘梦在旁边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花妹妹,别乱说。”

看着花少一脸窘相,我都快笑死了。

对于老龟反水的事,花少也有所耳闻,但他说一直没敢联系我,怕刺激到我,只能和杨帆密切联系着。得知我现在还是一方老大,手底下有了好几家场子,花少特别开心,嚷嚷着晚上要和我喝酒。

我说喝酒不着急,这次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个人。

接着,我就讲了刘晓军的名字,说我现在办的事情,需要用到这个人。花少也不问我找刘晓军干嘛,直接就跟我说没问题,还当场就拨了一个电话,让人打听一下这个学生。

“嘿,够有范儿的啊!”我乐了。

花少得意地一甩头,说那当然,花少我在哪混得不好?

这个我倒是相信,以花少的能力,走到哪都吃得开。现在他可好了,刘梦搞到手了,生活也过得安逸,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实在让人羡慕。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等电话,就在这时,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男生,长得普普通通,倒是挺精神的。他先和花少打了个招呼,接着又敲敲桌子,说:“刘梦,我们走吧。”

刘梦点点头,便站起来,和我、花少道了个别,和这个男生手牵手地走了。

我吃惊地看着花少,说这是怎么回事?

花少把头低下去,很低很低。和刚才眉飞色舞、春风得意的模样不一样,现在的他看上去颓废、难过极了,就像瞬间老了十岁。

许久许久,他才说道:“那是刘梦的男朋友。”

刘梦的,男朋友?!

这惊可把我吃得不小,花少当初为了刘梦不惜长途跋涉到我们镇上念书,还因为刘梦吃了那么多苦头,最终才千辛万苦地和她一起转学。我还以为他们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结果到头来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让刘梦做了别人的女朋友?!

怎么可能啊,我还记得那次在学校门口,刘梦泪眼婆娑地说和花少在一起才觉得安心,那番话已经近乎于表白了,怎么最后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花少长叹了口气,才沉沉地给我讲起来,说自始至终,刘梦都当他是“妹妹”而已,即便一起转到这个学校,两人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倒是刚才那个男生,对刘梦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刘梦也挺喜欢他的,所以就顺水推舟的在一起了。

这次听说我会过来,所以刘梦才和花少一起到学校门口接我,其实两人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而已。

“不过也无所谓啦。”花少抬起头来,强颜欢笑地说:“只要刘梦能好好的,那就比什么都强了。刘梦现在真比以前好多了,可能是那个男生的缘故吧,反正她不会动不动就犯病了,我也挺开心的……”

“胡说八道!”

不等花少说完,我就狠狠打断了他说的话:“刘梦能有今天,根本就是因为你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怎么可以这样呢,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忘恩负义!实在太过分了!”

花少看着我摇了摇头,说巍子,你别这样,刘梦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我是照顾过她,可那不是绑架她感情的理由啊,如果我是为了回报才帮助她,那我也太小人了一点。

花少说得我哑口无言,虽然我心里极其不爽,但也无可奈何。这是花少感情上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花少的手机又响起来。

接完电话以后,他跟我说,刘晓军打听出来了,是个很普通的男生,和别人没什么来往,也没惹过事什么的。不过曾经有一次,他和班上的人发生口角,当天下午就来了一帮社会上的人,把那人给打了一顿,大家才知道他来历不凡,所以平时也不敢招他。

我问花少,知不知道那帮社会人什么来头?

花少说这不清楚,只知道刘晓军叫其中一个人是小叔。

八爪鱼有两个哥哥,在家排行老小,所以这个小叔,显然就是八爪鱼了。看来八爪鱼对这个刘晓军还挺宠的,侄子有事会亲自上门报复。这样一来,那我就有主意了,引出八爪鱼并不是什么难题,宋光头还真给我提供了一条明路。

我跟花少说,接下来的事需要他在学校找人帮忙,花少说没有问题。

计划实施需要一点时间,花少在这学校也是住宿,所以就先领我到宿舍休息。从刘梦的阴霾中走出来,花少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和我一路走还一路说笑。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一群男生突然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其中一个正是刘梦的那个男朋友。

“赵金虎,什么事?”花少微微皱起眉头。

“没什么。”赵金虎一脸冷漠:“就是提醒你一下,以后离刘梦远点,我很不高兴。”

181 这一巴掌,爽

任何一个男生,都不愿意让自己女朋友和别的异性走得过近,更何况花少对刘梦的意思,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也难怪赵金虎会不高兴。但他完全可以好好说,带这一大帮人围上来是什么意思?

更何况,刚才在食堂的时候,赵金虎还和花少打招呼,说明他俩平时关系还是不错的,用得着这样子么?这事哪怕是花少做得不对,我心里的火也一下就上来了,忍不住就想给花少出头,但是花少拦住了我,冲着赵金虎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离刘梦远一点的。”

我刚想说什么,花少便冲我摇了摇头。显然,他还是顾虑着刘梦,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一点,担心刘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说完以后,花少便绕过赵金虎,继续朝着宿舍大门走了过去,我也只好跟了上去。

“花少,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能在这学校为所欲为了,我和狗儿是从小一块长起来的兄弟,他会帮我不会帮你!”赵金虎大声咆哮。

我问花少,狗儿是谁?

“我们学校的天。”花少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天也不怕,老子照样干他。”我说。

“算了吧,巍子。”花少一脸颓废。

跟花少回到宿舍以后,花少随便甩了他某个舍友十块钱,让他舍友去网吧玩。这样,宿舍就空了张床出来,正好给我休息。

另外一个舍友探出脑袋:“花少,还用床吗,我也想去网吧。”

“不用了。”花少无奈地说。

“唉。”那个舍友也很希望。

现在的花少心情挺不好,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我有心陪他说话,但是宿舍里人多,也不方便再说什么。下午上课,我也陪着花少一起去了,因为我还想再观察观察刘晓军,这事要做就必须做得漂亮,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痕迹。

上课也是一样,花少又甩了十块钱出去,于是我的座位就有了。高中是这样的,除了班主任以外,其他科目老师也不会在乎班上是不是多了个陌生人,所以这课上得还算顺利。

下课以后,我就到刘晓军的班上去观察他,发现这孩子果然和传闻里的一样,特别老实,而且沉默寡言。下课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就坐在位子上,也不和其他同学打闹。这么老实的一个学生,还真有点不忍心从他身上下手,当然这点不忍心是不会阻碍我计划的,更何况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观察完刘晓军,我又回到花少的班上,就见他那坐着几个男生,明显不是这个班上的。我走过去,花少立刻给我介绍,说:“巍子,这是狗儿。”

哟,这个学校的天啊。

我低头看去,狗儿长得倒挺一般,皮肤还有些黑,不过人却一脸傲气。狗儿看了我一眼,显然没把我当回事,又继续和花少说话。

“花少,咱俩平时关系不错,但我真不愿意看见你和赵金虎闹成这样……”

花少打断狗儿的话,说没闹啊,他让我离刘梦远点,我离了啊。

狗儿咂了咂嘴,说花少,是这样的,赵金虎说了,他不想在这学校看见你,你看你能不能转学啊?

听狗儿这样说话,我一下就火了,我是真看不得自己兄弟被欺负成这样。转学,转他妈了个大血x啊。我当即就要发飙,就听花少说了一句:“行啊,那我就转吧。”

我吃惊地看向花少,花少冲我笑了一下,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只好先把这口气咽下去。狗儿也松了口气,说道:“行吧,那这事就谈妥了,希望你尽快办手续。”

花少又点点头,说好。

等狗儿他们离开,我立刻就问花少什么情况,怎么就要转学了?

花少笑呵呵的,说反正刘梦现在也没事了,还有了她喜欢的男生,也没必要再守下去,正好和我转到一个学校,跟我一块儿玩去。

这主意当然是好,花少要去我们学校,我当然一百万个愿意啊。但我希望他是自己主动转过去的,而不是被人赶出学校的。所以我就跟他说:“转学可以,但是走前得干他一顿。”

花少冲我摇头,说不必了,他和狗儿关系也还可以,之前狗儿帮过他不少的忙,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看花少决心已定,我只好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等再下课,我和花少一起去上厕所,在走廊正好碰见赵金虎、狗儿那帮人站在一起聊天。他们看到花少以后,还冲他指指点点的,一脸得意洋洋的笑。之前还觉得花少在这学校混得不错——当然我不是说现在就差了,但是心里仍然非常的不舒服。

上完厕所回来,走廊上已经没了狗儿,只剩赵金虎和他那帮人了。赵金虎说:“花少,什么时候转学?”

“就这两三天吧。”花少拉着几欲发飙的我进了教室。

花少去意已决,现在还留在这,无非是想帮我办办刘晓军的事。我也加快进度,多花时间观察刘晓军,这学生真是个老实疙瘩,跟谁都不来往。放学以后,我看到他被车子接走,车上没有八爪鱼。

当天晚上,我还睡在花少宿舍。感觉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对刘晓军下手了。

但是意外,真就来了。

这一天下来,花少虽然过得挺憋屈,但是因为有我陪着,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和我一起在水房洗脚的时候还哼起了歌。

我说你哼个屁啊,马上就要被人赶走了,还有心情哼歌。

花少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解脱了,守着一个不会转身的姑娘,还不如找自己的兄弟玩儿去。一想到又能和你打架去了,浑身上下的热血都沸腾起来了。”

我笑骂着,说你沸腾个屁,什么时候打架你不是缩在后面,等打完了才出来亮亮相。

我俩正开着玩笑,就听到水房门口有人咳了一声。

回头一看,竟是这个学校的天,狗儿。

花少挺意外,说狗儿,怎么来了?

当时我就觉得情况不妙,还以为狗儿嫌弃花少转学太慢——妈的,明明才第一天,立刻就往狗儿身后去看,但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谁都没带。

当时水房里就我和花少两人,狗儿走进来后,就成三个人了。狗儿说:“花少,我跟你说个事情,让你朋友先出去吧。”

我担心花少会出事情,就冲花少使了个眼色,花少便说:“不用了吧,我朋友和我关系很好,有什么事不用避着他。”

狗儿看了我一眼,估计是觉得我也没什么特殊,就冲花少说道:“花少,你真要转学?难道不觉得不甘心么?”

狗儿这话说的,我和花少都愣住了。让花少转学的是狗儿,现在来说这话的也是狗儿,他这到底什么意思?

狗儿继续说道:“花少,我听说过你和刘梦的事,当初你俩是一起转学进来的,当时她身上有病,还挺严重的,是你一天一天的照顾她,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才让她有了现在的神采。而且我还听说你俩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起来的,真就要放弃她么?”

我和花少面面相觑,不知道狗儿究竟是要帮谁?

狗儿轻咳了一下,又说:“当然啦,我和赵金虎是兄弟,按理来说我该站在他那边的,可我这人你也知道,就是有一颗正义的心,实在看不过去啊!花少,我觉得你不该低头,更不能转学,你得把刘梦抢回来啊!”

这回,我和花少彻底傻了,活了这么大真是没见过狗儿这种人。花少皱眉说道:“狗儿,你到底什么意思?”

狗儿笑了一下,拍着花少的肩膀说道:“没事,就是替你不甘心而已,所以决定帮你一把。当然,我也不能白帮你,你得给我点好处吧?”

狗儿一边说,一边冲花少举起一只手掌,还来回翻了一下,说:“这个数,怎么样?花少,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啊。只要你给我这个数,我帮你把赵金虎赶出学校,让你刘梦继续双宿双飞,怎么样?”

我和花少均是目瞪口呆,完全被狗儿的言行给震惊了。上午赵金虎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和狗儿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兄弟,绝对帮他而不是帮花少,还让花少不要觉得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

可是转眼之间,狗儿就来和花少谈生意了,声称花少只要付他一个手掌的数,他就可以把赵金虎赶出学校!

我和花少都是一脸错愕,实在觉得太毁三观,这他妈还是兄弟?就为了点钱,有这么坑兄弟的?这狗儿,高中还没毕业,社会上那套两面三刀、唯利是图全学会了,简直可怕。

“怎么样啊,花少?”狗儿笑嘻嘻的,显然以为花少一定会同意的。

“我觉得,不好吧……我还是转学吧。”花少面色复杂地看着狗儿。花少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便他特别想追回刘梦,也不能答应狗儿这个条件。狗儿为了点钱,都能出卖一起长大的兄弟,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讹花少呐。

“怎么了呢?”狗儿一脸奇怪。

“没事,就是想转学……”花少一脸疲惫,显然不想和狗儿再说下去了。

“转学也行,你给我出这个数,不然就别转!”狗儿一脸不悦,伸出两根指头。

卧槽!

我他妈从镇上到城里,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社会的黑暗和人心的险恶,但是狗儿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转学和不转学竟然都要掏钱,到底还有没有人管。

要是没有人管,我可就管了!

花少也看向了我,显然已经对狗儿绝望,希望我出手了。

“来来来,我给你钱。”

我伸出一只手掌,冲狗儿晃了一下,说你要这个数是吧?

狗儿立刻点头,眼神也发出光来:“对!”

“好!”

我狠狠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182 摩托军团

( 好看的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其实我对这个狗儿早就心怀不满了,要不是花少一直拦着,早就给他揍出屎来,狗儿的不要脸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像,所以这一巴掌也是甩得畅快淋漓,

这一巴掌过后,花少紧接着一脚踹出,然后我俩一起动手,分分钟就把狗儿撂倒在地,然后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水房里本来就我们仨人,狗儿哪里是我俩的对手,当场就倒在地上嗷嗷惨叫起来,

狗儿一叫唤,外面的走廊就乱了起来,有人哗啦啦往这边跑,也有人喊“狗哥被打了”,脚步声纷至沓来,来的人还不少,我就是再能打,也肯定扛不住这么多人,在这上面我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就赶紧往水房外面跑,

走廊里有不少人,虽然也看到了我俩,但是没人以为是花少动的手,还在往水房里面拥,等狗儿大叫“给我拦住花少”的时候,我俩早就跑到楼底下去了,而且一作气地跑到了学校外面,

随便钻到了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确定后面没有人追来,我俩才呼哧呼哧地站住了,然后对视着哈哈笑了起来,这感觉还是满痛快的,我问花少爽不爽,花少说爽爆了,我说后面还有更爽的,然后就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花少拦住我问我干嘛,我说我叫人啊,再给他揍一顿,花少说算了,已经揍过了,没必要再揍一顿,办了转学手续就行,

我不解地看着花少,花少沉默了一下,说道:“巍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和狗儿关系不错,但到今天才算是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但是说到底,也曾经关系不错,一起吃过饭也一起喝过酒,还念着一点旧情,实在不忍心再对他下手了,更何况咱们也打过他一顿了,巍子,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干掉狗儿是轻而易举,不过真的,还是算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花少决心已定,倒也没撺掇他继续打下去,而是说道:“可那个刘晓军的事还没办呢……”

花少才想起来这事,说是啊,刘晓军的事还没办,又说:“那是非打不可了,”

我说是,非打不可,

说完,我又准备打电话,但是花少再次拦住了我:“巍子,如果非打不可,那就让我自己动手吧,办完狗儿以后再办刘晓军的事,然后我就转学,”

我惊讶地看着他,

花少冲我笑了一下:“好歹跟你混过一段时间,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了,那我也没资格跟着你了,是不是,”

花少脾气倔,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他说他要亲自收拾狗儿,我也不怀疑他的志气,可他拿什么收拾狗儿呢,据我所知他在这学校也没有什么兄弟……

“看我的吧,”花少仍旧信心十足,

“好,”我也笑了,倒想看看花少怎么表演,

花少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是打给刘梦的,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但是花少和狗儿在水房打架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了,刘梦也听说这个事了,着急地问花少到底什么情况,还说狗儿已经组织起人来,准备到外面去找花少,花少也没时间和刘梦解释,只让她务必通知赵金虎来学校门口转一趟,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刘梦虽然做了别人的女朋友,但和花少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立刻就答应下来,花少挂了电话以后,和我继续躲在小巷子里,眼睛盯着他们学校门口,

我问花少叫赵金虎干嘛,

花少说:“狗儿这么下贱,必须得让赵金虎知道,我和赵金虎联手去干那个家伙,”

我有点无语,虽然花少的策略没错,但是这种时候和赵金虎合作,实在让人有点不爽,花少看出我的意思,便耐心地和我解释起来:“巍子,可能你对赵金虎有点误解,他做事是有点冲动,不过人还是满仗义的,这点他比狗儿强多了,是,今天你过来,看到我俩之间闹了点矛盾,但实际上我们之前关系很不错的,我和他还有刘梦经常一起吃饭什么的,

站在你的角度,可能看到他欺负我了,但你要站在他的角度,也知道他是被逼无奈,如果你是赵金虎,你能允许我这样的人存在吗,我可是对刘梦虎视眈眈、垂涎已久的,”

我知道花少说得没错,如果有个男生天天缠着我女朋友,我非把他打出屎来不可,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人本来就是自私的,谁不为自己考虑,谁不站在自己兄弟这边,花少摇着头说:“巍子,可能你不理解我的感情,如果你也喜欢一个女孩十多年,就知道只要她能幸福就足够了,现在我就希望刘梦能好好的,”

我和花少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在其他事都挺正常,唯独在刘梦的事上有点执拗,执拗到有点病态的地步,以前在镇上的高中就是,他连话都不敢和刘梦说,只敢站在一边偷看,显然刘梦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他,只好说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们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赵金虎一个人从学校出来了,花少立刻冲他摆了摆手,说这边,

赵金虎只知道有人约他在学校门口见面,并不知道是花少约的,一见花少,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口中还骂骂咧咧的,说要把花少给弄死,

我一看这情况,立马往前迈了一步,准备护着花少,但是不等赵金虎走过来,花少就说:“老赵,咱俩真到这个地步了,”

赵金虎一听,站住脚步没继续往前走,而是咬牙切地说:“花少,你是要疯啊,我不就想让你转学吗,你至于把狗儿给打一顿么,你说我能怎么办,难道我不得帮着他,我是不想对你动手,但你不能这么逼我啊,”

花少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摸出一支烟来抽,赵金虎倒是也挺有耐心,就站在那里等着花少解释,看来花少说得没错,他们关系曾经是挺好的,一般人要是闹到这个地步,早就打起来了,根本就没的谈,过了良久,花少才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狗儿么,”

接下来,花少就用五分钟时间讲了一下刚才水房里的事情,这赵金虎也是个暴脾气,当场气得差点抓狂,嚷嚷着要回去干死狗儿,花少倒挺意外,问他就不怀疑这事的真假,赵金虎说怀疑个屁,他和狗儿耍多少年了,还能不知道狗儿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以前以为狗儿起码对他不是这样,现在才知道没什么不一样,狗儿眼里真的就只有钱,为了钱谁都可以出卖,

“别废话了,咱们回去干狗儿,”赵金虎嚷嚷着,

花少则让赵金虎不要冲动,说他的人没有狗儿的人多,这事要在谋划谋划,赵金虎沉默了一下,说:“花少,你脑子比我聪明,这事你看该怎么办吧,”

我在旁边看得直乐,心想花少还真有两下子,这样就把赵金虎拉到自己旗下了,然而就在花少和赵金虎站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学校门口那边突然传来哗啦啦的脚步声,竟然出来一大帮的人,为首的竟是狗儿,

还好我们几个站在小巷子里,赵金虎“刺溜”一下钻到更后面的阴暗中去了,说了句“就按你说得办,我从后面绕到学校”,便噔噔噔的没影了,

学校门口,狗儿则指挥着人四处去找,说把这块地翻过来,也要把花少给找出来,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花少的声音响起,然后迈步走了出去,路灯将他的身影照得明亮,加上他帅气的面庞,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潇洒,现在他是主角,所以我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

学校外面是条马路,我们在马路这边,狗儿在马路那边;我们只有两个人,狗儿那边至少有四五十人,

狗儿刚才被我俩打得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此刻更是充斥着满满的愤怒,嘴角都抽搐个不停,恶狠狠地说:“没跑啊,没跑就太好了,”

说着,狗儿从怀里抽出一条铁棍,然后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我也从怀里摸出钢管,并有意地往前迈了一步,准备护着花少,就在这时,学校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是赵金虎带着十多个人出来了,他速度还挺快的当然也没多远,

“狗儿,怎么回事,”赵金虎来到狗儿身边,

狗儿回过头去,一铁棍朝着赵金虎甩了过去,赵金虎哼都没哼就躺倒在地上了,这个场景让现场所有人都吓到了,而狗儿一边收回铁棍,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妈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花少已经搞到一起去了,”

狗儿干完赵金虎,又用铁棍指着赵金虎的那些兄弟,说道:“听好了,赵金虎背叛了我,刚才我派人跟踪他,发现他和花少在门口鬼鬼祟祟……这笔帐我和他慢慢算,你们最好也老实一点,不要逼我连你们一起收拾,”

赵金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那帮兄弟也完全吓傻了,而狗儿又用铁棍指着我和花少,大声骂道:“就这两个兔崽子,今天晚上把他们给弄死,”

这个变化是我和花少都没想到的,赵金虎算是花少的底牌了,还准备让他偷袭狗儿,结果就这样被干掉了,实在让人无语,花少一脸目瞪口呆,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而狗儿的人已经一窝蜂地扑了过来,

我就是再能打,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早知道还不如我喊人呐,何必费这个劲,当即就扯着花少的胳膊,准备拉他跟我一起跑,然而花少却站着没动,我刚想问他要干什么,就听到一片轰隆隆的引擎声冲天而起,震得人耳膜都嗡嗡直响,接着无数道车光从马路两边射了过来,将原本昏暗的学校门口映得像白天一样雪亮,

现场的人都被这些灯光映得刺眼,纷纷抬起手来遮挡这些光芒,而那些引擎声越来越大,显然已经来到我们周围,等大家放下手来,就看到四周已经围满了形态各异的摩托车,这些摩托车还不断在四周绕着圈子,每一辆车上都坐着一到两个面目凶狠的青年,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些人是我舅舅之前在山上让花少引来的那些,后来发现不是,一个也都没有见过,

一片轰隆隆的引擎声中,一辆庞大的如同钢铁怪兽一般的摩托车缓缓开到我和花少身前,上面坐着一个体型壮实的大汉,大汉脸颊上有道疤,看上去无比恐怖,大汉问道:“花少,怎么回事,”

花少笑了一下:“龙哥,还得麻烦你出手,”

“哪个,”

“他,”花少指着狗儿,

龙哥摩托车头一调,又轰隆隆地开向狗儿,

我吃惊地问花少怎么回事,花少摸了摸头,说道:“上次你舅舅安排我带摩托车队上山,让我感觉还挺酷的,所以回来以后就加入了真正的飙车族,反正刘梦不需要我陪,大部分时间我就和他们呆在一起,刚才那个是我们老大,龙哥,”

183 暗杀行动

在我的目瞪口呆之中,花少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一开始没打算叫这些朋友的,想着我和赵金虎足够收拾狗儿了,但也怕个万一,所以就让他们守在附近……”

就在这时,又一个汉子骑着摩托过来,大声说:“花少,你的车!”

随着那人往下一跳,花少也翻身骑了上去,姿势相当帅气,像是午夜中的黑暗棋手。花少回头冲我摆了摆手,说道:“巍子,我过去处理一下,待会儿再来和你说话。”

我点头,大声说好。

跟着最前面的龙哥,包括花少在内的五六个人,都骑着摩托朝狗儿开了过去,其他更多的人则在四周继续打转,震天响的摩托车引擎声连绵不绝,雪白的摩托车等也将现场映得像是大型舞台一样。再看被一众摩托包围的狗儿,已经是一脸被吓呆的模样,而其他学生也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了,任由这些摩托肆无忌惮的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

龙哥骑着摩托过去,指着面色发白的狗儿,问花少是不是这个人?

花少说是。

龙哥的身子一仰,身下的摩托突然高高翘起,疯狂转动的前轮差点削中狗儿的鼻子。狗儿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四周马上响起一大片放浪的笑声。龙哥大声说道:“收拾一个学生,有辱我的身份,花少你亲自上吧!”

在一片大喊大叫声中,花少跳下车子,但他并没有急着收拾狗儿,而是先走到还躺在地上的赵金虎身前。查看了一番之后,又和赵金虎身后的几个兄弟说了一下,那些人立刻抬着赵金虎返回了学校里面。

处理完这件事,花少才重新走到狗儿身前,还从自己的摩托车上抽下来一根钢管。也不知和狗儿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去,砸得狗儿抱着脑袋嗷嗷直叫,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四周的怪叫声、喊叫声也更加的大了。

接着,花少又把钢管高高举起,冲着四周大喊了一句什么,那些飙车族便纷纷举起手里的铁棍、铁链朝着左右的学生砸了下去。狗儿的那些兄弟根本就不敢反抗,不过片刻便纷纷栽倒在了地上,如同弱鸡一样毫无战斗力。

搞定这些学生之后,那些汉子又骑着摩托在现场表演起了杂技,有把前轮高高翘起来的,也有展示漂移绝技的,学校前面的空地上黑烟阵阵,轮胎摩擦的焦糊味也弥漫地到处都是,巨大的引擎声配合着他们的大喊大叫声,让这片空地成为了他们肆意表演的大型舞台。

身处在这荷尔蒙无限炸裂的其中,我也感觉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很想搞过来一辆摩托和他们一起玩玩。然而他们得瑟还没多久,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大作的轰鸣声响,红蓝交辉的灯光也划破了这片夜空。

一看这个情形,龙哥的摩托车头再次高高翘起,冲着众人大声喊道:“条子来了,撤吧!”

轰隆隆的一番声响,众多的摩托车犹如千军万马一样,看似混乱却又有条不紊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看来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一片混乱之中,一辆摩托车突然杀到我的身前,花少坐在上面冲我大喊:“巍子,走了!”

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我浑身的热血翻涌,二话不说立刻跳到了花少的后座上。花少又从前面拿过两个头盔来,一个自己戴上,一个让我戴上。我刚想说你们是飙车族啊,戴头盔多没有范儿,结果一看左右,发现那些汉子都戴上了,于是我也戴上了头盔。

“一个是注意安全,一个是不让条子看到我们的长相!”花少说完之后,便骑着车子轰隆隆往前开去。

一众摩托车鱼贯而出,并迅速在宽阔的马路上分散开来,看上去仍旧十分混乱,但实际上谁都不影响谁。摩托车体型小,且加速度快,犹如一匹匹烈马奔驰起来。坐在花少身后,我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就感觉呼呼的风声不断吹过我的身体,但是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浑身十分燥热,这种感觉实在让我爽到飞起。

随着摩托车队不断疾速前行,身后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远,而这些摩托也并不是顺着一个方向走的,时不时便有几辆摩托车钻进路边的小巷。

我和花少的车子也是,不一会儿就钻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这条小巷狭窄不说,还七拐八拐的,地形十分复杂。而花少的速度竟然只减了一点,仍旧飞一般的在小巷之中穿行,只有在拐弯的时候才踩踩刹车。

好几次我都感觉快撞到墙上了,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然而花少摩托车头一调,又进了另外一条小巷,继续往前飞驰。花少哈哈大笑:“放心吧,我对这里地形熟得很,没跑过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

听到花少这么说,我也稍稍放下心来,努力享受着这份近乎炸裂的荷尔蒙刺激,当然双手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警笛声早就不见了,那四个轮子的能进来这种小巷才怪。花少一边轰着油门,一边大声和我说着这些天来他的故事,原来刘梦刚跟别人的时候,他几乎伤心欲绝,就加入了校外一伙以龙哥为首的飙车族,每天晚上都出来和他们一起飚车,借此来排遣心中的伤心难过。

时间一久,他不仅从刘梦的阴霾中走了出来,还深深地热爱上了这份极限运动。

对此我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只能跟他说:“注意安全。”

“嗯,那必须的。”

车子骑了一会儿,便从狭窄的巷子里钻了出来,又进了一片未封闭的公园。公园里面的喷泉广场上,已经汇聚了好多的摩托车,而且还不断有车从四面而来,看来这里就是他们的集合地了。

花少也骑过去,摘下头盔的同时,四周的人都和他打招呼。花少也和大家回着招呼,最后又把车骑到龙哥面前,郑重其事地和他道了声谢。龙哥不光体型大,脾气也大,反而骂起花少来,说这他娘的有什么好谢,都是自家兄弟!

四周一片哄笑,花少也跟着笑起来。看得出来,花少和他们在一起还挺开心,看来我舅舅上次让他带人上山,无意中开启了他人生中的另一面天空。

不一会儿,他们的人都来了,但是气氛反而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有个兄弟传来小道消息,说最近条子盯上他们了,接下来可能要有一段时间的严打。龙哥想了想,就让大家暂避几天风头,这几天就不要出来飚车了。

就在大家准备一哄而散的时候,花少突然叫住了龙哥,和他说自己可能要退出了,因为最近准备转学。

花少这话一出,四周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解、讶异地看着他。龙哥熄了自己摩托车的火,问花少怎么回事?

花少说没什么,就是在那学校呆得不开心,想换个地方读书。

龙哥直接笑了起来:“就这样啊,我还以为多大点事,还专门叫住我说一声。没事,转就转吧,反正我们就在这附近玩,你要想过来了随时可以过来。”

花少重重点头,说行。

“走了!”

龙哥大喝一声,率先骑着摩托扬长而去,其他人也纷纷哄叫着,分散各个方向走了。随着引擎声越来越远,偌大的公园里只剩我们一辆车、两个人,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喧嚣场面,现在变得冷冷清清了。

花少用脚撑着地面,递给我一支烟。我俩就坐在车上,对着漆黑的天空抽起了烟,期间谁也没有说话。抽完烟后,花少发动车子,载我回到了他们学校。其时已经很晚了,但是宿舍里好多人都还没睡,仍旧兴奋地说着之前学校门口发生的事,而且还是站在走廊上说。花少一回来,大家都安静下来,敬畏地看着那场恶战之后唯一的胜利者。花少却谁都没理,直接将我领进宿舍,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照常去上课,学校里挺安静的,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但实际上局势已经悄然发生改变,谁都知道经过昨晚一战之后,狗儿不再是这个学校的天了。至于花少又肯不肯做这个学校的天,大家又都吃不准,所以仍在私下讨论。

下课的时候,赵金虎和刘梦一起来了。

赵金虎头上缠着纱布,一言不发地坐在花少身前。刘梦则一脸愧疚难过的模样,跟花少说对不起,说她现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立刻让赵金虎来跟他道歉来了。

“花少,对不起,是我心胸太狭隘了,我以后不逼着你转学了……当然,我也没那个能力逼你转学,你要打还是要骂,随便你吧。”赵金虎低下了头。

赵金虎的道歉还算诚恳,花少笑眯眯地说:“没事啊,反正我本来就准备转学,你和刘梦好好的就行。”

刘梦想说什么,但是花少打断了她:“刘梦,你知道我的,当初是为了你才转学。现在你挺好了,也不需要我了,我还是跟王巍一块玩去。”

刘梦也没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赵金虎和刘梦离开之后,花少又趴在桌上闷闷不乐的,虽然他已经决定放弃刘梦,但谁碰到这种事情能不郁闷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陪他坐在一起发呆。过了一会儿,花少回头跟我说:“巍子,给我介绍个对象吧。”

我说去你的,你妹子那么多,需要我介绍?

花少苦着一张脸:“没啦,全没啦。自从和刘梦转学以后,那些妹子全被我拉黑了,结果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我心里难过啊……”

刘梦到底为什么看不上花少,其实连我都百思不得其解,在我看来以花少的长相和魅力,怎么可能有女孩子不对他动心?但事情偏偏就是这样,刘梦真对花少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直将他当作“小妹妹”或是“小弟弟”来看待。

看来这世上的事、世上的人,总不会那么十全十美,哪怕是花少也不例外。

刘梦、狗儿、赵金虎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是要办刘晓军的事,花少说会鼎力相助。我跟花少说,我的目标不是刘晓军,而是刘晓军的小叔,一个叫八爪鱼的中年男人。八爪鱼很宠这个侄子,但凡刘晓军受一点欺负,他都会亲自找上门来。

花少说这简单,欺负一下刘晓军不就行了?

我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必须要做得干干净净,不能让人事后抓着把柄,更不能让人顺着刘晓军,摸到我的头上来。

花少仔细想了想,说可以,这事交给他来办吧。

花少的计划特别简单,而且也很好操作。就是在刘晓军上厕所的时候,他也跟了进去,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找刘晓军麻烦,而是趁着有人恰好从刘晓军身后经过的时候,他便伸腿绊了那个人一脚。

学校的厕所大家都知道,一到下课时间,里面的人真是乌怏乌怏的。那人被谁绊了一脚,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结结实实地倒在刘晓军的身上,刘晓军又一头撞在小便池前的墙上,鲜血当场就冒了出来。这个出了名的老实孩子,直接就哭了起来。

那人一看是刘晓军,知道这人背景很深,自己是绝对惹不起的,立刻就逃出了厕所。刘晓军一边哭,一边出了厕所,回到教室也还在哭,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脑袋破了整的就跟天塌了似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当然,这或许就是八爪鱼特别照顾自己这个侄子的原因,真的是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啊。

刘晓军一直哭、一直哭,上课哭、下课哭,放了学还在哭,负责接送他放学的汉子都劝不住他,终于把自己的小叔哭上来了。

一直摸不到踪迹的八爪鱼,终于现身了。

当然,引出八爪鱼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暗杀行动。

暗杀行动,我并没和花少说,提都没跟他提,他只要做好他的事就行了。具体计划,由我和豺狼他们实施——连我手下那帮兄弟都没有说。

再说回八爪鱼。

八爪鱼得知侄子被人撞破了头后,果然大为光火。但问题是,刘晓军也不知道是谁撞破了他的头,毕竟当时厕所里的人太多了。即便如此,八爪鱼也没放弃,到下午的时候,亲自带着刘晓军一个班一个班跑,质问是谁在厕所撞破了他侄子的头。

可怕,真的可怕。

但是,谁会承认?

所以三个年级转下来,八爪鱼仍旧一无所获,但刘晓军还在哭哭啼啼。八爪鱼没有办法,只好跟刘晓军说一定会查明这事,让他先安心上课。

暂时哄好了刘晓军,八爪鱼也累得够呛,出来以后还把平时负责接送刘晓军的汉子给骂了一顿,责怪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侄子。完事以后,八爪鱼便驱车离开了,负责埋伏在学校门口的杆子说,车上除了八爪鱼外,还有三个人。

“盯住他,看看他去哪里。”我站在教学楼顶,对着电话里说。

接下来,是一场追踪战。

一个小时之后,又有消息传来,说八爪鱼到德悦酒楼吃饭去了,和他一起会餐的人一共有九个。这么多人,当然不适合暗杀,所以只能继续盯着。

晚上九点,八爪鱼从酒楼出来,喝得微醺,摇摇晃晃地要去洗澡。

洗浴中心里人当然也多,所以只好继续等着。为了将他盯住,周亮和维子也去里面洗澡,还曾和他在桑拿房里**相对。

洗完澡后,八爪鱼叫了个大保健。

这就没法盯了。

不过我却知道,机会来了。

当然,我所说的机会,不是趁着八爪鱼正在大保健的时候进去将他干掉,虽然电视剧里经常用到这招,据说那是一个男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但我还是担心被技师给看到,我可不想多杀一个人。

不过说实在的,自从经历过狂豹的事后,杀人对我来说好像不是太有压力了。

舅舅教过我杀人的技巧,如何不着痕迹的杀人,事后如何逃脱警方搜捕,我这都有一套完整的策略,现在是时候实践一下了。

既然要走这条路,那就不要那么矫情了,所谓的善良和仁慈都深深藏到心底。更何况,我还不一定是善良,没准就是胆小。我要把我的弱点全部掩藏起来。

我换上了保洁的衣服,戴上了手套和脚套,嘴上还蒙了口罩,确保一根头发、一片指纹都不会留下。我在某个杂物间里等了一会儿,为八爪鱼做大保健的女人就出来了,她看上去特别的累,说明八爪鱼也特别的累。

走廊里很安静。

我悄悄地走过去,轻轻地拧了一下门把手,但是门纹丝不动。我轻轻“嘶”了一声,将提前准备好的房卡贴了上去。

门开了。

我悄悄走了进去,尽量让自己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虽然我已经做好准备杀人,但这一刻还是紧张起来,手心和脚心一起浸出汗来,一颗心也砰砰砰直跳。

门打开后,是一截甬道,能看到墙壁上的电视,但是看不到更里面的床。电视里正播着央视的新闻,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我贴着墙,一步步地走过去,眼前的视线也慢慢开阔起来,渐渐覆盖了整个房间。

终于看到了床。

但是床上并没有人。

床上的被子和床单还略显凌乱,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交战。我亲眼看到八爪鱼走进去的,也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是一个人离开的,可是现在床上确实空无一人。

在卫生间?

这不可能,卫生间就在门口,我顺着墙壁过来的时候,特意推开卫生间的门看了一下,里面也没有人。

那八爪鱼到哪去了?

我的眼睛仔细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房间里的结构并不复杂,就一个房间,一张床,外带一个阳台,但是偏偏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是七楼,八爪鱼不可能从窗户离开,所以他肯定还在房间里。

我的气息有点浓重起来,难道他已经发现了我,所以藏在了床底下?我慢慢趴下身子,发现床底下也没有人。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阳台上面。

阳台的窗帘拉了一半,八爪鱼也只能在窗帘后面了;然而,如果他真在窗帘后面,说明他确实发现了我。

那我就不能再呆在这里,必须离开。

我一步步往后退去,眼睛始终盯着那半扇窗帘,然而就在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窗帘后面突然传来声音:“王巍,这就走了?”

是八爪鱼的声音。

我的眉头皱起,脚步也顿住了。

与此同时,窗帘也拉开了。窗帘后有一张小桌,桌上有茶壶、有茶杯,桌边还坐着一个身材壮实的大汉,正是八爪鱼。

八爪鱼轻轻端起茶来,抿了一小口,笑了起来,语气十分轻松:“盯了我一天也累了吧,过来喝口茶。”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但是脚下一步未动。

看来八爪鱼确实已经发现我了,那么我现在是应该离开,还是应该过去和他喝茶?八爪鱼的模样很轻松,刚洗过澡、又“放松过一番”的他,现在看上去没有一点疲惫,反而精神百倍的模样,眼睛里也透着异样的神采。

似乎是看出我的犹豫,八爪鱼又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杀你。如果我要杀你,你不会还站在那里的。来吧,喝口茶,咱们谈谈。”

八爪鱼这话说得没错。因为我是暗杀,所以身边并没有什么帮手,豺狼他们自始至终也只是帮我盯人而已。八爪鱼要是真的对我有想法,早就布下天罗地网收拾我了。

如果现在离开,也显得我太没有胆子了。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不如听听他要和我谈些什么。于是我脚下微动,轻轻朝着八爪鱼走了过去……

184 涉嫌故意杀人

在这整个过程中,八爪鱼始终气定神闲,而我却愈发的慌乱。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识破的感觉很不好受,就好像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扒了裤子,觉得整个人都空落落的,非常没底。

我走到阳台,坐到了八爪鱼的对面。

八爪鱼依旧笑呵呵的,端起茶壶往我面前的杯里倒了茶水,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八爪鱼的动作很稳,茶水的颜色也很明亮。我端起杯,轻轻抿了一小口,不动声色地放在桌上。直到这时,八爪鱼才开口说话:“知道你哪里暴露了吗?”

我坐直身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自觉整个过程都很隐秘,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疏忽。

八爪鱼继续说道:“其实你哪里也没毛病,知道从我侄子下手,一步步将我引出来,一直忍到现在才动手,自始至终都做得很漂亮——可惜,你从根上就错了。”

根上?

“你要杀我,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既然我知道了,那我当然对你十分防备,格外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你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立刻就知道了。包括你什么时候去的我侄子的那所学校,我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

我轻轻叹了口气,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我自以为所做的一切都隐秘,殊不知一举一动早就曝光在八爪鱼的眼皮底下。

“那么问题来了。”八爪鱼笑了起来:“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你要杀我的?”

“宋光头?”我咬着牙。

我立刻就猜出了是他,布置给我暗杀目标的就是宋光头,虽然当时我手下那干兄弟都在,但我还是觉得属他嫌疑最大,一直以来都是他想着法子坑我。因为我舅舅的缘故,他不方便对我下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借旁人的刀来除掉我。

听到我的答案之后,八爪鱼不置可否,笑得却更开心了。

我也更加确定心中的答案,手中的拳也握得更紧。那个老王八蛋,怪不得一直催我来杀八爪鱼,还给我提供八爪鱼侄子的消息,原来是在这里挖了个坑等我。

“怎么样,是不是要感谢我?”八爪鱼继续笑眯眯的。

我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不过,你要感谢我的不是只有这一件事。”八爪鱼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当初是你杀了狂豹,我却告诉宋光头是彭子干的,让彭子顶了你的罪过。怎么样,是不是很感谢我?”

八爪鱼说完之后,又端起面前的茶杯,悠然地喝起茶来,目光还得意地看向了我。

之前的事,我还不是很惊讶,至多是愤怒罢了,因为宋光头确实干得出这样的事。但这第二件事,却惊得我心里怦怦直跳,宋光头杀掉彭子那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始终搞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根源出在八爪鱼这里。

八爪鱼放下茶杯,继续说道:“狂豹在死前确实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包括你是怎么开车撞的他,又是怎么将他拉到工地门口,从头到尾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过在后来宋光头问起我的时候,我却把一切罪行都推到了彭子身上,让你逃过一劫,你又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傻了,彻底傻了。

实际上从进来这间房开始,我就一直处在懵逼的状态。先是暗杀行动遭到失败,接着八爪鱼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宋光头设的陷阱,为的就是借他的刀来除掉我,至此我还都能理解,事情都按正常方向发展。

可八爪鱼说当初彭子替我顶罪那事,是他一手促成的时候,我的脑子就彻底懵了,就像是大脑突然短路一样,直接就没办法工作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看着八爪鱼,完完全全的呆若木鸡。

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状态,八爪鱼再次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又抿了口茶,带着点得意的口吻说道:“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当初我刚知道狂豹是被你干掉的时候,确实非常非常惊讶,立刻派人去调查了一下你,这才知道你只是个十七岁的学生,而且还曾经做过你们镇上的老大,可惜后来被手下的人背叛了,只能孤身一人来到罗城……这样的你,又怎么甘心在狂豹那样的人手下工作?所以干掉他也就理所当然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八爪鱼。

八爪鱼虽然没有完全猜对,但是也**不离十了,但他依旧没有将他真实的目的说出,所以我也在耐心等着。

“我知道你的野心很大。”八爪鱼慢条斯理地说:“大到绝不仅仅满足于现在而已。而且我还打听出来,你是小阎王的外甥,你舅舅和宋光头之间的隔阂是罗城中人尽皆知的事。宋光头想除掉你,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说到这里,八爪鱼顿了一下,直视着我的目光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合作一下,一起干掉宋光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八爪鱼的眼神闪烁、面带微笑,似乎笃定我一定会接受这个条件。

终于说出来了,这才是八爪鱼的真正目的。

他帮我掩盖干掉狂豹的罪行,还不介意我对他的暗杀,将矛头直指宋光头,为的不就是想要和我合作么?

平心而论,除掉宋光头确实是我和我舅舅的夙愿,当初的我也是为了这个目标才毅然地走上这条道路。如果有了八爪鱼的鼎力相助,那这件事做起来肯定事半功倍——不用多说,这后面肯定有着爆狮的指使,这些老大虽然表面上还过得去,但私底下谁不想把对方整死?

除掉宋光头,当然是我所乐意的,这个老王八蛋整过我不止一次了,还一口一个外甥叫的那么亲,每次看见他都想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但我要和八爪鱼合作么,合作之后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会不会反而被爆狮给吞并了……

一个人杀宋光头,和两个人杀宋光头,完全是两个概念,要考虑的事也就更多。

八爪鱼倒也不着急,一直笑脸盈盈地看着我,显得相当自信。确实,他有自信的本钱,现在的我有把柄在他手里,狂豹是我干掉的这事,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如果他将这事告诉宋光头,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要好好考虑、仔细考虑、认真考虑。”八爪鱼的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点点的威胁。

深思熟虑之后,我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好,我答应你。

“明智的选择。”

八爪鱼开心起来,并且站起来伸出了手:“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我也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你先回去。”八爪鱼笑脸盈盈地说:“等我制定一个干掉宋光头的计划出来,咱们早点动手、尽快动手……”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本来自信、淡定、从容、微笑的他,脸上呈现出一股不可思议、满目错愕的神色。他的头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去,看到我的手里握着一只刀柄,而刀子的另一端在他肚子里。

鲜血,一点一点地浸出来。

“为、为什么?”八爪鱼一脸的迷茫、疑惑,还有愤怒。

“第一,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我认认真真地说:“如果你死了,那我干掉狂豹的秘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第二……”

我换了一种语气,带着点莫名其妙说道:“谁跟你说我舅舅和宋光头有隔阂了?我舅舅和宋光头的关系明明很好,他们两个经常一起吃饭喝酒,平时我都叫他宋叔,他也叫我外甥。宋叔对我很好,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杀他,为他效力是我的荣幸,也是我舅舅的安排,一切都是你自己胡乱揣测的,所以你必须得死。”

说完之后,我便慢慢抽出刀子,同时推了一下八爪鱼的肩膀。

就像当初老龟捅我一样,八爪鱼的力气已经流失殆尽,身子也跟着慢慢倒了下去,发出“轰”的一声巨大声响。不过他并没有死去,一双眼睛瞪得很大,头上也浸满了汗水,显然十分痛苦。他的嘴巴微动,但是说不出话来,似乎在咒骂我,又似乎想向我求饶。

我的心里特别紧张,也产生了一点犹豫,可我知道我不能留他,我必须得将他杀了。经历过之前狂豹的事后,我的胆子明显比以前更大了,但还是不敢直面杀人,所以只能紧紧闭上眼睛,蹲下身去在他身上胡乱补了几下。确定他彻底断气以后,我才重新站起来,连看都不敢看,只将桌上那只沾过我口水的茶杯拿走,然后蒙好口罩,急匆匆地往外面走。

门一打开,我就吓了一跳,因为外面站着个人,正是宋光头。

“宋叔,你怎么来了?”我故作吃惊,其实我早知道他在,那番话也是故意说给他听。之前豺狼他们在四周暗查,就发现了宋光头的踪迹,所以我知道他是来盯梢的。

宋光头笑眯眯的:“没事,放心不下你,所以过来看看。外甥,干得漂亮,赶紧走吧,后事我来处理。”

“宋叔……”

“放心,狂豹那事我不会怪你,以后这将是一个秘密。”宋光头意味深长地看我了一眼,还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承诺。

我点点头,立刻闪开宋光头,用最快的速度奔到旁边的储物间里,换上我自己本来的衣服之后,又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在下楼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感觉整个脑子都是飘的。虽然知道我迟早会走上这条路,但当真的踏上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迷茫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爆狮会知道吗,警察会来抓我吗,宋光头说会处理好后事,是真的吗?

就在我浑浑噩噩地走到大堂时,就看到门口有几个警察朝我走了过来,因为刚杀了人,我还是有点心虚的,正想故作镇定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但其中一个警察已经贴到我的身前。

“王巍,你涉嫌故意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他的声音沉沉响起。

185 我妈的倔强

就在我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蔽、足够顺利的时候,却连洗浴中心的大门还没有出,就被警察给拦住了,说我涉嫌故意杀人,要将我带走!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从杀人到下楼,连十分钟都不到,就是火箭也没有这么快吧?这些警察好像未卜先知,在我杀人之前就守在这了,为的就是截我!我来不及去想这其中的原因,我只知道我身上还有沾着我口水的玻璃杯,而且还有那柄杀人的刀。

这些东西都是我杀人的罪证,我还准备带出去再销毁的,结果在这就被警察拦住,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我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个警察就已经摸出了镗亮的手铐,作势就要往我手上铐,其他几个警察也一起包围过来,严防我会突然逃离。而我知道自己不能被抓——起码现在不能被抓,就我身上的这些东西,被搜出来可了不得,到时候大罗金仙都救不了我。

于是我立刻使劲用胳膊一撞,先把身前的警察给弹开了一个身位,这样他们严密的包围圈就破开一个缺口。这些警察虽然身经百战,而且个个都比我壮实许多,可是他们显然没有想到我敢拒捕,或是没想到我力气挺大,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终于被我给冲了出去。

一脱离包围圈,我就迅速朝着大堂后方跑去,身后的警察当然也穷追不舍,四五双手一起往我的身上抓,有好几次都要被他们给抓到了,但是又被我给险之又险地甩开了。

我疯狂地在大堂里跑着,不断地跳过沙发或是桌子,后面的警察也不断大声恐吓,同时还想左右包抄我。我一边应付身后的警察,一边大叫着让开让开,大堂里的客人实在太多,动不动就要挡住我的去路。

人群像潮水一样慌乱地分开,就在我拼尽全力往前奔跑的时候,几个十七八岁的孩子突然迎面朝我围来。我定睛一看,正是豺狼他们,于是心里就有了底,也朝他们迎了上去,同时把藏在怀里的玻璃杯和刀子摸了出来握在手里。

在和他们数人相交的刹那,我把东西准确地塞到了豺狼的手里,同时从他们身边完美地闪了过去。而他们在避过我去之后,又“恰巧”撞到了身后紧紧追来的几个警察身上,当即砰砰啪啪一阵声响,豺狼他们和几个警察一起摔倒在地。

“哎呀,警官,你为什么要撞我?”

“警察了不起啊,凭什么这么横冲直撞?”

“警官大哥你不能走,今天这事必须得和我们说清楚了……”

当几个警察终于摆脱看似无理取闹的一群少年,再朝我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顺利从大堂后面奔了出去。大堂后面是一块人造园林,属于洗浴中心自己的范围,这里还分布着几块温泉池,供客人泡澡用的。

绕过一片假山,准备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我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一辆闪烁着红蓝灯光的警车正无声地停在这里,车子左右还站着十多个威风凛凛的刑警,各个手里都持着一把微冲。这些刑警中间,站着一个相貌堂堂、面色威严的中年男人。我认识他,他也认识我,不过关系不怎么样。

郑朝宗,郑局长。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些杂乱的脚步声,正是之前追我的那几个警察,他们终于摆脱了豺狼等人,各个都气喘吁吁的。

好一出前后包抄,还真是无路可走了。

“王巍,你被捕了,不要做无谓的抗争。”郑朝宗冷眼说道。

在前后被人夹击的情况下,我不得不举起了双手,无奈地说道:“郑局长,你要抓我,总该有个罪名吧,我犯什么事了?劳驾您这位局长亲自动手?”

郑朝宗走过来,亲自给我戴上手铐,语气依旧冰冷:“你干什么了你自己知道,还是先跟我们回去吧。”

郑朝宗的铁面无私我是见识过的,所以也不再多费口舌了。虽然我俩以前也合作过,但是一点感情都没积累下来,反而越发让他觉得我不是个好东西,所以逮着机会就要办我。

坐上警车,我强装镇定,因为我知道自己做得很干净,只要我抵死不认,他们凭什么说我杀人?车子从洗浴中心的前门绕过,我看到大门已经被封住了,两面停着好几辆警车,有穿白大褂的法医急匆匆赶到现场。

人命案子,确实非同小可。

到了公安局里,我被押送到审讯室,而且是郑朝宗亲自审我。姓名、年龄、籍贯何处、在哪上学等等一系列问题过后,郑朝宗终于步入正题,问我和八爪鱼的命案有没有关系。

我假装吃了一惊,说什么,八爪鱼死了?!

接着又说:“我草,他怎么死了呢,我还想亲手干死他呢,他可杀了我大哥狂豹!”

郑朝宗的一双眼睛极其阴沉:“王巍,不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八爪鱼是你杀的对不对?”

我也朝他看过去,和他针锋相对:“郑局长,没有证据可不要乱说啊,我担不起。”

现在的我,心理素质算蛮强大了,即便面对郑朝宗这样级别的领导也不怯场。而且我舅舅跟我说过,被条子抓了以后,要么一开始就麻溜的认罪,要么就抵死都不能认,千万别干那种开始不认、后来又认的窝囊事,否则连条子都看不起你。

像我这样确定自己做得干净、现场没有我的任何指纹、毛发、绝对没有任何证据留下的,就更不能认了。

郑朝宗哼了一声,显然并不信我,摆了摆手,让人把我背铐在暖气包上,说:“不肯交代是吧,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去吃个夜宵再慢慢审。”

说完,郑朝宗就带着人离开了,而我铐在暖气包上一动都不能动。这种姿势非常难受,不能站也不能蹲,始终都弯着腰,根本就撑不住。站了一会儿,我就腰酸腿麻,感觉比跑马拉松还难受,两只眼睛都开始冒金星了。

“来人啊,来人啊!”我大叫。

警察进来,问我干嘛。

我说我要上厕所,不然就拉裤子里了。

“最好不要骗我们,否则下次就没有上厕所的机会了。”警察过来给我卸开铐子,押着我去了厕所,而且全程盯着我方便。

上完厕所,他们又把我押回来,继续按照之前的方式将我拷起。据我舅舅说,现在和二十年前不一样了,现在是文明办案,不会随便体罚犯人,但这真比体罚还要难受,我宁肯他们打我一顿啊!

不用多久,我又撑不住了,叫唤起来:“郑朝宗,你吃完夜宵没有,吃完了就继续回来审我啊!”

我叫唤了半个多小时,嗓子都快喊哑了,郑朝宗终于回来了。

“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那说说吧。”

“郑局长,我真没有杀人,你让我交代什么?”

郑朝宗有些恼火了,让我不要在这装蒜,说他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甚至还有证人,还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总之就是一大堆的威胁话,感觉随时都能把我毙了。

“郑局长,真没有……”我自始至终都是这一句话。

“没有?!没有你一开始跑什么!”郑朝宗大吼。

我无奈地说:“郑局长,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一看见你这样的警察,心里就害怕的不行,逃跑也是本能反应。”

“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

“对,我是做了一些亏心事,你可以找我其他的罪证,但是不能平白无故说我杀人啊!”

“你……”郑朝宗一下握紧拳头,两只眼睛像刀子一样盯着我。

“郑局长,既然咱俩聊起来了,那我也有句话想问问你。据我后来所知,你们之前抓我的时候,八爪鱼才死了不到十分钟,连服务员都还不知道这事,你们是怎么知道人死了的?”

郑朝宗沉沉地说:“当然是有人举报你。”

“谁?”

“你没必要知道。”

我认真地说:“郑局长,那这个人,你可要好好审一审了,说不定人是他杀的,栽赃到我身上来了,不然他怎么未卜先知我要杀人,还让你们提前布控?”

“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郑朝宗冷哼一声,又让人把我拷到暖气包上,又留了两个人继续审我。

可想而知,郑朝宗都审不出我什么,这两个警察当然也是一无所获。不过他们也有手段,用很亮的白炽灯照我的眼,不让我休息,一定要让我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文明办案的年代,但是警察们对付罪犯的手段真是多极了,而且这些手段还是国家认可的,是合法的。

我上着背铐,还被白炽灯照着,浑身又酸又累又困又麻,几乎难受到我生不如死的地步,有好几次都差点精神崩溃掉,想着不如坦白算了,不想再这样了,但最终还是熬了过去。

到后半夜,这两个警察累了,直接躺在旁边的长椅上睡了起来。而我虽说还上着背铐,但总算可以闭眼睛了,还是不能站也不能蹲。我强行撑着自己的腰,将头靠在暖气包上,因为实在太累,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拍我的脸,还叫我名字:“王巍,王巍!”

我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有张熟悉的脸,卷毛男……

这一刹那,我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或是太渴望被人救,所以眼睛出现了幻觉。我使劲摇了摇脑袋,还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确定是卷毛男无疑!

“周少,你来了……”我有气无力地说着。现在的我,不光姿势特别难受,而且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嘴唇都干得裂了开来,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看我这个情况,周少赶紧跟旁边的人说:“快将他松开!”

这时候我才看到,原来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里洒进来,只在对面的墙上形成一小块光斑,根本就照不到我的身上。对面的墙上有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卷毛男站在我的身前,在他旁边还站着两个警察,但在他提出给我松开的要求之后,这两个警察却面色犯难:“周少,没有郑局的命令,我们不能……”

“少废话,给他松开!”

卷毛男的脾气又爆了,伸手就从那警察的身上掏钥匙,那警察赶紧捂着自己的口袋,焦急地说周少,不要让我为难!

“我看看是谁敢在公安局里放肆!”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郑朝宗走了进来。

卷毛男停下了动作,回头说道:“郑叔,是我!”

看到卷毛男,郑朝宗的眉毛微微皱起,语气也相应地温和了一些:“周毅,原来是你,不过我要提醒你,在这里请叫我郑局长。”

卷毛男似乎知道郑朝宗的脾气,倒是也不跟他废话,立刻说道:“郑局长,这是我的朋友,能不能先给他松开?”

“不能!”

卷毛男有点急了,说为什么?

“因为他是嫌疑犯,正在接受常规审问。周少,请你不要干涉,并且离开这个地方。”

郑朝宗虽然下了逐客令,但卷毛男并没有走,说郑局长,你审就审,干嘛要铐着他,松开就不能审吗?

“他是嫌疑犯,必须铐着。”郑朝宗依旧油盐不进。

卷毛男似乎也没想到郑朝宗这么不近人情,显得有点更急躁了,说话也像是在吼叫:“郑局长,再这样铐下去,他会出事的啊,是不是非得把我爸请过来?”

郑朝宗一摆手,说周毅,你不用拿你父亲吓唬我,周部长会管这种小流氓才怪。好了,将周毅带出去吧!

有了郑朝宗的命令,那两个警察立刻过来,架着卷毛男就往外走。卷毛男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王巍,你一定要撑住,我就把你救出去的……”

他的声音消失在门外,而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我相信,我等着你……”

与此同时,郑朝宗也走了过来,低着头上下看了看我,似乎也认为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体要撑不住了,终于让人给我松开了背铐。

这一刹那,我浑身上下都像是解脱了,但两条腿根本就站不住,它们现在又酸又麻,像是打了麻醉药一样。背铐一松,我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地板很脏,有烟头还有痰迹,可我仍然觉得很舒服,比席梦思的软床还要舒服。

但是郑朝宗并没有让我躺多久,就让两个警察将我架到了审讯椅上,继续问起我问题来。一夜的煎熬都过去了,我不可能在这半途而废,所以继续咬着牙说没有杀人。

郑朝宗沉默一番,接着拍了下桌上的电铃。然后很快,就有人给我送来了早饭,是馒头咸菜加白开水。到底是国家机关,怎么着也不会饿着犯人,我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这些东西全部塞进肚子里面。

“怎么样,舒服多了吧?”郑朝宗问我。

“谢谢郑局长。”一码事归一码事,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

“那好,现在你可以见一个人了。”

我莫名其妙,不知道郑朝宗让我见谁,但是随着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竟是我妈……

看到我妈的刹那,我整个人都傻了,脑子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瞬间就全木掉了。我真不敢相信,郑朝宗竟然把我妈给叫来了,当然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还未成年,还涉嫌杀人这样的重罪,而我妈身为我的唯一监护人,当然要过来看一看。

这和上次进看守所不一样,上次一来只是砸了个摊子,二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毕竟我也是个老大,有点门路),自己就能搞定这个事情,所以就没有惊动我妈。

只是当时,我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就觉得这是郑朝宗在故意整我。所以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恼火和愤怒一瞬间就侵占了我的身心,让我坚持了一晚上的隐忍也彻底爆发,直接就破口大骂起来:“郑朝宗,我x你妈!”

这么一骂,郑朝宗也彻底火了,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你说什么?!”

郑朝宗发起怒来也很可怕,一般的小混子看到他都发抖,而我现在已经彻底冲昏了头,才不管他什么局不局长,各种乱七八糟的话都骂了出来。狭小的审讯室内,充斥着我愤怒的、肮脏的骂声,郑朝宗也被我激起了火,直接抽出一条警棍,说要给我一点教训。

“闭嘴!”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我妈。

在我的印象里,我妈一直是温婉如水的,包括我爸坐牢,她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仅有的几次发火也是因为提到了我舅舅。

但是现在,我妈再次发了火,而且语气异常凌厉,犹如一道夜空闪电,直接就让我的心里颤了一下。我闭上嘴,看向了我妈。

我妈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衣着朴素、面容平静,只是一双眼睛无比凌厉。看我不说话了,旁边的郑朝宗也放下警棍,冷冷说道:“看看,这就是你的儿子!”

我妈没有理他,而是朝我走了过来,直视着我的目光说道:“巍子,你有没有杀人?”

我妈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天塌下来也难以让她改变半点颜色。但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竟然比郑朝宗他们审我一夜还要管用,直接就击穿了我坚守已久的心理防线,使得我的精神支柱全面崩塌。

在我妈面前,在这个看似柔弱似水,骨子里却比任何人都倔强的女人面前,我几乎丧失了所有说谎的勇气。如果这不是在审讯室内,如果旁边没有郑朝宗和那几个警察,如果现在只有我和我妈两人,我肯定就要招了,一个“有”字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我坚持住了。

我不想骗我妈,但是又不得不骗,如果我现在真的招了,那我这一辈子都完了。别说什么未成年杀人不判死刑,就是坐几十年牢我也不愿意啊。

直视着我妈的目光,我硬着头皮努力说道:“没有。”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杀人?!”我妈的语气加重了几分,眼神也愈发凌厉起来。

在我妈的质问下,我几乎都要扛不住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似乎有着超强的威压,像是一座大山,轰在我的头顶。

“没有……”

我喘着粗气说出这两个字,同时在心中祈祷我妈不要再说下去了,否则我就真的招了。

还好,我妈没有再问下去。

她回过头去,平静地看着郑朝宗说道:“郑局长,我儿子说他没有杀人。”

郑局长的模样有些无语,说:“你才问了两句,怎么就下结论了?来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多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我儿子说他没有杀人。”

我妈倔强到有些可怕:“我相信他。”

显然,在我妈来之前,郑朝宗跟我妈做了不少工作,就是来劝我认罪的。结果我妈只问了我两句,就算是交代了,让郑朝宗气愤不已。郑朝宗憋着气说道:“如果你不配合,到时候就按你包庇罪一起处理!”

我妈依旧面不改色:“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我儿子杀人,那你尽可以把他移交到法庭上去。但是如果没有,还请尽快放了我儿子,不要冤枉我的儿子,他是一个好人。”

“好人?!”

一直淡定从容的郑朝宗,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彻底爆了,几乎嘶吼着和我妈说道:“你还不知道你儿子是干什么的吧?我告诉你,他之前是你们镇上的老大,陈老鬼就是他干掉的。现在到了罗城,本事依旧不减,现在手底下有好几个场子,兄弟都有几十号!你嘴里的这个好人儿子,在罗城道上可是相当有名气啊!”

这些事情我妈一直都不知道,而我一直以来也刻意瞒着她。一来,她多次告诫过我,不要去走“混”那条路,遇到事情多忍一忍、多让一让,也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二来,她不想我和我舅舅有任何来往,而我现在走这条路却离不了我舅舅的指引。

现在,郑朝宗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跟我妈说了,我真怕我妈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我心急如焚地看着我妈,果然,郑朝宗每说一句,我妈的眼皮就跳一下,身子也有点发起抖来。等郑朝宗说完以后,我妈回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我,问道:“巍子,是真的吗?”

时至此刻,我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刹那,我妈的目光里充满失望,眼神也一瞬间黯淡了不少,看得出来现在的她特别难过。看她这样,我的心里也如刀割一般难受,忍不住痛苦地叫了一声:“妈……”

186 宋光头来了

这一声妈叫出来,我以为我妈会伤心、会难过,会掉眼泪;或是会生气,会发怒,甚至甩我一个耳光。无论我妈用什么样的态度对我,我都认了。

但,并没有。她既没有掉眼泪,也没有来甩我的耳光,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目光里充斥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错愕、有不可思议、有伤心欲绝……她就像是一座快要喷发的活火山,似乎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什么,但始终都没有任何动静。

在旁边等着看热闹的郑朝宗忍不住说道:“你就不准备和你儿子说点什么吗?”

直到这时,我妈才如梦方醒,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她长长地呼了口气,接着回头认真地看向郑朝宗:“郑局长,我希望你能明白,即便是我儿子干过这些,也不能说明他就杀了人。”

“你……”

郑朝宗一脸吃屎的难看模样,显然没想到我妈到现在还袒护我,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等你儿子定了罪,我看你再嘴硬!”

“还是希望您能拿出证据,否则不好随便诬陷人的。”我妈语气一如既往地平稳。

我妈越是淡定,郑朝宗就愈发愤怒,大概没想到这个小镇妇女这么难对付,顿时有点气急败坏:“还要什么证据?!你儿子有作案时间,也有作案动机,而且当时他就在现场,还有专人举报了他!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仍旧可以做有罪推定,法庭也会这么判的!到时候他就和他老子一起坐牢去了!”

郑朝宗说前面的话还好,我妈一直都保持平静,但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妈当时就变了颜色,声音也有点颤抖起来:“你什么意思?”

看到我妈终于有点不一样了,郑朝宗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冷冷说道:“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我已经把你们家的情况摸了个清楚,这孩子的爸爸在一年多前就捅了人,判了七年徒刑是不是?还有这孩子的舅舅,那可是曾经名震罗城、坏事做绝的小阎王,曾经也被判了近二十年,是不是?这在刑侦学上讲,说明你们一家都有潜在的犯罪基因!”

郑朝宗不仅说了我爸和我舅舅,还把我们一家都说了,我妈气得手都有点哆嗦,声音也跟着激动起来:“郑局长,您身为一个领导,说这样的话恐怕不太合适吧?我希望你能把刚才的话收回!”

我妈越是这样,郑朝宗愈发变本加厉:“不合适?我觉得很合适!你儿子犯了罪,你不仅不责怪他,反而还包庇他,你的行为也涉及违法!你等着吧,我不光查你儿子,而且还要查查你,或许你身上也不干净!”

郑朝宗一摆手,旁边两个警官又架住我,要把我铐到暖气包上。我妈也有点急了,上来扯那两个警官,大声说道:“你们凭什么这样?”

“这位女士,我希望你不要妨碍公务,否则我要把你也抓起来了!”郑朝宗一边说,一边过来拽我妈的胳膊。

一看这情况,我也急了,大声地骂着郑朝宗,同时也使劲挣扎起来。我一乱动,那两个警官也跟着有所动作,一个紧紧抱着我的腰,一个用力将我压倒在地。我妈不停用手去推那两个警官,郑朝宗也不停拽着我妈的胳膊,审讯室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的模样,郑朝宗气急败坏地喊:“来人,来人!”

审讯室的门立刻被推开了,几个人哗啦啦走了进来,一个深沉的声音随之跟着响起:“郑局长,你这是在干什么,办案怎么办成这样子了?”

听到这个声音,郑朝宗的脸色立刻凝了起来,同时止住手上的动作,回头“啪”一声地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叫道:“周部长!”

两个警官也立刻站直了身体,同样敬了个礼。我躺在地上抬头去看,原来是卷毛男和他爸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便装的人,一看就气势不凡。门外,还有好多警察往里张望。

我妈则不管是谁来了,立刻扑到我的身前,问我有没有事。我冲她摇了摇头,在她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卷毛男站在他爸身后,同样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也用眼神告诉他没事。

而郑朝宗虽然对卷毛男他爸很尊敬,可眼神里也充满迷茫,说周部长,您怎么来了?

卷毛男他爸摇摇头,说没事,我听说这里有桩人命案子,所以过来看看。你继续查,这事不归我管,我只是过来旁听的,不过我希望你的手段可以柔和一些,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是也不能冤枉好人嘛。

卷毛男他爸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郑朝宗看了卷毛男一眼,显然没想到他真把他爸给喊来了。郑朝宗的面色有些迷茫,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办起了案子,并且让人给卷毛男他爸搬了一把椅子。

再审我的时候,郑朝宗的语气和神态都平和了许多,那些老掉牙的问题又问了我一遍,其中还夹杂了几个话术陷阱,但是都被我警觉地躲过去了。昨天审我尚且没审出来,今天就更不必说了,我咬死了牙,就是不承认自己杀过人,只说自己是去洗澡的。

审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郑朝宗跟卷毛男他爸汇报,说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有重大的犯罪嫌疑,因为我各方面都契合杀人凶手的要素,所以需要先把我关起来,再慢慢审。

卷毛男他爸说:“你的案子,你看着办,但是过了时限,就要把人放掉。”

郑朝宗说好,便让人把我给带走了。

出审讯室的时候,我回头看了我妈一眼,我妈的面色已经恢复平静。

我被带到一个暂时关押嫌疑犯的笼子里面,这里面都是还没来得及审、或是已经审到一半的坏家伙们,所犯的罪状也杂七杂八,有小偷小摸的也有猥亵妇女的,但是像我这样涉嫌故意杀人的,只有一个。

据说,我本来不该关在这里,应该是由专人来看守的。

我刚进去的时候,里面一帮老油子看我是个小孩,还想欺负我来着。但是其中有个平时在街上耍的小混子,一下就认出我是某条街上的老大,立刻屁颠屁颠地来给我问好,还问我怎么也进来了?

我说:“关你屁事。”

不是我做人品格有问题,是我有过进拘留所的经历,知道这种地方就是弱肉强食,你越强别人就越畏惧你、尊重你;要是看你笑哈哈的,谁都想在你头上拉屎了。我这四个字一出,这地位基本就奠定了,笼子里谁都不敢再和我嬉皮笑脸的了,而且让我坐在了最中间靠墙的位置,像皇帝一样可以纵观全局。

笼子里面很乱,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有的被带去审理,有的刚刚被抓进来。虽然我知道警方绝对没我杀人的证据,可我也怕某个环节会出问题,最后还是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同时我又在想,究竟是谁举报我的?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宋光头了,这家伙想置我于死地,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之前我准备暗杀八爪鱼的时候,豺狼就告诉我宋光头也在这个地方,我以为他是来监督我的,所以都没敢答应八爪鱼说的合作,而是毫不犹豫地将他给杀掉了——当然,就算没有宋光头,我还是会杀掉八爪鱼,我可不想有把柄被这家伙捏着。

结果算来算去,还是踩进宋光头的陷阱,这家伙既借刀杀人,又一箭双雕,想一次性把我和八爪鱼都干掉。

不得不说,他赢了。

我的双拳暗暗握紧,心想这次如果能平安出去,一定要狠狠报复这个家伙。

因为昨天晚上在暖气包上被铐了一夜,真是浑身都难受到不行,现在总算有了个稍微算是舒适点的环境,立刻靠着墙壁休息起来。

被铐过以后才知道冰冷的水泥地有多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有警察过来喊我,当时我还有点憋闷,心想又要再审我了?结果进到审讯室里,发现并不是郑朝宗,而是卷毛男和他爸爸。

我立刻叫了一声周少,又叫了一声周部长。

卷毛男扑上来,检查我的胳膊腿,问我有没有事。我摇头,说还行。接着,卷毛男就将我领到审讯椅上,回头和他爸说,可以开始了。

接着,卷毛男他爸就开始审我,照旧还是那些老掉牙的问题,我一一都答上来。最后,卷毛男他爸看了我一眼,直接走到我的身前,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王巍,你该知道我是过来帮你的。但是在帮你之前,我必须得清楚整个案件的真相,这样我才能有所准备和防范,避免被打个措手不及。所以你现在告诉我,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卷毛男也在旁边说:“是啊巍子,你把实际情况都告诉我爸,放心他一定会帮你的!”

卷毛男和他爸爸都很诚恳,仿佛天塌下来也能帮我担着。这一刹那,我的思想有点松动,差点忍不住就承认了,但最后还是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卷毛男他爸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很好,这样我心里就有底了。不过你要明白,我也只救你这一次,算是还了上次的情。”

说完之后,卷毛男他爸就转身出了审讯室,而我也被警察重新带回了笼子里面。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关多久,只能继续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笼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有人进来了,我本来也没当回事,但是听到身边有人惊叫“宋大哥”之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一颗硕大的光头出现在我面前,宋光头已经来到我的身前,弯着腰笑眯眯说:“外甥,你还好吗?”

187 彻底撕破脸

看到宋光头的瞬间,我一肚子火都上来了,我能有现在的悲惨处境,全是拜这个卑鄙的家伙所赐。我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可还是踩进他早早布好的陷阱,要不是卷毛男和他爹帮我,我估计我都要撑不下去了。

而他现在,竟然还有脸笑,一张脸跟老化了的柿子皮似的,让我恨不得在他脸上狠狠捶上两拳。可我要揍他,总得有个理由,我俩在罗城道上都算名人,而且他比我更加有名。之前我进来的时候只有几个人认识我,现在他进来了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还有好几个吓得差点翻一跟头,那架势就跟看到皇帝似的。

人人都知,我是他手底下的,现在我要揍他,总不能说“你为什么举报我”吧,就我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随便说句话都有可能坏事。我告诉自己要忍耐、要忍耐,甭管什么事都等出去再说,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宋叔,你来了!

以宋光头在罗城的本事和地位,轻易不会被警察抓的,被抓也不可能关到这来,所以他明显是来探望我的。宋光头也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把头侧了过来,小声说道:“放心,我正在想办法捞你!”

宋光头这话放到以前还能骗骗我,现在只让我觉得心里反感,不过跟他在一起后,我的演技倒是大大提高了,也学会了表里不一、两面三刀,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修行。于是我也诚恳地看着他,说叔,麻烦你了!

这时候,左右上来不少人和宋光头打招呼,似乎人人都以认识宋光头为荣。宋光头的态度和我截然相反,他一点都不冷漠,也和这些人笑呵呵的,虽然他可能一个都不认识。这就和我不一样了,我还处在需要靠狠来立威的阶段,可他即便满面春风也没人敢冒犯他。

一阵子寒暄过后,众人主动退去,把最中间的位置让给我俩。我和宋光头并排坐在一起,表面看上去十分亲热,实际上都恨不得弄死对方。

我问宋光头怎么进来了,宋光头说想进来这还不容易,想进来随时都可以进来,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出去。

这个我信。

我跟宋光头说我没事,让他不用太担心了,不用在这委屈自己,该出去还是出去吧。宋光头压低声音,说道:“外甥,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次郑朝宗好像是铁了心要办你,你确定一切都做得干净吧,那柄杀了八爪鱼的刀也藏好了吧?”

我正要说话,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觉得不太对劲,宋光头显然是在套我的话。他不是问我刀藏哪了,只是问我藏好没有,如果我承认了,岂不是间接说明我确实杀人了?或许他身上有什么微型录音设备呢?

这王八蛋,还真是老奸巨猾,和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要进了他的套。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说:“宋叔,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杀过八爪鱼,哪有什么刀啊。”

宋光头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外甥,我又不是警察,跟我还打什么马虎眼?”

我说宋叔,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警察,可我确实没杀过八爪鱼啊。

宋光头又压低声音,说外甥,干得漂亮,跟警察也这么绕弯子!那天你走了以后,我本来想帮你处理一下后事,但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八爪鱼的尸体,警察就冲进来了。外甥,是不是你身边出了内奸,这个问题你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这一瞬间,我真想往宋光头脸上吐口浓痰,不过脸上还是假装迷茫的样子,说:“叔,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咋听不明白呢?”

这一回,宋光头不说话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而我也始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过了许久,宋光头才说:“外甥,你是不是怀疑我?”

我说没有啊,我确实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宋光头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外甥,我在外面求爷爷、告奶奶,想尽一切办法捞你,你却跟我玩这一套,是不是有点太伤我心了?”

我说叔,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明明就没有杀八爪鱼,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叔,你也不用捞我,我站得端、行得正,不怕他们会冤枉我。

“嚯”的一下,宋光头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面阴狠:“好啊,好啊,真是翅膀硬了!”

宋光头这话一说,本来喧嚣的囚笼猛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宋光头。而我也慢慢站了起来,说叔,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啪!

宋光头突然一巴掌甩过来,狠狠打在我的脸上。

我确实没想到宋光头会突然动手,当时就有点懵了。我捂着脸,恨恨地看着宋光头,而笼子里则更加安静,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宋光头指着我,说道:“王巍,当初你舅舅托我照顾你,我一直尽心尽力地为你好,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说完,他又狠狠一脚踹过来,正好踢在我肚子上。这一脚实在太狠,我一下撞到墙上,又滚到了地上,宋光头继续骂着:“今天我就替你舅舅教训教训你!”

宋光头往前跨了两步,显然还要继续打我。这一回,我彻底忍不住了,也不怕跟他翻脸,或许他要的就是跟我翻脸。他忍了许久,我也忍了许久,不等他的脚再次踢到,我就猛地咆哮一声,疯狂跳起扑向宋光头,握紧拳头狠狠在他脸上打了一拳。

这是我第一次打宋光头,这个场面也在我脑海中幻想过很多次了,现在真正打出来才觉得无比畅快。多少次了,这家伙整我多少次了,要不是我一直警惕性比较高,早不知被他整死多少回了。反正现在已经撕破脸皮,我也不在乎以后会怎么样了,就是想把浑身的愤怒都发泄出来,所以拳头也如狂风暴雨一般轰向宋光头。

然而,宋光头并没有我想得那么脆弱,而且事实正好相反,他的实力异常强劲。除了第一拳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外,之后他就迅速反应过来,钢铁一般的手臂狠狠撞在我胸膛上,接着又狠狠一拳砸在我脑袋上。

一拳,仅仅一拳,我的身子就不可避免地朝后倒下,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栽倒在地。我舅舅曾经训练过我一个月,后来的很多天里我也自行锻炼,现在即便两三个成年人也不是我的对手,可我在宋光头面前却没有一丁点的还手之力。

他的力量、他的气势,都远远地胜过我,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倒在地上之后,他又冲了过来,狠狠踢起了我的肚子、脊背和胳膊,边踢还边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怪不得你舅舅看不顺眼你,今天我就要替你舅舅好好教训你!”

宋光头也将满腔的怒火倾泄在我身上,将我踢得翻来覆去、死去活来,整个待审室里也回荡着他的咆哮。四周的人都吓傻了,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更别提过来管一管了。

好在宋光头并没有打上多久,动静就引起了外面警察的注意。好几个警察冲进来,才把处在暴怒中的宋光头给拉开了,并把他带出了这间囚笼。

一个警察过来问我有没有事,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几乎都要散架了,只能面色痛苦地点了点头,警察立刻呼叫同事,要把我送到医院里去。两个警察搀扶着我往外走,但是这时候又一个警察过来,说郑局长现在要审我。

没有办法,两个警察只好把我扶到审讯室去,并如实向郑朝宗汇报了我的情况。郑朝宗检查了下我的身体,说没事,他们这种人天天打架,身子骨硬得狠,继续审吧。

就这样,我又被锁到了审判椅上,接受郑朝宗的讯问。郑朝宗又问了我些老掉牙的问题,我当然一一否认,我就是再有作案动机、再有作案时间,哪怕是恰巧出现在案发现场,但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

审到最后,郑朝宗不说话了,两只眼睛又直勾勾地盯着我。

“你知道是谁举报的你么?”郑朝宗沉沉地说。

“谁?”

“宋光头!”

郑朝宗冷笑起来:“就像你之前托我对付陈老鬼一样,这次也是宋光头托我对付你的,只是你那次成功了,而他这次失败了。”

我心里想,去你妈了个巴子,老子早就知道了还用你说。不过我还是假装很惊讶,说怎么可能,宋光头是我叔叔,他对我一直很好的,你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好吗?”郑朝宗看着我伤痕累累的身子。

这次轮到我不说话了。

“王巍,我知道人是你杀的……你不用着急否认,这事究竟是怎么样的,你我心里都非常清楚,只是我现在缺少证据和证人罢了。宋光头虽然举报了你,但是他也不敢出来指证你,否则他以后就混不下去了。是,你做得很干净,骨头也很硬,比一些老油条都硬,连我都不得不心生佩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我迟早还能再把你给抓起来送进监狱。”

我心里明白,郑朝宗已经放弃审我了,但他之所以还对我说这么一大段话,其实是想挑起我和宋光头之间的战争。

他成功了。

如果说我和宋光头之前属于暗战的话,那么现在终于上升到明面上了。

我沉沉地说:“郑局长,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不能!”

我以为事情到了现在,郑朝宗已经没有理由再留我了,我也终于能出去了。可他一个不能出口,又把我打回了现实,我疑惑地看着他,说为什么?

接着,郑朝宗给我宣读了一份治安管理处罚书,说我之前没有配合警方办案,并且还有拒捕和暴力抗法的行为,严重阻碍了警方执行公务,给社会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所以要对我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处罚。

当时我都听懵了,感觉郑朝宗为了把我关进号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他的处罚又完全没有不对,我也只能忍气吞声。

郑朝宗摆摆手,就要让人把我送进拘留所去。两个警察架着我,刚把我送到门口,郑朝宗突然又走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道:“王巍,你知道,我可不是帮宋光头的。如果你有他的罪证,也可以检举出来,我帮你对付他。”

对郑朝宗来说,恨不得我们这些人狗咬狗、一嘴毛,撕得天崩地裂才好。

“郑局长,我会努力的。”我说。

出了审讯室,一直等在外面的卷毛男就急匆匆迎上来,跟我说:“巍子,我爸努力过了,只能到这一步了!”

我点点头,说谢谢,已经足够了!

这是真的,相比杀人偿命,或是坐几十年牢,拘留十五天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很轻很轻的处罚了。

“没事巍子,安心住着,出来那天我给你摆酒接风!”卷毛男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说好。

又问他:“见我妈了么?”

卷毛男的面色有些为难:“你妈……你妈好像回家了。”

在卷毛男看来,在这种时刻,我妈却回家了,实在有点不近人情。不过在我看来,这说明我妈并没什么大碍,所以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接着,两个警察便把我押了出去。

还是上次的拘留所,我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跟这的狱警和管教也都认识。上次,王宝林亲自给我按摩,这些管教还记忆犹新,见了我还跟我打招呼:“哟,二进宫啊?”

我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是依旧和他们开玩笑,说那是,走我这条道的,住几次拘留所算得了什么。又说:“王宝林他们不在了吧,别把我和他们安排到一起啊。”

狱警说早不在了,已经发回原籍了。

又压低声音:“王巍,你不知道吧,半路上他们又跑了,现在上面都不敢说!”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说怎么还能叫跑了呢?

狱警说谁知道呢,那帮悍匪太狡猾了,一般人都制不住他们。一边说,一边已经给我办好了手续,让我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又换上他们的衣服,住进去了。

上次只住了一天,这次又重新回来住,并且要开始为期十五天的拘留。同号的犯人,我都已经不认识了,不过在我自报家门之后,他们立刻变得尊敬起来,并且把我奉为牢头。

牢头,也就是号长,一号之长。当了牢头以后,起码活不用干了,还享有很多特权,饭都能比别人吃得多。在这地方,当然少不了弱肉强食和溜须拍马,有两个油滑的家伙立刻攀附上我,还安排人给我表演节目。

号子里面表演节目,我也早有耳闻,反正就是各种整人的招儿,什么报站名啊、念报纸啊层出不穷。上次蹲号,我心系着卷毛男,所以也没心情看他们表演,这次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好好观赏。整人挺难受的,不过我并不心疼他们,能来这地方的哪有好人,活该被整。

总之在号子里,我过着皇帝般的生活,就连管教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不会有任何为难我的地方。偶尔,我还能借来手机往外打个电话,花少、豺狼他们都很担心我,不过我跟他们说没事,等我出去以后咱们喝酒。

花少已经转到我们学校去了,算是彻底放下了刘梦,十多年的心结也就此解开,据说要重新回到花丛中去,宠幸天底下的万千少女,算是放弃一颗狗尾巴草,换来整座森林。

因为花少和豺狼他们彼此都听说过对方,所以都不用我引荐,自己就玩到一起去了,而且听说玩得不错,已经喝过好几次酒了。

这天晚上,我洗涮过后,和大家唠了会儿嗑就准备睡觉。号子的门突然打开,进来一个身材挺结实的汉子。照例,他被人按在地上一通审问,据他自己说,是犯了抢劫罪进来的,在这只是过渡,将来判了以后,还要转移到监狱里去。

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怎么为难,毕竟大家级别都不一样,我们只是行政拘留,而他却要坐牢去的。所以他只要踏踏实实在这呆着,也不会有人故意找他麻烦。但是,有人给他介绍牢头,也就是我的时候,他好奇地朝我看来。

“这是王巍大哥,听说过吧?”一个办事挺勤快的小青年看那汉子一脸迷茫,又为我添油加醋,“深情酒吧总知道吧,那边的一条街都是王巍大哥的。”

那汉子一脸恍然大悟:“知道了知道了,那地方原来是狂豹的,后来狂豹死了以后,就换他上位了呗?”

那小青年踢了他一脚,说没礼貌,叫王巍大哥。

“叫个屁啊!”

这汉子回头一脚把小青年踹飞了。

我进号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张狂的,当场就跳起来准备给他一点教训。号中的人也是一样,立刻朝着这汉子围了上去,但是不等我们上前,这汉子就指着我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宋光头宋大哥,已经把他给撤了,他现在是个毛的老大!”

汉子这一句话,犹如一颗深水炸弹,直接就把众人给镇懵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全部朝我看来。而我也傻眼了,我在号里呆了几天,确实不知道外面的事,也没有想过宋光头会把我的位子撤掉。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我俩上次都闹成那样了,他还留着我的位子才怪,趁我进了号子,当然要砍掉我的所有势力。

——更何况,我也没什么势力,仅有的那些兄弟,说到底也是听宋光头的话。宋光头说撤掉我,难道他们还会抗争?

号子里面十分安静,众人都大眼瞪小眼,而那汉子则叉着腰,洋洋得意地说道:“你们都被他给骗了吧?宋大哥说他以下犯上、阳奉阴违,所以清出门户,还说以后和他没有关系。你们一帮人都老大不小了,还被个孩子玩得团团转,说出去还不叫人笑话?呵呵,牢头,牢他妈个头啊,这位子应该由我来做才对。”

汉子一边说,一边朝我走了过来,还把袖子也捋了起来。而号子里那些之前围着我团团转的家伙们,此刻一个个都哑了火,没有一个人出来帮我。

而我紧紧咬着牙,目光里也喷出了怒火。

“小子,上那边蹲着去……”汉子抓住我的后脖,就要将我往茅坑那边赶。

我顺势抓住他的衣领,接着膝盖狠狠往上面顶。就一下,这家伙就“嗷”的一声,身子也弯成了一只虾米。而我并不罢休,膝盖如炮弹一样持续往上面撞,大概撞了有四五下,这家伙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抱住了我的腿,用力一拧,和我一起倒在地上。

四周的人都围过来,嘴里喊着打、打、打,现在他们谁也不帮,就看我俩到底谁厉害些,谁就来当这个牢头。

我对牢头的位子并不在乎,但我现在确实一肚子的火,急需要找个人发泄,这家伙正好撞到枪口上来,那就别怪我了。

我打不过宋光头,难道还打不过他?

即便倒在地上,我又抓住他的头发,狠狠一拳朝他眼睛砸了过去。这家伙又嗷一声叫,伸手要捂自己眼睛,而我的拳头已经狂风骤雨一般轰了过去。但是还没多久,外面就传来管教的大喊大叫,我立刻就停了手,站起来和外面说没事,活动一下而已。

“注意点影响!”管教看了地上的汉子一眼,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就离开了。

而我一脚踩在那汉子身上,恶狠狠说:“老子就算不是老大,也不是你这种渣子可以随随便便骑在头上的!”

我这话虽然说得豪迈又霸气,可其中到底还蕴含着一种虎落平阳的悲凉,好在还没有到了被犬欺的地步,但是也足够让人难过的了。

接着,我又回过头去,一一扫过号子里的众人,他们谁也不敢说话,静悄悄地看着我。刚才那一番话不止是对这汉子说的,也是和他们说的。

完事以后,我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号子里十分安静,大家都各做各的事,那个汉子也灰溜溜滚到了一边。

慢慢的,等号子里的气氛恢复一些之后,我便走到号子门口,喊来管教要借手机。好在管教对我的态度没有太大改变,将手机递给我后,说只给我五分钟。

我第一时间给豺狼打了过去。

豺狼他们之前已经在我那边看场子了,现在宋光头把我给撤了,我急切地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电话接通以后,我立刻问了豺狼这事,之前和我通话一直都很轻松的豺狼,现在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巍子,你知道这事了啊,本来想等你出来以后再说的……是的,宋光头把你的位子撤了,还把我们几个都打了一顿,现在我们还在医院里,不过你放心,大家都没什么大碍,你就踏实呆着,等出来再说吧……”

188 诛杀令

听了豺狼的话,我真是如同五雷轰顶。我们这两天没少通电话,但他始终没有透露过一丝丝的不悦,反而整天笑嘻嘻地跟我说些高兴的事,原来都是假的!

显然,豺狼不想让我在号子里有太大压力,所以才选择隐瞒我这件事情,然而终究还是被我知道了。握着手机,我一句话都不说,只感觉眼睛热热的、鼻子酸酸的,体内也有一股愤怒的火焰正在游走,恨不得立刻冲出这间囚笼,将宋光头那个王八蛋给撕成碎片。

有什么事,他针对我就好了,为什么要针对我的兄弟?

他们是无辜的啊!

通话时间很快就到了,听到管教正跟我要手机,豺狼急匆匆地说了两句话,让我安安心心蹲号就行,其他事情也不要考虑太多了。挂了电话以后,号子里依旧无比安静,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即便我在外面不是老大了,但在这里依旧可以用拳头制霸一切。

我默默走到自己床前,脑袋一偏就躺了下来,像具死尸似的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虽然豺狼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可我相信宋光头下手绝对不会留情,指不定豺狼他们已经伤成什么样了。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却蹲在号子里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我难受极了,情不自禁地就握紧双拳,浑身也像块烙铁似的烧了起来,如果我身上的怒气可以化为火焰,恐怕整个拘留所都要被我烧掉了吧。

虽然我一语不发,可号子里的众人还是能看出来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快,所以他们谁都不敢说话,都老老实实地躺下睡了。

这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上,大家也都小心翼翼地起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一个小青年轻轻走到我身边,说道:“大哥,我伺候您洗脸吧?”

“滚开。”

在我说出这两个字后,小青年立刻退到了一边,而号子里的气氛也更加凝重,大家知道我的脾气,都怕撞到我的枪口上来。他们几乎不说话了,做事也更加小心翼翼,个个都老实的跟绵羊似的,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轻轻叫我一声。

现在的我彻底颓废掉了,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只想早点脱离这个鬼地方,尽快出去跟宋光头拼上一场。我知道我人没他多,势力没有他大,但我还是想找到他,狠狠干他一顿。我能暗杀八爪鱼,当然也能暗杀宋光头,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身在号子里,我也心系豺狼他们,尤其是知道花少也被打进医院之后,心里就更加难受和惭愧了。我一找着机会,就想和管教借手机,但他们刚开始还借我,后来就不借我了,说我打得有点太多。

“王巍,不是我们势利眼,也不是说看你落势了就踩你,但你自己也该有点自知之明,有些事也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我只好回去,重新躺在床上。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吧,卷毛男来看我了。

卷毛男也知道了我的事,他之前经常找我喝酒,和豺狼他们也混熟了,跟我说不必担心,他已经安排人照顾豺狼他们了,也是让我踏踏实实蹲号,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为了让我开心一点,他还跟我说我们圈子里的花少,他也认识,曾经玩得很好,现在又能重新玩到一起了。

“我会帮你的。”卷毛男说。

我知道他在罗城的纨绔圈子里颇有地位,可要对付宋光头这种道上大佬还是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能起到的作用其实也并不大,现在说这番话也不过是安慰我而已。除非我能掌握宋光头的罪证,他才能动用白道上的力量帮助我,但宋光头那种行走江湖几十年的老狐狸,哪有那么容易叫人抓着把柄?

不过,他的这份情我领了,我跟他说谢谢,说我没事。

卷毛男走了以后,我就继续躺在床上颓废,我现在就憋着一股劲儿想早点出去。

拘留所里都是短期服刑的,有几天的也有几十天的,所以人员流动也比较频繁,隔一两天就有新人进来,这些人称作“新进”。我这个牢头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新进们也并不太敢闹事,就算偶尔说出“他不是已经被宋光头撤了”的话来,但也迅速淹没在众人的嘘声和沉默之中,真敢正面反抗我的并没出现。

几天过去以后,新进增加了两三个,以前我会把新进摸个底掉,多大了、叫啥名字、犯了什么罪,都会弄得一清二楚。但是现在也没这个兴趣了,他们爱谁谁吧,只知道其中有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刚刚年龄不大的小年轻,只要他们不来烦我,我也懒得去搭理他们,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这天晚上,我正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感觉有人悄无声息地接近我的身边。这是非常纯粹的第六感,来自体内对危机反应的本能,一瞬间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猛地睁开眼睛一看,一柄雪亮尖刀已经朝我胸口扎来。

当时我就吃了一惊,因为拘留所这地方大家都知道,管制刀具是绝对不能有的。确实有犯人握着一些伤人工具,不过顶多就是牙刷改造而成的,想把刀子带进来简直就不可能,那背景得有多少通天?

拿刀这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模样倒是普普通通,唯有一双眼睛极其凌厉,而且下手十分凶狠,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似乎就想当场把我弄死。

我不认识他,显然是个新进。当然,我现在也没余力计较这人是怎么把刀带进来的,身子猛地往旁边一滚,这刀就扎进了我身下的褥子,“嚯”地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人一刀没有捅着我,还“咦”的叫了一声,不过他反应很快,再次一刀朝我扎来。而我旁边是个小青年,我一滚就撞到了他,他也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不过因为旁边有他,我也没有地方躲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刀过来,慌得我只能用手去抓。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突然窜过来一个黑影,这黑影的动作像只灵活的兔子,猛地就撞在了拿刀的汉子身上。黑影和汉子一起飞了出去,又同时摔在地上,并且迅速扭打起来。黑影的身手也挺不错,但是对方毕竟有刀,所以黑影有点吃力的样子。

我不知道黑影是谁,可就是再傻,也知道他是来帮我的,于是迅速冲了上去,猛地抓住那汉子的握刀的手腕。旁边的黑影见状,也迅速抓住那汉子的头发,砰砰砰地往他脸上狠狠砸了几拳,接着又用膝盖去顶那汉子的小腹。

我也死死抓着汉子手腕,然后抓着他的胳膊使劲一扭,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在这间号子之中。这一下,整个号子的人都醒了,纷纷惊慌地坐了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厮打在一起的我们三人。

在我和黑影的联手攻击下,这个试图拿刀偷袭我的汉子迅速败北,并且失去了反抗能力,躺在地上不动弹了,只能哎呦哎呦地叫。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朝旁边的黑影看去,当时就有点傻眼了,竟然是乐乐!

这几天进来好几个新进,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的,而我始终处在极度颓废之中,对周围的事不闻不问,对这些人也漠不关心,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床上趴着,过着极度昏天黑地的生活,还真不知道乐乐竟然也进来了。而乐乐自从跟了我舅舅之后,我也很长时间没见他了,现在突然出现在这,确实叫我非常吃惊。

但这汉子偷袭我,乐乐又出来帮我,让我一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我舅舅让乐乐进来保护我的。也得亏有乐乐,否则我现在就算不死,估计也伤得不轻了。想到此,我也没时间和乐乐叙旧,再次扑了上去,掐住那汉子的脖子,恶狠狠道:“是谁派你来的,是不是宋光头?”

这人被我和乐乐揍得够惨,胳膊折了,脸上也都是血,但他听了我的话后,先是一愣,接着冷哼一声:“宋光头,他配吗?”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说不是宋光头,那是谁?

这人还没说话,听到动静的值班管教已经呼啦啦冲了过来,一边开门一边骂骂咧咧地问我们怎么回事。我站起来,指着地上的刀,说他准备杀我!

无论带刀,还是杀人,在拘留所都是不得了的大事。这些管教也吓坏了,立刻冲进来让我们所有人抱头蹲下,接着他们先把刀收起来,又把那汉子给铐了起来,要将他带出去。我想起来他还没说是谁派他来的,正要再问一声,旁边的乐乐推了我一下。

“别问了,是爆狮。”乐乐说道。

“爆狮?为什么?!”我吃了一惊,确实没转过弯来。

乐乐一脸无奈,说:“你蹲号蹲到脑子秀逗了吧,你把人家手下的八爪鱼杀了,人家能不来找你报仇么?宋光头和爆狮同时对你下了诛杀令,知道你现在形势有多严峻了吧?你还有时间在这颓废,一不小心命都玩完知不知道?”

189 小阎王来了

宋光头和爆狮,一起对我下了诛杀令?!

乐乐的话直接把我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关于我杀了八爪鱼这事,虽然警方没有充分的证据能够抓我,可我被进了局子这么大的事,肯定已经在罗城的道上传遍了。那么爆狮要为八爪鱼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我在拘留所里消息闭塞,这两天也处在浑浑噩噩之中,对外界的情况也不怎么清楚,完全没有意识到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

而更过分的是宋光头,当初让我杀八爪鱼的就是他,现在他过河拆桥还不够,还要对我下诛杀令,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实在是太卑鄙了。

我还想再问乐乐一些详细情况,但是乐乐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让我暂时安静一下。直到管教把偷袭我的那个大汉拖出号子,乐乐才把我领到一边悄悄说了起来。

原来,爆狮给我下的诛杀令在明,就是直截了当地让手底下的人收拾我,还悬赏了二十万的暗花,说只要干掉我就能领到巨额的钞票。所以他那边的人都是蠢蠢欲动,甚至不惜潜进拘留所也要除掉我。

而宋光头的诛杀令在暗,毕竟还有我舅舅那层的关系,他没敢直接和手下的人说除掉我,只说以后和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又在私下暗示手下的人可以来对付我。

可以说,现在的我确实危机四伏,呆在拘留所里反而还安全一些,出去以后所遭遇的困境反而更大。当然,拘留所也不安全,之前偷袭我的汉子就是证明,所以我舅舅才让乐乐悄悄潜伏进来,保护我的安全。

说到这里,乐乐对我满腔怨言,说我的警惕性实在太低,混进来个杀手不知道就算了,竟然连他进来都不知道,整天趴在床上跟个死尸似的,让他看着都着急。

乐乐的话让我既惭愧又后怕,确实,如果不是他的话,今天晚上会怎么样还不知道,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嗝屁了。不过我也埋怨他,说他早进来了也不提醒我一下。

乐乐则说他就是故意这样的,让我以后可以长个教训,看我还敢不敢再颓废了;还说我现在的身份不同凡响,那可是道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宋光头和爆狮的势力加起来,在罗城道上顶得上半壁江山,说人人得而诛之有点夸张,但是也差不多了。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我本来还想出去以后暗杀宋光头的,但是现在又加上个爆狮,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就问乐乐,我舅舅没有什么安排吗?

乐乐说当然有,不然他进来是干嘛的?还告诉我说,我舅舅早就在筹划对付宋光头了,私底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差一点火候,需要再等一等。总之经过这一次后,不仅是我和宋光头车死撕破了脸,我舅舅和宋光头也真正站在了对立面。

我舅舅的计划是,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所以将来先对付宋光头,再对付爆狮。

听了乐乐的话,我的心里稍稍稳了一些,我还是很相信我舅舅的能力的,他说能对付就一定能对付,什么宋光头、爆狮,肯定都不是问题。但同时,我也心里觉得惭愧,因为当初我到罗城来,就是想帮我舅舅的,结果现在不仅没有帮上,反而还添了很大麻烦。

乐乐则说不是这样,首先我们镇上老龟的那支秘密势力,会是我们将来对付宋光头时的重要力量之一,而这支力量是靠我以前一拳一脚打下来的,这份功劳无人可以代替;以及,就是因为我在罗城搞出种种的事来,所以才迫使宋光头不得不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才使得我舅舅那边的计划可以顺利进行,给处在后方的我舅舅争取了非常重要的时间。

“这是我舅舅说的?”我惊讶地看着乐乐。

“对。”乐乐重重点头。

乐乐继续认真说道:“阎王大哥还说了,以你现在的能力,对付宋光头还差得远,所以输在他手上没什么大不了,还说你现在做得已经够好,让你不用太自责了。”

其实我在拘留所这几天,真的快自责死了,觉得自己真是没用,不光步步踩进宋光头的圈套和陷阱,还连累了豺狼和花少他们。结果乐乐这么一说,才知道我舅舅对我大加赞赏,这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我舅舅夸我的次数都不用一只手,两根指头就数过来了,上一次还是来罗城之前,和陈老鬼山顶大战那次,他说我挺不错的,就是人少了点。

我觉得我现在可能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因为之前我舅舅完全看不起我,叫我也是一口一个废物。所以现在我舅舅稍微夸我两句,我就觉得自己快飞起来了,心中的欣喜也无法用词语形容,就是无比的开心,都开启了吐槽模式,对乐乐说:“我舅舅以前说过,让你以后不要叫他阎王大哥,不要占我便宜。”

乐乐白了我一眼,说:“那是你舅舅故意安慰你的,他平时和我们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口一个兄弟。”

我:“……”

玩笑归玩笑,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仍旧处在极度危险之中,宋光头和爆狮两位重量级大哥同时追杀我,给我的压力如同两座大山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问乐乐,我出去以后该怎么办?

乐乐告诉我,说到时候我舅舅会亲自过来接我,带我去他们平时集合的地方,可以绝对保证我的安全,直到我舅舅完全准备好了,就出去对付宋光头和爆狮。

我问乐乐他们平时集合的地方在哪,乐乐说不能告诉我,那是一个秘密基地,把我带过去我就知道了。

我说好吧,又问乐乐,那豺狼、花少他们呢?

乐乐则说不用管他们,他们虽然是我的兄弟,但说到底只是学生,无论宋光头还是爆狮,都没真的正眼看过他们。不带他们,反而是对他们好,否则只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

我本来还打算出去以后先去医院看看豺狼他们怎么样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也落空了。不过乐乐也告诉我了,说他们受伤虽然挺重,但是也慢慢好起来了,不碍事的。

说完这些重要的事,我才问乐乐是犯了什么罪进来的,乐乐说他什么罪也没犯,是通过关系进来的,到时候能和我一起出去。

我俩说完以后已经很晚了,号子里的其他人早就睡熟了,我俩又困又乏,也分别躺在床上睡了。想到出狱那天有我舅舅接我,现在还有乐乐在我身边,我的心里踏实不少,所以睡得也比较香,但是该有的警惕还是有的,谁知道身边有没有人藏着坏心。

身为这间号子的牢头,从第二天开始,我便严格盘查号子里的人,尤其是新进来的,祖宗三代都要被我挖一遍,还要搜他们的身,查查有没有刀,确定没有问题才能放心。

乐乐的玩心比较大,而且他这人也比较心狠,整人手段也是一溜一溜的,发明了好多新的游戏,每天晚上都要玩到尽兴才肯罢休,弄得号子里其他人叫苦连天、生不如死。

别说,在后来的几天里,又被我们查出一个带刀进来的家伙,一问才知道又是爆狮的人。我们把他打了一顿,扔给管教带出去了。拘留所里不止一个管教,有的和我关系很好,有的则很恶劣,总之要一千万个留心。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明天就要出狱了,我和乐乐既紧张又期待,担心明天会出事情——被宋光头和爆狮两位大哥同时追杀可不是好玩的,但是想到我舅舅会亲自来接,一颗心又随之安定下来。

号子里的人也都知道我要走了,纷纷礼貌性地和我告别,不过从他们脸上按捺不住的欣喜表情来看,还是很希望我们能离开的,因为这几天乐乐真是整死他们了。

就在乐乐准备最后再整他们一晚的时候,有个管教突然来到门前:“王巍,许乐,出狱!”

我和乐乐心里都是一惊,不是明天才出狱吗,怎么提前放行了?

我问管教怎么回事,不是明天才要出去吗?

管教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这是上面的安排!提前出去还不好吗,这里面多少人想提前出去,赶紧走吧别废话了!”

在拘留所里,管教就是天,再牛的牢头也不敢忤逆他们,更何况现在的我还今非昔比了,只能忍受这份窝囊气。

我和乐乐对视一眼,知道情况肯定部队,但也只能朝着门外走去。管教将我们带到外面,给我们办理好出狱手续,还将我们进来之前的手表、手机也都物归原主。但是我的钢管,他们没有还给我,我求了一位平时和我关系不错的管教,才把钢管也拿了回来。

我问这位管教为什么提前放行,他说他也不知道,只说是上面的命令,催我们赶紧离开。

没有办法,我和乐乐只好一步步往外走去。

出了拘留所的大门,我把钢管摸了出来,乐乐也摸出一柄刀子,他是靠关系进来的,私藏这玩意儿也不难。拘留所外面是一片荒地,除了门口有盏白炽灯外,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冷风一吹、群草低鸣,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我们知道情况肯定不对,所以就没再往前面走,而是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援。我准备给卷毛男打电话,如果他开车过来的话,凭他在罗城的纨绔身份,什么魑魅魍魉也不敢现身。然而我刚拿出手机,就听到四周哗啦啦一片声响,一大片人动作迅速地朝我们围拥过来。

这些人统一穿着黑色衣服,而且各个手持棍棒砍刀等家伙,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杀气重重,像是行走在暗夜中的一群杀神。这些人的气势相当雄壮,说不是专门来对付我的都不可能,我和乐乐一下就紧张起来,我俩也不是什么钢铁战士,本能地就要往后退。

但,我们身后是拘留所的铁门,铁门此时已经紧锁,不可能再为我们开启。我和乐乐对视一眼,时至此刻也只能拼了,当即就各自握紧手里的家伙,准备大干一场。

不过这些人虽然如潮水一般围拥过来,但在我们四五米外的地方又停了下来,各个一脸沉默地盯着我们,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命令,只要这个人的命令一起,恶战便会立刻爆发。

“你们是谁?!”乐乐手里握着刀子,恶狠狠地盯着四周的家伙们。虽然四周人数众多,但他身上的气势一点不减,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气。

看他这样,我也握紧了手里的钢管,大声说道:“哪条道上的,倒是报个名啊!”

“嘿嘿嘿……”一阵诡异的笑声突然从远处的黑暗中飘来。

说远,其实也不远,顶多十几米的样子,而且笑声越来越近。中间的人群分开,走过来一个头发蓬松、胡须虬髯的大汉来,个子至少有一米八几,而且身形十分健壮。他一出现,四周的人都微微低下头来,就更显得他高大和威武了,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这人来到人群之前,双目突然精光暴射,冲我说道:“王巍,你杀了我手下的八爪鱼,竟然还敢问我是谁?”

是爆狮,这人是爆狮,在罗城可以和宋光头齐名的爆狮!

爆狮果然人如其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炸毛的狮子,尤其是下巴上的胡子,看上去根根坚硬无比,看上去就像狮子头上的鬓毛一样。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我顿时感觉无比头大。在警察那边,我还能抵死不认,或是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承认自己杀了八爪鱼。可在爆狮面前,这些东西完全没用,他才不需要什么证据,他只要确定八爪鱼是我干掉的,那来找我报仇就行。

这也是黑道和白道的区别。

这个场面,我不是没有想过。我蹲号十五天,爆狮就派了两人来暗杀我,足以说明他有多么心急的对付我。相对于宋光头的掩掩藏藏,爆狮则没那么多顾虑的,说干我就干我。不过我原本以为他会等我出狱那天才会现身,还想着到时候我舅舅也会来,肯定能把我平安带离现场,结果爆狮直接买通了上面,将我提前赶了出来!

我咬着牙,知道自己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了,对付警察的那一套在爆狮面前不可能起得了作用,看来今晚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

看看四周的人,至少有四五十个,碾压我跟乐乐完全不是问题。我倒还好,就算给八爪鱼抵了命也不亏,就是连累了乐乐让我心生不安。我看向他,说乐乐,一会儿你能跑就跑吧,不要管我了!

乐乐握紧刀子,说放屁,阎王大哥让我保护你,我就绝对不会把你丢在这的。

我正要说话,对面的爆狮又叫起来:“王巍,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么?老子问你,八爪鱼哪里亏待你了,不仅没有泄露你杀掉狂豹的秘密,还说要和你一起干掉宋光头,你却把他给杀了,你说你是不是个王八蛋,你说我今天该不该干掉你?”

爆狮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夜空中犹如一连串的鞭炮突然炸开,震得我耳膜都嗡嗡直响,好像是在我耳边大吼一样。

我知道他想杀我,却没想到他在杀我之前,还要说出个子午卯酉来,以示自己做事公正、师出有名。不管他真正的为人如何,起码表面功夫是做到了,于是我也认真地说道:“杀八爪鱼,是宋光头让我干的,我没想到我照做之后,他会过河拆桥,不仅报警抓我,还搞得满城皆知,现在更是对我下了诛杀令。当然,我说这话不是逃避责任,人确实是我杀的,我没什么话好说,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我话说得豪气,这倒不是装的,反正已经身陷重围、跑不了了,不如就豪气一点。不过我在临死之前,怎么着也得把宋光头拖下水,我就不信爆狮能放得过宋光头。

在我说过这番话后,爆狮果然朝我投来欣赏的神色,说道:“不错,敢做敢认,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我会尽量给你一个痛快的!”

说完,爆狮的手一伸,旁边立刻有个汉子递过去一柄长刀。爆狮把刀拿在手里,在月光下显得威风凛凛。

爆狮做好了准备,我也握紧了手里的钢管,旁边的乐乐也缓缓把匕首提起,准备和对方血拼一场了。爆狮举起手里的家伙,指着我们两个说道:“兄弟们看好了,就是他杀了八爪鱼,今天晚上咱们要为八爪鱼报仇!”

“好!”

现场的几十个人齐齐大吼,声音震天动地,直上云霄。

“上!”

爆狮一声令下,四周的人便如潮水一般涌来,爆狮更是一马当先,手持着一柄巨大的长刀直冲过来。我和乐乐也浑身战意爆棚,哪怕知道此战必输无疑,也要杀出我们的血性和气势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轰轰轰引擎声突然响起,一辆晃着雪白大灯的摩托车突然撞了过来,同时还伴随着“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的dj版爆炸音乐声……

这爆炸的音乐声和引擎声一响,犹如划破茫茫夜空的一道闪电,使得现场众人的心中都是一颤。这摩托车的速度极快,先前还仿佛在几十米之外,但是一瞬间就朝着人群撞来,没有人会和这堆钢铁过不去,于是纷纷让开。

犹如坚固的堤坝有了缺口,这辆摩托车迅速杀出重围,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然后一个极其炫酷的急刹加漂移,稳当当地停在了我和乐乐的身前。

还是那辆破旧的250型号摩托车,坐在摩托车上的人当然也是李爱国,而在李爱国身后还坐着一个人,正是我的舅舅。

我舅舅个子很高,即便坐在摩托车后面,也比李爱国高出半个头。我舅舅看着已经惊呆的我和乐乐,一伸腿,便稳当当地下了车。我舅舅还是一脸的冷漠,一举一动都带着超乎寻常的气势,即便他的模样和穿着都不出众,可他只要往这一站,就好像战神降临一样。

我舅舅站直身体,看到我和乐乐都安然无恙,说道:“刚听说消息就赶过来了,还好并不算晚。”说完,他便慢慢转过身去,看向对面手握开山刀的爆狮。

我舅舅的目光,犹如凌厉的刀,直视过去。

而爆狮一脸的错愕,显然极其不可思议,口中惊呼出来:“小阎王?!”

“小阎王”三个字一出口,四周那些刚才还气势万千的黑衣汉子们,竟然齐声低呼出来,面上也呈现出极其惊恐的神色。

“是小阎王!”

“小阎王来了!”

一声声低呼在四周响起,甚至有人忍不住开始往后退去,宛若被风吹倒的小草,就好像我舅舅的名字于他们来说是一份极其可怕的梦魇。

爆狮虽然没有退后,可一张脸也变得十分难看。

我也没有想到,我舅舅只是现了个身,竟然就把在罗城能和宋光头平起平坐、刚才还无比嚣张的爆狮惊成这样。

我知道我舅舅曾经很威风,按郑朝宗的话说就是“名震罗城、坏事做绝”,也见过不少人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胆颤发寒的,可我真没想到就连爆狮也会怕我舅舅。

看到这样的场面,我的心中也对我舅舅的敬佩更深一层了,忍不住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这么威风,一个人就能吓得几十个人不敢上前?

而面对此情此景,我舅舅却没有太大变化,他慢条斯理地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又低头自个用打火机点着了,轻轻抽了一口之后,才说:“爆狮,你这么惊讶干嘛,难道你今晚在动手之前,不知道这是我的外甥么?”

我舅舅一边说,一边再次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再次射向爆狮:“嗯?!”

190 小阎王VS爆狮

我舅舅的声音不算太大,但却带着一丝别样的威严和霸道,在黑暗中清晰无误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不过他这话确实说得没错,我是小阎王的外甥这件事,虽然在小范围内还是一个秘密,但像爆狮这样级别的大佬,是不可能没听说过的。

而爆狮明知道我的身份,还对我围追堵截、下诛杀令,足以说明其实他内心里并没把我舅舅当回事,现在所表现出的错愕大概是因为没想到我舅舅会突然现身吧。

果然,在我舅舅问出这句话后,爆狮的面色也渐渐平静下来,说道:“小阎王,我知道他是你的外甥没错,可你外甥杀了我的手下,难道你觉得我该忍气吞声么?就算你曾经称霸罗城地下世界,也总该讲几分道理吧?”

之前说过,爆狮这样的人,在做事之前似乎总想找个由头,来证明自己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光明正大、有理有据。我舅舅哼了一声,又默默地抽了口烟,才说:“爆狮,我外甥杀了八爪鱼这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但是不是现在。你知道宋光头也在找我外甥麻烦,我得先料理完他的事,再来解决你的事,怎样?”

我舅舅的语气竟然温和下来,这在他以往和别人的交锋中是很少见的,不过也因此让我明白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别人和他讲道理,他也和别人讲道理;如果别人和他耍流氓,那他就会比别人更流氓。

我舅舅一这么说,爆狮有点不乐意了:“为什么是先解决宋光头的事,而不是先解决我的事呢,难道他比我高级么?小阎王,这我就不高兴了。”

我舅舅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爆狮。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角慢慢撇出一丝冷笑:“爆狮,我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那就一定会给你个交代,你到底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我舅舅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些,现场的气氛却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中也燃起了若有若无的火药味。爆狮看看左右,似乎在查探我舅舅还有没有其他帮手,确定四周没有动静之后,才缓缓说道:“小阎王,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手下死在王巍手上,如果我今天放过他了,以后还怎么和兄弟们交代?”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舅舅慢条斯理地说着,手里的一支烟也快抽完了。

“你……”爆狮喘着粗气,似乎被我舅舅给激怒了:“小阎王,你都坐了二十年牢,怎么还是这么狂?”

“一直都是这样。”我舅舅把烟头丢在地上,一双眼睛再度精光暴射。

爆狮无话可说了,默默将手里的开山刀举了起来,说小阎王,这是你逼我的。

“看来我坐了二十年牢,你都忘记我有多可怕了。”

看到谈崩了,我舅舅也没有二话,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伸手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抽了一下,就听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一条粗大的铁链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这条铁链大概有一米多长,成人手腕粗细,我舅舅抓着铁链两端,口中喝道:“来吧!”

我舅舅的声音一直都很温和,直到最后两个字响起,才像炮竹一样爆开,震颤人心、震撼山野。那条粗大漆黑的铁链在他手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再配合他眉梢下的一道刀疤,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狰狞恐怖。

与此同时,我和乐乐也分别握紧了手里的家伙,李爱国也从摩托车的后座上抽出一条黑漆漆的钢管,一起站在我舅舅的左右,准备和他一起杀出重围。

这一瞬间,我舅舅身上的气势完全爆发开来,并且迅速笼罩在这块空地的上层,对面有好多人被我舅舅的气势所迫,竟然又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好像我舅舅是威力强大的风,而他们是摇摇欲坠的草。

还没开打,对方的气势就弱了许多,这个场面显然是爆狮不希望看到的,他恶狠狠地盯着左右说道:“你们干什么,他都消失二十年了,至于这样子么,跟我上!”

说完之后,爆狮再次一马当先地往前走来,他的那些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来。爆狮身形高大,蓬松的头发加上遍布两颊的虬髯,还有他手里那柄巨大的长刀,整个人看上去也威风凛凛,单从气势上看来,似乎并不弱于我舅舅。

一大片人哗啦啦走来,而我舅舅始终一动不动,手里握着一截粗大铁链,眼睛直勾勾盯着爆狮。我虽然不知道我舅舅的真正实力,可现在对面的人数十倍于我们,我并不认为我舅舅能把他们全部打垮,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我焦急地往四周看去,我知道我舅舅是有手下的,而且数量绝对不少,可是怎么一个都没出现?

就算我舅舅来得再急,也总该带几个人吧?

但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我舅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随着对面的人越来越近,他的面色始终不改,反而愈发冷酷起来。

不过,和之前只有我和乐乐在时,迅速冲过来爆狮不一样,现在的他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而且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缓慢和犹豫,就好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上一样艰难。我忍不住心想,你既然这么为难,还不如听从我舅舅的建议,咱们的事就以后再说,何必为了面子这样?

但,爆狮好歹是一方老大,怎么可能轻易退缩。随着他越走越近,不知是为了给自己鼓气还是怎样,他终于开始跑了起来,并且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同时口中大声喊叫起来。

他一跑,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跑,人群的呼喊声顿时铺天盖地。我和乐乐、李爱国三人始终守在我舅舅身边,不仅握紧手里的家伙,身子也绷成了一张弓,准备随时冲上去了。

顷刻之间,爆狮第一个冲到了我舅舅身前,同时狠狠一刀朝着我舅舅劈了下来。

“小阎王,去死吧!”爆狮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与此同时,我舅舅手里那条粗大铁链也霸道无双地挥了出去。

“咣当”一声,我舅舅最先和爆狮交上了手,砍刀和铁链瞬间撞在一起,还迸溅出了一些火花。但也就是一瞬间,爆狮手里的砍刀便脱手而出,“当啷啷”跌落在了地上。

爆狮瞪大眼睛,无比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而我舅舅手里的铁链并未停下,继续挥舞着朝爆狮的脑袋砸了过去。不光是他们两个,我和乐乐、李爱国三人也即将要和对面的人战在一起。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无比浑厚的声音突然暴起。

“住手!”

这声音极其响亮,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呼啸山林。这声音是爆狮发出来的,所以大家纷纷停手,面色奇怪地看向了他。

听到这个声音,我舅舅也立刻停了手,并且把快要甩到爆狮头顶的铁链拽了回来,重新抓在手里,同样奇怪地看着爆狮:“怎么?”

爆狮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道:“我觉得……觉得你还是先去解决宋光头的事吧……”

刚才还威风凛凛、战意十足的爆狮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不过,看看跌落在地的砍刀,再看看爆狮额上豆大的汗珠,似乎也能理解他做出的决定了。

四周一片鸦雀无声,大家都定定地看着爆狮,爆狮似乎也觉得有点丢人了,想为自己找回一点面子,硬着头皮说道:“小阎王,我可不是怕你了,就像你之前说的,我只是给你面子罢了……毕竟,毕竟我以前也当过你的手下,还是会念一点旧情的。但是八爪鱼的仇,我必须得报,不然这大哥没法做下去了。”

爆狮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和宋光头一样,都当过我舅舅的手下。不过我舅舅既然曾经称霸罗城,这事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好像唯独对宋光头特别憎恨,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舅舅的嘴角微微撇出一点点笑,伸出手来在爆狮的肩膀上拍了拍,那动作好像真的在拍小弟一样,然后说道:“明智的选择。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

爆狮往后退了几步,弯腰拾起自己的长刀,说道:“小阎王,那我就等着你了。”

说完之后,他便转过身去,迅速朝着前方走去,他的人也哗啦啦跟了上去。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乐乐直接笑了出来:“卧槽,这就跑了?”

“还好跑了。”我舅舅叹了口气:“如果真打起来,咱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们几个都沉默下来,因为大家都知道我舅舅说得没错。接着,我舅舅又转头看向我,说巍子,我还不能过早暴露力量。

我知道他说的是没有带人过来的事,便点点头说:“明白!”我舅舅既然想干宋光头,肯定要把所有力量留在最后。

“准备走吧,得尽快离开这了。”我舅舅看向前方的一片黑暗,面色沉重地说。

虽然我舅舅暂时吓退了爆狮,但我们在罗城的情势仍然不容乐观,所以现在需要尽快躲避起来。我们几个迅速动身,我舅舅让李爱国先载着我走,他和乐乐随后就到。我被爆狮和宋光头同时追杀,现在处境十分危险,所以我也没有矫情,直接就坐上了李爱国的摩托。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又传来脚步的声音。我们几个迅速朝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单薄的人影慢慢浮现,待看清那个人是谁之后,我忍不住惊呼出来:“妈?!”

191 我儿子,我保护

没错,黑暗中走出来的中年妇女,竟是我妈。现在虽然不是三更半夜,但也夜挺深了,我妈突然出现在这,确实够让人吓一跳的。

看到我妈的瞬间,我本能地转头看向我舅舅。自从他出狱到现在,也没到我家里去过,上次过年之前倒是去转了一趟,但也就是在门口呆了一下,把礼物交给我就走了。而我妈但凡提起他,都是一脸厌烦、憎恨的表情,可以说两人的关系非常恶劣了。

果然,看到我妈出现以后,我舅舅一脸的呆滞,似乎整个人都傻了。我妈面色冰冷地走了过来,我正要叫她一声,她突然抬起手来,狠狠在我舅舅脸上甩了一下。

啪!

这一声,清脆而犀利,我舅舅没躲也没避,结结实实地挨了。我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我妈动手打人,以前她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温润如水;同时,也是近一年,首次见到我舅舅挨打,我舅舅挨了一巴掌之后,便把头低了下去,什么话都没说。

我妈一个弱女子,此刻的气场却是极为强大,乐乐和李爱国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接着,我妈又看向了我,说了一个字:“走!”

说完,我妈就转过身去,又朝着黑暗中返回去。我瞄了一眼我舅舅,看他什么话都没说,只好下了摩托车,跟在我妈后面往前走了。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我舅舅还是追了上来,焦急地说:“姐,你不能把巍子带走!”

我妈并不理他,仍旧继续往前走着,我舅舅猛地抓住我妈的胳膊,叫道:“姐,现在巍子同时被罗城两位大哥追杀,处境非常危险,和我在一起才能保证安全!”

我妈转过头来,恨恨地说:“造成他现在这个处境的,是因为谁?你已经害了我们一家,现在连我儿子也要害吗?”

我舅舅仍旧抓着我妈的胳膊,说:“姐,我知道你恨我,可现在真的情况不是太好,就让巍子跟我走吧!”

我妈冷哼一声:“你觉得,我没能力保护我儿子么?放开!”

我舅舅沉默了一下,说道:“王大头和老歪也来了么?”

“不用你管。”

我舅舅抬头看向黑漆漆的远处,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便慢慢放开了我妈的胳膊。我妈看着他,又恨恨地说:“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再接近我儿子一步!”

说完,我妈便继续往前走去,我也只能跟在我妈屁股后面。走到马路边上,那里停着一辆面包车,我妈拉开车门,先让我坐了上去,然后她也坐了上来。我看到前面还坐着俩人,一个是王大头,一个是老歪,和我舅舅猜得一模一样。

显然,就是因为有他俩在,我舅舅才放心让我走的。

开车的是王大头,王大头转头问我妈:“嫂子,没事吧?”

“没事,走吧。”我妈淡淡地说。

王大头打着了火,趁着车还没走,我硬着头皮说道:“妈,我现在处境真挺危险,要不让我和我舅舅走吧。”

“和他在一起才真的危险。”我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的要求。

我无话可说了,只好默默地坐在车上。车子缓缓启动,我看向黑漆漆的窗外,拘留所门口那里有点亮光,我舅舅和李爱国、乐乐三人还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的面包车慢慢离开。

我以为我妈要送我回学校,还想着回头就跟我舅舅汇合,结果车子直接朝着我们镇上的方向去了。

我又说:“妈,我还要上学。”

“还上什么学,回家躲着吧。”我妈再度拒绝了我的要求。

看来,之前和爆狮的那场对峙,我妈全部都看在眼里,已经知道八爪鱼的死和我有关了;或许她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所以她现在完全知道我正被罗城两位大哥追杀,还执意要将我带回家去。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当真非常复杂,只好换了个问题:“妈,您怎么来了?”

“我一直就没有走。”

我妈一句话,又噎得我没声了。

车子不断往前开着,奔驰在黑漆漆的国道上,车厢内除了引擎声外,其他什么声都没了,感觉实在有点压抑。开车的王大头似乎也觉得不太舒服,主动开腔说起了话:“嫂子,小阎王现在好像玩儿的挺大,把以前的一些狱友召集起来了,准备跟宋光头干呢。”

“不要提他。”

我妈说出这四个字后,车厢内再次恢复了安静,谁也没有再说半句话了。而我的心里则怦怦直跳,我说我舅舅哪来那么多气势不凡的手下,原来是他以前的一些狱友。我舅舅坐了二十年的牢,这方面的资源肯定特多,说不定在牢里的时候就开始部署了。

车子如同一架开弓的箭,射出去后便再也没有回头,一直朝着我们镇上的方向奔行。一路无话,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就到了我们镇上,并且迅速开到了我家门口。虽然到家了,可我的心里仍旧焦急,因为宋光头和爆狮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是真的要杀我,而且很有可能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会追到我家。

这些事情,其实我舅舅都跟我妈说了,而我妈却不当回事,仍旧固执地将我带回了家。我和我妈进了家门,王大头和老歪却没进来,他们就站在院子里。

“嫂子,巍子可能有危险,我们就在外面守着。”

“好。”

我妈点头,好像这是理所应当。

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晚上还是特别的冷,他俩就在院子里,那得冻成什么样?我妈这么不愿意麻烦别人、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人,竟然一点都没觉得不妥,确实挺奇怪的。

关于王大头和老歪,我对他俩的印象就是被陈老鬼绑到矿场那次,他俩各持一支土铳就冲进来了,确实异常悍勇。但,他们后来却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如果后来不是我舅舅绑着陈峰现身,估计那天晚上就悬了——虽然后来我妈也说,就算没有我舅舅,他俩也能把我给救出来,但我对这种说法保持怀疑,毕竟我并不了解王大头和老歪。

我总觉得,我妈是不是对王大头和老歪有点过于信任了?

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家了,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我就跟我妈说我在外面勤工俭学,自己可以赚到生活费,所以平时放假也不回来。家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走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去睡觉吧。”我妈跟我说。

躺在床上,我久不能寐,还是不能彻底放下心来,很担心自己会连累了我妈和院子里的王大头、老歪。所以我总想着,还是要逃出去,想办法跟我舅舅汇合。

凌晨三点,我悄悄起身,刚推开卧室的门,客厅里就传来我妈的声音:“回去。”

原来我妈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

我无语了,只好退了回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妈做好了早饭,喊王大头和老歪进来吃。但是他俩不进,各自端了盛着小米饭的碗,蹲在院子里呼噜噜吃个不停。吃过饭后,他俩继续在院子里守着,我则被我妈赶回卧室,要求看书。

家里没有高中的书,只有初中的书。我有些不满,说我都上高中了,还看初中的书干嘛?

“你初中的也没学好。”

我妈一句话,让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看初中的书。

我虽然也想好好学习,可实在看不进去,眼睛看着桌上的书,脑子早就魂游天外,琢磨我舅舅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虽然我并没有自信到觉得舅舅少了我就办不成他的事了,但总觉得努力了那么久,缺席了最后的一场盛宴很是遗憾,还是想亲眼看着宋光头倒下。

我想逃走,但是压根不可能,客厅里有我妈,院子里有王大头和老歪,实在插翅难飞。

到快中午的时候,卷毛男给我打来电话,他以为我今天出狱,还安排了豪华车队接我,准备给我洗尘。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我昨天晚上就出狱了,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周少,你来迟一步,爆狮找了关系,提前把我放出来了,差点没把我给整死。

卷毛男这才知道怎么回事,紧张地问我怎么样了,我说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在家里,不方便出去。卷毛男得知我安全后,先是松了口气,又火冒三丈,说十五天就十五天,怎么还能提前放人了,一定要让他爸好好查查是谁在其中捣鬼。

和卷毛男唠了一会儿,他问我什么时候回罗城去,我说我现在被我妈软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

卷毛男也没办法,只好说随后再联系吧。

不过卷毛男的电话,也让我想起来和豺狼、花少他们联系一下。打通电话以后,得知他们还在医院呆着,我跟他们说了一下我现在的情况,只能彼此提醒对方注意安全。

“我们还好,谁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打过一顿就没人搭理我们了。巍子,关键是你,一定要小心啊!”豺狼说道。

挂了电话以后,我的心里稍稍安了一些,起码罗城现在还是挺平静的,希望我舅舅能早点干掉宋光头吧。

时间一晃,又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王大头和老歪还是没有进来,就端着碗在外面呼噜噜的吃。吃完以后,他们把碗送到厨房,又继续蹲守在院子里,我也被我妈赶到卧室继续看书。

刚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院子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王大头的暴喝:“哪来的蟊贼,给我滚出来!”

192 夜,战

听到这声音,我的心里一跳,知道出事情了,赶紧就往客厅里跑。结果刚拉开卧室的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我妈就厉声说道:“回去!”

我不敢不听我妈的话,只好假装返回了卧室,看到我妈走向门口之后,又赶紧趴在卧室的门边上往外看。

我妈站在堂屋门口,冲着院子里问:“怎么回事?”

枪声都放了,我妈的声音竟然依旧沉稳,实在让我佩服到不行,感觉她以前好像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才能做到这样宠辱不惊。再联想到王大头、老歪,还有孙爸爸这干人对我妈的态度,越发让我觉得我妈不平凡了。

院子里面,传来老歪的声音:“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门口看,大头放了一枪,那几个人赶紧就跑,大头出去查看情况了。”

我妈嗯了一声,又说:“没什么大事,不要动不动就放枪,吓着巍子了。还有,枪声一响,一会儿警察该过来了,想办法应付一下。”

“是。”

老歪应了一声,又笑嘻嘻说:“嫂子,应该吓不着巍子吧,镇上老大他都做过了,在罗城也有自己的地盘。区区枪声,对咱巍子来说算得了什么。”

“别嬉皮笑脸的,继续守着吧,这两天应该都不安宁。”我妈说道。

“是。”老歪退了出去。

我妈也回来了,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也赶紧退回到了卧室里。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响动,好像是王大头回来了。我妈又出去和他们说话,我也趴在卧室的门边上看,听到王大头跟我妈汇报,说人跑了,应该只是望风的,一会儿或许还有人来。

我妈嗯了一声,让他们继续守着。

又过了一会儿,果然和我妈说的一样,警车来了。但不知王大头他们说了什么,警车又调头走了,一切恢复如常,屋子内外都安静下来。

可我们谁都知道,这个夜里不会平静了。

知道事情肯定会出,我哪里还有心情再去看书,默默地把钢管掏了出来放在桌上。我不是怀疑王大头和老歪的实力,他俩肯定比我要能耐多了,但是如果真打起来,我也能帮帮他们的忙啊。

把钢管握在手里,努力看了会儿书,又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我赶紧趴在门边上,拉开一条小缝往外面看。我妈站在堂屋门口,正和院子里的王大头和老歪说话,王大头说:“有人往这边来了,至少有十几个,都是职业打手,奔着巍子的命来的。”

我妈问:“是谁的人,能查到么?”

王大头说:“查不到,但应该是宋光头的人。昨天晚上小阎王那么一闹,爆狮应该暂时不会再动手了。”

我妈点点头,说:“一会儿尽量不要动枪,但是也要量力而行。”

王大头和老歪一起说好。

听到这话,我便握着钢管走了出去,我妈回过头来,皱眉问我干嘛。我说:“我要帮大头叔和老歪叔。”

我妈说:“不用你管,你回卧室去吧。”

院子外面,王大头也笑呵呵说:“是啊巍子,你就在里面呆着吧,我俩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心里有点憋屈,说妈,大头叔和老歪叔是保护我安全的,万一他俩出点什么事,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就让我帮帮他们吧,我现在身手也可以的。

我妈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到院子里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再抬头一看,有不少黑影从我家的院墙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有长刀也有短刀,在黑暗中闪着寒光,迅速朝着屋门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家院子不大,瞬间就站满了人。这些人气势非凡,而且动作极快,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强将,果然是奔着我命来的。因为早有防备,王大头和老歪迅速转身迎了上去,而我妈则立刻把门给关上了。

根本没有任何废话,院子里面立刻传来砰砰啪啪的打斗声音,还有惨叫声和呼喝声响起,显然王大头和老歪已经和他们交上手了。与此同时,我家的门也被砰砰砸响,那扇看似结实的木门耸动不已,似乎随时都要被人破开。我的心中焦急,立刻握着钢管奔了上去,但是还不等我奔到门前,我妈就拦住了我的去路。

“回去!”我妈厉声说道。

“妈,你就让我出去帮帮他俩吧!”我哀求着,心里真是很不好受,我不希望自己像个累赘一样老是被别人保护。对方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职业打手,我真担心王大头和老歪扛不住,尤其是他俩不能随便动枪。

看着我的模样,我妈叹了口气,摸着我的头说:“没事巍子,你大头叔和老歪叔能搞定的。”

我还是不放心,说妈,那我能到窗边去看看么?

我妈沉默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我立刻奔了过去,站在窗边往院子外面看去。我妈也走了过来,和我一起往外面看。

院子里面果然有十来个人,他们统一都穿着黑色衣服,手里的长刀短刀挥舞得眼花缭乱,身手确实相当不错,如果我出去的话,对付一个恐怕都很吃力。重重包围之中,王大头和老歪正在奋力战斗,他俩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斧子,同样出手不凡、动作迅速。

那些黑衣汉子都不是普通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狠辣角色,而王大头和老歪身处其中竟然不落下风,每次出手总要有一人倒下,同时惨叫声接连响起。

但,毕竟好汉架不住人多。很快,王大头的肩膀上就挨了一下,老歪的脊背上也被人给劈了一刀。虽然他俩的气势不减,依旧勇猛无敌,可我看着还是心焦不已。这样下去,就算他俩能把这些家伙全部击退,可他们自身也会受到不轻的伤。

我再次回头看向旁边的我妈,焦急地:“妈,你就让我出去吧!”

我妈看着窗外,似乎意识到情况有些严峻,终于缓缓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得到我妈的同意,我激动地都快飞起来了,浑身的热血也往外面翻。我握紧手中钢管,冲到门前,迅速把门一拉,整个人便如一只狡兔般窜了出去。

院子里面,王大头和老歪已经干掉了近一半的人,还在和剩下的一半奋力鏖战。我一眼就看到有个家伙悄悄窜到王大头的身后,举起手里的刀就要往王大头的脊背上劈。我也迅速冲了上去,举起手里的钢管就往那家伙砸了下去,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从蹲号的十多天到现在,尤其是昨天晚上被爆狮堵过以后,我已经憋了太多太多的气,现在猛地冲出去,终于可以好好地发泄一下了。所以这第一下,我几乎使出浑身所有力气,那家伙连哼都没哼,直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听到声音,手持锄头的王大头还挺意外,回头一看是我,先是惊了一下,继而又笑起来:“巍子,干得漂亮!”

“大头叔小心!”

我看见有个家伙又扑上来,赶紧叫了一声。王大头却连头都没回,手里的锄头往前一顶,那家伙便一屁股坐倒在地,旁边的老歪又窜上来,将那家伙给料理掉了。

“巍子,怎么出来了?”老歪问我。

“我妈让我来帮你们!”我豪气干云,手握钢管冲进混战之中。

王大头和老歪同时回头看向我妈,屋里传来我妈云淡风轻的声音:“反正你俩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让他出去放放风吧,我看快把他憋坏了。”

当时我那个无语,我明明是出来帮忙的,怎么到了我妈嘴里,好像我成打酱油的了。不管那么多,反正我现在是出来了,当即挥舞着钢管左砸右劈,将李爱国教我的那几招用得淋漓尽致。

王大头和老歪也冲了上来,但是他俩主要围在我的左右,也是想保护我的安全,这让我极其不爽,但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我们三人齐心协力之下,剩下的六七个人也迅速被我们给料理完毕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王大头和老歪的实力,真的是棒极了。我认识的人里,除了我舅舅和宋光头外,好像没有比他俩更厉害的了。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院子里面便躺了一地哎呦哎呦直叫的人,而我和王大头、老歪三人依旧挺立在院中,各自冷眼看着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妈走了出来。

月光之下,我妈的脸上依旧平淡如水,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一切当回事。她看着地上那些惨叫连连的人,淡淡说道:“回去告诉宋光头,有什么仇找小阎王去,不要打我儿子的主意,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去会会他。”

说完之后,我妈就转身回了屋内,而王大头则骂了一句:“滚!”

这些人只能爬起来,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我家。与此同时,我妈已经把碘酒、纱布等物拿了出来,准备给王大头和老歪包扎。他俩赶紧说不敢、不敢,又从我妈手上接过东西,互相给对方上药和包扎。我妈也没说什么,就站在堂屋门口看着他俩,说了一声:“辛苦你们了。”

“嫂子,你这说得哪里话,大哥现在不在,我们是应该的……”

话还没有说完,王大头突然止住了声音,神情错愕地抬头往大门外面望去。

我和我妈、老歪三人也是一样,各个面目惊愕。

之前那些人离开时,没有把我家的院门关上,此刻通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外面的马路上走过来黑压压的一大帮人,而且手里各个拿着家伙,看数量至少有近百之众……

“操!”

王大头猛地叫了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同时撩起衣裳,摸出了插在腰间的土铳。老歪也是同样动作,把土铳给摸了出来,两人迅速奔向院门之外,并肩站在门口。

而我妈则拽着我的胳膊,说走,回屋去!

193 李娇娇出事了

看到外面那一大片人,一直保持淡定的我妈也有点紧张起来,在王大头和老歪抱着土铳冲出门后,立刻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屋子里走。当时我心里挺震惊的,宋光头现在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了吗,光明正大地派这么多人来我家里?

我妈把我拉回屋里,和我一起站在窗户边上往外面看。王大头和老歪站在我家院子门口,手持土铳齐齐对着黑暗中越走越近的那一大帮人。他俩像两个门神一样,站在那里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好像只要有他们在,就别想有人闯过我家的院门。

经过刚才一番恶战,我知道他俩确实很有实力,可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十几个人,而是近百个人,再怎么能打也无济于事了。而他俩又完全没有名气,不像我舅舅那样可以只身吓退数十人,我现在只希望他俩手上的土铳能起到作用,让那些家伙不敢轻易冒犯我家。

我妈站在窗边,面色凝重地盯着院子外面如同暗潮一般的人群,我的一颗心也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随着那帮人越来越近,我的一颗心渐渐放了下去,知道这架是打不起来了,因为来的人是老龟。

没错,黑暗中那一大帮缓缓走过来的人群,为首的正是老龟。而在他的身后,也都是一些熟面孔,能认出都是我们镇上的人。只是他们深夜突然来到我家,也不知要干什么,难道是听说我家遭袭,特意过来保护我的?

自从我去罗城以后,就没再和老龟联系过了,既然演戏那肯定要演全套,不能让宋光头发现什么端倪。我知道老龟是自己人,可我妈并不知道,仍旧面色凝重地看着外面,王大头此时此刻也暴喝一声:“给我站住!”

十几米外,老龟站住了,所有人都站住了。王大头继续大喊:“都给我滚回去,否则别怪爷爷手里的家伙不客气了!”

黑暗中,那些人站在马路上一动不动,齐刷刷盯着我家门口的两个人。老龟叫道:“赶紧把王巍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老龟一说这话,我的眉毛就微微皱起,同时也明白过来,是宋光头让他来对付我的。既然我回镇上来了,宋光头就不可能不用老龟的这支力量,毕竟老龟在明面上还是宋光头的人。

这时候,我妈转头问我:“这些人以前都是你的手下?”

之前郑朝宗说过我曾是我们镇上老大,我妈在镇上生活,总也认识一些盘踞在这的混子,所以问我这个问题并不奇怪,于是我便点了点头。

而院子门口,王大头又叫起来:“交你妈x,你们谁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把谁崩了!”看他这模样和语气,还真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老龟果然没动,只是探头往我家院里张望,好像在寻找我的踪迹。王大头骂道:“看你妈啊看,赶紧滚蛋听见没有?”

老龟没有答话,但是也没有走开。

他低下头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信号似乎不是太好,很大声地说道:“宋大哥,对方有枪,我们攻不进去啊!”

显然,他是在给宋光头汇报情况。也不知宋光头说了什么,老龟继续说道:“我是有枪,但是我没用过这玩意儿,而且也不好乱开吧,把条子招来咋办……宋大哥,不是我不想上,对方要是只拿着刀,我就冲上去了,可枪这东西……我手下都是有家有口,叫他们冲我也不忍心啊……行了宋大哥,我会再想想办法的,尽量早点拿下王巍……”

挂了电话以后,老龟又看了一下站在我家院子门口的王大头和老歪,回头冲着众人喊道:“撤了!”

话音落下,一大帮人又在老龟的带领下哗啦啦走了,王大头和老歪一直手持土铳,直到老龟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他俩才返了回来,并且把门给关上了。

“嫂子,没事了。”王大头在院子里说。

“嗯。”我妈应了一声。

“嫂子,赶紧睡吧,我们会守在这的。”老歪也说了一句。

“辛苦。”

我妈和他们说完话后,又转过头来看我:“刚才那个叫老龟的,真背叛你了么,我怎么感觉他是站在你这边的?”

让我惊讶的,不只是我妈一眼就看出了我和老龟的关系,还有她竟然知道老龟的名字,我一直以为她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妈,也不是不信任她,只好含糊其辞地说:“没有吧……”

我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道:“睡吧。”

我没说话,转身返回了卧室。等到里外都没声后,我便悄悄给老龟打了一个电话,老龟紧张地问我怎么样了,还问我门口那两个人是谁,感觉挺有本事的。我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我爸以前的朋友,还说之前就有十多个人来偷袭我,都被他们给搞定了。

老龟告诉我,我舅舅给他打过招呼了,他会想办法在暗中保护我安全的。在这镇上,有老龟护着,我觉得问题不大,便安心地躺下睡了。

这一夜,平安过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和昨天一样,王大头和老歪还是在外面吃的早饭,吃过以后就继续守在院子里了。我也坐在书桌前面,继续温习初中的功课,外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转眼,又到了晚上。天一入夜,气氛又有点紧张起来,因为暗杀、偷袭这类一般都发生在晚上,王大头和老歪也进入了战备状态,时不时地就跟我妈汇报一下周边的状况,说一直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地晃荡,感觉像是盯梢,又好像不是。

我妈没说什么,只让他们看紧一点。

晚上八点多,吃过饭后,我又回到卧室温习功课。刚过了一会儿,就有人给我打电话,我拿出手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后,里面传来李娇娇嘻嘻哈哈的声音。

“猜猜我是谁呀?”

李娇娇的声音像这季节的一缕春风,一下就把我心中的阴霾吹散不少。不得不说,虽然我总是不承认喜欢她,但听到她的声音还是特别开心,说:“还用猜吗,咱俩同桌三年,你的声音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李娇娇哈哈一乐:“这是我新买的手机,存上我号啊。”

我说没有问题,又问她在哪呢?这会儿不是晚自习时间吗,怎么还能打电话。

李娇娇好像更开心了:“我逃啦,我来找你,你今天上班没,我已经到酒吧门口了,赶紧出来接我!”

我猛地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深情酒吧。上次我俩见面,我就带她去的深情酒吧,还说我在那里看场子,并且在我的引荐下认识了一帮的人。记得那天晚上,我还当着李娇娇的面,把坤少给打了一顿,让李娇娇特别开心,说回头还要来找我玩。

在那之后,因为我一直忙,就没有和她再联系过,所以这期间种种的事,她也并不知道,竟然又到深情酒吧找我去了!

我一下就紧张起来,酒吧里那些看场子的可都认识李娇娇,并且以为她是我的女朋友,那会不会在看到她后,就将她给绑了,然后以此要挟我?

想到这里,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冲着手机里面大喊:“不要进去,我已经不在那里了!”

但是已经迟了,我听到电话里传来劲爆的音乐声,李娇娇显然已经进了酒吧里面。而且,我还听到,她似乎抓住一个人在询问:“王巍呢,看见他没?”

我持续地冲电话大吼大叫,让李娇娇赶紧离开深情酒吧,但是刚喊了两句,就听见电话里面传来李娇娇的大叫,然后手机也关掉了。

“不,不!”

我声嘶力竭地看着,哆哆嗦嗦地再拨李娇娇的电话,但是里面传来系统提示关机的声音。我完全慌了,不停地打、不停地打,但是一直都关机。

这时候,在客厅的我妈听到动静,过来敲了敲我卧室的门,问我怎么回事?我握住手机,冲向门口,猛地把门拉开。

现在的我红着眼睛、目眦欲裂,一张脸也无比僵硬,看上去和僵尸差不多,把我妈都吓了一跳。我妈那么淡定的一个人,都紧张起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握着我妈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妈,李娇娇可能出事了,我必须得去罗城救她!”

我结结巴巴的,把事情从头到尾给说了一遍,因为实在太过慌乱,中间好几次都差点说不下去了,我妈一直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慢慢地说。

说完以后,我妈立刻起身,拉着我的手走到院子外面。王大头和老歪立刻迎了上来,问:“嫂子,什么事情?”

我妈面色凝重地说:“巍子的一个朋友出事了,你们尽快赶到罗城去帮忙!”

王大头和老歪立刻说好。

接着,我妈便把我和王大头、老歪一起送到门外。王大头把面包车开了过来,我和老歪赶紧就上去了。

老歪放下窗户,说:“嫂子,那你怎么办?”

我妈看看黑漆漆的四周,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到老孙那里躲躲,你们务必要把人给救出来。”

王大头说好,立刻一踩油门,车子便如风一般窜进了黑漆漆的夜里……

194 带着娇娇走

王大头知道我比较着急,所以一开始就把车子开得飞快。在王大头的操控下,面包车都有点抖了起来,奔驰在马路上发出轰轰的声音,感觉随时都要散架一样。但确实是快,先出了我们镇上,接着又飞驰在黑漆漆的国道上,而且不停地超车、超车、超车。

我怀疑在那一刻,国道上的所有车子都发出质疑,刚才飞过去的那辆车真是面包车?

王大头一边开车,一边还能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给他和坐在副驾驶的老歪说了一遍。又说:“如果只是酒吧那帮人抓了,我还有点信心把李娇娇给救出来,但如果他们通知了宋光头,又被宋光头带走的话……”

我简直不敢想像,如果李娇娇落在宋光头手里会是一个什么后果。可是,酒吧那帮人既然知道李娇娇对我的重要性,又怎么可能不通知宋光头呢,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王大头让我不要着急,不要把事情往坏的方面想,一切都等到了罗城再说。我也知道现在急也没用,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坐在车上又给李娇娇打电话,但是传来的依旧是一遍遍系统提示关机的声音,这就让我更加的着急了。

车子在国道上飞速穿梭,平时要四十分钟的路,王大头愣是只开了二十多分钟,便进入了罗城的地界。在我的指挥下,车子又左穿右穿,终于来到深情酒吧的门口。

至此,从李娇娇给我打电话,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在这半小时内,我不知道李娇娇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宋光头知道这件事了没有。

此时此刻的深情酒吧,看上去倒是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门口依旧非常热闹,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这样肯定不能直接闯进去,那样无疑会打草惊蛇,还是要先查明情况再说。

我们三个乔装改扮了下,王大头和老歪还好,并没有人认识他们。主要是我,这里面的人基本都认识我,所以王大头从手套箱里拿了一顶帽子给我。我戴上帽子,把帽檐压得很低,酒吧里面灯光闪烁,而且人非常多,应该没问题了。

乔装好后,我便下了车,带着王大头和老歪往酒吧里走。酒吧门口站着几个人,有服务生也有看场子的,看场子那个叫做小豆,之前也是我的手下。就他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那些服务生都没什么反应,我也不知道小豆认出我没,反正就低着头进去了,他也没跟过来。

酒吧里面,劲爆的音乐声在耳边炸响,炫目的灯光四处乱射,大厅里面更是群魔乱舞,男男女女都跟嗑了药似的使劲摇头。我在这地方呆了一段时间,所以对这里面很熟,先拽着王大头和老歪进了舞池,混在人群中后,这样就算是“大隐隐于市”了,如果不是特别有心,一般人很难发现我的存在。

处在混乱之中,我随意摇了两下身子,尽量让自己融合在这环境里面。王大头和老歪好像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一脸的莫名其妙加一头雾水,跳也不知道该怎么跳,彼此大眼瞪小眼,好在也没人注意他俩。

我一边跳,一边往四处看,我知道服务生在哪出没,也知道看场子的藏在哪里。现在的深情酒吧看上去歌舞升平,没有任何异状,一切都和平时没有两样。

我想抓个看场子的问问,但是又怕打草惊蛇,想着如果他们真的绑了李娇娇,肯定会藏在二楼的某个办公室里,于是我就叫王大头和老歪去二楼看看。

二楼是工作人员呆的地方,而且特别安静,我是不方便上去,如果被人撞见就糟糕了。王大头和老歪就方便许多,反正没人认识他俩,就算被人给抓到了,就他俩的长相和打扮,说自己是走错路了,也没有人会怀疑。

我给他俩大致讲了一下二楼构造,并且着重讲了几个最有可能关押李娇娇的房间,两人记住以后便穿过人群,朝着二楼走了过去。我也站在楼梯下面,一边假装跳舞,一边听着二楼动静。

现在的我真是要急死了,李娇娇失踪的时间越长,就代表她的处境越危险。我只希望他俩能在楼上找到李娇娇,哪怕就是跟这酒吧里的人干起来我都不怕,我们仨加上两条土铳,对付这帮家伙应该没有问题。

看这酒吧里热闹的场面,我并不觉得宋光头已经来了,否则以宋光头的性格,肯定会把酒吧清场,安安心心地等我过来,来一出瓮中捉鳖。而酒吧里现在热闹依旧,所以想必宋光头还没接手,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我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就听到楼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胖乎乎的赵老板正叉着腰,嘴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脏话,王大头和老歪灰溜溜地下来了。赵老板骂了两句,便返回去了,而我也赶紧问王大头和老歪上面什么情况。

王大头告诉我,他们把所有房间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李娇娇的下落。

怎么可能?!

我的心中吃惊不小,如果他们真把李娇娇给抓了,那就只能藏在二楼,为什么会没有呢?难道说,他们已经把李娇娇给宋光头送过去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宋光头应该会给我打电话,然后叫我去某某地方才对,怎么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拿出手机看看,确定上面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我更迷茫了,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李娇娇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吧。最终,我也不管什么打草惊蛇了,还是决定抓一个人过来问问。我在酒吧里扫了一圈,将目光落在某个中年汉子的身上。

这汉子外号老北,意思是他手气很臭,赌钱老输的意思。豺狼告诉过我,宋光头把我撤了之后,就换老北上位了。老北这人我了解,资历嘛倒是够了,就是胆子不怎么大,如果抓到他的话,我有信心从他嘴里套出实情。

此时此刻,老北正和几个看场子的人在喝酒。他现在刚刚上位,和之前刚上位的我一样,那叫一个尽忠职守,轻易不脱离自己的岗位。老北喝得脸红头大,满脸的意气风发,看来这大哥当得很舒服。

我看他那状态也差不多了,估计一会儿要去厕所,就跟王大头和老歪说了一下,我们仨又朝着卫生间走去。果然不到一会儿,老北就摇摇晃晃地朝着卫生间来了。

老北一进去,我立刻尾随而入,同时把门关上,让王大头和老歪在外面把风。厕所里没其他人,就老北一个,他一边吹口哨,一边解裤腰带,都没注意到我进来了。

不等他尿,我便一记大脚踹了过去。老北的裤子刚解开,人便飞了出去,咣当一声撞在厕所尽头的墙上,老北哇啦啦大骂:“他妈的,谁?!”

我上去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说你看看,我是谁!

老北现在有点喝茫了,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他使劲晃了一下脑袋之后,才终于看清了我的样子。与此同时,他的眼神立刻露出巨大的恐惧,像是突然看到了怪物一样,一张脸都有点扭曲起来,额头上也有豆大的汗珠滴下来,结结巴巴地说:“王,王巍!”

他怕我是应该的,一来他见识过我的实力,二来他知道狂豹和八爪鱼都是我杀的,那还能不怕我吗?我狠狠踹了他肚子几脚,又抓着他的头往墙上磕,拳脚并用地收拾他。

没几下,老北就哇哇乱叫起来,裤裆都湿了一片,不过应该不是被我吓的,只是单纯憋不住了。老北哭着求饶:“不是我要当老大的,是宋大哥让我当的啊!”

我是来找李娇娇的,他却跟我在这扯这个,简直开玩笑,我在乎他这个老大?我的心里更加火大,又抓住他领子,狠狠扇了两个耳光,鼻血都给他扇出来了,才问:“说,你们把李娇娇藏哪去了?”

老北哭得一脸鼻涕泪水,听到我这么问,还愣了一下,才说:“李娇娇?我不知道啊?”

我火冒三丈,继续拳脚并用地收拾他,把老北打得嗷嗷惨叫。可是无论我怎么逼问,老北都说没有见过李娇娇,也不知道李娇娇到哪去了。

看老北的状态,不像是在骗我,而且我也了解他,也不敢骗我。如果宋光头真想玩个瓮中捉鳖,那现在也到时候了,不可能任由我把老北打成这样还无动于衷。

这是怎么回事?

李娇娇确实是在酒吧失踪的没错,能绑走她的也只能是酒吧里看场子的,怎么老北就一点都不知情?

我感到非常迷茫,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但,从老北嘴里肯定是套不出什么来了,我只好恨恨地又踢了他一脚,他的头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我转身出了卫生间,王大头和老歪立刻问我怎样,我冲他们摇了摇头。他俩也挺奇怪,说李娇娇不在这里,那去哪了?

我面色沉重,说不知道,反正不在酒吧,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在来罗城之前,我设想过很多种今晚会发生的结果,要么和酒吧里看场子的苦战一场之后救出李娇娇,要么陷入宋光头的重重包围之中彻底栽在这里……但怎么都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们就连李娇娇在哪都找不到!

在车上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恶战甚至牺牲的准备,心想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一定要把李娇娇给救出来。可是现在,人在哪里我都不知,走在群魔乱舞的大厅之中,我的脑子一阵阵犯晕,感觉就像是重重一拳挥出去,却打在了空气上面。

李娇娇,你到底在哪?

究竟,是谁把你给绑走了?

我站在混乱的舞池中央举目四望,试图从那些男男女女中找到一丝线索,但是没有,一点点都没有。我几乎有点绝望了,但我知道自己不能沉沦于此,我要继续去找,直到把李娇娇找出来为止。

出了酒吧,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罗城这地方实在很大,要找都不知该从何下手。我又拿出手机,给李娇娇的电话打过去,里面依旧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我的脑子混乱,特别地乱,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完全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巍子,先上车吧。”王大头在旁边说道。

确实,我在这是熟面孔,如果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我咬紧牙,抬腿往前迈去,准备穿过马路去坐车。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闪到我的身前,叫了我一声:“大哥!”

我一抬头,发现竟是刚才进酒吧时,看了我一眼的豆子。

在这一片看场子的人里,其实豆子并不显眼。他的年纪不大,只有二十来岁,而且行事比较孤僻,平时喜欢独来独往,和我也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但这人确实敢打敢拼,处理过几次酒吧里的突发事件,都特别地出色,是个人才。

之前我进酒吧时,他就站在门口,而且还看了我一眼。当时我就怀疑他认出我来了,还专门站在舞池里观察了一下,发现他没跟进来后,才展开了其他行动。当时没有想到,豆子竟然真的认出我了,只是没有戳穿我罢了,现在看我出来,竟然还叫了我一声大哥。

我已经被宋光头给撤了,老北才是他们新的大哥,豆子现在叫我大哥,无异于造反了。不过我对豆子这个人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这声大哥是真情还是假意,王大头和老歪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迅速把豆子给围了起来。

酒吧门口的人络绎不绝,倒是也没人注意我们这边的情况。我眯着眼睛看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豆子看看左右,又悄声说道:“没什么意思,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大哥!当然,我肯定不敢和宋光头对着干,这个还希望你能谅解。”

我没说话,继续眯着眼睛,就凭他这几句话,还不足以让我信任。同时,我也知道他肯定还有后话。果然,豆子继续说道:“大哥,你是来找李娇娇的吧,我带你去找她!”

说完,豆子也不等我回应,便转身走进酒吧。

李娇娇!

这三个字犹如一道雷劈进我的脑海,把我整个人都给炸清醒了,我忙活了这一晚上,从我们镇不远数十里直奔罗城,不惜以身犯险来到这个对我来说如同狼虎之地的所在,可不就是为了李娇娇吗?

现在终于有了李娇娇的消息,我的心中顿时无比激动,就好像濒死的人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也好像经历过长久的黑暗终于见到一缕微弱的曙光,也顾不得去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因为,前方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要去闯一闯的,所以当下就毫不犹豫地跟着豆子重新走进酒吧,王大头和老歪也紧随在我的身后。

酒吧里面依旧无比的喧嚣和热闹,哪怕是我刚才才在厕所里把老北给打晕了,似乎也对这里没有半分影响。豆子在混乱的舞池之中穿梭,我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直奔酒吧里最北边的一个地方。

我在这酒吧呆过一段时间,知道北边的尽头是一处储物间,里面摆放的都是一些杂物,难道李娇娇就被关在那里?如果真是,那我可就想不通了,为什么不藏在更加安全的二楼,反而放在无比混乱的一楼呢?

我们三人跟着豆子,中途没有任何阻碍,迅速来到最北边的所在。穿过一截甬道,这里相对安静些了,豆子看看我们身后,确定没有人跟上来,才伸手推开了储物间的门。

我一眼就看到,李娇娇果然就在里面。

李娇娇坐在角落,被绑着手脚,嘴巴上也粘着胶布。看到我后,“呜呜呜”地叫了起来,脸上也滑下了眼泪,显然已经受惊许久了。看到李娇娇,我的心中又惊又喜,激动地眼睛都红了,立刻扑了上去,伸手就撕下了她嘴上的胶布。

“王巍!”李娇娇叫了出来,哭得也更大声了。

看她这样,我真是心疼到不行了,一边温声安慰着她,一边去解她手上、脚上的绳子。解开之后,李娇娇一把抱住了我,再次呜呜呜地哭了出来。我也用力抱紧了她,拍着她的脊背说没事了、没事了。而我在激动之余,也没忘了现在的处境,不管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要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于是我立刻将她拉起来,正要离开这个地方,李娇娇却站着脚步没动,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门口的方向,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以为有人围上来了,但是转头一看,发现并没有什么,门口站着豆子、王大头和老歪。我问李娇娇怎么了,李娇娇指着豆子,哆哆嗦嗦地说:“他……就是他绑了我!”

我的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大头和老歪已经出手如电,迅速一左一右地把豆子给按到了墙上。

刚才豆子在门口叫我大哥,还带我进来见李娇娇,我几乎要开始相信他了,结果李娇娇这一句话,又打碎了我对他的信任。

竟然是他绑了李娇娇!

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于是我也迅速冲了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大头和老歪一个按着豆子的头,一个按着他的身子。豆子的脑袋紧紧贴在墙上,又被我掐着脖子,一张脸迅速给憋红了,嘴巴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话。我稍稍松了一下脖子,又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豆子深深吸了口气,才给我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他告诉我,李娇娇还没进来酒吧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他知道在这个环境和时间里,李娇娇出现在这是极其危险的,本来想提醒她不要进来,但是已经迟了,李娇娇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进了酒吧里面。

豆子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先下手为强,上去就捂住了李娇娇的嘴巴和脸,同时将她往混乱的舞池里面拖。李娇娇不停挣扎,他也没法跟她解释,只能先把她带到储物间里,用绳子把她给绑了,还给她嘴上粘了胶布,避免她大喊大叫引来别人。

豆子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这里面看场子的,还有保安、服务生,都认识李娇娇,随便被哪个发现都很危险。我问豆子,那为什么把李娇娇的手机关了?

豆子却是一脸茫然,说他不知道什么手机。

我回头看李娇娇,李娇娇告诉我说,被他绑进来的时候,手机不知道丢哪去了。

这么看来,手机应该是丢了,又不知被谁给捡了,然后按了关机占为己有。

豆子又说,他本来想等安全了再把李娇娇送出去,但是酒吧门口一直有人转悠,他也不敢这么做,只好先委屈了李娇娇一阵子。

“我和李娇娇也是这么说的,不信你可以问她!”豆子气喘吁吁地说。

我又看李娇娇,李娇娇倒是点了点头,犹豫地说:“他确实和我这么说了,但我还是不相信他……”

豆子打断了她:“不管你信不信,赶紧跟着大哥走吧,出去的时候注意一点,不要被别人给看见了!”

说了这一大堆,豆子这一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离开这里才是现在最关键的。我冲王大头和老歪点了点头,两人便把豆子给放开了。

我想了一下,便背起李娇娇,让她把脑袋伏在我肩膀上,我也把头上帽子压得更低,之后便在王大头和老歪一左一右的保护下出了储物间。

出去的时候,我还回头冲豆子说了声谢谢,还说回头再报答他。

“大哥,你快走吧!”豆子焦急地说。

我点点头,一头钻进了舞池里面,以最快的速度往门口走,只要坐上我们的面包车,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在酒吧里,背个女生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在这喝醉的还挺多,所以也没引起谁的注意。很快,我们就出了酒吧,见到外面的车水马龙时,我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暂时安全了……

然而,还不等我放松下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王巍,你往哪跑?!”

我回头一看,竟是老北奔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大汉。王大头和老歪见状,纷纷摸出藏在怀里的家伙,朝着他们冲了上去,同时冲我大喊:“巍子,先上车去!”

王大头和老歪的实力,我当然相信,收拾老北绝对是松松的,所以我也没有在意,立刻背着李娇娇往面包车的方向跑去。然而刚跑几步,就见马路对面冲过来十几个人,都是以前我的手下,各个手里拿着家伙。

显然,老北醒过来后,就立刻安排了人手,我们几个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我肯定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更何况还背着个李娇娇,只好转身又往回跑。王大头和老歪正和老北等人鏖战,一看我的身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冲我大喊:“从后门走,我俩拦住他们!”

之前我就和他俩说过这酒吧的构造,所以他们知道这有后门。我没说废话,也相信他俩的实力,于是又一头扎进酒吧里面。

门口有架打了,好多客人都往外跑,想看热闹。我逆着人流,确实非常难受,但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我,因为实在是太混乱了。费尽千辛万苦,我终于背着李娇娇来到后门,推开门后外面是条阴暗的小巷,空气中还弥漫着尿臊气息。

我把李娇娇放下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前面跑,我知道小巷尽头也是马路,只要到了那里,就能打上出租车了。

我拼命地往前跑,李娇娇也知道现在局势非常危险,所以尽量不拖我的后腿,使出吃奶的力气跟着我跑。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出口了,旁边的电线杆子后面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我都来不及站住脚步,直直撞到他的身上,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我突然觉得腹部一凉。

当时我就觉得糟了,以我的经验来看,我这是中刀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如此。

而我面前的人,则默默把匕首拔了出去,接着发出一阵阵的阴笑。

我抬头一看,竟是豆子……

195 插翅难飞

在看到捅我刀的竟是不久前还诚恳地叫我大哥、帮我一起把李娇娇救出来的豆子之后,我的心中充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完全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满脑子都是四个字:怎么可能?

随着豆子把匕首拔出,腹部的疼痛迅速扩散至整个身体,浑身的力气也在慢慢流失。我的后背浸满冷汗,人也渐渐朝后倒下,因为巷子里黑漆漆的,旁边的李娇娇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就扶我的胳膊,问我怎么回事?

砰的一声,我摔倒在地,李娇娇“啊”的叫了一声,用手一摸我的身子,才发现我的肚子上都是血。李娇娇吓坏了,面色也变得惨白,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而我赶紧推她的手,说你快走,走!

“嘿嘿嘿……”笑声持续传来,李娇娇一抬头,发现豆子已经弯下腰来,手里还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作势还要再往我身上捅。

李娇娇又叫了一声,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朝着豆子扑了过去。我大叫着不要,豆子已经飞起一腿,重重踢在李娇娇的腰上,李娇娇的身子骨碌碌滚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旁边的墙上。

“娇娇!”

我叫了一声,忍着肚子上的疼痛,艰难地朝她爬了过去。然而还没两步,肩膀就被豆子的脚踩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王巍,你完蛋了……”豆子的声音在这黑暗的小巷子里显得格外阴沉。

我艰难地回过头去,看着高高在上的豆子,吃力地问:“为什么?”

是的,我太想知道为什么了,如果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抓我,那他完全不用这么麻烦。李娇娇已经在他手上,而且知道我肯定会来,直接在酒吧里布下天罗地网就行,何必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把李娇娇抓了又放,还在这里伏击我?

“想知道为什么吗?”

豆子慢慢蹲了下来,手里把玩着那只匕首,脸色阴沉沉地说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因为我觉得,老北没资格做老大,这位子应该是我的。”

豆子一这么说,我就明白过来:“所以你想一个人干掉我,再去宋光头那里邀功?”

“聪明。”

豆子用匕首轻轻划过我的身子,继续说道:“不愧是干掉狂豹又干掉八爪鱼的角色,真是一点就透,比老北那个蠢货精明多了。”

说到这,他又轻轻叹了口气:“当宋光头宣布老北是新任大哥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不服气吗,这几天看着老北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简直是我人生中最憋屈的一段时间。所以,当我看到李娇娇出现在酒吧门口的时候,我的心里简直兴奋、激动极了,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按理来说,我该通知老北这件事的,可这样的话功劳就成了他的……”

“所以,你就自己绑了李娇娇,等我过来?”怪不得我都把老北打成那样了,而他还是一问三不知,原来豆子根本就没告诉他。

豆子点头,说对:“我本来想等你现身,就立刻把你给干掉的,可我看到跟在你身后的那两个家伙之后,就知道他俩肯定不好对付。所以当时就没有声张,而是通知其他场子里的兄弟回来,让他们在前门包抄你们几个,这样就能把你逼到后门,我也好在这里伏击。”

原来如此。

原来前门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老北安排的,而是豆子安排的。老北只是恰好醒了,又带人追出来,和豆子的计划一点关系都没有。整个过程中,老北就是个打酱油的。

“现在,你明白了吧?”豆子继续阴沉沉地笑了起来,显然很得意自己的整个计划。

确实,豆子这一出玩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堪称厚黑学的大家。我无话可说,呆呆地看着他,以前只知道他这个人不合群,一天到晚都板着脸,和别人也不怎么来往,哪里想到他的心机竟是如此之深,玩弄起权谋来这么炉火纯青。

确实,他比老北更适合当老大。

“明白的话,我现在就送你上路了,拿着你的尸体去见宋光头,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保证了。”豆子一边笑,一边举起手里的匕首,朝着我的心脏部位捅了过来。

这一刹那,我的心中充满绝望和无奈,各种复杂的情绪一起袭来。我知道我完了,栽在了这个看似名不见经传、实则心计极其之深的家伙手里。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在我心头,我想起身反抗,哪怕是用胳膊挡一下刀子就行,可是浑身的力气都已经流干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柄发着寒光的匕首朝我袭来。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豆子头上,豆子的身子晃了几下,脸上也充满不可思议。他想回过头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是又一声“砰”的闷响,豆子终于扛不住了,一头栽倒在我的旁边。

我也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到李娇娇站在豆子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根粗大的木头蹶子。李娇娇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握着木头蹶子的双手还哆嗦不已,战战兢兢地问:“你,你还好吗?”

我呆呆地看着李娇娇,简直不敢相信差点弄死我的豆子,竟然栽到了李娇娇的手上。也是处在得意之中的豆子太大意了,踢了李娇娇一脚之后就没再管她,完全忽略了一个女人处在绝境中的胆量和魄力。

此时此刻,我心中的震撼不亚于刚才被豆子捅了时的状态,简直不敢相信柔弱如李娇娇还有这样的一面,也不敢相信是李娇娇救了我的命。李娇娇看我没动,还以为我不行了,咣当一下扔掉木头蹶子,哆哆嗦嗦地朝我扑过来,问我怎么样了。

我抓着她的胳膊,说我没事、没事……

又看向旁边的豆子,他虽然被李娇娇砸了两下,但是身子还在微微动着,似乎随时都能醒过来。我毫不犹豫地摸出钢管,又朝他砸了几下,确定他不动了,才吃力地爬起来,说我们赶紧走!

我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条胳膊被李娇娇搀着,一瘸一拐地往巷子外面跑。到了出口,李娇娇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师傅说到医院去。司机回头看了我一眼,也知道情况不妙,正准备送我到医院,我赶紧跟他说不,别去医院。

李娇娇问我为什么,我说酒吧门口乱成那样,宋光头肯定已经知道我来罗城了,估计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在这多呆一分就多一分危险,还是赶紧回镇上去。

李娇娇担心地看着我的伤口,问我行不行,我说行的,赶紧走吧。李娇娇赶紧给司机说了地址,结果司机刚才听我说到宋光头,死活都不肯拉我了,让我赶紧下车。

我和李娇娇都无语了,只好下了车去,重新打了一辆出租。这回学乖了,绝口不提宋光头或是被人追杀的事,就直接要回镇上。

结果这司机也是个事逼,看我肚子被人捅了一刀,鲜血还不停往外流,就跟我说要么就去医院,反正不能回我们镇,万一死在他车上怎么办?

当时我都无语了,直接就把钢管摸出来,放在他的脑袋上面,说你赶紧给我走,不然把你脑浆子打出来。

司机被我吓到了,只好踩了油门往前走,结果刚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前面路口站着一群手拿家伙的混子,正挨个检查沿途的车辆。也不知是不是宋光头的人,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让司机换了条路,然后我就发现街上有好多混子在跑,其中也看到了宋光头手下的某个大哥,当时就知道糟了,宋光头已经在布置了。

我赶紧把头低下,枕在李娇娇的腿上,不让外面的人看见我。李娇娇也弯下腰,紧紧抱着我的脑袋,不让外面的人看见我的脸。我能感觉到李娇娇浑身都在发抖,现在的她真是害怕到不行了,可她还是紧紧将我抱着,一下都没有松开。

我抬起手,按住了她的手背,轻声说道:“没事……”

“嗯……”

李娇娇轻轻应着,低头将脑袋贴到了我的额上,温热的泪水从她的眼睛滑下,淌在了我的脸上。我和李娇娇挨得是如此之近,她身上的香味也充斥在我的口鼻之间,这是我初中闻了三年的熟悉味道,对我来说似乎有着安神静心的效果。躺在李娇娇的腿上,我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短暂安宁。

车子一路飞驰,除了引擎声外,还能听到外面马路上不断传来呼呼喝喝的声音,到处都有人在跑、在叫,似乎半个城的混子都出动了,就为了找我这一个人。现在的我,并不担心王大头和老歪,他俩对付老北那干人应该不是问题,而且宋光头的援兵应该没那么快赶到,足够他们两个跑了,所以我只希望自己和李娇娇能逃出生天。

然而就在这时,车子突然猛地一个急刹。

“不行啊……”司机焦急地说:“前面有好多人,根本过不去。”

我直起身来,看到前方一个出城的路口上,聚集了至少二三十个混子,正在严查每一辆过路的车。

“换,换条路吧……”李娇娇紧张地说。

我摇摇头,咬着牙说换条路也没用,每一个出城的路口,恐怕都有人埋伏着……

196 贵族学校

我说这话,并非故意高估宋光头,而是有事实依据的。刚才一路过来,几乎随处可见在街上跑的混子,平时可绝对没有这么多的,所以基本可以断定是在找我。以宋光头的能力,把所有出城的路口全部封住也不是问题,我能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想到。

李娇娇顿时有些着急,问我那怎么办?

我刚要说话,前面传来司机哀求的声音:“要不你们坐其他车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经不住你们这么折腾啊!”

这个司机确实是被我半道上拖下水的,如果我是旁观者,肯定会同情他的遭遇。只可惜,我现在不能放他走,只能继续用钢管架着他的脖子,说少废话,只要你听我的,保你今晚平安无事,把车开进旁边的小巷子里吧!

司机不敢不听,只好按照我的指示,将车开进了旁边一条漆黑的小巷。在小巷里面,我让司机把火熄灭、灯也关闭,然后便拿出手机,给卷毛男打了一个电话。

以卷毛男的能力,只要他现在开车过来接我,街上那些混子绝对没有一个敢拦。拨通电话以后,我也没和卷毛男寒暄,直接就和他说了我现在的处境,并且把地址告诉了他。卷毛男也没废话,直接就让我在原地等着,说他和他的朋友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以后,我的心里稍稍安了一些,卷毛男那帮纨绔朋友都开车过来的话,就算不能帮我对付那些混子,那些混子也绝对不敢找他们的麻烦,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我跟李娇娇和司机也是这么说的,让他们放心,说有一个特别厉害的朋友会来接我。

李娇娇当然相信我,但是司机却不怎么相信,哆哆嗦嗦地说:“反正人也快来了,要不你们就在这等吧,我就先走。”

我说不行,你哪也不能去,就给我在这呆着。

我也担心在卷毛男来之前还有什么意外发生,有辆车子还是很重要的。司机无话可说,只能陪我在这等着,但是看他不停哆嗦的身体,就知道他现在正处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之中。李娇娇反而镇定下来,握住我的手认真观察巷子外面的情况。

然而,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守在路口的那些混子好像发现了我们的车,不停伸手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并且有几个人准备过来查看情况。

我一看就知道糟了,立刻让司机赶紧开车。司机也不含糊,知道晚了自己也会遭殃,立刻开了大灯、打着车子,风一般窜了出去。外面那些混子见状,立刻大喊大叫起来,于是也有几辆车朝着我们追了过来。

刚刚安定下来的局面猛地又紧张起来,后面几辆车子如同猛兽一般紧紧咬着我们尾巴。不过能开出租车的,一般来说驾驶技术也都不错,我把钢管架在司机的脖子上,不停咆哮着让他快点、再快点。

司机也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疯狂地往前开着车。整个过程之中,李娇娇始终紧紧抓着我的手掌,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这条小巷不长,很快就穿了出去,来到了另外一条街上。后面那些车子虽然仍在穷追不舍,但在司机连续转了几个急弯之后,慢慢将他们甩得没影子了。

我稍稍松了口气,准备让司机再找个地方隐藏起来的时候,这个家伙突然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了某个路口。我正准备问他干嘛,他却突然一推车门,整个人如一只脱缰的野马,噔噔噔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竟然,竟然跑了!

这辆出租车就这样大剌剌地停在马路上,而主驾驶的车门敞开,司机已经跑了。当时我就有点懵逼,但也就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立刻推开车门下车,准备到前面亲自开车。

我的肚子还受着伤,不停往外流着血,现在就是移动一步都很艰难,但我还是强撑着走到驾驶座去。李娇娇坐在后面,紧张地问我有没有事,我满头大汗,不停摆着手说没事,结果往驾驶座上一坐,这才发现车钥匙被那司机给拿走了。

当时我的心里就搓火了,心想这司机真他妈心黑,跑了就跑了,钥匙也抽走了。李娇娇也发现情况不对了,又问我怎么回事。

我和她说没事,出了点小意外,马上就好。然后我就低下头,准备把方向盘下面拆开,把线给连一下,结果我刚有所动作,李娇娇就紧张地说:“有,有人来了!”

我一抬头,就看见路口对面有十几个混子正往我们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指指点点。这会儿夜已经挺深了,马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和车,所以无论是我们的车还是对方的人,都特别地显眼。我短暂分析了下,就知道时间来不及了,就我现在的半吊子水平,不等把车子打着,对面的人就过来了。

于是我毫不犹豫就推开车门,说走!

我一下车,李娇娇也跟着下来了,搀扶着我就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钻。那群混子看见了,立刻骂骂咧咧地奔跑过来,我和李娇娇也赶紧在小巷子里往前跑。

可我的伤实在太重,之前就把力气用差不多了,现在更是步履维艰,李娇娇着急地说:“王巍,你再忍忍,我们学校的后门就在前面!”

李娇娇那所是贵族学校,在里面就读的也都是有钱人家的学生,既然交了巨额的学费,安全性当然也不是其他学校能比拟的。所以一听李娇娇这话,我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继续努力往前跑着。

我们跑了没多久,就听见那帮人也进了小巷,而且他们的速度比我俩快很多,距离我们两个也越来越近。好在没有多久,巷子就走到了尽头,一所学校的后门出现在我们眼前,李娇娇他们学校的后门都和别的学校不一样,看着特别豪华和大气,门口的岗亭也亮着灯,里面有保安正在值班。

李娇娇扶着我走了过去,立刻有保安奔了出来,问我们怎么回事。李娇娇说我们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并且准确地报上了班级和班主任的名字,又说后面有人在追我们。与此同时,那些混子也追了上来,也容不得保安多想,他立刻让我们进了学校,又拿着对讲机呼叫起来。

李娇娇扶着我往里走的时候,就看到有好多保安朝着后门方向奔了过去,并且和那群混子叫板起来。我们也顾不得去看结果到底怎样,就是不停地在学校里面走,渐渐离后门远了。

上次送李娇娇过来,只是在她们学校正门那里看了一下,当时就觉得她们学校非常气派,现在进来一看,才知道里面更是别有洞天,除去各种豪华的楼之外,其他地方也像个小花园似的,随处可见假山、流水之类,当时就感叹有钱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再美的景色,我也欣赏不了,因为真的是撑不住了,腹部像有个绞肉机在绞,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地上。李娇娇说医务室就快到了,让我在这等着,她去喊医生过来。

李娇娇走了以后,卷毛男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已经到了,问我在哪。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又说我现在在某某学校。卷毛男说这是他的母校,在这还是很安全的,让我安心在这呆着,他马上就过来接我。

挂了电话以后,李娇娇就带着几个医生和护工过来了,还带了专业的担架,立刻将我抬起往医务室送去。

到了医务室里,医生给我检查了一下,就说需要马上手术。李娇娇说好好好,让他们赶紧给我做手术。一般学校的医务室,处理个头疼脑热就不错了,李娇娇她们学校还能做手术,简直神奇的不得了,不愧是贵族学校。

然而就在这时,一帮穿着制服的保安哗啦啦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特别高大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皮肤特别黑,一双眼睛也炯炯有神,一看就是那种难惹的角色。他一进来,医生也和他打招呼,叫了声陈队长。

陈队长点点头,走过来看着躺在担架上的我,眼睛在我满是鲜血的肚子上扫了一下,不过没有半分的同情,反而面色严厉地说:“你是谁,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等我答话,李娇娇就在旁边赶紧说是是是,并且还说了我的名字和班级,又说:“陈队长,一会儿再查他的身份吧,现在他急着要做手术!”

陈队长大手一挥,说不着急,我必须得查清楚才行。

说完,他便打了一个电话,一问,根本就没我这个人。他哼了一声,指着我说:“刚才外面那些人都说了,你叫王巍,正被宋光头的人追杀,还在这冒充我们学校的学生!来人,把他给我丢到学校外面去!”

陈队长一声令下,那些保安立刻动作起来,上来就七手八脚地将我抬起,要把我给抬走。就我现在这个状态,真扔到学校外面,那绝对死路一条。李娇娇都哭出来了,抓着陈队长的胳膊求情,求他不要把我扔出去,否则我就真的死了。

“那些和我无关,我只要保证学校里的安全!”陈队长猛地把李娇娇甩开,毫不留情地继续指挥他的手下行动。

现在的我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抬着我往外面走,那些医生和护工也站在一边不敢说话。李娇娇不死心,扑过来想拦住他们,仍旧一边哭一边求情,几乎都要跪到地上了。看她这样,我真是心疼不已,可那些保安铁石心肠,根本就不管这些,仍旧抬着我往外走。

刚出了医务室的门口,一辆车子突然打着远光疾速开了过来,雪亮的灯光晃得现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接着又是一声急刹,车子稳当当停在医务室的门前,陈队长往前迈了一步,怒吼着道:“谁把车开进来的?!”

咔嗒一下,车门推开,一个人走了出来,慢悠悠地说:“陈队长,这都多少年了,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爆啊。”

一听这个张狂又霸气的声音,我就知道是卷毛男来了。

像李娇娇她们这种贵族学校,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开车进来,上次我和李爸爸一起把李娇娇送到门口,就看见甭管多豪华的车,都只能在学校外面停着,由此也可知道这学校的管理有多严格。而这辆车不仅开了进来,还开到了医务室门口,简直是打保卫科的脸,也难怪陈队长会暴怒成这样子了。

不过,当他听到卷毛男的声音之后,一双浓黑的眉毛就拧了起来,一张脸也变得更加严肃。

之前给卷毛男打电话的时候,就听他说过这学校是他的母校,而且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他和陈队长也是老相识了。

不过陈队长认识卷毛男,其他保安却不认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互相询问着这是谁,怎么这么狂妄,还敢和陈队长这么说话。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保安嘘了一声,说这是周少,你们小心一点,别惹恼了他,否则咱们都没好果子吃。他这话一说,所有保安都噤声下来。

与此同时,卷毛男也慢慢走了过来,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也出现在众人面前。陈队长一开始并没把他和我联系在一起,也不知道卷毛男是来干什么的,面色有些不悦地说:“周少,即便是你,也不能随随便便把车开到这吧,校长都不会这么做。”

卷毛男嘻嘻哈哈地说:“这不是事发紧急吗?陈队长,这么严肃干嘛,其实我已经收敛很多了,不然我就把我那帮朋友都带进来了,现在他们的车都在外面停着。”

陈队长皱着眉头,说事发紧急?有什么急事?

卷毛男走到我的面前,面色严肃地指着我说:“因为他!”

在卷毛男和陈队长说话的时候,李娇娇已经扑到我的身前,紧张地问我怎么样了。我冲她摇头,说没事了,又跟她说卷毛男是我朋友,他在这里肯定能罩得住。

卷毛男的“因为他”三个字出口之后,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而卷毛男也不理他们,直接蹲下身子查看我的伤势。看我流了这么多血,卷毛男特别紧张,赶紧张罗着人要把我送进医务室去,然而陈队长又走上来拦住他,说周少,这不合适,他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卷毛男急了,两只眼睛瞪得贼圆,说怎么不合适了,这是我兄弟!

陈队长皱着眉,说周少,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兄弟了?

他这话里,透着满满的鄙视,显然看不起我。卷毛男一下就站起来,说陈队长,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我兄弟怎么了?

面对卷毛男的强硬,陈队长只好换了话题:“周少,即便是你兄弟,也不能在这就医,你不是有车吗,可以带他到医院去。”

卷毛男也火大了,说走就走,谁他妈稀罕你这!

说完,他就要将我背起,往他的车上去送。就在这时,站在后面的医生走了出来,说道:“最好现在就做手术,他已经处在极其危险的状态中了。”

卷毛男又把我放下,说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把人送进去啊!

那些医生和护工却又不说话了,一个个都看着陈队长。陈队长正要说话,卷毛男突然将他拉到一边,不知嘀嘀咕咕了些什么,偶尔可以听到“你就给我一点面子,我从我爸那里给你拿特供汾酒”之类的话。总之到了最后,陈队长终于妥协了,说:“在这就医可以,但是做完手术以后,需要马上离开,他是个危险分子,会给学校带来麻烦!”

卷毛男立刻千恩万谢,又张罗着人把我给送进去。这样一番折腾,我才终于得以进入手术室内,躺在手术台上接受治疗。

手术的过程并不漫长,而且因为打了麻药,所以也并不怎么疼。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人捅过有经验了,这次竟然没有睡着,全程看着医生给我做完手术,然后又送出去。

医务室的外面,陈队长等一众保安已经离开,只有卷毛男和李娇娇还在等着。看我出来,两个人都扑上来,问我怎么样了,我说还好,需要再养几天。旁边的医生告诉我,说我还要再输输水,卷毛男问他可以带回家输吗,医生说最好不要,留在这能观察伤口。

卷毛男一摊手,说医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刚答应过陈队长,做完手术就要带我朋友走的。

医生则说:“走也可以,但是如果出事,那我就管不着了。”

卷毛男无奈了,说那好吧,我再去跟陈队长谈谈。

看他挺无奈的样子,我赶紧叫住他,说要不咱们就走吧,换个地方输液就行。你要是不怕麻烦,就连夜把我送回我们镇上的医院。

卷毛男冲我一笑,说没事,还是在这比较安全,等着我吧。

卷毛男出去以后,李娇娇就陪在我的身边,问我疼不疼啊、难不难受啊之类的话。我跟她说没事,打了麻药不疼,还说我这不是第一次被人捅了,已经相当有经验了,让她放心。

李娇娇撇着嘴,本就肿得像个桃子的眼睛又有泪花浸了出来,难过地说:“可我一次也不愿意让你被别人捅,这太可怕了你知道吗,你就不能好好的吗?”

看她这样,我的心中也感慨万千,轻轻抬起手来揩着她眼角的泪水,说道:“真是倒霉,每次都跟你说我要变得更加强大,结果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你看到我落魄的样子……”

“不,我不要你变得更强大,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就够了!”李娇娇抓住我的手,又将她的脸贴在我的胸口,小声地抽泣起来。

李娇娇的哭声似乎有种魔力,击碎我的心肠,又贯穿我的灵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和李娇娇这么亲近了,她会因为我而哭,也会因为我而笑。我颤抖着手,轻轻将李娇娇拥住,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和脊背……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传来脚步声,似乎有几个人走过来了。接着,陈队长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行,刚才已经说了,做完手术就得走,不能留在这里。周少,你不要为难我,别说什么特供酒了,你知道我不稀罕那个,我就是给你面子而已,一般人早赶出去了。”

接着,又传来卷毛男气得大叫的声音:“老陈,是不是非让我给我爸打电话,然后让我爸给校长打电话,你才肯手下留情?”

陈队长沉默了一下,说道:“周少,如果校长说可以,那肯定是可以的。”

“好,你等着!”

外面没了声音,几人也没有继续往医务室走。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周少大叫的声音:“不打就不打,我还不稀罕呢,我一个人也能保护王巍,有能耐就让宋光头也把我砍死!”

显然,卷毛男的这个电话没有奏效,毕竟上次他爸已经说过,只会帮我一次,以后我们就算是两清了。倒是卷毛男,一次又一次地帮我,让我心里特别地感动。与此同时,卷毛男已经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看着我说:“巍子,咱们走!”

我冲他点了点头,卷毛男便过来将我背起,走到医务室的外面,又将我送进他的车里,李娇娇也跟着上来了。陈队长则骑了一辆摩托跟在车子旁边,准备亲自将我们送出去。

坐在车里,卷毛男并没有急着打火,而是气喘吁吁地握着方向盘。过了一会儿,他才扭过头来,满脸歉意地说:“巍子,对不住……”

我冲他笑了一下,说没事,走吧。

卷毛男叹了口气,又转回头去看着前面,说巍子,去哪?

我说:“回我家吧。”

“回你家?宋光头不会追过去么?”

我想到了王大头和老歪,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不过我对他俩充满信心,肯定能逃出去。还有老龟,只要回到我们镇上,应该是安全的,所以我冲卷毛男点点头,说没问题的。

卷毛男还想再说什么,外面的摩托车突然叭叭地按喇叭,卷毛男气得放下车窗,冲着陈队长说:“别催了,这就走!”

说完,卷毛男才不情愿地发动了车子,载着我和李娇娇往外开去。李娇娇她们学校挺大,开了好几分钟才到学校门口,陈队长率先骑着摩托赶过去了,让人把门开开。门一打开,卷毛男的车光一晃,我们顿时就吓了一跳,外面的马路上竟然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操,什么情况?!”

周少骂了一声,没有再继续往前开,而是下车站在车边上往外面看。门外的马路上面,至少有一两百号的人,而且各个手里拿着家伙,一个硕大的光头慢慢走了出来,笑咪咪说:“周少你好,方便把王巍交出来吗?”

197 豪华车队

宋光头竟然亲自来了,还带来这么多的人!

坐在车里,我的牙齿一下咬紧,这个王八蛋,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阵势,就是铁了心要弄死我么?李娇娇则再次被吓到了,猛地又抓住了我的胳膊,一双眼睛里也写满惊恐。

卷毛男显然也认识宋光头,顿时有点气急败坏地说:“交你妈个腿,人就在我车里,有本事你自己来抢。”

“好。”宋光头还是笑眯眯的,带着身后的一大群人哗啦啦走了过来。

“你敢……”卷毛男神情错愕,显然没想到宋光头真敢这么做。

“放心吧周少,我是不会伤害到你的,我说了我只要王巍。”宋光头还是笑眯眯的,持续一步步走过来。

“老宋!”旁边骑着摩托的陈队长突然叫了一声。

“嗯?”宋光头站住脚步,抬头看向陈队长。

陈队长一只脚踩在地上,用腿撑着摩托,大声说道:“有什么事情等他们出去再说,不要进来我们学校!”

宋光头沉默一下,便笑眯眯道:“好的。”又往后退了几步,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往后退去。

看着这个场景,我还挺惊讶的,没想到陈队长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让宋光头这样的人乖乖听话。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陈队长罩不住这些事情,还有什么资格镇守这座罗城第一有名的贵族学校?

透过车窗,我看到旁边骑着摩托的陈队长一脸冷漠,好像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他的摩托车和卷毛男的车子就停在学校门口,好像这门就是一道界限,只要出去这门,一切都就和他无关。

看着外面密密麻麻的人,卷毛男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出去。陈队长催道:“周少,你该走了!”

卷毛男一脸的不耐烦,说催什么催,我系下鞋带不行吗?

卷毛男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去系鞋带,不过他的鞋根本就没有鞋带,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同时,他又抬头朝着马路左右看去,似乎在琢磨一会儿该从哪跑比较合适。外面,宋光头的声音又响起来:“周少,你就别浪费时间了,你是不可能带着王巍离开这的!”

说完,宋光头便看似随意地摆了摆手。

与此同时,马路两边突然亮起无数道的车光,紧接着又是轰轰轰的引擎声音响起,只见马路两边突然聚集过来两排车子,大部分都是面包车,也有小部分捷达、普桑等等,迅速把两边堵了个严严实实。

卷毛男一脸错愕,不可思议地看着两边,显然没想到宋光头玩得这么大。我也察觉到了卷毛男此时的无力,忍不住放下车窗说道:“周少,你别管我了,我自己出去吧!”

“没事,我说了会把你送出去,就一定会把你送出去。”卷毛男咬牙切齿、目光犀利,同时又恨恨地瞪向外面的宋光头。

学校外面,宋光头继续笑眯眯地说道:“周少,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和那种人搅在一起。”

“我去你妈的……”

卷毛男骂了一句,慢慢站了起来,口中缓缓说道:“老子还就不信了,罗城这地方还能让你一个人说了算。”

接着,他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极其嘹亮的口哨。与此同时,更加雪亮的车光又从马路两边射来,更加刺耳、轰鸣的引擎声也随之响起,数十辆红的、白的、黄的、蓝的……各种颜色的跑车、豪车齐齐冲撞过来,顿时将宋光头原先布置在两边的车队撞得七零八碎。

这些价值不菲的跑车、豪车同时冲了过来,其中一部分不可避免地和宋光头布置的那些车子产生冲撞和刮擦,那真是如同玉器和瓦罐撞在一起,看得人一阵阵心疼,多少钱就这么毁在这了?

也就一瞬间的功夫,这些五颜六色的车子便冲到了学校门前,横七竖八、张扬霸道地停在外面的空地之上,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彩虹。接着又是一阵阵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一个又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走下车来,人数也并不多,也就四五十个而已,其中还有一小半是女人。

不过这些张扬的青年男女往这里一站,便显示出极其不凡的气势来,都没有用正眼去看后面那些地痞流氓,便齐刷刷地叫道:“周少!”

声音,直上云霄、气势冲天。

一眼望过去,这些人我大部分都见过,都是平时和周少一起玩的朋友,个个都是罗城纨绔圈子里的子弟,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有非凡的背景。之前周少就说要带他的朋友过来接我,也说过他的朋友都把车子停在学校外面了,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多的人。

卷毛男回头,笑呵呵地和我说:“本来想叫大家给你接风洗尘的,没想到碰上这样的事……巍子,你的仇家确实不好惹啊。”

我有些惭愧地说:“对不住了。”

卷毛男嘁了一声,说见外了是不是,大家都是兄弟,说这些干嘛?

接着他又转过头去,冲着外面的男男女女说道:“大家都知道巍子是我兄弟,现在他就是想回家而已,结果还被人给堵在这了,所以我找大家来帮忙,有没有问题?”

“没有!”众人再次齐声大呼,声音久久回荡在这片空地之上。

再看马路对面的宋光头,一张脸已经变得又白又青,嘴角也在不停地微微抽搐,而他身后的人也是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卷毛男哼了一声,脸上的张狂气依旧不改:“宋光头,你看好了,这里面的人,你大部分也都认识,随便伤着哪个也不好交代,现在我们一起送王巍回家,看看你要怎么样?”

说完之后,卷毛男都不看宋光头了,而是回头和旁边的陈队长说道:“求你件事真比登天还难,我现在就带王巍走,用不着你管了!”

陈队长翻了个白眼,说道:“既然你能保护他,干嘛还用得着我?反正我有我的职责,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我们学校的安全,至于那个麻烦缠身的家伙你爱带到哪就带到哪去,反正我这是绝对不会收留他的。”

卷毛男又嘁了一声,不再搭理陈队长,而是和我说道:“巍子,咱们准备走吧。”

我点了点头。

卷毛男正要拉开车门,马路对面却又响起宋光头不冷不热的声音:“行啊周少,你可以送他回家,不过我也会跟着去的,我倒看看你和你这些朋友能守他多长时间,一天还是两天,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反正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这个人的命我要定了!”

“你……”

卷毛男的眼神闪烁,轻轻舔了两下嘴唇,又回头问我:“巍子,送你回家真没问题么?你有把握对付他吗,没有的话还是别回去了,和我在一起反而还安全些。”

我也有些犹豫起来,之前我还觉得只要回家就没问题,那里不光有王大头和老歪,还有老龟坐镇;可是宋光头说也要跟着去后,我就觉得这事显然有点不妙了,宋光头真是想往死里整我,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机会。

而卷毛男和他的这干朋友虽然看着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花天酒地和到处玩乐,实际上他们大多都有家族上的生意或是公务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都忙得抽不开身,哪有时间一直守着一个我?

可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再让卷毛男为难了,今天晚上的他已经帮了我太多,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只好假装镇定地说:“没事,送我回去吧!”

虽然我也知道,回去以后恐怕事情更大,但是现在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卷毛男还是有点不放心,不太确定地看着我说:“真的可以吗?”

“可以!”我重重点头。

只是同时,我又回头和李娇娇说:“你就别回去了,就在学校里吧。”我有预感,回去之后将是一片血雨腥风,我不想连累到李娇娇。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李娇娇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一听这话,卷毛男也知道情况不太对了,说:“行了巍子,你就别回去了,还是就在罗城呆着吧,我和我这帮朋友保你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周少,真的不用!”我有点着急,我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更不想终日都在别人的保护之下生活,那样可实在是太憋屈了,也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卷毛男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的陈队长又说话了:“周少,不管你要带他去哪,先离开这里行吗?这学校自从建校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乱,会吓着我们学生的。”

卷毛男顿时有点火大了,说催催催,催你个头啊,我现在就走!

陈队长一脸冷漠,做了个请的手势。

卷毛男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宋光头,宋光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似乎胜券在握,也压根没有把这一干纨绔子弟放在眼里。

卷毛男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要把我送到哪里。他一边想,一边往车子里面坐,坐进来后又对我说:“其实可去的地方不少,但说起来最安全的还是这个学校,能呆在这的话就完美了,可惜陈队长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唉……”

外面的陈队长拍拍车窗,示意我们快走。

卷毛男无奈地发动车子,正准备离开这所学校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陈队长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问了一句:“谁啊?”

也就片刻的功夫,他的神态突然变得错愕,一双眼睛也充满不可思议,继而语气十分恭敬地叫道:“阎王大哥!”

198 我舅舅,很厉害

陈队长这一声阎王大哥叫出来,刚才还在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我直接就被震了一下,因为打过麻药有些昏沉的脑子也猛地清醒过来。我不知道陈队长是不是在叫我舅舅,但我觉得有必要再等一下看看情况。

而卷毛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仍旧缓缓启动车子准备朝着校门外面开去,外面那一大帮开着豪车的青年男女也在等着。宋光头的脸色虽然阴沉,但是面上的自信仍不减少,抱着双臂冷眼旁观这边——站在马路对面的他,当然没有听到陈队长的声音。

就在卷毛男的车子刚刚探出一个头去,我立刻叫了起来:“周少!”

卷毛男立刻踩了刹车,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说怎么了?旁边的李娇娇也是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而我,则转头望向正在打电话的陈队长,轻声说道:“再等一等。”

卷毛男以为我还把希望寄托在陈队长身上,忍不住摇了下头,无奈地说:“巍子,算了,那个家伙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指望他是没用的,我还是另外给你找个地方吧。桃花园,你知不知道?我跟那的老板也熟,是个手眼通天的家伙,宋光头也不敢轻易招惹。我跟他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但是托他照顾你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李娇娇虽然不知道桃花园是哪里,但是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也知道卷毛男的能力了,也帮着说道:“是啊王巍,你就跟着周少走吧,也别回咱们镇上了。”

看着二人关切的神情,知道他们是真的担心我,我在感动之余,也坚决地摇了摇头:“再等一等!”

说完,我便再度回头看向陈队长。

陈队长还在打电话,不过一张脸却越来越严肃,而且不停地点着头,同时嘴里“嗯嗯”的应着,好像对面在给他发布命令。过了一分多钟,他的电话终于打完了,接着面色严肃地下了摩托车,快速地走到我们车前,低下头来恭恭敬敬地对我说道:“巍子,回学校吧。”

看着刚才还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恨不得立刻将我赶出学校的陈队长,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又同意我留下来了,而且语气和神态还是这么尊敬,卷毛男和李娇娇都傻眼了,呆愣着脸说不出话来。

而我却难掩心中的喜悦,因为我确定了刚才那通电话就是我舅舅打的,没想到我舅舅的能量这么大,不仅在我们镇上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在偌大的罗城也是这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知道,他可是坐了二十年的牢啊,难以想象二十年前的他该有多么威风?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能留在这个号称罗城最安全的地方了,不用再回家连累我妈和老龟,也不用到处颠沛流离,于是我重重点了点头,说:“好!”

陈队长也点了点头,又冲前面开车的卷毛男说:“周少,回来吧,我护着巍子。”

卷毛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猜得到是刚才那通电话起了作用,也知道是更大的人物发了话,所以陈队长才换了个态度。卷毛男在对我刮目相看之余,也耍了点小性子,说道:“怎么,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回我就回呀,把我当什么了?老陈我告诉你,我不是非在你这不可,我还准备去桃花园呢,那的老板比你有人情味多了。”

卷毛男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乖乖把车倒了回来,陈队长则一言不发地站在车前。卷毛男把车倒了回来,又回头冲我说了一句:“巍子,厉害啊你,陈队长都搞得定!”

我笑了一下,说是个意外而已。

眼看着车要出去,却又倒了回来,外面的人都不淡定了,先是那帮开着豪车的青年男女,纷纷问周少这是怎么回事,宋光头也面露诧异,高声说道:“老陈,怎么回事?”

陈队长站直身子,冲着马路对面大声说道:“刚才小阎王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暂时照顾一下他的外甥!”

“小阎王”三个字一出,宋光头的脸色立刻变了,一双眼睛变得既深邃又冰冷,他身后那些汉子也有大部分人露出骇然的神色。不过也仅仅是他们而已,那些开着豪车的青年男女则没有听过我舅舅的名字,纷纷互相打听:“谁呀,谁是小阎王,面子有这么大么,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陈队长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宋光头,继续指挥卷毛男往里面倒车。卷毛男一边开车,一边手舞足蹈,脸上也是兴奋的神色:“哎呦我去,认识老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乖的,巍子你那个舅舅可以啊,改天介绍我认识一下呗?”

李娇娇倒是听过几次我舅舅的名字,知道我初中那会儿就是靠着我舅舅才躲过几次劫难,但也不知道我舅舅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也忍不住抓着我的胳膊说道:“王巍,你舅舅真的好厉害啊。”

听到别人夸我舅舅,我当然也很开心,点点头说:“是的,我舅舅很厉害!”

说话之间,卷毛男的车已经倒了进来,不过陈队长没有再让他进校园里面,而是让他停在了门口的一块空地上,这里也零星地停着几辆车,应该是学校领导的。

陈队长说:“停在这足够了,宋光头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闯进来的。”

“那肯定啊,到底是我母校呐!”卷毛男特别得意,停好车子之后,还故意很张扬地按了一下喇叭。

而马路对面的宋光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再次大声说道:“老陈,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听小阎王的话?!”

陈队长再度直起身子,回头冲着宋光头铿锵有力地说道:“老宋,你错了,我不是听小阎王的话,我只是卖他一个面子罢了。毕竟我以前是他的手下,也承过不少他的情,现在他开口了,我不好意思拒绝!”

宋光头一张脸阴沉沉的,说道:“老陈,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整个罗城都知道我和小阎王决裂了,你最好不要淌进这趟浑水,更不要给自己找麻烦!而且,你不是早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吗,干嘛要插手道上的事?”

陈队长摇摇头,语气依旧坚决:“老宋,你和小阎王的事我管不着,我就是卖曾经的大哥一个面子而已,他让我暂时照看一下他的外甥,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我就答应下来了。我觉得,这也不算插手道上的事吧?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尽管可以找我。”

宋光头的脸色迅速变幻,一会儿铁青一会儿煞白,显然正处在极端的愤怒之中。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正常,说道:“好啊,你说暂时照看一下,我想知道这个暂时是多久?”

“十天。”

陈队长缓缓说道:“小阎王说了,托我照看他的外甥十天。十天之后,他就必须出去,是生是死也和我再没有关系!”

十天?

为什么不多不少,恰好是十天?难道说我舅舅有把握在十天之后,就有足够的力量和宋光头抗衡了?毕竟乐乐之前就告诉过我,我舅舅正在暗中秘密组织一批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彻底撂翻宋光头,看来时间就是在十天之后了。

我能想到这点,宋光头当然也能想到这点,所以他刚刚平静下来的神色,再度飞快地变幻起来,一双眼睛也变得无比深沉。

“好!”

他突然大声说道:“十天就十天,十天之后,我再过来取这小子狗命,希望你到时候不要食言!”

不等陈队长回话,卷毛男突然一推车门,猛地跳了下去,指着宋光头骂道:“啰里吧嗦,跟个娘们似的,赶紧滚蛋好么?!”

卷毛男一叫唤,校门外面那些站在豪车边上的男男女女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响应,纷纷让宋光头赶紧滚蛋。因为优越的家世,他们的性格本就无比张扬,此刻在卷毛男的带领下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学校门前登时响起一片不屑的谩骂之声。

以宋光头的地位,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骂过,当场一张脸就绿了。他虽然不怕这些男女,但也确实不想招惹他们,只能恨恨地说了一声:“走!”

在他的带领之下,那些汉子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只能纷纷跟着他走了。

“宋光头!”在一片谩骂声中,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四周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声音来源处,是陈队长。

宋光头回过头来:“怎么?”

陈队长盯着宋光头,一字一句地道:“当年那事,是你干得不对,否则小阎王不会坐牢。”

“你什么意思?”宋光头微微皱起眉头。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就算我现在金盆洗手了,但是只要小阎王说一句话,我还是会为他鞍前马后、赴汤蹈火!”陈队长铿锵有力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片空地上面。

宋光头的眼睛一下眯起,嘴角也微微颤抖起来,显然胸中的怒火已经烧到极致。良久,他才大声说道:“好啊,你尽管和他在一起吧,我会送你们两个一起上西天的!”

宋光头的这几句话,像是一份宣言,更像是一个诅咒,话语之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夹杂着浓浓恨意。说完之后,他便转过身去,大步往前走去,坐上一辆奔驰轿车,迅速离开现场。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是一样,或步行、或坐车,纷纷离开现场。

这边,卷毛男的那些朋友还在起哄,不停鬼叫鬼吼着,直到他们全部离开,才慢慢地安静下来,看向了他们的核心人物,周少。

众目睽睽之下,卷毛男突然踏上他车的引擎盖上,像个江湖大哥一样冲着四周拱手,大声说道:“今儿晚上麻烦大家了,回头我请你们到桃花园去喝酒!”

“周少,你还跟我们说麻烦,也太见外了吧!”

“是啊,我发现周少自从认识巍子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有人情味儿多了!”

“周少,干嘛要回头请啊,现在请不行吗?”

卷毛男笑呵呵地说:“现在不行,现在我兄弟受伤了,我得陪他到医务室去。”

四周又乱起来,说到医务室也不用他陪,不是还有医生和护士吗?还是要拉卷毛男现在就去喝酒。

卷毛男还要再说什么,我已经在李娇娇的搀扶下下了车,和卷毛男说:“周少,今天晚上谢谢你了,不过我自己进去就好,你还是陪大家喝酒去吧!”

接着,我又转头和外面那些青年男女说道:“各位,今天晚上谢谢大家了,这里面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但是今天晚上过后,你们通通都是我王巍的兄弟!只要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招呼我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之前因为和周少混过一段时间,和他的大部分朋友也都认识,而且也挺给我面子,所以在我说过这几句铿锵有力的话后,现场顿时响起一片片的欢呼声、喝彩声。

也有人叫:“周少,听见没有,人家有女朋友,不用你陪,你还是跟我们喝酒去吧!”

在众人眼里,貌美如花,又搀着我胳膊貌似贤妻良母的李娇娇,肯定就是我的女朋友。李娇娇特别开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把头也枕到了我的肩膀上。

卷毛男似乎感觉有点没面子了,硬着头皮说道:“行吧行吧,我跟你们喝酒去,不过我得先把他送到医务室啊,这个小姑娘总背不动他吧?”

这时候,旁边的陈队长说道:“我骑摩托带他过去就行。”

卷毛男:“……”

四周再次“哄”的一片大笑。

卷毛男这次没招了,只好从车上跳下来,和我说道:“巍子,那你就先在这呆着,在这学校绝对安全,没人敢找你的麻烦。”

我点点头,说好。

不过卷毛男仍并没急着离开,而是带着点犹豫说道:“不过十天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啊?宋光头那家伙睚眦必报,到时候还是不会放过你的……这样吧,到时候我再安排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其实今天晚上,卷毛男帮我的已经足够多了,但他到了现在仍旧担心我十天之后的事,让我心中特别感动。不过,因为这十天是我舅舅定的,所以我仍带着自信说道:“周少,你放心吧,十天之后,谁不放过谁,就说不定了!”

听了我霸气的宣言,卷毛男的眼睛一亮,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着说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王者归来,杀宋光头一个片甲不留!”

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卷毛男和他的朋友们便离开了,陈队长也骑摩托载着我回到了医务室里。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接近凌晨两点的样子,不光学生们都睡了,医务室里的值班的医生护士也都睡了,看到我去而复返,还是陈队长亲自护送来的,当时就十分震惊。

不过他们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既然陈队长又把我给送回来了,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安排床位、扎上点滴。

其实我有心想问陈队长一些有关我舅舅的事,但他并没有停留太久,只是嘱咐我不要乱跑之后就离开了。

其实我想说我都伤成这样了,还乱跑个什么劲儿啊?更何况外面还有宋光头虎视眈眈。

陈队长离开之后,终于一切都恢复安稳,我让李娇娇也回宿舍睡觉,但是她不肯,说要留下来照顾我。

我说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李娇娇气鼓鼓地说:“怎么,唐心能照顾你,我就不能照顾你了?”

我刚被老龟“篡位”那会儿,李娇娇和她妈一前一后到医院看我,当时就是唐心在旁边照顾我的,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李娇娇竟然还记得。

我无话可说,只好同意她留下来。

到底是贵族学校,医务室里的床位也很充足,但因为他们给我安排的是个单间,单间里也只有一张床,所以李娇娇只能趴在床边上睡。

我看她那样实在难受,就说要不你上来和我一起睡吧,李娇娇翻了个白眼。

“你想得美。”

我只能继续无话可说。

不过话说回来,李娇娇虽然也很有心,但是并没有唐心照顾得细致,可能是和她们家庭环境有关,唐心没少照顾她有病在身的妈妈,而李娇娇什么时候照顾过别人了?

我重伤在身,独自很难行走,所以上厕所的时候,也只能李娇娇扶着。李娇娇一开始不大愿意,看我一个人实在上不了,只能勉为其难扶着我去。当然我方便的时候,她就把头扭到一边。上完回来以后,李娇娇突然想起什么:“以前唐心也是这样扶你上的?”

“是啊。”

“你这个大流氓!”李娇娇恨恨地说。

骂我一句,她还不解气,又伸手打了我一下。等我再上厕所的时候,她就不乐意扶我了,给我拎进来个尿壶,让我自己解决。

好在我也知道自己有伤在身,所以尽量不多喝水,也就少去上厕所了,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太多。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当真是又累又乏,李娇娇趴在床上就睡着了,不过我没急着睡觉,而是往家打了一个电话,我觉得我妈应该等着急了。我不知道我妈这会儿是在家,还是在孙静怡她们家,所以先往家里打了一个。

一个电话过去,我妈立刻接了起来,感觉她很着急,但是语气依旧沉稳。听到是我,我妈先松了口气,又问我怎么样了。

我把晚上的事讲了一下,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在李娇娇她们学校的医务室,李娇娇也在我的旁边。我又问我妈,有没有王大头和老歪的消息。

我妈告诉我,王大头和老歪已经和她联系过了,不过因为担心我的安危,现在还在罗城到处找我。又说:“等他俩再联系我的时候,我让他们到学校去接你。”

我赶紧说不用了,我在这挺好的,也挺安全,而且罗城现在到处是宋光头的眼线,还是不要让王大头和老歪过来了。

我妈沉默了一下,说道:“巍子,你是不是还想去找你舅舅?”

我赶紧说没有,就是在这挺安全的。又说:“我舅舅准备和宋光头开仗了,等他摆平宋光头以后,这事就算彻底过去了,到时候我是回家还是继续念书,您说了算。”

我妈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我又说道:“妈,我现在就担心你,怕宋光头去找你的麻烦,要不你还是去孙静怡她们家里躲躲。”

我妈淡淡说道:“放心吧,他还伤不了我。”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我妈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有底气说出这样话的,就因为她身边有王大头和老歪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保镖吗?可他俩就是再强,也扛不住宋光头的数百大军吧,所以我妈就算语气再怎么淡定,我还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但我妈不是那种喜欢吹牛的人,她说宋光头伤不了她,就一定是伤不了她,所以我也稍稍安下心来。

随便和我妈说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准备休息了。

李娇娇已经趴在我的床边睡熟了,想到她今天晚上经历过的劫难,先是被豆子绑架,硬生生把一个本来娇生惯养的柔弱女子逼成了敢拿着木头蹶子打人脑袋的女汉子,接着又和我亡命罗城,跑了整整一大圈,历尽千辛万苦才来到她们学校……真是让我心疼不已,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头。

但我的手还没摸到,李娇娇的声音就幽幽地响起来:“不要占我便宜好吗?”

我只好把手收回来。

“赶紧睡吧你,没事别偷听我打电话。”我挺无语的,也躺下睡了。

睡到半夜,麻药的劲儿过去了,肚子上的伤口硬生生把我给疼醒了,出了满脑袋的汗,不过我强忍着没有发声,而是拿出李爱国给我的伤药,撕开纱布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涂上了。

涂上以后,臭是臭了一点,但是效果立竿见影,疼痛马上减轻许多,还有点凉丝丝的,于是我松了一大口气,又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还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有人摇我的胳膊,还不停叫我名字。我睁开眼,看到李娇娇坐在床边,还瞪着一双极其惊恐的眼睛。

看她这样,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就问她怎么回事?

李娇娇的面色依旧惊恐,指着我说:“你,你是不是拉裤子了……”

199 搏击社

李娇娇这一句话直接就把我问懵了,我本能地收缩了一下身下的括约肌,发现并无大小便不能自理的情况,才莫名其妙地说:“没有啊?”

“那你身上怎么这么臭?”

李娇娇做出一副难过的模样:“王巍,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扶你上厕所的,你有需要尽管告诉我好了……”

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样说,赶紧把来龙去脉给她解释了一下,并把李爱国给我的小瓶子递给她看。李娇娇这才相信这臭味来自伤药,而不是我拉裤子了,但仍旧无语:“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药?”

我说怎么会,你闻多了就习惯了,其实也不是那么臭……

闹腾了一阵之后,李娇娇终于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让我继续躺着,说去给我买早饭。护士进来扎上点滴,也被这味道熏得不行,我很不好意思,只好主动申请到外面大厅里靠窗的床位,这样味道也能散得更快一些。

吃过李娇娇给我带来的早餐以后,我知道她还要上课,便让她赶紧去。李娇娇确定我一个人确实没问题,说中午再来看我,便离开了。

打点滴的时间挺无聊,那时的手机也不像现在这么功能丰富,玩来玩去也只有些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玩了一会儿就没意思了。医务室里倒是不断有人进来,有的头疼有的脑热,也有装病想请假的,但是被医生给拒绝了。

大概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有个鼻青脸肿的男生在几个学生的搀扶下进来就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一定要报仇之类的。当时我还挺纳闷,心想这学校里也有人打架?

在我的直观印象里,李娇娇她们这所贵族学校的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又有陈队长这种变态级的保安队长坐镇,有哪个家伙敢在这里放肆?

即便是坤少那种小流氓,在这学校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这也就是哪怕李娇娇她爸之前亲眼看到自家闺女被人骚扰,也能放心离开的原因。

所以我在这看到一个被打得不轻的学生,还觉得挺稀罕的。结果一上午下来,陆陆续续来了三四个学生,不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就是胳膊腿伤着了前来就医,让我叹为观止,心想难道这学校还有陈队长管不了的人?

等到中午,李娇娇送饭来了,我就问了她这个问题。李娇娇告诉我说,她们学校除了正常的课程以外,还有其他方面的培养,比如钢琴、绘画、插花、格斗、搏击等等,当然都是自愿性质的,不愿学也不会强求。

受伤的那些人就是学搏击的,经常在自己的圈子里互相切磋,搞得伤痕累累是常有的事,也是学校所允许的。而且教搏击的总教官就是陈队长,陈队长认为这些男生无处发泄精力,互相切磋一下挺好,并且制定了一些规则,比如只能光明正大的挑战,一方不接受就不能强制要求切磋,在切磋过程中要注意分寸等等。

听完以后,我啧啧称奇,说不愧是贵族学校,还有这些东西培养,这钱是没白交。听说可以随意切磋,我的好奇心就被勾上来了,就希望李娇娇能带我去看看。结果李娇娇直接就拒绝了我,说:“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别到了那里真被人打到拉裤子了。”

李娇娇不带我去,那我也没办法,只好安安心心养伤。到了下午,我实在百无聊赖,就给豺狼打电话聊天,得知他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出院。我也告诉他们,先回学校上几天课,我舅舅会在十天以后向宋光头宣战。

这期间里,还是不断有受伤的学生来医务室,而且从他们口中还听到一个学生名字,叫做万江流,他们好像都是被万江流给打的。他们骂骂咧咧的,说万江流实在太过分,下手太狠了等等。

“忍忍吧,谁让万江流他老子是教导处主任呢,就是陈队长也得给人家三分面子啊……”

“唉,本来觉得我家条件还行,来到这个学校才知道,牛人实在是太多了,在这连个狗屁都不算,还不如随便上个学校呢,还能称称霸。”

“可不是嘛……”

可能是因为自己经常打架,所以他们越说,我就越心痒痒,特别想去那个搏击社看看,但是没有李娇娇领路,我也没有办法。

在医务室里养了几天伤,再配合李爱国的伤药使用,所以很快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连医生都啧啧称奇,还跟我要了一点药膏拿去研究,说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发扬光大才行。

这天下午,我还在医务室里输液,突然哗啦啦进来十几个学生,为首的一个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进来就喊:“医生,医生,快给我找点药!”

在等待医生的过程中,他的眼睛就四处瞄,当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脸上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还使劲摇了一下脑袋,对旁边的人说:“万江流是不是把我脑子打糊涂了,我怎么看见王巍了?”

旁边的学生看了看我,同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坤少,你没看错,那就是王巍。”

“卧槽!”坤少一下跳了起来。

而我则笑呵呵的,说坤少,好久不见啊!

没错,这个受伤的学生就是之前在学校门口骚扰过李娇娇,后来又被我在深情酒吧门口狠狠揍了一顿的那个坤少。坤少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我的身前,目瞪口呆地说:“王巍,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之前被宋光头堵在学校门口,又和周少他们大闹一场,这事都发生在凌晨时分,那会儿学生早就睡了,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事。

我继续笑呵呵的,说怎么,我就不能来啦?

坤少搓着手,说能来、当然能来。又疑惑地问:“可是,你怎么进来的啊,我们学校一般是不让外人进来的。”

我说这你就不用管啦,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坤少点头说是,还说我这么有能力,进来他们学校也不是问题。对坤少这种学生来说,上次带着一批社会人打他一顿,在他的世界里已经算是相当有能力了。

我说坤少,你可以啊,上次还叫我哥,现在就直呼我大名了?

坤少说没有没有,还是要叫我哥,又谄媚地说:“哥,你这是咋了,为什么输液啊?”

我当然不会傻到跟他说我身上有伤,就说有点发烧,所以输输液。又问他:“最近没骚扰过李娇娇了吧?”

这小子赶紧说没有没有,还说他已经换了一个目标。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眼珠子转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哥,晚上有空不,我请你吃个饭呗?”

我说吃饭就不用了,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坤少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事啊,就是上次被你教诲过以后,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对我的人生很有帮助,所以我想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

其实我都不记得上次跟坤少说过什么了,但还是假装义正言辞地说:“你知道就行,我都是为你好。”

在坤少的软磨硬泡之下,我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吃饭请求,正好李娇娇今天晚上要和她们舍友聚会,所以我就跟着坤少走了。坤少本来想请我到校外吃饭,我说不用,就在食堂里吧。

李娇娇她们学校的食堂也很气派,完全不亚于外面的酒楼、饭店,而且菜品也齐。坤少展现土豪本色,叫了一大堆菜,还点了几瓶啤酒。吃着、喝着,其乐融融,以往的那些不快也烟消云散,好像我俩真的成了朋友。

喝得微醺之后,坤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假装无意地说:“哥,上次看你身手挺不错的,要不明天到我们搏击社去玩玩?”

“没问题啊……”我假装喝多了,一头栽倒在桌上。

“哥、哥?”

坤少拍了我两下肩膀,没有把我叫醒。旁边一个学生问坤少,说带他去搏击社干嘛?坤少点了支烟,幽幽地说:“上次被这小子打得像狗一样,这次好不容易在咱的地盘碰上他,还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要不是害怕陈队长,我现在就把他给揍一顿了,现在只能把他引到搏击社去,让万江流收拾他。”

“可万江流能听咱们的话吗?那家伙多狂啊!”

“呵呵,万江流那个火药桶,只要稍微撩拨一下,还愁他不上套吗?”

四周一片夸赞之声,都说坤少实在太机智了,坤少也洋洋得意,说:“那当然,我坤少就是以聪明出名的,看我这次怎么玩死这小子吧……”

坤少一边说,一边还摸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慢悠悠抬起头来,说:“坤少,你计划挺好,也确实挺聪明,只有一步做错了,你不该摸我的头,我最讨厌别人摸我的头。”

坤少目瞪口呆,一脸错愕。

我从坤少嘴里拔下烟头,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啊……”坤少的惨叫声响彻整间食堂。

“别叫别叫……”我安慰着他:“你的计划奏效了,明天带我去搏击社吧,我也想会会这个万江流。”

在医务室这么些天,还真感觉有点憋坏了,是时候放松一下筋骨了,看看这个万江流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200 挑战万江流

要会万江流,是我早就萌生而出的想法,这几天在医务室里没少听他的名字,感觉他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神话,是这个学校众学生心目中的战神。因为我舅舅的教导,我现在也算是在打架上有点心得,见到高手了就切磋一下——心理大概类似小刚想要挑战乐乐一样。

当然,我并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一定能赢,我舅舅也告诉过我外面的高手很多,我也只是想切磋一下,哪怕就是被打败了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会一会高手,增加下自己的阅历。

所以不用坤少挑拨,我也会主动上这个套的。

在我提出要求之后,坤少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

“继续喝酒。”我搂着坤少的肩,笑嘻嘻地说。坤少很明显地打了一个哆嗦,看向我的目光也露出一丝畏惧,这家伙其实算聪明了,可惜还不够聪明,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上次就是这样,虽然调查了我的身份,没有在学校附近动手,却在酒吧门口自投罗网;这次还犯同样毛病,也不判断我真醉还是假醉,糊里糊涂地就把计划全说出来了。

酒足饭饱,回医务室休息。

下晚自习后,李娇娇过来看我,闻到我身上的酒味,骂我伤还没好就喝酒。我没说我和坤少喝的,只说自己无聊,小酌了几杯。第二天要去搏击社会万江流的事,当然也没和她说,她肯定不会同意。

——还没当我媳妇就管这么严,以后那还了得?

因为现在我已经能照顾得了自己,所以晚上李娇娇不用在这陪我,而是回宿舍睡觉去了。我也没嫌弃医务室不好,现在能有个安身之所就不错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娇娇给我送过早饭之后就去上课了,我也按着昨天坤少给我说的地址来到了体育馆。他们学校的体育馆也很豪华,里面分成多处场馆,有篮球馆、兵乓球馆、羽毛球馆等等,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找到了搏击馆。

坤少在搏击馆门口已经等了很久,见我过来赶紧就跟我打招呼,接着将我领到门里。搏击馆里场地很大,足足有好几百平方,而且各种辅助练武的器具不少,我还见到了电视里面那种木人桩,感觉确实挺专业的。

不过人却不多。

坤少告诉我说,现在是上课时间,平时下大课的时候人才会多,还说上午二节课后,万江流一定会来。李爱国和我舅舅都没教我练过正统搏击,只是传过我一些应敌时的打架技巧,没有什么花架子,但是却很有用。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搏击产生浓厚的兴趣,我觉得这东西既然流传了这么多年,肯定有它的魅力所在。我研究了一下那些辅助练武的器具,也对着木人桩胡乱打了几下,也不知道自己打的怎样,坤少就在一旁叫好,说我肯定能把万江流打的屁滚尿流。

这王八蛋也是个看出殡不怕殡大的。

时间终于到了二节课后,校园里面响起了广播操的音乐声,搏击馆里的学生也越来越多,对着各种器具挥汗如雨。不过我大概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是在那瞎比划,只有少数几个看着有模有样;而就算是那几个有模有样的,我也有把握在很短的时间内撂倒他们,让我对这个地方产生一点失望,感觉自己好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不过气氛还是不错的,感觉大家都对搏斗有着很浓的兴趣,当然,不感兴趣也不会来这地方了。搏击馆里热热闹闹的,有两个人互相切磋的,也有独自对着木人桩打的,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叫道:“万江流来了!”

随着这一声叫喊,搏击馆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而且各不一样,有崇拜的、有畏惧的、有热烈的、有憎恨的,能被这么多种复杂眼神包围,看来这万江流确实是个人物。

坤少也低声和我说:“来了!”

我点点头,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留着平头、模样平平的少年走了进来,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是自有一分傲对天下的气势,一双眼睛几乎目不斜视,似乎没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不管他是不是高手,这高手的气场是有了,也让我产生极其强烈的挑战**。

万江流走进来,没搭理任何人,直接走到一个木桩前面,噼噼啪啪地打了起来,动作眼花缭乱,看着确实很有水平,比之前那些半吊子都强多了。而四周的人都松了口气,杂七杂八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还好他没向谁发起挑战,刚才我都快紧张死了,就怕他朝我走过来。”

“刚才没有,不代表一会儿没有啊,这家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他要向你挑战,你拒绝不就完了?”

“你新来的吧,你要是敢拒绝他,以后有你好果子吃,除非你不想在这学校混了。”

“这么黑啊,那你还总来这地方干嘛……”

“嘿,还不是因为喜欢这东西?再说万江流又不一定会选中我!”

一片杂乱声中,坤少也悄悄地和我说:“哥,我帮你去向他下战书?”

我点点头,说可以!

坤少立刻喜出望外,站起来就朝着万江流走去。万江流已经打了一会儿,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坤少在他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朝我这边指了指。万江流停下动作,转头看了看我,立刻迈步朝我走来,坤少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瞬间,搏击馆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噤声看着万江流,也有人顺着他的路线看向了我。

“万江流是要向那个学生挑战了么?”

“那学生是谁啊,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咱学校这么大,你没见过的多了,你管他是谁,有好戏看不就完了?”

“是是是,只要万江流不挑战我,我还是喜欢这个场面的……”

片刻之间,万江流便来到我的身前,一双如刀的眼睛直视向我,嘴唇轻启,带着浓浓的不屑和轻视:“你要挑战我?”

“没有啊,谁说的?”我一脸迷茫。

我这话一出口,万江流立刻狠狠瞪向坤少,坤少也有点傻眼了,结结巴巴地冲着我说:“哥你不是说要挑战万江流吗?”

我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说没有啊,不是你要和万江流单挑吗?

这一次,坤少彻底傻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你,你怎么能这样子……”

万江流果然是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立刻就信了我的话,指着坤少说道:“看来我昨天教训的你还不够,既然你想和我单挑,那就来吧!”

“不不不……”

坤少还没说完,万江流已经狠狠一拳砸了过去,这一拳直接砸在坤少的左边眼睛上,坤少顿时嗷的一声叫唤,边往后退边喊:“我认输了、认输了!”

而万江流却不放过他,仍旧一拳又一拳地砸过去,时不时地还飞起一脚,动作果然又凌厉又迅速,是个行家。不一会儿,万江流就把坤少撂展在地了。

坤少躺在地上,捂着脑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和之前被狂豹暴打一顿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四周一片唉声叹气,纷纷为坤少感到同情,不过也有人的神情十分兴奋,显然很喜欢看到这个场面。而万江流则懒得搭理坤少,打完之后迅速调头就走。

“站住。”我突然说道。

万江流回头,皱眉看着我。

“刚才不想和你打,现在想和你打了。”我一边说,一边脱掉自己的外套,同时感觉自己的热血在噌噌往外面涌。

我打不过宋光头,也打不过爆狮,但我渴望和万江流这样的同龄人较量一下!

刚才我故意把万江流往坤少身上引,一是为了报昨晚坤少想整我的仇,让他自食其果;二是也想看看万江流的实力,好能知己知彼。

“哗”的一声,外套被我丢在地上,现在的我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同时,我的眼睛射出爆裂的光。

“来吧!”我大喊一声,声音响彻整间搏击场馆。

噔噔噔……

万江流没有丝毫废话,两只脚同时迈步朝我奔来,并且狠狠一拳砸向我的脑袋!

与此同时,场馆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地盯着我们二人的动作。尤其是刚才,是我主动向万江流挑战的,并且脱掉外衣的动作也很帅气,不免得让大家对我产生了一丝期望,觉得我也是个高手,或许真能打败万江流。

当然,毕竟他们更了解万江流,大部分人还是站在他那边的,不时有“那小子死定了”之类的话飘过来。

万江流这一拳确实无比霸道,而且速度非常得快,好像空气都要被他撕裂,转瞬间就到了我的面前。我猛地一侧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他这一拳,然而还不等我还击,万江流突然又变了招,狠狠一记鞭腿朝着我的肚子扫了过来,这连续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确实十分强悍。

我都忍不住在想,如果乐乐和他打的话,谁赢谁输?

在万江流一腿踢来的时候,我赶紧举起胳膊就挡,他砰砰砰地连踢几下,虽然都被我用胳膊挡住了,但我的脚步也在不断后退。在别人看来,我好像有点撑不住了,但实际上我始终没有被他踢到要害部位。

万江流连续踢了七八脚,突然站住了脚步,眯眼看着我说:“不错,有点实力!”

我揉了揉有点发麻的胳膊,冲他冷笑一声:“你呢,就这点本事?”

万江流的面色一变,显然被我这句话给激怒了,立刻带着更加威猛的气势朝我奔来,同时再度狠狠一拳砸向我的脑袋。这一次我没有再躲,而是暗暗握紧拳头,并且往前跨了一步,和他冲击过来的拳头撞在一起。

这一撞,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好像和万江流对拳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果然,在撞拳的那一刹那,我感觉自己像是打在了一块铁板上面,不光被震得整个手骨都在发麻,人也本能地往后噔噔退了几步。

当然,万江流也是一样,和我对过拳的他并不好受,脸色有点发白,人也往后退了几步。我们二人瞬间距离对方四五米远,彼此都用不服输的眼神看着对方。四周的人却都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他们都没想到我这个新人能有这么厉害,竟然和搏击社的单挑王者万江流打了个不相上下,这在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我,却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轻轻搓着手骨说道:“什么万江流,不过如此嘛。”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兴奋得很,因为这个万江流真的很强,和他对战让我有种热血澎湃之感,甚至让我找到了一点搏击的乐趣和意义,怪不得世上有那么多的男性热爱搏击!

显而易见,万江流再次被我的这句话所激怒,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头矫健的猎豹一样朝我冲了过来。他的速度极快,甚至旁边的空气都被他刮出了一阵风,看得出来他已经彻底的愤怒了,各种拳各种腿一起朝我呼啸而来。

而他越怒,我就越兴奋,我到这就是来发泄的,被众多打手追击的无奈,被宋光头堵在这所学校无法自由外出的憋屈,让我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所以,当我听说学校里有搏击社这个地方,还有万江流这样的高手存在以后,几乎马不停蹄地奔到这里来了。

我和万江流厮打在一起,互相把拳和脚往对方的身上轰。他打中了我的鼻子,让我的鼻血狂飙;我也打破了他的嘴巴,让他的嘴角高高肿了起来。我们两个像疯子一样搂抱在一起,不仅用拳头往对方脸上砸,还用膝盖互相顶对方的肚子,大吼大叫着要把对方给弄死。

我们两人所爆发出来的戾气彻底震惊了场馆中其他的人,他们平时虽然也有互相切磋,但是从来都没这么狠过。我把我的拳头握起,狠狠往万江流的脸上砸,而万江流的鞭腿一下又一下地抽在我的腰上。

在我的数记重拳轰击之下,万江流的眼神都有点飘了,脑袋也不停地在摇,感觉他随时都会晕过去,现在只是勉力支撑罢了。但是最终,是我先撑不住了,万江流一腿抽过来后,我的身子便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上的力气迅速流失,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

四周再次响起一片嘘声,虽然我这一战败了,但是并没有人因此看不起我,反而还朝我投来敬仰的目光。毕竟万江流在搏击社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想要击败他实在太难,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我倒地的同时,万江流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场馆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鼓掌,都愣愣地看着我们两个,好像还在回味刚才那番精彩的打斗。过了一会儿,万江流才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我的身前,缓缓说道:“你输了!”

我点点头,无力地说对,是我输了。

我虽然输了,可我心里却觉得很痛快,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去了。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气喘吁吁地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浑身上下虽然充斥着疼痛,却无比地畅快。

万江流没有回话,而是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朝着门口走去,似乎准备离开这里了。

“不,是你输了!”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凌厉声音。

这个声音一起,场馆中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去,而且个个露出面目错愕的神情。万江流也站住脚步,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中年男人。

“是陈队长来了!”

“好久不见陈队长了,我每天坚持来搏击社,就是指望陈队长教我几招呐。”

“估计是他俩打得太精彩,把陈队长也吸引来了吧?”

“但陈队长为什么说是万江流输了?他明明赢了的啊!”

“谁知道呢……”

与此同时,万江流也面带疑惑,问出了相同的问题:“陈队长,为什么是我输了,还站着的明明是我!”

陈队长没有说话,而是快步朝我走了过来,万江流也跟着回过头来,众人的目光也再次聚集到我的身上。陈队长走到我的身前,蹲下身子撩起我的毛衫,说:“你看!”

在陈队长撩起我衣服的刹那,四周再次响起一片惊呼,人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错愕的神情,好像看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万江流更是彻底傻了,一双眼睛都在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肚子。

我的肚子上当然包着纱布,毕竟伤还没好,李爱国的伤药就是再灵,也不至于在短短数天之内彻底恢复。不过此时此刻,纱布上已经变得血迹斑斑,殷出了红通通的一片,看上去无比的渗人。在刚才的一番搏斗当中,我的伤口确实裂了又裂,实在撑不住了才倒下的。

众人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谁都看明白了,我是有伤在身的。也就是说,我刚才是带着伤和万江流在打的,就这样也仅仅是以微弱的劣势输了,那如果我没伤的话,岂不是肯定会赢?

这也就是陈队长说是万江流输了的原因。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的肚子,让我觉得特别不好意思。我苦笑着,说陈队长,这样当众揭我伤疤,是不是不太好啊?再说,输了就是输了,不用帮我找理由吧?

陈队长叹了口气,将我的衣服拉下来,说:“你伤还没好,拼成这样干嘛?”

与此同时,万江流也一步步走过来,面色难堪地说:“你伤成这样,为什么要和我打?”

我看着他,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和你打架,很痛快!

万江流的目光一震,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回答。但是很快,万江流就同样铿锵有力地回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天天陪你打!”

“好啊……”

我话还没有说完,陈队长就截住了我的话:“行了,你还是好好先养伤吧,别忘了你自己的事情!”

我的心中一震,知道陈队长是什么意思。之前我舅舅说过,我会在这学校呆上十天,不管十天之后要做什么,我都需要先把自己的伤养好,老是这样撕裂肯定不是办法。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我必须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万江流不知道我有什么事情,但还是诚恳地说道:“等你伤好了,我再陪你打!”

说着,万江流便伸出一只手来。

我握着他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用力地冲他点了点头。从他种种的表现来看,这是一个绝对可交的朋友,也算是我来到这个学校最大的收获了吧。

之后,陈队长又将我叫到了一边。

“找了你半天,没想到你跑这来了。”陈队长直接开门见山:“阎王大哥让我问你,六天之后他准备反击宋光头,到时候你是会回家还是和他一起?”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舅舅和陈队长当初做出十天之约,就是打算到时候和宋光头彻底来一次清算!

“当然是和他一起!”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努力了那么久,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怎么能错过这场盛宴?

“好。”陈队长欣赏地看了我一眼,点头说道:“你舅舅让我告诉你,在剩下的六天里面,你不能离开这个学校半步,直到接到他的命令为止,能不能做到?”

“能!”我像个当兵的一样大声回答。

“嗯,到时候等我消息。”

陈队长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但是我又叫住了他。他回过头来,问我还有什么事,我说陈队长,您以前和我舅舅关系很好?

陈队长点头:“当然,我曾经是他的手下!”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队长的语气特别骄傲,似乎能做我舅舅的手下,是他这一辈子的荣耀。

“陈队长,你能讲讲我舅舅的故事吗?”

我往前走了一步,认真地看着他,说:“我舅舅出狱以后,我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更谈不上了解他了。但我对他的事情很感兴趣,你能不能讲给我听听?”

陈队长看着我,许久许久,才说:“好。今天晚上,你到我办公室来!”

201 我舅舅的故事

听到陈队长答应了我,我的心中当然格外激动。一直以来,我都对我舅舅非常好奇,虽然也听别人零零碎碎讲过我舅舅的事情,知道他狠、毒,做事不择手段,但是始终无法在我心中形成一个系统的形象。

曾经和我舅舅有过交情,最了解我舅舅的几个人,比如陈老鬼、宋光头、爆狮等等,又不可能讲给我听。所以,陈队长算是最合适的人了,他虽然已经不再是我舅舅的手下,但是对我舅舅仍旧毕恭毕敬和忠心耿耿,从他口中应该可以听到不少关于我舅舅的事情。

陈队长离开之后,我也和万江流说了再见,准备回医务室里处理一下裂开的伤口。万江流问我明天还来不来了,我说来,当然要来。万江流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说道:“好!”

回到医务室里,让我惊讶的是,李娇娇竟然也在里面。平时她都放学才来找我,这次怎么下课就来了?看我进来,李娇娇叉着腰,瞪着一双杏眼,问我到哪去了?

我有点怯她,可能是初中三年留下的心理阴影,所以没敢说实话,就说没去哪啊,就上外头去转了转。

李娇娇一脸气愤的表情:“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到外面乱跑。我们学校牛人太多,你又这么能惹事,一不小心惹了哪个,被人赶出去了怎么办?”

我哭笑不得,李娇娇说话还是难听,不过我知道她是关心我,所以就跟她说:“行,我不乱跑了,就老老实实在这呆着。”

李娇娇这才笑了,跟我说她中午不陪我吃饭了,要和舍友到外面去逛街,顺便买个新的手机。上次在深情酒吧,她把手机给摔了,闷闷不乐好几天,我只好安慰她说没事,我已经摔过好几个了。同时我也叮嘱她务必要小心一点,我担心宋光头把她给抓走了,又拿来要挟我。

于是一中午到一下午,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一想到晚上就要听陈队长说我舅舅的故事了,心中就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干什么都觉得有劲。

时间一晃,终于到了晚上,和李娇娇一起吃过饭后,我便急匆匆赶到了陈队长的办公室里。陈队长已经等我许久了,看我进来便让我坐下,先和我闲聊了几句,问我现在的身手是谁教的。

我也实话实说,说我舅舅的一个兄弟教过我段时间,我舅舅也指点过我几招。陈队长点头,说怪不得在我身上,见到了我舅舅当年的影子。然后他又坦诚地说,当年他跟我舅舅的时候,并不知道我舅舅还有个外甥,所以上次接到我舅舅电话时还挺意外的。

我说那肯定的,你跟他那会儿,我还没有出生。

陈队长笑了一下,说不是这个意思,是说当时并不知道我舅舅还有个姐姐。又说:“不光是我不知道,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

听了这话,我便低下头去,说幸好不知道,否则死的就不只是我姥姥和姥爷了。

陈队长面色一滞,沉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接着又问我:“关于你舅舅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想了想,说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曾经是我们镇上的土皇帝,后来又慢慢朝着其他县镇发展,接着又来到罗城闯荡,又做上了罗城地下世界唯一的大哥,手下兄弟、人马无数,极尽风光。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他就被一个叫做“李皇帝”的给打下去了,李皇帝不光摧毁了他的所有势力,还杀掉了我姥姥和我姥爷。再后来,又不知什么原因,我舅舅被抓进了牢里,直到去年才放出来,然后就风光不再了。

听完我所讲的,陈队长点点头,说:“大致上没错,没想到你连李皇帝都知道……”

接着,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他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贵族学校的大门,大门外面可以看到罗城的灯火辉煌,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说道:“不是我故意吹捧你舅舅,在二十年前,罗城这个地界的范围内,包括周边的县镇,谁听到你舅舅的名字不瑟瑟发抖?可惜啊可惜……”

接着,他便沉沉地讲起了我舅舅的故事。

前面的事情,和我听说的差不多,我舅舅确实是从我们镇上起家的。那时候,我舅舅才刚二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那时刚刚改革开放,正逢乱世,无数人下海淘金,很多规则都还没建立起来,便催生出一大批依靠暴力发家的狠角色。我舅舅不仅是其中之一,更是其中做得最好的佼佼者,不仅以光速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更于短短数年之内便在罗城建立了自己庞大的关系网。

那个时候,不光是陈队长,还有爆狮和宋光头,以及罗城点得上名来的狠角色,包括现在还活跃在道上的大哥,都曾经是我舅舅的手下。其中,宋光头和陈队长是我舅舅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号称小阎王座下的黑白无常。皮肤黝黑的陈队长是黑无常,有一颗大光头的宋光头是白无常。

那时的我舅舅意气风发、踌躇满志,野心不仅仅停留在罗城,还准备往省城发展。现在想来,我舅舅最错误的就是走上了这一步,也导致了后来的全盘皆输。不过陈队长说,以我舅舅的性格,即便是重来一次,恐怕还是会走上相同的路,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臣服于别人呢?

“在省城,我们遇上了李皇帝。”

提到李皇帝,陈队长的面色竟然有些发白,显然相当畏惧这个家伙,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仍旧心有余悸。陈队长告诉我,在遇到李皇帝之前,他们完全是凭着蛮劲和暴力在这乱世闯荡,以为用手中的拳头就能搞定一切,但是后来才知道他们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在这个世上,要想真正站稳,仅靠暴力是不够用的,还要借助白道的力量。

现在看来,当然人人都懂这个道理,不过在当时那个刚刚“解禁”的乱世,能悟到这个道理的人并不算多。他们算是改革开放之后,社会上第一批崛起的混子,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谁也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

李皇帝,就是个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的角色,在省城那样的地方几乎只手遮天。我舅舅带着人杀进省城之后,一开始还顺风顺水,依靠暴力不断收割地盘,可惜他们很快就遭遇了李皇帝。

相应的,也迎来了巨大的报复和阻碍。

李皇帝的手下高手如云,不光在战场上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还运用自己和官方的关系,将他们的人一个个逮捕入狱,可谓输得极惨。我舅舅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领兵撤退。

但是,我舅舅的雄心壮志并未因此消退;更重要的是,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也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我舅舅也开始积极扩展自己的白道关系,但无论怎么发展都根本赶不上处在省城、拥有得天独厚之地理优势的李皇帝。于是我舅舅又换了思路,开始组织人手暗杀李皇帝,并且数次亲自上阵,好几次都差点要了李皇帝的命。

李皇帝也下定决心要除掉我舅舅,并且亲自带人来到罗城实施剿杀计划。但我舅舅实在是太狡猾了,李皇帝根本就找不到他,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损兵折将不少。

自然而然地,李皇帝朝我姥姥、姥爷下手了。

其实在那个混乱年代,虽然很多规则都没建立起来,但“祸不及家人”是地下世界的基本共识,大家都自觉地遵守这个原则和底线。

但,李皇帝根本毫无底线。

其实在李皇帝下手之前,我舅舅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并且提前把我姥姥、姥爷藏了起来,但最终还是被李皇帝找了出来,于是悲剧就发生了……

说到这里,陈队长咬着牙讲:“你舅舅当时藏你姥姥、姥爷的位置相当隐秘,谁也不知道李皇帝究竟是怎么找到的。当然这事过去很久之后,大家才慢慢反应过来,可能是宋光头泄的密……因为你舅舅后来被人陷害坐牢之后,宋光头是第一个跳出来投诚李皇帝的。”

当时李皇帝抓了我姥姥、姥爷之后,便立刻放出话去,要求我舅舅现身。我舅舅虽然准时现了身,但李皇帝还是杀了我姥姥和姥爷,还要向我舅舅下手的时候,我舅舅终于彻底爆发,打死、打伤现场多人之后方才逃离现场……

这段故事在陈队长讲来无比的惊心动魄,在我听来却感觉到了无数的凄凉和绝望,我简直不敢想像我舅舅当时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该是多么的悲愤和无助啊。同时又忍不住在想,我姥姥和姥爷出事的时候,我爸和我妈在干什么呢,他们是怎样逃过一劫的?

“再后来呢?”我问陈队长。

“再后来啊……”

陈队长握紧了拳头,目光里也迸射出无数的仇恨和怒火:“李皇帝始终不肯放过你舅舅,你舅舅也准备最后和李皇帝来场决一死战,于是秘密召集了我和宋光头私下和他见面。但就是在那一次,我们刚刚见面没多久,一群武警突然从天而降,将我们全部抓了起来。”

“又是宋光头?!”我的牙齿咬紧,目光中同样爆发出怒火。

“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是他,但最终的受益者却是他。你舅舅坐牢之后,李皇帝最先扶持的就是宋光头,所以很多事就算当时想不明白,后来也慢慢想明白了……”

说到这里,陈队长却又冷笑起来:“不过李皇帝或许也是担心你舅舅的事情重演,所以并未让宋光头一家独大,甚至还刻意限制了他的发展。于是其他大哥也慢慢崛起,比如爆狮、元朗等人都能和宋光头分庭抗礼了,宋光头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

“陈队长,那你呢?”我问。

“我?”

陈队长苦笑一下,说道:“你舅舅坐牢了,我觉得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就退隐了。后来……被这的校长赏识,就到这做了保安队长。”这当然就是另外一段故事了,看得出来陈队长并不想说,所以我也没有多问。

我问陈队长,我舅舅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杀过不少的人,别说坐牢,就是判个死刑都绰绰有余,为什么他刚才说是被人陷害?

陈队长告诉我说,因为我舅舅虽然坏事做绝,但他做事一直都很干净,警方那边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最后即便坐牢,也是捏了些莫须有的罪名,又碰上严打,所以才判了二十年的。

原来如此。

接下来,陈队长又问了我近一年多来的事。他虽然知道我舅舅出狱了,但是和我舅舅也没什么来往,所以并不知情。我也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将这一路走来的历程都跟他说了,当然有些涉及到秘密的东西就没有说。

听完之后,陈队长也无限感慨地说:“我以为按你舅舅的性格,出来之后就会立刻大开杀戒,不光会找宋光头的麻烦,还会直接杀到李皇帝那去。没想到你舅舅竟然这么能忍,始终在暗中筹谋着自己的计划,不到关键时刻绝不露出底牌。看来,二十年的牢狱生涯也让他改变了不少啊……”

这天晚上,我和陈队长聊到很晚很晚,我表达了要和我舅舅同进退、共生死的愿望,陈队长也说:“你舅舅出来以后没有找我,大概也是不想打扰我的清静生活,但到时候,我一定会助你舅舅一臂之力的……”

对我舅舅了解得越深刻,我的心里就越佩服他,虽然他年轻的时候犯过一些错误,但那依旧无法掩盖他身上的魅力和光辉。二十年都过去了,还有那么多人怕他、骂他、恨他、敬他,或是想置他于死地,或是想效忠于他,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有这样的一个舅舅,我怎么能不骄傲呢?

和陈队长聊完之后,我回到医务室里躺在床上,心中的澎湃仍旧久久无法平息。想到六天之后,我舅舅终于能击杀宋光头,完成他一直以来的夙愿,还可以迈向更高的一步,为我姥姥和姥爷报仇,我都忍不住替他开心起来……

202 万,万少爷

这天晚上和陈队长的聊天,让我激情澎湃、热血翻涌,让我对未来的路充满信心。我相信我舅舅经过二十年的沉淀之后,必然可以重新颠覆这个世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种想法,也使得我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第二天早晨起来之后也变得精神奕奕,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自信的气息。和李娇娇一起吃过早饭,她去上课,我则去了搏击社。

和平时一样,大清晨的搏击社并没有多少人,但是经过昨天和万江流的一战之后,我在这里也算是彻底的扬了名。我一出现,就立刻有人和我打招呼,我也亲切地向他们回应,然后开始练习搏击。当然,我身上有伤,练得不能过猛,稍微意思意思就行了。

随着日头慢慢升高,来到搏击社的人也越来越多,和我打招呼的人也非常的多。其他地方不说,但在搏击社这,肯定是强者为尊,越能打的越受尊重,所以我也坦然受着大伙追捧。后来,万江流也来了,同样热情地和我打了招呼,并且和我一起练习起来。

在总体实力上,我确实要胜过万江流一筹,不过我知道自己只是胜在实战经验上,万江流身上还是有许多东西值得我学习的,比如他出拳出腿的方式都很流畅、正宗,不仅行云流水很有美感,看上去也十分潇洒从容。

于是我们一边练习,一边互相探讨有关搏击的经验和技巧。

和万江流聊天的过程中,也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也知道了平时陈队长不在的时候,就是万江流负责教大家一些技巧的,所以他在搏击社里的地位很高,虽然也有人在私下骂他,但有什么事也能一呼百应。

现在我来了,我也能教大家一些技巧,于是大家对我也挺尊敬的。

虽然万江流没事就去找人挑战,但和他混熟了以后,就知道他是个挺随和的人。一开始,万江流以为我也是这个学校的,还问我是哪个班的,怎么以前没见过我。

我跟他说不是,我是到这避难来的,然后简单讲了一下我和宋光头的事情,还说要不是陈队长护着我,我现在已经死了。

别看万江流在这学校混得还可以,但也仅限于在学校了,一点社会的边都没有沾过。所以说起这些道上的腥风血雨,当场就给他惊得一愣一愣,看我的眼神也更不一样了。

“大,大哥,我以后能跟你混去吗,我实在不愿意上学。”知道我是个虎落平阳的江湖大哥之后,万江流和我说话的语气都小心翼翼了。

虽然看得出来万江流确实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不过我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并不适合走这条路,他爸是这学校的教导处主任——别小看这个头衔,能在这所贵族学校担任这个职位,那背景也是相当不简单的。如果我真把万江流给拐跑了,他爹估计能把我给弄死。

于是我婉言拒绝了他的请求,说你还是好好上学吧。

万江流虽然挺失望的,但对我也更尊重了。

一连两天,我都是在搏击社中度过,和他们这帮人也混得越来越熟。当然,我都是在上课时间过来,而且因为这学校里的人并不热衷打架,所以我打败万江流的事情也仅限于搏击社的人才知道,并没有在学校里面传开,所以整个事件李娇娇也不知情。

很快,十天就过去了七天。

这天中午,我和李娇娇到食堂吃饭,刚占了个位子坐下不久,就有一帮人走过来,说这位子是他们的,让我们换个地方坐。

食堂是公共区域,都是随便坐的,哪有什么固定位子,这帮人也是没事找事。我刚想有点意见,但是李娇娇赶紧把我拉开了,坐到了另外一处空座上,跟我说千万别惹中间那人。

我回过头去,看到他们已经坐下来了,坐在最中间的是个面色非常狂傲的少年,头发前面还染着一撮白毛,看着感觉挺有气势。

“他叫贺文鼎,是个挺有名的二代,在我们学校做事挺张扬的,还是不要招惹他了。在我们学校,陈队长也不是什么事都能罩得住,贺文鼎要是动用家里势力对付咱们,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看我的脸色不太好看,李娇娇小心翼翼地劝着我。

本来我确实有点不太高兴,但是看李娇娇这么说话,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哎呦,我们一向骄纵跋扈的大小姐李娇娇,什么时候做事变得这么沉稳和低调啦?

面对我的嘲笑,李娇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颇为无奈地说:“哎,以前确实觉得自己有钱挺了不起的,来了这个学校才知道我家那点钢镚根本就不算什么,这地方的牛人大咖实在太多了,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能给我爸惹麻烦。”

我更乐了,说可以的,能认识到这点,就说明你这学校没有白来。

李娇娇瞪了我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问:“王巍,以前的我是不是挺讨厌的?”

我回想了一下她曾经的做派,诚恳地点着头说:“确实讨厌,你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劲儿,看了就叫人不想搭理,不过现在好多了。”

李娇娇紧张地说:“那你还喜不喜欢我了?”

李娇娇这问题问的,就好像我以前喜欢她似的,让我一阵无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一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走了过来,弯下腰跟李娇娇说:“美女,文哥说想和你交个朋友,方不方便留一下手机号啊?”他一边说,一边还指了一下后方。

我们回过头去,就见他指的是刚才抢了我们座位的那帮人,而这学生口中的文哥,显然就是李娇娇刚才说的贺文鼎了。

此时此刻的贺文鼎,满脸傲慢地坐在一帮人中间,而且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娇娇,嘴角还撇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浑身上下更是透着自信的气息,仿佛认为李娇娇肯定不会拒绝。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他是微服私访的皇上,能看上李娇娇这样的平民女孩,是李娇娇本人的荣幸,应该立刻感恩戴德才对。

其实看见漂亮女生,要个电话实属正常,可贺文鼎那个做派实在太讨厌了。更何况,李娇娇旁边还坐着个我,虽然我俩不是情侣关系,但起码看着像是情侣,这不是打我脸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位子抢了也就算了,毕竟我是来避难的,不是来度假的,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但是现在,连我的妞都泡,那还了得?

然而我正准备让旁边这小子滚蛋的时候,就看到李娇娇从随身带的包包里拿出笔和纸来,唰唰唰地写了几个数字,写完之后就把纸条递给那个男生。那男生正准备伸手来接,我赶紧抓住李娇娇的手,吃惊地问她:“你干嘛啊?”

李娇娇小声说道:“没事,号码虽然给他了,但我不会接他电话,也不会回他短信。像他这种人,也就图个新鲜,过两天就换对象了。”

不得不说,李娇娇还是挺有办法的,看来没用这招少对付那种纨绔子弟。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愿意李娇娇当着我的面给别的男生电话号码,我也说不上来我是什么心理,大概就是觉得很没面子吧。

于是我从李娇娇手里把纸条拿出,三下五除二地就撕碎了,在李娇娇讶异的目光里,淡淡说道:“不要给他。”

“哎,你什么意思?!”旁边这个男生露出一脸凶狠,并且抓住了我的领子。

我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抓着他的手使劲一扭,这小子立刻“嗷”的一声惨叫,大叫着疼疼疼疼疼疼……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贺文鼎等人立刻包围上来。

在这学校,打架场面显然并不多见,所以随着那男生的一系列惨叫,还有贺文鼎等人的重重包围,偌大的食堂立刻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往这边张望。

“你干什么!”贺文鼎并没立刻动手,而是指着我怒喝。

旁边的李娇娇也吓坏了,赶紧跟我说:“王巍,你快把人放开……”

我用力一推,那男生便一屁股坐倒在地,还捂着自己的手嗷嗷直叫,眼泪都挤出来了。而我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皱着眉头说道:“以后注意一点,不是谁的领子你都能抓的。”

我说这话可不是故意装逼,我就算是个落魄的江湖大哥,但也没到了那种谁也能抓我领子的地步。当然,在其他人看来,我这就是在装逼,而且还装得特别浓,贺文鼎顿时就出离愤怒了,两条眉毛高高扬起,伸手就准备扇我耳光,嘴里还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但是还不等他的手完全落下来,旁边的人就赶紧拦住了他,小声地提醒他不要在这打架,否则会惹麻烦。贺文鼎气喘吁吁地看看左右,没有发现保卫科的踪迹,才往前走了一步,盯着我说:“小子,看你还挺狂的,要不咱们到后面练练?”

在公共场合打架,肯定会惊动保卫科,所以贺文鼎才约我到食堂后面的巷子里去。到底是个学校,就是再安全再干净,里面也都是些精力无处发泄的热血少年,总有发生在黑暗角落里的斗殴事件。

贺文鼎想整死我,却不知道这正合我意,于是我云淡风轻地说:“去什么食堂后面,被保卫科抓到就不好了,要不咱们去搏击社吧。那地方可以光明正大地挑战,保卫科还不管,怎么样啊?”

贺文鼎要找我麻烦,李娇娇本来就挺着急的,一直在想着怎么帮我圆场。结果没说两句,我竟然主动要约贺文鼎到搏击社去,这简直是开国际玩笑,李娇娇的脸色都不对了,不停地冲我使着眼色,但我假装没有看到。

而贺文鼎的面色却有点犹豫,似乎不太想去搏击社的样子,我心里还有点纳闷,难道他知道我在搏击社混得挺好?这几天我在搏击社也没见过他啊。结果贺文鼎开口问道:“搏击社能挑战我知道,但是那里能多打一不?”

我一听就乐了,原来他是在计较这个,便继续说:“能啊,只要我愿意,一挑一百都不是问题。”

一这么说,贺文鼎就放心了,说:“行啊,那咱们就在搏击社见,你小子可别半道跑了。”

说着,贺文鼎便转身就走,他的那些人也迅速跟上。我也要跟过去,李娇娇却拉住我,焦急地说:“王巍,你疯啦,去搏击社干嘛?他们那么多人!”

我乐呵呵的,摸摸她的头,说放心吧,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虽然我说的挺轻松,但李娇娇还是无比紧张,一路上不停劝我别和他们打,还说:“我知道你现在挺能打的,可你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吗?就算你能打得过,人家再报复你怎么办,你就剩几天了,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不得不说,李娇娇自从来到这个学校以后,变化还挺大的,不光少了很多自以为是,还知道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了。不过我还是跟她说没事,让她就在一边看好吧。

贺文鼎他们一干人在前面走,我和李娇娇在后面跟着,而在我俩身后,则还有一大帮人。因为贺文鼎在学校里是个名人,刚才又和我在食堂吵架,当时四周好多人都看见了,也想看看热闹,所以都跟过来了。

当然,也正因为贺文鼎是名人,而我则名不见经传,身后的人也大多认为我完蛋了,各种同情我的声音不断飘过来。这也让李娇娇更着急了,还跟我说要不去叫陈队长,但是被我给拒绝了,说叫来他就不好玩了。

贺文鼎他们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看我,似乎是怕我半道突然逃跑。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是我怕他们跑了,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引到搏击社里去的。

很快,我们一大帮人就进了体育馆,并且来到搏击社的门前。贺文鼎回过头来,看到我还跟着,不禁满意地说:“不错,是条汉子,待会儿我可以下手留情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了搏击社的门。

贺文鼎先进去之后,我便立刻就要跟上,但是李娇娇又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显然并不想让我进去。我冲她笑了一下,便拉着她的手一起走了进去。

此时此刻的搏击社里,当然和平常一样热火朝天,呼呼喝喝之声此起彼伏。大家平时都在上课,空闲时间不多,但又对搏击非常热爱,所以好多学生主动放弃午休时间,吃过饭后就到这里来大展身手,尽情地挥洒自己的汗水和青春。

所以一天之中,中午是搏击社人最多的时候,呆在里面的人至少有七八十个。

贺文鼎显然没来过这个地方,进去以后还四处打量,点着头说:“不错不错,确实是个好地方,很适合我这样的好战分子,看来以后我要经常来了!”

旁边的几个人立刻拍起他的马屁,说文哥要是来到这里,必定能在这里称王称霸,把这里的家伙们都打得屁滚尿流。

贺文鼎故作谦虚地说:“也不能这么说嘛,说不定这里还是有高手的,我很希望能和高手较量较量,已经很久没有尝过热血的感觉了。”

听他这么装逼的语气,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说:“嗯,你很快就会热血了。”

“是吗?”

贺文鼎回过头来,同时目光凌厉地直射向我:“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来吧,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话音落下,他们这一圈人便再度把我包围起来。

显然,贺文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收拾我了,所以才刚进门就迅速把我包围起来,从食堂跟过来的那些人还没进来,只能站在外面焦急地看着。

气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极其紧张,李娇娇则死死抓着我的胳膊,似乎要和我共进退,甚至还在帮我打圆场:“贺文鼎,他身上有伤,你能不能别咄咄逼人?”

贺文鼎的嘴角勾起一丝轻佻的笑:“现在知道身上有伤?他早干嘛去啦,要来搏击社,也是他主动要求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行了,你赶紧让开吧,别一会儿误伤着你,我可是会心疼的哟!”

贺文鼎一边说,一边还恶心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

他这样子,无疑让我心中的怒火更旺盛了,当着我面调戏李娇娇,简直就没有法忍。于是我轻轻推开李娇娇,说你先到一边去吧,我来收拾这帮家伙。

“哥,怎么回事?”

李娇娇还准备再说什么,就在这时,有几个搏击社的人走了过来,跟我打着招呼。搏击社里现在人虽挺多,但我们这一大帮人走进来,还是引起了好多人的注意,并且也看到了我,所以和往常一样,有人立刻过来和我打招呼了。在搏击社里,连万江流都叫我大哥,我平时也会教他们一些打架技巧,所以他们平时也会尊敬地叫我一声哥。

我指着面前的贺文鼎,说没事,他们要挑战我。

我们这一帮人进来的时候,本来就引起了搏击社众人的注意,不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所以纷纷安静下来,还都奇怪地看着我们。可想而知,在我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搏击社里的众人都吃惊不已,当时就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

“哥,怎么回事?”

“谁这么没长眼睛,竟然要挑战你?”

“真是的,不知道你身上有伤吗,有本事也等你好了之后再挑战啊!”

在搏击社里,我也算是个小核心了,地位并不比万江流差,所以当时就被众人团团围住,人人都在和我说话,好似众星拱月一般,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我在这里的地位必然不低。在一片亲切又焦急的问候声中,刚才还为我感到担心、拉着我胳膊想把我带离这个地方的李娇娇也有点傻眼了,一双眼睛呆愣愣地看着我,面上也充满了迷茫和疑惑,显然很想不通为什么搏击社里的人和我会这么的熟。

再看贺文鼎,一张脸都绿了。看到这么多人和我打招呼,他就是再傻也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他引到搏击社来了。而且我之前还说了,挑战是可以多对一的,那也就是可以多对多,他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所以额头上甚至都有汗珠淌了下来。

和他在一起的那帮人,也是个个紧张起来,忍不住悄悄朝着贺文鼎靠拢,现在贺文鼎就是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而我决定给他们雪上加霜,指着贺文鼎这一干人,平静地说道:“要挑战我的,就是他们几个!”

“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

“就是就是,要挑战来找我们啊……”

因为门口聚集的人实在太多、太杂,搏击社的众人顺着我的手指,才纷纷看向了罪魁祸首贺文鼎。但是就在他们看到贺文鼎的刹那,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突然安静下来,个个面面相觑,不说话了。

偌大的搏击社,突然变得非常安静,好像掉下来一根针都能听到。

刚才还自以为诡计得逞的我,微微皱起眉头,同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贺文鼎的名气确实够大,就是搏击社的众人也不敢轻易招他,怪不得李娇娇一开始就劝我不要惹他。

随着众人安静下来,贺文鼎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刚才还绿了的脸瞬间又恢复常态,额头上的汗珠也随之消失不见。

轻佻的笑容,也再次浮现在贺文鼎的嘴角。他慢慢走出来,轻狂地看着我说:“小子,以为把我引到搏击社,就对你有利了么?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这学校是谁家开的!”

贺文鼎的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极其狂妄,瞬间就在这安静的搏击社里爆炸开来。我的眉头皱得更深,知道贺文鼎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说实话,我确实没有想到贺文鼎的地位有这么高。毕竟在这学校里面,有钱有背景的学生多了,那真是领导家的孩子多如狗,没有点真正强悍的背景,在这学校肯定是站不住的。现在看来,贺文鼎确实够强,在众多的学生里面算是佼佼者了。

之前还想着叫搏击社的朋友帮我一起对付这个家伙,现在看来,这个梦想要破碎了。没有办法,自己装的逼,怎么也得撑下去。

不就是一对多吗,我就算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但他们也休想在我手上好过。我正要接受贺文鼎的挑战,人群之中突然远远飘过来一个声音:“哦?你说说看,这学校是谁家开的?”

听到这个声音,刚才还无比嚣张的贺文鼎,身上突然就打了一个哆嗦,他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去,看着声音来源处结结巴巴地说:“万,万少爷!”

203 花少的电话

一声万少爷,打破了搏击社中的安静,从贺文鼎略显慌张和结结巴巴的声音中,足以看出他对此人是多么的害怕和畏惧。

在这所学校里,也有能让贺文鼎怕成这样的人?

众人顺着贺文鼎的目光,纷纷看了过去。人群之中,一个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的少年走了出来,原来是万江流。万江流赤裸着上身,似乎是刚刚做完运动,上半身还淌着不少汗水。他一步步走出来,显得雍容而潇洒,径直走到贺文鼎的身前,似笑非笑地说:“你说说,这学校是谁家开的?”

这是一所私立的贵族学校,背后必然有分量不低的金主支撑,也就是所谓的股东,而且还不止一个。当然,股东有大有小,也有高有低,从贺文鼎刚才嚣张的话里,就知道他家肯定也有出钱。只是现在,贺文鼎面对万江流,没有了之前的底气,有些紧张地说道:“当,当然是您家开的。”

哗——

贺文鼎这一句话过后,全场立刻响起了一片片的窃窃私语,都在悄悄讨论着万江流的来头和背景。在这之前,人人只知道他的父亲是这所学校的教导处主任,那已经是足以睥睨一切的存在,原来背后还有更恐怖的经济支撑。

万江流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这学校不是说谁家出的钱多,就是谁家开的。这学校是服务于大众的,是为了给众多学生提供便利,给大家一个交流的平台才存在的,不是某些自以为是的贵族子弟的后花园。换句话说,就算这学校是你家开的又怎么样,难道你就能在这里横行霸道、藐视一切了么?”

贺文鼎赶紧摇头,心虚地说:“不是不是,我只是随便说说,万少爷您别当真……”

万江流却不再理会贺文鼎,而是看向了我,开口说道:“大哥,怎么回事?”

在搏击社里,大家平时都叫我哥,算是一种亲昵的尊称;唯有万江流坚持喊我大哥,说这样富有江湖气息一些,让我挺哭笑不得的,婉拒了几次也没效果,只好由着他去。

但是现在,出场就把刚才还嚣张到不可一世的贺文鼎秒到渣都不剩的万江流,突然恭恭敬敬地喊了我一声大哥,那感觉就又不一样了。在搏击社众人看来,这一声大哥挺正常的,但是在贺文鼎等人,还有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其他学生,以及站在我旁边的李娇娇看来,那可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如同一道平地而起的惊雷,简直要把他们的脑子都炸懵了。

在这所贵族子弟多如狗的学校里,万江流的背景已经是相当恐怖的存在,那被他恭称为大哥的我岂不是更加可怕?

虽然在这所学校里,家境拔尖的那几个子弟早就被众人所孰知,但谁能知道这其中还有没有卧虎藏龙的存在?万江流的这一声大哥,显然无形中提高了我的地位,也让众人纷纷揣测起我的背景来——在这个充斥权贵的学校里面,会不会打架并不是获得别人尊敬的要素(除了搏击社),家庭背景和外部关系才是。

一片片窃窃私语从身后响起,之前还认为我肯定完了的那些学生,现在又纷纷把矛头对准了贺文鼎,说他这次可算是踢到了铁板,看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再狂。而贺文鼎,一张脸则再次变得绿油油了,面上也充斥着慌张和冷汗。不过,他反应也算快了,还不等我回答万江流的话,便一个箭步窜了上来,紧张地说:“没有没有,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看着刚才还在我面前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贺文鼎,突然变成这副畏畏缩缩的可怜模样,让我觉得真是无比搞笑。不过,我并不打算因此就放过他,直接和万江流说:“哦,刚才在食堂,他向我发起挑战,于是我就把他带到这啦!”

万江流的眉毛一挑,转头看向贺文鼎,语气严厉地说:“我大哥身上有伤,这次挑战我来替他!”

“不不不……”贺文鼎慌张地摆手。

但是不等贺文鼎“不”完,我又继续说道:“你替我啊,那你可要小心啦,他们听说搏击社可以多对多,说好了这十几个人要一起上的。”

万江流的目光扫过贺文鼎身边那十多个人,眉毛顿时挑得更高:“好啊,要玩群挑是不?可以,大伙听着!”

“在!”

万江流一声令下,搏击社里七八十人顿时齐声大吼。

“咱们就和他们玩玩!”

“好!”

众人充满激情的声音回荡在这偌大的场馆之内,震得现场多人的耳膜都有点发疼。

搏击社里的众人虽然不敢招惹贺文鼎,但是有万江流牵这个头,那他们就敢了,反正不管事后发生什么,都有万江流撑腰。

而且能每天来搏击社的,本身就是热爱打架,精力又无处发泄的少年,现在有这样罕见的实战机会(平时被万江流单方面吊打不算),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所以个个热血沸腾起来,眼睛里充斥着兴奋的光,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当然,一家欢喜就有一家愁,搏击社众人是兴奋、开心了,贺文鼎那帮人则完全慌张了、傻眼了,他们来这本是想围殴我的,现在却被更多的人给围了,这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

“万少爷,你听我解释……”

贺文鼎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就这么一点点人,跟搏击社这么多人打,那不是找死吗。他还想再说几句求情的话,但是万江流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把抓住贺文鼎的领子,然后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少废话了,是个爷们就赶紧来吧!”

对万江流来说,这种实战的机会同样不多(平时单方面吊打别人不算),也担心拖得太久就打不起来,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这一拳,万江流揍得相当狠,直接就把贺文鼎揍得翻了一个跟头,而这一拳也相当于冲锋号,搏击社的众人纷纷一哄而上,如同饥渴的狼群终于见到羊群,白热化的战斗一触即发,一瞬间就把贺文鼎那帮人给淹没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搏击社场馆里充斥着呼喝声和惨叫声,可谓相当的热闹和刺激。这种双方实力悬殊的战斗,根本就用不着我出手,而且我也担心伤着李娇娇,所以赶紧将她拉到了一边,乐呵呵地看着场馆内的打斗。

其实我将贺文鼎等人引到搏击社来,除了将借万江流来打击这个嚣张的二代之外,还因为平时在搏击社的时候,就总听到大家抱怨在学校里无架可打,保卫科管得实在是太严了,所以也想给他们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现在看来,这个机会是给对了,搏击社的众人此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又像很久没有见过鲜血的吸血鬼,嗷嗷叫着冲向贺文鼎那点可怜巴巴的人,尽情地蹂躏和欺负着这群主动送上门来的羊。搏击社众人的身手,虽然在我看来实在不值一提,但在普通学生里面已经算是佼佼者了,到底是每天都锻炼的,再弱也比一般人强些。

贺文鼎等人被打得抱头鼠窜,捂着脑袋在搏击社里跑来跑去,但是不过多久就纷纷被撂倒在地,哎呦哎呦地惨叫和哀嚎起来。

我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场面,旁边的李娇娇忍不住幽幽说道:“王巍,你什么时候和搏击社混这么熟的?”

到了现在,我也不好意思再瞒李娇娇了,就跟她说我每天憋在医务室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就经常到这运动运动,医生说是可以的,你就别生气了。

李娇娇继续幽幽地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以前不让你出来,只是怕你惹事而已。但我还是想不通,怎么才短短几天时间,这搏击社里就人人都叫你哥,教导处主任家的孩子也对你这么尊敬?”

我冲她眨眨眼,说那当然了,不看看我是谁?我跟你说,以后就算我不在这了,你也不用担心那些个家伙老骚扰你,有什么事就跟万江流说一声,他会帮你处理。

李娇娇不说话了,先摇摇头,又苦笑一声,才说:“王巍,每次我见到你,不是被人打得像狗一样,就是被人捧得像神一样,简直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知道说什么,就不用说了。”

我轻轻刮了一下李娇娇的鼻子,笑嘻嘻说:“我说过会保护你,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

“嗯,我相信你!”李娇娇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幸福,同时也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非常好看,像是春天里绽放的风信子,撩拨得我心里直痒痒,让我忍不住看呆了……

就在这时,一串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我的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花少打过来的,我赶紧接起,听过花少和我说的事后,一张脸忍不住变得严肃起来。

“有把握么?”我问。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我嘱咐花少一定要小心,然后便挂了电话。李娇娇问我怎么回事,我面色沉重地说:“我们那个学校开仗了,豺狼他们和另外一帮人打了起来,双方都有百来号人参战,阵势闹得挺大。朋友说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为什么不放心,豺狼他们不是挺强的吗?”李娇娇问。

我握着手机,沉沉地说:“豺狼他们我肯定相信,主要是还有三天,就到我和宋光头的‘十天之约’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事,总觉得有点奇怪……”<!--over--></div>

204 不可挽回的错误

跟豺狼他们干起来的是牛峰。  记得我以前刚到学校时,牛峰就是豺狼他们“登天”的最大阻碍,不过随着我在外面混得越来越好,豺狼他们跟着鸡犬升天,牛峰也被秒成了渣渣,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现在,随着我又跌到谷底,牛峰这小子活了过来,并且开始大肆地搞事情。  听花少的意思,是豺狼他们在医院养伤期间,牛峰在学校暗中组织、收拢人手,在豺狼他们回到学校以后,牛峰立刻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好在豺狼也不是好惹的,立刻组织自己的兄弟反击,于是就有了这一场混战。  花少告诉我,现在双方虽然人数差不多,但是豺狼有把握能干掉牛峰,打电话只是和我说一声罢了,让我不用担心。豺狼的能力我当然相信,区区牛峰肯定不能拿他怎样,但我总觉得在这节骨眼,突然出了这样的事,似乎有点奇怪。  看我陷入沉思,李娇娇忍不住说:“王巍,你不会是想回去吧?”  我摇头,说那肯定不会,十天马上就要到了,我可不能功亏一篑,而且我也相信豺狼。  李娇娇松了口气,说那就行,又说:“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豺狼可比你有能耐多了。”我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不过豺狼确实是以前我们初中的神话。  这时候,搏击社里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七八十人打十多人,根本就是碾压,更何况贺文鼎他们根本不敢还手,所以这一场仗打得非常轻松。搏击社里,万江流已经把贺文鼎逼到角落,并且指着他的鼻子将其臭骂一顿,说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就为非作歹等等。  贺文鼎当然连连道歉,说以后肯定不这样了。不管他以后会不会真的悔改,起码这次是栽了大跟头。最后,贺文鼎在万江流的强迫下来到我身前,给我道过歉后才灰溜溜地带着他的人滚了。搏击社里一片欢欣鼓舞,毕竟在这所学校里面,能打这样的一次架可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对方主动提起的挑战,怎一个爽字了得。  万江流也很开心,这时候才问起我事情的始末,我把食堂的事给他讲了一下,万江流又骂骂咧咧一番,不过骂完之后又兴奋地说:“大哥,你以后可以多引点人到搏击社来,大家平时可都手痒痒得很。”叫我一阵无语。  这架虽然打完了,可万江流的瘾还没过足,感觉还没打呢就完事了,一腔热血无处发泄,又叫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拉着我去食堂喝酒,说是要办一场庆功宴。  对我来说,就这破事肯定不值得办什么庆功宴,但也不好意思扫了万江流的兴致,便把李娇娇送回宿舍之后,和他们一起去了食堂。  这学校的食堂比较高级,跟外面的饭店差不多,还有专门的包间,就是不对外卖酒。当然以万江流的本事,搞到啤酒并不算难。万江流还处在兴奋之中,一口气干掉了一瓶啤酒,说从小到大还没打过群架,这次算是过了过瘾,希望以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我说你这么好的家庭条件,没事老想去打什么架啊。  万江流则说他喜欢看武侠小说,很向往里面仗剑走江湖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他梦想的生活。万江流越说越激动,而我因为心里惦记着豺狼他们,所以兴致始终不高。万江流终于发现我不太对劲,便问我怎么回事?  我也没瞒着他,就把我们学校的事,还有豺狼和牛峰的恩怨始末都给他讲了一遍。万江流一听,当场表示十分羡慕,说什么时候他们学校也来这么一场大规模的群战就好了。不过又可惜地说:“唉,有陈队长在这,肯定不可能的,实在太无趣了,搞得我都想转学了……”  说着说着,万江流的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看着我说:“大哥,既然你不能离校,要不我现在组织搏击社的人,到你们学校去帮那个狼哥一把怎样?”  万江流的眼睛里充满期待,似乎就等我说个“行”字,他马上就会冲出学校。但我跟他摇了摇头,说以狼哥的本事,这场架肯定不会输,所以你也不用帮忙。  万江流有点急了:“那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说你不了解这个牛峰,他很不是东西,每次打架打输了,都要把他爸给搬出来。他爸在社会上有点地位,能叫来不少道上混的汉子,我是怕狼哥事后吃亏。  万江流一听,又骂骂咧咧起来,说最看不惯这种被打就找爹的,真是一点本事都没有。接着又和我说:“那这样吧大哥,我还是领几个人过去看看,但是不搀和他们打架的事。如果那个牛峰真找他爹过来,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家庭背景压一压他,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一听,觉得这个可以,牛峰他爹虽然有点地位,但还真没高到哪去。万江流随便带几个二世祖过去,应该就足以镇住场子了,我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于是,我当场就答应了万江流,同时嘱咐他要多和我联系。  万江流也很开心,好像真成了行侠仗义的大侠,现场就调兵遣将,叫了十多个搏击社的学生和他一起走了。  而我也回到医务室里,专心等着万江流的消息。  大概半个多小时以后,万江流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到我们学校门口了。我赶紧问他情况如何,他说我们学校现在乱得很,教学楼里到处都是大喊大叫的声音,战场甚至扩散到了校园里面,到处都有人在打架。  说着说着,万江流又兴奋起来,说他活这么大,一次这样的场面也没见过,真想亲自参与到里面去体验体验。  我心想这算什么,我们镇上的高中闹得比这还凶,几乎天天有人打架,那是多少学生心中的梦靥啊。万江流这是从小生活条件优越,没有体会过民间疾苦,才会向往这种东西,被打上几顿就不会这么想了。  当然,我嘴上还是劝他不要插手,多注意点牛峰的动向就行。  过了一会儿,万江流又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学校的混战已经结束了,有个学生哭着跑出了学校,好像就是我说的牛峰。我心想豺狼下手多狠啊,竟然把牛峰给打哭了。正说着呢,就听到电话里面传来一片欢呼声,万江流也更加激动了,跟我说我们学校整个都在沸腾,打赢的那边正在庆祝,还不断地说:“太热血了,真是太热血了。”  听到这里,我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忧心忡忡:“那你注意一点,可能牛峰一会儿就叫他爸过来了。”  万江流说知道了,还说牛峰他爸不来就算了,如果来了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果然不到一会儿,万江流又打来电话,说我们学校外面果然来了好多辆面包车,下来至少三四十个社会上的汉子,气势冲冲地走进学校去了,他也准备进去看看了。我一听,就紧张起来,跟万江流说这事能管就管,不能管也别硬去插手。  万江流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接下来就是漫长而焦心的等待,我并不觉得牛峰他爸能奈何得了万江流,正如同我并不觉得牛峰能干得过豺狼一样。但凡事就怕出个意外,如果万江流也镇不住场子,那豺狼他们今天就遭殃了。  我焦急地等待着,一直在想像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因为儿时的贫困经历,我的性格一直不太自信,算是有点悲观倾向的主义者,凡事总爱往坏的方面去想。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觉得情况不利,但是又默默安慰自己,以万江流他家在罗城的地位,牛峰他爸肯定不敢把万江流怎样,所以就算万江流镇不住场子也没什么;而豺狼这人又比较机灵,情况不对就会马上逃跑,应该不会出事。  希望如此吧。  这一等,就等了快一个小时,万江流那边始终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多次我都想主动打过去问问,但又怕打扰到了那边的情况,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等待电话的过程中,对我来说简直是种煎熬,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坏了,还专门打了个好几个客服专线试试。终于,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万江流打来的。这一刹那,我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飞快地按了接听键,赶紧就问万江流:“怎么样了?”  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下,才传来万江流满怀歉意的声音:“大哥,对不起,我没能护住豺狼他们,他们还是被人给抓走了……”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悔恨和自责,好像都快哭出来了。  我一听就急了,连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区区一个牛峰他爹而已,万江流怎么就拦不住了呢?  我越是这么问,万江流就越是着急,说话都语无伦次了。看他平时也挺沉稳的,原来是没经历过事的缘故,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当然可以沉稳。但是现在,经历过真正的风雨之后,万江流就显得有点慌乱起来。  我在担心豺狼等人之余,还得分出心来安慰万江流,让他慢慢地说。经过万江流一通讲述之后,我终于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我估计得确实没错,牛峰他爹在万江流面前确实不算什么。当时在我们学校,牛峰他爹的人将豺狼他们团团围住之后,万江流便走了上去阻止他们。在万江流自报家门之后,牛峰他爹果然慌了,甚至有点想打退堂鼓。  但和牛峰他爹一起来的中年男人却站了出来,笑眯眯地和万江流说:“原来你是万家的公子啊,我确实和你爸很久没吃过饭了。”  据万江流说,这个中年男人看上去确实很有气度,所以他当时也不敢小看这人,就问他是哪位?  这人说道:“我姓吴,叫吴建业,和你爸爸关系不错。”  这时候万江流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名震罗城商界、华腾集团的老总吴建业。万江流生在富商之家,吴建业的名字也算如雷贯耳,家里的餐桌上没少提起这个人。万江流没敢在吴建业面前放肆,小心翼翼地叫过吴叔叔后,又说豺狼等人是他的朋友,能不能放他们一马?  吴建业倒是也给万江流面子,说这个当然可以,不过是孩子之间打架而已,互相说开了也就完了。但是还不等万江流高兴,吴建业继续问道:“不过我觉得奇怪,你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是怎么成了朋友的?”  这时候,万江流犯了一个天大的、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报了我的名字,说是受我之托来帮忙的。  不过严格来说,这事倒也不能怪万江流。  一来当时吴建业对待他的态度很友好,让他觉得这个吴叔叔人很不错,不自觉就产生了信任的心理,所以就没有设防,问什么就答什么;二来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吴建业的恩怨,觉得就是报了我的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还想着给别人留个“仗义”的好名声呢。  总之,可想而知,吴建业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是多么暴怒不堪。上次在深情酒吧,因为白薇薇的事情,我俩就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梁子,这次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又和牛峰他爸搞到一起去的,但这世上的事偏偏就是这么巧,就在万江流即将救人成功的时候,因为扯出我的名字,又坏事了。  吴建业当场就宣布,必须要把这几个人抓走,谁说话都不好使,谁求情都没有用,然后让人立刻动手。万江流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一下慌了,立刻就给他爸打电话求助,结果他爸听说对方是吴建业之后,反而还劝万江流不要多管闲事。  被万江流带去的那几个学生也是如此,没有一个说话能好使的,所以万江流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建业把豺狼他们带走。  “狼哥他们没有跑吗?”我着急地问,手机都快被我给捏碎了。  “跑了啊,都跑到你们学校后门去了,但是牛峰他爸在后门也安排了人手……”万江流带着哭腔和无限悔恨说道:“大哥,是我不好,我虚荣心太重,救人就救人,还想给自己安个好名声,你骂我吧……”  我知道这事骂万江流根本就没用,况且他也没有做错什么,而且还是好心帮我,我哪好意思再斥责他,只能安慰了他一阵子,让他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还说让他先回来,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挂了电话之后,我便立刻给卷毛男打电话。  卷毛男昼伏夜出,一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玩。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才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问我有什么事。  “周少,这次又有事要麻烦你了!”  我飞快地把事情讲了一遍,卷毛男也慢慢清醒过来,但是在听到吴建业的名字之后也有点头大。他让我不要着急,他会去和吴建业谈一谈的,然后就挂了电话。  听他的意思,显然也没有完全把豺狼他们救出来的把握,这无疑让我心里更着急了。这事本来没那么大,就是孩子之间互相打架而已,如果没有我搀和的话,豺狼他们顶多就是挨一顿打。但是现在有了我,就不一样了,我很担心吴建业会把气撒到豺狼他们身上。  我知道不能完全指望卷毛男,于是又飞快地跑到保卫科去,想找陈队长说说这事。我也没指望陈队长能帮我什么,毕竟他现在是退隐状态,手里也没有什么权力。但陈队长毕竟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帮我出出主意应该还是可以的。  结果跑到保卫科,才知道陈队长不在,说是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要了陈队长的手机号,但是打了好几个都没打通,无奈之下只能又返回医务室,焦急地等待着卷毛男的电话。  和之前一样,时间拖得越久,我的心里就越着急,非常担心豺狼他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悔恨中了。到天快黑的时候,卷毛男终于给我打来电话,但是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只是告诉我说吴建业的态度比较强硬,说什么都不肯放人。  当时我都快气死了,把吴建业全家都骂了个遍,现在的我本来就麻烦缠身,外面还有宋光头和爆狮虎视眈眈,他还要跳出来参上一脚,真是个王八犊子!  说实话,当时我都有出校的冲动了,想着不如亲自去找吴建业,随便吴建业怎么整我,只要放了豺狼他们就好。但是我又忍不住在想,这会不会是宋光头和吴建业串通好的,就是为了引我出去?如果我真出去了,是不是反而进了宋光头的圈套?  卷毛男则让我不要着急,说他会继续和吴建业谈的,还说如果吴建业不给面子的话,他就带一帮朋友过去他场子闹事,让他做不成生意。卷毛男真是很用心地在帮我,我只好跟他说那就麻烦你了。  陈队长不在,我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卷毛男的身上,可是等待的过程实在太煎熬了,以至于晚上李娇娇来找我吃饭的时候,我都没去。  我并没把这些事告诉李娇娇,一来告诉她这些也没有用,二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之后还会遭遇什么事情,不想让她担心。  我只跟她说:“心情不好,不想去吃饭了。”  李娇娇也没多想,说她一会儿给我带饭回来,然后就走了。李娇娇走之后没多久,我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阴沉沉的声音:“还记得我么?”  “吴建业!”我咬牙切齿地说。  这老梆子的声音,我真是一辈子都忘不了,永远都是那么盛气凌人、阴气沉沉,让人听了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吴建业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孩子,你没礼貌啊,怎么可以直呼长辈的名字!”  “长辈你妈!”我大骂道:“你有点当长辈的样子么,一天天的不好好做你生意,老跟我们这些孩子过不去干嘛?”  “孩子?王巍,我可真没把你当孩子,我听说狂豹和八爪鱼都是你干掉的,还有宋光头对你那么好,你都可以背叛人家,你这是孩子做得事么?你就是个王八犊子,你看看现在罗城的地下世界,哪个人不骂你是白眼狼,做人做到你这个地步真该一头撞死。”  吴建业不仅老谋深算,嘴皮子也利索得很,短短几句话就气得我头晕目眩,再次口不择言地骂了起来。这一次,吴建业没有再回嘴了,而是不断嘿嘿嘿地笑着,等我骂完了,他才缓缓说道:“好了,不跟你扯嘴皮子了。实话实说,我把那几个孩子抓过来,确实是想找找你的麻烦,不过我也听说你和宋光头的事了,也知道你要在那个贵族学校呆上十天,在这期间是绝对不会出来的,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吧?”  我哑着嗓子,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巍,我也不为难你,知道你要先解决宋光头的事。这样吧,三天之后,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就过来找我,解决咱俩的事,怎样?”  我沉着声音,说:“解决咱俩的事可以,但是你先把他们放了,我到时候一样会过去的,这话我说到做到。”  吴建业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王巍,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这些人就是我对付你的把柄,你觉得我可能会放过他们么?另外我也劝你,不要再找人来和我说情了,就你交的那些个朋友都没有用,我和他们的爹关系更好,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好了,不跟你多废话了,咱们就三天以后再见吧。当然,我也坦白地和你说,这三天里面,牛峰和他父亲肯定不会让那几个孩子好过的,三天之后他们是不是缺胳膊断腿,我就不知道了。”  “我x你妈……”  不等我完全骂完,吴建业就已经挂了电话。握着已经断线的手机,我的脑子已经彻底气炸裂了,胸中也充斥着极其盛大的怒火,浑身的杀气也不可抑制地散发出来。  我咆哮着、怒吼着,像精神病发作一样,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在医务室内,把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给吓到了。  慢慢的,我安静下来,但是胸中的怒火依然没有半点消退。我决定了,我不能呆在这了,我必须得出去解救豺狼他们,哪怕这真是宋光头和吴建业联手设下的圈套,我也必须要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豺狼他们出事,他们曾经对我那么的好,可以说没有他们的话,就没有今日的我,我不能忘恩负义。  当然,我也不能就这样大剌剌地出去,还是要做一些准备的。我到搏击社去,找某个朋友换了身暗色的衣服,又往头上戴了顶帽子,尽量遮住自己的脸,然后也没走大门,而是趁着夜色翻墙而出,尽量躲开所有人的耳目。  就在我翻身而下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over--></div>

205 解救,最佳时机

暗夜之中,我的手机铃声十分刺耳,尤其是我现在正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这铃声差点没把我的小心脏给吓出来。我紧张地看了一下左右,见没什么人注意自己,才赶紧拿出手机,来电人显示是花少。

我一直以为花少也被抓走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我立刻接起,询问花少在哪,得知花少还在学校,就跟他说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正在想办法救豺狼他们,让他放心。

花少说知道,之前万家公子过来的时候,就猜到是我找过来的帮手,又告诉我说,有人要和我通电话。接着,他便把手机递给了另一个人。

“王巍,是你么?”手机那边传来白薇薇焦急的声音。

我说是我,什么事情?

白薇薇告诉我,现在她爸和牛峰他爸、吴建业都在一起,她刚才借故去找她爸,已经摸到了豺狼他们的位置。并且还告诉我,豺狼他们现在很不好受,牛峰父子正在折磨他们。

我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向白薇薇询问豺狼他们的位置。

白薇薇说:“在碧海酒店五楼的某个房间,但是那里守卫森严,我根本就进不去,你有办法救他们吗?”

其实我现在哪有办法,但是为了安白薇薇和花少的心,只好跟她说有办法,让他们在学校等着就好。

白薇薇又跟我说:“你现在要去碧海酒店吗,我也可以过去,或许能帮到你的忙。”

我沉默了一下,就跟她说可以,并且约了在碧海酒店附近见面。

挂了电话之后,我又在某棵树后躲了一会儿,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和变化,躲过几个宋光头安排的暗哨之后,才又悄悄地往前跑了一段,打了辆出租车赶往碧海酒店。

虽然我心里也明白,宋光头要是真铁了心盯我,我是不可能逃出来的,这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圈套。可我现在已经被逼到没有办法,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也得往里面跳,因为我不能置豺狼他们的安危于不顾。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出租车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碧海酒店的附近。我下了车后,便在碧海酒店附近找了个僻静处埋伏下来,又开始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也将我舅舅教我的那点反跟踪技术运用得淋漓尽致,虽然不一定能起到多大作用,但我确实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碧海酒店是间蛮豪华的酒店,放在整个罗城也是很高级的存在,这里也是吴建业旗下的产业之一,他们把人绑在这里倒也没有什么奇怪。

此时此刻,碧海酒店的生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通往大堂的门口人来人往、门庭若市,看上去热闹非凡。但是透过旋转的玻璃门可以隐约看到,大堂里面还是坐着不少描龙画虎的汉子,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我的手机又响起来,原来是花少和白薇薇到了。我给他俩说了我的位置,他俩便悄悄地潜伏过来。远远地看见他俩,一个风流倜傥,一个飘若仙子,感觉还蛮登对。两人过来之后,和我一起藏好,又询问我打算怎么救人,还说那个吴建业确实很不好惹。

因为白薇薇之前已经到五楼去转过一圈,我就问了一下五楼的构造和情况,得知那里确实守卫森严,几乎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就是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不禁让我有点着急起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就听到一片炸裂的引擎声响起,十多辆五颜六色的跑车突然飞快袭来,齐刷刷停在了碧海酒店的门口。接着,从车上下来不少穿着时尚的青年男女,其中就有卷毛男。

看到卷毛男,我就明白了,看来他也得到了消息,知道豺狼他们就被绑在这里,所以过来帮我救人。

当然,至于怎么救人,其实卷毛男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按他之前和我说的那样,过来专门捣乱吴建业的生意,让他做不成买卖。现在就是这样,他们直接把车堵在门口,然后大大咧咧地走进大堂。

透过旋转的玻璃门,可以看到卷毛男他们又摔东西又骂人的,反正那群汉子也不敢拿他们这群二代怎样。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吴建业领着一帮人下楼来了,似乎还和卷毛男他们发生了一点争吵,二人闹得脸红脖子粗的,谁都不肯让谁,也谁都拿谁没有办法。

吴建业打了几个电话,卷毛男也接了几个电话,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猜到应该是卷毛男他爸出面了。结果卷毛男还是不为所动,反而当着吴建业的面把手机摔了,还把大堂里那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唐三彩给推倒了,气得吴建业不停跳脚骂人。

看到他们互不相让,我突然有了主意,在花少和白薇薇的耳边说了几句,他俩纷纷点头,便立刻朝着碧海酒店的大门去了。花少以前就跟卷毛男玩过,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他们那个圈子的;而白薇薇她爸就在里面,直接进去更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继续守在原处,盯着玻璃门观察酒店里面的动静。花少进去之后,趁着混乱潜到卷毛男身边,跟卷毛男耳语了几句,卷毛男立刻心领神会,马上就闹得更凶了,就跟耍酒疯似的,不仅摔东西摔得更狠,甚至都开始出手打人了,大堂里面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而白薇薇,则趁着混乱上楼去了。

我看到大堂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估摸着情况差不多了,便悄悄绕到了酒店后方。酒店后面是一片人工草丛,矮树和假山比比皆是,也方便隐藏身形。很快,我便来到楼下,抬头看向五楼,按照白薇薇之前跟我说的方位,一个个数过去,判断出了豺狼他们所在的房间,那里面果然亮着灯,就是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了。

白薇薇之前说过,五楼守卫森严,吴建业和她爸,以及牛峰父子,也都在那房间里;但是经过卷毛男在楼下大堂里一闹,他们基本上都下楼去了,现在即便有人看着豺狼等人,应该也没多少了,所以展开营救正是最佳时机。

可惜我没有徒手爬楼的本事,否则现在就可以钻到那屋子里去了。我在楼下等了一会儿,头也一直仰着往上面看,不过我没盯着豺狼他们那个房间,而是盯着他们隔壁的房间。

白薇薇说过,那是五楼的一个卫生间。

不一会儿,卫生间的窗户推开,白薇薇出现在了上面。白薇薇冲我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还没找到绳子,我也跟她比划,意思是不要着急,就在附近仔细地找,一定可以找到;实在不行,就把防火栓拆了,把里面的水管放下来。

在我的设想里,吴建业既然把人囚禁在这,说明他以前没少干这种事,那绳子一类的东西应该并不少见。但不知是我揣测错误还是怎样,白薇薇就是没有找到绳子,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把水管放了下来。

消防用的水管,材质当然没得说,肯定不怕中途断裂。所以我二话不说,立刻顺着水管就往上爬。毕竟是五楼,十多米的高度,白薇薇还是很紧张的,站在窗边不停地看着我,我也跟她比划了几个手势,让她安心。

我顺着水管,又踩着各楼的阳台,一步步地往上爬。直到现在,我仍不知道该怎么去救豺狼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到五楼再说。好在我的身体素质还行,没多久就爬到了四楼和五楼之间,稍作休息正要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快。”

我吃了一惊,这不是豺狼的声音吗,难道他看到我了,所以让我快点?

我一抬头,就看到斜上方,豺狼他们那间屋子的窗户已经被人给推开了,里面又传来豺狼的声音:“快。”

我激动不已,正要继续往上爬的时候,就听到豺狼的声音又传出来:“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紧接着,杆子的声音又传出来:“狼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唱歌了吧。”

“唉,我紧张啊,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排遣压力。”

话音落下,便见夜空之中,一截手腕粗细的绳子突然从窗户抛出,径直落到了下面的草丛里面。接着,一个人便从窗户爬了出来,顺着绳子一点点往下面滑,正是豺狼。

我不知道豺狼他们是怎么搞定屋子里的人,又是怎么脱身的,但他确实从窗户爬出来了。总之,豺狼是第一个出来的,顺着绳子就往下面溜。接着杆子也出来了,豺狼还拍了他屁股一下,让他不要着急,一个一个下,否则绳子会撑不住,杆子还说没事,他长得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简直无法形容内心中的震惊和错愕。

豺狼往下溜了一段,立刻就和旁边的我并行了,很快他也察觉到旁边有人,于是回过头来看了一下,正好和我四目相对。

“卧槽。”豺狼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狼哥?”顺着一起爬下来的杆子正好一屁股坐在豺狼脑袋上。

“没事没事,可能是我被打懵了,有点产生幻觉,竟然看到王巍了,怎么可能呢呵呵。”豺狼继续往下面滑。

杆子也转头看了一眼,说:“狼哥,你没看错,那就是王巍。”

“卧槽?!”豺狼再度回头看我:“王巍,真是你啊,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出不来吗?”

我现在确定豺狼他们已经自救,虽然也很好奇他们是怎么脱身的,不过知道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赶紧说:“先离开这再说!”

豺狼点头说好,便顺着绳子继续刺溜刺溜地往下面滑,我也迅速地往下面滑。上的时候不太好上,下的时候则特别好下,不一会儿就到了地面。豺狼他们也是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滑了下来,我们也来不及寒暄什么,对了一下眼神就朝着草丛外面跑,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突然传来一片哗啦啦的脚步声,一群黑压压的汉子突然围了上来,而且个个手持利器。我们几个立刻站住脚步,并且迅速聚拢到一起,皱眉盯着四周的人。

“外甥啊外甥,把你引出来可真不容易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学校出来的,不过我知道在这守着你一定没错。”一个笑呵呵的声音响起。

黑暗之中,一颗硕大的光头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满脸笑意地看着我。<!--over--></div>

206 卷毛男的霸气

果然是宋光头!

看到宋光头的刹那,我真是恨得咬牙切齿。虽然我一直都做好了这是个圈套的心理准备,可真的看到宋光头现身时,还是有些无法控制心中的怒气,简直想要现在就冲过去将他撕个稀巴烂,再把他那颗光头拧下来当球踢了。

而且这还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宋光头还一脸温和的笑意,仍旧称呼我是外甥,好像和我有多亲近一样。我看见他那张虚伪的脸,就忍不住想吐、想呕。

在宋光头身后,是那些密密麻麻、手持利器的汉子,而且个个有着非凡的气势,一看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打手,宋光头为对付我真是下了血本。显然,他也知道十天之后肯定会有大事发生,所以才绞尽脑汁地想把我提前给引出来,以此来扰乱我舅舅的计划!

宋光头带着人哄上来后,豺狼也立刻让杆子他们将我围住,在我身前竖起了一道保护墙,豺狼沉着眼睛,低声说道:“巍子,一会儿我们想办法把人拦住,你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知道了么?”

我立刻摇了摇头,说不,要跑也是你们跑。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留在这,就绝对不会为难你们,所以还是你们先走!

这是我来之前就考虑好的事情,所有麻烦都是我一个人惹出来的,豺狼他们也无非是被我连累而已。所以这即便是一个套,我也义无反顾地跳进来了,只要豺狼他们能好好的就行,否则我内心必然难安。

在听过我的话后,豺狼却有点急了:“巍子,你咋不明白呢,你逃出去后,以你的能力可以给我们报仇;而我们逃出去后,却不能给你报仇,这其中的道理,你算清楚没有?”

我还想再说话,对面的却传来了宋光头的笑声,他笑得十分狂放和肆意,好像我们的对话十分可笑一样。等笑够了,他才说道:“好了好了,我保证你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省去以后你们谁为谁报仇的问题,行吧?”

说完之后,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口中跟着喝道:“上!”

显然,宋光头并不想跟我废什么话,好不容易将我给引出来了,当然要果断地将我灭掉。在他的一声令下,那些精兵强将纷纷冲了过来,他们的动作十分迅速、气势也相当强盛,如同暗夜中的杀神,直奔我们几人而来。

“巍子,一起跑!”豺狼突然猛推了我一把。

接着,他又转过身去,用胳膊肘将身后一扇窗户上的玻璃给砸碎了。杆子他们也是一样,纷纷四散开来,去砸墙上窗户的玻璃。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表面上看我们是没路了,可我们身后就是碧海酒店,砸破玻璃就能进入一楼的各个房间。

其实这并不难想到,只是我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宋光头的身上,心中既焦急又彷徨,反而忘了身后还有退路。于是我也立刻有学有样,将身后窗户上的玻璃给砸碎了,然后一扒窗台就跳了进去。

我跳进来的是个卫生间,进入之后就立刻朝着门口冲去,身后还传来宋光头气急败坏的叫喊声:“赶紧追,别让王巍跑了!”

接着,便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一个又一个的人跟着跳了进来,不过这窗户毕竟不大,一次只能跳进来一个,极大地阻碍了他们追逐的速度。我从卫生间冲出来后,豺狼他们也从各个房间出来了,我立刻冲他们大喊:“到大堂去,卷毛男在那里!”

我们身处一楼走廊,距离最近的就是碧海酒店的大堂。在身后拥有多重追兵的情况下,到大堂里去寻求卷毛男的庇护肯定是最佳选择。卷毛男就算搞不定这一帮人,他们也不敢随便拿卷毛男怎样。豺狼他们立刻会意,和我一起往大堂的方向跑去。

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宋光头的人也穷追不舍,不过数量暂时不是太多。我们这行人一股脑地冲向大堂,远远地就看见大堂里面依旧混乱无比,卷毛男领着他那帮二世祖还在大肆闹事,搞得吴建业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们杂乱的脚步声迅速吸引了大堂众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回过头来查看情况。

“周少,是我!”我大叫着,朝他跑了过去,我知道和他在一起是最安全的。

我的一声大叫,不光吸引了周少的注意,也吸引了吴建业的注意。在周少眉头一皱,迅速朝我跑过来的同时,吴建业也同时大喊:“把王巍给我抓起来!”一大片人迅速朝我围来。

这回可好,前有劲敌、后有追兵,形成天罗地网,我是怎么都跑不出去了。好在卷毛男的反应也快,迅速来到我们身前,他的那帮朋友也是一样,团团把我和豺狼等人包围起来。有这帮身体金贵的公子护体,那可真是比拿着枪还管用,无论是前面凶猛的劲敌,还是后面疯狂的追兵,都齐齐站住了脚步。

“周少,让开!”吴建业一脸铁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你他妈做梦呢?”

卷毛男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接着低声跟我说道:“巍子,你可以啊,这么多人追你一个,罗城史上你也算头一个了。”

卷毛男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现在罗城数得上名字来的大佬,有一大半都在追杀我,这份待遇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这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我希望去追杀别人,而不是别人来追杀我,所以只能苦着脸说:“周少,今天可就仰仗你了。”

卷毛男的嘴角撇出一抹笑意,自信满满地说:“没有问题!”

和卷毛男一起过来的朋友里,花少也混在其中。此时此刻,花少正小声询问着豺狼他们怎么回事,豺狼则给他讲着刚才的经过,花少的眉头微微皱起:“宋光头也来了?”

豺狼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而卷毛男已经扬起头来,冲着前面的吴建业说道:“老吴,我今天也玩够了,打坏你这不少东西,回头再过来赔你,现在我们要走了。”

“你走可以,把王巍留下!”吴建业的一张脸无比阴沉。

以吴建业在罗城商界的地位,就算拿卷毛男无可奈何,但也不会太过畏畏缩缩,不至于被个孩子压得太死。当然卷毛男也是一样,他拿吴建业没有办法,却不至于怕他。所以卷毛男一挺胸膛,大大咧咧地说:“嘿嘿,我今天就要带王巍走,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卷毛男一边说,便一边往前走去,我们一帮人也跟着他往前走去。因为卷毛男的身份不同凡响,所以四周的那些汉子没人敢来,如同潮水一样纷纷往后退去,只有吴建业始终直直停着胸膛,一张脸阴沉地盯着卷毛男。

很快,卷毛男就来到吴建业的身前,沉声说道:“让开!”此时此刻,卷毛男气势全开,一张脸同样无比阴沉,显然准备和吴建业杠到底了。

“周少,我说过了,你走可以,但是王巍必须留下。”吴建业同样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我也说过了,今天我必须把人带走。”

卷毛男伸出手去,正准备把吴建业推开的时候,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更加阴冷的声音:“吴总,你跟他废什么话,一个毛孩子而已。你尽管把他制住,周部长那里随后我来交代。”

众人齐刷刷回头一看,原来是宋光头到了。

这一回,人算是来齐了。大堂里几乎挤满了人,前门是吴建业的人,后面是宋光头的人,中间是我们这帮孩子,如同汪洋大海里的一片孤舟,随时都会被巨浪打翻。

而宋光头这一番话过后,卷毛男一下就爆了,回头怒骂起来:“宋光头,谁裤裆没系好,把你给露出来了?”

一般人要是这么骂宋光头,宋光头估计能气得灭了对方全家。但是卷毛男骂,宋光头就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继续说道:“吴总,动手吧,机会千载难逢啊!”

然而,吴建业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以吴建业的脑子,当然能够想得明白,今天真把卷毛男给制住,卷毛男他爸也不会说什么的。可是在这之后呢,就真的没事了吗,就算卷毛男他爸不计较,卷毛男也不计较么?周部长家的公子如果憋着法害你,那也是一件令人极其头大的事啊……

“吴总,别犹豫了,机会不是天天都有。今天如果放过王巍,等他回头翻过身来,咱俩都得玩完。”安静的大堂里,宋光头继续劝着,而吴建业还是不为所动。

“是啊吴总,您和周部长的关系那么好,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生气的,尽管下手……”在吴建业身边,又一个声音响起,原来是牛峰他爸。

在这之前,大堂里面大咖云集,既有商业巨鳄,也有道上大佬,还有众多身份闪耀的二世祖夹杂其中,牛峰他爸一直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借机发一发声了。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卷毛男突然一步迈了上去,狠狠一巴掌甩在牛峰他爸脸上,啪的一声无比清脆。接着,卷毛男又骂了起来:“你他妈是谁,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over--></div>

207 人,终于来了

卷毛男这一巴掌,不敢甩吴建业,也不敢甩宋光头,但是甩甩牛峰他爸还是没问题的。牛峰他爸虽然有点社会地位,但是在卷毛男面前实在不堪一提。

所以,他被打了也只能认栽,捂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但他到底也一大把年纪了,当众被一个年轻人甩巴掌,实在是非常没有面子,仍旧梗着脖子和吴建业说话。

“吴总,我被打还无所谓,主要是您的面子不能丢,今天要是真把王巍给放走了,外面的人该怎么笑话您啊!”

卷毛男没想到牛峰他爸还敢在这逼逼,骂了句x你妈的,立刻又抬起手来,准备再赏他一个巴掌。但这一次,吴建业伸手拦住了卷毛男。

“怎么?”卷毛男奇怪地看着吴建业。

吴建业沉着张脸,似乎想通了什么,缓缓说道:“周少,我今天可以给你一个面子,反正我和王巍的梁子也没多深。但是也就这一次,下次那小子可就没那么好运。”

吴建业这话一出口,大堂之中顿时一片面面相觑,连宋光头都是一脸惊愕。而卷毛男嘿嘿笑了起来,还拱拱手说:“吴叔叔,那就谢谢了啊,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你和王巍的事,随后我不介意当个和事佬,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吴建业没有多说废话,立刻让开了路,同时将手臂抬了起来:“请。”

一个“请”字过后,前门的那些汉子纷纷让开了路。一看这个情况,牛峰他爸又着急了,说吴总,你不能放他走啊……

“哦,要不你拦着他?”吴建业冷笑地看着牛峰他爸。

一个反问,牛峰他爸立刻就没声了,就是给他安十个豹子胆,他也不敢对卷毛男干出什么越礼的事来。

但是牛峰他爸不敢说话,不代表宋光头不敢说话。我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后面的那些汉子突然又哗啦啦包围过来,宋光头的声音也再次响了起来:“老吴,你什么意思?”

宋光头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似乎将吴建业当成了叛徒。而吴建业一脸平淡的模样,说道:“我这有好几个合同等着周部长签字,所以实在不好朝周少下手,总之今天我先撤了,你想怎么干是你的自由,我就不搀和了。”

谁都听得出来吴建业这一番话只是说辞而已,但吴建业说走就走,不带丝毫犹豫。他即刻转身离开,铁了心要抽身而出,跟随他的那些汉子也纷纷撤退,一瞬间里,本来拥挤的大堂就走掉一半的人。但即便这样,剩下的人也非常多,仍旧团团围着我们。

卷毛男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宋光头,说道:“老宋,吴建业是个聪明人,怎么你就犯糊涂了呢,你确定要和我过不去么?”

宋光头咬紧牙齿,说道:“周少,我无意得罪你,但是我跟王巍的仇不共戴天,今天要是把他放了,我这大哥就没法做了,希望你能谅解。”

“呵呵,我不管你那些有的没的,反正我今天就是要带王巍走,有能耐你就拦我。”卷毛男说完,便大步往前走去。

而宋光头立刻叫了起来:“把他们全部给我拿下!”

那些汉子虽然也不敢得罪卷毛男,但相比之下他们更不敢得罪宋光头。更何况,他们只是一群小人物,也不怕卷毛男事后会找到自己。宋光头的命令,于他们来说就是威严的圣旨,当即没有丝毫犹豫,一窝蜂地朝我们涌了过来。

卷毛男大叫起来:“操,宋光头,你他妈还真动手?兄弟们,给我上!”

卷毛男虽然吃惊,我却一点也不吃惊,因为宋光头和吴建业可不一样。就像吴建业说的,我来虽然闹过一场,但梁子其实并没有那么深,说解也就解了。而宋光头不一样,他知道如果今天把我放走,那么三天之后的“十天之约”一到,我舅舅指不定会使出什么样的大招来对付他。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他冒着得罪卷毛男的风险,今天也一定要将我拿下,这样就能要挟“十天之约”之后的我舅舅了。

一开始,他想利用吴建业,但是吴建业想明白了、撤退了,只能他自己上。

一瞬间里,四周的人便把我们给淹没了,我们这艘本就不太牢固的孤舟瞬间遭到破坏。卷毛男哇啦哇啦地叫着,一双拳头胡乱打着左右,那些跟随他的二代朋友也是这样,他们本就不擅打架,在这混乱之中也只能乱抡王八拳。

但他们的战斗力实在太低,没有多久就纷纷被按在了地上,混乱中还传来宋光头着急的大叫声:“按住他们就行,不要伤害他们,主要是把王巍给我抓住!”

外面一圈由卷毛男他们所组成的防御战线,说牢固也很牢固、说脆弱也挺脆弱,顷刻间便被这群江湖经验丰富的汉子给摧毁掉了,躺在地上嗷嗷乱叫起来,各种谩骂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四周的汉子犹如潮水一般朝着中间的我和豺狼他们涌来。

“护好巍子!”

随着豺狼一声大叫,杆子他们紧紧将我围住,使出浑身解数和四周的汉子缠斗着。相比卷毛男他们,豺狼等人的战斗力当然要强一筹——或许不止一筹,有好几筹。

经常打架的他们,在同龄人里已经罕有敌手,即便是面对成年人也能丝毫不落下风。但可惜的是,一来他们身上本就有伤,而且还是手无寸铁,和四周那些手持利器、精挑细选出来的汉子实在是不能比。

而且,这些汉子对付起豺狼他们来,可不像对付卷毛他们那么畏首畏尾,那下手真是要多狠有多狠,感觉就像穷人家的孩子命贱似的——虽然也确实如此,一声叹息。

总之,不用多久,豺狼他们这道防御战线也纷纷垮掉,一个个都躺倒在了地上。终于,还站着的只剩我一个人了,那些汉子眼睛里冒着精光,如同许久没有进食的吸血鬼,疯狂地朝我冲了过来。

“巍子!”豺狼大叫。

“巍子,你投降,我会救你的!”卷毛男也大叫。

而我面对四周疯狂的人群,不知怎么心中竟然没有一点畏惧,或许这就是被逼入绝境之后的力量吧。犹如困兽之斗,我疯狂地咆哮一声,声音震天动地,也给予了我无穷的力量。

接着,我便摸出怀中的钢管,朝着人群冲了上去。

这一刹那,我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哪怕是今天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落在宋光头的手里,不能让他用我来威胁我舅舅。

我知道我舅舅想报仇已经很久了,我姥姥和我姥爷的死让他心中十分悔恨和难过,他忍了很久很久、憋了很久很久,就是为了报仇的那一天到来!

我不能拖他的后腿,绝不能!

我大声地咆哮着,疯狂舞动着手里的钢管,将李爱国教我的那些、我舅舅教我的那些、万江流教我的那些,一股脑地全部用了出来,淋漓尽致、毫无保留。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似乎急于立功,最先冲到我的身前,举起手里的家伙就往我身上砸,而我一记钢管狠狠甩出,正好砸在他脸颊上,他的身子顿时斜斜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我的眼睛红通通的,热血也在无尽沸腾,像是一头彻底发疯的兽。我的气势彻底爆开,力量也升至极限。钢管,在我手中眼花缭乱地挥舞,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我的脚下,但是与此同时,那些汉子的家伙也纷纷招呼在我的身上、背上、腿上。

我告诉自己,哪怕就是死去,也绝不能倒下。所以,即便我浑身上下疼痛无比,骨头像散架了一样,脑子也渐渐有些发昏,粘稠的液体从我头上流下,我也一往无前地迈着脚步。

我的信念无比坚定、意志无比坚固,手中的钢管不停挥舞,脚步也不断前行。但,我的身体最终还是撑不住了,不知是谁狠狠敲了我腿一下,我的身子重心歪掉,单腿跪倒在地。接着又有人狠狠踹了我脊背一脚,我的身子便往前趴去,重重跌倒在地。

但,钢管还在我的手中,我紧紧握着没有松手,还想再站起来,还要再战起来。

但是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脚踩在我的背上。

“外甥,你越来越强了啊,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宋光头阴沉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四周也渐渐安静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我始终紧紧咬着牙齿,努力不让自己的脑子失去意识。我想再站起来,但是宋光头死死地踩着我,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我的背上。

“别挣扎了,外甥,你跑不掉的。”

宋光头轻轻叹着气:“当然,不得不承认,你现在确实很强。还记得一年多前,第一次在醉月酒楼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个怂样真是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啊……当时我就在想,这他妈是小阎王的外甥?到底有没有搞错!没想到短短十多个月过去,你就变得这么强大了,也更坚定我不能放过你的决心了……”

宋光头一边说,一边又狠狠踩了我两脚,而我始终紧紧咬着牙齿,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宋光头,你这个老王八羔子,你赶紧把王巍给放了,不然老子绝对不放过你!”被人按在地上的卷毛男哇哇大叫。

宋光头摇摇头,叹息着说道:“周少,你就是再不放过我,无非也就是在生意上找我的麻烦而已;而我今天若放了他,那就真是连命都没有了啊……”

说完之后,宋光头便不再理会卷毛男,而是低下头来看我,继续缓缓说道:“外甥,你知道么,其实我一开始真打算和你舅舅好好处的,当初他出狱,我还去接他。真的,只要他愿意的话,我保他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但是……”

说到这里,宋光头叹了口气:“我哪里想到,你舅舅都已经坐了二十年的牢,脾气竟然一点没变,还是憋着法想让我死……”

宋光头的眼睛里突然射出凶狠的光,恶狠狠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光头一伸手,旁边便有人给他递过来一把尖刀。他手持尖刀,对准了我的身子,我的脑子迷迷糊糊的,却忍不住在想:这是要杀我吗?杀了我也好吧,省得拖我舅舅后腿。我死了以后,我舅舅就能心无旁骛地和他干了……

宋光头弯下身来,一手抓住我的头发,一手握刀对准我的脖子。卷毛男又骂骂咧咧起来,说要让他爸把宋光头给抓进局子,而豺狼他们躺在地上,早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宋光头并不搭理卷毛男,仍旧继续着他的动作,尖刀也在我脖子面前晃悠着,但是始终没有动手,似乎在等着什么。

我知道自己要死掉了,可我一丁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我不怕死,就怕被宋光头抓去用来威胁我舅舅。

一瞬间里,我就看到刀光一闪,宋光头持刀朝我脖子捅来。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之外突然传来几声惨叫。与此同时,宋光头立刻收刀,口中还跟着松了口气,叹道:“小阎王,你终于来了,没枉我布这么大局,又等你这么久……”

这一刹那,我也终于明白过来宋光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原来他今天晚上的主要目的不是引我出来,也不是为了将我杀掉,而是为了引我舅舅出来!

是了,我算什么东西,现在无权又无势的,就算本事再强,也完全影响不到宋光头。对宋光头来说,心腹大患还是我舅舅啊。而在过去的一年多里,我舅舅的行踪虽然诡异,但每当我性命有危险的时候,他总是会悄无声息地现身。所以这次,宋光头布下天罗地网,又佯装要取我性命,实际上是为了逼我舅舅现身,在十天之约之前就把我舅舅干掉!

这么说来,宋光头布置下的人马肯定不止大堂里这么一点,在外面或许还有更多的人。

大堂里面,随着那几声惨叫响起,人群也有了一丝骚动,不少的人朝着门口涌去。而宋光头站了起来,大声说道:“都不要动,让他进来!”

宋光头的声音极其威严,迅速响彻整间酒店大堂。人群安静下来之后,并迅速分成两边,所有人都齐刷刷朝着门口看去。

一个人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一个人,一柄刀。

一柄唐刀。

唐刀上还沾着血,显然是刚才那几声惨叫之人的血。

这人握着唐刀,缓缓走了进来。他气势万千、眼神凌厉,浑身上下充斥着杀气,一看就是非常不好惹的角色。

但,并不是我舅舅。

看清来人之后,宋光头都瞪大了眼睛,口中充满不可思议:“怎么是你?!”

我抬起头来,昏昏沉沉地看向那人,认出来是陈队长。

原来是陈队长来了。

七八米外,陈队长站住脚步,接着举起手里染血的唐刀,遥遥指着宋光头,同时口中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虽然只有两个字,却无比地霸道、冷酷,充斥着无上的威严。

“放人!”<!--over--></div>

208 玩一回大的

陈队长的这一声放人,宛若石破天惊,又如天崩地裂。好像他说放人,别人就不能不放、不得不放,再配合他手里带血的唐刀,当真是霸气十足,引得四周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而宋光头,也从最初的惊愕中醒了过来。别人能被陈队长吓住,他却不会,他目光愤恨地盯着眼前的陈队长:“老子在等小阎王,不关你的事就赶紧滚蛋!”

宋光头今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引我舅舅出来,结果我舅舅没有等到,却等来了陈队长,难怪他会这么火大。然而陈队长并未滚蛋,而是沉沉说道:“我答应了小阎王要保护他外甥十天,现在十天还没有到,所以我就来了。”

宋光头把手里的尖刀往前一杵,骂道:“老子不管你十天不十天的,趁我没真的发飙之前最好赶紧滚蛋!老陈,我知道你能打,但你再能打,打得过我手下这么多人么?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一个人、一柄刀就敢来救人!”

宋光头所质疑的,也正是我担心的。一开始见到陈队长时,被他一人、一刀的霸气姿态所震住,心中确实无比激动和期待。可慢慢冷静下来之后,便知道陈队长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战胜四周这么多人的。

陈队长想要救我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就怕他最后不仅没救到我,自己也折在这里,心中不免有点焦急起来。

然而,面对宋光头的不屑,陈队长却面不改色,沉沉说道:“宋光头,你真觉得我会一个人来么?”

陈队长的话音落下,酒店外面突然响起震天彻地的呼喊声,接着百来号人影如同潮水一般从大门外面涌了进来,而且各个手里拿着家伙。他们咆哮着、沸腾着,气势震天,瞬间又将这酒店大堂挤得水泄不通。

在初看到这么多人时,宋光头的眼睛确实瞪大了,但当他看清楚这些人的模样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声说道:“老陈啊老陈,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你觉得这帮学生崽子能奈何得了我吗?”

我也看清楚了,后面进来的这些人虽然气势震天,可个个都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再怎么故作凶狠,也还是一脸的稚气未脱。包括宋光头这边的人,一开始还无比的震惊错愕,但当他们看到原来是一群孩子时,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显然并看不起陈队长的这些人。

在一片哄笑声中,陈队长却依旧面色淡然,说道:“宋光头,我的这些学生确实不如你那些人,可你不妨想想看,能被我叫过来的学生,都是什么身份?”

陈队长的这句话一出口,宋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皱着眉说:“你疯了么,竟然把你们学校的学生给叫来了?要是出点什么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我也看清楚了,后面进来的这些少年,都是贵族学校的学生,而且还是搏击社的。在那人群里面,我还能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就连万江流都在其中。而宋光头的话也没有夸大,这些学生的身份各个非凡,家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本事的,身子骨当然也十分娇贵,要是出点什么意外,陈队长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宋光头的威胁,陈队长却不为所动,淡淡说道:“对,如果他们出点什么事,那我这辈子就算是完蛋了。可是啊老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出不出事,是取决于你的?”

反将一军。

我瞬间就明白了陈队长的意思,他把这些学生都叫过来,为的不是和宋光头打架,而是让宋光头投鼠忌器,不敢有任何动作!

在这之前,卷毛男和他的朋友们已经让宋光头足够头大了,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们给制住的,就这还要小心翼翼地不敢伤到他们分毫。那么现在,陈队长又带过来一批身份不同凡响的二代,而且数量极其庞大,一旦开打绝对避免不了伤着碰着,那么到时候是陈队长负这个责任,还是宋光头负这个责任?

唔,很大可能是两人一起负。

陈队长为了救我,竟然把平时悉心爱护的学生叫了过来(虽然很大可能是搏击社众人自愿来的,但是没有陈队长的首肯也不可能),显然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反正他本就一无所有。而宋光头呢,他能完全豁出去吗?他敢拿自己的下半辈子来对赌吗?

宋光头不说话了,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脸颊也微微颤抖着。打,他倒是不怕打,可打之后的结果,却不是他能承担起的。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显然已经到了震怒的边缘,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而陈队长依旧面不改色,反而愈发地淡定起来。显然,他很了解宋光头,知道宋光头绝对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了老宋,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这帮学生都是我们学校搏击社的,平时我也教他们练几下拳脚,今天正好拉出来练练兵,要不咱们试试?”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王八蛋!”宋光头突然大吼一声,声音中夹杂着无数的愤恨和怨怒,在这间人满为患的大堂里久久回荡。

“彼此,彼此。”陈队长幽幽说道,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意。

我知道,这场架是打不起来了。宋光头骂得越凶,就代表他越不敢打。和我舅舅来一场公平对决,胜负起码还不可知,而今天真的伤了这帮学生,那么完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所以,宋光头不敢。

也正因为知道宋光头不敢,所以陈队长才把搏击社的众人带了过来。最了解宋光头的,还是和他共事过的陈队长。

诛心啊。

我知道自己获救了,今天一定能平安离开这里;又因为之前恶战过一场,脑子本就昏昏沉沉的,强撑着才没有晕过去,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睡过去了。

我的眼睛一闭,意识彻底沉沦……

在昏过去的刹那,还能听到卷毛男兴奋的大呼了一声:“学弟们好样的,我以你们为荣!”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李娇娇她们学校的医务室里了。四周围了一圈的人,有李娇娇,有万江流,有卷毛男,还有陈队长,以及搏击社的众人。

大家看我醒了,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李娇娇激动地拉住我的手,眼泪都流出来了,说:“王巍,你真讨厌,怎么没和我说一声呢……”

四周一片喧嚣,我使劲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陈队长也俯下身子,问我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说还好,然后又问:“情况怎么样了?”

不等陈队长答话,四周又叽叽喳喳起来,从他们混乱的讲述中,我也大概了解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最终,宋光头还是妥协了,把我们的人都放掉了,豺狼他们也送去了医院,卷毛男安排了几个朋友守着,不会再有问题,一切都过去了。

我坐起身,向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示了诚挚的感谢,卷毛男说我太见外了,陈队长则说这是他应该做的。最兴奋的却是万江流和他们一帮搏击社的,说是终于体验了一把群架的感觉,虽然最终还是没打起来,但是也足够他们回味一生了,以后也有了吹牛的资本。

我问陈队长,他把学生带出去,学校方面不知道吗?

不等陈队长答话,万江流就急急地说:“肯定不会知道,这是我们大家的秘密!”其他搏击社的学生也附和着,说肯定不会让学校知道的。

等他们说完,陈队长才淡淡地说:“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辞职不干,反正你舅舅都快出山了,我是一定会为他效力的。”

一帮搏击社的顿时叫苦连天,哀求陈队长千万不要辞职,最好去外面砍人的时候还能叫上他们。一片叽叽喳喳声中,医生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说我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身边留一个人就好,其他人都出去吧。

当然是李娇娇留了下来。

其他人都离开后,李娇娇就趴在了我的怀里,紧紧抱住我的身子,头也拱在我肩膀上,委屈地带着哭腔说道:“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我也抱着李娇娇,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脊背,诚恳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们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窗外的阳光暖暖地洒在我们身上,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也不断窜入我的鼻尖。这种感觉让我很舒服,她身上的香味也让我能够安神,慢慢地,我又快睡着了……

然而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又响起来,打破了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安宁。这几天我对铃声特别敏感,所以迅速拿出手机,发现竟是宋光头的来电。

我咬牙,接了起来。

“外甥,休息好了吗?”电话里传来宋光头笑呵呵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我咬着牙问,现在我听到他声音就觉得慎得慌,头皮也一阵阵发麻。

“外甥,你不会天真到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吧?”宋光头的笑声越发阴沉起来,“这明明才刚刚开始而已,是不是?接下来,咱们该玩一回大的了……”<!--over--></div>

209 约战,乱坟岗子

玩一回大的?

宋光头慢条斯理却又阴沉到极致的声音实在让我毛骨悚然,更让我浑身一阵阵发凉。

昨天晚上,陈队长虽然顺利把我救出,可那毕竟治标不治本,宋光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不会让我平安度过最后两天。而昨天晚上的一系列事情,更说明宋光头已经狗急跳墙,为了在“十天之约”之前引我舅舅出来,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所以我非常担心他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忍不住当场就咆哮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我突然发飙,在我旁边的李娇娇都吓了一跳,连忙问我怎么回事,而我现在哪里有空和她说话,只是咬牙切齿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在听到我的反应之后,宋光头明显更愉悦了,语气轻松地说道:“对啦,你确实应该愤怒,不愤怒就不正常了。外甥啊,通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以后,我发现你比你舅舅有人情味多了,你舅舅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而你却是一个侠肝义胆的豪杰,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嘛。所以啊,我特别给你量身定做了一个豪华大礼包,你要仔细听清楚了哈。”

“第一,我会安排人给贵族学校的校长打电话,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细细讲给他听,这样老陈的保安队长就干不下去了,我看他那一大家子让谁来养。还有,你也理所当然地会被赶出学校;第二,那个白薇薇啊,就是昨天晚上帮你一起救豺狼的那个,我觉得这姑娘不错,而且长得也不错,可以绑过来玩玩嘛,我手下那帮兄弟可饥渴得很。

第三,我仔细查过了,你好像有个女朋友,叫孙静怡是不是,也在罗城上高中对吧?嗯,一起绑过来玩玩吧;第四,你妈还在镇上是吧,我这人逼急了啊,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索性费点功夫,把你妈也给绑过来;第五,你爸还在坐牢是吧,七年确实还挺长的,我在牢里也有几个朋友,让他吃点苦头还是不成问题的……”

“够了!”

不等宋光头说完,我便咆哮着打断了他的声音,接着把这世界上最肮脏最恶心的语言全部骂了出去,我操遍了宋光头的十八代祖宗,将他家的祖坟也挖出来七八次,但这依旧无法消解我心中的愤怒,宋光头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最卑鄙、最无耻、最龌龊的人渣!

我怒火中烧、气急败坏,脑子也嗡嗡直响,浑身就像是被放在煤炉里烤……我从小到大都没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真是恨不得要将宋光头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如果怒气可以杀人,宋光头已经被我杀过一百遍了!

而在整个过程中,宋光头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不间断地笑着,我骂一句他便笑一声,好像我骂得越狠,他就笑得越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骂累了,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宋光头这时才说话了:“外甥,这就生气啦,我后面还有十多条没有说呐……”

宋光头这一句话,再度将我的火气勾了上来,本来已经骂到头昏脑胀、几乎力竭的我,再次爆发出了一连串的脏话,而宋光头始终都在不停地笑着。

而我骂着骂着,慢慢就没有了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知道以宋光头的卑鄙和疯狂,真的做得出来这些事情,而昨天晚上要不是陈队长施以巧计,豺狼都不可能救得出来,现在怎么去救我的朋友和家人,那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想到这些,我的身上开始发抖。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面对宋光头这样的人,我失去了所有抵抗和反击的勇气,因为论卑鄙和无耻,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最终,滔天的怒气慢慢沦为巨大的恐慌,千言万语也凝结成了两个可怜巴巴的字:“不要……”

我怕了,是真的怕了。如果现在宋光头把刀子搁在我脖子边上,我都未必会眨一下眼睛,可他说得那些事情却实实在在地击中了我内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我不怕死,却真的害怕我的家人和朋友会遭到连累。

所以,我只能哀求宋光头,哀求他千万不要这样子做。

宋光头笑得更开心了,言语之中全是得意:“外甥啊外甥,你比起你舅舅来还是差得远,不过也是,像你舅舅那样没心没肺的畜生,全世界都没有几个啊……我跟你说,刚才讲得那些都只是计划而已,并没有去真的实施。不过实不相瞒,这几部分人都已经准备行动了,并且已经到达目标所在地的附近,具体是否会发展成现实,就要看外甥你是不是配合了……”

听到宋光头这话,我就好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连忙迫不及待地答应:“你说你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你千万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和朋友!”

这时,宋光头的语气才严肃起来:“下午三点,你和你舅舅一起到城外的乱坟岗子来,一分钟都不要迟到,否则我说的那些就会成为现实!还有,我不想再看见周少和那些贵族学校的学生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宋光头就把电话挂了。

下午三点,乱坟岗子!

我立刻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也就是说宋光头根本就没给我反应的时间,是要我挂掉电话以后马上动身,这样才能在三点准时赶到乱坟岗子。

看我打完电话,李娇娇再次问我出什么事了,而我依旧没有时间和她解释,只是按着她的肩膀说道:“娇娇,我现在要去外面办个事情,你就呆在学校,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得亏李娇娇在贵族学校,否则宋光头一定也会对她下手!

李娇娇一听我这么说,就知道我又要出去了,当时就急了起来,说:“不行,你不能再出去了,更不能去什么乱坟岗子!”

李娇娇一直坐在我旁边,多多少少也听到了我和宋光头之间的一些对话,所以也知道我将要去的地方是乱坟岗子。我按住李娇娇几乎快要蹦起来的身子,又伸手抱住了她,说娇娇,你听话……

“我不听话,不听话!”

李娇娇急得都哭了出来,同时也伸手将我紧紧抱住,用近乎于无赖的语气说着:“我不让你走,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让你走!”

看着李娇娇泪眼婆娑的模样,我知道她是真的担心我,才会这样耍着无赖。我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说娇娇,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的?是因为我后来风光了,做了老大了,所以才喜欢我吗?

李娇娇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顿时有些傻了。她抬起头,看着我,有些呆呆地说:“当然不是了,我才没那么肤浅……好像,好像是咱俩明明闹得很凶,你还阻止程虎给我下药,甚至不惜被他打了一顿那次,就有点动心了吧……或许更早,明明上午我才叫赵松打过你,你还是在晚上阻止了赵松侵犯我那次,让我觉得你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我继续摸着她的头发,说:“对呀,就是因为我的这些特质,所以你才喜欢我的是不是?我可以容忍别人打我、骂我,却不能容忍他们伤害我的朋友,这是我的身体的本能,也是我做人的底线。可是现在,宋光头不仅要伤害我的朋友,还要伤害我的家人,我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安全,就弃他们于不顾呢?

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大概你也不会喜欢我吧?所以娇娇,让我走吧,我必须要出去了,我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不能让我身边的人受到半点伤害。娇娇,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如果真的坐在这里无动于衷,那我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你也不想看我这样子吧?”

李娇娇的眼泪虽然还在流着,可是明显已经被我给说动了,她环着我腰的双手慢慢有了松动的迹象,可是仍旧紧紧抓着我的衣摆。我抓着她的手,轻轻将她的手解开了,又伸手去揩掉她眼角的泪水,努力冲她做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啦,不会有事的,你不是也知道我舅舅很厉害吗?什么宋光头,对我舅舅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好了,我要走了,等我平安回来,晚上我请你吃火锅!咱们到学校外面去吃!”

说完,我又低下头来,轻轻在李娇娇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毅然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王巍!”李娇娇追了出来,一直追到门口。

我回过头来看她。

李娇娇的脸上布满泪痕,眼睛也红通通的,对我说道:“你一定要回来啊,我等着你!”

我用力点点头,头也不回地朝着学校门口的方向而去……

其实我知道自己这一去,大概是凶多吉少了。宋光头这次来势汹汹,铁了心要在我舅舅定下的十天之约前面解决一切,而我刚才和李娇娇说的那一番话,不过是在安慰她而已。

以我舅舅的性格,能八天收拾了宋光头,就绝对不会十天之后才动手。我明白这个道理,宋光头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这么疯狂地孤注一掷。我也想过要不要趁现在,赶紧打电话让我妈、白薇薇、孙静怡她们都躲起来,后来想想这样做好像没什么用,一来宋光头既然给我打了电话,肯定会防着我这一招;二来就算她们都躲起来也没有用,宋光头有的是办法逼我现身,他自己都说还有十多条没讲,难道我能全部都护周全吗?

现在,我只能寄希望在我舅舅身上了,希望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给宋光头一个巨大的打击!

我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和犹豫,如果三点之前不能赶到乱坟岗子,那我妈和孙静怡她们都会出事。很快,我就来到学校门口,现在是上课时间,大门也紧闭着,我便让保安给我开门。保安认得我,知道我是陈队长特意安排在学校里的,就问我出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要走?

我没有时间和他们解释,就说我有急事,请赶快开门。

但他们还是不开,说要打电话问问陈队长。

因为时间紧迫,我本来想在赶去乱坟岗子的路上再给陈队长打电话,让他联系我舅舅一起过去约定地点。但是现在没办法了,我只能冲进门房里面,等他们给陈队长拨通电话,我便立刻拿起听筒,用最快的速度和陈队长说了一下刚才的事。

陈队长果然也极端暴怒起来,在电话里就臭骂着宋光头,而我则赶紧和他说:“陈队长,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尽快过去,你也给我舅舅打个电话,让他也过去吧!”

谁知,陈队长却犯了难:“巍子,我没有你舅舅的手机号啊。他给我打电话那次,是通过公用电话打的!”

听到陈队长这样说,我的脑子顿时嗡嗡嗡响了起来,我是怎么都没想到陈队长根本就联系不到我舅舅。现在的我本来就无依无靠,面对宋光头的威胁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本来还把希望寄托在我舅舅身上,结果这个希望也落空了!

我的脑子开始晕眩,身子也情不自禁地晃了一下,体内的力气仿佛也在一瞬间被抽空,感觉随时都要倒下去了。我扶着桌子,努力让自己维持站立的姿态,颤声说道:“陈队长,那你也把门给我开开吧,就算联系不到我舅舅,我也必须要过去乱坟岗子!”

陈队长沉默了一下,随即语气坚定地说道:“巍子,你等着我,我和你一起去!”

挂了电话以后,我便来到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一阵引擎声响起,陈队长骑着摩托来到门口,跟我说:“巍子,走!”

陈队长的脸本来就黑,现在看上去更黑了。在摩托车的前方,还斜插着一柄唐刀,显然已经做好准备来一场恶战了。我站在摩托车前,说道:“陈队长,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要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从宋光头之前给我打的电话,我知道陈队长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恐怕这也是他之前退出江湖的原因。现在因为我的存在,他屡屡和宋光头发生摩擦,已经让我很不好意思了,更不忍心让他参与到这一场混战中来。

陈队长却摇了摇头,固执地说:“巍子,我答应你舅舅会保护你十天,现在十天不是还没有到吗?所以你上车吧,我和你一起去!”

显然,陈队长也是个极其信守承诺的人,如果不能做到自己答应的事,也会良心难安。所以我点点头,坐上了陈队长的摩托车。

校门打开,陈队长载着我,一骑绝尘而出……

时间,下午两点半。

宋光头给我约的三点,本来就是不计划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但我因为和李娇娇说话,又在学校门口耽误了一会儿,所以时间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好在,陈队长的摩托车速度很快,犹如风驰电掣一般行驶在罗城的大街上,而且也不会担心会堵车,随时都能钻进路边的小巷子里绕道而行。

狂猛的风刮在我们脸上,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响彻在我们耳边,也让我们心中的战意愈发浓烈起来。不知怎么,我总有一种预感,觉得这将是我和宋光头最后一场战斗了,这次我们之间将会彻底做一个了断,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不过,因为联系不到我舅舅,也不好意思把其他人牵扯进这场恶战中来,所以现在只有我和陈队长单车、双人赴会。而宋光头既然约我到乱坟岗子那种地方,就是做好了要和我舅舅血战一场的准备,所以势必会将他所有的人带上,这么看来的话,我死的几率会比较高。

这样一来,我和陈队长此行就多了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我最感到不安的,还是把陈队长给拖下了水,他明明保安队长做得好好的,唉……

很快,车子就开出了城外,朝着乱坟岗子的方向而去。

似乎每一座城市的附近都有乱坟岗子,顾名思义就是有着很多乱坟的地方。不过罗城的乱坟岗子,可能和别处不太一样,那里除了也有很多乱坟之外,道上的人解决矛盾也经常会在这里。因为远离市区,所以打架什么的都很方便,不用担心公安突然过来打扰,死了人也能随便挖个坑就埋掉,堪称很多混子心中的噩梦。

如果约架约到乱坟岗子,就说明这仇已经特别大了,必须要用鲜血才能解开。

终于,在差几分钟到三点的时候,我和陈队长的摩托车终于到了乱坟岗子。这里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荒地,即便春天已经来了,可是四周依旧少见绿色。望眼过去,全是一个个凸起的坟包,甚至有几处还摆放着花圈和纸钱,一股阴森森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陈队长显然以前来过这地方,而且还不止一次,所以对地形挺熟悉的,骑车载着我不断往乱坟岗子深处驶去。这里都是土地,还坑坑洼洼的,不过陈队长的驾驶技术高超,不仅如履平地一般,还能绕开一个又一个的坟包。

终于,我们来到了一片看上去平坦些的地方,四周也没有那么多坟包了,不过气氛依旧非常诡异。就在这里,陈队长把车停了下来,面色沉重地和我说:“到了!”

我点点头,知道这里就是战场,便下了车,举目四望。四周一片空荡荡的,根本就看不到半个人影,偌大的荒地之上只有我和陈队长两人而已。虽然四周的坟包少了很多,但是气氛依旧阴森森的,还不时有几片纸钱被风吹过来,就更让人觉得心中颤栗了。

明明是宋光头约我三点来的,现在已经到了时间,怎么不见他的影子?

我忍不住问陈队长:“宋光头怎么还不来?”

陈队长冷笑一声,说他和你玩心理战呢,他知道你是第一次来这,所以故意多拖你一会儿时间,让你被这地方的阴森气氛给吓一吓,他才慢悠悠地现身给你致命一击。不用管他,等着就好。

原来如此!

也得亏陈队长在这,否则我真要有点被四周的气氛给影响心情了。陈队长是老江湖了,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是从身上摸出来一块丝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那柄唐刀。

这时候离他近了,我才看得清楚,他这柄唐刀的刀柄和刀鞘都是紫色的,虽然感觉年份已经挺久了,但是刀柄上的颜色依旧鲜艳。

也就是这抹鲜艳,才抵消了些四周的阴郁之气,让我觉得还是有生机存在的。

“这刀叫鬼刀,是你舅舅送我的。”陈队长注意到我在盯着他的刀看,便给我介绍起了这刀的来历,还当着我的面挥舞了两下,确实虎虎生风、威力无穷。

“我这一身刀法,也是你舅舅传给我的。”陈队长握刀在手,看着天空长长呼了口气,似乎在回味当年的热血生涯。

而我也挺吃惊的,之前我舅舅教我本事的时候,我就被他一身的无所不会所折服了,真没想到他连刀也会耍,可惜那会儿没有教我,主要还是训练我的身体素质和其他技能了。

看出来我的渴望,陈队长笑着说道:“以后有机会,我教你怎么玩刀!”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就好像认定我们今天一定会活着离开似的。他的情绪感染了我,于是我也用力点头,说:“好!”

就在这时,陈队长突然猛地抬头,盯住前方的空地,面色也变得严肃:“来了!”

我立刻抬头看去,只见荒地尽头,确实出现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看数量至少有数百之众,行走起来甚至会带起一片片的尘土飞扬,远远看去气势十分雄壮、威武。而且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领头的人是个光头,在人群中特别扎眼,确定是宋光头无疑。

与对方的磅礴气势相比,这边却只有我和陈队长两个人,实在有点太渺小太惨淡了,如同大象和蚂蚁的区别一样。感觉对方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给淹死了。

虽然我不怕死,可看到这么多人,这么庞大的阵势,我的腿肚子还是有点打颤,头上也有冷汗滴了下来。而陈队长却像视若无物,默默举起了手里的鬼刀。

“巍子,准备了!”

有霸气的陈队长在我旁边,我顿时觉得有了几分动力,心中的恐惧也随之消失一空。我用力地点点头,将怀里的钢管摸了出来,用力握在手里,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一大群人。

很快,宋光头他们的人就走近了,齐刷刷站在了距离我们十多米之外的地方。看到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宋光头的脸上都没有了平时故意装出来的伪善笑容,而是变得有些出离愤怒,指着我大声说道:“王巍,你舅舅呢,你是不是在玩我?!”<!--over--></div>

210 飙车族再现

显然,宋光头以为我会和我舅舅一起现身,走到近前才发现我舅舅根本就没有来,来的还是手持一柄唐刀的陈队长。而且,宋光头以为今天会有一场恶战和血战,所以才带了这么多的人过来,结果现场只有我们两个,颇有种狠狠击出一拳,却打在空气上的感觉,所以他特别的失望,失望又转化成了愤怒,狠狠斥责起了我。

而我,只能沙哑着嗓子说道:“我联系不到我舅舅,所以只能一个人过来了!陈队长是得知情况以后,执意要和我一起过来的。总之,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要杀要剐都随你便,就是不要对我的家人和朋友下手!”

我这番话说得又无奈又苍凉,还夹杂着一点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但在宋光头听来却充满了无比的讽刺。他的一张脸都扭曲了,浑身上下充斥着暴怒的气息,痛骂道:“我杀你、剐你有个毛用,老子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对付你那个疯子舅舅!老子要是想对付你,你能活到今天吗?!”

宋光头这话说得一点没错,以他的能力要是想对付我,我早就死了,根本就等不到今天。自始至终,他都从来没看得起过我,一直将我舅舅当作最大的敌人。所以,面对我此刻的豪迈宣言,他表现出了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仿佛我只是一只微小的蚂蚁,随便抬抬脚就把我给踩死了。

宋光头骂完之后,便不再理我,而是冲着荒凉的四周大声喊叫起来:“小阎王,你到底在不在,你给我出来,别给我装神弄鬼的!你不是一向最看重你这个外甥吗,现在他马上就要死了,你他妈的倒是赶紧出来救场啊!”

宋光头暴怒的声音响彻在这片荒凉的乱坟岗子之上,又被风吹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四周依旧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的人声和踪迹。倒是有几只乌鸦凄厉的鸣叫传来,再加上空中偶尔飞过的黄色纸钱,使得整个氛围显得无比凄凉和恐怖。

宋光头喘着粗气,眼睛都有点红了,目光始终恶狠狠地盯着四周,感觉他的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显然,他还是希望我舅舅能来,我舅舅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根钉,他将所有赌注都押到了今天,务必要彻底铲除我舅舅。

但,我舅舅没来就是没来,任凭宋光头怎么喊叫、胁迫都没有用。现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闷着没有说话,唯有宋光头还在不停地看着四周,像只呆头鹅一样转着脑袋,神色也越来越焦急、越来越焦急……

这样等待一个似乎根本不会出现的人,现场气氛显得无比压抑和诡异,不只是我心里觉得不舒服,宋光头身后那些人的脸上也有了些异样。但是,并没人敢劝阻宋光头什么。

终于,陈队长打破了这份沉寂,朗声说道:“老宋,你既然想解决小阎王的事,那就光明正大的给他下战书啊,用一个孩子的朋友和家人胁迫算什么本事,传出去后不觉得很丢你的脸吗?!”

宋光头本就处在极端的暴怒和焦灼之中,陈队长这一番话突然惊醒了他,也让他有了宣泄的渠道,于是立刻又骂起来:“妈的关你什么事,怎么哪都有你?!你他妈是不是还当自己是黑无常呢,我告诉你,老子今天会连你和小阎王一起杀掉!”

接着,他又指着我,狠狠说道:“王巍,赶紧联系你舅舅,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赶紧把你舅舅叫过来,否则我现在就要对你妈和孙静怡她们下手了!”

宋光头再次把我妈和孙静怡等人拿出来说事,让我一下就急眼了,同样嘶吼着说:“你有事冲我一个人来,不要针对她们!宋光头,你是道上成名的老前辈,总是用这种卑劣无耻的招数,难道不怕其他人笑话你吗?”

宋光头冷笑一声,说少他妈废话,只要能除掉你舅舅,再卑劣的招数我也使得出来!你到底联不联系,不联系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手下的人开始行动!

“我真的联系不到啊!”

我大吼一声,一想到宋光头那个电话打出去之后,我妈和孙静怡她们就要遭殃了,我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当即也不顾什么危险,迈开双腿就朝宋光头跑了过去。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觉得一定不能让宋光头打这个电话,最好将他的手机夺下来。

但,这种行为无疑是很危险的,不说宋光头身后的那些汉子随随便便就能把我剁成肉泥,就是宋光头本人也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在我刚迈了两步之后,陈队长就猛地拉住了我的胳膊,厉声说道:“巍子,不要!”

我红着眼睛,绝望地回头说道:“陈队长,他要打电话了啊!”

陈队长点头:“我知道,交给我来处理吧!”

陈队长的声音坚决而稳定,像是山间一股淙淙的温泉,流淌到了我的心里,让我暂时地安定下来。不知怎么,我对这位陈队长特别的信任,总觉得他说到就一定能够做到。安抚好我之后,陈队长立刻抬起头来,冲着对面说道:“老宋,能否听我说一句话?”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咱俩早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人了,在我眼里你离死也没多远了!”宋光头连头都没抬,继续按着手机。

面对宋光头的讥讽,陈队长依旧不急不躁,温声而有力地说道:“老宋,咱俩认识也二十多年了吧,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你今天拿巍子的家人和朋友来胁迫他,有没有想过以后又有人拿你的家人来胁迫你?”

宋光头的动作突然停滞,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经目露凶光:“老陈,你什么意思?”看得出来,陈队长这几句话已经引起了他的杀心。

陈队长沉沉说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下,虽然这些年来你把你的家人保护得很好,但对某些有心人来说并不难找到,比如说——我。如果今天,你真的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情,那就别怪我之后同样会拿你的家人下手。”

“这么说来,那我今天就更不能放过你了……”宋光头默默地把手机放下,两只眼睛虽然微微眯起,却凶光毕露。而他身后的人,则默默举起了手里的家伙,看来准备一哄而上了。

陈队长不动声色地挡在我的前面,一柄发着寒芒的唐刀则在他的手里慢慢举了起来。冷风吹过,空中又刮过来无数纸钱,在我们中间的空地上杂乱地舞动着,给这本就苍凉的场面上增添了无数的诡异。

然而,就在恶战一触即发的时候,一片轰隆隆的引擎声突然响起,我和陈队长的身后突然驶来一片杂乱无章的车子,有摩托车也有面包车、小汽车,在这片高低不平的洼地上飞快地驶来,同样也有无数的烟尘跟着卷起,看上去气势万千。

“来了,来了!”宋光头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肯定是小阎王来了,我就知道小阎王不会置他外甥的性命于不顾的!”

那些摩托车和小汽车是从我们身后驶过来的,既然不是宋光头安排的人,那肯定就是前来支援我们的人。

虽然我还不知道是谁,也不认为一定是我舅舅来了,但是宋光头竟然比我还要兴奋,这就让我相当无语了。现场所有人,目光都紧紧盯着那一片越来越近的杂乱车队。

在这片坑坑洼洼的乱坟岗子上,摩托车要比小汽车的速度快多了,所以那几十辆摩托车最先飞驰过来,并且齐刷刷停在了我和陈队长的左右,现场不光卷起无数的尘土,还有青色的烟尘跟着冲天而起,再加上轰隆作响的引擎之声,气势也是相当霸道。

这些骑着摩托车的人们虽然都戴着头盔,可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花少之前在他们学校门口加入的那支飙车族。果然,一辆看上去无比威武炫酷的黑色摩托车缓缓驶到我的身前,车上的人摘下头盔之后,便露出了龙哥那张霸气的脸来。龙哥抱着头盔,冲我说道:“巍子,好久不见!”

虽然和龙哥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确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严格来说,龙哥这支队伍并不算是道上的人,他们只是酷爱飚车而已,打架只是偶尔才会做的事情,也根本不靠这个赚钱吃饭。但他们打起架来,却完全不逊色那些道上的老家伙。

看到龙哥,我真是又惊又喜,忍不住问:“龙哥,你怎么来了?”

问完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太愚蠢了,当然是花少叫他过来的了。果然,又一辆黑色的机车驶了过来,车主摘下头盔之后,便露出花少那张俊俏的脸来。花少抱着头盔,有些抱怨地说道:“巍子,太不够意思了吧,出了这样的事怎么没和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李娇娇给豺狼打电话,我们还不知道呐!”<!--over--></div>

211 阎王至,死辰到

我是真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是花少带着人来救场。回想当初在我们镇后山的时候,花少就曾带着一支摩托大军横空杀出,只是那时,是我舅舅让他伪装成飙车族的;这一次,花少是真的带着他的飙车族朋友赶过来了!

我看着花少那张帅气的脸,心中是满满的说不出的感动,千言万语只能化作四个字:“花少,谢谢!”

花少一脸无语,伸出拳头在我肩上捶了一下:“说什么呢,咱们之间还说这个?”

花少对我的情义,我当然十分了解,也知道他不缺这谢谢二字。看看左右,我们四周的摩托车至少有三四十辆,有的坐着一个人,有的坐着两个人,总得来说也有五六十人。这五六十人虽然个个凶悍,一看就是不畏死亡的铁汉,但是和宋光头那边的人相比,数量还是有点太稀少了,真打起来显然必败无疑。

所以,我接着说道:“花少,真的很谢谢你,但你带着龙哥他们走吧,这是我和宋光头之间的事,你们还是不要搀和进来了!”

花少何其聪明,一下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笑嘻嘻道:“怎么,嫌我们的人少啊?没关系阿,那边不是还有人吗?”他一边说,一边用下巴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回头一看,只见十多辆小汽车、面包车正往这边开过来。在这片高低不平的土地上,那些汽车的速度并没有摩托车快,所以行驶有些缓慢,但是看得出来已经在尽量赶了。其实这些车子,我刚才就看到了,只是一时被花少他们的摩托大军吸引了注意力,忘记后面还有这么一溜小汽车了。我忍不住问:“那些是谁?”

花少说道:“还能有谁,豺狼啊!”

豺狼?!

我心中吃了一惊,豺狼从哪找来这么多车、这么多人?我还想再细细询问花少,那些车子已经开了过来,停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接着,车子的门纷纷打开,一群手持棍棒的人冲了下来,领头的果然是豺狼、杆子他们。

再看他们身后的人,也都各个年龄不大,才反应过来都是我们学校的,豺狼将他的朋友们都叫过来了!十多辆车子,下来至少近百号人,如同潮水一般朝我们涌过来,看上去同样气势十足,很快就来到了我们身前,齐刷刷站在了我们身后。

人群之中,豺狼、杆子他们走了上来,面色严肃地说:“巍子,你这么干就不地道了,怎么能不叫我呢?上次打陈老鬼,你就没有叫我,这次打宋光头,干脆我自己来了!”

豺狼还是一如既往地幽默,显然我的事情他是插定手了,绝对不会轻言撤退。可我的心里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有半分欣喜,因为他带来的是学生军团,他们的战斗力我是了解的,和社会上的人根本就不能比,稍微发发狠就把他们给吓着了。

这个道理,我在很久之前就琢磨明白了,所以我早早地就跨进了社会,宁肯发展社会上的力量,也不愿意动用学校里的学生。更何况,豺狼虽然带来了数量不少的人,可相比宋光头那边还是杯水车薪,再怎么打也是一场必败无疑的仗。

而豺狼,和花少一样,一下就看出了我的意思,他立刻挺起胸膛,冲着身后的众人说道:“我问你们,怕不怕死?!”

“不怕!”

众人齐声大呼,气势震天撼地、直上云霄。

我吃惊地看着身后那些少年,发现他们竟然一反平时怯懦的神态,各个脸上都露着坚毅和无畏的神色,好像个个打了鸡血似的,真的成了不怕流血牺牲的刚猛战士,真敢去和对面那些社会上的老油条去拼命、去战斗。

这个变化着实让我吃惊,我不知道豺狼是怎么办到的,于是又冲他投去疑惑的眼神。豺狼严肃而认真地说道:“巍子,像我这样没有背景的人,要想出头就只能自己去想办法。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明白学校是个极大的宝库,利用好了也能拥有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为了这天我一直都在努力,经过无数日日夜夜,才终于培养出这么一干硬气的兄弟来。在这之前,其实我一直都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力量,总觉得还不到时候。但是到了今天,终于可以拉着他们亮一亮相了,我要让整个罗城看看他们强大的身姿!”

说完,豺狼突然又回过头去,冲着身后的众人大声问道:“是不是?”

“是的!”众人再次齐声大呼,震耳欲聋的声音则在这片荒凉之地上震荡开来,强悍的气势完全不输给对面的那些家伙,看得我是一阵目瞪口呆,好像直到现在才终于认识了他们。

原来,豺狼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一直都在私下做着我不知道的事。我们分开有半年之久,半年能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初中,陈峰围堵豺狼的那次,那时候陈峰就说豺狼迟早会崛起的,现在看来这话真是一语成谶,陈峰看人挺准。

看着面色严肃的豺狼,再看看他身后那些神态坚毅的少年,我知道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事情,恐怕豺狼还会继续蛰伏下去、隐藏下去,直到能够彻底一鸣惊人的那天。

是我,使他提前暴露了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里,我在为豺狼感到惊叹和佩服的同时,心中反而充满愧疚和不安,因为即便是有豺狼这支隐藏、训练已久的秘密力量加入,也依然不是宋光头那头庞然巨兽的对手。

最终,不仅改变不了战局的最终局势,反而会大大挫败他这支力量的士气,让他努力已久的心血顷刻间遭到最严重的打击,回到最初的起点都很有可能。

那我,岂不是要成为罪人了么?

我怎么能好意思?

所以,在看到豺狼他们这一干人强悍的气势之后,反而坚定了我不能让他们参与进来这场恶战的决心。我正想劝离他们的时候,对面突然又响起了宋光头的声音。

“x他妈的,你们乱够了没有,小阎王呢,小阎王在哪里?!”

宋光头的声音里充斥着愤怒,我回过头去,只见他那一张本就狰狞的脸愈发扭曲了。刚才那一群摩托车和小汽车驶过来的时候,宋光头还以为是我舅舅来了,所以表现得比我还要兴奋和期待。但是现在,人都到齐了,却依然没有我舅舅的身影,再次让他的期待落了空,也难怪他会如此愤怒了。

所以,即便我们这边的气势快要炸天,在宋光头看来却仍旧不值一提,他只是想让我舅舅出现而已,别的人他一概都不在乎。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龙哥骑着摩托往前驶了一段,窜到我们队伍的最前方,冲着对面的宋光头喊道:“光头佬,你嚷嚷什么呢,要打就快打,少在这废话!”

也不知道龙哥认不认识宋光头,但仅从他这几句话来看,就知道他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这也和他一向就洒脱不羁的性格吻合。但凡是喜欢飚车的,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么会害怕宋光头这个道上大佬?

不过龙哥虽然看不起宋光头,宋光头也同样看不起他,大声说道:“你他妈是哪根葱,给我滚一边,老子只等小阎王!”

也不知宋光头的话里是不是带着魔力,就在他说完这几句话之后,荒凉的乱坟岗子上突然又出现了十多辆面包车,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飞驰过来。宋光头的眼睛一下瞪大,面色也变得激动起来:“这一次,总该是小阎王了吧?”

坑坑洼洼的土地之上,突然又飞驰过来十多辆面包车,而这些车子驶来的方向既不是我们身后,也不是宋光头的身后,而是从中间横穿过来的,还真不知是敌是友。

不过,宋光头既然猜测是我舅舅,就说明来得肯定不是他的人,否则他不会不知道的。

那会是谁?

我看看花少,又看看豺狼,他俩也都是一脸迷茫,显然并不知道这些车上的人是谁。转瞬之间,那些车子驶到我们附近,并且开始哗啦啦地往外下人。这一次,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竟然是小刚、潮哥、杨帆、韩江他们,和他们一起下来的还有五六十号人,都是我们以前的兄弟,而且各个手里拿着家伙,下来后就迅速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巍子,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众人很快来到我的身前,异口同声地和我说话。

看到他们,我在激动之余,也实在是吃惊不已。虽然我有事情,他们来帮忙也很正常,毕竟都是我的人,可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从我们镇再赶到这里,需要的时间可不短啊!

“巍子,说出来你都不信,是老龟通知我们过来的!”潮哥面色沉重地说:“虽然不知道那王八蛋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既然你有困难,我们肯定是会过来的。”

老龟假意投敌这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潮哥等人还是将他看作叛徒,并且一门心思地想干掉老龟。所以老龟这次通知他们,就让他们感觉特别地奇怪,甚至以为老龟是想借宋光头的手将我们一网打尽。

我知道,宋光头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老龟肯定知道,所以才通知潮哥他们来的。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肯定不能直接和他们说,正想说点其他的来转移话题时,对面突然又爆出了宋光头的骂声:“怎么又来了一群废物,老子在等小阎王啊,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你他妈的才是废物!”潮哥猛地大叫一声,迅速将自己上身的衣服脱下来甩在地上,拍着自己赤裸的胸口说道:“信不信老子砍死你啊?!”

潮哥的胆子真是大了很多,以前那个谁见了都能踹两脚的潮哥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形象,看来这人的性格也能随着权力和地位有所变化。不过他这个动不动就脱衣服的癖好还是没有改变,知道的人见怪不怪,不知道的人当场就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什么情况?”没和潮哥接触过的豺狼悄悄问我。

“没事,这是他的爱好,说明他要暴走了。”我无奈地给潮哥打着圆场。

但是像潮哥这样的小角色,宋光头仍旧不放在眼里,甚至连理都懒得理,仍旧举目四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很快,宋光头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方向,就是和刚才潮哥他们相对的另外一面路上,也出现了十多辆飞速驶过来的面包车。

宋光头这次没有兴奋也没有大叫,而是冷哼一声,从旁边的人手里接过一柄钢刀,冲着我阴沉沉说道:“外甥,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所以这次不管来得人是谁,我都一定要把你给杀了,所以你最好祈祷是你舅舅吧!”

这一次,我就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是谁了,只能皱眉盯着那十多辆飞驰而来的面包车。车子缓缓驶停,又纷纷开始下人,同样也是老道的江湖汉子,各个手里都拿着家伙,而且身影也很熟悉,都是我们镇上的人,打头的人则是老龟。

老龟竟然来了!

看到老龟,我的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比看到花少、豺狼、潮哥他们还要兴奋。因为老龟作为一枚我舅舅布下的暗棋,是在关键时刻才能派上用场的,那他现在现身,是不是带着我舅舅的命令而来?

不过,在老龟现身之后,除了我的心中无比惊喜之外,我们这边的其他人均是一脸愤恨的神色。因为在他们眼里,老龟就是一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的叛徒!

当初在我们的庆功宴上,老龟组织了那一场篡位之战,不仅给了我一刀,还将其他人也都尽数打伤。事后,也不给我们活路,执意要将我们赶出镇去,又爆发过几次剧烈冲突,使得我们心中的恨意更深、更浓,完全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

但,最终也只有我和乐乐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老龟的心里其实更不好受,他的处境更如冰火两重天一样难捱。他承受着众人的骂声,脊梁骨几乎都要被人给戳弯了,可是他从来没有改变过半分的意志,我舅舅也说过这个任务只有他这样心性坚韧的人才能完成。

所以我们这边,除了我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恨恨地盯着老龟,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老龟已经死过千万次了。

然而现场,不光是我们意外,宋光头也非常意外,他冲着老龟的方向大叫:“老龟,我不是让你盯着小阎王的姐姐么,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然而老龟并没有理他,而是带着人缓缓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们这边的人一下都紧张起来,纷纷抄起手里的家伙准备迎战老龟,潮哥甚至骂了起来,让老龟速速过来送死。老龟谁都没看,只是紧紧地盯着我,一脸沉默地朝我走来。

我们这边剑拔弩张,就算不认识老龟的,也感觉到这人肯定是我们的敌人,所以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家伙。而我伸手,拦住了他们,说别动。

“巍子……”花少有些意外。

“没事。”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迎着老龟走了上去。老龟也在我面前站住脚步,他身后的人也齐刷刷站住了。老龟看着我,目光无比深邃:“巍子,对不住,我来迟了!”

他这一句话,便已说明了他的立场和身份,从此也不必再装模作样、惺惺作态了,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活在阳光下面。说完这一句话后,老龟也长长地吐了口气,感觉他浑身好像都舒坦多了,就好像溺水已久之后终于从水面上浮了起来。

可想而知,老龟的这一句话,震惊了现场所有的人,不光是潮哥、韩江他们一脸错愕,就连对面的宋光头都暴怒起来,开口骂道:“老龟,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不过老龟并未理会宋光头,仍旧目光直视着我,而我强忍着内心的欢愉,说道:“没关系,你来的正是时候,是我舅舅让你来的吗?”

作为我舅舅布下的一颗暗棋,如果没有我舅舅的命令,老龟怎么会贸然现身,并且站到我这边来?但让我意外的是,老龟却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是你舅舅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吃惊地望着老龟,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老龟凝视着我,说道:“巍子,我是你的人,不是你舅舅的人。现在你有困难,我就必须要赶过来,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毁了你舅舅的计划,但我确实没法坐视不理,望你见谅!”

如果说上上句话,还不能让众人确定老龟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话,那他这几句话则完全能够彰显他的立场了。短短数语之间,虽然老龟并未详细解释来龙去脉,但是几乎人人都猜得出他之前的背叛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我和我舅舅另有安排。

而我,也明白了老龟的意思。

虽然,还是没有等来我舅舅,让我心里隐隐有些失望;老龟也提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可能会对我舅舅的计划造成影响,但我并不怪他,因为我知道他承受得太多了。

我把手放在老龟的肩膀上,凝视着他说道:“龟哥,这么多天辛苦你了,那么就请你现在归队吧!”

“好!”

老龟一个气壮山河的应声之后,接着又回过头去冲着身后的众人说道:“都听好了,其实我一直都是巍子的人,巍子也一直都是我的大哥!之前背叛不过是假的,是为了让他逃脱宋光头的惩治而已!现在,我们要回家了,重新回到王巍大哥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是!”众人同样回以老龟气壮山河般的的喊叫。

接着,老龟便带领众人,走向我的身后,和花少、豺狼、潮哥他们站在了一起。老龟看着潮哥他们,眼角还浸出了一点泪花,颤抖着说:“哥几个,之前对不住了!”

潮哥等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纷纷拍了拍老龟的肩膀。虽然,他们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曾经日思夜想的仇人突然变成了自己人,但心里也知道老龟受过的苦并不比他们少,而且现在对付宋光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就都放在以后再说了。

随着老龟归队之后,我们这边的人再次多了一大部分,数量虽然还是不如宋光头那边,但总体来说也不差多少了,或许还真有一拼的可能。

而在对面的宋光头,则呈现出了一副暴怒不堪的神色。他震怒,并不是因为我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实际上在他眼里,我们的人再多,于他来说也不堪一击;而是因为老龟原来是我的人,竟然蒙蔽了他那么久。

“好啊,好啊!”

宋光头的脸上突然扬起张狂的笑:“小阎王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个叛徒!很好,我今天就送你归西,让你知道做叛徒的下场!”

显然,宋光头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不准备再继续等我舅舅了;而且,老龟的背叛也让他无比震怒,决定立即大开杀戒。

他举起手里的钢刀,冲着身后的人说道:“给我杀,一个都不要留!”

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这一场恶战已经无法避免,不管我舅舅会不会来,我和宋光头之间必须要彻底来一次清算了。

我们这边的人也纷纷做好准备,当即就要冲上去和宋光头的人决一死战。然而就在这时,宋光头身边的一个小个子突然跳出来拦住了宋光头。

“宋大哥,等等!”小个子高喊。

“怎么?”宋光头奇怪地问道。

“宋,宋大哥,你没觉得不太对劲么?”小个子的脸上突然呈现出一副恐惧的神色,他呆呆地盯着上空,声音颤栗地说道:“有没有发现,这天上飘的纸钱越来越多了?”

宋光头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在小个子的提醒下,我们也纷纷抬起了头,果然发现这天上飘的纸钱越来越多。记得最早来时,空中只是偶尔飘过几片纸钱,那时大家都还觉得正常,毕竟这是一处乱坟岗子,有人烧烧纸钱也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这纸钱却飘得越来越多,而且因为春天风大,刮得几乎到处都是,如同漫天飞过的鸟,大有遮天蔽日的景象,时不时还会贴在谁的身上,看着无比的恐怖。这些纸钱当然不会凭空出现,只是我们刚才都忙着准备战斗,根本没人顾及身边的这些变化。直到那小个子惊恐地叫喊之后,大家才发现了萦绕在众人四周和天空的这些诡异纸钱。

我们这边,再加上宋光头那边,现场人数至少也有近千了,按理来说这么多阳刚之士,根本不会被这种恐怖的景象吓到。可是,这氛围实在是太过诡异,诡异到现场所有人谁都不敢说话了,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这漫天而过的纸钱,甚至都忘了刚才还即将要爆发的一场恶战。

此时此刻,近千人所在的乱坟岗子上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漫天的纸钱不断吹过。突然,有人惊恐地高喊一声:“有人来了!”

众人纷纷朝着四周望去,试图去看哪边有人来了,结果发现四周都有人来,一开始只是些白色的小点,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才发现是一个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同时大家也看清楚了,他们身上的白色衣服,就是民间参加葬礼时要穿的白色衣服。他们的人特别多,一眼看过去几乎都望不到边,如同一层层白色海浪侵蚀而来。他们一边走,还一边扬起手来洒着纸钱,因为春天的风特别大,所以每一片纸钱都可以刮出去很远,洒的人多,纸钱也多,原来这漫天的纸钱是这么来的。

在这片本就荒凉的乱坟岗子上,突然出现这样一大片诡异的人在洒纸钱,这种心理上的冲击简直不可想象,现场这么多的阳刚之士都忍不住淌出了冷汗。

与此同时,一阵低吟的嗡嗡声也慢慢传来,一开始还听不清楚他们在念叨着些什么,但是后来随着他们越来越近,终于能听清楚了。

他们嘴里低声念叨个不停的,是:“阎王至,死辰到;阎王至,死辰到……”<!--over--></div>

212 大战,爆发

如同雪片一样漫天飘飞的纸钱,四周突然出现的白衣人,他们口中齐声低吟的怪语,共同给这本就荒凉的乱坟岗子增添万分诡异,以至于现场的近千人都静悄悄的,惊恐地望着这一副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随着那一层层的“白色海浪”逐渐涌近,宋光头突然从对面的人群之中冲出,提着钢刀朝着四周大喊:“小阎王,你给我出来,不要在这装神弄鬼!”

然而四周却没什么回应,那些诡异的白衣人团团将我们围住之后,口中仍旧低沉诵念:“阎王至,死辰到;阎王至,死辰到……”

这些声音好似来自地狱的魔音,将整片乱坟岗子所笼罩。而宋光头一番大叫,却也惊醒了处于呆吓中的我,这些人口中不停诵念的阎王,难道真的是我舅舅?

我舅舅如果真的来了,又为什么要搞出这样的阵仗,单单是为了吓唬宋光头吗?

就在我感到惊吓而又迷茫的时候,其中某个方向的白衣人突然分成两边,一片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跟着响起,只见八个同样身穿白衣的大汉扛着一具鲜红的棺材慢慢走了出来,而那棺材上方还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果然是我的舅舅,小阎王。

和四周的“白色海浪”不同,我舅舅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真是万片白中一点黑,而且又站在棺材之上,看上去极为扎眼。

此时此刻,我舅舅面无表情,一脸的冷漠和肃穆,好像真是高高在上的阎王。接着,随着那八个大汉微微躬身,如血一般鲜红的棺材便“轰隆”一声落地,而我舅舅依然稳稳站在棺材顶上,无数纸钱萦绕在他的四周,冷风也将他的发梢微微吹起。

脚步声响起,一直站在我身边默不作声的陈队长突然朝着棺材走了过去,仰头冲我舅舅大声说道:“阎王大哥!”

我舅舅点了点头:“老陈,这几天辛苦你了!”

陈队长没有说话,默默退到了一边。

“你可知罪?”我舅舅突然低头,沉声询问下面的宋光头,他的神态和语气,就好像高高在上的阎王爷在审问犯人一样。

我舅舅的出场方式如此诡异,现场的人几乎都被他吓到了。唯有宋光头,还是一脸暴怒不堪的模样,他脸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仰头喝道:“小阎王,你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早点现身和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干嘛要憋这么多天?”

其实不光是宋光头疑惑这个问题,连我都觉得奇怪。看四周,至少也有数百号人,足够有能力和宋光头一战了,为什么一定要定个十天之约?

我舅舅的面庞依然沉默,缓缓说道:“宋光头,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复仇的日子定在两天之后么?二十年前的事,你都忘干净了吗?”

“二十年前,二十年前……”宋光头低声念叨着,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来了,喘着粗气说道:“我想起来了,你的父母就是在这被李皇帝杀死的,还有两天就到他们的祭日了,是不是?!”

“很好,你总算是想起来了。本来想等两天再取你的狗命,既然你迫不及待了,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吧……”

我舅舅的声音愈发冰冷,接着他的手伸向腰间,随着喀拉喀拉的金属之声响起,一截粗大黝黑的铁链缓缓出现在他的手中。

“勾魂链!”站在我旁边的老龟突然低声说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栗和慌张,“小阎王的这个武器,想当年是多少人心中的噩梦啊!”

而我仰头凝视着我的舅舅,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为什么要布置如此诡异的场面——并不是为了吓唬谁,而是为了祭奠我的姥姥和姥爷。

二十年前,他们就惨死在这个地方!

看到我舅舅手中的铁链,宋光头的额头上也滴下了豆大的汗珠,他的两只眼睛里面爆着根根血丝,显然慌了、怕了。但,他并未退缩,而是握紧了手里的钢刀,回头看看自己的人,又左右看着四周的白色人影,似乎在分析两边的力量。

但无论他怎么分析,我舅舅带来的人,以及我们本身就有的人,都已经远远超过了他那边的数量,再打起来势必可以将其碾压。回想一开始到这里时,只有我和陈队长两人,对比宋光头就如同蚂蚁和大象的区别;可是转眼之间,我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蚂蚁也瞬间成长为了足以令宋光头颤抖的庞然大物。

宋光头当然也能看出现在的局势已经对他十分不利。

“我不明白!”宋光头突然高声叫道:“小阎王,你是从哪找来这么多人的?我也听说你从原来的狱友里挑了不少兄弟出来,可我不相信能有这么多人!”

“单单是我的狱友,当然没有那么多人,你不妨仔细看看周围的人,难道你认不出他们来吗?”我舅舅似乎觉得宋光头这个问题很有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冷笑。

宋光头迅速看向四周,仔细去辨认那些身穿白衣的人。很快,他就从中发现了端倪,惊声说道:“原来,原来是你们!”

我也仔细去看这些白衣人,虽然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可还是在其中发现了老拐和瓜爷的身影。那么由此可以推断,估计有好多人都来自其他镇上。瓜爷曾告诉我,那些镇上的老大曾经都是我舅舅的手下,只要我舅舅出来高呼一声,谁不给几分面子?

但,这事说起来容易,办起来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这些人后来都成了宋光头的手下,要想瞒着宋光头,在宋光头的眼皮底下策反他们,并作为己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我舅舅,他做到了。

“你们这帮叛徒,叛徒!”宋光头绝望地大叫着。

说来好笑,当初就是他背叛了我舅舅,现在却指责别人是叛徒,颇有点“世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的感觉。

而站在棺材上的我舅舅,却始终冷眼看着宋光头,沉声说道:“宋光头,别挣扎了,今天你必死无疑,我脚下的这个棺材,就是为你准备的!”

“准备你妈!”

宋光头突然咆哮起来:“小阎王,你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已经远远没有原来那么强了!”

宋光头这一句话,不知是在刻意贬低我舅舅,还是为了给他自己鼓气。总之,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便手持钢刀疯狂地朝我舅舅扑了上去。

宋光头的动作极快,似乎有意先下手为强,要打我舅舅一个措手不及。转瞬之间,他的身影便已来到棺材下方,大部分人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冲过去的,就见到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他的钢刀已经狠狠朝我舅舅的双腿劈去。

我当然知道我舅舅的实力深不可测,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给他捏了把汗。偏偏,我舅舅还一动不动,就好像是没有看到宋光头似的,我都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他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柄同样闪着寒光的唐刀突然刺了过去。

铛!

火花四溅。

是陈队长冲了出来,用手中的唐刀挡住了宋光头手里的钢刀。宋光头再度咆哮一声,身子一转,手里的钢刀唰唰唰劈向陈队长,每一下都力道十足、刚劲有力。站在旁边的我,心中都忍不住怦怦直跳,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根本就挡不住几下。

而陈队长却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手里的唐刀不断抵挡着宋光头的钢刀。两人出手的速度都很快,几乎到了眼花缭乱的地步,现场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彩的打斗,几乎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

不过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学过什么,但是也算半只脚踏进门里来了,能看出来两人的风格都是刚猛、霸道的那种,拼的就是力气和速度,似乎不将对方砍死就不罢休。

很快,宋光头就在陈队长的肩膀上劈了一刀,陈队长也在宋光头的脊背上留下伤痕。就在二人打得不可开交,所有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他俩身上,想看看到底谁能更胜一筹的时候,就听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音响动,空中突然跃出一个迅疾的黑色影子。

是我舅舅!

我舅舅突然从棺材上跳了下来,手中的铁链也迅速套住了正在和陈队长搏斗的宋光头的脖子,这才叫真正的杀了宋光头一个措手不及!

现场众人看得都傻眼了,他们本以为以我舅舅的身份,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突然袭击的事情的,但我舅舅偏偏这么做了,而且做得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名声,更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他的。

他手中的铁链套住宋光头的脖子,便迅速把宋光头往棺材的方向拖去。宋光头的钢刀跌落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脖子上的铁链,双脚在地上使劲扑腾着,一张脸都憋得通红不已,眼睛则看向他带来的那些人,吃力地大叫:“上啊,上!”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咆哮着朝我舅舅扑去,而我们这边的人,还有四周身穿白衣的那些人,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于是也纷纷冲了上去。

大战,在这片乱坟岗子上,终于彻底爆发开来……<!--over--></div>

213 宋光头之死

瞬时间,喊杀声、惨叫声便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爆发开来。宋光头此番孤注一掷,将他处在罗城所有的力量都带来了,而且早早就做好了大战一场的打算,所以他那边的人个个都在胳膊上系了一条红丝带。

平心而论,宋光头手下的人还是挺彪悍的,而且也有几个身手不俗的战将,就算现在人数不如我们,按理来说也不至于败得很快。但是,我舅舅一开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铁链把宋光头的脖子给套住了,并且把宋光头当作死狗一样往棺材那边拖。

这一幕的视觉效果实在是太具有冲击性了,直接就给宋光头那边的人造成了严重的心理摧残。他们在愤怒之余,也会感到深深的恐慌,尤其是在经历过一系列的纸钱漫天飘洒,众多白衣人齐声低诵“阎王至,死辰到”的诡异场景之后,再看到他们的大哥在我舅舅面前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本就脆弱的神经一下就彻底地崩溃掉了。

而我们这边,无论是豺狼的学生军团,还是花少的飙车一族,亦或是潮哥、老龟他们远道而来的嫡系兄弟,本就处在士气极盛的状态,现在又有我舅舅的白衣人加入之后,更是精神大振地冲向宋光头他们的队伍。

我们的人,最先冲入宋光头那边的阵营,瞬间就将他们的队伍给打乱了。龙哥他们,以及老龟他们,本就是经验丰富的江湖汉子,精彩的表现自然没有什么多说,此刻的他们就像勇猛的狮群,冲向了已经完全处于恐慌状态的羊群,疯狂地撕咬着属于他们的猎物。

最值得可圈可点的,则是豺狼的学生军团。诚然,他们的战斗力确实不如那些成年汉子,但在气势和冲劲上却完全不输给他们。我不知道豺狼是怎么训练他们的,现在他们就像一只只不怕死的小牛犊,在混战中同样撒着欢的尽力表现自己。

看来豺狼说得没错,即便是少年也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虽然我不一定认同他发展学生力量的做法,但也知道毫无社会背景的他也只能通过这样的一条路来证明自己。

与此同时,我舅舅带来的那些白衣人,由他以前狱中的朋友和各个镇上的势力所组成的超级军团,也纷纷抽出自己藏在衣服下面的家伙,迅速加入了战团之中,给宋光头那边的人再度造成极大摧残。

这已经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我们这边无论从人数上还是气势上,都已经远远超过对方太多。宋光头一直在等我舅舅来,希望能在“十天之约”之前就将我舅舅彻底击垮,现在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不过被击垮的却成了他。

不过,宋光头那边的人虽然连连败退,却仍有七八个汉子突出重围,朝着棺材的方向冲了过去,试图解救被我舅舅用铁链套住的宋光头。这些汉子,都是宋光头手下的战将,也是罗城道上名噪一时的大哥,和以前的我、狂豹都是一个级别,所以战斗力不容小觑。

我在混战之中看到这样的场面,担心我舅舅会遭到围攻,所以立刻握紧钢管冲了过去。但是还未奔到棺材附近,就看到已经有好几个人拦住了那些汉子,其中有陈队长、李爱国、乐乐和老拐等人,正和他们打得如火如荼。

看来这一次,我舅舅准备得相当充分,根本不会让宋光头有丝毫翻身的机会。陈队长的一柄唐刀耍得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砍倒了两个人;而李爱国的钢管更是威力无穷,每次砸落之间都有一人倒下。

最让我吃惊的是乐乐,多日不见他,实力好像又长进不少,和那几名汉子斗得不相上下。我冲上去胡乱甩了几下钢管,而且专门干着偷袭的勾当,看谁没注意到我,就过去狠狠一钢管砸下去。

“巍子,去护着点阎王大哥!”李爱国突然冲我喊道。

他们几个都在棺材附近和人缠斗,而我舅舅则已经把还在死死挣扎的宋光头拖到了棺材边上,四周则不断有人试图冲破界限,想去解救宋光头。我大喊了一声好,便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我舅舅身前,帮他料理着四周不断源源而上的杂鱼。

其实按我的实力,根本料理不了这么多的人。但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受到身边众人的影响,感觉自己的战斗力真是爆棚了,热血也在体内不停地翻滚着,浑身上下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来一个就干一个,来两个就干一双……

很快,陈队长他们料理完了手边的人,团团将棺材给围了起来,纷纷挺然而立,仿佛搭起一道结界,严禁任何人再接触。任凭四周的战斗再乱如沸水,也丝毫影响不了棺材这边的动静了。

而我舅舅,已经将宋光头拖到棺材边上,并且一脚把棺材盖子给踢开,然后又拖着宋光头往里面送。宋光头显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所以一边死死抓着脖子上的铁链,一边用脚勾住棺材的底部,还发出一阵阵的嘶吼,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按说我舅舅的实力肯定远远超过宋光头,但人在临死之前所爆发出的潜力同样不容忽视,我舅舅仅凭一条铁链好像真有点难以将他拖到棺材里去。宋光头死死抓着脖子上的铁链,一张脸也憋得通红无比,估计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和我舅舅做着最后的殊死抗争。

我有心想上去帮我舅舅一把,我在后面使劲的话肯定能把宋光头送到棺材里去,但是李爱国他们谁都没动,就站在一边看着。我也明白,看来我舅舅是想亲手报仇,所以我也站在一边看着。

表面上看,两人之间的博弈好像不相上下,但宋光头早就满脸通红,喉咙也不停发出绝望的嘶吼;而我舅舅的面色始终沉默如冰,没有改变一点颜色,看上去似乎没费多大力气。

终于,宋光头还是慢慢败下阵来,两只脚也逐渐脱离了棺材底部,我舅舅也趁机跳到棺材边上,接着两条胳膊用力一甩,就将至少一百八十斤重的宋光头高高提了起来,然后轰隆一声丢到了黑黝黝的棺材里面。

然而宋光头并不放弃,又猛地站了起来,想翻身往棺材外面爬。而就在这时,我舅舅突然松开了铁链,宋光头大吸了一口气,眼睛里也闪烁出奇异的神彩,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在宋光头都疑惑我舅舅为什么突然放过他的时候,突然发觉情况不太对劲,他的眼睛往上一抬,发现漆黑的铁链已经重重砸了下来……

原来,宋光头已经身处棺材之中,我舅舅也不需要再用铁链拖他了,所以才变了招数,而不是要放过他。

砰的一声闷响,鲜红的液体顺着宋光头的额头、脸颊慢慢淌了下来,看上去无比的狰狞和恐怖。然而即便这样,宋光头居然还没有昏过去,这家伙大睁着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站在棺材边上的我舅舅。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害怕、有恐慌、有绝望、有无助,似乎还有一丝丝的乞求。

但是这些都没有用,他的身子还是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轰的一声,宋光头的身子坠到了棺材底部,四周的黑暗瞬间就侵蚀了他的身体和面庞。然而他虽然身上力气尽失,却并未放弃,仍旧极其努力地慢慢抬起一只手来,嘴巴微张,颤颤巍巍地冲着我舅舅说:“大、大哥,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

而我舅舅站在棺材边上,一脸冷漠地盯着下面的宋光头,没有改变半点颜色。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个上午,宋光头带了一列豪华车队来接我舅舅出狱,我舅舅就是这样冷漠地看着宋光头。那时候我还在想,我舅舅真是不近人情,人家都亲自来接你了,怎么没有一点好脸色?

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恐怕那天,我舅舅目光深沉地看着宋光头时,就已经在为今天的一幕做打算了吧。只是那时,我舅舅忍了下来,还是装作和宋光头很亲近的模样,一直到了今天才下手。就像陈队长说的,我舅舅的性格其实已经变了很多。

此时此刻,我舅舅高高在上,面色冷漠地盯着下面的宋光头,沉沉说道:“你何必求呢,你明知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过后,终于彻底斩断了宋光头的一切念想,宋光头的手臂慢慢垂了下去,虽然还在绝望地摇着头,但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我舅舅弯下腰去,用手去拉半开的棺材盖子。当更浓郁的黑暗渐渐覆盖宋光头的面庞和身体时,他体内的求生意志再一次全面爆发了,他仓皇地伸出两只手来想去抵挡,嘴里也喊着不要、不要!

而我舅舅无动于衷,还是无情地将棺材盖子盖了上去,站在四周的我们也看不到宋光头那张凄惨的脸了。只是,里面的宋光头仍在拍打着棺材盖子,一声声微弱的喊叫也传出来:“大哥,大哥,放过我吧……”

而我舅舅站在棺材顶上,冷冷说道:“动手吧!”

李爱国、乐乐他们纷纷窜了上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铁锤和钢钉,铛铛铛地钉起了棺材,转眼间便把棺材钉得死死的,任凭宋光头再怎么挣扎也无法脱身了……

随着一根根钢钉无情地插入棺材之中,我也彻底看明白了,这是要把宋光头活活闷死在棺材里面啊!我知道宋光头今天一定会死,却没想到我舅舅连让他痛快地死去都不肯,在他死前还要这样狠狠地折磨他,这是多么深入骨髓的痛恨!

那一下下的钢钉入棺之声,就好似来自阎罗殿里催命的符咒,这声音每响一下,就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中。

站在旁边的我尚且有点受不了这种声音,更别提身处棺材里面的宋光头了,他更加大力、频繁地拍打着棺材盖子,不停地哀求我舅舅能放他一次,但我舅舅始终、始终都面不改色,无动于衷。我见过很多狠毒之人,可他们在我舅舅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棺材里面的空气应该是越来越稀薄了,宋光头开始绝望地大叫、嘶吼起来,他不再哀声连连地求饶,而是开始恶毒地诅咒、辱骂我舅舅,说他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我舅舅。

而我舅舅在听过这样的话后,脸色不仅没有半点动容,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显然,这样的诅咒在我舅舅看来,只会让他觉得十分可笑。

慢慢的,棺材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宋光头不再拍打棺材板,也不再辱骂和诅咒,只有一声声类似厉鬼一样的哀嚎传来,显然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最终,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宋光头已经死了,就连我舅舅都准备跳下棺材来的时候,里面突然又传来宋光头的尖叫声:“小阎王,你以为你就会好过吗,李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道声音仿佛来自地下的九幽十八狱,夹杂着无数的狠毒和怨恨。虽然,在宋光头这一声凄厉的喊叫过后,棺材里面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但一直面无表情的我舅舅,在听到李皇帝的名字之后,终于在这一刻变了颜色。

是啊,我舅舅今天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这么大张旗鼓地当众杀了宋光头,李皇帝肯定会知道这件事的。先不说宋光头是李皇帝的手下,李皇帝肯定会为宋光头报仇,就说我舅舅要杀宋光头,乃是为了报二十年前我姥姥、姥爷的仇。而在当年,泄露我姥姥、姥爷位置的虽然是宋光头,可亲手杀掉两位老人家的仍旧是李皇帝!

如果在这之前,我舅舅靠着隐忍不发的态度成功瞒过李皇帝的话,那他现在亲手将宋光头杀死之后,则代表着他已经公开亮剑了。

以我舅舅的性格,当然会找李皇帝报仇;而以李皇帝的性格,当然也会先下手为强!

二十年前,我舅舅的势力处于全盛状态都斗不过李皇帝;二十年后,我舅舅连罗城都还没有彻底拿下,又怎么可能会是李皇帝的对手?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我舅舅的处境担心起来,接下来他该怎样面对李皇帝的残酷报复?

但,我舅舅的脸色也只是变了一下而已,很快他就恢复如常,仍旧一脸的冷漠,两只眼睛更是漆黑如墨,冷冷地盯着下方四周仍未彻底结束的混战。看他的模样,好像并不将刚才宋光头临死前的威胁当回事,也根本不把远在省城的李皇帝放在眼里。

而我,也稍稍地松了口气,心想我舅舅坐了二十年的牢,这二十年来肯定早已思谋好了复仇计划,从他出狱以来的步步为营便能看出几分端倪。

所以,他一定有办法对付李皇帝!

这么想着,我的思绪也放松了很多,接下来我肯定还要帮我舅舅的忙,不管他以后安排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心尽力去做。

现在的我,早已不是一年前跟我舅舅赌气的我了,当时我为了能让我舅舅看得起我,所以才去做我们学校的天,又拿下我们镇上老大的位子……但是一步步走来,我的心早已和我舅舅的心紧紧绑在一起,他的父母是我的姥姥、姥爷,所以他的仇当然也就是我的仇,现在的我们已经有了共同的目标——击杀李皇帝!

这时,站在棺材顶上的我舅舅突然说话了:“乐乐、巍子,去清理一下战场。”

此时此刻,乱坟岗子上的大战已经进入了尾声,我们这边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这场大战的胜利。但,这毕竟是超过千人的混战,也不可能就将对方的人彻底都击垮了,所以现场仍有不少人在负隅顽抗。

我们这边也有不少人受了伤,所以我舅舅才会让我和乐乐去清理战场。

我和乐乐得令,立刻各自带了一部分人杀进战场,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解决着战场上剩余的敌人。我看到豺狼还在领着他的学生军团在奋力搏杀,不过他的人里好多受了伤,所以我立刻带着人过去支援。

豺狼手持一柄钢刀,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就是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不过豺狼依旧精神奕奕、战力昂扬,不停地厮杀着。只是他现在面对的那个汉子,显然很有实力,和豺狼打了个不相上下,我带着人冲过去加入战团之后,便迅速上前助了豺狼一臂之力。

趁着豺狼一刀劈下去的瞬间,我也狠狠一钢管甩了出去,那个汉子在我们二人的重击之下登时飞了出去。

“豺狼,怎么样?”我手持钢管,问他。

“没有问题!”豺狼大声回答:“实在太他妈的爽了!”

他自己回答完还不够,还回过头去问着他那些也在战场上厮杀着的兄弟:“我问你们,爽不爽?”

“爽!”众人齐声大呼,声音震荡天地。

这,便是少年人的气势,在这场超级大混战中,豺狼的学生军团确实大放异彩。

因为现场有上千人卷入战斗之中,所以战局也扩展地非常大,延绵出去好几百米;好在这片乱坟岗子也足够大,可以随便大家怎么折腾。

而宋光头那边的人,知道己方已经彻底落败,有不少人试图逃跑,但是被花少、龙哥他们骑车给拦截住了,远远地都能看到他们肆意驰骋的身姿。

这场战斗已经一直到天黑,才慢慢地结束了。部分受伤的人,先被送了出去,龙哥、豺狼这些属于帮忙的也先离开了,现场剩下的都是我和我舅舅自己的人了。

宋光头的棺材,直接被我舅舅让人随便挖了个坑埋了;而宋光头手下的一些骨干、老大,则被五花大绑押到宋光头的坑前,我舅舅冷声询问他们,要不要下去陪葬?

当然没人愿意陪葬,人又不傻。

接着,我舅舅又问这些人,是愿意被挑掉手筋脚筋之后滚出乱坟岗子,还是从此以后跟着他混?

这些人都纷纷表示愿意跟着我舅舅混。

我舅舅大叫了一声好,然后吩咐乐乐、李爱国他们动手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接着,我舅舅回头跟我说道:“记住了,这些人绝不能用。”

我重重点头,表示明白我舅舅的意思。

“好了,散吧。”

看了看天上逐渐升起的皎洁明月,我舅舅突然发布施令。老拐和各个镇上的老大们,还有老龟和潮哥他们,纷纷过来和我、我舅舅告别,然后各自带着人离去了。

我以为除掉宋光头后,我舅舅会将我带走,再不济也会和我好好详谈一番,但他并没有,他甚至都没和我说话,只是和陈队长告了声别,让陈队长送我回去之后,便要带着乐乐、李爱国等人离开。

看着我舅舅逐渐远去的背影,我有点傻,赶紧叫了一声:“舅舅!”

我舅舅站住脚步,但是并没回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许久之后,他才慢慢转过头来,冲我招了招手。

我迅速走过去,来到我舅舅的身前。

我舅舅抬起手来,在我的头上摸了摸。印象之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和我有肢体上亲昵的接触,上次在出租车上他好像抱过我,但那时的我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感受得也不清晰。这一次,是在我清醒的状态下,实实在在地感受着他的爱抚。

他那张始终硬邦邦的脸,似乎都有了点温度。

但,他也只是摸了摸我的头,仍旧一句话都没说。

是我先忍不住了,说道:“舅舅,咱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付李皇帝了?”

我舅舅盯着我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我,许久才缓缓说道:“李皇帝很厉害,我都没把握能对付他,你怕不怕?”

“不怕!”我挺直了胸膛。

我没有吹牛,我是真的不怕,我总觉得我舅舅是无敌的,只要他在我的身边,我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我舅舅的脸色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眼睛却变得柔和许多,声音也变得温暖起来:“好样的,回去等着我吧,我还有件事要处理。”

“好!”我大声应着,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激动。

我舅舅离开之后,偌大的乱坟岗子上就只有我和陈队长了。下午来的时候,现场就只有我们两个;现在要离开了,又成了只有我们两个。

“巍子,走吧。”陈队长发动了摩托。

“好。”我坐了上去。

漆黑的乱坟岗子上,随着呼呼的风不断刮过,空气中还隐隐有着一丝血腥味,纸钱也不时在我们四周打转,气氛仍旧说不出的诡异。不过,我不再觉得怕了,反而觉得热血澎湃,似乎有点迷恋上这个地方了。

很快,陈队长就骑车载我回到了市区,还问我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说到吃饭,我想起一件事来,说不吃不吃,你赶紧把我送回你们学校去!

陈队长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我送回了贵族学校。

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而我还是发了狂一样地往学校里面跑着,一路来到医务室里,果然看到李娇娇坐在门前的石阶上。

她还在等我。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吃火锅的。

“娇娇!”我大声叫着,跑了过去。

李娇娇也看到了我,立刻站起,迅速朝我飞奔而来……<!--over--></div>

214 甜蜜的一夜

其实在今天下午离开之前,我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因为这次,宋光头做了极其充分的准备,不光把自己在罗城所有的势力集中起来,还试图绑架我的朋友和家人来威胁我和我舅舅现身。

真的,我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临走前所谓的“一起吃火锅”也不过是哄骗李娇娇的说辞而已。还记得那一刻,我想到的是电影里那些承诺一定会回来的男人,最终往往都回不来,我以为自己的结局会和他们一样,会让李娇娇傻傻地在这等上一天一夜,才等来我不幸战死在沙场上的消息……

但是最终,我回来了,我飞快地朝着李娇娇跑过去,李娇娇也像一只欢脱的小鸟似的朝我奔过来。已经是春天了,李娇娇她们学校里的树有很多,空气中还飘来一阵阵花的芬芳,我们就在这万花丛中的小径之上,激动地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这一刻,李娇娇好像真的成了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她紧紧地抱住我,头也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面;我也紧紧地拥着她,贪婪地吮吸着她头发上的香味。无论过去多久,李娇娇身上的味道都让我感到迷醉和舒适。四周万籁俱寂,昏黄的灯光穿过树叶洒在我们身上,我们抱在一起很久很久,静静地享受着属于我们二人的幸福。

许久,许久。

我察觉到李娇娇在哭,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温热的泪水也淌在了我的脖间。我的鼻子也酸酸的,不过我没有流出眼泪,而是努力做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好像之前的那番血战和生死博弈都成了过眼云烟,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轻轻抚摸着李娇娇的头发和脊背,温声说道:“好啦,我不是回来了吗,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说完,我便拉着她的手,一步步朝着学校外面走去。

在这之前,我被困在这学校里很多天,一步都不能外出,因为外面有很多人在追杀我。仅有的两次出去,还冒着严重的生命危险,所以李娇娇仍旧心有余悸,不停地问我真的可以出去了吗,去外面吃火锅真的没问题吗?

我很肯定地告诉她:“嗯,真的没有问题!”

对于我在外面的事,李娇娇总是一知半解,她知道有人在追杀我,也知道情况很严重,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始终懵懵懂懂。而我,也不愿意让她知道太多外面的腥风血雨,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一直都能保持纯真的状态。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以后,李娇娇才笑了起来,放心地和我一起出了学校。

诚然,除了宋光头以外,爆狮也想要我的命。但我认为,发生过乱坟岗子的事情以后,他也知道了我和我舅舅的实力,肯定不敢再轻易地冒犯我,这也是我放心地把李娇娇带出学校的原因。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如果是以前我们那个镇上,还开着的饭店真的不多。但这是在繁华的罗城,通宵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饭店都很多,所以我们很快就找了一家打着重庆招牌的火锅店。

在这期间,我们始终手拉着手,就像是一对腻歪的小情侣,谁都舍不得松开对方的手。直到落座,我们才彼此笑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对方的手。

经过一天的苦战和风雨,我的肚子确实很饿了,一口气就点了很多东西,还问李娇娇想吃点什么,但是李娇娇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说完,她还低下了头,羞涩地说:“这就叫夫唱妇随。”

李娇娇的这句话让我心中充满甜蜜,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定情侣关系,但我觉得如果我们以后真的在一起了,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火锅食材很快就上来了,有白的豆腐、绿的青菜,也有各种各样的肉类,如毛肚、鸭肠、羊肉等等。在蒸汽腾腾的氤氲之中,我们很是大快朵颐了一番。虽然这家打着重庆招牌的火锅店并不一定正宗,但我和李娇娇还是吃得很开心,而且觉得很好吃。

吃饱喝足以后,已经快十二点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准备送李娇娇回去。结果李娇娇眨着眼睛,说道:“你那么急着想回去吗?”

面对李娇娇的这个问题,不知怎么,我竟有点心慌,脑子里竟然想到了一些十八禁的龌龊东西。不过很快,我就把这些东西抛在脑后了,怎么可能啊,我们现在还未成年呢,李娇娇也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

于是我笑着说道:“要不我们去网吧打游戏,我陪你玩个通宵?”

李娇娇啐了一口,说呸,才不去网吧,那里臭死了。再说,等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又偷偷亲我怎么办?

李娇娇往事重提,让我的脸都彻底烧红了,同时心里又怦怦直跳,满怀期待,又特别紧张地说:“那,那我们去哪儿?”

李娇娇好像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脸上瞬间飞过两朵红霞,又狠狠踩了我一脚,说:“你这个流氓,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们去看电影吧!”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李娇娇的意思,同时也为自己的龌龊思想感到脸红,赶紧说好,我们去看电影。

在当时那个年代,电影业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所以即便是繁华如罗城,电影院也不多,大多是录像厅而已。我们好不容易找了一家还在营业着的录像厅,并且特意开了个情侣包间去看。按理来说,李娇娇这样的女孩应该看些甜甜的爱情片才对,但她偏不,特意找了一部阴森森的恐怖片。

黑暗的包厢里面,再配合录像厅独有的音效和气氛,李娇娇果然被吓到啊啊大叫,不停地往我怀里钻。而我,则不觉得那些鬼怪有什么好怕,反而不停地哈哈大笑,还安慰李娇娇说没事,那些都是假的,特效演员扮的。还说她既然这么怕的话,干嘛要选恐怖片啊。

直到整部电影放完,和李娇娇一起出来以后,李娇娇才白了我一眼,说我不懂风情。我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不懂风情了,看个恐怖片还能和风情联系到一起?

看完电影之后,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问李娇娇还想去哪里玩。她说不了,太晚了,也该回去睡觉了。

李娇娇她们那个学校,无论学校门口还是宿舍的宿管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所以并不用担心回不去。我们打了个车回到学校,又手牵着手进了校园,一想到马上就要分开,我们都很默契地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都特别小心翼翼。

但无论我们的脚步有多慢,心情有多依依不舍,最终还是来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虽然我很舍不得李娇娇,但还是故作绅士地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娇娇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问我说:“你去哪里?”

我想了想,说我还是回医务室去,不过明天就要离开这了,回我们学校。

李娇娇嗯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两步,结果又回过头来,眨着眼睛问我:“王巍,你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我用力地点着头,说开心啊,特别开心!

李娇娇笑了起来,她的笑容特别好看,而且身上好像还发着光,连天上的月亮好像都比不过她。接着,李娇娇慢慢张开双臂,说道:“要走啦,不抱抱我吗?”

我的心情激动起来,浑身的热血也不停往外涌,这种感觉好像比打架还要刺激。我用力点点头,然后快步走了上去,再次将李娇娇紧紧拥在怀里。

月光朦朦胧胧,四周一片寂静,只是偶尔有不知名的虫儿鸣叫。我们在树荫下面深情地相拥在一起,李娇娇再次把头靠在我的肩上,静静地享受着属于我们的幸福和甜蜜。

过了很久很久,李娇娇才轻声问道:“王巍,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其实李娇娇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一开始我还能坚决地回答不喜欢,因为我喜欢的是孙静怡。但是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以后,我真的对这个答案产生了很多疑惑,如果我说不喜欢李娇娇,那真的是在骗自己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我答喜欢的话,那么我们就要在一起了,也意味着我必须要放弃孙静怡。那么,我真的能彻底放下孙静怡吗?

如果我和李娇娇在一起了,心里却还想着其他女生,岂不是对李娇娇的不公平?更何况,我和孙静怡还有着约定,将来是要一起考大学的。所以退一步说,即便是我下定决心要和李娇娇在一起了,也要提前和孙静怡把这件事说清楚,否则我的良心会很难安定。

想通了这些,我正准备和李娇娇说的时候,李娇娇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带着些许霸道的口吻说道:“不许说不喜欢我!王巍,我们都这样子了,你还说不喜欢我,你就是个王八蛋!我明天就打电话告诉静姐,把我们两个的事情都告诉她,说你是个人面兽心的渣男,看她以后还理不理你!”

我吓到了,赶紧摆着手,说别、别,我自己去说!

李娇娇的眼睛一亮,说:“你要自己去说?”

我点点头,说:“是的,我决定要把我们两人的事都告诉她,也将我的心事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会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次,希望能理清我们之间的感情,做出一个真正的选择。”

我以为我说出这番话后,李娇娇会很开心,谁知她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不太情愿地说:“把我们两人的事告诉静姐?这不太好吧,静姐会不会觉得我在挖她墙角啊……”

刚才还威胁我说要把我们两人的事都告诉孙静怡的李娇娇,在听到我说我会主动去和孙静怡说的时候,反而慌了起来,刚才的豪气也消失不见了,让人觉得特别好笑。我摇摇头,说不会的,又沉默了一下,才说:“其实,我感觉静姐并不喜欢我,她只是为了激励我好好学习才约定和我考取同一所大学的,也没有承诺过我说上了大学就肯定会和我在一起……”

我并没有胡乱揣测,因为我和孙静怡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感觉到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旖旎和暧昧,只有宛若姐姐对弟弟之间的亲情,让我对这份感情也很没有信心。李娇娇在听过我的分析之后,点着头说:“是的,我也觉得静姐根本就看不上你,是你硬要贴着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还是静姐太善良了,不忍心打击你,才勉强和你做出约定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李娇娇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给我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理暴击,我无奈地说:“就算这是真的,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李娇娇笑了一下,嘟囔着说本来就是真的,还不让人说啦?又说:“好啦,你可以去和静姐谈谈,但是不能说咱俩的事,只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知道没有?”

我知道李娇娇还是不好意思直接面对这种事情,便点点头说:“好的,我不说你。”

李娇娇又笑了起来,走到我的身前,轻轻牵起我的手,睁着她那双如同秋月一般的双眸,仔细凝视着我,柔声说道:“王巍,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我吗?”

李娇娇离我很近很近,温柔的目光笼罩我的全身,鼻中喷出的气息也贴在我的面上,气氛也突然变得特别暧昧和旖旎。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懵掉了、木掉了,正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娇娇突然踮起脚尖,脸也凑了过来,将她的唇贴到了我的嘴上……<!--over--></div>

215 一等一的魔王

这一吻,像是一道电流,瞬间就震颤了我的全身。这一吻,深情又甜蜜,让我猝不及防,让我目瞪口呆,让我心跳加速,让我热血澎湃。

记得上次,在深情酒吧外面的路口上,李娇娇从出租车的窗户里探出头来,只是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脸颊,就让我犹如踩在云端一样那么开心。这一次,她直接吻住了的我唇,她的胆大和任性吓到了我,却也让我瞬间觉得人生无比美好。

以前在初中的时候,我对李娇娇是只敢远观而不敢心存任何幻想的,她一再轻蔑的态度也让我无比的自卑和惭愧。但是现在,她主动吻住了我,让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她柔软的嘴唇、芬芳的气息,都是真实存在着的,就活生生的在我面前。

我激动了、振奋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意去思考了,我只想好好享受这个甜蜜的吻!然而,就在我抱住李娇娇的脊背,准备来一个更深层次的长吻时,李娇娇却又像一只狡猾的精灵,轻飘飘地脱离了我的怀抱,又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我诧异地看着她,只见她的脸上飞满红霞,像是熟透了的番茄。李娇娇冲我摆了摆手,轻轻说道:“我走啦……我等着你!”

我知道她这句“我等着你”是什么意思,不光是等着我以后再来找她,更是等着我能和孙静怡说清楚,然后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

我重重点头,说好,我会再来找你的!

李娇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然后转过身去飞快地奔向女生宿舍。我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女生宿舍的门里,我才依依不舍地转身朝着医务室走去。

回到医务室里,躺在病床上面,回味着刚才李娇娇的吻,仍旧让我激动地无法安睡。我像个傻瓜一样把嘴唇舔了又舔,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觉得被李娇娇吻过的嘴唇好甜。

其实这不是我们的初吻,记得上次在镇上的网吧里,我就偷偷亲过李娇娇的唇了。不过那次只是蜻蜓点水式的一吻,还慌里慌张地像个贼,虽然心里也很激动,但到底不够光明,也没有这次甜蜜。

很久很久之后,我的兴奋才慢慢褪去,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晨起来,李娇娇并没来找我,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吧。我自己到食堂去吃了个早饭,然后又到了搏击社里,他们并不知道昨天下午发生的事,也不知道罗城地下世界赫赫有名的大佬宋光头已经死去,还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让我教他们搏击。

不过我跟他们说,我要走了。

得知我要离开,大家都表现出了惋惜和依依不舍的态度。尤其是万江流,经过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之后,万江流也知道了我是为了躲避宋光头的追杀才躲到我们学校的,所以不敢相信我现在就要走。我跟他说,我是真的要走,危机已经彻底解决掉了。

终于,万江流相信了我,无可奈何的他,只能给了我一个重重地拥抱,并且告诉我说,搏击社永远都是我的家,随时欢迎我过来。

我也说好,我肯定会来的。

当然会来,我还要再来找李娇娇呐。

他们要送我离开,我说不用了,就让我一个人走吧。随后,我又去找了一趟陈队长,谢谢他这几天来对我的照顾,陈队长也欢迎我随时再回来玩。

从保卫科出来,我一边往学校门口走,一边给卷毛男打了个电话,他这几天也没少帮我。我以为大上午的,他还在睡觉,结果电话刚响,他就接起来了,并且兴奋地说:“王巍,我等你这电话等好久了!”

原来,他通过强大的消息网,已经知道了昨天下午发生在乱坟岗子上的大战,也知道了宋光头已经彻底陨落。那么相应的,我也平安了许多。

“庆祝一下,晚上深情酒吧,不醉不归?”卷毛男问我。

我和他说:“没有问题!”

挂了电话以后,我便打了辆出租车,回我们学校去。

到了我们学校门口,刚下出租车,就发现里面乱得不行,根本没有平时上课的气氛,到处有人大喊大叫,还有人拿着家伙跑来跑去的。

我挺吃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进了教学楼后便随便拉住一个学生询问。我在学校也算挺有名了,这学生也认识我,一看我就说道:“哥,豺狼又和牛峰干起来了!”

我一听,心里的火马上就烧起来了,我们连宋光头都干掉了,这牛峰竟然还敢闹事,真是欠打。于是我也不再废话,立刻就冲进了我们年级的走廊,这里果然乱糟糟的一片,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学生,我立刻摸出怀里的钢管,冲进人群里想要助拳,结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因为,这哪里是打架,分明就是单方面的碾压,豺狼这边的人正在暴揍牛峰那边的人,牛峰那边的人根本不敢还手,被打得抱头鼠窜、连连求饶,四处都是哀嚎。也是,豺狼这边的人都敢和社会上的汉子拼命,尤其是经过昨天下午一番真正的血战之后,他们的气势更加旺盛了,对付牛峰那帮学生根本不费多大的劲儿。

之前,豺狼这边的人一直收敛锋芒、隐忍不发,现在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扬眉吐气了。我又拉住一个相熟的学生,问他豺狼在哪?

“哥,你来了啊,狼哥他们在卫生间呐!”

我又朝着卫生间跑去,豺狼、花少他们果然都在里面,正在暴打牛峰和他的几个平时耀武扬威的狗腿子。牛峰真是被打惨了,跪在地上不断哀嚎,乞求豺狼能放过他。

豺狼看我来了,才停了手,狠狠踢了牛峰一脚,让他立刻滚蛋,还说:“尽管叫你爸来,看我还怕不怕他!”

牛峰立刻灰溜溜地跑了,不过我觉得他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再叫他爸过来了,现在稍微有点信息渠道的,哪个不知道宋光头已经死在我们手上?牛峰他爸有多大的胆子,敢来找我们的麻烦,现在就是吴建业,也不会再轻易冒犯我了。

这场混战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终以豺狼这边的彻底大胜为结束。一问才知道,牛峰根本没有挑事,就是豺狼想收拾他。睚眦必报、行事果断,果然很有豺狼的风格。

学校的秩序恢复安宁以后,我们几个才聚在一起聊了聊天。得知,豺狼的一些兄弟受伤,这会儿还在医院,我便立刻提出要去看望他们。

昨天下午的一番混战,豺狼他们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去表示一下感谢也是应该的。来到医院之后,我便和豺狼一起挨个探望他们的兄弟,他们受伤有的轻有的重,却无一例外的精神都很振奋,尤其是知道今天上午把牛峰收拾了一顿之后,更是开心的不得了,说是出院以后还要再揍他一顿,好好出出心中那口鸟气。

和之前计划的一样,我向他们表示了感谢,但他们却说要感谢我,是我给了他们一鸣惊人的机会,还说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豺狼也是这么说的。他告诉我,经历过昨天一番大战之后,大家的底气更加足了,对未来的路也充满信心。

我问豺狼,确定要带着这帮学生去打拼吗,豺狼说是的,这是他唯一的资源和本钱,也是他起家的基础。干掉宋光头后,豺狼知道接下来我和我舅舅肯定会收割他的地盘,便跟我说希望到时候能分给他几个场子,让他可以安定下来。

豺狼的野心,我一直都知道,就是始终缺少机会而已。其实就是不用他说,就凭他昨天立下的功劳,我也应该分他几个场子的,我舅舅肯定不会有意见。

所以,我当场就承诺了他,说完成地盘收割之后,会相应地交给他一些场子来管。豺狼搂着我的肩膀,开心地说:“嘿,有你这个背景就是好。”

说完这些之后,我又约了豺狼晚上一起到深情酒吧喝酒。还有花少,我希望他能联系一下龙哥,到时候一起过来,花少说没有问题。

下午没什么事了,就在学校上课,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能静下心来好好看书。不过我功课落得太多,现在再听也是一头雾水,想补回来的话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可是按我现在这个状态,连到学校上课都有点困难,还说哪门子的补习功课?

这么下去,能考上大学才怪。

想到这里,就更对我和孙静怡的感情没信心了。当然,我之所以会想这个,也可能是在给自己心中的天平逐渐倒向李娇娇而找的理由罢了。

总之,是得尽快做一个决断了,不能让李娇娇一直等着我。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我们没上晚自习,吃过晚饭后便离开学校,直奔深情酒吧。我让豺狼把能叫的兄弟都叫上,今晚一定要好好犒劳一下大家。

酒吧里面,卷毛男早就安排过了,今晚包场。而且他早早就到了,还带来了一大帮朋友,酒吧门口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也很是给深情酒吧涨脸。胖乎乎的赵老板在门口迎着,那张肥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看到我就跟看到亲爹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就奔过来。

“王巍大哥,您可算是来了,我已经等你半天了!”

不过对赵老板这样的人来说,谁得势谁就是他亲爹,所以他这态度我也见怪不怪,也不会刻意在他身上找什么麻烦,只跟他说,今晚来的都是我朋友,一定要好好招待。

“没有问题,我把藏着的好酒全拿出来了!”赵老板笑呵呵的。

“靠,是藏着的,还是库存的?”杆子不客气地问着。

“藏着的,藏着的……”赵老板点头哈腰。

“赵老板,我们以后还给你看场子,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你们要是能来,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赵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这嘴巴真是太甜了。

早就到了的卷毛男,正在里面安排人手布置酒吧,听到动静以后也跑了出来,看到我后就兴奋地大叫起来:“王巍!”

我也热情地回应他:“周少!”

我们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还互相大力拍着对方的脊背,就好像经历过生离死别一样。确实也是,这几天因为我,他也没少受苦,和他爸都闹别扭了。

周少拍着我的脊背,说道:“巍子,你太厉害了,宋光头都被你干掉了,我爸听说这事都不敢相信,还说要找机会把你给抓起来。我跟他说切,有证据就抓去!”

我赶紧说没有没有,是我舅舅干掉的。

“嘿,都一样嘛,反正以后你可牛逼大了,一定要罩着我啊……”

正开着玩笑,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阵的轰隆声,数十辆摩托车犹如蛟龙一般疾驰而来,震得整条街上的人都回头去看,正是花少和龙哥他们来了。

无论任何时候,龙哥他们的出场都很拉风,就这几十辆造型各异的酷炫摩托车,在大街上比什么奔驰宝马都吸引眼球。不费多大功夫,他们便齐刷刷来到了酒吧门口。

我也立刻迎了上去,先和花少打了个招呼,接着来到龙哥的摩托车前,恭恭敬敬地说道:“龙哥,你来了!”因为和龙哥不是太熟,所以对他要比对其他人热情一些。

龙哥再看我时,目光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随便了,而是笑着说道:“嗯,来给你捧捧场!”

龙哥他们到了之后没多久,中午就通知过的老龟、潮哥、韩江、杨帆他们也来了,不过他们没来多少,只是到来了一些代表人物,随后我会再回镇上补办一场。到此,今晚上的人算是齐了,于是大家纷纷进了酒吧,并且各自落座,现场来了近两百人,瞬间就坐满了,好在酒吧空间也足够大。

当然,也就这些人了,也没想着叫我舅舅他们,估计我舅舅也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我和卷毛男、豺狼、花少、龙哥等人,还有老龟、潮哥、杨帆、韩江自然一桌,啤酒、洋酒都上来了,果盘也有好几个。胖乎乎的赵老板很会做事,特意安排了专业的歌手和舞团来为我们助兴,现场热歌辣舞、灯光闪烁,非常热闹。

一首开场舞曲结束之后,dj很有眼色地关掉了音乐,而我也端起了酒杯,冲着酒吧里的众人说道:“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总之谢谢大家昨天的帮忙。我王巍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全都仰仗大家的大力相挺。今晚,谁他妈要是不喝醉,就是不给我王巍面子!”

“喝!”

众人一片欢呼喝彩,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声也跟着炸响,大家纷纷举起酒杯,和我一同干下这杯饱含着情义的酒。

接下来,便真正进入了热闹的时刻,热歌辣舞一曲换着一曲,觥筹交错一杯轮着一杯。大家畅快地吃着、喝着、唱着、闹着,这是真正属于我们的荣耀时刻。一场大战过后,每一个人都彻底放松下来,尽情享受着今晚的酒水和欢愉。

豺狼、花少和卷毛男早就认识了,我重点介绍了一下龙哥和老龟他们给大家认识。在这种场面上,喝过几杯酒就算是朋友了,大家很快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我察觉到,潮哥、杨帆等人和老龟虽然昨天已经并肩作战,但彼此之间还是有些隔离,所以趁着酒劲儿,我也做了回和事佬,安排他们一起喝酒。男人嘛,几杯酒下肚,又有什么说不开的,更何况这一切都是误会。很快,他们就抱在了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的。

当天晚上的气氛确实很好,大家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真的是彻底放开了,甚至还把我拱上台去唱了几首歌。我不太会唱歌,但是现在气氛和感情都到了,竟然也唱得有滋有味,引得大家一阵阵欢呼。

其实今天晚上,我并没有打算办庆功宴,毕竟宋光头的地盘还没来得及收割,就办这个有点为时过早,只是借着卷毛男的酒局,把大家都叫过来小聚一下而已。但是慢慢的,随着大家的酒越喝越多,好像真发展成了庆功宴。

不过都无所谓了,只要大家开心就行,绷了这么久的神经,也是时候彻底地放松一下了。

然而,就在我们又喝又唱、载歌载舞的时候,一个兄弟突然急匆匆奔到我的身前,说道:“外面来了好几辆车,不知道是谁!”

我一听,本来半醉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今晚上我们的人都已经到齐了,那现在来得会是谁呢?我第一反应想到的是爆狮,之前谈好了解决宋光头后再说我俩的事,难道他听说我在这里,所以来找我麻烦了?但是又觉得不可能,爆狮现在应该没有胆子主动过来找我,更何况我们有这么多兄弟坐在这里。

我又回头去看花少、卷毛男他们,想问问是不是他们的朋友来了,结果他们都摇摇头,说该来的都来了,没有其他人了。

我觉得情况不太对劲,立刻站了起来,豺狼、花少他们也跟着我一同站起。台上dj很会察言观色,立刻就把音乐给关掉了,喧闹的大厅也安静下来,大家纷纷询问着怎么回事。

长久以来的历练,让我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所以我的眼睛始终盯着酒吧门口,大家也都跟着我看了过去,有机灵点的已经在四处找家伙了。

哗啦啦,酒吧外面果然走进来一群人,个个都穿着黑色衣服,而且气势不凡。不过我一眼就看到了,为首那个正是我的舅舅小阎王,跟在他左右的则是乐乐、李爱国他们。

其实今天晚上这场小聚,我根本就没打算叫我舅舅,但没打算叫不代表心里不想。所以,当我舅舅真的出现在现场时,我的心情一下就激动起来,一点作为大哥的风度都没有了,完全变成了小孩子一样,直接就开口大叫起来:“舅舅!”

我舅舅却面色冷漠,只是冲我点点头,然后带人快步朝我走来。

昨天下午一场混战,人人都认识了我舅舅,也见识到了我舅舅的霸气和威武。昨天,我舅舅在漫天纸钱之中,站在棺材上现身的场面实在让大家印象深刻,活活闷死宋光头的场景更是让众人触目惊心,就算以前不知道我舅舅的,现在也算对他有所了解了。

按理来说,我舅舅突然现身,现场应该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才对,但是并没有,酒吧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舅舅,连个敢大声喘气的都没有。他们的目光里,虽然也充满了敬仰,但更多的却是畏惧,似乎我舅舅是什么魔王。

唔,不是似乎,而是就是。

我舅舅,绝对是一等一的魔王。

在一片噤声之中,我舅舅谁都没看,直接穿过众人来到我的身前。看他面色严肃的样子,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我都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过一个空杯子来,咕咚咚灌满了酒,接着又转过身去,面朝酒吧里的众人,大声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本来这个场面,我是不该现身的。但是今天晚上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敬大家一杯酒,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力挺巍子,始终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同时,也希望大家以后也能继续帮他,助他登上更高的山峰!我,先干为敬!”

说完,我舅舅便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在众人心中,我舅舅的形象是冷酷的、狠辣的、霸道的,只是看到他的眼神都会觉得压力很大,但是现在竟然从他口中听到这么温情的话,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也一下拉近了我舅舅和大家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现场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声,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几乎要把整个酒吧都炸掉了,气氛也再一次推向了高氵朝。

众人纷纷举杯,和我舅舅共同干下了杯中的酒。

气氛虽然热烈,而我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我舅舅的这番话里透着一丝怪异,他感谢就感谢吧,还希望大家以后也能继续帮我,这可不像他的峰哥,怎么感觉跟交代遗言似的?

但是细细一品,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长辈这样说话挺正常的,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喝完酒后,现场再度安静下来,我舅舅放下杯子,冲着众人说道:“好,你们继续喝吧,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就不打扰大家了。”

说完之后,我舅舅便回过头来,面色严肃地冲我说道:“巍子,你来一下。”

接着,我舅舅便朝门外走去。

我预感到,我舅舅可能要和我说什么事情,便立刻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over--></div>

216 赶鸭子上架

我舅舅神态和语气上的微小变化,显然只有我一人察觉到了,酒吧里的众人并没当回事,继续又喝又闹起来。在一片嘈乱声中,我跟着我舅舅来到酒吧门外。

门外也正是热闹的时候,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舅舅一开始并没有说话,而是面色凝重地盯着马路,而在他左右的乐乐、李爱国等人也都是一脸严肃。本来欢愉的气氛,被这么一搞顿时有点压抑的感觉,让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忍不住问:“舅舅,什么事?”

我舅舅好像这时才醒了过来,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巍子,上次你妈的态度,说明并不赞同你走这条路,你确定还要继续走下去么?”

我知道我舅舅说的是上次我从拘留所出来以后,我妈不仅打了他一个耳光,还将我带回家的事。显然,我妈还是不待见我舅舅,更严禁我和他走得过近,不过我仍旧固执地说:“给我姥姥、姥爷报仇,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我舅舅沉默了一下,从他复杂的神色来看,感觉他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但一开口又成了很简短的句式:“那好,从明天开始,你就在乐乐和爱国的陪同下,去归拢宋光头之前的势力和地盘,尽快取代他的位置,速度要越快越好。”

听了我舅舅的话,我顿时有些发懵,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取代?”

我舅舅面色凝重地点头:“对,你!”

我惊了,完全惊了,目瞪口呆、神情错愕,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在我的认知里,昨天一场大战过后,取代宋光头的肯定是我舅舅,然后手下各色人等论功行赏,给我一个大哥干干,再给我几个场子看着,我就满足了。顺便,我还想给豺狼要到同等的待遇,然后我们大家一起配合我舅舅拿下罗城,再对付省城的李皇帝,这就是我所有的野心了。让我取代宋光头,直接成为罗城顶级大佬之一,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果是我舅舅来坐这个位子,肯定没有人会不服气,还能震得爆狮、元朗等几个大佬不敢吱声。可是我呢,资历和能力都不够,根本不足以担任这个位子,如果强行上来的话,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不服气,根本就镇不住场子啊!

远的不说,就说我舅舅手下的一干人里,比我有能力的肯定也多得去了,所以我实在想不通我舅舅为什么让我来坐这个位子,这不是明摆着让好些人都不服气我吗?还有,为什么我舅舅不亲自来坐,而要让我来坐,难道,他想让我做个傀儡,他在背后操控一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还愿意,起码背后有人,不至于空落落的。

我舅舅多么老道,显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直接说道:“目前为止,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了。你不要低估自己,也不要妄自菲薄,我自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如果你真的是个废物,我是不会强行捧你上去的。还有,你要做就好好做,不要想着依靠我,因为我还有点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我一下就急了,赶紧问我舅舅要去哪里?

我舅舅在这的话,我就有了主心骨,无论对付爆狮还是李皇帝,心里都不会很慌。一听说我舅舅要走,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巨大的恐慌和焦虑顿时侵蚀了我的身心。

而我舅舅看我这样,眉毛一下就皱起来了,带着点愠色说道:“你马上是这城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了,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能不能沉稳一点?”

我舅舅平时光板着脸,已经足够让人害怕的了,现在只是稍微发点怒气,我就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而且看我舅舅这意思,显然是铁了心要让我坐这个位子了,似乎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我舅舅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想当初他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见到我也是一口一个废物的叫,现在竟然直接赋予我这么大的重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既觉得受宠若惊,又觉得莫名惶恐。

但,我舅舅训我,我也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于是轻声应道:“是。”

看我情绪稳定下来,我舅舅的神态也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是马上要走,在短时间内还是会帮你一把的,你尽管放手去做。你那边的人,我不知道,但我这边的人,肯定会服从你的命令。”

看来,我做这个大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虽然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但既然我舅舅让我做了,那我肯定要好好去做,于是又应了一声:“是。”

接着又说:“我这边的人,也没问题。”

这我不是吹牛,我处得这些兄弟,对我没有二话,绝对忠心耿耿。

我舅舅也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有事的话,还是尽量找咱们自己的人。其他镇上的那些老大,昨天下午虽然帮了咱们的忙,但说到底只是卖过去的我一个面子而已,能不打扰他们就不打扰他们。”

“好。”我将我舅舅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嗯,那我就先走了,你回去继续和他们喝酒去吧。”

说完以后,我舅舅便上了车,乐乐和李爱国他们也都跟着上去,很快就离开了这里。等到他们的车队消失在马路尽头之后,我才心事重重地返回了酒吧里面。

酒吧里面还是很闹,大家又唱又跳,开心得很。我舅舅的出现,并没影响他们的的情绪,反而让他们更嗨皮了。我穿过重重人群,回到了我们那一桌子上。

我们那桌,也都喝得差不多了,不过明显分成了几派,老龟、潮哥他们几个窝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什么;卷毛男则和花少、龙哥频频碰杯,有点像是商务会餐;豺狼则还是和杆子他们喝得痛快,而且也醉得最快。

我一坐下,卷毛男就凑过来了,搂着我肩膀说:“巍子,刚才那个就是你舅舅啊?实在是太酷了,有机会介绍我们认识下呗?”

卷毛男和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对我舅舅的名字也算是如雷贯耳了,早就生出结交的心。我点点头,说没有问题。

卷毛男被拉走喝酒之后,豺狼又凑了过来,问我舅舅找我干什么了?

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准备收割宋光头的地盘了。

豺狼一听,就目光灼灼地说:“那你有没有和你舅舅说我的事,能不能给我几个场子?”

我看着他,说道:“不用和我舅舅说。”

“为什么?”豺狼一脸迷茫。

“因为我就做得了主。”我说:“我舅舅让我坐宋光头的位子。”

“我草!”一向稳重的豺狼也惊声尖叫。

旁边也有好几个人听到了我说的话,纷纷吃惊地凑过来问我是真是假。显然,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这个位子应该是由我舅舅来坐的。突然我要上位,大家都震惊不已,但同时也为我感到开心,又开始轮番敬起我酒来。

这天晚上,我喝得酩酊大醉,一方面是解决了宋光头之后确实开心,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了;一方面也因为未来的路而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干好,心里始终没底。

不知道喝到几点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反正第二天早晨起来以后,我就已经在宿舍里了,而且只有我一个人。

看时间,已经半上午了,至少两节课没上。我揉揉快炸了的脑子,起床穿衣、洗涮,然后到教学楼去。

一上午浑浑噩噩地过去之后,中午又和豺狼、花少他们一起到食堂吃饭,感觉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牛峰那个恶心的家伙是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了仍旧独来独往的白薇薇,便过去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并且谢谢她那天能帮我的忙。

白薇薇说这些都是小事,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不足挂齿。

我心里想,这可不是小事,就因为这个,宋光头差点拿你下手。当然,我是不会和白薇薇说这些的,又和她寒暄了两句之后,便回到了我们那桌。

刚坐下来,花少就悄悄问我:“巍子,你对那个白薇薇有意思没?”

我差点喷出一口饭来,说你说什么呢,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只是,我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说得是李娇娇,还是孙静怡,感觉自己心里太矛盾了。

花少一听,兴致就来了:“那好,你对她没意思的话,我可要下手了啊,我可是太喜欢这姑娘了!侠肝义胆,很合我的口味!”

这一次,我是真把饭喷出来了,说:“不是吧,这么快你就把刘梦忘了?”

花少摆着手,满不在乎地说:“那可不咋地?一个女人嘛,还不是说忘就忘。”

我也不管花少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只冲他竖着大拇指,说可以的,如果真想追白薇薇,我不反对。再说了,我也管不着啊,我又不是白薇薇的谁。

花少一听就乐了,立刻端起饭缸,跟我们说了句白白,便喜滋滋地朝着白薇薇那边去了。

我和豺狼他们立刻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白薇薇那边的情况。果然不到一会儿,花少就满脸沮丧地回来了,委屈地说:“她让我滚。”

我们几个笑作一团。

花少嘟囔着说:“怎么会呢,那天我俩还一起到碧海酒店去,而且配合相当默契,我还以为我俩是朋友了……”

正闹得开心,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奇怪地接起电话,里面传来李爱国深沉的声音:“巍子,现在有时间吗,咱们该行动了。”

我知道,他说得是归拢宋光头地盘和势力的事,我舅舅说了速度越快越好,所以我也没有耽搁,便说:“有的,你在哪里?”

得知李爱国就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便和豺狼他们告了声别,急匆匆离开食堂,朝着学校门口奔去……<!--over--></div>

217 我,上位

想到我舅舅让我尽快收割宋光头的地盘和势力,我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一路小跑来到学校门口。

一出校门,我就惊了,只见校门外面的马路上停着七八辆崭新的黑色车子,打头的是一辆奔驰,奔驰旁边站着几个人,是乐乐和李爱国他们,并且都穿着黑色西装,脸上也戴着黑色墨镜。其他车子旁边,也都齐刷刷站着同样打扮的大汉,见到我后,便齐刷刷叫了一声:“大哥!”

这声音,气势震天、直冲云霄,引得旁边的路人也纷纷侧目。这场面,也真是我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当大哥了,以前在我们镇上也做过上百人的老大,但从来没有整过这样的排场,一下让我有点心慌,还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一比,感觉以前就跟过家家似的,现在才正儿八经地迈到道上来了。

不过我心里知道,以后恐怕要慢慢习惯这些了,所以当下也硬着头皮慢慢走了过去,假装自己很有经验的样子,冲着众人点了点头。

李爱国迎了上来,小声说道:“巍子,你就穿这一身啊?”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三叶草运动服,说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李爱国摇摇头,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今天要见不少的人,既有生意场上的大鳄,也有混了很多年的老油条,甚至还会见一些官场上的领导,你这一身可镇不住他们。走吧,我先带你去买一身衣服。”

其实我这身衣服在学生群里算不错的了,不知道我身份的还以为我是个富二代呢,而且穿着也很舒服,主要是打架方便。现在被李爱国一说,好像多上不了台面似的,不过我也知道他说得没错,接下来我要见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还是要穿正装才行。

唯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一年多前见李爱国的时候,他那身乡村非主流的打扮还曾让我心生鄙视;没想到一年多过去,我俩竟然调了一下,他开始批评我的穿衣风格了。

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简直让人无语。

不由分说,李爱国就把我拉上车子,带着车队将我载到一座比较高档的商场门口,接着直接将我带到商场顶层的某个奢侈品牌男装店前,给我挑了一身西装,还有一双皮鞋。

价格当然贵得要死,一套下来都快上万元了。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衣服,不过也确实很出效果,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镜子里面的男人,成熟帅气、英气逼人,好像真的成了一方大佬。

李爱国在旁边点着头,说不错,这样一身走出去,就没人敢再看不起你了。

乐乐也说:“确实不错,差点就帅过我了。”

换好了衣服,我们可以走了,我本能地去拿刚才换衣服时放在沙发上的钢管,李爱国立刻叫了起来,问我干嘛?

我说拿钢管啊,这是我的贴身武器。

李爱国直接从我手里夺下钢管,然后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丢,说:“贴身个毛啊,就你现在这个身份,还拿钢管也太低级了,怎么着也得配一支枪。再说了你这一身衣服多合身,揣个钢管在身上也不好看了!”

我都惊了,简直不敢相信李爱国把我贴身近一年的钢管就这么给扔了,关键是这钢管还是他当初郑重其事地交给我的,说是让我去闯出一片天。还记得那天,我都快感动死了,以为这钢管对李爱国来说有重大的意义,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到现在,甭管被人打倒多少次也没有丢下过钢管,结果现在就这么给我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我当然气愤不已,一边下楼一边抱怨李爱国丢了我的武器,让我以后还怎么和别人打架。还说我绝对不拿枪,那玩意儿多危险啊,再说我以后还要上学,天天在身上揣支枪,像什么样子?然后让李爱国赔我武器。

我下楼的时候嚷嚷,坐到车里了还在嚷嚷,李爱国被我说得烦不胜烦,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一样大小的物体递给了我,说:“喏,以后这个就是你的新武器。”

我根本没接,说去你的,少逗我了,这是什么东西,打架的时候掏出来给人挠痒痒吗?

李爱国一下乐了,说:“不懂了吧?”

接着,他的手突然猛地一挥,那打火机一样的东西突然发出“飕”的一声,然后前端伸出来一截棍子一样的东西。李爱国在车里挥了两下,发出“嚯嚯”的破空之声,接着说道:“微型甩棍,正宗的毛子货,贵族才能用上,相当霸道了,拿着吧。”

甩棍我当然知道,就是能甩出来的棍子,我也不是没有见过。可这甩棍也太细了点,看着也没什么杀伤力,感觉打一下就断了。我还是没接,说去你的,别拿个玩具来忽悠我,你还我的钢管。

李爱国“嘿”了一声,说:“你舅舅托人才拿回来的宝贝,竟然给你说成玩具,真是白瞎这么好的东西了。你别看它细,材质可不普通,比钢管硬实多了,不信你拿着试试。”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甩棍,先摸了一下,感觉上面散发出一阵凉意,好像真不是普通东西。我又使劲折了两下,本来以为脆弱得很,结果发现根本就折不动。

“信了吧?”李爱国笑呵呵的:“收着吧,绝对霸道。”

我拿着甩棍,又收缩了两下,感觉确实挺好玩的。而且这玩意儿体积不大,方便携带,确实比钢管好拿多了。这么一来,才弥补了我一些钢管被丢的失落心情。

接下来,李爱国便带着我去见了几个大型场子的老板。这些场子,以前都是宋光头的,现在宋光头死了,理所当然要被我们接收。

这些老板都是生意场上的大鳄,比深情酒吧的赵老板可有地位多了,不过我见他们也没怎么发怵,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这些老板在初见我时,虽然也惊讶我的年龄,但是看我带一帮人过来,既有气势也有威严,所以也并不敢说什么,照样客客气气地对待我。

除了见这些老板外,还会见一些官场上的领导,以及各场子的负责人。领导不用说了,以后肯定少不了打交道,最重要的是如何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既要对他们保持一定的尊重,也不能让他们看不起我。这个对我来说是最难的,让我一个学生去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首先在底气上就不足,所以我得不断催眠自己,心想我是大佬、我是大佬、我是大佬……

不得不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让我能和他们谈笑风生、应付自如。

不过见郑朝宗的时候,还是有了一丁点的波折。

既然坐了这个位子,和这位局长打好关系当然也是有必要的。而且以郑朝宗的身份,还得我亲自打电话约他。接到我的电话,郑朝宗很是冷笑了几声,才说:“好,等着!”

和郑朝宗约在一间安静的茶室里面,结果这家伙还迟到了,让我等了他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把他给等来了,郑朝宗都不跟我寒暄一句,直接就把腰里的手铐解下来,咣当一声丢在了面前的茶桌上。

我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似笑非笑地说:“郑局长,什么意思?”

郑朝宗冷笑着,说道:“王巍,你可以啊,多日不见,宋光头都被你干掉了。大佬?你配当吗,你当得了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给逮起来?”

我知道以郑朝宗的性格,如果真有我犯罪的证据,早就把我给抓起来了,根本不会在这和我扯皮。说白了,无论他迟到,还是见面就撂手铐,还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当然,也不排除他确实从心底里就看不起我。

打过几次交道,也让我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我继续笑着,说道:“郑局长,要不您现在就把我抓起来?”

我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

郑朝宗当然没动,他本来就只是吓唬吓唬我,结果我还跟他较上真了,反而让他有点下不来台。郑朝宗瞪着一双鹰眼,也不说话,就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可以想像,其他大佬在郑朝宗面前肯定也是客客气气的,像我态度这么强硬的估计算是特别罕见。其实在约郑朝宗之前,李爱国就跟我说过这位局长性格非常难缠,一定要小心翼翼地应付,千万别惹恼了他。所以,看到我俩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李爱国不免有些着急,频频给我使着眼色,意思是让我的态度柔软一些,和郑朝宗多说两句好话。

不过我假装没有看到,其他事上我可以听李爱国的,但是论到和郑朝宗打交道的次数,我肯定要比李爱国有经验。所以郑朝宗看我,我也看他,和他互不相让、针锋相对。

包间里,气氛无比的凝重,我和郑朝宗之间似乎有火花闪动,仿佛随时都能干起来。过了一会儿,郑朝宗冷声说道:“王巍,你很可以,你是第一个敢和我对着干的。”

我摇摇头,说郑局长,你误会了,我怎么敢和您对着干,但您要是刻意找我的茬,我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哗”的一下,郑朝宗收起桌上的手铐,说道:“可以,别让我找着你的麻烦,否则我不会客气的。”说完,郑朝宗便转身往外走去。

李爱国在旁边都快急死了,谁都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如果被郑朝宗这样的人给盯上,那可真是麻烦大了。但是不等郑朝宗走到门口,我便叫了一声:“郑局长!”

郑朝宗扭过头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说怎么,后悔了,要跟我说软话?

我摇摇头,说不是的。

又说:“郑局长,还记得陈老鬼刚垮台的时候么?我做了我们镇子上的老大,曾经向你承诺过绝不让某些东西流进来。现在,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承诺,在我王巍的地盘和场子里面,保证一切都干干净净的!”

我知道像郑朝宗这样刚正的人,虽然眼里揉不进任何沙子,看不得任何违法犯罪事件,但违法有高有低,犯罪有大有小。如果帮他遏制了一些东西流通,帮他解决一部分工作上的毒瘤的话,他怎么会不领这份情?

果然,在我说过这番话后,郑朝宗再次直勾勾地看向了我,似乎在检阅我眼神和话语里的真伪度。而我,也很真诚、诚恳地看着他,希望能够获取他的信任。慢慢地,郑局长的嘴角再次勾起一丝笑容。

不过这次,不再是冷笑,而是满意的笑、欣慰的笑。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郑朝宗开心地笑着,拉开门往外走去。

郑朝宗离开之后,包间里也是一片“卧槽”“卧槽”的声音,李爱国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说巍子,你可太他妈帅了,我在罗城呆了这么久,都没见郑朝宗和哪个大佬笑过,你是第一个啊,第一个啊!

乐乐等人也是一片夸赞之声,说我实在是太强了,竟然能把郑朝宗给搞定,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我被他们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只能谦虚地说:“对症下药而已。”

但是一片欢腾过后,李爱国也忧心忡忡地说:“不过巍子,如果真的禁那东西,会少很大一块收入,你确定要这么干吗?还是说准备阳奉阴违,表面上承诺郑朝宗,实际上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我立刻摇头,说郑朝宗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和他来往一定要足够坦诚,答应过他的事就不能反悔,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终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而且,收入少一点又没什么关系,赚多少钱是个够?

我这番老气横秋的话,显然有点吓到李爱国了,他呆呆地看着我,许久才咂着嘴说:“巍子,你真可以,怪不得你舅舅这么看好你。”

看好我?

我也感慨万千,明明在一年多前,他还一口一个废物地叫我。

一连三天,我都在李爱国和乐乐等人的陪同下,不断见着一个又一个的大人物,除了那些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界大鳄和政界要员之外,各个场子的负责人也是要见一见的。

之前为宋光头做事的那些大哥,基本都在那天的乱坟岗子上被我舅舅给废掉了,现在也都换上了我们的人。除了乐乐、李爱国和我舅舅的几个狱友分别担任这些职位以外,我还给豺狼和花少也安排了相应的场子。

豺狼不必多说,这是他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事情,当然欣然接受。花少是让我意外的,以前的他根本不喜欢这些玩意儿,说是每天泡泡妞、赏赏花就够了。但是这次,他主动找我,说也要干点工作,我不去分析他的想法,我只知道他一定可以胜任,所以当然没有问题。

花少虽然不怎么会打架,但谁说当大哥的就一定要会打架?

他有脑子就够了。

不过我也和豺狼、花少说了,你俩毕竟是学生,和跟了我舅舅很久的乐乐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刚上任可能会有点波折,至于能不能镇住下面的人,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其实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和当初陈老鬼刚垮台时,宋光头引着我去见我们镇上各色人物的场景一样,只是这次范围更广、人数更多、人物也更大牌而已。

所以大体来说,我还是有点经验的,做起来也游刃有余。

一连跑了四五天,该见的人也差不多都见了,就在我以为没什么人可见了的时候,一个周末的早上,李爱国又把我拉出来了,说这次要见一个大人物。

还有大人物?

我以为该见的大人物我都见过了,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而且看李爱国的神色,这个大人物似乎来头不小,所以我便询问是谁?

李爱国面色凝重:“吴建业。”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之前看宋光头和吴建业经常在一起,就知道他俩之间“业务”上的往来还是很多的,现在取代了宋光头的位子,理所当然也要和吴建业继续来往。

但是我和吴建业的关系,还真是说不出的恶劣,之前的几次交锋,都结了不小的梁子,这次见面必然火花四溅、困难重重。这也是李爱国也感到棘手的原因,怕我和吴建业的关系闹得太僵,如果让吴建业倒向其他大佬,那对我们来说又是一个强敌。

在这件事上,李爱国也没什么把握,就问我有没有办法对付吴建业。吴建业在罗城的身份真是不同凡响,属于那种半商半政的类型,做得很多也都是和官家有关的生意,所以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

由此可见,要当大佬还真是不容易,单单能打是不够的,还要有八面玲珑的圆滑。

我想到了一个人,卷毛男。

之前在碧海酒店,我和吴建业闹得那次,卷毛男就曾经说过,有机会要做我俩的和事佬,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于是我立刻给卷毛男打了一个电话,卷毛男也不说废话,立马帮我约了吴建业,晚上在某酒店的包间见面。

和吴建业的会面也不太顺利,虽然有卷毛男的极力撮合和斡旋,但是我俩之间的梁子还真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了的。

所以,虽然餐桌上的菜足够丰盛,酒也足够珍稀,但是气氛始终不尴不尬,我和吴建业真是有点八字不对,无论什么都说不到一起。

但,这顿饭毕竟是我安排的,我的姿态也尽量放低一点,并且也举杯向吴建业赔了不是,所以吴建业也没有太不给我面子,该说什么也还说着什么。

只是,一说到关键处,吴建业就把话题岔开了,就是不肯将手里的场子交给我,卷毛男都拿他没有办法。

到最后,我也有点毛了,毕竟我也是个大佬,歉也道过了,酒也敬过了,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得了,爱合作不合作,不合作拉倒,愿意倒向谁就倒向谁吧,大不了以后再继续干。

所以,我把杯子一推,说道:“吴总,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吴总也没废话,站起来就往外走。

虽然是谈崩了,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这点心胸我还是有的,所以我也站起身来准备送他出门。卷毛男没有完成任务,还很愧疚地看了我一眼,但我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没事。

卷毛男还咬牙切齿,悄悄跟我说:“没事,随后我跟我爸吹吹风,让吴建业的几个合同全部泡汤。”

其实,卷毛男说这话也是安慰我而已,他爸要是能被他吹得动风倒怪了。

吴建业头一个出门,我和卷毛男紧随其后。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呼呼一阵风声,一个黑影突然窜了过来。黑影手里还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大声吼道:“吴建业,我要你的命!”

这一下可真是猝不及防,那黑影的动作相当之快,直接就把匕首插向吴建业的肚子。吴建业被吓得腿都软了,赶紧就往后退。

然而,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我。吴建业刚退一步,就撞到我身上了,再也无法后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的匕首捅过来。其实我并没想着救吴建业,也只是本能反应而已,先是抓着他的领子往后一拽,接着又从口袋里抽出微型甩棍,接着用力往前一甩。

瞬间,那甩棍就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似的,猛地就延长了好多,并且甩到了那黑影的脸上。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那黑影也跟着“啊”的一声惨叫,就见他脸上从眉骨到下巴上已经皮开肉绽,还有鲜红的液体从中淌了出来。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甩棍打人,可真没想到威力能有这么大,感觉就跟鞭子似的,把我都给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守在走廊尽头的乐乐、李爱国等人,以及吴建业的一众随从赶紧奔了过来。那黑影看偷袭失败,立刻调头就跑,这时候我才看到他身上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而且一瞬间就没了影子,速度相当地快,原来是已经蓄谋已久。

李爱国他们奔过来,问我怎么回事;吴建业的一干随从也赶紧将他扶起,询问他们吴总怎么样了。我和李爱国他们简单讲了一下经过,便回过头去看吴建业。

吴建业坐在地上,一张脸变得惨白,额头上也有冷汗掉下来,还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显然是被吓到了。看他挺可怜的,我便好心问道:“吴总,你没事吧?”

卷毛男也反应过来了,叫道:“吴总,刚有人要刺杀你啊,还好王巍把你救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在众人的搀扶下,吴建业慢慢站了起来,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意,反而目光冷冷地看向了我,沉沉说道:“王巍,你把我当三岁小孩了吧?”

吴建业这话把我给弄懵了,我微微皱起眉头,说你是什么意思?

吴建业又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搞这些花招有意思么?你以为安排个杀手来刺杀我,然后你再出手把我救了,我就会感激你,把场子交给你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over--></div>

218 去找孙静怡

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吴建业以为刚才那个杀手是我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营造出我救他的假象,好缓和我们两人的关系,拿下他手里的场子!

我一直知道吴建业对我印象不好,但真是没想到不好到这个地步,竟然把我想得这么龌龊和狡猾。我肺都快气炸了,早知道刚才就不救他,让他死在那个杀手手里算了!

卷毛男也为我鸣起了不平,指责吴建业怎么可以这么想,而吴建业依旧言之凿凿,认准了那个杀手就是我安排的,还奉劝卷毛男最好离我远点,否则怎么被我玩死都不知道。

显然,吴建业是怎么都不会相信我了,而我也窝了一肚子的火,懒得和他辩解半句,直接指着他骂道:“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这句话一出口,也宣告着我和吴建业的关系彻底完蛋了,当然我也不在乎,面对一个根本不信任我的人,也没必要再和他来往下去了。

敢当面指着吴建业鼻子骂得大佬应该也还没有,吴建业也气到快爆炸了,放了两句狠话,说让我走着瞧,便带着他的人迅速离开现场。

在今天晚上赴约之前,我还挺有信心和吴建业搞好关系的,结果最后却落了个这样可悲的下场,不过李爱国他们也没说我什么,同样纷纷指责吴建业不是东西。卷毛男则一脸惭愧,悻悻地说还是他的面子不够大,否则吴建业不会这样。

又叹着气说:“其实我哪有什么面子,他们不过都是看我老爸而已。”

这些天见了不少大人物,有相谈甚欢来往密切的,也有话不投机聊不到一起的,但和吴建业这样彻底撕裂的还是头一个。关键是,吴建业的身份还非同凡响,如果倒向别处的话对我还真是一个蛮大的威胁。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路已经走到这步,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干了。当然,大家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仗也不可能说干就能干起来,起码短时间内还是不用担心的。

这几天里,一直都是乐乐、李爱国他们陪着我跑,一直都没见过舅舅。我有问李爱国我舅舅的下落,他则说我舅舅一直呆在家里,这几天足不出户,哪都没去。

李爱国所说的家,是我舅舅他们在对付宋光头之前所隐匿的地方。我已经去过了,在罗城附近的一个村庄,里面有个青砖黛瓦的大宅子,我舅舅和他的几个朋友就住在那里。我舅舅住在东厢房的一个屋子,窗户和门都紧紧闭着,也不知他在里面干嘛。我有一次过去,从门缝里闻到不小的烟味,有心想推门进去和我舅舅谈谈心,但始终没有胆子。

我把主要的重心还是放在罗城上,刚刚接手宋光头的地盘和势力,还有很多东西都不是太稳定,需要我不断去奔波操劳。不过让我欣慰的是,提拔起来的几个大哥都很有能力,包括豺狼和花少也没丢我的脸,为我分担了不少的事情。

这期间里,爆狮也没来找过我的麻烦,估计他也没那个胆子吧,到底还有我舅舅呢。

眼看着一切都慢慢走上正轨,我也省了不少的心,又想起曾经答应过李娇娇的事来,所以决定抽个时间去找孙静怡,和她好好地谈一谈,梳理梳理我的感情问题。

和没事就来找我玩的李娇娇不一样,上了重点高中之后的孙静怡除了放假的时候来我家给我补习功课之外,其他时间从来没找过我。当然,我也没找过她。

孙静怡上的重点高中,硬件设施还是不错的,宿舍里都装着电话,我有她们宿舍号码,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一天中午,我拨了一下这个号码,结果发现竟然打不通。没有办法,只好决定亲自去她们学校。

现在的我,出门已经有座驾了,是一辆新款的奔驰。不过我不想太张扬,所以就把车子停在了她们学校附近的一条巷子。来见孙静怡,我还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个功能时尚的手机,并且拆开包装,亲手存上了我的电话号码。

来到她们学校的时候,正是放学的时候,门口人山人海。我也不知道孙静怡在哪个班级,不过知道她是住校的,这会儿应该去吃饭了,所以便直奔食堂,看能不能找到她。

她们学校的食堂还挺大,我转了一圈也没找着孙静怡,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还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一回头,发现是个挺帅的男生,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像韩剧里的男主人公,正是以前和孙静怡传过绯闻的麦俊。说来还真是巧,没碰到孙静怡,却碰着麦俊了,还记得初中刚毕业那会儿,我在聚餐的饭店门口看到他和孙静怡站在一起说话,还曾经将他当作情敌。

现在又看见他,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麦俊倒是没有什么异常,面色欣喜地说:“真的是你啊王巍,你到我们学校干嘛来了?”

不等我答话,他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来找孙静怡的吧?”

虽然我不太愿意和他多说话,但是现在好不容易碰着一个熟人,除了他以外也没什么人可以帮我找到孙静怡了,便点点头说:“是的!”

麦俊笑呵呵地说:“小静嫌这个点食堂太挤,所以这时候一般还在教室学习,我带你过去找她吧!”

听麦俊称呼孙静怡为小静,还一副很了解她的模样,我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便说:“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麦俊便回过头去,跟后面几个和他一起来的男生说了一下,便带着我出了食堂,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我知道麦俊对孙静怡是有想法的,但他一路上始终大大方方的,也没表现出对我的敌意来,让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

麦俊的人缘也好,一路走过去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有时候还能见到几个花痴女生冲着他指指点点,激动地说些“看啊,那个就是麦俊”“实在是太帅了”之类的话。看来,麦俊在他们学校也是风云人物。

我们一路走,一路攀谈。

麦俊家以前是我们镇的,但是现在已经搬到城里来了,所以对我们镇的事也不了解,也不知道我已经转学到城里来了,以为我还在镇上念高中,这次是专门到城里来找孙静怡的。

当然,我也没有和他解释这些,只是向他打听着孙静怡的近况。

麦俊告诉我,孙静怡一切都挺好的,在他们学校仍然是学霸,还担任了学生会的副会长。等到明年,还会竞选会长,总之一切都顺风顺水。

听麦俊这么说,我也挺高兴的,心想我静姐就是厉害,在哪都是风云人物。聊着聊着,麦俊又把话题扯到我身上,说道:“王巍,以前都没见你来找过小静啊。”

我说是啊,学习比较忙。

麦俊点点头,说:“知道学习挺好的,我也听说你和小静约好要考同一所大学的事了,要加油啊,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麦俊知道我学习不好,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正常。不过他竟然祝福我和孙静怡,这是我真没想到的,感觉他心胸挺宽广的,反倒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也继续旁敲侧击地问着麦俊,打听平时在学校里有没有男生和孙静怡走得比较近。听到我问这个问题,麦俊爽朗地笑了起来:“那还真没有,小静比较洁身自好,除了工作和学习上外,从来不和男生打交道的。当然,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只能是我了,我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当然也仅限于不错,你看我们吃饭都没在一起。”

接着又说:“总之,小静的人品你可以放心,她从来不和哪个男生过分亲近的。”

说着说着,又笑起来:“当然,大概你也看出来了,以前我是喜欢小静的,不过后来看她和你在一起后,就放弃这个想法了,还是祝你们幸福吧。”

麦俊的大方和宽容更加让我惭愧,我都差点说出“其实我和静姐没在一起,或许你还是有希望的”这样的话来,不过后来还是忍住了,毕竟事情还没尘埃落定,便诚恳地说了一句:“谢谢!”

麦俊将我带到教学楼,又将我引到孙静怡的班上。站在门口,我一眼就看到正在教室里坐着看书的孙静怡了,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美丽的侧脸上,看上去像个超凡脱俗的仙子,让我看得都有点呆了。

真的,我觉得世界上任何一个男生,看到孙静怡都会心生爱慕,却又碍于她的光芒而不敢接近。

“小静!”麦俊敲了敲门,笑着说道:“你看看,是谁来了?”

孙静怡抬起头来,看到我后,本来安静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喜。我以为自己心里有了李娇娇后,再看到孙静怡会平静很多,结果还是徒劳,激动地跟着叫了一声:“姐!”<!--over--></div>

219 孙静怡的眼泪

一向以“冰山美人”形象示众的孙静怡,在看到我后,脸上立刻展露出温暖的笑意,放下手头的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巍子,你怎么来啦?”

孙静怡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脑后的头发也束成马尾,看着比以前更干练、更成熟了。我以为自己心里有了李娇娇后,再看到孙静怡时心情就能稳定一些,结果还是低估了女神的威力,当场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来罗城这么久了,还没来找过你!”

说话之间,孙静怡已经来到我的身前。不管她在别的男生那里有多冰冷,在我面前却始终是一副温暖的笑颜。她笑眯眯地摸摸我头,轻声说了一句:“傻瓜!”

旁边的麦俊立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状,还夸张地用手捂着自己胸口,说:“你们能不能别秀恩爱,让我这个光棍儿心里很难受啊!”

不过,虽然孙静怡的动作很亲昵,我仍旧没感受到什么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感,还是觉得孙静怡对我就像姐姐对弟弟一样。

孙静怡斥了麦俊一句,又问他怎么带我过来的。麦俊就把之前的经过讲了一下,孙静怡得知麦俊还没吃饭之后,便邀请他和我们两个一起去吃。

麦俊立刻摆着手,说不啦,你俩好不容易见一次,我就不当这个电灯泡了。

麦俊一边说,一边跟我们两个说了再见,转身就离开了。麦俊一走,我就把新买的手机拿了出来交给孙静怡,说是我送她的礼物。

我给孙静怡买的这个手机,是当时市面上最新潮的那种,不光摄像头更清晰了,还能往里面存mp3歌曲,铃声也能换成自己喜欢的歌。当然价格也贵,要三千多。可想而知,孙静怡吓了一跳,赶紧说不要不要,还问我哪来这么多钱买手机的。

对这个,我早有心理准备,就说姐,你脱节太久了,不知道我现在挺赚钱的吧。又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让她务必收下,以后联系起来也方便。

之前寒假的时候,孙静怡就见过我用手机,我也给她透露过我给人看场子的事,所以她知道我现在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总之劝了半天,孙静怡才接受了这个手机,但也告诉我以后不能再送她礼物了,有钱也尽量自己攒着,不要乱花。

孙静怡和我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依旧老气横秋地像个长辈。不过拿着新的手机,孙静怡还是挺开心的,我还教了她一下使用方法,孙静怡很快就掌握了,说以后会经常给我打电话,也好督促我好好学习。

之后,我们就商量去哪吃饭,孙静怡建议我们去食堂,我说我不想被你们学校的男生用眼神杀死,咱们还是到学校外面去吃吧。

孙静怡答应了,和我一起到学校外面,并和我讲好了这顿饭一定让她来请。出了校门,孙静怡便像以前一样,自然而然地拉起了我的手,让我一下就想起了初中的那些时光。

孙静怡的手很软、也很凉,牵起来是另外一种触感,和跟李娇娇牵手时那种暖暖的感觉不太一样,不过依旧让我的心里怦怦直跳,孙静怡则很大方,好像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对孙静怡一直都有感觉,喜欢她、迷恋她也已经很久了,可我始终感觉不出她对我有丝毫男女间的感情,她牵我手就好像姐姐拉着弟弟似的,这也是让我对这份如同镜花水月一般的感情始终没有什么信心的原因。甚至过马路的时候,她还会提醒我小心一点,好像我是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就让我的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孙静怡她们学校对面的马路边上是一排饭店,她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什么都好。孙静怡将我带到了一家面馆,每人点了一碗兰州拉面,还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不知道要请你吃多少拉面,才能把这个手机的钱补回来。”

我赶紧说:“不用补的,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这顿饭吃得稀松平常,我们一边吃面一边聊天,一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模样。孙静怡问我怎么好端端想起找她来了,我哪能在饭桌上和她说李娇娇的事,就说没什么啊,就是好久没见你了,特别想你。

孙静怡轻轻笑了起来,又说了句:“傻瓜。”

孙静怡这一脸轻笑、一声傻瓜,杀伤力实在太大,差点把我魂都勾没了,不过一想到她对我根本就没意思,心里还是觉得蛮悲凉的。接下来,孙静怡又化身老干部模式,教育我要好好学习,不要总去看场子什么的,那个终究不是正道。

“你不是想和我考一所大学吗,一定要加油啊!”孙静怡始终轻轻笑着。

“嗯。”我低下头去,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复杂心情。

吃过饭后,孙静怡就跟我说,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我赶紧说不用急啊,好不容易见了一面,还是到哪里去走走吧。

孙静怡没有拒绝,就说附近有个公园,散散步正合适,便将我带了过去。

此时已经春末夏初,阳光和风都暖暖的,公园里面郁郁葱葱,还有一块挺大的湖泊,我们就绕着这湖,慢慢地往前走。在公园里,孙静怡还要牵我的手,但我默默地缩回去了,孙静怡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也假装没有看到。

中午的公园里并没多少人,所以四周也很安静,偶尔有几声鸟叫传来。走到一处凉亭下面的时候,我们站住了脚步,面对湖光山色,久久没有说话。

“巍子,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许久之后,孙静怡终于打破了沉寂。

我回过头,看着她,孙静怡也转过来,面对着我。

孙静怡长得真是好看,一双如秋月般的双瞳,微微挺起的鼻梁,还有如雪一般的肌肤,薄似蝉翼的嘴唇,恰到好处的身段,真是看多少遍都不会厌。

我喜欢她,当然喜欢她,时至今日,她在我心中仍旧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可我又必须要放弃她,放弃这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巍子,你怎么了?”似乎察觉到我的眼神有点异样,孙静怡微微皱起眉头问我。但她即便询问我时,也是一副关心的神色,就好像我生病了一样。

“姐……”

我看着她,鼓起勇气,认认真真地说:“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怎么好好这么问呢?”

“姐,回答我。”我固执地说着。如果这是一个镜花水月的梦,我必须亲手将其打碎,我不能再骗人骗己,也不能再在情感上绑架孙静怡了,早点结束或许对我们两个都好。

面对我的逼问,孙静怡沉默下来,似乎怕伤害到我,在考虑怎么回答我这个问题合适。我摇摇头,说姐,你尽管说,不用怕伤害我,我有心理准备的!

听我这样说话,孙静怡的眼神里反而露出一丝疑惑,说道:“你有什么心理准备?”

我咬了咬唇,没有回答孙静怡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姐,你尽管讲吧,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孙静怡奇怪地看着我,说巍子,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现在不讲这个,等以后考上一所大学再说吗?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摸我的头,说:“巍子,你别胡思乱想了,尽管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又是这样,孙静怡永远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带着点埋怨说道:“我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在追逐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姐,你不要再哄我了,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吧,你只是想激励我好好学习,是不是?”

孙静怡的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仿佛很不理解我的话语,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摇着头,说:“姐,咱俩都心知肚明吧,虽然我们平时也挺亲昵的,会牵手、会说笑,会像小情侣那样打闹,可我从来没在你的眼中感受到一丝丝情侣之间的爱,也没从你的动作中感到到一点点男女之间的情,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对不对?”

这些话,其实憋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也是这次李娇娇给了我压力,才让我有勇气彻底地讲出来。说完以后,我气喘吁吁的,像头愤怒的公牛,眼神定定地看着孙静怡,看着这个在我心中永远遥不可及的女神。

面对我的质问,孙静怡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也定定地看着我。

湖面上有几只蜻蜓飞过,远处传来老人唱歌的声音。

很久,很久。

突然,孙静怡轻轻往前迈了一步,接着身子微躬,将头靠在了我肩膀上,双臂也慢慢环住了我的腰。

瞬间,一具微凉的身子便彻底贴在了我胸口,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随之涌入我的鼻尖。孙静怡突然的动作把我给吓到了,让我有点发傻,有点发懵,有点不知所措,宛如身处梦中,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与此同时,孙静怡清雅的声音也轻轻响了起来:“现在,能感受到了吗?”

在孙静怡的头靠在我肩膀上之前,在孙静怡的双臂环住我腰之前,在孙静怡说出“现在,能感受到了吗”之前,我一直以为“晴天霹雳”这个词只是艺术夸张。

但是现在,我完完全全感受到了晴天霹雳这个词的含义。

如果在我和李娇娇的感情飞速发展之前,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点移情别恋的迹象之前,孙静怡就对我做出这些动作,对我说出这一句饱含深情的话,大概我已经一蹦三尺高,然后美到天上去了吧。

然而现在,我只觉得晴天霹雳,完全不觉得有多欣喜或是多美好。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否则,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孙静怡,怎么会靠在我的肩上,怎么会抱着我的腰?

这个在我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当真真正正地发生在我身上时,我完完全全傻了、懵了、呆了、癔症了。我满脑子都想的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孙静怡,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可这是真的,她贴着我,还抱着我,像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靠在她爱慕的男人怀里一样,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意。这个多少男生心目中的女神,竟然也会敞开自己的心扉,表露自己的情感?

我的四肢僵硬,完全说不出话来,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我没有觉得开心,也没有主动去抱着她,就这么傻傻地站着。

又过了很久很久,孙静怡才重新站直了身子,我看到她的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一样。她直视着我的眼睛,面含羞涩地说:“不好意思,我也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打消你心中的疑虑。还是说,这还不够,还要再做点其他的?”

其他的?

我赶紧摆着手,说不用不用,这已经足够了……

孙静怡笑了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漂亮,又伸出手来摸摸我的手,说:“那可以了吧,你能回去继续好好学习了吗?”

孙静怡的这一句话,将我从懵头懵脑拉回到了现实之中,让我忍不住又生出一个想法,她是不是为了督促我好好学习,才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

不是我不相信孙静怡,只是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和李娇娇不一样,我和李娇娇在一起的时间挺多,互相萌生好感也很正常。可是孙静怡,我完全想不到她喜欢我的理由,我们也就初中接触过几天,她为了维护我的面子,所以假扮过我几天女朋友。再到后来,都很少见面了,她怎么会放着身边的优质男麦俊不选,来喜欢我?

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或许可以用来试一试孙静怡的真心。或许也不能叫试,我今天来找孙静怡,本来就是打算和她说这件事的,我觉得我不该在这件事上对她有所隐瞒。

所以不等孙静怡准备离开,我便再度开口:“姐,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孙静怡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我可能喜欢上一个女孩了。”我硬着头皮、顶着压力,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我想好了,无论孙静怡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都要告诉她这件事情,她有权力知道的。如果她因为这件事而生气,哪怕是有一丝丝的愤怒,也就说明她是真的喜欢我。那,我也没必要再纠结这段感情,踏踏实实地跟孙静怡在一起就行,不再做其他念想,负起男人的责来。

反之,如果她听说这件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如释重负,觉得可以解脱了,那就说明她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就能正式放弃这段虚无缥缈的感情,和李娇娇在一起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说。

说完之后,我便认认真真地看着孙静怡,等待着她的反应和态度。孙静怡果然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我的一颗心也紧张地砰砰跳了起来,当然错愕并不代表愤怒,她猛地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惊讶一下也是正常的,还要看她接下来会怎么样。

出乎我意料的是,孙静怡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模样,也没有觉得如释重负,而是反问我说:“是谁,李娇娇吗?”

我一下就傻了。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宿舍门口,李娇娇一再告诉我说千万不能在孙静怡面前提她的名字,结果我没有提,孙静怡自己说了出来,女人的直觉也太强了吧?

我本能的反应是否认,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孙静怡就已经笑了起来:“果然是她啊,以前就觉得你俩挺般配的,问过你你还不承认,现在终于认清了吧?嗯,李娇娇那个女孩确实不错,性格嘛是蛮横了一点,不过你既然是男孩子,就要多让着她一点啊。”

我设想过孙静怡的很多种反应,却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话。我呆呆地看着她,有点理解无能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姐,你不生气啊?”

孙静怡笑得更开心了,眉毛也微微弯了起来:“我为什么要生气啊,你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正好她也喜欢你,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我为你开心都来不及呢。”

看着孙静怡开心的模样,好像真的没有半点愤怒,不知怎么,我竟然有点失落,还是有点不死心地问道:“姐,那你呢?”

“我?我什么?”孙静怡笑眯眯的。

“你刚才还说喜欢我的……”

“这个,重要么?”孙静怡闪烁其词。

“很重要!”我斩钉截铁地说着,因为这关系到我的最终选择,我不想在感情上面做些糊里糊涂的事。

孙静怡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认真地想了想后,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告诉你吧,我确实是怕打击你,才假装给你一点念想,让你能够踏踏实实去学习的。不过,既然你确定喜欢李娇娇了,那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啦!”

看孙静怡轻松的语气,好像还真是这样。

不光是她如释重负,我也长松了一口气,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果然是这样啊。我就说嘛,姐你这么完美,是多少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啊,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我呢。果然和我猜得一模一样,你刚才还骗我……其实我也没那么脆弱的,姐你真的没必要这样。”

孙静怡咯咯地笑了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行了行了,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原来你是要和我说这事啊,我还以为什么呢,吓了我一大跳。真的,你当我弟弟就挺好的,没什么事咱们就走吧,下午课也差不多该去上了。

“嗯!”我重重地点头。

说清楚了这件事,我们两人都是如释重负的模样,便一起转过身往回走。孙静怡的手伸了一下,还准备再牵我,突然反应过来,笑嘻嘻说:“对啦,你现在是别人的男朋友啦,我也不能再拉你了。”

我也笑呵呵的,说姐,我觉得那个麦俊挺不错的,或许你们可以试试啊。

孙静怡啐了一口,无语地说:“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感觉浑身都轻松无比。

我们一边往回走一边聊天,孙静怡又化身老干部的姿态,教育我说一定要对李娇娇好,要肩负起一个做男人的责任来。

我说是是是,一切都听姐的。

孙静怡还很八卦地打听我和李娇娇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说现在还没在一起呢,毕竟和你还有大学之约,所以这次过来就是想梳理清楚感情问题。后来经不住孙静怡的一再询问,我也只好简单地讲了讲,说我们如何如何、怎么着怎么着,连接过吻的事都和她说了。

孙静怡笑得特别开心,还夸我真是有能耐,竟然能把李娇娇那样娇蛮的姑娘搞定。我吹着牛说,娇蛮什么娇蛮,在我面前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我大声说句话都能把她给吓着了。

孙静怡又教育我,让我对李娇娇要好一点。

一路说,一路到了公园门口,我本来还想送孙静怡回学校的,但是她说不用了,她自己回去就好。

也行,我也迫不及待地想去找李娇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了。我都做好准备,下午的课也不上了,就跟李娇娇在外面玩,陪她吃、陪她喝、陪她逛街。

所以,我就在公园门口和孙静怡分了手,她往学校门口去,我则去小巷子里开车。我得意地哼着歌,心情真是说不出的美好,感觉天也蓝、地也阔,人生得意须尽欢。

上了车,我刚准备打火,突然看到旁边的格子里还放着一个充电器。这才想起,我光把手机给孙静怡了,忘了把充电器也给她,于是赶紧拿了充电器,急急忙忙就去追她。

紧跑了两步,就看到孙静怡的背影了,她已经快走进学校。我赶紧追到她的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叫了一声:“姐!”

孙静怡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

我举起手里的充电器,说姐,忘记给你这个……

我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傻住了。

因为我看到,孙静怡的眼睛红通通的,两边脸颊上也挂满了泪水……<!--over--></div>

220 火红的玫瑰

孙静怡竟然在哭!

看到孙静怡的眼泪,我一下就慌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认识孙静怡这么久了,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那种成熟、稳重、刚强、独立的形象,从来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也会流泪。此时此刻,她眼神里充斥着伤心欲绝,好像天塌了一样那么难过,让人看了就觉得无比心疼,我本能按住她的肩膀,慌张地说姐,你怎么了?

孙静怡却猛地一擦脸上的泪水,接着从我手里接过充电器来,又推着我的胳膊说:“没事没事,风沙吹的,你赶紧走吧!”

孙静怡推了我两下,又急匆匆转身往学校里面走去。她说是风沙吹的,可现在哪有风啊,而且她眼睛里的伤心,也是我清清楚楚看到了的,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可刚才她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哭成这样子了,难道是因为我说我喜欢李娇娇?

时至此刻,我仍旧不敢揣测孙静怡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哭得这么伤心。我只知道,我肯定不能袖手旁观,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流泪而去,于是我又加快步伐,赶紧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叫:“姐,姐!”

孙静怡听到我的脚步,不仅没有停步,反而走得更快了,甚至小跑起来,像是故意躲我。我再次加快步伐,终于在教学楼下面抓住了孙静怡的胳膊,我看到她眼里泪水流得更多,像是洪水决堤一样,止都止不住了。我也更慌张了,结结巴巴地说:“姐,你到底怎么了?”

孙静怡又擦擦脸上的泪水,勉强做出一个微笑:“巍子,姐没事,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去上课了。”

现在这种情况,我哪能放她离开,继续追问着她到底怎么回事。就在这时,我们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澈的声音:“小静,怎么回事?”

我一回头,原来是麦俊过来了。

显然,麦俊也正准备去上课,看到孙静怡有异样,所以就过来问问。这时候,正是上课的高峰期,教学楼下面人来人往,又有麦俊和孙静怡这两个犹如王子公主一般的风云人物,所以有好多人都驻足观看,并且指指点点。

孙静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难堪,猛地一甩胳膊,急匆匆就上楼去了。我正准备追,麦俊又拉着我,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心想,这都快上课了,再追上去也不好,而且麦俊和孙静怡的关系也不错,或许可以帮我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于是我就把麦俊拉到一边,把刚才的事讲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

看到孙静怡哭,麦俊的着急程度不比我低,又问我在这之前呢,发生过什么事了?

我和孙静怡之前的谈话属于隐私,况且这还涉及到另外一个女生,我并不想讲给麦俊听,就说也没什么啊,我们就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到公园里逛了逛,分开的时候还笑呵呵,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麦俊微一沉思,说:“是不是和你分开了,心里舍不得,才哭成这样的?”

我赶紧摇头,说肯定不是,以前又不是没分开过,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麦俊也点点头,说嗯,小静不是那种女生。接着又说:“王巍,你要想让我帮你,最好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在小静流泪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实在太想解开孙静怡流泪的原因,只好把之前的事都告诉他。从初中孙静怡假扮我女朋友开始讲起,又说到我俩如何定下大学之约,再到我和另外一个女生有了牵扯,所以想捋清楚这份感情的过程,原原本本地都讲给了他。

麦俊听到最后,眉头也微微皱起,说道:“怪不得呢,我一直觉得奇怪,小静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生的……”

话没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不妥,赶紧摆着手说:“王巍,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认为你人还是挺不错的,只是觉得你和孙静怡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苦笑着说:“本来就是这样。”

孙静怡和我在一起,十个人听了十个人吃惊,不是说我就配不上她了,是说我俩在各方面都不相同,犹如飞鸟和海鱼的区别,根本就没机会在一起。

麦俊又想了想,说:“这么说来,小静流泪确实不一定和你的事情有关,或许还真有其他的原因。这样吧,我们也快上课了,要不你先回去,我回头再问问她,有消息了再告诉你。”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于是我就先谢过麦俊,然后把我手机号留给了他,让他有消息后就给我打电话。这时候,上课铃也正好响了,麦俊和我告别之后,就急匆匆地上楼去了。我也怀着满腹忧心,出了他们学校,去巷子里开我的车准备回去。

坐在车里,我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味儿,不管孙静怡是因为什么哭的,她为什么要躲我呢,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呢。这个谜团要解不开,我真是没有办法就这么离开,于是我又下了车去,直奔孙静怡她们学校大门。

但是因为上课,学校大门已经紧闭,我只好绕到旁边的僻静处,翻墙而入。

上课时间,校园里面特别安静,鲜少看见有人走动。重点高中就是不一样,我们镇上那个破高中,还有豺狼他们学校,上课了还有人在外面晃荡,轰都轰不回去。

我小心翼翼地潜进教学楼里,来到高一年级。各个班里传来老师的讲课声,因为麦俊之前带我来过孙静怡的教室,所以我很快就找了过去,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

他们上得是英语课,老师讲得认真,学生也听得认真。我一眼就看到了孙静怡,她现在已经不哭了,但是眼神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反正没有听课。孙静怡呆滞的眼神里,透露着无限的伤心和难过,看得趴在外面的我心都快碎了。

我不停地在想,姐,你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我也怀疑孙静怡是不是因为我和李娇娇的事而这样的,可是之前在公园里面,孙静怡确实没有透露出半点难过的样子来,所以也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无数的困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静怡是喜欢我吗?如果是,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孙静怡,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老师都发现了正在发呆的孙静怡,所以特别点她起来回答问题。但她根本就没有听讲,连老师问了什么问题都不知道,理所当然地站起来沉默不语。

老师叹了口气,说:“孙静怡,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学生,怎么现在也变成这样了呢?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这节课你就站着听讲,好好反省一下吧!”

孙静怡没有抗拒,老老实实地站着,低头听讲。

对孙静怡这样的优秀学生来说,从小到大被老师训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现在被罚站了,这可真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场景。教室里有好几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还嗤嗤地悄悄偷笑起来,恨不得落井下石。

看她这样,我心里更难过了,恨不得立刻冲进教室将她带走。不过我也知道,这是在重点高中,绝对不能乱来,而且孙静怡也不会愿意我这样做的。

所以我也只能焦急地、偷偷地看着她。

下课之后,我怕孙静怡发现我,便躲到厕所去了,直到上课才又回来继续看她。

一整个下午,孙静怡的状态都不怎么好,虽然也在努力听讲,但始终都闷闷不乐的,眼神也经常处于放空状态。

几次下课,我都躲到厕所去,然后悄悄往外面张望,但是也没见麦俊过去找她。这就让我有点着急,心想他怎么还不过去问问孙静怡到底怎么回事。当然,人家说不定也有事情,不能总是为我服务吧。

其实我也想自己进去和孙静怡好好谈谈,可是一想到之前她那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就又产生了畏惧心理。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孙静怡经常拿出来手机看一下,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在看时间,后来发现不对,她有手表,何必要看手机?那个样子,就好像在等谁的电话或是消息。可是,她手机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号码啊。

我犹豫着,便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姐,你怎么样了?

孙静怡还在上课,但她接到短信以后,立刻就低下头去给我回了起来:姐没事啊,你回去了没有?

我回:我早回来了,这会儿正上课呢。姐,有空我再去找你。

孙静怡回:嗯,快上课吧,要认真听讲。

我心想,你还不认真呢,让我认真。不过我收回手机以后,便看到坐在教室里面的孙静怡明显状态好了很多,看书、听讲、做笔记也都有条不紊起来。我也稍稍松了口气,感觉那个对我总是很温柔的孙静怡又回来了,也给了我一会儿主动找她去谈谈的信心和动力。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下午放学的时间终于到了,学生们纷纷收拾书本准备去吃饭,走廊里也瞬间窜满了不少人。教室里面,孙静怡还在看书、学习,看来麦俊确实说得没错,她从来不赶高峰饭点,等快没人了才走。

这样也好,方便我们谈心。

我呼了口气,准备逆着人流进入她们班教室的时候,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接着十多个男生哄闹着一起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麦俊。此时此刻,麦俊手里还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长相帅气的他显然经过精心打扮,不光头发吹得油光油亮,身上还穿了一套精致的小礼服,脚下的皮鞋更是光可鉴人,像个新郎官似的,和手中的鲜花相得益彰。

是人都看得出来麦俊这是准备干嘛,所以不光是那一开始跟着他的十多个男生,其他班上的学生也都跟着过来看热闹了。走廊上人特别多,麦俊又被很多人簇拥着,所以他并没看到站在人群里的我。

他捧着玫瑰,满脸的意气风发,在一片起哄声和叫好声中,直奔孙静怡的教室……<!--over--></div>

221 失败的表白

看到麦俊经过精心打扮的样子,手里还捧着火红的玫瑰,就知道他这是要向孙静怡表白,也明白了他一下午没有出现,是忙什么去了。

一开始还不能理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表白,后来转念一想,他本来就喜欢孙静怡,现在知道孙静怡其实是单身,当然要趁这个机会表达自己的心意了。或许这样还能让孙静怡开心起来,所以虽然我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想法,和其他人一样站在窗户外面看了起来。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麦俊已经进了教室,并且直直朝着孙静怡的位子走了过去。教室里面和教室外面都站满了人,我在人群之中也显得平淡无奇,根本没人能注意到我,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麦俊和孙静怡的身上,并且杂七杂八的声音也在四周响了起来。

“麦俊终于要向孙静怡表白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场面啊!”

“是啊,以前就觉得他俩很般配,不能在一起还挺遗憾的,现在终于可以看到这一幕了。”

“哎呦,女神终究还是要和男神在一起的,咱们这干平凡人只能流着口水羡慕人家啦。”

看得出来,围观学生还是挺看好他们这一对的,也认为他们一定能够修成正果,气氛也变得喜气洋洋,好像是什么过节的日子,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他们。

教室里面,捧着玫瑰的麦俊已经走到孙静怡身前,大家都知道麦俊要干什么,孙静怡却是吓了一跳,显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眼神慌乱地站了起来,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不知所措地看着迎面走过来的麦俊。

但是不得不说,他们看上去确实很般配,麦俊阳光帅气,孙静怡美丽动人,他们站在一起就像天上的金童玉女,无论谁来评价,都会说匹配指数五颗星的。

随着麦俊走到孙静怡的身前,教室里外都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屏起呼吸看着麦俊,等待着他的真情告白,等待着麦俊能够抱得女神归,等待着这历史性的一刻到来。

在一片寂静无声之中,麦俊缓缓举起了手里的玫瑰,伸手递向面前的孙静怡,目光诚恳、面色认真地说道:“小静,还记得我们初见时的场面吗?那时候我们都上初一,还是开学的第一天,你我作为新生代表一起上台讲话。我看到你时,真是惊为天人,难以想像世间还有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孩,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真正的相信了‘一见钟情’这个成语。

后来,你总是考年级第一,而我总是考年级第二,我心里很不服气,总想着超过你,但无论我怎么努力,总是比你差上几分。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碾压得这么惨,所以就猜测你是不是有什么秘籍,并主动提出要借你的学习笔记看看。大家都知道,但凡有点成绩的学生都不会轻易把笔记借给竞争对手,而你却毫不犹豫地就交给了我,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不光是你的才华折服了我,你的气度更是让我自惭形秽。

再后来,我们不光成了学习上的伙伴,还成了生活中的朋友,犹如知己一般无话不谈。在别人的印象里,你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犹如冰山一样难以接近,只有我知道你在私下也会露出温暖的笑。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不光能成为你绝无仅有的异性朋友,更是为数不多见过你笑的男生。随着和你接触越来越多,我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吸引着我,到最后几乎无法自拔,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着你。

我本来打算等初中毕业之后就向你表白的,可惜后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因为贫血昏倒在考场上,只好回去重新复读初中,而我只好也无奈地等了一年。到了现在,你我终于又重聚在一起,我以为我们之间疏远了,结果发现并没有,我们还是像原来那样谈笑风生、默契十足。小静,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了,我要和你在一起,带你看遍这天上所有的云,带你走过这世间所有的桥,我会永远爱着你、疼着你、守着你、护着你,直到天荒地老的那天……小静,请接受我这迟来的表白吧!”

听得出来,麦俊真的是有所准备,所以才能说出这么一大段真情的告白来。说完之后,麦俊便把手里的玫瑰递向孙静怡,同时目光深情地看和她。四周,也随之爆发出了一阵极其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所有人都在大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在我的耳边,似乎整个世界的人都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站在我旁边的几个女生甚至都红了眼眶,说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感动的表白,而且对方还是长相帅气、家境优越的麦俊,真是羡慕孙静怡什么的。

不过,虽然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孙静怡却始终没有去接麦俊手里的玫瑰,脸上也没有因为麦俊的表白而露出半分欣喜,反而目光越发焦虑起来,甚至有点坐立不安的模样,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走。

大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于是慢慢地安静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麦俊。麦俊也有点急了,往前走了一步,捧着手里的玫瑰说道:“怎么了小静,你不愿意接受我吗?”

孙静怡却往后退了一步,带着点紧张说道:“不,不,你别这样,我只是把你当朋友的,而且知道我不能,我有男朋友的……”

轰!

孙静怡的这句话像是一枚小型核弹突然炸开,教室里外的学生都呈现出一副错愕的神情,显然都不敢相信她说的这句话。

孙静怡竟然有男朋友了?!

这可是个爆炸性的新闻,在大家的眼里,孙静怡一向独来独往,别说男生了,连女生都很少接触,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男朋友的。所以四周都在揣测,孙静怡是不是为了拒绝麦俊,才故意找了一个托词出来?在我旁边的几个女生也在小声讨论,说孙静怡怎么回事,怎么连麦俊这样优质的男生都不肯接受呢,搁在一般女孩子身上早就开心地飞起来了啊。

而麦俊也更急了,又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小静,你是说王巍吧,你不用再骗我了,我已经知道你们之间是假的,其实你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

孙静怡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错愕:“你,你怎么知道的?”

“是王巍告诉我的!”

麦俊又往前走去,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架势,“小静,其实你根本不喜欢王巍对不对?他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你只是为了激励他好好学习,所以才假装和他在一起,还和他许下大学之约的。小静,我不相信我们之间好几年的感情是假的,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而孙静怡却持续往后退去,不断躲闪着麦俊略带进攻性的眼神,嘴里始终固执地说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的,小静,你到底在说什么?”麦俊显然已经彻底着急,他辛辛苦苦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又是精心打扮又是手捧玫瑰,可不是为了当众被孙静怡给拒绝。

“小静,你就接受我吧……”麦俊着急地要把玫瑰往孙静怡的手里塞。

“不,我不喜欢你!”

孙静怡突然大叫一声,猛地一拨麦俊的手,那束火红的玫瑰也啪的一声跌落在地。趁着这个机会,孙静怡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猛地一推麦俊,接着匆忙夺路而逃,朝着门外跑了出去。四周均是一片哗然,大家都不解、疑惑地看着孙静怡,而孙静怡谁都没理,迅速挤出人群,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走廊上面,大家都是一片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教室里面,和麦俊一起来的男生也都傻了,而麦俊则凝视着地上的玫瑰,久久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最尴尬、最无地自容的无疑就是麦俊了,他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的告白,就这样化作了乌有。人群慢慢散去,有人摇头有人叹气,还有人说孙静怡装什么清高,竟然连麦俊的表白都不接受,听得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真想一拳把他的牙都打碎。

教室里面,一个男生拍了拍还在发呆的麦俊的肩膀,说:“没事兄弟,咱们可能是有点唐突了,把孙静怡给吓到了,你再努努力,还有机会的?”

麦俊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算唐突,其实我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逼出她心中喜欢的人到底是谁。现在我明白了,她确实喜欢那个男生……”

一干男生都特别奇怪,询问麦俊那个男生是谁,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能让孙静怡这个女神念念不忘。麦俊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太了解那个男生,今天中午也才第二次见他而已,只是听说学习不怎么样,然后特别喜欢跟人打架。”

一干男生纷纷打抱不平,说孙静怡是不是眼光有问题,怎么会喜欢那种男生的,是不是拿来当挡箭牌而已?还说麦俊输在这种男生手上实在太吃亏了,还是得想办法追回来。

麦俊却依旧摇头:“你们错了,以我对孙静怡的了解,她不是那种脑子一热就去喜欢谁的女生,她有着绝对成熟、独立的思想和人格。她既然喜欢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必然有我不知道的过人之处。之前和孙静怡聊天,她说起那个男生的时候,眼睛里都会发光,语气里也满满都是骄傲,不像是假的,现在我能认清现实了,还是放弃她吧……”

站在门外的我,听着麦俊的分析,心里自然怦怦直跳,如果说之前我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经过第三方的点拨,我终于能够确定了:孙静怡,是喜欢我的!

虽然,我还是不明白孙静怡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明明其实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不过我终于知道她是为什么哭了,为什么她一下午都魂不守舍,连课都不好好听了,显然是被我伤到了心啊!

她一直在等着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并且为了这个目标持续不断地努力着,而我却大老远地跑过来,告诉她我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生!

可想而知,她的心里是多么难过、多么绝望,却为了不给我压力,还要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还让我要多疼着李娇娇,而我竟然信以为真,还谢谢她的祝福。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禽兽不如了,我简直就是个不可救药的王八蛋,无数悔恨和自责涌上我的心头。

我的脑子一热,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我要去找孙静怡!

正是放学时间的校园里面,到处都是学生,有去食堂吃饭的,也有拿着暖壶去打水的,还有在篮球场挥洒汗水的。我穿过重重人群,先是来到食堂里面,但是转了一整个大圈,也没发现孙静怡的身影。我又跑去其他地方找,几乎把校园里每一个地方都走遍了,也没有看到孙静怡的影子,这么说来的话,她应该是回宿舍了。

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我不免有点着急,不知道怎么把孙静怡叫出来。在这学校,除了麦俊之外,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也没法托谁去帮我叫,正干着急的时候,我突然一拍自己脑子,想起来中午不是才送过孙静怡一个手机吗,干嘛还费这么大的力气去找?

这人一急,脑子确实容易短路,我赶紧就拿出手机,给孙静怡拨过去电话。和之前回我短信时的光速不同,这次孙静怡过了好久才接起电话,问我有什么事?

听她的语气,仍和平时一样轻松,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如果不是一整个下午都呆在她们学校,还亲眼见证了她拒绝麦俊表白的场面,我几乎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道:“姐,你能下来一趟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谈,我就在你们宿舍楼下。”

孙静怡特别惊讶,问我怎么又来她们学校了,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让她下来,下来再说。孙静怡沉默了一下,才说好吧,让我等着。

我收回手机,目光直视着女生宿舍的出口。在等孙静怡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刚才满脑子的冲动也慢慢消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惶恐和莫名的不安。

我不免在想,孙静怡下来之后,我要和她说点什么呢?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了,其实我也一直都喜欢你,所以我们重归于好吧,我们再一起考大学!

这样的结果,看似是很美好,可是那李娇娇怎么办呢?

那天晚上,我和李娇娇在她们学校的宿舍门口接吻,虽然只有蜻蜓点水的一下,却让我心中无比激动,也让我确定自己已经对李娇娇产生了不可抑止的情感。也就是那一天,李娇娇说要等着我,等我去和孙静怡说清楚,然后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

对,那时候我是以为孙静怡不喜欢我,几乎下定决心要和李娇娇在一起了,所以才会大老远地跑过来找孙静怡。现在,如果我要和孙静怡在一起,岂不是又要伤了李娇娇的心?

再说,就算我和孙静怡说清楚,孙静怡还会接受我吗?她已经知道我对李娇娇有感情了,怎么会容忍我再和她在一起?

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其矛盾的可怕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论怎么做都好像渣男一样,而这矛盾还是我自己造成的!

所以,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办法面对孙静怡,无论说什么都是错,那还不如不说、不见。就在这时,孙静怡恰好走出来了,我赶紧往旁边一闪,躲到了一棵树后,悄悄往外张望。

孙静怡站在宿舍门口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我。没找到我,她又拿出手机,我也赶紧拿出手机,她的号码刚拨过来,我就接了起来。

“巍子,你在哪呢?”

我握着手机,忍住走出去的冲动,轻声说道:“姐,我突然有点事,先走了。”

“你到底在干嘛啊……”孙静怡的语气哭笑不得。

“没事,办事路过你们学校,本来想叫你出来吃个饭,但是突然有有点事要走。姐,对不起了……”我闭上眼睛,同时鼻子一酸,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了下来。

以我现在的强硬性格,其实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让我哭了,此刻也确实是情到深处,心中充满惭愧和自责,所以才不可抑止地流出眼泪。只是,孙静怡并不知道我最后的那句对不起其实别有深意,她还以为我只是在为放她鸽子而道歉,所以还笑骂了一句:“有什么呀,值得你亲自道个歉?没事,下次再过来找姐,姐请你吃饭。”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我又探出头去,看到孙静怡也放下了电话,不过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没动,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和刚才在电话里轻松的语气完全不同。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慢慢朝着女生宿舍去了。

看着她略带忧伤的背影,躲在树后的我同样无比难过,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然后碎成了一片一片。我怎么可能不难过啊,我迷恋了她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无论我在外面混成什么样子,我都从来没有放弃过学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她考上同所大学。我努力了那么久那么久,现在这一切都被我自己给葬送了……

我靠着树干,慢慢地蹲下来,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任凭泪水从我的眼中滑落。还记得今天中午和孙静怡分开时,我还欢快地像只刚出笼的小鸟,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追求幸福,哪里想到一个下午过去,事情又落到了这步田地。

现在的我,完全不觉得开心,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找李娇娇了。孙静怡,就像我心中的一根木刺,扎得我体无完肤,每想起来她一次,心中的难过就增上一分。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知道现在这个状态的我,不仅没法面对孙静怡,更没办法去见李娇娇了……

“怎么样,孙静怡答应你了没有?”

“答应了答应了,好歹是一个宿舍的,这点面子她还是给我的嘛。”

“好,那就照原计划行动,咱们今天晚上一定要帮麦俊追到孙静怡。”

“好的。”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因为他们提到了孙静怡和麦俊,所以也让我一下就精神起来。

和孙静怡一个宿舍的?

帮麦俊追求孙静怡?

这些关键词涌入我的耳朵,我立刻探出头去看,只见旁边的小路上,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正在说话。那个男生我见过,就是之前簇拥麦俊去表白的其中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李宁运动服;而那女生我没见过,不过从她刚才的自述来看,应该是和孙静怡一个宿舍的舍友,长相倒是也还可以,耳朵上缀着一对挺大的耳环。

运动男和耳环女咬了会儿耳朵,说是一会儿在学校门口见,便迅速地分开了。

我心里吃惊,总觉得有点不妙,不知道他们要用什么方法帮麦俊追求孙静怡,怎么还要到学校门口去,不是马上要上晚自习了吗?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看到耳环女和孙静怡已经一起下来了,和她们在一起的还有五六个女生,看她们彼此亲昵的模样,应该都是一个宿舍的。我藏在树后,孙静怡并没有看见我,和耳环女她们说说笑笑地一起走着。

看孙静怡的状态,显然已经好了很多,神态也轻松不少。

这群女生路过我身边时,就能听到耳环女说:“小静,今天是我生日,我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咱们可要喝个不醉不归啊。”

孙静怡则说:“给你庆祝生日可以,不过喝酒就算了吧,咱们还是学生。”

“哎呀,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喝点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喝酒的话,我就不去了。”

“好嘛,不喝不喝……”

她们一边说,一边远去了。

而我不知怎么,心里觉得一阵阵发慌,虽然我不反对麦俊追求孙静怡,也不认为这帮重点高中的学生会对孙静怡做出什么事来,但到底是在社会上混得多了,什么样的禽兽王八蛋都见过,所以还是不太放心,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来到学校门口,就看到除了耳环女、孙静怡她们之外,还有麦俊和他们那帮男生,一共有十多个人。他们站在马路边上说了会儿话,似乎在商讨一会儿去哪,又伸手打车。他们打了四辆车,然后相继离开,我也急急忙忙去小巷子里开了我的奔驰,跟了上去……<!--over--></div>

222 暴怒的板寸男

麦俊和孙静怡他们没走多久,就在路边的一间酒吧门前停了下来,然后一帮人乌怏乌怏地下了车,直奔酒吧里面。

酒吧这地方没什么不好的,复杂的其实是人心,我经常出入这些地方,知道这里最容易滋生一些不良事件,所以就更不放心了。于是我把车子停好,也走进了那家酒吧。

酒吧里面挺热闹的,喝酒、跳舞的人不少,进来已经看不到孙静怡她们那帮人了。我在人群里转了一圈,终于在某卡座上见到了她们。十来个人都已经坐下了,而且桌子上摆了不少的酒水和果盘,其中不乏比较名贵的洋酒,感觉这帮学生还挺有钱的。以前我以为重点高中的学生不会来这地方,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观天了。

因为担心孙静怡,我有心过去盯着,但这样无疑暴露了自己。我想了想,便又出了酒吧,在附近小店买了帽子和口罩,装扮好以后才返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孙静怡她们那帮人的身后,假装在看舞台上的歌手唱歌,其实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其实就算我打扮成这个样子,孙静怡只要一回头还是能认出我来,好在酒吧里的灯光比较昏暗,周围的人也比较多,她又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上去比较紧张,眼睛都不敢乱看,所以没发现我。

今天是耳环女的生日,酒吧方面得知情况以后,还特别送过来一瓶香槟,并且给她放了生日歌。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一帮男男女女互相碰杯喝酒,但是孙静怡始终不端酒杯,只是喝着面前的一杯柠檬水。

耳环女和其他几个女生劝过孙静怡几次,但孙静怡始终坚持喝柠檬水,不碰半口的酒。而且因为之前刚发生过表白事件,孙静怡都不和麦俊他们那帮男生说话,甚至连麦俊也不理,麦俊几次想找机会和她说话,均被她无视掉了,搞得麦俊一脸尴尬。

看来这男生女生无论关系多好,一旦发生过某些事情之后,感情总会发生变质。在这之前孙静怡还是把麦俊当知己的,现在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孙静怡软硬不吃,一帮男生女生都没办法,频频互相使着眼色,似乎在想什么招儿了。运动男拍了拍麦俊的肩膀,然后便起身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麦俊会意,也跟了上去。

我知道他们肯定要商量什么事情,虽然不信麦俊会做出伤害孙静怡的事来,但还是悄悄跟了上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两人进了卫生间以后,我就站在门外偷听他俩说话,就听那运动男说:“麦俊,你可不能就这么放弃啊,凭你的长相和条件,输在一个小混混的手上多不好看。”

麦俊叹了口气,说:“不然怎么办呢,孙静怡就是喜欢他,我也没有办法啊。刚才你也看到了,她现在连话都不和我说了。”

运动男说:“你别灰心,我还有其他办法。”

麦俊问:“什么办法?”

运动男说:“你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把大家带到这吗?”

接着,运动男便讲起了他的计划。原来,他有个表哥,就是在这酒吧里面看场子的,他打算让表哥带一群小流氓来骚扰孙静怡,然后麦俊可以趁这个机会英雄救美,这样就能拿下孙静怡的芳心了。

“孙静怡不是喜欢会打架的吗,你就在她面前表现一下!”运动男说。

“能行吗?”麦俊犹豫着。

“放心吧,肯定能行,有我表哥在呢,我会让他们配合你的,到时候保证你一拳就能放倒一个,让孙静怡看看你的男子气概!”

“好吧,那就试一试……”麦俊终究还是经受不了诱惑,答应下来。

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卫生间,我也赶紧躲到旁边角落,等他们出去以后,才跟上去。

原来他们所谓的计划,就是让麦俊在孙静怡面前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这种手段其实还是挺常见的,也算不上卑鄙。麦俊能不能成功,对我来说倒是其次,我还是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继续跟了上去。

等麦俊和运动男重新坐回原位,我也再次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他们身后。运动男给耳环女她们几个女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准备开始行动了,她们表示会意,又和孙静怡聊起了天,不过聊天内容还是围绕着麦俊,说麦俊有多好多好,希望她能考虑考虑。

只是,孙静怡依旧不接这些话茬,总是把话题给岔开,搞得她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当他们玩得开心的时候,四五个胳膊上描龙画虎的汉子果然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留着板寸的青年。他们一过来,运动男就冲板寸男使了个眼色,显然这个就是他表哥了。运动男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撇向孙静怡,板寸男也表示会意,带着一帮人围向那群女生。

“各位美女,要不要和哥哥们喝杯酒啊?”板寸男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耳环女她们知道这是运动男安排的人,但还是假装受到惊吓的样子,连忙摆着手说不用,我们自己喝就好了。

板寸男不乐意了,说:“哎,不给我们面子是不是?”

耳环女假装害怕地说:“大哥,我们只是学生,在这过个生日而已,你们还是找别人吧。”其他女生也都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还有几个甚至连脸色都白了,演技可谓相当爆棚。

不过孙静怡倒是挺淡定的模样,眼神冷冷地盯着这群无事生非的流氓。她在初中是学生会会长,在高中也是副会长,天然有种高高在上的气质和气场,不能说就完全不怕这些社会上的混子,但也不会轻易生出畏惧的心理。

板寸男不满地看了耳环女一眼,说:“你以为我想和你喝啊?给我滚一边去吧,老子看中的是这位小姑娘。小美女,赏光和哥哥喝杯酒怎么样啊?”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来,伸手就要去勾孙静怡的下巴。耳环女她们都是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模样,坐在一边瑟瑟发抖,根本没人敢管。而运动男也赶紧看了麦俊一眼,暗示麦俊可以上场英雄救美了。

麦俊立刻站了起来,伸手就拦板寸男,嘴里还说:“大哥算了,给我一个面……”

“啪!”

麦俊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记清脆的耳光声突然响了起来。麦俊傻了,耳环女傻了,运动男也傻了,一桌子男男女女都傻了。板寸男也有点发懵,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挨了耳光,眼睛里顿时喷出火来,指着孙静怡骂了起来:“你他妈敢打我?!”

是的,就在板寸男快要勾住孙静怡的下巴时,孙静怡突然甩手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别说麦俊和运动男他们,连在后面的我都看傻了,不过想想也正常,以孙静怡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甘心被人调戏,当然会奋起反击。

——她又不知道这是运动男他们安排好的,所以就当一般的小流氓处理了!

只是,这无疑打乱了麦俊的计划,他本来打算等板寸男骚扰孙静怡的时候,就马上出来英雄救美的,结果还不等他救,孙静怡自己就出手了。

在一片呆若木鸡的目光中,被打了耳光的板寸男最先爆发怒火,指着孙静怡的鼻子骂起了脏话。而孙静怡却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同时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冷冷地说:“警告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这一瞬间,孙静怡的气场着实强大,不由得让我想起她在学校板着脸训人的模样,好像这干流氓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而板寸男也被她的气场给镇住了,毕竟那时候能用手机的学生还不多,所以一时间有点心虚,担心孙静怡的来头确实不小。

但说到底,板寸男只是答应表弟过来演一场戏,却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心里当然搓火得狠,尤其是身边还站着他的兄弟,四周也有好多人都看过来,就让他更加没有面子了。

这场子是他看的,要是被一个女生给镇住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在这继续混下去?

所以他一下就爆发了,伸手就去拍孙静怡手里的手机,同时口中大喊:“你还报警,报你妈x去吧,老子今天要弄死你!”

其实板寸男要拍手机,那就让他拍好了,但孙静怡好像把这手机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握得很紧很紧,所以板寸男这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疼得孙静怡当时就叫了出来。

而这还不算完,远远不能让板寸男出气,他又伸出手来要打孙静怡的耳光。这时候,运动男和麦俊他们也都反应过来了,他们本来只是想演一场戏而已,并没有真的想把事情搞大,况且搞大的后果也不是他们能承担的,于是一窝蜂地冲了上来阻拦板寸男。

“表哥,算了!”运动男大叫。

“表哥?!”站在后面的孙静怡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事情。

而板寸男正处在怒火中烧的状态,而且这种人就是这样,越是有人拦着他,他就越来劲,就越是想把自己的面子找回来。

“都给我滚开,老子今天要给这小婊子一点厉害尝尝!”板寸男猛地一推,运动男和麦俊等人便被他推得东倒西歪。趁着这个机会,满脸狰狞的板寸男再次往前跨了一步,伸出手来要打孙静怡的脸。

其实我知道,对孙静怡这样的女强人来说,处理好今天晚上的事应该不是问题。更何况,这里是公共场所,现场还有她十几个同学在这,哪怕就是挨上一耳光,到最后肯定也不会吃亏——她势必会通过正规手段报警,狠整板寸男一顿。如果警方态度消极,她也有办法通过学校施加压力,作为学生群体中的人中龙凤,对付一些小流氓还是没问题的。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孙静怡挨这一耳光,所以也没有再坐视不理,当即迈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板寸男的手腕。

“够了!”我暴喝一声,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板寸男。<!--over--></div>

223 我,震惊全场

纵然认为孙静怡可以处理好今晚的事,但我仍旧不愿意看到她受一丁点的委屈,所以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抓住了板寸男的手腕,制止了他的疯狂行径。

因为这边发生了一点混乱,所以四周好多人都看了过来,dj也适时地把音乐给停了。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我紧紧抓着板寸男的手腕,同时极其凶狠地盯着他,试图用眼神将他吓退,语气深沉地说道:“你和一个学生,较什么劲!”

虽然我戴着帽子、蒙着口罩,但我旁边的孙静怡,显然一眼就认出了我,目光顿时显得有点错愕,呆若木鸡地看着我。而再旁边的麦俊,显然也认出我了(主要是我没换衣服,所以他能认出我来),不可思议地说:“王巍?!”

运动男他们几个显然听过我的名字,立刻说道:“他就是王巍,孙静怡喜欢的那个男生?”

麦俊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耳环女他们几个立刻窃窃私语起来,纷纷指着我说起话来。

“原来他就是王巍啊。”

“他为什么戴着口罩,是长得太丑不能见人吗?”

“不管是不是长得太丑,咱们同学聚会,他还乔装改扮地跟过来,也太小心眼了点吧,小静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的……”

面对众女的诋毁,我顿时有些恼火,正想开口训斥她们几句,而我面前的板寸男也反应过来了,开口就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来管我?!”接着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像枚炮弹一样狠狠朝我砸了过来。

板寸男显然并未把我放在眼里,所以这一拳打过来没留任何后路,下半身门户大开。而我当然不会被他打到,在他拳头还未彻底击过来,我就猛地抬腿踢出一脚,同样犹如炮弹一样甩了出去,结结实实地踹在他肚子上。

砰的一声,板寸男直接朝后翻了一个跟头,身子也撞在了后面的一张散座上,桌上的酒水也哗啦啦砸了下来,还有不少落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淋湿了。

“表哥!”

运动男大叫一声,朝着板寸男扑了过去

而之前在板寸男身后的那三四个汉子见状,立刻咆哮着朝我冲了过来。赤手空拳的我对付他们肯定有点吃力,所以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摸出甩棍,接着“飕”一声猛地甩了出去。我在这是为了保护孙静怡的安全,并不是专门来闹事的,所以也不想把事搞大,便手持甩棍往他们的身上或是腿上甩。

这甩棍的威力,我之前在对付刺杀吴建业的那个杀手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噼噼啪啪的几声清脆的裂响过后,一连串的惨叫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这些汉子要么捂着肚子,要么捂着大腿,面色痛苦地纷纷往后退去,隐约还能看到他们身上有血渗了出来。

这甩棍,当真和鞭子一样好使。

还是之前那句话,我来这不是为闹事的,只是想保护孙静怡的安全。所以,在一瞬间击退他们之后,趁着场子里其他帮手还没过来,我赶紧拉了孙静怡的手,说:“姐,走!”

孙静怡也没有任何迟疑,冲我点了点头,便跟着我往前跑去。我一手抓着甩棍,一手拉着孙静怡,赶紧就往人群里钻,一边跑一边大叫:“让开,让开!”

一般人还是不愿意惹事的,所以纷纷给我俩让开一条道来,我拉着孙静怡迅速朝着酒吧门口的方向跑,身后则很快传来板寸男歇斯底里的大叫:“不要放走他们!”

接着,四周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多个黑影迅速拦在了酒吧门口,堵住了我和孙静怡的去路。这些人里,既有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有身穿制服的保安,我就凭手里一条甩棍,想再冲过去已经不可能了。我拉着孙静怡站住脚步,还想看看这酒吧有没有其他退路,结果发现板寸男、运动男、耳环女、麦俊他们已经走了过来。

板寸男揉着被我踢过的肚子,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和他一起的那四五个汉子也都一瘸一拐地走着,每一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斥着怒火。运动男搀扶着板寸男,也是恶狠狠地瞪着我,只有麦俊一脸的复杂,显然并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一瞬间里,我和孙静怡便被他们的人团团围住,我尽量把孙静怡护在自己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四周的人。

“王八蛋,我看你还往哪跑?”

板寸男一边骂,一边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冷笑着说:“小子,还挺能打的。你说说吧,今天这事打算怎么解决?”

“我报警!”孙静怡再次拿起手机,对孙静怡这种女生来说,通过正规手段解决问题是她的本能。

“好啊,你报,我看看最后谁会被抓起来。”板寸男冷笑着。

这一句话,让孙静怡有些迟疑了,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一点混乱里,持械伤人的是我,而不是他们。就算警察来了,也是对我不利,和他们反倒没有什么关系。

运动男立刻说道:“表哥,跟他废话干嘛,直接揍他一顿,扔出去不就完了?”

运动男说这话就显得外行了,他表哥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想让我赔钱。出来混的,打打杀杀是其次,重要的还是捞钱,有时候被人扇俩耳光反而是福利,意味着有钱可以入账了,所以板寸男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常年在学校里的运动男肯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火急火燎地给他表哥提供建议,而麦俊也以为我会挨打,立刻帮我求情:“算了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让他道个歉就算了。”

运动男着急地说:“麦俊,你糊涂啦,这事光道歉怎么能行?”他一边说,一边冲麦俊使着眼色,让麦俊也配合他。

但是显然,麦俊并不愿意落井下石,而且有心帮我一把,冲着我说:“王巍,你赶紧给他们道个歉啊,要是需要出点钱什么的,我来……”

不得不说,麦俊这人还是挺不错的,也难怪孙静怡之前会和他成为朋友。不过显然,他在这里人微言轻,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运动男不断阻拦着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而板寸男他们几个也嘻嘻哈哈地笑着,说:“听到没有,那小子叫王巍,和罗城之前取代宋光头,新上任的那个大佬同名啊……”

对他们来说,和新任大佬“王巍”同名似乎是件很搞笑的事,引得他们不断拿这件事开我的玩笑。而我上任还没几天,也就道上的人知道我的名字,四周看客好多还不知道,所以纷纷互相打听,打听完了以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显然,看我的衣着打扮,和出场方式,以及自身气势,怎么都和那个“王巍”没办法联系在一起哦。

所以,我这个王巍,和那个“大佬王巍”相提并论,就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其实在这一刻,我很有冲动把自己的帽子和口罩摘下来,告诉他们我就是那个王巍。但关键在于,这酒吧并不是我的地盘,我也担心自己泄露身份以后,会不会遭遇某个仇家追杀,所以还是决定低调一点,哪怕事后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不迟。

所以我便说道:“你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看我的姿态放低,自认为掌控了局势的板寸男显然非常满意,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这几个兄弟都被你打伤了,一人赔两千块钱,不过分吧?你拿一万给我,这事就算了。”

一万块!

这数字别说对学生了,就是对普通人来说也很难承受,况且他们就算被我的甩棍抽出了血口子,包扎包扎也就行了,还花不了几百块钱。要一万,真是狮子大开口,纯心讹人。

麦俊一听,也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推着旁边的运动男,希望他能帮我说说情。就是一心想整我的运动男,也觉得这个数字有点太过分了,便说:“表哥,你看他那穷酸的样,怎么可能拿出一万块钱来,要不还是把他打一顿,随便要几千算了。”

因为不是参加什么正式场合,所以并没穿我那套上万块钱的西装皮鞋,只是随便套了一身运动服就过来了,在家境不错的运动男看来显然无比穷酸。而且直到现在,他还心心念念地想让板寸男打我一顿,显然是嫌我坏了他的计划,一心想给我点教训。

孙静怡也不满意,朗声说道:“你们也别太过分了,我们只是学生而已,怎么掏得起一万块钱?最多给你们一千,不然这事还是报警解决。”

“现在知道是学生了,你们早他妈干嘛去了?!今天必须拿一万块,否则你们两人谁也别想离开!”板寸男得理不饶人,依旧骂骂咧咧的:“报警就报警,我还怕你们这小崽子?”

麦俊一脸焦急,耳环女她们几个也窃窃私语起来,说些“小静的男朋友这回可栽大了,会打架有什么用,到最后还得用钱说话”之类的话。

而孙静怡无比气愤,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而我按住了她的手,回头冲板寸男说道:“给你一万块钱,就放我们离开是吧?”

“是的!”板寸男洋洋得意。

“好,我给!”我的声音铿锵有力。

我这句话表面看着充满霸气,实则充斥着诸多无奈,以我现在的身份,其实这板寸男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赔偿他医药费了。不过现在的我并没想太多,只希望赶紧带着孙静怡离开这里,所以这一万块钱出也就出了。

可想而知,在我说出这一句话之后,众人的面上均露出了错愕的神情,显然不敢相信我能拿出一万块钱来,耳环女她们几个也再度指着我窃窃私语起来,不过也是一脸的不屑,认为我在吹牛。

而板寸男则开心起来,让我赶紧把钱拿出来,然后他就让我走。

孙静怡一脸焦急地看着我,小声跟我说要不还是报警,我则冲她摇了摇头,说没关系的,接着才抬头和板寸男说:“我钱没在身上,在外面的车里,你和我一起去拿吧!”

听说我还有车,众人又是一番大眼瞪小眼,毕竟从我的年龄来看,实在不像是能开得上车的人——那会儿的车还不像现在这么泛滥,能开一辆出来,哪怕是桑塔纳,都能让人羡慕。板寸男当然也不信,骂道:“去你妈的,你是不是想趁机逃跑?”

我哼了一声:“你有这么多人,还怕我跑?”

板寸男一想也是,便让众人和我一起往外面走,说我要是敢耍花样,他就把我废了。孙静怡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而我拉住她的手,迈着坚定的步伐往外走去。

板寸男提醒着众人,说别让我给跑了,所以他们都盯着我,不给我一点脱身的机会,身后也再度传来耳环女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还有车,他咋不说他有飞机?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是啊,小静怎么看上这种男生了,又暴力又满口谎话,比麦俊真是差得远了。”

“唉,小静平时看着挺精明的,竟然也会被这种男生骗到。”

就连麦俊,都快走两步奔了过来,凑到我身前小声说:“王巍,你能拿出钱来吗,要不我也帮你凑点!”

今天一天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对麦俊的印象也一直都好,所以也深深地看着他,说道:“不用了!”

说话之间,我便和众人一起出了酒吧。除了板寸男和运动男他们以外,也有好多看客跟着出来看热闹,想看看我到底是什么车,以及能不能拿出这一万块钱来。

酒吧外面停的车不少,有面包车、出租车,还有一些小轿车。我走到我的车前,松开了孙静怡的手,然后掏出钥匙打开车门,从里面的手套箱里拿了一万块钱出来,回头递给站在身后的板寸男。

“给!”我说。

对我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在车里放几万块钱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所以很轻松地就拿出了一万块钱,很随意地就递向了板寸男。

但是,板寸男并没有接。

他傻傻地看着我,不对,是傻傻地看着我的车,一脸错愕和不可思议。

四周也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刚才还叽叽喳喳个不停的耳环女她们,此刻也没声音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站在我旁边的麦俊,也像是冻住一样,浑身一动不动。就连孙静怡,都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回头看向我的车,哦,是奔驰。

也是,在这个随便开辆桑塔纳都能出来装x的年代,开辆奔驰出来也确实是很了不得,就是再傻的人,也能猜到我的身份不同凡响。至少,也是家境相当不错。

板寸男就是再浑、再贪财,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到底能不能惹得起我。所以,他没有接钱,反而露出一脸复杂的神色,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怎么,嫌少?”我一脸关心地看着他:“要不,我再多拿一点?”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路上偶尔飞驰过的车子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一丁点的声音了。运动男轻轻推了推板寸男的胳膊,小声提示着:“表哥……”

刚才一心想整我的运动男,在看到我的奔驰车后,也完全没了那个心情,只想让他表哥早点脱身,不要再惹我了。这个看车如同看脸的年代啊,不知算不算是悲哀?

总之,被运动男一推,板寸男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说道:“啊,刚才说一万是开玩笑的,其实哪用得了这么多啊……”他也算是常年在道上混得老油条了,要是没点眼力价怎么给人看场子?他就算不敢妄自揣测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是绝对惹不起的。

“哦?那你觉得多少合适?”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一百就够了。”板寸男小心翼翼地从我手里厚厚的一茬钱里抽出一张来,还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就交个朋友吧!”说着,还伸出手来。

不愧是老油条,倒挺会给自己台阶下的。

不过,我并没握他的手。

我就算想要低调,不愿在不是我的地盘上惹事,但也不会屈尊去和这种人交朋友的。我只冷笑一声,说:“够了?够了那我就走了啊。”

我一边说,一边为孙静怡拉开后座车门,让她先坐了上去。现在的我,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毕竟我在罗城还是有仇家的,不想在陌生的地方里太过招摇。

板寸男尴尬地收回手,虽然这一幕让他很没面子,但能把我这个“感觉很不好惹”的人物赶紧送走,他还是很愿意的。所以他笑着说:“好,好,您走,有机会再来玩啊。”

我扶着驾驶座的门,回头看向麦俊、运动男、耳环女那一干人,除了麦俊之外,其他人在接触到我的目光之后,纷纷都低下了头,再也没有了先前跋扈的面容。

其实这效果,也是我没想到的,在出来酒吧之前,我还以为这一万块钱出定了,哪里想到一辆奔驰车就彻底镇住了他们,早知道就早点带他们出来看了。

我冲麦俊说道:“走了。”这一天下来,唯一让我有好感的就是麦俊了,这个男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很不错,如果他以后真能把孙静怡追到手,我也不会觉得有何意外。

麦俊也冲我点点头:“好的,路上慢点。”

我的身子一弯,正准备钻进驾驶座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远远传来:“王巍,真是你啊?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的车了,当时还不太敢相信。”

一听这个声音,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背上的冷汗也嗖嗖往外面冒,今天晚上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我回过头去,看到五六个人正往我这边走过来,为首的一个头发蓬松,下巴上也满是络腮胡子,整个脑袋就跟被鞭炮炸过似的,正是我这段时间最不想看到的人,爆狮!

“大哥?!”板寸男吃惊地叫了起来。

爆狮能认识我的车,这没什么稀奇,这几天我没少开着这辆车到处跑。况且他作为一个大佬级别的人物,调查一下我的座驾也很正常。

虽然我现在戴着帽子、蒙着面,但爆狮还是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而板寸男一声略带惊讶的大哥,也说明爆狮平时根本不会过来这里,完全是个巧合。而这巧合实在是太巧了,几乎要把我逼上绝路的巧!

爆狮走过来,还一脸笑吟吟的,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暗藏杀机。现在我孤身一人,身边还有个孙静怡,如果真的落在爆狮手上,那我也就完蛋了。于是,我迅速做出一个决定,立刻往驾驶座里一钻,用飞快的速度打着火,然后猛地一踩油门就走。

我要感谢我的舅舅,特别强训过我开车的技巧,所以才能让我现在不慌不乱,同时又能保持高超的开车技术。油门,被我猛踩到底,奔驰车发出猛兽一般的咆哮,然后如离弦的箭一般穿了出去。

虽然这决定,让同为大佬的我有点丢面子,事后传出去,别人也会说我被爆狮给吓跑了,但是现在为了我和孙静怡的安全,也顾不上什么所谓的面子了。

瞬间,我的车就冲上马路,然后疯狂地往前驶去。从倒车镜里,我看到好几辆车已经追了上来,奔驰的速度虽然够快,但他们的车子也不差,始终紧紧咬着我。我迅速摸出手机,往后面的孙静怡身上一抛。

“姐,帮我打电话给李爱国,就说我正在被爆狮追杀!”

同样的事,如果放在李娇娇身上,估计已经慌得不行了,而孙静怡却依旧保持着冷静,她迅速在我手机上翻出李爱国的电话。拨通之后,又用极度冷静的口吻叙述了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以及我们现在正处在哪条路上,将要到哪条路上,说得清清楚楚。

“巍子,他说让你去平安大道,他会带人在那里接你。”挂了电话之后,孙静怡说。

平安大道是我的地盘区域,到那里去确实安全,所以我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另外一个路口冲了出去。但是没开多久,就发现马路前面又冲过来几辆车,而且是直直朝我而来,显然是专门拦截我的。

我一咬牙,再度调转方向,朝着另外一个路口冲出。

只是这样的话,距离平安大道就更远了,爆狮好像有意在阻拦我回我地盘的路,连冲了几个路口都是如此,围追堵截我的车子越来越多,要不是我车技还可以,早就被拦住了。我只能再次说道:“姐,再给李爱国打电话,就说我冲不出去了,让他带人过来支援咱们!”

“不用。”

孙静怡探过头来,直视着路的前方,冷静说道:“再往前几百米就是公安局!”

我立刻明白了孙静怡的意思,爆狮就是再想杀我,也不敢在公安局动手。也得亏孙静怡,否则现在慌乱的我还真想不到这一点。虽然,身为一个大佬,关键时刻还要投靠条子,说起来实在有点丢人,但是为了安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所以我加紧油门,再次往前冲出。

没有多久,公安局的大门就出现在路的一侧,楼顶被一圈彩灯包围着的国徽,即便在夜空中也熠熠生辉。我发誓,我一辈子都没觉得原来国徽有这么亲切,能给我这样厚重和实在的安全感。

看看倒车镜里依旧穷追不舍的十几辆车子,我咬了咬牙,再度一踩油门,冲进了公安局的大院之中,然后稳稳地停住了车子。

扭过头去看看身后,那些追我的车子果然都在外面没敢进来。我松了口气,对后座的孙静怡说道:“姐,谢谢……”

我的话还没说完,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人拉开,满脸爆炸头发、络腮胡子的爆狮一屁股坐了上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王巍,你跑什么?”<!--over--></div>

224 爆狮的诚意

在爆狮拉开车门坐上来的刹那,我是真的有点懵了,完全没想到他敢追到公安局来,这也太胆大包天、目无王法了点。而且,他还没把车开进来,而是单枪匹马地从大门口跑到院子里来,再大大咧咧地坐进了我的车,还问我跑什么,是有多看不起我?

本能的,我就从口袋里摸出微型甩棍,“飕”的一下甩出来之后,又抓住棍子的两端,狠狠压向爆狮的脖子,试图将他束缚在座位上面。而他则伸出双手,同样按住了棍子,面色诧异地说:“王巍,你干嘛啊?”

我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按压着甩棍,恶狠狠说:“我警告你,最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千万不要乱来!”

爆狮则一脸惊恐:“乱,乱来的好像是你吧……”

“去你妈的!”

我狠狠骂了一句,继续按着手里的甩棍,而爆狮也只能死死地反抗着。狭小的空间里,我们二人中间横着一根甩棍,一个想按到对方的脖子上,一个拼命想把这东西给推开。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后排的孙静怡突然躬起身子,把脑袋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巍子……我觉得他好像并不是想追杀你……”

嗯?

我奇怪地看向孙静怡,爆狮好像也反应过来了,立刻说道:“王巍,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不是来追杀你的!我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公安局动手啊!”

我回头看看公安局的大楼,又看看停在大门外面的无数车子,继续恶狠狠地说:“你不是来追杀我,搞那么多车子堵我干嘛?”

爆狮喘着粗气:“我本来想和你谈谈,结果你开车就跑,我觉得要是这么放你走了,误会肯定更说不清了,所以才让人来堵你的,真的只是想和你谈谈而已!”

误会?

我们两人能有什么误会?

我杀了八爪鱼是事实,他要为他的兄弟报仇也是事实,曾经放出话来要追杀我、放出二十万悬赏的暗花也是事实,这些事实如同板上钉钉一样存在,我俩见面就是分外眼红,恨不得弄死对方,哪里存在什么误会?

似乎看出我的意思,爆狮让我先把甩棍放下再说,还说这是公安局的大院,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这肆意妄为的,真的只是想和我谈谈。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这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是公安局,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公安局,我也并不认为爆狮敢在这里动手,所以就慢慢松开了甩棍,但是仍旧紧紧抓在手里,同时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看。

爆狮又喘了两口气,接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回头看了一下后排的孙静怡,笑嘻嘻地说道:“王巍,这是你马子啊?比你可冷静多了。”

我的心里一沉,想到宋光头曾经意欲绑架孙静怡的事情,知道不能在他这种人面前袒露出任何跟谁关系不错的样子来,便冷冷说道:“只是我一个同学而已,你到底有什么事?”

爆狮继续笑呵呵的,说:“王巍,是这样的,后来我打听清楚了,八爪鱼的死完全是宋光头那王八蛋在背后作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本来还想找宋光头的,结果那家伙被你给干掉了。好!干得漂亮,真是大快人心!总之,宋光头死了,我的仇也报了,咱俩之间也不存在什么误会,如果以前我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就看在我比你虚长几岁的份上,还希望你能不要介意,咱们以后还可以合作做生意嘛,怎样?”

爆狮一边说,一边冲我挤眉弄眼,又说:“吴建业来找过我,但是我没有接受他,已经足够说明诚意了吧?”

说完,他便冲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没有握他的手,而是眯着眼睛看他。

八爪鱼这事,背后是宋光头指使没错,但人确实是我杀的,道上的人基本也都知道。爆狮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我的责任给择出去了,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我心里知道,我们两人的恩怨没那么简单就一笔勾销,他这么说、这么做也不过是因为畏惧我舅舅。

那天下午在乱坟岗子,我和我舅舅联手轻而易举地就干掉了宋光头,这事早就在道上传得沸沸扬扬。按照我舅舅和爆狮之前的约定,解决宋光头的事情之后就来解决他的事情,而他现在又怎么敢和我舅舅做对,那不是找死的节奏吗,所以才有了现在向我示好的一幕,还说比我虚长几岁,他比我大两轮都是有的,也是够不要脸的。

所以,虽然现在爆狮冲我伸出手,眼神、态度也都貌似很诚恳的样子,但我知道这背后不过都是利益驱使而已。要是没有我舅舅,要是没有干掉宋光头,他还肯坐下来和我心平气和地谈话才怪。

不过,不管他现在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既然主动向我示好,那我当然也能坦然接受,能多个朋友的话,谁愿意多个敌人?

于是,我也伸出了手去,握住了爆狮的手,沉沉地说:“好啊,误会解释清楚就行。”

爆狮笑呵呵的,握着我的手摇了两下,才说:“刚才在酒吧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那几个小弟冒犯你了,这帮该死的玩意儿,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现在就把他们叫过来,好好给你道个歉!”

我缩回手,又摇摇头,说不用了,一点小事而已,现在已经解决了!

我一边说,一边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下来,捂了半天也确实够热的。而爆狮冲我竖了下大拇指,说:“好,果然大人有大量,不过你有你的态度,我也有我的态度。回去之后,我就好好收拾他们几个,让他们以后擦亮眼睛,竟然连你都不认识!”

这爆狮不愧是在道上混了好久的老油条,说起话来都一套一套的,听着还怪让人舒服的。不过,我也不会被他虚伪的外衣蒙蔽,更不会被他的糖衣炮弹所俘虏,只是淡淡地说:“那就是你的事了。”

爆狮依旧笑呵呵的:“王巍,好不容易来我地盘一趟,要不咱们去喝两口?”

说着,他又压低声音,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来:“王巍,还不知道吧?吴建业已经倒向了元朗那边,好像正琢磨着怎么对付你呢。我觉得咱们可以合作一下,把他们两个给干掉怎样?”

元朗是罗城大佬之一,吴建业竟然倒向了他,我还真不知道这事,看来以后要跟道上的人多接触接触,才能保证自己耳目灵通。元朗有了吴建业,无疑如虎添翼,真要联手对付我,那确实挺够呛的。

所以,和爆狮合作,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我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谈好合作的,这背后必然还有无数的尔虞我诈和利益分割,以我们两人现在所掌控的势力,很多时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那么容易达成合作?

更何况,面对比我年长很多、资历也深很多的老狐狸爆狮,我还真没把握在这种事上玩得过他,不小心被他卖了估计还要帮着数钱。所以,我肯定不能现在就答应他,怎么着也得回去和我舅舅商量一下,再不济也要和李爱国他们一起谈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正好是李爱国打来的,他已经带人开车过来支援我了,所以问我在哪。我告诉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回头再和他详谈。

挂了电话以后,我便对爆狮说道:“咱俩合作,我觉得没有问题,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改天咱们再一起喝酒,再好好地说说这事。”

爆狮点头,说可以,又说:“不过最好快点,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我说好。

接着,爆狮又和我握了握手,还互相留了电话,才推开车门走下去了。我回头,看到门口的车都离开之后,才在院子里调了个头,出了公安局。

整个过程中,坐在后排的孙静怡始终一言不发。

“姐,我送你回去吧。”我说。

“嗯。”孙静怡轻轻应着。

这一晚上,从在酒吧遭遇板寸男的骚扰,到我被人讹诈一万块钱,再到我开着奔驰疯狂地在街上流窜,最后在公安局的大院里和爆狮谈一些听上去就触目惊心的事情,孙静怡始终保持着冷静和沉默。

我猜,她现在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只是没有捅破这一层窗户纸而已。

而且,她也不一定在乎这个,所以也没有问我什么。

一路无言,一直来到她们学校门口,我才把车子停了下来。我不知道和孙静怡说什么,现在的我面对她只有尴尬和自责,千万句话梗在喉咙都说不出来。而孙静怡也没有下车,就在后排安安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我解释什么。

气氛,无比凝重。

“姐,道上的事,我不想和你解释太多……”

不等我说完,孙静怡突然打断了我:“为什么跟着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我哑口无言。

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了,还是说你不要再难过了?

“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我都希望你当没发生过,就好像我不过问你的事情一样,以后你仍然是我弟,我也还是你姐。”孙静怡轻飘飘地说完这一句话,便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孙静怡越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越是难过,我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她走得很决绝、很潇洒,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伤害到她,好像她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可我知道那不过是她的表象,我见过她哭,见过她流泪,见过她伤心……

所以在我眼里看来,她看似决绝和潇洒的背影,却是充满了无比的落寞和哀伤。有一瞬间,我特别想冲下去,拦着她说点什么,可我能说什么呢,我什么都说不了,也什么都给不了。

结束了吗,我们就这样彻底结束了吗?

我眼睁睁看着她独自往学校门口走去,那个曾经在我心中占据天一样大的女孩,距离我的世界越来越远……我的心,也在这一刹那再度被撕扯成了无数碎片,深深的自责和惭愧也充斥着我的浑身上下,一种无力感逐渐涌了上来,我的头慢慢倒下去,伏在方向盘上。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外面有了一些动静,抬头一看,只见几辆出租车停在外面,正是麦俊和运动男、耳环女他们走了下来……<!--over--></div>

225 我舅舅,出事了

我立刻意识到,是麦俊他们也回学校来了。一帮男女下车之后,也看到了我的车,聚在一起不知嘟嘟囔囔些什么,一边说话还一边往我车子的方向看。

当然,我对他们的想法也不感兴趣,回头看看越走越远的孙静怡,便再度发动了车子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麦俊突然朝我的车走了过来,并且小心地敲了敲副驾驶座的玻璃。我放下玻璃,问他有什么事,麦俊两手按着窗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王巍,他们想过来给你道个歉,希望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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