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武则天——一地红颜 - xp1024.com
《少女武则天——一地红颜》


第1节: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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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寒冬,宫里的梅海里的花开的最靓,梅花伴雪,分外妖娆。我看的入神,也在雪与花中起舞。“元华,不要湿了裙子。”我的rǔ母在旁边叫道。我是那么地淘气,任凭腥红色的石榴裙被雪水侵湿了。rǔ母爱怜地看着我:“都十四了,还像在家那样皮。”

远处飘来一片丝竹声。一位小男孩在吹。那个男孩与我年龄相仿,一脸的英俊。我的舞停了,他的萧也停了。“你是新入宫的吧。”他问我。“我进宫快三个月了。你呢?”“我可以是这里的老人了。”“呸,你老?你是小太监!”他笑了。“我们一起玩打雪仗吧。”“好”。“等我一会儿。”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一会儿工夫,他领着几个小太监与小宫女来了。

那一日,我们分成两组,玩的很快乐。“晋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儿?让老奴好找。”“他是王子!”我心惊叫。我急忙跪下。“真扫兴。”他拉起我来。“殿下,到传膳的时候了。您得回去用膳了。这可是宫里的规矩。”老奴说。他泱泱不乐地走了。

转眼间,就到了新年。第一次在宫里过年,我很想家了。想我的父亲武士彟与母亲武杨氏。一入侯门深似海,母亲不同意我入宫,父亲在世时却一直希望我能进宫。我的父亲曾任过原荆州都督,我的母亲出身是前隋朝的杨氏宗亲之女,我们家不能与那些名门望族相比,只能算得上中产阶级。但是圣旨已下,我安慰母亲:“皇宫那么好,去未必是件坏事。”

我不知道父亲一定要我入宫而不是我的姐姐与小妹。为什么呢?父亲总说我是有凤来仪。还记得,父亲曾经请他的好友袁天罡大师给我们相面。然后,袁大师指着我对父亲说:“令郎长的龙睛虎目,若为女孩,必有帝王之姿。”当然,我是身着我哥哥的衣服去的,小时候母亲总喜欢把我打扮成男孩子。也许,这句话被父亲记在心里了。

新年来了。宫中的新年自然与别处不同。正月,宫廷在玄武门设宴。我们的皇帝最喜欢演奏《七德舞》,《七德舞》即《秦王破阵乐》改名而来,取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合众、丰财七德之义。128名舞用乐工皆披银甲执戟而舞,时而引吭高歌,时而振臂欲飞,时而气壮山河,时而长蛇如铁。

“贺兰山下阵如云,羽檄交驰日夕闻。节使三河募年少,诏书五道出将军。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

我站在人群中,第一次听如此雄魂的乐曲,心头只有一片澎湃。我们的皇帝坐在高高的台级上,是那么的威严,那么的高贵。高兴之余,他竟然走下来,与壮士们共舞。蟠若惊鸿,骄似游龙。这是我们大唐的国歌!壮哉!大唐。我为能生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而骄傲!

在一片灿烂的焰火中,我度过了在宫里的第一个新年。晋王李治拿着些爆竹在宫前的广场上放。我走过去。“女孩子是不喜欢爆竹的。”“谁说的?我来点一只。”我从他手里拿过香,点燃一支钻天鼠。钻天鼠拉起长长的尾巴,天上又多了一支花。“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他拍着手。

我们坐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长安城里最灿烂的烟火。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流下泪来,我想起我的父亲当年也是这般与我们一起放烟花的。“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李治看见了,他拿出青云帕子给我拭泪。“我想我的爹爹与娘亲,我的姐姐与小妹,我想回家了!”“我也想我的皇母妃了!”我的哭泣也触动了他的愁肠。我知道李治的母妃长孙皇后已仙逝了,皇上怜悯李治年幼把他接进宫里亲自抚养。“好了!我把我母妃留下的青云丝帕送给你!”“给我吗?”我拿着丝帕,爱不释手;从没用过如此柔软的丝帕。我笑了,他也笑了。“我们一起到丹凤门上,那里可以看见整个长安城的!”他拉起我一起奔跑着,夜空里烟花如雪,灿烂无比。

第2节:狮子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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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西域诸国前来朝贡。/皇帝决定在大明宫含元殿举行马球比赛,欢迎西域诸国的使节。我与徐慧等新宫人在御前伴驾。马球比赛在太子承乾与魏王李泰两队之间进行。两队的球技不相仲伯。只是魏王显得更为矫健。

“魏王类朕。”皇帝高兴之余,派太监王公公赏赐太子与魏王。“赏太子蜀锦六匹绢100匹;赏魏王蜀锦四匹绢50匹;另赏蟠龙玉币各一枚。”两人谢礼而去。旁边的几位大臣悄悄地说:“这可是我朝最好的锦。一匹蜀锦要三个织娘每日每夜不眠不休一月才成。”

敕勒部酋长薛延陀进献汗血宝马一匹。

结骨国君长艾利发进献西海夜明珠五枚,珊瑚树四株。

新罗国进献千年人参二十株。

日本国进献珍珠十斛。

土蕃进献紫貂皮十张,黑狐皮十张,黑虎皮十张,黑熊皮十张。

······

皇帝是最喜欢马的。他的宫殿里养了许多好马,像他钟爱的飒露紫,特勒骠,什伐赤,拳毛騧,白蹄乌,都是一等一的神马。今天,他换了一身胡服要与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大臣打马球。他一眼就看见这匹马浑身赤红,没有一根杂毛,毛上点着豆子大的汗滴,颗颗如血滴;四踢包乌;几个最好的御马监都被它腾跳掀翻在地。

皇帝连声称道:“此乃当年汉武帝集千金而求之不得的汗血马也!”

薛延陀部的使节说:“陛下好眼力,这正是我部的特产汗血宝马名曰狮子骢,只是脾气骄傲,难以驯服。希望贵国能有高人加以驯服。”一时,群臣都束手无策。“请吾皇让婢子试一试。”我大胆的说。皇帝疑惑的看着我。“此非儿戏!”“请给女婢三天时间足以。”

“你真的可以吗?”晋王李治拧着眉头对我说,“不成,可是欺君大罪!”“你放心好了。不过,你要帮我的。”“你想让我怎样帮你?”“你可以帮我准备下三样东西!”“哪三样东西?”“铁鞭,铁杖,匕首。”

三天后,马球场。狮子骢在球场上奔跑起来象一片飘逸的红云,一位身着胡服的小厮潇洒的驾驭着。“那驯马的小厮是谁?”皇帝问王公公。“老奴看象新进的武才人!”

我一身男装骑着狮子骢出现在皇帝的面前。狮子骢在我的跨下是那么的温顺。

皇帝很惊奇:“你是怎样驯服的?”

“陛下,只需要3件东西,我就能够制服它,第一是铁鞭,第二是铁杖,第三是匕首。首先我用鞭打它,如果不服,就杖击它的头,如果还不服,那就杀了它。”

“好,有胆量。你长的明媚动人,就赐名‘武媚’”。“谢陛下恩。”

“赏武媚升为四品才人,大明宫侍驾。”王公公说,“武才人,你有福了。”“谢谢公公。”皇帝赏赐了许多东西,苏杭进贡的海棠胭脂茉莉粉诸多绫萝绸缎各十匹。

李治在一旁惊喜的看着我,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似乎想说:“你是这样勇敢!这样与众不同!武媚,我服了!”我偷偷看着他也想说:“谢谢你,阿治!没有你的帮助,我怎么能顺利的驯服狮子骢呢?在这三天,你在马舍里帮我一次次找寻驯服狮子骢的方法。无怨无悔,终于,我们成功了!”

在我儿时,我经常坐在父亲武士彟的那匹乌骓马上奔跑;母亲总会说:“女孩子还是多学些女红最好。”“我儿大有男子的胆气!”他一直支持我学骑马。因此,我还是比较懂得马的秉性的。狮子骢终于在我的皮鞭下驯服了,他是很通人性的,含着大颗泪珠,温顺的倚在我的旁边。

我回到后宫的才人馆,把赏赐的物品分给几个好姐妹,尤其分给徐慧姐姐最多。徐慧比我进宫早一些,现在她已是婕妤,而我现在只是小小的才人。不进后宫,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美女如云。我在她们之间不一定是最美丽的花,但我一定是那朵最出色的花。

皇帝驾着狮子骢与长孙无忌等大臣打完一场马球,并与几个大臣在宫里歇息。“薛延陀今进贡此马大有试探之意。此人倔强无比,难以驾驭他!如今要驾驭他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消灭,二是和亲。”“出兵凶险,战事危险,我认为还是和亲为好。”房玄龄说。“和亲只是缓兵之策!朕要卧薪尝胆,积蓄力量,富国强兵,以战止战。”

第3节:杨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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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沐浴更衣后,在侍女的陪伴下走向大明宫。[百度搜索www.xianjie。me]在云廊上,另外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位高贵的女人与我擦肩而过。我知道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杨妃。“给贵妃请安。”“免了。你就是那个驯马的武媚。”她打量着我,“果然长的标致,是个美人坯子。”这位杨妃是我母亲杨牡丹的堂妹;我的外祖父是前朝的皇族贵胄杨达。隋朝灭亡后,杨氏败落,母亲待字闺中,直到四十多岁才嫁给父亲作了继室。在我入宫时,母亲曾叮嘱我,有位姨娘在宫里为妃,不想今日不期而遇。我欲言又止。在这里还是不要太多的表露自己为好。我目送杨妃离开。

走到大明宫,我听见皇帝正与几大臣讨论政务。我在宫外等候。“先皇后过世已久,朕想立杨妃为后,爱卿以为如何?”魏征劝谏说:“陛下刚比德于唐、虞。为何又以辰赢自累!”皇帝无语。谈话不欢而散。

皇帝一时心烦,头风发作了,王公公急传太医诊治。“让奴婢给陛下缓解。”我用手轻轻按摩皇帝的头部的穴位。

“舒服些了。”皇帝连连称赞。“在家时,我也时常给父亲这样按摩。”“武士彟当年与朕一起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不想,竟已仙去。”又说,“汝父母还是朕作的媒。现在,她可安好?”

“蒙陛下牵挂,母亲安好。”我拜谢道。其实,我知道自从父亲走后,母亲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还在家时,我的两位异母的哥哥就时常欺负我们。每月的宫里月历银子,我都会拿出来,请王公公给带出去交给母亲来度日。

这一夜,皇帝并没让我侍寝。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只是给皇帝更衣,或者是铺纸研墨,或者伴皇帝读书,作他身边的一名贴身女官。

又一日早朝后。杨妃来给皇帝请安。“听说陛下头风发作,臣妾特进献乌凤当参安神汤。”命随身的彩女献上。

杨妃问起:“可是为立皇后之事烦恼。”皇帝说:“此事不易再提了!”“为何?”“诸大臣反对。”“立皇后是皇之家事。外臣怎能干涉!”“是朕的家事,更是朕的国事!先长孙皇后虽薨,但深受万人敬仰,诸大臣多反对再立新后。朕也无可奈何!”

杨妃一脸凄然。“想我当初为前隋公主,君为将军之子。我父王曾多次要加害李家。我对君一见倾心,对君家多有庇佑。竟舍弃父母,担上不肖之名,与君私奔。”皇帝也一脸凄然。“后来,君登上大宝,君即为长孙贤德,又为取得关中群豪的支持,立她为后。我支持君意,毫无怨言。可现在长孙已逝,但我梦犹碎。”

“当年,汉高祖之戚夫人与吕雉斗争后位,吕雉得群臣支持,戚夫人虽得独宠,仍败于吕后。刘邦也无可奈何。”“我虽为前朝公主,现为您的妻子,李恪更是您的儿子。大臣为何还要猜忌于我?”皇帝安抚说,“现在,爱妃虽贵妃之位,但位居后宫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通领六宫。虽无皇后之名,确有皇后之实。”说完,皇帝又立杨妃之子李恪为吴王,以安她的心。

杨妃与皇帝相拥而泣。皇帝对杨妃宠爱依旧,每次宫里有什么稀罕玩意儿,皇帝总要挑几件最好的给她送去。杨妃是皇帝的最爱,长孙皇后是皇帝的最敬。一朵是倾国倾城的貌,一朵是温婉贤淑的暖。都是皇帝生命中重要的人。

第4节:帝子争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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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皇帝身边待久了,越来越崇敬皇帝了。(小說1314www.xiaoshuo.com)他是个文化造诣很深的人。他最钟爱二王的书法,尤其对王羲之的《兰亭序》推崇不已,时常临摹把玩。他还命令朝中的大臣褚遂良虞世南临摹《兰亭序》,摹本经常赏赐给皇子公主们。皇帝的书法大有二王之风。

那一日,皇帝正在书房里临摹《快雪时晴帖》。“魏王李泰来晋见。”李泰潇洒的走进来,他个子不高,身材偏胖,双目深邃,脸上有个鹰钩鼻子,深不可测。“儿臣给父皇请安。”他给皇帝呈上自己编撰的书《括地志》。李泰为此书,大开馆舍,礼贤下士,一时门庭若市。

皇帝看后大加赞赏。“我儿有古代贤王的风采。”“是父王教导的好,儿不过是照作罢了。”“这几日,可见过你大哥承乾?他已多日不曾见朕了。”魏王犹豫了一下。“但说无防。”“听说大哥在宫里养了个娈童叫称心的,两人经常在一起厮混,府里府外尽人皆知``````”“这个逆子!泰儿,此事你早已知道!为何此时才告知朕?”“父皇息怒!泰儿也多次劝诫皇兄不可轻贱了自己;无奈,皇兄身为太子,目空一切。”“太子身边的几个师傅怎不教导!?”“父皇,太子的几个师傅也是苦口婆心的劝导,可是皇兄一意孤行,竟把那几个师傅打了出去,因此无人敢说了。”皇帝厉声说:“传魏征。”

李泰见皇帝发怒,慌忙退出了。他的心里有一种得意。皇帝很生气,扶袖扫去几案上的茶具。我连忙换上一杯新茶。

太子承乾,魏王李泰与晋王李治都是皇后长孙氏的亲生子。长幼有序,承乾为长子而成为太子,李泰只能为王爷。李泰自持文武双全,心有不甘。晋王李治年小人弱,似乎对这问题莫不关心。自从皇后驾崩,皇帝对这几个孩子疼爱更深,尤其是对承乾,他下诏太子使用府库物品,有关官员不要加以限制。太子承乾与魏王李泰都自己的府邸,李治还小,皇帝就把他养在自己身边。

入夜,太子府里一片鼓乐声。太子家举办夜宴。太子身材挺拔,披着一件可汗式貂皮大衣,头戴着飞鹰金冠,神采中却有些颓废。太子非常喜欢演戏,他时常扮演草原单于可汗,伶人扮演随从一起嬉闹。“茫茫草原,单于马上驰骋,扬鞭指挥牛羊。好不快活!”“太子不好了。”一个小厮慌忙进来。“皇上来了!”慌地太子一时六神无主,杵在那里。

太子穿着可汗的衣服,急得竟脱不得,连忙跪在地上。皇帝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你这厮一身胡闹,成何体统?堂堂大唐太子竟不学好。谁是称心?”一个眉目婉转若女流娇媚的男孩子从伶人中匍匐着钻出来。

“果然,是个妖物!好好的爷,叫你们给教坏了!”又说“称心此妖推出去打死!其他的各杖二十!”

“太子爷救我。”称心在生死挣扎。

“称心!”太子欲救又无可奈何。

“从今往后,令魏征为你的太子太师。你再敢胡闹,仔细你的皮;自个跪在宫门前面壁思过。”

第5节:帝子争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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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后,太子承乾一直跪在东宫反省。(中文网最新章节首发)身体的疼痛没有让他有一点清醒,相反他的怒气更盛了。“如我登上皇位,必为称心报仇!”

“太子爷,皇帝已走,您快起来。”

“我为什么要起来?身上有多痛,才知道心里有多痛!在这宫里,太冷了!只有称心真正懂我。”

“是谁告的状?他,一定是他!他想害我,谋我的太子之位,取而代之。做梦!”

“当年,父皇发动玄武门之变,斩杀太子建成,得以登上皇位。现在,他也想以弟代兄!历史绝不会重复的!绝不!”

“在这里,只有两种人,成者为王的与败者为寇的!生的与死的!这就是宫廷!”

“去请大将军侯君集与驸马都尉杜荷。”

北辰宫,皇帝这几日心里一直不痛快,召见后宫很少,只有杨妃可以常来看望皇帝。“三郎,我带来了梅花酥。可要注意休息,看你这几天人也消瘦了许多。”又说“恪儿在吴地,时常挂念父王,他现在勤于政事,文章与武功都大有长进呢。”“好。我儿有出息。”

正说着话,魏王来给皇帝问安。“给父王请安!给母妃请安!”

“听皇上说魏王文章大有长进,是我皇的幸事。真是有尧舜之才。恪儿要是有你这般长进就好了。”

“谢,母妃夸奖。恪弟向来勤奋,敏而好学,我要向他多请教的。”

“父皇,听说敕勒部酋长薛延陀在边境闹事不断,现在竟扣留了我国使节。我愿随军征讨其贼!”

“□□是早晚之事。当前,还是安抚为上。”

过了几天,正值盛夏。皇上怕暑热的厉害,决定移驾翠微宫避暑,随驾去的有太子,妃嫔里有杨妃等人,还有魏征长孙无忌等几名大臣。大明宫里冷清了许多。

我没去侍驾,所以清闲了许多。太液池边莲叶何田田,荷花开得正旺,鱼戏莲叶间。我和几个宫女坐在水边一起嬉戏。“快来看,那鱼在莲间戏水呢。”

晋王李治携着一位美人也来到太液池边游玩。

“给晋王请安。”几个宫女连忙问道。“快请起。”

“这位美人是谁?”我见她一身紫蝶沙裙,举止风流。旁边的有个见识的宫女说:“那是晋王的表妹王韵儿。”“听说那就是从前长孙皇后给指定的未来的王妃。”我的心突然像针扎了一般。为什么我会这么心痛呢?我的情窦竟为他而开吗?

晋王要约我们同船戏水。他撑来一条小画舫说:“泛舟太液,采莲湖上,岂不美哉!”我们一起坐上船,李治划船,王韵儿倚在旁边,我独坐在船头,心事重重。船在水上行,人在画中游。王韵儿看见李治额头上泛出汗珠来,她心疼的拿出帕子给他擦出。李治美滋滋的笑着。我看得更是难过。快乐是他们的,我在那里强作笑言。下船时,李治打起舢板,我们一个个鱼龙而下,我脚下湿滑走在舢板上,差点摔倒;李治急忙伸手搀起我来。王韵儿走在前面,回头看见,眼角泛出些醋意来。回到紫宸宫,我竟心事难平。

第6节:帝子争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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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宫在终南山上,山光如泼黛。看小说就上小*说*1*3*1*4含风殿里,皇帝处理完政务,正在与徐慧婕妤一起谈诗。皇帝吟道:

秋日凝翠岭,凉吹肃离宫。

荷疏一盖缺,树冷半帷空。

徐婕妤颇通文墨,深受皇帝宠爱。她也和了一首:

翠微帝巡游,龙门次第开。

青山挡不住,遥望玉人来。

皇帝命王公公把新贡的茶名曰香雨,沏一杯给婕妤品评。“真是好茶,清新淡雅。”“此茶长在高山之颠,绝壁之上,朝饮晨露,暮送晚霞。采摘时,要身轻体健者,结绳方可采得。每年,进贡不过几两而已,今日你我共饮的已是半壁江山了!”

两人相谈正欢。山里雨急,不期而至,敲打着翠微宫的珠帘。

翠微宫旁有太子别宫,正门西开,取名金华门,殿名安喜殿。安喜殿里,太子正在与几个亲信酝酿着一场风雨。

一天傍晚,魏王李泰从翠微宫拜别皇帝,下山返回王府。山路穿过一片密林。远远的就见一名樵父横担躺在路上。

“大胆樵夫敢挡山路!”

魏王随从大声呵斥。樵夫眼见靠近魏王的轿撵,从柴草中拔出刀迎面扑了过去。眼见刀划出一线白光直插到魏王,刀刀毙命。魏王急拔随身的剑相迎,刀与剑碰出火花。

“有刺客!”几名随从护卫急忙护驾。这时又从树林深出飞出几把飞箭,刺向护卫们,被他们舞刀砍落。此时,几个蒙面壮汉从树林中窜出,持刀刺向魏王。一时间刀光剑影,杀的树林里宿鸟惊飞起来。

血如残阳。

“刀上有毒。”一位护卫被刺客砍中了,身上的伤口流出黑血。魏王急忙飞剑刺伤几个刺客,护卫们也是越战越勇。几个刺客们非死即伤。樵夫身中数刀,受重伤,眼见大势不妙服毒自尽了。只剩下一个刺客转身要逃,被护卫给擒获了,“抓住个活口!”“撬开的他口,别让他自尽了。”“王爷饶命!”

太子正在宫里坐卧不安。

“太子,事情败露了。”大将军侯君集与驸马都尉杜荷紧忙走进安喜殿。

“太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驸马都尉杜荷说。

“天象有变,应快动手,发兵围翠微宫,迫皇帝退位,实现你早日登基即位的愿望。”

“太子,你就下决定吧!”侯君集说。

“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太子挥剑砍断几案。

第7节:帝子争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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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点点,杀声震天。

王公公匆忙跑进含风殿,“太子快杀进来了。”

“皇上,还是避一避吧。”杨妃说。

“不能退!”徐慧婕妤说。“皇上,点燃狼烟速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惊地一只鸟恐惧的从大理寺上空匆匆飞过。大理寺监狱里,几个虎狼般的衙役正在给那个刺客在用刑。

“招了吗?”

“?”

“上大刑!”

“啊!!!”

“再上大刑。”

“招还是不招?”

“啊!”

“在这里再硬的皮肉也会招!”

那刺客昏死过去。

一盆冷水淋了过去,那刺客又死了过来。

“再用刑!”······

入夜,一队人马正秘密包围了皇帝的行宫翠微宫。“杀啊!”宫里的羽林军慌忙迎战。“护驾!”

“太子造反了!”

“保护皇上。”

让京城来救驾!”

皇帝果断地说:“朕久竟经沙场,腥风血雨,这有什么可怕的!”

“传朕的意旨:擒太子者升为膘骑将军,赏黄金千两!”

“朕要宫前督战!”

“点狼烟!”狼烟在夜幕中徐徐飘起。

“杀反贼!报皇恩!”

反贼象潮水般涌来。“杀呀!”

皇帝搭上弓箭,一箭射杀了冲在前面的叛军,又射出几箭,恐得几个叛军连连后退。

“杀叛贼,报皇恩!”长孙无忌与魏王带兵赶来救驾。

血战在黎明前结束,反贼与羽林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叠加在一起。离宫一片狼籍。王公公带着几个宫人在打扫战场。“快抬走,别污了皇上他老人家的眼睛。”“再水冲洗干净。”

太子承乾一身血衣,被擒,跪在含风殿前。

“逆子!胆敢弑弟!弑父!弑君!”

“你就这样盼着父王死吗?”

太子垂头在地,“求父王饶命!”

“父王,看在母后的份上,饶儿一命吧!”

“你还有脸提母后?今日,若不是救驾及时,你将怎样处置父王?”

太子沉默不语。

“传大理寺与中书门下两省处理此案!”

皇帝有些颓废的坐在龙椅上。

“传参汤!”杨妃对王公公说。

“要怎样处理承乾呢?”皇帝叹了一口气。

皇帝回想起长孙皇后临终前的那份不舍:“陛下,我儿承乾喜声及畎猎,日后如有不恭,请看在为妻的薄面上饶他性命!”

第8节:帝子争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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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与中书门下两省的几位大臣等站在含元殿手持玉笏。/

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神情少了份往日的伟岸。逼宫的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玄武门。

当年,太子李建成因妒忌李世民功高盖主,联合四弟齐王李元吉,排挤李世民,准备在太液池设伏兵杀李世民。太子府率更丞王晊把这一密议告诉了秦王。李世民在危急时刻决定背水一战,先发制人。抢先一步杀死大哥李建成和四弟李元吉,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玄武门之变。3天后(癸亥),李世民被立为皇太子,诏曰:“自今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然后闻奏”。2个月后李渊退位,李世民登基。

“自古皇权多争斗!不想今日,自己也会被最宠爱的儿子逼宫!”

“承乾,隐含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朕对你寄予最大的希望!你太伤朕的心了!”

“陛下,今查明太子承乾与大将军侯君集与驸马都尉杜荷,密谋造反,证据确凿,请陛下定罪!”大理寺卿说。

“朕要怎样处置承乾才好?”

群臣无人敢答。

“朕作为父亲没有教导好太子,上惭皇天,下愧后土,叹惋之甚,知复何云。”

中书舍人来济说:“处置承乾的办法,以使陛下不失为慈父,太子得尽天年。”

王公公宣旨:“废太子为庶人,终身幽禁。侯君集与杜荷等人赐死。”

“来人那,我要求见父皇!父皇,儿臣有冤情要表!父皇,儿臣有冤那!!!”太子现在已是庶人,被囚禁在一所寂寞的别院里,他衣冠不整,神色憔悴,犹如笼中困兽在不安分的怒吼!“你已是戴罪之身,还是省省吧。”看守呵斥道。“来来,我们去喝酒,别理他,让他闹去!”看守们说着.

“混蛋!我是太子!你们敢这样对待本太子!”

“像只疯狗一天到晚的折腾!你是太子,老子还是皇帝呢!”“让他闭嘴!烦死了!”

承乾绝望的跪在地上:“求求大爷帮帮我!也好让我给父皇上书伸冤!”“发疯!”他的祈求更换来了一阵嘲弄。

“父皇,都是李泰与我争位才逼迫儿臣造反的!儿臣是被逼的!李泰还恐吓过李治,怕李治也争太子呀!父皇,您知道吗!”承乾嘶哑着喊道,可是有谁会理会这个废人呢!他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院子里是那么的无助!他一次次哭死过去,没人理会。

太子的造反象一块石子打破了这宫廷的寂静,又被这片寂静吞没。宫廷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在这个宫廷里,我第一次认识到皇权的威力与可怕,因为它,父子可以相残,兄弟可以无情。

有时候,我徜徉在这个辉煌的宫殿里,抚摩着汉白玉的雕龙柱,紫檀木的金龙宝座,在这里,要想生存下去,要想飞上枝头,是多么的艰难。在这里,谁才是我的依靠?皇帝吗?他并不太宠幸我。晋王呢?他就要大婚了,娶了王韵儿。虽然,他告诉我,他喜欢的人只是我。他说有机会想让皇帝把我赐给他。但是,我依然只能与他遥遥相望。“今日,陛下要给晋王与王姑娘赐婚。主婚人是长孙大人呢。大明宫很久没有热闹了,酒席摆在朱雀殿一定会有很多好吃的!还要放烟火呢!”宫女们一时高兴的不知怎样才好。

“平日里,晋王待我们最好!我们也得有所表示吗!”

“他可是王爷,什么也不缺!”“我们该送些什么贺礼呢?”

“我们就走份子钱,请个和合二仙,表表我们的心意就好。”

“咱们说凑就凑!”“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才人姐姐,你凑份子吗?”“我?”我心乱如麻,“凑吧。”她们热热闹闹的,我了无心情。

我看着李治一身新装喜气洋洋,王韵儿凤冠霞帔如仙子一般,神仙眷侣。我心如五味,忧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9节:帝子争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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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来给皇帝请安来的更殷勤了。皇帝好象有意让他入主东宫。

有一次,皇帝问魏王:“你若成为太子,将如何对待你的弟弟?”“如为太子,将即可斩杀自己的儿子;百年后,再传位给弟弟!”魏王说。皇帝沉默不语。

杨妃也经常来,给皇帝送各色点心。“三郎,恪儿新从吴地寄来的家书。‘说十分记挂父王的龙体。想回京探视。’”

“朕也十分想念恪儿,诸子中就他英武果断很像朕。”

杨妃微笑着,“三郎,尝一下新鲜的芙蓉酥。”

在一所精致的庭院里,晋王似乎是个方外之人,闲云野鹤一般。小厮来说:“王爷,国舅来访。”

“见过元舅。”

长孙无忌说:“王爷,好兴致。曲院风荷,小桥流觞,真是逍遥避世的好去处。”

“何为避世?何谓出世?”

“避世则为逍遥王爷,出世即为入主东宫。”

“外甥何德何能?”

“锋芒不漏,不争为争。”

“好个不争为争!”

含元殿上,皇帝问众大臣:“魏王忠孝仁义可为东宫之主吗?”

“臣认为不妥。”大臣岑文本说。

“为何?”

“自今太子不道、藩王窥望者,即为不妥。若立魏王,则说明太子的地位可以用任何手段而获得。”大臣刘泊说。

“臣,请立晋王李治为太子。”上官无忌说。

“朕看雉奴(李治的小名)性情懦弱,恐难当天下大任;吴王李恪英武果断,朕想立他为太子,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执意争辩:“臣以为不可。”

“难道明公是因为李恪不是自己的外甥吗?”

“陛下神威英武,是创业之君;晋王仁慈敦厚,可以是个守成之君!”

“好!”

皇帝下诏:卓立李治为太子。降李泰为东海郡王,幽禁北苑。

太子的册封大典在丹凤门举行,李治正式入主东宫。我看见太子与王妃一起站在高台上接受百官的朝贺,那份荣耀招人嫉妒!

不久,太子又新纳了个萧美人为良娣。太子身边的女人就像春天的花,开不败的。他仿佛把我忘记了。在宫里,我们相遇见,按照宫规,相礼,走过!

第10节:密记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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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太白星多次出现在大明宫的上空。(小說1314www.xiaoshuo.com)长安的大街上几个顽皮的孩童在唱着歌谣:“唐三代,女主武王。”

大明宫的一间密室里,太史令李淳风密报皇帝说:“陛下,天相异常,女君主将要昌盛。”

皇帝听后有些恐慌。“女主武王?!”

“此人现在何处?”

“已在宫里!”李淳风左手拿着罗盘,右手掐指计算。

“在宫里?!”皇帝惊觉不已。

“臣据象推算,其兆已成。然其人已生,在陛下宫内,从今不逾三十年,当有天下,诛杀唐氏子孙歼尽。”

“此人是文是武?卿为朕明言之。朕即杀之,以除国患。”李淳风说:“此乃天意。岂人力所能为耶?此人在二旬之上。今若杀之。天必祸我国家。再生少年。唐室子孙益危矣。”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练字。

“陛下,这是新贡的雀舌。”我用皇家秘色瓷碗盛着清碧的茶水给皇帝端上。

皇帝猛然看见我,目光如电。

我心头一抖。

紫檀木书桌上写着几个字:女主武王。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皇帝这样看着我。

“武媚!武王!”皇帝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会夺朕的江山吗!”我惊惧地跪在皇帝的面前。“陛下,你弄疼我了!”

“你是武王!”

“不,陛下,我是武媚。”

皇帝仿佛在发狂:“若夺朕江山,必杀之!”

“奴婢不敢。”

皇帝松开我的手:“你只是个小小女娃,怎有能量夺朕江山!”

我瘫软在地。“女主武王!”我在想“难道与从前袁天罡的预言有关系!”我吓出一身冷汗。

“逐出大明宫!”皇帝发起怒来。

“陛下,饶了奴婢!”我被王公公撵出来,被丢进了冷宫。

冷宫就是宫中的地狱。我踏进那间尘土密布的房子,窗户上有一只蜘蛛在寂寞的结网。地上或坐或躺着几个女人。“终于,有人又进来了!”一个疯癫的女人衣冠不整地冲着我笑。“哈哈哈!蓬莱宫中无四季,琼瑶岛里寂寞长``````”话还没说完,忽然倒头死了。

旁边的一个女人说:“死了好,一了百了。”满嘴呓语。

“又死了一个。”不一会儿,来了两个打杂的太监,一张破席卷起那具尸体,“到后山乱葬岗一扔就可以了。”

我要死在这儿吗?不,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第11节: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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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了!”几个太监走进冷宫,抬着一个食盒。盒里只是些残羹剩饭。“这些东西恐怕连猪狗都不吃。”我心里想。那几个女人蜂拥过去,“给我吃。”我杵在那里像块木头。

“还以为是在宫里当妃子呢?有的吃就不错了!”一个女人说。

“我不饿。”我说。

“吃吧。”那个女人给我一块馒头。“饿死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我接过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有点咸。我第一次品尝到眼泪的味道。

“你知道刚才那个死了的吗?她曾经是皇帝的宠妃,只是因为冲撞了皇帝,就被罚到这里了。”

“你因何来到这里?”她又问我。“我也不明白!”我说。“你呢?”“我是被人诬陷偷皇后的东西。”她说。她告诉我她叫翠蝶,原是长乐坊的舞姬。

“这冷宫里实在是太脏了。”我说。“人人等死!谁还打扫!”翠蝶说。

“我们打扫一下吧。我们要出去而不是等死。”我说。冷宫里,有口井,有把破木桶,几把破扫帚。一边清扫,我一边想:“哪怕是一颗种子落在石头缝里,也要生长。”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想起娘教过的《孟子》,娘说:“一个人在宫里,苦了,累了,就读一读``````”

冷宫里已经变干净了,虽然不能与从前大明宫相比,但是总算有了干净的息身的地方。我和翠蝶依偎在一起。

“我要活下去。”

冷宫平时竟没人把守。“我们都是一群废人。谁还看管我们呢?”

“我可以走出去的。谁能救我呢?”我有些困了,在土炕上睡着了。“明天``````”

太阳照耀在冷宫的院子里,是那样的温暖。

“这冷宫原来像个猪圈,自从武才人来了,干净了许多。”打杂的太监说。冷宫里的那些女人们仿佛也活过来,洗漱干净,一个个像人的样子了。

冷宫里的日子很漫长。平静的日子里,我学会了隐忍,跟着那些女人们学学女红。有时翠蝶边唱歌,边在旁边跳舞。她有时跳六幺,有时跳健舞。有时,还拉着我跳。大家也学会去寻找快乐了。

第12节:五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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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星再一次闪耀在大明宫的白天上。(小说1314最新章节首发)皇帝一直心神不宁。

北方边塞敕勒部酋长薛延陀屡犯边境,李君羡受命出征,旗开得胜。“亚将李君羡率精骑别路,及贼于青海之南悬水镇,击破之,虏牛羊二万余头而还。”丹凤门中,皇帝正在为班师还朝的左武卫将军李君羡开庆功宴。

酒酣之中,颁下酒令,让各人行酒令,依次说出自己的小名。轮到左武卫将军李君羡时,李君羡自报小名叫“五娘”。一员勇猛的武将,却有一个女子的小名,不由引起在座人的哄堂大笑。

“五娘!”皇帝听到“五娘”的“五”与“武”谐音,心中不禁愕然,触动了心病,不免格外留心起来。但皇帝不露声色,也笑着对李君羡说道:“何物女子,乃尔勇健!”

皇帝对王公公说:“拿朕的御酒两壶赏给将军。”

“谢主隆恩!”

“将军籍贯何处?”

“武安。”

“武安?左武卫将军!封爵武连县公!无不带上一个“武”!”皇帝的内心就更为震惊不安了。一只玉杯子被皇帝捏在手里几乎碎了。

太白星的光刺在丹凤门上。

皇帝于是便连想到了《秘记》传言、太史卜象及李淳风的一番话。尽管李君羡是一员武将,不是女性,更不是太宗的“亲属”。“这不正应了‘女主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之意吗?

“‘女’与‘武’(“五”与“武”谐音);又职掌玄武门宿卫,应了‘其人已在陛下宫中’、‘其兆既成’吗?”

皇帝内心里对这个屡立战功且受到信任的李君羡深怀疑忌和憎恶,“李君羡就是这个威胁朕唐王朝天下的‘武王’。”

“该死!”皇帝喝掉杯中的酒。李君羡却不知大祸已临!

不久,王公公宣旨:“奉天呈运,皇帝诏曰:左武卫将军李君羡,德才兼备,卓调离京城,出任华州刺史。”

皇帝仍不放心,心想:“朕要为江山社稷千秋万代除此贼!”玉杯子终于碎了。之后,又以御史奏“君羡与妖人交通,谋不轨”,将李君羡杀死,并抄籍其家。

太白星在大明宫的上空暗淡了!“星相转弱,江山永固!”

第13节:淡扫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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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带着几个女犯样子的女孩子匆匆地走到浣衣局。(仙界小說網www.xianjie.me)一个管事的女官连忙说:“给王公公请安。这几个女子是?”

“原是罪臣李君羡家的,进宫为奴,派给浣衣局使唤。”王公公说。

“这可怜见,曾经都是些官宦小姐,现在连个奴才都不如。”女官说。

“好好招呼着,别让她们死了。”王公公没好气的说。

“还傻站着,干活去!”女官撵着她们。

我偷偷走出冷宫,低头顺着墙跟走着。旁边两个小宫女边走边说:“你听说了吗?”“啥事?”“听说李君羡被皇帝杀了!”“他不是刚立了大功吗?”“听说皇帝是信了偈语!”“什么偈语?”“还是不说了,被人听见了,会要掉脑袋的。”“小声点,‘唐三代,女主武王’”。“李君羡小字五娘,应在‘五’上!”“吆,这样就得死,太可怕了。”“有人来了。”这两个宫女看见我匆匆地走了。

我一边听,一边急忙走过,一边想:“一句偈语就可以决定人的生死!那句偈语真的会应在我的身上吗?如果是真的,我在这宫里还有命活吗?”远处的宫灯忽明忽暗,一时间宫里的路围在高高的宫墙下,是那么的yīn森恐怖。

终于看见,两盏风灯越来越明,挂在徐充容的宫殿桐雀台的宫门上。“娘娘回宫了。”一个太监打着唱。只见一架凤辇已停在宫门口。两位彩女扶着徐充容走下来,徐惠姐姐又得新宠被封为充容,一时尊贵非常。我想走进去,被拦了下来。“大胆奴才,敢冲撞娘娘!”

我喊到:“姐姐是我。”

“是你呀。”

原本担心,她会不认识我的。宫里的人向来张着一双富贵势利眼,捧高踩低是常有的。

“快进来。”她拉着我走进她的寝宫里。一走进来,里面挂着一架玻璃珠帘,透过珠帘的墙上是一幅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一张黄花梨的几案,摆着几枝海棠。旁边是架湘妃塌,塌上斜放着几本书。我看了一眼是长孙皇后的《女戒》。

她拉着我坐下,又遣其他宫人出去,才开始说话:“妹妹的遭遇,我已知道。”我急忙跪下:“求姐姐救命!”

她拉起我来微笑着:“眼下皇帝因听信了几句偈语,也是事出有因。”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又说:“皇帝毕竟是一代明君。到时烟消云散了,自然会让你回去。”她又与我闲话了几句。

“姐姐,在这宫里我无依靠,只有你待我最好。像我们这些宫人身如浮萍,怎样才能长久安稳?”

“以色侍君岂能长久!”

我走出桐雀台,回到冷宫。“姐姐,你可回来了。刚才,一个小公公送了个盒子给你。”翠蝶说。

我打开看是一件同心结。我明白是他送来。心里涌出一股温暖。

桐雀台里,徐充容还在灯下看书。“娘娘,您何苦要帮武媚呢?”贴身侍女小影儿问。

“太子相求怎能不帮呢?助人也是助己呀。”

第14节:谁知如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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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宫里点起了粗蜡烛,这种蜡烛烟重的狠,很呛人的。[本书来源www.xiuzhengu.com]只有宫里的下等人才用它。好在还有光明,照着冷宫里稀许温暖。那个小太监叩门来,送来一个红漆食盒,里面有四样点心,一碟光明虾炙,一碟红罗丁,一碟贵妃红,一碟小天酥。他是那么费心安排,这些点心都是我平时最爱的。

那几个老宫人都很羡慕。我招呼她们一起食用,围坐在一张小炕几上。“这还是我在宫里当美人的时候吃过的。”一位老宫人说,“曾经的繁华如梦恍如隔世。”她的脸上留露出一丝得意。

“当年,皇帝是那么的宠爱我。每天下朝,他总会来看我抚琴,高山流水,知音淼淼,或者带我到西苑骑马,战马美人,衣诀飘飘。那时,我真得很幸福。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成连理枝。”

“后来呢?”翠蝶说。

“后来,我怀孕了。皇帝高兴极了,说‘若诞下皇子,就封我作昭容。’宫里,又进了个美人,很得皇帝宠爱。她见我有孕,心生嫉恨,竟处处诋毁我,还在我的饭菜里做手脚,害我的孩子没足月就落地死了。”她满脸悲戚。惹得我们也跟着哭起来。

“再后来呢?”翠蝶急急的问。

“我苦于无凭据告她,竟被她恶人先告状,告我‘毒妇心重’。时间长了,就连皇帝也不信我的。我失宠后,郁结难开,哭啼不已,就被当作疯子关在这了。”

“在这里,谁不是一把辛酸泪呢!”另一个老宫人说。

“我们这些宫里的女人是些什么呢?是狗,是猫,是一只笼鸟,是一片随手的帕子,是一把旧团扇,反正,我们不能算人``````”翠蝶说:“我怕!”

我看着她们一个一个红颜老去,身若飘零,最后老死宫中;她们就会是我的未来吗?我不要!

夜晚,风吹得房瓦“呜呜”作响。竹影婆娑在窗台上,我心事沉沉,写在纸笺上:

如意娘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等到第二天,我塞了些散碎银子给那个小太监,求他送那张写上《如意娘》的纸笺给太子。咫尺之间,若天涯;我盼君心同妾心,君能知我心!

第15节:凤凰台上忆吹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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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皇帝刚下朝来,太子李治与几位大臣陪侍在旁边。

“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今作《帝范》一书,望汝领悟。朕要做个开拓之君,为汝打下万事基业;将来汝要勤政爱民,做个守成之君!”

“儿臣谨记。”

“现在,高句丽阻断新罗入我朝进贡的道路,并抢夺贡品,辱我友邦,公然挑衅!实在可恨!”皇帝雄心勃勃的说。

“当年,‘四次隋高大战’隋军大败撤退之后,高句丽人把隋军阵亡将士的尸骸堆积起来,构成了一道毛骨悚然的‘景观’,供其臣民观赏。”大臣长孙无忌说。

“如此残暴狂妄之邦,朕必伐之!”皇帝果决的说。

“自古有道伐无道!臣赞成。”大臣李世勣说。

“用兵之事需运筹周详!”皇帝已xiōng有成竹。

在宫门外,徐充容静候着。“陛下,正在与太子大臣商讨国事,请娘娘等候。”王公公说,“给娘娘搬把椅子来。”

“谢谢,王公公。”

一会儿工夫,太子与大臣都退了出来。

“见过娘娘。”太子与诸大臣纷纷行礼。

徐充容还礼,步入宫门。

一位彩女给皇帝端上一杯仙人掌茶。

皇帝品了一口:“朕喜欢清香的,你总也烹不出味来,不如武才人的。”把杯子放在桌上。吓得彩女急忙跪下。

“请陛下治罪。”

“下去吧!”彩女端着茶退下了。

徐充容慧心的一笑,说:“陛下日理万机,身边真是缺个心灵手巧的人侍候,这帮奴才哪个也不如才人用心。”

皇帝沉默不语。

“陛下,想那武才人在冷宫里,已得到教训。回宫后,必然全心全意侍候陛下。如此一来,宫中诸人无不称赞陛下刚柔相济,体恤下人,仰我皇恩。”

皇帝沉思片刻,心想:“小小女子量她也成不了气候!”于是,就令王公公去冷宫宣旨,接武媚回来。

用过午膳后,皇帝正与徐充容下棋。武媚就已经回宫了,正等在紫宸殿外。

“臣妾前读《汉书》见汉武之巫蛊案,捕风捉影,人人自危,实在是于家于国有害而无利。”徐充容兰心蕙质,边下棋边说。

皇帝心知肚明的说:“朕乃一代明君,岂可与汉武可比!”自此,皇帝便不再提偈语之事。

第16节:凤凰台上忆吹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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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与徐充容下完棋了,正在闲话着。[本书来源www.xiuzhengu.com]我端上两杯雪芽茶,分别用两个秘色瓷杯,一个唤名碧水天,另一个是紫云青,都是宫里皇帝最喜爱的茶具。徐充容小口呡茶,见茶色清澈里点了些碧绿,赞道:“真是美茶美器!”

皇帝也品了一口说:“气味清雅,茶色新绿,入口清爽,这是什么茶?”

“陛下,这是吐蕃王松赞干布进贡的雪芽。此茶,生长在皑皑雪山上,采摘极难。据说还是文成公主命人采来亲自煎制的呢。”

皇帝连连称赞:“绝妙之极!还有点梅花香!”

“陛下与娘娘没觉得水也有不同吗!”我连忙说。“有何不同?”徐充容问。

“这是采自冬天梅花蕊上的雪水。烹此茶正是绝配。”

“才人几日不见,不但烹茶得好,而且学问也大涨了!”徐充容说话含点酸意。

“娘娘过讲了。”我急忙说。我看见皇帝正在仔细的看着我,眼睛里别有情意。我心如脱兔,我跪到在他们的面前说:“奴婢何德何能受陛下与娘娘庇佑,得重回宫。奴婢感谢陛下与娘娘的再造之恩。”

“起来吧。”皇帝似有扶我起来的意思。我急忙躲避开,退出紫辰宫。心口跳的特别厉害。

“杨柳扶风叶有情,小女含羞似知春。”皇帝若有心事是说。

过了一会儿,长孙无忌有要紧的事来求见皇帝。“新罗善德女王传书说高句丽联合百济攻取新罗40余城,新罗危在旦夕,并向我朝请求援助。”皇帝急招太子与李世勣褚遂良等大臣议事。

徐充容见状带着贴身奴婢小影也退了出来。走出宫门,“娘娘,今天陛下似对武媚有意。”小影不平的说,“真不该放这个狐媚子出来。”“不可浑说!”“娘娘,我也是为娘娘鸣不平呢。”“今后此话不能再说了。”徐充容心里早已看的明白了。

在含元殿里,皇帝与诸位大臣议事到很晚才回寝宫。

太子李治回到东宫时,太子妃王韵儿还在等他一起用晚膳。她看见太子急忙迎了过去。“太子可用过晚膳吗?”正要吩咐厨房送晚膳过来,今天她特意炖了太子最爱吃的燕窝羹来。“我已在宫里吃过了。”头也不回的走了。“明天,父皇要找我问书的。”

太子妃愣愣地杵在那里。“太子妃,您还是用点羹吧。”旁边的宫女关切的问。“我究竟作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我怎样才能得到他的心呢?”

在御书房里,李治从书中拿出那张《如意娘》,他想静静的一个人吹箫。今天,他在宫中见到武媚了。他想问问她好吗?近近的看着她,却也不能。天涯何乎远?佳人何乎近?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魂牵梦绕!

突然,房门开了。萧良娣走进来。“阿奴,怎么回来也不去看我!”想依在他的怀里撒娇。被他冷冷地推开了。“本王今天累了,你还是回去吧,明天去看你。”

猛然间,她看见那张《如意娘》。“好个‘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她想,“太子又被哪个狐媚子迷住了!我一定要把她给揪出来。”

第17节:凤凰台上忆吹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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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良娣回到寝宫,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月光如洗,照在她的象牙□□。这是她第一次独守空房。在这个东宫里,虽然她不是正室,但是她有与太子妃一样美丽的容貌,高贵的出身,她是南朝萧氏皇族的后人,很得太子的宠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迷住了他的心?萧敏宜啊,你绝不能与其他女人分享丈夫!”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太子在东宫的书房里,他拿出玉箫吹着一曲《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箫声在静静的夜空里流淌,倾泻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流淌进相思人的心里。

东宫夜有些漫长。太子妃王韵也是同样辗转反侧。箫声勾起了她的无限惆怅。自打萧敏宜进宫,太子就对她日益冷淡。“墙壁有多冰冷,宫里就有多冰冷,心里就有多冷。”时间长了,连东宫的下人们都有些瞧不起她。她是长孙皇后在生前看中的媳妇。她一直按照长孙皇后的训诫,按部就班的照顾丈夫,管理东宫,她是那么的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却怎么也得不到太子的心。

从她第一次见到李治时,就深深的爱着他。“上帝实在太眷顾与我,给我一个可以钟情的人。”她只想做个平凡的女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过着平静安详的生活。可是命运偏偏把她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将来的皇后。那是多少名媛淑女梦寐以求的生活!宫里曾经有多少女子顶着这样的光环,过着并非幸福的生活呀。有多少人羡慕,就有多少人嫉妒。

萧敏宜老是处处针对与她。有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可以为了东宫的太平一忍再忍。只有自己的眼泪知道自己的痛快。

多么可怕的政治婚姻。

李治知道自己要在宫廷里占用一席之地,就必须娶王韵。王家与李家是三世姻亲。剪不断理还乱。王家不但是关陇大族,而且在朝中颇有势力。当初,自己年幼,他的两个哥哥李承乾李泰都对他颇有戒心,时时计算着。他与王氏联姻,只有这样才能自保。

天一亮,李治就去了大明宫。一个宫女风风火火的跑到太子妃的宫里。“太子妃,萧良娣一大早就把宫女们招到自己寝宫里,说是要找什么东西。”“由着她,又闹什么幺蛾子!你且去看看。”

宫女们忐忑不安的站在萧良娣的面前。“都仔细听着,每人把这首诗给抄一遍。”她发号着施令。宫女们纷纷抄写着《如意娘》。“要是抓住她,我一定让她知道我的厉害。”她拿着每一张在认真的比对笔迹。“这张不像。”“这张也不是。”没有一张与那张《如意娘》的字迹一模一样。她一时无计可施。“看来不是东宫里的。”“到底是哪里的贱女人,把太子的心从我这里活活勾走了。”

“太子妃,萧良娣在追查是谁写的《如意娘》。”宫女回来汇报给王韵。

“什么《如意娘》?”

“说是在太子书房里发现的。”

王韵心里充满了疑惑,“难道,太子又有了新欢吗?”

第18节:凤凰台上忆吹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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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今天来找我,有些恭敬的说:“武才人,陛下让老臣送来些西域进贡的石榴果给姑娘。[百度搜索www.xianjie。me]”我有些诧异,我明白石榴代表着什么。“今夜,陛下要召幸姑娘,望姑娘早作准备。”“王公公,我``````”“姑娘,好好侍候,可别大意。”他看了我一眼。“王公公!”我有话要讲,他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没给我张嘴的机会。“姑娘,老奴告退。”

昨夜,一支似曾相识的箫声,在我耳畔回响。“是他吗?”自从我回宫,每次见到李治总是心绪难平,只是相见不得语。有时,我站在夜空下的大明宫里,依着玉雕栏杆,看着牛郎与织女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们与我们竟然相似。牛郎与织女总有鹊桥相逢相依的一天,可是我们呢?虽然,我们曾是青梅竹马的少年玩伴,但是我从名分上是只属于皇帝的女人,哪怕我只是一名下等小才人。

今晚,皇帝却要我正式成为他的妃子。那是多少宫中女人梦寐以求的。宫里每个女人都想得到皇帝的宠幸,那就可以在这宫里有了立足之地,就像徐慧姐姐那样,或者是杨妃。

华灯点上,华清宫就是明亮的仙境,仙雾飘渺在温泉上。但是,这个仙境却不是我的。

我在温泉里,泡完澡。被几个采女服侍着,梳妆打扮,挽起乌云般的发髻,插上最美丽的珠花,穿上绣着凤穿牡丹的薄纱。她们说我宛若仙女。我却毫无感觉,就像一个呆呆的布娃娃。

一顶小轿已在等候多时了。“请才人登辇。”我还有些恍惚,就被他们给推了上去。他们把我送到星辰汤,皇帝已经沐浴完,等待我多时了。我的心在不停地挣扎。“我怎么能做他的女人呢?”

我走进去,所有的宫女太监等服侍的都退了出来。宫门骤然关闭了。皇帝向我走来。我突然有一股勇气:“陛下,奴婢今日身上不干净,只怕yīn气沾染了龙体,不吉利。”我跪倒在地上。皇帝一惊,他目光如炬。

“你不愿服侍朕吗?”

“不,我,——愿意。”

“你还在恨朕吗?”

“不,奴婢不敢。”

“在这宫里,没有人会拒绝朕!”

“可是,在奴婢的心里感觉您更像奴婢的父亲。”

“父亲?”

“奴婢,自小就没了父亲。自从进宫,陛下,教给奴婢诗书礼乐,对奴婢恩重如山,所以奴婢早在心里把您当作我的父亲,奴婢更愿像女儿一样孝顺您。”我呆呆的看着他,看着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

皇帝沉思片刻,开怀大笑。他对门外的公公说:“摆驾桐雀台。”

我瘫软在地上。看着皇帝已走远,才长舒了一口气。我走在宫里,旁边的几个宫女在背后指指点点。“她竟然敢拒绝了皇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的脑袋进水了,有多少人都盼着。”“如果皇帝能召幸我就好了。”

后来,皇帝就此事对王公公说:“此女太倔强性子太烈,非朕喜爱。”

那一夜,仿佛如梦。

第19节:雁双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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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一个人在含元殿里默默地打扫着尘埃。自从,我回到大明宫,总感觉周围的宫女太监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仿佛我是个异类。“不当娘娘,偏要作个丫鬟命。”

王公公安排我一个人去打扫含元殿。我知道他是在故意刁难我。偌大的宫殿,在夜晚里是那么的空旷。孤独的雕龙宝座,高高的云龙柱子,都耸立在大殿里,照着几盏孤灯,是那么的恐惧。我匍匐在地板上,用抹布蘸着清水一点点清洗着,这种活必须勾着身子一点点擦,时间长了,腰酸背疼,十分折磨人。这种活平时都是宫里的粗使唤丫头们做的。

“我不怕,我不怕!”若在平时,我会一个怕得要死;现在我明白怕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没有人会帮我的。我必须赶在凌晨早朝前把活干完,否则,他们还会用什么招数折磨我。

活儿终于做完了。我只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头昏脑胀,就一头栽倒地上,没了知觉。我死过去了吗?

“姑娘,终于醒了,可把我急坏了。”我睁开眼睛,竟然是翠蝶在旁边侍候我。

“我已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了。”

“姑娘,喝口水吧。”我的确感到口渴了。

“刚才,陛下派太医来看过你呢,太医说‘是偶感风寒,吃点药发发汗就好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我疑惑地看着她。“今年是陛下的五十寿辰。陛下体恤后宫,就赦免了冷宫里的人,一部分老的去了感业寺为尼,年青的分配到各宫服役。我真巧就分到才人身边了。”

我们正说着,王公公走进来,“姑娘,陛下让老奴送些御膳给你。”他看着我神色慌张。“前日之事,还望姑娘海涵。”“都是我自己身子弱,怨不得公公。”我安慰他说。“姑娘,真是宽的,老奴不胜感激。”他要给我作揖。“这怎使得,日后还望公公多体谅。”

我真的又饿又累,喝了一碗米粥,就迷糊着睡着了。

好在翠蝶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不几日,我就好了起来。期间,太子李治遣了个小太监送来一盒子点心,我打开,见里面另有一张信笺写着一阕词:

雁双双,正分汾水,回头生死殊路天长地久相思债,何似眼前俱去!

摧劲羽,倘万一幽冥,却有重逢处诗翁感遇。

把江北江南,风嘹月唳,并付一丘土。

仍为汝,小草幽兰丽句,声声字字酸楚。

拍江秋影今何在?

宰木欲迷堤树。

霜魂苦,算犹胜,王嫱青冢贞娘墓。

凭谁说与?

叹鸟道长空,龙艘古渡,马耳泪如雨。

读完,心中的诸般苦楚一应而解。“太子,为了你,我也要坚持到底。”我暗暗的说。

第20节:雁双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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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病终于好了,但是身上还是软软的。(修真谷小说网最新章节首发)一日,翠蝶扶着我到宫外走一走,去照照太阳,说:“晒一晒,好的快。”我们倚在御花园的沉香亭上,看着花圃里的牡丹开的正好。正巧,太子携着太子妃来给皇帝问安,他们正走过御花园,周围的太监宫女忙着向他们行礼。翠蝶对我说:“那不是太子吗?”我说是的。“那个美丽的佳人就是太子妃了,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她羡慕的说。

我们也向他们行礼,太子似乎没有看见我们,转瞬而过。

我多想做太子旁边的那个人呢。我看着他从旁边走过时,突然把衣袖半挽着卷在身后,又散了开。似乎在告诉我什么?

夜晚,御花园里是一片静寂的世界。我独自一人,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旁边开着寂寞的牡丹,正在孤芳自赏。月光如水照纱衣。“他真的会来吗?那只是我的遐想?难道我疯了?如果被羽林卫发现,按唐律就要斩杀的!”

我踌躇着。猛然,一个人手拉着我,跑到花丛后的假山里。在山洞里,他才松开我的手。我的心忐忑地厉害。“是你!”我喜极而泣。他拥着我,我第一次依在他的怀里,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在此时见你?”“衣袖‘半挽”就是傍晚的意思。就是太子要我傍晚在此地相会。”我笑了。“你真是冰雪聪明。”“你还好吗?自从,我知道你拒绝侍寝,我就百般担心。”“我真的很好。”他深情地吻着我,我没有拒绝。仿佛全世界的火山都在爆发了。

“那里好像有人!”几个羽林卫喊道,他们追了过来。

他拉着我说:“别慌。”我们跑到荷花池边,一起跃进水里,藏在荷叶下。“喵呜。”一只野猫从荷花池边的花丛中跳了出来。

几个羽林卫说:“原来是猫呀!”“到其他地方查看。”

在水里,他吻着我,我真想就这样被他长吻下去。我的初吻给了我最爱的人。

东宫里,萧良娣正在为太子没有回宫而大发雷霆。“良娣,太子说今夜有公务,暂不回来了。”一个宫女诚惶诚恐的说。“这个没良心的,让我一个人守空房。”她气恼地说。“良娣,莫要气坏了身子。奴婢刚炖得红枣银耳燕窝羹,请良娣赏用。”“拿走,看着你们这群狐媚子,我就来气。”萧敏宜无端的向无辜的宫女撒气。“什么公务,怕是去见什么贱人了吧。”她咬碎了银牙。“你去把小夏子(太子的贴身太监)给我叫过来。”

太子妃从寝宫里听见萧良娣又在撒气打骂宫女。“她又发哪门子疯!”

“太子妃,自从良娣怀孕以来,就不安分,要了金的,又要宝石;要了宝石,又要猫眼。整天趾高气扬的,真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宫女阿德抱怨地说。

“算了,看在她怀有龙子的份上,尽量满足她。”王韵心里说不完的酸楚。摸摸自己的肚子,总不争气。宫里,自古就是母凭子贵。没有孩子,就算皇后也地位不稳。

“阿德,明天陪我去大慈恩寺去上香。”王韵说,“菩萨啊,请保佑我早怀上龙嗣吧。”她流下了虔诚的眼泪。

第21节:雁双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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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依在李治的怀里,两人在一间偏殿里,温存了许久才散了。[百度搜索www.xianjie。me]“太子,现在妾身的幸福就系在您的身上。奴婢盼着太子还是要把江山社稷放在心上,切不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今后还是少见为妙。”我一边给他系着发髻,一边说。他点头称是。为了安全,我们暂时不见了。我回到大明宫,继续去做自己的差事,回味着那份美好,心已醉。

东宫,“太子妃,车辇已经备好了。”阿德回禀说。

清晨,太子妃早起焚香沐浴更衣后,去大慈恩寺上香,企求观世音菩萨保佑,早生皇子。法事直到下午才结束。

刚回到东宫,就有宫女禀报:“太子妃,老妇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太子妃的母亲柳夫人说:“太子妃,可好!”

“母亲,安好!”阿德给柳夫人上茶,走出去闭上寝宫的门。

“听你舅舅柳奭说太子良娣已怀有皇子了,这个狐媚可真会争宠。”

“女儿侍奉太子已三年有余,可是迟迟不见有孕,心急如焚。”

“太子妃,莫急。为娘求西域胡僧配了些开怀药,说是无比灵验。”

“什么神仙药方也吃了无数,花得钱也如流水,怎么不见一点动静?”

“心诚则灵。”两人正说着,只见阿德来报说:“太子妃,萧良娣求见。”

“她来做什么?”太子妃冷冷的说。

“说狐媚,狐媚到。”柳夫人生气的说。

话音未完,萧良娣就飘飘然地进来了。“听说,姐姐今日去大慈恩寺祈福。妹妹心里正牵挂得紧呢。可巧,老妇人也到了,真好。”

“蒙妹妹记挂,赐坐。妹妹已是有孕之身更要在宫里安稳些才好。”

“谢谢,姐姐关心。妹妹我现在早晚上香为姐姐您祈祷,求上苍能让姐姐早怀龙种呢。”

太子妃的脸上浮着一层霜。萧良娣见状,“姐姐,妹妹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完,就出来了。她心中暗喜。

“这个女人真是欺人太甚。听说西域胡僧有种堕胎药,极灵验的。”柳夫人狠狠的说。

“万万不可。”

“女儿就是仁慈。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西汉,张嫣皇后无子,吕后就命宫中采女代她生子。”

“这?”

“此事,我已与你舅舅柳奭商议许久了,自古母凭子贵,这即关系着你今后的皇后之位,也关系着我们家族的兴衰呢。望娘娘三思。”

“容我想一想。这也得找个可心的人才好。”

“这个有为娘与你舅舅安排。”

“也好。”

不久,柳夫人就领这个清秀的女孩叫非烟的进了东宫。

太子李治自大明宫回到东宫心情大好。“太子,臣妾有事要商量。”太子妃走进书房见太子正在阅奏章。“近日,萧妹妹算算日子也快临盆了。臣妾,要专心照顾她;太子身边就缺了个贴身侍候的人。”

李治好奇地看着她。“臣妾,打算安排个得力的来照顾太子起居。”

“太子妃真是贤德。”于是,太子妃就把非烟送到太子身边。

今夜,太子李治就留宿在太子妃宫里,他们已很久没有这样好过了。



第22节:水龙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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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44年新春,大明宫含元殿,皇帝对众大臣说:“辽东本中国之地,隋氏四出师而不能得;朕今东征,欲为中国报子弟之仇,高丽雪君父之耻耳,且方隅大定,惟此未平,故及朕之未老,用士大夫余力以取之。(小說1314www.xiaoshuo.com)”

御花园里,我正与几个宫女在剪修着花木。“听说,陛下御驾亲征高句丽。”翠蝶跑过来兴奋地对武媚说。“宫里都传开了。”

“亲征!太子爷去吗?”我担心极了。

“听王公公说太子爷也去。”

“金戈铁马,烈烈西风。我们要是能去就好了。”我说。

“自古战争让女人走开,有我们什么事呢?”

“去找王公公。”

“你真的想上战场。”翠蝶纳闷的说。

我跑到紫宸宫找到王公公。“公公,听说陛下要亲征。”

“是的。”

“可要随驾的宫人?”

“陛下有旨随从要减从轻行。”

“我可以去吗?”

“才人,内宫里只有老奴随行服侍陛下,其他一干人都不要的。”

“我······”

“才人,这毕竟是去打仗,要死人的;你一个女孩子去不得。”

贞观十八年十月十四日,唐太宗乘车驾由长安行幸洛阳,欲御驾亲征,留宰相房玄龄和右卫大将军、工部尚书李大亮守卫京师。

“武才人,快看陛下的行辇。”翠蝶与我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看着皇帝帅领着锦衣铁甲的战斗部队,浩浩汤汤的离开长安城。皇帝骑着他的战马飒露紫,是那么的威风凛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战士们唱着《无衣》之歌,那是震人心魄的天籁之音。

“陛下,太子爷,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我默默的祈祷着。

丹凤门下,杨妃与诸妃们一个个泪眼婆娑的,看着皇帝离开皇宫。

“阿弥陀佛,保佑陛下早日归来。”“天佑我大唐!”杨妃在念叨着。

“陛下,珍重!”皇帝向臣民们挥手。长安城里朱雀大街上,挤满了送行的人。母亲送着儿子,女人送着丈夫,儿子送着父亲,生死两厢别,泪眼菩萨天。

太子呢?他随驾在皇帝队伍中,太子妃正站在他的旁边好像在叮嘱着什么?此时,我真的有些恨她。她可以堂而皇之的站在他的身边,我却不可以。

“太子,我做的锦袍你一定要穿呢!”连夜,我与翠蝶赶制了一件紫色的锦袍,北地苦寒呢!

“小顺子(他是太子的贴身太监,也就是曾经给我送东西的那个小太监),可以把这件衣服给太子吗?”我安排翠蝶去找到他。

皇帝离开大明宫后,缺了许多人语声,宫里骤然变得很冷清了,就连花草树木也变得萧疏了。人也寂寞了。

第23节:水龙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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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皇帝远征高句丽,宫里的人每天都在等待着战争的消息。御花园里,我与几个宫女在闲谈着。

“听说太子留守定州,负责押运粮草,陛下带着长孙无忌等大臣继续前行去攻打高句丽。”

“太子没去前线?”

“没有。”

“阿弥陀佛!”我担心着太子的安危,同时又渴望他能够去血战前方,人生总要有一番历练。

“姐姐,在为谁念佛呢!”

“为自己的心上人吧。”

“哪有什么心上人,我是在为陛下祈福。”

“后日初八,杨妃要五品以上的妃嫔去大慈恩寺为陛下祈福。才人姐姐去吗?”

“当然要去。”我干脆的说。

不知为什么?自从太子走后,我总是失眠。昨夜西风凋碧树,他远在定州可过得好吗?

“姐姐,小顺子回来了。”一早,翠蝶就跑到我的寝宫里。

“真的吗?”

“他已去东宫给太子妃请安了。”

“过会儿,你去看看他,看有什么信吗?”“好的。”

我洗漱干净,等待着翠蝶出去找小顺子。

“给才人姐姐,请安。”翠蝶不一会儿就领着小顺子来了。

“太子可好。”我急切的问道。

“好,但比不得宫里时。太子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人瘦了许多。”小顺子说。

“看来太子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是的,可是没有咱们陛下吃的多呢。陛下远在苦寒之地,与战士一起修桥铺路,身上的袍子破了也不得换。那才是真苦呢。”

我听着难受极了。“才人姐姐,我此次回来是催要粮草衣物的,北地马上就要见雪了,人困马乏,耽误不得。”

“给小顺子带点吃食。”我安排翠蝶把我准备的东西拿给他。

“姐姐,客气了。我来时,太子让我问候你的。”我心头一热。

“怎敢劳太子记挂呢?”送走了小顺子。

初八,清晨。杨妃领着宫里诸妃嫔公主去大慈恩寺祈福。一群女人熙熙攘攘的涌在大雄宝殿里,上香,各种法事做完。杨妃等人在主持的陪伴下去上好的厢房用茶。我闲来无事,去后殿闲游,走进一座僻静的小院。我看见一位气质非凡的女子悄然进了一间偏僻的僧房。不一会儿,从里面传出一点声来,滴滴娇吟,巫山**。

“那不是高阳公主吗?她在?”猛得我一阵脸红,急忙退了出去。我不小心碰到了花盆。“谁?”从僧房里一个男声喝道。

吼得我落荒而逃。

回到宫里,多时了,我的心才平静下来。

不久,杨妃派各宫妃嫔官人为前线战士缝制冬衣。宫里又热闹起来,我与翠蝶领些棉布棉花忙着赶制衣服鞋子,日子真充实了。

公元645年,九月十八癸未日(10月13日),陛下远征高句丽,取得了重大胜利,得40余城,随着冬天的临近,唐的供给也开始匮乏,下令撤退。

第24节:水龙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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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几日就要班师回朝了。看小说就上比*奇*中*文*网”

“眼下打了大胜仗,举国欢腾,宫里各处要认真清扫,尤其是大明宫紫宸殿更不能半点马虎。陛下御驾亲征,在外风餐露宿,终于要回宫了,一定要让他老人家住的舒坦才好。”大明宫副总管公公正在给各处的宫女太监布置工作。

“听公公的吩咐。”宫里各处即可忙碌起来。

我带着几个宫女忙着打扫含元殿。我们抬来一桶桶的清水把个含元殿擦得一尘不染的。忙完了,终于可以喘口气儿了。我看着高高在上的雕龙金椅,突发奇想,我模仿着陛下的样子,装模作样的走上台阶,坐在龙椅上,旁边的几个宫女也跟着闹起来。

“拜见万岁。”

“众卿平身。”

“谢万岁。”

我们都哄笑起来。正闹的欢,副总管公公进来了。“哎呀哦!各位姐姐可别净闹了,干不完活,洒家可要生气了。”

“公公别恼。我们只是玩的,活早干好了。”我连忙严肃起来,说。“公公,您看呢。”

“还不错。后天,陛下就从洛阳回来了。大家可得卖力点,给洒家省点心。”

终于,盼着陛下回宫了。文武百官一早就去渭水岸边迎接圣驾。宫里的则在丹凤门迎驾。看见皇帝进入长安城,百姓们都沸腾起来。

“陛下,万岁。”陛下乘坐在轿辇中向百姓们挥手,整个长安从没有过如此辉煌。

皇帝回到紫宸宫,就即可招大臣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来见驾。

“即日起,太子李治代朕监国,你们要认真辅佐,朕要好好休息。”

“谨遵圣谕。”

“朕累了,跪安吧。”

大臣们退出宫来,“王德福(王公公)去宣武才人来。朕头风犯了,让她给朕揉揉。”

王公公小跑着找到我。“武才人,陛下召见你。”

“我吗?”

“陛下此次亲征受了风寒,身体迟迟未见好转,才人服侍陛下要多尽心。”

我点点头。

陛下斜卧在榻上,我看见他觉得人消瘦了,也苍老了,与那个英俊神武的陛下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轻轻的揉着,陛下竟然沉沉的睡着了。沉沉的打着酣,那样子真像我的父亲。

陛下的身体一直需要静养,就搬到微翠宫去了。他身体时好时坏,太医院也没有好的办法。我和王公公一直在他身边侍候着。我给陛下天天煲药给陛下按摩。太子李治天天请安,有时就住在翠微宫里。

那天,我在厨房煎药,太子突然进来了,他站在我的身后,我紧张的心要跳出来了。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我差点要叫出来。“分别已经一年多了,我日夜思念着你。”我仔细的看着他,他比从前显得稳重更成熟了。“我也是。”千言万语,此刻竟无语凝亦了。药猛然沸了出来。我急忙说:“太子爷,我要去给陛下送药了。”我匆匆跑了出来,定定神才走进去。

天气晴朗的时候,陛下会走来晒晒太阳。那是多么灿烂的太阳。

陛下正在园子里休憩,长孙大人匆匆跑来求见。

“陛下正在午睡,请大人等待。”王公公说。

“王德福,是谁来了?”

“陛下,是长孙大人。”

“宣他进来。”

“给陛下请安。”长孙无忌给陛下行礼。

“有急事吗?”陛下卧在榻上。

“臣有事。本不想打扰陛下清修的,可是事关皇家威仪。”

陛下坐了起来。“何事?”陛下让左右退出回避了。

“是高阳公主!”

“高阳?”

“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私通。”

“属实吗?”

“臣不敢妄言。”

“你去绑那辩机秃驴,速交大理寺审讯!”

“我怎么生了这样的女儿!”

长孙无忌退出来,匆匆的走了。

大雨转眼间笼罩了翠微宫。

“父亲,您就饶了辩机吧!”高阳公主跪在宫外,任凭大雨滂沱。“公主,您要注意凤体呀!”王公公在旁边规劝着。“陛下,身体抱恙,需要静修。”

“我不管!他不见我,我绝不回去!”

皇帝静静的看着雨。“让她进来。”

“父亲,您就饶了辩机吧!女儿求您了。”大理寺判辩机和尚腰斩。

“不可!”

“可是我爱他。没有他,女儿会死的!”

“你已是有丈夫之人,怎能行此不端之事,令皇家蒙羞!”

“房遗爱(高阳的丈夫)我并不爱他。我只爱辩机!”

“不可!”

“房遗爱是您配给儿臣的,非我所愿,我要寻找真爱!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作为皇帝可以三宫六院,我为什么不可以?”

“胡闹!”

“如果,辩机死了!女儿此次绝不再见父王!”她恨恨的说,转身走了,身影决然!

“逆女!”

“陛下,不可动气!”王公公劝到。

我看着高阳公主在雨中离去的身影,心生出无限同情。爱一个人,可以爱的粉身碎骨吗?我是这样爱李治的,他也是如此爱我吗?

辩机和尚被腰斩于西市,他的血染红了大唐西天的晚霞!他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个因情被杀的和尚。那天,刑场上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也有一个伤心欲绝的高阳!

第25节:水龙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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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吃了无数的药总不见效。太子爷就命令举全国之力求各种仙方。有一个道士献上一个仙方,按法子炼制了一枚金丹。“金丹已成,请陛下服用。”

“还是老奴来试药吧!”王公公总是忠心耿耿。

他试完药,“没有什么问题。”陛下才用。

皇帝吃下药后身轻气爽,就安排那个道人继续炼药。“好,好,好!赏四品朝服。”

“谢陛下!”

陛下对金丹的依赖越来越重,一日不食就会四肢乏力,而且越吃越多。我真担心陛下的身子。“王公公,陛下服食金丹会不会伤害龙体呢?”

“陛下,谁的话也不听!”他忧虑的说。“咱们有什么办法呢?还是尽力伺候着吧!”

又到了煎药的时候。我扇着红泥小炉,看着药气从药壶中散出。我端着药去给皇帝服用。太子爷正在陪护着皇帝,现在他没日没夜的侍候着,头发多了些白发。我服侍完陛下吃药。走出来晒着太阳,里面有王公公与太子在的。

过了一会儿,小顺子急急的进宫要面见太子。太子走出来,到了偏殿,见了小顺子,问道:“何事?”

“先太子薨了!”

“几时的事?”

“昨个没的。”李治感到有些眩晕。他几天没好好进食了。

“可是要禀报给陛下?”

“不可,此事速招长孙大人安排。”

“小的明白。”

“太子爷要注意身体,还是让奴婢来伺候陛下吧!”我看见太子悲伤的很。

“你也要多歇息。”

“这是奴婢亲手熬的米粥,殿下用一些吧。”

我看着太子吃着粥,真想与伊人相守到老。

“雉奴,何在?”陛下忽然醒了。

“老奴这就去找。”王公公几步出来。

李治急忙走进寝宫。“朕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大哥承乾了,他说他恨朕,恨朕消了他的太子位。”

“父皇是多虑了。”

“倘若,父皇仙去,你一定要善待承乾李泰他们。毕竟他们是你的一奶同胞。”

“父皇一定会仙寿永昌的!”

“仙寿永昌?古来能有几人的!秦皇汉武求仙终不得。”

“父皇。”太子悲从中来。王公公也在旁边拭泪。

“朕仿佛听见西苑(李泰的幽禁地)那里有悲哭之声。”

“西苑离着远呢。”李治安慰道。

“朕真的听到了,真的听到了。”

“陛下请服用安神汤。”我送药进去。

皇帝在恍惚中吃了药就睡着了。

陛下的病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更加严重。有几日,连汤水都进不去了。

“快去传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来!”陛下吩咐王公公。

“老奴就去!”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了。太子服侍在旁边。

“太子仁孝,希望你们好好的教导辅佐他!有你们在,朕就安心了。”两位大臣说:“请陛下放心,臣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

“遗诏:停止辽东战争!停止其他土木建筑工程!”褚遂良在认真起草着。

“太阳就要落山了!朕要再看看朕的千里江山!”他努力的要站起来,身体却再也无法支撑了。皇帝倒在太子的怀里。

“陛下驾崩了。”王公公绝望的跪倒在地。

“陛下!”

“父皇!”

贞观23年,秋八月,唐太宗李世民安葬于昭陵。一代帝王走完了他五十一岁的辉煌人生。

“就要出宫了!”我一脸凄然的坐在宫里。按规矩,我们这些无子嗣的未亡人都要出宫到感业寺剃度出家。“去求李治让我留在宫里吗?”我几次想去找到他。在大明宫里,李治正忙着安排先帝的葬礼。我没有一点机会去接近他。况且,这是先皇的遗诏!怎能违抗呢!“陛下,你可曾听见武媚的呼唤吗?我就要走了!”

我的少女时代就在这个冷漠的秋天结束了;从此,再没有少女武媚了。我哭了起来。“武才人,救命。”小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徐充容娘娘要寻死。”

“为何?”

“自从陛下仙去,充容娘娘就水米不进,只想从死。”她绝望得说,“娘娘平时与才人较好,您去劝劝吧!”

“我?”我已是泥菩萨过江了。“我去。”我走进桐雀台,玻璃珠帘在风中清脆的摇摆着,那棵海棠枝叶枯萎了,一片萧条。

徐慧姐姐卧在湘妃榻上,形容消瘦,像个纸人一般。

“姐姐可好。”我坐在榻上,握着她的手。

“妹妹来了。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陛下仙去,我心如死灰。如其出宫为尼,古佛青灯,了此残生,倒不如随陛下去了干净。”她气若游丝。

“姐姐!”

“妹妹,别学我。出去也许会别有一番天地呢。”

几日后,徐充容也薨了,陪葬在昭陵,谥号贤德妃。

我随着那群人老珠黄的妃嫔们凄凄惨惨戚戚地走出大明宫。回望眼,琼楼玉宇,再也看不见了。“武才人。”我回过头看见王公公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公公去哪?”“老奴去给先皇守陵。老奴是个六根不全的东西,不能殉先皇去的,只能去先皇的旁边陪着他。才人保重。”“公公保重。”

再见了,大明宫;再见了,李治!我在心底无限次的呼唤着。

庚戌年,高宗皇帝李治在大明宫即位,年号永徽,春正月,册立王韵为皇后,册立肖敏宜为淑妃。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第26节:感业浮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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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站在丹凤门上目送着武媚离去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远方。看小说就上仙*界*小*说*网“武媚请不要怨恨朕!现在,朕实难留下你!当务之急,朕要做个明君,朕要站稳皇位!必须把儿女私情放在一边。等时机成熟,朕自会成全你!”起风了,“陛下,回吧!”小顺子提醒着,“等会陛下还要去排云殿会见长孙大人!”

“好!”

“摆驾排云殿!”

李治再也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王子,现在他意气风发,一个大好江山正等待他治理!

马车一路颠簸着,车上的女人们平时都养尊处优,此刻都有点吃不消了,呕吐的厉害!一个个吵嚷着:“要散架了!”

“喻!到了。”马车夫喊道。感业寺出现在眼前。主持无尘师太带着两个比丘尼在山门等候多时了。“给各位娘娘见礼。”

女人们似乎没看见一般。无尘师太无语。旁边的两个比丘尼嘀咕着说:“神气什么!还以为在宫里呢!几天就让你们知道厉害!”

女人们叹了口气。她们仔细地看着她们现在的去处感业寺,寺院不大倒也干净清雅,但比不得大明宫金碧辉煌,舒适安逸,感到无比失落。她们抱怨着:“怎么到了这个见不得人地方!”

“各位,请跟贫尼先随安排僧房吃点斋!”无尘说。“明了,明悟,带她们下去休息。”

武媚一路无语,从马车上走下来,她的脸色发白,拿着自己的包裹,忐忑不安的跟着她们。

“这就是你们的卧房。”明了说,她指着一间空房子。

“怎么这么脏乱!”她们进去一看,里面摆着一张方桌子缺着条腿,一张土炕铺着破席子,地上满是灰尘,窗户上挂着几个蜘蛛网。

“这能住人吗?”

“怎么不能?”明悟说,“要住人,自己打扫。”

“师父给换一间如何?”

“要住便住,没有了!”明了没好气的说。“还以为在宫里当娘娘呢?”

“太欺负人了。”

“我们可是来给先帝祈福的!”

“神气什么!还不是来当尼姑的!”明悟反口相激。武媚静静的冷眼旁观着。“师姐,走了,主持要催了。”明了怕闹起来,拉着明悟走了。

“师姐,可否借个扫帚?我们初来乍到,请师姐多海涵。”武媚向她们行礼。

“还是你懂规矩。跟我们去库房领吧。”明了说。

武媚领来扫帚认真的清扫起来,就像从前在冷宫一样。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平常事了。

吃完午斋,明了过来,送来几套缁衣(尼姑的衣服)。吩咐说:“明天是黄道吉日,主持要给你们剃度!”

“剃度?”女人们惊讶了。

“我们不是代发修行吗?”

“都做尼姑了还要什么头发!”明了说完摔门走了。

武媚她们和衣睡在一起,“明天就要剃度了!我就要落发了!我不想为尼!”武媚思绪万千,搅得心绪不宁。她们都在暗暗神伤。

早晨,明悟带她们来到观音殿里。主持无尘大师披着袈裟与监寺无因在等候着她们。“今日给各位受比丘尼戒!”

“我不要剃度,师父!”女人们哭了起来。

“不行,即入空门,已无回头。”无因大师严厉的说。“跪下。”“剃度开始!”女人们无奈的跪在蒲团上。武媚凝视着对面的观音大士:“救苦救难的大师请您保佑!”我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三拜。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还我的头发!”我们都大哭了起来,黑发三千,今日都飘零成雪!

第27节:感业浮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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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落发了,从此六根清净再无尘缘。[本书来源www.xiuzhengu.com]我们这些出宫的人都有了自己的法号,我是明空,齐美人是明觉,张才人是明痴,杜婕妤是明嗔。

“明空,你去佛泉担水!”明了师姐在发号施令,她总是这般指手画脚的,全因为她是主持无尘的开山大弟子吗?

“是的,师姐。”我放下手中的活。山路崎岖,佛泉在感业寺的后山,有几个村里的信徒来此这担水。“听说了吗?陛下新纳了个徐美人!”“那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古宫里就是只见新人笑,那见旧人哭!”“还听说感业寺来了几个宫里的寡妇!”“是的,我也听说了,是来给先皇祈福的。”“可怜!”

我听见了,看着清澈的泉水倒映着我的影子,一个模样可怜的小尼穿着灰色的缁衣,倘若李治看见我如今的模样,会是什么表情呢?我担起水桶,担子压在肩上很痛,这种痛却比不上心痛!我是第一次担水,走起来踉踉跄跄的,等走回山门,水竟然洒了一半。

“明空,你竟偷懒!”明了看见了。“师姐,明空要受罚的。”明悟幸灾乐祸的说。“罚你今天挑满整整一缸水,否则不许吃午斋!”明了命令道。我只得照做。

等我挑满水,来到斋堂。她们已吃完饭了。“我的午斋呢?”“干活偷懒,自然没有饭吃!”“你真是欺人太甚!”“出家人不得妄语!”监寺无因大师正好走过。“师叔,明空挑水偷懒,用斋迟到,还不服管!”明悟别有用心的说。“明空罚去经堂抄写《金刚经》。”“是。”旁边人都沉默着。我饿着肚子在经堂抄写《金刚经》。

“明空,我给你拿了个馒头。”明觉偷着跑过来。“刚才,看见你受罚,我也不敢帮助你,只有这一点馒头了,你快吃吧!”“谢谢!”“别让她们看见了。”

“明觉,你在做什么?”明了突然出现了。

“没有。我只是路过。”

“还不去后山砍柴。灶膛缺柴了!”

我等她们走了才敢吃着馒头,“我一定要坚强!”抄经久了,坐在蒲团上,腿麻了,我揉着,从蒲团上爬起来,已是傍晚时分,天竟然下起雨来。“明觉去砍柴还没回来。”明痴说。“刚才,明了嫌她柴打的不好,让她重做。”明嗔担心的说。“这会子下雨了,也不知道山上有地方避雨吗?”雨下的更急了,拍打着屋檐,一地珠帘。

“你可回来了。”明痴说着。明觉浑身湿透了。半夜里,她发起烧来,热得吓人。她说着胡话:“我不要进宫!我不要出家!”“怎么办呢?”明痴说,“这样会死人的!”“我去求主持大师!”明空说。

“师太,明觉烧得厉害。求您救救她!给请个太医!”

“太医?这可是在感业寺呢?”她一边念着经,一边说。

“求您慈悲!倘若,明觉有个好歹!她毕竟从宫里来的,你也不好交代!”

“这个?”

“太医是这般好求的吗!”

“我知道!您看这个行吗?”我拿出一支金丝珠花。

她眼睛一亮,“派明了与明悟走一趟。”

太医终于来了,给她胡乱看了出了个方子。我去煎了药,喂她吃了,没见什么效果。第二天,明觉烧得嘴角泛起一粒粒白泡,人都走了形。

无因师叔来给把了脉,她摇着头,“救不了!”我们大哭起来。“大师,您救救她吧!”“束贫尼无能!阿弥陀佛!”

傍晚,明觉突然清醒了。“你们不必费心了。让我走吧!”“妹妹,不可胡说。”明嗔说。我们这些人中就属她年长。我们心如刀绞。“烦姐姐们给我洗漱干净,也好让我早登极乐!”

“我才入宫一个月,陛下就驾崩了,我连他的面都未见。今生今世,在此受苦,倒不如死了的好!”说完,就没了。“她只有十六岁!”我们从没有如此无助与绝望!

无尘大师给明觉做完超度。我站在观世音菩萨的面前为明觉祈祷着:“阿弥陀佛!”

第28节:感业浮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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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觉就这样走了,我们的日子还想往常那样,念经,抄经,干杂活,无因大师时常安排我去抄写《金刚经》。

“明空写的字大有二王的神韵,对佛学颇为熟悉,有慧根,与我佛有缘。”

“家母是个信佛之人,我自小跟着母亲学了些。”

“好的,佛理有乾坤,望你勤加学习,总有一番造化。”

“多谢大师指点。”

抄完经,我走回寝室。我看见明了与明悟这两个哼哈二将,鬼鬼祟祟的从我们的寝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这从宫里出来的就是不同,这些珠钗手镯真是精致!”她们竟然拿着明觉的包裹。

“你们在做什么?”

“明空有你管!”明了有些心虚。

“这是明觉的东西!你们竟然敢偷!”

“明觉已登极了世界,她的东西自然就属于寺里的,我们可是奉命来拿的。”明悟说着。

“谁的命令!?出家人也打妄语。”

“这个?”

“说不出来了!跟我去面见主持大师!”我要拉着她们。

“明空,你还是识相一点吧!”明了威胁道。

我在心里恨死了她们,她们就是害死明觉的凶手!现在,还敢贪婪她的东西。“蛇!”我大叫着。

“在哪?”她们吓得跳了起来。

“刚才,我看见一条蛇从旁边钻过,好像钻到······”

“在哪?”

“在!”

“在哪!”

“在你们的裙子下。”

“啊!”“我最怕蛇!”她们吓得丢下包裹跑掉了。

我捡起包裹,想到今天是她的头七,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身边连个亲人也没有。在寺外,我点燃一把火,明觉的衣服珠钗在火里化了,化成片片黑色的蝴蝶。“明觉,你的衣服珠钗可要收好了。”想起明觉,再想起自己,一时泪水连连。“今日,葬汝人是我;明朝,葬我人是谁?”

站在山顶,看着长安城,我大喊着:“李治,你还记得媚娘吗?你不要媚娘了吗?如果在这世上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草木无语,风不静。昨日承欢,今无情。“我要好好活着,等你来的!”

我惆怅着回到寺里,看见寺里乱成一团。

“出了什么事?”我问明嗔。

“明痴跑了!”她说。

“跑了?怎么跑的。”

“今天明了安排她去山上打柴,结果到了现在还没回来,听一个樵夫说‘今晨,看见一个小尼姑夹着包裹下了山’,看来是跑了!”

我心想明痴跑了也好,总比在这老死强。“希望她不要被抓到才好!阿弥陀佛!”

“主持大师,现在去宫里报案去了!”明嗔担忧的说。“自己走了到干净,只怕会连累她的家人。”

“对了,刚才明了她们还来找过你的。”明嗔继续说。“说是什么包裹?”

“她们偷拿了明觉的包裹,被我发现了。刚才,我拿给她化了去。今可是她的头七呀!”

“哎!我们才来几天就死的死散的散!今后,还不知怎么过呢!你得小心点。”

“不要怕她们!”

“还是小心点好。”

夜黑了,我们屋里一下去了俩人,空了许多,我与明嗔各自想着心事,无眠。

无尘师太在宫里受了斥责,黑着脸回来,安排明了与明悟要好好管教我们,“不得再生差池!”说完,她跪倒在观世音菩萨的面前,认真的做起晚课来。“南无阿弥陀佛!”

“明空,那个包裹呢?”果然,明了她们一早就来找我。“不是让你们给拿去了吗?”我惊讶地说。“我明明看见明悟师姐拿着的!”

“明悟是你!”明了问道。

“不是的!”

“我可看见了的。”我故意的说。“好了,我要去砍柴了,你们慢慢找吧!”

“明悟,你敢私吞!”明了急了。

“不是我!我还怀疑是你呢。”明悟也急了。看见她们内讧,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29节:感业浮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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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两无情,不知不觉我来感业寺快一年了。每日的辛劳,曾经细嫩的手也变得粗糙了,冬天还要时常浸在冰水里浆洗衣服,手冻出口子了,疼是自然的;可是疼痛可以暂时忘却心中的痛苦。大明宫,李治,我已经渐渐快要忘记他们的模样了!古佛青灯,佛牙经卷,暮鼓晨钟,缘也是人生的一场历练。慢慢的,我竟然不再抱怨!

“今日,明空负责浆洗衣服。”

“是。”我来到寺外的小溪里,漂洗着各位师傅们的衣物。

“那个小尼长的着实俊俏!”不知何时,有几个登徒浪子站在了我的身后。

“听说,感业寺里有几个绝色尼姑,还是从宫里来的。”

“你瞧瞧,这模样!真让哥哥们心疼!”

我起身要走,“别走呀!”他们把我拦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

“小师傅,当尼姑太可惜了,还是早日还俗,陪哥哥玩玩的好!”

“此是佛门净地,各位公子还是放尊重些!”我急着要离开。

“小尼姑着急了!我们还客气什么!”他们竟欲动手拉扯我的衣服。

“救命!”

“你喊破了天,也没人敢救你!还是乖乖的听话!”四周空无一人。

“再敢靠近,我就跳到河里!”我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你跳呀?”

我转身要跳进河里,“哎呀!那个不怕死的敢偷袭爷爷!”这几个登徒子被什么暗器击中。

“谁敢放肆!”

一位带发修行尼姑手拿佛尘站在那里。

“刚来了小的,又来个老的!咱们一起受用了!”那几个登徒子得意的狂笑起来。

“找死!”那个比丘尼手里佛尘如飞,打的那几个人,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几乎无还手之力。

“别怕一起上!”他们包围上来。我心搅得厉害。

那比丘尼健若猿猴,一连踢飞了几个,还一个落在水里,挣扎着,“救我。”

神尼自己毫发未伤。“还不求饶!”

“奶奶!您饶了我们吧!再也不敢了。”他们趴在地上,头像捣蒜。

“快滚!”他们连滚带爬的走了。

我才缓过神来,“多谢师姐相救!”

“同门中人,不必客气!”我仔细的看着她,三十多岁,两目有神,眉间一股英气,外套百衲衣,内着素色纱衣,手握佛尘,不似平常女尼。

“敢问师姐何往?”

“贫尼是幻游之人,正欲去附近寺庙挂单!”

“不如就去感业寺吧。”

“正好!”

“敢问师姐名号?”

“贫尼字号潜龙!从东南来到长安寻访贝叶经。”

好古怪的名号!潜龙怎是一个尼姑所用的呢?我有些狐疑。

我们一起到寺里,禀报给无因师叔。然后,安排她去厢房住下。

我来到她的房间,只见房里焚着檀香,墙上挂着一幅莲花观音像,观音的手里托着宝剑而非羊脂净瓶,她正在抚琴,弹得一首《十面埋伏》,声声凄烈,让人胆寒。“师姐的琴声充满煞气!看来你非凡人!”

“风尘中人,何为凡?何为非凡?不过是弹琴自慰吧。师妹也不像这庙中人。”

“我是先皇的才人,在此落发的。”我叹息着。

“果然是与众不同。”

“师姐,这幅观音像为何手托宝剑?”

“宝剑与净瓶一样,都欲扫除世间不平,救民于水火中。”

“嗷!”我心中更加狐疑。“此人定是深有来历的。”

第30节:感业浮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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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的手早已冻裂了,我这有上好的獾油膏除冻伤最好的。(小说1314最新章节首发)”潜龙师姐说。她看见我的手上的冻伤,红肿着,一块块的。

“我的手也曾经冬日里常津在冰水中,怎能不冻呢?”她拿出一盒蚌壳来,“此是家传的秘方。”

“多谢师姐。”我拿过来,涂在手面上,淡淡的香味。

“师姐是自小出家吗?”我问道。

“我原也是受苦之人。父母早亡,我被卖入财主家,饱受欺凌;后被我的师傅救下,随师傅遁入空门修行。”

“师姐家还有什么人吗?”

“已没人了,天地飘渺一沙鸥。师妹呢?”

“还有家母和一个姐姐,也不知她们怎么样了?”我担心着。

正说着话,听见外面明了师姐在打骂着一个小尼。“师傅的冰蚕丝袈裟竟然让你这个贱尼给洗破了!”“师姐,饶我。我不是有心的。”“该死!”

潜龙师姐推开窗户,“在这佛家世界,竟也有欺压之事!我深恨之!”她说。

“佛尼世界也是俗世一般。哪有什么纯净之地呢?”我甚为感知。

潜龙师姐扬起手来,打出一石丸。

“哎呀哦!”明了大叫着,石丸打在她的手臂上。“谁敢打我?”“是我!”潜龙师姐走过去。

“佛家乃清平世界,师姐应有颗慈悲心,对众师妹应宽以为怀,就算她们有不实之处,也应怜悯!怎能像打骂奴仆一样!”潜龙师姐愤愤的说。

“管教她们是我的责任。不许外人插手!”

潜龙扬起手,飞出一个石丸,再打出另一个,两个石丸在空中击出火花,裂得粉碎。明了看得胆战心惊的。“再敢跋扈,当如此石!”“救命!”吓得明了放下小尼,逃走了。

“感谢师姐的侠肝义胆!这个明了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仗势专门欺负弱小,实在可恨。今日,你得罪于她,就怕他日她的报复!”我说。“有我在一日,谅他不敢!”“师姐定要小心为上!”

“刚才被那个粗货打扰了我们的谈话,我们继续把茶谈心!”

“何处才是清平世界!?”我感叹道。

“为姐当要造出一个来!”

“我们女人怎能可以呢?”

“女人当然可以!”

我在思考着:女人真的可以打造一个清平世界吗?自古,那仿佛只是男人们的事。在这个世上,女人除了相夫教子进些本分,还能做什么?

我忽然想起曾经的那个预言:唐三世后,女主武王!我曾经因它,差点命丧黄泉。女主武王!我真得就是那个武王吗?

我现在身处寺庙,只能做个尼姑了此残生!谁能救我出去呢?现在只是幻想!

走出潜龙的寝室。我思绪波澜。

潜龙师姐要去大慈恩寺去瞻仰贝叶经。三更天,就进了长安了,一天不曾回来。明了这几日道是安分了许多,不敢随便打骂众小尼。不过,无尘师傅对她一直都很信任,事事还很依仗她。

“明空,你有空吗?”我在劈着柴火。明嗔来找我。“我的家里人来看我,在山门外等着,可是我不想见他们!你去帮我打发了吧!”她很犹豫!

“师姐,家里来人是好事!为何不见呢?”

“我不想见!过去,他们为了在宫里有个依靠,把我送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得宠当个娘娘什么的,他们也好光耀门楣。现在,我身入尼门。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呢!”

“这也不是你的错!还是去见一见吧!”

“现在,他们不过是惦记着咱们出宫时的那点体己钱,否则他们才不管我的死活呢!不见!就让他们全当我死了!”她伤心的走了。

我出去回了明嗔的家人,明嗔的父亲带着个老仆人在等着。“空门中无你们要见的人了!还是回去吧!”“现在,我已丢了官,家里连着遭了难!她竟然置之不理!”

“老施主,明嗔师姐去了他处修行了,此时不在庙里了!”她的父亲无奈的走了。

我回去见到明嗔,告诉了实情。

“他们不管我的死活!我也不管他们!那些体己好歹要留着我养老的!”明嗔心如死灰。我想我们那些体己钱,现在也被明了她们勒索了不少去,哪还剩下多少了!

几天,不见潜龙师姐了。“昨个夜里,宫里遭了刺客!现在,正在到处缉拿呢!”

“缉捕文书到处张贴了!连我们庙都有呢。”

“陛下受伤吗?”我担心着。

“这个不知!说刺客还是个女的!武功很厉害的,打伤了好几个羽林卫呢!”

“是个女的!”“女的?”明了仔细的听着。“明了师姐,主持师傅唤你去呢!”

“你们庙里可有什么可疑的吗?”两个捕快正在观音堂盘问着无尘师傅。

无尘叫明了进去,“明了,我们庙中近来可有什么人来挂单吗?”明了说:“有!”

“速传来盘问!”

“几日不在庙中,说去了大慈恩寺求经了!”

“倘若她回来,速报官府!”捕快说。“是!贫尼知道。”无尘毕恭毕敬的说。

“此人形迹如此可疑!怕就是她!”明了心想,“如若是她,我必要擒她!”

第31节:感业浮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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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去了,始终没见潜龙师姐回来。修_真_谷_小_说_网原_创我越发的担心。感业寺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只是周围突然多了些摆摊卖货的小贩,原先只是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信众们来寺里上香时才有的。

“潜龙师姐的屋子已空了几日了!”明了带着几个小尼在潜龙的屋子里寻找着什么。“犄角旮旯仔细找找,看她留下些什么东西?”

“大师姐,私翻她的东西,只怕她回来后会怪罪的!”明悟小心的说。

“她还敢回来!就盼着她回来呢!正好一网打尽!”明了愤愤的说,手里的佛珠在不停地转着。

“是的,师姐!”她们翻看着潜龙的包裹。”

“师姐,你看!翻出一件黑色的衣裳来。”

“这是夜行衣!果然是个贼!”明了叫道。“我火速去长安府衙一趟。”明了师姐这几日显得很忙碌,寺里有点风吹草动,时不时的去官府汇报情况,搞得寺里一时人心惶惶的。

长安府尹正为大明宫刺客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的。“刚才被长孙大人点去挨了训!限期三天要抓住刺客!否则,就要撤职查办!”府尹正与师爷在谈论着。

“报告大人。事情有些眉目了。”一个大内捕快进来说。

“速速报来!”

“那名刺客是陈硕珍!”

“是她!”

“此人原是江浙人士,自幼会些武功,自称文佳皇帝,在当地聚众滋事造反成了一股势力,公然挑战官府,一直被官府缉拿!不想,竟然逃到京城来。”师爷说。

“刚才感业寺里的尼姑来报,说是寺里来个挂单的尼姑形迹可疑,疑犯可能躲藏在感业寺里!”师爷继续说。

“速在感业寺布下天罗地网!多安排人手,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抓住这个逆贼!一个女人还想当皇帝,还想造反!真是母鸡司晨!前古未闻!找死!”长安府尹说,“捉住她可是大功一件!绝不能掉以轻心!”

“遵命!”大内捕快退下。

入夜,飘起了雪花。感业寺里,夜寒自是怨飘雪。我从佛堂里出来,揉搓着冰凉的双手,正要回寝室。忽然间,看见一个影子飘进潜龙的空房间。那身影很是熟悉。会是她吗?我大胆的走过去。“谁?”我打开门,走进去。一把冷刀贴在我的脸颊上,黑衣人:“别动!”刀的冷光使人心寒。

“师姐,是我,明空!”

“怎么是你!”

“是我!”她把刀卸下来。

“师姐,你可是惹了官司!这几日,寺里来了许多不寻常的人!你可要小心!你还是快快离去吧!”

“我只是去一趟大明宫,想去见见那个狗皇帝!不想却被他们到处追杀!”

“你竟敢夜探皇宫!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去年,我的老家发了百年不遇的洪灾,朝廷不但不开仓赈粮,还照样征收各种赋税,导致民不聊生,卖儿鬻女,流离失舍,饿殍载道。”

“只怕当今皇帝被蒙蔽圣听,不知民间疾苦!”我担忧的说,朝堂上长孙无忌自视为顾命大臣,善于弄权,结党营私,李治哪里是他的对手呢?

“你自是出自皇宫,哪知民生之艰难!”

我无言以对。“你还是快走吧。明了她们已经去官府告发你了!再不走怕来不及了。”

“我只是来寻回我的七弦铁琴!这可是我的心爱之物!还在!”她抱起铁琴正欲出去。

“捉拿叛贼!”不知何时,明了竟然站在门外!几个捕快从四周围了上来。“你快躲避!”她对我说着,我钻到窗下。她持刀跳了出去,吓得明了,两股战战,“快抓反贼!”“你这恶尼找死!”潜龙扬手打出一枚石丸,击中了明了,明了跌倒了,不省人事;她转身与几个捕快刀剑相迎,刀光剑影,吼得寺里的尼姑们都不敢出来,一个劲得念着“阿弥陀佛”。捕快越围越多,铁桶一般。“抓住叛贼,重重有赏!”

潜龙且战且退,扬手拨动铁琴,射出几枚暗器,击倒了几位捕快,其他的人一时不敢上前。她急忙翻身跳上房顶,消失在茫茫雪夜里。雪正下的紧!

“捉拿反贼!”捕快们急忙追了出去。我提着心看见着一切,趁乱跑回寝室,喘着气。“你可回来了!我刚才怕得要死呢!”□□着急的说。“那个潜龙平日里还是真和气的,没想到是个反贼,吓死我了!”□□一个劲的说着。“刚才,你去哪了?”

“我刚从佛堂出来,看见他们厮杀,吓得不敢出来了。等他们撤了,我才出来!现在,心还跳得厉害!”我坐下来,好一会子才平静下来。

长安官府一时闹得沸沸扬扬,出入长安,要严格盘查;就连感业寺也被反复搜查的几次。事情过了一个多月才平复下来。感业寺又回复了平静,只是明了却被吓傻了,就知道发笑;被无尘大师关在了后院空房里,人就废了。

这个冬天实在太漫长了,我有时感觉那个春天还真遥远吗?

第32节: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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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仙_界_小_说_网_原_创

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踏遍青山寻绿草,莫道春来早。深宫寂寞,大明宫里的春天总是来的那么迟。但是,只要春天来了,她依然是那么的热烈。不几日,就点燃着满宫里的春色。宫里的上至皇后,下至宫婢们,都会被这春天感染,穿上花一般的衣裳。

紫云殿里,萧淑妃春睡的迟了,日上三竿才起,百无聊赖的戏耍着她的宠物猫雪团,那猫甚是乖巧,在她脚边真像个雪团一样滚来滚去,可爱极了。“儿臣给母妃请安!”萧淑妃的儿子李素节在奶娘的陪伴下进来请安。

“给娘娘请安!”萧淑妃看见素节,便把他揽在怀里,爱抚着。素节已经四岁了,生的粉雕玉琢的,聪明伶俐,让人疼爱。他刚从书院读书回来,“这几日可乖嘛?”

“娘娘,小王子懂事这呢!教书的师傅一个劲的夸他进步呢!”奶娘说。

“母妃,我会背很多诗句了。不信,我背给你听!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我儿真乖!”她一个劲的亲着。“母妃,明个就是我的生辰。可有我的礼物吗?”

“小精灵鬼!当然,母妃怎么会忘记呢!”

“娘娘,掖庭局送来了王子的寿礼!”彩女进来通报。进来四个小太监,各捧着一个盘子。分别装着一个紫金的长寿锁,一件羊脂的雕龙玉佩,一件孔雀毛的万寿披风,一枚东海大珍珠编着金丝的簪花。“都是些俗气的东西!”萧淑妃懒懒的看着。吓的几个小太监不敢出气。“下去吧!”

“素节,我们还不如求你父皇给个恩典呢!见了你父皇,就这般说。”萧淑妃在素节耳边叮嘱着。素节仔细的听着。

紫宸殿,李治刚从含元殿里朝会回来,政治上的忙碌使他少许疲惫。“陛下,萧娘娘有请!”小太监早已等候了。“好吧!”“摆驾紫云殿!”小顺子公公唱着。他现在已是御前的红人,要风得风,再也不卑鄙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素节乖巧的说。

“臣妾给陛下请安!”

“请起!”

“传膳!”萧淑妃说,不一会儿,彩女们就摆满了几案,山珍海味只是平常之物。李治坐下,忙碌了一个早晨,他已然饿了。“还是爱妃的小厨房做菜地道!”他吃了一碗鲍鱼粥,用清鸡汤山笋珍珠米加极品鲍鱼煨的。“陛下,爱吃那就多吃点!”吃完午膳。

萧淑妃说:“臣妾,新娱了首琵琶请陛下品评!”“弹来听听!”

萧淑妃弹着琵琶,美人娇娇,琵琶潇潇。真是李治当年吹奏过的《越人歌》。李治心头仿佛波起来涟漪。他思念起了那个人,感业寺里她可好吗?心头波澜。“陛下,可好听吗?”李治出了神。“陛下!陛——下!”他才回过神来。

“爱妃的琴艺越发精进了!来,素节,让父皇好好看看!”素节趴在李治的怀里。现在,他是李治最疼爱的孩子。“父皇,明个是儿臣的生辰。”李治仔细的听着,“奥,明儿是素节的生日!你要什么礼物呢?”

“儿想替父皇分忧,当个有作为的王!”

“素节,不可胡闹!”萧淑妃说着。“你父王累了,要休息的。”

“让素节说。”“我想做雍王。”

“雍王?”李治心像明镜似的。这个雍王可大有深意!京城之郊为雍,雍王封号可是仅次于太子的。何况,李治还没立太子呢!

李治看了一眼萧淑妃,他明白了这是她的试探。她正想立素节为太子!步步为营!索性先给她!萧淑妃正在期待着呢!一直以来,李治都明白萧敏宜的深情,虽然她有时是那样的常与王皇后针锋相对,势如水火,让他左右为难。“好!封李素节为雍王,加雍州牧!”“快谢你父皇!”萧淑妃激动的要跳起来。她多么希望素节能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呀!“谢父皇!”

第33节: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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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凤藻殿里,“她竟敢怂恿陛下立李素节为雍王!这个贱货!”柳老夫人对王皇后说。(⊙﹏⊙仙界小说网最新章节首发⊙﹏⊙)

王韵儿自是莲子心苦,“谁叫我无能诞不下麟儿呢?”

“只怕她得陇望蜀,贪心不足,狼子野心,还想立李素节为太子,她日后好当皇后!”

“我可是拜过宗庙的正室;她也配!不过是个妾侍!”

“皇后一定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呢!否则,自己没个依靠,老来无依。”

“这?”

“不如,我们也可以求陛下立李忠为太子!”

“李忠?!”

“怎么?”

“他毕竟不是我亲生的!”

“自从,非烟那婢生下他就撒手人寰了,李忠就只认得您是他的亲娘呢!”

“只怕养虎为患,他日倘若他知道他亲娘的死因,怎会善罢甘休?”

“谁都知道他娘是难产死的!怕什么!”

“我经常梦见非烟的死状!心里总是不安!”

“宫里哪个孩子不是子凭母贵!李忠跟着您可以有个锦绣前程,跟着那个贱婢会有什么出息呢?非烟连个名分都没有,不过就是个下等宫女!她能得陛下临幸还不是靠了您!她就知足吧!她活着能给李忠什么呢?宫里有多少孩子都想投胎给您做孩子而不能够呢!他日,李忠若能当上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他将会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这也是李忠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此事还需舅舅与长孙大人在前朝帮助!”

“此事你舅舅柳奭更着急呢!前几日,就要进宫来见皇后来言明此事!”

“也好!”

“我这就告知你舅舅去!”

“我也去面见陛下,言明立陈王忠为太子!”

“娘娘,摆驾紫宸殿!”

“见过娘娘!”小顺子公公见王皇后要面见皇帝李治,“顺公公,陛下在吗?”

“正与萧娘娘对弈呢!”

“洒家这就去通报!”

“且慢!本宫自己进去。”

王皇后走进去,看见李治正与萧淑妃下棋正酣。“陛下输了,可要认罚的!”萧淑妃在放肆的调笑着。“陛下认罚!”

“这个贱人就知道媚惑陛下!”王皇后看得眼热,李治从来没与自己这般放肆的亲热过。“臣妾,给陛下请安。”

“皇后来了,赐坐。”李治说,“皇后可有什么事吗?”

“妹妹也在!”王皇后温和的说。萧淑妃仿佛没搭理。“怎么不给皇后见礼?!”李治看见萧淑妃的态度,如此轻慢责问道。“给姐姐见礼,臣妾有事先退下了。”“妹妹走好。”李治感觉还是王皇后更识大体。“姐姐,再会!”

“再过个把月就是先皇陛下的一周年冥日,陛下可要去哪家寺庙祭奠先皇的英灵呢?”

“是啊!”李治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望陛下早作安排才好!宫里各命妇可要随侍祭扫呢?”

“皇后真是贤德,替朕想得远。五品以上命妇随驾祭扫,那就命掖庭局准备车马用度,小顺子速去传下命令。”

“奴才就去。”

“去哪处皇家寺庙呢?”

“感业寺。”

“感业寺?”王皇后还以为是去大慈恩寺呢,平常宫里的诸多佛事都是去慈恩寺的。“怎么回去那个小庙呢?”她心想。“先皇的□□们都在那里修行。”

“好的,臣妾明白。陛下,这几日忠儿的书学得日又精进了,改日让他来背与陛下听。”

“好!”对于李忠,李治似乎不太喜欢他。

“臣妾经常督促他认真温书的。他也十分上进,知道好歹的,总想着给陛下背书呢。”

“忠儿今年几岁了?”

“陛下,忠儿快四岁了。他娘也走得早,可苦了这孩子。”

“还是皇后贤德收养了他,带他如己出;过几日,让他来见朕。”

“臣妾是应该的!谢陛下隆恩。”

王皇后走出紫宸殿,“陛下为什么执意要去感业寺呢?是不是因为她在那儿吗?”猛地,她想起了当日她与李治还有武媚一起游太液池的一幕。有一个人一直藏在李治的心里会是她吗?

大明宫含元殿,李治开始了新一天的早朝。“陛下,现在国运昌盛,百姓们安居乐业,都期盼我朝能早立太子!”长孙无忌奏报。

“陛下,东宫安则民心安。希望陛下早作决断。”柳奭说。

李治在认真听着。“爱卿所言极是。可是要立谁呢?”

“自古立贤不立长。当然是有贤者得之。”褚遂良说。

“爱卿,看雍王李素节如何?”

“陛下,雍王虽然聪慧,可是他非皇后所出。其母萧妃平日太过跋扈,非最佳人选。”长孙无忌说。

“当朝皇后并无亲子。”

“陈王忠虽非皇后亲生,可已过给皇后抚养,即为亲生。”柳奭说。“陈王不但聪慧过人,而且忠孝仁义,可为东宫之主。”

“臣,请立陈王!”

“臣,也请立陈王!”

“臣也奏立陈王!”大殿里,大臣们异口同声的说。

“朕会答复的。”一时,李治也无法应付了。李治退下朝来,“到底应该立谁呢?”

“摆驾凤藻殿。”今个是十五,按宫里的规矩,皇帝要去皇后处安歇的。

“陛下,臣妾已备下晚膳了,请陛下入席。”王皇后见李治来了,“传膳。”

“今日大殿上大臣们请立太子,皇后以为如何呢?”李治与王皇后边吃边聊。

“陛下,先尝一下新进贡的黄河鲤鱼。臣妾让他们剔去鱼骨剁碎了蒸的。”

“果然不错。皇后,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此乃朝堂之事,怎能由臣妾回答。”

“但说无妨。”

“立陈王忠。”

“为何?”

“如立他人,只怕这后宫里没有安宁之日了。”

李治思索片刻,他说:“好!立陈王忠为太子。”

“谢陛下!”王皇后急忙拜谢。“快传忠儿过来谢恩!”

过了几日,李治正式封李忠为太子,入主东宫。宫里的各处嫔妃们纷纷来给王皇后道贺,一时喜气洋洋的;唯独不见萧淑妃的影子。“娘娘应该去给皇后道喜的,否则,从礼节上也说不过去的。”侍女说。

“凭什么我要向她低三下四的!连我的孩子也要向她低三下四。我的出身比她高贵!我的才貌比她更胜!我还有自己的孩子!她不能给陛下开枝散叶,却贵为皇后!我不服!我不服!”

第34节:清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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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元年(650年)五月,“明空,明日陛下要来感业寺进香了,明个可是太宗皇帝的忌日。[百度搜索www.xianjie。me]”明嗔一边拿着佛尘给佛像洗浴,一边说着。“是么。”我有些无动于衷,木然的清扫着卫生。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出家一整年了;想来一起来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我们几个还在这里苟延残喘着,心里不竟的悲苦。

“陛下要来了!他贵为九五之尊还会记得我这个薄命人吗?”我看着曾经细滑的手已经长出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可当日李治赠我的同心结,我时时戴在身上,物还在,人非昨。

“干活麻利点!别偷懒!”明悟看见我们在说话,厉声喝道。自从明了废了,明悟在寺里做着管事。我们各自忙碌起来。“宫里有位公公要见明空。”一位小尼来报。“是见我吗?”我的心里忐忑不安的走出大殿,一看竟是小顺子公公。

“才人可好!”“贫尼明空见过公公!”是他让小顺子来看我的吗?我已深入佛门,了断红尘。怎么还是这般尘缘未了吗?

第二日辰时,就有几个探路的小太监飞马来报了,“陛下巳时就到!”明悟急忙吩咐几个小尼去山门前用清水泼洒路面。一群羽林卫把附近的闲杂人都撵了出去清理完街道。巳时刚到,就看见不远处李治的龙辇与王皇后的凤辇浩浩荡荡来到。主持无尘与监司无因披上最好的袈裟早就诚惶诚恐的站在山门前迎驾了。

李治与王皇后走下辇来,“陛下与娘娘,老尼起手了。”无尘急忙上前行礼。“师太辛苦了,平身。”李治说。

“陛下与娘娘舟车劳顿先去僧庐品茶歇息片刻。请!”说完,无尘引着他们去了上等雅间。“各位娘娘随贫尼来。”无因引着其他的娘娘女官去了次等雅间。明悟引着诸位大臣去别院休息。一时感业寺上下忙碌起来。

用完茶点,无尘大师引着李治与王皇后来到观音宝殿为太宗皇帝祈福。李治从无因手中接过香,行完礼。他环视着周围,小尼们一个个低头诵经不敢抬头。“她可在吗?”众尼里寻她不见。

“师太,为先皇祈福的遗妃们可在吗?”李治问起。

“在,正等着陛下召见呢!”无尘说。

不一会儿,一队尼姑一脸泪痕的走进来。“见过陛下!”“平身!诸位为先皇祈福辛苦了。”李治仔细的辨别着每一位。“你是先皇的李美人。你是杜婕妤。你是~~~~~~”怎么没有见到武媚呢?

李治心里疑惑着。“莫非她~~~~?”

小顺子公公看出了李治的心思,说:“陛下可要去上房休息吗?”“好吧!”“陛下,礼成了;请随贫尼到上房礼佛。”无尘在前面带路。王皇后与诸位娘娘留在观音殿里继续礼佛诵经。

无尘领着李治走进一户幽静的庭院,打开雅舍。“陛下请!”李治走进去,见一个貌容清秀脱俗的尼姑站在里面祀奉着。“是你!”李治叫了起来。我泪流满满的站在他的面前,心里无限次的喊着“陛下!”可此时竟无语。

无尘等人见状退了出去。小顺子站在门外小心侍候着。他对着无尘等人说:“今日之事决不可对任何人讲!否则,小心诸位的脑袋!”“贫尼明白!”

雅舍里,“武媚!你受苦了!”

“陛下,已无武媚!只有明空!”

“媚儿,我知道你一定恨朕,恨朕为什么长久不来看你?!恨朕忘记你?!你可知道

朕的心里时刻挂念着你!只是朕刚坐上皇位,诸事纷扰,到现在才有机会见你!”

“陛下!”

李治握住我的手,“你的手!”他惊讶于那手的粗糙与坚实。

“你一定受尽了诸般苦楚!”他仔细的看着我。黑色缁衣,面容清瘦,虽比不得当日在大明宫里风韵俊雅;但神情淡定更添了别样风流。

“打过柴,挑过水,洗过衣服!这苦算不得什么!上天能让贫尼今日能再见陛下,虽死无憾了!”我哭倒在他的怀里。想起当日的种种情缘,今日重续,各种痛苦滋味涌上心头。李治也动情的哭了起来。“我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重回大明宫!”我暗暗的发誓。

第35节:清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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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李治的怀里,任他亲吻着,他的唇像烈火般热烈,点燃了我心中的炽热的火焰。[本书来源www.biqi.me]在这禅房里,忘记了时空,忘记了你我,此刻时间凝固了,江河停顿了,整个世界只有两颗火热的心紧紧的在跳动着。“陛下,请抱紧我!不要再抛弃我!”我的泪滑出眼角。他吻在口里,“媚娘,你的泪水是甜的!”“是吗?”他再次深吻着我,如梦似幻亦如电。

**苦短,我看着他沉睡在我的旁边,像个沉睡的孩子。“陛下,该更衣了!”我轻轻的唤着。“不要的!”“别忘了,申时陛下要回宫的。”“好吧!”我服侍他整理完衣冠。“朕明日再来看你!”他亲吻着我的面颊。他起身走出禅房门口,回头调皮的看着我。“陛下回吧,来日方长。”

“陛下,回宫!”顺公公说到。众尼跪倒在道路两旁焚香祝祷着,“陛下万岁!皇后千岁!”李治与王皇后的车辇驶离感业寺。

回到大明宫凤藻殿,“听说陛下在感业寺里休息了很长时间才从后院出来。”王皇后问着阿德。“你去打听着看看陛下私会过什么人吗?”“奴婢就去。”不一会儿,阿德就回来了。“御前的人个个口风紧得很。”

“越是口紧越有蹊跷。”

“安排好人手,这几日盯紧陛下,看看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好的。”

我坐在那间禅房里,看着枕头上有几根凌乱的发丝,那是李治的。我一根根捡了起来,放进那个同心结里。□□还留着淡淡的体香。在这无私无欲的禅院里竟成了爱情的温床。走出禅房,我看见无尘大师在庭院里等着我。“师傅!”我向无尘行礼。“明空,今后你只怕尘缘未了,此地非你常留。”无尘说着。“师傅,你要撵我出去吗?”无尘摇摇头。“跟我来。”

我跟着无尘大师走进一个偏僻的院落。“此处原是高祖先帝的宠妃无迹师傅的住所。她已仙去,你就来这里居住吧!”“谢谢师傅!”“阿弥陀佛!”

我打量着这所房子,远在感业寺之外,隔着一个墙,院落里种着几盆芙蕖,还未到盛夏,仅仅吐出几片卷叶;幽静安和。

我走进去,只见正门对面挂着一卷美人图,一个寂寞美人依兰独吟,题着一行诗:

兰指淡起画峨眉,凝头惆怅为何人。

寂寞本是无情雨,难堪零落到白头。

提款:无迹散人。

“怕这就是无迹先师的画像。”我揣摩着。“只怕无迹先师最后也是老死感业寺吗?”

再过了几日,李治借故又来看我。“朕真得很想媚娘了。”“媚娘也是,只是怕长此以往陛下耽误正事,臣妾可要落个狐媚惑主的恶名了。”“难道你不想让朕来吗?”“当然想,可是此非长久之计。”“的确,朕得想个万全之策,好迎你回宫。”“谢陛下!”

“这幅画像到很别致。”李治看着画像说。

“此是高祖先帝的宠妃所画。”

“这正是高祖皇帝的兰妃,朕儿时曾多次见过她。”

“再后来呢?”

“高祖驾崩后,奉旨出家后郁郁而终。好了,不要再提了。”他揽我入怀。“让朕好好看看。”

“陛下,你真坏。”

“陛下,臣妾可以蓄发还俗吗?”

“当然可以。”“谢主隆恩。”

“今后,朕会常来看望媚娘的。”我幸福的笑了。

凤藻殿里,“娘娘,今日御花园的海棠开的争艳呢,奴婢请您去花园一游。”阿德说。

“正好,今日怎么没见着皇上呢?“

“听丹凤门的守卫说‘陛下一下朝就出宫了’。”“没说上哪?”

“说是去了翠微宫。”

“去翠微宫?不会有假吧!还是要多留心。”

“是的,奴婢知道了。”

“不过,自从陛下回宫这几日出宫很频繁的。”

“奥!不会是去了感业寺!”王皇后猜测说,“那个狐狸精在那!”

“此事不可声张。”王皇后叮嘱说。“奴婢明白。”

“速去请柳奭大人派人去感业寺打探。”

“奴婢明白!”

好的时光总是走的太匆匆,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我这几日总是身上乏力,恹恹的不思饮食。李治见了说:“媚娘几日消瘦了许多,可是病了。”

我附耳对他说:“臣妾有了!”“是真的吗?朕要做父亲了。”他得意的说。

“可是,到时臣妾大了肚子,怎能在这庙里安歇呢?”

“朕会安排你尽快回宫的。”他伏在我的肚子上,“你在做什么?”

“朕要听听他的动静。”

“还早呢!”我得意的笑着。

王皇后正坐在凤榻上,“果然是去了感业寺,千防万防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娘娘有何打算?”柳夫人说,“是不是安排人过去除了她?”

“这样除了她未免太便宜了,还不如请君入瓮,慢慢的收拾她。”

“一个萧淑妃就让你焦头烂额了,再来一个岂不是引狼入室!”

“一个先帝的才人能掀起什么大浪来!还不如让她与萧淑妃争斗,我也好作壁上观。”

“还是娘娘高明!”

我在感业寺里沉浸在幸福中,又是一个春日,却与别时不同,孩子在腹中一天天长大。李治对我百般疼爱,我看到了希望: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

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人生新的开始就在眼前了,武媚却不知危险已在渐渐逼近。

第36节:清风雨露一相逢便 胜却人间无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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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李治不知何时进来了,我正躺在榻上懒懒的午睡。看小说就上小*说*1*3*1*4我睁开眼睛,一看翠蝶站在我的面前。

“给姐姐请安。”翠蝶施礼跪下。

“妹妹,快起身。”

“怕你在这里无人照看,把翠蝶给你领来了。”

难为李治真是细心。我心生感激,“姐姐可好,自从姐姐来到感业寺,妹妹就心生挂念,想出宫却身不由己。”她一边说,一边擦着眼泪。“现在可好了,我们终于团圆了。”

“翠蝶,朕把媚娘就交给你了。”

“请陛下放心,奴婢当尽心竭力服侍姐姐。”

“对了,小顺子把朕的冰糖血燕窝羹呈上来,朕要亲自喂给媚娘吃。”

“这怎么可以呢?”我说。

“你现在最宝贝,应该的。”李治细心的喂给我吃。

顺公公与翠蝶在旁边看着直笑着。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陛下不要总计挂我,安心政事。有翠蝶照顾我就好了。”我说。

“传史太医来给媚娘安胎。”

“奴才已安排妥当了,传太医请脉。”

“谢顺公公费心。”我说。

“才人,不必客气。”小顺子很是谦卑。

王皇后正与柳夫人一起用餐。“回禀娘娘刚才太医院的史太医被皇上传走请脉去了。”阿德进来与王皇后耳语。

“这个史太医可是精通妇科的,专于生产。陛下怎么会传他呢?”柳夫人疑惑的说。“莫不是宫里有哪位妃子有孕呢?”

“快传尚寝局的张嬷嬷前来。”王皇后说。

“奴婢就去。”阿德出去派了小太监传话了。

不一会儿,张嬷嬷进来了:“给娘娘请安!给秦国夫人安!”

“免礼!嬷嬷近日可有哪位娘娘有孕呢?”王皇后问道。

“从侍寝录上没有记载!恕老奴无知。”张嬷嬷慌张的说。

“可有遗漏!?”

“绝无半点遗漏。老奴敢用性命担保!”

“下去吧!”

“老奴跪安。”

“看来史太医去了别处!”

“速去传史太医!”王皇后说。

“娘娘切不可鲁莽,未免打草惊蛇。”柳夫人说。“派阿德去尚药局查看他们给哪里配的药就可以了!”

“好!”王皇后说。

过了半个时辰,阿德回报说:“尚药局的人嘴封的真紧,我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碾药的小厮那里得知是给宫外的!”

“宫外的?”王皇后心惊极了。“难道是她!”

“谁?”

“武媚!她怀孕了!”王皇后惊叫起来。真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不可慌乱!”柳夫人说。

“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可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安排车辇,我要亲自去感业寺与她一会!”王皇后淡淡的说。

第37节:清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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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安好!”顺公公进来请安。“皇上,送来几条黄河锦鲤给姑娘赏玩!”

“顺公公辛苦了!这些散碎银子给公公添点茶钱。”

“多谢,姑娘!”

“这几日,陛下要去黄河大堤考察堤防安全,暂时就不来了。陛下说‘请姑娘不要担心。’”

送走小顺子,我与翠蝶在芙蕖池边喂着鱼,芙蕖绿叶婷婷,粉白色的花朵嵌在荷叶间,开的正好,这些黄河锦鲤真有灵气,一条条的围上来争食的欢。

“皇后娘娘驾到!”慌得感业寺上下一团忙乱。

“给皇后娘娘问安,老尼起手了!”无尘大师说。

“平身!”

“娘娘到小庵所来何事?”

“本宫只是出来见一位故人!”

“故人可在庵中?”无尘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师太快去带路!”阿德说。

“娘娘这边请!”

“果然是个清雅去处!陛下真会金屋藏娇。”王皇后打量着武媚的住处,心想。

“皇后驾到!”两个宫女搬来凤坐。阿德扶着皇后坐下。

武媚心里慌慌张张的,急忙跪地迎接。“皇后万安!”她心想:“她不请自来!不知是福是祸?”一时心里没了主意。武媚不敢抬头。

“妹妹快快平身!”皇后和气的上前拉起武媚。“你我也是旧相识了。今日,我们姐妹相逢一起把茶叙话可好!赐坐。”

武媚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难道她是来索命的吗?自己倒是一死无妨,但是就苦了腹中麟儿!要镇定。且看她唱的哪一出!”

“武媚何德何能让皇后娘娘牵挂!”武媚又行了个万福。

“我们姐妹何必如此生分。阿德去把本宫带来的礼物呈上来。”

“妹妹在此处真是受尽委屈了。本宫本就应该早来看望妹妹的。都是本宫思虑不周,冷淡了妹妹,让妹妹受苦了。”说着,她拭着泪水。周围的众人无不身心触动,各个心酸。

“妹妹可是有身孕了。”王皇后看着武媚微微隆起的小腹。“可是陛下的吗?”武媚点头:“已经三个多月了!”

“真是我皇大喜。陛下身下子嗣不多,本宫一直自责无用,就盼着诸位妹妹能为我皇家绵延子嗣。”

“本宫今日之来就为接妹妹回宫,一则陛下的龙子不可流离在外,二则我们姐妹也好朝夕相处做个伴。”

“这个?”

“妹妹可是不愿吗?”

“姐姐可是已告知皇上了?”

“妹妹大可放心,本宫自会告知陛下的。阿德还不去给姑娘收拾东西,即刻启程。”

“奴婢明白。”阿德与翠蝶进去收拾东西了.

王皇后拉起武媚转身要离开感业寺,登上凤车,回到大明宫。“臣妾不敢!”“来吧!你我姐妹何必客气。”推脱再三,武媚才敢登上凤车。

武媚看情形明白只得曲意奉承,以不变应万变,武媚本想尽快回到大明宫,此刻或许就是个难得的机会。

“感谢娘娘体恤武媚。臣妾当为娘娘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阿弥陀佛”,感业寺上下无不称赞王皇后贤德仁惠,真乃国母也。

第38节:夜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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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带着武才人在暖香阁居住。”王皇后说。“暖香阁与本宫的凤藻殿隔得近,我们姐妹也好早晚亲近些。”

“谢谢皇后娘娘费心。”武媚屈膝行礼。

“姑娘随我来。”翠蝶扶着武媚随阿德出了凤藻殿,来到暖香阁。只见,暖香阁已被修葺的一新。几名工匠正给墙贴新壁纸。

“娘娘真是用心!”武媚说着。

“姑娘可知道,娘娘一早就吩咐宫里的工匠把暖香阁装饰了一新,专为了姑娘呢。奴婢从没见过娘娘对谁能这样上心!”阿德赞道。

“我是何德何能受到娘娘垂爱!臣妾铭记于心。”

“姑娘早些休息吧。娘娘说了如若缺什么,只管言语就是,不要见外。”

“多谢阿德姐姐费心,这个海珍珠凤钗原是陛下赠的,还是姐姐戴着更美,请姐姐务必收下,不要嫌弃才好。”我拿出匣子,把这支凤钗奉给阿德。

“这怎么好呢!”阿德欲推脱。

“武媚在这宫里无依无靠,今后还要全仰仗姐姐呢!”

“真个是陛下的赠物!难怪这么璀璨呢!好,我恭敬不如从命!”阿德接过凤钗欢天喜地的走了。

“姐姐,怎么能把皇上的凤钗随便给与他人呢?”翠蝶不解地说。

“东西总是身外之物。阿德毕竟是皇后身边之人,笼络她对我们只有好处的。”武媚平和地说。

武媚仔细的环视着自己的寝殿,摆着一张象牙床,金丝垂幔,床边有几盆茉莉,白白姣姣的,散着一股异香,沁人心脾。

“终于,我回来了。”武媚感叹着,世事轮回,“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实在太难了!再难我也要生存下去。”

李治勘察完黄河防务,就从洛阳马不停蹄的赶往长安。“陛下是先回宫吗?”小顺子问到。

“先到感业寺。”

“遵旨,直奔感业寺。”

“媚娘,朕回来了。”李治急匆匆的走进感业寺。武媚住的小院里,空荡荡的,只有黄河锦鲤在芙蕖间游戏。李治心里无比失落。

“拜见,陛下。”无尘大师进来说,“明空已被皇后娘娘接回大明宫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个接走的。”

“起驾回宫!”

“回宫!”

“陛下到了丹凤门!”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凤藻殿。

“陛下回来了。”王皇后无比欣喜,“快给本宫梳头。”

阿德说:“是。”宫里上下一团忙活。

“把本宫新制的翡翠金凤步摇拿来。”王皇后戴上步摇金凤双翅展开,镶着精琢玉片花饰,其下分垂珠玉串饰,华丽异常,更添上春色十分。

“陛下驾到。”李治一路担心着武媚的生死,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直奔王皇后的凤藻殿而来。

“陛下万福金安!”

“皇后请起!”李治眼睛在四处环视。

“陛下,可是在找寻什么呢?”王皇后明知顾问。

“这个?皇后近日可好。”

“蒙陛下不弃,臣妾安好。陛下舟车劳顿,臣妾已在蓬莱宫备下酒宴给陛下洗尘,并与陛下一起观赏宝物。”

“什么宝贝?”

“陛下一会儿便知。陛下请。”

“皇后请。”他们一同来到蓬莱宫。李治心急如焚。可是他感觉无法开口。“武媚此刻身在何处?”“

陛下,今日可否邀请诸位妹妹们一起同乐?”

“皇后周到,就依了你的意思吧。”

“宣各宫主子同乐。”小顺子吩咐小太监们去通传。不一会儿,萧淑妃徐美人等就纷至沓来,竹管琴弦,好不热闹。

第39节:夜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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蟾宫夜宴月生光,瑶台仙子舞霓裳。看小说就上修*真*谷*小*说*网

铜炉华烛烛增辉,初弹渌水后楚妃。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椒房殿里玉生香,蓬莱宫里日月长。

蓬莱宫里灯火通明,仙姬妃子云集。李治与王皇后坐在大殿的正中央,其他嫔妃坐在两侧。太监们在旁边小心服侍着李治与王皇后斟酒敬茶不敢有半点差池,宫娥们鱼龙穿梭着上着各种人间美味。

王皇后说:“陛下,南巡辛苦了,臣妾敬您一杯。”

“与娘娘同饮。”

“陛下,臣妾命司膳房新制了甜雪,单笼金rǔ酥,巨胜奴三样点心,请陛下品尝。”王皇后命宫娥呈上来。

“做的不错。”

“陛下爱吃的就多品尝些。”

“传给各位妃嫔们尝一尝。”李治说着。

“谢陛下。”各位妃嫔们一一品尝着。只有萧淑妃说着:“做得还不错,只是没有臣妾的小厨房做的地道。”

“谁不知道淑妃妹妹从来就是食不厌精脍不厌新的。”王皇后微笑着说。

“梅香,回紫云殿传他们进些雪婴儿,仙人脔,箸头春,白龙曜,金铃炙,清凉碎,过门香,冷蟾儿羹,金银夹花平截,玉露团,水晶龙凤糕,再配上素蒸音声部,给陛下与各位姐妹品尝。”萧淑妃吩咐说。

“奴婢知道了。”梅香下去,过了不久,紫云殿里的太监们抬着几个食盒盛着各式菜肴上来。

“瞧这个素蒸音声部!用素菜和蒸面做成一群蓬莱仙子般的歌女舞女真真的像活的一般。”徐美人说着,“让人爱不释手。”

“果然名不虚传。”李治品着这几道菜肴,笑着说,“萧爱妃是个行家,皇后你也尝尝。”

“妹妹真是个美食家。”王皇后赞道。

“这不过是些平日的点心而已。”萧淑妃骄傲的说着,她似乎故意与王皇后争锋,一较长短。

“可见,妹妹平日里过的真如神仙一般,宫里的用度果然大方。”

“我的用度自是与别处不同,这也是陛下恩准了的。”萧淑妃挑起眼睛看着王皇后。王皇后笑而了之,心里却像吞了只苍蝇。

两个女人明枪暗箭全落在李治的眼睛里,他突然赞道:“好个《渌水》《楚妃叹》!”蓬莱宫隔着一弯碧水,水上一座亭子,几位乐师正在演奏乐曲,中间一位女子拨弄着一只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渌水后楚妃。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此曲是徐美人平日里最擅长的。”王皇后说着。

“今日之曲远胜于臣妾。”徐美人谦恭的说。

“今日之曲远隔着渺渺碧水传来自是与平日不同。”王皇后得意的说。

“皇后有心安排了。”李治望着那位隔水之畔的抚弄琵琶的女子,心有熟悉之感。王皇后看在眼里,她说:“传乐师觐见。”小顺子下去传至。

几位乐师簇拥着那位怀抱着琵琶女子进来,那女子身着粉色纱衣,白沙半遮面。“赏!”李治吩咐小顺子下去打赏他们。“谢陛下!”伶人们跪谢着。

李治看着这位琵琶女似曾相识。她除下面纱,李治叫道:“是媚儿!”他惊喜的看着武媚又看看王皇后。

“陛下,臣妾自作主张接武才人进宫,请陛下治罪。”王皇后走下来跪在李治面前。“皇后善于体察朕心,何罪之有?”李治上前扶起王皇后,又扶起武媚。他一脸的幸福,“这就是皇后予朕的宝物吗?”萧淑妃怒目圆睁着,“好个皇后胆敢献美女媚惑陛下!”

“武媚貌若天仙,知书达理,才艺俱佳,岂不是为宝?”王皇后拉着武媚的手说。

“皇后真是贤良淑德,统帅六宫,真乃我大唐之福也!”

“武媚深感皇后之情,必当在皇后身边为奴为婢,以报皇后大恩!”武媚行礼跪下。

王皇后扶她起来。“今后,我们姐妹同心共同侍奉皇上就是自家人。”王皇后一边说一边看着萧淑妃,萧淑妃正要拂袖回宫。“陛下,臣妾身感不是,要回宫休息了。”

“爱妃去吧。”

“妹妹好走。”

徐美人看着武媚,感叹道:“来者不善!只怕宫中将是山雨欲来!”

“九哥,我来迟了!”正在这时,一位头戴金翠花钿身着藕丝衫子藕丝裙的女子从外笑声爽朗地走进来。李治定睛一看是高阳公主。“听说,九哥新添了佳人,小妹特来祝贺!”“皇妹来晚,定要罚酒三杯!”

“给高阳公主请安!”武媚行屈膝礼。

“给新嫂子道喜。武才人,当初你二人的好事,我早已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岂能不来!”

第40节:芙蓉如面柳如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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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宫夜宴正酣,舞姬们在卖力的跳着胡旋舞,美丽动人。(修真谷小说网最新章节首发)李治与王皇后武媚徐美人等妃嫔们一起畅快淋漓的饮酒作乐。武媚站在王皇后身边服侍着。“你也同座与陛下敬酒可好。”“谢皇后”。武媚屈膝行礼,退到李治面前。“臣妾敬酒一杯,愿皇上与皇后福泽绵长,恩爱永久,岁岁有今日,日日有今朝。”

“武才人同饮!”

“谢陛下!”

“武媚今日得以重返大明宫,全赖皇后庇佑,武媚再敬皇后一杯。”

“自家姐妹何必客气!武媚今日只得暂居为才人,等他日诞下皇子再行封赏,陛下意下如何?”

“还是皇后思虑周全,按皇后意思吧。”

高阳公主在一旁寂寞的喝着酒,不觉大醉。“你们男人可以三宫六院,我什么不可以!九哥,你说我为什么不可以?看着你与武媚可以亲亲热热,我就心生妒忌!父王把他给杀了,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公主醉了,送公主回府休息!”王皇后示意小顺子公公。

“快送公主回府!”顺公公安排几个婢女搀着她走了。“我为什么不可以?不可以?”

“陛下,夜已阑珊。今夜陛下欲哪里安寝?”王皇后见夜色深沉问到。

李治也有几分醉意了,“去?”他本想指着武媚不想却指向王皇后。“安寝凤藻殿。”顺公公唱到。

“谢陛下!”王皇后急忙安排行辇。武媚随着王皇后同来到凤藻殿。“今夜,臣妾愿为皇上皇后值夜。”武媚站在帷帐外,看着王皇后扶着李治一步步走进去。她心里多少有些酸痛。她抚摸着走进隆起的腹部,心里充满了希望。

“娘娘不必等了!”梅香走过来催促着萧淑妃,“今夜皇上已在凤藻殿安歇了。娘娘还是早安歇了吧。”

萧淑妃说:“陛下有多久不来咱们这儿了?”

梅香说:“陛下还是最钟爱娘娘呢。昨个,还派人送来螺子黛为娘娘画眉之用,在这宫里头除了皇后就属您了才配用此墨呢。可见,皇上对娘娘最爱!此绝非他人可比!”萧淑妃有些得意说道:“你这蹄子嘴最甜!就算今个皇后再送什么非烟那武媚那给皇上,自己不得宠,也是螳臂当车,欲与我斗,可笑不自量,枉费心机。”

“娘娘说得甚是。”

“好!安歇。”

灯火暗了下来,武媚在安静的凤藻殿里,她默默的值了一个夜晚。她倚在廊柱上迷了一会儿。凌晨三经天,皇上起身上早朝。他惊讶地看着沉沉入睡的武媚,心生爱怜,顺公公要叫起武媚,被李治阻止。他拿起披风给武媚披上。武媚被惊醒了:“陛下!”李治说:“睡吧。”武媚微笑着。

“陛下起驾大明宫!”宫门次第敞开。当丹凤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大臣排好队伍;百官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恭迎陛下!”

“阿德,给本宫梳妆。”王皇后过了一会儿也起身了。她端坐在铜镜前,“娘娘,我来。”武媚走过去,“阿德姐姐还未起身,让臣妾来为娘娘梳妆。”

“这是个什么发髻呢?”

“高鬟望仙髻。”

“高鬟望仙髻?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呢?”王皇后在镜前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新发式,乌发如云,一发九鬟,巍峨华丽。

“相传汉武帝时,瑶池王母来会,诸仙女之发髻皆异人间,高环巍峨,帝令官妃仿效,因此号为“高鬟望仙髻”。娘娘玉容梳此髻真是绝配。”

“果然不错,本宫很满意,武才人心灵手巧,赏赐螺子黛。”

“谢皇后娘娘!”

“你去休息吧!”

“萧娘娘,今日皇后赏赐武媚几枚螺子黛。”梅香一边扶着萧淑妃在太液池畔漫游一边说。“今个,阿德姐姐告诉奴婢的。”“什么?螺子黛?!此物产自波斯国,每颗值十金,在宫里只有皇后与我才可享用,她也配!”萧淑妃双眉如黛,漆漆如远山之墨。“她不过是先帝的才人,得昭回宫。本宫与她定要一战。”

“她怎么配与娘娘争锋呢!”

“娘娘,今日还要去凤藻殿去朝见皇后吗?”

“那是当然!”

“摆驾凤藻殿!”

“皇后娘娘金安!”徐美人等人已在凤藻殿内跪迎皇后。“各位妹妹请起。”

“皇后娘娘今日更加风姿绰约,羡煞旁人!”

“是吗?”王皇后得意的说。

“娘娘,今日梳得是什么发髻呢?”

“这是高鬟望仙髻。”

“只有娘娘才配如此仙髻。”

“萧淑妃觐见。”小太监进来禀报。

王皇后与其他妃子谈得正欢,萧淑妃器宇轩昂的走进来。王皇后收敛脸色平静下来,其他妃子也安静下来。

“她来作甚?”

“皇后姐姐金安!”萧淑妃行屈膝礼。

“平身!赐坐。”

“妹妹可是好些日子不登门了。”

“臣妾,这几日奈何身子不爽不愿出门。今日,转好特来朝见皇后的。”

“自是不爽快,就要少安毋躁,多休息,也免得再生口舌!”

武媚立在一侧看着王皇后与萧淑妃一通唇枪舌战,心想:“王皇后自是比萧淑妃和善些。今后如在宫里立足,难免要与萧淑妃一较高下。”

第41节:芙蓉如面柳如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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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妹妹可是新来的武才人?”萧淑妃装模作样的问道,“长的真如天仙一般。(⊙﹏⊙中文网最新章节首发⊙﹏⊙)难怪陛下会念念不忘呢?”

“娘娘过誉了,武媚才疏学浅,还是娘娘国色天香呢!”武媚向淑妃到了个万福。

“罢了,起来吧。国色天香?我可不敢当。那是指的是花中牡丹,人中皇后。我不过就是枝芍药。”

“你听听,什么牡丹芍药什么花王花后的都是闲人们的噪舌之言。不过,这牡丹当真是花中之王富贵之极呢!”王皇后不经意的说。

“还是皇后姐姐有见识!臣妾真是佩服之极。”萧淑妃听见话里有刺,一时想不起如何反驳。她看见武媚今日画的长峨眉,漆柒如蹙。

“妹妹,可是描得蛾绿螺子黛?”

“淑妃娘娘真是慧眼识珠,真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螺子黛。”武媚淡淡的说。

“这螺子黛非常金贵,在宫里按规矩只有皇后与我才能享用的,一年也进贡也不过十来盒而已。如今看来才人深得皇后垂爱,姐姐总是替妹妹高兴才是。”

“我真是喜欢武才人心灵手巧,才赐她此物。”王皇后说着。

“昔日,炀帝宠妃崆峒夫人吴绛仙善画长蛾眉,隋炀帝就命人从波斯国进口螺子黛,供其使用,每颗直十金,真是奢靡之极,其他妃嫔只能用铜黛。”徐美人羡慕的说着。

“还是徐美人有见识。自是高贵之人用高贵之物,否则不是暴殄天物吗?”萧淑妃心有所指。

“什么高贵不高贵的?只不过是些寻常物件。”王皇后说着,“不过论起身份高贵,这里谁也比不了淑妃妹妹,你可是出身萧梁皇族的,自是高贵非常!”

“皇后姐姐也是出身名门,先祖可追溯到东汉王允,关中望族。”萧淑妃没轻没重的说,“就连徐美人也是出身非凡呢!在这宫里谁不是名门之后呢?”她挑起眼睛看着武媚。

“妹妹出身何处?”

“家父武士彟原是捡校右厢宿卫后为荆州都督!”武士彟早年做木材生意致富,结识了当时担任太原留守的李渊。李渊起兵反隋时,任命他为行军府司铠将军,随军到了长安。李渊称帝以后,他作为开国功臣之一,被任命为工部尚书,官居三品,爵封三等。当时的社会很重视门阀,由于武士彟是商人出身,所以虽然是三品高官,却仍然为上流社会所歧视。

“左不过是个都督,算不得什么!”

“我的母亲出身前朝杨氏,外祖父是皇胄杨达一样的高贵!”武媚不卑不亢的说。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还是一团和气的好!”王皇后说,“我也有些困倦了,各位请回吧。”

其他人行礼退下。

萧淑妃走出凤藻殿,梅香服侍着她,主仆边走边聊着;“娘娘,今日可真是解气。”

“这个武媚有些道行,本宫也绝不是吃素的。”“她的娘家已没什么得力的人了!”

“是吗!”

“武媚出身商贾之家,父亲虽为些小官,但已早亡,家中剩下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只是衙中小吏,这两个哥哥素来不喜欢武媚的,武媚可以说是家道中落,没有什么势力。她哪里是娘娘您的对手。”

“梅香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日后我绝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娘娘。”

武媚服侍王皇后安歇后,“你也下去休息吧。”王皇后吩咐说。武媚告辞后,走回暖香阁。“姐姐,你可回来了。”翠蝶迎了上来。“刚才,皇上送来了一只虎皮金刚鹦鹉给姐姐解闷。”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鹦鹉见了武媚在吟道。

“好个聪明的鸟。”

第42节:芙蓉如面柳如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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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在给鹦鹉喂食,“翠蝶,食不多了,去再拿点。(小說1314www.xiaoshuo.com)”一会儿,翠蝶拿着鸟食回来。李治下了朝,已是中午,他来到暖香阁看望武媚。“陛下。”翠蝶刚要给李治请安。李治暗示她不要声张,他悄悄地走到武媚身边,“翠蝶拿鸟食来。”李治接过鸟食,武媚一看竟是李治,十分喜欢。“给陛下请安。”李治拉起她来,两人一起并肩喂鸟。鹦鹉十分的灵巧,“陛下回宫!陛下回宫!”

“这鸟真俊得很!”

“媚娘喜欢就好。”

“朕有些饿了!”

“快去传膳。”武媚安排翠蝶去司膳房传膳。不一会儿,司膳房的太监们抬着几个食盒进来。翠蝶一一摆在凹形床的小几上,分别是消灵炙,赤明香,甘露羹,八仙盘,毕罗,升平炙,rǔ酿鱼,饕餮盛宴,色色生香。“朕天天吃这些东西,看着就饱了。”李治看着索然无味。

“陛下出自皇家,自是日日山珍顿顿海味,民间百姓莫说吃,这辈子也未曾见过。臣妾当日在感业寺里一日得粗面窝头粗茶淡饭能饱腹就知足了,哪能日日珍馐美味呢?陛下也要知道民间疾苦才好。”武媚在感业寺历经甘苦,对民间社会颇有了解。

“媚娘说的极是。朕十分想念当初你熬得红枣小米粥。朕还像尝一下粗面窝头如何?”

“臣妾就去司膳房安排。”武媚带着翠蝶去了司膳房。

“才人,真的想让陛下吃粗面窝头吗?那可都是对陛下的大不敬。”翠蝶说着。

“陛下能吃一下粗面窝头,知道些民间疾苦,也是社稷之福也。”

“宫里哪里才有粗面呢?”

“黄米粗饭,并参杂有麦豆就可了。”

李治等待这顿饭良久,武媚与翠蝶才呈上来。他竟然被小米香深深的吸引了,吃的无比香甜。

“今日,陛下在武媚那里用的午膳,竟吃得是粗面窝头!”萧淑妃斜倚在白玉牙床听了无比妒忌又好笑。“自从,这个狐媚子进了宫,想着法子媚惑陛下。陛下现在就少来咱们紫云殿了。”她听着梅香从司膳房回来禀报说着。

“一个前朝才人进给陛下吃的这些连宫里头的下人都不吃的东西!哪里比得过咱们宫里头的小厨房的精致!那能吃吗?”萧淑妃很不明白,“陛下喜欢吃吗?”

“听说陛下连吃了好几碗呢?还称好吃呢!”

“整日子锦衣玉食的竟稀罕起这些来了!”萧淑妃说到。

“咱们也做些请陛下来品尝。”梅香自作聪明。

“咱们宫里可有人会做吗?会做的本宫重重有赏!算着日子皇上也该来了!”萧淑妃哀伤着。“老奴曾在未入宫时在家做过。”梅香领着一个白发宫女进来。“做得好,本宫有赏。”

“快请陛下来咱们紫云殿,就说本宫身上不适。”梅香领命去了暖香阁。

李治正与武媚对弈,“陛下,紫云殿的梅香来了。”翠蝶进来禀报。“让她进来。”梅香进来道了个万福。“陛下万安!才人万安!我家娘娘身上不适十分想念皇上!女婢恳请皇上前往!”她伏在地上,言行恳切。

“淑妃有病应去传太医!找朕作甚?”李治正下棋在兴头上,有些不悦。

“既然姐姐身体抱恙,理应前往探望!”武媚声色和悦的说。

“才人说的有理。淑妃娘娘现在十分想见陛下,愿皇上成全!”梅香头若捣蒜。

“即是如此。朕去也。”

“摆驾紫云殿!”顺公公扶着李治离开暖香阁。梅香先行回到紫云殿。萧淑妃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左顾右盼的等待着。

第43节:芙蓉如面柳如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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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淑妃倚在湘妃榻上佯装有病,心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李治。看小说就上小*说*1*3*1*4“娘娘,皇上来看望您了。”梅香进来通报。“爱妃可看过太医了?”李治走进来看见淑妃有些形容憔悴,“人也消瘦了许多。”他的心里顿生怜爱之情。“你们这些奴才平常时怎么服侍你们主子的?”吓得梅香等奴婢急忙跪下:“陛下息怒!方才太医院给诊过脉了,奴才们正在给娘娘煎药呢!”

萧淑妃见状,微微睁开眼睛十分娇弱,“皇上怨不得他们!都是臣妾不好,自己贪凉吹了冷风。”

梅香说:“娘娘有病自己扛着。不让奴婢去通禀给陛下,怕陛下担心。还是奴婢自作主张去找的陛下!望陛下赎罪!”

“你这奴才倒也衷心护主!赏!”李治说着。

“谢陛下!”梅香喜上眉梢。

“陛下,臣妾心里高兴着陛下还没忘记我!”萧淑妃眼睛里湿润了,楚楚可人。李治素来心软,见不得女人哭。“这是什么话!我们伉俪情深也非一日了!”

“我担心皇上有了新宠就忘了旧爱了!”

“你还是爱吃陈年老醋!现在,宫里头事事由着你,就连皇后都让你三分,也该知足了。”李治明白萧淑妃这是在吃武媚的醋。“人家媚娘听说你身体抱恙就催促朕来看你。她是如此大度,爱妃也应~~~~~~”

“狐媚惑主!”萧淑妃没好气的说。

“不可理喻!”李治有些生气。“小顺子,摆驾暖香阁!”李治拂袖离开。“陛下,我错了。”萧淑妃自知失言。“爱妃好生休息。朕再来看你。”“陛下!”萧淑妃从榻上爬起来,眼看着李治的背影,心如刀绞!

她现在只在恨一个人:武媚娘!我与你势不两立!萧淑妃从床下一只匣子打开拿出一个木偶上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她拿起一根根银针插进了木偶,她又把桐木木偶狠狠的摔在地上。“我恨死你了武媚娘!”

“梅香!”她听见淑妃在召唤着,就从外进到萧淑妃的寝室。

“娘娘有何吩咐?”

“去把这个匣子到暖香阁墙外埋了!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奴婢明白!”

“速去!”

天已是傍晚。凤藻殿里,王皇后正在虔诚的焚香礼佛,天香缈缈。“娘娘,这个从天竺国的贡品,果然香气不俗。”阿德在流金香薰里燃起檀香。

“刚才,萧淑妃请皇上离开武才人去她那里,皇上只才坐了一刻钟就出来了!”

“奥!知道为什么吗?”

“听下人说是淑妃语言无状顶撞了皇上。”

“从前她总是肆意妄为,陛下惯着她的公主脾气。现在比不得从前,也不知道收敛。”

“娘娘,淑妃受到冷落活该有今天!”

“是呀!淑妃恃宠而骄老是把皇上从本宫身边拉走!现在也让她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现在,皇上去了哪儿?”

“回到了暖香阁。”

“奥,阿德拿些新进贡的珍珠粉送去给武才人安胎!”

“奴婢知道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呕吐的这般厉害!”李治回到暖香阁看见武媚正伏在痰盂上作呕。“看脸色都白了!”

“才人这几日总是呕吐的厉害,寝食不安!”翠蝶一边给武媚轻抚着背一边对李治说。

“不打紧!一会儿工夫就好了!”武媚说着,“不为母怎知为娘的不易!”她接过清水漱完口。

“阿德姑娘觐见。”

“方才,史太医给开了个新方子:香附三钱,缩砂一钱(微炒研),紫苏子一钱五分,乌药一钱五分.翠蝶去煎来。”武媚吩咐说着。

“陛下万福!才人安好!皇后娘娘送来些珍珠粉给才人安胎。”阿德行礼说着。

“有劳皇后娘娘!有劳姑娘!”

阿德拜别李治与武媚离宫回去了。

“刚才,陛下不是去了淑妃姐姐那里吗,怎么一会子就回了?”

“淑妃病得不轻!朕让她仔细安歇了!”

“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陛下今夜应去看王皇后才是。”

“媚娘是真心让朕去吗?”

“陛下应该多体恤皇后!”

“媚娘真是明礼!”

李治看着武媚与王皇后如此和睦自然高兴。

“摆驾凤藻殿!”

第44节:芙蓉如面柳如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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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殿里一片华灯,“拜见皇上。(中文网最新章节首发)”王皇后听说李治要龙驾凤藻宫,便仔细的梳洗打扮一番,她亲自到宫门口跪迎李治。

“平身吧。”李治扶起王皇后,两人携手一起走进**帐。其他宫人见状放下帷帐,阿德去点燃龙涎香,然后众人悄悄的退了出来。一时香气袅袅,沁人心脾。王皇后眉目含羞,“陛下请更衣。”王皇后服侍着李治脱去幞头换下九龙朱纱袍,换上一件绣着双龙戏珠的棉睡袍。

李治看着袍子问道:“可是皇后新制的?”“臣妾手拙不知是否合陛下的意?”“不错,十分的合体。”

“陛下喜欢就好。”王皇后自己换上一件透明的小衣,酥xiōng半抹的倚在李治的怀里。“皇上还记得当日你我成婚之日吗?”

“朕怎么会忘呢?”

“臣妾待字闺中时得见陛下,便发愿能得此郎君一生足以。”王皇后状若痴情少女,含情脉脉。李治也是一时心动如兔。

“陛下可能一生一世不要抛弃臣妾吗?”

“朕怎么会舍弃皇后呢?当日,父皇曾说我们为佳儿佳妇永不相弃。”

“可是,臣妾自从嫁入李家却不能为陛下添个一儿半女的总为憾事!”

“皇后多虑了。”

“今晚,陛下可愿给臣妾一个儿子吗?”

“朕~~~~~~”李治明白王韵儿是不能生育的,要生早便就有了。他也不想破碎王皇后的痴梦。作为皇帝,他得按照宫规初一十五必须来到皇后处安寝。可是,作为丈夫,他却不喜欢的很;有时他就推脱留宿在皇帝寝宫里。当皇帝也得妥协,也得玩平衡。历朝皇帝独宠后宫一人总是大忌。现在,武媚回来了。李治一人的心思全在她的身上。武媚的身上总有一种神秘深深吸引着他。让他魂牵梦绕的。

“陛下可以满足臣妾吗?”王皇后十分的可怜状的。李治把王皇后拥在怀里。“睡吧。”王皇后幸福的倚在李治的怀里,此刻的缠绵但愿绵绵无绝期。

夜色沉沉,“娘娘早些安歇吧!”萧淑妃神情沮丧的坐在象牙楠木雕花床畔。梅香在一旁小心侍候着。“今夜,皇上去了凤藻殿。”

“凤藻殿?王韵儿到底有些本事,把皇上拉到她那儿,哈哈哈!她想与武媚联手对付我一个人。做梦!我也绝不是吃素的!等着瞧吧!”

“喵呜!”淑妃的宠物猫雪团从窗上跳了进来,一骨碌儿跳到她的膝上。它用头轻轻的蹭着淑妃的手臂,似乎在安慰着她。

“到底还是你衷心!”萧淑妃抚摸着它。她计上心来。“梅香,去拿一只鹦鹉来。”梅香从花廊前的鸟笼里抓出一只虎皮鹦鹉来。

“拿过来。”鹦鹉在萧淑妃的手中挣扎着。“去。”她把鹦鹉扔给雪团。雪团呜咽起来,虎虎生威,饿虎扑食一般的扑了过去。未及,鹦鹉就成了雪团的腹中之食。萧淑妃看着恐怖的一幕,得意的笑了起来。

“雪团去吧!在宫里头找找看还有什么猎物可食!”雪团跳出窗户,消失在夜空里。

第45节:芙蓉如面柳如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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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武媚来到凤藻殿向王皇后请过安。看小说就上小*说*1*3*1*4“今日无事,各位姐妹都回去休息吧。”王皇后一脸的春风得意。这几日武媚手脚浮肿,越发呕吐的厉害。“才人姐姐快些休息。”翠蝶扶着武媚坐在湘妃榻上。

“高阳公主到了。”小太监进来通报。“几日不见,才人消瘦了许多。”高阳公主带着几个礼盒来看望武媚,她坐到武媚的旁边拉起她的手仔细的端详着。

“我人卑位浅如何让公主惦念着呢。”武媚本打算向高阳行礼,被高阳拉住了。“可别介。折损了我的小皇侄,本公主可担待不起。”

“今日位浅怎知明日如何?在这宫里,一个女人只要有了皇上恩泽,何愁没有地位!”

“那我就多谢公主美意。翠蝶收起来吧。”

“本公主自从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非久居人下之人。他日富贵了,可别忘了我。”

“公主说笑了。宫里富贵无边谁能比得过皇后比得过淑妃!我人微言轻,怎敢谈之富贵?”

“皇后无嗣终归是憾事!淑妃志大才疏难成气候!此中微妙,才人冰雪聪明玻璃人,非我言也。你好好安胎,我也要去别处逛逛。”

“恭送公主。”

“留步吧!”高阳公主登上轿辇出了宫。

“才人,高阳公主近日里与各宫主子来往密切。”翠蝶见高阳远去扶着武媚回榻上歇息。

“奥!果有此事!公主与内宫亲眷们走动亲密也属正常;不过,过从太密,可是宫中大忌!今后公主再来,一定要热情招待;要让底下人个个守口如瓶,莫多嘴惹祸!”

“还是才人姐姐瞧得明白。”翠蝶点头称是。

“什么明白?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我有些倦了;你扶我去安歇了。”

翠蝶扶着武媚进到寝室休息。武媚只感到身子沉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喵呜。”

“哪里来的猫叫!快些赶了,别吵着才人。”翠蝶催促着小太监说。

“好胖的一只猫呀。”一只白色大猫正伏在墙上向武媚的寝殿里窥探着,小太监拿起竹竿驱赶着。大猫急忙跳进花丛不见了。“猫呢?”“好像跑了。”

武媚睡得正浓,梦里一处巍峨高阁,上面挂着一块匾曰明堂。她沿着台阶而上,雕栏玉砌,一群仙女围了上来,与她一起欢歌。她的游兴正浓,忽然来了几个青面獠牙的力士。

“你可是武媚娘吗?”

“正是。仙家何人?”

“我乃黄布力士,特索命来。”

“所为何事?”几个力士七手八脚的围了上来,惊得武媚花容失色,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猫的咆哮与鹦鹉的惨叫之声交织一起,声音凄厉。

“翠蝶救我。”武媚从梦中慌乱的惊醒。

翠蝶急忙冲进来,她看见武媚脸色苍白,一头虚汗。“才人,怎么啦?”

“我方才做了个噩梦!吓死我了!”

“喝些茶定定神。”翠蝶端来一杯茶。武媚才觉得的确口渴得很,她一饮而尽,方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猛然间,“猫!”一只大白猫跃上鸟架叼着虎皮金刚鹦鹉飞速的钻出门去。那鹦鹉被猫含在口里,血淋淋的垂死挣扎了几下。

武媚喊道:“我的鹦鹉!快去追!”翠蝶也是心慌意乱的喊着院子里的小太监们。“一只野猫吃了才人的鹦鹉,你们快去追来。”鸟架上还残留着血迹斑斑,地上冷落着几片鸟毛。武媚她已是怀孕八个月有余了,最闻不得血腥味。方才做了噩梦,又被猫冲撞了。她一时心急如麻,不想此时突然腹痛难忍。“翠蝶快去传御医来。”

翠蝶更是六神无主。“快传史太医!”

“还有尚寝局的张嬷嬷来。”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烧水。”

“姐姐莫怕!还想是要早产了。”一时间,暖香阁里人乱如麻。

第46节:芙蓉如面柳如眉(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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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要早产了。(小說1314www.xiaoshuo.com)”暖香阁里,武媚在□□痛苦的挣扎着,腹部一阵阵收缩的痛苦,让她咬紧牙关,以至于她的嘴唇被要出了血痕。床边围着几个有生产经验的老嬷嬷在仔细的照顾着她。“才人,你一定要使劲。”“才人使劲!”

武媚喘息着,她使出浑身力量。“啊!”

张嬷嬷掀开遮在武媚身体上的床单。“才人骨盆狭小,怕是有危险。快去请史太医来。”

翠蝶急的心都要跳出来。“史太医呢?怎么还没到!再去催!”小太监疾步如飞跑出去。“史太医!”

李治在室外焦急的等待着,坐立不安。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了,可是他对武媚的这个孩子却情有独钟,这毕竟是他们的爱情结晶。王皇后陪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武才人的胎不是没到日子吗?怎么会突然早产呢?”翠蝶跪倒李治的面前说:“今日,才人还是好好的。却不想被一只猫叼去了才人的鹦鹉,冲撞了才人,故有此事。”

“糊涂的东西!平日里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王皇后听后发威说到。“阿弥陀佛,保佑武才人妹妹母子平安。臣妾情愿减福减寿。阿德你去咸福宫里为武才人打醮祈福去,让法师诵读地藏经七七四十九遍。”“婢子知晓了。”“阿弥陀佛,都是臣妾平日关心才人妹妹不够,阿弥陀佛!”

“好了。现在还不是处置这般奴才的时候,武媚要是有个长短,再作理论。”李治听完说知道轻重。“谢陛下。等才人平安,婢子情愿领罚。”翠蝶急忙走进内室。

“史太医还没到吗?”“那只惹祸的畜生可曾逮到?”李治问向顺公公。“陛下,那畜生已然逮到。”

“出去,打死!”“这?”“怎么?”“回禀陛下,那猫好像是萧娘娘的雪团。奴才怕?”“怕什么?”“萧娘娘一向十分喜欢雪团的。只怕不妥。”“也好。先丢在一边,请淑妃过来一同为武媚母子祈福。”“奴才领命。”

只见史太医慌慌张张的进来。他一头大虚汗。他急忙跪倒在李治的面前。“微臣来迟。望陛下恕罪!”史太医又抬起头看看王皇后,然后低下头。他的手里捏着一包红花,被他反复攥着。刚才,凤藻殿里的阿德女官在半路上截住了他,硬硬得塞给他。“按皇后的意思,不但可以保住小命,而且还可以加官晋爵,否则!”史太医看着红花心顿时凉了半截。“红花用得好可以催产;用的稍微过,就可以轻者流产,重者一死两命。”

“快起来。看看武才人如何?”他顾不得擦汗,走到床前看见武媚浑身虚汗淋淋,孩子迟迟下不来。“快给才人用红花催产,再配上野人参吊起她的精气神来。”

他打起武媚的脉,脉象急促。“才人莫怕。微臣当全力保你母子平安。”史太医为人慈悲,这几日里都是他在照顾武媚的胎。武媚自从进宫,安守着本分,对待每一个宫里的人不分尊卑都十分和善,又乐善好施,得了李治的赏赐一律分给众人,扶危济困,深得人心。史太医在宫里已经服侍过三朝皇帝,风淡云轻,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现在,他实在不忍心伤害于她。他把红花分成很小的剂量给武媚服下。武媚看着史太医,“劳烦太医救救我孩子。”“才人莫怕。老臣当赴汤蹈火,也要保才人母子平安。”武媚喝下汤药,翠蝶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滴。

“才人用力。”

“哇!”一个健壮的孩子呼唤着从母体里爬了出来,向世界证明他的到来。此刻,武媚身体虚脱,昏睡了过去。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武才人生了个皇子!”张嬷嬷抱着孩子从里头出来给李治看。李治抱着孩子看了又看,“朕的皇儿!朕的皇儿!”龙颜大悦。王皇后也是喜上眉梢。“恭喜陛下得此麟儿!真乃我皇家之兴!”

第47节:芙蓉如面柳如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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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抱起孩子爱比释手的,“陛下,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眼越看越像陛下,你看小鼻子小嘴巴多可爱。阅读vip最新章节\比.奇.中.文.网\”她唤来rǔ母,“仔细喂养着。”rǔ母称是抱着孩子下去了。

“这畜生也来得蹊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武妹妹快要临盆了,冲撞了妹妹。多是上天庇佑,现在母子平安,陛下可放心了。”王皇后似是无意的说。

“皇后说的极是,的确蹊跷。萧娘娘为何迟迟没来?”

“禀报陛下,萧娘娘说是身上不舒服,就不来了。”顺公公行礼说。

“越发放肆了;她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李治发怒。

“皇上,也累了一天了该好好休息。武妹妹方才生产,要清净休息。陛下还是回宫吧!留下臣妾在这里守着。”

“也好。”

“恭送陛下!”

此刻,王皇后坐在榻上,心事重重。烦恼不期而至。“武媚啊武媚,你既已生下皇子,不久就会得到册封,将来会不会说是另外一个萧淑妃呢?”

“皇后娘娘,您也回宫休息吧。”阿德低下头不敢看着王皇后。王皇后说:“回宫!”

阿德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王皇后,她的心也是惴惴不安的。

“娘娘,婢子错了!请娘娘责罚!”阿德扶着王皇后乘上辇回到凤藻殿,走进王皇后的寝宫。阿德急忙为王皇后跪下。“婢子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王皇后倚在榻上,淡然的看着她。“起来吧。此事也怨不得你;都是那个老东西坏了本宫的大事。此刻,本宫是如此被动。你速去请柳奭大人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明白。”

李治回到紫宸殿,“小顺子传淑妃觐见。”他似乎咽不下这口气。

“奴才知道。”顺公公给李治上了一杯茶。“皇上切不可动气伤了身子!”

不一会儿,萧淑妃翩翩而至。“见过陛下。臣妾特地蒸了窝窝头给陛下。”她满心的欢喜。

李治瞧都不看一眼。“这畜生可是你宫里的。”李治指着木笼里的大肥猫。猫被困在笼子里,焦躁不安的低吼。

“这正是臣妾的雪团。怎么会在陛下这里?”萧淑妃看着雪团,她已明白了什么。“陛下怎么把我的雪团困在笼子里。真是可怜!”

“果真是你的畜生!今日竟然跑到武才人的宫里冲撞了她,惊了她的胎,致使早产!如若不是上天庇佑,她母子二人命已休矣!”

“陛下,此话无理。难道是我指使雪团伤害武才人吗?一只畜生想上哪就是哪。我怎么知晓!”萧淑妃口齿伶俐得很。“况且,武才人在宫外有孕,掖庭并无记录,是不是陛下龙种还难说呢!”

“放肆!”李治怒火中烧。

“陛下觉得我有什么罪过,可以治我的罪,也可以杀了我!”萧淑妃也是气势汹汹的不肯服软。

“当朕是不敢吗?武媚的孩子是朕的亲生!你这贱人竟敢红口白牙的浑说!”

“陛下息怒!”顺公公看着李治怒发冲冠的样子,“淑妃娘娘,您就给陛下认个错吧!”

萧淑妃自是张狂惯了,从嫁个李治她从来没见过李治如此发火,一时也是慌了手脚。但是,高傲的她怎么会向李治低头呢?她跪在李治的面前,十分倔强的挺立着身子,两眼怒视。“陛下自从有了武媚这个贱人就忘了淑妃。臣妾心里委屈,臣妾委屈!陛下,臣妾这些日子宫里冷冷清清的,臣妾昼盼夜盼着陛下!陛下可曾记得臣妾?陛下难道把往日的情分都忘记了吗?”萧淑妃哭到伤心处,梨花带雨,楚楚可人。

李治也被她弄得气也不是。“罚淑妃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宫!”

“娘娘还不谢恩?”顺公公说着。

“谢陛下!”萧淑妃起身,泪眼婆娑,李治背过身去。“去吧!”萧淑妃踉踉跄跄的走出紫宸殿,哭成泪人。“娘娘,不是奴才多嘴,您怎么敢随便顶撞皇上呢?您也得修炼修炼您的脾气了!”小顺子送着淑妃登上辇,回到紫宸殿。

“陛下,这个畜生什么处置?”

“立刻打死!”

小顺子招呼几个小太监抬起木笼。“喵呜。”雪团惊恐的叫着。

第48节:风云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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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人娘娘您可醒了!”翠蝶高兴的看着我。[本书来源www.xiaoshuo1314.com]

“我睡了多久?”武媚从象牙床坐了起来,翠蝶拿来软枕头靠在她的背后。“您整整睡了一个下午!刚才太医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您产后身子弱要静养的’。”

“是吗?”武媚产后有些劳累经过休息她感觉好了很多,“我的皇儿呢?”

“rǔ娘刚给小皇子喂过奶。我即可让rǔ娘抱来给您瞧瞧。”

“娘娘您看,皇子长得眉清目秀,像极了您。”武媚抱着皇子看着他的粉嘟嘟的小脸蛋,爱若珍宝。“娘今后就要依靠我的儿了!”小皇子倚在武媚的怀中正睡的香呢!

“娘娘,您给皇子取个好名字吧。”

“翠蝶,怎么一口一个您的,怎么这会子生分起来了?”武媚嗔怪到,“抱回去吧。”她把皇子交给rǔ娘。

“娘娘,生下小皇子不日就得封妃了,婢子今后可不敢没尊没卑的叫人笑话。”翠蝶笑着说。武媚心想要封个什么尊号才好呢?皇后之下有“贵淑德贤”四妃之位,这四妃之名都没什么意义!不如,取个别致些的尊号,也显得与众不同!《论语·为政》:“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我当为紫宸之星,宸妃!过一会儿,等李治来了。我可以求他册封我为宸妃!

“你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过几年,我就恳请皇上给你配个好人家好放你出去。”武媚故意的说着。

“娘娘,讨厌奴婢了吗?这就急的赶奴婢走!婢子想一辈子跟着姐姐。”翠蝶听了有些急了。

“一个女人总的有自己的归宿。按宫里的规矩,女子满二十五岁就可以放了。”武媚拉起翠蝶的手,“我也不能耽误你一辈子。”两个人正说着体己话。

“皇上来了。”小太监唱到。李治神采奕奕的走进来。武媚要起来给他请安。李治连忙阻止,“媚娘,身子要紧,不必遵循规矩。”翠蝶等人也急忙行礼。“罢了!”

“陛下也应给皇儿赐名了?”

“朕已想好了,我儿赐名弘,封为代王!”

“李弘!臣妾谢陛下!”魏晋时期所出的道书中宣传李弘是太上老君降世的化名。武媚明白李治的心意非同一般,他盼着这个皇子当为天下之主。

“武媚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自从臣妾入宫,我与母亲姊妹一直无缘相见,臣妾挂念的紧。请陛下恩准觐见。”

“按宫规,嫔妃生产可以觐见母家。朕准了!崔德顺传朕的口谕!”小顺子接过旨意,即可安排掖庭局到山西并州去接武媚母家。

“皇儿呢?”李治问到。“rǔ娘抱来。”

李治与武媚倚在一起,武媚抱着李弘,“陛下,弘儿的模样像极了您!臣妾盼着弘儿能像陛下一样英明神武!”李治从前最疼爱素节,现在最爱李弘。宫里的宠辱自古如此,母凭子贵,子以母显,一损就损,一荣共荣。

月夜之下,李治与武媚一起倚在美人靠上,看着夜空。“陛下,可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在丹凤门上看烟火吗?”“朕记得!”“当初的烟火灿如今日的星空!陛下,那是北极星吗?”“是的!《尔雅·释天》:“北极谓之北辰。””“陛下乃天上北辰,臣妾当为北辰之妃,陛下以为如何?”“媚娘,真是聪慧过人!朕准了。”

在同一夜空下,大明宫里失宠的人只剩下伤悲。“母妃,父皇不要我们了吗?”素节正哭着拉着萧淑妃的手,她的心里无比沉重。从来都是自己万千宠爱于一身,王皇后徐美人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可现在,自己被禁足,素节连累也受到冷落。“母妃,您就吃一点吧!素节好怕!”萧淑妃饮食剧减,形容消瘦,添了几分憔悴。

“母妃您不要素节了吗?”素节十分的懂事。“母妃怎能不要素节呢?你可以我的命根子啊!”

“母妃!您就吃点东西吧!”

“我的儿!母妃吃!乖儿子,母妃为了你也要吃的!母妃要振作起来!母妃是不会被任何人打倒的!”萧淑妃拥抱着素节,娘俩哭成一团。

第49节:风云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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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里,李治正在批阅奏章。“陛下,皇后求见。”崔德顺禀报道。“宣她进来。”王皇后面带喜色的走进来。

“臣妾来给陛下见礼!”

“平身!皇后来的正好,朕正有事与皇后商量!”

“陛下可是为了弘儿百岁宴请之事?”

“正是此事。”

“过几日就是弘儿的百日,臣妾已经安排在蓬莱殿盛宴,还邀请了李姓皇族亲贵们一同为五皇子庆祝百日!”

“皇后安排的周全!朕还想在百日喜宴上正式册封武才人,皇后以为如何?”

“这?”王皇后明白李治要给武媚一个正式的名分。“皇上打算如何册封武妹妹呢?”“朕以为宸妃如何?”

“皇上英明!臣妾当以礼安排掖庭局备好册封的御宝金册。”王皇后退出紫宸宫心有不甘。“宸妃!武媚真是想得出来!”

“皇上预立她为宸妃?这不是眼看着她成为第二个萧淑妃吗!”王皇后回到凤藻殿,她的母亲秦国夫人柳氏正在等待着。柳氏听后无比气恼,“什么宸妃?按照宫规,皇后之下只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之位,从来就没有宸妃这个尊号的。宸妃的宸字可是大有讲究的,北辰乃上天的居所,封武媚为宸妃,就等同于皇后第二吗!想必是武媚怂恿陛下的,她真是痴人说梦,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她也配!女儿啊,为娘真很担心!咱们当初领武媚回宫真是引狼入室!现在不如先下手为强,让你舅舅联合朝堂大臣一同反对。到时皇帝必然要掂量掂量!”

“能行吗?”

“不是有长孙大人吗?”

“母亲速备后礼让舅舅去见长孙大人!”

“好!”

“对了。转告舅舅,我安排的事让他手脚麻利些别留下什么破绽!”

“为娘明白!”

“去吧。”王皇后明白现在萧淑妃失宠,武才人得宠。在此时,正是自己坐稳中宫之时;否则,一旦武媚羽翼渐丰,必定威胁到自己,那时就不好收拾了!“我绝不能重蹈覆辙!为了自己,为了我王氏一门的荣辱!”

“才人娘娘,老夫人来了,已在丹凤门等候召见!”武媚听见管事太监进来禀报,喜出望外。“公公辛苦!翠蝶打赏!”

“奴才给娘娘办事那是无上的光荣,怎能受娘娘的赏赐呢?多谢娘娘!”管事太监拿着几吊大钱喜不自胜。

过个不一会儿,武媚的母亲杨牡丹与她的胞姐武元顺一同下了马车,还有两个孩童一男一女跟在武元顺的后面,七八岁的样子,走进暖香阁。翠蝶上前扶着杨氏。武媚急忙跪地行礼。“母亲,女儿给母亲请安!”“娘娘,这怎么使得!这可折杀老妇人了!”杨氏与武元顺跪下。“母亲!姐姐!”“女儿!”“妹妹!”三人相见分外伤感,已是分隔十几载不曾谋面了,顿时潸然泪下。周围的太监宫女无不抹泪。

“娘娘快请起!别伤了身子。”翠蝶搀起武媚来,其他宫女也急忙扶起杨氏武元顺来。“咱们娘们多年不见,如今见了是大喜之事,怎么光知道哭了!”武媚给母亲擦去眼泪,她们都擦去眼泪,破泣为笑。

“母亲好吗?”

“姐姐好吗?”

“我很好,你姐姐也好。只是,你姐夫贺兰越石是个短命的,丢下她们娘仨走了。你姐姐要照顾我,还要独自拉扯着贺兰敏之贺兰画之两个孩子,她们娘们受尽了苦!”杨牡丹悲从中来。

武媚忙给母亲拭泪。“前几年,得知你到感业寺修行,我与你姐就要去看望你。可是,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你的几个哥哥从中作梗,一直没有成行。孩子你这几年也苦了!”

“母亲,现在苦尽甘来。这会子接你们进宫就一起享福吧!”

“敏之画之快来见过姨母!”武元顺招呼自己的孩子。两个孩子没见过如此多的生人已是拘谨得很。“见过姨母!”

“乖孩子快起来!”

“娘娘,午膳已备好了!”翠蝶说。

“母亲,咱们娘们今个也吃个团圆饭!”

第50节:风云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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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与母亲武杨氏等人正在一起边吃边诉离别的衷肠。看小说就上修*真*谷*小*说*网忽听得,“皇上来了!”众人急忙放下酒杯,出来跪迎李治。“朕听说媚儿的母家人来了特来相见。”李治向前扶起武杨氏:“老人家不必客气,请起。”其他人等也一一起来。“朕真是个有口福之人。媚娘可否欢迎朕一同入席?”“陛下能赏光可是臣妾求之不得的!”武媚喜上眉梢,忙吩咐翠蝶重新更换杯盏安排菜席。杨氏与武元顺局促的不知怎样才好。“今是家宴,不分君臣,只有家人,不要生分才好。老人家请上座。”李治看见了安慰道。“母亲,皇上无戏言。您尽管坐也无妨。”武媚扶着杨氏坐下,又拉着姐姐坐下。自己方坐在李治旁边,给他布菜倒酒。

李治看见武元顺,武媚介绍说:“家母杨氏老迈与姐姐守寡在家皆孤苦无依,望陛下能让她们与臣妾朝夕相伴,也解武媚的思亲之情。”李治说:“既然到了宫里就与在家一般,莫生分了,让下人们收拾出个别院好生安排。”“多谢陛下美意,臣妾敬皇上一杯。”武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好好。”李治与她同饮。美酒醉人人自醉。李治连着喝了几杯酒,忽然仔细看见武元顺穿着极为素气的白色衣服,发髻如墨,斜插着一对玉钗,“要想俏一身孝”,显得清丽脱俗。虽然,元顺长相略有些姿色不及武媚妖娆,但这份装束却别有韵味。李治看多了六宫粉黛春花秋月,今日见她,一时失态,眼也有些直了。

武媚是个玻璃心人。“陛下,臣妾再与您共饮此杯。”

李治方发觉自己失态,“好共饮!”。元顺顿觉得手足无措,心如脱兔。一时间其乐融融的,李治酒醉后方被崔德顺架走了到紫宸殿休息。

“皇上还在休息!老国舅大人请等待。”长孙无忌来到紫宸殿要面见李治,崔德顺安排把椅子给他坐下等待。

“是元舅大人吗?快请进来!”李治已然醒了。长孙无忌阔步走进紫宸殿。“陛下,臣有要事上奏。”长孙无忌略微弓起身子行礼。

“元舅免礼。”

“褚遂良抑价强买中书译语人的土地被劾一案。陛下将如何处置?”

“爱卿以为如何呢?”

“褚遂良乃先皇重臣,现在受命辅佐皇上,虽有违反乱纪之事,也当法外开恩!”

“此事民怨极大!若是放纵,于情于理于法不容;朕的法度岂可任人践踏!当今,朝堂之上,官官看彼此脸色行事,彼此违反乱纪,一团和气。”

“不但诸臣要看脸色行事,连陛下也要脸色行事呢!”长孙无忌平和的说,“臣以为褚遂良放为同州刺史即可!”

“好!朕准奏!”李治欲怒思索片刻转怒为平。

“臣还有一事.”

“听说陛下要立武才人为宸妃,正二品。臣以为不妥。武才人毕竟出身低微,又是先帝妃嫔。如今重回后宫已是万幸,再立为妃,则有损于陛下龙威。他日记于史册,诟病于后人。陛下更不能为了一个嫔妃而坏了后宫的法度!随便立什么宸妃!”

“爱卿以为如何?”李治有些恼怒,可是他不便发作。

“从二品昭仪皆可,老臣告退。”李治起身,“崔德顺送元舅!”

李治目送长孙无忌出去,心里堵得慌。“陛下,恕奴才多嘴;长孙大人挟天子谕令诸侯。”崔德顺看不过去了。

“他的确当朕还是黄口小儿!”

长安城外的离亭上,长孙无忌正等待着褚遂良的到来。“今朝,登善(褚遂良的小字)多谢齐国公(长孙无忌的封号)的搭救之恩!某今后必将以齐国公为马首,任凭大人驱使!”褚遂良见到长孙无忌便行大礼跪倒在他的面前。“快快请起!”长孙无忌扶起褚遂良,“你我兄弟同朝为官必当相互照应!今日,大人虽然远赴同州,山高路远;他日回朝,指日可待!”“多谢大人!”

李治回到暖香阁,武媚迎了上去。“陛下今日看起来有些郁闷!”武媚看见李治神色疲倦。

李治拉起武媚的手:“朕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立你为妃。”“臣妾,能在陛下身边朝夕相处已经十分满足了。臣妾不在乎名分。”武媚靠在李治的肩头小鸟依人;李治感到自己像个男人一般强大。“朕最恨前朝与后宫沆瀣一气左右政治,乱我朝纲。看来,今日后宫中与前朝已有一党了。”“陛下不必烦心。在朝中氏族与朝臣历来盘根错节,要想割断他们,就必须在朝中培植自己的力量。”“媚娘说的极是。”“臣妾愿与陛下并肩携手。”武媚知道她的目标决不是一个小小的宸妃而是大唐的皇后,她要为自己而战。李治与武媚一起温存了许久才乘着辇回到紫宸殿。

“翠蝶,我身上有些乏了。传石太医过来请脉。”武媚自从生下皇子,总感到月事不调,吃了几副药总不见效。

翠蝶来到太医院,“江公公,可曾见着石太医吗?”管事太监说:“几日不曾见过了。这老家伙生生的不见人影,派人去他家里也没有,说是多日不曾回去了。”“公公最好派人再找,我们娘娘急着找呢!”

翠蝶出了太医院,一时贪玩来到太液池,看见那里的荷花开得娇艳。她扶开小船正要去湖心采莲,猛然看见一团黑色从水中飘了上来,竟然是个腐尸。“救命!”她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如泥。

第51节:风云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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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蝶连声惊叫,太液池旁边的几个太监听见呼喊急忙围了上来,他们拿来长铁钩子(这些铁钩子平日里是清理水中水草的工具)把死尸从水中七手八脚拖了上来。死尸面目恐怖,穿官服,须发全部白,补子上是松鹤延年,正五品,泡在水中已经浮肿了。“是咱们内廷的人吗?”“好像!”“快去禀报掖庭局!羽林卫!”不一会儿,羽林卫与掖庭的人就赶到了。掖庭的常公公看着眼熟,“哎呦!这不是史太医吗?”

“仵作验一下尸!”羽林卫统领命令道。“大约有死了三天左右了!”“是失足脱水吗?”“死者曾经喝过许多酒!”“抬出去吧!快去通报给史家的人。”

翠蝶挣扎着回到暖香阁,刚进门呕吐了一地就晕倒了。“翠蝶姐姐这是怎么了?”急的几个宫女扶着她坐在榻上,给她灌了些水才清醒过来。太监忙报给武媚。“娘娘,史太医死了!”翠蝶把前因后果告诉武媚。“史太医真的是酒醉落水吗?”武媚心里难过,“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落水呢?小福子你去拿些银子到史家一趟,也表表我的心意。”“是!”小福子太监拿着银子去了,“娘娘就是仁德!”

“史太医是个难得的好人!后宫随便死个人不算什么!可是,这事定来的蹊跷!”武媚越想越生疑,“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也是啊!上一次,萧淑妃的猫偏偏冲撞了本宫;这一次,史太医给本宫接完生就莫名其妙的醉死了!看着宫里看似氤氲蔼蔼,实则杀气腾腾,他们预置本宫死之而后快。”

“娘娘,有皇上的庇佑晾他们也不敢拿您怎么样!”翠蝶安慰道。

“后宫从来就是是非之地!很多事情是躲不掉的!”武媚无奈的笑着。“谁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呢?是萧淑妃,还是王皇后呢?总之,无论是谁,都是我的敌人!”她心里明白的紧。“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决不能坐以待毙!翠蝶去藏书阁给我找一本《吕雉传》来.”“是!”

“娘娘,刚好送来了娘娘的吉服,您看看合不合身?”内饰监总管太监进来禀报。

“放着吧!”

“怎么是喜鹊登枝而不是凤穿牡丹?”武媚穿上吉服看着衣服上的绣花。“禀报娘娘,这是皇后按照宫规下诏命奴才们绣得,您只能封为昭仪,故此服饰!”

“喜鹊也好满精致的!多谢公公费心!”内饰监总管说:“娘娘,奴才们告退了!”

“武才人接旨!”崔公公捧着谕旨来了。“武媚接旨。”翠蝶忙摆上香案,铺上软垫,扶着妩媚跪下。

“武氏,知书达礼,气质如兰,上尊皇后,下戴他人,施恩后宫,备受最崇,品德兼备,遂以武氏册封为昭仪。

“吾皇万岁万万岁!”

“恭喜娘娘!奴才还要赶到楚歌台安排今夜的歌舞!皇上说要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52节:翘袖折腰之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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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盛夏,夜晚也难得一丝凉意。o(∩_∩)o~~www.xiuzhengi.com武媚的宫里摆了个晶莹的冰山正冒着丝丝凉意,那是李治特命人从冰窖里启来的给她与弘儿消暑,倒也凉快非凡。武媚在宫里忙着梳洗打扮一番,姐姐元顺在一旁照看着李弘。

“妹妹今日封为昭仪,更是光彩照人呢,怨不得皇上日日来咱们暖香阁。”武媚微笑道,“姐姐自从进了宫,妹妹一直有心给你物色个如意的郎君也好终生有靠。”

“姐姐命苦,哪有妹妹有福;这暖香阁里,金砖碧瓦,紫玉生香,陛下还新选了伶俐的采女太监侍奉着妹妹。一朝选在君王侧,六宫粉黛无颜色。姐姐好生的羡慕!”

“姐姐只看到妹妹的风光,哪里看到这里面的凶险。自从我得宠,宫里的其它嫔妃哪个不是恨的咬牙切齿的,妹妹稍有不慎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姐姐切莫羡慕。若说是恩爱还是平凡夫妻白首长!”

“娘娘,皇上请您马上过去。”崔德顺亲自来接武媚。“崔公公有劳了!”“娘娘今日进封昭仪,奴才日后还要仰仗娘娘提携呢。娘娘请!”武媚知道崔公公是个聪明伶俐之人,“武媚还多谢公公的关照呢!”

翠蝶扶着武媚登上凤辇。“给娘娘请安。”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跪下,“娘娘,他是皇上新派来的小福子。”翠蝶介绍说。“起来吧。”武媚问道,“你是从哪里调来的?”“奴才新进宫的,能跟着昭仪娘娘做事,那是奴才的造化。”“好了,当奴才的只有忠心就好。”“奴才明白。”

武元顺抱着李弘携着其它rǔ娘嬷嬷跟在登上马车,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楚歌台。

楚歌台是一间临水的阁子,四周披着纱幔帐子,暗香浮动,靠着太液池的一池清水,水波阵阵,清气袭人。李治与王皇后还有王公贵妇早已等待多时了。李治看见武媚乌发挽成灵蛇髻,正中插着一颗明珠,一身吉服粉色纬锦,绣着几只喜鹊,端庄不失灵动,拍手叫好,“媚娘今日果然风姿卓越!”“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妹妹风采今日让本宫看了也有些眼热。这灵蛇髻出自魏时甄宓,真是别致!”“姐姐才是真国色!臣妾不过是来百鸟朝凤而已。”武媚按照尊卑坐下,翠蝶立于旁边。武元顺坐在她身后,其它嬷嬷也与其后。

李治见宾客已到。“开始饮宴!”崔德顺传下话来。首先上来一位少年身着铁甲带着兰陵王的狰狞面具,边歌边舞《兰陵王入阵曲》,让人惊艳不已。少年舞毕,卸下面具。李治惊讶的看着这不是太子李忠吗?现在已然是个英俊帅小伙子了。“给父皇母后请安!”“皇儿快到皇娘娘这边来。”王皇后把李忠视若己出。“我儿英武!”李治看着这个他曾经一点也不喜欢的儿子,今日竟也如此风采。“赐酒!”“谢父皇。”武媚仔细的打量着李忠眉眼像极了当年梅海中的少年李治。武媚道有些怀念起当年的初见之时。

“昭仪妹妹能翘袖折腰之舞,今日趁此良辰美景何不舞来助兴!”王皇后看见武媚呆呆出神。李治也说:“当日武媚在梅海之中起舞,朕还是王子恰巧路过,佳人如蝶,梅花胜雪。现在朕想起来仍觉得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原来陛下与武昭仪曾有一段故事,臣妾愚钝今日定要看看武昭仪的一代风采!”

“这?臣妾很久没舞了!”“爱妃,可有为难?”

武媚知道翘袖折腰乃是西汉戚夫人之舞。戚夫人因舞得宠,又因舞被吕雉忌惮,最后沦为人彘。“王皇后让我舞此舞大有羞辱之意!只是李治不明此理。我只有舞之了!”

“舞得好,她想让我明白只不过是个嫔妃做得而已;舞的不好,她也会借机搓搓我的锐气。舞就舞吧!”

“让臣妾下去准备片刻!”武媚带着翠蝶来到偏殿。“娘娘,你真不应该答应跳此舞!”翠蝶看着武媚,“跳此舞的戚夫人没有好的结局,此舞历来被视为不祥之舞。”“祥与不祥,自在人心!她不是吕雉,我决不是戚夫人!翠蝶帮我上妆!”

第53节:翘袖折腰之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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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举起酒杯:“陛下,臣妾与您共饮。(小說1314www.xiaoshuo.com)”李治与之共饮。她一边喝着酒,一边等待着武媚的歌舞。“武媚呀武媚,在本宫的眼里绝对容不下沙子的。从前有萧淑妃,现在有你武媚。前门迎虎,后门拒狼。我王韵儿这皇后怎么当得如此辛苦呢。武媚,引你入宫,就是引狼入室。我错了,但是我要把这个错误给扭转过来!”皇后是历史上危险性最大的职业。仪态万方,被摇尾系统歌颂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一旦失势,不如一屁。女孩子如果看到皇后悲惨的一面,恐怕八抬轿抬到门口,都会严重考虑。皇妃的荣耀,是繁华外衣包裹着无限辛酸。后宫便成了无数女人争宠的无声的战场,这个战场中的胜利者荣华富贵,尊宠无比,而失败者则苦海无边,在血泪斑斑的日月中了此残生。后宫是一个看不见的战场,这个战场摆在皇后与嫔妃、宫女之间。

武媚穿上紫色的舞衣,重新回到楚歌台。李治看着武媚一身紫纱翩若仙子,婢女翠蝶也穿上了绿色舞衣。“陛下,正值弘儿的百日之喜,臣妾为陛下与皇后献舞,恳请陛下允许我的姐姐抚琴,侍女翠蝶与我共舞!”

“把朕的瑶琴九霄环佩呈上来。”李治传旨给崔德顺。不一会儿,宫女抱着瑶琴进来。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武元顺边抚着琴弹边唱起西汉李延年的歌曲,歌声若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武媚挥舞着衣袖,玉步款款;两只彩袖凌空飞旋,娇躯翩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翠蝶在一旁伴舞,处处衬托着武媚,也是舞姿妖娆。

李治看得眼花撩乱,只觉得仙乐翩翩,恍如仙境。众人也被她们的舞蹈陶醉了。王皇后看得怒火中烧,“妹妹真是多才多艺。”

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唤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珰乱坠。月影凄迷,露华零落,小阑谁倚。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琴声断,一曲舞毕,众人才舞中惊醒。

“武媚,你要给朕多少惊喜!”武媚向前款款行礼。“坐到朕的身边来!大姨的琴技也是非凡,朕的九霄环佩就赏赐给你。”武元顺行礼说:“谢陛下。”“那个伴舞的是?”“臣妾的奴婢翠蝶!”“赏!”“谢陛下!”

“父皇,儿臣也愿为您与皇娘娘献技!”李素节走到李治面前行礼。“好!”“儿臣善于吹箫。”李素节拿着玉箫吹起《安公子》的曲调。

弱柳丝千缕。嫩黄匀遍鸦啼处。

寒入罗衣春尚浅,过一番风雨。

问燕子来时,绿水桥边路,曾画楼、见个人人否?

料静掩云窗,尘满哀弦危柱。

庾信愁如许。为谁都著眉端聚。

独立东风弹泪眼,寄烟波东去。

念永昼春闲,人倦如何度?

闲傍枕、百啭黄鹂语。

唤觉来厌厌,残照依然花坞。

“素节,竟在大喜之日吹这么个相思的哀伤之曲?”李治看着素节站在面前吹箫,他明白这是素节的心思或者是萧淑妃安排的,在此处让他想起萧淑妃。这首曲子曾是萧淑妃抚琴李治吹箫的合奏,他们情投意合时的和鸣。“素节要唤起朕对淑妃的爱意,宽恕淑妃,好解禁淑妃!”素节曾经是朕最疼爱的儿子,自从朕有了弘儿差点把他给遗忘了。

王皇后听着素节的箫声,“这个《安公子》本是前隋的不详之曲,怎么要在宴会上演奏呢?”唐《教坊记》云:“隋大业末,炀帝幸扬州,乐人王令言以年老不去,其子从焉。其子在家弹琵琶。令言惊问:‘此何曲名?’其子曰:‘内里翻新曲,名《安公子》。’令言流涕悲怆,谓其子曰:‘尔不须扈从,大驾必不回。’子问其故。令言曰:‘此曲宫声往而不返,宫为君,吾是以知之。”

第54节:翘袖折腰之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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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怎么敢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吹这种不详的曲子?”素节一曲吹毕,他孤单的站着,他看着李治曾经最爱他的父皇,现在离得他如此的近,又如此的远。[本书来源www.biqi.me]周围的人们反映很冷淡,淑妃失势,素节再也不是那个最尊贵的皇子了,墙倒众人推。大家都明白此曲的意义,这不是大喜的日子来给皇上添堵吗?素节有些害怕,但是他还是很有涵养的站着。王皇后向来不喜欢萧淑妃娘俩。她看着素节像一只怯弱的小鹿站在那里孤立无源。她就想起当日嚣张一时的淑妃,今日别院禁足。她就感到好笑,“任他再猖狂,我依旧是当今皇后!现在,我可以像踩一只蚂蚁一样!”

“雍王怎么敢吹这种曲子?他明显对武媚心有怨恨怀有敌意。我可以利用萧淑妃他们来对付武媚!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武媚听着这个哀怨忧伤曲子,她看着素节的样子,感觉像极了萧淑妃。“看来萧淑妃故意教唆雍王吹的!否则,量他小小年纪也想不出这个损招来!她就想故意扫我的兴,可我偏不生气!”

“我儿素节,你过来!”李治爱怜的看着他,素节人长高了,但是少年天真无邪的脸上却含着一份不符合年龄的伤感。“怎么了?父皇看着你人瘦了许多。病了吗?”李治伸过手去拉着素节。素节摇摇头看着李治:“父皇,儿臣想我的母妃了!母妃被禁足,儿臣恳求父皇能赦免母妃!”

“大胆!”

“父皇!儿臣想念母妃!”素节吓得急忙跪下,满眼泪水。

“是谁让你吹《安公子》的?”

“皇上且莫生气。臣妾觉得定有人从中挑唆!素节向来知书达理彬彬有礼,绝不会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情!”王皇后见事拨火,她想火上浇油。

“皇上,臣妾倒觉得此曲深情幽怨吹得极佳!雍王多才多艺!臣妾很喜欢!”武媚走出来向李治求情。“面都青了。看把孩子给吓得成了什么样子!可怜!”她想扶素节起来。

素节平常总听见萧淑妃骂武媚为狐狸精,早已种下恶念。所以,他并不领情。“你是个坏女人!我母妃都是被你害的!”他推开武媚。

武媚冷不防被推了个趔趄,竟摔倒在地。她痛得爬不起来了。“快传御医!”李治慌了手脚。“把这个逆子给朕拖出去!”崔德顺拉着素节,“王爷,您快走吧!别添乱了!”素节也是慌得六神无主。

“快用辇把昭仪娘娘抬回暖香阁!好生照顾着!”王皇后安抚李治,“皇上莫急坏了身子!臣妾会亲自照顾妹妹的!”

武媚被抬回了暖香阁。御医给把把脉,“禀报皇上,昭仪娘娘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昭仪娘娘已怀孕一个月有余!无端摔了一跤,胎像不稳,需要保胎!”李治又惊又喜。

“恭喜陛下!”王皇后听了犹如五雷轰顶,她强装欢笑,心却如刀绞。“她又怀孕了!该死!如果再生下这个孩子,武媚必将如虎添翼;到时我更难对付!我该怎么办呢?”

“阿德,去把我珍藏的千年人参拿来给武昭仪补补身子!”

“是。”

第55节:凤凰于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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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看,今年的三秋桂子开的格外芬芳!”翠蝶扶着武媚在御花园里漫步,后面跟着元顺李弘还有几个rǔ娘宫女等人。o(∩_∩)o~~www.xiuzhengi.com“我去叫小福子去采一些放在娘娘的宫里。”

“还是把桂花用蜜糖腌渍了作桂花酱更好!”武媚说道,她一阵的恶心呕吐起来。自从怀了这个孩子,武媚总是没有食欲,人也消瘦了许多。“还是娘娘英明,这就采来给娘娘蒸桂花糕开胃。”翠蝶叫小福子搬来梯子攀上桂树。小福子站在桂树枝上,“接着!”桂花落在宫女的裙子上,“接好了,千万别弄脏了。”小福子站在树上灵活的像只猿猴。他故意一只手打起凉棚学猴子的模样,相逗武媚开心。“这猴崽子倒是机灵!弘儿好玩嘛。”武元顺抱着李弘看着热闹。“翠蝶,到月末了,你去把这个月的历银领了。”武媚说。“是。”不一会儿,翠蝶就回来了。

“娘娘,这是这个月的月历银子。您看少了不少呢。”翠蝶撅着嘴颠了颠银袋子。“怎么回事?”“掖庭局的人说是王皇后给陛下上了折子,说是今年西北大旱,各宫里要开源节流节约用度。陛下准了,还赞扬王皇后大有长孙皇后的贤德。眼下就是中秋了,这点银子既要管宫里的开销,又要打赏给宫女太监嬷嬷,杯水车薪怎么够呢?”

“她到会勒紧别人的肚子给自己卖乖!我看她这个皇后真不如让媚娘你当呢。”元顺对着武媚说。“宫里的用度不足的就从我的体己里扣吧,怎么着也得让大家过个好节。”武媚思索片刻。“娘娘,不可。”其他人都表示反对。“我平常没有什么开销,不像你们平日省下钱还得照顾着家里的老老少少们,就这么办吧。”“谢娘娘。”

“娘娘,隔墙的阁子里像是聚众赌钱的。”小福子从树上看见墙外的水阁里人影晃动。

“走,去查查看看。”小福子带着几个小太监到里面拘人。一会儿,他就押着五六个小太监出来了。“给昭仪娘娘请安。”那几个太监见了武媚,吓得面如死灰。“娘娘,这是他们的贼赃。”小福子拿着一个包裹,里面散着些碎银子赌俱。

武媚目光扫过,“按宫规,太监私自赌博,轻者鞭挞重者杖毙。你们明知故犯竟不知死!”“娘娘饶命!小的们再也不敢了。”武媚看见其中有个太监面熟,像是王皇后宫里头的。“小福子,他是谁?”

“回娘娘,他是皇后宫里的管事太监刘豕。”

“难怪如此面熟,抬起头来。”

“娘娘饶我则个。”刘豕惊慌失措。

“你身为皇后身边的太监竟然赌博,我要是回了皇后娘娘,看她怎么起你的皮!”

“娘娘万万不可呀。奴才知道在宫里不能赌博的,可是奴才的家今年遭了旱灾颗粒无收,奴才只想得些银两送出去也好救救家里。”

“你如若缺银子也可向你家主子求些,总比赌博强些。”

“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出身名门从来不愿理会咱们这些下人;就连柳奭大人每次入宫都不正眼瞧我们。”

“果真如此。”

“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

“今天,本宫看你老实就饶了你们,不可有下次,去吧。小福子把钱都还给他们。”“刘豕你且留下,本宫还有话要说。”

那几个太监拿着钱千恩万谢的走了。“你可愿意给本宫效力吗?”

“奴才正求之不得!”

“可是真话?”

“奴才如有半句假话当不得好死!”“好。”武媚打发刘豕下去。

“今日之事不可走露了半点风声。”“知道。”

“小福子,今日本宫要重重赏你。”

“谢娘娘。”

“小猴崽子,你是如何知道他们今日在此赌钱的?”

“娘娘,奴才知道已经很久了,并且知道刘豕是主谋。今个逮住刘豕,娘娘身边就多了双眼睛。”

“这个刘豕可以用吗?”

“他呀贪财怕死之辈。如今有把柄在娘娘手中量他不敢。”

“好!你去告诉他皇后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及时告诉我。”

“娘娘,刚才我去取银子时碰见梅香了,她说‘萧娘娘已经取消禁足令了。’梅香的得意劲张狂得很。”翠蝶说。

“奥!陛下终是放不下旧情!”

“听说还是王皇后去找欢皇上求的情。”

“看来王皇后萧淑妃她们终于勾结在一起了。她是想拿当年的计量来对付我吧。”武媚微微笑着,“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量她们甑奈我何?”

第56节:凤凰于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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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萧淑妃娘娘求见。”宫女进来禀报。

“奥,请她进来。”王皇后正在宫里寂寞地修剪着一盆菊花一剪刀一剪刀又一剪刀,把一盆好好的花剪得枝叶飘零,只剩下枝头一朵孤冷冷的花。自从武媚升为昭仪,她的宫里就愈加冷清。李治除了偶尔按照规矩来她的宫里,坐坐之外,平时懒得看她一眼,她感觉自己就快成为一个弃妇了,这种感觉比当年萧淑妃独宠六宫时更为孤寂。尽管,自己想着法子讨李治的欢心,也是枉然。“我一定要打倒她!我是皇后,未来的太后,只要将来李忠登基为帝,我就可以把什么武媚什么淑妃统统踩在脚下。”每日里,只有太子李忠来向她问安的时候,她的心才感到一丝温暖。

萧淑妃走进来,细步轻走,低头而入,丝毫没了当日的霸气。“姐姐,在上受妹妹一拜。”

“妹妹,快些请起。赐坐。”

“今日,妹妹感激姐姐救我出樊笼。如果没有姐姐相救,妹妹也不知何时何地才能拨云见日。”

“自家姐妹何必客气。我救你也是出于公心,皇上成天被武媚霸着,其他嫔妃难得雨露均沾。身为皇后,本宫也希望皇上身边能多几个可心的人来服侍呢。况且,你为我皇家开枝散叶旦下雍王本是有功之臣,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受尽冷落。本宫想让你我联手一同与武媚抗衡,也好让皇上明辨忠奸,莫被女色所迷而误了江山社稷。”

“皇后姐姐,淑妃愿听您的调遣。只是,皇上现在理都不愿理我。”萧淑妃从禁宫里出来,形容骤然憔悴了许多。

“你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皇上可以不是个好夫君可以不理你,但是皇上毕竟还是个好父亲,他不会不要他的儿子的吧。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我也乏了。阿德送淑妃出去。”

“这?”萧淑妃似乎有所明白。

吃完午饭,王皇后到御花园去赏菊花,她交代阿德:“马上就是中秋佳节。宫里很长时间没有热闹过了,今年中秋节本宫想开个斗饼(制作月饼)会,让各宫也漏漏手艺。”“娘娘真是个好主意。”恰巧,武媚也来到御花园。

“皇后娘娘,您也喜欢菊花吗?”“本宫喜欢的花很多,唯独最不喜欢菊花。”“这是为何?”“这菊花虽好,但不及牡丹的高贵,兰花的清雅,菊花出身微寒之门,花型却不知检点招摇肤浅,最终登不上大雅之堂。”

“臣妾到不这样认为。菊花虽然花冷香残蝶难来,但却有着宁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气概。此乃花中勇士也,在这秋风中独树一帜,飒飒金黄。这番滋味却是牡丹兰花无法体会的。”武媚不卑不亢的回答,让王皇后半天无法言语。其他宫女都静静的看着,生怕吐出半点声来。

“还是妹妹有见识。真是女中才子。”过了半天,王皇后才怔了怔容颜,保持起她的自尊。“妹妹,本宫还有要事。妹妹自便,本宫要回去了。”武媚说:“恭送姐姐。”

“皇后宫中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小福子你去找刘豕打探一下。”武媚目送王皇后离去。“是。”武媚感到好笑,堂堂皇后的管事太监现在却为我所用。“纵然量你有张良计,我有上梁梯!”

武媚回到暖香阁,一进门就看见李治竟与姐姐元顺坐在一起斗李弘玩。元顺看见武媚进来冷不防备,她尴尬的有些面红耳赤。武媚看见今日姐姐竟穿着一件内命妇才穿的宫衣。武媚一时有些心慌。“妹妹回来了。”武媚收敛起颜色,若无其事。她微笑着。

“陛下,您来了。翠蝶领着弘儿出去玩吧。”

第57节:凤凰于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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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似笑非笑的看着元顺与李治,李治的手里竟然握着元顺的衣袖。/空气里弥漫着一份尴尬。“妹妹,我去照看弘儿了。”元顺起身出去了,衣带从李治的手里滑落。李治若无其事的看着武媚:“媚娘,朕有事要与你商量。”“陛下请讲。”

武媚坐下倚在李治的身边,她抚摸着自己日益隆起的肚子,自言道:“这孩子倒是比怀弘儿时乖巧些,从不让臣妾辛苦。陛下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当然是喜欢女孩,像你一样伶俐可爱。”“臣妾却希望他能是男孩。作男人多好可以肆意的欺负我们女人呢!”“是男是女,朕都喜欢。”李治有些难堪,他明白武媚因何吃醋。他也抚摸着武媚的肚子,他感觉到一个小生命正在那里蠕动。

“刚才,陛下想说什么?”“奥,朕打算封元顺为韩国夫人,封你的母亲武杨氏为荣国夫人。你以为如何?”“这真是个好消息。臣妾要感谢陛下怜惜臣妾的娘家。”武媚要拜谢李治,被李治给拦住了。“免了,朕今夜要在这里陪着媚娘。”李治满眼的期待。“朕要你陪。”武媚嘴角微嗔着,笑着倚在李治的怀里。

“自古帝王多薄幸。”武媚真有些无奈。“我该怎么办呢?从前,那怕是强大的王皇后萧淑妃,我都没怕过。现在,自己的情敌却是自己最亲爱的姐姐!我不能失去李治的爱。如果自己失宠,后怕的不只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孩子弘儿,更有这个还在腹中的胎儿。”武媚摸了摸腹中的胎儿。“我绝能不认输。”

武媚穿上衣服坐起来,她看着李治正在酣睡着。虽然,自己大着肚子还是要陪李治过性生活,太医一再嘱咐,现在“月份大了,要节制房事”。武媚也很明白。但是,她还的屈意迎逢。“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呢?”窗外月色如洗练。武媚对着月光,默默地颂着几句佛语: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义。

武媚看着月光,无眠。恍惚中,她又睡着了。“媚娘,你看我穿着昭仪的礼服漂亮吗?”元顺不知何时,站在她的宫里,凤冠霞帔,姿态万千。“姐姐,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快给我脱下来。”“哈哈哈!你不知道吗?你已经失宠了!现在,我是昭仪。我是弘儿的母亲。”“不可能!不可能!”“现在,陛下只宠幸我一个人!”“不!”武媚从梦中惊醒。“媚娘,你怎么了?”李治也醒了。武媚俯在李治的怀里,“我梦见陛下不要我了!”李治笑道:“原是一个梦!不怕!朕怎么舍得呢?”武媚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李治的怀里哭了起来。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皇后宫里传出话来,今年要办个‘斗饼会’。”一大早,翠蝶就在宫里唧唧喳喳的与几个宫说着话。“什么斗饼会?”“就是各宫里头,做月饼,看看哪个宫里头做得好。”“从前都是萧淑妃娘娘宫里的月饼最地道。”“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今时不同往日。我才不信呢!今年说不定是咱们宫里拔了头筹呢!”

“你们小点声!昨个娘娘睡的不安稳。今朝还没起呢!你们可得消停些。”小福子站起说道。其他人顿时安静了许多。翠蝶拉着小福子到一旁说话,“公公,这宫里头的月饼哪种最好吃呢?”“当然是桂花馅子的最好。每次,我都吃的满嘴流油。”

“翠蝶。”武媚已然醒了。“什么时辰了?”翠蝶招呼着几个宫女进来给武媚更衣。“娘娘已是辰时了。”

“时辰不早了。今日还要去皇后宫里行礼呢!”

“快给娘娘洗漱,把早膳摆上。”“是。”吃完早膳,武媚乘着辇到皇后宫里行礼。萧淑妃徐美人等一早就在凤藻宫里头了。一群人按尊卑坐着,正与王皇后有说有笑呢。武媚走进去,其他人看见她,突然就不做声了。

“往日都是来得早,怎么今日巳时才到?”萧淑妃看见武媚恨由心生不由得挑起刺来。“今日,臣妾贪睡了些,不想迟了。请娘娘海涵。”武媚不搭理萧淑妃直接对着王皇后行礼说到。“好了。本宫曾说你身子大了,多有不便,可以免来行礼的。坐吧。”武媚挨着徐美人坐下。现在,武媚得宠,与其他宫里的嫔妃多有不和。

第58节:凤凰于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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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漠然的坐着,看着其他嫔妃们说着那些无聊的谈话。“本宫正说着今年中秋节宫里举办斗饼会的事,要办就要热热闹闹的。”

“皇后娘娘就是英明。”

“这宫中的月饼做得再好也比不过萧淑妃小厨房里做的地道。”

“那都是陈年老黄历了,今年不知道花落谁家呢?”萧淑妃含着一点得意。

“谁不知道这宫里头就数武昭仪手巧呢!说不定是武昭仪呢?”听着这话,王皇后故意看着武媚,又看看萧淑妃。萧淑妃鼓起眼睛盯着武媚,她端起桌子上的一杯茶,押了一口,仿佛是把武媚一口也吞了下去,方才解心头之恨。

武媚轻轻的说:“做的好与不好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图个热闹,让陛下开心,皇后娘娘满意,才是正理呢。”

“你们回去各自准备着。退下吧。”王皇后笑着点点头,示意要休息了,各位嫔妃都知趣的退了出来。

武媚跟着其他嫔妃走出凤藻殿。前面有几个嫔妃在说着悄悄话:“听说皇帝封武昭仪的姐姐为韩国夫人了。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只是册封个夫人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怕陛下按着别的心思!”

“怎么会呢?”

“咱们陛下向来就是得陇望蜀,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见一个爱一个。”

“这岂不是飞燕合德共侍一夫吗!**后宫。”

“如此,哎呀,咱们岂不是更要孤守空房,再也得不到陛下的雨露吗?”

“哈哈哈,到时就有阿武子好看了!”

“是谁吃饱了撑的到处嚼舌根子,也不怕闪了舌头!”翠蝶扶着武媚坐上辇,她听见这些浑话气不打一处来。武媚到是若无其事的坐在辇上。那几个嫔妃看见武媚过来了,紧忙躲到一边去。

“自己没本事侍奉皇上,就知道到处危言耸听!”翠蝶训斥着,她会怕武媚真生气气坏了身子。“娘娘,您可别往心里去,会动了胎气,伤着小王子;就当她们烂了舌根子。”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还不是仗着阿武子撑腰,也敢对咱们顶嘴!”她们看见武媚走远了,才敢出气。

“好了!人家是有脸的奴才,咱们是些没脸的主子。”

武媚心如玻璃,“看来姐姐与陛下的事要及早处理,否则夜长梦多到时真的不好收拾。不如,从朝中选个如意的官家,让姐姐再嫁也好终身有靠。”

中秋夜,明月如轮,皎洁无比,蓬莱宫里喜气洋洋的;月光下,几棵夹竹桃依着宫门外开着如桃花妖妖的花朵,吐艳争芳。各宫都把月饼送到这里。李治与王皇后坐在宫殿中间的位置上,各宫的嫔妃依次而坐;太子李忠坐在一端,雍王李素节与萧淑妃坐在一起。“上月饼。”

“紫云殿萧淑妃海参鲍翅月饼。”

“春露殿郑慧妃梅干月饼,凤梨酥膏月饼。”

“暖香阁武昭仪桂花月饼。”

“还是这海参鲍翅月饼做得作地道!”王皇后尝了一块让李治试一试,“陛下怎么样?”

“不错。淑妃宫里头的吃食天下一绝。”萧淑妃得意的看着武媚,“这几样月饼用料极其讲究,不像这桂花月饼,稀松平常。”宫里的人都对萧淑妃的月饼十分喜爱。那桂花月饼竟无人问津。翠蝶气的脸都绿了。“都是些没见识的!”

“母妃,海参鲍翅月饼我吃腻了,我想吃桂花月饼。”素节说。

“把那盘桂花月饼拿过来。”萧淑妃吩咐梅香。萧淑妃拿着一块月饼,用丝帕轻轻的擦了擦,包给素节。“这些粗食权且尝尝,莫多吃,别坏了肚子。”

素节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母妃,儿臣肚子疼得厉害。”素节吃完一块月饼竟痛的打起滚来。“素节,你怎么了?”吓得淑妃慌了手脚。蓬莱宫里也忙做一团。“快叫御医!”李治与王皇后忙安排素节到偏殿去。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就肚子疼,莫是吃坏了东西?”王皇后关切的问。

梅香说:“刚才雍王进了些桂花月饼。”她惊叫起来,“是桂花月饼!”

萧淑妃哭着跪倒在李治面前,“陛下,有人要害我的皇儿。您要给我做主啊。”武媚看着翠蝶,又看看那盘月饼。翠蝶也是迷惑不解。“好好的月饼怎么会有毒呢?”

“那银针来!”李治吩咐崔德顺。

崔德顺拿着银针插进月饼,银针发了黑。李治惊出一身冷汗。“那个歹毒的进的这样的月饼?”

“是武昭仪宫的。”

武媚大着肚子,走到李治面前。“好好的月饼,怎么会有毒呢?”

萧淑妃说:“武昭仪,咱们从前是有过节,可是你再怎么恨我都可以,但是绝不能伤害我的孩子!”她哭成一个泪人。“我求你高抬贵手饶过素节吧。”

第59节:凤凰于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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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妾绝没有毒害雍王。[本书来源www.xiaoshuo1314.com]”武媚辩解道。“是啊,我们娘娘怎么会伤害雍王殿下呢?”翠蝶急忙跪下说,“这桂花月饼是婢子亲手烤制的,怎么会有毒呢?”“闭嘴,都是你这个贱婢害的!”萧淑妃扑上去狠狠的打了翠蝶一巴掌。“还不给我,拉出去打个半死!”萧淑妃叫嚣着,像头受伤的母狼。

“现在还不是查凶手的时候,先救素节才是要紧的。”王皇后看看萧淑妃的表情,她就明白了什么。素节躺在偏殿的床榻上,“母妃,儿臣难受的很!”他抱着肚子,痛得喊叫着。萧淑妃看着素节面色青灰,她难过得差点要待其受罪。沈南御医给素节搭完脉,对李治说:“只要雍王殿下呕出方才吃得东西就无大碍。”“殿下,你要忍住。”说完,他把手指伸入素节的口中。素节只觉得一阵恶心,他的肚子像翻江倒海一般,一股酸水涌了出来,吐在痰盂里,一塌糊涂的。“那清水给殿下灌下去。反复吐几次,把胃脏吐干净了就可。”素节又吐了几次直到便好了许多。李治这才松了一口气。“父王。”素节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治。“皇儿,等你全好了,父皇带你一起去骑马。”李治此刻忽然觉得亏欠素节很多,自从有了李弘,李治差点把他给遗忘了。李治抚摸着素节蜡黄的小脸。“好生伺候着,不能出半点差池。”

武媚看着那盘桂花月饼,心里狐疑极了。“一样的桂花月饼怎么会突然有毒呢?”在宫里时,自己还给弘儿吃过的,弘儿还很喜欢吃呢。武媚觉得蹊跷。

“沈太医,雍王中的什么毒?”李治询问道。

“是夹竹桃花粉的毒。”沈太医尝了一小块桂花月饼,又吐了出来。“月饼上只是沾染少量的花粉。因此,雍王殿下中毒不深;否则就性命攸关。”

李治也心生猜疑。

“皇儿,你可好了,刚才吓死为娘了。”萧淑妃抱着素节嚎啕大哭。“陛下,请给淑妃母子做主呀!您一定要查出凶手,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陛下,这月饼是婢子亲手做的,跟我们娘娘没有半分关系;就是婢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毒害雍王殿下的。陛下,您一定要相信呢!”

“还敢狡辩!我看不上大刑,就撬不开她的嘴。”萧淑妃喊道。

“陛下,万万不可,自从重刑之下,必有屈招之鬼!”武媚跪在李治的面前。“陛下,武昭仪是个聪明人,她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的月饼毒害雍王殿下呢?”徐美人也跪下说,“况且,武昭仪怀胎六甲也经不起折腾呢!”

王皇后冷冷的看着徐美人说:“是非曲直自有皇上公断,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美人说话!”徐美人一脸的尴尬。

“把翠蝶拉到奚宫局去。”李治想先安定下局面,再做道理。“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摆架紫宸殿。”李治心里十分地不痛快。

“翠蝶做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武媚看着翠蝶被几个武士拉了下,心若刀绞。“娘娘,您自己保重,不要管我。”

此刻,萧淑妃的心头到松了一口气。“陛下,臣妾恭送您回宫。”

武媚明白自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如何才能救出翠蝶保护好自己呢?”

“娘娘,陛下打发人送来几样物件给雍王殿下解闷的呢。”梅香说。“梅香,送到雍王那里去。”萧淑妃看着礼物心里多了几分快意。“阿武子,你也会有今天!”

她心里真痛快,不过这种畅快却要以素节的安危为代价的。“皇后娘娘驾到!”

“恭迎皇后姐姐!”

王皇后也带着几件物件来看望雍王。“素节好些了吗?”

“多谢娘娘挂心,好些了,他刚才喝下燕窝粥睡下了。”

“今天的毒真来的蹊跷呀。”王皇后押了一口茶,看着萧淑妃。

“这有什么蹊跷的!还不是阿武做的吗!”

“她才不会这么蠢!你看这是什么?”王皇后拿出一只丝帕。萧淑妃惊讶地看着。“这?”

“这是本宫方才在蓬莱宫里碰巧捡到的,我瞧着眼熟,就给你拿来了;上面沾着些不干净的东西,好像是夹竹桃花粉。”

“求娘娘饶了我!”萧淑妃万分紧张,她跪在王皇后的面前。“虎毒还不食子呢!本宫只是小瞧了你!”

“求娘娘饶过我!我也是情非得已呀。哪个做娘的愿意伤害自己的骨肉呢!”

“好了!本宫理解。今后,你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吧?”

“是!臣妾再也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了。”

“那就好!”王皇后看着萧淑妃卷缩在自己的脚下,“像踩一只蚂蚁一样!”

第60节:凤凰于飞(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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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紫宸殿传出话来,今夜陛下要来咱们紫云殿。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梅香兴高采烈的跑进来。萧淑妃说:“真的吗?陛下已经好久没有来过了。”她喜极而泣。“快给我更衣。平常,陛下最喜欢我穿粉色的,拿那件百褶裙来。”萧淑妃心想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然还这样慌慌张张的。萧淑妃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李治的到来,从清晨一直等候到傍晚。

“娘娘,陛下来了!”

“给陛下问安!”

“起来吧。素节皇儿可好了?”

“素节他好多了。梅香,快去唤他进来。”

“不必了,改日朕再召见他。”李治有些心不在焉。萧淑妃感觉到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假如召来素节,当着孩子她与李治有些体己的话怎能开得了口呢?

“臣妾,刚炖好的冰糖燕窝,梅香去端上来。”

“朕方才用过了,朕今日有些乏了。”李治这几日正被前庭与后宫的琐碎事情困扰着,有些力不从心。长孙无忌上奏高阳公主与房遗爱谋反。李治对于如何处置自己的亲妹妹正犹豫不决。

“那臣妾就去安排好床铺,陛下今夜在这里安寝。”萧淑妃含情脉脉的看着李治。“扶陛下休息。”萧淑妃扶着李治走进内室。当萧淑妃除去最后一件小衣,象牙床,美人玉体横陈。她看着李治笑着说:“陛下,臣妾的容貌可曾与从前一般嘛?”李治只感到一阵热血澎湃。“陛下!你快过来。”

“娘娘,今夜陛下去了紫云殿。”小福子扶着武媚登上辇。武媚坐在辇上,“去奚宫局。”“陛下,终于被她抢了去。”武媚心中一阵难过。“明明知道是谁在陷害你,却无可奈何。现在,翠蝶性命不保,自己也落入他人的圈套。”

“恭迎,昭仪娘娘。”奚宫局的掌事嬷嬷出来迎接。奚宫局是宫里掌管生死的地方,自然煞气比较重。“娘娘,大着肚子真不该来这种地方。”

“这些银子嬷嬷去买些酒水吃。”武媚笑着说道。“奴婢何德何能敢拿娘娘的赏赐!”这个老嬷嬷油滑得很。“娘娘给的拿着吧。”小福子拿着银袋子塞给嬷嬷。“带本宫去看望翠蝶。”“娘娘,请。”

武媚走进一间囚室,地上铺着些枯草,草上涂着些斑驳的血迹,有新染的有暗沉的。“翠蝶,娘娘来看你了。”

翠蝶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到处是一条条的伤痕。“翠蝶!”武媚看着十分心疼,“你受苦了。”

“娘娘,您大着肚子怎么来了!这里可不是该来的地方;被其他人看见了也对娘娘不利的。”翠蝶感到惊喜,又心疼。武媚握着翠蝶的手,翠蝶的手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你是在代我受罪。怎么给打成这幅样子。给翠蝶上药。”小福子扶着翠蝶坐下。“没心肝的,怎么给打的这么狠!”武媚看了心疼。

“娘娘,莫怪!皇后娘娘那里一定要撬开翠蝶姑娘的口,这孩子牙硬的很,我们这些当差的也是没法呀!求娘娘谅解!”嬷嬷诚惶诚恐的说着。

“求嬷嬷今后手下留情。”武媚恳切的说道。“这可折杀老奴了。娘娘还是尽快想办法救救翠蝶姑娘吧!”

武媚擦去眼泪说:“翠蝶一定要好好的。”“娘娘,切莫去救我。您要好好的,奴婢能为娘娘死了,我也值得。”翠蝶哭的肝肠寸断。“娘娘,快回去吧。”

武媚走出奚宫局,她坐在辇上,心里如万箭穿心。“这宫里的人心就像夜色一般。”“哎呦!”前面抬辇的辇夫不小心擦了一跤,辇剧烈的晃动起来。武媚本能的抓住辇的木栏杆。“眼瞎了!”小福子叫到,“伤着娘娘,砍了你们的狗命。娘娘,您没事吧。”武媚只觉得肚子疼得厉害,下体流出鲜血来。吓得那几个辇夫急忙说:“刚才,石子路上不知被谁泼上了水,滑的很,奴才们该死!”“本宫可以饶恕你们的,快抬本宫回去。本宫要临盆了。”武媚明白是有人故意害她,想打掉她的孩子。

“快去请陛下来!”

小福子撒腿就跑,紫云殿外却被挡了出去。“陛下正在安寝,谁敢打扰!”“陛下,武昭仪要生了!”小福子在宫墙外,死命的呼喊着。

李治听见了急忙起来。“快给朕更衣!摆驾暖香阁。”

“陛下!陛下!”萧淑妃还想缠着不放。李治拂袖而去。“阿武又坏我的好事!”萧淑妃恨的压根痒痒。她拿起一根银针重重的插向一只木偶!

第61节:凤凰于飞(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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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娘娘,您生了个公主。/瑤池電子書www。yaochi.me⊙﹏⊙/”张嬷嬷抱着婴儿给武媚。韩国夫人元顺也十分高兴,“妹妹,你又给陛下添了个凤女。”武媚产后一脸的疲惫。“快抱过来我看看。”武媚看着这个瘦小女孩,像只小猫崽一样,心里喜忧半掺。“多希望她能是个男孩啊。”“也给朕看一看。”李治抱过孩子。“朕看这孩子越觉得像媚娘。”武媚担心的说:“这孩子还在娘胎里就跟着媚娘整日里担惊受怕的,长得如此瘦小。”武媚想起从辇上摔下的那一刻,还心有余悸。武媚吩咐姐姐与rǔ娘抱着孩子下去。“有朕在,媚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陛下,上次斗饼会上臣妾无端遭人陷害,到现在还不能还我的清白。臣妾的婢女翠蝶还在牢中受苦。臣妾怎么能不担心下一次的明枪暗箭呢?臣妾好怕!”

“朕会全力保护你和孩子的!”武媚俯在李治的怀里,含着眼泪。“陛下能保护媚娘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朕当然可以。”

“无论今后发生任何事情,陛下都要与媚娘站在一起吗?”“朕保证!”李治与武媚紧紧的拥抱着。

“媚娘,朕这几日也是忧心忡忡的。”

“为何?”

“高阳公主与驸马都尉房遗爱荆王李元景谋反,害的朕头疼不已!他们都是朕的最亲近的人,竟然密谋篡位,难道是朕这个皇帝做得不好吗?”

“这不是陛下的错!”

“朝中大臣以长孙大人为首的要把他们统统处死!还有吴王恪,李道宗,薛万彻他们也被株连。”

“啊?!吴王恪李道宗薛万彻也参与谋反吗?”武媚听得心惊胆颤的。李道宗薛万彻李勣侯君集曾并称为大唐四将,战功赫赫。

“不!他们只是素来与元舅不和。一个是朕的亲妹妹高阳,一个是朕的亲哥哥吴王恪,还有朕的亲叔叔亲姑姑,他们都得死!朕于心不忍。朕想赦免了他们。”

“陛下真是宅心仁厚。陛下您是大唐天子,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处理的。”

“朕是什么天子呀!自从朕登基以来,那些顾命老臣在朝中处处节制于朕,只是一件傀儡罢了。”

“西汉中宗宣帝诛灭了霍氏得以重振朝纲,陛下也可以图谋自强!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士之滨、莫非王臣!”

“朕一定要自强!”

“臣妾永远支持陛下!”武媚明白宫里的斗争从来就是血淋淋的,现在的王子公主堂堂贵族,明朝就可能变成刀下之鬼。倘若自己被王皇后打败了,就会成为下一个戚夫人。“我不能死,我要活着!”

“媚娘,可以代替朕去天牢里看看他们吗?”

“媚娘愿意。”

“去告诉他们朕的心意,别让他们怨恨朕。”

天牢里,高阳公主惊若寒蝉,正在痴痴的盼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九哥(李治)你快来救我。”

“武昭仪到。”牢门猛然打开了。高阳公主喜出望外,“武昭仪!是九哥让你来接我的吗?”

武媚看着曾经风流一时的高阳公主,“不!陛下是让我来送你一程。”“不会的?不会的!九哥心地最好,他会来救我的。你在骗我!”

“谋反者当斩立决!这是大唐的法令。”

“九哥变得若此狠心!”

“陛下是公主的哥哥,更是大唐的皇帝!他必须如此。”

“哈哈哈!九哥真是越来越有父皇的遗风了!”

“喝了这杯酒,请公主上路。”武媚捧起一只玉杯。

“好!九哥我喝。”高阳公主哭着跪倒在地上。“再见了,我的大唐。”

天牢的另一头,李恪正在垂死挣扎着,“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良善,若宗社有灵,当族灭!”李恪端起了毒酒一饮而尽。“父皇!儿臣随您去了。”

永徽四年春,二月,甲申,诏遗爱、万彻、令武皆斩,元景、恪、高阳、巴陵公主并赐自尽。上润谓侍臣曰:“荆王,朕之叔父,吴王,朕兄,欲匄其死,可乎?”兵部尚书崔敦礼以为不可,乃杀之。万彻临刑大言曰:“薛万彻大健儿,留为国家效死力,岂不佳,乃坐房遗爱杀之乎!”吴王恪且死,骂曰:“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良善,宗社有灵,当族灭不久!”

第62节:凤凰于飞(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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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媚走出天牢,心里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宫廷里的斗争总是血淋淋的,失败者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死亡。我绝不能失败;否则我得死,我的孩子们也得死。”想到这儿,武媚直觉的浑身发抖,“快回暖香阁去。”武媚下了辇,急匆匆的跑进宫去。“弘儿,囡囡,你们不会有事吧!”“妹妹,你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情了吗?”韩国夫人惊诧不已。她正在哄着弘儿玩得很开心,弘儿抱着一个不倒翁,理都不理武媚。“弘儿都不认我这个亲娘了。”“这会子,你呀净忙这宫里的琐事了,哪有空去管孩子们。他们快把你给忘了。”

“小公主呢?”武媚看到囡囡正在摇篮里酣睡,才彻底放了心。

“妹妹,究竟发生了什么?吓得你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都死了!”

“谁?”韩国夫人一脸的惊异。

“高阳公主,巴陵公主,吴王恪~~~~~~他们都被赐死了,他们都被长孙无忌给弄死了。长孙无忌权倾朝野,他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就连王皇后也是他们关中氏族的人。下一个要赐死目标将会是谁!?”武媚越说越激动越紧张。

“妹妹,你不是有皇帝的宠爱吗?他们怎敢开罪于你呢。”

“姐姐,这宫里的事情不是你能明白的。王皇后处处要加害于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可能幸运的躲过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姐姐,我一直想恳求陛下再给你找个归宿,你可以离宫廷远远的,过平平安安的日子;不要像我一走进来就身不由己了。”武媚仔细的看着韩国夫人,她的心里难过极了。

韩国夫人惊诧的看着武媚,“原来说来说去,她竟然想赶我走。武媚呀武媚,你可以得到的富贵荣华,我武元顺照样可以得到。”

“妹妹,你是要我走吗?弘儿囡囡还小,他们需要我的照顾。”韩国夫人痛苦的看着武媚,她现在已经离不开这个宫廷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她的春天早已在这宫里悄然绽放了。

“姐姐,你错怪了妹妹的意思。我是不想让你也卷进这污混浊水里来,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你完全可以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吗?”

“不,只是我的。我会在适当的时机恳求陛下给你赐婚的。”

“那,一切就让昭仪娘娘做主吧!”

“姐姐,请明白妹妹的苦心——这的确是为你好呀。”

“姐姐万分感谢昭仪娘娘。”韩国夫人心被武媚刺痛了,她幽怨的看着武媚。“如果当年是我进宫,说不定今天你的昭仪的位子就是我了。”

“姐姐,你一定要明白的。”武媚握起韩国夫人的手,“我们毕竟是亲姐妹,一奶同胞,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此刻,韩国夫人的心也被触到最柔软的地方。“妹妹。”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好了,我们姐妹谁也不能伤害到彼此,姐姐你说对吗?”武媚拿起手帕子给韩国夫人擦去泪水。

正在此时,“娘娘,陛下在凌烟阁等着您去呢。”小福子进来禀报说。

“去凌烟阁。”武媚重新绽开笑容。

李治正在凌烟阁里,仔仔细细的看着阁子里挂满的开国功臣的肖像。“给陛下请安。”

“免了,快起来。”李治拉起武媚。“我已经很久没有到这里来过了。”李治环顾着每一副画像。“当年,先皇为表彰开国功臣特开此阁。”武媚也仔细的看着每一副画像,他们或是威猛或是忠义,都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这里怎么会有一副空缺呢?”

“这本是挂着房玄龄的画像;因为房遗爱的事,房玄龄的画像以功臣付祭于凌烟阁的资格也被罢黜了。”

“想不到一代名相竟然得此悲惨下场。”武媚感慨道,“这不就是说凌烟阁要重新赏赐功臣吗?”她忽然意识到她的父亲武士彟也是开国功臣,却因为出身低微而不能够供奉于此。“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陛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武媚与李治并肩站在凌烟阁上,凭栏处极目远眺,大唐帝都长安城万里繁华尽收眼底。

“但说无妨。”

“臣妾的父亲曾经跟随先皇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可否得进此阁呢?”

“当然可以。”李治欣然同意。“朕要重新褒奖赏赐有功之臣,再立我大唐之威。”

“陛下英明。”武媚感到无比高兴,“我就要打破关中氏族的垄断;只要是有功之人就可以得到应得的封赏。”

终于,武士彟生前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夙愿,身后得以实现,得进凌烟阁,被封为周国公。

武媚心情大为舒畅,她坐在辇上,离开凌烟阁,回到暖香阁,已是傍晚时分。“娘娘,您看那不是紫云殿的梅香吗?”小福子看见梅香匆匆的从武媚的辇旁经过,神色古怪。“这个贱婢碰见本宫,躲在一旁装作视而不见。跟上去。”武媚暗示小福子。

小福子尾随梅香而去。只见,梅香在御花园里七拐八拐的走进一间偏僻的阁子,看左右无人,悄然掩上门去。

小福子暗喜:“这小贱婢真是自投罗网。”

第63节:凤凰于飞(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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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笼了上来。阅读vip最新章节\仙.界.小.说.网\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男子鬼鬼祟祟的走了进去。小福子悄悄地潜伏在门外,不一会儿,就听见从阁子里面传出轻微的女人的呻吟声,欲死欲生的喘息着。虽然,小福子已经断了子孙根,不再是个男人,但他直感到欲火中烧。

门猛然被撞开了。梅香正在与一个男人赤身相搏,如蛇缠在一起。他们惊恐的看见小福子带着几个太监围了上来。“奸夫yín妇胆敢**宫廷,拉出去见昭仪娘娘。”小福子命令道。

梅香与那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武媚的面前,露着雪白的皮肉,衣冠凌乱。

“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看看。”武媚眼睛流出冷光带着煞气。小福子抬起灯笼照在他们的脸上。“呀!这位不是梅香姐姐吗?这位——是内宫侍卫!娘娘,他是丹凤门的于姓侍卫。”小福子觉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一个是淑妃姐姐的近身宫女,一个是内宫侍卫,真是色胆包天。”

“求娘娘饶命奴婢吧。”梅香惊惧的抬起头来,早已吓破了胆。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武媚嗤笑道,自己正为翠蝶之事烦心呢,可巧抓住个缺口。“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可以从梅香的嘴里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给本宫狠狠的打,拿一丈红伺候着。”

“娘娘,先打谁呢?”小福子故意询问着。

“先打这个不知死的侍卫。”

那个侍卫被脱下衣裤,露出屁股,给几个太监按在地上。一丈红是一种三米长的大板,最少30下,最多200下,板子落下去顿时血色涌了出来。那侍卫纵然是铁打的身子一会子功夫就撑不下去了,“求娘娘饶了我”,哀求之声不止。这一丈红的确厉害的很;轻则皮开肉绽,重则可以残废。

梅香看得心惊肉跳,匍匐着爬到武媚的脚边。“求娘娘饶了他吧。奴婢知错了。请娘娘饶了他吧。”

“饶了他?可以。那就让你试一试。”武媚不怒而威。

梅香早已吓得六神无主,脸色惨白,“不!娘娘,奴才真的知道错了。”

“萧淑妃呀萧淑妃,这就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奴才吗?一点骨头都没有。”武媚走到梅香的面前,她低下头看着梅香。“本宫参读大唐律法知道这个**后宫之罪是如何的残酷,男方自然是死罪难逃,女的要坐上木驴游街示众,千人唾弃万人辱骂,那种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娘娘,救救我!”梅香哀呼着。

“救你?本宫为何要救你?那就要看你本宫是否值不值得救了。”

“奴婢可以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您,什么都告诉您。”

“那就好。”武媚淡然的看着梅香。

“上次中秋节素节因何而中毒?”

“那是因为萧娘娘在您的桂花月饼上洒上了一点夹竹桃花粉,她本想栽赃嫁祸于您的。”

“月饼是萧淑妃给素节吃的吗?”

“千真万确。”

“她的计策真是高明。自己为了争宠而去毒害亲儿子,谁能想到是他的亲娘所为呢?”

“不过,萧娘娘也是受了王皇后的蛊惑的。自己不能争宠,就要利用亲儿子去争宠。”

“王皇后?!”武媚感到一阵冰凉。“看来罪魁祸首就是她。从前是cāo纵我去与萧淑妃争斗;现在又指使萧淑妃与我争宠。她可以坐山看虎斗,好收渔翁之利。”

“放了她。”梅香抚摸着自己身上的勒痕,从地上爬了起来,爬到武媚的面前。“求娘娘开恩,也把他放了。”

“你道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把他也放了。”

“奴婢愿为娘娘驱使。”梅香看着她的心上人已经安全了。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今后,萧淑妃那里有些风吹草动的要及时禀报;只要你对本宫真心效劳,本宫不但可以饶了你们,而且还会成全你们,让你们去做一对长久夫妻。”

“谢,娘娘不杀之恩。”梅香与那个侍卫头若捣蒜,跪拜不已,之后梅香扶着侍卫退下了。

“好了。今夜之事,谁也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本宫绝不留情。”

“是!”周围的太监采女异口同声。

“娘娘,为何要放了那对狗男女?”小福子轻声问道。

“本宫要放长线钓大鱼。”武媚忽然计上心来。

第64节:凤凰于飞(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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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仪娘娘,刘豕过来禀报说‘中书侍郎柳奭刚才在凤藻殿里与王皇后秦国夫人柳氏密谈良久,他们对陛下封娘娘的父亲为周国公一事大为不满。(匕匕奇中文網www.biqi.com)’”小福子走进暖香阁禀报。武媚正在抚摸着琵琶,弹着一曲《十面埋伏》,声声凄厉,充满着杀气。“好!本宫早已料到这只老狐狸会早早的跳出来,他活得不耐烦了。”琴声断了,武媚放下琵琶,站起身来。“去告诉刘豕,本宫会好好打赏与他的。”“是。”小福子正要退出暖香阁。“本宫要摆驾紫宸殿。”武媚走出宫来。又是一个春日的艳阳天。

“崔公公,陛下在吗?”武媚款款的走过去。

“娘娘,稍等。江南叛乱被平复,女匪首陈硕贞已被擒获,太尉长孙大人正在向陛下汇报呢。真乃国之幸事。”

“陈硕贞?!的确值得可喜可贺。”武媚有些惊愕,但是她马上转为喜色。武媚猛然想起原来是她!感业寺里曾过有几面之缘。“一个如此壮烈的女人竞想造反当女皇帝!我不知是该敬佩她还是可怜她呢?”

紫宸殿的门开了,长孙无忌,褚遂良,来济,韩瑗等人依次出来,长孙无忌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武媚看着长孙无忌连忙向前行礼:“元舅大人可好。”“蒙昭仪娘娘记得,老臣好的很。”长孙无忌冷冷的看着武媚,剑眉朗目,心想:“这个女人的确不一般。”其他人都微微的向武媚行过礼,带着一种淡漠。武媚目送着他们离开紫宸殿,心想:“这些关陇老臣都是些极其骄傲的人物,他们一个个自持门底显赫又是三朝□□,绝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真是骄傲的很!”武媚咬得玉牙。

“娘娘,莫气坏了身子。这些老臣别说是您了,就是皇上平日里也得看他们的脸色呢。”崔德顺看着武媚神色忽冷忽热的样子安慰说。“娘娘,请进吧。”

“陛下,”武媚一水柔情的走进紫宸殿,“臣妾恭喜陛下平叛成功。”

“媚娘。”李治今日心情大好,面带着喜色,“与朕一起去看看囡囡,朕几日不见就想得很。”李治拉着武媚一起回到暖香阁。

武媚抱来囡囡,李治接了过去。小囡囡已经长得非常可爱了,大大的眼睛,水水灵灵的看着李治。李治更是爱不释手。

“媚娘,咱们的女儿就封为安定公主可好。”

“安定公主!臣妾十分喜欢,谢陛下。”她又说:“臣妾前几日去大慈恩寺求了几道平安符,等到上巳节(农历3月3女儿节)的时候挂在公主的寝室里为她祈福。”

“真是一个好主意。”

“可是,法师说必须要由宫里最尊贵的女人为公主挂在寝宫里才能灵验。”

“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娘娘最为合适。”

“臣妾也这样认为。只是臣妾平日里与皇后姐姐多有误会,臣妾怕请不动姐姐呢。”“这是添福添寿的好事。皇后为人和善,朕自会派人请她过来。”“谢陛下。”

崔德顺这时走了进来,“陛下,掖庭局的刚才送过来绿头牌,您要去萧淑妃娘娘处安寝。”

“朕要在武昭仪这里安寝。”李治看着武媚。

“陛下还是去淑妃姐姐那里吧,臣妾可不想担上狐媚惑主的罪名。”武媚故作娇嗔。

“别人盼着朕去,你倒好把朕往外撵。”李治略微嗔怪道。

“陛下能做到雨露均沾才是六宫闱和之道。”

“媚娘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皇后了。”

萧淑妃正在宫里翘首以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不停地捉摸着各种行礼的姿态,“不,还是这样好——陛下,臣妾万福!”“陛下,长乐无极!”骚首弄姿,惹得宫女小雀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敢嘲笑本宫!”萧淑妃扑了过去,一连几个巴掌打在小雀的脸上。“平素里,陛下都让你们这些狐媚子惹了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萧淑妃怒火中烧。

“求娘娘饶了我吧。”小雀吓得急忙跪下,惊若寒蝉。

“还不快下去,在这里净惹娘娘生气。”梅香走进来,赶着小雀出去。又劝解萧淑妃说:“娘娘,您大人大量。何必一个婢子生气!陛下马上就到了;让奴婢给您补补妆吧。”梅香扶着萧淑妃坐到菱花镜前,她拉开梳妆盒,看见一个插满银针的桐木人躺在里面。梅香不作声色,给萧淑妃敷上香粉。

“梅香,本宫好看吗?”

“娘娘是天姿国色。”

“你呀就会说些好听的哄我开心。哎,当年本宫就是因为貌若天仙,气质如兰,才被选进太子府的。那是他待我视若珍宝,还夸我人长得美。可是现在,他理都不愿理我。”萧淑妃不禁伤心起来。

“娘娘,陛下就要来了,快快迎驾。”一个小太监跑进来说。

“陛下来了!他真的来了。”萧淑妃喜极而泣。

“娘娘快去接驾呀。”梅香催促着。

“恭迎陛下!”萧淑妃等待着李治能亲手扶她起来。

“起来吧。”李治直接走进紫云殿。

萧淑妃感到一些受冷落。但她还是捧着笑脸。“陛下,臣妾亲自炖得燕窝羹。”

“朕已经在武昭仪那里用过了。”

“那臣妾去抚琴给陛下听。”

“朕有些困倦了,扶朕去休息。”萧淑妃扶着李治走进寝殿。

梅香说道:“小雀还不去给陛下铺上上好的天蚕丝被子。”“是。”小雀正铺着床。从被子里掉出一个物件“扑棱”一声,竟是那个桐木小人。吓得萧淑妃面色如土

“拿来给朕看一看。”

李治捡起那桐木人,上面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庚辰,庚辰,庚辰,庚辰。”这不是武媚的八字吗?

“这是什么?萧淑妃你告诉朕!”

“陛下,这是~~~~~~”

“厌胜之术!”

“陛下,臣妾知道错了!”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厌胜之术。你就这么恨武昭仪吗?”

“臣妾恨她夺走了您呀,陛下!”

“可是,武昭仪却处处让着你,还让朕来看望你!你真是个蛇蝎毒妇。”

“不,陛下这东西不是在这的,一定是她让人来害我的。一定是的!”萧淑妃看着小雀。“我知道了。是你在害我,是你要报复我。”“娘娘,小雀不敢。”小雀连连摇头。

“闭门思过。”李治很凄然的说着,“淑妃,你要思过。”

第65节:深宫罪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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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淑妃哭着看着李治渐行渐远,她已是心如死灰。(匕匕奇中文網www.biqi.com)“都是你这个贱婢害的。本宫要杀了你。”不几日,紫云殿里的宫女小雀突然暴毙了。在这深深的内宫里激不起一丝波澜,“让奚宫句的随随便便的埋了就好。”萧淑妃冷漠的说。“别脏了本宫的地方。”

菱花镜前,武媚插上一枝珊瑚蝙蝠簪子,她仔细的打量着镜中自己,眉宇间透着一股成熟与干练。“再也不是那个眉目若水的武元华了。”她感慨道。这几日,武媚的心情大好。自从萧淑妃被闭门思过后,李治几乎天天黏在她这里。“淑妃姐姐是你教会了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要多谢您的好丫头梅香!是她告诉我,你在日夜诅咒着我。诅咒是咒不死人的,只有下咒的人会死。”

“娘娘,奴才新的一首诗,娘娘您给评一评。”小福子笑着呈给武媚一张诗笺。

日里扬朝彩,

琴中闻夜啼。

上林如许树,

不借一枝栖。

“与卿全树,何止一枝!此诗清雅不俗,颇有些志向。”武媚赞叹道。“这诗的作者是?”

“他是奴才的老乡,叫李义府,现在为中书舍人。此人出身微贱,并与太尉大人(长孙无忌)交恶已久,始终不得重用。他多次与奴才表示愿为娘娘效力。”

“此人靠得住吗?”

“以奴才看,此人一心想找个靠山谋个前程,应该靠得住。”

“好!只要他衷心,本宫会给他机会的。”“娘娘,李义府不日就要被太尉大人贬往壁州(今四川通江)做司马。”“人才难得。本宫会向陛下明鉴的。”

“奴才,谢娘娘。”

“娘娘,今日是上巳节。奴才这就吩咐人手去御花园采些鲜花来来装点一下小公主的寝宫,让公主开心。”“你这猴崽子就是有心。”小福子安排几个宫女出去采花了。武媚在宫里走来走去,“王皇后今日会来吗?”

“小福子,你去陛下那里,就说等着皇后娘娘前来为安定公主祈福呢。”

“是。”小福子转身去了紫宸殿。

过了一会儿,王皇后坐着凤辇来到暖香阁。“我是真不想来的。”王皇后迫于李治的面子过来给安定公主祈福,更是为了维护自己贤淑良德母仪天下的颜面。

“你们娘娘呢?”王皇后走进武媚的寝宫,看见宫里只有几个宫女。“皇后娘娘,请稍等片刻。我们娘娘去请陛下了。”

王皇后走进安定公主的寝宫。安定公主正躺在婴儿摇篮里,开心的笑着,还不时的抱着自己的小脚丫吮吸着。王皇后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心中的那份母爱升腾了起来。“多可爱。”她抱起安定公主在怀里,“自己虽然没有生过一个孩子,却是那么的喜欢孩子。”王皇后抚摸着孩子的稚嫩的小脸,“笑一个笑一个。”安定公主咯咯的向她微笑着。王皇后真是爱不释手。“武媚真是命好,可以生下如此可爱的孩子。而自己呢?虽然宫里嫔妃生下的孩子都叫她母后。可又有几个是和她心连着心呢?”

王皇后轻轻拍打着安定公主,不一会儿,她就睡得很香甜了。王皇后把她放回摇篮里,轻轻盖上小被子。王皇后自己觉有些乏了,只是不见武媚回来。“本宫有些累了。等你们娘娘回来,再去打发人请本宫回来。”“恭送皇后娘娘。”这时,一个黑影闪了出来,走到摇篮的旁边。

李治走出紫宸殿,看见武媚正在等着他。“陛下。”“媚娘,朕有些政务要处理刚才给耽误了。走,现在我们一起去看看咱们的小安定公主。”

武媚与李治挽着手一起往暖香阁去。只见,奶娘嬷嬷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差一点摔了跟头。“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武媚训斥道。“娘娘,小公主——薨了!”奶娘嬷嬷跪在地上悲从中来。“都是奴才该死!没有保护好小公主。”“你说什么?”武媚与李治不约而同的喊了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武媚疯了似往暖香阁跑去,珠玉从发髻上掉了下来,掷地有声。

“快跟上娘娘。”李治紧跟其后。武媚跑进寝宫只看见宫里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她跑到摇篮边拉开被子看见安定公主脸色清白,没有血色,身体冰凉,孩子的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我的孩子!”武媚抱起孩子,泪如泉涌。“你看一看娘亲吧。你是逗娘亲玩的是吧!都是娘的错,娘不该带你来到这个地方。”武媚亲着孩子的小脸,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李治看着孩子僵硬的身体,那道深深的勒痕,“是谁刚才来过?”他握起拳头,血涌向心口。

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他们哆嗦着说:“刚才皇后娘娘来过。”“皇后娘娘还抱着小公主玩过呢。”

“是皇后!”

“你们这些狗东西敢栽赃皇后娘娘!”武媚训斥着宫女太监。“本宫平时是怎么调教你们的!对主子绝不能有半点不恭。”

“奴婢不敢撒谎!的确是皇后娘娘来过。今天本是皇后娘娘给公主挂福袋祈福的,可是等不到昭仪娘娘就走了。”宫女跪在地上,头若捣蒜,“奴婢绝没有半句虚言,否则不得好死!”

“她说的是真的吗?”

“奴才们不敢妄言!千真万确。”

“去传皇后过来!”李治听着心如刀绞,“皇后杀了我的爱女!”

“陛下,您一定要三思呀!皇后姐姐平吃斋念佛的,她怎么会下手杀死我的孩子呢?!”

“媚娘不要再替她辩解了。事实就摆在眼前,难道还会有假吗?”

“臣妾知道皇后姐姐平素虽然不喜欢臣妾的;但是她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富有四方,她还嫌不够吗?她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她难道是嫉恨臣妾独宠后宫吗?她可以恨我,可以杀死我,但绝不能伤害我的孩子呀!”武媚歇斯底里的哭喊着。

“王韵儿杀死了我的公主!”李治从牙缝里蹦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字符,深深地刺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陛下,您一定要主持公道!给臣妾一个说法,给我可怜的孩子一个交代。”武媚哭诉着。

王皇后走进暖香阁,她看着李治与武媚悲苦的样子,心里很是诧异:“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去看。”李治眼里杀气腾腾。王皇后走到安定公主的摇篮旁,“啊!”她看见冰冷的公主的脖颈上的勒痕。“公主怎么了?”

“你杀了我的公主。”

“陛下,臣妾没有。”王皇后惊得瘫倒在地。“怎么会呢?刚才还好好的。本宫还抱着她玩过呢。”

“这里除了你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来过。不是你那是谁?”李治冷冷的看着王皇后。“陛下!臣妾~~~~~~”

“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听听宫里的人他们怎么说。”

“陛下,奴才看见只有皇后娘娘来过。”

“陛下,奴婢也只看见了皇后娘娘,并无他人了。”

王皇后百口莫辩,“回到你的宫里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准离开半步。”王皇后看着哭的死去活来的武昭仪,尽管她的心里充满了各种疑问。她颤抖着走出暖香阁,一头昏了过去。“娘娘!娘娘!”阿德焦急的呼唤着王皇后。此刻,天地间只剩下黑幕全部捅了下来。

第66节:深宫罪孽(2)

武媚紧紧地抱着安定公主的遗体,“囡囡,都是娘不好!娘不该那样~~~~~~,娘太自私了,娘后悔了,娘真的后悔了。/瑤池電子書www。yaochi.me⊙﹏⊙/娘会让全天下的人都记得你,永远都记得你!”武媚的心里在流血,这种痛苦撕扯着她。

“娘娘,今天是小公主下葬的日子。请娘娘节哀。”小福子哭着跪倒在武媚的脚下,“都怨奴才没有照顾好小公主,奴才该死。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就让小公主去了吧。”“好吧!让公主入土为安吧。”武媚擦干眼泪,看着安定公主装入小小的木盒子里。“囡囡,请你不要怨恨娘;娘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现在,我要擦干眼泪,我必须擦干眼泪!”

“娘娘,老夫人来了。”宫女进来禀报。

杨牡丹颤微微地走进来。“我的可怜的小外外,我的小心肝宝贝。”她看见了那个木盒子,更是悲戚戚的。“她才只有六个月大。是谁杀了我的小心肝!老身要与她拼命。”“老夫人,是王皇后下手勒死了小公主!”小福子扶着杨氏坐下。“怎么会是王皇后呢?!”杨氏看着一脸冷峻的武昭仪。“你们都且退下去,老身与昭仪有话要说。”

“我的囡囡到底是怎么死的?”杨氏声音低沉。

“娘,是王皇后!”

“元华!不要再骗我了。毕竟我是你的亲娘,我知道是你。”

武媚跪着爬到杨氏的身边。“娘,我真的没有退路了。自打我回到大明宫,我就知道我只能激流而上。”

“你有皇上的万千宠爱,有儿子母以子贵,你贵为昭仪,还不知足吗?”

“万千宠爱?陛下他何尝真真正正的爱过一个人!陛下爱过的女人后宫佳丽三千,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不再爱我。母亲,您知道我在这宫里过的那些朝不知夕的日子吗?我给先帝作了十二年的才人,一叶浮萍,孤苦无依;感业寺里我苦苦的煎熬,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回到宫里王皇后她们还不肯放过我,她们也要置我于死地。好吧!——我必须打到她们!否则,我就不能活。”武媚的头伏在杨氏的腿上。杨氏心中涌起辛酸,她抚摸着武媚的头发。“老身这些年眼泪早已哭干了,为我的丈夫,为我的小女儿(武元欣早夭),现在又为我的囡囡。娘知道你在这些年走得不易,娘什么话也不说了。娘帮不上你什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娘就放心了。”杨氏扶着武媚起来。

“从今天起我绝不再掉一滴眼泪。”武媚擦去泪水,“我会让她们一点一滴的全部偿还。”安定公主谥号被封为为安定思长公主。

凤藻殿里,冷冷清清的。宫里的太监宫女大部分都被迁了出去,只剩下几个不得力的。王皇后卷缩在榻上,她现在苍白的像个纸人一般。“看你这幅窝囊样,哪一点还像我们王家的人!”秦国夫人柳氏在不停地抱怨着。“连身边最衷心的阿德都被赶了出去。老身怎么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她真狠!连自己的女儿都可勒死。”王皇后喃喃的说,“虽然,陛下被你的狐媚蒙住了眼睛,但是我知道就是你。是你栽赃陷害我,我成了凶手;你逍遥法外。”

“什么?”柳氏说,“虎毒不食子,她比老虎还毒。”

“母亲,我知道是阿武。”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陛下还会再相信你吗?”柳氏哭泣着。

“母亲,快去找舅舅柳奭。请他去求长孙大人救我。”

“你舅舅?他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陛下现在对他十分不满,已经下旨贬他为荣州刺史了。”

“什么?”王皇后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难道我要坐以待毙吗?”

“老身已经备下厚礼送与太尉大人(长孙无忌)了。”

“太尉大人他怎么说的?”

“我们太原王家总是还有几分薄面的。太尉大人叫我们莫乱了阵脚;现在关键是要保住太子之位;太尉大人十分担心武昭仪借此机会推李弘为太子。只要忠儿不倒,你就会安然无恙。”

宫里宫外对安定公主的早夭众说纷纭,一时间各种流言潮起潮落。

“王公公,本太子怎么也不相信是母后杀死了小妹妹?”东宫的书房里太子李忠与贴身太监王伏胜交谈着。

“太子爷,老奴也不相信。”王伏胜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他已是宫里的老臣,曾经服侍过李治。后来,李治又让他服侍李忠。

“那谁是真凶呢?”

“哦!这个吗?老奴倒听说是武昭仪自己。”王伏胜压低声音说。

“这怎么可能呢?”李忠单纯的想着。

“宫里人心险恶。这些事情,老奴看得多了,心像明镜似的。有时候真想难得糊涂一回。”

“啊!那,父皇知道吗?”

“皇上只怕是乌云遮了眼睛,难辨是非。这个武昭仪可不是个等闲之辈。”王伏胜叹着气。

“王大大,本太子可以求你去转告父皇吗?只有这样才能救我的母后。”李忠恳求道。

“老奴恕难从命。没有证据,空口无凭。”

“也不知现在母后好不好?王大大,你给我安排去见母后。”

“太子真是仁孝。老奴会替太子安排的。”王伏胜看着李忠,他隐隐感到一股看不清的势力在深宫里角逐着。他不由得为太子担心起来。“太子,老奴会尽全力保护你的。”他暗暗发誓。



第67节:深宫罪孽(3)

武媚坐在空空的摇篮旁,心里酸楚不已。那一幕,她把手放在安定公主的小脸蛋上,安定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看着自己的母妃。武媚的手迅速滑了下去,她勒住了孩子的脖子~~~~~~这一幕不停地在她眼前晃动着,让她产生了罪恶感。“是我杀了她!是我!”恍惚中,小福子进来说:“娘娘,沈太医来给您诊脉。”武媚走出安定公主的寝宫,“把公主的东西都拿出去化了吧!”“奴才这就去。”

沈南屈膝跪在武媚的面前,武媚坐在榻上。“本宫近来不思食欲,身体恹恹困倦,不知是如何?”沈太医搭完脉说:“恭喜娘娘,您又怀有龙胎了。”“是吗!”武媚感到喜从天降,“我正想再为陛下生个孩子,他就来了。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我的小囡囡。”“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宫里的彩女太监连忙行礼。沈太医写完方子就给旁边的女官,“臣给娘娘开了些安胎进补的药,请娘娘服用。”“娘娘,臣有要事禀报!”沈太医突然跪下。“奥?你且说来。”“臣的老师史太医当年不是枉死而是他杀!”武媚心头一惊。“当日,史太医被宫里的几个太监约去喝酒,酒醉后被人推入太液池里淹死的。”“可找到那几个与他喝酒的太监吗?”“臣这几年一直暗中调查,那几个太监都与凤藻殿有关系。”“小福子去把那几个太监给本宫拘了来,要严加审问。”

李治郁闷地坐在含元殿里,刚才在朝堂上的一幕令他气愤不已。“陛下,惊闻小公主之死,臣震惊万分,心痛不已。此事据传为王皇后所为,臣以为有诸多疑点,必须查明事情的原委,以正国法。”长安令裴行俭义正言辞的从朝臣中站出来。裴行俭是个有名的天不怕,敢于直言;而且此人极善于识人。当日,初唐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名满京城一时无二。裴行俭却说:“此四人文采浮躁,且都是些短命之辈,能为善终已是不错了。”事后证明,王勃落水而死;卢照邻因患恶疾而死;骆宾王谋反被诛(此为后话);杨炯只是个县令终其身。

长孙无忌把“开炮的重任”交给他是找对了人。李治坐在龙椅上往下看去,大臣连声附和的不在少数。太尉长孙无忌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褚遂良来济韩瑗在一旁连连附和。长孙无忌明知道此事水深得很,他本无意去直接介入。但是,王皇后毕竟是他们关陇集团的一枚重要棋子。只要有她坐在皇后宝座上一天,李治就要有所忌惮一天。

李治有些恼火:“爱卿,此事朕已经查明却是王皇后所为。难道朕会任由小公主枉死吗?”“陛下,就怕此事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yīn谋得逞。”裴行俭还是不依不饶的。“那,依着爱卿的意思‘谁才是别有用心的人呢?’”李治故意把皮球又踢了回去。“那些窥探着皇后宝座的人!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那些想祸起萧墙的人!”

“你到底说的是谁!?”李治听了万分恼火,他们分明是在指摘武媚。“你们指摘的是武昭仪对吗?她刚失去爱女,正悲痛不已;你们竟然怀疑是她杀死自己的骨肉,这不是向她的心口再刺一刀吗?”

“臣不敢!”裴行俭感到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这不是直接戳皇上的心口窝吗?裴行俭慌忙地跪在玉阶下。

“陛下息怒。裴大人也是一片衷心呢。”褚遂良来济韩瑗他们急忙上前解围。“当前,朝堂内外无人不关注与此事。希望陛下能尽快查明此事并昭告天下使百姓们心安。”

“是呀,陛下。此事只有明察才能还天下一个公道。”来济附和着说。

“臣以为必须明察!”韩瑗也附和说。

李治按压着心中的怒火:“此事人证物证俱在,王皇后罪责难逃!众卿议论方止。”李治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之下这帮老臣都是铁板一块,他们处处挟制着自己,他们事事都会听命于长孙无忌,现在他们眼里只有太尉而没有皇上;而自己却成了提线木偶一般。“究竟谁才是这大唐的皇帝?!”李治又看了一眼太尉大人,他正是气定神闲呢。“这个老狐狸!他在幕后摆弄着一帮老臣。”李治无比沮丧。

“陛下,昭仪娘娘有请!”崔德顺小声对着李治说。

李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朕这几日头痛得很,今日之朝议就到此为止。”他起身走出含元殿,直径来到暖香阁。李治看见武媚有些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朕知道让你暂代王皇后处理六宫之事,实在是为难你了。”

“谢陛下体恤臣妾,臣妾就怕有负皇恩呢。”武媚平和的说着,“臣妾正有事要禀报陛下。”武媚郑重的跪下。

“你起来说话。”

“谢陛下!臣妾这几日在内宫里查出了几桩案子,事事连着王皇后。臣妾不得不报。王皇后心怀妒忌,毒杀刘妃(太子李忠的母亲),暗害史太医,勾结萧淑妃,还想打下臣妾的皇儿~~~~~~”武媚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深深地刺进李治的心里。“这是王皇后的宫女阿德太监刘豕的供词,请陛下明鉴!”

李治又气又恼,“其心可憎,其人可恶!”

“现在,王皇后不但不知悔改,而且她还与其母在宫里大行厌胜诅咒,诅咒臣妾,诅咒弘儿,,还诅咒陛下您!”

“朕想要废了她!朕想要废了她!”

“陛下万万不可!您与王皇后毕竟是结发夫妻呀;而且,王皇后在朝中得到一班老臣支持;废后绝非易事。请陛下三思。”武媚恳切着李治说。她的心思却是口是心非。“王韵儿,你也会有这一天的。我等得太久了。”

“朕现在最恨后宫与前朝老臣朋党勾结。王皇后已经是芳兰当户,不得不除!”

“朕希望你能当皇后。你才是朕心目中贤德淑仪母仪天下的皇后。”李治又说起今日在朝堂上的一幕。

“陛下,现在这帮老臣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是貌合神离。您要步步为营,对那帮老臣要分而化之,让他们相互猜疑,断其手臂,分而治之。”

“好!媚娘不愧是朕的女张良女诸葛。”

“臣妾愿与陛下公同进退。”

乙卯,永徽六年(655),夏五月,李治任命韩瑗为侍中,来济为中书令。

秋七月,贬柳奭为荣州刺史。秦国夫人柳氏因与王皇后厌胜诅咒,禁止不得入宫。

王皇后从此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成为待宰割的羔羊。

“娘娘,翠蝶姑娘回来了。”小福子高高兴兴的跑进宫来。武媚看见翠蝶人憔悴了许多,心中自是又是喜悦又是爱怜。“娘娘。”翠蝶要给武媚行礼,她被武媚拉了起来。“人瘦了许多。”“娘娘放心,奴婢真的很好。”她们喜极而泣。“快扶着翠蝶进宫,把烧好的汤水给姑娘端来,让她好好浆洗一下。”

第68节:羽翼初成(1)

王皇后落寞的看着窗外,花飞花谢花满天。/又是一个寂寞难耐的春去夏初的日子,“阿德。”王皇后呼唤着。

“娘娘,您有何吩咐?”王皇后一看非常面生,“你是谁?”“奴婢是新来伺候娘娘的。”宫女低着头说。“原来的那些本宫的婢女们呢?”“娘娘,她们都被调换走了。”“她行事真是狠辣周密,一点也不给本宫喘息的机会,看来本宫是坐以待毙了。”王皇后默默地想着心事,“你先下去吧。”王皇后走在空荡荡的宫里,“这里快要变成活人的坟墓了,谁还在乎我的存在呢?长门春怨锁阿娇,寂寞春深无人问。”

“娘娘,您该用膳了。”走进来一位小太监,低着头提着食盒。“母后。”小太监突然喊到。“你是?”王皇后非常诧异。“我是忠儿。儿臣来迟了,让母后受罪了。”李忠跪在王皇后的面前,泪流满面。“你真的是忠儿。”王皇后仿佛抓到了命运中最后的一根稻草。“忠儿,母后真得没有杀死小公主。你要求求你的父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你的母后。”王皇后西斯底里的哭了起来。李忠一脸的惆怅说着:“母妃,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朝堂里,长孙大人,韩瑗大人,来济大人他们都在为母后鸣冤那。可是,儿臣还是感到一股恐惧——他们都说是武昭仪亲手害死了小妹妹。一个母亲为了权力而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可怕!太可怕了!”

“因为你是太子,大唐未来的皇帝;你不可能也不能够胆怯;否则,你就没法活着。我的忠儿你要记住——只有你比别人更狠毒,你才能快乐的活下去。”“不,母妃,儿臣还是害怕,假如有一天她也会来害死我;我害怕真的害怕。母后,儿臣究竟要怎么做呢?!”“千方百计地要保住太子之位,母后就能看到希望,我们母子才能有翻身的日子。”“儿臣可从没想过一定要当这个危岩之下的太子;儿臣想把它让给弘弟弟。”“万万不可;那是母后费尽心力才为你求得的。”“可是儿臣在父皇的心目中可有可无的,我从就没有感受到他的父爱。我们只是君臣,只是君臣。母后,儿臣想做个快乐的农夫,从这里远远的逃出去。”“不——可。如若今后有事一定要与上官仪大人还有王伏胜商议。”“太子爷快些走吧;否则被人瞧见就麻烦了。”王伏胜凤藻殿门外轻声的催促着。

“母后,儿臣要走了。”李忠无奈地看着王皇后,悄然离去。

“忠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中书舍人李义府坐在长安一家西域胡姬酒肆里。“长安美景看不足,不日天涯宦游人。”想当初,自己翩翩年少才情满满的来到长安,想依靠着满腹的才学一展抱负;蹉跎了十几年才发现,自己总被那些出身关陇世家的人踩在脚下,哪怕再努力也无济于事。“长孙无忌之流永远都不会正眼瞧我。”

“李兄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喝酒?”

“原来是兄台,不妨一起坐下饮酒。”李义府抬头一看是中书舍人王德俭,两人坐下一番畅饮。“不日,我就要离开长安去壁州任司马,今日能与王兄饮酒真是痛快。”“李兄有些舍不得吗?”“天下繁华出长安,谁愿意离开呢?可是兄弟只因为得罪了太尉大人,不得不走!”“兄弟倒有一法,可以让李兄顺利留下。”“哦,请李兄赐教。”“当今皇帝宠爱武昭仪想要立她为后,只是担心那帮宰辅大臣不同意。你如果能建议武昭仪为皇后,就能转祸为福。”李义府觉得茅塞顿开。

入夜,长安城里灯火通明一夜鱼龙舞。“回避!”一队羽林卫拱卫着李治的车队在朱雀大街上行走。不远处,长孙无忌的宅府,张灯结彩。今日是长孙无忌的大寿之期。府门口车水马龙,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裴行俭,褚遂良,来济,韩瑗等一帮老臣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长孙无忌。“给寿星公贺礼。”“兄弟得到一件毛公鼎特献于太尉大人玩赏。”褚遂良得以重回长安加官进爵全是长孙无忌一手提拔,现在褚遂良更以长孙无忌马首是瞻。来济韩瑗等老臣也是出手阔绰,礼品不菲。只不过,长孙无忌在心里似乎更看重褚遂良一些。

长孙无忌平素最喜欢古玩字画。“好,果然是件不俗的器物。”

“大人,陛下携着武昭仪来访。”门房的小厮急匆匆地进来。“太尉大人德高望重连皇上都亲自来给您祝寿。可喜可贺。”

“武昭仪她也到了?”长孙无忌看着其他几位大臣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陛下要急着再立中宫了。”“这如何是好!”褚遂良担心的问道。

“以不变应万变;你且带着几位大臣去偏厅奉茶。”小厮领着他们下去。

“开门迎接陛下。”长孙无忌更上新装率领众妻子家眷跪迎李治。

“元舅,今日为寿公,快快请起。”李治一个健步,扶着长孙无忌起来。“朕携着武昭仪特为讨些喜酒而来。崔德顺去把昭仪娘娘精挑细选的十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悉数抬进来。”“陛下,臣何德何能受此大恩!”长孙无忌欲再次叩拜;李治再次扶起。“朕时刻记得元舅对朕的恩惠。此等礼物何足挂齿!”长孙无忌也感到热泪盈眶。“老臣感恩戴德。”宾主按照尊卑坐下。

武媚环视着长孙无忌的府宅,建筑精雕细琢,陈设富丽堂皇,东海明珠光灿灿蓝田紫玉日生香。“真是不亚于陛下的紫宸殿,神仙府邸。”她不住的赞叹道,“比起我娘家的荣国夫人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舅别来无恙,外甥媳妇见礼了。”武媚见礼。

“昭仪娘娘,老臣怎能担得起呢。”长孙无忌看着那双犀利的眼睛。“果然深不可测。当年先皇真应该处死她;否则不至于今日祸乱后宫。”他微微含笑着。

“娘娘风采依旧。当年一只皮鞭降服先帝的狮子骢威震六宫;臣就觉得娘娘胆识过人。”

“元舅说笑了。外甥媳妇不过是一时鲁莽而已;倒是元舅两朝□□居功至伟为天下楷模。”

“哈哈哈!去把家中最好的西域葡萄酒呈上来给陛下与娘娘品尝。”宾主把酒言欢,其乐融融。

“元舅,这几位可是朕的表兄弟吗?”李治与长孙无忌一边喝酒,一边指着陪侍旁边的长孙无忌宠姬生的三个儿子。畅饮情浓,十分高兴。

“正是小犬。”

“元舅乃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虎父无犬子,想必朕的这几位表弟也是学富五车之人,乃我大唐栋梁也。朕要拜任他们为超散大夫,元舅以为如何?”

“老夫感谢天恩浩荡,还不快拜谢陛下。”长孙无忌带着几个儿子谢恩。宾主更加欢愉。

“元舅治家有方,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令朕羡慕不已。再看看王皇后服侍朕十年之余,到现在还没有个儿子。每每想到此,朕就唏嘘不已。”李治故意拭泪。“而武昭仪却为朕旦下弘儿。”

长孙无忌冷眼旁观,却是洞若观火。“陛下此来是想让老夫答应立武昭仪为皇后。”他笑而不答。“陛下,请品尝清蒸鲥鱼,此乃天下美味之冠。娘娘也请。”

李治看见长孙无忌听而不闻故作聋哑,心中大为不快。武媚更是如鲠在喉。武昭仪端起酒杯走到长孙无忌面前说:“外甥媳妇要敬元舅大人同舅母一杯酒,愿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长孙无忌谢过武昭仪,又喝了几杯酒,他微微擎起身子说:“老夫年龄大了,有些不胜酒力,就先下去休息了。老臣在此祝愿陛下国泰民安六宫和顺。”长孙无忌摇摇晃晃的被宠姬扶着下去休息了。

李治与武媚心想:“真是个老狐狸狡猾得很。”走出太尉府,李治与武媚一同坐进龙车。李治对着武媚说:“只怕此事元舅不肯帮忙,那帮老臣难对付的很。”“陛下,谋事在人。武媚就不相信他们能够一手遮天。”

第69节:羽翼初成(2)

“你小子有何要紧的也要烦劳咱家?”崔德顺极不耐烦的说,“咱家即要服侍好陛下,又还让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使唤。咱家真是劳苦的很。”他眼皮都不眨一下,转身要走。李义府急忙赶上去,拿出一定金子塞到崔德顺的手里。“请公公笑纳。”“你这小子越发出息了,好本公公就收下了;奏折咱家会替你递到陛下的手中。”“谢公公。”李义府诚惶诚恐的回答。

紫宸殿里,李治正在批阅奏章。他自从当上皇帝以来,一直以先皇太宗为榜样,勤于政务。案牍如山,李治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崔德顺忙端上一杯茶水,“陛下,您就歇一歇吧。”李治押上一口茶,继续翻阅奏章;《荐武昭仪为皇后表》!李治眼前一亮,“~~~~~武昭仪兰心慧智,出自名门,深得天下爱戴,理应立为皇后~~~~~~”李治反复看着奏折,“李义府是谁!?”崔德顺在一旁察言观色,“陛下,李义府曾为中书舍人,因得罪太尉大人被贬为壁州司马。”“朕怎么从来就不知道呢!”李治心中有些气愤。“陛下,现在太尉大人对五品以下的官员任命可以不用报于陛下知晓。”崔公公小心翼翼的说。“好!朕就留下他为用。”

“恭喜李大人荣升为中书侍郎。”中书舍人王德俭在丹凤门见到李义府急忙行礼。李义府此刻有些春风得意了,他不但被越级提拔为中书侍郎,而且李治赏他珍珠一斛,就连武昭仪也赠给他丝绢百匹。“同喜。还要感谢王兄指点迷津。”李义府正与王德俭谈的亲近。礼部尚书许敬宗,中丞袁公瑜也走过来向他贺喜。许敬宗与袁公瑜一直在朝堂上受到长孙无忌们的压制已久,此刻他们也嗅到了难得的机会。

“长孙大人,您可知道陛下昨日破格提拔了李义府吗?”褚遂良见到长孙无忌急忙汇报。“李义府?”长孙无忌才想起是那个被他贬黜的小吏。

“这个李义府到会投机钻营!居然,跑到陛下那里鼓动立武昭仪为皇后。”褚遂良一脸的鄙薄与不屑。“小人得志!看来陛下有意培植自己的势力了,大人不能不防!”

长孙无忌默然的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现在有些人已经急不可耐了,还有那个许敬宗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许敬宗这几日竟多次规劝他同意更换皇后,于是长孙无忌严厉的训斥了他。“他也是秦王府的老人了,就是因为肤浅被先帝几次惩处,越老越不成体统了。我已经寻了他一个错处,上书给陛下贬黜他为卫督卿了。”

许敬宗原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出道很早,却一直没有得到重用。许敬宗文才斐然,公元645年(贞观十九年),太宗亲征高丽,许敬宗为本官检校中书侍郎。太宗在辽阳驻跸山大败高丽兵,许敬宗立于马前受旨草诏书,词彩甚丽,深见嗟赏。他在仕途上一直却是步履维艰,已经六十多岁了,还只是个无名小吏。许敬宗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是关陇贵族眼中的蹈舞求生之徒呢?初,虞世基与敬宗父善心同为宇文化及所害,封德彝时为内史舍人,备见其事,因谓人曰:“世基被诛,世南匍匐而请代;善心之死,敬宗舞蹈以求生。”人以为口实,敬宗深衔之,及为德彝立传,盛加其罪恶。敬宗嫁女与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本皇家隶人,敬宗贪财与婚,乃为九陇曲叙门阀,妄加功绩,并升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同卷。敬宗为子娶尉迟宝琳孙女为妻,多得赂遗,及作宝琳父敬德传,悉为隐诸过咎。太宗作《威凤赋》以赐长孙无忌,敬宗改云赐敬德。白州人庞孝泰,蛮酋凡品,率兵从征高丽,贼知其懦,袭破之。敬宗又纳其宝货,称孝泰频破贼徒,斩获数万。汉将骁健者,唯苏定方与庞孝泰耳,曹继叔、刘伯英皆出其下。虚美隐恶如此!先帝李世民用他却不重用他,如今换了李治做皇帝,他似乎看到了希望。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一起往含元殿走,李义府等人见他们冷冷的见礼。长孙无忌傲慢地走过去,熟视无睹。李义府心想:“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们统统地踩在脚下!”

李治端坐在龙椅上,“朕打算重新编修先长孙皇后的《女则》,让其即作当世女子礼仪之范本,又可以流传百世,爱卿以为如何?”

群臣赞同。“臣愿意担任编修之职!”李义府抢先回答。褚遂良也是争着说:“臣也愿意!”李治微笑着:“编修之事,朕已经让武昭仪担当了,那就让李义府协助吧。”“谢陛下。”李义府真是情不自禁。长孙无忌明白李治是铁了心思要再立皇后了。“按照宫规,后宫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编修先长孙皇后的《女则》!”他感到形势越发紧迫。“陛下羽翼日丰,只怕皇权与相权之争不可避免。”

第70节:羽翼初成(3)

退了朝会,长孙无忌没有回到府邸,而是转道去了曲江。他坐在曲江长亭边,不一会儿长安令裴行俭与褚遂良也乘车而来。“让老大人久等了。”长孙无忌的仆从摆下酒菜。“请。”

“大人请。”

“陛下一意孤行要立武昭仪为皇后。”长孙无忌无奈的看着凭栏外潇潇雨歇。

“陛下要立武昭仪为皇后,臣以为从此国家的祸乱必定由此开始。”裴行俭恳切的说。

“大人,此事万万不可。臣想要全力劝说陛下放弃此事。”褚遂良也说,“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不怕陛下不有所顾忌。”

“好!明日早朝我们全力反对。看陛下如何收场!”长孙无忌知道阿奴(李治)个性儒弱,不怕他不屈服。三个人相谈甚欢,不想隔墙有耳。袁公瑜就在曲江长亭不远处披着斗笠钓鱼,斜风细雨不须归。

长安朱雀大街荣国夫人府,袁公瑜骑着马疾驰而来。“快去通报。”“请袁大人!”荣府的小厮走出来迎接。袁公瑜快步走进去。荣国夫人杨氏一身华贵的坐在厅堂里等候。

“禀报荣国夫人,裴行俭与长孙无忌,褚遂良他们正在密谋一致反对武昭仪立皇后。”袁公瑜一边行礼一边说。“果有此事。”杨氏处乱不惊,“老身火速进宫见昭仪娘娘。”

武媚坐在暖香阁里认真地翻阅着《女则》。“先长孙皇后真不愧是一代贤后,一部《女则》足已传至天下;本宫也要以此效仿编一部《女诫》。”

“娘娘,老夫人来了。”翠蝶进来通报。

杨氏把袁公瑜的话告知武媚。“袁公瑜果然衷心。至于裴行俭乃一介武将,竟与那几个老臣勾结一起,本宫会给他一个该去的地方。”

夜晚,崔德顺不屑一顾的走进裴行俭府。“请裴大人接旨。”裴行俭一脸的惊愕:“陛下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呢?”他感到眼皮直跳。

“裴行俭被贬为(今新疆吐鲁番县西)西州长使。火速上任,不得有误。钦此。”

“谢陛下。”裴行俭直觉的迎头棒击。“陛下您一定要亲贤臣而远小人呢!否则,我大唐必乱。臣是衷心,可鉴日月。”

早晨,长孙无忌走在大明宫的御道上。“大人,请留步。”他回头一看是褚遂良来济韩瑗他们从后面赶来。“昨夜,裴大人忽遭陛下贬黜任西州长使了。”褚遂良有些着急的说。“山雨欲来风满楼。陛下一意孤行;走吧。我们这些老臣只能是拼死一搏了。”长孙无忌意味深长的说。

“陛下有旨,召长孙无忌大人,李勣大人,于志宁大人,褚遂良大人进紫宸殿议事。”崔德顺出来宣旨。

“今日召集的人多为中宫要员,看来陛下的决议已经下定,违旨必定死亡。太尉是元舅,而司空(即是李勣)是功臣,不能使皇上有杀元舅和功臣的名声。我褚遂良出身于微薄,没有什么功劳,而得到了现在的职位,并且承受了先皇辅佐皇上的遗托,不拼死进行谏争,哪里还有面目到九泉去见先帝呢!?”褚遂良看着李勣,挽起袖子义正言辞的说着。

李勣突然面色惨白虚汗淋淋,“懋功(李勣的字)有病要告假,烦崔公公禀告陛下。”长孙无忌等人进入紫宸殿。

紫宸殿,李治端坐在龙椅上,他的目光扫视这这帮重臣们,大殿里的空气显得十分的凝重。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他们各怀心事。长孙无忌还是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褚遂良则是正气凛然,仿佛正等着李治的挑战,只有于志宁沉默寡言仿佛想要置身事外。

李治思考了片刻说:“武昭仪贤良淑德,为朕生下皇子,朕想立她为中宫之主,爱卿以为如何?”李治想先发制人。

褚遂良见招拆招,说:“陛下,王皇后出身名门,先帝为皇上娶她为皇后。太宗皇帝临终前,拉着陛下的手对我们这些顾命大臣说:‘此乃朕之佳儿佳妇,现在朕要把他们托付给你们了。’因而没有大的变故,是不可以废黜的。”

长孙无忌说:“陛下,王皇后出身太原王氏,关中豪强之族,人人羡慕不已,无不渴望与之结亲,为无上荣耀。就算皇室之女,论其高贵,也难于之匹敌。王皇后贤良淑德人人敬仰,虽然宫中传出一些谣言恶意攻击于她,那也只是些捕风捉影之事,并无确凿证据。老臣以为王皇后万万不可废黜。”长孙无忌又看看于志宁说:“于大人您也要当着陛下发表一下您的观点呢?”

褚遂良也说:“是也。于大人您就说说吧!”

于志宁低头不语。

李治看情形一时无法扭转,便说:“今日之事,改日再议,你们退下吧。”长孙无忌他们出了紫宸殿,李治心里很不高兴。

第71节:羽翼初成(4)

“陛下,臣妾已经备好午膳了。”武媚扶着李治坐下,她看见李治垂头丧气的模样就全明白了。“把骆蹄羹给陛下盛上来。”武昭仪给李治端上一碗骆蹄羹,李治埋着头喝着。“媚娘,朕无能为力,朕看此事就此作罢吧。”李治没有勇气直面武媚,他垂着眼睛说着事情的经过。“元舅与褚遂良极力反对,于志宁保持中立,李勣称病。自古凡立中宫事关江山社稷,没有大臣的支持是无能为力的,朕也无可奈何。况且,我大唐开国以来所有的皇后都是出身关陇世家;虽然皇帝为天下第一家,但是也不能没有关陇世家的势力支持。”

“陛下,且听臣妾说,再立中宫之事,李勣大人一定会支持我们!”武媚微笑着说。

“媚娘,你是如何知晓的?”李治满心狐疑。

“陛下,您难道没有发现李勣大人为何突然称病呢?此中必有蹊跷。”

“难道是说李勣大人不愿意与元舅为伍!况且,当年朕还有恩于李大人。好,媚娘不愧是朕的军师,朕就与媚娘一起去探望李大人。”当年,太宗皇帝临崩之时曾经害怕李勣功高盖主,李治年幼无法臣服于他。“李勣才智有余,但是你对他没有恩情。朕今日罢黜他的官职,贬黜他的职位。如果他听命令就执行,等朕死后,你可以用他为仆射,并且要亲自任命他;假若下命令后他徘徊观望,就立刻杀了他。”于是李治把李勣贬职为叠州(进青海省西宁市西北)都尉。李勣接受诏书后,没有回家就前去上任。不久,李治恩威并举重新调任李勣为仆射,并且不断委以重任。

李勣正在家中等待着,“陛下也该来了。”李勣素来厌恶长孙无忌把持朝政一手遮天。“长孙无忌当年你为了一己之私斩杀我的好友薛万彻,贬斥李道宗。今日,皇帝与你的争斗已是水火之势,我责无旁贷要帮助陛下。”

“大人,皇上与昭仪娘娘来访。”小厮进来禀报。“把这些药罐子快撤下去。请陛下与娘娘。”李治与武昭仪走进正厅,远远的闻见一股药香。李勣跪拜迎接。

“听说司空大人抱恙,朕与昭仪娘娘特来看望,把礼物呈上来。”李治吩咐崔德顺呈上礼物。

“臣诚惶诚恐拜谢陛下与娘娘。”李勣行大礼。“大人快快请起。”李治搀扶起李勣。

宾主坐下。“上好茶来,臣前些天在终南山采的云雾茶,请陛下与娘娘品尝。”

“果然是好茶。朕今日前来,有要事与司空大人商议。朕想要立武昭仪为皇后,褚遂良他们坚决反对,认为不行。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这是陛下自己的家务事,何必一定要问外人?!”李勣回答的干净利落。

李治与武昭仪茅塞顿开。“大人真是高见!”武昭仪心想这李勣不愧是朝中的肱骨之臣,一语就可以点中要害。

第二天,李治在含元殿再一次召见长孙无忌他们。

“陛下,今日可有胜算的把握吗?”武昭仪一边给李治戴上上朝的龙冕,一边说着。李治憨笑着摇摇头。“臣妾愿意与陛下同往,以镇陛下声威。可好?”李治有些犹豫了,“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媚娘不明白吗?”“臣妾可以躲在龙椅后的帘子里,这样既可以给陛下打气,又可以免了干政之嫌。岂不是两全吗?”“好!朕就依了媚娘,走一同前往。”李治握起武昭仪的手,心中充满了力量。

“长孙大人,陛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褚遂良十分地担忧说,“看来王皇后是保不住了,下面如何是好呢?”“约上来济韩瑗一起去见皇上。”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说,“这个于志宁就会装聋作哑两边都不得罪;就算保不住王皇后也不能让武昭仪得逞!”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来济韩瑗他们一起来到含元殿,长孙无忌看见李勣许敬宗也在。

“朕这次一定要重立中宫。”李治说话底气十足。“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何必要惧怕那帮顾命大臣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武媚站在帘子后面悄悄地对他说。李治坐在龙椅上,心中充满了帝王之气。他扫视着每一个匍匐在他脚下的臣子。“这才是我大唐的皇上应有的威仪。”武昭仪看着李治威严的坐在龙椅上赞叹不已。

“皇上一定要改换皇后,请求从您的家族中挑选,不一定非要立武昭仪为皇后。武昭仪曾经侍奉先帝,这是人所共知的事,万代后,人们将会怎样评价您啊陛下!臣今日违抗圣命,罪该万死。”褚遂良又最先跳了出来,他把朝笏放在大殿的台阶上,叩头叩得血流满面,并且说:“臣把朝笏还给皇上,请求把臣放归田野吧。”

李治大怒:“拉出去!”

武昭仪心口隐隐作痛,“他胆敢戳本宫的**。”,她在帘中大声说:“为什么不打死这条老狗!?”长孙无忌听清是武昭仪的声音。“这个女人越发放肆!”他心想。长孙无忌急忙说;“皇上,褚遂良承受了先帝的遗嘱,辅佐皇上,就是有罪也不能加刑。”于志宁吓得不敢说话。

韩瑗乘机流着眼泪极力力争:“陛下,请看在褚遂良是两朝老臣的份上饶过他。”李治置若罔闻:“还不把褚遂良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陛下,妲己倾覆了殷朝,褒姒灭亡了周朝,臣每每观览前朝古史,常常叹息不已,不想今日在圣朝重演。皇上如果不采纳臣下的意思,臣恐怕宗庙就再没有人去祭祀了!”韩瑗声声刺耳。

“大胆,难道朕是商纣王是周幽王吗!”李治怒火中烧。

“陛下,皇帝立皇后,要按照天地民意,必须选择富有礼教的名门大户,和深闺淑女,才能符合四海之内的祈望,才能使神祗满意。汉成帝立赵飞燕为皇后,最后国将不国。希望还是仔细考虑,谨慎行事!”来济见状急忙上前进谏。

“放肆!难道朕是汉成帝吗?”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一番唇枪舌战,长孙无忌等人看似占领了上风。

“陛下,立皇后之事乃是陛下家事,何必在朝堂上吵得人仰马翻呢?”李勣见此情形上前进谏。长孙无忌等人马上意识到李勣竟与皇上是同盟。“李勣呀李勣,妄负先帝是如此的信任于你。”长孙无忌眼中冒火。

“陛下,臣有一言。种田人多收了三五斛麦,还想要换个媳妇;况且天子立一皇后,与别人有什么相干,而妄生出那么多不同的意见!”许敬宗站出来说,被长孙无忌狠狠的鄙视了一把。“倘若是从前,我真是怕你,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许敬宗有了皇上与武昭仪当靠山。”许敬宗暗暗得意,他回敬了长孙无忌一眼。

武昭仪听见许敬宗的话,觉得许敬宗的比喻恰到好处,“翠蝶把许大人这原话在宫里头一五一十的讲给众人听。”李治也听得许敬宗的确是个人才。

“褚遂良贬为潭州(今湖南长沙市)都督。”李治乘胜追击。

“陛下,三思呀!褚遂良体恤国家而忘私,为了大义而奋不顾身,品行高尚,意志坚定,是国家的旧臣,皇上贤明的助手,他没有犯罪而被贬斥在外,朝堂内外都深为叹息!但愿皇上能看在他无罪的这一点上,给予他较好的礼遇!”韩瑗看见大势不可扭转,希望李治能放过褚遂良。李治没有准奏。

“朕意已决:立武昭仪为大唐皇后,即可昭告天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行跪拜大礼,韩瑗来济看看左右不得不下跪,只有长孙无忌独自傲然站着,他怎么能向他的敌人屈服呢!

第72节:肃仪门上(1)

“我是皇后,我是皇后,本宫怎么能离开凤藻殿呢?本宫哪里都不去!本宫哪都不去!”王韵儿妆容凌乱,披头散发的抱着大殿的凤柱,拼命的挣扎着。“快把她拖下去。”小福子一脸威严的站在凤藻殿里,“明天就是咱们娘娘的吉日了,还不快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不!”王韵儿被几个宫女生拉硬拽的拉出了凤藻殿。“把这些废人王氏的用过的东西统统给咱家扔出去,这里要焕然一新。”小福子已经升为内宫副总管一职,自然是风头无限。

长安外灞桥十里长亭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长孙无忌立在寒风里,摆下酒宴,等待着褚遂良。褚遂良乘着马车一路走来,“吁!”马车停下了。“大人,我家太尉大人为您送行。”小厮扶着褚遂良走下马车,他抱起拳头行礼,心中感慨万千:“多谢老大人,为贬斥之人送行。”长孙无忌看着昔日的意气风发的褚遂良今日变得如此颓唐,须发竟全白了。“褚大人!无忌无能不能搭救与你,心中惭愧呀。”长孙无忌向前行礼。“老大人切莫如此呀。遂良虽然遭此非难,但是您今后在朝堂之上处境会更为凶险的。遂良心中更是不安!当日,太宗皇帝临终时曾说‘有无忌、遂良在,汝勿忧天下’,还让遂良保护老哥哥,今日被逐出朝堂,遂良更无面目去见先皇了。”长孙无忌更是唏嘘不已,“今日分别,不知何时再回。前路凶险,请君多保重。”长孙无忌与褚遂良百感交集,痛饮一场,挥手而别。

飒飒风叶下,遥遥烟景曛。

霸陵无醉尉,谁滞李将军。

“大人回去吧,明天您还要参加武皇后的加冕典礼呢!”小厮扶起长孙无忌说。“什么武皇后?奥,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好,我们回去。”长孙无忌无奈的登上马车。

十一月初一,举行隆重的册立皇后仪式。大明宫里人人为即将到来的新皇后的册封大典而忙碌着。

“娘娘,尚服局送来了礼服,请您过目。”翠蝶已封为尚宫,她带着几位采女捧着礼服进来。

首饰花十二树,小花如大花之数,并两博鬓,花为“花钗”,这在《通典·后妃命妇首饰制度》中有载:“大唐武德中制令,皇后袆衣,首饰花钗十二树,余各有差”,是延续北朝以来的制度。“后周制,皇后首饰,花钗十有二树。”花上珠宝镶嵌,花型饱满,金银杂宝琉璃饰,一朵朵饱满的花朵,并四周带有花叶;

袆衣,深青织成为之;衣裳相连的大袖交领衣。唐《通典》记录历代后妃礼服时提及“周制,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袆衣,揄翟,阙翟,鞠衣,展衣,褖衣。”时引用东汉郑玄注“妇人尚专一,德无所兼,连衣裳不异其色。”;“不言裳者,以妇人之服不殊裳,是以《内司服》皆不殊裳。”

文为翚雉(翟)之形,素质,五色,十二等;袆衣上的纹样是十二行的翔翟,“素质”即白腹,“翟(雉)”即锦鸡,则应是白腹锦鸡(三处唐代礼典原文以及成书于五代的《旧唐书》均为“素质,五色”,唯有《新唐书》记“赤质,五色”。唐代的鸟纹描绘有其独特的习惯,参考唐代流行的鸟纹模式,做一两翅张开,后尾上扬的团形白腹锦鸡文。

素纱中单,黼领,罗縠褾襈,皆用朱色;中单为素纱制成,黼纹领,衣缘皆为朱色,帝王中单为皂缘,中单和裳、蔽膝。

蔽膝,随裳色,以緅为褾襈,用翟为章,三等;因为袆衣衣裳相连属并不异其色,所以蔽膝随裳色即也为深青,褾襈为缘,“緅”为深红的红黑色,“三入为纁,五入为緅,七入为缁”。

大带随衣色,朱里,纰其外,上以朱锦,下以绿锦,纽约用青组;大带深青色,但因被革带、蔽膝所档,故不作示意;革带青衣,即青色带鞓。

青衣革带,青韈、舄,舄加金饰;舄为帝后礼服鞋,帝王赤舄,后妃青舄。鞋袜均为青色,舄加金饰。

白玉双佩玄组双大绶,章采尺寸与乘舆同,皇后佩绶与皇帝同,查帝王服制:“白玉双佩,玄组双大绶,六彩:玄、黄、赤、白、缥、绿,纯玄质,长二丈四尺,五百首,广一尺”。大唐皇后的礼服华贵无比。

“请娘娘试装。”

武媚端坐在菱花镜前,她仔细的打量着。“娘娘才是真正的天姿国色!”翠蝶尚宫在旁边赞叹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宫女们与太监们见状连忙山呼叩拜行大礼。武媚激动地热泪盈眶,“这是本宫多少年的夙愿,终于得愿以偿。”她想起十七年前李治与王皇后站在丹凤门接受臣民们的叩拜,李治的初登大位的从容,王皇后的母仪天下的骄傲,还有那时武才人的身若浮萍的卑微。此刻人生已是天壤之别。

“娘娘。”彩女看见李治走进宫里想要禀报,李治示意不要。他悄悄地走进来。“我的媚娘真是光彩照人,令朕赏心悦目。”“陛下就会拿武媚开心。”武媚娇嗔着倚在李治的身旁。“媚娘,朕有件事要与你商量。”李治犹豫了一下,“朕知道你是最明白事理的。朕打算册封大典可以在内宫里册封。”“陛下,这是为何?本来不是定好的在肃仪门举办册封大典吗?”武媚目光敏锐,“难道是因为我的这个皇后是抢来的吗?”“王皇后刚刚被废为庶人,现在太过张扬实在有些不妥,就怕下面的大臣会议论纷纷。”“正是因为如此,臣妾更要在肃仪门接受群臣的朝拜,各国使节的朝贺,天下百姓们的祝福,让他们从心中无限敬仰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这个大唐皇后的当之无愧的。”“好,朕支持你。”

三更天,凤藻殿里,灯火辉煌。武媚就早早的起身沐浴焚香,更换上凤冠霞帔。“母后今天真漂亮。”武媚的大儿子李弘拉着小弟弟李贤的手来给武媚行礼。李贤是武媚的第075章列队恭迎着新皇后的到来。肃仪门外长安城的百姓们也早早的云集于此等待着一睹武皇后的风采。武媚走出重翟车,由翠蝶搀扶着登上肃仪门的高台。

李勣与于志宁担任册封典礼官。李勣宣读由许敬宗撰写的《立武昭仪为皇后诏》:“武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朕昔在储贰,特荷先慈,常得侍从,弗离朝夕,宫壹之内,恒自饬躬,嫔嫱之间,未尝迕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武氏赐朕,事同政君。可立为皇后。”

第73节:肃仪门上(2)

李勣宣读完诏书后,他与于志宁各奉玺绶与册文于武媚。武媚接过玺绶与册文并缓缓地举起了起来,众大臣匍匐在她的脚下,山呼着:“武皇后,千岁,千千岁。”此刻肃仪门内外,喊声一片,响彻着天际。她的热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终于登上了肃仪门,登上了大唐皇后的宝座,只有我武皇后可以站在这里接受天下臣民的叩拜,从盘古开天到女娲造人,从大汉吕雉到大唐长孙皇后,作为一位皇后一个女人可以像皇帝像男人一样站在肃仪门上,开百官朝皇后之先例,这是前无古人的,千古一后。”武皇后此刻会有无数的感慨,从才人武媚走到武皇后,从十四岁到三十一岁,她整整挣扎了十七年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七年呀。武媚骄傲的站在肃仪门上,远眺着真个长安城,壮丽如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此刻长孙无忌,韩瑗,来济他们的身影却已淹没在臣民的欢呼之中,虽然他们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按照礼仪他们只能跪拜。长孙无忌看着武媚心中明白这个女人是可怕的,是强大的,她正在享受她的成功,她的快乐。“先帝爷,您看见了吗?这个您曾经没有处死的女人站在您当年的朝堂上。您告诉臣该怎么办呢?”长孙无忌心如刀绞,老泪横流。

“摆驾楚歌台。”武皇后接受完册封,她要在楚歌台宴请所有的内命妇们与外命妇(大臣们的亲眷们)。在这欢乐的日子里,她要好好认识一下每一位夫人,也要让她们好好的认识自己。这种欢乐的事情是人人向往的。她们都称赞武皇后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而且平易近人。而不似废皇后王氏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亲近。她们的欢声笑语竟几次从后宫传到前朝打断了李治的朝会。

永徽六年十月,废后诏书“王皇后、萧淑妃谋行鸩毒,废为庶人”,囚之别院。“阿武她终于当上皇后了。”废人王氏蜷缩在黑暗的瓮室里,外面的欢笑声是那么的刺入心扉。瓮室几乎是全封闭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可以透一点微弱的光来。

废人萧敏宜裹着一床破被子卷缩在瓮室的另一头,“好冷。现在她可是得意了。”已是寒冬的季节,瓮室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凌。寒冷刺骨,她们不时的瑟瑟发抖。

“听送饭的小太监说,阿武子还要效仿长孙皇后去邙山祭奠先蚕,小人得志。”萧敏宜鄙视的说。“祭奠先蚕?”王韵儿诧异地说。祭奠先蚕本是历朝历代皇后为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一种仪式,是个劳心劳力的活。王韵儿登上皇后以来,她怕累就一直由宫里的老尚宫代替她祭祀。“她真是做得有声有色。”王韵儿讥讽着,“那是我从前最讨厌做的事情,她竟然甘之若饴,真是个贱骨头。”

“现在就算你想做只怕没有机会了。”萧敏宜冷嘲热讽着。“你这贱人还敢嘲笑我,你今日不也与我一样吗!”王韵儿反唇相讥,“倘若上天还能给我机会,我一定要让阿武也尝尝瓮室的滋味。”

“我要拔去她的一片片指甲,一根根头发,让她生不如死。”王韵儿恨恨的说。“这才是皇后应有的威仪!你要是早一点动手除了她,还有她阿武子今日的嚣张吗?”萧敏宜无奈的说着,“今后我们要齐心协力一起扳倒武媚!”“好!姐妹同心其力断金。”王韵儿微笑着说。

“母妃,是你吗?”素洁站在瓮室外,神色恍惚,形容消瘦,孤苦无助的呼唤着。

“是我的素节,娘在这里。”萧敏宜霎时温暖起来,那种母爱流动着。她趴在洞口起劲向外探望着。她看见素节憔悴的模样,心痛极了。“素节,义阳公主,宣城公主(萧淑妃的女儿)你们好吗?”“我们很好!”

“母妃,儿臣想你,义阳与宣城她们也想你。我是偷偷跑来看你的。”素节哭泣着。“母妃,我给你带来了些胡饼,你吃。”素节从小洞口中塞了进去。萧敏宜拿着胡饼塞进嘴里,是那么的香甜,她的泪水流着。“王皇后你也吃。”王韵儿接过狼吞虎咽起来,她们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这帮狗奴才们隔一天送一次食物过来,都是些残羹冷饭,他们向来喜欢欺软怕硬,现在以欺负王韵儿与萧敏宜为乐。王韵儿此刻也盼着太子李忠能来看望自己那有多好。

“素节,你能见到你父皇吗?”萧敏宜突然想起来,现在能救她们的只有李治了。“你想办法求你父皇来见我们。”她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母妃,儿臣会的。”素节擦去眼泪,一溜烟跑掉了。“我要救我的母妃。”

第74节:风雪庭院(1)

这个冬天来的很早,不几日就大雪霏霏,整个长安银装素裹。/长孙无忌已经多日不去上朝了,自武则天封后以来,他索性称病不去上朝了,书房里堆满了各种史料,他埋头于故纸堆里编篡着《武德贞观二朝史》,以静制动。“我要把大唐的兴盛记录下来,留给后人。”“大人,来济与韩瑗大人到访。”小厮进来禀报。“请他们进来。”长孙无忌面无表情。

“大人真是好兴致,躲在雅舍中编辑鸿篇巨著吗?”来济拂去身上的雪走进来。“难道大人对于朝政之事要袖手旁观吗?”韩瑗心急如焚。长孙无忌面含微笑说:“老夫老了,朝政之事无能为力了。”

“大人,现在树欲静而风不止。刚才,陛下下旨程知节禁军统领之职被夺。”来济郁闷的说。程知节字义贞,原名咬金,后更名知节。他是凌烟阁上的老臣,掌管京城防务,素来与长孙无忌交好。李治除了他的军职,就是在提防玄武门兵变的重演。“陛下是越来越像个大唐天子了。”长孙无忌叹息着,“陛下,难道你忘记了是老臣扶持着你登上帝位的吗?”

“这个武皇后手段老辣,她还上书给陛下说‘前以妾为皇后,韩瑗、来济面折庭争,此既事之极难,岂非深情为国!乞加褒赏。’让陛下嘉奖我们二人,黄鼠狼给鸡拜年。陛下大为夸赞她为人宽宏大度,实则在向我们敲警钟。她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哪里是请求表彰我们,分明是炫耀,是恐怖,是警告:这笔帐,早晚要算!”来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顺者昌,逆者亡。李义府,许敬宗他们正虎视眈眈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程知节解职,褚遂良被贬,朝廷上下人人自危;看来暴风雪即将来临,大人,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韩瑗恳切的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呢!大人。”韩瑗与来济感到图穷匕见之日为期不远了。长孙无忌又何尝不明白呢?此刻他手无寸丁已经无力回天了。“褚遂良大人在桂州(今在广西桂林)可好吗?”长孙无忌停下手中的毛笔问道。

“褚遂良大人年事已高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能落叶归根呢?他前几日给陛下上了份折子希望能尽早回来,陛下始终没有答复,只怕石沉大海。听说褚大人思乡心切,忧思过度,有生之年只怕难回长安!”韩瑗与来济发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大人保重。”韩瑗与来济无可奈何的离开了。

长孙无忌敞开窗户,看着满地白雪,老泪横流。“桂州可是个用武之地!褚遂良大人可明白老夫的心意吗?”

御花园里,银装素裹,好一派琉璃世界。武媚披着银狐领黑狐狸大氅被一群内命妇们簇拥着众星捧月,宛若仙子,在御花园赏梅,白雪红梅煞是喜人。“皇后娘娘穿上这件衣服真是明艳动人呢。”“那还用说吗?听说这件皮子可是陛下在西苑亲手猎到的呢,专门给娘娘做了衣服,真是羡煞旁人。”

“翠蝶儿姑娘,奴才有要紧事。”翠蝶看见紫宸殿的崔德顺跑过来向她招手。那个崔德顺与她在一旁耳语着。翠蝶急忙走到武皇后旁边悄声说:“陛下去了瓮室。”“奥!他去瓮室做什么?你去让崔公公给本宫盯紧了,随时回来汇报。”“是。”

第75节:风雪庭院(2)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走走。”李治走向冷宫的方向,“媚娘曾经在这里住过。”他走过冷月苑,又翻过一座荒废的庭院,走到瓮室旁。李治看见瓮室狭小而且封闭极密,惟独一个小洞口与外面通联,他动了恻忍之心,“媚娘是在太过分了,竟把她们囚禁于此。”

他呼喊着:“王皇后,萧淑妃你们好吗?”王韵儿与萧敏宜听见了激动不已:“是陛下!我们有救了。”“陛下,我是淑妃,我在这里。”

她们争着透过小洞口向外面张望着,伸出她们的手,冻得像紫茄子一般。李治伸出手拉着王韵儿与萧敏宜。李治向里面张望着,黑魆魆的,发着恶臭。“陛下救我!陛下救我!我是淑妃。”萧敏宜哽咽着。

“王皇后萧淑妃你们受苦了。”

王韵儿泪流满满说着:“臣妾等得罪为宫婢,何得更有尊称!陛下若念畴昔,使妾等再见日月,乞名此院为回心院。”

李治说:“朕即有处置,你们等着。朕一定要重新给你们自由与富贵。”李治心都要碎了,他最见不得女人哭泣。他转身离开瓮室。

王韵儿喊道:“陛下,您一定要善待我的忠儿,将来让他登上皇帝之位呀。”

“不,陛下,还是臣妾的素节更适合,您要让素节当太子。”萧敏宜也当仁不让的叫喊着。

“我一定要让忠儿当上皇帝!”王韵儿看到了希望。她们充满了幻想:“我们就要自由了!阿武子,你就等着瞧吧。”

“什么要赦免了她们!陛下向来耳根子软,一定会被她们狐媚的泪痕打动。”武媚如梦方醒,“不可以,决不可以放虎归山;先下手为强。”武媚立刻转到紫宸殿面见李治。李治正要见武媚,他刚要开口提到:“媚娘,庶人王氏与萧氏他们总有千种过错,但是她们毕竟服侍过朕,与朕总算是夫妻一场,那就赦免了她们如何?”

“陛下真是宅心仁厚,才乃天下人之福!可是王氏与萧氏她们毕竟是长孙无忌一党的人,是他们的安插在陛下身边的耳目;陛下要想从长孙无忌与褚遂良他们这帮权臣手中夺回陛下应有的帝王权利,突破关陇豪强的政治包围,就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一旦陛下失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看在她们曾经是朕的枕边人的份上,那就给她们些体面吧。”

“陛下英明。”

冷宫,瓮室外传来敲击声。“我们可以出去了。”王韵儿与萧敏宜看见瓮室被铁锹刨开了,透进来炫目的光彩。她们使劲揉揉眼睛,却看见武皇后面带微笑的站在她们面前,“我的两位好姐姐,多日不见,你们可好啊。”

王韵儿与萧敏宜蓬头垢面,衣裙破旧,一身狼狈,有些惊慌失措,“我们要见陛下。”

“你们这些犯罪之身还想见陛下,难道想再犯上作乱不成!?”

“阿武,陛下要放我们出去,你敢阻拦吗?”萧敏宜气势凶凶的说。

“奥!你们可有陛下的懿旨吗?”武皇后冷笑到看着王韵儿她们,“没有懿旨!那就是假传圣旨,那就犯了宫规,还不动手!”

小福子幸灾乐祸的带着几个太监围了上来,像老鹰般擒住了她们。“的确是陛下口谕要放了我们,阿武你要杀我们灭口吗?”王韵儿喊到。“喊吧!就是西方如来也救不了你们。”武皇后轻蔑的说。武媚拿出圣旨说:“你们等待着是这份圣旨吗?”

“王萧二人还不跪下领旨!”小福子呵斥着。

王氏与萧氏颓废地跪在地上,她们在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废人王氏与萧氏惑乱后宫,为世人所不齿,赐鹤顶红!”

王韵儿早已经心如死灰,她跪拜着说:“愿陛下万岁!昭仪承恩,死自吾分。”她已经无可留恋的,那些恩情早已恨水东流。她只想保留一点最后的自尊。王韵儿从小福子手中拿起那瓶鹤顶红,一饮而尽,仿佛那是一杯醇醇的甘露,是一杯甜美的合卺酒。鲜血顿时从她口中涌了出来。她含着一丝难言的苦笑而去。

萧敏宜则痛骂道:“这圣旨一定是假的!阿武子妖猾,乃至于此!愿他生我为猫,阿武为鼠,生生扼其喉。”她挣扎着要逃,被太监们死死地按住。

“还不给这妖妇灌下去!”

“我不喝!阿武子,来生我要生啖你的肉,喝你的血。”萧敏宜的眼睛里放出仇恨的光芒。让武媚有些心虚不已。

“妖妇,还不封住她的嘴。”武媚咆哮着。

“娘娘,您还是先行移驾吧。这里只怕会脏了娘娘的眼睛!”武媚正要转身离开。只见太监们掰开萧淑妃的口,把鹤顶红灌了下去。不一会儿,萧敏宜绝望地笑着,嘴角渗出血色来,她愤愤地说着:“雉奴,你好狠的心那!”痛苦地吐血而死。

武媚的心仿佛被萧敏宜的最后的遗言深深地刺痛了,那些女人曾经都被李治的宠爱过。曾经,她是那么的憎恨王氏与萧氏;此刻,她心中只有凌乱。这就是她真正需要的吗?武媚陷入了思索。“把她们好好地给埋了吧。”

“是。”

夜晚,大明宫凤藻殿里,檀香浮动。武媚正在沉睡,猛然间她看见王皇后与萧淑妃披头散发飘然而至。她们口吐鲜血,形状恐怖。“阿武,我死得好惨呢!”“阿武,你竟敢住在我的宫殿里,纳命来。”武媚慌乱中从梦中惊醒,“啊!翠蝶快来救我。”她呼喊着。一只雪白色的大猫站正在她的面前,低低的呜咽着,向她扑了过来。“是萧淑妃的雪团!你别过来。”翠蝶急忙跑进来,她脱下脚上的一只鞋扔向大猫,那猫受惊跑掉了。“娘娘,您受惊了。”“本宫没事。传本宫的谕令凡是宫里的猫一律处死。”武媚喝了一口茶才缓过神来。“是!”

大明宫里,太监与宫女们在捕杀着每一只猫儿。顿时,棍棒之下,猫儿们哀鸣着,血肉横飞。

“改王氏姓为蟒氏,萧氏为枭氏。把她们的族人统统发配到岭南去。”武媚恐惧地说。“本宫要搬离凤藻殿,去蓬莱殿居住,这里要永久的封闭起来,让她们的鬼魂永远不敢靠近本宫。”

第76节:风雪庭院(3)

“翠蝶。武媚从睡梦中醒来,这几日难得安寝如此安稳,已是日上三杆了。“娘娘,您起身了。奴婢服侍娘娘起来。”翠蝶微笑着。

武媚走到菱花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圈有些黑有一些憔悴。“娘娘,奴婢那些冰袋给您敷上。”

“翠蝶,这几日皇上那里是谁在侍寝呢?”“这个~~~~~~?”“但说无妨。”“——听崔公公说是韩国夫人。”

“是她!”武媚如坐针毡,她心想:“也好!陛下只怕已经把王氏与萧氏两位贱人忘到九霄云外了。”自从武皇后除了王萧二人,后宫之中各位嫔妃人人自危纷纷称病不肯再去侍寝;这样宫中道安稳了许多。

“娘娘,请用膳。”翠蝶摆上桌子。

“宫里没有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吗?”

“娘娘,这到没有。只是前几日,奴婢看见雍王与义阳宣城两位公主抱头痛哭,倒是挺可怜的。”翠蝶无意中说。

“大胆奴婢!竟敢指责本宫吗?”武媚不怒而威。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他们小小年纪就孤苦无依,实在可怜。”翠蝶急忙跪倒在地。

“本宫是与你说笑呢,你起来吧。咱们如果不是当日绝地反击九死一生,那么今日痛苦之人就会是弘儿与贤儿。本宫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呀。”武媚叹息道,“好吧。本宫会保全这几个孩子的性命。义阳与宣城就住在紫云殿,没有本宫的懿旨不能离开半步,至于雍王素节,本宫会去求皇上个恩典,放他去他的封地吧。”武媚此刻出登上皇后之位,就要有母仪天下的仁慈宽容的气度,让世人仰慕。虽然,她对翠蝶能替李素节他们求情颇为预料之外,她还是能够相信翠蝶的衷心,她就要做出个样子来。

“谢,娘娘的宽容。”

“娘娘,中书侍郎李义府求见。”福公公进来禀报。

“请他到偏殿等候。本宫随后就到。”武媚吩咐到。武媚起身来到偏殿,“臣李义府给皇后娘娘请安,千岁千千岁。”李义府此刻已经变的越来越圆滑世故了,他无论见到谁都是一副虚怀若谷的样子,温良恭顺,面带笑容,他再也不是那个初到长安壮志凌云的无知愤青了。

“免礼,赐座。”

“娘娘,臣有要事禀报,臣请重新册立代王李弘为太子。”李义府摸准了武皇后的下一步目标,自己既然做的中宫主位,床榻之侧又怎能留他人在一旁安睡呢?

“此事不可!太子李忠忠孝仁义谦恭谨慎,是我大唐未来的储君,况且,立储本是关乎大唐社稷之事不可轻易动摇。”武皇后面带微笑。“此事作罢,请李大人考虑清楚。”

“臣告辞。”李义府茅塞顿开。“重新册立太子,怎能由武皇后自己开口呢?当然,是太子李忠自己请辞了。”李义府越来越明白官场之道了。

“这个李义府倒是个明白人。他可有妻室吗?”武媚目送李义府离开。

“回娘娘,此人刚没了妻室。”小福子回答。

“奥!真是个不错的人选。本宫要去荣国夫人府。”

“是!”翠蝶扶着武皇后登上凤辇,一会儿就赶到荣国夫人府。“皇后娘娘驾到。”

“好了,不用通报了,本宫自行进去。”武媚走下辇。荣国夫人杨氏正与贺兰敏之兄妹玩得开心。

“母亲。”武媚微笑着。“皇后娘娘,您来了。”杨氏很是惊喜。

“几日不见,敏之与画之都长高了。”武媚拉着他们的手,很是欣喜。

“见过皇后姨娘。”敏之与画之行礼。

“你们出去玩吧,姨娘与你们外婆有话要说。”

“是。”

“母亲,怎么没看见姐姐呢?”

“她一早就出去了。"杨氏说话遮遮掩掩的。

“姐姐也可怜,自从姐夫撇下她们娘们走了,姐姐一个人实在是孤单,眼下到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中书侍郎李义府刚缺个正室,此人一表人才满腹经纶,就不知姐姐的意思?”

“你姐姐现在像着了魔似的,心比天高,成天进出大明宫,难道你这个做皇后的不知道吗?”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出此下策,以免日后生出事端,彼此难堪。”

“老身会劝解了她的。”娘俩又寒暄了一会儿,武媚离开荣国夫人府,转身来到丹凤门。远远的,她看见武元顺从李治的龙辇上情意绵绵的走下来,今天李治约她去西苑打猎了。西苑风景独好,俩人一通缠绵悱恻快活不已。

“陛下,我走了。”元顺似水柔情。她比起武媚更多了一份小女人的柔美。一个寡妇在大明宫找到了她的春天。

“送韩国夫人。”

武媚心如刀绞,“转驾从肃仪门回宫。”

“我可有与你分享我的荣华富贵,但是我绝不会与任何人分享我的丈夫。”

韩国夫人一身珠玉,容光焕发的走进荣国夫人府。“你回来了。”她走进正厅看见母亲杨氏独自坐在那里。“两个孩子刚刚睡下了。你来,娘有话要说。”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吗!我累了。”

“不行,就今天。元顺,刚才皇后娘娘过来想给你提一门亲事,是李义府大人,你看如何?”

“什么?就是那个李猫儿吗?”当时的人都说李义府笑里藏刀,看似柔和而却祸害忠良,又称他为“李猫儿”。

“老身到看着合适。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姨不是大姨,嫔妃不是嫔妃,成日里鬼混,你叫老身怎么有脸见到皇后娘娘呢?”

“是武皇后的主意吧?她看见我与皇上好,就不待见了。”

“女儿,咱们好好安享皇后娘娘赐予的富贵就好!何必再贪图别的呢?”

“我想入宫为妃!”

“你疯了吧!你是个寡妇还拉扯着俩孩子,皇上能迎你进去吗?”

“武媚她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元华可以,你却不可以。你醒醒吧;不要再与皇后娘娘争了。你不是她的对手。”杨氏哀叹着。“你是在玩火呀。”

第77节:风雪庭院(4)

杨氏无可奈何的看着荣国夫人离去,“希望她们不要因此而姐妹反目才好。我真是老了,谁也管不了了。”她流下了伤心的泪。

斜月孤灯。东宫里,太子李忠正躺在寝宫里转辗反侧着,恍惚中,他看见宫门被冷风吹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飘忽过来,轻轻地走过来,她抚摸着他的脸庞。“忠儿,我是母后。”

“母后,真的是你吗?”李忠喜极而泣,“忠儿想你。”

“母后也想你;忠儿,你要记得给母后报仇,母后死的好惨呢。你拿着母后的凤簪子去杀了武媚。快去!”

“不,母后,忠儿好怕!”

“你不杀死她,她就要来害你~~~~~~”

“不!”

李忠从梦中惊醒,虚汗淋漓。他看见一只凤簪就插在他的床头上。他大叫起来,惊恐万分。“不要杀我!我不要死!我要上表给父皇,我不当这个太子了。”

冷夜,孤灯,若梦似幻。太子李忠紧紧的握着那枚凤簪。

“太子爷,您做噩梦了吗?”王伏胜掌着灯走进来关切的问到。

“王大大,我梦见母后了。她告诉我她死的好惨呢!”

“太子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呀。”王伏胜给李忠端来一杯水,“喝些水压压惊吧。”

“我不要再当太子了,我不要死,我好怕。”太子无助的哭喊着,“白天,我还听见宫里头的几个老宫女在私底下议论着武皇后是如何杀死王娘娘与萧娘娘的。”李忠还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他已经被恐惧深深地包围了。王伏胜看着这个孤独恐惧的孩子,他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太子爷您要冷静。前朝的废太子哪一个会有善终呢?您不作太子了,谁会来保护您呢!?”

王伏胜安慰着太子,“太子爷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太子爷可以找太子少师于志宁与太子少傅上官仪大人从长计议。”王伏胜给李忠掩好被子,服侍着他躺下,才放心离去。

“当今皇上年幼时是老奴伺候的,现在当今太子也是老奴伺候着。当年的小雉奴也曾经如此的孤苦无依,彷徨无助;可是他长大了,当上皇上,难道就忘记了吗?老奴一定要面见皇上,告诉他:太子是个好孩子,不要伤害到他。”

“于大人,上官大人,太子有请。”

“两位大人救我!”李忠一脸的悲戚。

“太子这是为何惊慌呢?”

“武皇后既然登上中宫主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她还会需要我继续当这个太子吗?我命危已。”

“哎!”于志宁心知肚明。当日,李忠这个太子是长孙无忌褚遂良韩援来济还有自己一同保举的。现在,长孙无忌他们势力已是日薄西山;王皇后也殁了,只剩下一个小太子孤掌难鸣。此刻,于志宁自己只有沉默不语。

“太子爷还是要设法看看皇上的意思。假如皇上支持你,那就没有问题。”上官仪回答,“不如以退为进,太子上表给皇上写一份辞呈。”上官仪是个耿直的文人,而且文采斐然。《唐诗纪事》载:“高宗承贞观之后,天下无事,仪独持国政,尝凌晨入朝,巡洛水堤,步月徐辔,咏诗曰:‘脉脉广川流,驱马入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音韵清亮,群公望之,犹神仙焉。”

“我写,我马上就写,只要能保住这条命,让我干什么都行。”

紫宸殿,王伏胜捧着李忠所写的《太子退位让贤表》走进来。“皇上,老奴给您请安。”

“是王公公,起来吧。”

李治正在阅读许敬宗上的表:“当今太子李忠居于东宫,出身微贱;今武皇后已有代王李弘,乃正嫡后代,必定不会安于现状,恐怕这样下去不是宗庙之福。”李治放下表书,若有所思。这几日,朝堂之中,许敬宗李义府等人先后上表要求另立太子。“一个是忠儿,另一个是弘儿,都是朕的皇儿,可是朕更喜欢弘儿多一些。倘若废黜忠儿,就意味着从此他就要被流放被监禁。”此刻,李治忽然想起了先太子李承乾。

“皇上,太子上表请皇上御览。”王公公双手奉上。崔德顺接过来,又奉给李治。

“太子李忠资历尚浅,且才智平庸,未能胜太子之位,望陛下废黜太子,另立代王李弘,太子亦上书表自身资历不足,自请废黜。”李治读完,内心五味陈砸。“看来这孩子十分的懂事,孝顺,这样也省去了朕为难。”

“皇上,太子李忠为人忠厚驯良,善良孝敬,请皇上善待太子。”王公公跪下含泪禀报。

“忠儿弘儿都是朕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也是于心不忍。”李治面若忧愁。“朕一定会善待忠儿的。”

丙辰,显庆元年(656),春正月,封太子李忠为梁王。重立代王李弘为皇太子。

李忠走出东宫,他站在宫门口回望着,又踏步走了出去。人走茶凉,原来东宫的官属没有一个敢去送行的。李忠登上马车离开长安奔赴梁州,“我终于走出东宫了;我要去做个快乐的农夫。”

“梁王殿下,老奴不能再随身侍奉左右了。”王伏胜奉命重新回到紫宸殿侍奉李治。

东宫里张灯结彩迎接他的新主人。武媚领着四岁的李弘走进东宫。“恭迎皇后娘娘,恭迎太子殿下。”东宫的宫女太监列队欢迎。

“母后,忠哥哥去哪了呢?”李弘身着太子服,好奇的问到。武媚笑而不答。

“弘儿,从今日起你就是太子,就是这里的主人了。”武媚微笑着说,“娘盼着这一天盼了许多年,你一定要跟着师傅好好学习,将来当我们大唐的皇帝。”

“母后,儿臣懂了。”李弘天真无邪的看着武媚。此刻的武媚正沉浸在幸福之中,这也是她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最为宁静祥和的时刻。那时的她真是一位慈爱的母亲。

第78节:图穷匕见(1)

大唐的春天在经历了一番严冬之后如约而至。武媚再一次怀孕了,她躺在蓬莱殿里仔细的安着胎。她看着两个儿子在旁边玩耍着,回念起当初生太子李弘时的担惊受怕,生潞王李贤时的饱受磨难,此刻她已经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子总算是平静安详了。

“娘娘,您该进膳了,御膳房送来了牛rǔ羹。”翠蝶端着食盒进来。“你现在也是尚宫了,这些杂活就让她们去做就好。”武媚笑着说。

“能服侍娘娘,那是我的福分,还是让奴婢亲自来吧。”翠蝶扶着武媚起来。

“这些东西我现在一点也吃不下。生一个孩子,我的腰围就又大了一分;这样下去,岂不成了水桶一般。”

“在奴婢眼中,娘娘永远是当年的春日媚阳。”

“你就会弄我开心。人哪能不老呢?”

“娘娘,荣国夫人来了。”采女进来禀报。荣国夫人携着贺兰画之进来了。“皇后娘娘,万安。”荣国夫人行礼。“母亲请起。”贺兰画之也跟着行礼。

武媚眼前一亮,她看见贺兰画之像明媚的晨光鲜亮的站在面前,就仿佛看见当日豆蔻年华的自己。“皇后,千岁千千岁。”

“快到姨娘这边来。”武媚喜欢的紧拉着她的手,“今年有十四岁了吧?!”贺兰画之点点头。

“她今年整十四了。”荣国夫人说,“这孩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呢。”

“可许了人家了吗?”

“还不曾;今后还要你给费心呢。”

“就凭画之这模样这相貌足可以当个王妃。”武媚笑道,“李家的诸皇子中曹王李明,今年已有十八岁,少年英才,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人人都说画之长的像姨娘,姨娘可以当一国皇后,难道我只能当个王妃吗?”贺兰画之心大得很,她笑着说:“姨娘,画之还不想嫁人。我想要多陪陪外祖母和我娘。”

“这孩子到是孝顺懂事得很。”荣国夫人无奈的摇头。

“那也好,咱们就慢慢地给画之选个中意的驸马。”武媚笑着看着贺兰画之。“这个孩子眉眼间真是像极了自己。”她一时心生怜爱。

“皇后娘娘,老妇人还有事情相求?”

“母亲请讲。”

“就是你的那两个哥哥武元庆、武元爽至今还小吏;既然女儿现在是母仪天下了,也得给他们些名头才好。”

“他们?!母亲难道忘记了当年他们是如何对待咱们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谁家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他们是你的亲兄弟。”

“好的,让女儿斟酌一下,女儿会请求陛下册封武氏族人的。”

不久,武惟良从始州长史被提拔为司卫少卿,武怀运由灜州长史被提拔为淄州刺史,武元庆从右卫郞将成为宗正少卿,武元爽从安州户曹多次升迁后,为少府少监。武惟良和武怀运乃武媚的堂哥。

“娘娘,中书舍人的身份加同中书门下三品李义府大人求见。”小太监进来禀报。

“请他进来。”武媚说,“母亲您先去看看太子弘儿与贤儿吧,他们都盼着您来呢。”杨氏与画之一起退下。

“娘娘,微臣给您请安。”李义府疾步进来。

“起来吧。赐座,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所为何事?”

“侍御史王义方上书给陛下要弹劾微臣!求娘娘救我。”李义府不敢起身,他跪在武媚的面前。

武媚纳罕,“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微臣自知死罪。臣私纳了一位死囚为妾。”李义府看上一个谋杀亲夫的洛州漂亮妇人淳于氏,便指使大理寺臣毕正义放人,私自纳为侍妾,此事被有司弹劾,朝廷展开调查,李义府怕事情败露,竟然逼得帮他违法放人的大理寺臣毕正义自杀灭口。

“你如此胆大妄为辜负了本宫的一片心意。”

“臣本应罪该万死,求娘娘看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救我。”李义府战战兢兢的哀求着。

“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武媚看着自己的心腹李义府一副悲惨的样子心有所动摇,“罢了。本宫会向陛下求情的;不过,你要把屁股擦干净,别让人家再闻出什么味来。”

“下去吧。”武媚打发他出去,“这个李猫儿真是越发不成体统。翠蝶,陪本宫要去御花园走走。”

“是。”翠蝶拿起一件披风给武媚披上。“外面风大,仔细别着凉。”

“娘娘,还有所不知吧。李大人自持有您做靠山,在外面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欺凌百姓,无恶不作。”翠蝶扶着武媚走在花园中。

“奥,竟有此事。”武媚微微一怔,“现在,本宫还用得着他;暂且放他一码。”

武媚走进紫宸殿,李治正在仔细地阅读王义方弹劾李义府的奏章:臣闻春莺鸣于献岁,蟋蟀吟于始秋,物有微而应时,人有贱而言忠。臣去岁冬初,云阳下县丞耳。今春及夏,陛下擢臣著作佐郎,极文学之清选。未几,又拜臣侍御史,滥朝廷之雄职。顾视生涯,陨首非报,唯欲有犯无隐,以广天听。伏以李义府枉杀寺丞,陛下已赦之,臣不应更有鞫问。然天子置三公、九卿、二**夫、八十一元士,本欲水火相济,盐梅相成,然后庶绩咸熙,风雨交泰。亦不可独是独非,皆由圣旨。昔唐尧失之于四凶,汉祖失之于陈豨,光武失之于逢萌,魏武失之于张邈。此四帝者,英杰之主,然失之于前,得之于后。今陛下继圣,抚育万邦,蛮陬夷落,犹惧疏网。况辇毂咫尺,奸臣肆虐,足使忠臣抗愤,义士扼腕。纵令正义自缢,弥不可容,便是畏义府之权势,能杀身以灭口。此则生杀之威,上非王出;赏罚之柄,下移佞宠。臣恐履霜坚冰,积小成大,请重鞫正义死由,雪冤气于幽泉,诛奸臣于白日。

武媚招呼采女侍奉李治茶水。“陛下用些茶点吧。”

“媚娘来了。”李治抬起头来,不悦。“这个李义府真是胆大包天!”

“陛下请息怒。此人虽然恃宠而骄,违法乱纪,但是他毕竟是一把犀利的匕首,要打鬼找钟馗,咱们此刻还要用得着他。请陛下看在臣妾的薄面,三思呀。”

长安城外,草庐数间。一位白发老妇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儿子侍御史王义方回来。

第79节:图穷匕见(2)

大明宫含元殿,飘着几片淡淡的乌云。李治高坐在龙椅上看着王义方与李义府,一个是义正言辞,另一个是满口狡辩。李治看得心知肚明,“王义方诋毁侮辱大臣,贬为莱州司户;退朝。”李治走下龙椅,众大臣都战战兢兢的,他们没有一个人再敢为王义方请命鸣冤的,韩瑗来济他们更是沉默是金,明哲保身。“恭送陛下。”

李义府趾高气扬地走出含元殿,他故意站在御阶上等候着王义方。王义方形单影只地最后走出来。“王大人,请留步。”李义府笑盈盈地拦了上去,“王御史妄相弹奏,得无愧乎?”王义方针锋相对:“仲尼为鲁司寇七日,诛少正卯于两观之下;义方任御史旬有六日,不能去奸邪于双阙之前,实以为愧。”李义府听完:“哈哈哈!”大笑不止。他目送着王义方的背影,“一个无知的愤青怎配待在长安?!”

“李大人留步,请接旨。”崔德顺走出来,“封李义府为寻兼太子左庶子,钦此。”“谢主隆恩。”李义府双手接旨。此刻,他无比得意。“想我李义府也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他开心地笑着。

乌云慢慢的遮住了天空,顿时电闪雷鸣,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王义方在雨中奔驰着,“驾!”他仿佛想要熄灭心中的那片正义之火。

“大人回来了。”小厮走进草堂禀报。老妇人连忙起身,“方儿,刚才为娘还十分的担心呢。”她看见王义方浑身淋透了,“快把衣服换上。”她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王义方看着白发老娘,说:“儿子不孝,还让老娘担心。今日,儿子再次被陛下贬黜异乡,累及家人。”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昔日,王陵的母亲宁可自杀也要成全儿子的名节,你能尽忠侍奉陛下,我死而无憾了!明日,我们就离开长安。”

王义方自幼丧父,侍奉母亲非常恭谨,他饱读诗书,通晓四书五经,是个饱学之士。王义方一生官位不高,最高只任御史台侍御史,属六七品的监察官,但他却因为刚正不阿名登国史。

傍晚,雨住风停,地上冷落着梧桐树的叶子,秋意飘了上来。“陛下,您还在批阅奏章吗?”武媚走进紫宸殿。“小心着凉。”她拿着披风给李治披上。

“这个褚遂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上书给朕还想要回到长安。”李治伏案看着奏章,“媚娘,你也瞧瞧。”武媚接过褚遂良的奏章。

“往者承乾废,岑文本、刘洎奏东宫不可少旷,宜遣濮王居之,臣引义固争。明日仗入,先帝留无忌、玄龄、勣及臣定策立陛下。当受遗诏。独臣与无忌二人在,陛下方草土号恸,臣即奏请即位大行柩前。当时陛下手抱臣颈,臣及无忌请即还京,发哀大告,内外宁谧。臣力小任重,动贻伊戚,蝼螘余齿,乞陛下哀怜。”

“竭诚亲于朕,若飞鸟依人,自加怜爱。”武媚轻声读到,“这个老匹夫胆敢揭陛下的短处;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那就让他在桂州自生自灭去吧!朕现在也困了,那么就与媚娘共入**帐,一同巫山**。”李治拉起武媚的芊芊玉手。“走吧。”

“陛下好坏呀。”武媚故作小儿女般的娇羞,“陛下可要轻些,臣妾身子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清晨时分,几匹快马在驰道上前行。“大人,前面就到灞桥了。”一个亲随禀报说。“好!终于到长安了!大哥,这一路奔波,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武元爽对着武元庆说。

“我也是。咱们兄弟怎受过这种洋罪,深受皇命,日行千里。”武元庆苦笑着回答说,“马上就要见到那个老妇人了;你我兄弟真是有苦难言。”

“怕她作甚。满不成她还能吃了咱们?!”武元爽轻蔑地说。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们兄弟还是小心为上。”武元庆无可奈何。“当日,咱们兄弟对杨氏她们横眉冷对;今日,不想却要低三下四。”人生在不经意间开着这种玩笑。“到前面的驿站休息片刻,先把礼物给老妇人送过去;抬手不打笑脸人,想她们也不会太多为难咱们。到时,你可得收敛起你的臭脾气才好。”

“荣国府到了。”武元庆武元爽骑马走在朱雀大街上,看着长安的繁华。“帝都果然是人间天堂!”他们来到荣国府,翻身下马。“把孝敬老妇人的礼物都抬进来。”小厮们抬着十几大箱子进去。

“大人,请进。我家荣国夫人等待多时了。”武元庆武元爽看见一对雄伟的汉白玉大石狮子立在宏伟的大门的两侧。“比咱们衙府还大许多呢!”元爽看了心里有些不爽。元庆有些羡慕不已,“真是赦造吉祥地,福佑富贵家。”他们被领着走进正厅。荣国府人杨氏正在等待着他们。

“老妇人安好。”他们跪拜行礼。

“一路舟车劳顿,先下去休息片刻。等老身回了皇后,再安排宴席给你们洗尘。一会儿,武惟良他们也过来。”

“谢,老妇人。”

“管家,带两位少爷下去休息;你再去宫里禀报给皇后知道。”“小的明白。”

过了一会儿,管家回来了。“禀报老妇人,皇后娘娘说‘太子爷受了些风寒,她要去照看,就不回来晚宴了’。”

“也罢,太子爷身体要紧。你去安排晚宴吧。”杨氏心中又担心起李弘了,“这孩子身体一向羸弱。这怎么的好呀?”

“管家,你再去一趟东宫把老身的人参养容丸给娘娘送过去。此药治风寒最好。”

“是!”

入夜,荣国府里灯火通明。

荣国夫人置酒设家宴,便问武元庆等人说:“你们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现在的荣耀又如何?”显然这是还记着以前武元庆等人对她的不礼,前嫌未释,而要说明的是,他们现在荣耀皆是因为她的女儿武则天。

武元庆沉默不语。武元爽针锋相对地说:“我们因为是功臣子弟,十分有幸很早就进入了官吏行列,这是由揣度名分衡量才能而来,本不想求取富贵和显达,可没有想到因为皇后的关系,得到了朝廷非分的恩宠,我们日夜都觉得是忧虑和畏惧,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荣耀。”武元爽也是一个不更事的人,没有领荣国夫人的情,认为自己的升迁虽然与武则天有关,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情。

“真是气煞老身了!”这一席话,荣国夫人自然觉得很不受用,本来是想评功摆好,而被这个不知趣的武元爽戕了回来。晚宴不欢而散。

“我要去告知皇后娘娘,让她给我出出恶气!”荣国夫人手有些颤抖,“去蓬莱殿!”

“母亲打算如何处置这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武媚扶着杨氏坐下。“只要教训教训就好,且不可要了他们的性命!他们毕竟是你的兄长。”

“我会有分寸的。本想让他们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他们却不领情,也好!”武媚眉目微蹙,计上心头。

她立即向皇上上疏《外戚诫》,“臣妾读《汉书》,吕氏一门以外戚乱政,贻害无穷;臣妾深感不安,想我身为大唐皇后更要谦让无私,裁抑外戚;臣妾请求将武元爽等人贬到边远的地方去当刺史。”

“媚娘果然识大体。当日,王氏为皇后,就要朕册封她的母家为官;而你却主动贬斥兄长,实为我大唐社稷之福。”李治心满欢喜看着武媚。

“谢陛下体恤臣妾!”武媚谦和地说道。

于是,武惟良便成了检校始州刺史,武元庆为龙州刺史,武元爽为濠州刺史。武元庆到了始州后,因为忧虑而死。武元爽又因为事而定罪,被流放到振州而死。

李治拉着武媚的手,看着她脸色有些浮肿,再看看她就要临盆的大肚子,担忧地说:“媚娘,身怀有孕,更要多加保养;且不要再为国事忧心,以免动了胎气。”

“谢陛下,臣妾会安心养胎的!”她幸福地倚在李治的肩头,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李治更是心动不已。

“陛下,臣妾觉得皇儿在踢我的肚子呢。”

第80节:图穷匕见(3)

“哎呦!疼死本宫了。”

蓬莱殿里,武媚再一次临盆了。这一次,她却生的如此困难。她在不停地用尽力气,又一次次虚脱,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

几个老嬷嬷也是惶恐不安的。“按说皇后娘娘已经多次生产不应该这么困难了。崔尚宫,快给娘娘喂下催产药来。”

翠蝶忙着催促着:“你们都手脚快些!把药呈上来。怎么没看见沈太医他们?这里人都得了急急风,偏偏碰上个慢郎中。”

武媚忍着剧烈的疼痛,她似乎感到了什么。“翠蝶,本宫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不管如何也要保住本宫的孩子!”

“娘娘,您是吉人天相,您一定会挺过去。”翠蝶忍着泪水,她转身出来。“我去见陛下。”

太医院里,几位太医在商量着对策。“这一次,娘娘的胎位逆转,怕是要倒生猴了。这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的胎不是一直由沈南太医保得嘛?”

“娘娘的胎的确是由在下保得,娘娘一向身体康健,此次事出意外,我也束手无策。”沈南满脸忧虑,“只怕大人与孩子,只能保一个了;此事还是奏请陛下定夺。”

“皇后娘娘与皇子,朕都要保全;否则,拿你们的人头见朕。”太医们跪在地上如一群惊弓之鸟,瘫软在地。

李治在紫宸殿里坐卧不安的,“起驾蓬莱殿,朕要去看望媚娘。”

“陛下,您不能去;只怕血气冲撞了陛下龙体。”崔德顺急忙跪下死谏道。

“媚娘要是有个好歹,朕要拿你们试问!”李治怒吼着。周围的太监们都吓得战战兢兢的。

“奴婢恳请陛下下旨请玄奘法师来给皇后娘娘祈福呢?”翠蝶提醒了李治。

“速传玄奘法师宝华殿觐见。”李治看了一眼翠蝶,茅塞顿开。宝华殿里,佛香袅袅。玄奘法师在庄重的诵经祈福。

武媚正经历着人生的另一种苦楚。“娘娘,您一定要使劲呢。”“孩子的两个腿先出来了;再使把劲,让孩子头也出来。”武媚喝下参汤,她用尽全力。“哇!”孩子在母体里困了太久,终于爬了出来。他像一只小猫一般娇弱,哭声轻弱极了。武媚喜极而泣,虽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是她还是激动不已。“快把皇儿抱过来。”

看着孩子,武媚的脸上闪着别样的光彩,她顾不上劳累:“皇儿啊,你可知道,刚才娘可是怕极了!还好,我们一起闯了过来。你说是不是呀!”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平安诞下个皇子。”翠蝶进来禀报。李治眉开眼笑,“朕要大赦天下,以此庆贺!朕还要给皇儿取个最好的名字,那就叫佛光王!”显庆元年十一月五日,武后生下她的第三子,也是高宗的第七子李哲,就是后来的中宗李显。

“许大人,在下截获褚遂良给韩瑗来济的一封密信,他们竟敢密谋不轨之事。”李义府笑着看着许敬宗。“李大人,真是精明强干,怨不得陛下与皇后娘娘都对你宠爱有加呢!看来桂州真乃用武之地,褚遂良在此地当他们的外援。”许敬宗也笑着看着李义府。此刻,他们已经成为臭味相投的同谋。“褚遂良韩瑗来济他们已经是秋天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陛下有旨,韩瑗贬为震州(海南崖县)刺史,来济贬为台州(浙江临县)刺史,褚遂良贬为爱州(今越南境内)刺史,柳奭贬为象州(广西象县)刺史,钦此!”崔德顺默然地宣旨。韩瑗来济他们木然地跪倒在地。他们看了一下彼此,心如死灰。

显庆三年十一月,褚遂良卒于爱州。

李义府趾高气扬的骑着骏马走在朱雀大街上。“这是谁呀?如此的耀武扬威!”

“是李猫儿!”

“当今朝堂之上,李义府大人是最受皇上与皇后娘娘宠信的,你看他们家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卖官鬻爵,构陷忠良,就连他们家的黄口小儿也列入请要的宦籍!这是什么世道!”

“算了!闲谈莫论国事。”长安城里,几位平头百姓在无奈地谈论着。“这天下再也不是太宗那会儿的天下了!”

这几日,长安城又飘起大雪。大明宫蓬莱殿里,武媚斜倚在榻上,手中捧着暖炉,她看着窗外一重重的雪,心里顿觉得清爽了许多。“娘娘,给小皇子的生辰贺礼都到了。”崔蝶领着几个小太监走进来,“这些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请娘娘过目。”

“都是上好的。”武媚微笑着,“从没见过陛下对哪位皇子这样用心呢!可见,陛下对哲儿更垂爱!”

“娘娘,新城公主到了。”采女禀报说。“可巧了,本宫正盼着她来呢,快请进来。”新城公主,唐太宗女,初封衡山公主。生母文德长孙氏,为太宗嫡出子女中最幼者,同时也是太宗最幼女,李治的嫡亲最小的胞妹。

新城公主行云流水般的走进来。“皇后娘娘金安!”新城身体纤弱,眉目清秀,举止端庄,十分可人。

武媚看着新婚燕尔的新城公主说:“快些起来吧!自从你出了阁,就很少见你回宫了,本宫经常记挂着。可巧今日就来了,崔蝶,辞坐。”

翠蝶扶着新城公主起来。“听说驸马长孙诠待你极好,调谐琴瑟,韵偃笙簧,本宫更是放心了。”新城公主含着幸福地微笑。虽然,她明白今日借着给哲儿百日回来,更是为了她的夫家长孙一门能在这场**中独善其身。

“蒙皇后娘娘惦记,叫新城怎敢担当呢。新城备了些薄礼,把给哲儿的贺礼呈上来。”小厮们抬着十几个大箱子进来。“全是些孩子的平日用品,件件精巧无比。”武媚拿着一件虎头帽镶着一大颗珍珠又一件五毒肚兜绕着金丝,爱不释手,看见新城如此慷慨大方,她心中更是有些不舍。“当日真不该把新城指给长孙诠!倘若他日,长孙一门如被清算;可不就苦了她了吗!”

“这些饰物都是公主亲手所绣的!”新城公主的丫头馨儿插话说。“多嘴!”新城呵斥道。

“果然是公主的手艺!非同凡响!”武媚赞不绝口。新城身为嫡亲公主,秉性贤淑,不像高阳公主那般飞扬跋扈,少了一份高傲,多了一点淡雅平和。武媚看的喜欢,“今后,多来本宫这里坐坐,权当是自己的家里。”

“娘娘,新城今日有一事相求?”新城看着武媚泪眼婆娑下来。“可否放过长孙一门吗?”武媚吃了一惊。“公主此话怎讲?!”

第81节:图穷匕见(4)

“翠蝶,去宣李义府来见本宫。”

“是。”

过了一会儿,翠蝶回来禀报。“娘娘,李大人已经被陛下贬为普州刺史(四川安岳)。”“此事我竟不知。他为何突遭贬斥呢?”武媚有些愕然。“娘娘正在产中,陛下有旨,万事不可惊扰娘娘。所以,娘娘无法知晓。”武媚这才发现自己被蒙住了耳目,“陛下真是用心良苦。”

“李大人与杜正伦虽同为中书令,但他们却貌合神离。李大人总想独揽大权,处处藐视杜大人;杜大人以前辈自居,不甘示弱。前几日,他们竟当着陛下的面前大打出手;陛下一怒之下贬斥了他们。杜大人去了横州(广西横县),李大人去了普州。”

“这个李义府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陛下给他些教训也好,免得他小人得志太轻狂。”武媚心想:“看来陛下处置李义府还是手下留情的,毕竟普州离得长安城不远的。”

“翠蝶,你再出宫去李义府家一遭,告诉他要韬光养晦,安守本分,好自为之。并把本宫家乡进贡的绿豆糕赏给他些。”“是。”

武媚手握着暖炉,双目微避。“今后要绊倒长孙无忌只有靠许敬宗出马了!”

“小福子,手炉凉了些,再添些炭火吧。”

长孙府精舍里,长孙无忌阅读着自己的手稿,几案上摆满了书籍,有几本还飘着墨香。窗外的风雪已经停了。“父亲。”长孙诠叩开门扉走了进来。“诠儿,为父的书《武德贞观二朝史》就要编辑好了。”

“父亲,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您还有闲心撰写这个,韩瑗来济褚遂良他们一个个遭到陛下贬斥再贬斥,兔死狐悲,难道您不为长孙一门的安危担心吗?”长孙诠翻开一本书又放下。

“陛下他是老夫我一手扶植登上皇位的,他身上流着是我们长孙家的血脉,他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父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您功高盖主,辅政有功,却现在成了当今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难道您不明白吗?您现在是压在陛下心头的一块心病。您在一天,陛下就寝食难安;您在一天,陛下就如坐针毡。陛下怎么能放心呢?父亲,不如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吧落得个逍遥快活。”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好,好。可是,老夫在这大唐苦心经营了数十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放弃吗?”

“您现在还有什么舍不得吗?”

“舍得?舍得?有舍有得。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只是,我们长孙一门从此就要没落了。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呢!?”

“父亲,只怕我们在这大唐再无立足之地了!”

“我的大唐呀。”长孙无忌潸然泪下,“那让他来吧。老夫已经等待的太久了。”

“父亲,儿臣一直都没敢告诉您————”

“何事?”

“褚遂良大人已经病逝于爱州了。”长孙诠犹豫不决地说。

“啊?褚大人真的去世了?”长孙无忌感到晴天霹雳,“何时去世的?”

“就在一个月前。”

“备马,老夫要去褚大人府上慰问一下。”

“父亲,您还是不要去了。”

“为何?难道是怕武皇后不成?!”

“褚大人府已经是人去楼空了——”长孙诠叹息道,“死的死散的散了。”

长孙无忌悲愤不已:“太宗皇帝呀,您就睁开您的眼睛看看您的大唐吧!”

第82节:图穷匕见(5)

长安城外,驰道上,一驾马车在飞驰。马车上,坐着一名宫女模样的女子。“车夫,进了长安城,就转到大明宫方向去。”“姑娘,你去大明宫作甚?那里可不是你这等人该去的!”车夫嘲笑着。“只管去就好,本姑娘短少不了你的银子。”那名女子冷笑道,“此番回到长安,我不但要面见武皇后,还要得到武皇后的封赏;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疯子了,我再也不去房州那种鬼地方了。”

马车像一阵风飘过,“驾!”

“我要上天,我要入地。”房州刺史府里,一个十**岁的年轻男子身着女人的衣服,头戴着珠钗,在扭捏作态着,行为疯疯癫癫的。“梁王殿下,您该用午膳了。”一位老奴上前扶着梁王李忠。

“我不吃!我要吃天宫里嫦娥的月饼,我要吃东海里龙王的仙药。”李忠似笑非笑着。

“殿下,您还是吃一些吧。”老奴无可奈何地说着,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你别哭,我吃还不成吗?平常都是小悉喂给我吃的,我今个还要她喂。”李忠恳求说。

“殿下,前几日小悉姑娘说有些事情要办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我就等着她!”李忠天真的说着,“等她回来。”

大明宫丹凤门,“侍卫大哥,请放我进去,我有要紧的事要面见武皇后。”小悉恳求着。

“大胆草民,武皇后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侍卫呵斥着。“快滚!”

“侍卫大哥,我原来也是大明宫里的宫女,现在我有要事禀报武皇后,耽误了怕你吃罪不起的!”

“也好!你且在此等候,我去禀报武皇后知道。”

“娘娘,今个儿的天气真好。”翠蝶扶着武媚行走在御花园里。

“春暖花开就是好,满园的锦绣看得人都是眼花缭乱的。”武媚感叹道。“这几日,皇上的头风可是好了?”

“回禀娘娘,陛下吃了您让沈太医配的川芎茶调散大有好转了。”福公公说。

“那就好,本宫时时刻刻担心着陛下的龙体,再让沈太医多配些给陛下送去。”

“是。”福公公说道。正说着,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向福公公耳语着,说完那个小太监便退了下去。

“娘娘,有位叫小悉的梁王身边的贴身宫女,有要事要禀报娘娘。”福公公弓着腰禀报说。

“小悉?是她。”武媚回忆起原是她安插在李忠身边的宫女。“带她到芙蓉亭来见我。”

“是。”不一会儿,小悉跟着福公公身后进来了。小悉拘束不安的走着。

“见到娘娘,还不快跪下!”福公公作威作福地呵斥着。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小悉不敢仰视。

“抬起头来。”武媚坐在芙蓉亭里,“你不在你家主子身边伺候,跑来找到本宫这里,有何要紧事?”

“皇后娘娘,奴婢有大事禀报,梁王他要谋反!”武媚听了一惊。

“梁王他时常害怕遭来杀身之祸,又常做恶梦,有时身着妇人衣服以防刺客行凶,还经常占卜问卦以备不测。”

“梁王看来是在房州待得寝食难安呢?”武媚冷笑道。

“小悉,你禀报有功,先下去休息吧。”

“谢娘娘,小悉恳求娘娘能留下在您身边侍奉,我不想再回那种鬼地方了。”

“奥!”

“还敢与娘娘讨价钱,你不想活了。”福公公说。

“先下去有饭吧,本宫自有安排。”小悉无可奈何地退了下来。

“是。”

“这种卖主求荣的人,本宫断不会留在身边了。”武媚看着小悉的背影说,“让她去昭陵吧。”

“是。”

“本宫身边的人一定要是忠心的。”

“是,奴才们明白。”

“本宫想去东宫看看太子吧。”

“转驾东宫。”

小悉坐在马车上,“公公,娘娘要送我去哪里呢?”她怯生生地看着福公公问道。“娘娘有话让洒家转告姑娘,暂时到昭陵等待,娘娘会另有重用!”

“谢谢公公。请禀报娘娘,小悉一切都会听从娘娘安排!”

“你真是聪明!娘娘果然没有看错人!去吧。”

“皇后娘娘驾到!”武媚挥挥手,暗示福公公不要做声。

太子李弘正在花园里舞剑,飞花如雪剑如虹。

武媚看得心花怒放,“我的弘儿终于能够武能安邦了。”

“儿臣见过母后!”李弘已经八岁了,越发出落得英姿勃发了。他停下剑,走到武媚的身边。

“过来,母后给你擦擦汗。”武媚拿出帕子给李弘。李弘笑得很甜。

“弘儿,近来可读过什么书吗?”

“儿臣跟着师傅读了《左传》。可是,儿臣不喜欢读它。”

“为何?”

“儿臣读到楚世子芈商臣弑君故事,这种事做臣子的都不忍听闻,而经典之书是圣人拿来训示后人的,为什么要记载这种事?”

“孔子作《春秋》是为了要褒贬善恶,用以劝世或告诫,因此记下商臣的恶行,让千年以后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件事。”

“儿臣明白了。”

武媚慈爱地看着李弘,目光里含着期盼。“你现在是大唐的太子,将来是大唐的皇帝,半部《论语》可治天下,弘儿更要勤于读书。”

“母后,儿臣命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他们收集古今文集,选录出五百篇,编集成《瑶山玉彩》,正要呈给父皇与母后御览呢!”

“是吗?”武媚喜出望外。“我的弘儿越发的出息了。快拿给母后,先睹为快。”

“母后,儿臣听说忠哥哥得了失心疯,儿臣请求母后能让他回宫静养。”

武媚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李弘会为一个废太子求情。她还是微笑着:“按照宫规,戍边的皇子没有诏书是不能随便回来的。你忠哥哥吗,本宫可以给他安排宫中的御医去瞧瞧病,再给他找个清静的去处,可好?”

“谢母后!”

显庆五年高宗将李忠贬为庶人,流放黔州,囚禁在李承乾的流所。李忠整日里浑浑噩噩地,“有人要杀我!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求求你放过我吧!”

第83节:图穷匕见(6)

许敬宗府张灯结彩,许敬宗一身锦绣,跪在在中厅里。/“许大人,陛下有旨,晋封您为门下省中书令,真是可喜可贺呀。”崔德顺公公媚笑着。许敬宗接过御旨,“老臣感谢陛下的皇恩浩荡,老臣叩谢天恩。”

“老臣请公公留步共饮一杯可好?”

“罢了,洒家还要回宫复旨呢。告辞。”

“恭送公公。”许敬宗送走了崔德顺,拿出御旨反复地看了又看。“三十年!老夫整整等了三十年。终于心愿得偿了!”他开怀大笑起来。“大人,福公公到!”小厮进来禀报。

“快请。”

“洒家恭喜许大人高升了。”

“同喜同喜。”

“皇后娘娘特让洒家送来贺礼。”福公公说着,“抬进来吧。”

许敬宗看见一大箱东西填满了金银珠宝,立刻明白了武媚的心思,“臣惶恐,怎能收娘娘的大礼?就连老夫这顶乌纱帽都是娘娘赐予的,真是折煞老夫了。”

“大人不必过谦,娘娘说了,只要许大人今后尽心办事就好。娘娘还带话来,让大人尽快斩草除根。洒家话已带到,即可回宫。”

“公公请慢走。”许敬宗正有此意,“老夫必当尽心竭力,报答娘娘的知遇之恩。”

“当日,长孙无忌,韩援,来济,褚遂良,你们一个个嘲笑我‘蹈舞求生’;可现在,老夫就要你们匍匐我的脚下蹈舞求生一回。”

“撼动韩援来济褚遂良他们很容易,要想撼动长孙无忌却非容易!”许敬宗思虑片刻,“当年长孙无忌可以以莫须有的罪名剿杀李恪,现在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夜幕沉沉,大理寺里,呼喊声惊起了枯树上几只惊魂未定的寒鸦。许敬宗正在审问犯人。“韦季方韦大人,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

“我并未谋反,为何要招!”

“你身为太子洗马和监察御史李巢朋党案勾结,并长孙无忌接受的指示,要使权归长孙无忌,伺机谋反。这难道还不是滔天大罪吗?”韦季方是长孙无忌的门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冤枉!我绝没有勾结他们,密谋造反!”

“加刑!”许敬宗眼放冷光。“进了这大理寺,不死也得脱层皮。”

衙役越打越凶,皮鞭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啊!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许大人你竟敢公报私仇!我,我就是打死也不招!”

“你还是招了吧!免受皮肉之苦。”

“我——不——招!”

“给本座狠狠地打!”

“啊!——”韦季方惨叫着。

“大人,他没气了!”衙役看着韦季方没了气息。

“他死了?快把他泼醒。”

“大人,人犯他真的死了!”衙役摸了一下心口,没了心跳。人已经凉了。

“真是不禁打!拖下去吧。”许敬宗有些失落,他本想顺藤摸瓜,绊倒长孙无忌这棵大树,“看来这条线索是断了,韦季方倒是个硬骨头。”

他猛然间计上心来:“陛下,韦季方勾结长孙无忌,意图谋反,故此奸谋败露后想畏罪自杀。”消息传开,举朝震惊,人人自危。

武德殿里,李治听得心惊胆颤:“岂有此理!元舅怎么会谋反呢?定是有人诬陷朕的元舅!”此刻,李治有些装腔作势了,长孙无忌的yīn影一直笼罩着他。他必锄之而后快。

李治想除掉他,却又不想担上忘恩负义之名。他想做个明君。

“陛下,臣证据确凿,长孙无忌犯罪证据确凿,这是韦季方的供状。”

“给朕呈上来。”李治看见供状上韦季方的血手印清晰可见。“看来许敬宗想治长孙无忌于死地!”李治洞若观火。他佯装不知。

“元舅可是朕的亲娘舅呀!他有对朕的辅佐之恩呢?朕于心何忍呢?”李治潸然泪下。

“陛下,陛下,要为江山社稷着想呀。”袁公瑜见状煽风点火。

“朕的国家不幸,往年高阳公主与房遗爱谋反,今日元舅再次谋反,这怎么办呢?朕绝不忍心对长孙无忌加刑。”

“陛下宅心仁厚,真乃大唐之福。汉文帝乃一代明君,他的舅舅薄昭,只是因为杀人,文帝就让公卿哭丧,逼迫薄昭自杀,后世反倒称赞汉文帝秉公执法不徇私情。今天长孙无忌图谋危害国家,其罪行与薄昭不能相提并论。陛下少加拖延,臣恐怕但断不断反受其乱。”许敬宗说的义正言辞。

李治这才下定决心:“下诏:削去长孙无忌的太尉之职与赵公的封号,迁往黔州闲居。俸禄与赏赐仍按照一等侯的标准,每天给他有酒有肉吃,每月羊二十口,猪肉六十斤,鱼三十尾,酒九斗。”

李治仅仅凭借许敬宗的一面之词罢黜了长孙无忌。“老夫人,抄家的来了。”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丫头仆人们乱作一团。许敬宗踏着长孙无忌府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走进来。“老爷,天塌了吗?”长孙无忌木然的站在书房里,许敬宗微笑着走进来,长孙无忌熟视无睹,“谁也别动我的书稿!”许敬宗看了一眼满地的书籍,“长孙大人也想学太史公司马迁吗!也要以笔为刀,褒贬前朝,诟病后人吗?”“你害怕了吗?”长孙无忌嘲讽着:“老夫就要后人们看看那些蹈舞求生之人是何等的嘴脸!”许敬宗一时无语:“抄家!给我仔细的搜查!”长孙无忌看着书房里转眼间一片狼藉。他仰天长叹起来,“先帝!开开眼吧!”“长孙大人,你害怕吗?”许敬宗得意地看着长孙无忌匍匐在一片片故纸堆上的狼狈样子。“哈哈哈!只要你长孙无忌倒了台,我许敬宗就再也用不着害怕了!”

长孙一门轰然间就这样倒了。“陛下有旨,驸马都尉长孙诠被流放到巂州。”

“陛下,新城公主跪在丹凤门前,恳求面见陛下!”崔德顺看着李治。

“就说朕正在批阅奏章,不见!你跟着朕也有些年头了,难道连这些小事都办不好吗!”

“是。”崔德顺吓得赶紧退出来。

“陛下,请饶过长孙一门吧!请放过长孙诠吧!”暴雨不期而至,新城公主跪在雨中,她像一片浮萍。恍惚中,她回想起与长孙诠分别的一刻:“公主,你要爱惜自己,不要管我。”“驸马!不要带走我的驸马。”

新城公主挣扎着,想去拉住长孙诠的手~~~~~~~~

她昏了过去,暴雨如注。

不久,长孙诠被流放巂州(今四川越西县)。“大人,有一个叫长孙诠的流犯,不服管教,妄图越狱,已经被就地正法了。”狱卒禀报给巂州长史。“也好!我正好要回复给许敬宗大人知道。”“那,大人,犯人的尸首要如何处理?”“就地埋了吧。”巂州长史说道,“这不正是我的一个机会吗?”

第84节:图穷匕见(7)

“陛下,臣已经查明,长孙无忌一案,是由褚遂良,柳奭,韩瑗构扇而成,柳奭仍想潜通宫掖,欲谋行鸠毒,于志宁也是长孙无忌一党的人。”许敬宗得意洋洋地站在大明宫含元殿里首座的位置上,那里大唐宰相的位置。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请陛下决断。”许敬宗慷慨陈词。李勣在一旁沉默寡言。自从长孙无忌倒台,他就更加小心谨慎,对于皇帝家事一概不过问。

“准奏。”李治看着朝堂之上都是自己的肱骨之臣,一个个对自己俯首帖耳。李治顿感到当天子的威严,无可比拟。

“下诏,削去褚遂良的官职与封爵,免去柳奭,韩瑗的名号,罢免于志宁的官职。”

“陛下英明!”群臣匍匐行礼。显庆四年,韩瑗,病逝于流放地振州,死亡并不是他的最后结局,此后因长孙无忌的案子而被开馆验尸。王皇后舅父柳奭被杀于象州。

“公主,你终于醒过来了!”馨儿喜极而泣。新城公主从恍惚中醒了过来,“我这是在哪里?”“公主,我们又回到了大明宫,这还是您从前的卧房;是皇后娘娘安排人给打扫干净的。”

“馨儿扶我起来,我要去巂州。”新城公主摇摇晃晃地要走下床去。

“公主,万万不可。”馨儿扶着公主起来,“公主您的身子刚刚见好,怎么经得起折腾呢?况且,驸马那里我们也要打探好消息,再做道理。”

“也好!”新城公主挣扎着坐下,“你去把上次我给驸马还未做完的衣服拿过来。”

“是。”馨儿怜惜地看着新城公主,新城公主在仔细地缝着衣衫,“公主,还是奴婢来缝吧。”

“不必了。”

“公主,您还是歇一歇吧。”馨儿欲言又止,“公主。”

“馨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公主,驸马殁了。”馨儿哭着跪在地上。

“你说什么?谁殁了?”

“是驸马爷,奴婢听宫里的太监们说长孙诠驸马已经殁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殁了!”

“听说是驸马爷企图越狱,被斩立决。”

新城公主顿觉五雷轰顶。“我知道他们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新城公主欲哭无泪,从此不再梳洗打扮,整日沉默不语。

“公主,陛下赏赐给您西域进贡的珠宝玉器!”王公公提着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新城公主面如石雕。“还好有皇帝哥哥记挂着新城。”新城公主似笑非笑地说。

“陛下也知道公主心里难过。公主还是把前尘往事忘记了吧?!看着公主难过,老奴心里更难过,老奴是看着陛下与公主长大的,知道公主重情重义!可是,在这里容不下这个的。公主您还年轻,要往前看!”

“可是,王公公,我需要的不是金银珠宝。我要我的驸马!我要我的驸马!谁能把他还给我?”新城公主终于抑制不住压在心头的痛苦!她哭了起来。

清晨,武媚从梦中醒来说道:“翠蝶,快扶本宫更衣。”

“是。”

“娘娘,沈太医送来了益母草泽面方与常敷面脂,您是否要用呢?”

“好吧。”武媚用手点了些,涂在手背上,又敷在脸上。

“娘娘,真是越发显得动人了。”翠蝶笑着。

武媚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肌肤如雪,白里透红,状如少女。“翠蝶,也赏你些。”

“谢谢娘娘。”

“别忘了也要送给新城公主些。”

“奴婢记下了。”翠蝶扶着武媚去用早膳。“娘娘,听说新城公主近来蓬头垢面的,经常一个人发呆出神。”

“这也难为她,璧人新寡,怎不叫人断肠!对了,再送些吃食给公主,请她节哀。告诉她本宫有空会去看望她的。”

武媚想起新城公主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大不忍。“陛下是否也已经知道长孙诠殁了吗?”

“陛下已经知晓了,还派上官仪大人去调查此事呢。”

“奥!”武媚隐约感到,李治似乎会对长孙无忌一案有所松动。“陛下项来都是菩萨心肠;只怕会夜长梦多。”

“小福子,去传许敬宗大人前来见本宫。”

“是。”

“娘娘,不好了。陛下下诏要重审长孙无忌一案。”福公公进来禀报。

“真的吗?”

“千真万确。这是崔公公告诉奴才的。”

“看来陛下真的心软了。”武媚心一横,“绝不能放虎归山。”

“去紫宸殿,本宫要去面见陛下。”武媚明白此刻她必须去面见李治。

紫宸殿里,李治正在指导三个儿子写书法。

“父皇,儿臣写完了。"太子李弘说。

“儿臣也写完了。”李贤与李哲异口同声地说。李哲嘴里还流着口水。

李治擦去李哲嘴角的口水,揽他入怀;看着他们个个如同宝贝。李弘出落成翩翩少年,老成持重,模样很像李治;李贤与李哲尚幼,李贤长得清秀极了,眉眼像武媚;李哲长得很胖壮,有些呆头呆脑的。

“大有长进了,弘儿与贤儿的字体像极了你们的祖父太宗皇帝,真是好极了。”

“那,父皇,儿臣的字呢?”李哲天真地看着李治。

“写得像狗爬!”李治看着李哲横三扭四的字体,故意说。

武媚走进来,她看着李治父子他们亲亲热热的,心里也暖洋洋的。

“母后。”李哲跑过来,扑进武媚的怀里。李弘也站在武媚的旁边。李贤却离得她远远的。

“父皇说哲儿的字像狗爬?母后你看呢?”

“母后看那,写得不错了。”武媚不忍心去取笑李哲,李哲自小学东西就比他的两个哥哥慢。李哲笑了。

武媚又去拉李贤的手。李贤却显得很拘谨。“这孩子越发的生分了。”李贤一直都是自从武媚生下他就由姐姐韩国夫人教养的。

“贤儿,过来。”李贤挪动着步子。“母后。”

武媚慈爱地看着他,心想:“不能再由姐姐教养了。否则,我会失去他的。”

“来,让母后看看。”

第85节:初露锋芒(1)

李贤踌躇着走到武媚的身边,武媚拿过他手中的书法,“贤儿的字学的是王羲之的行书,形似而乏神韵,王右军的书法矫若游龙翩若惊鸿。/贤儿还要勤加练习才好。母后那里有虞世南的摹本《兰亭序》,过会子儿让翠蝶尚宫送给你。”

“谢母后。”李贤乐不可支。

“母后,我也要。”李哲急不可耐的说。

“好好,一人一本。”武媚笑着说。

“母后,听说宫里头藏有《兰亭序》真迹,可否呈出来让我们一饱眼福呢?”李弘说道。

“这个倒要问你们的父皇了?”

李治沉吟了一会儿,叹息道:“它已经殉了你们的皇爷爷太宗皇帝了,世间已成绝唱!”太宗皇帝驾崩前,他嘱咐李治把《兰亭序》放进他的棺材。李治遵命,用玉匣装着《兰亭序》藏在了唐太宗的昭陵里。

“《广陵散》绝,《兰亭序》湮没,真乃世间憾事。”大家都在叹息着。

“弘儿贤儿哲儿你们都出去玩吧,母后还有话要秉承为你们的父皇呢!”武媚说。

“儿臣告退。”武媚目送着他们出去,心里有种成就感。“一晃他们都长大成人了。我们却老了,陛下您说是吗?”

“在朕的心中,媚娘永远都是最美的。”李治端详着武媚。“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看着媚娘了。”

“陛下就会拿媚娘开心。”武媚目光闪烁着,“都老夫老妻了还没个正形,叫旁人看了笑话。”

“陛下,这几日头风可好些了吗?”武媚看见李治脸色略微发黄。

“朕服食了媚娘的药好多了。”李治拉着武媚的手。“朕自幼身体羸弱,现在刚到了而立之年,就经常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大唐政务还要让媚娘代劳,代朕批阅奏折,cāo心国事,朕于心不忍。”

“臣妾就算是荆门贫妇也要为自己的丈夫担水劈柴洗衣煮饭料理家务,更何况身为一国之母,臣妾料理国事,就是料理自己的家务!臣妾愿意代陛下批阅奏折,让陛下免受案牍之劳形,让陛下保重龙体,落得逍遥自在。”

李治说:“朕有媚娘,真乃大唐之福。”

“臣妾只盼着陛下龙体安康,那才是臣妾之福大唐之福。到时,我就可以养尊处优,做好我的中宫正位了。”

“朕看了几本媚娘批阅的奏折,处理的恰到好处。朕觉得越来越离不开媚娘了。”

“只怕有一天,朝中的大臣会觉得臣妾料理朝政是牝鸡司晨后宫干政,陛下听信了谣言也会厌弃媚娘的。”

“朕绝不会如此的,媚娘放心好了。”李治笑着说。

“臣妾刚才去见了新城公主,公主她整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心中老大不忍的。”武媚坐在李治的旁边,端起一杯茶。

“长孙诠殁了,新城公主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实在是可怜。”李治无奈的说。

“长孙诠真是个短命的,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殁了呢?陛下可要好好查一查。”

“都是那些底下人妄图邀功请赏,借个由头打死了长孙诠。朕已经让上官仪依照《唐律疏议》处理此事了。”

“也好,总算给公主个交代。长孙诠可是元舅最疼爱的儿子,元舅可曾知道吗?”

“黔州地处偏远,元舅又被羁押,有侍卫看管着,四下里密不透风,他怎么会知道呢?”

“只是,朕总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对待长孙无忌谋逆之案是否处理的过于草率了?!”李治有些动摇了。“毕竟是元舅辅佐朕登上大宝之位的。朕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陛下何须自责。此事都是因为元舅他身负皇恩却有悖皇恩。长孙无忌在一天,那些乱臣贼子就妄图谋逆,朝堂之上就一刻也不得安生。陛下为了江山社稷,决不能有妇人之仁呢!陛下要早做决断。”武媚果决的说。

李治犹豫着,“长孙无忌已经被圈禁起来,难道他还能东山再起吗?不如留他性命,也好让他了此残生吧。”

“陛下!长孙无忌不除,天下难安呢!”武媚看出李治是绝不会处死长孙无忌的。他不愿承担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之名。“让朕再想一想吧。”

武媚不想再此逼迫李治做他不愿做的事情了。“好!那就让许敬宗去办吧。”武媚心想。“总比让陛下为难好得多。”

“陛下,新城公主形单影只的,年纪轻轻的守寡总不是回事。陛下也要为公主在寻一门亲事才好。”

“好,媚娘可有好的人选吗?”

“臣妾看好一人。韦正矩乃先唐朝太子(李建成)家令、彭城郡公韦庆嗣的儿子,属于韦氏的东眷房。此人家世好,人年少英俊,与新城公主甚是匹配。”

“媚娘觉得好,就着手去安排吧。朕也想让新城公主有个好归宿。毕竟她是朕的亲妹妹。”

“那臣妾让人先去新城公主那里去问一下。臣妾去了。”

武媚走出紫宸殿,回到蓬莱殿。“娘娘,许敬宗大人在宫外等候多时了。”小太监进来禀报。

“宣他进来吧。”武媚坐在凤榻上,押了一口茶。许敬宗进来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辞坐。”

“谢娘娘。”

“你们都先下去吧。”武媚遣散了周围的太监宫娥们。翠蝶与福公公站在宫门口,“谁也不许过来。”

武媚密语许敬宗,“此事就要快刀斩乱麻才好。”许敬宗暗暗佩服起武媚,“皇后娘娘做事真的是有大丈夫的决断!只怕大唐的权利要落在皇后娘娘的手里。不过,今后不管是陛下还是皇后执掌大权,只要有我许敬宗的好处,那又如何呢!”

许敬宗离开蓬莱殿,即刻秘密传见袁公瑜,两人耳语片刻。袁公瑜离开长安,直奔黔州而去。

第86节:初露锋芒(2)

秋风瑟瑟秋叶黄,耿耿秋雨落秋窗。

已知秋雁萧萧去,那堪秋夜更凄凉。

秋风飘来还复去,惊破秋窗秋梦绿。

抱得秋情对独眠,自问秋屏移泪烛。

秋烛摇摇落红泪,独照空屋寂寞人。

谁家秋院独徘徊,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耐秋风意,秋风秋雨秋雁急。

连宵脉脉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

寒烟深深锁庭院,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点点滴滴到天明。

新城公主看着窗外,秋风萧瑟,秋雨更是声声刺痛她的心房。她不自觉地吟起一首《秋风秋雨词》来。

新城公主的寝宫里弥漫着药香味,馨儿正在摇着一把蒲扇,给新城公主熬着药。新城公主不停地咳嗽着,嘴脚边,竟咳出血来,脸色苍白,形容消瘦。她轻轻擦去血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公主,您还是歇歇吧,不要再吟诗了。”馨儿走过去,扶起倚在湘妃榻上的新城公主。

“药煎好了。”馨儿端着药碗,“公主您就喝些吧。”新城公主摇摇头,痛苦地咳嗽着。“我这是心病,这些药哪能医不好的呢?好妹妹,你还是省些力气吧。我只求速死。”

“公主!”馨儿哭着说,“您何必糟蹋自个儿的身子呢!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如其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还不如随了驸马去的好。到了yīn曹地府,生生死死,我们也好有个依靠呢。”新城公主一脸凄然。

“公主,您才二十岁呀,凡事可不能往哪短路上想呢。您可是大唐地公主——就算陛下与皇后娘娘他们也不会舍得您的。昨个儿,皇后娘娘还潜宫里的翠蝶尚宫还给公主您问安呢。听翠蝶尚宫的话语,皇后娘娘还要为您指婚呢,好像是长安城南韦家韦正矩,这也是一等一地大户,而且这个韦正矩也是一表人才,公主您也要~~~~~~”

“什么指婚?又是指婚!他们何曾顾忌过我的死活呢?!我算什么大唐的公主呢?不过是他们奖赏给大臣们的一件物件而已。”新城公主先是被许配给魏征的长子魏叔玉,后来因为魏征受到李承乾谋反之事的株连,太宗皇帝李世民便罢去了新城公主嫁给魏叔玉一事;并再把新城公主嫁给长孙诠。新城公主急切地说:“这次他们又要把我嫁给韦正矩吗?可我怎么能忘记长孙诠呢?我心里只有他。”

“想想自己生下来便没了娘;好不容易嫁给了长孙诠,我终于得到了可心的人。可是他们还是不肯让我安生吗!”新城公主悲愤不已。“现在,我好想去看看长孙诠,哪怕是他的坟墓也好!”

“公主这种话今后可不能再说了,现在人多眼砸的,传扬出去可是不利的。公主,您还是喝药吧。”

“我喝,好苦啊。”新城公主喝了一点又吐了出来。

秋雨下的蓬莱殿里,灯火通明,武媚正在埋头批阅奏章,案牍如山。“娘娘,夜深了,您还是歇息一会儿,用些茶点吧。”武媚摆摆手。翠蝶无语,退到一旁小心伺候着。

“这帮自以为是的大臣竟把手伸到本宫的后宫里头了!”武媚读到上官仪写得一篇表文。“昔日高祖太宗皇帝陛下,后宫尚且佳丽三千,嗣子无数;而当今陛下后宫多年空虚,陛下只是专宠皇后一人,陛下膝下只有区区七位皇子,望陛下广采秀女,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武媚眉头一簇,“看来有人开始嫌弃本宫了。”“娘娘何必为此等庸事烦恼呢?”翠蝶说。

武媚微微一笑,“本宫给太宗皇帝当侍女时,见过先皇从谏如流的气度,那才是一代明君所为。今日之事,何足挂齿呢?那就让他们说去吧。”

武媚拿起朱批小笔写道:“自古后宫妻妾成群,皇帝流连于烟花草树之间,荒于政事,沉迷酒色,于国于民何益?况且当今陛下身体羸弱,更要远离酒色。不准。”

“这群男人哪里懂得后宫女人的痛苦呢?皇后,四妃,九嫔,九婕妤,四美人,五才人,另有三班各二十七位御女为宫内八十一命妇,女人争宠,外戚成群,前朝干政的过多!陛下圣体更是难以消受。本宫早就想好要改革后宫体制,改为女官制,裁撤人数,四妃改为二妃,九嫔改为四嫔,其他人另行安排,皇妃改名襄德,四嫔改为劝义,本宫要辅佐陛下,其他妃嫔也要共同协助陛下理政。拟旨下去吧。”

“娘娘真是英明。”翠蝶赞不绝口。

“好了。本宫真是有些饿了,盛些点心上来吧。”武媚放下手中的奏章。

“娘娘,您先要些冰糖紫米粥吧。”翠蝶吩咐厨房把煨好的粥端上来。

武媚喝了几口,又开始批阅起来。

“娘娘,许敬宗大人求见。”小太监禀报说。

“传他进来。”武媚说。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许敬宗行礼。

“平身。”

“娘娘,长孙无忌今日畏罪自杀了。”许敬宗说。许敬宗派大理寺袁公瑜前往黔州,逼迫长孙无忌自杀。

“泰极否来,长孙无忌果真自裁了。从此,关陇豪强之势就可以被彻底清除干净了。从此我大唐可以打破门第之见,唯才是举,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许敬宗猛然感到武媚的强大,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竟有像太宗皇帝李世民一般的博大的xiōng怀。

“本宫还要重新修订《氏族志》,否定士族门阀政治,让有才能者任用官职,为国家效力。”武媚踌躇满志。

“皇后娘娘英明。”许敬宗心悦诚服。

“本宫还要调李义府还朝,由许大人你与他一起负责修订《氏族志》。”

第87节:宫锁心欲(1)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上官仪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跑进紫宸殿。

“大人稍等片刻,陛下还未更衣呢。”王伏胜上前阻拦着上官仪。“请公公快去通报。”上官仪如热锅上的蚂蚁。

李治正拥抱着韩国夫人在龙榻上酣睡。自从皇后武媚帮他协理政事以来,李治便从一天一早朝改为三天一早朝了。这样他就可以享受一个又一个慵懒的早晨了。

朝臣代漏五更寒,作为一国之君也要四更从大内走到前朝早朝。这种繁重的工作,对于身体羸弱的李治坐在龙椅上,要端正威严的坐着,一丝不苟的,时间长了,头晕眼花,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陛下。”王伏胜踱着步子,轻手轻脚地走进寝室。他低着头,弓着身子,生怕惊扰了李治的春梦。王伏胜轻轻地禀报着。

“陛下,陛下。”

李治还在温柔乡中沉睡着。“陛下,您要醒了。”韩国夫人已经醒了,她披着纱衣,酥xiōng半露,伏在李治的身上,抚摸着李治的脸庞,李治就像个贪睡地孩子一般。“别闹,朕还要再睡会儿。”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上官仪顾不得体面大声说。

“谁在那里大声喧哗?”李治不悦。

“是臣上官仪,长孙无忌大人上吊自杀了。”

李治惊起,“元舅大人不是在黔州待得好端端地吗!怎么会突然自杀呢?”李治急忙穿上衣冠,走出寝宫。韩国夫人悄悄地伏在窗纱上倾听着。李治看见窗纱上的人影。他心生疑惑,一边对上官仪说:“这等事情何来烦朕。”又一边让王伏胜带着上官仪去武德殿等候。李治随后就到。

“长孙无忌大人的确是自裁了。”上官仪跪着禀报,“黔州传来邸报说是畏罪自杀。”

“朕本打算再派人前去审理元舅谋反之事,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李治有些伤心。李治虽然不喜欢长孙无忌的飞扬跋扈,但是也不希望自己的亲舅舅就这样死去。

“陛下难道不觉得此中有些蹊跷吗?”上官仪小心地提醒。

李治心知肚明,“你认为是他会自杀吗?”

“臣只觉得长孙无忌大人本性高傲,绝不会这般轻易畏罪自裁的。”上官仪老老实实地回答。

“朕明白。”李治黯然地说,“既然其人已死就给他些体面,传旨下去把他葬在昭陵侍奉先帝吧。”

“是陛下。”上官仪领旨退了下来。李治依在龙椅上,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

李治知道一定是皇后武媚嫁他人之手所为。此刻,他突然有一丝不安之感。“现在后宫之中皇后独大,媚娘会不会是另一个吕后呢?不管怎样大唐的权利都是我李家的,决不能容得他人谋朝篡位!”他心生计策,“朕要宣布让太子弘儿代朕监国。”

李治回到紫宸殿,韩国夫人正在等待着他一起用早膳。“陛下。”元顺温柔地扶着李治坐下,给李治端上一碗桂圆莲子粥来。李治喝了一口,便放下了。“陛下可有什么心事吗?”

李治无语。“陛下难道会不能相信臣妾的心吗?我不是皇后娘娘,她有颗强悍的内心,有着强烈地权利欲;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没有一点野心,只希望能与陛下一起厮守到老。”元顺温柔如水的说。

李治拥抱着韩国夫人,把深深地头埋在元顺的xiōng口。“在这宫里头,有时朕真是孤独的很,虽然朕也有三宫六院,但是朕还是感到怕极了。从前朕害怕长孙无忌篡位,现在朕更害怕媚娘会背叛朕,朕难道是如此无用吗?”

元顺沉默了一会儿,说:“陛下可知道皇后娘娘小时候的事情吗?”

“小的时候,母亲在我过生日的时候给我一个碧玉簪子,我喜欢的不得了,媚娘她也喜欢得不得了。媚娘她来问我要,我没有给她。她就哭闹不止。不得已我给了她,她却把它摔得粉碎。她说:“是别人喜欢过的东西,我得到了也不再喜欢了,宁可毁掉。”我这样说就是要陛下提防着些,别因小失大,误了国事。”

“朕已经知晓了。”李治说,“朕会挟制皇后的。来,我们一起用膳吧。今后,朕要给你名分;把你堂堂正正地留在朕的身边。”李治拉着韩国夫人重新坐下。元顺幸福地笑着,“陛下要真的赐给臣妾名分吗?”

“君无戏言。”

韩国夫人含着娇羞,“陛下打算赐给臣妾何等宫位呢?”

“你想要什么朕就准什么!”

“臣妾想做乐妃!”

“作朕身边的最快乐的爱妃!”

“谢陛下。”韩国夫人梦寐以求。

崔德顺低着头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李治用完膳。自从王伏胜公公重新回到紫宸殿,李治更加信任王伏胜了。崔公公心里一直很不服气。

“与朕一起去看看弘儿吧。”李治与韩国夫人携手走出紫宸殿,后面跟着王伏胜等人。崔公公看宫里无人便出去了。

蓬莱殿外,“快放我进去,老奴要叩见皇后娘娘。”

第88节:宫锁心欲(2)

李治送走韩国夫人,回到紫宸殿。他的屁股还没坐热,就看见崔德顺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请皇后娘娘进来!”

“陛下,皇后娘娘正跪在殿外呢!”崔德顺诚惶诚恐地说。

“跪在殿外?!”李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为何要跪在殿外呢?”李治走出内殿,只看见武媚头上除去朱钗,披着头发,身穿着粗布下人的衣服,跪在地上,嘴里口口声声地说:“臣妾的管教后宫无方,请陛下治臣妾的失职之罪!”

李治听得更加不明白。“媚娘,这是为何?你何罪之有呢!还不快扶皇后娘娘起身!”李治命令翠蝶扶起武媚来。武媚摇手阻止。“陛下!”

武媚伏在地上边拜边泣边说:“陛下,臣妾身为皇后,管理无方,致使有人**后宫,与别人私通,臣妾却无力阻止。身为皇后,臣妾实在有愧于皇后的职责,请陛下治罪。”

李治有些面红耳赤,说:“他——是谁?媚娘,你还是起来说话吧!”

“不,陛下。臣妾还有话说。”武媚斩钉截铁地说,“臣妾有罪,作为妻子,看着自己的丈夫成为不思进取,yín乐无度,却听之任之,有负于妻子的职责,请陛下治罪!”

“臣妾有罪,身为姊妹,竟然放纵自己的姐姐勾搭自己的丈夫,为其苟且之事,失了姊妹的亲情,请陛下治罪!”

“媚娘,你还是起来吧。”李治额头上冒出汗来,“媚娘无罪。媚娘可以按照宫规,按照《唐律》处理此事。”

“陛下英明,媚娘谢陛下。”武媚再次拜谢后,翠蝶她们忙扶着武媚起身,挽起头发,插上朱钗,披上斗篷。

“送你们的娘娘回宫去吧。”李治感到无言以对,转身走进紫宸殿。

翠蝶扶着武媚登上凤辇,回到蓬莱殿。“娘娘,您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吧。娘娘你怎么哭了!”武媚摇摇头。

武媚含着泪水,“是我做错了吗!?我给了你荣华,我给了你富贵,是我把你从一个孤苦无依的寡妇领进这大唐的深宫,过上人上人的日子。你还不满足吗,为什么还要来伤害我!”

“娘娘,您不要伤心了。”翠蝶看见武媚是这般脆弱的哭泣。

“本宫不是伤心,而是哀若心碎。连本宫的亲姐姐也要背叛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赖呢!”

“娘娘,您不要哭坏了身子。”

“摆驾钟粹宫。”武媚擦去眼角的泪水。

“是,小福子快去准备。”翠蝶看着武媚,此刻她的心里也生出无限同情,武媚在翠蝶的眼中一直是坚强的,作为一个女人谁又希望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呢?

韩国夫人正在菱花镜前仔细地用螺子黛描着眉,她正在等待李治的宣召。宫门猛然地敞开了,武媚站在门口,武元顺惊得一抬头,看见武媚脸色如霜,冰冷冷地。武媚一步一步踏进来。元顺感到一股寒气涌进来。

“姐姐正在梳妆吗?”武媚似笑非笑的说。

“皇后,你怎么来了?”

“这里,我难道不能来吗?”

“姐姐真是好兴致呀!用得竟是螺子黛;女为悦己者容,姐姐在为谁梳妆呢?”武媚拿起一支螺子黛,又把它扔在地上。“这个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用得起的!”

“我在~~~~~”

“你在等他吗?”

“妹妹在开玩笑嘛?我一个寡妇,又有何人可等吗?”韩国夫人笑的很尴尬。

“哈哈哈!真得没人可等吗?一个寡妇难免寂寞,这个我懂得。姐姐,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

“皇后,你要送我去哪里?”韩国夫人心中颤抖着。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武媚一针见血地说,“这里不再适合你了。”

“不,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难道你还想赖在大明宫里吗?让皇帝册封你为乐妃或者是取代我当上皇后!?”

“不。皇后娘娘,我只想能够得到陛下的爱;我也害怕孤独呀,我也盼望有人能疼我爱我。皇后妹妹,让我留下吧,我绝不会与你争宠的,我们可以像娥皇与女英姐妹俩一样一起侍奉陛下。”

“娥皇与女英?哼,哼,哼,本宫不是娥皇,更没有女英那样的好姐妹。收拾一下,走吧!如果不是念在同胞姐妹的份上,你的下场就会跟王氏、萧氏一样,还让你活着就该知足了吧!”武媚头也不回地走出钟粹宫。

“小福子,安排车马送韩国夫人!”

“是。”小福子说着,“韩国夫人,您请吧!”

武元顺凄然,她大哭起来,“我活不成了!皇后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陛下,您快些来救我呀。我真的不想走。”

“福公公,你容我去收拾一下。”韩国夫人泪眼婆娑着。“好,希望夫人能快些。”

“好!就快了。”韩国夫人走进内室。“我该怎么办呢?如今被皇后赶出大明宫,从此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世人呢?罢罢罢,都是自己做得孽,只有自己去承受了。”她拿出一根白练,挂在房梁上。

“夫人,您准备好了吗?要出宫了。”福公公问道。他正纳着罕,“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他走进去一看,惊出一身冷汗,“不好了,韩国夫人自尽了。”他看见武元顺挂在房梁上,他大叫着,其他宫女都吓得也跑了进来。“快去传御医。”他们把韩国夫人解了下来。人已经没了气息。

“韩国夫人殁了!快去告知皇后娘娘。”

第89节:宫锁心欲(3)

“皇后娘娘,韩国夫人殁了!”小福子狼狈地跑到武媚的凤辇前,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说。/

皇后武媚坐在凤辇上,一时之间感到五雷轰顶,她强忍着泪水说:“刚才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都是奴才该死,没能看住贺兰夫人;她一时想不开,自尽了。求娘娘治奴才的死罪。”

“你起来吧,摆驾钟粹宫。”武媚悲愤地说。

武媚除下珠钗,穿上素服,忐忑不安地走进钟粹宫,看见宫里已经扯起了白色的幔帐,韩国夫人面色如生一般,躺在榻上。武媚走到韩国夫人的尸体旁边说:“姐姐,本宫并没有想去要你的性命,本宫只是想让你自觉出宫,离开皇上,离开大明宫,为什么她要这么想不开的自寻短见呢?你这样做不是陷本宫于不仁不义吗?!”

“娘娘,您要节哀呀!”翠蝶在一旁劝道,“死有时对一个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呀?韩国夫人活着夹在您与陛下中间想想也是难过,不如早登极乐。奴婢这就安排感业寺的仲尼来这里为她祈祷。”

“好吧!葬礼一定要给她办得风风光光地,也算是本宫与她姐妹一场。”武媚哀哀欲绝。“只是荣国夫人那里,翠蝶你也要去好生安慰一番吧。”

“送娘娘回宫吧。”翠蝶扶着武媚登上凤辇,然后安排其他宫女太监布置灵堂,再去荣国夫人府去报丧。荣国夫人听了噩耗,急忙领着韩国夫人的两个孩子贺兰敏之与贺兰画之进宫。贺兰敏之已经有十八岁了,画之十六岁了,两个孩子都生的极好,贺兰敏之还被冠以长安才俊之首的美誉。一家人守着荣国夫人的灵位哀哀欲绝。

“荣国夫人,陛下到了!”小太监进来通报。

只见李治形容憔悴地走进来,李治想去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这样难免有失自己的身份,只能强忍着。他悲恸地说:“朕一早上朝前看她还好好的,没想到退朝后她竟然就身亡了,怎么会这样突然?”

荣国夫人听了更加痛哭不已;敏之听完,只是号哭而没有响应;画之瞪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看着李治,闪着清冷地双眸,她心想:“我知道一定是武皇后害了我的母亲,我一定要报仇!”李治擦干眼泪,猛然看见画之,披着一身孝,要想俏一身孝,却显得格外美丽。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正巧与贺兰画之的目光相对。李治急忙躲避。画之却感到无比欣喜,“陛下原来如此胆怯!他一定是喜欢上我了。”

“宣旨下去,册封先韩国夫人为郑国夫人,以正一品夫人之礼下葬吧!”李治说道。

“谢陛下!”荣国夫人携着贺兰敏之画之谢礼。

武媚躺在凤榻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可以对待王皇后与萧淑妃心狠手辣,却不想对待自己的亲姐姐也如此。

“皇后娘娘,荣国夫人觐见。”武媚擦去眼泪。荣国夫人步履蹒跚地走进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之间,她仿佛苍老了许多。

“元华,元顺她究竟是为何而死?”

“母亲。”武媚说,“我跟本不想姐姐死,只是希望她能够自觉出宫,为什么她要这么想不开的自寻短见?我最难过,除了姐姐的死,还有就是没想到连我最亲的人都要背叛我,到底这世上还有谁是永久值得信赖的。这宫里的亲情竟比纸还薄吗?”武媚悲痛着。

荣国夫人此刻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那就让你姐姐安安稳稳的走吧!”

“母亲,我身为皇后,本想让我们的家族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却不想他们一个一个地只会伤害我们。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元华,你没有错!错的只是他们,都是罪孽呀!”

“母亲,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敏之与画之这两个孩子,他们会不会疑心是我害死了他们的母亲呢?”

“不会的。我会向他们解释的!”

“我想让贺兰敏之做我们武氏的后嗣,并让他改姓武吧,继承周国公的爵位。这样我们武家也好广大门楣,后继有人。传旨下去武敏之加封弘文馆学士,散骑常侍。”

“是,娘娘。”福公公答复。

“这个好!敏之这孩子,生的俊美,又富有才气,作我们武氏的后人再好不过了。”荣国夫人一向非常喜欢这个外孙,视若己出。

“只是,敏之行为有些轻佻,母亲要严加管束切莫惯坏了他才好!我可是听到他的不少花边新闻呢。”武媚嘱咐道。

“老身明白。”

“画之呢,我就接进宫来,好生抚养,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

“陛下有旨,封贺兰氏为魏国夫人,即刻进宫。”王伏胜走进荣国夫人府宣旨。

贺兰画之兴高采烈地等上马车,大明宫在前方等候着她。

韩国夫人的死讯慢慢地在大明宫的上方天空中消散了,一桩流言却在宫里悄悄地流传起来,“是皇后娘娘用凌娟绞杀了韩国夫人!”

“为什么呢?”

“因为韩国夫人就是潞王李贤的生母!皇后娘娘要杀人灭口。”

“真的吗?”

第90节:美人心计(1)

大明宫的甬道上,还有些未消融的积雪;雪后的天空更加苍白,越发清冷冷地。几位小太监在那里忙着扫雪,不时冻得搓着手。两个女婢子走在微滑的甬道上,悄悄地议论着韩国夫人的蹊跷的死讯,她们越谈越觉得心惊胆颤又意犹未尽。她们只顾着交头接耳,却忘了看路,不小心地冲撞了一行队伍。“大胆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于冲撞皇后娘娘的凤驾!”领头的福公公呵斥道。这两个婢子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仿佛是撞见了鬼,跪在雪道上,把手中的托盘里的绢花与珠钗抖落了一地。

“把这两个不长进的奴才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福公公发号施令。

“求公公饶命!”

“且慢动手。刚才,你们在谈些什么如此入神?”武媚头上裹着狐狸毛的皮帽子从马车的车窗中探出头来,她戴着手套,手中捧着一只紫金暖炉。她看着地上散落的各色物件,又盯着这两个婢子的脸。

“皇后娘娘,我们只是在闲聊呢。”一个婢子掩饰着。

“那就说来本宫好也听一听。”

“奴婢不敢说!”另一个婢子慌了神。

“说吧,但说无妨。”武媚执意要听。翠蝶扶着武媚走下车。

“宫里传说是娘娘您亲手杀害了韩国夫人。”

“一派胡言。”福公公怒不可遏,“拉下去掌嘴。”

武媚却哈哈大笑,“真是有趣。”她笑得坦坦荡荡地,却让周围的太监宫女们慌得六神无主,“娘娘饶命!我们也是猪油蒙了心,跟着乱嚼舌根子。”那两个婢子不敢抬头面对武媚。

“抬起头来;本宫不会往心里去的。他们还说些什么?”武媚饶有兴趣。

“他们还说韩国夫人是潞王的生母~~~~~~”婢子吞吞吐吐地说。

“这更是奇事一桩!”

“娘娘,您切不可往心里去。这些奴才们就是欠打;那就让老奴去结果了她们!”福公公发怒地说。

“算了,饶了她们。”武媚摆摆手。

“娘娘,您怎么能随便放过她们呢?这不是助长了她们的嚣张气焰呢。”福公公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本宫难道要抓住一个处死一个吗?”武媚宽容地说。

“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婢子磕头谢恩。

“你们刚才捧着些粉粉绿绿的东西是往那一宫去的?”

“回禀娘娘,这是掖庭令给新城公主准备的些嫁妆样式,让奴婢给公主过目的。”

“好了,下去吧。”武媚挥挥手。

“记住,没事多做活少学着嚼舌根子!皇后连你们的狗命都可以饶恕,怎么会伤害到韩国夫人呢?那可是皇后的亲姐姐。”翠蝶平和地说。

“奴婢知道了。”婢子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千恩万谢地起身走了。

“原来是新城公主要出阁了,本宫这会子琐事缠身到给忘记了。”武媚说。“我们去新城公主那里去瞧瞧,看她还缺些什么,也好添置一番,别委屈了她。”

翠蝶扶着武媚重新登上马车。放下车帘,翠蝶问道:“娘娘,您不觉得这些谣言来的如此蹊跷吗?”

“本宫也觉得不是空穴来风。看来,有人要故意中伤我,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刚才我才要放过这两个婢子,以免打草惊蛇。”武媚感到宫中有一股势力正在蠢蠢欲动。

“对了,新城公主何时出阁呢?”

“回娘娘,是这月的月底。”

“是呀,宫里很长时间没有热热闹闹的了!真是该热闹一番了。”武媚有些惆怅。

“娘娘,马上就要经过紫宸殿了,您还要过去看望陛下吗?”翠蝶问道,“陛下可是有段日子没来咱们蓬莱殿了。”

“那就去看看吧。”武媚叹息道。

福公公停下马车,刚要走进紫宸殿去通报一声。“皇后娘娘驾到。”只见,宫门口的小黄门太监说:“您来得不巧。陛下刚才去了梅海赏红梅去了。”

“陛下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吗?”武媚问道。

“回娘娘,陛下谁也不让跟着,说是去散散心。”小黄门说。

武媚心中一沉,“阿治对于元顺的死还在耿耿于怀,他在怨恨于我呀!我该怎样作重新得到陛下的心呢?”武媚彷徨不已。只听得一个东宫里的小太监飞一般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皇后娘娘,不得了了,太子爷突然昏倒了。”

吓得武媚六神无主,“快去东宫看望太子!”

第91节:美人心计(2)

“弘儿,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能吓唬母后呀。武媚握着他的手,太子李弘脸色苍白躺在榻上,心如刀绞,“去传太医了吗?”武媚一向都知道李弘自小身体就羸弱,这一点像极了李氏皇族的先人们,多不长寿。李弘已经醒过来了,他说:“母后,不要为儿臣担心。”

“几天不见太子,怎么消瘦如此!”翠蝶尚宫怜惜地说,“我去安排些燕窝羹给太子吧。”武媚应允。

“已经去传沈太医了。”李弘的贴身太监小乐回答说,他惊恐地看着武皇后。

“太子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昏倒呢?定是你们这帮奴才平时侍候得不得力。”武媚生气地说。

“沈南太医到了。”沈南疾步走进来,行礼,“微臣来迟了,请皇后娘娘见罪。”

“快些看看太子吧。”武媚允他平身。

沈南诊脉,见李弘脉相浮而无力;再测一下他的额头,发热。便问小乐:“太子近来饮食起居如何?”

“太子爷他经常乏力,疲劳,心烦意乱,食欲较差。”沈南思索了片刻。

“你这个大胆地奴才为何不早告知本宫呢?”武媚厉声说。“母后不要责难小乐,都是儿臣的主意。”

“禀报娘娘,是太子爷不让奴才说。”小乐抽泣着,“自从陛下让太子监国以来,太子爷事事都要亲历亲为,事事要强,自己不舒服也强忍着。几次奴才要禀报娘娘,都被太子爷训了回来。”

“看来,弘儿的个性真是像极了本宫,诸事要强,宁愿自苦,也不肯让别人给分担一点。”武媚想着更是心疼了。她擦着眼泪。“真是个傻孩子!”

“沈太医,太子的病情如何呢?”

“请娘娘秉退左右。”

武媚说:“你们先下去吧。”太监宫女一应退下。武媚起身走出内室,沈南才敢开口。

“述微辰直言,是瘵病。”

“什么是瘵病?!”武媚惶恐不安。

“就是肺痨!”沈南轻声说,却一字一句地扎在武媚的心头。

“肺痨!可有药克制吗?”

“这?!肺痨乃天下奇病,目前无药可救。不过,太子爷正值青春年少,医治此病尚有一线生机。”

“本宫命令你就算用尽天下奇药也要治好太子的病!否则,本宫就要拿你是问!”

“微臣领旨,微臣尽力!”

“切不可张扬出去。”武媚吩咐说。

“微臣明白。”

“下去吧。”

武媚又走回内室,对李弘说:“弘儿,太医说你的病已无大碍,今后要多静养些。监国的大任还是交给母后处理吧。”

“母后,我可以的。”李弘坚持说,“现在,父皇体弱,母后本应管理后宫,却在前朝处理政务,儿臣作为大唐未来的储君,怎能袖手旁观呢?况且,朝中大臣已有对母后理政之事多有怨言,母后还是避嫌的好。”

武媚笑着说:“好了,等到弘儿能顶天立地的时候,母后自然会养尊处优颐养天年的。方才,翠蝶尚宫为你炖了燕窝羹还是趁热喝了,养好身体最要紧。”

“皇后娘娘,奴婢来喂给太子吃吧。”翠蝶说。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武媚扶着李弘坐起来,一勺勺喂给他吃。

“今后,东宫里太子的药就由翠蝶尚宫煎好了送过来吧。”武媚再扶着李弘躺好,盖上被子,才离去。

“太子爷,杨诗琪小姐来看您了。”小乐跑进来说。李弘脸上泛起红晕。“她怎么来了?快去请来。”

武媚心事沉沉,她坐在凤辇上心里默默祈祷:“本宫虽然已经有了弘儿贤儿显儿旭伦(旦儿)四个儿子,但是本宫最喜欢弘儿。他是本宫第一个孩子,他给本宫带来了人生的希望。本宫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本宫知道那种痛苦的滋味,本宫决不能失去另一个的。我一定要救他,哪怕是折损了我的寿命也好,大慈大悲的菩萨。”

“翠蝶,陪着本宫去隆福宫吧,本宫要去礼佛。”

“是。”

“陛下,去了梅海还未还来吗?”武媚忽然想起来。“是。”翠蝶与小福子答应着。

“小福子,你去瞧一瞧吧。去请陛下早些回来,就说本宫有要事商量。”

梅海里,红梅朵朵盛开,一群舞姬正在那里翩翩起舞。李治穿过梅丛,走过去在旁边看的入神。舞姬的中间围着一位红衣女子。舞姬个个姿色超群,若比起中间领舞的红衣女子起来,却又逊色许多。

第92节:美人心计(3)

那红衣舞者舞步轻逸,含情脉脉,若落花飘零在水面上;忽然,舞步若飞花逐残雪般,由慢变快,飞速旋转,衣袖翩翩;再猛然间,红衣舞者舞步又嘎然而止,只有衣袖在轻轻飘舞,似弱柳扶风;李治以为一舞即毕时,舞者的水袖飘然骤动,若水波轮动,龙女踏波,若惊涛拍岸,神龙游动,若春风化雨,春雷阵阵。/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李治看的叹为观止。“好个飞天舞!真是一舞倾人城,二舞倾人国!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众舞姬舞罢,才发现竟是皇帝李治在一旁观舞,她们真是又惊又喜,急忙低下眉头给李治行礼。“陛下万福!”李治仔细端详着那红衣舞者,才发现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李治走向前,微笑着说:“起来下去领赏吧。”唯独留下那位红衣女子,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只觉得眉眼像武媚也有些像韩国夫人元顺。那位红衣女子竟然笑起来:“姨夫,我是画之呀。”

李治豁然开朗,“竟是魏国夫人。”他潸然而笑,有些难为情,转身要走。

画之微笑着轻柔地说:“陛下,你真的要走吗?难道是画之长得丑陋,不似皇后姨娘美貌吗?”

李治摇摇头,揉着额头。“朕只是有些累了,走了许多路,现在口也渴了。”

“陛下可是累了,前面就是臣妾的钟粹宫,请陛下移步。”画之向前扶着李治,“臣妾那里有上等的好茶。”李治很自然地握着贺兰画之的手,一股心动怦然心动,涌遍全身。贺兰画之会心的笑了。

李治走进钟粹宫,一景一物是那么的亲切,流淌着熟悉地气息,当日韩国夫人的一颦一笑再次回闪在脑海。李治心里泛起涟漪。“这里是亡母的故居。臣妾进宫后,就喜欢上这里的一草一木,于是禀明皇后姨娘,搬来了这里居住。”贺兰画之捧起香茶屈膝奉给李治。一股奇香扑鼻而来,似茶香又像芳草的淡雅。李治不觉神往。

李治喝了一口香茗,沁人心脾,“这是什么茶?”

“千红一窟。”

“千红一窟?”李治觉得有些古怪。天渐渐暗了下来。

“是臣妾贪玩用春天的白牡丹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芙蓉冬天的白梅花四种花蕊烹制而成的,故称此名。”贺兰画之边说,便吩咐奴婢点灯。“陛下可愿意在臣妾这里用晚膳吗?”

李治应允。不一会儿,贺兰画之就去了小厨房。再一会儿,她回来,几个奴婢捧着食盒进来。打开食盒,凤凰胎,麻香鸡,松花青鲮,金华香酥脆,再配上一壶六果浆。李治顿觉得一道道菜肴色香味俱佳。贺兰画之摆上桌,“请陛下慢用。”她站在一旁侍候着李治饮食,就迁了其他奴婢出去。李治胃口大开,赞不绝口。“陛下爱吃吗?”画之微笑着给李治斟酒。

“这些做菜的手艺都似韩国夫人的真传吧。”李治喝了些酒看着贺兰画之,眼里顿时觉得画之俏丽无比,画之兼有武媚的妩媚与韩国夫人的温柔。酒不醉人人自醉。李治拉着画之,“一同坐下用膳吧。”画之并不拒绝,欣然坐在李治的身旁,一同饮酒。

“陛下喜欢画之吗?”画之娇声问道。

“朕喜欢。”李治平日酒量可以,今日几杯酒下肚,却总觉得有些把持不住了,心猿意马。他抚摸着画之的玉手,拉她入怀。画之半推半就,“陛下,臣妾还是处子呢!”说完,就靠在李治的怀里,李治越看觉得眼前的画之那是曾经的武媚,豆蔻年华,惹人喜爱。

“陛下可是真得喜欢画之吗?”

“朕可是天子,一言九鼎。”

“陛下,皇后姨娘平时也对陛下如此温柔吗?”画之突然问起。

“她曾经很温柔,可是现在对朕越来越冷淡了。她就知道处理朝中大事~~~~~”李治有些惆怅地说,“朕一直就害怕孤独,朕也盼着有人陪伴。”

“那还是画之来陪伴陛下吧,画之愿意一直陪着陛下。”画之与李治热吻起来,两唇交接在一起。

李治恍惚起来,他仿佛还是当日少年热吻着武媚,他热切的回吻着贺兰画之。他抱起贺兰画之,走进内室,纱帘一重重落下。掩映着鸳鸯戏水,巫山**。

李治急不可耐的除去画之的衣衫,然后试探着进入她的身体。画之含着娇羞,轻轻地呻吟着。那一刻,李治已经辨不清谁是武媚谁是画之了。只觉得神魂颠倒,天上人间。

贺兰画之得意地笑着,她没有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李治轻而易举地进入她的怀中。虽然,他是陛下,是武媚皇后的丈夫,是自己的姨夫,还是个老男人,此刻那都算什么呢?

“我的第一步计划实现了,武媚武皇后你就等待着我吧!我会血债血偿的。”

第93节:美人心计(4)

隆福宫里佛光闪闪,宝烛摇绕,檀香邈邈。“阿弥陀佛,信女武媚祈求我佛慈悲为怀,可怜可怜我的弘儿,为他福有一生,无灾无难。信女武媚宁可自己减福减寿~~~~~~”武媚手里握着白玉佛珠,跪在隆福宫的佛像前,虔诚的祈祷着。她在佛像前是那么的渺小,烛光耀在她的脸庞,显得慈祥宁和。

福公公从梅海回来,低着头走进隆福宫,他看见武皇后正在礼佛,欲言又止,他抬起眼睛看着翠蝶,仿佛要有话说。翠蝶意识他秉人间语,两个人悄悄地走出佛堂。福公公伏在翠蝶耳旁说着:“此事是否要告知皇后娘娘知道呢?”翠蝶听了一脸的惊讶,她心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是等娘娘礼完佛再禀报不迟。”尔后,她走回佛堂,看见武媚已经祈祷完毕,这才提醒武媚,“皇后娘娘,小福子回来了,正等着娘娘呢。”翠蝶扶着武媚起来。

“让他进来回话吧。”小福子谨慎地走进来。

“小福子,见到陛下了吗?陛下现在回宫了吗?”武媚问。

“奴才不敢说。”小福子低着头。

“说吧,本宫恕你无罪。”武媚疑惑地看着福公公,“平日里,说起话来狐假虎威张牙舞爪,怎么今日倒乖巧地像一只猫儿!”

“娘娘,奴才去梅海找寻陛下,没看到陛下;不过听看园子的老奴说,看见陛下与魏国夫人在一起游园,然后一起去了钟粹宫,用了晚膳~~~~~~”

“再后来呢?”武媚问道,声音平和里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

“陛下现在留在钟粹宫里安寝。”

“什么?”

武媚心中一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当日武媚还是昭仪,姐姐韩国夫人暗地里抢夺李治的爱,自己要面对着王皇后与萧淑妃的明枪暗箭,只得一忍再忍,对李治与武元顺的暧昧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此留下大错。今日,此情此景又要重复吗?

她手中的白玉佛珠在转动着,忽的线断了,大珠小珠落玉盘,洒在地板上,错落有声。

“好——好——好!她贺兰画之到底想做些什么呢?也学她的母亲来个故技重施,本宫倒要看看这出好戏怎么收场?!”武媚冷漠地说着,寒气逼人。“本宫真是弄巧成拙!好心好意接她进宫,倒落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娘娘,怒气伤身呀。”翠蝶尚宫伏在地上捡拾着颗颗玉珠子有些惋惜地说,“这可是娘娘的心爱之物,奴婢会把它重新串起来的。”

“哼,本宫在这里刀光剑影也不知见识了多少,还怕多此一桩吗?翠蝶不要再捡了,扶本宫回去吧。”

“娘娘,您真的不要了吗?这可是陛下在感业寺里送给娘娘的信物呀!”翠蝶把珠子捧在手帕里。

武媚心如刀绞,“昨日之事不可留,玉珠断了还可重续,心碎了要怎么修补呢?!”

“回宫吧!本宫还有许多奏折没有批阅呢!”武媚转身登上凤辇,回到蓬莱殿。

“娘娘,奴婢去准备些夜宵吗?”翠蝶知道武媚还没有用晚膳。武媚说:“简单些就好。”“奴婢晓得了。”于是,她就去御膳房准备去了。不一会儿,翠蝶端着几样开胃小菜一碗胭脂稻米粥进来。

武媚坐在书桌前,批阅起奏折,边吃边批阅。“这个李义府真是越发得骄纵了,竟然上书要把他父亲的灵柩迁到李氏皇族的祖灵旁边。”武媚眉头微缩,把奏折放在几案上。

翠蝶轻声说,给武皇后端上一盏茶。“娘娘,喝口茶吧。”

“翠蝶,你看此事如何处理呢?”武媚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问道。

“这些军国大事,奴婢可不敢妄言。”翠蝶笑着回答。

“说吧,你也不是外人。”

“李义府大人就是娘娘养的一条走狗。娘娘即可以养着他用着他,也要防着被狗咬。”

“的确如此。这个李义府在朝中一天,那些反对本宫临朝的大臣就要有所忌惮;可是李义府的胃口却越来越大,欲壑难填,只怕一天难以约束。”武媚洞若观火。“那就欲擒故纵,准了他的请求,先让他放心给本宫办事;孙猴子再能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准奏。卓朝中五品以上大臣前去吊唁,钦此。”武媚用朱批写到。

“娘娘,夜深了,您去休息吧。”翠蝶说。

“再等一等,本宫这里还有些紧急的军务要批示。你要是累了就下去休息。”夜已深沉,蓬莱殿灯火依旧通明。

“那奴婢还是陪着娘娘吧。”

**一刻,李治在钟粹宫里神魂颠倒,鸳鸯蝴蝶梦一场。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他睁开眼睛,走出寝室,却看见贺兰画之独自坐在菱花镜前哭泣。

“画之,为何哭泣呢?”李治看着贺兰画之梨花带雨,别有一番滋味。他看着笑了起来。

“九郎,你真坏。人家不开心,你不来安慰反倒嘲笑。”画之故作娇嗔,她扑在李治的怀里,粉棰敲打着李治。

“画之,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给朕说,哪怕你是要天上的月亮,朕也给你取来。”李治突然有一种年轻时代的感觉。

“昨夜,臣妾把处女的身子给了九郎,臣妾对九郎是一心一意;九郎对臣妾可是真心吗?”

“哈哈哈!”李治已经御人无数了,此刻更觉的好笑。“朕此心日月可鉴!”

“真的吗?!那,奴婢要陛下下道诏书迎奴婢进宫为妃!我要当陛下的馨妃,这个要求总可以吗?”

李治没有想到贺兰画之竟提出非分之想。“这个当然要从长计议的,让朕慢慢地解决。可不能急于一时。”

“臣妾就知道,陛下只是在欺负奴婢年幼无知孤苦无依。”贺兰画之哭道:“臣妾的命好苦啊!陛下,你走吧,臣妾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说完,她不由分说就推着李治出去。弄得李治哭笑不得。

“画之,让朕进去吧!”李治顾不得体面站在门外恳求道。

贺兰画之故意房门紧闭,默不作声,她心里却暗暗窃喜。李治等了一会儿,看见的确无法进入,才败兴而去。“朕会再来看你的。”

武敏之终于可以自由的走进大明宫了。他年少英俊,风流倜傥,颇负才学,一时间成为长安城的“第一才俊”,风头无二。他边走边欣赏着大明宫里的壮美景色,有几位宫女走过,他立刻兴奋地瞄了几眼,“这宫里的春色果然是与众不同,是那些俗世的烟花脂粉所无法比拟的!”他想走过去戏弄她们一番。但又不敢太放肆,他就收敛着内心的欲火,脚却有些不听使唤了,他杵在那里,欲罢不能。“国公爷(即周国公),魏国夫人在宫里等着您呢。”小太监催促道。武敏之只得走了。

“妹妹有什么要紧的事?一早就差人唤我进宫。”贺兰画之得意洋洋地说着她与李治的浪漫的事。

“妹妹如此对待陛下,就不怕陛下再也不来了吗?”武敏之(即贺兰敏之)走进钟萃宫见到魏国夫人说。

“不怕!他就是一只贪腥的猫儿,此刻更要欲擒故纵,让他看得见吃不着,我们才能步步为营,稳cāo胜券!”

“妹妹真不愧是女中诸葛!不过,此事只怕武皇后已经知道了。她心狠手辣,妹妹今后更要小心行事才好。”武敏之担心不已。

“本小姐就是要让她知道!我们现在是无法直接对付武皇后,但是我们可以从她身边的最亲的人下手,我们也要她尝一尝失掉至亲的滋味!”她得意地笑,转眼又笑的有些凄惨。

“今天是我们的娘亲一周年的忌日了!哥哥,你记得吗?”武敏之有些恍惚,“我差点忘记了!”

“你们这些男人真没用!就知道整天醉生梦死,花天酒地!”贺兰画之蔑视道。

“武皇后害死我们的娘亲,我们现在还要仰其鼻息活着;虽然,她册封我为周国公,继承她们武家的爵位,但是我打心眼里绝不稀罕!武皇后想给我们富贵,让我们和她一条心,她打错了算盘!!!血债血偿。”

“好!今后我们兄妹同心,其利断金。”

第94节:深宫魅影(1)

“陛下,臣妾身上不爽,不便见人。”李治在钟粹宫再次吃了闭门羹,魏国夫人贺兰画之就是避而不见。李治败兴而归。

大明宫紫宸殿,李治十分郁闷地把玩着一只玛瑙盘,有二尺长宽,极其华贵。“王伏胜,去把盘子送给魏国夫人把玩吧。”

王伏胜有些犹豫,“陛下,您先前送去的珍宝,魏国夫人都给退了回来;再送,怕是还的拒收!”王伏胜看着这只玛瑙盘子知道是裴行俭大人大破西突厥得到的战利品。他心想:“实在是太名贵了。”

“只管送去,不要多问!”李治一心要得美人恩,哪里还在乎贵贱。

“是。”王伏胜捧起玛瑙盘装在锦盒里走出紫宸殿。正巧,武皇后走进紫宸殿要面见李治。在宫门口,王伏胜见状,急忙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陛下在吗?”武媚问道,她看着王伏胜手中的锦盒。

“回娘娘,陛下在休息呢,老奴还有要事要办,请娘娘自便。”王伏胜刚要转身离去。

“慢着!王公公,你手拿着什么东西?可以给本宫预览吗?”武媚微笑着,含着威慑不容置疑。

“这?!”王伏胜有些犹豫,他不敢违抗。他打开盒子,武媚看见是那只玛瑙盘子,似曾相识,光彩夺目。“这可是裴行俭大人进贡的那一只吗?”

“回娘娘,是的!”

“王公公拿着它要送往哪里?”

“陛下要奴才送回库房的。”

“好,那你就去吧!”武媚看见王公公不敢正视她,他的目光躲躲闪闪。武媚心里就明白了半分。“这个老奴才有些古怪!”武媚转身走进紫宸殿。王伏胜额头上冒出冷汗。他看见武皇后走远了,才敢离去。

武媚走进紫宸内殿,李治呆呆的出神。“陛下,臣妾有礼了。”武媚看得明白,“陛下又堕入情网。”

“奥,是媚娘来了。”李治回过神来,有些尴尬。

“臣妾有几幢要事要与陛下。”

“皇后请说。”

“陛下,弘儿身体十分羸弱,前几日昏倒,沈太医诊断为肺痨,臣妾作为母亲十分的惶恐。一个强大的国家需要一位强健的储君,弘儿的身体恐怕难以当此重任,而且还会误了性命。臣妾请求陛下免了弘儿的监国之职。”

“肺痨?!弘儿他年轻力壮的,怎么会得肺痨呢?”李治心痛地问道,“是否是误诊?”

“臣妾令太医院太医们都诊断过了,的确是肺痨,此病无药可医,只得静养;祈求陛下可怜臣妾的心意。”

“这!弘儿一项好强,直接免了他的监国之职,恐怕他难以接受。如此也罢,就令戴至德、张文瓘、萧德昭等人辅佐弘儿。”

“也好!”武媚明白,李治一直想用李弘牵制自己。

“朕要派泰山先生郭行真道长寻遍天下奇方也要拯救弘儿。”

“臣妾请求陛下准许在洛阳龙门开凿洞窟塑立佛像为弘儿祈福。”

“准奏。”

李治握着武媚的手,心里感到有些愧对与她。武媚倚在李治的怀里,心中纵然有万般委屈,此刻却化得无影无踪了,此情此景温馨无比。

“媚娘,朕也有一事要与你商量。”李治看着武媚温柔的模样,心里却想起了贺兰画之的一颦一笑。他心猿意马起来。

“陛下请说。”

“朕想纳魏国夫人为馨妃!皇后一直替朕处理朝政,分身无术,无瑕照顾朕,朕觉得魏国夫人可以代替皇后照料朕的饮食起居。”

“魏国夫人为馨妃?臣妾莫不是听错了吧?!”武媚似笑非笑。

“朕绝无虚言!”

“可是各宫主位已经满了,陛下册立任何妃嫔得要依照我朝掖庭法度进行,臣妾真是爱莫能助!”

“媚娘可以通融吗?”

“陛下在后宫里做下的糊涂事还少吗?我的姐姐韩国夫人尸骨未寒,陛下又看中了她的女儿画之,她可是臣妾的亲外甥女。倘若陛下纳她为妃,朝野上下会怎么看待陛下,怎么看待臣妾呢?陛下一直在宣扬以孔孟之道礼教天下,难道陛下自己忘记了吗?陛下可以收她作外室,臣妾也无话可说。”

李治一时无语。

“臣妾告退!”武媚拂袖离开紫宸殿。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说道:“回宫!”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武媚心中心恨李治太多情又太无情,“看来我已经人老珠黄了,遭人厌了。武媚呀武媚,以色侍君岂能长久!我一定要紧紧抓住朝政大权,只有权力才能给我安全感。我是不会被任何人打到的!”

第95节:深宫魅影(2)

“我不甘心就这样无名无分的做皇帝的女人!武皇后,你可以得到陛下的圣宠,当上大唐的皇后;那我也可以!我可以鼓动陛下废了你的皇后之位,然后由我来做!看现在,陛下是宠爱人老珠黄的你,还是芳华正茂的我?你武皇后能做到的,我贺兰画之同样能做到!等着瞧吧。哼!”贺兰画之看着李治送来的各种珍宝,心中充满了骄傲,一个魔鬼在她心中膨胀。

“陛下,能把最珍贵的玛瑙盘子都赏赐给夫人,可见夫人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有多么重要!今后,夫人要想在这宫里头有所立足还是离不开陛下的恩宠的!夫人可要想明白。”王公公一针见血地说。贺兰画之点头应允。

“夫人可以有什么信物要老奴呈给陛下吗?”王伏胜献媚地说。王伏胜明白武皇后终于有了一位厉害的对手,而且她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鹬蚌相争,真是一场好戏!”王伏胜心中暗喜。作为宫里的老奴,他一项看不惯武皇后的飞扬跋扈的作风。“忠王爷,老奴这些年靠在陛下的身边就是想千方百计地保护你。老奴就是拼上老命的也值了。”王伏胜心想。

“我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只有这一缕青丝受之父母,请公公送给陛下!”贺兰夫人剪下一缕头发交给王伏胜。“公公,请转告陛下,就说画之随时恭迎陛下来访。”

“老奴记下了!”

“王公公,画之还有一份心意要给公公。”说完,魏国夫人拿出一串珍珠送给王伏胜,颗颗璀璨夺目,“务必笑纳!”

王伏胜要推辞。“公公只管笑纳,画之年幼,今后还要请公公多提点些。”王伏胜顿时觉得魏国夫人心计颇深,不可小觑,“老奴怎敢收夫人的礼物,老奴还仰仗夫人今后在陛下面前能多美言几句呢!”他无法推辞,接过珍珠,千恩万谢而去。

魏国夫人看见轻而易举地就收买了王公公,更是得意。“这些奴才都可以为我所用!”

李治见到贺兰画之的一缕秀发,顿时满心欢喜,更加猴急得很。“摆驾钟粹宫!”李治扔下政务要走。

“陛下,这里有几道参李义府大人贪赃枉法的奏折等着您预览呢?”王伏胜提醒说。李治那里还顾得上,“等着朕回头处理吧。”

“是,起驾钟粹宫。”王伏胜随着李治走出紫宸殿,只留下崔德顺与几个小太监看守宫门。崔德顺明知李治越来越疑心于他,只能在紫宸殿夹着尾巴作人。

武媚明知道李治越发宠爱贺兰画之,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想与李治再起争端。贺兰画之得到李治的宠爱,更加有恃无恐,恨不得整天霸着李治,绝不允许李治再去沾花惹草,她要独享恩宠。李治虽然没有册封贺兰画之,但是她的吃穿用度一切按照贵妃的标准执行。宫里的其他妃嫔见武皇后默不作声,也只得鸦雀无声。一时间,李治流连于贺兰画之的钟粹宫也不去武媚的蓬莱殿了。

“皇后娘娘,听小太监说,陛下经常赏赐钟粹宫,其他宫里的妃嫔都有些怨言了。”翠蝶扶着武媚行走在御花园里。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就像这春天里的雨露,洒在哪朵花上,哪朵花就格外的娇艳!可是,当这朵花在手里新鲜久了,也就索然无趣了。”武媚看着一朵牡丹,随手摘下,又随手丢在一旁。

“娘娘真是高见。”翠蝶说,“明日,是新城公主新婚回宫的日子;娘娘,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翠蝶,那就去把新城公主的宫殿收拾一下,迎公主回门了吧。”

“娘娘,听公主的奴婢馨儿说新城公主与新驸马爷有些不合。”

“奥?”

“新城公主在朝廷里不得宠,使热衷功名韦正矩不得升迁,韦正矩因而冷淡新城公主。”

“这个韦正矩才从奉冕大夫(从五品上)升到秘书监(正三品),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武媚蔑视道。

“韦正矩出身京兆韦氏,也是个极其重要的家族,代代与皇家联姻,号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自然是高贵无比,他没把新城公主放在眼里。”

“这些名门望族出身氏族总是有恃无恐!等到新的《姓氏录》颁布,他们这些遗老遗少就要被扫进垃圾堆里。《姓氏录》仍以现任官职高低为划分等级的标准。以四后姓、酅公、介公及三公、太子三师、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仆射为第一姓,文武二品及知政事三品为第二姓,各以品位高下叙之,凡九等,取身及昆弟子孙,余属不入。不仅五品以上职事官得以录入,就是兵卒中以军功获五品以上勋官者也谱中有名,而旧士族未在当朝任五品以上官的均被摒弃于外。”

“娘娘圣明!”翠蝶称赞道。

第96节:深宫魅影(3)

——义府仍奏收天下《氏族志》本焚之。关东魏、齐旧姓,虽皆沦替,犹相矜尚,自为婚姻。义府为子求婚不得,乃奏陇西李等七家,不得相与为婚。

《姓氏录》颁布后,朝廷上下一片舆论哗然,许多士人将其贬称为“勋格”,以被录入为耻。为使《姓氏录》真正取代《氏族志》,李义府又奏请将原存于各地官府中的《氏族志》全部收回并焚毁。一时间,氏族不满之声四起,他们把反对《姓氏录》的矛头指向了武皇后,更指向了李义府。

“要想扳倒武皇后,先要扳倒李猫儿!”贺兰画之感觉到时机来临。她约哥哥武敏之来到秘密商量对付武媚的策略。武敏之说。

“哥哥说的极是,李猫儿就是武皇后的手臂,斩掉李猫儿,再除掉武皇后就易如翻掌了。”贺兰画之不谋而合。

“现在,陛下那里正有几道奏折要弹劾李义府。”贺兰画之说,“我可以给陛下吹点枕边风,让陛下罢免李义府;而后,我们一石二鸟除掉武媚娘!”

“妹妹,高,实在是高!我们报仇雪恨的日子就要到了。”武敏之恶从胆边生,说:“我会去攒动几位大臣来弹劾李猫儿。”

“好。”

“只是,此事就怕被荣国夫人知道,她毕竟是我们的亲外祖母。”武敏之担忧地说。

“只要除掉武媚娘,到时就连荣国夫人也甑奈我何?!”贺兰画之轻蔑地说,“记住,先不要走漏了风声。”

“我知道的。”武敏之转身走出钟粹宫,看着四处景色秀丽,四下无人,便放慢脚步,四处游玩。大明宫里群宫巍峨,高阁林立,春水楼台,嶙峋假山丑石,繁花锦簇,其间仙鹤孔雀在青草绿树边闲庭信步。他只顾得观景,不知不觉迷失道路。穿过一丛假山,眼前一处楼阁,坐落在三层白玉台阶之上,红墙碧瓦,气度不凡。他看着宫门上的匾额:蓬莱殿。原来是武皇后的寝宫。他壮壮胆子,走进去,看见几位绝色宫女站在宫门旁。一位领班宫女呵斥道:“大胆奴才,敢在皇后寝宫里鬼鬼祟祟的,拿下!”她们把武敏之围了起来。

“各位姐姐且慢发怒,我是武皇后的亲外甥周国公武敏之,奉旨前来拜见皇后娘娘。”武敏之笑嘻嘻瞧着宫女,目光在她们xiōng前扫来扫去。这帮宫女一个个被眼前的这位绝世男子盯得面红耳赤。“这位少年国公爷真是貌比潘安,玉树临风,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她们含着娇羞想着。

“原来是国公爷!”领班宫女边说边行礼,“姐妹们都各司其职吧。”“是。”“请国公爷到偏殿等候。”领班宫女带着武敏之来到内偏殿奉上茶水。“国公请用。”

“皇后娘娘可在宫里吗?”武敏之嘴角隐着坏笑。

“皇后娘娘还在宣政殿与陛下议事,请国公爷等候。”

武敏之佯装等候,眼睛打量着那位领班宫女,鹅蛋脸,双眉如墨,艳若桃李,明眸善睐,“果然是比府里的那些丫头们强似百倍!”

“敢问姐姐芳名?”

“侍书!”

“原来是侍书姐姐。”武敏之说,“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姐姐实在是惊为天人。”

“国公爷在取笑奴婢吗?”侍书第一次被异性男子褒扬,心中泛起涟漪。侍书目光闪动。

“敏之可是真心实意的。”武敏之走近侍书的身旁,“姐姐令在下心动不已。敏之如能得到姐姐一般的妙人为妻,才是一生无憾的。”

“国公爷这般说可是折煞奴婢了。让人听见了哪里还有命活呢?奴婢告退!”侍书急的满面绯红。

“倘若敏之可以请求姨母皇后把你赐给在下。不知,你可愿意呢?”武敏之想要抱抱她。

“这?”侍书一时乱了方寸,“国公爷,奴婢还有事情要做,请国公爷自重。”她轻轻推开武敏之,转身跑了出来。走出门,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武敏之,似乎有所情意。

武敏之见好就收,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他明白此女早晚是他的猎物了。他坏笑着,借机离开蓬莱殿。

侍书宫女却春心起伏良久,才平静下来。她盼望着武敏之能够再次出现。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动了春心,或许她能碰见真正的爱人;或者一头色狼。无论如何,她都想试一试。

第97节:深宫魅影(4)上

紫宸殿里,王伏胜公公十分用心地整理着奏折,他把那几份弹劾李义府的奏折放在了最上面。然后,他一旁细心地侍候着李治批阅奏折。李治拿起一份奏折。

“李义府依仗皇后娘娘的宠信,恃宠而骄,纵然儿子女婿,卖官鬻爵,贪赃枉法,他家门前门庭若市,求官者络绎不绝,影响极坏。李义府收受白银二十万两,给长孙延(长孙无忌的孙子)谋了一个六品司津监的职务,李义府勾结罪臣之后,图谋不轨。臣请陛下明察!”李治看得有些气恼。他把奏折放到一旁,又拿起一份来。

“李义府目无陛下,改葬其父亲,竟把其父的陵墓葬在我朝先祖皇帝景帝(李虎)永康陵旁。李义府目无法纪,私自动用七个县的民力,为其父修造陵墓。李义府其罪当诛!请陛下明断。”

“李义府勾结道士杜元纪为其父寻求龙兴之地为墓园······”

李治xiōng中燃起火来。他端起几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放在桌上,茶碗发出清脆的响声,“啪!”

“这个李义府越发得不成体统了!”李治怒道,茶碗碎在地上。

王伏胜看着李治怒火中烧,急忙说:“陛下息怒!”他急忙跪在地上,清理破碎的瓷片。

“朕的泱泱大唐岂容得下如此恶徒?”

“陛下息怒,李义府可是皇后娘娘的人!请陛下三思。”王伏胜见缝插针地说。

李治所有所思,“正因他是皇后娘娘的人,朕更要拔一拔虎须。王公公,去宣李义府进宫见朕!”

王伏胜说:“老奴领旨,宣李义府大人觐见。”

“宣李义府大人觐见。”

李义府走进紫宸殿,他看见李治坐在几案前正在翻看《姓氏录》,说:“臣李义府觐见陛下。”自从他借着《姓氏录》的幌子,狠狠地打击了鄙视他的那些所谓的“五姓七望”名门大族们。隋唐时代是身份制的社会,世家大族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在所有尊贵的世家大族中有五支最为尊贵。即博陵崔氏(今河北安平县、深县、饶阳、安国等地)、清河崔氏(今河北清河县)、范阳卢氏(今保定市和北京市一带)、陇西李氏(今甘肃省东南部)、赵郡李氏(今河北赵县)、荥阳郑氏(今河南省)、太原王氏。其中李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所以称之为五姓七望,或五姓七家。“你们不是瞧不起我李义府,不屑与我联姻吗?我就一个个地收拾你们,剥下你们骄傲地外衣,废黜《氏族志》,把你们一个一个贬黜长安!”李义府终于出了心中的恶气,他得意极了。朝廷中再也没有人敢公开蔑视他出身卑微了。他现在是一等一的大员。

“平身。”李治看着李义府说,“爱卿编辑《姓氏录》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呢!爱卿辛苦了。”

“陛下,臣是心甘情愿!”李义府他有些趾高气扬地说。

“五姓七望彼此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书却禁止他们氏族之间通婚。所以,五姓七望们认为此书触动了他们贵族阶层的利益,怨声载道!”

“陛下,他们这些人自认为出身名门望族,从不屑于氏族以外的人家结姻亲。世人却都以与五姓七望结亲为荣,他们各个都是些狂妄之徒,他们可以凌驾于世人之上,可以蔑视我大唐的法度,他们是我大唐的绊脚石!”

“奥!听说你李义府的儿子也去找他们求亲,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李治笑道。

李义府被李治刺疼了心中的短处,他说:“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李治明白李义府一直为自己的出身于贫民家庭而为耻。他始终想得到与朝中地位相应的名声。李治站起来走到李义府的跟前,抚摸着他的背,以示宽慰。

“朕不但知道此事,而且还知道你李义府卖官鬻爵,连你的儿子女婿也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爱卿应该知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更要约束自己的家人。”

“是谁告诉陛下的?”李义府难以控制心中的怒火。他狂妄地说。“天下难道只有我李义府一家在收受钱财吗?”他说完拂袖而去。

李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他当皇帝以来,从没有人敢当面如此大不敬。李义府实在是太嚣张了!

第98节:深宫魅影(4)下

王伏胜看着李治面色铁青,“陛下切莫与那厮生气!”

他扶着李治坐在龙椅上,给李治端上一杯茶。“老奴去请魏国夫人来给陛下唱支曲子解解闷吧!”李治应允。

李治心头之火一时难以压下。“这个李义府就是仗着皇后娘娘的势力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看来李义府眼里只知有皇后娘娘,而不知有朕!罢,罢,罢,朕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先放你一马。”他不得不放下怒火。

魏国夫人盛装而来。她边走到李治身旁边抚着琵琶边唱道: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她唱得李治心中的怒火复燃!“大胆魏国夫人!你竟敢嘲笑朕为那亡国之君陈叔宝!”

“臣妾请陛下止怒。臣妾唱得的确是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当日陈后主专宠张丽华而作词曲。陈后主每次上朝都让张丽华坐在其腿上共决朝廷大事。张丽华起初只执掌内事,后来才开始干预朝政,又与孔贵嫔勾结,笼络宦官李善度、蔡临儿等,逐渐掌控朝政,当时张丽华权势,薰灼四方,内外家族,多被重用,大臣执宰,亦从风而靡,阉宦便佞之徒,内外交结,转相引进,贿赂公行,赏罚无常,百官懈怠,纲纪瞀乱,人心离散,当时人称:“耽荒为长夜之饮,嬖宠同艳妻之孽”。天下不识陈叔宝,只识张丽华!”

李治默然不语。

“现在,李义府敢于藐视陛下,完全是因为武皇后做他的靠山!陛下如果不惩治李猫儿那恶徒,只怕从此天下不识陛下,只识武皇后!臣妾是为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请陛下三思。”

“爱妃真是朕的红颜知己!”李治拥抱着贺兰画之,说道:“拟旨:李义府目无法纪,贪赃枉法,纵容儿子女婿肆意收受贿赂,勾结罪臣之后,欲图不轨,即可罢去宰辅之职,查抄家产,李义府及家中男子女眷统统流放三千里,从此永不录用,以儆效尤!”

贺兰画之灿烂的笑着,“武皇后,今日斩去你的左膀右臂,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那臣妾就再为陛下唱一支新曲子吧。”她抚着琵琶唱了起来,李治听得如痴如醉。

蓬莱殿,武媚正在埋头拟写《建言十二事》,“大唐现在政通人和,百业兴盛,更需要一份政治纲领,对大唐的未来发展提出具体的规划,让大唐更加国富民强。本宫写好还要呈给陛下御览!”武媚写道:劝农桑,薄徭赋;免除三辅一带百姓徭役;息兵,以道德教化天下;在全国各地禁止浮巧;节省功费、力役;广言路;杜谗言;王公以下皆习《老子》;父在为母服缞三年;上元以前勋官以给告身者无追覆;京官八品以上者增加俸禄;百官任职已久、才高位下者,得以晋阶升迁。

只见翠蝶走进来,行礼,轻声说:“娘娘,陛下已经下旨罢去李义府的门下省宰辅之职!”

武媚吃了一惊,问道:“陛下为何要罢免李义府呢?翠蝶扶着本宫去紫宸殿,我要面见陛下。”

“皇后娘娘千万冷静。”翠蝶提醒说,“李义府公然顶撞陛下也是罪有应得!”翠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武媚。

“这个李义府的确是恃宠而骄,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等小人难成大器。本宫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李义府而与陛下不和,实在是因小失大!只是李义府下台后;许敬宗已经老迈了,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本宫更是无力回天;从此大唐的朝堂上还有几个人会听命于我呢?”武媚深刻意识到李治罢免李义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李治现在对她的无端猜忌!李治害怕她的权利越来越大!

“陛下玩弄权谋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陛下的心却离着武媚越来越远了!”武媚心想,“陛下呀陛下,难道你还不了解武媚的一片忠心吗?”

“如今门下省去了李义府,本宫要安排何人补此缺位呢?只怕陛下早有打算!本宫要重新谋划一番了!本宫要启用谁来接替他们呢?武敏之吗?本宫总感到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难以成为可用之才!看来本宫一时间只有一退为进了。”

王伏胜拿着李治的御旨来到上官仪的府邸:“陛下有旨:上官仪大人就任门下省宰相之职!钦此。”

上官仪感到喜从天降,“谢主隆恩!”

“咱家恭喜上官宰相!咱家可要讨一杯喜酒喝。”

“同喜同喜!王公公能来赏光,上官仪求之不得。摆宴!”

“听说,大人家里女孙公子聪明伶俐,已经能够熟读四书五经了!今日,洒家正要见识见识!”

“过奖过奖!小孙女认识几个字那是不假!只是没有坊间传的神乎其神!”上官仪自谦地说。

李义府绝望地走出长安城,他被流放于巂州(今四川西昌)。他转过头看着,嘴里喃喃地说:“陛下不需要我了!武皇后也不需要我了!大唐再也不需要我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哈哈哈哈~~~~~~”

有人写《河间道行军元帅刘祥道破铜山大贼李义府露布》张贴在长安城的交通要道上。一群平头百姓正在饶有兴趣地阅读着。“这个李猫儿终于落得罪有应得!”“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他们叹息着。大厦已倾,李义府家的奴仆们四散而逃,只留下一块破败的李府匾额冷落李府曾经喧嚣的大门口。唐高宗乾封元年(666年),大赦天下,李义府写《在巂州遥叙封禅》献上,但限于赦令规定:长流人不许还,未果。义府忧愤而死。

第99节:深宫魅影(5)上

“宣皇后娘娘觐见。/”王伏胜站在紫宸殿外打着唱。

武媚走进紫宸殿,她看见李治正拥着贺兰画之在御桌旁谈笑着。贺兰画之看见武媚故意熟视无睹,她搔首弄姿抚弄着李治的胡须,撒着娇。

武媚向前行礼:“陛下,臣妾拟了一份治国的策略,请陛下预览。”武皇后心中燃着一把火,她盯着贺兰画之,目光扬在她的脸上,心头暗说:“本宫不发威就把本宫当成病猫了!”

“皇后平身!”李治看着武媚的神情,急忙推开贺兰画之,“你到偏殿等候朕吧。”他整了整衣冠。贺兰画之见状,知道已经惹怒了武皇后,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她借驴下坡地说:“陛下与皇后娘娘,臣妾告退!”装作极不情愿地样子退了出来。

“《建言十二事》?”李治打开奏折,仔细地阅读着。“劝农桑,薄徭赋,乃我大唐的根本。皇后所献的治国之策大有先皇陛下《帝范》的风格,实在是上承贞观的风骨而开启我朝的新治!”李治不由得心悦诚服。李治看完,忽觉得头又有些眩晕了。

武媚心疼地说:“陛下的头风之症可是又犯了!翠蝶,回去把煎好的药给陛下呈来!”

“是!”

“不是臣妾不让陛下纳贺兰画之为妾,而是画之春秋鼎盛,陛下已非少年龙体难以消受得了呢!”武媚上前安抚着李治说。“陛下也是年纪一把的人了,可不能由着自个的性子肆意妄为!”

翠蝶呈药上来,“请陛下用药!”武媚接过来,端给李治喝下。“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陛下还是听臣妾一句劝吧!”

李治说:“还是媚娘最心疼朕!”他拉着武媚的手。武媚心想:“陛下就是好了伤疤忘了他的主。这会儿才想起我的好!只怕过会子,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都老夫老妻了!陛下才想起媚娘的好吗?!”

李治讪讪而笑。

“臣妾想交出手中的权利,专心回后宫做我的皇后!陛下以为如何呢?”武媚笑着说。

“这?”李治没有想到武媚会如此主动。他反道有些犹豫了。“媚娘,你知道朕一项不喜欢批阅奏章,还是由皇后娘娘你代劳吧!”

“这个吗?臣妾实在是勉为其难呢!原先臣妾身边还有李绩与许敬宗两位大人为臣妾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他们也是风烛残年了,现在臣妾身旁连个拟写诏书的人都没有了!”

“媚娘有何要求尽管提!”

“臣妾“以修撰为名”,遴选天下文学高手召入禁中之后,编写《列女传》、《臣轨》、《官僚新诫》、《乐书》、《少阳正范》等书。”

“准奏!”

“谢陛下!”李治看着武媚心中有些愧疚感,自己的身子太不争气,才三十多岁就成了药罐子,大唐的掌权却要维系在一个妇人的手中。“今天就留下陪着朕吧!”

武媚钻进李治的怀里,喊着:“陛下!”

“朕前些日子安排弘儿监国并不是为了分化皇后的权利,而是弘儿也大了,应该让他承担起太子的责任来!”李治抚摸着武媚的头发,温馨无比。

“臣妾明白。臣妾作为母亲当然希望弘儿将来能够做个好皇帝!臣妾是怕他的肩膀实在是担不起来!”

公元666年,武则天从左、右史和著作郎中,物色了一批才学俱佳的文人学士。这批文人学士被特许从玄武门出入禁中,时人称之为“北门学士”。

“这个武皇后真是老谋深算了!我以为剪除了李义府,武皇后就要束手无策坐以待毙了。没想到她竟然会借着陛下的手扩充自己新的势力,筹建智囊班子!”贺兰画之伏在屏风后偷听武皇后与李治的谈话。她恨得牙根痒痒。“武媚呀武媚,我真是小瞧了你。看来要扳倒武媚还要多费一些功夫!”

“魏国夫人,陛下请您先回宫去。”王伏胜悻悻地走过来说,“陛下要与皇后娘娘一起用午膳。”

“什么?!”贺兰夫人顿觉得有些气愤,她甩袖而去。“夫人,慢走。陛下还说过会子回去看你的。”

“哼!武媚,我贺兰画之与你势不两立!”她边走边揉搓着手中的锦帕子。“武敏之不是说喜欢上了武皇后的侍女侍书吗?我何不从她身上下手呢!”

第100节:深宫魅影(5)下

武媚这一夜就留在紫宸殿侍寝,与李治鸳梦重温,翠蝶尚宫也留下来服侍着。/蓬莱殿里只留下侍书抱琴司棋入画几个贴身侍女看门。

侍书这几日总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今夜正巧,武皇后不在。她可以闲着无事,自己正缺一副尚好的鞋样子。“我不如去新城公主那里找一找吧。”她走出蓬莱殿,转往听雨轩,见到新城公主的丫头馨儿。

馨儿见是侍书,她昔日常与侍书她们一处玩,于是拉着她走出听雨轩说话。“这是公主新制的鞋样子拿去用吧。”侍书拿着鞋样子说:“公主就是手巧得很!我们这些奴才怎么学也学不到的。”

“公主的确是难得的贤惠,可就是遇人不淑!”馨儿惋惜地说。

“新驸马对公主不好吗?”侍书问。宫里对新城公主的遭遇早已是风言风语了。

馨儿点点头。“看来宫里的传言都是真的!”侍书明白。

“这个韦正矩简直就不是个人,家里的媳妇丫头没有不上手的;公主看不过略微一劝,驸马就恶语相向,说什么原以为娶了公主就能飞黄腾达,谁知还不如娶个五姓七望家的女儿更有威望!真是可气可恨!”

“可是新城公主毕竟是大唐的公主!如此尊贵,却如此不幸。公主为什么不去告诉陛下呢?”

“公主性子极软,又好面子,怕人嘲笑,受了气,只是以泪洗面!她自己也不愿意告诉陛下。”

“那不如去告诉皇后娘娘?”

“公主更不答应!告诉皇后娘娘又能如何呢?”馨儿明白新城公主一直对武皇后心结难解,新城公主始终认为武媚是害死长孙诠的幕后黑手。馨儿摇摇头。“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明天,公主就要回去了吗?”

“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大明宫来!”馨儿说,“出来时间长了,我要回去了!”

侍书告别馨儿,往回走。春夜在她心头蒙上一丝惆怅。她思索着馨儿的话:“那些臭男人只会让女人伤心!我一辈子都不会嫁人的。现在,跟着公主过;倘若,公主不再需要我了,我就剪了头发,去做姑子去!”

“我的心里却一直在想着他!盼着他!梦着他!”侍书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只有手中的提灯笼照着石子路。

她“哎呀哦”一声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肩膀如此坚实,紧紧地抱住了她。侍书惊慌失措。她抬起头看见武敏之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心在剧烈的跳动,身体在颤抖。“国公爷!”她轻声的说。

武敏之目光深邃,“一日如隔三秋。在下想着姐姐,姐姐心中可有在下吗?”他紧紧地拥抱着侍书,不容她挣扎。侍书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灯笼燃烧了。“国公爷,快些放手。被人看见,奴婢就没有命了。”侍书感觉身体在火一样的燃烧,她从来没有被一个男子紧紧地抱过。她心头感受着这种感觉,又怕这种感觉。武敏之热烈地吻着侍书。侍书想挣扎,却人已经心猿意马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淹没了。

武敏之抱着侍书消失在夜幕中。

武敏之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侍书的贞cāo,那是一颗点染在宫女手臂上的守宫砂。每一名宫女都会在手臂上点画上的。清晨,侍书从春梦中醒来,发现武敏之早已走了。她发现自己原来躺在御花园角楼的石榻上,她看着手臂上的守宫砂已经褪去了,她拿起朱砂点在手臂上,匆匆忙忙地赶回蓬莱殿。她耳边依然是武敏之的甜言蜜语,让她神往。她已经被武敏之迷得神魂颠倒了。

“敏之答应要娶我!今生今世,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侍书边走边想,“可是,敏之竟然让我监视武皇后的一举一动,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武敏之的话还在她的耳旁晃动着。“求姐姐一定要帮我!”

“可是,武皇后待我恩重如山呢?我不想出卖自己的主子。”

“侍书,听我说,这不是出卖主子,而是为了自保。宫里尔虞我诈,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更何况,武皇后是我的姨母,我怎么会对付自己的亲人呢?”

“这~~~~~~”

“你答应了。”武敏之看着她。她不得已点点头。

“我真是没有爱错你,侍书!”武敏之又吻着她,让她透不过气来。

“今后,如有消息及时传给王伏胜就可。”那一夜恍若一梦!

“侍书。”侍书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她抬头一看是蓬莱殿里的宫女抱琴。“昨个夜里,你去了哪里?”侍书心头一惊,一身的冷汗。她故作镇定,微笑着说:“我昨个去与馨儿说话晚了,就在她那里歇了。皇后娘娘回宫了吗?”

“还没呢!不过,刚才翠蝶姑姑传下话来说皇后娘娘陪着陛下一同吃过早膳后就要回来了。”抱琴是武皇后的丫头里最机灵的,专门服侍茶水点心的。“你回来的正巧。”侍书的一颗悬着的心才刚落下。

第101节:日月凌空(1)

夏日,太液池畔。/翠蝶扶着武皇后闲游。一池碧水,烟波浩渺,绿柳荷花相映成趣;垂柳如丝,之间几只黄鹂穿柳而过,叫得可人。“翠蝶,本宫这段日子就爱吃些酸梅汤。”武媚说。自从与李治重归于好,武媚心情好了许多。

“娘娘怕是身上有孕了吧!”翠蝶仔细打量着武皇后,身量圆润,惊喜地说。

“算算日子,身上有日子没来了,本宫也觉得是。”

“奴婢恭喜娘娘;我这就让侍书她们去煮些酸梅汤来。”

“天有些热了,走几步就虚汗淋漓的,本宫也累了。”

“奴婢扶着娘娘到前面的含凉殿休息一下。”

武媚刚刚坐下,侍书抱琴她们就忙着摆上各色点心果子茶水,酸梅汤加了些冰也盛了上来。武媚喝了一口,酸爽地恰到好处。“这大热的天,喝冰镇酸梅汤正是佳品。给陛下与各位皇子也送去些。”“是。”

“翠蝶你也喝些。”

“谢娘娘。娘娘如此爱吃酸食,莫不是怀得是个龙子!”

“本宫的那几个皇子哪个也不是个省心的,我可不想再生皇子了。本宫这次盼个公主呢。”武媚她有些酸楚地说。她想起了曾经的心事,那个早夭的女儿安定思公主。这个无数次拨动她心中痛楚的往事。“倘若她还活着,现在也是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女了!”

“本宫盼着你回来!”翠蝶看着武媚有些忧伤地眼神,知道武媚触动了心痛之事,急忙转移说:“娘娘,奴婢刚听了件传奇的故事正要将给娘娘听呢!”

“奥?”

“上个月,上官仪大人家添了个女孙少爷。据说,她的母亲郑氏怀此胎时,曾梦见一个巨人,给她一秤道:“持此称量天下士。”郑氏料想腹中,必是一个男孩,将来必能称量天下人才,谁知生下地来,却是一个女儿,郑氏心中甚是不乐。这女面貌美丽,却胜过她母亲,自幼儿长成聪明伶俐,出世才满月,郑氏抱女儿在怀中戏语道:“汝能称量天下士么?”小女即呀呀地相应。”

“果有此奇事,想必此女定有来历,长大后或许有一番造化。”武媚听着无心只当作笑谈。

“娘娘,沈太医来个娘娘请脉了。”福公公领着沈南进来行礼。

沈南给武媚诊完脉说:“娘娘您胎像平稳,一切安好。只是,您今后要最多注意休息,减少cāo劳才好。臣给娘娘开些安胎的补药,您要按时服用。”

“好!本宫知道了。”

“臣还有要事禀报。”沈南看看周围站着诸多宫女太监。武媚明白,说:“你们都下去吧!”侍书她们都退下来等候,只留下翠蝶在一旁侍候着。侍书走出含凉殿,她想回过头偷听,被福公公呵斥住:“当奴才的要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要管好自己的耳朵,管好自己的嘴巴,才能保住咱们吃饭的家伙!”侍书说:“谢谢,福公公提点。”她远远的退到一旁,心事凌乱地看着满湖的荷花,心事重重。抱琴问:“侍书你近来就像掉了魂似的!有心事呀?”侍书掩饰道:“哪有心事!”

沈南说:“禀报皇后娘娘,魏国夫人前几日得到一张西域奇方,让臣为她秘密配制息肌丸。”

“息肌丸?此药可是当年西汉赵飞燕所好之物?”

“正是此物。此药乃女用药,可使女子肌肤如雪,身体轻盈,散发异香,催情迷药;此药更是虎狼之药!久服则会贻害身体,折损子孙!”

“难怪本宫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狐媚气。她真是比她母亲更加地无耻!竟然想出如此歹毒的手段来迷惑陛下!”武媚恨得咬碎玉牙,不过她只是埋在心里。她已经是越来越成熟的武媚了,深藏不漏。谈笑间,却让人灰飞烟灭。此刻,李治正在钟粹宫里拥抱着贺兰画之,他被画之身上的香气痴迷着。“当年,汉成帝迷恋飞燕与合德。成帝还专为其妹合德修建了一座昭阳殿,对她极为宠幸,称其为“温柔乡”,并说:‘我就老死在温柔乡算了,决不能像武皇帝还要去寻求什么白云仙乡!’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朕倚在你的怀里,才体会成帝的心意,你就是朕的温柔乡!”

“也好!本宫正担心贺兰画之倘若日后诞下儿女,到时陛下必定会正式纳她为妃,本宫就无法收拾残局了。”武媚思索着。

“好!你就按照魏国夫人的药方抓药就可,别忘了多添一些冰片与麝香,如此药效才更好。去吧。”

“臣记下了。”沈太医退出来。

“作孽!”翠蝶看着武媚说。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武媚淡淡地说,一字一句透出威严与霸气,让人不敢仰视。

“娘娘,刚才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福公公呈着文书进来。

武媚看着加急文书:“西突厥首领阿史那贺鲁击破我大唐射阖可汗,在叶城自称沙钵罗可汗,设立牙帐,侵扰我大唐西域!”

第102节:日月凌空(2)

皇后武媚看着邸报说:“自太宗皇帝仙逝以来,那些曾经臣服的西域诸国现在开始一个个蠢蠢欲动,这明摆着就是藐视我大唐无人。/当今陛下虽然仁爱天下,但是对任何胆敢狼子野心者,必会迎头痛击。大唐到了扬我国威的时候。本宫这就去面见陛下。”

翠蝶扶着武媚走进大明宫含元殿,李治正在召见西突厥特使阿里汉。武媚走到屏风之后,停下脚步,她耐心听着李治与使臣的对话。

“尊敬的大唐皇帝陛下,我方伟大的突厥王阿史那贺鲁陛下有亲笔信要臣下奉上!”阿里汉行突厥礼,亲手奉上。

“怎么都是些突厥文字?!”李治展开信札,看着陌生的蝌蚪文字感到对方的敌意与藐视。阿里汉骄傲得看着李治,他暗暗地耻笑着。

武媚看见李治一脸难堪的样子。她走到李治旁边说:“陛下莫急,让臣妾看看!”阿里汉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心头一惊。“她是谁?”

武媚接过信札,读到:“西方突厥王阿史那贺鲁陛下敬东方大唐陛下:我突厥一直敬仰大唐是礼仪之邦友好之帮。现在呈请大唐陛下把占领西突厥之地与他们的子民敬请归还我西突厥,以此修补你我双方的友好之情;否则,兵戎相见,必将是血染中华。”武媚抬起眼睛看着阿里汉,“特使阁下,本宫读得对吗!?”武皇后目光如炬,闪烁着智慧,令人高山昂之,敬佩不已。

“你怎么会认识我突厥的文字呢?!”阿里汉惊讶的说。

“本宫不但认得你家突厥文字,而且本宫还会写这种蝌蚪文。拿笔来,让本宫休书一封回你家主子!”武媚让翠蝶拿来纸笔,她在纸上写了几个蝌蚪文子。

“拿回去吧!”武媚放下笔。

王伏胜走下来递给阿里汉特使。阿里汉打开一看,惊出一身冷汗。他惊恐地看着李治,又看看武媚,“您是大唐武皇后!”

武媚微笑着点头。

“刚才,特使说突厥之地乃是我大唐的固有领土。从大汉朝开始,张骞就开始经营西域之地。只是五代十国时,我中华四分五裂,才被你们窃取的。现在重新归附我大唐那是名至实归!本宫说的对吗?”

“在下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大唐的皇后有如此之才,那大唐的皇帝就更加深不可测了!在下回去告知我家主人知道!”阿里汉行完礼,匆匆忙忙地退出含元殿。

李治看见西突厥特使一副狼狈的样子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又迷惑不解。“皇后,为何特使如此怕你呢?!你到底给他写了些什么文字?”

“胆敢犯我大唐者,虽远必击之!”

“朕是越来越离不开媚娘了,你不但能帮朕处理朝政,而且还会认得突厥文字!这对朕来说真是个天大的惊喜!”

“难道是陛下忘记了吗?先太宗皇帝认得突厥文字,本宫曾经是他的侍女,耳濡目染也就认识几个字而已!”

“好!不管怎样,你才是朕的最爱!”

“陛下,你到底爱媚娘什么呢?”武媚苦笑着,她试探着说。

“朕爱你的才华,爱你的隐忍,爱你的果决!反正,你才是朕的最爱!”李治柔情万分的说,此情此景仿佛李治还是当日纯情少年王子。

“陛下越是这样说,媚娘心中越是不安!陛下曾经爱过那么多人,此刻还宠爱着贺兰画之。我们谁才是陛下心中的真爱!?陛下说的话,有时让媚娘无法知道哪一句才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媚娘心里害怕呀,就怕陛下哪一天会真的厌弃媚娘了。到那时,媚娘就不知道如何自处了?陛下还是说正事吧。陛下打算如何应对西突厥呢?”

“收服还是歼灭?”

“收服吧。”

“臣妾却觉得一举歼灭的好!这个西突厥国力虚弱时曾经臣服于我大唐,他们得到我大唐的物力与智力支持;此刻,他已经强大,却要反客为主,侵扰我大唐土地,杀害我大唐的子民!此虎狼之帮,只有一兵止战,从此一劳永逸,使我大唐西北边陲再无后患!”

“好!媚娘真是真知灼见。朕准奏。那就让苏定方为伊利道行军大总管,率领燕然都护府任雅相等将领剑指西突厥!”

“万岁英明!”

李治心花怒放。李治与武媚携手走出含元殿,外面大唐的风光正是明媚。他们凭栏远眺,长安城一片富饶繁华,“朕的江山比起先皇更加的辽阔,朕的都城比起先皇更加的昌盛,朕的子民比起先皇更加的幸福。这些都是媚娘辅佐朕治理的结果。有了媚娘,朕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朕已经命郭行真道长在泰山之巅立了一块鸳鸯碑,以此见证朕与媚娘的爱情!这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与后的爱情!”

“媚娘谢陛下的抬爱,媚娘不敢居功,大唐的功业都源于陛下的英明。媚娘盼望着此生与陛下白头到老!”武媚欣喜万分,她倚在李治的肩头,心思起伏。“媚娘终于明白媚娘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了!”

“朕要与媚娘三生三世!”

只见崔德顺公公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着李治胆怯地说:“陛下,新城公主薨了!”

第103节:日月凌空(3)

“朕的妹妹新城公主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殁了?”李治惊愕万分。/>

“陛下,千真万确。”崔德顺悲伤地哭诉着。

“公主因何而亡?”武媚急问道。

“公主是因病暴薨而死。”

“朕的妹妹虽然体弱多病,但并无恶疾怎么会因病暴薨呢?朕要查个明白!去把那些新城公主的贴身婢女给朕带上来。”

“是!”

不一会儿,崔德顺带着婢女馨儿走进来。

馨儿泪流满面,看到李治悲从中来,哭诉道:“请陛下给公主做主呀,公主死的好冤!”

李治与武媚惊讶万分。

“驸马韦正矩就是头中山狼,他平日里对公主冷嘲热讽,嘲笑公主无能,不能带给他高官厚禄,在朝廷里受尽白眼,公主一直都是息事宁人不与他计较;前几日,驸马爷在朝廷里受了鸟气,回府去与公主争吵。公主身体抱恙,忍无可忍,出言相驳,指责驸马是个自命清高,因为攀龙附凤才得到今日荣华富贵,却更加厚颜无耻,忘恩负义!驸马为所欲为惯了,早已忘记公主身份尊贵,他把公主的忍让当成软弱,却没成想公主敢于直面反抗,现在公主字字句句都直中他的要害,他恼羞成怒,竟把倚在床头的公主推倒在地。公主一头磕在床沿上昏死过去。韦正矩看见公主没了气息,吓得面如死灰。他看四下无人竟下黑手,用锦被捂住公主······”

馨儿哭倒在地,泣不成声。“奴婢碰巧出去给公主煎药回来时窥见他下此黑手!奴婢吓得不敢声张。当夜,公主病情恶化,不治而亡。祈求陛下与娘娘为我家公主做主!”

李治心如刀绞。“新城公主可是朕的嫡亲妹妹!韦正矩长了狼子野心。传大理寺全免彻查此事!”

“把这个无法无天的韦正矩押到天牢里!本宫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武媚深恶痛绝。

“新城可是最小的嫡亲妹妹,她年纪轻轻的就这般殁了!朕没能照顾好她,是朕疏忽大意了,朕有何面目面对先皇与母后呀?当日,是谁为新城公主保的媒?”李治怒不可泄。

“臣妾也是心痛万分呀!臣妾当日看着新城妹妹年轻守寡,心中不忍,为新城选此人为婿,没成想反断送了妹妹的性命。臣妾请陛下治罪。”

“原来是皇后!你身为皇后,本当管好宫廷之事,新城在韦家深受欺辱的大事,你难道并不知情吗?”

“臣妾,臣妾的确失察。只是,新城每次回宫都是强颜欢笑,臣妾并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新城绝不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的;就连公主身边的婢女宫监们都要受到严惩。下旨:新城公主墓里的侍女的壁画全部用锤子砍掉她们的头部,她们没能保护好她们的主子,她们到了地下还有何面目去见公主呢?”李治恨得咬牙切齿,怒不可泄。

武媚心痛地看着李治暴躁的样子,心想:“本宫从来没见过陛下如此失去理智!”她呼唤着:“陛下!”李治充耳不闻,拂袖而去。武媚知道李治正在迁怒与她。“到陛下心痛过去,陛下会清醒的。”她自我安慰道。

“随本宫去看看新城的遗容吧!”

“娘娘,您还怀着身孕呢!?奴婢担心邪气会冲撞了娘娘的龙胎。”翠蝶担心地说。

“翠蝶难道你还不了解陛下的秉性吗?倘若本宫若是不去,陛下心中必定会怨恨本宫。本宫怎能不去呢!出了任何问题,陛下就知道责怪别人,却从没有找找自己的原因,在新城公主的事情上,难道陛下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武媚苦笑道,“扶着本宫走吧。”

“是!”

龙朔三年(663年)三月,新城病亡于长安通轨坊南园,年仅三十岁。韦正矩及其子都因此被杀,全族流放。

暴雨如注,激荡在长安城的上空。新城公主躺在硕大的金丝楠木棺材里,以大唐皇后之礼安葬在昭陵,陪伴在先皇李世民与先皇后长孙无垢之侧;长孙皇后生下新城公主就撒手人寰了,新城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却一直孤苦无依,现在终于可以与父母团聚于地下了,她的人生怎能用坎坷两字了得呢?长安城这一天停止一切宴会与音乐。全城都在为公主默哀。

紫宸殿,李治看着雕花窗外的风雨,心中不胜悲哀。他后悔没能够保护好新城公主,让妹妹命若落花覆水东流。贺兰画之悄悄地走过去,她看着李治惊讶不已,堂堂当朝天子竟像小儿女般垂泪。“陛下,死者亦已。陛下也要节哀。”

“朕贵为天子,却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保护不了!天下人会怎样耻笑于朕呢?”

“陛下虽贵为天子,却事事受制于皇后;陛下怎能保护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爱人呢?天下人知道有武皇后,却不知道有陛下!难道陛下没有觉察吗?”

“大胆,连你也敢蔑视朕!”

“画之难道说错了吗!陛下连新城公主都无法庇佑。陛下又何德何能保护画之呢?画之跟着陛下已经四年了却一直无名无份。说出去难道不任人耻笑吗?”

“反了!反了!朕难道在你们眼中就是有名无实的纸老虎吗!”李治咆哮着,愤怒地抱起画之,快步走进寝室!撕扯着贺兰画之的衣服,不一会儿,画之就被剥了个精光。

“陛下你吓着画之了!”贺兰画之在挣扎着。

李治钳着她的双手,不顾一切生硬的插进贺兰画之的身体,任凭贺兰画之无助的哭喊!李治把压抑在心中的怒火无情地洒在贺兰的身体上。李治冷漠地抽动着,他冷笑着。

“朕是天子!是天之子!”从前,李治笼罩在李世民的光彩下,如履薄冰,生怕说错话做错事,为登上皇位,步步惊心;现在,却还要被武皇后遮住他帝王的光彩!他怎能受之忍之!

贺兰画之抚摸着手臂上的血色伤痕,她被用辇抬出紫宸殿。她知道自己是故意激怒李治的。她要把积累在李治心头已久的怒火点燃!“这一道道血痕是陛下留在画之的印记,也是刻在陛下心头的印记!”贺兰画之骄傲地笑着。回到钟粹宫,贺兰画之疲惫不堪。“弄些香汤,我要沐浴!”她对身边的宫女小悉吩咐道。“是,贵人!”小悉服侍着画之脱去外衣,惊讶地看着贺兰手臂上的伤痕,“贵人,您的伤?!”“这不算什么!那些药酒付一下就好了。”贺兰走进香汤里。她把头慢慢地沉浸在水中,痛哭起来。“我算什么?在陛下的眼里只不过是个可以取乐的玩物!”她的泪水融在水中。“我不能就这样被轻易地玩弄!”

“新城公主的葬礼结束了吗?”武媚身着素服,一脸的忧伤。烛光摇曳在蓬莱殿。

“回娘娘,公主已经安葬完毕了。”翠蝶说。

“想想公主的确是个可怜人。她与长孙诠两心相悦,却难以厮守到老;再嫁给韦正矩,落得身心俱碎。这一切难道是本宫的错了吗?”武媚有些自责。

“娘娘,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万事都是命,半点不由人。”翠蝶叹息着,“新城公主的婢女馨儿自己绞了头发为尼了,说是要为公主的往生祈祷超度。”

“此等忠仆真是难得,那就让她去感业寺吧!”武媚说。“本宫有些累了,你扶我去休息吧。”

“是,娘娘。”

翠蝶扶着武媚,盖好锦被,放下纱幔;她轻步走出来。

武媚昏昏入睡,梦靥悄悄地拢过来。

“武皇后纳命来!”

“武皇后,还我命来!”

一个个鬼影在梦中漂浮着,他们看起来如此面熟,像死了的蟒氏王皇后,枭氏萧淑妃,韩国夫人武元顺,还有新城公主~~~~~~还有一些朦胧的狰狞的面孔。他们一个个呼啸着,哀嚎着,变化成一只只恐怖的猫儿,伸出利爪向武媚扑过来。武媚挣扎着,反抗着。她渐渐地失去了抗拒的力量。

第104节:日月凌空(4)

夜猫在凄厉的呼唤着,从不远处传来,在这空旷的宫殿里显得更加悲鸣,仿佛是孤苦的幽魂的低吟,“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使人毛骨悚然。/“啊!”武媚从梦里惊醒,浑身冷汗。她独自坐起来,惊恐地看着空荡荡的宫殿。“这是哪里的夜猫?本宫不是早已命人不准宫头再养猫了吗!”

“本宫是在蓬莱殿!是蓬莱殿!”

“我刚才梦见了什么?暖香阁,本宫在一架摇篮前,那里躺着一个可爱的婴儿。她天真无邪的在向本宫笑着,本宫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脸,柔滑似水;她像天使般笑着,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本宫。可是,本宫的手却无法摆脱的伸了过去!本宫的手紧紧地钳住了孩子的脖子,她在无助的扭曲着,小脸变得紫黑色,她渐渐地僵硬了。本宫的心在痛!”武媚黯然神伤。

自从,武媚怀有身孕以来,她总是噩梦连连。那些梦近乎相似。都是暖香阁,摇篮,夭折的婴儿,还有就是那双罪恶的手像把铁钳子一般张开着;武媚惊叫着,痛哭着;她掩面而泣;“我知道是你杀了自己的孩子,是你杀了自己的孩子!”武媚转身看见死了的王皇后一袭白衣血淋淋的站在她的面前。“不是我!不是我!”武媚惊慌失措。“我知道就是你!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报应!报应!哈哈哈哈!”武媚想落荒而逃。只见,萧淑妃与武元顺的鬼影子也飘了出来。“我们都知道是你!你罪责难逃!”武媚声泪俱下。她们向她扑过来,她挣扎着,反抗着!“你们都来吧!本宫绝不会害怕!本宫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杀尽你们这些贱人!”武媚颤抖着。

每夜,武媚都是这般的疲惫,这般的恍惚,在前尘往事之间,辗转穿越,精疲力竭,心力交瘁。

“娘娘!”翠蝶听见武媚梦里的呼喊。她披着小衣从外室,走进来,手里拿着红色的宫灯。

武媚看见翠蝶,心里安稳了许多。

“娘娘,您被梦惊着了吗?”翠蝶安慰道。“不是梦!是那些该死的野猫。它们在叫!它们的叫声,令本宫难以安睡!”

此刻,武媚更觉得只有翠蝶才能与她贴心。翠蝶是她的婢女,是她的忠仆,是她的姐妹,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你过来!”武媚拉着翠蝶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翠蝶坐下。武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本宫又看见她们来伤害本宫!本宫真担心自己腹中的孩子!”武媚脆弱的说。“本宫要好好的保护她!她一定是个女孩!本宫知道是她要重新回到本宫的身边!可是,老天爷要惩罚我!不想让她重新回来!让我饱受折磨。”

翠蝶静静的聆听着,她明白这些话武媚只有在孤独寂寞无助时,才会敞开心扉与人倾诉。人在高处不胜寒。翠蝶有时觉得武媚贵为皇后富贵无比,却比常人有着更多的烦恼。她不需要回答,只要听听就好。而且,这些话还要永远都烂到肚子里,永远沉默!

“奴婢倒些六安瓜片茶给娘娘压压惊吧!”翠蝶扶着武媚坐起来。武媚喝上一口茶,心里放松了许多。

“娘娘,睡一会吧!奴婢就坐在旁边守着,寸步不离。”

武媚安稳的躺下,困倦早已折磨她精神萎靡了。她恍惚中入睡。

清晨,武媚起的好晚。翠蝶挡在宫外,不让侍书抱琴那几个丫头过来打扰。等武媚醒了。翠蝶侍候武媚洗漱完毕。

用完早膳,武媚见这几日宫里无事,她命翠蝶拿着她的令牌,出宫去终南山紫阳宫面见在那里挂单的郭行真道长。

午后,翠蝶回宫,复命:“泰山真人已经知晓了娘娘的近况,道长不日就会驾鹤前来!道长托奴婢拿来一把桃木剑,放在娘娘的寝宫里,斩妖除魔,扶正抑邪。”

武媚心事才得以平复。

李绩与许敬宗两位老大臣进宫来面见武媚,禀报唐军的战况:“禀报娘娘,苏定方将军果然没有辜负陛下与娘娘的期望。苏将军帅精锐部队万余在额尔齐斯河岸与沙钵罗部十万大军遭遇。沙钵罗拥兵自重,欲图围歼;我唐军以一当十,痛歼敌军。沙钵罗战败。苏将军挥师全力追击,追击三十余里,歼敌数万人;西突厥纷纷投降,沙钵罗仅帅数百骑西窜!”

第105节:风声鹤唳(1)

“侍书!”

侍书回过头看见是武敏之,她又惊又喜。自从上次与武敏之分别,侍书总是心有旁羁,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敏之不会是把我忘记了!”这一日,她特地求翠蝶姑姑给了一份差事,去御药房煎药。翠蝶也觉得侍书有些古怪。“这丫头是怎么了?前几日做事丢三落四的。今日却要主动去煎药!”她心想。“可要仔细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保胎药。”

“姑姑说的,我全记下了!”侍书兴高采烈地跑出来。

穿过巍峨的宫墙,她走在甬道上,脚下踏着光滑地石子;她在左顾右盼着。“能遇见吗?”她的心忐忑不安。她不自觉地走到了通往贺兰画之宫殿的路上。她在胆怯的张望着。

武敏之一眼就看见了她。武敏之正从钟粹宫出来,他狡黠的笑了。侍书故意掉头,武敏之走过去。“国公爷!”侍书欣喜万分。武敏之拥抱着侍书,轻轻地轻吻着她的额头。“国公爷还能记得小女子吗?怕是国公爷左拥右抱早忘记了吧!”侍书嗔怪着。

武敏之抱着她紧紧地,让她喘不过气来。“本少爷怎能忘记姐姐的温柔呢!”他吻着她的头发,淡淡的茉莉花香。

“敏之总想能一直这样拥抱着姐姐,一直到老!”

“国公爷,奴婢的心一直都在您这里。只要国公爷心中有婢子,婢子就知足了。”

“对了,皇后娘娘那里可有什么动静吗?”

“皇后娘娘,这几日总是寝食不安,夜不能寐,有时还大呼小叫的。”侍书伏在武敏之耳边说。

“奥!夜不能寐?”武敏之思索着。“侍书,你做的很好。”武敏之欲亲吻着她。

“国公爷,我的走了。耽误时间,婢子回去不好交代!”侍书从武敏之怀里挣脱出来。

“我会去看你!”武敏之意犹未尽的说。侍书跑远了。

武敏之再次回到钟粹宫。告知画之,贺兰画之听闻后,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悄悄地去请王公公来。”画之支开身边的婢女,她吩咐武敏之。不一会儿,王伏胜进来。小悉看着好奇。

“夜不能寐!?咱家也有耳闻。武皇后因为有孕,难以安寝!”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怕武皇后心中有心结难解吧!”

“贵人所言极是。咱家听闻皇后娘娘曾经孕有安定思长公主,却不幸早夭了。”

“我也听先母韩国夫人提及,说小公主是被王皇后杀死的!难道是武皇后一直在思念小公主吗?”

“咱家到听说武皇后亲手勒死后嫁祸给王皇后的。只怕这就是武皇后的心结所在!”

“武皇后夜夜梦见她亲手杀死的小公主!真是报应不爽啊。”贺兰画之嘲笑着说。

“看来,贵人的机会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奥!公公有何高见?倘若,画之他日飞上枝头成为凤凰,一定不会忘记公公的恩典。到时,公公就可以荣华富贵,车马良田,金山银山,俱您挑选。”

“我们可以来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借尸还魂之计,让武皇后自己说出勒死小公主的缘由,到时相信陛下也不会袖手旁观,必定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高!画之真是心悦诚服。”

第106节:风声鹤唳(2)

夜幕高举,巍峨的大明宫被蒙上一层神秘。看小说就上中文网/>

皇宫通往外处的大门缓缓关上。错落有致的殿群中央坐落着一座厚重而肃穆的大殿,沉郁的殿影带来阵阵压迫感,其上的红砖绿瓦无一不被渲染成墨。距离三座大殿之外,有一带有几间有些寥落的宫殿,宫门紧闭,寂寞之极,显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过了,宫里闪烁着几盏孤灯,那是看守宫女的灯;檐角蜿蜒而无棱,似一怪蛇昂头舞动,又仿佛是午夜游魂的臂膀在展动。

“昨天夜里,看守凤藻的宫女云儿被无名的鬼魂摄取魂魄,吓得得了失心疯!”

“是真的吗?”

“那是一个穿着白衣黑发拂面的鬼,七窍流血,吓死人了!”

“你看见过吗?”

“我当然看见了,昨夜轮到我值夜,我就与云儿在一处的!我吓得落荒而逃,云儿吓死过去!”

“咱们宫里头看来真的有鬼!”

“不好,马上就到yīn历7月14日了,中元节!那些冤死的鬼魂会突破地府的囚笼来到人间寻找前世的恩仇!”

“凡是撞见鬼魂的人都要则损阳寿,不得善终!”

“咱们还是求法师做法吧!”

“宫里禁止行巫蛊之术!此招怕是行不通。”

“阿弥陀佛,我看我们还是求菩萨管用。”

几位宫女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不知道,那个鬼魂今夜还会不会出现在凤藻殿?那里,我是不敢再去守夜了!那个鬼魂的侧影十分像死去的蟒氏。”

“可不敢浑说,那可是死罪!”

“她真的很像死去的蟒氏呢!”

“别再说下去了,要吓死人的。”

“我说的是真的,我从前服侍过她的,她的容貌我怎能看错呢?”

“嘘,有人来了!”

翠蝶去御药房给武皇后准备安胎药,从一旁经过。她看着这几个宫女站在大明宫的甬道上窃窃私语神色有些古怪。

“姑姑!”她们给翠蝶行礼。

“你们刚才在谈论些什么?我也想听听。”翠蝶隐约听见她们的谈话。

她们一个个都沉默不语,不敢抬头。

“你们刚才七嘴八舌的,现在倒成了没嘴的蛤蟆了。”翠蝶明白她们定有什么隐情。“说说吧,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出出主意呢!”

“这个!我说了,姑姑可不能降罪!”

“好,说吧!”

“咱们宫里有鬼!”

翠蝶吃了一惊,“有鬼?!青天白日哪来的鬼!”

“姑姑,千真万确!凤藻殿的云儿被鬼吓着了,得了失心疯。”

“凤藻殿!?”翠蝶心想,“莫不是蟒氏的鬼魂出来索命!”

“你们谁亲眼见过吗?”

“姑姑,我当时也在凤藻殿,我见着了。”

“好了!我会处理的,你们都散了吧。记得,别四处说去!”

“遵命!”宫女们各自散去。

翠蝶心想:“明日就是中元节了,别让这些邪祟出来冲撞了娘娘的凤体。这件事情看来非同小可,不如回去禀报皇后娘娘。”她回到蓬莱殿,安排侍书抱琴她们叠些元宝纸钱香烛果品等到明日去隆福宫度化了。

西域传来捷报,沙钵罗(阿史那贺鲁)已经被苏定方擒获。苏定方派遣副将萧嗣业一路追击至石国,沙钵罗可汗被石国城主伊涅达干诱捕,送交萧嗣业。此次唐军征伐贺鲁“收其人畜前后四十余万”,息兵后苏定方令西突厥诸部各归所居,修复道路,设置邮驿,掩埋尸骨,慰问疾苦,划定部落地界,恢复生产,并将沙钵罗可汗掳掠的财物、牲畜等,全部归还原主。凯旋归来的苏定方在都城长安举行了隆重的昭陵献俘礼仪,“高宗临轩,定方戎服cāo贺鲁以献”。西突厥灭亡后,大唐“列其地为州县,极于西海”(今咸海),原臣服于西突厥的中亚诸国纷纷前来归附,整个西域置于唐朝的掌控之下。

含元殿里,一派喜气洋洋。“苏将军果然骁勇善战,真乃我大唐之肱骨之臣!”李治端坐在宝座上俯视着众臣。苏定方站在含元殿的龙阶下,身形魁梧,神情严谨,威武不已。

武媚坐在珠帘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本宫听说苏将军踏雪夜追贺鲁,真乃壮烈!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臣多谢陛下与娘娘的赞誉!保家卫国,决胜千里,乃是人臣的本分。”

“陛下当初力排众议,选苏将军为帅,真是选对了人!臣妾,恳切陛下封赏苏将军!”

“准奏!”李治微笑着。李治心里却有些不悦。

“苏定方因功升迁为左骁卫大将军,封邢国公,另封其儿子苏庆节为武邑县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定方拜谢。

“倘若,我大唐能多几个苏将军何愁帝国不能威震四方!”武媚说,“看来,我大唐有必要开设武举,广纳各方豪杰,遴选武林精华,尽入我彀中,为大唐开疆破土,壮大版图,扬大唐天威!”

第107节:风声鹤唳(3)

“皇后娘娘真是高瞻远瞩!我大唐不缺人,就是缺乏才华横溢的天才。科举让大唐激扬文字;武举更要让我大唐国强民强。朕也有如此设想。朕会命李绩大人着手筹划。”李治踌躇满志。

“陛下越来越有先皇的指点江山的风采了!”武媚听出李治有些不悦,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论说的有些太突兀了。

“陛下,酒宴已经筹备齐了!”王公公轻声对李治说。

“好!朕今日在麟德殿为苏将军洗尘,众爱卿一同前往!”

“谢陛下!”众大臣行礼都欣喜不已。大臣们以能出席麟德殿宴会为荣。

李治携手武媚走出含元殿,乘辇步入麟德殿。瑞烟深处开三殿,春雨微时引百官。麟德殿是大明宫里最辉煌最宏伟的建筑,廊宇高展,气势恢宏。

李治与武媚坐在主位,其他大臣坐在两侧。

太子李弘与李贤李显李旦几个皇子也一同前来。“儿臣拜见父皇!”“儿臣拜见母后!”

李治与媚娘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更是欣喜。武媚招呼他们:“到母后这边来。”

李旦已经五岁了,长的粉妆玉砌,像极了少年时的李治,很是可爱。李旦伏在武媚的怀里,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武媚的肚子。“母后又怀小弟弟了吗?”武媚笑着说:“旦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呢?”

“旦儿喜欢妹妹!”李旦天真的说,“小妹妹可以陪旦儿玩。”武媚只顾着李旦说话,却发现太子李弘与李贤李显不见了。“弘儿贤儿显儿去哪里呢?”她狐疑着。

“献歌舞。”只见几位舞者头戴鬼脸面具站在舞台中央。

笛声缓缓若流水潺潺,鼓声高亢。

新将入阵谱弦歌,共识兰陵贾舆多。制得舞胡工欢酒,当宴宛转客颜酡。

君臣看的兴头正浓。福公公走到翠蝶旁边耳语几句,翠蝶听闻后悄悄地告诉武媚。“正是不知天高地厚!拦住她。”武媚吩咐着。

福公公走出麟德殿,只见魏国夫人贺兰画之盛装而来。

“见过魏国夫人。”福公公说,“夫人欲以何往?”

“陛下在麟德殿大宴群臣,本夫人正要去献舞!大胆狗奴才,你敢阻拦吗?”贺兰画之轻蔑地说。

“奴才的确不敢。刚才皇后娘娘有旨,陛下正在大宴群臣,任何人没有传召都不能前往。故此请夫人止步。”

“连你个阉奴也敢当我的道!”贺兰画之扬起手重重的打在福公公的脸上。福公公一脸委屈。

“反了。打狗也要看主人!本宫的奴才也是你敢打的吗?!”这时武媚已经走出来站在福公公的身后。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贺兰画之吃了一惊,她只顾着发威,没注意到武皇后。

“臣妾?你可是本宫的亲外甥女,应该称呼本宫姨娘才是?”武媚冷笑道。

“姨娘!可是臣妾已经是皇帝陛下的人了,当然就是您皇后娘娘的臣妾了!”贺兰画之针锋相对。

“你是陛下的人?是襄德还是劝义?有宝册诏书为凭吗?本宫如何不知!画之你还是醒醒吧,你只不过是仗着本宫的恩泽才有今天的!不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还是安守本分,回去做你的魏国夫人去吧。况且,今日只有皇宫三品以上的内命妇才能受命来此聚会。其他人等没有诏命不得前往。”

“姨娘!我不会回去。我也是堂堂正一品诰命夫人,我要见陛下。”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姨娘!难道不知陛下是你的姨夫吗!你只不过是陛下的外室,没有宣召怎能公开抛头露面呢!”

“可是,陛下从没有拿画之当外甥女,陛下强要的画之,画之又能如何?”

“真不要脸!”武媚也扬起手,手掌印清脆地落在画之的脸上。画之掩面而泣。

“送魏国夫人回宫!”武媚命令道。

贺兰画之无可奈何,只得梨花带雨含泪离去。

这一切早被李治看在眼里。李治站在麟德殿前远远地望着。李治明白武媚为何发火!“媚娘,在你心中就这么容不下画之吗?难道朕连个真心喜欢的女人都要受你作践吗!”李治怒火中烧。他前去正欲与武媚理论。

“媚娘,画之年幼无知,你何须与她一般见识呢?你现在身怀有孕,还要cāo劳政事;让画之代替你照料朕不是更好吗?”

“陛下,臣妾日夜cāo劳就是为了让陛下能够可以保重龙体。陛下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她使用媚药诱惑陛下,乃至陛下犯了头风病,难道您忘记了吗?”李治默然。

“陛下,娘娘,今日可是大宴群臣的日子,众臣不见陛下与娘娘必会心生疑问。陛下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吧。”翠蝶在一旁劝解道。

只见王公公前来禀报,“启奏陛下,新罗国特使求见!”

李治说:“命他到麟德殿来见驾!”然后,他与武媚整好妆容,重新回到麟德殿。众大臣都沉浸在歌舞中没人生疑。

第108节:风声鹤唳(4)

麟德殿,那几名舞者边歌边舞《兰陵王入阵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沉哀婉,如万马奔腾,金戈铁马,残阳如血,将军百战死,战士十年归。/

李治与武媚一前一后重新坐回主位,继续欣赏歌舞。武媚看着李治冷面相对,她心生寒意。

舞毕,舞者摘下面具,“那是五哥他们!”李旦惊呼着。武媚从嘴角挤出一份笑容,她看着李治说:“陛下,我们的皇儿真是个顶个能歌善舞!”李治鼓掌说:“好!我们李氏一族向来精通音律的,这一点皇儿们都在行。赐酒!”

“谢父皇。”太子李弘与贤儿显儿谢道。

“弘儿身体不适合饮酒,就免了吧。”武媚提醒道。

“谢母后!”李弘他们重新坐在武媚身边。

“今日,也让朕跳一曲痛快痛快吧。”李治说。

“陛下也要跳舞吗?”武媚问到。

“对,朕好久没有痛快地跳舞了!白明达(大唐乐工)弹奏朕刚刚谱写的《春莺啭》吧。”

“遵命!”白明达说。

李治换上胡服来到舞台中央。几位舞姬在一旁伴舞。音乐起,春日草长莺飞,莫名少年邂逅一只美丽的黄鹂。李治若少年,被那只黄鹂吸引。他随着那只黄鹂翩翩起舞。人非人,鸟非鸟。

武媚幽怨地看着李治,“看来,那只多情的黄鹂(贺兰画之)已经闯进了陛下的心房,并且霸占了陛下的心房。陛下的心已经不再属于媚娘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难道是我武媚娘已经三十九岁了,人老珠黄,美貌不再,雉奴你就这般厌弃媚娘吗?”

李治跳完舞,他完全没有理会武媚的神情。他重新走回龙座。李旦看着武媚忧郁的样子,说:“母后,你不开心啊吗?”

“鬼机灵。母后有你们这群皇子,怎能不开心呢?”武媚装作泰然无事。武媚明白李治还在因为贺兰画之的事与她生气。这种矛盾已经龟裂在李治与武媚之间,难以消除,难以调和。武媚深知李治的无情与深情。当初的蟒氏与枭氏的可以得宠,也可以失宠,这种下场今日依然历历在目。陛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自己虽然身为皇后也得陪尽小心,讨好陛下。

“难道我武媚就要如此饮泣吞声吗?不!我不要!我虽然生为女子,却有着磐石般的刚强!我不会让任何人肆意摆布我的命运!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我是我自己生命的主宰!”武媚心想。

“新罗国使觐见!”王伏胜走到李治面前行礼说。

“传!”李治威严地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新罗国特使走进麟德殿,他一脸的憔悴。

“平身。”李治说。

“陛下,今高丽与百济夺我国三十三城,我主如热锅上的蚂蚁,翘首期盼大唐能救我国于水火之中。”新罗特使叩拜不已。

“新罗是我大唐的妻子,朋友,爱人!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他人凌辱。汝可忍,朕不能忍!列为将军谁将愿意出战?”

第109节:风声鹤唳(5)

“陛下,臣妾以为此行军之事重大,要从常计议。不如先安排特使到驿馆休息,再做定夺!”武媚提醒道。

“朕到觉得现在大唐兵强马壮,战将如云,此时正是朕御驾亲征的大好时机,朕要效仿先帝爷远征高丽与百济。朕要替先皇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收复西辽的大好河山。”李治有些踌躇满志。

“陛下,臣妾以为不可莽撞。辽西远在苦寒之地,我军千里奔袭,劳军以袭远,粮草车马粮食补给,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对方却以逸待劳,此乃兵家大忌。战争打得是一个国家的财力钱粮。这些问题陛下都要思虑明白。”

“按照皇后的意见这些我中华失去的故土就不要收复了吗?”李治的万丈雄心猛然间被武媚浇了个透心凉。他有些愤怒。

“寸土不让,那些故土是老祖宗传下来一辈一辈的,早晚是要收复的。只是,前隋朝炀帝动用百万将士远征高丽结果落得打败而归;我朝太宗皇帝御驾亲征虽然战功卓著但却未能从根本上收复失地。这些都是前车之鉴,陛下不能不查。”

“那依皇后之见呢?”

“当前,高丽与百济占尽天时地利,士兵且骁勇善战,我国冒然用兵难以确保必胜。自我大唐开国,对外用兵必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否则,老祖宗世代传下来的土地,就要流失在我辈的手中,从此那些被高丽占据的辽西的国土就难以收复。况且陛下的龙体一向羸弱御驾亲征万万不可。陛下可以派老将刘仁轨出兵,协助新罗国进攻高丽与百济,这样即减轻了我国的财政压力,又可以从我国与新罗两面出兵夹击高丽与百济,让他们腹背受敌。何乐而不为呢?”

“媚娘真是真知灼见!令朕茅塞顿开。上官仪拟旨,命刘仁轨为征西将军!”李治说。“朕有些乏了,爱卿都退了吧!”

“遵旨!”上官仪上前领旨。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媚与众大臣皇子恭送李治。

李治走出麟德殿,王伏胜紧随其后。“陛下,今夜要诏幸哪位娘娘呢?”

“还是去钟萃宫吧!”

“摆驾钟萃宫。”王伏胜十分欣喜。

武媚也走出麟德殿。“翠蝶,扶着本宫走一走吧!”

“娘娘还是乘辇的好。”翠蝶小心翼翼地扶着武媚。

“太医告诫本宫要适当运动,这样本宫的龙胎有益。”

“遵命。”

“翠蝶,刚才你有没有感觉到陛下有些不悦呢?”武媚边走边想着心事。

“娘娘,翠蝶眼拙道没看出来。”翠蝶故意装聋作哑。下人太过聪明了,道显得主子太蠢笨。“怕是娘娘多心了吧。”

“我道觉得陛下一直在生我的气。从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顶撞陛下,今天却被本宫触了龙鳞,让他颜面无存。陛下放不下面子,他怎会不明白本宫的用心良苦呢?现在,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一团和气,生怕丢了乌纱帽,不敢讲真话讲实话。前些日子,陛下还问李绩大人为何太宗皇帝当政时,众大臣敢于直言进谏;而现在却没有人进谏了?李绩却谨慎地说陛下勤于政务,天下无事,故没有什么可要进谏的。难道陛下没有一点反思吗?先帝从谏如流,敢于纳谏,才开创了贞观盛世。当初,本宫在先帝身边侍奉时,就对先帝的海纳百川的气魄敬仰不已。在陛下的身上,本宫却一丝一毫也没有看到。本宫只是想让陛下明白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一个称职的帝王他的身边绝不能缺少直谏的忠言。”

武媚说完心中痛快了许多。

翠蝶尽心尽力地扶着武媚走了许久。“娘娘,天也要黑了,您还是登辇吧!”

“好吧!”

天渐渐地暗淡下来,大明宫重新蒙上一层神秘的气息。“撑起宫灯!”福公公说到。侍书抱琴入画司棋她们在前面点起灯笼。一只黑色的影子猛然从她们脚底下窜过飞快地逃走了。吓得她们连声惊叫,手中的灯笼差点掉在地上。“一只猫!”

“不过就是只猫!平日里的那些胆子都到哪里去了?惊扰了娘娘,你们吃罪的起吗?”福公公训斥道。

“怎么回事?”武媚问道。

“求娘娘饶命!刚才一只猫窜出来吓着婢子们了。”抱琴与入画司棋连忙请罪。

“好了,都起来吧。”武媚向来善待下人,没有斥责她们。“这些日子宫里头怎么会冒出些猫来呢?”

“回娘娘,奴才也觉得奇怪。咱们宫里头禁止养猫的,怎么会突然出现猫呢?奴才这就命人去收拾干净!”福公公诚惶诚恐。

武媚素来讨厌猫儿,她想起今日是中元节。再回忆起前日,梦中梦见的那些诡异的猫儿现在却一次次出现。她心神更加不宁。“快些回宫!”

“遵命。”翠蝶想起那日那群宫女的议论纷纷。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第110节:杯弓蛇影(1)

中元节,大明宫的夜色中传来几声夜猫凄厉的叫唤;通向蓬莱殿的道路上,几盏孤灯在路旁忽明忽暗;冷风飘逸着,冷漠着,吹拂着,再加载着那令人纠结的猫的声音,仿佛是一个白衣女人低低地幽怨地低吟:“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你,看那是什么?”抱琴平素最是胆小,她看见不远处一个白影子在风中漂浮着,她吓得瑟瑟发抖。侍书司棋与入画手中掌着灯笼,她们也惊叫起来,“啊!”灯笼掉在地上。那个白影子越浮越近,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垂发遮面的女人的样子。

“有鬼!”不知是谁胆怯地叫了起来。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乱作一团。“慌什么?”福公公也看见了白影子,他故作镇静,“保护好娘娘!”翠蝶想起前些天凤藻殿的那个被鬼吸取魂魄的宫女的事,她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辇被落在地上。武媚刚才在辇上打着瞌睡,她睁开眼睛,看见那个白影子恐怖地飘移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她的心在剧烈的震动着,回想起那一夜那些令人恐怖的噩梦,她不由自主的胆怯,难道真的是那死去的蟒氏与枭氏的鬼魂吗?

武媚心中默念着《金刚经》,“世上哪有什么鬼魂!不过是一些人在装神弄鬼罢了。”她给自己壮壮胆子,“武媚你不许害怕,也能害怕;否则你就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算计。”

“是谁胆敢在大明宫里装神弄鬼!?”她抬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白影子镇定地说。

“哈哈哈!我是枉死的王皇后。是你害死的我;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白影子低吟着。

“你这一套能吓唬住别人,却吓唬不住我武媚娘。就算是蟒氏的鬼魂,本宫也不会怕你!”武媚心里一惊。

“是你害死的我,你还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小公主!”白影子咆哮着。

“我没有!我没有!”武媚的心被戳到了痛处,“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她有些支持不住了,差一点道出心中的隐痛。

“娘娘!”翠蝶听出其中的隐情。她惊叫着,胆颤地看着武皇后。

武媚的手紧紧地握着辇的扶手,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猛地,她握起一把桃木剑,那是那把留在身上辟邪的桃木剑。她拿起桃木剑投向那白影子。桃木剑正正的击在它的头上,“哎吆!”白影子冷不防被桃木剑吓出惊叫,竟是一个男人的叫声!

“哪里是什么鬼魂,不过是个刺客!”武媚警觉过来。

“有刺客,护驾!护驾!”福公公喊道。

“捉拿刺客。”

白影子见事情已被戳穿,只得落荒而逃,他跃上宫墙。侍书她们被吓得心跳得厉害。慌乱中,侍书看见那背影感觉有些眼熟,她有些诧异,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羽林卫护驾来迟望娘娘恕罪!”羽林卫统领慌慌张张地跑来。

“本宫恕你们无罪!快去抓刺客。”武媚恢复了镇定。“本宫要求你们一个一个宫殿仔仔细细地搜查。”

“遵命!”

“娘娘,这是那刺客落下的衣服!”福公公拿着一件白色衣服给武媚看。武媚看了一眼。

“究竟是何人在装神弄鬼陷害本宫?”武媚思索着,“有人想陷害于我,有人就会受益;看来本宫身边潜伏着敌人。本宫要一个一个的挖出你们除掉你们。”她想着。

“快扶着娘娘回蓬莱殿吧。”翠蝶扶起武媚。她也刚从惊慌中平静下来。

“不!扶着本宫去紫宸殿。本宫要去看望陛下,别让陛下受了惊吓。”

“遵命。”翠蝶扶起武媚,她有些犹豫。她此刻心中也有许多疑问。虽然关于小公主的死因,翠蝶也听到不少议论纷纷;但是从心里来说,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是武媚亲手杀死的自己的小公主。“这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陛下驾到!”李治来到钟萃宫,他制止王伏胜通报。他悄悄地走进去,看见贺兰画之正在暗自垂泪。李治的心最经不得美人垂泪。他知道今日贺兰画之受了委屈。他走去想安慰贺兰画之。他走到画之的身边,拥着贺兰画之入怀。贺兰画之倒在李治的怀抱里像孩子受了委屈般放声哭泣着,泪水打湿了李治的青衫。李治抚摸着她的秀发。如同父亲在安慰受伤的小女儿一般。

“陛下可知今日画之所受皇后的委屈?”

“朕已然知道!”

“陛下看画之无端受辱,为何还要无动于衷呢?”

“朕已经斥责了皇后娘娘。朕这不来看望我的画之了吗?”

“臣妾何德何能,怎敢祈求陛下的垂爱呢?”画之冷笑道。

李治幽怨地说:“朕何尝不爱惜你何尝不想给你名分,只是还不是时候。你要学会忍耐,给朕时间。”

第111节:杯弓蛇影(2)

武媚从辇上走下来,翠蝶搀扶着她。“崔公公,陛下在吗?”武媚问到。

“娘娘,陛下去了钟萃宫。您需要奴才去请陛下回宫吗?”崔德顺乖巧地问,他已经被李治贬在紫宸殿看守宫门已久了。

“那就烦劳崔公公去走一趟吧,就说刚才大明宫里遭了刺客,让陛下万分小心。”武媚说着。

“奴才遵命。”崔德顺转身刚要走。

翠蝶扶着武媚走进紫宸殿内室。“娘娘,您快些坐下。还不快去给皇后娘娘烹些压惊的姜汤水来。”翠蝶吩咐抱琴她们。

“是。”

翠蝶看着武媚脸色有些惨白,再想刚才惊魂的一幕,更觉得心有余悸。她不由得佩服起来:“只有武皇后才能如此冷静与勇敢。”

“哎呦!”武媚突然感到身体不是。

“皇后娘娘,您怕是要生产了!”翠蝶焦急地说。

“侍书去请沈太医;抱琴去烧热水来;入画与司棋小心扶着娘娘躺好。”

“遵命。”她们各自分头行事。

“崔公公,你去快请陛下回宫!就说娘娘要生产了。”

“遵命!”

李治正与贺兰画之缠绵着。“陛下真得要给画之名分吗?”

“君无戏言!”李治自信无比。

“皇后姨娘她能答应吗?”

“到时候,答应不答应就由不得她了。”

“难道陛下要~~~~~~!”贺兰画之惊喜万分。她心想:“陛下果然是已经对武皇后心生怨气了;看来只需要给烈火中添一把柴就好。”

只见,羽林郎率领羽林卫已经来到钟萃宫。“仔细搜查,一丝一毫也不能放过!”羽林郎说。“遵命!”

“大胆谁在那里喧哗!惊了圣驾你们可吃罪得起?”王伏胜公公yīn阳怪气地说。

“原来是王公公!”羽林郎见是王伏胜急忙行礼,“刚才有刺客潜入大明宫,在下奉命特来保护圣驾。”

“刺客?咱家在此许久了,怎么没看见呢?”王伏胜说:“我看你们还是去别处搜查为好。”

“可是,在下职责所在不能不查。”羽林郎说,“倘若,陛下受了惊吓,在下如何担待得起呢?!”

“陛下正在休息,谁敢打搅!”王伏胜固执地说。

“好吧!”羽林卫见王伏胜如此坚持只得退去。

王伏胜惊出一身冷汗。他见羽林卫远去,他擦擦汗,他心里明白倘若刺客落网,那才是大大的麻烦事。一个黑影子窜进了钟萃宫,潜伏在屋檐上。

“陛下,陛下!”崔德顺急匆匆地跑到钟萃宫。

“原来是崔公公你不在紫宸殿看守来到钟萃宫,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王伏胜看见是崔德顺。

“王公公,皇后娘娘刚才被刺客惊了龙胎,此刻快要生产了。奴才来请陛下回宫。”

王伏胜听后也不敢阻拦。崔德顺跑进钟萃宫里。

李治听说武媚被刺客惊了凤驾,就要临盆,他一时有些担忧,急忙吩咐王伏胜他们转驾回紫宸殿。只剩下贺兰画之独自吃醋。“皇后娘娘已是半老徐娘还能生育;自己青春年少却始终无所出。”

“拜见陛下!”翠蝶见到李治回宫,急忙行礼。

“皇后娘娘现在如何?”李治问到。

“沈太医与张嬷嬷正在给娘娘接生,请陛下稍安勿躁。皇后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母子平安。”

公元665年,皇后武媚终于诞下了自己钟爱一生的女儿太平公主李令月。

那黑影见李治离开钟萃宫,才敢翻窗窜进贺兰画之的内室。那人摘下面罩,露出贺兰敏之的眼睛。

贺兰画之急忙熄了宫里的灯火。她问到:“大事成了吗?”

“真没想到皇后是如此的精明。此番非但没有伤到她分毫,反而打草惊蛇了。”贺兰敏之无奈地说。

“真是无用的男人!”贺兰画之鄙视地说。

次日清晨,武媚已经醒来,李治正抱着小公主爱不释手,孩子的脸蛋长得粉粉白白的,眉清目秀,粉唇半露,一排白玉色的小牙,长得很像父亲李治。

“媚娘,你看孩子长得像朕吗?”

“当然是像陛下多一些,不过那小鼻子十分挺拔,却似臣妾。”武媚欣慰不已,此刻她心里充满着感激之情,“感谢上苍垂怜,让小公主重新回到信女的怀抱!”

“禀报陛下,昨夜羽林卫巡查了整个大内也未能抓到那刺客。”福公公进来禀报。

“一群饭桶。”李治说。

“陛下,看来这刺客对内宫里的道路十分的熟悉,看来他定是这大内里的人。”武媚蹙眉,“祸起萧墙。”

“媚娘,不可过分担忧。朕会加派人手拱卫蓬莱殿的安全。”李治说。

“谢陛下!”武媚心想:“此事会是谁在做得手脚呢?难道是她吗!”李治又坐了一会儿,他自称身体有些困乏了。

“陛下,臣妾这里一切安好,您还是早些回紫宸殿休息吧。”

武媚安排福公公扶着李治走出蓬莱殿,她又吩咐翠蝶告诫羽林卫加强警戒,严守宫门,务必捉拿到刺客。

“娘娘,您真是个玻璃心肝水晶人!月子里还管那些事情作甚?小心自个的身子。”翠蝶笑着对武媚说。

“哈,连你翠蝶也学会饶舌取笑本宫了!”武媚无奈地说。

“奴婢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的。奴婢只会真心实意地劝解娘娘。”翠蝶故意努努嘴。

“你们看看,本宫只说她一句,她竟然有一千句呢!真是该打。”武媚假装生气。

“娘娘想打便打,可是娘娘舍得吗?”

“你这嘴学得油滑了,令本宫气又气不得,打又打不得!”武皇后笑得很妩媚。转念之间,她说:“翠蝶,那刺客到底是何来历?偌大一座大明宫,竟让他来无影去无踪。想想这些,本宫就有些后怕!”

“娘娘,小悉姑娘有要事求见。”福公公走进来,见寝室里只有翠蝶在服侍着武媚。“娘娘,是见还是不见呢?”

“悄悄地把她领进来,别让人看见。”武媚一直把小悉安插在钟粹宫里,令她监视魏国夫人的一举一动。

小悉走进来,她道个万福,“娘娘,这几日钟粹宫与王伏胜公公往来密切,娘娘您不可不防!”

“钟粹宫里还与哪些可疑的人往来吗?”

“就是周国公武少爷常来常往!”

“你做的不错!本宫当日把你留在昭陵再伺机安排在钟粹宫,你可明白本宫的心意吗?”

“奴婢明白是娘娘要提拔重用婢子。”小悉叩谢道。

“那就好,本宫会论功行赏的,下去吧!”武媚令福公公领着小悉从暗门走出蓬莱殿。武媚思虑着:“难道那刺客与钟粹宫有关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本宫向来待他们兄妹不薄,他们却屡屡恩将仇报,一群喂不熟的狼。可是,这贺兰画之正得圣宠,本宫也不好撕破脸皮,搞个鱼死网破。看来只有相机行事了!“

第112节:杯弓蛇影(3)

长安城外,春色怏然。/李治难得有兴致去西苑狩猎。王伏胜与上官仪等几个近臣随行。上官仪诗兴大发:

步辇出披香,清歌临太液。晓树流莺满,春堤芳草积。

风光翻露文,雪华上空碧。花蝶来未已,山光暖将夕。

他现在已经是大唐帝国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唐高宗李治十分赏识他的诗才,自李治即位时,他连升三级,先任秘书少监,再任西台侍郎,最后当上了世人瞩目的宰相!当上宰相的上官仪,心里美滋滋的,看啥都觉得美丽,看啥都觉得有诗意,于是诗兴大发,经常写诗。他的诗,其词绮错婉媚。及贵显,人多效之,谓为“上官体”。

李治与太子弘儿在远处策马奔驰。上官仪不善骑射,只爱在一旁吟诗。

“上官大人真是好诗!”王伏胜虔诚地恭维着。

“过奖。王公公也喜欢诗吗?”上官仪最喜欢被人崇拜。这是文人的通病。上官仪得意得摇着手中的马鞭。

“老奴哪懂的什么诗,但心里却十分仰慕。大人的诗才是帝国之最;就连皇上都极力推崇的紧。”

“哈哈哈!王公公若是喜欢,游韶(上官仪的表字)可以把新撰写的诗集奉与阁下预览!”

“那老奴真是求之不得!”王伏胜媚笑着,“老奴一直把大人当做帝国的中流砥柱,陛下更视您为左膀右臂。有一句话,老奴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但说无妨!”

“现在,皇后娘娘协皇上以令天下,陛下甚为苦恼,老奴为陛下殚精竭虑,请上官大人力挽狂澜,且不可让李氏江山落于旁人之手啊!”

“王公公,这是陛下的意思吗?”上官仪思考着。他一直对武皇后后宫干政之事心存不满。

“这个当然是陛下的懿旨。”

“游韶始终以陛下马首是瞻。”

“您能这样说老奴就一块石头落了地。”王伏胜惊喜地发现上官仪竟然是武皇后的坚决的反对者。

“大人可知道武皇后假传圣旨抓了一批太学生吗?”王伏胜问道。

“游韶已有耳闻;这批太学生借为长孙无忌建庙,剑指中宫弄权。”

“武皇后的野心真乃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老奴感到武皇后绝不满足于幕后cāo权,她迟早会跳出来的。”王公公说。

上官仪沉默不语,王公公的话的确让他担心不已。

李治策马奔来,太子李弘也随之而来。王公公看见后,笑盈盈地跑过去给李治牵马拽镫。“老奴已经给陛下与太子沏了一壶好茶。”

李治与李弘走进雅舍休息片刻。“弘儿的骑射已大有长进了!”李治看着李弘说。

“弘儿谨记父皇教诲,文武与骑射不可偏废。”

“好!”李治一直把李弘当作大唐未来的希望加以培养。“自从朕令你监国以来,弘儿做的尽职尽责。朕看的十分欣喜。”

“父皇,弘儿心中有一事一直想说。”李弘犹豫了一会儿说。

“是因为你的母后吗?”李治心知肚明。

“父皇令弘儿每五日于光顺门内听取朝政,小事听太子自决;可是母后总是对弘儿所管事物干涉不已,弘儿心中不悦;可碍着母后的面子,弘儿不便直说。”

“你母后总是喜欢对前朝指手划脚,对权利念念不忘!实在太贪心了。”李治厌恶地说。

“如此,父皇为何不收回成命,让母后回到后宫,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情呢!”李弘果断地说。

李治顿然觉得李弘的确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而且睿智果决,不似自己优柔寡断。他欣喜地看着未来的大唐天子。

“朕当然在盼着那一天。你可以独当一面,成为大唐的君主。朕就可以与你的母后一起颐养天年了。可是,现在还不行。朕的身体时好时坏,你还年幼未经诸事磨练,朝廷上不能没有你的母后!”

“可是,儿臣担心母后太过贪恋权欲,会成为下一个吕后!到时,弘儿真不知如何自处!”

“游韶你来得正好。你对皇后娘娘干政之事如何看法?不吝讲来。朕赦你无罪。”

“皇后娘娘本应母仪天下治理后宫,陛下春秋鼎盛,太子已经监国,娘娘却一意孤行执意干政。令老臣想起北魏胡太后宠信奸人郑俨、徐纥等,政事益加□□紊乱。胡太后害怕儿子年龄渐长,于己不利,武泰元年(528)与郑、徐合谋杀死十九岁的孝明帝,立临洮王子三岁的元钊为帝,天下哗然。总之,女人乱政,天下祸事。臣请陛下三思。”

“这天下总归是我李家的天下;任何人想要乱政都是死路一条。朕绝不会手软。”李治冷酷地说。

王伏胜在一旁听得窃喜。回到大明宫,王伏胜见到贺兰画之,他喜悦地说:“老奴恭喜魏国夫人!您的大事不日将成。”

“果然如此。贺兰必当重谢公公。”

第113节:杯弓蛇影(4)

“禀报娘娘,许敬宗大人求见。”福公公说。

“宣他进来。”

许敬宗颤巍巍地走过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他不停地咳嗽起来。

“许大人平身,快赐座。”武媚看见许敬宗须发斑白,两腮如猴子般缩着,两目暗淡无光,一副虚脱的模样。武媚听闻许敬宗十分的好色无度,糟糠裴氏早亡,裴氏的侍婢颇有些姿色,许敬宗则纳她以为继室,并她假姓虞氏。谁知,许敬宗的儿子许昂平素已与那虞氏私通,烝之不绝,许敬宗怒黜虞氏,加许昂以不孝,他奏请陛下把许昂流于岭外。此事朝野沸沸扬扬的传为笑谈。从此,许敬宗顾不得体面,更加流连于温柔乡中乐不思蜀,被女色掏空了身体。

福公公扶着许敬宗起身。

“娘娘,老臣已是耄耋之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能再给娘娘效力了。老臣要告老还乡了。此番前来,是来向娘娘辞行的。”

“许大人是本宫的左膀右臂,本宫是不准许大人离职。”武媚叹息道,“本宫已经与陛下商议过,让大人还要再为朝廷效力几年才好。仍加特进,俸禄如旧。”

“谢娘娘的抬举,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皇后娘娘办事。”许敬宗说,“只是老臣已是朽木之躯,有生之年乞求娘娘能准许不孝子许昂回到长安。”

“准奏。”

“谢娘娘,谢陛下。”许敬宗欲再次跪拜。

“大人就免跪了。本宫听闻近来长安城中不少太学学子纷纷上书要为佞臣长孙无忌昭雪并私自为长孙无忌建堂修庙,可有此事?”

“娘娘,确有其事。”

“大人可有高见?”

“暗流涌动,朝廷中已经有人对娘娘中宫代陛下处理朝政大为不满了。此番太学学子假借长孙无忌之事翻案闹事,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如此胆大妄为!谁是幕后主使?”

“这个,此事老臣正在追查。”

“这些太学生满腹之乎者也,满脑子孔孟之道。他们怎能容的下一个女人来治理天下呢!”武媚感慨地说,“此种翻案之风决不能助长。拟旨:长安城中的长孙无忌祠一律拆除,违反者斩无赦!”

“遵命。”许敬宗说。许敬宗离开御花园。

武媚说:“本宫也坐累了,翠蝶扶着本宫到处走一走吧。”

“是。”翠蝶小心地扶着武媚。大明宫里的牡丹开得争艳。

“折几支放在本宫的花瓶里。”

“是,娘娘难得喜欢花。”翠蝶笑着说。平素,武媚忙着批阅奏折,照顾太子李弘太平公主等几个孩子,却难得时间玩赏花草。

“翠蝶你说本宫一向勤于国事,不慕金玉,不慕奢华,为什么还有人对本宫不满呢?”

“这个吗?奴婢也说不好。”

“对本宫直言就好,恕你无罪。”

“奴婢觉得,他们对皇后娘娘以女子之身不肯呆在后宫相夫教子却要管理朝廷大政,夺了传统上男人们的特权地带深感不满。”

“为什么女人就应该比男子柔弱呢?天下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不一样能做吗?”武媚说。“自从本宫管理朝廷大政以来,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懈怠。现在,大唐的版图已经伸展到黑海之滨,大唐的政令可以传播西域诸国。四夷临朝,五胡归心。太宗皇帝的理想在我朝已经实现。谁说一个女人不能治理天下!”武媚感慨万千。

“禀报娘娘,小公主玩得正好,刚才突然说自己有些头痛!”抱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rǔ娘也吓得脸色灰白。“这如何是好?求皇后娘娘饶命。”

“起来吧!”武媚说着,从rǔ娘手中抱过太平公主。

“快请太医来!”翠蝶吩咐说。

“是!”

武媚抱着太平公主,用脸颊试了一下太平的额头,“照实有些发烫!”

“母后,我头疼!”小太平公主可怜地说。她的小脸烫的发红。

“有母后在,太平不怕!”武媚又心急又慈爱地说。

沈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地走进蓬莱殿。

第114节:杯弓蛇影(5)

武媚焦急地看着沈太医给太平公主诊脉。看小说就上中文网/>

“娘娘,公主只是偶感风寒,吃一剂药发发汗,就会没事的。请娘娘放宽心。”沈太医禀报说,“小臣这就回去煎药。”

“那就好;翠蝶,送沈太医出去。”

“遵命。”

武媚给太平公主吃完药,由哄着她睡下了,才放宽心。

“娘娘,张嬷嬷求见。”抱琴进来禀报。

“传她进来。”武媚看着太平公主酣睡的样子,非常甜蜜。

“皇后娘娘万福!老奴见礼了。”

“给老嬷嬷赐座,看茶。”武媚明白这位张嬷嬷是宫里主管接生嬷嬷,自然比较受人尊崇的。

“多谢娘娘。老奴听说小公主昨个进园子里着了风热,特来看望。”

“昨个,公主跟着我在御花园里,谁知在风地里着了凉,就发起热来。刚才哄了许久才睡下。”

张嬷嬷说:“小公主只怕不大进园子,生地儿,公主千金贵体原不该去。比不得贫民百姓家的孩子,会走了,那个坟圈子里不跑去。一则着了风寒;二则只怕他身上干净,眼睛又净,或是遇见什么神了。依我看,给她瞧瞧书本子,公主可耽误不得。”

一语提醒了武媚,便叫翠蝶拿出《玉匣记》来,叫侍书念。侍书翻了一会,念道:“三月廿五日病者,东南方得之,遇见花神。用五色纸钱四十张,向东南方四十步送之,大吉。”武媚道:“果然不错,园子里头可不是花神。”一面说,一面命人请纸钱来与太平送祟。

武媚笑道:“到底是老嬷嬷经历的多。我总想着平儿她能太太平平的,却时常病着,也不知什么缘故。”

张嬷嬷说:“这也是有的事。帝王之家养的孩子大多太娇弱,自然见不得花神,再者她,过于尊贵了,也禁不起惊吓。娘娘不如请个仙师给公主祈福祝祷也好。”

“甚好!”武媚一直有此心愿。

“恭送张嬷嬷。”张嬷嬷走出蓬莱殿,转身去见王伏胜。“事情已经办妥了!你要怎样谢我呢?”张嬷嬷笑着说。

“你想咋样就咋样!”王伏胜故做深沉。

“死鬼!”张嬷嬷亲密地拍着王伏胜的肩膀。

“翠蝶,你去请郭行真道长来见本宫。”武媚秘密安排。

“遵命。”

翠蝶去了一个晌午。下午十分,翠蝶回宫。翠蝶回禀:“已将道长安排在密室里。”

武媚便找了个借口说:“本宫身体不适,要关闭宫殿之门,以便休息。”

“遵命。”翠蝶遣散侍书抱琴她们,以免打搅了皇后娘娘。自己与福公公站在门外候着。

武媚走进密室。密室里供着释迦摩尼的佛像,佛烟缭绕。

郭行真见皇后娘娘进来,行礼,“皇后娘娘金安。小仙起手了。”郭行真头戴道冠,大约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的谦卑。

“免礼。本宫心中有些疑惑,请先生给指点迷津。”

“娘娘乃万金之躯,奇相月偃,龙睛凤颈,方额广颐。娘娘仪表非凡,定有一番旷古未有的造化。”郭行真认真地对武皇后说。

武媚将信将疑地说:“本宫已经贵为中宫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是贵不可言了。难道还有比这更高的造化吗?”

“天机不可泄露!”郭行真信誓旦旦地说,“不过,现在娘娘眉宇间蒙着一层黑雾,要提防身边的小人作祟。”

“有谁敢与本宫为敌吗?”武媚疑惑着。武媚想:“难怪梦里的鬼影一直纠缠着着本宫,令本宫夜不能寐!”

“本宫近来一直被梦魇纠缠着,难道说真是有人要加害于我吗?”武媚惊呼起来。

“皇后娘娘不必惊慌!有道是邪不压正,娘娘必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郭行真顿了一顿又说,“只是在娘娘心中有一心结未解,乃至抑郁于心,入夜为梦,困扰不一。”

“奥!本宫能有什么心结呢?”武媚故作不知的样子。其实,她此刻已经有些佩服郭行真的洞察力了,真是洞若观火。

“过往之事一直在刺痛娘娘的内心。既然是过而往之,娘娘又何必内心纠结呢!娘娘是个做大事的人,此番梦魇不过是娘娘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的劫数,躲是也躲不掉,道不如坦然面对!圣有所生,王有所成,皆原于一(道)。此即“内圣外王之道”。不离于宗,谓之天人,不离于精,谓之神人;不离于真,谓之至人。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以仁为恩,以义为理,以礼为行,以乐为和,熏然慈仁,谓之君子。以法为分,以名为表,以参为验,以稽为决,其数一二三四是也,百官以此相齿;以事为常,以衣食为主,蕃息畜藏,老弱孤寡为意,皆有以养,民之理也。”

武媚闻之心情疏朗了许多,她放下眉头,说:“本宫此番请先生下山,一来是为太平公主求个平安;二来本宫想请先生为本宫做个道场,为那些宫中的亡魂,超度往生。”

“娘娘的小公主自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她从胎里带些戾气下来,若的平安,需在十六岁时入寺庙代发修行一番才得消解。”郭行真煞有介事地说,让人似信非信,又不得不信。“娘娘也要恒顺众生,随喜功德,娘娘今后必定福寿绵长!”

“先生的话,本宫铭记于心,本宫的太平将会入先生的法门,请先生不要推辞;那就请先生为本宫作法吧。”

第115节:杯弓蛇影(6)

钟萃宫,“陛下,这些日子为何未见到皇后娘娘的身影?好生奇怪。/”贺兰画之仔细地服侍着李治更衣准备上朝。

“朕也有日子没见到皇后了。”李治轻描淡写地说。

“不如,陛下散了朝去蓬莱殿看望一下皇后娘娘,此番也是一段情意;臣妾可不要被人说成整日子霸着陛下呢。”贺兰画之驽起嘴巴,故作娇嗔。

“朕就喜欢你整日霸着朕!”李治伸出手去刮画之的鼻子。惹得魏国夫人大笑起来:“讨厌!陛下就会戏弄奴家。”贺兰画之顺势倒在李治的怀里。李治俯下头深情地拥吻起来。

王伏胜进来,欲催李治上朝。他看见李治与魏国夫人亲热的样子,也不觉地脸红。“陛下,请上朝。”他低下头说。李治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清晨,晨雾中,大明宫宣政殿,灯火通明,犹如飘渺的仙境。

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

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满建章。

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

共沐恩波凤池里,朝朝染翰侍君王。

“陛下,苏定方将军发来八百里战报称我大唐军队与百济在横山大战,打败高丽大将温沙门,取得大捷。只是我军也损失过半,苏将军请求增援。”李绩禀报说。

“把它呈上来。”李治听闻后,欣喜不已。王伏胜从玉阶上走下去,呈回战报。

“苏将军果然英勇不凡。传旨下去,赐苏将军御酒十坛;由李绩大人代朕前去劳军。再增派神邱道为行军大总管统帅十万大军前去增援。”

“遵旨。”李绩已经是耄耋之年。李绩亦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豪气不减的年。

王公公扶着李治回到紫宸殿,李治感到有些劳累,回到寝宫就去休息了。不一会儿,魏国夫人走进来。王伏胜示意她:“请夫人到外堂等候。”

王伏胜掩好门。两个人一同低声密语。

“公公,这些日子蓬莱殿如此的平静,有些不合常理。”贺兰画之问道。

“老奴也觉得奇怪。平日里,皇后宫中最是繁忙,门庭若市;现在却异乎寻常的平静。皇后娘娘已经多日不曾来到紫宸殿来了。”

“蓬莱殿里可以什么消息吗?”

“蓬莱殿里个个嘴紧得很,只是说太平公主风寒刚刚好需要静养,皇后娘娘在照顾公主。只是,御膳房的宫女说皇后娘娘只传了些素鸡素虾等素菜进去,不要半点荤腥。”王公公说。

“这倒奇了!皇后娘娘真是老虎念经转了性了。皇后娘娘平素虽然喜欢吃些清淡的,但是绝离不开荤腥。难道那些吃食是为和尚道士准备的吗!”贺兰画之心思缜密。

“这极有可能。前些日子,太平公主得了风热,老奴曾安排张嬷嬷去看望公主,那时皇后娘娘就想请个法师为公主祈福平安呢!”王公公老谋深算地说。

“倘若是真的,皇后娘娘在内宫行厌胜之术,那可是死罪!”贺兰画之得意的说。她盘算着如何抓到武媚的把柄。

“公公可否去查一查可有蓬莱殿的人进出过大明宫。”

“这主意甚好。蓬莱殿离着丹凤门最近,咱们就从那里查起。”

“安排好人手盯紧蓬莱殿,看看里面都进了些什么物件?狐狸再狡猾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贺兰画之微笑着说。“只要证据确凿,皇后娘娘的死期就要来临!”

第116节:杯弓蛇影(7)

大明曈曈天地分,六龙负日升天门;大明宫丹凤门巍然屹立着。看小说就上中文网/>

王伏胜见紫宸殿里悄然无事,便找了个由头走出来,走到丹凤门。

“禀报公公,蓬莱殿的翠蝶姑姑前些日子曾拿着皇后娘娘的令牌出宫去。”一个守卫悄悄地对王公公说。

“她去了哪里?”

“好像是终南山。”

“她去终南山作甚?”王伏胜思索着,终南山紫阳宫与皇后娘娘素有往来,“难道武皇后请了牛鼻子老道郭行真进宫?!”他暗自思咐不由地暗暗发笑,“武皇后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年,她可以以厌胜之术为借口除掉王皇后与萧淑妃;她终究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重蹈覆辙!”

“这个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咱家见过你,明白吗?”

“明白。”

王伏胜马不停蹄地去见贺兰画之。画之听后不觉得大笑起来。她说:“我也刚从蓬莱殿探得消息,武皇后与一个道士正在蓬莱殿密室里做法事!真是天助我也。”

“这件事如何才能让陛下知晓呢?请公公明示。”贺兰画之恭敬地看着王伏胜说。

“这就要靠夫人的手段了!”王公公老奸巨猾地回答。

贺兰画之诡异地笑了一下,“全凭公公指点!事成之后,画之绝不会忘记公公的大恩大德的。”

王公公低声对魏国夫人耳语。贺兰画之笑得更加令人不寒而栗,一丝寒意。

钟粹宫,贺兰画之特意穿上一身缀满金丝的紧身的纱衣,一件喇叭状的裙子,等待着李治。

“臣妾恭迎陛下!”贺兰画之恭迎李治,然后扶着李治坐下。

李治看见贺兰画之一身舞衣,便问道:“爱妃,可有新鲜的舞蹈跳给朕看吗?”

“臣妾刚学了一段胡旋舞请陛下欣赏。”

李治吩咐乐工白明达弹奏龟兹音乐。贺兰画之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她站在一个一两尺高的大木球,画上花样,在上面腾踏旋转,令人目不暇给,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李治精通音律,也不觉得被贺兰画之的舞技倾倒,连声称赞。

突然,贺兰画之“哎呦”地叫了一声。她从大木球上失足滑下来,她捧着xiōng口疼痛不已。慌得李治六神无主,急命传御医来诊治。王公公领着御医进来。

只见贺兰画之疼得虚汗淋淋,几乎要死过去。她喊道:“求你饶了我吧!不要再扎我了。”口吐白沫。

李治见不是沈御医,便责怪道,“沈御医哪里去了?”

王公公说:“沈御医恰巧今日不在宫里,老奴便请来胡御医前来。”

“也罢,看仔细了。”李治吩咐说。

胡御医不敢马虎,他诊断说:“贵人得的不像是急症!倒像中了邪。”

“中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中邪呢!”李治心悸不已。他看着贺兰画之的样子,他不得不信。

“不要用钢针扎我!不要!”贺兰画之披头散发的哀求着。只见她的手腕上竟然冒出丝丝血点。

“陛下,老奴看贵人像是中了厌胜之术。”王伏胜装腔作势地说。

“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害人?”李治愤然地说。

“厌胜之术?!朕怎会没有想到呢?是谁敢对朕的画之下毒手?”李治质问道。

“陛下您看这是个刺满钢针的桐木偶人!”王伏胜领着几个婢子在钟粹宫里翻找着。他从贺兰画之的檀香木牙床下翻出来。

李治吃了一惊,人偶上写着贺兰画之的生辰八字。“此心真是恶毒!此人当诛灭九族!”

第117节:杯弓蛇影(8)

“陛下,还有一只木偶人,只是老奴不敢说。”王伏胜看着李治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谨慎地说。

“呈给朕看。”李治从王伏胜手中拿过另外的一只同样插满钢针的桐木人,他看转过来,那上面竟然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李治顿时觉得气冲斗牛,“有人欲诅咒朕!”他本身头风病时好时坏,此刻动怒,更觉得有些眩晕不已。王伏胜急忙扶着李治坐下。“陛下!”李治端坐良久,才缓过神来。

李治令胡太医小心侍奉着贺兰画之,胡太医开了些安神的药物,贺兰画之吃下药,神情安稳了许多。李治才放宽心。“仔细服侍着你家主子,有事及时回报朕知道。”李治对魏国夫人的贴身婢女小悉说。小悉也不敢怠慢,服侍着贺兰画之睡下。她心中充满着怀疑,“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发了疯!莫不是魏国夫人与王伏胜在搞鬼。”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王皇后与萧淑妃串谋道士,施厌胜之术想置武媚于死地,事后被他得知大怒,被打入冷宫,李治又在李绩等朝廷重臣的支持下,终於颁下诏书:以“yīn谋下毒、用厌胜之术暗害宫人,有失国母母仪天下的体统”的罪名,将王皇后和萧淑妃废为庶人。

王伏胜扶着李治登上辇回到紫宸殿。麟德元年十二月,李治从来没有这般困顿,他坐在龙椅上沉默着,他不由得心生寒意,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完美的皇帝,孝敬先帝,仁爱兄弟,钟爱妻子,后宫和睦。如今厌胜之术在他的宫廷里重演。“谁会这般憎恨魏国夫人,欲致她于死地而后快!难道是媚娘吗?宫里只有她才会对贺兰画之羡慕嫉妒恨。除了她谁胆敢诅咒朕图谋不轨弑君篡位?”李治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贺兰画之在痛苦地呻吟着。他的心也在呻吟着。“媚娘难道真的是你!”

“王伏胜你可知道是谁行此巫蛊害人吗?”李治问到。

“老奴知道,可老奴不敢说。”王伏胜谨小慎微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李治屏退左右。“但说无妨!”内室里只留下李治与王伏胜。

“老奴听说前几日皇后娘娘秘密地请终南山紫阳宫的郭行真道长到蓬莱殿寝宫里作法。”王伏胜一边说,一边给李治沏了一杯茶奉上。

“皇后娘娘私召道士郭行真出入宫禁!”李治怒不可泄,“成何体统?”李治把茶盏摔在地上,掷地有声,碎成几片。

王伏胜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他慌忙伏在地上捡起来。“陛下切莫气坏了龙体!”

“王伏胜你是如何得知的如此详细呢?”李治想弄个水落石出,“媚娘毕竟曾经是朕最挚爱的人。她与朕一同做了二十一年的夫妻,养育了四个皇子一个公主。她的秉性朕是最了解的,她虽然精力旺盛,钟爱权利,有时还有些嚣张跋扈,但是媚娘对自己恩爱有加对大唐忠心耿耿的。现在,她竟敢连朕一同诅咒,她真的要图谋篡位?她真的想夺取朕的江山吗?朕绝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他心想。

“老奴前些日子见蓬莱殿去向掖庭局要了许多黄磷等物件,就心生疑问,故此留心。老奴就询问了丹凤门守卫得知蓬莱殿里的翠蝶尚宫多次出入终南山请道士进宫。”李治命令传掖庭局与丹凤门守卫前来讯问。他们指证蓬莱殿的确有些不合常理的举动。“你们下去吧。”李治说。

李治面如死灰,他从没有如此勃然大怒。他心想:“一个男人出入后宫,更是有违宫禁。她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传扬出去,叫朕有何面目去见天下臣民?朕该怎么办呢!”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王伏胜见缝插针地说。

“密召西台侍郎上官仪觐见。”事到如今,李治想起只有他才可以帮朕出谋划策,把此事处理的干净利落。王伏胜领旨走出紫宸殿。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皇上已经动了杀机,武媚娘将要万劫不复。”他冷笑起来。

崔德顺立在紫宸殿外,他听见内室传来的茶盏的碎裂声,他的心不由地纠结起来。“皇上龙颜大怒地回到紫宸殿,看来宫里头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陛下性情平和极少这般动怒。”他树立耳朵仔细地听着。

上官仪急匆匆地走进紫宸殿。“微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治一脸的忧伤。“朕要怎么处置媚娘呢?”他在一遍又一遍的扪心自问。他抬起头看着上官仪。

第118节:垂帘听政(1)

“朕该怎么办呢?”李治此刻有些心软了,他有些依依不舍。/他明白废后对于武媚娘来说意味着将是万劫不复,她将被打入冷宫,她从人中龙凤沦落为落地凤凰可以任人践踏,甚至还会失去性命。他垂下头,眼泪滑了下来。他回想起那年那月与媚娘的初次相遇,雪海梅花中,媚娘的起舞,他的笛声;大明宫中媚娘与他的首次深情激吻,那样的超越伦理,让他既新奇又惊心动魄;再后来,感业寺的厢房里,他们的重逢,媚娘楚楚可怜的眼泪滴在他的手心上,还有那首铭记他们爱情的诗篇《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上官仪健步如飞的走进紫宸殿。李治的心随着上官仪的到来而逐渐强硬起来。

“陛下还在举棋不定吗?”上官仪看着李治一副忧伤的样子,他明白此刻李治只会相信他只能依靠他来决定武皇后的命运。他坚定地说。在上官仪的心目中,一个女人可以才华横溢锦绣文章,但是这个女人决不能问鼎政治,那不是该她过问的事情。

“皇后专恣,海内所不兴,请废之!韩非子约:臣事君,子事父,妻事父。三者顺则天下治,三者逆则天下乱。当今,皇后武氏不安分于后宫,善于弄权,陛下春秋鼎盛,太子监国,武皇后难道不知道进退吗?《尚书·牧誓》: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在我大唐建国以来,历代皇后都是安守本分,专于后宫。先太宗皇帝与长孙娘娘说或及天下事;长孙娘娘总是辞曰:‘牝鸡司晨;家之穷也;可乎?’可见武皇后娘娘干政不得人心,陛下要扭转乾坤。”上官仪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上官仪的目光落在李治的脸上。李治的心渐渐强大起来。

上官仪激愤不已,他看着李治手中的那只桐木人偶,那只木偶从李治的手中滑落下来。上官仪捡起木偶,他吃惊的看着那些纤细却透着寒意的钢针,穿透在木偶上。“陛下,谁敢在内宫行厌胜之术吗?”

“是皇后!”李治无奈地说。

“既然如此,陛下更要早做决断!”

“也罢。朕就命爱卿拟旨废后!”

“臣遵旨。”

“就在朕的龙案上拟旨吧。”李治说。

“遵旨。”

紫宸殿外,崔德顺吓得心提到嗓子眼里。“他们要对皇后娘娘下毒手。老奴该怎么办呢?”

王伏胜安排小太监为上官仪铺好纸张,再吩咐人给上官大人研磨。

李治闭上眼睛,尽管他的心还有些不舍,但是他的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陛下,请用些参茶。”王伏胜端来参茶给李治。

“先放那儿吧。”李治哪有什么心情喝茶呢。“朕只是简单地废黜媚娘让她住进冷月苑吗?不过,看在往日的恩情上,一切用度照旧。那谁将继任新皇后呢?朕将要册立贺兰画之吗?”这些问题还是继续困扰着李治,让他头痛起来。

王伏胜看见大事要成,也心情平复了许多。他自是喜不自胜。王伏胜悄悄地安排人去给魏国夫人通风报信。贺兰画之听闻后更是欣喜万分。她既命婢女小悉跟她梳洗打扮一番,她好去面见李治。小悉感到心惊肉跳。她手忙脚乱地竟把李治赐给贺兰画之的那把犀牛角梳子折断了。犀牛角梳子上缠着一缕头发。

“哎呦。糊涂的东西!”画之被她扯断了一缕头发,怒斥道。画之扬起手,打在小悉的脸上。

“贵人饶命。”小悉吓得跪在地上。

“还不给本宫滚下去。”画之已经把自己当作大唐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她拿出皇后的架势。

“是。”小悉急忙退了出去。

第119节:垂帘听政(2)

上官仪与王伏胜心头一惊,李治更是大惊,“皇后是如何怎么会突然到来呢?”他有些心虚,手也有些抖了。

武媚走进来,披着头发,没有装饰任何珠玉,一身白色的百褶裙子,显得仪态端庄。“媚娘,你怎么会来了?”李治强做镇定。他露出一丝诡异地微笑。他看着武媚镇定自若的样子。他的内心更加纠结了。

“陛下,臣妾听闻陛下正在与上官阁老商议军国大事,特来看望。”武媚淡然地笑着,里面含着一份心酸一份苦涩。

“娘娘,陛下正在与老臣议事,请娘娘回避。”上官仪没有行如何礼数,他已经拟好的废后诏书。他泰然自若地说。那份诏书只缺李治的宝玺盖章,即可生效,就可以宣判武媚的罪行。

“奥!阁老既然正在于陛下讨论大事,陛下曾让媚娘以皇后之职辅政,那么媚娘作为一国之后可以旁听吗?”武媚一双眼睛犀利地落在上官仪的脸上,烁烁逼人。

“这个?”上官仪一时有些语塞,他侧过头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李治。他希望李治能在关键时刻,一言九鼎,把武媚杀个措手不及。李治却沉默不语;李治本来就有些心虚。此刻,上官仪只能孤军奋战了。

武媚走到龙桌前,她看着李治的那枚团龙翡翠玉玺已经请了出来,上面沾满血红色的印尼。武媚心头被扎到了,那上面分明是本宫即将断头流淌的鲜血。她冷静了一会儿,“阁老已经拟好了诏书了,那就让本宫一观!”

不由分说,武媚果断地拿起敷在龙案上的诏书。她轻声地颂读着:

皇后牝鸡司晨,专擅弄权,海内所不与;皇后心怀邪恶,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皇后怀妲己之心,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鹯。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雉乱政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大司空李绩与西台侍郎上官仪持节,其上皇后玺绶,罢退居冷宫。

一字一句若锋利的钢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底。武媚的心在颤抖着。“倘若本宫再晚来一步,废后诏书加盖宝玺,本宫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滴了出来。她擦干眼泪,看着李治。

“不知臣妾有何大逆不道的过错,请陛下指教。”武媚跪在李治的面前。她哭泣着,泪水盈满了眼眶,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阿雉!你如何如此狠心?你可想到此诏一旦发下去,本宫自是不保,本宫不可怜惜,可是本宫的弘儿贤儿显儿旦儿令月他们的命运又将要如何自处呢?你想到了没有!”她在呼唤着。

李治听见那一声催人泪下的“阿雉”,仿佛是那么的亲切。曾经的少女媚娘情窦初开时倚在他的怀里,春风沉醉,让人心醉。李治想:“只要媚娘可以放弃权利回到后宫,那么一切皆可以商量!”

李治一时无语。李治猛然明白过来,自古废皇后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身如寒蝉万劫不复;她的孩子们也只能或死或被流放,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李治说:“朕当然会善待他们!他们也是朕的儿女朕的骨血,朕怎么会舍得伤害他们呢?”

“阿雉,你能保证哪些别有用心的人不会伤害他们吗?我的令月才只有三岁,她还需要臣妾的疼爱啊。”

“这个?!”

“阿雉你平时最疼爱弘儿,臣妾一旦失位,弘儿的太子之位还能保得住吗?他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李忠吗!”

“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李治羞缩不忍,此刻他已经完全动摇了。想想这一切,不过是李治与武媚的一场赌气,只是弄假成真了。

武媚哭得死去活来,翠蝶扶着武媚坐起来,拿出丝帕子,帮她拭去泪水。

上官仪听见李治如此说,有些心寒。“陛下,请快些盖玉玺吧。”王伏胜在一旁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说:“陛下!陛下!且不可有妇人之仁。”

“媚娘有何弥天大罪?你们这般急不可耐的要除掉媚娘而后快!”

武媚此时心情平复了许多,她看着上官仪说:“本宫何处得罪了阁老,让您如何痛恨与我?”

第120节:垂帘听政(3)

“老臣对娘娘并无私怨,皆是一片公心!”上官仪老老实实地说。看小说就上中文网/>

“奥!既然如此,阁老为何指责媚娘牝鸡司晨,专擅弄权,海内所不与?!”

“老臣读的是圣贤书,知道孔孟之道,妇人见短,不堪学道。皇后娘娘本应恪守《女则》,母仪天下;娘娘却一意孤行,牝鸡司晨,私交党羽,培植李义府之流,沆瀣一气,排除异己,扰乱朝纲。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大唐的法度何在?”上官仪决定孤注一掷与武媚一战。

“所以,阁老要为国除害,为民请命!哈哈哈,好个糊涂无知的上官仪。当今陛下抱恙,太子羸弱,本宫不得已才登堂入室,为我大唐日夜cāo劳,批阅奏章,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不敢有丝毫懈怠;自从本宫摄政以来,我大唐东西征战,军事上取得了胜利,大唐声威高涨,边疆得以保全,先帝在贞观时期只边疆设置了一个安西都护府,而现在已经增设了单于都护府安东都护府安南都护府安北都护府,边塞太平,四夷临朝,百姓安乐;就算本宫当年的确重用过李义府之流,那也是因为李义府有些过人之处,才为我所用,本宫知其长,也知其短,记其功,也记其过。本宫不敢居功,但自认为干的尽职尽责,不想却成了你们这些迂腐之辈士大夫口中的妲己褒姒之流。本宫真是心痛不已!本宫到有一言要问一问上官大人,本宫说的可是实情?”

上官仪有些语塞。他顿了顿想了想说,“就算娘娘无愧于江山社稷!娘娘为何包藏祸心在深宫之中私设法坛请道士行厌胜之术诅咒陛下诅咒魏国夫人呢?娘娘难道不知道行巫蛊之术害人乃宫中大忌吗?”

武媚心想:“看来他们确实拿住了本宫私自请道士入宫做法的把柄!本宫要如何辩驳以求自保呢?”

“阁老可有证据来指摘媚娘吗?”武媚反问道。

“陛下手中正有个扎着钢针的桐木人偶。”上官仪从王伏胜手中呈过来。

“这个木偶阁老是从何处得来?”武媚抓起那个木偶。

“朕在钟粹宫里得到的。”李治无奈的说。

“仅仅一个木偶就能咒死人吗!真是可气可笑。但凭一个木偶,谁能见证是媚娘所为呢?更何况抓人抓脏抓奸抓双,既然是重要的物证,为何是从钟粹宫里发现而不是本宫的蓬莱殿呢?难道不是有人贼喊捉贼有意栽赃吗!蟒氏与枭氏曾用此法诅咒过本宫,本宫深恶痛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媚娘绝不会做这种下作的手段来祸害别人。这点请陛下明察还本宫清白。”武媚边说边向李治行礼边盯着王伏胜看。

“媚娘,为何夜不能寐常常被噩梦惊扰,乃请郭行真进宫做法呢?”李治将信将疑。

“陛下,臣妾的确是请郭行真入宫为太平祈福。那是因为令月她体质太弱,媚娘担心不已。”

“看来皇后娘娘还是行了厌胜之术!”王伏胜说。

“王公公始终指摘是本宫行厌胜之术,本宫道有人证来证明到底是谁在行厌胜之术!”武媚平和地说。

王公公大吃一惊。

“传小悉进来。”武媚对着翠蝶说。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小悉规规矩矩地走进来,低头行礼。王伏胜见到小悉更是不安。

“你且抬起头来说话。”李治说。李治看着小悉知道她是贺兰画之的婢女,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遵命。”小悉忐忑不安的说。

“小悉可以把你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木偶你可认识吗?”武媚说。

“奴婢知道那是王公公放在钟粹宫的。”

李治更是糊涂了。“真的是王伏胜所为吗?”

“奴婢不敢妄言。奴婢亲眼看见王公公把这个木偶放在魏国夫人的房中,他还与魏国夫人秘密商议让夫人装病,以此来陷害皇后娘娘!”李治心想此事竞还牵连着贺兰画之,心中举棋不定。

“朕能保得住画之吗?”李治闭上眼睛,再微微睁开,说,“传胡太医觐见。”

不一会儿,太监就领着胡太医进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胡太医跪在地上,腿打着哆嗦,他看着王伏胜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朕问你当日魏国夫人可真是撞了邪吗?”

“禀报陛下,老臣是受了王公公的指使,他让老臣假称魏国夫人中邪,以此蒙蔽圣听;请陛下开恩。”

“陛下,陛下,老奴就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呀。”王公公吓得跪在地上。

“你真是大胆包天,十恶不赦。”李治怒斥着。

“陛下切莫伤了龙体,臣妾还有人证。”武媚安慰说。

“小福子,把张嬷嬷带上来。”武媚说。

只见张嬷嬷早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押着进来。

王伏胜见到张嬷嬷早已没了底气,瘫在那里。

“张嬷嬷你还是把王伏胜如何教唆你陷害本宫讲来?”

“皇后娘娘,老奴罪该万死。这个王伏胜知道娘娘心疼太平公主,就让老奴去探望,并让老奴劝娘娘为小公主作个平安道场,设计陷害娘娘。”。

“本宫一直想不明白本宫向来待嬷嬷不薄,你为何要帮着王伏胜来害我?难道就是因为你与王伏胜是对食吗?”

第121节:垂帘听政(4)

“把这两个老猪狗,推出去斩了!至于胡太医先把他收监听候发落。”李治说。

“求陛下看在老奴侍奉过先帝,侍奉过陛下的份上饶过吧!”王伏胜泣不成声。

“你是主谋,罪责当株连九族,谅你曾一心一意侍奉过朕,朕只诛杀与你,还不谢恩!”李治回过头去,不想直面王伏胜。李治此刻要王伏胜当替罪羊。

“老奴谢恩!”王伏胜与张嬷嬷被羽林卫推了出去,午门问斩。

“看来是朕错怪媚娘了!”李治拉着武媚的手,欲巧言安慰。武媚强装笑颜,说:“陛下,怎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偏听偏信,险些断送我们的夫妻之情?想想这些,臣妾真是心寒。”

上官仪杵在一旁,明白自己竟被别人当了枪使了,李治竟然把他当做棋子。李治示意让上官仪退下去,上官仪走出紫宸殿。他感到自己已经深陷险境。欲哭无泪。

贺兰画之兴冲冲地走进紫宸殿,她想来收获一枚胜利的果实,媚求李治封后封妃。

贺兰画之一身盛装,衣服上描着一只璀璨的金凤,脚下一双以丹羽织成,前后金叶裁云为饰,长尺,底向上三寸许,中有两系,首缀二珠,盖古之岐头履。她兴高采烈地走进紫宸殿,迎面却王伏胜被推出去斩首。贺兰画之知道大事不妙,正欲转身离开。

“原来画之来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急于一时呢?”不想被武媚瞧了个正着。武媚看着那只刺眼的凤凰,那双丹羽金履,心头愤恨不已;她看的明白李治有意偏袒贺兰画之,她先强压下怒火。

“陛下万福,皇后姨娘也在这里,姨娘万福。”贺兰画之强做微笑。

“我可是承受不起。你是来看热闹的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王伏胜这厮欲陷害本宫,幸好陛下明察秋毫,捉住了这厮,斩立决!杀人可是个绝好的游戏;那你就留下看陪陪陛下吧。本宫累了要回宫休息了。”武媚似笑非笑,笑容令人感到一股威慑。

李治一心想安抚武媚,他对于武媚也不加阻拦,任由武媚说话。贺兰画之只得默不作声。

“崔公公好生服侍着陛下。”

“遵命。”崔德顺喜不自胜。

“娘娘,外面下起雪来了。”翠蝶给武媚戴上观音兜披上斗篷,备好暖手的铜炉,再扶着武媚登重翟车回宫。众人簇拥着武媚离开,那张诏书扔在地上被踩的七零八落。

整个下午,武媚都慵懒地立在窗前看着雪飘飘洒洒。想想今日上午发生的一切,她不住的后怕,心头发凉。“原来以为本宫是一国皇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却不成想皇后命运也抵不住一张薄薄的纸。自古无情帝王家,陛下本来就喜新厌旧,随时可以把你弃之如履。谁能值得本宫依靠?谁会来保护本宫?我再也不能够放弃权力了!只有权力才能够真正保障我的安全。”武媚垂下眼泪。

“娘娘,小悉姑娘来了。”翠蝶轻轻的走进来说。

“宣她进来。”武媚回过头看着她,强作欢笑。

“娘娘万福金安!”小悉行礼。

“翠蝶,扶着姑娘起来;本宫要好好的谢你。如果没有你,本宫今日将万劫不复!”武媚恳切地说,“尚食局缺个管事尚宫,你就去做个尚宫吧!”

“谢娘娘提拔!”

“下去吧。”

“是!”

“若是没有崔德顺与小悉,本宫此身此刻真不知在何处?”武媚叹息道。

“娘娘可有什么打算吗?”翠蝶给武媚的铜手炉加了些炭火,再呈给武媚。

“本宫已经想好了要效仿独孤伽罗皇后垂帘听政!”武媚自信地说。独孤伽罗乃为隋朝开国皇后,辅佐隋文帝治国有功,每次隋文帝上朝,独孤皇后在偏堂听政,如有建议便令太监去与隋文帝传信;史称二圣。

“娘娘做事情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翠蝶笑道。

“禀报娘娘,许敬宗大人求见。”小太监进来禀报说。

“宣许大人觐见。”武媚说。

“许大人觐见。”

第122节:垂帘听政(5)

“娘娘,老臣经过调查发现上官仪与王伏胜教唆废太子李忠密谋造反。

“可有证据吗?”

“他们原本是东宫的旧部。反贼上官仪先为陈王李忠谘议参军,后来陪着李忠入主东宫为太子少傅;与那王伏胜俱服侍过被废黜的太子李忠。”

“难怪他们勾结在一起蒙蔽圣耳,图谋不轨。倘若,废了本宫,扳倒弘儿,他们好迎接废太子进宫。他们真是处心积虑。”武媚痛狠无比,心想:“废人蟒氏(王皇后)出身名门,长孙无忌权倾朝野,他们都处心积虑的与本宫作对,最终只落得个身首异处;更何况是个小小的上官仪,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小小的上官仪虽然不足为惧,可是朝廷中反对本宫参政的势力也不能小觑。本宫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打败他们。”

“许大人你速去拟一份奏章给陛下。”武媚压低声音说。

“遵命!”许敬宗早已心领神会。

于是,许敬宗上表给李治诬奏上官仪、王伏胜和李忠谋逆之罪。十二月,丙戌(十三日),上官仪下狱,与其子周王府属上官上官庭芝、宦官王伏胜皆死,籍没其家。上官庭芝妻郑氏及始出生的女儿上官婉儿被配入皇宫内廷。十五日,李治下诏,废太子李忠被赐死。李忠赐死于黔州,得年仅二十二岁。

早春,大明宫里乍暖还寒时候,李治坐在紫宸殿里,被中香炉里燃烧着火炭,火焰跳动着不停地从鎏金双蜂团花纹镂空银薰球里散出温暖的热气。李治被着热气暖得昏昏欲睡。恍惚中,他仿佛看见忠儿的身影飘了过来。

“父皇,儿臣只有二十二岁呀。儿臣不想死,求父皇饶过儿臣吧!”李忠身形单薄,形容消瘦,匍匐在李治的脚下哀求着。

“朕也不想让你死。可是,你必须得死。”李治无可奈何地说。

“为什么?儿臣是被冤枉的。”李忠哭泣着。

“朕救不了你;父皇救不了你。”李治心痛不已。这种心痛不停地在折磨着他,令他头痛不已。

李治虽然并不十分喜欢庶出的李忠,但是李治却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上官仪殁了!李忠殁了!朕只能舍弃你们。朕还是一国之君吗?是不是十分地无能?”他的头似乎更痛了。

“拜见父皇!”

李治抬起头,看见太子李弘站在他的面前。

李治露出微笑。“起来吧,弘儿坐到父皇旁边来。”

“儿臣有一事想恳求父皇。”李弘说。

“说来听听。”

“儿臣听闻忠哥哥死得很惨,众人不敢收葬他,横尸街头。兄弟为手足,弘儿心中不忍,请父皇恩准弘儿去收葬于他。”

“弘儿真是宅心仁厚。父皇很是欣慰;准了。”

“谢父皇。弘儿心中总有一事不明白。”李弘谨慎地说。他看着李治。

李治心领神会。“你们都下去吧。”崔德顺不情愿的离开。

“儿臣觉得母后对待忠哥哥是否太残忍了!他已经被废了,还有什么力量谋反呢?母后非得要赶尽杀绝吗!”

“弘儿还是太年轻了,你一点都不了解你的母后。你母后向来做事干净利落,像极了你的皇爷爷太宗皇帝;况且这样做最终是为了你,因为你的太子位原本是忠儿的,你母后怕他会东山再起抢了去。东宫不稳,则天下难安;忠儿他不得不死。”

“难道在帝王之家里就没有第二条选择吗?”李弘在痛苦地思索着。

“母后这样作只会让儿臣更伤心,儿臣不想让忠哥哥死,儿臣更不想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

“那儿臣请求父皇恩准把忠哥哥葬在昭陵,也好让他叶落归根,早晚有所祭祀。”

“准奏!”李治也为李弘的一颗善心感染,他潸然泪下。“弘儿啊,忠儿毕竟是朕的骨肉,朕虽然下旨赐死忠儿,但是朕的心依然会痛。帝王之家有许多迫不得已;当年先帝爷之所以立我为太子是为了诸位皇子得到保全;可今日朕却无法保全自己的儿子!”

第123节:太子李弘(一)

“父皇,听说母后上表要求以皇后的身份垂帘听政,朝野上下对此都在议论纷纷。/儿臣对此也颇有异议。”李弘问到。

“哎,你母后的确有此想法;父皇已经答应你母后了。”李治苦笑着说。

“母后已经母仪天下,现在还要垂帘听政,此乃亘古未有之事;父皇为何不加以阻止呢?”李弘不解地问。

“朕不是不想阻止,而是朝廷上下谁人还是你母后的对手呢?那些曾经反对你母后问政的大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剩下的一个个人人自危明,哲保身。朕还算是什么一国之君。”因为上官仪的牵连,朝廷中的反对派都受到武媚的打压,礼部尚书刘道祥与尚书右丞郑钦泰等朝臣介被流贬。

武媚从后宫正式步入大唐的前朝。李治每次处理政务,武媚都坐在水晶珠帘之后听政,无论大小政务,都能预先知晓。天下的大权,全部都被中宫掌握,李治只能拱手听从而已,朝廷内外都称武皇后为“二圣。”

李弘默然一会儿。

“后宫问鼎前朝,此乃~~~~~~”李弘话还没说完。只见,武皇后仪态端庄地走进来。她似乎听到了李治父子的谈话。她却不以为意。“臣妾拜见陛下。”

“媚娘平身。”李治说。

李弘看见武媚,“儿臣拜见母后。”

“弘儿快些起来。本宫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弘儿了。”武媚看着李弘眼神里含着慈爱。

“母后日理万机,弘儿心里也时刻记挂着母后。”李弘恭敬地说。

武媚端坐在李治旁边。

已是正午时分。

“娘娘,您是否要与陛下一起用膳呢?”翠蝶问武媚。

“陛下,可以吗?”武媚对李治说。

“朕正求之不得!朕就盼着帝王之家也能与寻常百姓一样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一起用膳,那才安乐也;弘儿也留下来一起用膳。”

“谢父皇!谢母后!”

“那好!武惟良与武怀运进贡了些新鲜的鲥鱼,那就让尚食局做些清蒸鲥鱼,让陛下品尝。”武媚吩咐翠蝶说。

“遵命。”

不一会儿,彩女们捧着各色食盒进来。李治与武媚坐下用膳,李弘才敢坐下。“果然是人间极品!”李治见鲥鱼汤色纯白若牛奶,非它鱼可比,赞不绝口。

“《尔雅·释鱼》有载:“鲐当觚”。此鲥鱼只有每年四月才有,要从遥远的长江跋涉千里运抵我长安,沿途驿馆设有专门的冰窖,每三十里立一站,白天悬旗,晚上悬灯,做飞速传递。很是珍贵。”武媚感叹地说。

“仅仅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劳天下;实在是太奢侈了。”李弘也感叹着。

“弘儿能知天下疾苦,将来必定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李治说。

“弘儿秉性安静,喜欢在东宫里读书,博闻强记;但是作为大唐的储君,仅仅有仁爱之心还不能够,你还需要与诸位大臣多交谈多学习治国之道,将来父皇与母后才放心把大唐江山交付与你。”武媚语重心长地说。

“谢父皇与母后提点!儿臣一定记下了。儿臣还有一事要禀明父皇与母后。”

“说来听听。”武媚说。

“我大唐现在正在征讨新罗,征兵夫无数,时在征辽的士兵,如果有逃亡或期限内没报到的,不但找到后要斩首,家人也要充官。如果士兵有因病而逾期不到的,或是中途不幸溺死压死,军法不但不会认为他们是战死的,反而连同队的人与他的家属都要连坐。于法而言那叫逃亡,实际上士兵如果真的死了,连家人也要跟着陪葬,但他们有很多人背后因素是值得同情的。《左传》有言:‘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儿臣希望可以修订法律,以后家中有士兵逃亡者,不用再受连坐之罪。”

“准奏!”李治更加喜欢李弘了。武媚也对李弘刮目相看。“弘儿越来越有见识了。”

“陛下,本宫也有一本要奏明陛下!”

“长安虽为我大唐国都,却人稠地狭;物产虽丰,却难以供给消耗,大量物资需要从江南转运长江,再从陆路转运经黄河至洛阳再至长安,每年府库仅此一项就要支出大量的库银,负担沉重。臣妾建议不如建洛阳为东都,依托黄河既有水路可依,又可取其鱼盐之利。更何况今年逢关中大旱,民生艰难,不如早作决断。”“媚娘说的极是;洛阳合璧宫既然已经竣工,朕也有移居洛阳的愿望,那就选个黄道吉日移驾东都。”李治欣然同意,洛阳的气候条件地理条件都要比长安优越得多。

李治看着李弘,感觉这到是一次让李弘锻炼的机会,很难得。“弘儿就不要去洛阳了,你留在长安监国吧。”

“领旨。”

“其他搬迁事务就由媚娘全权处理。”

“臣妾领命。”

麟德二年二月初,李治与武媚浩浩荡荡地离开长安奔赴东都洛阳。“母后,我们还会回来吗?月儿舍不得这里。”小太平公主天真可爱地躺在武媚的怀里,她的小手掀开重翟车的车帘向外好奇地张望着。武媚一脸地慈爱,“当然要回来,母后也舍不得这里。”她看似心境若水,心里却起伏不已。“再见了大明宫,再见了长安。这里曾经埋葬过我的许多梦,许多泪,许多欢笑,这里更见证了我的辉煌;我恨过这里,但也深深地爱着这里。”车驾缓缓地离开丹凤门,离开大明宫,离开长安。丹凤铜门缓缓地关闭,又有谁知这一关闭竟是二十年之久。从此,大唐的政治中心从长安转移到东都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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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节:太子李弘(二)

太子李弘恭送父皇与母后离开长安。他看着偌大一个大明宫顿时变得空荡荡的,无比沉寂。他站在丹凤门上,眺望着整个大明宫。“父皇,儿臣知道您留下我在长安,就是要历练我,让我成为大明宫的主人,成为大唐的主人;我会做的很好的。”他大声地呼喊着,对着大明宫,对着含元殿,对着大唐的一草一木。他心中激情澎湃。虽然他一直住在这里,但却对大明宫了解的很少;每日按时去紫宸殿为父皇请安,去蓬莱殿为母后请安,身边总是跟着太监宫女,不得半分地自由。现在,李弘终于可以不用那般拘谨了,他可以放开脚步在他的大明宫里散步,他要走遍大明宫的每一个角落。

“太子殿下。”太子的贴身太监小路子机灵地跑到李弘身边,“您要去那里?”

“小路子,跟着本殿下到处走一走!”李弘兴奋地说。

“太子殿下,真的可以吗?”小路子本性就好动,长着一副猴屁股,十分地不安分。

“当然可以!”

“得了!小路子给您带路。”

李弘带着小路子一前一后在大明宫里漫游。李弘穿过重重宫阙,琼楼玉宇,走到一处破败不堪的宫室,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宫门油漆斑驳不堪,匾额上蒙着厚厚的灰尘与旧蜘蛛网,依稀刻着凤藻殿几个字。“太子殿下,那里可不能去!如果去了,只怕皇后娘娘知道了要砍小路子的脑袋。”小路子看见是凤藻殿,便吓得大气不敢出。“奴才求太子殿下了。”

“不过是个年久无人的宫室,有什么可怕的。本太子偏要进去看看。”李弘倔强地说。

小路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里是宫里头最不干净的地方!太子爷您还是听奴才一句劝吧。”

“有什么可怕的吗?”李弘不解。

“那里是废人蟒氏住过的地方;听说还有人在那里见过她的鬼魂。”

“蟒氏是谁?”

“您可别说是奴才说出去的,这可是宫里头的禁忌,蟒氏就是王皇后。”

“我依稀记得父皇曾经的发妻王皇后与萧淑妃行厌胜之术而被废为庶人。这里就是她们曾经的宫殿。”

“蟒氏与枭氏介被处死;枭氏留下个儿子就是申州刺史素节王爷,还有两个女儿义阳公主、宣城公主!”

“我竟然还有两位姐姐!我为什么一直没有见过她们?”

“那是因为皇后娘娘一直把她们囚禁在紫云殿里,除了几个老弱的太监看守,平日里照顾她们的饮食起居,绝不许其他的外人接近!”

“你这个小兔崽子知道的真不少;还不在前边带路,我要去探望!”李弘动了恻隐之心。

“太子爷,都怪奴才方才多嘴;您还是饶了奴才吧。”

第125节:太子李弘(3)

李弘径直走到紫云殿旁,小路子只得跟随。紫云殿外,野草杂树在疯长着,古藤缠绕,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花与树木任其自生自灭,倒也平添了另一份野趣;宫门深锁,寂寞无人。李弘问小路子:“谁是这里的管事的?”

小路子说:“主子稍等片刻。”过了一会儿,小路子带着几个老迈的太监跑来。“老奴给太子请安。”

“还不把宫门敞开。”

“老奴的确不敢违抗太子爷的命令;只是皇后娘娘有令,没有皇后娘娘的手谕,奴才断然不敢开门。”老奴唯唯诺诺地说。

“你们眼里只有皇后娘娘难道就没有太子爷吗?他可是未来的储君!”小路子狐假虎威地说,“况且,皇后娘娘已经去了洛阳不在宫中;现在太子爷监国,你们就不怕惹太子爷不高兴吗?”

老太监们中一个为首的,才敢开门。“里面龌龊得很,太子殿下不要见怪才好。”

“只管开门。”

李弘走进去,看见里面是个不大的庭院,种植着几丛芍药,有几只蝴蝶不知寂寞的在花间穿梭,几块太湖石嶙峋错落有致,只是安静得很。“她们可在吗?”

“在。老奴这就唤她们出来。”

老太监领着两个女子里面宫室出来。这两个女子面色苍白,神情拘束,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还不快些拜见太子!”老太监催促着。“是太子忠吗?”她们已经与世隔绝了很久,依稀记得当时是李忠为太子;显然不知道李忠早已不在世上了。那两个女子不敢怠慢,欲行礼,低着头,被李弘拦着了。“你们是我的姐姐义阳宣城,怎能为弟弟行礼呢?”那两位女子更加诧异了。“他是哪位兄弟呢?难道是武皇后的儿子当了太子吗!他是来斩草除根的吗?”她们更加恐惧。

李弘见她们头发长长披到腰际,不饰任何珠玉,穿着虽然整洁,但是衣料只是些普通布衣,竟然连宫里下等宫女的衣服都不如。

“你们先下去吧。”李弘打发那几个老太监出去。他拉着她们坐下。“两位姐姐不必拘束,我是太子李弘!”

“你是武皇后的所生的弟弟吗?”

“正是。”

她们感到彻底绝望,她们彼此对视了一下,心想:“看来今日就是我们的死期!”她们万分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又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她们就可以从此彻底的解脱了,再也不用惶恐度日,再也不用数着日子等待着死亡。

“请太子赐死我们吧!”自从萧氏被赐死后,她们就被整个大明宫所遗忘了,就连她们曾经十分疼爱她们的父皇也把她们忘记了,仿佛从来没有一般。她们与同胞哥哥李素节天各一方,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她们眼睛里含着泪水。

“这如何说起?”李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请太子看在父皇的份上,给我们些痛快吧。”

“我只是来看望一下你们,并无他意。”

义阳与宣城有些不解。自从她们被圈禁,除了那几个老太监,她们从来就没有见过其他人。她们已经分不清年与月了。还有谁在乎她们的死活吗?她们还要忍受那些太监们无尽的白眼与嘲笑。

“来看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值得太子看的吗?”她们自嘲着。

“都是舍弟不好,竟然不知道姐姐在此受苦。”

“?”义阳与宣城更加不解李弘的用意。

“母后实在是太狠心了。”李弘越发感到母亲武皇后的心狠手辣。“就算死去的萧氏曾经与母后仇深似海,但是也不能延及到后代。”李弘心想。

“姐姐几年芳华几何了?”李弘看着自己的姐姐面颊上生出些皱纹,青春早逝。

“义阳已经二十五岁了,宣城二十有三了。”她们想了一会儿说。

“姐姐们早已过了出嫁的年龄了。”大唐的皇子公主一般十二三岁就要定下终身大事。虽然李弘自己至今没有选定太子妃,那是因为李弘的兴趣只是喜欢熟读圣贤书,追求道德上的完美,而对女色不敢半点兴趣,对身边的宫女从来没有宠幸过。他一直还是处男,以至于宫廷里对他的性取向猜测不已,传说太子喜欢断袖之癖。而他的弟弟李贤却热衷美色,宠幸了一位宫女,早已有了儿子。

“我要恳求父皇与皇后,为你们指婚。”

第126节:太子李弘:(4)

“太子说得可是真心话吗?如能冲出樊笼,重见天日,义阳与宣城定当铭记太子的恩情!请受我们一摆。义阳与宣城一时热泪盈眶。

“这如何使得!两位姐姐快些起来,免得折杀了我们的血肉之情。”李弘连忙扶起她们。他再吩咐那几个管事的老公公小心服侍义阳与宣城,才离开。

“太子爷,您容小的多一句嘴。您何苦为何要为义阳与宣城两位公主强出头呢?您这不是明摆着在与皇后娘娘作对吗?”小路子提示李弘。小路子明白像义阳与宣城这等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我作为皇太子理应如此。”

“奴才只是担心太子爷的菩萨心肠会害了您自个儿的。”

“你这小兔崽子到会深谋远虑;不过,父皇他一定会支持我的。走吧,带着本宫再去其他地方逛一逛。”

“是。”

洛阳合璧宫,春色明媚。

濯龙春苑曙,翠凤晓旗舒。野色开烟后,山光澹月馀。

风长笳烟咽,川迥骑行疏。珠履陪仙驾,金声振属车。

合璧宫,含珠殿,武媚正在等待着她的母亲荣国夫人的到来。只听得采女进来禀报说:“老夫人到了。”

“可巧了,皇后娘娘方才还在念叨着老夫人呢。”翠蝶出去迎接。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代国夫人杨氏颤巍巍的走进来,翠蝶忙走过去搀扶着她。杨氏已是耄耋之年,银发高卷,一派高贵之气。

“母亲快些平身。”武媚从凤座起身扶着母亲坐下,“母亲车马劳顿,辛苦了。”杨氏从长安辗转来到洛阳。

“蒙娘娘记挂,老身一切安好。”

“娘娘刚到合璧宫安顿好一切,就派人去长安迎接老妇人呢。”翠蝶微笑着说。

“多谢,皇后娘娘想得周全。这一路上有敏之他小心服侍着,老身好得很。”

“怎么没有见到敏之呢?”武媚问道。

“外戚男没有昭明不敢觐见;现在在门外等候呢。”杨氏说。

“都是一家人,那就宣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武敏之一身华服觐见。“皇后姨娘,万安!”他不时的抬起眼睛瞟着服侍在一旁的丫头侍书。侍书克制着自己,不敢抬头看他,心却砰砰地跳得越发厉害。

“平身。”武媚说,“你这一路护驾有功。”

“敏之不敢居功,侍奉外祖母好是在下的本职。”武敏之学会了夹着尾巴,他的嘴巴越来越甜。

“看来,敏之大有长进了;你是我武家的希望,本宫看的喜欢。下去领赏吧。”武媚笑着说。因为她的母亲杨氏一直溺爱过分着武敏之的缘故,武媚也对他另眼相看,给他了一个弘文馆学士的职位,又有地位又清闲的美差。武媚知道武敏之轻浮多情,但自信的她相信有能力调教好这个浪荡公子,他是武家的嫡系传人,对他的恩宠有增无减。

“母亲,弘儿今年已是弱冠之年;女儿委托母亲为弘儿选一良门佳子为太子妃,母亲可有合适的人选吗?”武媚对于李弘的婚事一直是心病一桩,一些流言已经让她难以忍受。

“的确,太子应该早些选择一门亲事了,也可免得风言风语的。太子是未来大唐的皇帝,太子妃是未来大唐的皇后,老身想她最好应该是我们杨家的人,老身到看中司卫少卿杨思俭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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