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猎魔人 - xp1024.com
《少年猎魔人》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序

公元2000年1月1日，凌晨。

不分肤色，不分种族，不分国度，对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值得永远铭记的日子。过往的岁月里，人类经历过天灾，经历过疾病，也经历过战火和纷争，事实证明，文明发展的脚步从未停歇，无数次跌倒之后，再度站立起来，继续迈步向前，直至永远！

没有温馨的烛火，没有丰盛的晚餐，也没有亲朋好友共聚一堂，更没有新年的钟声和欢闹的人群……

这里是世界的东方，这里是神州的西南，这里有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滚滚东去的大江......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冬夜里，一道人影穿梭于月影斑驳的林间。

暗夜、密林、人影……

那是个女人，一身寻常的户外服饰，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左手抱着一个襁褓，细细看去，襁褓中竟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那女人身上带伤，腹部、背部、上臂等处的衣衫破损，有血迹浸出，顾不上伤势，独自在幽暗的密林中奔驰。但见她身形灵动，敏捷异常，却不时回头望去，俏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安的神色，或是受到伤势的影响，又或是跑得太急太快又太远，此刻已是疲惫不堪，脚下多少有些虚浮，好几次差点被纵横交错的树根绊倒。

两侧的树林里有动静，那女子秀眉微蹙，咬牙继续向前狂奔而去，又是片刻，终于停下脚步，于左右两侧，突然窜出几道身形，挡住了前行之路。

那女子低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儿，复又抬起头来，直视前方几道身形，手中长剑一指，道：“既被你们追上，那便来吧！”

“你伤在大人剑下，又跑出如此之远，体力耗尽，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放下手中襁褓，自尽吧！”一道声音响起：“留你全尸！”

那女子更不答话，紧握手中长剑，脚下发力，几步冲上前去，挺剑直刺那开口说话之人。

“当心，她的剑招厉害！”开口之人边说边退，道：“围住她。”

几道身形四下散开，从不同方向朝那女子合围过去。那女子突然终止前冲之势，身形一顿，也不回头，反手一剑削去。这一剑并非平平削向对方，而是带着一抹诡异的弧度，但见一道剑光闪过，身后那人捂住喉咙，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仰面跌倒在地，片刻之后，一蓬火光迸现，躯体竟被烧成灰烬，化作齑粉。

“拖住她，大人随后就到！”

那女子面色凝重，她并不在意这几个拦路之人，真正担心的还是他们口中的“大人”。当下更不迟疑，手中长剑一挥，逼开面前对手，拔足狂奔，意欲冲出包围。

身后有破风之声响起，两道刀光劈来，那女子微微侧身，避开对手一击，长剑向后撩去，后发而先至，但见剑光一闪，一只握刀的手，齐腕而断，“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于顷刻之间，己方两人中招，一死一伤，余下几人，却丝毫没有退缩，各执兵刃，再度攻了上来。

只是这稍微一耽搁，又有数道身形赶来，自行散开，将那女子团团围住。

那女子余光扫向四周，面上忧色更重了些，此刻形势紧迫，万不能久留，倘若那位“大人”赶到，只怕再无脱身机会，眼下唯一的对策，便是速战速决。

包围圈在不断合拢，十数道身形从四面八方齐至，那女子再度看了一眼怀中的襁褓，手中长剑执于身前，全身上下陡然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近了，更近了，数道刀光迎面而来，片刻之后，又有另外数道从身后和两侧同时袭来。

便在此刻，那女子手中的长剑有了奇怪的变化，似是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白色光晕，很微弱，但在这茫茫夜色中却又如此真切。

“剑芒？”有人高呼道。

只可惜，为时已晚！

厮杀声、惨叫声、兵刃触碰时发出的“锵锵”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冬夜里，在这人迹罕至的丛林中，一场混战正在上演，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片刻之后，火光四处闪现，一切渐渐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女子单手执剑，脸色苍白，不住地喘着粗气。没有时间了，不能再做停留，简单调息片刻，继续向前奔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似有动静，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楚。那女子不敢停留，拔足狂奔，不远处突然闪过两点微弱的光亮，那女子迅速靠近，更近了，凝神看去，那是一辆中型货车，拉着满满一厢大大小小的石块，行驶在沿江的公路上。

再度凝视怀中，小小婴儿不哭不闹，睡得正香，偶尔蠕动小嘴，憨态可掬。那女子犹豫片刻，似是决定了什么，但见她悄悄靠近，待到货车经过，脚下发力，轻轻跃上车厢，脱掉一层襁褓，抓起一块大石装了进去，又将婴儿安放在石堆之中，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翻身跳下货车，朝江边急速奔去。

一边是山林，一边是江水，江面就在十数米的悬崖下，并不宽阔，但水流却湍急异常，借着月色，能隐隐瞧见不时浮现出的个个漩涡。

沿着江边急行一阵，那女子突然停下脚步，伫立原地不动，便在此刻，似有一道极微弱的声音响起，一缕光芒一闪即没，定睛看去，于身前不远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插着一柄模样古怪的长剑，半截剑身没入树干，余下半截不住震动着。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看来是走不掉了。”

一道身形自黑暗中显现，来到大树旁，抬手轻轻拔出怪剑，淡淡道：“放下那襁褓，你，自裁吧。”

月光透过树荫洒落，留下斑驳的影子，那人立于光暗交汇处，竟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凝望着十数米开外的身形，似在自言自语，道：“素闻东方魔族‘十颗天星’，个个皆是顶尖高手，不知今夜是哪一颗天星到了？”

“方才接吾一剑而不死，算是有些本事，也罢，”那人道：“吾乃‘天雄星’。”

“东方魔族第一天星？”那女子表面上不动声色，暗道：“果然……”

先前二人交过一次手，那女子深知对方厉害，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此刻身处绝境，只怕难以活命，但绝不能让他察觉到怀中襁褓有异，随即右臂前伸，长剑遥指，淡淡的白色剑芒亮起。

“传闻天雄星专职守护魔族圣殿，却为何一路追杀于我？”那女子再次问道。

“吾受大长老之命，取回那襁褓里的孩儿和你的命，”天雄星开口道：“你擅闯我族圣殿，其罪当诛！前来拦截的族人，多半已然丧命你手，多说无益，自裁吧。”

“凭你一句话，就想让我自尽？”那女子手中长剑一挥，道。

“冥顽不灵！”天雄星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便战吧。”

下一刻，夜幕中闪过一道白光，那女子竟然将长剑掷出，朝对方胸前激射而去。

天雄星错步避开，却发现女子已迈步朝江边奔去，知她想要跳江，她死事小，怀中襁褓事大，猛然一声大喝：“你敢！”

“你”字刚刚出口，天雄星动了，这一动，竟快若闪电，朝对方身后扑去，手中怪剑泛起一抹黑色光芒。

与此同时，那女子已临近悬崖边缘。

“敢”字还没说完，天雄星手中怪剑已然刺出，这一剑自下而上刺去，出剑迅捷无比，方位更是拿捏极准，避开了怀中的襁褓，斜斜插入对方后背，只需手臂微微使力，便能将之拖拽回来。

与此同时，那女子只觉后背剧痛，一截剑尖从胸前穿出，一股大力透过剑身，将自己向回挑去。

绝不能被魔族捉住，那女子更不迟疑，一只手紧紧抱住襁褓，另一只手抓住剑尖，使劲向下一按，剑刃切开肌肉，切开内脏，一道血箭狂喷而出。只是，这一按，已将剑身按平，身后的天雄星未曾料到，仓促之间，再想变招，已是不及，力道未尽，怪剑被他拔出，而对方的身体却已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噗通！”有沉闷的声响传来，显是江水极深，天雄星向下望去，除了滚滚江水和处处漩涡，更无其它。

天雄星伫立江边良久，深深一叹，转头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

……

再说那货车司机，浑然不知有人曾登上过自己的车厢，哼着小调，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弯弯曲曲的沿江公路，同时也是归家的路，今天是新年，是元旦，亲人在等着自己回家，共度佳节。

江面愈来愈宽，前方不远处，即将汇入另一条大江，继而滚滚东去，奔流到海。

公路愈来愈宽，前方不远处，有灯火散落在山坡上，如繁星点点般，家已近了。

车厢内，石堆里，襁褓中，那婴儿忽然动了动，睁了睁眼，复又闭上，却不知，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他的命运已经完全偏离了既定的轨迹，将来会怎样，谁又能知晓呢？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一章 少年

黑，无尽的黑，深邃的黑，最纯粹的黑！

仿佛置身于宇宙的最深处，一切自然元素不复存在，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自己还活着。

古小石费力睁开双眼，举目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尝试着用双耳去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周遭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响；他的身体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着，朝着某个方向而去；他很害怕，拼命挣扎着，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只能疯狂地挥舞着四肢，蠕动着身躯，只是那股力量太过强大，一切都是徒劳；他很疲惫，但却不想就这样放弃，他不知道会被那股力量拖向何处，也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

时间已经失去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有那么一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腾而起，古小石猛然抬头，朝着前方看去，黑暗之中，似乎漂浮着什么。

匆匆一瞥，却再也挪不开目光，古小石仿佛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物事，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慌乱，再到绝望。

那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大到不可形容，大到无法想象，静静漂浮在虚空中，那股强大莫名的力量，便是自空洞深处散发而出，拉扯着自己，不，不止是自己，似乎正吞噬着一切，就连无尽的黑暗也不放过。

古小石惊恐莫名，他不想就这样被吞噬掉，只是面对这巨大的空洞，自己是如此渺小，似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被扔进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激不起一点浪花。

眼见已经临近空洞的边缘，立时就要消失殆尽，古小石闭上双眼，拼尽全力，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救命啊！”

下一刻，好似画面被定格，一切突然静止；紧接着，古小石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摇晃，画面破碎、散开，化作粉尘，再无痕迹。

神说：“要有光！”

然后，古小石真就看到了光，只不过，他却没有看到神，唯有眼前一张多肉的圆脸。

不止一张脸，这里还有不少，各式各样，有男有女，无一例外，全都注视着自己，并且，每一张脸上都挂着奇怪的表情，除了讲台上的那张……

“你发什么神经？”身旁传来一声低语，是那张多肉圆脸发出的，又听他说道：“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我怎么了？”古小石一阵恍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刚才似乎做了个梦……

“我怎么知道？老师叫了几次你的名字，你都没反应，我只能把你摇醒。”拥有那张多肉圆脸的同学低声道：“你看看我，学着点，要‘规规矩矩开小差’，千万别影响课堂秩序。”

言罢，瞪了古小石一眼，不再理他，自顾着玩手游去了。

“你们两个！”一道声音自讲台上传来：“还有你，古小石，你大呼小叫什么？知不知道这是在上课？”

古小石和旁边那位不约而同地埋下了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同学们，今天是最后一堂课了，还有两周，只有两周，仅仅两周时间，你们就要迎接高考，”讲台上的老师继续道：“这是你们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这里没有无尽的黑暗，没有巨大的空洞，这里是教室，今天是整个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堂课，接下来的两周，学校将会放假，让准备参加高考的学生们回家自习，成与不成，两周之后，一切自有分晓。

古小石悄悄扭过头去，痴痴地望着窗外，窗外唯有山峦起伏，细雨纷纷。

身旁那张多肉圆脸的主人，名叫王威，外号“王胖子”，是古小石的发小，也是同学兼死党。

从社区幼儿园开始，王胖子就和古小石同班且同桌，然后是小学、初中再到高中，奇怪的是无论怎么调换座位，王胖子总会在古小石的周围，用王胖子的话来说，那就是：“上天注定我们两人要成为兄弟，上天最大。”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王胖子无疑是最了解古小石的，王胖子眼中的古小石，是一个奇怪的人，于是便送了他一个外号——“古三怪”

“古三怪”之中的第一怪，就是古同学此时此刻正在干的事——发呆。

王胖子从来不认为古小石的脑袋有任何问题，反而觉得这个看上去呆呆的少年，头脑真不错，但就是喜欢莫名其妙地发呆。该同学没有固定发呆的时间和地点，上课会发呆，下课会发呆，甚至于走在路上，偶尔也会盯着一棵树一朵花发呆，王胖子一度认为古小石有精神病，曾多次问他为什么会发呆，古小石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反正不定时就会出现这种状况。更严重的是，最近几个月来，古小石偶尔感觉到自己的脑袋特别混乱，时而躁动，时而静谧。躁动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乱窜，完全不受控制；静谧时，却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种奇异的状态，就像之前那般，醒着做梦……

“古三怪”之中的第二怪，就是古同学从不畏寒。

严格地讲，古小石成绩中等，模样中等，身材中等，已经十八岁的他，身高178厘米，体重却只有130斤，比起王胖子来说，当然差距巨大。王胖子身高172，体重据他自己说也是172，古小石嘴上不说，但始终认为应该把最后那个2放在前面来，就王胖子3尺5的腰围来看，这个数值是靠谱的。山城的冬天经常会吹来刺骨而湿润的风，穿上再厚的衣服，也会让人感觉像是裸奔一样，完全暴露在冷空气中。以王胖子的脂肪厚度，在冬天最冷的时候，仍需穿上厚厚的羽绒服，但古小石却总是一件短袖T恤，一件薄薄的甚至有点短的外套，年复一年，始终如此。其实王胖子并不知道，如果不是怕被别人当作怪物，古小石根本就不会穿上那件外套，单凭一件短袖，足以过完寒冬。

“古三怪”之中的第三怪，就是古同学的体力特别好。

关于这一点，古小石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其实不是跑得有多快，跳得有多高，力气有多大，而单纯就是体力好。学校的体育课，跑步是经常会有的，跟那些男同学比，30米50米100米，甚至200米，古小石没有任何优势，而且还会落后一些，但说到长跑，800米以上那种，高中偶尔还会有1500米，古小石从来都会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跑完，而且还不见他喘气。王胖子发现，古小石做任何体育运动，从来就没喊过累。故此，王胖子认为古小石是个怪胎，而古小石的解释，是自己帮人搬啤酒锻炼出来的。

这就是古小石，一个奇怪的普通人。

下课铃声响起，中学时期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了！或许有些人会考上大学，继续自己的学生生涯；还有些人可能会放弃学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走进教室。无论是继续上大学的，还是走出学校直接踏入社会的，这里将是他们的终点，同样也是起点，不论选择是什么，都将永远和“中学生”这个身份说再见了。

该上的课早已上完，该学的知识也都传授完毕，能掌握多少，完全看学生自己了。老师站在讲台上，语重心长地告诫学生们，不要背上太大的包袱，必须放松心态，以一种积极的、乐观的精神面貌去迎接高考，成绩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是否努力过！

“屁！”王胖子显然有不同意见，小声地吐槽，随后望向旁边发呆的古小石，似乎想弄清楚这位仁兄的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

“成绩不重要什么重要？每年高考，全国那么多人，谁不是卯足劲想弄个好成绩，挤进个好点的大学。”王胖子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继续说道：“你说，就我们班上这些人，有几个能考上大学？”

古小石从王胖子的悄悄话中惊醒，目光略显呆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祝大家好运！”老师完成了自己最后的教学工作，留下祝福，并且叮嘱道：“不要忘了考试时间和考场地点！”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王胖子拎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准备闪人，古小石起身对老师鞠了一躬，二人一并离开教室。

伫立在学校大门前，凝望着自己渡过六年之久的地方，古小石一阵唏嘘，别了，中学时光。

王胖子在前方招呼道：“终于没课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玩？”

古小石轻轻摇头，家里还有事，没时间去玩，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道：“我就不去了，你也回家吧，虽说你不在乎高考，但在外面瞎转悠真没意思。”

想想也对，与其东游西逛，不如回家“吃鸡”来得爽快，王胖子呵呵一笑，道：“要得，有啥事给我打电话，走先。”

学校和家在同一个社区，相距很近，古小石刚刚跨进家门，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哥哥回来啦？”

那是妹妹古小雨的声音，古小石应道：“嗯。”

房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妹妹小雨跑了出来，嫩白的小手上拿着一件物事，递给古小石，说道：“哥哥，今天有人送来一份快递，是你的。”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章 奇怪的信

快递？自己的？总共就只认识那么几个人，谁会给自己寄快递？

古小石接过妹妹递来的快递，仔细看了看，那是一个黄色的厚皮信封，信封正面印有DHL字样，古小石当然不知道，这是敦豪的全球特快专递。收件人一栏填写的居然真是自己的名字，中文的，旁边还有名字的拼音，收件地址也没错，问题是发件地址，一长串英文字母，古小石基本不认识，就看懂了最后一个单词Switzerland，这是一封从瑞士联邦发出的邮件，国际快递？搞什么？

古小石一头雾水，完全懵了，“管它什么玩意儿，先打开来瞧瞧！”古小石如是想到。

道了声谢，摸了摸妹妹的头，古小石回到房间，凝视着这封奇怪的快递。

拿起信封，薄薄的，沿着开口线撕开，里面又是一个信封，一个小信封。看着这个黑色的小信封，古小石没来由的一阵奇怪，一封信？现在谁还会寄信？熟识的人，要么打电话，要么发电邮；不认识的人，又怎么知道姓名和详细地址？

古小石仔细端详着这个小信封，小信封通体黑色，摸上去能感受到纸张的纹路，甚至还能嗅到淡淡的木质清香，光是这张纸，怕也不便宜吧。信封的开口处，有着那种在电影里看到过的，西方中世纪才会用到的漆封，而信封的正面中央，却是一个金色的印记，古小石将信封凑到眼前，想看看画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个盾形印记，盾的下面是两条交叉的橄榄枝，这玩意儿古小石知道，联合国的旗帜上就有，象征着和平；两根枝条托着一面盾牌，是那种上宽下尖的款式，盾里中间一颗世界树，左侧是一头飞龙，右侧是一只狮子，都是竖立着的，两只动物的前爪合拢并各自抱着一柄剑形武器。

说起世界树，古小石是在不经意间了解到的，那是胖子以前玩过的一款游戏，里面就有这种树形图案，古小石碰巧看见，兴趣所致，随口问了问，胖子告诉他这叫世界树。世界树又叫乾坤树，神州人喜欢这么叫，最早起源于北欧神话，是一棵巨大的树，它的躯干构成了整个世界，因此得名。北欧神话里的老大，也就是奥丁神，干掉巨人伊米尔之后，从伊米尔的尸体上长出来一株巨大梣树，这就是北欧神话的宇宙核心。

目光转向世界树的两侧，无论东方或是西方，传说中的龙都是最强大的生物，而狮子则代表着勇猛与忠诚。强大的存在捍卫着世界和平，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古小石猜想，不过心里却没怎么在意，这玩意儿见惯不惊，老外就喜欢这些，漆黑的纸张，金色的、寓意深刻的印记，完全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用尺子小心地划开漆封，没有其它东西，信纸被精巧地折成信封，不过里面的颜色却不是黑色，而是浅浅的黄色，页眉和页脚有着固定的样式，中间打印着一段英文，古小石看了一遍，有一半的单词不认识，赶忙拿起英汉词典，整理了一会儿，终于一字不差地翻译出来，这封信的内容是：

亲爱的 古小石 先生：

首先，由衷地感谢您对我们学院的关注！

经过我们的调查，认为您完全符合学院的招收条件，请您尽快递交正式入学申请，我们将在最短时间内回复您，并提供您所需要的相关证明和材料。

请致电XXX，或发送电子邮件至XXX

详细资料请查阅XXXXX

再次感谢您的关注！

国际招生部

奥古斯都学院

这是？什么鬼？这明明是一封某某学院的招生信件，可问题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古小石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信封，黑色的信纸是那么精美，金色的印记是那么华贵，奥古斯都学院是什么？从未听说过，就算真有这样一间学院，他们闲着没事干，为啥要给自己寄这样一封信？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奥古斯都学院，还是欧洲瑞士那么远的地方，更别谈什么关注，这件事完全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太不靠谱了吧？

这一定是骗子寄来的！古小石有了结论，这些骗子真肯下本钱，还是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诚不欺我！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样的骗子都有，形形色色，技巧各不相同，有的骗钱，有的骗人，有的更是人财通杀，可是自己有什么值得被骗的呢？要钱真没有，要人倒是光棍一条。行骗是个技术活，是需要专业素养的，也不去做一下市场调查，社区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有钱人早就绝种了，剩下的也就是温饱之上而已，小康都勉强，有啥好骗的，真有那么饥不择食，难道蚊子腿再细也是肉？

古小石不是愤青，也不叛逆，只是从小生长的环境，让他多少有些自卑，家里条件不好，终日里忙忙碌碌，也就只能解决温饱问题，是否选择继续读书，尚在考虑之中，更别谈什么出国留学，那太过虚幻，远得遥不可及。

古小石的家在山城涪陵区，滚滚大江在这里绕了一个弯儿，汇同乌水流向东方，虽算作山城城区，但离真正意义上的市中心，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更像是一个郊县。

古小石算是厂矿子弟，住家的社区，原本属于一间曾经的大型工厂，时间如果倒退几十年，这间工厂绝对可算作本地的明星企业，最辉煌的时候，职工三万人，连同家属在内，总计少说也有五、六万，年产值都是以亿元计算。但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工厂没有跟上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步伐，逐渐走向衰败，十来年的下坡路后，实在无法坚持下去，终于宣布破产。所属职工，全部被买断工龄下岗，车间厂房被陆续拆除后，偌大的一片土地，只剩下以前的生活区。可别小看了这里的生活区，房子虽然老旧，但数量却不少，数十栋住宅楼交错散布着，红砖的老房子，也有后来的水泥外墙房，一栋栋呈梯田状铺开，鳞次栉比，颇为壮观，这里的配套设施还算完善，社区门诊、子弟学校、菜市场等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古小石的父亲，农村户口，双亲早亡，没有兄弟姊妹，是一名退伍军人，九十年代初转业，经人介绍，认识了母亲，随后结婚。外公外婆都是本厂的职工，托人找了点关系，在厂区保卫科帮父亲谋了份工作。数年后，外公病故，隔年外婆因思念老伴也郁郁而终。当时厂里情况已经很不景气，父亲辞去了工作，去到外面谋生，退伍之前，当的是运输兵，在部队里开解放牌大货车，驾驶技术过硬，离开工厂后帮一个建筑老板开车，拉些石材原料，还经常跑夜车，辛苦是辛苦，不过收入不错，一家人的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古小石是新千年元旦出生的，幼时父亲虽然常不在家，但只要回来，就会给古小石带礼物，一点小零食，一件小玩具。古小石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爬上货车，被父亲带到四处玩耍。母亲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人，下岗后在家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古小石的童年是充满欢笑的，虽不富裕，但却美满。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古小石14岁那年，国家放宽了计划生育政策，允许二胎，母亲怀孕了。父亲虽然读书不多，但胜在勤恳能吃苦，已是公司车队队长，收入高了不少，但仍旧早出晚归，一旦跑长途，便不能每天回家。于是照顾怀孕母亲的职责就落到古小石身上，每天要上课，放学要做作业，还要帮忙煮饭洗碗做家务，整日里跑进跑出，邻居都夸这个孩子懂事能干。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母亲预产前两个月，父亲在一场事故中，翻车坠江，尸骨都没能找回。突如其来的惨剧，瞬间破坏了这个原本美满的家庭，母亲当场昏迷住院，加上又是孕妇，差点没能抢救回来。此时正值初三，古小石要照顾母亲，没有办法，只能请假辍学。也就是这样的社区中学，大家知根知底，学校考虑到他家的情况，同意请假并保留学籍。母亲这一住院便是两月有余，也许是上天保佑，顺利产下一名女婴，母女平安，不过家里的积蓄却被花得七七八八，只剩少许。母亲没有工作，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只好花钱托了点关系，在屋子外墙开了个门户，费尽周折弄了间小铺子，卖点烟酒杂货，以此为生。

母亲一边带妹妹，一边守店；古小石白天上学，回家后一大堆事，一直要忙到铺子关门才有时间做作业。社区里有一间小型超市，他家小铺里的商品价格，当然无法和连锁超市比较，换句话说，丝毫没有竞争力。也就是街坊邻居可怜母子三人，贵那么一点点权当照顾生意了。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古小石可以帮忙搬酒。山城人热情火辣，啤酒怎么少得了？小铺售卖的山城啤酒，每瓶比超市里贵2毛钱，一箱就是1元2，这里的住户并不富裕，平时过日子也都精打细算，不过自从小铺提供送货上门后，大家倒乐意光临。古小石的“搬酒生涯”开始了，其实他的力气并不大，一次最多三箱，但奇怪的是，无论搬了多少，却从未感觉到累，手不酸，腰不疼，曾经有一天之内搬过140箱的记录，跑上跑下，忙得不亦乐乎。

就这样，一直搬到今天，搬到18岁，搬到马上要高考了。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章 往事

古小石小学和初中的成绩其实非常好，长期年级第一，而且领先第二名不少，虽然全年级只有两个班，加起来不过百人，但这足以让其父母为之骄傲。

父亲就这么走了，甚至没有时间悲伤，表面上古小石很坚强，他知道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性，虽然年岁不大，却要撑起这个家。或是军人出生，父亲从小教育他“男人要顶天立地”，而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也是古小石长大后的目标。自从父亲离去后，就没人看到古小石哭过，大家都夸这个孩子坚强懂事。可是，谁又能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忆及父亲的音容笑貌，于脑海间不停徘徊，古小石也会悄然泪下，哭得像个孩子，那般伤心，那般无助。

也许是上天觉得和古小石的玩笑还没开够，在他刚满16岁的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国家规定年满16周岁的公民必须办理身份证，社区内就有办事点，而且大家都是熟人，母亲把户口本给他，让他独自去办理。古小石刚走出家门，从户口本里掉出一张折叠过的纸，回身捡起来，出于好奇，顺手打开瞧瞧，一眼看见抬头《认养申请书》几个大字，这下古小石来了兴致，接着往下看去。

短短几行字，古小石看完后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连过路的邻居跟他打招呼也没回应，此时他的心里已经快要崩溃，纸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认养申请书

本人古建军（夫）、李丽娟（妻），自愿申请认养此孤儿，一切按照国家相关规定。本夫妻承诺，会像对待亲生子女那样对待这个孤儿，请相关工作人员监督。

父母的签名（加盖着街道办事处的公章）

2000年1月5日

申请书里的孤儿是自己吗？古小石茫然了，我真是被领养的吗？不是爸妈亲生的？

毕竟只是个16岁的少年，此时脑海里犹如一团浆糊，完全没了主意，傻傻站在原地很久，直到母亲开门发现他仍停留在走道，这才问道：“小石，你还没去？”

古小石没有回答，母亲觉得不对，他是个很孝顺的孩子，虽然父亲走后，母子两的话变得很少，但只要母亲开口，他都是第一时间就回答的，今天却大不一样。母亲迟疑地看向古小石，目光下移到他低垂的手臂，然后是他手中的户口本，以及那张打开的纸……

母亲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瞬间明白了……

母亲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一个大错。自从丈夫去世后，一直处于悲伤之中，此刻虽所好转，但心绪依然还未恢复，如何能记得自家户口本里夹着这张纸？方才想都没想，就直接把户口本从锁着的柜子里找出来递给了古小石。

“你……你都知道了？”母亲颤声问道。

古小石还是没有回答，母亲的眼角有泪花闪动。

“小石……”母亲尝试着呼喊他的名字。

沉默……继续沉默……

“这上面说的……是……我吗？”古小石终于打破沉默，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次换成母亲沉默了，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古小石转过身来，泪珠已经划过脸庞，滴到衣服上，他看着母亲，等待着她的回答。

“孩子，别哭，你先静一静。”说罢，母亲掩面跑进屋内。

又过了好一会儿，古小石低垂着头，回到家里。

卧室里传来母亲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终于，还没满两岁的妹妹也开始哭闹起来，不知是饿了还是她也感受到了一丝悲伤的情绪。

母亲不再哭了，走到厨房里，给妹妹冲了一瓶奶粉，待妹妹吃完睡去后，母亲走了过来，说道：“我……我都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你必须冷静。”

古小石用手把眼角的泪水擦去，坐在那张颇有些年月的沙发上，看着母亲，低声道：“我答应您，您说，我听。”

母亲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是这样的……”

时间回溯到1999年12月31日晚，因工作安排，古小石的父亲要从外地拉一批石材回来，交接手续出了些问题，行程被耽搁了，第二天是元旦，赶着回来过节，只能选择连夜返程，一路上相安无事，回到工地已是次日凌晨，正准备卸货，车厢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啼声，当时就把父亲和几个留守的工友吓得够呛，这大冬天的晚上，怎会有婴儿哭声，莫非遇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父亲连同几个工友，拿起铲子和手电，又把工地上的照明对准了车厢，壮起胆子，鼓起勇气，爬上车，顺着哭声，在石堆里找到一个男婴，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襁褓，嘴皮都冻乌了，父亲大胆上前抱起男婴，只觉男婴全身滚烫，似在发着高烧，当下也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开车去到了最近的医院。

“后来，你爸连夜赶回，告诉我在车上捡到一个男婴，回来取点钱交医疗费，我立刻收拾了些东西，跟着他一起到了医院。”

“医生说这个男婴命真硬，刚出生几个小时，穿得又单薄，这么冷的大冬天里，发着高烧，居然也能活下来。然后你爸就报了案，派出所立刻派人来了解情况，你爸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将你放到车上，就连怎么放上去的也都没有察觉。”

“派出所的人走了，三天后，你的烧退了，医生说是奇迹，生命力如此之强。然后警察过来找到我们，通报了情况，这三天里，他们联系了你爸回来路线上所有的派出所，没有一起婴儿失踪的报案，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认定这是个被遗弃的婴儿，派出所的意见是把这个婴儿移送到市孤儿院去，你爸却让他们等一下，拉着我出门说话。”

父亲当时已经快30岁了，母亲小父亲一岁，结婚好些年，也没怀上个孩子，在那个时代，女性过了30岁就变成高龄产妇。父亲在知道这是个弃婴后就有了认养的想法，母亲瞧着孩子生得可爱，再加上觉得挺可怜的，点头同意了，于是夫妻俩把想法跟警察说了，最后他们也同意，但是要求按照程序来办，于是就有了一式两份认养申请书，一份在街道办事处存档，另一份被随手放在了户口本里。

“你爸说你是在石头堆里被发现的，命又那么硬，和石头一样硬，于是就给你取名叫做小石，再后来，你也都知道了……”

古小石试着擦了擦眼角又泛起的泪花，却怎么也擦不完，他站起身来，没有说话，向门口走去。

“小石……”母亲喊了他的名字，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古小石刚跨出家门，听到母亲的喊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应道：“我出去找个地方坐一坐。”

古小石埋着头，不知不觉走出社区，来到离大门几百米远的江边，随意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望着起伏不定的江面，浑浊的江水川流不息，或是江中布满暗礁的缘故，江面上不时生出一个个漩涡，让人头晕目眩。古小石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扔进江水里，“噗通”声传来，翻起一个浪花，但随即便再无痕迹……

夜已深了，古小石不知道自己在江边坐了多久，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

刚进门，便听到母亲的声音：“饿了吧？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热一热，马上就好。”

上午出门，此刻已是晚上九点，不知不觉在江边坐了将近12个钟头，腹中已是饥肠辘辘，古小石也没说话，走进厨房，帮忙盛饭。

不是什么好菜，简简单单的一荤一素，还有一碗豆腐汤，古小石埋头吃着，母亲坐在一旁，不时帮他夹菜。嘴里传来熟悉的味道，这是母亲亲手做的菜，“我还在这里，我还在这个家！”古小石这样想到。

母亲每晚都要起夜照顾妹妹，有早睡的习惯，等古小石吃完后，收拾了碗筷，看着坐在一旁发呆的古小石，轻声说道：“早点睡吧，你需要睡个好觉。”

古小石睡不着，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今夜有月，下弦月，些许清辉透过云层洒落，古小石又想起了父亲，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

思绪飞扬，回到当下。

古小石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信件，真假姑且不论，出国留学这种事，对于自己和这个家来说，太过荒谬，他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指尖感受到纸张的纹路，是那般清晰，古小石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这纸张的质量真不错，摸着挺有感觉，还有香味。”古小石自言自语道：“收起来，以后给妹妹做个好玩的，对，纸飞机，她应该会喜欢。”

古小石把信纸还原成信封，打开小书桌的抽屉，随手扔了进去，转身走出卧室，是时候做饭了。

却不知，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奥古斯都学院会作何感想？一张足可改变命运的入学邀请函，被人用来做成纸飞机……

那纸是在德国一间工厂订制的，背面的印记里，掺和着一定比例的金粉，做成纸飞机，能飞起来吗？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四章 高考

六月的山城阳光明媚，从清晨开始便照耀着大地，气温随之不断升高，大街上的人们，已经换上清凉的夏装，帅哥们穿着T恤衬衫，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美女们更是迫不及待地找出最爱的长裙，展示出自己优美的身姿。

今天是个大日子，从一早开始，整座城市便忙碌起来，原因只有一个，今天高考。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句话用来形容高考最是贴切。上千万的莘莘学子，都会在今天迎来自己生命中的一个巨大挑战，而挑战的结果，则与他们的一生息息相关。从来都是这样，学子们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唯一不变的是那白纸黑字的试卷和它所承载的重量，周而复始。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十二年的寒窗苦读，浓缩在这最后的两天。不管你付出过多少，又收获了多少；也许你曾彷徨过，也许你一直在坚持，四千多个日日夜夜，无论刮风下雨，无论生病吃药，背着书包上学堂的情形仍在脑海里徘徊，而在今天，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努力，将会在这里，化作小小的笔尖，书写出属于自己的篇章。

高考，是一道选择题，选择与被选择，尽在其中。而高考的结局，从来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如果“金榜题名”，你的人生或许迈进了一条康庄大道，从此一片光明，升职、加薪、事业有成。如果“名落孙山”，你的人生或许跌进了一条臭水沟，从此一片灰暗，举步维艰。

高考的份量，已无需多言，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

凡事总有些例外，如同王胖子这一类人，高考便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大概是从九十年代伊始，“出国留学”这四个字在神州悄然兴起。那一小部分先富起来的人们，为了下一代，不惜花费重金，将之送出国门，为求接受外国先进教育。而时至今日，出国留学早已司空见惯，只要经济条件允许，这何尝不是高考之外的另一条出路呢？

世界上的名牌大学不少，剑桥、牛津、哈佛……只要有那个水平能进去，几年后毕业，“成功人士”这几个字也许离你就不远了；不过大多数还真没那本事，国外混一圈回来，运气好的，能找个不错的工作，运气不好的，高不成低不就，然后就“海归（海龟）”变“海待（海带）”。海龟虽慢，但仍在不停游动，海带扎根，却仍会随波逐流，最怕是一不小心变成了“海胆”，把自己深深隐藏在尖锐的刺里，与世隔绝，几乎每天都呆在原地，混吃等死。

王胖子几乎没考虑过这些，今天一大早被老妈叫起来，吃过早饭，晃晃悠悠来到了考场，在大门口站了几分钟，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古小石。

古小石所在的社区学校，不具备承办高考的资格，所以班上的几十号人，都必须到城区某考场参加考试，距离着实不近，再加上有点堵车，耗费了不少时间，这才按时赶到。

王胖子今天居然戴上了一幅黑框眼镜，他那双小眼睛透过镜片，不停地扫视着四周，似乎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古小石走到胖子身旁，胖子仍盯着一个方向，目不转睛。

“别看了，都进去了。”古小石用手捅了捅王胖子。

“70分以上，80分以下，两个都是！长相清纯，腰也很细，主要扣分点在胸，两个都不够大！”胖子相当专业地说道。

古小石顺着胖子的目光，看到了两道婀娜的身影，他就知道，胖子站在学校大门前，不为别的，就为看漂亮女生，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平时胖子哪敢跑到别人学校门口，正大光明地站在那里，审视着每一个进进出出的妹妹，当心被保安当作社会不良青年给轰走。

“你这是？”古小石盯着王胖子，圆圆的肉脸，黑黑的镜框，小小的眼睛。

“你说这个？”王胖子指着脸上的黑眼镜，道。

古小石点点头。

“当然是为了看得更多更清楚啊。”王胖子的眼睛在打转，散发出“睿智”的光芒。

“不错，很有进取心。”古小石点了个赞，心想这胖子今天真难得，特意戴了一幅眼镜，准备在考场里“大干一场”。

胖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门前执勤的老师，今天是什么日子？每个考生都严阵以待，这个胖子笑得那么猖狂，准备干什么？

“你们两个，”值勤的老师走了过来，对胖子和古小石说道：“是参加考试的？”

胖子瞬间就萎靡了，老实地点头，像一只肥鹌鹑。

在检查了二人的准考证后，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临场的情绪调整很重要，要平复心态，以一颗平常心去考，这样才能发挥出真实水平，这位胖同学，你那么大声地笑，容易让自己太亢奋！”

“老师，你叫我同学就好了，能不能别在前面加一个‘胖’字？”这是胖子的通病，自己胖，却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胖。

老师似乎也觉得有点欠妥，干咳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时间马上要到了，你们两个为什么还不进去，早点找到自己的座位，让自己快点平静下来，准备考试！”

古小石担心胖子又会说点什么，连忙答应，拉着胖子闪人了。

山城的高考，和绝大多数的省份一样，都是采用3+1制度，也就是语文、数学、英语和文理综合，今天上午考语文，下午数学，明天上午考文理综合，下午则是最后一门——英语，两天四科，考完一切都结束，是喜是忧，回家等着公布成绩吧。

王胖子今天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凭借着自己优秀的视力和事先准备好的眼镜，成功地“借鉴”到了一点儿；不幸的是，他身前那位，好像学习成绩也不怎么样，停笔铃声响起时，作文貌似都没写完……

两人约好考完在校门前见，王胖子知道古小石来不及回家，事先就说好了，这两天中午去王胖子家吃饭休息。王胖子家离这个考场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两人赶回家，胖子老妈早已让保姆阿姨做好了午餐，还是特别准备的“考试营养餐”。胖子老妈、胖子加上古小石，三人吃饭，七菜一汤，摆满一桌，古小石很久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五荤二素，荤菜是：清蒸石斑鱼、西芹虾尾、香辣蟹、蒜苗盐煎肉和宫保鸡丁；素菜是清炒荷兰豆和蒜蓉生菜，特别是那盆汤，胖子老妈弄了一个上午，天麻三宝乳鸽汤，说是可以缓解压力，调节神经。

古小石吃得好饱，饭后在胖子房间里的大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胖子则充分利用午休时间，愉快地“吃鸡”两小时，二人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到考场，参加下午的数学考试。

第二天同样如此，当最后的铃声响起时，终于结束了。

时间还早，两人走在一起，胖子唧唧歪歪地说着什么。今天晚上都不回去吃饭，这是昨天就说好的。胖子跟他老爸说考完要和古小石去庆祝一下，想吃自助餐，胖子老爸当时就痛快地扔给胖子十张，让他们去市中心的万豪酒店，那里是山城高档的五星级酒店，里面的西式自助餐价格不菲，但质量确实不错，关键是食材种类繁多，可以满足不同需求。

两人边走边说，总结着这两天的情况。

胖子语文一般，数学完全不知所以，文科综合更是云里雾里，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游戏上，只有英语稍好，毕竟新时代的游戏男，多少都懂一点英文，好歹“专业”需要嘛！古小石每科都差不多，好不到哪里去，也不会差很远，毕竟学习底子深厚，初中成绩那么好，高中虽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也没有抽更多的时间去背去记，勉勉强强能跟上，综合看来，上个普招线，应该问题不大。

到了分别时刻，胖子不忘叮嘱道：“别忘了初晴明天约我们出去坐坐，准时哦。”

古小石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庞，她的名字叫做赵初晴，以前是同一个社区的，直到初中毕业后，她跟随父母搬离了社区，转学到市区一所重点高中，自此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很多，最近这一年来，学业繁重，更是没什么联系，高考之前，相互通过一次电话，约好考完之后见面坐坐。

赵初晴是个漂亮女孩儿，学习又好，无论大考小考，成绩总是仅次于以前的古小石，二人算是青梅竹马，被那些八卦的同学们戏称为“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家里出事，古小石为生活所迫，再无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成绩一落千丈，赵初晴也转学走了，昔日的“玉女”还是那般相貌出众，品学兼优，而自己这个“金童”……

古小石自嘲一笑，对王胖子微微点头，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去。

不管如何，高考结束了，人生即将开始一段新的旅途，这个假期注定不会平静。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五章 见面

今天的见面约在下午两点，地方是赵初晴选的，一家大众消费的咖啡馆。

古小石穿了一件黑色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布面板鞋，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两百元，他身高臂长，略微有点消瘦，却不失挺拔，看上去颇为协调。再看王胖子，一身运动装扮，从T恤到短裤，再到鞋子，全是ADIDAS三叶草的，而且都是偏潮流款，远远一看，整个人像只大纺锤，上下小，中间大，颇具喜感。

王胖子的老爸老妈以前也在厂里上班，跟古小石的父母是旧识，两个男人经常一起喝酒聊天，两家人关系不错。后来厂里不景气，王胖子老爸辞职下海经商，开了家火锅店，生意红火，费心费力经营多年，今时今日，在山城市已有四家分店，早已迈入富人阶层，还是身家几千万那种。王胖子从不缺钱花，也很大方，对古小石这个好兄弟更是没话说，每次都是抢着结账，他知道古小石家里日子过得辛苦，很想帮忙，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王胖子也知道，古小石虽然穷，但绝非那种贪得无厌之辈，贸然提出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伤了他的自尊心。

二人找了个可以看见入口处的卡座坐下，王胖子正在寻觅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两个少女走了进来，虽然差不多一年没见，古小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赵初晴。

古小石用胳膊碰了碰王胖子，胖子抬头一望，随即起身大呼道：“这里，这里！”

刚好经过的服务员被这声大喊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中的托盘打翻，少女当然也听见了胖子的声音，于是低声耳语两句，便盈盈走了过来。

古小石承认，赵初晴比起一年前，更漂亮了。

今天赵初晴穿了一件米色碎花收腰长裙，外面罩着一件高腰的牛仔小马甲，脚上一双浅卡其色的平底公主鞋，露出雪白的小腿和的脚面；少女的胸前高高耸起，再加上她168公分的身高，双腿修长，更显腰肢纤细；一张洁白的素面，不施脂粉，却更加清纯；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大眼睛，顾盼之间，眼波流转，仿佛会说话一般。

相比起赵初晴的婉约，她身后那个女孩，却有点非主流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几年前那位春哥的影响，现在的女生更加倾向于中性打扮。只见那女孩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上身一件白色圆领T恤，胸前印着切·格瓦拉大哥的头像，细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属项链，下身一条黑色修身七分裤，脚上一双纯白的运动板鞋，一身打扮，黑白分明，若非身材高挑，还以为碰到了一只熊猫儿。

卡座是标准的四人座位，中间一张桌子，两边各是一张双人软座，古小石和胖子坐在一起，两个女孩坐在对面，胖子殷勤地打着招呼，古小石向两个女孩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微笑。刚坐下，有服务员送来餐牌，四人点了饮料，赵初晴随即问道：“好久没看到你们两个了，还好吧？”

胖子和古小石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然后胖子看着旁边那位非主流，问道：“这位是？”

赵初晴轻笑一声，“你看我，都忘了介绍，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兼好友，徐烨烨。”

“是同学兼闺蜜！”非主流女孩补充道。

“徐爷爷？”胖子听到这个名字很想笑。

非主流女孩徐烨烨，其实长得挺好看，赵初晴是那种温婉的女生，而徐烨烨正相反，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

“谁是你爷爷，死胖子！”果然是非主流，说话都那么直接。

胖子有点心虚，暗道：“女汉子，够火爆。”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赵初晴似乎对古小石今后的打算特别感兴趣，不断围绕着这个话题和古小石聊着，徐烨烨和王胖子则是大眼瞪小眼，女汉子时不时来两句猛话，把胖子的小心肝吓得扑通扑通直跳，就像刚才，徐烨烨问胖子：“胖哥哥，你交过几个女朋友了啊？”胖子心里那个恨啊，哥还没找到初恋好不好，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古小石不是没想过将来的事，可是他又能怎样？家里条件已经不怎么好了，如果自己考上大学，哪怕只是三年的专科，也会大大增加家里的负担，而且妹妹又那么小，离不开母亲的照顾，母亲还要盯着铺子，能忙得过来吗？最让古小石头疼的是，他家所在的社区，一年前就开始通知拆迁的事情，说是有开发商看上了这块地，已经和政府达成共识，准备把此处改造成别墅区，并给大家提供了两种方案：一是按照市价补偿全额的拆迁费，山城现在的商品房价在万元每平米左右，当然不包括市中心、商业区和高档公寓之类的，就是一般住宅的价格，而社区所在位置比较偏僻，土地价格没那么高，所以补偿价大概是6000元每平米；另外一个方案则是以房换房再补差价，但安置房的位置确实不怎么好，比现在的地方还偏，而且周围没有学校医院之类的便民设施，用家里现在的房子可以换到一套面积相等的，每平米还可以补贴1000元，可问题是以后妹妹上学怎么办？

母亲也为这事头疼，家里就只有一点存款，如果收了全额拆迁费，可以在位置稍好的地段购买一套小户型，哪怕是一套二的，也足够三人住了，但生活来源却成了大问题，想想也知道，换个地方，铺子是没法再开了，人家肯定不允许把墙拆了弄出个店面，外面商铺的价格，可不止是房价那么一点，会高出好几倍呢。

古小石甚至想过不上大学了，等高考结束就出去找份工作，可是自己又能干什么呢？现今的职场，博士不稀奇，硕士一大把，本科毕业更不值钱，满大街都是，没有那块敲门砖，谁会要自己呢？总不至于仗着能搬啤酒，去给人当苦力吧？

当说到赵初晴的打算时，这个女孩刚开始似乎有点犹豫不决，但随后还是透露了真相。

赵初晴是那种品学兼优的学生，就读的是全市数一数二的中学，她的成绩仍然名列前茅，几次模拟考试下来，分数都很高，能上全国重点线。父母倒是希望她出国留学，前段时间也考过托福，成绩相当理想，已经向几所美国大学申请了，从美国那边的回复来看，还是很满意的，只是现在还没拿到正式录取通知书，虽然美国的一流大学不怎么看重高考成绩，但稳妥起见，两边都不能放弃，高考当然也要全力以赴。

赵初晴一边说，一边盯着古小石，似乎想知道他对这事的看法，可惜古小石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更没有多说些什么。她和他同年，一起进入社区幼儿园，然后一起读小学，一起升入初中。或许因为妈妈是老师的缘故，言传身教，耳濡目染，赵初晴从小就很努力，再加上聪明伶俐，成绩一直很好，但却始终被古小石压过一头，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后来他的父亲去世，成绩大幅滑落，初三的中考，自己拿到全年级第一，而他只是勉强通过分数线，继续留在社区学校，升入高中。

父亲很早就辞职离开，十多年打拼，成为一个本地上市公司的中层，家庭条件越来越好，在城区买了房子，后来赵初晴转校了，从此二人见面次数少得可怜，但那道身影却一直留在心中，不曾淡去。

“如果他爸爸没出意外，他的成绩一定会非常好吧，一定能考上全国重点大学吧？”赵初晴经常如是想到。

不知不觉中，日头偏西，王胖子主动结了账，四人离开水吧。古小石拒绝了一起吃饭的邀请，在胖子的吐槽声中，在赵初晴那一丝幽怨的目光下，作别大家，独自一人走向公交车站。

或是青春的萌动，或是十数年来的相识相知，古小石能体会到赵初晴对他的那一份好感，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古小石不知道那叫不叫喜欢，姑且称之为“感觉”吧，这种感觉，是在数年之前便有了的，那怕赵初晴离开了社区，二人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今日再会，古小石确信，这种感觉还在！

可那又怎样？

她对她的人生已经有了规划，她就要出国留学去了，从此相隔千里，天各一方！

自己呢？前路茫茫，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亲生父母是谁？为何要对自己弃之不顾？究竟来自何方？又将去向何处？

古小石迷惑了，他找不到答案，他只知道，对赵初晴的那一份感觉，还是让它深深埋藏在心底吧！

渐渐地，最后一丝余晖消失了，古小石心中思绪万千，并没有坐车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华灯初上，昏黄的灯光洒向少年，映出一条长长的倒影，是那么孤单。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六章 惊魂一夜（上）

古小石是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惊醒的，似乎身后不远处有什么人一路跟随着他，猛地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随即伸手揉了揉脑袋，想多了吧？看看这一身打扮，旧T恤、旧长裤、旧鞋子，加在一起能值多少？就算有人要偷要抢，也不会看上自己吧？

从咖啡馆离开，这一路独自走来，不知过去了多久，此时天色已暗，古小石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居然用去了两个小时。

古小石的手机是王胖子送的，Iphone 7 Plus，土豪金，几年前的款，胖子淘汰下来的，他知道送古小石新手机，对方一定不会要，于是耍了个小聪明，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是有学习上的问题方便联系，硬塞给了古小石。

古小石一直没有手机，生活在那个闭塞的地方，每天上学放学两点一线，也没有几个朋友需要保持联系，手机于他用处不大，更不可能去消费苹果那么贵的玩意儿。这部手机里只有三个联系人，胖子、赵初晴和母亲，之所以出门带在身上，完全是用来看时间的，偶尔碰到美丽的画面，也可用它拍上几张，留作纪念。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古小石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一条冷清的小街，看不到人影，只有每隔数十米的路旁伫立着几盏路灯，发出微微的黄光。小街的两侧，各是一排长长的围墙，围墙内一座座老旧楼房，举目望去，一片漆黑，显然无人居住，应是等待拆除。古小石呆呆站在原地，四下打望，不远处有灯光，看上去像是一间餐馆，门前的大铁锅上冒着丝丝白气，似在蒸着什么东西。

一阵饥饿感传来，不知不觉走了这么久，饭点已过，难怪肚子“咕咕”直叫。古小石快步走过去，一家小饭馆，三、四十平米大，里面摆着几张方桌，生意冷清，只得三位客人。

知道了赵初晴的打算后，古小石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堵得慌，摸了摸口袋，中午出门之前，带了一张红色的主席像，加上些许零钱，总共一百元多点，难得出来一趟，而且自己又这么饿，回家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先吃点东西再说。

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老板过来问想吃点啥，古小石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老板应了一声，回头忙活去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古小石今天想喝点酒。

父亲去世前，如果晚上不出车，是要在家里喝几杯的，不是什么好酒，二十多元那种“诗仙太白”，偶尔也来点自己泡的枸杞酒，喝得不多，一顿就二两左右。父亲是坚决不让古小石喝酒的，说他小时候因为偷喝了泡酒，出了大状况，酒精反应过于强烈，去了医院，医生再三叮嘱，千万别再让这个孩子沾酒，所以直到现在，古小石再也没碰过，哪怕是一丁点。

听人家说心情不好就喝点酒，可以缓解一些，今天古小石的心情不怎么好，很想尝试一下，“自己都这么大了，应该没啥问题吧？”古小石如是想，于是，他叫了一瓶啤酒。

老板的菜做得不错，虽然只是家常菜，味道挺香。也许是走太久口渴了，古小石没用杯子，拿起啤酒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一下干掉半瓶，吃了几口菜，见自己没什么不良反应，就又拿起酒瓶开灌，一瓶啤酒很快下肚。最初，古小石也怕出事，不敢接着再喝，于是叫了一碗白饭，就着菜狼吞虎咽吃下去，十分钟后，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没被缓解，身体也没啥问题，便又加了一个菜，再叫了一瓶啤酒。

山城人喝酒本就厉害，老板在自己的店里，见多了喝啤酒以箱来计算的，再加上古小石的身高，看着不像小孩，于是免费送了他一碟炸好的油酥花生米。花生米下酒，这是常识，古小石吃了两颗，觉得这玩意儿不错，便又独自喝了起来，一瓶接着一瓶……

古小石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瓶，只觉头昏脑涨，全身燥热，连手臂上的皮肤都充血了，红通通一大片，吓了一大跳，连忙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好家伙，9点了，不知不觉喝了一个小时，而且是一直不停地喝，待会还要坐公交车回家，天知道这里离车站有多远？叫来老板算钱，一顿饭吃下来，居然用了将近一百元，回头看看，满地啤酒瓶，估计酒钱占了绝大部分，赶紧问了问路，还好附近有车站可以转乘，应该能赶上末班车，于是摇摇晃晃走了出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那一抹贪婪的目光……

古小石的Iphone，大屏幕，土豪金，十分符合胖子的品味，买来玩了一年，看到新款上市，于是便到了古小石手中。刚才在小饭馆里，曾经拿出来看时间，殊不知，隔壁那桌客人的其中之一，余光正好落在手机上。

几个好吃懒做的无业游民，在这个片区混日子，靠坑蒙拐骗为生，个个都是惯犯，身上也有案底，今天正好聚在一起喝酒吹牛，凑巧撞见了一个人来吃饭的顾小石，也凑巧看到了那部土豪金……

其中一人向另外两人递了个眼色，低头耳语几句，匆匆付了饭钱，尾随古小石而去。

古小石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般，捂着头，全身乏力，脚下一步一晃，偏偏倒到。走了没多远，忍不住想吐，左右看了一眼，前方有个小巷口，黑灯瞎火，便几步冲了过去，拐进小巷，蹲下身子，一手扶着墙，干呕起来。

突然间响起一阵脚步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古小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一脚踹到地上，脑袋碰墙，好生疼痛，然后听到一人说道：“兄弟，借点钱来用用。”

古小石挣扎着爬起来，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肚子上又挨了一记，忍不住呕吐起来，只听那人又说：“龟儿子，真恶心。”说完便上前一阵拳打脚踢。

要是在平时，古小石没喝酒的时候，面对这几个人，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跑掉，反正自己体能好，一般人是追不上他的。可今天喝得不少，身上没了力气，且胸闷恶心，头痛难当，于是被人一顿胖揍，胡乱蹬了两脚，不知踢中了谁，结果被打得更厉害了。几人又打了几下，似乎已经发泄完了，便在古小石身上摸索起来，他身上只有一把门钥匙，一部手机和剩下的三十多元钱，全身被搜了个遍，除了那部手机，再无值钱的东西，钥匙更加没用，只听一人骂道：“真倒霉，啥都没有！”说完又补了两脚。

“等一下，刚才老子被这个兔崽子踢了一脚。”其中一人似乎有点意犹未尽，说完转身回来，又在古小石身上踢了一脚，张嘴骂道：“瓜娃子，有娘生没爹养的，穷鬼一个！”

古小石被打得不轻，身上好几处地方开始流血，吐完后酒醒了一大半，头依然很疼，但比起最初清醒不少，心中虽然怒火中烧，也想过还手，但实在全身乏力，提不起半点劲。

古小石刚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正坐在那里喘气，突然听到“有娘生没爹养”这几个字，脑海里回想起养父的模样，顿觉悲愤莫名，全身血液仿佛是在燃烧一般，身体烫得像要爆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飞身跳起，向刚才说话那人冲去，一拳击出。

那人似乎听到脚步声，正转过头来向后看去，猛然见到一只拳头出现在眼前，只听“噗”的一声，便飞了出去。

是的，就是飞了出去。

那些著名的拳击运动员，泰森、霍利菲尔德等，本来身体力量就好，又经过长时间的专业训练，一拳的力道之大，可以直接把一名成年男子打趴下，但就算是这些职业拳击手，也做不到一拳把人打飞几米远。

前面两人刚转过巷口，就听到“嘭”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墙上，于是转身跑了回来，然后，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刚才那个被殴打，被抢了手机和钱的少年，此时紧握着拳头站在那里，几米开外，自己的同伴倒在墙边，一动不动，身后的红砖墙上一个大坑，像是被一把大锤砸过一样。

“狗崽子，居然还敢还手！”领头大哥骂道，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弹出刀刃，又一挥手，另一个手下立刻冲了上去。

冲在最前的那个人，已经到了古小石身侧，正准备一脚踹去，却突然呆住了，他无意间看到了古小石的双眸。

这是什么？或许多年后，这个人也不会明白，今夜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当然，前提是他的精神病已经好了……

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如果你看到一个眼睛发光的人，会有如何反应？

就是在这条昏暗的小巷里，古小石的双瞳散发着一丝幽光，仿佛来自于地狱的幽光。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七章 惊魂一夜（下）

那人还在发愣，古小石挥拳击出，不过这一拳失了准头，打在他肩膀上，只听“咔嚓”一声，那人被打得斜飞出去，撞在另一边墙上，已然晕了过去。

就在那人被击飞的同时，领头大哥的腿已经到了，一下扫在古小石的腰上。按理说，这一下被扫中，古小石怎么也要一个踉跄，但却并未如此，这一脚就像是踢在一个大沙包上，沙包只是微微晃了晃，而反弹之力，却让领头大哥差点没站住，只觉腿部一阵剧痛传来。

古小石被人踢了一脚，转过身来，随即一脚还了回去。平日里，领头大哥没少打架斗殴，“战斗”经验丰富，强忍住疼痛，避开对方这一记，眼见两个手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身前少年的双眸中，散发着莫名的光芒，这等诡异之事，闻所未闻，心中惊慌失措，拼着一股狠劲，抬手朝古小石一刀刺去。

“噗”的一声，刀锋入肉，这一刀正好刺中了古小石的腹部。

杀人了？领头大哥手中的刀子插在对方的小腹上，刀尖入肉，有鲜血渗出，仓惶间抬头朝古小石看去，正好看到那双散发着幽光的瞳孔，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觉今夜之事，实属匪夷所思，早已没了平日里和人干架的从容不迫，拔出刀转身就跑。

被捅了？一阵疼痛自腹部传来，古小石伸手一摸，全是鲜血。

会死吗？古小石不知道，背靠着墙，缓缓坐下，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点儿也记不起来？

咦？似乎不那么痛了，古小石换了一只手，再次摸到伤口，血已经止住，没有继续流出。

古小石撑起身子，被打的地方好像一点也不疼了，虽然血迹仍在，但红肿已消，这是见鬼了？还是说，那几个混混没吃饱饭，力气不够？

古小石使劲揉了揉脑袋，试图回想起刚才的情形，但却仍是模糊不堪。墙边两人倒在地上，古小石战战兢兢走上前去，这是自己干的吗？分别伸手朝那两人的鼻孔探去，下一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还有呼吸，没死！接下来怎么做？古小石呆呆地站在巷口，他不过是个18岁的少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所措。

对！报警！古小石朝裤兜内掏去，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手机被那个跑掉的人抢走了，巷口离刚才吃饭的小餐馆不远，去找老板，请他报警，古小石刚刚踏出一步，便在此刻，一道莫名的危机感突然传来，古小石不由自主地朝身后看去，那里是小巷深处，那里一片漆黑。

“是谁在哪里？”古小石壮起胆子，试探着问道。

没有人回答，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小巷深处一片寂静，古小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古小石有些害怕，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小餐馆找老板报警。古小石扭头便走，刚刚跨出两步，突觉身后有异，还没来得及回头，衣领被什么人一把抓住，随即一股大力传来，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身体向后拖拽回去。

异变来得太急太快，待到古小石回过神来，已被拖入小巷，顾不上心中的恐惧，四肢乱舞，奋力挣扎，却没有半点效用，那股力量实在太大，1米78的身躯，像是一只小鸡仔被人拎着，一切都是徒劳。

只听“嘭”的一声，身体被人甩了出去，后背砸在小巷一侧的红砖墙上，古小石刚想张嘴呼救，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就在后背与墙面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的脖子已被一只大手掐住。

下一刻，古小石看到了一道人影，或是小巷深处太暗，竟瞧不清那人面容，只得一张微微露出牙齿的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那人……在笑？

古小石被人掐住脖子，呼吸不畅，用尽全身气力，拼命反抗，双手使劲，想掰开对方的手臂，却发现那只手臂虽不粗壮，但力量却大得惊人，任由古小石全力挣扎，仍旧纹丝不动，于慌乱中，古小石双腿乱踹，踢中那人好几下，对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轻微的挪动都没有，片刻之后，古小石的脸颊涨得通红，双眼直冒金星，出气多，进气少，再也无力反抗。

“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一个还没觉醒的，留你不得。”那人突然开口说道：“碰到我，只能算你倒霉了。”

古小石完全没有理会对方在说什么，只能听到一阵轻微的“咔咔”声，那只手的力量越来越大，下一刻，就要掐断自己的脖颈。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掉吗？古小石想不通，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无缘无故被人杀死，结束短短的一生。

活了十八年，有过欢笑，有过泪水；有过喜悦，也有过悲伤；回首十八年，曾经幸福，也曾不幸；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此刻浮现在脑海中，这便是回光返照吗？这短短的人生，便要就此终结了吗？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古小石不想死，哪怕他看不到人生的方向，哪怕他没有目标，前途黯淡无光，但他也想活下去，能活着，或许就有希望！

就在古小石陷入昏迷之前的那一瞬间，一道淡淡的精神波动自他脑海中散发而出，随即荡漾开来，然后，古小石顿觉脖颈处突然一松，紧接着，那人双手捂住头部，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于恍恍惚惚之间，古小石仿佛觉得黑暗中有一道光芒闪过，下一刻，终于失去了知觉，昏倒在地。

火光亮起，火花迸现，那人的身躯瞬时被烧成灰烬，夜风拂过，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幽暗的小巷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仍是那般深邃，那般静谧。

……

古小石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排长椅上，房间内灯火通明，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人，那人一身警察制服，正埋头写着什么。

古小石坐起身来，警察抬头看着他，开口道：“你醒了？”

古小石茫然点点头，问道：“我这是……在警察局？”

“是，案发地辖区派出所，”那警察点了点头，又道：“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古小石闻言，仔细感受一番，似乎没什么不妥，全身上下，不痛不痒，一切正常。

“带你回来的时候，所里的医生帮你检查过，你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没有嫌犯交代的那么严重。”警察道。

“嫌犯？”古小石皱眉问道：“你是说？”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警察不答反问道。

“有点模糊，我想想，”古小石道：“我喝了点酒，有人打我，还抢我东西，然后……”

“你过来看看，桌上的东西，是你被抢的物品吗？”警察起身道。

古小石依言走到桌旁，桌上有几十元钱和一部手机，钱都长得一个样，实在无法分辨，但那部手机，正是被人抢去的Iphone土豪金。

“手机是你的？”警察再次问道：“有密码锁，你能打开证明一下吗？”

古小石拿起手机，解开指纹锁，又递给警察，道：“你看看，相册里应该有我的照片。”

警察浏览片刻，将手机放回桌上，道：“没有问题，你确定你没有什么不妥？用不用去医院再检查一次？”

古小石深深吸了一口气，除了有点饿之外，其余并无任何不妥，摇了摇头，道：“我看……就不用了吧？”

“也行，那你先喝口水，然后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做一份笔录。”警察拍了拍古小石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我能先问问，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吗？”古小石依稀记得自己晕了过去，后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当然，我们赶到案发现场，发现你和另外两名犯罪嫌疑人躺在巷子里。”警察解释道。

听完警察的解释，古小石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小餐馆老板报的警，古小石结账离开，那几人尾随而去，老板是个老实热心人，怕这个年轻人出什么意外，于是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接到通知，随即赶往事发地点，正好碰到试图逃脱的领头大哥，将其抓获，又来到小巷，发现了晕倒在地的三人。

“那两个人……”古小石犹豫道：“他们…….没什么……事吧？”

“我们在案发现场初步检查过，那两名犯罪嫌疑人受伤不轻，已被送往医院，反倒是你，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警察道：“带你回所里，医生说你身上几处都只是皮外伤，上点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哦。”古小石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警察问道。

“那个……”古小石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已是夜里十一点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母亲见不到人会担心的，于是便吞吞吐吐问道：“我能不能先给家里说一声？”

警察盯着古小石，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老实巴交的大男孩，于是点点头，道：“可以。”

“谢谢。”古小石拿起手机，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今晚留宿王胖子家，明天上午再回，请不要担心。

警察见他放下手机，开口道：“我们开始吧！”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八章 派出所

“姓名？”“古小石。”“年龄？”“十八岁。”“现住址？”“涪陵区XXX社区XXX栋XX单元XX号。”

“跑得够远，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地附近？”警察追问道。

古小石一五一十交代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见面、离开、吃饭、喝酒、被抢、打架……

“嗯，基本上没有疑点。”警察点头道，他们去过那家小饭馆，并找到老板了解情况，证词和古小石的说法完全一致，而那三个混混，也确实是有案底的，更重要的是，在其中一人身上找到了古小石的手机。

“叮叮叮……”警察的手机响了，走到外面接电话，只一小会儿便回到房内。

“我的同事从医院打电话回来，那两名嫌犯，一个鼻梁骨断了并且脑震荡，另一个肩部和背部严重挫伤，恐怕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了。”

古小石心里那个紧张，原来对方伤得如此严重，看来以后再不敢喝酒了，喝醉了发起疯来，自己都害怕！

“我有一个问题，”警察盯着古小石，问道：“你一个高中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个……那……”古小石使劲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平时经常搬啤酒，搬着搬着，时间长了力气就大了，应该是这样吧？”

“好吧。”警察紧盯着古小石，又道：“还剩最后一个问题，隔壁审讯室里的嫌犯，也就是抢走你手机那人，曾经交代过，他捅了你一刀，可是，我们在你身上并没有发现严重刀伤，我有点奇怪，你T恤上的破损，看上去像是被刀刺破的，你的小腹上略微有点破皮，还有一些血迹，你有什么解释？”

此刻警察问起，古小石也有些纳闷，那一刀的的确确捅在了小腹上，刀锋入肉的痛楚记忆犹新，满手鲜血的画面历历在目，可问题是，怎么就没事了呢？一点事也没有，古小石翻起T恤，低头看去，腹部上一条短短的不那么明显的伤口，已经结疤，四周些许血迹，除了微微有点痒，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这是什么情况？

“可能是他看错了，又或者没刺进去，只是划破了一点皮。”古小石只能这么解释。

警察将信将疑地看着古小石，虽说眼前这位大男孩的说辞有点牵强，但事实胜于雄辩，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那一刀给他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古小石一脸无辜，警察叹了口气，面对这个淳朴的大男孩，确实不知还该问些什么，案情已经基本明朗，就是一起抢劫案，只不过结果却是相反的，被抢的一方挨了些拳脚，没什么大问题，可抢劫的一方却被打翻了两个，还都受伤严重。

“你也饿了吧，我让他们给你泡碗面，今天你是不能回去了，我们还要审问一下隔壁那个嫌犯。”警察安抚古小石道：“还有，明天我们可能要去你家里了解一下情况！”

“哦。”古小石虽不情愿，但这里是派出所，执法机关，由不得他说不，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隔壁审讯室里，领头大哥完完整整交代了情况，从发现目标，到一路跟随，再到出手抢劫，今夜发生的一切，全都供认不讳。不过他并没有提到古小石的异常，也就是眼睛发光的事儿，或许他自己清楚，说这个的后果就是被警察当作疯子，没把公安机关当回事，故意破坏事实真相，谁会相信自己？有人眼里发光，说的是自己吧？看到别人的土豪金，眼里放光，贪婪的光。

就这样，虽然对于被抢劫一方和抢劫一方来说，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但对于警察来说，这种案子太平常，时有发生，调查清楚就行。等待这个“抢劫三人组”的结局，应该是被刑事拘留，至于会不会判刑，怎么判，那就不是古小石所关心的了。

古小石关心的是，明天跟警察回去，会不会影响太大，母亲看到自己被警察领着回家，会被吓坏的，还有那些左邻右舍，会怎样看待自己？

古小石吃了碗泡面，一个人躺在审讯室里的长椅上，已是凌晨时分，他想眯一会儿，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袋里纷纷扰扰，这个夜晚太过离奇，抢劫的案子已经交代清楚，看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但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呢？古小石依稀记得被人掐住脖子，摁在围墙上，毫无疑问，那人是想杀死自己，可是，为什么呢？仇杀？不会吧！一个从小到大，一直呆在社区里的少年，与世无争，从未得罪过谁，更不会与人有过冲突，何谈仇杀？那人隐藏在小巷深处，应是看到了自己被围殴的一幕，既然如此，对一个身无长物的人，又有什么杀人动机？

变态连环杀手？古小石想起了电影和小说中的一个专有名词，这一类杀手，数量极少，杀人不需要动机，纯属个人爱好，而目标选择也是随机的，古小石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肉跳，最近这段时间，没有听说过本市传出这一类的新闻事件啊，难不成自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老天爷保佑，我没死，还活着，古小石这样想到。

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点点滴滴，古小石一阵后怕，只记得昏迷之前，听到那杀手说过一个奇怪的词——觉醒。啥玩意儿？什么意思？谁觉醒？自己吗？觉醒什么？然后就是那道莫名其妙的光芒，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深处，怎会亮起一道光芒？多半是自己看花眼了吧？

在那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是被人救了，还是说那杀手良心发现，放过了自己？

只有一件事，古小石能够肯定，那就是警察并不知道！他们赶到事发地点时，那个杀手只怕已经离开了，古小石犹豫了，要不要跟警察提起？

左思右想，还是算了，这种事警察会相信吗？变态连环杀手？这个国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传出过类似的消息了，法治社会，朗朗乾坤，哪有那么多变态？谁又敢去做这种人神共愤的事？

太混乱了，脑海里一长串问号，却找不到哪怕一个答案，古小石使劲揉了揉脑袋，继续想下去，会不会疯掉？

“想不清楚，就别去想了，想再多也是白搭。”古小石很光棍地说服了自己，能睡还是睡一会儿吧。

不过第二天清早，古小石就收到了一个惊喜。警察的意思是，这件案子已经定案，人证物证俱全，除了脑震荡的那位神志不清无法取证，其余两人都已供认不讳，古小石虽然严重伤人，但属于正当防卫，连医药费都可以不用承担，没有必要再继续调查下去了，力气大总不犯法吧？

古小石长出一口气，领回自己的手机和零钱，走出派出所大门，在附近找了间早餐店，吃了几个包子，喝了碗豆浆，顿觉神清气爽，不知为何，昨夜挨的那些拳脚，早已没有丝毫疼痛，身体棒就是好啊，古小石如是想，看来以后要继续坚持锻炼，多搬啤酒。

整座城市开始热闹起来，正是上班早高峰时间，公路上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古小石独自走着，对他来说，这一夜并不容易，眼下只剩一件事，如何向母亲解释昨晚彻夜不归。撒谎当然不好，但总不能说自己在派出所里蹲了一宿吧，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一种“美德”，古小石已经想好了说辞，因为他有王胖子这个好兄弟……

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八点不到，还是先给胖子打个电话。

王胖子昨天本来想请大家吃饭，也好给兄弟多创造点机会，结果那人不领情，独自走了，弄得大家不欢而散，于是王胖子气急败坏冲向一家肯德基，化悲愤为食量，一共干掉了两大杯可乐，三个鸡腿堡，四块原味鸡，临走时又追加了一个圣代冰淇淋。回到家，老爸老妈都不在，能做什么？继续“吃鸡”呗！一直玩到凌晨两点过，这才睡去。

这会儿胖子睡得正酣，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第一句话就是：“哪个王八蛋这么早打电话？”

古小石把昨天的事跟胖子说了，胖子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好兄弟这么牛，居然一个打三个，而且还是完胜。两人在电话里合计了一会儿，“串通”好了说辞，虽然母亲可能会责备古小石事先不打招呼，但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古小石兴冲冲地挂断电话，搭乘公交车回家，刚走到单元入口，突然发现一个男人站在自家门前，那人一身黄色工装，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

“请问你找谁？”古小石开口问道。

“请问这是古小石家吗？”那男人愣了愣，随即问道。

古小石点了点头，道：“我就是。”

“你好，古先生，这里有您一封快递，麻烦签收一下。”原来那人是一名快递员。

快递？又见快递……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九章 第二封信

古小石觉得这位快递员身上的工作服很眼熟，那种黄色和那个标记，似乎曾经见过，心中虽然犯疑，但还是在收件人一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快递员检查了签字，将手中的大信封递给古小石，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剩下古小石一人站在家门前，怔怔地看着大信封，这是……又是……？

和两周之前收到的快递一模一样，DHL的国际特快专递，这帮骗子还真没有底线，已是第二次了！古小石进门之后，跟母亲和妹妹打了个招呼，简单说了两句，拿着快递回到卧室，他准备打开来看看，骗子们到底准备玩些什么花样。

果不其然，大信封里又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黑色小信封，同样的纸张，纯正的黑色，背面印烫着金色的盾形徽记，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却不一样了。页眉和页脚没有变化，古小石知道，还是来自那个什么奥古斯都学院，依然打印着一段话，不过这次却换成了中文。

中文就好办了，古小石不需要再去翻字典，这封信的原文是：

亲爱的 古小石 同学：

首先，很遗憾的，我们并没有收到你的入学申请，以及任何关于你的讯息。

我们为此抱歉，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仔细，没能表述清楚我们的诚意。

请允许我们先在这里对学院作一个简述。

奥古斯都学院位于欧洲瑞士联邦境内，是一所历史悠久的专业院校，学院所擅长的领域是生物工程学，以及在此方面的研发和应用，并已成功达到国际领先水平，这些资料在学院的网站中都能够浏览到。

作为一名优秀的中学生，学院相信，对你已经足够了解，你正是学院所渴求的那种人才，为使你的才华能够得到充分发挥，学院坚信，就读于本学院，将会让你获得最适宜的和最专业的教育，在不远的将来，你的所学必将成为人类社会的一笔宝贵财富。

需要说明的是，对于像你这样的特殊人才，学院将免去一切费用，免费提供食宿，并给予全额奖学金，如果毕业后能够达到要求，学院将优先聘用。

近期，学院将有专人在你居住的城市，等待为你解惑，请致电：XXXXXXXXXXX

谨再次希望你，慎重考虑学院的邀请，并期盼你尽快回复！

国际招生部 奥古斯都学院

克劳迪奥·汉克斯

2018年X月X日

读完这封信，古小石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幻灭。

姑且不论这是不是骗子又在玩什么花样，就信里多次提到的人才，和自己有个狗屁关系？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人才了？还这么抢手？好家伙，免费读书，包吃包住，还有奖学金，这种好事听都没听过，会落在自己头上，当真天上掉馅饼了？人类的宝贵财富，像自己这种人，不拖后腿，不阻碍人类发展就已经是万幸了，什么时候变成财富了？居然还有专人来负责行骗，真当自己是有钱人吗，这成本也太高了点吧？

古小石心中有一长串问号，却无从解答。

“这要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啊！”古小石想道，不过期待转眼便被愤怒的情绪所掩盖，这帮可恶的骗子，一而再地骗上门来，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一次，就打110报案，看着手中的信纸，浅浅的黄色是那么优雅，不时传来一阵淡淡的木质清香，古小石一声叹息，妹妹又多了一架纸飞机，随后把信纸扔进了抽屉。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母亲站在屋外，古小石打了声招呼：“妈。”

母亲点了点头，问道：“小石，又是谁给你寄的快递啊？”

“没，还是那帮骗子，说是什么国外的某某学院，上次让我写个入学申请，我没有理会，这不，又来了，还说什么已经派遣专人前来为我解惑。”古小石随口答道：“真过分，有完没完啊。”

“……”母亲没有接话，而是沉默了，半响，才又说道：“你想出国读书？”

“没有，从来没有这种想法。”古小石低垂着头，没有正视母亲的目光，他知道，对于这个家庭，出国留学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他真没想过，从来没想过，也从来不敢去想。

“那……”母亲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那帮骗子真好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到我家地址的，也不知道怎么会骗到这里来，有啥好骗的啊？”

“小石，你爸走得早，妈太没用，不能给你什么，是妈对不起你……”母亲低声道。

古小石抬起头来，发现母亲的眼角有泪光闪现，一股悲伤的情绪突然涌上心间，黯然道：“没……真的不是……妈，我不去，我就这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是妈对不起你……是妈……”母亲喃喃道，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古小石不知该说些什么，母子二人都沉默了，屋外传来妹妹细嫩的声音：“妈妈，我饿了，还有多久吃饭啊？”

母亲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转身离开。

“想那么多有用吗？”古小石使劲甩了甩头，想甩开那些不开心的事，眼见已至中午，帮忙做饭去吧。

每个人都有梦想，古小石当然也不例外。

古小石的梦想很简单，只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机会，可以出去看看，可以出去闯闯，他不在乎能不能成功，会不会失败，甚至不在乎是否会绕了一个大圈子后再回到原点，他渴望着，仅此而已。

古小石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一直期盼着能有这么一个让自己走出这里，去到外面世界的机会，哪怕只是一名过客，也想切身感受一下外面世界的不同。或许是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或许是十八岁这个年纪才有的悸动，他不想一直呆在这个地方，这个狭小而闭塞的地方。另一方面，他放不下这个家，放不下母亲和几岁大的妹妹，他知道，如果他离开，家里的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妹妹这么小，社区的幼儿园已经关闭，母亲不可能离开妹妹去外面找份工作，至少这几年不行，况且这个地方马上就要拆迁了，房子还没有着落，一旦把所有的钱花在购房上，没了积蓄，又没了收入来源，这个家该怎么办？妹妹该怎么办？总不至于让母亲每天带着妹妹去工作吧？

在知道自己是被领养后，古小石也曾想到过亲生父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抛弃自己，但他并没有那种心痛莫名的感觉，有的只是一份感谢，感谢他们给了自己生命，活着，不是很好么？

是的，活着就很好，活着就有机会。

是夜，古小石失眠了，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回想起白天收到的那封信，起身打开台灯，从抽屉里取了出来，将上次的那一封一起拿出，并排放在桌面上，呆呆地看着两封材质颜色一模一样的信件，心里泛起波澜，明知道这是他不该，也不配吃的馅饼，却仍有一丝侥幸在心间徘徊，这帮骗子难道真是白痴？这么愚蠢的事会干两次，而且这纸是那么精美，这邮戳真是国外的，会不会……？

第二天一大早，古小石抱起王胖子送给他的Macbook，跑到隔壁单元楼下蹭网，稳妥起见，他决定先上网查阅一下这间名为奥古斯都的学院。

国内的搜索引擎，根本找不到任何关于这间学院的信息，古小石的心当时就凉了半截，忐忑不安地用国外的搜索引擎试了试，居然发现了一些相关资料，没有多少，全是英文，只能看懂一点，不过知道这间学院真的存在就行。古小石又按照信中的网址登陆了学院的网站，当主页打开后，看着页面上几张精美的照片，发现自己被深深地吸引了。

一大片中世纪的欧式建筑坐落在山坡上，背后是群山环绕，旁边应该是一个湖泊。拍摄时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蓝天白云，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雪山。哥特式的尖顶在阳光地照耀下，是那般雅致，连同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构成一副唯美的画卷。在其它几张特写中，有学生穿着校服在美丽的校区内谈笑风生；有随处可见的精美雕塑和灿烂开放着的鲜花；有古小石不认识的仪器设备展示；有偌大的古色古香的图书馆；甚至还有学院餐厅里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各色饮品和食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这不仅是一间学院，更像是一座风景迷人的公园。

这不是假的吧？看着这些如同明信片般精美的学院写真，古小石心里犯疑，他也曾浏览过那些国际名校的照片，看起来似乎这间学院不比那些有着悠久历史的名牌大学差，至少从照片上看是这样的。这么漂亮的学院，应该名气不小吧？教学质量也不会太差吧？为什么在国内没有任何知名度呢？难道说这些都是骗子虚构的？

学院网站上能找到的基本资料，都是一些常规介绍，更多的内容需要访问权限，没办法进一步了解，只能作罢，合上Macbook，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轻信对方的话语，古小石终于鼓起勇气，拿出电话，拨通了信中留下的那个号码。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章 约见（上）

几声长音过后，电话被接通了：“Good Morning。”

完了！老外啊？讲英文的！古小石的英语水平只能算是凑合，从来没跟人对过话，更别说老外，差点没立马挂断电话，深深吸了口气，断断续续说道：“Goo……Good……mor……morning。”

英语老师教过，给不认识的人打电话，接下来这一句应该是介绍自己是谁，准备找谁，但古小石过于紧张，完全忘记了，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的时候，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古小石听到后一下就懵了……

“你好，请问是古小石同学吗？”那是一口字正腔圆，地地道道的普通话。

幸好，古小石反应过来，不过还是有点结巴：“您……您好，我是……是古小石。”

“能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我是克劳迪奥·汉克斯，我一直在期盼着你的来电。”

古小石揉了揉胸口，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讲中文的老外？讲中文就好办了！

“你好，克劳迪奥先生。”其实古小石又搞错了，没有这种叫法，克劳迪奥是对方的名，汉克斯才是姓，熟悉的人可以叫克劳迪奥，不熟悉需要称呼汉克斯先生。

显然古小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听他继续说道：“给您打电话，是因为我收到两封奥古斯都学院寄来的信，说是想让我去学院读书，信中有提到您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想向您了解一下。”

“这是我的荣幸！”电话那边的汉克斯先生说道：“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学院才想请你来学习，更希望你能学有所成，我们相信，在将来，你的知识必定会造福世界！”

“狗屁造福世界，好大一顶高帽子啊！”古小石心里想着，这句话信里写过，看来信没什么问题，是他们寄来的。现在有两点需要搞清楚，一是对方的身份，真是那间学院的工作人员，还是以学院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二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

“先生，”过于紧张导致古小石记不住对方的名字，问道：“我有点问题，可以咨询一下吗？”

“当然，你请问，我很高兴为你解答。”直到现在，汉克斯先生的态度都非常和善，至少言语很有礼貌。

“是这样的，”古小石支支吾吾说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给我寄信，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又怎么知道我适合你们学院呢？”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需要点时间，我可不可以先回答你下面的问题，最后再来解释？”汉克斯先生显然早已料到古小石会这样问。

“哦……好吧。”第一个问题就被对方绕开，古小石心里有点不踏实了，但仍然说出了第二个问题：“这个……也许有点不好意思，我怎么知道这两封信是不是真的，还有就是……”古小石吞吞吐吐道：“信里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关于费用方面……”

“当然，你完全可以相信奥古斯都学院，以及学院的诚意，并且，信里提到的所有，都是我们的承诺！”电话那边传来汉克斯先生斩钉截铁的声音。

“那……”听对方说得这么肯定，古小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古小石同学，务必请你相信我们，我想，为了能更好地解释清楚你的顾虑，我们需要一次面谈，我现在就在山城，不知道我能不能邀请你到我这里来呢？”

“这……”古小石心里没了底气，这才说了几句，自己想知道的还没搞清，对方就要求见面，去还是不去？

“我知道你可能会怀疑整件事的真实性，请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们见面后，一切都会清楚的！”见古小石似乎有点犹豫，汉克斯先生继续说道。

“哦……好吧。”古小石想通了，见就见，难道你还会吃了我不成？

“非常好，事不宜迟，下午两点，市区的香格里拉酒店，XX号房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需不需要我让人去接你？”汉克斯先生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我能找到。”单就语言艺术方面，汉克斯比古小石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完全是天壤之别，古小石明明心中还带着疑惑，但却无法拒绝对方。

“Very Well，”汉克斯先生再次强调道：“那到时见！”

“好的，再见。”说完古小石挂断了电话。

古小石坐在原地，脑海里泛起波涛，整个通话，对方的态度非常友善，言语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按照古小石的想法，老外一般都比较高傲，但他为什么会如此呢？自己只是一个穷学生，没有任何地方值得对方这样对待。

古小石决定了，暂时不跟母亲提起这件事，免得她担心，先去见见这位克劳迪奥·汉克斯先生，一切都等到见面过后再说吧！

克劳迪奥·汉克斯，现年五十五岁，父亲是德国人，母亲则来自法国，他继承了日耳曼人的果敢与严谨，又兼备了法兰西人的优雅与浪漫，一头金色的中发，从来都是丝毫不乱，修长的身材和迷人的微笑，再加上高雅的气质和幽默的谈吐，使得他在奥古斯都学院里的受欢迎程度，一直都名列前茅。

十七岁那年被校长带进奥古斯都学院，三年后提前毕业，只身前往大洋彼岸的美国继续深造。先是用了一年时间，拿到哈佛大学心理学硕士学位；然后又两年，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传媒学博士学位；这还不算完，又用了两年时间，去到了乔治敦大学，拿到这所大学最著名的公共关系学博士学位。此时的克劳迪奥年仅二十五岁，三所全美顶级大学王牌专业的学位，而且是一硕两博，让他声名鹊起，甚至还未毕业，就已经被一间全球百强以内的跨国企业聘用了，提供了一份让所有常青藤毕业生都梦寐以求的工作，显赫的职位和丰厚的薪水，克劳迪奥一步跨进了美国的上流社会。

此后的时间，克劳迪奥先后换过几份工作，几乎都是世界排名最前列企业的高管，甚至还做过某国某参选议员的顾问，通过他的运作，最后成功帮助这位议员上位，而称呼也从议员先生变成了总统先生。克劳迪奥从没在一个地方呆上超过两年时间，不停挑战自己的能力，而工作的地点也从美国到欧洲，从欧洲再到亚洲，足迹几乎踏遍了全世界。

年满45岁的克劳迪奥，最终回到了奥古斯都学院，专门负责学院的外事工作。他从未怀疑，和校长比起来，或者说和他们共同追求的事业比起来，自己经历的一切，不过只是浮云而已，如此微不足道。

此时的克劳迪奥没了往日的从容，他正站在酒店房间里的试衣镜前，犹豫着什么。他身旁有三套西装，一套浅灰色的搭配着银色领带，一套藏青色暗条纹的搭配着明黄色领带，最后一套则是礼服，黑色的礼服搭配着同色的领结。三套西装挂在那里，笔直的线条，一丝不苟的手工剪裁，全身定制独一无二的版型，舒适而高贵的用料，看上去就价值不菲。是的，三套西装都是在英国萨维尔街订做的，牌子都是Anderson & Sheppard，好几次的试穿，几个月的等待，不久之前才刚刚成衣，便被克劳迪奥给带了过来，为的就是今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个大日子，至少对克劳迪奥来说是，对校长和学院来说是。

就在几个小时之后，克劳迪奥将会和古小石见面，面谈关于古小石入学的事宜。

没错，古小石只是一个穷学生，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是在神州，他这种人都是以千万为单位来计算的。可是，克劳迪奥心里非常清楚，包括他在内，这个星球上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知道，对于校长来说，对于奥古斯都学院来说，或者对于整个世界来说，这个大男孩儿意味着什么……

最后，克劳迪奥还是选择了藏青色那套西装，灰色会让自己更年轻更有活力，但对方或许认为有点跳脱轻浮；黑色的礼服，过于庄重，不太适合这个场合，会破坏这次见面的气氛。

克劳迪奥整理好了所有会用到的资料，坐在套房内的办公桌前，静静地等待着。

古小石吃过午饭，收拾完毕，跟母亲说了一声，准备出门，临行前把自己整理了一番，换掉了短裤，穿上了那条唯一的牛仔裤，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看上去还不错的T恤，至少古小石是这么认为的，最后还用梳子打理了一下头发，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有精神。

目的地离家可不近，总共耗费了一个小时，古小石终于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赶到了酒店的大门。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射在大理石制成的地板上，是如此温馨华贵。

“有钱就是不一样。”古小石心里想着，走进大堂，找到电梯所在，正准备按下按钮，却被人拦了下来。

“先生，请问您住在几楼？”服务生态度恭敬，但目光却落在古小石的廉价T恤上。

“嗯？”古小石始料未及，上个电梯都会被人拦？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条，随手拿来记房间门牌号码的，说道：“我找人，这是房号。”

服务生瞄了一眼上面写的房号，立刻就不淡定了，这是本市最好的酒店之一，而那个房号，则是本酒店最顶级的总统套房之一，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就上去了，这不是失职吗？

“对不起，先生如果要去这间套房，需要让前台通报一下，客人允许后，我们才能让您进去！”服务生的态度依然恭敬，不过心里却正在判断面前这位是不是准备上去推销点什么？

古小石“历经波折”，冲破“困难险阻”，终于来到套房门前，大门敞开着，一位金发老外快步走了出来。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一章 约见（中）

“对……对不起，请问是克劳迪奥·汉克斯先生吗？”

“是我，亲爱的古小石同学，我们终于见面了！快请进！”克劳迪奥的笑容相当和煦，说完伸出了右手，如果不是要保持风度，尽量不要吓到对方，克劳迪奥甚至想直接上去给古小石一个拥抱。

古小石和克劳迪奥握了握手，跟着他进了房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间豪华的总统套房和这个看上去十分光鲜的老外。

“请坐，”克劳迪奥和蔼可亲地问道：“想喝点什么？”为了避免对方的尴尬，接着补充道：“咖啡、茶、矿泉水还是软饮？”

古小石震惊于这个老外的普通话，听上去和电视里那些主持人差不多，发音很标准，抑扬顿挫，完全不像是外国人能有的水平，听到对方问自己，随即答道：“矿泉水就行。”

“Ok，请稍等！”克劳迪奥拿出两只玻璃杯，打开一瓶矿泉水，倒了一杯，放在古小石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坐下，注视着对面的大男孩儿。

其实古小石长得不赖，五官端正，算是眉清目秀，也有点小帅，不过就一点点而已，只是衣着过于简陋，看上去没什么质感，头发也很随意，几乎没有发型可言。

古小石被看得有点心虚，“他为什么总盯着我看？”心里想着，嘴上说道：“先生，今天……”

“对，对。”克劳迪奥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就是那个男孩儿……

“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当面向你表达一下我们学院的诚意，并且就电话里的内容作一个说明。”克劳迪奥整理了一下思绪，其实所有的场景和对话，他早已了然于胸。

“嗯，嗯。”古小石当然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骗局。

“首先，我想证实一下学院和我本人的真实性，请你先看看这两份证明。”克劳迪奥拿出两张A4大小的纸，放在桌面上。

“请允许我为你解释一下！”克劳迪奥指着第一份文件，继续说道：“这是瑞士联邦教育部颁发的高等教学许可证，你看看。”

两张纸都是复印件，都是英文的，不过古小石大概认识，也看懂了上面的内容。

“这一张是欧盟教育委员会的认证，承认学院颁发的学历资格有效。”克劳迪奥指着另外一份文件说道。

这两张证书无可厚非，古小石心里有了点底气。

“学院最近在争取贵国教育部的认证，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看到。”克劳迪奥补充道：“至于我本人，这是我的名片和工作证。”

名片还是那种黑底金字，还是那么高大上，古小石搞不懂为什么学院喜欢这个调调，不过工作证却不是黑色的，上面有克劳迪奥的头像和职务等等，在这两样东西上，都有奥古斯都学院的世界树校徽。

古小石选择了相信，名片和工作证，没有办法知道真假，真的有，假的也可以有，至于那两张证书，看上去像是真的，还有这间总统套房，以及汉克斯先生的气质，一切好像都是真的，如果不是，那成本也太高了吧？自己有什么可骗的？全身上下加起来，远远不够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克劳迪奥一直暗中留意着古小石的神色，或许是职业病，导致他观察每个人都很仔细。古小石慢慢褪去了那层防备的外衣，这是好事，初次见面，建立信任是必须的，是进一步深入的基础。

见古小石点了点头，克劳迪奥继续说道：“那么，我为你介绍一下学院和学院的几个专业，你可以参考一下。”

“在介绍学院之前，请允许我问个小问题，你觉得现在坐的这张椅子怎么样？”克劳迪奥笑着问道。

古小石觉得有点懵，不是说要介绍学院和专业吗？怎么又提起椅子来了，不过他还是扭头看了看，这里有两张椅子，他坐了一张，另一张空着，都是一模一样的办公椅，看上去颇为精致，应该属于比较高档的那种。

“你可以靠上去试一试。”克劳迪奥接着说道。

古小石虽觉有点奇怪，但还是按照克劳迪奥的话做了。靠上去感觉不错，挺舒服，头部和腰部都有支撑，想必长时间坐在上面也不会疲劳和不适。

“怎么样？还不错吧。”克劳迪奥笑呵呵地说道：“这两张椅子都是按照人体结构设计的，腰部和头部的突出，是为了让颈椎和脊柱更好地得到支撑，同时也会让坐在上面的人感觉更加舒适。”

古小石点了点头，人体工学这玩意儿，他听说过，挺时髦的。

“不过，”克劳迪奥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这只是人体工学最最简单和基础的应用，我们学院研究的，远比这个先进得多，并且范围更加广泛。”

“有句话说得好，‘科技以人为本。’其实道理很简单，一切的科学技术，都应该服务于人类，为人类提供便利，提升效率，促进发展。学院正是以此为出发点，长期致力于以人为核心的生物科学研发并加以实际运用，旨在为人类的健康和发展提供科学依据和技术支持。”

大道理说完，接下来应该进入细节了，只听克劳迪奥又说道：“和贵国的顶尖大学不同，我们学院并不是综合类大学，而是专注于特定的领域。学院的专业主要分为以下几大板块，分别是生物遗传学、生物工程及应用学和人体基因学，在这些领域中，学院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并且处于世界领先水平。我们的研究成果已经得到广泛认可，并与不少大型跨国企业达成合作，共同开发造福于人类的产品，而学院的毕业生，这些企业都会优先录用。”

古小石听得很专注，他也想知道这间学院都教些什么，适不适合自己。

“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直到现在为止，人体的奥秘都没能被完全探知，甚至还差得很远，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拿人的脑部来说，人脑的开发程度仅仅是整个大脑的百分之几，在这点上，人类还不如海豚，它们的脑部开发已经能达到20%，它们甚至能通过身体发出声呐，而人类却必须借助工具才能做到这点。又比如说，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很大，为什么有些人聪明，而有些人却迟钝？人的体质也是如此，有些人非常虚弱，但有些人却天生拥有很高的素质，甚至还有些人，可以不惧寒冷，无需在冬天里穿上厚重的外套，依然不会感到不适。”

克劳迪奥开始旁敲侧击，奥古斯都学院里都是怪物，都不畏寒，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上太多，古小石肯定也是如此，这样说更能吸引对方。

正如克劳迪奥所言，一击即中。王胖子给古小石取的外号，可不正是这样？“古三怪”之中的“两怪”，就是不怕冷和体力好。体力好古小石倒是没多想，任谁搬几年啤酒都可以办到，可不怕冷这一点，却让古小石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别人冬天都要穿上羽绒服，自己却还可以光着膀子呢？难道自己真是怪物？今天听到克劳迪奥这么一说，还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具体的细节，我无法在这里为你阐述清楚，毕竟涉及到专业内容，需要你自己去学习和研究。”克劳迪奥已经把古小石当成学院的学生了，“而学院的课程设置，基本和其它大学一样，学制四年，第一学年是基础学科，比如高等数学、生物学基础、高等物理等等，进入第二学年，才会根据学生的志愿和专业取向来判定，选择一个更适合自身发展的方向，然后再深入学习。”克劳迪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学院专业方面的情况大致是这样，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有没有什么问题？”

不可否认，对方所说的合情合理，也颇具吸引力，但古小石却有点茫然失措，不知该怎么回答，全都一窍不通，究竟要去学点什么？

见古小石不吭声，克劳迪奥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解释道：“学院秉承‘在学习中找到快乐’的教学方针，谁说研究就一定要整天呆在室内面对那些标本和仪器？等到入学后你就会明白，其实并非想象中那么枯燥无味，你一定会喜欢上学院的生活，我保证。”

克劳迪奥没有给古小石犹豫的机会，接着说道：“我再为你介绍一下学院的环境。如你所知，奥古斯都学院位于瑞士联邦境内，具体点说，是在瑞士东部城市卢塞恩附近，紧邻阿尔卑斯山脉，你可能已经浏览过学院的网站，风景很不错吧？而且我还可以提前告诉你，学院的食物相当美味，你一定会爱上那里的。”

古小石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我有一个问题，电话里也问过您的，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是我？”这是古小石一直急于弄明白的，也是心中最大的疑虑，几千里之外，人海茫茫，自己又是这么平凡，为什么？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二章 约见（下）

“有人向学院推荐了你。”克劳迪奥答道：“这里我需要对你说一声抱歉，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学院对你进行了关注，并掌握了你的一些情况。”

“你可以看看这个。”克劳迪奥从抽屉取出一份资料，递给古小石。

古小石接过来一看，好家伙，资料上全是自己的档案，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每一学期的各科期末考试成绩，每一次的体检报告，学年结束后老师的评语等等，应有尽有。

“这……”古小石有些发懵，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抱歉，请相信我们的诚意，”克劳迪奥歉然道：“学院是了解你的，包括你家里的状况。”

“读个书也需要了解得这么详尽吗？”古小石暗道，不过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在王胖子家见过中介机构为胖子申请出国留学而准备的个人简历，比手中这份细致得多，不单是成绩，还有才艺和各种获奖证书，当然大部份是杜撰的，恨不得把胖子吹上天去。

比起这个，古小石更在意，究竟是谁向奥古斯都学院推荐了自己？

“请您坦白告诉我，究竟是谁向学院推荐我的，我必须知道，这非常重要。”古小石凝视着克劳迪奥，问道。

“当然，是你的邻居，一位姓张的老人家。”克劳迪奥答道：“想来你并不陌生。”

当然不陌生，古小石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苍老的，须发尽白的脸来。

老人姓张，就住在隔壁，厂里人都称呼他为张工，古小石却喜欢叫他张大爷。

张大爷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听说早年曾经留学俄罗斯，回国后被分配到厂里任职，兢兢业业一辈子，深受大家尊敬，有一个在外地工作的女儿，老伴去世得早，独自生活，被人问到为什么不跟着子女过日子，张大爷总是说：“住习惯了，不想挪了。”

张大爷退休后，喜欢坐在单元门前空地上，一杯茶、一把藤椅和一副象棋，古小石和张大爷结缘，就是因为那副象棋。张大爷的象棋和别人的不一样，是国际象棋，那黑白分明，纵横交错的棋盘，深深吸引了古小石，于是便缠着张大爷教。张大爷是在留学时期迷上国际象棋的，那个时代，这玩意儿国内可不多见，瞧着古小石很有兴趣，便随意教了教，谁知这小孩儿居然学得挺快，刚开始一个教一个学，渐渐的，两人从师徒变成了棋友，古小石似乎颇有天分，没用多久，二人居然棋艺相当，势均力敌，再后，若非古小石顾及到老人家的面子，悄悄让手，张大爷早已不是对手。与扑克麻将之类不同，象棋围棋几乎没有运气成分，更加公平，也更讲究天赋，个人的领悟能力和思考能力不可或缺，正应了那句古语：“少不成国手，终生无望。”

就这样，古小石放学回家做完作业，一有空就去和张大爷切磋，从七岁开始，一直持续到十四岁，父亲不幸去世，生活的重担突然压了下来，古小石再没多余时间下棋，张大爷身体不好，被女儿接走，去年某天，终于得知老人家已经撒手离去。

“是张大爷？”古小石喃喃道：“怎么可能？”

“据我所知，是张老人家跟他的外国同学提到过你，而这位同学曾经供职的企业正好跟学院有联系，于是就在张老人家的请求下，向学院推荐了你。”克劳迪奥解释道。

古小石有些迷惑，克劳迪奥的解释虽然合情合理，但总觉得怪怪的，张大爷在世的时候，从未听他说过，此刻突然提及，大爷已经不在了，想去问个究竟，终是再无可能。

这是一个弥天大谎！克劳迪奥曾经反复思量过这个问题，奥古斯都学院怎么会找上古小石？校长只有一句话，无论如何，把古小石带到学院来。克劳迪奥派遣专人将古小石的背景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这才会有了今天这个瞒天过海，死无对证的理由，虽然不那么让人信服，但却显得有理有据。

克劳迪奥心里很清楚，想要将这个男孩带回学院，必须克服三个问题。首先肯定是信任，这是一切的基础，必须要让这个男孩信任学院和自己，所以克劳迪奥再三表达出诚意，所给出的理由也是真实可靠，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其次是兴趣，也可以说，如何才能吸引对方，让对方自愿加入奥古斯都学院，总不能把他绑回去吧？当然，如果确实有那个必要，克劳迪奥相信校长有几十种方法把古小石弄过去；最后，是条件，这个孩子的背景已经非常清楚了，成长在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贫困的家庭，养父去世，只得母亲和妹妹，经济条件差，出国留学对这种家庭来说，只是一个梦。

关于第一个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一前一后两封信的作用虽然不大，但成功引起了古小石的注意，自己亲自来面见对方，更体现出学院的诚意，通过这一次的谈话，克劳迪奥基本确定，双方已经建立信任，那么第二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克劳迪奥那深厚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实战经验，再加上对人心的剖析和语言的艺术，实际上已经叩开了古小石的心门，拿捏得恰到好处，引起了对方的共鸣，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克劳迪奥知道，这个男孩被打动了，下一步就是顺水推舟。

经费问题，其实最容易解决。钱对奥古斯都学院来说，还真就不是个事儿。但必须要注意的是，如何才能合情合理地给予古小石帮助，又不会让他起疑。免除学费和生活费，这是最起码的，古小石根本就负担不起，但这还不够，考虑到他家里的情况，一定数额的资助，才能让他安心离开。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量度，奖学金这种方式肯定可行，但给多少却有讲究，数额过大，一定会引起对方的猜疑，数额太小，又意义不大。

克劳迪奥知道，现在该是解决第三个问题的时候了。

所以，他接着说道：“不知道我对学院和学院的专业情况，解释得是否清楚？你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这位克劳迪奥·汉克斯先生不远千里而来，亲自为自己解惑，古小石其实很感动，被人重视，这种感觉真得很好。基本上来说，想知道的问题都已得到答案，心中的疑虑也不复存在，现在就剩下最后一点，学院寄给自己的信上曾提到，将免除学费和生活开销，并给予奖学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一点至关重要，自己是想走出去，但是没钱，一切都是空谈，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古小石与人接触不多，比较腼腆，他想直接问对方，可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都知道，一旦提到金钱，很多事就会变味，只听他支支吾吾说道：“我没……没什么问题了，就想问问，去你们那里读书要交多少钱啊？”

克劳迪奥心里一喜，既然对方先提出来，那就更好办了，于是正襟危坐，做出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样子，说道：“古小石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定没有仔细阅读学院寄给你的信，上面说得很清楚，我们将免去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并给予你全额奖学金，难道你认为学院在开玩笑吗？”

古小石的脸一下就红了，都说老外办事认真，一丝不苟，看来真是这样，但这脸怎么变得如此之快？于是更加不好意思了，道：“我……我有认真看过，我……就是想问问，我家里条件不太好，要不是你们寄给我的信里说可以不用花钱，我不会给您打电话，真的！”

克劳迪奥看着古小石的囧样，心里想笑，但听完古小石的话后，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这个男孩对于学院的意义，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再多再多钱都不行，可他却偏偏在为钱忧心，命运还真是捉弄人啊！

看到克劳迪奥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古小石心里不那么慌张了，人家都承诺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虽然也想知道个具体的数，但却不好再开口询问。

只听克劳迪奥说道：“请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们的承诺是一定会兑现的，你不需要支付一分钱，就可以到学院学习和生活，我来之前学院已经确定了你的奖学金数额，是每一学年5万元。”

古小石终于听到这个数字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其实心里在盘算着……

“家里的小铺子，生意好的时候每个月可以赚三、四千元，不好的时候二千多，平均就算三千，一年三万六，免费出国读书，还可以赚钱，有了这钱，回去也好跟母亲解释吧？”古小石呵呵直笑，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在自己头上了呢？怎么这水喝起来也觉得很甜呢？

古小石的水还没喝完，又听克劳迪奥说道：“对不起，我没表述清楚，是5万欧元。”

“噗！”古小石直接喷了。

还好水已经喝下去大半，但就这样，也喷了一桌子，甚至喷到克劳迪奥身上……

“咳咳咳，”古小石被水呛到，开始咳嗽，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战战兢兢问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刚才说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克劳迪奥倒不是心疼那身西装，而是看到古小石因剧烈咳嗽而通红的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说道：“学院给予你的奖学金，是每一学年5万欧元，对不起，我忘记说币种了。”

古小石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欧元！？5万！？一年5万欧元！？”

克劳迪奥郑重地点点头，道：“是的，古小石同学，每一学年5万欧元奖学金。”

古小石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所以一再确认，但结果是自己没听错，一年5万欧元。

“天啦，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古小石问自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虚幻。

古小石离开了，克劳迪奥亲自送他进电梯，看着电梯一层层降下，克劳迪奥颇有感触，他不是故意欺骗，实在是这个男孩太过重要。

克劳迪奥回到客厅，站在剔透的落地窗前，他看见了古小石的身影，走出酒店大门，慢慢远去……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三章 决定

古小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依然心潮澎湃，5万欧元啊，活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古小石有点心虚，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别人支付这么多钱，自己又需要做些什么呢？他迫不及待想知道，临行前，他问出了最后的问题：“你们给我这么多钱，需要我做什么呢？”

脑海里回荡着克劳迪奥的回答：“没什么特别的，你认真学习就行，当然，在适当的时候，可能会需要你配合一下学院，参与某些项目或者活动。”

古小石坐在公交车上，回想起刚才的谈话，仍旧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幸福来得太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快得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得了吧，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祖坟！

古小石决定了，回去把这一切告诉母亲。

小时候，父亲要么早出晚归，要么跑长途几天回不了家，累是累了点，不过收入还不错，比好多在外打工的都强，一家人倒也丰衣足食。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父亲走了，甚至没来得及亲眼看到女儿出世，便留下孤儿寡母，就这样撒手而去。

如果可以一直维持，倒也罢了，苦点累点，日子还能过下去，但偏偏有那么一家开发商看中了这片土地，说什么环境不错，依山傍水，适合修建高档住宅区，两年前开始运作，弄得整个社区沸沸扬扬。好在这家开发商有点良心，给出的拆迁安置费还算合理，大家也就没有群起而攻之。但这对古小石家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等于切断了生活来源，没了小铺子，以后靠什么吃饭？

陆陆续续，不少人搬离了这里，母亲没办法，只能随波逐流，在外找房子，也曾考虑过二手房，可地段好的房价太高，老旧的不敢买，万一到时候又要拆迁，家里经不起折腾。有钱人搬家，是换个居住环境，图个新鲜；没钱人挪窝，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怎么也得小心翼翼，仔仔细细。母亲倒是看中了一套位于南岸区的全新商品房，离市中心近了许多，考虑到古小石以后上班，总不能一直住那么远的郊区吧？七十平米左右的一套二，环境一般，不过却很方便，周围医院、学校和菜市都有，最重要的是，价格勉强可以接受。没钱人家，碰上这等大事，必须精打细算，家里的存款就那么多，加上拆迁安置费，满打满算，付清房款和各种税务，再简单装修一下，略微购置点家具家电之类的，还剩一点结余，但就那么一点点，必须要想办法找个工作，才能解决生活来源问题。

其实母亲也考虑过找套大点的房子，家里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岁数大了，总不能住一间房吧？女儿倒是可以和自己睡，以后结婚，还可以由男方买房子。儿子呢？终归要娶媳妇的不是？可问题是，大点的一套三，就要多出十多万元，实在是再没有多余的钱了。

古小石绝不是个贪财的人，但他确实没钱，家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会考虑不再读书的原因，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了。

什么出国留学，什么人体工学，什么生物科技，这些通通不是重点，重点是那5万欧元的奖学金。人家留学选学校，选专业，古小石没得选，只能注重实际，如果没那奖学金，哪怕是免费读书，免费吃住，古小石也丝毫没有兴趣，一个不贪财的人，偏偏却只为钱，这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

当夜，古小石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跟母亲说了。

母亲听完后很平静，并没有古小石想象中那般起伏不定，心绪不宁，沉默一会儿之后，只问了古小石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第二个问题是你决定了吗？古小石没有立即回答母亲，说是再考虑一下，随后拿起了电话，走出房门。

他不是打给克劳迪奥，而是胖子，他想问问胖子的意见，毕竟胖子是要准备出国的，而且基本上都办好了，多多少少也会在这方面有点经验，对古小石来说，胖子算是半个“砖家”。

但古小石还是高估了胖子，此时此刻，胖子激战正酣，哪也没去，呆在家“吃鸡”呢，这都快出国了，必须抓紧时间，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得玩了。

胖子右手握着鼠标猛点，左手拿着电话，根本没留意古小石说话，直到最后，在听到那么高的奖学金时，才有点坐不住了。胖子最初的反应是古小石在开玩笑，消遣我来着？但古小石的语气却又不太像，胖子也曾了解过出国留学的事，从未听过哪所大学会包吃包住，还有这么高的奖学金，这所奥古斯都学院，是个什么鸟大学？

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胖子也不会全盘否定，毕竟他明白，如果都是真的，对古小石来说，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胖子劝古小石，一定要“不见兔子不撒鹰！”必须先拿钱，再说去。古小石觉得胖子的战术完全正确，两人东拉西扯一阵后，挂断了电话。

古小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他决定了，真的假的，他都想试一试。

那些钱，可以让母亲买套大一点的房子，可以让妹妹去读衔接班，然后找间稍微好一点的小学，甚至还有不少结余，就算母亲不去做事，也够母女二人的生活开销了，如果节约点，可以用上好几年。更重要的是，奖学金是每一学年都有的，完全可以说，自己一边读书，一边赚钱，年薪5万欧元，哪怕是在国内，这也算高薪了吧？家里的条件顿时可以得到质的飞跃，一家子可以过得相当舒适了。

古小石走出房门，摸出手机，鼓起勇气，拨通电话，他并不知道，因为这个决定，他的人生，从此改变。

电话才拨出去几秒钟就被接通，传来克劳迪奥相当标准的普通话：“亲爱的古小石同学，你好！”

“您好，汉克斯先生，嗯……我没打扰到您休息吧？”古小石赶忙答道。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你给我打电话，是准备告诉我什么好消息吗？”克劳迪奥打趣地说道，他才不会在意是否会被打扰到，别说休息，再重要十倍的事都不值一提，古小石的声音，对此时的克劳迪奥来说，无疑就是天籁。

“是这样的，汉克斯先生，我……我想，我决定了，我愿意去奥古斯都学院！”古小石终于不再犹豫，答道。

克劳迪奥亢奋了，终于，终于有了结果，而这个结果，是他最想要的，也是校长最想要的。

“太好了，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谢谢你，古小石同学！”克劳迪奥有点激动，这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事和形形色色的人，他碰到过不少，早已能够随时保持平和的心态和冷静的思维，但今天却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我……我可不可以有一个要求？”古小石弱弱地问道，无论是谁，在向不是很熟悉的人提要求时，都会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这个要求，关乎到钱。

“没有问题，任何要求都可以提，我们一定尽量满足你！”克劳迪奥大概猜到了古小石的想法，这孩子能提出什么自己无法满足的要求吗？就算自己不行，还有校长，在这个世上，校长做不到的事，已经不多了。

“可不可以先……先预支奖学金？我有点……急用！”古小石试探着问道，他拿不准，这算不算是在向人要钱？

“就这一个要求？还有其它的吗？”电话里传来克劳迪奥的声音，古小石有点迷糊，这是啥意思？问我还有没有，一个不够？

古小石当然不是贪心的人，随即说道：“没……没了，就这个，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

“完全没有问题，这个要求，我代表奥古斯都学院答应了！”

古小石也亢奋了，这算是要钱成功？

“那……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古小石问道。

“我需要你明天再到我这里来一次，签署一些文件，关于入学方面的。”

“好的，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先不急，我会整天都在酒店等你，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去办一本护照，然后一并带过来，学院去给你处理签证的事。”

“哦，”这当然是合理的，没护照怎么去签证，没签证怎么出入境，古小石继续道：“那我早上先去办护照，然后再来找您。”

“非常好，我会准备好文件，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谢谢您，汉克斯先生，十分感谢您。”

“古小石同学，你太客气了，我应该谢谢你，”克劳迪奥道：“那么，我们明天见！”

挂断电话，古小石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夜空，万里无云，一轮弯月高挂，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四章 签字

二十年前，一本因私护照，至少需要一周时间才能办好，二十年后，却只要两小时。社会在进步，效率在提高，一切都是联网的，只需要键入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所有档案一目了然，出生年月、现住址，当然还包括犯罪记录。

古小石当然没有犯罪记录，因“醉酒伤人”被弄进派出所，最后被认定为正当防卫，并没有留下不良记录。一大早赶到，成功领取了第一个号，填写完申请表格，照了一组专业证件照，照片拿到后，古小石瞅了瞅，还不错，人模人样的，缴费后把盖了章的单据连同照片一并递交，被告知要两小时之后才能取件。

这是古小石的第一本护照，总共花了他二百多元，看着那枣红色的封皮，古小石心想：“哥也是有护照的人了！”翻开看看，十年有效期，那也足够去很多地方了，就是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周游世界。

拿出手机一看时间，上午十一点了，急忙找到公交车，赶往酒店，这次没有再发生被拦下的破事，只是进电梯的时候，被一名外出的老外撞个正着，一道刺痛从上臂处传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事扎了一下，古小石低头看去，居然冒出一颗血珠，正想抱怨两句，却发现那老外已经急匆匆地走了。

古小石无奈摇摇头，轻轻擦拭干净，来到那间套房门前，克劳迪奥满面笑容，迎进古小石，还是那张办公桌，桌上摆放着几份文件，应该是克劳迪奥一早就准备好的。

两人坐下，克劳迪奥对古小石说道：“亲爱的古小石同学，非常感谢你能选择奥古斯都学院，毋庸置疑，你的决定十分正确，你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古小石觉得克劳迪奥的嘴一直都很甜，听他说话，如沐春风。从包里摸出护照，递给克劳迪奥，说道：“这是我刚办好的，您看看。”

克劳迪奥接过护照，打开看看，点头道：“护照没问题，先放在我这里，学院会去帮你签证。”他把护照放进一个档案袋里，然后指着桌上的文件，说道：“我先给你解释一下这些文件，都是你需要签署的，一共三份。”

古小石当然想知道这些文件的内容，白纸黑字的东西，还是搞清楚再签，稳妥点。

克劳迪奥指着第一份文件说道：“这一份是入学申请书，大概内容是你自愿就读于奥古斯都学院，我们需要用这个去为你办理签证。”

古小石拿起文件仔细阅读起来，这一次，奥古斯都学院没有再用那高大上的黑加金，不过纸张依然略微泛黄，摸上去纹路清晰，看上去很有格调。申请书上打印着英文，并不长，就两页而已，古小石看了看，起码有一小半单词不认识，不过还是基本读懂了大概意思。

“需不需要我为你翻译一下？”只听克劳迪奥问道。

古小石摇了摇头，好歹也是“准”出国留学生了，连这个都看不懂，岂不是笑话？古小石也有点爱面子，不想被人看低。

“我在这里签字？”古小石指着文末留出的空白处，前面有个签名的提示。

“对，就在这里。”克劳迪奥说罢，递过来一只笔。

古小石接过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签完后，觉得这支笔非常好用，这才打量起来。

一支很漂亮的签字笔，整支笔呈乳白色，摸上去似乎不是塑料，更像是一种瓷器，笔帽的顶端，是一个白色的六角星，而笔帽，笔夹和笔尾都泛着金属的银光，这哪里是一支笔啊，分明就是一件艺术品。

古小石不认识，但他没猜错，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件艺术品。

笔是万宝龙的，大班系列，准确地说，是大班巨匠梅森陶瓷签字笔，笔身是手工精制的陶瓷，笔帽笔夹和笔尾等金属部件都镀上了铂金，浮雕着MONTBLANC的标志，而笔帽顶部的白色六角星，则是珍珠母贝制成。这种笔，每一支都镌刻着唯一的编号，象征着尊贵。

手感真得很好，古小石把玩着，有点爱不释手，这比自己用的那些笔可好多了，不过看这样子，应该不便宜，至少要几百元吧？

这支笔是2010年上市的，至于售价嘛，要在古小石猜的数字后面加两个零。见古小石喜欢，克劳迪奥笑着问道：“喜欢吗？送给你。”

“不，不，这怎么可以，我不能要您的东西。”古小石赶忙说道。

虽然价格要卖到人民币两万多，但克劳迪奥还真没把它当回事，比起古小石来，这支笔算什么？他继续劝说道：“喜欢就收下吧，我们初次见面，也没送你什么礼物，如果你不嫌弃这支笔被我用过，就作为礼物送给你了。”

古小石有点喜欢，这笔真得很精美，但还是拒绝了，萍水相逢，关于奖学金的事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又凭什么再要别人的东西？

见古小石再次拒绝，克劳迪奥也没有坚持。

古小石拿起第二份文件，查看起来。

“这一份是学院的规章制度，签字代表认可并自愿遵守，当然，这些都是合理的规章制度，在你的学生手册上也能看到。”克劳迪奥解释道。

这一份比上一份多出不少内容，足足有五页，不过古小石没有犹豫，也签上了名字，既然人家说了是规章制度，当然应该遵守了。

“这是第三份文件，也是最重要的。”克劳迪奥的语气有点凝重，道：“这是一份保密协议书，在没有经过学院的同意之前，不得泄露任何资料。”克劳迪奥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么说似乎有点严重，当然并不是学院的一切资料，如果你在今后涉及到，会有提示的，哪些属于保密资料，哪些不属于。签字代表本人完全认可，如果违反，学院是会追究法律责任的。”

一开始古小石觉得有点奇怪，没听说过上学还要签什么保密协议，但转念一想，人家是搞研究的，研究成果不就是财富吗，说不定还是巨额财富呢！他并没有多想，爽快地签了。

“非常好，谢谢你，古小石同学！”克劳迪奥拿起三份签过的文件，放进了档案袋，并将袋口封上，再装进一个黑色的密码公文箱，这才笑着对古小石说道：“书面手续已经办完，你的签证处理好后，将会连同学生手册等，一并寄给你，你放心，很快的，学院的办事效率非常高。”

“哦。”古小石想问问奖学金的事，但没好意思开口，昨天在电话里，人家拍胸脯保证过的。

克劳迪奥何等精明，当然知道古小石心中所想，于是继续说道：“你的奖学金，在所有手续办好后，会一并寄送给你，请你耐心等待，我保证会很快的。”

古小石觉得这位克劳迪奥·汉克斯先生简直是个人精，别人心里想什么，他几乎都能猜到，于是起身说道：“谢谢你，汉克斯先生，很感谢你，也感谢学院给我这个机会。”

克劳迪奥站起身来，伸出右手，握着古小石的手说道：“不，应该是我们的荣幸，再次感谢你能选择奥古斯都学院！”他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接着问道：“已经正午了，不知道我能否邀请你共进午餐呢？”

古小石婉拒了，一是他不想过多麻烦这位汉克斯先生，人家都那么慷慨了，自己不能再去蹭饭吧？二是，他要去找王胖子，昨天约好了，今天中午去胖子家吃饭，两人再合计合计。

“真是遗憾，”克劳迪奥叹息道：“不过你已经成为奥古斯都学院一员了，相信将来我们的机会很多。”

将古小石送到门口，克劳迪奥又说道：“我有个小小的建议，虽说中文在学院通用，不过我还是认为，你可以趁假期有时间，练习练习英语，毕竟学院在欧洲，出了学院，英语也很重要，不是吗？”

古小石完全同意，心里多了些感激，这位汉克斯先生真地对他很不错，一片热忱。

目送古小石离开，克劳迪奥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不久，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声音，是校长的：“克劳迪奥，事情办好了吗？”

“是的，校长，幸不辱命，所有手续已经完成。”

“非常好，他还有没有什么疑虑？”

“最开始的时候有，是关于学院的，还有就是学院怎么会找上他的，我解释清楚后，他打消了那些疑虑，不过，他很在意奖学金的事，看来这个孩子非常缺钱。”

“我曾说过，干我们这行的，只要能一直活下去，钱从来就不会少，有意思的是，到最后你会发现，钱越来越没用，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校长说道。

“是，我记得您曾说过的。”

“嗯，他的血液样本采集到了吗？”校长问道。

“是的，已经拿到了。”

“克劳迪奥，看来我当初选择你，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你做得非常好。”校长看来心情不错，只听他继续说道：“你尽快回来，立刻处理古小石的事，使馆那边，我已经让人通知了，一切都没问题，直接把他的护照送过去就能签证。”

“是，校长，我知道了。”克劳迪奥的态度非常恭敬。

“就这样，我在学院等你。”说完，校长挂断了电话。

古小石离开了，他的心情很好，似乎也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好。从收到奥古斯都学院的第一封信算起，直到今天，一共两周多的时间，变化之大，像是坐过山车一般，天翻地覆，不由感叹：人生，真是奇妙！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五章 等待（上）

古小石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2000年1月1日，他大了王胖子半岁多一点，胖子是六月下旬来到这个世上的。

作为一名多肉型的巨蟹男，胖子很宅，也很内向，但千万别被他憨厚老实的外表所迷惑。别看他平时和其他人几乎不说话，但只要跟他混熟，就会发现，胖子其实是：“面带猪像，心中透亮。”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很多事情，胖子心里明白着呢，只是不愿说出来而已。

古小石赶到胖子家的时候，正好开饭，仍是一大桌菜，就他俩吃。今天胖子老妈不在，说是出去办事，知道古小石要来，出门之前安排好了午餐，阿姨做的，胖子和古小石一顿海吃，吃完后回到房间闲聊。

胖子的家，古小石来过多次了，完全可以称作高层豪宅，光是胖子自己的房间，面积就不小。这是间套房，外面是书房，也被古小石称为“娱乐室”，里面是卧室，还带有一个独立洗手间，卧室内东西不多，一长排衣柜和一张大床，两间房子加洗手间，约莫70平米，古小石不禁感叹，这都已经快赶上母亲相中那套房子的总面积了。

最精彩的是胖子的书房，乱七八糟，有很多东西。

进门左侧是一排书柜，旁边有一张大沙发。书柜里倒是摆满了书，古小石知道，不是教科书和学习资料，全是胖子积攒下来的漫画，从很久之前的圣斗士星矢、七龙珠、乱马、哆啦A梦等，到现在的火影忍者、海贼王、名侦探柯南，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胖子很爱惜这些漫画，整齐地、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好几十套，满满一书柜。

这些漫画，有一部分古小石也曾拜读过，但那是小学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胖子父母说他岁数太小，不给买手机，胖子就寄情于漫画，只要来上课，书包里总是会有几本。或是年岁不大，古小石也对这些特别感兴趣，于是就有了胖子上课看，古小石放学看这回事。

落地窗前是一张大书桌，书桌上连一本书都没有，就两台电脑，一台是新款的15.4寸MacBook Pro笔记本，说是拿来学习，另外一台则是胖子自己配的，专门用于游戏。古小石每次来都想骂人，胖子这个土豪，整套电脑弄下来总价接近3万元，34寸的电竞显示器，主板、显卡、CPU等部件，全是顶配的，就连键盘、鼠标等外设，也都是专业级。最醒目的是那个机箱，体型硕大不说，两侧透明，虽说电脑行业进入全民RGB时代，但要不要那么花哨啊？CPU散热一个颜色，显卡散热一个颜色，主板一个颜色，内存条、硬盘、机箱风扇等等，每一样各不相同，真真是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古小石觉得那不叫华丽，应该叫“光污染”，胖子却喜欢得很，美滋滋地坐在那里玩着游戏。

胖子房间里，古小石最钟意的是那台体感游戏机。当初刚上市的时候，胖子觉得非常有趣，便以这玩意儿有助于自己运动减肥为由，让他老爸掏钱买了一个，接在房间里的大电视上，真得很爽。不过胖子玩了一段时间就没了兴趣，继续投身于网游之中，倒是古小石每次来，只要有空闲就打开玩玩，什么网球对战、极速竞技等等，玩得不亦乐乎。

也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古小石从小就喜欢车，喜欢速度。父亲在单位里人缘不错，又是当过兵的老大哥，勤勤恳恳，为人忠厚老实，老板特意允许他可以把公司里的一辆微货车开回家。于是乎，在外开大车，回家开小车，只要古小石在，就会上车东摸摸西看看，好几次把发动机给启动了，因此受到不少责备。古小石特别喜欢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父亲开车，虽然并没有多快的速度，但那种汽车行驶中，窗外的风拂过脸庞的感觉，和幼时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成为了他最美好的回忆。

回忆对我们来说，就像是一朵开在井里的小花，永远在最深处，只有随着它的芬芳，才能找到那些属于你的，深深埋藏着的美好。当你悲伤时，失意时，它激励着你，不要畏惧，勇敢向前；当你开心时，欢笑时，它把这些当作养份，默默等待，不断成长，终将化作你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胖子这些天黑白颠倒，晚上奋战，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像一只熊猫。

古小石看着胖子的熊猫眼，叹息道：“你就不能消停消停，别老是熬夜，你看你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球了。”

胖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哈，然后说道：“你还别说，我现在又想睡了。”

“别啊，你睡了我干什么？”古小石连忙阻止他。

“那说说你吧，今天上午把事情搞定了？”胖子打着哈欠问道。

“我签了几个文件，有入学申请书，有遵守规章制度同意书，居然还有一份保密协议书，你说怪不怪？”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什么时候给你钱，你的奖学金？”胖子直接切入要害，一语中的。

“说是让我等等，他们把我的护照收走了，拿去办签证，办完后一并寄过来。”古小石解释道：“也包括奖学金。”

“哦，那看来是真的了啊？你到底有没有了解过这间奥古斯都学院？”胖子问道。

“我上网查过，的确有这么一间学院，而且那个人也给我看过那些许可证，应该是真的，我这里有网址，要不你帮我上网看看？”

胖子的电脑就没关过机，一直挂着他的游戏呢，按照网址登陆上去，内容跟上次古小石查到的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还真是漂亮啊，在瑞士呢，瑞士是很多人想去的地方，听说很不错的。”胖子赞叹道，但下一句话便暴露出了他的本性，笑眯眯地问道：“你说，要是找个漂亮的女朋友，手牵手漫步在美丽的校园里，会不会很爽？对了，你们学院有美女吗？”

“还美女呢，八字都没一撇，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你这圆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古小石笑骂道。

胖子故作深沉，摇头道：“你不是我辈中人，你不懂！对了，我给你的笔记本，里面的东西你没删吧？”

“什么东西？早删了！”

“我靠！”胖子立马就翻脸了，指着古小石说道：“你你你，怎么就删了呢？我的珍藏啊，这不一直没找到时间去拷贝吗？”

看着胖子那痛不欲生的表情，古小石哈哈大笑，道：“骗你的，原封不动在那儿呢。要不你也别拷了，我把电脑还你吧，我拿着用处不大。”

“别啊，你还是拿着吧，没见我这桌子上都放不下了吗？”胖子说着，打开抽屉。古小石瞟了一眼，胖子抽屉里好几个移动硬盘呢，他到底有多少东西需要这么大的容量来储存？

只见胖子挨个翻找，拿出其中一个，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标识，然后连上电脑，里面空间还多，拔出线后，递给古小石，说道：“我估计很难去你那儿，你帮我把那些全部拷进这里吧，下次来的时候记着给我，大哥，千万别有遗漏啊，你不知道，现在整顿网络，再不好找到高清资源下载了。”

古小石不知道胖子为何会如此喜爱那些爱情动作片，也没拒绝，接过移动硬盘放进包里，说道：“放心吧，我全部给你复制进去，绝不会少了你的。不过话说回来，胖子，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哦！”

“滚！”胖子佯怒道。

古小石不想就这个问题和胖子纠缠下去，赶忙转移了话题，问道：“你的事怎么样了？签证下来了吗？”

“听说下来了，”胖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估计8月底走，这不，我妈叫我补习英语呢，一个人去真没意思，要不你和我一起？”

古小石考虑了一会儿，想起离开之前，克劳迪奥让他提高英语水平的事，便说道：“嗯，我也准备去强化一下英语，出门在外语言不通，可不是什么好事。”

胖子见古小石同意，顿时喜笑颜开，找个伴一起去上课，不至于那么无聊，而且他俩本来从小就是同学，相互之间更有默契，赶忙说道：“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古小石倒不至于如此兴奋，只听他说道：“你妈给你报的那个英语培训班，价格不便宜吧？”

“我还真不知道多少钱呢，快要开课了，要不现在我们出去给你报名？地方我知道，离我家不远，学费你别担心，我给你出了！”

古小石摇了摇头，他拒绝了。

既然决定要出国留学，强化一下英语是应该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事没成，学到的东西也是自己的，将来总会有好处。

古小石家的处境，胖子父母是知道的，曾不止一次表示，愿意帮助古小石家，但都被古小石和母亲婉拒了。

人可以没钱，但不能没了骨气，苦点累点，日子照样能过，有手有脚，何需依靠别人？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六章 等待（下）

基本上来说，一门语言包括了听、说、读、写这四个方面。

神州人学英语，读和写从来不是问题。

早在80年代，英语就进入了学校的课程，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甚至大学的某些专业，都有英语课。十几年的学习，无数次的考试测验，想忘记都难，音标、句型、时态等语法知识，那是相当牢固。至于单词量，没什么好办法，背呗，神州学生的背功堪称世界一流，某些学霸掌握的单词量，甚至高于很多英语为母语的老外。

神州人学英语，听和说从来都是问题。

听力方面还好点，能够获取的资源很多，什么BBC、美剧、原声电影等，都适合练习，更有不少辅助工具，学习机、复读机、点读机等等，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听得多了，听力自然就提高了。说，才是真正的难点，无它，没有语言环境，谁没事成天跟你讲英文？出过国的人可能会发现，不少考过国内英语证书的人，还不如一个从未学过英语，但长期呆在国外的人说得流利，虽然语句不见得通顺，毫无语法可言，但张口就吧啦吧啦，为什么？语感问题，只有在那个环境中，不停开口，才能找到语感。

古小石和胖子都不是学霸，不过相对于其它科目，英语还算不错。古小石是小学初中的基础好，高中虽没怎么用心，但仍然能跟上；至于胖子，那是游戏需要，新时代的游戏男，怎么也懂点吧！

胖子老妈给胖子报的是为期一个半月的英语强化班，专门提高听力口语，每周一至五上午上课，九点至十二点，每节课三小时，周六周日休息，十人的小班，请的是外教，据说为使学生能听到不同口音，几个班的外教老师每周轮换一次。既然有外教，又是小班，这价格嘛，自然不会便宜，一个半月的课程收费一千好几百。

看着递出去的十几张红色老人头，古小石一阵肉疼，这可是他所有的私房钱了，攒了好几年。领了两张CD盘和一本教材，被告知下周一正式开始，古小石和胖子便离开了。

昨天约好的，今天胖子陪他来报名，古小石估计价格不便宜，但没想到这么贵，钱差点就不够了，不由得一阵叹息，这年头，学生的钱和女人的钱是最容易赚的，男人挣钱女人花，父母挣钱子女花，不正是天经地义吗？

二人回到胖子家，胖子老妈今天没出门，已经准备好了午饭，直接开吃，胖子老妈给古小石夹了一块红烧蹄膀，这是胖子最爱吃的菜，古小石也喜欢，刚咬了一口，就听见胖子老妈对胖子说道：“你看看人家小石，好争气哦，出国读书都有奖学金，你呢？整天就只晓得吃和耍，这次给我认真点，把英语学好，去了美国，那可是要靠自己的哦！”

胖子完全不理会老妈，而是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手中的蹄膀，满嘴都是油。

胖子老妈又给古小石夹了菜，对他说道：“小石，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从小就是，机会难得，你也要认真学习哦，你放心，你走了之后，家里有什么事，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帮忙。”

古小石赶忙放下碗筷，感激地说道：“谢谢阿姨，我会努力学习的。”

“嗯，真懂事。”胖子老妈转过头来对着胖子，看见胖子手上和嘴上都是油，抽出一张餐巾纸递过去，说道：“慢点吃，看看你的吃相，出门在外，不要丢了我跟你爸的脸。”

胖子终于干掉了那块蹄膀，这才开口道：“这不是还没走嘛，你着什么急啊，我晓得了。”

胖子老妈点了点头，道：“嗯，对了，还有个事，你下周开始学英语，上午上课，下午去学点别的。”

胖子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还要学？学啥？”

“你爸说，美国那边汽车多，你去了后，准备给你买辆车，出门在外，有个交通工具方便点，你这个马大哈，去坐地铁赶公交，小心东西被别人偷了都不知道。你爸还说，既然出国了，怎么也要到处看看，长长见识，一有时间你就可以开车逛逛，那边交通很发达的，汽车又和国内一样，都是左驾驶，不存在习惯不同的问题，所以，你爸让你趁现在有时间，去学个驾校，拿本驾照，然后出国之前把驾照公正了，去那边也好换成当地的。”

不等胖子开口说话，他老妈又接着说道：“我帮你看好了一家驾校，还不错，时间安排上也合适，也是下周可以开始，每天学四个小时，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半，和你的英语课一点都不冲突，还有，人家负责接送到家，挺方便的。”

胖子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本来英语课他就不怎么想去，每天早上还要睡觉呢，高考都结束了，还要上课？天幸古小石愿意和自己一起去，才不至于那么无聊。这下好了，上午上课，下午又上课，那晚上不就困死了，还怎么玩游戏呢？

“不去不去，我不喜欢开车！”胖子开始拒绝他老妈。

“必须去，就算现在不开，以后也要开，你不知道驾驶是一门必备的技能吗？”胖子老妈不干了，这是胖子老爸下达的指令，胖子必须服从。

“就不去，就不去……”胖子耍赖道。

“不去就没有零花钱……”胖子老妈“威胁”道。

……

古小石吃着饭，听着母子二人的争论，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叹：“胖子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别人做梦都想多学点东西，他却一再偷懒。”

汽车，是古小石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他当然从没想过可以拥有一辆车，他无法负担。

他喜欢汽车，喜欢速度，从小就是，甚至想让父亲教他开车，不过父亲说他年纪太小，等过几年再教他，结果这一等，就是永别……

古小石特别喜欢跑车，只要有空上网，就会抽出一点时间欣赏那些漂亮的家伙，看着那鲜艳的色彩和极具美感的线条，听着那特别调校过的大排量发动机的轰鸣声，古小石觉得热血沸腾，要是自己能上去爽一把，该有多好啊，哪怕只是亲眼看看……

可惜现实生活中，古小石没能如愿，一是他出门的机会不多，二是这个城市不太适合跑车。山城，顾名思义，山中之城，围绕着大江建设，到处都是山，到处都是坡坡坎坎，现在城市交通发展得不错，不过坡道依然不少，上坡显然不是跑车的强项，再加上堵车严重，根本无法领略到那风驰电掣的速度，所以顶级跑车在山城并不多见，买得起的人或许不少，可在这个城市，有那买跑车的钱，不如选个高档的SUV，更加舒适有用。

这边胖子和老妈停止了争论，看情形，胖子像是妥协了，不过依然未放弃，对着古小石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学驾校？”

胖子又来这一招，总想找个伴和他一起。古小石也有兴趣，不过确实没钱了，他绝不会因为这些事去找母亲要钱，于是准备拒绝。

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胖子老妈倒是先说话了：“对，对，小石和小威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再说，学会开车也是很有用的。”

会开车当然很有用，没见现在职场上，应聘表格中都有是否会驾驶这一栏选项吗？古小石也知道，可他再无力支付，学驾校可不便宜呢，学费加上考驾照的费用，怎么也要好几千元吧？

古小石刚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胖子老妈又说话了：“小石，你就和小威一起去吧，阿姨一会儿就去给你两报名，你放心，这钱阿姨出了。”

古小石一听，这怎么可以呢？于是赶忙说道：“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不能花你们的钱，我妈也不同意。”

胖子一听，不乐意了，嘟囔着说道：“什么钱不钱的，那点钱算啥？你不也要出国吗？到时候一起拿去公正了，你到了欧洲也有机会开车啊，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开车吗？再说了，欧洲那边交通更便利，听说开着车就可以到处去，早上在罗马，下午到巴黎，爽啊，我怎么没去欧洲读书？”

胖子老妈连忙附和道：“对对，小威说得对，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就给你们报名去。小石，这钱的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且不说你和小威关系那么好，阿姨也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你就是阿姨的半个儿子，当妈的给儿子掏个学费，不是正应该吗？”

古小石一阵感动，仍想拒绝：“谢谢阿姨，真不用了，再说我……”

胖子老妈知道古小石的家境不好，这可怜的孩子，只听她又说道：“小石，你就别拒绝了吧，要不你看这样，这钱就当是阿姨借给你的，等将来有钱再还。”不由分说，给古小石盛了一碗汤。

古小石同意了，暗自决定，等有钱一定要还。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七章 A级

遥远的欧洲，瑞士联邦，卢塞恩市郊，奥古斯都学院。

这是一间硕大的椭圆形办公室，面积至少几百平米，古典欧式风格。进门向右看去，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彩色玻璃上绘制着栩栩如生的图案，既精美又通透，能看见远处的图书馆和餐厅，甚至更远的青山和湖水；落地窗前是一张长方形的木质办公桌，几米长的桌面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不少物事，或是年月久远，整张办公桌呈深咖啡色，桌子的四个角浮雕着华美的图形，高贵大气。办公室的中部区域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上面是两排长长的赭色皮质沙发，两侧各有一盏落地灯，中间是一张长条形的木制茶几，插满鲜花的水晶瓶和银色的茶具，在柔和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办公室的左侧区域，半弧形的一长排书架靠墙而立，书架有好几米高，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书，大多是那种中世纪欧洲人常用的装订风格，硬皮烫金的封面封底，更有不少古籍，没有遗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被主人完好保存下来。站在办公室里抬头仰望，十米高的圆顶，由彩绘玻璃构成了一幅画，是以梵蒂冈西斯廷教堂圆穹上，那幅举世闻名的——米开朗基罗大师所绘制的《创世纪》为蓝本制作的，虽是仿制品，但却真实地还原了原著的九副连续壁画，加上玻璃的通透，更显气势磅礴，力度非凡。办公室内随处可见主人收藏的艺术品，零零散散地摆放着，有来自东方的大型落地瓷瓶，也有来自西方精美的雕塑，有些更是真正的文物，价值不菲。

一位满头银发，一身银色西装的老人坐在办公桌前，神情专注，似在思考着什么。

安静的办公室内突然响起一道甜美的电子合成声：“克劳迪奥·汉克斯到了，是否允许进入？”

“让他进来。”银发老人随口说道。

“是，准许进入。”那道电子合成声重复了一遍指令，厚重的办公室大门自动开启。

克劳迪奥走了进来，来到办公桌前，对老人鞠躬道：“校长，您要见我？”

被称作校长的老人抬头看了看他，说道：“克劳迪奥，坐。”

克劳迪奥坐在办公桌对面，似乎带着一丝急迫的心情，问道：“是古小石的数据出来了？”

“呵呵，”校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克劳迪奥，耐心点，你平时的从容呢？”

克劳迪奥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吸了口气，道：“校长，这件事……”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大门又打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西方老头儿，体型消瘦，头发花白，身上一件经常在实验室里看到的白大褂，佝偻着走到办公桌前，自行坐下。

“克拉伦斯副校长。”克劳迪奥早已在老人进门时就站起身来，恭敬地问候道。

“什么事？”白大褂老头儿看向校长。

“别总是板着一张脸，老约翰，我的朋友，好不容易把你从研发部里叫出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校长打趣地对他说道。

“有什么事快说，我没那么多时间！”老约翰咬牙切齿道。

除了校长以外，没有人知道老约翰的确切年龄，虽然看上去显得苍老，但他却依然精神饱满，思维敏锐。他和校长认识超过六十年了，是个典型的工作狂，整天呆在研发部里鼓捣着，没重要事情别想见到他。

“今天请你们两位来，确实有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校长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微笑，吩咐道：“莉亚！”

“是，校长。”那道甜美的合成声响起，随即，一道光线射来，迅速形成了一副投影图。

“这是什么？”老约翰的目光扫向投影图上的一排数据。

下一刻，老约翰石化了……

“这不可能！”老约翰有种想骂人的冲动，道：“这是在开玩笑！？”

克劳迪奥也同样看到了那一行数据，顿时呆立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这是……这是古小石的？”

“荒谬，你见过这样的数值吗？”老约翰骂道。

“是的，是他的，看来终于找到了。”开口说话的是校长，算是回答了克劳迪奥的问题。

“你说的是那个孩子？”老约翰坐不住了。

“是的，就是他。”校长点头道。

“原来如此！”老约翰怔怔地看着那一行数据，似在自言自语，喃喃道：“但这不可能啊，绝不可能出现这个值，你是不是搞错了？”

一旁的克劳迪奥也向校长投去了同样疑惑的目光。

“我重复检查了三次！”校长就这一句话。

两人顿时闭嘴了，他们都清楚，校长的回答意味着什么，也许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他更有发言权。

老约翰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喃喃道：“48%的魔抗因子含量，这是趋于‘天然平衡’啊，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的含量，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抱歉，老朋友，我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校长继续道：“魔抗因子在细胞中的含量，决定了自身的潜力，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哪怕是我们之中的最优秀者，也从没有人达到过这么高的含量，而且还正如你所说，趋于‘天然平衡’。”

“‘天然平衡’，48%......”老约翰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个词，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校长若有所思地说道：“奥古斯都学院，不，是整个猎魔界，将会迎来一个契机，至于这个契机是好是坏，现在谁也无法预知！”

老约翰终于回过神来，开口问道：“这个男孩此刻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要见他，现在！”

“老伙计，你的这个愿望恐怕现在无法实现吧？”校长笑道：“他还在遥远的东方。”

“克劳迪奥，即刻帮我准备，你随我一起去，我要将他带回学院来仔细观察。”老约翰起身道。

“克劳迪奥刚从那里回来，你又要让他去？”校长招了招手，示意二人坐下，又道：“放心，老伙计，克劳迪奥这一趟，已经成功说服那个孩子，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亲眼看到他。”

“用不了多久是多久？”老约翰瞪着校长，问道：“告诉我！”

“当然是新学期开学，那个孩子已经同意来学院读书。”校长道：“老伙计，耐心点，两个月之后，我保证你能见到他。”

“是吗？”老约翰略微有些失望，转头看向克劳迪奥，问道：“你怎么让他来学院的？”

克劳迪奥简单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老约翰皱眉问道：“奖学金？5万欧元？就这样？”

“就是这样。”克劳迪奥点头回答道。

“你果然不愧是这个老家伙手下的头号骗子，”老约翰盯着克劳迪奥，道：“一大一小两个骗子。”

“骗子？”校长哈哈大笑道：“老伙计，你能有更好的方法让他心甘情愿来学院吗？还是说，你打算直接告诉他：‘快来学院，在这里你将会成为一名强大的猎魔人，从此以后对抗魔族，守护这个世界！’？如果真这样说，会吓坏他的，他还愿意来吗？”

“当然不会，”老约翰摇头道：“但他来了，早晚会知道，到那时……”

“来了再说，”校长摆摆手，道：“人都来了，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可是……”老约翰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没有可是，我知道这个孩子或许是个未知数，但我们必须要有信心引导他，当然这也是我们最好的选择，”校长坚定不移地说道：“对他来说同样如此。”

老约翰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这是最好的选择。”

“对了，克劳迪奥，神州姜家那边的事，有结果了吗？”校长问道。

“是的，校长，已经办妥，刚开始姜家不同意，后来还是允许了。”克劳迪奥点头道。

“东、西方猎魔界，向来不通往来，正如姜家这种千古传承的大家族，这一次尝试，或许是个崭新的开始。”校长道：“克劳迪奥，这两件事你亲自跟进，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办完所有入学手续。”

校长再次叮嘱道：“特别是古小石的，不容半点差池！”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处理！”克劳迪奥领命，又问道：“校长，古小石的魔抗因子含量远高于A级，学生评级要怎么办？难道用未知的X级？”

“当然不能用X级，那太惊世骇俗，会给他造成巨大的压力，我想过了，就用A级吧！”校长回答道。

“A级，又是个A级，二年级也是两个A级！”克劳迪奥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是的，先生们，”校长站起身来，郑重说道：“我希望，今天的谈话，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这非常重要，关乎到我们的事业，或许还有所有人的命运！”

二人承诺后离去，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校长一人。

校长从桌上的资料袋中抽出一张照片，古小石的照片，克劳迪奥手下偷拍的，注视着已经长大的男孩，“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一切！”校长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自言自语道：“你说对吗？古小石！”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八章 第三封信

古小石的假期生活变得忙碌起来。

上午学英语，中午在胖子家吃饭，然后下午学驾驶，晚上回家，有人叫就帮忙搬啤酒，没人叫，要么去蹭网，要么复习一下当天所学。

今天是周末，学了一周的英语和驾驶，难得休息两天，上午古小石在家背单词，午饭后，收拾妥当，准备去蹭网。

护照交给克劳迪奥，过去一星期多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听胖子说，审核签证比较复杂，估计要花不少时间吧？”古小石边走边想，来到老地方刚坐下，正准备开机，就见妹妹跑过来，说道：“哥哥，有人找你！”

“小雨乖，谁找哥啊？”古小石摸了摸妹妹的头，他和妹妹的名字，中间都有个“小”字，一个叫小石，是因为在石头堆里被找到的；一个叫小雨，是因为出生那天正好下着小雨。

“不认识呢，一个穿黄衣服的叔叔。”小雨四岁了，天真可爱。

“哦，走，跟哥回家去。”古小石收起小凳和笔记本电脑，牵着妹妹的小手，朝家走去。

晕！古小石回家一看，又是上次那个送快递的哥们儿，穿着一身红黄色的工作服，手里拿着个大信封。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古小石迫不及待想看看，奥古斯都学院寄来的是什么？有没有自己最最想要的那样“东西”？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信件，而是一个盒子，古小石也说不上是纸盒还是木盒，反正摸着挺舒服。

这是一个A3纸大小的黑色盒子，正面中央是那个早已熟悉的金色盾徽，盒子并不厚，大概五厘米左右，表层有浅浅的纹路，很上档次，古小石暗自吐槽道：“这帮人就爱搞这些。”

外侧的盒盖是连在一起的，内侧用磁铁吸住，打开后，里面一叠文件，用金色的丝带系成一个漂亮的大蝴蝶结。打开蝴蝶结，古小石整理了一下，总共六件东西，三个小信封和两张对折的A4大小的纸，以及一本小册子，无一例外，全都是黑底金印，为什么奥古斯都学院如此喜欢用这个颜色搭配呢，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弄个明白。

古小石先打开第一个信封，这是一封短信，克劳迪奥写给他的，手写体，汉字写得真不错，内容是：

亲爱的 古小石 同学：

近来可好？

很高兴通知你，你所有的入学手续都已办理完毕，签证也同样如此。

随信寄来几样物件，请你查收：

奖学金支票；

护照及机票订单；

建议行程表；

入学通知书和学生手册。

我在学院恭候你，迫不及待想与你再次见面。

祝一切顺利。

你忠实的朋友：克劳迪奥·汉克斯

XXXX年XX月XX日

古小石打开第二个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啥？这是在开玩笑吗？使劲抖了抖信封，掉出一张小纸条，至少古小石觉得那像是一张小纸条……

古小石捡起小纸条，待看清楚后，心，猛然一跳！

好家伙！这哪里是什么小纸条，明明就是一张支票，神州银行的外汇支票，金额一栏，前面是欧元的符号，后面是50,000。古小石拿支票的手在发抖，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心里那个激动啊，这是真钱啊，钱都寄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终于可以出去了！我可以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古小石觉得这帮人真是大意，这么多钱都能用快递寄来，不怕遗失吗？不怕被人掉包拿走吗？他不知道的是，为了给他方便，这是一张由瑞士某银行转给神州银行，指定了支付对象的支票，支票上有支付对象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很特别，必须要本人持身份证去银行才能下账，别人拿到也没用。

古小石小心翼翼地把支票放好，打开了第三个信封，这个信封里有两样东西，一本护照和一张订单。

古小石先翻开护照。护照是他的，第一页有照片，小清新男一枚。第二页是签证，签证的左上角是一个球形环绕着十二颗小星星，古小石了解过，这种签证属于申根签证，意味着，凭借这个申根签证，可以去到26个申根国家而不需要再次办理签证，几乎是大半个欧洲，太给力了。更令古小石惊讶的是，一般的签证无外乎学生签证、旅游签证，探亲签证和商务签证，有效时间最短三个月，最长一年，但学院帮他弄的签证，有效期却是五年，而且是多次往返签证，就是说，他可以在这五年内，无限次出入这26个国家！牛啊，古小石心里赞叹道，奥古斯都学院还真是神通广大。其实他还是低估了奥古斯都学院的能力，而且是远远低估，如果不是考虑到过于震撼，该同学心里承受不起，学院完全可以直接帮他弄到一张绿卡，或是公民身份。

机票订单上的航班时间是8月24日上午11点，从首都京城直飞瑞士苏黎世，飞行时间大概11个小时左右，按照时差，京城早了瑞士6个小时，也就是说，达到目的地是当地时间下午4点，相当充裕。古小石心中一阵暖意，看来这是学院免费为他准备的，而且连时间都选好了，真贴心，古小石庆幸自己的选择，到目前为止，相当正确。

接下来是一张学院为他特别准备的行程单，上面罗列了时间和路线，特别提醒了时差，然后是抵达苏黎世后需要搭乘的高铁时刻表，最后目的地是卢塞恩市，在那里有学院专门为开学安排的接送车辆，甚至还有一副详细地图。奥古斯都学院位于卢塞恩市郊东部某湖区，没有直飞航班，只能选择最近的大都会苏黎世，然后再转高铁，两者之间距离不远，用时很短，非常便捷。行程表还上有学院车辆的时刻安排，并重点标注了最晚的班次，提醒学生切勿错过。

入学通知书倒是很简单，无外乎是感谢选择本学院，通知录取之类的话，不过上面有三个特别标注的重点：

第一、新生报到截止在当地时间8月25日下午5点之前；

第二、新生报到必须携带入学通知书；

第三、新生报到凭借入学通知书办理学生卡。

最后是一本学生手册，古小石并没有打算现在看，他准备抽空仔细研究研究，学院这么仗义，自己绝不能违反校规，机会如此难得，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现在，古小石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把所有资料收进盒子里，再放入抽屉，拿起装支票的那个信封，带上身份证，随即出门，他准备去兑现这张支票，没办法，钱只有到自己手中，一切才有可能。

社区里就有一间神州银行的储蓄所，规模很小，业务清淡，看来也维持不了多久。这里平时没什么大额款项流动，只有零敲碎打的一些小额存取款业务，几百到几千，上万的非常少见，古小石倒是熟门熟路，他偶尔也会来帮母亲存钱，小铺子赚到的那些零钱，除去生活费，都被存进母亲的账户，留作房款。

今天是周末，储蓄所里冷冷清清，就两个人，一个值班经理和一个业务员，古小石倒是认识那个值班经理，来来回回打过好几次交道。

古小石来到柜台，轻轻从信封里拿出支票，又摸出身份证，一并递给那位女业务员，说道：“麻烦你，我想把这个兑现。”

女业务员有点疑惑，什么兑现？接过支票和身份证仔细一看，“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叫，吓了在一旁电脑前的值班经理一大跳，赶紧抬起头来张望，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抢银行？

女业务员支支吾吾说道：“经理，你看这个！”

值班经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这才看清女业务员手中的支票。

要不是认识古小石，和那张支票的抬头上有古小石的名字以及身份证号码，值班经理都有了报警的冲动。他在银行工作了很长时间，从未亲眼见到过这种外汇支票，只记得在支行的业务培训课中似曾相识。

被告知这间储蓄所无法办理外汇支票下账业务后，古小石有点失望，值班经理善意提醒他，这种业务只能去本区支行办理，而且今天是周末，下午三点之后，业务窗口就会关闭。

问明了支行地址，摸出手机一看，这才一点过，时间还来得及吧，古小石拿回支票和身份证，转身跑出储蓄所，直奔他家而去。

望着古小石离去的背影，值班经理一阵恍惚，今天是怎么了？这个貌似没什么钱的大男孩，突然拿出一张大额支票，还是欧元的，难道他去敲诈勒索别人了？这个“别人”应该是位外国友人，不然怎会支付外币，这不是国际犯罪吗？

古小石哪管别人怎么想，回家翻出一本厚厚的书，把支票夹进书页，放进包里，走出房间跟母亲打了声招呼，也没说是什么事，匆匆离开了。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十九章 奖学金

乘坐公交车去本区的支行至少要半个小时，而且下车后仍需步行十分钟，这还没把等车的时间计算在内。古小石马不停蹄，终于在两点四十分赶到了目的地。

拿了号码，前面有人正在办理，只好等着，古小石看着大厅挂钟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急如焚，千万别白跑一趟啊。

好在前面那位并未用到太长时间，五分钟后，古小石终于可以坐在业务柜台的窗口前。

支行的工作人员，业务素养显然比社区那个储蓄所的高，见到支票也没过于惊讶，只是反复地验证名字和身份证号，还不时看向古小石，似乎想确认是不是同一个人。

在被问到需要转入哪个账号的时候，古小石呆了，他哪有银行卡啊？连忙填写表格，当场开了个账户，申请办理了一张卡。卡办好了，业务员又问他，是需要直接转入欧元，还是按照当天外汇牌价兑换成人民币再转，古小石又呆了，他一路来得匆忙，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问题，犹豫了好几分钟，才决定留下1000欧元，其余全部换成人民币存入自己的账户。

终于办完，一看时间，正好三点整，古小石长出一口气，老天爷保佑，还好没白跑一趟。古小石喜滋滋地走出银行，卡里有1000欧元和30多万人民币，这算不算是一夜暴富？这下家里的新房子有着落了，母亲和妹妹的生活费也有了，正准备哈哈大笑几声，随即想起刚才欧元兑换成人民币，中间价和买入价的差额，再加上手续费，白白损失了好几千，心疼啊，这该死的价差……

之所以留下1000欧元，是因为古小石考虑到自己要出国，怎么也要带点钱在身边，倒不是准备去欧洲旅游购物，他从来没那种铺张的习惯，这钱的用途是明年暑假的往返机票，学院包吃包住，总不会还一直包路费吧？

怀揣着“巨款”，古小石没有立即回家，独自走在路上，他正考虑要不要取点现金去胖子家，把学驾校的钱给还了，他不想白白占人便宜，母亲和去世的父亲，从来没教过他白吃白拿，一切都需要自己努力。

古小石给胖子打了个电话，那厮正在家玩游戏。古小石让胖子等着自己，便跑到不远处的ATM机上取了钱，向胖子家走去。

他多取了一点，一是上次交了英语报名费后身上没什么钱了；二是他准备晚上请胖子去吃一顿肯德基。以前他两人也偶尔会出门逛逛，肯德基、麦当劳、汉堡王之类的西式快餐吃过，必胜客和古小石不知道名字的西餐也吃过，高考结束后还去整了一顿五星级酒店的自助餐，这些全都是胖子给的钱，倒不是古小石吝啬小气，他确实没什么钱，其它事胖子从不主动，付账倒是非常积极，今天终于拿到奖学金，虽说不应该乱花，但好歹胖子请过他多次，怎么也该回请一顿吧？

今天胖子老妈不在家，胖子听说古小石晚上请他去吃肯德基，乐得呵呵笑，他喜欢啃鸡腿吃汉堡喝可乐，但他老妈就是不准他去，说那些玩意儿会让胖子越吃越胖，每次都是偷偷去吃，回来后谎称是吃的其它。

胖子在知道古小石拿到奖学金之后很是惊讶，最初连他都觉得这事儿不太靠谱，本来嘛，包吃包住还给钱，什么大学啊，从来就没听人说过，网上都没有。胖子虽然一向认为古小石很聪明，可也不是那种惊世骇俗、惊才绝艳的超级人才，怎么就会碰上这种好事，还是人家学院主动，难以置信啊！在古小石亮出银行卡并告诉胖子金额后，胖子信了，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事，世事难料啊！胖子打心眼儿里为古小石高兴，也为自己高兴，要知道，这么神奇的事情，作为谈资，对妹子们的杀伤力巨大！

二人在家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准备出门。来胖子家之前，古小石找了个纸条，把学驾驶的钱给捆了起来，并在纸条上写着“古小石驾校费”几字。出门之前，趁胖子不注意，悄悄把钱放在餐桌上，他知道，如果当面还钱，胖子老妈一定不肯收，胖子更是如此，说什么借给他，其实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他还。

周末街上人多，特别是晚餐时间，特别是这些洋快餐店。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吃肯德基，而且总吃不腻。以德克士、肯德基和麦当劳为主的几家洋快餐，来神州开店已经二十年了，生意一直很好，去看看必胜客之类的，一到周末饭点，还需要排队，如果去晚了，甚至会告诉你这个售罄那个也没有了……

古小石和胖子都喜欢吃肯德基，特别是炸得油乎乎的鸡腿，这不，他两正大快朵颐呢！

胖子问古小石要不要去看场电影或是打会儿游戏机，古小石摇头拒绝，他必须回家，他要把钱的事告诉母亲。

回到家已经九点，妹妹睡着了，母亲正在收拾东西，古小石轻轻走过去，示意到客厅说话。

母亲带上门，来到客厅坐下，古小石掏出银行卡递给母亲。

“这是？”母亲疑惑地看向古小石。

“这是上次跟您提过的奖学金，今天送来的，我下午出门去换成了人民币，存在卡里，这张卡给您，密码是……”古小石解释道。

“等一下，这里面有多少钱？”母亲打断了古小石。

“里面有1000欧元的外币，到时候我带走，剩下的30多万人民币，全给您。”古小石连忙说道。

母亲深深吸了口气，仍旧不怎么相信，问道：“这么多？”

古小石点了点头。

“他们为什么会给你这么多钱？他们要你去干什么？你要出去干什么？”母亲的语气有点变了。

古小石不明就里，抬头看向母亲，说道：“不干什么啊。”

“小石，我们家虽然没什么钱，但还能吃得起饭，房子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们买套小点的就好，到时候妈再找个事做，你安心去上大学。”母亲说道。

古小石刚想开口，只听母亲又说道：“但是，你不能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你爸从小就教你，不一定要做个成功的人，但一定不要做个坏人，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古小石哑口无言，哪跟哪儿啊？看来母亲想多了，她一定是认为这钱来得太容易，数额又大，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于是急忙解释道：“不是，妈，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怎么敢去做坏事啊？这真的是奥古斯都学院给我的奖学金，我这里还有护照和签证，对，还有机票订单。”

说罢，赶忙回到房间，拿起那个盒子，找出这几样东西，摆在母亲身前的茶几上。

“妈，您看看，快看看，这都是真的，真的只是去留学，不是去干坏事儿！”古小石有点着急了，因为他看到母亲的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

母亲仔细地翻阅了一遍，这才缓和下来，但仍觉有点不可思议，普通人家里，怎会碰到这种事？于是问道：“这么说，上次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古小石见母亲平静了不少，心下宽慰，好事变坏事，可就得不偿失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妈，是真的，他们不是骗子，真有这么回事。”

“那你是真打算出国去了？我看看，8月24日的机票，两个月之后，你就要走了？”母亲问道。

古小石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妈，我是这么打算的，准备去。我想过了，这钱留给您，咱家可以买套大一点的房子，环境稍微好一点的。您就先别去找工作了，安心在家带妹妹吧，她应该去上幼儿园，总在家呆着不好，过两年就要上小学了。剩下的钱足够你们用了，而且，奖学金每年都有，我拿到后都给您，慢慢花，可以用很久呢！”

母亲的眼泪终于还是掉落下来，不是因为生气伤心，而是感动，这孩子，真懂事，更难得的是这份孝心。

只听母亲说道：“不，我不能要，这些钱是学院给你的，况且你出门在外，身边没钱，万一碰到事情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亲戚朋友，总要多带点钱防身吧？”

“妈，不用的，学院包吃包住，平时学习任务又重，我不会跑到哪里去的。而且我留了1000欧元，明年暑假我还要回来看你们呢，那边买机票便宜，用不了这么多，能剩下不少呢。”

最后，古小石收起银行卡，他和母亲说好了，明早去银行转账，自己会留出一点，准备用来买山城到首都的机票，再加上要出门去学英语和驾校，也会有用钱的地方，其余的全部转给母亲。

夜深了，古小石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太兴奋，因为自己没有被骗，一切都是真的，感谢老天爷，终于可以拥有一个机会，一个出去看看的机会。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章 又见赵初晴（上）

新的一周开始了，古小石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时常显露出的困惑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微笑，淡淡的微笑，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微笑。

古小石本是个开朗的人，只因生活所迫，无法释怀，故有些消极；现在则不同了，家里有了保障，人生也有了目标，一副积极乐观的样子，他决定了，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认认真真去学点有用的东西，为将来打下一个夯实的基础，要让母亲和妹妹从此过上舒适的日子。

王胖子也觉得古小石不一样了。以前一直沉默寡言，除了和自己说话多一些，碰到其他人几乎不怎么交流，今天却一直面带微笑，时不时找同学聊天，最重要的是，他脸上的那一丝本不应该出现在十八岁这个年纪的阴霾，终于消失殆尽，不复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古小石情绪上的变化感染了胖子，胖子破天荒地认真起来，学英语是，学开车也是，居然在课堂上还提出了问题，这是这么多年古小石从未见过的。于是，两兄弟齐头并进，努力充实自己，一切似乎都变得美好起来。

今天是周五，上午学完英语，下课后没有丝毫耽搁，两人直奔胖子家而去。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一个特别的日子，今天公布高考结果，考生们可以在网上查询自己的成绩了。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用这句话来形容高考成绩，似乎有点过了，但对绝大多数考生来说，高考成绩无异于生命中最重要的数字，简简单单的三位数，决定着很多人的命运。

当然，对那些已经找好出路的人来说，高考成绩却也不是那么重要，比如王胖子，又比如古小石和赵初晴。

国外的大学，本就不怎么看重国内的高考，申请那些大学，高考成绩也就是一个参考，仅此而已，甚至有些大学，完全不需要申请人提供高考成绩，他们只在乎你能否通过本校的测试，当然还有高昂的学费。

胖子先来，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分数，高也好，低也罢，反正都没什么用，他唯一关心的是自己在考试中的“借鉴能力”，他想知道，究竟借鉴到了多少。

407分，这是胖子的高考成绩。胖子乐了，每天上课都在自娱自乐，居然只在考试中“努了把力”就拿到四百分，还不错嘛，胖子有点小得意，挺佩服自己的“能力”。

在胖子的催促中，古小石查到了成绩，571分，两人都吓了一跳，胖子举起大拇指，赞道：“不错嘛，兄弟，别看你平时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居然可以考到这么高！”

571分，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一本完全没问题，这个成绩，山城本地的大多数大学都可以选择。古小石觉得有点诧异，没怎么花功夫复习啊，最多就是临考前看了看书，莫名其妙考到这么多，难道自己真是天才？

王胖子的高考志愿纯粹是乱填的，他的第一志愿是北大，第二是清华，自己都想笑，他只知道这两所大学最出名，所以想都不想就填了上去。古小石倒是现实了许多，他的第一志愿是一所二流大学，第二志愿是一所二流半，两所大学都是本地的，都在国内不怎么有名。以这个成绩，只等分数线划下来，古小石就能收到入学通知书。

如果没有奥古斯都学院这档子事，古小石应该就会在两个月后，老老实实地拿着入学通知书去这两所大学其中之一报到。世事难料，谁能想到，老天爷突然开眼，给了古小石这样一个大礼包，大得连他自己都险些无法接受，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会不会去也匆匆呢？

下午的驾校课结束了，胖子拉着古小石就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今天晚上有约会，和美女约会。

时代变迁，社会在进步，人们的思想也在更新。

大概是在好几年前，“帅哥”和“美女”这两个称谓开始流行，从十几岁到几十岁的男性，无论老少，都可称之为“帅哥”；后者更甚，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是女性，美丑不论，概以“美女”呼之。最初，大家不是很习惯，但凡听见，必定会有人到处打探，“美女”和“帅哥”在何处？到了现在，满大街都能听见有人在喊“美女”，没人再会感到好奇，是不是真的美女还两说，小心东张西望被身旁的女友发现，回家去跪键盘吧！

王胖子自诩，见过美女无数，经常在古小石面前吹嘘。古小石当然知道，这个宅胖说的一切，都是他偷偷摸摸从网上看来的，也不揭穿。不过，有些方面还是挺有道理，比如胖子对美女的定义，古小石就颇为赞同。王胖子认为，作为一位美女，脸庞、身材、皮肤缺一不可，气质和谈吐也颇为重要，屏幕里的做不得数，大家都知道，这年头，整容生意如此火爆，人造东西还少得了？只要愿意花钱，身高都可以弄上去，何况是眼耳鼻口，当然还有胸……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胖子喜欢那种小巧玲珑型的，当然，如果能有一对“伟岸”就更加完美了。古小石赞同胖子的观点，气质的确很重要，但不代表他也赞同胖子的口味。古小石比较欣赏那种身材高挑的女孩，他不知道这和身高有没有关系，自己将近一米八，总不能找个一米六不到的吧，看着也不协调。古小石并不知道，很多男人欣赏女人，最先是看脸，接着是胸，然后再是腰，由上至下，其实真正“懂”的男人，第一眼看的绝对是腿，因为……

就算审美观不同，胖子和古小石也不得不承认，赵初晴是个美女。

赵初晴算不上“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当然也不是“魅惑天成、万里挑一。”人们常说，一百个女人就有一百种美，赵初晴绝对是这一百个女人之中，最美的那一个。

今天赵初晴一身蓝色的过膝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一双低跟露趾凉鞋，更衬托出她身材修长，一头长发没有束成辫子，用一个发髻扎住，随意披在背后，微风过处，偶有几缕发丝飞扬，清新自然，正是她这个年纪的美。

徐烨烨则是走的另一条路线。宽大的黑色蝙蝠衫短袖T恤，脖子上挂着一条夸张的金属项链，一个大十字架坠在胸前的沟渠处，一条紧身牛仔七分裤，露出一截小腿，脚上一双黑色平底人字拖鞋，甚至连指甲都被涂成黑色，彰显出另一种味道。她的身高和赵初晴相仿，两人结伴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还真不低。

本来徐烨烨不是胖子喜欢的类型，不过她性子爽朗，有点女汉子的架势，说话做事颇对胖子胃口，两人还真能说到一起去，不过言语上吃亏的总是胖子。

古小石终于知道，赵初晴高考拿到638分，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厉害啊，这个分数去清华北大完全没问题，只是她已经决定出国留学，和胖子一样，都是美国，不过一个在西海岸的洛杉矶，另一个在东北部的波士顿。与著名的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大学一江之隔，虽然不属顶尖，波士顿大学也是排名靠前的名校。赵初晴申请的是波士顿大学经济财务专业，听说学校的这个专业很有名，能排进全美前三十。徐烨烨没有出国的想法，她认为全世界哪里都一样，只要自己喜欢就行。她的成绩不如赵初晴，也不肯下功夫去学好英语，最后选择了一所上海的大学，满足她不想在留在山城的愿望。

胖子的签证已经下来了，初步决定8月底走，比古小石的日程稍微提前几天。赵初晴的申请早就通过，签证材料也递交进领事馆一段时间了，她家的条件只能算是中等，当然无法提供胖子那种土豪版的资信证明，所以审核过程长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波士顿大学也是名校，提供的入学通知书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徐烨烨一直觉得古小石不错，身材相貌中上，穿着打扮中下，总而言之，条件一般，普普通通一个大男孩儿，赵初晴配他绰绰有余。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女孩儿嘛，直觉总是有点准的，她能够感受到赵初晴对古小石的好感，但只是好感，谈不上喜欢，古小石这人，当作朋友，还是不错的，话语不多，老实厚道。

在胖子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透露出古小石也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后，徐烨烨还真是对古小石另眼相看了，这老实巴交的大男孩，也有这个本事，他会说英语吗？接着才知道，古小石居然是去欧洲，还是瑞士，连赵初晴都很惊讶，瑞士是全世界人均收入最高的国家之一，号称花园之国，环境没得说，安全也不是问题，几乎可以夜不闭户，这么好的国家，古小石怎么做到的？

赵初晴知道，古小石家里情况不怎么好，他如何负担得起留学费用呢？欧洲国家不比美国，很多去美国的留学生，都可以选择打工，但欧洲不一样，这方面管得较严，仅凭学生签证，无法找到好工作，最多也是偷偷摸摸打打零工。至于那个什么奥古斯都学院，听都没听过，要不是得知已经拿到签证，她还以为古小石被骗了呢！

好在胖子及时管住了嘴巴，要不那5万欧元的奖学金，足够让在场的两位美女喝上一壶，谁信啊，这么高的奖学金，哈佛大学有木有？牛津剑桥有木有？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一章 又见赵初晴（下）

四人边吃边聊，胖子提出饭后去K歌，徐烨烨当即称赞胖子懂事，知道美女们的爱好，然后看向赵初晴，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不待赵初晴表态，胖子突然对徐烨烨说道：“要不，你做我的女朋友？”

“太给力了！”古小石心里赞道，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且不说徐烨烨是不是胖子喜欢的类型，以他对胖子的了解，这厮哪敢如此大胆，如此直接，才见过两次，就这样表白了。

但随即，古小石觉得胖子要遭殃，按照他对徐烨烨的认知，胖子胆敢说出这种话，肯定会被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不过结果却出乎意料，甚至赵初晴都感到吃惊，徐烨烨娇笑道：“好啊！”

这下轮到胖子傻眼了，他的本意是捉弄一下徐烨烨，大家正高兴呢，最多不过被骂几句，不伤大雅。

“这个……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胖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有点想闪人了，此时，还有什么比跑掉更好的解决办法？

“等一下，姑娘我有一个条件！”徐烨烨打断了胖子。

三人望向徐烨烨，不知道这个姑奶奶准备干什么！

“你先减肥50斤，我就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

“噗！”胖子没忍住，古小石也差点喷了，不过还好嘴里没东西。

“50斤啊，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胖子心想，那得要吃多少苦头才能减掉啊？“不对啊，她又不是我的菜，我为什么要去吃那个苦呢？”胖子又转念一想。

“我……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纯属玩笑！”胖子赶忙解释道。

“你是不是个男人啊，怎么说话不负责？”徐烨烨一声大叫，宛如河东狮吼。

这下完了，整个餐厅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向这一桌，胖子彻底怂了。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逗他了。”赵初晴急忙劝道。

徐烨烨没吭声，空气似乎凝固了，下一刻，却听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胖子的囧样，古小石和赵初晴也笑了起来。

徐烨烨，个性女青年，从开始就知道胖子在逗她，当然不会中计，于是就来了这么一出即兴表演。

“想捉弄老娘，你还差得远呢！”徐烨烨嘴里嘟嘟道，姑娘变成了老娘，本色毕露，恢复了女汉子的气势。

“K歌，K歌，我请，我请，我马上就打电话订包间！”胖子当然只能投降，于是赶忙摸出电话，预订了一家离这里不远的量贩歌城。

“这还差不多！”徐烨烨见胖子态度诚恳，便放过了他。

吃过晚饭，胖子抢着买单，古小石坚决不允，最后他付的账，这本是昨天就想好了的。四人一看时间还早，便决定步行过去，但就在此时，赵初晴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赵初晴走到一边，不知道在和母亲说些什么，神色似乎有点怪异。略微一会儿，只见她挂断电话，朝这边走了过来，徐烨烨正想开口问问，是不是有事发生，赵初晴的电话又响了，这次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接通了电话。

古小石、胖子和徐烨烨走在前面，赵初晴落下一段距离，跟在身后，这通电话打了好几分钟，期间隐约听到她在拒绝什么，但声音不大，三人没能听清。

赵初晴的电话打完了，快步跟了上来，徐烨烨这才问道：“初晴，你是不是有事啊？要不我们别去K歌了。”

赵初晴双眸里浮现出一抹歉意，对三人说道：“没事，我们去。”

“哦，那走吧。”胖子说话了。

刚迈出一步，只听赵初晴小声说道：“我……我可不可以再叫个人一起去？”

古小石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发问的事还是交给女孩子好点，只听徐烨烨问道：“你要叫谁来啊？”

“周修齐，周大哥，烨烨你认识的。”

胖子正想吐槽，今天同学聚会，你找个我们不认识的来，会不会冷场啊？却又听赵初晴轻声说道：“对不起啊，我也不想的。刚才第一个电话是我妈打来的，说周大哥准备给我送点学校的材料，但我不在家，他又说，这些材料需要当面跟我解释一下，所以才有了第二个电话，他听说我们同学聚会，说也想认识一下大家，我就……我就让他一起了。要是你们觉得不方便，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别过来了。”

说罢，赵初晴看向古小石，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她知道，徐烨烨是无所谓的，胖子本人倒也没事，不过如果古小石拒绝，胖子当然也会跟着说不。

胖子和徐烨烨同样把目光投向古小石，今天晚上的活动能否继续，全凭古小石一句话。

只听古小石说道：“嗯，没关系，一起吧。”他能怎么说？说不方便？这样会让赵初晴下不了台；说不去了，这岂非又扫了大家的兴，留给他的选择，其实也就只有一个。

赵初晴脸上露出笑意，走向古小石，说道：“小石，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言罢，和他并肩向前走去。

徐烨烨正想跟上，却被胖子拉了一把，回过头来，只见胖子示意，让她暂时别跟上去。

于是，古小石和赵初晴走在前面，胖子和徐烨烨落下一段距离，徐烨烨看着胖子那对小眼睛，问道：“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想问我那个周大哥是谁啊？”

胖子眼睛放光，点头道：“你真聪明，一下就猜到我想说什么！”

“得了吧！”徐烨烨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就见过一次，这个周大哥，弄不好是你家古小石的情敌哦！”

“他敢！”胖子摩拳擦掌，一副愤怒的表情，问道：“何许人也？”

“听初晴说，这个周修齐是初晴父亲的一位朋友介绍的，那位朋友听说初晴正在办去美国读书，便多问了两句，结果才知道是去波士顿大学，这个朋友的一个熟人家的孩子，也在波士顿大学读书，而且已经去了几年，暑假正好回来看看，便约出来大家聊一聊，反倒是初晴的母亲，认为别人已经在美国呆了那么长时间，国外生活经验丰富，又是同一所大学，就想让他和初晴多交流交流，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万一有点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一回生二回熟，就这样和初晴认识了，不过我看得出来，周大哥很是喜欢初晴，你家古小石要小心了啊！”

原来如此，初晴的母亲的确是一番好意，一个女孩儿，去那么远的地方求学，人生地不熟，有个朋友照应也是合情合理，而且这个朋友还是知根知底的熟人，岂不方便了许多？胖子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依然不肯罢休，继续问道：“快跟我说说这个周大哥。”

“嘻嘻，你看你，紧张了？”徐烨烨绝不会浪费捉弄胖子的机会，她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和古小石的关系真好，这些事都帮他打听。”

确实如此，一来胖子是想摸清这个周大哥的底细，也好有个应对；二来胖子算是八卦中人，就在刚才，胸中的八卦之火已被点燃，正熊熊燃烧着呢！

“那是，十几年的兄弟呢，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不帮他帮谁？”胖子一直都为有古小石这个兄弟而骄傲，尽管从前和现在的古小石，什么都没有……

“好啦，不逗你了。”徐烨烨笑道：“听说这位周大哥，母亲是本市某机关的一位干部，好像是个副科长还是科长，我记不清了。他爸也是本地人，貌似在一间外资企业工作，说是个高管，那公司叫什么来着……对了，XX公司，挺有名的，知道不？”

胖子怎会在意人家的爹在哪家单位工作，追问道：“他本人呢？如何？”

“斯斯文文的，说话也很风趣，我觉得还不错，等会他过来，你不就知道了吗？”

胖子心里一声叹息，兄弟啊，看来你有麻烦了。徐烨烨的性格大家都清楚，层次不低，连她那么挑剔的人都说不错，那就真是不错了。

“帮我个小忙，等下你去和初晴说会儿话，我跟我兄弟知会一声。”

“干什么？提前打预防针啊？我帮你，有什么好处？”徐烨烨不干了，这不正好是个机会，耍耍死胖子，吃饭的时候还敢戏弄老娘。

胖子当然不知道徐烨烨在想些什么，早知女人这么记仇，吃饱了没事干去逗她，这不自找麻烦吗？

“行，行，没问题，我请你吃好吃的，火锅，火锅怎么样？”胖子家就是开火锅店的，请人吃火锅，那还不容易？何况他家的火锅店在山城小有名气，已经有三家分店了，加上总店，一共四间。

“你答应就行，至于吃什么，我还没想好，到时再告诉你！”徐烨烨无愧女汉子，倒也爽快，于是快步上前，挽住赵初晴，找了个借口和她说起话来。

胖子见机会来了，一手搭着古小石，手臂用力，硬是把古小石留在原地无法前进，待到赵初晴二人走出好几步后，这才放开，低声把刚才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古小石。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二章 意外的人

古小石先是诧异，不明白胖子什么意思，后来才想到，这是给自己打预防针呢，有个准备，免得一败涂地。

“好兄弟啊，谢谢了，不过你想多了！”古小石说道。

“嗯？”轮到胖子不解了，问道：“我什么想多了？”

“我和初晴没什么的，朋友而已，再说这都马上要出国了，能怎么样？”

“我靠，你是不是个爷们儿啊？你敢说你不喜欢她？”胖子急了。

“喜欢吗？”古小石不由得扪心自问。说到喜欢，还真有点，赵初晴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可是，她喜欢我吗？她会接受我吗？她不是早就打算要出国去吗？

一连三个问题，古小石完全不知道答案，只见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喜欢又怎样？你觉得现在的我，能给别人什么吗？”

如此深奥的问题，对于胖子这个初哥来说，根本无法回答。是啊，现在的古小石，完全是一无所有，勉强说，他有的就只是一个机会，将来的事，谁又能预知呢？赵初晴同样选择了出国，这一去至少是四年，天南海北，能怎样呢？难道爱情真地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吗？这不是扯淡吗？

胖子沉默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古小石也沉默了，低头和胖子一起走着，不一会儿，来到那家量贩歌城，胖子正准备去和门前的服务生说话，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初晴，这儿！”

胖子回过头来，发现古小石也正循声望去，出现在眼中的是一辆奥迪A6L轿车，车内坐着一名男性，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只是隐约瞧见他戴着一副眼镜。

那位男性打了招呼后，下车锁好车门，朝着四人走来，等他走近，胖子开始打量起来。

二十来岁，中等偏上身材，比胖子高了不少，比古小石略矮；一头短发，看来是打理过的，丝毫不乱；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五官端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一件藏青色的短袖POLO衫，扎在一条卡其色的长裤里，脚上一双揽式休闲皮鞋，给人一种清爽和整洁的感觉。

金丝眼镜男带着一抹微笑，走到四人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只见他对赵初晴笑道：“初晴，你们来了，这几位是你的同学吗？帮我介绍介绍。”

赵初晴打了个招呼，随即说道：“徐烨烨，你们认识的；这是古小石，这是王威，他们两位以前和我同一社区，又是小学兼初中同学。这是周修齐，周大哥。”

周大哥笑容和蔼，像个邻家大哥。好几年前，一部《来自星星的你》红透了亚洲，“暖男”这个字眼逐渐被大家认知，如果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这位周大哥，相信“暖男”比较合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如“都教授”那么“暖”。

周大哥亲切地和徐烨烨打招呼，说道：“徐美女，我们又见面了，一直就听初晴说，你唱歌很好，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欣赏你的表演！”随后，伸出右手，跟古小石和胖子握了握，说道：“我姓周，周到的周，名修齐，修身齐家的修齐，很高兴认识二位。”

古小石老实地回应着，胖子心里不舒服了：“说话这么好听，准备干嘛！？”

又听周大哥说道：“难得见到几位，一起上去吧，正好这里的经理我认识，我让他给我们安排个大点的包厢，今天晚上谁也别管，周大哥请客！”

古小石没说话，胖子暗自吐槽道：“拽什么拽！老子用得着你给钱吗？”胖子是在乎那几个钱的人吗？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听到周大哥有可能是古小石潜在的“情敌”，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位周大哥，今天是“抢人”来了。

周大哥上前说了几句，片刻之后，经理出来热情招呼，随即，带着大家来到楼上的某个包间，刚刚坐下，便有服务生送来酒水。

一瓶皇家礼炮，21年的，不便宜，还有几瓶汤力水和其它饮料，一个果盘和几样小吃。

周大哥拿起皇家礼炮，说道：“这个喝纯的口感更好，不过考虑到度数问题，也可以兑着汤力水喝，看你们喜欢。”周大哥考虑得挺仔细，也很体贴，他打开瓶盖，一股苏格兰威士忌特有的酒香散发出来，倒了几杯，说道：“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干杯！”

其余人拿起酒杯，却听古小石说道：“对不起，我不喝酒的。”

“没事，放假了不是？有缘相聚，意思一下就行！”周大哥以为对方是在推辞，端起一杯递到古小石身前。

古小石摇了摇头，没有伸手去接，继续说道：“对不起，我真是不能喝酒，我酒精过敏。”

有点尴尬，拒绝喝酒的说辞不少，酒精过敏当然是其中之一，周大哥不知道古小石的底细，看向赵初晴，似乎想听听她怎么说。

赵初晴不喝酒，只是不好扫了周大哥的面子，再加上难得聚到一起，这是第一次，她和古小石一起来K歌，现今的年轻人，有几个不爱泡泡吧，唱唱歌？她并不清楚古小石是不能喝还是不想喝，但他不愿意的事，还是不要勉强吧！

赵初晴正准备帮古小石解释，胖子抢先一步说道：“真是对不住，我这兄弟确实酒精过敏，只要沾一点，全身通红，可吓人呢！我也不太会喝，不过今天高兴，我就帮他喝了。”于是接过周大哥递来的酒杯，把里面的酒倒进自己的杯里，刚好一满杯，胖子仰头灌进嘴里，说道：“来，祝大家生活愉快，先干为敬！”

周大哥是明白人，见胖子救场，也就罢了，他确实不是故意让古小石喝酒，不知道而已，向两个女孩示意，也是一口喝完。赵初晴和徐烨烨则是小小地抿了一口，浅尝即止，徐烨烨走到点歌机前，让胖子闪开，坐下选歌。

徐烨烨的歌唱得真不错，在业余爱好者里，几乎算是顶尖，完全有资格去参加选秀；赵初晴的技巧虽不如她，但声音甜美，也是博得了满堂喝彩；周大哥献上一首怀旧英文歌，受到两个女孩儿的称赞；也许是酒能壮胆，胖子点了一首《朋友》，不是唱完的，是吼完的，虽然发音不准，节奏不在，但胜在气势如虹，引得众人一阵大笑；最后轮到古小石，他想了老半天，选了一首《咱当兵的人》，以前经常听父亲哼唱，觉得很有意思，打算试一试。古小石的嗓音低沉，但很有磁性，虽然跑调，几人也是热烈鼓掌，唱至中段，把胖子拉起来合唱，胖子这一吼，顿如鬼哭狼嚎，逗得两个女孩儿笑出眼泪。

赵初晴主动邀古小石合唱，选的是一首新歌，古小石没听过，总是唱错歌词，惹来胖子一阵吐槽。周大哥找赵初晴合唱，她不好意思拒绝，两人联手演绎了一曲《广岛之恋》，还别说，唱得真好，甚至是动人。

周大哥为人处世的能力确实很强，要么点首歌唱，要么和没唱歌的人聊聊天，当然主要对象是赵初晴，整晚下来，几乎没有冷场，一直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凌晨，赵初晴起身告辞，要不是担心她，古小石和胖子早就闪人了，随即站起身来；周大哥则试图挽留大家再玩一会儿，但未成功，便一起离开，至于开销，他早就结清了。

古小石滴酒未沾，倒是胖子喝了几杯，偏偏倒倒，两个女孩儿喝得也不多，看起来没什么事儿，周大哥找来一个代驾，对众人说道：“男士就不管了，我负责送两位女士回家，放心吧！”

赵初晴和徐烨烨先是拒绝，说打车回去挺方便，可周大哥坚决不允，无论如何也要送她们回家，两人不好辜负对方的一片好意，只得同意。

临走前，赵初晴降下车窗，对古小石说道：“小石，你们没什么事吧？”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细嫩，或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双颊绯红，更添娇艳。

古小石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心，自己和胖子没问题，又让她到家后发条信息报平安，这才作别。

望着远去的车灯，古小石心中泛起一丝迷茫，自己是喜欢她的，可光是喜欢有什么用呢？他和她即将离开这座城市，去到远方追寻各自的梦想，他不能和她同去一个地方，也不能要求她留下来或是跟自己走，这种事古小石是做不出来的，况且她也未必就会答应。

就在今夜，古小石有过冲动，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还是强忍住了。他并未喝酒，他清醒，他知道，他几乎可以断定，他和她不会有结果，至少现在是，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是。

哲人曾说过：“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是啊，时间真地可以改变一切。也许将来，胸中这颗火热的心会慢慢冷却；也许将来，她会找到她的另一半，周大哥不是很好吗？也许将来……太多也许，又或是，没有也许。

“不，我不能对她说，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凭什么要求别人？”

古小石暗下决心，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就是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再说的机会……

山城的夜景本就很美，又是夏夜，又是周末。已是凌晨，大街上依然热闹，车流人流穿梭不止，霓虹灯不停闪烁，流光溢彩，更添繁华。

古小石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抛去心中烦闷，胖子那浑圆的大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不时发出一阵鼾声，甚至还有几滴口水挂在嘴角。

“死胖子，这样都能睡着！”古小石揽住胖子比水桶更粗的腰，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三章 盛夏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这句话出自《诗经》，大概意思是农历七月，开始由夏入秋，一直要持续到八月末。农历的七月相当于公历的八月，可现在已是公历八月中旬了，整个山城，一丝秋意也没有，有的只是“秋老虎”，温度高得惊人。

尽管已将空调开到最大，胖子坐在车里，仍不住抱怨，这是什么鬼天气，热死人了。轮到古小石驾驶，师傅坐在副驾，胖子和两个师姐挤在后排，汗如雨下。

一个师傅，四个学徒。大师姐已经结婚，岁数最大；古小石2000年元旦生的，排名老二；小姑娘五月出世，是为老三；可怜的巨蟹座胖子，生得最晚，屈居老幺。只听三师姐打趣道：“小师弟，你看你，身上都湿了，这么怕热，你该减减肥了！注意，注意，别碰到我了，一身臭汗！”

好不容易挨过下午，驾校的最后一次上课结束了，师傅语重心长地说道：“昨天的交规考试，天晓得你们能不能过，不过明天路考，这里坐的就不是我了，会有一位考官，你们不要紧张，该怎么开就怎么开。”

说起昨天的交通规则书面考试，胖子故伎重演，戴上他那幅特别订制的眼镜，再加上古小石的大力配合，成功“借鉴”到不少，估计过关没有问题，只等明天通过路考，胖子就可以拿到驾照，光荣成为一名驾驶员。

二十年前，申领驾照，甚至都不需要书面考试；十年前，规范了许多，必须书面和路考双双通过；时至今日，更是严格，容不得半点马虎。还好交通规则考试不是高考，没有那种几个老师监考的阵仗，这才让胖子有机可乘。

其实严格点好，这是对自己和别人的生命财产负责。

君不见，汽车越来越多，交通却越来越差，这当然和急剧增长的汽车数量密不可分，可是，规范驾驶也很重要。开车这事儿，真是熟能生巧，驾驶员很多，水平却相去甚远，参差不齐。可曾遇到过，长长的车流排队等红灯，突然发现旁边车道上的车启动了，抬眼一看，怎么已经绿灯，自己所在的这根车道却毫无动静呢？原来前面的某位，还在那里玩手机呢！于是乎，喇叭声响起一片……

还有更可恶的，一到天黑，大灯打开，当然顺带远光灯，爽嘛，照得那么远，多清楚啊！可你考虑过别人吗？反向的车辆被你的远光晃得一塌糊涂，要是一个闪失，出点事故怎么办？难道说，反正不关我的事？要是人人开车都用远光灯，不知道交通事故会不会呈几何倍数增加？

车祸猛于虎，开车千万小心啊！磕磕碰碰无所谓，甚至把车撞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千万别把自己伤到，又或是伤到别人，世间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闲言少叙，师傅知道，古小石没得说，如果自己是考官，满分都敢给！这小子只要握住方向盘，就像变了个人，眼神犀利，动作娴熟，变道、转弯、超车、倒车，无一不好，甚至连新手最难的坡道起步，都做得相当老练，最令师傅感兴趣的是，古小石只用一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总是放在档位上，这种习惯，是开惯了手动档的人才会有的，哪里是个新手啊？明明是个老驾驶员嘛！师傅当然不会知道，在那些记忆中的美好日子里，坐在父亲的车上，父亲的谈笑声和一举一动，都深深地镌刻在古小石的脑海里，如何能够忘怀？

那个胖子和女孩儿也都凑合，过关应该没什么问题；唯一就是大师姐，说好听点是慢条斯理，说不好听点，一个字：“呆”！单从操作层面上来说，合乎规范，姿势也标准，可开车光规范不够啊，必须讲究一个灵动，现在不是有个广告词叫做“人车合一”吗？大师姐的动作过于机械，反应不够，以后应该就是那种给交通“添堵”的类型，不知道考官会不会让她过……

结果证明，师傅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大师姐被刷掉了，书面成绩有效期一年，必须再学一期，到时重新路考；古小石等三人顺利通过，被告知，三天后领证。

胖子那个得意啊，哥也是正规驾驶员了，要不晚上就出去爽几圈？他老妈有辆白色宝马X5，之所以选择SUV，说是坐得高看得远，安全有保障；他老爸的车也是宝马，不过却是轿车，型号740Li，似乎弄反了，都说男士开越野更有气势，可现在偏偏越来越多的女士选择SUV，原因不详，难道是不怕撞？

英语课也结束了，古小石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胖子同样如此，每天都和同学及外教老师在那里唧唧歪歪，说也说了，听也听了，从开始的吱吱呜呜，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到后来，几乎可以连贯说出一个长句，古小石认为，以现在的水平到国外生活问题不大，就是不知道上课能不能听懂，特别是遇到相对专业的英语，看来“革命尚未结束，同志仍需努力”。

在拿到驾照的当天，胖子老爸直接扔出一张银行卡，让胖子和古小石去消费，一是庆祝两人成为正式“司机”；二是，再过几天，胖子便要先行离去，拎着大包小包，向着美利坚进发。胖子老妈当即把胖子和古小石的驾照给收了起来，准备下午就拿去公正。

今天是周一，通常来说，一周之中，周一是最忙碌的，可街上闲逛的人却不少，古小石真是很佩服这些人，那么悠然自得，还能把钱赚了。有些人终日奔波劳累，却只能拿着微薄的工资，每天上下班挤着公交，不知道需要奋斗多少个年头，才能这片繁华之地，打拼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胖子拉着古小石来到市区一间著名的大型商业中心，一看时间还早，两人先去看了场电影。午饭也是在这里解决的，选了一家规格颇高的岛国料理。一大桌子，从寿司到刺身，从烤鳗鱼到牛肉饭，还有古小石叫不出名字的菜式，除了清酒，基本上料理中有名的都被胖子点了个遍。一顿饭吃下来，一千好几百，还是折后价，古小石心中叹息，这也太奢侈了，就他和胖子两人，吃顿饭用这么多，何苦呢？

胖子不由分说，拉着古小石直奔一家NB专卖店，东挑西选，在征求了古小石的意见之后，相中一双慢跑鞋，574经典款，黑白配色，没什么高科技，模样好看，这厮居然以继续挑选其它款式为由，让古小石帮忙试穿。古小石穿上新鞋，在店内走了一圈，不长不短，宽窄合适，又小跑一圈，脚感不错，挺舒服。胖子见状，二话不说，直接买单走人，古小石很是迷惑，买鞋不用亲自试穿，有这样的人吗？

走出店门，胖子将购物袋递给古小石，古小石愣了愣，问道：“这是干啥？”

胖子笑道：“不干啥，买双鞋送给你啊。”

古小石摇摇头，道：“我不要，我自己可以买，不需要你花钱，你拿去退了吧！”

“别啊！”胖子拒绝道：“买都买了，退了干啥？再说，你不也喜欢的吗？大小合适，穿着又舒服，还别说，这颜色素净，挺配你的。”

古小石的脸色暗了下去，瞪着胖子，道：“你看不起我？”

胖子刚才想笑，这下却想哭。

“完了，这哥们儿想多了，完全误会我了！”胖子太了解古小石了，这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恩惠，就这样给他，他一定不会收下，说不定还要和我怄气，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胖子沉默了，两人就在原地杵着，没人说话。

突然间，胖子一把将购物袋扔给古小石，古小石下意识接住，正想发火，就听见胖子开口说道：“一分钟，听我说完，然后随便你怎样！”

古小石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准备听听胖子要说些什么。

胖子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第一，我没有看不起你，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的是你自己！第二，这双鞋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再过几天我先走，然后你也要走了，出门在外，一双舒服的鞋子有好处；第三，我没用我爸给我的卡结账，这钱是我自己的，每年过年的压岁钱，所以，这双鞋是我买给你的，不是我爸；第四，你也看见了，这双鞋并不贵，我可以给你买再贵几倍的东西，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会讲究那些；最后，老子书没读好，但还知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句话，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这一去我们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你穿着这双鞋，应该会经常想起兄弟我吧？”

这番话虽是即兴发挥，但却句句出自肺腑，一口气说完，胖子的圆脸胀得通红，不住喘气。

精彩啊，不学无术的胖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得体的话来，条理清晰，有章有节，用词得当，颇具感染力，这还是胖子吗？

古小石凝视着胖子，他很感动，应该庆幸，有这么一个好兄弟，一份礼物不算什么，古小石更看重的是这份情谊，兄弟之间的友情，弥足珍贵。

古小石突然感觉眼角有点湿润，连忙用手擦了擦，自顾解释着：“商场里空调开得太大，有灰尘吹进了眼里。”他没把购物袋还给胖子，而是走过去，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说道：“走，回家了！”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四章 送别

8月22日，晴，太阳老早升起，又是一个大热天。古小石的心情却不像天气那么热乎，因为今天他要去机场送人，而且一送就是两个。

大概是在一周前，接到赵初晴的电话，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先飞沪上再转机去波士顿，想让自己送送她；无独有偶，胖子的行程古小石早就知道，也是今天，不过稍微晚点，两点过的飞机。在答应了赵初晴之后，古小石仰天骂道：“老天爷你是不是在整我？怎么都在一天啊？而且还间隔那么短！”

无论是谁，一天之内，送走两位好友，都会情绪低落。悲欢离合，本就是人生际遇，躲不开，逃不掉的，正是那离愁，深深的离愁。

自上次一起唱歌后，古小石和赵初晴就再没见过面。这期间，赵初晴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问问古小石的行程安排，另一次就是让他送送自己。古小石是刻意不跟赵初晴联系的，既然选择放弃，选择让时间来决定一切，那么暂时还是不要相见了，不能耽误别人，但不知为何，她打电话来，还是答应了。

其实古小石并不知道，赵初晴何尝不是如此。

赵初晴心里清楚，对古小石的那种感觉，可以称之为好感，只差一步就会升华为喜欢，如果古小石可以开口对她说“我喜欢你”这几个字，说不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会一下被拉近许多。古小石当然不会这样说，他也即将离开，这个机会对他太过重要，一旦错过，或许会后悔终生。同样，赵初晴是下定决心要出去的，这件事对家里来说，也是一个重大决定，父母那么支持，总不能浪费和挥霍这种机会吧？

不是现在，会是将来吗？也许吧，他和她，都需要时间，还好，他们都年轻，时间，正是他们所拥有的。

提前吃过午饭，古小石独自一人来到机场，此刻胖子没来，他必须在家反复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这一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古小石来到安检处，十二点正，国内航班，不会提前进去太久，时间还够，古小石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但随即又放下，因为他看见了赵初晴。

赵初晴今天穿得很朴素，一条牛仔长裤，一双运动鞋，一件POLO衫，手里拿着一件外套，身边放着一个红色背包。她就站在那里，不知在和自己的父母说些什么，不时向机场大厅入口处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古小石收拾了一下心情，带着淡淡的微笑，走了过去，还没到赵初晴跟前，就听见有人喊他：“咦，古小石，你来啦？”原来是徐烨烨，她也来送赵初晴，古小石倒是没注意她站在一旁。

赵初晴听到喊声，看见古小石，几步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古小石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儿拥抱，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机场大厅里人很多，她的父母、朋友都在，古小石脸红了，想轻轻推开赵初晴。但是，古小石却没有任何动作，只因，他听见了她轻微的哭声，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赵初晴伏在古小石的肩头，她在哭，小声地哭……

这一瞬间，古小石的心在狂跳，他感觉自己也想哭……

他不忍推开她，而是轻轻地在她后背拍着，似在安慰她，又似在安慰自己……

她的身子是那么柔软，她的发丝划过脸庞，她的香气，淡淡的，真好闻。

赵初晴哭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颤声道：“小石，我要走了。”

古小石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是来送你的。”

赵初晴抬起头来，凝视着古小石，良久，才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古小石第一次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和赵初晴相对，她清秀的容颜近在咫尺，脸庞仍有泪痕，如同一朵带雨梨花，让人怜惜。古小石只觉体内热血沸腾，无法自控，那几个字便要脱口而出。

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算了吧，分别就在眼前，此时此刻，就算说出来，又能如何？

古小石强忍住冲动，又轻轻地抱住赵初晴，心中千言万语，却换成两个字：“珍重！”说罢，慢慢推开了她。

她的眼中又有泪水凝聚，古小石看得出来，她努力让它们不再流下来。

“初晴，该进去了。”赵初晴的母亲温柔地说道。

“嗯，”赵初晴答应道：“马上就来。”

“答应我，给我发邮件，你有我的电邮地址，我也会给你写信的，你的邮箱地址没变吧？”

“我答应你，我的邮箱还是那个。”

“那……我，走了！”

“好，再见！”

赵初晴又在母亲的怀里温存了片刻，这才依依不舍地走进安检。

“小古，我们开车载你回去？”赵初晴的父亲问古小石。

“谢谢叔叔，我等下还要送王威。”

“他也今天走？”

“嗯，一小时后的飞机。”

“哦，那行，你在这儿吧，我们先回去了。”

“叔叔阿姨再见。”

一同走的还有徐烨烨，离开之前，她对古小石叹了口气，说道：“哎，不晓得该怎么说你们了，随缘吧！”

古小石苦笑。

“对了，帮我带句话给那胖子，就说老娘说过的话算数，他要是真能减50斤，我就做他的女朋友！”

“真乃女汉子啊，就是豪爽！”古小石心里赞叹道，答应了她：“我会的，你放心，再见！”

“走了，加油哦！”徐烨烨潇洒地离开了，不带走一粒尘埃。

古小石的身上仍有赵初晴的余香，还没来得及回味，电话就响了。

“你在机场？”胖子打来的。

“嗯。”

“赵初晴送走了？”胖子问道。

“嗯。”

“……”胖子不说话了，他从古小石简短的回答中，感受到了一丝伤悲。

“我马上就到，你等着。”胖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十五分钟后，胖子找到了古小石。这家伙的行李可真不少，两个拖杆箱，一个尺寸很大，托运的，另一个小一些，可以带着登机，除此之外，还有个背包，鼓鼓的，不知装了些什么。

胖子办完手续，托运了箱子，朝古小石走来，他老妈在一旁不停地说着，直到走近，古小石才听见。

“小威，你的大箱子是联程的，到了京城不用取出来，他们会直接帮你搬上去洛杉矶的飞机，你记得这个小箱子和包包。”胖子老妈叮嘱道。

还没等胖子说话，他老妈又说道：“你到了洛杉矶，有人晓得去接你，实在找不到就打电话给他，电话号码你抄下了吗？”见胖子点头，他老妈继续道：“自己小心点，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身上不要带太多现金，那边的人都用信用卡，你到了去办一张当地的卡，到时候把卡号给我们，我们以后直接往里面转账，你收好身上这张国内的银行卡，应急用，你要是不清楚怎么去银行办卡，可以让他们带你去，他们承诺过有这些服务的。”

胖子有点不耐烦了，不住地点头说道：“我晓得了，妈，你就让我和小石说几句呗！”

“行了行了，还不是怕你是个马大哈，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妈，这一走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妈心痛啊！”说罢，胖子老妈一把抱住胖子，摸着他那又大又圆的脑袋。

“我说，孩子他妈，小威都这么大了，晓得照顾自己的，别弄得像个小娃娃似的。”胖子老爸看不下去了，自己也心疼儿子，可不能总这么惯着他吧，都满十八岁了，还小吗？接着又道：“儿子，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和你妈圣诞节就过去看你！”

胖子从小就怕他老爸，见老爸说话，便老老实实答道：“我晓得了，爸，你们放心，我都这么大了，懂得照顾自己的。”说罢，来到古小石身边。

古小石真心羡慕胖子，有老爸老妈疼，自己的亲生父母又在何方呢？父亲也疼他，但却不在了，可怜的妹妹，连自己的亲爹都没见过……

“她走了？”胖子问古小石。

古小石点点头。

“那我也走了，明年暑假我就回来，你也争取回来吧，咱俩又可以见面了。”胖子上前给了古小石一个拥抱，然后继续说道：“保持联系，我的电邮你知道，到那边换了电话卡，会告诉你的。”

古小石又点了点头。

“那你保重！”胖子转身，再次和父母道别，头也不回地走向安检。

“保重！”古小石说道，目送胖子过了安检，消失在远处。

如此简短的告别，古小石知道，胖子是怕他俩都忍不住会哭。

赵初晴走了，胖子走了，自己也该走了。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正是“谁说男儿岂无泪，情到深处肝肠碎。”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五章 离去

8月24日。

天气？不知道，反正没下雨。也许是因为古小石起得太早，凌晨四点下床，外面仍是灰蒙蒙一片，看不清天色。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昨夜是否睡着，时而兴奋，时而失落，就这样在床上辗转反侧翻了一宿。走出房门，母亲也已起身，正忙活着，给他做早饭。

见古小石出来，母亲轻声说道：“早饭马上就好，你先去刷牙洗脸吧。对了，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古小石点点头，他真没什么好收拾的，人家出国留学，几乎全是大包小包，恨不得把能装的全装进去，有些东西在国外可以用钱买到，但买不到的是家的味道，和亲人的关切之心。

古小石有独自的房间，不大，十多个平方米，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书柜一个衣橱。床上的被褥枕头，叠得整整齐齐；桌上平时用的学习资料，也被分门别类地放进书柜，只剩一盏陪伴了他多年的台灯，和一张小时候与父母的合影。

古小石又打开衣橱，试图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衣橱里挂着几件T恤，一件单薄的外套和一条牛仔裤，下面叠放着两条夏天穿的大裤衩，旁边是一个有着隔断的盒子，一边放的是袜子，另一边是内衣。这些都没带走，因为他换了一身行头。

不是古小石浪费，确实有不带走的理由。外套有点小了，两年前买的，他几乎只在最冷的冬天才穿；牛仔裤破了个小洞，是被啤酒箱划破的，而且略微短了一些；可能是穿了太久，袜子和内裤，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至于他最喜欢穿的T恤，有两件变成紧身服，另外两件的领口已经被撑得太大，一不小心就会露出半边胸口。

古小石还是决定奢侈一把，给自己添置些新的装配，毕竟要出国，也不好过于简陋。

市区里有一间运动商品折扣店，专门销售那些过季的和断码的品牌货，耐克、阿迪、李宁等等都有，最重要的是，非常便宜。古小石身高178，腰围只有2尺4，看上去略显消瘦，但因为长期锻炼和帮人搬啤酒，身上的肌肉还是不少，甚至能隐约看见几块腹肌，他这种身材，衣服很好买，基本上那些品牌的L号就合适。

古小石一口气给自己买了五件T恤，平时就属这个穿得最多，都是圆领那种，胸前印着些图案，三件黑色和一白一蓝，李宁牌的，最便宜的一件才39元，最贵的不过59元，顺手试了一件同一牌子的外套，还是黑色的，大小合适，一百多一点，还拿了两条短裤，八件加起来一共就五百元出头；他选了一条蓝灰色的牛仔裤，腰围长短都刚好，买来洗过就能穿，不需要改裤长，一个国内的牌子，打折后129元；最后，他买了两个包，一大一小，一个是斜跨的，可以装几本A4大小的书，另一个是背包，容量很大，应该足够自己的行李。衣服裤子加上两个包，一千不到，正逢商店促销，满400省100，满750省250，满1000省400，刚好省下250元，古小石觉得挺划算，最令他高兴的是，结账时还免费送了他两双袜子，这下连买袜子的钱都节约了。

古小石把重要的资料、护照机票和现金放进斜跨包里，他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打开了那个大背包，里面装着他买的衣服，还有四瓶香辣酱，母亲做的，从外婆那儿学来的，据说是家传手艺，古小石的最爱，又辣又香，里面还加了些牛肉沫和豆豉以及泡豇豆，就着白米饭，那滋味甭提了。

早餐是母亲煎的葱花薄饼，很香，满满一大盘，一碗白粥加泡菜，还有一个荷包蛋，古小石吃了个大饱，便起身回房换衣服。他穿上新买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袜子也是新的，脚上是胖子送他的那双慢跑鞋，别说，全身黑色配牛仔裤，有点小帅，挺精神的。

古小石没有带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他把两样东西都留给了母亲。母亲的手机是很久之前买的，还是那种有数字按键的，时灵时不灵，只需要去换张电话卡，塞进Iphone里就能用。笔记本是让母亲收发邮件的，国际长途电话那么贵，古小石绝不舍得打电话回家，现在有网络太方便，视频通话都可以，顺便还可以给妹妹用，别看现在的小孩儿，懂的东西真不少，几岁开始玩电脑，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古小石的新衣服平平整整，母亲还是走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注视着他的双眼。

“小石，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已经长大了，是应该出去闯一闯，妈别的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行，你只要记住一点，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无论你在外面过得怎样，随时都可以回来，我和你妹妹会一直等你。”

母亲的眼眶湿润了，不过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掉落，这个家没有男人，这么多年为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坚强。

古小石用力地点头，表示他明白，但他并没开口说话。

只听母亲又说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学习很重要，但也别让自己太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好身体。”

古小石又点头，他想开口说话，但他觉得自己心里和喉咙，好像被什么堵着……

凝视着母亲的面容，古小石一阵心酸，母亲似乎又老了不少，发间依稀可以看到几根银丝，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古小石不由得握住母亲的手，这双手粗糙而干燥，常年的家务，手心手背满是老茧，他知道，母亲很苦，他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让她以后不再这么苦。

古小石转身走进母亲的卧室，妹妹还在酣睡，或是天气热，两张小脸红彤彤的，甚是可爱。古小石来到床边，俯身在妹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用手摸了摸她光洁柔嫩的额头，妹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伸了个懒腰，身子翻了翻，把头转向另一侧，继续睡去。

古小石挎上小包，拎起大包，打开家门，走了出去。在门口顿了顿，转头看向母亲，片刻之后，说道：“妈，我走了！”

母亲点了点头，泪珠断线般地滑落，古小石不忍再看，转身离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

从首都机场直飞苏黎世的航班是上午11点的，搭乘国际航班必须通过海关，至少需要提前两小时达到机场；山城到首都的飞行时间也是两小时左右，机票早就订好，古小石从网上淘来的特价票，早班飞机，很便宜。

古小石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天色已亮，东边的云朵被朝霞映成红色，预示着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正是清晨，迎着些许江风，微微一丝凉意，古小石望着山下滚滚而过的江水，心中感慨万千，终于，自己也离开了，就像胖子和赵初晴，离开这里，去寻找梦想。

古小石四点半出门，五点上车，首班车。从家里出发到机场的路程，还没有去市中心远，一大早，山城的交通情况相当理想，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路上的车稀稀拉拉，平时需要一个小时，今天半小时就到了，还包括转车。

古小石第二次来机场，两天前来过，分别送走赵初晴和胖子，今天则是自己。机场候机厅里人不多，古小石轻松找到柜台，换了机票，他没有行李托运，那个大大的背包，仍是在规则允许之内，可以随身带上飞机。过了安检，找到登机口，已经可以登机，检过票，古小石生平第一次，独自一人，走上了客机，他要去远方，他要去闯荡。

第一次坐飞机，难免有点紧张，也有点不适，特别是起飞和降落时，那种失重的感觉，让古小石有些难受，还好一路平安，飞机在高空没遇到气流而颠簸，顺利地降落在首都机场，古小石最担心的晚点，并没有发生，时间刚好。

首都机场太大，古小石完全弄不清方向，只得向服务人员询问，被告知国际出入港在机场大楼的另一侧，从此处过去需要走上好几分钟。这里可不是山城，机场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出行的送行的，挤满硕大的大厅，听说首都很好玩，可惜今天没时间，古小石决定将来一定要找个机会逛逛，作为一个神州人，一生之中，还是应该去首都看看的，那里不仅有故宫、天坛、颐和园，还有鸟巢和水立方，烤鸭和涮羊肉，数不尽的名胜古迹，吃不完的特色美味，当然，还有华夏民族的骄傲——万里长城，这一直都是古小石最想去的地方。

人真得太多，光是排队换登机牌和过海关，就占用了古小石很长的时间，好在一切都比较顺利，急急忙忙找到登机口，已经排起长队等待检票登机，一半以上的乘客是老外，各种肤色和发色，古小石只在网上见过，于是老老实实地排在最后，反正人到了，飞机跑不掉。

待到古小石检票时，乘务人员疑惑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要从这根通道登机？古小石不明就里，直到别人告诉他后才知道，手里的机票是头等舱客票，可以由贵宾通道直接进入，不用排队，古小石这才恍然大悟，为自己的见识短感到羞愧，为奥古斯都学院的奢侈感到惊讶，国际航班的头等舱，他在网上看到过，那价格可不便宜呢！

飞机是大型的宽体客机，两位漂亮的空姐，分别来自国内国外，和两位同样来自不同国度的帅气的空少，在舱门处，热情地迎接着登机的乘客，古小石出示机票后，单独被一位空姐引进头等舱。

头等舱就是头等舱，座椅宽大而舒适，空间宽敞而明亮，只有区区八个位子，分为左右两排，前后两行，每两个座位靠得较近。古小石的座位是后一排靠近走道那个，身边还有一个靠窗的，可以透过机窗看到机场里大大小小的飞机，其余的座位上并没有人，自己算是进来最晚的了，难道今天，整个头等舱就只有自己一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古小石刚坐下，就看到了一个女人，不，是一个少女，而她的位子，正巧就是身旁靠窗那个。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六章 初见（上）

姜一妙的心情不好，很不好，甚至是糟糕！

临走前刚和人吵了一架，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

姜一妙的心情为什么不好？这要从两个月之前说起。

姜一妙出生在一个传承久远的大家族，作为姜家年轻一代唯一的女性，从小便是众星捧月，被视作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被宠爱包围着的感觉，有时候不一定是好的，慢慢的，她觉得自己变相地失去了自由。她羡慕家族中的同龄人可以去到全国各地旅游，甚至出国观光；每次出门，身边总有人暗地里跟随，她知道，那是在保护她；她已经十八岁了，从来没离开过京城，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个城市之中。姜家家规甚严，她也有反抗过，可惜从未成功，换来的只是爷爷的责骂和父亲的教导，她渴望自由，渴望着有一天能像寻常人一样，有着自己的生活，不再被当作一只金丝鸟，永远居住在那个珍贵的“笼子”里。

就在两个月前，机会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两个月前的某一天，家族里来了一位访客，一个自称是奥古斯都学院派来的男人，一个中年金发帅哥，姜一妙记得他的名字，叫做克劳迪奥·汉克斯。这位汉克斯先生是来找爷爷的，想让姜家老爷子同意姜一妙去奥古斯都学院读书。姜一妙这下兴奋了，奥古斯都学院她是知道的，父亲告诉过她，她开始憧憬，那美轮美奂的校园，无拘无束的生活，当然还有一大群新朋友。可是老爷子拒绝了，说什么姜家子女想学东西，在自己家里什么都可以学到，还怕不够？完全不需要去国外上学。姜一妙的梦想破灭了，她不甘心，当天晚上，她准备私自潜逃去奥古斯都学院，可惜老爷子神通广大，未卜先知，刚跑出大门就被抓了回来。第二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那个老外帅哥又上门来，老爷子好不耐烦，正准备发火，老外摸出一封信，说是什么校长写给姜家家主的，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反正老爷子看了后，态度有了180度的转变，当即同意姜一妙去上学，只有一个要求，学院必须保证她的人生安全。

姜一妙高兴坏了，感谢上苍，这个机会千载难逢，终于可以出去了，终于不用成天对着老爷子那张总是板着的老脸了。

后来的两个月里，姜一妙每天走路都在哼着小曲，精气神完全是满值，从小养成的倔脾气也收敛了很多。可就在今天，家里人来机场送她，却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姬家那个小白脸居然来了，是来送她的。姬家和姜家都是传承已久的大家族，而且还是世交，关系紧密。姬家那个小白脸比姜一妙年长，她从小认识他，也从小讨厌他，可小白脸却没有自觉，每年都会来京城看她，送她很多东西，这越发让她生气，今天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那个小白脸专程前来送行，说了一大堆“废话”，姜一妙实在听不下去，没给他好脸色看，却因此被长辈训斥了一番。

比起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更气人。好不容易摆脱了小白脸的纠缠，姜一妙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毕竟十八年从未离开过父母，这次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只能等到学院放大假才可以回来，心里还是挺舍不得的。母亲安慰了她，老爸却让她做一件事，说到了奥古斯都学院后，去找个叫洛兰·亚特兰特的，大家认识认识。这个洛兰·亚特兰特，姜一妙小时候就知道，据说二人的父亲是朋友，本来交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话从老爸口里说出来，怎么就变味了呢？姜一妙生气了，她的逆反心被激起了，凭什么就要我一个女孩子主动去找那个男的，我又不欠他什么，我也有我的矜持和尊严好不好？

所以，姜一妙立马就从母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和家人争执了一番，最后扔下一句“我走了。”头也不回地冲进安检，消失在人流中。

古小石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女，有句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现在虽不是坐船，但茫茫人海中，能在同一时间，去同一个地方，坐两个相近的位置，总算是缘份吧？古小石有点好奇。

少女头上一顶白色的棒球帽，帽檐遮住了额头；一副大大的蛤蟆墨镜，鼻子以上的部分都被挡住，看不到眼睛和眉毛；耳朵上戴着一副大红色的耳机，耳机之大，几乎盖住了脸颊，只余几缕青丝露出。上身是一件红色格子短袖衬衣，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打底衫，能看见精巧的锁骨，还有那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子；下身是一条牛仔短裤，倒不是那种热裤，刚好遮住膝盖，浑圆的大腿笔直，小腿纤细，白得有点晃眼；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中邦皮靴，不是尖尖的高跟鞋，而是那种圆头低跟靴，户外专用的。

“身材真好！”古小石基本能判断出少女的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以上。一般来说，飞机的行李架离地在一米六左右，视机型而定，他刚才把自己的大背包放上去的时候，试过高矮，必须弯下腰才能进来，有了这个参照物，大致能够猜得出来。

衬衫里那件白色的打底衫是紧身的，勾勒出相当优美的形状，并不是那种波涛汹涌，但高耸着，显得如此挺拔；腰肢纤细，弧线从两侧翘起，直至双腿。古小石惊奇地发现，她的腿很长，比腰上的部分长出不少，难道是传说中的八头身，还是九头身？这个概念当然是王胖子传授的，至于王胖子从哪里学来，古小石心知肚明。八头身，顾名思义，就是头和身体的比例是1：8，从人体美学上来讲，净身长七头，是最接近普通人的标准，看上去不长不短，刚刚合适，而美感最强的是接近八个头的比例，如果真能达到标准的八头，那就叫黄金比例，是最完美的，至于九头，古小石没见过，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古小石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让她进去。那少女也没搭理古小石，自顾坐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带，等待起飞。

机上广播传来机长的声音，飞机即将起飞。大飞机就是不一样，古小石感觉比从山城过来的中型飞机平稳了许多，也许是有了经验，这一次他并没有太大的不适，一刻钟后，飞机顺利升上高空，空姐们开始忙碌，准备餐食。

整个头等舱就他二人，由一位空姐专门服务。空姐递来热毛巾，并询问客人需要什么饮品，古小石要了杯可乐，他也就只喝过这些软饮，至于酒类，那还是算了吧，女孩儿要了一杯纯水，又打开随身的音乐播放器听了起来。

午餐还需要等一会儿，古小石闲来无事，东看看西望望，头等舱装饰豪华，连椅子都是皮制的，可以180度放平；和后面的商务舱之间，有垂帘隔断，相互之间完全看不见。

就一小会儿，古小石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自己的目光老是被吸引，不由自主地瞟到旁边女孩儿的那一双大长腿上。这也不怪古小石，那双腿确实很美，又白又嫰，别说他这个初哥，就是其他男人见了，也会止不住地赞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古小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再去看人家的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又不是王胖子！他端起杯子，或许杯里的冰镇可乐能够帮到自己吧。

刚喝一口，突然听见女孩儿说话了：“我的腿很漂亮吧？”

“噗……”还能怎样？喷了呗。

古小石连忙拿起纸巾，试图把自己的嘴擦干净，当然还有前排座椅后背上喷到各处的可乐。

那女孩儿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的腿漂亮吗？”

声音软绵娇嫩，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说不出得好听。

古小石支支吾吾说道：“不……”他的本意是：“我不是故意看你的。”

结果一个“不”字刚出口，那女孩儿却打断了他，道：“不漂亮吗？那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的腿看呢？”

“不……不是那个意思，漂……漂亮！”古小石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几时经历过这样的阵仗？

“哦，漂亮啊？那你想不想摸摸？”

要不是古小石嘴里没东西，估计他又会喷了，活了十八年，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女人。

古小石使劲摇头，表示自己不想。

“你摇头，是不想，还是不敢啊？”女孩儿又问道。

古小石急中生智，按了按呼唤服务的按钮，空姐立刻出现在他俩面前，温柔地说道：“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古小石干咳了一声，说道：“我想……嗯……我想再要杯可乐。”

于是可乐马上端来，古小石这一招还真不赖，这一打岔，女孩儿没再说话了。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七章 初见（下）

头等舱的餐食选择较多，美味可口，而且是不限量供应。

古小石早就饿了。今天清晨四点过吃了早饭，从山城到首都，搭乘是特价早班飞机，只提供饮料和一点零食，并没有正餐。刚才在首都机场，他本想去找点什么吃的，但苦于一直在排队，好不容易才按时赶到，这会儿，肚子咕咕直叫呢！

古小石要了两份餐，一份是中式的鸡肉饭，搭配着些许素菜，另一份是西式的，番茄牛肉酱意大利面，都配有小吃和水果。两份吃光，古小石觉得相当惬意，时间还长，左右无事，放倒靠背，准备小睡一会儿。

那女孩儿自刚才打岔后，就再没开口说过话，蛤蟆镜太大，看不到她的眼睛是睁开还是闭着的，她没有点餐，靠在座椅上，似乎已经睡去。

或是起得太早，或是饭饱神虚，古小石靠在柔软而舒适的座椅上，渐渐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摇晃，将古小石惊醒。

机长通报，飞机遇到高空气流，有些颠簸，请全体乘客不要离开座位，系好安全带，禁止使用洗手间。这种情况其实时有发生，常坐飞机的人会碰到不少，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古小石不一样，从山城来的路上就没遇到过，一直都很平稳。这一下把古小石吓得不轻，虽已系好安全带，但身体跟随飞机摇摆不定，又是在高空中，那种失重感让他脸色发白，本能反应，双手到处乱抓，总想抓住点什么东西才觉安心。

还好，没一会儿，飞机冲过气流，一切恢复正常，古小石这才长出一口气，怕怕啊！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声音，是那个女孩儿的声音：“你可以把我的手放开了吗？”

古小石这才发现，刚才于慌乱中，不小心抓住了那女孩儿的右手，此刻仍旧紧握在自己的左掌之中，于是赶紧松开。

那女孩儿收回手去，用左手不住地抚摸，古小石看到那只白净的小手有些泛红，都怪自己，刚才太紧张，用力过大，把人家的手捏红了，不过回味起来，那只小手又白又嫩，握在手中的感觉，有如一块上好的温玉，柔滑细腻。

又听那女孩儿说道：“你把我的手弄疼了，你这个流氓！”

语气似乎有点不对，古小石听出些怒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过失，虽说不是故意，但道个歉确实应该，于是赶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姐……”

古小石后面的话是：“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可“小姐”两字刚刚说出口，却又被打断了。

“小姐？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女孩儿怒道。

“？”古小石莫名其妙，转念一想，确实有点欠妥。

“小姐”这个称呼，在以前是一种尊称，但是现在，却有了不同的含义，比如……

古小石决定继续道歉，换一个称呼，于是他又说道：“对不起，美女，我……”

“美女？狗屁美女！现在大街小巷里都是美女，你敢把本姑娘跟那些人相提并论？”

看来“美女”这个称呼还是不行，也对，现在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这个词，至于质量嘛，还真不好说。

用什么好呢？同学，对，这个词没问题了，看她年纪应该不大，不是出国旅游，就是和自己一样去念书，古小石可以肯定，她仍是个学生，多半是个大学生。

“同学，是这样的……”这次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古小石心想。

“谁跟你是同学？你这个流氓，和流氓同学，你是在拐着弯儿骂我吗？”

古小石愤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样？他的脸通红，生气所致，从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人家好心好意跟你道歉，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和驳斥，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哎哟，脸都红了，看来你不是流氓嘛，流氓怎么会脸红呢？”女孩儿的声音，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怀好意。

古小石用力点头，正想说你说得对，我不是流氓，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出国留学生，准备接受高等教育的，怎么能说是流氓呢？

“嗯，流氓肯定不是，你一定是变态！”女孩儿下了结论。

古小石出离愤怒了，又不是故意的，用得着骂人吗？又是流氓，又是变态，有没有素质啊？

古小石决定了，最后再试一次，无论成功与否，这是最后一次，好男不跟女斗，自己是个纯爷们，怎么也要让着点这个“弱女子”吧！

女士，完美的称呼，没听那些外国绅士们上台开口第一句都是“Ladys and Gentlemen”吗？翻译过来就是女士们先生们，这下总没问题了吧？这完全是和国际接轨，你总不至于否定全世界吧？

于是，古小石说道：“我最后再说一次，女士，我……”

在古小石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那女孩儿已经把大耳机给取了下来。古小石的一个“女士”，出乎意料的，让这个女孩儿抓狂了。

她一把摘下蛤蟆镜，朝古小石吼道：“什么女士？我有那么老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姑娘有那么老吗？你这个变态，混账王八蛋！”

下一秒，古小石呆了。

不是被骂呆了，而是惊呆了。

这是一张怎样的面容啊？古小石搜遍脑海里的语文知识，也找不出一个贴切的词汇来形容！

“倾国倾城”？好像可以。

“美若天仙”？不知道，没见过，天仙长成啥样？

“颠倒众生”？有点过了，那是形容坏女人的吧？

古小石突然想起一句诗词：“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貌似清朝某位写的，说的是吴三桂为了绝世大美女陈圆圆，不惜放清军入关，把天下拱手让给满族人。古小石不知道，如果他是吴某某，陈圆圆变成眼前的女孩儿，自己会不会也那么冲动，冲动得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女孩儿又摘下帽子，一头飘逸的长发，和那张无比精致的脸，似乎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出现在古小石眼前。古小石一直认为，赵初晴是美女，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网上，他几乎就很难找到比赵初晴更漂亮的。可眼前这个女孩儿，身材样貌，都在赵初晴之上，那些所谓的“玉女掌门”和“宅男女神”，相比之下，只能用“平庸”二字形容，不知道胖子看到眼前的女孩儿，会有如何反应？古小石心中害怕，他怕这是个梦，一旦惊醒，便再也无法觅回。

但古小石还是醒了，女孩凤眼圆睁，怒气冲冲，似乎要和古小石拼了。古小石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孩儿，怎会发这么大的火呢？

姜一妙觉得自己今天诸事不顺，先是碰到姓姬的小白脸，又被要求主动去和一个外国男人交朋友，还让不让人活了？上了飞机，离开了，总该好了吧？可又碰到这么个傻叉，正愁满腔怒气没地方撒呢，可倒好，撞枪口上来了，活该你倒霉！

古小石不敢再说话了，此时此刻，说什么都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彻底闭嘴，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女孩儿的气显然还没消，站起身来，似要出去。头等舱两排座位之间间隔很宽，她这种身材，完全可以直接出去，古小石还是礼貌地让了让，把腿向回缩了缩。那女孩儿确实要出去，一步跨出，就来到走道，古小石正准备把脚伸展开来，一阵剧痛便从脚踝处传来。

姜一妙决定不再坐古小石身旁那个位置，这个王八蛋老是惹自己生气，走出座位时，顺便给了他一脚，正好踢在古小石的脚踝上。她穿的虽不是尖头皮鞋，可那圆头也挺坚硬，这一踹自是不轻，看着古小石一脸痛苦地抱着脚，姜一妙的心情略微舒畅，走到前排座位另一侧靠窗处坐下，宽大的座椅挡住视线，再也不用看到这个傻叉了。

古小石觉得自己真得很倒霉，今天出门之前没看黄历，这是招谁惹谁了？莫名其妙一顿臭骂，还挨了一脚，虽然疼痛很快消散，可心里却不平衡，他真是有点怕这个女孩儿，如此美丽却又那么凶，用一句通俗点的话来说，那就是“究竟是天使的化身，还是地狱的使者？”是天使还是魔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躲远些，有多远躲多远。

这一路上，两人之间再没任何交集，飞机也再没碰到高空气流而颠簸，期间，空姐又提供了一顿餐食，古小石当然化悲愤为食量，大吃特吃一顿，国际航班的头等舱，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坐一次。

一路相安无事，飞机于几个小时后，顺利降落在瑞士苏黎世国际机场。

这是他和她的初见，他完败，她完胜，不知以后两人回忆起今天的一幕，会有怎样的感触？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八章 倒霉的人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一旦倒霉，那就像草帽一样，一圈一圈，连绵不断，不知何时方可结束。在山城方言中，称之为“草帽霉”。

这世上走运的人不多，倒霉的却不少，姜一妙觉得自己是，古小石同样如此。

不过，在到达苏黎世之后，姜一妙的霉运似乎结束了，古小石呢？

下了飞机，走出通道，古小石眼前一亮。形形色色的人群川流不息，金发碧眼，黑咕隆咚，甚至来自亚洲的黄皮肤也不少；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世界各地的著名品牌都能在这里找到，当然少不了大大小小的免税店，化妆品、香烟和酒类，还有胖子最爱的巧克力。说起巧克力，胖子情有独钟，古小石来之前就决定，暑假如果有机会回去，一定要给胖子带些不同口味的巧克力，谁叫瑞士的巧克力全世界都出名呢？

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一个陌生的城市，古小石不敢流连，他害怕迷失方向，耽误行程。他想了个办法，就是远远地跟着那个女孩儿，她虽然有点凶，但至少来自同一个地方，算是半个熟人，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找她帮帮忙。她戴的那个大耳机上，有个大大的字母“B”，古小石认识这个牌子，胖子有一个，价格不便宜，胖子是买来干什么的，不好意思多说，不过用这玩意儿的，多半都是潮人，既然是潮人，想必应该见多识广，至少英语不错吧。

那女孩儿走得很快，一路来到海关，古小石不敢靠得太近，隔着好几个人，排队等候出关检查。那女孩儿只有一个小背包，轮到过关时，她取下蛤蟆镜，古小石发现那个值班的老外看着女孩儿发愣，估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刚轮到古小石的时候，那女孩儿已经顺利通过海关和安检，消失在视线之外。

过海关倒还轻松，古小石的签证是那种很牛叉的类型，值班人员都很难碰到，在仔细地核对了签证编号和护照上的头像后，古小石来到安检处，被要求将一大一小两个包放进仪器里扫描。随身那个小包很快通过扫描，但是，当大背包进去后，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古小石吓了一大跳，里面没什么啊，就几件衣服和几瓶香辣酱。安检人员还是很负责的，重新将背包放进仪器，声音依然传出，他们在显示器画面上讨论了一番后，要求古小石打开背包，接受检查。

原来有问题的是那几瓶香辣酱。香辣酱不属于液体，实际上是可以入关的，但需要申报，就是在飞机上，空姐会在降落前，事先发一张报关卡，如果携带了上面罗列出的物品，必须照实填写，并在出关时递交和接受审核。古小石根本就不知道，空姐发卡的时候，他正睡觉呢，从没人告诉过他报关这事儿，再说了，他就算知道，也不会认为几瓶香辣酱有什么问题。欧盟在这些方面监管十分严格，诸如饮料、水果、动植物等等，都必须接受严格检查，获准后方可入关。

安检人员将古小石请到一间办公室，要求他解释清楚这些是什么。在神州，人人都知道香辣酱，可老外不清楚啊。古小石顿时就傻眼了，一般的单词还知道，香辣酱用英文怎么说，他真不晓得，支支吾吾断断续续说了好久，两个安检人员也不太明白。其实就算不知道香辣酱用英文怎么说，以古小石的英语水平，也大可绕个圈子解释明白，但他此时心中焦虑，第一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语言不通，心态失衡，无法冷静下来，故而难以发挥出平时水准的一半。古小石和安检人员说了半天，也没完全表述清楚，还是其中一个安检人员想了个办法，用对讲机呼叫机场管理处，请求派遣一个会讲中文的工作人员过来协助，可那个人却有急事，需要等上一会儿。

哎，这一等就是很久，幸好还是来了，几句话就解释清楚，安检人员完全明白了这些是什么。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由于没有报关，必须接受罚款，古小石甚至打算放弃这些香辣酱，但被告知，无论是丢弃还是继续保留，都需要按照相关规定缴纳罚金。古小石只得认栽，缴就缴呗，还能怎样？可当古小石拿到罚款单后，眼都直了，这帮老外真狠啊，四瓶香辣酱，居然每瓶要被罚款250欧元，共计1000欧。

古小石觉得自己快哭了，人能倒霉成这样，也殊为不易，身上总共就1000欧元，还有三百元人民币，没办法，缴了罚金，快点走吧，时间都不知道被耽误了多少，还赶得及吗？

古小石出了海关，找了一家换汇的商铺，三百元人民币只兑换到40多瑞士法郎。他必须要换成外币，待会搭乘快铁去卢塞恩，需要用钱买票，而且，肚子又饿了，还想找个麦当劳之类的快餐店，对付一顿。

出了机场，古小石发现太阳已经偏西，自己是当地时间4点到达的，此刻机场大厅的挂钟，时间已经来到6点，太背了，就这样，两个小时被耽搁了，还吃个屁的东西，赶紧找火车站吧！古小石拿出学院寄给他的行程单，今天最后一班校车，是晚上八点准时从卢塞恩市区出发，老外的时间观念相当强烈，说几点就几点，过时不候。

似乎老天爷还想继续捉弄捉弄古小石，一路跑着过来的，到了车站，售票员告诉他，这一班车次刚刚出发，早来五分钟都能赶上，古小石欲哭无泪，只得买了下一班的车票，没办法，每隔45分钟一趟，继续等吧。

火车票用去20多瑞士法郎，古小石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害怕再次错过火车，不敢离开，今天只好饿肚子了。

在瑞士搭乘火车，完全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不仅车厢环境舒适，窗外景色怡人，速度还很快，不过古小石却没心情去欣赏那些，他只求能在八点之前赶到，搭上学院的末班车。

接近7点登上火车，到达卢塞恩已经快要8点，火车刚到站停下来，古小石背起大包就开跑，弄得那些老外们不明所以，还以为这是个罪犯之类的，在逃避追捕呢，正常人哪会跑得如此仓惶狼狈？

可怜的古小石，一不小心走错路，拿出行程单，向一个路人问询后，这才找对方向，狂奔至奥古斯都学院接送处，哪里还有人影？

古小石不甘心，继续在原地等待了很长时间，别说是校车，连个路人都没碰到，只好作罢，仰天长叹，今天还真是倒霉啊！明天最早的一班校车，要上午9点才到，身上就剩下20瑞士法郎，要怎么渡过这一夜呢？

卢塞恩是座小城，整个市区只有不到10万人口，这在神州是不敢想象的，10万人口能叫“市”吗？西方人和东方人不同，他们注重生活品质，瑞士更是如此，作为全世界人均收入最高的国家之一，这里的人们追求的是一种安逸而舒适的生活。卢塞恩作为一座旅游城市，没有发达的工业，也不像苏黎世那样以金融业闻名，到这里的游客，大多是冲着湖光山色，宁静祥和而来。

古小石耷拉着脑袋，漫步在冷清的街道上，一到天黑，绝大多数的商铺都已关闭，剩下稀稀拉拉的几家餐厅和小型便利店仍在营业，此时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不多，举目望去，仅有些许路人，行色匆匆，似在归家的路途之中。

又走了一会儿，古小石腹中饥饿，身上就剩那么一点钱，住旅馆是不够的，随便找个地方躺一夜吧，听说这个国家治安很好，几乎可以做到夜不闭户，想必不会出什么状况，当务之急，是解决晚饭问题。

夜风吹过，古小石听见一阵流水声，不知不觉中，来到一条河边。河上有一座木桥，从岸边延伸出去，大约在不到河面一半的地方，形成一个转折，直通对岸。于桥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八角形的尖顶水塔，水塔和摆满鲜花的木桥一立一卧，构成一幅绝妙的美景。古小石站在河边，河道两侧，有长长的木制座椅，应该是供游人休息的，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吧，还好有举目有美景，仰头有星空，不至于那么无聊。

不远处有家便利店，古小石过去买了几个面包，一袋饼干和一大瓶可乐，刚一出门，觉得不够，明天早晨还有一顿呢，于是又买了一点东西，身上仅有的钱被花得七七八八，要是明天不能赶到学院，是不是就要沿街乞讨了？

古小石找了个好位置，面向那座木桥，几米开外有一盏路灯，不至于摸黑，拿出面包啃起来，或是啃得太猛，一不小心噎着了，急忙打开可乐，狂灌一口，这才稍微好点。

吃完东西，古小石把剩余的食物和饮料装入纸袋，放在长椅另一头，双手从后抱着脑袋，抬头仰望，只见夜空无云，有繁星点点，凌晨还在家乡，此时已至异国，不由想起母亲和妹妹，想起胖子和赵初晴，他们都好吧？胖子和赵初晴在美国情况怎样？妹妹起来见不到哥哥，会不会想念呢？

于恍恍惚惚之中，古小石又发起呆来。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二十九章 又一个倒霉的人

“Excuse me！”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古小石一大跳，刚才正在发呆，完全没听到有人靠近，他暗自责备，自己的警惕性也太差了点吧？急忙回过头来，身后站着一个人，拖着个大箱子，箱子上放着个背包，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借着路灯的灯光，古小石上下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人显然不是来自东方。亚麻色的头发卷卷曲曲，颇有点凌乱；个子不高，古小石觉得他比自己至少矮了一个头；皮肤白白的，应该是西方人；一对小小的眼睛，戴着副黑色的圆框眼镜，配上圆圆的脸和一张大嘴，看上去略有些喜感。古小石一直认为，西方人大多人高马大，而面前这位，初步判断，最多一米七，估计还差点。岁数看上去不大，笑容和蔼，和胖子有点相似，不同之处则是胖子有一个大肚腩，这位仁兄却没有。

古小石在打量那人，那人同样也在看着古小石，似乎想猜猜古小石来自何方，又将去向何处？

只听那人又开口说道：“sumimasen！”

那人看着古小石，古小石没反应。

“Si Lie Ham Mi Da！”

那人微微鞠躬，古小石还是不懂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打扰你了！”

这次古小石听懂了，随口应了句：“没关系。”

那人分别用日语、韩语和中文说了一次，都是“打扰一下”的意思。在国外的黑头发黄皮肤，绝大多数来自神州、日、韩三国，而泰国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地区的人，外表上有不小的区别，几乎能够直接分辨出来。

只听那人又说道：“神州人？你好你好，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古小石摇摇头，示意对方并没有打扰自己，异国他乡，又是公共场所，来去自由，不存在被打扰的问题。

那人笑意更浓，接着说道：“我从小就喜欢神州文化，简直可以说是入迷，今天真高兴能碰到个神州人，有缘，真有缘，请问兄台，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说完指了指长椅的另一侧，也就是古小石放食物那边。

古小石有点想笑，还“兄台”呢？文绉绉的，不过也惊讶于这人的中文水平，一口普通话，发音基本标准，能说出“兄台”二字，看来造诣不低，于是便把食物挪到自己这边，请他坐下。

那人也不客气，直接坐下，看着古小石，开口问道：“不知兄台到此，有何贵干？旅游，还是念书呢？”

古小石忍住笑，只觉这人挺有意思，便回答道：“我来读书的。”

“哦？卢塞恩大学？还是那所酒店管理大学？”

古小石摇头道：“都不是，是一间叫做奥古斯都的学院。”

那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哈哈大笑，开心地说道：“想不到能在此时此地，碰到战友，我也是奥古斯都学院的，你看，我这里还有入学通知书。”说完便打开背包，在里面东翻西找，好一会儿，才摸出一张被压得皱巴巴的纸，递给古小石。

其实古小石都不用看，那黑色和金色的搭配，他太熟悉了，这是奥古斯都学院的一贯作风，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了过来，上面全是英文，内容和自己收到的大致相同，看来面前这位仁兄，和自己一样，也是今年奥古斯都学院的新生，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他为何要称自己为“战友”？

他乡遇故知，算是一大喜事，虽不认识这人，但正如他所说，此时此地能碰到同学，古小石也觉得挺开心。

那人是个自来熟，想上前拥抱古小石，又觉得是不是太过热情，于是伸出双手，紧握古小石的右手，颇有些激动。

“真是太好了，感谢众神！”那人自顾叹道。两人重新坐下，那人又问：“不知道兄台为何深夜独自在此？”

古小石实在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那人诧异，古小石解释道：“同学，你不用每句话都说得这么文绉绉吧？我有点想笑，对不起啊！”

那人也呵呵直笑，不知不觉中，两人关系拉近不少。古小石继续解释道：“今天我倒霉，在苏黎世机场耽搁了太多时间，赶到卢塞恩，还是晚了，没能搭上校车，没办法，打算在这里躺一夜，明天一早搭头班校车去学院报到！”

岂知那人听后，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倒霉的不止我一个啊！”

……

苏格拉底·格里斯科·帕帕多普迪亚斯，希腊人，今年十八岁，奥古斯都学院新生。

苏格拉底认为幸运女神今天出去厮混了，没有时间照看自己，从而让厄运女神那婊子有机可乘。

在一个多月前，收到奥古斯都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后，苏格拉底欣喜若狂，他一直梦想能进入奥古斯都学院学习，只因为，那里有着世界上最古老的藏书。

他是从父亲那里得知并逐渐了解奥古斯都学院的，他父亲也曾是学院的学生，只不过是那种级别最低的普通学生，毕业后没能被学院留用，便回到希腊首都雅典，博学的父亲到雅典大学任教，现在已是一名优秀的教授，母亲同样在雅典大学工作，负责管理图书馆。也许是受到父母的熏陶，苏格拉底从小就喜欢读书，凭借自己那几乎可以称之为“一目十行”的天赋，博览群书并获取了大量知识，他能掌握七门语言，分别是英语、法语、日语、中文、德语、意大利语和拉丁语系，最令他着迷的是那些古老的文明，比如四大文明古国，并对此有一定研究。

只可惜，奥古斯都学院里全是怪物，绝大多数人都会几门语言，苏格拉底的这点小成就，在外人看来非常了不起，但在学院内，却算不得什么。他主动申请到学院读书，学院也派人跟他接触过，并检查了他的血样，勉强达到入学标准，没能在第一时间内通过他的申请，于是苏格拉底同学再接再厉，继续写信申请，终于打动了学院，成功地获得了入学通知书。

希腊位于欧洲南部，雅典离苏黎世并不远，苏格拉底一早就订好了机票，考虑到用时不多，行程上稍微有点紧凑，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欧洲之内，到哪里还不跟回家一样吗？

下了飞机，一看时间还早，苏格拉底便到处闲逛，发现一家书店，钻了进去，一不小心找到一本心仪已久的书，就直接坐在书店的窗台边读了起来。读得太过入迷，忘了时间，直到书店准备关门，才在店员的提醒下，从沉迷中惊醒，一看天色已晚，这还了得，急急忙忙跑出书店，但那本书只读了一小半，苏格拉底实在舍不得，便转身回到店里，把那本书买了下来，这才直奔车站而去。

或是太过匆忙，苏格拉底到了车站准备刷卡买票时，才发现自己的钱夹不见了，多半是忘在书店，回头去找，人家已经关门，无奈，只好报警，并打电话报失信用卡。

西方人和神州人不同，神州人出门喜欢带现金，觉得直接付现钱方便。西方的银行系统发达，尤其是个人信贷业务，那叫一个便利，一张信用卡走到哪里都可以用，小到吃顿快餐，大到买栋别墅，一刷了事。正因为如此，抢劫在这里很少，能抢到的就只有一点点现金和一张信用卡，一个电话报失就等同废物一件，毫无意义。可怜的苏格拉底，身上就一点点零钱，东拼西凑，只够一张车票，搭车来到卢塞恩，已然错过末班校车，身上没卡没钱，住不了旅店，又买不起食物，只能强忍着，打算找个地方躺一夜，明天到学院再说，于是便有了和古小石的偶遇。

苏格拉底说完自己的遭遇，古小石大有“同是天下沦落人”之感，觉得这世上的倒霉蛋，真的不止自己一个，于是亲切地拍了拍苏格拉底的肩膀，安慰他一下。

苏格拉底自来到这里后，眼光一直就有意无意地瞟向古小石的食物，只是不太好意思开口，古小石察言观色，加上知道他直到现在滴水未沾，便大方地把自己准备当做明天早餐的面包和饼干递给他，又跑到便利店里，花光身上剩下的钱，买了两大瓶可乐，分给他一瓶。

苏格拉底感动得想哭。他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父母都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受人尊敬，再加上收入颇丰，何曾遇到过这种窘境，只见他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啃着面包喝着可乐，眼角还有点湿润。

古小石心有所感，温柔地对他说道：“不急，不急，慢慢吃。”

苏格拉底大感受用，心中对古小石的好感值急剧上升，差点就想和他拜把子结为兄弟了。

苏格拉底是个乐天派，吃完喝完，便和古小石东拉西扯，时不时逗得古小石哈哈大笑，两人在这河边，倒也没感觉到无聊。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章 阿苏

只见苏格拉底双手合拢，做了个神州古代的拱手礼，说道：“良辰美景，与君一谈，甚慰平生，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见他装模作样，实在搞笑，古小石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小姓古，大名小石。”

苏格拉底哈哈一笑，知道对方也在和自己打趣，便轻轻地捶了古小石一拳，说道：“我叫苏格拉底·格里斯科·帕帕多普迪亚斯，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这是什么名字啊，怎么这么长？古小石在口中绕了几转，觉得挺不方便，于是说道：“名字太长，记不住，要不我叫你阿苏？”

苏格拉底正在喝可乐，“噗”的一声就喷了，不带这样的，哪有见面就把人家名字改了这回事？摇头道：“不行不行，那是你们神州人的叫法，我们不讲究这一套，你叫我帕帕多普迪亚斯，或者苏格拉底吧！”

古小石一想也对，假期上英语强化班，外教老师就这方面专门讲过，踢足球那个大卫·贝克汉姆都知道，但没人叫他大卫，都喊他贝克汉姆，是应该称呼人家的姓氏，但“帕帕多普迪亚斯”实在太过绕口，于是古小石又说道：“你说得也对，不过有点长，咱们亲热点，就叫你帕帕吧？”

苏格拉底想哭了，怎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帕帕”这个称呼……太另类了，像是某些宠物的昵称，无可奈何，只好说道：“你还是叫我阿苏吧……”

于是乎，苏格拉底·格里斯科·帕帕多普迪亚斯，有了自己的“新名字”——阿苏。

……

两人天南海北，东拉西扯聊到深夜，阿苏懂的东西真不少，着实让古小石钦佩。就拿神州历史来说，不敢说是博古通今，但阿苏谈到了很多历史事件，并且附有自己的观点，其中不乏精辟之论，至少三成以上，古小石都没听过，他强烈感觉，比起自己这个正牌普通高中毕业生，阿苏更像是神州来的，甚至说，古小石觉得他可以跨过本科四年，直接进入北大的历史系深造，或许博士都有可能。

今天是倒霉的一天，对两人来说都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彼此交流着，时而轻松，时而沉重，时而悲叹，时而欢笑，不知不觉中，已然到了凌晨。

河边的长椅是双向的，一人一边，各自躺下，又说了一会儿，这才闭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河边慢慢有了一丝声响，古小石睁眼一看，天色微亮，东方的云层已被还未探出头的太阳映红，又是个大晴天。好些人在河边晨练，或是沿着岸边跑步，或是站在原地舒展肢体，不远处的一间咖啡馆已经开门营业，不时有人路过，买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开始一天的生活。

古小石呆坐原地，心中感慨，一觉醒来，已经人在他乡，这在几个月前是无法想象的，世事无常，谁又能预料呢？

人渐渐多了，来来往往，但却没人盯着他们看，似乎一切都很平常，阿苏还在睡，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一轮红日升起，映红天际，古小石遥望远处，一座教堂似的建筑，背后是一座高塔，上面有一个大大的时钟，此时已近七点。

古小石摇了摇阿苏，想把他叫醒，阿苏翻了翻身子，似乎仍在做梦，不耐烦地用手挥打着。来往的人更多了，古小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在阿苏耳畔大叫一声，“嘭！”阿苏翻下长椅，摔在地上，立刻醒了过来，又瞬间弹起身子，四处张望，叫道：“什么事？什么事？”

古小石被他逗笑了，还有什么比一大早就笑更开心的呢？他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吓你的。已经天亮了，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总在这儿躺着，不太好吧？”

阿苏意识到眼前的状况，也同意古小石的说法，说道：“嘿，就这么过了一夜，太硬了，躺得我背都发痛。”

正说着，突然飘来一阵香气，好像是那边的咖啡馆正烤制着什么点心，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时说道：“好香啊，饿了！”

饿了能怎么办？忍着呗，两人口袋里空空如也，别说早餐了，买杯咖啡一起喝的钱都不够，无奈，昨夜还剩下些可乐和饼干，将就着对付了吧！

没洗脸，没刷牙，古小石还好，他的头发不长，出国前剪过，随便用手揉揉就行；阿苏的头发，看上去比昨夜更加凌乱，一张大嘴不停地咀嚼着饼干，还不时地嘟囔着什么。

轮流去公共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两人继续坐在原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不容易来到八点半，收拾了一下，便向学院的接送点走去。

奥古斯都学院的接送点并不太远，约莫十多分钟，两人来到目的地，空空如也，幸好旁边有几张和河边一样的公用长椅，等吧！

陆陆续续，有少许人到来，看上去都很年轻，应该也是学院的新生，不过来坐头班车的，估计同样是昨夜来得迟了，住在市区的旅店，才能一大早赶到这里。

已经非常接近九点了，古小石环顾一下，大概也就不到二十人，有男有女，男多女少，大多是白种人，黑头发黄皮肤的只有两个，零零散散地站在四周，看来彼此都不认识，共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校车。

还差二十秒到九点，远处教堂的大钟显示出时间，校车还没来，古小石看向阿苏，却发现阿苏不知正盯着哪个姑娘看。

还有十秒，不远处的拐角出现一道黄色的车身，向这里驶来。车慢慢靠近，一辆很普通的校车，经常在屏幕里看到，整体黄色，两侧印着“School Bus”字样，不过似乎略大一些。校车停稳，古小石抬头望去，不早不晚，正好九点，分秒不差，不禁暗自赞叹，这瑞士人的时间观念和他们制作的钟表一样，都是那么精准。

原来校车的底盘上，有一个专门用于置放行李的空间，古小石把背包放进去，等阿苏把箱子放好，两人一同上车。校车不大，目测也就能坐三十多人，待最后一名学生上车后，启动出发。

卢塞恩三面环山，校车一路向东驶去，没用多久，便出了市区。所过之处，道路两旁尽是稀稀拉拉的民居，一户一花园，间距不小，国内管这叫小别墅，老外称之为“House”，整个卢塞恩，除了市中心有几栋高层建筑，其余全是这种“House”，难怪都说瑞士生活条件优越，古小石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栋这样的房子，绿油油的草坪，宽大的花园，精致的阁楼，妹妹在外面玩耍，母亲坐在廊下，如果能再找个贤惠的媳妇……

阿苏发现古小石嘴角含笑，神情有异，便好奇问道：“伙计，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这里真美。”古小石答道。

说话间，校车绕过一座矮山，眼前景色又是一变。一片湖景跃入眼帘，在朝阳地映射下，波光粼粼，偶有几条小船在湖面荡漾，美不胜收。

“看，那是本地著名的卢塞恩湖。”阿苏说道：“学院还在前面，没多远了，这一大片都是湖区，有好几个湖泊呢，学院也建在湖边，景色一样很美。”

古小石点点头，他在学院的网站上看到过。

奥古斯都学院在市郊，离市区二十多公里，哪怕路上来往的车辆极少，校车也开得不快，但却平稳，又过了二十分钟，转过一座大山，学院出现在不远处。

阿苏说得不错，学院连同周围的景色，确实很美。只见好大一片建筑，坐落在半山腰上，从古小石这里看去，学院后面和左侧，被大山包围，能看到一堵长且高的白色围墙延伸到正面，右侧也有围墙，围墙下面是一个湖，这个湖不如卢塞恩湖那么大，三面环山，湖上并无船只，阳光被平静的湖面反射，一片金黄。

近了，公路旁有一条岔道，是学院专用的，沿着山坡盘旋而上，并不很陡，距离也不长，校车更稳了，徐徐前进，不一会儿，来到一个广场。

广场不大，中间有座雕塑，一旁停着几辆校车，另一旁地上有车位划线，看来是留给来客停车用的。

阿苏指着那雕塑说道：“看见没？盖乌斯·尤里乌斯·凯撒·奥古斯都，也就是屋大维的雕像，学院以此命名。”

古小石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学院的名称是来自于这位古罗马的开国君主，不过却不明白原因，他也没多问，眼光向那座雕塑投去。

和其它地方的不一样，这座屋大维的雕像，并不是手指远方，而是拿着一把剑。雕像约有十米高，右手执剑，平平指向前路；左手有盾，持于腰间；右脚踏在原地，左脚迈起，踩在一块石头上；头戴鸡冠盔，身着古罗马时期的战甲，脚上是那种绑腿长靴；整座雕像，背向校门，面朝远方，气势磅礴而凌厉，似乎在守卫着这间以他名字命名的学院。

下了校车，来到学院大门前，大门并不宽，五米左右，不过却是关闭着的。古小石抬头看去，大门正中央的开合处，是那个熟悉的世界树徽记，透过镂空的徽记，门后不远处，有一道不高但是很长的石屏风，挡住视线，观测不到学院内的情景，石屏风上浮雕着图案，看不清是些什么。

古小石伫立于学院大门前，心道：“奥古斯都学院，我来了！”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一章 报到

新生们陆陆续续从车上取下行李，按要求排成两行，向大门旁边走去。

总共也就二十来人，古小石略感诧异，怎会如此冷清。他总认为，高校的开学和放假，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或在入学时，大家拎着行李走进校园，憧憬美好的大学生活；或在放假时，背着背包离开学校，归心似箭，盼望与亲人朋友相聚。

身旁的阿苏似乎猜到古小石的想法，解释道：“新生报到时间是两天，昨天开始的，估计已经来了一批，这会儿还早，不少人应该刚出门，午后或许会有一波报到的高峰，你是不是觉得这里过于冷清了些？”

古小石“哦”了一声，心想也是，要不是昨天那么倒霉，此时的自己，或许正在学院的食堂里大快朵颐呢，不由摸摸肚子，一早到现在，只吃了几块饼干，有点饿了。

学院大门旁，开有一道小门，小门的入口处，有一台类似机场安检用的仪器，每个人都把自己的行李，包括随身携带的小包，放到仪器的传送带上，一件件被送进仪器内检查，只有一样东西随身携带——入学通知书。学院的工作人员并未让大家在原地等候，而是请所有人进到一旁的室内。屋内有两道小闸门，每次闸门打开后，两名新生分别入内，然后闸门关闭，直到里面的工作完成后，才又再次打开。古小石留心观察了一下，每次开门大约间隔两分钟，二十个学生，十分钟之内就能全部通过，但就是不知道里面在干些什么。

轮到古小石进入了，当他一步跨进闸门内后，闸门关闭，立刻传来了甜美的电子合成女声，请他将入学通知书平放在扫描仪上，只见一道蓝光划过，合成音说道：“欢迎来到奥古斯都学院，古小石同学，现在准备进行血样对比检测，请将你的一根手指，放到指定处。”

古小石搞不懂血样对比检测是什么意思，但仍按照指令做了，他将自己右手食指放到一台不认识的仪器中，然后一道绿色的光线从自己的手指上慢慢扫过，待到光线消失，仪器的顶部出现一个小喷头，在他手指上喷洒了一点气雾状的东西，古小石觉得指尖微凉，又见一根透明的、注射针头似的东西，轻轻地扎在手指上，一秒后，那针头由透明转为红色，应该是抽取了一点点血液，针头自动升起，又喷了点东西，古小石根本没感觉到指尖的刺痛，心里赞道，这玩意儿真先进。

“哔哔”响了两声，传来合成女声的声音：“血液样本抽取完毕，开始比对……倒数计时，5、4、3、2、1，比对结束，血液样本完全吻合，准许入学。古小石同学，请站在扫描台上，接受扫描。”

房间正中央，有一个低矮的台子，圆形的，在那声音结束后，亮起一圈蓝光，古小石依言站在台子中间，抬头挺胸，尽量让自己保持最标准的姿势。

“开始扫描。”

只见那一圈亮着的蓝光延伸到天花板上，和一台仪器对接，形成一道中空的光柱，将古小石包裹在其中，不断地有柔和的光线从他身上划过，旁边的一台显示器屏幕里，慢慢构成一个由线条组成的人形，直至最终成型，蓝光消失，那合成音又开口说话：“扫描完毕，记录身体数据，检测中……”

“记录身体数据，身高……体重……臂长…”将古小石身体的各种主要数据迅速报完后，又继续道：“检测完毕，确认中……确认完毕……核对身份……”

“姓名：古小石”；

“性别：男性”；

“国籍：神州”；

“学生等级：A”；

“开始制作学生卡，等待中……”

其它的数据，古小石都了解，唯独那个等级A，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难道学生也分等级吗？那自己的等级A算是低还是高呢？算了，找个机会问问阿苏吧！

“学生身份卡制作完毕，请领取！恭喜成为奥古斯都学院一员，祝你一切顺利，古小石同学！”

房间另一端的门开了，古小石走过去，在操作台上取了自己的学生卡，放进兜里，从后门出去，这才发现已经身在学院内。完成检测的新生，都各自认领了行李，只等全部结束，就可以进入校园，到宿舍区寻找自己分到的寝室了。

左右无事，古小石略感新奇，到处打望，正前方是一条宽敞的通道，直直通向校园内，两旁栽种着郁郁葱葱的不知名矮树，遮挡住视线，无法看个究竟，右面也是一条通道，不知通向何处，古小石惊奇地发现，正对校区的左边，居然有一个小湖，隔着小湖，远处是一个大操场模样的空地，旁边有一排仓库似的建筑。

那应该是个人工湖，古小石这样认为，但定睛看去，湖面居然有着一丝微弱的氤氲，而且水是流动的，斜斜地向校园内流去，流速极慢。

“不会是温泉吧？”古小石心想，牛啊！学院内居然有温泉，看来地方不错啊！

后面有人拍了拍自己，回头一看，阿苏也出来了，古小石正想问问他接受检测的情况如何，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轰鸣，抬头望去，一架银色的飞机极速飞来，待飞到学院上空后，开始盘旋减速，一分钟后，直直地降落在那个操场模样的空地上。

“我靠！”古小石叫道，居然是垂直起降的飞机。垂直起降的飞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研制成功，但是，这种技术几乎只用于军方，美国的海军就配有这种战斗机，能够在航空母舰上起落，比那些需要经过长距离滑行升空或降落的战机，更加便捷高效。

可问题是，眼前这架飞机，不像是战斗机啊。距离太远，看不清飞机具体大小，只觉那是一架流线型的小型客机，泛着银灰色的光芒。

“这是私人飞机吧？哪个极品富二代来了？太嚣张了吧？”古小石开始吐槽，国内的不少名牌大学开学时，大门外经常停着些上百万的豪车，奔驰、宝马、路虎都不算啥，劳斯莱斯、宾利和迈巴赫偶能见到，时不时还有一辆炫酷的超跑，牛叉得很！

可这些加起来，也没有今天见到的拉风。汽车再高档，终归也是汽车，人家是坐私人飞机来的，还是垂直起降的飞机，有木有比这更牛叉的？太给力了，太华丽了！

所有新生的注意力都被这架飞机吸引过去，古小石远远看见，库房模样的建筑中，驶出一辆小车，有点像高尔夫球场那种电瓶车，靠近飞机后停下，只见飞机舱门打开，一条扶梯降下，慢慢走出一个人，太远了看不清容貌，那人一身也是银色的，连头发都是，“这谁啊？这么牛皮哄哄的！”古小石又道。

旁边传来一道女声：“是校长，伊凡校长。”

……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远处那飞机上，没人发觉一位女性工作人员来到身旁。

古小石刚刚吐槽完毕，一听是校长，顿时红了脸，来学院的第一天，就吐槽到校长头上，貌似没有哪位学生会干这种傻事吧？其余新生都笑着望向古小石，估计心里在说：“这傻叉完了……”

最后一名新生出来后，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对大家说道：“欢迎各位来到奥古斯都学院，现在请跟着我，由我带领大家去宿舍区。”

刚才的检测中，已经分配了寝室号码，古小石被分到119号，心里不太淡定，这不是火警电话吗？不会有那么倒霉的事情吧？用手碰了碰阿苏，问道：“你的寝室是多少号？”

“我看看……是119号”。

……

“不会吧，这么巧？”古小石叹道。

“你也是119号？”

古小石点头。

“啊哈，伙计，你看，这就是你们神州人口中的缘份，在我们希腊，这叫做神的旨意。”

古小石也挺高兴，他和阿苏挺投机的，虽然这位仁兄有点邋遢，不过总比重新认识一个新的室友好吧。

众人跟着女性工作人员向正面的通道走去，古小石回头看看刚才通过检测的房间，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一间普通的学院，为什么需要这种严密地检测，没听说过哪所大学，新生报到还要被抽血，又不是体检，而且里面的设备如此先进，闻所未闻。

没错，这就是奥古斯都学院，为了避免新学员被掉包，以防有人混进学校，一系列严密检查是必须的。古小石不知道的是，每张入学通知书，都有难以发觉的暗纹条码。最最高明的是，学院招收每位学生之前，都会抽取血液样本，以此判定是否符合录取要求，而当学生报到时，再次临场抽取血液样本进行比对，确保万无一失。

指纹、视网膜等等，都可以作假，这种事情，在电影中经常能看到，某某特工将目标的指纹复制下来，通过检测进到某处，偷取某样物件，屡见不鲜。但是，血液无法作假，刚才的扫描仪中，一旦手指伸进，就会形成三维立体图，然后自动判断出针的方位和深度，整个过程中，一旦比对出现丝毫问题，将会直接停止并发出警报，安保人员马上到场处理，想混进学院，绝无可能。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二章 学院

那位女性工作人员领着大家，向正对学院大门的通道走去，通道宽敞而整洁，两侧尽是绿色的矮树，大约每间隔十米，就会有一座白色雕塑立于林间，有神话故事里的人物，有天使，还有些世界著名雕塑的模仿品，个个栩栩如生，精致而高雅。

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解说道：“奥古斯都学院占地面积约为750英亩，加上今年的新生，全校共计2100余人，其中一年级，也就是你们，一共400多人，二年级也是400多人，三、四年级，称之为高年级，一共700多人，学院的教职工等总人数是300多人。”

古小石边走边听，750英亩大约相当于300多万平方米，这面积可真不小，比起国内的不少大学，大出不是一星半点，可这么大的学院，人数却偏偏很少。一般来讲，在国内，大学人数普遍在5000人以上，一万人以内算是小型学院，一万到三万这个区间，称为中型大学，三万以上是大型综合类大学。这奥古斯都学院，只有区区两千人，不知道在国内会被算作什么类型的大学呢？

说话间，一条近百米的通道走完，眼前出现了一座石桥，来到桥上，工作人员示意大家停下，只听她说道：“请大家向左看。”

古小石向左望去，刚才看到的那座人工湖跃入眼帘，原来这座湖并不是独立的，湖水缓慢地流过石桥，向右而去，湖的对岸，是停机坪和大仓库，有工作人员在维护那架小飞机，小飞机的机身上有字，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楚。

又听工作人员说道：“左面这个湖，是一座人工湖，水源来自地下，大家可以看到上面飘着一丝丝白气，我在这里告诉大家，这不算是温泉，只是水温略高于常态，有机会可以去试一试，不过严禁下水游泳。还有，我们称这座湖为1号湖，这样的人工湖，在学院里有4座。”

“哗。”众人叹道，大学里有池塘不稀奇，有湖的很少，有四座湖的估计独此一家。

她又说道：“请大家向右看。”

右边也是一个湖，不过稍微小些，远处有一排建筑，其中最大的一座，像是一个体育场。

“从学院大门向右，可以到达活动区，正如大家所见，那个较大的是学院的体育场，包括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和跑道、沙坑之类的田径运动设施。体育场的旁边，是两个泳池，一个是露天的常温泳池，另一个有顶棚的是恒温游泳馆。大家顺着泳池继续向左看，有两栋建筑，靠里的是一个篮球馆，包括两个标准篮球场和观众坐席，靠外的是网球区，那里有4个标准的网球场，其中有两个设有观众坐席。这些运动设施，是学院为了丰富学生的课余时间而建立的，完全免费使用，不过需要提前预约。”

估计只有那些大型名校，才会有如此齐全的体育设施，最令他惊讶的是那个恒温游泳馆，免费使用，这是不常见的，山城也有类似的恒温泳池，人们在大冬天也可以享受到水的乐趣，不过票价嘛，自然不低，而且人多得出奇，像是在下饺子。

石桥并不长，也就十来米，站在桥上，背对学院大门，面向正前方，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也有一座雕塑，广场的左前方，能看见第三个湖，而湖的四周，有着建筑物，都不是很高，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广场。广场是用不知名的大石板铺就，上面有精美的纹路，面积真不小，古小石觉得一万人排成方队站在这里，都不嫌拥挤。广场的中央，是一座人形雕像，面容和神情与大门外的相似，应该也是为纪念屋大维而树立的。不过，略有不同之处，这个屋大维并未身着铠甲，而是披着件长袍，右手挽住袍脚，左手指向远处，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这是学院的中心广场，大家可以看到，左右两边都有通道，左边可以去到高年级教学楼、训练场馆和学院职工宿舍；右边通向学生活动区、低年级教学楼和学生宿舍区，不过，我们现在暂时不转向，继续往前走。”

穿过中心广场，又是一座石桥，湖水从脚下流过，石桥之后是一条长路，左边是被称为3号的湖，右边花丛锦簇，能嗅到清新的花香，各处都是古小石不认识的植被，条条小道穿梭于其间，偶尔能看见些许高大的树木点缀在四处，一阵阵鸟鸣声从树顶传来，让人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中，“这不像是间大学，倒像是个公园。”古小石心里如是想。

长路的尽头，还是一座石桥，3号湖的湖水从这里流向最后一个湖，也就是4号湖。4号湖位于石桥的右侧，比起前面三个，显然这个湖要小了不少，湖的那面，能看见一排长长的建筑，几乎算是学院最大的建筑物了，共有五层，应该便是学生宿舍吧？只是整栋大楼略嫌老旧，看着像是很早之前修建的，以前的水平，怎能修到五层之高，古小石心中疑惑。

女性工作人请大家在桥上留步，介绍道：“没错，右侧这是4号湖，面积是1号湖的二分之一，湖的对面，是学生宿舍，大家可以看到，那一长排建筑物。这里告诉大家，这不是学院最初的宿舍楼，以前只有两层，后面学生日益增加，住宿紧张，三十年前，推倒重建，按照以前的风格修建的，外墙看着有些古老，完全不用担心，大家等会儿进去了就知道。”

“请大家向左看，左前方远处那座巨大的建筑物，是学院的科研大楼，近处的这栋小点的是用于学生毕业后进修的，也就是硕士楼，同时也包括博士在内。”

“请大家注意，我们正前方这栋建筑，是学院的主教学楼，或许你们今后会常来这里上课，到时再慢慢欣赏，现在请继续跟我走。”

主教学楼的大厅是通透的，并没有门，穿过大厅，一座圆顶的建筑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学院的礼堂，也可以称之为阶梯教室，一年级有不少课程是公开课，会在这里进行。”

来到礼堂前，从这里开始，路变成一个丁字形，正面不远是礼堂的大门，左右各一条通道。向左看去，可以看到科研大楼的全貌，不是标准的长方体，而是两排建筑连在一起，呈九十度直角，分为两翼。

众人跟随工作人员向右行去，礼堂旁边也是一座大型建筑。

“这里就是学院的图书馆了，大家可以进去查阅资料，不过请记住，出入和借书必须要用到学生卡。”

这图书馆好大，两层古朴的楼房，估计至少有上百米长，甚至不止。沿着图书馆一路向右，古小石感觉一行人应该是来到了学院的东北方，只见工作人员指着位于尽头的一座建筑说道：“那里是餐厅，请大家注意，餐厅不是全天候开放的，早餐供应时间是6点至8点，午餐是11:30至13:30，下午继续开放，提供下午茶，晚餐时间是17:30至20:30，时间稍长。餐厅部提供点餐服务，时间不限，可以是深夜或者凌晨，但必须支付额外的费用，点餐人自理。学院提供给大家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助餐，包括多种口味的菜式，你们一定能够在里面找到自己喜欢的。特别提醒大家，进入餐厅用餐，必须携带学生卡，每次刷卡后方可进入。”

古小石留意到，这一路走来，除了最初看到的学生活动区，建筑是现代样式的，其余的全是中世纪欧洲的建筑风格，大多有哥特式的圆顶，古香古色，美轮美奂，看上去颇具年月，甚至有些墙壁上长满藤蔓，别有一番风味。整个学院冷冷清清，偶尔才能见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四处走动，一副好奇的表情，看来也是新生，应该是昨天就已经报到入学的，今天下午是新生注册的最后期限，老生们的返校日期是明天和后天，到时候应该热闹一些吧？

一路来到终点，也是最后的目的地——学生宿舍。这宿舍大楼，和图书馆相似，长条形的，延伸出很长一段。入口处正对4号湖，而背后则是长长的高大的白色围墙，围墙之外，应该就是那个大湖了吧？想不到宿舍居然位于两座湖之间，无论里外，都有湖景可以欣赏，就是不知道自己和阿苏的房间是在外侧还是内侧呢？

“好了，这就是学院的住宿大楼，从入口进去是大厅，整栋大楼只有一个大厅，一楼是储藏室和自动洗衣房，学生的房间从二楼开始，尾数为双数的房号在内侧，可以看到4号湖，单数在外侧，可以欣赏到天然的湖景。请注意，女生寝室从大厅左侧上楼，男生在右边。今天就送大家到这里，希望大家能喜欢学院，谢谢大家，祝一切顺利！”

一众人鼓掌致谢，便分头去寻找自己的寝室了。古小石背着背包，站在楼下大厅外，这栋宿舍大楼，看上去也有些岁数了。一楼是不住人的。国外很多地方和国内不一样，神州的一楼，那就是地面上第一层，而国外喜欢把这第一层叫做G层，古小石和阿苏的寝室是119号，也就是在第二层的外侧某处，不用担心采光不好。大厅很大，宽敞而明亮，两侧各有一排长长的沙发，用作休息。大厅并不是在宿舍楼的正中间，右翼的男生楼比左翼的女生楼延伸得更长，明显看得出，寝室多出不少。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三章 安顿

古小石东张西望，像是在观察着什么，身旁的阿苏一副了然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用中文怎么说来着？看来又是男多女少，僧多粥少，狼多肉少。”

古小石哭笑不得，自己是在打量这座宿舍楼，并未想到那个方面，看来我们的阿苏同学，和胖子倒是一个德行，这下有意思了……

“走吧，你来泡妞还是读书的？”古小石笑问。

“以我的智慧，当然是泡妞读书两不误。”阿苏豪情万丈，似乎幸福的学院生活已经在向他招手。

阿苏这一路上，并非一直和古小石走在一起，时不时地与一位同样戴着眼镜的外国女孩儿聊着什么，那女孩儿比阿苏高出一点，长相清秀，斯斯文文的，看得出来两人似乎有些共同语言，甚是投机。

话说回来，自己这一行人，还有路上碰见的同学，男男女女貌似都长得不错，男的帅气，女的漂亮，自己算是降低平均水准那种，身旁这位阿苏同学的形象，哎，不提也罢！难道奥古斯都学院学生的颜值真有这么高？不知道全校学生到齐后，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刚才你不是和那个金发女孩儿聊得不错吗？我看你都把人家逗笑了！”古小石问道。

“你说阿丽莎啊？呵呵，她来自俄罗斯，你觉得她长得如何？”阿苏脸上有得意的表情，笑得大嘴张开。

古小石点头道：“我觉得挺不错的，不过有点不妥！”

“什么不妥？”阿苏突然有点紧张，担心自己的审美观被古小石质疑。

“嗯，她比你高哦。”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个，高又怎样？别看我长得不高，但我喜欢高个女孩儿！”阿苏知道自己的短板，却便便要向短板挑战。

“不错，精神可嘉，我心理上支持你！”古小石赞道，要论长相和身材，这位叫阿丽莎的俄罗斯女孩儿算是中上水平，但比起来时飞机上那个“女悍匪”，可差了不少，真漂亮啊，但那脾气……哎，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到，就算见到也要躲得远远的……

两人一边东拉西扯，一边走进宿舍楼大厅。大厅灯火通明，两侧的墙上，挂着不少照片，古小石走马观花地瞅了瞅，应该都是以前学生的留影，帅哥美女倒真不少。

登上二楼，一条笔直且长长的通道向右延伸出一段很长的距离，大约五米宽，倒不是很窄，几人并肩而行毫无问题，两边的寝室房门紧闭，如果不是每道门之间的墙上挂有一盏壁灯，那这条通道完全会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壁灯数量很多，两侧的墙壁上都有，散发出淡淡的黄光，将通道照得透亮。每盏壁灯下，都挂有木制相框，或是照片，或是油画，其间不乏上佳之作。

古小石和阿苏的寝室是119号，从楼梯口数起，外侧的第一间是101，对面是102，倒是不远，离楼梯口近就是方便，不像最里面的寝室，走过来都需要花点时间。

来到门前，门上是一副电子锁，有一排数字和一道卡槽，古小石正想看看这玩意儿是怎么用的，阿苏早已摸出学生卡，从卡槽中刷过，立刻便响起一道声音。这声音也是电子合成的女声，似乎和进校检测时那个声音很像，只听那声音说道：“激活中……激活成功，欢迎你，苏格拉底·格里斯科·帕帕多普迪亚斯同学，初次激活请输入六位数密码，以后进门只需输入密码即可。”

阿苏愣了愣，看向古小石，问道：“伙计，你说我俩弄个什么数字好？”

古小石说道：“随你吧，好记就行。”

于是，119号寝室的进门密码被设定好了，是“119911”，阿苏笑道：“这个容易记住，前三位是房间号，后三位不用我多说了吧？”

古小石点头，这三个数字的意义，全世界都知道。

打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阿苏刚踏进一步，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就自动亮起，“还挺先进。”阿苏赞道。

古小石跟在阿苏身后走进房间，四处打量这个在未来几年内，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当然也是阿苏的。

房间比起古小石在山城的卧室大出不少，目测怎么也有40到50平米，大门开在房间的左侧，对面是一副巨大的落地窗帘，遮住了窗户；两张单人床一左一右摆放在窗帘的两侧，旁边各是一个两米来高的衣柜，不过并不宽，单人用的；衣柜旁各自摆放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都是木制的；进门右侧有一道小门，应该是洗手间，古小石相当满意，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好，居然每间寝室都有独立的洗手间，这在其他大学可真不敢想。

阿苏过去把窗帘拉开，原来窗帘是两幅组成的，阿苏只拉开了他那半，古小石上前拉开自己这半，霎时之间，房间内一片光明，一副落地窗出现二人眼前，窗外是宽阔的湖面，还有远处的青山。落地窗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下面是固定的玻璃，无法开启，上面部分同样如此，中间部分的两侧是两扇可以打开的窗户，阿苏顺手打开，一阵清新且略带一丝湿润的微风吹进房间，顿时让人心旷神怡。

古小石贪婪地吸了一口气，心情舒畅，对阿苏说道：“你先选吧，你喜欢哪张床？”

阿苏随意把包一扔，扔到正对门的这张床上，猛然躺下，被下面的床垫弹起，嘴里叫道：“不错，还挺舒服的，就这张吧！”

古小石笑着点点头，走向另一张，待走近后才发现，原来床上的床罩、被子和枕头都有，而且看上去像是新换的，洁白如雪，让人立刻就想躺上去睡一大觉。不过古小石并没有躺上去，他准备先检查一下室内的物件。打开他的那个衣柜，里面挂着几个衣架，下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套床上用品，有床罩，被套和枕套，都是白色的，看来是备用的；旁边还有一张浴巾，一条毛巾和一个杯子，杯子旁放着牙刷和牙膏，都是新崭崭的，古小石心满意足，叹道：“这学院相当不错呢，连洗漱用品都为学生准备妥当，这下不用我去买新的了，呵呵，正愁身无分文呢！不，不对，还需要去买个喝水用的杯子，怎么办？哪里有卖的，问题是没钱啊！”

“伙计，等钱包找回来，我去买吧，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列个清单给我。”阿苏躺在床上，一直不肯下来。

“那怎么好意思呢？”

“得了吧，要不是昨天晚上碰到你，我还不知道被饿成怎样了呢！你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感谢众神，让我遇到了你！”

古小石笑着摇摇头，这位仁兄，经常把“众神”二字挂在嘴边，也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

书桌上摆有一盏可调节光度的台灯，两个抽屉空空如也，古小石推开洗手间门，里面一应俱全，马桶、盥洗台、梳妆镜、淋浴房都有，甚至还有一个专门为男生准备的小便池，那盥洗台上有个小物件，是个告示，写着“水质达到饮用标准，冷热水24小时供应，请节约用水！”字样。古小石点点头，他来之前查过，欧洲国家在环境卫生方面要求极为严格，很多地方的自来水都达到饮用标准，所以到这些国家，要习惯拿着杯子到卫生间接水喝，别觉得意外，老外都是这样干的。

古小石回到床边，床上有个塑封的纸片，上面有字，有几个单词不认识，便让阿苏用中文读出来，内容是：“高强度加密无线网络已经设置完毕，每个房间内都有发射器，无连接密码，须登录注册，注册必须使用学生卡号。”

古小石不解，问道：“什么意思，这无线网络是指WIFI吗？”

阿苏解释道：“是，但又不是，WIFI是种国际网络协议，却很容易被破解，学院这种具体如何我不清楚，据说没人能够攻破。”

古小石“哦”了一声，网络的事情，他略知一二，便问道：“这就是加密吗？”

阿苏答道：“应该是吧，听说要构建这种网络，需要极其昂贵的部件设备。别打岔，这下面还有一句，说的是‘严禁在宿舍区内打斗！’”

“啥意思？”古小石茫然道，没听过这种规定，这算个规定吗？

“啥意思？就这意思啊，不准在寝室里打架呗！”

古小石没有继续追问，这规定是有些奇怪，不准打架很正常，每间大学都会在校规上写明，可这里却单独列出来，其他大学寝室的规章制度，无非是“夜里几点断电；男生严禁进入女生区；室内不准吸烟；等等……”可这里却偏偏只有不准打架……

“就这些了，我说伙计，你肚子饿不饿啊？我都快饿扁了！”阿苏说道。

古小石随口答道：“我也有点饿了，时间还不到吧，餐厅没开门。”他的注意力被床头的一个液晶屏吸引了，那个屏幕约莫一张扑克牌大小，旁边有几个按键，最醒目的是一个红色，上面有类似于警铃的图标，下面一个按键上画着闹钟图案，最下一排是几个设定键，看来可以设定时间和闹铃，古小石试了试，把闹钟设置到20秒后，刚过20秒，闹钟响起，铃声不大，但极具穿透力，想必睡得再沉也会被闹醒吧。

枕头原来放在靠窗那边，古小石换了个方位，然后躺下，他喜欢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床很软且弹，枕头舒服，未来几年，这里就是自己的窝，古小石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四章 第一餐

好不容易挨到午餐供应时间，两人早已饿得发慌，直奔餐厅，准备大吃一顿。

快步来到餐厅，刚好开门，门口竖了块告示牌，上面用中英文双语写着：“学院尚未正式开学，大部分学员和职工仍未返校，餐厅准备工作刚刚开始，今明两日暂时供应不齐，请见谅！”

管他齐不齐，有吃的就行，古小石和阿苏冲进餐厅，他俩是提前过来的，只见偌大的餐厅里，没有一人用餐，只得数位头戴白色厨师帽的工作人员在餐台前忙活。正如告示牌上所说，一切都没准备好，甚至连进门的刷卡机都没开，两人根本就没出示学生卡，便直接入内。

这餐厅极大，宽敞而明亮，一眼望去，一排排木质的长条型桌子整齐地摆放在那里，两侧是长凳，古小石看了看，一张桌子最少可以坐上十人，五人一边对坐，丝毫不嫌拥挤，这样的桌椅，总共有八列之多，每列之间有足够好几人并肩而行的通道，至于有多少排，他懒得去数，反正每列都是长长一溜排下去，起码在二十排以上，看来就算全校学生加上教职人员一起用餐，也足够坐下。

两人来到餐台前，最先看到的是一堆叠放整齐的白色圆形餐盘，随手取了一个，盘子很大，直径至少有40厘米，擦得很干净，没有一丝污渍。旁边是餐具，以刀叉和勺子为主，还提供筷子，都用餐巾纸裹好，古小石拿了双筷子，来到餐台前。门口的告示说，准备工作没做好，古小石估计应该不会有太多选择，他无所谓，他并不讲究吃喝，能吃饱就行，不过当他看到今天提供的午餐时，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也算是没准备好吗？那餐台很长，足有三十米，而且还转弯，一个巨大的横折，如果都摆满，不知道要放多少不同品种的菜式，餐台设计得很人性化，前沿留有放盘子的位置，可以不用一直端着盘子走完，学生排队取餐，如果想重新选择食物，必须要再次从头开始排队。今天的菜式，只摆到餐台的十米左右，主食有米饭、意大利面条、不知名的大饼，披萨和各式各样的面包；至于菜肴，更是五花八门，西式的沙拉、淋着番茄汁肉丸、用小盘子装好的各种肉排，可以自行选择用什么酱汁；中式的炒菜、炖菜、烧菜、荤素俱全，还有其他国家风味的菜式，都没见过，更别说尝了。

古小石乱七八糟弄了一大盘，中西结合，找了张近处的桌子，放下餐盘，来到饮料区，果汁、咖啡、茶类、奶类、各色汽水、甚至还有不少汤，也顾不上那么多，从消毒柜里拿出两个杯子，接了两杯可乐便匆忙回到桌前，阿苏也选好了，同样是一大盘，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开吃，发誓要把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连同现在的午餐，一并吃回来。

陆陆续续来人了，应该都是新生，稀稀拉拉坐着，整个餐厅仍是显得空旷，想来开学后，所有学生一起来这里用餐，人声鼎沸，那可热闹了。

有人大声说笑，有人低声交谈，有人姿态优雅，有人埋头苦干，没人理会古小石和阿苏，两人相当专心，专心对付盘中的餐食。突然身边有人说话：“你好，苏格拉底，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两人抬头，原来是那个叫阿丽莎的俄罗斯女孩儿，阿苏赶忙放下刀叉，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含糊不清地说道：“当然，当然，请坐。”

不像古小石和阿苏，阿丽莎的盘子里东西不多，一些沙拉和水果，还有一小块牛排。待她坐下后，阿苏吞下口中的食物，指着古小石，对阿丽莎说道：“这是我的好伙计兼室友，来自神州的古小石。”

古小石跟她打了声招呼，却听见阿丽莎用中文说道：“俄罗斯和神州是邻居呢，你好古小石，你可以叫我阿丽莎。”

又一个会说中文的老外，还是个女的，不过她的中文显然不如阿苏，更不如那位克劳迪奥·汉克斯先生，古小石想起了汉克斯先生，不知他是否已到学院了呢？

古小石继续埋头大吃，他确实饿了，而且又能吃，他不挑食，以前在家吃饭，每顿也就三菜一汤，其中两个菜都是素的，但母亲却保证每天都有肉吃，那些菜算不得精致，古小石却觉得很可口，就着白米饭，一顿能吃上两大碗，又想起母亲和妹妹，待会吃完回寝室，必须发封邮件，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安顿下来，对，还有胖子和赵初晴。

想到这里，古小石“啪”的一声，拍了下脑袋，没电脑啊，怎么发邮件？笔记本留给了母亲，这会儿学院还没开学，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台可以上网的电脑。其实人人都带了笔记本来的，只是古小石把这事儿给忽略了，没带手机倒还问题不大，没有一台电脑，可就不怎么方便了。

古小石那个后悔啊，该死的罚款，那可是整整一千欧元，买台新的笔记本都绰绰有余，现在身无分文，该怎么办呢？

三人吃完，阿丽莎要继续回寝室收拾，女生的东西确实多，弄不好还得在室内摆盆花，或者挂点什么小装饰之类的。阿苏也准备回寝室，是该回去了解了解学院的情况了，初到贵地，拜山拜水拜码头，看看学院的内部论坛上有什么八卦，也好充当谈资。

古小石用阿苏的笔记本电脑看了看自己的邮箱，胖子和赵初晴都给他发了邮件，内容大致相同，都是已经平安到达，一切顺利，并都已安顿下来，让古小石赶紧回复，也好免去担心。古小石分别回复了他俩，又给母亲发了封信，说一切都好，切勿担心挂念，弄完之后，问阿苏要不要出去走走，参观参观学院。阿苏直摇头，他要开始工作了，工作就是把学院的一切重要八卦了解清楚，古小石见他专注，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他的东西本就不多，几件衣服一挂，换了条大裤衩，穿起一双人字拖，转身出门。

这就是大学啊，古小石随意走着，并没有目的地，一路上鲜花遍地，绿树成荫，点缀着不少精美的雕塑，一派祥和宁静，偶见三三两两学生，也在四处游玩，有男有女，时而嬉笑游戏，时而高谈阔论，有人静静地坐在小道边的长椅上，翻看着书本；有人拿着手机，拍照留念；有人对着古小石不认识的雕塑，品头论足；有人经过他的身旁，暗自发笑，笑的应该是古小石这一身打扮……

一件黑色圆领T恤，李宁牌的，中间有只大熊猫，可爱卖萌，旁边有行小字：“一切皆有可能”；下面一条白色的斑点大裤衩，看上去有点像是某只猫猫或狗狗留下的足印；裤衩只到膝盖，露出一截长满腿毛的小腿，一双深蓝色的人字拖，这一身打扮，格外醒目。

古小石只求舒适，哪里会顾忌那么多，他这身装扮，走在学院内，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这里毕竟不是国内，老外对仪容很是讲究，怎么说呢？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古小石同学，那就是：“提神”，为什么这样说？看着他就想笑呗，一笑不就来精神了吗？

古小石漫无目的走着，不少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学院的建筑风格各异，大多岁月斑驳，给人一种古朴沧桑的味道，不知道始建于何年何月？于这些带有文艺色彩的东西，古小石没有什么鉴赏水平，他只觉这所学院，处处透露着与众不同，但具体是什么，却不得而知。明明外表看上去很老旧，但内里却装备着很先进的科技产品，比如入学时那套检测设施，又比如宿舍大楼里的装备……

不知过去多久，古小石来到校门处，湖上的氤氲犹在，远处的小型客机却已失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架平时只能在屏幕里看见的大型直升飞机，那种前后两个大螺旋桨的运输机，不少人操纵着机器，好像在卸载和搬运什么东西，一大包一大包的，普通的大学怎么可能会有机场，而就在今天，自己已经看到了两种不同的飞机，那个校长又是什么人，坐着私人飞机来，想必是个大人物吧！

古小石参观了刚进大门的那座石屏风，整个浮雕像是一副画卷，描述的是西方历史中某些辉煌的事件。古小石看到了那座著名的罗马角斗场，看到了举着十字旗的军队，看到了宏伟的战争场面，那些浮雕刀功极深，就连自己这种门外汉都能看得出，水平之高，人物表情、衣着打扮，无不栩栩如生，入木三分。

太阳偏西，这么长的时间，才逛了一半，学生活动区那边还没来得及去，古小石准备先回寝室，看看阿苏在干什么。他绕过石屏风，走向进门那条通道，刚过第一座石桥，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一个很奇怪的人……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五章 背剑少年

那人动作幅度看似很小，但脚下频率却极快，只短短几息，便来到古小石身前三米开外。

一身运动服，黑白拼色的套装，脚上一双黑色的耐克“Free”系列赤足轻便跑鞋，身高和自己相若，一头黑发，神情冷清，像没看见古小石这个人一样，目光直视前方。待他走近，古小石方才看清他的面容，清秀俊朗，一道剑眉又黑又长，一双凤眼不怒而威，整个人散发着凛冽之气，宛若一块寒冰，一把利剑。

说到剑，真的有一柄呢！

这是古小石感到最奇怪的地方，大白天的，一个帅哥背着把剑，准备干什么？拍戏？CosPlay？

年青人的好奇心都很重，往往对自己不明白、不清楚的事抱有很大兴趣，恰好古小石也是个年青人。

瞬息间，那人已走过身旁，别说点头致意，就连看都没看古小石一眼，径直朝校门方向而去。古小石看着他的背影，身材修长而挺拔，关键是背后背着一把剑。

剑这玩意儿，或许没有亲眼见过，没有亲手摸过，但对普通人来说，绝不会陌生。电视、电影、网络上播放的那些武侠片中，哪一部会少得了剑？无论是神州还是外国，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剑都是一种兵器，在以前，要么用来杀戮，要么用来体现身份；现在虽是热武器时代，可仍有不少人喜欢收藏。关于剑的故事，不胜枚举，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儿，可此时此刻，这个背剑少年和那把剑，却深深地勾起了古小石的好奇心，“肯定是去CosPlay，我也去看看好玩不，回头再叫上阿苏一起。”古小石打定主意，开口对那人叫到：“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那人没有回头，脚下更是毫不停留，完全就像没听到一样，仍旧向前走去。

“不会是个聋子吧？”古小石心想，正常情况下，就算听不懂古小石在说什么，这路上只有他们两人，如果一人开口说话，另一人怎么也会停顿一下，可那人却完全没有反应。

古小石的好奇心更重了，回头跟了上去，那人走得太快，跑步才能追上。待跑到那人身后不远处，古小石这才看清楚了那人背后的那把剑。

这是一柄很独特的剑。通体泛着乌亮的光，金属感极强，剑是插在剑鞘里的，看不到剑身，不过剑鞘却是圆形，像一根钢管；剑柄和剑鞘同色，看上去使用的是相同材质，约莫有三十厘米长；剑格是圆的，上面似乎有些细小的纹路，看不太清楚。剑柄连同剑鞘，大概长约一米左右，看上去真不像把剑，倒像是根有着手柄的铁棍。

“请等一下！”古小石刚才第一句话是用英文说的，这次换成了普通话，因为他看见剑鞘上，在靠近剑柄处，刻有一个字，一个汉字——“念”。

那人真地停了下来，但却没有回头，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古小石说话。

古小石冲到他前面，转过身来，看着这个“CosPlayer”，说道：“同学，你们在哪里搞活动啊？我去看看行不行？”

那人盯着古小石，眼神清澈，但却很冷，古小石觉得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一点，又仿佛自己快被他的目光刺穿一般。

“真酷，又帅又酷，这种扮相，是个妹纸肯定都喜欢……”古小石心里赞道。

那人似乎觉得古小石一身穿着颇有点另类，多看了两眼，却一直不开口说话。

话已经说出去，对方一直没有回应，古小石觉得有点奇怪，难道看错了，不是汉字？绕道他身后，再次仔细看了一眼，没错啊，是个“念”字，好歹自己也是个全日制普通高中毕业生，不会连个字都认错吧？难道说，这不是他刻上去的？又或者，他是从其它地方来的，听不懂中文，只因仰慕神州文化，而刻了个字上去？更或者，这是个道具，他根本不知道上面有字？

古小石决定再试试，开口用普通话说道：“同学你好，能请问一下，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练功。”那人开口了，是神州人，说的是普通话，声音清亮，不过略带点南方口音。

“练功？”古小石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愣了一下，手一拍，叫到：“专业，真是太专业了，你Cos的这是……我想想，对，西门吹雪吧？”

“不，不对。”古小石又把自己否定了，继续道：“表情对路，都是一酷到底，但好像西门吹雪是一身白色吧，电视上是这样的，你是打算去换衣服吗？你们在哪里活动，看在都是从神州过来的份上，带我去参观一下怎么样？”

那人一直盯着古小石，几秒后，不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古小石不明就里，转身跟去，一路走向学院大门。学院大门的旁边，开有一道小铁门，那人走近，摸出一张卡，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小门自动开启，便欲举步走出。

“等一等，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怎么都出了学院大门，你们的活动场所不在校内？可外面什么都没有啊，我来的时候看过的，难道你们准备去湖边采风吗？”一连抛出几个问题，是因为古小石觉得太阳快落山了，不想也不敢走出学院，自己没带学生卡，待会进不了门怎么办？貌似大门这边人都没一个，怎么这所学院没有保安吗？

那人回头看了古小石一眼，语气依旧冷清：“再跟着我，就不客气了。”说罢，走出校门，“吱呀”一声，小铁门自动关闭，只留古小石一人，傻乎乎站在原地，“自己这是……这是被威胁了？”

古小石垂头丧气地向宿舍楼走去，这是个什么鸟人啊，真臭屁，不想带自己去就算了，都来自神州，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总结出来两个字：“有病！”

古小石打开房门，阿苏坐在书桌前，回头笑笑，又继续摸着鼠标，不知道在电脑上看着什么，相当专注，连一声“回来了啊？”都没有。

古小石随口问了问阿苏在干什么，阿苏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等会儿再说！”，便又全神贯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这一等，就到了晚餐供应时间，古小石走了一大圈，有点饿了，问阿苏要不要一起去餐厅吃饭，阿苏这才稍作停顿，看着古小石道：“伙计，我真没时间和你一起去餐厅，你能帮我带点东西回来吗？随便什么都行！”

连饭都顾不上吃，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吸引阿苏？古小石也想搞个清楚，但还是没去打扰他，答应道：“行，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来到餐厅，明显感觉用餐的人比中午多出不少，古小石没有认识的人，便独自去取饭菜。

晚上的食物，比中午更加丰富，古小石看到了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糕点，居然还有饺子和面条，不过要在一旁等着厨师现煮，今天不想吃面食，古小石盛了一大盘米饭，挑了几样看上去可口的菜式，找了个空位，大吃起来。那位克劳迪奥·汉克斯先生告诉过他，上午领大家到宿舍的女工作人员也同样说过，奥古斯都学院的餐厅，真是不错，不，岂止不错，一半的餐台都没摆满，他有点期待，几天后一切恢复正常，这里又该会多出些什么美味佳肴呢？

西方人不用一次性饭盒和塑料口袋，餐厅服务人员在听说古小石要外带些食物给室友后，拿出几个纸盒递给他，让他自己去挑选，古小石帮阿苏拿了几片披萨，几块蛋糕，还有点沙拉，他估计老外都喜欢吃这些，顺带一杯咖啡，捧着回到寝室，阿苏似乎就从未离开过椅子，见古小石回来，也不管纸盒里装了些什么，拿出来就吃，嘴里“吧啦吧啦”地嚼着，眼光却一直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古小石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看了些什么玩意儿，这么吸引人？阿苏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阿苏跳了起来，拥抱古小石，兴奋地说道：“太好了，赞美众神，电话是苏黎世机场警察局打来的，说已经找到我的钱包，让我过去领取！”

“现在？”古小石也替阿苏高兴，失而复得，总算不再倒霉了。

“现在！”阿苏手舞足蹈。

“可天快要黑了啊？”古小石问道。

“对哦。”阿苏看看天色，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惋惜地说道：“看来只能等明天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

“明天一大早？”古小石从包里拿出行程单，摇头道：“不行啊，明天上午十点正，在学院阶梯教室，一年级新生有个见面活动，要求不得缺席。”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去给新生接待办公室发封邮件，说明一下情况，请个假呗！”

“我有个问题。”古小石不打算阻拦阿苏。

“什么？”阿苏疑惑道。

“你有钱买去苏黎世的火车票吗？”

“……”

阿苏一拍脑袋，说道：“对啊，忘了这茬！”

两人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摸出来，包括硬币，凑在一起，只够买小半张火车票，前提是火车票能撕开来卖……

于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怎么办？”阿苏说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何况还远不止一分钱，差得多呢！

阿苏突然一拍手掌，摸出手机说道：“我打给阿丽莎，找她借点。”

古小石叹了口气，刚刚才认识，就找一个女孩儿借钱，难为情啊！又想起被罚去的1000欧元，心痛不已。

不一会儿，阿苏回来，洋洋得意地挥舞着手中一张面值50元的瑞士法郎，似乎在向古小石说：“你看，哥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吗？”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六章 醉鬼

古小石失眠了。

他失眠不是因为阿苏睡觉动静太大，而是自己的原因。昨夜阿苏很晚才睡，上床立刻就睡着，偶尔会发出一阵轻微的鼾声，不过绝不会影响到他人休息。古小石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他把自己这边的窗帘拉开少许，窗外一轮明月，远处山影婆娑，外国的月亮究竟圆不圆，古小石不知道，他想起了家乡，想起了母亲和妹妹，想起了胖子和赵初晴，这是第一次，孤身一人离家在外，从小到大，十八年的时间里，从来就没离开过家，现在却躺在异国他乡的一张床上……命运真是很奇妙，让人无法预知，古小石辗转反侧，恍若隔世。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古小石睁开眼睛，窗外已朝霞万千，映在平静的湖面上，红红一片。起身梳洗，下楼活动了一会儿，直奔餐厅，吃完早餐，回到寝室，叫醒阿苏。阿苏起床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八点了，顿时慌了，赶紧换了衣服便冲出寝室，再晚点餐厅的早餐供应时间就过了，又要饿肚子。临走前跟古小石打了个招呼，说吃完早饭就去校门等车，然后直接去苏黎世拿钱包，这一来一回，估计怎么也要午后才能返校，让他独自去吃午饭。

上午的新生见面会是在十点整，古小石昨天已经熟悉了半个学院，知道那阶梯教室的具体位置，从寝室一路过去，最多十五分钟，但他还是又提前了五分钟出门，第一次公开课就迟到，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早上的空气特别好，古小石选了条小径，会比直路多出两分钟的脚程，游走在幽静的林间，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让人心旷神怡，这一天的精神都会好些。

小径走完一半，阶梯教室的轮廓已出现在眼前，古小石加快步伐，就在他经过一排长椅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很微弱，似在呻吟，要不是这里没人，真是很难发觉。古小石确定自己没听错，走到长椅处，猛地看见椅子背后的草丛中匍匐着一个人，那呻吟声，就是这个人发出的，而且还在继续。

古小石走近那人，一阵恶臭扑鼻而来，伴随着浓浓的酒精味道，说不出得恶心。醉鬼？学生还是学院的工作人员？一大早就喝醉了？古小石捏着鼻子，用手拍了拍那人，那人身子艰难地扭动着，似在挣扎。千万别出什么事儿啊！古小石顾不了那许多，松开捏鼻子的手，将那人翻转过来，场面更加恶心了。只见那人头发花白，面容枯槁，戴着副黑色的老式圆型细框眼镜，双目紧闭，口中呢喃。他看上去岁数很大，面色苍白，脖子和手上都有皱纹，西方人的容貌，身上一套工装，到处是油腻的污渍，右手抓着一个空酒瓶，看来是喝多了，吐得草地上到处都是，连胸前也有一大片，嘴角上冒着白色的唾沫。

怎么办？是先去教室，然后叫人来救他？还是先把他送到医务室，再去上课？这本不是个艰难的抉择，可今天情况特殊，古小石不知道医务室在哪里，左右更没人可以问问，要是自己送他去，有极大可能会迟到，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会给老师和同学留下不好的印象。

迟到就迟到吧，救人要紧，古小石决定了。他顾不上恶臭，也不怕自己的衣服会沾上污渍，上前扶起那老头儿，摇了摇，试图将他叫醒，这老头儿一身工装，看来是学院的工作人员，一定知道怎么去医务室。手上的力量加大，嘴里不住地唤道：“老大爷，醒醒，醒醒，医务室怎么走啊？”

约莫过了半分钟，那老头儿终于睁开双眼，只见他目光浑浊，双眸无神，好像马上便要睡去，古小石见状，大声喊道：“大爷，医务室，医务室！”

那老头儿有了些反应，费了好大力气，才用手指了指，方向居然是反的，是古小石来时的路。古小石扶着他，又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这老头儿扛不住，好容易走近宿舍楼，只见老头儿又指向一条岔道，应该是通向学生活动区的路。

古小石越走心越凉，和阶梯教室的距离越来越远，赶紧啊，大爷，你说你一个死老头，喝那么多干什么？一个不小心，一口气上不来，会挂掉的。

经过4号湖，2号湖已经出现在古小石的眼前，又是条岔道，直行是篮球、网球馆，右转通向中心广场。古小石摇醒那老头儿，老头的手指向了右转的路……

古小石赶紧扶着他继续前行，中心广场那里什么都没有，难道医务室在学院大门那边？待走到中心广场，这次老头儿自己指路，直行，高年级教学楼和职工宿舍区？这不是在绕圈子吗？昨天自己走过那个区域，没看见什么狗屁医务室啊！

古小石又摇醒那老头儿，叫到：“大爷，你是不是弄错了？那边没有医务室哦！”老头儿似乎没有力气开口，抬手继续指向那边……

哎！古小石自认倒霉，一大早就摊上这事儿，看来铁定要迟到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见死不救吗？

时间来不及了，古小石一把将老头扛在背上，向前跑去，这一下速度快了许多。跑了一阵，眼前已是高年级的教学楼了，古小石听到背上的老头“哼哼”了两声，转头一看，那老头儿指着远处，位于职工宿舍楼和科研大楼之间的一栋建筑。

这里古小石昨天来过，不知道那栋楼是干什么用的，门前没有标志，大门也是紧闭的。不过既然老头儿指着那里，还是过去看看，古小石脚下加力，飞奔过去。今天这栋楼的大门是开着的，大厅内亮着灯，走进去后，才看见墙边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架，该死的，昨天没留意，可问题是，发现老头儿的地方到这里，如果走阶梯教室面前的那条通道，要近上许多，这老头儿给自己指了条什么路，绕上好大一圈。古小石顾不上心中的疑惑，刚一进大厅就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旁边的办公室里冲出来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外国男性，约莫三十多岁，见古小石背着个人，也不说话，直接返回办公室，推了辆推车出来。古小石连忙跑过去，在那老外的帮助下，把背上的老头儿放到推车上，这才说道：“我在草丛里发现他的，应该是喝多了，神智有点不清醒，我还要赶着去上课，就交给您了！”说完也不等那人回答，直接跑了出去。

已经十点过一分了，迟到在所难免，古小石先找了个洗手间，脱下T恤，用水将衣服上沾到的污渍搓干净，又冲洗了一下，这才穿上衣服，奔向阶梯教室。

让我们把时间略微提前一分钟，就在古小石冲出医务室的大门后，那老头儿一下就从推车上翻身坐起，身上依然凌乱不堪，但双眼中哪里还有一丝浑浊，取而代之的是炯炯有神的目光，望着古小石远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克拉伦斯副院长，您这是？”那身穿白大褂的老外疑惑道。

“没什么，你继续工作吧，我走了。”老头儿自顾走出医务室的大门，嘴里喃喃道：“是个好孩子……”留下一头雾水的白大褂在原地发呆。

老头儿正是奥古斯都学院的副院长，主管研发部门的约翰·克拉伦斯，校长的至交好友，学院的顶梁柱之一。他今天是故意在那里等古小石的，为的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孩子的心地，在救助一个陌生人和第一天上课迟到之间，如何选择。

老约翰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心里十分开心，以他的智慧，都记不清上次像这么开心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同情心，人类最最基本的，也是最应该拥有的道德准则，这也正是现在这个浮华的世界中，最为稀缺的，这就是人性，人性中最原始，最善良的一面，古小石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古小石当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当他冲到阶梯教室后，却发现这里左右两侧各有一扇大门，相隔二十多米，都是紧闭着的，他犹豫了，该从哪边进呢？

管他的，随便吧，反正已经迟到了，脸面早已丢光，还在乎从哪边进去？古小石来到左侧的那扇大门前，用手推开了大门。

大门很重，做工非常精良，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古小石心道：“还好，不至于动静太大。”于是举步走入，瞬间就石化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左右两扇大门正好处于讲台的两侧，进门正对着一排排座椅，那些座椅前有专门用于书写的条桌，整个座位区被分为五个板块，中间那个板块座椅延展很长，至少在三十张以上，两侧是通道，然后又是两个板块，这两个板块的座椅比中间少了一些，通道之后再两个板块，靠边的两个板块，座椅更少，整间教室呈扇形，向上发散，足足有几十排之多，就算全校的人一起来都能坐下。

教室里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坐在最靠近讲台的中央区域和两侧，约莫几百个人，正好面对着大门，古小石刚进门，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为了避免身上的恶臭惊扰到同学，古小石的衣服刚用水洗过，污渍是洗掉了，味道也几乎没有，可衣服却全湿了，他站在门口，全身湿透，T恤还在滴水……

然后古小石就听到从讲台上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同学，你是掉进了湖里刚爬上来，还是第一次上课就准备给大家表演一出‘湿身诱惑’呢？”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七章 震惊

那声音听上去清脆而柔媚，显然说话的是位女性，古小石不敢抬头看向讲台，他知道，上面站着的，一定是老师，只听全场一阵哄笑，那声音又再响起：“这位同学，请问你的姓名是？”

“古……古小石。”

“欢迎你，来自神州的古小石同学，请问你有英文名字吗？”

古小石红着脸摇摇头，仍是低垂着脑袋。

“那么，古同学，请你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吧，准确地说，你已经迟到了三分十七秒。”

古小石抬头看向坐席，中间坐着很多人，学生们都集中在这个区域，只有两侧的板块没有人坐，于是耷拉着脑袋，硬着头皮走上阶梯，选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这一排是从下数上来的第八排，其他的同学都坐在前面几排，正好旁边没人，古小石这才抬起头来看向讲台。

讲台很大，中间摆着个发言台，是那种落地式的，一位女性站在发言台前，对着麦克风，这就是刚才开口说话的老师，她的侧后方，站着位男性，不知道又是哪门学科的老师，今天真背，给两位老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以后这两科多半不好过……

在看清那位老师的容貌后，古小石惊呆了，女老师长得好漂亮。

一头金色的秀发被挽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用一个闪黑色的发卡束着；一副无框眼镜，架在尖而挺翘的鼻梁上，皮肤雪白，最醒目的是那双红唇，娇艳欲滴，性感撩人；一身职业装，女式的修身款西装，黑色带有暗条纹，内里配了件红色的翻领衬衫，那红色正好和双唇的颜色一样，接下来是雪白的脖子，以及……

古小石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反应，因为他看见了，女老师胸前稍微露出的一点沟渠，和那对快要把衬衫撑破的鼓胀，“真大啊！”少男的某个部位有点不争气了。

她的胸虽然很大，但却并不显臃肿，看上去丰满，但却不是胖，她身高腿长，古小石估计，除去脚上那双高跟鞋，应该和自己的身高相若，双腿笔直，穿上那修身的职业装，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什么叫S型，古小石今天有了答案，媚而不妖的气质，完全是女王风范，刚才还说自己准备上演“湿身诱惑”，这老师不用演了，往那里一站，本身就是种诱惑，这种尤物，跑来做老师，是不是不太合适啊？还让不让学生，特别是男性学生认真学习了？古小石暗自腹诽。

尤物老师身后的那位男性老师，一个字就可以概括：“酷”。除了亚麻色的头发和古铜色的脸庞，里里外外都是纯黑色的，黑色的衬衫，并未系上领带，黑色的两粒扣西装，第一粒扣子是扣上的，皮鞋也是黑色的，古小石觉得这位男老师，如果再戴上一副黑色的墨镜，完全可以直接去做电影里面的职业杀手……

那男老师右侧脸颊上有一道伤疤，从眉梢直至脸颊中央，差一点就落在眼睛上，不过那伤痕却并未让他显得狰狞，反而平添了一股豪气，正如那句话说的一样：“伤痕，男子汉的勋章。”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背挺得很直，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气势，古小石能感觉到，很威严，很凌厉，但却不是那种传说中的“王霸之气”，让人看不透，又是个奇怪的人，一位大学的教师，怎会如此？

只听那尤物女老师说道：“具体的事宜，我等会儿再详细说明，现在有请学院执行部的负责人，大卫·盖文先生和大家讲几句。”

原来男老师叫大卫·盖文，只是不知道那个执行部又是什么玩意儿，多半是学院的监察部门，专门惩治违反校规的学生。

盖文老师上前几步，并未站在发言台前，而是来到讲台正中央靠前的位置，他不想用麦克风，他要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盖文老师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却宏亮，中气十足，坐在后面的古小石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他说道：“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有没有人不知道来学院做什么？”

“？”古小石糊涂了，来这里当然是学习啊？还能干什么？这不明知故问吗？

阶梯教室里清风雅静，没人说话或举手。

“很好！”盖文先生继续说道：“看看你们，是如此年轻，正是因为有了像你们这样的年青人，一代一代地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之中，才让这个团队变得更加强大，才让我们无所畏惧，才让那些该死的魔族们的阴谋从未得逞，我代表学院向你们致敬，谢谢你们！”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学生们的情绪被点燃，群情激昂。

只有一个人除外，古小石同学还没回过神来，他认为自己听错了，看来英文水平还是不过关啊，居然听到“魔族”这两个字，一定是听错了……

盖文老师双手展开向下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来自传承久远的猎魔家族，有些人却来自普通人的家庭，这没有关系，学院将会一视同仁，在这里，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又是一阵掌声，古小石觉得头大了，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没错，身体里的魔抗因子含量，决定了我们的等级，而猎魔人行业中，最看重的就是等级。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等级并不代表一切，等级高只能说明具备更大的潜力，等级低也同样拥有无限可能，只要你够努力，够拼，一样能成为一名强大的猎魔人。在这里，我可以透露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此时此刻，就在你们当中，坐着本届唯一的一名A级学生，也是整个奥古斯都学院现有的第四位A级学生。”

“哗！”阶梯教室开始沸腾了，在奥古斯都学院之中，A级学生是如此稀少，有如凤毛麟角，居然今天就有一位在这里，还是自己的同学，到底是谁？所有人都在四处打探，迫不及待地想看看A级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

古小石没有东张西望，他快要崩溃了，他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听错，这奥古斯都学院到底是干什么的？“魔族”、“猎魔人”、“传承”、“魔抗因子”、“级别”，这些词汇，只能出现在玄幻小说或者科幻片里的词汇，今天亲耳听到，这不是在开玩笑，因为没有学生笑，也没有哪怕一个学生惊讶，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除了自己。

“好了，大家不要再看了，A级学生并不是妖怪，光靠双眼是看不出来的，除非你们能感应到。我想说的是，A级也好，B级也好，哪怕是最低的C级，都有希望成为一名真正的猎魔人，为对抗魔族而奉献自己的力量。”

“今天，我在这里，希望你们能享受学院的生活，并且能学到有用的东西，你们一定要活着，一定要不断强大起来，我期盼着，有一天能和你们并肩战斗，开创属于自己的荣耀！”

“哗啦啦！”掌声再一次响起，是如此热烈，学生们热血沸腾，盖文老师说得对，只要努力，就有无限可能。

盖文老师走了，全场起立鼓掌致敬，只有一个人坐着，在所有人的后面，沉默着，处于崩溃的边缘……

掌声消散，所有人坐下，尤物老师开始说话：“今天和明天，是高年级学生返校时间，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将在后天上午九点正式开始，教室同样是在这里，希望届时不会再有人迟到或者缺席。”

没有人看向古小石，古小石也没有听，他的脑袋里已是一团浆糊。

“大家的新校服和教科书，将在明天发放，本学期的课程表和日程安排，将通过校园网络发送给大家，请大家尽快用学生卡号注册，需要特别提醒的是，第一堂课，请大家身着校服，这不仅是学院的规定，同样也是一种荣誉，你们正式成为了奥古斯都学院的一员，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们将和学院一起，共创辉煌！谢谢大家！”

古小石在掌声中迷失了，尤物老师的话，根本就没听见，一个字也没听见。他心乱如麻，自己千般谨慎，万般小心，还是被骗了，被骗的不是财，被骗的也不是色，被骗的是人，是一条命！这哪里是什么普通学院，完全就是个怪物的摇篮，去他的猎魔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去他的魔族，这世界上有这些玩意儿吗？一切都是虚幻，一切都是浮云，古小石出离愤怒，他决定了：“我要退学！对，我要去找那个汉克斯，不，我要去找校长！我要退学，我不干了！”

讲台上的尤物老师还没说下课，古小石就站起身来，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冲下阶梯，冲向大门，冲出教室，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校长办公室，那该死的混账王八蛋校长，派人来骗自己，我要去找他拼了，我不要继续呆在这里，我要退学，我要回家去……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八章 校长

曾有学生戏言，在奥古斯都学院里，校长的办公室，比公用洗手间更容易找到，因为它就在整个学院的中轴线上最靠里的位置，阶梯教室的背后，一座独栋的小楼。

据传，最初这里本来是个教堂，用于学院的师生们祷告、赎罪和祈福，可这位伟大的校长，阿列克斯·古斯塔沃·伊凡，第一天到学院任职，就下令保留教堂原貌，清空内部，重新装修，从而顺利地“霸占”了原本属于上帝的地盘，将之改建成了自己的办公室。曾有人问他，为何要如此做，不怕亵渎上帝吗？伊凡校长没有任何解释，只扔下一句话，后来这句话也被载入了学院的经典语录，他说：“上帝是人，只是做到了常人做不到的事，我也是人，我也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

所以……没有所以了，所以这座曾经的教堂，就成了他的办公室，专用的。

古小石狂奔至阶梯教室背后，就看见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和学院的其它建筑，不在同一水平线上，严格地说，它是修建在一座小山坡上，山坡并不大，刚好一栋小楼，大门前一个小院，小院不过二、三十平方米，一侧种着些植物，另一侧摆着一张欧式圆形小茶几和两把椅子。整个小山坡高出水平线几米，人工铺成的石梯不陡也不长，几步就能上去。

古小石一下就串了上去，通过小院，正中央的两扇棕色的大门紧闭着，装有精致的铜把手，在阳光下泛着光芒。

古小石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细节，双手直接握住把手，推开大门，大门甚是厚重，但却丝毫没发出声音，他一步跨进了传说中的校长办公室，身后的大门，缓缓自动合上，似从未被打开过一样。

原来这不是个楼房，根本就只有一层，办公室内寂静无声，看来校长并不在。古小石四处打量着，震惊于奢华的装饰，震惊于海量的收藏，特别是穹顶上的那幅壁画，太过震撼，他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平复。

古小石闻到了一阵香气，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有点像檀香，又有点像花香，清清淡淡的，却异常好闻，随着香气找到源头，却是从那张大办公桌上的一个角落，一鼎来自东方的精美的铜质小香炉发出的。古小石不自觉地走了过去，校长的办公桌上东西很多，几大叠文件，木制的沙漏，古老的时钟，当然也有现代的办公用品，一台屏幕很大的台式电脑，和一个合上的笔记本，通体黑色，看不出品牌，桌上有只酒杯，高脚的红酒杯，晶莹剔透，里面有少许红酒，如鲜血一般红。古小石的目光被一件东西吸引了，那是个仿真头盖骨艺术品，他拿到手中，一阵凉意传来，古小石见过人体头盖骨的图片，但这个完全不一样，不是灰白色的，略有些透明，倒像是个玻璃制品，不知道校长为什么喜欢把玩这些玩意儿，难道又是个非主流？

“很漂亮，对吧？”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吓得古小石手中的艺术品头盖骨差点落地。

“没关系，这东西很坚固，摔不碎的。”那声音再度响起。

古小石看向背后，大门依然紧闭，整间办公室里没人啊！

“魔罗加洛斯高等魔族的头骨，也是世界三大魔族中最强大的族群，要干掉这些家伙不难，可要完整地保存它们的头盖骨，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办公桌后面的高背转椅，缓缓地转动，一个人出现在古小石眼前。

该死的，古小石暗骂自己，偏偏就忽略了这个地方，只怪那椅子实在太大，居然没发现上面坐着人。

眼前的人，银白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眉毛也是偏银色的，皮肤很白，略有些皱纹，高鼻梁，蓝色的瞳孔，是一个西方的老人，面容俊朗，想必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老人穿着一套银色的，款式独特的西装，内里一件黑色的衬衫，无论西装还是衬衫，看上去质地精良，似乎有点像是丝质，微微泛着光，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正盯着古小石看，嘴角还露出一丝笑意。

“你知道吗？要完好地保存它们的头骨，需要非常迅速地斩下头颅，然后立刻速冻至零下五十度，这期间，绝对不能多于5秒，不然就会灰飞烟灭。”老人继续说道，用的是中文普通话，古小石一字不差地听清楚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列克斯·古斯塔沃·伊凡，奥古斯都学院的现任校长。”老人站起身来，比古小石高出一个头，身材挺拔，丝毫不见老迈，他伸出右手，古小石和他轻轻地握了握，“请坐，古小石同学，想喝点什么？红酒？”老人指着桌上的半杯红酒说道：“这是在我自己的庄园里酿制的，味道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那酒红得像鲜血一般，微微散发着酒香，似乎很醇，让人垂涎欲滴。但古小石怎敢喝酒，于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校长的好意。

“差点忘记了，你还没有觉醒体内的魔抗因子，无法掌握，酒精是可以刺激它们的，等你以后完全适应了，再来品尝吧！”校长走到办公桌旁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亮得晃眼的酒瓶，里面全是这种红酒，又给自己倒了一点，这才坐到靠椅上，看着古小石，说道：“自从我搬进这间办公室，你是第二个未经同意就直接开门而入的人，为此，你应该感到自豪。”

“对……对不起，校长，”古小石没来由的一阵心虚，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校长哈哈大笑，说道：“没关系，说吧，古小石同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对啊！古小石这才反应过来，来找校长，是准备质问他为什么欺骗自己的，是准备来退学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愤怒的情绪，似乎被冲淡了一些。

人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老而不死是为妖。”校长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如何不知古小石的来意，其实从古小石第一步跨进学院，他的一举一动，校长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古小石早晚要过这一关，以前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是不敢说，害怕吓坏这个大男孩儿，但既然入学，总是会知道的，一旦知道，必定会被震惊，必定会来找自己。

“我……”古小石尽量让自己平复一些，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我想知道，奥古斯都学院究竟是干什么的？”

“呵呵，正如你所知道的，奥古斯都学院是为了对抗魔族而成立的，这里专门培养猎魔人，这所学院，又被称为猎魔人学院。”校长端起酒杯，轻轻摇晃，杯中的红酒随着杯壁旋转着，依稀能看到一丝氤氲。

古小石还是被吓到了，真有这些东西？呆立半响，才开口问道：“您说……魔族？我不太明白。”

“关于魔族的起源和进化，你们正式开学第一天会有专人讲解，我在这里就不详细说了，你只需要明白，在这个星球上，人类并不孤单，除去那些动植物，魔族就隐藏在我们之中，它们强大、狠辣、狡猾，甚至比大多数人更加聪明，它们每时每刻都在谋划着，如何颠覆人类社会，重新统治这个世界。”

“真有这些东西？”古小石追问道。

“当然，它们和我们一样，应该也算作是人，只是普通民众不知道而已，应该说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只有极少的一小部分例外，比如我们，比如某些大国的领导人和极其特殊的政府部门。”

“那……那猎魔人是？”

“我们就是猎魔人，依靠激发体内的魔抗因子，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保护和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在全世界范围内，打击和消灭魔族，直至它们最终消亡。”

古小石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一切都是真的，这世上真有魔族存在，它们在哪里？长什么样？干什么事？这世上也真有猎魔人存在，就在这里，和自己长得一样，时刻准备着，干掉魔族。

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来自普通家庭，普通的高中生，有着普通人的理想，只想干些普通人干的事，纯粹就是个普通人的古小石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不，一个正常人听到，都会以为说这些的人是疯子，应该被扔进精神病院，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出来。

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古小石还是打算接受现实，魔族就魔族吧，猎魔人便猎魔人吧，但，最最重要的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要猎魔，你们自己猎去，别把我拉进来啊，一听这名字，用屁股都能想到，这世上还有比这更高危的职业吗？弄不好就直接挂了……

第一卷 那一抹微光 第三十九章 解惑（一）

古小石打定主意，退学吧，这些不是自己该干的事，于是开口说道：“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让汉克斯先生不远千里到山城去……骗我来呢？他说这是间科技类的大学，致力于研究生物科技，为人类造福，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校长优雅地喝了口红酒，还没说话，古小石就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是让我来和他说吧！”

古小石吓了一跳，怎么突然之间又冒出个人来，这些所谓的猎魔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哦？急忙转过头来，办公室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个人。

待看清面容后，古小石指着那人，惊呼道：“是……是你，死老头儿？”

门前站的正是约翰·克拉伦斯，早上古小石跑去上课后，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调用了学院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一直在观察古小石的一举一动，从进入阶梯教室的大门，再到被震惊，然后冲了出去，最后来到校长办公室。约翰·克拉伦斯知道，这少年迷失了，这种事情，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接受的，他决定过来看看。

老约翰早就推门进来了，校长当然知道，只是没吭声；古小石当然不知道，一是动静极小，二是他还沉浸在惊人的事实中，反应迟钝。

“哈哈哈，有意思，你们认识？”校长笑了。

“今早见过一次。”老约翰走了过来，并未坐下。

“你……你……你，你不是早上那个死老头儿吗？你不是快要挂了吗？”古小石不淡定了，今天没有惊喜，惊吓倒是接二连三。

“非常好，第二次见面，你就骂我‘死老头儿’，连续两次，并且，你还诅咒我快点死，我记住了！”老约翰自顾走向酒柜，拿出刚才那个酒瓶，还有一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古小石凌乱了，思维凌乱，说话也凌乱。

“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只是不知道他是谁，那么，请让我介绍一下，”校长放下酒杯，指着老约翰，对古小石说道：“这位是约翰·克拉伦斯，奥古斯都学院的副校长，研发部门主管。”

“副校长？”古小石的心沉了下去，昨天刚进校门就吐槽校长，今天又骂副校长“死老头儿”，而且是两次，这地方看来是呆不下去了，再说自己也不想呆下去了。

“我……”古小石想解释一下，但却不知怎么开口。

“你，”老约翰对着古小石说道：“跟我走！”说罢，头也不回向着办公室大门走去。

“哈哈，”校长笑得更开心了，道：“你跟他去吧，补充一点，他是第一个未经同意就直接推门而入的人，你是第二个，看来你们俩真是有缘。”

古小石走了，跟在老约翰的屁股后面走的，校长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抬头一饮而尽，看着远处的湖面，玻璃反射出他的笑容，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如果正对校长办公室，右侧不远处是图书馆。左侧是学院最大的建筑——科研大楼，而就在科研大楼与校长办公室之间，有一条通道，通向科研大楼背后，此时古小石正跟在老约翰的身后，走在这条通道上。

老约翰显然是换了身衣服，一件白大褂，身上再没有恶臭的味道，他走在前面，古小石落后半个身位，只听老约翰说道：“其实校长和克劳迪奥算不上是骗你，学院正是研究生物科技的，只是出发点不同，我们主要的精力和时间是用在如何更加行之有效地对抗魔族，只有很小一部份放在常规科学项目上，你能说对付魔族不是造福人类吗？”

“我不知道。”古小石摇头道，今天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刺激，甚至过头了。

“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一时半刻难以接受，不过慢慢习惯就好了，你跟我来，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又走了一小会儿，逐渐来到科研大楼后面，古小石突然开口道：“也许关于学院的事情，你们没有骗我，可是，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魔族也好，猎魔人也罢，这些都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约翰停下脚步，凝视着古小石，他知道，现在不能再刺激他，不能告诉他我们一直都在找你，这样会让这个少年崩溃的，必须要换种方式，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必须搞清楚一样东西，那就是‘魔抗因子’。”

古小石盲目地点点头，“魔抗因子”这个新鲜词儿，今天听到三次了，一次是公开课上，那位大卫·盖文老师说的，二是刚才校长口中提到，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魔抗因子’，魔族称之为‘魔能素’，是一种存活于血液中，隐藏在细胞里的类似于分子的物质，在普通状态下，它们很小很小，又隐藏得很深很深，实在难以发现，必须借助特殊的仪器才能检测到，普通的医院和科研机构，是无法察觉的，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原因。”

“‘魔抗因子’的起源，是和人类自身进化分不开的。我们都知道，最早有人类出现是在距今300多万年前，而在距今170-150万年前，出现了能够直立行走的人，再后来，这些人慢慢地进化出了智慧，科学上称之为‘早期智人’，也称之为‘古人类’，这已经是在距今2、30万年前，直至距今4万年前，随着工具的诞生，人类正式进化为‘晚期智人’，也就是我们的先祖——‘新人类’，其外貌已和现在的人基本接近，根据地域的不同和肤色的差异，又分为三大种族，分别是‘高加索人’，白种人的祖先，‘蒙古利亚人’，黄种人的祖先，和‘尼格罗人’，黑人的祖先。就在当人类从直立人种进化出智慧的时候，发生了奇妙的事情。人体是脆弱的，相比起很多动物，无论力量、速度、耐力和爆发力等等，都差得很远，于是，当时有少数的人类，选择了另一条进化之路。”

老约翰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古小石是否在听，出乎意料，古小石听得很认真，老约翰点点头，示意这样很好，继续说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生命的意思吗？”

说实话，这个问题太过于广泛，答案不计其数，不过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却只有一个——传承。

古小石点点头，答道：“传宗接代”。

“不错！”老约翰投以赞许的目光，接着说道：“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当然也包括人类，一切行为的最终目的就是‘传承’，‘传宗接代’没错，只是不够全面，‘传承’不但包括了生育和繁殖，对人类来说，同样也是“知识”的延续。在绝大部分的人类以此为目标不断进化的时候，那极少的一部分，却选择了另一条进化之路，他们追求个体的强大，起因和进化步骤，实在太过于久远，无法得知，这部分人，最终成为了‘魔族’的先祖，而他们正是拥有了‘魔能素’，并且能够掌控，以此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进化，真是一件奇妙的事，以现代科学之昌明，尚不足以探知其一二，难道不是吗？”

古小石完全同意，人类如何诞生的，究竟是不是从单细胞生物，再到多细胞，再到……除了达尔文的《进化论》，便再没有科学依据了，但就是达尔文的观点，现在都受到不少质疑和异议，或许在将来，能有更为精准的说法。

老约翰清了清嗓子，他好久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了，平时几乎不开口，必须说话的时候，对答也很简单，今天却说了这么多，而且还没完，老约翰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对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少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或许，这就是缘份吧！

“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魔族统治着这个星球，而大部分的人类则被奴役着，再后来，魔族里出现了一些亲近人类的派别，他们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所有生命共同拥有的，虽然个体力量有着天渊之别，但魔族传宗接代的能力却出现了问题，他们的生育力极低，而人类却不断有新生命诞生，数量上的差距越来越大，于是，这部分亲近人类的魔族，渐渐走向人类，他们和人类通婚，一开始，生育上也遇到问题，但随着时间地推移，变得正常起来，而这些混血的婴儿们，体内自然便拥有了‘魔能素’，只是含量较低。”

“再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魔族消亡了，大多数人类也随之灭绝，所有的一切，都化作尘埃，不留半点踪迹。”

“魔族的文明消失了，作为曾经统治过这个世界的种族，不再留下一丝痕迹。幸存下来的人类，继续进化着，直至建立起自己的文明，人类逐渐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这一切的一切，直至距今一万多年前，有了改变。”

第一卷 那一光抹微光 第四十章 解惑（二）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科研大楼的后面，这里紧靠着大山，而就在山脚下，却有一扇巨大的门，古小石看着那扇大门，心里惊疑，难道山里别有洞天？

老约翰领着古小石向那扇大门走去，又说道：“魔族并没有完全消亡，极少的一部分，也是最强大的种族存活了下来，当它们重临这个世界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历史，不，不是历史，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东西才能称之为历史，而它们的文明，早已不为世人所知。魔族们决定要重新主宰这个世界，但那时已是人类的天下，魔族虽强，终究数量上差得太远太远，只能融入这个世界，隐藏着，暗地里进行着一切。单从外表上看，魔族和人类没有区别，同样也分肤色、发色，甚至连身高体重，也与常人无异，所以，当时的人们并未发现这些不速之客，直到后来，暗流涌动，人魔大战一触即发。”

“你知道亚特兰蒂斯吗？”老约翰突然问道。

“我在网上看到过，说是什么消失的文明，具体不太清楚。”古小石老实地回答道，老约翰的故事很吸引人，像是玄幻小说，他有点情不自已了。

“嗯，”老约翰继续说道：“最早，提到这个文明的是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他的著作《克里特阿斯》里有写过，不过受人质疑，怀疑其真实性。其实亚特兰蒂斯文明是存在过的，有资料显示，他们曾经强大，我们认为，他们或许是魔族与人类的后代，也就是猎魔人的先祖们，建立起了这个文明。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人魔交战，魔族受到重创，但人类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亚特兰蒂斯王国被彻底摧毁，消失在大西洋里，这是发生在距今一万年前左右的事。”

“而在遥远的东方，你们的国度，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战事。蚩尤，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黄帝曾在涿鹿之战中战胜过蚩尤，中国的神话故事里也有，挺玄的。”古小石表示知道，作为炎黄子孙，这个应该是家喻户晓的。

老约翰点点头，说道：“那老家伙的办公室里有个魔族的头盖骨，你看到了吧，他有告诉你那是什么魔族吗？”

古小石挠了挠头，记得刚才校长有说过，不过名字古怪，道：“好像叫，魔……什么螺蛳！”

“笨蛋，叫魔罗加洛斯，三大魔族之一，和白种人类似，分布在欧美各处，其余两大魔族，散布在美洲、非洲等处的类似于黑种人的阿古拉斯魔族，以及来自东方的，自称为‘圣族’的类似于黄种人的魔族。从实力上来看，魔罗加洛斯无疑是最强大的，东方的‘圣族’排名第二，阿古拉斯最后，至少现在是这样的，不过在几千年前，却不一定。”

“为什么？”古小石忍不住问道，这些名字真奇怪，最惊讶的是，东方也有魔族，太可怕了，说不定就在神州某处，隐藏在人堆里，弄不好曾经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因为蚩尤就是魔族，而且是东方‘圣族’的领袖，魔族历史上最强大的王。”

“这个我知道，神话故事都管蚩尤叫魔王，他率领的魔族被黄帝打败了！”古小石吐气扬眉，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知识积累了。

“你知道个狗屎！”古小石立马就被打击了，老约翰一脸不屑的表情，说道：“这正是最高明之处，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明明就是魔族，告诉了所有人，所有人也都相信那是出现在神话故事里的，可事实上，偏偏却是真实的，真真切切，地地道道的三大魔族之一，人们总是被表象所迷惑，只有极少的人才能看出本质。”

古小石同学惊呆了，这也是真的？神州人都知道蚩尤是魔王，率领着九黎大军，在涿鹿和黄帝激战，最终败北。但此魔族非彼魔族，这招瞒天过海之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当真高明，完全蒙蔽了世人。

“所谓的‘涿鹿之战’，实际上就是真正的第二次人魔交战，东方魔族被打败，魔王蚩尤不知所踪，由此，东方趋于平静，只有小部分魔族隐藏在各处，翻不出什么惊涛骇浪。不过，东方的猎魔人们，却从此消沉下去，形成以各大传承世家各自为政的局面，虽与西方猎魔界有着联系，但却并无深入的交流。”

“事实上，人类发展到今天，每一次冲突与战争，背后都有着魔族的阴谋，从古代的特洛伊之战，再到耶路撒冷争夺战，从古罗马的铁骑，再到十字军东征，从一次世界大战，再到二次世界大战，魔族们掌握了人性的暗面，抓住了人类的弱点，利用了人类的贪婪，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给这个世界制造混乱，越乱越好，越乱它们才越有机会。”

“那就是说，那个纳粹头子也是魔族了？”古小石问道。

“你说希特勒？他倒不是，他是个疯子，是个狂人，他的背后才是魔族，是魔族在诱惑他一步步走向疯狂。学院曾经有专人监视过他，发现了魔族的影子，可对方实在太狡猾，始终没能抓住。”

“二战时期，学院就这么厉害了，可以监视那个纳粹头子？”古小石不解道。

“当然！”老约翰露出骄傲的神色，监视纳粹头子，算不上有多了不起，没能抓住背后那些魔族，这才让人惋惜。

“你知道为什么学院要以奥古斯都命名吗？”老约翰问道。

古小石摇头道：“难道那个屋大维也是猎魔人？”

“不错，”老约翰道：“屋大维·奥古斯都确实是一名猎魔人，他或许不是最强大的猎魔人，但他却是第一位，联合了当时猎魔界各大势力的人。当时的欧洲，各大势力之间，同样也是各自为政，相互间不时会有争斗，正是屋大维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联系了欧洲著名的猎魔世家、家族、组织等势力，组建了‘圣辉议会’，共同对抗魔族，为了纪念他，这个议会也被称为‘奥古斯都议会’，这也是学院的由来。”

“后来，几经变迁，议会决定成立一间学院，专门用于培养猎魔人，并建立研究部门，负责通过研发，找到更为高效，更加实用的方法来打击魔族，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奥古斯都学院。议会排名前十的势力，同时也是议会的主要成员们，共同出资建立学院。最初，学院所在地并不是这里，而是在德国和法国交界的一个地方，靠近比利时附近，和英国一海之隔。后来，瑞士联邦成立，出于中立国的考虑，才会迁到这里，感谢那位前辈，当时只花了不到100英镑，就买下了这片区域，包括学院所在，和这座山，以及旁边的湖，捐赠给学院，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片土地将会是如此适合学院。”

二人身前的这座山，不见得很高，但纵深却长，将学院包围在其中，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而那个湖，居然也是学院的私产。

两人已在山下那道门前站立了一会儿，老约翰从兜里摸出张卡片，从某个装置上刷过，立刻响起了那个熟悉的电子合成女声：“身份验证……通过，请输入密码。”按了几个数字，大门打开，古小石跟着老约翰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是个不大的空间，正面又是一道门，有两道微弱的光线扫过二人，电子合成声再次响起：“扫描完毕……准许进入！”那道门自动打开，古小石瞟了一眼，顿时目瞪口呆。

门内的景象太过于震撼，一个巨大的空间，错落有致地被划分成各种区域，几十米的层高，上面安装着无数大灯，发出炽热的光芒，将这里照得如白昼一般。

“这里才是奥古斯都学院真正的秘密！”老约翰骄傲地说道：“感谢那位把这片土地捐献给学院的前辈，这里的地质环境实在是太理想了，全是高密度的岩石构成，坚固而稳定，配以先进的建筑设施，再加上学院上百年间不断地加固和维护，终于形成了今天的面貌，一个最最理想的室内区域，既安全且隐秘，完全与世隔绝。这里的建筑面积，至少有两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而且，就算是十级地震，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独立的生态系统和粮食储备，足够两千人存活至少一年时间。走，我带你四处逛逛。”

古小石跟着老约翰走了进去，老约翰指着进门左侧的一长排封闭设施说道：“那里是射击训练场所，有不少专用射道进行枪械射击训练，并且还包括了各种环境的模拟设施，你们应该开学不久后就会用到。”

古小石不解问道：“开枪？这也太扯了吧？学生可以用枪吗？这不是犯法的么？”

老约翰瞟了古小石一眼，解释道：“当然要开枪，你以为魔族那么容易对付吗？不仅要用枪，还要用经过改装的枪支和特制的子弹，才能伤害到那些混蛋，常规武器实在太难对它们进行有效的打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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