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之剑破红尘 - xp1024.com
《射雕之剑破红尘》


不多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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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苦逼的临时工

李轩风是一个临时工,众所周知的黑锅专业户,但是他没有丝毫的怨言。

他是孤儿院长大的孤儿,在这个浮华的社会,没有背景的他能在市博物馆门卫做一个临时工,他已经觉得很知足,毕竟填饱肚子是第一位的。

他跟同龄人一样,也喜欢做武侠梦,在梦里仗剑走江湖,快意恩仇,不亦乐乎。博物馆近期内部重新装修还未开馆,趁着这难得空闲,他正捧着一本从潘家园淘来的《北斗经》,兴致勃勃的翻着。

“小风,又在研究你的古董书啊?什么时候卖了发笔小财,哥哥也跟着你沾点光啊!”一个豪爽洪亮的大嗓门蓦地在门口响起。李轩风没有抬头,他知dào

是大熊来了。大熊是他的同事,不过人家是正式工,自从李轩风来到这里,大熊就一直很照顾他,没事儿就喊他出去喝酒,也从不让他掏钱请客,如果不是大熊,李轩风很怀疑自己能否在这里撑过一个月而不被欺负的走人。

听到大熊进门的声音,李轩风心里浮出了一丝暖意,抬头笑道:“大熊,我这本书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托你卖掉行不?卖的钱咱俩五五分。”这本书是从潘家园淘来的不假,但是上面都是些飞檐走壁的故事,后面还有看不懂的筋络图和鬼画符般的文字,李轩风一直是当作志怪小说看的,当初之所以会买,也是看不忍心看那卖书的老农偌大一把年纪为了几百块钱的医药费而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求爷爷告奶奶。

“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哥哥会干么?一本破书搭进去半个月工资,后悔了吧小子?要真是古董,还轮得到你小子?莫多说了,明天就开馆了,馆长特邀了京城李富豪带他家传的一个龟壳来给我们充门面,今天就到,你小子给我打起精神来,出了漏子哥哥可不管你!”大熊一边换衣服,一边絮絮叨叨的嘟囔。“什么龟壳,是甲骨文好吧?土包子一个!”李轩风收起了书,嘿嘿笑道。

李富豪到了。李轩风羡慕的看着小心翼翼走在自己前面的李富豪,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传说中的甲骨文什么样子,被大熊一巴掌拍了回去。“注意素质,别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丢哥哥的人!”李轩风翻个白眼,“你见过世面,刚才脖子伸的比我都长!”

“快躲开!倒了倒了!”博物馆外面还在进行最后的清理工作,忽然工人中一阵喧哗,李轩风就看到一个硕大的脚手架直直的朝自己这边压了过来,“危险!”李轩风二话不说,来不及看反应迟钝的保镖们,抱着李富豪就往旁边滚了过去。轰的一声,脚手架砸起了一地的灰尘,灰尘中夹杂着馆长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搞什么!还想不想干了!这种事情你们也能干的出来!赶紧清理掉!”

“李先生,您的甲骨文!”李轩风哭笑不得的看着后知后觉的保镖们呼啦围住了李富豪,将他远远赶到了馆前的路上,说着就要上前将刚才护住的东西递给不远处的一个保镖,但是他看到了这个保镖一脸惊恐的神色,李轩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他感到自己飞了起来,“我靠!老子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身后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来不及躲避突然要横穿马路的李轩风,直接将他撞出去了三米远。砰的一声,李轩风重重落地,跌的七晕八素还不忘捧起龟壳看看是否无事,李轩风心里哇凉哇凉的看着眼前摔成两半的龟壳,两手拇指无意间按住了龟壳上的两个甲骨文字,一道白光从甲骨文中射出,钻进了李轩风的脑袋,李轩风脑袋一沉,登时昏死过去。

李轩风醒来就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小子,死了没有?没死赶紧滚起来!”李轩风正在迷瞪,身上已经挨了一脚,抬头望去一个满脸虬髯身着古代衣服的汉子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拍戏么?”李轩风脑袋还在浆糊着,见他犹豫那汉子又是一脚正踢在他手臂上,“别打了,再打真把娃儿打死了”旁边一个老汉喏喏说道。那汉子不听还好,一听这话手里拿着鞭子对着李轩风没头没脑一阵乱抽“这年头这种小兔崽子死的多了,谁能问老子的罪?小兔崽子,我让你装死,我让你坏我好事,你不是喜欢挺尸么,老子今天就让你真的挺尸!”汉子似乎见到李轩风没死他很失望,不管不顾的将鞭子抡圆了只是抽,李轩风被没头没脑几鞭子抽醒了,不属于自己的陌生记忆纷至沓来,他伸手就攥住了那汉子的皮鞭,似笑非笑道“王二狗,差不多就行了,再打我可就喊了!”汉子见这小子竟然敢抓自己的鞭子,恼羞成怒之下正要上前殴打他,一听这话却立马住了脚,单脚着地以一种类似于老狗尿尿的架势定在那里。

“你唬我啊?偷了我的东西还嘴硬?你倒是喊喊试试,看看有没有人搭理你!”汉子兀自挺着脖子嚷嚷。“哦,有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别人的东西,晚上还去偷窥妇女,被我发xiàn

了就寻由头企图打杀了我灭口,是不是事实大家逼问他一番就知dào

,好,就这么说,咳咳……”李轩风被汉子一个饿虎扑食上前捂住了嘴,“嘿嘿,小哥儿,小祖宗,咱不都说好了么,我不再干这种事,你也当没看到过,看来这都是误会,哥哥我给你面子,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人偷拿我的东西,告辞告辞!”

李轩风看着他落荒而去的背影摇头苦笑,他竟然穿越了,就穿越到了这个名叫狗娃儿的五岁孤儿身上,不过反正自己在前世也是孤儿一个,无牵无挂,不管如何,能活下去就好。

“狗娃儿哥,你没事儿吧?你流血了”,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李轩风一扭头,看到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怯生生的盯着自己。狗娃儿是不断聚集和分散的流民队伍中一员,刚才事情是由这小姑娘采儿而起,小姑娘扎营的时候采了王二狗附近的蘑菇,被王二狗寻机找了过来,扬言这是偷的他的,义愤填膺的狗娃儿刚刚站起身来维护,就被王二狗一个窝心脚踹倒在地,王二狗分明是怕他说破丑事而冲他来的,这小姑娘说到底还是吃了自己的挂落儿,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正要安慰几句,却看到了小姑娘背后不远处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有杀气!”李轩风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前世中烂大街的话,他顺手拾起一根较为粗壮的树枝,转身将采儿护在了身后,眼前是一匹狼,狼是铜头铁脑豆腐腰他是知dào

的,因此他盯紧了狼腰不错眼珠的看,旁边采儿的父母一把将采儿搂了过去,饿狼明显对李轩风没兴趣,身体一转,带着一股腥风绕过面前几人已经扑向了后面瑟瑟发抖的采儿。几个老弱妇孺登时吓呆了,常年饥饿的身体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采儿就要丧命狼口之下,李轩风怒吼一声,扔掉来不及挥动的树枝,将身体狠狠向饿狼撞去,一人一狼顿时滚做一团。李轩风这辈子毕竟年幼体弱,马上就被饿狼压在了身下,他忍住臭气死死的拖住饿狼不断下咬的狼口,旁边几人则大呼小叫想去寻找武器,李轩风不禁苦笑一声,这哪里还得来得及啊!

“小兄弟莫怕!”正当李轩风已经绝望,意识开始模糊之时,一句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轩风神智一清,只听身上饿狼狂吼一声,便软塌塌的翻滚到了地上就此不动了。李轩风起身定眼看去,月光下一个中年道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神仙?”旁边众人忙不迭就要下拜,道人手中拂尘轻摆,已将众人拖扶起来。“贫道并非神仙,贫道乃全真门下刘处玄的便是。偶尔路过此地,因见饿狼伤人,这位小兄弟侠肝义胆,方忍不住出手相助。”

“全真门下?刘处玄?”李轩风大吃一惊,“全真派!全真七子!”对于一个看惯了《射雕英雄传》的武侠迷来说,刘处玄这个名字绝不陌生,李轩风对全真七子感观相当不错,对于后来为了引出各位大拿他们全都充当了配角,李轩风还唏嘘不已。他用粉丝见到天皇巨星的崇拜目光灼灼的望着刘处玄,直盯得刘处玄不明所以,毛骨悚然,只得微笑道“我观这位小兄弟根骨甚佳,他日必成大器,还望小兄弟多多努力,贫道且就此告辞了!”

“道长且慢!”李轩风一声大喝,开玩笑,自己竟然穿越到了南宋了,这时候牛人大拿满地走,自己现在瘦弱的跟个小鸡崽似的,随便跟他们学两手武功也都受用不尽了,这时候让刘处玄走,自己不是傻掉了么,“道长请听小人一言!小人真名为李轩风,久闻全真大名,又听道长谬赞小人根骨,所以小人想拜入全真门下,小人本是孤儿,举目无亲,在此乱世之中不知可能活到明日,还望道长大发慈悲收留小人!”

“呃……这个……”刘处玄刚才只是见他侠义,随口称赞一句,没想到这小子打蛇随棍上,好在刘处玄毕竟是个实诚人,对他印象也不错,说出口的话不好当面反悔,对于一个能说出这番话的五岁的孩子他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何况只是收一个小道童而已,“如此,贫道可带你回我全真,但是即入我们,当谨守门规,一心向道,每日里极为辛苦,李轩风,你可愿意么?”“小人听闻‘朝闻道夕死可矣’,多谢道长成全!”

李轩风看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嘿嘿直笑,采儿拉了拉乐傻了的李轩风,“恭喜狗……风哥哥,救命大恩采儿没齿不忘,只望风哥哥跟着神仙道长能学一身大本领,以后莫忘了采儿,风哥哥不是举目无亲,你就是采儿的大哥,采儿就是你的妹妹。”听着采儿童真的话,李轩风心里涌起了一股股暖流,“小兄记下了,等小兄学成了本领就去寻找妹妹,小兄不会忘记你的!希望下次再见到采儿的时候,采儿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衣袂飘飘好像神仙姐姐,就怕采儿的追求者太多没空理会哥哥了,哈哈……”采儿立马红了脸,娇嗔不依;李轩风跟众乡亲告完别,扭头走去,“风哥哥,小妹打算去均州,莫忘了来找采儿……”李轩风扭头望去,看到采儿正跳着脚的喊,当下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听到了,然后就此随刘处玄而去。

第2章 初入全真

李轩风正在洗衣服。本来以为可以拜入刘处玄门下,谁知刘处玄带他回到全真教,禀明掌教真人之后,他就被分配到了后院做了香火道人,通俗的说,就是照料香火,负责打杂的道士,让李轩风好一阵失望。

“师弟啊,这么勤快啊,洗衣服呢?果然比我们爱干净啊,怪不得刘师伯这么喜欢你啊!”一个胖道士慢慢踱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道,身后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道士顿时都起哄起来。

饶是身在道家清静之地,一句“卧槽尼玛”还是差点从李轩风口中喷出,“老子为什么洗衣服?还不是因为你们这帮龟孙把夜壶放在门框上我推门浇了我一身?”李轩风忍了又忍,没有骂出声来,谁让自己是新来的呢,这“杀威棒”也只能暂时忍了,他面无表情的拱拱手“原来是刘师兄,不知刘师兄是哪位真人门下,在这里称呼刘真人为师伯?”

这句话一出口,立马让正得yì

洋洋笑着的胖道士胖脸变成了猴屁股。全真门下,并非人人有资格习练上层武功,他们这种香火道人只是全真记名弟子,是烧火打杂的“炊事班战士”,偶尔得以传授全真最基本的心法和剑法,有资格得窥上乘武功的都是外院各位真人名下的徒子徒孙。香火道人因没有拜师,所以日常见了全真七子只称呼“真人”即可,这胖道士仗着自己资格老,平日里师叔师伯的乱喊一气,大家也捧场的很,没想到今日被个新来的小师弟扫了面子。

“臭小子!你可知长卑有序?也敢对着刘师兄大放厥词,不要以为攀上刘师伯就可以草鸡变凤凰,你现在不还是跟我们一起烧火做饭么!”眼看胖道士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旁边一个年轻的道士帮腔了。

“师兄此话差矣,正因为小弟知dào

长卑有序,所以才为刘师兄指出错误。我全真教之所以现在执武林牛耳,靠的不是重阳真人的威名和我们的拳脚功夫,靠的是我们中正平和慈悲悯人的道家心胸,靠的是我们令行禁止各司其职,我不觉得香火道人烧火做饭洗衣服有什么不好,大家都去练功夫了,我们全真教数百人吃什么喝什么?衣服谁给我们洗?难道我们整天穿着脏兮兮的道袍练功夫?如刘师兄一般不守规矩,今日敢叫师伯,说不得明日就敢托词不烧火做饭断了全真的炊烟,至于牵涉到刘真人的话,为尊者讳,各位师兄还是积点口德的好,出家人当中正平和安分守已,要不然全真教会乱的。”

一群道士目瞪口呆的看着低头继xù

洗衣服的李轩风,被他呛到集体失声。院外,刘处玄深思片刻,喃喃道“小小年纪,就有这番见识,中正平和,各司其职,不错不错,”说着捻须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自从这次交锋,李轩风日子好过了不少,随后不甘失败的刘道士颇又来找了几次场子,他往李轩风鞋子里塞只青蛙,李轩风就往他被子里放条死蛇,他往门框上放夜壶,李轩风就往他背后贴王八,他刚找了几个同门堵住李轩风恐xià

了一顿,李轩风回手就趁他睡午觉剃掉了他的眉毛,还美其名曰,向师兄请教什么叫“天下之乐无甚于画眉者”,经过几次交锋,濒临崩溃的刘道士整整瘦了一圈而且两三个月不敢出去见人,彻底消停下来。

山中不知岁月,不知不觉三年过去,李轩风已经八岁了。这三年来李轩风白日里得空习练全真剑法,晚上则打坐练气,参悟北斗经。说起来北斗经还是意wài

之喜。谁能想到一本假古董书既然是真的修liàn

功法。三年前李轩风无意中想到北斗经的时候,脑中突兀出现了关于北斗经修liàn

的指导方法,倒像是有个配套的东西在他脑海里一般,而且他现在的记忆力、悟性变得极其惊人,全真剑法只看了一遍便能起身施展,练过几次触类旁通之下自己还自创了几招,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昏迷前甲骨文龟壳中迸射的那道白光的作用了。

全真弟子每十日有一天自由活动时间,可以去采买自己需yào

的东西,只要明日按时回来即可,香火道人则是轮班休息。今天是李轩风休息日,他没什么需yào

采买的东西,便按时站在院子里练开了全真剑法。

“该死!这三年来我都在干什么啊,忘了九阴真经了”李轩风突然停下,做捶胸顿足状良久,记得当年看神雕侠侣的时候,杨过和小龙女在古墓看到过九阴真经啊,自己这些年痴迷于北斗经竟然忘了这茬了,要不前去偷学一把简直是浪费了穿越人士这个名词。李轩风一阵风般溜出了山门,兔子般朝山下集市窜去。莫名其妙的刘道士等人看着他急急而去的背影挠挠头“这李轩风是抽哪门子风?莫不是被狗撵了?”

李轩风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他只记得书中提过进入活死人墓的后门是在终南山脚下一处极为偏僻的所在,浓荫匝地,花光浮动,还记得杨过从水下通过差点没憋住气,所以他专门去集市上买了个猪尿泡,兴致勃勃的围着终南山脚转悠起来,结果腿都快遛断了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他骨子里的拗劲和对九阴真经的渴望让他发了狠,回来后就绘制了一张简单地图,将终南山脚下所有可疑的地方都画了一个个的小格子,打算一寸一寸的把地方搜出来。

“冉师弟,武悼天王可不能算是民族英雄啊,想当年他力抗胡人不假,但是现在胡人都已经被我们汉人同化,我们都算是大宋之人了,像是欧阳师弟,他祖上就是胡人,现在不就是地地道道的一个大宋子民吗?,所以武悼天王的行为只能算是我们宋人内部矛盾,不能算是民族英雄。”

“这谁啊?在这儿大放厥词?”李轩风正没好气,扭头一看,刘道士得yì

洋洋的在拍着一个年轻小道士说话,小道士估计是冉闵的后人或崇拜者,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又反驳不出话来,一时之间气喘如牛。旁边的欧阳师弟还不忘煽风点火“对啊对啊,谁敢说我现在不是大宋子民?难不成你打杀了我你还就成民族英雄了?”

李轩风心里顿时怒火高举三千丈,老子心里正不爽来着,你们偏偏送上门来了,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轩风走到刘道士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请问刘师兄,武悼天王是谁啊?”刘道士本来见李轩风过来还有些害pà

,待到一听他这问题却不禁捧腹大笑起来“李轩风,师兄教你卖个乖,武悼天王就是冉闵!”

“武悼天王?小弟只听说过魏王冉闵,从未听说过什么武悼天王冉闵!你方才说魏王不算民族英雄?那你敢不敢出门说一句岳飞岳武穆也不是民族英雄?”刘道士瞪眼道“你这是什么话!岳武穆力抗金狗,汉贼不两立,我为什么要说岳爷爷不是民族英雄?”

“着啊,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到哪个时代说哪个时代的事儿,在魏王那个时代,当时胡人乱华,并未同化,汉胡之间泾渭分明,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抗击胡人,实jì

上都达到了削弱胡人保护汉人的效果,冉闵就是汉家血统,我宋人也是汉人血统,他怎么就当不得我宋人称一声民族英雄?如果若干年之后,宋金同化,都是属于一个族群一个国家了,那后人是不是也可以说岳爷爷不是民族英雄了?”“金狗南下,徽钦二宗北狩,汉贼不两立,宋金世仇怎么可能会融为一体?”“没有什么不可能,当年汉胡之间相互攻杀,双方死在对方手里的可达百万计,最后不是还能融合为宋人?欧阳师弟就是证明,你怎知千百年之后宋金后人还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你怎知千百年之后就不能出现一个新的国家包纳各个民族?现在欧阳师弟是纯正的宋人,现在谁还说欧阳师弟是胡人而杀之,我都要提刀去跟他拼命,但是当时的冉闵不知dào

,他只知dào

当时的五胡乱华,评价哪个时代的人,就要站在那个时代的角度上分析,这叫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还有,不要叫冉闵武悼天王,那是当时的鲜卑胡人封的,冉闵自己的封号是魏王!”

第3章 九阴真经

“风师弟,又在研究终南地图吗?全真****一年一次,今年的****你不参加吗?如果表现优秀可以被各位真人破格收为弟子呢”冉星嘿嘿笑着坐到了李轩风身边。

李轩风无奈的摇摇头,自从他上次因为魏王冉闵的问题出了一次头后,冉星就成了自己的“伙伴”,整天跟着自己转悠,时不时的上来搭个话,在刘道士等人眼中,此人已经与自己沆瀣一气了。

“是啊,我在找一个地方,今年全真****啊,我看看再说,你要参加吗?”“我打算参加试试,这些年我也有勤练剑法,”说着冉星看了看李轩风嘿嘿笑道,“我都是闲暇练的,没有耽误正经干活,你上次说的各司其职我觉得也挺有道理的。你在找什么地方啊?能否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下啊?我比你入门早,我最喜欢游览山水,终南山都被我摸遍了,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李轩风跟冉星描述了下自己要找的地方,他倒是淡定的很,他很清楚事儿不可能这么巧,哪知事儿就是这么巧,冉星下句话就让他急成了抓耳挠腮的猴子,“咦,好熟悉,我好像就是见过,嗯,肯定见过,你说的好像是山脚下的迷失石林。”“迷失石林?有这个地方吗?”“嘿嘿,这是我自己给它起的名字,因为我一开始差点在里面迷路,后来专门携带了工具一点点做标记才进去的,里面的景色就好像你说的一样,也有一道连着山的溪水。”

李轩风高兴的直想仰天长啸,这就叫瞌睡送枕头啊,这几天看地图看的自己都要疯狂了,这冉星简直就是雷锋,是孔繁森,是焦裕禄啊,“请冉师兄速带我去!”“好的风师弟,回头休息日我俩同去看看!”“呃,多谢冉师兄,不过能否叫我李师弟或者轩风?因为在下并非聂风,你也不是步惊云,所以我不太习惯你这样叫我。”“好的,轩风,不过聂风和步惊云是谁?”“我家乡极为有名的两位大侠,江湖人称‘风云’,见笑见笑,哈哈哈……”

李轩风站在溪水边,身上挂着硕大几个猪尿泡,为了防止万一,他特意多买了几个。自从上次冉星带他来了一次后他就凭着自己逆天的记忆力生生记住了途径,这地方的确是许多处所明明无路可通,但东一转,西一弯,居然别有洞天。而这些地势全是天然生成,并非人力布置,怪不得后来黄蓉来到此处感叹“有言道是‘巧夺天工’,其实天工之巧岂是人能所夺?”

李轩风一路潜水进去,又摸错了好几次地方,这地底通道时宽时窄,水流也是忽急忽缓,有时水深没顶,有时只及腰际,潜行良久,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古墓入口,他怕古墓中人发xiàn

自己,也不敢打亮油纸包中的火折子,只是蹑手蹑脚摸索着往前走。走了许久回头一看,惊的他暗暗咋舌不已,这么多岔道,要不是自己做了记号,肯定不知dào

转到哪里去了。

又爬过了一道几乎垂直的陡坡往前走了一段,李轩风登时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眼前的道路东拐西弯,他到哪里去找九阴真经所在的石室去?他此刻悲愤的直想仰天长啸,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要是被古墓派的发xiàn

了他,估计他也就不用出去了。李轩风对自己的狠劲上来了,你路多是吧,我一条条的走,我一个个的试,我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九阴真经。

几个时辰后,李轩风颓然的靠着石壁坐了下来。重阳真人真不愧是兵家出身,这石室造的真尼玛绝了。他转来转去一会儿的功夫连标记都懒得做了,外面的迷失石林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儿童玩具嘛,还是那种幼儿阶段的儿童玩具。

“不行了,得休息一下,再这么下去能否找到回去的路都很难说!”李轩风靠着石壁慢慢迷瞪了过去。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又开始一条条的找路,一个个的搜索石室,有的石室里堆积着腐烂的粮草兵器,有的石室里则空荡无一物,当他梦见两个自己同时开始找路的时候,脑袋一痛,立kè

清醒过来。“真是魔症了,做梦都在找路”,李轩风一边嘟囔一边小心的推开了眼前的石室,看到眼前堆积的粮草,他立马呆若木鸡,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恐惧。粮草没什么可怕的,令他害pà

的是,眼前的东西他见过,就在刚刚做梦的时候,他呆立片刻,又疯狂的推开旁边几个石室,腐烂的粮草和兵甲,几个空荡的石室跟刚才梦见的一模一样。

“乱了乱了,捋一捋,捋一捋,难道我梦游了吗?”李轩风随即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刚才睡倒的动作一点都没变,肯定不是梦游,“托梦?也不靠谱啊,自己是来偷学武功的,就算重阳真人和林朝英女侠托梦也是托恶梦把自己吓走啊!”他闭上眼,试着以刚才的状态冥想周围,眼前一亮,他又看到了周围的石室,李轩风激动的不能自已,“神识!一定是神识!”北斗经中有神识一篇,他也试着修练过但是一直没见什么效果,现在误打误撞之下自己终于开始领悟了神识的运用。

神识包含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等识,但并不是法术,重阳真人就曾用神识察觉到了西毒欧阳锋隐伏在殿外,特意安排了一场“假死伤人”的好戏,神识也并不非得内功高深才会使用,江湖中人或多或少也都会使用神识,听声辨物,人未动便能察觉到周围有人,乃至黑夜视物甚至是一个军汉能够感受到敌人的杀气、一个郎中舔一下就能分辨出药物种类,这都是神识的一种表现,区别在于没人去特意锻炼神识,只是让它随着内功或经验增进而自然增长,所以个人神识程度有高低差异罢了。

“这下子赚大发了,就算找不到九阴真经也有所补偿了。”李轩风使用神识开始搜索周围的石室,他修为尚浅,神识只能扫过周围一丈距离,但他此刻就像捡了金元宝的土财主,笑的眼花都没缝。李轩风渴了就跑去喝一口溪水,饿了就吃一口腐烂的粮草对付一下,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被他发xiàn

了顶上刻着九阴真经的石室。体力严重透支的李轩风来不及感概过多,强行记下了九阴真经的练功窍门后便打道回府了。回来的路上轻松了很多,吹好猪尿泡李轩风穿过溪水,匆匆回到了全真教后院。

“轩风,这几天你到哪儿去了?”刚一进门冉星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满脸关切的问了起来。李轩风无力的摆摆手,“冉师兄,先让小弟吃点饭歇息一时再来向你坦白。”“不是,之前刘真人来过……”

“哈哈哈……还想吃点饭?还想歇息一时?李轩风,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三天不见人影,这就是你讲的安分守己吗?马真人有命,你回来立kè

去见他,跟我去见各位真人领罪吧!”刘道士冷冷的看着李轩风,老早就想收拾这小子了,一直没逮到机会,这下子终于落在自己手里了,自己一定要让他知dào

什么叫********。

“三天了?这么久?”李轩风很是惊讶,不过随即坦然的对刘道士说道“犯错就该受罚,请刘师兄前面带路吧!”“这么淡定?莫不是有什么依仗?”刘道士心里嘀嘀咕咕,不由缩了缩肩膀,带着李轩风朝外院走去,浑不觉得此刻自己像极了带路的小厮。

李轩风两人来到全真教后殿,由一名小道士带路入内,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殿里的气氛依旧庄严肃穆,重阳祖师像前七个蒲团呈弧形摆开,上面坐着七个丰神如玉的道人,此刻都扭转了头,表情各异的看着自己。

“李轩风,你可知错?”为首的掌教马钰沉吟半响,缓缓开头问道。李轩风跪伏于地,心想“全真七子皆为尊师重道之人,既然重阳真人曾下令全真教众不可学练九阴真经,那自己还是不要说出古墓的事儿为好。”他恭恭敬敬叩了个头方开口道“掌教真人问话弟子不敢不答,弟子知错,弟子身为香火道人,没有向后院管事师兄禀明就擅自行动,这是错处之一,休息日只有一日,但弟子三天未归,可能耽误了外院师兄们的日常饮居,这是错处之二;弟子回来后没有立即前来向各位真人请罪,这是错处三,弟子认罪。”

马钰脸上表情不变,“全真教之所以执武林牛耳,靠的是规矩森严和我们悲天悯人的情怀,说着想起了这句话的出处,嘴角不易觉察的微微一翘,“所以你必须对这失踪的三天有个合理的解释。”“弟子不敢有瞒真人,弟子这三天去了终南山脚下一处所在,具体的行为是弟子的个人隐私,弟子不想以谎话哄瞒真人,弟子可以对天地起誓,绝没有吃里扒外,也没有做违背良心和伤害侠义道的事。”

马钰与其他六人眼神交流片刻,开口说道“如此,贫道也可以不追问,但是你必须接受处罚,你收拾一下,去后山照看菜园吧!”“处罚这么轻?”李轩风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之间忘了答yīng

,马钰脸色一沉“怎么,你不愿意?”“愿意!弟子愿意接受处罚!”“志丙,带他去后山吧。”带李轩风进来的小道士躬身应道“谨遵掌教之命!”

看着两人出了后殿,清静散人孙不二疑惑的问道“掌教师兄,您何以不逼问李轩风这三天的行踪?您之前立志要整顿门风,有他开这个先例,以后弟子们有样学样,长以此往岂不糟糕?”一边的刘处玄微微笑道“师妹有所不知,愚兄这两天也去打探了李轩风的行踪,据一名叫冉星的香火道人说,他之前的确很热衷于找终南山下的一个石林所在,可能是这个石林对他个人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吧!”马钰接口道“不错,如果没有之前调查,愚兄岂能如此草率决断?是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个人爱好,只要他不是去做坏事,咱们何必刨根问底?非礼勿听,人家既然不愿讲,我们又何必做这个恶人?他只要随口捏个谎话说去祭拜亲人或者感悟天道等等,我们也不能一一查明,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我观李轩风此子神正眸清,是个胸怀坦荡的君子,他既然敢发毒誓,我们可以相信他。”

孙不二眼珠在二人身上转了几转,笑了起来“两位师兄切莫哄我,小妹不信你们的原因只有这个,我们师兄妹相处久矣,你们俩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心思?”马钰、刘处玄摇头苦笑,马钰言道“就知dào

师妹心细,瞒不过师妹的,不错,你刘师兄意欲收李轩风入门。”

“什么?刘师兄果有此意?”“不错,三年前李轩风还是个孩子,为了一个更小的丫头就敢跟恶狼动手,舍己为人的侠义之心实在难得,这几年我对他细细观察之下,确实起了爱才之心,此子聪慧勤奋,实不可多得,我想看看,如我悉心教导,此子到底能到哪一步,说不定此子就是我这辈子最得yì

的弟子呢!”

孙不二仍道:“师兄言过其实了吧?他现在才八九岁,师兄结论未免下的太早了。”马钰沉声道“师尊常言“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我等七人对师尊三教合一之意领会不深,无法得窥全真深意,此子出口成章,颇有儒学功底,现又入我道门,机缘巧合之下能参透全真真谛也未可知。我看三代弟子当中,当以此子为首,说不定以后全真道统,还要着落在此子的身上。而且之前他谈论规矩的话你们也知dào

,能有那番见识的孩子,不可以黄口小儿轻视之,左右也是个人才,何妨着力培养一下呢?”

孙不二等六人皆是面面相觑,做不得声,就算是刘处玄,也没料到马钰对李轩风的做出如此高的评价,郝大童疑声道:“师兄,就算那李轩风是个人才,你现在下这么高的定论也鲁断了一些吧?”马钰呵呵一笑“愚兄只是个人期望而已,做成什么样还得看他自己的表现,年轻人还是要磨练磨练方能成才的,愚兄这不就打发配他去菜园了么?处玄呐,你多看着他点,看看小家伙在菜园表现的怎么样吧!”

第4章 菜园发配

李轩风跟着小道士收拾了包袱,来到了终南后山菜园。打理菜园的都是最低级的香火道人,甚至都不能算是全真弟子,只能算是粗使道士。每日浇水除草捉虫自不必说,隔三差五还要去挑臭死人的粪肥来浇灌菜园,所以后山菜园一向是全真教发配之地,马钰这个处罚倒没有照顾李轩风。

“多谢师兄指点,请问师兄尊姓大名?”“不敢不敢”,小道士赶紧施礼,“小道甄志丙”“我靠,我滴乖乖,圣母玛利亚,又是一个名人啊,这不是那啥小龙女的甄志丙吗?”李轩风的眼神顿时不善起来“我一定要盯紧了这小子,敢打我的女神的主意,我骟了你信不信?”

甄志丙不知自己怎么就得罪了李轩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脸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趁着李轩风正运气瞪眼,甄志丙赶紧拱手行礼道“既然师弟已经安顿,小道这就去向掌教真人复命了!”说着也不待李轩风说话就急急而去了。

旁边的刘道士已经忍了很久了,他非常担心自己再忍着不笑会憋爆了肚皮。甄志丙急急而去被他想当然的理解成了不愿跟李轩风多多亲近,他非常欣赏小道士的眼力见儿。刘道士皮笑肉不笑的走到李轩风面前,“师弟呀,哎呀,掌教真人这是在磨练你啊,你可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掌教真人一片苦心啊!如果想让小兄前去替你求情,你可不要不好意思张口啊!”说着实在憋不住,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李轩风冷冷的看着这个小人,并不答话。刘道士一边笑一边兀自说道“师弟啊,李师弟!你让我想起来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啊!一只小鸟掉在地上快要冻死了。一只牛经过那儿,拉了一泡牛屎在小鸟身上。冻僵的小鸟躺在热粪里,渐渐醒了过来。它觉得好暖和,便愉快地唱起歌来。一只路过的猫听到了鸟的歌声,便走过去看个究竟。猫很快地发xiàn

了粪堆里的小鸟,把它拽出来吃掉了。这就是说你啊,牛屎运能让你快活一时,现在终究不还是害了你了吗?你自以为的刘真人护着你,其实他不过就是温暖你的那堆牛屎罢了!这下子刘真人也护不住你了,哈哈……”

李轩风无语的看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刘道士,这货是不是文盲啊?这个寓言还能这样解释?“刘师兄住口!刘真人岂是你可以诽谤的!真人的爱hù

小弟铭感于心,今日受罚也是小弟自作自受,与各位真人何干?从磨砺出,小弟也不用你来搭救,借用你的笑话我倒是想说一句,不是每个往你身上拉大粪的人都是你的敌人;也不是每个对你说要替你求情,要把你从粪堆里扒出来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刘师兄请便,小弟不送了!”

刘道士被李轩风一声大喝惊住了笑,冷汗哗哗流了下来,他从来没赢过李轩风,今日见他倒霉,又忍了一路的笑,开口讲话便口无遮拦的只想发泄,想多讽刺两句,出出自己的恶气,被李轩风这么一讲,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刘真人岂是自己可以编排的,惊恐之下也没了拈酸吃醋的心思,灰溜溜的赶紧回后院去了。

时间又过了两年,这两年李轩风的生活规律而枯燥,以前捏着鼻子也难以忍受的粪臭现在已经习惯了,也不用每日屏蔽神识才能进入菜园了,每日里浇水除草之后,就是跟着刘处玄练武。他来到菜园不久,刘处玄突然找上门来,开口就问李轩风愿不愿意入他之门,喜不自胜的李轩风到底没有乐傻掉,马上跪在地上三拜九叩行了拜师之礼。谁知刘处玄扶起李轩风却说道,今日拜师之礼他收下也可以,但李轩风以前毕竟是香火道人,所以现在只能算是他的记名弟子,如果想让他破例正式收李轩风入门,那李轩风就得拿出行动来给自己一个破例的理由。

“不就是想熬鹰么?我懂的很,从全真记名弟子到刘真人记名弟子已经是一个进步了,那成为正式弟子的日子还远么?”李轩风当下胸脯拍的震天响,就差两脚一并,喊出“多谢校长栽培!卑职一定努力!”了。

刘处玄嘴硬心软,说是记名弟子,这两年待李轩风却比亲弟子还亲,一身武艺倾囊相授,有时见李轩风日子苦还拿点吃食过来给李轩风改善生活,只是不许李轩风喝酒,师徒两个一个喝酒一个倒酒,倒也自得其乐的很。

“这两年进境实在神速!”夜晚李轩风盘膝坐在床上,用神识内视过自己的身体情况,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几年自己消化了九阴真经、刘处玄的武功,北斗经也没有荒废,按照北斗经的记载,功力可分为周天、后天、先天、宗师、圆满、大成六个境界,除去圆满境界之后的破碎虚空、飞天遁地不靠谱,直接忽略外,那就是四个境界。自己五岁才开始练武,这五年时间自己已经达到了后天后期阶段,已能与师傅比肩,在教中也已仅次于传说中的先天高手周伯通、后天巅峰期的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了。自己的神识现在已经到了后天巅峰,隐隐向先天境界迈进,记得上辈子看书,丐帮彭长老施展摄魂大法,被一灯大师拿眼一瞧就破了,不知dào

自己现在以神识施展摄魂大法,可能迷得住一灯大师么。”想到猥琐处,李轩风嘿嘿直笑。

“今年全真****,我也该露露面了,这就是我高考的全真模拟卷啊!”,想到兴奋处,李轩风一声长啸,展开身形,掠向了后山林中,深夜无人,且待我活动活动拳脚再说!

李轩风自忖四下里无人,便将一身所学尽数施展起来,一会是北斗经的“星光乍泄”,下一招就成了九阴真经中的招式,全真剑法的“塞下秋风”施展一半,却又夹杂了他自己自创的武功,他这样胡打一气,看似杂乱无章,但却渐渐的将这三门功夫中的招式真zhèng

融合成了自己的东西。

李轩风也体会到了这种变化,于是练得更加起劲了,无论什么招式信手就用,正当他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如痴如狂的时候,却蓦地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道了一声“咦?”,旋即消失无声。李轩风此刻全身真气飞速流转,正练得高兴,吃这声一吓,顿时激的全身真气倒转而回,一时之间胸中气血翻涌不已,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这谁家熊孩子?差点害死我!”李轩风生怕留下内伤,盘膝坐倒,真气快速游走全身,将翻腾的气血平复下去,“不会是被人发xiàn

了吧?哪里来的小孩子?”李轩风记得自己分明听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心中惊疑不定,放开神识探查起四周来。

“找到了!”李轩风心中暗叫一声,神识已经发xiàn

了一个小小身影,身形如电掠向了左前侧的花木林中,将落未落之际,忽然身体一扭,斜斜的拐向了旁边,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已然在他原来的位置一闪即没。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李轩风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怒了,“惊扰我练功在前,刚找到嫌疑犯还没开口训斥又差点被穿成了冰糖葫芦,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李轩风正在暴走之际,一个冷清的女子声音传来“全真教的道士只会欺负小孩子么?”

“还倒打一耙”,李轩风不禁气笑了“这位女侠,你们的人躲在一旁偷看贫道练功,这是不是江湖大忌?贫道只是过来看看,并无恶意,但女侠照面都不打一个迎面就是一剑,贫道躲得稍慢一些此刻都已是死人一个了,你这是不是草菅人命?现在还反诬贫道欺负小孩子,这天下道理都是你家的不成?”

“小道士倒是伶牙俐齿”,女子说着缓缓踱步出来,此女子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一双英气的长眉直插入鬓,鼻若悬胆,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再加上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月光下看起来直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下凡。“这天下道理自然不是我家的,但是你却也是死有余辜。”李轩风怒极而笑“贫道前五年奔波生计,后五年专心习武,自忖从无做过什么亏心之事,更无大奸大恶之举,何以女侠就断定我死有余辜?”心里又暗暗嘀咕一句“这女子看起来卖相倒好,怎么却是个失心疯的?”

“今天让你死个明白,你是不是全真道士?”“我是又怎样?全真教名门正派,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有什么理由……呃……你是……我……”李轩风此刻真想反手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因为他突然间明白眼前的人是谁了!

第5章 古墓中人

终南山后,活死人墓,重阳真人遗训,全真弟子不得踏足后山,后知后觉的李轩风苦笑连连,自己早该想到的,现在终南山全真教上下就孙不二和程瑶迦两个女同志,平日里根本就不往这边来,更何况这后山女子还做如此打扮,自己早该认出这是古墓派中人了,他在后山挑了两年大粪,刘处玄就没告sù

过他哪里是不准踏足的禁区范围,当然他也没想起来问问,这下可好,今夜他在古墓派的地盘上穿一身道袍挺胸碘肚的走来走去不算,还在人家的地盘上练习死对头全真教的武功,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么,怪不得人家一见面就拿剑跟自己打招呼,自己还真是死有余辜,现在自己还没被古墓派几个妇人当场挠成满脸花人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呃……女侠容禀”,李轩风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小道之前一直是香火道人,两年前蒙全真教刘处玄真人青眼相加,方被收为记名弟子,这两年来小道一直在后山练武和照看菜园,小道实在不知后山禁区范围,今夜误闯贵地,还望仙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慈悲为怀,宽宏一二。”李轩风摆足了低姿态,一口一个小道,一着急慈悲为怀都说出来了,不低声下气没办法啊,他实在是心虚,他偷学了人家古墓派刻在石室中的九阴真经,就在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大练特练来着,如今刚练完就猛然见到事主当面,他顿时有一种做贼被当面抓住手的受虐感,没有立发心脏病而死已经是他脸皮厚的成果了。

那女子本来似乎对李轩风的局促不安感觉甚是有趣,面部线条还算柔和,但一听他说的话脸上却是登现怒意,啐了一口道“天下男人果然都是口是心非,没有一个好东西!你这小道士看着老实,没想到也是一肚子弯弯心思,小小年纪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全真武功很厉害么?听你们这等卑鄙之徒说话简直污了耳朵!龙儿,我们走!”说着从旁边阴影里牵出一个两三岁的小女童,转身走去。

那小女童年纪还小,头上梳着两个可爱的小发髻,正是小孩子活泼好动的年纪,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冲李轩风吐舌头扮鬼脸,“刚才就是这小女孩儿咦了一声?等等,龙儿?小龙女?我的女神啊!我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在女神心里留下坏印象啊!”李轩风心中狂叫,一个掠步拦在两人前头,面上一片正气凛然道“仙子留步!小道不知哪里说谎话致令仙子恼怒了?请仙子赐教一二!”

女子脸上浮现出一片厌恶之色,放开女童,恨声道,“本来想放你一马,既然你自己贴上来找揍,那我就好好教教你,免得你谎话都编不圆还觉得自己很聪明!”说着当面就是一掌,身形飘飘,曼妙绝伦。李轩风来不及欣赏她舞蹈般的身影,将身体扭了几扭避开掌风,口中只是大叫“仙子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女子心中已将他鉴定为了专骗女子、口是心非的臭流*氓,听了他这话也只当他是在用言语轻薄自己,因此心中更怒,双掌只是没头没脑的打将下去,口中说道“当别人都是瞎子么,五年练到你这个地步?你全真武功很了不起么?小小年纪不学好,全真教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李轩风本来就理亏,如果被师门发xiàn

了自己擅闯古墓禁地也不会有自己好受的,因此只是左躲右闪,不敢还手,开始还能招架一二,到后来一个躲闪不及直接被女子一掌掀翻在地,左一拳右一章打了个淋漓尽致。女子打一掌教xùn

一句,一会儿的功夫李轩风已经被揍成了猪头。“这次放过你,下次再撞我手里,直接取你性命!”女子牵起旁边的女童身形几闪,已然不见踪迹。

“臭女人,恶八婆,皮相生的倒好,却是个不讲理的,仗着自己武功高就了不起么!”过了好一阵子,李轩风才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快没有知觉的肿脸,随便整整快要烂成碎片的道袍,一瘸一拐的回菜园去了。

李轩风回到菜园,幸好因为平时练武住处有不少药酒,自己拿药酒抹了,脸上方才好受些,脱了衣服只见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忍不住心里又将古墓派女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抹完全身李轩风睡不着,将刚才的事儿重新从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擅闯古墓禁地练武——古墓派发xiàn

后躲在一边看自己练武——自己发xiàn

有人窥伺,前去查看——古墓派女子现身——自己道歉——自己被揍成了猪头。看来古墓派对我全真教众没有善意不假,但对全真武功并不是不屑一顾,至少是抱着一个知己知彼的心态,要不然也不会躲在一边偷看自己练武;自己本来应该可以不用挨揍,但是后来古墓派女子态度大变,问题应该出在自己道歉的话上,原因是因为她认为自己撒了谎。结合女子后面的话,应该是她看出了自己的修为,认为自己说五年练到了这个地步是在撒谎,是无耻的变相吹捧全真武功很牛逼。打着自己还骂着天下的男人,可见古墓派极度排斥男同志的说法绝非无稽之谈。至于不学好,自己怎么不学好了?看到小龙女女神也没怎么样啊,自己就没能把这小女童跟后来的杨过姑姑对上号,心里倒是好奇好笑多一些,那古墓派女子这么讲自己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女人功力不低,几招就将我放倒在地,虽说我没还手,但她的武功也应该在师傅之上,估计已经到了后天巅峰的境界,下次用神识查探一下……”李轩风边想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疼!疼疼疼疼!”李轩风抱着脑袋从床上跳了起来,刚才有人用手使劲按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淤青,顿时痛的他眼泪汪汪,看上去无限委屈。“臭小子,这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还不起来练武?这么懒惰实在让为师失望。”李轩风这才发xiàn

天光已经打亮,窗前一个丰神如玉的道人正捻须站在那里,正是师傅刘处玄,只是李轩风怎么看都觉得师傅嘴角的上扬的弧度很诡异,看来刚才刚才这老不修是故yì

捉弄自己。

“师傅,想笑就笑吧,憋坏了您老也是徒弟的罪过不是?”李轩风自顾自的起身穿衣,“自己的弟子被人揍成了猪头,当师傅的见到徒弟伤了也不问一声,只知dào

在一旁看热闹,哎呀,弟子心里苦啊……”刘处玄被徒弟说的绷不住了,“臭小子少激我,我刚才按你额头不就是在查看你伤势如何么,只是皮外伤而已,是谁打的你?我不相信你小子还能吃这种大亏。”

李轩风穿衣完毕,嘿嘿笑道“师傅您老人家别生气,刚才弟子只是开玩笑罢了。这次弟子被人揍成这样是咎由自取,弟子也没有打算让您帮着出头,因为这事儿比较复杂,而且弟子丢的场子也想自己找回来。”然后将昨夜发生之事向刘处玄一一禀明。刘处玄听了不禁须发皆张,“你都已经认错了她还不依不饶将你伤成这样,也太无礼了!不行,我必须得去找那女子理论理论!”说着就要往外走,李轩风一把拉住刘处玄,“师傅,且听弟子一言!本来是弟子无礼闯入古墓境地之前,更何况人家也没下重手,弟子不想劳动师傅!”“你误闯古墓境地,不知者不怪,更何况都道歉过了,这不是打你一个人的问题,古墓派这是不把我全真教放在眼里啊,徒儿莫怕,剩下的事情交给师傅即可!”李轩风不禁摸了摸鼻子,上辈子就知dào

全真教有护短的毛病,今天自己终于亲身见识了。“师傅,弟子自己的仇,想自己报,弟子总不能一生都躲在师傅的背后要师傅保护,弟子现在打不过那古墓派中人,但弟子一定去加倍努力练功,希望师傅赐予弟子亲手报仇的机会!”刘处玄本来怒发冲冠,一定要去给古墓派好kàn

,听了李轩风最后一句话心中却是一动“风儿这次被古墓派羞辱一顿,俗话说知耻而后勇,留下古墓派这块磨刀石,对风儿倒也不是坏事,正好可以起到锻炼督促他的目的。”想通此节,抬手对着李轩风就是一个暴栗,“自己报仇可以,但是你嘴上说说就行了吗?赶紧滚去外面练功,一身的懒骨头,挑个粪都能把自己挑成猪头回来!”李轩风心里知dào

师傅同意了自己的想法,哪敢跟师傅顶嘴,只得抱头鼠窜而去。

第6章 全真年度模拟测试(一)

李轩风今天很高兴,因为他脸上终于不青肿了,而且掌教通知他处罚之期已满,他可以回后院了。李轩风觉得头一个消息更令人高兴,因为前段时间冉星来看他的时候,觉得他这样鼻青脸肿不太美观,于是在他面前自我吹嘘自己是疗伤圣手,自告奋勇要替李轩风包扎一番。李轩风心想冉星经常游山玩水难免受伤,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应该可以信赖,就任由他折腾了。结果回头冉星忙活完,李轩风对着溪水一照,赫然见到溪水里正倒映着一个傻头傻脑的印度阿三,悲愤的李轩风立马抄了菜刀寻到冉星理论,却被其告知如果不想在全真年度****上鼻青脸肿的出现,就最好不要碰脑袋上的纱布,李轩风心里直骂娘,但也不敢拿自己开玩笑,不管心里怎么想总是捏着鼻子认了,现在终于可以见人了,李轩风真心比听到处罚到期还高兴。

到了腊月望日这天,小校开始了,小校的意思就是同属一个二代弟子门下的三、四代弟子们先行比试一下,由二代弟子评定三四代弟子们的功力高低得失。重阳真人是全真教开派祖师,全真七子是二代弟子,所以由他们主持各自门下的小校。外院的弟子们自动分成了七派,后院的香火道人们则平均分入七派弟子当中,大家开始分头较艺。

李轩风和冉星两人今年都在刘处玄门下小校,要说这是巧合打死李轩风都不相信。香火道人们除非真有一身不凡的艺业,否则一般不会下场来现眼,所以现在场中几乎都是刘处玄的徒子徒孙们在较量,李轩风二人跟其他香火道人坐到一起只是冷眼旁观。

李轩风见刘处玄拿眼不断瞥他,只管当作没看见,眼睛盯着场中一动不动。旁边冉星却坐不住了,拿胳膊捅捅他道“刘真人意思是让你出手啊,你怎么还坐的这么安稳?”李轩风头也不歪,摆出一副正经样子道“现在出手干么?抢别人风头么?人家辛辛苦苦练了一年,现在正是向本门师长汇报成果、讨师长欢心的时候,这时候杀出你个程咬金来抢风头,人家还不恨死你?待会儿等他们全练的差不多了我们再下场,而且表现的差不多就行,别太风*骚。”冉星于学武一途也甚有天赋,这两年更是经常跟李轩风一起练武,每日里受益良多,现在已经突pò

到大周天中期境界了,他嘿嘿贼笑道“装低调谁不会啊,不就是考验演技么,哥哥我可是个演技派!”

每两人对练完毕,刘处玄总是针对他们的优缺点品评一番,李轩风见刘处玄这些门人功力都不甚高,最高的也不过在大周天初期境界,他也不想想这些三代弟子的年纪,心中只是暗暗纳罕不已,全真教号称玄心正宗,为何这些弟子功力都不甚高呢?为何教中自重阳真人之后就几乎没什么绝顶高手出现了呢?

李轩风两人好歹等到没人下场了才缓步而出,两人依次演示了兵器拳脚暗器,表现的只是中规中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刘处玄这时候也有些回过味儿来,看着他俩的目光里不由得又柔和了几分,面上却只是点点头,随口评价了两人几句,又嘱咐两人在全真****上要多多努力,表现好的可得他收为门徒,便挥手让大家散了。

刚刚跟刘处玄的徒子徒孙们寒暄完毕拱手告辞,冉星就猴子一般的窜了过来“轩风,今天咱们藏拙了,那几天后的全真****咱们还不漏真本事吗?”

李轩风把眼一瞪“说什么胡话呢!你我兄弟勤学苦练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在全真****上取得一席之地吗,我又不是傻子,干么不漏真本事?”冉星顿时糊涂了“那你今天不是刚讲了不要抢别人风头吗?你不怕别人恨你?”

李轩风嘿嘿一笑“这不一样嘛,你想啊,师傅打算全真****之后正式收我俩入门,那今天参加小校的以后都是我们同门中的同门啊,今天咱俩抢了他们的风头,那他们还会像刚才那般对我们客客气气的吗?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跟他们关系处不好,以后时常见面自己添堵难受不说,师傅肯定也不高兴嘛,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咱俩几天后在****上狠狠露个脸,他们就会知dào

我们今天是故yì

让他们的,自然会领我们的情,以后大家才好见面嘛。”说着嘿嘿贼笑一声“至于几天后的****么,那就跟今天完全不一样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七位真人手足情深且修为高深,虽不会亲自下场互相争个武功高低,但是比比各自教徒弟的本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雅事,咱们俩打得越狠,本事越强,师傅在其他六位真人面前越有面子,用一句话来概括,小校是咱们同门兄弟的内部矛盾,大家意思意思就行了;****则是外部矛盾,咱们不必客气,唯一的任务就是抢风头!”

****安排在了除夕前三日。跟李轩风想象中乱打一气不同的是,大比分为类似于初赛、复赛的两关。初赛几十场较量同时展开,三、四代弟子各自抽签选择对手和比试项目后,两两捉对较量,败者离场,胜者继xù

抽签、较量,直至剩下最后一路全胜的七人进入复赛,然后在这七人中角逐出****中的最后胜利者。

第二日,全真七强已经产生,分别是长春子丘处机门下宋德方、尹志平、玉阳子王处一门下赵志敬、丹阳子马钰门下刘真一、长真子谭处端门下房志起,长生子刘处玄的记名弟子李轩风、冉星,清一色的三代弟子。

想想也是当然,现在大部分三代弟子才十几岁年纪,四代弟子寥寥无几,四代弟子来参加****都是凑数的,参加****的意义多过实jì

,只是为了彰显全真人才广多的大派风范。倒是李轩风和冉星两人,之前名声不彰,但这一路过来夺关斩将,势不可挡,让其他五人惊讶之余均不敢起了小觑的心思。

李轩风看着这五人心中也是暗暗钦佩不已,他们全都是十几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但功力均已突pò

小周天,到了大周天中期境界,这几天他已经知dào

了江湖上的功力排名,这五人在江湖上都已经算是好手,其中年纪稍大的赵志敬更是隐隐到了大周天后期境界,练武速度不可谓不快,全真大派毕竟底蕴非凡,看来绝非金老笔下的废柴集中营。

七人抽签已罢,冉星轮空,李轩风抽到了与房志起比剑。双方见礼已毕,李轩风道一声“有僭了”,一招“明河共影”剑光斜斜指向房志起,正是正宗的全真剑法。

“明河共影”并非全真剑法起手式,李轩风施展此招乃是谦让之意,房志起暗赞一声“小师弟知礼”,回手一剑“雁达书成”表示自己已然领受了他的好意。

李轩风见状并不客气,刷刷刷一连三剑开始了抢攻。李轩风并没有练习全真内功心法,他练得是北斗一气功,走的也是道家宽和浑厚的内功路子,配合上全真剑法,没有生出丝毫的违和感,他剑招越使越快,一团剑光已将房志起牢牢罩住。

房志起渐渐不支,心中不由大骇“这小师弟武功不知怎么练的,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怎么对全真剑法领悟如此之深?看他招式信手拈来,并不拘泥于一招一式的变化,这开始的架势明明是‘悲歌击筑’,攻向自己上盘,自己刚刚举剑封顶,他半路里已经变成了‘醉里贪欢’剑尖已经快刺到了自己腰部,跟周围环境、敌人形势配合如此之好,变招如此之快,自己实在差得远了,说不得只好仗着练功时间长与他比试内力了,只是难免有取巧作弊之嫌,未免胜之不武。”房志起心中天人交战之际,李轩风已经打出了状态,兴奋之下忘了留力,一声长啸,施展“聚万落千”荡开房志起长剑,直直一剑径取其中宫。

李轩风现在功力已达后天后期阶段,一身内力实在非同小可,啸声远远送将出去,将院外大钟震得轰鸣不已,两声相和,听来声势极为惊人。房志起见他内力如此,面如死灰,对当面一剑视而不见,竟是直接放qì

了抵抗。李轩风急急收剑,递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便与房志起一同肃手站在一边等着全真七子点评。

全真七子此刻面面相觑,眼神中均是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这小子怎么练的?这怎么可能?听他刚才的啸声,内力宽和浑厚,分明已修liàn

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道家玄心正宗功夫最大的特点就是注重根基,讲究循序渐进,是以开始进境较为缓慢,这小子是怎么用五年的时间就将道家功夫练出了魔功的速度?

房志起两人肃立一边,见众位真人面色严肃心里很是惴惴,李轩风心道“难不成是表现过于突出了?那全真七子应该是惊喜而不是这么严肃的看着我啊,真是莫名其妙!”静立片刻,马钰招手道,“李轩风,你且过来。”马钰将自己的内力探入李轩风经脉,只觉他经脉内真气奔走不息,其正大平和之处确实是道家玄心正宗内功无疑,只是跟全真内力还略有不同。马钰颓然道,“各位师弟妹,你们都来看看吧!”全真六子一起抢上前去,各施手段,片刻后一个个面色复杂的坐回蒲团之中。

第7章 全真年度模拟测试(二)

“李轩风!你学的竟然不是全真武功!你分明早有武功在身,为何还哄瞒贫道收你为徒?你有何企图,说!”刘处玄声若洪钟,气的胡须飘扬,他真把李轩风看成了自己的孩子,没想到李轩风竟然练得不是全真内功,这种感觉就好像明明自己种的是小麦,结果最后却长出了一地的玉米,郁闷的他直想拿头撞墙,他突然发觉这个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弟子此刻竟然如此陌生,心神激荡之下凝聚功力厉声喝问,真想就此一掌将李轩风毙于掌下。

李轩风拱手道“师傅何出此言?弟子方才与房师兄交手,招招均是全真剑法啊!”李轩风倒不是装糊涂,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敢狡辩!”刘处玄气的浑身直抖,“你敢说你内功练得是全真心法?贫道真是瞎了眼,怎么教出你这么个白眼狼来!”李轩风眼见越描越黑,刘处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浑身直抖颇有中风前兆,慌忙跪倒,以头叩地“师傅息怒!弟子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傅要打要杀弟子绝无怨言,只请师傅分说一二,让弟子明白到底犯了什么错,请师傅保重身体!”

马钰见他脸上懵懵懂懂,不似伪装,脸上诧色一闪而过,示意刘处玄回到蒲团坐下,“李轩风,贫道问你,你何时开始练功?平日里练的都是什么功夫?你一一仔细说来。”李轩风叩首道“回掌教真人的话,弟子于五年前正式接触功夫,一开始弟子只是白天练习全真剑法,直到有一天晚上弟子无意中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些打坐吐纳之法,弟子当时只是心想多了解一些武功也没坏处,就当作强身健体了,如果发xiàn

不妥不练就是,大概两三个月后就发xiàn

弟子已练出了真气,后来教中发给了弟子全真心法,但是弟子却发xiàn

自己根本无法将全真心法和已有的真气融合为一体,弟子不知该向谁请教,自忖应该是弟子修为尚浅,等到了一定境界自然可以融合全真心法,因此就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只是专心修liàn

自己的功法,一心提高修为境界;两年前师傅将我收为记名弟子,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弟子修习的就是这些功夫,弟子实在不知哪里不对,刚刚弟子用的就是全真剑法啊!”他到底没敢把九阴真经也说出来,说出来还不知dào

再起什么波折呢,自己还是别当搅屎棍了。

马钰七人听了实在不知该对李轩风做出什么表情,这还真不能全怪李轩风,他们也有责任,当年刘处玄带他回来,全真教安排他去了后院做香火道人,实jì

上就是给他一口饭吃,其他的任其自生自灭,说来他也是勤奋好学,不知dào

有没有用的功法也都当成宝贝勤练不缀,只能说是他运气太好了,胡练一气的内功心法不仅没让他走火入魔,反而让他成了深藏不漏的大高手,真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了。

“你那功法是从哪里学来的?”马钰捻须沉吟问道,“是小时候在家里看过的一本书,名叫《北斗经》,弟子现在还是无法融合全真心法,是不是这《北斗经》功法有问题?”李轩风终于有了一解疑惑的机会,忐忑不安的望向马钰。

马钰不禁莞尔一笑“看来你真是误打误撞学会的了,各门各派内功尽皆不同,有的绵厚,有的阴柔,就算同是道家玄心正宗心法,其中也会有不同之处,你现在融合不了也是对的,事实上贫道还从没听说过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同时学习几种内功心法的。”

刘处玄歉然的看了李轩风一眼,望向马钰“掌教师兄,李轩风机缘巧合有此奇遇,实在是与我道家有缘,掌教师兄您……”“处玄,不必多言,愚兄自有分寸。李轩风,刚才你师傅之所以说你用的不是全真武功,是因为所谓内外兼修,剑招拳脚这表象的功夫配合内家气功才是一个门派真zhèng

的标志,你刚才施展的全真剑法,就是只有全真的表而没有全真的里。”

李轩风一听这是要坏事的节奏,赶紧叩头言道“掌教真人,何为全真?弟子认为,清静无为,真功、真行,此方为全真,这其中有武功什么事?更何况武学一途不断取长补短,方可时刻修正自己,我辈岂可坐井观天?”

马钰闻言眼中笑意盈现,“你且详细说说。”“是,弟子认为,人生易逝,旧业难消,“真功”就是存神固气,保持清净不动心,使身心安定。“真行”就是善行助人,积德,拯救贫苦,导人行善。只要有此心,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弱书生,也是纯正的全真门人!至于武功一道,只是我辈全真门人济世救人的手段,不能喧宾夺主,而且弟子认为武功越高越难寸进,吸收百家之长并无坏处。”

马钰抚掌大笑“说的好!哈哈哈,三代弟子当以你为首啊,处玄,你收了个好徒弟啊!李轩风之事容后再讲,咱们先将这些孩子们的****看完吧!”见剧情出现了神转折,李轩风终于有空擦了把头上的冷汗站到一边,他暗叹自己神经果然坚韧,刚才的情况过山车般变来变去,自己大喜大悲大惊大吓之下到现在还能稳稳站着看别人比武,也算一个奇葩了。

第一轮尹志平、赵志敬,李轩风、冉星获胜。李轩风又抽到了冉星,这下他不敢再骚包,只用了跟冉星差不多的功力与之较量,心神不定之下却是败在了冉星手里,冉星刚才还为李轩风的事情自己把自己揪成了包子脸,这下子打赢了李轩风却又笑的眼花没缝了,没心没肺的样子让李轩风很是哭笑不得。

赵志敬最终赢得了****,一时间只喜的抓耳挠腮,上窜下跳,冉星也无沮丧之色,他身为香火道人这次能获得第二名实在是意wài

之喜,当下没口子的邀李轩风去吃点好的庆祝庆祝。李轩风微微苦笑,转身向全真七子行礼道“各位师长,弟子蒙全真收留大恩,此生此世不敢或忘,各位师长教导弟子多年,弟子无以回报,今晚弟子想借后厨一用,为各位师长准bèi

一桌饭食聊尽孝心,还望各位师长同意。”马钰温和的看着李轩风,目光中不乏挪愉打趣之意,点点头道“那你费心了,我替你各位师长答yīng

了,回去准bèi

吧!”

“掌教师兄,你为什么还让李轩风去准bèi

饭食啊?教导弟子也是我等的责任,没有必要让他这么做啊!”李轩风刚一出门,孙不二就迫不及待的走上前疑声问道,刘处玄等五人也尽数簇拥过来看向马钰。

“呵呵……没有必要么,我看很有必要。”马钰丝毫不掩对李轩风的赞许之色,“此子绝非凡品!刚才他特意将全真收留之恩说在前面,说此生不敢或忘,这是告sù

我们他知dào

自己的一切都是全真教给的,他生是全真教的人,死是全真教的鬼,邀请我们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我们今天去了,就是告sù

他,我们既然承认师徒恩情存zài

,也就是正式将他接纳为全真门人了,让他放心就是了,呵呵……处玄,择日正式将他收为门下吧!”刘处玄自然高兴不已,孙不二微微蹙眉道“一顿饭还包含这么多心思,此子心思过于重了吧?而且他练得毕竟不是全真心法,小妹担心……”

马钰难掩失望之色“师妹,其实就算李轩风今天不解释,我也从没打算将他逐出门墙,愚兄特意考校他,就是想看看他怎么回答。他说的不错,“全真”二字在于修心和行动,跟武功的关系着实不大,何况师傅在时可规定了什么样才是全真武功什么样不是了么?他老人家当年创建全真教之前不也是吸收各家之长,方有了“中神通”之名么?所谓全真武功只是咱们给它设定的条框,咱们如果只是闭门造车,难道过个千百年咱们就这么一直抱残守缺下去?那全真教离败落之日不远矣。李轩风此子城府极深不假,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更何况今天咱们又把小家伙敲打了一番,吓得他不轻,贫道相信他今后行事能把握好分寸。今天的话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抛开成见取长补短,方能共兴我全真教啊!”全真六子默然片刻,对着马钰皆是一稽首,马钰见状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自去盘膝打坐了。

第8章 陷害(一)

李轩风脚下发飘的回到后院,半响回不过神来,虽说马钰接受了自己的善意,但估计也就是不赶自己出门而已,拜入刘处玄门下如今看来很是悬乎了,冉星见他兴致不高,凑上来打趣道“轩风,为兄不就小胜了你一场嘛,至于沮丧成这样吗?大不了让你打一顿,为兄不还手就是了,只是你再这么枯坐下去,咱们晚上只好请七位真人品尝品尝西北风的味道了。”饶是李轩风满腹心思,还是被他作怪的样子逗得扑哧一笑,没好气的说道“七位真人喝不了西北风,不过我看你倒是可以去喝西北风耍耍。”到底是振作起精神来了。

李轩风前世是个孤儿,一直是他老哥一个人吃饱全家人都饿不着,因此洗衣做饭都是自己动手,没想到穿越到大宋朝来,这个糊口的手艺反倒成了稀罕货。面对大锅饭他还懒得显示自己的水准,直到被发配菜园之后他才又将这门手艺拾了起来。冉星这家伙自从有一次找他蹭过一次饭之后就黏上了他,隔三差五就去找他切磋武功,到了饭点就赖着不走,主要就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武功的精进倒是意wài

之喜了。

“你这么贪图口腹之欲,不怕死了之后下拔舌地狱吗?”李轩风没打算白白便宜这个吃白食的家伙,手里一边忙活,一边“语重心长”的絮絮叨叨。冉星实在受不了他的魔音灌脑了,最终放qì

了“先尝为快”的打算,举手做投降状道“行了行了,不就一顿饭吗?看你那小气样,土包子一个,贪吃是下的是拔舌地狱吗?而且地狱那可是佛家的说法,没文化真可怕,我去洗菜了!”说着一道烟溜去了门外。

自己多久没听到有人喊自己土包子了?这一刻李轩风想起了大熊,狗厌猫不喜的馆长,狠狠的抽了抽鼻子,不管怎么样,自己好好活,活的精彩些,想必大熊知dào

了也会很高兴,比在这里无病呻*吟强。

李轩风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已将一个大圆桌上摆满了素菜。香菇青菜,家常豆腐,凉拌金针菇,红烧茄子,炝炒芹菜……琳琅满目的菜品勾的冉星再也挪不动步子,流的口水已经淹了自己的脚面子了。李轩风怕他偷吃,特意嘱咐道“师傅们来了咱们才能开动,你去门口等候师傅们过来。”冉星恋恋不舍的狠狠剜了美意一眼,大马猴般跳将出去,靠在院门口对着外院一脸的望眼欲穿,李轩风摇头笑笑,也不去管他,自顾自的忙活去了。

“来了来了!轩风来了!”“我本来就在这里,还说什么来了!”李轩风又将一盘油煎素包放在桌上,就看着冉星扭着大秧歌带着七位真人进了院,“弟子拜见各位师长!”李轩风跟冉星两个规规矩矩叩了头,将七位真人引到“小包间”坐下,“先让为师尝尝你的手艺进步了没有,”刘处玄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茄子,一脸享shòu

状道“不错不错,手艺没退步。”往常在菜园的时候,刘处玄也是吃霸王餐的常客,他最喜欢吃着李轩风做的小菜喝酒,一口菜一口酒,美的找不到北。

“轩风,这都是你做的?看起来滋味甚美啊!”其他六位真人闻着香味也不禁食指大动,颇有跃跃欲试的姿态。李轩风赶紧起身道“各位师长,弟子胡乱做的几个菜,望各位师长不要嫌弃简陋,只是弟子这里无酒,有些慢待了师长,请各位师长莫怪。”丘处机哈哈大笑“不怪不怪,但如此佳肴无酒怎行?就知dào

你没有,所以我们自己带了。”说着变戏法般掏出了两个酒坛子。本来王重阳主张性命双修,是要戒酒戒荤的,只是这时候还没有明确形成规矩,桌上众人都知他好酒,见怪不怪也无人在这时候拆穿他。

桌下看门大黄狗也闻到了香味,摇着尾巴挨挨蹭蹭就是不肯离去,李轩风无奈笑笑,随便夹了一筷子芹菜丢给它,“现在就这么多了,今天各位师长都在这儿你老实些,等会儿酒席吃完了自有你的好处。”大黄狗颇有灵性,咬起芹菜摇摇尾巴去门外坐着吃了。

李轩风跟冉星两个扮演了十足的狗腿角色,给七位师长每人都倒了一碗酒端到面前,然后坐回来继xù

扮乖宝宝。刘处玄见状不禁失笑“你两个小子莫要做出这幅怪样子,你们年纪还小,酒肯定不给你们喝,不过倒有个好消息要告sù

你们。”看着两人来了精神,刘处玄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捋了捋胡须,故yì

看他两人抓耳挠腮半天,方促狭笑道“经过掌教真人允许,贫道决定正式收下你们两人入门做我弟子,冉星这次名次不错,为师决定以后亲自督促他练功,至于风儿么,为师决定赐你道号云阳子,不过你还是自己练功,有不懂的地方我们七人任你求教。”

“我靠!这是被收为心腹的节奏啊!”冉星自不必说,李轩风能提前得赐道号,这是师门认可他的表现,这说明他基本可以出师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时之间李轩风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伸出手去掐了对方嫩肉一把,“好疼!不是做梦,多谢师傅,多谢各位真人!”李轩风两人真心实意的站起身重新行了拜师之礼,然后坐在那儿只是傻笑。

门口一个满脸嫉恨的道士将身影隐在黑暗中,眼神里充满了嫉妒、愤nù

、不甘与失望。

“好了好了,正事说完,快些吃菜吧,菜都凉了。”马钰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乐呵呵的招呼大家,“我们敬各位师长!”李轩风跟冉星以茶代酒,敬过几人,大家拿起筷子准bèi

开动。“呜!呜呜呜……”门外蓦地传来了大黄狗临死前的惨叫呻*吟,全真七子脸色微微一变,身形一晃已到了院中,皆想难道有对头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了?

大黄狗的惨叫也惊动了院中的其他香火道人,大家纷纷围了上来,见全真七子一副如临大敌之状,众人面上也不由得都出现了惊慌之色。谭处端为人向来谨细,仔细看了看地上七窍流血的大黄狗,沉声喝到“大家不要慌乱,不是敌人,这条狗不知吃了什么毒物,是被毒死的。”众香火道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人群中的李轩风和冉星却马上变了脸色。他俩跟这大黄狗关系颇好,都知这大黄狗甚有灵性,向来不乱吃东西,只有熟人喂它才会吃,而凑巧的是李轩风刚刚就喂了它一口芹菜。两人都不敢声张,如果还有其他道士喂了大黄狗有毒的东西,那这还可以说是无意中的中毒事件,但是如果大黄狗就是被那盘芹菜毒死的,那事情就大条了,说明有人想毒死全真七子和李轩风两人,从李轩风临时起意请客和后院的特殊性来看,这个人十有八九还是香火道人中的一个。

谭处端看到了李轩风和冉星现在的脸色极其难看,一副心神不定哭丧着脸的模样,心下生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笑道“大家散了吧,各自回去休息,师兄弟们互相照看些,没事儿不要胡乱走动。”李轩风两人跟随全真七子回到屋里,扑通一声跪在七人面前,拜伏于地只是叩首。丘处机笑道“你二人这是做什么,来,起来我们接着吃!”李轩风咬牙道“弟子怀疑大黄狗是被这桌上的菜毒死的,刚才弟子夹了一筷子芹菜喂给它吃了,大黄狗旋即就死了,事情太巧了。”丘处机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到桌前,先点了一些菜汤尝了一口,又端起盘子细细看了起来。“不错,这是水堇,外形跟水芹极其类似,但是全棵有毒,以根茎及花毒性最剧,无色无味,中者无药可救,咱们这终南山上就有。”说着对着地上两人破口大骂道“长没长脑子?来历不明的东西都敢端上饭桌?你是要欺师灭祖不成?”李轩风听了这诛心之言,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只是叩头,旁边冉星脸若死灰,缓缓说道“各位师长,此事不怪轩风,芹菜是我弄来的,弟子险些铸成大错,百死莫能赎罪,听凭师长处罚。”丘处机顿时大怒,一脚将冉星踢倒在地,孙不二慌忙拦住丘处机“师兄莫急!这两个孩子品行咱们都知dào

,他们不是欺师灭祖之人,我看此事另有蹊跷。”刘处玄神色一动,“冉星,这芹菜你从哪里弄来的?”

“当时轩风正在收拾这边的厨房,让弟子去看看菜房都有什么菜,弟子去看了一趟,回来跟他说了,他就点了几个菜让弟子去收拾些回来,弟子去了菜房,拿了菜就回来了”,说着连连叩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弟子实在不知这是水堇啊,要不然弟子作死也不敢坑害诸位师长啊!”刘处玄怒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不也没说是你故yì

坑害我们么!你仔细想想,中途有没有离开过?”冉星茫然想了想,“离开过,弟子因为贪嘴,进来看了几次轩风菜品有没有做好。”

第9章 陷害(二)

全真七子均是江湖人精,听了这话已大致猜到了原委。“那你有没有发xiàn

什么可疑的事情?”“可疑的事情?”冉星努力回想“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当时临近外院师兄弟们晚餐时间,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不对,有刘师兄,我被轩风赶出来之后,我看到了刘启行刘师兄,在我们这边探头探脑,行踪甚是鬼祟,猛一见我出来了神色还颇为慌张,我问他是否有事,他支支吾吾的说没事,只是听说今天几位真人过来,他想来拜见一下几位真人,弟子心想他是想做溜须拍马之事,就没好气的说真人还未到,然后把他赶走了,不会是刘师兄……”

看着众真人怀疑的目光,冉星慌忙申辩“众位师长明鉴,弟子绝非为了摘清责任胡乱攀咬,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啊!”马钰说道“你且先起来吧,是不是那刘启行叫来一问便知,你去把他叫来!”冉星又叩了一个头,站起身哭丧着脸走了出去。

忐忑不安的刘道士被冉星唤了出来,愤愤不平的冉星心里早已将他认定为了凶手,因此一路上频频拿眼恨恨的看着他,看那架势真有扑上来咬他一口的想法。刘道士强作镇定,进门施礼道“弟子刘启行拜见七位真人。”

“刘启行,我来问你,今晚之事是否与你有关?为何冉星看到你在这附近探头探脑?”丘处机开门见山的问道。刘道士登时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一脸正气凛然道“各位真人明鉴啊!弟子听说各位真人今晚要驾临本院,是以想要过来跟各位真人请安,没想到有人嫉贤妒能将弟子轰走,弟子本想同是本门师兄弟不可伤了和气,就忍气吞声而去,没想到他们如此歹毒,竟存了毒害真人的心思,如果弟子早些知dào

,弟子粉身碎骨也要阻止他们的!”

“狗贼!是你做的是不是!我兄弟二人与你有何仇恨,你如此陷害我等?”冉星听他颠倒黑白,目眦欲裂,愤nù

如狂的就要上前殴打刘道士。刘处玄喝道“冉星,你这样子成何体统?给我退下,为师在此,还让人冤枉了你不成?”说着微微冷笑“刘启行,你怎知冉星二人要毒害我等?刚才我们可没说今晚的事是什么事。”刘道士听了顿时冷汗如浆下,喏喏说道“刚才弟子看到大黄狗被毒死了,各位真人又是夜晚急急唤了弟子前来问话,是以弟子做出推测是有人毒害真人不成事情败露了。”

李轩风从门外闪了进来,冷声笑道“倒没看出原来刘师兄如此机灵,倒是推测的八九不离十。”刘道士看着他,目中难掩嫉恨之色“李师弟,愚兄比你聪明勤奋的多,只不过愚兄不屑于溜须拍马,才致使你这等小人猖狂得志。”“那敢问刘师兄,今年****为何你不下场参加呢?你又聪明又勤奋,那要不现在跟小弟过两招咱们手底下见见真章?光是放嘴炮,能把人说死吗?”刘道士脸色涨红如血,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神情如癫似狂:“你这小贼!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只是刘真人面前一条狗罢了!要是刘真人悉心教导我,我会比不上你这小贼吗?”“比不比的上我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你没机会了,刚才我趁冉星把你叫出来的时候进你的房间了,结果从你床底下找到了这个,足够证明是你拿了野生毒芹菜调的包了。”说着李轩风拿出了一捆芹菜,“**陷害我!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我的已扔在……”

李轩风接口道“已扔在院外排水沟里了嘛,我知dào

,我刚才真的找到了,说在你房里不过是诈你而已。”说完向全真七子行了一礼,也不多讲话,只是站在了一边。刘道士毕竟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正是受不得激的年纪,平日里又生活在全真大院里,没有什么城府,自己先是故yì

激怒他,等他怒火烧昏了头,随便一诈就把刘道士的真话诈出来了,真心用不着多少技术含量。

“刘启行!全真教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做下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你要欺师灭祖吗?”全真七子又惊又怒,厉声喝问道。

刘道士先是低头浅笑,随后呵呵大笑,越笑声音越大,“待我不薄?你们敢说待我不薄?李轩风这小畜生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拿他他宝贝?我哪里不如他了,为什么你们就不多看我一眼?他只不过拍马屁把你们伺候舒服了,你们就教他武功,又收他入门,李轩风这小贼处处跟我做对,不错,毒芹菜就是我掉包的,我就是要毒死他,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才能出我心中的恶气,我才是师兄,我才是天才,同门师兄弟们羡慕嫉妒的应该是我,你们收的徒弟应该是我,你们当成宝贝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啊!”

李轩风目瞪口呆的看着刘道士,这货莫不是疯癫了?他这是什么神逻辑?就算没有自己,冉星的资质和勤奋也远远在他之上啊,这地球都应该围着他转不成?他以前只认为自己跟刘道士两个只是有过几次小冲突,互看对方不顺眼而已,实未料到刘道士竟然已经将自己恨到了骨子里,这让他对这个世界又提了几分小心。

刘处玄冷冷哼道“你说我们看重的应该是你?你入门时间不短,平日里但凡肯用功,现在也早已到外院了,你讲你勤奋,那****怎么连下场都不敢?还说我们应该拿你当宝贝,你配么?当着几位真人的面你左一个畜生右一个小贼的骂人,何曾尊重过我们?李轩风不管武功如何,他都绝对干不出戕害同门的事儿来,你毒害长辈在先,陷害同门在后,你还有脸在这里狡辩?全真容不下你这样欺师灭祖的弟子,回头你收拾收拾,出山去吧!”刘处玄真是恨极了他,这人想陷害自己的弟子不说,自己刚刚还差点死在他手里,刚才尝菜,自己夹的如果不是茄子而是芹菜,恐怕现在就已经驾鹤西去了。

刘道士一听这话,登时嚎啕大哭起来,磕头如捣蒜“各位真人,各位真人,弟子只是想教xùn

教xùn

李轩风而已,弟子并没有想毒害各位真人啊,弟子从没想过要毒害各位真人啊!”丘处机嫉恶如仇,此时按捺不住上前就是一耳光,“还敢狡辩!你偷换了野芹菜,一盘无药可解的毒菜端上来大家一起吃,谁中毒谁不中毒还是你能说了算的不成?贫道今日留你一命,限你即刻下山,以后对外不得称自己是全真门人,如敢违反贫道必取你性命!”

当晚的饭吃不成了,李轩风二人很是惶恐,最后马钰决定除夕之夜再由李轩风整治一餐饭食,这才使他二人魂魄归了窍。

除夕一过,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便下山去了,日子仿佛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轩风,看你一直心事重重,可是有什么打算?”冉星叼着一根草梗,一屁股坐到李轩风身边。“是啊,这次刘道士的事情让我想了好多,全真教的天空还是太小了,我想下山去历练历练,我想看看天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天下的武林豪杰都是什么样子的。”“什么样子?还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冉星羡慕的看着他“依你现在的武功,也确实可以自己去历练了,我也想去,不过估计师傅不会让我去的。”

刘处玄答yīng

了李轩风想去历练的请求。李轩风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袱,被依依不舍的冉星送出了山门,催促再三才将冉星赶了回去。李轩风又绕到后山去了一趟,本来还抱着告别的心态见见古墓派的人,没想到溜达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理他,李轩风叹口气,紧紧包裹,迈步向山下的繁华世界走去。

第10章 花花世界

如今正是大宋宁宗嘉定十三年,大宋偏安江南一隅,此时江陵府不靠边境,这几年未受战火波及,因此街面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这是李轩风这辈子第一次真zhèng

走近宋朝市井小民的生活,他走走停停,兴致盎然,看什么都看不够一般。逛罢街市,寻了一处酒楼用过饭食,李轩风便向人打听王家庄的所在。王家庄在江陵府都是赫赫有名的存zài

,庄主王彭老爷子乐善好施,急公好义,江湖人称“仁义孟尝”,王老庄主今年到了七十从心所欲的年纪,心血来潮广邀亲朋,李轩风这次就是代表师门而来。

王彭见了“全真云阳子”的名剌和全真教贺礼,心下一惊,慌忙迎了出来,心中却想“全真教有云阳子这号人物吗?莫不是全真教中的什么隐士前辈来捧场了?”到门口一看,只见一个年纪甚小的小道士正立在那里,王彭奇道,“这位小道长,不知你家师尊何在?”他见李轩风年纪甚小,只当他是随行的小道童。李轩风稽首道“贫道乃全真三代弟子,道号云阳子的便是,奉家师长生子之命,特来给王前辈祝寿。”王彭眼珠子险些没凸出来,心中想道“这小道士生的倒是唇红齿白,只是年纪如此小,看上去也是弱不经风的模样,不知怎的蒙混了个道号,莫非大有来头,连全真教也避让三分?”王彭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也多了几分郑重,将李轩风迎了进去坐下。

过了不久,人渐渐的坐满了,“各位!各位!静一静,听我说!”一个中年男子笑吟吟的走到最前面说道“家师今天七十大寿,承蒙各位好朋友前来捧场,敝庄上下感激不尽!”中年男子内力甚健,用内力将话语送出,就是坐在角落里的人也都听听清清楚楚,旁边有人低声说道“久闻王老庄主首徒‘崩雷手’丁坚功力深厚,已有青出于蓝之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旁边众人都点头称是,李轩风心里也暗赞一声,这中年人目中神光隐隐,只怕已接近后天中期境界,确实可当得起高手二字,看来天下英雄中人才济济,自己以后行走江湖万不可掉以轻心。“各位好朋友请随意,今日大喜日子咱们不醉不归!”众人哄然答yīng

,呼朋唤友热闹起来,老寿星王老庄主在丁坚的陪同下也带着弟子们开始逐桌敬酒。

李轩风本想趁着人多,可以多交结几个朋友,哪知人家见他是个十岁出头的小道士,瘦的跟豆芽菜似的,功力再高也有限,他来的也早,老庄主亲自将他迎接进来并无人看见,因此众人只道他是不知哪里钻来打秋风的野道士,连一个笑脸都欠奉。李轩风自觉无趣,心道“自己名声不彰,也难怪无人愿意理会自己。”略吃了几口菜,便想起身回去。

李轩风刚刚站起,就听旁边桌子哗啦一声,已经翻了肚皮,一人怒声吼道“你这鹰犬,到了这里还如此嚣张,真不知dào

死字是怎么写的么!”不远处王老庄主只当有不开眼的闹事,脸色一沉,带着弟子疾步走了过来。

“原来是‘铁罗汉’莫山莫大侠,是否敝处招待不周?如有怠慢之处还请明言。”丁坚脸色极其难看,沉声喝道。那铁罗汉莫山咧嘴一笑,却不看丁坚:“还请王老庄主莫怪,在下见到朝廷鹰犬一时气愤,今日之事却不是冲着王家住而来,不想打扰了老庄主的雅兴。”“朝廷鹰犬?”众人一听顿时大哗,全都围了过来。只见铁罗汉身前当先一人却是风云镖局总镖头熊开山,正作势护住后面十几名神情剽悍的汉子。

铁罗汉指着熊开山大声怒骂道“还不将灵药拿出来?”对众人拱拱手道“这熊开山同属我武林中人,却自甘下贱去跟朝廷鹰犬沆瀣一气,我等兄弟前些日子得知四川狗官王坚托了风云镖局带着灵药十几颗前去给贼丞相史弥远送贿,那史弥远是何等人?每日里只知苟且偷安,对百姓也不见他有丝毫作为,我等心中有气,心想这贼丞相害人不浅,每日里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这次我们就搜刮他一把,得来的灵药还可以造福武林同道,没想到这熊开山真是天生的狗腿子,他只推说灵药早暗中送走呈给了史贼,续命灵药交给史贼做什么?让他多活几日多害死几个武林同道么?”说着上前揪住熊开山边打。

众武林人士一听也均是义愤填膺,跳出几人叫道“你们这帮狗官兵,打敌人不行每日里就知dào

欺负小民,今日就让你们晓得厉害!”说着下场去帮铁罗汉。那十几人中只有熊开山精擅小巧腾挪的武林功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片刻功夫十几人均被打倒在地,铁罗汉几人犹不罢手,直将他们打的鲜血长流,然后遍搜全身,终于在他们身上极隐秘处搜出了十几颗药丸。

铁罗汉狠狠啐了那些军汉一口,开口说道“今日王老庄主大喜,只是给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东西一个教xùn

,下次再被我撞上,一拳一个打死你们”说着起身向众人笑道“咱们莫被这些狗娘养的贼配军厮杀汉坏了兴致,一起搭把手将他们扔到外面臭水沟去吧,让他们也自食恶果。”众武林人士哄然应是,均道“这些朝廷鹰犬个个该死,熊开山为虎作伥,这下子失了东西可不就算是自食恶果,正好给他个教xùn

,让他知dào

跟武林同道做对的下场。”

王老爷子脸色极其难看,嘴唇蠕动几下最后却还是没有说话,丁坚却看不过眼,大声喝道“莫大侠,今日是我师傅大寿之日,有什么事不能等下回头再讲?你这么殴打我王家庄的客人,真视我王家庄为无物么?”莫山嬉皮笑脸道“在下哪敢?王老爷子和丁大侠的威名在下一直仰慕的很,只是这些狗贼并非是王老爷子邀请而来,严格来说不算王家庄的客人吧?朝廷狗贼一直跟我武林同道做对,今日顺便逮住机会教xùn

教xùn

这些朝廷狗贼,王老庄主也是武林中人,想来不会反对吧?等我们把他们扔出去咱们继xù

吃喝,在下定来向王老庄主陪酒道歉。”王老爷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但也不好当着武林同道的面说自己心向朝廷,当下冷哼一声并不言语。熊开山脸上热泪长流,喃喃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今日就不该来这寿宴贺寿。”旁边有人上前踢了他一脚,恨声道“你甘愿做朝廷走狗与我武林中人为敌,现在才知dào

后悔,不嫌晚了么!”

铁罗汉一声招呼,众人上前抬起熊开山和军汉们就走,李轩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心想“这王老庄主不管年轻时候如何英雄,老了子孙满堂毕竟顾虑多了,就算回头他教xùn

了那不开眼的莫山,以后也不免要被朝廷诘难了。”面上只是微微冷笑,他心中对那莫山甚是不耻,脚下并不随众人挪动步子,大家一走,顿时把他显了出来。

铁罗汉正沉浸在自己一呼百应的号召力里爽的不能自己,蓦地见了李轩风脸上正满是掩饰不住的嘲弄和冷笑,心中顿时大怒,喝道“你这贼牛鼻子,只管在那里傻笑什么?”李轩风暗暗想到“正愁没机会让大家认识自己,这夯货就跳出来跑龙套了,自己不狠狠揍他一顿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他这番好意?”

他也不动怒,淡淡说道“没笑什么,只是因为知dào

一些事情,所以觉得这事儿很蹊跷。”众人一听均扭过头来看他,铁罗汉面上浮现了一丝慌乱之色,大声喝道“有什么蹊跷?你是否是我武林中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莫不也是朝廷鹰犬?”李轩风见他慌乱,心中更加肯定,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转身招呼众人先将被打的破麻袋般的军汉们放下来。铁罗汉见他倨傲,心中更是怒极,双掌一翻,一招“野马分鬃”直扑李轩风后心,口中大叫“我杀了你这鹰犬!”存心想给他一个好kàn

,谁知李轩风脑后就像长了眼睛一般,转身双臂一荡,也不见怎么动作就已经抓住铁罗汉的双腕将他悠了出去,用的正是全真剑法中“星河鹭起”演变而来的招式。

众武林中人一见他还手,均以为他真是朝廷探子,发一声喊就想上前围殴他,李轩风展开神识查看,这些人中还真不乏好手,很多都是大周天后期阶段,就是后天中期境界的高手竟然也看见几个,要是真动起手来,自己十有八九要被揍成猪头。他赶紧喝道“贫道并非朝廷中人!”旁边王老庄主终于不再装死人了,慌忙拦住众人道“此乃全真云阳子,并非朝廷中人!”

“全真教?”众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人家全真教玄心正宗,执掌武林牛耳,是纯的不能再纯的武林中人,而且全真教向来护短,自己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

李轩风扶起熊开山,微微笑道“熊镖头,贫道全真云阳子,想问你几句话,想必各位武林同道也有兴趣知dào

,不知您可愿意回答么?”熊开山苦笑着抹了抹嘴角鲜血,“只要能回答,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请问总镖头,这王坚将军送礼,事情肯定隐秘,铁罗汉是怎么知dào

你们护送灵药的,这其中内情你可知dào

么?”熊开山犹豫片刻,心一横道“老夫再知dào

也不过了,说来也是老夫引狼入室,那日老夫等人护送灵药出川,休息时于路旁林中碰到了这铁罗汉,当时他被人打的奄奄一息,铁罗汉平时名声不错,同为武林中人,老夫不忍见他就此死去,就拿了王将军赏给老夫的一颗灵药喂给了他。这铁罗汉醒后对老夫感激不尽,很快就跟我们打成一片。后来他非要帮老夫等人完成这趟护镖任务,以报救命之恩,老夫推辞不过就答yīng

了,谁知他后来一听是给史丞相送的,脸色大变,便劝老夫将灵药自己留下,老夫岂能答yīng

?恐他再生事端,便只是推说我们这些人是幌子,灵药已托人先行送走了,他不肯相信,话不投机之下他便跟老夫断义而去,没想到今天在这儿又碰上了。”一边爬起来的铁罗汉听李轩风揭自己的老底,目中凶光大盛,伸手从怀里掏出了秘藏的利器毒火蒺藜,看李轩风没注意自己,大喝一声“你去死吧!”朝他狠狠丢了过去!

第11章 澄清

李轩风刚才被众人一围,留下心里阴影了。他口中若无其事的说着话,其实早已暗中展开神识不断监察四周,打算一看情形不对立马落荒而逃。身后铁罗汉的动作他也看到了,只是不动声色看他要干什么而已,此时铁罗汉猛地打出了一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黑色暗器,他如果避开估计会误伤到自己面前的人,李轩风不及细想,双掌一托已运用内力将那暗器笼住,啵的一声,暗器炸开,李轩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心中暗暗后悔自己托大了,自己能运用道家罡气挡得住暗器炸开的碎片,不想却被冲击波震伤了。

铁罗汉见李轩风受伤,心中大喜,心中想道“趁你这小狗受伤无力,老子先打死你再说!”身形连连晃动,施展家传“追魂夺命掌”向李轩风攻去。众武林人士看到李轩风怕误伤别人宁可受伤也不躲开暗器,心中大是感动,此时一见铁罗汉趁人之危,不由得都大声鼓噪起来。李轩风身形急闪,无心与铁罗汉纠缠,又是几招演化自全真剑法的”霜涛卷雪”、“悲恨相续”连续出手,硬生生破开铁罗汉的拳影,啪啪啪没头没脑一阵乱抽,将铁罗汉掀翻在地,却把旁边正准bèi

帮他的众人吓了一跳,这铁罗汉凭借一手追魂夺命掌可当武林一流好手之称,没想到一眨眼就被李轩风打的跟死狗一样趴在了地上,这全真教玉阳子看来不过十岁而已,他武功怎么练的?

李轩风也不追击,他自己的力道自己清楚,这铁罗汉几天别想下床了。他向众人稽首道“贫道知dào

大家伙儿痛恨官府,觉得他们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每日里只是鱼肉百姓,但是贫道敢以性命担保,这位送药入京的王坚将军是个特例,王将军铁骨铮铮,绝非欺压良善的软骨头。”开玩笑,这王坚是自己前世知dào

的为数不多的名人之一,他率领合州居民坚守孤城,独抗蒙古36年,直接改写了欧亚历史,他要是不算有骨气,那天下也没有有骨气的人了。

见众人犹自怀疑,李轩风叹道“贫道小时候在全真曾听家师讲过,当年为抗金兵,王坚将军应募赴枣阳加入“忠顺军”,他作战勇敢且有谋略,不久升为统制,在杏山山区屯田、练兵、守备御敌。嘉定十一年,,蒙古军驻顺阳丹江沿岸,准bèi

造船南侵江汉,王坚将军独率两百勇士潜入蒙古江边大营,尽数烧毁了蒙古船只,趁乱杀死杀伤蒙古军队千余人,自此蒙古始终不能南下,王坚将军得胜回来的时候,两百将士所剩不足三分之一,且个个满身是伤,王将军如果不是亲兵相救,早已战死在蒙古大营了,饶是捡回一条性命,也足足休养了一年多方好,你们说,这样的将军也算是狗官吗?”旁边有人应道“这位道长说的可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王坚将军真是一条好汉,只是他今日去巴结史弥远那贼丞相也是事实,没得辱没了自己的好名声。”

李轩风尚未答话,旁边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军汉已经走了出来,“卑职樊百里,正是随将军烧船的二百人之一,不光我,他们十几个也都是。”说着将上衣一把撕开,裸出了上身,那十几人也都一把扯掉衣襟,顿时一股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只见这十几人上身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刀剑伤、枪伤、箭伤甚至还有火伤,整个上身竟然几乎没有一寸好皮,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人不由得不感叹这些人生命力如此强dà

,经lì

了这么残酷的战斗仍旧没有倒下。

“我们管不到别的官兵是不是在保家卫国,但我们川军自己一直在死死守护大宋的疆土,我们全军立誓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让狗鞑子南下一步。朝廷粮草时常接济不周,战死没有抚恤,伤残成了累赘也没有补贴,我们都宁战死也不拖累将军。但我们还有战死兄弟的家眷要活下去,我们活着的人总得做点什么,我们不敢说一次偷鸡摸狗都没有,但我们可以保证自己从没有欺压凌辱过四川百姓。这次朝廷已经几个月不发粮饷,弟兄们整日饿着肚子训liàn

,听说史弥远丞相身体不太好,王将军为了疏通朝中关系,拿出了自己家传灵药前去贿赂史弥远丞相,期望他能发发慈悲早日发下粮草,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再这么饿下去,兄弟们都要完了,今日我们护送失败,就是断送了数万弟兄的性命,各位大侠不待见我等兄弟,纵使取了小人性命小人也无怨言,只要各位大侠能将东西还给我们,我们护送粮草回来之时,自会来各位英雄面前谢罪,要杀要剐随便处置。”

从人群中走出来十几人,手中捧着灵药,为首一个书生摸样的年轻人,反手啪啪啪扇了自己数个耳光,躬身道“各位英雄这么说,让我等无地自容,是我们不对了,你们都是好汉子,东西原样奉还,你们心中有怨气只管打我们一顿出气,切莫再提谢罪不谢罪了。”说着将灵药双手奉上,众军汉连道不敢,将灵药贴身收了。

李轩风看了为首那年轻人一眼,心道此人倒是热血,转身来到还趴在地上装死的铁罗汉莫山面前,莫山顿时惊恐的瑟瑟发抖。口中兀自道“药也还了,你还要怎地?你们全真派如此仗势欺人,枉称名门正派了!”李轩风气乐了,一句话就让莫山闭了嘴,“谁先挑起事端,口出不逊骂人的?谁先动手偷袭人的?谁想用恶毒暗器杀人的?你年纪大我两轮想欺辱我,还被我打趴下,自己武艺不精,害人不成,还有脸在这里说我们全真教仗势欺人?”李轩风拍拍他的脸,“今天揍你,因为两个原因,第一个,你明明就是一无赖,仗着有几分匹夫之勇,也敢妄称大侠。什么叫大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这不是勇敢,这只是鲁莽,你配不起这个侠字,以后不要让我再听见你自称大侠,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第二个原因,你是王老庄主的客人,你劫了史丞相的东西拍拍屁股走人了,扔下烂摊子给别人收拾,王老庄主家大业大却走不掉,你这不是自己吃干抹净却让别人背黑锅么?熊老爷子救你一命,你就怂恿别人抢他东西,砸他招牌,这不是忘恩负义么?似你这等没脸没皮,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混蛋,我全真教打你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说着起身抱拳冲众人道“各位英雄,贫道年轻识浅,但也知dào

今日如果不是弄明了真相,临安史弥远追究之下,熊老爷子满门老幼和这些军人必然难逃死路,就是王老庄主一家也难逃挂落,江湖事江湖了,害人全家算的上什么英雄好汉?借正义之名夺人全家老幼性命,不是侠客所为,侠义一道,须得慎之又慎,请各位英雄三思。”众人均是默然,心里想着李轩风的话,开始第一次考lǜ

自己从小到大从未深想过的侠客的意义。

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目光复杂的望着李轩风,缓缓说道“云阳子道长说得对,我等以武犯禁,不过是一好勇斗狠的匹夫罢了,难当侠客之名,我等不如选几个人护送他们去临安府,剩下无牵无挂的都去四川从军,以后一起杀鞑子,也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侠之大者如何?”

“甚好甚好!”众豪客当下做了约定,纷纷扰扰各自准bèi

不提,那樊百里与那白面书生一起来到李轩风面前,拱手道“今日若非云阳子道长,小人等失了灵药,又会连累数万兄弟,实在万死难赎,云阳道长今日救我川军数万性命,以后也是我川军的兄弟,但有所命,上刀山下火海我等万死不辞,请受小人一拜!”说着就要跪倒,李轩风慌忙收手将他托起,打趣道“刀山火海就不必了,贫道没那个自虐的兴趣,以后到了四川如有酒山肉海贫道倒是可以奉陪到底,只是不知樊大哥可舍得么。”旁边白面书生哈哈大笑“好叫道长得知,在下忘情山庄司马彦,以后打算就跟樊大哥去四川做一小兵了,道长只要肯来,我等必当扫榻以待,就怕道长到时候吃喝不下那酒山肉海。”一席话说的大家都大笑起来。

当下众人散了酒席,跟王老庄主告辞一声就成群结队的离开,那铁罗汉莫山臊眉耷眼的被相熟的扶了出去,经过此事,众人皆对李轩风刮目相看,无人再因他年纪小就轻视于他,离开前都专门过来打声招呼,尊称一声“云阳道长”,顺带着也表达了一下想跟云阳道长继xù

发展友谊的愿望,李轩风衣袂飘飘,一直扮高人状,装*逼装的心里爽到爆。

众人散尽,一直站在边上扮路人状的王彭老爷子满脸苦涩,过来就要对李轩风施礼,李轩风忙不迭的拉住王彭,连道折杀晚辈了,坚决不让他行礼,王彭到底还是让弟子们替自己行了礼,苦笑道“老夫家大业大,一面是武林同道,一面是朝廷,老夫刚才开口劝也不好不劝也不好,实在是为难得很,无奈之下只得站在一边装傻弄痴,辛亏道长援手解了我王家庄之难,可笑老夫之前还因道长年纪轻颇有轻视之意,今日方知全真教底蕴之深,是老夫坐井观天了,长生真人当真教徒有方。”李轩风连道不敢,谦虚的态度赢得了王家庄一众好感,最终被王老庄主硬留下盘桓了几日,每日里跟丁坚几人切磋论道,几日下来颇有收获,发xiàn

自己境界又有了提高,隐隐开始向后天巅峰境界迈进,这倒是意wài

之喜了。

第12章 折道北上

李轩风完成了师傅交代的事儿,一身轻松,寻了个荒僻的地方每日里打坐练气,只想尽快突pò

到后天巅峰境界,谁想自己一只脚明明已经跨进后期巅峰境界了,另一只脚却死活就是迈不进去,这就好像前辈子两个热恋中的狗男女,衣服都扒到最后一步了却发xiàn

对方竟然穿着一个铁裤*衩,还是自己解不开锁的那种,把李轩风郁闷的不行。索性不去管他,好好放松了一把,把个江陵府好好逛了逛,着实逍遥了一阵子。

这日李轩风回到临时住处,心想江陵府城也玩够了,也该换个地方继xù

走走看看了,是继xù

南下还是北上呢?心里蓦地一动,想起了另一件事,长春真人年后就不见了人影,听说是去了燕京履行承诺,燕京是金国地盘,丘处机一向深恨占了大宋江山的金人,这时节这么眼巴巴上杆子的凑过去,莫不是去教导杨康了?这么一想李轩风登时兴奋起来,肯定是了,十八年烟雨楼之约看来还没到期,记得上辈子金老说过,尹志平去大漠给郭靖送信的时候郭靖十六岁,杨康跟郭靖年纪相差几个月,尹志平比杨康大一岁,那尹志平送信的就是十七岁,而今年尹志平正好十七岁,又因去年****成绩颇佳也被允许下山历练了,这么说来,那尹志平可不就是今年去送的信么。这时候郭靖还在大漠里吃沙,自己不如去大漠里看看郭靖也好,能看到以后威名赫赫的郭大侠现在吃瘪被训的样子,实在是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李轩风被自己戳中了兴奋点,一时间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翅一下子就能飞到西北大漠里去。

李轩风马上收拾行囊,从江陵府一直北上,一路上不断修liàn

内功,却始终还是徘徊在后天后期境界无法突pò

,让他很是沮丧,一连数月无功之后,便放下心思一门游山玩水起来。这日来到了张家口,李轩风肚内饥饿难耐,找了路边一个饭摊喝起了阳春面。

“是不是真的?那咱们也有机会看到帮主他老人家真容了?”“那是当然,我这消息来源很是可靠,听说不少武林豪杰、青年俊彦都是奔着洪老帮主来的呢!”几个乞丐懒懒的晒着太阳,在那里低声交谈着,旁边李轩风心中微微一动,倒不是听见有热闹急着想看,是几个乞丐口中的洪老帮主引起了他的兴趣。

“各位兄台请了。”李轩风来到乞丐们面前,稽首道“几位可是丐帮中人?贫道刚才听几位兄台提起了帮主,请问可是“九指神丐”洪七公洪老帮主?”几个乞丐顿时警觉起来“我们只是吃饱了闲聊,什么丐帮,什么洪老帮主,我们不知dào

,你这出家人好不晓事,打秋风打到我们头上来了,你不要借故攀谈,我们没有钱施舍你。”

李轩风听了莞尔一笑“贫道乃是全真云阳子,家师乃长生子刘真人,贫道在终南山上时常听人讲起洪老帮主的英雄事迹,心下甚是仰慕,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天听到几位提起帮主,情不自禁过来相扰,却是冒昧了。”“全真教很仰慕我们帮主么?”几个乞丐听了很是高兴,全真教是高门大派,自家帮主的威名还能让全真教的人时时提起,他们这些丐帮的徒子徒孙脸上也甚是有光。“当然,洪老帮主扶危济困,天下间谁不称赞?既然几位不是丐帮中人,那贫道自去向别人打听了。”李轩风自然不会说破自己是上辈子知dào

的,然后作势就要离开。

“哎,道长留步,”几个丐帮弟子不淡定了,抬头挺胸道“这事儿你问我们就问对人了,不错,我们正是丐帮弟子,天下闻名的九指神丐就是我们的洪老帮主!”李轩风惊喜道“各位兄台所言当真?相逢即是缘,来来来,你我兄弟坐下细谈。”说着将众丐让到饭摊坐下,为他们也要了饭食,“刚才听几位兄台提起洪老帮主要现身,不知何处可以得见他老人家?”

听他言语间对洪七公执礼甚恭,几个乞丐满yì

的点点头,为首一个道“道长这几日没有发觉张家口的异样么?”“就是发xiàn

张家口的武林人士特别多,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这就对了,以前张家口也没有这么多武林中人,都是这几日才到的,看来道长也不太涉足江湖,难道就没听说过张家口近期要举行比武大会的事儿么?”“咳,小道刚刚下山不久,江湖上的事儿知dào

的不多,华山论剑我倒是听家师讲过,只是现在的比武又是怎么回事呢?还请兄台教我。”

几个乞丐有了显摆的机会,美滋滋的吃了口面条“这其实只是武林人士私下里不成文的约定罢了,华山论剑层次太高,非绝世高手不能参加,除了你们重阳真人和我们洪老帮主等五人,天下其他人够资格去的还真没听说过,武林中这么多人,那其他人也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啊,所以就有了这五年一次的比武大会,今年就定在张家口城外的黑林山了,是三日后的巳时。按惯例,比武都要大家认可的绝顶高手坐镇点评,也是为了防止桀骜不驯的武林人士闹出乱子,恰好今年洪老帮主云游至此,没想到大家竟然邀请到了他老人家。”说着狐疑的看了李轩风一眼“这位道长,你不是也打算上场吧?虽说全真教名声很大,只是你这么小的年纪,下场比武输了众人之前难堪不说,还给师门名声抹黑就不好了。”李轩风心中畅快,在桌上扔了几枚铜钱,“多谢兄台提醒,贫道自然不会不自量力。”那可是洪七公,洪七公哎,他可是四绝之一啊,管他什么比武不比武,自己现在有机会能看看洪七公是不是心目中的样子,这才值了。

三日后,巳时,黑林山。山顶早就清出了一大块场地,周围还很贴心的铺了几百个蒲团,三三两两而来的武林中人在场地周围或坐或站,还有人干脆窜到了场地远些的树顶上,大家个个面带兴奋之色,将比武的氛围烘托的淋漓尽致。

李轩风早早就到了黑林山,寻了一处靠前位置坐下。“各位武林同道,今年我们又相聚了!”比武大会的“主持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张胖胖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让不知内情的李轩风还以为是后世常见的赞助商来了。“在下‘金算盘’尚辉,今日得见诸位武林同道心中甚是高兴,今天来的好汉比以往多出不少,可见我武林人才济济,英雄辈出……”张开大口讲的吐沫横飞,李轩风旁边一人笑道“大家都说尚辉尚员外砍价做生意和打算盘算账挣钱的功夫比他手上的功夫还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金算盘之名果然实至名归。”李轩风没想到这尚辉还真是一个员外,又听了旁边这人的挪愉,忍不住也是一笑,这尚辉不愧能成员外,太能侃了,想必做生意跟人讲价也厉害的很。

好在尚辉也没有啰嗦太多,话锋一转“今日比武大会不同以往,因为我们请到了当世四绝之一的洪老帮主前来做客!”众人一听都是精神一阵,场中嗡嗡交谈之声顿时响起。只见一个长方脸,颏下微须,粗手大脚的中年乞丐笑眯眯的走到了场中,这一下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有些人还激动的大叫起来。李轩风抬眼望去,这人一身破衣烂衫,却洗的干干净净,看上去很舒服,手里拿着一根绿竹杖,莹碧如玉,背上负着个朱红漆的大葫芦,整个人显得很是潇洒淡然。“成了!跟书中描写的一模一样,此人定是洪七公无疑!”李轩风一阵激动,“见到名人了啊!只是这洪七公怎的看上去如此年轻?倒像是比我师父还年轻些,内功高深了还能返老还童不成?”他却不知dào

虽说洪七公内功高深能延缓衰老,但并没有能到返老还童的地步,只是人家洪七公本来年纪就不苍老,是天纵奇才,人到中年就已经成就了北丐的偌大名头。

“呵呵,老叫花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不用这么盯着老叫花看,今天的主角是你们,这么多人盯着老叫花不放,老叫花被你们看的不好意思了只好一走了之了。”众人哄堂大笑,没想到四绝之一的洪七公如此平易近人,一想到有他在场,自己待会儿比武能得他指点一二,以后也会受用不尽,一个个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了,老叫花就不碍眼了,你们继xù

吧,老叫花子也不插手,躲在一边看就行。”洪七公说罢果然走到一边蒲团上坐下不再言语,一旁的尚辉立马跳出来兴奋的宣bù

“比武大会规矩还跟往常一样,不许使用淬毒暗器,不许下重手杀人,出场外或倒地认输者,旁人不得继xù

追杀,现在我宣bù

,比武大会开始!”

第13章 黑林山武林大会

尚辉语音刚落,场中已跳入了两个年轻人进来,当先一人道:淮西“‘断水刀’彭沙敬请朋友指教!”对面那人也报了名号,乃是‘无影手’赵英,通完名号两人便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场中两人口中不时呼喝以壮声势,拳来刀往打的甚是热闹,场下喝彩声四起,不少人边看边微微点头;李轩风看这两人均为外家好手,可惜俗话说的好“练拳不练功,等于一场空”,这两人专修外家硬功夫,想必平时只顾打熬力qì

,却并无内家吐纳功夫调和,如今看来他们身形步伐虽是威风凛凛,然终究难以得窥一流高手境界。

两人正打的难解难分,忽听场中呵呵一声长笑,又挤进了几个人来,那彭沙两人受此一扰登时被迫停了手,回头望去,只见来的几个人容貌各异,甚至还有数个番僧,当先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正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赵英怒道“几位朋友,难道不知武林大会的规矩吗?自己要下场也得等我二人先比完武再说!”老者后面一个秃头桀桀而笑,“就你二人这等武功,还是趁早下去为好,看你们比武真是没得污了眼睛。”随即旁边一个五短身材,目光如电的汉子瞪了他一眼,秃头便就此住口,不再言语,面上只是冷笑不已。赵英大怒道“足下好不客气!若不见你这等年纪了非要好好教xùn

教xùn

你不可!”秃头本来只是冷笑,听了这话却是怒意难耐,身形一闪晃到了赵英身前,伸手抓向赵英胸前,赵英见他一闪之间武功实在自己之上,大惊之下全力施为,身形一转,手掌划圈拂向秃头腰间,感情刚才他还未尽全力。那秃头惊咦了一声,却并不变招,动作迅若闪电,右肘一沉正点在赵英手腕麻穴上,不等赵英呼出声来,左手一绕已然抓住了他的脖颈,口中大喝一声“出去!”赵英已如落地皮球般滚了出去。那秃头这几下如苍鹰搏兔,端的是干净利落的很,登时博得了场下众人一片叫好。

尚辉入场唱了一个肥喏,“各位前辈身手高强,何必跟小儿辈置气?何妨一起坐下,等场中二人比完武,届时各位再下场让我等后学末进见识见识各位英雄的神功,让天下人都知dào

各位英雄的名号如何?”尚辉这番话说的极是漂亮,他想来这几人刚才之举不过是先声夺人,目的还是为了在武林中扬名立万,现在立威也立过了,自己再给他们个台阶下,岂不是皆大欢喜?谁料那几人听了尚辉的话眼皮都未动一下,竟是丝毫面子都不给。尚辉心中大怒:“你们虽是武功高强,但天下英雄面前未免也太无礼了些,我本好意让你们就坡下驴,没想到冷脸贴了热屁股。”心中想着,面上已经带了冷意:“几位英雄存心来扰乱武林大会不成?就算各位武功高强,但在天下英雄面前未免也太托大了。”

那秃头旁边的五短身材汉子听了尚辉的话微微一笑,目光烁烁看向尚辉,尚辉登时有如雷击,只觉得这人望向自己的目光亮如闪电,里面充满了无比残忍狡诈的意味,让他浑身汗毛倒竖,头皮直麻炸炸欲裂,下面的狠话却是一句也撂不出来了。

这目光如电的汉子微微笑道:“各位英雄好汉当面,在下岂敢造次?在下彭连虎,乃是受金国赵王所托而来,王爷听的今日黑林山各路英雄豪杰群聚于此,心中甚是仰慕,已在张家口城中设宴,因此特遣我等前来邀请各位英雄前去。”听他这么一说众武林人士均是大哗,这彭连虎之名在武林中当真是凶名赫赫,他心狠手辣,喜做无本买卖,对敌只要下手就绝不容情,为达目的,更会不择手段,被他盯上的人舍财了往往命也保不住,说是彭连虎能止小儿夜啼也不为过,要不然他也不会得个“千手人屠”的绰号。他本身武功既强,又是极端阴险狡诈,白道武林人士曾数次想围剿他,均被他寻机个个击破,随后还联合其他人血洗了参与围剿的白道高手家族或者师门,如此一来这彭连虎更是凶名大炽,无人敢惹,一时间嚣张的无以复加。一边的赵英刚刚爬起,听了此人就是彭连虎,慌忙往场边紧跑两步,将自己藏到了场下人堆里,心下方安。

一见彭连虎自报名号众武林人士人人面有异色,一下子冷了场,彭连虎身前那一直笑眯眯的鹤发童颜老者咳了几声,开口说道:“在下长白山参客梁子翁,彭老弟一直桀骜不逊,我行我素的很,先前如有得罪各位之处还请包涵,如今他投在赵王爷门下,行事已然不同以往;大金赵王爷礼贤下士,喜好结交天下英雄豪杰,对我等更是不顾身份几次垂顾,我等皆感王爷诚心,便入了王爷门下做客卿,我等曾对王爷言道,我等武功低微,不值王爷如此用心,王爷却待我等一如既往,各位当听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大金有天下共主之像,各位只要肯投入王爷门下,以各位之能,来日定能位居我等之上,何愁不能博一个封妻萌子?”

众武林人士听了一阵骚动,这梁子翁声名不显,赵王却能待若上宾,自己一身武功还比不过这个无名小卒?现在大宋暗弱,西夏也不复当年之勇,说不定真能叫金国取了这花花江山去,当下有不少热衷于功名利禄之辈便动了心思,即便是不愿意去的人也心想,黑林山在金国地盘,那赵王既然知dào

今日有武林大会,想必也做了相应的兵马安排,如果自己不识抬举,赵王会痛痛快快放自己走路么?说不得只能去一遭了。

梁子翁见自己一番话说的众人皆蠢蠢欲动,心里很是得yì

,他内力深厚,神识甚健,旁边众人的话都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下自己立了大功,想必赵王定有打赏。旁边的彭连虎面色却不好kàn

,这梁子翁方才一番话明里暗里夹枪夹棒说了自己一通。只是今日都是为了赵王所托之事,也不便跟他计较,回头定要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场下李轩风心中冷笑,旁边人的议论他也听到了,赵王府的饭是那么好吃的?那些迫于兵锋压力前去的武林人士,只怕以后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只要赵王惺惺作态一番,谁还相信做客的武林人士没有暗中投靠金国?日后他们必然不得不绑上金国的战船了,他们怕,自己却是不怕,说不得这出头鸟还是自己来当了。

心下有了计较,李轩风正要长身而起,场中却有人抢了他的先“各位前辈,晚辈是大宋人,金国赵王再如何礼贤下士,那也跟我大宋人没关系,各位前辈忘了祖宗宁愿为金国王爷效劳,晚辈却始终忘不了靖康之耻和这金国之内大宋千万冤魂的哀嚎,死就死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难道要当了汉奸让世世代代子孙都被人戳脊梁骨吗?金国王爷让你们屠戮武林同道你们也要遵令不渝吗?那这样苟且来的性命还有什么意思?晚辈宁死也不当那数典忘祖的汉奸!”

这人说的甚是大声,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清晰可闻,不少人听了他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惭色,议论声立马小了很多,无人再讲去赵王处做客的话。李轩风听了这话心中豪情也是大涨,扭头就去看是哪个哥们儿这么带种,原来是刚才比武被打断的‘断水刀’彭沙。

梁子翁等人一看刚才好不容易出现的大好局面就要坏在这人手里,自己的打赏眼看就要泡汤,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因此心中无不恨意滔天,彭连虎目中凶光一闪,“既然你宁死也不愿意,那你就去死吧!”说罢双袖无风自动,闪身攻向彭沙。彭沙很是硬气,虽知今日如果不赶紧逃走十有八九性命不保,却是宁死也不愿在这些金国走狗面前后退一步,他当下大喝一声,箭步上前迎住了彭连虎,当头就是一招“力劈华山”,招式大开大阖,有攻无守,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那彭连虎岂是易与之辈,见他这样更是激发了凶残之性,他微微侧身,趁彭沙一刀劈空招式用老之机,双掌一错,已然将他单刀折断,手指夹住刀头一甩,已将刀头悄无声息的送入了彭沙体内,彭沙虎吼一声,轰然倒地不起!

第14章 立约比斗(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轩风想要绕过前面众人挤到场中去救援已是晚了,当下他心中大恨,不管不顾腾身而起,从众人头顶掠过,翩然进入场内,却也有三个人跟他一般想法,也不管礼貌不礼貌,径直从众人头顶飞掠而来。

梁子翁等人挺身将李轩风四人截住,令他们不能上前。一旁的彭沙尚未断气,彭连虎揪住他领口,大声问道:“你现在讨饶,我就给你治伤,说,愿不愿意投入赵王门下?你还这么年轻,何必为了这一口气白白葬送了性命?”说到后来语气却是渐缓,原来他想这彭沙方才一番话坏了自己的事儿,那如果再由他这个出头鸟抢先认错投诚,那对众武林人士的士气必然是个极大的打击,说不定接下来出现局面会比刚才还要好,因此只想用性命**彭沙妥协。

彭沙呵呵惨笑,口中说道“话刚才都说完了,没什么的可说的了。”彭连虎一脚将他踢翻,踩住彭沙脑袋,大声喝问“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投入赵王门下?说不说?”彭沙口鼻鲜血狂冒,喃喃说道“我武功不高,为人木讷,又很蠢笨,从小到大喜欢我的人就不多,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人金国王爷也要吗?”彭连虎听他语气松动,赶紧将脚松开,大喜道“彭贤侄过谦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怕是还不如你呢,只要你肯投入赵王门下,老夫亲自教你武功,包你几年功夫就能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心中却是想到“我*日*你祖宗啊!谁想招揽你了?要不是看你还有用老子跟你废什么话?现在先哄你答yīng

,回头到了赵王府老子再慢慢消遣你。”彭沙咯出了几口血,说道“好,好,我说。”说罢用尽全身力qì

大声喝道“誓逐鞑虏,复我中原!大宋万岁,大宋万……”语音未毕,已被彭连虎一脚踏爆了头颅。旁边李轩风等人目眦欲裂,状若疯虎,梁子翁等人却不与他们硬拼,当下一声长啸,林中涌出了数百金兵,一个个弯弓搭箭瞄向场中众人。

众人一阵骚动,有按捺不住的就想就此就冲将过去,却也不想想金兵强弓硬弩之下自己血肉之躯怎么扛得住。“住手!”在这关键时刻,洪七公一声大喝,止住了众人,然后慢慢腾腾的走了出来,李轩风见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心中大恨,刚才这洪七公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如果此人早点出手,那彭沙怎会枉死?可惜了一条好汉就这么死在了彭连虎手里。

洪七公脸上怒意难消“彭寨主好手段!老叫花子想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说着举起了绿油油的打狗棍,不料一旁梁子翁嘻嘻笑道“洪老帮主慢来!您难道要违反武林规矩吗?今天既然是比武大会,那彭老弟刚才有何错处?只不过是学艺不精,一下子收不住手而已,您今天可是负责评判的,你一开始也说了不下场,如果您今天要食言而肥破坏规矩,不光是有损您的威名,只怕各位武林人士也会不服啊!”旁边彭连虎听他张嘴又损自己,心中委实恼怒异常,只是偏偏他刚才是在为自己辩解,自己也不能过去拆他的台,因此闷哼一声,心里已然憋到要出内伤。洪七公见梁子翁嘴里说着武林人士不服,目光却一直往林中金兵身上瞥,心知他是拿武林同道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当下心中暗惊,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你想要倚多为胜?你以为这帮土鸡瓦狗能留住老叫花子?老叫花子但能脱身,必与你家王爷不死不休!”梁子翁心中一惊,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这老叫花子武功深不可测,万一发了失心疯去找王爷的麻烦,还真是让人头痛。当下干笑几声道“哪里哪里,在下岂敢得罪洪老帮主,在下的意思是,既然是武林大会,那就按照武林大会的规矩来,我们这边有七个高手,你们也出七个,但必须要包括场上的那四个小娃儿,咱们七场四胜,如果我们赢了,那在场所有人包括你洪老帮主跟我们去张家口吃顿便饭,如果我们输了,我们绝无二话,立马走人,如何?”

洪七公不禁沉吟起来,梁子翁的心思他如何不知,刚才梁子翁恼了场中四人竟然敢当出头鸟帮别人忙坏他的事,现在又点名要这四人留下比武,这四个小娃儿年纪甚轻,只怕不是梁子翁他们的对手,答yīng

让这四人比武十有八九会遭了对方的毒手,最苦恼的是,自己还不能不顾承诺下场比武,名声倒是不在乎,只是金狗人群中有一个番僧是绝顶高手,武功怕比自己低不到哪儿去,刚才自己就是被他所引没有看住场中变故,如果自己出手,那绝顶高手肯定会拖住自己,到时候数百金兵再万箭齐发,武林人士还不知dào

要死伤多少。一时间洪七公心思百转,沉吟不决。

梁子翁呵呵笑道:“怎么,洪老帮主不肯答yīng

?那在下只要强请各位了,洪老帮主英雄盖世,但是我大金赵王府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大家只好不死不休了。”李轩风大急,神识传音道“洪老帮主,在下但得剩一口气在,也绝不认输,我想其他三位既然能出头,也必非贪生怕死之辈,还请老帮主答yīng

他们!”洪七公一震,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扭头盯着李轩风看了半响,又看了看其他三人,缓缓说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吧,我们再选出三个人出来。”当下又指定了三个高手,心中大乐道:“只怕这梁子翁要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刚才老叫花子没注意这四人,没想到年轻一辈还有如此高手,这下子梁子翁他们有乐子了。”当下也不多说,径去一旁坐下不提。

梁子翁回到自己队伍里,对着几个番僧施礼道:“几位大师,这下还要请你们出手了,西藏密宗武功天下闻名,我等拭目以待。”一个枯瘦番僧眼皮不抬:“天下闻名么?我看未必,这次我就不出手了,你们尽管玩你们的就是。”梁子翁惊问道“法王此言何意?”那番僧说道:“我这次来中土的目的,就是想见见中土的绝顶高手,既然已经见到了,那对其他的也没兴趣了,更何况那老叫花子也不出手,难道我金轮法王就这么掉份儿,还要去跟一群娃娃争锋么?”原来这人正是西藏密宗的金轮法王,因所练龙象般若功到了七层瓶颈,因此想到中土游历一番找高手切磋切磋看能否会有突pò

,所以才跟梁子翁他们混到了一起。他刚到黑林山的时候就已经发xiàn

了洪七公不同于以往所见的任何一个高手,刚才心痒难搔之下将洪七公引了出去,刚才两人已经比试过一番,金轮法王功力略逊于洪七公,可是经过一番比试,困扰他已久的瓶颈却也有了松动迹象,让金轮法王欣喜若狂,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闭关赶紧参悟参悟,却哪里有闲心管梁子翁的闲事?

另有一个番僧却道:“这个却是义不容辞,贫僧叨扰赵王府许久,也是该回报一二的时候了,并不像有些人,白吃白喝惯了的,轮到出力的时候又推三阻四。”他与金轮法王虽同属西藏密宗,但金轮法王一支却始终压着他们这一支,他看金轮法王老神在在的模样不顺眼很久了,这次正好借机发作。金轮法王微微一笑,心道“这群人鼠目寸光,武功低微,实在不是成大事的料,不能跟他们牵扯过多,老衲还是瞅机会离开的好。”

梁子翁大喜道:“多谢上人,灵智上人之名广传天下就从今天开始!。”说罢又点了彭连虎、秃头沙通天、沙通天的师弟“三头蛟”侯通海几人以及灵智上人的几个师兄弟,连自己在内正好七人,又嘱咐了大家几句,便准bèi

应战。

李轩风这边七人已经等了半天了,李轩风看那梁子翁上窜下跳呼朋引类,心中暗笑道:“上辈子看书怎么没发xiàn

这梁子翁还个是搞外交的人物?看来不是没有人才,是缺少发xiàn

人才的眼睛啊。对了,说到他了,他好像养了一条药蛇,后来还被郭靖吃了,不知dào

现在养成了没有,自己要不要先去偷来吃掉呢?”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梁子翁七人已经选好,当先上场一人正是那将赵英扔了出去的秃头沙通天,外号“鬼门龙王”的便是。

李轩风用刚才神识扫过,发xiàn

自己这边竟然还是下场帮彭沙的四人武功较高,便跟大家商量了上场次序,自然是以这四人排在前面。一见沙通天下场,李轩风便对一个年纪甚幼的蒙面小丫头说了一声,那小丫头点点头,起身到了场中。

“我是鬼门龙王沙通天,你们宋人真是无人啊,派个娘们儿来不说,还这么小,你要使美人计吗?这下老子也不客气了,正好开开荤,我先说好,我赢了之后这小娘皮可就归我享shòu

了,等我玩够了再还你给你们!”沙通天刚才得了梁子翁嘱咐,决意要杀鸡儆猴,掐死这四只出头鸟,因此上来并不客气,心中已将李轩风四人划归了死人一列。李轩风这边众人听了却均是面有怒色,一起鼓噪起来,小丫头也气的脸上通红,回身示意大家安静,转身对沙通天冷冷道“我是西方罗刹女,我也不要你狗头,我嫌脏,我只要你的一嘴狗牙即可!”沙通天哪受过如此轻视,当时就气的哇哇大叫,一个恶狗抢屎恶狠狠向那罗刹女抓来。罗刹女微微一笑,举掌迎上,身形飘动中与他打斗起来。

众人见这小丫头年纪甚幼,本来还很担心,此时一见她对上成名已久的沙通天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均是心头大惊,武林中何时有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小丫头?她的师傅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才能教出这种徒弟来?一旁观战的李轩风心中也是纳罕不已,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这小丫头开口说话,不知怎的这声音好熟悉,这小丫头一直蒙着脸,只是一双眼睛极为明亮灵动,方才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年轻的武林高手了?古墓派的人也对不上号啊?李轩风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自己认识的人里有这位高手,摆摆头索性不去想它,一门心思看起比武来。

场中两人比斗已到了白热化阶段,沙通天武林中享名已久,如今却连个小丫头都战不下,心中感觉很是没面子,心中一横,双臂外荡,想要趁罗刹女举臂招架的时候双臂变招偷袭她前门,就算罗刹女及时招架住了自己双掌,自己也会趁机运足内劲,跟她比拼掌力,到时候以有备算无备,还怕不将这可恶的小丫头毙于掌下?

罗刹女毕竟实战经验不足,之所以跟沙通天斗了个不相上下还是靠自己身形灵活招式精奇,这下果然中计,双臂外翻准bèi

卸掉沙通天双臂的力道,谁知dào

两人手臂将触未触之机沙通天突然变招,低喝一声双掌齐出,推向了罗刹女胸前。

第15章 立约比斗(二)

这沙通天一个武林成名前辈,胡子一大把,居然对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娃使用袭胸战术,当真是贱到没朋友。不说众武林人士一见登时一片大骂,“不要脸”,“老不修”“色棍****”不要钱似的从众人嘴里泼将出来,就是梁子翁等人脸上也是讪讪不已。罗刹女脸色晕红,暗骂一声不要脸,双手来不及护胸之下身形急退,沙通天得理不饶人,举着双臂做僵尸状一直猛追,却见罗刹女忽的冷冷一笑,抬手就是一拂,姿势说不出的优美动人,指尖从沙通天双臂拂过,沙通天双臂已然软塌塌的垂到了身体两侧,沙通天注意力一直放在了追罗刹女上,因此跟撒欢的兔子一样跑得正起劲,这下猛然间没了手臂的平衡,饶是他赶紧使用千斤坠来了个急刹车,却还是一个恶狗抢屎一头扑在了地上,吃了满嘴的泥土。不等他起身,罗刹女柳眉一竖,娇叱一声“姑奶奶说了只要你的狗牙!”一脚踢在了沙通天脸上,将沙通天打着横送回到梁子翁这边,梁子翁等人赶紧扶起沙通天,却见他哇哇吐出了满嘴泥土,中间还和着几个雪白的牙齿,李轩风这边众人登时笑倒一片,众人起哄道:“沙前辈以后看来做不成鬼门龙王了啊,只能做个没牙的鬼门婆婆了。”“正是正是,名副其实啊!做个鬼门婆婆也不错!”沙通天满脸通红站在那里,却也作声不得,本来如果自己稳扎稳打那小丫头实战经验不如自己,双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但自己为了尽快取胜兵行险招,心想只要赢得干脆利落回头赵王爷那里肯定有自己的一份赏,谁想到阴沟里翻船,开头牛皮吹的震天响,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个哑炮,被这小丫头涮了一把,真是现了大眼了。

这边罗刹女归队,旁边已有人问道:“丫头,你那是法术么?怎么只是轻轻一拂那沙通天就怂包了呢?”罗刹女得yì

道:“是家师所传的‘十二兰花拂穴手’,与中原兰花拂穴手武功大不相同……”“咳咳……”旁边一个老者咳得满脸通红,却是方才一直跟着罗刹女的仆从,此刻正眼睛瞪得铜铃般望向罗刹女,“好凶,眼睛像鹅蛋……”罗刹女嘀咕一声,却也不再说话了。

李轩风等人暗暗失笑,均知这罗刹女门派不想外人了解本门武功,便也不再追问。随后梁子翁那边分别派出了灵智上人和梁子翁,却不想均输在了李轩风这边忘情山庄少庄主司马错和“追命刀”南宫博的手里。李轩风暗暗称奇,那沙通天和梁子翁武功稍逊,刚刚突pò

后天初期而已,但灵智上人的武功却已经马上就要突pò

到后天后期,没想到今日却都败在了几个年轻人手里。说来李轩风对司马错还不陌生,他就是当初李轩风在江陵府王彭老爷子寿宴上遇到的小愤青司马彦的弟弟,这司马错自小便表现出了极高的武学天分,忘情山庄更是将他当成了种子选手,打小就用了不知多少名贵药材为他洗髓伐经,他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功力已然惊人,听说当年不到十岁就击败了**大盗“浪荡公子”卞无极,将他废去武功送交官府,自此名声大震,目下是忘情山庄下任庄主的不二人选,武功刚刚突pò

后天后期阶段。

司马错还好说些,毕竟人家是武学天才,又有家族打底,从小到大吃了不知多少补药才练成了这身功夫,那“追命刀”南宫博则神mì

的多,一手刀法强悍绝伦,武功已经在后天中期境界,稍逊灵智上人而已。四人当中属他年纪最大,接触下来也总是寡言少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没想到却也是一个深藏不漏的大高手。李轩风不禁哀叹一声,这也太打击人了,要知dào

自己的北斗一气功神奇异常,就连平时自己睡觉的时候都能自行运转周天,不断炼气,就这样每时每刻的练功,自己才是后天后期阶段,本来以为就凭自己武功,天下之大任何地方都可去的了,谁想这后天境界高手一茬茬的出现,难道这次下山高手都被自己碰见了?果然还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那梁子翁等人以为自己四人是软柿子想捏一把,只怕这下子只要要扎的满手血了。

李轩风心神大定,便先来到了场中,梁子翁等人连输三场,这一场再输了就不用比下去了,看这下场的小贼道目蕴神光,架子扎的极为稳健便知dào

不可轻视,因此派上了功力最强悍的彭连虎上来,至于以后再碰见高手那几个番邦秃驴能不能顶得住,人死鸟朝天,管他作甚,先过去眼前这一关再说。李轩风神识扫去,这彭连虎功力已到了后天后期境界,为人又狡诈异常,着实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李轩风对上他还真没有取胜的把握。李轩风刚才几场都是通过神识作弊,只挑自己这边功力不低于对方的人上场,现在轮到自己了却对上了对方功力最高的彭连虎。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早上场干什么,果然是装比遭雷劈,己方已经连赢了三场,再胜一场就行了,早知dào

就跟以前一样先看看对方派的什么人再决定谁上来就好了。派另外三个人上来,这彭连虎就算赢了这一场,自己以后几场还可以翻盘,现在要是自己打输了,后面三个人武功最高的只在后天初期阶段,万一不敌对方高手,那自己乐子可就大了。

李轩风脑中想着,手上心不在焉的稽首道:“彭寨主,贫道全真教三代弟子云阳子李轩风,特来领教前辈高招。”彭连虎见这道士年纪甚幼,刚才下场时候还趾高气昂的,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不明白他这前倨后恭的是在搞什么飞机,不过也不怕,全真七子那几个贼牛鼻子武功跟自己差不多,这小道士不过是个三代弟子,武功高能高到哪儿去?看来对方高手已经派完,现在无人可派了,这次自己下场倒是有些浪费了。

彭连虎心中想罢,冷哼一声,狞笑道:“小道士,现在才知dào

客气不嫌晚了么?你乖乖给彭爷爷磕几个响头,彭爷爷给你一个痛快!”他心中真是恨极了李轩风等人,尼玛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打完收工在张家口喝酒了,却不知谁的裤裆没系好掉了这几个小贼下来将局面搅的一团糟,现在回去赏钱是别想了,赏板子还差不多,今天定要虐杀了这小道士出出心中的恶气。李轩风嘿嘿一笑,“彭寨主这话好耳熟,刚才对彭沙说的也差不多吧?怪不得被梁子翁挤兑成这样,难怪,难怪。”彭连虎武功在梁子翁之上,但就因不如他能说会道才会屡屡吃瘪,平日里在赵王面前也不如梁子翁说话有分量,李轩风这番话正好戳在彭连虎心中痛处,他怒喝一声:“小贼找死!”亮出镔铁判官笔,双笔直指李轩风死穴。李轩风心道:“这几个败类原来也是面和心不和,以后倒不妨利用一番;现在还要给这彭人屠加加火,他越愤nù

,自己越有机会取胜。”随即亮出长剑与彭连虎战作一处,一边打一边笑道:“彭寨主可是心中不服?你自己没脑子不争气还不许别人说?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敢说在赵王府里你比梁子翁混的好?”彭连虎本就性情暴躁,此时更是气的哇哇大叫,直恨不得扑到李轩风身上咬他一块肉下来,李轩风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出剑,一连几剑刺中了彭连虎,要不是彭连虎躲得快只怕已难逃开肠破肚之祸,饶是如此,彭连虎身上的灰色衣袍也已经快成了乞丐装,李轩风不停嘲讽道:“啧啧,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久闻彭寨主武功高过梁子翁,但梁前辈好歹还差点赢了我们这边的人,没想到彭寨主一开始就便成了丐帮弟子,果然是传言不可尽信啊!”彭连虎怒火高举三千丈,正待反唇相讥,却蓦地醒悟道:“这小贼故yì

乱我方寸,不可上他恶当。”于是住口不言,只是手上加紧了力道。李轩风又嘲讽了两句,见彭连虎不为所动,攻势反而愈发古怪阴毒,心知他已看穿自己意图,便也住口不言,全心全意对敌起来。

场下观战的司马错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两人,司马错叹道:“我从小自负武学天分惊人,便是家族中的老一辈高手也从不放在眼里,到了现在我在家族中再无dí

手,平时更是从不服人,但是今天看了这云阳子的功夫,我却真的服了,我从小吃了无数灵药才练成现在的功夫,但是云阳道长年纪比我还小功力竟隐隐在我之上,真让人沮丧万分。”旁边的罗刹女则是满眼小星星,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李轩风,随口答道:“司马大哥过谦了,其实你现在的功夫在江湖上已经罕有对手了,只是俗话说天外有天,我想这也正是司马老庄主让你出来历练的原因吧。”司马错苦笑一声,不再言语。一边的南宫博满脸震惊,心里狂呼道:“难道天分就这么重yào

吗?难道勤学苦修也比不上武学天才吗?不是说勤能补拙吗?我拼命练功还有意义吗?难道大仇终生不能得报了吗?”想到伤心处,泪水滚滚而下。

第16章 立约比斗(三)

李轩风并不知dào

场下三人各有所思,他此时当真苦不堪言。这彭连虎真是难缠,一双判官笔刁钻异常不说,还间隙的肘击腿踢,往往都能都能攻到自己的薄弱之处,迫的自己手忙脚乱,他却不知彭连虎所学极杂,又兼见识广博,于他全真教武功招式竟也能知dào

一些,因此往往料敌于先。李轩风毕竟经验不及彭连虎,招式变幻还没有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因此打斗之中渐落下风。那秃头沙通天跟彭连虎交情最好,刚才又属他败得最窝囊,此时一见彭连虎占了上风压着李轩风打,不禁得yì

洋洋起来,开口笑道:“果然还是彭大哥行啊!彭大哥,打死这些小兔崽子,让他们知dào

咱们的厉害!”一旁的“三头蛟”侯通海凑趣道:“就知dào

彭大哥武功最强,要是彭大哥早下场就好了,咱们也不至于连输三场啊!这下彭大哥可为我们挽回面子了。”沙通天赶紧呵斥道:“少说两句!不是我们不行,是敌人太狡猾了!”一旁的梁子翁和灵智上人闻言已然变了脸色,侯通海这番话是赤*裸*裸的打脸啊,顿时让二人无地自容,心里均想道:“我等对上了对方的高手折了面子,如今对面无人可派了反而让彭连虎捡了便宜,这么下去在赵王面前岂不显得我等甚是无用?赵王以后怕也会更高看彭连虎一些。”一时之间众人皆默不作声,只剩下沙通天、侯通海两人还在不断给彭连虎加油助威。

李轩风右手长剑荡开彭连虎左手判官笔,彭连虎趁他空门大开之际一脚点向他腰腹,李轩风冷哼一声左手并指疾点彭连虎腿上“上巨虚”穴,哪料彭连虎此招乃是虚招,正要他伸臂前来,短腿一缩,右手判官笔已经点在了李轩风左肩“臑俞”穴上,把个李轩风疼的龇牙咧嘴,半身都麻木了。彭连虎嘿嘿冷笑,不给他喘息之机,再度猱身而上,右手判官笔虚晃一下,左手笔锋已无声无息点到李轩风胸前死穴。李轩风受了一击,正在站立不稳的当儿,彭连虎这招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身后司马错等人看出凶险,一起惊呼出声,已是救援不及。李轩风心一横,长剑撒手,将酸疼的左手垫于胸前,右手默运“摧心掌”,正是九阴真经中的功夫。彭连虎心中冷笑,你一只肉掌能挡住老子的镔铁判官笔?当老子的判官笔是纸糊的不成?当下再增两分力qì

,决意要将李轩风的手掌和死穴一起洞穿。扑哧一声,镔铁判官笔刺入了李轩风掌心,但彭连虎却也来不及使出内力往前催动判官笔了,他被李轩风劈空一记“摧心掌”打个正着,断线风筝般的往后飞去。李轩风九阴真经日夜练习不辍,此时功力已然颇为雄厚,饶是劈空掌力没有打实,也已将彭连虎击伤。

见彭连虎一时无力进攻,李轩风也来不及包扎鲜血淋漓的左掌,赶紧催动内力遍走全身,活动自己已快麻木的左半边身体。彭连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中凶光大盛,反手摸出了自己的独门暗器毒针指环带上,一个鲤鱼打挺蹦将起来,撇了判官笔,一招“推窗望月”袭向李轩风,李轩风此时也差不多已经恢复,大喝一声“来得好”,却也不怕彭连虎的内力,同样一招“推窗望月”迎向彭连虎双掌。呯呯两声,双掌接实,李轩风左掌为毒针所伤,劲力未曾使全,直接被打飞出去,身在空中又被彭连虎连点身上几处大穴,落地后连翻几个滚,就此趴伏于地上不动。

彭连虎此时右臂也是酸麻不已,心下暗惊,这贼道士年纪甚轻已然有如此功力,此时不趁机结果了他,还等他日后功力大成来找自己寻仇不成?心下计较已定,双掌一并,全力向李轩风头顶击去。

罗刹女三人忍耐不住,跳入场中将李轩风团团护住,那边梁子翁等人也不甘示弱,簇拥而来,双方眼看就要混战一团。“住手!”洪七公大声喝道,“彭寨主,这云阳子为你所伤已然无力再战,你堂堂一个前辈,如此不顾武林规矩趁人之危算是什么英雄?”梁子翁阴阴一笑,“洪老前辈,咱们当初约定要遵守的武林规矩可是只限定七对七决战,双方各出七个人不能多出一个而已,其他的方面可不在约定之列。我等既入大金赵王爷门下,比武打斗行的自然是沙场规矩,沙场相见,不死不休,你道别人都像你宋人也似,沙场一见立kè

丢盔弃甲而走吗?”沙通天等人闻言都大笑不已,眼神得yì

非凡。洪七公冷冷道:“我们宋人?请问你们中有谁是金国女真人?宋人将你们喂养长大回头你们就投靠了外族人,以为自己就是女真人了?女真人当你们也不过是走狗而已。今天你们之所以敢悍然破坏规矩,所仗不过是那几百金兵而已,老叫花子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就算我们今天全被射死在这里,我们也不会眼睁睁看你们肆意屠戮我们的人,你倒是看看,我宋人的骨头可有一个是软的么!”身后众武林人士轰声叫好,纷纷道:“老子宁死也不屈膝降敌!”“跟这帮金国走狗拼了!”“今天就轰轰烈烈的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轩风趴在地上,在彭连虎毒针和掌力作用下他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前世今生一幕幕往事都从眼前掠过,他恨自己,自己前世就知dào

马钰曾经伤在过彭连虎的毒针之下,自己今天竟然还是没防备,自己输了不要紧,却可能会连累到一大批武林同道不得不被胁裹去张家口赴宴,这对大宋武林绝对是个惨重打击;自己输了不要紧,却有可能连累到罗刹女他们三个前三场前功尽弃,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今天短短几刻钟连续失误了两次,巨大的悔恨包围了李轩风,李轩风体内北斗真气被他无意识催动起来,疯狂运转,撕裂着他的经脉,李轩风反而催动更急了,只有身体上更痛些,心里的伤才会好受一点。

正当他万念俱灰之际,洪七公的话从头顶传来,如当头棒喝惊醒了他,“是啊,就这么死我不甘心!就算是死,也不能跟死狗一样趴在这里被敌人杀死,就算是死,也得完成这场比斗再死,这是大家信任自己交给自己的责任!”李轩风神思重回身体,咬牙施展九阴真经中的独门解穴功夫开始为自己解穴,同时不断催动北斗真气将左手毒性封存zài

掌中,真气游走全身温养滋润破裂的经脉,执念之下全力施为,李轩风却未发xiàn

自己久久没有突pò

的瓶颈已经开始松动。

场中彭连虎兀自冷冷说道:“既然各位想当好汉,那彭某倒想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利箭硬,我想到死伤满地的时候肯定会有人乐意来我大金做客的。现在我再问一句,谁跟我们走?现在答yīng

还来得及!”

“我说彭寨主只会说一样的话吧?你下次能换个台词吗?现在比武还没结束,你们就想毁约吗?金国人都是这么不讲信用的吗?”众人扭头望去,只见原本倒地不起的李轩风正神完气足的站在那里。彭连虎如见鬼魅:“这不可能!别说我的毒针只要伤肉见血,中者五个时辰立毙无救,就是刚才我点的他几处大穴他这么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尽数冲开,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心下惊疑,口中问道:“你是全真何人弟子?我看全真七子可教不出你这样的徒弟。”李轩风此时正真气运走全身,赫然发xiàn

自己刚才无意识中竟然已然冲破了困扰自己的瓶颈,已经到了后天巅峰境界,心神激荡之下,一声长啸缓缓送出:“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原来是长生子刘处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司马错等人见李轩风一转眼已跟没事儿人一样了,俱都咧嘴而笑,洪七公更是捻须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赏。“家师不管怎么教贫道,反正肯定不会教贫道破坏规矩,暗箭伤人的功夫,彭寨主,现在我们把没打完的比试结束吧!”

彭连虎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轩风,心想:“让你小子死撑,虽不知你是如何解穴的,但我毒针肯定伤了你了,看你一只手如何打赢我!”双掌一错,拉开了架势,两边众人也都各回己方本位坐下。李轩风这次却不打算跟彭连虎动手了,说来还是彭连虎提醒了自己,彭连虎眼神如电,目光炯炯,对敌之际被他一盯住浑身总是说不出的难受,这还是他无意识锻炼的结果,那如果自己以神识催动“摄魂大法”效果会怎么样?说干就干,李轩风这次并不躲避,迎着彭连虎的目光望了过去,彭连虎微感诧异,这下子想跟自己比瞪眼么?当这是过家家呢?不好,这小子是想拖延时间尽快平复内力吧?不能让他如愿!当下运足十成内力,大喝一声:“小贼受死!”一招“泰山压顶”狠狠的击向了老神在在的李轩风!

第17章 云阳忘情,罗刹追命

夕阳下,黑林山,石桌旁。李轩风等人正在高声谈笑,此时黑林山比武大会已经过去了五天,李轩风身上的伤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司马错笑道:“三弟,那天比武到底怎么回事?那彭连虎突然发了失心疯不成?他们走后咱们就去结拜了,然后你就回来养伤,这几天你养伤我也不好意思过多打扰你,现在终于有空了,赶紧给为兄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李轩风嘿嘿一笑,当日自己催动神识施展“摄魂大法”,话说这九阴真经中的功夫真不是盖的,信誉有保证,疗效杠杠的,那彭连虎双掌刚走到一半,就回过手来噼噼啪啪对着自己的脸抽开了,抽的那叫一个实在,一边抽还一边跪倒痛哭流涕,对自己过往做的错事表示了忏悔,对自己数典忘祖投靠金国表示了悔恨,大骂自己畜生不如,并向大家提出邀请,希望以后大家见了自己尽管对付自己,阴自己阴的越厉害,自己越高兴。如此诚恳的认错态度,如此另类的改过方式,顿时让司马错等一众小伙伴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只不过大家只当他发了失心疯,没人拿他话当真。由于彭连虎为人太“实在”,竟似掌中还带了内劲,并且把自己抽成了猪头还不罢手,直到他一掌把自己扇晕了过去,一旁看热闹终于看够了的梁子翁等人才过来把他抬走,沙通天侯通海倒是想早点过来阻止彭连虎,却被梁子翁等人不阴不阳的挤兑住了,当然其中也许还上演了全武行,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自觉失了面子的梁子翁等人不想再在众人面前失了里子,当下痛痛快快的按照约定灰溜溜回张家口了,一路上又收获了烂菜叶破鞋底以及口水若干。经此一战李轩风四人四战四胜,挫败了金国走狗的阴谋,保全了大家伙儿的名声和立场,由此名声大振,有好事者将四人外号门派连在一起,叫起了“云阳忘情,罗刹追命”,并称赞这是武林中少年一辈的“小四绝”,听来提气的很。比武结束后李轩风刚刚服下从彭连虎那里搜来的解药,司马错便嚷嚷着既然是小四绝,不结拜就显得大家交情不够了,在他的怂恿下四人结拜为了异性兄弟,南宫博二十二岁是为大哥,司马错十六岁是为老二,李轩风十一岁是老三,年方十岁的罗刹女就成了四妹,不过司马错死活就是不让大家称呼他为老二,说是太粗俗,至于真的原因大家均是心知肚明。

“此功名为‘摄魂大法’,乃是我独门秘籍,不过你们要是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们,不过你们要答yīng

不外传,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学去。”李轩风推辞不过,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他倒也不敝帚自珍,开玩笑,自己得罪了彭连虎等高手,还不赶紧拉几个高手帮忙么,司马错等人品行很是不错,绝对值得投资,只是自己一个出家人跟他们结拜为兄弟,不知dào

师傅刘处玄知dào

了会不会打断自己的腿。“真的?”司马错闻言大喜,就是南宫博听了也是眼中一亮,“可惜四妹不在这儿,不知她知dào

自己错过了这门神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李轩风心中涌过了一股暖流,这司马错的表情举止让他想起了冉星,他两人性情很相似,想必以后也能成为好朋友。罗刹女结拜当天就因师门有要事回西域去了,只是走的时候一步一回头盯着李轩风恋恋不舍,直让司马错以为他俩有私情,李轩风也是很奇怪,这罗刹女他也感觉很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罗刹女一直也不揭开面纱,说是要等自己长大些,武功有成后再来与各位兄长相会,到时自然会以真面目前来拜见,这藏头露尾的作风让李轩风三人纳罕良久。

当下李轩风便将“摄魂大法”修liàn

口诀一一说出,因为怕他们以后行走江湖遭了别人暗算,索性买一送一将解穴方法也教给了他们。这几日李轩风三人喝酒聊天,不时的切磋一下武功,都感觉受益颇深。

“云阳真人,我们帮主有请。”一个丐帮三袋弟子过来毕恭毕敬的施礼道。李轩风很是纳闷,比武结束后洪七公也留了下来,现在他找自己干什么?旁边南宫博已催促道:“洪老帮主请你,还不赶紧去,犹豫些什么!”李轩风想想,反正洪七公肯定不会害自己,去看看也无妨,当下冲南宫博两人歉意一笑,随那丐帮弟子而去。

李轩风到的时候洪七公正对着一个叫化鸡使劲,那满脸陶醉的表情让李轩风看了也觉得食指大动。“云阳真人来了?过来坐过来坐,一起尝尝老叫花手艺怎么样。”“老帮主切莫折杀晚辈,叫晚辈名字或者轩风就行了。”洪七公捋须而笑,“那老叫花子也就托大了。轩风啊,你的神识修liàn

的很不错啊!”“呃……”李轩风一惊之下登时被嘴里塞的鸡肉噎住了,不过脸上的表情生动表达出了“你怎么知dào

的”。“呵呵……你很奇怪老叫花子怎么知dào

的?很简单,因为老叫花子也专门锻炼了神识。”这下李轩风真的被惊呆了,洪七公也专门修liàn

了神识?那他一早就看出了大家的修为了?怪不得当初他眼睛在众人身上一扫,便痛痛快快答yīng

了梁子翁要比武定输赢的约定,感情这老狐狸早就心里有数了啊?

“神识一途,也是武功的一种,就如其他武功一般,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但是你也不可过多的依赖它,神识有时候也会欺骗我们的。”李轩风不解道:“老帮主何出此言?神识之利晚辈认为还在其他武功之上,只要修为高深,当真是闭眼也能见毫发之末啊!”“你也说了是要修为高深,修为低一些,便看不出对方的深浅,比如你让你现在看老叫花子,你能看出老叫花子什么修为么?”李轩风心里已知洪七公定是宗师修为无疑,但也随即展开神识扫向了洪七公,却当真看不出洪七公的修为。洪七公眼珠一转,自身神识也随即放出,李轩风只觉一股压力铺天盖地而来,这如山般的威压让他立kè

有了一种跪倒在地的冲动。洪七公收了神识,淡淡说道:“看来你还是不太懂得运用神识,神识亦可伤人,佛门狮吼功,蜀门震天吼,乃至你比武时候用眼睛使出的惑乱他人神智的功夫,都是简单的神识功夫,而像我们这种能专门锻炼神识的,更是可以直接以神识攻击对方,无论是对方的精神还是神识,我刚才如果不及时收力,此刻你已经重伤了。”

李轩风当然不会以为洪七公今天叫自己来只是为了臭显摆,一下子福至心灵起身施礼道:“还请老前辈明示,晚辈的确懵懵懂懂的很,您当年神识是怎么炼成的?”洪七公呵呵而笑,摆手道“坐下坐下,坐下说。”抬头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当年老叫花子追踪西毒欧阳锋,我们边打边走,我二人功力相若,谁也奈何不了谁,后来一路到了蜀地。一日我二人正在一林中休息,却突然发觉有三个绝顶高手在向我二人靠近,我俩大惊之下赶紧上树藏身,均想是不是对方来了强援。后来发xiàn

,来的是三个道士,那三人武功极强,也只是略逊我们二人而已,三人却仿佛生死大仇,互相斗个不停,最后终于同归于尽。我跟欧阳锋面面相觑,不知武林中何时竟然出了这等高手,却又面生的很,以前从未在武林中见过,我等二人刚刚现身,你们重阳祖师却也刚好云游至此,那三个道人本来已油尽灯枯,一见我三人却拼命挣扎起来,各自从身上拿出一本秘籍就要销毁,重阳真人忙喊:“三位道兄且慢,我等并无觊觎阁下秘籍之意!”三个道人充耳不闻,却因死期将至,终究还是将秘籍剩下了一部分。欧阳锋上前就要抢夺,我与重阳真人看那三个道人临死前的样子,心知这秘籍必定不同凡响,难道是九阴真经?最终我三人各自出手得了一份,虽然后来得知不是九阴真经,我三人却也获益不浅,老叫花子专门修liàn

了神识,听说那欧阳锋练出了一门能将浑身穴位移位的古怪功夫,至于重阳真人么,老叫化听说你们全真教的天罡北斗大阵就是据此而来。”

李轩风“啊”的一声,没想到重阳真人的天罡北斗大阵还有这番来历,李轩风心知洪七公为人光明磊落,当下也不藏私,将北斗经向洪七公一一复述,顺便请教神识的运用之法,洪七公推辞不过,发誓不会私练后,也就凝神静听。片刻后听的李轩风说完,洪七公沉思半响,忽然激动的跳起来,重重一拍大腿,“没想到啊!不会错了,原来我们学的正是你这个北斗经的一部分!

第18章 悦来客栈

跟司马错和南宫博约定好下次拜访的日期,李轩风便结束了黑林山之旅,又踏上了往漠北的路。前几日跟洪七公一番交谈,洪七公竟然发xiàn

自己的神识功夫就是北斗经的内容。他甚至怀疑以北斗一气功为基础,按照北斗经全书的分篇:神识,肉身锻炼、武功招式、医术应该也有相应的四个隐世门派,且他们北斗一气功的修为都极高,不乏有接近宗师境界的人存zài

,李轩风对此表示嗤之以鼻,自己可是过来人,上辈子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最多加个西狂北侠中顽童,啥时候有什么劳什子隐世门派了?洪七公看出了李轩风的不屑,郑重道:“我知dào

你以为我夸大其词,其实天下之大,高手比比皆是,只因我们几个比较爱管闲事好出风头,才显得天下高手就好像只有我们华山论剑的几个一样,其实不然,少林方丈智通大师,达摩院首座智慧大师,华山睡仙人一脉,都是不世出的高手,就是前几日武林大会的时候,番僧队伍里也有一个绝顶高手,当时我被他引了出去,还交上了手,虽然最后我略胜他一筹,但是他的境界并不比我低,”说着语气转为低沉,“我被他所引,结果导致了彭沙枉死,轩风,你一定要记住,学无止境,以后行走江湖切不可鲁莽行事,遇事要多多动脑尽量考lǜ

周全啊!”李轩风知dào

这是长者谆谆教诲之言,起身肃手恭听,要是他知dào

那个引洪七公出去的番僧就是金轮法王,不知会不会又动了粉丝想见天皇巨星的心思。

路途遥远,所行非止一日,李轩风终于到了漠北。跟想象中的荒凉不同,漠北此时来往行商倒也不绝于途,此时漠北各部征战频繁,茶砖、盐巴等生活必需之物自不用说,就是铁器、布匹商人竟然也能经常看到,大抵是宋金两国商人心中直以为漠北蛮夷部落不足为患。李轩风摇头叹息,这些商人心存轻视,又贪图漠北部落人众鲁直大方,因此什么都敢往这边运,就因为这样的商人多,才渐渐养肥了蒙古狼,殊未知正是这微不足道的芥癣之患最后成功席卷了中原大陆。

他走走停停,上辈子缺失的旅游遗憾没想到这时候十足十得到了弥补,虽说李轩风知dào

以后蒙古人在中原没少烧杀抢掠,但在真zhèng

面对热情待客的普通蒙古牧民时,却也无法狠下心来将之一一杀却。道家在漠北竟然还颇有市场,李轩风每去一家化缘,总被热情至极的牧民拉住不让走,李轩风短短数日便胖了一圈,很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直到有一晚他睡的正香,热情的女主人钻进了他的被窝,将他吓得落荒而走,他才再也不敢过于耽搁,脚程重新快了起来。

这一日,李轩风不谙路途,贪快错过了市镇,偏生漠北夜晚温度奇低,罡风呼啸,李轩风虽内力在身不畏寒冷,但是他也不想给自己找罪受,考lǜ

要不要调头再往回走,找个市镇歇歇脚避避风。正做没奈何处,却望见远处也有人挑灯而来。李轩风心道:“这么晚了还顶风赶路,莫不是遇到了剪径强人?”忽的想起自己不也是这么晚了顶风赶路的么,自失一笑,便站住不动,等那人过来。那人挑灯走近,却是一个相貌甚是粗豪的汉子,四十多岁,身上衣服裹得跟狗熊一般,怀中抱着一瓮酒,边走还边咿咿呀呀唱个不停,李轩风紧走几步稽首道:“施主且慢行!”全真道袍本是灰色,李轩风又站在路边,汉子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爽的不能自拔,夜里哪能看得到他,这时蓦地见到一个黑影窜到自己面前,吓得一声大叫,撇了灯笼撒腿就往前冲,怀里那瓮酒倒是死死不松手。李轩风见状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便一把抄起灯笼,高声叫道:“施主莫怕,贫道乃全真玉阳子,并非歹人,因夜晚贪路,错过了住宿,想请施主指点一二。”

汉子本来跑得很欢实,一听这话扭身一看,灯笼下正是一个小道士笑吟吟的站在那里,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粗声喝道:“你这道士好不晓事,半夜三更站在路边突然冒出来想吓死人么?”李轩风心知错在自己,而且还有求于人,当下也不动怒,又笑着稽首道:“贫道唐突了,还请施主莫怪,贫道初到此处不识路径,还请施主不吝指教。”那汉子见他彬彬有礼,怒气消了一些,转身走来,待来到李轩风面前,借灯笼微光一瞧,只见这小道士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朗目,端的一表人才,心下不由大喜,连声道:“无妨无妨,道长小小年纪却如此知礼,某家也不是小气之人,既然道长错过了宿头,不如前行几步到敝处歇歇脚,我是悦来客栈的伙计,我们客栈在这方圆百里可都是有名的很呐。”李轩风闻言也是一喜,当下便与这汉子作了一处。汉子甚是健谈,一路上与李轩风聊个不停,旁敲侧击打听他的出身来历,李轩风心道:“这汉子来历不明,我还是当心些的好,俗话说,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汉子热情的过分了些。”当下只是说了自己的师承来历,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其他的便也不说。那汉子方才只顾跑路,没有听清他的名号,现在听说他竟然还是名门子弟出身,更是喜不自胜,连声叫好,当下也顾不上跟李轩风再多聊,闷头只是赶路,李轩风艺高人胆大,便也沉住气看看他到底弄什么鬼。

行不多时,李轩风二人来到悦来客栈门前,悦来客栈门面残破不堪,两盏灯笼在寒风中微微摇曳,一个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大字的微朽牌子有气无力的挂在门楣上。开店的开在荒野里,门前也不知dào

收拾收拾,是住人还是住鬼?李轩风心下更确定了这客栈定是黑店无疑。

汉子将李轩风让到客栈里,招呼一声,后面顿时又涌出来五六条大汉,见到李轩风顿时一愣,随即便是笑逐颜开,李轩风微微冷笑:“这帮人这是多久没宰到客人了?自己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看着也不像个有钱的主儿啊!”带李轩风来的大汉对众人低语几句,一帮人顿时将李轩风团团围住,点头哈腰十分殷勤,看那模样就差抱住他亲一口了,李轩风心头恶寒,面上微微笑道:“贫道远路而来,腹中也有些饥饿了,不知贵店可有素面么?”几条大汉连声道:“有!有!小道长且宽坐片刻,某家马上去给你整治酒饭。”

这几人手脚甚是麻利,片刻功夫已收拾了两菜一汤上来,又端上来一碗面条,就站在一边看着他吃,李轩风被他们盯得实在难受,眉头不由皱成了疙瘩,大汉们也看出了他的别扭,为首一个笑道:“道长且慢用,我去给你烧水洗浴一下。”李轩风心中大奇,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有这项业务,真是店不可貌相。既来之则安之,李轩风风卷残云扫光了桌上的饭菜,面条中果不其然下了少量的蒙汗药,李轩风内力深厚并不惧怕,当下也不说破,自去洗浴了一番,回房盘膝坐下开始炼气。

自从上次突pò

到后天后期巅峰境界,李轩风感觉自己内力精纯了不少,当下要做的就是继xù

补充提升丹田内力,以便下次突pò

。李轩风任由身体自行运转周天炼气,自己进入冥想状态,参悟起了北斗经中的肉身锻炼和医术一篇,医术李轩风没太大兴趣,草草回忆一番便罢,倒是上次跟洪七公探讨的肉身锻炼让他见识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人体有52个单穴,309个双穴、48个经外奇穴,共409个穴位,最基础的是361个单、双穴,当年欧阳锋得到的应该就是单、双穴的一部分,如果练实这361个穴位,穴位移位只是小事,其真zhèng

意义在于锤炼筋骨,为内力筑基,将穴位由实返虚,变为一种精神的存zài

,更兼肉身强悍,可抵外力打击。当初他看这篇肉身锻炼之法讲的很悬乎,怕把自己练坏了就一直没动,这次在彭连虎判官笔下吃了大亏后终于肯老老实实的修liàn

了。李轩风一路行来仗着自己内力强悍,已然练实了自己的52个单穴和十几个双穴,要是早这样练当初也不会怕彭连虎了。李轩风静静冥想,忽的感觉自己身上几处双穴跳了一跳,心下登时大喜:“这不是蒙汗药的疗效吧?竟然一下子联动了几个双穴!”他见猎心喜,忍不住就要开始用内气冲击穴位,却不想放出去的神识忽的发xiàn

自己门框下开始阵阵的往屋里飘烟,李轩风微微一嗅,却是“迷魂香”的味道。李轩风心中大怒:“我也不是唐僧啊?我一路西来也不是为了取经,我只是想见见郭靖,郭大侠就这么难见吗?怎么自己走到哪里麻烦就跟到哪里?这是要九九八十一难的节奏吗!”想到这里,李轩风悄无声息跳下床,自己是故yì

不熄灯不睡觉,让他们知dào

自己已经看穿他们的伎俩了,你们赶紧回去洗洗睡吧,不要再来惹自己了,结果这帮二货心思当真歹毒,一计不成又来一计,见蒙汗药没药倒自己,又放出了“迷魂香”,仙人板板的,,不心狠手辣的贼道士不是好和尚,今天贫道就要你们好kàn



第19章 女汉子

李轩风足不沾尘走到门后,猛一拉门,一个贴在门上做雄鸡状正往屋里吹香的汉子立马滚地葫芦般进了屋里,门外其他几个正在**笑着的大汉顿时惊的愣在那里。李轩风也不跟他们客气,纯粹使用肉身锻炼的功夫,一拳一个,将几个汉子尽数打倒在地。李轩风押着几个熊猫眼来到大堂,正想逼问他们以前害过几条人命,忽听一声娇叱:“贼道死来!”一道剑光从楼上席卷而来。李轩风郁闷的直想大叫:“你们想谋财害命,怎么我反倒成了贼道?还有你这女子,你打就打,你啰嗦这么多干么?现在你先喊一声让我有了防备,你再凌空跳下来,只要不是木头,谁肯傻站在原地等你来刺?真是猪脑子!”李轩风也不跟她客气,闪身一站,等那女子一剑落空将要落地之时一脚踹了出去,那女子直骇的花容失色,苦于身体尚在空中无法转身躲避,呯的一声被李轩风踹的倒飞出去。

旁边几个猪头三见状顿时义愤填膺的挣扎起来:“你这小道士年纪轻轻怎的如此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大姐头你没事儿吧?”“我要杀了你这臭道士!”李轩风一拳一个又将他们打回地上,冷笑一声道:“对你们要怜香惜玉么?你们开黑店不知害了多少人命,被你们害死的人找谁去怜香惜玉?”

那女子刚刚爬起身来准bèi

挥剑再上,听了李轩风这话却是一愣:“你这贼道士胡说什么?老娘什么时候杀人害命了?”声音甚是娇脆。李轩风扭头一看差点笑场,这女子一口一个老娘,年纪却不过二十多岁,肤白口小,容貌甚美,尤其一双长眉斜斜直飞入鬓,身着一件白色紧身武士袍,身材甚是火辣。李轩风无视她那双恶狠狠的大眼睛,说道:“还说自己没有害人,那面条里的蒙汗药是调料不成?还有“迷魂香”,正经店家会往客人房里吹这东西?怕客人睡不着觉么?”

女子顿时一愣,随即冲蹲在地上扮乖宝宝的一众大汉咆哮道:“你们这帮龟儿子搞什么?老娘教过你们给人下蒙汗药吗?还有迷魂香,你们真是长了本事了!”李轩风见那几个大汉瑟瑟发抖,模样甚是害pà

,心中大奇:“刚才就听他们叫这女子大姐头,这女子年纪轻轻难道真是他们掌门大哥不成?她模样看着倒是娇俏,没想到原来是只母老虎。”

这边女子越说越气,上前就要踢打地上几人,几条大汉愣是被女子打的抱头鼠窜,一个大汉连声求饶道:“大姐头不要打了,兄弟们真没有害他的意思啊!”女子闻言更气:“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做了还怕认么?你们不是害他那给他下药干么?”

众大汉闻言喏喏,女子柳眉一竖又要发火,众人浑身顿时又是一抖,一个大汉心一横,上前道:“大姐头,我们确实不是想害他,我们只是想让他留下来。”女子奇道:“让他留下来?留他一个瘦的跟柴鸡崽似的小道士做什么?”李轩风闻言顿时一个白眼。大汉小声道:“我们之前一直浪荡江湖,过着有今日没明天的日子,是大姐头你几年前收容了我们,让我们能安定下来,这几年你一直应付各方保护大家伙儿不被寻仇,大家伙儿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心疼,你也需yào

一个撑起门户的男人了,但你整天跟我们这帮臭男人混在一起,都成老姑娘了还没嫁出去,我们哥儿几个看着心中甚急,心中合计着要给你找个男人来,奈何这周围不是粗鄙不文的武林莽汉就是野人般的蒙古鞑子,今天正好碰见这眉清目秀的小道士,还是名门子弟出身,哥儿几个就想药翻了他,生米做成熟饭给你做压寨男人。”

不说李轩风听了心中大汗,那女子闻言登时怒不可遏道:“谁让你们给老娘找男人了?老娘很缺男人吗?还生米做成熟饭,你们都瞒着我,这饭是你做还是我做?这小道士毛都没长齐能做成熟饭?做一锅夹生饭我全喂你们嘴里!”李轩风心中狂汗,很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女子转身冲李轩风抱拳道:“这位小道士,这次是我兄弟不对,我们不是黑店,我们这地方只是给天南海北的武林人士提供一个落足歇脚的地方而已,我姓凌,今天的事儿怎么解决你划个道儿吧!”

李轩风摸摸鼻子,苦笑道:“我不想划道儿,我只是个打酱油的而已,我姓李不姓唐,我西来没想取经,只是为了去见见郭大侠而已,别难为我了,我真的只想见见郭大侠而已。”女子奇怪的看着李轩风,心想这小道士真没见过世面,莫不是已经吓傻了?

李轩风心中其实很是佩服这女子,单凭自己竟在虎狼遍地的漠北开起一家客栈,又让这么多刀头舔血的汉子改邪归正,实在是当之无愧的女汉子,手上稽首道:“贫道全真云阳子,既然今天只是误会,那贫道也不追究了,贫道还是赶路去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着一稽首,转身要走。

“等等!等等!你是全真云阳子?云阳忘情的云阳子?”那女子目光大亮,盯着李轩风问道。李轩风一拱手:“正是贫道,凌姑娘听说过贫道么?”

女子大叫道:“你问老娘听说过么?你竟然问老娘听说过么?老娘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来我们这儿的武林豪杰都把你夸成花儿了,说你着实少年英雄了得,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好汉呢,没想到……”女子闭口不言,只是拿眼瞥他,脸上写满了闻名不如见面的失望。

李轩风看着这率真的女子,心情忽然大好,挥袖而去,口中吟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我笑他人看不穿……!”一路高声吟唱,一路远去了。女子呆立片刻,忽的双手笼于嘴前,大声道:“云阳子,我凌若水欠你一个交代,事情办完了记得回来一趟!”

直到不见了李轩风身影,女子方怅然若失转身回来。接李轩风来的那汉子见状嘿嘿直笑:“大姐头,兄弟我眼光不错吧?要说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何不把顺水推舟将他留下来做了压寨男人?”凌若水杏眼一瞪:“你们懂个屁!今天晚上的事儿还没完,谁让你们擅自动手的?刚才他吟唱的那两句诗你们没听到吗?不管世人如何看我,对我如何评价,我就是我,我追随我的本心,这才是真zhèng

的隐士风范,这才是真zhèng

的世外高人啊,这样的高人,凭我们怎么能留得住!”

寒风中的李大高人此刻正狼狈不堪的赶路,他早已闭了嘴,没办法,风太大,一张嘴就是一口风。一直向北行去,此时虽是十月份,漠北却也飘起了大雪,越往北人烟越少,李轩风边走边打听,一路上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夜晚他径自去寻了安静偏僻的所在打坐练气,锤炼肉体。李轩风不再贪图安逸,因为他发xiàn

漠北苦寒极端天气貌似更适合他的修liàn

,李轩风放任罡风烈雪冲击身体,肉身锻炼进步神速,此时竟已将近300个双穴练实了,只是层次越高难度越大,修liàn

双穴估计要用十倍于单穴的时间,修liàn

奇穴还不知要花费多久呢!

这天李轩风终于靠近了铁木真的乞颜部驻地,他心中甚是激动,寻了一处安静所在打算先调息一番然后精神抖擞去见郭靖,毕竟第一印象很重yào

嘛。他盘膝坐倒,哪知一提真气之下却发xiàn

丹田之内空空如也,竟是丝毫内气也没有了。李轩风大惊之下检查身体,他能感觉到身体还在不断自行运转周天,神识却是放不出来了,他明明记得昨晚自己一切都还好好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肉身锻炼还有11个双穴没有练实,没有了内气自己也无法继xù

修liàn

,岂不是一夜之间被打回原型了?

李轩风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顿时奔腾呼啸而过,他站起身来就走,心里反反复复只念叨一句话:“不见了,不见了行吧,我再也不敢见郭靖了,我服了,我这就回中原去了!”得亏平时还锻炼了肉体,此时身体已经相当强悍,快步走去身体倒也不觉沉重,他是真打算就此回去了。

“兀那道士,停下说话!前面那道士,说你呢,站住!”李轩风诧异转身,不知何时身后已经多了二男两女四个道装年轻人,男俊女靓,只是神色甚傲,看起来跋扈的很。李轩风冷汗涔涔而下,果然没有了真气和神识还是不行,自己被人走到身后了竟然都没有发xiàn



“小道士,我来问你,古儿汗驻地怎么走你知dào

吗?”对面四人中一个青年道士开口问道。李轩风虽失神识,但是六识仍较寻常武林人士敏感很多,在这青年说话同时他明显感到几股神识从自己身上扫过,“这又是哪里来的高手?自己都决定回中原了怎么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这几人竟然也是神识修liàn

者,他们怎么也会懂得专门修liàn

神识的法门的?”

第20章 初见郭靖

“张师兄问他作甚,看这小道士呆头呆脑能知dào

些什么?我们自去问别人吧!”两女中身材高挑些的一个见李轩风只是傻傻的望着他们也不答话,顿时不耐烦起来,连声催促众人动身。另一个娃娃脸的女子笑道:“林师姐就是性急,这小道士看装束也不是漠北人物,说不定人家也是远道而来的不认路呢!”林师姐哼了一声,冷声道:“不认路也该会说话吧?难不成是哑巴?我是不如冯师妹善解人意,那不如冯师妹去问问他,他被冯师妹姿色所迷,会给你指指路也说不定。”冯师妹脸色一窒,恨恨说道:“这小道士傻得厉害,小妹还瞧不上眼,还是林师姐亲自出马的好!”

李轩风见这两个女子互相夹枪夹棒,已瞧出二人不合,心中说道:“你二人说话就说话,拿我来编排干么?我连古儿汗是谁都不知dào

,怎能给你们指路?”于是手上稽首道:“贫道也是中原游历至此,确实不知古儿汗驻地,贫道就此别过了。”说罢转身要走,那张师兄道了一声“且慢!”一个闪身挡住了李轩风。他心中倾慕那林师妹已久,早就存心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这李轩风大喇喇的浑没将林师妹二人当回事,定然已惹得林师妹心中不快,此时不拿你这小道士开刀表现表现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机会?

张师兄微微冷笑道:“阁下这就要走?刚才咱们问你话,你闭口不答无礼的很,我不为已甚,但你至少要给我两位师妹赔礼道歉吧?”李轩风登时大怒,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你们无礼在先我都没找你们算账,现在你们反而倒打一耙了。他心中虽是怒极,但却也知dào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下不再答话,即欲绕过张道士自行离去。张道士见他竟不理会自己,感觉大失颜面,一掌搭在李轩风肩上,扬声喝道:“你这狗头还敢如此倨傲?”李轩风肩头当真痛入骨髓,却反而令他更是倔强:“我只是没了内力,可不是没了骨头,你这厮明显是要拿捏我,我岂能向你低头?”当下冷冷说道:“贫道不认识路,并非故yì

不答,刚才已经向几位解释过了,至于赔礼道歉么,贫道自觉没有错处,所以感觉没有那个必要。”张师兄见这小道士还敢顶嘴,心中顿时火起,心想:“不让你知dào

知dào

我的厉害,你就不知dào

天高地厚。”当下也不多话,手掌一翻便欲拍向李轩风。

“张师弟!”一边一个年纪稍大些的道士面有焦急之色,闪身过来低声道:“我们此来还有要事,不要节外生枝了,老是纠缠这些小事作甚,我们速去向别人问路吧!”说着撒手当先走去,两个女子随后跟上,路过李轩风跟前均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张道士恨恨一跺脚,转身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拍拍李轩风肩膀,阴阴笑道:“小道士不错,很有骨气啊,我喜欢,我喜欢,哈哈,下次有机会见面咱们再好好聊聊。”说罢不再管李轩风如何反应转身快步离去。

李轩风面色大变,转身慢慢向乞颜部驻地走去,行不多时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慢慢软倒,就此晕迷过去。刚才张道士一连几掌,明示亲热,实则暗下重手已将李轩风打成重伤,如不是他肉身锻炼功夫已有小成,这下已然送了性命。

李轩风一片昏昏沉沉,时晕时醒,天黑时分大雪纷纷又下,李轩风无力起身,内力又失,只得躺在雪地里等死。正当李轩风绝望之际,一阵辘辘的车轮声音从远处渐行渐近,李轩风顿时神智一清,过不了多时就听一个少年大声喊道:“妈,那边躺着一个人!”李轩风很庆幸幸亏自己还走了两步来到路边方才倒下,要是真倒在刚才那荒僻的地方,自己就算不死于内伤,冻也能冻死了。“还不过去看看?只管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要是还活着赶紧把他扶到车上来。”一个慈祥的女子声音传入李轩风耳中,不多久就见一个粗手大脚憨头憨脑的少年映入了眼帘。那少年见李轩风眼珠正在随着自己转动,登时大叫道:“你竟然还没死啊!”李轩风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听你这语气,你见我没死很失望是吗?”

少年很是淳朴老实,赶紧将李轩风抱到车上,生怕冻坏了他,忙又脱下了自己身上皮袍盖在李轩风身上,扬鞭便往家赶去。

乞颜部,蒙古帐前。李轩风正卖力的劈着柴火。“轩风,你怎么干起这个来了?你伤还没好利索呢,我来干就行了!”刚刚放牧回来的憨厚少年一把抢过李轩风的劈柴刀,埋头又劈起柴火来。李轩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不错,这人就是郭靖,以后威名赫赫的郭大侠,李轩风以前想过自己跟郭靖见面可能出现的无数个场景,但就是没想到初次见面自己会是以一个半死不活的三孙子形象被郭靖拖上牛车。看着忙前忙后的郭大侠,李轩风心里直嘀咕:“难道自己跟郭靖八字不合?怎么这次来见郭靖,自己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能碰上?”嘀咕归嘀咕,还是有缘分的是不是,要不是当初郭大侠母子的牛车半路歇了一次菜,自己也早就投胎去了,人家郭大侠毕竟刚见面就救了他一命,现在还供他白吃白喝住在家里嘛活儿都不让他干。

这几日郭靖总是白天练功、忙着干活,晚上则失踪不见人影,李轩风知dào

应该是掌教真人马钰来教郭靖武功了,不过自己灰头土脸的实在是没脸去见马真人;想去跟江南七怪套套近乎吧,那几人整日里拉着一张长脸,见谁都没好气儿,原因李轩风也知dào

,就是因为烟雨楼十八年比武之期临近,他们对郭大侠这个榆木脑袋愈发的绝望了而已。

想起想去只剩郭母一个人可以交流了,但是李轩风又并不想当妇女之友,于是他可耻的当了蛀虫,百无聊赖之下他也不想光长膘,趁着无事便开始尝试运行内气,修liàn

肉身锻炼之法,但是却始终无法恢复功力,数月下来一点进展都没有,让李轩风很是沮丧。郭大侠还是挺善解人意的,看出李轩风整日里无精打采,便不再坚持,让李轩风平日里随自己一起干活,闲暇之余还喊他出去打猎玩耍,一来二去二人关系更熟了不说,忙起来的李轩风终于不再整天钻“自己真气去哪儿了”这个牛角尖了。

时间又过去半年,李轩风渐渐习惯了草原上的生活,这日里李轩风正在牧场上跟一匹小马角力,他按照郭靖教的驯马技巧,不停围着小马转圈,闪转腾挪蹦个不停,突的发觉身上半年未曾感觉到的几处双穴微微动了动,李轩风马上停下,一时之间竟难以相信这是真的,欢喜的几乎要爆zhà

开来,眼前的小马趁机跑远了他都没有发xiàn



难道肉身锻炼又要有突pò

了?可是自己没有内气怎么将穴位练实?李轩风思索片刻,心中有了想法,当下扎住马步,虎虎生风的打开了一趟全真拳法,果不其然,几处双穴又开始跳了,李轩风心下大喜,看来自己猜对了,这最后几个双穴应该是不走内气,而是要靠纯粹的肉体锻炼方可练实,自己这半年跟着郭靖上山下水,放牧打猎,每日里牛羊肉吃着,马奶酒喝着,身板早不是原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弱小模样,现在他个子比原来高了一头,身上肌肉块块贲起,也算是个小型男了,这样误打误撞之下竟然开始要突pò

最后几个双穴了。

李轩风来不及跟郭靖说一声,飞快的跑进了草原深处,缓缓施展开全真拳法,慢慢尝试以力运气,一遍不成再来一遍,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最后几处双穴贯通练实,筑基基础终于完成,久违的内气磅礴而出,李轩风喜不自胜,当即盘膝坐倒,神识放出内外探视,赫然发xiàn

不知不觉中丹田经脉比之以往坚韧宽大了数倍,真气运行周天速度更是令他目瞪口呆,“太逆天了,太逆天了,这北斗经到底是谁创的功夫?这肉体锻炼当真不是盖的,自己这些日子吃的苦真是太值了。

李轩风等不及身体自行运转周天,当下如饥似渴的吸收吐纳着真气,直到丹田中真气丰沛的要涨开来方才停了手,以前圆转如意的感觉又回来了,李轩风爽的不能自己,快步走出草原,就想把这个消息告sù

郭靖,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已经将郭靖当成知心好友了。

李轩风先到郭靖母子的蒙古包找了找,不出意wài

扑了个空,刚想去江南七怪那边,却见郭靖闷头闷脑的走过来了,李轩风很奇怪:“郭木头难道又被江南七怪骂了?不应该啊,这时候郭靖武功已经有起色了啊!”紧走进步上前问道:“郭大哥,怎么满脸不爽啊?被师傅们骂了吗?”郭靖憨声道:“没有,只是有事想找你。”郭靖先回帐篷拿了一个小包袱,对李轩风说道:“咱们去走走吧!”

李轩风心中很是纳闷:“这郭木头怎么改走言情派了?还要跟我促膝谈心不成?”满脸疑惑的跟着郭靖走了许久,李轩风终于忍不住道:“郭大哥,你我兄弟有话不妨直说,你这是搞什么啊?”郭靖转过头深沉的看着李轩风:“风贤弟,你是全真教的道士是不是?”李轩风脑子一下打结了“是啊,我是全真道士有什么问题吗?那牛羊肉是你非要逼我吃的,马奶酒我也说了不喝,是你趁我受伤无力硬灌的我,你可不能全赖我身上!”

第21章 仇家再现

郭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诚恳地说道:“风贤弟,莫开玩笑了,你为人正直、善良,热情又不鲁莽,只是有时候有些冲动而已,这点为兄还是能看的出来的,可能当初有些事情你也是被逼的,但是大丈夫犯了错就得改正是不是?”见李轩风还是做茫然状,郭靖语气变得微微严肃:“刘兄弟,我都已经知dào

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有责任帮你改邪归正,当初全真教赶你出门也是你有错在先,你怎能因此怀恨在心,投降金狗,还帮他们对付全真教?你现在跟我去见马道长,为兄自会帮你陈情,请马真人宽恕于你!”

李轩风大叫冤枉:“什么刘兄弟?我叫李轩风,我也没被全真赶出门去,更没做过对不起师门的事儿!你只管将别人做的腌臜事儿往我身上赖干么?”郭靖登时大怒,拉开架势,怒声喝道:“刘启行!你跟金国官员到了漠北,却被武林同道发xiàn

追杀,我当时不明你的来历,却将你救回来,如果不是马真人无意间谈起了你的‘英雄事迹’,我至今还被你蒙在鼓里,枉我郭靖当你是兄弟,一句话,你今天跟不跟我去见马真人?”

李轩风目瞪口呆,怪不得他叫自己刘兄弟,竟然是刘启行那货,他又干什么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李轩风啼笑皆非:“郭大哥,小弟知dào

这事儿巧的难以置信,但是小弟真的不是那刘启行,小弟道号云阳子,拜在长生子刘真人座下,小弟先前受伤也是被不知哪里来的高手伤的,真不是被人追杀而来的啊!”

郭靖痛心疾首道:“不知名的高手?好端端的人家伤你作甚?你既然说不是随同金国官员而来,那你说,你一个小道士孤身来漠北干么?”“小弟游历至此,与那些人一言不合被其暗箭所伤,小弟一直赖在郭大哥家,也只是因与郭大哥颇为投缘而已,如果郭大哥怀疑小弟是藏在你家避祸,那小弟离开就是,郭大哥何必怀疑小弟品行?”

郭靖哪里肯信,只当他是推脱之词,将手中包袱扔到李轩风身上,包袱抖开,原来正是李轩风那天被救回来时穿的道袍,郭靖冷眼看李轩风换上道袍,恨声说道:“你休想欺瞒我!都是全真弟子,武功境界也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同样又在漠北被人追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巧合?你说你是被无名高手追杀,那你倒是让我看看追杀你的高手是何方神圣!”

李轩风此刻直想大骂郭靖,不对,是痛打郭靖,因为这人当真是个乌鸦嘴,此刻他看到半年前打伤自己的那几个男女正说说笑笑的从前面山涧拐弯过来,料想他们事情办完要回去了,结果竟然又被自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碰上了。

“这都行啊?”李轩风此刻实在无力吐槽,果然“见郭靖”魔咒威力还在,他真想掐住郭大侠的脖子问问他:“你丫是不是我的仇家派来故yì

玩儿我的?你丫是不是跟他们几个提前商量好在这儿埋伏我的?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啊你这辈子这么折磨我?”

郭靖看着李轩风一言不发,气喘如牛,脖颈处青筋直突突,立马吓了一跳,他不知dào

后面来人了,只道李轩风恼羞成怒之下要对他动手了,当下屏气凝神,严阵以待。李轩风心知带着郭靖这个大累赘逃是来不及了,留下来对敌的话以郭靖的武功必是死路一条,当下也不废话,身形一闪欺到郭靖跟前,不等郭靖反应过来伸臂一探,抓住郭靖背心,另一只手顺手封了他几处大穴,悲愤的喊了一声:“贫道真是云阳子!”将郭靖远远的掷到了树下长草堆里。

李轩风心中早有再会会这几人的意思,窥的几人越走越近,当下再不犹豫,大喝一声,先发制人,后天巅峰境界神识全力探出,袭向张道士四人的神识。那林师妹与冯师妹神识功夫较浅,猝不及防之下早着,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委顿于地。张道士两人神识境界颇深,头脑只是一昏,随即便发xiàn

了是李轩风在捣鬼,张道士心中一惊:“半年前自己对这人连出几掌,便是石头也拍碎几块了,怎么这小道士竟然没死?”惊怒之下无暇细想,怒喝一声道:“庞师兄,我们一起上,毙了这小狗!”那庞师兄目中怒火也是大炽,闻言并不说话,与那张道士左右一起攻上。李轩风夷然不惧,双掌一错,脚步一转,迎着那庞师兄就是一记“冲天炮”,张道士见他脚法笨拙,出拳杂乱无章,明显是不通武功之辈,目中闪过一丝轻视,阴阴一笑,一只洁白的手掌已经按向李轩风肩头,与半年前招式并无二致,只是内力使了十成十,一心想要找回这场子。

那庞师兄到底年长些,身形一转避过李轩风拳头,只想这上次见到的小道士内力不深,招式也普通的很,怎么神识如此强dà

?莫不是与本门有所渊源?心中如此想了,攻势便是一缓,又见张道士出手狠毒竟是直取李轩风性命,当下大惊,忙喝一声:“张师弟手下留情!”张道士充耳未闻,一掌去势缓都不缓,李轩风眼中杀机大盛,暗道一声:“找死!”身形突然加速倒退,肩膀让过张道士手掌,一跤撞进了他怀里,右手一记“催心掌”随之印在了张道士胸口。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庞师兄本来还想出手救李轩风,哪知此人扮猪吃虎,一眨眼功夫已经偷袭成功。他双掌一并,大喝一声,击向李轩风右肩,本意围魏救赵,迫使李轩风放开张道士,但李轩风恼这张道士数次三番欲取自己性命,热血涌上脑门,因此出手竟是毫不留情,拼着挨那庞道士一下,右掌催心掌力又在张道士胸口连印数下,张道士挨了几下狠的,饶是他已到后天后期境界功力深厚,却也立时抗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却被李轩风顺手抄住,把手一扬,已将鲜血又尽数送回到张道士口中,张道士气血倒流,受伤更重,双眼一翻顿时晕死过去。

李轩风仗着肉身锻炼的强悍右肩硬生生挨了庞道士双掌一击,却也登时痛入心脾,转过身目无表情望向庞道士。庞道士此刻惊得呆住了,硬抗自己七成功力一击,这人竟然若无其事,这还是人类么?忽的心有所感,惊声叫道:“天璇门!没想到你竟然是天璇门弟子!”

李轩风自然不知dào

什么是天璇门,因此目光仍是冷冷看着自说自话的庞道士,庞道士心中悔恨交加,自己本以为他与本门有所渊源,哪知他竟然是本门大敌天璇门下弟子,自己稍一犹豫本门好手已然死伤一地,庞道士望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师弟妹,心中大恸,立kè

将功力提升极致,口中冷冷道:“阁下好心机,我本以为阁下既然懂得神识,当与我摇光门颇有渊源,没想到阁下却是天璇门弟子,看阁下这肉身锻炼之法,在天璇门中想必也是一号人物,没想到却扮猪吃虎行此下作手段偷袭,贫道庞仁泽,倒要领教领教阁下高招了。”

李轩风微微冷笑,一双丹凤眼眯成一条缝,心中想道:“这张道士几次三番暗地里欲取我性命也不见你说他,此时反而道貌岸然起来了,既然我决定跟你们动手了,不抢先出手难道还等你四人围杀我不成?真是迂腐!”口中淡淡说道:“贫道所做但凭本心,今日就算贫道不先出手,你师兄妹四人荒野遇见贫道难道还会放贫道走路不成?贫道等你四人以众凌寡之时再束手待毙,不知庞道兄可会夸我一声真君子呢!”

庞道士被李轩风呛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李轩风说的不错,张师弟自幼得宠,骄纵成性,上次便已然看李轩风不顺眼,今日就算李轩风不出手,刘师弟也绝不会放过他的,可师兄妹之仇也不能不报,当下一声虎吼,拔出长剑攻向李轩风。

李轩风此时只想仰天长笑:“这就是江湖,这就是武林人士啊,你拳头不硬他跟你讲拳头,你拳头硬了他跟你讲道理,发觉自己理亏了又上来跟你拼拳头,真给自己上了生动一课。”这庞道士已达后天巅峰境界,功力非同小可,李轩风右肩犹在隐隐作痛,当下也不敢大意,全真剑法行云流水般使出,堪堪招架住庞道士长剑。交手几合,李轩风便渐渐抵挡不住,这庞道士到后天巅峰境界已久,内气之雄浑深厚岂是他这种刚入后天巅峰之人所能比,更兼挥动长剑右肩痛楚难当,李轩风动作稍一缓慢,庞道士长剑已将李轩风右肩洞穿,鲜血立kè

染红了他半肩道袍。李轩风长剑落地,胸前空门大开,庞道士前进一步,啪啪啪连续几掌印在李轩风胸口,李轩风真气一泄,肉身再强悍也抵挡不住后天巅峰高手连续击打要害,哇的一声口中鲜血****而出。庞仁泽恼他方才出手歹毒,当下有样学样,一把抄住李轩风喷出的鲜血,右手弃了长剑把李轩风下颌一捏,左手一扬将鲜血尽数送入李轩风口中。李轩风性情刚烈,心下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当下也不挣扎,吞下自己鲜血,强自运转真气,强横无匹的神识铺天盖地袭向庞道士。庞道士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心头暗爽不已,正要再追加几掌结果了李轩风的性命,却没想到李轩风来了这手,猝不及防之下头脑又是一昏,等他再抬起头来却见到了一双明亮至极的眼睛。

第22章 先天境界

郭靖躺在树下的长草堆里,心中悔恨交加。李轩风拿他当朋友,当兄弟,结果他干了什么?他竟然怀疑李轩风是全真弃徒刘启行。他非要看之前伤了李轩风的无名高手是何方神圣,现在他看到了,但是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这惨烈的一战。他之前还气恼李轩风偷袭自己,不过现在他却明白了。刚才一战,这几人的武功之高自己前所未见,如果刚才自己在场此时必定难以幸免。李轩风血透重衣,最后时刻却不知用什么办法制住了那庞道士。等那几个道士相互搀扶着离开,李轩风过来只是淡淡的对自己说,他打扰已久此刻就不回家了,请替他向自己母亲告辞,刚才一战他又有了新的领悟,要去找个偏僻的地方参悟武功去了,请自己多保重,然后穴道也没给自己解就离开了。幸好李轩风没下重手法,片刻之后郭靖已然能够行动自如,他跳将起来狠狠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心中羞愧道:“风贤弟,这次是为兄错了,下次相见为兄定当负荆请罪!”

庞道士等人之前志得yì

满而来,现在却抱头鼠窜而去,内心充满了说不出的沮丧。那林师妹恨恨道:“这小贼不知是何人门下,回去后我定要禀明师尊再来寻他的晦气!”旁边冯师妹连连称是。庞仁泽此刻却没有丝毫要报仇的想法,自己等人本来就有错在先,这次人家也只是重伤了一直想要他命的张师弟,其他人均无大碍,说来还是他手下留情了。让庞仁泽最是提不起报仇之心的还是最后那会儿自己只记得见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然后就不知dào

怎么回事了,醒来周身穴道已被李轩风封了个七七八八,自己败都不知dào

怎么败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神奇功夫?

李轩风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走在山路上,他只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睡一场。刚才他的经脉半数都被庞道士掌力震碎,他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却还趁着真气未散强自先后施展神识、“摄魂大法”制住了庞道士,接着又以真气封住了庞道士和林冯二人的经脉,他其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最后连给郭靖解穴的真气都没有了。这下李轩风经脉碎裂真气全无,以后武功再难复原了。不过他并不后悔,不说他视同朋友的郭靖,就是为了自己,这一战他也不会退缩,也许郭靖给他的评价正直、善良、热血、冲动都是对的,只不过是不鲁莽说错了吧!

李轩风寻了一个草窝,来不及将草铺平就一头栽到地上晕了过去。过了不知多久,李轩风体内真气又开始自行运转周天,滋养他体内破碎的经脉,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是舒服的想要呻吟。又不知过了多久,李轩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又见到了,之前修liàn

北斗经,他脑海中就如同有一个配套功法,一直在指导他如何修liàn

,他还怀疑是不是穿越之前甲骨文中那道白光的作用使然。只不过后来随着修为日渐精进那配套功法却没有再出现了。刚才他迷迷糊糊之际,脑海中又突兀出现了这修liàn

指导方法,只不过这方法相当变态,按照刚才的记忆,经脉破碎正是北斗一气功突pò

后天境界的绝佳机会,这意味着他不仅要重新震碎自己真气滋养过的伤裂经脉,还要将剩下半数的经脉尽数震碎才可进行,这其中的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了得。

李轩风不确定刚才自己所见到底是因为受了打击出现的癔症还是指导功法确实重现了,他盘膝静坐片刻,沉思良久之后咬了咬牙:“自己半数经脉粉碎,真气只能修复经脉,却无法将破碎经脉复原,自己现在如同废人无疑,经脉尽碎废上加废,大不了就此死去,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耳!”

李轩风给自己的评价又加了一个“赌徒、冒险者”,然后将恢复些许的真气一股脑全走入剩余的完好经脉,心一横内力全力震动经脉,他体内一条条的经脉就此爆裂开来。李轩风死死咬住自己的衣服,浑身湿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有几次他都痛得晕迷过去,然后又痛醒过来,醒来后却不顾体内如同正在承shòu千刀万剐的酷刑,还是继xù

重复震碎经脉的举动,他晕过去醒过来,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眼睛闪动的尽是疯狂的光芒,不知过了多久,李轩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李轩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不知第几天的黑夜,他挣扎着起身盘膝坐倒,全身一点力qì

都提不起来,动起来全身更是疼的难以忍受,李轩风知dào

这是经脉尽断的后果,也不过多惊慌,按照之前记忆中的指导方法感应体内自行运转周天产生的真气,此刻他体内没有经脉储存真气,自行运转而来的真气一部分入了丹田,一部分则在体内乱窜,这些真气如同刀割,每动一下都让李轩风忍不住身体一颤。李轩风小心翼翼的归拢体内乱窜的各股真气,其中滋味当真不想再重复第二次。归拢完毕,李轩风将各股真气游走在体内原本是经脉的位置,试图以真气经脉代替原来的肉身经脉。这中间又不知痛昏过去多少次,终于却还是被他塑造成功了。

李轩风心中大喜,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真气经脉貌似比起以前的肉体经脉更加得心应手,而且更多了层真气间的互相感应,这样练气速度必然成倍增加。李轩风尝试着盘膝坐倒吐纳练气,周围却仿佛发生了空间扭曲,周围长草被他周围涌动的气流尽数压得伏到了地上。李轩风当下也不出去了,另寻了一处地方彻底过起了野人生活,饿了就打几个小兽,渴了就去饮几口河水,倒也不虞饿了肚子,剩下的时间只用来疯狂练功。山中练武不记岁月,终于被李轩风突pò

到了先天初期境界。

李轩风在空中连续翻了数个跟头,仰天长啸,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自己终于成功了,回头再看经lì

的这种种事情,李轩风竟然恍惚中有了一种天人感应的明悟。不管怎么样,自己该出去了,李轩风看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肮脏不堪,衣衫褴褛,如同一只大猩猩,还是未发育的那种,不禁摇头苦笑,“还是先去买一身衣服,换换身上这件道袍吧!”

李轩风出了山谷,这下子却是处处碰壁,牧人们远远的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猿泰山过来,不等他近前开口说话,这边早已经严阵以待,任李轩风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他。李轩风还不敢玩儿硬的,因为这草原人家不比内地中原,家里有把柴刀就算主战武器了,草原人家可都是实打实的弯刀利箭,上马能成军作战的,李轩风虽是先天高手,可是也没有把握能在万箭齐发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万一马失前蹄成了第一个买衣服买死的先天高手,那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李轩风无法,想来想去只有去找郭伯母李萍了,为怕过于惊世骇俗,他又在山谷中躲了半天,直到天黑下来他才敢靠近李萍母子的营帐。李萍还未入睡,见到李轩风吓了一跳,张嘴就要喊,李轩风慌忙跪倒在地,急声说道:“郭伯母,我是李轩风,您还记得我吗?”李轩风在郭家营帐住了半年,李萍对这小道士印象颇深,闻言端了油灯仔细一照,登时大喜道:“小风,原来真是你啊!你这幅样子伯母差点没认出你来!”

微微的烛光下,李轩风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热汤饭,心满yì

足的拍拍肚子,对着笑眯眯看着他吃的李萍疑声问道:“郭大哥哪儿去了?怎不见他人影?”李萍答道:“你一走就是一年多不见人影,靖儿回来只说你练功去了,别的也问不出什么,只是他平日里练功又勤快了很多,今晚只是说又跟师傅们出去练功了”李轩风闻言先是惊:“自己竟练功练了一年多了么?”随即起了恶俗念头,自己之前跟踪过郭靖,早知他练功崖顶所在,今日倒不妨去拜见一下掌教真人,顺便猛地跳将出来吓那郭木头一跳,真想看看郭木头见到自己是什么表情啊!”

李轩风说干就干,当下也不耽搁,与李萍托词自己等不及要去寻找郭靖叙旧,换了一身郭靖的衣服就溜出了蒙古包。郭靖粗手大脚,身材甚壮,李轩风现在不过才十三岁,穿上郭靖的衣服却是十分显大,只得将衣服卷起一股脑掖在腰里,他也不觉得别扭,当下兴冲冲的向郭靖练功的崖顶走去。

李轩风心中既存了偷偷捉弄郭靖的心思,又知马钰乃是后天巅峰高手,于是不敢动作过大,静息屏气,一路从崖顶后面慢慢爬上崖顶,到了崖顶也不作声,蹑手蹑脚寻了一处山石躲在后面。等他忙活完探头探脑放出神识探查郭靖方位之时,却立马心神狂震,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第23章 铁尸梅超风(一)

山崖顶上已有八人在盘膝静坐,个个屏声静气,表情严肃,黑压压一群人吓了李轩风一跳,竟赫然便是马钰、郭靖与柯镇恶六人,李轩风心中大汗,却听韩宝驹道:“怎么她还不来?”柯镇恶接道:“嘘,来啦。”便见其他七人齐齐探头向崖前望去,李轩风定睛一看,只见月光下沙漠上有一道黑烟,滚滚而来,转瞬间冲到了崖下,跟着便迅速之极的攀援而上。

李轩风顿觉这情景熟悉异常,心中大叫:“我靠!难道竟是铁尸梅超风?原来是江南七怪假扮全真七子吓退梅超风的戏码要上演了,自己且躲在一边看戏就行,免得再被‘见郭靖’魔咒伤到自己就不好了。”李轩风当下也不出声,探头望去,只见那梅超风动作迅捷,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到了崖顶。远远望去,那梅超风其实长的倒极为俏丽,只是一脸阴森森的表情,让人心底生寒。她背上还负了一人,身着极为华丽的黑狐皮短裘,想来定是那华筝公主无疑。

只听朱聪道:“梅超风这妖孽,只要撞在我丘处机手里,决不与她干休!”韩宝驹道:“梅超风把白骨骷髅阵布在这里,待会必定前来,咱们在这里静候便了。”李轩风见那梅超风缩于石后,不敢稍动,心下也暗暗好笑,身临其境看电影的感觉真心不错。韩小莹接着道:“她虽然作恶多端,但全真教向来慈悲为怀,还是给她一条自新之路吧。”朱聪笑道:“清静散人总是心肠软。无怪师父一再说你成道容易。”韩小莹道:“谭师哥你说怎样?”南希仁道:“此人罪不容诛。”朱聪道:“谭师哥,你的指笔功近来大有精进,等那妖妇到来,请你出手,让众兄弟一开眼界如何?”南希仁道:“还是让王师弟施展铁脚功。踢她下岸,摔个身魂俱灭。”李轩风心道:“光打嘴炮还是不行,要是这时候马真人当场露一手武功,说一声道家慈悲为怀的话,效果应该在后来被迫出手之上,他们的空城计唱的还是有些欠缺。”

朱聪刚说了一声:“今晚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大家可要小心了,别让那妖妇乘黑逃走。”就听华筝急声叫道:“快救我!快救我!”郭靖立马接道:“别说话!”李轩风虽然已知剧情当是如此,却还是禁不住心中大骂:“这华筝公主与郭木头当真是一对二货,难怪众人差点因为这两个猪头队友穿了帮,这郭木头怎的之前吃过一亏还是不长记性,你只管在那里胡咧咧什么?”

骂归骂,李轩风看戏的心态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躲在一边探出头去兴致勃勃的看着朱聪暗示马钰出手震慑梅超风,马钰内力蕴于声中,开口欲折服梅超风,谁知梅超风艺高胆大,随即长身而出,出口挑zhàn

清静散人孙不二;一旁的郭靖手足情深,等不下去闪身上前救下华筝自己却落入敌手,随即又在朱聪的暗示下结结巴巴的承认自己是全真门下尹志平,李轩风目不暇接,心中大呼过瘾,“能看到郭大侠满嘴跑火车,这趟崖顶来得真心值得,这郭木头不愧木头之名,撒个谎撒的结结巴巴,也就是梅超风此刻心神大乱无暇多想,要是平时多多少少总会有疑心了。”转念又想:“马师伯今晚表现的颇不硬气,其实这梅超风武功境界跟马钰一样都是后天巅峰境界,只是梅超风九阴白骨爪武功过于精奇才使得马钰心中颇为忌惮,我之前偷学来的九阴真经毕竟不全,却没有这些厉害的招式,看来有机会还得看看能否从梅超风身上偷学到手才是。”月光下又见郭靖急忙逃回这边,李轩风暗道,下一步就该是梅超风套问马钰道家口诀了。

谁知此刻剧情赫然发生了神逆转,郭靖迎面向马钰几人跑来,心神慌乱之下目光乱扫,不料却将一旁石后鬼鬼祟祟的李轩风扫个正着。郭靖本来瞥见竟还有人隐伏在侧心中大骇,张口欲叫之时定睛一看却认的正是李轩风,心中登时大喜,脱口说道:“风贤弟,你怎在此?”

崖上众人闻的此言顿时齐齐吃了一惊,一起扭头向李轩风藏身之处望去,梅超风一听石后还有人,心中狂晕,今晚太热闹了一些吧?这崖上到底上来多少高手啊!李轩风手扶额头,心中无力的呻*吟道:“又来了,又来了,自己心存侥幸也没用,‘见郭靖’魔咒又来了,自己躲得挺远,并且只是稍稍露出一个头而已,这黑灯瞎火的郭靖又是刚刚慌乱逃回,竟然还能发xiàn

自己,也真是难为了他,这下好了,甭想看戏了。”

李轩风当下也不装低调,他振衣而出,朗声说道:“梅前辈,孙师叔性情淡泊,你激她怕是没用的,不如贫道跟你走两手如何?”马钰等人见他突然出现此地心中均是疑惑震惊不已,他何时上来的自己等人竟不知dào



梅超风听他称呼孙不二为师叔,心知他定是全真三代弟子无疑,又听他年纪甚小口气却如此托大,不禁怒笑道:“好好好!我铁尸梅超风隐居漠北多年,想来声名已是不显,没想到现在连一个十几岁的小道士都觉得够资格挑zhàn

我,你是全真七子何人门下?既然你想死,今天我梅超风就成全了你!”

马钰等人却是知dào

梅超风内力深厚,心狠手辣,当下连使颜色让李轩风不要强出头,赶快躲到自己身后。李轩风恍若未见,自己功力刚刚突pò

到先天境界,这梅超风武功不低,正好拿来练练手也不错,当下向马钰等人摇头示意无事,学着马钰运足功力,开口缓缓说道:“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贫道长生子门下三代弟子李轩风,道号‘云阳子’的便是,不知是否有资格与前辈一战?”他内力现在本就高于马钰,开口说话的同时又施展了神识,现在一字一句的说来,听去并没有马钰方才的声势惊人,但众人每听他说一字,身体内真气都不由自主随之一荡,仿佛内力已不受自己控zhì

,直欲破体而出一般,待到李轩风开口说毕,崖上众人均出了一身冷汗。梅超风刚才是李轩风神识内力的主攻方向,她武功境界虽高,神识修为却浅,只在后天初期阶段而已,因此受到的打击最为厉害,这小道士刚才说话声音明明不大,但是竟能盖过崖顶呼啸罡风的声音,他一句话就让自己体内真气乱窜,自己在他面前竟似毫无还手之力,他才多大年纪,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等人物?

梅超风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一个趔趄几乎就要软倒在地,扶着山石站在那里只是瑟瑟发抖,心里想道:“是了是了,定是我以前害死的冤魂前来索命了,他要上来了,他要向我索命了!”心中越想越是恐惧,大叫一声,“不要抓我!”转身向崖底逃去,众人只是一愣之间,就见崖底沙漠中一道黑烟又起,滚滚向远方而去。

江南七怪之前曾见过李轩风,对他也不陌生,见识了李轩风方才的手段,人人心中均想:“全真教当真了得,一个三代弟子功力已然如此,那掌教马钰的武功该是到了何等地步,只是刚才他故yì

隐藏实力作甚,面对大敌还如此谦虚却不知为何。”马钰见了江南七怪狐疑的目光,心中也知他们所想,只是这事儿越描越黑,便索性也不去费那个口舌。

李轩风见自己一句话竟然把梅超风惊走了,心中也是一愣,但是终究心中挂念梅超风身上的半部九阴真经,因此刚向马钰等人见了礼,甚至来不及跟郭靖多说几句,便心急如焚的沿着梅超风的逃走路线一直追了下去,他如此“嫉恶如仇,行侠仗义”的优良品质,登时又博得了江南七怪的满口称赞。

李轩风展开内力尽情狂奔,心中大畅,他体内真气不断释fàng

吸纳,身体舒服至极。奔了几里地出去,却还没看到梅超风的身影,李轩风不禁暗暗纳罕:“那梅超风虽内力不如自己,但脚力当真是快,怎么自己全力狂奔这么久却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心里存了疑惑便一边跑一边观察四周,只见清冷的月光下,前面沙漠中一片安静,地面上却是一个脚印都无。

“坏了,不对头!”李轩风心中大惊,“梅超风武功再高也没高到踏沙无痕的地步,如今看来不是自己追错了方向就是梅超风没往前跑,现在不知正躲在哪里要暗算自己,自己地形不熟,可别着了她的道。”李轩风心中大惕,也不管九阴真经了,当下缓缓转身,就此原路返回。前行片刻,又见到了沙漠中的两行足迹,李轩风心中大奇,这梅超风会飞天遁地么?怎么足迹凭空就消失不见了?他沉思片刻,心中警铃大作,当下缓缓拔出长剑,慢慢向前走,神识不断查探四周的情形。李轩风正走之间,忽的感觉脑后气流有异,同时头皮微微刺痛,大惊之下伏地一滚,一个黑影已然从他头顶跃了过去,月光之下一瞧,不是那梅超风是谁?

第24章 铁尸梅超风(二)

李轩风此刻心中实在震撼莫名,自己神识探究,武功在自己之下的人根本无所遁形,这梅超风明明境界不如自己,怎么刚才手都要抓到自己头顶了自己竟然还没发xiàn

?如果不是此前心中已提了警惕,大意之下岂不是就此白白送了性命?

那梅超风此刻心中也是大惊,她刚才被崖顶众多高手扰的心神大乱,李轩风刚一出现自己竟把他当作了前来索命的厉鬼,惊惧之下翻身便逃,没想到这臭小子也追了过来。自己避无可避之下便默运玄功,躺下沉身入沙,不敢稍动,实指望这厉鬼找不见自己便会离去,李轩风果然中计往前寻去。梅超风静躺了片刻心神渐渐平定却回过味儿来,刚才自己却是做贼心虚了,这小道士哪里是什么厉鬼?料来他只是练了某种特殊的武功才会达到崖顶那种效果而已,她根本不相信这十几岁的臭小子武功会在自己之上,可笑自己方才被全真七子搞的乱了方寸竟被这小子的障眼法蒙混过关。梅超风心中正暗自懊恼不已,李轩风却又原路寻了回来,梅超风心中怒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不来我日后都要去寻你晦气的,没想到你自己反而又送上门来了,这下定要取了你的性命不可。”当下也不作声,默运九阴真经的功夫,暗暗凝聚九阴白骨爪,听的李轩风从自己身边走过,悄无声息起身就是一爪,却不料李轩风警觉异常,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空了。

两人各自提了小心,一时之间都不敢先行动手。又过片刻,梅超风心中渐渐焦躁,心道:“不可再拖了,全真七子就在附近,我得赶紧打杀了这小子断他们一条臂膀再说,万一等他们都到了形成合围,我必无幸理。”当下解下长鞭,将李轩风位置听个真切,一鞭无声无息的卷去。李轩风见她解了长鞭已自存了小心,此刻微微闪身躲过长鞭,挥剑与她斗在一起。梅超风武功虽高出江南七怪甚多,但是却不是李轩风的对手。李轩风记得上辈子金老说过,梅超风将九阴真经下半卷刺在了亡夫陈玄风的人皮上,而这张皮革平日里就藏在她胸口,因此李轩风手中长剑只是在梅超风胸口左右徘徊。梅超风心中羞怒,一边挥鞭一边大骂道:“你这贼道士好歹也是名门子弟,怎的出手如此下作?”言语未毕头脑突然一晕。李轩风趁她开口分神之机再次放出神识偷袭得手,趁梅超风一愣之机一剑划破她胸前衣襟,窥见一张皮革掉了出来,李轩风一把抄在手里,手指连点,便将梅超风几处大穴封住。

梅超风浑身动弹不得,心中大骇,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口中顿时连声大骂,却被李轩风随手一指封了哑穴。梅超风本就姿色俏丽,此刻不由惊惧交加,难道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道士竟是个色棍?只要他敢碰我,自己立马嚼舌自尽也就是了,绝不能让他得逞。李轩风见她表情便心知她想歪了,不过此刻也无暇解释,他匆匆将皮革上的内容默念一遍强行记在了心里,又复诵一遍确认无误,此行的目的却是终达成了。李轩风武功到手,心中甚是欢喜,连声说道:“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你年纪做我妈妈都有余,我心中却是没有什么龌龊想法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贫道就此去也!”一边说,一边将皮革撇在梅超风脚边快速溜走了。梅超风的性命他是不想取的,因为他记得郭靖以后还要跟梅超风发生交集,郭大侠九阴真经的下半卷就是学自梅超风身上这件皮革,万一因为自己杀了梅超风导致郭靖练不成九阴真经,成不了盖世大侠,那后世的书友岂不是会将自己骂成猪头三一般?

李轩风下手本就不重,梅超风又内力浑厚,不多久她便已将穴道强行冲开,只是又羞又怒之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她没料到这小道士武功竟然真的如此了得,怪不得孤身一人就敢前来追杀自己。梅超风无力的坐在地上,脸上泪水滚滚而下:“贼汉子啊,你干么去的那么早?如果你还在世,我今日也不会被这小贼如此羞辱啊,你干么不带了我一起去?”一边自语,一边伸手摸住胸口,一摸之下竟然摸了个空,梅超风登时惊的魂飞魄散,趴在地上伸手只是到处乱找,好在皮革就在附近,梅超风一把攥在手里,应该是刚才那小道士无意间划破了自己的衣襟,将皮革漏到了地上,还好未曾被那贼道士偷取了去。她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皮革再次贴身藏好,喃喃道:“贼汉子,你陪着我吧,你可别走,我现在只剩下你了,我只有你了啊……”月光之下孤零零一个人影显得无比凄凉。

李轩风先回了蒙古包去寻郭靖,不料郭靖与江南七怪等人均未回来,就是马钰也没见到人影。李轩风得了九阴真经见猎心喜之下,实在心痒难搔,当下也无心等他们回来,问李萍取了一些吃食,便寻了一处偏僻所在,静下心来将所记九阴真经一一参悟,心有所感便起身演示几招,数日过去这半卷九阴真经已大致过了一遍,只是火候还差的很远。李轩风心知这九阴真经博大精深,自己短短数日能够参悟一遍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悟性甚高,记忆力甚好以及内力深厚而已,要想练至大成绝非一朝一夕之功,自己再这么练下去,估计郭靖就要回中原了,所以也不沮丧,当下收拾了随身行囊,兴冲冲的回蒙古包了。

李轩风意气风发的回到郭靖的蒙古包,只见蒙古包前却多了几个来回游弋的蒙古武士,李轩风心中一紧:“难道郭木头闯祸了?不应该啊,这郭木头逃离漠北蒙古也不是现在啊!”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他却不肯就此舍了郭靖一家自己逃走,因此心中提了小心硬着头皮走到蒙古包前向一个武士稽首道:“请问大哥,郭靖在吗?”那大汉也是这附近营帐的牧民,倒是见过他经常跟郭靖厮混在一起,两人彼此关系很是要好,因此也不阻拦,只是伸手像蒙古包内一指说道:“郭靖就在里面。”李轩风看他神色甚是轻松,料想肯定没有坏事,当下阔步走入帐内,却见江南七怪与马钰等人都围着郭靖母子坐在那里,郭靖见他进来神色很是欢喜,窜上来一个“狗熊抱树”给李轩风来了个见面拥bào

,众长辈见状都是大笑,李轩风与他们自然又是一番寒暄,然后将自己离开一年多的情形讲了一遍。马钰等人无不目瞪口呆,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已经突pò

到了先天境界,当真是不可思议,郭靖更是羡慕的眼珠发蓝。

李轩风笑道:“刚才就见帐外多了几个武士,各位长辈刚才又在围着郭大哥说笑,却不知dào

有什么喜事啊?贫道现在还蒙在鼓里呢!”郭靖一听,脸色顿时忸怩起来,一旁朱聪哈哈大笑:“靖儿,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李道长,铁木真大汗打败了桑昆和古儿汗札木合联军,今日在庆功宴上封靖儿做了千夫长了。”“啊!原来如此!”李轩风心中登时一片了然,怪不得前几日来寻他们不见,想必是都去帮铁木真的忙了,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儿,自己早该想到了。当下他促狭笑道:“是不是郭大哥还被封为金刀驸马了?”郭靖一听这话却是有点茫然,脸上并无多少欣喜之色,只是呐呐道:“这个你都听说了啊!大汗还命我去金国取了完颜洪烈的人头来,我自己也要去南边报仇,几位师傅都跟我一起去,你要是回转中原咱们正好做伴一起。”

李轩风看着憨头憨脑的郭靖一脸热诚,心中不禁大动,可是随即有想到了“见郭靖”魔咒,这郭靖可是金老笔下的主角,一路上如唐僧取经一般那是妖魔鬼怪不断却又有惊无险,但如果自己去了难免会另生枝节,万一打断了郭靖的大侠之路可就罪过了,于是摇摇头道:“贫道就不一起走了,贫道想去四川一趟。”郭靖见他不去甚是失望,不过也不过多勉强,当下众人抛开心事开怀狂欢,一夜无话。第二天拖雷华筝等人前来相送,郭靖也没有说太多,嘱咐几句后径自离去,华筝眼见他远远离去不见了人影,当下打马狂奔而去,直抽的马匹身上鲜血淋漓惨呼不断,拖雷知dào

妹子心中火大,暗叹一声向众人拱了拱手拍马紧随而去。

李轩风心中腹诽道:“这郭木头也真是的,跟人家都订下鸳鸯之约了临行前也不知dào

说几句情话,就算你心里拿华筝公主当妹子,不愿意这门亲事,那你也该早早讲明白啊,你这样拖着不说,回了中原却立马就跟蓉妹妹腻到了一起,华筝公主得知了怎不伤心欲绝?”

送郭靖走了,李轩风也准bèi

上路了。马钰却也没跟郭靖他们一起走,只是说还有要事,昨晚就不见了人影,临行前盯着李轩风看了许久,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努力,为我全真争光!”李轩风觉得他话中似乎另有深意,不过自己一直没想明白。诸事已毕,李轩风踏上了往蜀地之路,这次他要前去解开自己心中存了很久的一个疑惑。

第25章 又见故人(一)

洪七公之前就跟李轩风说过,他与欧阳锋、王重阳三人曾在蜀地遇到过三个身手极强的道士,他怀疑这世上存zài

着几个隐世门派。李轩风对这种说法本来很是不信,但是他在漠北遇见的那四个道士却又隐隐的印证了洪七公所言非虚。

当日那庞道士开始见了自己的神识功夫便以为自己是他的同门,下手颇有分寸,后来发xiàn

自己居然还懂得肉身锻炼之法时,又见鬼般狂叫自己是天璇门弟子,手下再不留情,直欲杀自己而后快。树老灵人老精,洪七公见识不凡,这次只怕真被洪七公说着了,世上确实有隐世门派的存zài

,估计有几个跟自己所练的北斗经渊源甚深,并且从洪七公和自己的经lì

来看,这几个隐世门派之间十有八九还是敌对的关系。只可惜他当日虽然击败了庞道士四人,但自己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庞道士四人离开,如不然,只需将那庞仁泽四人擒下拷问一番自然能得知一切。

李轩风蜀地之行本就抱着有当无的心态,因此并不焦躁,每日里多是融入市井生活探听消息,或是在蜀中奇山怪林中穿梭不断,走走停停之下,这日却是到了钓鱼城。钓鱼城的位置大概在后世重庆市合川城东5公里的钓鱼山上,其山突兀耸立,相对高度约300米,因传说有一巨神于此钓嘉陵江中之鱼,以解一方百姓饥馑而得名;不过最让后世最津津乐道的还是王坚等人在此力抗蒙古大军的传奇。当时的各国无不轻视大宋,骄横的蒙古大军更是认为宋军战斗力稀松平常,灭南宋易如反掌。哪知携灭西夏、金国之威而来的蒙古骑兵却在南宋之战接连栽了几个大跟头,蒙古灭同样凶悍的金国只用了28年,灭西夏用了22年,这还包括期间蒙古西夏结盟的时间,但打南宋却用了45年之久,期间蒙古大汗元宪宗蒙哥更是折了了宋蒙战场上。崖山之战南宋丞相陆秀夫抱小皇帝投江而死后,跟着投海自尽的大宋文人义士逾十万之众,南宋可以说已经灭亡,但王坚等人愣是坚决不降,以钓鱼城为依托力抗蒙军36年之久,直接改写了欧亚历史,向世界充分展示了宋人刚烈的民族气节。

李轩风满怀敬意的走在钓鱼城中,只见军营山庄前,有宽阔的跑马道,可供三马并进,五人并行,这是钓鱼城军民修筑的贯穿全城的军事交通命脉,遇有军情,守城部队即可通过跑马道迅速到达战斗地点。沿着跑马道,来到嘉陵江边,陡峭的岸边,是坚固的城墙。这城墙足有17里长,李轩风遥遥望去,城墙上设有望孔、炮台口,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几十年后,蒙古大军蔽江而来,钓鱼城军民在镇定自若,炮击攻城蒙军,顿时敌军一片人仰马翻,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李轩风边走边看,不时惊叹出声,又往前走了几里,忽的心生警觉,自己竟然被人悄悄跟上了。李轩风心中不惊反喜:“难道是庞道士的同伙找上门来了?这可太好了,自己正愁无处找他们呢!”当下生怕打草惊蛇竟也不放出神识查探,面上继xù

做若无其事状,慢慢踱向偏僻之处。他装作内急,左右张望一番,提着腰带拐进了一处巷子,飞身上了房顶。后面几人见状急忙了跟了进来,见到空空如也的巷子顿时都是一愣,为首一人心生警兆,低喝一声:“后面!”众人一起转过身来,堵在巷口的李轩风本来正笑吟吟的脸上顿时换成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为首的年轻人嘎嘎怪笑道:“好你个云阳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上次你下了战书,我等兄弟苦于不是自由之身一直无法应战,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还有何话可说?”其他众人闻言均是哈哈大笑。原来这几人竟是当初在江陵府王家庄险些丢了灵药的樊百里等人,为首的那年轻人不是司马彦是谁?李轩风此处得见故人也甚是高兴,慌忙上前见礼,众军汉见他还识得自己,都是咧嘴而笑,一人上来给了李轩风一拳加一个熊抱。

司马彦却在一边扯住一个直往后躲的汉子大呼小叫道:“你这厮这是作甚?莫不是被这云阳子打怕了?莫怕莫怕,今日我等兄弟都在此地,定要灌醉了云阳子为你出气。”那汉子见躲不过去,脸色讪讪的走上前来对李轩风行了一礼,口称:“小人莫山见过云阳道长。”赫然是那铁罗汉莫山。司马彦见李轩风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脸上布满了恶作剧得逞的舒爽感,哈哈笑道:“铁罗汉威风不减当年,一露面把名震天下的云阳道长都吓傻了。”莫山闻言更是大窘,一个铁打的汉子竟然忸怩起来。

众人也不多话,拉上李轩风自去寻了一处酒楼包间坐下,关上门来慢慢讲话。大家见李轩风还是一脸茫然,当下也不卖关子,将别离后的情况娓娓道来。原来那日李轩风一番关于侠义的言论,在众人心中无不掀起了惊天巨浪,许多武林人士随着樊百里他们一路来到了王坚将军麾下为国效劳,灰头土脸的铁罗汉也在此列。王坚知武林人士个个桀骜不驯,索性将他们与自己麾下悍勇之士单组一营,号曰:“飞鹰卫”,名义上是自己的亲兵卫队,实则让他们暗地里火烧敌人粮草,刺杀敌人军官,刺探敌人情报,整个儿就当特种部队使用。铁罗汉初来之时,并不受人待见,但铁罗汉自知错处却是争气,整天任劳任怨不说,逢战必悍不畏死,冲锋在前,撤tuì

在后,多次险些丢了性命,下次仍酣战依旧。日子一长,众人对他均是佩服不已,心里已将他视为了可托生死的兄弟,直听的李轩风瞠目结舌。

铁罗汉莫山端起酒杯,起身施礼道:“如那天云阳道长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小人估计还会一直妄自尊大下去,现在小人在这军中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每日里跟这么多兄弟待在一起,活的当真无比踏实,这都是云阳道长的功劳,请允许小人敬云阳道长一杯!”说着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旁边司马彦嘿嘿接口笑道:“这铁罗汉如今洗心革面,已然成了我飞鹰卫中的一员大将,他念念不忘想要向你当面致谢呢。今日你这贼道士在这城墙上贼眉鼠眼来回的只是看,几个当值兄弟误以为你是敌军探子就要将你拿下,幸好铁罗汉就在旁边,他羞于单独见你,慌忙喊了我等几个不当值的熟识兄弟过来与你见面,你还不回敬他一杯么!”李轩风心中大汗,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看来自己江湖经验还是不足啊。于是选择性的忽视了重阳真人的规定,马上起身从铁罗汉开始挨个敬酒。

这顿酒直喝的天昏地暗,李轩风终于知dào

了什么叫肉山酒海,饶是他不断运用内力将所饮之酒逼出,最后却也撑了个小辫朝天,司马彦樊百里等人更是直接躺了一地。好在这家酒楼后面兼营客栈,李轩风在掌柜伙计的帮zhù

下好歹总算将十几条壮汉堆到了床上。第二天日过晌午,司马彦等人还要轮值,一个个来不及洗漱,衣衫不整大呼小叫的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不忘叮嘱李轩风不要走,晚上回来接着再战。

李轩风苦笑一声,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转身向城外走去,趁这几人无暇顾及自己,正好再去城外探查一番,隐世门派嘛,深山老林机会也大些不是?李轩风一路到了城门外,几个兵丁正躲在拒马桩后懒洋洋的检查着过往行人,几步外一个军官模样的络腮胡子不合群的抱臂站在一边神色冷漠的盯着他们。李轩风安静的排在后面,轮到他时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度牒递了过去。“全真云阳子?这么小?”几个兵丁狐疑的看着李轩风,实不相信这么个小道士能有道号,“你全真教远在北方,怎么还佩戴了兵器?你来此地作甚?”几个兵丁一边说话一边手掌按向腰间,只要见机不对就要拔刀相向。旁边的络腮胡子军官冷冷一笑,伸手向前抢过了度牒,一边看一边懒洋洋说道:“你们几个杀才大惊小怪作甚?遇事不知向长官汇报吗?你这小道士……”正说着忽然脸色大变,握着度牒的手剧烈摇晃起来,几乎就要将那度牒扔到了地上。络腮胡子颤声道:“你叫李轩风?你……你是哪里人?你怎么过来这边的?”李轩风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道他是问自己如何来到这钓鱼城的,见他反应如此之大颇觉意wài

,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开口说道:“这位军爷,贫道正是李轩风无疑,自小就入了全真修道,因当时年纪太小实在记不得是哪里人氏了,来到此地却是因一些个人私事,倒不便向军爷透露,贫道绝非探子奸细之流,还请军爷明察。”那络腮胡子定定看了李轩风半晌,忽的一个军礼,“原来是全真教修道高人,末将张熊,见过云阳真人!”

第26章 又见故人(二)

“你也叫张熊?”李轩风微微一愣,刹那间思绪飞到了前世,这大汉名字跟自己上辈子认识的大熊一般无样,身材同样也是雄壮无比,只是他却不是自己的熊哥,他跟熊哥是两个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人。“是啊,道长认识末将?”络腮胡子一边说话,一边偷眼静静的打量着李轩风。李轩风回过神来,苦涩的摇摇头:“不认识,只是军爷跟贫道俗家兄长同名,乍听之下贫道失态了。”络腮胡子此刻已平静下来,面无表情的对众兵丁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放行,眼睛却盯着李轩风萧索离去的背影不放,一直到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也没有挪动一下眼珠。身后传来几个兵丁的窃窃私语:“马屁精就是马屁精,见了一个出家人也不忘套近乎,可惜这次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你们看他失落成什么样了。”随即传来众人的一片窃笑。张熊听到耳里,目中精光暴涨,使劲攥了攥拳头却终究没有发作,他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眼皮一抹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转身背着手慢吞吞的向城门内走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李轩风漫山遍野逛了一下午,奇山异水看了不少,隐世高人却毛都没见一根。他回到城里天已擦黑,不料小酒楼里却是灯火通明,从掌柜到伙计一个个大汗淋漓,传花蝴蝶般来回穿梭不停,忙的脚后跟直打后脑勺。待到往里行去,只见后面住处人声鼎沸,数十条军汉正在那里划拳抹掌,高声谈笑,一见李轩风走进来,顿时一静,随即轰的一声让开一条道路,显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美男子,唇上双髭,气度非凡,目光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有股掩饰不住的剽悍气息,整个人便如同一杆标枪般直立在那里,一看就是沙场余生的军人,此刻正微微笑地望着自己,口中言道:“云阳道长,在下久闻大名了!”。李轩风见院内众军汉对这男子执礼甚恭,司马彦樊百里等飞鹰卫将士更是一股脑都簇拥在他的身边,顿时心有所悟,赶紧上前稽首道:“可是王将军当面?贫道有礼了!”

来人正是钓鱼城守将王坚,他见李轩风只是随意一瞥即已识出自己的身份,心中暗赞一声,脸上笑意更盛,口中说道:“云阳道长无须多礼,上次江陵府多亏云阳道长相帮,我巴蜀忠顺军上下数万弟兄对道长无不敬佩万分啊,云阳道长请上坐”李轩风连称不敢,赶紧谦虚两句,死活让王坚先请,旁边司马彦忍不住开口笑道:“王将军与云阳道长再这么客套下去,只怕天就要亮了,兄弟们饿坏了肚子明天也不好上阵杀敌不是。”王坚回头瞪了司马彦一眼,司马彦顿时一缩头,快走几步躲到后面不敢说话了,见他如此作怪,王坚与李轩风相视哈哈大笑,王坚言道:“平日里就这司马彦惯会作怪,不过倒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说来还是云阳道长给我介shào

来的啊!他说的对,咱们都是军中汉子,就不与道长客套了,来,咱们一起坐!”两人把臂同行,共同来到酒楼内,李轩风好说歹说总算让王坚坐了上首,司马彦却又凑了过来说道:“将军方才却是误会末将了,末将一片赤诚,报国之心可昭日月,并没有这云阳子什么事的。”说的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当下一声开席令下,酒肉菜肴流水般端上,众人杯到酒干,兴致高涨,声浪直要将周围墙壁掀翻。酒楼门口一个络腮胡子军官站在外面,见里面众人兴致勃勃,便立在那里犹豫不前,探头探脑。一个伙计见他一身军人装束,只道他是里面军汉一伙,上前笑道:“军爷来的怎如此迟?王坚将军与云阳道长已经开席了,快快请进!”那军官本来还在犹豫,听了这伙计一番话,却不禁想起了白天同袍的耻笑,他使劲咬了咬牙,腮间肌肉粒粒填起,半天方涩声说道:“不必了,我本不识得云阳道长,我只是想来吃饭的,既然你们客人这么多,我自去另寻一家便是。”说罢快步转身离去。那伙计见他古怪,纳闷的挠了挠头,便也不去管他,任由他径自离去了。

李轩风最终还是被灌倒了,席间王坚豪放的使劲拍着李轩风肩头,大声笑道:“云阳道长年少有为,更兼见识非凡,回来的弟兄都把你夸成花了,还说你扬言要来会会我忠顺军的肉山酒海,今天弟兄们都听好了,一定要让云阳道长心服口服!”众军汉听罢轰然叫好,有了王坚的支持便也不再顾忌,摆出车轮战法轮番敬酒,让李轩风连运劲逼酒的功夫都没有,喝到最后只说了一句:“贫道心服口服了!”便溜到了桌子底下。不过他这次也没白醉,王坚等人对李轩风印象本来就好,今晚更被他的豪爽和海量暗暗折服,心中都已将李轩风视为了兄弟,从王坚一口一个“云阳道长”改成了后来的“轩风老弟”就可见一斑。

次日起床,李轩风头痛无比,勉强盘膝将真气运转了一周天,感觉才稍微好一些。他硬撑着起了床,沐浴换更衣后便出了门,他本来还想让司马彦等人陪自己去回拜王坚,不料寻到他们住处的时候却险些被冲天酒气熏了一个跟头。眼见这帮死猪是指望不上了,李轩风只好郁闷的出了门,一路打听着往王坚的知州府找来。

李轩风到的时候王坚正在用早点,见他前来顿时大喜,非要拉着他一起用餐。李轩风推辞不过只得坐下,心中对王坚却是暗暗敬佩:“早上出门酒楼那边已然结算妥当,王坚并不仗势欺人,这钓鱼城虽是前线,自己一路行来城中却是井然有序一派安定祥和,这王坚不愧名将之名,当真是心思缜密,治理有方,怪不得蒙古大军前来攻城之时钓鱼城军民无不竭死用命;王坚昨晚喝的也不少,今日竟还能精神奕奕的起来吃早点,看来他也是一个修功炼气的高手无疑。”心中存了钦佩,李轩风面上不由更是恭谨,王坚看在眼里对他的评价顿时也是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两人惺惺相惜,吃的正是高兴,管家前来禀报四川宣抚副使吴曦前来拜访。王坚闻言大喜,连声喊请,拉起李轩风道:“轩风老弟,今天哥哥介shào

一位英雄人物与你认识。”说罢不待李轩风答话,快步抢先向外迎去,李轩风只得紧紧跟上。两人堪堪来到院中,就见花间小径上,一个一身戎装的将军正脚步生风,龙行虎步而来。走近一看,只见这人大约四十多岁,紫红脸庞,脸颊上狰狞盘着一个大疤,豹头环眼,浓眉斜如利剑,端的杀气腾腾,好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将!王坚见他昂头阔步的模样,不禁对李轩风笑道:“吴大哥还是这般的风风火火。”说着向前与那吴曦见礼。与王坚的儒将风格不同,这吴曦活脱脱一副粗鲁军汉的做派,他伸手拖住王坚不让他下拜,大声笑道:“许国,你这厮愈发的不爽利了,你我兄弟家中相见客气什么?”正说着目光如电扫过李轩风,大惊小怪道:“你信道士了?难不成你要学徽钦二宗搬天兵天将守这钓鱼城么?”许国正是王坚的表字,听了吴曦口无遮拦的编排王坚,李轩风摸了摸鼻子,摇头苦笑不已,旁边王坚已笑着应道:“吴大哥切莫唐突了小友,今日正要你二人结识一番。”说罢将吴曦来历说与李轩风。原来这吴曦家世渊源,乃是前抗金名将、信王吴璘之孙,节度使吴挺之子。吴曦少小既有大志,十几岁便遵从先辈之路从军,他作战果敢,勇猛绝伦,与敌军交战多有功勋,只是为人粗鄙不文,常有跋扈之态,但也正因如此,朝廷对其反而更为放心,对其颇为倚重,先后任命其为中郎将、利西路安抚使、太尉等职,如今却是让他做了四川宣抚副使,再算上其祖父二辈,吴家已守护蜀地八十余年了。

李轩风听了顿时对这忠良之后肃然起敬,赶忙上前见礼,王坚又笑着把李轩风的来历说了一遍。吴曦爽朗的笑道:“轩风老弟,呃,老夫以后也叫你轩风老弟吧,你莫听这王许国满嘴胡诌,当兵吃粮的保家卫国都是本分,哪里有他说的那么伟大了?听了他的话不知dào

的还以为老夫是圣人下凡了!快快将酒食摆上来才是正经,饿杀我也!”不由分说拉着二人就往屋里走,听他一大早的就要喝酒吃肉,李轩风感觉很是无语,不过心里对这豪爽直接、快人快语的吴曦充满了好感。

第27章 绝密行动

李轩风这日无事,正在城头远眺江水,心潮澎湃之下便开始琢磨剽窃前世的哪首诗词来抒发一下情怀应应景,城楼垛口匆匆而来的司马彦却不合时宜的跳出来大煞风景:“轩风,将军请你过去!”望着李轩风仿佛吃饭被噎到的郁闷表情,司马彦嘿嘿贱笑不已,面上故yì

表现的更为诚恳:“云阳大侠,这风景有甚看头,快随小人走吧,莫让将军等急了。”李轩风懒得搭理这个说风凉话的鸟人,把头一甩当先大步向城下走去。他在钓鱼城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当日他本想继xù

去寻找隐世门派的下落,怎料王坚双眼贼亮,早看出李轩风是个热血青年,这样的人才不利用一番岂不是要遭天谴?李轩风望着王坚偌大一个铁汉子愣是舌灿莲花直说的吐沫横飞,只怕一辈子的好话此刻都说完了,他本就是抱着游历天下的心态出门的,想到能在王坚麾下见识见识向往已久的古代冷兵器作战也不是坏事,于是他在跟王坚提前说好自己可能随时要走之后便顺水推舟留了下来。王坚倒也不亏待他,拨给了他一座知州府附近的宅子,等闲事儿也不麻烦他,让他只在必要时候配合飞鹰卫的行动即可。

李轩风来到议事厅见过王坚,王坚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见李轩风进来脸色稍霁,开口招呼道:“轩风老弟,你来!”说着将李轩风引入内堂。摒退左右后,王坚目视李轩风,开口问道:“轩风老弟,不知你对我大宋战力怎么看?”李轩风情知事情必然重大,当下也不啰嗦,沉思片刻开口答道:“若论大宋南渡之前,我军战力其实尚可,当年若非徽钦二宗战意已消,不说坚守黄河天险,便是只守汴梁城,凭他区区两万金国骑兵也攻不下来;我军之所以在战场上采取守势,除了国家要守内虚外的军策之外,便是吃亏在没有养马之地,战马都需敌国输入,以致无法形成大规模的骑兵军团,步兵对骑兵,败则大败,胜则小胜,实非人力所能挽回。不过自我军南渡之后,江南多水,我军倒可以利用河湖之便发展水军以抵消骑兵不足,只要各部兵马痛下决心强兵备战,国事尚有可图,但若各部仍是现在这样懒散,须知忘战必危,只怕要大事去矣。”

王坚喃喃道:“忘战必危,好一个忘战必危!”说着目中满是赞赏之色:“没想到轩风老弟对天下大势却也看的如此透彻,虽然对敌我之势剖析的未完全到位,但以你的年纪却也十分难得,如此一来某家倒是省却一番口舌了,目下正有一事还需轩风老弟相助。”李轩风不知何事竟让王坚如此凝重,当下肃然道:“王大哥只管吩咐!”王坚缓缓道:“其实你刚才所言发展水军之说朝中重臣已有讨论,江南地形不利于骑兵展开,金国占不到多大便宜,却正是我军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朝廷早已秘密寻求先进军船的制作方法,如今几年过去,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们在漠北找到了以前江南造船第一家凌家的后人。当年自高宗南渡之后,宋金两国交战频繁,凌家祖业所在之地成了两军战场,当时的凌家族长估计事不可为,便令一房族人携了本家造船图纸另寻生路,后来凌家本宗果然于战乱中惨遭灭门,但这一房子弟却逃过一劫,并辗转到了漠北,今年无意间被大宋密谍找到了他们的所在。”李轩风心道:“找到了就带他们回来啊,难不成还另有波折?”果然王坚继xù

道:“我们本欲将凌家后人经蜀地悄悄接往临安,谁料金国竟也得知了消息,派来大批好手,就连江对岸的蒙古人也是蠢蠢欲动,听说他们大汗铁木真已基本统一漠北,估计接下来对我大宋也是没存好心,我刚接到消息,我们之前派去接应凌家人的高手已然损失殆尽,所以我想请轩风老弟再率好手前去接应。”

李轩风暗暗咋舌,这事儿确实很严重,不过既然自己是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起身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贫道定当竭死效力!”王坚抚掌赞道:“某家果然没有看错人,轩风老弟豪气非常,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说得好,道出了我辈军人保卫疆土的决心,说得好啊!为此当浮一大白!”李轩风一愣:“呃,怎么这句话到现在还没出现吗?”

两人略坐了一坐,又详细商讨了一下行动方案,李轩风便就此告辞,回去准bèi

出发。王坚也不挽留,将李轩风直送出内堂,只是在门口犹豫再三,方开口说道:“之前我已通知过司马彦,麾下高手任由轩风老弟挑选,轩风老弟此事当须尽lì

而为,若见大事不协,切记当机立断,万万不可让造船之秘落到金、蒙两国的手里,你只管放手做,万事有我担待!”李轩风心中一寒,听出了王坚话中冷逾金铁的杀意,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当然莫过于死人了,必要时候凌家后人甚至是同行的飞鹰卫高手,皆在可杀之列了。

李轩风回到住处心中呯呯直跳,他前后世加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这次一个国家级秘密猛地交到他手里,他心中着实没底。呆坐了片刻回了回神,李轩风便开始收拾行囊,又持了王坚手令将司马彦、铁罗汉、樊百里等相熟几人悄悄唤出,只说要去接人,其他的却不跟他们讲明,几人连夜动身往蜀地边境赶去。

几人一路上换车换马不换人,脚程极快,到了第三天中午便已到了大宋边境的谢集小镇,往前行去就要进入金国境内了。李轩风等人在街上转了几圈,最终找了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客栈住下,他们见到了客栈墙上的特殊标记,护送凌家后人的大宋密谍临行前约定的便是今天在此处相会。李轩风当下传令各人轮番休息,不休息的上街打探消息。如此又过了一天,凌家后人踪影全无,谢集小镇上也照样人来人往,全无任何异常。

夜晚,李轩风几人围坐在油灯下,气氛异常凝重。司马彦眼珠溜溜一转,看了看众人,又扭头望向李轩风,低声问道:“轩风,这次到底是什么事儿?接人怎会如此神mì

兮兮?其实咱们是要去金国刺杀他们的大官吗?”李轩风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隔墙有耳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总之咱们这次任务事关重大,众兄弟需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如若事不可为,宁可自戕也不可落在对头手里!”司马彦等人闻言顿时吓了一跳,却也立kè

都知dào

了此次任务的确非比寻常,好胜之心一起,精神均是一震。李轩风看在眼里,满yì

的点点头:“不傻等了,我先带几个兄弟往前走走去迎一下,樊百里带不谙轻功的兄弟留守此处,其他人随我三更出发,我们最多一日便回,大家伙儿都须得时刻警惕着些。”众人闻言默然点头,各自准bèi

不提。

三更天,李轩风与几个身手矫健的武林人士各带一个包袱悄悄出了门,一路往金国而去。待众人依次摸进金国境内,司马彦建议道:“轩风,咱们要接的人现在还没见着,只怕是他们路上出了岔子,金国这么大,我们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找收效甚微还容易惹人注意,不如兄弟几个摸进他们梁州刺史府去问个端倪如何?”李轩风微微一想,觉得此计可行,便唿哨一声招呼大家向梁州城潜伏而去。

第28章 蛛丝马迹

梁州虽靠近大散关,位于宋金边境之处,但这几年南宋岁币绢帛按时缴纳,态度委实恭谨的很,是没胆子主动前来挑衅的,而且随着金国立国日久,官员上下已开始渐渐腐化,上行下效之下众金兵也不免懈怠,因此竟让李轩风等人没费什么事就摸进了梁州城中,众人到了城中更不废话,径直往城中央的刺史府摸去。

梁州刺史乃是女真人,名曰完颜纳方,长得极是雄壮,一副赳赳的英雄气概,只可惜为人却是脓包的很。只因他善于作伪,平日里总是极力表现自己的勇猛,而且严格算来他还是血脉较远的宗室子弟,因此在梁州刺史空缺后他上下活动,送了大笔的金银出去,最后竟尔自让他得偿所愿当上了一方诸侯。此刻完颜纳方在刺史府里左拥右抱睡的正香,猛觉身上一凉,睁眼一看几个蒙面大汉正站在床前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那眼睛在黑夜里亮的无比渗人。完颜纳方当时就尿了床,随即张嘴欲喊,哪知嘴巴刚张开一条缝,一个刀尖已经塞进了他嘴里,完颜纳方脖颈一僵,顿时不敢再动弹。拿刀的蒙面人将刀从完颜纳方嘴里拿出来,见他仍旧一声不吭,满yì

的将刀尖在他被子上擦了擦,随即退到一旁。

完颜纳方此刻吓的菊花直抽抽,依照他原来的本事,这一辈子也当不了刺史,所以当初梁州这百战之地的刺史之位空缺时他怀了富贵险中求的想法死命将之争取到手,这两年在梁州资历也混够了,正准bèi

再活动活动平级调回后方去来着,谁知今晚不知哪里的煞星竟找上门来了,完颜纳方暗暗发誓,今晚要是自己不死那就一定尽快回到后方去,这边境前沿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嘛!

完颜纳方不敢拎起被子盖住身体,就这么赤*裸着身子战战兢兢问道:“各位好汉,若是手头不便缺少盘缠,下官这就给各位好汉奉上,咱们有话好说,千万别伤了和气。”言语未毕就见刀光一闪,自己胳膊上已然出现了好大一个血口子,疼的完颜纳方正要杀猪般惨叫,却又瞥见一个蒙面人举起了手里的钢刀,他忽然福至心灵,慌忙压低声音问道:“各位好汉,各位好汉,下官绝不喊叫,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下官无不应允。”一个身体略矮的蒙面人冷声说道:“你看咱们像是缺钱的么?今日咱们大金猛虎寨前来打扰刺史大人,却是有一事相询。”完颜纳方听他声音颇为稚嫩,心中大奇道:“这帮贼人什么来历?猛虎寨却是哪里?怎么中间还有个少年?”心中想着口中却不敢怠慢,连声道:“壮士有话但问无妨,下官知无不言。”

矮个蒙面人正是李轩风,他冷冷问道:“最近这梁州城可有什么异常么?你有没有接到上峰什么特殊的命令?”完颜纳方闻言想了片刻,只是此时又惊又吓之下他脑子早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李轩风冷冷的对旁边的司马彦说道:“二当家,你去帮刺史大人回想一下。”司马彦一声不吭,手中刀光又出,完颜纳方另一条胳膊也多了一条大血口子,鲜血涔涔流出,疼的他冷汗直冒,直要在床上打滚。不等司马彦第三刀落下,完颜纳方已迭声说道:“下官再好好想想,下官努力想想!”许是疼痛起了作用,还真让他想起一事,“前几日曾有人持了赵王爷手令前来借数百兵马,不过不多久又还上了,来人还嘱咐下官不要声张,这几日需得暗暗加紧搜查城池内外及附近的可疑人物,如果发xiàn

立时拿下,他还特地嘱咐下官要抓活的,不过下官这几日一直没发xiàn

什么可疑人物,抓的痞流氓倒快把牢房填满了。”

李轩风几人闻言登时一喜,看来自己人还没有落到金狗的手里,他们应该是见走脱不掉就藏起来了,要不然金狗也不会外松内紧,安排人手暗暗查探。李轩风又问道:“你们赵王派来的人什么模样?你们重点搜查的区域却是哪里?”完颜纳方嗫嗫道:“听说是赵王府上招揽的高手,叫什么‘搜魂手’郝宗义,据下官所知现在也是他在带队搜索,区域就是城南一片,他说点子就是在那儿消失的。”李轩风又问了几句,完颜纳方有的知dào

,有的不知,待问到一些更深的问题,他便直接满脸茫然不解了,任司马彦再吓唬他也没用。李轩风见状便知dào

完颜纳方是个草包,知dào

的刚才都吐露过了,便也不再为难他,威胁恐xià

了他一番后,直接一掌将他打晕。

李轩风等人溜出刺史府,向城南摸去。行不多时,已然能远远望见南城墙,这几人当下避开巡城士兵,悄无声息溜出了城。司马彦道:“咱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这金国赵王派来的人只管在城南搜索作甚?我大宋密谍在此消失,那自然是有脱身的门路,他们此刻只怕早已到了别的地方了,这帮蠢货在此守株待兔能等到什么?”李轩风闻言忽的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司马彦说道:“你怎知是大宋密谍?我只是说接人,我可没说是接的大宋密谍!”司马彦一愣,随即干笑道:“行事如此诡秘,在这么多人的围追堵截之下还能隐迹藏形不被抓获,不是密谍还能是什么人?再说了为兄只是随口一猜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劲么?”李轩风深深的看了司马彦一眼,缓缓说道:“没有什么不对劲,你也说对了,我只是对你这么快就能猜到要接的人的身份有点诧异;咱们就按你说的办吧,去别的地方看看。”说罢不再理会司马彦,当先向前走去。

司马彦依旧笑呵呵的,丝毫不以为忤,还不时的蹲在地上查看各种印记,并不断给李轩风提出建议,李轩风来者不拒,完全按照他所说的来,心中对司马彦的怀疑却渐渐加深,只是强自忍耐住不发作,想看看他要搞什么鬼而已。

众人跟着司马彦指的路,却是越走越偏,李轩风心中暗惊道:“这司马彦有些不对头,难道竟是敌国奸细么?自己本想沉住气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但他却一直不动声色让自己无迹可寻,现下他带着自己等人越走越远,谁知dào

他要引我们到哪里去?万一他竟真是蒙金二国走狗,我等岂不是就要中了他的埋伏?”心中存了疑惑,李轩风面上也不表露,只是开口抱怨道:“怎走了这么远还没找到他们?不成了不成了,撑不住了,歇息一下再上路。”说着也不管别人如何反应自己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他众人见他这样也都停下脚步准bèi

休息一番。司马彦本来越走越快,见众人此时却全都撂了挑子,脸上神色甚是焦急,过来就拉李轩风:“轩风,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各位兄弟,咱们再走不多远就到了,咱们军人岂能怕苦怕累?到了地方再歇息吧!”话语未毕突然身体一软,一头扑倒在地,身后传来李轩风冷冷的声音:“我们不是怕苦怕累,我们只是怕被视若生命的兄弟出卖了而已!”

第29章 正主现身

其他飞鹰卫将士见了这不明所以的一幕直惊的目瞪口呆,副统领“穿云剑”龙极惊声问道:“你二人这是作甚?要闹窝里反么?”说着就要上前扶起司马彦。李轩风一个闪身挡住龙极,冷声说道:“不要靠近他!将事情弄明白了再扶他不迟!”龙极见他还说这样的话,气的将手在李轩风身上一推,怒声喝道:“走开!我没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兄弟,大家一个饭锅里抡勺吃饭的弟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到手打人?”李轩风受他一推倒退两步,闻言更是气结:“那你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他就知dào

能从梁州刺史那里问出线索来?为何他对那完颜纳方如此了解?我就没说过我们接的人是谁,他为何知dào

接的就是大宋密谍?你别说他猜的,他猜的能用那么笃定的语气说出来?他在地上只是看看,然后就将我们越带越远,万一他是蒙金二国的走狗,在前面提前通知人设了埋伏等着我们,那我们死得冤枉不冤枉?”龙极用他那满是肌肉的大脑想了想,伸手继xù

去扶司马彦,疑声问道:“司马彦,他说的是真的吗?”李轩风顿时一个白眼:“你还问这个,就算是真的他司马彦能承认吗?”

司马彦推开龙极的手,缓缓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这一摔大头朝下,已将他摔得鼻青脸肿,此刻笑起来当真是无比难看,司马彦浑然不觉,开口对李轩风说道:“早知你心中存了疑惑,偏这事儿又一两句话解释不清,原本是想等你见到我们要接应的人后无须解释一切自然真相大白的,哪儿想到你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不错,那梁州刺史完颜纳方的资料我早就看过,我一早就知dào

他贪生怕死可以利用,所以建议弟兄们去找他;咱们要接应的人是大宋密谍我也早就知dào

,甚至这次任务的内容我也是咱们中间第一个知dào

的。”龙极等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司马彦,李轩风冷冷说道:“你这敌国走狗,你终于肯承认了?”司马彦苦笑道:“我只是承认那些事情我知dào

,知dào

那些事情的就一定是敌国走狗么?我也是大宋密谍不成么?”说着掏出一块写着“密二十”的腰牌,上面的花纹图案正是王坚之前给李轩风看过的大宋密谍的专属印记。“我之前在地上走走看看的,其实就是在寻找他们留下来的暗记,这不跟着暗记一路就走过来了么,他们专挑偏僻的地方走,还能赖我么!”

李轩风犹自不信:“你不是忘情山庄大公子么,怎么又成了密谍了?”司马彦叫道:“那你还是全真道士呢,怎么又喝酒又吃肉又杀人的?我加入飞鹰卫后不久,在一次随将军外出的时候遇见了大宋皇城司在四川的负责人,那人见我甚是机灵就秘密收我进皇城司做了密谍,后来这事我跟将军坦白过了,将军也是知dào

的,这次他还嘱咐我暗地里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最后我却挨了你一顿打,你能发xiàn

我不对劲也不用得yì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存心瞒你们,你们这时候还在荒野里到处乱窜呢,能发xiàn

我的异常么!”

李轩风被司马彦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只是没见到要接应的人心中毕竟还是有些疑惑,当下便冷冷说道:“你说的好听,带我们见到要接应的人再说吧!”司马彦见他还在怀疑自己,气的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龙极等人随即跟上,只有铁罗汉还犹犹豫豫站在李轩风一边。李轩风本来怕中了埋伏,有心将人手分成两批进去,没想到龙极等人这么不配合,当下只得讪讪的跟在后面,心中郁闷的想道:“我这不也是为大家好么,怎么就搞的里外不是人了呢!”

好在确实没走多远,司马彦便停下了脚步,伸头四处看看,然后走到一处山石上面站定脚步,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短哨以某种奇异的规律吹了半响,随即就收了哨子靠着山石坐下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起来。其他众人不明所以,皆面面相觑,李轩风心知这当是大宋密谍之间独特的联络方法,然心中总归不敢大意,手臂连挥示意众人加强警戒,如有不对赶紧跑路要紧。

等了好一阵子,待到天色已开始渐渐变淡,一阵辙辙轮声突然远远传来,李轩风等人一个激灵全都站了起来,强抑紧张和兴奋向远处望去,只见一个车影慢慢出现在晨曦的薄雾里,却是一个拉柴火的老牛车,车上坐着一个粗布陋衫的农家少年,十几岁年纪,呆头呆脑神情甚是木讷,想来是早起要去城中卖柴的,不过此时猛然见到前方数条大汉拿刀佩剑目光灼灼的望向自己,他不禁吓得怪叫一声,立马鞭下如雨催促老牛赶紧调头,谁知越急越出故事,因为转弯太急牛车车轴竟兀自卡住了,任凭那老牛疼得咩咩直叫拼命拉车,那车还是在原地不动半分。

铁罗汉等人见状甚是失望,龙极粗声粗气的骂道:“他奶奶个熊,原来不是正主,老子等的花儿都谢了,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李轩风无暇理会龙极的俏皮话,此刻他心中警铃大作,“这少年不对头!他若真以为我等是劫径贼人,见牛车实在调不动头,他应该弃车逃跑或是干脆跪地求饶,但他只是一直在那儿反复赶牛,倒像是等我们主动上前与之搭话一般,而且自己神识探究之下这少年方才有内力一闪即没,如此看来甚是可疑,如果他不是自己要接应的人,那就是自蒙金两国而来的敌人,说不得自己要尽快将之杀却。”李轩风杀机才起,旁边司马彦已微微笑着迎了过去,他走到那农家少年车旁两人头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对了什么暗号,又掏出独门标记互相验证一番,司马彦哈哈而笑,连打手势让众人过去。

那少年此刻已不复刚才的木讷模样,眼中精光暴射,如同一柄出鞘利剑般立在那里,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个样。见到众人走近,那少年微微笑道:“在下一直在附近徘徊,今天终于等到你们了,有劳各位前来相迎,此番任务消息已然走漏,我等伤亡惨重,不得不谨慎一些,还望各位莫怪。”说罢也不待众人反应,伸手微微一提,将牛车车轴调好,重又坐上牛车,长鞭一扬,悠然自得的调头向来路行去,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李轩风见状暗暗称奇:“大宋当真藏龙卧虎,就这小密谍来说,隐迹藏形的功夫端的厉害,刚才显露的一手功夫也俊的很,如果大宋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历史就此改变也未可知。”

众人随牛车又不知拐了几个圈子,最终在一处偏僻至极的茅屋面前停了下来,那农家少年引众人到了屋后,微微苦笑道:“非是我等故弄玄虚,实是因为我等战力已基本丧失殆尽,剩下的人已然无法承担护送任务,幸好你们没有死等,及时过来接应了,要不然皇城司这次真要现大眼了。”一边说一边蹲身在地上一摸一抠,将地上一块伪装的木板掀起,漏了一个地窖出来。

司马彦抢先而入,李轩风却眼珠一转,将铁罗汉与龙极二人留在了上面警戒,自己带着剩下几人跟着走了下去。待到地窖下面,李轩风等人无不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潮湿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数条汉子,个个身上带伤,都只是胡乱用布条裹住创口,其中几人缺胳膊少腿的受伤颇重,此时脸色灰败躺在那里已是死活不知,剩下的几人神智尚清,见李轩风等人过来都是大喜,勉强起身道:“小武,他们就是来接应的人么?”那农家少年眼神微缩,抢步上前将他们一一扶好,淡淡说道:“嗯,我已经确认过了!”那几人闻言更是欢喜异常,一人说道:“在下是这次潜伏接领任务的负责人,代号毒蜂,这次有劳各位了!多谢你们!事不宜迟,我这就将人交给你们,你们尽快上路吧!”说着给那小武递个颜色,小武默不作声绕到一边拉起一人,带到李轩风面前开口说道:“这就是你们这次护送的任务,接下来就请各位兄弟多多用心了!”李轩风对眼前这些大宋密谍甚是佩服,当下稽首施礼道:“请各位兄弟放心,贫道等人自当万死不辞!”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这次护送的凌家后人,待他看清了这人的长相,心中不由大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第30章 敌影重重(一)

眼前这人脸上肮脏一片,汗迹血迹混成一团,可是那眉眼瞧来仍是熟悉异常,不是悦来客栈的女汉子凌若水却是哪个?凌若水也未料到竟与李轩风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开始见了李轩风亮若星辰的眸子她心里还有丝丝慌乱,待听了李轩风的话,又见到他一副见鬼的表情,凌若水心中颇为好笑,当下扑哧一笑本性发作,横眉立目道:“怎么就不能是老娘?跟你这贼道士说好的让你回来的时候到悦来客栈走一趟,咱们把帐算清楚,谁知老娘左等右等你就是不来,老娘只好自己来寻你了!”这话怎么听着都有歧义,李轩风摸鼻苦笑,无视了司马彦和小武等人诡异的眼神,开口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大宋再说。”说着将所带飞鹰卫将士分为两拨,一路随着自己尽快护送凌若水赶回大宋,另一路由司马彦带队,将所带伤药尽数留给他们,让他们昼伏夜行将受伤的大宋密谍带回去。李轩风无视了凌若水沐浴一番再上路的要求,将她带到地面,对小武稽首道:“小武兄弟,咱们大宋再见,到时候定要与你痛饮三百杯!”小武严肃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好,不过得由你请客!不多说了,你们尽快走吧!”李轩风等人不再多话,转身就欲离去,忽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只怕各位哪儿也去不了了,我看你们还是留在大金吧!”

李轩风大惊失色,神识探查之下方圆数十米之内仍旧不见人影,旁边小武已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蜀、门、震、天、吼!”话音未落,李轩风便察觉到有十几人正快速向自己这边接近,片刻后人影一闪,眼前已多了十几个普通金兵装束的汉子,个个神完气足,竟然全都是好手。小武转头对地窖低声打个唿哨,又对李轩风快速说道:“你们快走,绕过梁州城不要走关卡,寻山中小路快回大宋,你们中有人知dào

方向怎么走!”说着一推李轩风,闪身站到前面,地窖中身负重伤的几人也都爬了上来跟小武站到一起。李轩风大急道:“要走一起走!贫道还从来没有抛下兄弟独自逃生的习惯!”毒蜂低声怒喝道:“愚蠢!我们几个只会拖累你们,这次任务有多么重yào

还要我跟你说么!战场上人人都是弃子,包括你都是,你还在这里废话什么!”李轩风心中大恸,却也知dào

毒蜂说的不错,带上他们谁也走不掉,毒蜂小武此刻是要用性命给自己创造逃走时间,自己再废话下去就是混蛋加三斤了。当下手势连打,挟上凌若水便与司马彦等人往大宋狂奔而去。

那十几个金兵中当先一人微微笑道:“想跑么?就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能拦我们多久?”毒蜂冷冷笑道:“我大宋战阵之法天下无双,你们这帮蛮夷试试便知dào

了!”说罢一摆手,几个伤势各异的大宋密谍已按照方位组成了战阵,那十几个金兵无心与他们纠缠,大喝一声全力向他们扑去!

李轩风长出了一口气,靠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下,他们不眠不休,一路狂奔,已有一天一夜未曾合眼,那十几个金兵装扮的高手既然都找上门来了,想必梁州城与宋金边境此刻也已然布满重兵,李轩风等人最终按照小武所说的进了山中,抄小路而行。这一路上虽说丛林密布小道难寻加大了追兵追杀的难度,但对李轩风等人来说,回大宋的路程却也同样增加了。而且山间行走李轩风等人速度一直快不上去,不过好在司马彦大致知dào

方向免了众人多走冤枉路,加上他们又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走,这一日大宋终于遥遥在望了。疲惫不堪的飞鹰卫众人不知前路还有多少敌人,再这么走下去不用敌人来打自己都要累倒了,于是李轩风决定放任众人休整两个时辰再上路。众人听了他的决定,已是欢呼的力qì

都已提不起来,一个个东倒西歪躺了一地,凌若水更是毫无淑女形象的叉开双腿靠在一边树旁,李轩风微微摇头苦笑,略坐了一坐便起身展开神识继xù

探查四周,越是靠近宋国境内,越是大意不得。

两个时辰转瞬即过,李轩风喝令众人起身上路,众人虽仍是疲累欲死,但一个个还是毫无怨言起身上路。众人一线排开,互相隔了数米距离,既能遥相呼应讯息,而且一方遭了埋伏也不致全军覆没,大家不断的用手中兵器拨打着前方拦路树枝,坚定的一步步往大宋走去。“剑若游龙”马行云刚刚拨开眼前树枝,后面忽的探出一只大手将他长剑劈手夺去,随即一拳捣出,直将他胸骨打的塌陷下去,马行云鲜血狂喷,用尽全身力qì

大呼一声:“有贼!”就此死去。李轩风等人大惊之下互相靠拢,背靠背组成战阵,凝神静气等待敌人现身。

等了半响林中有人桀桀笑道:“这帮小崽子还挺警觉的,他们既然不过来,那咱们就过去吧!”只听得林中微动,片刻后已然出现了三个灰袍老者。其中一人冷哼道:“你这老狗平日里只是胡吹大气,方才若不是你那边出了纰漏,他们怎会发xiàn

我们?”李轩风闻言暗暗自责不已,自己还是江湖经验太浅,应该是众人鱼贯而行,自己放出神识前方开路才是正经,虽说这样找路速度慢些,但是胜在更加安全不是。

第一个开口的老者此时面红耳赤,方才他打马行云那拳已经出了全力,料想马行云当即必死无疑,谁知他却漏算了飞鹰卫军人的血性,马行云虽然胸骨倒插入肺,但最终却还是喊出了声来,最终导致三个老者这次伏击功亏一篑。闷了半响,这老者方开口说道:“那有什么打紧,只让他们晚死一刻而已。”说着对李轩风喝道:“老夫等乃巴蜀三侠,手下不死无名之鬼,你们几个小娃娃快快报上名来!”李轩风暗暗冷笑,这几人在蜀地名声极臭,江湖人称“巴蜀三怪”,自己之前就听说过他们身手高强,然心思歹毒无恶不作,看来现在又投靠敌国当了走狗了,暗放神识查探之下三人均在后天中期阶段,今日正好借此机会除了他们。

李轩风低声对司马彦道:“这几人不好相与,不会放我们过去的,必须得解决了他们,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你们,一路上多加小心,防备他们还有后军。”司马彦也不矫情,闻言点头称是。其实真被李轩风说着了,这巴蜀三怪确实是来打前站的,当日追来的十几个金兵寻了踪迹而来见李轩风他们走了山间小路,当下便分了几人前去通知梁州和宋金边境之处的伏兵,要他们另派高手在山中前面堵截,自己等人则继xù

寻踪向前追杀。哪知李轩风等人不眠不休的赶路,而且之前断后的毒蜂等人虽然个个有伤,但却人人悍不畏死,临死前更是一人一个死死抱住众金兵的腿,硬生生拖了他们半个时辰的时间,所以现在追兵再追却哪里还追的上?前面埋伏的众金人算好了宋人赶路的行程,原本早已在前方不远处设好了陷阱埋伏坐等李轩风等人撞进来,哪知李轩风等人好死不死的中间休息了两个时辰,反而因此逃过一劫,众金人左等右等不见宋人踪影,生怕宋人竟被后面的追兵赶上取了首级,自己等人却要白忙活一场,所以按捺不住之下离开原地缓缓向前寻找宋人踪迹,这巴蜀三怪仗着身手高强更是贪功,便托词让众人慢慢摸索前进,自己三人先去前方打探宋人行踪,之后一路施展轻功而来,不料正好迎头撞上了李轩风他们。

巴蜀三怪见宋人大部悄然从侧面退走,只留下了李轩风一人与自己三人对峙,当前一怪不禁呵呵笑道:“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是谁?忒也不自量力,你一人还能挡住老夫三人不成?”旁边另外一怪接口道:“跟他废话作甚,赶紧杀了这小子,然后追上剩余宋人,点了穴道送给大金,咱们也好去领赏,再拖下去万一被后面的人捡了便宜咱们就亏大发了。”李轩风心中一惊:“后面果然还有伏兵!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去然后去支援司马彦他们!”口中说道:“我们都叫大宋子民!你们几条老狗怕是已然不知dào

自己叫什么了吧?”巴蜀三怪听他言语间好不客气,顿时齐齐大怒,怒声道:“小狗死来!”化作三条灰影扑向李轩风,李轩风正怕离得远了神识攻击效果有折扣,眼见三人扑来正中下怀,低吼一声:“来得好!”迎头扑了上去!

第31章 敌影重重(二)

司马彦等人行不多远便迎头撞上了搜索前来的二十余名金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众人顿时拔出兵刃战到一起。金人个个高手,人多势众又养精蓄锐多时,宋人毕竟人少兵疲,几个围殴一个之下几个回合过去宋人便尽数被众金人捉了起来。金人挨个在他们身上摸索,连凌若水也不放过,凌若水脚踢牙咬,拼命挣扎,奈何受制于人终究是反抗不得。片刻后一金人欢声道:“找到了!我立功了!我找到了!”说罢高举一份从凌若水身上搜出来的图纸,手舞足蹈高兴至极。哪知他却是乐极生悲,一道人影快速从旁边急掠而出,一把将他手中图纸夺下,然后飞身到了司马彦等人身边,趁众金人一愣之机手掌连挥,劈空将众宋人身上绳索尽数斩断,却是李轩风及时来援了。

李轩风与那巴蜀三怪战不几合,心下不想再拖,立马放出神识袭向三人,这巴蜀三怪不过后天中期境界,哪能受得了先天高手神识的冲击,当下各自闷哼一声晕倒在地,李轩风也不客气,将三人一巴掌一个尽数拍死。李轩风搜林找路虽不在行,但大致方向还是知dào

的,当下放出神识不断搜索司马彦他们的位置,一路急掠而来,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上了。

众金人见状大怒,感情刚才全白忙活了,不过好在自己这边人多,倒也不怕宋人飞上天去,于是纷纷怒喝出声,将宋人围了起来。李轩风不慌不忙,心下对这份让众人拼死抢夺的造船图纸甚是好奇,当下展开图纸细细看了一遍,却原来是是车桨并行的船只制作方法,性能确实大大优于现在的纯车船制作方式。李轩风将图纸收入怀中,想了想又掏出来扔给司马彦,说道:“这几个土鸡瓦狗我来解决,你们自带了图纸先行。”众金人自然不会木头一般放任司马彦等人离去,正要上前阻拦之时,被李轩风一连几记劈空掌打翻几个,剩下的便不敢再动。

李轩风神识扫过,这些金人功力不低,最差的也到了大周天中期阶段,后天高手也有数个,不过都还没有放在自己眼里,只是费一番事罢了。那金人头目心中暗暗焦急道:“本来还想立功,谁知现在成了添油战术,这贼道士武功不低,我们只怕要被他各个击破了。”李轩风神识扫动之下,发觉远处林中竟又慢慢摸来无数普通金兵,心中不由大惊:“这些金狗杀一个能来一大批,自己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就算自己能逃掉,司马彦等人只怕也危险。”李轩风想着杀一个少一个,不想再等正要动手,却见司马彦等人鼻青脸肿的又被人押了回来。司马彦苦笑道:“轩风,哥哥又回来了,奶奶的,这几天咋感觉什么事儿都没干光当俘虏了呢!”身后一个金兵见他都这样了还在饶舌,伸手就是一记耳光,司马彦当即对那金兵怒目而视,只可惜他这次双手都被牛筋反剪在后,浑身力qì

一点都使不出来。见司马彦几人一个不落的全都在,李轩风心里当下哇凉哇凉的,这些金人也真舍得下血本,竟然调了重兵前来围困自己这区区几个人,就不怕大军调动会触动大散关上宋军的神经从而引发两国一次大战么?”林中金兵越来越多,得亏这里树木稍稍稀疏方能挤得下,过不多时,一声长笑,一个威猛雄壮的金国军官众星拱月般来到这里,却是那完颜纳方来了。李轩风见了此人心中登时大喜:“正愁无处脱身,你倒是送上门来了。”见众人一齐朝完颜纳方看去,李轩风便悄悄移位,慢慢向一边走去。那完颜纳方手捧长刀,做指点江山之状,对司马彦等人喝道:“你们这帮宋狗,倒是凶猛的紧,幸亏本官也是武功高强,今番你们落在本官手里,也该当心服口服了吧!”司马彦等人听他自说自话,均是闭目不答,心中只想待会儿怎么挣脱束缚来拖住众金狗,好让李轩风能取了图纸赶紧逃走。

完颜纳方被这些宋人讪了一记,心下也有些着恼,喝令左右道:“这些宋狗好不知好歹,将他们狗腿打断,拖到梁州城与本官一起领赏去!”周围金兵轰然应了一声,就向司马彦等人走去。就在众金兵忙着向完颜纳方献媚,队形略显散乱,空档大开之时,一声长喝之下,完颜纳方后面已然多了一个人出来,正是刚才踪影全无的李轩风。李轩风将长剑紧紧抵住完颜纳方喉咙,微微笑道:“完颜大人当真好威风啊!”完颜纳方此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还在奇怪,不是说贼人已经尽数被擒了么?要不然自己也不敢过来现身啊,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呢?他却不知向他禀报的亲兵见已捉住了司马彦等人,又得知剩下的一人已被二十余名高手团团围住,便想捉住这人也是早晚的事儿,本着报功赶早不赶迟的原则,当下一溜烟就去向完颜纳方请赏了,此刻猛然见到李轩风竟然制住了刺史大人,那亲兵自尽的心都有了。

完颜纳方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现实,自己被人挟持了。他手一松长刀落在地上,双腿一软,要不是李轩风正在后面拖着他,这下就要软到在地了。那晚李轩风的声音他到现在还记得,倒也知dào

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李轩风就不会要他的命,当下强打精神,结结巴巴道:“好,好汉,不知下官还,还有,那个,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么?”李轩风一愣,这货记忆力倒好,听这口气竟然还能记得自己,当下轻声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刺史大人这次兴师动众,不过是要那图纸罢了,其实在我的心里,人却是比图纸还要重yào

的,不如这样,图纸你留着邀功,然后放我们几人走路,咱们各取所需可好?”司马彦等人听了李轩风竟要用图纸换取自己几人性命,当下大急,连声说道:“轩风,不可如此,你不要管我们,自去夺了图纸逃走便是!”李轩风双眼一瞪:“你们给我闭嘴!图纸现在他们手里,我怎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再说了你们几个葬身于此,我就算能逃回去,军法之下将军还不扒了我的皮?”司马彦等人闻言顿时一阵迷糊:“军法?你又不是军人你怕什么军法?”

完颜纳方闻言顿时放了心,他之所以不辞辛苦跑这一趟,为的不是就能抢先拿到图纸好去跟上面邀功么?既然身后这贼人已无心要图纸,而且又惧怕军法不敢自己逃走,那就放他几人全都离开便罢,毕竟保住自己性命要紧,有图纸在手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心中计较已定,完颜纳方脸上笑的更是灿烂,连声道:“好说,好说,一切都按好汉说的办!”说着便一挥手,众金兵放开了司马彦等人,甚至还给他们准bèi

了一份干粮伤药,然后目送他们离去。司马彦等人本来还不想走,李轩风对他们连使眼色,脑中一团浆糊的司马彦几人只好揣着一肚子问号离开了。李轩风见众宋人离开,脸上笑意更盛,当下拉了完颜纳方去一边坐倒,又等了数个时辰,完颜纳方不断的拿眼偷偷瞥向李轩风,心中盘算着他会不会反悔为难自己,长吁短叹的模样看起来极为好笑。

李轩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正要讲话,忽的听到身后有几声叩指示警之声,随即又传来一声闷哼,李轩风心中警铃大作,拉住完颜纳方伏地一滚,身前的众金兵已然惨叫着倒了一大片!

第32章 敌影重重(三)

由于李轩风与完颜纳方及时趴到了地上,结果后面铺天盖地打向他二人的暗器一股脑都打到了前面众金兵的身上,李轩风心中暗骇:“什么暗器如此霸道?无声无息的劲道竟还如此强劲?”起身一看,前面被打中的金兵都已死亡,打中他们的暗器竟然是军中所用的诸葛连弩。李轩风冷汗涔涔而下,这周围都是金兵,自己神识探究也探究不出什么来,如有个别金兵偷拿了诸葛连弩从背后对着自己一阵狂射,连弩无声无息,自己之前根本就不会发xiàn

异常,只是他们怎么连完颜纳方的性命也都不顾了?”完颜纳方此刻心中也有这个疑问,他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众金兵怒声喝道:“你们都他*妈*的吃错药了吗?连老子也敢杀?”一个人越众而出,冷冷说道:“为何不敢杀?你为了自己性命已经放走了宋人,待会儿这个人要你拿图纸来换命你肯定也会换给他,为了金国大业,为何就杀不得你?”完颜纳方闻言大怒,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之前围住李轩风的那二十多个金人高手的头目,他是金国上层直接派来的,自然不用怎么顾忌完颜纳方的性命。

完颜纳方怒声道:“谁告sù

你老子要用图纸来换自己性命了?更何况我跟这位好汉说好了,只要放走了其他宋人他就会放我离开。”那金人头目冷笑道:“亏你还是一州刺史,怎么竟然如此天真?连这种话也信,不过现在也不劳你再操心这些事了,图纸我刚才已经收好了,如果他不放你走,你就安心为金国尽忠吧!”完颜纳方登时大怒,却也担心李轩风当真因此而不放自己走,贪生怕死之下竟是冷汗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李轩风却抱着挑起金人内讧的心思微微笑道:“在下说话一向言出必行,既然此间事情已了,那在下就此告辞了,各位,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再也不敢久留,身形连晃几晃,已然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完颜纳方见李轩风已然消失不见,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这条命终于捡了回来。又呆立片刻后,完颜纳方转身阴沉沉对那金人头目道:“现在本官自由了,你们可以把图纸归还本官了。”那金人头目梗着脖子道:“图纸不劳大人费心,我等兄弟身手高强,不比你的亲兵卫队那般没用,图纸还是放在我们这里比较保险。”完颜纳方登时大怒:“这帮狗贼摆明了是要来抢功了,今天自己出了大丑,麾下官兵倒不怕有人多嘴,但是如果经这二十余人口中传出去,对自己勇武的名声还是有损,更何况他们刚才用诸葛连弩对着自己跟那宋人一起乱射,明显是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无毒不丈夫,索性便将他们杀了灭口然后推在宋人身上,也好显得自己毫发未损就能抢到图纸有本事。”心中暗暗计较已定,完颜纳方脸上笑的很是灿烂,连连点头道:“说的有道理,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吧,咱们自己人嘛,谁拿不是拿,千万别伤了和气。”一边说一边双手背在身后冲亲兵连连摆手。那金人头目不知死期将至,兀自说道:“这句还像人话。”完颜纳方对他的不恭恍若未见,脸上笑容更盛,心中却暗暗恨道:“我让你狂!待会儿也让你尝尝军中诸葛连弩的滋味!”

不说掐成一团的众金人,快速离去的李轩风此刻心中也是一团疑惑,方才他险些被金兵连弩射死,是身后有人及时示警他才逃过一劫,那叩指声李轩风并不陌生,因为那正是全真教互通讯息所用的手段之一,难不成竟有全真同门赶来支援自己了么?会是谁呢?李轩风百思不得其解,当下勉强按下心事,顺着司马彦等人逃走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待进入宋国境内不远,李轩风见到了围圈而坐的司马彦等人。李轩风急道:“数个时辰你们就走了这么点路?怎么在这里就坐下了?咱们出山去,寻到樊百里他们然后一道去面见将军交差,都起来!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龙极抬头盯着李轩风闷声道:“还交什么差?我没脸去见将军,你这混蛋用图纸换老子干么?”司马彦忽的跳将起来,指着龙极大骂道:“你这是放的什么鸟屁?人家救了你命出来还救错了不成?”龙极也猛地站起身来,脸红脖子粗道:“老子让他救了么?老子又不傻,那图纸有多重yào

老子看不出来么?老子是没死,但是现在老子心里比死了还难受!”司马彦与他斗鸡般瞪了半晌,忽的泄气皮球般坐回了地上,片刻后司马彦抬起头,脸上已是热泪长流,他猛地又站起来,伸手揪住李轩风衣襟,红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我们几个歪瓜裂枣你就把图纸给了金狗,你知dào

你这么做将来会害死多少人吗!我们宁愿战死也不愿这么窝囊的活下去,你不知dào

吗!”李轩风伸出两指捏开司马彦手掌,淡淡说道:“我只知dào

你们是我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死。”“我去你*妈*的兄弟!”龙极一拳打在李轩风脸上,“真拿我们当兄弟会陷我们于不义吗?老子没你这样的兄弟!”司马彦紧紧抱住李轩风:“多谢你救我一命,但是这样捡来的命我真的不能要,你的救命之恩下辈子再报答你吧!”说着对着众人一声大喝:“弟兄们,咱们宁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咱们现在就去想办法把图纸再弄回来,弄不回来大家就战死在一起吧!”龙极等人轰然称是,一个个红着眼睛就要往回走,李轩风微微摇头苦笑,上前拉住司马彦,正要开口说话,忽的眼中精光爆射而出,盯着远处一片山草冷声喝道:“朋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前方长草微动,一个道士走了出来,涩声说道:“轩风,好久不见了!”李轩风一见此人顿时欢喜异常,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伸手一拳,接着就是一个大大的拥bào

:“冉星!你怎么来啦?”原来这道士竟然是跟李轩风一同拜在长生子刘处玄门下学艺的香火道人冉星。冉星微微笑道:“这两年我一直练武不辍,目前功力处于大周天到后天的瓶颈期内,师傅让我下山来历练,看能否寻机尽快突pò

。”李轩风大喜道:“那之前在我身后示警的就是你么?”冉星笑道:“不错,本来我正在山中修liàn

,无意间发xiàn

大……大批金狗出现,循迹而去发xiàn

你竟然也在场,我武功低微只能隐伏在侧,后来我发xiàn

一个金国军官暗暗调了一批好手拿了诸葛连弩藏到你身后,意欲偷袭于你,就忍不住叩指向你示警,并暗自出手伤了一个头目稍稍拖延了下时间,之后就跟着你一路过来了。”李轩风恍然大悟,怪不得叩指声后还有人闷哼了一声,原来是冉星出手伤敌救了自己。

司马彦等人见李轩风与冉星在一旁唧唧歪歪个不停,当下也无心再等下去,众人互相使个颜色就要悄悄离去。一旁的李轩风头也不回,淡淡说道:“要走也得稍事休息一下吧,你们一直在奔波个不停,现在回去是为了抢回图纸还是因丢了图纸怕将军责怪要寻机自杀?”司马彦等人虽不会中他的激将法,但是仔细想想他说的倒也对,反正金兵速度不如他们快,也不怕追不上众金狗。当下众人默不作声,闷头收拾柴火干粮,冉星笑呵呵的上前帮忙。众人胡乱吃了干粮,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李轩风就着烧热的汤水啃了两个馒头,正要起身再去四周警戒一番,却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睡意如潮般袭来,李轩风顿时站立不稳,他一脚踢起冉星,只来得及说一声:“不对劲,被人下药了!”便软到在地。

冉星站起身来,静静的看着李轩风,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彷徨,他喃喃自语道:“是啊,被人下药了,是下在你水里的蒙汗药,我是被逼的,我也是被逼的,轩风,你好好睡一觉吧,等我办完事自当前来向你请罪。”说完走到众人面前仔细看看,找到凌若水后用布条将她缚在自己背后,找准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冉星刚刚离开,地上的李轩风就睁开了眼睛,只是虎目里泪珠滚滚而下。

第33章 冉星的心魔

冉星一声不吭闷头飞快赶路,如此行了一个时辰,天色已是大黑,前方火光星星点点之处正是完颜纳方等金兵扎营之处,冉星见状大喜,正要再加把劲一口气奔过去,忽的身形一僵,愣在了原地,口中低喝一声:“是谁?”李轩风缓缓从树后走出,嘶声问道:“为什么?”冉星缓缓解下凌若水,吐出一口浊气:“你没有被我迷倒?你早就发xiàn

我了?”“混*蛋!”李轩风一脚将冉星踹飞,随即一把又将他揪起:“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当走狗?”冉星呵呵惨笑:“我也不想做走狗,可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李轩风迎面就是一耳光:“你不想做不还是做了?要不是你贪图荣华富贵别人能拿什么来逼你?”冉星伸手抹了一把血:“我是魏王冉闵的后人,你以为我骨头就贱么?本来我以为我是一个孤儿的,可是三年前金国人突然找上了我,原来我爹爹竟然还在人世,爹爹他是抗金义士,起事失败后一直被金国人羁押着,金国人让我见到了爹爹,当着我的面给他用刑,并跟我说,只要我能按照他们所说的办,他们就会放了我爹爹。”李轩风双目一寒:“他们让你做什么?”冉星嗫嗫道:“全真教自重阳祖师开始就很敌视金国,全真弟子又遍天下,他们怕全真弟子再次起事,因此他们让我寻机杀了师傅和六位师叔伯,以消除心腹大患。”李轩风一愣,难以置信的问道:“那你行动了?那…我下山前几乎毒杀大家的野芹菜?”冉星脸色一片灰败,咬牙说道:“你很聪明,不错,正是我所为,我喜欢旅行游玩,终南山上哪里有什么我全都一清二楚。那天我们参加完全真****回来,我自告奋勇去洗菜,其实我先去了一趟山后采了水堇回来,然后只是略施手段就让刘启行知dào

了这是剧毒之物,接下来就简单了,那刘启行想来拜见七位真人获取青睐,我却故yì

恶言恶语添油加醋羞辱他一番,然后再故yì

离开去看你饭做好了没有以便给他机会调换毒物,还好这个蠢货如我所愿真的调换了毒芹菜,要不然说不得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李轩风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朝夕相处的冉星竟然还是个唱念俱佳的影帝,他心中一阵阵发寒,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你……那刘启行竟是遭你陷害的么?”冉星冷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我也没亏待他,他被师门赶出去后,如果不是我,他能这么快就搭上金国的线么?轩风,你放心,你不一样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知dào

么,你那天夹起了芹菜,我都忍不住要阻止你了,结果你把菜扔给了大黄狗,从那时我就知dào

计划要失败了,但是我不怪你,我拿你当兄弟啊!这次你放我去把这女子给那些金人,那些金人不知dào

这女子才是真zhèng

的宝贝啊,只要我立此大功,金人就会放了我爹爹,我求你了,你让我去救我爹爹啊!”李轩风讥诮的讽刺道:“你还真是一条好狗,只是伯父是抗金义士,他会愿意你用这种手段救他出来吗?”冉星疯狂地大叫道:“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dào

?”李轩风微微苦笑:“冉星,你知dào

你在做什么吗?咱俩不说难道就代表你没这么做过?你有孝心不错,但是你为金人做事,只会越陷越深,男子汉大丈夫当行得正坐得直,你良心不会有亏么?”冉星退开几步,拔出长剑一横:“我不能没有我爹爹!你让开不让?”李轩风定定的看着他,纹丝不动:“我不让,收手吧,我不能看着你一步步错下去!”冉星大叫一声:“让开!”长剑直指李轩风胸膛,李轩风毫不避让,冉星剑尖到了他胸前却只是微微颤抖,没有往前再刺分毫。长剑震颤幅度越来越大,冉星狂叫一声,将长剑抛在地上,扭头就要狂奔而去,李轩风一个起落,拦住冉星,冷冷说道:“我与你一起摸进金营去问问伯父被囚禁在哪里,然后我们去救他出来!”冉星看着李轩风:“为何你要帮我?”李轩风道:“你一直瞒着我为金人做事,虽然你没真zhèng

拿我当兄弟,但我却无法像你一样狠下心肠。我奉劝你一句,救出伯父之后好自为之,如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顾往日情分!。”

李轩风先将凌若水泼醒,让她在一旁等待,然后与冉星两人便悄悄摸向金营。刚到金营后面,就发xiàn

几个金兵正在那里悄无声息的挖坑,夜里瞧来模样甚是诡异。两人心中大奇,悄悄靠近,却见众金兵挖好了坑,又在往里扔尸首,不管还有没有气的一股脑全丢进了坑里,尸首上竟赫然也是金人的装束。冉星仔细一看,随即急急低声道:“坏了,与我一起来的那二十多个金人高手怎么竟被自己人杀死了?这帮金兵发了失心疯不成?”李轩风心中自然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说起来还有他挑拨离间的因素在内,不过他也不说破,只是低声道:“咱们点了这几个金兵穴道,去看看坑里还有没有没断气的!”两人一起动手,这些挖坑的只是普通金兵而已,却哪里是二人对手,当下一声未吭尽数被点了穴道,一个个呆若木鸡立在那里。

冉星坑里坑外一个个翻找,最终颓然坐了下来:“这些人大部分当场就死了,剩下几个有气的也无法唤醒了。”李轩风没有理他,继xù

挨个翻找,不多时寻到一个气息稍微粗壮些的,再一瞧依稀记得正是白天见到的那金人头目,他心中一喜:“就是这人了!”当下用北斗一气功催动北斗心经中的“返魂术”,柔和的内力源源不断送入这金人体中。片刻后金人头目呻吟一声,睁开眼睛,待得看清眼前的冉星,顿时大喜道:“冉星,快快救我!只要你救我回去,我就放了你父亲!”冉星尚未答话,一边冷眼旁观的李轩风心中却是疑云大起:“这金人头目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个稍微高级点的走狗而已,他怎有权利对朝廷钦犯的事大包大揽?”当下微微冷笑道:“能救你的是我,你告sù

我,你真能救他父亲出来?”那金人头目刚才无暇顾及李轩风,此时听到他声音扭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小声说道:“当…当然了,我能救。”李轩风见他声音越来越小,一副胆颤心虚的模样,心中更是有数,微微笑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听见实话就心软,听到谎话就暴躁易怒,你说你能是吧,我再找个人救他醒过来问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救活你们两个,要是你说谎,我保证你会宁愿现在立kè

死去!”那金人头目问道:“那我说实话后你保证救我一命?”李轩风冷冷道:“我不是非选你不可,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我说过,我喜欢听真话,你多说些真话我的心就更软些。”那金人头目挣扎半晌,最终下定决心赌一赌,他开口说道:“其实冉如云三年前就死了。”冉星顿时如遭雷劈:“三年前不是你们带我去见他的时候么?他当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死掉?是不是你们杀了他?”那头目见冉星眼中凶光乱冒,顿时吓得连声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见我们带你来后,不久便寻机自尽了,因上头吩咐还要用你做事,所以大家伙儿一直瞒着你。”冉星目光呆滞,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爹爹为什么不等我来救他?”李轩风冷冷道:“还能为什么?伯父还不是怕你因为顾及他而受金狗胁迫?”那金人头目眼见气氛不对,慌忙澄清道:“令尊不是我们杀的,他确实于三年前自尽,这都是真话,不信你再救活一个问问便知。”冉星心中大恨,冷冷说道:“不必了!”一掌击碎了这金人头目的头颅。李轩风微微喘了一口粗气,随即收功,他这返魂术只是不断用内力激发人体潜力让将死之人能够清醒片刻而已,并不能真的将人回魂,因此颇为费力。

李轩风两人又循着小路偷偷摸回山林,凌若水快步迎了上来,却见这二人脸色均是极其难看,拉的一张脸长似驴脸,当下便乖觉的不再出声,只是默默跟在两人后面一路行去。冉星脚步踉跄,心思恍惚,他知dào

那金人头目根本就无说谎的必要,而且就算他说谎,也应该是一直坚称自己爹爹活着才对,因为这样自己才会救他活命,爹爹真的已不在人世了么?

三人各有所思,当下谁也不开口出声,均是闷头闷脑的赶路,行至营地左近尚未靠近,三人便发觉了不对劲,整个营地出奇的安静,竟是一丝声音也无,就算大家都睡着了,那怎么连鼾声和呼吸声也听不到一个?难不成他们尽数离开了?李轩风心脏猛地一抽,当下几个起落飞快的进了营地,冉星与凌若水随后紧紧跟上,三人站在营地前面,均是呆呆愣在那里。

第34章 风波恶

眼前的营地一片狼藉,司马彦众人却踪影全无。李轩风面色阴沉,俯身细细查看地上散乱的脚印。凌若水吃吃道:“难道他们真的去找金人去寻回图纸了?咱们一路上怎么没碰见他们?”李轩风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语不发在那里沉默不语,凌若水忍不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摇头又点头的可是已经发xiàn

了什么端倪?”李轩风缓缓起身说道:“咱们确实没有碰见他们,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去找金人寻回图纸了,只怕他们是尽数被人捉走了。”凌若水大惊道:“不会吧?他们这么多人,营地虽然散乱,但是并没有搏斗的痕迹,难道他们遇见敌人都不知dào

反抗一下么?会不会对头竟都是绝顶高手让他们来不及抵抗?”李轩风冷笑道:“哪来这么多绝顶高手?你看这地上脚印虚浮凌乱,来的人中并没有多少好手,司马彦他们怎么会乖乖束手就擒?因为他们都被人下了蒙汗药,只怕在睡梦中就已然全数就擒了。”说着双眼死死盯住冉星:“冉星,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么?你对我太了解了,你早就知dào

蒙汗药迷不倒我,所以故yì

用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其实暗地里早有其他金兵趁我离开之时绑了司马彦他们去,是不是?”冉星微微苦笑道:“我说不是你信么?”李轩风摇头道:“我不信,你告sù

我,我有什么理由信?你前脚将我引开,后脚我们就被人抄了后路,对我们如此了解,对时机把握的如此好,除了你,你告sù

我还会有别人么?”冉星点点头:“现在看来确实是我通风报信无疑,但是我确实没有这么做,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就是没做。”李轩风定定的望向冉星,仿佛极力想要看清他的内心一般,冉星也毫不避让,目光坦然的迎向李轩风。片刻之后,李轩风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冉星,冉星都向自己坦白过去一切了,那在这个事儿上再隐瞒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而且冉星帮金人做事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爹爹落在了金人的手里,现在既然已经得知自己爹爹过世了,只怕他此刻恨不得立马千刀万剐了拉自己下水的众金狗,却怎么可能还会去帮金狗隐瞒?

李轩风来回踱步,却发xiàn

了一件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来绑走司马彦他们的人竟是宋兵!蒙、金两国多骑兵,宋军却是以步军为主,因此宋军军靴与蒙金二国迥然不同,李轩风来来回回的查看每个脚印,发xiàn

多个脚印呈现的靴底花纹都是宋军制式军靴留下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宋军中有内奸作乱还是蒙金二国士兵假扮了宋军来绑人?

司马彦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努力睁开眼睛,想要活动活动手脚,却发xiàn

自己正呈大字被人牢牢的绑在了一个木架上。司马彦心下大惊,扭头四下看去,却见身在一处洞穴之中,龙极、铁罗汉等人一个不少,甚至就连留在谢集镇的樊百里等人都在。司马彦顿时心有所悟,看来自己又不知被三山五岳的哪路好汉俘虏了。过不多时,龙极等人相继醒转,见自己又落入敌手,一个个沮丧万分,有的还破口大骂。正吵闹间,洞口靴声通通,已走了几个蒙面大汉进来。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蒙面大汉冷声问道:“今日冒昧请各位朋友前来,就是想请各位帮忙找出凌家后人,某家说话算话,只要凌家后人,其他人众概不为难。”司马彦道:“什么凌家后人?”那大汉冷声而笑:“这位朋友就不用再装了,某家既然找上了你们,就已是知dào

你们是干什么的了。”司马彦疑声道:“你们是金人?”那大汉冷笑一声,并不回答,转身又问了一声:“各位,想好了没有?哪位朋友能告sù

我那凌家后人哪儿去了?”龙极怒声道:“你这厮莫不是消遣大爷?”其他几个蒙面大汉闻言大怒,就要上前殴打龙极,魁梧大汉却伸手制止了他们,淡淡问道:“这位朋友此言何意?藏头藏尾非是好汉所为。”司马彦心中暗恼龙极多嘴,连连给他使眼色,龙极恍若未见,大声喝道:“谁藏头藏尾了?我们睡下之前那凌家后人就是跟我们在一起的,我们醒来就到了你们这儿了,分明是你们把凌家后人藏起来了,现在却又来问我们要人干么?”蒙面大汉微微一愣,他去捉拿这些人的时候就发xiàn

他们全都中了招,要不然自己拿人拿的也不会这么顺利,难道自己终究晚来一步,竟被人截胡了么?大汉沉吟半晌,微微摆了摆手:“看好他们,不许一人走脱!”众蒙面大汉轰然称是,留下司马彦等人面面相觑。

李轩风自杀的心都有了,他状若疯狂,将功力提到极致,沿着微微可辨的足迹到处乱找,冉星与凌若水两人陪着他一路寻了下去。随着渐入宋境,脚印竟兀自分了不同方向四散而去,凌若水说道:“这些贼人难道发xiàn

我们了?怎么他们分散开走了?”李轩风摇了摇头,他神识功夫已提升到了极致,若周围有人窥伺他早就发xiàn

了,绑走司马彦的人中并无甚么高手,不可能躲得过自己神识的探查,他们现在分散而去隐隐的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些人十有八九是大宋官兵无疑,而且幕后人抽调的是不同部属的士兵,现在事情办成了,那些士兵自然就回各自的驻地去了,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却到哪里去找人?难不成一个个去问他们?干下了这等腌臜事谁会承认?此举反而会打草惊蛇,令暗处的敌人提高警惕。

三人正做没奈何处,李轩风突然觉察到林中有人在慢慢靠近自己,他不惊反喜,就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稻草一般,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都不想放过。当下李轩风若无其事的与冉星二人随口聊起了天,功力则暗暗凝聚,只待那人靠近了便不由分说将其拿下。那人却仿佛知dào

李轩风的想法一般,稍稍走近了一些便不再向前,李轩风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动静,心中暗暗焦躁起来,盘算着是不是先用神识攻击,然后再一个虎扑冲过去。林中那人又等了片刻,李轩风再也忍耐不住,正要暗中放出神识,却听那人突然开口说道:“几位好雅兴,不急着去救同伴却在此聊起了天,如此淡定真让在下佩服万分。”冉星与凌若水没想到竟有人在侧窥伺,大惊之下慌忙摆出戒备姿态,却听那人继xù

说道:“几位莫要紧张,在下并无恶意,若要救人就随我走吧!”说罢不管三人如何反应,转身缓缓离去。李轩风惊疑不定,想要跟过去却又怕中了埋伏,心中挣扎片刻,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他拍拍冉星肩膀,低声嘱咐道:“你跟凌姑娘远远跟着我,距离把握好,如果发xiàn

我中了埋伏不必来救,立kè

护送凌姑娘逃出山林返回大宋去找王坚将军,如果对方意欲调虎离山,你们见着敌人便立kè

呼救!”冉星受李轩风一拍,顿觉怀中一沉,已然多了一物,他情知事关重大,当下也不掏出看是什么,只是使劲点点头道:“我自晓得,你自己多加小心!”李轩风微微点头,看了冉星一眼,见他目中满是生死难撼的坚定,顿觉两人往日在全真教的默契此刻又回来了,面上微微一笑,闪身追了过去。

第35章 谍中谍

那人走的并不快,每走一会儿都停下来偷瞥一眼李轩风是否跟的上,李轩风每每放出神识探查,却只能看到这人的络腮胡子,李轩风见他实在警觉,便也不再尝试窥探他的容貌。两人走走停停,翻山越岭兜了不知多少圈子,那人忽的停下身形,将手朝一处所在遥遥一指,身形就此隐去。李轩风觉察到他越走越远,虽觉此人行踪甚是诡异,但心中急于救人之下也不想多事,因此见这络腮胡子并无其他动作便任由他离去。李轩风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发xiàn

这地方风响鸟鸣,看起来全无任何异状,便暗暗放出神识搜索四方。片刻功夫后,李轩风已然发xiàn

了一处隐藏极深的洞穴,他心下啧啧称奇:“却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竟能觅得如此隐秘所在,如果不是自己有神识功夫,只怕从这洞穴跟前走过去都未必能发xiàn

的了。”既然有了目标,李轩风便不再耽搁,身形悄无声息飞掠而起,慢慢向那洞穴摸去。

那络腮胡子七拐八绕走了片刻,便停下了脚步,周围林中簌簌声响,又走出几条汉子来,这几人长袖皮袍,竟都是蒙古人装扮。一个大汉低低对络腮胡子道:“张兄弟,你为何要去引那宋人前去救人?咱们召集人手径自去那洞穴杀了那几个金国走狗,然后向飞鹰卫的人逼问图纸下落不是更为方便妥当么?”那络腮胡子微微一笑:“乌力罕兄弟有所不知,洞穴中被俘的几个飞鹰卫士其实并不知dào

图纸的下落,咱们去了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另一大汉疑声道:“张兄弟,你消息可靠么?我听说图纸已经落在金狗手里了,你笃定还有另外一份图纸么?”络腮胡子答道:“阿古达木大哥只管放心,那为首的宋人名叫李轩风,我对此人甚是了解,此人向来谋定而后动,他给金狗的必然是一份假图纸,真的图纸应该还在漏网的三个宋人手中,而且就算真的图纸落到了金狗手里,咱们只要抓住那凌家后人便也不怕,到时候再让她绘制一张就是了,话说回来,一张图纸算得了什么,只要那凌家后人落在咱们手上,我们就有了一张王牌,她凌家的造船秘法又岂是区区一份图纸能记载的了的?”众蒙古大汉闻言大喜,乌力罕抓耳挠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抓那凌家后人?”络腮胡子笑道:“这几日咱们一直隐忍不发,坐看宋金二国相斗,看来乌力罕大哥真是憋坏了,还请各位大哥宽心,有李轩风在咱们尚要顾及三分,但如今我略施小计调走了他,那凌家后人已经落了单,此刻却正到了动手的时候了,各位大哥准bèi

一下,咱们这就去将那凌家后人擒下!”众大汉喜不自胜,转身去准bèi

弓弩刀剑了,络腮胡子微微而笑,心中想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受够了白眼和恶气,如今终于抱上了未来中原主人的大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在外人眼里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宋国将官,但是谁能想到其实我却是大宋国内金国走狗的心腹,金狗以为我跟他们是一条心,但他们打死也想不到老子竟然又暗中投靠了蒙古人,做间谍做到我这个份儿上,也算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了,小风啊小风,你欠哥哥的也该还了,就让哥哥踩着你功成名就吧!哈哈哈……”

李轩风暗暗靠近洞穴,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哨兵,他趴在洞口偷眼望去,这洞穴内留守兵力并不多,而且没有高手存zài

,想必是这些人自恃洞穴隐秘难寻,又怕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便将大部分人员都遣散回去了,不过这样正好,方便自己动手了。李轩风当下便大摇大摆走进洞中,洞内留守的几个蒙面大汉见外面走进来一个少年,顿时惊的一愣,为首那魁梧蒙面大汉首先反应过来,摆出一副戒备应战状态,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门口的哨兵呢?”李轩风随口答道:“我是你爷爷!”他见这大汉姿势便知dào

自己所猜没错,这人所摆架势正是大宋军人所练大宋太祖长拳的起手式,外国人根本不学的,此人定是大宋军人无疑,见自己所猜没错,李轩风心里对这数典忘祖的败类充满了无尽的恶感,是以口中言语中并不客气。那几个大汉听他口气如此托大均是大怒,当下齐拥而上围住李轩风便要饱以拳脚,但这等小角色李轩风岂会放在心上,当下脚步轻移,双手并指连点,几个眨眼的功夫众蒙面大汉已是呆立当场尽数动弹不得。李轩风在他们身上略搜了一搜,已然找出一道金国赵王手令,乃是号令各部金兵无条件与这些人配合。司马彦等人见到神兵天降的李轩风都是又惊又愧又喜,待李轩风把他们都放下来,龙极已满面羞惭道:“老子本以为依照咱们飞鹰卫的本事天下都可横着走了,没想到这次出来却是接连栽跟头,搞的老子现在都心灰意冷想回家种田了。”李轩风自然不会说破他们这次是中了冉星的蒙汗药,当下只是温言宽慰道:“其实本来就是天外有天,只是咱们以前太自大了,这次任务对咱们来说也不是坏事,起码让咱们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成大事的英雄谁不是经lì

过许多波折?如果咱们因此一蹶不振那天下人都要笑话我们是懦夫了,大丈夫有仇报仇,只要咱们以后戒骄戒躁,今日的场子以后定能再找回来!”旁边铁罗汉抚掌而笑:“轩风说的对!咱们应该越挫越勇才是,都是裆下有货的汉子,临阵退缩算什么事?”旁边司马彦无精打采的说道:“你倒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咱们丢了图纸,凌家后人不知dào

被我们搞到哪里去了,有何面目回去见人?这还谈什么以后?”李轩风笑道:“凌家后人跟我在一起,至于图纸么,有好几次我都想告sù

你们真相,结果被各种意wài

打断了,其实落在金狗手里的那份图纸是假的,我之前曾把图纸揣进了怀里,马上再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掉包过了,敌人夺去的图纸其实是临行前我自己胡乱画的。”他临行前确实考lǜ

过敌人抢夺图纸的问题,兴之所至之下恶趣味发作,自己画了一份后世钢铁轮船的图纸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后来还真派上了用场。铁罗汉等人闻言均是大喜,司马彦上来给了李轩风一拳,哈哈笑道:“怪不得你非要用图纸换我们出来呢,你这贼道士简直太坏了。”李轩风故作谦虚笑道:“司马大少爷您太过奖了,咱们事不宜迟,赶紧去接了凌家后人回去向王将军交差吧!”

众人当下一道向外走去,路过那几个蒙面大汉身边时,李轩风稍微犹豫了下,开口说道:“这几个人身份很是特殊,我来封住他们的力qì

,咱们带他们一起走。”说着手掌挥动,点了几人几处特殊穴道,又帮他们解开其他穴道,樊百里等人上前押住几人就走,没行的几步,却见几条蒙面大汉停住脚步,身躯摇晃个不停,樊百里推了面前一个大汉一把,口中喝道:“还不快走?”却不料那大汉受他一推登时软到在地。李轩风大惊之下一把扯下他的蒙面黑巾,却见这人嘴角黑血长流,原来他竟是早藏了毒药在口中,此刻服毒自尽了。李轩风心中大寒,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将毒药藏在牙中的特工们,难道现在就已经有这种技术了么?司马彦等人挨个扯下其他蒙面大汉的黑巾检视了一番,对李轩风微微摇了摇头,李轩风叹道:“这些人想必都是死士,如此也问不出他们的来历了,咱们先去把凌姑娘送回大宋再说吧!”旁边司马彦脸色极其难看,接口道:“未必,这几个人可是大有来头啊!”

第36章 四面楚歌(一)

李轩风没想到司马彦竟然看出了他们的来历,当下便用全真独特通讯方法唤冉星过来,又吩咐一声,让铁罗汉等人去接冉星,自己则拉了司马彦到一边凝声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司马彦长出了一口气道:“你也知dào

我大宋密谍的身份,因此我虽不敢说对这蜀地大宋军队的每个人都了如指掌,但是对其中有名的一些人我却还是知dào

的,这些蒙面人中有两人就在其中之列。”李轩风将之前搜出的赵王手令递给司马彦看,开口说道:“嗯,我也一早就猜出了他们军人的身份,看来蜀地大宋军队已被金国渗透了,不过他们后面应该还有身份不低的幕后主使人,最起码也是能调动不同兵马的。”司马彦苦笑道:“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重点,光是普通军人重利**之下难免会出几个败类,这个不足为奇,但是这两人不同,他们都是王坚将军的心腹。”李轩风登时目瞪口呆:“王坚?怎么可能?绝对不会是王坚的!”司马彦奇怪的看着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李轩风瞠目结舌,他总不能对司马彦说自己是上辈子看电视剧看来的吧,当下缓缓摇头道:“无论那幕后主使人是谁,都绝不可能是王坚的。”司马彦道:“你当我想认为是王将军?但是这两人确实是王将军一手提拔的,而且平时对这两人倚为心腹,这两人对王将军也是感恩戴德誓死效命,除了王将军,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号令他们;咱们身为大宋人,不能因为与王将军私交好就不去怀疑他,你也说了,幕后主使人身份不低,能够调动不同所部的兵马,万一真是王将军,你想过可能发生的后果么?”李轩风心头疑道:“难道自己记错了?不可能啊,王坚在后世大名鼎鼎,这不可能弄错的啊!”见李轩风神思不属,司马彦反过来安慰他道:“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了,咱们也就先装作不知dào

吧,只是多留个心思便是,如果真是王将军,咱们细细观察之下总会发xiàn

他的马脚的。”李轩风对他此话甚是赞同,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正好你也是大宋密谍,查起来也方便,咱们就先不声张,静观其变便是。”

两人议罢,便一起起身再到洞外去接冉星等人,打算接了他们就此上路,赶紧返回大宋去交差。两人才到的洞口,忽听一声惨啸,竟隐隐是冉星的声音,李轩风脸色大变,顾不得跟司马彦说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而去,奔出半里地,就见到龙极、铁罗汉等人横七竖八躺在血泊里,却没有冉星的踪迹。李轩风略略一看,他们应该是在去接应冉星的路上遭遇了伏击,对头用的强弓硬弩一阵乱射,龙极等人猝不及防之下尽数中招,竟连一声求援信号都来不及发出。李轩风听的司马彦脚步声渐渐跟进,当下便继xù

向前奔去,又走了片刻,便见到冉星倒在路边,凌若水已是踪影全无。李轩风扶起冉星,内力探入之下,冉星体内经脉尽碎,显是受了内家高手的酷刑折磨,他此刻尚未断气,见到李轩风到来惨然笑道:“轩风,你塞到我怀里的图纸没能保住,我被迫毁掉了,这次我没有向敌人屈服。”李轩风心中大恸,内力源源不断输入,眼泪滚滚而下,哽咽道:“对头是谁?往哪边去了?”冉星将手一指,叫了一声:“蒙古鞑子”,仰头晕死过去,李轩风顺手封了冉星几处穴道,也不敢独自将他留在这里,当下解下腰带将他缚在自己背上,按照刚才他指的方向一路急追下去。

乌力罕等人偷袭得手,此刻正聚在一处,阿古达木笑道:“张兄弟真是神机妙算,竟能将宋人援军也计算的分毫不差,宋人万万没有想到我们会一分为二连他们的援军也一并伏击了,哈哈……这次我等能轻松完成任务,张兄弟功不可没,我等回去后必定会向万夫长陈情,为你表功。”络腮胡子微微而笑:“在下一直敬重蒙古好汉,这次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各位兄弟无须客气,只是宋人尚有漏网之鱼,为防事情有变,各位大哥还是尽快上路吧!”络腮胡子比较遗憾,自己算的好好的,李轩风救下了洞穴里的飞鹰卫,随后必然会跟他们一起再来接应冉星,自己等人分成两拨,一波去劫凌家后人,一波持了神臂弓和连弩去伏击前来接应的援军,这样双管齐下不怕宋人不全军覆没。谁知dào

李轩风竟没有跟着援军一起来,从而逃过一劫,现在李轩风不知身在哪里,而且必然已经提高了警惕,事情只怕又增加了未知的变数。众蒙古大汗对络腮胡子的心机甚是佩服,虽然对他如此看重李轩风心里均是颇不以为然,但还是听了他的话乖乖启程向蒙古军江边大营赶去。

众蒙古人刚刚上路不久,李轩风已然悄悄出现,他此刻血贯瞳仁,旋风般卷向蒙古人,众蒙古大汉虽是弓马娴熟,刚才伏击铁罗汉等人时就是连珠箭法都能使得,但毕竟都不擅长小巧腾挪的武林功夫,因此甫一接触登时死伤一片。李轩风想着生死不知的冉星和倒在血泊中的龙极等人,心中暗恨之下出手极其毒辣,片刻功夫已将几十个蒙古大汉尽数折断手脚打倒在地。李轩风抱起躺在一边的凌若水,仔细看了看她身上并无伤痕,刚刚吐出一口浊气,忽的一支冷箭已突pò

林中光影悄无声息的穿过背后冉星再射入了他的胸膛,一个冷冷声音说道:“就知dào

你会来,我等你很久了!”李轩风极力转头循着声音望去,只看到长草从里一双冷光四射的眼睛,然后他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李轩风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正暖洋洋的洒在他的身上,他微微一动胸口处登时痛彻入骨,低头一看,自己胸膛处裹得如木乃伊一般,他记得昏过去之前是倒在了敌人箭下,难不成自己竟被俘虏了么?想到此处,李轩风不顾伤痛就要起身,旁边一个温和的声音淡淡说道:“你终于醒了?不要急着动,你受伤太重,还需静养为要。”李轩风霍然扭头,只见床边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面目和蔼的中年文士,手中折扇轻摇,此刻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李轩风心中一惊,虽然刚才没有刻意放出神识,但自己的六识灵敏程度也远非常人可比,这中年文士坐在身边自己竟都没有觉察,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那中年文士目光有如实质,仿佛能看清人的内心一般,他见李轩风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当下微微笑道:“在下这一行干久了,平时不自觉的就运用上了隐迹藏形的功夫,让小道长见笑了。自我介shào

一下吧,在下尹周,乃皇城司副指挥使,目下负责四川一应事务。”李轩风登时指着他大叫道:“我知dào

你!是你拉司马彦入伙儿的!”尹周微微而笑:“小道长,你这可不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啊!”李轩风讪讪收回了手,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道:“请大人恕罪,贫道久仰大人之名,刚才情急失态了,请问大人,贫道为敌人所伤,是大人救了贫道性命么?”尹周递过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说道:“不错,其实小武与司马彦早在你们进山之前就已各自向同僚发出了求援信号,可惜你们很快就进入了山林,并且行踪飘忽不定,所以直到你们进入大宋境内我们才发xiàn

了你们的行踪,不过还好刚刚能够赶上救你们回来。”李轩风奇道:“我昏倒之前并没有看到你们啊,你们怎么把我救回来的?”尹周微微摇头:“不瞒你说,能发xiàn

你们行踪还是因缘巧合,在下前段时间突然察觉到多部兵马都有异动,很多不同部属的小股士兵均以各种理由请假离队,在下职责所系,发xiàn

这异常情况自然是要去查一查的,没想到查到最后却发xiàn

他们竟一致往前线山中我军一个已废弃已久的藏兵洞进发,孩儿们不敢妄动,便在藏兵洞周围广布眼线,谁知不多久竟发xiàn

他们劫了司马彦等人回来,盯着藏兵洞的眼线立kè

发出讯息呼叫援军,但我们皇城司到底还是晚来了一步,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救下了你们寥寥数人。”李轩风思虑再三,终是把心一横,开口问道:“不知大人一路上可曾发xiàn

什么异常?”尹周一听他如此问,目中精光顿时暴涨,身上杀机若隐若现,他紧盯着李轩风喝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37章 四面楚歌(二)

李轩风毫不畏惧,紧盯着尹周的目光凝声说道:“贫道什么意思大人很清楚,还请大人莫要弄些春秋笔法来糊弄贫道!”尹周死死盯了他半晌,冷冷问道:“你可知你此话一问出口,在下便不能轻易放过你了?”李轩风狡黠笑道:“大人何曾想过要放过贫道?贫道还未醒转,大人这不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么?”尹周一窒,旋即微微摇头苦笑道:“怪不得司马彦说你聪敏异常,让我跟你开门见山就行,在下见道长如此年轻还想试你一试,没想到刚才一番故yì

作态竟是徒劳惹人笑话了。”

李轩风嘿嘿一笑,并不回答,那尹周已接着说道:“司马彦赞你有勇有谋,在下确实是迫不及待想见见道长,其实并无恶意,主要是想当面请教一些问题。”李轩风赶紧说道:“大人客气了,贫道也正有一些疑惑难解,又不知dào

该相信谁,大人今日能来咱们探讨一番最好不过了。”尹周折扇一收:“如此甚好,道长可将你所发xiàn

的疑惑慢慢道来,我二人印证一番。”

李轩风微微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依照贫道所虑,我蜀地宋军只怕已被蒙金二敌国渗透的不成样子了,就是高层官员只怕也有人心甘情愿的做了敌国走狗。”尹周双目一亮,不由坐直了身子,连连摆手示意李轩风继xù

说下去。

李轩风微微一笑,继xù

说道:“贫道等人在藏兵洞中所见之事想必司马彦已向大人说起过,我们曾从他们身上搜出了金国赵王手令,这当是投靠金国的走狗,贫道之前也曾猜测这些走狗幕后主使人是调动了不同部属的官兵,如今既然在大人口中得到了验证,由此可见这暗中投靠金国的败类身份必然不低。”尹周微微点头:“不错,这几日我们皇城司专辑此事,如今倒也稍微有些眉目了,还请道长继xù

说。”

李轩风说道:“当日藏兵洞外伏击龙极、铁罗汉等人的是蒙古人,要知dào

宋金二国对蒙古人素来防备甚严,蒙古人在蜀地的势力也不算深厚,那么这大摇大摆出现在宋境的几十名蒙古武士是怎么过来的?他们所携带的强弓硬弩又是哪里来的?”尹周叹道:“经过我们事后勘探,飞鹰卫将士身上的伤口多是神臂弓所创,众所周知神臂弓乃我大宋不传之秘,如此看来必有军中将领勾结蒙古人残害同袍,其实当日皇城司密探已经发xiàn

了那人,这人应该跟射伤你的是同一个人。当时你袭击蒙古人的时候有两个探子恰巧就在左近,他二人闻的打斗声音寻过来发xiàn

了你,当时恐你寡不敌众,一人便当即回来报信,我等飞速赶去之后只见你伤重倒地,那内奸见势不妙竟撇了你和蒙古人当机立断溜掉了,本来还有剩下的一个探子追了过去,我们也将那几十名蒙古武士尽数活捉,心想这下定能揪出这个内奸来,谁料不多久就有人在山中发xiàn

了那个探子的尸首,众蒙古大汉也无一例外嚼舌自尽,这下功亏一篑,最后竟是什么也没查出来。”

李轩风难以置信道:“几十个人全都自尽成功?你们皇城司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一个个自尽么?”尹周面色微现尴尬:“此事确实是手下人思虑不周,我已狠狠责罚过他们了。”李轩风微微冷哼道:“大宋皇城司威名赫赫,竟然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不知dào

的还以为你们跟他们沆瀣一气,故yì

放水呢!”

尹周本来脸色赧红甚有愧意,不料听罢李轩风的话却突然脸色一变,他眼珠只转了几转,脸色便渐渐发白,双袖立时无风自动,双拳紧紧握住,面孔说不出的狰狞骇人。李轩风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忙道歉道:“尹大人莫怪,贫道并无恶意,给大人赔罪了。”尹周缓缓扭头看着李轩风,没好气的说道:“谁跟你计较那些了?我只是想,只怕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们皇城司竟也混进杂鱼了。”李轩风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尹周,两人对视一眼,均发觉对方的脸色无比难看,本就兵力捉襟见肘的蜀地大宋军队现在被蒙古、金国接二连三的混进了身份不低的内奸,更可怕的是身为监察者的大宋皇城司如今看来竟也不干净了,大宋本来就四处受敌,如此一来岂不更是四面楚歌,身处绝地了?

李轩风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强自笑道:“应该不会吧,只有你们皇城司这种专业人士往别人锅里掺沙子的份,别人谁能混到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来?”尹周缓缓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未必,道长没听说过灯下黑的道理么?其实早在皇城司去漠北接凌家后人的秘密消息泄漏之后我就曾怀疑过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只是当时苦于手头没有证据和线索,最后只得将疑惑埋在心里,现在看来当日当断不断真是养虎遗患了,这帮小崽子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如果让老子知dào

是谁在兄弟背后捅刀子,老子绝对要把他的蛋黄捏出来!”李轩风见文质彬彬的尹周此时脏话连篇,顿时觉得有种别别扭扭的违和感,不过他也知dào

尹周此时心中定然是已恨极了这内部捣鬼的奸细,李轩风对这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内鬼也绝无好感,因此同仇敌忾之下不仅没有阻止尹周,反而跟着帮腔骂了几句。

两人又聊了一时,眼见李轩风已略显疲惫之色,尹周才恍然警觉他是个重伤未愈的人,当下不由分说便起身告辞,李轩风确实已感疲累,于是也不挽留,只是与他约好等自己伤好之后定会去登门拜访。

尹周刚刚出门却又回转了过来,促狭笑道:“你不问问你的朋友如何了么?”李轩风想起了一路上死去的飞鹰卫弟兄和冉星,以及被蒙古人伏击的樊百里、铁罗汉与龙极等人,心下不由一阵锥心的悲伤,他从刚刚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强迫自己去思考别的事情不要去想他们,不想现在却被尹周提到了面上来。李轩风不想被尹周看到自己泪水,当下便强颜欢笑道:“你是说司马彦么?他是你的手下,肯定被你照顾的好好的,还用我操心么?”尹周摇头叹道:“你这人啊,就是虚伪,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还装作若无其事,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这是作甚?告sù

你吧,这次飞鹰卫除了你跟司马彦,还有四人活了下来,好像是叫什么冉星、龙极、樊百里、莫山的,回头伤好了你去看看他们吧!”

“你是说真的吗?”李轩风嗷的一嗓子,然后一个挺身,立kè

就要下床,尹周被他野狼嚎吓了一跳,又见包扎他在胸前的白布条很快就被鲜血浸红,显是他胸膛创口已然崩裂,当下慌不迭的将他按回床上连声道:“云阳道爷!小祖宗,你不要命了?他们此时也都在床上躺着呢,要见他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啊,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李轩风对他竖了竖中指,不是你兄弟你当然无所谓了,当下忽视了尹周的絮叨坚持下床。尹周何许人也?办事向来干脆利落的很,他见拗不过李轩风,当下也不跟他废话,伸手便点了李轩风的睡穴,终于止住了他的聒噪。尹周将李轩风放回床上,伸手擦了擦汗,旋即摇摇头,微微一笑,心道:“这小道士倒是满腔热血,忠义的很。”然后起身出门自去叫了郎中来再为李轩风重新包扎不提。

第38章 凌家有女

“那个,凌姑娘,我想去趟厕所行吗?”云阳道长李轩风此刻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面前一人的脸色,口中怯生生的问道。那人听罢柳眉一竖,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大茶壶造型道:“什么那个凌姑娘?这里还有第二个凌姑娘吗?”说罢又扑哧一笑:“你个大男人这般畏畏缩缩的干么?本姑娘有这么吓人么?”李轩风无语,只好摸鼻苦笑。

那女子见他不再吭声,抿嘴又是一笑,轻轻将他搀扶了起来,口中还不忘嘱咐道:“慢点慢点,靠在我肩上,莫要多使劲,小心把伤口又崩裂了。”这女子赫然竟是那凌家后人凌若水,当日李轩风伤口崩裂,样子瞧来甚是骇人,尹周忙不迭唤了郎中过来将他重新包裹成一个香喷喷的蚕宝宝方才松了一口气。

尹周仔细想想,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了,只因他见李轩风自醒来之后便一直喋喋不休的与自己讨论这事那事,对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却没有提过一句,就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一般,尹周见了嘴上不讲,背地里却是暗暗心寒,认定此人虽然聪明绝顶,却也不过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天性凉薄之辈。

后来随着与李轩风交流渐深,他却又觉得李轩风貌似不是这种人,被李轩风的表现搞的有些糊涂的尹周当下决定不带着此疑惑过夜,于是他就在将要告辞的时候状若无意的提起了幸存的龙极等人,谁知dào

李轩风得知龙极等人没死之后反应竟如此强烈,死活要去先看看他们在说。尹周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是开心,但旋即发觉自己同时也埋下了一个不安定因素,李轩风受伤颇重,能捡回一条性命就不错了,现在如果再执意来来回回的奔走个不停非立马送了小命不可。

痛定思痛的尹周决定专门找人看住李轩风,美其名曰要给他找个护理人士,谁知dào

他自己还没动手去找合适的人,这凌若水已然上门找到了他,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的说想要照顾李轩风以报救命之恩,请副指挥使大人恩准。尹周左瞧右瞧,看这凌若水的模样怎么也不像纯粹来报答救命之恩的,当下恶趣味发作随口便答yīng

了凌若水的要求。李轩风一见凌若水前来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外面,一张嘴惊讶的直接咧到了后脑勺,他本来极力反对尹周要专门安排人照顾自己的决定,但现在被凌若水俏目一瞪却登时阳刚之气衰了三分,拒绝的话便再也不敢说出口来。看着李轩风的衰样尹周心中大乐,暗自窃笑几声后,便借口公务繁忙兔子般飞快的溜走了,凌若水由此就名正言顺的照顾起李轩风来。

“凌姑娘……”李轩风微微扭头喊道。“小弟,你是姐姐的救命恩人,莫要这么生分,以后直接叫姐姐名字即可。”李轩风只好摸摸鼻子重新叫道:“呃,若……若水啊,你看,你在蜀地耽搁的时间不短了,我看你还是尽快跟着皇城司的人去临安吧,你早到临安一时,咱们的新船就早建一时,以后咱们跟敌国作战也就多一份先机不是,你看你整天围着我这个病人忙活,确实有些屈才了。”凌若水嘻嘻一笑:“好叫小弟得知,图纸早就到了临安朝廷的手里了,姐姐今日刚接到尹大人的命令,朝廷让姐姐就地择良才授以造船秘术即可,具体船只制作、武器配备和水军训liàn

都由朝廷全权接手此事,姐姐正要说与小弟得知呢,姐姐哪儿也不去了,只在这里伺候小弟复原。”李轩风听了心中一沉,低头默然不语。

凌若水见他突然沉默下来,心中不由开始慌乱,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弟可是嫌弃姐姐碍眼么?如果小弟觉得姐姐碍事,姐姐伺候小弟复原,报了你的救命之恩之后自会再回漠北去,到时不会再来烦扰小弟的。”

李轩风抬头看着她,见凌若水咬着嘴唇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当下摸摸她的头微微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小弟只是突然想到另外一事罢了。”停顿片刻,终究忍不住对凌若水言道:“朝廷前些时候急吼吼的要找造船大师,现在找到了却又连面也不见一个,只是下一纸诏令其他的不闻不问,这哪里是对待人才的态度?君视臣为犬马,臣视君为国人,这么下去实在令人堪忧。”

凌若水见他不是讨厌自己,心下不由大喜,口中娇憨说道:“当今皇帝眼中只有士大夫,我等操持工匠贱业的他又岂会过多上心?他爱怎样便怎样,反正我跟着你们千里迢迢而来又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李轩风笑容更盛,开口说道:“我知你不是那种人,要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所想那就好了,现在朝廷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各种不稳定因素,如果再不广纳贤才,不拘一格的使用,只怕就算得了你家的造船秘法也只不过是能略延几年国祚而已,终究是无力回天啊!”凌若水马上应道:“姐姐懒得很,不想操心这么多国家大事,现在只要小弟能尽快复原,姐姐就感觉很满足了。”

李轩风奇怪的看着凌若水:“我记得以前在漠北的时候你可是自称老娘的,怎么到了这里说话如此斯文了?”凌若水登时脸红如血,娇嗔不依:“你当姐姐愿意凶巴巴的做个母老虎吗?那不是被逼的嘛,漠北的人个个桀骜不驯,我们开客栈的不表现的凶狠一些怎能镇得住他们?我和兄弟们只怕要被吃的骨头碴子都不剩了。”李轩风问道:“我还没问问你呢,你那些兄弟怎么样了?”凌若水笑道:“他们跟着我早就干熟了,其实他们已经独当一面了,只是众人都感激我的收留之恩才一直让着我,尊我为大,这个客栈虽然是我爹爹传给我的,但是此次南来我也带不走啊,索性就直接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管自己,自去逍遥快活了。”李轩风吃了一惊:“还是令尊留下的?”凌若水白了他一眼:“是啊,要不然我们家当初一路辗转到了漠北难道去喝西北风不成?爹爹到了漠北灵机一动用我们余下的钱财开了这家客栈,专供南来北往的武林人士歇脚和通讯,凌家祖上本就是大宋武林世家出身,经营这种行当那是熟门熟路的很。”

李轩风暗暗咋舌,这凌若水一家辗转奔波,心中却还始终难忘忠义,朝廷需yào

他们的时候,他们二话不说就奔了回来,一路上历尽千辛万苦不说还有几次险些丢了性命,如今朝廷赏罚不公,这凌若水也毫无怨言,凌家如此风骨当真让人敬佩万分。

凌若水伺候李轩风吃过晚饭又洗漱完毕,便扶他躺下,给他掖了掖被角,自己去了外间睡下。李轩风在床上躺了半天,始终心烦意乱难以入睡,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想要寻机去探望探望幸存的几个兄弟,但是这个要求当场就被凌若水断然拒绝。李轩风也知dào

自己目下养伤最是要紧,养好伤再去探望他们也不迟,但他心中始终挂念着这些过命兄弟的情况,尤其是冉星,经脉尽碎后又被长箭自背后穿过,也不知dào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却叫他如何放得下?

凌若水这些天对一直他严防死守,就是怕他偷偷溜出去,李轩风前段时间全身无力只能由她摆布,但这几日来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了些力qì

,岂有不趁机去看看兄弟们的道理?李轩风说干就干,当下挣扎着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过外间,偷看一眼发xiàn

凌若水双眼紧闭睡的正香,他微微一笑,轻轻卸掉门闩,推开门就往外走,刚扶着墙走出没两步,就听着身后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冷冷说道:“小弟这是作甚?可是睡魇着了么?”

第39章 兄弟们的心思(一)

李轩风身形一僵,转过头尴尬的笑道:“是若水啊,呵呵,呃,小弟躺在床上多日,静极思动,又见今夜月光甚为明亮,一时兴起便想出来活动活动再回去睡觉,没想到惊扰了你了。”凌若水抬头看看黑沉沉的天空,别说月光了,就是一个星星都没有,当下幽幽叹口气道:“小弟既有如此雅兴,何不唤了姐姐一起?还好姐姐留了个心眼。”说着微微抬起了右手,李轩风目力惊人,一看之下顿时语塞,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原来凌若水白皙的手指上竟兀自栓了一条长长红线,想必另一头是拴在了门上,李轩风方才做贼心虚之下哪里能细细察看,推门而出自然就把凌若水惊醒了。

李轩风心中大汗,打个哈哈道:“嘿嘿,没想到若水如此心细如发,哈哈,时间也不早了,你忙了一天了累坏了,咱们快回去睡觉吧!”凌若水听他话语中充满了歧义,当下羞得脖颈都红了,幸好天色漆黑如墨还能遮掩一二,她低下头,紧走几步过来搀扶李轩风,低声说道:“小弟,你的心思姐姐岂能不知?姐姐不是想束缚你,只是怕你乱动再将创口崩开反而不好,如果你实在想去探望探望龙极他们,你跟姐姐说一声,姐姐寻个软塌抬了你去,不也好过黑灯瞎火里你自己慢慢摸索?万一创口愈合不完全竟留下后遗创痛,姐姐心中定然愧疚欲死。”李轩风由凌若水搀着慢慢往回走,耳边又听的她吐气如兰,温言絮语,言语间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怜惜,心中不由满是感动,他开口说道:“若水啊,小弟这不是怕你发飙么,你不知dào

,刚才小弟冷汗都吓出来了一身,要是早知dào

你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小弟肯定一早就与你商量了,你当小弟想自己一步步挪过去么?”凌若水娇嗔的白了他一眼道:“好哇,原来姐姐在小弟心里一直就是当初的凶悍模样啊,你作小弟的这么编排姐姐,姐姐万一以后嫁不出去了可是要小弟负责的。”

其实对于凌若水的心思这几日李轩风也略略看出来一些,只是他知dào

自己身为一个道士,如果被师傅知dào

了自己喝酒吃肉之余还与人有了男女私情,只怕是要扒了自己的皮的,既然不能给与凌若水想要的,那大家还是趁着现在尚只处于好感阶段互相保持距离的好,因此他反应冷淡,只是故作不知。今夜听了面带娇羞的凌若水这番近乎表白的话语,直惊的李轩风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凌若水将李轩风搀回床上,又为他细细盖好了被子,便也回到自己外间躺下。“小弟讨厌我么?看来不是,他也亲口说过不讨厌我的,可是他看起来也不怎么喜欢我啊?都怪当初自己见他的时候凶巴巴完全一副河东狮吼的模样,这下小弟心里认定了自己凶蛮任性,当然是战战兢兢不敢与自己亲近了,哎,烦死了烦死了!”凌若水长吁短叹无心睡眠,睁了圆圆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帐顶发呆,一时间心思百转,患得患失起来。

李轩风倒是一夜好睡,次日清晨醒来精神奕奕,凌若水端来早点服侍他吃饭,他看着顶着一双熊猫眼的凌若水奇怪问道:“若水,昨夜你干么去了?怎么没睡好么?”凌若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瞪得李轩风登时就是一缩头,凌若水恍觉自己的失态,自失一笑,缓缓扶了李轩风起来,口中说道:“朝廷造船工匠来了,尹大人让我将凌家秘法整理成册,我昨夜想了半宿才睡去。”她哪好意思说自己昨夜自怨自艾了半宿,又满怀憧憬的畅想了一番自己与李轩风的未来,又愁又笑的不停,天色都微亮了才朦朦胧胧合了会儿眼。

李轩风不知她的心思,内心却是十分愧疚,他正色道:“若水,这几天忙你就别来这边了,我跟尹大人商量一下另找一个人吧,小弟经过这几个月的将养已复原了很多,现在我感觉自己都能迎面打死一头牛。”凌若水固执的摇了摇头:“别人照料未必会有姐姐尽心,不见小弟伤势痊愈姐姐心里终是难安,小弟只管放心,姐姐自会合理调配时间,不会累着的。”

当夜,凌若水果然信守承诺,自去外面寻家丁抬了软塌过来,李轩风现在是住在了尹周府里养伤,尹周当时出于保密和调查需yào

,将司马彦、龙极等人一股脑全接了过来,他们跟李轩风的住处却是相隔几个院子,李轩风躺在软塌上,心中暗暗叹道:“怪不得都说江南繁华令各国觊觎呢,这尹周撑死也就一个团级干部,光看这几进几落的院子规模,其身家就已经很不凡了,其他更高级官员还不知dào

阔成什么样子呢,只是这样一来未免也太奢靡了些。

一行人穿过几条小径,抬着软塌吱吱悠悠拐进了一处小院停下,凌若水看了半晌俯身在李轩风耳边轻声道:“原来这尹大人也是个势利眼,他们这小院比起你的可差太多了。”李轩风回道:“别瞎说,你光看到咱们院子漂亮华丽了,你没看到咱们院子周围监视我们的人也比他们这个院子多好几倍,对我来说,被密探头子如此看重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凌若水一想,觉得他说的在理,当下吐了吐舌头轻轻一笑便不再说话。

进了院子,几个家丁将李轩风慢慢放在早已准bèi

好的软椅上,躬身退出了门外,凌若水推着这大宋版的轮椅慢慢进了屋子。司马彦早被院里的声音所惊动,赶紧探头来看时,只见李轩风已缓缓向屋里走来。司马彦一见他顿时大喜,一个箭步窜过来就要给他一个熊抱,凌若水闪身挡在李轩风面前,急声说道:“司马彦,你怎如此粗鲁?不知小弟胸口受了重伤了么?”“小弟?”司马彦停下脚步,狐疑的看了李轩风一眼,“他什么时候成你小弟了?还有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管家婆了?”凌若水尚未答话,一边李轩风已急急道:“司马彦,你只管在那里说俏皮话作甚?还不快快带我去见见兄弟们?”司马彦一听李轩风的话顿时也顾不上再想刚才的事儿了,绕到李轩风身后推着他的软椅就走,一边口中还叹道:“你来了就好了,那几人现在半死不活的看着就让人憋气,我对他们是没办法了,你来劝劝他们吧!”

李轩风进的屋里,只见龙极、樊百里面色颓废的坐在那里,铁罗汉则躺在床上,三人一个个胡子拉碴,愁苦不堪,几个铁汉竟似在这短短数个月里均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司马彦低声对李轩风道:“樊百里伤在腿上,腿骨被一只短弩打碎,他一跤跌在地上,不想头正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反而因此捡了一命回来;龙极瞎了一只眼,当时他被一只神臂弓流矢射中左眼,这夯货伸手就把箭拔了出来,不过他很快就痛昏了过去,也由此幸存下来;这铁罗汉的伤瞧来最是严重,当时被抬回来的时候已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没想到他生命力如此强劲,最后竟能挺了过来;冉星伤势极重,目前还在隔壁屋里静养。”李轩风微微点头,暗暗心惊:“幸亏当时蒙古人劈头盖脑乱射一气后没有再细细探查是否还留有活口,如若不然,这龙极三人定然难逃一死。”

龙极几人见李轩风出现,眼神都是一阵激动,刚要作势起身,却不禁均是一阵犹豫,随即眼神转为冷漠,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了那里动也未动,司马彦气恼道:“自从他们醒过来就一直是这幅鬼样子,跟他们说话也是半死不活,要不是看他们有伤在身我真想狠狠揍他们一顿!”

李轩风疑声道:“你们几个这是搞的哪一出?发生什么事儿了?”龙极三人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均不理睬,李轩风已微怒道:“好啊,贫道真是看错人了,贫道伤势还未好就赶紧过来看你们,谁知dào

自己却将热脸贴了你们的冷屁股,既然你们如此冷血,贫道也无话可说,若水,抬我回去吧!”凌若水暗笑不已,果真上前扶住软椅作势欲推。

龙极抬头看看李轩风,粗声粗气道:“我们自生闷气,你非往自己身上揽什么?”李轩风心中一喜:“就怕你不开口,只要开口就好办了!”

第40章 兄弟们的心思(二)

李轩风故作疑惑道:“你们生什么闷气?说来听听,莫不是小肚鸡肠嫌弃人家尹大人招待你们不周不成?”樊百里霍的起身:“谁小肚鸡肠了?老子生什么闷气?现在我瘸了,他瞎了,我们成废人了,就算我们想报仇,两个废人能干什么?我们只能混吃等死了,我们完了,我们完了啊!你还问我们生什么气?”李轩风一听此话顿时怒发冲冠,他使劲拍着软椅的扶手,扭头对凌若水道:“若水,你去帮小弟教xùn

教xùn

这二人,给我狠狠的揍他们!”凌若水本来还有些迟疑,但李轩风已挣扎着作势站起要自己过去了,凌若水怕他激动之下伤势恶化,慌忙说道:“你莫动,我去,我去!”说着举步就要上前,旁边司马彦一把拉住她,连连说道:“大家都别激动,冷静,冷静,小祖宗,你就别添乱了,你还真要过去打他们么!”

龙极与樊百里脸色灰败,呵呵惨笑道:“不错不错,我二人欠揍,当初你们就不该救我们回来,让我们随着众兄弟一起去了也能落得干净,好过现在半死不活的挣扎求命,连个娘们都敢对我们动手!”李轩风咆哮道:“你们还有脸看不起若水?人家好歹也是个不带头巾的巾帼好汉,哪里像你们两个软蛋脓包?你们摸摸自己裤裆里的东西还在么?”龙极圆睁双目大喝道:“你这贼道士说哪个是软蛋脓包?老子对敌向来半步不退,这次要不是痛昏过去能被你们抬回来?老子岂是你能羞*辱的?”一旁的樊百里怒目圆睁,连连点头。

李轩风冷笑道:“自辱者人亦辱之,你们自己都说自己是残废,现在又在那里胡吹什么大气?”龙极二人闻言一窒,李轩风已手指点着二人接着说道:“说你们脓包你们还不服气,你们说自己是废人,你们有脸对着死去的弟兄们说这话吗?死去的兄弟们找谁说理去?一个瘸了一个瞎了,瘸了的是一条腿,瞎了的也只是一只眼,你们的骨头也同时瘸了瞎了吗?还有脸问自己能干什么,瘸了步军做不成改行去做骑军行不行?眼睛瞎了的去做弓箭手行不行?就算你们抡不动刀剑,开不了硬弓,你们会做饭挑水吗?去做个辎重兵火头兵行不行?只要骨头不软,干什么不是报国?明明就是几个脓包,被敌人吓破胆子自己怂了,却还在这里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我平生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真是气煞我也!”

龙极与樊百里二人面红耳赤,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口中粗气直喘,却不再是方才半死不活的模样。李轩风见他二人已然松动,满yì

的点点头,喘了一口气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铁罗汉,微微喝道:“莫山莫大侠,你待怎讲?”铁罗汉此刻还下不了床,躺在床上浑身包的跟粽子一样,他双目定定的望着屋顶一言不发。李轩风讥讽道:“大家都讲铁罗汉莫大侠是铁汉子,如今看来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怎么,要改行做锯嘴葫芦了么?”

莫山缓缓扭头,脸上热泪滚滚,他低低说道:“轩风,其实几年前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不配大侠这个称呼,我只不过是一个无赖软蛋而已。”李轩风哑然失笑:“没看出来你这厮还挺记仇啊!”莫山缓缓摇头,定定看向李轩风,惨然一笑道:“我跟他二人不一样,他们是真铁汉真英雄,我却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你们知dào

为什么我中了那么多箭还没死么?不是因为我生命力强,只是因为我是铁罗汉。”

司马彦插口道:“你这是什么理论?难道就因为你叫铁罗汉敌人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不成?”莫山嘴角抽搐几下,慢慢说道:“之所以我被成为铁罗汉,是因我自幼习练铁布衫功夫,如今我一身横练功夫已有所成,当时敌人万箭齐发,我及时运功护体,别看我被射的跟刺猬一样,其实箭头全都入肉不深,我们几人中反倒是我受伤最轻。”司马彦跳起道:“好你个莫山,那你干么还整天半死不活的躺着不动弹?存心让弟兄们多伺候伺候你吗?”莫山猛地冲司马彦大叫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其实我受伤最轻,当时敌人根本没有怎么伤到我!”说着泪珠再次滚滚而下,缓缓说道:“我当时还有战力,可是敌人的箭就是不停的射,不停的射,我吓坏了,就势躺倒了地上,紧紧的咬住自己的拳头不敢出声,之前我一直以为死是最让人害pà

的,可是当我贪生怕死之后,却发xiàn

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和难受的事情,这段时间我日日夜夜都睡不着觉,每当我闭上眼睛,眼前全是死去的兄弟,他们一个个浑身鲜血淋漓的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救他们,我不敢回答他们,我真是个臭狗熊啊!”说罢紧拥被子,就此转身向墙不再言语。

司马彦几人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一节事情,众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樊百里轻声说道:“人总是容易对没见过的事情产生恐惧,战场上尤其如此,想当年我第一次跟着都头上战场时,遥遥望见敌人万箭齐发,铁蹄纵横,我当时腿肚子软的几乎站不住,险些便尿了裤子,可是经lì

过一次之后便会习惯了,以后打起仗来照样不落人后。”龙极连连点头称是。司马彦见这二人也帮着劝莫山,显是已有从牛角尖里走出来趋势,当下高兴的嘴巴咧到后脑勺,他大声道:“谁说不是?我一直没杀过人,刚上战场那会儿吓的都走不动路,我记得当时还是樊百里硬拖着我往前冲锋的,说实话,我当时真想一拳把樊百里打倒在地,然后转身逃离战场。”

李轩风示意司马彦过去把莫山身子扳过来,缓缓说道:“莫山大哥,我知你现在满怀愧疚,可是你想过没有,当时敌人冷箭不停,就算你不装死,你的铁布衫能抵挡多久?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我们多死一个弟兄罢了,你能救下其他众兄弟的命么?”莫山双手紧紧攥着被角,嘶声说道:“救不下我也应该跟他们死在一块儿!”李轩风喝道:“愚蠢!你这是分不清勇敢和鲁莽,怯懦和识时务!你在战场上奋勇向前,这就叫勇敢,面对敌人转身而逃就是怯懦;但你在遇上敌人伏击明知必死还要往上凑的话,那就是鲁莽了,此时装死以待时机,留得有用之身以后多杀几个敌人,这就叫识时务,分辨这些的重点就在于看你为之而死的理由值不值得你这么做。”司马彦接口道:“轩风说的不错,就算你当时冲出去,估计连敌人的边也摸不到,但你现在活下来则可能会杀成百上千个敌人,众兄弟怎会怪你呢,你为他们报了仇,他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龙极与樊百里两人当下也没口子的解劝莫山,李轩风看着这几人,郁闷的揉了揉额头,心道:“这几个伙计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平时一个个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思都还挺多的。”

直到众人又谈论半晌,李轩风见龙极三人心结已然渐渐松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又略坐一坐便喊起凌若水推着自己往隔壁冉星屋里而来。冉星确实还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不过他精神头倒是健旺,此刻见了李轩风过来登时大喜,没口子的询问李轩风的身体状况,李轩风见冉星绝口不提他自己的事儿,心下微微悲伤,主动询问起了冉星的状况。冉星笑容一僵,随即说道:“不过是筋脉尽碎成了废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准bèi

身体将养的差不多便回全真去,从此全心当个香火道人为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赎罪。”李轩风听了他讲经脉尽断却突然脑海灵光一闪,他细想片刻,忽然开口哈哈笑道:“筋脉尽碎就一定会成了废人么?有我在你就不会变成废人!”

第41章 兄弟相认(一)

李轩风想到了自己的经脉,不由哈哈大笑,既然自己都能塑造真气经脉代替血肉经脉,冉星为何不能?冉星听了他的话不由又惊又喜:“轩风,难道你还有什么灵丹妙药么?”李轩风笑道:“灵丹妙药倒没有,不过我可以为你再塑造一条经脉出来。”冉星沮丧道:“这经脉都是爹生娘养天生带来的,怎能再造一条?那不是成了怪物了么?你莫安慰我了。”李轩风道:“当初在漠北我的经脉就碎裂了一半,我便将其余的经脉尽数震碎,重新用真气塑造了一条,你看我是怪物么?嗯,现在我伤势未愈,等你我伤势痊愈,我便动手为你塑造真气经脉!”

见到众兄弟情况尚好,李轩风心怀大畅,一路上哼着小曲又被抬了回来。凌若水解开他的衣衫,仔细看了看他胸口创伤,不由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创口未裂开,小弟也真是的,讲话就讲话,那么激动干么?”李轩风心情大好,开口打趣道:“怕什么?有你在创口裂了再包扎一下便是。”本来他对凌若水的印象总是停留在那晚的女汉子形象上,心下颇有些敬畏,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却发xiàn

那果真不过是凌若水的自我保护举措而已,这凌若水真实的性子率真可爱,单纯善良,其实还挺温柔的,于是时间一长李轩风也敢跟她开玩笑逗乐了。

凌若水眼圈微红道:“姐姐倒是不怕费事,只是小弟这般不爱hù

自己,万一留下后遗症每逢天气阴冷便会作痛可如何是好?小弟日后行走江湖就爱惜些自己吧!”李轩风见她泫然欲泣,当下忙不迭说道:“小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罢了,你看你怎么还当真了?小弟向你保证,日后多注意一些便是,今天主要是为了去看看弟兄们的情况,既然看到了他们恢复的都挺好,我也就放心了,接下来我保证会老老实实躺着养伤。”凌若水听了展颜一笑,顿时如同百合花开,整个屋子都仿佛变得欢快明亮起来,李轩风一呆,心中暗道:“这若水已过及笄之年,眼看也该出嫁了,看来她似乎对自己颇有情意,但自己是个道士,可千万不可耽误了她,可恨现在自己伤势未愈赶也赶不走她,孤男寡女时间长了毕竟不妥,唯有尽快将伤势养好,让她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这青春少女的朦胧爱慕心思么,分开时间一长自然也就淡了。”

李轩风既然打定了主意,也就安安心心的养伤,待伤势稍好一些,便开始放任身体吸收真气滋养身体,自己则继xù

慢慢摸索肉身锻炼之法,这样日复一日过去,李轩风伤势一天一个样,好的极快,直让凌若水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一日李轩风正在慢慢调息,凌若水敲门进来道:“小弟,外面有个叫张熊的络腮胡子找你,说是你的旧友,你见不见啊?”“张熊?”李轩风想了半天,蓦地想起了自己当日在钓鱼城门处见到的那个与熊哥重名的络腮胡子军官,“确实见过一面,但是谈不上旧友啊?你让他进来吧,许是有什么事情也说不定。”凌若水答yīng

一声,自去门外唤那张熊。

“云阳道长现在混的真是非比寻常啊,我竟然还需yào

专人通报一声才得以进来见你啊,啧啧,不错不错,一飞冲天指日可待,着实令我羡慕不已啊!”那张熊进来就是一阵豪爽的大笑,然后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李轩风身边。李轩风心中大奇:“这张熊语带调侃,说话甚是轻浮,自己跟他很熟么?”张熊看着李轩风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眼中恨意一闪而过,随即笑吟吟的说道:“怎么了小风,不识得为兄了么?”

李轩风一听他称自己小风,猛地一个机灵坐直了身体:“你…你刚才喊我什么?”张熊笑嘻嘻说道:“我喊你小风啊,富贵了就忘了兄弟了吗?彩电冰箱洗衣机,怎么样,想起来了吗?”李轩风登时呆若木鸡,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大嘴巴,心里隐隐有所期盼,但又怕真的问出口来答案并非自己所想,自己会更加失望,因此只是指着张熊,嘴里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市博物馆,抠门馆长,李富豪,甲骨文,车祸,还需yào

我继xù

往下说吗?”

李轩风大叫一声,狠狠的抱住了张熊:“熊哥,真的是你吗?你怎么也被送到这个世界来了?我这是做梦吗?熊哥,真的是你吗?”张熊轻轻将他推开,笑道:“可不就是我么?如假包换的张熊。”李轩风使劲搓搓眼睛,又拉住张熊的手,手里传来的体温告sù

李轩风这一切都是真的,李轩风顿时高兴的直想流眼泪。

“小风,前世也没发xiàn

你这么喜欢淌马尿啊?怎么这辈子变得这么娘娘们们的?”李轩风大笑道:“滚你的蛋,你才娘娘们们的,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被送过来了,没想到竟还有同时代的人过来,我更没想到是这个人竟然就是熊哥你,我从此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了,我实在太惊讶了,实在太高兴了,熊哥,你是怎么过来的?”张熊不着痕迹的抽出手,笑着说道:“可好了吧,你这番话听的我直起鸡皮疙瘩,哥哥的爱好可是女性,目前没有搞基的打算。”顿了一顿,继xù

道:“那****被撞飞昏了过去,我离你最近看了个清清楚楚,当下便心急如焚赶紧跑过去查看你的情况,谁知dào

我刚蹲下身子,就看见甲骨文中射出一道白光,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了。”李轩风大奇道:“你也看到白光了?我也是被那白光射昏的,看来就是那白光送我们过来的。”张熊恨声道:“都怪那该死的李富豪,如果老子还有机会回去,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李轩风问道:“熊哥,那天你在城门口就已经知dào

我了对不对?你干么不跟我相认?”张熊听了他的问话脸色一僵,赶紧喘了几口粗气强行将心中的恨意埋在心里,面上强笑道:“那天城门口我只是见到你的姓名心中生疑而已,为怕城门处人多嘴杂便没有立kè

与你相认,本来打算到了晚上再去找你详细试探一番的,谁知dào

我一路打听到了你下榻的酒楼门口,就见到你与一众军官杯来酒往喝的正是高兴,哥哥见人太多太不方便就回去了,过后哥哥暗暗观察,见你毫无异状,也不来找我确认询问,便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从此死了这条心。”李轩风汗了一把道:“小弟哪里想到熊哥也会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呢,早知dào

就该寻机去找你了,这样我等兄弟就能早些相认了。对了熊哥,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你不是城门官吗?今日怎么会又找到了这里?”

张熊微一沉吟,缓缓说道:“为兄不比你好运啊,我到了这个时代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岁,当时这具身体的主人正在大病中,想来是他已然在病中死去方能让我转了生。当时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为了给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治病,家里已经变卖了所有的东西,因此我醒来后身体尚未康复便开始为了填饱肚子苦苦挣扎。我做过苦力,挖过泥鳅,上山砍过柴,吃过牲口的饲料,被人肆意鞭打践踏辱骂过,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够吃上一顿三分饱的饭而已。”张熊说着放佛又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岁月,两手死死攥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眯起的双目中更是泛起了遏制不住的滔天恨意,此刻他真想立马扑上去殴打李轩风一顿,方可解心头怒意!

第42章 兄弟相认(二)

张熊想到李轩风的功力远非自己所能敌,因此顿了一会儿忍了又忍,片刻后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后来有一日我外出打零工,回来后竟发xiàn

村子遭了土匪,整个村子被烧成了一片白地,我在灰烬中找出老母尸体,当下大哭一场将她埋葬,思来想去,仗着自己还有一把力qì

便投了军。一开始入伍我是新兵,老兵们都看我不顺眼,经常欺负我,逼我多干活,甚至还灌过我他们的尿水……但是我坚持了下来,就这样一日日的苦熬,我终于熬成了军官,被派去钓鱼城门处做了一个副都头。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我时来运转无意中得到了尹大人手下营指挥张铭的赏识,他见我健壮忠诚,便将我纳入了皇城司做副都头,仍留在钓鱼城办公。今日我跟张大人来向尹大人汇报事情,无意中听的尹大人说你正在他府上养伤,而你所练的功夫竟然是北斗经,因此我确定你必然是我上辈子认识的小风无疑,当下便托词是你的旧友匆匆的来找你了。”

李轩风听了张熊的话微微一呆:“怎么尹周竟知dào

我练的功夫是北斗经呢?我好像没向他提起过啊?”这个念头只是微微一转,旋即便想到了尹周皇城司副指挥使的身份,李轩风登时释然,他微微笑道:“是啊,谁能想到我兄弟二人眼中的一本假古董书竟然还是本修功炼气的秘籍呢?没想到熊哥还有如此曲折的经lì

,你却是受了大罪了,好在现在你我兄弟已然相认,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但从今往后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熊哥!”张熊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光芒,他突然不想在这儿再待哪怕一秒钟,当下便站起身来微微笑道:“小风,你好好养伤吧,我回头再来看你,今天就先回去了。”李轩风一把拉住张熊:“熊哥,你我兄弟刚刚相认,你这么急着走作甚?待几天再走吧!”张熊哈哈大笑道:“你倒是大方,可这里毕竟不是你家,不是我能长待不走的地方,再说了你伤势还未痊愈,哥哥答yīng

你,等你伤好了一定前来找你喝酒!”

张熊走出尹周府邸,慢慢悠悠的向前走去,不多时行到偏僻处,眼见四下无人,张熊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拳拳的击打着路旁的大树:“小畜生!你前世不过是个破落户,只有我施舍你的份儿,凭你也配怜悯我?要不是你这小杂种,我怎么会落到这一步田地?不许笑!不许你同情我!你得yì

什么!你一直都是我脚下的可怜虫,只配屁颠屁颠跟我在屁股后面说好话,这辈子跟上辈子一直都是!”大树还岿然不动,但拳头早已血肉模糊,张熊如癫似狂毫不觉痛,空荡的天地里只有他愤nù

的嘶吼声在上空不断飘荡……

李轩风兴奋的扭来扭去丝毫停不下来,他实在太高兴了,没想到老大哥竟然也来到这个时代了,他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无比的盼望着自己伤势尽快好转,然后脱离樊笼与好兄弟好好把酒叙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轩风伤势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期间张熊又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匆匆忙忙说几句话便走,李轩风自知他不想打扰自己养伤,便也不过分的挽留他,如今自己伤势基本痊愈,李轩风心里美的不行,这段日子着实憋坏了,终于熬到伤好,可以跟弟兄们痛痛快快耍乐了。

李轩风盘膝坐倒,将功力全身游走一遍,心中微微叹气道:“怪不得师傅常说要苦修、要苦修的,要想功力大进果然还是要多在红尘中打滚;自己之前功力不过刚刚突pò

先天境界而已,但经过上次的任务,自己频临绝境之下反复使用内气神识,无形中竟然已将神识突pò

到先天中期境界,北斗一气功虽未突pò

,但也凝练浑厚了不少,只怕只要机会得当能够突pò

也是分分钟的事儿,只是这代价着实不小,自己为此险些送了小命,难不成以后为了功力增长就要不停自虐不成?”

李轩风心中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正在这儿患得患失的当儿,凌若水莲步轻移已欢快的从外面奔了进来,一见李轩风正神完气足的盘膝坐在床上,顿时就是一愣:“小弟,你伤势竟已好了么?”李轩风嘿嘿笑道:“若水,前几天我就跟你说已经好差不多了,你非要让我继xù

静养,你看我现在还像个受伤的人么?怎么你不高兴么?”凌若水强笑道:“又来贫嘴,姐姐见你伤势全好不知dào

有多高兴呢!”心中暗暗叹道:“小弟伤势已好,只怕不会再由得自己赖在他身边了,自己岂不是无机会再接近他了么?”

李轩风眼珠一转,已然明白了凌若水的心思,他心中也是微微一叹,旋即没话找话道:“对了,刚才见你进门甚是高兴,不知若水可有什么喜事要与小弟分享么?”凌若水颔首道:“今日尹大人带我去了秘密工坊查看,朝廷工匠已然将我凌家造船秘法基本掌握,工坊一应事务也走上了正轨,我已向尹大人辞去了工坊造船教头的差事,以后可以多陪陪小弟了,不过如今看来也用不着了……”

李轩风心中苦涩,但是他也知dào

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来,还需yào

当断立断为好,当下装作没听出凌若水言下之意,微微笑道:“这下可好了,朝廷这边无须牵挂了,小弟既然伤势已好,这也便打算就回军中去了,没了小弟这个药罐子整天拖着你,你以后可以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了,不知若水以后有何打算?”凌若水低声道:“尹大人知我以前常与武林人物打交道,江湖经验丰富,便想邀请我去负责皇城司在蜀地武林中的这一模块,我还没有答yīng

他。”李轩风拍腿大笑道:“这是好事啊,总好过以前漠北苦寒的生活,你一个女孩子家能稳定下来真是好事,如此过的几年,找个中意郎君嫁过去从此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真是再好不过了。”凌若水嘴唇蠕动还要再言,李轩风已继xù

道:“小弟再去看看冉星他们的情况,事情一了就要回钓鱼城去,如此就不再前来向姐姐告辞了,多谢姐姐这么多日来费心照顾,此恩日后定报,祝姐姐早日找个如意郎君,小弟到时一定前来向姐姐讨杯水酒!”说着站在地上长长一揖到底,硬起心肠转身收拾了几件衣物出门而去。

见李轩风渐行渐远,凌若水眼中热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喃喃自语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小弟你竟如此绝情,丝毫不懂姐姐的心意?姐姐不要安稳,不要什么如意郎君,姐姐只想陪在你身边啊!”突然想起李轩风离开前第一次喊她姐姐,凌若水心中又喜又痛,心中柔情百结,一时之间竟痴痴的愣在了那里。

第43章 回钓鱼

尹周府内小院落,李轩风与冉星对坐在一张大床上,司马彦四人则神色紧张的围在他们周围。李轩风沉声道:“冉星,你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我认为可以动手了,这中间的苦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了的,你确定你已准bèi

好了么?”冉星紧张的咽口吐沫道:“我已经准bèi

好了,大丈夫还怕这点小痛么,反正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害我的!”说罢还故yì

干笑两声,只是他紧张之下声音如同鬼哭,直听的司马彦等人纷纷捂耳。李轩风坏笑道:“好,冉星冉大侠果然是条汉子,只是希望待会儿不要拉稀,能一直保持硬汉本色到底。”司马彦见冉星已然吓得面色惨白,当下便忍不住抱怨道:“轩风,你这么作弄冉星干么?你看他都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我们都知dào

冉星跟个娘们似的最是怕痛,你不能直接一掌劈晕了他再动手么?”冉星一听司马彦这么评价自己顿时大怒,刚要出言辩驳,李轩风已哈哈大笑道:“有理有理,还是司马大公子会的多!”说罢不待冉星反抗双手连点,直接封住了他几处奇穴,冉星顿时面带悲愤之色晕了过去。

李轩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示意司马彦等人将冉星牢牢按住,然后将全身功力凝聚在双掌之中,搭住冉星脉门猛然将内力送了进去。饶是冉星此刻正在昏迷之中,却也是身体猛地一颤,随即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李轩风先天中期的功力非同小可,效率甚高,只是一个冲击,便已将冉星体内已然长住的众错位经脉尽数震碎,内力再在冉星体内微微一转一绞,冉星体内的全部经脉都已被他打成了齑粉,冉星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李轩风却恍若未见,他双掌一晃再次催动内力,开始慢慢引导冉星体内真气重塑全身经脉。司马彦等人听的冉星喉间一声痛呼,随即身体便颤动的自己几人几乎便要按将不住,一个个心下都是大骇:“这李轩风到底对冉星做了什么?怎么他们全真的武功竟要经过如此**的修liàn

过程么?这名门大派的修liàn

法门好生古怪!”司马彦忍不住就想开口询问,但抬头便见李轩风双目圆睁,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片刻之间竟然已将身上衣衫打湿,当下他立马噤口不言,转身继xù

死死按住冉星,生怕再打扰了李轩风闹出什么岔子来。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李轩风面带微笑缓缓收功,旁边司马彦见冉星不再乱动赶紧开口问道:“怎么样了轩风?成功了吗?”李轩风疲惫的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说道:“成了,过会儿等他自己醒来就行了,你们看着他,我先去洗洗臭汗换身衣服。”

等李轩风再次出来,冉星已然下床正在跟司马彦等人谈笑,司马彦众人在他身上摸个不停,口中还不时啧啧惊叹出声。冉星方才将全身真气运转周天,赫然发xiàn

自己竟然已经突pò

了后天境界,再尝试着打坐炼气,这真气经脉使他有了一种得心应手的玄妙感觉,这其中的美妙滋味当真是难以描述。冉星几步走到李轩风面前,郑重其事的稽首道:“轩风,大恩不言谢,我之前对不起你,你还如此以德报怨,此生此世冉星绝不再负你!”李轩风赶紧扶起冉星,扭头对司马彦笑道:“司马,你说的果然不错,这冉星感情细腻,说的这番话便如同女子般深情款款,让人听的寒毛直竖啊!”司马彦登时配合的哄堂大笑,直把冉星窘的咬牙切齿不已。李轩风正色道:“冉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去的事情咱们都不要再去想了,兄弟间确实无须客套,只望你以后能记得咱们兄弟的情意和自己的底线。”冉星连连称是,司马彦等人虽不知他们二人说的什么,但见此刻场景已颇有点结局大团圆的味道,当下便也不会扫兴的刨根问底。

众人事情已毕,各自回房收拾了东西便结伴来向尹周请辞,其实尹周心中颇不乐意放这几人走,他见李轩风等人人才难得,心中实在是想对王坚来个截胡,将这几人一股脑全都收罗在自己麾下效力,但李轩风几人又岂是见异思迁的主儿,察觉到他的心思今日直接给他来了个先斩后奏,尹周犹不死心,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劝个不停。司马彦笑道:“尹大人,您再客套下去成都城门都要关了,弟兄们还急着上路回军中去呢!”尹周心道:“城门关了让你们回不去才好呢!”当下便想再拖延一番,李轩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笑道:“大人如此青眼相睐我等兄弟无不铭感于怀,但是我们是肯定要回钓鱼城王将军那里去的,再拖几日也是这样,所以还请大人放我们回去,其实大家都还是在大宋军中效力,肉都烂在锅里,总归是没让外人占了便宜去不是?”尹周见他几人实在去意已决,微微思索片刻便也不再多费口舌,当下痛痛快快的放了人,还为他几人每人都准bèi

了丰厚的盘缠。

五人打马出了成都城,都有种脱离樊笼的感觉,樊百里大笑道:“这几日养伤老子的骨头都生锈了,今天终于能出来放放风了,怎么感觉这城外的空气都有种自由的味道呢!”旁边龙极呸呸两声:“你这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才是吃牢饭出来放风的呢!以后别说认识老子!”司马彦三人都被他们逗的哈哈大笑,李轩风问道:“龙大侠,莫大侠,樊统领,今日怎么如此意气风发?你们不做小儿女之态了吗?”樊百里口中嚷嚷道:“你这贼道士讨打不成?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没听说过战场会造成短时期内的心理创伤吗?我们心理创伤已经好了不行吗?”龙极、铁罗汉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连连点头称是,李轩风笑道:“哟呵,看不出樊大哥还精通医术,还创伤,我呸,直说了吧,就是当时怂包了!”司马彦哈哈大笑,樊百里三人被李轩风说的脸上挂不住,顿时打马跑过来作势就要围殴李轩风,李轩风急忙催马往前跑去,口中大叫道:“来人啊,杀人灭口啦!”一边叫一边打马如飞的去了,余下四人均是哈哈大笑,也都催马跟了上去。

钓鱼城中,一位不怒自威的节帅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中,旁边一个军官躬身禀报道:“将军,成都眼线飞马来报,那李轩风四人已然离开成都往这边赶过来了。”那将军捋须而笑:“哦,这么迫不及待回来送死么?这几条小狗坏了本将军的好事,此仇岂可不报?”那躬身的军官脸上也满是恨恨的神色:“请将军将此任务交给属下去办,属下一定提了那四个狗贼的人头前来奉上!”将军乜斜了他一眼,轻轻叹道:“李斌呐,我知你素来与丁龙、方恩两人交好,他二人上次折在了藏兵洞里,你心里只怕一直在记挂此事吧?你专程来跟我禀报李轩风离开成都的消息,是想要亲手报仇么?”李斌啪的一个军礼:“将军明察,我三人情同手足,又是一起投入的将军门下,属下恨不得将那李轩风千刀万剐给两位兄弟一个交代,请将军给属下这个机会!”将军轻轻摇头道:“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那李轩风狡猾异常,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急,丁龙方恩两人虽然折了,但是咱们却并没有暴漏,只要咱们耐心的等,总归会有机可趁的,本将军答yīng

你,到时候由你亲手割下李轩风的头颅以报兄弟之仇!”李斌虽然心中不服,但却也知dào

以将军在钓鱼城中的地位,那是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当下便点头应道:“属下明白,多谢将军成全!”那将军满yì

的点点头,挥手让李斌退下,微微眯起的双眼中精芒爆射:“轩风老弟啊,为兄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这次为兄在你手上栽了个大跟头,此恩此德为兄可是一直记着呐,说不得什么时候当哥哥的就要把这笔帐连本带息的还给你!”

第44章 冉星的疑惑(一)

李轩风赶到钓鱼城的时候,王坚以堂堂知州之尊竟然亲自在城门口相迎,李轩风四人慌忙下马,连道不敢当,王坚豪爽的大笑道:“这有何不敢当?轩风老弟啊,这次任务多亏了你们出了大力才能圆满完成,对待胜利归来的将士们,多隆重的迎接规格都不夸张,来,上马,我来为你们牵缰,让众兄弟都知dào

,咱们钓鱼城最敬重的就是勇士!”这下李轩风等人死活都不答yīng

,双方僵持半天,终于各退一步,由王坚亲兵帮李轩风等人牵马,李轩风五人人则下马陪着王坚一起往钓鱼城中走去。

一行人步行到了知州府,一个军官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恭声道:“禀将军,接风宴已经备好,众兄弟都已来齐,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见识见识云阳道长的风采呢!”王坚哈哈大笑:“李斌,看不出你小子拍马屁拍的还挺有水平呢,你是想见见云阳道长啊,还是想灌灌云阳道长啊?”李斌笑道:“都有,都有,呵呵……”李轩风稽首道:“这位将军谬赞了,各位切莫折杀了贫道,此番功成皆是飞鹰卫各位将士的功劳,战死的将士们英灵未远,贫道不敢妄自贪功。”王坚笑道:“在我等兄弟面前你就不要再称什么贫道了,听着好不爽气,你也莫跟李斌客气,他是某家心腹之人,你们几个以后多亲近亲近,来来来,都里面请,今天你们四……呃,几个凯旋归来的勇士是主角!”

王坚众人不由分说簇拥着李轩风四人进了知州府,只见府内客厅中流水席已然摆开,席间人声鼎沸,却尽都是军中将官和飞鹰卫各色人等,众人一见李轩风等人进来都是离席上前招呼,纷纷笑道:“我们的英雄回来了!快快入席!”“你们几个不声不响的干了大事,却也不喊上我们,端的是不够意思,待会儿定要与你们多喝几杯!”司马彦环顾左右,故作茫然道:“咦,今天人都来齐了么?丁龙、方恩两位大哥怎么不在,他们今天当值么?”一边说一边偷看王坚脸色,王坚果然笑容一僵,随即接道:“这两个夯货前几日向我告假至今未回,也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咱们不去管他,他们赶不上今天的盛宴算他们自己倒霉,我们尽情喝个痛快,哈哈……”司马彦笑着应是,心中却冷笑道:“你骗鬼呢?活生生两个军中大将数月不见踪影你还不闻不问轻描淡写,要说这里面没猫腻打死我都不信。”

李轩风心知司马彦的用意,因此司马彦话一出口他立kè

看向王坚,王坚的表现让他心中也是一紧,他敏锐的觉察到了王坚的不自然表情,不过他怕试探过多会打草惊蛇反而不美,因此打岔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还等什么?大碗酒大口肉走起啊!”众人哄堂大笑,纷纷叫道:“云阳道长好豪气!端的爽快!”“你这贼道士这几月都无法沾酒只怕酒虫痒痒的受不了了吧?”王坚一手一挥吩咐开席,有水菜肴顿时流水般端上来,客厅中众人推本换盏喝到一起。

这顿酒直喝的天昏地暗,李轩风与司马彦心中有事,因此都留了量,冉星见他二人吃喝有度便心知有情况,因此也没有多喝,倒是樊百里三人来者不拒,挡了大部分的酒,此刻已然鼾声如雷,烂醉如泥。几人谢绝了王坚的挽留,自扶了樊百里三人回到知州府旁的李轩风住处。司马彦将樊百里扔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出门来看时李轩风二人早已将龙极和铁罗汉安置妥当,正在院中等他出来,司马彦递个颜色,三人鱼贯进了客厅将门窗关好。司马彦笑道:“冉星,今日王将军对你甚是礼遇啊,怎么样,感动吧?有没有兴趣接收他的邀请来他麾下效力?”冉星冷哼了一声道:“司马,你莫试探我,一码归一码,咱们还是一头的,有事直接讲,我不会出卖你们的!”司马彦用心被他识破,尴尬的挠了挠头。李轩风笑道:“咱们自家兄弟关上门讲话肯定是相互信任的,说什么出卖不出卖的?”司马彦忙接口道:“是啊是啊,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冉星你别多心。”冉星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有理他。

李轩风不想在这些细节上夹缠,当下开口道:“今日王坚表现甚是奇怪,我看藏兵洞中那两个金国走狗只怕他是知情的。”司马彦点头道:“岂止是知情啊,这都多长时间了,藏兵洞中那两人尸首应该早就被人发xiàn

过了,两个心腹死的莫名其妙,他作为钓鱼城知州还在我们面前佯作不知,真当我们是三岁孩子么?王坚心中定然有鬼。”李轩风颔首道:“不错,而且似乎不止他一个人异常,席间我曾注意观察众人神色,颇见有几个神色不对劲的,其中尤以那李斌最为明显,他看着我们的时候眼中经常闪过仇恨之色,他自以为掩饰的好,但有心查探之下又岂能瞒过我的眼睛?”司马彦接口道:“这个不足为奇,李斌虽不是与丁龙方恩二人同时调到王坚麾下的,但他三人平日里交情最深,而且又都是王坚的心腹之人,我看基本可以确定了,王坚及其党羽应该都是金国走狗无疑。”李轩风心中暗道不科学,王坚不是民族英雄吗?怎么现在竟有变成外族走狗的趋势?若说他是冤枉的,那这条条指向他的线索又作何解释?

李轩风沉思片刻还是不得要领,他摇了摇头说道:“王坚是不是真的是金国走狗,咱们总要有确切的证据才能下定论,凭他堂堂合州知州的身份,咱们无凭无据红口白牙哪能搬得倒他?打蛇不死反为其伤,咱们还需从长计议才是。”司马彦二人均点头称是。

日子渐趋平静,李轩风没事就去找张熊喝酒聊天,张熊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两人每每谈到前世今生的事情尽皆唏嘘不已。李轩风介shào

张熊与司马彦等人认识,张熊的性格很快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感,众人不出意wài

的打成一片,尤其是司马彦与张熊更为投缘,当他得知张熊也是皇城司的人之后直恨不得立kè

与张熊斩鸡头拜把子,惹得众人一阵发噱。

这一日,冉星来到李轩风房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轩风奇道:“冉星,你我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有什么话但讲无妨!”冉星嗫嚅片刻,抬头问李轩风道:“你说这张熊是你故乡好友,你不是五岁就进了全真教吗?你那时候才多大,你怎会有故乡好友?而且你不是因为年纪小不记得故乡了吗?”

李轩风心道一声坏了,自己兄弟相认光顾着高兴了,竟然漏出了这么大一个BUG,司马彦他们不清楚状况,可是想要瞒过自幼相识的冉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急急思索,口中言道:“呃,这个么,这个却是说来话长了,呃,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虽然我已记不得故乡所在,但是还一直记得小时候抱着我玩,给我好吃的,帮我打架的熊哥,至于为什么我能确定是他,呃,虽然我对他的长相已经模糊了,但是我们故乡常说的一些话却是只有我们两个知dào

,别人是万万模仿不来的,怎么,你还怀疑我在此事上撒谎么?我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啊!”冉星迟疑道:“我却不是怀疑你,只是我看这张熊颇为眼熟,你可别被他骗了。”李轩风微微摇头苦笑,正想再编两句,话未出口心中蓦地一动,他双眼微微眯起,直勾勾的看着冉星,直看得冉星局促不安,方才开口问道:“你莫要玩这种春秋笔法,直说吧,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在哪儿见过他?”冉星犹犹豫豫道:“说是见过也不妥当,我一见张熊便感觉很是眼熟,当时我只以为是因你之故所以对他有种自然的亲切感,但这几日静下来细细思索,我却突然想起来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生的了。”

第45章 冉星的疑惑(二)

当下冉星缓缓说道:“自我受伤以来事情频发,咱们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聊聊,有些事情我没有来得及告sù

你,你也知dào

当日我经脉尽碎,其实乃是受了内家高手的逼供,你不知dào

的是,你甫一离开,我便突然有种心悸感,虽然不知dào

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但出于谨慎起见,我还是让凌若水藏了起来,果不其然,不多久后一个蒙面人悄然出现,他武功好高,不容我丝毫动作便制住了我,然后逼问我凌若水的下落,我见事情不妙,便拼上性命大嚎了一声向你示警,那蒙面大汉恼羞成怒之下一连数掌击下来,就将我打成了那副样子,随后便喝令蒙古人搜山。我对那人印象颇深,虽然他蒙着面看不清具体长相,但是身形步法就与张熊极为相似。”

李轩风失笑道:“嗯,你说的不错,若水也跟我提过,她是被蒙古人搜出来的。唔,打伤你的应该就是那与蒙古人勾结的内奸,跟射伤我的是同一个人,不过这便对不上号了,熊哥根本不会武功啊,他怎有本事打伤你?”冉星脸色涨红道:“但那人身形看来确实就是与张熊一般无二,而且他的内力跟你同出一门,你们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会的难道他就不能会么?”李轩风惊道:“跟我同出一门?你有没有搞错?”冉星微微晒道:“你我在师门的时候交手不下千次,你的内力是什么样子的我一清二楚,你说我会不会搞错?”李轩风心中念头急闪,冉星肯定没有说谎,而熊哥确实也告sù

过自己他不会武林功夫的,那为什么两人说的话竟对不上号呢?

李轩风双手负于背后,在原地团团转圈,脑海中不停思索,这世上还有人的功夫跟自己同出一门么?同出一门,同出一门,李轩风突然灵光一闪,难道竟是庞仁泽他们找上门来了么?这么一来就解释的通了,对自己心怀恨意,练得功夫又跟自己同出一门,思来想去定然是自己得罪过的隐世门派出手了无疑,肯定是这样!李轩风当下站住脚步,转头对冉星说道:“我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他们就是我在漠北结下的仇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要去找他们呢,没想到他们自己反倒凑上来了,正好新帐旧账跟他们一次性算清楚!”冉星见他如此笃定,还想再说些什么,李轩风已挥手打断他道:“冉星,你不用多疑,那内奸肯定不是熊哥,你也是我的兄弟,他也是我的兄弟,我不希望看到兄弟们之间互相猜疑,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冉星见他如此说,当下只好将话憋回心里,但终究还是留了一个心结,他心下暗暗道:“也不知这张熊到底什么来路,竟会让轩风对他如此放心。轩风对兄弟毫不保留的信任,但我却不能放任有老鼠屎害他,张熊啊张熊,我一定要试你一试,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次日想见,冉星果然对张熊热情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副若即若离的模样,李轩风看在眼中心下颇是高兴,自己昨日一番口舌总算没有白费。众兄弟欢坐一堂,闲话片刻,冉星一脸兴奋道:“轩风,自我突pò

到后天境界,便发觉好像走进了一个新世界一般,很想试试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今日左右无事,不如咱们兄弟几个互相切磋切磋如何?”李轩风笑道:“好啊,难得你有如此雅兴,来来来,我来跟你过几招,咱们重新回味一下当年在师门的感觉。”冉星双手连摆道:“得了吧你,是你又想虐我吧?我可不想跟你这个变态过招,我自去找其他兄弟切磋。”旁边龙极凑趣道:“不错不错,冉星说的极是,老子这段时间闲的两膀难受,咱们今日就切磋一番吧!”樊百里摇头道:“你们自切磋你们的,我对武林功夫不擅长,我可不想被你们打的满地找牙。”张熊也笑道:“我与樊兄一样,我也不搀和了。”莫山笑道:“这还没等动手呢你两个怎就怂包了呢?是爷们儿不是?”冉星接口道:“就是啊,又不是性命相搏,兄弟们手下留点分寸就是了。”

张熊二人推辞不得,只得与冉星几人一起走到院中,冉星笑道:“平日里也没少见你们练武,龙大哥三人的路数我都了解了,这样也看不出什么来,我就与张大哥切磋吧!”张熊笑道:“你这厮吃柿子专捡软的捏,众人中就看我好欺负是不是?”冉星连称不敢,嘻嘻笑着赔了个罪,当下便与张熊二人拉开架势战做一处。冉星武功轻灵,张熊势大力沉,两人对打颇有看头,龙极等人围在一边不时为两人喝彩加油。

几个照面打过,冉星暗暗凝聚了功力,掌中已然带了内劲,张熊浑然不觉,被他带的也开始掌中蓄力待发。冉星心下喜道:“成了,就是这时候了,我双掌内力齐出,你接我这招后还怕戳不破你自称不会武林功夫的谎言?”冉星也不作声,当下作势一招“推窗望月”,双掌内力剧增,直激的衣袖猎猎作响,张熊心下不敢大意,也将功力提到七分,准bèi

硬接他这一招。旁边樊百里见这二人打的有声有色,口中不由赞道:“我不如张大哥多矣,你看他在冉星手下打的有模有样,换了我决计撑不了这么久的。”谁料这番话便如当头棒喝般登时提醒了张熊,他猛然一惊心道:“坏了,光想着表现一番在他们中取个较重的分量了,怎么竟差点被这小子带到沟里去?险些就露馅了。”当下立kè

故yì

双臂微微发抖,看起来竟似已然力竭却还要强撑一般。李轩风几人见张熊已然撑不住,当即便开口喝止,打断了两人的比武,换了龙极与莫山二人继xù

下场重新比过。冉星瞪着樊百里,心下恨得牙根直痒痒:“你这夯货不说话谁还能把你当哑巴卖了不成?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就快要揭破张熊的真面目了,没想到被你这厮一句话就坏了事。”

不说冉星在一旁直悔的要捶胸顿足,另一边的张熊假意试了一把汗,脚步虚浮的走到院中石凳上坐下,心下不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及时醒悟过来了,要不然李轩风那小子肯定要对自己起疑心了。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张熊慢慢的将视线凝在了冉星身上:“今日情形颇是蹊跷,这姓冉的小子是无意使此,还是已然对自己动了疑心?”他翻来覆去想了片刻,越想越觉得冉星今日是有意如此做,当下微微一晒,目光阴冷的看向冉星:“如果你真是无意的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但如果你确实对我动了疑心,那就不要怪我对你心狠手辣了!”

第46章 诡异任务(一)

李轩风在钓鱼城的日子注定是平静不了,这天他刚刚起床,就被王坚喊到了知州府里,吴曦竟然也在,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粗鄙不文,不拘小节,李轩风到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抠脚丫子抠的正起劲,一见李轩风进来登时一阵招牌式的大笑,口中说道:“轩风老弟,好久不见了,想死老哥哥我了!”一边说一边就伸手来拍李轩风肩膀。李轩风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尴尴尬尬进退不得,好在吴曦很有自知之明,他见李轩风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微微一愣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当下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人就是心眼多,我大老粗都跟不上你们的想法,嫌我埋汰就直说嘛,至于摆出一副便秘的表情么,哈哈……”说着高举双手给李轩风来了个熊抱,李轩风被他讲的哭笑不得,只得连连讨饶道:“吴老哥就莫捉弄我了,我真怕了你了!”此番作态自然又惹的吴曦一阵怪笑。

王坚见这二人还在那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当下微微苦笑道:“我说两位,咱能先谈谈正事么?”李轩风微微苦笑,他就知dào

王坚没事儿不会平白找自己来叙旧,吴曦一张大脸上写满了不满,拉住李轩风想继xù

刚才的话题,但李轩风一脸肃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吴曦只好气呼呼径自去一旁坐下。

王坚不理吴曦,径直开口说道:“这次喊轩风来,乃是因为一桩要事,现有一批粮草欲经西夏运往蜀地,不知轩风可愿承担此事么?”李轩风变色道:“西夏粮草本就匮乏,且它与我大宋乃是世仇,就算前不久亦还有征战,为何西夏还有粮草运来?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王坚指着李轩风大笑道:“吴大哥,我说这厮定会起疑吧?你偏不信,来来来,愿赌服输,快快把钱拿来!”吴曦大叫一声晦气,从椅上一蹦而起:“王许国你怎么带的兵?吩咐任务还要问东问西,如我军中有这等货色,老子早就饱以老拳待之了!”王坚笑道:“轩风老弟可不是我军中的人,他只是帮我的忙罢了,我可不敢打他板子,快快拿钱,你想赖账不成?”吴曦嘟嘟囔囔,却还是起身将一个钱袋递给了王坚,王坚将钱袋纳入怀中,对李轩风笑道:“此事确有隐情,要不然也不会劳动你的大驾,其实西夏是有意与我大宋求和,你看它自己日子过的紧巴巴还上杆子凑了粮草送来,不过他们也知dào

这点粮草我们哪会放在心上,于是便在粮草之外又添了点东西。”

李轩风奇道:“添了什么?这么偷偷摸摸的?”王坚笑道:“乃是西夏之宝定盘珠,现在朝廷是什么意思我等毕竟不知,更何况金狗在侧虎视眈眈,想必不会对宋夏议和乐见其成,因此此事还需保密为要,你的任务便是将粮草和定盘珠秘密带回来。方才我与吴大哥打了个赌,我说对你遮遮掩掩的你必会起疑,吴大哥不信,还非要与我就此事关扑一把,如此送钱上门的生意我岂有不答yīng

之理?托你的福,让我大赚了一笔,哈哈……”

李轩风看着笑得跟个老狐狸似的王坚,摸了摸鼻子很是无语,他前世就知dào

宋朝关扑,也就是赌博之风很是盛行,但没想到吴曦两人堂堂朝廷大员竟也会乐此不疲,连这种小事都还要趁机赌上一把。

吴曦乜斜着王坚,等他终于笑够了,开口说道:“王许国,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粮草你不放在心上,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给我麾下孩儿们好好吃几日饱饭。”王坚瞪眼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没听说过谦虚两个字吗?要粮草没有,要命一条!”吴曦跳到地上,挽起袖子大声道:“老子还真没听说过什么叫谦虚!老子要你命干么?就你那副弱书生模样,想把你卖了都没牙人肯要的,今天我跟你把话讲明白了,粮草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再唧唧歪歪废话个不停,信不信老子拔拳头揍你?”

王坚看着他钵大的拳头,不禁咽了口吐沫,当下干笑道:“粮草都还没到你急什么?等粮草运来咱们兄弟好商量便是,好商量,嘿嘿……。”吴曦见王坚服了软,不禁哈哈大笑,口中叫到:“爽利爽利!不知dào

为什么,老子现在心情一点都不郁闷了,老子的兵符已经给你们了,剩下的事情你们两个商量着办吧,等粮草到了我再来,哈哈……”

王坚望着溜得比兔子都快的吴曦,不禁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对李轩风说道:“这吴曦素来不喜关心细节,他倒做了甩手掌柜,只剩我们还要操心操肺的。”李轩风笑而不答。当下两人进入内堂,详细商讨了行动细节,王坚倒是一如既往的心思缜密,但李轩风觉得他缜密的有些过了,王坚一再要求他按照指定的路线行军,反复嘱咐他不可偏离。李轩风问道:“王大哥,行军路线当根据具体情况变化而改变,为何非要生搬硬套现在的计划呢?”王坚干笑道:“将在外帅命有所不受得道理我是懂得,只是为兄不希望此事出差错,我给你指定的这条路线上有我部的军马接应,吴曦所部如今也受我辖制,要不然今早喊这个粗汉过来作甚,如此一来安全更有保证,你能否答yīng

为兄按照路线行走?如若不愿,为兄这次另派他人前去也行。”

李轩风只好笑着应下了这个差事,按照惯例持了王坚手令自去飞鹰卫军营中调人不提。待得他出了知州府大门,李轩风心中顿时沉了下来:“自己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王坚的反应却着实大了一些;只是一些粮草和一盘珍珠而已,更何况接了西夏粮队就已进了大宋境内,在自己地盘上还如此小心翼翼不嫌反应太过夸张了些么?难道此事别有隐情?到底是什么事让王坚连吴曦和自己都要瞒着?”

李轩风按下心中疑惑,去寻了司马彦让他挑人跟自己走,司马彦闷声答yīng

了一声扭头就走,这让李轩风觉得气氛更是诡异,好在一行人穿山越岭而去,一路上都是平平安安的,直到穿过边境见了押着粮草的西夏人马,李轩风才稍微松了口气。

西夏人中为首的是一个绵绵团团生的一脸和气相的中年人,他笑吟吟的迎上来,用地道的江南口音说道:“在下野利伯君,见过各位英雄。”李轩风目光一凝:“你是野利族人?你的汉话说的很流利啊,不知阁下官居何职?”见李轩风问的甚是无礼,野利伯君打个哈哈道:“野利乃我夏国大姓,阁下何必少见多怪?在下早年曾去江南待过一段时间,汉话倒是略懂一些,此次能再度见到江南人物,在下真是荣幸之至。”李轩风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当下冷哼一声道:“倒让阁下失望了,在下却并非是江南人士,阁下藏头露尾,我等怎知你们是不是冒充而来的?”野利伯君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道:“阁下倒是谨慎的很,看我们的穿着打扮还看不出我们的真假么?”李轩风嗤笑一声,都懒得回答他的话,头发谁都能剃,衣服谁也能穿,自己要这是通过这些来辨别真伪,那不是自己脑子坏了就是把敌人都当傻子了。

野利伯君看出了他的不信,微微一笑递过盖着鲜红大印的文书和自己的腰牌,李轩风仔细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野利伯君竟是西夏翊卫司中的步军副都指挥使,翊卫司专管藩卫、戍守及侍卫扈从诸事,乃是皇帝亲信中的亲信,西夏皇帝不过是送些粮草和珍珠而已,至于把自己的亲兵头子都派了一个过来么?

第47章 诡异任务(二)

野利伯君见李轩风发愣也不催促,只是笑吟吟的站在那里,司马彦等人过去接受物资,看过粮草和定盘珠,便对李轩风轻轻颔首示意,李轩风见这些西夏人身份物品均无异状,因此虽是满腔疑惑但也说不出什么,当下便将手中物品和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一起递给西夏人,待他们检查无误后微微点头道:“东西我们收下了,如此有劳大人了,不知大人可有什么话要我们带回么?”野利伯君笑道:“此番礼物只是打个前站,如果大宋亦有意和谈,我方当派出正式的使者,有些话还是等那时再说吧!”却是暗暗讽刺李轩风分量不够还不自量力。

李轩风被他绵里藏针讪了一记,脸色登时一窒,闷了半晌方行礼道:“如此那我等就回去了,希望大人不会失望。”野利伯君笑道:“英雄暂且留步,在下等人来之前,吾皇仍感觉礼薄意轻,因此在礼物中又加了一匹自己平日最为喜爱的千里马敬献给大宋皇帝,惟愿宋夏两国永修和睦,世代做兄弟之邦,还请英雄代为传达。”

李轩风心中大骂:“你这不是贱么?方才问你还有何话,你偏生不讲,现在我们要走了你又在那里再出故事。”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来接受粮草而不是来吵架的,因此面上淡淡一笑道:“多谢贵国美意,如果贵国当真有意修好,我国定也会相应对待。”他讲话的重音放在了修好二字上,这番话也是别有深意,如果你们西夏真心跟我们和谈,我们自然会拿出诚意跟你们谈,但是如果你们包藏祸心另有花招,我大宋也不是吃素的,自会有相应的路数应付你们。野利伯君听出了李轩风的言下之意却也不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两个牵马的马奴站进送礼的西夏人堆里,方才言道:“千里马脾气都大,就让这两个马奴跟着我国押送礼物的人员随你们一起去吧,他俩合用你们就留下,如不合用等马到了临安便让他们自己回来就是;各位英雄这便启程吧,还请一路保重!”

李轩风等人也不多言,依次向野利伯君行礼道别后就此转回蜀地,一众西夏人押着粮草珍珠随即跟上不提。等他们不见了人影,一个西夏大汉愤愤说道:“这些宋人好生无礼,真当我们怕了他们了么?如果不是蒙古人攻打我们甚急,谁有功夫理会他们?”野利伯君双眼微微眯着,轻声说道:“既然你知dào

蒙古人攻打我们甚急,那还在这里聒噪什么?宋人有礼也好无礼也罢,我们要的只是不背腹受敌罢了,皇上都肯为了此事放下面子跟宋国和谈,咱们现在吃点宋人的脸色又有什么打紧?”那西夏人犹自不服道:“难道我们就任由宋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这可不是我们党项好汉的作风!”野利伯君笑吟吟的说道:“话也不能讲那么难听,宋人有骑在我们头上拉屎的本事么?不要急,等回头我们跟蒙古人的账算清了,今日宋人怎么把我们的东西吃进去,明天就让他怎么加倍的吐出来!”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兴奋,今日西夏人容忍退让的态度让他们的民族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此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高兴,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谈到何时收复故土封狼居胥了。李轩风听他们越扯越不靠谱,当下咳了一声,给大家伙儿泼冷水道:“我们不可高兴的太早了,西夏人今日举动讨好的意图过于明显,只怕不是因为怕了我们大宋才会如此下作。”龙极笑道:“你这贼道士就是天生的悲观派,好好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完全变了味儿。”司马彦摇头道:“不然,轩风说的甚是有道理,我听闻西夏正与蒙古交战,我看人家只是不想两线作战而已。”龙极等人还想再言,李轩风赶紧打个哈哈道:“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就由朝中大臣们去商讨解决吧,我们不要打嘴仗了,赶紧打起精神来尽快完成任务吧。”一边说一边向众人暗暗示意后边跟着的一众西夏人,众人顿时被他扫了兴,一时间谁也提不起讲话的兴致来了。

李轩风见状苦笑不已,这恶人总是要有人来当的,这些西夏人虽说都是身份卑贱粗陋不堪的普通小民,不太可能有机会学习汉话,但是小心谨慎一点总没有错处不是?更何况他的直觉告sù

他这次任务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开玩笑,宋夏两个大国难道会只为了这些粮草珍珠就反应这么大么?王坚自就不必说了,西夏皇帝态度也是出奇的好,连亲军头子都派来了一个,李轩风可不认为大宋的兵威会把西夏皇帝吓成这样,要说这其中如果没有猫腻那才真是见了鬼了。低头只顾沉思的李轩风和匆匆赶路的龙极等人都没有发xiàn

,在他们停止讨论的时候,那两个牵马的马奴目中闪过了一丝诡谲的光芒。

众人沿着王坚预先制定的路线一路行去,却是往金国方向绕了一个大圈,蜀路难走,这么多人又带了许多粮草辎重,因此速度始终提不上来,李轩风看在眼里急在心中,面上不由得越发急躁。冉星看出了他的不妥,紧走几步悄悄靠近他低声问道:“轩风,你怎么了?可是发xiàn

有什么不妥么?怎么一直心神不宁的?”李轩风回道:“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有种隐隐的心悸,就好像有很多人正隐藏在暗中窥伺我们一般。”冉星失笑道:“你多疑了吧?现在我们已到了大宋境内,现在到处都有我们的军队,能有什么差错?如果暗中真有敌人,你的神识放出还有什么能瞒得了你?你该不会是经lì

过几次战斗就留下疑神疑鬼的心理创伤了吧?”

李轩风听他越说越不靠谱,当下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以前他对自己的神识信心十足,但是自从上次在漠北遇到梅超风差点被她暗算以来,自己的神识是处处失灵,搞的李轩风很是郁闷,所以现在虽然神识没有探到什么异常,但是李轩风的心里始终放松不起来。冉星等了一会儿,见李轩风只是闷头赶路没有丝毫再开口的意思,当下微微一笑自去一边不来扰他。

众人再往前走,天色已黑的时候迎面碰上来宋军前来接应的一只小部队,却是王坚的属下。龙极等人一见自己人已经迎了过来,均是心中一松,大笑着上前与那带兵的都头打招呼。李轩风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浓烈,但见樊百里与那宋军都头互相说笑打闹显是熟稔的很,这队宋兵确实绝非假冒,李轩风便暗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如冉星所说留下了心理创伤以致毫无理由的疑神疑鬼起来。

那宋兵都头甚是热情,当下喝令所部官兵埋锅造饭,他们的行军粮居然颇为丰盛,有肉有菜,甚至就连浊酒都有几壶。樊百里对那都头笑道:“刘行,你们可以啊,出来执行任务都能吃香的喝辣的,我看在钓鱼城也没有这个待遇吧?”刘行挠头笑道:“这不是因为王将军特地嘱咐我们在此地等你们前来么,弟兄们在这里整天闲着无事便去四下里打野物改善改善伙食,这不,前几天还用猎物跟这山里的山民土著换了几壶浊酒回来,我们一直没舍得喝,就等你们来招待你们了。”樊百里使劲擂了他的肩膀一拳,大声笑道:“够意思!哥哥这几天口里都淡出鸟来了,你这个情分哥哥记下了,等回了钓鱼城我请你吃好的!”刘行躬身笑道:“樊大哥可要记得今天的话,你要是爽约弟兄们可是要打上门去的!”

樊百里大笑着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李轩风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现在任务还没结束樊大哥喝的什么酒?要喝等回了钓鱼城再喝不迟。”樊百里手下悍将张义仗着跟李轩风交情深,笑嘻嘻说道:“周围有这么多自己人呢,就让咱们喝点解解酒虫吧,这点酒又醉不了人,喏,这壶给你!”说着不由分说便塞给了李轩风一壶酒,李轩风本来盯着酒壶满脸不爽,但随即鼻子抽动微微一嗅之后却拿起酒壶喝了一大口,口中还赞道:“果然还是农家酒够醇厚,你们也来尝尝!”说着将酒壶递给司马彦,司马彦跟他对了一个颜色,端起酒壶仰脖喝了一口,随即又传给了铁罗汉,就这样一人一口,几壶浊酒很快见了底,樊百里大着舌头道:“这酒,呃,这酒够味儿,不好意思……没给你们留下,咦,我头怎么有点晕呢?”刘行笑道:“没关系,我们不好这种农家酒,樊大哥可是累了?累了何妨休息一下呢?”他这个呢字刚一出口,却仿佛是吐出了什么魔咒,西夏众人和樊百里、龙极、李轩风等人就像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尽数栽倒在地上。刘行看着他们哈哈一笑,转头对身后肃手而立的宋军官兵冷声喝道:“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第48章 疑窦丛生(三)

站在刘行身后的众兵丁轰然应是,拔出腰刀纷纷上前,一个宋兵上前凑趣道:“大人当真神机妙算,不费吹灰之力就摆平了这些人,这可真是大功一件啊!”刘行得yì

洋洋道:“那是自然,早知dào

若是酒拿多了他们定会起疑,老子偏偏就准bèi

了几壶酒,然后在酒中下了强力蒙汗药,任你大罗金仙到此也非着了老子的道儿不可!”那宋兵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道:“西夏狗并没有喝酒,他们怎么也倒了呢?”刘行笑道:“早料到西夏狗生性喜食肉,所以刚才我暗中遣了李狗蛋他们几个在烤肉的时候将蒙汗药也当调料撒在肉上了,哈哈……”那宋兵满脸的佩服,不禁伸出大拇指赞道:“大人神机妙算,我辈望尘莫及,还望大人能多多提携小的,小的愿肝脑涂地追随大人!”

刘行笑骂一声,还未再开口讲话,就听旁边林中一个粗豪的声音挪揄道:“既然刘都头这么算无遗策,那不知你可曾算到我们会来么?”刘行一听脸色大变,还未等他开口下令众宋兵戒备,就听林中弩箭声音急响,刘行部下的惨叫声顿时连成一片。铺天盖地的弩箭射了好一会儿,等到地上再也没有站立的人,林中一声唿哨,缓缓走出了几个执刀佩剑的大汉,为首一个络腮胡子走到刘行面前踢了他一脚,只见刘行脸上一片惊恐茫然之色,身上插了不下十余只弩箭,已然死的不能再透,当下嗤笑一声,转头对身后人说道:“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有活着的找出来都杀了!”话音未落刘行身边突然窜起来一个人影,一下子抱住络腮胡子大腿哭道:“好汉饶命,劫财劫色随便取,只求好汉饶命啊!”络腮胡子被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方才猛拍刘行马屁的那个宋军士兵,想来刚才这家伙见势不妙便立kè

趴到了地上,竟让他就此逃过一劫。

络腮胡子笑道:“你这厮见机倒快,可惜爷爷刀下不留无胆鼠辈!”说着手腕一转,刀锋就要从宋兵脖子上抹过,一个声音急急道:“熊哥慢来,刀下留人!”络腮胡子目光一冷,手上加了两分力道,顿时一颗好大头颅冲天飞起。

李轩风从地上爬了起来,微微埋怨道:“熊哥的手太快了,咱们应该留下他审问一番的。”络腮胡子张熊满脸惊喜道:“小风,你没被迷倒么?原来你是装的啊?早知dào

哥哥就不出手了,哈哈……”李轩风笑道:“这等浅薄伎俩还想瞒人?本来我是想再等等,看看他们得yì

忘形之下是否会露出幕后主使的,最不济咱们也应该留个活口在手啊!”张熊惭愧道:“哥哥哪知你的心意呢,刚才你喊晚了,我想收都收不住手了。”刚刚爬起的司马彦愤愤借口道:“熊哥杀的好,这幕后主使是谁还用问么?”李轩风知他是对王坚怀疑甚深,当下开口岔开话题道:“熊哥,你们怎么来了?”司马彦见他不接自己话茬,双眼直欲喷出火来,恶狠狠的盯着李轩风不放,张熊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步,切断了司马彦的视线,将两人拉到一边坐下,微微笑道:“行了,别跟斗鸡似的了,你俩又不是小孩子了。”说着微微一顿道:“其实自从你们刚从边境过来,我们皇城司就已经跟上你们了。”李轩风心中一惊,果然还不是多疑,自己的队伍附近暗中竟然真的有人窥伺在侧,自己的神识到底怎么了?这些人的隐迹藏形功夫当真如此了得么?

张熊续口道:“我们得到情报,有人想要杀人烧粮,破坏这次宋夏和谈,于是尹大人派我等暗中护送你们到钓鱼城,然后转道去成都,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们出了刚才那档子事,弟兄们一商量,生怕你们就此遭了毒手,因此便忍不住出手了,早知dào

你们都是装的我们就继xù

潜伏不动了。”司马彦开口道:“熊哥莫要自责,你也是救人心切,搞成了现在这样也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了,怪不得临行前尹大人没有专门嘱咐我任务,搞的我心里很是纳闷,原来他另派了你们前来啊!”李轩风微微沉吟道:“熊哥只怕话没有说完吧?有什么但说无妨,其实我对这次任务也是心存疑惑,说出来我兄弟三人正好探讨一番。”

张熊看着李轩风欲言又止,李轩风恍然道:“这是你们皇城司的机密吧?却是我唐突了,既然熊哥不方便讲,那小弟也不多问便是。”张熊叹道:“小风你说哪里的话?在你面前哥哥还有什么机密不机密的事儿?主要是这件事情哥哥不知dào

怎么跟你说。”一旁司马彦抓耳挠腮道:“熊哥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好不痛快!”张熊笑着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夯货性子这么急,真不知当初尹大人怎么看上你的。”说罢停了片刻,犹豫再三心一横说道:“小风,其实这件事情跟王坚将军有关,就像刚才司马彦所怀疑的,尹大人也怀疑王坚就是金国走狗,我知dào

你素来对王将军敬佩有加,所以才犹豫再三不知dào

怎么跟你说。”

李轩风惊笑道:“这怎么可能?任是谁都有可能,就是王坚不可能!”司马彦冷哼道:“行动的细节和路线就连我们皇城司都不知dào

,敌人能预先埋伏在这里等我们,内奸不是王坚难道还是你不成?”李轩风大怒,刚要开口反驳,旁边张熊慌忙打圆场道:“尽说这些气话作甚?小风啊,司马说的有理,当初行动方案可是王坚单独找你商量的,如果王坚没问题,那你怎么解释刚才劫杀你们的宋军?须知那队宋军可是王坚的嫡系,这是谁都做不了假的。”李轩风脸色难看之极,临行前王坚反复嘱咐自己不要偏离路线,说是路上有军队接应自己,他就是这么接应自己的么?是想接自己去阴曹地府吧?可是王坚没理由这么做啊,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轩风沉思片刻,定定的望着张熊言道:“熊哥,你我都清楚,王坚将军不可能是内奸的,咱们早就知dào

这事儿了不是么?”一边说一边挤眼睛,张熊看了他的眼色心知他是在说上辈子两人一起看的那部关于王坚的恶俗电视剧,当下微微晒道:“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谁知dào

这中间隐藏了多少真相?你保证后世史书上的历史名人就一定是那么的高大上?更何况蝴蝶效应威力无穷,人心是会思变的,由于我们的出现影响了历史,王坚因此已经改变了也说不定。”李轩风听了他的话默然无语,旁边司马彦说道:“你们这是在讲什么?什么是蝴蝶效应?你俩又怎么改变历史了?”张熊哈哈笑道:“我不是说我,我是说小风,上次多亏他救了凌若水回来,我大宋水军如今才得以操练上乘水军战法,说是就此改变了历史也不算夸张。”

司马彦刚才只是随口一问,心思其实并没有放在这上面,因此张熊含糊几句他也没有发xiàn

异常,他本来就对王坚甚是怀疑,可惜李轩风一直不同意他的观点,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一个跟自己想法一致的,当下兴奋的说道:“我觉得熊哥说的对,自从上次接应凌若水的时候王坚就表现得甚是诡异,如今他又假意让我等前来接应西夏粮草,其实背地里早存了杀人烧粮挑起宋夏战争的心思,这就是那队接应的宋军想杀我们的原因,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张熊听了微微颔首,显然也是做如此想,但李轩风还是坚定的摇头道:“还是可疑,若真是王坚,他不可能做的这么明显,他完全可以天衣无缝的办成此事。”张熊急道:“你这是生搬硬套后世的经验你懂不懂?你要是一直这么沉浸在后世的故纸堆里不可自拔,你会把大家伙儿全害死的你知dào

么!”司马彦也说道:“他做的如此明显,是因为他现在兵权尽数在握,已经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做这件事,反正是皇城司和我们几个在押送西夏粮草,王坚也派人接应我们了,到时候接应的部队杀了我们再把黑锅往我们头上一扣,他反而更能推卸责任落得干净!”

第49章 西夏暗使

李轩风还待再言,一个大嗓门哈哈笑道:“哟呵,哥儿几个这是躲这儿聊什么呢说的如此尽兴,加我一个行吗?”李轩风三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长得甚是英气勃勃的三十多岁大汉正从不远处龙行虎步而来,眉眼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张熊慌忙站起,待他走到近前刷的一个军礼:“属下参见大人!”见李轩风还是满脸疑惑,司马彦低声道:“此乃皇城司统制吴晛大人,看来皇城司这次行动就是由他带队。”说着马上也上前见了礼。那吴晛哈哈大笑,挤眉弄眼道:“你们无须多礼,说起来都不是外人,我对轩风可也是久仰大名了,今日终于见到活的了,哈哈……”李轩风见他作怪的样子无比眼熟,心中一动行礼笑道:“见过吴大人,不知吴大人与吴曦老哥如何称呼?”吴晛怪笑道:“你吴老哥正是某家堂兄,你看,我说都是自己人吧!”李轩风恍然而笑,怪不得一见面自己就觉得吴晛甚是熟悉呢,这家伙的行事做派跟吴曦简直如出一辙,感情两人还是亲戚。

吴晛笑道:“你们刚才聊的热火朝天,是在说什么呢?”张熊对他并不隐瞒,将三人方才所谈和盘托出,吴晛听了脸色渐渐转为严肃,他伸手示意众人坐下,沉吟片刻方缓缓说道:“这里的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不错,其实我皇城司觉得王坚甚是可疑,早就盯上他了。”说着一挥手,打断了想要为王坚辩解的李轩风,续口道:“轩风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不说以前我军屡屡失手的地方总有王坚所部的影子,就说现在,王坚借此次任务已然收了家兄的兵权,其他文治方面更是尽在其掌握之中,粮草虽少,但如有失宋夏肯定立马又起刀兵,如果宋夏在这个时候起了战争,王坚借此机会称王称帝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依某家看来,刚才想暗算你们的这队宋军来的甚是蹊跷就是王坚存有二心的佐证,轩风你仔细想想,王坚召你议事的时候可有古怪的命令发出么?”李轩风便将王坚不许更改行军路线的命令一一道明,吴晛恨恨的拍着地上的泥土,愤然道:“好个不许更改路线,这样我们的行踪就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想什么时候杀我们就什么时候杀,咱们要是还不应变,只怕这路暗袭的宋军只不过是开始而已,谁知dào

他假借接应的名义暗中埋伏了多少人马?要说这王坚没问题,打死老子都不信!”

李轩风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是继xù

保持对王坚的信任,还是听从兄弟们的话就此改道?挣扎片刻,李轩风抬头说道:“这一切都是大家的猜测而已,咱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我决定还是继xù

相信王将军,咱们再往前走一段看看吧!”司马彦气结道:“李轩风!你疯啦?你要害死我们是不是?明知dào

前面是陷阱你还要往里钻,王坚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吴晛与张熊脸上也满是失望之色,两人默默的眼神交流片刻,吴晛缓缓说道:“尹大人给咱们的任务是暗中护送粮队,可没让咱们对粮队指手画脚,既然轩风已经决定了按照既定路线走,咱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希望前路如果还有什么不对,轩风能酌情考lǜ

一下咱们的意见!”说着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大踏步而去。张熊苦笑道:“小风啊,吴大人就是一副直肠子脾气,不要怪他,你不要感情用事,多想想我们今天的谈话吧!”说完也起身离开,司马彦更是不想再跟李轩风待在一起,当下二话不说也径直站起身随着张熊而去。

李轩风无奈摇头起身,径直去吩咐众人将死去的宋兵就地掩埋后收拾行囊换个扎营之处。被冷水泼醒的众西夏人显是受了惊吓,一个个缩头鹌鹑般挤在粮车下瑟瑟发抖,龙极、樊百里、铁罗汉三人却没有被泼醒,司马彦吩咐一声大家伙儿将他们扔到粮车上让他们吹吹冷风,也算是对他们执行任务期间警惕性奇低的惩罚,让他们就此受个教xùn



李轩风见大家伙儿都已快准bèi

停当,那几个西夏人却还在那里抱臂战栗,心中不由冷哼道:“久闻西夏普通民众也可随时操刀上阵,怎的这几个西夏役夫如此不济?不过是杀几个人而已就吓成这般模样?”他缓步走到西夏人面前,随口说道:“你们也赶紧收拾一下吧,咱们这就要上路了,莫要耽误了大家的行程。”一个西夏人接口道:“我们这就去准bèi

,劳烦英雄操心了。”李轩风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目中精光爆射而出,他刚才心有所思之下只是随口说顺嘴了,讲的乃是地道的汉话,话一出口便已意识到这点,本来也没指望这帮西夏鄙夫能够听懂,因此正要离开去找懂党项话的人重来安抚他们,没想到这帮西夏人中竟然也有人会说汉话,讲的还很不错,不是说这只是普通的西夏仆役么?怎么会有这等人才混迹其中?

李轩风手掌按住长剑,凝神戒备,冷冷的盯着那西夏人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开口回答的西夏人自知失言,低下头只吓得瑟瑟发抖,嘴唇蠕动几下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李轩风心中疑道:“我长得也不像杀人狂魔啊,更何况你们是要来送礼求和的,不过是说了一句汉语而已,至于吓成这个样子么?难道……”目光微微一转,详细的打量起其他西夏人来,不久之后就锁定在了一个面白微须,气度从容的中年男子身上。那西夏男子苦笑一声,方才自己阻止不及让那随从开了口,这宋人定然已经起疑,不过也只是稍稍起疑而已,这本来也没什么,随便找个借口胡乱搪塞一下就是了,但是这蠢货失言之后面对宋人问话却又摆出一副想说又不敢作答的样子,这不明摆着告sù

宋人这里还有比他身份更高的上官存zài

么?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下害的自己也隐瞒不下去了。

那西夏男子拱手道:“在下没藏宠,并无恶意,藏头露尾让大人见笑了。”李轩风不为所动,冷声道:“阁下是何身份?遮遮掩掩意欲何为?”没藏宠苦笑道:“在下乃大夏国御史台监察御史,此次所来的目的跟大人一样,乃是保证粮草珍珠能平安抵达临安。”李轩风冷笑道:“当我傻么?以你的身份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前来,作为外交使臣谁敢怠慢于你,何必乔装打扮混迹在仆从中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没藏宠听他嗓门渐大,连连拱手道:“大人噤声,大人噤声,且听在下陈情。正如大人们前几日所说,我大夏不想腹背受敌,因此与大宋修好之心绝无虚假,临行之前吾皇特地嘱托在下要将大夏国的心意说与大宋君臣所知,然蒙金二国虎视在侧,若我招摇而来,说不得两敌国就要从中作梗;更何况宋夏前不久还有交战,至今未能恢复邦交,若在下亮明使臣身份未免名不正言不顺有失大夏国体,因此只能藏头露尾乔装而行,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大人,我等是想走到人烟稠密的城池再向大人禀明情况的,谁知大人慧眼如炬,此番竟被大人提前侦知了。在下所言绝无虚假,野利伯君大人也是知dào

在下存zài

的,大人尽可以遣人回去一问便知。”

第50章 波折再生

李轩风微微摇头,现在已走出这么久的路程了,再回去找野利伯君只怕只能到西夏都城去了,这没藏宠完全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所言又合情合理,想来是无虚假,怪不得野利伯君不用自己等人带话呢,原来他们早就混进使臣进来了,却还诓骗自己说什么稍后另派使节前来。那没藏宠见李轩风摇头,以为他还是不信,当下急道:“在下身上还有证明身份的文书和大夏国国书,大人若不信在下方才所言尽可观之!”李轩风哼道:“那也不必了,一路上你们不动声色隐藏身份,可是怕荒野里我们杀了你们灭口么?”没藏宠正色道:“事关重大,不由得在下不谨慎行事,蒙金二国斥候甚为厉害,在下不知各位英雄中是否有他们的奸细,因此在下绝不能因为这虚无缥缈的信任就冒此风险,还望大人谅解!”李轩风点点头道:“我等兄弟还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大概这就是我等草民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的区别吧!既然你不相信我们,那你们自安心赶路便是,我也会守口如瓶不会坏你们的事。”没藏宠大喜道:“大人如此深明大义在下佩服万分,多谢大人体贴!”李轩风不理会他的连连马屁,当下转身走开,去寻了司马彦与冉星二人,令他俩暗暗盯死众西夏人,不让他们有所异动不提。

待李轩风走开,没藏宠那快嘴的随从擦了一把冷汗说道:“好险好险,差点就暴露了,这宋人头目神正眸清,想来定会言出必行,替我等遮掩一二。”没藏宠低声怒喝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多嘴,我们岂会被那宋人看破身份?”那随从还嘴道:“方才你没见周遭杀得血流成河么?我惊慌之下哪里顾得想这么多?更何况那宋人头目发xiàn

了也好,只要有他暗中遮掩庇护,我等的日子岂不会比之前好过甚多?”没藏宠听他犯下大错还敢还嘴,心中不由更是大怒,直欲就此拔剑砍了此人,但一想到此人的身份和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当下只能将怒火压了又压,半晌后方闷声道:“你野利大族深受皇上宠爱,你此次前来想必也有监视我的任务吧?你知dào

我拿你没办法,也难怪你会如此嚣张,我警告你,就算你是野利族长的兄弟,若你再敢多嘴坏事老夫拼了一切也要取你性命!”那随从见没藏宠起了真火,当下不敢再多言,只是嚅嚅道:“皇上派我前来本来就是协助你完成任务的,我又怎么会故yì

坏事?大家同朝为官,说什么监视不监视的?以后我注意便是了,还望没藏大人莫与我一般见识,如大人想要处罚下官,下官也绝无怨言。”没藏宠冷哼道:“不敢当,老夫动不了你,回头你还是自己去向皇上请罪吧!”

等众西夏人开始收拾行装,队伍末尾一辆粮草车的阴影里蹑手蹑脚走出了一条大汉,他四下望望见众人没注意到自己,急忙紧走几步混进了忙忙碌碌的众人之中,伸手便去帮周围宋人的忙,众人也没发觉他的异状。那汉子嘴角带着浅浅的冷笑,心道:“真是造化,没想到随便找个地方歇歇脚都能听到这等隐秘之事,当初行险杀掉那队宋兵借此混进李轩风的队伍当真是英明的决策。这些西夏狗心眼还真不少,倒懂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道理,不过现在老子已经知dào

了你们的身份,且看这路上老子怎么摆布你们!”

第二天众人继xù

上路,李轩风冷眼旁观,将西夏人又重新过了一遍,没藏宠与那随从心知以后还要多多倚仗于他,因此见他目光望来脸上尽是陪着笑容。李轩风见除了他俩之外的其他西夏众人都是一脸的茫然和苦逼相,其中尤以那两个十有八九要背井离乡的马奴最甚,这些人看来看去也都没有什么异状,心下便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是暗令冉星两人继xù

盯着他们不要松懈,便不再管没藏宠二人。

众人一路无话,再往前走就要几日就要出了秦岭山林,大家伙儿见任务行将结束,精气神儿也高涨了不少,原地休息的命令一下都说笑着各自或站或坐歇息起来。龙极、樊百里和铁罗汉三人却没有丝毫放松,三人呈扇形散开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有无异常,李轩风见了三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一笑,上次三人被那刘行麻翻,躺在粮车上直到半夜才醒了过来,吹了半夜冷风的三人头痛欲裂,却也真的因此记住了教xùn

,现在每逢扎营三个夯货再也不用李轩风提醒便主动承担起了警戒的任务,不仅因为心中更加警惕了,他们更是憋着劲儿想要挽回前次丢的大脸。

冉星来到李轩风身旁坐下,轻声说道:“轩风,我建议这几日咱们不要定时歇息了,还是抓紧时间赶紧从这深山老林里出去吧,真不知王将军当时出于什么考lǜ

非要让咱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李轩风面上表情不变,声音里却多了一丝紧张:“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建议?你觉察到什么异常了么?”冉星道:“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话未出口,几声尖利的哨声突然响起,却是铁罗汉三人发觉了什么不对劲在向众人示警。李轩风两人赶紧跳起,大声喝令众人躲在粮车下面戒备,哨声响过不久,铁罗汉三人便连蹦带跳的跑了回来,一片箭雨紧贴着他们的屁股射来,惊得三人左躲右闪,幸好这箭虽然力道十足,却都没什么准头,铁罗汉三人有惊无险的跑回了粮草车后面。

李轩风沉思一会儿,低声喝令战阵经验丰富的樊百里留守阵地带领大家伙儿固守,自己则带了冉星、司马彦和几个飞鹰卫的高手从侧面偷偷潜伏去林中。司马彦不解道:“不等敌人上来么?咱们不知敌人底细如何就这么摸过去,万一中了埋伏怎生是好?”李轩风一边潜行一边答道:“你看这箭雨瞧来声势惊人,其实并没有多大面积,敌人的数量肯定不会太多,而且这箭雨力道出奇的大,但却没什么准头,肯定不是行伍中的普通军人所射,所有疑惑得抓几个舌头问问,莫多言了,有事等回头再说!”

几人悄悄自旁边迂回摸到林中箭雨射出的位置,只见二十几个蒙面大汉已换了射程更远的神臂弓正在不断射击粮草队伍,李轩风悄悄打个手势,冉星等人四下散去,将这些人的退路全部堵住。那些大汉见射了许久粮草队伍已不见任何动静,便齐齐停了手,为首一个大汉低声喝道:“点子已无反抗,大伙儿冲上去一个不留!”话音刚落就感眼前一黑胸口一痛身体飞了出去,身在半空中迷迷糊糊想道:“咦,我撞到山精鬼怪了么?”

李轩风一个飞掠踢晕了为首蒙面的大汉,口中连声唿哨命令其余飞鹰卫将士动手,那二十几个蒙面人做梦也没想到身边会突然杀出一支人马,当下慌得放下弓箭便去拔刀,却哪里还来得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如割麦子一般的倒了一地。李轩风将那为首的蒙面大汉带回粮草车后扯掉他的蒙面黑巾一口水将他喷醒,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袭击我等?”那大汉稍一犹豫,李轩风便上前捏住他的左手尾指猛一发力,那大汉惨叫一声差点又晕了过去,尾指却是已被李轩风捏的粉碎。旁边众人齐齐打了个冷战,这道士现在面目狰狞如鬼,手段毒辣异常,却哪里还有个出家人模样?

第51章 王坚?内奸?

李轩风又捏住那大汉无名指,冷声喝道:“我一向没有耐性,你不要挑zhàn

我,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何人?因何袭击我等?”那大汉被他吓得一个哆嗦,颤声道:“我是这山中黑风寨的大寨主黑虎,这次来的都是我们寨中的好手,前几日有人找上了我,说是正有一只肥羊带了粮草和西夏国宝定盘珠在这林中,只要我们杀了你们这些人,东西就全归我们所有了,并且他另外还有赏赐。本来他还给我了一笔钱让我将消息尽量散播出去,看在钱的份儿上我只能答yīng

了他,但是我又不想这种好事落在别人手里,因此喊了兄弟们就先过来了。”李轩风冷哼道:“你什么时候散播出去的消息?”黑虎颤声道:“不敢欺瞒英雄,消息就在前几日散播的,这不关我事啊,消息是那人让我散播的,弓箭也是他们提供的,你们的路线也是他告sù

我的,要是早知dào

各位好汉如此了得,打死我也不敢前来惹你们啊!”李轩风凝声问道:“那人是什么身份?”黑虎惊恐道:“我不能说!你别逼我了,我不敢说!说出来我和我的弟兄们定然难逃一死的!”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惨叫,他的无名指也被李轩风捏碎,李轩风道:“你不说也可以,我就这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捏过去,捏完手指捏脚趾,我看你能撑住几根不说!”黑虎痛的涕泪横流,连声说道:“我说我说!那人是个宋军军官,自称是钓鱼城王坚将军的属下,他长得很是特殊,因为他有一脸的……”话音未落忽然惊恐的看向李轩风身后,李轩风随他目光往后一看,身后众兄弟正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审讯黑虎,并无丝毫的异状,他疑惑的扭过头来,却见黑虎嘴角已缓缓的留了鲜血下来,李轩风大惊失色,赶紧捏开他下颌一看,黑虎舌头被他自己嚼的粉碎,竟是已然嚼舌自尽了。

李轩风转身叫道:“司马彦冉星!你二人速去林中看看!其余众人不得妄动!”司马彦两人脸色一变,飞身便往林中掠去,片刻后一人抱着一个飞鹰卫将士尸首垂头丧气的回来道:“林中已没有活口,留守的弟兄也遭了暗算了。”李轩风心中愤nù

欲狂,当下目光阴冷的从飞鹰卫和皇城司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口中却并不言语。吴晛怒声喝道:“李轩风,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是在怀疑我们吗?”李轩风冷声道:“原本这黑虎想吐露指使他的那人身份来着,但是往你们中间一看却又嚼舌自尽了,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吴晛大怒,伸手一把扯开胸前衣襟,露出了毛茸茸的胸膛,大声喝道:“我吴家世代忠良,对大宋忠心耿耿,你是怀疑我是内奸么?你来你来,你持刀来剜出我的心来看看,你看它到底是红是黑!”

李轩风苦笑道:“我知内奸不会是吴大哥,但是我们的行军路线如此隐秘,那幕后指使人是怎么知dào

的?虽然不是你,可是难保不是其他人。”吴晛怒喝道:“隐秘个屁!老子早就跟你说过了要改路线改路线,可你这混球就是不听,要是早改了路线还会有今天的事儿么?如今出了事情就往弟兄们身上赖,老子真心鄙视你!”司马彦冷冷接口道:“吴大人说的不错,幕后主使人是谁你心知肚明,现在两个兄弟的死只是开始,难道非要等兄弟们全都死光了你才肯相信么?”张熊也说道:“小风,我们不怕死,但我们怕白白送死,如果你执意还要走既定的路线,那兄弟们只好就此分手了。”此话一出,得到了皇城司众人和以司马彦为首的飞鹰卫大部分人的齐声应和。樊百里迷糊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已经知dào

了幕后主使人的身份了么?”李轩风知dào

以樊百里为首的其他小部分飞鹰卫将士对王坚忠心耿耿崇拜非常,要是他们得知其他人怀疑的对象竟是王坚,那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能再任由大家伙儿这么吵下去了,否则不用敌人来打自己人只怕就要先动上手了。心中计较已定,李轩风苦笑道:“我们哪知dào

是谁啊,只是大家伙儿对死板的执行路线计划不满罢了,既然大家都要更改路线,那咱们就更改路线吧!”

见李轩风终于妥协,张熊等人大喜之下便各自回去准bèi

,自觉刚才讲话说重了的吴晛和司马彦两人脸色讪讪的过来跟李轩风赔不是。李轩风笑道:“兄弟们就该有什么就讲什么,我知dào

你们方才也是为大家伙儿的安全着想,一时着急才失态,我不会介yì

的,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安抚走了吴晛两人,李轩风揉了揉眉头疲惫不堪的坐到了地上,冉星凑过来低声说道:“轩风你无须灰心,其实我是支持你的想法的。”李轩风挑了挑眉毛,却并没有搭话。冉星继xù

说道:“我也认为咱们这支队伍里有内奸,刚才的问题应该就是出在那内奸的身上。”李轩风目光微凝道:“你何以如此笃定?”冉星四下看看,低低说道:“其实刚才就想跟你说的,结果被黑风寨的人打断了话没说完。前些时候扎营,有一次半夜里我起夜,便想顺便巡视一下营地,结果发xiàn

营地中少了几个人,然后过了好一会儿这些人才陆续的回来。第二天我状似无异的挨个询问了他们,结果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说自己也是起夜去了,我刚才暗暗打听,黑风寨离咱们当时扎营的地方并不远,那段时间足够他们走个来回了。”

李轩风沉声道:“值夜的弟兄们没发xiàn

他们离开么?都有哪几个人离开?”冉星答道:“我问过了,值夜的弟兄只是看到影影绰绰有人出去,但弄不清楚到底有几人出去了,因他们来回时间都没有许久,所以弟兄们也没有跟你说。退一步讲,就算那天夜里没有人去通风报信,但是这么多天夜里都是这么过的,难保哪天夜里咱们睡的正香的时候就有人偷偷溜出去泄密了。”李轩风双拳紧紧攥住,涩声问道:“你那天都发xiàn

了哪些人不在?”冉星细细一想,开口答道:“皇城司的张熊、****、李端,飞鹰卫的司马彦、张义、王开、赵宁,更凑巧的是,这几人都是今天赞同更改路线的,这不能不让人心中起疑。”李轩风闭目想了片刻,开口说道:“今天既然都说了要更改路线了,那自然也不能朝令夕改,回头你再多多留些心,真有内奸的话,他还会再次行动的,只要他再露头,咱们就把这个害群之马揪出来!”

正在整理行囊准bèi

上路的众人中,一个人慢慢走到张熊背后,手中忙着捆扎物品,口中漫不经心的问道:“那李轩风跟冉星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莫不是对咱们起了疑心?”张熊并不回头,只是轻声答道:“放心,疑心肯定是起了,但是绝对不会有证据。其实那晚我去了黑风寨之后的第二天,冉星就将弟兄们挨个询问了一遍,问大家夜里都去了哪里,想必他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如今路线不改也改了,并且他们手中并无证据,却又能奈我何?”背后那人庆幸道:“幸亏我们那晚留了个心眼,使出了浑水摸鱼之法,要不然你肯定就要暴漏了,咱们这几日还需小心些的好,莫被那李轩风看出破绽。”张熊低低说道:“老被人盯着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还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背后那人一愣道:“你的意思是?”张熊呵呵笑了几声并未回答,只是他射向冉星背后的目光,蓦地充满了浓浓的怨毒和杀机!

第52章 中伏(一)

经过反复商讨,众人决定依旧按照王坚指定的大方向走,也就是迂回向宋金两国交界处画个弧,然后拐弯南下,只是具体的行动路线则由李轩风、吴晛两人商量后临时决定,并不让其他人等与闻,如此一来路上果然太平了许多。众人缓缓前行,这日终于到了一线天峡谷。一线天乃是蜀人自己的称呼,因为峡谷细长,在谷内行走几乎只能看见头顶的一线天空而得名。李轩风见此地乃是伏击的好去处,当下便跟吴晛说了自己的顾虑,吴晛点头道:“轩风所虑甚是有理,我等且在谷外扎营,先派斥候进去搜查一番。”说罢转头喝令张熊带一队皇城司隐迹藏形的高手进峡谷搜索。张熊高声答yīng

一声,自带了人马前去搜索,片刻传来讯息,一切安全,众人可安心过谷。

吴晛率皇城司人马当前开路,李轩风随即喝令西夏众人跟上,自己则带了飞鹰卫士断后。冉星凑上前来说道:“轩风,你不再去前边看查看一番了么?”李轩风失笑道:“还去查看什么?熊哥不就在前面了么?”冉星犹豫道:“不知怎的我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不如你与西夏人留在谷外,我先带人进去,若是真的无事再喊你进来你看可好?”李轩风面色一沉:“这是说的什么话!冉星,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熊哥也是我的兄弟,难道兄弟会害我吗!”说完便有些后悔,冉星毕竟也是好意,自己口气未免过重了,当下缓了语气道:“熊哥就好像我的亲大哥一般,他是不会害我的,你放下对他的成见咱们好好做兄弟不好么?有什么话等这次任务结束了咱俩再好好聊聊,现在别耽搁了,快走吧!”说完转身欲走,却忽觉胳膊一沉,原来是冉星一把拽住了他,冉星定定的看着他道:“轩风,我不知dào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张熊,但是这次真的不是因为我对他有成见,我心里感到莫名的不安,这次的感觉就跟上次护送凌若水的感觉一样,你就相信我一次吧!”

李轩风眼看着自己这彪断后的人马就要掉队了,当下耐心耗尽,烦躁道:“上次有这感觉不还是照样把凌若水丢了吗?既然你担心这担心那,那好,你就带一半人马留在谷外吧,我自带剩下的弟兄进谷,等谷中果然无事我再喊你进来,免得坏了你冉大侠的性命!”说完强自将胳膊自冉星手中挣出,真的将飞鹰卫将士分为两波,自己径自带了一拨人头也不回的向谷中走去,冉星面色变得惨白,身躯打晃的站在原地,嘴唇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旁边龙极看他情况不对,慌忙上前扶住他道:“冉星,冉星,你没事吧?轩风只是一时心急,你知dào

他脾气的,他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切勿放在心上啊!”冉星勉强向他笑了笑,又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放在心上,心中实被李轩风几句诛心之言刺得生痛无比。

李轩风带着人马紧走慢走,终于在山谷中段赶上了吴晛等人,张熊见李轩风赶上来,笑着问道:“小风,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李轩风尴尬道:“安排了一下飞鹰卫的事情,却劳你们久候了。”吴晛接口笑道:“倒也没有等多久,这山谷真是夺天地造化,幸亏我们早进来探查一番,若是真有敌人在此埋伏,我……”说着突然瞠目结舌,手指指着悬崖两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李轩风顺着他的手指扭头看去,只见悬崖两侧竟悄悄出现了无数金国官兵,一个个面带嘲弄之色俯视着谷中蚁行众人。吴晛愣了半晌,忽然一脚将张熊踢倒,口中大骂道:“你这狗才是怎么回事?你眼睛瞎啦?这么多敌人埋伏在此你竟然还传回安全进谷的讯息?”张熊也是一副惊恐万分之状,他颤声道:“这……这……属下当时只在谷中没有爬上悬崖,是刘老四他们几个上崖看的,妈的,老子知dào

了,刘老四几个是奸细,刘老四,刘老四,你给老子滚过来,老子要扒了你的皮!”吴晛惨然靠在山壁上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完蛋了,可惜老子死的窝窝囊囊,我不服啊!”

其他众人也都发xiàn

了崖顶的金兵,登时或慌或怒乱作一团,众金兵也不跟他们废话,崖顶一个金将低喝了一声把手一挥,众金兵顿时万箭齐发,齐齐向谷中众人射来。吴晛大喝一声:“拆掉粮车,自找遮蔽物,咱们快快冲出去!”李轩风心中悔不听冉星之言,当下望了张熊一眼一言不发的向队伍中间抢去,吴晛一把拉住他拖着就往谷口撤tuì

,口中大叫道:“还不快走?那些西夏狗还理会他们作甚!”李轩风情急之下也不跟他多言,强自挣出嘱咐道:“你们速去谷口,到了之后抢占地形能守多久守多久,守不住就撤tuì

,再迟一些只怕谷口就被金兵完全封死了,快去快去!”说着不再理会吴晛,转身冲到西夏队伍里,西夏人在山谷中间,这里的箭雨尤其密集,李轩风左躲右闪找到了没藏宠,心中却是一凉,只见没藏宠靠在一辆粮车上,双眼怒目圆睁,身上却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旁边还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西夏人的尸首。

没藏宠死了!李轩风登时感觉天都塌了半边,他当然知dào

什么粮草什么定盘珠的都是浮云,没藏宠才是自己这次真zhèng

的护送任务,现在没藏宠不明不白死在了宋国境内,大宋肯定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蒙金二国本对大宋虎视眈眈,万一再因此事宋夏又起了战争……李轩风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继xù

想下去,他颓然坐到在地,一时间心下万念俱灰。

旁边忽的传来一声呻吟将李轩风碎裂飘渺的思想又拉了回来,他扭头看去,只见地上趴着一人,却原来是没藏宠的那个随从,这随从虽是见机较早及时趴到了地上,但是金兵弓箭抛射之下却也有几箭射中了他的要害,这随从甚是顽强,此刻竟然还没有死去,他抬头四下观望,正与扭头看来的李轩风打个正照面,这随从微微一愣,随即认出了李轩风,目中登时射出了狂喜的光芒。李轩风无力救他活命,只能靠着山壁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大宋,一切都完了,我是大宋的罪人!”那随从极力将头抬起,嘶声道:“还没完,你救他出去,只要你把他救出去,一切都还没完!”说着强自抬了抬身躯,露出了他身下死死护着的一个人,看装扮竟赫然便是那两个马奴中的一个。

李轩风急步抢上前去,将那马奴拖出紧紧护在自己身后,冲没藏宠的随从微微抱了抱拳便一言不发向谷口杀去,那随从眼见两人突围而走,当下再也坚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就此死去。李轩风红着两眼疯狂的向外疾走,他知这马奴必然不会真的是马奴,没藏宠的随从在突然受袭的情况下竟然不管没藏宠的死活也要将这马奴牢牢护住,这马奴来历定然非凡。李轩风神识功力均提到极致,一路上长剑不知磕飞了多少冷箭,终于来到了谷口之处,谷口果然还有一队金兵想封死这里,只是吴晛等人来的太快金兵尚未将谷口堵住。

吴晛看见李轩风拖着西夏马奴,微微一愣,随即惊笑道:“你救他干么?带着不嫌累赘么?”李轩风肃声道:“能救一命算一命吧!咱们快快出去!”吴晛刚想应是,不料旁边一个金将觑的他分神之际突的一枪扎进了他的腰中,吴晛惨叫一声倒地。李轩风血灌瞳仁,急步向外抢出,却觉得脚踝一紧,再也难以行动分毫,低头一看原来是吴晛用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吴晛已处于弥留之际,他喘息道:“我是不成了,你莫管我,快去逃命吧,见到我大哥跟他说一声,吴晛没给吴家丢人,你也别老想着任务,自己活着回去才是最重yào

的……”李轩风听他絮絮叨叨个没完,心下很是无语,你让我速速逃命,那还死死抓住我的脚踝干么?你再絮叨一会儿,大家谁也别想跑了。李轩风只道是吴晛现在神志已然不清,当下也无心跟他计较,急急说道:“吴大哥的话我记下了!”吴晛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有些絮叨,当下住口不再言语,松开李轩风脚踝,旋即头一歪便没了声息。

第53章 中伏(二)

李轩风脱了束缚抬眼望去,不禁暗叫一声苦也,原来吴晛这一打岔的功夫,谷内皇城司和飞鹰卫人马已然死伤殆尽,谷口附近也已有数百金兵列阵完毕,他们正摘了弓箭准bèi

向李轩风射击。李轩风暗叹一声,正要闭目等死,忽见面前谷口金兵队伍蓦地一片骚乱,众金兵顾不得再向谷内放箭,当下波浪般向两侧翻开,却是冉星龙极一干人等在这关键时刻自谷外杀了进来。冉星端坐在一匹马上大叫道:“轩风,速速离开,谷外还有我等夺得马匹备在那里,我来为你断后!”李轩风顾不上搭话,拖着马奴就要向外走,只是崖顶众金兵已有不少人垂绳而下,谷口也竟分了一部分金兵前来堵截李轩风二人,李轩风步行缓慢眼看又要陷入苦战。旁边的西夏马奴撮唇为哨,蹄声得得中,谷中冲出一匹神骏的千里马,一路狂奔而来,直将垂绳而下的众金兵撞得筋断骨折惨叫连连。李轩风一见此马顿时大喜,这不就是西夏国敬献的那匹宝马么?却不知刚才躲到了哪里,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竟然也没有被射死。

李轩风见得马匹奔到面前,当下抱着西夏马奴飞身翻上马背,手中缰绳一抖又向谷口众金兵撞去。谷口金兵见了谷内同袍惨状心知厉害,这么短的距离他们又来不及放箭,当下众金兵不约而同的撇了兵器纷纷向谷口两侧山壁抱头滚去,冉星等人也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跟在李轩风马后一路冲出了山谷。

众人冲出山谷来不及道一声侥幸,便纷纷上马鞭下如雨向山林中逃去,蜀道难行,金兵本就没来多少骑兵,唯一一支只做通讯代步之用的骑兵小队还被谷外的冉星等人突然袭击杀了个七零八落,众金兵望着渐行渐远的李轩风等人只能跳脚大骂,终于也体会了一把被骑兵欺负的痛苦。众宋人不敢回头,只顾打马狂奔,不料一侧的山坡上忽有一只长箭挂着冷风悄无声息的射向李轩风后背,后面的冉星看到凶险,大叫一声:“轩风小心!”掌中长剑脱手飞出,硬生生的将那冷箭撞向一边,李轩风听到冉星大叫当下回头看去,却正好kàn

到紧跟在自己后面的冉星被一支冷箭洞穿了胸膛,那山坡上埋伏的刺客竟会用连珠箭法,冉星虽磕飞了射向李轩风的冷箭,但却再也来不及躲过射向自己的那一支了。冉星随着飞驰的骏马左右摇晃,他定定的看着李轩风,目中充满了欣慰、释然和不舍,头一歪翻身栽下了路旁的山坡。

“冉星!”李轩风目眦欲裂,当下停马就要跟着滚下山坡去救冉星,旁边司马彦在马上眼疾手快,一手按住李轩风不让他下马,一手牵住李轩风的马缰拖着他继xù

往前跑。李轩风怒声高骂司马彦,双脚微微用力就要强自下马,龙极自旁边劈脸给了李轩风一记耳光,大声喝道:“你他*妈能不能不要感情用事?冉星已经死了,你还要多少兄弟陪着一起死才够?咱们都去救冉星,大家陪着冉星一块儿被射死你就高兴了吗!现在最重yào

的是不能让冉星和其他兄弟白白死去,咱们应该赶紧想想办法把这个该死的西夏狗送回钓鱼城去,你清楚了吗?”

李轩风受他一激神志为之一清,是啊,要是这个人再死了,那死去的弟兄们流的鲜血还有什么意义?他当下使劲试了一把眼泪,恨恨的朝冷箭射来的山坡望了一眼,那里已有金兵陆续集结,李轩风几人打马狂奔而去,行到密林近处,便将除了千里马之外的其他马匹尽数驱散,然后一头钻进了秦岭广袤的密林之中。

山谷中,一名高级金将手捧着从没藏宠身上搜出来的物品,志得yì

满之下不由得放声大笑,他转头对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说道:“够意思!多亏了你们的情报啊,这下咱们在宋国境内杀了西夏使者,宋夏肯定要不死不休了,我大金灭宋灭夏的机会终于来临了!哈哈……本官定要上奏皇上,为你们请功!”那汉子赔笑道:“哪里那里,我们也只是略尽绵力而已,不敢当大人盛赞!”一旁的张熊微微蹙眉道:“可惜还是逃走了一些人,我也未能将为首之人留住,万一他们要是对我们的人起了疑心回去暗奏一番,只怕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的大计。”那金将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这样吧,你回去奏明你家将军,让他在宋境内严加盘查,如有必要我们大金军队也可以配合你们的行动,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那几个漏网之鱼活着走进钓鱼城!”

阴暗的牢房中,烛光如豆,此处牢房布置甚是简单,显然是临时匆匆搭建而成,此刻樊百里、张义、铁罗汉等几个侥幸不死的飞鹰卫士都被捆在这里。樊百里见张义等受伤颇重的几个弟兄已然渐渐支持不住,当下忍不住放声高喝道:“有人没有?金狗们,你们都死光了吗?把爷爷们捆在这里算什么事儿?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这么软刀子杀人算什么英雄?”樊百里叫骂半晌,牢房之门突然打开,几个蒙面汉子缓步进入牢房之内,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樊百里等人。

樊百里见他们只是盯着自己几个人来回的看,忍不住开口骂道:“你们几个贼厮鸟只顾看什么?没见过大宋好汉么?”一个蒙面人笑道:“看樊大哥这中气十足的模样显是也没受什么委屈,小弟这下便放心了。”樊百里骇然欲绝,这蒙面人叫自己樊大哥,声音也颇为熟悉,他颤声道:“你不是金狗!你……你是张……”张熊笑着摘下蒙面黑巾,笑道:“正是小弟,樊大哥可吃惊么?当然让你吃惊的可还在后面呢!”说着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目光转向旁边几个蒙面人。旁边几人也都嘿然而笑,伸手取了面上的黑巾下来,樊百里几人看清他们的长相,顿时都呆在那里。张熊笑道:“小弟闻得樊大哥几人竟然都没死,心中甚是高兴,因此特地去向金国将官讨了个人情来,希望樊大哥可以弃暗投明归顺大金,以樊大哥的本事高官厚禄指日可待,怎么样?”

樊百里一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竟是你们这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啊!”张熊旁边那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是当日站在金将旁边的人,他嘿嘿笑道:“樊统领何出此言?我可是出了名的忠良呐,你们前几日不还对我的忠义无双敬佩有加么?现在变脸也变得太快了些吧!”樊百里不答他的话,开始只是微微冷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张熊冷哼一声道:“不知何事让樊大哥觉得如此好笑?”樊百里蓦地止住笑声:“我是笑李轩风啊,李轩风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大蠢蛋,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他败得真心不冤枉,你看他视若兄弟的几个人竟然全都是金国走狗,他如此有眼无珠怎能不败?败得好,败得好,我看他比我还不如,我只是瞎了一只眼,他却是两只眼睛都瞎啦,哈哈……你们说你们说,这难道不好笑么?”

张熊阴森森的向前跨了一步,冷声说道:“樊大哥莫要扯这些没用的,小弟只问你一句,降还是不降?”樊百里止住笑声恨声道:“我呸,亏得轩风视你如手足,我此刻恨不得替他咬你两口,还想让我投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张熊大叫一声道:“说得好!”上前一刀搠死樊百里,接着问张义:“你呢?降不降?”张义答道:“我降你妈!”张熊也不废话,一刀又砍死张义,然后一个个问下去,王开赵宁等人皆宁死不降,全被张熊一刀一个尽数杀死,最后只剩下了铁罗汉。

张熊轻声道:“莫兄,我知李轩风曾经肆意羞辱过你,你跟他们不一样的,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你还等什么呢?你就降了吧,留这有用之身博个封妻萌子不好么?”铁罗汉望着死去的樊百里等人,喃喃问道:“几位兄弟,你们听到了吗,他也叫我投降啊,你们说,我能投降吗?”张熊听他话语不对,双眼一眯冷笑道:“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还不知dào

你吗?狗改不了吃屎的怂货一个,降不降?归顺大金就放你下来!”说着扬起了手中的刀。铁罗汉涩声道:“正因为我曾经贪生怕死过,所以才会知dào

那种痛苦,我不想再错一次了。不过临死之前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张熊哼道:“你且说来听听!”铁罗汉道:“李轩风待你比手足还亲,大家全都有目共睹,你竟然还会背叛他,我很好奇,你肚子里面装的真的都是狼心狗肺吗?”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神情中充满了轻视和嘲弄,张熊被他勾起心中隐痛,怒喝一声:“你去问阎王爷吧!”说罢一刀剁下了铁罗汉的头颅!

第54章 逃亡之路(一)

灿烂的阳光下,微微拂动着清风,李轩风与冉星弟兄几个正坐在石桌前把酒言欢,众人略饮的几杯酒,樊百里突然脸色一沉,向李轩风质问道:“明明是队伍中有内奸,为何你还要同意他们更改行军路线?你们怀疑王坚将军是不是?”李轩风瞠目结舌,正无话可答之间,冉星已皱眉缓缓说道:“轩风,我不知dào

你为什么这么信任张熊,但是这次真的不是因为我对他有成见,我心里感到莫名的不安,这次的感觉就跟上次护送凌若水的感觉一样,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李轩风听到自己的声音答道:“上次有这感觉不还是照样把凌若水丢了吗?既然你担心这担心那,那好,你就带一半人马留在谷外吧,我自带剩下的弟兄进谷,等谷中果然无事我再喊你进来,免得坏了你冉大侠的性命!”话一出口他就在心中呐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我会对冉星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心中死命呐喊,就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冉星的脸色刷的变成惨白,刺得李轩风几乎就要睁不开眼睛。樊百里、张义、铁罗汉几人的七窍中突然缓缓流出鲜血,几个鲜血淋淋的人站起身来喝道:“有内奸!有内奸!”冉星在旁边喃喃道:“不是因为我对他有成见,你就相信我一次吧,你就相信我一次吧!”“有内奸!”“不是因为我对他有成见……”

李轩风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额上冷汗滚滚而下,身上衣服已然湿透,他茫然四望,原来方才不过是南柯一梦,他们几个还在秦岭密林的逃亡之路上,龙极与樊百里几人正在烧水做饭,那西夏马奴神情漠然的盘膝坐在一旁看不出到底是喜是怒。听到李轩风鬼叫,龙极与司马彦二人关切的向他望来,司马彦走到近前轻声问道:“做噩梦了么?打起精神来,这时候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稍等一下饭就要好了,咱们吃过饭赶紧赶路吧!”

李轩风定定神,只见草草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凄凄惶惶的蹲着四五个如丧家之犬般狼狈的飞鹰卫士,李轩风机械的问道:“怎么就这么点人了?其他兄弟呢?樊大哥呢?铁罗汉呢?冉星去哪儿了?”司马彦见他神志有些恍惚,连忙轻声安慰道:“这些事情等吃了饭再说,你再躺一会儿,饭做好了我喊你。”李轩风喃喃道:“我想起来了,他们都死了,是我害死了他们,他们刚才给我托梦了,要不是我更改路线,他们也不会死,他们心中肯定是怪我的!”这个两世为人的年轻人此刻抑制不住留下了悔恨交加的泪水,内心如刀绞一般痛彻难当。

那西夏马奴缓缓转过头来,望着李轩风轻轻一叹,面容上满是看透世情的了然,片刻后他轻声问道:“你恨自己么?”声音略微苍老,竟是字正腔圆的汴梁官话。龙极等人大吃一惊,霍地起身,他们原本只是想留着这个西夏马奴为这次任务做证人,虽不知能否平息可能因此而起的宋夏之战,但是总是聊胜于无不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明明是身份卑贱的人竟然还会懂得说汉话,这帮西夏人也太能藏了吧?

李轩风摆手示意龙极等人莫要激动,口中缓缓答道:“不错,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是我害死了信任我的弟兄们,这种感觉你能懂么?”西夏马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杀,我怎会不懂?老夫当年随军出战,有一次因为我的判断错误,麾下兵马损折大半,剩下的弟兄又被敌军一路急追,我们用尽各种办法死活就是甩不掉追兵,当日的情况比现在还不知要恶劣多少。”李轩风问道:“那你们后来怎么逃出的呢?”马奴苦笑道:“当时我的结义兄弟小野望打了我的大旗,换上我的盔甲,带领弟兄们往一边逃去,我则跟几个亲兵下马潜伏于长草之中,等敌兵都被小野兄弟引走了,我们才一路蹑行,灰头土脸的找到大营,后来我遥观敌营,在他们辕门处发xiàn

了小野兄弟的人头,敌人将他的人头在门口旗杆上足足挂了三天。”

龙极怒声道:“用兄弟来换取自己活命,亏你还有脸在这儿说,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旁边司马彦赶紧用胳膊拐了拐他,龙极醒悟到李轩风也正处在这种自责中,当下揉了揉鼻子不再说话。马奴轻声道:“谁说不是呢?我当时真想拿刀抹了脖子,去黄泉路上寻小野望做个伴,免得他一人孤单,但是最终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临行前小野望对我说:‘野利大哥,你不要自责,是人都会犯错,希望你以后再用兵的时候多想想今日的小野望,你可得好好保重啊,你的命是我换下的,那就是我小野望的,我可不希望自己拿命换来的东西会那么轻易的再丢掉,那老子到九泉之下也会骂娘的。’于是我擦干眼泪,日夜筹谋,终于有一天攻破敌营,我亲手一刀一刀的剐了敌营主将来祭拜小野望,我想小野兄弟那时候肯定是高兴的。”

李轩风几人听了皆若有所思,那西夏马奴继xù

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得小野兄弟,因此凡事皆三思而后行,我此刻的命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小野望跟我共有的,我有什么资格擅自处置小野兄弟拿命换来的东西?年轻人,你恨自己我能理解,但是你们既然接下来这次任务,就应该已经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bèi

,如果我们此刻一头撞死,替我们死去的兄弟们能立马活过来,那我们就这么做;可是如果不能,那我们再寻死就是对死去兄弟的不尊重,他们拿命换来的东西我们活着的人没资格去轻贱!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报仇呢,我们党项人风俗,有仇报仇,血债就要血来还,既然你的兄弟把命给了你,你就应该用这条命去帮他把仇报了!”

李轩风听到这里,不禁站起肃然一礼,恭声道:“小子受教了,以老丈见识,绝非一个马奴,还请问老丈尊姓大名!”那西夏马奴晒然一笑,缓缓说道:“免尊去大,老夫野利然,官拜大夏国谏议大夫之职!”说着一搓脸,从脸上揭下薄薄一层肉皮下来,原来竟是乔装易容的,只见他真面目大约五六十岁,国字脸,面若重枣,颌下一部斑白胡须,整个人显得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上位者养出的风范。野利然淡淡道:“求和只是个幌子罢了,其实宋夏已经暗中达成默契不兴刀兵,老夫另有绝密任务,大夏国真zhèng

的暗使乃是老夫,没藏宠只不过是明面上吸引注意力的人罢了,此次事情事关重大,老夫不得不乔装而来,知dào

老夫存zài

的整个队伍中也只有野利伯平那个小崽子,哦,也就是没藏宠的那个随从;老夫本想到了临安见大宋官家的时候再表明身份的,不过既然现在咱们同舟共济,我也没必要再对你们有所隐瞒了。”

李轩风等人又惊又喜,没想到真zhèng

的大鱼竟然还在自己手里,这可真是意wài

之喜了,几个残兵败将勉力一扫之前的颓风,振作精神吃饭歇息,摩拳擦战等待上路,李轩风望着远方天空的云彩,心中暗暗道:“冉星,我的好兄弟,你英灵未远,且稍等些日子莫要急着上路,静看我为你报仇!”

第55章 逃亡之路(二)

众人稍事歇息,便立kè

上路,这次李轩风多留了心眼,路上他令司马彦偷偷摸到山民寨中,拿些物资与山民换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山货,整个队伍就变成了去山外贩卖货物的山民小队,就连那匹神骏的千里马也被李轩风拿了寻了草叶树汁将一身皮毛尽数涂成了深色,又给它套上了拉着山货的土车,让它干起了驽马的勾当,千里马对这种侮辱自己身份的行为颇为抵触,刚套上缰绳的时候摇头摆尾咴咴直叫,还是野利然上前对着它的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又安抚半天,千里马才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项新任务,直看的李轩风等人一愣一愣的,对这马的灵性惊讶不已。

众人生怕有尾巴跟上了自己,一路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在他们所处之地已离山外不远,因此不多久就绕出了密林,再小心翼翼的绕开大路,过不了多久小路上就有其他山民小队陆陆续续赶了过来,大家索性都凑成一堆,如此一来更是毫无破绽,安全的很。

众人渐近城池,便发xiàn

一路上往来官兵多了起来,城门口都有重兵把守,严格盘问往来客商,说是要通缉逃犯,李轩风他们凑近一听,通缉逃犯的形体相貌竟然就是他们几人,好在几人都是一副山民打扮,又有野利然这个易容高手利用有限的条件帮他们稍稍做了修饰,乍一看之下还真不好认出几人来。

渐渐接近守城官兵,众人心跳顿时加速,李轩风暗暗给了司马彦几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镇定自若的向前接受盘问。众官兵一见是一群山里来的乡巴佬来卖山货,当下兴致缺缺,只是检查了他们的货物一番又拿着通缉令挨个对照了每个人,没发xiàn

什么异常就挥手让他们进城了。司马彦低声问道:“咱们进城干么?万一城门一关想跑都跑不掉。”李轩风道:“咱们不进城行么?你看城外官兵不断聚集,甚至还有些骑兵,这些人很明显是冲我们来的,咱们乔装打扮进了城还能躲一时,但如果在城外碰上大队官兵盘问十成十会露馅,到时候咱们能跑的过他们么?”野利然接口道:“轩风说的不错,你看城门口虽然盘问严密,但是众兵丁并没有如临大敌的紧张戒备,甚至连个主事人都没有,想必这些宋兵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所以那帮金狗只是故作如此姿态不让咱们进城,自己反而等在城外抓咱们,退一步说,要是真在城里抓咱们,你们手持身份令牌大叫起来,他们如何收场?这里毕竟还是宋国天下,金国走狗只能躲在暗处兴风作浪罢了,他们是不敢上台面的。”他这几天跟众人混熟了便也跟着称呼起李轩风名字来。

几人边说边走,一路逛下去,司马彦倒是发xiàn

了皇城司的秘密联络点,可是现在张熊嫌疑未清,他如何还敢再去投奔?因此众人越走越偏,一心想找个肃静的地方住下再图后计。大家又走了片刻,李轩风脸色一变,低声道:“大家注意,不要回头,我们被人跟上了!”除了司马彦和龙极两人,此时还有四个飞鹰卫士,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伤,闻听李轩风之言,四人齐声叫道:“你们快走,我们断后,速速寻机出城去吧!”李轩风低声道:“莫慌,尾巴只有一人,是自城门口跟来的,如果我们真的暴漏了,来的就是大队官兵了,且看看尾巴是何人,如果是对咱们生疑跟上来查看究竟的,咱们立kè

出手毙了他便是!”

众人佯作不知,又往前走了几里,李轩风一看已到城郊,四下里人烟稀少,当下使个眼色,众人便装作赶路走累了状停下歇息。身后跟着的那人见他们停下了竟然也不隐藏身形,慢慢向他们靠近,歇息的众人脸上不露异状,实则都已暗暗将手放到了各自藏起来的兵器上。那人走近了低低笑道:“好哇,你们几个好大的贼胆,都被通缉了还敢大摇大摆在这里休息!”李轩风大喝一声身形暴涨而起,手中剑光化作一道闪电袭向那人,却听几人异口同声喝道:“自己人!”却是龙极几个飞鹰卫士一起喝住了他。李轩风硬生生停住身形,看向眼前这人,此人是一个年纪甚轻的宋军军官,小鼻子小眼相貌普通,只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此刻他微微笑道:“龙极、司马,你们两人可是越活越倒退了,怎么混成朝廷钦犯了?我看到画影图形的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嘿嘿……”

司马彦脸色难看道:“安丙,你怎么发xiàn

我们的?这么说你是来抓我们的了?”安丙嗤笑道:“要是来抓你们的我会自己一个来吗?这种白痴问题你也问;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发xiàn

你们的,你们以为给千里马套上土车它就不是千里马了?这么高大神骏的马匹在我大宋可不多见,更何况你们几个明明打扮成卖山货的山民,一路上却连一个生意也不招揽,而且专挑偏僻的地方走,有你们这样卖东西的么?也就是那帮蠢货有眼无珠发xiàn

不了你们的异常罢了。”司马彦拱手讨饶道:“行了行了,你还是那副牙尖嘴利的样子,我可不跟你斗嘴,现在怎么讲?弟兄们都落你手里了,随你处置吧!”安丙道:“你们先把这些东西处理掉,晚上偷偷来我家找我,很好找的,城中间知州府往右一拐就能看见,咱们到时候细谈,现在我得赶紧回去了,时间长了别人会生疑的。”

野利然心中大急,要是这人回去通风报信自己等人哪里还有命在?当下连连向司马彦等人使眼色让他们不要答yīng

,司马彦恍若未见,拱手道:“那有劳了,你且先去忙你的,咱们晚上见。”安丙瞧见了野利然的神色,但见司马彦仍对自己信任不疑,心中不由涌过了丝丝暖流,当下也不说话,转身大踏步而去。

野利然埋怨道:“怎么就放他走了?万一他去通风报信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么?”龙极笑道:“这人不是外人,他以前也是飞鹰卫士,后来因劳苦功高被派到军中做了随军转运官,没想到咱们竟在这里遇到了他。”李轩风打圆场道:“这安丙早在城门口就发觉咱们异常了,要是他真有心通风报信,这一路上更是不知有多少机会,但是他还是选择现身相见,应该是可以信赖的。”野利然虽然觉得他们过于轻信了,但是见他们众口一词便知dào

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当下嘴里咕哝一声便不再说话。

晚上留了龙极和两个飞鹰卫士继xù

潜伏在城郊暗处照看马匹,其余众人便悄悄的摸进了安丙府内,安丙果然一直没睡在等他们来,见了他们也不客套将众人直接让进了书房内。司马彦将此次任务挑些能说的对安丙讲了一遍,尤其说明了自己等人目下的处境,安丙沉思道:“如此看来果然蹊跷,不过我不觉得是王坚将军的问题,而是你们中定有内奸!”司马彦涨红脸道:“可是我们在哪里出事哪里就有王将军所部的身影这也是事实!”安丙微晒道:“你当王将军跟你一样没脑子?他要是想暗算你们还搞的如此明显,他会坐上知州的位子么?他手下兵将无数,被人收买个把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司马彦颇不以为然,只是他上次也是主张更改路线的人之一,,结果事实证明那是一步臭棋,因此他现在也不敢再瞎出什么主意了,当下只是不接安丙话茬低头不语。众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安丙双掌微微一击道:“我倒有个主意,也许能让西夏使节平安到达临安也说不定!”

第56章 逃亡之路(三)

安丙双掌一击说道:“我倒有个主意,也许能让西夏使节平安到达临安也说不定!”当下便将自己的主意一一说来,原来他是随军转运官,正好最近手头有一批物资要转运往成都,既然司马彦等人已对王坚有所怀疑,那就干脆撇开王坚,让西夏使节野利然与身手最高的李轩风化妆成自己麾下的普通士兵,随着军队一起到成都去,到时候去找四川最高长官还是直接去临安就由他们自己定了。

司马彦疑惑道:“化妆成你麾下士兵,队伍中突然多了两个生面孔没人怀疑么?”安丙笑道:“历来转运惯例,如有特殊物资,须抽调不同部属官军一起押运以便互相监督,大家互不认识有什么奇怪的?到时候他俩打扮一下,把千里马留下轻身上路,然后混进我的亲兵队伍,对外我只说他俩是我临时抽调的高手,敌人得有多丰富的想象力才能去关注跟此事无关的我麾下的两个普通小兵?”司马彦大喜道:“我觉得此计可行!那我们也一起跟着走吧?”安丙摇头道:“不可,你们几个人仍然留在这里,第一是因为人数多了就容易惹人眼球反而不容易保密,他俩不声不响的走目标要小一些,敌人不容易察觉;第二是我打算过几天后就让你们亮明身份,以便吸引敌人目光过来,让他俩走的更安全。”司马彦大吃一惊道:“如此一来你可就危险了,我们回头拍拍屁股走掉了你可是走不掉的!”安丙大笑道:“我要是怕危险今日就不去找你们了,说这些没用的作甚?更何况我是随军转运官居无定所,大军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他们要想报复我那就跟在我屁股后面来吧!”

众人当夜商量已定,便去唤了龙极等人悄悄将马自后门牵来府内,安丙找来两个心腹亲兵,又为野利然提供了所需物品,野利然妙手连挥之下将两个亲兵面目改的与自己和李轩风二人颇为相似,远远瞧来倒也像那么回事儿,又将自己跟李轩风变成了两个面色微黄的干瘦汉子,如此神奇技艺让大家叹服不已,安丙见事情已准bèi

妥当,便让司马彦等人留在书房之内静候消息,又下令封了此处小院,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第二天,安丙便向几部宋军发出通告,自己这边要转运押送一批用于备荒的军粮前往成都,请求各部协助。诸宋军不疑有他,各遣兵马前来,李轩风二人就此混入军伍,一路向成都行去。到了成都李轩风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当下建议直接赶去临安,野利然深表赞同,二人交了差事也不声张,再次乔装打扮后拿着早已伪造好的身份文书又往临安赶去。

安丙估算路程,李轩风二人差不多快接近成都的时候,他便让司马彦众人装扮起来,“李轩风”和司马彦、龙极三人,当日便牵着千里马出现在了大街上,一个个鬼鬼祟祟藏头露尾,一看就是心中有鬼之人,很快就有有心人识破了他们的身份,王坚麾下大将李斌就在附近,他很快就赶了过来,开口便问安丙索要朝廷钦犯,其他各路牛鬼蛇神也纷纷闻风而动,整个城池顿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安丙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盏中茶水,阴阳怪气的问道:“李将军,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啊,不错,司马彦他们确实就在我这里,但是他们却不是什么朝廷钦犯,据他们所言他们是按照王坚将军的吩咐在执行秘密任务啊,我们飞鹰卫士一个个堂堂正正,别人想随意泼脏水也得拿出证据啊,要不然我们可是要翻脸的。”李斌坐在堂中,冷声道:“安大人何时又回飞鹰卫了?我记得你可是随军转运官的。”安丙笑道:“你既然知dào

我是飞鹰卫出身,那也该知dào

总有一份儿香火情在的不是?老兄弟们有难了请我帮一把,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啊,多多少少总要给点面子的。”李斌双眼一亮:“是极是极,安大人所言有理,其实末将此次前来乃是奉了王将军的命令接他们回去,只是怕有人作梗才假托是索拿朝廷钦犯的,你看,你现在面子也给司马彦他们了,不如顺手就此将他们交给我,这样大家日后也好相见不是?哈哈……”安丙把手一伸,直直的看向莫名其妙大笑的李斌,李斌被他盯得发毛,干咳一声道:“安大人这是?哦哦哦,今日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备下礼物,末将改日定当再来表示心意。”一边说还一边朝安丙眨眼睛,脸上满是会意的笑。安丙嗤笑一声道:“李将军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问你要王将军的手令!”“呃,王将军手令?什么手令?”李斌正在考lǜ

给安丙送什么礼,一下子没跟上他的思路,安丙笑道:“李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是奉了王将军命令来接司马彦他们回去吗?给我看看手令啊,如有手令下官二话不说立马交人!”李斌只是随口扯谎,却哪里有什么手令,闻言顿时愣在那里,脸色阴沉不定说不出话来。安吉接着道:“没有手令?李将军可是忘带了么?那下官不见手令可不能交人,李将军快回去拿吧,下官静候李将军大驾再来。”“安丙!”李斌到现在如何还看不出他是在耍自己,当下脸色红白转换道:“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别以为仗着王坚做靠山就可以摆出一副小人嘴脸,很快就有你来求我的时候!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人你是交还是不交?”安丙冷笑道:“怎么,红脸唱完唱黑脸了?那我也告sù

你,我不交!我不光不交,我还要带了他们去钓鱼城面见王将军,顺便问问王将军,你李将军背着他执行的到底是谁的命令!”李斌狞笑道:“哦,是么,等你能到钓鱼城再说吧!这可是你自找的,你就自求多福吧!”安丙冷哼道:“不劳费心,送客!”

安丙望着李斌消失的大门口方向已定定的出神了好一阵子,司马彦等人从后堂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副表情,到现在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了竟然还是丝毫未动。司马彦忍不住开口问道:“安大哥,你怎么了?”安丙闻言猛地醒过神儿来,转身去椅子上坐下,又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只怕大事不好!”司马彦惊问道:“怎么了?轩风那边有消息了么?”安丙缓缓摇头道:“不是那边,是钓鱼城,王坚将军有没有问题还不好说,但是这李斌一定有问题!”司马彦大惊失色道:“安大哥何出此言?”安丙微眯双眼,冷声道:“你们在后堂没听到李斌刚才说的话么?他索要你们甚急,为此甚至不惜跟我翻脸,这定是他背后的主子对他逼迫甚紧,谁这么急着想要你们还用我说么?而且此刻他对王将军已无丝毫敬意,言语之中竟然也不怕我带了你们去找王将军告状,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王将军只怕会出事,而且是马上就会。”司马彦急道:“那你还不赶快派人去钓鱼城向王将军示警?”安丙摇头道:“来不及了,而且李斌是王将军的心腹爱将,我说的话王将军会听吗?”司马彦道:“不管王将军有没有问题,不管来得及来不及,王坚现在还是大宋钓鱼城守将,咱们就应该去试试去通知他,能不能成功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了。”

安丙没想到司马彦会如此说,当下大感意wài

,正想再接着打趣他几句,忽听外面一阵吵吵嚷嚷,大街上竟似已乱成一团。安丙眉头一皱,正待吩咐下人出去查看是何事情,就见自己府中的老管家跌跌撞撞跑进了客厅:“老爷,大事不好了,金兵打过来了!”

第57章 兵临城下

安丙霍地站起,厉声喝道:“金兵怎么会来?”说完便察觉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马上又问道:“速去城门处找王都头问一下那李斌是否出城去了!如果没有就地拦下!”老管家慌忙应是,一路小跑的去了。安丙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回椅子上,脖颈出青筋直突突,脸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怕。龙极问道:“安丙,金兵来了跟他们放对作战就是了,你怕什么?”安丙咆哮道:“你懂个屁!”说罢跌足大叫道:“是我的失策,是我的失策啊,我原本怕打草惊蛇才没当场拿下李斌,如今看来却是太失策了,早知dào

还管他什么鸟幕后主使,直接打杀了李斌也不会有今日之事!”龙极大惊道:“这金兵竟是李斌引来的么?希望老管家去的及时,那李斌还未出城。”

安丙翻了翻白眼,连骂他的力qì

都不想费了,自己方才也是昏头了,其实根本不用去城门口问,李斌肯定不在城内了,如果他还未曾出城,却怎么将金兵引来?怪不得这贼厮鸟刚才跟自己说,想告状等能到钓鱼城的时候再说,原来他是早存了一言不合便引金兵围城的心思,如果金兵破了城,别说去到钓鱼城告状,就是司马彦这些证人也都将不存zài

了,想到这里安丙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自己已将李轩风和西夏暗使早早的送出城去了。

司马彦疑声道:“安大哥,这不对啊,咱们这座城虽然也属于前线,但是跟金国之间可还隔着不近的路呢,这中间的大宋军队都不知dào

阻挡一下金兵吗?”安丙苦笑道:“金兵来的如此突然,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中间的大宋军队要么变节要么被调走了。”司马彦道:“变节绝无可能,那么多人一起变节怎么可能事先一点风声都听不到?那就是他们被调走了,到底是何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安丙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王坚,吴曦,还有董义,幕后主使人必是这三人其中之一。”司马彦分析道:“王坚节制多路大军,且一直疑点甚多,但是从李斌刚才嚣张的话语来看应该不是他,王坚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吴曦现在的兵权在王坚手里,想调动人马只怕也有心无力,更何况吴家三代忠良,因此他也可以排除;董义为四川御前诸军都统制,名义上军权最大,但是王坚与吴曦往来密切,一直用一个声音说话,极大的分了董义的军权,他不可能不会怀恨在心,更何况董义在蜀地经营多年也完全有能力完成把大军调走的事情,如此看来幕后主使人就是董义无疑了!”

安丙摆摆手道:“不要随便给人下定性,如今咱们只不过是怀疑而已,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些大佬不是咱们所能碰的,当前的问题,还是想想怎么守城吧。你们几个听好了,金兵退却之前你们一直待在我的府内不要乱动,平时饮食起居都要提高警惕,我怕有人会趁这几天兵荒马乱对你们不利;金兵围城过久你们也不要想着逃出城去,如果金兵是冲你们而来,他们定会在城外设下埋伏等你们往里钻的,不要轻举妄动,有事等我回来商量,切记切记!。”

安丙嘱咐一番后便匆匆奔上城头,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金兵疯了么?他原本以为来的是金国骑兵,但现在看去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却尽是金国步兵,此时金国的汉化程度已然相当的高,工艺科技比大宋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么多步兵忙忙碌碌抬着组装好的精良攻城器械来回奔走,摆明了是要把城池打下来才肯甘休,步兵不比骑兵那般能来去如风让宋军追赶不上,金国步兵竟然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围城打城,就不怕被其他宋军包抄了后路而全军覆没在这里么?如果不是带兵的金将发疯了的话,那么解释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根本不怕会有宋兵来截断退路,这意味着四川高级军官真的有人变节投敌了。安丙的心越沉越深,如此看来,城池危险了。

数日后,张熊几人站在城下的远处指指点点,张熊凝声问道:“这几日都没有抓到什么人吗?”一个金将道:“是的,咱们都是按照计划埋伏在城外的,数日以来连根鸟毛都没有逮到一根。”张熊自言自语道:“不会啊,依照我对李轩风的了解,他很冲动,这时候应该会按捺不住突围才对啊。”旁边那个三十多岁英姿勃勃的汉子对张熊这段时间的越俎代庖、处处抢自己风头的行为已经不满很久了,当下冷哼道:“但是他现在确实是按捺住了,你不要老觉得自己是算无遗策的诸葛亮,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他们跑掉。”

张熊哪里还看不出他的心思,当下心中大怒:“妈*的,事情还没成功就已经开始想着要抢功了,就凭你们这帮蠢货能搞出什么名堂来,所以老子当初才不想跟你们一起混。等你们什么狗屁金国、西夏,南宋全都打成一锅粥,老子就带了蒙古铁骑一路南下灭掉你们,我看你到时候还能否得瑟的起来!”毕竟挑起各方征战还用得着这些人,因此张熊将心头怒火压了又压,低声说道:“还是不对,这不是李轩风的作风,他该不会是早就跑了吧?”那三十多岁的汉子嘲笑道:“我们收到他们在城中消息的当天金国大军就将城池团团围住了,他们事先又不知dào

金兵会来,怎么会有时间逃跑?”张熊冷哼道:“那我们得到消息之前呢?他们在哪儿?他们总不会是突然间出现在那随军转运官的府内吧?如果他们分成两波,一波留在城中故yì

现身吸引我们的视线,另一波悄悄乔装逃走呢?”那汉子瞠目结舌道:“不会吧,他们能有这么聪明?”张熊转头喝道:“速去设法问问城中皇城司的兄弟,前几日可有随军转运官的人马出城!”

过不多时手下来报,早在他们发xiàn

司马彦等人的行踪之前,曾有一批备荒军粮经随军转运官的手押往成都了。张熊跌足道:“备荒军粮属于特殊物资,按例应由不同部属兵马押送,李轩风必然借机混在其中跑掉了!”那英姿勃勃的汉子疑惑道:“不会吧?我们的人可是亲眼见到李轩风和司马彦等人一起出现在大街上的,而且咱们大军围城是突然行动,李轩风又不会算卦,怎会先行逃走?他要真有这么机灵,当初也不会让咱们差点阴死在一线天内,我觉得还是在城下守株待兔更保险。”张熊沉吟道“不要小看李轩风,他诡计多端,难保没有提前离开的可能,这样吧,大人你继xù

在这儿等着,我沿着转运粮队的行军路线去成都那边看看,他们要是真的已经逃走必定会去成都的!”

那汉子知dào

张熊说的甚有道理,但却对张熊又冲自己指手画脚的行为极度不满,当下冷哼一声扭头懒洋洋的吩咐道:“都杵在这儿干什么?没听到张大人的话吗?你们几个杀才,张大人位高权重你们也敢轻待?还不赶紧做事?”众手下答yīng

一声一哄而散,那汉子便不再管张熊,背着手慢悠悠的向金营走去。张熊望着他的背影牙齿咬的格格作响,目光中的杀机连连闪动,半晌后他突然仰天打个哈哈,翻身跳上马背,扬鞭往成都城而去。

第58章 一场空(一)

李轩风与野利然进临安城的时候,新任四川宣抚使程松刚刚出城。朝廷接到加急奏报疑似有四川高官变节导致大宋边境城池被围,据四川皇城司密报,钓鱼城守将王坚嫌疑颇深,王坚大权在握,又跟吴曦私交甚笃,一旦投敌后果不堪设想。朝廷大惊之下派出程松秘密联合四川都统制董义拿下王坚,对吴曦则要善加安抚,四川以后军政事务则由董义与吴曦共同负责。

李轩风并不知dào

王坚已濒临险地,他带着野利然在临安鸿胪寺门前转悠半晌,终于引起了守门卫兵的警觉,众兵丁上前驱赶之时李轩风单掌一竖准bèi

稽首,野利然却抢先一步站到他前面摆出了一副鼻孔向天的倨傲姿态,指名道姓要见鸿胪寺寺卿赵承。众兵丁哈哈大笑,以为是哪个发了失心疯的老汉过来讨打,当下一个个捋袖拔拳要来满足一下他的要求。野利然冷哼一声取出身份文书扔给一个宋军军官,继xù

一言不发的抬头向天,那军官见过文书,慌忙喝止了部下,一道烟进去禀报了。等到野利然感到脖子有些酸痛的时候,鸿胪寺寺门大开,一个微胖鼠须的老者快步迎了出来,野利然微微揉着脖子对李轩风笑道:“你看,还是老夫的法子有用吧,咱们可是大夏使节,何必跟他们废话,大宋官员见了我国文书自会主动过来迎接我们。”李轩风讥讽道:“我可不是你们的使节,既然西夏这么牛*逼,那你还来我大宋作甚?”野利然猛地想起了李轩风的身份,尴尬的一笑,微咳一声不再言语。

那微胖鼠须的老者快步走近前来,当头施礼道:“下官鸿胪寺少卿谭方义,请问哪位是西夏高使?”野利然因李轩风在侧,也不好意思再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当下还礼道:“下官大夏国谏议大夫野利然,此次奉吾皇之秘命而来,咱们能否入内说话?下官有要事要与赵大人商讨。”谭方义见他身份标识并无异状,又说是奉了西夏皇帝的秘令,当下不敢怠慢,将野利然两人迎进鸿胪寺内,又命了几个兵丁带李轩风下去吃饭休息,自己则亲自领了野利然去见寺卿赵承。

李轩风这一等就是几天,这几天他的自由也受到了限制,一直只能待在一间小屋子里,吃饭喝酒随便点,就是不能出门半步。李轩风心中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有丝丝窃喜,这倒不是因为他是受虐狂,而是他见自己的同胞并没有因为见到外国使节就摆出一副点头哈腰的贱相,而且还能保持必要的警惕,这让李轩风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慰藉。

吃罢午饭,李轩风便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炼气,现在北斗一气功要突pò

先天中期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李轩风抓住这难得的空闲拼命增加自己内力的储备,以待时机来临一举成功。李轩风正在运气之间,突然感觉自己身上久久未动的几处奇穴微微一跳,他心中大喜:“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功力没突pò

,无意间反而把肉身凝练的穴位找出来了!”他兴冲冲的将内力游走几处穴位,天色渐黑之时终于将这几处奇穴凝练成功。李轩风满yì

的点点头,这次收获颇丰,自己终于迈进了修liàn

奇穴的境界,这次虽然只是凝练了三处穴位,但是肉身锻炼颇见成效,现在仅凭身体硬抗也足以抵挡刚迈入先天境界高手的打击了。他乐不可支的睁开眼,却被眼前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正是野利然面色阴沉的坐在床前椅子上。

李轩风笑道:“野利大人莫怪莫怪,在下一时修liàn

入迷,没察觉到大人进门,大人可吃饭么?怎么竟不掌灯?”野利然冷哼一声道:“这不是怕弄出声响惊扰了你让你走火入魔么?你也真是心大,连个护法的人都没有竟然就敢神游太虚去炼气,如果有人此刻心存歹意给你一击,还怕不立马送了你的小命?”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打着火石点亮了桌上油灯。李轩风笑道:“这里可是我大宋的地盘,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我怕什么?”野利然坐回椅子上,望着李轩风正色道:“小友,你现在还年轻不知人心险恶,老夫劝你一句,无论身在何处都要保持必要的警惕,对身边的人也是如此,万万不可轻信他人,包括你视若兄弟的人在内,你莫要觉得老夫跟你交浅言深,这番一路行来老夫跟你甚是投缘,实则不希望看到一个有情有义的侠义之士以后遭了宵小的暗算。”李轩风道:“多谢老丈关爱之心,只是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相信,那做一个独夫孤零零活在世上岂不无趣的紧?”野利然捋须而笑,口中说道:“年轻真好啊,初生牛犊不怕虎,还能一心追求自己的道,为了兄弟情义无所顾忌,老夫真羡慕你啊!不过还是多加小心才是,你忘了一线天峡谷了么?”李轩风心中一沉,野利然的话语勾起了他心中的痛和疑惑,不过他也不想跟野利然深入探讨这些事情,当下强笑道:“野利大人的话小子记下了,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么?我以为还要等几天呢!”

野利然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当下只能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开口答道:“别提了,事情已经办完了。”说完后想了想,又实在忍不住开口跟李轩风吐槽道:“你别怪我当着你面说大宋的坏话,大宋这帮朝中重臣真是一个个贪图安逸鼠目寸光的很,当初宋太祖的雄风现在在他的子孙身上当真一点影子都看不到了。”李轩风不服道:“野利大人此言偏颇了,想必你此次任务没有达成吧?我大宋君臣考lǜ

问题当然要从我国的角度出发,拒绝了你们的要求有什么稀奇?难道你们一声令下我们马上照办这就是高瞻远瞩了么?”野利然苦笑道:“你气性这么大干么?且先听我把话说完,我此次前来,其实是受了吾皇所托暗中与大宋结盟的,如今金国势大,对我宋夏虎视眈眈,蒙古人发展势头也甚为强劲,如今竟然能打的我大夏步步后退,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懂么?蒙金狼子野心,正需yào

我们宋夏二国联合起来共抗强敌,却没想到你们宋国君臣连这一点都看不清,只怕跟我们缔结了盟约会惹恼蒙金引火烧身,前几日我在朝上虽据理力争,但是这个建议仍被他们拒绝了。真是愚蠢,就算你们不跟我们结盟难道蒙金就会因此放过你们不成?”

李轩风默默不语,他自然记得前世的历史上宋夏确实没有缔结盟约,蒙古灭了西夏和金国之后果然又把刀口转向了大宋,这期间大宋几乎一直在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夏金一个个覆灭。金国也是个搅屎棍,自己都被蒙古骑兵把弯刀顶在鼻子上了却还来攻打大宋,结果可好,后期大宋索性便与蒙古结了盟,金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很快就被灭了国。他默然片刻,轻声说道:“野利大人,朝中相公们也许还有自己的考lǜ

,你把这等机密大事这么轻易告sù

我合适么?”野利然破口大骂道:“还考lǜ

个屁!等大家都完蛋了有的是时间让他们好好考lǜ

。跟你说这些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会说出去么?再说了,结盟的事儿都吹了,你们大宋铁了心要看我们的热闹,别人知dào

不知dào

我们要跟宋国结盟的事儿又有什么区别?”说着微微叹气道:“我已经尽lì

了,就好像为我的兄弟报仇一样,不管成功不成功,最后我的心里都没有什么愧疚了。也罢,你们不跟我们结盟,那我们只好去找蒙古结盟了!”李轩风心中暗惊,他缓缓站起,手掌按向腰间长剑,眯起眼睛冷声道:“野利大人不该把想跟蒙古结盟的事儿也跟我说,我不会坐视你们危害大宋的,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还能去跟蒙古结盟么?”

第59章 一场空(二)

野利然微微一愕,指着李轩风哈哈大笑起来。李轩风前进一步,冷哼道:“野利大人,你觉得我下不了手么?对不起,私交归私交,我是大宋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危害大宋!”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杀机,因为他隐约记得历史上西夏真的跟蒙古结过盟,这对大宋来说真心不是什么好消息,杀了眼前这人,历史就此改变也说不定。野利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拭着笑出的眼泪一边说道:“你是在讲笑话么?还是你觉得大夏国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做使节?你就这么看得起我?”李轩风闻言一窒,旋即便泄气皮球般坐回床上,野利然说的不错,自己能杀了他,但能杀得尽西夏所有人吗?死了一个野利然自会有其他人接替他出使蒙古,而大宋不仅不会得到蒙金的好感,反而会因此背上擅杀西夏使节的恶名,从而活生生的将西夏推向自己的对立面。

野利然看着他,目中露出赞赏之色道:“小子,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利害关系想透彻,你已经具备了枭雄之姿的雏形了。其实我西夏是必定会寻人结盟的,大宋只不过是我们的首选而已,你道我们会只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么?吾皇早就打算一旦跟宋国结盟不成就立kè

去找蒙古,如不然你以为当初我干么偷偷摸摸的来?”李轩风乜斜着他道:“你们真是打的好算盘,横竖都不吃亏,那怎么不再带上金国?来个左右逢源不更好么?”野利然不理会他话中的挪揄之意,当下摇头道:“不妥不妥,都结盟的效果其实就相当于都不结盟,我们必须得站队表明自己的立场。金国么,嘿嘿,现在腐化堕落已经开始显出颓势了,但偏偏他们野心还大,跟谁都想打一场,与这样的疯子结盟会连累我们的,蒙古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现在实力还比不上金国,但是生机勃勃发展势头迅猛,我很看好他们。”李轩风心中大汗道:“您老还真有眼光,以后把宋、西夏、金国都灭掉的正是他们。”

野利然见李轩风不再言语,嘿然笑道:“行了行了,扯远了,这些事情不是老夫跟你两个人能做得了主的,讨论起来没意思,不如咱们说说跟你有关的事情吧?”李轩风闷声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大人,我只是一个草民,从你口中能说出什么跟我有关的事情?”野利然笑道:“我记得你不是从钓鱼城出来的吗?我无意间得知了一个消息,钓鱼城守将王坚就要下大狱了,老上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跟你没关系吗?”李轩风霍地站起身道:“什么下大狱?为了何事?你不是狂我吧?”野利然道:“王坚只不过是个城池守将而已,连四川兵马都调不全,我会为了这么个小人物欺骗你这小娃娃吗?唔,听说朝廷根据皇城司密报给他定的罪名是意图谋反,前几日四川新任宣抚使程松就已经上路去抓他了,你现在立马回去估计还能见到王坚最后一面也说不定。”李轩风大急起身:“你怎么不早说?我走了你怎么办?”野利然笑道:“我这不刚想起来么?你这小子倒是古道热肠的紧,不过莫担心我,如今宋国已然得知我的身份,他们还生怕我会死在宋国呢,不几日定会浩浩荡荡把我送回西夏的,你且去办你的事儿便是,今晚城门已经关了,你只能明日上路了。”

李轩风也不跟他客气,当下冲他点了点头,转身便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略略打了个包袱,野利然还帮他搞了一匹马来。李轩风一夜未睡,天色刚亮就去跟野利然道了别,然后随着最早一批出城的人出了城门,翻身上马后鞭下如雨,一路朝钓鱼城疾驰而去。

钓鱼城,知州府书房内。程松苦笑道:“许国,你也莫要心生怨怼,你随我回去待朝廷查明真相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的。”王坚表情不悲不喜,淡淡说道:“多谢程大人了,没说的,我会老老实实跟你走,只是下官的部属将由何人统领?”程松道:“朝廷有旨,将由吴曦和董义二人共同分担。”王坚点点头道:“下官遵旨便是,虎符令箭都在节堂之内,为避嫌疑我就不去取了,你自去拿吧。咱们什么时候上路?”

“呃”,程松话语一顿,他没想到王坚会乖乖束手就擒,还怕他会跟吴曦联手拒捕,因此趁着吴曦未在钓鱼城便集合董义的人马悄悄包围了王坚府,不料王坚这么配合,程松可就有点坐蜡了。“呃,许国,吴曦还未回来,我们还是等他回来宣旨,安排好这四川军政事务再上路吧!”王坚点点头道:“全听程大人吩咐,这段时间我就留在书房内,程大人启程时过来喊我便是。”见他如此知趣,程松心中颇有些愧疚,他如何还看不出这王坚乃是个心怀坦荡的君子来?当下程松肃然道:“许国,是我存小人之心了,你放心,等你到了临安我程松就是拼上这官帽不要也定然会为你陈情,直到还你一个清白为止!”王坚淡淡笑道:“有劳程大人了!”

深夜,王坚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房顶,正在沉思之间,忽听房门一响,一个人影缓缓走了进来,王坚抬头望去,竟然是李轩风,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晃了进来。王坚并不起身,低声道:“他们怎么会放你进来?”李轩风答道:“他们没有放我进来,我对他们使了点小手段。”他是对守卫用了摄魂大法才得以堂而皇之的来见王坚。两人各说一句话,然后一躺一站不再出声。沉静了片刻,两人同时开口,李轩风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王坚说的是:“其实你不该来。”两人话语同时出口后又同时一愣,李轩风轻声道:“我心中还想着弟兄,所以我来了,你呢?”王坚慢慢坐起,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道:“我没有意图谋反。”李轩风接口道:“我知dào

你没有谋反,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之前那种种不合理的举措,可是有什么深意么?现在需yào

我做什么?”王坚望着李轩风,目光中涌过丝丝暖流,口中却还是平淡的说道:“你倒是对我信任有加,难道就不怕自己走眼看错了人么?”李轩风嘿然一声,并不作答,他今晚能来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坚说道:“其实早从护送凌家后人的任务开始,你就已经怀疑我了吧?不错,那藏兵洞中害你们的丁龙、方恩二人确实是我的心腹爱将。”李轩风不耐烦道:“老说这些不着边际的干么?我说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想知dào

你有什么安排,要不然怕是配合不了你。咱们时间有限,你能说重点么?”王坚被他如此直接的话呛了一口,摇摇头嘀咕道:“真不知dào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想了片刻还是跟李轩风坦白道:“上次任务之前,我只是隐隐觉察到氛围有些不对而已,但一直不知dào

问题出在哪里,不过随后在藏兵洞中发xiàn

了丁、方二人尸首,我便知dào

我的部队已被人渗透了。我不知dào

自己部队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人,于是只得将此事按下不敢声张。不久临安方面秘密通知了我关于西夏的这次任务,具体的秘密我当时瞒了你,不过想必现在你也已经知dào

了。当时我不知dào

还可以信任谁,因此便索性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我让你们严格按照我的路线行军,也确实派了接应的部队,不过派出去的却都是我怀疑有问题的将领,我想他们如果真是外国走狗,肯定会忍不住对你们下手的。”李轩风脸色难看道:“这么说我们都成了你钓鱼的饵?你不跟我们提前讲一声就这么做,你有把我们当成兄弟么?我们在你眼里只是一群走狗么?”

第60章 一场空(三)

王坚苦笑道:“这事儿我做的确实不地道,可是当时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蜀地宋军的情况你也知dào

,却是再也经不起我来一场大清洗了,更何况我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你能把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全都引出来,我也留了后手,我调了与此事关系不大的吴曦所部盯在暗处,并且所用的多是些下级军官,他们没有能能量参与高层秘事,因此还是可以信赖的,结果没想到你们快出山林之时突然失去了踪影,我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找你们,最后万般筹划全成一场空,不仅没有发xiàn

什么端倪,还因朝廷得知了我密令兵马暗动把我搞进了大狱。”李轩风沉思道:“这事儿也怪我,是我扛不住压力下令更改了行军路线,不过以我来看情况并不像你所说的下级军官没有参与啊,更改路线之前就有你麾下一个叫刘行的都头曾想暗害过我们啊!”

王坚神色大变,忽地一下跳到了地上,赤着脚来回走动,脸上神色变换半晌,化作一声长叹:“败得不冤,还是我的问题啊!”李轩风问道:“这话怎么讲?”王坚咬牙道:“刘行乃是李斌部下,李斌向来与那丁、方二人交好,我当时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他,只是多年的弟兄,没有确凿证据也没有动他,如此看来当时真是心软了,这李斌绝对有问题,我应该立kè

拿下他就地拷问的,说不定还能问出他的同伙来。”见李轩风皱眉不语,王坚继xù

道:“当然也不止这些,刘行暗算你们,吴曦所部竟然也没有讯息传来,这说明吴曦所部也被渗透了,我早该想到的,敌人怎么会放过他的兵马呢!”

李轩风说道:“这些事情现在再说也没有意义了,我是在想另外一个问题,你说你派出的吴曦所部都是下级军官,指派哪一部分到哪里执行什么任务都是你随口吩咐的,我们在不同的地方经lì

过好几次险情,为什么派出的所有的部队都没有什么有用消息传回给你呢?”王坚脸色惨白道:“这说明……这说明我一开始就判断错了?变节的不是几个害群之马,而是大规模的叛国投敌行为?”李轩风点头道:“不错,而且只怕不同意他们的都已被清理掉了,要不然你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他们这种大规模行动肯定会有领头人,那领头人会不会就是吴曦呢?”王坚摇头道:“应该不会是吴曦,吴家世代忠良,吴曦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他没有那心机搞这么大动作。会不会是董义?”李轩风摇头道:“我对董义不太了解,这就需yào

你来判断了。”王坚喃喃道:“董义也没理由啊,会不会是另有高级将领背着我们三个暗地里勾结了外国?”

李轩风冷冷道:“不管是你们三个中有人出了问题,还是你们麾下的高级将领背着你们勾结了外国,只怕出问题的军队都是大批量的,一旦被他们得逞,那整个蜀地只怕都要易主了。”王坚惨笑道:“枉我还自诩聪明,自以为能借此次任务抓出内鬼,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都是在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只怕人家早就看穿我的图谋了,这是故yì

配合我拿我当猴耍呢!我现在是不成了,你连夜赶去成都,将此事告知尹大人,请他调动四川皇城司所有人力速作准bèi

!”李轩风摇头道:“现在只是我俩捕风捉影的猜测,咱们也没什么证据指证别人,万一被有心者借此机会煽动其他部队造反,大宋猝不及防之下肯定要吃大亏的。”王坚道:“皇城司干的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咱们没有证据怕什么?我就不信尹周他们全力开动之下还找不出证据来!”李轩风道:“你别对皇城司报这么大的希望,只怕皇城司也被人渗透的不成样子了,过早透漏消息给他们也只会打草惊蛇。”

王坚顿时就晕了,大宋官军难道真的就这么废柴么?军队和密谍都被人渗透成渔网了,甚至连一州最高军政长官都被搞进了大狱,到现在却连对手是谁都还没有摸清楚,这糊涂仗还打什么打?李轩风见王坚被打击的不轻,轻声安慰他道:“王大哥也不用过多沮丧,我倒觉得这些情况反而印证了我之前的一个猜测,能不声不响办成这么多事儿的人必定在四川军中实力根深蒂固且已经营多年,符合此条件的人寥寥无几,就连尹周都办不到,如此看来,除了你这个已下大狱的钓鱼城知州,走狗必是吴曦、董义二人之一!”

程松第二天白天仍按照惯例过来书房拜会了王坚,坐着跟他说了一会儿话,王坚昨夜与李轩风一番深谈之后再也难以淡定,对程松这个外来户反而亲近起来,言语下颇多有寻求倚仗之意。程松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正要就此谈下去,忽听书房门外一阵鸡飞狗跳,一个大嗓门嚷嚷道:“都他*妈给老子滚开,谁再敢上前阻拦老子就一刀砍了谁!”随着话音书房之门被一脚踹开,一身甲胄的吴曦杀气腾腾奔了进来。

程松是四川宣抚正使,论官职还在吴曦这个四川宣抚副使之上,不过他见吴曦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当下也不敢拿乔作势,首先开口笑道:“吴大人怎生如此大气?是哪个不开眼的得罪你了?”吴曦乜斜了程松一眼,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一双牛眼对王坚上看下看半天,粗声问道:“他们没有折磨你吧?”王坚见吴曦对程松爱答不理,甚至连最基本的官礼都没有,当下苦笑道:“吴大哥莫急,程大人对我甚是照顾,咱们可不能慢待程大人。”吴曦大吼道:“照顾个屁!他就是拿囚车来照顾你的么?”说着转身对程松道:“我明白告sù

你老程,我这王老弟是绝对不会叛国的,就是我叛国了他都不会!今天咱们就把话敞开了说,你要带他走,先问问我手中的刀同不同意!”程松被他的吐沫星子喷了一脸,当下既不敢擦也不敢对他的无礼进行责问,一时间默不作声立在那里。王坚拉住吴曦道:“吴大哥,你是要逼死我么!程大人奉旨而来,此事与他有何相干?小弟意已决,这就随他回临安去,我相信朝廷自会还我一个公道。”说着见吴曦大嘴一咧还要讲话,王坚急急接道:“吴大哥,朝廷的意思是让我交出兵权,小弟信任你,就把自己麾下的兵马交托给你了,小崽子们不太听话,还需整顿一番,你可要多多上心啊!”当着程松的面王坚也不好透露军队被渗透进内奸的事儿,因此只是隐晦的提醒了吴曦一句,至于吴曦有没有听懂,王坚此刻却是有心无力了。

吴曦喘了半天粗气,瓮声瓮气的道:“那好,既然你要尽忠,为兄也不拦你,但是这程松却不能跟你一起走,这老小子带了三万兵马来,谁知dào

他在路上要干什么?老子信不过他!”程松遭此羞辱顿时怒发冲冠,他冷笑道:“好好好,早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你吴曦是号人物,是不讲理出了名的蛮横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官行得正坐得直,回头就安排人与王坚将军的人一起送他去临安,你不让本官走,本官就留在这里,且看你回头怎么向朝廷交代!”吴曦大笑道:“你这厮莫拿朝廷压我,老子的脾气官家也是知dào

的,回头怎么向朝廷交代那是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来人呐!”一听他喊,门外呼呼啦啦涌进了一大群军汉,吴曦吩咐道:“将程松兵符缴了,把他卫兵都给我撤掉,看住他不要让他胡乱走动,王坚将军什么时候回来咱们什么时候放他走!”众军兵轰然应是,上前推搡着气的说不出话来的程松就出去了。

第61章 变天(一)

在吴曦的强烈要求下,李轩风等飞鹰卫将士与程松麾下的数百军兵一起上路,将王坚送往临安,吴曦交给李轩风一纸手书,用来说明此间发生之事并为王坚辩解,让李轩风到了临安转呈官家。大家护着王坚一路东去,诸兄弟于路上谈天说地日子过的反倒比以前清闲舒服了不少,但就在即将到了江夏的时候,蜀地传来一连串的消息将众人震得晕头转向,摸不到东南西北。

蜀地兄弟急报,自王坚走后吴曦大权在握,他一直怀疑是董义陷害了王坚,因此这段时间也没干别的,就专跟董义作对,只要是董义坚持的,就必定是吴曦反对的。金兵进犯西和,董义部将王喜、鲁翼坚守拒敌,战事正紧之时,吴曦却以四川宣抚副使的名义命令他们退保黑谷,王喜、鲁翼大哭一场后率军弃城而走,只能靠大脚丫子赶路的宋兵很快就被金国骑兵包围,宋军且战且走损失惨重。吴曦却借此名义攻讦董义,斥责他作战不力意欲卖国求荣,董义悲愤之下也跟吴曦撕破了脸,竟暗自带了本部兵马前去投奔金国,却不料被早有准bèi

的吴曦当场捉个正着,一场酣战之下董义全军覆没,自己也被吴曦亲手取了首级。得yì

洋洋的吴曦一方面继xù

备战金国,另一方面命人持了证据和董义首级加急赶上了押送王坚的队伍,要与他们共同进京为王坚洗刷冤屈。

李轩风众人被这连番而来的消息刺激的半晌讲不出话来,王坚瞅个没人的空当对李轩风苦笑道:“你说这事儿办的,咱们绞尽脑汁连番筹谋也没能揪出董义这个祸害,谁料最后却被吴曦这个莽夫猛冲猛撞之下乱拳打死了老师傅,早知dào

咱们还废那些心血干嘛,直接交给吴曦来办就得了。”李轩风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吴大哥此次做的也有些过了,那死命抗敌的王喜、鲁翼二人所部当无问题,为了此事却连累的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王坚摇头道:“轩风你太妇人之仁了,所谓慈不掌兵,吴大哥端的是当机立断,他虽然牺牲了王、鲁二部兵马,却也揪出了董义这个大老鼠,如此一来挽救的大宋军民性命何止千万,算起来还是咱们赚了。”李轩风闻言皱起了眉头,那都是大宋的好男儿啊,成千上万个好汉就这么没了,自己绝对难以认同王坚他们这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枭雄做派。王坚见李轩风脸色难看,当下便也讪讪的住了口。李轩风沉思片刻,毅然抬头对王坚道:“王大哥,我想回钓鱼城去,我怕吴大哥收不住杀性牵连过深,金国还未退兵,此刻内部消耗过重只怕会让金国捡了便宜。”王坚对他的想法颇不以为然,开口又劝了几句,但李轩风坚持不让步,当下两人不欢而散。第二天李轩风继xù

找到王坚请辞,王坚被他连番消磨之下也失了耐性,反正队伍里也不缺他这一号,索性便赌气同意了李轩风的要求。

李轩风不顾休息急着就往回赶,不料在路上竟然又碰到了凌若水。细问之下原来皇城司蜀地负责人尹周这段时间却没有在四川,他此刻正好带着凌若水、张铭几个属下因事去了外地,蜀地只有一个营指挥在负责。了解宋军起了内讧的营指挥劝不动吴曦,只好命人快马加鞭飞报尹周,得知蜀地已血流成河的尹周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被事情绊住急切间脱身不得的他环顾左右,吴晛已经战死在一线天峡谷,其他皇城司众人又都不够分量,无奈之下只能派了凌若水先行赶回四川,他知凌若水与李轩风有旧,而李轩风与吴曦交情颇深,因此他让凌若水来找李轩风一起拦住吴曦,千万不可再让他高举屠刀,所有事情都等自己到了再说。凌若水先去了江夏一趟,得知李轩风刚刚启程赶往蜀地,便又马不停蹄的追了过来,幸好还是追上了他。

通过声气的李轩风和凌若水无暇叙旧,略歇了一歇便一路奔向蜀地,这赶路的功夫战况又有了新的变化,杀性已起的吴曦果然没有收住手,他全然不顾已打到家门口的金军,反而穷搜蜀地寻找董义余孽,一时间搞的蜀地宋军人人自危士气全无,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金国见宋军内乱,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当下连番发动紧急攻势,直接让化身搅屎棍的吴曦彻底没了咒念。十二月初四日吴曦难以抵挡如潮金军,不得已焚毁河池县,退守青野原。宋军虽然力战金军,但是青野原最终也没有保住,吴曦只好再次退到鱼关,招集忠义之人,给他们厚赏以重拾涣散的军心,自己则去了江州重新整军备战。

刚入蜀地的李轩风听到这个消息立kè

破口大骂吴曦,不过他也知dào

此刻骂出花来吴曦也听不到,所以立马掉头又去了江州。进的江州城,李轩风二人直奔大帅府,经过几番通报,终于见到了内斗神人吴曦。吴曦气色倒与李轩风走之前没什么太大变化,他见李轩风风尘仆仆的赶来甚是高兴,拍着他的肩膀大声笑道:“果然还是患难见真情啊,轩风老弟来的正是时候,为兄现在正急需人手,你可愿为老哥执掌一军?”李轩风难以置信道:“让我执掌一军?我是那块料么?”吴曦大手一挥道:“怕什么,我说你能你就能!”李轩风心道:“怪不得你老吃败仗,就算你不清洗川军,看你这模样你也打赢不了。”面上苦笑道:“我自己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我可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想要劝你先暂缓清算董义余部的,如今金军攻势甚急,此刻实在不宜同室操戈了。”吴曦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半晌后方才冷声哼道:“你原来是赶回来跟我唱对头戏的么?既然你不愿意执掌一军,那也不是我军中之人,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军中事务指手画脚?”

李轩风仿佛不认识吴曦一般,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才短短几日的功夫那个热情爽朗待人真诚的吴大哥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他开口还要再讲,一个亲兵匆匆奔进大堂禀报道:“禀大人,大散关失守!”“你说什么!”吴曦还没怎么着,李轩风和凌若水已然蹦了起来,“大散关怎么可能失守?”大散关的守将名叫毋思,李轩风却是听司马彦提起过的,此人也是飞鹰卫士出身,跟樊百里他们一起进的飞鹰卫,毋思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也正因为如此王坚才对他起了爱才之心放他出去独当一面,而毋思也不负所托屡立大功,最后完全·靠自己的真本事坐上了大散关守将之位,替大宋守住这至关重yào

的门户,如今却传来他丢了大散关的消息,却怎让李轩风不惊骇难信?

吴曦倒是还能沉得住气,他点点头淡定道:“知dào

了,你下去吧!”“你不能走!”李轩风上前一把揪住那个亲兵的衣领:“你还没说大散关怎么会丢掉的?毋思梦游了吗?他到底在搞什么?”那亲兵神色桀骜,却是鸟都不鸟李轩风,只是奈何李轩风情急之下用上了内力,那亲兵左右摇晃就是挣脱不出,一时间直憋的脸红耳赤。吴曦冷冷说道:“你放开他!我还是那句话,此乃我军中机密,你有什么资格问询我?”“他没有资格,我却有!”一旁的凌若水一个箭步冲出来,举手亮出了皇城司腰牌:“皇城司有资格过问大宋所有事情,现在我就想知dào

,为什么大散关竟会丢了?你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第62章 变天(二)

吴曦乜斜着凌若水道:“告sù

你又有何妨?蓦关守将宋无极乃是董义心腹,他坐拥蓦关手中颇有兵力,我怎会坐视他叛乱?正好江州缺兵,我就令他带部队来支援江州顺便就近看住他,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江州有失定会危及临安,就算你把官司打到官家那里本将军也不怕的!”凌若水怒道:“你有何证据证明宋无极要叛乱?”吴曦冷哼道:“莫须有!”“我去你妹的莫须有!”李轩风将手中揪住的亲兵恨恨掼到地上,怒声道:“原来又是个秦相公!”当年秦桧陷害岳飞将他下狱,韩世忠去问秦桧岳飞犯了何罪,秦桧回答道:“岳飞的罪名莫须有吧!”意思就是罪行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是不管有没有,为防万一都要先拿下再说。凌若水道:“就因为你事先没有调查清楚就调走了宋无极,蓦关才会被攻破,金兵才能绕到毋思将军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大散关,就算宋无忌真的叛乱后果也不会比这更坏了吧?还说什么江州有失会危及临安,现在大散关被破了,整个大宋都要被危及了!你如此倒行逆施必然难逃天下众人悠悠之口!”吴曦仰天打个哈哈道:“这就跟你们没关系了,老夫心中自有计较。皇城司只有奏报权没有处置权,你个小丫头片子能奈老夫何?要告老夫黑状,等打退金兵再说吧!”说着一挥手,堂下顿时涌上无数官兵,将李轩风二人团团围住,吴曦淡淡道:“带这二人下去休息,等闲不要让他们出门,等咱们大功告成再放他们出来!”李轩风嘲弄道:“现在还说什么大功告成,你能守住江州就不错了,丧师失地到这种地步,我看你如何向官家交代!”吴曦浓眉一皱,脸上似笑非笑道:“只要我这一次筹谋能够成功,金兵自会退却,官家怎会治我的罪?赏我都来不及呢!”

满脑门问号的李轩风二人被众兵丁围着推往后院,径自将二人软禁起来。李轩风边走边骂,无意间目光扫向后院月亮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既没,李轩风口中依旧叫骂不停,心中却疑道:“好熟悉的身影,吴曦军中我没有熟人啊,那会是谁呢?”

前厅,吴曦负手而立。一个三十多岁英气勃勃的汉子慢慢从后院出来走到他身后,赫然便是前几日整天围着金将打转的那人,他低声苦笑道:“李轩风不是去临安了么,怎么又在这儿出现了?真是一根搅屎棍,哪里都能看到他!”吴曦转身冷声问道:“他可曾发xiàn

你么?”那汉子道:“应该没有,我刚到门口看他过来就藏到月亮门后面去了。”吴曦哼道:“晛弟,你现在还是个死人,事情未成功之前不要到处乱走,为兄不想在这关键时刻会因你而出了岔子!”那汉子微微抬起头来,淡淡的阳光射到他的脸上,赫然便是早已死在一线天的吴晛,只是此刻吴晛神完气足精神奕奕,哪里有死人的模样?只听吴晛呵呵笑道:“那是自然,我一直都存了小心的,如果不是这次大金派了我来秘密册封大哥,我还不会到江州来这一趟呢!”

李轩风焦灼的在房内走来走去,凌若水则气鼓鼓的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凌若水看他来来回回半天,忍不住开口道:“喂!”李轩风扭头道:“干么?”凌若水盈盈笑道:“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都不知dào

来成都看看姐姐么?”李轩风抵挡不住她如火般灼热目光,微咳一声道:“有古怪!”凌若水道:“我问你最近过的怎么样,你跟我说有古怪,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古怪的问题吗?”李轩风微感尴尬,心一横道:“若水,你的心思我明白,可你也要明白,我是全真弟子,我是个出家人,我不可能接受任何一段男女私情的。”凌若水瞪眼道:“我只问你的情况,你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李轩风顿时气结。凌若水自顾自道:“你喜不喜欢我,你是出家人,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心里既存了对你的好感,我就要表现出来,就要让你知dào

,你怎么选择那是你的事,我不会硬往上凑。好吧,既然私事你不想回答,那就谈公事吧,怎么古怪了?”

“呃,怎么古怪了,哦,对了,”李轩风被她奔放的言辞和跳跃的思维搞的脑袋卡机几秒,愣了一下才想起了自己方才的话题,微微沉吟道:“方才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好像一个死去的朋友。”凌若水毛骨悚然道:“大白天的你见鬼了?”李轩风看着她啼笑皆非道:“青天白日哪儿来的鬼?我是说,他明明已经死在我面前,现在却又出现了,岂不是很古怪?最重yào

的一点是,他是吴曦的堂弟。”凌若水顿时恢复了往日的精明,身体不由前探道:“诈死?你说的是吴晛?”李轩风对她的敏捷反应甚是满yì

,点点头道:“不错,他应该已经死在一线天峡谷了,如果他真是诈死,那事情可就大条了。”凌若水还待再问,书房门口微微敲响,两人顿时噤口不言。门口那人推门而入,李轩风惊叫一声:“熊哥!”脚步却迟疑着没有像往常那般飞快的迎上去。

张熊目光复杂的看着李轩风,脸上仍旧是那副真诚的笑容,微微侧身道:“小风,得知你被吴将军关了起来,哥哥立马就赶过来了,我已备好酒席,咱哥俩儿单独聊聊?”李轩风想起死在一线天的弟兄,涩声道:“备好了酒席?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些什么吗?”张熊苦笑道:“一线天之事实在因为别有隐情,我就是特地来跟你说这事儿的,咱们走吧,边喝边聊,就咱俩。”李轩风对凌若水递个眼色,微微冷笑道:“好,头前带路吧!”

张熊专门安排的房间内,果然没有其他人,两人推杯换盏半晌,李轩风见张熊绝口不提一线天之事,只是跟自己聊些前世往事,当下便将酒杯一放,开口说道:“熊哥,酒菜都已用过了,咱们还是聊聊一线天吧!”说着目光灼灼望向张熊。张熊动作一滞,缓缓放下酒杯,呵呵笑道:“你想知dào

什么?”李轩风眼睛通红道:“内奸是不是你?为什么那天有那么多金兵你还要发送安全进谷的讯号?”张熊冷笑道:“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好,咱哥俩儿我也不玩虚的,不错,我就是故yì

的,不过内奸这个词我听着难听,我觉得你用特工一词要更好些。”李轩风嘶声道:“特工一词就能改变你吃里扒外的事实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张熊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告sù

你,因为我从来就没当自己是宋人!宋人给了我什么?只有屈辱!我过够了穷日子了,投靠别国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吃里扒外?我本来就不是宋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李轩风难以置信道:“你敢说自己不是宋人?为了些许荣华富贵你就可以出卖祖宗,出卖兄弟么?”“难道这还不够么!”

“混蛋!”李轩风猛地站起一把掀翻了桌子“你知dào

你会害死多少同胞么?你我都知dào

异族入主将会有多少同胞白白死去,既然我们到了这个世界,他们就不再是历史书上的一堆符号,他们现在就是我们身边活生生的人,你这么做还有良心吗?”“我去他*妈的同胞!你好命啊,打小就是名门弟子,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几乎饿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是我的同胞?我被人肆意鞭打辱骂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是我的同胞?我像一只卑贱的狗一样无家可归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是我的同胞?我被几个宋军兵痞强逼着灌尿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是我的同胞?现在跟我提同胞?他们配么?老子没有这样的同胞!”

第63章 变天(三)

李轩风被他的绝情话语击的身体晃了几晃:“所以你就投靠了金国?”“金国?金国算个屁!”张熊一脸热切道:“小风,你傻啦?以后入主中原的是蒙古啊,我投靠的是蒙古,我故yì

帮金国做事,诸般筹划助金国外侵,以此挑起金国,西夏,南宋三国征战,以方便蒙古顺势而取天下,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怎么样?跟哥哥干吧,咱们兄弟一起封侯拜将不好么!”李轩风道:“故yì

帮金国做事?那吴晛……”张熊哈哈大笑:“不错,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早就投靠金国了,一个鼠目寸光只知dào

争权夺利的蠢货!

李轩风大急道:“那吴曦可知dào

么?他的目的是杀了吴曦夺其军权?”张熊冷哼道:“吴晛能有这能耐?不妨明白告sù

你,吴晛无论是进入皇城司当差还是后来与金国勾结,都是吴曦安排的!啧啧,哥哥真的很佩服吴曦,这才是扮猪吃老虎能成大事的豪杰,你想不到吧,其实真zhèng

的幕后主使就是吴曦,他苦心经营多年,收买了董义和王坚手下无数大将,甚至就连皇城司他都能掌控在手里,他暗令皇城司绕过尹周向朝廷密报王坚造反,待赶走王坚后,又随便制造了了个借口诬陷了董义,董义察觉到不妙,还想半夜偷偷带了亲信逃走,这四川都是吴曦的人,他又能逃到哪里去?结果董义才一行动就被吴曦察觉,这下更好了,吴曦带人提前埋伏在城外,尽数全歼了董义的兵马,来了个死无对证,对外只宣称董义是想投靠金国事败被杀,之后更是可以借口搜捕董义余孽尽斩不跟自己一条心的人,这翻云覆雨的手段着实厉害啊!王坚董义尹周三人自诩精明,平日只知dào

拿狗屁情义哄人,却哪有真金白银高官厚禄讨人喜欢啊,哈哈……”李轩风瞠目结舌道:“那……吴曦平时都是装的?王坚部队掺进的杂鱼都是吴曦一手造成的?金国屡战屡胜也是他有意放水?”张熊一脸的嘲弄之色乜斜着他道:“要不然呢?短短十几天金兵能打下这么多土地,你真以为金兵是天兵下凡吗?可笑那王坚董义尹周都妄称豪杰,却全被吴曦一人玩弄在股掌之上还是发xiàn

不了。”李轩风跌坐回椅子上,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张熊安慰他道:“这就是事实,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咱们弟兄们趁乱偷偷溜走,咱们不跟他们胡搅和,这帮蠢货成不了大事的,哥哥带你投奔蒙古去!”

李轩风摇头道:“去给蒙古人做奴才?我不去。”张熊急道:“你怎么冥顽不灵呢?谁说要给蒙古人做奴才了?咱们这叫待时而动你懂不懂?你我都大致知dào

朝代的更替规律,这就是咱们的保命符啊,咱们先混入蒙古朝廷内部,等过的几年窥到时机,咱们就顺势揭竿而起反他*娘的,只要咱们兄弟联手,以后还有朱元璋和努尔哈赤什么事儿?咱们建立自己的朝代,然后按照后世的经验模式治理国家,我当皇帝你当王爷,你我兄弟每天尽是享shòu

不尽的荣华富贵,从此永远逍遥在这天地之间,你想想这是什么日子啊?给个神仙都不换啊!”李轩风瞪大眼睛道:“你还真敢想,你能活那么久么?”张熊呵呵一笑,慢悠悠的站起来道:“这就要问小风你了,北斗经心法练至最高境界便可破碎虚空,从此长生不死永得逍遥,可惜上辈子我没有记全,你拿出来咱们兄弟一起参详,就凭我俩的聪明才智肯定能藉此功法长生不老!”

李轩风奇道:“谁跟你说的北斗经可以长生不老?”张熊冷笑道:“在哥哥面前你还装什么?你虽然瞒着我,但是我自然有我消息来源的途径,一句话,跟不跟哥哥一起干?那可是长生不老和无尽的权力和荣华富贵啊!”李轩风苦笑着摇摇头:“熊哥,到现在你还是这样执迷不悟,后世的经验模式能照搬硬套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能把北斗经给你,照你这个样子即便能得天下也肯定是个暴君!”

“你够了,你这个伪君子!”张熊暴跳如雷道:“我受够你啰啰嗦嗦婆婆妈妈的说教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北斗经你给还是不给?”李轩风坚定说道:“这就是你今天找我来的真zhèng

目的吧?我也明白告sù

你,我不会给你,熊哥,难道权力对你来说就这么重yào

吗?为了爬上权力的至高点你真的就忍心让无辜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吗?我不明白,前世热心肠的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冷酷!”张熊眼中恨意大现:“前世?热心肠?李轩风,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能让我对你如此倾心相待?我只不过看你可怜,怜悯你罢了。你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废物一个,只会在一个破博物馆里充当看门狗,要不是我可怜你,你连看门狗都当不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对你好?”

李轩风是被张熊的一番话震得犹如五雷轰顶,一时间他几乎都要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他嗫嗫道:“那你……前世还……”张熊看他惨白着一张脸,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甚是快意,面上连连大笑:“哈哈,李轩风,你知dào

吗?我最喜欢看到你这副被人欺负了无处申诉,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不想想前世你为什么老是被别人欺负?为什么大家都孤立你?为什么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愿意亲近你?这都是我指使安排的!我就喜欢看你崇拜我、尊敬我的样子,我就喜欢把你玩弄于股掌上的感觉!以前是,这辈子还是!这一世,你不臣服于我,我就毁了你!”此时的张熊眼神冷酷,须发皆张,状如疯魔,让人不寒而栗。

李轩风面上热泪长流,他缓缓站起:“熊哥,我最后一次叫你熊哥,我的熊哥已经死了,你不再是他了,你只是一个利欲熏心的魔鬼,我要杀了你祭奠我的熊哥,祭奠我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弟兄们!”张熊指着他哈哈大笑道:“你看你看,被我说中了吧?你还是改变不了这副窝囊废的样子,想杀我就直接说,找这么多理由干什么?你说的不错,除了一线天的人,当日冉星也是被我躲在山坡上射死的,甚至以前差点射死你的那箭也是我躲在蒙古人旁边射的,你不知dào

吧,樊百里铁罗汉几人当日并没有死在一线天峡谷,他们都是力尽被俘,后来被我一刀一个送上西天的,痛快,端的是好痛快,你能拿我怎样?哈哈……”

李轩风目眦欲裂,伸手拔出了腰间长剑,恨声道:“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你做兄弟,今日我就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哦,是么?”张熊不慌不忙,又找了把椅子坐下,神情甚是悠然自得“既然我打算今天要跟你坦白一切,你觉得我会不留一手么?”李轩风一愣,立kè

放出神识探查四周,却登时察觉到房间周围竟然还暗暗隐藏着几个先天高手,想不到张熊还有这个能力,竟能一下子找来这么多高手助阵,看来自己此番真是凶多吉少。张熊见李轩风变了脸色,微晒道:“怎么样?真气全无了吧?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喝我给你倒的酒啊,这酒里我下了从高人手里得来的秘药,珍贵的很,可是专门针对北斗一气功的运气法门设计的呢!”

李轩风暗暗将真气游走全身,此刻自己体内真气激荡全无任何异状,怎么听这张熊的意思他所谓的留一手不是说的外面几个高手,而是指酒里下的药呢?为什么自己喝了之后一点感觉都没有?张熊买到假药了?虽然气氛紧张异常,但是李轩风还是被这想法搞的嘴角一抽搐,这表情落到张熊眼里,自然以为是李轩风已经无力动弹,只能靠表情来表达抗议了。张熊哈哈一笑,转身去刀架上抽出腰刀,杀气腾腾的缓缓向李轩风逼近,一边口中说道:“小风,交出北斗一气功秘籍,哥哥给你一个痛快,要不然我就活剐了你!”李轩风沉住气不动声色,坐视张熊渐渐逼近,正当张熊将要走近李轩风,门外突然有一个嘲讽的声音淡淡说道:“张熊,别往前走了,要不然这小子就要向你动手了!”

第64章 变天(四)

李轩风一声暴喝,身形暴涨,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闪电,一招“张帆举棹”直取张熊面门,张熊大惊失色,幸好门外那人已事先提醒了他,张熊不慌不忙单刀“隔窗望月”便去招架,一声铿响,张熊被李轩风长剑透肩而入,李轩风长剑一绞,张熊左臂应声而落,李轩风手下再不留情,刃口微转削向张熊脖颈。不料此时门外一声长喝,李轩风心神竟然微微晃动,随即几道强dà

无匹的神识袭向他,李轩风体内真气不受控zhì

的到处乱窜,当下无暇顾及张熊,翻身倒退几步凝神屏气望向门口。

门外缓缓走进五个老者,看气质倒也颇为出尘,其中一个正面色阴毒的盯着李轩风,其他几人皆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张熊愣愣的看着地上自己的断臂,竟似被骇的呆住了,一个穿着蜀锦长袍的老者前进几步双手连挥,一边为张熊点穴包扎止血,一边淡笑道:“张小子,被吓破胆了么?”张熊被他一言叫回了魂,登时跳脚暴跳如雷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我要他死,我要他马上死!”

那面带阴毒之色的老者恨声道:“不用你讲老夫也会这么做!”说着咬牙切齿的问李轩风:“兀那小狗,可就是李轩风?”李轩风淡然道:“小狗不敢当,正是在下,你这老狗又是何人?”老者桀桀而笑:“死到临头还嘴硬,我问你,你可认识张仁宗和厐仁泽二人么?”李轩风心中一沉,厐仁泽他当然认识,那就是当日自己在漠北击伤的隐世门派的弟子,这张仁宗的名字虽不熟悉,但既然能跟厐仁泽扯在一块儿,想必就是那被自己打个半死的张道士了,如此看来这几个高手定然也是隐世门派的人。

李轩风道:“手下败将,如何不认得?你是他们的同门?张庞二人别来无恙否,要寻仇他们自己怎么不敢来?”老者道:“别来无恙?你还有脸问,厐仁泽被你打成了重伤,这个废物老夫也不想再见到他,可是我的弟子张仁宗回来不久却死了,老夫今日就要为我的爱徒报仇!”旁边三个老者闻言都上前跨了一步,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笑吟吟道:“原本我们以为你是天璇门弟子,见到张大人后才知dào

你竟然懂得北斗四篇的所有内容,把北斗秘籍交出来吧,老夫保证放你走路,怎么样?”李轩风还未答话,张熊已咆哮道:“谁让你们擅作主张了?今日这小狗的性命我定是不饶!”那老者扭头看向张熊,目光有如实质,直盯得张熊浑身汗冒,张熊身侧那蜀锦老者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步,挡在张熊身前,笑着说道:“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了和气?”那面白老者见他暗暗替张熊挡下自己一击,口中不由一声冷哼,不过他也只是暗恼张熊出言不逊想给他个小教xùn

而已,当下便不再言语扭过头。

张熊暗忖当前的情况,思虑片刻单手作揖道:“既然摇光门令狐大侠吩咐了,小子安敢不从?放这小子走可以,但是你们须得将他打成重伤,不可让他妨碍了咱们接下来的大计。”那面白令狐老者听得张熊服软,便也微微笑道:“这是自然,一切依你便是。”李轩风听他们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自己的性命,当下怒极而笑道:“各位倒是好雅兴,决定在下的性命都不用问问在下的意见么?”众老者微微而笑,望向他的目光俨然便是看一个死人,神情中均有说不出的讥诮之意。李轩风长剑一横:“全真门下云阳子李轩风,向各位讨教高招,北斗经就在我脑袋里,有本事尽管来拿!”

那张仁宗的师傅狞笑道:“现在想起来把师门拉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藏头露尾一直装下去呢,老夫四人摇光四仙,今天便送你上路。”那蜀锦老者将张熊扶到一边,笑着走上前道:“还有我,蜀门东方泪,领教云阳道长高招,小道长现在不想说出北斗经的秘密也无妨,待会儿我们将你打个半死交给张大人,想必张大人会问出你的秘密的。”张熊抱着断臂躲在一边狞笑道:“长者有命安敢推辞?张熊非常乐意效劳!”李轩风见强敌环绕,自己今日有死无生,反而被激发了心中的豪情,他屈指一弹剑锋,大笑道:“那还等什么?一起来吧!”

五个老者冷哼一声,齐齐扑上,李轩风心存死志,长啸一声凝神对敌。双方六人正要接近,门外忽然又滚进几个黑球,屋内顿时呛鼻黑烟四起,伴着一个少女娇脆声音道:“还不快走?”众老者怕烟中有毒,当下不敢妄动,立kè

闭了呼吸紧贴墙壁而立,待得黑烟散去,只见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张熊晕倒在地上,却哪里还有李轩风的影子?面白老者大怒道:“那小子跑不远,咱们追!东方兄留下照看张大人,免得被敌人调虎离山!”东方泪点头应是,摇光四仙神识齐出,锁定李轩风位置急追而去。

李轩风抱着凌若水一路狂奔向城外,凌若水单独在软禁的房内等了半晌,李轩风始终杳无音讯,凌若水实在放心不下,便略施小计制住了门口卫兵,逼问得张熊请客所在,一路隐迹藏形悄悄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赶上时候,救了李轩风出来。李轩风此刻苦不堪言,那摇光四仙功力已接近先天中期之境,而且神识运用之妙还在自己之上,这一会儿的功夫李轩风便察觉到他们越追越近,李轩风怀中还抱着凌若水,却哪里能跑的过他们?凌若水见李轩风脸色难看,微微一忖便知事情所在,当下挣扎道:“小弟,这样下去咱们都跑不掉,你放下我,姐姐去为你抵挡片刻,你快快去向朝廷揭露吴曦的真面目吧!”李轩风低喝道:“闭嘴,我怎能扔下你独自逃生?要死一起死便是!”凌若水心中暗道:“是了,虽不能跟小弟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今日能跟小弟同年同月同日死,此生便再无遗憾了,黄泉路上有我陪着小弟,料来他也不会寂寞难耐。”心下打定了主意,嘴上便不再强辩,任由李轩风抱着自己往城外逃去。

城中吴曦所部见一个人影在大街上狂奔,纷纷怒喝围上前来,李轩风脚步不停一闪而过,众兵丁拦阻不及纷纷吹角示警,李轩风深恐城门关上无路可去,当下咬紧牙关将功力发挥了十成十,身形化作一道虚影射向城门处,幸好他来得快,城门才只关了一半,城下众兵见他过来,齐齐发一声喊,长枪作成一堆刺来,李轩风不跟他们废话,径直从众兵头上飞掠而过,一道烟出城去了。李轩风过后不久,摇光四仙便到了城门处,此时城门已关,众兵丁正有气没处撒,见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物还要再原样整一出,当下也不客气将摇光四仙围了个严严实实。摇光四仙呵呵冷笑,长袖拂动如同盾牌罩住周身,一路所向披靡上了城头,四人齐齐翻身向城外一跃,顺着李轩风的位置追了下去,背后传来城门官野狼般的嘶嚎:“我日*你们八辈祖宗!会武功了不起么,这么欺负人!”话音未落一个黑乎乎的石头飞进嘴里,却是落在后面的那面白无须老者听他无言不逊顺手给他送了一份大礼。那城门官连声呸呸吐出口中的石头和几颗洁白的牙齿,心中虽是更加恼怒却再也不敢多言。

第65章 变天(五)

李轩风一路逃到城外山上,却终于被追上了。他本来想借助山地崎岖抵消掉摇光四仙平地上轻功好的长处,却也不想想,人家既然是藏在深山老林中的隐世门派,平日走得最多的便是山林,走山路岂有不如他的道理?李轩风当下也不再逃,他轻轻放下凌若水,替她拂开额前一缕秀发,微微苦笑道:“若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了。”凌若水眼中满是面对死亡的平静和祥和,她抓住李轩风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道:“小弟说哪里的话,能跟你死在一块儿,姐姐心中不知dào

有多高兴呢!”李轩风见她目中全无对死亡的恐惧,却满是欣然和欢喜,心中满是酸楚和感动,当下郑重说道:“谢谢你,惟愿来生永不再有负若水!”凌若水欢喜的抬起头,看着李轩风面上充满了坚定和认真,当下缓缓长出一口气道:“有小弟这句话,姐姐虽死何憾?莫要担心我,放心去对敌吧,姐姐会陪你走完所有的路!”说着轻轻替李轩风整理了一下衣装,又将他腰中长剑仔细系好,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轻盈优雅的姿态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与安详,就似一个普通的妻子送别日常出门的丈夫一般。李轩风重重一点头,迈步向悄然立在身后的摇光四仙走去。

面白无须的老者笑道:“啧啧,瞧不出你这小道士也是个不守清规的,这就要还俗了么?”李轩风神色从容,一言不发,缓缓拔出腰间长剑。老者续道:“你这小子的气度倒也不凡,老夫令狐平,这三人分别是张亦然,郭无咎,王世宁。”一边说一边向李轩风介shào

三人。他这举动并非罗嗦,实则是因为刚才见识了李轩风的轻功,此刻又被李轩风二人视死如归的气度所感,便不肯再轻视于他,所以按照武林比斗的规矩互通姓名,这算是对李轩风的变相认可,如果放在半个时辰之前,这令狐平早就招呼兄弟们操砖头上了,岂会跟他废话?李轩风看出了他的用意,简短说道:“全真李轩风。”

那张仁宗的师傅郭无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李轩风此刻死到临头了还摆出这么一副牛哄哄的样子顿时心中更气,大喝一声道:“跟他废什么话,一起上!”其他三人便不再多言,挥掌齐齐攻上。李轩风毫不畏惧,一招“八方风雨”将周身团团护住,与摇光四仙战做一处。李轩风自知今日难以幸免,因此摇光四仙的长剑只要不击向自己要害他便视若不见,“寒烟衰草”“兰烬蕉暗”“悲歌击筑”“悲恨相续”,剑法施展下来一招一式尽是全真剑法中拼命的打法,不多久李轩风身上便连连受创,鲜血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淌。令狐平怜悯道:“小子,这么拼命干么?老夫向你保证,只要你交出北斗经秘籍,并且不再去找那张熊的麻烦,老夫必定保你一命!”李轩风拭去脸上鲜血,凝声道:“多谢前辈好意,但是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贫道只能辜负前辈好意了!”郭无咎接口道:“那你就去死吧!”手中长剑蕴满内力逼开李轩风长剑,左掌一挥将他打翻在地。其余三仙不欲再趁人之危,当即便停了手,那郭无咎却心伤爱徒惨死,当下狞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掌击向李轩风脑门。

凌若水一声娇叱,挺起手中长剑径直刺向郭无咎后心,郭无咎头也不回扭腰一脚,将凌若水踢飞出去,凌若水状若疯狂,甫一落地立马挺身再上,郭无咎恼她不识趣,目中凶光一闪,转身一个鞭腿扫中凌若水心口,将她击的连番几个滚口中狂喷鲜血,一时间挣扎着爬不起来。李轩风大叫一声“若水!”不顾晕浆浆的脑袋翻身爬起,凌若水冲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郭无咎狞笑道:“受老夫全力一掌竟还能爬的起来,天璇门的肉身锻炼之法你也学了吧?交出来!”李轩风也不搭理他咬牙再上,出手就是全真剑法“万里封喉”、“关河梦断”竟是打定主意临死前也要拉他垫背。郭无咎猝不及防之下被李轩风一剑搠中小腹,鲜血滚滚而出,疼的他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向后逃去。令狐平三人均感面上无光,张亦然手掌一挥用了五成内力将满眼通红的李轩风再次打倒,料想李轩风再也爬不起来了,正好绑了他回江州请功。

李轩风不待他们近前,竟又以剑拄地站起,摆出全真剑法起手式冷冷看向他们,直惊掉了张亦然的两只眼珠子。王世宁不忍道:“你这小子,何必……令狐大哥,你看咱们……”话未说完,言中之意众人却均已知晓,令狐平定定望着李轩风道:“李道长,老夫佩服你的刚烈,你不想讲出北斗经的秘密老夫可以理解,只是老夫想弄明白为什么我摇光门专门为截断北斗一气功真气运行经脉而研制的独门秘药竟对你没有效果呢?”李轩风脸色不变,一点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这倒不是他拿乔作势,而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dào

为什么,他猜测应该是因为自己体内是真气经脉而非肉体经脉的缘故,他们的药物再秘,还能控zhì

虚无的真气不成?不过这些猜测没必要告sù

令狐平,他们本是自己的敌人,万一这些人知dào

了真气经脉的秘密竟也去练来耍耍,那自己岂不成了混蛋加三斤?令狐平等了片刻,终于闭上双眼,长叹一声道:“也罢,北斗经的奥秘咱们从他身上是拿不到了,回头且去问张熊要吧,给这小子一个痛快!”张亦然答yīng

一声,双掌齐出,李轩风撇了长剑双掌相迎,四掌相交一声闷响,李轩风断线风筝般向后面悬崖飞去,张亦然强横无匹的内气在李轩风体内横冲直撞,李轩风头脑一黑,就此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凌若水拉之不及,眼睁睁看着李轩风滚下山崖,当下心痛若死,嘴角被自己咬的鲜血滚滚而下。令狐平轻叹一声道:“这位小娘子,我等也不为难你,今日之事跟你没关系,你且去吧!”凌若水呵呵惨笑,强自起身道:“去?能到哪里去?你们杀了我心爱的人,今日我们无力向你们复仇,但我们就算化为厉鬼也必定不会饶过尔等!”令狐平几个人平日极为自重身份,今日却为了北斗心经和师门命令,以堂堂几个武林前辈身份拿多欺少打死了李轩风,心中本就有愧,此刻听了凌若水的愤懑之言一时间都是面色赧然哑口无声。

凌若水轻轻理了理凌乱秀发,整整衣服,轻轻笑道:“小弟,莫急着上路,等等姐姐,咱俩一起走!”说着走到悬崖旁边涌身一跳,顿时消失在了崖间罡风之中。“不可!”摇光三仙阻止不及,竟让凌若水就此自尽,三人被这两个年轻人的刚烈所摄,心神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顿时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令狐平叹息道:“好个刚烈的小女子,好个刚烈的李轩风!今日方知大宋热血未死,还是有这样的好男儿存zài

啊!”王世宁低声道:“张熊自称对北斗经所学不全,咱们只怕从他那里也问不出什么,大伙儿空跑一趟,却没有得到北斗经奥秘的只言片语,却如何向师门交代?”令狐平冷哼道:“张熊面相鹰视狼顾,他的话岂可尽信?不管他了解多少,咱们总要前去逼问他一番,事不宜迟,咱们也该走了,扶起郭兄弟走吧!”

郭无咎软绵绵的靠在王世宁的肩上,他看出了令狐平三人眼中的轻视,心中暗恨道:“老夫今日丢人还不是为了大家?你们装清高不出手却让我来做这个恶人,老夫日后定要找回这个场子!李轩风这小贼害死了我的宗儿,今日又让我现了大眼,你以为死你一个就行了么?不,还不够,你不是全真弟子么,老夫就让全真教因为你的冥顽不灵而灰飞烟灭!”

第66章 变天(六)

宋宁宗嘉定十五年,这一年对大宋国人来说绝对是刺激连连,大宋朝廷被今日连番的诡异战报刺激的高潮连连。先是筹谋已久的北伐尽数失败,大宋正规军表现出的战力竟然还比不上民众自发组织的义军,朝廷处斩流放了一大批东路、中路军的高级将帅,宋军战力稍微恢复。随后一直安安稳稳没怎么动刀枪的西路爆fā

出了投敌大丑闻,四川高级军官王坚被指通敌,好吧,既然你想通敌,那我就撸了你,换上中意的董义和吴曦,结果这两个夯货还没怎么跟金兵打照面便又起了龌龊,吴曦发xiàn

董义竟然才是真zhèng

通敌的幕后人,没跟朝廷通报一声便起兵尽诛董义所部,董义的人头跟王坚的囚车一起到了临安。好吧,正值用人之际,你吴曦的胆大妄为我也忍了,跟你算账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搞完了自己人倒是赶紧全力对金兵开火啊,连吃几次败仗步步后退后竟然就此按兵不动算怎么回事?但吴曦仿佛被金兵吓破了胆,任凭临安官家和众位相公如何催促他就是迟迟不动,临安城顿时谣言四起,众人皆道吴曦必反。英明神武的朝廷诸臣对此说法当然是嗤之以鼻,吴曦是何人?那可是三代忠良的纯臣,你说他造反,你还不如说你自己想妖言惑众呢!不过又想到吴曦对敌的速度也确实慢的不像话,于是朝廷再下诏书,号令吴曦加快速度迎战。

兴冲冲揣着诏书前去催促吴曦进军的使者刚刚上路,大散关丢失,守将毋思逃走下落不明的消息就被密谍传了回来。这绝对是意料之外,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大散关,在宋、金战史上是不破之雄关。别说是这时都几乎退化成一坨屎的金军了,连第一代战无不胜的女真人都止步于大散关下,无可奈何,就是一群猪在守城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丢了大散关啊,但尼玛这雄关确实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丢了。

临安的众位相公震惊之余又实在是没办法理解这件事,好在吴曦也是个急性子,并没有让临安朝廷过于久等,16天之后,答案传了过来。吴曦于蜀中自立为王,反叛南宋。这下子什么都清楚了,吴曦才是真zhèng

的大宋搅屎棍,王坚和董义只不过是他着意陷害,有意踢开的绊脚石而已。吴曦投靠了金国,大散关便是他卖国求荣的投名状,而这些情报,更解释了百战将军吴曦之前的一系列反常战绩。

金国派吴晛带着诏书、金印到江州,封吴曦为蜀王,吴曦秘密接受。嘉定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原董义麾下大将李好义于七方关前与金军展开血战,宋军将士临危不惧越战越勇,终于一举打败金军,不明就里的李好义迅速派人赶到江州向吴曦报捷,并提议吴曦尽快出兵与自己左右夹击冒进的金兵,这个计划如果搞得好了,能就此雪一雪靖康之耻,为饱受金国蹂躏的宋人出一口恶气也说不定。吴曦却不向朝廷奏捷,自己偷偷回到兴州,随即下令召李好义来商议下一步的作战方略。李好义一报国腔热血,只道宋军反攻时刻即将来临,当下不疑有他,兴冲冲赶来赴会,却被吴曦掷杯为号之下伏兵尽出,看那架势就要将李好义当场斫成肉泥才肯罢休。幸好李好义平日待部下甚厚,众亲兵皆拼死效力,有了众亲兵拼死突围断后,李好义历尽千辛终于逃出城去,又得义士相助化妆逃走。十二月二十三日,吴曦在兴州大举召集各部将领表明心意,说东南方已失守,临安被金国骑兵夷成了一片废墟,宋宁宗已然逃到了四明,四川宋军现在支援不及,应见机行事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众人闻言皆大惊失色,七嘴八舌议成一团。

吴曦虽然扭扭捏捏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但是四川的宋军余部却也都不是傻子,尤其是王坚跟董义的麾下诸将更是不肯对此事装聋作哑。当下就有将领王翼、杨骙之反驳说,你莫拿俺们都当白痴,你这老小子摆明了是想独立称王嘛,我们给谁打工都无所谓,但你吴家几十年的忠义之名可就要因此尽数坏在你这不肖子孙的手里了,你说你爷爷还有你爹一辈子忠心耿耿,咋就出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呢?吴曦闻言勃然大怒,当下喝令左右亲信将王、杨二人乱棍打出辕门,二人岁有心反抗,但无奈前番吴曦假借搜捕董义余孽之名已将二人兵权尽数夺走,王翼、杨骙之只得且骂且走,出了辕门后也不敢停留,径自带了几个亲兵投奔临安来了。吴曦见已然撕破了脸,当下兵痞之气发作,拔出腰刀砍在案几上,喝问众将何去何从,王坚旧将李斌与吴曦所部褚青、王喜等将领立kè

没口子的向吴曦祝hè,表示吴曦的决策还是非常英明的,自己将一切听从吴曦安排,指哪儿打哪儿绝不含糊,一边说话还一边个个手按腰刀目光不善的望着其他诸人。其他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之下,只得捏着鼻子从了吴曦,于是吴曦不再遮遮掩掩,当下面向北方接受金国王印。消息传回各地,诸部天良未泯的宋军和一些忠于大宋的子民便纷纷逃离四川。

后知后觉的临安朝廷得知真相后迅速做出了反应,朝廷一方面给吴曦写信,同意吴曦称王的举动,理解他这是为了击退金兵不得已采取的权宜之计,并大肆奖赏吴曦抵抗金兵的功劳,另一方面派密谍暗暗给四川宣抚使程松传讯,让他就地号召蜀地义士,高举朝廷大旗就地剿灭吴曦叛军。

事实证明宋朝的以文制武方针还是有极大缺陷的,起码程松就对不起朝廷对他的如此信任,南宋朝廷当即就被程松坑了一把。程松只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文官,他早被吴曦诸般杀鸡儆猴的举措吓破了胆子。吴曦不知dào

是不是考lǜ

到跟程松还有交情,他离开江州没多久,便下令手下放了程松,程松在江州待了几日,江州宋军便集体变节,一致承认新任蜀王吴曦的领导,程松大惊失色之下便欲孤身一人趁夜沿嘉陵江顺流而下逃走。逃到城外时猛然发觉自己跑的太急,衣服盘缠竟然什么都没带,最悲剧的就是他就算再跑回城去也还是没钱——他的钱粮兵马早在王坚被押往临安的时候就被吴曦全部没收了。不过程松了解吴曦不想看到自己的心思,当下心一横便写了一封信给吴曦,在信中,程松恭恭敬敬称呼吴曦为蜀王,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当阻碍蜀王大业的搅屎棍,自己一定知情识趣尽快从蜀王眼皮子底下消失,只是希望蜀王殿下能搞点钱给自己,好方便自己赶紧跑路。程松写完书信,便托人带给吴曦,自己则还留在江州城中等待他回信。吴曦看信后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程松也是一个妙人,这脸皮厚度当真赛过当世任何一座城墙了。不过吴曦也没让程松失望,他派信使星夜带了一只木匣赶到江州送给程松。

程松见了那杀气腾腾的信使,手中还捧着一个疑似装着宝剑的长匣,当下也顾不得要钱了,拔腿转身就跑。送匣的宋兵一看急了,一个箭步上前拎小鸡般又将程松拎了回来,强迫他打开了匣,程松这才发xiàn

匣子里边全是钱。被吴曦恶作剧揉捏的不轻的程松再也不敢回头,一路朝川外逃去,日夜兼程逃出了三峡,至此方才敢回头嚎啕痛哭,抽抽噎噎的说道:“此番终于保住头颅了啊!”朝廷指望这种怂货当然是办什么砸什么,程松跑出三峡的时候朝廷密谍还没有赶到江州呢。无人掣肘的吴曦一手屠刀一手蜜枣,拳打脚踢之下很快四川已再无对手和碍眼的人了,于是他派徐景望为四川都转运使、褚青为左右军统制,赶奔益昌,自此四川大半掌控在他手中。宋朝封吴曦为蜀王的圣旨他是鸟都不鸟,宋朝廷畏于吴曦势大竟然从此对他的作为不闻不问,吴曦终于可以安心当他的金国蜀王了。

第67章 变天(七)

吴曦大权在握,一时之间风光无两,志得yì

满之下便琢磨着接下来的工作。正当吴曦抓耳挠腮兴奋的难以坐稳之时,堂下亲兵来报,堂弟吴晛与吴端求见。吴曦赶紧坐直身子,命人传二人觐见。亲兵下去不久,吴晛英姿勃勃的身影就已出现在大堂门口。吴晛才三十多年的年纪,走起路来龙行虎步虎虎生威,颇有吴曦之风,吴端身材瘦削,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吴曦望着吴晛二人大踏步而来,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行礼,一时之间只高兴的哈哈大笑,连声道:“两位兄弟快快请起,你我兄弟客气什么!”吴晛笑道:“大哥现在已是蜀地的王爷,下一步可是要称皇帝的,小弟被王兄的王霸之气所摄,不自觉的就端肃起来了。”吴曦长笑道:“咱们兄弟无须客气,晛弟与端弟都是我吴家王佐之才,为兄都记在心里呢,日后必定不吝封赏,要想大事成功还得靠我们多多努力啊,哈哈……”

吴端望着狂笑的吴曦和吴晛,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吴晛不同,这吴端可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他等吴曦两人终于笑够了,方缓缓说道:“王兄,现在您虽已称王,但一切军政事务都还未都上正轨,我们的政权尚未稳固,不知王兄接下来可有安排么?”吴曦道:“你二人来之前我就在琢磨这件事儿呢,只是一时间尚未理出什么头绪。”吴晛大声道:“有什么可理的头绪?咱们现在跟宋国是彻底撕破脸了,目前只能依靠金国,就是王兄日后要登基坐殿也万万离不开金国的支持,当前主要就是讨得金国的鼎力支持,依我看咱们不是已经归顺金国了么,干脆事情就做到底,王兄可号令治下臣民一律削发、左衽,换成大金服装,咱们就做一个纯正的女真人,要不然还算什么金国的王爷?”吴端目瞪口呆的看着吴晛,他没想到这个天才竟然连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到出来,这不是作死么?吴曦却抚掌大笑道:“晛弟果然见识非凡,如此一来金国感受到我们的诚意,怎会不鼎力支持?”

吴端咽口吐沫,艰难道:“还请王兄慎重考lǜ

啊,蜀地久在大宋治下,天朝上国的骄傲犹存,让他们削发左衽只怕会祸起萧墙后患无穷啊!”吴晛不屑道:“端弟做事就是读书人的性子前怕狼后怕虎,些许屁民怕他们作甚?当年宋国灭蜀之后杀的血流成河,蜀人不也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吴端摇头道:“这不一样的,强行逼迫蜀民只怕会适得其反。”吴曦不耐烦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大喜的日子端弟老讲丧气话作甚?事情就这么定了,晛弟去找李斌,就说老子说的,让他配合你执行削发左衽的命令!”吴晛得yì

洋洋的撇了吴端一眼,继xù

恭声道:“王兄,您现在可是一国大王了,应该称孤道寡了,而且您的宫殿仪仗年号等等,还是要早做准bèi

啊!”吴曦点头称是,当下正好将这些繁琐之事一股脑推给吴端,省的他在自己面前长吁短叹聒噪个不停。

削发左衽命令一下,蜀中登时一片哗然,一时之间群情汹汹,就连原本铁心投靠吴曦的文武官员,都纷纷向吴曦上书表示反对。此时吴曦满脑子的都是能获得金国支持好让自己尽快登基坐殿,因此对于众位属下的反对之词吴曦只当他们是在放屁,到后来逼急了干脆杀鸡儆猴当众斩首了几人,然后将这些人的首级送给金国人以表忠心。众属下果然被镇住了,从此再也无人上表讨论此事,吴曦没听说过“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充满了诡异的平静”这句话,因此还对自己能够当机立断控zhì

局势的手腕自得不已。

嘉定十六年正月,吴曦派麾下大将利吉接金兵进凤州,由此把阶、成、和、凤四州割给金国,以铁山为国界。正月十八日,吴曦乘坐天子车,在兴州正式即蜀王位,更改年号,将堂弟吴端收拾出来的治所充作了行宫所在。吴曦还派人回家将自己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接来委任要职,不少吴家亲戚听闻吴曦称王都欢欣异常,自觉本家的好日子就要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过一把皇亲国戚的瘾,于是纷纷趋之若鹜。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这么毫无节操,吴曦的伯母赵氏,听闻吴曦自立称帝,当下愤nù

的将来接她的宋兵一顿拐棍打出门去,就此与吴曦断绝一切关系;吴曦的婶母刘氏倒是被硬生生驾到了吴曦行宫,但是她日夜号哭,对吴曦兄弟几个更是骂不绝口,吴曦无奈之下只得又命人把她送了回去;吴曦的侄子吴僎当时是为兴元统制,他看见吴曦的檄文,十分愤nù

,脸上一点欢喜的神色都欠奉。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被迫从了贼,那就是被围在边境城池的随军转运官安丙。当时边境城池被围的铁桶一般,城内众宋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关键是他们不久就知dào

了吴曦已然叛乱,自己将永远也等不到支援,这对宋军的士气打击极其惨重,于是就有个别军队中的软骨头悄悄派人联络上了围城金兵,双方约定好时间信号,城内几部宋军发一声喊,出其不意打开城门,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的金国骑兵呼啸而入,迅速跑去控zhì

城内高官府邸,司马彦等人见势不妙慌忙逾墙而走,趁着金兵尚未控zhì

全城一路杀出了城去,留下来拖延断后的安丙却被金兵堵个正着,就此做了俘虏。

金兵将安丙递解给吴曦,吴曦当然不会跟他客气,大手一挥就要将安丙斩首。幸好安丙以前的老战友王大中此刻已然成为了吴曦的亲信,他私下找到吴曦说:“王爷,小人昨夜做了一个梦,神灵对小人进行了启示。”“哦?是什么启示?可跟孤王有关?”吴曦果然大感兴趣,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真命天子,因此最近对于这些天人感应之说愈发的深信不疑————当然只信对自己有利的。王大中道:“神灵只是反复的跟我说了一句话:‘若想蜀王安,还需丙来保!’小人还待问个究竟,就被神灵一把推醒了。小人反复想了多日,神灵前后两句话连起来不就是说明您的大业还需yào

安丙来扶保吗?”不说推醒了不行啊,吴曦性格多疑善变,这谎话再编下去就要露馅了,现在吞吞吐吐半遮半掩的说了这些效果刚刚好。

吴曦果然相信了,他将此事大肆告sù

身旁众人,证明自己就是神灵天命所授的真命之人,并命人无论如何也要劝降安丙。吴曦的众亲信幕僚轮番上阵对安丙展开轰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拿安丙的父母妻儿威胁他,安丙别无选择,只能加入了叛军阵容,不过他却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同意入伙的当天就向吴曦告了假,从此只是整天窝在家里泡病号。吴曦要的只是他这个人留下,至于他的智谋方略,吴曦自觉手下人才济济也不缺他这一号,因此便对安丙听之任之,不再管他。

安丙从来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开始只是种花养草,一副不问世事淡泊名利的样子,一连几十天都是这样,吴曦派来盯着安丙的人见他始终没有异状,便将所观察到的情况如实上报吴曦。吴曦也放松了警惕,更何况在他心中,安丙除了能证明他是真命天子之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角色,因此吴曦当即下令不必再监视安丙。安丙得知监视自己的人撤走的当天便一扫之前的平和风范,立kè

召集心腹仔细筹谋,因为他知dào

,为国除奸的机会似乎就要来临了!

第68章 逆贼伏诛(一)

四川有一个小官叫杨巨源,他是合江仓的仓监。虽然他只是个底层的小官,但他非常痛恨卖国贼,听闻吴曦造反之后,杨巨源愤懑的对左右亲信道:“反贼人人得而诛之,重臣不作为,小吏自当为之!”俗话说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忠心与否与官职地位高低没有太大的关系,杨巨源的心腹与他一样个个都是热血中年人,众人一拍即合,各自分头联络义士。

深夜,忙了一天的杨巨源正在睡觉,睡的正香突然觉得身上一冷,杨巨源睁眼一看,床前正静静伫立着几个蒙面黑衣大汉,其中一人手中还拎着他的被子,杨巨源沉住气不吭声,心中则暗暗忖度这几人的来历。为首一个蒙面大汉咧嘴微微而笑,用暗哑的声音说道:“杨大人当真好大胆子,竟然还敢密谋反抗吴王爷,可笑你们的人暗地里拉拢帮手却找到了我们的头上,没说的,是你自己去向蜀王认罪呢还是需yào

弟兄们帮你一把?”杨巨源心下暗暗叫苦,自己这次貌似是被哪位猪队友给坑了,想必是亲信们急着联络有实力的义士共举大事,没想到却找到了吴曦的走狗,自己一死尚不足惜,只是这样一来谁还能继xù

牵头反抗吴曦?

杨巨源一时间心灰意冷,口中说道:“在下不知dào

吴王爷是谁,也不知dào

该去向哪个蜀王认罪,你等狗贼不必猖狂,要杀便杀,杨某人绝对不会向你们这些汉奸败类低头!只可惜看不到吴贼授首的那天了!”为首蒙面大汉冷笑一声,伸手捉鸡崽似的将杨巨源拖下床,将手中长刀压在了他脖子上,口中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罪?”回答他的是杨巨源的一口浓痰。蒙面人不怒反喜,正待开口讲话,身后突然有人说道:“你们几个败类,不想变成马蜂窝就放开杨大人!”

众蒙面人悚然回身望去,只见杨巨源卧室门口不知何时竟然已出现了几个手持弓弩的彪形大汉,一个个目泛神光,当是江湖中难得的好手,刚才说话的正是大汉们中间的一个独眼龙。为首蒙面人瞳孔微缩,右手握拳举起,其他蒙面人脚步刷刷声中,已然组成一个军阵将杨巨源护在其中,众蒙面人手掌探向后腰,竟然也各自摸了一具手弩出来,指向独眼龙等人。眼见双方火药味渐浓,门口一个年轻人越众而出,凝神喝道:“且慢动手!你们是军人?”为首蒙面人冷哼一声,自己这些人熟练的行伍排阵,罕见的精巧手弩配置,身份被人识破并不是难事,只是如此一来倒必须得杀了眼前这些人灭口了。他右臂作势下挥,正要下令手下发射手弩,却猛然瞥见了对面年轻人胸前的一个鹰头图案,细细一看登时大吃一惊赶紧停住手臂,动作幅度过大之下险些便闪了自己的老腰,“飞鹰卫?”

年轻人听他叫破自己的身份,立kè

紧张起来,右手握拳一举,动作与蒙面大汉如出一辙,蒙面大汉见他们反应过甚,生怕就此擦枪走火,慌忙喝道:“在下等并无恶意,且慢动手!”说着喝令手下人放下手弩。对面年轻人见他们举止古怪,当下手势连打暗令身后众人戒备,凝声道:“在下正是飞鹰卫司马彦,你们是吴曦走狗?”为首蒙面人苦笑一声,伸手拽下自己的蒙面黑巾,抬手一个军礼道:“非也,在下乃七方关统制李好义是也。”

“七方关李好义!”司马彦等人当然知dào

他是谁,自从上次李好义险些被吴曦坑死在兴州之后便一直下落不明,没想到此刻竟鬼鬼祟祟在此地出现。“李将军?何以深夜前来挟持杨大人?莫不是想改换门庭投靠吴曦狗贼么?”李好义苦笑道:“说来话长,咱们能先收了家伙坐下来谈么?”司马彦心中犹豫,这李好义是真是假自己都没弄清楚,如今正是敏感时期,实在大意不得。杨巨源多鸡贼的一个人,他冷眼旁观,此刻已经基本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下伸手一把扒拉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蒙面人,朗声笑道:“各位好汉无须犹豫,莫让大水冲了龙王庙,收了武器咱们详谈吧!”

杨巨源既然已经出口,司马彦与李好义便面对而作,他们各自的弟兄都站在两人身后,一个个虎视眈眈望向对方,双方在目光中已交手无数合。杨巨源望着斗鸡般的两波人马,起身打圆场道:“都坐都坐,莫要伤了和气。”说完见没人理会自己,不由尴尬的嘿然一笑,岔开话题道:“两位英雄何以深夜莅临寒舍?”司马彦看了他一眼道:“****未除,故欲与大人共举大事,杨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李好义也笑道:“某家也正是做如此想,只是上次在兴州被自己人坑怕了,某家不知dào

杨大人这里会不会也是一个圈套,故此方才特意假扮敌人出言试探一番,还望杨大人莫要见怪。”杨巨源摆摆手,示意不会放在心上。

司马彦接口道:“我等从边境城池而来,边境城池沦陷后我们几个人一路逃到这里,吴曦狗贼一直装腔作势假仁假义,哄骗了我家王将军兵权还让我们飞鹰卫上下对他感恩戴德,飞鹰卫上下无不视此为奇耻大辱,可惜就凭我们几个想要报仇也有心无力,因此只能野鬼般在外面游荡。前日得知杨大人有意出头带领大家为国除奸,我弟兄几个一商量便趁夜前来拜会大人,不知大人可有什么计划么?”杨巨源笑道:“司马兄弟无须解释过多,飞鹰卫的品行在下是信的过的,计划倒也有,不过不是由我出头,咱们还需再拉一人入伙才是。”司马彦与李好义齐声问道:“是何人?”杨巨源捻须道:“如果不找一个有分量的人支撑大局,只怕吴曦死后蜀中就要形成各方割据了,更何况咱们人单力薄,若无内应如何能够靠近吴曦?我思来想去,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被迫投敌的前随军转运官安丙,如果能得到此人支持,咱们大事可成矣!”

飞鹰卫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司马彦脸色怪异道:“难道这就是天意?看来天助大人成功!”说着大手一摆,飞鹰卫中已推出一人,司马彦指着他道:“边境城池失陷后,安丙被俘,我们就跟他失去了联络。前段时间安丙见监视他的人马已然撤掉,便派了多个心腹悄悄外出重新前来联络我等,此人就是其中之一。安丙让我们多寻豪杰助他除贼,可不就正好与大人筹划不谋而合么!”杨巨源大喜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赶紧跟安丙联络!”

宋宁宗嘉定十六年二月二十六日晚,安丙书房内。安丙低声道:“计划很简单,两天后便是吴曦侧妃典礼,吴曦警觉必然降低,咱们多凑点人,趁吴曦睡下强行冲进行宫干掉他!”说着奇怪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众人,低声道:“还有问题么?”“当然有!”杨巨源第一个不干了,“你这简直就是胡闹,要是这样就能杀掉吴曦,那吴曦早就被砍死千万遍了!”安丙微微冷笑道:“别人这么做当然不行,但是如果我们这样做就可以,你以为这些天我只是躲在家里吃干饭么?”

第69章 逆贼伏诛(二)

杨巨源颓然坐下,他听出了安丙的言下之意,安丙当然不可能打无准bèi

之仗,别看他此刻说的轻松,其实暗地里还不知dào

做了多少安排呢!安丙微微一笑,低声道:“也罢,既然共举大事,咱们之间就不该互相隐瞒,来来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个朋友。”说着双掌轻轻一击,书房屏风后转过一个人来,此人二十多岁年纪,容貌甚是俊秀,只是总板着一张死人脸,好像谁都欠他几吊钱似的。安丙笑道:“你都听到了?”那年轻人面色苍白,微微点头,默立片刻后轻声道:“在下吴僎,乃是吴曦行宫禁军都统制。”杨巨源等人面露恍然之色,怪不得这安丙计策如此简单,原来掌管整个行宫的禁卫统领都是自己人了,这样确实没必要搞太复杂的计划。

安丙叹息道:“莫要难过,其实你这是在挽救你的家族,吴曦倒行逆施已经大失蜀中人心,败亡只在转眼之间,只是他自己还感觉良好罢了。吴曦叛国,吴家全族都要受到株连,你忍心看你的族人因为一个害群之马便尽数被杀么?”吴僎闻言脸色更见苍白,他点点头,继xù

轻声道:“安大哥,你莫要担心我,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帮你们便不会再更改的,我只是担心我的族人能否因此被赦免罢了。”安丙肃然道:“某家向你立誓,必定全力保你吴家一脉祭祀不会断绝!”杨巨源此时也回过味儿来,当下慨然道:“还有我!今晚的众人都是见证,日后我等若有负此言,定当天打五雷轰!”

宋宁宗嘉定十六年二月二十八日晚,吴曦醉酒酣睡,杨巨源、安丙、李好义、司马彦等集结了74位勇士,在月圆之夜摸向吴曦行宫,临近宫门发出讯号,吴曦的侄子禁军都统制吴僎一路引导他们迅速靠近吴曦居住的那座宫殿。到得门前,杨巨源他们忽然高声大呼“奉临安朝廷密诏杀贼”,一边喊一边用斧头劈碎房门,飞快的冲进了吴曦的皇宫。此时宫中尚有卫士两三百人,但是这些卫兵听到李好义他们高喊的内容,而且又见到行宫禁军们都站在外面袖着手看热闹,这些卫兵也全都扔了兵器站到一边,就此眼睁睁听任这74人冲向吴曦的卧室。

吴曦的梦做得正美,无论如何没有料到会有敌人直接冲到他的面前。仓促间,他的卧室里连把刀都没有,吴曦刚刚坐起,司马彦与龙极一步赶到跟前,两人齐齐一声大喝,龙极长刀从吴曦体内透体穿过,司马彦刀锋一转,吴曦颈上一颗好大头颅顿时飞起……

吴曦死了!拥有十万精锐大军的他,竟然被74个人一路冲进自己卧室,然后在自己床榻上被砍了脑袋,据当时在场的卫兵后来透露,整个刺杀过程毫无悬念,那74个人串门一般的到了吴曦宫内,喝茶聊天般的取了他的首级,一切就是这么的简单直接。听众中有人当时就问了,你不是皇宫卫兵吗?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逆贼进去杀了吴曦而不阻拦?“吓,”这卫兵瞪眼道:“你不要乱讲话,那不是逆贼,那是勇士好不好?仅仅74个人就敢拎着刀闯皇宫大殿,换你行吗?”说着咂咂嘴道:“老子也早就想这么干了,你还问我为什么不阻拦,当时弟兄们一个个被迫穿上露着半边的皮袍子,剃的头发只剩下一只老鼠尾巴,老子当兵吃粮不假,但可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们川军汉子谁肯去给金国人当孙子?要不是那74个人跑的实在太快我追不上,杀贼勇士肯定就是75个人了!”“哦……”众人恍然大悟。吴曦到死一直都没整明白,他光荣的父辈们,吴玠、吴璘、吴挺,哪一个都是铁骨铮铮,与金国不共戴天的昂然男子汉,在他们的带动下,蜀川百姓也都有强烈的自尊,绝不向异族人屈膝,这不是一小撮败类就能代表的,这就是川地不屈不挠的军心民心。所以从吴曦叛变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是蜀川公敌,所以他死时,身边没有任何人与他站在一起。

吴曦被杀死后,吴端当时还在后殿睡觉,当时就被杀红眼的李好义等人枭了首级。不等乱哄哄的宫内平静下来,安丙便放出讯号,召集早已暗中策反的几部将士分别去抓获了吴曦的两个儿子和他的叔父吴柄、弟弟吴晫、堂弟吴晛、同党姚淮源、李珪、郭仲、米修之、郭澄等,由于担心会遭到忠于吴曦兵马的反扑,安丙干脆下令全都诛杀了他们。当时吴曦的心腹徐景望、赵富、吴晓、董镇、郭荣、禄禧等都在城外,他们见城中乱成一团还想率兵前来勤王,结果刚到城下就见到了城楼上吴曦的首级,城下叛军顿时无心再战,一个个抱头鼠窜乱成一团。最后徐景望六人被高来高去的飞鹰卫众人于混乱中尽数杀死。安丙一方面留在蜀中继xù

平乱,另一方面将吴曦的人头放入匣中献给朝廷。宋宁宗闻得战报龙颜大悦,当下诏命处死吴曦的妻子,吴曦的亲兄弟都除去名籍,取消原有的资格和官职,吴璘的子孙都被迁出蜀地,但因吴僎此次也是平叛有功,所以吴玠的子孙免于连坐,不受处罚,负责祭祀吴璘。至此吴曦叛乱称王的闹剧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吴曦称王仅历时四十一天。

四川其实一直被人称之为巴蜀,东部为巴人,是古巴国后裔,西部为蜀人,是古老蜀国的子民。盐么寨就是一个位于川东的小寨子,这里世世代代生活的都是巴人,他们热情淳朴,憨厚老实,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村民们自耕自种,打猎捕鱼,如非需yào

跟外界换取的盐巴、铁具等生活必需品,他们一般不会跟外面打交道。

李轩风此刻正躺在巴人盐么小寨中,浑身上下糊满了或黑或绿的草药泥。他缓缓醒来,只觉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动一动浑身说不出的痛,他明白自己身上的骨头至少断了一半,因此便也认命的不再胡乱动弹。如此过了几日,李轩风神志渐渐清醒,每到饭点就有巴人少女过来给她喂饭,期间也有几个头领模样的巴人过来看了他几次,看见李轩风活了过来几人神情中都是说不出的高兴,可惜这些人中却没人会说汉语,因此他们呜哩哇啦一大通,却不过是鸡同鸭讲,李轩风瞪着大眼就是一句话也听不懂,他有心问问凌若水的情况,张张嘴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后来巴人们也看出来这点,于是纷纷一笑,便出门而去不再过来烦他。

又过的几日,这天李轩风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发愣,每日里给他喂饭的那巴人少女神情激动的奔了进来,对着李轩风便是一通巴语方言,李轩风心中苦笑,他既听不懂巴人的话,现在也说不出自己的话,更做不了手势,谁知dào

对方在讲什么?饶是那少女连说带比划急出了一身的汗,李轩风还是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后来不管她在说什么,李轩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了眼睛。

那少女见李轩风不再睁眼,当下微微一跺脚冲了出去,片刻后房内脚步微响,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用汉语笑道:“轩风,可感觉好些了么?”李轩风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微惊之下睁眼望向来人,待得看清楚这人长相,李轩风口中嗬嗬而呼,不知从哪里生出力量猛地坐了起来,却不料因此牵动了严重的伤势,李轩风只觉头脑轰的一声,立马又痛昏了过去。

第70章 劫后余生

李轩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青年男子正坐在他的床前呆呆出神,李轩风看着眼前这个白布包头一身少数民族服饰的青年,口中呜呜出声,高兴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青年被李轩风的声音惊动,蓦地回过神来,他轻轻按住李轩风道:“轩风,我知dào

你的心意,你莫要激动,你现在身体伤势极重,刚才已经牵动骨伤,现在可再也马虎不得了。”李轩风头颅轻点,果然依言不再乱动,只是双眼不错珠的盯着眼前这人。

青年望着李轩风温颜而笑,挤挤眼道:“见到我很惊讶吧?嘿嘿……”李轩风眨去眼中雾气,微微咧嘴一笑。青年道:“那日我被一箭穿胸,拿捏不住缰绳便滚下了山坡,当时我心中料想此番吾命定然休矣,却不想我冉星命大,竟然正好遇到了外出打山货的盐么寨子的村民,他们见我浑身是血的趴在草丛里都吓了一跳,当时我已鲜血糊住口鼻讲不出话来,但是乡亲们还是冒着风险将我救了回来,之后我便一直留在寨子里养伤。前段时间我养好了伤静极思动便跟随寨民去江州采买生活用品,却不料听到了吴曦造反称王的消息。”这青年说着苦涩一笑,他赫然便是当日滚下山坡的冉星,众人都以为他已死去,没想到他竟然逃回一命,还在此处扮演起了少数民族同胞。冉星自失一笑道:“我知你素来相信兄弟,也不知这次你有没有遭了毒手,便先令寨民回转盐么寨,我自己悄悄去江州城打探你的消息,还没进城就见你一路飞快的往山上逃去,等我紧赶慢赶到了山上,又正好kàn

到一个女子跳了山崖,而你却不见踪影,我猜你可能坠崖了,便悄悄抄小路赶在崖顶四个老家伙面前到了崖底,皇天保佑虽然你受伤颇重但是还有一口气未断,我便将你救了回来。”

李轩风口中呜呜直叫,冉星轻声问道:“你是要问随你一起跳崖的女子么?”李轩风眨眨眼眼皮。冉星神色颇为怪异道:“那女子没事儿,只是头部好像受了点伤,呃,后来我上崖看了看,幸亏崖间多生有藤蔓,你们掉下来不断被藤蔓拉扯缠绕,能捡回一条命倒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这全身骨头都断了一半并不完全是摔的,其实当时你被崖底一颗几丈高的老树托住了,谁想那女子好巧不巧正好掉在了你身上,结果老树被砸断,你俩直接从几丈高的地方落下来,你不幸当了肉垫。”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李轩风也露出也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事儿也太离奇了些,不过凌若水没死就好,自己总算放了心。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正在叙旧,门外闪身进来一个妙龄少女,独特的少数民族艳丽服饰也遮挡不住她如雪般的肌肤,这么多金银之物挂在她的身上不仅不显得俗气,反而更衬托的这少女娇艳如花,这少女进门之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放佛会说话一般在冉星二人身上一转,神情中说不出的灵动可爱,随即便唱歌般用娇脆的声音吐出一连串的巴语方言。冉星望着她,神情中满是宠溺和疼爱,也叽里咕噜用巴语回答了她什么,那少女神情羞涩,轻盈的绕到李轩风面前深施一礼,旋即躲到冉星身旁,手指绕着发辫好奇的盯着李轩风看个不停。

“有奸情!”李轩风脑子可没坏掉,看到眼前这幕哪里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看情形冉星这厮必定已跟这少女两情相悦了,这家伙难道不知dào

全真不许婚嫁的门规么?这不是坑人么?冉星见李轩风脸上神色变换,胸间一鼓一鼓的运气,当下赶紧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好好养伤,过些天我再来看你!”说完一把抓起少女小手,一道烟跑了。

日子在养伤中悄然流去,李轩风身体渐渐恢复,已能下床慢慢行走,期间冉星每隔几日就过来陪他聊天解闷,只要冉星一出现,那巴族少女不久也会跟来,她敏锐的觉察到李轩风似乎对自己颇为抵触,因此生怕自己一不注意李轩风就将冉星拐跑了。冉星也带着凌若水过来几次,但凌若水掉下来时脑袋受伤极重,竟然已认不得眼前几人了,李轩风不断说着以前的往事提示凌若水,声嘶力竭的模样直吓得凌若水瑟瑟发抖,自然换来了冉星那巴族小妹妹无数好大白眼。

这天李轩风缓缓练罢一趟拳脚,感觉身体从里到外说不出的舒爽,正要再盘膝打坐一番,门口身影一闪,冉星面带讪笑如约又到了他的房内。李轩风冷哼一声道:“竟然是冉大侠来了,怎么没在温柔乡里打滚,反而到我这单身汉房中来了?”冉星笑道:“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充满了酸味?莫不是觉得我冷落了你?来来来,过来让为兄好好疼疼你!”一边说一边作势张开双臂去搂李轩风。李轩风心中恶寒,一把打掉冉星手臂,嘿然道:“你得了吧,留着这些功夫去哄你的小妹妹吧,你还没跟她坦白自己是道士吧,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你说她会不会挠你个满脸花?”冉星诡笑道:“你说的好没道理,你怎知我没向她坦白?”“什么?你不会来真的吧?”李轩风大吃一惊:“全真zhèng

式弟子不许婚嫁的啊!”“那有什么!”冉星满不在乎的回答一声,自顾自寻了椅子坐下。“那有什么?师傅知dào

了肯定要打断你的狗腿,然后将你逐出门墙!”冉星嘿然笑道:“将我逐出我就不是全真弟子了么?我身上就是全真烙印,谁也抹不去的,再说了,将我逐出不更好了么,我就可以跟巴曼长相厮守了啊!”

“你……”李轩风气的嘴唇直哆嗦,“你竟然说这种话,你对得起师门么!”冉星慢斯条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呷了一口道:“轩风,你这么生气干么?我又不是背叛师门。其实从这次险死还生之后我的心态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人生在世几十年,何苦要被这红尘中的条条框框束缚死?我喜欢巴曼,巴曼也喜欢我,跟她在一块儿我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安宁,我就想娶她为妻,这样不好么?你觉得我们俩不般配?”“呃……”李轩风脑袋一浑:“般配是般配,可是师门……”冉星笑道:“师门?我可是听说当年重阳真人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可惜当年他心高气傲阴差阳错之下终究错过了那段姻缘,你说重阳真人会希望看到他的子子孙孙都要重复他的痛苦么?”冉星说罢长身而起,年轻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斗志:“我打算带巴曼回师门,求师傅为我做主迎娶巴曼,我一直当师傅是我的父亲,我想让师傅做男方长辈,给巴曼一个完整的婚礼!”

“嘶……”李轩风被他胆大包天的想法震惊的说不出话,冉星望着他淡然笑道:“你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难道连这个都看不透么?红尘于我如浮云,我只想把握珍惜好眼前的人,红尘若阻我,我必用手中长剑破开它!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你秉持的道义对我来说太大太空泛,我觉得道义存于世间万千小事中,我秉持自己的思想游戏红尘,这便是我的道!”李轩风皱眉不语,冉星继xù

道:“就说跟你一起来的那女子吧,她为了你生死不顾,付出了多惨重的代价你不知dào

么?我就不信你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你却拘于世俗之见对她的付出视若罔闻,你这难道不是懦夫的行为?男子汉爱就要敢爱,你畏首畏尾最终也不过是红尘世俗的奴隶罢了,敢不敢对这操蛋的红尘世俗拔剑而起?”

第71章 报仇(一)

李轩风也不是木头,心中哪能对凌若水丝毫没有感情?听得冉星豪气干云的话他心中也是激荡不已,心头蓦地涌现出后世一段经典至极的话:“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还会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对她说3个字:我爱你。如果一定要给这个个承诺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其实那天从崖顶开始,李轩风就知dào

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将凌若水忘却,难道真要等到凌若水离开了自己才去后悔么?既然自己也爱凌若水,那何妨表达出来呢?即使最后不能成功,那自己也不会后悔,因为自己曾经努力过。李轩风长啸一声,啸声中充满了快意,解脱与释然,他对冉星道:“既然红尘规矩多,那咱们就剑破红尘!有没有兴趣跟我并肩作战?”冉星大喜道:“固所愿,不敢请耳,长剑隐于匣中很久了!”

哥俩儿激动一番,却也怕就这么毫无准bèi

的回终南山去真会被师傅刘处玄打断狗腿,因此便开始模拟回去的情节,两人正把头凑做一堆嘀嘀咕咕起劲的很,冉星的巴族小妹妹巴曼旋风般冲进门来,拉住冉星便是一长串土语。巴曼声音又脆又急,恰似一大把珍珠散落在玉盘之上,更兼性格直爽,至情至性,当真讨人喜欢。

冉星听得巴曼叙述,当即问了几句,巴曼眉头紧皱,快速的回答了他,冉星的剑眉渐渐皱紧。李轩风问道:“冉星,可是有什么事儿么?”冉星答道:“巴曼的族人说是打山货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死人,全身被折磨支离破碎,那人穿的衣服跟我以前的一样。”“道袍?”李轩风一下坐起,“可是全真道袍么?”冉星摇头道:“中原道袍很类似,巴曼他们的族人根本分辨不出不同门派的道袍有什么区别,我想咱们还是去看看吧!”李轩风答yīng

一声,赶紧跟冉星两个扮作盐么寨打山货的汉子,让之前发xiàn

道袍的族人做向导,一路往深山摸去。

“是谁如此虐杀我全真弟子?”李轩风与冉星蹲在地上,惊怒交加,刘处玄门下弟子王志汤睁着惊恐茫然的眼睛跟他们对望着。冉星长叹一声,伸手合上了王志汤的双眼,低声问道:“你可能看的出是谁下的手么?”李轩风微微摇头,他的江湖经验毕竟还是太浅,他只能看出王志汤死前必定受了极大的折磨。那巴族向导大喊一声,冉星立kè

兔子般窜了出去,李轩风惊问道:“他说的什么?”冉星头也不回:“还有一个!”

张志安正坐在草丛中的一根木桩上,双手缚于身后,嘴中堵了一块破布,木桩从下体而入,已深入他的腹腔,他此刻尚未断气,见到飞快奔来的李轩风二人,目中登时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目光。“张师兄!”冉星飞扑上前,一把扯掉张志安嘴中破布,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是谁?仇人是谁?”他们都认识张志安,张志安乃是刘处玄座下有数的高手,为人热情爽朗,待人真诚,李轩风二人入门虽短,但却也颇得张志安的照顾,尤其是冉星,待在全真教的时间较长,与张志安的感情更为深厚,此刻见了他竟遭受木桩酷刑,一时之间悲痛欲绝,泣不成声。张志安此时尚能开口,他虚弱的摇摇头,低低说道:“师尊有命,命我传讯给你们,希望你们能参加今年的全真****。”冉星状若疯癫,不管不顾道:“你告sù

我仇人是谁?不杀他我冉星誓不为人!”张志安微微一笑,喃喃道:“幸好还是听了郭靖的话来四川找你们,天可怜见,终于叫我找到了,我可以安心去了……莫要多言,快些回师门去吧!”说完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木桩尖从他锁骨处破体而出。李轩风脸色铁青,这桩刑歹毒异常,施刑者将木桩一端削尖,另一端立在地上,将受刑者****破开,塞到木桩之上,受刑者只能以一种蹲马步的姿势站在那里,受刑者熬不住累往下一蹲,木桩就深入体内一寸,发xiàn

得早还能救回来,时间稍久神仙难救。炮制张志安的人把他藏到草堆里,又堵上了嘴,打定的主意就是不让别人发xiàn

慢慢折磨死他,如果木桩位置插得巧,正中心脏或是其他要害,张志坚还能少受点罪,如果像现在这样扎偏了,受刑者喊,喊不出,死,死不了,如堕九幽地狱,当真苦不堪言。

张志坚已经说不出话来,望向李轩风二人的目光中充满了乞求之色,李轩风跨前一步,手中长剑一挥,一剑刺进张志坚胸口,张志坚一声未吭登时毙命。“你干什么!”冉星一拳打到李轩风脸上,“你疯了吗?你知dào

你在干什么吗?”李轩风目光冰冷的能冻死一头大象,伸手拭去嘴角鲜血,冷冷答道:“你能救他吗?与其让他受尽折磨而死,不如让他痛痛快快的上路!”冉星一愣,随即伏地痛哭:“张师兄一直与人为善,而且从不离开终南山范围,没想到这次来寻传口信却遭此毒手,是谁这么狠毒啊!”“不是张师兄的仇人!”李轩风咬牙捏拳道:“王志汤也是被折磨死的,我猜对方根本不在乎死的人叫什么,只要他是全真弟子即可!”冉星呆问道:“全真弟子?本门什么时候惹上了如此狠毒的敌人?”李轩风虎目含泪,咬牙切齿道:“全真教没有,但是我却有!张师兄临死前也不告sù

我们仇人是谁,肯定是被对方极其高强的身手所摄,他不想我们去为他报仇而白白送了性命,四川虽大,跟我有仇而又符合此条件的除了摇光门,再无别人!”冉星早听他说过摇光四仙的事情,当下被他的定论吓了一跳,迟疑道:“会不会是张师兄他们在外面惹下的仇家?”李轩风道:“不会!如果是这样,张师兄二人还会闲庭信步的在野外游荡么?怎么,你怕了?”“谁怕了!不管是不是他们咱们都要问个清楚,只是那群人号称隐世,咱们到哪里找他们去?”“你听我的安排就是,不怕他们不送上门来!”

一个年轻的小道士穿梭在崇山密林里,时不时的蹲下查看采集某种药草,找到符合心意的顿时眉开眼笑,一副不谙世事悠然自得的模样。此人正是冉星,李轩风的计划很简单,对方既然不问青红皂白的针对全真教下手杀人,就肯定不会只杀两个便住手,既然找不到摇光门,那咱们索性便自己送上前来,如此大摇大摆不加遮拦的一个全真道士游走在山林之间,料想暗处的敌人也按捺不住。李轩风怕被摇光四仙认出自己,所以只好由冉星充当了钓鱼的饵。冉星面上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心中早已打起了鼓,他放眼望去只觉得周围被风吹得刷刷摇动的长草中隐藏了无数的敌人。使劲摇摇头,冉星把这荒谬的想法驱逐出脑外,又在丛林周围转悠半晌,便想就此回去。

他直起腰,刚想招呼不知藏在哪里的李轩风,便觉得脑后微微生风,要是平时肯定会以为是山风拂脑了,但此刻冉星心弦绷紧,已如惊弓之鸟,哪里肯大意?当下微微向旁边一躲,扭头向后看去,只听一声“咦?”一个人影偷袭失败凌空一掌击空,已从他旁边掠了过去,冉星大惊之下弃了药篓,长剑铿然出鞘!

第72章 报仇(二)

一个老者桀桀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崽子还挺警觉,啧啧,全真教的人真是多啊,正好一个个拿你们来出出气,我看你们全真教有多少人给我杀!”老者说完现出身形,有四个年轻人跟在他身边缓步而出,听了他的话都配合的大笑起来。“是你!”冉星立马怒气值爆满,听了老者的话他就知dào

正主终于出现了,自己这几天在山沟里钻来钻去的罪总算没白受。冉星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颤声问道:“你……你们是何人?我可是全真教弟子,你们不要乱来!”老者不屑的摇头道:“看你的道袍就知dào

你是全真弟子,你要不是全真教的人老夫还懒得动你呢!让你死个明白,老夫摇光门郭无咎!”冉星吓得几乎就要一跤跌到地上,“我不认识你,你干么要杀我?”郭无咎冷喝道:“你去问阎王爷吧!”说着手一摆,“不要立kè

杀死,留着慢慢玩!”几个年轻人答yīng

一声,齐齐向冉星逼来。

这老者正是摇光四仙之一的郭无咎,那日他恨李轩风让自己丢了面子,立志要铲除全真教来为自己和爱徒张仁宗报仇,可惜令狐平等人却觉得既然李轩风已死,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没有同意出手帮他对付全真教。全真教在中原的名头实在太响,郭无咎暗忖仅凭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全真,因此只能将一口恶气强行吞下。不料前几日外出办事的郭无咎正好碰见张志安两人,他对这两人穿着的道袍实在是印象深刻异常,当下确认一番两人身份后便出手制住了全真两人,然后将他们活活折磨致死。看着王志汤痛苦万分的死去,郭无咎就如同老便秘终于能够大解出来一般心中实在畅美难言。郭无咎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尝到甜头的他当即召集门下弟子,让他们仔细记住全真道袍的样式,喝令他们若再发xiàn

全真弟子出现就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老杂毛们动不了,老子就杀你几个小崽子出气,如果你们大举前来寻摇光门报仇,正好借助摇光门得力量将你们全真教的名号从武林中抹去!

冉星见几人逼近,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这倒让几个年轻人微微一愣,还没打呢这小子就跑了,这么没节操的人也是名门弟子?众人只当冉星已被吓破狗胆,因此嗤笑一声齐齐来追,冉星扭头一看跑的更急。摇光门众人边追边放暗器,冉星上蹿下跳,左躲右闪,走S形路线闪避。郭无咎的徒弟们笑道:“兀那小道士,你这是学蚯蚓走路么?”“学蚯蚓还应该偷空趴在地上吃些土才是啊!”“哈哈……呃……”欲从一侧包抄的两人笑声未绝,突然双脚一空从地面上消失了踪影,随即两人意识到自己掉进了陷阱,当下便双腿在陷阱墙壁上一蹬,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身,两人已重新跃了起来。还未等他二人松口气,一张渔网从天而降,登时又把两人罩回原处,坑里惨叫声顿时大起。郭无咎三人大惊来看,只见陷阱坑里削尖的木桩一根根森然而立,掉入坑里的两人已被木桩穿膛破肚,死的苦不堪言。郭无咎心中怒火高举三千丈,大喝一声:“注意脚下!”当先继xù

向冉星追去,一边追一边大叫道:“小狗!老夫定让你后悔生下来!”冉星一边跑一边回头讥讽道:“木桩滋味可好么?今日就要你们血债血偿!”

郭无咎身手不是徒弟们可比,他几个起落之间已然逼的冉星不得不接连改了几次逃跑方向,剩下的几个摇光门弟子见有便宜可占,顿时四面包抄而来。冉星对他们恍若未见,只是低头猛跑,一个摇光弟子见冉星从自己身前不到一丈处飞掠而过,当下怒吼一声跟在后面追去,冉星却跟他们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左躲右闪让这弟子屡屡扑空。那弟子被冉星撩拨得火起,见冉星紧跑了几步站在不远处扶膝大口喘气,当下狞笑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闪电向冉星射去,不料如此奔出几步他的头颅却忽然从肩上掉了下来,无头尸身又往前跑出几丈,轰隆一声跌倒在冉星面前。

郭无咎二人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心中寒意丝丝升起,林中光线偏暗,他们没有看到冉星前面不远处两棵树中间的铁丝,心中直以为冉星会什么妖魔法术,无声无息的便可取人首级,当下逃意顿生。冉星见他二人背靠背缓缓向后退走,心中顿时大急,面上故yì

满不在乎的笑道:“怎么,摇光门人都是惯打顺风仗的鼠辈么?这就要夹尾巴逃了么?”郭无咎二人大怒,当下停住身体,郭无咎狞笑道:“你这小狗当真不知死活,以为自己会点邪门歪道的法术便了不起么?道爷一身正气,岂会怕你这小小伎俩?”“我呸!”冉星叫嚣道:“凭你也配说满身正气?不怕你就过来啊,光打嘴炮能把人说死么?”郭无咎心中大怒,命剩下那弟子原地等候,自己暴喝一声猛掠过来,半空中对着冉星当头就是一剑,冉星脚踏罡步,身形一转绕向他的背后,郭无咎神识放出,顿时察觉自己背后挺立一人,郭无咎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出,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人重重摔倒地上。郭无咎扭过身来,还未来得及高兴,赫然发xiàn

方才刺死在地的竟是自己那唯一剩下的弟子,而冉星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欣赏着自己的震怒交加的表情……旁边还多了一个年轻道人。

郭无咎怪叫一声,使劲搓搓眼睛,眼前这个当风而立的不是李轩风是谁?他指着李轩风叫道:“你……你是人是鬼?”李轩风嗤笑一声并不回答,冉星接口道:“他当然是人,要不然刚才谁来配合我阴杀你们这些狗贼?”郭无咎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之事到处透着诡异,原来这是人家早已设好的陷阱,就等引自己来上钩了。不过他仍疑惑道:“老夫神识放出可闭眼而见秋毫之末,你这小狗怎么竟能瞒过我的神识?”李轩风微微一笑,依旧不作答,其实郭无咎这个疑惑他早就有了,他之前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神识从漠北遇见梅超风开始便屡屡失手,后来随着对九阴真经下半卷的领悟渐深,终于被他参透了梅超风骗过自己神识的奥秘。原因就在于这下半卷中,九阴真经中记载了一门深奥的隐迹藏形绝学,名曰“龟息真定功”,此功大成可瞒过高手神识,就似化身于身边的一草一木,无知无识,端的厉害非常。至于皇城司密谍隐迹藏形的功夫,据后来司马彦讲是传自北宋初年陈抟老祖之手,属于睡仙人一脉的功夫,也是神奇的很,不过料来跟“龟息真定功”运气原理大同小异。李轩风这几日苦苦摸索出了“龟息真定功”的奥秘,便有意识的对自己神识的缺陷进行了修补完善,此时他的神识更上一层楼。

郭无咎见李轩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理会自己,心中怒气简直要将胸膛冲破,一旁的冉星还不忘摇动毒舌,火上浇油道:“今天就见你胡吹大气了,却是一点真功夫都没看到,轩风能瞒过的神识有什么好奇怪的?这说明你瞎了呗,一大把年纪竟然还问这种白痴的问题,难道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么?我都替你臊得慌。”郭无咎再也无法容忍,长啸一声长剑递出,狠狠削向冉星,直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方肯罢休。“来得好!”李轩风长剑铿然出鞘相迎:“上次你们几个老不要脸倚多为胜,现在就剩你自己了我看你还能否神气的起来?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全真剑法!”

第73章 报仇(三)

李轩风架开郭无咎长剑,反手一招“关河梦断”斜斜刺向他小腹,郭无咎上次就是伤在此招之下,此刻哪能不识得厉害,当下屁股一扭身体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倾斜,让李轩风一剑落空,自己则施展快剑以一招“如梦似电”直指李轩风喉间。哪知李轩风此剑使到一半突然变招,手腕一抖,长剑一弯,剑尖已到了郭无咎下颌。郭无咎此时正在摆着高难度POSE,没想到李轩风变招如此之快,当下只得当机立断强行双脚一蹬翻身躲过袭来剑尖,突然剧烈动作之下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节喀喀作响。幸好郭无咎人老身手还算灵活,总算没被李轩风点中颌下死穴,饶是如此,他颌下也被长剑扫开了一条口子,鲜血突突而下,一部斑白的胡须更是被从下巴处齐根斩落。冉星在一旁拍手大笑道:“老匹夫,你现在看上去年轻了十好几岁,还不快谢谢我兄弟?”

郭无咎被冉星这节操掉一地家伙的毒舌激的双目尽赤,当下不管不顾的就要上前废了冉星,却又被李轩风长剑一摆半路里截住,冉星故作失态道:“老匹夫成了老兔子,不让人说还想杀人灭口,真让我对什么狗屁隐世高人失望透顶啊!”这两人一个口喷无形毒箭,一个长剑专取要害,配合的天衣无缝,整的郭无咎苦不堪言,接连中招。郭无咎实在受不了魔音灌脑,抹一把颌下鲜血怒声喝道:“你这小狗能不能闭嘴?”长剑突然脱手激射向李轩风,李轩风身形一转急闪躲过,郭无咎长身而起,神识兜头袭向冉星,自己则朝相反方向掠去。冉星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口中断喝一声:“老匹夫想逃!”手中长剑有样学样脱手飞向郭无咎。郭无咎头也不回,大袖一扬,冉星长剑顿时失去踪影,就这么一打岔的功夫,李轩风已自后面追了过来。郭无咎转身双袖连挥,十数柄飞刀****而出,李轩风只得再次俯身闪避,郭无咎哈哈大笑,心中打了回去搬救兵的念头,因此双脚微微一转,也不包扎伤口就要从此遁去。

哪知他刚刚转过身,数只削尖的竹子早不知被什么从哪里无声无息弹了出来,此刻竟然已经离他前胸不到三尺。郭无咎惊骇欲绝之下险些憋不住尿了裤子,慌忙一个“铁板桥”向后仰去,却不料正好倒在一个人怀里,悄无声息靠近的李轩风捏住郭无咎麻筋使劲将他按住,郭无咎四肢无力挥动,一声惨叫之下,一只飞速而来的竹枪已将郭无咎左臂打成两段,李轩风冷哼上前,长剑挥动之下将其余竹枪尽数磕飞。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悄悄跑到一处砍断缚竹绳索成功阴了郭无咎一把的冉星还未转过身来,郭无咎已经躺在地上满地打起滚来。冉星走到近前嘿然道:“原本还以为这一路布置要白废了呢,没想到最终还是用到你这老狗身上了。”郭无咎痛的鼻涕眼泪流到一起,双目中流出刻骨铭心的恨意,李轩风冷冷道:“自作孽不可活,你到了地府别忘了去向我的两个师兄弟赔罪!”郭无咎愣了一愣,不顾左臂伤痛蓦地翻身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李道长,李大侠,您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向您复仇了,我已垂垂老矣,弟子们又死了个干净,我再也不能威胁到你了,您放过我吧!”李轩风喝道:“到了地府别忘了,下次再跟仇人讨饶之前记得把眼中的恨意藏好!”言罢一剑斩下郭无咎头颅!冉星将郭无咎首级倒提而起,向着终南山方向默默祷祝道:“张志安师兄,王志汤师兄,英灵不远,你们可以安心走了,小弟们给你们报仇了!”

李轩风与冉星回到盐么寨,收拾东西准bèi

离开。这一方面是为了刘处玄托张志安捎来的口信,希望他们能赶回参加全真****,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二人杀了摇光门的人物,生怕摇光门就此迁怒盐么寨的寨民。冉星果然带着他的巴曼妹妹一起上路了,李轩风也想带着凌若水一起走,可是凌若水现在记忆全无,任李轩风用尽各种办法也是无济于事。凌若水早已将平静祥和的盐么寨当成了自己的家,这里能给她莫名的安全感,所以现在只要一离开盐么寨的范围她就哭闹个不停,李轩风见她实在上不了路,无奈之下只得将她暂时托付给盐么寨的寨民们照顾,打算等自己见过师傅禀明情况后再来接她。

三人结伴离寨行去,李轩风已得知吴曦事败被杀,王坚重新获朝廷启用为四川军政长官的消息,他还碰见了找自己找疯了的司马彦几人,司马彦见到他还未死,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稍复心境后便极力挽留李轩风回钓鱼城。李轩风托词“师门有命责令自己北返”了司马彦,实则因为心中已对王坚之前冷酷的表现失望透顶。司马彦百般苦劝无果,便只好由得李轩风行去。“司马,我这就要去了,请你转告王将军,希望他以后能多为天下生民和兄弟们的性命考lǜ

一些,我不站在他的角度当然理解不了他的思想,只是希望他以后能多想想吴曦的往事。”司马彦敏锐的觉察出了李轩风内心的实jì

想法,当下默然点了点头。“可有张熊的下落么?”司马彦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会忘了这个畜生呢!吴曦死后我们第一时间派人去搜捕他,人倒是找到了,可惜当时蜀门败类东方泪正在他身边,弟兄们人少而且准bèi

不足,最终被几个蜀门败类护着张熊成功突围而走,这几天我们一直穷搜蜀地寻找他们的下落,可惜一直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也去蜀门要过人,但是蜀门门主只是推说东方泪几人早已叛出师门,蜀门也弄不清楚他们的行踪所在,哼哼,一丘之貉,我们正派人盯着蜀门,相信早晚能抓住他们的马脚。”

李轩风望着远处默然片刻,然后轻声说道:“张熊多行不义,老天早晚会收了他,不管怎么样,蜀中的事情已然就此了结了,你们多多珍重,希望日后还能相见!”司马彦使劲握住李轩风手臂,重重点头道:“一路保重,抽空回来看看弟兄们!”李轩风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跟冉星二人翻身上马,马鞭一扬向川外方向疾驰而去,许久之后背后还传来司马彦的嘶吼:“云阳贼道,老子等你回来喝酒,别让我们等太久……”

李轩风头也不回,只是任由马儿自己奔跑。巴曼奇怪的盯着李轩风,叽里咕噜对着冉星说了几句,冉星笑着回了几句,然后扭头对李轩风道:“巴曼说你们都是一群奇怪的人。”李轩风不禁哈哈大笑:“也许吧,奇怪就奇怪吧,冉星,我突然感觉全身好轻松啊,有种脱离樊笼的感觉!”冉星笑着回应:“我也是这样,不过咱们既然不在飞鹰卫了,以后可要改回称呼,得自称贫道了。”李轩风哈哈大笑:“贫道就贫道,咱们走吧!”说着双脚一叩马腹,当先向前路驰去,冉星二人相视一笑,拍马随后跟上,三人化作三道疾风,飞快的向川外世界奔去。

第74章 深夜蛇影

三人一直北上,冉星与巴曼两人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冉星这厮倒似故yì

刺激李轩风一般,跟巴曼说些情话从来也不避讳他,一副“反正你听不懂,能拿我怎样”的无耻嘴脸,巴曼也很配合,两人完全郎情妾意的模样,看的李轩风郁闷不已,这日三人到了苏州,傍晚住店之时李轩风实在无心观看冉星二人的表演,便托词气闷,独自一人溜溜达达出门而来。苏州是东南繁华之地,其时淮河以南的财赋尽集于此,此时虽然还比不上杭州,却也是暖香熏的游人醉,繁华似锦笑北风。天色尚未全黑街上便纷纷燃起了灯火,酒家青楼与白天一般无二,人来人往鼎沸非常。李轩风闲逛一时,被摩肩接踵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心下却也腻了,彼时城门已锁,街上还有巡捕官兵,李轩风更是觉得碍眼,当下施展轻身功夫悄悄溜出城去,也不走大路,专拣偏僻山坳行走,终于得以独享这难得的宁静。

李轩风津津有味的逛了片刻,天色已然全黑,他肚中鸣声如雷,这才想起自己晚饭未进,便想就此打道回府。转身才走几步,突地定住身形,随即悄悄隐向一侧树后。只见月光下有一个红衣少女远远而来,李轩风目力甚佳,凝神望去,只见这少女十几不到二十岁年纪,姿色甚丽,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李轩风暗暗纳罕,这少女也不知是何人,竟然如此胆大,夜晚孤身一人还敢来这荒郊野外。正暗暗忖度间,耳朵忽然一动,神识探到两个熟悉的气息,当下也不回头,任由那两人靠近自己。

冉星远远便见到他鬼鬼祟祟躲在树影之后,当下跟巴曼两人悄悄靠近,嘿嘿笑道:“李道长这是在作甚?”李轩风示意他噤声,将手指向远远而来的那女子一指,冉星探头望了望,大惊小怪道:“李轩风,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眼见我跟巴曼你情我好,嫉妒之下贼心大动,竟然在荒郊野外便行此偷香窃玉的勾当!”一边说自己一边嘿嘿贼笑起来。李轩风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反问道:“你俩不是正恋奸情热么?怎么也跑出来了?”冉星脸色一红,低声道:“这不见你一言不发出门而去放心不下么,正好巴曼也想见识一下大宋繁华的夜景,我们便跟出来了,后来见你悄悄出城不知搞什么古怪,我们便远远缀在了你后面。”李轩风闻言点点头,不再理他,探头探脑向外看去。

那女子走走停停,渐行渐近,虽是娇娇怯怯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却也颇有法度,显然也是一个练家子。那女子遍寻之下没有寻到要找的东西,神色之间颇为急躁。只见她奔上一个山丘,四下跳望,神色登时一喜,然后拔足向西边奔去。李轩风三人见她行踪怪异,当下按捺不住好奇,远远跟着她而去。行不多时,来到山旁一座屋宇,门楣上一块破匾写着“土地庙”三字,原来是一座破庙,那女子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那门砰的一声,向后便倒,地下灰土飞扬,女子犹豫一下,终于缓步进入。李轩风三人在庙前静候片刻,那女子却再也没有声音传出,三人蹑手蹑脚走到庙门口伸头看去,只见殿前供桌上有人合身而卧,赫然便是那红衣女子。三人不敢作声,悄悄又退回庙前树后。冉星忍不住道:“这女子莫不是山精树魅么?如此俏丽一个女子来这荒郊野外就为了在供桌上睡一觉?端的诡异异常。”

李轩风思虑片刻,也是摸不着头脑,当下摇摇头道:“莫讲那些俏皮话,这女子定有所图,不过人家没碍着咱们,我们也不必在此窥人隐私,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去吧,明天还要一早上路呢!”冉星点头称是,携了巴曼与李轩风转身往回走去。三人才走得里许,只听得路旁长草丛中一阵飕飕异声,李轩风大奇之下拨开长草,一股扑鼻腥气差点将他熏个跟头,只见长草中密密麻麻全是蜿蜒而行的青蛇,数不清的青蛇交缠在一起缓缓前行,在月光下瞧来说不出的可怖。

巴曼到底是个女孩子,眼见这么多蛇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当下檀口一张就要惊呼出声,冉星却知情形有异,当下一把捂住巴曼小嘴,跟李轩风对视一眼,三人轻轻一跃便上了路旁树顶。巴曼吓得浑身发抖,她此时已会说些简单的汉话,当下死死揪住冉星衣衫,含含糊糊问道:“蛇的,大树,上不来么爬?”冉星虽然心中也是莫名紧张,却还是被她逗得一笑,一手握住巴曼柔荑,一手轻轻拍拍她的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不用担心。

原本以为这数百条青蛇已经够多了,谁料想这不过是蛇阵的前头兵而已,只见青蛇越来越多,足足有数千条之多,草中路上行的到处都是,这些蛇也不互相厮斗,只是朝着西边而去。李轩风三人躲在树上任由蛇群蜿蜒通过,虽然他们都没有密集恐惧症,但却也被这壮观的蛇群弄得头皮发麻不已。待得青蛇渐渐稀少,只听路上脚步声响,有三个白衣男子手持长杆,跟在蛇阵之后,口中不时唿哨出声,瞧这模样竟然是他们在赶蛇前行,又有个翩然少年公子手摇折扇施施然跟在三个白衣人后面。待得他们走远,冉星终于能够合上他惊大的嘴巴,低声问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瞧着不像好人啊!”李轩风心中隐隐觉得这个情景好生熟悉,当下低声回道:“咱们跟过去看看!”冉星低声答yīng

,巴曼却有些不乐意,冉星好说歹说终于哄的巴曼点头,三人便凝神屏气又向土地庙走去。

蛇阵速度不快,李轩风三人不久就追上了那几人,只是怕跟得太紧了被人发xiàn

,所以有意识放慢速度,走走停停跟在后面。里许的路竟然走了两个时辰,快到庙前的时候那少年公子折扇一收,四下勘探了地形,然后对三个白衣男子吩咐几句,三个白衣人微微点头,手中长杆挥动,口中唿哨连连,群蛇顿时如同训liàn

有素的军队一般四下散去。那少年公子直到群蛇已不见踪影方才微微一笑,身影随即隐向黑暗之中。

庙中红衣女子此时也被惊动,她缓缓推开破门,向四下一望,朝着群蛇去路走了几步,李轩风心中一紧,瞧着蛇群的模样,分明是已将这破庙团团围住,那少年公子不辞辛苦驱了这么多蛇过来,想必是要在此埋伏什么人,这红衣女子明显是个不知情的,她如此懵懵懂懂误打误撞,只怕要遭了池鱼之殃了。红衣女子并未察觉到危险,她没见到什么异常情况,拍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扭头正要回庙,却又似发xiàn

了什么般口中低呼出声,随即向一旁走去。李轩风顺着她走的方向一瞧,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只见远处岩石上月光照射处有堆白色物事,细细一瞧,乃是上一中三下五的九颗白骨骷髅头,这不就是梅超风那厮的独特标志吗?那女子走近岩石也是惊恐不定,却最终还是咬咬牙伸手入怀掏出了一枚金环腰带放在骷髅头上。李轩风心中灵光一闪,俏丽的红衣女子,破庙,梅超风,金环腰带,诡异蛇阵和少年公子,已然渐渐模糊的上辈子记忆顿时又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这女子是穆念慈!

第75章 寒鸦栖复惊(一)

李轩风记得上辈子看的射雕英雄传,杨康同学有一次失陷在宜兴陆家庄,被陆冠英等人在水路上捉个正着,他便央求穆念慈去临安搬救兵,被穆念慈严词拒绝后,可不就又让她来找自己的便宜师傅梅超风了吗?如此说来就对了,那施施然跟在蛇阵后面的必是欧阳克无疑,接下来到什么了?应该是欧阳克要擒住穆念慈了吧?

正在思索间,破庙门前变故又起,只见欧阳克足不沾尘绕到穆念慈身后,伸手在她左肩肩上轻轻一拍,穆念慈顿时跳将起来,两条健美的大长腿用力一蹬,已然越过骷髅头,转身向后望去。李轩风三人躲在一边看的真切,只见穆念慈纵身前跃的功夫,欧阳克如影随形紧贴在她的右面,穆念慈左转后望时,欧阳克面带邪笑又轻轻在她肩后一拍,穆念慈如同受惊小兔,当下连续转身了五六次,却始终见不到背后人影。两人一言不发,一个受惊之下动作状若癫狂,一个轻功高明如同鬼魅,月光下瞧来不仅不美,反而让人心底莫名生寒。穆念慈来回奔走几次,终是武功不敌欧阳克,当下被他锁住脉门抱在怀里,穆念慈惊羞之下顿时晕将过去。

冉星见此情景大怒,长剑一晃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李轩风从后面一把拖住,冉星扭头急道:“你拉我干么?你没见那混蛋要轻薄那女子么?”李轩风脸上挂着神mì

莫测的微笑,轻轻说道:“别急,她没事儿的,待会儿就有救兵到了。”冉星却不吃他这神mì

兮兮的一套,当下强自挣扎,李轩风也不跟他废话,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拎起来提到一边。巴曼眼见心上人吃瘪,右袖一扬,一柄匕首悄然落入手中,一声不吭狠狠刺向李轩风后心。李轩风侧步微转,伸掌叼住巴曼手腕,巴曼手中无力,匕首顿时落到地上,但是她却是麻辣不肯认输的犟驴性子,当下伸足没头没脑的踢向李轩风。李轩风知dào

欧阳克功力不低,怕被他发xiàn

也不敢稍动,一眨眼的功夫便已被巴曼连踢了七八脚,这小娘皮护郎心切脚下便没有分寸,直疼的李轩风呲牙咧嘴,他赶紧放开巴曼手腕倒退到冉星身后,将冉星穴道解开,低声苦笑道:“两位小祖宗,别闹了,待会儿真的有人来救她!我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么!”巴曼没听懂他的汉语,俯身拾了匕首又要再上,冉星半信半疑,伸手将她拦住,侧目乜斜李轩风,便要他说道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轩风面带诡笑,伸指指指外面,随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们这一闹的功夫,欧阳克几人已然端坐在破庙门前,不知发出了什么指令,成千上万条青蛇如同一片黑压压的波浪翻滚在他们几人后面,一条条青蛇昂首吐舌,月光下瞧来甚为壮观。冉星二人惊疑不定,旁边李轩嘿然笑道:“你们有福了,待会儿这里要上演好戏了。”

众人等了半个多时辰,月亮越升越高,天空中也没什么云彩,清凉如水的月光挥洒下来,就好像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光衣,可惜欧阳克等人身后那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和那么多暗红蛇信,登时就破坏了这难得的静谧夜景。突听远处一声怪异长啸,欧阳克等人顿时紧张起来,李轩风对冉星二人使个眼色,三人顺着一颗虬然大树悄无声息攀援而上,将身体隐在树杈间抬眼望去,月光之下视线一览无余,一个黑点渐渐变大,终于凌空化作一个怪鸟模样的长影,风驰电掣般朝此地奔来。那怪影来的好快,转瞬之间已然转过山崖,却原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黑衣女子,只因她奔行神速,竟能将一头乌黑长发拖的与地面平行,因此从远处瞧来模样甚是怪异。这女子一过山崖,立时放慢脚步,摆出了一副凝神戒备的模样,却不是漠北所见的梅超风是谁?

欧阳克大叫一声:“好厉害的瞎婆娘!”右足在地上一点方才作势欲扑,崖后蓦地又转出一人,只见他身材高瘦,穿一件青色衫子,施施然便是个弱书生的模样,可是此人走在地上足不沾尘,竟是丝毫声音也无,整个人便如同一个虚影一般,悄悄站到了梅超风身后。巴曼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哪儿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和人物,当下忍不住牙齿格格打战,才只打的三两下,梅超风背后那青袍怪人便微微扭头向李轩风三人躲藏的树间望来。

欧阳克等了片刻,却不见那青袍人有任何动作,当下便以为他是梅超风这恶婆娘不知又在哪儿招惹的仇家,心中大定之下刷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微微朝身后三个白衣男子示意,众白衣男子长杆挥动,数不清的青蛇便从庙前漫山遍野的扑向梅超风。梅超风听得四周无数奇异细声,仔细一听竟是无数蛇儿口中的嘶嘶声,当下心中大骇,手腕一抖亮出银蛇长鞭,脚步微微后移,却是存了逃走的心思。

欧阳克方才见识过梅超风如风似电般的轻功,自忖自己这边无人能及,此刻见了梅超风竟然想走,口中不由急呼道:“恶婆娘要走!”身形几个起落,已然截断了梅超风的退路。梅超风将银鞭舞的呼呼生风,不停地将靠近自己的青蛇打飞,欧阳克存心等她力竭之后再行摆布她,因此只是堵在梅超风的退路上,沉住气看她动作。李轩风如观电影一般,躲在树上看的津津有味,哪知旁边冉星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一声长啸,长剑铿然出鞘,忽地袭向得yì

洋洋站在一旁观战的欧阳克。

李轩风只来得及拉了一把,却只捞到了冉星半幅袍角,巴曼又拿出她那柄匕首,如护犊之狮一般低吼一声窜了出去,李轩风无奈苦笑,只得随即也从树上跃下。那欧阳克正在意淫着九阴真经的奥秘,琢磨着待会儿怎么炮制梅超风,不想树上杀下个程咬金,挺着长剑直奔自己而来。欧阳克的几个侍姬和那三个白衣手下见状大惊,抽身便欲过来相救,欧阳克狞笑一声道:“不要管我,你们只管围住那个贼婆娘,速战速决,不要让她走了!”众人答yīng

一声,长杆唿哨连连下令,梅超风压力顿增,她长时间舞动长鞭,气力本就有些不济,这样一来更是左忙右乱,险象环生。冉星大喝一声道:“全真门下云阳子、冉星领教阁下高招!”说罢一剑刺出,欧阳克冷哼一声,却不回答他的话,折扇一摆当做点穴撅罩向冉星周身大穴。这欧阳克武功已达后天中期境界,冉星却是不敌他,开场几剑之后气势稍懈,渐渐处于下风。欧阳克恼他强出头,折扇攻势越来越紧,恨不得一扇子拍死冉星,冉星虽是渐渐抵挡不住,但却也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丑,因此只是咬牙强撑。

李轩风轻喝一声,长剑一招“纤云弄巧”指向欧阳克前心,欧阳克大叫一声:“好贼牛鼻子!要倚多为胜么?”手中折扇摇摆更急。李轩风扭头对冉星道:“这小子交给我收拾,你自去帮那梅超风!”“咦,这女人就是梅超风?”冉星顿时大吃一惊,闲暇时候李轩风对他说过大漠遇到梅超风的往事,他知dào

此人是敌非友,“我是不是帮倒忙了?这油头粉面的小子才是咱们自己人么?”李轩风没好气的答道:“都是邪魔外道,你说是不是自己人?”

第76章 寒鸦栖复惊(二)

冉星心下懊恼不已,早知dào

就让这两个敌人先狗咬狗了,自己那么冲动跳出来干嘛;不过好事做到底,就算此刻不救梅超风,那拿扇子的小白脸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目下只好跟梅超风并肩作战了。冉星大吼一声,将气都撒在了万千青蛇身上,长剑连连挥动之下效率可比梅超风的长鞭高多了,梅超风顿时压力一轻。

这边李轩风全真剑法运用之妙远在冉星之上,同样的招数到了他手里顿时有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意思,欧阳克左支右绌,一会儿的功夫身上便多了几道长口,看这样子很快就要变成一个丐帮弟子,而且还是要断气的那种。他脸上无法再保持从容淡定,心中暗暗惊异道“我的武学天分极高,武功更是叔叔亲自教的,我自己的武学天分也是极高,平日里白驼山的灵丹妙药我更是不知吃了多少才练到如今的地步,这小牛鼻子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年纪看着比我还小,怎么武功境界竟似高我一大截?”心下既存了胆怯,手上招式便更见散乱。又挨了一剑之后,欧阳克身上鲜血乱冒,他忽的跳出战圈,大叫一声:“且住!”李轩风也不追击,淡淡笑道:“你待怎讲?”欧阳克抱拳道:“久闻全真教天下玄心正宗,我白驼山一脉与你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何故为难于我?须知那瞎眼的贼婆娘乃是黑风双煞之一的铁尸梅超风,在下正要为武林除害,你们为什么要替她出头?这可不是名门弟子的作为!”李轩风失笑道:“欧阳公子端的好口才,贫道若非事先知dào

你的身份简直就要以为你是正派大侠了。”欧阳克疑声道:“你认识我?”李轩风长笑道:“贫道对欧阳公子闻名久矣,但是谈不上认识,只是我的师叔王处一真人和掌教师伯马钰真人却是对贫道千叮万嘱,且不说令叔欧阳锋十几年前来我全真扮蟊贼了,就是前不久中都北京之事我也不能忘了欧阳公子对我全真教的厚赐啊!”

欧阳克顿时恍然,自己竟然忘了在中都之时伙同彭连虎他们为难全真三子的事儿了,怪不得这俩牛鼻子上来就跟自己为难。欧阳克也是个狠毒的性子,当下狞笑道:“我叔叔的名字也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叫的?既然你们是来寻梁子的,那就都留在这儿吧!”言罢突然亲自撮唇为哨,围攻梅超风的青蛇群顿时翻了一个滚,分出一波朝李轩风撕咬而来。欧阳克见李轩风被蛇群迫的手忙脚乱,不由哈哈大笑:“上次让马钰那三个老牛鼻子走脱了,今日便杀他两个徒子徒孙出出气,真当我白驼山怕了你们全真教么?”又扭头对梅超风道:“梅大姊,九阴真经你也看了二十多年啦,今夜就拿出来给小弟揣摩揣摩如何?小弟向你保证,只要你交出秘籍,我就放你走路,而且看完之后我再把真经还给你。”梅超风冷哼一声,并不作答,只是加紧挥动手上长鞭。

欧阳克等了片刻始终不见梅超风答yīng

,当下嘿然笑道:“既然梅大姊不吃敬酒,那莫怪在下与你桃花岛为难了,其实待会儿我的蛇儿咬死了你,我再去你身上搜也是一样的。啧啧,黄岛主妄称东邪,今夜竟还要靠两个全真小道士来帮自己的弟子,中原有句话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可被我叔叔比下去啦,哈哈……呃……”欧阳克笑声未绝,偌大的身子却腾空而起,却是梅超风后面那个青袍怪人忽的欺身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将他远远丢了开去。欧阳克地上连打几个滚,灰头土脸惊声道:“阁下又是何人?为何突然出手袭击本公子?”他还不明所以,一旁的李轩风却险些笑破了肚皮,他知dào

这个青袍人正是黄药师本人,这欧阳克不知死活,竟然当着东邪的面说黄岛主坏话,这不是死催的么?黄药师还是默然不语站在那里,放佛刚才出手将欧阳克扔出的是别人一般,那死板呆木的脸庞上只有一双森寒的眼珠在转动,在这清凉的夜晚看起来无比渗人,直如僵尸出没一般,欧阳克本来还待再撂几句狠话,被他冷冷目光一瞧,满腹的脏话到了喉咙顿时又吞回肚中去了。

黄药师静立片刻,一言不发的从身上解下一管长箫,放于唇边吹奏起来,场中其他众人起始不觉得什么,过得一会儿便一个个眼神迷离起来,欧阳克的几个手下和巴曼功力较低最先中招,几人面带诡笑对月起舞,李轩风神识强dà

更兼功力深厚,此刻功力虽被箫声所压,但尚可以自由行动,他见巴曼越舞越急,已经开始伸手去解胸前衣扣,冉星摇摇欲坠,也到了强弩之末,当下不由分说上前将她二人点倒,堵上耳朵放于一旁。欧阳克手臂抬起想去堵耳朵,到了耳边却又放下,如此几次,忽的大叫一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也不去管撕去衣衫满地乱滚的众手下,一道烟向远处狂奔而去。青蛇阵没了白驼山众人的指挥,顿时四散没入山间林中,庙前终于没了群魔乱舞的景象。

李轩风见黄药师一曲箫乐便破了令人挠头的蛇阵,心中对他的功力和境界佩服不已,当下便准bèi

上前跟他套套近乎,哪知黄药师此刻却还不停口,目光灼灼盯着李轩风,长箫一摆,靡靡之音顿时强了数倍。李轩风心中大怒:“你这老黄是怎么回事?我们好心好意帮你徒弟抗敌,你不感谢一声也就罢了,怎么敌我不分连我们也一块儿收拾?”他气恼之下跟黄药师杠上了,当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凝神静气对抗箫声。黄药师连连催动内力,李轩风却始终岿然不动,小眼神儿还略带挑衅的回望着他,黄药师也被撩拨起了火,伸指一弹,梅超风一声未吭晕将过去,随即黄药师箫中内力大增,铺天盖地卷向李轩风。李轩风再撑一时,头脑渐渐发晕,他苦笑一声心道:“这黄药师内气真不是一般的高,自己真是万万难及,还是不要再装酷了,要不然万一待会儿自己中了招那可就难看了。”心中想罢,李轩风当机立断,扯下一角衣袍毫不犹豫的堵上了耳朵。

黄药师恼怒方才李轩风说梅超风跟欧阳克都是邪魔外道,这梅超风是自己的弟子,那岂不是将自己也骂了进去?虽然江湖人送给他“东邪”的外号,黄药师平时也是如此自称,但是这不意味着他喜欢别人当着他面说他是邪魔外道,平日里他对全真教等一类玄心正宗本就看不上眼,今晚听了李轩风这所谓名门弟子如此大言不惭岂有不怒之理?再加上欧阳克方才编排桃花岛的人要靠全真教小道士来救,这极大刺激了黄药师的玻璃心,让他更是怒上加怒,他心中对李轩风二人的恼恨实在对欧阳克之上。黄药师见李轩风撑了如此之久还面不改色,正在暗赞李轩风小小年纪内力高强,正想再加一分力看看他可能承shòu的住,却不料李轩风不按套路出牌,直接用衣袍堵上了耳朵。

黄药师见到李轩风采取躲避战略顿时心中大怒,他却不想想这次对抗是他一手挑起的,而且试试李轩风功力境界也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只以为李轩风堵上耳朵是比武耍诈,真真是个心思狡黠之徒。心中既做如此想,黄药师手下便也不再客气,他心中冷笑道:“蠢货,以为堵上耳朵老夫就拿你没办法了么?且看老夫曲律第六段‘群魔弄潮’!”

第77章 寒鸦栖复惊(三)

李轩风看着黄药师一副便秘的样子心中正在暗爽不已,却不料耳边箫声一边,竟是直透塞耳衣袍而入,李轩风猝不及防之下顿时中招,头脑一震心中已然滋生出无数旖旎遐思来。李轩风心下大惊,一口咬破自己舌尖,剧痛之下头脑为之一清,他当下不敢再大意,立kè

放出神识封闭自己双耳二窍,随即眼珠一转,身躯摇摇晃晃,做出一副力不能支之状。黄药师见他如此,目中露出淡淡笑意,口中箫声却还不停,决意要李轩风出个大丑来看看,李轩风心中愈加暗恼,在场中左摇右晃蹒跚几步,如同白驼山那几个男女一样伸手便去撕扯衣衫。黄药师绝招一出,李轩风却没有随之立kè

神智狂乱,这大出黄药师意料之外,他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念,心中想道:“这小家伙年纪轻轻已然到了这个地步,确实是非常难得了,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万万达不到这个境界,罢了罢了,给他一个小教xùn

便住手吧!”

李轩风却不知黄药师已然决意收手,他只道黄老邪脑子搭错了弦,非要看自己做出丑态才肯罢休,于是当下也不跟他客气,除了留一分神识之力继xù

护住双耳外,其他神识全都集中于于一点,猛地化作一声断喝,狠狠袭向黄药师。黄药师正在徐徐收回内力,却想不到已临崩溃边缘的李轩风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竟然都是装的,饶是他江湖经验丰富,却也被李轩风堪比影帝的演技晃瞎了双眼,毫无防备之下被李轩风一记暗算得手,黄药师胸中内气翻滚之下险些便就此岔了气,幸亏他内力深厚,只是一愣之间便已将真气强行压下,一时间憋的面红耳赤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轩风见好就收,一看黄药师马上就要暴走,赶紧上前一步一把扯出堵耳的衣角,俯身稽首道:“前辈在上,贫道为求自保逼不得已得罪前辈,还望前辈莫要与贫道一般见识。”黄药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想要对李轩风发作,却不知dào

说什么好,当下憋了半晌,闷闷言道:“你这小子,真是……真是奸诈,若非……哼!”他本想说若非自己手下留情,此刻李轩风已然满地打滚了,可是随即想到方才自己不顾绝顶高手的身份对李轩风暗下狠手,实在当不得“手下留情”四字,便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实在郁闷非常。李轩风闻言知意,赶紧赔笑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方才若非前辈已决意收手,贫道哪儿如此轻易便偷袭成功?还请前辈莫怪贫道手段不光彩,前辈雷霆之威下贫道年轻识浅哪能抵挡得住?迫不得已只能用些小手段了。”黄药师轻哦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轩风道:“你这臭小子忒不老实,怕老夫再为难于你便故yì

说些好听的,其实心里已经将老夫骂的狗血淋头了吧?是不是在说老夫不顾身份恃强凌弱为难你个小娃娃?”

李轩风老脸一红,其实他方才心中正不断对自己说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类的话暗暗给自己顺气,一边顺气一边骂黄药师不要脸,不想黄药师人老成精,自己那点小心思竟被他看穿了。看穿归看穿,李轩风嘴上是绝不承认的,当下面不改色道:“岂敢岂敢,贫道方才句句都是真心话,桃花岛主何等身份,贫道岂敢对前辈不敬?黄岛主算起来也是贫道前辈,尊老的道理贫道却是不敢或忘的。”黄药师瞪眼道:“你怎么看出老夫身份的?你不敢忘了尊老,是讽刺老夫不懂得爱幼么?”李轩风郁闷的翻了个好大白眼,心中嘀咕道:“这老黄不会是有受迫害妄想症吧?怎么好话到他那里都能听出讽刺他的意思来?”他也不敢说是因自己上辈子看金老的小说,你这老家伙一现身我就已经知dào

你哪个了,也就你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能瞒住人罢了,只是面上恭恭敬敬道:“黄岛主言重了,贫道绝无此意。桃花影里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黄岛主方才的‘碧海潮声曲’以及击晕梅前辈的‘弹指神通’一出手,贫道哪里还能不知前辈的身份?”黄药师讶异道:“看不出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眼力倒好,不错不错,小家伙不错,聪明伶俐,机敏多变,学武天分又这么高,老夫很是喜欢,哈哈……”李轩风腹诽道:“看的不顺眼就是心思狡黠,狡诈多端,看的顺眼了又成了聪明伶俐,机敏多变,您老这有色眼镜带的也太明显了些。”不过也大致了解了黄药师的脾气,真是又犟又孤拐的一个老头,不过这脾气驴的也挺可爱。

黄药师真是随性的很,既然已经看李轩风顺眼,便不再处处针对他,李轩风又刻意跟黄药师套近乎,直把上辈子住孤儿院讨好院长阿姨的手段拿了出来,他既摸准了黄药师愤世嫉俗的脾气,便按照这个路子走,直哄得黄药师长笑连连,不一会儿便主动摘了面具以真面目见他,后来更是直接以“小友”称呼李轩风了。黄药师跟李轩风一见如故,强力邀请他跟自己一起走,李轩风心知黄药师会继xù

跟着梅超风直到宜兴归云庄去,便也临时决定去宜兴走一趟,顺便还可以见见好友郭靖。不过他却不跟黄药师一起走,开玩笑,黄药师爱好异于常人,喜欢盯着自己徒弟的梢走,见了别人也总喜欢带一副僵尸面具不显山漏水让别人又惧又怕摸不着头脑,自己可不能学他这样的重口味。

李轩风托词自己三人武功达不到黄药师的境界,跟他一起走怕是会坏了桃花岛主的事儿,自己无意中得知梅超风要去宜兴救徒弟,既然这样自己三人便先行上路赶去归云庄,到时候坐等黄药师二人前来便是。黄药师思索片刻,对李轩风心思缜密又如此知情识趣大感满yì

,越看李轩风越是喜欢,当下便同意了他的计划,又叮嘱了几句,便任由李轩风解开冉星二人穴道后一起离开了。

冉星稀里糊涂的被李轩风一指头点晕,此刻脑袋还是浑浑噩噩的不知发生了何事,他醒来的时候黄药师已然又将面具戴上,重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世外高人模样,只是那股子对李轩风的亲热劲儿却是瞒不过冉星。李轩风对冉星说了要改道从宜兴走的事儿,冉星疑声道:“为什么突然改道了?是不是跟那青袍人有关?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开始他对我们还颇有敌意到咱们走的时候又恨不得跟你穿一条裤子了?”李轩风啐道:“滚你的蛋,谁要跟那老家伙穿一条裤子了?人家是世外高人嘛,你懂得,都喜欢那种神神mì

秘的装酷范儿,说破了就没意思了,你想知dào

他是谁么,等咱们到了宜兴你就明白了。咱们去宜兴看郭靖去,也不知dào

那傻小子武功练到哪一步了,长时间没见还真是想他!”

冉星嘟囔道:“不说就不说,岔开话题干么?你以为我多么想知dào

?行,你说看郭靖去咱们就去看郭靖,顺便给我介shào

介shào

,我看看在你口中憨厚非常的郭大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李轩风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第78章 归云庄(一)

三人折道向宜兴行去,冉星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这一路上更是跟巴曼二人打情骂俏不断,而且照样不避讳李轩风,李轩风心知冉星是故yì

刺激自己,这厮一定在等着看自己的热闹,因此不管他俩如何闹,李轩风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每日里打坐练功不断,让等着看他笑话的冉星欲求不满,满脸失望。

三人笑闹着倒也不觉得旅途寂寞,很快便到了宜兴城,李轩风想到梅超风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惯,料想她仅凭一双11路肉腿赶路轻功再好此刻也到不了宜兴,便向冉星二人提议出去转转,得到了冉星的热烈响应。三人正值中午出门而来,此刻宜兴城中正是热闹的时候,各种商品小吃琳琅满目,看的头次出远门的巴曼欢叫连连,直接迈不动腿。冉星心疼她上次在苏州逛夜市没有好好尽兴,心下便存了补偿她的念头,因此两个大男人跟在巴曼后面任由她决定行止。趁着巴曼兴致勃勃在一个面具摊子跟前挑挑拣拣的时候,李轩风与冉星二人在周围无聊的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挤了一堆人在那里,指手画脚的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一个个面带兴奋很反常的样子。

冉星用胳膊拐拐李轩风,低声道:“那些人在搞什么?咱们过去看看?”李轩风正闲的蛋疼,当然也不会拒绝他这个提议,当下二人兴冲冲的挤进了人堆,一看之下,却原来是一个行脚牙人,正在那里吐沫横飞的介shào

自己的“货物”——一群鹌鹑般挤在一起怯生生看着围观众人的少女。宋代已然废除了奴隶买卖,平常人家无论是买侍妾还是买丫鬟其实都只是合同制,买回来以后合同到期之后,去留皆由卖身者自己决定,主人家无权干涉。这样问题就来了,这行脚牙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他介shào

的少女万一来路不正或是人品有问题,到时候主人家又不能对这买来的少女怎么样,如果因此吃了官司或是被少女们卷款而走,到时候上哪里找这牙人哭去?因此虽然这牙人讲的吐沫横飞,给出的价格又均是便宜异常,围观的宋人却只是评头品足的多,并无一人上前订立合同。

那牙人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只见围观众人只是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当下不由苦笑道:“各位大爷,均州遭了灾,咱们都是从那里一路逃过来的,我们都是有路引的;老汉起初因为心善,手头也有余粮,不忍心见这些孩子饥饿而死,便答yīng

把她们带出来寻一条生路,介shào

她们的牙人钱充作这些天的食宿之资。可是这么多人吃穿用度之下老汉早已难以为继,各位大爷还请行行好买她们回去,也当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一条生路。”围观人群中有那促狭的人当即笑道:“就算你们的路引是真的,你看这些少女个个面黄肌瘦,到了家来还得贴不少饭钱才能将养过来,万一她们身上带些瘟疫隐疾,我们到哪儿找你去?”那牙人老汉勃然大怒道:“这位小哥说的好没道理,老汉岂能干那些不知深浅的事儿?这些孩子面黄肌瘦不假,可是正因为如此卖身价格才会便宜,但凡是家里有口饭吃的谁想去给别人为奴为婢?”那说话的汉子晒然而笑,明显还是不信他的话。牙人老汉急道:“你们要还是不信,只管将老汉也留下,老汉也不要工钱,只给饭吃就行,出了问题你们只管找我!”先前说话那汉子笑道:“得,买个小的还陪个老的,这买卖做得真心亏大发了。”其他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哄笑。

那老汉闻言气的脸色涨红,但他一个外地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收拾东西,对众少女叹道:“都起来吧,咱们继xù

赶路,莫灰心,总会碰到好心人的。”冉星低声道:“均州遭了灾我是知dào

的,看这些人老实巴交也不像是惯会骗人的,咱们能不能帮帮他们?”李轩风道:“帮,怎么帮?先不说咱们的钱够不够,就算她们不要钱跟咱们走,咱们能将她们带哪儿去?回全真教?”冉星一缩头道:“要是真的带回全真,师傅一定会打断我们的腿。”说着叹一口气,想着给这些人留下些钱便走。巴曼不知何时也挤了过来,看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模样定是同情心泛滥,她拉着冉星的袖子死活不让他走,搞得冉星一个头两个大无语的很。李轩风心中蓦然一动:“自己这次是去归云庄,陆乘风他们家可是大地主啊,还能连这几个少女都安排不得?陆家归云庄现在正在愁梅超风前来寻仇的事儿,自己想办法成为他的座上宾,开口提提这点小事儿,陆乘风还能拒绝不成?这本来就是双赢的好事儿啊!”想到这里李轩风双掌一击,拉着冉星悄悄将这个主意一说,冉星听他全盘说完登时眼睛一亮连声叫好,挑起大拇哥直称这个主意可行,就连巴曼听冉星转述过李轩风的主意,看向他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冉星当下说干就干,快步追上那牙人老汉便问他愿不愿意暂留几日等自己给他们介shào

到陆家,那牙人老汉初到宜兴虽不知陆家是何方神圣,但听冉星的意思也是一个大户人家,当下便没口子的道谢,连称愿意,于是跟冉星约好,自己等人这几天就在城东城隍庙暂且落脚,就等冉星将结果传来。冉星掏尽身上钱财给了那老汉充作这几日的饭食用度,自然又换来那老汉一番感恩戴德。冉星吃不住劲,逃一般的回到李轩风和巴曼身边,当下没口子的催促李轩风快去陆家庄。李轩风打趣冉星几句,心中颇也想做成这番功德,便不再废话向人问明了陆家归云庄的所在一路寻去。

陆家归云庄却不在宜兴城内,乃是坐落在太湖之中——当然是在湖中,要不然也不会举手投足间轻易就劫了金国小王爷回来。李轩风三人问明了归云庄所在的水洲,径直寻了一条渔船破水而去。巴曼是大山里走出的姑娘,何时见过这般如画水乡?当时高兴的在船上又蹦又跳,却又半点也不敢接近船舷,看的船上几人不禁莞尔。李轩风低声问道:“冉星,诗词书画你可懂得些么?”冉星抬头道:“它们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们,你问这个作甚?考状元么?”李轩风实在不想再搭理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便独自走到船头抱膝坐倒,搜肠刮肚回忆着前世的绝妙诗词,以便待会儿给陆乘风这个文艺中年人一个震撼。

划桨的两个渔人探头探脑盯了李轩风三人一眼,见他们毫无防备,当下二人互相递个眼色,翻身一跳,顿时消失在太湖水面之上。巴曼吓了一跳,连声叫道:“救命,大叔的,落水了!”冉星二人站起来看时,小船忽的开始在水面上滴溜溜乱转,三人慌忙使出“千斤坠”定住身子,巴曼惊叫道:“水怪!有水怪!”李轩风失笑道:“这里哪有什么水怪?咱们只怕是上了贼船了!不过青天白日的不用慌,咱们赶紧将船靠岸,他们奈何不了咱们的!”一语未毕冉星惊惶怪叫道:“船底漏水了!”三个旱鸭子顿时傻了眼。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了恐惧,就算武功高强的李轩风和冉星也是如此,李轩风敲了几块船板在手,踏板掠水往岸边急走,但此处正是太湖中心,却还能逃到哪里去?他只不过徒劳的往来路方向多掠出几十丈,然后便轰的一声砸进了水里。李轩风只记得憋紧呼吸,但湖水忽的入鼻还是刺激的他一下子没控zhì

好呛了水,李轩风忍不住大咳一声,湖水他口中汹涌而入,李轩风眼前一黑,顿时晕将过去。

第79章 归云庄(二)

李轩风迷迷瞪瞪睁开双眼,发xiàn

自己三人正以一种捆死猪的姿势被人用一根木杠抬着走,旁边还有几人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什么。一个汉子笑道:“陆家庄的烦心事儿这下可被咱们弟兄们解决啦!”另有一人嘿嘿笑道:“可不就是?谁能想到归云庄的仇家好死不死的坐了咱兄弟的船,点子确实扎手,不过还好顾大哥让咱们选在了湖中心才动手。”那“顾大哥”洋洋得yì

,李轩风却郁闷的闭上了眼睛:“糗大发了,梅超风哟,你走的这么快不嫌累得慌么?这下可把我坑苦喽,唉……就当以这个姿势吐出腹中所溺之水了吧……”

众人兴高采烈刚刚走到一所巨宅前的青石码头上,就听一个青年的声音问道:“顾大哥,你们这是作甚?这三个是何人?”随即脚步声往这边移来。只听那顾大哥哈哈大笑道:“不是有仇家来寻归云庄的麻烦么,我见这三人贼头贼脑,一开口就打听归云庄的所在,因此就将他们擒下了,你快来看看是不是点子找上门来了!”李轩风大头朝下,那青年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顾大哥一拍脑门哈哈一笑揪住李轩风的发髻让他将头仰了起来,李轩风定眼看去,面前的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顾盼之间颇有雄威,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肌肤微微发黑,浑似钢浇铁铸的一般。那青年见李轩风活脱脱就是一个未曾长开的少年,顿时也是一愣,还未等他开口讲话,旁边一个憨厚的声音大叫道:“轩风,可是你?可是李轩风?”随即一个魁梧结实的身影抢上前来。

李轩风一见这人,顿时尽量将头往下低,摆出一副“你叫错人了,我不认识你”的表情,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人却浑不在意的哈哈一笑,赶紧托住李轩风道:“这位大哥,你们抓错人了,这是我兄弟,他可不是归云庄的仇家。”这人正是郭靖,李轩风三人被抬过来的时候陆冠英正要送他跟黄蓉离开,那二十多岁的青年汉子当然便是归云庄少庄主陆冠英了,他听的郭靖所言最先反应过来,慌忙让人赶紧将李轩风解下,李轩风整整皱巴巴的道袍道:“贫道全真三代弟子李轩风,道号云阳子的便是,今日特来拜会归云庄陆老庄主。”虽然他尽lì

摆出一副仙风道骨,但这浑身湿淋淋的模样便直如一只落汤鸡般,当真是说不出的狼狈,看的太湖群豪人人都露出怪异的神气。郭靖哈哈对李轩风笑道:“风贤弟,你我兄弟大漠一别不想今日在此重逢,当真有缘啊,你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就要离开了。对了,我来给你介shào

蓉儿!”说着返身几步,拉过一个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的黄衣少女,这少女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双眼灵动狡黠,头上束有一个金环,生的极其美貌,整个人就似一颗明珠般光芒四射,让李轩风心里不禁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李轩风不敢多看,低头稽首道:“见过黄姑娘,黄姑娘当真名不虚传!”黄蓉眼珠一转,疑声道:“你认识我?”李轩风差点咬了舌头,一时间嚅嚅说不出话来,黄蓉扑哧一笑,对郭靖笑道:“靖哥哥,你交的朋友当真跟你一般,呆头呆脑甚是老实啊!”郭靖哈哈一笑,正待开口,却蓦地张大嘴巴愣在了那里。众人见他表现怪异,循着郭靖目光往太湖中看去,只见一个头顶大缸的老者正从湖面上踏波而来,走到近处一看,那老者所托竟然是口铁缸,行走之间缸中还有清水洒出,缸中当是装满了水无疑,这老头这飘逸出尘的英姿顿时惊呆了郭靖、冉星一众小伙伴。

陆冠英既存了心事,便也怕此人便是来寻爹爹晦气的仇人,因此当先拜倒施礼,却又拿了话儿不停的试探老者,老者似有所觉,哈哈一笑自我介shào

道:“老夫姓裘,名叫千仞,你等小娃娃莫要慌张,且自带我去见陆老庄主便是。”陆冠英老脸一红,当下不再言语,自行带路去请了爹爹出来,李轩风五人则一路随他进了客厅等候,那顾寨主陪个不是,自回水寨去了。过不多时,陆乘风卧于竹榻之上被两个家丁抬了出来,一见“裘千仞”便施礼道:“可是‘铁掌水上漂’裘老英雄驾临寒舍?在下失礼了!”裘千仞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此次来找陆老英雄,乃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细细分说……嗯,我想借个安静点儿的地方练功打坐,不知可否方便么?”陆乘风惊疑不定,吃吃道:“呃,这个,方便是方便的,只是敝庄近期将有仇家上门,怕是连累了前辈。”裘千仞奇道:“刚进门时就看你庄上剑拔弩张一派肃然,不知敌人是什么来头竟让陆老庄主如此忌惮?”陆乘风心中一动,盯着裘千仞道:“是黑风双煞,不知裘老前辈可曾遇见他们么?”裘千仞神色不变,哈哈大笑道:“这两个恶鬼还没死么?莫怕莫怕,既然老夫在此,断不会容他二人在陆家庄撒野,你们只管放心便是。”陆乘风见他神色毫无破绽,当不会是梅超风二人邀来助拳之人,待得又听他如此说,当下大喜,慌忙吩咐下人带了裘千仞去自己书房中休息不提。

陆乘风安排好裘千仞,见郭靖黄蓉和三个陌生青年男女立在堂下,大惊失色道:“你二人如何还未离开?”黄蓉吐吐舌头,抢先答道:“陆庄主的好意在下等人心中知晓,只是我们年轻好动,也想留下来看看热闹不知行么?”陆乘风虽未跟裘千仞交手,但素来久仰他的威名,知dào

便是当年五绝华山论剑之时也曾邀请他来参加的,五绝是何等眼光,既然能入他们法眼,这裘千仞自是武功卓绝,非同小可,有他在这里,黑风双煞还有什么好怕的?当下说道:“老夫与两位小友颇为投缘,既然两位还没走,那真是好极了。这位裘老前辈武功极高,常人难以望其项背,天幸今日凑巧到来,我还忌惮甚么对头?待会两位自坐在我身边不要远离,老夫定会护得两位周全。”黄蓉笑着应谢了。陆庄主扭头望向李轩风三人疑声道:“不知三位是?”李轩风淡淡一笑,低声说道:“全真门下三代弟子李轩风、冉星特来拜见陆庄主!”他的声音也不洪亮,但听在厅中众人的耳中却是嗡嗡作响,功力稍差的陆冠英头脑一晕,几乎就要被他一跤震倒在地,慌忙伸手扶了堂中案几方才不致出丑,便是陆乘风、郭靖几人,体内真气也被李轩风暗中放出的神识所牵引,真气几乎就要不受控zhì

的在体内到处乱窜,众人大惊之下运功抵挡,李轩风神识却是一放即收,厅中几人顿时“啵啵啵”各自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李轩风不着痕迹的显露了这一手功夫,立kè

便镇住了厅中群豪,郭靖早在大漠的时候就已见识过李轩风变态的功力,因此毫不诧异的微微一笑;陆乘风父子与黄蓉却无法淡定,这李轩风初来之时被捆的如同一只待宰猪猡一般,陆冠英与黄蓉二人并没有太把他放在心上,陆乘风却是觉得李轩风年纪太轻,就算是全真七子亲手教导,这么小的年纪能练出什么模样来?但如今见了李轩风如此功力,便是江湖一流高手也尽可称得,几人哪里还敢生出小觑之心?

第80章 裘千仞(一)

陆乘风惊喜交加道:“李道长好俊的功夫!不知尊师是……今日驾临寒舍可是有什么指教么?”李轩风淡淡笑道:“贫道师从长生子刘真人,贫道师兄弟二人路过宜兴,素闻归云庄满门豪杰,喜交天下英雄,端的是豪爽仗义,因此特来厚颜相扰。”陆冠英听了俊面一红,他方才只顾对裘千仞大献殷勤,对李轩风三人却是不闻不问,所谓“喜交天下英雄”此刻听在耳朵里让人顿觉颇有嘲讽之意。他偷偷看向李轩风,见李轩风只是淡淡的笑,并没有向他瞥看讥讽,心下这才稍稍放心。陆乘风自知不是黑风双煞的对手,本来已遣散庄中众人准bèi

瞑目待死,却不料这半日的功夫归云庄中接二连三来了数位助拳高手,当下只高兴的哈哈而笑,连声说道:“道长太客气了,只要不怕被老夫连累,只管在我庄中住下便是!”冉星点头而笑,酷酷的又拽了一句:“这黑风双煞中的梅超风我师弟在漠北便与她交过手,也没见她如何的厉害,陆庄主只管宽心便是。”“哦?”陆乘风微微一滞,却见到堂下郭靖在那里微微点头,一副深表赞同的样子,这几日他对郭靖已然颇为了解,知dào

这个是不喜撒谎的老实人,当下心中更是欢喜,哈哈长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天不亡我归云庄啊!如此有劳各位小友了!”

李轩风虽然又挨了一记“见郭靖”魔咒,但他与郭靖数月未见当真还是特别想念,因此向陆庄主告辞之后便拉住郭靖进了房中叙旧,顺便将冉星、巴曼二人介shào

给他。两人将大漠离别后的种种事由慢慢到来,却均是唏嘘不已。李轩风虽然上辈子就知dào

郭靖的经lì

,但此刻听他本人亲口说来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味道,金兵的围困、杨铁心与包惜弱二人荡气回肠的爱情让李轩风心潮澎湃不已。郭靖听了李轩风在蜀地闹得天翻地覆,颇有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羡慕之色,待得又听李轩风险些坠崖而死,直惊得郭靖面无人色,口中直道:“万幸万幸!”

黄蓉在一旁托腮而坐,望着郭靖兄弟二人谈的眉飞色舞,说到动情处眼圈发红,说到生气的地方直拍桌子,她从小待在桃花岛,从来不知dào

男人之间竟然还会有这般兄弟之情,当下忍不住心里微微吃醋,憨声娇嗔道:“靖哥哥,你不睬我了么?光顾着跟旁人讲话。”郭靖被她说的脸色微红,扭头笑道:“蓉儿,哪儿能这么算?我跟风贤弟好久不见,我兄弟正有一肚子话要诉说,哪里便是不睬你了?”黄蓉小嘴微嘟道:“你让你的风贤弟陪你过吧,我要走啦!”郭靖大吃一惊,伸手握住黄蓉柔荑道:“蓉儿你到哪里去?这……你走到哪里我都陪你一起去。”黄蓉道:“有你的风贤弟陪你还不够么?”郭靖挠头吃吃道:“这怎么能一样?风贤弟是我的好兄弟,你是……你是我的……这不一样的。”黄蓉追问道:“我是你的什么?怎么不一样啦?”郭靖眼神向李轩风等人乱飞,口中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李轩风再也忍将不住,噗嗤一声便笑出声来。这黄蓉现在说白了还只是一个阅历不深的小女孩罢了,她哪里是想走,只不过潜意识里是怕自己会分走郭靖对她的心思,因此这是向郭靖索爱来了。

李轩风正在欣赏郭木头受窘的样子,旁边黄蓉已然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透出了丝丝威胁之意。李轩风顿时感觉自己躺枪了,赶紧打个哈哈起身道:“呃,哈哈……小弟却是有些乏了,咱们来日方长,我等改日再来找郭大哥,累了累了,咱们这就走了,莫送莫送!”李轩风三人逃一般的走出房门,巴曼低声道:“轩风,有敌意的,这小姑娘对你。”李轩风哈哈而笑,耸耸肩膀,一摊手摆出个无所谓的造型,冉星打小见惯了他这种搞怪动作,当下嘿嘿一笑,却只剩下不明所以的巴曼依旧满头雾水。

当晚众人陆庄主邀了众人来到归云庄大厅中就坐,堂中点起数十支巨烛,照耀得厅中白昼相似,中间开了一席酒席,陆冠英亲自请了裘千仞坐在首席,裘千仞当仁不让,老神在在坐在那里,李轩风见这西贝货如此能装,心理素质竟然如此之好,心下也是强自忍笑。

众人谈论一时,话题自然又转到武功上来,裘千仞笑问陆冠英道:“不知少庄主习练的何种武功?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界?”陆庄主忙道:“小儿拜在云栖寺枯木大师门下。”裘千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是伸筷夹菜来吃,陆庄主给儿子递个眼色,开口笑道:“小儿素来顽劣,不知裘老前辈可否指教一二么?”裘千仞道:“枯木是仙霞派中的好手,那是少林一派的旁支,外家功夫也算是过得去的。少庄主露一手给老夫开开眼界如何?”陆庄主大喜道:“英儿还不快快拜谢裘老前辈?裘老前辈肯加点拨那当真是咱们的造化。”陆冠英甚是机灵,当下赶紧唱个肥喏,紧紧腰带走到堂下,双拳虎虎生威打开了一套“罗汉伏虎拳”。李轩风细细瞧来,这陆冠英平日里用功当是勤奋非常,一套外家拳法施展开来有如狮子搏兔,每一个击出的动作都有说不出的威势,他每出一拳便是一声大喝,听起来直如龙吟虎啸一般动人心神,在他这个年纪能将外家功夫练到这个程度已是非常难得了。可惜还是那句俗话“练拳不练功,等于一场空”,陆冠英终究还是少了内家真气的行走配合,恐他日后极难寸进。这倒不是李轩风对外家功夫有偏见,高明的外家功夫练到深处也是极为了得,可是这陆冠英一行一动之间却尽是少林最基础的外家技击之术,根本谈不上有多高明,如此便练上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最多也只能在后天初期境界罢了。

陆冠英拳法越走越快,最后砰的一拳击在地上,拳头下一块青石方砖应声而碎,陆冠英右足虚踢,摆了个耍帅POSE,顿时赢得了厅中众人一片喝彩。陆庄主微微笑道:“小儿拳法可还入的裘老前辈法眼么?”裘千仞大喇喇道:“花架子罢了,用来对敌却是无用,哪个敌人肯站在那里乖乖等你拔拳头来打?”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天井中,回来时双手各拿一块砖头。李轩风心知他接下来要装神弄鬼,却立马起身稽首道:“裘老前辈请了,在下全真李轩风有礼了。”裘千仞被他这一打岔顿时停下手中动作,疑声问道:“你这小娃娃有何事?”李轩风嘿嘿笑道:“裘老前辈方才说的既是,没有人会站在那里不动等你拳头来打或者手指来捏,贫道只是好奇裘老前辈拿两块砖头来作甚示范?您的意思是用砖头般的暗器偷偷打人么?”黄蓉扑哧一声,随即马上捂住了嘴,裘千仞原本想将手中面粉和的假砖头捏碎,以显示自己内力高深的,结果现在被李轩风拿话挤兑住,手中两块砖头捏也不是,扔也不是,顿时尴尬的愣在那里。

第81章 裘千仞(二)

陆庄主有意岔开话题,便着意挑些轻松事情来说,他放下酒杯微微笑道:“我久不在江湖中行走,不知武林现在可有什么趣事发生么?”裘千仞闷头饮了一杯酒,开口接道:“趣事没有,不出半年宋国将有大祸临头了,各位可知dào

么?”众人闻言齐齐色变,裘千仞恍若未觉道:“这件事情本来隐秘异常,不该稍有泄漏,可是在座的都是武林豪杰,老夫也只能泄漏一回天机了。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我等若是贪图安逸,不出来登高一呼,免不得万民遭劫,生灵涂炭,实是无穷之祸。”李轩风故作惊讶道:“裘老前辈可是说的我大宋贪图苟安不思进取么?今年过年前后三路北伐大军尽数失败,而且皆败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听说大宋正规军的战斗力甚至还比不上民间义士自发组织的义军,当真让人堪忧。”这番话听在众人耳中反应各不相同,陆庄主被激起了悲愤的心思,仰头连饮了几杯酒,就是陆冠英、郭靖等人也都是默默不语。

李轩风酒意上涌,当下以筷敲击酒杯吟道:“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这首词乃是南宋辛弃疾于宁宗北伐失败后所做,此刻尚未传开,郭靖等人却均是拍案大声叫好,陆乘风嘿然道:“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嘿嘿,这说的倒也贴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李轩风见这首词勾起了陆庄主的愁思,心下颇为歉疚,当下笑道:“这首词乃是北伐失败后大宋军中将领辛弃疾所作,现在军中广为传诵,被我听来记下;不过我始终觉得此词悲愤意味太过浓郁了些,我倒更喜欢另一首词。”说着清清喉咙,继xù

吟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话音刚落,郭靖顿时拍案叫好,其他众人也均是目中异彩连连,郭靖面色激动的对李轩风道:“此词真是道出了我辈大宋热血男儿的心声,与其在这里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还不如驾长车去踏破贺兰山缺!只做小儿女之态有什么用?”陆乘风摇头叹息道:“李道长文武双全吟的一首好词啊,我这把老骨头听了你的词竟也忍不住热血沸腾恨不得立kè

提刀杀到金狗境内去!”李轩风登时石化:“这不是岳爷爷的满江红么?怎么这些人竟没听过?”郭靖扭头对黄蓉道:“蓉儿,我脑子笨,只记住了那两句,你可记下么?回头默写给我看可好?”黄蓉笑着点头应是。

且不说他们在这里激动难耐,一旁的裘千仞却是气歪了鼻子,他好不容易将话题引到这边来,却被李轩风这个搅屎棍将气氛搞成了大宋誓师大会。裘千仞默然片刻,眼珠一转摇头道:“未必,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金国兵势甚是强劲,你们以为就凭宋国目前的兵力状况可能抵挡住大金的虎狼之师么?”陆冠英急道:“不知裘老前辈有何妙策?”裘千仞不动声色点点头道:“我苦思良久,为保江南不成一片废墟,百姓继xù

安居乐业,还要着落在金国小王爷身上,陆庄主,能否把他叫来一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陆乘风所言。陆庄主不知他有何用意,当下慌忙命人到牢中去提完颜康。冉星见势头不对,悄悄捅捅李轩风道:“这老儿不地道,只怕他想反水!”李轩风暗赞冉星机灵,只是微微一点头也不说话,冷眼坐在一旁看裘千仞表演发挥。

过了一会儿完颜康便被推搡进了大厅,裘千仞起身行礼道:“小王爷受惊了!”此言一出厅中群豪皆是吃了一惊,不明白他对完颜康如此客气作甚,完颜康却大喇喇的点点头,并不说话。裘千仞慷慨激昂道:“方才你们问我如何才能避免兵祸连结,答案就在这归云庄!我思来想去,金国统一天下乃是大势所趋,无谓的抵抗不仅起不到积极作用,反而会让大金恼恨宋人刁蛮,说不定就会有屠城之举,如今小王爷在这儿便正好是一个绝佳的中间人,你们都是一方武林豪杰,只要咱们跟金国商量好,让他们大军隐伏在侧,然后咱们振臂一呼召集天下有志之士共同反抗宋廷,内外夹攻之下管叫宋国亡国,这样一来金国不费什么事便能统一中原,战火也不会波及过广,回头咱们还去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一番不要脸的话来,冉星忍不住讥讽道:“你的意思是让咱们去帮异族鞑子打自己人,然后再心安理得的让他们骑在自己头上拉屎是吗?”裘千仞也不动怒,摇头道:“年轻人不晓得厉害,其实宋国本就抵挡不了大金的骑兵,早死晚死有什么分别?按照我方才说的至少不会让大部分宋人去金国送死。”冉星顿时大怒,举起酒杯就想扔到裘千仞的脸上。李轩风手掌一抬,将他杯子按下,厅中其他众人个个眼中喷火,呼呼直喘粗气。裘千仞见没人接话,还道他们接受了自己的汉奸论调,当下连捋胡子,哈哈大笑,正要鼓动唇舌再接再厉,一个庄丁已飞一般跑将进来,大声说道:“禀庄主,张寨主发xiàn

了六名武林异客,如何处置他不敢擅专,目下已将六人带到厅外等候了!”陆庄主虽是心中气怒难当,却好歹也没忘了还有黑风双煞这档子事儿,他当下口中急喝道:“快快有请!”心中暗暗想道:“难道是黑风双煞来了么?怎么竟多了四个?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守礼了竟然没有踹门进来?”

第82章 裘千仞(三)

片刻之后,六个奇形怪状之人缓步进入,郭靖一看登时大喜,健步上前俯身施礼,口中一叠声叫道:“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四师父、六师父、七师父,你们都来啦!”他语出一片诚挚,江南六怪本来见了他脸上还隐有怒气,此刻听了他真情流露脸色却登时都是一缓。韩宝驹粗声粗气道:“靖儿,你那小妖女呢?”郭靖见他们还是不接受黄蓉,脸色顿时一窒。韩小莹不忍道:“咱们现在都是客人,有些话私下里慢慢再说。”韩宝驹牛眼四下一瞥,已然看见黄蓉坐在席上,当下虽然不再言语,却仍在那里气的胸膛剧烈起伏个不停。

陆庄主一看他们也不是黑风双煞,心中大奇道:“我这归云庄几日来怎的如此引人眼球?”口中仍是笑道:“不知六位高人是?”郭靖慌忙帮双方引见,陆乘风大喜道:“久仰江南七侠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快快请入席就坐。”说着连声喝令庄丁速去再摆一桌酒席上来。江南六怪见席间众人均都站起,只有陆庄主跟一个老头还大喇喇的坐在那里,面上不由带了一丝不快。郭靖低声向他们讲了陆乘风双腿残疾的情况,柯镇恶脸色一缓,抱拳道:“陆庄主客气了,在下兄妹几人素闻陆庄主热情好客,侠义待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陆乘风随口谦虚几句。裘千仞好整以暇的夹了口菜吃了,又不慌不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方摇头叹道:“热情好客是有的,只是这侠义二字么,嘿嘿……”

柯镇恶见这老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陆乘风被他当面讪了一记,脸色青红变幻竟是没有发作,当下大奇道:“不知这位老英雄是?”裘千仞哈哈一笑,仰天不语,陆庄主接口道:“这位老英雄乃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裘老前辈,也是今日无意路过敝庄被在下请来做客的,咱们可得好生亲近亲近。”裘千仞低低笑道:“老英雄不敢当,无意路过么,却也未必。”众人见他倚老卖老,连削陆庄主面子,心下都是不喜,却不知裘千仞自以为方才已将陆乘风说通,因此他早已不是初来之时的心态,此刻俨然便开始以陆庄主的上峰自居。

陆乘风涵养过人,又正值此时特殊时刻,因此当下忍了忍没有发作,强笑着邀请江南六怪快快进入新摆的酒席中坐下。柯镇恶等人敬佩陆乘风方才的气度,一拱手依次入席就坐,郭靖起身也坐到了那一席,待去拉黄蓉同去时,黄蓉微笑着摇头,手指一指巴曼,示意自己要跟她坐在一起。朱聪笑吟吟举杯敬酒,随即问道:“陆庄主,我等兄弟前来之时听太湖豪杰说起仇家点子什么的,不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我兄弟几人可有效劳之处?”陆庄主待要把黑风双煞之事讲出,一旁的裘千仞已先开口道:“不错,如今正有一事,江南七侠也是江南武林中威名赫赫的人物,如肯出手相助自然也是极好。”说着便将方才的卖国汉奸言论重复一遍,韩宝驹闻言大怒,伸手欲掀桌子,朱聪低声道:“三弟慢来,且看陆庄主怎么说。”

陆乘风沉吟一会儿,缓缓说道:“在下区区草莽,但却也知dào

什么是民族大义,如果外人想来欺侮我们大宋,我腿瘸上不了战场,但也不会去做那卖国求荣的猪狗之事。”裘千仞摇头道:“陆庄主也是武林豪杰,怎的如此迂腐?须知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此举能救得江南万千性命,如此便也不枉称‘侠义’二字。就算你不为宋国百姓着想,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陆家归云庄毁在大金铁蹄之下么?”陆乘风慨然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当然不忍心,所以如果金狗敢来,我定会遣散庄中人物钱财,让孩儿们誓死抵抗金狗,总之不会让他们欺我大宋无人肆意屠戮就是了!”说着袍袖一甩道:“裘老前辈世外高人武功高强,我归云庄小门小户容不下你的大驾,老前辈这便请吧!”裘千仞听了他的逐客令脸上似笑非笑道:“陆庄主不怕老夫走了之后黑风双煞会血洗归云庄么?”陆庄主仰天大笑道:“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死了不要紧,只是如果连骨头都断了,那岂不成了行尸走肉了?”江南六怪闻言齐声叫好,朱聪怪笑道:“陆庄主快人快语,真说到我兄弟的心里去了,却不像有些人偌大年纪脸皮忒厚,今日方知人活久了不光长岁数,还是会长脸皮的!”

裘千仞倒还坐的住,他只是微笑不语,将一个酒杯拿在手里不住旋转,随即轻轻一掌挥出,竟将那杯口齐齐切了一截出去。李轩风冷笑不语,其他群豪却是心下大惊,没想到这裘千仞武功竟然高深到如此地步,以内力削杯竟如同神兵利刃切割的一般光滑整齐,功力实在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陆乘风更是暗暗叫苦,黑风双煞本来就很难以抵挡了,结果现在又惹上一个裘千仞,看来陆家庄此次在劫难逃了。可惜了自己的英儿才只是二十多岁的大好年纪,不久就要在此送了性命了。陆乘风颇有骨气,虽是心下惊骇欲死,却仍是不肯就此向裘千仞低头去答yīng

他的卖国方略,也不肯让爱子陆冠英撇下助拳的江南七怪、全真二道等人独自逃生。

李轩风长身而起,冷冷笑道:“裘老前辈这是作甚?杂耍么?莫急莫急我来敬你一杯酒!”说着伸出手掌一翻,端起酒壶,神识内气却从掌背“合谷穴”汹涌而出,吸住案几上一个铁八卦,连同酒壶一起缓缓递到裘千仞面前。其实内力练到一定程度,以掌心内力放出吸住一些轻巧事物并不太难,厅中数人大部分都可做的到,但是以掌背吸物,难度何止增加十倍,若非内力高深之辈断难做到。李轩风已接近先天中期境界,手背“合谷穴”也以肉身锻炼之法练实,如今吸个铁八卦而已,却是难不倒他。厅中群豪的目光尽皆盯在李轩风手背上,随着他前进的步子而移动,裘千仞更是瞪大双眼见鬼般的看着稳稳贴在李轩风手背上的铁八卦,他思忖片刻忽然哈哈笑道:“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么?这点小戏法还想瞒过老夫的眼睛?”他自己喜欢玩弄戏法故作内力高深之状,当下便以为李轩风也是如此,在他想来,李轩风定是腕上缠了肉眼不易觉察的细细丝线,或者那铁八卦其实是涂了铁粉的木板。李轩风也不跟他争辩,微微一笑手掌伸到裘千仞鼻子底下内力一收,铁八卦铿然落地,砸在地上锵锵有声,险些便砸伤了裘千仞的大脚,果然便是铁八卦无疑。

李轩风森然道:“裘老前辈,你把脖子伸过来吧!”裘千仞脸色一白,强自镇定道:“你要作甚?”李轩风冷冷笑道:“我看你不顺眼,我要杀了你!”裘千仞嘿嘿笑道:“看不出你这小道士穿的整齐却原来是个有失心疯的,我凭什么任由你来打来杀,自己还乖乖把脖子递过去?”李轩风故作奇怪道:“咦?这不是你方才说的办法吗?按照你刚才的强盗逻辑,为了避免咱们这次争斗大战波及到陆家庄的桌椅财物甚或是其他几位英雄的人身安全,你还是乖乖洗干净脖子受死吧,你让我一剑砍了你的头,我自然不会再去为难其他人,你应该去劝说其他英雄来一起按住你不要乱动,这样也显得你是慷慨赴死的侠义之士不是?”裘千仞脸色一窒,面上更见苍白,忽的低喝一声:“我先杀了你!”说着双掌齐出,李轩风本就与他靠的甚近,如今裘千仞猛然发难双掌一抬已然到了李轩风胸腹要害!

众人齐齐惊呼,这裘千仞号称“铁掌水上漂”,一双肉掌说是能够开碑裂石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夸张,他双掌齐出打的就是李轩风要害,这李轩风要是挨上了哪里还会有命在?陆冠英与冉星离的较近,一起飞扑过来相救,却是万万来不及了,两人身子刚刚跃起,裘千仞面带狞笑,两掌已然在李轩风胸腹之间击了个结结实实。众人料想李轩风此刻定然已无幸理,冉星眼睛一红半空中伸手便去拔长剑,等他扭头来看时却见李轩风脸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淡笑,气定神闲立在那里,而对面的裘千仞却是憋的面红耳赤,左摇右晃想要收回手臂,却始终难以动弹分毫,他的双掌竟被李轩风运力于腹牢牢吸住了。

冉星又惊又喜,吃吃说道:“啊,轩风……你的功夫……竟然已经到了五绝那样的宗师境界了么?不对不对,这裘老儿功力只是略逊五绝而已,这样来看五绝也不如你……你竟然练的比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老前辈还要厉害了么?”

第83章 裘千仞(四)

冉星此言一出群豪目光一起看向李轩风:这李轩风小小年纪,冉星说的当然不太可能是真的,可是五绝之首“中神通”王重阳就是全真教的祖师爷,谁知dào

他老人家传给了徒子徒孙们什么惊世骇俗的绝世神功?众人吃不准真相,望向李轩风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怪物一般,里面全是不可思议。黄蓉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他才多大年纪,怎么能比得上我爹……”说着突然警觉自己讲漏了嘴,目光灼灼看向李轩风道:“你这小子做了什么手脚?我不信你能比五绝的武功还能高出这么多,这其中奥秘何在?”李轩风哈哈大笑道:“黄姊姊,你说的不错,我的武功确实远远不及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位老前辈,至于我能够毫发无伤打败裘千仞裘老前辈的原因么,”李轩风说着轻轻一笑,伸手拎住裘千仞脖颈一把将他提起扔到椅子上:“是因为这铁掌裘老前辈武功实在是脓包的很,别说比五绝稍逊一筹,就是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陆冠英奇道:“此话从何说起?裘老前辈的武功咱们见识过的,那可是做不得假的。”李轩风对朱聪拱手笑道:“如此还请二师父来为我们解惑。”说着坐了一个妙手空空的姿势。朱聪眼珠一转,顿时明白了李轩风的意思,他嘿嘿而笑,布鞋鞋跟也不提上,就这么踢踢踏踏走到走到裘千仞身边,伸出折扇在他肩膀一拍,微微笑道:“‘妙手书生’朱聪,给裘老前辈施礼啦!”说着微微一俯身,随即站直哈哈大笑,口中说道:“啧啧,没想到铁掌水上漂裘老前辈爱好如此广泛,竟然还喜欢玩杂耍!”说着面向众人,将裘千仞的手捏面粉砖头、暗藏金刚石戒指削切杯口显示内功,甚或其他古怪的黄纸小瓶等物满满摆了一地。裘千仞惊骇欲绝的摸向怀里,却不料抓了个空,那朱聪一拍俯身之间,竟将他怀中零碎偷了个干净。裘千仞见自己把戏被当面拆穿,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将进去。

黄蓉拍手笑道:“早就觉得你有古怪,却原来是尽弄些障眼法唬人!白天庄外你那大缸和凌波而行的轻功是怎么弄得啊?”裘千仞本想不答,可是黄蓉俏眼微微将他一瞪,形势比人强之下,裘千仞只得讷讷道:“那铁缸只是外面有一层薄薄铁皮,缸顶二尺处封了顶灌上清水,其他的都是中空的,并没有多少分量……水中……水中我提前打了木桩在那里,一路上踏桩前行,不知情的看起来便如踏波而走一般。”黄蓉哈哈笑道:“怪不得你进庄之前就将那大缸撇进了湖里,原来是怕我们查看大缸拆穿你的把戏!”说着目光紧盯李轩风道:“你这小道士眼力倒是厉害的紧,你早就发xiàn

他的骗术了吧?”李轩风心道:“我上辈子就听金老说过这裘千仞是个假冒的了,这哪里是眼力厉害的紧啊。”嘴上微微笑道:“嗯……其实如果细细观察还是有破绽可循的,分量轻的东西和重的东西担在人的身上总归是有区别的。”说罢不再理会黄蓉,面向陆乘风道:“陆庄主,贫道有句话还请庄主三思。”

陆庄主自忖是个老江湖,如今却被一个江湖骗子欺到家里,眼力见儿竟然还不如这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厉害,若非李轩风及时出手拆穿这裘千仞的把戏,只怕他和陆家庄的脸面都要丢到姥姥家去了。陆庄主心下对挽救了自己颜面的李轩风甚是感激,也确实很佩服这个本领非凡的年轻人,当下也不敢托大,和煦笑道:“云阳道长有话但讲无妨!”李轩风皱眉道:“贫道心中始终还有几个疑惑,第一,太湖水寨劫了金国钦使一事这可是掉头的买卖,各位好汉自然不会随口到处乱说,那这裘千仞是听谁说了金国小王爷就在归云庄的?另外归云庄是太湖中的水洲,这水庄周围的太湖众豪杰肯定是异常警觉的,尤其是在黑风双煞即将到来的时候更是如此,贫道几人来时,刚到湖边就被太湖豪杰发xiàn

并捉住便可以证明此点。那么贫道很好奇,到底是谁的船送这裘千仞过来的?怎么竟没人发xiàn

并且来向陆庄主禀报呢?”

陆庄主本来浅笑吟吟,听了这话却登时面色一变。李轩风自顾自说道:“第二个,裘千仞在归云庄码头之前打了如此多的木桩进去,这么大的工程量他自己能够完成么?就算他自己能完成,人家在你家门口搞了这么多的大动作你们的人怎么都恍若未觉?就算听不到声音难道还看不到有人在那里来来回回的忙活么?”陆乘风面色难看之极,缓缓说道:“云阳道长的意思是?”柯镇恶接口道:“李小子意思再也明白不过,你们竟然连家门口的动静都没察觉,却又不是跟我老瞎子一样看不到,那只能说明这归云庄乃至太湖豪杰中有不干净的杂鱼混进来了。”此言一出众人均是大惊,尤其是陆乘风父子,其实他二人刚才已然隐隐的猜到了李轩风的结论,但却是心中实在难以相信朝夕相处的弟兄们中会有反骨仔,因此二人只盼着是自己想岔了,李轩风能够说一个不同的结论出来。但此刻听了柯镇恶一语道破玄机,陆乘风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一时间嘴唇蠕动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裘千仞眼珠转了几圈,看到众人没有望向自己,当下悄悄站起,他也顾不得金国小王爷完颜康了,趁着厅中众人心神大乱之机飞速向门外跑去。陆冠英早就将他方才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当下大喝一声道:“老贼哪里走!”一个健步冲到裘千仞身后,低喝一声一拳打出,击向裘千仞后背。裘千仞咬牙不顾,挺身硬挨了陆冠英这一拳。虽然自己后背疼痛欲死,但裘千仞却也借助他这一拳之力将外冲速度瞬间提高不少,他闷头急冲,正要一个翻滚跃出厅口逃之夭夭,却不料砰的一声如同撞到了墙壁之上,当下连连倒退跌回厅中,只疼得鼻涕眼泪齐流,鼻中鲜血乱窜,模样实是有说不出的狼狈。

经他这一搞厅中众人目光都向门口望来,陆乘风坐在一侧无法站直身体,没有看清门口的情况,他心中奇道:“咦?裘老儿这是撞到什么上了?门口没有大石头啊!”正在思忖间门口忽的进来一人,她黑衣长发,闭眼向天,容貌看起来虽是极为俏丽,但旁人却一点美的感觉都体会不到,只是觉得这女子阴气森森诡异异常。

梅超风到了!

第84章 桃花岛主(一)

一旁正在扮乖宝宝的完颜康见到梅超风来到顿时回了魂,他几步跨上前来俯身施礼道:“师父,您可来啦!”梅超风微微点头,示意他立到一边。陆乘风见到这个跟自己纠缠了一二十年的仇人,心中实在是百味交杂,他低声问道:“梅师姊,别来无恙否?陈师兄呢?怎么不见他来?”梅超风冷哼一声道:“你还问我别来无恙,你看不到我眼睛瞎了么?你陈师兄么,嘿嘿,他已经在大漠给人害死啦!”江南六怪齐齐大惊,他们万万没想到铁尸梅超风竟然是陆庄主的师姊,当下心中暗暗叫苦:“苦也苦也,这下送到仇人家里来了,说不得我们死战断后,让靖儿寻机逃出去罢。”六人拿眼去看郭靖,却不料正看到他紧紧拉着黄蓉的手,正在跟她悄声低语,六人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气闷。

陆乘风惊道:“梅师姊,是谁害死了陈师兄?咱们桃花岛的人岂可让外人杀了?你且说出是谁,咱们先去找他清算了这笔帐然后再来拼个你死我活。”梅超风尚未答话,韩宝驹已然暴跳如雷道:“梅超风,你的仇家在此!”朱聪接口道:“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全金发急急低声对郭靖道:“靖儿,你速速逃出归云庄!”梅超风微微一愣:“你……全真……”她却还记得朱聪的声音,当日江南七怪在大漠崖顶假扮全真七子,梅超风听过他的声音。裘千仞此刻终于止住鼻血缓过神儿来,他眼珠一转,有意挑起坏了自己好事的李轩风和陆庄主之间的矛盾,当下嘶声叫道:“嘿嘿,还讲什么报仇,害死师父的仇人就在眼前怎么都不管不顾?胡吹大气难称好汉!”梅超风与陆乘风大惊失色,梅超风一把捏住裘千仞手腕,厉声喝道:“你说什么!”裘千仞疼得冷汗直流,鼻血呼呼又冒了出来,他也不去擦一把,只是叫道:“我说东邪黄药师被人杀死了,你只管冲我使劲干么?有本事报仇去啊!”陆乘风问道:“我师尊武功高强,世间罕有对手,便是其他四绝也不一定能杀的了他,你莫想哄骗我等!”裘千仞冷哼道:“单打独斗当然杀不了他了,可是多人围攻呢?前几日我亲眼所见黄药师被全真七子围攻而死,他倒是想逃走,可是全真七子厉害异常,怎会容他逃掉?”

只听咚的一声,黄蓉晕倒在地,厅中众人的目光一起向李轩风看来。他们方才都见识过年纪轻轻的李轩风有如妖孽一般的功力,能教出这种徒弟的师父又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要是说黄药师死在别人手里陆乘风等人或许还不相信,可是若说是全真七子出手所为他们心中已然信了大半。郭靖见黄蓉晕倒登时慌了神,喊了江南六怪过来将她救醒,黄蓉哭叫道:“爹爹,爹爹,我要爹爹!”陆乘风听她称黄药师为爹爹,登时醒悟过来她的身份,他泪眼朦胧道:“小师妹莫哭,咱们定要设法给师父报仇!梅超风,你怎么说?”梅超风冷哼骂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做什么?没说的,咱们杀到终南山去,你走不动我背着你去!”黄蓉一直只是哭叫不理会他二人。

裘千仞嘴角抹过一丝阴冷笑意,哈哈说道:“装腔作势干么?这大厅里不就有两个全真道士么?”梅超风想到刚才朱聪的声音,厉喝一声道:“不错!丘道长你也莫藏头露尾了,过来指教两招吧!”众人听她突然向不在此处的丘处机邀战,均是摸不着头脑,李轩风却知大漠那晚朱聪曾在崖顶假扮过丘处机的往事,当下哈哈一笑道:“梅阿姨,你还记得贫道么?”梅超风进门之后李轩风一直没说话,此刻猛然听到李轩风的声音,梅超风不由便是一愣,随即记起了李轩风的声音,大漠中那晚的一幕幕重又浮现在她眼前。梅超风咬牙恨声道:“原来你这臭小子也在,今日真是好极啦,仇人们都到齐了!”李轩风笑吟吟道:“我却没有得罪过梅阿姨,怎的谈得上“‘仇人’二字?更何况我们全真教众位师叔伯也没有围攻黄岛主,事实上就在前几日前我还曾亲眼见过黄岛主。”陆乘风伸手做个架势,沉声道:“云阳道长,对不住了,任你如何推脱这师门之仇我们也必须要报,今日得罪了!”说着双手拍塌而起,一掌击向李轩风,李轩风单掌挥出,将陆庄主击回原地,才待开口说话,梅超风银鞭一挥,已自背后向他卷到,李轩风只得将话吞回肚里,凝神对敌。冉星、巴曼跟陆冠英观战片刻,按捺不住拔出兵器也加入了战团。江南六怪和黄蓉均是跃跃欲试,只待瞅好机会便加入战团寻找各自仇人有仇报仇。

裘千仞奸计得逞,当下阴阴又是一笑,趁着厅中乱作一团的时机慢慢向门外溜去,到了门口便给完颜康猛打眼色,完颜康心领神会,当下也贴着墙壁慢慢挪到厅口,两人对视一眼,猛然转身撒丫子向厅外跑去。李轩风一脚将陆冠英踢个筋斗,趁着冉星拖住陆庄主的机会,长剑猛然挡开梅超风长鞭,厉声喝道:“陆庄主、梅前辈,且听在下一言,你们宁肯相信那个老骗子也不肯相信我么?”梅、陆二人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攻势毫不见缓,李轩风心中暗骂这二人糊涂蛋,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xù

应战。

正在厅中众人打作一团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两团黑影急速砸进客厅中来,稀里哗啦将厅中桌椅板凳压塌一片,众人吃了一惊,一起停了手,见那两团黑影哼哼唧唧的半晌爬不起身来,竟是完颜康和裘千仞两人,却不知这两人是何时逃出厅外去的;门口则站立着一个青袍怪人,冷冰冰的毫无表情,面部肌肉僵硬的直如僵尸一般,只是两只眼珠不停转动,目光中充满了森森的寒意,被他盯到的人无不心底生寒几乎立kè

就要打个寒颤。李轩风趁机洗白道:“我见黄岛主那日梅前辈也在,荒山破庙,诡异蛇阵,摄人箫声,前辈可想起来么?”梅超风迟疑道:“原来那日……你也在么?你可知dào

是何人替我解围么?”

李轩风心下踌躇,他却不知黄药师此刻是不是想暴露身份,因此不知怎么回答梅超风这个问题,陆乘风坐回床榻道:“既然梅师姐可以作证,那咱们坐下细细将此事说清楚,如果被我知dào

你拿我师尊开玩笑骗我,老夫定要你好kàn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裘千仞所说,裘千仞痛的趴在地上直哼哼,一时间无力回答他的话。陆乘风扭头道:“梅师姐,你请进罢,请同你一起来的那位高人一起进来,方才幸亏他出手将这两个贼子抓了回来。”梅超风脸色巨变,挥手便是一捞,那青袍人身躯不动,却已向后飘然退开三尺,让梅超风一抓落空,梅超风左踢又踹几招,那青袍人始终一言不发……

梅超风惊恐问道:“谁?是谁?你跟着我干么?”梅超风明知身边有人,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但无论如何试探总是得不到回应,这种感觉便如同被鬼魂缠身一般,当真逼得人要发疯。梅超风当下大叫一声,长鞭出手,一身所学尽皆施展出来,那青袍人直如闲庭信步一般悠闲自在,但梅超风却始终碰不到他分毫。李轩风叫道:“梅前辈住手!”梅超风恍若未闻,下手更急,那青袍人一声轻叹,手指一弹,只听“嗤”的一声梅超风手中银鞭脱手飞出,众人往地上一看,击飞梅超风长鞭的竟是一粒小石子,也不知这青袍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的石子到了他的手里,威力竟然比弓弩还强?

梅超风惊疑不定,黄蓉已大叫道:“梅师姊住手!”随即欢叫一声朝青袍怪人扑去,一头扎进他怀里欢声叫道:“爹爹!爹爹,你到这里来了?你没事儿太好啦!”那青袍人冷哼一声,缓缓从脸上将面具揭下,露出一张清瘦的中年人面孔,颌下短髯,沉稳俊逸,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丰神如玉,此人正是桃花岛主黄药师。黄药师冷哼一声道:“还问我怎么来了,我找你来啦!差点被你气死还说没事儿!”黄蓉吐吐舌头,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面具,戴在自己脸上玩耍不停,黄药师任由她在自己怀里胡闹,脸上满是宠溺的表情。

陆乘风惊喜交加,梅超风却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抬头。黄药师径直从梅超风身边走过,眼睛却扫也未扫她一下,李轩风心中暗笑:“黄药师这可就是故yì

熬鹰了,你要真是对梅超风痛恨不已,由何必远远跟她一路过来?老早一掌毙了她就是了。”

第85章 桃花岛主(二)

眼见黄药师跟陆庄主开始叙旧,李轩风便走到江南六怪面前施礼相见,迟疑片刻后轻声道:“六位师父,今后有什么打算么?”朱聪笑道:“准bèi

明年在嘉兴烟雨楼,了结跟你师伯丘道长的十八年赌约啊,到时候你来不来?”李轩风笑道:“自然是要去的。”想了片刻还是说道:“六位师父,不管怎样,还请在今明两年离桃花岛远些。”柯镇恶哼道:“谁要去桃花岛了?这黄药师自忖功力高强甚是自傲,我等兄弟自然不会热脸去贴他冷屁股。”李轩风心中大汗,口中说道:“请六位师父无论如何不要去桃花岛,切记切记!晚辈不好说明这是为什么,但是还请六位师父相信,晚辈绝无加害六位师父之意。”朱聪听他说的郑重,当下点头道:“你当然道家自有玄妙神通啦,既然你如此说,我弟兄们记住便是了。”李轩风闻言大喜。

那边黄药师却与黄蓉起了争执。黄药师答允让陆庄主传授陆冠英桃花岛的高明武学,接着又吩咐了梅超风三件要做之事,然后便要黄蓉跟自己回去。黄蓉跟郭靖正是情浓的时候,怎肯答yīng

爹爹再去桃花岛过那寂寞无聊的生活?当下只是娇嗔不依。方才黄药师冷眼旁观,见自己宝贝女儿一直跟个傻小子手拉手低声说笑,明显是已倾心于他,料想此刻乖女儿大反常态不肯跟自己回去定是因为这傻小子的缘故,因此他脸色登时便黑了下来。黄药师本身天纵奇才聪明过人,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兵法战策医药星卜无一不精,他身边的妻女弟子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如此熏陶之下他能看到上呆头呆脑资质鲁钝的郭靖才叫怪事。

黄药师当下大怒,沉声对黄蓉喝道:“既然你执意不走,我就打杀了这个傻小子,我看你跟不跟我回去!”身形一闪,已到郭靖面前,随即伸手一掌拍出。郭靖大惊之下右掌单出,左掌背于身后,却是以一招“亢龙有悔”迎向黄药师。“啵”的一声响,郭靖一声未吭被击飞出去,黄药师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还敢向我动手,今日就好好教xùn

教xùn

你!”说着一个箭步上前,遥遥向郭靖头顶拍去。黄药师何等功力,要是给他拍瓷实了郭靖十条命也得立kè

死五双,江南六怪大惊来救,黄药师轻嗤一声,左手手指连弹,数颗小石子疾射而出,将江南六怪迫的手忙脚乱,自顾不暇。李轩风大叫一声:“黄岛主手下留情!”一记“摧心掌”遥遥拍出,他此刻功力大进,摧心掌力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虽是劈空拍出一掌,却也劲风扑面,猎猎作响。黄药师不敢轻慢,怒喝一声道:“你这臭小子也来添乱!”回身接掌时,摧心掌力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李轩风此举主要是迫的黄药师不要急着追杀郭靖,却哪敢真向东邪动手?便是如此缓了一缓,黄蓉和李轩风已经齐齐赶到,黄蓉直接扑身在郭靖身上,口中只是大叫:“爹爹,你要杀他先杀了我吧!”

黄药师不理黄蓉,只是直直的盯着李轩风,目中满是欣赏之色,口中连连赞道:“不错不错,这么小的年纪便已将内力练到收发随心的境界,天赋着实惊人,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万万不如你!”言罢扭头看向郭、黄二人。黄蓉泪眼朦胧,急急说道:“爹爹,靖哥哥是个傻小子,他见你伸手打他哪里能想那么多?他只是本能抵挡罢了,却不是有意对你冒犯,你饶了他吧!”黄药师伸手抓住黄蓉背心,将她提起来放在一边,摇头叹道:“蓉儿,爹爹岂会不知你的心意?也是爹爹粗心,你这十几年都是在桃花岛上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心中生厌了也是常理。”黄蓉叫道:“蓉儿并不是厌恶爹爹!”黄药师脸色黯然,自顾自说道:“一转眼我的蓉儿也长大啦,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开始有了心上人了,可是这傻小子呆头呆脑,哪里配得上你?天下青年俊彦多的是,你干么非挑他不可?”黄蓉谈起自己的终身大事羞的脸色嫣红,口中却还强辩道:“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多青年俊彦?”黄药师伸手一指旁边看热闹的李轩风,口中笑道:“乖女儿为何骑驴找驴?这小道士无论人品武功难道就当不得‘青年俊彦’四个字?他可不就是你的绝佳良配么?”

“嘎?”一旁的李轩风没想到黄药师竟然扯到了自己身上,给郭靖黄蓉这对神仙眷侣当灯泡?自己不想好了么?李轩风的嘴角直抽抽,赶紧说道:“多谢黄岛主青眼相睐,呃,这个……贫道年轻才浅,怕是配不上令爱的;我看这郭大哥就非常不错,人品正直善良,为人侠义上进,当真胜我百倍,能得如此佳婿真是黄岛主之福啊!”黄药师瞪眼道:“毛头小子懂得什么?你莫谦虚了,就凭你方才打出的那记掌力,对真气的控zhì

如此精纯,放眼武林后进谁能及得上你?你故作谦虚干么?我的蓉儿品貌俱佳聪明伶俐难道你觉得还配不上你么?”黄蓉恶狠狠的看着满脸黑线的李轩风,口中说道:“这小道士油头粉面女儿看不上!不管别人千般万般好,我就只喜欢靖哥哥一个人!”李轩风摸摸自己的脸,虽然自己长得甚是白净,但好像跟油头粉面还是挂不上钩的吧?

黄药师脸上挂不住,沉声喝道:“我看这小道士就行!人品武功都是上上之选,比那傻小子强多了!”黄蓉道:“你觉得好你自己嫁给他吧!你再逼我我就永远也不见你了!”说着起身向归云庄外奔去,黄药师几人急步而追,到了太湖边上黄蓉涌身一跳,顿时不见了踪影。黄药师愣愣的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一霎那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儿,再也不见刚才在归云庄内睥睨群豪,指点天下的气势。

李轩风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硬着头皮上前说道:“黄岛主,晚辈明白你的心思,跟自己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宝贝闺女突然要跟别人走了,任谁心里也舍不得。可是黄姑娘总归是要嫁人的,郭大哥人品端方,未必就不是个良配,既然黄姑娘真心喜欢,你又何必强求她呢!”黄药师意兴阑珊,冲他挥了挥手不再讲话,转身去追女儿了,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说道:“你这小子颇合老夫胃口,望小友闲暇之时过来桃花岛做客!”说完不待他回答,转身急步而去。李轩风摸摸鼻子道:“去桃花岛干么?拆散郭靖黄蓉姻缘么?我才没那么傻。”心下当时便打定主意,如果不见郭黄二人做成眷属,自己今生今世绝不踏足桃花岛,以后见了黄药师也尽量躲着走。

第86章 溧阳故人(一)

归云庄上下皆大欢喜,李轩风趁机提出了安置宜兴城中那几个流民少女的事儿,陆庄主本就宅心仁厚,更何况此刻他还觉得自己欠了李轩风的人情,当下陆庄主胸脯拍的砰砰直响,将此事一口答yīng

下来,并专门派了庄丁前去宜兴城城隍庙中接那几人过来。

诸事已毕,众人便商量着如何处置完颜康与裘千仞二人。李轩风心想这裘千仞如果真是奉金国之命而来,那他回头必还会再去向金人禀报此行的结果,因此李轩风私下找到陆庄主,跟他约定好放了裘千仞,然后二人分头行动,李轩风去盯裘千仞的梢,陆庄主则负责尽快将太湖水寨中的老鼠屎挑出来除掉,陆乘风抚掌称善。至于完颜康么,陆庄主的意思是因他跟郭靖、梅超风瓜葛都是极深,便索性也将他放了便是,料想此人孤身一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李轩风知dào

完颜康,也就是以后的杨康确实独自一人翻起了不少的浪花,甚至连江南六怪都是死在了他的手里,可是现在毕竟人家杨康还没这么做不是?李轩风总不能说自己掐指一算能够预见未来吧?要是真这样还不给郭靖的吐沫星子淹死?无奈何之下李轩风只得点头默认了陆庄主的做法。

不想完颜康临走之时又牵扯出一桩公案,原来陪他一起被捉的大宋武将竟然就是当年迫害郭啸天、杨铁心二人的段天德。段天德供认自己乃是受了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指使,将责任一股脑全推到赵王的身上。完颜康将段天德一掌拍死,他悲愤之下就此改名叫做杨康,又与郭靖结拜为了异姓兄弟,郭靖几人心中对完颜洪烈恨意难消,于是开始商量前去中都行刺于他。

李轩风冷眼旁观,其实这杨康目前正处在天人交战中,一方面生父生母之仇不可不报,尤其是他很心伤慈母包惜弱之死;另一方面杨康却又对完颜洪烈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割舍不下。李轩风心中暗骂师伯丘处机老糊涂,你教杨康武功却不跟他说明身世,好吧,就当你是怕小孩子没有城府得知真相后在完颜洪烈面前露出马脚反而坏了性命,但平时你怎么也不对杨康灌输侠义之道?十几年来你任由杨康认贼作父而不闻不问,平日里更是东游西荡除了武功什么也不教给杨康,结果杨康从小到大一直便以为自己是个女真人,他对金人的亲近感已然刻到了骨头里,平时听到的也尽是金人对大宋、对普通小民的诋毁蔑视之词。你现在猛然告sù

他:从小将你养大成人,待你掏心掏肺掏心窝子的金国王爷完颜洪烈其实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也不是什么金国小王爷,其实你是金国世仇大宋的子民,现在我们就要去干掉完颜洪烈了,你去不去?你不去就是认贼作父毫无侠义之道。还问去不去作甚?这么大的剧情神逆转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这能一味苛责杨康贪图荣华富贵么?杨康能一下子就割舍掉对完颜洪烈十几年的父子亲情和孺慕崇拜么?今天还是亲生父亲明天就要逼他去亲手杀了完颜洪烈,杨康心中就那么顺理成章?只怕杨康之所以会立kè

更改姓氏,并且勉强答yīng

同去行刺完颜洪烈,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和心中还有对生母包氏惨死的心伤吧!

反观郭靖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跟杨康同样是从小在异族长大,同样算是异族的上层,郭靖虽然跟托雷几个蒙古王子关系好到要穿一条裤子,自己也被封为了金刀驸马,可是在他得知蒙古即将南侵大宋的时候却依然义无反顾的回来帮大宋抵御蒙古,这岂是一句贪图不贪图荣华富贵便能解释的了的?这必是江南七怪跟郭母李氏平日里言传身教的结果,江南七怪虽然武功不怎么高,可是在教徒弟这一方面丘处机当真是拍马难及。

江南七怪教出的郭靖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也没有一直生活在仇恨之后而扭曲了心理,他豪爽仗义、憨厚老实,小节上糊涂蠢笨,但是在民族大义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立场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反观丘处机却教出了杨康这样的徒弟,其实也根本用不着明年在嘉兴烟雨楼比武了,丘处机此刻就已经输的要当裤子了。郭母李氏虽然只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乡下女子,她做的却也比“知书达理”的包惜弱更好,丘处机平日里不教杨康侠义之道也就罢了,包惜弱身为母亲平时也是不怎么管束杨康,只是任由杨康跟完颜洪烈亲近非常,她则每日里躲在金国王府的茅屋中思念亡夫杨铁心。杨康都已开始懂事了包惜弱也不跟他说破身世之谜,坐视杨康以小王爷的身份在金国王府里尽享荣华富贵逍遥快活。丘、包二人如此不作为如果还能把杨康教育成大宋热血男儿那才叫见了鬼。所以在杨康这个问题上,师伯丘处机跟包惜弱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却也不能都赖杨康一人。当然就杨康后来继xù

助纣为虐,杀死无数大宋豪杰义士来说,他也绝对称不上什么好鸟。

郭靖没有答yīng

江南七怪跟自己同去中都行刺,却是只拉杨康同行,他给出的理由是完颜洪烈武功低微,有自己两人便是尽够了。李轩风却不赞同,当下说道:“郭大哥莫要大意,完颜洪烈武功虽低,但他府上却颇有几个江湖高手,而且完颜洪烈出入之时随从武士多如牛毛,岂会跟你单打独斗?”郭靖略显尴尬,挠头冲李轩风连使眼色,李轩风登时恍然大悟:“感情这郭木头也不傻啊?他这是打算再去寻找黄蓉,又怕江南六怪几位师父阻止,想要借道伐虢呢!可是你倒是快活了,你也考lǜ

考lǜ

你的义弟心中是怎么想的啊!”李轩风道:“呃……贫道失言了,想必郭大哥心中自有计较,还请两位大哥此去中都一路小心,杨大哥初知自己身份,还请郭大哥平日里多多开导杨大哥,不要让他心中难过钻了牛角尖才是啊!”郭靖点头称是,杨康感激的瞥了李轩风一眼。柯镇恶道:“靖儿,李小子说的有理,你们此去多加小心,若事不可为切不可勉强行之坏了性命,咱们回来慢慢商议再寻良机便是。”郭靖唯唯称是答yīng

下来。

众人在归云庄前道别,李轩风等人一路尾随裘千仞而去,他们的队伍里却又多了一条小尾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名叫闻儿,却是均州流民少女中的一个,这少女无意间得知李轩风乃名门子弟武功高强,便死活也不肯在陆家庄住下,一定要跟着李轩风他们行走江湖。李轩风万般无奈,总归不能眼睁睁将这小姑娘单独撇下不管不顾,反正自己队伍中也有一个女子,一个是领,两个也是带,便索性答yīng

了这小丫头的要求,想着等她厌倦了江湖打打杀杀的生活再寻机安排了她的生活之处便是。

路上冉星嘿嘿贼笑,用胳膊拐拐李轩风轻声问道:“听说东邪黄岛主有意招你为婿,不知可有此事?”李轩风头也不扭嗯了一声,冉星抓耳挠腮道:“那你答yīng

啦?”李轩风乜斜着他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我干么答yīng

他?”冉星大惊小怪道:“黄姑娘明眸皓齿俊美非凡,再说那可是东邪黄药师啊,你若能得他指点,数年之后还怕不能重拾重阳祖师天下五绝之一的威名?”李轩风心知冉星倒不是见异思迁,实在是由于他处在这个时代所形成的局限性,当下也不想跟他废话,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看着好那你去吧,反正我不去!”冉星尴尬道:“哪儿能呢,我有巴曼陪伴就已经心满yì

足了,我可不想惹下那么多的风流债!”两兄弟一边斗口,一边沿着裘千仞留下的足迹一路跟去。

裘千仞却不回湖南铁掌山,他只是一路北上。李轩风奇道:“这夯货怎么不找人来接头?难不成自己猜错了?”左右现在离全真****时间还早,李轩风便沉住气盯死了裘千仞,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这一日众人行到了溧阳,溧阳地处苏南,东接宜兴,此处离金国是愈发的近了,裘千仞在街上买了些面粉、艾草之类的零碎小物,躲进一家客栈不再出来。李轩风四人将挨着裘千仞的左右两间客房全都租下,每日里监视裘千仞的举动,哪知裘千仞除了吃饭平时根本都不出门,让李轩风大失所望。

这日四人监视一天毫无所得,便凑在一起低声商讨对策。冉星说道:“这裘千仞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老骗子罢了,咱们整日里盯着他作甚?这样下去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走到终南山呢!我建议咱们不管裘千仞,径自回师门去得了!”

第87章 溧阳故人(二)

巴曼连连点头,李轩风也觉得有道理,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坐在自己对面的闻儿单手托腮,脸色说不出的古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李轩风笑道:“闻儿,你不是要闯荡江湖么,这件事你怎么看?”连唤几声闻儿方才醒过神来,她脸色羞红,声若蚊鸣道:“公子取笑小婢了,小婢不是想要闯荡江湖,只是想侍奉在公子左右罢了,小婢没什么看法。”冉星哈哈笑道:“他算什么公子?你喊他名字就是了,要不喊道号也行,我们出家修行之人岂能讲究这些排场?”闻儿低下头道:“……活命之恩不可忘的。”

轩风目光闪烁,微微笑道:“我实在当不得‘公子’这个称呼,要不你就喊我李大哥吧!”闻儿脸上欢喜,低低叫了声:“大哥”。李轩风似笑非笑道:“有什么想对大哥说的么?”闻儿迟疑一下,缓缓摇摇头道:“小婢没有。”李轩风仰天打个哈哈,说道:“既然叫我大哥,你就莫要再称小婢了,你自称名字即可……对了,说了这么久口都有些渴了,不知闻儿小妹可愿意去楼下问店家端些茶水上来么?”冉星这几日憋在房中早就觉得气闷,当下没口子应道:“你们都坐着,我去我去!我要活动活动筋骨。”李轩风瞪眼道:“你不能去,裘千仞在归云庄见过你,万一被他见到你面却生了警惕怎么办?闻儿是个生面孔,还是让闻儿去吧!”冉星听他说的在理,当下只得讪讪坐下。闻儿敏锐的察觉出了李轩风对自己的不信任,她泪珠在眼眶打转片刻,深吸一口气强笑道:“闻儿谨遵大哥之命。”说着拉开房门,翩然下楼而去。

冉星埋怨道:“人家只是流民少女,可不曾卖身给咱们,你还真把她当女仆使唤了?”李轩风食指竖于唇上,示意冉星噤声,待听得闻儿确实下楼去了,方才缓缓说道:“我只不过是故yì

支开她,咱们好谈些事情……这个闻儿,嘿嘿,只怕来历不简单啊!”冉星奇道:“不简单?我怎么没发xiàn

?”李轩风哼道:“我本来也没发xiàn

,谁知就在前几天,呵呵,有一晚我半夜醒来,兴之所至便欲出门到院中走走,可是在路过巴曼和闻儿她们房间的时候却隐隐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异物破空之声,我收敛呼吸戳破窗纸一看,谁知竟看到闻儿正拿着一根洗衣棒在反复练习我二人闲暇时所演示的全真剑法,她练得汗流浃背全神贯注,脸色有说不出的狰狞可怕,仿佛手中的木棒便是长剑,每一下刺出都是刺在仇人身上一般,你说她这般行为能是一个普通流民少女么?”冉星失色道:“巴曼怎么没说这事儿?巴曼,你知dào

么?”巴曼慌忙摇头道:“睡着了,声音没听到。”

李轩风沉思道:“我估计她肯定身负武功,她这是点了巴曼的睡穴了,好方便每晚自己练剑。”冉星急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这女子明明身负武功却还装作一个弱女子,明明可以待在陆家庄过安定的生活却非要以服侍你为名跟着我们东游西荡,这女子着实可疑,咱们还留她干么?”李轩风摸着下巴道:“留,怎么不留?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只要咱们多留点心,她一个小丫头还能翻上天去?”还有一点李轩风没有说出来,他总觉得闻儿的眉眼之间给自己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可是自己明明就是不认识她,好奇之下他也被激起了兴趣,心下确实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闻儿有这种熟悉感觉。

两人又商讨几句,巴曼只是在那里鸭子听雷不明所以,李、冉二人却也不向她说明,免得这单纯的小姑娘在闻儿面前漏了马脚。待听的楼梯上脚步声又起,房内三人便开始挑些轻松愉快的话题谈论起来。闻儿推门进屋,将茶水摆好,然后一声不吭的坐到一边不再说话。冉星偷眼细细打量她,只见这小丫头虽才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已有了小美人的雏形,柳叶细眉樱桃口,大大的眼睛下面勾勒出两条卧蚕,因为年纪还小,鹅蛋脸还有些婴儿肥……闻儿便如同画中走出的小仙女一般,只是她眉宇间总有挥之不去的淡淡愁思,冉星实在想不出这么个小丫头会有什么秘密,他当下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李轩风喝着茶水悠然自得的闭目养神,巴曼痴痴的看着冉星动也不动,一时间房间中安静非常,落针可闻,气氛变得说不出的怪异。

李轩风他们最终决定不再死等裘千仞尽早启程,不过出于警惕只见,大家伙儿还去分批出去采买物品,以备明日上路之用。李轩风跟闻儿一起,他俩先行出去采买,冉星自然跟巴曼一波,继xù

蹲在房中盯着裘千仞,免得在这最后时刻再起了什么幺蛾子。李轩风二人走到街上,闻儿甚是高兴,她毕竟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一开始虽然还有些放不开,直到后来见李轩风毫无愠色,便也渐渐放下戒心。闻儿口中叽叽喳喳,不停给李轩风介shào

溧阳的风土人情游玩胜地,“大哥,你看你看,这就是溧阳蟹黄汤包,所谓‘汤清不腻,稠而不油’便是说的它,还有那个,你看那个,溧阳扎肝,哇……”李轩风看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便摸摸荷包,掏出一锭陆庄主临别所赠送的银子,递给闻儿道:“小馋猫,快去解馋吧,口水都淹了脚面子啦!”闻儿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到底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当下一把接过银子兴冲冲杀向了路边的小吃摊子。

片刻后,李轩风手里拎满了各类食盒,他苦笑道:“闻儿啊,这些就行了吧?咱们也吃不了太多,再买吃的咱们可就买不了其他东西了。”闻儿板着手指道:“这才只是些小吃食,还有乌米饭啊,上黄羊糕啊,南山雁来蕈啊,别桥籽虾啊好多好多好吃的,冉大哥跟巴曼姐姐留在客栈多可怜啊,咱们两个吃不完可以给他们带回去啊!”李轩风翻个白眼道:“他们可怜什么?咱们回去了不就把他俩替换出来了?让他俩自己来街上现买现吃岂不更好?”闻儿嘻嘻笑道:“他们没有我熟悉啊,我能找到最正宗的溧阳美食老店,喏!”说着手指拈起一个蟹黄汤包递到李轩风嘴边:“大哥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李轩风笑着张口,将汤包一口含在嘴里慢慢吃下,状似无意的问道:“你能找到最正宗的老店?你不是均州人么?怎么对溧阳这么熟悉?”

第88章 溧阳故人(三)

闻儿正在小口吃着一个汤包,闻言顿时一窒,马上两眼翻白口中“啊啊”出声,竟是情急之下太紧张被汤包噎住了。李轩风大汗,赶紧上前帮她拍背,又迅速跑到路旁小摊子讨了一杯水给闻儿灌下,闻儿方才缓过劲儿来。闻儿被噎的眼泪汪汪,却还不忘对李轩风道:“闻儿小时候是在溧阳长大的,后来……后来家中生了一些变故,闻儿便随奶妈一路到了均州,再后来均州遭灾,奶妈死了,我迫不得已又只能从均州逃了出来。”李轩风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有这么多的经lì

,对了,既然你是本地人,我来问你,你可知dào

南宫世家怎么走吗?”闻儿脸色巨变,险些跳将起来,她此刻直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漏了,身体摇摇欲坠。李轩风奇道:“你怎么了?脸色怎如此难看?”闻儿强笑道:“无妨,刚才噎住了还没彻底缓过气儿来;我不知dào

南宫世家啊,我对武林世家的事儿一向了解不多。”李轩风随口笑道:“那你怎知南宫世家是武林世家?”闻儿也笑道:“听这名字不是武林世家还能是什么?”李轩风仔细想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当下释然笑道:“你说得对,我本来还想去南宫世家拜会一二的呢!”闻儿大惊道:“大哥……大哥跟南宫世家的人很熟么?你……他们是你的朋友?”

李轩风笑道:“不是,我没怎么接触过南宫世家的子弟,只是几年前我在张家口黑林山结拜了几个异姓兄弟,其中我们的结义大哥‘追命刀’南宫博便是南宫世家的人。我听说南宫世家就在溧阳,只是平时低调的很,现在到了溧阳不前去拜会一番,南宫大哥可是要骂死我的。”闻儿激动的浑身瑟瑟发抖,虽然她努力装出一副镇静和浑不在意的模样,可却哪里瞒得过老奸巨猾的李轩风那双贼眼?闻儿深呼吸片刻,努力平复下心情,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哦?南宫博?这名字倒有趣的很呐!不知他长相如何?是南宫世家哪房门下的子弟?”

李轩风暗暗发笑,你刚才还说不知dào

南宫世家情况,现在却又问南宫博属于哪房弟子,这不是不打自招么?当下也不拆穿她,只是皱眉道:“这个么,南宫大哥却是没说,他……他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对这些都避而不谈。说起长相来么,嘿嘿,我觉得他跟你长得倒有些相似呢!”一边说一边颇有深意的瞧着闻儿。闻儿没有觉察李轩风的小心思,只是紧张问道:“他……南宫博现在怎么样?他过的还好么?”李轩风答道:“每日里只是抱着刀拼命练功,我们都叫他武痴呢!如今我们分别也有几年了,不知南宫大哥的武功到了何种境界。咦?你这小丫头对南宫大哥倒是关心的很啊,回头有机会介shào

你们认识认识?”闻儿强笑道:“大哥的结义大哥也是我的哥哥嘛,能结识一番自是再好不过。”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之间一辆华丽车驾自大街上缓缓驶过,清风微动车帘,露出一个十八九岁相貌极美的女子面容,李轩风没有在意看她,那女子却将李轩风的长相瞧了一个清楚,轻轻“咦?”了一声,马车随即擦肩而过。片刻后一个俏丫鬟急转而回,对李轩风喊道:“前面那位小道长,暂请停步说话!”李轩风扭头看看那急步跑来的小丫鬟,然后茫然抬头四望,看到大街上只有自己一个道士,想来小丫鬟喊得就是自己,可是自己什么时候也识得这豪富之家了?

小丫鬟跑到李轩风身前站定,李轩风稽首道:“这位女施主可是认错人了?”小丫鬟笑嘻嘻道:“你可是叫李轩风?你师父是长生子刘真人?你的道号唤作云阳子?”李轩风被这小丫鬟连珠炮般的话语轰的头脑有些发懵,下意识点点头道:“不错,敢问女施主是?”那小丫鬟点点头道:“那就没有认错人,你跟我来吧,我家小姐要见你!”“你家小姐?”李轩风却不挪动步子:“贫道不认识富家小姐,没有其他事儿贫道就先走了。”那小丫鬟双手叉腰,凶巴巴道:“你这道士怎么回事?我家小姐不认识你会知dào

你的师承来历?你没见过我家小姐怎知dào

不认识她?让你去就去,咱们还能吃了你不成?”李轩风面色一红,心道:“是啊,我怕什么?”于是整整衣服带着闻儿上前,大街上人多眼杂,那车驾也不停留,两人便跟随车驾而去。

二人一路跟到了“同仁老当”,进门之后马车一路又向后院花园驶去,李轩风心下迟疑,心中惊疑道:“这后院可是女眷所居之处啊,咱这么大喇喇的进来合适么?”有心想要提醒方才的小丫鬟,却不知她进门后走到哪里去了,李轩风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来。待马车行到一处香楼终于停了下来,车中那美貌女子慢慢自车中走出,缓缓在地上站定,淡淡笑道:“李师弟,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可还认得我么?”李轩风瞠目结舌,突然指着她大叫道:“你是程……可是程师姊当面?”说罢慌忙稽首见礼。

原来这富家小姐竟是全真教清静散人孙不二的俗家弟子程瑶迦,算起来她入门比李轩风还早,却是当的一声“师姊”的称呼。程瑶迦身为女子,平日里多是跟着孙不二一心清修,跟寻常全真弟子都难得见面,李轩风还是在当年参加全真****的时候见过她一面,而那次****李轩风表现的甚是风骚,程瑶迦对他却也印象深刻,因此路上便将他认了出来。这程瑶迦为人甚是腼腆害羞,听李轩风大声叫破自己身份,顿时脸上一红,轻声细气的说道:“师弟几年不见长高了甚多,所幸模样并无太多变化,要不路上当真不敢相认。冒昧喊师弟过来,还望师弟莫怪师姊唐突。”她一句一顿,说完已是红晕满脸。李轩风望着闻儿狐疑的目光,挺挺胸膛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状,心中却是苦笑道:“我说程师姊,你没事儿这么喜欢脸红干么?你不知dào

你一边说话一边脸红会让人产生误会的吗?”

李轩风惊喜道:“程师姊也已经出师了么?那当真是好极啦!小弟还不知dào

师姊家就在溧阳,要不然早早就过来拜见师姊了!”程瑶迦笑道:“却是不如师弟天分高,而且用功勤快。”其实她出山而来,一方面是因为艺业已有所成,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她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老父急着抱外孙子才将她召了回来,只是这话如何能对李轩风说出口?

两人寒暄几句,程瑶迦拍头笑道:“却只顾跟师弟寒暄了,快快请进!”说着素手邀客,将李轩风二人让到屋里。李轩风见她这闺房清素淡雅,并无多少女子家华丽的装饰,几个丫鬟也都在那里挺刀佩剑擦拭兵刃,不由脱口赞道:“师姊当真是女中豪杰,不爱红妆爱武装,连屋内的姐妹都是这般的英姿飒爽。”那几个丫鬟见自家小姐回来慌忙起身行礼,又见一个样貌俊秀的少年道士跟在后面入门而来,心中均是大奇,几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李轩风看个不停,饶是李轩风脸皮甚厚,却也被她们盯的老脸一红。程瑶迦听了李轩风的话面色更红,声若蚊鸣道:“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只是最近有些许小事罢了,师弟莫要惊奇。”

几人在程瑶迦香闺中坐下,方才谈的几句,就见门外风风火火跑来了一个老头,后面跟着一个神情怪异的小丫鬟,正是方才街上拦下李轩风的那个。那老者进门就是一阵大笑,口中说道:“迦儿,宝贝女儿,听说来客人了?”说着目光四望看到了座中的李轩风,待得看清李轩风长相老者不由大吃一惊,脱口说道:“咦?道士?怎么年纪这般小?”

这老者正是程瑶迦的老父,“同仁老当”的程老掌柜,这些日子程老头的心思程府众人可谓尽人皆知,奈何程瑶迦眼光甚高,平日里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她根本就瞧不上眼,把程老头急的哟,胡子都揪掉了一把。如今那小丫鬟一见自家小姐不顾场合当街拦下一个小道士,随后竟一路带着他朝自己闺房方向去了,小丫鬟心中料定这小子定跟自己小姐有段不得不说的往事,因此甫一进门便找个借口,一道烟跑到前面去跟自家老爷禀报领赏了。前面当铺中正在揪胡子玩的程老掌柜闻言大喜,心中暗叫:“祖宗保佑,乖女儿可算是上道了。”于是赶紧一道烟跑了过来,想来看看未来女婿的人品长相如何,自己这将要做老丈人总要提前把把关预审一下不是?

第89章 溧阳故人(四)

“咦?打扮不是俗家弟子?”程老爹看清李轩风身上全真zhèng

式弟子独特的道袍,心中颇为讶异。李轩风心知这是程家的话事人到了,当下忙不迭上前稽首见礼。程老爹捻着颌下稀稀拉拉的胡须,口中啧啧有声,完全将自己带入了未来泰山老大人的角色:这小道士年纪是小了些,可是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朗目,模样甚是俊秀,嗯,跟我家迦儿倒也般配。他慢条斯理道:“小道士是何方人士啊?不知在何处修行?”

李轩风躬身道:“贫道打小便在全真习武,师尊乃是长生子刘处玄,至于家乡么,呵呵,当时年纪太小如今却是记不了。”“怪不得迦儿对他情有独钟,却原来是同门师姊弟啊,难怪难怪,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迦儿跟他岂不是天作良缘?”他眼皮一抹,微微笑道:“小兄弟……嗨,你看我这称呼,都是激动的……贤侄啊,你何时还俗啊?”

“呃,还俗?”李轩风觉得气氛诡异,不由道:“呃……贫道何时说过要还俗了?”“什么?”程老爹大吃一惊:“你不还俗如何迎娶迦儿?全真现在允许带妻携子继xù

修行么?那你们的孩子岂不是也得当道士?”“迎娶?孩子?”李轩风终于明白了程老爹的意思,正要开口辩解,一旁的程瑶迦吃不住劲,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跺足娇嗔道:“爹爹,你胡说什么啊!这是我的同门李师弟,今日我在街上无意碰到了他,我们好久没见女儿便把他请到家里前来叙旧……你胡说什么啊?”

程老爹乜斜着女儿,终于渐渐看出来女儿不是因为娇羞在撒谎,而是这李轩风真是程家的客人,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当时臊的也是脸上微红,忙不迭说道:“呃,嗨,你看这事儿整的,你说你这孩子,遇见师弟也请到闺房里来……你说老爹能不多想么!”程瑶迦破天荒大喝道:“爹爹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快出去快出去!”程老爹尴尬一笑,冲李轩风唱个肥喏道:“误会误会,贤侄莫怪,是老夫误会了,老夫这就走了,小道长尽管随意……就当在自己家好了,你们好好叙旧吧!”李轩风听他讲话重音放在了“叙旧”两字上,当下微微苦笑,赶紧稽首还礼道:“伯父严重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贫道理解,理解的很。”程老爹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挤眉弄眼笑道:“啊,这小伙子通情达理,我看不错,嗯,不错不错!”说完不待程瑶迦再讲话,自顾自又是哈哈一笑,出门扬长而去。

经程老爹来这么一出,房中的气氛便有些尴尬,李轩风眼珠一转,故作自然笑道:“程师姊,方才进门我见几位女侠个个持刀佩剑,你说有些小事,不知小弟可能帮得上忙么?”程瑶迦心中正在暗悔自己高兴之下思虑不周,竟将李轩风带进闺房以致老爹误会,她此刻正在如坐针毡的当儿,猛听李轩风谈起其他事,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过来,不再手足无措娇羞难当。程瑶迦秀眉微微一蹙,轻声细气答道:“如今溧阳城中接二连三丢了四五个女子,皆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如今城中未嫁女子人人自危,师姊不得不多做些防范,老父年高,此事也不敢说与他知dào

,他以为我只是喜欢舞枪弄棒,还说了我几句呢。”程瑶迦说着微微叹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枚白色蛇形标记:“每个丢失的女子家里都留了一枚这样的标记,师姊也曾想为民除害,可是一直找不到那恶贼的下落,于是师姊便故yì

出门抛头露面,让人看到我的容貌,然后……然后……”说着心中实在害羞,话头便说不下去了。

李轩风心中顿时对程瑶迦佩服不已,这程瑶迦乃是孤注一掷以身做饵,如果隐在暗处那采花贼见到或听说了程瑶迦的容貌,必定会垂涎三尺前来偷香窃玉,到时候大家伙儿正好把他一举拿下。李轩风真心实意的赞道:“师姊果然侠义无双,此举若非大智大勇之人绝难做出,不知小弟可能帮……”话未说完忽然一声大叫,顿时吓了程瑶迦一跳。

程瑶迦急忙问道:“师弟怎么了?可是发xiàn

有什么不妥么?”李轩风努力回忆着上辈子的记忆,强笑道:“没有什么不妥,师姊是不是还去寻求了丐帮英雄的帮zhù

?”程瑶迦面露惊异之色,点头道:“不错,方才在街上遇见你的时候正好是跟丐帮英雄们联络回来,他们看穿我的意图后就找上了我,答允助我一臂之力。”李轩风沉吟道:“可是‘江东蛇王’黎生黎老前辈么?”程瑶迦摇头道:“不是,是溧阳本地丐帮的人物,不过他们自承功力低微,倒是答yīng

去寻黎生老前辈过来助拳,听说黎生老人家明天就能到。黎老前辈是丐帮八代弟子,乃是两浙群丐的领袖,他为人侠义,武功高强,有他相助此事必能成功。”

李轩风心中雪亮,那躲在暗处的淫贼定是欧阳克无疑,看来程瑶迦这事就算自己不出手她也是有惊无险。李轩风沉吟道:“师姊可也收到这白色蛇形的标记了么?”程瑶迦脸色微红,又从怀里摸出一枚,低声道:“这枚是今天一早在我家当铺门口发xiàn

的。”李轩风仔细算了算时间道:“欧阳克明晚会来!”程瑶迦问道:“欧阳克是谁?”李轩风回过神来,开口答道:“欧阳克就是那淫贼,黎生老前辈也是明晚过来!师姊无需担心,此行另有高人相助,虽是有惊但却无险。”程瑶迦心中惊疑不定,开口问道:“师弟怎知这些事?”李轩风哈哈一笑答道:“师姊无需多问,但请宽心安坐就是,小弟这便告辞了!”程瑶迦道:“怎么不来住些日子?且让师姊略尽地主之谊也好。”李轩风拱手道:“师姊莫客气,小弟本想留下来给师姊增加一份人力,但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请师姊多多保重,小弟另有要事,这便去了,等我手头事情了结再来拜会师姊!”

程瑶迦直将李轩风两人送出门去方才回来,一个小丫鬟气鼓鼓道:“小姐,你这师弟也忒不靠谱,听说咱家有事竟然吓得他头也不回的跑了!”程瑶迦摇头道:“应该不是因为这个,我没少听说过李师弟的英雄事迹,现在江湖上盛传‘云阳忘情,罗刹追命’中的云阳就是指的李师弟道号云阳子。李轩风绝非贪生怕死之人,他应该是有别的原因。”一边说,一边想着李轩风刚才所说:“小弟本想留下来给师姊增加一份人力,但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李师弟此话何意?”程瑶迦带着满腹疑惑返身回家而去。

第90章 南宫世家(一)

李轩风行在路上,心中暗暗思索:这裘千仞跟欧阳克同时出现在溧阳城中难道只是个巧合?应该不是,俗话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欧阳克就是属夜猫子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哪个地方;裘千仞躲在客栈一直不动不会就是在等欧阳克他们来吧?李轩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溧阳城一定在酝酿着一个阴谋!闻儿见李轩风皱眉不语,便也乖巧的跟在他身边。

李轩风只顾低头走路,不防拐弯之时有一群官兵昂首挺胸大踏步的从另一边行来,他闷头闷脑的险些便冲到官兵队伍里去,幸亏闻儿拉住他袖子及时将他扯到一边。饶是如此,李轩风二人也引起了那队官兵的警觉。这群官兵队伍精气神儿十足,倒也没有跟他这个冒失鬼计较,骑在马上的宋军将官一声令喝,众官兵齐刷刷的收起兵器,继xù

昂首阔步向前行去。李轩风望着这队官兵心中啧啧称奇,要知dào

此时的宋军颇为散漫,像这队官兵般如此警觉的精锐可不多见,那将领当真称得上带兵有方。

李轩风着意打量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宋军将军,那将领的目光恰巧也在向他望来,双方一打照面顿时都是一愣,那将领微微一顿,勒马惊喜道:“云阳贼道?李轩风?”李轩风失声叫道:“杨端方?”马上那将一个健步跳到地上,一把搂住李轩风哈哈大笑起来,李轩风被他拉的一趔趄,惊讶道:“你不是在四川吗?怎么来了溧阳了?”

这杨端方却是李轩风的老熟人,乃是当日跟他一起去迎接西夏使者野利然的飞鹰卫士之一。当日一线天峡谷一战,除了李轩风、野利然、司马彦等人,还有两个飞鹰卫士一起逃出生天,这杨端方就是其中之一。后来众人投奔安丙,在安丙的安排下李轩风和野利然化妆而走,这杨端方便跟司马彦等人一起留在了边境城池。边境城池被破后,几个飞鹰卫士在司马彦的带领下逃出城去,后来他们联络了杨巨源、李好义等人共74名义士趁夜冲进吴曦行宫将其杀死,这杨端方便是74人之一。

吴曦伏诛后朝廷论功行赏,在王坚的有意栽培下,当时只是大头兵的杨端方连升数级,直接被派到溧阳做了宣节校尉,知扬威营营指挥一职。李轩风听了杨端方的传奇经lì

矫舌不下,连声道:“我说街上这队官兵神态举止不同于普通宋军呢,原来是咱们飞鹰卫的兄弟在带兵,恭喜杨大人升官啦!”说着装腔作势要下拜。杨端方一脸促狭笑容,故yì

不去阻止他,李轩风磨磨蹭蹭半天跪不下去,杨端方哈哈大笑,口中叫道:“起来吧起来吧,不敢劳动云阳大侠大驾,你莫装模做样了,我都替你累得慌。”

两人且说且走,正到李轩风休息的客栈门口,一个扬威营官兵匆匆找来,见到杨端方神色便是一喜,快步上前对他耳语几句。杨端方脸色一变,对李轩风道:“轩风,我有些公务前去处理,如果有空我来喊你喝酒,你这几日可会离开?”李轩风笑道:“你有公务但去处理无妨,我这几天可能就要走了,有机会再来溧阳寻你吧!”杨端方哈哈大笑:“若不把你灌倒一次军中的兄弟们会笑话我的,我尽快处理事务,若你实在等不及急着要走,记得临行之前来城西军营找我一趟,就这么定了,切记切记!”一边说一边一道烟的去了。

李轩风摇头而笑,跟闻儿两个走回房间,刚一进门便被冉星一把揪住衣领:“好你个贼道士,你俩终于舍得回来了,你故yì

晃我们的吧?我们茶都喝没色儿四五壶了,等你们等的花都谢了!”李轩风一把打掉他的手,嘿嘿笑道:“别急别急,有的是时间给你逛,咱们先不走了!”冉星疑惑道:“又改了?有什么新发xiàn

?”李轩风便将自己的疑惑跟他讲了一遍。

冉星捏着下巴沉思道:“你说的有道理,欧阳克跟裘千仞都是金国走狗,他们怎会那么巧都到了溧阳?尤其是欧阳克这个登徒子,溧阳没理由会吸引他留下来啊!”闻儿气鼓鼓道:“怎么没有?我溧阳城美女遍地都是!”冉星失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挣这个理干么?我不是说溧阳没美女,溧阳美女虽多,但终究是大宋的地盘,欧阳克在这里遮遮掩掩偷偷摸摸,随时可能会被大宋武林人士围剿,却哪里及得上他在中都北京借着赵王府的威风狗仗人势的快活?我同意轩风的结论,裘千仞十有八九是在等欧阳克他们来,我估计还不止他们俩,这帮败类必有阴谋!”李轩风点头道:“我们多等几日便是,左右也不差这几天,若证明是我们多心,咱们那时再启程也不会耽搁赶回师门。”

几人嬉闹一阵便各自回房休息,李轩风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白天程老爹那番话:“你不还俗如何迎娶迦儿?全真现在允许带妻携子继xù

修行么?那你们的孩子岂不是也得当道士?”李轩风心头烦闷,他自己小时候也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重阳祖师立下了全真苦修的规矩,自己二人有何理由去劝说师父答yīng

凌若水跟巴曼与自己二人婚配?就算师父答yīng

了,其他六位师叔伯会答yīng

么?难道真要叛教而出?李轩风激灵灵打个冷战,摇摇头将这念头驱出脑外:自己早已将全真教当成了自己的家,自己的根,全真道士们就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绝不能叛教……可是难道就要像重阳真人一般抱憾终身么?自己对得住若水的一腔深情么?李轩风越想心中越烦,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李轩风翻个身,却看到冉星张大嘴巴睡的正香,不由苦笑一声心道:“没心没肺就是好,也罢,人死鸟朝天,爱谁谁吧,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现在先睡觉!”

他刚要合眼,却听巴曼与闻儿的房门轻轻一响,随即一个蹑手蹑脚的声音响起,在李轩风他们门外停了一会儿,却又下楼而去。李轩风动也不动,嘴边露出一丝笑意,他知dào

这是闻儿又半夜起来去练剑了。前几日他还对闻儿颇有戒心,可是闻儿除了死命练功之外其他的全无异常,倒似专门为了偷学武功而来。李轩风被她的刻苦打动,某一日便“大意”之下遗了一本“全真剑法”、一本“全真心法”在屋里,然后“碰巧”被闻儿看见。闻儿大喜之下抄录一份,默记在心后随即毁去,自此之后几日闻儿用功更勤,每日里都半夜起床练剑,直道天色将亮才疲惫不堪的回来休息一会儿,第二天白天又像没事儿人一样忙东忙西,如此毅力让躲在一边暗暗观察的李轩风钦佩不已。

李轩风躺了一会儿,心思渐渐放松,眼睛似开似闭就要朦胧过去,却听隔壁“咚”的一声,随即声音消失不见。李轩风睡觉时身体仍在不断吸收锤炼真气,可以说他几乎已将自己身体融入了所处的环境,因此隔壁这声异响动静虽微,听在他耳朵中却无异于一声炸雷。李轩风翻身坐起,隔壁就是裘千仞,难道裘千仞这时候要有所行动了?不过他也怕裘千仞只是寻常起夜,自己如果反应过大会打草惊蛇,因此李轩风人在房内神识却施展而出查探房外情形。裘千仞足上缠了几层布,走起路来悄无声息,他鬼鬼祟祟左右看了看,然后悄然转身下楼而去。李轩风目中精光一闪:“起夜也用不着脚上缠布,裘千仞今晚当真要行动了!”他轻轻翻身下床,将门悄悄打开,不料房门刚开一条缝,一个白色东西已从门框上方径直砸了下来,李轩风心中一惊将这东西一把抄在手里,定睛一看却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叫苦!

第91章 南宫世家(二)

李轩风手中捏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大哥亲启,妹闻儿拜上。字迹潦草,是用女子画眉之笔匆匆写就,这应该是刚才闻儿路过门口的时候悄悄夹在门框中的,李轩风一开门信封就掉了下来。李轩风拆开一看,信中内容只有一句:收留之恩没齿难忘,如天亮未回,容妹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李轩风暗暗叫苦,这闻儿难道是去寻仇了?可是她的武功也就点穴手法还凑合,其他的功夫根本不够看啊!

李轩风当下赶紧把冉星叫了起来,把信递给他看,冉星问道:“是了,她肯定是去寻仇了!你可知她在溧阳城中有什么仇家么?”李轩风思虑片刻,想起白天闻儿谈南宫世家色变的情景,凝声道:“估计有可能是南宫世家!”冉星急道:“咱们也不知dào

南宫世家在哪儿啊,你知dào

吗?”李轩风摇头道:“我也不知,这样吧,裘千仞那老货也出去了,我去追踪裘千仞,你留下来快去找人打探南宫世家的下落,有了线索就放师门烟火为号!”冉星的脸几乎就要揪成了一个包子:这南宫世家又不是门口卖大白菜的,寻常人根本不会接触到这种武林世家,哪能说找就能找的到?不过他也知dào

此刻情况紧急,便也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个差事。

李轩风不及跟冉星细谈,身体一翻直接从楼上窗户翻了出去,神识全力放出探查裘千仞的所在。所幸裘千仞轻功不高,此刻还尚未走出他的探查范围。李轩风猛吸一口真气,身形悄然掠起,飞快的向裘千仞奔去。

裘千仞并未发觉李轩风,他低头猛走,到了一处偏僻城墙处拿出一个飞爪,抡起来勾住墙头,自己顺着绳索攀援而上翻了过去,出城后七拐八绕越走越偏。李轩风跟着他一直走,约莫到了城郊又往仙人山一拐,如此再走一个多时辰,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建筑群。裘千仞快步上前,前面已有人低声喝道:“可是裘千仞裘老前辈么?”裘千仞嘿然答道:“不错,正是老夫!”那人举起灯笼对他脸庞一照,恭声说道:“小人在此恭候多时了,欧阳公子和彭寨主他们已经来到,就等老前辈来了。”说着打着灯笼当前带路。裘千仞冷哼道:“干么搞的神神mì

秘的?在溧阳城池里见面不行么?非要跑大老远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前面那人嘿嘿笑道:“俗话说隔墙有耳,总归是不如自己的地盘安全放心不是?”裘千仞口中依旧嘟嘟囔囔不停,前面那人不再理他,带着他一路向前走去。

李轩风心中疑云大起,“彭寨主?哪个彭寨主?彭连虎么?要真是他也来了,那这些人聚在一起绝对有阴谋。也不知此处是什么所在,这么多的房子建在深山里搞的神神mì

秘,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李轩风怀着疑惑悄然跟随而去,却察觉到这个山庄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风平浪静、毫无戒备。李轩风神识探查之下,竟发觉山庄里处处都是练家子,甚或气息悠长连绵的后天高手也有几个,李轩风运起“龟息真定功”,将自身气息融入周边的一草一木,又靠神识提前探查隐伏在暗处的岗哨位置,他一路上小心翼翼,如此堪堪躲过或明或暗的无数眼睛。

前面那人打着灯笼将裘千仞一路带到了一处大厅,厅中灯火通明却并无多少声息,黑夜里瞧来甚是诡异。裘千仞整整衣襟,缓步而入,李轩风悄悄拧身上房,寻了房顶一个黑暗之处,摆出“倒挂金钩”勾住屋檐,自屋顶上偷眼向大厅里看去。厅中彭连虎正在闭目养神,欧阳克手摇折扇,一副淡定从容的微笑,梁子翁面面团团的脸上表情严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灵智上人口中默念经文,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人,却都是面生的紧。

裘千仞进门笑道:“啊哟,大家伙儿终于到齐了,这几日可让老朽好等啊!”那五六个面生之人俱皆站起,纷纷笑着打招呼,欧阳克也笑道:“裘老前辈,您老可来晚啦!”彭连虎三人却坐在位子上动也不动。裘千仞摇头入席,他不好意思说自己轻功不济,而且怕被人发xiàn

直到深夜才敢出门,只是轻声叹道:“别提了,老夫这几日一直在闭关练功,险些忘了时辰了。”欧阳克接口笑道:“宜兴之行可还顺利么?怎么没见小王爷跟你一起来?”裘千仞心中大骂:“你这小狗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就不信你到现在还不知dào

宜兴发生的事儿!”面上故yì

微微一叹道:“唉,一言难尽啊,老夫本来志在必得,可惜后来碰到了东邪黄药师、黑风双煞和全真教的几个臭道士,虽然黄老邪的武功比不上我,但是再加上其他几个高手,我却也奈何他们不得。最后一场大战我们打成了平手,老夫惭愧啊,还是没能将小王爷救出来。”厅中众人微微吃惊,他们都大概的知dào

裘千仞宜兴之行毫无结果,因此各在肚中暗笑不停,却没想到那日归云庄里还有如此多的高手,如果情形当真如此,裘千仞倒是非战之罪了。

欧阳克微微动容道:“黄药师、黑风双煞和全真教的人都来了么?如此……裘老前辈还能全身而退却也是当真了得。”裘千仞大言不惭道:“岂止是他们,还有江南七怪,归云庄陆老庄主竟也是难得的高手,如果不是我武功实在高出他们太多,险些便要交代在那里。老朽这几日一直躲在客栈里用功练气,只待功力稍稍恢复便再去宜兴找回场子。”

一个陌生老者随即赔笑道:“裘老前辈武功盖世,大家伙儿都是知dào

的,只是目前还须以大局为重才是。”却听彭连虎冷笑道:“大局为重是对的,只怕有些人故弄玄虚,却没有什么真本事!”裘千仞脸上挂不住,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意思?”灵智上人道:“意思就是有人明明被他人教xùn

了一顿,却还腆着脸皮在这里胡吹大气!”梁子翁脸上也尽是不屑的冷笑。在他们三人想来,能在黄药师、黑风双煞、全真高手、江南七怪等人围攻之下还能全身而退的只怕也就王重阳一人能够勉强做到,这“铁掌水上漂”裘千仞名头虽响,但是如何能够比得上王重阳?因此心下断定裘千仞定是吃了大亏却不肯讲实话。

裘千仞心中大怒,右手之中酒杯不停的转动,随即左手轻轻挥掌一击,托的一声酒杯拦腰断成两截飞出,断口处光滑平整,便跟当日在归云庄中的情形一模一样,这自然也惊掉了厅中众人的下巴。裘千仞呵呵冷笑,转身走到厅外,李轩风见他装模作样在地上摸寻一番,却是暗暗从兜里掏出两块“面粉砖头”,随即又走进厅里当着众人之面将两块砖头捏的粉碎。

彭连虎三人见了裘千仞如此“精湛深厚”的内力心中各自暗暗惊惧,当下暗忖道:“不管这裘老儿刚才是不是吹牛,就凭他刚才显露的这手内力来看,就算我们几个联手也是万万敌不过他的,这老头当真有两把刷子!”既然心中存了戒惧,这三人顿时不敢再出言讥讽裘千仞。厅中先前打圆场那老者眼见气氛又僵,慌忙哈哈又是一笑,继xù

和稀泥道:“啊,大家都是为大金国做事,千万别伤了自己人的和气,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哈哈……”其他众人心中各怀鬼胎,正好借着这老者的台阶就坡下驴,于是纷纷笑道:“南宫前辈说的极是,本来自该如此。”“不愧是武林世家目光匪浅,处处想着大局为重,老夫佩服佩服!”

“南宫前辈?武林世家?”李轩风大吃一惊,“这老者难道是南宫世家的人?这里……这里不会就是南宫世家的所在之地吧?”

第92章 南宫世家(三)

李轩风所料不错,此地正是南宫世家的所在,这老者是南宫世家当代家主南宫鹤,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一张面孔生的倒颇为英俊,可惜却长了一只鹰钩鼻子,再配上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南宫鹤整个人显得异常阴沉,旁边几个生面孔则是南宫世家的长老供奉。

南宫鹤被众人一赞脸上微露得yì

之色,不过他倒也知dào

分寸,当下还是毕恭毕敬的道:“几位英雄无不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今晚齐聚我南宫世家共谋大事,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来,在下敬各位一杯!”李轩风奇道:“这南宫老头身为南宫世家的家主,在武林中身份何等尊崇,怎的却对欧阳克他们几个如此恭敬?奇怪奇怪!”

彭连虎放下酒杯,缓缓说道:“南宫前辈……”南宫鹤施礼道:“彭老弟切莫如此称呼,折煞老夫了,在下托一声大,老弟喊我南宫兄即可。”其他几个南宫世家长老供奉闻言齐齐色变,对这南宫鹤如此下作均是极为反感。那彭连虎倒是从善如流,点点头道:“南宫老兄,赵王爷此次差遣我等前来其实是有要事要与你南宫世家商量。”南宫鹤肃然起身道:“不知赵王爷有何吩咐?彭老弟但讲无妨。”彭连虎点头道:“此次大金钦差使节在太湖被劫,甚至连小王爷都失陷在了归云庄,我等并非不能强行以武力将小王爷救出,咱们之所以始终按兵不动,实jì

上是因为王爷的幕僚们给他献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大金正可趁此机会在江南活动,策动江南武林豪杰高举义旗反宋,到时候大金骑兵顺势南下,尽取宋国之地指日可待,裘老前辈此去归云庄便是打的一个前站;至于咱们的借口么,呵呵,便是营救小王爷,追查劫持大金使节的凶手,宋国朝廷便是发xiàn

了咱们的异动也照样拿我们无可奈何。”说着看了裘千仞一眼道:“既然裘老前辈在归云庄失手了,那咱们更要做好溧阳这一块儿,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咱们可是没脸回大金见王爷了。”

裘千仞听他语气暗含嘲讽,偏生自己还无语辩驳,当下端起面前之酒,恨恨的一饮而尽。南宫鹤笑道:“那是自然,裘老前辈孤身一人非战之罪,咱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还能摆不平江南武林众人?”裘千仞面色稍稍和缓,点头道:“不错,有老夫坐镇,再加上南宫世家如此多的高手,白驼山欧阳公子又家学渊源年少有为,此事还是大有可为的。”他故yì

忽略了彭连虎三人不说,却是暗中回了一记他们方才对自己的不恭敬。

欧阳克疑道:“咱们怎样做才能稳妥?此事关系重大,如果搞的尽人皆知,只怕宋国朝廷即便面上不讲也会背地里使坏。”南宫鹤阴笑道:“这是自然,如果不能一举而定恐怕会有变数,所以咱们得好好筹谋一番。”欧阳克急忙道:“不知南宫前辈有何妙计?”南宫鹤笑道:“妙计不敢当,老夫可以以南宫世家的名义广邀江南武林中有头有脸的豪杰前来这里赴宴,理由么,呵呵,正好过几天就是老夫的六十大寿,到时候咱们在酒席中下点软筋散,然后把大门一关,同意加入咱们的就放他回去,不同意加入的就一刀杀了他,哈哈哈……如此一来不光可以拉拢一批同道中人,还可以把不识抬举的人提前除掉呢!”梁子翁大赞道:“南宫老兄此计甚妙啊,虽然简单,但是非常可行,嘿嘿,此计一出,我大金之事必然事半功倍,南宫老兄可居首功啊!以南宫老兄的智谋才华,莫说是区区一个南宫世家的家主之位,事成之后就算封侯拜将又有何不可?”

南宫鹤口中谦逊道:“哪里哪里,还望各位老兄弟多多提携啊!我南宫鹤必有厚报!”一个南宫家的长老实在看不惯南宫鹤奴颜婢膝的样子,当下怒喝道:“三哥,你这是做甚么?你这么一来可就把我南宫世家推向灭亡边缘了,南宫世家成了武林公敌,这江南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么?”梁子翁等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僵,彭连虎笑道:“这位老兄之言在下可不敢苟同,如果大金取了天下,那南宫世家作为功臣自当会受到大金的庇护,到时候各方豪杰巴结你们还来不及呢,谁敢为难于你?”

那长老冷哼道:“只怕等不到大金取了天下我南宫世家就要被江南武林联手诛灭了!”南宫鹤听他言辞犀利,脸上顿时感觉挂不住,他低声怒喝道:“虎威,你怎么说话呢!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有荣华富贵我还能忘了你们么!我自问待你不薄,这时候你却来拆我的台干么?”另一个长老脸色阴沉道:“三哥此话差矣,你当家主咱们都是坚定拥护你的,你说要带着南宫世家寻一条更好的出路,兄弟们二话不说也跟着你走。可是如今你的做法明显是要带着大家伙儿一起死,弟兄们心里可就有些嘀咕了,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啊!”彭连虎冷笑道:“你南宫世家想踩到别人的头上执武林牛耳,当然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大的代价才成,所谓富贵险中求难道你没听说过么?光想着拿好处却不想出力,天下间有这么好的事儿么?”

南宫虎威冷哼一声并不理他,其他几个长老也都面带犹豫一脸的不以为然。彭连虎怒笑道:“南宫老兄,本来我等都以为你已将南宫世家掌控在手里才会选你配合我们此次行动,顺便将这天大的功劳拱手送你,却没想到你连自己的心腹都没办法说服,如果这样咱们也不强求你们,我们自去寻找别家合zuò

便是,等到时候别人踩到了你们头上,你们可也莫怪我们现在没给过你们机会!”南宫鹤慌忙施礼道:“几位老弟切莫动怒,我这兄弟脑袋一根筋,他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待我将厉害关系跟他说清楚,我南宫世家全体都是站在大金这边的,大金这次行动我南宫世家就是最好的合zuò

人无疑,大家伙儿都消消气,咱们慢慢商量!”

南宫虎威怒声道:“三哥你莫要对这帮狗东西如此低声下气,还商量什么?我坚决不同意你如此做!就算事情成功了这几个废物也会狗仗人势骑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老子坚决不受那个气!”彭连虎三人闻言齐齐色变,梁子翁阴阴笑道:“这位虎威老兄端的是有骨气,不错不错,你说的不错,事情成功了你们还是要听大金的,可是南宫世家同时也会成为武林的至尊,南宫老兄,你怎么选?”最后一句话却是问南宫鹤的。南宫鹤赔笑道:“我不用选,我肯定是忠心于大金的,弟兄们讲谁听谁的干么,有事一起商量便是!”

彭连虎几人抚掌大笑,南宫虎威却目眦欲裂,他大喝一声:“三哥!”彭连虎掏掏耳朵,慢悠悠的道:“南宫老兄,你这位兄弟心中主意很正,跟几年前的南宫无dí

真是相像啊,不如便去让他寻南宫无dí

那老顽固做伴如何?”南宫无dí

是南宫世家前任家主,也是南宫鹤的大哥,南宫世家老大南宫无dí

与老二南宫啸在数年前的一次外出中,中了敌人的埋伏尽皆战死,当时大房长子南宫博年纪尚轻,老三南宫鹤趁机谋取家主之位,长老供奉们也都觉得南宫世家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掌舵颇不靠谱,因此便一致站到了南宫鹤这边,如此才让南宫鹤成了家主。南宫虎威自忖自己毕竟跟家主是血脉兄弟,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因此微微冷笑道:“彭连虎,你算什么东西!你这是在威胁老夫么!”厅中气氛随着他这一声怒喝出口,顿时又剑拔弩张起来。

彭连虎弹弹指甲,头也不抬的对南宫虎威道:“你错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说着目光灼灼盯向南宫鹤。南宫鹤被彭连虎如电目光看的浑身发毛,赶紧赔笑道:“几位不要动气,有话咱们好商量!”随即呵斥道:“虎威!还不跟彭寨主道歉?”梁子翁笑吟吟道:“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咱们也不用他道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干么非要为难这位虎威老兄呢?南宫家主,你还犹豫什么?当年南宫无dí

那死鬼是怎么死的,你就依葫芦画瓢送这位虎威老兄走便是,如果你不方便动手,便由我们几个替你效劳如何?”南宫虎威浑然不觉,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放马过来就是,当谁怕你们么!”其他几个长老不似他这般无脑,早从梁子翁这番话中听出异常来,一个老者迟疑道:“三哥,这……当年你不是说大哥二哥是被大宋朝廷鹰犬所杀么?怎么……”梁子翁哈哈笑道:“南宫家主也是一片好心啊,怕你们螳臂当车跟我大金为敌坏了性命,南宫家主,是时候让你的家族兄弟们知dào

真相了,你来说还是由我说?”

南宫鹤脸色一阵阵青红变换,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梁子翁竟要揭开当年的真相,一时之间登时心乱如麻。南宫鹤当年暗中勾结金国弑兄而立,这话如何能对这几个家族长老说出口?梁子翁笑吟吟的看着他也不言语,只是目光之中杀机不时闪过。其实梁子翁也是另有用心,他本来以为南宫世家已被南宫鹤收拾的铁板一块,因此便放下心来到这里跟他们图谋大事,没曾想南宫鹤这个蠢货连自己的心腹都没有摆平,如今大金计划都已全盘向他们托出,万一南宫世家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反水坏了赵王大事,回头王爷还不扒了自己的皮?因此他下定决心要逼的南宫鹤无路可走死心踏地站在自己这边,目前只要南宫鹤坚定支持自己完成王爷交代的大事即可,至于事成之后南宫鹤的死活,老子管你这个蠢货废物去死?

南宫鹤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不错,当年大哥二哥确实不是死在宋人手里,他们其实都因拒抗金国天兵而死!”几个长老闻言又惊又怒,南宫虎威更是大惊失色,他涩声道:“你……三哥,我最后叫你一声三哥,我问你,大哥二哥之死跟你有关系么?是不是你为了家主之位丧心病狂坑害了他俩?”

南宫鹤嘶声道:“不错,正是我所为,你待怎讲?”南宫虎威泪水滚滚而下,他颤声问道:“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啊,那可是咱们的哥哥啊,那可是从小到大带咱们玩耍习武的哥哥们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老子实在是想不通,你就为了这个家主之位吗?”

南宫鹤呵呵狂笑,状若疯癫道:“是也不是,家主之位啊,我有什么错?凭什么家主就该由长房的人来做?我武功智谋都远在南宫无dí

之上,我的儿子、孙子武学天分比南宫博那小畜生高出不知多少倍,凭什么南宫无dí

和他的子孙就能做家主而我和我的子孙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我不服!当然如果只因为这个,我最多只是心中不服罢了,却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可是如今大金明明已有天下共主之势,南宫无dí

这老顽固不仅不听我的建议趁早投靠大金给南宫世家找一条出路,反而将我呵斥一顿,还说他要带着南宫世家跟大金抵抗到底与宋国共存亡,我呸!都是狗屁!宋国灭亡了我南宫世家不也还是照样过自己逍遥自在的世外生活?他自己非要找死干么还要拉我们给他陪葬?我不杀他我杀谁?他该死!阻挡我荣华富贵的人都该死!”

南宫虎威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片刻后惨然而笑,口中喃喃道:“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兄弟情义在你心中也终究是比不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啊!我南宫虎威年老力衰,跟你们这些大英雄在一起只会拖你们的后腿,从此以后我便脱离南宫世家,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自过我的独木桥,各位英雄,咱们后会无期!”说着扭头对那几个长老供奉道:“你们怎么讲?跟他们沆瀣一气还是跟我走?”

那几个长老还未开口,南宫鹤已然狞笑道:“走?你想走到哪里去?你觉得我还会放你走路么?”南宫虎威须发皆张,高声怒喝道:“怎么,你还要对我动手么?”南宫鹤面容扭曲道:“对你动手?南宫无dí

和南宫啸是我的亲哥哥我都可以杀了他们,你不过是我的叔伯兄弟而已,怎么就不能对你动手?你现在回头咱们还是兄弟,若再一意孤行,莫怪三哥手中长剑不认得你是哪个!”

“我呸!”南宫虎威肃然而立,呵呵冷笑道:“你这汉奸!狗贼!畜生!败类!凭你也配做我三哥?我真是瞎了眼睛才喊了你这么多年哥哥,如今咱们就割袍断义划地绝交,从此再无干系!”说着抽出长剑,割下下摆一副袍袖,又伸剑在地上划了一道。南宫鹤哈哈大笑,口中叫道:“如此再好不过,省的我待会儿下不了手,这可是你自己找死!”言罢忽然身形一动,长剑如电而出,瞬间将南宫虎威裹住。

南宫虎威大叫一声:“来得好!”不甘示弱上前应战。但与南宫鹤相斗片刻,南宫虎威却是越打心中越惊,这三哥平日里并不怎么显山露水,轻易也不出手,自己一直以为就凭自己的武功就算及不上三哥却也相差不远,哪知此刻到了性命相搏的当口儿,这南宫鹤全力施为之下,自己怎么竟然连他十招都没接住就已左支右绌了?

南宫二人又斗几招,南宫鹤哈哈长笑声中,南宫虎威长剑已然被他绞的脱手飞出,几个南宫家长老齐齐惊呼:“不可!”“家主留情!”南宫鹤恍若未闻,长剑停也不停的将南宫虎威透胸穿过,南宫虎威大叫一声翻身倒地。南宫鹤长剑一收,随即刺向南宫虎威咽喉。南宫虎威双目一闭,正在等死,却听南宫鹤惊呼一声:“谁?”随即抽身而退,大厅中不知被人投进了什么,顿时呛鼻烟雾四起。梁子翁粗通医道,稍微一闻烟雾当下脸色微变,大喝一声道:“烟中有毒,大家伙儿屏气凝神!”厅中众人顿时不敢妄动。待得烟雾终于散去,南宫鹤定睛一看,地上哪儿还有南宫虎威的影子?他目中凶光直冒,咬牙道:“南宫虎威这狗东西还有同伙,他们跑不远,咱们追!”说着当先出门而去。

李轩风扛着南宫虎威一路狂跑,他方才实在不忍心见南宫虎威这天良未泯之人横死当场,因此忍不住发了一枚暗器袭向南宫鹤,待南宫鹤后退躲闪之时,又扔了一枚自司马彦处的来的迷魂烟雾弹。这皇城司密谍逃跑专用之物果然非同凡响,李轩风趁厅中大乱之机掠入屋内抢了南宫虎威出来。

李轩风急着逃跑,当下也不顾不得再隐藏身形,南宫世家各处暗哨纷纷惊动,四下里示警之声大起,无数人从暗中包抄而来。两人跑出几幢房屋,待得进了一处四合院子,南宫虎威忽然强烈挣扎起来,口中连声叫道:“英雄,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有要事与你交待!”李轩风停下脚步将他放下,目光疑惑的望着他。南宫虎威擦把嘴角鲜血,喘息道:“英雄,我不知dào

你是谁,但是老夫请求你一件事,这院子前面右拐有一个仄小屋子,很好找的,那里关着一个姑娘,请你一定帮我把她平安的带出去可好?这是老夫唯一能替无dí

大哥做的了,求求你,你一定要答yīng

我!”

第93章 南宫世家(四)

南宫虎威说着双手死死抓住李轩风手臂,目中满是乞求,双膝一软就要给他跪下。李轩风慌忙托住南宫虎威道:“前辈无需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子既然出手就不会半途而废,前辈振作一些,咱们一起杀出去!”南宫虎威摇头惨笑道:“杀不出去了,老夫只会拖累你们的,你带了那姑娘快些走,老夫给你们断后!”李轩风惊道:“事情尚未到那一步,前辈何以半途放qì

?”南宫虎威大喝道:“南宫世家的力量你不知dào

的,快走快走,休要让老夫死不瞑目,拜托英雄了!”说着手中长剑一摆,转身向后冲去。李轩风跺跺脚,按照他说的找到小屋,果然有个少女被五花大绑缚在那里,李轩风更不停留,长剑一挥斩断绳索,抱了少女头也不回的向外掠去。

李轩风此刻终于知dào

了南宫虎威为什么未战先怯,还非要留下来断后,南宫世家数百年积蓄,能力果然非同凡响,李轩风这一路掠来光是达到后天境界的高手就碰到了近十个,其他弟子也都武功不低而且配合颇有章法,再加上黑夜中南宫世家占足了地利之便,这小小山庄此刻就如龙潭虎穴一般凶险,若非李轩风已达到先天境界功力变态,否则还真不容易从这天罗地网中逃将出来。

李轩风出庄之后片刻不敢停留,身形落地一顿又向前方疾射而去,身后数道强dà

真气紧掠而来,想来是南宫鹤他们杀了南宫虎威后追过来了。李轩风暗暗叫苦,南宫鹤几人紧追不舍,如此一逃一追非被他们跟到溧阳城中去不可,那时必然还有一番苦战。自己跟冉星死战逃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巴曼跟这怀中少女可就危险了,这可如何是好?

南宫鹤带着家族中几个长老伙同彭连虎梁子翁等人急掠而来,在山路上衔尾急追,如此跑了许久却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再往前跑可就要出了仙人山了。仙人山前都是平路目光一览无余,空荡荡的路上鬼影子也不见有一个,南宫鹤几人不由自主都停下了脚步。彭连虎急声道:“人呢?他们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咱们就算追不上来人,但也不至于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啊,难道半路上他们躲起来了咱们没发xiàn

?”南宫鹤皱眉道:“彭老弟所言有理,咱们再回去找找,不用担心,只要刚才那人还在这仙人山,就跑不出我们南宫世家的手心!”

离他们落脚不远处的草丛里,李轩风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他使出“龟息真定功”整个人无声无息躲在那里,怀中的少女被他连点几处奇穴,整个人气息细弱游丝,倒也不虞被追兵发xiàn

,只是这样一来,李轩风不得不每隔几息便张嘴向少女口中渡一口气,免得弄巧成拙闷死了她。那少女此刻已经醒来,她被李轩风嘴对嘴的渡气之下只羞得脸色如血,但是她也知dào

此刻作声不得,因此只是鸵鸟般将头埋在李轩风怀里,却是一丝声响也无,如此自觉倒让事急从权的李轩风省了一番解释功夫。

南宫鹤等人屏气凝神细细探查四周一番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声,当下都松了一口气。梁子翁道:“咱们慢慢往回找,不怕那人飞上天去,南宫老兄你这便发送信号召集南宫世家的人搜山!”南宫鹤答yīng

一声,伸手入怀摸了一枚烟火扔向空中。欧阳克笑道:“南宫前辈当真是对大金忠心耿耿,晚辈心中实在佩服万分,如晚辈有幸再见赵王爷,一定会对王爷提及此事的。”彭连虎也呵呵笑道:“南宫老兄已用实jì

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咱们可都瞧在眼中了,你尽管放心,赵王爷宅心仁厚豪爽大方,只要你用心做事,他一定会给你一个满yì

的答复的!”南宫鹤听这几人不再冷冰冰的叫自己“南宫家主”,而是又换回了亲热的“南宫老兄”,便知dào

方才自己一番表现已然又获得了他们的信任。南宫鹤暗暗松了一口气,口中谦虚笑道:“那是自然,在下既然决定投奔王爷,肯定不会三心二意,今晚所议之事在下定当全力而为,绝不会让王爷失望!”

直到南宫鹤几人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良久,草丛中的李轩风才吐出一口浊气,起身站了出来,手指一挥解去怀中少女身上穴道,少女“嘤咛”一声羞得低头盯着脚面猛看,不敢抬头跟李轩风对视。李轩风轻哼一声道:“闻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该对我说?”原来这少女正是前番不辞而别的小丫头闻儿,她低着头轻轻踢着山路上的小石子,低低说道:“大哥,对不起,仇人就在眼前,我已经跟你学会了功夫,一时之间实在按捺不住,便偷偷过来寻找杀父仇人报仇了。”

“你才练了几天的武功啊!”李轩风啼笑皆非道:“我练了这么久的武功都不敢说自己已经学会了功夫,你这小丫头倒是自信的很。”说着目光突然一凝:“那南宫虎威宁肯自己不逃走也要让我把你救出来……杀父仇人,你到底是什么人?”闻儿低低一叹道:“事到如今,闻儿也不敢再欺瞒大哥,此事说来话长了……”李轩风心中无语,赶紧打断她道:“咱们先回客栈再细谈吧,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冉星这时候估计还在满城的打探南宫世家的所在来找你呢,咱们快些回去!”闻儿低低答yīng

一声,随着李轩风急步回城而去。

两人悄悄摸回溧阳城中客栈,冉星与巴曼二人却不再房中,李轩风飞身上了房顶,掏出怀中师门烟火扔向空中绽开,不多久就见急吼吼的冉星和巴曼连蹦带蹿跑了回来,冉星进门看到闻儿顿时劈头盖脸的训斥道:“闻儿,你这小丫头半夜里不睡觉乱跑什么?”巴曼眼泪汪汪拉着她的手道:“闻儿,巴曼,担心……”闻儿虽被训斥,心里去暖洋洋的甚是感动,她裣衽行礼道:“冉大哥,巴曼姐姐,劳动你们半夜还起来找我,闻儿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冉星瞪眼道:“我们气的不是半夜找你,而是咱们都拿你当自己人,你却有什么事儿都瞒着大家伙儿,我问你,你可把我们当朋友么?”

第94章 南宫世家(五)

闻儿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自从我小时候被迫逃离南宫世家开始,我便再也没有朋友了,跟你们这一起的这几日我的心里非常快活,可正因为我拿你们当好朋友,才不想把你们也一起拖下水来害了你们的性命。”李轩风嘿然道:“我们现在已经下水了,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们讲清楚吧,咱们也好商量个对策出来。”

闻儿臻首轻点,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中,半晌之后方轻声说道:“我出生在南宫世家,我爹爹的名字叫做南宫无dí

。”李轩风登时恍然,怪不得自己老觉得她跟南宫博长相酷肖,原来闻儿也是南宫世家的人啊!闻儿冲李轩风温柔一笑,继xù

说道:“我的名字叫做南宫闻,我还有个哥哥叫南宫博,就是大哥在黑林山的结拜兄长呢!不过当时我跟哥哥分别的之时他还没有‘追命刀’的外号。爹爹妈妈非常疼我,哥哥平时也总让着我,而且经常帮我打架,虽然家族长辈们都说哥哥的武学天分并不怎么高,但在我的心里哥哥便是仅此于爹爹的高手,爹爹是庇护我的大山,哥哥就是帮我遮风挡雨的大树。我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度过了九年,直到我九岁生日那天。”

南宫闻脸色黯然,缓缓道:“那天我记得很清楚,爹爹跟二叔出远门很久了还没有回来,我很着急,因为他们答yīng

要回来给我过生日的,我又哭又闹,跟我娘吵着要爹爹,娘就安慰我说让我再等等,爹爹去给我准bèi

礼物了,只要我乖乖的,他晚上就会回来。我等啊等啊,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后来我被一群人的声音吵醒,他们大声嚷嚷不知在吵些什么,我跳下椅子问娘亲:‘爹爹回来了么?是爹爹回来了么?’娘亲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眼睛哭的跟个桃子也似,她喃喃的跟我说:‘是啊回来了,乖囡,你爹爹死了!’”

南宫闻说着自失一笑:“我那时候还没有太明白死了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得爹爹不能再陪我玩耍给我讲故事,不能再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了。我在一旁急的大叫‘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可是除了哥哥并没有人理会我。据逃回来的三叔说,他们是中了大宋鹰犬的埋伏,对方高手好多,而且上来就以强弓硬弩乱射,南宫家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只有三叔南宫鹤身负重伤逃了一命,其他的南宫世家高手尽皆死在了外面。再后来族中长老觉得哥哥年轻识浅天分不够,便共同推举三叔做了南宫家主,哥哥当晚笑着跟我说‘小妹,你知dào

吗,我现在感觉好轻松啊,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快活过。’我不明白他的话,就问他是什么意思,哥哥对我说‘他们都觉得家主之位好,但这对我来说却是个担子,我一直以来深怕自己不够努力,不够用心,回头别人会笑话未来的南宫家主无能,所以我每日里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南宫家主不是我了,我心中没有失落,却是觉得从未有过的开心,我终于可以放下包袱好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虽然不太明白哥哥在说什么,但我也知dào

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也很替他高兴。我们都以为既然长房已经把家主之位交出去了,那我们就对别人没有威胁了,我们只想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哪知dào

噩梦这才刚刚开始。”

“三叔即位之初,还假惺惺的向我们保证,只等哥哥长大成人便将家主之位还给他,可笑我们当时还当他是仁厚君子,哪想到南宫鹤却是一只披着人皮的豺狼。有一天我的堂兄南宫隆盛找到我,悄悄告sù

我说,南宫鹤近期准bèi

对我们动手,定要将我们斩草除根才肯罢休。我大惊失色问他,我们现在又没有威胁了,三叔干么非要跟我们过不去?南宫隆盛冷笑着告sù

我‘只要你们长房一日未曾死绝,三叔这南宫家主之位便一日坐的不安心,听我一句劝,你赶紧逃了吧!’我问南宫隆盛是如何得知的,他告sù

我,他是听南宫昌无意中说漏了嘴才察觉到的,他实在放心不下我们,便偷偷过来跟我们几人通风报信。南宫昌是三叔的儿子,而南宫隆盛一向跟南宫昌私交甚笃,所以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我便慌里慌张前去找娘亲和哥哥告知此事,但我们孤儿寡母三个人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心惊胆战等了几个月,三叔始终不见动静。娘亲实在忍不住,便提出回家省亲。她是另一个武林世家淮西彭家出来的姑娘,我们打算去了淮西从此以后便不再回来了。我们本以为三叔会将我们圈禁在家里不让我们走,哪知他沉吟一番却答yīng

了我们的要求;我们狂喜之下不敢耽搁赶紧上路,却不料半路里遭了土匪,呵呵……南宫世家队伍大乱,我看到娘亲推着哥哥让他快走,自己持刀上前却被人一剑刺死,我的奶妈是彭家侍女出身,她当下趁没人注意到我,护着我一路杀出重围,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我跟奶妈一路到了均州隐姓埋名生活下来,之后均州遭灾,奶妈死了,我便逃了出来,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冉星问道:“你干么不回南宫家?南宫隆盛说的未必就是真的,你不也说你三叔没有要对你们动手的动静么?”李轩风微微冷笑:“看不出冉大侠还这么天真,她三叔就算要杀她们,难道会当着南宫世家人们的面么?你不觉得那股土匪来的甚是蹊跷么?一股乱匪就能冲乱南宫世家的队伍?”南宫闻惨笑道:“你们莫猜了,我可以肯定就是三叔南宫鹤的人动手假扮的土匪。”

李轩风三人一惊,南宫闻道:“我有证据的,当时跟我娘亲作战那人刺死她的那招用的就是南宫世家独门绝学‘登萍渡水’,而且他的蒙面黑巾被我娘亲临死前扯下,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南宫昌!奶妈能够带我逃走也绝非偶然,负责拦阻我们方向的那人虽然黑巾蒙面,但他的身形步伐我却异常熟悉,那人绝对是南宫隆盛,是他故yì

将我放走的!奶妈想必也是看出了这点,她直到临死前都没有教我多少武功,只是让我练习了一些彭家的点穴手法能够自保而已。奶妈只想让我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可是破家之仇怎么不报?”

冉星道:“所以你就一直跟着我们,偷偷练习我们的功夫,以便能够找南宫世家报仇?你太鲁莽了,以你现在的功夫前去寻仇根本就是找死!”南宫闻惭愧道:“那日我听人讲起你们全真教乃天下玄心正宗,你们俩更是难得一见的少年高手,于是我便下决心跟着你们习武练功,我也知dào

如今不是报仇的机会,可是到了溧阳看着这熟悉的一草一木我实在是按捺不住,我不想拖累你们,便趁夜独自离开了。南宫鹤为了家主之位害死我的母亲,我定当亲手报此大仇!”

李轩风沉吟道:“仇是肯定要报的,南宫鹤为了家主之位可不只是害死了你的母亲!”说着将自己在南宫世家大厅中听来的情况向几人一一说明,南宫闻如遭雷击,猛然站起嘶声大叫道:“南宫鹤!狗贼!你害死我爹我娘,我南宫闻不杀你誓不为人!”李轩风安慰道:“南宫鹤不仅为了家主之位残杀胞兄堂弟,如今还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要认金国人当爹,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左右不过就是几个败类,只要咱们计划得当,这几日便为你报仇,拿了南宫鹤的人头来祭奠你爹你娘在天之灵!”

南宫闻迟疑道:“说起南宫鹤投靠金国,我无意中也得知了一些消息,不知dào

对你的计划有没有帮zhù

。”李轩风惊讶道:“哦?什么消息?”南宫闻不好意思道:“今晚我刚到南宫山庄之外就被暗哨发xiàn

,然后被人捉住绑了起来。此事恰巧被路过的虎威叔叔看见,他见到我大吃一惊,南宫鹤对他们说我们长房已在省亲的路上遭了匪患全军覆没,虎威叔叔如今见我竟然没死还来寻仇,心知肯定别有内情,但他当时正在迎接什么太湖来的英雄豪杰无暇细细盘问我,他生恐我再冲动坏了性命,便装模作样吩咐手下将我带到柴房关了起来,不知这消息可有用么?”

“还有太湖水寨的人参与其中?”李轩风沉吟道:“早在归云庄我就提醒过陆庄主,只怕他们归云庄里已然有人被金国收买了,如今看来倒是不幸言中了。敌人势大咱们力薄,却还需yào

找些帮手才是。”冉星急道:“如今咱们在溧阳又没有什么认识的武林高手,要不咱们去跟大宋官府禀报此事?”李轩风摇头道:“没有证据官府如何会相信我们?而且南宫鹤肯定会搬出‘金国钦差在太湖被劫,他们要寻找凶手’的借口,大宋官府如何能够正大光明出面阻止他们?”正说着忽然心中一动:“对了,官府不出面,军队可以戒严啊,借口同样可以用‘抓捕劫持金国钦差的凶手’呐,嘿嘿,杨端方就是扬威营的营指挥,我可以去军营找他前来帮忙!”

第95章 寻援(一)

城西军营,营指挥营帐。杨端方揉着脸道:“戒严没问题,可是有动真格的必要么?在咱们大宋朝,擅动兵马可是掉脑袋的大罪!”李轩风道:“只是戒严肯定不够,他们早已蓄势待发,岂会被你虚张声势一番便吓得落荒而走?”杨端方沉吟片刻道:“兵马不能擅动,我得去向知州府和统领大人报备!”李轩风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我不知dào

,就算他们会同意,我认为知dào

此事的人也不宜过多,万一因此走漏了风声肯定又起波折。”杨端方摇头道:“对不起轩风,如此我不能帮你,做事都要守规矩的,如果每个带兵的将领都可以自行其是,那天下岂不就要大乱了?溧阳城各部兵马互相监视,且不说我部兵马一动周围各部宋军肯定会立kè

察觉前来围堵,就算我能独自做主,我也不能不顾规矩开这个坏先例,对不起了,这个忙我帮不上!”

李轩风盯着他看了良久,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一言不发转身向外便走,杨端方神色挣扎片刻,忽然开口道:“这几日我身体突然有所不适,可能军务要由下面的弟兄们接手,如果他们发xiàn

异常情况向我报gào

,我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了,估计会直到事情要发生了才来得及去向长官报gào

,事急从权之下我部倒是可以先斩后奏。”李轩风心中大喜,欣慰的对杨端方点点头,对他重重抱拳郑重其事行了一礼,快步向外走去。杨端方在帐中大叫道:“来人来人!老子全身发热,这可是受了风寒么?孩儿们快去给我寻个郎中过来瞧瞧!”李轩风听了微微一笑,脚步顿也不顿的向外走去。

这杨端方不想破坏规矩,但最后还是答yīng

出手相助了,他的意思就是万一事情真的发生了他部兵马可以先行前去围剿反贼,与此同时“大病初愈”的杨端方快马加鞭去向长官报gào

,这样不就存zài

消息泄漏和破坏规矩的说法了,但是责任可就落在杨端方一人身上了,最起码一个“玩忽职守、跋扈专断”的罪名他是逃不掉的,杨端方为了帮李轩风可谓用心颇为良苦。

李轩风回到客栈,将城西之行结果通报给冉星几人,众人听了都是大喜。李轩风道:“光靠杨端方一营兵马只怕还是不够的,我得再去寻找几个高手过来助拳。”冉星疑惑道:“你在溧阳有认识的人么?”李轩风笑而不语,溧阳他没有认识的人,但是根据上辈子的记忆他隐约记得欧阳克在溧阳沾花惹草死性不改,结果就找到了程瑶迦的头上,欧阳克虽然成功的将程瑶迦绑了回去,但此事却最终被郭靖、黄蓉、丐帮弟子们搅黄,甚或连洪七公都来了,把个欧阳克闹的灰头土脸。如今程瑶迦早在昨日就已经收到了欧阳克独有的白色蛇形标记,那历史应该还没有发生变化,欧阳克今天就会去绑程瑶迦,随后众义士就在今晚出现,那自己正好可以把这些武林高手一股脑的请回来助拳。

李轩风自去房中盘膝打坐歇息一番,等到天色渐黑,他将众人留在客栈,自己悄悄到了“同仁老当”附近溜达,等到二更梆子声响起不久,便见黑夜里有几个人影飞快掠进了程府之中,这几个人影人人都是白衫,黑暗里瞧来甚是扎眼。李轩风暗道一声:“来了!白驼山这些人脑子傻掉了么?黑更半夜的来别人家里做贼却人人身着一身白衣,生怕别人看不到你们来了么?”过了片刻,已有四个男子手中抬了一个布袋先行跃出,头也不回的向道路一侧奔去。李轩风见这些人数明显少于刚才进去的,心中暗暗忖道:“是了,这些人才是真zhèng

来劫持程师姊的,他们应该还留了另外一拨正留在程府施展调虎离山计呢!”当下玩心大起,几个起落到了白驼山四人面前,施展“迷魂大法”制住他们,伸手去剥了其中一人衣衫给自己换上,又取了那人的蒙面白巾自己戴好,然后将这人赤条条的撇到道路黑暗处,随即收了迷魂功夫。

那三个白驼山男子微微一顿便各自清醒过来,其中一人嘀咕道:“怎么精神竟有些恍惚呢?”直把李轩风吓出一身冷汗,幸好随即便有另外一个呵斥道:“莫要这么多废话,咱们赶紧去向公子复命要紧!”那人讪讪一笑不再多言,李轩风更是不敢再起幺蛾子,当下四人一言不发径直抬着布袋中的程瑶迦向郊外行去。众人到了郊外一座大屋,房内灯火辉煌,欧阳克在厅中施然而立,他见手下四人抬了布袋过来登时邪笑一声,手中折扇连连向厅后摇摆,李轩风四人便抬了程瑶迦进去,后面自有欧阳克的侍妾们接手,李轩风四人不敢多看,放下布袋便垂首退回了客厅。

等了不多久,屋外脚步声渐起,却是负责调虎离山的那波人马回来复命了,欧阳克手中折扇轻摇,脸上笑的愈发得yì

。李轩风心中一动,便感觉有一股强dà

的神识到了屋顶,想来必是洪七公不忍见自己的徒子徒孙受窘,这是帮忙来了。李轩风暗暗看了一眼欧阳克,心中笑道:“让你得瑟,希望你待会儿还能笑的出来!”

后来的这几个白驼山男女又抬了一个布袋进来,对着欧阳克低语几句,欧阳克微微打个手势,白驼山众人原地不动,神色间却都提了几分小心。欧阳克轻轻笑道:“小娘子来啦?啧啧,小生真是急不可耐啊,不知姑娘是否就是昨晚去山中看望小生的那人呢?”说着手中折扇一竖,径自向布袋内插去。李轩风心中暗道:“看来历史还是有所改变了,自己昨晚跑了一趟,竟让这欧阳克今晚不也做前戏,上来就要霸王硬上弓了。”丐帮众人虽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欧阳克的动作他们还是看的清的,当下几只袖箭从窗外飞射而入,欧阳克哈哈一笑,伸手将袖箭夹住折断,随即几个丐帮弟子从外跃入,一人高声喊道:“黎师叔,请出来罢!”

随着这汉子一声高呼,地上布袋应声而裂,几柄飞刀循着欧阳克方才出声之处疾射而去,欧阳克也不躲闪,手中扇子一张将飞刀拨到了地上。一个老乞从地上一跃而起,欧阳克笑道:“你是溧阳捕快么?怎么混的如此惨?公子见了你都忍不住要赏些钱钞了,哈哈……”那老丐并不接他话头,只是沉声问道:“溧阳城中接二连三丢了几个女子,可是阁下所为的?”欧阳克折扇一收:“不错,怎么,你也想把那些姑娘要来玩玩儿么?”这老丐正是“江东蛇王”黎生,他见欧阳克如此无耻只气的浑身发抖道:“看阁下也是武林好手,怎么如此不知自爱坏别人名节?教你功夫的师门长辈就没跟你说过侠义二字么?”欧阳克打个哈欠道:“我的武功是我叔叔教的,他可没跟我说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只让我随心所欲行事便可。啊,既然你想要,看在你这么一把年纪,咱们又同是武林同道的份儿上,我给你好啦!”说着一拍手,厅后有个白衣女子推了几个神色委顿的姑娘出来,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面无人色。

欧阳克示意黎生上前领人,随即邪邪笑道:“人都给你啦,你还不走么?”黎生叫道:“还有一个,程大小姐何在?”欧阳克嗤笑一声道:“你看老头胃口倒大。”说着头颅一摆,那白衣侍姬抿嘴一笑,又自后面将程瑶迦推了出来,程瑶迦心中惊惶恐惧,脸上泪水滚滚而下。

第96章 寻援(二)

欧阳克轻笑道:“美人儿,你现在这幅梨花带雨的样子瞧起来可是更加动人啦,公子爷可不能就这么把你给了那老叫化。”说着哈哈一笑,对黎生道:“你这老叫化自作聪明,当公子爷跟你一般傻么?你躺在美人儿床上装神弄鬼的时候咱们早就等在房外将程姑娘请回来啦!”黎生马步站定摆个架势,沉声喝道:“阁下,请将程大小姐放回来,否则在下就要不客气了!”欧阳克笑道:“不客气,你待如何不客气法?”说着目光微微一凝:“门外还有几位朋友,请一并进来吧!”

黎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心中疑惑道:“我们都在这里了,门外还有什么人?”他念头尚未转完,就听房外一声娇笑,忽的掠进两道人影,一条娇小一条粗壮魁梧,那魁梧之人二话不说当头一掌向欧阳克击出,欧阳克硬接了他这一下,身体一晃顿时后退一步,他脱口问道:“昨晚那人是你?”这人却正是跟随黎生而来的郭靖,他听了欧阳克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顿时一愣道:“什么?”欧阳克淡然而笑,心中暗忖道:“这傻小子只有几分蛮力罢了,他却没有那么好的轻功,昨晚在南宫山庄暗中窥伺的也不是他,难道是我们猜错了?”

原来昨晚彭连虎他们跟南宫世家的好手足足折腾了一宿,将仙人山翻了个底朝天,却是连人毛都没找到一根。欧阳克猜测既然来人连藏在山中如此隐蔽的南宫山庄都能够找到,想必定然是这溧阳城当地的武林高手无疑。他将自己的想法跟彭连虎几人一说,众败类当下决定正好借了欧阳克掳掠少女之机在此设下圈套,只要那高手确是溧阳城的人,就不怕他不在此地上钩。欧阳克料定自己所猜不错,因此一门心思的在这儿等那高手前来,谁料今晚武林好手确实来了好几波,却都不是自己要找之人。

欧阳克心下焦躁,眼看天色已然不早便也没有什么耐性再等下去,当下呵呵一笑道:“都出来吧,没打着野猪拿几只狐狸凑凑数也勉强够了,咱们速战速决吧!”话音刚落,几声桀桀怪笑中,厅中飘然进入几个神态各异的高手,梁子翁与彭连虎赫然便在其中,其他两个却是南宫世家的高手,长老南宫机与其弟子南宫杵。南宫世家生怕大事办成之前泄漏了自家身份反而坏了事情,因此本来不欲派人前来,可是李轩风昨晚的表现已经深深的震撼了梁子翁几人一把,三人生恐自己几人不是对方敌手,因此坚持让南宫鹤派遣高手前来助阵。南宫鹤无奈之下只得将平日里不怎么抛头露面的南宫机遣来,也算是对彭连虎几人有个交待。

梁子翁颇有兴趣的看着惊慌失措的黎生、郭靖等人,哈哈笑道:“欧阳公子说的对,能逮住几只狐狸开开胃也总比空手而回的强,咦,你这老叫化子刚才不还是神气的紧么?怎么此刻却又不说话了?”黎生自知今晚在劫难逃,当下慨然说道:“我呸!跟你们这帮败类有什么好说的?老叫化子年纪大了也活够本了死不足惜,可惜我们未能将程大小姐救出,实在可恨可叹!”彭连虎冷笑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别人,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待会儿会怎么死吧!”说着招呼一声道:“昨晚漫山遍野跑了一宿却是乏了,咱们赶紧送这几个不开眼的上路,然后回去休息才是正经。”众败类哈哈大笑,纷纷点头称是,当下各寻了对手一起逼上前来。

南宫机四下看看,对徒儿南宫杵说道:“去吧,找那个老叫化子试试身手!”南宫杵答yīng

一声,双掌一错向黎生缓步走去,白驼山欧阳克的众手下跟彭连虎一起对上了与黎生一起来的众叫化,梁子翁怪叫一声“还我宝蛇!”找上了郭靖,欧阳克眼珠一转,笑嘻嘻的缠住了黄蓉,南宫机负手而立,站在一旁观战。

厅中众人战作一团,将房内桌椅板凳尽皆打的粉碎,双方才交手不几回合,除了黎生、郭靖和黄蓉三人之外,其他大宋群豪却都被金国走狗一边倒的压着打,黄蓉虽处于下风,但她莲步轻移跟欧阳克绕来绕去,欧阳克也不真zhèng

下手伤她,因此一时半会儿倒也不虞有碍。郭靖将洪七公所传“降龙十八掌”中自己学会的十五招来回反复的使,气的梁子翁哇哇大叫却拿他毫无办法,心浮气躁之下甚至还险些栽到郭靖手里。

这边黎生对上了南宫杵,南宫杵在南宫世家年轻一辈中功力虽不最高,但却也不是三脚猫的角色,因此黎生一时半会儿也是奈何他不得。李轩风暗中扣了石子在手,假装跟黎生手下群丐交战,却时不时的出手暗算其他白驼山众人一把,饶是如此,群丐还是被彭连虎带领下的白驼山众人杀得节节后退。欧阳克哈哈笑道:“你们这些叫化子好不晓事,就凭这么点好吃懒做拳,伸手要饭掌也敢前来救人,洪帮主的徒子徒孙是越来越不济事啦!”

黎生听他出言侮辱自家老帮主,心中顿时大怒,当下侧身让过南宫杵袭来之掌,猛地发力使出一招“神龙摆尾”,这招乃是洪七公亲授于他的“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南宫杵没料到黎生还藏了一手私活儿,大意之下挨了个结结实实,被黎生一掌拍飞出去。黎生也不去管飞出去的南宫杵,当下怒喝一声提掌便欲上前夹攻彭连虎。南宫机见爱徒受伤,微微低喝一声上前将他截住,随即冷笑一声口中说道:“老夫来陪你玩玩儿!”当前一拳捣向黎生面门。黎生见他来势凶猛,当下不敢大意只得凝神迎战。

欧阳克见胜券在握,对黄蓉嘿嘿笑道:“黄姑娘,你我无论家世样貌那可都是绝配啊,在下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还不答yīng

我么?”黄蓉啐道:“你还好意思说真心,刚才跟那些女子风流快活的不是你么?”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因此说到此事不禁晕红上脸。欧阳克被黄蓉娇羞模样勾的心中一荡,险些便中了她一记峨眉刺,当下赶紧又打起精神,口中说道:“那是因为没有遇到黄姑娘你啊,有黄姑娘一人,这些庸脂俗粉不要也罢,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为了你不近女色守身如玉,直到你愿意嫁给我的那天!”黄蓉被他说的一阵阵反胃,口中娇笑道:“你要守身那个什么的,自管去做便是啦,我可不承你的情,我不喜欢你这样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欧阳克躲过黄蓉的峨眉刺,顺着她目光一瞧,只见黄蓉一双俏眼只是含情脉脉的盯着郭靖,对自己竟是瞧也不瞧一眼,他心中不由又妒又恨,口中叫道:“这傻小子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痴迷?你看看他那笨手苯脚的样子,也不知dào

功夫都是跟谁学的,他师父是大街上卖狗皮膏药的野郎中么?”郭靖此刻正在反复使着“降龙十八掌”,因此无暇反驳他的话,当然以郭靖的口才来说,想反驳欧阳克也反驳不了。黄蓉却不依了,她出手猛刺几记,口中连声叫道:“你才傻!你才笨!你才是野郎中!”欧阳克笑道:“黄姑娘生气的样子更加美啦!如果你能答yīng

嫁给我,我就算傻,就算笨好啦!”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在屋顶呵呵笑道:“既然知dào

自己又笨又傻,那还缠着人家女娃娃干么,你小子这不是贱皮子么?”

第97章 寻援(三)

欧阳克闻言大怒,闪身后退几步,口中叫道:“是哪位英雄藏头露尾?还请现身一见!”他正在张嘴大叫,不料口中忽然多了一物,欧阳克只觉得满嘴肉香,伸手一摸,却是一个肥腻腻的烧鸡腿。欧阳克心中大怒,高声叫道:“是何方高人?鬼鬼祟祟非是英雄好汉所为!”一言未毕,口中又被一物塞入,拿出来一看,却是一只鸡爪。这下子欧阳克再也不敢张嘴说话,折扇一开挡住自己嘴巴,窥的鸡腿鸡爪袭来方向,忽然一个“旱地拔葱”,身体腾空而起,一爪探出如同鹰嘴,狠狠向屋顶梁上的椽子击去。只听“扑”的一声闷响,欧阳克手指抓下了一把东西下来,他心中先是一喜,随即感觉手中之物滑腻腻软乎乎,而且还带有些许余温。欧阳克身形站定往手中一看,却见自己抓了满满的一把鸡骨头,欧阳克一把将手中之物扔到地上,取出手帕连连擦手,心中暗惊道:“这人是谁?难道便是昨晚夜探南宫山庄的高手?此人是黄鼠狼成精不成,在屋顶暗处观战之余也还没忘了大吃大嚼?”

厅中众人被这么一搅均都停了手,一起抬头向屋顶望去,只听呵呵一声长笑,一个略略肥胖的人影自梁上飘然落下,他却是故yì

作怪,身体落下之时手脚在椽上乱踢,欧阳克等人所立那边的屋顶积灰被他一震而下,立kè

便如同下了一场灰雨,呛得众败类咳嗽连连纷纷躲避。梁子翁连声“呸呸”吐出口中灰土,心下顿时大怒,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当即开口骂道:“是哪个贼杀才戏弄爷爷们,老仙我定要……定……”话未说完突然揉揉眼睛,从梁上跳下来的那人是个中年乞丐,一手葫芦一手竹杖,此时正笑吟吟的立在那里。

梁子翁看清他的模样后怪叫一声,再也不敢把话接下去。黄蓉欢呼一声,蹦跳着过来挽住这乞丐的胳膊,口中叫道:“七公,您老人家怎么也来啦?”洪七公刮刮她的鼻子,哈哈笑道:“老叫化听说溧阳城中有人专门对大姑娘小媳妇儿下手,几日之内连丢数个,连我这老叫化也坐不住啦,便过来看看是哪路好汉对女子家这么有本事。”郭靖与黎生此时也反应过来,赶紧上前跟洪七公见礼,洪七公呵呵而笑,口中连道:“不错,不错,且都起来罢!”

欧阳克方才见了洪七公以鸡肉做暗器连番打中自己,便知dào

此人武功远远在自己之上,本来他还在思量凭借自己跟彭、梁两位以及南宫世家的二人联手能否将这高手除去,但此刻一听黄蓉大叫这老叫化子“七公”,那黎生也在恭恭敬敬的向他叩头,人的名树的影,他如何还能不知是洪七公到了?心中的无力感顿时让欧阳克沮丧万分,浑身都凉了半截。洪七公乜斜着欧阳克道:“你很看不起我老叫化的‘好吃懒做掌和‘伸手要饭拳’么?”欧阳克昂首挺胸,恨声说道:“不是晚辈狂妄,刚才前辈这几个弟子露的几手功夫的确不怎么样,只怕出来行走江湖有损老前辈的威名!”

洪七公哈哈一笑,忽然欺身向前去夺欧阳克手中折扇,欧阳克将折扇向颈后一插,双手化出漫天拳影,口中大叫一声:“来得好!”劈头罩向洪七公,洪七公一闪即退,回到原地时欧阳克的折扇已到了他的手里。欧阳克一招落空,不由伸手摸摸颈后,心中暗惊道:“这老叫化子武功好高,如果他刚才不是取我的扇子而是径自对我脑后劈上一掌,我此刻哪里还有命在?”

洪七公打开折扇,只见上面画了几朵牡丹,却是徐熙的真迹,不过他也看不懂,当下对黄蓉笑道:“小女娃儿,这花儿画的很是漂亮,七公将这扇子送给你罢好不好?”黄蓉撇嘴道:“这扇子俗死啦!我要他这臭扇子干么?扇风也嫌力道不足,只好拿来装模作样,我却是瞧不上眼。”洪七公哈哈一笑,口中说道:“不错不错,扇风乘凉是不行的,不过拿来擦手却是刚刚好!”说着当真将扇子团了几团,将扇面扯下来擦了擦油乎乎的双手,随即便撇到一边。欧阳克心中大恨,不过他知dào

自己扇子的扇骨乃是精铁所铸,这老乞丐随手捏面条一般的就将扇子毁去,功力绝非自己所能匹敌,因此口中也不敢出言反驳。

洪七公乜斜着他道:“你这小子怪不得口气忒大,手上倒确实有些真功夫……你刚才那招是‘狂蛇乱舞’罢?欧阳锋是你什么人?”欧阳克恭声道:“正是家叔,叔叔常跟我提起洪老前辈,小侄给洪老前辈请安啦!”说着微微一拱手,却是连腰都不弯。洪七公笑道:“欧阳锋那老毒物经常给你提起我?想必也不会说我什么好话。”欧阳克听他叫自己叔叔“老毒物”,心中顿时大怒,却是不肯再装怂,因此面上淡淡笑着回应道:“老前辈言重了,家叔向来是有一说一,实话实说的,不知老前辈做了什么会让家叔说您坏话,这个家叔倒是没提起过。”

洪七公不理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口中淡淡笑道:“我跟你叔叔也算是同辈论交,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追究你今日杀伤我徒子徒孙之过啦,你莫欺我中原无人,还是尽快回西域去吧!”欧阳克摇头道:“老前辈这话儿我却不敢苟同,在我临来中原之时家叔曾对我说过,以我现在的功力中原之大却尽可行的,只要您老不对晚辈出手,晚辈的安全还是不成问题的。”洪七公笑道:“你这是想拿话挤兑住我么?”欧阳克道:“小侄不敢,洪老前辈跟家叔平辈相交,您若一意孤行想对小侄动手,小侄二话不说引颈就戮便是,却是不劳洪老前辈动手,至于其他人么,嘿嘿……”

洪七公扭头对黄蓉笑道:“这小子好不地道,这却是暗讽我不顾身份以大欺小呢!”黄蓉点头火上浇油道:“这个人坏死啦!他不光讽刺您老人家以大欺小,还说您不会教徒弟呢,七公,这小子狂妄的很,中原武林人士他都没有放在眼里,您快想办法教xùn

教xùn

他!”

洪七公笑骂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又来给老叫化下套,你当老叫化真不知dào

你的小心思么?罢了罢了,老叫化就让你这小娃娃如愿吧!”黄蓉听他松口,心中顿时大喜。洪七公正色道:“欧阳小子,你莫狂妄,这几人却都不是我的弟子,我只是随手教了他们几招粗浅的功夫,你能打败他们不足为奇;不过目前在这厅中就有一个少年高手,他的武功远远高过于你,你却不是他对手。”说着若有深意的往李轩风这个方向一瞥。欧阳克误以为他说的是郭靖,当下哈哈笑道:“洪老前辈是说郭世兄么?郭世兄的功夫小侄方才见过,郭世兄,你能打赢我么?”郭靖摇摇头,诚实的说道:“不能,我的功力不如你强。”欧阳克闻言更是得yì

,眼睛瞥着洪七公只管嘿嘿冷笑。

洪七公自言自语道:“小娃娃,臭小子,你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老叫化子被人家拿话挤兑住不好出手啦,你再继xù

看热闹,咱们中原武林可就要被人家看轻了,到时候老叫化子一定寻机找你那牛鼻子师父告你一状,让他打烂你的屁股!”众人不知dào

洪七公絮絮叨叨在说些什么,当下面面相觑,均以为洪七公发了癔症。黄蓉拽拽洪七公袖子道:“七公,您老糊涂啦?自言自语跟谁说话呢?您直接教教靖哥哥武功让他去教xùn

教xùn

那个小白脸不就得啦?”洪七公拍拍她的手道:“你就知dào

你的傻小子靖哥哥,莫急莫急,老叫化子言出必行,不会对你们两个小娃娃失言的。”说着高声骂道:“臭小子,老叫化子的面子你也不给?要我去把你揪出来么?”他话音刚落,白驼山人群中一个声音顿时应声接口道:“哪里敢劳动您老动手,晚辈这就来啦!”

第98章 寻援(四)

李轩风躲在白驼山人群中白巾蒙面毫不起眼,此刻突然放声高叫,引得他周围众人一阵惊愕。李轩风哈哈大笑,缓缓向洪七公走去,欧阳克最先反应过来,冲手下男女大声喝道:“拦住他,快拦住他,给我杀了他!”白驼山众人答yīng

一声将李轩风团团围住,李轩风长啸一声长剑出鞘,他速度不减,一步一前行,步步无人挡,白驼山众人如滚汤泼雪向两侧溃败而去,欧阳克双拳一摆,身体忽然变得柔韧至极,他拳法灵动飘忽,便如一只蛇王昂首吐信蓄势待发,你明明知dào

它要攻击你了,但就是找不准它要攻击的方向。李轩风小心翼翼试探一下,欧阳克的拳法套路果然难以琢磨,他的臂膀总是能够从意想不到的方位击来,李轩风手忙脚乱方才胡乱招架住。洪七公叫道:“啊哟,李小子要惨了!”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李轩风立kè

很配合的挨了一巴掌。

李轩风方才偷眼看去,只见彭连虎跟梁子翁等人眼睛不错珠的盯着自己看,想必是一时半会儿摸不清自己的深浅还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待会儿他们不管不顾过来帮zhù

欧阳克,自己虽是不怕他们联手,但是这么多贼王八一起咬上来清理起来也是麻烦。李轩风正在走神之机,就听到洪七公扯了那一嗓子,随即自己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狠的,虽然由于他躲得甚快,欧阳克虽是击中了他却还没来得及发力伤人,但是这么一下打在身上也是火辣辣的疼,李轩风翻个白眼,开口说道:“洪老前辈,您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热闹不太好吧?”洪七公哈哈笑道:“怎么不好了?这是你们小儿辈之间的比斗,我怎好出手干涉你们?你放心,你俩尽管比试你俩的,我给你看着其他人,谁要敢出手拉偏架老叫化就让他变成猪头!”欧阳克腹诽道:“怎么就成了我俩比斗了?这老叫化子忒也奸猾!”

李轩风又跟欧阳克拆了几招,欧阳克这古怪拳法打起来让人感觉异常难受,倒不是说它威力如何如何了得,而是因为此时欧阳克的手臂上便如抹了油脂一般,竟似专门为了化解巧劲儿而施展的,李轩风精妙招数的威力难以完全发挥,因此打斗起来颇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李轩风暗道:“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欧阳克其他武功并没什么了不起的,主要还是这套古怪拳法厉害,只要破了这套武功,欧阳克铁定抓瞎。嗯,看我来破你的武功!”李轩风双拳套路一变,忽然化作至刚至猛的招式,洪七公哈哈笑道:“李小子悟性不错,这么快就找到关键所在了。”黄蓉问道:“七公,这话怎么说?我怎么看不到有什么关键?”

洪七公道:“蓉儿,你看不到是因为你的功力还没有达到他们的境界,这白驼山的小子用的招式乃是模仿滑不溜手的臭蛇儿,蛇儿动作阴柔,最善于躲闪化解对方的攻势,然后再寻机一击致命,可以说,这套拳法是外家刚猛功夫的克星。”黄蓉疑惑道:“咦?那就不对了啊,小道士现在所用的功夫岂不是刚好被欧阳克所克制?反倒是他之前用的巧妙轻柔功夫才对路子啊,他干么要变招?”洪七公笑道:“郭小子你也过来听着。万物相生相克,柔可克刚,刚到极致也可克柔,所谓大巧不工,以拙破巧便是这个意思了。”黄蓉拍手笑道:“我明白了,七公的意思倒有点一力降十会的涵义呢!”洪七公点头而笑,赞道:“蓉儿当真悟性非凡,这么快就听明白我的意思了。”说着扭头问郭靖道:“傻小子,你呢?”郭靖挠挠头,憨声笑道:“我……我没听懂七公的意思……什么柔刚的我还不太明白。”洪七公笑容一窒,气的扭头不再理他,黄蓉吐吐舌头,伸手挎住郭靖胳膊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灰心。

欧阳克一招“灵蛇吐信”双臂一展成抱球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双击李轩风耳门,李轩风内气灌于双臂,硬生生向外一架,他这招并无任何花哨,却是相当的实用,欧阳克内力本不如他,李轩风也不管欧阳克“灵蛇拳法”如何令人眼花缭乱,只是将“冲天炮”“黑虎掏心”“苏秦背剑”之类的招式反复使用,这每一招都简单至极却又运足真气攻敌之必救,两人每一次肢体接触都疼的欧阳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只气的欧阳克哇哇大叫。洪七公看了半晌,扭头看了看郭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对郭靖说道:“傻小子,你看看李轩风是怎么做的,你好好用心体会一下以拙胜巧的奥妙!”郭靖嘿嘿而笑,挠了挠头不说话,黄蓉却琼鼻一哼道:“有什么好kàn

的?我看分明是这小道士黔驴技穷没有别的招数可用了!”

几人正在交谈之间,李轩风哈哈一声长笑,逼退欧阳克几步,又是一招“黑虎掏心”猛击他胸口,欧阳克被震得双臂酸麻抬不起手来,此时已是无力招架,他双目一闭暗叹一声:“我命休矣!”洪七公大叫道:“手下留情!”

李轩风变拳为爪,一把揪住欧阳克前襟将他狠狠掼了出去,欧阳克一路不知压坏了多少案几桌椅,滚伏于地再也爬将不起来。李轩风将身上白衣白巾尽数扯下,当下又是哈哈一笑,对彭连虎几人道:“几位好久不见了!”欧阳克、彭连虎、梁子翁三人一起惊叫道:“是你!原来是你!”李轩风心中有鬼,以为他们是在说昨晚之事,当下将头猛摇道:“不是我!”欧阳克叫道:“还说不是你?苏州城外坏我好事的可不就是你这小子?”彭连虎冷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这臭小子装什么装?黑林山之辱老夫铭记难忘,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李轩风:“…………”

彭连虎面上虽是狠厉,心底却着实忌惮李轩风,这臭道士那日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害的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一个大丑,到现在都抬不起头来,现在看他气势端凝功力显然又有进步,彭连虎面色数变,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道:“咱们认栽啦,今晚之事就此作罢!”李轩风冷笑道:“彭寨主真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你们绑了这么多无辜女子,又杀伤我们这么多人,你一句作罢就作罢不成?”彭连虎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你还想怎地?”李轩风冷哼一声道:“没说的,愿赌服输,你们一人留下一只手臂我就放你们走,如果你们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说着长剑铿然一声出鞘。梁子翁怒喝道:“你这贼道士莫要张狂,真当我们怕你不成?大不了鱼死网破就是!”李轩风哈哈一笑:“不怕就放马过来啊,打什么嘴炮?贫道手中长剑多日未曾饮血,如今正闲的难受!”

第99章 寻援(五)

李轩风倒不是心理变态非要让梁子翁他们饮血,实在是因为他已得知这几个武林败类如今正在酝酿着一个大阴谋,便想正好借今晚的机会废了他们消弭一场动荡,当下如何就肯轻易放他们走?洪七公却不知李轩风的心意,只觉得他得理不饶人当真有些过头了,于是嘿嘿一笑举步向前道:“你们几个想走也容易,但要立下誓言从此以后不得再跟这几个少年为难,如肯答yīng

老叫化便放你们走路。”

李轩风心中大急,不断朝洪七公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妇人之仁,洪七公呵呵而笑,对他的意思视若不见,只是紧紧盯着彭连虎等人。彭连虎几人交换几下眼色,梁子翁开口说道:“罢了罢了,就按照洪老帮主的意思来吧,老夫也不去向郭靖那臭小子讨要蛇血啦!”说着便依言跟彭、欧阳二人一一发誓。轮到南宫机师徒之时,两人老神在在却是一言不发。李轩风本就没打算饶过他们,只是顾及到洪七公的面子才强自按捺,如今见了这两人如此不配合,心中顿时大喜,面上还故yì

装作大怒的样子冷声说道:“阁下这是不打算善了了?也罢,便让贫道费番手脚,将你们超度了吧!”

彭连虎三人心中暗恼南宫机不识时务,你发个誓言应付一下能死吗?南宫机微微笑道:“老夫跟他们几个却不是一伙儿的,这誓言就不用发了吧!”李轩风也不答话,暗打眼色示意洪七公等人准bèi

动手。南宫机哈哈一笑,大喝一声:“都出来吧!”随着他话音响起,大屋外面又钻进十几个黑衣夜行人,瞧来竟然个个高手,如此一来局面登时又起了变化。李轩风心中暗悔:“自己刚才心思都放在屋里这几个败类身上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援兵,想来这些人都是南宫世家的高手了,早知dào

废什么话,应该早些动手才是!”洪七公心中也是暗惊,没想到对方有这么多高手,如果硬拼下来自己这边虽然不至于怕了他们,但是混乱之中黎生那十几个徒子徒孙怕是就要没命了。彭连话见对面几人默不作声,当下嘿然笑道:“毒誓也发了,如果洪老帮主没有其他见教,我们这就告辞了。”洪七公也不做声,任由他们扶起欧阳克,一行人小心翼翼戒备着向门外走去。

李轩风待他们出门,对洪七公怒声道:“洪老前辈,你干么要放他们走?”洪七公苦笑道:“且不说他们尚有一战之力,逼急了他们,咱们这边也会多增死伤,就说同样是武林一脉,没有深仇大恨也不可处处下死手。而且欧阳克他叔叔跟我是老相识,今晚老叫化子以大欺小,日后见了欧阳锋面上须不好kàn

。”李轩风气急道:“你跟欧阳锋很熟么还要看他的颜面?国仇家恨算不算深仇大恨?”洪七公笑道:“李小子言重了,我知他们都跟金国瓜葛甚深,可是他们武功远不及你,就凭他们几个歪瓜裂枣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李轩风跺足道:“也就在您老人家这武功眼界里才会说他们是歪瓜裂枣。”说着低声将自己昨晚夜探南宫山庄听来的消息向洪七公几人和盘托出。洪七公顿足道:“你这小子怎不早说?老叫化说出的话不好反悔,这下却是纵虎归山了!”李轩风一边去帮程瑶迦几个女子解开束缚,一边应声道:“您老人家可算是反应过来了,不管怎么样,这事儿您可不能撒手不管,您自己惹出来的乱子可得负责到底。”洪七公苦笑道:“被你这小娃娃下套了,想让我帮忙就直接说,还拐这么多弯子作甚?”

李轩风嘿嘿一笑,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几声惊呼,听着却是巴曼和闻儿的声音,李轩风脸色一变就往外走,出门不多远就见梁子翁等人围成一圈正在观战,巴曼跟闻儿委顿在地,冉星手中剑光吞吐正跟彭连虎斗做一处。李轩风大喝一声道:“停手!几位誓言犹在耳中怎么这就要反悔了?你们为难我的师弟,就不怕遭了誓言反噬?”

彭连话见洪七公等人都跟了出来,当下赶紧后退几步退出战圈,仰天打个哈哈道:“我们只见这几个小娃娃行踪鬼祟,谁知dào

却是你们的人?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们告辞就是!”说着将手懒洋洋的一摆,众败类转身行去。欧阳克只觉浑身疼痛难忍,走了几步忍不住低声道:“彭寨主干么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杀他几个出出气也好。”彭连虎头也不回低声应道:“且不说洪七公我等对付不了,便是那姓李的小道士也极为扎手,如今正是要进行王爷所托大事的时候,还是莫要为了一口闲气再起争端了。”说着目光森森望向南宫机:“这位南宫兄台,你们的人明明已经到了干么不早些进来?任由那老叫化子逼迫我们发下毒誓,你是要故yì

看我们出丑么?”南宫机哈哈一笑道:“彭寨主多心了,在下哪敢有这意思?只是他们刚刚才到,我也是听到他们在门外暗中传递的讯号才知dào

的,这不一收到讯号我就立马让他们冲进来了么?”彭连虎被他噎的一窒,顿了片刻方才闷闷说道:“罢了,还是先完成大事要紧,那老叫化子功力深不可测,咱们须得提防他盯梢,这样吧,咱们分散着走,大家先不要急着回南宫山庄,在城外多兜几圈再回去!”众人点头称是,当下纷纷照办不提。

大屋前,李轩风看着冉星几人疑声道:“不是让你们在客栈中等我回来么?怎么这就悄悄跟过来了?”冉星道:“你的闻儿妹妹放心不下你的安危,撺掇着巴曼要来帮你,两个女子一起开口我哪里抵挡得住?这不就被她们硬逼着前来寻你了。”李轩风斥道:“胡闹!她们两个自保尚且不足,你带她们前来如果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闻儿鼓鼓勇气,抬头说道:“大哥,闻儿不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闻儿什么也不怕!”

黄蓉躲在一旁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瞧这模样,这小丫头分明已对李轩风情根深种,这下我可放下心事啦,看爹爹可还硬逼着我嫁给这个臭道士么!”李轩风却没有听出闻儿的言下之意,他哭笑不得,正要再说几句,忽听洪七公沉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出来!”李轩风一惊,神识一展随即也察觉到了暗中之人,他心中大汗道:“我还是警惕性不够啊,终究不如洪七公这样的老江湖经验丰富。”

只听路旁树木草丛中一阵微微声响,随即一个黑衣蒙面人缓缓走出,冉星一瞧他的装束正是之前围攻自己的那些人之一,当下暴喝一声便要上前接战。那黑衣蒙面人低声道:“阁下切莫动手,在下并无恶意!”说着便将自己的蒙面黑巾扯了下来。众人一看,此人年纪约莫二十多岁,浓眉大眼英姿勃勃,生的甚是俊朗,但是一张面孔却是陌生的很,大家均未见过。众人正在疑惑之间,却见闻儿瞪大双眼,缓缓走上前去,李轩风急喝道:“闻儿回来!”闻儿恍若未闻,仍是一步步向前走,忽的惊喜叫道:“隆盛哥哥!你是隆盛哥哥吗?”一边说一边欢喜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第100章 寻援(六)

李轩风正要上前拉回南宫闻,听了她这话却险些闪个跟头,当下站定身形凝视着黑衣人心中暗道:“他就是南宫隆盛?这时候前来却是作甚?”南宫隆盛伸手揉揉闻儿的脑袋,目光中满是笑意,口中说道:“闻儿,转眼几年未见,你都长这么大啦,为兄方才险些都不敢认你呢!”闻儿一把抱住他道:“真是隆盛哥哥,闻儿好高兴啊!”南宫隆盛目中满是宠溺之色,口中却厉声说道:“你这小丫头好不晓事,却还回来作甚?”闻儿泪眼朦胧仰头看着他道:“闻儿一闭上眼就梦到爹爹和娘亲,怎能不回来帮他们报仇?”南宫隆盛叹道:“方才我一见到你就知dào

你是回来寻仇的,我还怕你被南宫机他们认出来,所以赶紧将你点到在地……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听哥哥一句劝,你还是找个地方继xù

隐姓埋名过自己的日子吧,南宫世家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哥哥当日放你走掉,可不希望今日再看你死在我的面前。”

闻儿破涕为笑道:“好叫隆盛哥哥得知,如今闻儿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我过的很是开心,跟他们在一起闻儿无忧无虑心中甚是快活。”南宫隆盛目光扫向李轩风等人:“就是他们么?”闻儿点点头道:“是的,我来给你介shào

。”说着便替双方互为引见,“大哥还说会让我亲手报仇呢!”

南宫隆盛微笑着跟李轩风点头示意,顿了片刻缓缓说道:“李道兄,在下甚是佩服你的豪情……但是南宫世家乃是一个庞然大物,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还请将闻儿带走吧,寻一个没有姓南宫的地方让她好好过日子,以后就多多拜托道兄了!”说着朝李轩风深施一礼。李轩风慌忙还礼,口中说道:“南宫大哥侠肝义胆,前番就曾对闻儿出言示警出手搭救,如今更是不顾危险亲来相见,如此兄妹情深让贫道好生佩服,还请南宫大哥放心,在下已然有所筹谋,没有绝对的把握贫道是不会让闻儿以身犯险的。”

南宫隆盛目光微微一凝道:“不知李道兄所说的筹谋是指何事?”李轩风心下踌躇,南宫隆盛毕竟还是南宫家的人,自己要将对付南宫家的计划对他全盘托出好像不怎么合适啊!南宫隆盛甚是乖觉,他见李轩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他的顾虑当下南宫隆盛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李道兄就算不说,在下也能猜到一二……昨晚夜探南宫山庄的无名高手就是道兄你吧?”李轩风微微苦笑,人家既然已经猜到了他也没有狡辩的意义,当下便微微点头默认了此事。

南宫隆盛笑道:“怪不得李道兄敢说让闻儿亲手报仇,现在倒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此我倒也可以助道兄一臂之力,也是我这做哥哥的所仅能帮zhù

闻儿的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这是南宫鹤发给我们这些人的解药,过几日就是南宫鹤的六十大寿,他已向武林群豪广发英雄帖,然后就在寿宴之上对各路英雄下毒胁迫众人,你们且将解药拿去多配几幅,想来那日必会用得上。”李轩风心中大喜,口中连声道谢:“多谢南宫大哥仗义出手,如此一来我方胜算大大增加,南宫鹤伏诛之日不远了!”南宫隆盛摆手道:“你莫谢我,三叔这些年虽然痴迷权力刚愎自用太过贪图富贵了些,可是……可是他毕竟也是为了南宫世家好,我如今出卖了他……唉,希望我没有做错!”李轩风忙道:“南宫大哥当然没有做错,南宫鹤为了一己之私弑兄杀弟,如此做法已如畜生无异,南宫大哥不给南宫鹤这个独夫败类卖命却是明智之举,大家谁不赞你一声‘侠义好汉子’?”南宫隆盛意兴阑珊,拱拱手道:“闻儿拜托各位了,请李道兄多多费心!”说着不再言语,转身向黑暗中走去。

闻儿大叫道:“隆盛哥哥,隆盛哥哥你要到哪里去?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吧!”南宫隆盛对她的呼喊充耳不闻,身形几闪已然消失在黑暗中不见踪影。闻儿锲而不舍抬腿欲追,李轩风一把拉住她,摇头叹道:“闻儿莫追了,让他好好想想吧!”闻儿疑惑道:“隆盛哥哥要想什么?”李轩风道:“南宫大哥可谓真英雄,想必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吧,一方面是不想跟南宫鹤同流合污,将南宫世家引向绝路,另一方面又不想背叛南宫世家……他的内心此刻一定矛盾的紧。”

冉星在一旁接口问道:“这南宫隆盛给的解药可靠么?”洪七公一把接过药包,闻闻舔舔半天才道:“应该是可靠的,他这解药本身没有毒性,却是能解某种软筋散的,只是不知是哪种软筋散。”冉星大喜道:“那就是真的了,这南宫鹤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下却要枉费心机了。”李轩风点头道:“不错,南宫鹤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将南宫世家推向灭亡边缘,更为了讨好金国走狗,竟然险些便将自己的心腹兄弟南宫虎威斩杀在当场,其他南宫长老们嘴上虽然不说,难道就没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南宫鹤已然开始众叛亲离,就让我们好好来会会他吧!”

众人返回大屋,程瑶迦已然收拾好情怀,当下面色娇羞的出来与众人相见,洪七公笑道:“这李、冉二人是你的同门师弟,这郭小子又曾得马道长、丘道长指点武功,哈哈,说起来你们都是一家人,可得好好亲近亲近。”程瑶迦将目光微微向郭靖一瞥,随即晕红满脸便如同中了箭的兔子一般赶紧低下头去,李轩风见她举止怪异,心中道:“程师姊今晚举止却跟那日见我单纯的害羞模样大不相同……坏了,难道她看上郭木头了?啧啧,想不到郭木头还挺讨人喜欢,大漠有华筝,江南有个蓉儿不算,这边又吸引住了程师姊……难道这个时代的女子看腻了风流倜傥的文人墨客,却都比较喜欢木讷老实的鲁男子?”

欧阳克掳掠而来的那几个女子都交由程瑶迦带回各自家里,程瑶迦羞答答的邀请大家伙儿去她府上做客,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瞥看郭靖,众人似有所觉,怪异的目光只在郭靖、黄蓉、程瑶迦三人脸上来回逡巡不停,看的黄、程二人面上发热害羞不已,只有后知后觉的郭木头还跟没事儿人一般,神色如常的跟大家伙儿说笑。

送走了程瑶迦,众人便开始谈些正事,李轩风心中有事,当下没口子的邀请郭靖黄蓉、黎生等人留下来凑个热闹,至于洪七公,李轩风自始至终寸步不离的站在他的旁边,生恐这老帮主一想起其他事情便鸿飞冥冥不见踪影。洪七公笑道:“你这小子莫要贴我贴的这么紧,老叫化既然答yīng

出手帮忙了还会耍你这小娃娃不成?这几日老叫化哪儿也不去就等你出言相召便是。不过老叫化平生最怕欠别人人情,上次欠了你的人情此刻正好有空便一并还给你吧!”

第101章 南宫世家的催肠宴(一)

李轩风奇道:“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欠我人情啦?”洪七公笑道:“当日在黑林山,老叫化不是听你口诵过一段经文么,总归是占了你的便宜,就教你一套功夫补偿一下吧!”李轩风苦笑不得道:“您老还记得这事儿呢?行,这次你帮我这忙,咱们就两清了吧!”洪七公摇头道:“不成,这次帮忙是要弥补今晚老叫化放走彭连虎那几个败类之事,黑林山的人情却还要还,老叫化还是教你一套功夫吧!”李轩风笑道:“我又不傻,您老愿意教我武功我求之不得呢!”洪七公哈哈大笑:“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郭小子也一起来吧,其他人就散了吧,你们各去忙自己的事情便是。”五绝中除了洪七公外都各有弟子,洪七公很早之前就已有择徒授艺的想法,李轩风侠义心肠又天赋甚高,洪七公对他极为喜爱,因此死活非要与他造成师徒的事实,他这点小心思却不是李轩风所能知dào

的了。

黄蓉已然猜到洪七公要传授李、郭二人什么功夫,当下大喜道:“不看不看,我们绝不偷看,七公你尽管教徒弟便是,回头蓉儿给你做几个好菜让你下酒!”洪七公佯怒瞪眼道:“你这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又来给老叫化下套,你这么一说我不收郭靖这傻小子做徒弟都不行啦!”黄蓉大喜道:“七公慧眼如炬,不过您可不许偏心,既然收下了靖哥哥,那也得收下蓉儿才是!”洪七公目瞪口呆道:“你这小丫头,不去跟你爹爹学功夫只管缠着我老叫化作甚?”黄蓉娇嗔不依道:“我就想做七公的徒弟嘛,您还怕我给您抹黑不成?我的武学天分难道还不如靖哥哥么?七公好偏心!”洪七公哈哈大笑,无奈摇头道:“罢了罢了,被你这小丫头说的动心了,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带,行啦,老叫化答yīng

收下你们啦!”黄蓉大喜,当下拉了郭靖恭恭敬敬道:“多谢七公,多谢师父!”说完与郭靖两个恭恭敬敬趴下来磕头。

李轩风笑道:“恭喜郭、黄两位兄嫂喜得名师,恭喜黄老前辈喜得高徒!”洪七公捻须而笑,有些遗憾的咂咂嘴道:“可惜你已拜入了全真门下,要不然老叫化怎么也得把你也收入门下!”李轩风嘿嘿而笑口中也不接话,黄蓉听他叫自己二人兄嫂,心中顿时一甜,看着李轩风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当下起身笑道:“七公,您老人家自去教授他们二人功夫吧,蓉儿跟这几位英雄去找客栈住下,等你们回来就能吃上蓉儿的拿手小菜了。”洪七公垂涎欲滴,口中却笑道:“蓉儿忒的小气,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非要教你靖哥哥武功之后才肯给吃的。”众人听他说的有趣,均是忍不住莞尔而笑。

洪七公将二人叫到僻静处,果然将“降龙十八掌”倾囊相授,细细指点他们以拙破巧的奥秘,李轩风对“降龙十八掌”闻名久矣,心中大喜之下领悟甚快,待到天色渐明之时他已然将这十八记掌法领悟于心,而此时郭靖刚刚记住那剩余的三掌。洪七公啧啧赞道:“李小子,你武学天赋果然惊人,这掌法老叫化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你欠缺的只是火候,剩下的技巧奥妙可就要靠自己日后慢慢摸索啦!”李轩风一揖到地:“多谢洪老前辈厚赐!”

数天后,一向低调的南宫世家向江南武林广发英雄帖,邀请各路豪杰来参加当代南宫家主的六十寿宴,这在南宫世家的家族史上还是首次。各路英雄私下里纷纷猜测南宫世家的用意,到了日子个个按捺不住满腔的兴奋兴冲冲的前来赴宴。眼看寿宴日子临近,李轩风蓦地想起了请帖的事儿,当下苦恼的找到洪七公:“七公,咱们没有请帖在手只怕是很难混进南宫世家去吧?”冉星在一旁接道:“这还不好办?让闻儿去向南宫隆盛要几张来便是了。”闻儿摇摇头道:“隆盛哥哥这几日杳无音讯没有再跟我联系,我武功低微,又无法偷偷去南宫世家找他,通过他来弄请帖怕是不行的。”冉星眼珠一转:“你李大哥武功高强啊,让他去不也行么?”闻儿脸色羞红,偷偷看了看李轩风,李轩风却摇头道:“不可,既然南宫世家打算在寿宴上对群豪动手,那之前他们的防备必然严密,南宫隆盛恐怕是很难出手相助,如果因此打草惊蛇害了他的性命反而不美。”

洪七公脸色严肃道:“不错,轩风顾虑的很有道理,咱们不能偷偷摸摸去弄请帖。”闻儿脸色煞白,口中说道:“这可如何是好?”饶是黄蓉、李轩风等人计谋百出,此刻却也一筹莫展毫无办法。洪七公沉吟道:“既然偷偷摸摸不行,说不得只能这样了。”说着在身上乱摸,赫然掏了五张红底烫金字的请帖出来,“那咱们只得拿着请帖光明正大走进去了。”李轩风、闻儿:“…………”郭靖大喜道:“原来七公早有准bèi

了!”黄蓉娇嗔道:“七公坏死啦,明明都弄好了却还故yì

卖关子让大家担心。”洪七公难得孩子气一把,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促狭说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们几个小娃娃可服气了么?”李轩风继xù

保持石化状态,冉星却道:“您老爷子还真有一手,这是从哪里偷来的?”洪七公被他呛的一个趔趄:“哪里是偷来的?这是我丐帮的孩儿们孝敬我老叫化子的!”冉星啧啧叹道:“真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丐帮的英雄们不知废了多少心思才能让这洪老爷子今日在我们面前显摆,可怜,可怜。”

洪七公噎了半晌,吐出一句:“你这小道士不修口德,口中端的生了一条毒舌!”李轩风强忍笑意赶紧装模作样呵斥道:“冉师兄不得胡言,七公这叫威望,以德服人你懂不懂?”黄蓉等人见洪七公难得吃瘪一次,当下均是没大没小拍手而笑,不管如何,请帖到手总算是结了众人一桩心事。

南宫世家请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李轩风等人早早收拾妥当,人人均是一副叫化子的打扮,却将巴曼留下看家,巴曼也知dào

自己武功低微且汉语说的不畅容易露馅,因此稍微表示一下抗议也就听从了安排。其他五人各自乔装打扮一番,持了丐帮弟子们的请帖向仙人山而去。南宫世家果然非常重视寿宴安保问题,此次竟摆出了空前豪华的迎接阵容。临近山前,装扮一新的各色南宫世家弟子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将仙人山围的铁桶也似,一个个面色和煦的验看群豪手中请帖。不明就里的江南群豪以为这是南宫世家在暗暗展现自己的实力,当下交头接耳纷纷称赞南宫家实力不俗,却无一人发xiàn

异常。

冉星咋舌道:“这些人果然防备严密啊,幸好咱们没有打算偷偷溜进来。”洪七公脸色有些沉重,低声问道:“轩风,你怎么看?”李轩风皱眉道:“外面这些人应该是为了防止待会儿山庄内动起手来会有个别漏网之鱼逃掉……可是南宫世家有这么多的人手么?他们把人力都布置到仙人山外面来,里面的力量岂不空虚了?”洪七公摇头道:“山里力量肯定也不空虚,老叫化方才放出神识查探,山里戒备的力量比起这里有过之而无不及。”闻儿疑声道:“你看这些弟子的年纪都不算小,我应该是有印象的啊,可是山前这些弟子大部分都面生的紧,我以前从未在南宫家见过他们!”

第102章 南宫世家的催肠宴(二)

李轩风心中一沉,“难道还有其他武林中人暗中跟南宫家勾结在一起了?看来是时候请动杨端方的兵马了。”李轩风正要跟大家说一声,然后悄悄离开去城西军营搬救兵,忽然他目光一动,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眼神死死盯住了几步远外。洪七公等人正在低声谈笑,此时一见李轩风情形有异,便都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小老头,这老头做一身乡农打扮,看容貌畏畏缩缩便如没见过市面一般,可是武林中本来就奇人异士甚多,其中有个别爱好迥异于常人的也不稀奇,这老头虽然一副木讷的样子,但他既然也来到了仙人山,想必也是哪个隐居的武林豪杰。

冉星低声问道:“轩风,此人有何不妥?”李轩风摇摇头,问洪七公道:“七公觉得此人身影可眼熟么?”洪七公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缓缓点头道:“不错,老叫化子肯定在哪里见过他。”李轩风冷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了。”说着悄悄上前,一把搂住小老头道:“黎老前辈,兄弟们等你多时了,怎么现在才来?”随即低声道:“不要说话,跟我来!”

那小老头猛地看清李轩风的长相,面上登时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色,他也知dào

此时高声不得,当下脸上强挤出一副笑容,点点头跟着李轩风来到洪七公几人跟前,众人状似不经意的往旁边紧走几步离开南宫众弟子的视线,李轩风低声道:“南宫大哥,你怎么来了?”那小老头伸手揪揪颌下斑白胡须,苦笑道:“这都能被你看出来?”这人竟是李轩风当年在黑林山的结拜大哥南宫博,此时他的武功业已突pò

到了后天后期境界,不过仍是一脸苦大仇深之状。李轩风冷哼道:“你这随便染白头发再贴上一部假胡须也算易容么?扮作老头子还龙行虎步的行路,就不知dào

拱肩塌背做戏做足么?”南宫博尴尬一笑道:“习惯了,一时没注意。你们这次来做甚么?是接到南宫世家的请帖了么?”李轩风笑道:“你莫问我们,你的来意我清楚的很,我来让你见一个人。”说着一侧身子,露出了藏在他背后的南宫闻:“你们俩互相瞧瞧,可还记得对方么?”

南宫博一见闻儿模样,身体如遭雷击瑟瑟发抖,一时间竟然语不成声:“闻儿……是闻儿么?”闻儿迟疑着脚步不敢上前,南宫博脸色一黯,低声道:“我是南宫博!”闻儿仔细瞧了半晌,忽然那一把抱住南宫博,放声大哭道:“哥哥!哥哥!闻儿每天都在想你,闻儿终于见到你了,哥哥,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了?呜……”南宫博虎目中泪珠直打转,轻抚闻儿后背道:“闻儿莫怕,我这是易容了。哥哥每天也在想你啊,不知你过的好不好,可曾受人欺负么,哥哥这些年一直在到处找你却都没有你的下落,天可怜见,终于让我兄妹在此重逢……我的小妹都长成一个大姑娘啦!”闻儿将头埋在南宫博的怀里死死抱住他不松手,兄妹二人抱作一团泣不成声。

待得两人情绪渐缓,李轩风微咳道:“南宫大哥此来是想向那南宫鹤寻仇么?”闻儿抬头叫道:“哥哥,爹爹也是被南宫鹤害死的!”南宫博面色惨白,双拳握紧,睁着通红两眼恨声道:“原来是真的……原来是真的!这几年我已经在怀疑此事了……南宫鹤害死我的爹娘,我一定要手刃此贼!只是……只是现在老天竟让我找到了我的小妹……轩风,我南宫博身负血海深仇平日也没什么朋友,我想请你日后帮我好好kàn

顾闻儿,你可愿意么?”李轩风微微摇头,南宫博目光一凝道:“你不愿意?”李轩风道:“我当然不愿意,你自己的亲妹子还是由你照顾她吧!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咱们这次可是有备而来!”说着将目前的情况和南宫鹤的筹划大致都对南宫讲了一遍。

南宫博大惊道:“南宫鹤竟如此丧心病狂?他如此做法南宫家定然难逃一劫,不成,我们得阻止他!”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净说废话,不阻止他我们过来干什么?”南宫博脸色一红,讷讷问道:“不知这位英雄是……”李轩风高昂着头,颇为臭屁的道:“这位就是北丐洪七公!”南宫博一扫之前的颓气,顿时大喜道:“若得洪老前辈出手相助,此番必然无忧!”洪七公呵呵笑道:“莫要再捧老叫化了,喏,这个给你!”说着将自己的请帖递了过来:“你这小娃娃连请帖都不曾备下一张,还讲什么报仇?老叫化的就给你啦!我自寻路悄悄摸进去便是。”南宫博心中大喜,当下没口子连声称谢,李轩风眼珠一转,将洪七公拉到一边悄悄嘱咐几句,洪七公脸现讶色,微微点头,口中说道:“老叫化子记下了,你们快些进山去吧!”

李轩风等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依次向前递交请帖,那接贴弟子笑道:“原来是丐帮诸位英雄到了,快快请进!”五人缓步而入,到了山庄之内自有其他接引弟子将众人引入一处院中坐下。这处院落建的甚是宽敞,地面皆以大理石板铺就,偶尔还能见到几根木桩挺立其中,想必这便是南宫世家的练武场所在。此时场中竟已满满摆下了一百余席酒宴,也不知南宫世家是如何做到的,席间已聚集了不少人在那里呼朋引类低声谈笑,却都是江南武林中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

李轩风几人正在东瞧西看,一个声音已然远远招呼道:“云阳道长,这里,这里!”李轩风抬眼一看,竟是归云庄陆庄主等人脸上含笑坐在那里,陆冠英正双手连挥兴奋的冲他们大声招呼。李轩风微微一笑,带着众人来到归云庄这边坐下。

李轩风刚刚坐下,陆庄主已急不可耐道:“李道长,你们怎么也来了?”李轩风目光一凝,低低问道:“今天不是南宫家主的寿宴么,陆庄主为什么这么问?您可是发觉什么异常么?”陆庄主目中露出一丝了然笑意:“不错,想必李道长此行也是不简单吧?”说吧压低声音,微不可觉的道:“前几日你们走后我一直在排查太湖水寨的众兄弟,结果……竟让我发xiàn

了太湖水寨中果然有人暗中勾结金狗。他们意图造大宋朝廷的反,以便适时接引金国骑兵南下;我本想将有问题的几位寨主诳到归云庄然后将他们拿下,谁知那几人竟然起了疑心死活不肯前来,我派了英儿前去捉拿他们,这几个狗贼竟然索性纠合人马聚在一处,冲破英儿的包围杀了出去。后来我明察暗访多方打探,发觉他们来到了溧阳……啊,有溧阳的好朋友曾在这仙人山见过似乎是太湖水寨的人在出没,只是他当时离的太远不敢确认。老夫前几日正好也接了南宫世家的请帖,便决意今日前来查看个究竟。”李轩风沉吟道:“恐怕你得到的消息是真的。”陆庄主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这一路行来我在南宫世家的迎接弟子中确实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他们见我前来便慌忙避了开去,可是我能确定那便是太湖水寨中人无疑,嘿嘿,没想到多年的兄弟情谊终究还是比不上荣华富贵和真金白银能动人心呐!”

李轩风心中恍然:“怪不得南宫世家的人手突然增多了,原来是有太湖水寨的人混进去了,幸好自己也有防备,只希望洪七公那边不要出了岔子,能够尽快将杨端方的人马引来才是。”

第103章 南宫世家的催肠宴(三)

日头正午之时,南宫家的练武场中已满满坐齐了各方武林人士,丝竹管箫声中,南宫鹤一身写满寿字的簇新长袍,满带笑意的自门外缓缓而入拱手向大家致谢。不得不说,这厮本来就卖相极好,今天刻意打扮之下更是显得面色红润慈眉善目,一派慈祥长者的风范。群豪多是第一次见到南宫世家家主的真容,不少人都被南宫鹤的风采折服,纷纷交口称赞。南宫鹤听在耳中,面上更加得yì

,他来到场前立身站定,朗声说道:“老夫乃南宫鹤,前几日冒昧邀请各路英雄前来之时心下还颇感惴惴不安,却没想到大家伙儿这么捧场,我南宫鹤在此多谢了!”南宫鹤语速不快,但话音皆由内力送出,数百人的窃窃私语声竟也无法将他声音压住,场中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仿佛南宫家主就站在自己身边打招呼一般。

众人佩服南宫鹤功力高深,此时又听他说的谦虚,纷纷忙道“不敢当”“南宫家主太客气了”云云,南宫鹤自得一笑,双手虚按,大声笑道:“远来皆是客,各位好汉尽请随意,我南宫家此次要重出江湖,还少不了众位好朋友的支持啊!”群豪心中恍然,怪不得南宫世家这次寿宴搞出了如此大的动作,原来真的是不甘寂寞了。众人纷纷笑道:“南宫家主太客气了,同为江南武林一脉,理应互相支持的。”南宫鹤目光一闪,哈哈长笑,高声道:“不错,只要诸位愿意做我南宫世家的朋友,你们的事儿就是我南宫世家的事儿,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群豪齐声应和,齐齐向南宫鹤敬酒,南宫鹤来者不拒,在众人“海量”声中如鲸引水将酒水只管灌下肚去,场中气氛被他这一带顿时热烈不少,群豪渐渐放下拘谨,呼朋引类畅怀大饮起来。

南宫鹤在席间不停游走,一桌敬一杯也足足有一百多杯,常人根本承shòu不住这般喝法,但南宫鹤却始终面不改色。陆冠英平日里也是自负海量,此刻见了南宫鹤的酒量却被惊得目瞪口呆,口中连声道:“酒神,酒神,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李轩风扑哧一笑,低声对他说道:“你看南宫老头背后那手指!”陆冠英疑惑望去,只见南宫鹤一手背于身后,指尖不时有清水流出到地上,只是他动作隐秘,一边又有其他南宫子弟在旁遮掩,别人不仔细看当真看不出端倪。李轩风笑道:“看到了吧?南宫鹤一边喝一边运内力将所饮之酒逼出,如此当然喝不醉了,没想到这老货内力还挺不错的。”陆冠英听他言下对南宫鹤全无敬意,心中很是惊诧。

南宫鹤每桌敬完,场中群豪或多或少都喝了席中之酒。他哈哈又是一笑,高声喝道:“诸位朋友,诸位朋友,请听我一言!”群豪声音一静,齐齐朝他望来。南宫鹤笑道:“我来为大家引见几位朋友!”说着伸手啪啪击了几掌。门外几声长笑,有五个人气定神闲走进院来,却是裘千仞、梁子翁、彭连虎、灵智上人与欧阳克几人。南宫鹤请他们首席坐定,然后高声介shào

道:“这五位可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豪杰,这位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裘老前辈!这位是‘千手人屠’彭连虎彭寨主!这位是西藏密宗高手灵智上人!这两位是‘长白参仙’梁子翁梁老前辈和白驼山少主欧阳克欧阳公子,大家伙儿都在武林中行走,可要多亲近亲近。”群豪听了南宫鹤的介shào

人人均是面露怪异之色:“梁子翁、灵智上人和欧阳克也就罢了,没怎么听说过他们的名声,可是这彭连虎在武林中却是臭名远扬,大家伙儿谁不知dào

?怎么今日南宫家主竟也把他让作了席中之宾?难道南宫家不问江湖世事久矣,竟不知这彭连虎是个十足的败类么?”

当下便有那好心的武林人士站起提醒南宫鹤:“呃……南宫家主,这彭连虎心狠手辣,在武林中名声极坏,家主宅心仁厚,何必跟他搅在一起?您可莫被无耻小人蒙蔽了才是。”彭连虎脸色一僵,手背青筋暴起,口中冷哼一声道:“这位英雄对彭某很是瞧不上眼啊,不知好汉是哪位?”那武林汉子脖子一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断剑门‘天残掌’厉平,你待怎讲?”彭连虎哈哈一笑,不再理他,梁子翁说在一旁打圆场道:“嗳,厉英雄说的都是老黄历了,如今彭寨主可是改邪归正了,是不是啊彭老弟?”彭连虎冷哼一声没有言语,南宫鹤却笑道:“正是,彭寨主如今侠义为怀,端的令人万分敬佩。”

南宫鹤自说自话,场中的武林人士却一个个面色怪异的看着他,南宫鹤老脸一红,继xù

说道:“我知各位对彭寨主成见甚深,但是所谓日久见人心,还望大家能对彭寨主多一分宽容。”厉平哈哈大笑道:“宽容?凭彭连虎也配我们对他提‘宽容’二字?”彭连虎拍案而起:“厉平,你不过是一个小小‘断剑门’掌门,今日却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南宫山庄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厉平尚未接口,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主人家还没有发话,你倒是喧宾夺主呵斥起客人来了,你又算什么东西?”彭连虎大怒扭头,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彪悍汉子坐在厉平不远处正在满脸不屑的摇头冷笑,方才正是他出口讥讽自己。彭连虎怒笑道:“好啊好啊,彭某多年未在江南活动,却不知宋国武林中出了这么多英雄好汉,不知你又是哪一位?”

那汉子冷声道:“在下淮西彭家家主彭万天,不知彭寨主觉得在下可有资格在此说话么?”彭连虎冷笑道:“淮西彭家?嘿嘿,不是彭某小瞧于你,就凭彭家的势力你却也有些不够资格。”彭连虎此言一出,彭万天顿时大怒,就是南宫世家子弟也是人人脸露尴尬之色。彭家是淮西一方豪强自不必说,关键是彭家与南宫世家乃是姻亲,南宫世家前任家主南宫无dí

的正室夫人就是出自彭家,乃是彭万天的胞姐,算起来这彭万天也算今天寿宴的半个主人,彭连虎在此大放厥词对彭万天不敬,无形中也是扫了南宫世家的面子。

场中群豪中有知情之人已经开始嗤嗤冷笑,梁子翁等人一见群豪脸色不对便也知dào

情况有异,赶紧向身边的南宫子弟询问详情,待他们知dào

彭万天的身份后不由均是暗暗叫苦。南宫鹤见气氛僵硬,赶紧训斥道:“万天,怎么跟彭寨主说话呢,还不跟彭寨主道歉?”彭万天难以置信道:“三哥在说什么?让我向这狗贼道歉?你没听到他辱我在先么?我彭家跟这‘千手人屠’仇怨颇深,让我向他低头?三哥开什么玩笑?”南宫鹤顿时一呆:“你与彭寨主啥时候仇怨颇深了?”

彭万天脸色怨毒道:“彭寨主可还记得‘断水刀’彭沙么?几年前彭寨主在黑林山武林大会上不顾前辈身份悍然对我彭家外门子弟彭沙猛下毒手,这笔血仇我彭家至今可不敢或忘!”彭连虎哈哈笑道:“老夫手上收取的人命不计其数,却哪里能将些猫猫狗狗的名字都能记得清楚?你说有便是有吧,你又能怎样?”厉平冷笑道:“难怪人们常说狗改不了吃屎,彭连虎现在这般尿性就是南宫家主口中所说的改邪归正,侠义为怀么?”

第104章 南宫世家的催肠宴(四)

彭连虎大怒之下就要掀桌子,南宫鹤慌忙按住他低声道:“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啊!”梁子翁也低声劝道:“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要为了这些小事坏了王爷大计,要不然你知dào

后果的!”彭连虎想到赵王的手段,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当下果然闷声不再言语。南宫鹤对厉平笑道:“厉门主有所不知,这彭寨主确实已经改邪归正了,啊,他今日前来便是欲同大家伙儿化干戈为玉帛,共同筹谋大事的。”彭万天接口道:“三哥,你莫怪我不给你面子,我跟这彭连虎不共戴天,任他说出花来,我也不会跟他筹谋什么狗屁大事的。”

其他武林群豪闻言也纷纷点头,南宫鹤心中一阵无语:彭连虎这是干了多少恶事啊,但凡坏事少干一点点也不会让大家伙儿全对他敬而远之成这样。殊不知这彭连虎当年在绿林之时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劫径谋财,杀人害命那是家常便饭,便是黑吃黑也是一惯做熟了的,江南武林中谁人不知?跟彭连虎合zuò

筹谋大事?你别开玩笑了,这不是死催的么,咱们可还没活腻歪呢!

不说彭连虎在一旁气的直喘粗气,梁子翁等人却已然看出事情要遭,几人赶紧互相交换个眼色,裘千仞“铁掌水上漂”之名毕竟在大宋武林中分量颇重,当下由他起身嘿嘿笑道:“各位英雄切莫着急,这彭寨主么,呵呵……有老夫在,你们还怕他翻上天去么?”彭连虎听这裘千仞口气好大,双手一拍就要挺身而骂,却被梁子翁跟灵智上人两人死死按住。

厉平惊喜道:“这……难道这彭连虎已被裘老前辈制服了么?”裘千仞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却并不言语。彭万天大喜道:“怪不得方才那彭连虎虽然言语之间甚为跋扈但始终却不敢动手,原来是裘老前辈将此獠镇住了,裘老前辈竟能降服这个魔头,果然是武功高强,侠义无双啊!”裘千仞捻须一笑,微咳一声道:“什么武功高强,侠义无双?都是些虚名罢了,嘿嘿,你们可知什么才是侠义之道么?”厉平拱手恭敬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忠义之理永存于心,这是先师从小就教育晚辈的侠义之道。”裘千仞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只是假仁假义罢了,难当侠义二字啊!”厉平及其他群豪均是一惊,慌忙凝神静气听这裘千仞有何高见。李轩风与陆庄主相视一笑:这裘千仞死性不改,还是喜欢故作大话惊人啊!

只听裘千仞老神在在说道:“呵呵,目下正有一桩机密大事,本来老夫不该多嘴,可是既然在座的都是南宫家主的朋友,老夫就勉为其难泄漏一番天机吧!你等可知,宋国即将要有大祸事了………”巴拉巴拉将自己在归云庄那套说辞动也不动的照搬而来,末了还慷慨激昂道:“什么叫侠义?咱们现在振臂一呼推翻了大宋贼朝廷,迎接金国骑兵南下,如此能够挽救万千宋国军民性命才算是侠义!你们说,跟这件事情比起来,你们师父教你们那些所谓侠义之道还能算真zhèng

的侠义么?”

李轩风看着目瞪口呆的江南群豪,心中暗笑道:“裘千仞这老货终于忍不住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你说你夸奖自己就尽情夸呗,干么老是在夸自己的同时贬斥别人?你不知dào

你这样很拉仇恨值么?”果然就在裘千仞话音刚落之机,厉平立kè

说道:“阁下此言差异,先师所教侠义之道不管对错,总归是不会让在下投靠异族为祸自己人。反倒是阁下开口闭口大侠义大侠义的,却是说出了如此猪狗不如的话语,不是在下夸口,先师的侠义之道跟你的比起来还真就算是真zhèng

的侠义!”这厉平大怒之下却也不再尊称裘千仞,一口一个阁下直噎的裘千仞两眼翻白,心头郁闷。

彭万天哈哈大笑,抚掌赞道:“厉老弟说的对,尊师可不就是真zhèng

的大侠么,可比某些老不死的要强多了,见到金狗,老子也是一口吐沫外加给他们一剑,还去接引金国骑兵?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江南群豪闻言齐声大笑,纷纷赞道:“这才是好汉子!”“没想到裘千仞威名赫赫竟然是这么个软骨头,真是令人不齿!”“若不是在南宫山庄,咱们定要打死这个狗汉奸!”

彭连虎本来还在气闷,此刻见了裘千仞吃瘪,心中不由一乐,面上还故yì

劝道:“裘老前辈,这些人骂您是老不死的,只不过是狂犬吠日,您老可万万不要动怒啊!”裘千仞心中大恨彭连虎隔岸观火,当下似笑非笑,不阴不阳道:“老夫当然不动怒了,他们敢当面嘲讽老夫那是因为没见过老夫的手段,我看他们待会儿还能笑的出来么!”

裘千仞说罢再也不理彭连虎,扭头对彭万天、厉平等人冷笑道:“无知的小子啊,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只知dào

逞匹夫之勇却是不知dào

厉害!”一边说,一边握了一个杯子在手中团团转将起来。不是他不会别的招数,而是因为这个招数震撼力强、见效又快,实在没必要用别的方法。果然群豪一见切的整整齐齐掉在眼前的瓷杯口,一个个面露惊色,议论之声顿时小了很多。李轩风对陆庄主低声笑道:“接下来这老骗子该手捏砖头了吧?”陆庄主低声轻笑,对陆冠英吩咐道:“英儿,待会儿裘千仞掏出砖头,你便上前揭穿他吧!”陆庄主用心良苦,有意在群雄面前为儿子张目,因此特意要将这个露脸的机会交给儿子,陆冠英却没有体会到老父的用心,当下玩心大起道:“父亲请放心,只要他敢掏出砖头,我就上前也捏碎给他看,让他也见识见识我的‘精湛内力’!”

裘千仞决心要将魔术表演进行到底,当下见众人已被唬住却也不停手,微微一笑道:“南宫家主,烦请你让人端盆清水上来罢!”南宫鹤不知他的用意,便吩咐下人端了旁边一盆清水过来,这本是留给场中群豪净手用的,裘千仞却也不嫌埋汰,当下伸出一掌探入水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水面气泡翻滚,盆中清水竟似已被裘千仞掌力渐渐蒸开了一般。裘千仞目光紧盯盆中,蓦地一声暴喝,就见盆中清水忽的炸开,水花溅了旁边围观的厉平、彭万天、南宫鹤一身。

场中群豪将这一幕瞧的清清楚楚,人人心中惊惧莫名:这裘千仞竟能以内力蒸煮清水,而且内力猛地催放之下竟能将清水震荡的便如里面投了一枚大宋神器“霹雳弹”一般,如此神功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己可万万达不到这个程度!

陆冠英奇道:“咦?这裘千仞怎么换了花样了?父亲,孩儿还上前去么?”陆庄主张大嘴巴也顾不上理他,愣了片刻突然对李轩风道:“李道长,你看出这其中的窍门了么?那裘千仞明明武功低微怎么竟会施展出这么高深的内家功夫?”李轩风差点忍不住放声大笑,强忍了忍压低声音道:“冠英兄不妨上前,这老货刚才玩的也是一出戏法,他还是那个老骗子无疑,你尽管放心上前就是!”

李轩风这倒不是信口胡诌,他记得上辈子上初中化学课的时候,化学老师给学生们当堂演示实验,当时老师往清水里投了一块金属钠,出现的效果就跟现在一模一样,先是水中冒出气泡,随即“啪”的一声炸的水花四溅。前世的李轩风那时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化学反应实验,当时他就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一幕在李轩风的心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过了十几年了李轩风对初中时候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

虽然李轩风是如此说,但是陆庄主心疼爱子,毕竟不敢让陆冠英在摸不清对头底细的情况下便冒冒失失的强出头,于是便对爱子呵斥道:“你小子急什么,这裘老儿花样甚多,不知dào

他还有什么古怪,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

这边裘千仞看着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的众人,微微冷笑道:“大家伙儿怎么都不说话了?老夫刚才的提议怎么样啊?”说着又看了看彭连虎:“彭寨主的指教老夫铭记于心,你看我都是以德服人,并没有动粗是不是?”彭连虎见裘千仞手掌微提,生怕他当即也给自己来一下狠的,当下强笑道:“裘老前辈德高望重,我哪儿敢指教您啊,你是宅心仁厚的长者,当然不会对无知后进动粗啦!”裘千仞见他服软,当下哈哈一笑,一言不发将头扭了过去。梁子翁等人目光盯着彭连虎,心中均是大奇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杀人不眨眼的彭人屠拍起马屁来竟也如此顺溜!”彭连虎也没想到自己竟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此刻被梁子翁几人怪异的眼神盯得他心中大悔,羞得只想找个地缝钻将进去。

第105章 南宫世家的催肠宴(五)

鄱阳湖陷仙岛岛主罗天怒喝道:“南宫家主这是何意?我等内力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南宫鹤笑道:“罗岛主此言差矣!内力不是突然不见了,确切的说,是从你们喝下桌上之酒后便渐渐不见了。怎么样,老夫这‘天合软筋散’滋味如何?这可是我南宫家的秘药,可以跟西域‘十香软筋散’媲美呢!”罗天无心听他自吹自擂,只是沉声道:“在下只想知dào

南宫家主意欲何为,你花下偌大心思布这么个局,就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么?”

南宫鹤呵呵笑道:“罗岛主言重了,老夫只是想请各位英雄共襄盛举而已,只要你们答yīng

我们的计划,老夫绝无二话立马给你们解药然后放大家伙儿走路如何?”群豪心中急怒交加,纷纷暗悔自己大意,如今不察之下着了别人的道,却只能受制于人了。忘情山庄大执事司马太平倒还沉得住气,他沉声问道:“只怕就算咱们答yīng

了,红口白牙的南宫家主也不会相信吧?如果在下等人不答yīng

南宫家主又会怎样?还有什么章程不妨一并说出。”南宫鹤笑道:“这位就是忘情山庄大执事司马太平吧?久闻司马家二号人物司马太平沉着心细,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南宫鹤微微一顿,又道:“我刚才就说过,如果各位真心拿南宫世家当朋友,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们不会为难自己人,但是如果有人冥顽不灵非要充当搅屎棍,我南宫世家的长刀利剑却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各位是真心加入我们,想必自然会有办法证明自己的忠诚,比如写下投靠状啊,帮我们杀掉在场执迷不悟之人啊什么的……只要你们真心想投靠,总会想出法子的是不是?”

恶龙寨寨主“一剑擎天”方心楠怒声道:“你们用心当真歹毒,却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要挑唆我们自相残杀么?大家伙儿莫听他的,一起冲出去便是,我就不信这南宫家真是龙潭虎穴不成!”南宫鹤口中啧啧出声,满脸尽是不屑的冷笑,摇头叹道:“方寨主自己没脑子,可别骗的大家伙儿一起跟你送命才是,且不说我这南宫山庄中高手如云,就是这仙人山里外布下的天罗地网就凭你们一群内力全无的人能冲破么?当我们外面迎宾的弟子都是木头不成!”南宫鹤一边说着,一边以“你当我傻还是你傻”的怜悯眼神看着方心楠。方心楠怒喝一声:“狗贼!原来你们早有预谋!”骂了一句便再也接不下去。江南群豪没想到南宫鹤用心如此险恶,为了逼迫大家就范竟然做了如此大的一个局,直接便将众人全都套了进去……他疯了不成?就不怕南宫世家日后会遭到江南武林的全体敌视和血腥报复?

彭连虎跨前一步,冷冷笑道:“奉劝各位一句,莫要装什么措大而白白坏了自己性命,现在我再问一句,谁愿意加入我们?”南宫鹤笑吟吟接口道:“愿意成为我南宫世家好朋友的人,还请站过一边,咱们自有好酒美食奉上给诸位压惊。”彭万天惨笑道:“再去喝你们的断肠毒酒么?”南宫鹤哈哈一笑:“如今敌我未分,老夫得罪了,待会儿老夫自然会向好朋友们赔罪,这就不劳你彭家主操心了。”彭万天啐了一口,不再理他,南宫鹤皮笑肉不笑道:“彭家主好骨气,只是等你彭家灰飞烟灭之际,彭家主在九泉之下可不要后悔才是。”彭万天心中大惊,瞋目大喝道:“南宫老贼,你待怎样?”南宫鹤哈哈大笑道:“彭家主此言真是幼稚,老夫今日送你归西,万一你彭家的人日后不依不饶找上门来寻仇,谁有那闲工夫整天应付他们?还是将他们一起送走去跟你彭家主在地府团聚的好,也省的你自己孤零零的难受。”彭万天脸色刷的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彭连虎见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彭万天终于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心中甚是快意,当下哈哈笑道:“彭万天,你现在知dào

害pà

了?不过已经晚了,路都是你自选的,须是怨不得旁人。各位朋友,老夫不妨明言,今日不答yīng

加入我们的别想活着走出南宫山庄,而且随后你们的门派也会遭到大金和南宫世家的残酷打击,何去何从,大家伙儿该有决断了!”

彭连虎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色变,均州大豪张家离溧阳最近,张家家主“铁弹金刀”张世轩终于顶不住压力,沉默片刻后咬牙道:“在下同意南宫家主的主张!”说着头也不敢抬径自站过一边。有了他这个带头的,江南群豪阵营终于开始松动,郝家“修罗掌”郝宗忠、蜀门长老“铁锁横江”东方定、“天残剑”曹敌等人紧随其后而出,这一下引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南宫世家一边。欧阳世家家主欧阳风老爷子见了这一幕直气的须发皆张:“你们这么自甘下贱,还有没有骨气了?”南宫鹤冷笑道:“没骨气也比没命强!还有没有过来的了?”

厉平扶着彭万天,此时数百位武林豪杰已然大半都去了南宫鹤那边,厉平哈哈笑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想要咱们做走狗却是万万不能!”梁子翁对南宫鹤身前众人阴****:“各位好汉,投名状都听过吧?去杀了那些顽固不化的人,每个人都要动手,我想南宫家主肯定会相信你们的诚意的。”彭连虎狞笑道:“那彭万天却是我的!”说着举步上前。南宫鹤呵呵笑着望着站过来的江南群豪,口中虽不催促,但目光中却是充满了阴冷的杀意,众人被逼无法,只得纷纷抽出兵刃簇拥向前。

厉平将彭万天紧紧护在身后,大叫道:“你们都疯了吗?上了贼船就别想下来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兄弟们要死一起死便是了,做什么走狗?”欧阳风冷声道:“厉老弟莫要白费力qì

了,老夫不屑于跟这些胆小鬼为伍!”彭连虎大喝一声:“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去死吧!”说罢手中镔铁判官笔画出道道虚影,将厉平和彭万天罩在其中。厉平功力全在之时就不是彭连虎的对手,此时更是难以抵挡,他才只招架两合,已被彭连虎一脚踢个筋斗,彭连虎狂笑一声,一笔点向一旁彭万天的死穴。

彭万天暗叹一声,瞑目待死,却猛听身前“扑”的一响,彭连虎大吼一声随即没了动静。彭万天睁眼一看,自己面前已多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道士,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朗,此刻正笑吟吟的站在那里,而彭连虎脸色涨红如血,口中粗气呼呼直喘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欧阳克与南宫鹤一见此人齐声大叫:“怎么是你这臭小子?”“你这小鬼怎没中毒?”

这小道士正是李轩风,他哈哈笑道:“南宫老儿,你不也喝了席中之酒却没中毒么?”郝宗忠在一旁喝道:“你这小贼怎敢对南宫家主无礼?”李轩风疑声道:“这位是谁?”郝宗忠胡须一扬:“在下‘修罗掌’郝宗忠,你这小娃娃又是哪个?”

李轩风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当下啧啧道:“郝宗忠,你代入角色倒挺快的,真是一条好狗!贫道全真云阳子!”郝宗忠听他直呼己名,心下大怒,正要反唇相讥之时却蓦地想起了李轩风的来历。

“你是李轩风?”李轩风挠挠头道:“你认识我?”郝宗忠顿时噤口不言。他确实听过李轩风的名字,他的同胞兄弟“搜魂手”郝宗义早已投入金国门下,当年李轩风暗中去接凌若水的时候,郝宗义还曾带金国高手参与了对他的围捕。后来李轩风成功完成任务,又在蜀中着实做出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郝宗义虽是敌人,但对李轩风的武功智谋也是佩服的紧,他在回家省亲的时候多次对同胞兄长郝宗忠提过李轩风的名字,此刻郝宗忠一听李轩风自报名号,便立马知dào

自己碰上了硬钉子,当下也不顾难堪,郝宗忠将头一缩躲入人堆里不再说话。

蜀门长老“铁锁横江”东方定、“天残剑”曹敌两人却不知厉害,他二人心知此刻已经上了贼船,既然左右都要跟南宫鹤同流合污了,倒不如这时候抢先表现一下,说不准还能因此混进金国走狗们的核心,以后有便宜了也能多捞一把。东方定呵呵而笑,扭头对南宫鹤道:“老夫有意问南宫家主讨些解药,恢复功力好来教xùn

教xùn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南宫前辈可放心么?”曹敌赶紧接口道:“在下也有此意,希望南宫前辈成全!”这东方定胡子一大把,年纪已不在南宫鹤之下,此时却毕恭毕敬的称呼“南宫前辈”,南宫鹤见他如此服帖,高兴的哈哈长笑,连声道:“放心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来人呐,还不快取了解药来?”

第106章 南宫世家的催肠宴(六)

李轩风冷冷的看着这几人表演,东方定与曹敌服了解药意气风发,二人将功力运转一周天确认无碍,当下便挺胸碘肚来到李轩风面前。东方定沉声喝道:“蜀门东方定,曹家曹敌,特来取你这小贼狗命!”李轩风见这东方定武功才到后天初期,曹敌更是连后天境界都没突pò

,此二人却还在此大言不惭,当真令人发噱。

东方定二人见李轩风冷笑不言,纷纷怒喝一声扑上前来,李轩风躲也不躲,口中笑道:“就任你二人来打。”曹敌见李轩风果真不动,心中大喜道:“这小道士找死!”两人运足真气,四只手掌结结实实拍到了李轩风的身上。李轩风肉身锻炼何等强悍,岂会惧这二人,他笑容不减,身躯晃也未晃,东方定却是脸色涨红,他二人的手掌仿佛长在了李轩风身上一般,竟是再也拔不出来了。李轩风笑道:“东方定,听说你蜀门‘震天吼’很是厉害啊,怎不使出来瞧瞧?”

东方定低头不语,只是与曹敌两个忙活着抽手掌,李轩风大喝一声:“你们想把手抽出来,那就放你们抽吧!”说着真气猛地一松,曹敌二人正在运气后拔,哪料到掌上吸引之力忽然消失不见,二人猝不及防之下便做了滚地葫芦,在地上连翻几个滚才定住身形。

曹敌心生惧意,当下裹足不前,东方定却是年纪一大把,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他把脚步一定,长吸一口真气,猛然叫道:“喝!”全身功力凝成一道声浪,狠狠劈向李轩风。李轩风受他一击面不改色,心中却讶异道:“七公早就说过这‘震天吼’的功夫也算是神识功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东方定这凝聚一喝几有后天中期的功力了!”东方定见自己已使出了拿手绝活却都没有让李轩风皱皱眉头,当下心中已知功力差距太大,眼珠一转就想开溜。

李轩风大喝道:“打了人就想跑,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现在该轮到我了!”东方定二人受他大喝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向他望来,却正好迎上了李轩风的眼睛。李轩风轻笑道:“二位,既然功力尽复那就去取了南宫老贼的性命回来吧!”东方定二人讷讷应了一声,双掌一挥齐齐攻向南宫鹤,南宫鹤不明就里,哈哈笑道:“你这小道士真是天真的紧,你以为自己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让这二人反水?可笑,可……呃!”

东方定二人到了南宫鹤面前二话不说举掌就打,南宫鹤一边躲闪一边急声道:“二人英雄这是怎么了?你们应该去杀那小道士啊!”曹敌喃喃道:“杀……南宫鹤,杀!”南宫鹤气急败坏,一个闪身躲过二人,南宫世家的高手一拥而上,将东方定、曹敌团团围住,他二人浑然不觉,仍是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南宫鹤怒道:“废物!饭桶!给我把他俩都杀了!”南宫世家的高手口中应是,却是不敢真的下死手,当下便将东方二人击晕了事。

彭连虎只觉得后颈之处凉飕飕的直冒冷气,他还记得那日自己在黑林山的遭遇,当日不就是正在跟李轩风对敌的时候,没见李轩风如何动作便让自己莫名其妙发了失心疯了么?这李轩风必会妖术!彭连虎越想越怕,口中不由说道:“这是个会邪术的妖人,快拿黑狗血来!”南宫鹤也没见过如此神奇的事情,他实在弄不懂李轩风是如何办到的,这事儿只能用妖术邪法才可解释的通。心中既然有了计较,南宫鹤慌忙扭头大喝道:“快取黑狗血!”

幸好南宫世家家大业大,些许黑狗还是容易找到,既然家主已经发话,当下便有几个南宫世家高手端了十几盆黑狗血来。南宫鹤冷笑道:“我看你这妖道还有什么花样?”一声“泼!”字喊出口,几个南宫世家高手将盆一扬,黑狗血漫天洒出。李轩风大汗,虽然他不怕黑狗血,但是却嫌埋汰,一身干干净净的道袍莫名其妙被狗血染一遍算怎么回事?因此他只好闪避。

南宫鹤见李轩风左右来回的绕圈子,心下更是肯定自己用对了法子,当下一叠声催促道:“都上,都上,这妖道怕狗血,只要将狗血淋到他的身上咱们就不怕他妖法害人了!”其他端着狗血盆的几人答yīng

一声,加入战团一起追赶李轩风。于是在场众人就看到了这么一幕:阳光下十几条彪形大汉手中端着木盆在追赶堵截一个小道士,有人快赶上了便将手中木盆一扬,可惜小道士身手灵活,每次都让他们的狗血落空,扬盆之人没有泼中,顿时懊恼的大骂一声,端着木盆继xù

咬牙追赶。李轩风左躲右闪,他身上倒是干干净净一丝血迹也无,但那十几个南宫弟子被他溜得气喘吁吁,奔行之中盆中狗血四溅,将十几个人身上染得斑红点点,便如开了朵朵梅花一般。

场中十几人你追我躲,“老鹰捉小鸡”跑得正起劲,角落里已有人大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一个个就如同小丑一般,还有南宫世家的风范吗?南宫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那十几条大汉闻言顿觉难堪,当下停住脚步一起向说话那人望去,一个个目中喷火直欲要吃了那人。南宫鹤只是朝那人随意一瞥,便继xù

盯住李轩风,在他想来,说话那人有自家十几个年轻高手对付就足够了,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怎么对付李轩风。

人堆里又钻出来一个矮个子少年,跟先前说话那人一起被十几个南宫弟子围在圈中,厉平这边群豪有不忍心的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更多的还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待南宫家动手打人便要上前相帮。

群豪预想中的噼噼啪啪拳脚相加的局面并没有出现,那十几个南宫弟子围成一圈后竟仿佛中了定身法一般停在那里不再动弹,南宫鹤扭头一看,顿时怒喝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杀了他!”众弟子闻言而动,但却不是依言进攻,而是齐齐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来,露出圈中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呵呵冷笑道:“三叔,你不认得我了么?”

第107章 南宫世家的催肠宴(七)

南宫鹤一惊,此刻细细将这青年一打量,顿时鬼叫道:“大……大哥,大哥!”这青年正是按捺不住跳将出来的南宫博,他怒笑道:“亏你还有脸提我爹爹,南宫鹤,你这狗贼的死期到了!”南宫博长相酷肖自己爹爹,南宫鹤一见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方寸大乱,他直以为被自己害死的大哥英灵未泯,这是前来报仇了。南宫博一番怒喝让南宫鹤心中一惊,顿时清醒过来,想起来刚才这青年喊自己三叔,当下装模作样强笑道:“是博儿儿么?几年未见你都长这么大啦?你……你们之前遭了匪患全军覆没,叔叔后来派人去找你们了,可惜只找到了你娘的尸体,你跟闻儿都下落不明……快过来让三叔瞧瞧,这些年你过的还好么?”一边说还一边掉下了几滴鳄鱼之泪。

南宫博冷笑道:“我跟妹妹都没有死,三叔好生失望吧?你看看这是谁!”闻儿一把扯下自己束发之钗,将一头乌黑秀发尽数披在肩上,她恨声道:“南宫鹤,闻儿今日也来啦!”南宫鹤心头狂震,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只得努力扮慈祥状道:“好极好极,天可怜见大哥一脉终是血脉未绝!你们可是对三叔有什么误会?咱们去后厅细细详谈如何?”

南宫博仰天长笑道:“南宫鹤啊南宫鹤,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的假仁假义,当年你暗下毒手害死我的爹娘,如今便是你还债的时候了!”闻儿也道:“我们已经知dào

是你做的啦,你却还在那里不停的撒谎,瞧着当真让人恶心反胃。”南宫鹤目光渐渐转冷:“博儿,那晚夜探南宫山庄的便是你么?几年不见你的武功当真是进步神速啊,三叔察觉有人便追了出去却没有看到你……你说你这孩子,来自己家里干么还要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一般?”

李轩风听得南宫鹤隐隐有反泼脏水之意,当下哈哈一笑道:“好教南宫家主得知,那晚夜探你山庄的便是贫道,要不是这样贫道还真不知dào

你这老贼却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呢!”南宫鹤生怕他当中说出自己弑兄杀弟的丑事,因此狂喝一声挥掌攻向李轩风,李轩风一边跟南宫鹤游斗一边笑道:“怎么?你这老贼想杀人灭口么?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南宫大哥,你便将南宫鹤所做的大事跟在场的英雄们说个明白吧!”

南宫博当下便化身说书人,将多年前南宫世家的惨案一一说出,闻儿不时的在旁边哭鼻子抹眼泪,间或插上一句。兄妹二人一唱一和将南宫鹤做的丑事一一抖出来,在场的群豪没想到南宫鹤歹毒若斯,一个个面色怪异的望向南宫鹤。李轩风呵呵笑道:“南宫鹤连自己的亲大哥和堂兄弟都能狠下心来杀害,这样的人你们敢跟他合zuò

么?只怕你们到最后都会被他吃的渣都不剩啊!”众人心中一凉,这南宫鹤狼心狗肺,跟他合zuò

?只怕他利用完自己等人便会一脚踢开,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有心再杀出南宫山庄去,但是大家现在都中了软筋散,却也是反抗不得。

南宫鹤状若疯癫,出手已然全然没有章法,李轩风冷哼一声,身形一转一招“推窗望月”击向南宫鹤后背,南宫鹤心神大乱之下一招“苏秦背剑”堪堪使到一半,便被李轩风打将出去,他飞过前面几桌酒席,一头撞进了厅中。一个青年急声叫道:“爹爹!”伸手将南宫鹤扶了起来,南宫鹤嘴角鲜血狂冒,却是没有心情再去擦拭。

李轩风扬声道:“各位英雄切莫着急,贫道这里便有‘天合软筋散’的解药,请各位英雄前来服下!”群豪闻言一阵骚动,人人脸上均是大喜过望:如果这小道士真有解药,那咱们还去捧南宫鹤的臭脚干么?等服下解药便操刀干他丫挺的!南宫鹤一听李轩风之言,登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那青年急叫几声未见南宫鹤醒转,当下抬头怒喝道:“南宫博,你好,你好!亏你还是南宫家的子弟,如今竟然勾结外人坏我家族大事!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南宫博恨声道:“南宫昌!你莫要血口喷人!是谁勾结外人残害同族兄弟的?是你爹爹!是谁要追杀我母子斩草除根的?是你爹爹!是谁意图谋害群豪把南宫家推向绝路的?还是你爹爹!如今你还有脸来责问我,你配么?”

南宫昌被他噎的脸色青红变换不停,缓缓起身道:“如此咱们再无情谊可言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南宫博嗤笑道:“谁跟你们父子两个畜生有情谊了?你说的对,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亡!”南宫昌被南宫博无赖话语气的直翻白眼,恶狠狠的瞪向他,南宫博不甘示弱的将目光迎了上来,这两个叔伯兄弟目中火花四溅,此刻已然视彼此视如仇寇。

南宫昌大喝道:“南宫弟子听令,给我将叛徒南宫博拿下!”南宫博也喝道:“众南宫弟子,你们应当认出了我是谁,现在是我们长房和三房的事儿,你们只管冷眼旁观,莫要多手生事!”众弟子面面相觑,方才他们上前的时候确实都已经认出了南宫博,这些人年纪都不太大,小时候是跟南宫博一起玩耍过的,如何能狠下心来将之杀却?南宫昌怒喝道:“南宫隆盛,你们还不动手?”站在一旁的南宫隆盛神色挣扎,目光在南宫昌和南宫博之间游走半晌,最后化为一声长叹:“我不能让你们毁了南宫世家,任何人都不行!对不起了南宫昌!”说着与其他众弟子一致选择了冷眼旁观。南宫家年纪稍大些的长老供奉们此刻也匆匆赶来不少,见了南宫鹤面如金纸晕在地上,一个个都是大惊失色。李轩风一边忙活着给众人服用解药,一边说道:“众位前辈,莫忘了南宫虎威前辈的下场!这位年轻人便是南宫无dí

老前辈唯一的血脉南宫博!现在是长房和三房的人在清算旧账,以贫道愚见,大家还是作壁上观的好。”众位长老供奉闻言大惊,果然迟疑着停下脚步,一个个踌躇起来。

南宫昌众叛亲离,他仰天长笑道:“南宫博,多年不见你却是长本事了!不过废物终究还是废物,你大打的武学天分就不如我,你以为今日跟我单挑很有胜算么?”南宫博垂下眼睑,轻声道:“你也不用激我,我肯定是要亲手杀了你们父子的,我不用别人帮忙,有没有把握试试不就知dào

了?”

南宫昌暴喝一声,长剑出鞘一招“登萍渡水”直指南宫博:“当年你那死鬼老娘便是死在我这招之下,啧啧,今日也让你领教领教。”南宫博手上青筋暴起,却没有被南宫昌的故yì

做作所激怒,他轻喝一声身形忽然化作一道虚影,飞快的迎上南宫昌:“今日就杀了你为我娘亲报仇!”

南宫昌“登萍渡水”方施展到一半,剑尖忽然一颤已然画了半个弧,使出一招:“骤雨狂风”狠狠劈向南宫博面门,南宫鹤倒像主动凑到南宫昌剑上来一般,他无奈之下只得使出“千斤坠”就地一滚。两人斗了几合,李轩风心中暗暗叫苦:这南宫昌果然不负天才之名,他的功力已近后天后期巅峰,而南宫博刚入后天后期不久,这样打下去南宫博必然会吃亏。好在南宫博久在江湖行走,一身的江湖打斗经验不是闭门造车的南宫昌所能比的,一时半会儿倒还撑得住。李轩风按捺不住就要上前帮忙,闻儿一把拉住他道:“大哥,你不要去,这是我南宫家自己的事儿,还是由我哥哥亲手来做吧!”李轩风急道:“什么你的我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哥哥功力不如那南宫昌,你不担心他么?”闻儿听他说起一家人,脸色顿时一红,随即又变得惨白,片刻之后她提起头坚定说道:“我担心哥哥,可是父母之仇我们想自己报,今日如果哥哥战死了,闻儿会拾起他的长剑继xù

战斗!”李轩风呵斥道:“小丫头尽是胡说!”却也不再想上前援手。

南宫博一招“玉碎昆岗”迫的南宫昌后退几步,南宫昌呵呵笑道:“你这是要同归于尽么?我看你光靠这些招式还能撑多久!今日就让你这叛徒死在正宗的南宫剑法之下!”口中说着,手上一招“万紫千红”长剑化作一道光幕,南宫博左躲右闪狼狈不堪,身上顿时多了几道伤口,南宫昌呵呵而笑,又是一招“暗渡陈仓”长剑微摆,南宫博还之“左顾右盼”化解他的攻势,南宫昌目光一闪,左掌忽的一转击出,这却是他自己苦研而出的“剑中夹掌,掌剑双绝”的招式,南宫博避无可避只得随之一掌硬生生接下南宫昌此招,他功力稍逊的缺点此刻终于爆fā

,南宫昌此掌运足内力,将南宫博击的接连后退几步后哈哈长笑,又是一招“百花齐放”剑光暴涨,将南宫博牢牢笼住,南宫博晕头转向之下不及细想,当下使出“守口如瓶”,却是采取了守势。谁料南宫昌此招竟是虚招,他见南宫博已然中计,当下大喝一声:“你去死吧!”仍是使出南宫世家绝学“登萍渡水”,剑光如同一道闪电刺向南宫博的心窝!

第108章 南宫世家的催肠宴(八)

南宫博当下弃了长剑,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在地上连番几滚避了开去,南宫昌自以为此招必然不会失手,哪想到南宫博却采取了如此狼狈却又如此有效的办法,登时让自己势在必得的一招落空。南宫昌立足笑道:“你看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只垃圾堆里的癞皮狗,你现在长剑也丢啦,还有什么能抵挡我的么?你给我记住,我才是天才,我才是当之无愧的南宫世家未来家主,你和你的死鬼老爹都不配做家主!”

南宫博傲然而立,却被南宫昌一剑透胸,闻儿惊叫一声,转身就去拔李轩风身上长剑,李轩风一把攥住她手,拖着不让她冲上前去。南宫昌大叫道:“你服不服?你这小杂种,你活该被我踩在脚底下,你就是垃圾、废物,凭你也配跟我叫板?”

南宫博呵呵笑道:“我承认你的天分在我之上,甚至南宫世家都没人比的上你;可是你心术不正,这就注定你坐不好家主之位。”南宫昌厉声叫道:“我现在就杀了你,我看你还敢不服我?”说着就要抽出长剑。南宫博一把攥住剑刃,手掌间被割的鲜血涔涔而下他却浑然不觉:“我教你卖个乖,以后在江湖上行走切忌跟你的对头多说废话,要不然会被人翻盘的!”

南宫昌大惊失色,当下便要强行运力将长剑拔出,南宫博眼中奇光一闪,南宫昌跟他目光一碰登时如遭雷击,眼中神采渐渐消失,整个人忽然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南宫博一把拽出身上长剑,双手连挥之下点了南宫昌周身十数处大穴:“你看就像现在这样,赶紧把敌人制住不就得了?”说罢再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李轩风跟闻儿飞扑上前,探过南宫博的伤势和脉搏,李轩风悄悄松了一口气,开口笑道:“南宫大哥真是命大,还好这一剑没有伤及要害,现在给你撒些伤药包扎一番,回头咱们去溧阳城中寻找良医,你将养几个月也就好啦!”南宫博微微一笑,李轩风继xù

道:“南宫大哥的‘摄魂大法’练得可是火候十足了。”南宫博咳嗽几声,微弱道:“还好跟你多学了一招,要不然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轩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李轩风汗道:“没见过这么算账的,你就莫跟我客气了,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南宫博微微点头,示意李轩风扶自己起来。

南宫博静立当场,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中的众人,南宫世家弟子们一个个如丧考妣,再也不见之前神采飞扬的神色,江南群豪则均是目中喷火,有脾气暴躁的已然抽出兵刃呼朋唤友将南宫子弟悍然围住。南宫博怒声喝道:“我,南宫无dí

长子南宫博,今天,我回来了!”他的目光挨个扫过在场的南宫子弟,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可是已隐隐透出了些许的威严:“数年前南宫鹤阴谋害死了我的父亲和二叔悍然篡位自立……”一个声音忽然插口道:“篡位?这可说的有些过了吧?当初让三哥当家主,可是经过长老们同意了的!”

南宫博冷眼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秃顶老者大喇喇挤出人群,缓步上前将昏迷的南宫鹤揽入怀里,伸掌贴于他的后背催动内力救他。南宫博瞳孔一缩:“我道是谁,原来是五叔啊!”这老者却是偏房的南宫烈,也是家族长老之一,刚才南宫鹤派他去了外面把守,得知内院起了变故的南宫烈匆匆赶来,可是他到了这边便发xiàn

自己来迟一步,南宫鹤晕迷,南宫昌被人当场捉住。

秃顶老者一边运气,一边冷笑道:“可不敢当公子五叔的称呼,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何人?为何突入南宫世家打伤我家家主和少家主?”说着扭头骂道:“你们这些长老都是吃干饭的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打伤三哥?”南宫博听他故作不认得自己,心中顿时一沉,南宫长老中南宫凡老实木讷,他只道南宫烈来的晚,还没有看出南宫博的身份,当下好心提醒道:“五哥,这是大哥家的小子南宫博,他没死,如今……他回来了!”

南宫烈勃然变色道:“老九,你从小就是个糊涂蛋,临到老了老了却还是那个死样子,你傻啦?南宫无dí

一脉早就死绝了,随便哪里来个小杂种说几句不知所谓的话你就信他啦?真是人头猪脑!”南宫凡被他一说脸色涨红,嘴唇蠕动不知如何反驳,旁边的李轩风却不干了:“你这厮又是谁?”南宫烈却不理他,南宫博低声道:“这是五叔南宫烈。”李轩风哈哈大笑:“五叔?你这五叔听到大哥家里还有人丁尚存,就算不相信也应该先查证一番真伪再说,可他现在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倒像是巴不得南宫长房赶快死光光一般,天性如此凉薄也配做你五叔?”南宫烈怒喝道:“老夫岂是你这小贼可以编排的?”李轩风答道:“那你告sù

我,你不过才刚刚到而已,你见了南宫博问都不问一句怎么就知dào

他是假的?你问都不问他一句怎么就这么肯定南宫长房一脉死绝了?难不成当日你参与了对南宫长房一脉的追杀?”南宫烈顿时语塞,愣了半晌讷讷道:“我听三哥说的,想来三哥不会骗我。”李轩风鄙夷道:“一个应屁虫而已,有何资格说别人是糊涂蛋?”南宫烈当即大怒,刚想站起身,一只胳膊已被人死死攥住,他低头一看,却是南宫鹤已然醒了过来。南宫烈大喜道:“三哥,你醒啦?”南宫鹤微微点头,沉声道:“扶我起来!”

南宫鹤望也不望场中被制住的儿子一眼,朗声说道:“老夫本来是一番好意,看的武林同道的面子上想跟大家伙儿共享富贵,却没想到诸位却反视老夫如仇寇!”李轩风看着南宫鹤那副“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茅坑”的表情,当下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南宫鹤循声望来,目中难掩恨意:“云阳子,我跟你全真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屡屡坏我大事?”李轩风胸膛一挺:“无他,唯道义二字耳,卖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第109章 反胜为败(一)

南宫鹤冷笑道:“你以为你这就赢了么?太湖好汉,请现身吧!”话音刚落,院中大门忽然被人踢开,门外刀剑映日生寒,院墙上也同时出现了大批蒙面黑衣人,一个个张弓搭箭冷冷的瞄向院中群豪。南宫鹤猖狂笑道:“无知小儿,你以为老夫就这么容易被你们摆一道么?没想到我还安排了第二道保险吧?把昌儿放了,老夫留你个全尸!”

江南群豪毕竟都是血肉之躯,乱箭之下仅凭手中刀剑根本就无力冲出重围,当下顿时一阵骚乱,众人哀叹道:“这南宫世家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啊!以后打死也不再踏足仙人山一步了!”李轩风望望外面,却还不见洪七公的影子,不禁心中焦急:“七公这老爷子难道出了岔子了?怎么宋军官兵还未赶到?”南宫博望着有喜有怒的众南宫子弟,缓缓吟道:“此心忠义出天资,奴隶儿童莫强为。燕雀不知鸿鹄志,牛羊徒节虎狼皮。事当桀石吠尧日,书在塞鸿归汉时。拔剑问天天不语,料天还愧负男儿!”吟诵的却是南宫世家历代相传的诗句,众人却都是听过的。

南宫博看着神色各异的南宫子弟,痛心疾首道:“这是南宫世家几任家主极为喜爱的诗词,想必各位长辈、各位兄弟耳熟能详……趋利避害,卖国求荣,我们南宫世家到底怎么了!”他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南宫闻和李轩风,张臂大呼道:“南宫世家历代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你看看你们自己,我们南宫世家这是怎么了啊!”说着拔出头上束发之钗,扯开胸前衣裳:“南宫世家先祖乃是大宋南渡之时的抗金将领,后来高宗皇帝不思北伐,先祖他老人家对朝政失望透顶愤然弃官归隐,于是才有了南宫世家不问世事的传统……可是先祖到死都是念念不忘北伐!孰料今日他的子孙却成了金国走狗的帮凶,我等不肖子孙死后如何有脸面去见他老人家!”南宫博转身向院外埋伏的众黑衣人,将自己胸膛擂的通通直响:“我南宫博今日就在此处,你们要杀尽管来杀,但是莫想我会向尔等鼠辈投降!凡我南宫弟子,想像个男人般堂堂正正的就站过来!谈笑赴死总要好过苟且偷生的软骨头!”

南宫子弟一阵骚动,众人被南宫博说的心中羞愤,不少人眼光热切的望着南宫博这边,看架势马上就要过来跟他站在一边。南宫隆盛瞋目大喝道:“南宫博,你放的什么鸟屁?你要带大家一起死么?我不会让任何人毁灭南宫世家,你也不行!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说着长剑铿然出鞘,剑尖遥指南宫博,闻儿一声惊叫,挡在南宫博身前。

南宫博呵呵而笑,一把推开闻儿,朗声道:“南宫世家?南宫世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人丁繁衍,却还有先祖留给我们的精神传承,没有这个,南宫世家就是一个空壳子,我宁愿南宫家族毁灭也不愿见到自己的家会变成这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南宫鹤冷笑道:“迂腐透顶的东西,跟你死鬼老爹一样,那你去死吧!”说着大喝一声:“放箭!”

东方定与曹敌二人此时已然清醒过来,两人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摆手:“等一下等一下,我们愿意投靠大金,我们投降了!切莫放箭,切莫放箭!”郝忠义等人也连声附和。南宫鹤冷然不语,他有意要杀鸡儆猴,给江南群豪一个下马威看看。南宫博哈哈长笑,连叫“痛快,痛快!”双眼一闭等待万箭穿心那一刻。谁料等了半晌,那群黑衣人还是静静的保持原有动作不变,竟是一箭未发。

南宫鹤怒道:“你们聋了?没听到我的命令么?给我放箭!”众蒙面人眼神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讥诮之意,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把手一挥,众黑衣人顿时将利箭改了方向,齐齐对准了南宫鹤等人。那首领笑道:“南宫家主是让在下等人放箭么?小的们,还不放箭?”

南宫鹤惊的魂飞魄散,他怎么也不明白太湖的人怎么会突然反水,只见那首领一挥手,一群箭雨奔着南宫鹤扎堆射来。南宫鹤手无寸铁,只有腰间一柄长剑,任是他功力通玄也万万挡不住如此密集的箭雨狙击,当下只得无语等死。长箭来势好快,不待众人眨眼便“铎铎铎”在南宫鹤身前二尺处没羽而入射了一地,南宫鹤望着犹在颤动的箭尾,惊成了斗鸡眼,一滴冷汗悄然落到地上。

一个笑吟吟的中年乞丐排众而出,哈哈笑道:“老叫化子来的不早不迟,时间刚刚好,哈哈……”李轩风等人大喜道:“七公,您可来啦!”洪七公笑道:“你小子刚才已经在心里把老叫化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了吧?”李轩风老脸一红,嘿嘿一笑,口中连道不敢。

众蒙面黑衣人纷纷摘掉面巾,撤去身上黑衣,人人均是一身大宋军服,方才为首那汉子急步上前,啪的一个军礼:“标下扬威营副指挥张万剑,奉杨指挥之命听从李道长安排!”李轩风赶紧还礼道:“有劳张大人了,你们怎么换上了贼人的衣服?”张万剑笑道:“咱们大人看了这位……这位老先生带来的信物,就让一营兵马尽数以山中操练的名义开过来了,嘿嘿,这位老先生端的神通广大,咱们有他相帮神不知鬼不觉便控zhì

了外面警戒的贼人。后来弟兄们悄悄摸进庄来,却看见数十个贼杀才个个面露凶光手持弓箭聚在一起,咱们先发制人,毫不客气一阵乱箭,这帮杀才好不济事,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缴了这帮鸟人的械,大家伙儿一商量,便各自装扮成他们的样子,一路走过来真是兵不血刃省事儿的很呐,外面的贼厮鸟都被弟兄们控zhì

住了,如何处置请李道长下令吧!”

李轩风见这张万剑兴奋的脸上麻子都成了红色,心知他是杀心已起,眼红战功,只得无奈一笑:“先看管起来,把太湖水寨……呃,就是外面那数十个手持弓箭的贼人押解进来便可。”张万剑顿时就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恭声答yīng

,亲自去外面将人尽数带了过来。

陆冠英一见前面被五花大绑那人,伸手上前就是一记耳光:“邓亭华,你这狗贼果然便是内鬼!你勾结金狗出卖兄弟,如今还有何话可说?”那邓亭华正是太湖水寨众寨主之一,他嘿嘿冷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子可不想跟你们这些愚忠的傻子一起死!”陆冠英狞声道:“愚忠的傻子还没死,但你却要先死了!”

邓亭华不再废话,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表情。陆冠英对李轩风和张万剑拱手道:“这些人勾结外国,宁肯去做猪狗不如的汉奸,本来就是死不足惜,只是大人能否将为首之人交于在下?其他人等如何处置我归云庄概不过问!”张万剑听出他话中之意心中一喜,立马抬头看向李轩风。李轩风心道:“杨端方背着天大干系仗义出手,却也得送他些军功好生补偿一下才是。”于是点点头道:“就依陆少庄主之言便是。”陆冠英、张万剑心中都是大喜。

陆冠英冷笑道:“邓亭华邓大哥,你却是莫急,跟我回归云庄去领受家法吧!”邓亭华自知必死,他本来以为自己落在官军手中会得一个痛快,却没想到陆冠英却将自己等人要了出来,一想到家法的可怕,邓亭华脸色立kè

巨变,再也难以保持淡定从容的神色,整个人瑟瑟发抖,几乎就要瘫倒了地上。陆冠英也不废话,招手唤出几个自己带来的亲信,将混在人堆中的邓亭华等几个寨主以及他们的心腹狗腿尽数揪出,挑断手筋脚筋绑到一边不提。

南宫鹤一见太湖水寨众人都被拿下,顿时慌了心神,扭头便去找彭连虎几人,哪知细细探查之下彭连虎等人的位子却均空空如也,竟是已然找不到他们的踪影。南宫鹤心中暗暗叫苦:这几个高手想必是见势不妙偷偷溜走了,大势已去,今日我命休矣!他正在绝望之际,却突然发xiàn

裘千仞还站在人群里,只是这老货将头尽量往下低,几乎便将脑袋塞进了裤裆里,一只手还不停的在怀里摸索着什么。

南宫鹤方才见识过裘千仞的“绝世神功”,当下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上前拉住裘千仞的袖子急声道:“裘老前辈,您老当真是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还请您救救我啊!”裘千仞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南宫鹤,当下只能翻个白眼道:“救?如何救你?现在对方人多势众,老夫虽然武功高超,但是也没有把握跟这么多人硬抗啊!”心中却在大骂:“侠肝义胆个屁,义薄云天个鸟,老子要是能走早走了,谁还留在这里等死啊!”

第110章 反胜为败(二)

原来方才彭连虎他们偷偷溜走之时,裘千仞也想跟他们一起走来着,可是彭连虎几人个个武功高强,趁江南群豪的目光都集中在李轩风等人身上,他们击晕几个院墙上看守的宋军士兵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翻墙出去了,裘千仞却哪里有他们那种本事?而且他方才装*比装过了头,彭连虎等人均以为裘千仞武功只在自己之上,便也没有细看他有没有跟上来,裘千仞有心喊住彭连虎回来带自己一起走,却又怕出声之后被众人发xiàn

自己更加走不掉,于是他便想摸出爬墙飞爪勾住墙头翻墙出去。谁知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裘千仞正在掏出飞爪的时候南宫鹤便过来了,这么一来群豪的目光都向此地看来,裘千仞再无机会逃走,当下郁闷的直翻白眼,心里已将南宫鹤八辈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南宫鹤急声道:“我知裘老前辈神功盖世,您施展神功带我和昌儿一起走,咱们一起杀出重围去,来日……来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裘千仞暗暗叫苦,低声道:“南宫家主,你先松开我的袖子再说!”他想趁着李轩风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赶紧施展骗术唬住眼前这些人尽快逃走。

李轩风只顾低头跟张万剑和南宫博说话,却是半眼都不往这边瞧,裘千仞心中一喜,猛地将自己袖子从南宫鹤手中扯了出来,微咳一声道:“啊,南宫鹤,老夫聪明一世,却没想到你心思竟然如此歹毒,要对江南武林同道下此狠手……罢了罢了,老夫受你蒙蔽愧对江南同道,再也无颜留在这里,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夫今日放你一马,且看将来老天如何收了你!”

南宫鹤实未料到裘千仞竟然翻脸不认人,心下顿时惊惧交加:“裘老前辈这是说哪里的话?不是那晚咱们一起商量好的……”“住口!”裘千仞瞋目大喝道:“老夫慈悲为怀不与你计较,你却还跟我夹缠不清作甚?给我把路让开!”一边说一边径自走到一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摸出一块砖头:“莫当老夫不敢杀你,老夫再也不想看见你这败类!”说着手中微微用力,也不见他如何运功,手中一块红砖已然被捏的粉碎,砖头碎屑自裘千仞指间缝隙簌簌流下。

裘千仞哈哈轻笑,自顾自向外走去,江南群豪虽怀疑他跟南宫世家乃是一丘之貉,但方才裘千仞所露几手“神功”实在惊人,群豪当下也不敢拦阻他,任由裘千仞缓步而出。南宫鹤呆了半晌,忽然抢上前来,一把抱住裘千仞大腿,嘶声道:“你也要放qì

我了是不是?你也要逃走了是不是?我对大金忠心耿耿功劳甚厚,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啊!”裘千仞赶紧抽腿,南宫鹤用力甚大,他却是怎么也抽将不出来。当下慌得裘千仞只顾大叫:“放开我,放开我!你找我作甚?这些话你去对彭连虎他们说啊!”南宫鹤面容扭曲道:“那帮混蛋都已逃的不见踪影,我去哪里找他们?你跟他们就是一伙儿的,要么你救了我一起走,要么大家一起死在这里!”裘千仞伸脚猛踹南宫鹤:“你这夯货发的什么失心疯?谁跟你们是一伙儿的?老夫只是无意路过此地被你们花言巧语蒙骗过来的……放手,你给我放手,放不放手?”一边说一边伸足乱踢,南宫鹤不管他说什么,只是用力死死抱住他不撒手。

这两人一个抱一个踹折腾的起劲,江南群豪均是笑吟吟的抱臂站在一旁看热闹,却是无人上前拉架。两人闹得正欢,却听一个声音惊疑道:“咦,这两位老前辈是在耍什么把戏?狗咬狗一嘴毛么?”众人一看,只见一个小道士挨挨蹭蹭挤了进来,却是冉星禁不住好奇心的诱惑跑过来凑热闹了。“这不是裘老前辈么?啧啧,方才裘老前辈所显示的几手功夫当真让贫道目眩神迷矫舌不下啊!在下全真弟子冉星,不知裘老前辈现在可否赐教两招么?”群豪望着冉星目瞪口呆:“这小道士脑子坏了么?这不是求虐的节奏么?”冉星不理会众人怪异的目光,拦在裘千仞身前只是笑吟吟的邀战。裘千仞自知蒙骗不了冉星,当下面红耳赤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踹南宫鹤。

“够了!”南宫博脚步蹒跚的走过来,正好将这丑陋的一幕看到眼里,他厌恶的瞥了南宫鹤一眼:“三叔,不管你如何对我们长房,但这总归是咱们南宫世家内部的事情,可是你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南宫世家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南宫鹤身上的寿袍满是脚印,此刻已然肮脏不堪,他低下头不敢跟南宫博对视,不过依旧不撒手。

南宫博冷声道:“这位裘老前辈,南宫鹤到底还是我南宫世家的人,阁下如此折辱于他是视我南宫家如无物么?”裘千仞撞起叫天屈:“明明是南宫鹤先抱住我,我才踹他的好不好?”南宫博冷声道:“老前辈方才插手我南宫世家之事,现在事情未了还请不要急着走,否则莫怪在下不敬尊长!”群豪听他语带威胁,心下均是暗叹一声:“这南宫小子好硬气!重伤之下竟然还敢向‘铁掌水上漂’邀战。”

裘千仞微眯双眼:“你能留下我?”南宫博哈哈一笑:“不能,可是作为南宫世家的一份子,该出头的时候小子却也不敢退缩!”冉星接口笑道:“南宫兄,你莫谦虚,你这么一说,裘老前辈可就要吓尿了裤子啦!”南宫博微微一愣:“冉道兄此话怎讲?”裘千仞不待冉星接话,狂吼一声拖着南宫鹤就要往外冲,冉星微微一闪,已然拦到他的面前,裘千仞二话不说,双掌齐出击到了冉星胸膛之上。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冉星猛地哈哈大笑:“裘老前辈这是要给贫道挠痒痒么?不爽利啊不爽利,再来再来!”

第111章 反胜为败(三)

冉星一把将裘千仞推个跟头,满脸不屑道:“这位裘老先生是个西贝货,武功么,嘿嘿,却是稀松平常的紧呢!”众人大吃一惊,没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掌水上漂”威名竟然都是靠招摇撞骗得来的。方心楠疑声道:“不对啊,有一次我恶龙寨出去做事,却是跟裘千仞打过交道,那裘千仞一双铁掌一身轻功绝非虚假。”说着脸色微微赧红,看来他不光跟裘千仞打过交道,还曾在他手下吃了大亏。

冉星道:“咦,这可就奇怪了,你可看清了么,就是眼前这人?”方心楠蹲下身仔细瞧了瞧,肯定道:“不错,就是此人无疑,奇怪奇怪,怎么前后功力的差距这么大?”旁边有人支招道:“这人可是易容成裘千仞的样子么?咱们扯扯他的脸皮,看他是否带了人皮面具。”当下几个人过来便要揪扯裘千仞。裘千仞方才被冉星随后一把推倒在地,他趴伏着,将众人的话都听在了耳里,裘千仞虽然平时是招摇撞骗多一些,但是他自己也曾苦练过一些外家功夫的,本来断然不至于如此不济,可惜南宫鹤就要像是跗骨之蛆贴住了他,让他行动根本无法圆转如意。此刻裘千仞听了众人竟要来扯自己的脸皮,慌忙一个挺身护住脸庞,口中喝道:“无知小子不得无礼!老夫只是内伤未愈才被你偷袭得手,你们岂可折辱于我?”

冉星笑道:“老前辈,您老这套说辞咱们早在归云庄就听过啦,要不您自己介shào

介shào

自己是何方神圣吧……咦?不想说么?那晚辈自己动手啦!”说着作势就揪裘千仞胡子。裘千仞慌忙道:“我说了,我说了,不要乱动……我是裘千丈!”“裘千丈是谁?”在场群豪面面相觑,众人均未听说过江湖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老前辈是裘千仞裘帮主的……”“不错,老夫是裘千仞的哥哥!”南宫博微微沉吟:这裘千丈假托裘千仞之名,倒是骗吃骗喝的意味要多一些,他自己本身武功低微,方才却也没有造成什么大害……铁掌帮在湖北实力甚雄,裘千仞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南宫鹤心下有了计较,涩声道:“三……南宫鹤,放开裘老前辈,让他去吧!”南宫鹤喃喃道:“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走,要走带我一起走……”

冉星直接上前用剑柄一敲南宫鹤手臂麻筋,南宫鹤惨叫一声松开双臂,假托裘千仞之名的裘千丈趁机急跑几步,看众人确实没有再为难自己的意思,当下猛一咬牙飞快的向外奔去。这裘千丈平日里自视也是甚高,并且一向很是嫉妒弟弟裘千仞,然而他此番得脱大难竟然还是要靠这个做了铁掌帮主的弟弟的威名,因此裘千丈心下愤懑难平,羞愧欲死,对南宫世家、对冉星等人均是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南宫博望也不望飞奔而去的裘千丈一眼,只是低声请冉星将南宫鹤扶到一边休息,冉星不知他的用意,当下依言而为。南宫博让南宫隆盛吩咐弟子们重新搬了桌椅,请各路英雄坐下,一连串的安排吩咐下来,南宫博早已疼得满脸虚汗。

挥手拒绝了李轩风等人要扶自己下去休息的好意,南宫博坚定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我是南宫世家前任家主南宫无dí

之子南宫博!今日之事错在我南宫世家,在下在此给诸位英雄赔礼了!”说着深深弯下腰去,这一动却是牵动了他的伤口,鲜血涔涔自肩上流下。

场中群豪却不领情,曹敌叫道:“咱们方才都险些死在了这里,你这毛头小子一句赔礼道歉就算完了么?让南宫鹤抵命!”东方定方才急着捞功却站错了队,此刻也恨不得赶紧撇清自己跟金国走狗之间的关系,当下急忙应和道:“不错,抵命,抵命,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彭万天心道:“看今日局面,南宫世家日后家主非博儿莫属,我这做老舅的可不能看他受窘,且让我来助他立立威!”

彭万天给厉平递个眼色,厉平也知他跟南宫博的舅甥关系,当下微微一笑排众而出。厉平先鄙夷的看了曹敌一眼,随即沉声道:“方才要害我们的是南宫鹤而已,可不是这南宫博,南宫无dí

当年在世的时候就是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如今看来他的儿子却也是不错,嗯,很有担当的一个小伙儿,南宫鹤由南宫世家的人处置合情合理,我觉得这么处置挺好。”彭万天随即出声应和。曹敌怒道:“你二人莫要一唱一和的演戏,谁不知dào

这彭家主是南宫博的老舅?你们偏帮偏向,是想跟金国走狗藕断丝连吗?”

彭万天仰天打个哈哈:“跟金狗藕断丝连?好大的帽子!你这狗东西赶紧滚到一边去莫让我再见到你,老子一看到你就恶心的不行了。”众人轰然大笑,有促狭的人已起哄道:“这人脸皮忒厚,还有脸说别人勾结金狗呢,方才彭家主跟金狗血战的时候不知是哪个赶在前面抢先去舔了金狗的脚丫子。”曹敌满头大汗,夹着腚沟灰溜溜站回人群不敢再说话。

南宫博道:“众位英雄所言极是,南宫世家今日大大得罪了各路好汉,如此轻飘飘一句话断难对诸位交代。”说着咬牙从身上摸出一柄匕首,大喝一声:“南宫博今日便代南宫世家给诸位一个交代!”手中用力一刺,匕首透腿而出。众人一声惊呼,闻儿哭的梨花带雨就要上前阻止南宫博,李轩风脸色铁青,一把拉住闻儿不让她乱动。

李轩风知dào

南宫博这是在以江湖上最高赔罪方式——三刀六洞在向群雄谢罪,他虽是心中不忍,却也知dào

如不这么做江南武林群豪日后必会排挤南宫世家,彼时就算南宫博再插的满身是洞也不会有人理会,现在……就是南宫博危机公关的最佳时机。李轩风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南宫博有任何意wài

,谁也阻止不了自己取那南宫鹤父子的狗命!

群豪被南宫博惨烈的道歉方式所摄,一时间就算那心中还有怨气的也被南宫博折服。彭万天急走几步,一把搀住又插了自己两刀的南宫博,伸手入怀掏出彭家上好金创药,与厉平两个将他伤口细细上药后包扎好。南宫博眼神已然开始涣散,他低低道:“多谢舅舅!”彭万天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说话,南宫博却还挣扎唤道:“隆盛!”

南宫隆盛一个激灵,慌忙过来俯身道:“博……大哥,不知有什么吩咐?”南宫博自怀中掏出一枚龙形玉佩:“我以我爹的名义宣bù

,除去南宫鹤伪家主之位,今后由南宫隆盛正式接替家主!”南宫众长老见到南宫博手中之物,齐齐惊呼出声,这龙形玉佩乃是南宫先祖所传,见玉佩如见家主,如同国家的定国玉玺一般,是南宫家主合法身份的象征,南宫家主传承之时龙形玉佩便是见证物。当年南宫鹤篡位自立为家主,却是南宫长老们私自推选的,因此他这家主一直当的名不正言不顺。南宫鹤当年劫杀年幼的南宫博他们,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找这龙形玉佩的所在。

南宫鹤惨笑道:“娘亲当年临别之际偷偷将这玉佩塞给了我,实指望有一天我能取回家主之位,不过……我现在不需yào

了,就传了给你吧!”南宫隆盛极力推脱,南宫博视线已开始模糊,嘴中喃喃道:“莫要推脱了,南宫世家得罪了这么多人,今天仇怨无法全部化解,日后还须你做足姿态再去赔礼道歉……我做不来的,只有你能做到,答yīng

为兄,接下这个责任吧!”南宫隆盛心中的执念便是不想看到南宫世家倒掉,如今一听南宫博所言有理,南宫世家的下任家主必然忍辱负重没有什么快活可言,南宫隆盛却也不怕,当下恭恭敬敬跪倒于地接下了玉佩。

李轩风抢步上前,伸掌抵于南宫博背后,急声道:“我护住南宫大哥的心脉,你们快去找大夫来!”南宫博道:“不要……不要在这里!带我走,我不想……不想再留在这里!”李轩风微微一愕,已然明白了南宫博的意思,当下来不及跟众人告一声罪,双手托起南宫博,身形如电一般向溧阳城中射去。

第112章 归去兮

数月后。南宫博一瘸一拐的走在院子里,正在呼吸吐纳伸掌踢腿的活动身体,闻儿笑面如靥看着他运动。南宫博长出一口气,如今他胸口创伤已然长好,只是腿上的伤口一时间还难以愈合完全。当日李轩风疯了一般的抱着南宫博回到溧阳城,他倒没有傻到一家家的去敲医馆的门,而是径直闯入“同仁老当”来寻求程瑶迦的帮zhù

。程瑶迦富贵人家,而且又是溧阳当地的地头蛇,办起事儿来当然要比李轩风方便快速的多。程老爹一声令下,十数个家人各持拜帖四散而去,程家金钱漫天撒将出去,溧阳众良医无不竭力用命,最终终于将南宫博的性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大哥,起这般早作甚?干么不多睡一会儿?”对面房内,李轩风跟冉星两个也收拾妥当开门缓步而出。南宫博微微笑道:“这几个月总是躺着,骨头都要生锈啦,好不容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可在也没耐性躺在床上了。”冉星笑道:“好啊,我也正想活动活动筋骨,南宫兄,咱们走两招?”闻儿娇嗔道:“冉大哥坏死啦,哥哥还没有痊愈完全呢,待会儿伤口崩开就遭了。”冉星不好意思嘿嘿而笑,挠挠头赶紧岔开话题道:“南宫兄,你这一身伤可都是拜那南宫鹤父子所赐啊,你干么要轻易放过他们?”

原来南宫博在溧阳城中转危为安不久,南宫隆盛便派人前来告知,他们已然将江南各路英雄送走,南宫鹤造成的恶劣影响已被降到了最低。最后南宫隆盛的人小心翼翼的问南宫博如何处置南宫鹤父子,南宫博静默半晌,低声问道:“南宫家主的意思是什么?”那南宫弟子恭声答道:“家主暂拟将南宫鹤父子幽禁致死,不过家主也吩咐了,还是以您的意见为重。”南宫博闭眼沉思半晌,缓缓吐气说道:“让南宫家主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吧!在下从此跟南宫世家再无干系,你们以后也莫来找我了!”这弟子乃是南宫隆盛的心腹,他听了此言误以为是南宫博对南宫鹤的处置方式不满yì

,慌忙解释道:“您若觉得这样太便宜了南宫鹤父子,尽管对弟子吩咐便是,想来家主会采纳您的意见。”

南宫博摇头苦笑:“你误会了,我是说真的,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早就累了,我想去过自己的生活了,日后若非到了南宫世家生死存亡的时候,你们切莫再来找我了。”那弟子闻言这才放心,对南宫博躬身行了一礼,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云阳真人,南宫世家上下对真人的这次相救之恩均感激于心,家主本想亲来致谢,可是南宫世家如今需yào

重新梳理,家主实在脱身不得……这是我南宫世家的长老令牌,持此令牌可号令南宫子弟,这是敝庄一点心意,还请李真人收下。”说着将令牌递给李轩风,又趴下来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李轩风左右推辞,那弟子只是叩头不语,无奈之下他只得将令牌收入怀中,那南宫弟子见他收了令牌喜不自胜,当下又跟冉星等人一一道谢,随后告辞而去。

闻儿如今听得冉星重提此事,也忍不住疑惑道:“是啊哥哥,南宫鹤害死我们的爹娘,你干么不要他们偿命?”南宫博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虽然南宫鹤人性泯灭没有拿我们当家人,可是……我做不到他那样的绝情。”闻儿默然点头,冉星却撇撇嘴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你这是妇人之仁!”南宫博苦笑道:“也许吧,这次跟南宫鹤两清了,如果南宫鹤甘心在南宫世家颐养天年也罢,如若他还敢继xù

作恶,我必亲手取他性命!”李轩风见气氛僵硬,忙打圆场道:“南宫鹤早被圈禁起来了,还能做甚么恶?一大早的还提他作甚?”

经李轩风这一打岔,众人气氛一松,顿时又嘻嘻哈哈起来。南宫博问道:“轩风,现在这边事情都已了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李轩风犹豫片刻,开口道:“我们在溧阳耽误的时间不短了,我想尽快赶回师门去,大哥有什么打算?”南宫博嘿然道:“我浪荡惯了,平日里也是四海为家,只是现在闻儿跟着我,却不能让她也东游西荡无法安定……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李轩风与冉星相顾大笑,齐声叫道:“如此再好不过了!”

李轩风二人恨不得肋生双翅赶快赶回终南山,当下也顾不得等南宫博伤势痊愈,给他租了辆驴车便要上路而去。几人临走之前前来送别人数甚众,南宫世家、程瑶迦、丐帮弟子等满满挤了一路,甚或还有几个衣甲鲜明的官兵,如此奇怪的送别组合让不明真相的路人啧啧称奇不已。

杨端方托了李轩风的福不仅没有被降职,反而官升半级坐上了副统领之职,高兴的他站在人群中摇头晃脑片刻都安静不了。郭靖则拉着李轩风手沉声道:“风贤弟,我跟你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日后我定会好好用功练武,争取早日达到你的境界。”李轩风知dào

这次南宫山庄之行把郭靖打击的不轻,他拍着“郭大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郭大哥莫要谦虚了,凭着本心做事吧,只怕你日后的成就会远远在我之上啊!”洪七公在旁边摇头嘿然而笑。

驴车滚滚声中,李轩风几人拐道往西北而去,冉星依旧没心没肺跟众人谈笑自如,李轩风跟巴曼的脸上却是愁云渐起。随着离终南山越来越近,李轩风心里对于即将到来的考验却是愈发的没有把握,巴曼出于女子天生的心细和敏感,显然也察觉到了李轩风的担心:“师父他,会不会接受巴曼和若水?到底路在何方?”

第113章 天罡北斗阵(一)

终南山下,李轩风突然有一种胡汉三回乡的即视感。五人举步上山,行至半山腰,已有一名全真弟子当面迎上前来,这年轻弟子一见几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当即稽首笑道:“几位师兄面孔好生,可是自外面历练回来的?”李轩风笑呵呵还礼道:“是啊,在外漂泊了几年,可是愈发的想念全真教了……师弟是新入门的吧?不知是哪位真人门下?”那小道士面带傲气道:“昂,我才入门三年,现在是广宁子郝真人座下正式弟子!几位师兄又拜在哪位真人门下学艺?”冉星接口道:“我们是长生子刘真人门下弟子,贫道冉星,他是李轩风,师弟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成为郝师叔的正式弟子,想来自当天赋惊人。”那小道士得yì

洋洋,又扭身一稽首,口中假假谦虚道:“师兄谬赞了,小弟关志破,今年全真****也是要参加的,到时候如果对几位师兄有所得罪,还望不要见怪啊!”

冉星眉毛一挑,这小道士前半句还在谦虚,后半句却又吹上了,他促狭之心一起,当下嘿嘿笑道:“师弟当真有自信啊……嘿嘿,不知你全真剑法和心法可都学全么?”关志破傲然道:“那有什么难的?我不到第二年就打败了所有同门师兄,用的就是纯正的全真剑法。”

冉星故yì

逗他道:“师弟莫不是吹牛?咱们两个当师兄的都没见过你,你怎好说打败了所有的同门师兄?”关志破脸色涨红,大声道:“我说的是师父门下的同门师兄,可不是说的全真教!”冉星哈哈一笑,还待再言,李轩风已打断道:“冉师兄,只管逗弄关师弟作甚?”冉星见这关志破确实已经脸现愠色,当下也不再跟这小屁孩逗乐,哈哈一笑不再言语。

关志破目光在李轩风五人身上游走片刻,心中暗忖道:“只有这两个穿道袍的,其余那一男二女却也不知是何来历……这李、冉二位师兄也很古怪,怎么冉星一个当师兄的瞧来竟似乎唯李轩风这个师弟马首是瞻?李轩风,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李轩风,李……呃!”

关志破蓦地想起了李轩风是谁,当下猛一停步手指他大叫道:“你是云阳子!你是全真天才云阳子!”冉星挤挤眼睛,促狭笑道:“你想起来啦?估计郝师叔没少跟你提过他吧?现在可还敢说能打败他吗?”李轩风嗔怪的看了冉星一眼,淡淡笑道:“正是贫道,师弟也听说过我么?”

关志破一时间怨气、怒气、惊奇一起上涌,他当然听说过李轩风的名字,自他入门以来,师父郝大通和众位师叔伯开口闭口谈论的都是这云阳子的事迹,师父每次都拿李轩风来教育师兄弟们用功。自己天赋惊人,学艺不足三年已然颇有功力,师父惊艳于自己的天分当然也不吝夸奖之词。可是师父每每夸完自己之后总是要再加上一句:“志破啊,师父门下弟子就属你最顶尖啦,可是你还是要逊色那李轩风一筹,日后不可懈怠,还须多多努力啊!”前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功力已足想要下山历练,郝大通却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你还差些火候,什么时候你能到了李轩风下山前的水准,师父二话不说立马放你走路。”

李轩风,又是这该死的李轩风!平日里就听长辈们夸他有多好多好,现在自己准bèi

要下山了,没想到又是他的例子坏了自己好事,现在看他年纪也没比自己大几岁,功力高能高到哪儿去?别说自己天分少有人及,就算自己小时候吃的那枚号称千年的蛇胆,天下间论武功进境谁敢说比自己快?大家又没交过手,你们怎么知dào

我就不如这李轩风?

躺着中枪的李轩风当然不知dào

关志破心中所想,他见关志破闷声不语还道他被自己威名所慑生了拘谨出来,于是笑道:“师兄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三代弟子,江湖上多是以讹传讹,些许传言师弟切莫当真。”

“我当然不会当真!”关志破冷笑道:“早在师门就常听各位真人盛赞李师兄功力高强,小弟却是不信的,俗话说‘远香近臭’,想必是师兄离开的太久了,各位长辈有些思念你,一股脑便将你吹成了神人,我们这些跟前伺候的弟子,就算功力再高长辈们反而视而不见了,小弟想与师兄切磋切磋,看看师兄盛名之下到底有多少真本事!”

李轩风微一皱眉,这关志破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对自己生了这么多敌意出来?不过他只当是小孩子家喜怒无常,于是也不往心上放,哈哈一笑道:“这个回头再说吧……啊,等愚兄先去拜过各位长辈再说吧!”关志破面现不屑冷笑,一边转身继xù

走一边嘲讽道:“李师兄,你可是怕当场丢人么?你放心,小弟肯定会轻拿轻放的!”冉星扑哧一笑,捧着肚子乐道:“你这小子口气当真不小,我就怕你俩动起手来真的有人会当场丢人,不过那个人肯定是你,哈哈……”

关志破大怒回头,伸手铿然拔出长剑,大喝道:“你敢小瞧我?来来来,就让我先来教xùn

教xùn

你再说!”冉星孩子气发作,怪叫一声:“怕你不成?来就来!”说着就要举步上前。李轩风跟南宫博慌忙上前一人拉住一个,当下连声相劝,方将斗鸡般的二人劝止住。

关志破气愤难平,胸膛剧烈起伏,他眼珠转了几转,口中忽然哈哈一笑,稽首道:“几位师兄对不住了,方才却是小弟孟浪了。”他脸色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倒是搞的李轩风等人一愣一愣。李轩风心道:“这关师弟真是小孩儿心性,不过这样也好,总不能自己几人刚一回山先将师兄弟们得罪一大片,万一这些小矛盾捅到郝师叔那里也是不美。”他拉拉冉星袖子,随即还礼道:“关师弟客气了,咱们都是同门,说这些就见外了。”

关志破目光一闪,脸上羞愧难当道:“不管如何说小弟也是不该出言讥讽两位师兄……这样吧,还请两位师兄移步旁边“待客亭”稍事休息,且将身上道袍换下,小弟为二位师兄浆洗衣服,也算给二位赔罪啦!”李轩风慌忙道:“这如何使得?咱们自己换洗就是了。”关志破笑道:“如何使不得?快快换衣服吧,小弟以前就是后院负责浆洗的,做这个熟门熟路的很。难道二位师兄心中对小弟仍有责怪之意,以至不想领受小弟的赔礼么?”

李轩风只是不允,两人推来推去半天,冉星已然不耐道:“轩风,既然关师弟有这份心思,咱们就让关师弟如意便是了,大不了回头你我二人做东,咱们来请关师弟饮酒。”关志破拍手笑道:“是极是极,冉师兄此言大善,那小弟可就坐等你们请客了!”

李轩风虽是心中隐觉不妥,但思来想去也不过两身衣服而已,却又有什么打紧了?于是便跟冉星二人依言去了旁边亭子将道袍脱下,自去换上了寻常百姓衣衫。关志破手捧衣服,嘿然笑道:“你们且自上去吧,小弟就直接去后院了,早早洗好也不耽误二位师兄穿衣。”李轩风二人不疑有他,微笑着点头应是,关志破面露得yì

之色,一道烟的去了。

李轩风几人入的山门一路行来,这几年全真却是添了不少新面孔,众年轻弟子见五个俗家装扮的男女大喇喇进门直往里走,纷纷围上前来。“几位施主,请勿再往前走,往前不再对香客开放了。”一个年轻弟子拦住几人稽首施礼,看样子竟把他们当作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了。

“咦?”冉星嘿嘿一笑:“你是新来的弟子么?怎么竟不认识我们?”那弟子挠挠头道:“贫道是两年前入的山门,确实没见过几位。”一边说一边暗暗打眼色,其他弟子生怕李轩风几人是前来砸场子的仇家,当下个个面色紧张,还有两人直接奔后殿而去。

李轩风忙稽首道:“各位师弟切莫紧张,贫道几人乃是长生子刘真人座下弟子李轩风、冉星,前几年下山游历来着,如今正好回山,各位师弟可跟随我们一同去见师长,啊,要不叫来你们的师兄先甄别一下我们的身份也可。”那之前开口的年轻弟子不接他话茬,只是笑吟吟道:“贫道长真子谭真人门下弟子王道明,几位师兄远行幸苦,且来一边歇息片刻如何?”

李轩风见这王道明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身体拦在路上,脚步却是动也不动,当下只得依言转身去旁边。哪知李轩风五人身子才刚刚转过,王道明忽然大喝一声:“布阵!”早已摩拳擦掌的众弟子轰然应是,脚下罡步踏动中,耀眼的白光中,长剑已森森排成刃山——赫然便是天罡北斗阵法!

第114章 天罡北斗阵(二)

天罡北斗阵乃是全真教镇教的不二法门,威力确实非同小可。此时布阵的虽然只是几个年轻弟子,但阵中弥漫的凛冽杀气已然透漏出隐隐的威压,剑未及身,剑qì

已足以伤人!李轩风在阵中大惊失色,这几个弟子武功境界明明尚浅,此时联手之下竟然会生出类似于无形剑qì

之类的东西,而且这天罡北斗阵法刚刚形成,他的心中便是莫名一沉,神识躁动不安,发出了找到同类的欢快共鸣,他直恨不得将自己的神识毫不保留释fàng

一遍身上方才痛快些……可是心中偏偏对这阵法毫无杀气。这……这种感觉好熟悉,自己怎么会在天罡北斗阵中产生一脉相承的感觉?

李轩风隐隐想起了洪七公说过,当年重阳祖师也得到过一本“北斗经”残本,看来这天罡北斗阵绝对就是由那残本衍生而来的。想通这一点,李轩风反而放下心来来,他疑惑的稽首道:“王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王道明冷笑道:“好贼子,好想要哄骗于我,你们这么大喇喇的从正门进来,真当我全真教无人么?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三代弟子的厉害!”

李轩风啼笑皆非道:“王师弟说那里话来?贫道确实是你师兄啊,你带贫道去重阳大殿去见各位师长,是真是假到时自然便知。”“谁是你师弟!”王道明嗔目大喝道:“带你去重阳大殿?让你再害我师父他们么?看你们年纪也都不大,想必跟之前那卑鄙狗贼也是一路的吧?你这该死的探子!”李轩风疑惑道:“卑鄙狗贼?该死的探子?到底发生了何事?”全真教历来有修口德的讲法,但这王道明如今怒不择言,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全真教定然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dào

的大事才会让他变得如此。

王道明冷笑不言,一挥手就要下令众弟子上前,冉星慌忙叫道:“慢来慢来,你们且看看这个!这个能证明我们的身份!”说着解下自己身上所配长剑,高举双手连鞘带剑一起递将上前,示意自己并无趁机偷袭之意。李轩风见众弟子已将长剑接过手去细细查看,心中登时大喜,面上长长松一口气,不由对扭身对冉星翘了一下大拇指以示夸奖之意。

全真弟子的佩剑全是专门定做,然后由本门师长亲手赐下,剑上有佩剑弟子的名字身份等标识。全真弟子无不将师门所赐长剑看的比自己性命更重,所以全真教才会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说法。如今冉星递过去的这长剑正是他自己的专有之物,这可是外人轻易仿冒不了的。

冉星挺胸碘肚得yì

洋洋,一脸“还是我聪明”的得瑟表情,就等接下来王道明等众弟子“惊喜”的发xiàn

阵中二人果然是大家伙儿的师兄,然后上前见礼赔罪,冉星这做师兄的再假假客套几句“没关系,师兄大人大量不怪你们”之类的场面话,双方上演握手言和的戏码后眼下这出动作剧就可以提前落下帷幕了,毕竟天罡北斗阵名气太大,饶是搅屎棍一般的冉星也是能躲就躲能讲和就讲和,绝对不敢在大阵中捋虎须。

哪知王道明等人不看长剑便罢,一见剑上的标识却是个个须发皆张,满脸的悲愤之色,李轩风等人虽不知问题具体出在哪里,但是却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冉星强笑着小心翼翼问道:“呃,诸位师弟,可有什么不妥么?你们难道看不出这长剑就是全真弟子的随身佩剑么?现在你们相信我们了吧?”

王道明恨声道:“你们几个狗贼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全真弟子,那你们的道袍呢?我说你们就这么大喇喇的进门而来,而我全真教在山中负责迎客接引的数十位弟子却没有一人陪在你们旁边呢,却原来尽皆遭了你等的毒手啊!你们以为抢了全真弟子的长剑就可以冒充他们了?可惜你们百密一疏,连最起码的道袍都忘了换上了!”冉星目瞪口呆道:“道袍是有的,可惜被山中一个热情的小师弟给我们拿去洗了!”王道明嗤笑一声,不再废话,大喝一声:“动!”剑尖组成的刃山齐刷刷晃动,如同一台台绞肉机自四面八方翻滚而来。

冉星大呼一声:“你们先把长剑还给我啊!”自然换来布阵弟子一阵白眼。他还待再言,李轩风大喝道:“来不及解释了!你跟南宫大哥护好闻儿和巴曼,看我前去破阵!”冉星二人答yīng

一声,各自去揽住一个女孩儿的腰肢,李轩风长剑出鞘迎上前来,王道明嘿然一声:“狂妄的小子,我就站在这儿看你如何破阵!”

李轩风无心跟他斗嘴,脚下脚步看似杂乱无章,却每每都能踏在妙处,几个弟子除了一开始能稍占上风,很快便被李轩风迫的步步后退,众弟子越来越慌,手上配合就见生疏,一眨眼的功夫李轩风等人就要破阵而出了。

王道明实未料到李轩风身手如此之强,他收起脸上轻视之色,微微转身吩咐几句,剩下的弟子长剑全部出鞘,布成一个个小的天罡北斗阵法,小的阵法游走片刻却又重新组合成了大的天罡北斗阵。

李轩风见状暗暗叫苦,他之所以能如此轻易破阵,主要还是因为围住他们的这几个弟子太过年轻,根本就是习练天罡北斗阵法没有多长时间的菜鸟,自己只要稍微给他们多增加点压力这些人就要手忙脚乱配合不起来了,一旦他们失去配合,战斗力就直接恢复成了七个功力在大周天期的普通弟子,以李轩风先天境界对付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现在这些全真弟子依仗人多组成了连环套连环的天罡北斗阵,这由七个小阵组成的天罡北斗大阵绝对非常难缠,自己就算能在短时期内攻破某个小阵,可是也不只过是相当于打退了七“人”中的一个而已,其他六个小阵组成的“人”肯定还会趁机上前狙杀自己几人。最蛋疼的就是旁边还有十几名观战的全真弟子,无论自己破阵有多迅速,这些生力军总能快速补充上来,这样一来,全真弟子们连配合生疏的缺陷也比较好的弥补上了。

第115章 天罡北斗阵(三)

冉星眼见事态失控,顿时怪叫一声:“唉哟,卑鄙,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王道明冷笑道:“你们也配说光明正大?对付你们贼子就要用些手段!”冉星非常无语,可是有巴曼和闻儿在,他也无法破阵而出,当下只得闭嘴,只是跟南宫博两个将长剑舞的水泼不进,将自己四人周身团团护住。王道明一边指挥众弟子将李轩风五人困住,一边口中大叫道:“就这么干,咱们只管将他们困住便可,等他们没力qì

舞剑了自然会束手待毙!”冉星正舞剑舞的起劲,听了这话却是心中一寒:在外面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难不成今日还要死在自己人手上?那也太冤枉了不是,传出去还不让江湖上的好汉们笑掉了大牙?不行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出来。

李轩风在小阵之间游走不定,这天罡北斗阵虽然变化玄妙,但却也无法将他一把封死,如不是顾及冉星等人,李轩风完全可以一举冲破王道明所在“天权”位置的小阵,“天权”居魁柄相接之处,此处最是冲要,只要这里一破,就凭在场这些年轻二代弟子的身手和配合,李轩风断然不会再给他们重新组阵的机会。只是万一王道明也发了狠,不管逃出来的自己,径直指挥小阵对冉星等人猛攻,激斗之中就算南宫博和冉星能够自保,却再也无法保证巴曼二女安然无恙了。

李轩风边斗边想,间或还跟冉星等人随口讨论几句,他心中越来越佩服这天罡北斗阵法的精妙绝伦,这还只是一些二代弟子催动大阵就已有这般效果,如果是由全真七子亲自入阵那又将会怎样?

且不说李轩风苦思脱身之法,这边王道明等人却是心中惊骇欲绝,这几个贼人身手好强,尤其是前面那个小子,在多人组成大阵的围攻之下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东张西望,王道明自问不光自己没有这种本事,就连师父谭处端也万万做不到这个地步……这几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王道明回头望去,重阳大殿的方向一个赶来增援的人影也无,真不知dào

方才去送信的那两个弟子跑去了哪里,他心头沉重,手势连打,七个天罡北斗小阵顿时就是一紧,阵中五人压力顿增,只气的冉星哇哇大叫。

冉星招架几个回合,钢牙一咬心中暗道:“再这么下去难免会出岔子,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作风!”当下他一边搂住巴曼左躲右闪,一边偷空伸出另外一只手入怀乱摸,如此一来两人身体平衡性比起刚才来可就差了不少,几次差点给全真弟子长剑刺中。

南宫博一边用剑帮冉星解围一边大喝道:“冉星,你在干什么?能不能不要分神?老子可不敢保证每次都能救你!”冉星头也不抬的回道:“谁要你救?管好你自己吧!”南宫博气结道:“我让你嘴硬,待会儿身上多几个血窟窿可别怪我见死不救!”冉星怪笑道:“你懂什么,瞧好吧你就!”说着猛然将手一扬,一枚报讯烟火蓦地冲上高空炸开,虽是在白天烟火火焰不太明显,但其胜在声音响亮至极,烟火破空炸裂之声远远送将出去,重阳大殿方向很明显就起了一阵骚动的声浪,随即便有“轰轰”脚步声直奔此地而来,与此同时场中正在拼命围攻冉星五人的全真众弟子一个个如同中了定身法,顿时便停了手。

王道明没有喝令众弟子继xù

围攻,他心中隐隐感觉不妙,仿佛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自己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问题出在哪里。眼前很明显的是,这五人只怕就是真的全真弟子,因为救命烟火只能呼叫更多的本门弟子过来支援,就算外敌能从本教弟子身上抢来烟火,他们也万万不敢在全真教山门之内释fàng

——除非他想被无数闻讯赶来的全真弟子打成肉酱。“这几人如此有恃无恐,难道真的是我弄错了?”王道明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再也不敢妄动。

好在众人没有等太久,大部队的脚步声还在后面,前面已有几条人影闪电一般自远处掠来,其中一人远远叫道:“道明,出什么事儿了?”这人声音宽和浑厚,虽是在急速奔跑之中,但却没有对自己话音产生丝毫影响,场中众人竟还能将他的问话听的清清楚楚,此人内力端的了得。王道明没有接话,几条人影奔行更急,一眨眼的功夫场中又多了几名道人出来。

李轩风举目望去,认得跑在最前面的就是方才那问话之人,此人乃是谭处端门下大弟子董尚志,性格最是恬淡自安,一般全真****他都不参加,但一身功力在三代弟子中也算个中翘楚。董尚志把眼一看,场中全真众弟子均是安然无恙,当下不由松一口气,嗔怪道:“道明,方才怎不答话?干么要放救命烟火?”王道明心中苦笑,方才他不是故yì

不答话,而是因为静默在当地的李轩风、南宫博两人给了他极大的压力,让他不敢分神去答话。如今眼看自己大师兄带了教中多位好手赶到支援,王道明终于有空扯扯早被冷汗湿透的后背衣襟,涩声道:“不是我,是他们放的。”

董尚志这才发xiàn

前面众弟子中还围着五个俗家衣衫的少年男女,他疑声问道:“这几人是谁?怎么会有我教弟子的报讯烟火?”话音未落旁边一个跟他同来的道士快步迎上前去,双掌齐出,伸手在李轩风、冉星二人肩上使劲一拍,随即哈哈大笑道:“冉师弟,李师弟,你们终于舍得回来了,师父和师兄弟们都想死你们啦!”李轩风摸摸鼻子,跟冉星两个毕恭毕敬稽首道:“小弟见过宋师兄。”原来这道人乃是刘处玄门下大弟子宋披云,这宋披云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允文允武而且全都造诣极深,最为难得的是他不骄不躁,热情侠义,不得不说刘处玄门下弟子多是重义性格,跟宋披云这个首席大弟子的率先示范有很大关系。

宋披云见了冉、李二人甚是高兴,当下没口子的询问二人离开后的情况,连珠炮般的问话让冉、李二人联合起来都有些招架不住。宋披云道:“去年志安跟志汤下山游历,师父就让他们去给你们传信啦,结果到现在你们都毫无音讯传回来,师父还道你二人今年也无法赶回来了呢,没想到你们突然间就出现了……咦?志安他们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冉星低低道:“两位师兄回不来了,他们……死在四川啦!”宋披云心中一惊,随即怒气翻腾道:“是谁下的手?可打探到仇家下落么?”李轩风道:“这次回来正要将此事禀明师父知dào

。”

宋披云点点头,听的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奔近这里,他笑着招呼董尚志几人道:“董师兄,这两个臭小子举止不知轻重只怕已经惊扰了各位师长,此地不是叙旧之地,咱们还是先回去解除警报吧!”董尚志老实忠厚,闻言点点头,喝令方才布阵的众弟子各归各位,然后当先带头向重阳大殿走去。

方才冉星那记狠招果然惊动了不少全真弟子,大家纷纷跑动出来查探究竟。宋披云、董尚志几人只得不断跟大家解释,直说的口干舌燥,宋、董不由得暗悔方才只带了王道明前来,早知dào

就多拉几个弟子一起过来了。众弟子闻之是一场误会却也并不散去,只因李轩风在全真教是偶像般的存zài

,众位师长在授徒之时没有不拿李轩风做榜样和例子的,众弟子听李轩风名字听的耳朵都起了老茧,如今好不容易见到真人,岂有不趁机一睹“芳容”的道理?

宋披云见这样走路实在速度太慢,当下便与董尚志商量由董负责将聚集起来的弟子们遣散回去,宋披云则直接带了李轩风去见各位真人。董尚志老实憨厚,平时在众弟子中也颇有威望,因此闻言倒也并不反对。

宋披云大喝道:“聚在一起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现在几位真人要传冉、李二位师弟觐见,你们把路都堵上了算怎么回事?让开让开,日后有的是见李师弟的机会,大家不要急在这么一时!”说着对李轩风二人打个眼色,李轩风摇头苦笑,招呼大家一起使劲向外挤去。围观的众弟子虽是不舍,不过却也不敢截全真七子的胡,因此只得让出一条路任由几人离去。

宋披云来到重阳大殿之外,恭声道:“弟子宋披云前来复命!”重阳大殿一阵沉默,直过了片刻大殿中才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进来吧!”却是丘处机的声音。李轩风疑道:“郭靖跟杨康的十八年比斗不是就要开始了吗?怎么丘师伯还有闲心待在终南山上?”

第116章 天罡北斗阵(四)

宋披云整整衣服,当先而入,冉星等人排在后面跟着鱼贯而入。李轩风听到冉星的胸膛跳的“砰砰”之声甚响,心中不由笑道:“原来冉星这个夯货也是知dào

怕的。”不过大哥别笑二哥,李轩风心中也是没底的很,不过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闯一闯这个难关的。

几人进入重阳大殿一字站定,只见全真七子依旧是团团坐在地上,只不过这次却是谭处端坐在中间,其他六人将他团团围住,各出一掌抵住谭处端身上要穴,竟是在为他运功疗伤。宋披云脸上毫无异色,看来是早已知dào

谭处端受伤之事。冉星憋不住张嘴就要开问,李轩风一把将他大嘴捂住,开玩笑,全真七子此刻体内真气澎湃不息,如果这时候开口打扰,万一有人情绪有变以致真气走岔了路子,那害死的可就不是谭处端一人了。宋披云也看出了此时的凶险,对自己方才冒冒失失开口禀报颇有后怕之意。

片刻之后全真六子终于收功,刘处玄背对门口而坐,他头也不回的喝道:“披云,你怎么回事?不是说过不要过来打扰我们行功了吗?”马钰却是正坐在对面,闻言笑道:“处玄呐,你先看看是谁来了?”刘处玄扭过头来,目中顿时射出一道惊喜之色,急步上前拉住李轩风道:“臭小子,这么多年也不知dào

回来看看师父,是不是在外面待野了?”李轩风见刘处玄虽然精神依旧健旺,但鬓角之间却已生了许多白发,当下心中不由一酸,趴下来叩头道:“不肖弟子回来了,这几年让师父挂心了,徒儿愧对师父!”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来使劲叩头。刘处玄见他叩首“咚咚”作响,不由就是一愣,赶紧扶住他道:“为师方才是说笑而已,你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快起来快起来,为师又没怪你,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没得让各位师长和你的师兄弟们笑话。”

丘处机冷哼一声道:“披云,方才我们已传令不要随便进来打扰了,轩风回来是个好事,可是也并不急于这么一时半刻的就来禀报,你连这些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么?方才若非我们还没将功力运到深处,你谭师伯此刻就要被你害死了知dào

么?”孙不二笑呵呵的就想打圆场,可是宋披云已先迷惘道:“弟子并没有接到重阳大殿禁足的命令啊!”

“咦?”全真六子齐齐一惊,马钰挥手道:“先把你谭师伯扶出去,咱们坐下来慢慢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王道明答yīng

一声,就要来扶谭处端,马钰淡淡道:“道明留在这里,换别人去吧!”王道明浑身一震,躬身退回原地不敢再言。

马钰目送两个弟子将谭处端抬了出去,缓缓吐口长气,慢慢说道:“现在可以说了,一个个来吧,从报讯烟火开始,你们谁先说?”刘处玄本来有一肚子话要跟两个爱徒分说,哪知掌教师兄竟然在此时问起了事情,他当下只得闷闷憋回满腹的话,递给李轩风和冉星二人一个安慰的眼神,径自回到殿中蒲团上坐下。

冉星迫不及待道:“我先说我先说!”说着便将自己五人进门而来,已言明了自己全真弟子身份,而王道明却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对他们猛下杀手之事一一道来,全真六子眉头越皱越紧,冉星最后道:“弟子被天罡北斗大阵困住,后来已然是无力抵挡,可是这位王师弟竟然在看过弟子长剑的情况下还要继xù

催动大阵,弟子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迫于无奈只得施放了求救烟火,事情就是这样。”

马钰淡淡问道:“道明,冉星方才所言可属实?”王道明脸色涨红,讷讷道:“属实。”马钰脸上不见喜怒,只是点了点头。旁边孙不二说道:“道明此举情有可原,他跟谭师哥师徒情深,谭师哥如今遭了宵小暗算,他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丘处机哼道:“却是有些谨慎过头了,非要致人死地完全是没有道理啊,难道就不能先行拿下再审问么?道明,我们需yào

你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道明抬头看了全真六子一眼,随后低下头去咬牙不语,丘处机怒道:“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就是默认是故yì

害他们了?”刘处玄温声道:“丘师哥莫急,轩风二人刚回山门,道明以前跟他们素未谋面,没有理由要害他们啊!”说着扭头对王道明道:“道明呐,师叔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下此狠手,且将理由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王道明沉默片刻,低低说道:“因为……因为负责接引的关志破师兄之前跟弟子说道,门外来了几个魔教中人,不由分说上来便对他们几个负责接引的弟子突下辣手,众师兄弟措手不及之下死伤惨重,那几个魔教中人杀死师兄弟们还不算,竟然又在他们身上翻翻拣拣,因此关师兄怀疑这些人要假扮成我全真弟子再来玩弄阴谋诡计,关师兄拼死突围,才将这消息传了回来,弟子听了不敢怠慢,慌忙召集附近的师兄弟前来严阵以待。”

“随后冉师兄和李师兄便上门而来,弟子一见他们不穿道袍,而且全部都是生面孔,因此心下认定他们就是关师兄口中所说乔装而来的魔教妖孽,弟子生恐他们打扰了各位师长清修,因此一边联合众位师兄弟将他们五人拖住,一边喊了两个师弟赶回后面来跟众位师长报gào

,请师长们定夺。哪知报信的两位师弟迟迟不回,李师兄他们武功又太过高强,弟子只得凝神应战,后来李师兄几人竟逼得弟子们要出全力才能困住他们,弟子们竭死用力之下,终于将事情搞的渐渐失控,险些便就此害了几位师兄性命。弟子难以推脱失察和同门相残之罪,宁愿领受各位师长责罚!”

第117章 天罡北斗阵(五)

全真七子听了互相交换个神色,刘处玄问道:“我们并没有看到回来报信的弟子……那两个报信弟子你可认识么?”王道明道:“弟子认识,是郝师叔门下汤志传和毛志旺两位师弟。”马钰点点头,扭头问道:“志丙,方才是让何人守在大殿门口,传下的禁足命令?”匆匆赶到的甄志丙躬身道:“弟子是跟周志刚师弟传令的,确认周师弟答yīng

后弟子便去了后院,让香火道人去熬谭师伯所需草药了。”马钰吩咐道:“将关志破、汤志传、毛志旺、周志刚四人唤来见我!”甄志丙答yīng

一声,出门而去,片刻间已然将四人传到。

郝大通按捺不住问道:“志传、志旺,道明让你们回来报信,你们将信报到哪里去了?还有志刚,不是让你守在门口不要让人打扰我们么?你怎么看守的大门?”汤志传、毛志旺、周志刚三人嗫嗫说不出话来,眼神只是向关志破乱瞥,丘处机大怒道:“咱们是在问你们三人的话,你们只管看志破作甚?还不老老实实交待?”

汤志传、毛志旺顾及同门之谊低头不说话,周志刚却是王处一的弟子,他在师父如电般目光的瞪视之下不敢再行隐瞒,只得说道:“弟子守在门口不多久,就见关志破师弟过来跟弟子说道,几位师长要让弟子再去看看谭师伯养伤住处是否已经安排妥当,门口由他接替我守护……”王处一忍不住喝道:“我们什么时候传过这个命令?他让你去你就去么?”周志刚心知情况有异,慌忙跪下道:“弟子也是这么问的关师弟,关师弟言道是甄志丙师兄方才忙中生乱忘了跟弟子言明此事,他在路上碰到了甄师兄,甄师兄无暇分身便让他前来告知弟子一声,都是同门师兄弟,弟子万没料到此中还有故事啊!”说着将头叩的砰砰作响。

丘处机脸色阴沉的盯着脸色有异的关志破,冷笑一声道:“志刚,你且起来,还没到你叩头的时候!”说着也不理关志破,将目光投向汤、毛二人:“你二人呢?在自己师门之内送信还会迷了路不成?”汤、毛二人情知瞒不过去,心一横道:“我二人在送信的路上遇到了关师兄,他跟我二人说道他正好也有事情要跟众位师长汇报,因此不如由他替我二人前来送信,却让我们去后面通知各位师兄弟们组成第二道防线继xù

戒备,免得大家伙儿没有准bèi

会吃了敌人大亏。”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丘处机呵呵冷笑道:“好哇,没想到咱们全真教竟然还会出了一个戏子,满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郝大通大喝道:“志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连番假传命令?这样会害死别人的你知dào

不知dào

?你这小畜生到底想要干什么?”关志破本来已然瑟瑟发抖,此刻听了从来只是夸奖自己的师父竟然连“小畜生”三字都骂出了口,他心中怨气勃发,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力量,当即站直身子道:“不错,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些事儿都是我干的!”

冉星接口骂道:“我呸!就你这些做法也称得上‘好汉’二字?咱们不过才认识一天而已,你干么这么害我们?”关志破冷笑道:“谁要害你们了?我只不过是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谁知dào

你们这么不经闹?”冉星难以置信道:“开玩笑?有你这么开玩笑的么?刚才我们但凡稍有差错就要被王师弟他们的天罡北斗阵绞杀在当场了,你竟然还有脸跟我们说你是在开玩笑?”

关志破道:“是啊,就是跟你们开玩笑啊,大家伙儿都说李轩风师兄是如何如何的了得,你能跟他混在一起当然武功也不会太差劲,师兄弟们好久不见了,正好大家伙互相切磋切磋,怎么样,小弟给你们准bèi

的这份见面礼不错吧?”“我不错你妹啊!”冉星想到方才他接引自己几人上山的时候还差点跟自己和李轩风动手,当下不由问道:“你小子不会是记恨咱们在山下说了你几句,因此便想借刀杀人吧?”

关志破无所谓道:“你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小心眼,我才没那么容易记仇呢!我来全真已有三年,整日里听长辈们提起的便是这李轩风如何如何的厉害,在山下我又不好公然出手打败他,免得你们丢了脸面回头再来师父这里告我同门相残,于是我便想借王道明师弟的手先挫挫你们的威风,之后我会在全真****上亲自出手打败你们,再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李轩风望着关志破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沉声问道:“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们抵不住王师弟他们的剑阵身死当场,你觉得你能跑的掉么?到时候你如何向诸位师长交代?”

关志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着李轩风道:“你怎么这么不通事务?还非得让我把话讲明白!我干么要想诸位师长交代?如果你们连小小的天罡北斗阵都闯不过去,这就说明你以前的的名声都是靠吹出来的,我才是全真教第一天才,像你这样的沽名钓誉之辈死了就死了却又有什么打紧?反正全真教有我这样的天才在也倒不了的,正好可以证明我比你强多了。”

李轩风点点头,不再说话,因为他突然发xiàn

,关志破完全就是被宠坏了,以为地球都应该围着他转,你跟这样的人讲话,无论讲什么都是白搭,反而还会被他责怪你没有按照他的意思来办。刘处玄怒笑道:“好啊好啊,郝师弟,你真是教的好徒弟!”郝大通面色涨红,怒声道:“小畜生,这是说的什么浑话!方才你不止差点害死轩风几人,还差点害死我们你知dào

么!犯下大错还如此不知羞,你……你给我跪下!”

关志破不理气的发抖的郝大通,却只是大声反驳道:“师父,我没有错,你干么要我跪下?你干么要骂我小畜生?李师兄又不是靠真本事出的剑阵,全赖冉师兄放了救命烟火才得以脱身,事实证明他根本就是一个废柴,我才是全真教未来的希望,你还骂我干么?”

冉星登时就被关志破的神逻辑气乐了,他开口问道:“你看我们不是靠真本事出的剑阵,心中颇不服气,然后便故yì

放任我们来重阳大殿打扰各位真人行功,以便让各位真人出了岔子再处罚我们一顿,最好是将我们幽禁起来,对不对?”

关志破居然点头,还颇为赞赏的看了冉星一眼道:“看不出冉师兄还有点小聪明,却比沽名钓誉的李师兄要强一些……不过你毕竟还是智力不足,想的过于简单了,我的心思岂是你能猜透的?幽禁你们太轻了,最好是师长们出点大岔子,一怒之下直接将你们逐出门去,嘿嘿,这样我不用等到****就可以当众打败李师兄一次,如此也没人会说我的不是了,呵呵……”

冉星看了郝大通一眼,奇怪道:“你不担心你师父会因此丧命么?”关志破大笑道:“说你天真你还不信,师父他老人家何等武功,岂是你可以妄自忖度的?不过就是练功途中被打断一小下而已能有什么?师父最多受个重伤将养几日也就罢了,我是师父的爱徒,师徒还能为了自己连这点小事都不帮我么?对吧师父?”

郝大通气的眼前阵阵发黑,实在是无力再回答这个奇葩徒弟的话,关志破见师父不说话,便想当然的理解为师父是同意了自己的观点,因此得yì

洋洋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七位师长功力高深,受了伤慢慢就能养好,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但是我却不能继xù

容忍你们几个废柴在我眼皮底下晃悠了,你们早一日被赶出门去,我也能早一日用心练功,将来好接全真教的大统。”冉星也终于发xiàn

了这关志破根本就听不懂中国话,因此他点点头,伸手举起大拇指冲关志破一赞,示意“你强,我服了”,退回一边不再说话。

马钰微微笑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豪情如此自信如此心机如此当断就断毫不因他人的死活而干扰自己的判断……啧啧,没想到我全真教竟然还有这种人才呢!”众人听出马钰口中的揶揄之意,心中各自苦笑。

关志破却觉得掌教真人是在赞扬自己,他点点头道:“掌教真人谬赞了,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本来就是男人应该的本色,掌教真人慧眼识英才,嘿嘿,现在发xiàn

我的才能也不晚啊!你看李师兄连小小的天罡北斗阵都冲不破,这样的废物你早就该舍弃了,要是换了我练功练了那么久,破阵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儿……掌教师伯,不如由你亲自教我武功如何?你功力高强,你肯教我肯学,回头等我当了掌教就把这段因缘记录下来,想必也会传为全真教的千古佳话,日后弟子们提起我的名字来肯定还少不了捎带着说你一句‘伯乐’啊、‘慧眼独具’什么的呢!”

第118章 天罡北斗阵(六)

关志破此言一出口,郝大通再也经不起这个宝贝徒弟的折磨,咕咚一声便栽倒地上晕了过去,王处一抢上前去将郝大通抱起探查一番,低声说道:“无妨,郝师哥方才内力消耗甚巨,现在又急气攻心,他只是昏过去了。”众人长出一口气,大家伙儿还真怕郝大通被关志破就此气死了。

马钰从郝大通身上收回视线,扭过头来望着关志破,发xiàn

这小子竟是看都不看郝大通一眼,只是一脸热切的望着自己,不由失笑道:“关志破,你这就要改换门庭了么?你有没有问你师父答yīng

不答yīng

?”关志破答道:“‘良禽择木而栖’,师父如此疼我,他肯定是答yīng

的,见我有出息,只怕他高兴还来不及呢!”马钰道:“哦,是么!”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口中已冷淡至极的问道:“关志破,听你这意思,很是看不起重阳祖师创的这天罡北斗大阵啊!”关志破没想到马钰突然问自己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顿时就是一愣,不过随即点点头道:“不错,重阳真人倒是有真本事,就是创的这天罡北斗阵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一群人拿剑在那里比比划划的都什么用?有这功夫赶紧去修功炼气便是了。”

冉星接口道:“如果是你,肯定要比祖师爷做的更好,对吧?”关志破一脸的“这你还用问么”的表情,接口道:“不是做的更好,而是我根本不会浪费时间会搞这种华而不实的阵法。”冉星讥讽道:“只怕关师弟对上了天罡北斗阵,破阵只是轻松至极的事儿。”关志破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行,毕竟是七个二代弟子,我现在功力还浅,如果我能多练两年,就不会再怕二代弟子们的这劳什子剑阵了。”冉星乐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谦虚!”

马钰面色凝重道:“那好,既然关志破瞧不上祖师爷的天罡北斗阵,也瞧不上你李师兄,这样吧,我唤几个弟子过来组成两个剑阵,你跟轩风分别去破阵,比比谁撑的时间长,正好也感受一下天罡北斗阵是否真的是绣花枕头不堪一用。”

李轩风诧异的望着马钰,他不明白马钰跟关志破这种被宠坏了的熊孩子较什么劲,马钰仿佛看懂了李轩风的惊诧,微微笑道:“很多弟子虽然已在练习这阵法,但只怕心中也是不以为然的很呐,今日咱们用事实说话,也好让大家日后专心练剑。”

关志破雀跃道:“如果我赢了李师兄,掌教真人就答yīng

收我为徒么?”马钰默然不语,急喘了几口气压下自己对关志破的无奈,片刻后温声道:“还是先比剑吧,比完再说,总归是要让你们称心如意便是。”关志破只当马钰这是变相的答yīng

了自己,当下心中大喜,趴下来连叩几个头,一脸“掌教真人收我为徒你真赚到了”的得瑟表情,看的旁边冉星忍不住扑哧一笑。

关志破扭头问道:“冉师兄,你笑什么?”冉星一本正经的答道:“师兄没在笑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如果你输了,又待怎地?”关志破摇头道:“我不会输,这么无聊的问题我懒得去想。”冉星道:“有赢就有输,还是先说好才是,免得到时候李轩风输了也不会心服口服。”关志破想了一会儿,展颜笑道:“冉师兄说的不错,如果我输了,从此以后我唯李师兄马首是瞻,而且退出全真教不再习练全真武功,更不再自称全真弟子……李师兄,该你了。”李轩风明白这关志破还是想要赶自己走,当下便微微而笑,依着关志破的说词重复了一遍,关志破顿时大喜。

冉星摇头道:“这样不好吧?处罚的却有些重了。”关志破生怕李轩风反悔,慌忙道:“不重不重,刚刚好,李师兄不也没意见么!”冉星扑哧一笑,自言自语道:“方才见了你陷害人的手段,我还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枭雄人物,却没想到是我多虑了,原来你是个脑残啊!”周志刚站的较近,闻言顿时笑出声来,关志破却没听清冉星的话,疑声问道:“冉师兄又有什么说法了?”冉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板着脸道:“没什么,我自说自话而已。”

关志破生恐夜长梦多,连胜催促马钰开始,马钰点点头,冲甄志丙耳语几句,甄志丙躬身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十四个二代弟子已然在重阳殿前集合完毕。关志破高兴的满地乱走,恨不得马钰赶快下令。马钰微微一笑,冲弟子们一摆手,长剑铿锵中,众弟子分成两个剑阵,已然各自将李轩风和关志破牢牢围住。

关志破大叫一声:“来得好!”当先拔剑迎向剑阵,李轩风微微一笑,随即也开始动手。众弟子位置一错,长剑“哗啦”一声,关志破跟李轩风首击顿时全部落空,众弟子脚下罡步连踏,七柄长剑顿时化作七条摇摆不定的蛇信,各自占据了巧妙位置只待发动致命一击。关志破在七个二代弟子位置变换之时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这七人武功明明都跟自己只在伯仲之间甚或还不如自己,怎么他们配合起来竟会有这种恐怖的效果?

七名弟子显然不会给关志破留下后悔的时间,几人双剑一错,关志破手中长剑便被绞飞,同时几柄长剑已然各自抵在了他的要害之处。关志破愣愣站在原地,脸上如同开了染坊,各种颜色阵阵变化,他知dào

以自己此时的功力突pò

不了剑阵,因为七个二代弟子不用摆阵也不是他所能对抗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一招都扛不过去,这……这简直让人情何以堪啊!

第119章 天罡北斗阵(七)

李轩风假模假样在阵中招架几招,以他的功力破阵倒也不难,不过他却不想浪费马钰的一片苦心,因此只是在剑阵中左躲右打。马钰长叹一声,大喝道:“都住手吧!”正在围攻李轩风的七名弟子闻声而退,跟另外七人站到一起。

这十几名弟子看到别人都在修功炼气,自己等人却还要学习这划来划去的什么剑阵,心里实在颇为抵触,只是碍于师命难违才不得不捏着鼻子练剑,他们正是马钰口中“心中颇不以为然”的典型代表。这关志破平时虽傲,但他的天分和武功境界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如今看到这么一个高手在自己剑阵的配合之下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这些二代弟子均是如在梦中,纷纷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手中长剑猛看。

马钰见教育效果已经达到,当下朗声说道:“平日里没有实jì

对敌,也难怪大家会对天罡北斗阵的威力心中存疑,不过今日一场实战,这阵法的威力你们也都看到了,日后不可再行懈怠,一定要将此阵法效果跟师兄弟们说清楚,让大家伙儿全都勤练不辍。”众弟子心服口服,纷纷恭声应是,然后毕恭毕敬退了开去。

冉星口中啧啧有声,走到如同木雕的关志破身边问道:“关师弟啊关师弟,如今这情形你还有何话可说?不对,有可能是跟你对敌的这些人武功比围住李轩风的那些人更高……要不咱把他们喊回来交换场地再比一次?”关志破失魂落魄丢掉手中长剑,涩声道:“不用了,我……输了!”

冉星本来抱着恶作剧的心态还想再逗逗关志破,此刻见了他如此状态反而心生不忍,宽慰道:“关师弟切莫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就是轩风跟我当年也是不知被人打败了多少次呢,只要日后戒骄戒躁,相信凭你的天分日后能真zhèng

赢过轩风也说不定。”

关志破嘴角一扯,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他摇头道:“冉师兄,你莫安慰我,败了……就是败了!”说着踉踉跄跄走到李轩风身边,稽首道:“李师兄,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如今听凭发落。”

李轩风神识查探之下,这关志破年纪轻轻学武时间不长,武功竟然已经到了大周天后期境界,要知dào

他习练的可是正宗的全真心法啊,首重筑基的玄心正宗心法能被他练出这种速度,这关志破绝对可称得上“天才”一说,这种天分就算是喝了宝蛇血的郭大侠在这里只怕也要掩面羞愧而走了。

李轩风不由起了爱才之心,当下微微一笑道:“方才只不过是游戏之言,关师弟也莫当真,咱们日后多多交流,共同光大全真教吧!”关志破摇摇头,苦笑道:“愿赌服输,我不会赖账的,一山不容二虎,只要你在全真教,这里就没有我的出头之日,今日方知师父所言都是真的,原来你的武功竟然真的高强如斯,你就像一颗明珠,大家看到的只会是你,我不会甘心当你陪衬的。”

李轩风心中一阵无语,开口劝道:“都是同门师兄弟,说什么陪衬不陪衬?往后的日子还长,咱们一起交流一起练剑,相信都会有所进步。”关志破又摇摇头,转身对马钰施礼道:“掌教真人,弟子这就破教而出了,师父那里我没脸去见他,麻烦真人跟他说一声,就说志破要走了。”

马钰脸上不见喜愠,只是缓缓点头,关志破将牙一咬,扭头而去,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李师兄,你跟冉师兄的道袍我藏在我屋里了,我就不亲手还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去拿吧!现在你切莫得yì

,回头我还会再访名师,下次见面之日,就是我亲手打败你之时!”说完急步而去。

李轩风对关志破还在钻牛角尖很是不放心,当下抬腿就要追赶,马钰出声道:“轩风,由他去吧!志丙,帮关志破去收拾收拾行李,再弄些盘缠与他,然后将他送出山门去吧!”甄志丙恭声而去,李轩风不解道:“掌教真人,我观这关师弟根骨甚佳,为何不留住他?他只是被宠坏了不通事务而已,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马钰嘿然摇头,虽然他也很欣赏这关志破的天分,但同时他更对关志破的人格品行不齿的很,一个连万分疼爱自己的师父都可以招呼不打一个就背叛的人,日后怎么能让人放心?武功不高可以再练,但是品行不好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

马钰不想再谈论这关志破之事,岔开话题道:“轩风,刚回来累了吧?没想到你刚进门就见着了咱们全真教的压轴绝活,怎么样,你现在江湖经验也很丰富了,评价一番吧!”李轩风躬身将马钰请回重阳大殿,自己也跟在全真六子后面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蹙眉道:“天罡北斗阵确实威力非同凡响,其中的些许奥妙让人捉摸不透,此阵法不愧有全真教镇教之功的称呼。不过……”

马钰听着李轩风的赞美之词,本来正在捻须微笑,却不料李轩风随后就整出个“但是”出来,马钰心中一惊险些便将胡须拔几根下来,口中忙问道:“但是怎样?你可是发xiàn

有什么破绽了么?”

李轩风心中拼命回忆着自己上辈子的记忆,口中继xù

答道:“破绽么,弟子年轻识浅怎好妄加评论?只是弟子之前看到王道明师弟他们用了七七四十九个人,每七个人排成一个小的天罡北斗阵,七个小的天罡北斗阵又排成了一个大阵,然后又有十几二十名弟子作为生力军在旁边随时补充,这样就算某个小阵被别人击破也有人员立马替补进来,如此一来当真是水泼不进威力大增啊!”

马钰点头道:“不错,而且击破某个小阵的难度比击退一个人还要大得多,如此一来天罡北斗大阵更是运转自如。”李轩风一边点头一边道:“不错,弟子也是做如此想,只是重阳祖师传下的阵法只有这些么?还有没有遗漏的?”马钰闻言一愣道:“没有啊,你发觉还有什么需yào

补充的了么?”

李轩风顿时一愣,脚步一缓,马钰说的真的假的?自己记得天罡北斗阵不止这些啊,自己记忆中的天罡北斗阵可单由七人布阵,也可由九十八人布阵,每七人一组,布成十四个天罡北斗阵,每七个北斗阵又布成一个大北斗阵,一正一奇,相生相克,互为犄角,如此才算是威力无穷啊,怎么现在马钰竟不知dào

这些?难道后来的这些都是全真七子自己潜心钻研,又给加上去的?

李轩风想的脑仁儿生疼却怎么也想不通,全真六子知dào

李轩风此刻武功已在自己六人之上,更兼足智多谋,说不定他此刻便也真有什么奇思妙想,六人生怕打扰了李轩风的思路,于是齐齐跟着站在李轩风身边,并摇手示意冉星等人同时噤声。

李轩风摇摇头,马钰紧张道:“怎么?行不通么?这个不急,只要你有个思路便成,咱们日后在好好完善便是了。”李轩风心中苦笑,最终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不管是不是全真七子自己后来发明了添上去的,现在让这天罡北斗大阵提前完善起来总归也不是坏事不是。李轩风当下将自己的想法向全真六子一一阐明,说道要紧处更是直接蹲到地上以图形说明。

全真六子听完李轩风的思路,俱都面面相觑各自不语,李轩风忐忑道:“可是不行么?呃,弟子年轻识浅,于阵法一道也研究不深,如果说错了还请各位师长莫要见怪。”心中暗暗奇道:“怎么会不行呢?这就是我上辈子看书看来的天罡北斗阵阵法布置啊,难道我记错了不成?”

丘处机直直的盯着李轩风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六个老家伙不服老是不行咯,你这哪里是年轻识浅啊,按照你刚才所阐述,这天罡北斗阵威力何止增加一倍,嘿嘿,就凭你这见识和武功,如今你便是想做一代宗师也可做的了。”其他全真六子沉默不语,却同时点头承认了丘处机的评价。

李轩风大汗,心道:“我哪里是有见识啊,只不过是站在了金老这奇人的肩膀上了而已。”口中慌忙谦逊道:“各位师长切莫折煞弟子,弟子要学的地方还多呢,呃,这次只不过是凑巧罢了,弟子的水平是万万达不到这个高度的。”

刘处玄使劲拍着李轩风的肩膀,眼中有说不出的欣慰和满yì

,口中笑道:“臭小子莫谦虚了,你当得起这个评价!真不愧是我刘处玄教出来的好徒儿啊,哈哈……”自顾自笑了半晌,刘处玄忽道:“还是掌教师兄有眼力,我等实在不及!”说着冲马钰微微稽首。

其他全真五子心知刘处玄指的是马钰早在几年前便已对李轩风做出的那番评价,几子心中不由的佩服马钰识人之准,当下也跟着刘处玄一起弯腰稽首,人人均是一副心服口服的表情。

第120章 全真风云(一)

不管李轩风几人讶异的目光,马钰却是捋须而笑,开口道:“如今有了轩风这个思路,完善阵法的事儿咱们不用着急,日后慢慢参详便是,啊,都别站着了,咱们回大殿中坐下说话。”一边说一边笑着往殿中一指,众人尽皆失笑,纷纷举步朝殿内走去。

待全真六子重新盘膝坐回蒲团,李轩风问道:“之前听各位师长谈起谭师伯是中了宵小暗算,不知他的伤势可要紧么?这一路走来弟子觉得全真教上下气氛紧张的很,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了?”刘处玄微微沉吟道:“轩风,你可听说过罗刹教么?”

“罗刹教?当然听说过了,那黑林山的蒙面小丫头不就是罗刹教的么?难道这次是跟他们对上了?”李轩风心中狂喊,连忙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口中淡淡应道:“大致是听说过的,好像是西北的一个神mì

教派。”全真六子没有发xiàn

李轩风的异样,王处一叹口气道:“正是这西北的罗刹教。咱们全真教坐落在终南山上,本来跟这帮妖人井水不犯河水,哪料到闭门家中坐,祸事天上来,这罗刹教前几日竟然找上了我们。”

冉星奇道:“他找咱们干什么?咱们全真教一穷二白又人人习武,他就算捞好处也不该来寻咱们啊,山外豪绅富户一抓一把,他来啃咱这又穷又硬的骨头棒子干么?”刘处玄失笑道:“你这臭小子都是些什么胡乱的比喻啊,听你王师叔继xù

说。”

冉星嘿嘿一笑,冲王处一歉意一笑,稽首一礼,王处一不以为意的笑笑,接着说道:“要论财物么,咱们确实没有多少,但是罗刹教却不是为了求财。他们的左护法是一个武痴,这些年来扔下教中一大堆事务不处理,只是到处找人比武,咱们全真教终南山离他这么近,他没有理由不找上咱们,其实严格来说,罗刹教左护法直到现在才找上门来已经算迟的了。”

南宫博突然插口道:“左护法这么肆意妄为,罗刹教主都不管么?”全真六子一惊道:“这位朋友是?”

南宫博方才一直躲在众人后面,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跟闻儿躲在一起咬耳朵,全真六子方才忙于关志破的事务竟兀自将他忽略了。如今仔细一看这南宫博目中神光隐隐呼吸绵长不觉,竟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刘处玄骂道:“轩风,你这臭小子,有客人来怎不好生介shào

一番?让咱们这做地主的好生失礼!”

南宫博慌忙行礼道:“我跟轩风是八拜之交的兄弟,轩风也曾救过我的性命,几位真人是他的师长,也就是我南宫博的长辈,还请不要客气!”马钰几人听说李轩风一个出家人还跟人结拜兄弟了,顿时一个个脸色怪异的望着他,李轩风心中呻吟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去,这南宫大哥怎么嘴巴这么快啊!

冉星眼珠急转慌忙打岔道:“南宫兄是南宫世家弟子,呵呵……平日里大家也是相交颇深的,莫打岔莫打岔,王师叔还请继xù

。”刘处玄闷哼一声,递给冉、李二人一个“回头好好算账”的眼神,当着南宫博的面却也不再继xù

盘问。

王处一道:“罗刹教主倒是想管,可惜她管不了。听说历代罗刹教主都是女子,前任教主又突然暴毙,如今的教主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干弱枝强之下,她如何能管得了这些叔伯辈的高手?”

巴曼忽然出声赞道:“老师父,知己知彼!”众道士一见又出来一个,这个这还是个女子,王处一当下便又停了口,冉星赶紧呵斥道:“小丫头懂什么叫知己知彼?不要打断王师叔讲话!”巴曼微微缩头,脸上露出了娇嗔不依的神色,果然不再说话,冉星一连声催促王处一继xù

往下讲,一旁的马钰和孙不二暗中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诧异和难以置信的神色:是的,刚才你没看错!

王处一继xù

道:“这罗刹教左护法找上门来,咱们当然是不会跟他们起这意气之争,当时由掌教师兄出面,将那左护法客客气气打发回去。但那左护法一心想要比武怎肯就此罢休?他在跟掌教师兄的交谈过程中故yì

大放厥词侮辱师兄,一心想逼得师兄跟他决斗。但掌教师兄一直不温不火,唾面自干,让那左护法一番筹谋落了空处,郁闷的他直想撞墙。”

“后来那左护法没了耐性,直接开口问咱们如何才能跟他决斗,掌教师兄答道‘咱们全真教和贵教一直不相往来,平素也没什么仇怨,干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万一伤了和气反而不美。’那左护法当时听了好像颇有触动,挨个跟咱们七个施礼,口中还道‘全真高人果然涵养过人,老夫今日受教了。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不比就不比吧!’”

李轩风惊道:“哎哟不好,这人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岂肯就此罢休?只怕他另有诡计!”王处一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当时也怕他借行礼之机暗中伤人,因此各都提了几分小心,哪知魔教妖人奸诈异常,他知dào

我们开始肯定会有防备,因此只是寻常的行礼而已,咱们见他没有什么小动作,便以为这人真被掌教师兄说动幡然悔悟了。哪知最后谭师兄送他出门之际,那左护法忽然转身在谭师兄身上印了一掌,谭师兄怒喝反击,却也没让那左护法捞到好处。”

“那左护法嘴角喷血,口中哈哈大笑道‘我打了你一掌,你打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躲避,现在咱们可就结仇啦,你们这下可要跟我比武才是啦!’咱们怒喝一声将他围住,那左护法却道:‘以众凌寡,非是好汉所为,想必全真高人也不会这般无耻,要打可以,今日各自回去养伤,五日之后老夫会率教中高手前来领教全真高招!’”

第121章 全真风云(二)

李轩风倒吸一口冷气道:“那就让他这么走了?”王处一苦笑道:“不然还能怎样?他们也是有备而来,如果咱们硬将这左护法击杀在当地,只怕全真教跟罗刹教之间立马就要有场火拼,当时丘师兄、郝师弟、孙师妹全都不在,咱们对上罗刹教当真一点取胜的把握也没有。”

李轩风看了丘处机一眼,心道:“怪不得丘师伯还留在教中,却原来是被喊回来的。”王处一道:“幸好三位师兄弟都没有走远,要不然可要抓瞎了。”李轩风道:“如今过了几日了?”刘处玄接口道:“今天这是第四日了。”李轩风急道:“那罗刹教岂不是后天就要来了?”全真六子默默点头不语。

冉星道:“咱们如今却也不怕,我跟轩风都回来了,南宫兄武功也是极高,到时候轩风替补郝师伯的位子,你们摆出天罡北斗阵,我跟南宫兄在旁边策应,二代弟子中也有不少好手,如此一算咱们也不至于就怕了他们罗刹教。”王处一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个理儿,轩风还得多跟我们六个演练几次阵法,免得到时候天罡北斗阵中七人配合过于生疏。”

刘处玄哈哈一笑,故作轻松道:“行了行了,这个事儿就这么定了,这几天咱们全真教也做了不少准bèi

,后天的事儿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现在咱们谈谈别的事儿吧!”冉星心中感觉不妙,当下强笑道:“咱们还有什么事儿要谈?”刘处玄冷哼一声道:“冉星,乖徒儿,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怎么不把你的这几位朋友跟我们几个老家伙介shào

介shào

?怠慢客人可不是咱们全真教的做法!”

冉星绝望的跟李轩风对视一眼,李轩风连使眼色:“兄弟,成不成看这一把了,上吧!”“为什么是我上?你干嘛不上?”“你是师兄不是你还能是谁?别忘了巴曼就在这里!”

两人无声交流片刻,冉星最终无奈的哭丧着脸,低声问道:“不知各位师长想从哪里听起?”刘处玄道:“从哪里听起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你来讲就行。轩风,由你来说!”冉星闻言大喜,这次换到李轩风满脸无奈了。马钰沉声道:“不管有什么事儿,你们还能瞒多久?现在就讲吧,从头开始讲!”

马钰很少发火,但只要他一发火连其他全真六子也都害pà

,更别说李轩风了。李轩风无奈之下,只得从自己开始入川讲起,略过冉星被迫为金国做事那一段,其他事情全都毫无保留的一一道来。

李轩风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向师父,只见刘处玄眉眼之间怒气勃发,垂在胸间的胡须被剧烈起伏的胸膛带的上下起伏,他几次欲言又止,却又强自忍住,到后来刘处玄渐渐沉默下来,脸上变得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中满是悲哀之色。

“师父?”李轩风察觉不对,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刘处玄淡淡道:“在钓鱼城攘助王坚,此乃大义,志安跟志汤枉死人手,你们总算也替他们报了仇,甚好甚好。”李轩风与冉星两个听他绝口不提巴曼二女的事儿,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马钰抬头淡淡笑道:“贫道久闻南宫世家之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能与南宫小友兄妹一见,幸何如之。”南宫博慌忙还礼,心中暗暗忖度这马钰突然如此客气却是为了哪般。马钰道:“小友一路劳累,还请下去休息吧,这几日情形异常,还请莫怪招待不周,过得几日此间事情了结,敝教定尽地主之谊,带小友好生游玩一番。志丙呐,带两位小友回房休息吧!”

甄志丙躬身应是,转身肃手邀客,南宫博心念百转,最终长叹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来,闻儿却坐在原地不动,她见南宫博竟要起身离开,慌忙拉住他的袖子叫道:“哥哥……”南宫博回头淡淡道:“小妹,一路劳顿为兄感觉甚是疲乏,咱们走吧!”闻儿还待再言,南宫博斥道:“犹豫什么,还不走?”闻儿满腹委屈,磨磨蹭蹭半天就是不动,南宫博耐心耗尽,伸手一抓提起闻儿,不顾她的挣扎反对强行将她带了出去。

甄志丙强忍着笑做目不斜视状将二人一路带到厢房,匆匆嘱咐几句便退了出去。闻儿手足踢动,口中大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南宫博莞尔一笑,将闻儿轻轻放于椅上,口中说道:“你要是能老老实实的听话,早就放你下来了。”闻儿气急,扭过头去并不理他,口中小声嘟嘟囔囔说着“没人性,见死不救,冷血”之类的话。

南宫博好整以暇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啜了一口道:“小丫头,你哥哥耳朵没聋,莫以为我听不到你在骂我,有什么话当面讲啊!”闻儿气鼓鼓道:“当年讲就当面讲,大哥要被他师父们责难,现在需yào

我们为他撑腰,你却在这关键时刻临阵脱逃,你说你该不该骂?”南宫博失笑道:“轩风堂堂伟丈夫,用的着你这个小丫头给他撑腰么?你还真是自恋。”闻儿叉腰道:“你莫要转移话题,反正事实就是你在大哥需yào

我们帮忙的时候不管不顾自己溜走了!”

南宫博酸溜溜道:“真是女生外向,一口一个大哥叫的真是亲热,我才是你的亲哥哥好不好?”正说着见闻儿柳眉已然倒竖,母狮子此刻已经到了要咬人的边缘,当下便不再逗她,微微一笑道:“小丫头急什么急?这个时候咱们继xù

待在那里不仅帮不上轩风和冉星,只怕还有可能坏他们好事呢!”

闻儿听了一惊,凑上前来紧张道:“此话怎讲?”南宫博哈哈一笑却不回答,只是专心吹着小盏中的茶叶。闻儿按捺不住,一把抢过茶盏狠狠礅在案几上,口中急道:“喝喝喝,就知dào

喝,你这人怎么样这样,说话大喘气?”

南宫博心疼的看了茶盏一眼,无奈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马钰真人那番话已有逐客之意,咱们初来乍到,怎好继xù

赖在那里不走?更何况你就没发xiàn

只有我们两个被全真教请出来了,巴曼却仍留在那重阳大殿中了么?”

闻儿疑惑道:“那又怎样?”南宫博揉揉眉心道:“小笨蛋,现在重阳大殿中只留当事人在那儿,肯定是要解决冉、李二人起了俗心的事儿啦!咱们不在大殿里,轩风二人好好哭求一番,也未必不能称心如意;但如果咱们两个继xù

留在那里,嘿嘿,全真教素来以门规森严闻名于武林,全真六子就算有心徇私,却怎好当着我这外人之面说出口来?如今我们一起离开,可就给了他们一个缓冲的台阶下啦!”

闻儿心脏砰砰直跳,紧张道:“哥哥,按你这么说大哥肯定是能跟若水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啦?”南宫博摇头道:“未必未必,全真六子思想甚是古板,我看十有八九是不会答yīng

此事的。”闻儿急声道:“说来说去半天,却还是一点用都没有,你也忒不靠谱,快想想办法帮帮大哥啊!”

南宫博饶有兴趣的盯着闻儿左看右看,看的闻儿满脸霞飞,娇嗔不依就要过来锤他:“哪有你这么看人的?”南宫博一本正经道:“小妹教xùn

的极是,我得赶紧思量思量怎么帮到轩风才是。”闻儿大喜道:“这就对了,哥哥最聪明了,你一定有办法的!”

南宫博叹气道:“奇怪奇怪,有的小丫头对别人能不能娶老婆很是上心啊,莫不是这小丫头红鸾星动,自己也想寻机嫁给他吧?啊,这样一来我这做大舅哥的可必须得上点心促成此事了,谁让我摊到这么一个妹妹呢,苦也苦也!”闻儿二话不说,抄起案几上的茶盏朝南宫博掷去,南宫博哈哈一笑,身形鬼魅般闪了几闪,茶盏已然到了他的手中,就连盏中的茶水都没有洒出一滴。

重阳大殿,马钰道:“刘师弟,轩风已将事情因果阐述清楚,你有什么想法?”刘处玄面无表情道:“我没有想法。”刘处玄吐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波澜不惊,但听在冉、李二人耳中却比疾言厉色的训斥更让人难受。

冉星拜伏于地,大叫一声:“师父!”语气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刘处玄淡淡道:“起来吧,为师现在还没被你气死,没到你哭丧的时候!”冉星颤栗噤声,却依旧不敢爬起身来,刘处玄视若未见,也不去管他。

马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轩风啊,你可知dào

,我对你很失望呐!”李轩风头也不敢抬,涩声道:“有负掌教真人信任,弟子惭愧!”马钰淡淡道:“信任?岂止是信任?你可知dào

,贫道从你刚入全真的时候就在暗暗观察你,你在全真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里。贫道本来是想再过几年便将全真教道统尽数传于你手,却没想到……唉,你让我,让你师父,让你各位师叔伯心中甚是失望啊!”

第122章 全真风云(三)

听了马钰所言,李轩风心头狂震:“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全真教掌教大弟子应该是尹志平才对啊!不对不对,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这段射雕史?”刘处玄长叹一口气,脸上皱纹貌似又加深了很多:“是我的错,轩风是我这辈子收过的最出色的徒弟,就因为他太出色了,我忽略了他还只不过是一个未曾长成的孩子。当年我不该同意轩风下山历练,他武功心智虽高,但拘于年纪所限道心却远远未曾坚定,我任由他小小年纪便去了红尘中打滚……是我害了他啊!”

孙不二劝道:“刘师哥莫要自责了,这事儿……唉,贫道……唉!你说你这孩子,平日里如此精明干练的一个人儿,怎么就在这种问题上犯糊涂了呢?”李轩风低头不语,王处一却道:“几位师兄弟,我觉得轩风小小年纪,如有女子着意勾引,他会起了少年慕艾的心思却也是在所难免,咱们……咱们还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马钰与孙不二对视一眼,均是点了点头,这两人入全真教之前便是夫妻,后来受王重阳感化一起皈依道家这才成了师兄妹,马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轩风肯及时回头,贫道乐意既往不咎,轩风还是咱们全真好徒儿。就凭轩风的武功见识,贫道可以说一句,日后掌教之位非他莫属。”

马钰这番话就相当于确定“太子”了,刘处玄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在掌教师兄心中分量如此之重,即使在李轩风犯下门规之后马钰竟然还坚持要将掌教之位传授于他。刘处玄躬身施礼道:“多谢掌教师兄,多谢掌教师兄,轩风,臭小子,还不赶紧答yīng

掌教师伯?”

李轩风与冉星对望一眼,二人惨然一笑,面上尽是绝望和坚决之色。李轩风咬牙道:“各位师长,弟子与冉星是与若水、巴曼真心相爱,求师长成全!”此言一出,全真六子目瞪口呆,刘处玄气的胡子乱颤全身发抖,看起来颇有中风前兆:“气死我了,孽徒,你气死我了!罢了罢了,与其就这么看你误入歧途,不如由我这做师父的亲手打杀了你,免得为师日后九泉之下也没脸去见重阳祖师!”

刘处玄说着颤巍巍就要站起,王处一与郝大通二人上前一把将他按住,马钰失望道:“轩风,你打小便在全真教长大,现在三代弟子以下无有能及你者,甚或就算我们七个老家伙也略逊于你一筹,我们都对你期望甚深!留下来,你就是下任掌教,否则,你会被逐出师门,你……真的要舍掉这一切么?”

李轩风砰砰叩首道:“师恩不敢忘,全真之恩不敢忘,但弟子亦不敢见异思迁!”丘处机怒道:“轩风,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莫以为掌教师兄是在求着你,你以为偌大全真教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做掌教之位么?”

李轩风也不回答,只是兀自将头叩的砰砰作响。马钰欲言又止片刻,终究颓然一叹:“来人,将李轩风、冉星带下去关起来,让他二人去好好反省反省!”巴曼虽是没有完全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不过她却敏感的察觉到眼前这几个老头子不仅阻挠自己跟冉星的婚事,目下更是要对冉星不利。巴曼一言不发自靴中抽出匕首,一个健步护到冉星面前,虎视眈眈望向全真六子。

马钰大喝道:“还不拿下!”宋披云与甄志丙无奈上前,巴曼哪里是二人对手,只一照片便被甄志丙打掉匕首擒住手腕,她脚踢牙咬不肯就此束手,甄志丙只得伸手点了巴曼睡穴,巴曼登时软到在地。

冉星本来已任由宋披云将自己拿下,此刻见了巴曼被擒却魂飞魄散惊恐万分,他猛然挣出手臂,膝行上前嘶声道:“掌教师伯,掌教师伯,千错万错都是弟子的错,您怎么处罚弟子都认了,求您放过巴曼,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子,求您放过她,求您放过她!”马钰气急而笑道:“蠢货!全真教还没沦落到要对一个小女子暗下毒手的地步!你二人自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这女子我自会安排弟子送她回四川去!”

李轩风叩首道:“掌教师伯,弟子受罚毫无怨言,只是大敌后天便至,请师伯允许弟子们退敌之后再来领受处罚!”马钰沉吟不语,刘处玄冷声道:“不用了,全真教的人还没有死光,用不着你来操心此事,你只管好好反省便是了!”说罢再也不看李轩风二人一眼,当即拂袖而去,其他五子暗叹一声,也各自目不斜视离开大殿。

李轩风木然半晌,缓缓跪倒再次叩首,宋披云叹道:“冉师弟、李师弟,你们……你们这是何苦呢!诸位师长拳拳爱hù

之心你们不可置若罔闻啊!”冉、李二人均不答话。宋披云又道:“你们且去吧,这位巴曼姑娘我们定然会好好kàn

顾,你们放心吧!”说着挥手示意,几个全真弟子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将李轩风二人带下去不提。宋披云望着频频回头的冉星呵呵一笑,淡淡吩咐道:“周师弟,去清静散人处请几位师姊妹过来!”

“什么?大哥被关起来了?”闻儿听的宋披云送来的消息一蹦多高:“为什么啊?他犯了什么错?”宋披云诧异的看着她:“身为出家人竟然动了凡心,而且他还妄想就此事征的师门同意,把这家伙关起来反省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好不好,你还好意思问他犯了什么错!”

闻儿大怒道:“我听说你们重阳真人还曾跟一位名叫林朝英的女侠有过一段纠葛的往事,是不是重阳真人他自己情事未遂所以也见不得自己徒子徒孙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放肆!”好好先生宋披云终于发怒了:“闻儿姑娘,重阳祖师岂是你可以胡乱编排的?如你再对重阳祖师不敬,休怪我全真教不顾待客之礼!”

第123章 全真风云(四)

闻儿却不怕他:“不懂又怎样?赶我们出门么?我看后天谁帮你们御敌!”宋披云哈哈大笑:“我全真教什么时候要靠外人才可御敌了?罢了罢了,既然闻儿姑娘如此轻视我们,那咱们也不强求,这就请两位南宫施主离开吧!”闻儿还欲反唇相讥,南宫博慌忙将她拉到一边,尴尬咳嗽一声,唱个肥喏道:“宋道兄,舍妹年轻不知礼数,还望宋道兄见谅。”

宋披云言语出口,心中也是一阵惭愧:“我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怎么竟跟一个小丫头计较起来了。”他稽首还礼道:“南宫先生太客气了,贫道方才也有不是之处。嘿,两位的心情贫道可以理解,冉师弟和李师弟都是我的同门,如非不想同门相残,今日贫道也不会过来跟两位通报讯息了。只是奈何全真大教门规森严……啊,两位跟李师弟素来交好,不知你们可能劝的李师弟回头么?只要他能答yīng

一心清修,我想诸位师长不止会放他出来,日后还定会将掌教之位传给他呢!”

南宫博看了闻儿一眼,心中想道:“能劝我也不劝啊,他真的出家去六根清静了,我妹妹怎么办?”面上故作为难之色道:“宋道兄,轩风素来心智坚定,这个你也是知dào

的,在下恐怕无法劝他始乱终弃……不知还有其他办法么?”

宋披云心中一阵郁闷:“听你这意思就好像我们全真教上下都是在让李师弟始乱终弃似的。”他沉默半晌,闷闷答道:“这就难办了,除非……”南宫博忙问道:“除非什么?宋道兄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做的一定做到。”

宋披云苦笑道:“不是让你做甚么,是李师弟啊,依贫道的看法,师父当年并没有正式收李师弟入门,只要李师弟能够以俗家弟子的身份正式拜师,这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南宫博疑道:“不对啊,轩风他是刘真人门下的正式弟子啊,怎么会不是刘真人正式收下的呢?”宋披云淡淡一笑道:“南宫先生有所不知,当年师父实在喜爱李师弟的天分,却是怕被其他师叔伯们抢先一步收他为徒,因此那年全真****结束后师父便按照‘****优秀者可拜二代弟子为师’的惯例抢先与李师弟认下了师徒名分,随后李师弟便下山历练去了,这正式的拜师之礼么,嘿嘿,却是一直没有举办。”

南宫博大喜道:“这就是说,轩风完全可以以全真俗家弟子的身份行拜师之礼,啊,这也是正式弟子的一种,是不是这样?”宋披云微笑道:“南宫先生所言不错,正是这样。”闻儿也欢喜道:“虽然我没听懂你们绕来绕去说的是什么,但是你们已经找出了解决办法是不是?那咱们还等什么,开始准bèi

吧!”

宋披云郁闷道:“这不用咱们准bèi

,确切的说,咱们准bèi

了也没用。”闻儿笑容一僵:“为什么?哎呀,你这当师兄的人倒是非常不错,就是太过婆婆妈妈!”南宫博斥道:“闻儿,怎么跟宋道兄说话呢!你给我躲一边去不要插嘴!”说着对宋披云拱手道:“道兄,我兄妹实在心忧轩风的安危,以致举止失状了,还请宋道兄莫怪。”

宋披云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介yì

,接口道:“因为七位师长对李师弟期望甚高,所以他们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答yīng

李师弟以俗家弟子身份拜师的;而且咱们方才说的办法毕竟有些无赖,有投机取巧的嫌疑,冒然提出这个解决办法的话不仅于当前之事无补,反而会火上浇油徒惹几位师长更加不高兴。”南宫博泄气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宋披云摇头道:“恕贫道才疏学浅,贫道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解决之道了。”

三人一阵沮丧,各自绞尽脑汁却始终不得其法,南宫博负手而立,焦躁的在房内转来转去,一扭头间蓦地瞥见宋披云眉间喜色一闪而没,随即却又满脸失望的摇了摇头。南宫博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急忙上前问道:“宋道兄方才可是有什么奇思妙想么?”

宋披云定定看着南宫博,脸上神色变换半晌,忽然诡异笑道:“奇思妙想没有,歪招烂招倒有一个,不过我看也是没什么用处的。”闻儿又忍不住插嘴道:“宋道长,您就说说看嘛,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你说出来咱们三个一起参详一下,不管你说什么,闻儿都不会嘲笑你便是啦!”

宋披云笑着摇了摇头:“我方才是想,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七位师长身上,只要李师弟能投他们所好,倒也有一线如愿的机会。七位师长好什么呢?在他们心目中当然是全真教的道统和安危最为重yào

啦,那如果后天有敌来犯之时李师弟力挽狂澜立下大功,想必七位师长是会重新考lǜ

考lǜ

李师弟的想法的。”

闻儿嘟囔道:“大哥现在都被关起来啦,他怎还能在后天参战并立下大功?你这主意果然不怎么样。”宋披云哈哈大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奇思妙想没有,只是烂招歪招的,好了,贫道要去师父那里修习晚课了,两位南宫施主,咱们明天再见!”

闻儿大急道:“你先别走啊,咱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呢,宋道长至少要……”“闻儿!”南宫博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宋道长既然要忙,你就别再麻烦他啦,剩下的事情咱们自己商量自己做便是了。”

宋披云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稽首道:“只希望李师弟将来不会怪我害他丢了掌教之位。”南宫博哈哈大笑道:“不会不会,他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宋道兄高义,咱们弟兄们铭记在心。不打扰道兄了,请!”宋披云稽首又还一礼,哈哈一笑出门而去。

闻儿疑惑道:“哥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这宋道长刚才并没有说出什么好的主意来啊!”南宫博用食指点点闻儿脑袋:“小丫头,你真是个迷糊虫啊!方才宋道长不是说了么,只要轩风能够在后天立下大功,还是有可能让全真七子答yīng

收他做正式的俗家子弟的!”

闻儿瘪瘪嘴道:“我知dào

啊,可是大哥二人不是都被关起来了么?”南宫博哈哈大笑道:“关起来不会再放出来么?”闻儿失笑道:“哥哥,你怎么糊涂啦?你看全真教这些人的态度,像是会主动放大哥他们出来的么?全真教这些道士啊,都是又臭又硬的很呢!”

南宫博挤挤眼睛道:“他们不会主动放人,咱们还不能自己去把轩风放出来么?”闻儿惊讶道:“怎么放?全真教的人又不听我们的。”南宫博翻个白眼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蛋的妹妹,真是愁死我了!用偷、用抢、用骗、下蒙汗药行不行?”闻儿仿佛才认识南宫博一般,盯着他看了半晌:“哥哥,你好无耻……”

时间一晃已到后日,这天一大早全真弟子们全都早早的起了床,后院的香火道人们还破天荒地给诸位师兄弟加了餐。用罢早饭的全真弟子们一个个挺刀佩剑聚在山门之内严阵以待,至于在终南山各处路口、岔道之上打探消息的弟子们更是不知撒出去多少。

闻儿望着眼前忙忙碌碌却又隐隐透着有序的全真弟子们,口中不由赞道:“全真教名门大派,气度果然非凡,你看你看,啧啧,全真教精英尽出,果然实力惊人!”南宫博嘿然道:“实力是足够惊人了,可惜呐,没有强dà

的自信,终究也是白搭。”

闻儿疑惑道:“我看他们一个个神完气足精神的很呐,你干么这么说他们?”南宫博道:“在西北地面上,全真教乃是第一大教,如今只是区区一个罗刹教左护法要来挑zhàn

,全真教就忙成了这个样子,不嫌反应有些过度么?如果日后还有比罗刹教左护法更厉害的敌人前来呢?”闻儿琼鼻一哼:“你这是对全真教有偏见,人家准bèi

做足,不敢有丝毫大意也不行吗?”南宫博淡然笑道:“希望如此吧,希望他们别像南宫鹤带领之下的南宫世家一般就是。”

日头已近晌午,山里山外依旧动静全无。丘处机焦躁道:“怎的还不来?”谭处端强拖病躯与其他六人站在一起,等了这么久他的额头已然布满虚汗。孙不二关切道:“谭师哥,莫若去后殿歇息一时吧,等敌人来了你再过来不迟。”谭处端虚弱的摇头笑笑,低声道:“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在这一时。”丘处机负手转悠几圈,高声叫道:“志平,你来!”正在旁边巡视的尹志平与赵志敬两个慌忙赶到近前稽首施礼,口中叫道:“不知师父(伯)有何吩咐?”

第124章 全真风云(五)

丘处机沉思片刻,捻须道:“你二人不要走远,且在旁边待命,啊,如果你们谭师伯待会儿无法对敌,就由……就由志敬来接替他的位置。”丘处机原本想让尹志平接替谭处端的位置,可一看到跟着过来的赵志敬却又临时变了主意。在三代子弟中除了李轩风也就属赵志敬武功能力最为出色,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倒也令人放心。

赵志敬大喜道:“弟子遵命,弟子能否去跟师父通报一声?”丘处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颔首道:“去吧!”赵志敬乐颠颠的转身去找王处一了。尹志平迟疑道:“师父,赵师兄接替谭师伯主持天罡北斗大阵,那弟子干什么?”丘处机瞪眼道:“除了这个就想不到其他事儿了么?你且去寻几个武功高强的三代子弟,让他们也组几个天罡北斗阵以防万一,若是待会儿师父们不方便出面就由你们先上!”尹志平郁闷的诺诺应是。

丘处机皱眉道:“山外警戒的弟子们怎的还没有消息传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wài

?”尹志平一愣,强笑道:“应该不会吧?他们随身都带有救命烟火,遇见敌人就算来不及逃回师门,总还是有机会报讯的。”丘处机点点头,眉头一皱正要再言,忽听终南山上空猛地一声响,就见一枚救命烟火忽地窜上高空,在湛蓝的天空中炸裂开来,显得无比醒目。

尹志平大叫道:“来了!”丘处机沉声喝道:“不要慌,速召弟子御敌!”尹志平慌忙答yīng

一声,匆匆转身而去。随着第一枚烟火升空,山下各处越来越多的烟火陆续释fàng

,丘处机心中一沉:敌人来的好多!他赶紧喝止住尹志平:“志平,让山下弟子不要做无谓抵抗,只管速速向山门靠拢便是!”尹志平高声答yīng

一声,随即对聚集在一处的全真弟子低声吩咐几句,众弟子忙将师门召集人手的烟火也放了出去。

罗刹教的人来的好快,才只是片刻的功夫,示警之声便已离得全真山门近了许多,丘处机匆匆走到马钰近前,低声道:“掌教师兄,事情不对劲啊!”马钰脸色凝重,缓缓点点头道:“是啊,看来罗刹教这次来的人既多又强,这左护法竟能请动这么多人手,嘿嘿……他的能量也着实大了些。”

等不多时,全真教弟子波浪般纷纷翻回山门,不少人身上挂彩,一个个面色惊惶无头苍蝇般寻空往后殿乱窜,丘处机气的脸色铁青,大喝一声:“全真弟子,上前御敌!”

众弟子定眼望去,只见全真七子如同七尊石像,岿然不动堵在通往后殿的路上,众人摄于师长的威严,一个个脚步放缓,不敢再向后殿移动,纷纷往道路两旁站定。

马钰整整道袍,温声道:“众位师弟,咱们去迎接客人吧!”丘处机冷哼一声,当先举步向前,马钰莞尔而笑,与其他五子缓步跟随而去。

全真七子尚未走到门口牌坊,桀桀长笑声中,一个灰衣老者身形几闪,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在全真门内,口中叫道:“全真高人果然言出必行,竟然还摆出了这么大的欢迎阵仗!”

丘处机冷着脸道:“不过跳梁小丑而已,我全真教还不至于怕了你们!”那老者哈哈长笑,也不答话,径自将身躯一弯,全真七子齐齐后退一步,生恐这奸诈之人又出什么妖蛾子竟要暗算自己几人。

那老者只管躬身而立,却不见有其他动作,全真七子面面相觑正在疑惑之间,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空灵的乐曲,这乐声靡靡之意甚重,虚无缥缈似乎在山下石阶之处,却又似乎就在众人之间,全真弟子左看右看,一个个伸长脖子想去查探奏乐之人。

全真七子对视一眼,均是了然了这老者的用意。这人站在门口处身体弯曲,一手背于腰后,一手虚扶于身前,一副毕恭毕敬之状,看这样子竟然是为某人在打前站!全真七子心下大惊,这灰衣老者可不就是那日前来挑衅的罗刹教左护法么?这老头武功卓绝身份超然,放在哪里都是一代宗师的身份,能让他摆出这么一副三孙子模样迎接的人,我滴个乖乖,会是什么人?

全真七子均在沉思,却不防门口处几名全真弟子脸色渐渐涨红,几人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几声,蓦地伸手将自己身上道袍乱扯,随即扯散发髻踢掉鞋子,几个称自己是“全真教当代掌教”,一个自称是“张天师”,甚或还有个“太上老君炼丹童子”,几个人狂呼乱喊一阵,就这么疯疯癫癫跑出山门不知踪影。

丘处机大惊之下慌忙唤人去追,却不料左右一看之下,离山门较远的弟子业已开始身躯摇晃,几个功力较浅的弟子甚至马上就要开始模仿秀,幸好身边的师兄弟们见机较快,不待他们开始动作便上前一剑柄敲晕了事。

丘处机大喝道:“这乐声有古怪,志丙,令弟子们堵上耳朵速速退后!志敬,跟随我们去门外看看是何方妖人!志平,看住门口!”

尹志平高声应是,长剑“咔咔”声中,尹志平主阵,七柄长剑将罗刹教左护法团团围住。左护法脸色未变,只是隐隐带着诡异的笑容,身躯却动也不动任由全真七子与赵志敬几人从自己身边掠过。

全真七子刚刚掠过门口,数团黑影已然夹着疾风向他们兜头砸到,赵志敬大惊之下长剑一抹挑向其中一个黑影,他看那黑影体积不小,自己长剑定难直接挡住,因此却是想借力卸力用长剑将这东西拨向自己身后。

王处一袍袖一拂,口中大喝道:“用手接!”赵志敬吃了师父一拂,长剑登时刺歪,不过他却还没明白师父干嘛非要自己用手来接,万一这是大石头岂不是会把自己砸成肉泥?正在赵志敬一愣之间那黑影已砸到他头间,赵志敬罡步微转将身体避开,任由那黑影“呯”的一声砸到地上,王处一气急败坏道:“孽徒!我让你用手接!”

第125章 全真风云(六)

其实不用王处一训斥,赵志敬就已经知dào

自己闯了祸了。那黑影落在地上,竟然是一个衣服反穿,手脚被缚、口中塞着一枚铁胡桃的人,赫然便是方才发狂奔到外面的全真弟子中一个,这弟子如今脑袋重重磕到石阶之上,一声未吭已是生死不知。

赵志敬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怪不得师父不让自己用剑刺,原来他老人家已经看出对面抛来之物是本教弟子了,可是方才事情如此紧急,以自己目前的眼力却哪里能够看出来这是自己人?

丘处机冷喝道:“志敬,你还在那里愣什么?快去喊人,把你谭师伯和这些弟子都带回去!”赵志敬一个激灵,抬眼看时,谭处端方才出手硬接,此刻引得旧伤复发已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赵志敬不敢再行耽搁,抱起方才摔到地上的弟子匆忙跑回师门求援。

丘处机静待门中援手将谭处端和几名晕迷弟子带回山门,缓缓沉声喝道:“何方高人?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他含愤说话,内力蕴于声中,此刻话语缓缓吐出口来,直震得终南山谷之间“嗡嗡”作响,便直如龙吟虎啸一般,听来威势着实惊人。

丘处机话音方落,忽有一顶青色小轿冉冉出现在远处石阶之下,那小轿来势诡异,飘飘荡荡直从石阶下面飞了上来。全真六子惊咦一声,一起探头看去,却是有四个面目僵硬的青衫奴仆,各自将轿杆抬于肩上,就这么大喇喇施展轻功飞掠了过来,这四人衣服颜色与轿子极其类似,远远看来便似那轿子自己会飞一般。

全真六子对视一眼,均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能在山路上抬着轿子凌空而行,这轻功已足够惊世骇俗了,可是这样的人竟然还是轿中之人的奴仆,这轿中人好大的派头!

转瞬之间,那青色小轿已到门前,原本淡淡的乐声却突然强了许多,尹志平等人只是被乐声稍稍一扰,那罗刹教左护法身形急闪已然脱围而出。尹志平功力最高只是一愣便当先反应过来,他怒叱一声抬步急追,那左护法哈哈一笑,头也不回径自回头劈空一掌,尹志平蹬蹬倒退几步,险些便一跤跌倒地上。

王处一循着靡靡乐声望去,目光紧盯山门一侧,扬声道:“朋友请现身吧!只知dào

欺负小字辈么?”王处一话音刚落,全真牌坊一侧的石阶下蓦地翻上来一个中年男子,这人一身白衣欺霜赛雪,年纪只在三十多岁,相貌倒颇为英俊,只可惜他脸上始终有带着若有若无的阴翳和邪笑,让人心中难生好感。

白衣男子邪邪笑道:“久仰全真七子威名,咱们自忖不是你们的对手,只好挑些软柿子来捏啦!”他口中说着害pà

,脸上却始终都是淡定从容的神色,笑容之中揶揄之色甚是明显。

丘处机怒道:“好哇,今天我终南山甚是热闹,不知阁下又是何人?”白衣男子道:“哈哈,那灰衣老头是罗刹教左护法,在下么,嘿嘿,当然便是右护法啦!”

“什么?”全真六子齐齐一惊,这罗刹教的左护法已是年纪一大把,怎么右护法却如此年轻?刘处玄道:“好极好极,贵教的高手真是不少,但不知轿中又是何人?是罗刹教主当面么?”白衣男子嘴角微晒,似是不屑于回答刘处玄的话。

罗刹教左护法脸上怒气一闪而没,凝声答道:“不错,正是本教教主‘。”轿帘无风而动缓缓掀开,一个蒙面少女翩然而出,娇声道:“全真教各位真人,小女子‘玉面罗刹’,如今正是忝居罗刹教主之位,这厢有礼啦!”说着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场中众人顿时大奇,这罗刹教主是来上门找茬的,这般客气却又是为何?丘处机冷笑道:“教主莫要假惺惺客套了,有什么门道尽管划出来,咱们全真教接着便是。”那少女教主尚未答话,右护法已然接口笑道:“你们不接着也不行,要不咱们这次兴师动众的前来作甚?”

孙不二忍不住道:“你们要比武,只管找我们七人便可,但还请将我们弟子所中之毒先行解了去。”罗刹教主微微一愣,开口问道:“燕护法,你方才对全真弟子做了什么?”白衣男子大喇喇道:“回禀教主,属下也没做什么,只是在方才发狂奔下来的几人身上放了一些小玩意儿,哈哈哈,开胃菜,开胃菜而已!”

那少女教主秀眉微蹙,脆声道:“咱们今天找的是全真教上下,几个弟子的生死却有什么打紧?你去给他们解了毒罢!”白衣男子摇头道:“教主之命属下不敢苟同,全真教人多势众,咱们现在多杀几个,待会儿动起手来麻烦也能小一些,教主切不可妇人之仁啊!”

罗刹教左护法怒喝道:“燕无极!教主怎么吩咐你便怎么做就是,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右护法燕无极笑容渐渐转冷:“哟呵,向晚天护法何时也有如此慈悲心肠了?你变的倒快啊!”左护法向晚天道:“老夫如何行事不用你教,你还不快快遵从教主之命?”

燕无极仰天打个哈哈道:“迂腐!似你们这般作为,咱们如何才能够吞并全真教?还是听我的罢,只要咱们杀他千八百个徒子徒孙,我看王重阳的门人能硬到什么时候!可惜可惜,我的‘血魔音’尚还缺些火候,要不然这几个老牛鼻子方才早就跪地求饶啦!”

此言一出,饶是老好人马钰也不禁动了真火,他冷哼道:“朋友的‘血魔音’,这位左护法向先生的劈空掌力,还有这位罗刹教主,嘿嘿,我全真教真要好好领教领教诸位的高招!咱们就在这里动手还是入山门内比试?”燕无极笑道:“地点随便你们挑,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们既然不服,我就一个个的杀,直杀到你们服了为止!”

马钰凝声道:“既然如此,各位里面请,莫要让江湖好汉笑话我全真教不懂待客之礼!”燕无极哈哈一晒,抢在前头昂然而入,向晚天脸上怒气勃发,却站定脚步弯腰肃请罗刹教主先行,那少女教主目光向左右一瞥,轻声道:“大家伙儿都进去罢!”

全真六子紧随其后而入,马钰暗暗忖道:“如今看来这罗刹教似乎也不是铁板一块,那白衣燕无极身为教中右护法,却是没有把这罗刹教教主放在眼中的样子,嗯,那右护法向晚天倒是铁杆的教主一系,待会儿须得寻机而动,看看能不能善加利用敌人之间的矛盾才是。”

罗刹教众人直走到全真教前院练武场中方才站定脚步,燕无极笑道:“我看这里地方宽敞,比武就足够了,咱们就不往你们后殿去啦,还是等回头罗刹教收编了全真教众,我再去后殿亲手扯掉王重阳的牌位吧!”

全真众弟子闻言大怒,纷纷怒叱燕无极言行无礼,燕无极笑道:“怎么,全真教仗着人多要以多欺少吗?我燕无极可不怕你们!”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铜哨,含在口中用力一吹,全真弟子中有几人越众而出,竟然就此跟燕无极站到一起。

丘处机喝道:“你们几个过去作甚?发了失心疯么?还不赶紧回来?”燕无极哈哈大笑,转身指着丘处机,口中言道:“这位是……啊,长春真人莫要动怒,你且看看他们都是谁!”随着燕无极话音,几个“全真弟子”纷纷举手在脸上一抹,就此揭了一张薄薄肉皮下来,这几人赫然便是易容而来的罗刹教敌人!

这几人却不知何时便已混在了全真弟子中间,众弟子竟然无人发觉他们的异常,全真众弟子见敌人神技若斯,一个个直惊的面现惊容,纷纷交头接耳面无人色。郝大通喝道:“不要慌,莫慌!罗刹教妖人横行,会点歪门邪道的本事又有什么稀奇?手上本事到底如何还得试试才知!”

易容做得好却不代表武功也高,郝大通此言甚是有理,众人过了初始那惊惶劲儿,便也渐渐安静下来。燕无极又笑道:“好叫这位真人得知,这几位却也不是我教中的无名之辈,嘿嘿,不知真人可曾听说过罗刹教‘天地玄黄’四位长老么?便是说的他们啦!”

郝大通摇头道:“什么‘天地玄黄’?恕贫道孤陋寡闻,却是从未听说……你们既然藏头露尾假扮了我全真弟子,不知那四位弟子目下身在何处?”燕无极冷笑道:“这位真人,在下保证你今后一辈子都会记得这四位的名字!至于你们的弟子么,哈哈哈,当然就在这里啦!”说着伸手朝“天地玄黄”四人手中人皮面具一指。

全真六子人人目眦欲裂,听这燕无极的意思,他们的人皮面具竟然都是用真的人皮制成的,而且这人皮还是从全真弟子脸上剥下的,做着如此残忍的事情这燕无极竟然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家伙好生变态!

第126章 全真风云(七)

丘处机将长剑铿然出鞘,怒声喝道:“狗贼!贫道今日定要让你偿命!”燕无极嘿然道:“长春真人好大的火气啊!莫急莫急,这样吧,你们全真七子是七人,咱们罗刹教这边正好也是七人,咱们就先七对七的决战如何?”

马钰目光一转,那罗刹教少女教主与左护法向晚天并没有跟这燕无极站到一处,而是与自己的几个随从静静立在一边,他心中忽有所动,面上只是若无其事的笑道:“燕先生,你此言却是有差,是否是由七对七进行决斗,还须贫道与贵教教主商议过后才可决定,燕先生还请稍等。”

燕无极脸色忽的涨红,随即转白,过后又转红,如此接连变换几次,终于渐渐恢复常色。他狞声笑道:“好极好极,老道长执意要跟敝教教主商议,想必也是不把在下放在眼中,好好好,好的很呐,老道长尽管自便就是。”

马钰故作茫然道:“燕先生似乎很不高兴啊,却不知火从何来?贫道是全真教掌教,贵教教主也是执掌罗刹教之人,贫道此举并无不妥啊!”燕无极忍不住道:“道长还是需yào

分清谁是真zhèng

的话事人才是!”马钰挠头道:“此言何意?燕先生不妨明言。”燕无极只是摇头冷笑,却是不肯再多说话。

罗刹教左护法向晚天向前跨出一步,嘿然道:“今天之事都是由我而起,我们教主便是罗刹教当家人,马道长想怎么比斗尽管直言无妨,咱们罗刹教接着呢!”旁边燕无极极其响亮的嗤笑一声,满脸不屑之状。

就在前院剑拔弩张之际,全真后殿却还是一阵风平浪静,趁乱溜走的南宫博与闻儿两个蹑手蹑脚潜了回来。幸好此时全真教正在全力应对罗刹教,所以这南宫两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路顺顺当当的到了“思过房”。

“思过房”位于全真教西后角,顾名思义乃是犯了错的全真弟子们修行反省之处,整个“思过房”是一个小小的建筑群,乃是由一排排仄小的房子组成;房内空间狭小,只可容一人盘膝坐倒,目的便是让犯错弟子们在此打坐静思以便悔过,李轩风与冉星正是关在这里。

南宫博二人躲在花丛中探头看去,只见平日里寂寥无人的“思过房”门前如今竟有两名容貌稚嫩的弟子在此放哨,闻儿低声道:“哥哥,有人在这里盯着,咱们怎么办?”南宫博牙根一咬:“打晕他们!”

南宫博一边说一边扣了两枚石子入手,窥的情形真切便将手一扬,两名全真弟子脑袋正中蓦地各自出现一个血洞,这两人一声未吭,软倒在地就此毙命。

闻儿又惊又怒,低声喝道:“哥哥,你疯了?怎么把他们打死了?”南宫博一把捂住闻儿的嘴巴,趴在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不要出声,不是我干的,这里还有别人!”

“思过房”外面就是终南山,南宫博二人刚刚扭头,便有一只大鸟般的身影自墙头腾空跃下,这人一身黑衣,面容瘦削枯槁,死气沉沉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整个人看起来便如同一只成了精的蝙蝠一般。

黑衣人落地无声,首先探查地上死去的两名弟子,一看之下微微一愣,如电目光登时在“思过房”庭院左右冷冷扫射,闻儿躲在花丛中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摸摸祷告:“丑八怪,快走开快走开,可千万别发xiàn

我们,别发xiàn

我们啊!”

黑衣人并没发xiàn

什么异状,只是微微松了口气,转身作势要朝后殿方向行去。南宫博刚要松一口气,心中却忽生警兆,他无暇细想,一把拉起闻儿低喝一声:“退!”两人足不沾尘倒退飞出花丛,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也不见那黑衣人如何动作,“噗噗噗”几声闷响过后,南宫博二人之前藏身的花丛已被暗器打的稀烂。

南宫博又惊又怒,原来这黑衣人早已发xiàn

了自己二人的行踪,方才他故yì

看来看去装模做样却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好趁机出手偷袭而已,那黑衣人一击落空,却也讶异的“咦”了一声。南宫博与这黑衣人均是心中有鬼,二人生恐夜长梦多,均想速战速决打倒对方,因此双方只是一愣,随即一言不发斗在一起。

这黑衣人“腾、挪、滑、跃”武功甚是怪异,瞧来不似正统路数,南宫博长剑严守门户,他紧盯着黑衣人倏进倏退的诡异身影,“蝙蝠功?”几个大字猛然窜进他的心里,蝙蝠功相传是“青鱼”盖聂所创,最是适合腾挪刺杀,死在此功之下的武林好汉不计其数,南宫博久在江湖闯荡,对于这蝙蝠功特点当然并不陌生。

这黑衣人显然并没想到南宫博竟如此扎手,他武功虽高,却终是要逊色南宫博一筹,刺杀术虽然精于杀人,但比武斗狠却不是强项,此消彼长之下黑衣人却哪里能撑得住南宫绝学的疯狂抢攻?

黑衣人勉强招架几招,南宫博长剑行云流水般自他肩头穿过,黑衣人甚是凶悍,当下弃了长剑反手一掌拍向南宫博,南宫博轻轻一笑,迅速抽剑后退,他已稳占上风,当然没必要继xù

跟这人死磕,接下来只要死死缠住这黑衣人就是了。

黑衣人眼中谲色一闪而没,手掌一收飞速抽身后退,他那看似拼死反击的一掌竟然只是个虚招,上了恶当的南宫博又羞又怒,眼看黑衣人倒退逃走,即将掠出墙外,他将长剑脱手掷出,黑衣人空中无法转身,足跟刚刚碰到墙头,一柄长剑已自他胸间透胸而过,黑衣人用尽全力悲鸣一声,一个倒栽葱跌回全真院内。

闻儿上前伸脚踢踢黑衣人,黑衣人纹丝不动,闻儿拍手娇笑道:“活该,咱们杀了这丑八怪,也算是替大哥的同门师兄弟们报了仇啦!”她话音未落,南宫博大喝一声:“小心!”黑衣人面带狞笑猛然跃起,伸指如爪探向闻儿,口中嘶声道:“一起上路吧!”

南宫博惊恐来救,却是已万万来不及,他眼睁睁看着黑衣人手掌搭上闻儿肩头,随即捏向小姑娘的咽喉,然后……黑衣人的头颅带着惊骇茫然的神色离开了他的肩膀,狂喷而出的鲜血伴随着头颅落地之声将躲闪不及的闻儿浇了个满头满脸!

第127章 全真风云(八)

空中长剑微微一转,打着横飞回肃然而立的李轩风手中,闻儿惊叫一声,恶心的擦了把脸上的鲜血,旋即兴奋道:“大哥,你……这是御剑之术吗?”

李轩风笑而不答,长剑横于胸前,示意闻儿速速避入“思过房”内,闻儿只是稍稍一愣,便听到全真院墙外响起了愈来愈急的唿哨声,那死去的黑衣人想必只是个前哨,他临死前一声大叫,竟是呼唤接应同伙的暗号,如今外面的贼人知dào

黑衣人出了意wài

,这是大批来援了。

闻儿生恐自己碍事,急匆匆踹开一间“思过房”房门,闪身避了进去。就在此时,全真西后院角的空中光线一黑,便如平地上忽然起了一阵乌云,十数个目光炯炯的黑衣人飞跃过墙头,这些人个个轻功奇诡,身在空中还不时扇动身后翅状衣衫,院中顿时起了一股荒诞奇异的威压。

南宫博上前几步,与李轩风并肩站到一起,他低声喝道:“轩风,不要惊异,这些奇形怪状之人不过练得‘蝙蝠功’而已,不要被他们先声夺人弱了咱们的声势!”

李轩风心志坚定,倒没有被敌人飘忽的武功摄住心神,他饶有兴趣的盯着黑衣人胸前的火焰罗刹图案,心中暗忖道:“这些人也是罗刹教的,难道我碰到罗刹教‘特种部队’了?这些人身手均是不弱,却不知他们悄悄自后院摸过来却是为何。”

十数名敌人跃进院墙,十数双眼睛便如嗜血蝙蝠般死死盯住李轩风二人,李轩风浑不在意的微微一笑,朗声道:“南宫大哥,留个活口,我要知dào

他们的来意!”南宫博嘿然一笑,点了点头,众黑衣人被李轩风倨傲的态度所激怒,一个个跃跃欲试便要扑上前来。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冷声道:“分三队,执行任务、搜房、对敌!”众人轰然应是,果然应声分了三伙,一队擎出几个黑桶往全真后殿奔去,一队分去搜查“思过房”,另一队人则在首领的带领下扑向李轩风二人。

李轩风不待他们靠近,身形忽然急速窜动,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眼睛一花,手中兵器已被李轩风夹手夺过扔到一边,随即这人身体高高飞起,眼前一黑就此死去——此时众黑衣人不过才堪堪完成对李、南宫二人的合围而已。

李轩风一掌拍死面前之人,身形在原地蓦地微微一顿,忽然又加速向后倒退而出,后背撞进包围在后的一个人怀里,直接将敌人一路撞进了墙里,这人登时骨断筋折,七窍流血而死。

众黑衣人即便是杀手出身,却也没见过如此的杀人手法,那首领没想到眼前这年轻的小道士竟然还有如此功夫,不由得多看了李轩风几眼,细细打量之下瞳孔却猛然一缩,这黑衣首领语气颤抖,试探着叫道:“你姓李?呃,你是李轩风?”

李轩风正欲再度飞身上前,听了这人的问话身形不由一顿:“正是贫道,你认识我?”那首领定定的看了李轩风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认识认识,我当然认识你,你知dào

么,这几年我做梦都在梦到你这小畜生啊,天可怜见,今日好歹让我碰到你了,我要亲手向你报仇!”

“嘎?”李轩风顿时一愣:“罗刹教我没熟人啊?最多也就在黑林山认识那小丫头而已,不过我也没得罪她啊?”黑衣首领见李轩风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心中更是大恨,自己这些年来被李轩风的名字折磨的如鬼似怪,可是人家李轩风早就忘了自己的声音,甚至早就忘了自己这个人!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自己活在这煎熬的仇恨中,他李轩风就可以快活逍遥的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我落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你这小畜生所赐,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在过我的逍遥日子,我的一切苦难都是你这小畜生强加给我的!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要你的命!

黑衣首领桀桀笑道:“李道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也好,你就带着这个疑惑下地狱去吧,我不会告sù

你我是谁的,我要让你死不瞑目!”李轩风跟南宫博同时蛋疼的咧咧嘴:“这又是在哪儿招惹的敌人啊?看这人能恨到这个地步,当时是跟他结了多大的仇啊!”

黑衣首领示意手下散开,自己则在掌中暗暗扣了暗器提掌上前。李轩风瞥见他指间有金属光芒已自存了小心,这首领怒喝一声猛然以“漫天花雨”手法洒出满把暗器,李轩风与南宫博晒然一笑一个空中翻身尽数避过,那首领忽的阴阴一笑,早藏在腰带间的另一只手悄悄一按,空中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嗤嗤”声。

南宫博此时身子正在将落未落之际,他听到暗器破空之声却没有看到暗器的影子,心中只是稍稍一愣便突然记起了江湖中一件极其歹毒的暗器,南宫博心胆俱裂,绝望的嘶吼了一声:“暴雨梨花针!”

暴雨梨花针,陕西“暗器之王”谢无忌成名之作,所有梨花针都是由一个便携式的圆筒之内发出,梨花针针形细如牛毛偏又射速极快,一般人的目力很难发xiàn

,唯一能知dào

的就是此针发出时会有极速破空的“嗤嗤”声。传言中此针一出,迎面之敌无不立毙,实在是狠毒异常。

此针最大的优点便是对施展者的武功腕力都无要求,即使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迎面将针打出也可轻松击毙一个习武多年的武林高手。当年谢无忌只是精研机关之术于武功一道并不怎么精通,饶是如此,他也凭借“暴雨梨花针”连挑西北地面上无数门派山寨,对敌之间从无失手也从无活口,一时之间西北武林人心惶惶无不谈“针”色变。

可惜谢无忌为人太过张狂不知收敛,“暴雨梨花针”的威力又实在过于恐怖,西北武林人士迫不得已结盟自保,最终利用谢无忌武功不高的缺点设计将其猎杀在太行山下。此战谢无忌在山中孤身应战近百名江湖好汉,死在他机关奇技之下的高手却也有数十位之多,其中不少都是中了谢家层出不穷的“暴雨梨花针”之招。

谢无忌临死前将身上所有的“暴雨梨花针”针筒砸烂,于是“暴雨梨花针”便就此随着谢家一起绝迹于江湖。昔年围杀谢无忌的一战太过惨烈,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南宫博旧日行走江湖,也曾想寻得谢家后人要一筒针,好去南宫世家报仇,谁知诸般苦心求访却始终未能如愿。如今他看这黑衣首领放出的暗器极似“暴雨梨花针”,自知必死之下竟然已经无心再去闪避。

李轩风虽然不知dào

什么叫“暴雨梨花针”,但他生来便是不服输的性子,身体无法闪避之下干脆不躲,只是一个箭步挡在南宫博前面,口中低喝一声,运足功力迎面劈空便是一记“亢龙有悔”!

只听得一阵“噗噗”之声,地上落了一地肉眼几乎难见的牛毛细针,却也有无数细针同一时间射入了李轩风体内。黑衣首领哈哈大笑:“李轩风啊李轩风,我承认你掌力雄厚,可惜你虽然能用劈空掌震开脸前的暗器,却也无法挡住身上的其他部位吧?万针穿身滋味如何?倒也倒也,倒也!……咦,你为什么还不倒?”

李轩风静静的看着黑衣首领,他此刻神完气足脸色红润,却哪里有中了暗器行将就死的样子?黑衣首领瞠目结舌半晌,忽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跳脚大喝道:“肉身锻炼之法,肉身锻炼之法!”随即捶胸顿足仰天大呼道:“不公平,不公平啊!为什么我成了丧家之犬,这李轩风却已经将肉身锻炼之法修liàn

大成?我不服,不服啊!”

李轩风其实并没有将北斗经中的肉身锻炼之法练至大成,甚至功法最近的境界都没有提高。他之所以不惧“暴雨梨花针”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实则是因为他身上有一件冷兵器时代的逆天作弊器——桃花岛“软猬甲”!

李轩风上辈子拜读金老先生“射雕三部曲,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几件神器便是桃花岛“软猬甲”、杨过“玄铁重剑”、洪七公“打狗棒”,他上辈子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身披“软猬甲”,左手打狗棒右手持重剑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去想想大家会不会拿他当神经病或是他能否拿的动重剑。乖乖,这些神器防护进攻应有尽有,这该是一身牛到什么程度的装备?

李轩风跟郭靖黄蓉厮混的甚是熟络,见猎心喜的他如何能够错过见识“软猬甲”的机会?黄蓉见他对“软猬甲”爱不释手,心中又感激他不来打扰自己跟郭靖的好事,当下便一口答允将“软猬甲”借给李轩风赏玩一段时间。

李轩风大喜过望,假假推辞了几句便立kè

迫不及待的穿戴起来,幸好他此刻年纪尚小身材还未完全长开,黄蓉的“软猬甲”穿在李轩风身上倒也勉强合身。

穿上“软猬甲”的李轩风嘴巴笑的便如同皮靴炸线,虽然他在“软猬甲”外面还套了两件衣服,但这用前世的话来形容,就叫什么“低调的奢华”来着,李轩风还是觉得很威风,心潮澎湃之下片刻也舍不得将“软猬甲”脱下来。

今日阴差阳错之下“软猬甲”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却让一心报仇的黑衣人首领顿时跌进了无边无沿的“屎坑”!

第128章 全真风云(九)

李轩风听了黑衣人的怪叫,心中顿时泛起了极其古怪的念头,口中问道:“你知dào

肉身锻炼之法……嗯,你是那隐世门派的弟子了?啊,你这么恨我,难道你便是摇光门弟子?”

李轩风在黑衣首领的心中已经渐渐发出了神mì

的光环,不明就里的黑衣首领顿时被这光环亮瞎了狗眼,他实在想不明白,鬼见鬼怕,神见神惊的“暴雨梨花针”为什么偏偏就对李轩风不起作用,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以前在李轩风手中吃过的大亏,惧意一旦生出,很快便如疯狂的野草占据了他的全部脑海。

黑衣首领不想再实行“添油战术”徒耗实力,他撮唇为哨,其他两队正在忙的热火朝天的黑衣人顿时放下手中活计,慢慢朝此靠拢过来。

一个黑衣人刚刚推开一间“思过房”房门,听到哨声匆匆向内一瞥转身向外就走,走了几步却又蓦地反应过来,转身大叫道:“这里还有一个小道……呃!”

心情不好的冉星其实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他相信以李轩风和南宫博的机警和功力,区区几个敌人当是不在话下,因此冉星懒癌发作仍旧大喇喇的坐在“思过房”内动也不动。

谁知他不去找别人,敌人偏偏找上了他,思路被突然打断的冉星怒气勃发,不待那搜房的黑衣人把话讲完,伸手便是含愤一掌打在了敌人的胸膛上,那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登时中招,口中鲜血狂喷,身体直飞出门外几丈,倒地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这些黑衣人乃是罗刹教暗卫出身,刺杀潜行从无失手,谁料今日却在全真教年轻弟子手上连吃大亏。虽然他们擅长刺杀而短于正面迎敌,可是……被人这么轻松的一面倒击杀,表现也着实逊毙了些。

“太欺负人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黑衣首领痛定思痛,手势连打,低喝一声:“阵!”罗刹暗卫众人一合即分,看似散乱的包围圈隐隐组成一个狙杀阵形。“成败在此一举,杀!”李轩风三人组成一个小小三才阵,各出绝学上前迎敌。

这些暗卫阵法奇特,充满浓重的杀手风格,一个个人一触即退,根本就不跟你正面交锋,时不时的还要偷袭一下。冉星不管不顾的想要追击面前一个偷袭不成闪身退走的敌人,自己却险些被旁边几人刺中,连累大家的小三才针也险些被破,气的他哇哇直叫。

南宫博也是越打越气闷,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拳一拳的都打在空气中一般,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时间长了反而会因为自己的疲劳会被敌人钻到空子。

南宫博长剑连出几招,迎面之敌又应声退走,他不由闷声道:“轩风,快想个法子啊,打也打不到,追又追不得,前院敌人已经到了,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情形,谁有时间再这么跟这些贼厮鸟硬耗下去?”冉星接口道:“是啊,实在恼人,气的我胸间气血都翻涌不已,我看再这么打下去不用他们他们动手,我都能直接暴血而亡了!啊哟,小心!”说着帮李轩风挡开左侧一柄偷袭的长剑。

李轩风眉头紧皱:“你气血翻涌是真的,不过不是被气的,我看是这阵法有古怪!”南宫博与冉星同时一惊,南宫博道:“你这么一说,我的气血貌似也有不对劲,方才我还只道是用力过甚才会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那黑衣首领带着猫戏老鼠的眼神饶有兴趣的盯着三人:“不对劲?不对劲就对了!你们记住了,这就是罗刹暗卫的厉害!”李轩风嗤笑道:“吹牛皮,我看也不怎么样!”黑衣首领恨声道:“不怎么样?我看你才是吹牛皮!有本事你就撑过一炷香时间去,我就服了你!”

李轩风哈哈大笑道:“何必要一炷香?拖得时间越久,你们阵法的威力就越大,你当我傻吗?”黑衣首领顿时一惊:“你怎知?”

李轩风哂笑道:“我想你们这阵法除了方位的配合,应该还有内力的联并吧,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有种气血翻腾的感觉。我们在阵中时间越长,你这几个手下越能更好的完成内力交叉靠拢,威力当然也就越强。啧啧,其实这阵法真zhèng

的杀招不是你们的刀剑配合,而是无形中联并的内力,啧啧,杀人于无形中,也不知是罗刹教哪位高人能创出这种阵法,我真想见识见识!”

黑衣首领微微一愣,随即狞声道:“李轩风,我倒真有些佩服你,不错,你说的很对,这阵法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可是你看出来又能怎样?此阵创出猎杀高手无数,我还从没见过谁被困住还能脱身出来呢!你能破阵而出么?你以为你是谁?哈哈哈……”

李轩风轻笑道:“你没见过有人破阵,那是因为此阵之前没有遇到我!”“我”字刚刚出口,李轩风突然瞋目大喝一声:“破!”

李轩风舌绽春雷,声中运足内力,威力虽不及蜀门“震天吼”那么高大上,却也让猝不及防的众黑衣人身形均是一顿。李轩风大喝道:“破阵就在现在,楔形阵!”

李轩风说着当面就是一记“亢龙有悔”,然后运足内力一路用“亢龙有悔”打将出去,面前几个黑衣人想是被方才的大喝震晕了头脑,竟傻乎乎提掌来迎李轩风,要比刺杀之术李轩风还有些怵他们,可是要比内力?笑话,看我不把你们几个孙子的狗屎打出来!

南宫博、冉星两个损友配合的相当之好,两人闪步站于李轩风左右后侧,跟着李轩风前进的步伐而移动。两人一言不发各显神通,随着“登萍渡水”、“摧心掌”、“摄魂大法”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后,黑衣首领的众手下已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李轩风吐出几口浊气,挥掌将眼前最后一个黑衣人打飞,施施然走到了黑衣首领面前,口中嘿然笑道:“这位兄台,现在是不是可以让我欣赏欣赏你的真面目了?”

第129章 全真风云(十)

黑衣首领面如土色,口中喃喃道:“不带这样的,不带这样玩儿我的,‘罗刹天魔阵’都困不死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他边说边退,李轩风使个眼色,南宫二人笑嘻嘻上前,三人呈品字形将这首领团团围住。

黑衣首领自知无望逃脱,愤nù

的嘶声道:“魔鬼,魔鬼,李轩风,你是魔鬼!自从碰到你,我就没有顺顺当当的过,你干么不放过我?”

李轩风失笑道:“阁下,这次好像是你主动上门来寻衅的吧?怎好把事儿都推到我的头上?”黑衣首领仿佛已丧失理智,怒喝一声道:“李轩风,一起下地狱吧!”说着五指箕张,伸臂来抱李轩风。

李轩风笑道:“啊哟,我可没这爱好!”一边说一边倒退几步,旁边南宫博冷哼一声,伸手一掌击在黑衣首领背后,这首领状若疯癫不躲不避,南宫博一掌打的他鲜血狂喷而出,脚下步子却是丝毫不停,愣愣的直朝李轩风奔来。

李轩风暗暗心惊:“这哥们儿嗑药了不成?怎么就找上我了?”黑衣首领越是如此,李轩风对他的身份越是好奇,这黑衣人恨不得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这仇说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为过,自己啥时候干过这种事儿了?

李轩风自己闪转腾挪躲避,嘴角抽搐,冲南宫博和冉星连使眼色,冉星会意的点点头,趁这黑衣首领拔腿急追之时伸腿只是一绊,那黑衣人顿时轰然倒地,南宫博拔出剑鞘连连挥动,登时将这黑衣人十几处穴道制住。

李轩风满怀期待的揭开黑衣首领蒙面黑巾,一看之下却不由得大失所望,这人脸上伤疤虬结,一块块暗红色翻起的肌肉瞧起来令人触目惊心,却哪里能够看出他本来的面目?

李轩风淡淡道:“阁下端的好心机,好手腕!我真要佩服你对自己的狠劲儿,为了找我报仇竟然不惜自毁容貌,可是你这样又于事何补呢?”

黑衣人惨然而笑:“我对自己狠?我对自己狠?你说我对自己狠?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成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么?你却还在那里大言不惭的说风凉话,你赶紧杀了我吧!我实在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

南宫博与冉星见这黑衣人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盯住李轩风,恨极之下竟然用嘴死死咬住地上的泥土放口大嚼,仿佛吃的便是李轩风的血肉一般,二人心中一阵毛骨悚然,眼神怪异的看着李轩风:“这人面容是被人用刀剑毁去的,难不成是李轩风这小子下的手?”南宫博久在江湖行走,思虑更是跳跃,他甚至已经要勾勒出“李轩风强夺女子,又辣手杀害女子情郎”的戏码出来——这在江湖中倒是司空见惯的事儿。

李轩风被二人怪异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扭扭身体道:“这人我不认识,我也不知dào

他为什么这么仇视我,你们不要多想!”

南宫博二人觉得他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下正要继xù

出口问询,那黑衣首领却桀桀笑道:“不认识?李轩风,你敢说你不认识我庞仁泽?”

“庞仁泽?庞仁……啊,你是……你是庞道士!”李轩风疑惑的念叨一句,一个熟悉的影子渐渐猛地冲入脑海,,当年自己在大漠开始与隐世门派结仇,碰到的可不就是这庞仁泽?当时还有他的师弟张仁宗和两个师妹,后来那张仁宗被自己当场打的半死,这庞道士就跟两个师妹扶了张仁宗回师门去了。

“庞道兄,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李轩风急忙蹲身于地,一把拉起庞仁泽:“你……你不是回师门去了么?却怎么又成了罗刹教的人?这些年未见,贫道实实没有想到来自罗刹教的敌人会是你啊!”

李轩风言语之间并无多少敌意,却有浓浓的惋惜,因为这庞仁泽当年对自己颇有手下留情之意,就算后来他将自己全身经脉打的半数粉碎,但那也是由于自己先要击杀张仁宗在前所致。

李轩风一直觉得这庞仁宗心地并不算坏,甚至可以称得上自己所见到的摇光门弟子中唯一一个有点良知的人。这庞仁泽隐世门派弟子武功不弱,之前也算的上相貌堂堂,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庞仁泽嗤笑道:“李轩风,你莫假仁假义了,我为什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会不知dào

么?”李轩风愕然道:“贫道确实不知,其中有什么曲折,还请庞道兄明言无妨!”

庞仁泽虽瞧他不似作伪,口中还是恨声道:“那年我们师兄弟遇到了你,你耍弄阴谋诡计打死了张师弟,可是有的?”李轩风点头道:“有的,那时我已经起了杀心,当时张仁宗未直接毙命,但后来我又遇到了摇光门中人,据一个姓郭的老头说,那张仁宗回师门不久便已然死去。”

庞仁泽低低道:“姓郭的老头,嘿嘿,你是说郭无咎吗?郭无咎就是我跟张仁宗的师父!张师弟回师门不久便重伤发作,郭无咎用尽办法还是没能将他救回,你能爽快认下这件事儿也算是条汉子,哈哈……”

李轩风听他对郭无咎直呼其名,不由好奇道:“郭无咎是你师父?呃……那你怎对他毫无……啊,难道你成了今天这样就是郭无咎干的?”

庞仁泽嘿然道:“你想说我怎么对郭无咎毫无敬意?哈哈……不错,他是我的师父,但他更是我的仇人!张仁宗死后他就迁怒于我,当场便拔剑将我砍翻在地,我变成这幅鬼样子就是拜郭无咎所赐!他将我关了起来,还想挑断我的手筋脚筋亲手将我折磨死,可惜啊,哈哈……我庞仁泽福大命大,还是有与我亲近的师兄弟偷偷将我放啦,郭老贼处心积虑,却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冉星不屑道:“因为你师父偏向,又毁了你的容貌,所以你一口一个郭老贼?然后再来找轩风报仇?不是我说,你脑子坏掉了么?这关轩风屁事?”

庞仁泽大吼道:“郭无咎杀我爹娘,我怎么就不能称呼他老贼?若不是李轩风,我正要积攒实力亲手杀他报仇了,可就是因为李轩风这小畜生横插一杠,却让我这些年的努力都尽付流水,我难道就不该找他寻仇么?我庞仁泽死不足惜,可惜我老爹老娘的仇恨却无法去报,我恨,我恨!我不甘心呐!”

南宫博也奇道:“你这人说话夹七夹八好没条理,你师父怎么又成了你杀父仇人了?”庞仁泽恨声道:“当年郭无咎因事路过我们小山村,他见我根骨还算不错,就想顺手带我回师门,可是我的父母心疼儿子难舍我远行,当面拒绝了他。那郭无咎自认在人前失了面子,嘿嘿,竟然丧心病狂暗施重手伤我父母,可怜我无辜的爹娘几日后便暗伤发作而死,于是我就成了孤儿。”

“那郭无咎不久后便去而复返,见我在父母尸体前哭啼不止还假惺惺的帮我埋葬他们,然后带我回师门练武,我那时年纪尚小,却哪里能知dào

这头披着人皮畜生的真面目?当时还对他感激涕零,发誓要侍他如父如母。”

“可是回到师门后那郭无咎对我又不怎么上心,高明的武功从来不教我,我想可能是因为我资质比不上其他师兄弟们所以师父才会这样,师父能给我一口饭吃就对我是重生之恩了。哈哈……这就这么过了好些年,想是上天可怜我,不想让我认贼作父,那郭无咎一次酒醉之后得yì

洋洋的跟一个师叔炫耀,说是得罪了自己的人从来都没好下场,当时举的例子正是我的父母!”

“他收我之心本来就不热切,那时随便问我要不要跟他走,只是因为我的父母护着我,当面回绝了他几句,他就能对丝毫不通武功的普通人痛下杀手!”

“我的父母又有什么错?这件事对郭无咎来讲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是他酒后拿来炫耀的资本,可是却害的我家破人亡成了孤儿!睚眦必报到郭无咎这种程度,他也算是旷古绝今了。可惜郭无咎这番酒醉之言却被那师叔侍奉在外的弟子悄悄听了去,然后冒着大危险偷偷告知于我,你们说,我该不该杀他?”

“我本想偷偷下毒,可是郭无咎做贼心虚之下平日里根本不容我近身,这么多年我只好忍辱负重,偷偷跟交好的师兄弟们学练高明武功,只待来日能暗中寻机,亲手取了郭无咎的首级告慰我爹娘的在天之灵!可惜却被李轩风这搅屎棍让我多年心血白白浪费,如果说郭无咎是我第一杀父仇人,李轩风当属第二,我恨不得将你们这对狗贼千刀万剐!”

李轩风淡淡道:“你要杀郭无咎,就不怕摇光门弟子阻挠么?只怕到时候你也活不成吧?”庞仁泽冷哼道:“我自有办法将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更何况他们发xiàn

又能如何?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如果大仇能报,我立时便死也毫无怨言!”

第130章 全真风云(十一)

李轩风目中怜悯之意大起,这又是一个被仇恨逼得变态的可怜人呐!他手指连挥,解去庞仁泽周身穴道,一把将他拉起道:“所以你加入罗刹教,是想借助罗刹教的实力报仇?”

庞仁泽昂然道:“不错,此生此世我是无法单打独斗胜过你们了,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罗刹教西北大教,高手众多又手段毒辣,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今日落在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庞仁泽来世定然还会再来找你们!”

李轩风帮庞仁泽拍去身上尘土,淡然道:“庞道兄,那日的情形你也知dào

,不是贫道故yì

寻衅,实在是张仁宗得理不饶人非要取贫道性命,贫道岂肯束手就戮?无意中破坏了道兄的计划,还……还害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实非贫道本意,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

庞仁泽面现冷笑,只是不语,李轩风不以为杵,继xù

道:“贫道坏了你的好事,但也已亲手杀了那郭无咎替你报了大仇,贫道一直觉得道兄心中尚有良知,岂会杀害于你?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且去吧,如果你以后还想再来找贫道寻仇,尽管来就是了!”

庞仁泽如遭雷击,身体突然瑟瑟发抖:“你说什么?你杀了郭无咎?郭无咎已经死了?这怎么可能?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冉星不耐烦道:“怎么不可能?不光郭无咎死了,他那几个弟子也陪着他一起上了西天,是轩风跟我在四川的时候动的手!我们还用跟你耍花招么?你去找你以前交好的师兄弟们询问一番不就知dào

了!”

庞仁泽喃喃自语片刻,忽然跪倒在地放声笑道:“不用了,不用了!这点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郭无咎啊郭无咎,死的好!爹,娘,你们可以安息了,孩儿……孩儿虽未亲手报仇,但那郭无咎已经死了!”他一边放声大笑,泪水却止不住的顺着鬓角流淌下来。

李轩风三人见他如疯似癫,心中颇感恻然,庞仁泽痛哭半晌,蓦地跳将起来冲到李轩风面前,冉星跟南宫博紧张的向前跨出一步,却被李轩风严厉的眼神制止。

庞仁泽凌空冲李轩风啐了一口,叫道:“小贼,如不是你,我还有希望亲手杀那郭无咎报仇,甚至我还可以继xù

逍遥自在做我的门派弟子!”

不待李轩风苦笑出声,庞仁泽又猛然跪倒下拜,将头叩的砰砰直响:“恩人,幸亏是你,帮我报了父母之仇,我郭无咎对你感恩戴德,如今不知情状冒犯了恩人,真是猪狗不如!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是恩人的,庞仁泽甘为恩人奴仆,但凭恩人差遣!”

李轩风赶紧一把拉起庞仁泽,正色道:“庞道兄切莫这么说话,你的命只是你自己的,你也莫要恩人恩人的叫,贫道当时杀那郭无咎只是出于自己私怨,却也不是专门为了你才这么做。”

庞仁泽抱拳道:“不管如何,最终的结果都是恩人杀的他!”李轩风摸了摸鼻子,心想:“得,这又是一个听不懂中国话的哥们儿,他这阴一阵阳一阵,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这就是匹夫不可夺其志也?”

庞仁泽恭恭敬敬道:“还请恩人将那日情形告知一二,郭无咎是如何死去的?”冉星嘴快,便将那日情形一一道来,庞仁泽抚掌大笑道:“死的好,死的好!这老贼身首异处,却也是平日里作孽过多的报应!”

李轩风苦笑道:“诸位,前院还有敌人,咱们有话能不能稍后再叙?”冉星一拍额头道:“是极是极!你看我这糊涂劲,咱们快去前院!”庞仁泽恭声道:“耽误恩人这么久时间小人甚是过意不去,请恩人准许小人同行略尽绵薄之力!”

李轩风心忧前院,也无暇跟他墨迹,而且这时候多个帮手也是好事,当下便颔首道:“既然庞道兄有此心,那就有劳了!”

庞仁泽恭声应是,众人唤出仍旧躲在“思过房”中不敢出来的闻儿,一路急赶往前院奔去。庞仁泽如今甘居李轩风奴仆,却是生恐他不明就此吃了罗刹教的亏,因此便在路上急急将罗刹教的底细与他们分说了一二。

原来这罗刹教源于波斯(李轩风心道:“又是源于波斯?却不知跟后来的明教有没有关系。”),波斯本教名为“阿萨辛”,乃是凶名赫赫的“山中老人”霍山所创。

霍山,原名哈桑。本。萨巴,乃是当年唐初李靖大破突厥后,一路逃到西面的突厥人后裔。当年霍山创立阿萨辛派,组织行事诡秘异常,专好刺杀以及以恐怖武力进行的震慑活动,在波斯乃是一个异端,根本就不容于波斯各教派。

但霍山天纵奇才,文武双全,他的阿萨辛派令行禁止,隐隐有军队的模样——事实上,霍山的这个教派甚至牛到曾经建立过一个国家。但霍山后来年岁渐长为人低调,加之阿萨辛派行事毒辣,已然引起周边教派的纷纷侧目,于是这个教派渐渐由明转暗,成了名副其实的秘密组织。

后来教派东传,便在大宋西北扎下根来,因他们主教便是刺杀出身,因此传到东土的阿萨辛派也不免行事诡秘,而且其中亦有不少心狠手毒之辈。

但由于中国人同化异族的本领实在太多厉害,阿萨辛派不久便被东土人士“占据”,并改名“罗刹教”,取意为十二天之一的“罗刹天”。从此此教越来越变的中土化,除了行事依旧诡秘之外,其他的倒都没有波斯本教的影子了。

罗刹教本来自己玩儿自己的,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但到近代,事情终于起了变化。如今罗刹教教主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上任罗刹教主不明原因暴毙,教中有传言右护法燕无极嫌疑颇深。

这燕无极心思歹毒,极有波斯本教的风范,曾有波斯本教的使者对他赞不绝口。可惜中土的罗刹教却有个令人纳闷的规矩:历代教主都必须是女子。这燕无极得了波斯本教撑腰,平日里便不怎么将上任教主放在眼里,只是碍于左护法向晚天等人忠心耿耿武功高强,他才不得不蛰伏罢了。

第131章 全真风云(十二)

这燕无极后来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本“血玉魔功”,从此武功大进,上任教主跟向晚天等人再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终于可以一敞胸怀,肆意安插亲信培养自己实力。上任罗刹教主虽想除掉燕无极却是有心无力,由此终于让他做大。

如今上任教主在一次跟燕无极同行的过程中莫名暴毙,向晚天等人去找燕无极讨要说法,燕无极无辜的声称他不知此事,愤nù

欲狂的向晚天差点当场就跟燕无极在教主灵位前动了武。其他教众们也经常用暧昧的眼神盯着燕无极猛看,在私下里纷纷议论此事。

最后燕无极因为此事,还是没能打破常规如愿坐上教主宝位。向晚天等人十万火急找回了上任教主的弟子,一致拥戴她即位,满身臭屎的燕无极自身嫌疑还没洗刷干净,现在当然也不能吃相太过难看,所以也就默认了此事。只是他辈分既高,又在教中实力雄厚,便愈发的不把现任小教主放在眼中,平日里都是以教主权威自居,俨然便是有实无名的罗刹教教主。

李轩风边走边问道:“这么说,罗刹教内部也不和睦了?这一点能否利用?”庞仁泽沉思片刻道:“恐怕不行,燕无极实力完全压住了教主一系,左护法之前还敢公然跟燕无极放对,现在却只是敢动动嘴而已了,而且这毕竟是罗刹教内部的矛盾,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恩人想联合教主一系怕是行不通的。”

南宫博笑道:“那咱们火上浇油,让他们自己先斗一场呢?”庞仁泽摇头道:“燕无极既然敢来,就不会怕教主和左护法他们反水,嘿,只怕他根本就是存心不良,今日事情都是因左护法而起的,如果教主真跟你们联手,燕无极正好可以高举大旗以吃里扒外的罪名将教主取而代之呢。”

冉星冷哼道:“燕无极胃口不小,当我们全真教是吃干饭的么?也不怕撑死了他!”庞仁泽一边将一领黑巾戴在面上,一边闷声道:“罗刹教实力非同小可,如今这燕无极已是招揽了教中绝大部分高手,全真教虽然也是大派,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冉星还待再言,李轩风却再也无心听这庞仁泽讲故事了,他情知情形凶险,再也不敢耽误片刻,当下低喝道:“莫再讨论了,咱们加快脚程!”

几人溜到前面,只见场中横七竖八已躺倒不少人在那里,其中大部分都是全真弟子,丘处机胡须飞扬,正跟其他全真五子和赵志敬摆出“天罡北斗阵”迎敌,谭处端盘膝坐在地上,一脸忧心忡忡的盯着场中猛看。

李轩风不敢就这么大喇喇的走过去,他唤住冉星,两人自去偏僻处寻了了泥土抹在脸上,又将头上发髻稍稍打乱,如此再互相瞧瞧,只是两个邋里邋遢的小道童在面面相觑而已。李轩风哈哈一笑,随了南宫博他们悄悄混进全真弟子队伍之中。

此时在场中相斗的罗刹教几人均是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拽样,李轩风纳闷的看了半天却一个也不认得。南宫闻看出他的疑惑,挠挠头道:“喏,大哥你看,那四个衣着风骚的老者便是什么‘天地玄黄’四长老,我溜走之前听他们说过……咦,怎么还多了三个出来?”

庞仁泽接口道:“那三人也是我教……罗刹教中有名的高手,‘风神掌’东平、‘邪雨剑’阿史那、‘惊雷拳’雷暴,这三人与站在燕无极旁边那‘霹雳电剑’魏定召都是教中的实权门主,他们四人合掌我……罗刹教风雨雷电四门,恩人不可轻视他们。”

李轩风点点头,凝目望去,丘处机位于“天权”星位置,他脾气虽然暴躁,但这一身武功却也当真不是盖的。丘处机联动“斗魁”位置的马钰、刘处玄、赵志敬与“斗柄”位置的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虽有赵志敬这个拖油瓶在,七人却也将“天罡北斗阵”的威力发挥到了极大。

罗刹教七名绝顶高手各有神功,入阵连连变化方位却始终无法撼动“天罡北斗阵”分毫,几人开始尚且还能支撑,随着赵志敬与各位长辈配合愈见默契,罗刹教这边便成了被人一路压着打的局面。

罗刹教虽是人多势众,见此形势却也暗暗心惊,燕无极暗忖道:“若论单打独斗,咱们也未必会怕这几个老牛鼻子,谁知他们七人组成阵法却还有如此威力,若是全真教弟子人人都通此阵法,我教今天定要碰个回头土脸而回了!嗯,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一边想,眼珠一边滴溜溜乱转,心中不停的盘算着破阵之法。

雷暴人如其名,却是没有耐性再被人虐下去,他眼珠一转,低喝道:“主攻那个小道士!”其他罗刹教六人闻弦而知雅意,不约而同的齐齐向赵志敬袭来。

赵志敬被敌人凶神恶煞的目光一瞪,心头登时一慌,手上略慢得一慢便险些被阿史那一剑刺中,幸好刘处玄与王处一经验老道,及时出剑替他解了围。

丘处机长剑不停挥动,还不忘捋须斥道:“志敬,你慌什么!”赵志敬面色通红,只是打起精神,暗暗咬牙切齿的给自己鼓劲,他这时候已然收起了争功邀宠的心思,反复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在这要命的时候掉了链子。

丘处机见罗刹教四人对自己等人只是敷衍,没头没脑只是狂揍赵志敬,面上不由哂笑道:“愚蠢!天罡北斗阵的奥妙岂是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所能窥伺的出的?看剑吧你!”

罗刹教七位高手听了丘处机的嘲讽,原本还道他是胡吹大气,因此不管不顾还只是猛攻“天玑”阵位,力图自赵志敬这里突pò

,哪知闷头打了半晌,赵志敬这臭小子还是岿然不动的立在那里,罗刹教七人的身上却都被全真六子或多或少送了些彩头过来。

几人此时终于知dào

“天罡北斗阵”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了,于是个个老老实实站回本位,继xù

恢复刚才见招拆招的局面。全真众弟子见本门稳占上风,不由得齐齐一声喝彩,罗刹教七位高手听在耳中,士气更加低落,雷暴凶残成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只气的他哇哇怪叫,却始终还是拿“天罡北斗阵”毫无办法。

燕无极见自己的心腹落败只在转眼之间,他目光微微向两边一瞥,却见罗刹教主白纱蒙面,依旧是不惊不辱淡然自若的站在那里,向晚天却是嘴角微微上扬,再装也掩饰不住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燕无极牙根暗咬:“你们想看我倒霉?想美事儿吧,今日的终南山,便是你们跟全真教的埋骨之处!”他心中怒火暗生,脸上却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一旁的“霹雳电剑”魏定召乃是燕无极的绝对心腹,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魏定召眼珠一转,凑过来悄声道:“护法,如今看来咱们的形势不妙啊,要不要我帮帮老雷他们?”燕无极笑容一僵:“怎么帮?难不成你想毁诺,进入阵中作战?今天咱们已经够丢人的了,万一你也无法破阵,咱们罗刹教今后还有何脸面在这西北立足?”

魏定召浅笑道:“护法,全真牛鼻子这劳什子‘天罡北斗阵’确实奇妙,属下自认也没法正面破解,可是属下有一招,等会儿那姓丘的老牛鼻子将背转过来时,属下暗中给他一下狠的如何?”

“嗯?”燕无极不禁动容,魏定召这点子虽损,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啊!“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你怎能做到天衣无缝?”魏定召阴笑道:“您忘了咱们的‘暴雨梨花针’么?属下待会儿足不动手不扬便可让那丘老牛鼻子好kàn

!嘿嘿,他们的阵法注重配合,如今猛然缺了一个主要的人,剩下的几人根本就不是老雷他们的对手!”

燕无极不动声色道:“不错不错,老魏,你这法子很不错。不过你还须将针筒内的神针只留一根,剩下的尽数倒出,万一你把那丘处机当场打死了,咱们罗刹教的面子上也不好kàn

。嘿,比武偷袭,如此阴损的招儿被人当场发xiàn

了,咱们以后还混不混了?”

魏定召一愣,随即笑道:“护法所虑甚是,属下倒没想到这点,您的目光果然长远,佩服佩服!”心中却暗暗腹诽道:“阴损的招数你难道便用的少了?要不然你现在都有可能当了教主了,也不会只是在右护法的位子上!”

燕无极却不知dào

自己这个属下的心思,他不耐烦的挥手道:“做事不考lǜ

以后的大局,如何能够成功?莫要废话了,快些去准bèi

吧,我看雷暴他们已经扛不住了!”魏定召恭声答yīng

一句,悄悄向罗刹教众身后挪去。

场中又斗了片刻,马钰见罗刹教七人已呈现不支之势,便偷空冲丘处机使个眼色,丘处机哈哈大笑,手中长剑随同脚下步伐一紧,顿时带动的其他六人位置也是一收,全真教七柄长剑将敌人当头锁住,剑光烁烁中,映出了罗刹教七人惊惶绝望的面孔,取胜,似乎只在转瞬之间了。

第132章 全真风云(十三)

东平不甘束手就死,一招“狂风骤雨”合身狠狠扑向刘处玄,刘处玄对他这垂死挣扎却也不怕,当下只是微微一笑不躲不避,凝神站好自己的位置,旁边马钰与赵志敬伸剑一挥便将东平灰溜溜又送回了原位。

丘处机却也没了耐性,他口中厉喝一声,全真七人方位一变,便要将罗刹教七位高手通通绞死在“天罡北斗阵”之内,罗刹教众人齐齐惊呼,全真弟子却都是大声喝彩。

罗刹教七人拼死一撑,险险将七柄长剑挡开,孙不二冷叱一声:“我看你们还能撑过几轮!”全真七人方位再变,丘处机长剑一横,正要催动阵法,却蓦地身形一僵,愣愣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此时全真教其他六人方位已变,丘处机却没有跟上众人的步子,如此一来,“天罡北斗阵”登时露出好大一个缺口,东平等人岂肯放过这个机会,一个个各显神通硬生生的打将了出来。

孙不二急声道:“丘师哥,你怎走神了?咱们快快再行布阵啊!”丘处机两眼平视前方,却是动也不动一分。王处一离丘处机较近,伸手便来拉他,口中道:“丘师哥?”哪知一拽之下,丘处机应声而倒,王处一心中骇然,慌忙伸臂将他抱住。

丘处机到在王处一怀中,面如金纸眼睛已是紧闭,王处一大骇之下伸手往他鼻下一探,丘处机气若游丝,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已经命悬一线。

马钰急匆匆过来检视一番,抬头怒喝道:“你们这帮妖人使了什么邪术?我师弟他怎么了?”阿史那森然一笑:“咱们刚才的动作你们又不是没看清楚,我们哪里有时间对他怎样?这老道士年纪一大把,突然出点问题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们师弟发了急病也要赖到我们身上不成?”

王处一怒声道:“胡说,丘师兄内力精湛一直身体强健的很,肯定是你们做的手脚!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丘师兄怎会突然如此?”东平冷笑道:“我们确实不知你丘师哥怎么样了,但我知dào

你们剩下的六个人即将会怎样,哈哈……”

雷暴几人跟着东平的脚步齐齐上前,均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孙不二急声道:“现在丘师哥生死不明,咱们哪里还有心思应战?此番比斗不妨推迟一些。”天长老一脸怪异的冷笑道:“这位女道长,亏你活了这么大年纪,你当这是过家家么?还是说今天的事情都是你们全真教说了算?你说推迟就推迟?”

玄长老接口道:“不错,方才咱们狼狈不堪的时候你怎不说推迟推迟?你们现在准bèi

好了吧?我们要继xù

进攻了!”东平方才受伤最重,因此他根本也不废话,上前冲马钰兜头就是一掌,口中喝道:“跟他们讲什么,大家伙儿并肩子上!”

刘处玄霍的挡在王处一前面,口中喝道:“志敬,带你丘师伯下去!”赵志敬慌忙答yīng

一声,从自家师父怀里接过丘处机,头也不回奔向全真弟子人群,雷暴大喝一声:“占了便宜就想走?天下间哪有这种好事?”说着拔腿欲追赵志敬。

王处一一个闪身拦住雷暴:“阁下只会欺负小字辈么?有什么招式贫道奉陪到底!”雷暴狞笑道:“你这牛鼻子心也忒急,也罢,便先送你们这几个老牛鼻子走,剩下的小道士们咱们慢慢玩儿!”阿史那接口淫笑道:“正是正是,听说全真教还有不少女弟子在内呢!”

王处一气的眼前发晕,他与其他四个师兄弟并肩站在一起凝神准bèi

应战。场下冉星急声道:“咱们还不上么?”南宫博皱眉道:“不行,方才我去问过了,全真七位师长是跟敌人定下的君子协议,双方各出七人公平比斗,咱们冒然上去助拳,只怕会坏了全真教的名声。”

冉星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里讲什么狗屁名声,难道眼睁睁看着七位师长被人打死咱们就有名声了么?”李轩风断喝道:“冉星,注意修自己的口德!你把那军中的土匪习气收一收,这里是全真教,在七位师父心中全真教的名声比他们的性命更重yào

!咱们如果上前去,师父们也肯定不会让咱们动手的!”

南宫博接口道:“不错,就是这么个理儿,更何况罗刹教也是人多势众且个个高手,如果咱们先破坏约定出手助拳,难保这些妖人不会抓住这个借口立马全面开战!局势大乱之下全真年轻弟子定会死伤惨重,这后果你可想过么?”冉星静默片刻,突然如同泄气皮球般蹲在地上不再言语。

李轩风额头青筋暴起,这局面对全真教实在不利,谭师伯跟丘师伯已受了重伤,如果场中的五位师长再有死伤,全真教当真要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没了师长们一呼百应,只怕本门真要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罗刹教了。可恨自己现在实在无法插手此事,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不容全真五子缓过劲儿来,罗刹教中七人已然面带狞笑将他们围在中间,如今情形正好翻了个儿,正要轮到全真五子性命堪忧了。全真弟子们个个大气也不敢出,一方面担心师父们的安危心下惴惴不安,另一方面又极度希冀奇迹出现,希望看到师父们大展神威能够将敌人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全真五子一派肃然,各执兵刃迎上前去,罗刹教七人口中啧啧有声,各寻对手上前捉对厮杀。王处一对上的是雷暴与地长老,虽然他的武功要高出几个师兄弟一头,直与马钰和丘处机二人不相伯仲,但哪里却是罗刹教这二人的对手?

王处一夷然不惧,与两名敌人走马灯般战到一起。久战之下王处一渐渐不支,他牙根一咬,目光在雷暴与地长老之间来回游走,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临死前要拉哪个垫背。

正待王处一欲拼死一击之时,一声惨喝暴然响起,这惨叫声离得如此之近,登时便将他吓了一大跳。王处一心里一抽搐:这是哪位师兄弟遭了毒手了?

第133章 全真风云(十四)

王处一百忙之中匆匆扭头一看,发xiàn

倒地的竟然是那玄长老,他又惊又喜,心中一阵奇怪:怎么死的竟然是罗刹教人?不对啊,掌教师兄的本领自己知dào

,依照玄长老方才表现出来的功力,此时倒地的应该是掌教师兄啊!

也不怪王处一如此悲观,除了他自己,刘处玄的对手是天长老,马钰对上了玄长老与阿史那,郝大通对上黄长老,孙不二的对手则是东平。这里面东平受伤最重,偏生孙不二的功力在全真七子中又是最低,按照这情形来看全真五子全军覆没几乎便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哪知马钰竟然如此神勇如斯,在被两名高手围攻之下还能斩了玄长老。

王处一没有注意到马钰脸上那丝疑惑之色,因为他突然间发xiàn

自己的对手也露出了好大一个破绽。王处一不及细想,趁着地长老身形莫名一顿,雷暴身侧无法照应之机,一剑撩往雷暴腰间,雷暴轻喝一声,脚下步伐一阵飘动,身体躲避长剑,反手一拳打向王处一面门。

王处一正待回剑抵挡,那地长老却突然出现在了雷暴的退路上,正正好好将他闪避的空间完全堵死,雷暴直直撞向地长老,地长老面带诡笑将他往外一推,雷暴一声痛喝,王处一长剑已然将雷暴扎个对穿。雷暴难以置信的望向地长老,地长老一脸茫然之色,口中急叫道:“雷兄弟,你怎么样了?”说着脸现关切之色伸手扶住雷暴肩头,可是王处一分明看到地长老的手掌以一个令人不易觉察的角度狠狠一击,快速的捏碎了雷暴的咽喉!

这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罗刹教已然折损两人,胜利天平渐渐又回到了全真教这边。王处一望着做咬牙切齿状的地长老狂暴的扑上来,心中却是一片恍然:想必那玄长老也是这么被掌教师兄杀的,却不知这地长老与那阿史那是怎么想的,竟要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王处一长剑一摆,继xù

迎向地长老。莫说这地长老与阿史那方才做的甚是隐蔽,自己红口白牙说他们残杀自己人也根本无人相信,就说这件事本来就对全真教有利,如果王处一的脑子还没坏掉,就肯定不会挑明此事。

东平、天长老与黄长老大惊失色,齐齐后退一步,东平暴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在梦游吗?”这东平说话毫不客气,地长老又羞又怒,口中叫道:“这老杂毛好生狡诈,雷兄弟只是一个大意便中了招,我哪里来得及救他?”阿史那一边手中忙活一边头也不回的道:“是我的错,太大意了,我会去向护法请罪!现在莫要废话,杀了这五人替两位兄弟报仇!”

东平恨恨一跺脚,招呼天、黄两位长老并肩又上,地长老与阿史那仿佛报仇心切,地长老口中狂呼,手中长剑一招紧似一招攻向王处一,阿史那也摆出了一副同归于尽的拼命架势,这二人如此生猛倒让王处一不禁怀疑自己方才是否看花了眼。

比武讲究的便是力留三分,这地长老与阿史那狂怒之下胡劈乱砍的抢攻,初始看起来确实是威势惊人,可是一旦马钰与王处一定下心神,便已将这二人杀得步步后退,只是交手十几招,王处一觑的真切,口中低喝一声,长剑将地长老兵刃一绞,左掌已然结结实实的击在了地长老胸间。

地长老嘴角喷血,狂吼一声反手一掌劈空击向王处一脑门,王处一一击得手立即抽身后退,脸颊被那地长老掌风扫过也是火辣辣一阵疼痛。他正待再向前给地长老补上一剑彻底废了他的战力,却不料地长老面向王处一勉力伸手往腰间一按,王处一情知有异,心中惊叫一声:“不好!”随即一个“懒驴打滚”就地翻向一旁。

饶是王处一躲得快,却也只听得耳边“嗤”的一阵声响过后,自己左臂已然没了知觉,他痛呼一声:“啊哟,卑鄙!”挺身抬眼看时,地长老也是一脸的错愕,手掌在腰间又反复按动几下,王处一连忙又往旁边跨出几步,那地长老腰间却再也没什么暗器发射出来。

地长老悲呼一声:“‘暴雨梨花针’怎也出了问题?天要亡我!”说罢身躯几晃,躺在地上没了声息。“暴雨梨花针?”王处一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他当然知dào

暴雨梨花针是什么东西,“这狗贼的暗器卡住了?竟然让自己在这暗器之王的攻击之下还逃了一条命出来,冥冥之中莫不是有重阳真人在保佑我们这些不屑子孙?”

马钰见王处一愣愣站在原地,口中不由喝道:“王师弟,还不过来帮忙?”王处一如梦初醒,急趋几步与马钰并肩站在一起共同斗那阿史那。场中全真五子中,马钰与王处一武功最高,如果王处一去帮其他师兄弟,很可能最多不过略占上风而已,但是如果他跟马钰二人合力,只要十数个回合阿史那定会授首,如此一来全真教又会重新稳占上风,马钰心中打的正是这个算盘。

阿史那却仿佛并未看出马钰的意图,地长老的惨死让他出招更加没有章法,只是几个照面过后阿史那已然摇摇欲坠支撑不住。马钰无意伤他性命,心中只是想让敌人受伤退出战团即可,因此喝令王处一稳扎稳打。阿史那脸上惊惶之色越来越浓,又过几招后竟然对王处一的剑尖视若不见,手中混铁剑将马钰兵刃狠狠一挡,合身扑到马钰怀中。

马钰平日里哪里经lì

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见阿史那脸带狞笑眼神中有说不出的恐怖之色,作势要扑上前来将自己牢牢抱住,心知这人肯定是留有什么阴毒的后招要拉自己垫背,便是方才地长老腰间射出的那种歹毒暗器也说不定。

好在马钰身手极高,大惊之下却也虽慌不乱,他脚下罡步连连踏动,后退几步想避开阿史那汹汹势头。阿史那目中诡色一闪即没,将头一低,数支蓝汪汪背弩挟起一缕轻风已然到了马钰面前。

马钰不防他还有这手,口中不由猛喝一声,仓促之下右手长剑不及回援,左手手指连连弹动,将袭来暗器一一击落,那阿史那一声厉叫,双掌齐齐打在了马钰胸腹,与此同时王处一长剑不由分说刺进了阿史那的躯体,阿史那一声虎吼,翻身倒地不起。

这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阿史那拼上性命不要,终于在临死前给了马钰重重一击,马钰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了口血出来,幸好阿史那这两掌已是强弩之末气力没有用足,要不然非得当场废了马钰战力不可。

马钰心中惭愧,以全真二人对付阿史那一个,自己还险些被这敌人偷袭得手,虽说是有自己太过宅心仁厚的因素在内,但这仗打的也忒窝囊了些。王处一见他吐血,急声问道:“掌教师兄,你怎么样了?”马钰微微调息几下,摇头道:“我无事,去帮其他人!”王处一心中略宽,口中恨声道:“魔教妖人势大且歹毒异常,掌教师兄切不可再多存慈悲之心!”马钰苦笑着点点头,自去与刘处玄合战天长老。

罗刹教如今只余三人,片刻的功夫已然又要转胜为败,燕无极气的牙根直咬,魏定召皱眉道:“护法,咱们的人只怕要不妙了,以属下之见,咱们本来的名声就不好,还管他什么约定不约定的,并肩子上便是了,回头将全真教全体上下一概杀光,谁能知dào

今日咱们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燕无极目光冰冷,低声道:“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啊!就因为咱们的名声不好,武林中人提起罗刹教无不皱眉说一声‘魔教’,本座要想走出西北,就不能不改变以前的形象,要不然哪个肯跟咱们打交道?罗刹教一门毕竟力量有限,能成什么大事?只在西北坐井观天窝里横一辈子,本座不甘心呐!”

魏定召愤然道:“他们便很光彩么?一个个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我看也不见得会比咱们好到哪里去。”燕无极接口道:“他们没有做到明处,就可以以正人君子的面貌出现,说不得还会假正义之名对付咱们!我本想今天可以凭借武力折服全真教,谁料这几个狗东西这么不争气,公平决斗竟然还会一败涂地!”

魏定召沉吟道:“要不要属下再给那个马钰来上一针?”燕无极恨声道:“不用了,这几个废物,失败者杀!既然他们丢了罗刹教和本座的脸,那就让他们统统都去死吧!”魏定召心中一凛,嗫嗫不敢再言。燕无极目光一闪,笑吟吟的拍拍他肩膀道:“老魏,你跟他们不一样的嘛,你可是本座的心腹,等这帮废物死了干净,他们掌握的势力通通由你接手!”

魏定召闻言大喜,他本就是天性凉薄之人,现在一听自己有大便宜可占,登时便将方才的兔死狐悲丢到了背后:“护法,只是这样任由牛鼻子将咱们的人杀掉,似乎于您的脸面也不好kàn

啊!要不要属下组织人手再去挑zhàn

?”

第134章 全真风云(十五)

燕无极听了魏定召所言,双眼微眯,冷声道:“不用,本座今天又不是来比武的,可没有心思跟这些人闲耗。待会儿本座会亲自出手,全真教也就这几个老牛鼻子厉害些,其他人不足为虑,区区几个半残牛鼻子还没有放在本座的眼里!待会儿你只管盯紧那个小丫头和向晚天便是,其他的不用你问,一旦发xiàn

那一老一小想要浑水摸鱼,你知dào

该怎么做了?”

魏定召重重一拱手:“属下明白,如果教……小丫头如有异动定然是想要吃里爬外,属下必会抢先下手将他们除掉清理门户!”燕无极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手中折扇微微一挥,魏定召心领神会,自不再言。

王处一方才险些便让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伤了掌教师兄,因此心中直憋了一口气,他担心孙不二女子心软,因此不由分说抢到东平面前挥剑便击,东平惶然应战,口中叫道:“你这老牛鼻子好不讲道义!”王处一嗤笑一声道:“莫说这本来就是七对七的公平决战,就说你这妖人心思歹毒,要怎么对付你都不为过!孙师妹,莫要要敌人钻了空子,咱们须尽全力!”

东平闻言哑然,孙不二却应声称是,两人一剑快似一剑,将东平全身罩在其中,东平汗流浃背应接不暇,只是片刻的功夫身上又多了几条伤口出来,他的鲜血顺着衣角不停流下,将自己靴底也已染红,一步一个血脚印的看起来当真是触目惊心。

李轩风等人混在全真众弟子中毫不起眼,几人见此刻师父们已然又占了上风都是松了一口气。南宫博笑道:“待会儿咱们让几位真人歇息一时,我去找那燕无极挑zhàn

,罗刹教主和向晚天就留给轩风和冉星对付,嘿嘿,只要击杀了这几个,罗刹教群龙无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冉星左右瞧瞧,只见站立在一旁的向晚天目中神光炯炯,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垂于两侧的手背上还隐约可见盘根虬起的骨节和经脉,这当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无疑;而罗刹教主一个十几岁少女,便如拂风弱柳般一副娇柔的样子,口中不由道:“左护法向晚天就交给轩风了,我功力低些,自去对付罗刹教主便是。”

庞仁泽沉思片刻,低声道:“还请各位不要大意,向晚天的功夫自不必说,那燕无极武功还在向晚天之上,他‘血玉魔功’歹毒异常非同小可,我曾亲眼见到过被他击杀的人不出片刻就化作了一滩血水;教主虽然年轻,却是天资聪颖已然得到了老教主的真传,咱们的形势……只怕还不容太过乐观。”

李轩风暗暗放出神识探查罗刹教主几人的功夫,点点头道:“不错,单凭咱们这几人,只怕还敌不过罗刹教这些高手,咱们还须得……咦?”冉星素来知dào

李轩风神识的妙用,他说自己这些人功力敌不过那就真是敌不过了。冉星正在沮丧间又听李轩风一声惊咦,他心中不由一紧,紧张道:“怎么了?”

李轩风一愣,随即摇头道:“没什么,咱们还是得商量个对策出来才是,不能力敌咱们就智取,别忘了终南山可是咱全真教的地盘!”方才他神识尽出,去探查敌人功力的高低,却不料刚刚看到罗刹教主那里,那少女竟然仿佛心有察觉一般,扭头便向李轩风的立足之处望来,李轩风暗暗纳罕不已:“难道这少女也是神识的修liàn

者,而且神识境界不低于我?要不然她怎会发觉我在暗中窥伺?还是说刚才只是碰巧了?不管怎么说,这罗刹教主定然也是个高手无疑!”

庞仁泽不知李轩风的疑惑,开口道:“恩人所言极是,咱们不可拼命,罗刹教高手众多,一旦他们发xiàn

自己处于劣势,只怕就不会再肯跟全真教公平决斗了……哎呀不好!”冉星心脏又是一跳,埋怨道:“又是怎么了?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说话行不行?”

庞仁泽无暇理会他,只是急急对李轩风道:“恩人,那‘风神掌’东平要晚阴损的招数了!”李轩风忙道:“什么阴损的?你看出了什么?”庞仁泽急声道:“我观东平方才几次三番想用手掌去摸腰间,只是两位真人攻势甚急才迫得他不得不半途而废,东平的腰间跟我一样藏有‘暴雨梨花针’啊,只要两位道长稍微一缓被东平抓住机会,只怕道长们的性命就要堪忧了!”

南宫博深知此针威力,紧张道:“那怎么办?咱们出声提醒么?”李轩风急急思索道:“不可,咱们冒然出声,王、孙师叔定会一愣,这岂不是白送给东平施放暗器的机会?”

冉星道:“那咱们先放暗器将那东平打死不就行了?待会儿我摸到近前,一把铁蒺藜撒出去,管叫东平哭爹喊娘!”南宫博瞪眼道:“你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东平打死么?那跟挺剑上前帮忙有什么区别,只会将局面搞的更糟。”

冉星被他一斥,想想也有道理,便缩缩脖子不再言语,李轩风却目光一闪,口中笑道:“谁说不行了?我觉得冉星的建议很好啊!”冉星大喜道:“你觉得我说的对?”李轩风老神在在道:“你说的当然对了,只不过方式调整一下就行啦!”

李轩风说着,便跟庞仁泽咬起了耳朵,庞仁泽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片刻之后已是满脸微笑,口中说道:“可行可行,恩人之计小人已然了解,这便可以去准bèi

了。”李轩风点头笑道:“快些动手,免得被东平抢了先!”庞仁泽答yīng

一声,闪身朝人群外挤去。

冉星急不可耐道:“轩风,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李轩风神mì

一笑却住口不言,冉星直急的捉耳挠腮,一连声催促,李轩风哈哈一笑,低声道:“你们忘了么,东平有‘暴雨梨花针’是不错,可是咱们也有这个神器啊!”

第135章 全真风云(十六)

李轩风言道:“我与庞道兄言道,让他将自己那筒针再次装填,只不过么,嘿嘿,只放一根就是啦,待会儿趁那东平不注意自背后给他来上一下……嘿嘿……”

冉星大喜道:“那东平就要尿裤子了,只要他稍微一顿,两位师叔便可以顺势将他击杀!”李轩风点头道:“不错,只是此招毕竟也不太光明正大,如不是怕东平抢先施放暗器,咱们也不用多此一举呢!”冉星哈哈笑道:“你就莫得了便宜又卖乖了,有好东西不用,这不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么!”

东平的“风神掌”此刻却再也没了风的威力,全真教两柄长剑将他迫的左躲右闪,苦不堪言。再这么打下去,就算他每次都躲得快没有被当场刺死,身上的伤口流血却也能把他流死了。

东平心一横,口中大叫道:“且住!我有话说!”说着脚下用劲,托的跳出了战圈。孙不二一愣道:“你这妖人,又待怎讲?”王处一拔腿急追,口中喝道:“孙师妹,不要跟这妖人废话,先将他拿下再说!”口中说着,目光却猛然瞥见了东平脸带狞笑,伸手按向了腰间。

王处一想起方才地长老腰间的东西,当下直骇的他魂飞魄散,大声喝道:“孙师妹小心暗器!”手中长剑一振,直接掷向东平。东平笑道:“来不及……呃!”他手指已然搭上了腰间,却再也无力按下去,王处一兵刃转瞬即到,明晃晃的长剑化作一枚超大号暗器,顿时将东平穿作一个冰糖葫芦,长剑透过东平身体去势仍旧不衰,直将他狠狠的钉死在了地上。

魏定召本来正很淡定的在场下观战,此刻一见东平诡异的死状,不由跳脚大喝道:“卑鄙卑鄙!全真教枉称名门正派,却不料还要用暗器伤人,如此下作的手段当真令人不齿!”

孙不二瞋目嗔道:“你这妖人胡言乱语什么?贫道什么时候放过暗器了?”王处一也扭头冷喝道:“咱们放了什么暗器?你说!”魏定召闻言一愣,方才他可是看的清楚,东平临死前的情形跟中招的丘处机一模一样,他总不能交代出东平这是中了“暴雨梨花针”吧?要不然还不把他自己也绕进去了?

魏定召强咽了这口恶气,当下干笑道:“没什么,在下推测而已,东兄武功高强,怎会突然身体一顿愣在原地不动呢?”孙不二接口道:“这妖人年纪一大把,是犯了什么急病也说不定,你们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丘师哥吗?”感情她还在对丘处机莫名其妙中招的事情耿耿于怀,此时逮到机会当然要将原话奉还给罗刹教的人。

魏定召被孙不二的话噎的翻了一个白眼,只得眼睁睁看着王处一又拾回长剑,与孙不二两个抖擞精神再去围攻其他人,却是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魏定召愣了半晌,忽然想道:“‘暴雨梨花针’已随着谢无忌的死而绝迹江湖,也只有本门穷极心思找到了谢家后人才会让这神器再现,可是这也仅限于本门才会有啊,全真教怎么可能会有这个?奇怪奇怪,可是方才东平表现的情形分明便是中了‘暴雨梨花针’啊,难道?”

魏定召阴毒的目光死死盯住罗刹教主和向晚天二人,“难道是这二人暗中遣了手下算计了东平?”他目光往方才东平背后的方向搜去,庞仁泽一击得手,早已暗中溜走,此时怎会傻傻的站在原地等他来发xiàn



魏定召看了半晌,除了看到无数全真弟子愤nù

的目光回瞪之外却是一无所获,他心中暗忖道:“外人绝不可能会有‘暴雨梨花针’,此事就算不是教主和向晚天所为也必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我的荣华富贵全都在燕无极身上,可不能让这两根搅屎棍坏了好事!谁拦阻我的富贵之路,谁就是我的敌人!教主啊教主,你们不仁,也休要怪我魏定召不义!”

魏定召想罢,终于决定要抢先下手了,他思索片刻,蓦地阴沉沉一笑,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招手唤来一名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听了魏定召一番吩咐,脸上残忍中透出丝丝即将捕获猎物的兴奋,他微微点头,轻轻拱手,施施然转身而去。

天、黄二位长老此时披头散发状若厉鬼,犹在做困兽之斗,未得燕无极命令,二人也不敢临阵脱逃。黄长老只恨自己当初过于托大,早知dào

也携带一筒神针藏于腰间了,可是如今却上哪里买后悔药去?

黄长老面带哀求之色的望向燕无极,燕无极手中折扇轻摇,神情说不出的潇洒倜傥,笑吟吟的脸上却半分要二位长老退下的意思也无。旁边魏定召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神色中满是幸灾乐祸和莫名的兴奋之色。

“老夫……成弃子了!”黄长老的心头突然升起了一丝明悟,随即便是一派愤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老夫随你燕大护法鞍前马后的效劳,当日力挺你当教主的也有我老黄一份,你……为什么要放qì

我?”黄长老心有不甘,放声大喝道:“燕护法,救救老夫啊,您不能不管我啊!”

燕无极笑道:“黄长老,不是本座心狠,实则是咱们方才已经跟全真教约定好了要七对七比武,这么多英雄都看着呢,你要让本座当众毁诺不成?”黄长老急声道:“护法,您无须动手,只要您答yīng

让我跟天哥认输,我兄弟二人必当牛做马报答您!”话音未落身上又挨了一剑,疼的他当即一声惨呼。

天、黄二长老再也站立不住,匍匐于地呻吟出声,燕无极目光一闪,呵呵笑道:“让你们认输?咱们罗刹教从来只有战死的英雄却没有临阵投降的鬼!本座现在让你二人认输不难,只是以后你们如何能在其他弟子面前抬起头来?罗刹教如何能在其他门派面前抬起头来?嗯?”

魏定召突然插口道:“两位长老无须多言,战至最后一刻且让全真教也看看我们罗刹教的风采!你们放心,你们死后的事儿我自会替你们安排妥当。”全真五子一声叹息,齐齐后退一步,将天、黄二位长老围在中间。

黄长老怒喝道:“魏定召!是你这狗贼对不对?是你在跟护法进谗言对不对?你巴不得我们死掉,我们掌握的势力你就有机会染指了对不对?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魏定召闻言大怒,他偷偷看了看燕无极,燕无极神色不动不喜不愠,魏定召放下心来,阴笑道:“黄长老可是糊涂了?外人都在看着呢,你只管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们留下来的势力我能不能接手就不用你操心啦,你还是想想怎么继xù

迎战吧!说也奇怪,你身为本教四大长老之一,平日里也自认绝世高手,怎么现在连区区几个全真老牛鼻子都收拾不了?”

黄长老怒道:“若论单打独斗,老夫谁也不怕!你明明知dào

是他们的阵法太邪门了!老夫非战之罪啊!”魏定召摇头道:“我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你丢了本教的人,应该以身殉教洗刷自己给本教带来的耻辱才是。”

黄长老还待再言,天长老以剑拄地,强撑着站起身,苍凉笑道:“老黄,莫要说了!咱们认命吧!”黄长老悲呼道:“我不认!为什么要我认?我对罗刹教劳苦功高,他们不能这么对我!”燕无极一声叹息,微不可闻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用老家伙的原因,一个个恃功自傲,真把自己当盘主菜了!”

黄长老耳力甚健,将燕无极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是我傻了,原来我早就碍了别人的眼了,你们这么想让我死,直说便是了!”说着脸色狰狞道:“老夫平生杀人无数,该享shòu

的也都享shòu

过了,现在死在别人手上,确实也不应该有所怨言了,来来来,你们都来吧,让老夫看看下地狱之前还能再拉几个陪我一起走!”

黄长老勉力站起,与摇摇欲坠的天长老站到一起,全真五子互视一眼,齐齐举步上前,立时便要将两位罗刹长老当茶诛杀,忽听一个娇脆声音道:“且住!我们认输啦!”

全真五子与天、黄二长老闻言一愣,一起扭头看去,开口说话者正是那罗刹教的少女教主。当下也不见这女子腿脚如何移动,她身形却突然连闪几闪,蓦地出现在全真五子的包围圈中。这少女娇怯怯站在二位长老面前,便如护雏母鸡般将这两人挡住,口中说道:“小女子以教主之尊,代表罗刹教向各位真人认输啦,这两人便放他们走路如何?”

马钰沉吟半晌,稽首道:“可以,这二人今天战力已失,已经无法再与本教作战,出家人慈悲为怀,啊,你们且去吧!”罗刹教主嫣然一笑,深深施了一礼:“如此,小女子多谢道长慈悲了!”

第136章 全真风云(十七)

“教主!”天、黄二人叫了一声,心中又惭又愧,声音哽咽再也接不下去,那少女淡淡说道:“都是自己人,莫要多讲,先下去治伤吧!”向晚天笑吟吟上前,自将二位长老接下,天、黄二人满怀愤恨的朝燕无极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毒之色,燕无极心中一凛:“坏了,怎么倒让教主做了好人了?这不是亲手把那两个老不死的推入了教主阵营吗?失策失策,本座失策了!”

刘处玄低声问道:“掌教师兄,须知除恶务尽,为什么要放那两个妖人走路呢?”马钰低低一笑道:“莫慌,罗刹教主与他们的右护法不和睦,而且教主一系势单力薄,咱们现在做个顺水人情,可就给那少女教主又加了两个极重的砝码了,嘿嘿,两派人马互相牵制,咱们全真教可就轻松多啦!”其他四子闻言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燕无极沉吟道:“教主,却不知方才为何要认输?不战而降,咱们罗刹教脸面何存?”那少女淡淡道:“不认输难道就不会输了?只是徒劳多添两条人命罢了!”燕无极冷笑道:“江湖儿女还会怕死么?临阵脱逃岂不坏了罗刹教的名头?”教主道:“不怕死不代表会白白送死,在我心中,兄弟们的性命可比虚名重yào

多了!”

燕无极见自己又被她绕了进去,勃然大怒道:“只不过是教主女流之辈更兼年轻识浅,太过妇人之仁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座还是对教主方才的决定不敢苟同。”少女教主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不用苟同,只要乖乖执行便是了!”

燕无极心中大怒,面上还是强笑道:“教主好大的口气,为什么?”那少女教主蓦地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燕无极,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才、是、罗、刹、教、教、主!”此时她瞋目沉声喝出这句话,竟带出了从未有过的淡淡威势,燕无极心中一突,向晚天却抚掌高声笑道:“不错不错,教主有命,做属下的哪敢不从?除非是他想叛教了!”

李轩风目光紧盯着罗刹教主,一脸的若有所思神色,思索片刻后忽然问南宫博道:“南宫大哥,觉不觉得那罗刹教主的声音好生熟悉?”南宫博一愣,凝神听了几句少女教主与燕无极的对答之言,他在江湖中行走久矣,识人辨认的本领自然非同一般,只听了片刻便如被人踩到尾巴的老猫一般跳将起来:“啊!啊……她是……黑林山罗刹女!”

李轩风点点头道:“不错,同是罗刹教的人,声音也一样,年纪也差不多,我看就是咱们的好四妹罗刹女无疑!她怎么成了罗刹教主了?”南宫博喜道:“这个可以回头再问,嘿嘿,原来是老熟人来了啊,那今天全真教的危机可就能化解啦!咱们现在去跟她相认么?”

李轩风摇头道:“此事莫急,却不知这小丫头心中有什么算盘,而且你看罗刹教情况复杂,就算罗刹女想要罢战,我看那右护法也未必会答yīng

啊!莫急莫急,咱们继xù

看看情况再说!”

燕无极听了罗刹教主之言,当下不怒反笑,呵呵道:“你不用这么特意的讲明,我知dào

你是教主大人当面,教主大人,本教如今可被人欺负到头上来啦,你待怎样做?”罗刹教主娇笑道:“正要请右护法上前报仇雪恨,为我教扬眉吐气呢!”

燕无极冷笑道:“本座有些不适,只怕上阵有些不便,不如就由教主出手如何?”“大胆!”一名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突然越众而出,戟指大喝道:“燕护法,教主之命也能容你推三阻四?”燕无极看清他的长相,摇头哈哈大笑道:“真是人善被人欺啊,本座长久不出手,就连阿猫阿狗也敢对本座指手画脚了,你张小乙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狂吠了?”

那猥琐男子张小乙脸色涨红道:“教主有命,做属下的理当遵从,你虽是本教护法,但对教主不恭我为何不能指责于你?我问心无愧!”他说的话冠冕堂皇,可惜那一脸的猥琐始终无法掩饰,看的燕无极不禁嗤笑出声。

燕无极扭头朝身后望去,魏定召脸色从容,淡淡而笑,燕无极心有所悟,冷冷道:“既然你这么说,想必也是铁了心要去做教主的忠实走狗了?”张小乙鸡胸脯一挺:“教主天命所归,为教主赴汤蹈火乃是属下的荣幸!倒是你这狗贼,阳奉阴违是要叛教么?”

燕无极道:“不错不错,你很好啊!”他一边淡淡说着,也不见如何动作,手中轻摇的折扇却蓦地化为了齑粉。张小乙胆怯的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你要干什么?”向晚天跨前一步,伸手重重拍拍张小乙肩膀:“小乙,好样的,莫要怕他,你来我们这边站住,我看谁敢动你!”

燕无极笑吟吟的看着满脸感激的张小乙混入教主人堆,却也不去管他,凌厉的目光自张小乙脖间划过,张小乙顿时吓得一缩头。燕无极不屑的轻笑一声,施施然走到了挺立在场中的全真五子面前。

马钰稽首道:“燕护法,你们罗刹教的家务事我全真教不想搀和,不如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待你们处理好内部事务咱们再来比过如何?”燕无极笑道:“不妨不妨,些许小事儿而已,本座时间宝贵的很,可没有时间再来跟你们磋磨,今日之事便今日了结吧!”

马钰微皱眉头:“这燕无极是太过自信还是没有脑子?你外有强敌内有纷争,这是要找死么?我全真教已经给了你台阶下了,你怎么就是死咬住我们不放手?”他微咳一声,还待再言,抬头一看之下却不禁瞠目结舌愣在那里。

燕无极还是那么不丁不八站在那里,但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方圆一丈之内的地面上却仿佛起了地震般的波动,燕无极脚下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粉碎,破碎的粉末不断的在燕无极脚下聚集,硬生生将他身体托起,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便似突然高了一头一般。

全真五子觑的真切,齐齐“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马钰心中惊道:“这罗刹教右护法好霸道的功力,我可万万及不上他!”

第137章 全真风云(十八)

全真五子个个骇然,要知dào

这里是全真教的练武场,地面可都是纯以极坚硬的花岗石铺就的啊!燕无极微微一笑,伸掌向地轻摆,“啵啵啵”几声轻响,几块尚未粉碎的石块飘飘摇摇到了他的手中。

“隔空吸功!护法无dí

!”魏定召确实有狗腿的潜质,他不失时机的一声大呼,顿时让广场上还懵懵懂懂不知就里的一众晕头鸭子起了一阵骚动。

“隔空吸功”是传说中的邪门功夫,据说与已失传的绝世神功“北冥神功”特点极其类似,但是它又比“北冥神功”更加的歹毒。它最大的特点是“化功”,练至高深境界乃可隔空取物,此时掌力一出,便可将人内力连同血肉尽数化尽,端的是歹毒异常。

这门功夫最绝的地方是不光对敌人狠,对于练功者本人来说也是个极大的挑zhàn

,因为要想练成这门功夫,练功者须得经常将体内真气循着特定的经脉反复游走,与此同时还得将手掌浸于一种毒药水中,如此日复一日方能达成“化功”、“化骨”的效果,这个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真气、毒性反噬而亡。

就算把这门功夫练至大成,事情也还没完。由于练功者要经常以肉掌吸收淬炼毒性,时间长了人的血肉之躯根本就抵挡不住毒性的侵蚀;而且练功者将自己体内真气尽数探入敌人躯体将其内力化去,最后难免会有别人的丝丝真气随着自己内力一起回到体内,因此一旦这种功法用多了,几十股或柔或刚,或冷或热的不同真气在自己体内激荡游走,此中的感觉怎一句酸爽了得。

虽然“隔空吸功”练成之后威力确实极大,但由于它这损人不利己的王八蛋特性,武林中人极少有人会去习练,只有个别身负血海大仇或者自忖天资聪颖的人才会去接触这门功夫。这些不信邪的人最终给其他后来人狠狠的上了一课,他们刚刚到达大成境界,便不是因毒发情不自禁癫狂而死就是被众多不同类型的真气折磨的暴体而亡,这么一来武林中人更是恨不得对这“隔空吸功”有多远便去躲多远,秘籍白送给自己都不要。

全真五子暗暗心惊,这燕无极对自己当真够狠,连这种鸡肋的武功都练,你说你堂堂一个罗刹教右护法,地位何等尊崇,手掌一挥便有无数高手前来效命,至于这么不要命么?只是看这燕无极的功力分明已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怎么他还能活蹦乱跳的站在那里?

殊不知燕无极雄心勃勃野心甚大,为人惜命的很,哪会这般不管不顾?他静立片刻,待周围骚动声渐渐变小,却是对周围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视若不见,只是沉声道:“确切的说,这不是‘隔空吸功’,本座这是‘化血手’!”

原来燕无极修liàn

的却不是原本的“隔空吸功”,他的这套功法乃是得自“血域老祖”的“血玉魔功”秘籍。血域老祖也是个不信邪的人,不过他是属于那种比较有本事的不信邪。当年血域老祖击杀了一个前来找自己寻仇的年轻人,自他的身上翻出了一本“隔空吸功”秘籍拓本。

血域老祖本来抱着聊胜于无的态度随手翻了翻,哪知一看之下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当时就对这“隔空吸功”“一见钟情”。不过血域老祖同时也看出了这门功法本身存zài

的缺陷,他思来想去的取舍半晌,最终立志要将此功法改进完善,创造一份适合于自己的功法出来。

饶是血域老祖惊才绝艳天资惊人,他对于这本“隔空吸功”也足足钻研了四五年之久,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不断经lì

失败的血域老祖百折不挠之下,最后终于让他得了手。

血域老祖用一种特制的药水代替了要人命的毒药,并且创出了一种独特的内功心法来化解自己对敌时不经意间吸入的对方真气。改造后的“隔空吸功”威力既强又绝无隐患,这让苦心孤诣的血域老祖心中爽的不能自己,于是他将此功法收录到自己编写的“血玉魔功”秘籍中,并为其改名为:“化血手”,当然也有向后人炫耀自己的本事之意。

刘处玄低声道:“不妙啊,如果真是‘隔空吸功’,这燕无极早该死了啊,古怪古怪!”王处玄接口道:“难不成真如他所说的是什么‘化血手’?”马钰苦笑道:“咱们五人人人带伤,战力已不足平日五成,现在又无法摆出‘天罡北斗阵’,不管燕无极是不是‘化血手’,单凭他方才表现出的内气外放程度,咱们也不是对手。”郝大通道:“咱们再等等看,看他是否会有异样!”

燕无极双掌渐渐变红,吐气开声道:“五位道长,莫要等本座毒发身亡了,你们一起来吧!”全真五子老脸一红,皆流露出被看穿心思的尴尬,马钰心中一片惨然,“师尊,没想到今日弟子们竟要守不住您传下来的基业了,九泉之下我等不肖子孙有何面目去见您!”

马钰扭头决然道:“各位师弟妹,我意……咱们认输罢!”孙不二急声道:“掌教师兄!”马钰摆手道:“这一场咱们认输,但是绝不能束手就擒,我们留下有用之身召令全教弟子共同浴血抗敌,罗刹教想要谋夺全真基业,除非自咱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王处一不禁点点头道:“掌教师兄所言有理,如果咱们尽数折在这一场上,本教弟子群龙无首之下必然会任人宰割了。”马钰黯然点点头,转身缓步向前,口中高吟道:“人人只要生,害风只要死。生则无著摸,死则有居止。不恋皮肉脂,不恋骨筋髓。藉甚发眉须,藉甚舌牙齿。安用脚手头,安用眼鼻耳。小肠能成水,大肠能成米。水米太茫然,昼夜何时已。认破丑机关,须当分彼此。别般二物合,真元来一道。这个在何处,这个在那里。教公会得时,也饮清凉水。直待正纯阳,方称重阳子!”

这首《窈窕歌》乃是王重阳所作,其中道破了他对窥破生死,参悟天道的见解,马钰此时突然口诵此诗,却是表明自己为卫道要背水一战,不顾生死之意。全真弟子听闻掌教悲歌,为其所激一个个面露决绝悲愤之色,只待师父们一声令下便要浴血终南山。刘处玄四人面色肃然,高诵一声道号,冲着马钰的背影齐齐稽首施礼。

马钰且歌且行,燕无极见他一首短歌便将全真教弟子们的士气提到了极致,心中不由也是钦佩马钰的威信,不过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自己故yì

先露出一手绝技进行震慑,然后等了那么久也不抢先攻击,就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等全真五子来主动认输,最不济也要再诳全真弟子一把,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们这已经是第二次士气高涨到极致了,我看你们还能再来几次!

燕无极心中打着小算盘,面上还是微微笑道:“马真人,你这是要孤身应战本座了?”马钰苦涩的摇摇头道:“非也,燕护法武功高强,贫道师兄弟七人无有能及阁下者,这一场……贫道代表全真教认……”

“认为应该暂且休息一下,下面由三代弟子上前应战!”马钰话未出口,场下一声高喝突然打断了他,两个泥猴般的小道士随着高喝声跻身进场,大喇喇的走到了燕无极面前。

燕无极看这两人确实是三代弟子服色,不由失笑道:“老的躲在后面,有事只让小的来顶么?你们算什么东西?”这两人正是李轩风与冉星,冉星昂然道:“师父们久战已疲,你这人此时还想找他们比斗,是怕他们歇息过来会打的你满地找牙么?不如由我二人来陪你玩玩儿如何?”

燕无极仰天大笑道:“好极好极,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你这小道士很有锐气,本座甚是喜欢!”冉星嗤笑道:“可惜我却看不上你们罗刹教,更加看不上你!”燕无极笑容顿止,阴森森道:“年轻人就是气盛啊,只是不知你手上的本事是否如同你的嘴巴那般硬朗!”冉星无所谓的撇撇嘴道:“试试不就知dào

了?”

李轩风对马钰稽首道:“掌教师伯,这燕无极井底之蛙,却不晓得全真教得厉害,杀鸡焉用牛刀,还请五位师父下去暂歇一时,由弟子们称称他的斤两!”

马钰面露惊异之色,他已看出了李轩风的身份,当下不由宽慰的一笑,点点头道:“也好,你……且去罢!这燕施主武功非同寻常,你可莫要大意!”李轩风恭声应是,马钰果然自顾自的转身而去,对刘处玄四人埋头低语几句,刘处玄目光复杂的盯了李轩风一眼,转身走了几步却又蓦地转身回来,他使劲拍拍李轩风的肩膀道:“小风,万事小心!如果不敌莫要逞强,还有师父们在!”

第138章 全真风云(十九)

李轩风眼眶一热,师父面冷心热,心中还是担心自己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肃然说道:“徒儿晓得,请师父莫要挂心!”刘处玄点点头,不再言语快步离去。

燕无极不耐烦道:“本座时间宝贵的很!商量好了没?你俩一起上吧!”冉星笑嘻嘻道:“咱们可没有你脸皮厚,当然是一打一的教xùn

你啦,也好让你心服口服不是?”说着便倒退几步,果真远远的避了开去。

燕无极无心啰嗦,单掌一竖攻向李轩风面门,李轩风不敢大意,身体在原地溜溜一转,避过燕无极,反掌拍向他的后背。燕无极冷哼一声,手中运劲拿掌迎接,一声闷响,两人各自后退几步。燕无极心中惊道:“这小道士却是哪里钻出来的?虽然小小年纪,功力却正是本座的对手!”他收起小觑之心,开始凝神应战李轩风。

半路里突然杀出来个李轩风,罗刹教主先是微微一愣,待仔细看看他的面孔,又凝神听了听他的声音,嘴角边不由得露出了几丝好笑的意味,口中不由咕哝了一句。向晚天却没听清,开口问道:“教主,您刚才说什么?”

罗刹教主娇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他这时候才出现罢了,向叔叔莫要多问了,咱们在一旁好好观战便是。”“他?”向晚天不由一愣:“教主认识这邋里邋遢的小道士么?怎么没听她说起过?”

正宗的全真剑法变化莫测,李轩风“击、刺、格、撩”反复运用,攻防变化尽在奥妙之中,神气劲力通达剑锋,使到快处,剑尖前端带出了淡淡光晕,便似有无形剑qì

在不停吞吐一般。燕无极再也不敢大意,他脚下步伐不停变化,身法“拧﹑旋﹑转﹑翻”,圆活不滞,身影化作万万千千,掌中“推﹑托﹑拦﹑扣﹑捉﹑勾﹑打、封”,一团掌影迫的李轩风长剑“呜呜”作响。

李轩风心道:“若是寻常比武,跟这燕无极反复纠缠倒也无妨,但如今可是性命相搏,我只管在这里跟他耗甚么?”他打定注意,长剑突然一扬,漫天光华一闪而收,燕无极冷哼一声,左脚飞踢李轩风腰间,李轩风长剑猛然下切,燕无极哈哈一笑,大喝一声:“着”大腿一出即收,却骈指点向李轩风右肩头。

李轩风面露惊慌之色,长剑无法回救,只得左指一弹,击向燕无极两根指骨,燕无极武功讲究的便是“能进能退﹐能化能生﹐虚实结合﹐变化无穷”,劲力当然不会用足,他心中对李轩风迅捷的反应暗赞一声,口中叫道:“小心了!”左手忽的成爪,一把击向李轩风咽喉。

李轩风心中暗喜道:“来得好!”剑柄忽然在手心一转,剑刃已倒转而回,以一个向上撩起的动作斜斜斩向燕无极。燕无极顿时一惊,他微微后仰躲开长剑,谁知李轩风此招竟是虚招,他蓦地一声低喝,长剑忽然重新化作一圈光轮,将燕无极上半身牢牢罩住,魏定召等人看出凶险,不由均是一声惊呼,待要几步抢上前来,却被冉星带几个全真弟子死死拦住。

燕无极暴喝一声,身体忽然诡异的向旁边一折,左足单脚撑地,右足以一个弯曲的角度踢向李轩风,李轩风身体微侧,掌中长剑去势不衰,只听一声剧烈的裂帛声响,燕无极一个倒栽葱翻出几步开外,身上半边衣衫已被李轩风长剑挑去,直露出了里面的贴身小衣,此刻正有隐隐血迹自那里慢慢渗透开来。

李轩风暗道一声“可惜”,方才他机关算尽,趁机放出一记大招“定阳针”,此招乃是全真剑法中威力极大的一招,使用这一招时,要求神完气足,“劲、功、式、力”无不要恰到好处,看来平平无奇,但要练到随心所欲没半点瑕疵,天资稍差之人积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够达到。李轩风武功虽高,只可惜招式却学得太杂了,因此这招“定阳针”他无论如何都使不到端凝厚重的地步,以至于原本是要重创这燕无极的一招只是给他挠了挠痒痒。

燕无极心中惊骇莫名,李轩风此招分明是早有预谋,他竟然早在一开始就算好了自己的各项反应,然后根据自己的反应一步步诱自己入彀,方才自己已掉入他的算计竟还懵然不知,若非这小子功力不纯,只怕自己此刻必然横尸在地了。

“打蛇不死,必有后患!”燕无极目中凶光直冒:“这小子才只十几岁的年纪,武功心机便已如此了得,若是今日不能将他除掉,日后必成本座心腹大患!”李轩风见燕无极还愣愣的站在原地竟似被身上所受之伤惊的呆住,他暗叫一声“趁你病要你命!”长剑一摆,快步抢上前闷头就刺。

燕无极悚然一惊,身体飘然后退,李轩风又差了一步,心中不禁开始急躁,他眼珠几转,忽然将神识暗暗凝聚猛然放出,兜头袭向燕无极,口中猛喝一声,身形随即掠起,一记“摧心掌”随即而至。

燕无极身体一顿大叫一声翻身倒地,李轩风心中一喜,随即一丝不对劲涌上心头,这奇异的感觉让李轩风跃起的身形微微一顿,不过眼前良机哪容错过,李轩风不及细想,微微一愣后一咬牙还是提掌当头打下。

罗刹教主惊喝一声:“当心,小心奸计!”李轩风受她断喝提醒,双掌才到燕无极头顶,却也猛然醒悟到哪里不对劲了:自己神识了得是不错,可是燕无极也是功力高深,自己突然袭击最多迫的他头脑昏沉一下便是了,却哪里能打的他翻身倒地?

李轩风心中大悔,这燕无极演技如此浮夸,自己贪功心切之下竟然还被他骗倒了,可是自己如今身体将落未落,空中哪里还能转身?双掌,已到了燕无极的脑门,翻身倒地作半死不活状的燕无极,脸带似笑非笑的神色忽然睁开了双目,他眼中尽是猎物到手的残忍和兴奋之色!

第139章 全真风云(二十)

李轩风大惊之下双掌掌力一收,改为劈空掌力狠狠击下,右足在左脚掌掌面轻轻一点,身体去势顿止,随即一个凌空翻身向后急退而去,燕无极一个翻身躲过劈空掌力,冷然一笑,喝道:“哪里走?留下吧!”身体忽的如幽魂般悄无声息跃起,如影随形而至,双掌蓦然变得殷红如血,狠狠击向李轩风胸膛。

李轩风避无可避,只得深吸一口真气,强自运转肉身锻炼之法,挺起双掌迎上,“波波”两声闷响,李轩风口吐鲜血倒转而回,燕无极得理不饶人,紧随而上,“啪啪啪”一连数掌都击在了李轩风身上,李轩风空中连翻几个滚,落到了匆匆跑来的冉星怀里。冉星将李轩风紧紧抱住,唯恐燕无极趁机来袭,燕无极脸色怪异,双手笼于袖中却没有趁机追赶。

燕无极眉头微皱,此刻他笼于袖中的双手鲜血淋漓,微微颤抖不已,方才自己那几掌尽数打在李轩风身上,却不知他衣内藏了什么古怪暗器,竟险些便将自己的手掌刺穿,如今李轩风受伤倒地,自己却也没能捞到多少好处去,方才其实却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燕无极沉吟片刻,乜向罗刹教主道:“教主,你方才为何对这小道士出言示警?”罗刹教主微微一哼,并不答话,燕无极笑道:“教主吃里爬外,魏定召,按照教规她该当何罪?”魏定召猛然跨出一步:“按罪当诛!”

向晚天拦在罗刹教主身前,开口大喝道:“燕无极,你莫要血口喷人,今日外人在场,老夫无心与你争锋,若你心中不服,咱们回去手底下见真章便是!”燕无极晒然道:“向晚天,本座从未将你放在心上,就凭你的武功也来向本座挑zhàn

?你配么?”

向晚天闻言大怒,不管不顾排众而出,哪知他只跨出一步,便愣在原地不再向前。燕无极满脸嘲弄之色:“怎么雷声大雨点小?不敢出战了么?”向晚天脸色铁青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一声男音突兀响起,答话的竟然便是那张小乙,此刻他猥琐的脸上写满了得yì

洋洋的神色,快走几步躲回了燕无极身后:“好叫教主与左护法知晓,属下方才只是暗中给你们下了点‘十香软筋散’而已。”

“西域‘十香软筋散’”燕无极冷哼道:“可是本座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如今先在教主与向老哥身上试试威力,倒也物有所值!”“张小乙,你这狗贼好生奸诈!”罗刹教主与向晚天一边痛喝一边急运功力,却均觉丹田之内真气正在慢慢消失,两人面色骇然,一时间做声不得。

燕无极此时已然默运玄功止血完毕,他淡淡笑道:“‘玉面罗刹’与左护法向晚天吃里爬外,全真教不识时务擅杀我教兄弟,两者死不足惜,魏定召,还不动手?”

“谁敢?”向晚天一声暴喝,整个人如同欲择人而噬的雄狮:“教主才是正统,你们想篡位么?”魏定召吃他一瞪,脚步停顿竟然不敢上前冒犯。“哈哈……教主?从今天开始,教主就不再是这小丫头了,而是我,燕无极!”燕无极仰天打个哈哈,晒然笑道。

魏定召一愣,随即大呼道:“燕护法才是我们的教主,燕教主无dí

!弟兄们莫要迟疑,都不想要这扶天之功了么?”“就凭这燕无极,也配与天比拟?”正在魏定召等一众爪牙蠢蠢欲动,欲要上前绞杀教主一系与全真弟子之时,一声突兀的话音语带揶揄响起,虽然此刻局面异常混乱,但这声音穿透力极强,练武场上不下数百人竟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燕无极骇然扭头,只见一个拳影在自己面前越变越大,他大喝一声,凝聚功力劈面迎上,“呯”的一声闷响,燕无极蹬蹬瞪接连退出几步,对面那人身躯一晃,一个倒翻卸去部分力道,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望着燕无极。

燕无极一副见鬼般的表情,他面色涨红,喉头一甜,却又将胸间翻滚而上的气血强自咽下,如此一来受伤更重。李轩风站在对面浅笑吟吟,方才燕无极一连数掌打在他的身上,却因“软猬甲”的倒刺厉害,燕无极并没有将“化血手”阴毒掌力用足,加之李轩风肉体横炼,其实燕无极根本就没有伤到他分毫。李轩风被掌力余波震飞出去,本想立即一个“千斤坠”定住身子,哪知真气运转之下却突然起了变故。

李轩风突pò

先天初期日子已久,困于瓶颈所限却始终无法突pò

中期境界。他平时里日夜不辍修功炼气,丹田内的真气早已凝实的无比醇和精厚,如此庞大的真气日夜运转不息,早就将丹田充的满满当当,实已经到了突pò

的边缘。奈何这层突pò

契机始终不好掌握,李轩风多次尝试突pò

,却始终未能成功。

方才燕无极掌力甫一接触李轩风的身子,便立即引起了北斗一气功强烈反应。北斗一气功正大宽厚,“血玉魔功”阴柔歹毒,两者正是相生相克的修liàn

法门,北斗一气功澎湃的真气被“血玉魔功”一激,顿时如同受到挑zhàn

的勇士,开始自发在李轩风全身经脉内到处游走,李轩风为体内真气所冲,头脑“嗡”的一声就此晕将过去。

“心如禅法,动中守静,静中生动,禅定玄机,把握瞬间,法出自然,有感即应,一触即发,超越理智思维的速度……”久久未曾出现的灵光在李轩风脑海中盘旋不已,迷迷瞪瞪的李轩风不自觉的运起内功心法,配合体内乱冲乱撞闹作一团的真气,先天中期的瓶颈一冲即破,澎湃不息的真气如决堤江水滚滚而出,李轩风如置身温泉之中,不知不觉中赫然便已突pò

了先天中期的桎梏,精纯的内力打了极好的底子,令他的感悟、功力仿佛已突pò

中期许多年一般。

冉星只觉得怀中李轩风身体越来越热,他骇然想道:“难道这便是那劳什子‘化血手’的威力?”冉星生恐怀中的兄弟下一刻便会化作一滩血水,当下慌忙伸掌抵住李轩风后背,劲力一吐便欲进入他体内查探究竟。

哪知冉星真气才堪堪探入李轩风经脉,便觉得一股磅礴汹涌的力道迎面而来,冉星手腕一震,已被那股力道逐出体外,好在冉星修liàn

的也是正宗的道家玄心功夫,倒也不与那力道相冲,因此只是唬了一跳却未受伤。

冉星心下大急,正要再探,李轩风浑身微微一抖,已然睁开眼来。冉星心中大喜,忙问道:“轩风,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什么不妥么?”李轩风微微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此刻魏定召狂言刚好出口,李轩风当即运劲于声,开口嘲讽一句,随即身形如电攻向燕无极。

李轩风刚刚突pò

,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qì

,当下兜头一招“龙战于野”,展开“降龙十八掌”掌影如山一掌掌狠狠拍向燕无极。燕无极功力虽然也在先天中期之境,但他受伤在前,此刻又被李轩风先声夺人,片刻之间便已尽落下风。

燕无极狠劲顿起,他平日里自视甚高,此时当然不忿被李轩风一个不足弱冠的小道士压着打,于是燕无极咬紧牙根振奋精神,反手一掌掌硬生生迎上前去。四掌硬碰硬的相接,转眼便是十几个回合,李轩风只觉得此仗打的痛快无比,燕无极却是越打越想哭:“这狗娘养的小道士到底是哪儿来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内力便比之前高了甚多?还有这掌法,刚才你也不用,非要被我痛打一顿才施展出来,你是贱皮子么?”

燕无极越打越不对味儿,他勉强架开李轩风一掌,一边暗中凝聚‘化血手’,一边开口叫道:“且住!你这掌法不是全真……”李轩风哪里会跟他啰嗦,左掌被架开,右掌又是一记“见龙在田”,燕无极一语未毕,已被李轩风一掌打个结实,他掌中刚刚提起的“化血手”内劲登时散去,口中一口鲜血狂喷,身体打横飞了出去。

李轩风生恐自己重蹈覆辙,当下有样学样身体如影随形跟随而至,双掌运足掌力啪啪啪又是几掌,燕无极双眼一翻委顿在地,李轩风冷哼一声,正要结果燕无极性命,一旁的向晚天怒喝一声双掌连展,数枚蓝汪汪的“夺命梭”破空袭来,李轩风一声闷哼,只得倒转掠回。

李轩风又惊又疑,大声喝道:“你这老儿好不分是非,我帮你清除教中败类,你拦我干么?”向晚天冷笑道:“燕无极是我罗刹教右护法,是不是败类却不是你们全真教说了算的,不管他怎么做,总归还是我罗刹教的人,老夫身为本教左护法,岂能坐视燕兄弟被杀?”

第140章 全真风云(二十一)

李轩风登时气结,向晚天扭头大喝道:“凡我教中兄弟,今日须得暂时放下纷争,并肩上前共同杀敌!”魏定召犹犹豫豫向燕无极望去,燕无极双目紧闭,已是不省人事,向晚天森然喝道:“魏门主,你还在犹豫什么?燕兄弟已然受伤,你是想取而代之么?你若不思为他报仇,老夫日后定然要取你性命!”

魏定召挣扎半晌,他回头望了望教中弟兄们狐疑的眼神,当下只得恨恨的一跺脚,大喝一声:“冲!”带头冲上前来。李轩风冷然而笑,大喝一声:“全真弟子,‘天罡北斗阵’!”全真众弟子轰然应是,各人相机而动,顿时组成了一个个阵法,将其他不通阵法和受伤的弟子们团团护住。

王处一呵呵笑道:“妖人若再冥顽不灵,可就莫怪我全真教替天行道了!”全真弟子阵法齐齐向前推进,登时将群龙无首乱作一团的罗刹教众向后逼退一步。魏定召牙根暗咬,他对向晚天低声急道:“全真教人多势众且阵法邪门,燕护法生死未知,您跟教主又功力全失,只怕咱们的形势不妙啊!”

向晚天低头思索半晌,沉声喝道:“不要慌!咱们先寻一处所在稳住阵脚,待教主与老夫服下解药功力尽复后定要将全真教上下屠光!”魏定召迟疑答yīng

一声,向晚天一愣,随即怒道:“你还怕老夫功力恢复会对燕兄弟不利么?若是老夫真有此心,方才还救燕兄弟性命作甚?”

魏定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爽快的答yīng

一声,招呼燕无极一系人马,与向晚天等人且战且走,缓缓退入了练武场侧处的一所偏殿。全真弟子蜂拥上前,马钰喝道:“不要乱!‘天罡北斗阵’左右围困,其余人等救治伤员!”

全真众弟子布下天罗地网,将偏殿围了个结结实实,全真五子放心不下,吩咐弟子将丘处机、谭处端在内的几名伤员送走,便亲自往前方指挥。

几名年轻弟子留下来负责收拢尸体,出家人慈悲为怀,他们却是不分敌我将练武场上所有尸体一概收殓,装入车中抬往一边僻静处,只待此战结束便一并火化。

后山通道,一名弟子边从车上抬尸体边摇头叹道:“你说这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生要来终南山生事,现在可好,一点便宜都没捞着还死在了这里,你说图什么呢!”另一名弟子接口道:“是啊,喏,你看,这具尸体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年纪一大把了还不在家享清福,跟着别人瞎搀和什么?”

两名弟子刚将尸体抬起,那“尸体”突然手脚一缩挣出身来,两名弟子张大嘴巴尚未惊呼出声,那“尸体”长臂连挥,两名弟子口中“咯咯”有声,喉头已被击的粉碎,他们手指在空中虚抓几把,脸带惊恐软倒在地。

其他的弟子见状大惊,“铿铿”声不绝中,已然各自抽了兵刃出来,其中一个还掏出了救命烟火,几人尚未有所动作,身后突然又有一条鬼魅般的人影突然出现,他口中桀桀笑道:“还不去死?”几名弟子骇然回头,却只觉颈间一凉,****而出的热血顿时喷了一地。

两个人影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几名收尸的全真弟子,那老年“尸体”自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扔给后来的人影,他自己也取出一副径自戴上,两人快速换上全真弟子的衣衫,收拾完毕互视一笑,慢吞吞的向全真偏殿凑去。

偏殿外,魏定召带着抖抖索索的张小乙为教主和向晚天解了毒,向晚天运功片刻,忽然哈哈长笑,声音直震屋瓦,魏定召后退一步,紧张道:“左护法,您功力已复了么?您看这……”向晚天目光炯炯道:“看你那点小心思,老夫岂能失言于你?头前带路,老夫这就为燕兄弟运气行功!”

魏定召心中长出一口气,唤了本门副门主带了几名手下盯住向晚天,自己则陪笑道:“左护法,属下就不在这里打扰您用功了,我去外面看看孩儿们的防务,期盼护法尽快功成,咱们再将全真教杀个屁滚尿流!”向晚天神色不动,只是摇了摇手示意他自便,魏定召嘿嘿一笑,递给副门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肩膀微晃朝门口行去。

魏定召将偏殿四下里都巡视了一遍,不禁满yì

的点点头道:“如此布置甚是妥当,任全真教手眼通天却也不能轻易便攻进来……坏了!”话未讲完突然神色一变。一名跟随而来的罗刹教弟子陪笑道:“护法可是怕全真教放火烧屋么?”魏定召一惊,口中道:“不错,他们或者再堆积柴薪将浓烟鼓入,我等如何在此立足?”

那弟子笑道:“魏门主无需担忧,全真教房屋都是木质结构,火势一起一烧一大片,除非他们不打算要这整片的建筑群了,否则哪敢轻易放火?至于烟熏么,嘿嘿,此处靠近终南山巅,山中罡风非比寻常,咱们只需开几个窗户,任他鼓进多少烟来都是白搭,哈哈……”

魏定召暗忖半晌,不由赞道:“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理儿,不过还须谨防全真教狗急跳墙,如果他们实在攻打不下,竟然拼了重建这些房屋放起火来,却能将咱们罗刹教全体兵不血刃的解决掉,如此也是划算的。”

那弟子目中诡谲之色一闪而没,低声笑道:“不会的,属下断定他们不会放火的。”“嗯?”魏定召疑惑的转过头来,“你何以如此笃定?”那弟子只是低头浅笑,却不答话,魏定召忽然心有所感,后退一步伸手按在腰间剑柄:“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弟子缓缓抬头,眼神中杀机凛冽,口中低声断喝道:“动手!”魏定召心中大惊,长剑铿然出鞘,他外号“霹雳电剑”,一手剑术施展起来又快又急,便直如雷电交加一般,端的是非同小可,他有信心一剑便可取了眼前这人性命。

可惜魏定召身体方才堪堪跃起,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嗤”的破空声,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觉后背一阵剧痛,方欲开口大叫一声之时,后面又有一只大手直接掩上了他的口鼻。魏定召条件反射般一肘向后捣去,那大手丝毫不为所动,手上劲力反而用的更足,魏定召满脸不甘之色,手脚挣扎几下,终于圆睁双眼再也没了声息。

第141章 全真风云(二十二)

一个熊罴般的壮汉自魏定召后面慢慢显出身形,魏定召的尸体拎在他手中便如拎一只小鸡崽般,他将魏定召的尸体慢慢扶好,先前那弟子笑道:“地哑,使用‘化骨丹’解决他,不要被别人看到了。”那名为地哑的壮汉呜哇一声,躬身行礼,提起地上的尸体快步闪向了一边。

这罗刹弟子盯着壮汉消失的角落蓦地轻轻一笑:“任你之前武功高强威风八面又能如何?最终不还是死在了我罗某人的计算之下?现在是魏门主,下一个该到燕护法了,啧啧,接下来的事儿真是令人好生期待呢!”

燕无极缓缓睁开双目,入眼的便是“电门”副门主那谄媚的胖脸,燕无极腮边肌肉微微一抖,重新将眼睛闭上,轻声问道:“魏定召呢?怎么不见他在?”“燕老弟,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自燕无极背后传来,燕无极微微一愣,背后的向晚天已快步绕到了他面前:“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一些?”

燕无极举臂一扩,浑身骨节“咔吧”作响,他眉头一皱,怨毒道:“那小道士下手好毒,本座现在幸赖向老哥相助也只不过恢复了六七成而已。”向晚天欣慰道:“已经很不错了,依燕老弟如今的功力足够咱们重新杀出去了。”燕无极神色复杂道:“多亏向老哥仗义出手,如此大恩燕无极没齿难忘!”

“电门”副门主凑趣道:“是啊,向护法为人真是没的话说,方才燕护法被人击伤晕倒,幸亏向护法及时出手将您救了回来,天可怜见,弟兄们还以为燕护法这次要……”他话未说完,燕无极目中凶光猛射,副门主登时打个寒噤,恨不得立时反手就要给自己一个耳光:这燕护法平日里自视甚高,对其他人均是看不上眼,现在自己忘形之下对向晚天大加赞扬,还专挑燕无极的糗事儿说,这岂不是赤裸裸的找操么?

燕无极目光紧盯副门主,副门主想到燕无极的冷酷手段已是吓得瑟瑟发抖,向晚天目中神色一闪,笑吟吟打岔道:“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再说也不全是老夫的功劳,是教主将她的‘还魂丹’给燕兄弟用上了。”燕无极冷喝一声道:“是啊,你们都是武功高强的英雄好汉,偏我是个废物还要拖累你们,需yào

你们来救。”

向晚天诧异道:“燕兄弟何出此言?你也是为了本教大业受伤的嘛,教主她不会怪你的;咱们今天就吃亏在内讧上了,只要大家同归教主手下统一号令,何愁全真教不灭?”燕无极翻身站起:“让我听那个小丫头的?本座叱咤一方的时候那小丫头还没断奶呢!向老哥的恩情容燕无极日后再报,不过一码归一码,想让本座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低头那是万万不能的!”

向晚天默然片刻,涩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燕无极冷笑道:“枝叶可以有许多,可是根,却只能有一个!张小乙!”“属下在!”张小乙得yì

的瞥了一眼副门主,抱拳而出,他脸上的块块疙瘩此刻都已兴奋的微微发红:“但凭燕教主吩咐!”

燕无极闻言,冷酷的脸上线条微微放松,张小乙心中顿时一喜,燕无极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你很不错,方才药倒教主和向老哥,你为本座立了大功,本座是承你情的。”张小乙惶恐道:“不敢不敢,这都是属下的本分,全赖魏门主计谋高明,燕教主洪福齐天!”

“哦?”燕无极双眼微微一眯:“那骂本座是狗贼,也是你的本分了?”“是……不是……”张小乙额头见汗,“那只是权宜之计,还请燕教主明察!”燕无极淡淡道:“得罪我的人我不会让他活着的,你这就放心的走吧,你的家人自有教中其他兄弟负责。”

张小乙闻言不对,放声大呼道:“你不能卸磨杀……”话音未落,突然转身飞奔而去,他入罗刹教之前本是江湖飞贼出身,此刻轻功全力施为之下,身形仿佛一道闪电般片刻间已在数丈之外,副门主怒喝一声,手中银光爆闪,数枚梭镖夹着疾风向张小乙后心射到,张小乙头也不回身体只是一个翻折,径直向一侧的窗户撞去,副门主怒喝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罗刹教弟子纷纷惊动,齐齐向此地聚拢而来,燕无极却不屑的轻笑一声。那张小乙得yì

一笑,一个漂亮的左侧翻撞到窗棂上。这处全真偏殿都是木质结构,窗棂上只是糊了一层挡风白纸而已,张小乙视若无物,用身体狠狠一撞,登时便将窗户砸个半烂,但他却也仿佛撞到了石壁上一般,一声惨呼过后,半截身子耷拉在了窗台上再也爬不起来。

几名弟子匆匆过去查探一番,一名弟子高声叫道:“禀燕护法,张小乙全身骨骼尽断,已经没气儿了!”向晚天与副门主均是一惊,燕无极却哂笑道:“你不该任由我拍你的肩膀啊!死就死了吧,中了我的‘化血手’,骨头都软成面条了还敢去撞窗户,真是无知者无畏!向老哥,我杀了张小乙,你的恩情我已还了一些,其他的日后再还吧!”说着便施施然向殿门口走去。

向晚天目光一闪,肃然叫道:“燕兄弟且留步!教主方才还救了一命,你就不能放下野心咱们共同对外么?”燕无极头也不回的道:“我让她救了么?她这是在羞辱我!我宁可战死也不愿接受她的恩惠!最多……到必要时候我也留她一命便是了。”

向晚天喃喃道:“冥顽不灵,冥顽不灵……”燕无极嗤笑一声道:“向老哥,你有你的道义,燕无极有燕无极的理想,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好自为之吧!”向晚天闻言如遭雷击,他愣了一愣突然轻轻一笑:“那我就没有负罪感了,燕兄弟,对不住了!”

燕无极走出几步身体一震,他骇然扭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说一边急急运功游走全身查探,片刻后长出了一口气,森然笑道:“你要对我动手么?你觉得你能赢?”

向晚天悠然道:“原来是不能的,不过现在就不好说了。”燕无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跟教主手下的那几个歪瓜裂枣?”“电门”副门主一脸愤慨,跨前一步适时的表示了与燕无极同仇敌忾之意。

向晚天沉声道:“燕兄弟,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否愿意归顺教主?”燕无极神经质的笑个不停,开口道:“我说过了,没有可能!”向晚天叹气道:“老夫趁着刚才为你疗伤的机会已经给你下了毒啦!若你肯幡然悔悟,我就把解药给你!”

燕无极越笑越开心:“你要唬我么?我刚才已经运功查探过全身了,如有异样我会不知dào

么?”向晚天悲哀道:“你不正在疯狂的笑着么?能停下来么?”燕无极一愣,脸上的肌肉扭曲,面上却还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微微一顿,边笑边喊:“一笑解千愁!”

“不错,正是教主的独门秘药‘一笑解千愁’!此药一旦发作,你会笑的全身痉挛而死,死状苦不堪言,燕兄弟,回头吧!”燕无极大笑道:“休想让我向你们低头!今日你暗害了我,追随我的弟兄们也定会将你跟那臭丫头千刀万剐!”

燕无极权衡片刻,他见向晚天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想必早已有所准bèi

,自己功力未复之下又中了毒,绝难自他手中讨了好去,“嘿嘿,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烹而已,罢了,就让整个罗刹教都为我陪葬吧,向晚天,我在地狱之路上等着你!”

燕无极说罢,身形突然一闪,身形暴涨自张小乙撞出的缺口冲了出去,全真弟子猛地见偏殿内窜出一个人影,顿时大声示警纷纷围上前来,燕无极拳脚挥洒,顷刻间便打倒了十几个。

冉星怒喝一声,上前拦住燕无极的攻势,燕无极哈哈长笑,将“血玉魔功”运到极致,冉星憋住一口真气,一步不退死死拦住燕无极,这燕无极心存死志,呼呼几掌将冉星迫向一边,随即将几个簇拥而来的全真弟子尽数打死,冉星悲呼一声:“住手!”不管不顾重新扑将上来。

燕无极眉头一蹙,哈哈笑道:“烦死了你!”当下对冉星袭来长剑视若不见,一掌拍向冉星肩头。冉星见他手掌殷红如血,心中暗惊道:“化血手?”身体一个翻滚避开来掌,反手一剑刺向燕无极胸膛,燕无极一边长笑,一边躲也不躲急步上前,仍是一掌拍向冉星后脑勺。

冉星手中长剑一沉,便知自己已然刺中燕无极,他心中刚喜,脑后一阵恶风已起。冉星骇然扭头,燕无极狰狞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笑容,手掌已然兜头向他拍到,冉星再也来不及躲闪,口中一声大叫,燕无极“化血手”劲力用实,狠狠拍将下来,双掌打在眼前敌人的身躯之上,发出了“噗噗”两声闷响!

第142章 全真风云(二十三)

冉星见燕无极来势凶恶,当下只得撒手弃剑,燕无极屈指一弹,冉星腿弯一麻,跪倒在地。燕无极一边长笑一边急步跨前双手化出漫天掌影将冉星死死罩住,宋披云挺剑直刺燕无极后心,大叫一声:“冉师弟!”冉星大骇之下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却依旧迟了一步。

冉星眼睁睁看着燕无极血红的手掌到了近前,自己却再也来不及躲闪,就在他瞑目等死的一瞬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带起了一阵悦耳的银铃声响猛地扑到了冉星的身上,燕无极“化血手”劲力用实,狠狠的击在了这人身上,发出了怵人的“噗噗”闷响,宋披云长剑也到,直直的刺入了燕无极后心。

冉星头脑“嗡嗡”作响,他愣愣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紧紧的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涩涩轻唤道:“巴曼?”巴曼脸上健康的小麦色已化作了令人心悸的惨白,她口鼻中鲜血不停的向外溢出,此刻已然说不出话,听到冉星的呼唤,巴曼费力的睁开眼,朝冉星微微一笑,冉星被她这一笑唤回了魂儿,撕心裂肺大呼一声:“巴曼!”

巴曼嘴唇蠕动,却是半个音节都说不出,只是不停的吐出成团成团的鲜血,冉星喃喃道:“你干么这么傻?你干么这么傻?你知不知dào

,我宁肯自己去挨这一掌?你死了我却还活着,你干么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受苦?”巴曼本来已到弥留之际,闻言却突然身体一震,她死死的拉住冉星的手,用力的摇摇头,满脸都是坚决和乞求之色。

冉星六神无主,下意识道:“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会有办法的,师父与轩风内力高深,他们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了对了,轩风!李轩风!快来救命啊!”冉星声如野狼嚎,远远的传送开去,全真五子纷纷惊动,齐齐的围拢上前,王处一伸指一搭巴曼脉搏,片刻后还是颓然的摇了摇头。

冉星紧紧抱着巴曼片刻也不敢松手,只是呵呵惨笑,低声道:“不会是这样的,这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哪儿能阴沟里翻船栽在这里?王师叔请站过一边,轩风肯定能救巴曼,他一定能的!”

郝大通忍不住喝道:“冉星,怎么跟你王师叔说话呢?你看看你,身为一个出家人,怎能如此痴恋红尘?这像是什么样子!”冉星状若未闻,孙不二悄悄用胳膊拐了拐郝大通,郝大通一阵气闷,愤愤的扭过头去不再言语,马钰目光闪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只是轻轻一叹。

燕无极刚冲出偏殿之时早有弟子飞奔去后殿告知了正为丘处机查探伤势的李轩风,李轩风听后不敢怠慢,急展身形往这边掠来,冲进人群只见燕无极双目圆睁,脸上带着狰狞扭曲的笑容已然气绝,冉星却满头满脸的鲜血抱着巴曼坐在那里。

李轩风惊问道:“冉星,伤到哪里了?”冉星一个机灵,如见救星般脸上满是狂喜的神色:“轩风,快来看看,巴曼她……她中了‘化血手’啦!”“什么?”李轩风大吃一惊,伸掌贴于巴曼后背内力游走查探,怪不得冉星不敢稍动,此刻的巴曼骨骼已脆弱不堪,一个轻微的晃动都能让她骨折,而且血液也仿佛起了某种奇异的变化,竟然开始渐渐的侵蚀经脉肌肉。

李轩风查探半晌却始终不得其法,只得摇摇头道:“‘化血手’情状怪异,我……我也没有办法!”冉星大怒,口中喝道:“你不是练了无数秘籍吗?你不是天才吗?你再仔细想想啊,怎么会没有办法呢?”李轩风默然的蹲在一旁,低头耷脑任由冉星发泄。

冉星正待再言,巴曼微微一动,嘴唇不停的启合,冉星慌忙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她嘴边,巴曼声若游丝道:“莫怪他……是我的命……”冉星紧紧的咬住嘴唇不敢出声,虎目中泪水滚滚而下,巴曼又道:“好好活……去四川接……”冉星哽咽问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你让我去四川干么?”

冉星连问几声,巴曼却始终不答,冉星睁大眼睛缓缓举头看去,只见巴曼嘴唇含笑,话未说完已经溘然长逝。“巴曼,巴曼……”冉星如受伤之狼仰天嘶吼,“我冉星在此立誓,今后罗刹教众均是我的生死敌人,冉星一息尚存便要报仇到底!”

全真之战不久,江湖上便横空出现一名少年高手,这人身着道袍,放荡不羁,自号“燃星道人”,专在西北神出鬼没袭杀罗刹教弟子,多名曾参与攻打全真的罗刹教弟子纷纷身首异处死状极惨。

罗刹教曾多次出动大批人手或是设伏或是围困,但这燃星道人极有耐心又警觉异常,每每都能找到罗刹教的薄弱之处进行攻击,以致罗刹教劳师动众却均无功而返,头痛不已的罗刹教疑心是全真教在从中捣鬼,但掌教真人马钰却矢口否认此人出自全真,彼时全真教年轻弟子中已确实无此类高手,连吃闷亏的罗刹教大光其火却也发作不得。好在不多久后燃星道人突然销声匿迹,罗刹教不乏恶意的忖度是不是这人行事太过乖张竟被其他仇人寻机取了性命去,不过好歹总算松了口气。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冉星愣愣的坐着动也不动,恶毒的‘化血手’掌劲正在暗中不停的侵蚀着巴曼美丽的娇躯,怀中的巴曼正在渐渐变轻,冉星将巴曼搂的更紧,就这么一直陪着他。全真五子最是见不得冉星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当下理也不理他径自去催促弟子们加紧攻打偏殿,李轩风却怕冉星一时想不开再有什么意wài

,因此寸步不离的守在冉星一边。

“化血手”劲力果然歹毒异常,没有多长时间,怀中的巴曼只剩了一堆衣服,冉星将衣服紧紧搂着,李轩风却皱眉道:“冉星,巴曼已去了,你……将她衣服放下吧,这‘化血手’太过阴毒,只恐衣服上的污血还有侵蚀之效,咱们须得提防。”

第143章 全真风云(二十四)

冉星木然道:“不要说污血,巴曼是干净纯洁的女子,她的血是干净的。”李轩风道:“巴曼是干净的,可……我说的是‘化血手’掌劲儿……”冉星毫无反应,李轩风轻叹一声却再也接不话去,他正在暗忖是不是突然一掌劈晕冉星,免得他神志不清再干出什么出格事来,冉星却突然道:“你去应战罗刹教吧,多杀几个妖崽子替我和巴曼报仇。”

李轩风心中一阵不妙,沉声道:“你自己干么不去?”冉星摇头道:“巴曼怕黑、怕生,我不能让她自己去走黄泉路。”“你这是什么屁话?”李轩风勃然大怒道:“你有本事,就亲手去给巴曼报仇,一个大男人唧唧歪歪寻死觅活这像什么样子?巴曼临死前说了什么我不知dào

,但是我想她既然舍身救你一命,就不会希望你再有事!”

冉星一动不动,李轩风沉吟道:“当年咱们在蜀地,‘一线天’峡谷外我不听你的劝告害死了很多兄弟,并且你也为了救我而中箭滚下山坡……所以你此时的心情我能理解。当时我也恨不得自己就此死去,免得日夜受良心的煎熬,可是西夏使团硕果仅存的暗使野利然却阻止了我,你知dào

他是怎么说的么?”

冉星动也不动,李轩风不以为杵,当下便将野利然的话重复一遍,摇头叹道:“你的命此刻是巴曼的,巴曼舍命救下来的东西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能替她做这种主么?”冉星嘴唇微颤,片刻后翻身坐起,目中迸射出难以言状的仇恨:“是了,我答yīng

了巴曼要为她报仇的,怎能如此轻易去死?我真糊涂,险些便耽误了大事了,轩风,谢谢你提醒我!”

“呃,我说这些话是要提醒你报仇么?”李轩风脑袋一顿,冉星已抱着巴曼的衣服向后殿走去,“巴曼,你且先歇一歇,今日之事一毕,我就带你回四川老家!”李轩风呆呆的看着冉星的背影,心中想道:“这样也好,先给他找个活着的目标,免得他此刻钻了牛角尖非要寻死,日后再找机再慢慢开导他便是。”

李轩风正在想着,耳边却传来了冉星的踏歌:“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別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你妹!”李轩风摸着鼻子苦笑一声,险些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这首词还是自己当初吟诵给冉星听的,应该是元朝哪位诗人的妙词,因后世电视剧中,只要李莫愁一出场必定会吟诵这个,所以李轩风对这首词印象颇为深刻。当时李轩风兴致所至,一遍遍的朗诵给冉星听,还被冉星嘲笑自己为“痴男怨女”,却没想到这家伙说归说,竟然把词都记在了心里。

“这家伙不会抢了李莫愁日后的戏份吧?”李轩风想到后世再有个《射雕英雄传》之类的武侠剧,片子一开头便是冉星低沉的声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李轩风猛地打个哆嗦,摇摇头将这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外,快步向全真弟子团团围困的偏殿赶去。

李轩风听的偏殿门口一阵嘈杂,他心中一紧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待得挤进人群,却见众人均是一脸诡异的向他望来,李轩风一愣,伸手摸摸脸,心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刘处玄见他还是一脸懵懵懂懂的表情,心中怒气勃发,大声喝道:“小风,小畜生,还不过来跪下?”“师父!”李轩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闻言近前一撩衣襟跪倒:“不知出了何事?”“你还有脸问我出了何事,我问你,这帮妖人是不是你引上终南山的?”刘处玄气的浑身发抖,戟指瞋目大喝道。

“师父,这话从何说起?弟子跟他们素未谋面,何谈引他们上山?弟子冤枉啊!”李轩风心中一惊,这大帽子可不是随便戴的,是谁在陷害我?

“李道长有礼了!”向晚天笑吟吟的排众而出,站在偏殿门口,眼神中有说不出的讥诮之意,“李道长怎如此多忘?难道你忘了黑林山的罗刹女了么?那可不正是咱们教主么?教主她念旧,好久不见李道长这不就上门拜访了么?”

“向叔叔莫要胡说!”“玉面罗刹”摆脱了向晚天派来缠住自己的人,“你是自胡伯口中得知的?胡伯年纪大了就喜欢乱说,您却拿来当真,这时候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胡伯正是数年前在黑林山比武大会上寸步不离跟在罗刹女后面的老者。

向晚天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教主年轻面嫩,我老向却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的,李道长,你还要否认么?”李轩风托的跳将起来,气结道:“今日之事明明就是你这老滑头惹出来的,要不是你寻死觅活的非要找我们全真教师父们比武,能把燕无极引来么?你来比武还带了这么多高手,明显是要对我全真教上下不利,怎么现在却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敢做不敢当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作为!”

向晚天哈哈一笑,跨前一步走到李轩风身边:“我老向那时候不是不知dào

你跟教主关系如此好嘛,过后既然知dào

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肯定要带着教中上下陪着教主一起来拜会拜会李道长了!”李轩风大怒道:“指鹿为马,无耻!”向晚天不以为杵哈哈一笑,却微不可闻的低声道:“你说对了,老夫就不是大丈夫,老夫可是魔教妖人,你不是一开始就知dào

了么?”

李轩风伸手拔剑便要当场动武,王处一喝道:“住手!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识得这些魔教妖人?你跟他们结拜过?”李轩风点头道:“弟子数年前与罗刹教主有一面之缘,当时确实也曾结为异姓兄妹,但他们来终南山闹事却跟弟子没有关系。”刘处玄心中一痛:“坏了,神仙难救,这孩子忒也实在!”郝大通道:“好好好,你这小畜生,起了凡心不说,还要交结匪类,刘师兄,你还要袒护你这乖徒儿么?”

马钰沉声喝道:“此事从长计议,当着外人……现在休得再提了,向护法,如今你们是个什么章程?”向晚天哈哈一笑道:“既然是自己人,那就都好说啦,本教罪魁祸首燕无极已经死在了你们手里,再动干戈未免伤了和气,依老夫之见,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孙不二冷冷道:“你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谭师兄伤势还未复原,你说作罢就作罢?”向晚天笑容一敛:“比武本就会有死伤,我们死的人不也更多?更何况教主与老夫功力尽复,你们五个又个个带伤,咱们再全力火拼一下你们能赢么?两教斗个两败俱伤也只是让别人捡便宜罢了。这样吧,二十年之内,罗刹教均对全真教退避三舍!如果你们不服,等养好了伤咱们再行比过也可。”

马钰心中权衡半天,终究化作长长一叹,“就依向护法之言吧!”“掌教师兄!”“师兄不可!”王处一与孙不二齐齐叫道,马钰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咱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绞杀时机,你看罗刹教上下一体,想必罗刹教主与向晚天已然收服燕无极一系人马,咱们没把握轻易取胜……就不要徒增伤亡了!”

全真弟子严加戒备看着罗刹教众从容离去,马钰的面容刹那间仿佛又老了十几岁:“今日全真教受此奇耻大辱,实在是我等不肖啊!如果周师叔在……唉!”刘处玄劝道:“今日咱们也不算吃亏,罗刹教实力在我们之上,损失却还比我们多得多,掌教师兄切莫为心魔所扰。”

马钰摇摇头,叹气道:“希望三代弟子们能多争口气,尽快成长起来罢!”刘处玄斟酌道:“有轩风、冉星这样的佳弟子带头示范,相信全真三代弟子们青出于蓝的日子指日可待!”马钰正在不置可否间,冉星已披头散发自后殿奔了过来:“师父,怎么把罗刹妖人放走了?他杀了咱们这么多人,你们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刘处玄正想再为这二人说几句好话的时候,冉星竟然跑来质问自己,刘处玄气的胡子直抖:“孽障,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你给我跪下!”

山间,向晚天跟在罗刹教主轿子旁边,低声笑道:“教主,本教这次行动,内忧外患一并解决,教主终于顺利将大权尽收手中,实在是可喜可贺啊!”轿中沉默片刻,罗刹教主淡淡应道:“哦?是么?多谢向叔叔费心了。”向晚天口中谦逊道:“教主客气了,其实老夫哪有如此本事,这可都是罗兄弟的功劳!罗兄弟,还不过来见过教主?”

一个年轻弟子紧跑几步,一边走一边行礼道:“弟子罗刹暗卫罗明远见过教主!”罗刹教主淡淡道:“罗兄弟莫要客气,这次有劳了!”向晚天笑道:“罗兄弟心思缜密,当真是不同凡人,一番奇思妙想便解决掉了燕无极,真可谓是多智近妖!”

第144章 全真风云(二十五)

罗刹教主笑道:“很少听到向叔叔如此夸人,却不知他如何的多智近妖了?”向晚天抢言道:“嘿嘿,燕无极机关算尽,开始想要用本教七位高手一举折服全真教,顺便也震慑咱们一把,他却不知地长老、阿史那门主两位老早便被罗兄弟说服成了咱们的人,哈哈……罗兄弟临战一番授意,地、阿史两位兄弟稍作手脚,便让全真五子与其他五个燕无极的走狗死的死伤的伤,燕无极再也没有能力跟咱们对抗了,这还不叫多智近妖么?”

罗明远笑道:“全真七子阵法古怪,属下计谋险些落空,当时真的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向晚天哈哈大笑,罗刹教主细声细气问道:“这么说,地、阿史两位兄弟并未死去了?”罗明远赔笑道:“当然,属下怎敢对他们不利?当时他们只不过是假死罢了,后来二人寻机换了全真弟子的衣服混了出来,目下已经归队了。”

向晚天哈哈一笑:“后来罗兄弟又设计让地哑杀了魏定召,就连跟教主讨来‘一笑解千愁’对付那燕无极也都是出自他的筹划,嘿嘿,老夫平日里也不怎么服人,现在可真是服了罗兄弟啦!可笑燕无极野心勃勃,却也是个没有脑子的,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手下的舵主业已有一半都被罗兄弟收服了,罗兄弟略施小计便轻易干掉了燕无极,真是痛快,哈哈……”

罗明远脸现自得之色,傲然道:“燕无极就是那种野心大于实力的人,非常容易对付,他临死前还想借机挑起罗刹教与全真教的争斗,真是可笑,殊不知这样正好促成了我们跟全真教的和解,就连收服其他的燕部也变得事半功倍,倒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

罗刹教主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欢喜道:“罗兄弟智谋高远,本座佩服,你当个暗卫太可惜了,回到教中本座另有重任托付!”这便是赤裸裸的封官许愿了,罗明远欢喜异常,高高兴兴施了一礼,三人又闲聊几句,罗明远便知机的退了下去。

罗刹教主沉默不语,向晚天却兴奋道:“教主,如今您大权在握,怎么竟不高兴么?”教主叹道:“本座的头颅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会搬家,又怎么会高兴的起来呢?”向晚天大惊道:“教主何出此言?”

罗刹教主淡淡道:“你们诸般谋划,却始终将我蒙在了鼓里,你说我能高兴么?”向晚天一惊,忙躬身道:“是属下的错,属下只担心教主宅心仁厚不喜见如此阴谋诡计,所以事先未曾禀告教主,属下……日后但凡教中大小事务属下一定先跟教主禀报,属下跟罗兄弟都是教中老人,对教主是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啊!”

罗刹教主掀开轿帘,她见向晚天已紧张的出了冷汗,当下不禁扑哧一笑,随即微微蹙眉道:“向叔叔不必紧张,你对本座的爱hù

本座是铭感于内的,只是这罗明远么,嘿嘿,我看未必如你所说啊!”

向晚天疑惑的挑了挑眉毛,罗刹教主又道:“罗明远此人确实是教中老人,可正因如此,本座才对他心生疑窦。你想,这么多年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暗卫,咱们也不见他如何的有智谋,怎么突然间便会如此有心机了?”

向晚天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开口道:“会不会是他以前故yì

藏拙?”罗刹教主摇头道:“他是本座暗卫,本座与他接触颇多,如果是故yì

藏拙他能藏这么多年么还如此自然不被发xiàn

么?与其说是藏拙,本座倒觉得他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向晚天大惊道:“教主何时发xiàn

的?”罗刹教主想了片刻,轻声道:“就在他外出执行任务的那次,他伤重归来后,本座见他断了一臂,又是教中老人,便有意安排他干些轻巧活儿,哪知他竟然拒绝了,说是还愿意跟在本座身边,本座不好冷了身边兄弟们的心,便也答yīng

了他,大概就在这个时候。”

向晚天恍然大悟道:“属下记起来了,罗明远自外面养伤归来后确实古怪了不少,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意跟人交流了。”罗刹教主淡淡道:“地长老、阿史那,还有燕无极手下的众多小管事都是由他收服的,现在……与其说是本座尽收权力,倒不如说是罗明远尽收权力了呢!现在论起在罗刹教中的号召力,只怕你我都有些及不上这罗明远了!”

向晚天大惊失色,沉默片刻咬牙道:“请允许教主允许属下提前做些安排!”罗刹教主点点头放下了轿帘,向晚天伸手招过“电门”副门主,低声嘱咐道:“杨兄弟,你跟随燕无极日子已久,但老夫也不再计较你之前的作为,你知dào

罢?”这副门主正是刚才跟在燕无极身边的那个,当时燕无极心存死志飞身冲出偏殿外,直慌的副门主六神无主,向晚天只问他一句:“你要死要活?”他便弃了兵刃顺势归顺了向晚天。

副门主眼珠直转,口中急急答道:“向护法再生之恩杨某铭感五内,杨某日后唯教主与向护法马首是瞻……但不知您有什么吩咐?”向晚天见他如此上道也颇为欣慰,点点头笑道:“你莫紧张,老夫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你且附耳过来……”说着便轻声对副门主嘱咐一番。

副门主听罢任务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向护法能把这个任务交给属下那是信任我,您放心,属下一定圆满完成任务!”向晚天哈哈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么想就对了,注意保密,好好干,教主是不会亏待你的!”副门主高兴的眉开眼笑,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不着痕迹的退了开去,他神情淡然,放佛刚才只是在跟向晚天闲聊一般。

副门主内心正在得yì

,满心盘算着如何才能更加讨得教主和向护法欢心之时,身后肩膀蓦地被人一拍,他回头一看,罗明远脸带似笑非笑的神色正在盯着他看。副门主一阵心虚,讷讷道:“罗……罗兄弟,你怎么来了?”

第145章 驱逐(一)

“我怎么不能来?”罗明远嘴中叼着一根草梗笑道:“刚才向护法问你什么了?”杨副门主大惊道:“哪有什么?向护法找我了么?哦哦,你是说刚才啊,嘿嘿,向护法因为我一直跟着燕无极混,刚才又把我喊去训了一顿,然后……”罗明远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实在渗人,副门主说着说着便再也编不下去。

“然后怎样?问你如何参与刺杀老教主的事情了吗?”罗明远话音刚落,副门主猛然跳将起来,紧张道:“罗兄弟,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啥时候刺杀过老教主了?”罗明远口中啧啧有声,嘿然道:“要不怎么能当上副门主呢,这演戏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要不是我找到了当年的‘妙手书生’,还真不敢相信文质彬彬的杨老兄竟然还会有这个胆子……”

“亲兄弟嗳……”杨副门主扑上去一把捂住罗明远的嘴:“你小声点,你这不是要人命嘛!”罗明远轻轻拨开他的手掌,“那我问你什么你可得老老实实的说,只要你肯配合,我不但包你无事,而且还能帮你坐上‘电门’门主的宝座呢!”

“是么?”杨副门主眼睛一亮,随即又想起向晚天的手段,“向晚天恶名昭著,想坑他哪有那么容易?”他目光微微一错,自己的手掌还放在罗明远的肩膀上,他的脖子就在自己手边,“只要我微一抬手用力一扼……”

罗明远仿佛看出了副门主眼中的杀机,他浑不在意的淡淡笑道:“只要你一招之内杀不死我,我就会叫出声来,我现在可是教主眼前的红人,除非你也想死,否则你最好莫要动那歪脑筋。”说着又是一哂:“你以前已经跟错过一个老大啦,现在还要继xù

一条路走到黑么?须知良禽择木而栖啊老杨,你也不想有头睡觉没头起床,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吧?”

副门主想起罗明远“教主座下红人”的身份,顿时如泄气皮球般委顿下来,他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身前问道:“你想知dào

什么,尽管问吧!”罗明远得yì

的笑了,笑的就如同一只奸诈的老狐狸,“这就对了,第一个,向护法刚才找你谈了什么?”

罗明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答案,满yì

的拍拍杨副门主的肩膀扭头离去,身子刚转过去,他的嘴角已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你们已经对我起了戒心了,想让杨玉盯着我?嘿嘿,这又如何?一对草包,你们能玩儿的过我么?”

副门主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罗明远离去的背影:“小人物,总归是逃不了受夹板气和做炮灰的命啊……向护法,莫怪兄弟不仗义,实在是这罗明远太狡诈,我老杨非他对手啊……”正在胡思乱想间,肩膀蓦地又被人拍了一下,副门主的尿都险些被吓出来,他原地一蹦多高,“我靠,又来?”

“什么又来?”背后原来是“风门”副门主詹天行,他一副诧异的表情:“老杨,你愣什么呢?”杨副门主肩膀一塌:“没什么,在想事情。”“是啊,”詹天行倒是个话痨:“咱们以前跟着燕无极和两位门主混,现在他们可都战死啦,咱们以前可没少得罪教主,以后可怎么办哟,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咱哥俩儿合计合计。”

杨副门主没好气的一瞪眼:“我能有什么想法?干好自己的事儿便是,其他的事情都是人死鸟朝天,爱咋地咋地吧,我还不管了,管不了,不管了!”说罢气冲冲的当前走去。詹天行莫名其妙的挠挠头:“这杨玉发什么脾气?老大死了你也不用把火往我身上撒啊!”

终南山上,冉星跪在石地上,满脸的不服,刘处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怒视着他。“偏就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不是命?”刘处玄使个眼色道:“掌教师兄也是为了少造些杀孽,你不用多问,如果有心报仇那就收拾收拾你那身懒骨头好好练武,等你出师了再说吧!”

“师兄此言不妥,”郝大通却不赞同,“冉、李二人开了个坏头,咱们不能助长这种歪风,身为出家人一心想要报仇岂不落了修道下乘?还有你,轩风,不是让你在‘思过房’闭门思过么?你怎么偷跑出来了?清风、光日两人放你出来的么?”

李轩风慌忙躬身道:“正要禀告于各位师父知晓,有罗刹教暗卫自后面摸了过来,清风、光日两位师弟已经殉教,弟子情急之下只得破门而出围剿敌人,事急从权,还望各位师长明察。”王处一微微一愕,“后面还有敌人?”

“正是!”说话的却是庞仁泽,他挺身而出,拉下面巾道:“罗刹教左护法向晚天听从暗卫罗明远的计谋,欲遣人自后面放火烧殿令全真教首尾不能相顾,幸赖李道长出手解围他们才没有得手。”

虽然庞仁泽态度毕恭毕敬的很,那他那一脸伤疤实在骇人,孙不二微微一愣脱口问道:“那你又是何人?”庞仁泽躬身又是一礼:“小的庞仁泽,正是罗刹暗卫之一,因受李道长感化,小的情愿弃暗投明。”王处一皱眉道:“你也是罗刹教弟子?那方才‘风神掌’东平……”

庞仁泽笑道:“王道长明察秋毫……不错,东平欲用歹毒暗器暗算王、孙二位道长,李道长授意小的抢先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以免两位尊长宅心仁厚为小人所害。”孙不二抚掌笑道:“怪不得,怪不得,贫道还须多谢你的援手之恩呢!”庞仁泽忙道:“孙道长太客气了!”

刘处玄见大家话题越扯越远,已经不再关注自己的两个宝贝弟子,当下不由暗松一口气,仰天打个哈哈道:“果然还是邪不胜正,庞小友侠义为怀正是我辈武林风骨啊!啊,咱们都别站在外面说话啦,还是回后殿去吧,也不知丘、谭二位师兄怎么样了。”

诸人不疑有他,纷纷笑着转身,马钰却轻声道:“慢着!贫道还有些话想问。”刘处玄暗叫一声“苦也”,扭头强笑道:“不知掌教师兄还有何吩咐?”马钰微微一笑道:“贫道只想问一句,冉星,轩风,你二人闭门思过的如何了?”

刘处玄笑道:“如今蛊惑冉星的小妖女已死,轩风又是个知dào

轻重的,结果还用说么?”一边说一边向兀自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冉星和垂首站在一边的李轩风猛打眼色。

冉星毕恭毕敬磕了一个响头,“回掌教真人的话,弟子知错了!”刘处玄刚是一喜,冉星又道:“弟子以前年轻识浅,以为自己喜欢了巴曼,就应该得到师门的认可,红尘世俗的目光弟子便可以不用看在眼里,弟子以为……弟子以为为了巴曼可以在红尘中杀出一条血路,打破这些该死规矩……”刘处玄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低喝一声道:“小畜生,作死么?胡言乱语些什么?”

冉星又磕一个头道:“师父刚才说巴曼是小妖女,是觉得弟子没经lì

过红尘俗世,见了女子便意乱情迷不知所谓,其他诸位师长嘴上没说,只怕心里都是这么想的……”王处一等人均是微微一哂,马钰的脸色却渐渐转为严肃。

“弟子在四川险些伤重而死,是巴曼衣不解带救回了我一命,到后来……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直至化作我身体的一部分……弟子心里以前从没有如此将一个女子装进去,今后也不会再有!我们在你们的眼中是一见钟情,可是你们却哪知我们背后的故事啊!”

李轩风悄悄用胳膊拐了拐冉星,冉星却浑然不觉的继xù

道:“轩风跟若水的故事弟子不清楚,可是弟子也知dào

轩风绝非贪图美色而与人苟且,他们的背后肯定也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恋,要不然也动摇不了轩风的道心……弟子只想跟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携手到老……”

马钰冷声道:“你是要告sù

贫道,你们不是临时见色起意,而是真心相爱么?那你又是否明白,不管是怎样的形式,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懂么?”冉星凄然一笑,“弟子懂,如果弟子不懂,就不会带了巴曼前来求告于各位师尊,也不会连带的巴曼送命!可笑弟子妄自尊大,还想以一柄长剑破开红尘,真是可悲又复可笑,现在弟子终于尝到恶果啦!”

马钰沉声道:“轩风,你也是这么想么?”李轩风与冉星并肩跪在地上,点头道:“弟子非是见一个爱一个,但若水对弟子而言是一个寄托,更是一种责任,弟子不能没有心肝!”马钰哂笑道:“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爱?你们知dào

什么是爱么?男女之爱都是小爱,是小道,要窥破天地至理怎可为这难登大雅之堂的小道所迷?”

冉星咬牙抬头道:“掌教师伯,恕弟子冒昧问一句,你跟孙师叔以前是夫妻,你们舍弃了小道而追求大道,现在……你们现在可参悟到大道了么?”“一派胡言!”“放肆!”全真几子纷纷怒叱出声,李轩风也为冉星捏了一把冷汗,慌忙低头道:“弟子以为,男女小爱也是所谓大爱的一部分(李轩风心道,向星爷致敬!),这都是爱,都是道,道不分大小!”

第146章 驱逐(二)

马钰失望道:“巧言令色!贫道修道这么多年,虽未得窥生死天道,却也颇有所得,这又岂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以理解的?而且就算窥不破大道又能怎样?本教重阳祖师看破生死,能够白日飞升,世间如此多的修道之人又有几人能够办到?贫道对自己拜在重阳师尊门下终究没有后悔过!罢了罢了,却是贫道痴心妄想了,现在看来,你们越是聪敏,以后对全真道统的危害也就越大,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二人……去罢!”

宋披云不顾身份的开口道:“还请掌教师伯三思,冉师弟与李师弟只是一时糊涂,只要咱们多加引导,他们……他们……还请掌教师伯再给两位师弟一个机会!”马钰摇摇头道:“贫道向来有自己的一套看人方法,你这两位师弟……嘿嘿,终究不是继承全真道统之人啊!莫要多言了,处玄呐,给他们收拾收拾东西,送他们下山去罢!”

李轩风脑袋嗡嗡作响,他口中讷讷半天,化作一声悲呼:“掌教师伯!师父!”刘处玄看着自己最得yì

的弟子将头叩的呯呯作响,也不禁心头难过老泪纵横,他面带哀求之色望向马钰:“掌教师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这做师父的平日疏于教导!孩子们还不懂事,你就饶了他们这一遭吧!要不然……要不然我收他们做俗家弟子,我重新收他们做俗家弟子行吗?”

马钰欲言又止,半晌后低声道:“处玄呐,你怎如此糊涂?若是由这二人开了先例,全真教其他弟子有样学样,只怕师尊的基业就要毁在你我的手里!本门这么多弟子,人人都起了凡心,以真爱为借口要咱们通融,你能一一去鉴别吗?到时候全真教清誉尽丧,咱们怎么有脸去见师父?事情到此为止,你莫要再多言了!”

马钰呵斥完刘处玄,看着犹自叩首不已的李轩风,口中呵呵笑道:“轩风呐,其实贫道一直都很看好你,到现在还是……只是你的作为实在不宜再待在全真教,贫道为了师尊基业,只要好挥泪斩马谡了……希望你能明白!”

李轩风额头一片血肉模糊,愣愣的又唤了一声“师伯!”马钰见他目中已无往日意气风发的神采心中也是不忍,可是顿了片刻终究是狠狠心拂袖转头,硬声道:“莫多言了!一开始就该知dào

是这种结果了!你温柔多情,终究还是与本门无缘,即刻收拾东西下山去罢!以后不得再称自己是全真弟子,我全真教也再也没有你这号人物!”

李轩风跟冉星依旧直挺挺的跪在石板上,炽热的阳光照射到身上,李轩风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我被全真教除名了?我被全真教除名了?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全真五子拂袖而走,众弟子也不敢在此多加停留,不管他们心里是幸灾乐祸还是满怀同情,顷刻间都走了个干干净净,只有庞仁泽、南宫博和闻儿三人陪他们留在这里。期间宋披云又回来一趟,将两个小小包裹放在李轩风两人身侧。

庞仁泽低声道:“宋道兄,请你转告各位真人,丘真人受伤情状颇似中了‘暴雨梨花针’,请拿块磁铁细细在他背上吸取试试!”宋披云感激的点点头,又低声嘱咐一声:“师父让我转告你们二人,有空多回来看看他老人家……”说罢也不多作停留,放下包裹微微一叹便转身而走。

南宫博伸手去搀李轩风,口中道:“轩风,别跪在这里了,咱们……走罢!”李轩风一个机灵,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他猛地一拳打在了冉星身上,口中怒喝道:“你干么那么讲?你干么要那么讲?现在我们都被扫地出门了,你开心了吗?”

冉星也不躲闪,任由李轩风几拳把自己打飞出去,他抹抹嘴角血迹,冷笑道:“任你花言巧语能改变的了事实么?还记得你我兄弟在四川豪言壮语要剑破红尘么?哈哈……现在也好,我可以想报仇就能杀人,我可以去为巴曼报仇了!”

李轩风喃喃道:“这是我的家,我不想被家人赶出去,我不要破红尘了,我不想破红尘了,我只想……我只想留下来!”“得了吧!”冉星冷笑道:“后悔跟了?红尘就在你的心中,什么是红尘?酒色财气功名利禄美女杀人都是红尘!这跟你是不是全真弟子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巴曼和若水只是两个不足轻重的小女子罢了,她们就是红尘了么?你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而已,别把事情都往女人身上赖!”

李轩风目光一顿,冉星哈哈又是一笑,拍拍屁股站起道:“我自由啦,我这就把巴曼送回四川去,顺便帮你把若水接回来,而后我要履行对巴曼的诺言去杀罗刹教的妖崽子,你何去何从……自己好好想想吧!”

此时的终南山,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凌风而立站在那里,山风吹的他衣袍猎猎作响,使他看上去便似神仙中人一般,老道士凝立片刻微一侧脸——竟是马钰!马钰稍加安排各项事务,随便找个借口脱身出来到了这里。

一个独臂人影慢慢靠近马钰,马钰眉毛一动却没有回头。“都弄好了?没人发xiàn

你吧?”背后的人影笑嘻嘻的靠近,与“马钰”并肩站到一起。“哼!以我的手段怎么会让全真教那帮蠢货发觉?真搞不懂你,本来杀了那老道士最是天衣无缝,你为何非要固执己见留他一命?”

那独臂人影浑不在意的一笑:“不能杀不能杀,还得赶紧给他治伤呢,刚才我趁乱暗遣高手弄翻马钰,让你取而代之又岂是容易办到的?马钰要是死了我的筹谋岂不白费了?我费尽心思留下他自然有我的道理,‘妙手书生’萧展飞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就连本教的地长老也是望尘莫及,我对你可是有信心的很呐!哈哈……只是你不如那老牛鼻子武功高强,平日里切莫展露实力露了马脚才是。”

第147章 古墓敌影(一)

“马钰”又是一哼,嘿然道:“这个我自然省的,只是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将李轩风扫地出门了,你还要我装马钰装到什么时候?”独臂人影眼睛微微一眯,口中笑道:“莫急莫急,离我取代罗刹教主的日子也不远啦!咱们必须尽快扫除异己将教中权力抓在手里,不日蒙古大军攻打过来,西北地面上罗刹、全真二大教一起造反相和,对咱们来说岂不是大功一件?哈哈哈……”

“马钰”骇然扭头道:“你打的竟然是这个算盘?我还以为你只是要针对李轩风……”独臂人影一挥手道:“李轩风?虽然他斩了我的一条臂膀,但那只是他走了狗屎运罢了,我还从未将他看在眼里,这个人不配做我的对手,他不配!”

一提起李轩风独臂人影便失却了那种淡然的风度,他咬牙切齿半晌又蓦地一笑:“现在让李轩风做了丧家狗只不过是第一步罢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他,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须得提防让他再次坏了咱们的大事!”

“再次?”“马钰”微微一愣,独臂人影自觉失言,又挥挥手道:“李轩风的事儿不用你问,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这次我主动请缨来负责西北的大事,那可是在成吉思汗面前立了军令状的,咱们不容有失!李轩风么,我自有办法消遣他,嘿嘿嘿……”

冉星挥手告别众人,施施然便下山而去,南宫博等人强留不得,也只得任他去了。李轩风自冉星走后便一直浑浑噩噩,抬步绕终南山开始兜圈子,南宫博几人面面相觑半晌,一咬牙也不管他,只在后面跟上就是,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李轩风没有一个不留神失足跌死,自己等人便不做声。

众人一前一后堪堪走到后山,一片兵刃交加声、暗器破空声、男女怒喝声便隐隐传了过来,南宫博一阵无语,“这还是道家清修之地么?怎么故事如此多之?我在江湖行走时也没在一天内碰上这么多事儿啊,跟着李轩风遛弯都能溜到武林人物相斗,这李轩风怎么这么讨喜?”

庞仁泽和闻儿也都听到了异响,偏生李轩风毫无所觉直挺挺的向前走去,南宫博与庞仁泽互相交换个眼神,都觉得不能再掺乎热闹了,现在自己的事情都没忙好,万一再引另一段纷争出来,可不就要了亲命了么!

南宫博向前紧走几步,一把拉住李轩风道:“轩风,瞎逛游什么呢?忙了一上午我腹中有些饥饿,咱们先去用饭可好?”李轩风身体一顿,扭头茫然道:“南宫大哥?你拉我干么?”南宫博气急败坏道:“我说我有些饿了,我想去打尖用饭了!咱们一起去吧?”

李轩风神智一清,疑惑道:“哪里打架?罗刹教的人还没退走么?”南宫博翻个白眼道:“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dào

,我只想吃饭!”李轩风兴致勃勃道:“咱们看看去!”说罢当先举步行去,南宫博叫道:“你听到我话没有?我说要去吃饭!别人的闲事你去管他干么?”

李轩风恍若未闻一阵猛走,他倒不是想看热闹,而是刚才无意识的逛游,现在正好来到后山,前面正是古墓派的“活死人墓”禁地,古墓派都是女子向来与世无争,是什么人要来寻她们的晦气?多年后蒙古王子霍都倒是来过,但那是他觊觎小龙女的美色,可是现在小龙女还只是个小萝莉,霍都的年纪估计也就刚刚才不穿开裆裤,哪里有可能会是他?

转过一片树木,眼前便是一片花丛,虽然终南山势极高,且时节已近九月,但活死人墓地处群峰怀抱温度不低,此时的山花依旧开的烂漫炫目的很,只是花丛中多处花枝骨朵不知被什么暗器饱加蹂躏过,却是残花遍地一副狼藉的模样。

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娇叱道:“你这恶贼,无端欺上门来,真当我古墓派无人么?师父,好好的教xùn

教xùn

他!”另有一个女子微微一哼,旋即一个粗豪的男人嗓音笑道:“就凭你们几个妇人?你这丫头年纪虽小,心思忒也歹毒,老夫今天就废了你一双腕子,看你还能否使用毒针害人!”

“妇人怎么了?一样要给你好kàn

!”先前那冷哼的女子再次开口,那如同冬日寒泉般叮咚清脆的嗓音让李轩风微微一愣:“这不是小龙女的师父么?这是跟谁对上了?”李轩风向后悄悄做个手势,南宫博三人顿时蹑手蹑脚压低了声音,几个人鬼鬼祟祟躲在花丛中贴着地面静静潜行,一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师父说的好!”少女大喜道:“你这老狗……哎哟,卑鄙!”伴随着男子呵呵长笑声中,一阵急促的“嗤嗤”破空声传来,那少女惊惶道:“师父,您怎么样?你这老贼竟然出手暗算,好生没羞!”

那古墓女子急急道:“莫愁,不要纠缠,速速退入墓中!”她的声音依旧威严凛冽,只是中气已显不足,显是受了不轻的伤势。那粗豪男子却哈哈大笑道:“还想走么?”随即是一阵衣袂带风声。

李轩风挨挨蹭蹭好不容易到了花丛尽头,他露出半边脸探头探脑的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个白衣女子正一边不停的回身射出暗器,一边急急避往古墓门口,后面追来的敌人也是一袭白袍,只是由于这人是背对着李轩风,却是看不到他长相和年纪。

“莫愁?莫……李莫愁?”李轩风心中一惊,我滴个乖乖,这下子又碰到了一个“名人”呐,刚才偷眼一看,那小龙女的师父眉头轻锁,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但李莫愁却不是李轩风想象中的“赤练仙子”的形象。

李莫愁此刻才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此刻的她并没有《射雕侠侣》中的戾气和怨妇味儿十足的模样,相反宜喜宜嗔的脸上却是神采飞扬,此刻虽在薄怒中也掩饰不住她青春少女那独特的活力和风采;李莫愁年纪虽未完全长成,投足间却已充满了女子妩媚的味道,果然是个颠倒众生的美少女,不愧后来的“仙子”之名。

那后面的白袍男子功力甚高,两名女子满把的暗器洒出漫天针影,却只能略略阻止白袍男子的速度,但无论这二人的暗器手法如何的花样百出,却始终不能伤这男子分毫。那男子躲也不躲,不疾不徐跟在后面,白袍双袖在面前不停挥动,劲风鼓荡之下,古墓派的暗器离他尚有一尺多远便仿佛碰到了无形的墙壁纷纷坠到了地上。

古墓派二人临近门前,伸手再去摸时,两人都是一愣,古墓女子对李莫愁急声喝道:“莫愁,你去开门,我来抵挡他片刻!”李莫愁却道:“师父……”古墓女子道:“莫罗嗦!”伸手推她一把,李莫愁一个趔趄扑到墓前石门上,古墓女子当前站立银牙一咬,扬手又是一把“玉峰针”撒将出去。

那白袍男子低喝一声,双掌齐出,掌风吹的他衣衫猎猎作响,满天针影吃他这掌一闪即收,然后齐齐倒卷而回,李莫愁慌乱之下躲闪不及,登时被几枚“玉峰针”打中大腿和手腕,她惊叫一声,单脚站立,不顾疼痛的用另一只手在石门之上胡乱摸索,但情急之下这门却是愈发的打不开了。李莫愁听的白袍男子脚步渐近,不由得绝望回头,却见自家师父身上所中之针比自己更多,此刻已然委顿在了地上。

白袍男子桀桀一笑,傲然道:“旁门左道不堪一击!还有小针来撒么?”一边说一边举步近前,伸手便是一掌拍向古墓女子额头。

古墓之门突然大开,李莫愁正斜靠在石门之上,此时猝不及防之下登时一个倒栽葱跌了进去,李莫愁身影才没,一把细微的“玉峰针”又自门****将出来。白袍男子见这针来势甚缓,显是射针之人功力不足所致,不由笑道:“啊哟,还有同伙!”他脸现讥笑之色,依葫芦画瓢,单袖一拂便将针尽数卷了回去,门内一声痛哼,白袍男子哂笑道:“这样也能中招,真是蠢不可及!”

白袍男子缓步上前,头也不回突然反手劈出一记劈空掌,方向正是那古墓女子受伤倒地之处,这男子打定的注意便是先凌空一掌劈死外面的敌人,然后再进入古墓探寻究竟。这白袍男子武功好高,一掌击打的地上山石破裂有声,那白袍男子听得声音有异,不禁诧异的一回头,却见石门前的地上空空如也,这才片刻的功夫,哪里却还有那白衣古墓女子的身影?

白袍男子暗叫一声“不好!”身形如电猛然向古墓门****去。古墓中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人的身法如此迅捷,“关门!”“啊哟!”一声沧桑的女声断喝中还夹杂了一个惊惶的稚嫩童音,随后几只蜂针稀稀落落射了出来。

白袍男子双袖舞动停也不停径直往前猛冲,突然暴喝一声身体再次加速,石门内李莫愁也是一声暴喝,一柄长剑夹着疾风凌空向门外射来,这长剑沉重远不是“玉峰针”可比,白袍男子不敢大意,当下屈指一弹,长剑“呜”的一声撞到一旁的石壁上,那男子身体也是微微一顿,待他重新扑将上来,墓前石门已经渐渐合拢,他冲到近前却只摸到了门上“活死人墓”几个冰冷的大字……

第148章 古墓敌影(二)

“活死人墓”墓门及时合拢,这白袍男子双手徒劳的在空中一抓,却只抓到一团空气和“活死人墓”几个冰冷的大字,他愤nù

的一声嘶吼,举掌狠狠的打在了石门之上,门上石粉碎屑扑簌簌不停的往下掉,石门却仍旧丝毫不动。

李轩风暗暗心惊道:“这人好深厚的内力,我可万万及不上他!怕是只有洪七公与黄岛主这样的人物才能使出如此霸道的一掌吧?这家伙却是何人?”

那白袍男子直直面向古墓愣了半晌,突然间破口大骂,言辞之间更是不停的邀战,古墓派静悄悄一片,却是半个人影也不见出来。那男子自顾自的叫骂了半晌,李轩风等人看的着实无趣,眼见古墓派只要这么坚持下去料定不会吃亏,几人便悄悄挪动身子准bèi

退开。

李轩风几人屁股刚刚开始后转,古墓门前变故又生。那白袍男子叫骂半晌,终于失去了耐性,他焦躁在古墓前方来回踱步,一副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南宫博微微一愣,低声道:“这人武功极高,怎么却是疯疯癫癫的样子?他只管在那里走来走去的干么?”

李轩风无心回答南宫博的话,他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他走在最前面看的清楚,方才那古墓女子莫名其妙的在这白袍男子身后消失,其实是因为她费力的爬到了一处所在,然后地上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翻板的装置将她瞬间藏入了地下。而那白袍男子此时站立之处正是翻板所在的位置,男子看似焦躁杂乱的步伐也隐隐蕴合了某种奇特的韵律,李轩风猜想他应该是在找出翻板坑穴所在的精确位置。

南宫博三人见李轩风也不答话,只是眉头紧锁的盯着白袍男子猛看,庞仁泽疑惑道:“恩公,有什么不妥么?”李轩风摇了摇头,此时那白袍男子已然转过头来,只见这人大概中年人的相貌,一部蓬蓬的大胡子微微卷曲,略有些鼻高目深,顾盼之间犹可见到眼珠微碧,南宫博低呼道:“色目人?”

李轩风心中也是一阵怪异,不知怎的他心中对这人竟然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可是仔细想想,自己以前确实未曾见过他;而且古墓门前的这一场景好生熟悉,这是怎么回事?总不是自己能够未卜先知,曾在梦里梦到过古墓派被人强攻吧?

不对,不对!强攻!李轩风脑海中灵光突然闪现,是了,金老在《射雕侠侣》中曾经提过,那日小龙女被金轮大王打成重伤,杨过带了她逃回古墓,小龙女于半梦半醒间曾经提过,说到自己的师父便是被一个大恶人打死的,那大恶人乃是师姐李莫愁在外面结下的仇家,曾在古墓门前趁小龙女师傅不备出手偷袭,小龙女师父带伤逃回古墓,那恶人在外面叫骂搦战半晌,尔后竟兀自强攻进了古墓中,再联系到之前那白袍男子含愤出手的惊艳一掌……

这白袍男子是欧阳锋!李轩风心中一阵恍然,怪不得自己对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感觉熟悉呢,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曾加梦到过,而是因为自己看到过金老关于这个片段的描述啊!虽然描述的文字与眼前发生的情景略有出入,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李轩风的代入感。

旁边庞仁泽和南宫博犹在低声争论,两人各持观点在讨论欧阳锋是不是色目人,李轩风苦笑道:“两位,现在先别争论这些了,咱们待会儿跟着这人进去看看,然后寻机出手帮zhù

古墓派的人!”欧阳锋到底是不是汉人,后世大拿们争论半天都没有一个结论性的观点,自己现在大敌当前实在没有讨论这些细枝末节的必要。

“他要去哪儿?”闻儿话语方才出口,远远的便见到那欧阳锋眉毛一挑,神色之间甚是喜悦,他伸掌在地上乱摸半晌,扣扣弄弄的不知在摆弄些什么,弄了半天突然发起狠来,走出几步自旁边角落里摸出一柄蛇杖,杖击拳打对着地上用力,他动作幅度甚巨,只几下击打下去便已将地面打的微凹下去。

片刻后欧阳锋已然在地上打出一个洞来,他左右扫视一圈,然后拈起蛇杖纵身跃了下去。待他消失不见,李轩风等人才敢将头自花丛后面露了出来。又等了盏茶功夫,李轩风低喝一声:“走!”四人鱼贯而出,寻到那处黑黝黝的地下洞穴。

李轩风见闻儿出于女性的本能,对这如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般难以琢磨的洞穴微微发怵,当下便轻声道:“闻儿不要下去了,你自在外面等我们。”不待闻儿出言反对他又道:“总不能都下去,万一被人一锅端了可怎生是好?你且寻个僻静的角落躲起来,万一我们在里面遇险,上面也好有个接应的人。”闻儿听了觉得甚有道理,而且她也实在有些惧怕这黑不见底的洞穴,当下便皱着小脸微微点了点头。

李轩风当先纵身跃入洞穴,南宫博二人紧随其后跟上,三人开始还以脚撑壁,生怕洞穴太深冒然跳入跌成重伤,但往下没走几尺洞穴便已经成了斜道,李轩风等人松了一口气,循着甬道摸黑潜行,片刻之后已然到了一处地下洞室之中。

这洞室纯以青石砌就,看模样已有年头,李轩风对这种风格的石室绝不陌生,这跟当年自己偷偷溜进古墓中窃取九阴真经时见到的石室一模一样,只是此处地势更低,石室也更低矮,身背后的方向还隐隐有水声传来。三人走在地面上,脚下皆是能没到脚面的污水,想来此处应该是古墓派向外排水所用的通道。

李轩风等人进入石室才没走出多远,身后便猛然发出一阵连串的巨响,这响声如此之大,直震的地面都微微打晃,南宫博与庞仁泽不知此处是何所在,见了地下如此诡异的建筑心中早已在不停的打鼓,此时更是被惊的差点立足不住。二人大惊之下向后奔出几步,只见尘土飞扬之下,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三人来时的通路……竟然都已经被严严实实的堵上了。

第149章 古墓敌影(三)

这股味道如同放了多个大号的鞭炮,李轩风对此绝不陌生,唐末火药开始应用在军事上,但李轩风穿越以来就只见到一些小打小闹的火药型暗器,像古墓派现在这么大的手笔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轩风走近前去伸手摸探,心中顿时一沉:这封路的青色巨石怕不得有数千斤重,此刻将退路堵得严严实实,任你武功通玄也莫想自此处出去了。庞仁泽惊问道:“怎么把路堵死了?不要慌,咱们自旁边挖个小洞挖出去就行!”

南宫博翻个白眼道:“谁慌了?你看这青石不知有多厚,周围也尽都是石壁,你想凭一双肉掌挖出去么?”庞仁泽无奈的看看腰间质地偏软的长剑,嘴唇张合片刻终究一声未出。李轩风边查看四周边道:“不光有青石,你看这缝隙里渗透进来的泥土粉末,我看青石外面的甬道只怕也都尽皆炸塌了,咱们就算能在青石上掘开口子也必定会被泥土活埋。”

南宫博泄气道:“那怎么办?咱们再往前走探探看?”李轩风站起身来,拍拍手上泥土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是这么个理儿,想必是欧阳锋已然找到古墓派的人,那些女子见实在无法抵挡敌人,这是要准bèi

封死所有出口跟欧阳锋同归于尽了!咱们快走!”

南宫博二人闻言大惊,若是任由古墓派封死所有出口,欧阳锋固然是要被困死了,可是自己三人岂不是也要给他们陪葬么?三人身形急掠,李轩风放开神识仔细查探周围动静。庞仁泽忍耐片刻,终于忍不住道:“恩公,你口中所说的欧阳锋莫不就是那西毒?此处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李轩风侧耳听了片刻,头也不回的答道:“正是西毒欧阳锋,此处乃是本教重阳祖师所建的古墓,原本是留作兵家所用的,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祖师将这地方送给了林朝英女侠,自此变成了古墓派女侠们的所在。却不知李莫愁怎么招惹了欧阳锋,竟让他直追到古墓里来。”

南宫博“啊”了一声,思索片刻摇摇头道:“如果欧阳锋也知dào

此地是重阳祖师所建,只怕他就不光是为了报仇而来。”庞仁泽挠挠头道:“此话怎讲?这古墓情形诡异,欧阳锋不明地形冒然进入已然犯了大忌,他这般以身犯险的干么?”

李轩风恍然道:“南宫大哥是说《九阴真经》?”南宫博笑道:“正是,自上次华山论剑之后,大家都知dào

九阴真经在全真教的手里,重阳祖师曾严令全真门下不得偷练九阴真经内的功夫,此处乃是重阳祖师所建的密室,难免会让人联想到其实九阴真经会被他藏在这里。”庞仁泽道:“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此处如此隐秘,九阴真经藏在这里最好不过,既能防止外人前来偷了去,又能防止本门弟子觊觎高深武学违令偷练,实在是一举两得,南宫兄,你心思当真缜密!”

南宫博笑道:“哪里是我心思缜密啊,是当年我一心想要报仇,什么样的法子都想去试试。我也曾计划前来全真教窃取九阴真经,而且还假扮香客前来查探过地形,此刻由己度人自是不难猜到。”

李轩风却知dào

重阳真人并没有把《九阴真经》藏进古墓中,其实不光古墓中没有,此刻的全真教上下都没有,重阳祖师托付下来的《九阴真经》真本早在多年前就被“老顽童”周伯通毁去了。

庞仁泽啧啧道:“只是欧阳锋如何能知dào

此处是全真密地?而且他武功已然位列天下五绝之一,白驼山武学不见得会比九阴真经差到哪里去,欧阳锋怎会在意这本秘籍?我看他就是来寻仇的。”

李轩风知dào

欧阳锋对九阴真经的痴迷程度,心中不由得更是担心古墓派女子们的安危,他见南宫、庞二人又要再起争执,当下赶紧打断,焦声道:“不管他目的何在都是咱们的敌人,不要再争论这些小事了,赶紧找到他的下落才是正经!”

李轩风话音未落,身形蓦然掠起,快速闪向前方。南宫博二人也不敢再耽搁,待得绕过几处石室,李轩风脸上突现喜色,身形斜拐进了连闪几闪消失在了远处。庞仁泽晕头转向,大呼道:“恩公,等我一等!”南宫博急声道:“这边!”随即当先抢去。

二人循着李轩风消失的方向追了片刻,终于听到掌风破空声传来,二人大喜之下又将脚步加快几分,南宫博听的打斗声真切,他堪堪进入一所石室,正在光线由明转暗视线模糊之际,一个黑影已然迎面飞来,南宫博骇然道:“什么东西?”伸手抓向黑影,随后而来的庞仁泽却惊叫一声:“恩公!”

南宫博一听之下慌忙由爪变托,将黑影托在手中,他只觉入手柔软,却来势甚沉,当下赶紧一个“千斤坠”极力定住身子,但还是不由自主“蹬蹬瞪”向后连退几步,险些便跟怀中的李轩风作堆滚到一起。

李轩风面如金纸,嘴角隐现血迹,身形一稳便狂喝一声:“西毒好功力!”说罢一个翻身跃起,闷头再次冲入石室,庞仁泽跺跺脚,拉起南宫博跟着冲了进去。

石室中欧阳锋负手而立,惊疑不定道:“全真道士?”李轩风也不答话,挥掌再次攻上,南宫博与庞仁泽对视一眼,与李轩风三人齐战欧阳锋。欧阳锋一边随手招架,一边淡然笑道:“你这小道士是全真七子何人门下?武功倒也不错,你们也是为九阴真经而来的么?”

古墓派女子倒在一个面容丑陋的婆婆怀里,那婆婆也是神色委顿气色甚差,但一双老而弥辣的眼睛依旧不服输般虎视眈眈的盯着欧阳锋,旁边一个梳着双角丫的女童满脸泪痕,正紧紧攥着古墓女子的衣角有一声没一声的抽噎着,李莫愁则以剑鞘拄地在一旁剧烈的喘息着。

古墓女子本来已是有气无力,此时一见欧阳锋之外又闯进来三个男人,不由得惊喝道:“怎么古墓中竟有这么多臭男人进来了?”

第150章 古墓敌影(四)

李轩风三人面临大敌丝毫不敢分心,欧阳锋应对这三个武功均是不低的小子也是颇耗心神,而且他也无心跟古墓女子夹缠不清,因此四人听了问话都是继xù

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却没有一人应声作答。

古墓女子惨笑道:“我古墓派自小姐创派以来何时被人如此欺上门来羞辱过?也罢也罢,我无力阻止你们进来,那就将你们都留下吧!莫愁,去将断龙石放下!”李莫愁答yīng

一声,迟疑着脚步往前挪,李轩风却骇然大呼道:“这位阿姨,不要冲动啊!我是自己人,我是前来帮您的,小时候您还打过我一顿呢,就在终南后山,您不记得啦?”

那古墓女子脱口怒道:“谁是你阿姨?我有那么老么?莫愁,还等什么?快去放下断龙石!”李轩风闻言一窒,险些便被欧阳锋一掌扫中,他只是一顿便从善如流道:“是是是,这位姐姐,我真是前来帮您的,我见这欧阳锋鬼头鬼脑不是好人,担心您会吃亏便尾随下来,您可千万别同归于尽,您得分清敌我啊!”

古墓女子脸罩寒霜,冷声道:“油嘴滑舌!谁要你帮?待我放下断龙石,任他是大罗金仙今天也得死在这个地方!”李轩风顿时语塞。南宫博虽不知断龙石为何物,但他见李轩风一副惶急的模样料来也不是什么好物什,当下眼珠一转急急道:“这位……姐姐,这欧阳锋号称‘西毒’自然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您想放下断龙石弄死我们不打紧,但是万一咱们撒手不管,欧阳锋他临死前竟然想先要冒犯各位仙子,那岂不是糟糕的紧?”

“无耻!”古墓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南宫博的意思,欧阳锋已是大怒道:“老夫岂是容你诋毁之人?我先打死你这小狗!”南宫博赶紧后退几步闪开欧阳锋怒掌,嘴中还不停叫道:“你看你看,被我说中了!他还想杀人灭口!”

古墓女子这时已然反应过来南宫博话中所指的意思,不由得脸颊飞红,她神色又羞又恼,不过终究还是投鼠忌器,不再一叠声的催促李莫愁去放断龙石,李轩风三人长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继xù

凝神对敌。四人战作一团,李轩风三人均在先天境界,战阵经验丰富且又配合默契,欧阳锋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欧阳锋心中渐渐焦躁,古墓派的由来别人不知dào

他却是知dào

的,当年他在王重阳手上连吃大亏,心存忌惮之下虽不敢再跟全真教明着来,但是暗地里却存了偷盗的心思,私下将全真教在终南山上的足迹摸了个底掉。

当年欧阳锋窥的王重阳大限将至,大喜之下便悄悄绕过全真弟子耳目摸到了重阳大殿之外,正等王重阳驾鹤西去便出手夺经。谁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王重阳使一招“假死计”便狠狠阴了欧阳锋一把。之后欧阳锋养好伤也再次悄悄回来终南山搜过,却始终查不到九阴真经的下落。

欧阳锋性情阴毒,以己度人之下他根本就不相信王重阳会这么大公无私,费尽心机得到的《九阴真经》竟然不许门下弟子们习练,这不是脑子秀逗了么?他潜在暗处仔细观察,也曾蒙起面来出手偷袭全真七子,但这几个王重阳的徒弟除了一套“天罡北斗阵”可堪称道之外,莫说是《九阴真经》了,便是王重阳的武功他们都没有尽数做到融会贯通。

欧阳锋百思不得其解,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种高风亮节的人?绝不可能!他毫不死心,锲而不舍派出多批白驼山弟子混入全真教明察暗访多家查探,最后终于侦知了王重阳生前与林朝英女侠那段不得不说的往事以及古墓派的所在。

欧阳锋如获至宝心中大喜,这样一来事情便可以解释通了,怪不得你这老道士不肯将《九阴真经》传给弟子们呢,却原来早就给你老相好了!见猎心喜的欧阳锋查看了古墓地形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就凭古墓的结构,就是弄个几百斤炸药也炸不开它啊!

正在欧阳锋苦恼之际,李莫愁却阴差阳错的自己送上门来。李莫愁年轻气盛,因口角之争与白驼山的弟子发生了冲突,还以刚淬炼好的毒针出手伤了几人。欧阳锋本待二话不说上前一掌毙了她,但李莫愁一报名号,欧阳锋心里便直如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的想要呻吟。当下他故yì

将李莫愁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莫愁慌乱之下果然中计,一路将欧阳锋引到了古墓门前,虽然古墓大门及时关闭了,但欧阳锋终还是查到了端倪,尔自攻了进来。

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古墓派这几个贱人也都是伤的伤小的小,自己在古墓中想怎样就怎样,但谁料不知哪里窜出来这三个小王八蛋,自己被他三人牢牢拖住,这古墓中也不知还有什么古怪的机关暗器,再继xù

拖下去形势可就对自己不妙了。

欧阳锋心中微动,已然萌生了退意,思忖半天心中却又实在眼热《九阴真经》的奥秘,正在他难以割舍的空当儿,古墓女子突然说道:“这老贼想逃啦,小道士快攻他后背!”李轩风虽然并没有看出欧阳锋想要逃走的意思,但所谓旁观者清,而且他料来古墓女子也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所以口中低喝一声,掌风一转一招“神龙摆尾”呼的拍向欧阳锋后背。

欧阳锋却长吸一口真气,不再管其他人,运足掌力猛然转身迎向李轩风手掌,“呯”的一声,李轩风踉跄而退,退开几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于此同时南宫博猱身而上右掌握拳拇指凸出,狠狠的击在了欧阳锋的死穴上。

不待南宫博喜形于色,欧阳锋双臂突然软若面条,庞仁泽袭来的长剑只比南宫博稍稍慢了一步,却被欧阳锋双臂以诡异的姿势缠住。欧阳锋长笑道:“这就是‘灵蛇拳’的奥妙啦,哈哈哈……”南宫博急步抢进,又是一声闷响,庞仁泽倒飞出去,欧阳锋来不及补上一掌结果他的性命便被势若疯虎的南宫博缠住。

第151章 古墓敌影(五)

南宫博怎么也搞不懂为何欧阳锋挨了自己致命一击却还能如此生龙活虎,他窥的欧阳锋一个破绽,再次骈指急出点中他另一个死穴。欧阳锋似笑非笑道:“还不死心么?要不老夫站在这里任你点个够?”南宫博急步而退,只来得及心道一声“中计!”便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随即他就被欧阳锋一掌打的连翻了几个跟头跌了出去。

欧阳锋痛叫一声,伸手不停的在身上抓挠,口中大喝道:“你这针上涂了什么?快把解药交出来!”古墓女子蓦地翻身站起,足部沾地挥指连点欧阳锋全身几处大穴,口中冷笑道:“中了我的‘玉蜂针’身上痛痒难当罢?看你以后是否还敢轻视女人!”

欧阳锋浑身动弹不得,当下只得僵直在原地,只是口中兀自喝骂不休的讨要解药,古墓女子啪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大声道:“想活命嘴巴就放干净些,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李轩风勉强站起,摸摸鼻子苦笑道:“古墓姐姐,您这是搞的哪一出?”古墓女子笑吟吟的道:“不拿你们做饵,怎能诱的这老滑头上当?”南宫博接口道:“现在可好啦,咱们都受了伤,可就任凭你们揉捏了。”古墓女子笑道:“不错,你这小子看的倒也透彻。”南宫博气急,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原来这古墓女子方才故yì

出言诱使李轩风等人冒进,欧阳锋果然抓住破绽将三人一一击破,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有些麻痹之时,早就蓄势待发的孙婆婆、李莫愁二人很有默契的齐齐射出各自的暗器,欧阳锋毕竟非同寻常,虽在得yì

之下,灵台中却始终留了一丝清明,孙婆婆与李莫愁腕力不足,暗器均被欧阳锋急急拂落,但古墓女子抓住机会一记补射,她这“凌空一脚”顿时便将欧阳锋干倒。

欧阳锋鼻青脸肿的喝道:“原来你们方才暗器用光的情状也是装出来的!”古墓女子目射寒光,冷冷道:“我们还没你想的那么下作,你没想到我又取了针囊来吧?”一边说着一边提掌向欧阳锋靠近,瞧那模样竟欲将欧阳锋立毙掌下。

李轩风瞧她越靠越近,慌忙起身大喝一声:“且住!那欧阳锋是装的……”一语未毕欧阳锋目中寒光突然一闪,口中狞笑一声,双掌齐出,一招“推窗望月”拍向古墓女子胸膛。李轩风救援不及,只得跟着一声长啸,也不去管古墓女子的死活,运足真气狠狠击向欧阳锋脑后。

欧阳锋听的脑后风声不善,不由得心中大恨,如果他依旧不管不顾的将古墓女子打死,那李轩风的双掌也足以将自己击的脑浆迸裂,他本是一代宗师的身份,怎肯去干这种亡命的事儿?欧阳锋左掌化指,一指头将错愕莫名的古墓女子遥空点倒在地,足下轻轻一勾,蛇杖已然到了右手,杖杆顺势向后一戳,李轩风躲闪不及,正正被点在“百会”死穴上。

李轩风虎吼一声扑通倒地,欧阳锋双手横握蛇杖,目中凶光直冒,他眼神微微一扫狞笑着提杖而起,便欲将古墓中的其他人一一打死。孙婆婆与李莫愁大惊失色,两人齐齐对视一眼,咬牙勉强护在古墓女子身前。欧阳锋笑道:“莫急,莫急,都是要死的还抢甚么……”

他一语未毕,便觉得忽然有一只手掌悄无声息抚上自己后心,一个声音笑道:“摧心掌!”这使掌之人端的猥琐,他运掌之时并不用力,是以欧阳锋竟没察觉到掌风扫来,待到手掌已经贴上欧阳锋背后那人才猛然发力,欧阳锋大惊之下向前抢出,他只觉后心处一股大力猛地撞来,直将他撞的脚步腾空虚浮,“喀吧”声中,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欧阳锋一口老血喷在半空,跌跌撞撞扑出丈许靠在墙上,蛇杖打横拦在胸前只怕敌人趁机追上前来。

李轩风肉身锻炼之法虽然强悍,却也禁不住宗师境界高手的奋力一击,方才他无奈之下有样学样将全身穴道移位,骗的欧阳锋点中自己后转身,然后再偷偷爬起拼尽老命打出一掌,此时也已无力追赶。南宫博与庞仁泽更是不堪,两人喘息着爬起,与李轩风站在一处虎视眈眈盯着欧阳锋与古墓女子。

这下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李轩风、欧阳锋、古墓女子三派全都身负重伤,而且也都不放心其他两方,几人均不敢妄动,只得这么僵在这里。欧阳锋只觉得肋骨处越来越痛,他吐出一口血沫,嘶声道:“喂,对面几个小子,你们干么前来横插这一杠子?难道也是为九阴真经而来的么?”

李莫愁与孙婆婆解不开欧阳锋所点的穴道,古墓女子此时还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她闻言惊道:“九阴真经?这里哪有什么九阴真经?”李轩风却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呐,前辈没听说过么?而且九阴真经可不在这里,前辈这下子要枉费心机啦!”

欧阳锋哼道:“你这小子莫要哄骗我,你们全真王重阳得了九阴真经不假吧?经书又不在你们全真教中,肯定便是那老牛鼻子给了自己的老相好啦!”古墓女子怒骂道:“你说谁?年纪一大把还要编排作古之人,如此人品真是令人不齿!”李轩风却老神在在道:“看来前辈消息很不灵通啊,难道你不知dào

九阴真经的真本早在数年前便被周伯通师叔祖毁掉了么?”

“什么?!”欧阳锋吃了一惊:“你这小道士所言可是当真?”李轩风继xù

道:“如果咱们有九阴真经,还会被前辈这么压着打么?前辈这一遭……算是白来啦!”欧阳锋眼珠转了几转,他目光自李轩风和古墓女子脸上扫过,李轩风平静的回视,古墓女子却是一片惊怒交加的茫然。欧阳锋心有所悟,不由跌足道:“晦气!晦气!周伯通当真是个搅屎棍!那可是天下武学的至宝啊,他怎么说毁便毁了?”

第152章 古墓敌影(六)

李轩风见欧阳锋已然被自己说动,心中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他舔舔嘴唇,蛊惑道:“前辈,李师妹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你,可是这仇,你也算是报了,今日之事乃是一场误会,咱们就此作罢如何?”说着哈哈一笑,神完气足的挺身站起:“前辈以为晚辈之言如何?”

“不可!”古墓女子厉声大喝道:“你们就这么平白闯进古墓将我们打伤,现在说是误会就是误会?莫愁,莫要管我,前去放下断龙石!”李莫愁小声的迟疑道:“师父……”古墓女子拍地大喝道:“怎么?你这孽徒没听到为师的话么?好好好,龙儿,你去!”小龙女何时见过师父如此疾声厉色?当下只吓得她哇哇大哭,却将师父的命令抛到了脑后。

古墓女子还想使唤孙婆婆,李轩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赶紧打断道:“欧阳前辈,你怎么说?”欧阳锋本想歇息片刻便奋起余力将敌人们尽数打死,但如今见了李轩风声音洪亮满面红光心中却又打起了鼓。他权衡片刻,咬牙道:“好!老夫承你手下留情,今日就依你之言罢!”

李轩风眼神示意,孙婆婆无力起身,古墓女子中招倒地,当下只得由南宫博奋起余勇搀起李莫愁,李莫愁脸红如血,声如蚊鸣般为几人指路,众人接连转过几间石室,李莫愁指挥着南宫博伸手在一个角落微微一扳,“轰隆”一声古墓之门徐徐打开,久违的阳光重新洒在了众人身上,此刻欧阳锋竟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欧阳锋眯起双眼以杖拄地走出几步,忽然扭头问道:“这位道长,你方才所喝出的那记‘摧心掌’似乎不是全真武学啊!”李轩风面不改色的微笑道:“我方才还被前辈点中死穴而不死呢,穴道移位也不是全真武学吧?”欧阳锋惊疑道:“你……你是四川……”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今日所赐老夫铭记在心,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目光若有深意的瞥了李轩风一眼,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

欧阳锋身影才没,李轩风急声道:“快快关门,咱们回去!”李莫愁惊讶道:“你还要进去?”南宫博却看出李轩风情状有异,当下赶紧又搀起李莫愁,手掌在方才的角落里一抠,石门在隆隆声中重新关闭。

李轩风回到方才的石室,额头已经布满一层虚汗,古墓女子见他回来不由得怒目而视,口中责问道:“你这小子干么要放那老滑头走路?”李轩风也不答话,凝息片刻手指猛然连连挥动,古墓女子身上一轻穴道已然解去,李轩风嘴唇张了几张,终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李轩风体内真气激荡流转,开始自行修复受损的肌体,吃了欧阳锋那几记重手而被打散的几条真气经脉也开始渐渐重新凝聚,李轩风晕迷了不知多少时候,终于在一阵温润香甜的口感中渐渐苏醒。

“醒了醒了!”南宫博一声大叫中,李轩风被人捏着嘴巴又灌进了一大口流食,“啥玩意儿这么好吃?”他缓缓睁开眼,手中拿着汤碗的古墓女子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她将汤碗重重往床边一顿,板着脸道:“臭小子,可算是醒过来了,你擅闯我古墓派该当何罪?快快起来受死!”

李轩风目光一转,庞仁泽跟南宫博眼巴巴的看着他,孙婆婆丑陋的脸上满是慈祥和善的微笑,李莫愁却捻着衣角时不时的偷瞥一眼南宫博。李轩风心中一动,微笑道:“您又何必吓唬我?如果仙子想要杀我,开始何必救我性命呢?”

此刻他已然心境平静下来,自然不会再“阿姨”“姐姐”的乱喊一气,古墓女子脸色稍霁,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倒是明白的紧呐!玉蜂浆也喝了,你人也醒过来了,这就速速离开吧!”

李轩风支起身子,只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他心中一愣:“怎么伤势好的这么快?难道自己功力又有进步?”他手掌撑床下地,哪知一摸之下便是一阵冰寒,李轩风一愣,随即失声叫道:“寒玉床!这是寒玉床!”

“嗯?你也知dào

寒玉床?”古墓女子只是微微一愣,心中便恍然道:“这床本就是王重阳找来的,这小道士是全真弟子,知dào

了也没什么稀奇。”她不耐烦的催促道:“你莫要扯东扯西,赶紧走人!”

李轩风嬉皮笑脸道:“咱们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还不知仙子如何称呼?您这可不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啊!”古墓女子勃然大怒道:“我姓什么关你何事?油嘴滑舌的作甚?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你走是不走?不走我就打到你走!”说着引动伤势,口中便是一阵咳嗽。

李轩风慌忙下地穿鞋,一叠声叫道:“走走走,如何不走?”他一边穿鞋子一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礼节性客套客套而已,怎么这么凶巴巴?莫非这其中还有难以启齿的故事?”古墓女子听他编排自己,只气的胸膛起伏不停,强自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喝道:“王重阳负心薄幸,教出来的徒子徒孙跟他都是一个德行,这可都是我看在眼里的,骂你们不是好东西你这小道士还不服气么?”

李轩风皱眉道:“重阳祖师是否负心薄幸我不知dào

,但是我想请仙子以后不要贪图小便宜,也不要再跟个泼妇一样的骂大街了。”古墓女子身形一闪,“啪”的一声李轩风脸上顿时多了五个手指头印:“你这小子胡说什么?仔细我割了你的舌头!”

李轩风抬起肿胀的脸大声道:“我说错了么?记得小时候在流民营地,一个同是逃难的大婶便是特别喜爱占别人的小便宜,别人说说她,她便叉腰站在道路中间大骂,按照仙子的理论,一个女子是这样,天下的女子便都是这般,我刚才说您的话可并没说错!”

第153章 恶罗刹(一)

古墓女子目瞪口呆,她侧着脸想了片刻,手指指着李轩风嗫嚅半晌,猛然拂袖道:“不与你这小子打无用嘴仗,莫愁,送他们出去!”李轩风拱拱手,不再多言,脸上带着洋洋得yì

的神色大喇喇出了古墓。片刻后李莫愁返回,垂首站在一边,古墓女子想起了李轩风那可恶的模样,不由重重冷哼道:“天下男人每一个是好东西!”只是底气已然不是很足。

李莫愁讷讷道:“师父,其实天底下的男人也不全是那样的,还是有有情有义、侠肝义胆之人的!”古墓女子回头颇有意味的看着李莫愁,只看的她手足无措开始局促不安:“师父,您干么这么看我?”

古墓女子道:“为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我记得你向来对男人都是嗤之以鼻,平时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的,怎么今天反倒为他们说起话来了?莫非……”李莫愁脸色一白:“师父,弟子如今下山历练,见识到了很多江湖人物,也交结了很多武林朋友,与小时候相比,看法自然起了变化……”

古墓女子一挥手:“这些你不用跟我说,事实是怎样我也无心过问,我梁菡的心志岂会因你们几句话便会动摇?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莫忘了本门历来的规矩,如果你执意下山为师也不强拦,只是以后的古墓派便与你再也没有干系了,《玉女心经》的至高奥秘我只好传给龙儿了!”

古墓女子梁菡每说一句,李莫愁的脸色便白上一分,到最后她的脸色已是白的毫无血色,瞧来甚是可怖,孙婆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何苦呢!”梁菡却冷冷一笑并不接话。李莫愁咬牙半晌,终于低声道:“容师父宽限弟子静思几日。”梁菡头也不回径自摆摆手,起身到寒玉床上盘膝打坐,李莫愁行了一礼,失魂落魄走了出去。

石室一关,孙婆婆忍不住道:“您这又是何必呢,先人都已作古,咱们干么还要死守规矩,让孩子们左右为难呢!人生在世就这区区数十年,她们想干嘛就让她们干嘛就是了!”梁菡微不可闻道:“婆婆,古墓派为何能成古墓派,并且传到现在?”孙婆婆一愣:“靠的是咱们的武功呗,还有……还有咱们处事低调,几乎没有仇家。”

梁菡淡淡道:“没有仇家?匹夫无罪怀罪其壁,欧阳锋是如何上门的你还不清楚么?小姐并没有创立古墓派,咱们之所以能自成一派,靠的就是小姐留下来的这些规矩和她的精神啊,如果没有这些……咱们古墓派离消散的日子也就不远啦!”

孙婆婆若有所思,梁菡微微一笑径自闭目养神,看似平静外表下的心中却着实翻起了惊涛骇浪:“真的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为何我心里竟隐隐觉得那臭小子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呢……”

她想起李轩风,恨得一阵牙根痒痒,中间却还夹杂着一丝丝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激动、向往和兴奋:“我也是经lì

过生死大劫的人啦,还有什么是看不透的?我继xù

这般坚持下去还有意义吗?”这个念头刚刚跳出把她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梁菡怀着对小姐林朝英的愧疚强自镇定心神,可是这思想一旦产生便如疯长的野草很快便占据了她的脑海,梁菡默然凝神片刻,心中却是越来越烦乱。

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石室中孙婆婆已然不知何时去了哪里,只有小龙女这稚嫩的小丫头以手托腮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师父,她见师父自打坐中睁开眼,顿时欢喜的叫了一声。梁菡心中一暖,温声道:“龙儿,如果师父让你在遇到可与自己生死相依的男人之前一直守身如玉,否则便不可离开古墓,你可能做到吗?”

小龙女懵懵懂懂道:“只要师父的话龙儿一定会听的,只是什么是生死相依?什么又是守身如玉?”梁菡哈哈大笑,心中暗悔:“龙儿年纪尚小,我怎么同她说起这个了?她也听不懂呀!”心中想着,手掌便温柔的摸摸小龙女脑袋:“等你长大了就知dào

啦……唔,等你再长大些,师父便亲手为你点上守宫砂!”

小龙女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她使劲点点头,欢快道:“什么是守宫砂?只要能让我经常见到李哥哥,师父说什么我都答yīng

!”梁菡一愣:“李哥哥?”小龙女银铃般笑道:“是啊,就是刚才那个穿道袍的李哥哥啊,龙儿长大了想嫁给他!”梁菡的脸色登时便黑了下来:“那臭道士有什么好!你给我好好练功,为师绝不答yīng

你再见他!啊,我要好好教你,让你长大了成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免得随便见了什么臭小子都能让你念念不忘!”

鼻青脸肿站在山腰的李轩风“阿嚏”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揉鼻子,闷不作声继xù

往全真教的方向凝目而视。闻儿嬉笑道:“大哥,可是身体不舒服吗?这里山风大,咱们快快下山才是。”李轩风扭头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小丫头尽胡说,我向来身体康健些许山风又怎会放在眼里?刚才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骂我!”闻儿哈哈大笑,扮个鬼脸道:“可不是我,你不要冤枉好人!”

李轩风目光一暖,伸手抓住闻儿肩膀,低低道:“闻儿,你的心思我明白,让你担心了,大哥谢谢你!”闻儿心跳如鼓擂,她脸色绯红,目光左右乱看:“谢我什么呀,我哪有什么心思,我……我听不懂……”李轩风哈哈一笑,伸手放开闻儿,转身对南宫博与庞仁泽抱拳道:“南宫大哥,庞兄,方才我真的很是想不开,毕竟……全真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多亏有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李轩风谢谢你们啦!”

南宫博二人心中不约而同松一口气,一起抱拳道:“轩风,你刚才不言不语的模样可吓坏我啦!你能想通就好啦!”“恩公太客气了!”李轩风正色道:“要说想通么,却哪里能如此快?”南宫博脸色刚刚一僵,他又赶紧接道:“但是我会努力去让自己适应,日子总得过下去,总不能让关心自己的朋友们整日里为自己牵肠挂肚不是?”

第154章 恶罗刹(二)

南宫博哈哈大笑,他双眉一扬正待讲话,却忽然脸色一变侧身让到一边,一只亮银梭摇摇晃晃自山间木后飞出,绕过眼珠子险些暴出眼眶的庞仁泽和南宫博,大摇大摆飞到了李轩风面前,李轩风神色凝重,伸手一把将梭子接在手里。庞仁泽一个“乳燕投林”窜入山侧,南宫博则神色紧张的将闻儿团团护在身后。片刻后庞仁泽几个起落掠回,向几人摇摇脑袋,示意自己并未发xiàn

什么异样。

闻儿自南宫博肩后探出脑袋,疑声问道:“哥哥,这暗器来势并不凶猛,大哥随手一接就到了手中,可见施放暗器的人武功并不怎样高明啊……可是有人在同我们开玩笑么?”南宫博凝重的摇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是,来人武功实在恐怖,我……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这简直……这简直就不是人力可以达到的!”

闻儿疑惑的挑挑眉毛,庞仁泽接口道:“你想想平日里你是怎么施放暗器的,再想想刚才这亮银梭出现的情形。”闻儿“啊”的一声大叫,瞠目结舌道:“这暗器速度过慢,空中还会拐弯,倒像是……倒像是被一个无形的人拿手托着送过来的一般。”

闻儿话音一落,南宫博与庞仁泽想到“无形之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不理解这诡异的情形是怎么回事,闻儿浑身打个寒噤,赶紧将身体向南宫博后面一缩:“会不会是猛鬼作祟?”李轩风突的“哈哈”一笑,浑不在意道:“莫要瞎猜了,来人既然藏头露尾以暗器向我们示警,那自是不想我们在这里多做停留啦,咱们尽快下山去便是了。”

南宫博蹙眉道:“暗器示警在江湖上倒是很常见的,但是你不觉得奇怪么?这里是全真教的地盘,示警的会是什么人?而且来人武功诡异,端的不像是正统好人呐!”李轩风摇头道:“全真教的地盘上未必都是全真弟子啊,咱们也不用管她是好人坏人,只要咱们不去招惹她,怕她何来呢?”

闻儿胆小,她觉得此处怪异实在不便久留,当下便小鸡啄米般强烈附和李轩风所言,南宫博与庞仁泽虽是满腹疑窦却也实在拗不过这两人,无奈之下只得随之下山而去。李轩风若无其事的走在山路上,拢在袖中的手掌不由得微微用力,一张小字条被他内力打的粉碎,随着宽大的道袍袖口神不知鬼不觉的飘散在了路上,字条上的内容依旧在李轩风脑海里来回盘旋:今夜午时,“龙门客栈”,故人来访,不见不散!

“龙门客栈”是终南山脚下一处并不起眼的所在,李轩风真心觉得如此高大上的一个客栈名用在充满了道家祥和的终南山下有些浪费资源。但是客栈的掌柜,那个油滑市侩的大胖子显然并不这么想。他非常殷勤的将李轩风一行人让到屋里,没口子的吆喝伙计过来服侍,待听到这几个青年男女是要住店而不是打尖后,胖子的一双眼花都笑的没了缝,干脆便亲自来为他们端茶送水。

李轩风看着胖掌柜如小山的般的身躯不停的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由得联想起了上辈子《新龙门客栈》中“老板娘”张曼玉那曼妙的身材,他一阵眼晕,几乎就要甩手给自己一个耳光:“这胖子如何能跟张女神相比?那简直是对女神的侮辱!”

南宫博见他神色不妥,不由关切的问道:“轩风,可是累了么?”李轩风干笑道:“这几日心神耗费颇是巨大,小弟身体还真有些扛不住了,嘿嘿……”胖掌柜点头哈腰道:“这位客官,累了就先请回房休息,我让小二把你们的茶水拎过去,等晚饭做好了我再遣人去唤你们便是。”

李轩风一阵狂汗,当下便与笑吟吟的南宫博几个随着小二往后院客房处走去。几人说说笑笑,方才走到院中的假山,南宫博“啊哟”一声,一个趔趄笨拙的跪倒在地上,闻儿走在最前面,她正向店小二讨教本地的风土人情,那店小二一张嘴如抹了蜜糖般逗得闻儿“咯咯”直笑,两人有说有笑谈的高兴却没有发xiàn

南宫博的异常。

李轩风与庞仁泽两个损友跟在闻儿后面却听到了异响,,两人扭头一看南宫博,先是一愣,随即交换一个微不可查的眼色,庞仁泽假惺惺的埋怨道:“你这家伙忒也笨,怎么什么事儿都做不好?你看你看,走路都能崴到脚脖子。”一边说一边与李轩风两个一左一右搀住南宫博手臂。南宫博面上痛楚之色不减,嘴唇微张,微不可闻道:“方才那店老板暗中打的是黑道上的手势,这家客栈有问题!”

李轩风微微而笑,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扶着“疼的”哼哼唧唧的南宫博回了房间。殷勤的小二看到有客人受伤倒也自觉,当下如飞一般的跑回前院要了一瓶药酒来服侍南宫博用上,随后便退了出去。

南宫博坐在床上穿上布袜,他掌中暗蕴内力,隔着布料轻轻化开自己脚腕上暗中阻截血脉硬生生“造出来”的肿包,下巴点点药酒的方向轻轻摇摇头,李轩风心领神会,闻儿却埋怨道:“哥哥你也真是的,都多大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走路还能崴到脚,我真服了你了!”南宫博神色尴尬,挠头嘿嘿而笑,李轩风赶紧打个哈欠道:“咱们尽都回房休息吧,唉,累了这么久我一定要好好的睡一觉,不吃晚饭你们谁都别来叫我哈!”

听说他们要走,窗外一个蹲伏的身影匆匆避了开去,李轩风恍若未觉,一步三摇施施然回了自己房间。那身影躲在院中花丛内见这几人自走廊鱼贯走过却都没有发xiàn

自己,不禁暗松一口气,随即得yì

一笑。

他径自跑回前院,胖掌柜的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几个肥羊没问题吧?”这身影的主人正是前番带李轩风他们跑动跑西的店小二,他一拍胸脯吐沫横飞的吹嘘道:“怎么会有问题?您太多小心了,这几个男女虽然执刀佩剑,武功却均是稀松平常的紧,并且都没有什么江湖经验,您老就放心吧!”

第155章 恶罗刹(三)

胖掌柜笑的脸上横肉直颤:“你这小崽子懂什么,小心无大错!莫要在老子这里呱噪了,快去后厨帮把手,真是一把懒骨头!”那店小二谄笑着躬身应是,脚步却还磨磨蹭蹭的不想离开,胖掌柜一瞪眼道:“还在这里干么?等着挨揍么?快滚快滚,这次得手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啊,那个小妞么,嘿嘿,只要你不嫌喝老子的涮锅水,回头也是你的一份。”

那店小二心花怒放,嗓音清脆的答yīng

了一声,撒开脚丫子跑向后厨,那胖掌柜又笑骂一声,摇摇晃晃走到一边的藤椅坐下,悠然自得的哼起了小曲。

午夜,已过子时。

闻儿睡的正香,李轩风几人却都在打坐。说实在的,这几个小蟊贼他们还真的没有放在眼里,相反心中反而还有丝丝的兴奋:你们不是喜欢谋财害命么?今天就让你们踢个铁板!

几声轻悄悄的脚步缓缓在走廊响起,间或还有窃窃私语声,不过旋即便被人喝止。隔得片刻,窗纸破处,几支细管悄无声息伸进了相邻的几间房屋,旋即便有乳白色的烟雾飘了进来。

闻儿睡的更熟了,李轩风一抽鼻子,心中暗笑一声:“鸡鸣五更香,原来还是一群采花的下三滥!”庞仁泽屋里依旧悄无声息,南宫博却会作怪,一声惺忪的大叫:“好香啊!”随即呼噜声不间断的响了起来。

待走廊群贼确认屋内众人已然尽数昏睡,几个客栈的伙计撬门而入,将李轩风几人杀猪般四蹄攒起,用一条木杠抬着出了屋子。

李轩风偷眼看去,只见南宫博三人一个不落全都在走廊一字排开,南宫博与庞仁泽脑袋耷拉着随着贼人的行进左右摇晃,闻儿却享shòu

了一番“特殊待遇”,她静静的躺在一张软塌上动也不动。客栈老板晃着肉山般的身躯到了闻儿左近,淫笑连连的捏了一把闻儿脸颊,低声道:“是个雏儿,老子今晚真有福气!”

他这话一出口几个伙计也纷纷不怀好意的嘿然而笑,李轩风觉得闹剧已够,当下便要翻身挣断绳索再给这些蟊贼一个大大的惊喜,南宫博却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偷空对他摇摇头,顺便递过一个严厉的眼神,李轩风悄然一笑,索性闭上双目任由群贼摆布。

四人被一路抬到了后厨,一个高大的壮汉早已等在那里,他见同伙抬人进来便急不可耐的上前将几名“猎物”挨个巡视一遍,随后露出满yì

的笑容,当下舔舔嘴唇道:“老大,这几只肥羊如何处置?”客栈老板仍是笑眯眯的一副弥勒佛的模样,只是口中说出的话充满了嗜血的味道:“小妞留下给兄弟们快活,男的全都剁了,哈哈哈……你手脚快些的话,明天还能多做些肉馅包子呢!”

壮汉嗤笑道:“小妞我没兴趣,不过这几个男子真是极品呐!喏喏喏,你看你看,这些人想必平日里也没少打熬身体,一个个筋肉强健的很啊,这样的肉吃起来最有嚼头,客人们最喜欢了!”

“呕……”贼人们说的高兴,庞仁泽的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他忍了又忍,但晚饭时落入腹中的那几个肉包子却仿佛尽数长出了细小的手脚,挠的他万般难受,尼玛,亏自己还夸客栈包子滋味甚美,谁能想到竟然是人肉做的呢?

李轩风和南宫博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让你娃儿这么没有警惕性,都知dào

这是家黑店了还吃的那么嗨皮,这次正好让你长个记性!庞仁泽眼睛眯成一条缝,恨恨的看着两个故yì

坑了自己一把的损友,他注意力一转移,喉头肌肉便不由一松,一口呕吐物势不可挡喷了出来。

“咦?”几个贼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那壮汉愣愣问道:“老大,昏迷的人还能呕吐吗?”“能……不能……我日,操家伙!”客栈老板虽搞不清楚被迷香迷昏的人能不能呕吐,但他却看到了李轩风与南宫博两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点子是装的,莫怕莫怕,他们都已经被困住了,兄弟们操家伙让他们再昏一次!”

胖老板话音未落便瞠目结舌的站在那里,只见李轩风三人一个鲤鱼打挺,捆在身上的绳索仿佛飞灰般寸寸断落,庞仁泽冲进墙角连连呕吐,随即身影一闪将胖老板撞飞出去。胖老板哇哇大叫,身体腾空,手脚在空中徒然的挣扎片刻,“轰隆”一声砸碎了一地的桌椅。

庞仁泽翻身骑上胖老板身体挥拳便打,一边打一边大叫:“晚上给我们吃的是不是人肉包子?你说!”胖老板痛呼一声道:“是……”庞仁泽更怒:“我让你是!我让你是!是不是?”

胖老板鼻血长流,慌忙改口道:“不是,不是!”庞仁泽大骂道:“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消遣你爷爷么?”胖老板大声惨呼,高声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死他们……杀了他们!”

众伙计如梦方醒,齐齐呐喊一声冲上前来,李轩风与南宫博淡然而笑,随后一个个将他们拳打脚踢一番抛回原处,庞仁泽不管不顾只是痛殴客栈老板,胖老板开始还能呼叫,挨得几下便渐渐没了声音。

庞仁泽恨声道:“打死你这没有天良的狗贼!”说着话,面上黑巾忽然滑落下来,胖老板本来神志模糊正在挣命,此刻见了庞仁泽可怖的面容,心中直以为这是自己以前害死的人化为厉鬼前来索命了,他身体猛地向上一挺,差点便将庞仁泽掀翻下去,庞仁泽大怒,还想挥拳来打,却见这黑心老板双眼翻白,竟是被吓晕了过去。

庞仁泽啐了一口,又是伸手“啪啪啪”几记耳光,方才站起身来。“龙门客栈”伙计死伤一地,一个个用惊惧的眼神盯着杀神般的李轩风三人,却是连呼痛都不敢。李轩风望着眼前一幕,心中不由道:“啧啧,怪不得此地叫‘龙门客栈’,却也没辱没了这个名声,虽不及张曼玉的‘龙门客栈’名声赫赫,但这业务水平……着实也是不赖啊!”

第156章 恶罗刹(四)

南宫博自去外面水缸舀了一瓢冷水,将怀中丝帕浸湿细细的在小妹脸上擦拭良久,闻儿打个喷嚏,迷迷瞪瞪睁开眼,嘴里犹在含糊道:“什么这么凉?天亮了么?”南宫博没好气的道:“下大雨啦,还不快起床?”

闻儿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茫然四顾片刻疑声道:“咦,你们都在?发生什么事儿了?”南宫博气道:“你还好意思问,行走江湖怎么这么不小心?今天要不是咱们都在这儿,你就要被人剁了做人肉包子啦!”

李轩风失笑道:“咳,白天的时候你不也没跟她说明白这是黑店么?再说你这个当哥哥的就在这儿,闻儿还小,就算闻儿受到伤害也是你这做哥哥的没尽到看护责任嘛!”庞仁泽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闻儿本来被自家哥哥训斥的泫然欲泣,听到这话却立kè

破涕为笑,她冲南宫博做个鬼脸,吐舌道:“还是当哥哥的咧,连自己的小妹都照顾不好,却还有脸皮在这里说别人呢!”南宫博拿闻儿没办法,运气半晌突然扭过头狠狠瞪了李轩风一眼,自然又惹得李轩风三人一阵怪笑。

客栈老板就在这一片哄笑中悄悄醒转,他悄悄睁眼一望,见这几位煞星还未离开心中不禁暗暗叫苦。李轩风扬声道:“时候都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吧,这几人也不知谋害了多少人命,莫如就此将他们手脚之筋挑断,明日送交官府如何?”南宫博三人点头称是,其中尤以庞仁泽叫喊声最为响亮。

闻儿最是见不得这血腥场面,当下便欲避出门外,却浑未注意门口不远处的地上,一双阴冷怨毒的眸子在暗暗盯着她转动。闻儿堪堪行至门口,客栈老板以与他那肉山身材绝不相称的速度猛然跃起,李轩风三人手中正在忙活,听的脑后恶风乍起便知不妙,待他们回转身来,闻儿已然落入胖老板之手。

胖掌柜满脸肥肉直哆嗦,他肥胖的左掌卡在闻儿咽喉,狰狞笑道:“想送老子去官府?你们等下辈子吧!”南宫博双目渐渐赤红,他长袖一伸,一枚铁蒺藜已悄无声息到了掌中,这胖掌柜武艺低微,只要自己速度够快,一定能赶在他左掌发力之前将其射死,一定可以的!

李轩风耳朵一动,低声喝道:“南宫大哥,莫要着急动手!”南宫博被李轩风喝破行藏,不禁对他怒目而视,李轩风下巴一努,凝声道:“你看那人右手!”南宫博疑惑的扭头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胖掌柜躲在闻儿身后得yì

而笑,他右臂渐渐上移,将一个黑色圆筒抵在了闻儿后颈,这暗器在场众人均不陌生,不是那“暴雨梨花针”却是什么?

“这客栈老板不过一个开黑店的蟊贼而已,怎么竟会有如此杀器?”南宫博与庞仁泽一阵迷茫,“这家伙难道竟是谢家后人?”

正在两人一愣之机,李轩风疑惑道:“门外是哪位朋友?还请入内一叙!”胖老板背对门口却不回头,他嘿嘿笑道:“这种骗三岁小孩子的把戏也想蒙我?老子可是……”

胖老板话音未落心口突然一凉,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只见一抹雪亮的刀尖自左胸口处透出,那如雪的光芒竟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绝望的嘶吼一声,右手食指狠狠用力扳动机括,却听一声轻笑,自己右臂突然一轻,胖老板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便觉眼前景物飞速旋转起来,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道:“你当然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所以你可以去死了!”胖老板在空中翻滚飞了几圈,眼前最后一幕便是一双明亮的眸子透过一个无头、独臂的“肉山”上方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到底是谁杀了我?老子死不瞑目……”

闻儿只觉颈后一片湿热,她正待扭头去看,南宫博大喝一声:“小妹!”急步过来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门口那女子微微一笑,纤足轻轻一踢,便将胖老板的尸体远远送出了门外。南宫博感激一笑,与李轩风两个对视一眼,李轩风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门口女子莲步轻移走入屋内,慢条斯理将屋内昏死的众伙计一个个挑出门外,口中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你们忒也不小心,怎么竟还让那赵四有机可趁?如果不是我来,那小姑娘岂不危险了?”

庞仁泽闻言老脸一红,李轩风却哼道:“我该称呼你罗刹教主还是四妹?你莫要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终南山上银梭传讯的人是你吧?你约了我们到这‘龙门客栈’,好巧不巧的它就是家黑店,客栈老板方才用的难道不是‘暴雨梨花针’?你敢说这人跟你们罗刹教没有关系?你该不会要告sù

我这胖子是谢家后人吧?”

李轩风面带冷笑,连珠炮般的问题问将出来,门口那女子眼神中却始终蕴满了盈盈的笑意,她伸手将面上白巾取下,轻声道:“风哥哥,其实人家还是想听你喊我小时候的名字呢!”

“哇,好美!”就连同为女子的闻儿都目光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陌生的罗刹教主:她一人所散发的清冷气质慑人心魄,这绝不流俗的绝世容颜,正仿佛隐在云雾中,神情神似仙女,正是“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之意境。细瞧来却又恍若王母下凡,玉女临世,当真胜如凌波仙子,飘逸出尘,美得不染半点尘埃,令人不敢逼视。

“风哥哥?”李轩风喉头一紧,自他来到这个世上称呼他的名号有五花八门,可是“风哥哥”这个称呼却只属于一个人,属于那个自己刚到南宋的夜晚,一个娇娇怯怯弱不禁风的黄毛小丫头!

罗刹教主见李轩风愣神,又是轻轻一笑,这嫣然一笑真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端的明艳无伦:“风哥哥,你不识得我了么?”李轩风舔舔嘴唇,语无伦次的问道:“你……你,你是采儿?”

第157章 恶罗刹(五)

采儿轻笑道:“正是小妹,采儿就知dào

风哥哥不会忘记我的嘛!”南宫博忍不住道:“四……四妹,既然你与轩风本就相识,那为何当年在黑林山你又不与他相认呢?”采儿叹气道:“黑林山大会那时,正逢家师过世,罗刹教乱成一团,教中左护法向晚天紧急派人将我召回,却哪里来得及与风哥哥相认呢!”说完却顽皮的冲李轩风眨了眨双眼。

“小兄记下了,等小兄学成了本领就去寻找妹妹,小兄不会忘记你的!希望下次再见到采儿的时候,采儿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了,衣袂飘飘好像神仙姐姐,就怕采儿的追求者太多没空理会哥哥了,哈哈……”李轩风脑海里盘旋着一个稚嫩的童音,心中一阵感概莫名,这本是自己小时候一句无心的戏言,却没想到却让采儿记到了现在。

“你想见我,正大光明约我们来便是,干么还要引我们进入这家黑店?”李轩风眉头轻皱,微微责道。采儿一吐舌头道:“其实这里是本教一处分舵,那客栈老板赵四乃是燕无极当政时期不分良莠招进来的,那死胖子以前就是卖人肉馒头的,谁知到了中原却仍旧死性不改,真是作死!我本想亲自清理门户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留给风哥哥好啦,顺便看看风哥哥是不是依旧古道热肠,还好结果并没让采儿失望。”

采儿边说边以柔荑轻抚胸口,惹得南宫博与庞仁泽又是一阵侧目。采儿目光一转,似笑非笑的看向这两个没出息的,李轩风心头狂汗,忙打岔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清理清理客栈的败类,明天再好好把酒言欢吧!”

采儿笑着应是,南宫博二人更是忙不迭的点头。众人说笑着举步向外走去,闻儿正在叽叽喳喳对采儿问东问西,李轩风四人脸色却同时一变。李轩风与南宫博三人只是一顿,随即恢复常态,采儿却睁大眼睛愣在原地,她见李轩风三人依旧不管不顾向外走,不由顿足娇嗔道:“我是一个人来的!”

闻儿武功低微并没有听懂采儿的意思,李轩风三人脸色却同时变得极其难看。他们方才出的后厨门,便已感觉到客栈外面正潜伏了无数的人在那里,一个个屏气凝神鬼鬼祟祟的很。三人均想采儿乃是堂堂罗刹教主,此番前来有若干小弟在身边跟随并没什么好奇怪的,因此微微一愣后都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可是采儿自己事情自家知,自己此番正打算悄悄而来悄悄而去的,如何会有罗刹教众早早的候在外面等自己出来?

不待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看完,院外一声响箭,无数人齐刷刷的脚步声如平地惊雷般响动,中间夹杂着一个破锣嗓子喊道:“大金官兵在此公干,无关人士速速回避!”“金狗?搞出了这么大阵仗干么?”李轩风几人面面相觑,只听那破锣嗓子继xù

洋洋得yì

的喊道“里面的贼人们听好了!速速缴械于地,顺次出来投降!若不然,万箭齐发之下,万物皆成齑粉!”

采儿娇声道:“走!”南宫博揽闻儿入怀,几人飞身掠上墙头,迎面便是一阵箭雨袭来,李轩风与庞仁泽冲在最前面不停的拨打箭雨,哪料这些金军官兵装备甚为精良,一波箭雨还未落地,又是两拨箭雨轮番射来,众人没奈何,只得重新退回客栈。

院外的破锣嗓子又等了片刻,终于失却了耐性,他大吼道:“贼人顽固,兄弟们撞门!”刷刷脚步声中,伴随着金军官兵“嗨、嗨、嗨”的号子声,撞门桩震的客栈地皮都微微晃动。众金军才只撞了几下,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客栈外面那扇崭新的实木门再也禁不住金人的野蛮冲撞,立kè

变得四分五裂,无数的金军官兵手执长枪大刀,潮水般自院门口处涌了进来。

一个五短身材,唇上微髭的中年金将端坐马上遥遥大喝道:“你们这些贼人简直是丧尽天良!啧啧啧,竟然敢在这里开黑店做人肉买卖,不想活了是不是?”闻儿高声辩驳道:“这黑店不是我们的!我们也差点被人吃了,大叔你冤枉好人啦!”

那金将冷笑道:“你这小姑娘莫要睁眼说瞎话,是不是冤枉了你们咱们入内一搜便知!”他左臂狠狠挥下,立kè

便有一队士兵凶神恶煞的冲进后院各处,片刻后一个头领模样的军官回来高声禀报道:“禀将军,发xiàn

贼人尚未吃完的人肉尸体数具,院中地上掘起无名骸骨数十具,另有抓获贼人同党十数名!”说完猛地冲到一边弯腰大吐起来。

那中年将领本来还面带嫌恶的看着那回报的军官,但待得几名官兵抬了几具支离破碎惨不堪言的尸体与那无头断臂的“肉山”出来,饶是这将领也是身经百战自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军中恶汉,却也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中年金将挥挥手,几名金兵找来白布将尸体尽数盖上,那金将强抑怒气道:“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要狡辩么?”闻儿胃里也是一阵阵翻腾,却还梗着脖子道:“那正是客栈恶徒们所为,你们抓到的那十几人可不就是客栈的伙计?”

中年将领目光一凝还未接口,一个清醒过来的伙计连滚带爬的嚎哭道:“掌柜的,您不能说这话啊,千万别丢下我们不管呐!”说着强自睁开看管的金兵,一头扑到南宫博脚下:“老大,老大!救救兄弟们呐!您带了心腹和家眷要远走高飞了,剩下的兄弟可怎么活啊!”

闻儿一脚踢到那伙计身上:“谁是你们这些败类的掌柜和老大?你们可是失心疯啦?”那伙计披头散发高声嘶叫道:“你们不能这样啊!兄弟们提着脑袋跟你们干,你们就把责任都推我们头上了?不行,你们别想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兄弟们,是不是啊?”

第158章 恶罗刹(六)

那十几个伙计有间或清醒过来的,也不管手脚之筋已断,一个个索性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是极是极!大佬,带我们一起走吧!”“别想让我们背黑锅,要死大家一起死!”李轩风三人与采儿看着面前这“义愤填膺”的伙计,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直达脑门:这竟是一个圈套?我们……貌似中计了!

那中年金将冷喝道:“还要狡辩什么?左右何在?将这些丧尽天良的贼人速速拿下!”南宫博大喝道:“金狗摆明了是要阴我们,咱们莫要等死了,一起冲出去吧!”庞仁泽高声应是,两人伸手抓过几个地上瘫倒的伙计,舞在手中当先向外冲去。

那“义愤填膺”的伙计躲的倒快,他闪到一边口中高声叫道:“官爷们救命啊!黑吃黑……不是,杀人灭口啦!”那金将微微冷笑,也不多言,两排弓箭手闻金而进,拦在金军面前兜头便是一阵箭雨袭来。

李轩风只得跺跺脚,一把将闻儿负于后背,与采儿两个跟着向前冲去。“龙门客栈”地方本就狭小,两队弓箭手才只各自射出一箭,南宫博与庞仁泽便冲到了面前。他二人拳打脚踢将金兵弓箭队伍冲的七零八落,剩下的弓箭手也不恋战纷纷退去,弓箭手飞快的向两侧一分,然后后面……竟是如林的长枪兵!

南宫博二人一个急刹车,险些便收不住脚硬生生将身子撞到锋利的枪尖上去,那金将摸了摸胡子,冷笑道:“跑啊,杀啊,怎么不动弹了?真是一群贱骨头!非要尝到苦头才肯罢休!”

南宫博不理金将的揶揄之词,他定眼向后望去,只见长枪阵后面是一个狼牙棒阵,再后面是朴刀阵,再后面……无数的金兵将“龙门客栈”围的水泄不通,自己几人浑身是铁才能打的几根钉?莫说这些人手中还有武器,便是他们全都赤手空拳,今日也别想冲出去了。

他脸色灰败的扭头,眼珠突然一转,当下打定主意要再自墙头掠走,你们都冲进来了是不是?好,算你们狠,但我不跟你正面打,我跳墙逃跑总行吧?

那金将仿佛看出了南宫博的心思,他轻轻笑道:“我知你们江湖人物喜欢高去的,你想自墙头掠走尽管自便就是,我敢保证,你在墙外遇到的官兵比起院里只多不少!”

南宫博吃不准他这是虚言恫吓还是真的早有准bèi

,一时间停住身形不敢稍动,那金将却没有耐性,不耐烦道:“投降还是死?你们选一个!”说罢手臂又是一挥:“弓箭手准bèi

!”

一阵“吱呀呀”的渗人弓弦声中,十几名弓箭手在长枪阵后重新列队,与前院墙头上的无数利箭一起冷冷的瞄准了被围住的十几人,那“义愤填膺”的伙计浑身筛糠般瑟瑟发抖,猛然大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投降啦!”说着当先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不再动弹。那金将肩头一晃,手臂便欲第三次下挥,南宫博看看闻儿,无奈的叹口气道:“我们不降,但这两个小姑娘如你所愿了!”

闻儿大叫道:“不,不!我也不降!我要跟哥哥在一起!”南宫博冷哼道:“小丫头莫要胡说八道!”说着拎起闻儿扔向了长枪阵侧,几名金兵急步上前将闻儿擒住,南宫博苦笑道:“四妹,以你的身手我这做大哥的也勉强不了你,你自己出去吧,记得留下有用之身日后为我们几个报仇!”

采儿微微摇头,满脸的若有所思却不答话,急的南宫博直跺脚。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声苍老的声音突然道:“将军且住!这必是误会!”一个笑吟吟的老者突然排众而出,只见他长袍秃发一部白须,一副老糟糟的模样,看打扮却不是金人装扮,更匪夷所思的是,那金将竟真的听他所言,喝止了蓄势待发的弓箭兵。

那老者理也不理呆若木鸡的李轩风几人,只是与那金将悄悄咬起了耳朵。那金将对这老者态度甚是恭敬,他自马上一跃而下躬身而立,随着老者嘴唇的蠕动不住点头,片刻后这将领扭头吩咐几句,一个传令兵奋力敲动钲鼓,众金兵顿也不顿又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十几队兵马依旧团团围在左右。

那老者挺直身子,依旧笑吟吟的踱步上前,他径自走到那头也不抬一直跪在地上“筛糠”的伙计面前,开口道:“抬起头来说话。”那伙计吓得“涕泪横流”,只是一叠声道:“饶命,饶命!”那老者嘿嘿冷笑,开口问道:“你是这家客栈伙计?干这行多久啦?”

那伙计听他语气和蔼,不由松了一口气,赔笑道:“小人一直都在这儿干,大约……约莫也有小十年啦!”南宫博忍不住反驳道:“你一直在这儿干?晚上怎么见你出现过?这儿的伙计都被我们挑断了手脚筋脉,怎么可能会漏掉你?”

那伙计怒道:“老大您莫装了,这儿的人谁不认识我燕胡?我一趟小解的功夫便见你带了心腹将弟兄们一一残害,小人心中实在害pà

,便忍不住冲出去报官,幸好遇到了这位将爷带了众多官兵,要不然兄弟们可真要毫无价值的死去了!”他一边说着,周围众伙计均是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见了这情景,闻儿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真是他们的掌柜了。

那老者啧啧道:“你们老大真不是干这行的料啊,手下跑了一个竟然都不知dào

……你们这些年来都杀了多少人呐?想清楚了再说话,胡乱攀扯可是要治你罪的。过来过来,你与我悄悄说!”那伙计丝毫不慌乱,在老者耳边低语几句,老者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确定?”那伙计自信满满道:“绝不会错!”

那老者嘿然笑道:“你早就有心反水?‘反骨仔’的话你说我能信么?”那伙计一惊,吃吃道:“小人……小人虽知dào

杀人害命是不对的,可是义字当头,如果不是老大他们先对兄弟们下手,小人也不会去告官的!”

第159章 恶罗刹(七)

那老者厉声喝道:“你倒是准bèi

充足,可惜有时候准bèi

太过精确就是破绽!你怎会将尸体与骸骨数记得如此清楚?你说!”年轻伙计吃吃道:“这个……都是大家伙儿一起干的事儿,有什么记不得的?”那老者冷笑道:“是么?”说罢转首望向瘫了一地的其他十几名伙计:“还有谁能说出杀人害命的数目的?能说准确的就饶他一命!”

“十三!”“二十!”“三十五!”看着眼前一幕闹剧,那金将逐渐收起了怒气勃发的神色,神情变得极其凝重,他缓步上前,一脚将一名趴在地上的伙计踢得在空中连番几个滚:“狗娘养的东西,拿老子当羊牯耍么?”那伙计口中喷血,坑也不吭一声立时晕了过去,那将领又踩住一人手掌脚下用力:“说,到底多少人?”那伙计疼的杀猪般惨叫,狂呼道:“各人的肥羊都是各人自己送去后厨宰,只有人数极多才会几个人一起动手……谁知dào

总数会有多少?”

“啪啪啪”那老者鼓掌而笑,“说的好,大实话呐!”他笑吟吟的转向那名叫燕胡的伙计:“小兄弟,你告sù

我,你是怎么知dào

的总数?其实谎话就是谎话,这几个年轻男女是不是你们的首领,只要将地上的伙计分开拷问一番便会知dào

,你觉得自己还能唬多久?”老者步步为营,不知不觉间便将燕胡逼入了死胡同,燕胡神情慌乱,眼珠四下里乱转,色厉内荏道:“你……你想怎么样?”

李轩风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老者奇迹般帮自己几人逆转了局面,“龙门客栈”的众伙计被众金兵拖死狗般生拉硬拽的绑走,燕胡行至门口,却忽然转过头来冲李轩风阴森森的咧嘴笑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杀我不了你们,我还会再来的!”旁边的金兵咒骂一句,猛地推了他一把,燕胡一个趔趄跌出了大门。

“杀兄之仇?”南宫博几人正在品味燕胡临行前撂下的狠话,那老者向金将嘱咐几句,又施施然来到李轩风面前张开双臂,“小友,多日不见了,近来可好?还识得老夫么?”李轩风回应那老者一个热烈的拥bào

,哈哈大笑道:“野利老大人!您怎么到这儿来啦?”

这秃发长袍的老者竟然便是当日李轩风在四川护送过的西夏国谏议大夫野利然,野利然在西夏位高权重简在帝心,当年他曾奉西夏国皇帝使命暗赴大宋与之结盟,可惜后来盟约未成,李轩风便在那时与他分道扬镳,却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终南山下的“龙门客栈”与之重逢。

野利然淡然笑道:“老夫此次乃是受命出使大金国,晚上在附近扎营的时候,有本地官府前来请求军队协助绞杀一群‘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带队的术虎大人本不欲答yīng

他们,但老夫却心血来潮执意要来看看,嘿嘿,如今可不就碰到老朋友了么?”

李轩风汗了一把,真是人老精树老灵,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多金兵在此出现呢,感情都是护送野利然的啊!李轩风嘿嘿一笑,正要开口讲话,心中灵光蓦然一闪,他伸手行礼的动作方才做到一半,整个人便就此僵在那里。

“这里处于西夏和金国边境处不远,这些年来西夏、金国受蒙古大军逼迫甚重,就在前不久金国还吃了一个大败仗呢,野利然在这时候受命出使金国,难道?难道……”李轩风脸色难看道:“野利大人,请恕在下冒昧问一句,您这次出使的任务是……”

野利然嘿然而笑:“小友,你觉得我会明白的告sù

你么?”李轩风脸色登时变得煞白,野利然温和的打趣道:“轩风,就凭你这政治敏感性,应该出来做官的。”李轩风恍若未闻,野利然又正色道:“你放心,我们的情况你也知dào

,大宋又不肯……我们目下只图自保,倒也不会对大宋怎么样的。”李轩风摇头苦笑道:“野心都是随着实力增长的,金国又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以后的事情……真的很难说。”

野利然洒脱的笑笑,伸手拍拍李轩风肩膀:“既然很难说,那就不用去想了,在国家大事面前,你我一人之力都是微不足道的,听老夫一句劝,各安天命,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吧!”

李轩风只能无奈的点头,野利然着急上路,当下便向众人拱手告辞:“轩风,等老夫此事一了,回头便来寻你痛饮三百杯!”

李轩风挥手作别,眼见那金国将官术虎带众金兵将野利然团团护住,簇拥着他向外行去,野利然偏过头颅与术虎低低交谈,他们尚未走出客栈大门口,一声弓弦轻响,有一只白羽利箭自墙头而来,准确的穿过浑然不觉的几个金兵间隙,悄然的没入了野利然脖颈。野利然圆睁两眼一声未吭,双手徒劳的在空中虚抓一下,一头栽倒了地上。

“追!”术虎和李轩风同声大喝,众金兵终于回过神来,大呼小叫的向外冲去,南宫博与庞仁泽一个飞身起掠上了墙头,向羽箭来处奔去,李轩风早已身形电闪扑到了野利然旁边,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

羽箭自野利然又颈射入,打个对穿自左颈穿出,李轩风看着这个上一刻还与自己相约斗酒的老者,心头异常沉重,看这伤势便知野利然已然无救。野利然脸上还带着茫然的神色却已气绝,只是口鼻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那术虎惊得脸色惨白,口中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李轩风伸手将这老朋友圆睁的双眼合上,哽咽道:“野利大人,你放心去吧,凶手……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还假惺惺的干什么!”李轩风的话将术虎飞出去的魂儿唤了回来:“明明就是你们宋人干的……你看这箭羽,可不就是宋国禁军的制式装备?左右,与我拿下这些个贼人!”

正在忐忑不安的众金兵终于找到了怒气的宣泄口,他们叫嚷着冲上前来,长枪并举便要立时诛杀李轩风,李轩风面无表情道:“这位将军,你想死无对证么?”术虎神志一清,破锣嗓子高声喝道:“要活的,不要杀了他们!”

第160章 恶罗刹(八)

李轩风无视身前颤动的枪尖刀刃,缓缓说道:“术虎将军,野利然大人此次为何而来你就一点也不知dào

么?”术虎圆睁牛眼道:“我不知dào

!你莫想花言巧语搪塞过去,今日之事定然与你脱不了干系!”

李轩风沉重道:“今天的血案要真是宋人干的,我们的目标只会是你而不是野利然大人,蒙古大军对大宋、西夏、金国虎视眈眈,尤以夏国和金国首当其冲,我大宋再没脑子,也不会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勾当!”术虎惊疑道:“你……你是说?”李轩风点点头道:“贼人只怕早已远遁,我们却也不是理想的顶罪对象,如今多事之秋,你还想要另生枝节么?你……还是尽快上报朝廷吧!”

术虎心思极其深沉,他心中反复天人交战,计较片刻,想到目下宋、金、夏的局势,最终还是异常的沮丧的叹了口气,颓然无力的冲手下众官兵挥了挥手……

术虎的军队去的快回来的快,南宫博二人却又多追出去一截,不过依旧是两手空空。术虎脸色阴晴不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无心耽搁,当下一言不发的带了野利然尸体翻身上马带队呼啸而去。

南宫博疑声道:“怎么这金狗走的如此匆忙?金国向来目中无人的很,目下只不过死了个西夏使者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李轩风叹气道:“今时不同往日,金国江河日下,我看这次夏金可能要结盟了!”庞仁泽惊道:“夏国使者不明不白的死在金国,他们还能结盟?如果他们要结盟那咱们大宋岂不就要遭了!”

李轩风冷笑道:“只要有共同的敌人,为何不能结盟?莫要操心别人了,夏金真的结盟,惊惧不安的也应该是蒙古吧!咱们大宋暂时无需担心此事。”采儿皱眉道:“那今日西夏使者之死十有八九会是蒙古人干的了?”李轩风目光炯炯道:“十有八九是这样!不过……其中还有甚多疑团,你不觉得么?”

采儿以手扶额道:“不错,我这次出来的悄无声息,咱们本来只是诛杀几个蟊贼而已,谁知却被人陷害,尔后便将金军引了过来,接着更是发生了西夏使者被刺事件,这也太巧了吧?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令人后怕,这其间但有一个环节应对不当咱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轩风颔首道:“不错,咱们之所以毫发无损,倒是运气的成分多一些,嗯,我觉得肯定有至少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这人无疑倾向于蒙古,而且与咱们颇有些仇怨,因此才会设下这步步连环的毒计既要害死我们又能破坏夏金合议,真是歹毒异常。”

南宫博摇头道:“未必,轩风神识功夫天下无双,若真有这样的人在盯咱们的梢,岂有不被发xiàn

之理?”其他人眼睛一亮,纷纷点头称是,采儿也赞同道:“我自幼得恩师传授五行遁术,自问只要是世间的隐迹藏形之法皆不能瞒我,我可以确定没有人在盯梢。”

采儿这话口气虽是颇大,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众人顿时又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闻儿缩缩肩膀,细声道:“越说越吓人啦,便似有个无形之人住在咱们心里一般,他对咱们……”

“你说什么!”李轩风猛地抬头,目中射出骇人的精光,闻儿吓得连连摆手道:“我胡说的,我……”“不对,你说的很有道理!”李轩风眯眼道:“咱们假设一种可能,有个人对咱们和采儿都比较了解,至少他了解我,而且也能知dào

采儿的行踪……他知dào

采儿孤身一人悄悄前来‘龙门客栈’见我们,便着意安排了那燕胡潜伏在暗处,只等我们这些打抱不平的人动手,便去告官,啊,也许术虎他们的行踪也在这人的计划之内,燕胡故yì

夸大我们的战力和凶残,官府无奈之下当然会寻求这支‘恰巧’路过的军队帮忙,如此一来这幕后人顺水推舟又可安排人手刺杀西夏使节!”

采儿等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如果真如李轩风所说,那这人的布局能力和对时机的把握能力也实在太过恐怖,如果……如果不是李轩风恰好认识野利然,如果术虎真是一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莽夫,如果自己等人再冲动一些将局面提前引发……我的天!

这次能活下来真是邀天之幸,燕胡那点破绽在这幕后人的计划中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刚才的众多如果中但凡有一个意wài

,几人也早已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就算有人事后生疑,所有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定了,谁还会费尽心思的去为几个死去的“凶残大盗”鸣不平?在场众人越想越是心惊,冷汗,悄悄湿透了每人的背心。

李轩风沉声道:“采儿,你这番前来教中有何人知dào

?”采儿迟疑道:“向叔叔肯定是知dào

的,但是他对我忠心耿耿爱hù

有加,绝不可能是他在出卖我!”南宫博冷哼道:“利益所至,便是骨肉至亲都会起了歪心,更何况外人呢!”采儿登时气结。

庞仁泽忽然道:“不会是左护法,其实……教主的行踪肯定还有其他人知dào

,只是教主可能没有在意罢了!”采儿一愣,疑声道:“这位兄台何以这般肯定?你说的是什么人?”

庞仁泽将面上黑巾扯下,伸手做了几个古怪手势,躬身行礼道:“教主,小的庞仁泽,本是罗刹教暗卫之一,因受李恩公大恩,前几日便在围攻终南山之役中诈死脱身前来追随他的。”采儿恍然,庞仁泽继xù

道:“教主行踪虽是诡秘,但是我知dào

一定逃不过暗卫中有心人眼睛的!”

采儿凝思片刻,忍不住点头道:“暗卫向来是教主的影子,庞兄此言不是不可能……如此说来,此人定是暗卫中人了?”

李轩风心中浮现出一个满脸讥诮之色的络腮胡子身影,他咽口吐沫,艰难问道:“采儿,我想知dào

,在你们罗刹教中,有没有一个人……他是独臂的?”

第161章 恶罗刹(九)

罗刹教主林采儿悄无声息的出去,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教中首脑们议事,身为教主的贴身保镖,暗卫们自然也都侍立在侧。

林采儿冷眼旁观,罗刹教众们或是面无表情或是脸色茫然,一个个都是不知情的样子,起码自表面上看去均是毫无破绽。

采儿盯着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桀骜独臂身影,口中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天李轩风与自己的对话。

“江湖儿女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本教独臂的人有很多,便是全身残疾的也有不少。”“那暗卫……或是能够掌握你行踪的人群中呢?你好好想想!”李轩风的表情异常凝重。

采儿蹙额想了半天:“有几个,但都是教中的老兄弟了……不对!”采儿兴奋的两眼发光:“有个叫罗明远的暗卫,此人便是独臂,而且他心思细腻智谋高远,这次我能成功清除燕无极的势力,便是这罗明远一手策划的!”

“罗明远何时加入的罗刹教?”“他是教中的老兄弟,唔,算来也有十几年了……不过他以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很,就是最近才锋芒必露的。听向叔叔说,是罗明远主动找上他的,而且这人很有本事,几乎所有的计划和策反都是由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我也很是奇怪,为何这人前后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呢!”

“独臂,擅长毒计和策反……”李轩风嘴角微微上挑,一脸的玩味:“熊哥,是不是你来了?如果真是你那再好也不过了,埋骨‘一线天’的樊百里和铁罗汉他们英灵未远,还在天上看着我为他们报仇呢!”

“嗯!咳咳……”身侧几声“提醒”,顿时将采儿的视线拉了回来。她垂下眼睑,波澜不惊的道:“上次围攻终南山,本教颇有几人立下了天大的功勋,本座向来是赏罚分明,这几日一直在思索如何奖赏有功的兄弟们,目下……总算有了结果了!”

堂下的罗刹教众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教主嫡系与那些早早投靠的人马个个满怀期待面带喜色,而燕无极一系的人马却都是满怀忐忑不安如丧考妣。

“杨玉!”“电门”副门主杨玉没想到教主第一个就点了自己的名字,他心下惴惴的站出来,硬着头皮躬身道:“属下在!”“即刻起由你接任‘电门’门主之职,本座希望你能吸取前任的教xùn

,好生为本座尽忠,为罗刹教效力!”

杨玉又惊又喜,他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赶紧躬身道:“属下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鬼,属下……肝脑涂地,定不负教主所托!”杨玉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的晕头晕脑,乐不可支的直起腰来退下,无却意中对上了罗明远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我靠!”杨玉心中打个哆嗦,满腔的欣喜登时化作了乌有。

暗中几双冷冷的眸子将这一幕尽数看在眼里,采儿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詹天行!”“属下在!”“即刻起接任‘风门’门主!”“属下多谢教主!”“汪万方!”“属下在!”“洪天赐!”……

采儿一个个的点将下去,用的都是不同派系的人马,得她点名的教众们或是欣喜或是感激一个个上来受封又恭恭敬敬退了下去……但是很诡异的,采儿始终没有提及这次的“大功臣”罗明远的名字!

待到众人都已赏完,采儿才笑吟吟道:“本次咱们罗刹教之所以能够改天换日,焕发一番新气象,有位兄弟功不可没,大家说是谁呢?”“还有人?”“谁悄无声息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老张,你知dào

吗?”“没听说啊……”

好在采儿并没有卖关子的心思,她只是微微一顿,便嫣然说道:“罗明远!”堂下的罗明远目光自一开始的满怀激动到一步步变得麻木,此刻他听的教主喊了自己名字,赶紧垂下头将目中的愤懑深藏在眼底,走出列淡淡应道:“属下在!”

“罗兄弟此次居功至伟,啊,他之前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暗卫,但是却心忧本教,正是在他的百般筹谋之下,大家不知dào

吧?本教的“心腹大患”便是间接死在他的手里,本座能掌控全教,罗兄弟委实出了大力,本座可是感激的很啊!”

“什么?!”教众们或惊或怒,采儿虽未明说“心腹大患”是谁,但是堂下教众们又都不是傻子,这番话已经说的如此赤裸裸了,他们岂有不明白之理?

当下教主嫡系眼神暧昧中夹杂有惊惧和一丝丝的不屑,燕无极的嫡系一个个神情愤懑满腔仇恨,便是早先被罗明远说服投靠教主的教众们也均是神情尴尬异常。

罗明远使劲的攥紧了拢在衣袖中的手中,指甲深深的刺入了手心他却浑然未觉:“这小贱人好毒!她当众影射我心机深沉,如此一来教众们必然不会再跟我过于亲近,至少明面上是不会了……我的大计岂不就要受到影响?难道她竟然发xiàn

了‘龙门客栈’的事儿是我一手导演的?不,绝不可能,我没有露出马脚啊!”

罗明远心乱如麻,还未等他想出对策,满面笑容一脸“真诚感激”的采儿又给他来了重重一击:“本座思来想去,一般的职位难以酬谢罗兄弟的功劳……本次围攻终南山,我教长老损折颇多,便授予罗兄弟长老之职如何?”

“好!除了教主,长老仅在左右护法之下,哈哈……这样正好,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触广大教众了,相信就凭我的本事,扳回自己刚才在教众们心中留下的坏印象只是分分钟的事儿!”罗明远刚刚一喜,采儿又叹气道:“罗兄弟前半生受苦颇多,他又断了一臂,本座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受苦了!”

罗明远心中狂叫不妙,果然,采儿想了片刻毅然道:“本座决定了,从此以后长老便不再负责“风雨雷电”四门,这四门么,从今天起便作为‘内四门’直接对教主负责,长老肩负监察全教不再过问具体俗务,也……直接对教主负责罢!”

第162章 恶罗刹(十)

罗明远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心思如此歹毒,刚刚暗中阴了自己一把,随后就剥夺了自己的实权,只委任给自己一个闲职……我****祖宗,世人向来惯于捧红踩黑,教主明确的向教众们传递了一个信号:他罗明远失宠了!就算教主不发话,肯定也会有无数迎合教主心意的小人争相跟自己过不去,以此来向教主献媚!

怎么办?现在没有内忧外患,自己哪里还有借口私下里接触教众?自己这个虚职长老日后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看着,这还不如做个暗卫来的自在呢!罗明远脸色时青时红,堂下的罗刹教主们却多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色:让你丫风骚!让你丫背地里阴别人!让你丫傲!现在不知怎么就得罪教主了吧?真是活该!

采儿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神色,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罗明远:“罗兄弟,你对本座的安排还满yì

么?”罗明远腮间肌肉粒粒填起:“多谢教主美意,只是罗明远有手有脚,还可以为本教效力,请教主……”

“嗳,罗兄弟,不要硬撑嘛,免得别人会说本座苛待功臣,你就放心的养老就是,只要罗刹教在世一天,你罗兄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你为本教操劳了十几年了,也到了本教回报你的时候了,你说是不是啊,嗯?”

罗明远眼前一阵阵发晕,他强自抑制胸间的怒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教主美意!罗明远听从教主安排!”罗明远行礼谢过方才转身,他与采儿的脸上的笑容却均都掺入了冷冰冰的意味:“你这狗贼还想浑水摸鱼?先剪除你的爪牙,然后一步步逼你现形!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小丫头,本来还想留你个全尸,却没想到你这么不识相……你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了?咱们走着瞧!”

采儿轻咳一声,一脸沉痛的缓缓说道:“本次围攻终南山,咱们罗刹教损折了不少好手,不管……不管他们以前做了什么,总归还是我们同门的弟兄……庞仁泽!”“属下在!”一侧的庞仁泽应声而出:“教主有何吩咐?”

采儿疲惫的挥挥手道:“以后的暗卫便交由你负责罢!不管是谁,死者已矣,好生安葬他们!”庞仁泽假假的激动道:“多谢教主!只是属下上次奉命自全真教后门攻入,却是没有完成任务,还请教主责罚!”

采儿目光一闪,当下振衣而起:“庞兄弟此言差矣!庞兄弟,还有其他众兄弟,本座知dào

你们之中有人心下很是不安呐,担心本座权势稳固会不会秋后算账……”罗刹教众纷纷躬身“惊讶莫名”道:“不敢不敢……”“教主言重了!”“教主光明磊落,我等相信教主!”

采儿望着神思各属的众人,心中一片了然,不禁暗暗一叹:“果然,还是被大哥言中了,他们确实还是不信任我的!”采儿两指向天,郑重其事道:“本座林采儿便在此向罗刹大神起誓,罗刹教各兄弟之前往事本座一概不究,哪怕你昨晚上还曾蒙上面伙同他人一起劫杀本座,这些罪本座都给你们免了!”

罗明远心中有鬼,闻言不禁一突,慌忙抬头向采儿望去,采儿却始终未曾向他看上一眼:“但是!从今天开始,希望各位兄弟谨守本分,团结一心共兴我教,众兄弟若无罪责本座绝不妄自加害,如违此誓,堕入罗刹血狱!”

罗刹血狱乃是罗刹教教义中犯了大奸大恶之人“灵魂的最终归处”,类似于佛家所言的“第十八层地狱”,采儿这毒誓已经发的相当严重了,罗刹教众们静默片刻,他们看着这神情肃穆的年轻教主,她还是那副娇娇弱弱文文静静的样子,但众人却无一人再怀疑她的话,心中也第一次开始真zhèng

接纳了她。

众人一反刚才争先恐后吹捧教主的态度,均是默不作声齐齐躬身一礼,不过这诚意显然比起刚才热火朝天的局面还要大的多;杨玉等心中有鬼之人当下便打定注意不再继xù

受某人的要挟,瞅准机会便去向新教主坦诚一切。

采儿嫣然而笑,笑的便如同一个小狐狸:她免了教众们以前的罪责,却换来了大家的接纳,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教众们被新教主的手段和温和折服,虽未完全归心,却也打开了融洽共处的先天条件,如果照这么发展下去,罗刹教的明天当真令人期待,所以所有的人都很开心——除了独臂长老罗明远。

庞仁泽上前奏道:“教主,属下这次大难不死,实则是因为有人救了我,属下无以为报,斗胆提请教主将这位好汉也吸纳入教,恳请教主允许!”“哦?竟有此事?速将此人请来我见!”采儿微微动容,轻撩衣襟坐回原位。

“在下南宫博,拜见教主在上!”南宫博昂然而出,一副赳赳英雄之像。采儿“见之大喜”,连声道:“好!好!南宫英雄对我教兄弟有恩,便是对本座有恩,未知你可愿意加入我教?”

南宫博抱拳行礼道:“在下愿意!属下参见教主!”说罢躬身行礼。“等等!”罗明远排众而出,“你复姓南宫,不知你与南宫世家有何关系?”南宫博心中登时打个突,面上镇定自若道:“在下出身南宫世家不错,可是早已破门而出,不知这位兄弟有何指教?”

“兄弟之称不敢当,先不要急着叫!”罗明远嘿然冷笑,躬身道:“教主,吸纳新人是好事,但是属下斗胆请教主细细察访此人来历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南宫博勃然变色道:“你是在怀疑我么?”庞仁泽也不悦道:“老罗,啊,罗长老,这南宫兄弟是我引荐来的,你莫非连我也不相信么?”罗明远摇头道:“我何曾不相信庞兄弟?只是此人来历颇为蹊跷,南宫世家名门子弟,怎会舍弃名门正派的身份屈尊加入我们?我身为本教监察长老,这个却须得弄清楚才是。”

第163章 恶罗刹(十一)

南宫博一直以来低调的很,在上次终南山之役中他更是没有露面,因此他笃定罗明远不认识自己,目下一听他只是怀疑自己的来历而已,南宫博心中更是大定,当下故作不屑道:“南宫世家名门弟子?你觉得好别人却不一定觉得好,在下更觉得罗刹教实力雄厚,其乐融融让在下如鱼得水呢!听这位罗长老之意,莫非觉得咱们罗刹教是下三滥,比不上所谓的什么名门大派?在下加入罗刹教只觉得荣幸,可没有什么屈尊不屈尊!”

罗明远一时失言被南宫博抓住言语中的破绽,两侧罗刹教众那纷纷射来的火辣辣目光直刺的他脸颊涨红如血:“你为何破门而出?这点解释不清终究还是可疑!”

南宫博哂道:“在下破门而出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了,往事不堪回首,在下有何必要一一向你罗长老解释?”他转身向采儿行了一礼:“教主在上,既然贵教长老心中存疑一直针对在下,那南宫某人也就不赖在这里了,告辞!”

“且慢!”采儿不悦道:“本座出口之言岂能反悔?莫说你还对我教兄弟有大恩,就单说南宫英雄这武功人才,我罗刹教也断然没有轻易错过之理!你留下来,唔,便先做个‘暗夜使者’罢,待熟悉本教事务后本座另有重用!”

“属下遵命!”南宫博很是淡定的答yīng

了一声,其他罗刹教众望向罗明远的目光却立时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南宫博不了解这“暗夜使者”是什么,堂下众人却都清楚的很,“暗夜使者”正是罗刹教谍报密探名义上的副统领,而正统领——正是教主本人。

什么意思?一个新人刚刚进教就被委任了这么重yào

一个职位?众人均不觉得采儿教主大权轻授,他们却看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我并不是非要用这个人来做“暗夜使者”,但只是因为你罗明远反对,所以我就要这么做!

众人暗中交换一个眼色:看来教主对罗明远的怨念着实不清啊!这家伙到底怎么得罪教主啦?采儿目光一转,便已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她要的正是这个孤立罗明远的效果,我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他了,你们还要亲近他么?

罗明远脸色涨红如血,其实他方才真的不是对南宫博身份起疑,而是纯粹想站出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存zài

感,顺便恶心一下这教主小丫头而已,今天他罗明远准bèi

不足被气势汹汹而来的一个小丫头翻了盘,心中着实不忿,因此才在南宫博的身份问题上反复纠缠。

“不过是一个新来的狗奴才而已,你竟然为了他就当众打我的脸?”罗明远丝毫不考lǜ

自己方才的做法其实也是在挑zhàn

采儿的权威,他现在满心愤懑,只是觉得这小教主忘恩负义,竟然丝毫面子都不留给自己。

采儿笑吟吟道:“其实罗长老所言么,虽然偏颇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吧,南宫兄弟先熟悉起自己的任务来,至于你的身份么,便交由庞兄弟慢慢负责细查,众位兄弟以为如何?”堂下众人强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纷纷躬身道:“教主英明,此言大善!”

罗明远一口老血险些便当堂喷出:“什么叫‘虽然偏颇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还有这南宫小子的身份,你交给庞仁泽去查,这俩人现在明显好的是穿一条裤子的,那还查个屁啊!你当众这么羞辱我,以后还能一起愉快的共事吗……”

一处暗室,灯光如豆,罗明远正在一碗一碗的喝着烈酒。过了不知几时,忽有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身影悄悄闪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借酒浇愁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

罗明远头也不回的冷哼一声:“借酒浇愁?这酒度数这么低,也就是比啤酒高一点,却是让我越喝越清醒……来来来,坐下陪我一起喝!”那老者微微一笑,口中道:“什么是啤酒?”

罗明远不答,伸手甩过来一只陶碗,那老者方才接在手里,罗明远已为他斟满:“喝!”说完当先干了一碗。老者摇头苦笑,只得仰脖痛饮一番,末了将碗底一晃示意自己已然喝干:“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

罗明远摇头道:“不对劲,很不对劲!”便将白天发生的一切向老道一一道来。老道大惊道:“这小丫头手腕好毒,之前丝毫风声不漏,却偏生在你以为大计将要得手的时候反将你一军……这筹谋甚是毒辣!”

罗明远脸上挂不住,摇头冷笑道:“马钰马真人还会怕这小丫头么?我喊你来可不是听你赞叹林采儿英明的!”

那老道听他之言也不动怒,只是微笑着又给自己斟了一碗烈酒:“这事儿确实古怪,以前也没见她如此厉害啊,是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于她?还是她一直在扮猪吃虎?”

罗明远笑道:“就凭她还在我面前扮猪吃虎?你别扯了……不对!不好!”老道一惊,翻身便欲自后窗跳走,罗明远慌忙拦下他道:“不是说你,我是说你刚才所说的!”

老道低低咒骂一句,重新坐下来道:“什么不对?可是你之前让燕胡暗中出卖林教主的事儿被她察觉到了么?”

罗明远摇头道:“应该不会,她得有多丰富的联想能力才能想到我身上?”老道刚松了一口气,罗明远又继xù

道:“事情应该比这更糟。”

老道不满道:“能把话一次性说完不?说话大喘气可不是好习惯!”罗明远不理他,低头沉思片刻,口中喃喃自语,老道情知罗明远又在盘算什么,当下便也不再多言,径自倒着桌上烈酒慢慢品着等他。

罗明远自言自语片刻,忽的抬起头来道:“萧兄,只怕计划得变变了!”老道一惊道:“为何?敢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个你不用多问,我已大致猜到这林采儿手段为何突然如此激烈了,咱们须得…………”

第164章 意想不到(一)

罗明远附耳对老道嘱咐一番,老道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我都已明白,这个请你放心……只是你得告sù

我究竟出了何事啊,我这边得怎么配合你?”

罗明远阴恻恻笑道:“不用你配合,以后西北的事儿便全权由你负责了,我不日便会离开。”老道惊问道:“离开?你去哪里?这里大局都是你一手策划,你半途离开可如何是好?”

罗明远拍拍他的肩膀道:“这里的事儿我都铺排的差不多啦,剩下的你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就可以了,至于我么,现在他们已开始对我起了提防,我再留在这里吸引注意力只会坏事……有你潜伏在侧就行啦!已有故人上门来找我了,我得去跟他了结一段往事啊,要不然我们俩都牵挂的很呢!”

老道惊疑不定道:“是何人?”“你就不好多问了,你只要想想,上次林丫头偷跑去‘龙门客栈’是去见什么人?林丫头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可是那人呢?去了哪里?”老道想了一想,“啊”的一声跳将起来,“你是说李……”

“嘘……”罗明远轻轻摇动手指,“知dào

就好啦,这个搅屎棍我自会处理,这几天我就找借口离开,咱们在西北的大事希望你多多上点心了,拜托啦!”

罗明远拱手行礼,老道肃然还礼:“要不要我找几个奇人异士跟着你?你可得万事小心!”“奇人异士?”罗明远脸上似笑非笑神情甚是古怪:“不用啦,我早就找好了……之前是不知dào

他搀和进来了,否则哪儿能让那姓林的小丫头轻易讨了便宜去?放心放心,这次我离开是去导演一场大戏的,效果到底怎么样,还真是令人期待啊,嘿嘿……”

罗明远送走了老道,俯身于桌写了几笔,又去里屋提了一只鸽笼出来,待得白鸽振翅飞上天空,罗明远怡然自得的在桌上翘起了二郎腿:“轩风呐,哥哥这就找借口离开,依照你的脾气,一定会跟上来吧?可一定得跟上来啊,哥哥为你准bèi

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你可千万别错过去啊,哈哈哈……”

翌日,独臂长老罗明远向罗刹教主林采儿提出了交卸所有职务,周游天下的想法。采儿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对罗明远打压过甚,已然令他对掌控罗刹教死心,当时大喜之下自然一口答yīng

了罗明远的要求。

李轩风等人却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尤其是李轩风,这些天他躲在暗处,已将那“罗明远”细细观察了无数遍,越看越觉得此人熟悉异常,李轩风甚至就能当场确认,这“罗明远”便是在四川杳无音讯的张熊!

张熊,一想到这个名字,李轩风的心中便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怪不得吴曦事败后司马彦等人穷搜四川都没有发xiàn

张熊的影子,却没想到他竟然易容后来了北方!血债,必须由血来洗刷,不管这次张熊所谓的“周游天下”背后到底藏的是什么鬼心思,自己都绝不能让他再次逃掉!

在李轩风的坚持下,南宫博兄妹与庞仁泽继xù

留在西北帮zhù

采儿稳固地位、尽快掌控罗刹全教,而李轩风则悄悄跟着化名为“罗明远”的张熊,去瞧瞧他到底要干什么。

张熊一路上悠闲自得的很,完全一副游山玩水放松身心的模样,可是他越是如此,李轩风越是不敢大意,这张熊的为人他太了解了,阴险毒辣又雄心勃勃,如果说此时他在为蒙古外侵积极奔走李轩风一点都不奇怪,可是如果说他受点小挫折就寄情于山水?开什么玩笑?

李轩风不敢大意,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是否有张熊暗中安排的人手,可惜这一路上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实有不少,却没有一人跟张熊眉来眼去的接头。

这天,二人一个走一个跟来到了客栈住下,张熊毫无所觉要了一间客房住下,李轩风自去他隔壁紧紧盯住。这几日张熊走走停停速度一直快不起来,两人到现在还没出了西北的地面,张熊表现毫无破绽,直让李轩风怀疑自己是否怀疑错了人。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轩风自忖也绝没有半路打退堂鼓的道理,因此咬咬牙硬着头皮跟着不放。

张熊入房后便一直闭门不出,李轩风耳朵紧贴墙壁听去,只闻的隔壁微微鼾声起起伏伏,张熊竟然兀自睡着了。李轩风知dào

张熊狡诈多端,因此自己虽是腹中饥饿却也不敢去外面用餐,他思忖片刻,心中暗道:“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不信找不到你的破绽,咱们看谁能抗的过谁!”

张熊貌似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在被人跟踪,因此倒在床上睡的甚是香甜。李轩风沉住气也不惊动他,两人这样僵持的局面不知不觉便到了三更。

“吱呀……”隔壁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虽然推门的人已经极尽小心不发出声音,但是这老旧的破门还是发出一声暗哑的呻吟出卖了他,过了片刻,随即便有人蹑手蹑脚的自李轩风门前经过。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人经过李轩风的窗前时蓦地发出了一声得yì

的轻笑。“终于来了!”床上盘膝打坐的李轩风猛然睁开了眼睛,目中精光中有掩饰不住的恨意,就这一声,窗外的“罗明远”没有故yì

隐藏自己的声色,十足十的便是张熊的声音!

李轩风暗道一声:“兄弟们英灵不远,看我手刃狗贼!”他不欲惊动旁人,当下轻轻打开窗户,自窗户翻上屋顶,一路跟着张熊向郊外行去。

李轩风一路跟着张熊直到了人烟罕至的郊外树林,张熊走到林边便驻足不动,只是静静的负手而立,脸色阴沉不定的盯着黑黝黝的树林。李轩风心有所悟:“难道他是要跟什么人约定了在此碰面?”

杳无人迹的郊外荒林旁,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张熊、李轩风两人一个站在林边一个躲在长草中均不作声,气氛甚是诡异。好在没过多久,林中突然传来几声鸟叫,张熊面露喜色,忙不迭的向林中走去。

李轩风心道:“大半夜哪儿来的鸟叫?想必是张熊的同伙出现了!”他等了片刻,悄悄自草丛中现身,探头探脑的正要放出神识查探张熊行踪之时,身侧不远处却蓦地传来一个女子冷冰冰的声音:“你在找什么?”这声音好生熟悉!

第165章 意想不到(二)

李轩风扭身一看,只见黑幽幽的杂草乱石堆后,一名个子高挑,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明眸皓齿的女子,便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莲冉冉升了起来,这女子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望去柔情绰态,即便是在黑夜中仍可见到那如雪如玉的肌肤晶莹般的光泽,端的是美丽异常,只是眉眼间的神色显得异常冰冷。

李轩风自问即便是自己在这深夜荒林中遇见猛鬼野兽也敢上前斗一斗的,但此刻这女子一出现,他却实实在在的骇了一大跳,只顿了一顿,顿时便如被人踩到尾巴的老狗一般跳将起来,再也顾不得隐藏行迹和追踪张熊,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女子。

“若水?”李轩风心中不停的思索这荒山野林中诡异的一幕:“你怎么到这儿来啦?是冉星接你来的么?”这女子竟然便是留在四川巴人村寨养伤的凌若水!

李轩风一边说一边警惕十足的小心翼翼靠近凌若水,“冉星的脚程应该没有这么快啊?就算他插翅膀飞回去把若水接回来的,那此刻他也应该跟若水在一块儿啊?”

李轩风一边急急思索,一边故作轻松若无其事的问道:“冉星呢?怎么没见到他?”凌若水表现的甚是怪异,李轩风的话她一句也不回答,只是用一双明亮之极的眸子死死盯着李轩风,放佛便要将他用目光揉进自己心里一般。

李轩风走近凌若水跟前三步,伸手便去拍她肩头,口中笑道:“你怎么了?愣神干么?”凌若水愣愣的看着他,突然笑了,她樱唇轻启,月光下露出的一口洁白贝齿煞是好kàn

,李轩风却没有心思欣赏这佳人美景,他闷哼一声,闪步急退,片刻间便已到了数丈开外,原本伸出去的右掌在身前轻轻一抹,一缕肉眼难见的光芒在他掌中一闪即末。

李轩风惊怒交加:“好歹毒的吹箭!你是何人,竟要假扮凌若水?若水现在何处?”他已经笃定眼前这女子必然不会是真的凌若水,且不说凌若水不会向自己出手,也不说按时间推算远在四川的凌若水现在根本来不及赶到西北,就单说眼前这“凌若水”的举止神态,看上去虽倒也像那么回事儿,可惜她却形似而神不似,身上缺少了凌若水身上那种野性活泼的美。若说凌若水是一头野性的雌豹,眼前这人便似是一棵拂风的弱柳……这人定是假扮的无疑!

李轩风心中惊惧,好精致的易容术!若非自己以前对若水甚是了解,现在险些便要被敌人蒙骗了过去!这难道又是敌人的诡计?是谁干的?难道是张熊?

那女子面上依旧是清冷木木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喜是怒,她忽然开口问道:“李轩风?”她的声音清冷清冽,问出的话也没有多复杂,却让本就惊疑不定的李轩风差点跌个跟头:“这声音……”

女子淡淡道:“你是不是李轩风?我怕认错了人。”李轩风迟疑道:“在下正是李轩风,你……你到底是谁?”女子忽的一笑,轻声道:“你刚才不已经喊出我的名字了么?现在干么还要装的不认识?”

不待李轩风答话,这女子又接口道:“你认不认识我都无所谓,只要你是李轩风便是了,我没找错人!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上门找你寻仇吧?”

“呃……寻仇?”李轩风脑袋一晕,“咱俩有仇么?有啥仇?”凌若水冷冷一笑,也不多言,只是轻轻拍拍手掌,衣衫摩擦声中,自她的身后的草丛、石堆、树上,蓦地轻轻跳出了几名黑衣人,这些人不言不语,身形闪现后便自动在凌若水面前站成一排,浑身威压弥漫,便如同一堵墙般挡在凌若水面前。

凌若水樱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杀!”随即将手一扬,一片红色的粉末扑簌簌落在黑衣人群中。这声“杀”便如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几名黑衣人一声未吭将李轩风围在中央,狂风暴雨般的拳脚铺天盖地向他袭去——却无一人使用兵器。

李轩风刚才甫见众黑衣人出现时心头便是一沉:这些黑衣人脚步轻盈,身形矫健,个个都是高手不提,最诡异的是,自己放出神识去探查他们的武功境界时,竟赫然发xiàn

这些人都没有武功境界!

怎么会没有?被众黑衣人围攻的李轩风最有发言权,如果这样的武功都不算进入境界,那天下间的英雄好汉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称得上“武功境界”四字了。李轩风心中暗暗称奇,他一边作战,一边仔细观察这些黑衣人的举止形状,却不料细看之下竟然让他发xiàn

了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这些黑衣人都没有呼吸!我靠,这怎么可能?李轩风心中稍微一个愣神,便被一个偷袭的黑衣人钵大的拳头打中后背,李轩风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肉坦克狠狠撞了一下,只这一下就差点将他打飞出去。李轩风前冲几步,大喝一声,一招“夜战八方”将一柄长剑舞的风雨不透。

“叮叮当当”清脆的敲击声不绝于耳,雨点般的剑光挥洒出去,却只能让中剑的黑衣人微微顿的一顿,随即又不要命般的扑了上来。

“什么鬼东西!”李轩风暗自咒骂一声,掌中长剑不由得加入了些许内力,如此一来果然对黑衣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众黑衣人被他内力所击,震退的波动范围越来越大,李轩风十几个回合打将下去,终于将原本处于下风的局面渐渐扳了回来。

那凌若水见李轩风指东打西好像威风快活的无以复加,当下便微微有些沉不住气,她娇叱一声:“贼子看招!”手中又是一片红色粉末撒将出去。

李轩风生恐她这粉末有毒,赶紧急急将身体一闪,那些围攻他的黑衣人却均是没有这层顾虑,依旧围在周围动也不动,结果凌若水一把的“毒粉”一点没瞎全扔在了黑衣人的身上。毒粉上身,众黑衣人身上平白冒起了一层白烟,间或还伴随着“嗤嗤”的异响!

第166章 意想不到(三)

不待李轩风对这狗咬狗的一幕暗笑出声,原本攻势渐缓的众黑衣人仿佛被那蚀骨的毒粉激发了凶性,原本默不作声的他们竟然齐齐的自喉头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嘶吼,一个个状若疯狂的挥掌再次猛烈攻上。

李轩风身体猛然一折,闪身避过一记飞腿,右手长剑闪电般刺中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左掌毫不停顿的重重打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胸间。那两个黑衣人被李轩风巨大力道打的直往后跌去,两人跌在地上只是翻一个滚,随后若无其事的爬起来重新加入战团。

“我靠,这是毒药还是春药?”就算是李轩风脑子再迟钝,也已然发觉此刻的不对劲了,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惧长剑,本来李轩风还以为他们是穿了“白玉金缕衣”之类防护力极强的宝贝,所以刚刚才故yì

打了其中一名黑衣人一掌,以此摸出敌人们身上穿的到底是什么,以便想出对策应付。

哪知一掌之下李轩风心中更惊,他的左掌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方才他那掌便如同打在墙壁上一般,他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些黑衣人绝非穿了什么宝甲,之所以这些人刀枪不伤,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身体本就兵刃难入!

没有呼吸,不惧兵器,不畏拳脚撞击……我的天,这是人还是僵尸?李轩风心头一阵恶寒,他透过众黑衣人间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见凌若水嘴角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正在以一种猫看老鼠的玩味目光盯着他看。

李轩风心道:“这人到底是何来历?怎么竟然一心想要我死?”既然心中认定了这不是凌若水本人,李轩风当然不会客气,他身形作势起跃,待得几个黑衣人攻向自己上盘的时候却又猛然折向,身体灵活的在几个黑衣人的间隙间闪了几闪,他已经出现在“凌若水”面前。

“妖女死来!”李轩风一声暴喝,那女子大惊之下自腰间拔了一柄短剑出来,重重在眼前一挥,剑刃狠狠的斫向李轩风脖颈,李轩风眯眼冷笑,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会放在他的眼里?

李轩风夹手一夺,那短剑已然易主,那女子樱唇一咬,犹不知死活的伸足踢来,李轩风目光一凝,身形微侧,左手食指电光火石间已到了女子“风门”穴,就在将点未点之际,李轩风神情突然一愣,随即转头死死的盯向手中的短剑。

那女子一脚落空,随即不依不饶的又挥掌打来,这百折不挠的性格,竟然便已带了李轩风心目中那个凌若水的痕迹!李轩风大吼一声,不管不顾伸手擒住女子左腕,女子右掌毫不留情的击在李轩风胸膛,李轩风状若未觉,呆若木鸡……这女子的左腕上……有红痣!

这意味着什么,李轩风太清楚了,自己离开四川前,送给若水的短剑、若水左腕上独有的红痣……他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最不像凌若水的女子……竟然就是真的凌若水!

李轩风只一犹豫,凌若水便已挣出了他的束缚,口中一声唿哨后,几个原本呆呆站在原地的黑衣人顿时发出了一声野兽般低沉的嘶吼,重新将李轩风围在中间,李轩风左冲右突再也不能冲出重围,方才他之所以一击得手,快速冲出黑衣人包围,实在是因为占了凌若水实战经验不足的便宜,可是再一不再二,现在若水她已经提了小心凝神对付自己,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破敌而出的机会?

“若水,你听我说,我不知dào

你是受了何人的蛊惑,但是我真的不是你的仇家啊!”李轩风在众黑衣人中间抽机会伸脖子大叫。

“现在才想起来讨饶,不嫌太晚了吗?”凌若水冷冰冰的回应。

“那你说,咱俩有什么仇?”李轩风继xù

大叫。

“狗贼,你杀了我的至亲爱人!”凌若水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瞋目大喝出了“真实的”原因,“你将我和我的爱人自悬崖上打落,可怜我的爱人就此惨死,天可怜见,幸亏我还捡了条命回来向你讨要血债!”

“是谁在胡说八道?谁说我杀了你的至亲爱人?”李轩风惊怒道:“我就是你的男人!上次咱俩被人自悬崖上打了下来,你的失忆就是自那时候开始的!”

“当然是我说的了!”林中一声轻佻的回答声,声音中充满了无穷的讥讽之意,一个络腮胡子自林中施施然走出:“好久不见了两位!”

“张熊!”李轩风目眦欲裂,此刻的张熊并没有再刻意伪装成“罗明远”,他还是一脸豪爽的大笑道:“轩风,想哥哥了吧?”

“我想你妹!”李轩风不是没怀疑过是张熊在捣鬼,可是活生生的若水就在面前且对自己视若仇寇,他实在想不通张熊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李轩风又抱着一线侥幸,他希望若水还能认得自己,可是无论他在众黑衣人中间怎样的出言提醒,凌若水始终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张熊狞笑道:“知dào

为什么我不再装扮成他人,而是以真面目出来见你么?”李轩风懒得理他,张熊却自顾自道:“在四川那天,你砍下我手臂的时候,我穿的就是这身装束,如今我还要穿着这身装束,看着你被‘勾魂使者’们一拳拳打成肉酱,哈哈……”

李轩风尚未答话,凌若水眸子一闪,突然脆声问道:“你们……之前很熟识?”张熊心中顿时一跳,赶紧撇清道:“谁跟他认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跟你一样,跟他都有刻骨铭心的仇怨!”

虽然凌若水已然心中起疑,可是张熊圆谎圆的极为漂亮,凌若水见李、张二人无意间碰到一起的目光均是爆出了丝丝的火花,便知dào

张熊所言不虚,这二人之间的仇恨绝对非比寻常。

她不在乎张熊跟李轩风之间有什么仇恨,她也不想知dào

,她唯一清楚的是,敌人的敌人便可以成为自己的朋友,既然张熊跟自己的敌人都是李轩风,那就可以两人合zuò

干掉李轩风,至于张、李二人之间有什么仇……自己也没必要对他的隐私刨根问底。

凌若水这简单的逻辑果然强悍!

第167章 意想不到(四)

本来好端端在四川休养的凌若水,莫名奇妙的来到了西北城郊的荒山野林中,到底是谁把她接来的?要知dào

前去接她的冉星还根本没有到四川呢!如果说是她自己来的,李轩风根本就不信,因为她不仅仅是翘家那么简单,她还将自己当成了生死仇人……张熊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这是最令人头疼的,虽然若水已然不认识李轩风,但是李轩风却还识得她,这却让小李子如何能下得了手?李轩风只好退避三舍,把气都撒在了众黑衣人的身上。

张熊一直负手而立,神色冷淡的看着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李轩风,李轩风大骂道:“凌若水!你这个笨蛋,你仔细想想,我是你的仇人吗?盐么寨,冉星,巴曼……你仔细想想!你好歹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

凌若水定定的看着李轩风,眸中渐渐开始闪现疑惑,她忽然转头问张熊道:“兀那汉子,你确定咱们没有找错人?”

张熊淡淡笑道:“怎么?动摇了?我说过,这姓李的狗贼杀了我的好兄弟,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尹周,现在仇人就在面前,你怎么反而心软了?”

“我没有心软!”凌若水沉思片刻,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人好生眼熟,我肯定跟他有过一段纠葛!”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看了这个人挣扎求生,为什么我的心还会隐隐作痛?”

张熊嗤笑道:“当然眼熟了,这人险些也将你害死,你能不将他刻骨铭心的记住么?你也莫要怀疑我,你还记得那日,咱们三人同在四川,李轩风带着隐世门派的几个长老将我和尹周围住,当时姓李的狗贼还砍了我一条臂膀,幸赖你及时出现放出了烟雾弹才救得我和尹周脱身……这些你都忘了么?”

凌若水头脑一阵晕眩,四川的密室,几个隐世门派长老的狰狞面容,掉在地上的断臂,衣衫凌乱持剑而立的李轩风,一枚四川密谍专用的“神火烟弹”,烟雾中还有一个少女娇脆的声音大叫道:“还不快走?”……

凌若水头脑生疼,她一声大叫抱住了脑袋,张熊却还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你想不起俗事我也不怪你,可是你跟尹周的感情难道自己也不记得了?若是你不想报仇,那就由我来动手好了!”

李轩风气的七窍喷烟,这张熊真是指鹿为马毫不脸红,尹周是谁?那明明是大宋皇城司在四川的负责人,凌若水当年的上司!他死了是不假,可是那是死在吴曦叛乱的时候,尹周惧怕朝廷追责所以留在四川坚持不撤,最后终是死在了乱军之中……现在张熊腆着脸说尹周跟凌若水是一对,那将自己置于何地?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要是个男人,就不会对此无动于衷。李轩风虎吼一声,猛然发力翻身震开面前黑衣人,身形急掠扑向一边的张熊——如此冒进换来的代价便是身侧、身后两个黑衣人的拳脚重重落在了李轩风身上,李轩风口中一口鲜血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眼中只有张熊的影子——不杀此獠誓不罢休!

张熊一惊,转身欲跑,可是李轩风身形如电早就到了他的身后,张熊无法,手指头在身上某处一按,十数枚暗器破空而出,李轩风大喝一声“咄!”左掌一抹众暗器倏忽不见,他将长剑插回腰间,右掌成爪狠狠抓向张熊头颅,正是“九阴白骨爪”!

张熊大骇,只得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避开,可是肩头却还是被李轩风铁指扫中,身上顿时多了五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李轩风恨他极深,跨前一步又是一记“亢龙有悔”当头拍下,张熊委顿在地,满脸的绝望之色,已是无力再次躲避。

李轩风掌势才起,脑后已然起了数阵恶风,如果李轩风继xù

坚持打死张熊,那身后的几个“跟脚鬼”也非得把他脑袋开了瓢不可,李轩风恨恨一跺脚,只得转身又自肋间将长剑拔出狠狠迎住跟上来的那劳什子黑衣“勾魂使者”,只是脚下一晃,一脚踢在了张熊腰间。

张熊如破麻袋般在地上连番几滚,勉强爬起来之后已是鲜血满脸,他一脸怨毒的笑道:“好好好!凌若水,我没看错你,你终究还是相信我了吧!”

凌若水一边指挥黑衣人围攻李轩风,一边冷哼道:“你错了,我没有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也没有完全相信你,我现在没想起尹周,我自会慢慢去想,只是事情未确定之前,我不能让李轩风杀了你。但是……如果让我知dào

你在骗我,我会让你后悔自己生下来!”

张熊满不在乎的笑道:“那我等着!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可是在全心全意的帮你呐!哈哈……”

李轩风对这几个黑衣怪人甚是挠头,这些人虽然动作稍稍有些迟缓,但是数人合击之下则完美的掩饰了这一缺点,更兼刀枪难伤,悍不畏死……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知生死!

李轩风只得重走原路,一柄长剑满满的灌注真气,将不断扑将上来的黑衣“勾魂使者”远远荡开,这样虽然颇为见效,但是破费气力,时间尚短还不觉得什么,可是上百个回合打将下去,李轩风便渐渐有了真气后继乏力之感。

张熊也不抹去脸上鲜血,月光下看来面容甚是狰狞,他嘿然笑道:“凌丫头,再加把劲,这小子就要不成啦!”李轩风心中惊惶,暗忖道:“这样下去不被打死也得被活活累死,这些劳什子‘勾魂使者’一定有什么我没发xiàn

的破绽!”

李轩风一边拼命抵挡,一边对周围的敌人左看右看,他长剑一展,一脚点中迎面黑衣人死穴,将他踢个大筋斗,那黑衣人便如不倒翁一般,身体一晃动作已然减缓,李轩风心中刚喜,凌若水又是一把红色“毒粉”撒将出来,李轩风忙不迭躲避,“毒粉”又毫不意wài

的落在了黑衣人身上,那黑衣人身形立时又加快不少……这正跟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

第168章 意想不到(五)

李轩风心中大喜:本来我以为这红色药粉是要害我的毒药,现在看来竟然便是维持这些黑衣僵尸的“动力”?他心中作如此想,口中便故yì

怒喝道:“张熊,你做若水做了什么?等我逃出这僵尸阵去,誓要将你千刀万剐!”

张熊嗤笑道:“逃出阵去?你道这‘勾魂使者’是吃素的不成?一旦被他们缠住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他正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言,便就此打住不再言语,只是面上冷笑不止。

“原来这些僵尸真的能打死!”李轩风面露喜色,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凝神应战不要自乱手脚,又何惧这些狗屁‘勾魂使者’!”

李轩风的变化自然没瞒过张熊的眼睛,张熊却最是不想看到李轩风快活的人,他当下哈哈长笑道:“李轩风啊李轩风,只要凌若水在指挥,这些‘勾魂使者’就不会死去的,你莫要枉费心机了,还是安心受死吧!”

李轩风一边勉力招架一边出言讥讽道:“张熊,你又要哄我么?这些僵尸如此兴奋的关键不是若水的指挥,而是她手中那些红色药粉吧?”

张熊闻言一惊,凌若水已冷冷接口道:“你倒是聪明的很,你说的不错,可是我手中药粉还有很多,只要我不停的挥洒,你就莫想冲出重围!”

张熊面露诡笑,李轩风却苦笑道:“你干么一定要让我死?你难道就是不信我的话?”凌若水摇头道:“我不知dào

该信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会让‘勾魂使者’将你四肢折断打个半死即可,到时候你跟这半废的络腮胡子再也反抗不得,我自有办法再从你们嘴里拷问出真相来!”

张熊又惊又怒,这小娘皮好生歹毒,自己似乎也有些托大了!他目光一转,正待开口再言,却不料扭头之间正好kàn

到了狼狈不堪的李轩风目中厉芒一闪而逝!

凌若水与张熊本身功力并不高强,李轩风为了脱身也是拼了,他手指一松长剑坠地,双臂连挥,凝聚全身残余真气兜头几招“亢龙有悔”将身前几名黑衣人直撞的飞跌出去,随即肩头一晃,已然扑向凌若水手中的瓶子!

“当心!”张熊对李轩风太熟悉了,李轩风才朝凌若水方向一动,张熊已然出言示警,凌若水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她只觉手头一轻,掌中瓷瓶已然消失不见,得手的李轩风更不迟疑,他掌中微微用力,已将瓷瓶震作碎粉,瓷粉与红色药末扑簌簌落了一地!

凌若水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慌不迭倒退几步,李轩风喘息道:“你莫怕,我确实没有伤你之意,有话好好……”他话未说完,怒气值爆棚的凌若水竟然又自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我靠!这闺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盐不进了?”李轩风心里悲愤的嘶吼一声,又被牛皮糖般的黑衣僵尸团团围住,张熊见到这一幕心情实在爽的不能自己,他唯有爆fā

出一阵开怀大笑才能表达自己的幸灾乐祸和大仇即将得报的舒爽感。

累成死狗的李轩风再也抵挡不住“勾魂使者”们进攻的步伐,他勉强招架几招,肩头、胸膛、肋下便同时中招,李轩风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遏制不住的狂喷而出,身体破麻袋般扑腾几下委顿在地。

李轩风那口鲜血仿佛唤醒了凌若水的某种记忆,竟让她迟疑着没有喝令“勾魂使者”继xù

攻击,张熊望着木呆呆愣在原地的几个黑衣人,扭头冲凌若水大吼道:“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杀了他!”

凌若水望着神色委顿气息变弱的李轩风,只觉得这一幕好生眼熟,李轩风受伤的那一霎那竟然刺得她心好痛,虽然凌若水仍旧没有想起什么,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却告sù

她,自己好像打错人了!

张熊眼见成功在即凌若水却有放qì

的念头,当下急的他上窜下跳抓耳挠腮,口中喋喋不休的劝说凌若水动手,凌若水神色挣扎半晌,忽然又是一把红色粉末洒出,“勾魂使者”闻风而动,将李轩风和张熊一起围住,躁动不安的张熊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废话。

“我不知dào

你们谁在说谎,或是都是大骗子……”凌若水又笑了,“但是我想我就要弄清楚了!”她轻轻理了理鬓角秀发,口中一声唿哨,张熊一声惨叫,已被一个蛮牛般的黑衣人俯身“扫堂腿”打倒在地,张熊抱着折断的双腿冷汗涔涔而下,口中便是一声呻吟也不敢再出,唯恐自己再惹到这女煞星手臂也会不保。

两个黑衣僵尸又向李轩风走去,那死板无情的脸上写满杀伐的冷肃,李轩风神志未失,他眼睁睁看着两个杀神走近,猛然一咬牙心道:“成不成就赌这一把了!”

两名黑衣僵尸走近李轩风,两人齐齐抬腿,一个跺向他的双腿,一个踢向他的手臂。李轩风猛然坐起,口中低喝一声,双手冷芒连闪,周围黑衣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招,几人身体晃了几晃,便仿佛被割倒的麦秸一般干脆利落躺了一地!

李轩风一击得手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将过去。凌、张二人见了这神逆转的一幕,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月光下几名黑衣僵尸或趴或仰姿势不一,唯一的相同的是……他们的眼眶部位都插着两柄深没其中的飞刀!

凌若水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勾魂使者’怎么可能会被这么轻易的打败?”坐在地上的张熊破口大骂道:“怎么不可能?这姓李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你早杀了他怎会有现在之事?”凌若水理也不理张熊,她缓步向前伸手慢慢抚向李轩风脸颊:“这个男人,我真的好熟悉、好亲切!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贼子敢尔!”又是一声苍老的大喝,一个浑身破烂的人影箭一般的自一侧草地飞出,他立身站定,手掌诡异的自身后转出,恶狠狠的拍向凌若水后脑,这掌势雄浑无俦,力道刚猛——正是洪七公的绝学“神龙摆尾”!

第169章 意想不到(六)

凌若水伸出的手掌未到李轩风脸颊便倏忽退回,那突然跃出的人影年纪颇大,一身破破烂烂的叫化装束,双腿上积了厚厚一层体灰,还有流淌的疮脓,整个人瞧来邋遢至极,瘸着腿双臂伸长,模样瞧来颇为可笑,但是他劈出的一掌却一点也不好笑——肉掌未至,劲风已然刮的凌若水脸颊生疼。

凌若水一闪而退,那老叫化紧追几步不依不饶又是同样的一掌,凌若水不敢硬接,只得再退,口中叫道:“哪里来的贼叫花子?”张熊却是有见识的,他心中惊疑道:“这老叫化子武功不低,行事又这么横,难道竟是丐帮中人?”当下暗暗叫一声“晦气”,他双腿已断行走不便,此刻根本无法立即转身逃走,没奈何下,只得将头尽量低垂,几乎便要攮进了腚沟里,心中暗暗祈祷对方不要注意到自己。

许是他坏事做绝老天都看不过眼去,那老叫化子逼退了凌若水便不再为难她,兀自转身朝张熊走来,张熊见势不妙,放声大呼道:“可是丐帮好汉?在下对洪老帮主可是一直敬重有加,我对丐帮诸位好汉十分敬仰,咱们之间可没梁子!”

老叫化淡淡一笑:“你这狗贼,跟李道长做对不算,竟然还要含血喷污他,老叫化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张熊大骇,不顾疼痛双手用力扒地向荒林中爬去,老叫化急追几步一掌拍向他的后脑,张熊闻的脑后风声不善,他只求能多拖一时自己便能多活一时,当下不顾形象赶紧在地上连连打滚,倒也让那老叫化一掌落空奈何他不得。

老叫化笑道:“你这人倒也拿得起放得下,连这种无赖招数都有脸使得出来!”他跨前一步狠狠踩向张熊身体,“你以为使些泼皮无赖手段就可以了?老叫化最擅长对付你这种人了!”

张熊一声惨叫,不停挥舞的独臂被老叫化狠狠踩住,一声脆响后疼得他险些晕将过去,老叫化正要结果张熊性命,前方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喝!”

老叫化猝不及防,被这声大喝震得胸间气血翻腾不已,“腾腾腾”接连倒退几步,骇然望向伸手不见五指的荒林,那戒备十足的神态,便仿佛林中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老叫化自家事情自家知,林中那人面都没露,只是一声大喝,便已将自己凝聚在丹田之中的一口真气尽数震散,破散的内力此刻在老叫化子体内到处乱窜,直激的他气血倒转而回,全身经脉隐隐作痛——好可怕的力量!

林中一个中年文士缓步而出,老叫化先发制人,又是一招“神龙摆尾”迎面击出,那中年文士滑步错身而过,口中笑道:“程咬金还有三板斧呢,你就只会这一招么?”随手还了一掌,老叫化吃力不住,只得再退几步。

眼见老叫化子即将吃亏,丐帮众人再也顾不得掩饰行踪,十数条紧贴地面潜伏的汉子如土拨鼠般纷纷现身,那中年文士惊笑道:“啊哟,还有这么多人!”

他本意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死这老叫化,这样倒也不虞丐帮日后寻仇,但哪知此地竟还有多丐帮中人潜伏在侧,谁知dào

暗中还有没有其他未露面的臭叫化子了?这些叫化子武功低微不值一提,可是万一走脱一两个,竟将洪七公惹上门来那就不妙了。

中年文士权衡片刻,伸手抱起张熊急掠而去,一个中年乞丐拔腿欲追,老叫化急叫道:“兆兴,莫要追赶!”那中年文士头也不回反手一记劈空掌,中年乞丐余兆兴硬接一记,脸色顿时涨红如血,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中年文士放声笑道:“今晚便给洪老帮主一个面子,至于这一掌么,就当是给张兄弟讨回的利息罢,哈哈……”他身形闪的几闪,便已没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那老乞丐正是侠丐“江东蛇王”黎生,他急趋几步扶起地上的余兆兴,仔细查探一番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在那中年文士的意思只是要教xùn

一下余师侄,因此余兆兴只是內腑受了些震伤,倒无性命之忧。

众丐帮弟子团团聚在一起,黎生低喝一声道:“去看看李道长!”几个丐帮弟子答yīng

一声奔去将李轩风扶起,手忙脚乱去掐他“人中”穴。

凌若水按捺不住踏前一步,虎视眈眈的黎生随之而动,他自怀中去出一枚古色古香的铜哨,放在口中以某种特殊韵律吹奏半晌,凌若水狐疑的看着黎生的动作,却不知他这般作为用意何在。

黎生自顾自吹奏铜哨,他既然号称“江东蛇王”,耍蛇的本领自然非同一般,平日里便是以蛇为友,自然将蛇儿的习性摸得极透。此刻他內腑受震无力再战,便吹响铜哨,召唤附件的草莽野蛇前来助阵,只消得片刻的功夫,林中路旁“扑簌簌”响声不绝,各种各样的大小蛇儿连绵不断的涌了出来。

凌若水毕竟是女子心性,此刻见了这么多颜色各异的蛇群出来早已慌了手脚,黎生见她面露惊惶脸上喜色更泛,口中铜哨不歇气儿的吹将下去,数百上千条蛇群已将此地团团围住,月光下瞧去黑压压的一片,声势甚是骇人。

黎生口中哨声一变,开始催促蛇群攻击,蛇群缓缓游动向凌若水扑去,凌若水双腿发软,心中已然萌生逃意,但蛇群到处都是,哪里还有容她逃跑之处?

凌若水冷汗涔涔而下,双眼一闭等待蛇吻,哪知等了片刻身上却无丝毫痛楚之感传来,她疑惑的睁眼一看,蛇群到了她近前数丈之处竟然均不再动,任凭黎生哨声如何催促,蛇儿们只是将头来回摇摆,却是死活再也不肯前进一步。

黎生哨声催促更急,蛇群中起了明显一阵躁动的声浪,众蛇儿口中“嘶嘶”有声,有些耐性稍差的蛇儿已然开始相互攻击,黎生大惊失色,忽的心有所悟:“怎的我的蛇儿如此反常?难道这小娘皮身上竟怀了什么让它们畏惧的异宝不成?”

第170章 意想不到(七)

凌若水迟疑的退了一步,身后的蛇群闻风而退,齐齐向后涌去,她虽然不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可以确定……这些蛇儿好像是在怕自己!

凌若水一边向后挪动步子,一面恶狠狠道:“老叫化子,你是铁了心要跟本姑娘过不去了么?”黎生掩饰住内心的惊慌,面上还是淡淡道:“正邪不两立!”凌若水奇道:“你是在说本姑娘么?我哪里邪了?”黎生哼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姑娘又何必虚言哄瞒于我呢?”

凌若水不耐烦道:“我只要带那个臭小子走,你只要把他交给我,今晚的事儿本姑娘就当没发生过,如何?”黎生摇头不答,伸手自肩后取了一条麻袋下来,解去麻袋口子,里面昂首吐信游出来两条通体暗红的小小蛇儿,更为诡异的是,这两条小蛇的头上均有一个红亮亮的肉冠,便是黑夜里瞧来也是醒目无比。

凌若水一见登时头皮发炸,她恨声道:“好好好,你这老叫化子屡次三番坏我好事,今晚的事儿本姑娘记下了!你告sù

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我还会再来找他的,今晚的事儿还没完,你们等着我吧!”说罢再也不停,试探着举步向后冲去,群蛇不敢阻拦,被她逼着让开一条通道,凌若水硬着头皮冲出蛇群,出来后身形再也不敢停留,只顾发力奔去,盏茶间便踪影全无。

余兆兴盘膝调息半晌已然稍稍恢复了脸色,他疑声问道:“师叔,怎不将这恶婆娘留下?”黎生摇摇头“嘿”了一声并不答话,心情郁闷的无以复加:他号称“江东蛇王”,自问驱蛇役蛇的本事举步无双,可是谁知最近以来却在这方面连吃大亏。

上次在溧阳,黎生几个帮全真程瑶迦对付欧阳克,当时黎生早在暗中遣了调教多年的蛇儿暗中随行白驼山贼人,实指望这是个双重保险,关键时刻能将之放出来对敌。哪知蛇儿们一路跟到了郊外大屋便失去了踪影,黎生眼见情况危急便暗中连连召唤蛇儿助阵,众蛇儿丝毫没有回应,直接闪了黎大侠一个大马趴,老腰都险些被闪断了。

得知欧阳克师承来历后,黎生还可以自我安慰:这白驼山妖人功法古怪,个个都是耍蛇的行家,比自己多些旁门左道的本事本就不足为奇,而且有这种本事的人毕竟是少数……然而这口恶气终难咽下,他想到,寻常的蛇儿灵性不足或许容易临阵倒戈,但是罕见的毒蛇就不一定了——所以他费劲万般心思,跋山涉水花费数月功夫,终于寻了这两条红冠小蛇回来。

哪知今晚遇到凌若水,如此娇娇弱弱一个小女子,自己唤来的蛇儿们竟然也是不敢向前,便是这两条压箱底的宝贝,竟然也是脚步迟疑的很——留下凌若水?开什么玩笑?这凌若水身上想必有些异宝,自己方才只是先声夺人将之唬住罢了,要是论起真格的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余兆兴见黎师叔满脸沮丧,当下便也不敢再言,一时间场中安静下来气氛无比尴尬。幸好没过多久李轩风便发出一声呻吟,扶他的丐帮弟子大喜道:“黎师叔,李道长醒过来了!”

李轩风顿了顿便睁开了双眼,他勉力站起,急声问道:“那女子呢?她去了哪里了?”余兆兴恭敬答道:“李道长,那女子眼见不敌便往东南方向一路逃去了!”“东南方向?”李轩风一呆,“你说她去了东南方向?她可曾说什么么?”

黎生道:“只是说还会再来找你,旁的倒也没有什么。”李轩风神智一清,赶紧躬身行礼道:“今晚多谢黎前辈仗义出手,大恩大德小子没齿难忘!”

黎生连道“不敢”,慌忙还礼。李轩风疑惑道:“不知黎前辈怎么来了西北啦?”黎生笑道:“咱们是受帮主之命前来西北办一件小事的,这就准bèi

回去啦,谁知好巧不巧在这荒郊野林正好碰上了有人欲对李道长不利,咱们本想潜伏在侧帮帮手的……说来惭愧,长江后浪推前浪,敌人年纪不大却一个个都厉害的很,咱们也没帮上什么忙。”说罢叹一口气,脸色黯然之极。

李轩风赶紧又夸赞了他几句“义薄云天”之类的话语,见黎生重又高兴起来,便又笑问道:“七公他老人家近来可好?”黎生肃然道:“帮主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好的很,咱们来之前还曾得他面授机宜了一番,啊,老帮主也是闲不住,咱们来西北之前还听讲他正要去桃花岛走一遭呢!”

“桃花岛?”李轩风怦然心动:“难道是要为郭靖那傻小子去向黄老邪求情了?”李轩风想到此处心中大喜:“若水现在记忆全无更将我当成了生死仇人,这委实让人放心不下……嗯,余兆兴说她向东南而去,莫不是去了凌家祖宗之地了?这倒是极有可能,如果是这样,自己岂不是也可以前去找她?顺便还可以去桃花岛凑凑热闹!”

李轩风心中计较已定便有些按捺不住:“既如此,黎前辈救命大恩容小子日后来报,小子有要事在身,这就去了!”黎生欲言又止片刻,终是忍不住道:“请问李道长,可是要去寻方才那女子么?”

李轩风听他一口一个“李道长”,当下也无心与他说破,只是点头笑道:“正是,不知黎前辈有何指教?”黎生摇头道:“老叫化子倚老卖老说一句,这女子来路甚是蹊跷,还请李道长多多留心,莫要吃了大亏才是。”

李轩风愣道:“黎前辈此话怎讲?”黎生肃然道:“咱们方才躲在一边看的清楚,这女子竟能驱使无知无识的傀儡杀人……”李轩风松口气道:“这傀儡僵尸名叫‘勾魂使者’,端的厉害非常,我在打斗的过程中发xiàn

他们的眼珠会不停的转来转去,但每当他们拳脚击实的时候眼珠却又都是一顿……于是我便猜想他们的唯一弱点便是眼眸,破坏掉他们的眼珠便是毁掉了他们的驱使法门,幸好还是被我猜到了,呃,不知这跟她来路蹊跷有什么关系?”

第171章 丐帮大会(一)

黎生道:“这正是我想要说的……老叫化子早些年的时候游走江湖倒也见过一些世面,呃,这女子驱使傀儡的法门,倒颇似巴蜀一代的邪门招数啊……要知dào

巴蜀常人轻易难入,其中的少数民族更是寻常不与汉人交通往来……他们的底细咱们都不清楚,还请李道长多多留意才是。”

李轩风沉默不语,黎生又道:“如果李道长之前便认识这女子,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这女子以前便会这种古怪法门么?”

李轩风一惊:“是啊,自己离开才不过短短数月时日,若水悄无声息也到了西北不说,竟然还不知自哪里学了这身古怪的本领回来……在四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轩风自知身体虚弱,当下便也不再逞强,正好与黎生一行人一路南去,路上大家正好把酒言欢,闲时便也切磋武功,如此一来旅途倒也不嫌无聊。李轩风实在不好意思黎生几人一口一个“李道长”的叫自己,便将自己被全真逐出的事情一五一十向众人和盘托出。黎生等人并无鄙视之意,反而对他的遭遇同情、嗟叹不已。

路上所行非只一日,到了武汉李轩风便提出要与众人告别,言道自己要去南方走一遭。黎生笑道:“轩风,这几日看你神思不属,老哥也就不做小女儿之态了,但是记得路过江苏的时候一定要来寻我们啊,切记切记!”这些时日李轩风与丐帮群丐混的厮熟,群丐爱他热情爽朗,几人早就称兄道弟起来。

李轩风忙道:“黎大哥客气了,救命之恩小弟铭记于心,还想日后寻机来报呢!”黎生故作不悦道:“些许小事,莫要整天挂在嘴上,端的让人感觉不爽利!更何况,咱们可不希望有一天能让你报答救命之恩啊!”

李轩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要他报答救命之恩,当然是也要到黎生等人生死存亡的关头才行,虽说江湖儿女不畏生死,但是这个晦气霉头却也是没人愿意去碰。

黎生笑道:“希望轩风心愿达成,老叫化遥在两浙祝你扬名天下!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着自顾自哈哈一笑,与余兆兴等人齐齐一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李轩风心道:“黎生在溧阳城中对程师姐仗义出手,又在西北奋不顾身相救自己……这些人每次出现都对自己等人有大恩德,但是他们却没有丝毫携恩求报的意思。嗯,观这黎生、余兆兴等人所为,真当无愧‘侠丐’二字!”

李轩风直望着黎生等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心中暗暗忖道:“想必黎生、余兆兴等人回不到两浙也就要接到南下的命令了……过不了多久,杨康那厮就要伙同裘千仞勾结丐帮败类,在岳州轩辕台前威逼众丐投靠金国,黎、余二人不甘就范只得自刎身死……自己没办法改变历史也就罢了,但既然如今已然身在射雕江湖中厮混,就断然没有坐视此等英雄豪杰白白殒命的道理!”

岳州。此地原本名声不显,但北宋中期那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圣人范文正公一篇《岳阳楼记》,连带着岳州也名声大噪。可惜南宫苟安,原本处于后方的岳州倒也成了宋金交战的前线,可不正应了范仲淹那句话:“迁客骚人,多会于此”,只可惜文人们一个个都是整日里忙介着吟诗作赋,想要收复河山的便是一个都无。

岳州要举行丐帮大会,丐帮自然非常重视,早早的便已开始在岳州城外安排各项准bèi

事宜。丐帮人多势众更兼平素里行侠仗义,如今自己有事要做,同道的武林中人都不免要给几分薄面。

如此一来岳阳城中治安情况空前良好,别说官差们对乞丐们和善客气了不少,根本不再随意驱逐路旁、门口的众丐,便是城中那些吃黑饭的狐朋蛇鼠们也都走路夹着腚沟,生恐自己被丐帮兄弟认定是刺头而拔了去。

郭靖、黄蓉二人就在这样怪异的氛围中一路驰到岳州,两人毕竟年纪尚幼,便是古灵精怪的黄蓉却哪里有几分江湖经验?两人骑着小红马一路冲进了岳州城,甫一进门便被丐帮之人盯上了,这两个男女好生嚣张,下马就寻人打听丐帮的事情——当然主要还是郭靖干的,所以丐帮弟子不敢怠慢,一路飞奔前去禀报了长老。

弟子们禀报的长老正是鲁有脚,鲁有脚武艺高强,为人又正直侠义,因此深孚人望,更兼他自己又是丐帮“污衣派”的领军人物,那在丐帮中端的是举足轻重,洪七公对他也是喜爱的紧。

可惜鲁有脚武功、资历倒是够了,但就是一样不好——脾气暴躁又没什么耐性,而且为人非常古板,洪七公倒是有心栽培于他,可是就因为鲁有脚这脾气不好,接连坏了几次大事,洪七公本待将帮主之位传于他,然后自己且去逍遥,但是一看这种情况却又不禁动摇起来,当下只得指望随着年岁渐长,鲁老兄能稍微收收火气,多些耐性,为人处事能够淡定一些。

鲁有脚不是不知dào

帮主的心思,他自家事情自家知,一方面心中非常感激老帮主对自己的信任和栽培,另一方面又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十分羞愧。因此鲁有脚现在做事都是尽量三思而后行,并且做起事来一个小细节都尽量不去疏漏……虽然还是改不了“茅坑里的石头”那副德行,却是真的比以前好了很多。

鲁有脚一听在这要命的关头来了两个不俗的武林男女,当下也不敢大意,只是沉声问道:“那两人武功如何?可看的出是何人门下么?”报信的丐帮弟子闻言瞠目结舌,讷讷的说不出话来,鲁有脚一见他期期艾艾的模样,眉头一皱便要发火,可是想了想老帮主对自己的劝导,只得强忍了忍将怒气压下来。

“他们打听丐帮的事儿,你们没有什么吧?”那弟子闻言一蹦多高,赌咒发誓道:“弟子们哪能如此不知轻重?那男女便是一丝有用的信息都没问道!而且还有弟兄们在一路跟着他们呢!”

第172章 丐帮大会(二)

鲁有脚满yì

的点点头道:“那他们去了哪里?”丐帮弟子嗫嚅道:“是往城南方向去了……那女子酸的紧,一路上又是吟诗又是做赋的,想必是往岳阳楼去了。”

鲁有脚怪异的瞥了他一眼,不禁沉吟着点点头:“如此甚好,岳阳楼离咱们这里颇近,我且去瞧瞧他们是何方神圣!”废话,当然要去瞧瞧了,谁也没规定衣衫整齐的人不会去找乞丐们的麻烦,万一这两个人真是来捣乱轩辕台丐帮大会的,出了纰漏自己有何面目去向老帮主交代?

鲁有脚急匆匆出门而出,待得转过丐帮分舵大门,迎面而来便是一个面面团团、一脸和善微笑的老者叫道:“鲁长老哪里去?”鲁有脚把眼一瞥,乃是本帮“净衣派”彭长老,后面跟着一个年近二十的青年,这青年脸若敷粉、唇若涂丹,容貌甚俊,尤其是两条剑眉横插入鬓特别令人印象深刻,当真生的好一派浊世翩翩佳公子的风范。

那青年唱个肥喏,嘻嘻笑道:“鲁长老,晚辈有礼了!”鲁有脚身为“污衣派”首领,为人又是古板的紧,平日里最是见不得丐帮中人穿的这么人模狗样,这一脸和善的彭长老自不必说了,身为丐帮“净衣派”领袖之一,他一身富贵团衫上只是象征性的打了几个补丁凑数,就差挂个“我是大财主”的牌子在胸口了,却哪里有丐帮弟子的样子?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跟在后面的少年比起彭长老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身锦袍,服饰华贵,内里穿着湖绿缎子的中衣,腰里束着一根葱绿汗巾,更衬的整个人英俊不凡,绝对是小娘们喜闻乐见的英俊后生——但是就是入不了鲁长老的法眼,鲁有脚心中有气,连带着看这青年的眼神也愈发不善起来。

那青年脸上灿烂的笑容渐渐转为尴尬,鲁有脚心中反复告诫自己几遍“戒急用忍”,鼻孔向天冷哼道:“鲁某臭叫花子一个,不敢当贵介公子如此尊称!”说罢理也不理那彭长老,转身急匆匆向外走去。

彭长老苦笑一声,转身进入丐帮岳州分舵大门,那青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口中犹自问道:“敢是鲁长老对杨某有什么偏见不成?”彭长老回身笑道:“莫要理他,这鲁有脚要饭要上了瘾,平日里最是不屑跟咱们‘净衣派’的弟子们往来,你习惯了就好。”那青年恭恭敬敬答yīng

一声,目中却闪过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提鲁有脚一路赶往岳阳楼,这青年跟着彭长老进入丐帮分舵,拜见了“净衣派”简、梁两位长老,简长老霍然起身道:“老彭,人带来了?便是这位……这位小兄弟么?”那青年纳头便拜道:“弟子杨康,见过两位前辈!”

这青年正是杨康,那日在江南牛家村中杨康无意得到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阴差阳错之下竟被两个丐帮八袋弟子敬若神明,他假意与两个八袋弟子结交,又自他们口中套出了岳州丐帮大会的情形,杨康也是个狠人,他自忖丐帮竹杖在手,洪七公又凶多吉少,因此竟然动了浑水摸鱼去做丐帮帮主的心思。

武功低微怎么了?我还年轻,武功可以学嘛;当了帮主有什么用?丐帮十数万帮众呐,乖乖隆地洞,如果自己能将这伙人马尽数掌握在手,还怕不能相助父王完颜洪烈成就一番大事?只怕到时候羽翼已成,便是拥戴父王抢个皇帝来当当也不无可能的!被人拆穿?怎么可能?且不说洪七公那老不死的已然不知所踪,就单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一副三寸不烂之舌,还会玩不过一群臭要饭的?

杨康自幼在金国上层社会长大,阴谋诡计那是打小便见惯了的,因此他倒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很,而且自他来到岳州城中,无意得知了丐帮存zài

“污衣派”与“净衣派”之争后,杨康心里便愈发的有底了。

简长老狐疑的盯着杨康,杨康久居上位,身上自然而然的便带了官府高官的上位者威严,这绝非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便能培养出来的气质,简长老虽然说不好到底哪里别扭,但是却能明确的感受到这种违和感——老帮主英雄盖世,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打上交道?

梁长老紧盯着杨康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这……你手上的竹棒是自何处得来的?这宝物与我丐帮实在有莫大的关联,还请小兄弟详尽告知,丐帮上下感激不尽!”

杨康何等圆滑,他一早就瞧出了简、梁二长老对自己的猜疑,当下赶紧叉手行礼道:“梁长老太客气了,小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罢便将自己早就构造好的一番谎言娓娓道来,言道洪七公被黄药师与全真七子围攻而受重伤,自己不顾安危仗义出手乃始将洪七公救回,一直细心照料,洪七公伤重不治而死,临终前有感于自己的服侍,便将丐帮宝物交托自己,让自己来岳州城赶赴君山丐帮大会,顺便接任丐帮帮主云云。

梁、简二位长老闻此噩耗惊的呆若木鸡,梁长老泪水滚滚而下,嘶声道:“黄老邪!全真狗贼!老叫化不要性命也定要取你们首级为帮主他老人家报仇!”杨康也假惺惺的掉下几滴鳄鱼泪,陪着一起破口大骂黄药师等人。

简长老虽然也是悲痛欲绝,灵台中却还保留了一丝清明:“你这青年,帮主他老人家都无法自黄药师和全真七子的围困中脱身而出……你却有何等办法能够当场将老帮主救回?”梁长老一愣,随即一叠声道:“是极是极!你快说!”梁长老本意倒不是怀疑杨康,实则闻此噩耗悲痛难当,是以万分期待杨康会自承带来的讯息是假的,哪怕杨康莞尔一笑,说一句:“我吃饱了撑的逗你们玩儿呢”他也认了。

杨康心中暗暗叫苦,一双眼睛不由得四下里滴溜乱转,心中叫道:“牛皮吹大了!这些叫化子眼光何等毒辣,我要说是仗着自己一身武功救洪七公出来的……那绝对是要找刺激了!”

第173章 丐帮大会(三)

简长老看着杨康“吭吭哧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目光不由渐渐转冷,伸手扶向一旁的兵器,梁、彭二长老也悄悄退开几步,狐疑的眼神渐渐转为戒备。

杨康额头见汗,他转动自己所有的聪明才智,急急思索对策。就在丐帮三位长老按捺不住,便要暴起将杨康拿下的时候,杨康赌性发作,索性心一横道:“既然各位前辈相询,晚辈也不敢有所隐瞒了!其实晚辈乃是出身大宋官宦世家,遇见洪老前辈那日,晚辈正带了义父的手下出城游玩,因见几个衣冠楚楚之辈围殴一个老叫化,心有不忿便上前阻止,谁知阴差阳错之下救下的竟然是洪七公他老人家!”

简长老缓缓问道:“令尊是?”杨康神色不变道:“义父他老人家乃是前嘉兴府知府盖运聪,前几年进京述职外放的巡察御史。”盖运聪昏庸懦弱,众人并无陌生,那都是日常骂惯了的,彭长老与这杨康颇为投缘,目下见他解释得当,不由得埋怨道:“你这小子,干么期期艾艾不痛快解释清楚?险些让咱们误会了大恩人!”

杨康苦笑道:“素知丐帮各位英雄好汉对官府敌意甚深,晚辈虽是出于官宦之家,但平生却是最好交结英雄好汉,晚辈……晚辈生恐各位前辈得知晚辈来历后会将晚辈拒之门外……”简长老闷声一声道:“你不说清楚,怎知咱们会不会这样做?”口中所说虽然依旧疾声厉色,语气其实已大为和缓。

彭长老笑吟吟的道:“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就都好说啦,杨相公,你说洪老帮主临终前欲将丐帮之位传给你,既然做了帮主那可就是丐帮的人了,你可舍得贵介公子的衙内身份么?”

杨康一脸正色道:“相公之称不敢当……晚辈平生最敬佩丐帮好汉,能为丐帮效劳,远胜过去当那劳什子的衙内!”彭长老大喜,对杨康连连称赞。

梁长老怒道:“老彭,这都什么时候了?杨……杨相公接替帮主之位的事儿大会之时自有大家公论,目下还是商讨如何为老帮主报仇雪恨来的要紧!”

彭长老梗着脖子反驳道:“如何不要紧了?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咱们没有一个统一的当家人发号施令,只怕内部的纷争都摆不齐,何谈报仇之说?”

梁长老想起丐帮历来的“污衣派”与“净衣派”之争,不由的也是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经lì

过第十七代钱帮主时期的,那时候丐帮最好窝里斗,整日介自己人对自己人打个不停。只有在洪七公接任第十八代帮主之位后,才以大魄力将“污衣派”、“净衣派”强力捏合在一起,由是方有丐帮“天下第一大帮”的美名。可是这毕竟也是治标不治本,洪老帮主在位当然能够震慑众人,但现在老帮主去了,难道丐帮又要走回老路了么?

简长老心思缜密,闻言目光却是一闪:“老彭,你是何意?莫要吞吞吐吐的,有话不妨直说!”彭长老笑吟吟的盯着杨康道:“要想丐帮不乱么,嘿嘿,可就要着落在杨相公的身上了!”

“我?”杨康先是一愣,随即心头狂喜:“原来他们竟然也有此意,当真是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简长老以手捋须不言不语,梁长老还迷糊道:“杨相公么,虽是天资聪颖豪爽侠义,可是么……这个,他毕竟年纪还轻资历尚浅,就算他能当上帮主,‘污衣派’的老鲁他们又岂会心甘情愿的听从杨相公吩咐而罢斗?”

“哈哈哈……”彭长老桀桀而笑,“他们不愿意?那就让他们再也没有能力表达反对!”简长老眉头一皱,梁长老勃然变色道:“你竟想对本宗兄弟猛下毒手?”

彭长老还未接口,杨康忙道:“梁长老请勿动怒,依晚辈之见,彭长老之言甚是有理……如果丐帮仍然是‘污衣派’、‘净衣派’实力相当,即便目下不起龌龊,日后遇事大家也不免要扯皮,但如果咱们能将‘污衣派’实力大大削弱,日后晚辈遇事只需跟三位前辈商量通过即可,这岂不方便的紧?”

简长老、梁长老对视一眼,均是怦然心动,梁长老犹自嘴硬道:“即便是有千万般的好处,也不能老帮主刚走,咱们就开始手足相残……这损失的,可都是我丐帮的好兄弟啊!”

杨康微笑道:“梁长老言重了,晚辈对丐帮各位好汉敬仰还来不及呢,又岂会对他们不利?晚辈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暂且不要急着出招,日后只需晚辈刻意打压‘污衣派’,全力扶持‘净衣派’发展,时间久了‘污衣派’的弟子们必然会纷纷改投‘净衣派’门下,如此此消彼长之下岂不就兵不血刃解决了问题?”

三位“净衣派”长老不由都是心动,虽说洪七公本人作风是“净衣派”的无疑,可是他并不如何偏袒“净衣派”,相反还时不时的可以扶持“污衣派”长老鲁有脚,一手平衡之术玩的实在漂亮,所以即便是他长时间不在帮中,也不用担心丐帮会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洪七公一去世,丐帮何人还能有他这种武功威望?如果要保丐帮不起内讧、威名不堕……似乎杨康的这办法才是真zhèng

有效的!

简、梁二位长老虽是没有明言,但神色之间已然默认此事,彭长老却没有他俩那种顾虑,当下对杨康没口子一顿夸赞。

杨康眼珠转了几转,开口问道:“这事儿么,必须有一个前提……”彭长老闻弦而知雅意道:“没问题,鲁有脚那里我们三个替你去做说客,其实你也是多虑了,有老帮主信物和遗命在,谁还敢为难你不成?不管如何,咱们总要让你如愿坐上这帮主之位便是!”

杨康大喜,今晚便是岳州城外君山丐帮大会之期,因此彭长老三人也不耽搁,向本帮弟子问明鲁有脚的行踪后便联袂往岳阳楼赶去。杨康当了那啥又想立牌坊,因此便让“净衣派”三位长老先行,自己则随了早先在牛家村遇见的两位八袋弟子随后再到。

第174章 丐帮大会(四)

彭长老三人一路找寻,来到了岳阳楼坐下,鲁有脚蔫蔫的蹲坐在楼梯一侧,不时的伸手捉着身上的虱子,间或放在口中“咯嘣”一声,看的“净衣派”三位长老心中腻味不已。

鲁有脚对上楼而来的三人视而不见,彭长老三人无奈之下只得寻了一张桌子据案而坐,等了片刻,鲁有脚老神在在始终不向三人方向看上一眼,彭长老便有些沉不住气。

他堪堪站起欲跟鲁有脚搭话,楼梯“通通”声中,两个身着农家破旧布衫的青年男女嬉笑着走了上来。这两个男女男的眉清目朗、气宇轩昂,雄赳赳的英俊不凡,女的明眸皓齿、机灵活泼,美艳不可方物。

两人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偏生身上穿的简直比“净衣派”三个长老还不如,如此巨大的反差自然引起了彭长老等人的注意,简长老递个眼色,彭长老伸伸懒腰又坐了回去。于此同时,楼梯角落里的鲁有脚忽然目射精光,露出了诧异和惊喜的神色。

上楼而来的自然便是郭靖与黄蓉二人,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楼上诡异的气氛,二人进了岳州城不久便牵马而行,两个年轻人正是感情最好、你依我浓的时候,因此一路边走边聊,不仅不觉无聊,反而另有一番别样的滋味。

郭靖黄蓉正坐在“净衣派”三位长老不远处,彭长老三人耳力甚健,听了片刻郭、黄二人却只是聊些诗词歌赋和范仲淹的生平事迹,三人便心下认定这两个男女也不过是偶尔经过的江湖人物,却也没什么出奇的,因此心下都开始盘算待会儿怎么开口游说鲁有脚,心下有事,面对一桌子丰盛饭菜便都无甚胃口。

那鲁有脚倒似被席间的饭菜香味所引,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正好听得黄蓉嘲笑铁掌帮主裘千仞大吹牛皮,郭靖哈哈大笑道:“这老骗子……”鲁有脚暗笑一声,阴阳怪气的扬声道:“连铁掌水上飘裘老儿也不瞧在眼里,好大的口气!”郭、黄二人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楼角边蹲着一个脸色黝黑的老丐,衣衫褴褛,正望着二人嘻嘻直笑。

郭靖见是丐帮人物,当即放下心来,又见他神色和善,当下拱手道:“老前辈请来共饮三杯如何?”鲁有脚道:“好啊!”便即过来。黄蓉命酒保添了一副杯筷、斟了一杯酒,笑道:“请坐,喝酒罢!”

鲁有脚却道:“叫化子不配坐凳。”就在楼板上坐倒,从背上麻袋里取出一只破碗,一双竹筷,伸出碗去,说道:“你们吃过的残菜,倒些给我就是。”郭靖道:“这个未免太过不恭,前辈爱吃甚么菜,我们点了叫厨上做。”那老丐道:“化子有化子的模样,若是有名无实,装腔作势,干脆别做化子。你们肯布施就布施,不肯嘛,我到别个地方要饭去。”

彭长老三人闻言大怒,自己三人过来这许久了,只要你鲁有脚不是个瞎子就该看到了,可是咱们等了你片刻,你不光不理睬我们不说,还言里言外的讽刺我们,穿干净衣服不混吃等死的要饭就不算丐帮花子了?那你敢说洪老帮主也不算花子么?咱们“净衣派”自力更生,又不偷不抢,老子们就是要做另类的叫化子,碍着你老鲁屁事了?

那边黄蓉向郭靖望了一眼,笑道:“不错,你说得是。”当下将吃过的残菜都倒在他的破碗之中,鲁有脚在麻袋中抓出些冷饭团来,和着残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彭长老三人一旁看着气闷不已却也不好当着外人之面发作,几人草草吃几口饭菜便想就此离去,你鲁有脚当着外人横不算本事,看回头没人的时候我们哥三儿再好生削你!

几人正在各吃各饭,楼下楼梯声音又起,“通通”声中,胖瘦两个八袋弟子探头自楼下走了上来,一个华服青年施施然跟在他们身后,正是不知楼上情形的“影帝”杨康欲要粉墨登场来了。

杨康一路盘算着对付鲁有脚的说辞,自问言语间将此人拿下当无问题,因此他面带淡定从容之笑手摇折扇上了二楼,哪知才一露头便看到了端坐一旁的郭靖黄蓉二人。

杨康实未料到郭、黄二人竟然未死,大惊之下条件反射般拔腿向外就走,生恐两人当场发作让自己吃了挂落。杨康一路头也不回的逃出了岳阳楼,转身瞧见两个冤家并未追将出来这才安心。

杨康站在岳阳楼外沉思片刻,心中不由暗叫一声“糟糕”,这郭靖黄蓉的身份他是了解的很,那绿油油的竹棒可不正是自他们那里得来?如若被这二人拆穿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不光自己前番筹谋的大计要尽数落空,只怕丐帮的臭叫花子们还会将自己撕得粉碎!

杨康扭身一看,正瞥见随同自己而来的胖瘦两个八袋弟子面带疑惑追了出来,他眼珠转了几转,伸手召过两人嘱咐一番,胖乞丐答yīng

一声,躬身而去,瘦乞丐则紧紧的护在杨康身边。

过不多时,彭长老三人急急出门赶来,遥遥看见杨康,简长老便低声喝道:“仇人在哪儿?”杨康忙道:“三位前辈莫慌,咱们借一步说话!”

梁长老不悦道:“干么借一步说话?找到敌人的位置,咱们这就去喊兄弟们过来将其拿下了!来的是黄老邪还是全真七子?”梁长老这句问话非常有必要,要是全真七子,自己这些人还可以倚多为胜与他斗一斗,如果要是黄老邪……那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杨康笑道:“都不是,来的乃是他们的门下弟子。”“黑风双煞?”三位长老齐齐一惊,“难不成是黑风双煞来了岳州城了?”此时黄药师座下名头最响、最令人谈之色变的便是这“黑风双煞”二人,“污衣派”三位长老不自觉的便想到了他们身上去:“如果是黑风双煞倒有些棘手了。”

梁长老恶声恶气道:“有什么好怕的?咱们连黄老邪的弟子都不敢动,还好意思说去找他本人报仇么?”简长老瞪了他一眼道:“谁说怕了?只不过敌人强dà

,咱们要对付他们还得仔细些才是……不管如何,一定要让黄老邪和全真教血债血偿!”

第175章 丐帮大会(五)

杨康嘿然道:“几位前辈多虑了……来的敌人并不是‘黑风双煞’,便是方才坐你们旁边的那两个青年男女!”彭长老“啊”的一声跳起来,口中叫道:“我就说这两个男女行为怪异,不像好人么……可恨鲁有脚人头猪脑,还跟两个仇家聊到一起去了!”

简长老道:“老彭先别急着下定论……杨相公,这两人是什么来历?”杨康心中暗忖道:“鲁有脚跟郭、黄二人聊得颇为投缘?那鲁长老是否已经知dào

了郭、黄二人洪七公弟子的身份?”

他心中急急盘算着念头,口气中愈发的诚实和愤懑:“说来令人心寒,这两个人乃是洪老帮主曾经收下的弟子……”简长老惊讶道:“他们就是郭靖跟黄蓉么?”杨康心道:“他们果然知dào

了!”口中愈发诚恳道:“不错,简长老也知dào

此事么?”

简长老皱眉道:“曾听本帮几个弟子提起过,洪帮主也当面承认过此事,这个应该不假。”杨康道:“是极是极,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可惜这两人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黄蓉乃是‘东邪’黄药师的爱女,而郭靖么,嘿嘿,一身内功都是得自丹阳子马钰所授,而且又与全真教丘处机、王处一等人相善,可恨这郭、黄两人狼心狗肺,先是假意侍奉在洪老前辈身侧,就在洪老前辈与黄老邪和全真七子相斗正酣的时候,这两人突然出手暗算洪老前辈,导致洪老前辈当场伤重倒地……说起来,这两人罪恶更大。”

梁长老闻言大怒,将腰间兵器擎出,重重在地上一顿道:“那咱们还等什么?抄家伙上去将这两个小狗拿下再说!”杨康躬身道:“不敢有瞒梁长老,这郭、黄二人善于作伪,竟骗的洪老前辈将他二人当作好人,将一身绝技倾囊相授,这二人身兼丐帮、桃花岛、全真教几路绝学,只怕轻易不好对付,还请前辈多多留意。”

简长老也点头道:“杨相公说的有理,而且本帮君山大会在即,这时节可万万不能出了故事,平白惹江湖好汉们笑话。”

彭长老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突然阴阴笑道:“我有办法了!保管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两个小贼拿来而不惊动其他人!”杨康又惊又喜:“不知彭长老有何良策?”彭长老哈哈长笑道:“容我先卖个关子,你们且跟我来便是!”

彭长老正好窥的鲁有脚愤愤然自二楼出来一路出门扬长而去,便带着简、梁二长老又重回岳阳楼上,杨康则托词身体不适先自回去了。彭长老心思歹毒,他见鲁有脚是与郭、黄二人闹翻的样子,便欲诬陷鲁有脚一把,于是彭长老对郭、黄二人声称,他二人与鲁有脚同席而坐,已中了鲁有脚所下之毒,自己心地仁慈不忍见他们受害,所以特来奉上解药——其实却将丐帮秘传的麻药“麻骨散”下在了酒里,“就不信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不中招!”

简、梁二长老心底虽嫌彭长老此举不够光明磊落,可是洪帮主血海深仇在前,两人内心悲痛之余,便对老彭的些许卑鄙手段视而不见。

郭靖果然闻言大惊,可是黄蓉却与鲁有脚颇为投缘,她心底根本不信古板暴躁的鲁有脚会是那种卑鄙小人,因此她浅笑吟吟的左推右让,死活就是不肯喝下彭长老所倒之酒。

简、梁二长老不耐与这两个小娃儿久持,当下互换个眼色就要强行动手,彭长老却暗地里给他们使个眼色,笑吟吟的继xù

左扯右扯,暗中寻机便对黄蓉二人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摄心大法”!

“摄心大法”乃是彭长老独门绝技,相传乃是北宋初年由一位跑江湖的奇人所创,这奇人平日里以表演口技为生,暗中却是一个专偷黑心官绅的豪侠。

传言这位豪侠于睡梦中得仙人传授“依法摄心,以心摄法”的奥秘,醒来便无师自通练得了神奇法门,自号“摄心大法”,自此深夜里登堂入室偷钱取物,失主家的护院家丁却直接对他视而不见,便如隐身法般神奇——其实说白了这就是现代极其推崇的高级催眠之术,只不过传来传去效果夸大了数十倍而已。

彭长老神技出手效果自然非同小可,郭靖、黄蓉果然抵抗不住,被丐帮中人手到擒来。杨康闻讯大喜,便使人将这两人用绳索牢牢捆住,口中塞了麻桃,只待夜晚君山大会便要将他们明正典刑为洪七公报仇雪恨。

七月半,轩辕台前。这天正是道教“中元节”,又称“鬼节”,历来便是丐帮举办大会之期。天下的叫化子们整日里受人欺侮,居无定所餐无着落,过的便如孤魂野鬼一般的日子,当年丐帮的祖师爷也是个有心之人,他有感于此,便自解衣衫、穿起百衲衣做了乞丐,号召各地有志气的叫化子们共同组成了丐帮,并将三年一次的丐帮大会日期则选择在了七月十五这天,以示不要忘本之意。

现在的丐帮无愧于“天下第一大帮”之名,其实已无多少祖师爷当年召集大家结帮自保的本意,但是丐帮的传统却是一年年不间断的承接下来,如今到了洪七公这里已是第十八代了。

深夜。此刻的洞庭湖轩辕台前,嚎哭之声突然大作,君山上下无数的乞丐,不分“污衣”、“净衣”无不捶胸顿足,以头抢地,便直如失心疯发作了一般,成百上千人同一情状,在这黑夜里闻来实在骇人。

郭靖、黄蓉二人便在此时清醒过来。二人冷眼旁观片刻,便知众乞丐被杨康所骗,皆以为洪七公已然在临安身死,所以才会千百人如此失态。郭靖尚在懵懵懂懂之间,黄蓉却已然洞悉事态。

她女孩家气性极大,尤其是自己古灵精怪常人难敌,谁料今日竟被那白胖子乞丐狠狠摆了一道,实在丢人。因此如今见了众乞丐如丧考妣,黄蓉不仅没有多少同情之意,心中反而有种出口恶气的畅快感,“我师父好端端地又没死,你们这些臭叫化哭些甚么?哼,你们没来由的把靖哥哥和我绑在这里,累得你们空伤心一场,这才叫活该呢!”

第176章 丐帮大会(六)

黄蓉欣赏着众乞丐悲痛欲绝的模样,看热闹看的正是兴起,轩辕台前简长老却连连击掌,示意众丐拭泪收声。

简长老道:“本帮各路兄弟今日来这岳州君山大会,本来为的是要听洪帮主指定他老人家的继承之人,现下老帮主既已不幸归天,继承人就得依老帮主遗命而定。若无遗命,便由本帮四位长老共同推举。这是本帮列祖列宗世代相传的规矩,众位弟兄,是也不是?”众丐齐声称是。彭长老道:“杨相公,老帮主临终归天之时,有何遗命,请你告知。”

“杨相公”杨康昂首挺胸,一个优美的“燕子三抄水”动作飞身掠上了轩辕台,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那阴冷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瞥了郭靖、黄蓉一眼。

“阿也,糟糕了!”黄蓉心底一阵发沉,本来她只以为自己是栽在了丐帮手上,心中料定肯定是君山大会举行在即,丐帮帮众草木皆兵,却不知自己的行为哪里惹了他们的眼,竟让他们将自己两人当作敌人捉了来。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怕,只消得他们将自己口中的麻桃取出,自己便即宣bù

七公他老人家的号令,何愁丐帮群丐不俯首?

但是今晚,杨康却也出现在了这里,杨康手里拿着的那根翠油油竹棒黄蓉如何不认的,可不正是自己前番丢失了的“打狗棒”?不用问,杨康肯定在冒什么坏水,方才他瞥向自己的那一眼中充满了怨毒和警告,黄蓉自问绝没看错。

“坏了坏了,杨康也搀和进来了……”黄蓉心中阵阵叫苦,“杨康不比这些乞丐,他端的是奸诈异常,既然他有所图,又怎么会不杀了靖哥哥和我灭口?他……会给我开口的机会么?”

杨康手中高举着一根绿油油的竹杖,众丐细目瞧去,可不正是洪老帮主从不离身的“打狗棒”?顿时又是一阵喧哗和躁动。

杨康双眼微眯,朗声说道:“洪老帮主遭奸人围攻而死,临死前曾言道,由在下接任丐帮第十九代帮主之位……”众丐惊愕相顾,这杨康一身富贵气,行走间脚步虚浮无力,显然是个打小便没过得苦日子的,却没想到洪七公竟会把位子交给这么一个人。

鲁有脚按捺不住道:“这位杨相公,不知以你所言是否有见证人么?”杨康尚未答话,彭长老已冷冷哼道:“杨相公手中的宝物你不识得么?却还要什么见证?你鲁长老这时候问这种话,莫非你想来当这个帮主?”鲁有脚怒道:“洪老帮主有所遗命,鲁有脚哪会不尊?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此事,谁想去做帮主了?”说着退开一旁不再说话……再怀疑下去,他还真的怕大家会认为他在觊觎帮主之位。

杨康微微一笑,却将手中竹杖递给彭长老,口中假假笑道:“洪老帮主虽将重任相托,但是在下年轻德薄,却哪里能受此重位?还请彭长老收回宝物另择他人即位才是。”

彭长老笑道:“洪帮主遗命如此,大家伙儿哪有不遵的道理?杨相公无须过谦,只要有众兄弟忠心辅佐,何愁来日不能共兴我帮?”心中却暗暗道:“正要你年轻识浅不能服众呢,要不然我‘净衣派’又怎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杨康将彭长老面部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底暗暗冷笑道:“就凭你们也想算计小爷?待小爷接了这帮主大位便将你们踢到一边,只要寻机安排父王手下的众位能人进来,何愁不能掌控丐帮?”

想到掌控丐帮,杨康的心里便是一阵火热,他强压内心的激动,不再假意推辞,伸手接过竹棒,转身高举过顶,彭长老朗声说道:“我等遵从老帮主遗命,奉杨相公为本帮第十九代帮主!”轩辕台下众丐齐声高呼:“杨帮主!杨帮主!杨帮主!”

杨康虽是生在金国显贵人家,但是能如此接受千万人同声拥戴高呼还是第一次,他激动的身体微微发抖:“原来这就是权力的滋味……怪不得父王他已贵为亲王了犹想更进一步,这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只可惜前来此地的丐帮帮众还是太少,如果十几万帮众都在这里……嘶……”杨康只是想了想,便感觉自己也是醉了。

“咳……呸!”杨康正在做着白日梦,鲁有脚大踏步上前,狠狠一口啐向杨康,杨康躲闪不及正中脸颊,他揉揉眼睛猛地清醒过来,心中大惊之下甚至都忘了拭去脸上的浓痰:“难道这鲁有脚已发xiàn

了我的破绽不成?苦也苦也,我命休矣!”

杨康极度紧张恐惧之下,身体便如同锈住了一般不能活动分毫,彭长老、梁长老、简长老三人瞧见鲁有脚唾了杨康,当下也是面色严肃,一言不发的走上前来,杨康如见救星,正待要开口询问他们的时候,三名长老一人一口又尽数都啐在了杨康身上。

杨康双膝一软,“连这三人也都唾弃我了?”他正觉得膀胱憋得难受的时候,鲁有脚四人站在一起,齐齐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拜伏于地,后面的其他乞丐依照身份的高低,依次向前来朝杨康大啐特啐,啐完后各按位置拜在了本帮四长老身后。

其实杨康确实是想岔了,因为丐帮历来规矩,奉立帮主时帮主必须接受在场众丐们的唾弃,因为叫化子们四方乞讨,平日里受人之辱实属常事,丐帮帮主身为群丐之长者,必得先受帮众之辱,其中实含深意。

“咦?难道向我吐痰是表示臣服于我的第一步?”杨康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先是一喜,随即脸色突然一白:“这里起码有上千人吧?一人啐我一口……我****祖宗!”他此刻真想破口大骂立下这个规矩的混蛋,他杨康也是自忖平日里机智百出极有胆色的人物,便是刀剑加颈也不会有多害pà

,但是如果被上千人的口水洗个十几遍甚至是几十上百遍澡……尼玛!

第177章 丐帮大会(七)

杨康心中惧意大增,他刚才还有些遗憾,今晚来参加大会的丐帮弟子太少,但现在却只恨太多……他反复告诫自己:“行百里者半九十”,都临门一脚了万万不可在这时候出了差错,因此杨康只得强自忍耐。只是待到有辈分的弟子们行礼完毕,轮到普通弟子们上台行礼时,杨康终于崩溃了。

其实也没别的事情,就是丐帮“污衣派”确实实力雄厚,台下的普通弟子们……几乎七成是“污衣派”的。几个“污衣派”的年轻弟子估计是还从没这么近距离的虐过本帮帮主,一连几个人都是卯足了劲儿狠狠将浓痰吐将出来,杨康的脖颈里不知落了多少臭烘烘的痰水……

躺在地上的黄蓉看着杨康一脸便秘的表情,神色间极其痛不欲生,她也无心嘲笑和看热闹了,心里只有深深的同情和兔死狐悲:当日在明霞岛上洪七公相传帮主之位,曾在她衣角上吐了一口痰,其时自己只道是七公重伤之后无力以致如此,却不知这竟是奉立帮主的礼节。“怪不得那日师父曾说,自己要接帮主之位前还会有一件腌臜事儿,原来是这样啊!”

这时候黄蓉已经明白为何洪七公会在传位给自己的时候会吞吞吐吐的了,“原来师父是怕我嫌脏,所以故yì

瞒着我,待到生米做成熟饭之时,即便我想临阵反悔,却哪里还能来的及?”黄蓉气的胸膛一鼓一鼓:待到再见七公之时,定要将他胡子全部拔光!

虽然黄蓉年纪尚小,但是因她自小练武的原因,身材却锻炼的极为曼妙,是以虽然还未长成,但是这胸间……咳咳,已然颇具惊人的规模。

她在这儿气的胸膛一鼓鼓的动个不停,本就惊人的”可餐秀色“变得更加惹眼……终于引起了杨康的注意。杨康正面色呆滞的承shòu的众丐的口水,目下已有数十人行礼完毕,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天亮前在场的乞丐中估计能有一半“行礼”完毕。

“今晚没轮到‘行礼’的弟子们,明天不会还得继xù

吧?”杨康死的心都有了,饶是他机智百出却也想不出如何才能破解眼前这局,直到他注意到了圆睁怒目的黄蓉,颇为惹眼的黄蓉。

“众位兄弟,众位兄弟!”杨康突然扬手大叫道,“大家且听我一言!”正在排队的众乞丐闻言一静,趴伏在地上的也都抬起头来。面前一个高高壮壮的乞丐挠挠头,憨声道:“帮主,俺还没行礼呢!啥事儿不能等俺行完礼再说?”

正在强笑的杨康脸色突然一僵,他真想飞起一脚将这个棒槌踹下台去,好在旁边还有机灵的弟子见新帮主腮帮子直突突,脸色已然变得极其难看,便不由分说拉着那高壮乞丐退了开去。

杨康不着痕迹压了压心头的恶心与不耐,脸上做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道:“敢问四位长老,丐帮可有规定,在场的弟子们是否都必须得向新帮主行礼?”简长老道:“这个须得视情况而定……便如今晚,只要天亮之前,便不算本次丐帮大会过期,在场的弟子们是必须要向新帮主行礼的,但过了今晚么,新帮主即位已成,再向帮主啐唾那便是不恭了。”

杨康心中一松,“幸好尼玛不用明天再继xù

了……”“但是今晚……”鲁有脚却看出了杨康其实是在嫌弃众丐,这让鲁有脚心中很是不爽,可是他又最敬重洪七公,既然老帮主决定了由这小子当帮主,自己就万万不会质疑洪帮主的决定……不过么,年轻人嘛,适当的教育教育还是应该滴……

“今晚之前,帮主是不能拒绝弟子们行礼的!”鲁有脚出列抱拳,颇有苦口婆心的味道:“祖师爷立下这个规矩,自然有他的深意,如果帮主连这关都过不了,日后如何能带领弟兄们共兴丐帮?请帮主暂且忍耐罢!”

杨康被他当场戳穿内心的真实想法,面上不由一红,腹诽道:“少爷不让你们喷个够,就不能振兴丐帮了怎地?”他强笑道:“鲁长老所言甚是,但是么……我叫停弟子们行礼,实在是因为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啊!”

“更重yào

的事儿?”鲁有脚正要询问,杨康已一脸的愤慨道:“洪老前辈破例将帮主之位传给了我,后生小子感恩戴德,实在无以为报,只得日夜寻访害死洪老前辈的仇人,只等有机会便为他报仇,天可怜见,今晚大会之前,终于让我成功捉到了他们!”

鲁有脚大喜道:“你……杨帮主竟有如此大能?不知捉来的是谁?”杨康大声喝令众人将郭靖、黄蓉抬将上来,“这二人便是全真教、桃花岛子侄,咱们今晚手刃仇人祭告,让洪老帮主在天之灵瞑目,可不比把一整夜的时间都用在“行礼”上来的要紧?”

鲁有脚见是靖、蓉二人,大吃一惊,忙道:“启禀帮主:这二人是老帮主的弟子,又怎会害死他?莫不是弄错了?”杨康镇定自若,恨恨道:“正因如此,更加可恼。这二人假意哄骗洪老前辈,趁他对敌之时再突然出手暗算……如此欺师灭祖的行径,当真罪大恶极……鲁长老竟不信我么?”彭长老爬起来,趋步走上前道:“杨帮主亲眼目睹,咱们自然是相信的了。”

“启禀帮主,小的敢以性命相保,老帮主被害之事,决与他们无干。”人堆里的黎生与余兆兴瞧见绑在地上的正是曾与自己等人在溧阳城联手抗敌的郭、黄二人,当日两人人对洪七公的尊敬却是真心发自肺腑,这可是黎生、余兆兴亲眼所见。

梁长老瞪眼喝道:“这里有你们说话的地方吗?不知上下尊卑的东西!”彭长老却阴阴笑道:“拿性命担保?你们有这个资格么?走脱了这两人,洪帮主的血海深仇却去哪里报去?就凭你们俩的性命能赔得起么?”

杨康见大家伙儿终于不再提继xù

拿口水喷自己的事儿,不由的松了一口气,面上愈发的从容淡定道:“好,是非曲直让我当众问个明白,如何?”

第178章 丐帮大会(八)

杨康笑吟吟的将竹杖在郭靖头上点了点,开口问道:“这小姑娘是黄药师的亲闺女吧?”郭靖见自己的义弟举止轻佻,一副得yì

洋洋的模样,竟是丝毫不为自己所作所为感到心虚尴尬,心中实在怒其不争,又气又急之下只是圆睁双目怒视着杨康,脑袋却是动也不动。

梁长老按捺不住,将刀柄在郭靖背上重重一戳,口中喝道:“快说是不是?听不懂中国话吗?”郭靖吃痛,转头怒视梁长老,杨康笑道:“若是好汉,便不怕承认;我只管拿话问你,是不是实情的决定权在你,你这么将头不点不摇的可是敢做不敢认么?”

郭靖憨实不疑有他,他实未料到杨康早已在暗中对众丐进过了谗言,当下只是心中暗想道:“若你说的不是实话我便只管摇头就是,你却还能如何泼污我们?”于是便点了点头。

丐帮弟子一看他承认黄蓉身份,不由得便是齐齐一声鼓噪,杨康脸上笑容更甚,继xù

问道:“你的一身内功皆是全真马钰所授吧?丘处机也算是你的长辈吧?啧啧,王处一也曾经救过你的性命……你是不是跟全真教渊源颇深,如果他们遭遇了什么强dà

的敌人,你便是性命不顾也要去帮他们一帮的,对不对?”

郭靖脑子愚笨,反应了半天才将杨康的问话在脑海中过一遍,他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想道:“这是自然,莫说全真七子于我还有大恩,便是我与他们素昧平生,就冲着七位道长侠义为先古道热肠,我也断不能眼睁睁看他们被敌人戕害啊!”

丐帮群丐闻言更是大怒,这次便是杨康也制止不住,许多群情激奋的叫化子当即便要上台将郭、黄二人当场殴死,杨康见群情汹汹,趁机提足声音大喝道:“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洪老帮主受敌人暗算,身受重伤,你二人就在他老人家的身旁,最后却任由敌人远去,是不是?”

郭靖歪头想了片刻,他虽觉杨康此言不妥,但想想自己最后确实也没能奈何得了那欧阳锋,可不就是任由他伤了洪七公之后便从容远遁了么?于是便又点了点头。

黄蓉心中郁闷道:“杨康这狗贼说话只说一半,明显是想趁机陷害靖哥哥,这靖哥哥,也不管杨康话中的陷阱便一个劲儿的点头,如今群丐显是相信了杨康的挑唆,这可如何是好?”

黄蓉却不是一个甘于束手待毙之人,她眼珠转了几转,便强自挣动身子,手足不停乱动,口中“呜呜”不断出声。梁长老见她还不老实,心中十分不耐,大喝一声道:“死到临头还要作怪么?”手中长刀一转,刃口夹着一股疾风向黄蓉当头斩下。

“且慢!”梁长老长刀才下落一半,突然跃来一个叫化子双手在他手腕一托,梁长老猝不及防之下“蹬蹬”倒退两步,长刀斜斜偏向自黄蓉头间两寸处划过,登时斩下了黄蓉一缕青丝,梁长老站定脚步,睁目怒喝道:“鲁有脚,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跃上台的正是“污衣派”长老鲁有脚,他方才站在台边,见杨康问询一句郭靖便承认一句,心中着实已经气炸了肺,恨不得立时便扑过去狠狠的自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身上撕下几块肉来。

可是方才跨前一步,鲁有脚便发xiàn

倒在一边的黄蓉憋得俏脸通红,一双美目瞬也不瞬的直盯着自己看,眼神中有说不出的焦急、气愤和乞求之色。

鲁有脚被洪七公教xùn

过几顿,行事间不免带了几分小心,他心中迟疑道:“这黄蓉如此焦急作甚,难不成这其间还另有隐情?白日间老叫化曾接触过这二人,他们确实不像是弑师之人啊!”随即又想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许是这两人最善于作伪也说不定,要不然以洪老帮主英明神武也断无栽在这二人手上之理。”

这厢间鲁有脚正在犹豫不决,那边梁长老长刀已然向黄蓉当头斩下,鲁有脚大惊之下无暇细思,伸掌便化解了梁长老的攻势,梁长老气愤回问,鲁有脚登时语塞,愣了愣方闷声道:“咱丐帮行事,讲究的便是光明磊落,目下怎好不给这两人一个开口辩驳的机会便要定他们死罪?须是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杨康心中大骇,口中忙道:“这两人惯会花言巧语,咱们还是……”鲁有脚道:“我们四个老家伙的年纪没有活到狗身上,是不是假话咱们一听便知!”说着便弯腰去取郭靖口中的麻桃……感情他也知dào

黄蓉伶牙俐齿极端不好对付,也怕说着说着自己便被这古灵精怪的女孩绕进去,所以目下只挑郭靖来问。

鲁有脚取出郭靖口中麻桃,却见他双目望天,直愣愣的看着天空不言不语,鲁有脚眉头一皱,正要出声唤醒发呆的郭靖,突然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冷冷道:“这时候还讲什么光明磊落?鲁长老如此热衷于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却对帮主的话听也不听……你莫不是有篡位自立之心?”

“放屁!”今晚鲁有脚最怕听到的便是这句话,他再也无暇顾及郭靖,立kè

反驳一句,当即转过身来,却见一个身披黄葛短衫,手挥蒲扇的老者远远的站在众丐身后,脸上现出说不出的讥诮笑意。

鲁有脚心中一沉:“这老头距轩辕台至少十丈开外,但他方才的声音听来却仿佛便是在我耳边一样……这人好深厚的内力!”梁、简、彭三长老也是大惊:“为保证杨相公今日顺利即位,咱们‘净衣派’的人手早将这洞庭湖内外围的铁桶一般……这老者怎会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

杨康一见此人却甚是失望,这人可不就是在陆家归云庄招摇撞骗的裘千仞么?心中鄙夷之下连跟他打个招呼的兴致都欠奉一丝。杨康不识厉害,其他四位长老却都是识货的,四人不敢托大,齐齐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方高人?今日前来我丐帮君山大会,却不知有何指教?”

第179章 (九)

那老者淡淡哂笑道:“不用你提醒我,老夫自然知dào

这里是你丐帮的地盘,难道丐帮众好汉还想倚多为胜么?”鲁有脚戒备道:“敢问高人尊姓大名?”那老者挥挥手道:“老夫‘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铁掌帮主!”丐帮四长老齐齐大惊,简长老悄然后退一步,双手背于身后对本帮弟子连连摇手,裘千仞哈哈一笑:“诸位莫要紧张,老夫可是一个人过来的!”简长老脸色一红,顿时止住动作。裘千仞摇头道:“怎么洪老帮主不在,丐帮便已然胆小堕落如此?可叹可叹!”那假货裘千仞卖弄唇舌之前必然先故作惊人之语,冷眼旁观的杨康一听果然是这老骗子的腔调,顿时更加兴致缺缺。

梁长老大怒道:“裘前辈,莫要以为洪老帮主仙逝后咱们就怕了你们铁掌帮!今晚若不是本帮杨帮主即位的大日子,老叫化定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裘千仞动容道:“洪老帮主过世了么?那当真可惜可惜!但不知哪位是杨帮主?是这位鹤立鸡群的少年英雄么?”说着便向杨康一指。

众丐听他当面说什么“鹤立鸡群”,很明显是不把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一时间都是面露怒色,可是这老东西明面上是在赞扬本帮帮主,却让众人如何反驳?难不成要讲一句“本帮杨帮主是鸡立鹤群”?

杨康见众丐被裘千仞堵得面色发红,一个个气咻咻的盯着裘千仞,心中一动暗道:“这老货武功稀松,又大大得罪了本帮帮众,如果我假意跟他寒暄,当面给他一个难堪,这料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嘿嘿,这岂不是天赐予我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

杨康心中想着,口中假意行礼,伸手便握向裘千仞。裘千仞恍若未觉伸掌与他握在一起,杨康长吸一口真气,掌中猛然发力,裘千仞目中精光一闪,颇有深意的盯了杨康一眼,杨康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向自己汹涌袭来,手中便似拿了一块火红的烙铁,几乎立kè

便要将自己的手骨融化碎裂!

“我日!”杨康忍耐不住,当即便要痛呼出声,哪知裘千仞掌中力道一放即收,随即拱拱手道:“杨帮主年轻有为,这掌上功夫么……嘿嘿,当真颇为难得了,老夫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这份功力!”

杨康又惊又疑,捧着手掌讪讪站在一边,“这老货武功怎变得如此高强?唔,他善借道具使些宵小伎俩,坏了,难不成自己中了他什么歹毒算计?”杨康忙不迭的提掌来看,却见自己右掌五指又红又肿,伤势明显是被外力硬生生捏成的,却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不由得愣在那里,一时间竟忘了接话。

两位帮主手掌一触即分,铁掌帮主神色如常,杨帮主却是面色通红,右手掌上长了五根红萝卜,孰强孰弱一目了然。简长老须发皆张,将手中钢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口中喝道:“裘帮主敢是欺我丐帮无人么!”梁长老、鲁长老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同仇敌忾望向裘千仞。

裘千仞摇头道:“非也非也,老夫又岂会做那不识趣的搅屎棍?事实上老夫对杨帮主的武功人品敬佩的紧,杨帮主武功人才均是上上之选,贵帮得此帮主正好似如虎添翼,老夫正要恭喜贵帮呢!”

“嘎?”丐帮四长老齐齐望向杨康,杨康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家伙先拿我立威,然后再肉麻的吹捧我,这阴一阵阳一阵的是在搞什么?”他正在愣神儿间,忽见裘千仞身后十数名黑衣随从正静静的立在那里,其中有个随从以不易觉察的速度和幅度飞快的对杨康眨了眨眼睛。

刘启行!杨康顿时恍然,这人可不就是父亲完颜洪烈座下的刘启行么?难道这裘千仞是奉了父王之命前来帮我的?那岂不就是自己人了?终于跟父王接上头了!杨康先是一阵狂喜,随即勃然大怒:“都尼玛知dào

我是你主子了,你个龟孙刚才还下那种死手!”

裘千仞本来奉了金国赵王的密令前来君山搅事,谁知他们方才悄悄潜进来,随同自己而来的赵王手下便认出了轩辕台上站着的正是自家少主。裘千仞虽是不懂为何金国的贵介公子竟会跟这帮臭叫花子搅在了一起,但他无奈何之下也只得临时修改了计划。

裘千仞看着杨康喷火的眼睛,心中不由郁闷的叹了口气:“这仇结的真是冤枉,你这小子胆子倒大,可惜功力实在太过差劲……看你气势汹汹而来,谁承想竟然这么不济事啊!”

裘千仞心中郁卒,却也不好再拂袖而去,他硬逼自己想了想日后铁掌帮的前程以及金国赵王爷对自己的允诺,只得硬着头皮继xù

道:“老夫代表铁掌帮,谨恭贺杨帮主即位大典!”他话音刚落,身后十数位黑衣随从已齐声高叫道:“铁掌帮恭贺杨帮主即位!”——却是早先便得了那全真弃徒刘启行的嘱咐。

“净衣派”三位长老脸色各异,互相对视一眼并未答话,鲁有脚却是心中大喜:铁掌帮在湖南一带称王称霸实力颇厚,如今杨帮主方才即位便已得到他们的承认,其他江湖好汉想必也不会再因杨帮主年轻而轻视于他……这对本帮日后的发展绝对有利!

杨康倒背双手,大喇喇的点点头道:“嗯……裘帮主有心了……还请一旁就坐,待本帮主处理完帮中之事再来招待如何?”

裘千仞目光一寒:“这小子太过分了!老夫好歹也是一帮之主,可不是你家的狗腿子,你怎好在众人面前如此轻视于我?”

后面的刘启行当时便是一个激灵,他深知裘千仞堂堂一个武林前辈,武功既高且脾气怪异,他能说出方才那一番吹捧的话已是非常难得了,如今杨康却倨傲无比爱搭不理,这岂不是要坏事的节奏?其实刘启行此次随同裘千仞而来真的不是为了杨康,而是另有要务在身,深恐王爷大计落空的刘启行冲杨康摇头眨眼急的眼泪狂飙,几乎便要跳将起来了!

第180章 丐帮大会(十)

杨康看着刘启行对着自己摇头摆尾,一副恨不得立kè

过来调停的架势,刘启行一边向杨康狠使眼色,嘴巴一边抽筋般朝着裘千仞的方向努个不停。杨康忽然心有所悟,“虽不知这裘千仞武功忽高忽低的是什么门道,但他此次想必是受父王所托而来……而且貌似自己还需yào

仰仗他啊!”

杨康羞刀难入鞘,裘千仞冷笑一声,顿了片刻终究主动给他铺个台阶道:“杨帮主年纪轻轻掌管丐帮当然是忙的紧了,老夫便在这里等你片刻便是。”说着身形蓦然横移,一把抓向一旁昂然而立的简长老。

简长老本就不信裘千仞此番前来乃是好意,更兼这老头出现后,颇有与杨康沆瀣一气之意,如果真让他们玩儿到一家里去,那自己“净衣派”诸般筹谋岂不要为别人做了嫁衣?

简长老大喝一声:“来得好!”手中钢杖猛挥,一个“横扫千军”击向裘千仞腰间,他这钢杖乃是走的重兵器路数,钢杖才起,身边已然带起了一股恶风,脚前落叶都被扫动,瞧来声势颇为惊人。群丐见这裘千仞竟然主动动手袭击本帮长老本来欲要大声示警,但见简长老早有准bèi

,这回击的一招竟是虎老威风更甚,不由得脱口便是一声喝彩。

简长老听在耳中目露得yì

之色,“你这老儿如此托大,难道仅凭一双肉掌就能抵得过我的‘降魔杖’不成?今日便给你个教xùn

,免得你以为我丐帮除了洪帮主之外便再无好汉了!”手中再次加了三分力道。

裘千仞微微一笑,身体如电般一避一进,堪堪自钢杖半寸处躲了开去,简长老收势不及,一仗已然落空,登时露出了自己左侧好大一个空门。简长老暗道一声:“不好!”急急收杖转回。可惜他这“降魔杖”太过沉重,饶是简长老臂力惊人,速度加重力之下却也没法一时间圆转如意。

裘千仞伸掌一劈,简长老胸口如遭锤击,他本来正运劲后转钢杖,此时抗拒不了惯性登时身体向后跌去。哪知身体尚未着地,手中钢杖却又突然被人抓住,这力道好大,简长老虽能趁机借力一个前翻站稳身体,手中兵器却也同时被人夺了去。

裘千仞夹手夺过简长老钢杖,几十斤的重兵器在他手中直混若无物一般,钢杖左右转了一圈,带起了一片怪异的“呜呜”声,见势不妙前来援手的梁长老和鲁有脚便不敢硬接,当下只得被钢杖逼退。

简长老面若死灰,他虽知这裘千仞武功极高,但却没想到凭自己堂堂一个长老,竟连裘千仞的一招都接不下来,怪不得人家敢堂而皇之的欺到丐帮大会上来嚣张跋扈……今晚丐帮的脸,可真是要丢到姥姥家去喽……

鲁、梁二位长老显是也明白了此点,两人虎吼一声便要翻身再上,杨康忙叫道:“两位长老且慢动手!”杨康是真的又惊又喜,这裘千仞方才的招式毫无花哨却又妙到了巅峰,非是绝顶高手绝没有如此功力……他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裘千仞是不是骗子?借助这老家伙帮自己稳固丐帮帮主的位子才是正经!

裘千仞理也不理进退不是的鲁、梁二长老,只是笑道:“杨帮主年纪轻轻却也颇有见识,大家都是江湖上的好朋友,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做甚么?喏,兵器还给你们!”

裘千仞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在钢杖上重重一捏,随即将杖递了过来。丐帮四长老在灯火下望去,只见原本锃亮的钢杖上竟赫然印着两个完完整整的手掌印!裘千仞果然不愧“铁掌”之名,这掌印入杖极深,精钢杖到了他的手里便宛如面做的一般,如此雄浑的掌力让丐帮四长老震惊的都忘了去接杖。

裘千仞淡淡的又说了一句:“还给你们罢!”说着单手一扬,钢杖化作一道白光,只听“铿”的一声巨响,那钢杖在空中直直窜了数丈,没入了君山山体半截。梁、彭、简三位长老脸色沮然若丧,彭长老更是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只有鲁有脚依旧横身在前,一副昂扬的慨然之态。

杨康拱手道:“大家都是好朋友,干么要伤了和气?裘帮主切勿动怒,咱们有话好好谈便是。”裘千仞手中蒲扇轻挥:“想不到杨帮主年纪轻轻却如此之机,我瞧着却比上任洪帮主好多了,丐帮能得你做帮主当真是邀天之幸啊!”杨康听他话里话外的抬举自己,不由喜道:“裘老前辈谬赞了,见贤思齐的道理在下还是懂得。”

两人又互相吹捧几句,裘千仞心中暗道:“已给了这几个老叫化子一个下马威,现在又有这杨康居中策应,可不已到了完成赵王爷所嘱大事的时候了?也不怕叫化子们不妥帖……”目光微微一转,却见人群中还颇有许多乞丐脸色愤愤然,都是一副“舍生取义”的架势,裘千仞捋须一笑,“待老夫再挫挫他们的血勇之气再说!”

“杨帮主……”裘千仞呵呵一笑,“其实老夫此次前来拜会,是有一桩事要向贵帮请教,此外却有一份重礼奉献。”彭长老急趋几步躬身道:“不敢,但请裘老帮主示下。”他如此谄媚,杨康却面露微笑频频点头,显然也是此意。

裘千仞道:“前几日敝帮有几位兄弟奉老夫之命出外办事,不知怎生惹恼了贵帮两位朋友,将他们打得重伤。敝帮兄弟学艺不精,原本没有话说,只是江湖上传扬开来,铁掌帮这个脸却丢不起。目下既然贵我两帮有结兄弟之好的意思,便请贵帮两位好汉出来将此事说个明白吧!”

杨康本来就对丐帮没有一丝真情实意,完全是存了利用之心,更何况他贵为高高在上的小王子,何曾会在意两个乞丐的性命?当下大声说道:“是谁干的?还不快出来向裘老帮主谢罪?”

杨康此言一出,轩辕台前上千个乞丐全都变色,黎生在人群中大叫道:“有什么罪好谢?当时属下出招完全正大光明,又没有下阴招使绊子!”杨康正是在我感觉良好的时候,此时一听帮众人群里竟然有人在公开质疑自己便顿时大怒,阴恻恻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了一圈道:“是哪位兄弟这么英雄?还不快快出来相见?”

第181章 丐帮大会(十一)

“是我!”黎生推开面前众人,挤到了杨康身前,余兆兴紧随其后:“还有我!”杨康冷冷的睥睨两人半晌,挥袖道:“去向裘老帮主赔罪罢!”丐帮人群中“嗡”的一声轻响,乃是众丐齐齐吐出口中愤懑之气,千百人同时出口,竟聚成一股声浪。

丐帮自洪七公接任帮主以来逐步成为了江湖第一大派,无论武功还是声望、实力,江湖好汉谁不敬仰?洪七公为人又颇为护短,因此丐帮弟子们在江湖中行走时端的是神气无比。但现在洪七公尸骨未寒,新任帮主面对欺上门的敌人竟然会懦弱至斯,当带头大哥都已成了软骨头,你还指望以后的丐帮能够挺起胸膛么?

丐帮众人碍于帮规严厉不敢当即出声反驳杨帮主,一个个只气的胸膛起伏不停。黎生将手中兵器蓦地在地上重重一顿,瞋目大喝道:“启禀帮主:本帮帮规第四条言明,凡我帮众,须得行侠仗义,救苦扶难。前日我们两人路见铁掌帮的朋友欺压良民,还要掳掠妇女,我二人忍耐不住,是以出头阻止,动起手来,伤了铁掌帮的朋友。”

杨康心道:“真是吃饱了撑的,别人掳掠妇女关你屁事?罢了罢了,左右也不过是伤了铁掌帮几个下人罢了,裘千仞不会不给我面子,若我替他向裘千仞讨下人情来,何愁这二人日后不会死命效忠于我?”

杨康想罢,面脸堆笑的将手一拱正要为黎生二人开口求情,却见裘千仞面色严肃,飞快的冲自己递了个眼色,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多事,杨康心中一跳,暗道:“这……难道裘千仞此举别有用意?黎生两个人性命虽是小事,但是如果因为我一个处置不当,竟然因此坏了父王的大事,那可就悲剧了。”

杨康虽不知裘千仞到底是何用意,但既然心中存了顾虑,便微微沉吟着不再继xù

开口说话,裘千仞双目微眯,老神在在也不开口,双方僵持片刻,杨康心思百转,涩然一叹道:“你们两个,不管怎样,还是向裘老帮主赔罪罢。”他已打定主意,不管这裘千仞此举是不是别有用意、是不是为了父王大业,自己都要跟他立场一致:一个武功卓绝、对自己大有用处的绝顶高手,两个微不足道的臭叫花子,自己该选择站在哪边,傻子都知dào

该如何选。

黎生和余兆兴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瞧出了熊熊燃烧的怒意,黎生大声叫道:“众位兄弟,咱们洪老帮主生性刚烈,他老人家曾教导咱们,就算是被人打倒,也不要按照对方使劲儿的方向倒下,就算是死,也不能屈从于敌人,更不能丢咱们丐帮的脸!今日小弟是宁死不辱!”叫罢顺手从绑腿里抽出一把短刀,狠狠向自己心口扎去。

几个乞丐离黎生较近,大叫一声“啊哟!”飞身来夺短刀,但黎生死志已决,不待他们靠近,刀刃便已然扎进了衣服。这刀尖堪堪刺破肌肤,黎生忽觉自己手肘处一麻,拿刀的右臂力qì

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铿”的一声微响,黎生还保持着反刀自戕的姿势,那短刀却兀自掉在了地上。

几个乞丐一拥而上,将黎生双臂死死按住,黎生愤nù

欲狂,他只道是师侄余兆兴不忍眼见自己白白死去,是以出手偷袭自己,当下便转首向余兆兴怒喝道:“兆兴,你干么阻拦于我?咱们丐帮弟子可杀不可辱!”余兆兴也正在不明所以中,闻得黎生斥责,顿时一呆道:“甚么?不是我啊!”

按着黎生的众丐中,一个位置较前的中年乞丐硬着头皮向杨康拱手道:“帮主,虽然方才黎兄弟对帮主有所冒犯,但他罪不至死,更何况此事事出有因,皆因铁掌帮众欺压良善在先,黎兄弟路见不平在后啊!”

杨康冷笑道:“谁想要他命了?是他自己叫着不想活了而已!要死却又不死,装腔作势着实令人生厌!罢了罢了,本帮主既往不咎,只要他向裘老帮主道个歉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那中年乞丐乃是一名八袋弟子,他知dào

自己面子有限帮主不一定会听,但却实未料到杨康竟会当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不知dào

如何应对,口中呐呐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杨康不耐烦道:“莫要磨蹭了,又不是要你性命,只要你口头道歉一句又有何难?你们口口声声称我为帮主,现在本帮主吩咐你们做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你们便如此搪塞推诿……你们眼中可还有我这帮主么?”

杨康本以为自己这诛心话语一出,众丐必定会再次俯首帖耳。哪知事与愿违,黎生本来还一脸愤懑不平,此刻听了杨康一句比一句不像人话,却不知哪里生出的力qì

,奋力挣脱按住自己的众丐,慨然道:“帮主雄才大略、智谋深远,觉得向铁掌帮裘老匹夫低头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可是我黎生粗人一个不通事务,却始终不能明白帮主的深意!”

他心若死灰,本待接着再说一句:“若不陪罪,那便是违了帮主之命,若去赔罪,这口气实在难咽”云云的便再行自刎,料来帮中其他兄弟知dào

自己宁折不弯的心意,便不会再来阻止自己。哪知就在他上一句话音刚落,正在换气儿的功夫儿,一个清朗的声音嘿然笑道:“有个屁的深意,中看不中用的绣花大枕头,还不是吃里爬外的东西?”

杨康本来听得黎生说自己什么“雄才大略、智谋深远”便觉得脸上发烧,还未等他向黎生问罪,却不知从哪里又飘来这么个声音,一时间只气的杨康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杨康心高气傲,打小仗着完颜洪烈的威风,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知自他独自步入江湖以来却是事事不顺,因此杨康平日里最怕听到的,便是别人说他不行什么的话。此刻这人在众人面前犯了杨康的大忌,那效果简直就跟当众爆了他的菊花一般,只气的杨康七窍生烟,仔细辨了辨那声音却是自丐帮帮众人群中传出的,杨康愤nù

欲狂,口中大骂道:“是哪个天不收地不载的破落臭花子?有胆给我滚出来!”此言一出,千百乞丐顿时又惊又怒!

第182章 丐帮大会(十二)

天下的叫花子们走遍街角巷弄,身无分文伸手要饭,平日里遭人辱骂最多的就是“破落户”、“臭叫花子”云云。杨康富贵人家出身,自然也没少遇到过向自己伸手要钱的乞丐。平日里每次都是赵王府的狗腿子们出面替他挡驾、打发妥当,但那些赵王府家丁豪仆狗仗人势之下哪里会有好话?杨康虽不用赤膊上阵的骂人,但耳濡目染的久了,却将家人们斥责乞丐之言不由自主的印在了心里。

杨康对丐帮本无丝毫感情,又被躲在丐帮人群中的那人一番赤裸裸的打脸话语激晕了头脑,此刻竟然当着乞丐们骂起了臭叫花子,这指着和尚骂秃驴的举动就算是吃素的大和尚们也要动嗔念的,更何况本就不是善男信女的丐帮众丐?

那人尚未被杨康骂出来,一旁站立的鲁有脚却已经变了脸色。丐帮中“净衣派”多是江湖豪侠或是一方富绅,自然不必如他“污衣派”一般整天要饭,杨康此举……与指着鼻子骂他鲁有脚何异?便是梁、简、彭三长老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净衣派”三长老与“污衣派”同宗本源,不管怎么说都是挂着“丐帮”牌子的“乞丐”,挨骂的时候当然也是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别人再怎么轻视那毕竟是外人的想法,只要咱们丐帮足够强dà

,对内对外的为人侠义,总归能让别人刮目相看、不敢怠慢的不是?可是如果连自己帮派的老大都对自己的帮众存了鄙视之心的话……三长老互相望了一眼,原本坚定拥护杨康的心思开始渐渐动摇,“我‘净衣派’费尽了心思将此人扶上位……真的合适么?”

鲁有脚面红耳赤道:“请帮主收回这句话,免得伤了弟兄们的心!”意思是告sù

杨康,“你赶紧寻个借口话头的弥补弥补吧,要不然这人心都被你弄丢了,你日后还能坐的稳这帮主位子么?”其实鲁有脚本来几乎都要气炸了,但是谁让他对洪七公忠贞不二?一想到这人是洪老帮主“亲自指定”的继承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自己会把肚皮憋爆了,这口恶气也得硬生生的吞回去!

杨康愤nù

欲狂下嘶声道:“你还指责我?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帮主?你没听到是那人在羞辱我么?还快快给我将他拿下?”鲁有脚暗叹一声,伸手来扶杨康,他打定主意,就算以下犯上也要先击晕杨康,让他冷静冷静再说,要不堂堂丐帮帮主继xù

这样口无遮拦的大吼大叫……实在有够掉价儿。

杨康见鲁有脚靠前近来,误以为他还要跟自己废话的劝说自己,偏生台下讽刺自己的那人此时又好死不死的冷笑一声,杨康向鲁有脚点头道:“好,好,你好!你们好!口口声声奉立我为帮主,我吩咐的话你们却是一句都不听……那好,我便自己动手!”

鲁有脚好心当成驴肝肺,心中很是郁闷,他刚开口叫了句:“帮主……”杨康理也不理他,已径自转身下台,鲁有脚暗叫一声“晦气”,只得跟上。

裘千仞手中蒲扇轻摇,见杨康已被怒火冲昏头脑,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了丐帮人群里不由心中冷冷一笑,杨康的心思他岂会不懂,杨康这举动看似莽撞,其实却安全的很,试问众目睽睽之下哪个丐帮弟子敢对帮主动手?就算真有这种胆大包天的人,不用杨康还击,周围的其他乞丐也会将他打成肉酱了!“这小王爷,聪明是聪明,可惜都是些小聪明呐,年轻人,怎么就不知dào

灵活运用自己的帮主权威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裘千仞摇头晃脑的感慨未毕,半空中蓦地如大鸟般飞起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在空中手脚挣扎口中“呜呀”惊叫几声,然后重重的落在了轩辕台上,这一下摔的着实不轻,人影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都爬不起来——裘千仞目光何等了得,早就看出这摔个狗吃屎的人正是杨康!

裘千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丐帮弟子还真有不怕死的?当众殴打帮主当真带种!”群丐大哗,自家帮主再如何不肖,以下犯上都是死罪,第十七代钱帮主在位时好大喜功倒行逆施,弄得当时的丐帮天怒人怨,帮众长老并众弟子也只是不停规劝,哪有一个人敢上前动手?

丐帮帮主当众被打,丢的那可是丐帮的人,鲁有脚连同“净衣派”三长老拨开人群,只见一个剑眉朗目,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正被几个八袋弟子虎视眈眈围在那里,少年人手中还摆着方才将杨康扔出去的架势。

彭长老沉声喝道:“兀那少年,你是何人?为何出手伤我丐帮帮主?”那少年淡淡一笑,收手唱个肥喏道:“在下李轩风,无名小卒耳,嘿嘿……”“李轩风?”鲁有脚瞠目结舌道:“全真云阳子李轩风么?”

“原来是仇家到了!”丐帮弟子只待长老发令便要一拥而上将李轩风揍成肉泥,鲁有脚忙道:“且住,且住!这人是洪老帮主的小友!”彭长老阴****:“郭、黄二人还是洪老帮主的得yì

弟子呢,还不是一样的吃里扒外?你说这人是全真教的,全真七子的徒子徒孙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老帮主的死也有他一份儿!”

鲁有脚闻言顿时一呆,梁长老也不耐烦道:“老鲁,偏生就你废话多,就算他是洪老帮主的小友又如何?既然他当着我们的面殴打本帮帮主,那就是咱们的敌人,那就是没把咱们看在眼里!”

李轩风赶紧又唱个肥喏,忙道:“几位长老且住,请听在下一言!”简长老道:“等咱们将你拿下了自会慢慢听你说!”围攻李轩风简长老最是积极,方才他一招不到便被裘千仞夺了兵器,让他在千百丐帮弟子面前丢尽了脸面,所以简长老心中正自憋着一股邪火,当下便也不去拔出插在君山山体内的钢杖兵器,赤手空拳就扑将上来。

简长老方才一动,梁长老长刀侧摆,已然封死了李轩风的退路,旁边彭长老带着天官赐福的吟吟笑容双手成爪虚抓,让李轩风不得不分神看顾中路……这“净衣派”三长老攻势竟是配合的相当默契,看来也绝不是第一次如此联手对敌了。

李轩风叫一声“得罪了!”身体急退,梁长老喝一声:“来得好!”一招“横扫千军”斩向李轩风腰腹,简长老伸足上踢,脚尖直点李轩风脐下三寸处,李轩风身体诡异的一折,刹那间身体仿佛突然断成了两截,梁长老长刀刀面紧贴李轩风鼻尖扫过。幸好梁长老吸取了简长老刚才的教xùn

,是以这招力道并未用足,刀面的阴影尚未自李轩风脸上移开,梁长老已然一声断喝,长刀由扫改拍,当下便要给李轩风来个“拍苍蝇”。

李轩风弯腰在半空,忽然双腿发力,登时如同一枚射出膛的炮弹般猛地弹向彭长老,彭长老笑道:“啊哟,就知dào

我老彭好欺负,吃柿子可不能光捡软的捏!”他嘴上虽然说着闲话,手上的功夫却一点也不含糊,双腕一翻捏向李轩风手背,正是他的得yì

绝学“大力鹰爪手”!

李轩风却仿佛不认识此招的厉害,只是闷头前冲,彭长老嘿然一声却已得手,他两手食、中二指前探,死死的扣住了李轩风脉门,这脉门位于人手掌与手臂的连接处,乃是内家高手真气行走全身的不二路径,一旦此处被敌人捏住阻断了真气,任你是何种英雄好汉也得不得不低头认输。

彭长老双手真气猛放,得yì

的叫声:“倒也!”右手仍旧扣住李轩风脉门不放,却腾出左手来欲去封住李轩风身上的穴道。他左手方才按在李轩风背上,却忽然心血来潮,暗叫一声:“不好”撒手急退,原来彭长老方才得yì

忘形之下不及细察,直到现在却才回过味儿来:自己早已运劲反复捏了这年轻人脉门,但这年轻人并没有应声如摊烂泥般软倒在地,要不然自己腰不弯腿不折的如何能摸到他的背?

“不对劲!”彭长老暗悔自己大意,身形电闪急急躲避,却哪里还来得及?只听李轩风长笑道:“你这位长老倒也警觉!”手指弹琵琶般连连挥动,彭长老逃走不及,已然连续被点中数处大穴被定在了那里。

李轩风伸手一拉,将彭长老拽到自己身前,彭长老犹在嘴硬道:“识相的就放了我,要不然就算我少跟汗毛,本帮弟子也定要将你打成肉泥的!”李轩风失笑道:“啊哟,那可就遭了,方才动手的时候早已不知dào

碰掉了你多少汗毛了,那我岂不是死定了?也罢也罢,那就先宰了你吧,临死前能拉个德高望重的丐帮长老垫背,在下这笔买卖也算是赚到了!”

彭长老大骇,不由的叫一声“我命休矣!”,暗恨自己多嘴,但待见得李轩风并未动手伤自己,方知他只是说笑。彭长老冷汗湿透衣衫,这才想起制住自己的这人那可是敢在众丐面前殴打帮主的,端的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自己如果不想出意wài

还是尽量少惹他为妙。彭长老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便乖乖闭上了嘴巴。

第183章 丐帮大会(十三)

这厢间彭长老被捉,李轩风一手扼在彭长老的咽喉处,后面的弟子们尚未弄清楚状况,只是一窝蜂的涌将上来,一名八袋弟子高声叫道:“大家伙儿无需怕他,咱们这么多人冲过去一拥而上,一人一拳也将他打死了!”彭长老闻言大怒,向后扭身怒喝道:“说的什么屁话!老子的性命你们也不管了么?”那弟子挤过来才发xiàn

原来自家长老竟然已经落到了别人手上,再吃彭长老这一骂顿时吓得一缩头不敢再言语。

简长老等人投鼠忌器,便也不敢再行进攻,只是大声吆喝着将李轩风团团围住。鲁有脚痛苦的闭上眼睛,今天丐帮盛会,可以说是本帮高手云集,可是现在却接二连三的被外人欺负上门,简长老、彭长老更是先后在一招间便即落败,如此无能的表现日后传将出去丐帮将颜面何存?只怕以后无论是何种宵小都将视丐帮为纸老虎,继而敢将丐帮动上一动了!新帮主又……不提也罢,墙倒众人推之下,往后江湖上还有丐帮的立足之地么?这一幕对一位为丐帮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家来说确实太残酷了些。

“这位……道长,请将彭长老放了吧!”鲁有脚定定的看着李轩风,“洪老帮主待你不薄,就当是尊重死者吧!”李轩风道:“鲁长老,在下并无恶意……”“放了他!”鲁有脚哪里肯信,只是断喝道:“放了他,说明你的来意,我来跟你谈!”说着再也抑制不住,屈辱的泪水涔涔而下,这哪里是要谈判,分明是要被人逼着签订城下之盟啊!

“老鲁不可!”简长老、梁长老齐声阻止,丐帮创帮以来还没这么低声下气过,万一鲁有脚急于救人而被迫答yīng

了什么,不仅丐帮受辱,连他这个始作俑者日后也必然难逃噩运!鲁有脚举手一挥,打断了简、梁二长老,“不必多说,我意已决!”他在心里暗暗加了一句,“大不了最后我以命抵命,还正好可以去九泉之下找寻洪帮主……却是休想让我答yīng

任何事情!”

李轩风撒开彭长老,拱手唱喏道:“鲁长老言重了,挟持彭长老绝非在下本意,实乃丐帮诸位英雄身手高强,在下一对一也并无必胜的把握,迫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耍些阴谋诡计以图保命了,贵帮各位英雄光明磊落,还请莫与小子一般见识!”

鲁有脚颇为意wài

的看了李轩风一言,他顿了片刻,面色稍稍和缓,开声问道“那你为何上来便跟本帮弟子动手?”鲁有脚当然不会彪呼呼的说:“没有,你那是光明正大打败我们的,咱们的功夫都比不上你。”丐帮今晚已经够丢人了,既然人家给了自己台阶下,自己哪有不就坡下驴的道理?

李轩风笑道:“在下与洪老帮主一见如故,此次路过岳州乃是特意前来君山丐帮大会捧场的……”梁长老愤愤道“你就是这么捧场的?一上来就……就动手?”他本来想讲“一上来就把咱们的帮主扔了出去?”但是随即醒悟到此言太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便又临时改了口。

李轩风道:“自然是事出有因,在下方才将那杨康扔出的一招乃是洪老帮主的绝学‘见龙在田’,各位想必也不会陌生……”彭长老插口道:“那说明咱们帮主看走了眼,竟将自己的绝学传给了你这么一个披着羊皮的狼!”他方才狼狈不堪的自李轩风手底逃回,现在直恨不得扑上去咬小李子两口方才解恨。

李轩风微微一笑也不动怒,继xù

道:“在下前几日曾在临安大内偶遇了洪老帮主……”“什么?”“你再说一遍!”周围的丐帮弟子齐齐大惊,彭长老却嘲笑道“你这小子谎话也不会编,在场的众位弟兄谁不知dào

洪老帮主业已仙逝旬月?你见到的是鬼不成?”

李轩风提气大喝道:“在下曾在临安皇宫大内偶遇洪老帮主,他老人家当时精神健旺满面红光,哪里是仙逝了?当时洪老帮主传授在下‘降龙十八掌’绝学,并对我说:‘轩风呐,你学了我的武功,回头便替我去君山看看,莫让老叫花的接班人受了委屈,莫让孩儿们受了奸人的蒙蔽!’”他这一嗓子蕴含了真气,远远的传开去,在场的众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刚刚爬起的杨康闻得此言双腿一软差点再次跌倒在地,地上绑着的黄蓉却琼鼻一皱,心中暗道“这小道士也不是个好人,他那‘降龙十八掌’明明是七公在溧阳的时候传他的,却哪里是在什么皇宫大内?想来他说前几日曾见过七公的话也必然不尽不实!”

彭长老气哼哼的道:“谁是奸人?你这小贼上来便对洪老帮主指定的接班人动手,我看你就是最大的奸贼!”李轩风面不改色道:“彭长老此言差矣,在下是对杨康动手了没错,但是关键就在于,杨康并不是洪老帮主指定的丐帮下任帮主!”

“什么?”众丐再次大哗,杨康眼前一晕,惊恐叫道:“莫要听这奸贼蛊惑,他是全真七子的徒弟,他们害死了洪老帮主,现在又要对我下手了!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李轩风高声道:“在下绝非蛊惑,这人乃是金国小王子,其父便是金国赵王完颜洪烈!”

众丐又将头齐齐扭向杨康的方向,鲁有脚皱眉道:“你说他不是洪帮主指定的继任帮主,可有证据么?要知dào

,杨帮主可是带着本帮信物来的!”“不错不错!”梁长老也道,“你红口白牙的岂能说什么便是什么?”

李轩风道:“在下自然有铁证,你们问他,这打狗的棒儿叫什么名字?”说着一指杨康紧紧攥在手里的打狗棒。丐帮四长老乃至众弟子均是一阵郁闷:“你娃儿都把这打狗棒的名字叫出来了,人家岂能还会不知dào

这棒儿的名字是打狗棒?”

岂料杨康愤慨道:“你这奸贼好生无礼,这是本帮圣物,岂容你打狗棒打狗棒的称呼?左右何在?这人伤我在前,侮辱本帮圣物在后,还不快快将他拿下?”杨康听李轩风称呼这绿油油的棒儿为打狗棒,自觉是抓住了他的痛脚,当下便迫不及待的出口反驳他,顺便也向丐帮众人卖个好……谁知他话音刚落,丐帮众人人人面现惊愕之色,个个用狐疑、不善的目光向杨康望来。

杨康虽然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哪里出了问题,却也知dào

事情不妙,当下扭头对裘千仞道:“裘老帮主,本帮大敌当前,只要你肯仗义出手攘助……今后无论丐帮有什么要求我都一概答yīng

!”裘千仞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老子的要求还说出来呢!老夫武功高绝,岂是一般的配角可比,给个机会开口说话吧!”

不待裘千仞应声,鲁有脚已抢先道:“裘老帮主,本帮事务却与贵帮无干,您还是先袖手高坐,待咱们弄清事情原委再来向您赔罪!”他这话言外之意,已是不再尊称杨康为帮主,竟是已经开始相信李轩风了。

“陪个屁的罪,又抢我的台词!”裘千仞暗骂一声,大吼道:“杨帮主有命,老夫自无不允之理……”裘千仞“铁掌水上漂”之名名不虚传,一身轻功当真了得,他口中吐出的“理”字话音犹在袅袅,也不见裘千仞如何动作,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如穿花蝴蝶般绕过众丐,当先一掌狠狠拍向李轩风。

李轩风双手向外一分,旁边几名乞丐被他推得直跌出去,李轩风深吸一口真气,不躲不避迎面便是一记“亢龙有悔”!“呯!”的一声,两条人影一触即分,裘千仞身形后掠一丈,李轩风身体一晃,随即不动。

裘千仞狞笑道:“小子好功夫!再吃我一掌!”说着再度举起铁掌,狠狠扑将过来。方才他太过大意,直接用了五成功力飞身前来袭打李轩风,却未料到这臭小子武功如此了得,裘千仞一时不察吃了个小小的闷亏,让老家伙顿感颜面扫地。

李轩风暗惊道“怪不得裘千仞也曾获得第一次华山论剑的资格呢,他的武功果然好高!”李轩风修为不及裘千仞,却是无法窥得这老儿的真实境界。李轩风不去硬接裘千仞的掌力,当下便跟他贴身游走而斗,一边打斗还一边高声道:“那姓杨的小子还是‘西毒’欧阳锋的弟子,平日里谎话连篇最是阴毒,他在江南牛家村捡到了你们继任帮主的打狗棒,便趁机要来谋取第十九代帮主之位,实则是要为他父王完颜洪烈带金兵南下提供方便,这裘千仞也是为此目的而来,要不然你道他为何对这武功如此低微的杨康如此奉承?”

裘千仞一边死命出掌,一面怒喝道:“谁奉承他了?”简长老与鲁有脚对视一眼,鲁有脚高声问道:“那你说,洪老帮主指定的继承人是谁?”李轩风口中答道:“就是被你们绑在地上的那个妙龄女子黄……”被裘千仞掌风所迫,李轩风只得凝神接战,再也无暇说话!

第184章 丐帮大会(十四)

杨康冷汗涔涔而下,蓦地“嗷”一嗓子向郭靖、黄蓉二人扑去,简长老大喝道:“拦住他!”彭长老叫道:“帮主勿慌!”两人却是持的相反态度,丐帮弟子们无所适从,愣在那里不知如何自处,杨康趁机跑到了黄蓉跟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二人灭口便是,若是任他们解脱束缚叫嚷起来,我命必然休矣!”

杨康举起手里唯一的武器打狗棒,用棒头狠狠向黄蓉脑袋击去,黄蓉口不能言,只骇的花容失色。杨康尚未得手,却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肩头一痛,自己再次莫名其妙的腾空向后飞去。

郭靖一脚踹飞杨康,再也不去看他一眼,转身便去解黄蓉身上的绳索,手指连弹化开她身上被封穴道,又取出她口中麻桃,憨声问道:“蓉儿,你没事儿吧?”黄蓉翻身而起,大喜道:“靖哥哥,你怎么……这些臭叫花子竟没困住你么?”郭靖挠挠头,莫名其妙道:“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一开始他们封住了我的穴道,但是我刚才一直在看着天上的七颗星星,不知不觉间穴道就解开了,然后见你情形危急,便奋力挣脱绳索冲过来了。”

原来郭靖受老顽童周伯通所哄将九阴真经的经文尽数记在了心中,但是他资质本就鲁钝,短时间内却哪里能够领悟到九阴真经的深奥秘密?方才他与黄蓉两个被捆的跟粽子也似躺在了地上,郭靖自忖此刻必死,心灰意冷之下心中只是想念远在大漠的母亲,他抬目遥望星空,心中只想如果远方的母亲听到了自己的死讯该是何等的伤心欲绝。谁知看星星看久了,郭靖没有等到自己的死亡降临,更没有如愿见到母亲的容貌,反倒是让他发xiàn

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此刻夜空星云密布,尤以头顶北斗七星闪闪发光,郭靖无意识的望着七星,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引得体内九阴真经暗暗应和,全身真气无意识流转之下郭靖茅塞顿开,不一会儿便物我两忘,抛开那忧谗畏讥之心对着星空越看越想看,九阴真经与他对北斗七星的领悟相得益彰,不知不觉中竟然让郭靖的修为大大提升了一个境界。至于也解开了郭靖身上被封住的穴道,那倒是属于附赠品,是意wài

的惊喜了——看星星都能看的自己修为突飞猛进,可见大侠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郭靖不愧大侠之名,这运气简直要好到爆棚。

只是郭靖如何能想到这其中的因果?更兼他口舌笨拙,夹七夹八解释一句,反而让黄蓉听的更加糊涂,她侧头想了片刻,脆声笑道:“不管怎么样,咱们不用再受这些人的腌臜气就好啦!”说着美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地上的杨康,脸上满是吟吟的浅笑。

杨康暗叫倒霉,赖在地上不敢起来,黄蓉跨前一步喝道:“杨康,现下机关算尽太聪明,你还有何话可说?打狗棒拿来吧!”彭长老护在杨康身侧,沉声喝道:“有我在,你莫想对本帮帮主不利!”黄蓉惊笑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护着他么?”彭长老并不答话,只是给她一个“你管不着”的眼神。

彭长老人老成精,其实已然明白杨康十有八九乃是个假货了,但是他心里却是另有计较。彭长老本是岳州富绅出身,当初加入丐帮不过是贪图丐帮势大,想要借此无人敢惹的背景保护自家财富、生意罢了。听他们说,这杨康可是金国小王子啊,自己如果能攀上他的关系,岂不比在丐帮做个什么劳什子的长老来的快活?

简长老喝道:“大家伙儿都住手罢,咱们今日定要事情弄清楚再说……统统住手!”彭长老冷冷说道:“咱们既然选了杨相公做咱们的帮主,岂有更改之理?丐帮可从来没这个规矩!”黄蓉接口讽刺道:“自我来,那就有这个规矩了!”

话分两头,这边简长老高喝住手,裘千仞却是不睬,只是一口气猛攻李轩风,李轩风倒想罢手,可是就怕是只要自己稍稍一慢便会被裘千仞当场打死,却哪里能够停下手来?

简长老与梁、鲁二人对视一眼,鲁有脚喝道:“裘帮主,你是铁了心要跟本帮过不去了?那好,大家伙儿一起上,将他们分开再说!”简长老暗叫一声,“正合我意”,抽冷子攻向裘千仞……这是伺机想要找回场子来呢!

裘千仞以一对四,丐帮三长老配合默契,李轩风花样繁多武功高强,时间一久裘千仞便渐渐支持不住。他偷眼望去,只见杨康那边也已然上演了全武行,彭长老却是投机失败,他实未料到这两个年轻男女竟是如此难缠,此刻正被郭靖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黄蓉满面含笑猫戏老鼠般将杨康及那刘启行等人揍得东倒西歪,裘千仞灰心已极,暗叹一声,“大事去矣!”

他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此刻见势不妙,当下深吸一口真气,双掌化出漫天手影,对着梁长老连番打将出去,梁长老果然不敢硬接,身体团团一转避了开去。不待简、鲁二长老见势而动去补上梁长老空出来的间隙,裘千仞哈哈长笑声中,身形一闪已然跃出了圈子,让迟到一步的简、鲁二人只捞到了满把的空气。

裘千仞更不停留,身形连闪几闪到了杨康身边,伸臂将他挟住,翻身向君山外逃去。李轩风轻哼一声:“哪里走?”腰间长剑猛地铿然出鞘,一剑指向裘千仞后心。裘千仞大骇之下撮唇为哨,他带来的那些“铁掌帮”手下竟然个个都是死士,当下全然不顾自己退路死死将李轩风缠住。李轩风长剑上下翻飞,只是片刻的功夫便让十几个黑衣人死伤一地,只是待他冲出重围,那裘千仞早已鸿飞冥冥,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简长老奋力将钢杖自山内拔出,在地上重重一顿道:“君山四周是水,那裘千仞必定是乘船走了,这里可走的水路只有一条,大家伙儿快快去追!”

第185章 逍遥天下卷 北疆风云(一)

杭州城。如今乃是宋理宗宝庆二年,自宁宗皇帝四年前大行之后,他的远房堂侄赵昀接替了皇位,这在赵官家家里并不稀奇,当年的英宗皇帝赵曙便不是仁宗皇帝赵祯的亲儿子,而是他的侄子过继。如今原样再来一遭也并无甚么了不起的。

只是当时英宗即位之时国势飘摇,西夏、辽国均是在侧虎视眈眈,倒与如今蒙古、西夏、金国混战的情形并无二致,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甚或有悲观的人士认为,英宗之后不过才三位皇帝北宋便被亡国,如今理宗即位,模样亦不似明主,这大宋的江山只怕是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不过大宋官员们与老百姓过的是自己的日子,毕竟现在还没亡国呢不是?且享shòu

好目下再说。杭州风物不俗,自唐宋经济重心自北向南转移之后更是如此,酒楼商铺比比皆是,只杭州一城,有代表性的酒楼就有近20家,什么熙春楼、三元楼、五春楼、赏心楼、沈店、翁厨、任厨……个个为了揽客花招用尽,每家都有“包厢”、“雅座”十余间,酒器还很骚包的用银质的,另外还有数不清的艺人、卖零嘴的、卖花卖水果的前来赶趁,商家们为了留客根本就不拦阻他们。

最为夸张的是,每家酒楼都有装扮时尚华美的美女数十人,头上簪着时令的香花,聚集在廊檐下招客,让男人们肾上腺激素快速分泌,头脑蒙蒙的直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是酒楼还是青楼,最后乖乖掏钱;甚或还有一些卖唱的美女,打扮的花枝招展在酒桌前强行表演,然后硬要讨赏钱——一般大家会多多少少捧场的,且不说宋人们细胞里的因子便不好都,就说出来吃饭么,图的不就是个乐呵?

几个年轻男女便在这********的市井生活中缓步走来。此时正是一家酒楼商铺开张,那老板倒舍得撒钱,请了十数位青楼的红阿姑,姑娘们有的头戴冠子,身穿花衫,有的戴的是珠翠朵玉头冠,穿的是销金衫裙,个个衣袋生香,身前身后还有多个抬着鱼、糖糕、花篮、精巧笼仗、面食以及各种市食,大有送亲迎嫁架势的泼闲汉子,端的是热闹非常。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皱眉道:“一路行来,曾听酸儒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到处是一片醉生梦死的景象,难怪,难怪!”

一个明眸皓齿,宜喜宜嗔的小姑娘笑道:“哥哥此言却是偏颇了,老百姓过日子么,还要怎样?我怎么觉得这才是生活,好有生机和活力呢!”那青年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小姑娘不服气道:“每次都是这样,说不过人家便用这句来搪塞,大哥,你说我哥是不是欺负人?你来评评理!”

旁边剑眉朗目、英气勃勃甚是英俊的年轻人嘿然道:“这个我也说不好。”先前说话那青年愤然道:“还有什么说不好?不说现在蒙古、西夏、金国互相打成了猪头,便说咱们吧,金国陈兵边境,咱们北疆那里战事一触即发,你看这些人,文恬武嬉犹在这里不知所谓,瞧着真是让人气愤!”

年轻人轻笑道:“南宫大哥,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如你一般的想法,这些人只是想好生过自己的日子罢了!”那青年道:“待到敌人都打过来,国家都没有了,须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到时候谁还能有好日子过?只怕便是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年轻人苦笑道:“是啊,他们未必也想不到这一点,可是国家积重难返又能如何?大家只好拖一天便算一天就是了。”那青年停住脚步,不悦道:“轩风,你最近怎的如此悲观?这可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啊!”

年轻人道:“一方面我喜欢看到他们过着富足的日子,这说明咱们的国家财力充足,并没有过多扰民,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可是另一方面,我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同胞在国家有难的时候还只顾过自己的日子,这简直是麻木不仁、目光短浅的表现,他们迟早会为自己的短视行为付出惨重代价……可是我一个人意识到这点又能怎样?我改变不了大环境的。”

那青年慨然道:“就算改变不了别人,我南宫博也要为自己的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我相信咱们大宋人并非没有血勇之气,只要有人带头高呼,忠义之士必然多如雨后春笋!”年轻人颔首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堂堂大宋,岂无良臣?但愿如南宫大哥所言吧!”

原来这些人正是南宫博兄妹、李轩风等人。那天在洞庭湖丐帮君山大会,李轩风随了丐帮弟子一起追击逃跑的裘千仞,奈何裘、杨二人实在狡诈多端,一路上疑兵布置了不少,李轩风等人追将下来,小鱼小虾倒是捉了不少,可是大王八一个也没逮着。扑了一场空的李轩风索性便也不再回岳州去,飞鸽传书让南宫兄妹与庞仁泽在解决好罗刹教事务后便前来大宋地界与自己相会,他自己则慢慢明察暗访到处寻找凌若水的踪迹。

可是说来也怪,凌若水自那日在荒野翩然一现之后便杳无音讯,李轩风与南宫兄妹汇合后,几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细细找寻,如此找了一年多,却始终没有找到凌若水。自宋理宗即位之后,李轩风便开始渐渐焦躁,因为他上辈子便隐隐记得,自赵昀即位以后,大宋、蒙古、西夏、金国之间便开始征战连连,天下从此再无宁日……如果兵荒马乱起来,人命必然贱如草芥,若水一个失忆的弱女子孤身在外,……这可如何是好?

南宫博几人敏锐的的察觉到了李轩风的焦躁,几人却也不知如何劝解,只是平日走访更加用心了。几个青年男女边走边聊天打屁,一行人走的累了正准bèi

找家酒铺打尖,却见到前方街口处正有一大群男女聚在那里,正对着墙上的一张布告指手画脚。

庞仁泽兴奋道:“咱们过去瞧瞧是什么热闹!”闻儿也是拍手赞同,李轩风本来兴致缺缺,但却也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致,当下便强笑道:“那就同去看看!”

只是他们费尽lì



挤到前面,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大大的布告上正画着李轩风的肖像,也不知是谁这么缺德,这肖像画的如此逼真,最上面有极其醒目的“江洋大盗”四个大字,画像下面同时还写着“捉拿归案者赏银一百两”云云。

庞仁泽暗悔自己多事,心中不由狂叫不妙,他见周围几个人已面带狐疑之色的望了过来,当即便打个哈哈道:“哈哈,肚子快要饿死了,却只管在这里凑甚么热闹?咱们去寻摸个地方祭祭五脏庙才是正经!”南宫博点头道:“是极是极,同去同去!”两个人打个眼色,将一头雾水的李轩风夹在中间慌忙挤出了人群。

几人挤出来后瞧瞧没人跟上自己,不由都是松了一口气。南宫博苦笑道:“轩风,可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么?这是谁在跟你开玩笑?”李轩风莫名其妙道:“官府我没有熟人啊,就算是有在朝廷供职的朋友,那也多是军中的汉子……呃,我实在想不出为何自己会突然成了大宋的通缉犯,我也没去打家劫舍啊!”

南宫博闻言,没好气道:“你想不出,别人更想不出了!是不是有人冒用你的名号做下的案子?”李轩风失笑道:“怎么可能?我一穷二白的无牵无挂的,别人陷害我有什么好处?”

大家一想也是,李轩风无家无业,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这样的陷害对他来说确实没意思。众人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儿,庞仁泽叫道:“算了,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慢慢商议,不过在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轩风只要戴斗笠上街了。”李轩风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省的。”

几人抛下心事,重又嘻嘻哈哈找个靠街的酒楼,选了个二楼的位置,当即便点了一桌饭菜,顺便要了几坛好酒来压惊。酒菜刚过三巡,就听的街上一阵鸡飞狗跳,有人一叠声的叫道:“莫叫走了贼人!”南宫博还将头探到窗外去看,边看边笑道:“正嫌吃酒闷的,这就有好戏看了……却不知是哪里的兵马在拿人?”

庞仁泽看了看,忽然道:“我怎么看着他们是冲咱们这个方向来的?”“咱们?”南宫愣了愣,这才想起方才看过的布告,“我靠,你这个乌鸦嘴,不会真是来捉咱们的吧?”

南宫博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这些人就是来捉他们的,一个宋军都头领了百十条禁军壮汉将酒楼团团围住,一个个开始张弓搭箭,只待李轩风他们露头,便是一阵箭雨伺候!

第186章 北疆风云(二)

李轩风等人虽然心中诧异但却并不惊惧,来者虽是大宋禁军,但只看这些人的列伍之术也能窥得尽是些技术拙劣之辈,要说冲出去杀光全部士兵,这青天白日的李轩风等人倒也不敢,但是如果仅是逃走,就凭这几个歪瓜裂枣的却也别想能留住他们。

“真晦气!”庞仁泽嚷道:“这酒菜方才上好这些贼杀才们便来了,却让老子空欢喜一场……好歹等我们用完酒饭再说啊!”李轩风失笑道:“没立kè

万箭齐发送你上路就不错了,还想坐这儿吃饭?你还是打包吧!”却是存了见势不妙偷偷溜走的心思。

南宫博却道:“咱们不能一走了之,正好去问个明白,轩风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莫名其妙的咱可不能让人在脑袋上扣了屎盆子!”李轩风暗道:“难道竟是杨康动用了金国关系向大宋朝廷施压了?这……也太扯了吧?如果大宋仅凭对方红口白牙恐xià

一番便乖乖交出了自己的子民,那日后还跟敌人打个什么劲?这江山铁定守不住,直接认输便是了!”

南宫博见李轩风只是沉吟却不接自己话茬,顿感相当没趣,讪讪道:“难不成你怕了?得,既然你们都怂了,我也没必要一个人在这里硬充好汉,要走咱们这就赶紧的吧,再晚了怕是就走不脱了。”

李轩风抬眼笑道:“南宫大哥莫要激我,谁说不去外面问问了?却不知你可敢陪我走这一遭么?”南宫博哼道:“固所愿,不敢请尔!”当下弟兄两个整整衣襟,施施然走出酒楼,那庞仁泽么,却又一次当了断后的好汉,被留下来看顾南宫闻了。

两人身影方才出现在酒楼门口,那带兵的宋将慌忙高声喝道:“三才偃月阵!切勿放箭!”三才偃月阵本就是防守的阵型,还不允许士兵远程攻击……这一声顿时让南宫博与李轩风面面相觑,继而一脸的古怪之色:“当兵的抓贼,还怕攻势太猛误伤了贼人的性命么?”两人便愈发的笃定这其中必有古怪。

那宋将上下细细端详李轩风,只看得他毛骨悚然,心中暗道这老兄生的胡子拉碴的一副粗豪模样,却不是会有龙阳之好吧?好在那宋将没有持续这个动作,看了片刻竟然双目微闭,老神在在养起神来。

南宫博却不给他装死的机会,开口问道:“这位将爷,不知如此劳师动众的前来有何贵干?”那宋将一脸的高深莫测,却不答话,南宫博眼珠一转,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冲咱们来的,倒让哥儿几个虚惊一场,罢了罢了,酒菜用足,咱们这便走吧,免得扰了军爷们的好事。”说着当真一扯李轩风,迈步向外挤去。

南宫博身形才动,那将官将手一挥,偃月阵一侧无数个三人组齐刷刷的将森森利箭指向了他,南宫博变色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围住咱们却不让走,更不告知咱们犯了何事,这大宋天下哪有这样的说法?”

那将官只好道:“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手上没犯案子心虚什么?只管在这里等着便是了!”心中却郁闷道:“老子也想知dào

为什么呢!”“我就要走,看谁能拦我!”南宫博火了,他之所以一直不想跟宋兵起冲突,只是因为他自认乃是大宋子民,这帮酒囊饭袋就算再不济,那也是保卫大宋的战士,没得把他们揍的东倒西歪倒让外国人心里暗笑,却不是怕了这些宋兵。只是他自己客客气气,这帮人反倒蹬鼻子上脸了,南宫博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在这摆明了要被人折腾的情况下哪里还按捺得住?

“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你不要激动!”那宋将知dào

这些高来高去的江湖汉子们的厉害,身边虽是亲兵环绕心里却也不由一阵阵发虚,“亏你还道貌岸然的样子,这就要杀官谋反了!”心中暗暗叫苦道:“怎么上峰还没到?瞧这两人目露凶光便是极不好惹的,再拖下去我可就要罩不住了!”

“我杀官谋反?”南宫博简直都要气笑了,“你这不是有意栽赃么?我杀了你们谁了?”“你只要老老实实不要走动,咱们就不会对你们下手!”那将官眼神游离,一边伸长脖子向街尾查看,一边心不在焉的答道。

南宫博还待再讲,李轩风道:“南宫大哥,莫要与他争辩了,他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咱们还是等着导演今天这场戏的幕后人出现吧!”那将官嘴硬道:“江洋大盗还如此出言不逊,待会儿就给你们好kàn

!”虽是这样说,眼神中的惊诧之色却是如何都掩饰不住,显然是被李轩风说中了。

李轩风与南宫博懒得再理他,便径自回转酒楼,在大堂中寻了一章桌椅坐下,又唤了那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的掌柜和伙计重新上了几个酒菜,便怡然自得的对饮起来。那将官见他们不再吵着要出去,便也乐的任由他们自得其乐,因此面上不仅没有不悦之色,反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李轩风一边面色自如的与南宫博饮酒,心中一边暗暗思索道:“能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想来那幕后的指使人地位不低……恩,他应该没有敌意,要不然门外的宋兵就不会只动嘴皮子了……到底是谁这么无聊?”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街尾响起,一个声音远远的便大声喝道:“人留下了么?”“来了!”南宫博猛地跳将起来,低声道:“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戏弄我们,如果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子非把他的蛋黄捏出来不可!”说完急吼吼转身便走,走了几步才发xiàn

李轩风还没有跟上来。南宫博诧异的扭头一看,只见李轩风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坐在那里一脸的疑惑惊讶表情……就是没有什么怒气。

“我靠,不会真是你朋友吧?”南宫博难以置信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坑爹的朋友了?”“我当然是他的朋友,如假包换!”李轩风尚未答话,门外已有洪亮的一嗓子已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随即一个高级武官龙行虎步迈进门来,这人按在腰刀上的手背青筋虬结,显是一个外家高手,枣红色的脸庞上满是精悍之色,身材雄壮剑眉斜起目光如电,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威压,就连南宫博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一个豪气的将军!”随即腹诽道:“虽然你长了一张正面人物的脸,但是也不能折腾咱们啊!”

李轩风见他进来,动也不动坐在位子上淡淡苦笑道:“你让我成了江洋大盗,我宁肯没你这样的朋友。”“你这么说就太伤我心了……”那将领嘻嘻笑道,随即拉过一把椅子,毫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李轩风身边,“还没见你有多么富贵,这便开始学别人将老朋友们抛在脑后了!”李轩风唯有苦笑。

南宫博插口道:“打住打住,你这汉子到底是谁?”那将领哈哈大笑,起身刷的一个军礼,口称:“却是某家失礼了,自我介shào

一下,我叫杨端方,跟李轩风可是刎颈之交,这不听说老朋友来了大宋,却是一直不知dào

他的行踪,某家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来寻找轩风的下落了……”

“我认识你!啊不,我知dào

你!”南宫博怪叫道“那日在南宫山庄,还多亏你带了兵马前来帮咱们解围呢!”他说的是在溧阳那次,当时杨端方还只是溧阳南大营麾下的一个指挥使,确实曾应李轩风之请去剿灭过太湖叛贼,间接的帮了南宫博一个好大的忙。其实当时南宫博也在场,只是他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南宫世家的身上,并没有过多留意杨端方,更兼杨端方这几年外貌气质都有了极大的变化,若不是李轩风对他实在太过熟悉,也真的不敢当面认他。

“怪不得我觉得那张通缉布告像是才贴上去的呢,怪不得抓捕咱们这几个‘江洋大盗’不用寻常厢军而是出动了禁军呢,原来是你老兄在从中铺排啊,哈哈……”南宫博是真心感激杨端方,见是他来,之前些许的怨气早已抛到了爪哇国去了。

李轩风无奈的看着这个变节的家伙,幽幽道:“南宫大哥可别高兴的太早,人家杨将军折节下士,说不定是要图咱们什么呢!”杨端方听他说什么“折节下士”,老脸顿时一红,南宫博却不赞同道:“你穷光蛋一个有什么让人图谋的?杨将军这也是事急从权,更何况双方不也没有起了冲突么?咱们也不该对他继xù

苛责了,毕竟也都是老朋友,对吧?”杨端方连连点头称是。

李轩风冷笑道:“你到改口的快,只是我想知dào

,杨将军干么这么急吼吼的找我?甚至用张贴布告通缉我的方式来逼我现身,这总不是想我想的发疯了吧?我又不是他老婆!”杨端方呐呐的欲要张口解释,李轩风又道:“发xiàn

了我就让人把我围住,一副生怕我跑了的样子,仅是老朋友相见至于搞这么大动静么?”说着揶揄道:“难不成杨将军这官升了脾气也大了,没事儿就喜欢摆摆谱,玩儿个烽火戏诸侯啥的?”

第187章 北疆风云(三)

李轩风这阴里阳里的一通损,听得杨端方不知擦了几把冷汗,连连告饶道:“行了行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知dào

错了就好,”好在李轩风也是一肚子郁闷,被杨端方这么一搞心中麻木了反而好受了些,便也没打算继xù

损他,“说吧,要我干什么?”南宫博也是一脸探究的望向杨端方。

“看你说的,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么……别别别,我说我说!”杨端方本来还想打马虎眼,但见李轩风一脸不耐烦马上就要起身,便立马改了口,他顿了顿,方正色道:“轩风,如今大宋北疆战云密布,想来你也是知dào

的了?”“嗯!”李轩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听说过一些,也不知dào

真实情况怎样。”

“不是听说了轩风!”杨端方道:“实话跟你说,确有此事!”说着一脸愤愤道:“金国真是根不折不扣的搅屎棍,蒙古都要捅了它的菊花了它竟然还要对我大宋用兵!”说着便将北疆之事一一说来。

原来金国虽是战力犹存,但那也得看是跟谁比,比起不思进取的南宋和穷棒子西夏来说,不敢说金国会取天下,但是起码自保是绰绰有余,兴致上来了还有余力敲打敲打西夏,恐xià

恐xià

大宋,实在是威风的紧。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谁知dào

漠北室韦,也就是现在的蒙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竟然以无比飞快的速度崛起了,他们的头人铁木真雄心勃勃,在统一了漠北诸部之后便开始大肆对外用兵,接壤的金国和西夏首当其冲。说真的,一开始金国和西夏并没有把这群野蛮人放在眼里——是的,此时的金国汉化程度已然相当之高,在他们眼里保留了大量原始习俗的蒙古人当然就是野蛮人,便正如大宋人看金国人一般。

哪知一战之下才知dào

这铁木真实在是非同小可,他手下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哲别、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博尔忽等人竟然都是无师自通的名将奇才,这让原本以为蒙古人只会打猎和内讧的金人、夏人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当然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金国、西夏在对蒙古的战场上几乎都是一面倒的被虐,这两年来死在蒙古人手上的两国兵将不计其数。此时金国才知大事不妙,可惜蒙古大势已成,再也不是那个任由别人揉捏的面团子了,兵锋之盛让金国上下徒呼奈何乃至终日惊恐不安。

西夏面对强敌,采取的策略便是结盟,与蒙古、与金国、与大宋,就没有他们不能尝试去结盟的,当然这也是西夏地瘠民贫做小三做惯了的,因此干起这些事来轻车熟路毫无心理压力,可是这却让自诩当时第一强国的金国从感情和心理上实在难以接受。

你看西夏人结盟有什么作用了?人家铁木真面子上是答yīng

你们了,可是人家那只不过是休养生息使缓兵之计罢了,你看一待这帮蒙古狼缓过那口气儿来,还不照样揍得你党项人哭爹喊娘?更何况咱们大金可是第一大国,老子们唯我独尊惯了的,为毛要去向一群野蛮人低头?金国人当然愤愤不平,但是战争不是光靠自大便能打赢的,还是需yào

兵员和钱粮来支撑的,金国每年的经济吞吐量也就那些,也根本就造不出太精细的玩意儿能大笔赚钱,所以大臣们一商量,便将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在了大宋身上。

我从你身上赚不了钱那我就抢,怎么你不服?不服我就打你,打不过蒙古人我还打不过你么?于是金国狮子大开口提出了让大宋增加岁币的要求。其实按照宋朝一贯的“花钱买平安”方略,临安政事堂的史弥远相公是很想给了这笔钱打发金国滚蛋的,可是金国提的要求实在过分,如果按照他们的标准一次性增加这么多岁币,先不说大宋能不能付得起,就光是大宋子民的漫天口水都能将朝廷诸位相公喷死好几次。而且大宋岂会不明白金国要这笔钱来干什么?凭啥你们跟蒙古人作战却要我们宋人来为你们的军费买单?我们只是打不过你而已,但我们的脑袋壳可并没有被你们打傻掉!于是谈判便无限期的僵在了那里。

金国何许人也?那是相当的豪爽直接,不给是吧?我看你们就是皮痒痒了,待咱们将你们宋人痛殴一顿,等你们宋人知dào

疼了,那这钱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于是金国皇帝一声令下,金国留守的精锐闻风而动,纷纷向宋金边境集结,大宋早在拒绝金国无礼要求的时候便已有了打仗的觉悟,当下不甘示弱也纷纷兵马北调,在北疆边境与金国针锋相对起来。

托了李轩风福气,杨端方自在溧阳城大大风光了一把之后竟入了朝廷贵人法眼,自那之后便开始着意的栽培他,杨端方自己也争气,上峰交代的任务,不管有多艰难每次都能完成的漂漂亮亮,让忍受够了酒囊饭袋的大宋政事堂官员们欣喜莫名,“咦,原来这里还隐藏着一个常胜将军啊!”一来二去杨端方“常胜”之名便就此传开,伴随着五花八门的任务越来越难,杨端方的官位也是一步步噌噌上升,如今竟已挂了枢密院副使的虚衔,开始独自领军,成为名符其实的将军了。如今大宋与金国大战一触即发,政事堂的相公们虽然嘴硬,却也着实怕金人真的打过边境来,本着好刚要用在刀刃上的原则,“常胜将军”杨端方自然便第一个被指派到了北疆备战御敌。

杨端方早就想大干一场了,接到命令也不推辞,即刻便开始着手准bèi

,他犹记得当年自己还在四川做侍卫的时候,钓鱼城将领王坚组建的“飞鹰卫”,刺探敌人的情报,刺杀敌人的军官,火烧敌人的粮草,实在是行军作战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如今大战在即,杨端方便起了建立自己一套“飞鹰卫”班底的心思。

这飞鹰卫乃是特殊兵种,对战士要求极高,更对指挥者的能力是一个莫大的挑zhàn

。杨端方几乎毫不费力的便想起了李轩风,此人有勇有谋心细如发,更兼他曾在四川亲自参与并指挥过原版的“飞鹰卫”作战,而且自己还跟他交情深厚,不虞他掌控了秘密力量后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如此说来自己这“飞鹰卫”教头的人选除了李轩风简直不做第二人想。

“真的是好巧,”杨端方笑道,“其实自朝廷要我去北疆作战的风声刚刚传出来,我就已经开始找轩风了。听丐帮的朋友们讲轩风就在大宋的地界儿,只可惜我调动人脉花费了数月的功夫始终寻你不着。无奈之下某家只能采取了这个馊主意,我想如果你看到自己被通缉了,想必会主动来官府探个究竟的,到时候正好可以邀你出山……哪知布告才只在杭州城贴上,这便找到你了,可见是天助我成事啊!”

“你是想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李轩风毫不留情戳穿他道:“这边刚想找我卖命,我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杨端方很是奇怪这李轩风今日为何如此叽歪和不通情理,但他还是正色道:“这话从何说起……我早已嘱咐了几地部属,切不可对你动一刀一枪……”“是的,不动刀枪,但就是围住不让走,因为你明白我不想再搀和这些事儿的是不是?”“呃……”杨端方默然,他之所以搞出这么大阵仗又一直支支吾吾,其实还真的是因为他太了解李轩风了。

当年吴曦事败被杀后,重新掌权的王坚将军及司马彦等人苦苦挽留李轩风无果,当时李轩风给出的理由是“师门有命令自己回返,更兼自己出来日久思乡心切”,但是大家却都知dào

,实则是因为吴曦阴谋叛乱,死在那场浩劫里的英雄好汉不计其数,李轩风对铁罗汉、樊百里等人之死始终心怀愧疚。

吴曦死后朝廷只看到罪魁祸首已然伏诛,忙着弹冠相庆去了,但是此役的死难忠臣义士乃至锄奸的功臣们,无一例外的都被选择性忽视了,最后得到便宜领了功劳的竟然全是一帮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文官。李轩风也曾写信给王坚请求他向朝廷申报樊百里等人的功勋,王坚深以为然,哪知他上了一本不仅未能得到批准,反而遭到了大宋政事堂前所未有的严厉训斥,要不是王坚还有个进士的身份,要不是抵御蒙军的川蜀防线还需yào

王坚来撑着,只怕王坚也早被一撸到底了。国事已败坏如斯大宋竟然还如此赏罚不明,经过此事,李轩风却是心寒,不说是开始对大宋彻底绝望,但至少绝不会如以前那般极其热心的主动参与了。

杨端方沉吟道:“朝廷亦有它的难处……”李轩风摆手道:“你不要跟我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之类的屁话,实话说了吧,就算大宋再对不起我,至少它也是我的祖国,我不会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袖手旁观……”杨端方大喜道:“这么说来你答yīng

啦?”李轩风定定看着杨端方道:“答yīng

可以,我只想问一句,待得北疆战事一了我便没了用处,朝廷会怎样对我们?”

第188章 北疆风云(四)

南宫博也在一旁叫道:“是啊,功勋咱们是不指望领了,但是咱们这些坚持作战的最后不会被朝廷当作和谈的肉盾给推出去吧?”杨端方一阵苦笑,心中暗道:“您老还真看的起自己。”便开口答道:“我也不会有意哄瞒二位,就算是飞鸟尽良弓藏,我杨某人也必会首当其冲,但是在此之前,我定会竭尽所能给你们支持,让你们安心为国家出力,不让你们担心来自背后的冷箭!”说着举手起誓道:“我杨端方向天发誓!”

如果杨端方能够预知几年后发生之事,想必现在不会这样笃定,但是目下李轩风两人却是都是信了杨端方所代表的朝廷,南宫博大喜道:“有你老杨这句话,这事儿咱们干了!”李轩风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们只是想为国家做些事情,倒也不指望能得朝廷相公们的赏赐……希望你的保证能够算数!”却是也没有再拒绝。

淮南路,宋军大营。大营中人喊马嘶,整个营地飘扬着宋旗,各个营盘之间壁垒森严,栅栏、拒马枪应有尽有,还有无数蚂蚁般的工程兵、斥候、文书之类的人员不停进进出出,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其中一个拱卫主帅营的扎营处,宋旗旁边一个斗大的“杨”字大旗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此杨却不是杨家将的杨,乃是新任淮南节度使、枢密院副使相、知扬州淮南路大军、权徐州武宁军指挥杨端方是也。

在营盘一个不起眼的校场内,百余名各色装束的汉子正在那里呼朋引类交头接耳。一个宋军中军官正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叫着:“肃静!肃静!赶紧列队,现在听我口令,列队!听到命令要回答!都不要讲话了!”

众汉子抬头看看,却是鸟都不鸟他,继xù

谈笑风生忙活自己的。那中军官直喊得嗓子沙哑如同驴叫,却是一点收效也无。本来还有些实在的汉子都已经安静下来,此时被其他人一带也都骚动起来,百余人七嘴八舌道:“列队是什么?听都没听过!”“爷们儿是到这儿保家卫国打金狗来了,谁有功夫跟大汉将军们似的站来站去给你们充当仪仗队?”“这位军爷,你说听到命令要回答,现在又不让讲话,到底是让咱们开不开口?当真好生为难!”众人说着说着,便齐齐哄笑起来。

校场中出言不逊的这百余名汉子皆是杨端方费尽心思才凑起来的,均是来自大宋各地武林世家或是高手门派。杨端方为了仿建“飞鹰卫”可谓是煞费苦心,他放下身价求爷爷告奶奶,托了无数关系,允了不少承诺,方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那中军官直气的脸色紫红,能做中军官的都不是一般人,那得能力、背景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才行。这中军官名唤苏定汀,乃是一路跟着杨端方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猛士。杨端方爱他为人方朴鲁直,更兼怕这爱将每逢作战奋均不顾身反而因此坏了性命,便有意照拂他,委了他个中军官的职位。但这并不代表苏定汀便是个草包。

这些汉子的心思苏定汀清楚的很,但凡武林人物,一般都对官府乃是军队抱有敌意,每每都以“鹰爪孙”、“狗腿子”之类的称呼他们。要在平日里也就罢了,这些人最多背地里骂骂娘说说怪话,因为只要不是说在当面,官府和军队中的人也不会主动去寻他们的麻烦——借这些武林中人几个胆子,他们敢当面起哄架秧子么?

但是现在情形不一样了,这帮鸟人都是杨将军请来的,开始还因为摄于军队的威严,能做到表面上与宋兵相安无事,但是这才过得几天,当他们发xiàn

连杨将军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时候,一个个便本性暴漏,这几日的表现那真叫一个不拘小节,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

看着神鬼乱舞的校场,苏定汀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心中燃烧的怒火强自按捺下去。虽然他不知dào

杨将军为何要自讨苦吃找了这么一帮纪律败坏的贼杀才来,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将军的命令他苏定汀不管理解不理解那是肯定都要执行的。要不是怕坏了将军的大事,以他这样本是军功在身的勇士,哪会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早就喝令左右将这些人尽数绑了棍棒伺候了。

苏定汀暗暗叹口气,抱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想法,伸手招了几名官兵过来与自己一起喊,又令一名传令兵过去喊两队士兵站于校场帮忙维持纪律,当然还没忘了反复嘱咐,“告sù

进来的士兵,不要携带兵器、不要有过激的言论和行为”云云。那传令兵答yīng

一声,正要转身而去,身后远远一个声音笑道:“苏大人,您这样做没用的,只怕更加会助涨他们的气焰呢!”随着话音,两个年轻人自营帐方向缓步而来。

苏定汀猛男一个,绝对是个炮仗脾气,若是平常听了这句话不跳脚骂娘挥拳而上才怪,但是现在听到这句话,却是头也不回,只是苦笑道:“你倒耳朵尖……还能怎样?这帮混蛋仗着将军回护他们便真把自己当大爷了,简直都是说不得碰不得的瓷娃娃,咱们这边一强硬,人家二话不说掉头就回家去,你说我能怎么办?要是真把他们弄跑了,将军还不扒了我的皮么!”

“看你说的,”之前说话便是南宫博,旁边那人正是李轩风。那日在杭州,两人终是熬不过杨端方死缠烂打,更兼南宫博早就有投军从戎为国效力的心思,因此两人便顺水推舟答yīng

了杨端方的邀请。只是南宫博担心妹妹,还是亲自去把妹妹在后方安顿好,这才与李轩风、庞仁泽两人一同来到淮南大营,却是昨日才到。

“那也不能这么惯着他们!”南宫博眉头一皱脸色十分严肃的断喝道。许是因为军营杀气重的缘故,南宫博自入营以来一直都是一脸便秘般的严肃。苏定汀无奈的翻翻眼道:“我说南宫,你有办法,你去跟他们说啊,别冲我发火,你以为我愿意跟这帮土匪也似的家伙打交道么!”他说话毫不客气,当然也是因为不担心南宫博会因此生气——南宫三人已苏定汀这些军官们脾气相投的很,虽然才只来了军营两天不到,众人惺惺相惜之下却已然混的甚是熟络。

“嘿嘿……”李轩风接口道:“南宫大哥的意思是说,就算咱们现在容忍了他们,以后上了战场怎么办?如果这些人在关键时刻再逞个人意气不听将军号令,那可真的会要了咱们老命了!”苏定汀一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在大军交战的紧要关口这些人却掉了链子,那害死的可就有可能是几万甚至是十几万人了!”他艰难的咽口吐沫,涩声道:“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如何是好?”

李轩风拍拍他的肩膀,淡淡笑道:“不管杨将军为了找他们来是花了多么大的心思,但是既然这些人来了军营,那就是等于答yīng

要归入杨将军麾下了!士兵目无长官不遵纪律应该怎么处罚,不用我多说吧?”

苏定汀失笑道:“你刚要说处罚,人家掉头就走,回家去总行了吧?这么一来将军的心血岂不是要白费了?”李轩风嘿然道:“行军打仗是男子汉们的事儿,这样娘娘们们不痛快的人不要也罢!更何况……我看走不走那还由不得他们说了算呢!”

苏定汀挠挠头道:“腿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硬留人……对了,将军老早前便对我说过,由我暂时统带这些人,就专等你来做操练他们的教头了。我原本还想过几日等你熟悉熟悉军务再将他们交给你的,谁知正好今日赶巧了,便由轩风你来正式接手如何?正好也让老哥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是真心想向你求教,可不是要推卸责任……你尽管漫撒去做,出了问题我跟你一起担着!”

李轩风谦虚道:“苏老哥客气了,大家互相学习,互相学习!”这老苏头的心思他也知dào

,推卸责任的坏心思确实是没有,但却是要称称自己的斤两呢!要不然这苏定汀也算是狠人一个,哪会如方才表现的那般窝囊?只怕是演戏给自己看的成分居多,就等着自己“无意撞见”好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自己了。

不过李轩风并不怪他,因为这里毕竟是靠实力说话的军营,虽然自己曾在蜀中参与过特种作战,虽然自己在江湖上名头甚响,但是只要自己的表现还没入了苏定汀这些军中老将的法眼,那就算平日里杨端方为自己说再多的好话,苏定汀他们也绝不会真心尊重自己几人。于是当下便痛痛快快,当仁不让的接过了苏定汀的指挥权。

李轩风接过令牌,与南宫博两个神完气足走上了点将台。地下的武林好汉们旁若无人犹在闹哄哄乱作一团。李轩风与南宫博对视一眼,前者忽的瞋目大喝一声道:“都给我闭嘴!

第189章 北疆风云(五)

李轩风已达先天中期境界功力端的甚厚,更兼这句话却是内力十足,以神识运用之妙配合真气游走路径猛然发声。当下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向校场站立的百余武林好汉兜头袭去,威力虽比不上同等境界下蜀门长老的“震天吼”那般变态,却也直如当空响起了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晴天霹雳,震的众武林豪杰一个个头脑发懵,更有那功力较浅的不由得一阵阵耳鸣眼晕,身体连番摇晃之下,险些便就此一屁股坐倒在地,辛亏旁边有同伴及时将其一把扶住。

其实早在李轩风与南宫二人尚未在点将台上站定身形之时,众人便都已看到了他。底下那群武林好汉抬眼一瞧,见那拉长了驴脸的军汉终于败下阵去,那大家伙儿真如同三伏天吃到了一碗冰沙,心中实在爽的不能自己。众人高兴未毕,却见又换上来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后生来,“哟呵,这小子真俊!”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哂笑道:“都不到二十岁呢吧?换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上来有个屁用?”于是便故yì

视若不见。

谁知这小子看着年纪轻轻,笑眯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哪知功力竟然高明如斯?众人定下心神,你看我我看你,大家虽然也全都是名门弟子,但是自问却是谁也没有这份功力。一想到这里,这百余人顿时气焰收敛,安静了不少。

李轩风对众人脸上的惊讶戒惧故作不见,只是沉声喝道:“各位,我先自我介shào

一下,我姓李,从今日开始便是你们的教头了!既然你们的师门将你们送入了军营,那自你们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你们便要将自己视为一名普通的大宋士兵了!说实话,你们今天闹哄哄的让我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菜市场了……丢人呐,看看你们,简直丢我们大宋的人!从今天开始,当兵就要有个当兵的样子,谁再敢整日里的混不吝,休怪我李某人翻脸不认人!”

“你算老几?”点将台下登时便有人不干了,“凭什么让你个毛头小子来指挥我们?我们可不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的手里!更何况你一个在江湖上名不经传的小角色都想骑到我们头上来,简直是笑话!大家说,是不是?”“是啊是啊!”“你是何人?口气如此之大,可见平日里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老子们信不过你!”“虽然我也承认你的武功确实高强,但是就凭你还想指挥我们?确实嫩了点!”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顷刻间便将李轩风贬的狗屁不如。反正有出头鸟在那儿顶着呢,我讲了你坏话你也不知dào

到底是谁说的,干嘛不痛快痛快嘴?

南宫博脸色铁青,提气高声道:“他叫李轩风!”这一声威势虽及不上李轩风那么正大浑厚,却也足够惊掉台下一众人士眼珠子了:“靠,又来个高手!”南宫博理也不理众人精彩的表情,自顾自说道:“你们说他名不见经传?‘云阳忘情,罗刹追命’听过吗?他就是云阳,我就是追命!”

“嘶……”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小四绝”啊,谁没听过?尤其是一些年轻人,他们的师长最喜欢拿这四个年轻人的事迹来鼓励自己的弟子们用功,可以说在场的年轻人都是伴随着“小四绝黑林山大破金狗”的故事成长起来的,如今偶像就在台上,一个个只顾用热烈的崇拜目光盯着李轩风猛看了,谁还去起刺?

可是还有老成持重之人道:“武功与智谋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咱们承认李云阳武功卓绝乃是一代少年豪杰,可是行军打仗的事儿他一个年轻人过多掺和什么?却还是选出德高望重的长者出来掌舵咱们才能放心!”一番话有理有据,说的其他人也是点头不已。

“说得好!”南宫博接口道:“可是德高望重跟智谋就是一回事了么?德高望重的长者就会行军打仗了?想当年李轩风在四川的时候……”说着巴拉巴拉,将李轩风在蜀中的诸多“英雄事迹”简明扼要又极其夸张的重复了一遍,末了问道:“在场的诸位,有谁觉得自己能比轩风做的更好的?可以站出来说话!”

众人已被南宫博夸张的修辞描述整的脑袋晕将的厉害,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自忖谁也无法能够做到李轩风那个地步。年轻人们更是满眼崇拜的小星星,彻底成了李轩风的忠实拥趸。

“我不说我一定干得了,”李轩风微笑道:“我也不说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能干,但是咱们来日方长,总得有个互相了解的过程吧!行不行大家看看就知dào

了!还是我原来的那句话,日后当兵就要有个当兵的样子,只要你们表现的好,我定会不吝向杨将军举荐贤才的!”

众人轰然叫好声中,也有人道:“什么狗屁举荐贤才,当老子们稀罕么?”说话的正是均州“残剑门”“残阳如血”韩振,旁边围着他的几个都是他平素里交好的弟兄,因此韩振说起怪话来肆无忌惮,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哎哟我的韩大哥!”韩振不怕,旁边还是有怕的,同为均州大派的“火门拳”“举火燎天”李成见几人周围的武林人士纷纷向自己等人的方向投来了狐疑的目光,不禁将手连摇道:“大家都耳聪目明的很,你还是少说两句吧!”韩振瞪眼喝道:“少说什么?毛头小子一个也敢在那里充大拿!我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鸟!还一口一个当兵就有个当兵的样子,谁******给赵宋官家当兵了?你们谁黥面了?谁?”

李轩风的意思明明是,既然大家都在军中厮混,那就得拿出个正式的样子来,你就算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也不能和尚都还没做完就先把庙砸了啊!但是韩振非要这么曲解也是也说的过去的,因为在大宋朝,朝廷为了防止军人们离队逃跑,那都要在他们的脸上刺上金印的,谓之黥面。宋朝武人们地位低下,所以这金印可是一生的耻辱,由此才会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说法。但是现在这百余武林好汉完全是杨端方凭私人关系去寻了身世清白的门派弟子前来暂时给自己助拳的,却哪会正式在他们脸上刺金印?你要刺人家自己也不干啊!

李成苦苦劝道:“韩大哥莫要说笑了,兄弟们哪儿会在脸上刺那玩意儿?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现在那李轩风能说会道哄的大家都听他的了,咱们干么再要去做那费力不讨好的出头鸟?还是暂且忍耐吧,这里人多耳杂,莫要被那些平日里与咱们不对付的家伙们偷听了咱们说话,却趁机去告了咱们的黑状!”李成这最后一句话顿时打动了韩振,他朝地上使劲吐一口吐沫,恨恨道:“就没一个是好东西!”果真住口不再言语,到让其他哥儿几个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轩风倒是痛快的很,当下嘱咐几句便喝令众武林豪杰解散回营,众人当时还好大一个错愕,心道:“这人不会是雷声大雨点小吧?”心中却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哪知自第二日起,李轩风天不亮便召集了众人起床列队,随即宣bù

了早就制订好的一系列的作战训liàn

计划,计划内容包括侦查与反侦查训liàn

、偷袭与反偷袭训liàn

、障碍跑、潜伏、刺探、刺杀、绘图、长时间长距离急行军等等科目,如此的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让大家伙儿目瞪口呆。

宣读完毕,便开始了第一个项目:越野,众人都是内力深厚的武林豪杰,哪会被这简单的跑两步吓倒,南宫博一声令下,众人顿时如脱缰野马般嗷嗷叫着扑了出去,大家边跑便打闹、交谈,这越野对他们来说显然都是小菜一碟。

李轩风笑着说了声:“倒是我小看这帮家伙了。”便让南宫博带人搬了一堆如山的墙砖来,让这些人每人携带四十块继xù

跑。众人一掂,心说这顶天也不过就是两百斤的重量,你也太小看俺们了吧?背着这些跑步还不是毛毛雨?背起装满砖头的背包就要撒欢,却被李轩风阻止了,“去围着校场跑,先跑了一百圈再说!”

“啥玩意儿?”大家又都不是傻子,“背着这些跑一百圈?咱们还没吃早饭呢!”李轩风瞪眼道:“辰时开饭,没跑完一百圈的没有饭吃!”有人抗议道:“我们都是杨将军请来的,你不给我们饭吃,这是虐待我们!”却是韩振憋不住发话了。“我只是说跑不完的没有饭吃,却不是说不给你们饭吃,”李轩风不怀好意的笑道:“用上轻功吧,紧巴紧巴还是能跑完的……我要是你便不会在这里干瞪眼,而是抓紧时间跑步去了!”韩振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成几人架起胳膊乖乖狂奔而去了。

第190章 北疆风云(六)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果然是可以挖掘的,尤其是这帮技艺相当精湛的武林人士,他们一个个努起屁股,瞪大眼珠,果然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便完成了围绕校场一百圈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是到了目的地之后便一个个委顿不已,年纪轻的直接躺倒,竟是连甩掉肩膀上包袱的力道都没有了;便是年纪稍大功力较为深厚者也不例外,当然他们的形状要稍好一点,只是再也顾不上高手的风范,只是在那里扶膝大口喘气,但是他们都无话可说——人家李轩风也是一点折扣都不打的陪他们跑完了全程,而且他比这些人都要早到,此时气息都已差不多调匀了,这让平日里自诩老子们天下无dí

的众位武林高手们感觉面上很是无光。

众人或是憎恨或是钦佩的看着面不改色的李轩风,随后便见到自己这支队伍的“后勤官”南宫博鬼影子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李轩风身后。“啥时候开饭?”虽然众人已被折腾的几乎没了吃饭的力qì

,但早餐作为一天中一个很重yào

的环节,大家还是没法将其忘掉,便在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合计道。

谁知李轩风却根本就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只是一叠声的催促道:“不要一下子停止下来,赶紧活动活动动,说你们呢,不要赖在地上,赶紧爬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鞭子没头没脑的抽将下来,自然又换来大家的一片怨声载道。

“你够了!”“残阳如血”韩振义愤填膺的大声吼道,他作为“残剑门”长老,自然不在被鞭子恐xià

的行列,但是他门下的弟子们却接连有好几个被人撵鸡般自地上赶了起来,这让韩振感觉很是没面子。“我们均是一腔热血前来投奔杨将军的,实指望能够为大宋尽一份力量,但可恨你这小人,竟然假托杨将军将令狐假虎威欺凌我等,我们不服,我们要去向杨将军申冤!”

李轩风手中鞭子不听,继xù

将众人自地上都赶起来,待见大家都已开始不情不愿的活动手脚,放才整整衣襟,淡然道:“第一,我这不是狐假虎威,杨将军亲自授权于我,嘱我一切均可便宜行事,当然也可随意操练你等……”说着脸现讥诮之色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回家抱老婆孩子去吧!”“休得侮辱我!”韩振本就是个暴脾气,此刻更是血贯瞳仁道:“在下非是吃不了苦,只是不愿在这无谓的事情上浪费精力!如今大敌当前,你这厮不思排兵演阵教授武艺,反而搞得大家鸡飞狗跳,我倒要问问你是何居心?”

李轩风慢条斯理道:“我是本队教头,有何理由要向你一一阐释?”不待韩振发作便又道:“不过念在这是第一天,我便把其中的道理向你们说明。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以后不管你们理不理解上官的命令,对待指令都要不打折扣的执行,听明白了没有?”韩振都要气乐了,他抱臂道:“行啊,那爷们儿就看你红口白牙怎么狡辩!只要你说的在理,咱就给你赔罪!”

李轩风不理他言语中的挑衅,缓缓说道:“就拿这个跑步来说,我让你们起来活动其实是为了你们好……举个例子,大家之前运足气力跑个不停,心肺乃至血……呃,经脉都在不停的扩张及收缩运动,跑起来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如果猛一停下,身体会受不了这种急剧的变化,日子久了难免会危及身体。”众人一听顿时恍然,连带着对李轩风的怨气也少了不少,还有人笑道:“教头说的正是,咱们平时耍大刀的时候,如果遽然被人喝止还会闪到腰呢!”

李轩风笑着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一次两次还没什么,但是如果每天都这样了,难免会落一身病出来。”“你妹……”韩振相当不傻,自然听出了李轩风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咱们每天都要这么跟傻蛋一样的跑来跑去?”

“不止,”李轩风目光森然的看了他一眼,“这只是锻炼你们的耐力和忍受力,每天早晚各一次就够了,自然还有其他的训liàn

科目……你早上没仔细听我宣读的布告吗?”韩振老脸一红,他对李轩风偏见极深,早上李轩风宣读布告的时候韩振便只当李轩风是在放屁,早就神游物外去了,哪里听到他到底读了些什么?

李轩风望着韩振脸色很是不善,顿了顿才道:“杨将军请各位英雄前来相帮的目的,就算我不说想必各位心中也会有数……”李轩风声调缓慢,便愈发显得语重心长:“咱们不同于战场上的普通士兵,平日里执行的也都是些艰难至极的任务,没有好的体力、忍受力和警惕性那怎么能成?今日在训liàn

场上让各位多吃点苦,多留点汗,正是为了日后让诸位少留点血!”说着猛地提高声调:“训liàn

科目照常执行,只能加倍不能减少!既然大家来到了军营就该有这个当兵的觉悟,谁要是再贪图安逸怪话连篇,现在就可以向我报gào

,我可以批准他退出!咱们大宋军中不留这种目无上峰、不遵命令的老爷公子!”

“我去你的当兵!”韩振最是受不了他这个强调,又见李轩风口中说着重话,眼神却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这边扫,当下便暴跳如雷,梗着脖子道:“老子又没刺印黥面,算是什么鸟兵?不干了不干了,爷们儿现在就要退出!”说着连踢带踹招呼起几个人,“别在这里挺尸了,收拾收拾给我回家去!”

一旁冷眼旁观的苏定汀心中暗道:“坏了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被韩振这么一搞,只怕人心就要散掉,队伍不好带了!”他犹豫着跨前一步,便要想替李轩风圆圆场子,虽然他心中确实存了考校李轩风的意思,但却无心袖手旁观看他热闹,毕竟在时候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出了问题杨端方那里谁也交代不过去。

“韩大侠好大的威风!”不待苏定汀出声,李轩风便冷冷说道:“既然你意已决,大家好聚好散我也不强留你了!”“好好好!”韩振怒极反笑,“你巴不得除掉我们这几根肉中刺吧?既然这样,那我们便去向杨将军要了书信就走,省的待在这里碍了你的眼!”他本是“残剑门”派到这里来的,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回去了掌门那里实在难以交代,所以便想去问杨端方要个书信之类的信物,也好在同门弟子面前将自己责任摘干净。

“不用这么麻烦!”李轩风悠悠道:“我这里早就准bèi

好了!”说着便真的自身上摸了一封书信出来,竟是早有准bèi

!小样,跟我玩儿,你们这些人本来就是杨端方请来的,他又怎好当面不维护你们?这个恶人还是由我来当吧!

韩振狐疑的接过书信,抽出信笺一看便变了脸色,“姓李的,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啊!老子们又没入伍,你怎好说我们是被清退的逃兵?”“还说自己不是逃兵!”李轩风对于自己那封书信的杀伤力早有计较,而这也正是他越俎代庖不让韩振去见杨端方的原因:“如果你不是兵,那你怎会来了这里?军营重地岂容闲人在这里晃荡?还好意思说自己没黥面,杨将军体恤大家一片报国热心,这才担了天大的干系让你们以他幕僚的身份单独建立一营,这才能得两全其美!可恨你这杀才不仅不思进取,还在这里妖言惑众怪话连篇,如今更是要在这大战将起得关头临阵脱队而去,这不是逃兵是什么?你说!”

“呃……”韩振头脑一阵发晕,“这本来是我攻击的借口啊,怎么反倒是我做错了?我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逃兵了?”正在韩振那塞满肌肉的大脑死机的当儿,“举火燎天”李成见两人越吵越僵,赶紧上前拉住韩振,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信,恭恭敬敬还给李轩风:“韩大哥虽是言辞欠当,但是他为人热情爽朗,一根直肠子藏不住事儿,其实人是极好的,并没有冒犯教头的意思,还请教头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将书信收回。”

“是啊是啊!”几个“残剑门”弟子也连连点头,要是带了这么一封书信回去,那自己可真就丢人丢到姥姥家去喽,回头非得被门内弟子们的口水喷死不可。旁边也有人说和道:“老韩就是这么一个直性子的人,还请教头莫要怪罪,想必他以后也是不敢了。”“不知者不罪,还请教头念在他是初犯,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当然要再给他机会了,要不然你们兔死狐悲都走了,我再找谁组建这支队伍去赔杨端方?”李轩风在心里暗暗嘀咕一声,面上故作犹豫片刻道:“也罢,那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计较了……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止是对韩振,更是对咱们所有人,日后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莫怪在下不讲情面!”

第191章 北疆风云(七)

“那是那是!”众人纷纷笑道;“咱们日后一定严格遵守将令和军纪,不会再让教头为难!”说着便一脸小意的看着李轩风道:“请问教头,咱们可以去吃早饭了么?”李轩风展颜笑道:“当然可以了,不过耽误大家这么久我也有责任,那就把早餐时间延长一刻吧!”感情连吃饭的时间都规定好了。“但是……”李轩风刚刚开口,众人便哄笑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嘛!”说着便簇拥起犹在目瞪口呆默默运气的韩振,嗷嗷叫着向营地扑去。“这帮家伙,也没见操练的时候这么积极过!”李轩风摇头失笑。

苏定汀看着李轩风年轻的面孔,内心里充满了敬佩之色,那跨出去的一步早就悄悄的收回来了。“轩风,咱真是服了你了!”苏定汀一脸叹服道:“没说的,没想到这些滚刀肉到了你手里也愣是没能折腾起什么浪花来,老哥我刚才可真是替你捏了一把冷汗呢!”

“哈哈……”李轩风拍着苏定汀的肩膀道:“只求不在你老哥面前出丑罢了!这下你该放心将这些人交给我了吧?”“看这话说的,就从没不放心过。”苏定汀被人当面拆穿,不禁老脸一红。“咱们赶紧跟过去看看吧,免得这帮家伙精力过剩一个盯不住再闹出什么乱子来!”李轩风紧紧披风,当前走去。“哎!”苏定汀答yīng

一声,讪讪一笑紧随其后,“回头还得跟杨将军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让他放心,李轩风这小子……有点意思,嘿嘿!”

众武林豪杰一路狂奔进了营地,却见到桌上的饭食是前所未有的好,有肉有菜、馒头米饭一应俱全不说,每人甚至还有一小壶清酒,这让嗜酒如命口中早就淡出鸟来的众人无不心中大喜,便是韩振也不再板着那张僵尸脸,只是说出的话还是那么不动听:“别太高兴了,没听说过断头饭么?杀人之前还要给顿好吃呢,吃了今天这顿,日后那姓李的还不定要怎么折腾咱们呢!”

大家睥睨着他,心中纷纷暗道:“就是管不住你那张破嘴啊,你说大早上的你讲的话怎么就那么让人不高兴呢?”当下便果真有人赌气般去李轩风教头那里询问这顿丰盛的早餐是个什么意思。待得听到教头亲口言道,今天这饭食标准乃是杨将军体恤众人所特批的,只要大家认真操练,这就是日后的惯例时,那人立kè

挺胸碘肚得yì

洋洋的回来向大家炫耀,整个营地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连带着韩振对李轩风的怨气都少了不少。

就这样,好酒好菜的供着,层出不穷的花样折腾着,严明简要的军纪约束着,百余武林人士整个的气质都发生了极其重大的改变,再也不见刚来之时那般松松垮垮的样子。虽然李轩风折腾起人来变本加厉,后来甚至开始角色扮演两军对战,无论偷袭还是被偷袭的一方,只要失手了当日就没有饭吃,但是众将士却均都玩上了瘾,失败的一方只是咬牙切齿的想要下次找回场子来,却无一人再去向教头甚至是杨端方抱怨了。

虽然众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并乐此不疲,但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这日李轩风与南宫博两个正在大营郊外,持了鞭子观看将士们对战,扮演的双方演练测试的正是斥候猝然相接之时的反应,这次扮演金兵战队的正是韩振所领的二十多名“部下”,因金兵弓长刀利精于骑战,因此韩振所部乘骑的均是大宋罕见的上乘战马,人多势众且坐在高大的战马上,一个个显得飞扬跋扈气势非凡;反观对面的“宋军斥候”,人少不说,而且一个个畏首畏尾目露胆怯,凭空添了几分猥琐的气质。

韩振意气风发,这次他有意在李轩风面前露一个大脸,挽回一下自己之前丢失的脸面,便决意要仗着自己兵强马壮赢个漂亮的满堂彩回来。两军方才在一个土坡上猝然相遇,韩振便铿然抽出手中马刀,涂满石灰的木刀的刀锋向天斜指,大呼一声:“孩儿们,给我冲过去一口气杀光让他们!”手下十几人口中“嗬嗬”而呼,马屁股后面溅起了大片尘土,整个队伍势不可挡的向对面冲去,却是入戏太深了。

南宫博失笑道:“这老韩真会耍宝,这是官兵还是马匪?简直不知所谓!”李轩风也凑趣笑了起来。两人笑容未敛,对面的“宋兵”却惊慌失措起来,十数名官兵笨拙的拨转马身,看那架势竟是要转身逃走。

南宫博摇头道:“看来老韩他们赢定了。”李轩风却微笑道:“何以见得?”南宫博瞪眼道:“这还用问?韩振部下人多势众士气正宏,且乘坐的全是高大良驹,而对面却是清一色矮小劣马,这么短距离的冲刺下来,老韩他们怎会不得手?要是对面的将领聪明,便分出一部分人来以弓箭扰敌掩护另一部分人马突围而走才是上策,现在他们连箭也不敢发转身逃走,绝对跑不过韩振的,我看走不多远就会被韩振自后面一个个宰掉。”

李轩风摇头道:“南宫大哥是一叶障目啊!”南宫博不服气道:“难道我说的有错?”李轩风笑道:“你说的当然没错,可是那只是自常理出发而得出的结论……我看这问题正出在这常理二字上。”南宫博疑道:“你是说……”李轩风点头道:“咱们操练了这么久,大家的弓箭骑射、辗转堵截之术都已非泛泛之辈,因此按照常理来说,对面的人就算不敌韩振也断然不会如此不济,现在竟然一箭未发就转身逃走,你说奇不奇怪?”

南宫博恍然道:“不错不错,而且这只是操练而已并无生命之忧,更何况咱们两个还在边上看着呢,对面的将领就算再胆小如鼠也断然不敢如此掉链子的……啊,你是说他们故yì

诱敌?”李轩风摇头笑道:“我哪里知dào

?说不定对面领军的真是个奇葩的胆小鬼呢,咱们别瞎猜了,还是静观好戏吧!”南宫博仔细想想,愈发觉得对面那将领是有意为之,当下便不理李轩风不负责任的态度,只是幸灾乐祸的笑道:“十有八九是老韩要倒霉了!”

韩振一见对方要走,更是身先士卒,连声催促。手下众人为他所激励,当下纷纷鞭下如雨,硬生生将马速再次提升一截。韩振们也发xiàn

了对方马速远逊自己,只要能赶上敌人,剩下的几乎便是一边倒的砍瓜切菜了,因此一个个挥舞着手中马刀兴奋的大呼小叫,长刀如林斜斜而起,二十多个人竟然也能跑出了数百骑的气势……

双方距离越拉越近,对面骑兵队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哨声,就见前面跑的盔歪甲斜的众人突然在马上齐齐一个回身,一阵弓箭兜头射了过来。韩振们猝不及防,登时便中招了一大片,这些箭均是折去箭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石灰包,“壮烈阵亡”的几个官兵看看身上的众多白印子,又看看边上监督的两个教头,无奈之下只得讷讷的调转马头下了场。

韩振本来都快要追上他们了,结果被这通箭雨一搅和,双方距离登时又拉开一大截,只气的韩振哇哇大叫:“冲,冲上去!给我剁了他们!”“金兵们”心想:“等俺们冲过去,看不砍的你们哭爹喊娘!”便卯足劲儿继xù

闷头冲去……哪知迎面又是一阵箭雨袭来,“金兵们”躲闪不及,顿时又“阵亡”几个。

韩振破口大骂道:“都傻了吗?人家射箭过来你们不会拿盾牌吗?至不济用兵器拨打拨打总行吧?就这么傻愣愣坐在那里让人射?”旁边李成策马跟上来,低声道:“对方是在奸猾,兄弟们也没想到啊……不如咱们也用弓箭还击他们如何?”韩振双眼一亮:“对啊,老子们人高马大,更兼自你们屁股后面射靶子,就算比射箭你们还是要吃亏的!”想罢便大吼一声:“取弓箭,给我狠狠的教xùn

他们!”

南宫博见韩振终于想起了用箭,便松一口气道:“这老韩也忒傻,总是个人英雄主义,拔什么刀啊,一开始就用箭射哪里还会损失这么惨重?”原来韩振所部被这两阵箭雨的打击,剩下的人马已经与前面逃跑的人数不相上下了,只是他们毕竟占了战马的优势,算起来胜算还是很大的。

李轩风沉吟道:“话不要说的太早,我觉得前面的将领应该还有后招,嘿嘿,这人倒挺有意思的,待会儿得好好见见他是何方神圣!”南宫博见韩振们已经作势要将马刀插回刀鞘,便摇头说道:“虽然我承认前面的将领很会把握时机,但是韩振仍有一搏之力,前面的人马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目下计策又已被韩振看穿……作战终归是要靠实力说话的,我看不出他们怎样才会赢!”李轩风嘿嘿笑道:“打个赌如何?我赌前面的人马会赢!”

第192章 北疆风云(八)

南宫博尚未答话,前面的人马却已经越跑越慢,韩振见状更是大喜,高声喝道:“他们的马没力qì

了,大家伙儿加把劲儿!”仿佛正是要回答他一般,韩振话声刚落,前面的人马又突然齐齐勒马停步,一个漂亮的转身,所有人冲着韩振的队伍狂奔过来。

由于这些人转身之前便已刻意的放慢了马速,因此整个转身的战术动作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而且他们方才逃跑的时候显然也是留了力的,因为十数匹马回转之后便一反方才慢吞吞逃跑的模样,整个骑兵队的速度立kè

便飙了起来,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韩振马队的前面!

“尼玛!”韩振目瞪口呆,只来得及发出了一声悲愤的嘶吼。这些人太卑鄙了!如果他们早一刻这么冲过来,韩振一定会美的冒泡,手舞足蹈,因为自己这些人完全可以以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将他们消灭殆尽!可是现在……韩振不用回头也知dào

,自己的部下们正在忙活着以刀换箭,此刻才也只不过堪堪将长刀插回刀鞘,并把长弓自兜囊中取出来而已——因为他自己也正是这样!

“备马应战!”韩振被激发了凶性,当然不肯坐以待毙,他手中马缰绳用力一提,胯下骏马痛嘶一声,韩振端坐马背缰绳摇摆,指挥马匹以一个完美的转身抵消了过猛的前冲之力,这下终于可以从容的迎向对面疾驰而来的“宋兵”了!

但是他手下的“金兵们”却没有这么好的骑术,很多人想依葫芦画瓢,结果不是把自己颠下马背就是与后面来不及刹车的同袍撞到一起,人喊马嘶声中,对面的人马尚未冲到近前韩振所部便已然阵形大乱不知所措了。

冲回来的骑兵们自然不会客气,为了报复方才自己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赶紧抓住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将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在了韩振这些“金兵”的身上,韩振们登时大乱,有的用长弓徒劳的拨打对面砍过来的马刀,有的手忙脚乱将长弓放回兜囊,再将马刀拔出来——但是“敌人们”谁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金兵们”便已溃不成军,一个个被追的狼奔豕突抱头鼠窜,最终被砍的浑身白印败下阵来。

“我不服,我不服!”韩振犹在做困兽之斗,他将手中长弓作了长剑,挥舞的那叫一个雨泼不进,着实打中了对面的好几个官兵。可是大家的刀上、箭上有石灰,可你长弓上又没有,只要没被你打死,咱们就不能算“阵亡”不是?数骑人马吃准了韩振不敢下死手,便将他团团围住一股脑的群殴起来。

韩振渐渐吃不住劲,口中只是愤nù

大喝道:“欧阳敏,欧阳敏!是好汉的可敢与我决一雌雄?欧阳敏你给我出来!”欧阳敏正是对面斥候队伍的临时长官,却也是均州人士,乃是武林世家欧阳家的青年俊彦,平日里便与韩振不太对付,两人经常互挫对方的苗头。如今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韩振被这老冤家爆了菊花,却让他情何以堪,怎能不愤nù

欲狂?

“亏你还是世家子弟,怎能如此阴险?敢不敢与我单挑?过来单挑,让老子杀了你!”韩振吼声才罢,一声清朗怠懒得声音响起:“退下!”围攻韩振的几名官兵闻声一拉马缰向两侧退去,露出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身影,那青年生的甚是俊朗,一身的军服虽是在作战中却还是笔挺合体的穿在身上,更兼整个人举手投足间犹为俊雅不凡,端的令人心折不已,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这却是让韩振更加的恼怒羞愤。

那青年欧阳敏端坐马上,脸上尽是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玩味的看着韩振,用手中鞭梢顶顶头盔,轻声道:“怎么,看来你真的不服?”韩振道:“我当然不服!玩弄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有种跟我单挑,看我不打的你爹妈都不认识!”

欧阳敏“哦”了一声,侧头想了想,随即轻笑道:“不服便不服吧,我干么非要要让你服?”说完将手一挥:“上套马索,给我活捉他!”“嘎?”韩振本来卯足了气势,暗想在自己言语相激之下这欧阳敏必然会来跟自己单挑,就算自己气力已衰斗之不过,总也能保留最后的尊严不是,这已经是韩大侠最后的要求了,谁知dào

欧阳敏这个贱人理也不理会自己,竟然想要生擒自己!

韩振险些被闪的一头栽下马去,他眼见围住自己的十几名“宋军”一阵不怀好意的怪笑,便下意识将手中长弓横在身前策马向前突围而去,口中刚叫了一声:“且慢动手……”数条套马索便已从天而降,虽然激动之下这准头实在是惨不忍睹,但好在距离还近且占了数量的优势,韩振一语未毕便被绳索捆的结结实实,随即便被人自马上扯了下来。

“我不活了……”韩振郁闷的只想拿头撞地,“早知dào

就‘力战身死’了,却向欧阳敏挑zhàn

个鸟?就算是自己‘抽刀自尽’,也好过现在被人生擒活捉吧……”韩大侠直将脑袋攮进了腚沟里,却还不忘想道。

欧阳敏无心欣赏韩振的丑态,他在韩振“卑鄙”、“不要脸”的骂声中飞速下马,快步跑到李轩风与南宫博面前,刷的军礼:“在下欧阳敏前来向教头报到,今日我军斥候与金军于土岗前遭遇,在下幸不辱命,尽数全歼敌军二十八人,生擒金将一人!”

被人推搡而来的韩振闻言险些气晕过去,虽然他也知dào

这是欧阳敏在故yì

气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大声反驳道:“我不是金将,我是堂堂正正的宋人!”欧阳敏斜斜看了他一眼,鼻孔向天道:“角色扮演你懂不懂?不是金将你追杀我们宋军斥候干什么?”“呃……”韩振顿时又被堵的没了词儿。

李轩风笑笑,温声道:“欧阳敏,你今日的表现可圈可点着实不错,若不是今日的演练本教头险些便要埋没了你这个人才了,哈哈……”欧阳敏虽然在韩振面前很是嚣张,但对着李轩风却还是恭敬的很:“哪里哪里,大人谬赞了,其实不是在下勇猛,却是因为某些人太菜了的缘故。”

李轩风听到处处不忘挖苦韩振,不禁感到好笑,不过却也怕这样太过落了韩振面子,竟因近日之事让两人结了仇反为不美,便岔开话题道:“我看你战法颇为其妙,却不知是得人所授还是自己发明的啊?”

欧阳敏肃然道“其实两者皆不是……在下从很早之前便非常疑惑,金国士兵擅斗,更兼弓马娴熟自不必说了,就说西夏,那可也是白山黑水之间出来的战士,为何两者临阵之间皆斗不过那小小蒙古,几乎逢战必败乃至让一个小小部落能够做大呢?”这么一来众人都来了兴致,纷纷七嘴八舌的问道:“为什么呢?难道你找到原因了?”

“没有……”欧阳敏很诚实的答道,“我毕竟只是一个读书不多的武林粗汉,如果我能相通这些问题,那早就可以去政事堂做相公了,还能蹲在这里混?”“嗨!”众人齐竖中指道:“没想通你卖弄什么?还是快说说你这战法是从何而来的吧!”

欧阳敏挠挠头道:“虽未想通那些大问题,但我苦思多日也并非毫无所得,经我研究了数十例蒙古军作战的案例,竟让我发xiàn

了蒙古军一个克敌制胜的不二法宝!”“什么法宝?快说快说,莫要吊人胃口!”众人起哄道。李轩风微皱眉头,轻声说了句:“拖刀计?”

“正是关二爷的拖刀计!”欧阳敏目露钦佩道:“原来教头也已经发xiàn

了。”李轩风心下惭愧道:“不好意思,俺还真没想到,这都是自前世看小说看来的,那可是蒙古军的惯用伎俩啊!”当下欧阳敏也不藏私,便将蒙古军战术一一道来,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边逃边打”,当然不是真的要逃,要不然就成大溃退了,这只是战术的一种,一见得手后敌军慌乱,便马上回身再战,战事不利便再逃,如此周而复始。

李轩风赞道:“虽是结合了蒙军的战术,但是也足见你是用了心思的,而且你对战机的把握也是相当准啊!”欧阳敏谦虚了几句。李轩风又道:“其实对咱们处于劣势的来说,我还有一种战法,名叫‘游击战’也是相当的实用呢!”“哦?”这下众人又被惊倒了一把,一叠声问道:“何为游击战?”

李轩风正要答话,忽就听淮南大营方向马蹄声疾驰而来,众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不由自主便朝那个方向望去。那马来的好快,狂奔到众人跟前,马上骑士一勒马缰骏马便人立而起,骑士马也来不及下便急声道:“李教头,南宫教头,杨将军急令,命各部火速前往营中集合!”

第193章 北疆风云(九)

“终于要来了么?”李轩风心中一沉,连忙拱手道:“遵令!”便催促众人赶紧上马回营。众武林豪杰也都不是傻子,见了此景如何还不知dào

大战就要开始了?老成者尚还把持的住,年轻人们却均是兴奋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忐忑,直感觉膀胱一阵阵发胀。

李轩风喝一声:“操练数月,是骡子是马到了拉出来溜溜的时候了!”说完也不多言,扬鞭当先赶去,众人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而去。李轩风跑出去数丈,一个人拨马到了他的跟前,不依不饶问道:“请问教头,何为游击战?”李轩风侧头一看,却是好奇宝宝般的欧阳敏,一脸探究之色的跟了上来。“简而言之就是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退我跟,敌驻我扰,敌疲我打’,你且先自己领悟,回头有时间咱们再细细商讨,现在赶路要紧!”

欧阳敏也知此刻耽误不得,闻言点点头,默不作声避了开去,李轩风回身望一眼苦苦思索的欧阳敏,心中暗笑道:“却原来还是个军事迷呢!只可惜我肚里的货也不多,怕是帮不上你多少……且看你自己能领悟到什么程度吧,我看好你哟!”想罢再看一眼奔行在自己身侧英姿勃勃的众人,心中豪气顿生:“金国啊金国,我大宋有如此多的豪杰壮士,且看你如何应对,这次定要让你碰个头破血流而回!”

不管正在火速回营的李轩风等人,杨端方却是早一刻就接到了前线战事反复,大帅令自己火速前往帅帐开会的命令。杨端方不敢怠慢,当下赶紧唤过苏定汀嘱咐一声,便片刻也不停的向大营中间赶去。

杨端方离得最近,进了帅帐便寻了一个靠前的座位静静坐倒。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后,营帐中便挤满了来自各处的带兵将领,这些人都是早先应朝廷征召自不同地处赶赴淮南大营的。此时十数员将领端坐在位于淮南大营正中央的主帅营帐中,一个个脸色肃穆,或是如同雕塑般动也不动,或是面色忐忑交头接耳,都在暗中猜测此次主帅相召到底要派哪一部兵马前去迎敌。

一通鼓响,主帅营中军官高声叫道:“三通鼓罢,关辕门!”众将一凛,便是那滚刀肉也不由自主端坐了身子,中军官一语说完看了看乖乖闭嘴的众将,满yì

的点点头:“有请主帅!”

“有请主帅!”“有请主帅!”也不知是不是要故yì

给堂下端坐的众将一个下马威,两排手按腰刀昂然而立的侍卫随着那中军官话语出口也随之递次吆喝起来,整个营帐顿时充满了怪异的气氛:这是搞的哪一出?县官儿升堂么?

随着众卫士话音落地,内堂门帘掀处,一员古铜色脸庞、颌下一缕长须的中年将领头顶银盔肋带宝剑身罩猩红披风大踏步而来,众将见他出来便齐刷刷战起,哄声道:“参见大帅!”那人浑不在意,伸手一扶头盔,豪气冲天的一挥手道:“都起来吧!”众将不敢怠慢,又行了一个军礼方才老老实实退回位子上坐下。也难怪鼻孔向天的众将军如此战战兢兢,原来此人正是理宗朝名将,大名鼎鼎的政事堂枢密使孟珙……手下的第一大将刘整。

如果仅是因为这个,众将也不会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般,毕竟孟珙管的住别人的嘴却也管不住别人的心。众将之所以如此恭敬,实在是因为这刘整着实是个狠人。

刘整,字武仲,河南人,当年曾随儒将李曾伯入蜀,也算是一个在蜀地发家的将领,后来便长时间在孟珙手下当差。他迄今为止干过最牛比的事情便是曾经亲帅十二名亲随官兵袭破金国信阳,注意不是攻打,而是袭破。就凭这一点就可以让在座的各位仁兄贤弟无不心服口服。可以想见,别说是带兵打破敌城了,就是带着十二个人去金国城池中当使节做客,就得吓尿在座好几人的裤子。可是刘整就这么干了,而且关键他还毫发无伤的回来了。自此之后刘整便赢得了一个“赛仁孝”的美名,能跟李仁孝那个著名的猛汉相提并论,宋人对刘整的评价不可谓不高——只是大家更喜欢在背地里叫他“刘大胆”或者“刘疯子”,因为若不是胆大包天或者是疯了,谁会像他那样去干?

其实本来刘整因为出身本方的原因并不受大宋众臣待见,因为抛去大宋历来重文轻武的国策不说,自宋室南渡之后,大宋一直偏安南方,朝中大家伙儿也都是出自南方家族,怎会容忍这么一条北方大汉整日价在眼前晃来晃去?所以刘整虽是立了大功,却也是在得胜回京之后便立马被授予了一个闲的蛋疼的职位,坐了相当长时间的冷板凳。

可是现在宋金局势一触即发,孟珙、王万载等有数的几个名将又因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来不了,那战功赫赫更兼有勇有谋的刘整便又进入了相公们的视线,把他叫来“殷殷嘱盼”一番,其实也就是尽放些惠而不费的嘴炮,然后就把他一脚踢到了北疆抵御金国,刘整就这么带着一堆可当被子盖的空头支票做了淮南大营数路兵马的主帅。

帐中刘整将堂下众将或是畏缩或是戒备的神色尽收眼底,当下微微一笑,一转身便大马金刀的在营帐中间的帅椅上坐定,口中笑道:“让各位久等了,却是某家来迟了。”众将连道不敢,不能因为现在狮子没吃人就认为他改了性子,谁知dào

这位猛将兄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吃不准他的态度便想应付了事,无人肯去做那个挨打的出头鸟。

刘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镇定自若道:“今日仓促召集各位,实则是有事想要向众位宣bù

!”众将再次齐齐站起,口中叫道:“愿闻大帅吩咐!”刘整心中暗忖道:“这可是你们说的,那就莫怪我了!”他自怀中捧出一卷黄轴,沉声道:“本帅方才接到战报,金国铁骑已然突pò

淮水一线,破入我大宋境内,如今其前锋正在淮水南岸东陵渡口布防,圣上对我淮南大营深怀厚望,因此本帅决定……”说着冷眼一睥见了圣旨已然尽数跪倒的众将:“淮南大营全力支援东陵渡!”

“不可!”刘整话音刚落,已有那说话不经脑的武将呛声拒绝,刘整也不动怒,只是慢条斯理反问道:“有何不可?”“大帅容禀……”那说话的武将恨不得反手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大家想必都不愿意主动出击,自己嘴那么快干什么?

“大帅,”那武将转身看看身边同僚,谁料却是一个个的袖手旁观或爱莫能助的神色,在心里狠狠咒骂了这帮不仗义的狗东西后,那武将只得硬着头皮继xù

道:“请问大帅,淮水一线自有我大宋水师布防,这才旬月功夫,怎会这么轻易的便让人突pò

了防线?末将以为这其中必然有诈,还请大帅莫要急于杀敌,还是三思而后行罢!”

刘整冷冷道:“水师的责任自然有朝廷追查,我等武臣瞎掺和什么?不能因为别人不尽职尽责咱们就要躲在躲在后面看笑话吧?莫非你是怕死不成?”“这个……”那武将无言以对,心道:“你怎么知dào

的?”不过终究脑子没坏掉,知dào

这话还不能出口明说,他眼珠转了片刻,灵机一动又道:“淮水以南的地形末将略知一二,末将以为,淮水以南虽是丘陵地形,但是总体而言地势不高,这种情况尤善于骑兵发挥……更兼水师防线被破的莫名其妙,末将非是怕死,实则是担心这其中有鬼,我军贸然行动怕是要遭了埋伏的。”

此言一出不少武将都暗暗点头,你说你这刘疯子,你是“赛仁孝”,可是咱们不是啊,咱们大宋城池众多,大家伙儿只要躲在城中备好粮秣器械,坐等金人来碰个头破血流便是了,蒙古虎视在测,金人久攻不下必然难以持久,你这厮竟然还想主动去寻他们野战,莫不是脑壳坏掉了?

众将没想到刘整这个浑人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却还是一副不懂弯弯绕的臭脾气,竟然一上来就要放大炮,当下也顾不得再装死,便抱着法不责众的侥幸心理纷纷道:“是啊大帅,情敌冒进必然难以取胜,如今情况不明咱们莫如先派斥候全力打探最新情况,现在么,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大帅如果觉得政事堂相公们那里难以交代,不如咱们拔营而起,去寻个城池驻扎,金人不来则罢,来了就给予他们迎头痛击岂不大妙?”这却是已被金人吓破了胆,生恐他们竟然能就此打到淮南来,立时生了做缩头乌龟的念头了。

刘整目中难掩失望之色,他淡淡道:“全力打探最新战况?好啊,那金国先锋不过数千人竟然就敢到我大宋境内耀武扬威,咱们就先派人马去探探他们的虚实,全歼了这股兵马也好给金人个难忘的教xùn

!”

第194章 北疆风云(十)

众将却没有随声应和,只是面带忧虑的面面相觑:“主帅如此急于作战,只怕不是好事,自己此行危险重重啊!”刘整实在是怒了,他大声喝道:“别人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你们还畏首畏尾,这还像个有卵的汉子吗?全歼金国先锋,此战没有商量!本帅此次也会同行前去督战,你们不去我便自己去!”

要说刘整原本还有立威之心,现在却只是被这群人气的头脑发胀了,战报早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给这些人看了,对方才四五千人而已啊,自己淮南大营空拥十数万大军竟然连个尝试性的接触战都不敢打,这……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尼玛,太狂了吧?”众将的脾气也起来了,你一个北方出身的匹夫嚣张什么?就算你勇猛绝伦,就算你是孟珙的老部下,大家敬你畏你是不错,可是咱们可都是打了谱来唬唬金狗的,谁想跟他们正面冲突了?现在你坚持出战,那不是打定主意要取咱们的性命么?你不仁可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几个老资格的武将互相看了一看,便心领神会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给你个好kàn

你就不知dào

马王爷有几只眼!你不是要迎头痛击么?好,咱们给你这个机会!

“大帅所言极是,倒是末将等人一叶障目了。”一个跪在前面的中年武将悠悠道:“咱们从命便是,只是不知大帅要启用哪几部分人马?须知淮南大营还是不容有失,末将认为,咱们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还是莫要倾巢而出的好,不知大帅心下以为如何?”

刘整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张将军所言也正是本帅所虑……这样吧,张将军便留守淮南大营,唔,杨端方也留下,其他众将各自本部挑五千人马,咱们一同去看看!”说着语气更加和缓道:“这样咱们大宋的兵马便有六万余人,几乎是十倍于敌军,各位的安危自然不必担心……本帅此行也是迫不得已,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大宋已许久没有与金国大规模冲突了,如今冒然交手岂不吃亏?如今金狗那几千人正好可以让各位将军开开眼界,顺便练练手增强战力,倒也不是本帅一意孤行。”

杨端方诧异的抬头望向刘整,这还是原来那个豪气干云,直筒子脾气的刘整么?那张将军皮笑肉不笑道:“大帅所言在理,咱们遵命便是。”杨端方不知dào

刘整在京的时候已着实被人整怕了,他知dào

堂下众将个个都是滚刀肉,其中更不乏背景深、牌子硬的,自己在京城蹉跎这些年,棱角早就磨得差不多了,这冷板凳的滋味着实已经尝够了,真的不想因为得罪众将而再坐一次了。

杨端方沉默片刻,终究忍不住道:“大帅,末将恳请能与大帅同行!”“咦?”不光刘整诧异,便是其他人也是惊讶莫名:“又来一个发烧的?”刘整却不为所动,开玩笑,虽然淮南大营整日操练的尘土遮天杀声热闹非凡,可是刘整还是知dào

哪个将军所部操练的最认真,战力最强的,淮南大营不容有失,若是杨端方所部不在,仅靠其他宋兵来守营地,刘整还真就不敢这么大喇喇的带兵出去。

杨端方抱拳道:“大帅,末将当年在王坚将军麾下的时候便曾与金人打过交道,可惜那时候末将位卑职低,并没有对金狗了解过甚……此次末将精研金兵战法又秣马厉兵多时,实在想要学以致用,恳请大帅给予末将这个机会!”说完便见刘整还是一副老神在在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眼珠转了几转便明白了刘整的顾虑:“大帅但请放心,末将此次只带一千五百人凑足三小营之数便可,其他所部边让麾下中军官苏定汀带着留在这里协助张将军守营。”

“唔……”刘整心中一动,他素爱智勇双全之将,因此这苏定汀之名他也是听说过的,留下此人在淮南大营倒也不是不可。他抬眼看了看满面坚决之色的杨端方沉默不语,就在杨端方以为没戏的时候刘整还是点点头道:“也罢,你便一同去吧!”终究是爱才之心占了上风,苏定汀勇猛绝伦智谋非凡,留下来守营可以信赖……而且这杨端方素有“常胜将军”之名,带上他此战胜率增加不少不说,能让这个难得的将领去见识见识金人的战法骑阵,对大宋来说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大帅英明,多谢大帅恩典,末将定然竭死效力!”得偿所愿的杨端方大喜过望,深施一礼马屁奉上。“这小子……不让你去就是不英明了么?”刘整摇头一笑,如是想道。

军营有不许驰马的禁令,杨端方便先令随侍亲兵跑回大营去寻了苏定汀告知这一情况,他自己则随着其他各路将领一边摆着龙门阵一边慢悠悠走回去。

杨端方未到营门口,苏定汀已然带了一波人蜂拥而来,一见杨端方便七嘴八舌请战道:“将军,您可不能忘了咱扬威营的老弟兄们啊,带我们去吧!”“屁,要论战力当属咱们振武营为最,你们算是哪根葱?将军带我们去吧,咱们杀敌绝不含糊!”“就你们不含糊?将军,定远营指挥李明远率所部请战!”“将军,我老苏脾气暴躁,实在干不了这守营的活计,您还是找个谨慎老成之人吧……我看李明远和周驰他们就比我老苏合适!您留下他们带上我吧!”“放屁!”众将喝一声倒彩,口水喷的苏定汀抱头鼠窜。

“好了!”杨端方举手一挥,众将顿时都住了口,“这是什么所在?尔等如此喧哗是想领受军法吗?”杨端方治军素来严谨,此时他一发怒,众将顿时噤若寒蝉。苏定汀仗着自己资格老,腆着脸笑道:“将军勿怒,咱们这不是杀金狗之心忒急么,好家伙,这些日子从未跟金狗交过手,可把弟兄们憋坏了!”其他众人不落其后连连点头。

“保持旺盛的斗志是好的,但是切忌不可大意!”杨端方随口嘱咐了一句便又道:“大家不要心急,咱们早晚是要跟金军对上的,并不一定非要在这一次。”众将听他终于说到了戏肉,便一个个睁大牛眼大气都不敢喘重一口,生怕将军恶了自己不带自己前去。

“此次大帅特许我带足三小营共计一千五百兵马前去东陵渡口,至于人选么,回来的路上我已想好了。”杨端方不待众将过多反应便一口气道:“扬威营、振武营、神射营三营速去准bèi

,另外新兵营教头李轩风也携所部与本将军一同出征罢!”

此言一出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众将顿时起了一阵轻不可闻的骚动。要知dào

对于任何武将来说,战争风险虽大,却同时也是青云直上的不二途径,对于他们这些出身不怎么显赫的人来说尤其如此。扬威、振武、神射三营战力在杨家营中名列前茅,此次杨端方点了他们的将其他众人倒也无话可说。可是那新兵营算是个什么东西?一群小菜鸟,翅膀都没硬却也敢来俺们口边抢食吃?

杨端方一边往营帐内行去,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哑巴啦?”众将畏惧杨端方的权威,虽是心中不服却也一个个吭吭哧哧不敢多言。苏定汀仅比杨端方落后半个身子,却是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数看在了眼里。

“禀报将军,末将有话说!”苏定汀大喝一声。杨端方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讲!”“是!末将心中不服!”苏定汀一脸的正气凛然道:“周驰他们功勋卓著勇略非凡,将军此刻带他们去我老苏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是将军干么也要带了新兵营去?那帮新兵蛋子除了拖后腿还能济的甚么事儿?所以末将心中很是不服!”

此刻李轩风与南宫博二人也在后面,南宫博一愣:“这老苏吃了炮仗了?咱也没得罪他啊,干么要在众人面前给我们难堪?”“不对劲!”李轩风直觉不妙,“杨端方表现的很古怪,明显是在挑事……八成要挨这杀才的算计了!”

“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么?”杨端方已走到帐口,却转身问道:“大家是不是对我这个决定也有异议?”众将有的默然,有的口称不敢,只是眼神中的不以为然之色根本就掩饰不住。“要说他们有什么本事,”杨端方果然早有算计,他悠然道:“试试不就知dào

了?男子汉大丈夫有话说话,夹夹扭扭好生不痛快!你们敢不敢?”众将心道:“不痛快也是被你吓唬的。”便有人跳着脚的站出来,大声吼道:“末将敢!只是不知dào

新兵营敢不敢?”

“你们敢不敢?”杨端方走到李轩风面前,一脸好奇和探究的问道。李轩风强忍住一拳打扁他脸的冲动,默然点了点头。南宫博胸膛一挺,在旁边呛声道:“有何不敢?说吧怎么比?”

第195章 背嵬营(一)

杨端方哈哈大笑道:“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管你想证明本将军眼光是对是错,都要拿出吃奶的劲儿来!裴孟、李轩风听令!”“末将在!”先前那跳出来的将领跨前一步恶声恶气应道,目光还挑衅的望向李轩风。

杨端方扬声道:“本将军知dào

,你们很多人背地里都在腹诽我偏心吧!”众将领当然知dào

他是在指什么,嘿嘿一笑均不作声。“是啊,我确实对这个新兵营很是另眼高看,但是我自有理由;今天就由虎威营指挥使裴孟替大家伙儿检测一下新兵营的战力吧!”“属下乐意效劳!”裴孟大喜,这百余人岂能抵挡的住自己一营五百人的攻击?

“慢着!”李轩风早就看明白了,杨端方与苏定汀两个一唱一和,目的不过就是想逼自己这些人出手,一来是检查一下新兵营这段时间的训liàn

成果,另一方便恐怕也有借此树立新兵营威风的意思。既然这样,那李轩风岂有不好生配合,争取发挥自己最大战力的机会?“禀将军,请允许我军脱队而行!”

裴孟却不似外表看来的那么粗鲁,他闻言一惊,心中暗道:“这李轩风什么意思?难道他竟想暗暗埋伏在侧,一路悄悄尾随我们,等得时间一长我军将士麻痹大意他再出其不意的偷袭?”想到这里裴孟慌忙抢言道:“本次将军是随大帅一同出征,大军行之自有规定,岂能容你自作主张?你莫用些缓兵之计,若是怕了便说一声就是,我老裴保证绝不为难你!”

“无妨,”李轩风尚未答话,杨端方却已然接了口,他当然知dào

李轩风这支部队的用处和长处,这些斥候精英直接用来与人冲锋对敌岂不太过浪费?“老裴莫要瞎操心,本将军自会去向刘大帅奏请用我部人马断后……本将军准许你们两营再脱队二十里以外单挑,是胜是败就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这不公平,”裴孟嘟囔道:“他一直不来,难道咱们虎威营就这么绷着脑弦等他?先不说会不会掉队,如果咱们这么一路全力戒备走下去,就算到了东陵渡全营官兵也早就疲惫不堪了,这岂不让金狗捡了咱们的便宜?”

“哈哈哈……”李轩风大笑道:“裴将军心思缜密,在下佩服啊!这样吧,咱们就以三天为期限如何?三天打不下虎威营,咱们新兵营就认输!”“你太狂了!”裴孟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虽说淮南离东陵渡口不远,但是大军也要走个五六天,按照李轩风的说法,不管胜败如何双方将士都可以休息过来了,但是……三天打败我虎威营?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好好好!”杨端方大声笑道:“哈哈……有志气!若你新兵营真能做到,本将军自会在全军面前为你营赐名以示嘉奖!”“在下愿立军令状!”李轩风笑道:“只是不知裴将军可敢么?”“有何不敢?咱们虎威营胜了也不要将军什么嘉奖,只要李教头给我全营弟兄们陪个罪道一声‘服了’便可!”“一言为定!”“一言为定!”两只大手狠狠击在一起,两人眼中精芒一闪而逝。

“都给我注意了,打起精神来,出了岔子老子扒了你们的皮!”裴孟一边左顾右盼的走在营中巡逻,嘴里一边犹在骂骂咧咧。“大人您放心吧,就凭那帮新兵蛋子,弟兄们一人一泡尿也能淹死他们!”一个亲兵贱笑着凑趣道。“少说屁话!”裴孟牛眼一瞪,“大意失荆州的故事没听说过吗?给老子上点心!”那亲兵热脸贴了冷屁股,讪笑着诺诺应是而退,裴孟便开始继xù

巡营。

“奶奶的,这帮孙子怎么还不来?”裴孟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崎岖的营路上,今天已是赌约的第二天,第一天虎威营连新兵营的鬼影子都没见着一个,裴孟与大家伙儿枕戈待旦白等一宿,心中自然不爽:“这个天杀的老苏,竟然挑了老子来为新兵营扬名,老子招谁惹谁了?”裴孟愤愤然想道。是的,其实裴孟早就明白杨端方设立新兵营的目的,更是清楚里面的战士都是些什么人。

当时在面临杨端方的质问,杨家营各路将领均不敢出头的时候,此时等着杨将军点将与新兵营PK,显然造作之气太重,是不合适的。而裴孟作为苏定汀的好友兼心腹,于是苏定汀一个暧昧的小眼神儿递给了裴孟,裴孟心中咒骂不停,却也不愿看到苏定汀坐蜡,权衡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冲了出来。

“敌袭!敌袭!”正在裴孟心思不属的时候前方岗哨蓦地一声大呼,随即声音便闷在了腔里,显是已遭了“敌人”毒手。“不要慌,各就各位!”裴孟一声断喝,制止住了惊慌失措的亲兵,“娘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传令!”众亲兵如梦方醒,顿时作鸟兽散。

“放马过来吧,就算是让着你们,也得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要不然还真以为我虎威营是吃素的!”裴孟打定主意,就算是要佯败也不能太便宜了李轩风他们,要是自己虎威营败的太难看,新兵营那帮兔崽子只会耻笑虎威营无用,却是肯定半点感激之心也无。

按照预先的计划,虎威营官兵有条不紊自左右包抄而来,其中更有一股兵马竟是早就埋伏到了营前不远的暗处,只待羊入虎口便给李轩风他们包个水饺吃。哪知待裴孟兴冲冲赶过来,却发xiàn

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气的他跳脚直骂娘,“他娘的,人呢?”有亲兵讪讪来报:“弟兄们丝毫没有耽搁全赶了过来,哪知那帮胆小鬼一触即走,一个个溜得比兔子都快,别说营中弟兄追赶不及,便是迎面包抄而来的兄弟也没能堵到他们。”

裴孟一听顿时愣在那里,那亲兵还邀功道:“幸亏兄弟们包抄及时,咱们损折的兵力微乎其微。”裴孟顺着亲兵所指方向一看,果然有十几个垂头丧气的虎威营士兵蹲在那里,显然便是方才“阵亡”的士兵了。

“可笑那新兵营黔驴技穷,竟然想用这种无赖手段递次削弱我军兵力,咱们虎威营人多势众,莫说给他们三天,便是给他们一个月虎威营也照样屹立不倒!”那亲兵见裴孟脸色不善,赶紧一记马屁奉上。

“你是猪头啊!”裴孟本来还在强忍怒气,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手中马鞭没头没脑抽将下去:“他们很明显是在试探我军的布置,现在伤了十几个弟兄不说,咱们在暗处埋伏的人马全暴漏了!”那亲兵也不敢躲,捂着脑袋道:“大人息怒,咱们这就让弟兄们再去暗处埋伏,若是新兵营再敢前来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省省劲儿吧!”裴孟无力吐槽,也就不再跟这蠢货啰嗦,“你以为李轩风的智商跟你停留在同一个档次吗?留下一部分人马继xù

警戒,其余人回营睡觉!”在裴孟想来,李轩风自知实力硬拼自己不过,打定的主意必然是袭扰策略,把虎威营全体上下拖得吃不好睡不够疲惫不堪,然后他们再猛然冲出给自己来下狠的,“可惜老子不会上这个当!”裴孟狠狠啐了一口,眼见众岗哨已战战兢兢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就位,当下便打个哈欠也自去睡了。

裴孟打的算盘虽精,却注定要被闪个大跟头。他回帐躺下睡梦正酣,忽然又听外面士兵惊慌道:“走水了,走水了!”裴孟大惊,好在他行军警觉虽是休息却也未脱盔甲,当下便第一个冲出了营帐,只见虎威营营中一片火海,士兵们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营外暗处还有数十个火把不停的丢将进来。

“不要慌乱,各队军官速速整队,大家伙儿随我前去杀敌!”裴孟一声吆喝,不得不说,虎威营果然是训liàn

有素,闹哄哄的士兵们见到裴孟便如同见了主心骨,很快便安静下来。“出发!”裴孟无视营中大火,只是令一队官兵留下尽lì

扑救,自己则带了大部骑兵杀向投掷火把的黑手。

虎威众人心想:“裴将军这是气傻了么?黑灯瞎火的却让咱们去哪里找人去?他们本就身穿黑衣善于隐迹藏行,现在只需往地上一趴便能让咱们白忙活一宿。”不过大家伙也知dào

裴孟已到了爆fā

的边缘,虽是腹诽却也无人敢进言。

裴孟带大家兜了一个圈子,忽然下令众骑兵速速转身,喝令大家务必要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杀回营中!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便有那心思灵敏者明白了裴孟的用意,不禁暗挑大拇指心道:“好一招引蛇出洞!咱们倾巢而出,新兵营岂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咱们这下终于要围住他们了!”

第196章 背嵬营(二)

裴孟率众狂奔回营,却见营中纷纷扰扰只是留下士兵抬水救火的声音,裴孟顿感脸上挂不住,闷声问道:“人呢?”“啥人?”留守的军官莫名其妙道。“便是新兵营的众人!”那先前挨了鞭子的亲兵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直接大声吼道。“不是你们去追他们了么?却来问我等作甚?”那军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

那亲兵还想说什么,裴孟粗暴打断道:“够了!某家只是顾虑大营有失所以快速赶回……既然没事儿那就快快救火,各安其位吧!”说着也不解释,径自转身而去。那亲兵又一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当下缩缩脑袋再也不敢多话。裴孟老脸挂不住去装死了,自有虎威副将代行职权指挥大家伙儿灭火安歇。

虎威营不远处的暗中,李轩风扭头对南宫博笑道:“南宫大哥,你说老裴会不会已经气疯了?”南宫博嘿然笑道:“不止是气疯了,我看恨不得要扒你的皮呢!”“这就好了,”李轩风一叹道:“起码老裴就会拿出真本事跟我对战了。”前天苏定汀与裴孟眉来眼去勾搭成奸,众人虽是没有注意,可是却也没能瞒过李轩风那双火眼金睛。“是啊,被他让了也没多大意思,取胜了也如吞了苍蝇般让人难受的紧。”南宫博倒是不怕事儿大,闻言点头赞同道。

“教头,您这游击战果然有效,只消咱们这么打下去,不愁打不掉虎威营!”“省省吧小子,”李轩风对着凑趣的欧阳敏笑骂一声:“这充其量只算是袭扰战,离真zhèng

的游击战还远的很呢!”欧阳敏笑道:“我看便是袭扰战也够虎威营喝一壶的了。”李轩风摇头道:“袭扰到此结束吧!”“为什么?”欧阳敏才刚刚玩上瘾,自然不肯轻易撒手。“时间上来不及了!”南宫博替李轩风回答了这个问题,“咱们立下的军令状是三天取胜,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再这么小打小闹伤不了虎威营筋骨的。”

欧阳敏大喜道:“要动真格的了么?”说着便摩拳擦掌起来。“当然了,要不然我让你们放火烧他们营帐干么?”李轩风老神在在道。“教头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快快说来!”欧阳敏只急的抓耳挠腮心痒难耐的很,可惜他思来想去也想不通李轩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晚再教你们一招,叫做‘斩首行动’,大家伙儿好生看戏吧!”“嗨,故弄玄虚吧?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想必老韩是要立功了!”欧阳敏失望的喝声倒彩。

虎威营中。因为许多营帐已在新兵营方才发动的火袭中被焚毁,不少虎威小队只能三三两两席地而坐,都在低声咒骂着那该死的新兵营,其中便有方才忙于救火的那一都人马。这些人马身穿虎威军服,一个个唉声叹气与其他虎威士兵并无不同,只是细看之下有不少人面色慌张神情鬼祟,却是让人心存好大一个疑惑。

只可惜裴孟回营地之后便钻进帐中闭门不出,副将等几个虎威高级军官指挥大家伙儿扑灭了火患便让无处安歇的各队在营中自行找地落脚,心中均在盘算着明日如何去向杨端方禀告新兵营的无赖行为以及申请尽快补充营帐物资,却是无一人分出神来想其他的,再加上这都人马刻意选择了离大家较远的位置,所以到现在为止整个虎威营竟没有一个人发xiàn

这队人马的蹊跷。

“我说老韩,咱们干么离这么远?直接在裴孟营帐周围扎营不好么?待会儿动起手来岂不万无一失?”“猪脑子!”韩振毫不客气道:“你们莫看我老韩武功高强便以为我只是一个狗屁不通的莽夫,老子才不干那种傻事儿呢!”

“切!吹牛皮!”众人起一声哄,随即又压低声音道:“怎么傻了?”也不知是这老韩吃了几次亏后便长了心眼还是一直在装傻充愣,反正他现在的眼中满是狡黠的精光:“咱们绑了留守救火的虎威官兵来假扮他们,但西贝货毕竟不是原装的,不在那帮蠢货的眼皮子底下晃悠还能唬唬他们瞒过去,但是如果咱们自己眼巴巴的凑到裴孟营帐口去,裴孟的亲兵必然不会让我们太过靠近,万一到时候争吵叫嚷起来竟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逼问起来穿了帮,咱们这不就成了送上门去给人家砍么?”说完用看白痴的目光瞧着问话那人:“是你傻还是我傻?”“得,我傻我傻,都听你的!”那人缩缩头,讪笑一声不再言语。

“听我的就对了!”这老韩正是“残剑门”长老“残阳如血”韩振,本来他已被李轩风和欧阳敏等人的连番的揉捏打击的没了信心,可是李轩风不计前嫌对他好一通开导安抚,随后竟把数百军中直取上将首级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他,韩振大喜之下对李轩风怨气全消,他嘴上不说,心中却早已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决意要打好这一仗方才不负李轩风对自己的青眼相睐。

“周英、李成、方朴、朱御、张猛听令!”被点名的五人精神一震:“在!”“你们五人最擅偷袭,现在便抖开伪装衣,悄悄摸入裴孟帐内,李成负责指挥,将那裴孟拿下!大家伙儿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切勿有失!”五人中李成老成稳重,周英、朱御在江湖上以轻功著称,而方朴与张猛两人,则是武林中有名的飞贼,韩振此次安排可谓荤素搭配合理的很。听他说“你们最擅偷袭”,李成脸色一红,却也知dào

此地不是反驳的所在,便轻轻点头微一招手,几人悄无声息没入了夜色之中,其时虎威营上下官兵犹在懵懵懂懂。

大家伙儿破口痛骂了新兵营半宿,却是终究熬不过困意,除了安排的岗哨们依旧精神抖擞的睁大着双眼,其他官兵疲累交加,或是铺毡躺倒,或是背靠背抵在一处,这便准bèi

开睡。

裴孟帐中,忽的传来一声异响,帐口的亲兵慌忙问道:“大人有何吩咐?”“吩咐个屁!”裴孟的脾气竟然出奇的暴躁:“老子郁闷的睡不着觉,你去传令,将各级军官递次叫进来,我要分别与他们布置明天的作战安排!”

“是!”那亲兵转身就走,心中暗道:“布置明天的安排?不是自己郁闷却要拿大家伙儿撒撒气吧?您老这气性也忒大了点儿吧?”腹诽归腹诽,那亲兵还是一道烟的跑去传令了,“再耽搁只怕我也要被叫进去‘安排作战任务’了!”

“啥?这时候去安排任务?”众军官大眼瞪小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会消遣俺们吧?”“哎哟各位爷爷!”那亲兵忙不迭道:“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确实是大人的命令我听得清清楚楚,大家伙儿赶紧去吧,大人正在气头上呢,让他等久了可不好说!”

“得,咱们去还不行吗?”众将无奈起身,只是又在心中狠狠将那天杀的新兵营咒骂一通。“大人,高杰求见!”虎威营副指挥使第一个报门。“老高进来,其他人等滚到一丈外候见,不经某家传令不得近前打扰!”裴孟闷声闷气道。其他众将给了高杰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与裴孟的亲兵们恭恭敬敬退出三丈远等候。

“下一个!”高杰还没出来,裴孟却又点将了。众人啧啧叹道:“大人好足的精神,竟是嫌一个训的不爽,这是要再给高杰找个作伴的么?”看来看去,虎威营参赞刘开官位排第三,“得,就你老兄去吧!多谢多谢,回头请你喝酒!”

“下一个!”裴孟仿佛训人训上了瘾,过了片刻竟然又喊了一个过去,众将无奈,只得按照官阶再推一个。如此一个接一个,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营中众将已然被喊进去了大半,此时已有虎威营官兵瞧着这奇异的一幕甚是好奇,磨磨蹭蹭往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都头王博终于忍不住了:“大人这是怎么了?有事把大家一股脑喊进去商量便是了,这么一个个的叫不得叫到天亮么?咱们明天还行不行军了?”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人忍不住发表见解道:“是啊,大人把都头也喊了过来,只有进去的人却没有出来的,只怕现在营帐内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吧?大人咋训人没够呢?”却是忍不住道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们看俺看啥?”那都头说完,便见剩余四个都头一脸的怪异盯着自己猛看,他疑惑的挠挠头,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道:“俺不是说大人的坏话,只是这一幕实在太让人奇怪了,俺只是想弄清楚大人是咋想的……”“确实很奇怪!”王博不理会他的自我辩解,眉头紧皱问那老老实实待在一旁的传令亲兵道:“裴将军的命令是亲自下给你的吗?”

第197章 背嵬营(三)

“是啊,”那亲兵犹自不觉:“他们也都听到了啊,可以给我作证!”“是啊是啊,我们可以作证!”其他亲兵也道:“刚才你们不也听到了吗?确实是裴将军的声音没错啊!”

“不对劲儿,太诡异了!”王博想了片刻道:“咱们必须得面见将军亲自问清楚!”正好这时候又传来裴孟的声音:“下一个!”王博整整衣襟道:“这次我去,你们也都紧跟着我,如果真有情况我便拼死大喝出声,你们直接冲进来!”有都头不以为然道:“现在大营中周围都是咱们的人,能有什么情况?你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小心无大错!”王博坚持道。“可是裴将军有令让咱们退到三丈外……”有亲兵犹豫道。王博断然一挥手:“大人若是责怪,一切都有我来承担!”“好吧……”众人无奈点点头心道:“就等这句话了……”便紧跟着王博向营帐内走去。

“大人,恕卑职王博冒犯了,这到底是怎么……”王博豁出去了,雄赳赳气昂昂一把掀开主将营帐,却顿时愣在那里,“谁让你们擅自进来的!”裴孟这句本来应该充满了愤nù

的声音此刻却满是了揶揄之意。“呃!尼玛……”王博终于明白过来,他反应倒快,一把将帐帘甩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人,随即快速闪步退了出去,“敌袭,有敌袭!”

“什么情况?”后面的四个都头及众亲兵被王博那雄壮的身材挡住了视线,待王博退开才终于得以在那飘拂的帐帘落地之前窥见了帐内的形貌。只见营帐内自指挥使裴孟以下,满满登登的都是虎威营各员大小武将……只是他们都被各自腰带衣袍之类的物什五花大绑在那里,口中还塞了不明物体,一个个正双目喷火的看着帐中站立的那几人,看那模样就是吃了他们也不解恨,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大马金刀坐在营帐正中的皮交椅上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口中发出的赫然却是裴孟的声音!

“误会,误会,自己人!”虎威营硕果仅存的五个都头惊骇莫名之际,忽然又有人自后面应声。王博扭头一看,身后竟站了几排身着虎威军服的官兵,却是方才磨磨蹭蹭挤过来看热闹的那几十名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王博心中一喜,当下也顾不上追究他们,连声说道:“帐内有贼人,裴将军已被他们挟持了,快进去营救上官!”

“这位大人莫不是睡觉魇着了?”一个大胡子排开众人走近前来悠悠道:“本都头怎没听到上官呼救?”“那是因为……”王博听对方也是个都头,言语间不由客气了些,却随即想起:“大家伙儿都被贼人诳进大帐了,仅剩余的五个都头也都在自己身后,这个大胡子都头却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是一伙的!”王博终究是醒悟的太晚了,那大胡子都头说话间便已突然出手,可怜五个都头并三十多名裴孟亲兵几乎在一瞬间便被全数拿下,被四十多个“自己人”毫不客气的丢进了裴孟帐中……

次日虎威营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拔营行动,大家伙儿欢呼之余心中也很是不解,纷纷猜测这反常的行为是不是跟凌晨王都头那嗓子“敌袭”有关,可是当时裴将军对闻讯赶来的大伙儿解释了那是一场误会,裴将军的声音大家伙儿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并且众位都头也在天不亮的时候便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根本不像是被人捅了菊花的样子。

年有那心中实在疑惑不解的士兵便仗着与都头关系好欲去问个究竟,可是众都头毫不例外的全都黑着一张脸不予回答,有那脾气暴躁的更是跳着脚的骂娘,唬的众兵士不明所以只得诺诺而退。

好在中午时分裴将军便出面解释了原因:大家休息半天,然后全力去赶上杨端方将军的大部队。“咱们不跟新兵营分个高下了么?”大家伙儿心气儿倒是很高。

裴孟强忍着不耐,继xù

和颜悦色道:“与新兵营对敌的目的不是打败他们,而是受杨端方将军所托检测他们的战力。现在已到了第三天,新兵营与虎威营却还是互相奈何对方不得,新兵营的战力之强绝对毋庸置疑;只是再如此僵持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更何况咱们与金国大战在即,自己人只管在这里虚耗什么?经过某家与新兵营李轩风教头寻机磋商,决定大家握手言和,平了这一局吧,歇好精神多杀几个金狗才是正经。”

众人一想也是,新兵营才成立多久,便能与虎威营这老牌子打个不相上下,战力确实有称道之处,而且大家营帐被烧毁,也怯了露宿荒野之苦,如此能够不伤颜面的解脱也好……便接受了裴孟的说法。

裴孟黑着一张脸,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之色,他想起了凌晨乔装而来的李轩风对自己说的一番话:“若论与金国正面交锋,我新兵营自愧不是虎威营的对手,如今咱们用自己擅长的方式与虎威营对战,倒也不能算裴将军输了。”

“你不用安慰我,”裴孟却不领情,冷着脸道:“输了就是输了,只是你手下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真是令人不齿!”“裴将军错了,邓夫子说过‘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李轩风微微一笑,轻声道:“所以我们只用几个飞贼和他们的口技便尽数抓了你们的军官……但是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说虚的,就单说如果这次是实战,我们固然能将你们这些军官一网打尽,但是这样我们就能彻底赢下来么?”裴孟傲然一笑,摇头道:“不是我自夸,你先前派来的这一都五十名人马必然难逃死路,这样一来你就减了一半的实力,虎威营就算没了我们这些人也不会一下子成一盘散沙,你奈何不了那些士兵的。”

“是啊,”李轩风点头道:“那你还纠结什么?我提出的握手言和怎么样?”“可是你们毕竟人少,如果也有五百人,虎威营必然难逃噩运!”裴孟痛苦的闭上眼道。“哈哈……阴谋诡计只可为辅,战场上还是实力说了算,还是那句话,虎威营擅长的是与敌人正面冲锋,咱们新兵营擅长的却是刺探刺杀!”李轩风失笑道:“金国骑兵擅攻,宋国城池众多器械先进善守,双方总不会因为在对方擅长的方式上对敌吃了亏便会承认不如对方吧?”

“横竖都是你的理……”裴孟终于不再板着一张脸,“可是虎威营此战表现的也太过糟糕了,虽说是因为你之前烧了营帐人心不稳的缘故,可是我们竟然连摸进来这么多敌兵都毫不知情,看来是时候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是这么个理儿。”李轩风点头道:“操练不是目的,发xiàn

缺点并加以改正才是!这次咱们双方暴漏出来的问题都不少啊,既然裴兄已意识到了这一点,你我兄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探讨一番,把部队再改善改善,须知平时多流汗,战场上才能少流血啊!”

“可是对敌在即,还来得及么?”裴孟却没有这么乐观。“只要从现在开始做,就不算太晚,至于做成什么样,听天由命就是了,裴兄想那么多干什么?只管踏踏实实练兵,需yào

你上战场的时候便擦亮马刀狠杀敌人便是了!”李轩风昂然道。

“你这是不负责任……”裴孟嘀咕一声,他哪里还看不明白,这是人家李轩风和新兵营在给他们虎威营留面子呢!想到终于能够体面的收场,裴孟脸色终于轻松了些,心底便没有那么抵触新兵营,对李轩风一口一个“裴兄”也不再摆出一副吃人的样子。

“好好好!”杨端方这几天一直在等两营士兵追过来,如今闻的双方打个平手,面上倒无多少诧异之色,只是充满了意味深长的笑。“本将军有言在先,若是新兵营此次能够取胜便为你们赐名……”

李轩风心中“咯噔”一声,裴孟却已抢先道:“将军容禀,卑职虎威营在这三天中与新兵营交手无数次,对其战力了解最多;卑职以为,新兵营以短短旬月操练成果便能形成如此战力实殊难得,卑职观其战力,只要稍加实战便并不会逊色于我杨家营任何部队,卑职肯定将军为新兵营赐名!”

“哦?”杨端方忍俊不禁道:“有你说的这么利害?”裴孟正色道:“正是如此,属下敬服新兵营的战力,想必这支精英部队必然不会让将军失望!”“此言大善!”杨端方目光在裴孟与李轩风身上来回逡巡几圈,目中露出了了然的笑意,“老裴素来不打诳语,想来新兵营必然真有可取之处了,李轩风!”

李轩风与南宫博对视一眼,上前大踏一步道:“在!”“本将军今日便为新兵营赐名背嵬,希望你们再接再厉,重现岳元帅麾下精锐当年的雄威!”

第198章 大战已起(一)

宋军一路急行,狠狠向东陵渡口扑去。此时便已显示出了各部队素质的差异,杨端方部队速度最快怪话最少,如不是一开始分配是断后任务,此刻只怕早就冲到大部队前面去了,就是这般走走停停一路上也收拢了不少兄弟部队掉队的官兵。

就这样在刘整的死命令中,七万宋军不情不愿好歹是捱到了东陵渡附近,众将士一屁股坐到地上,一个个丢盔卸甲却是动都不想动了。“整队,都起来整队!”刘整早就料到这帮扶不上墙的烂泥会是这般模样,所以一早就排了亲卫营两千人马分成若干小队去各营地传达整队安营噤声的将令。

“去你的吧,谁爱起来谁起来!”累瘫了的众兵大哗道:“才四天便赶了这么多路,这可不要了亲命了么?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休息够了再说!”任是亲兵营官兵虚言恫吓也好,好言相劝也罢,众宋军死活便是不起,更有那被亲兵营反复催促惹恼了的官兵们三五成群聚做一堆,一个个眼神不善的望着这几个刘整派来的亲兵,看的他们后背嗖嗖直冒冷气,一时间也不敢太过相逼,生恐一个不慎反而激起兵变就惨了。

“本帅知dào

你们有怨气!”刘整高大威武的身躯出现在牢骚最多的护卫营中,“但是这里地势平缓一览无余,极其适合骑兵冲锋,你们不赶紧安营下寨却在这里喧闹,是要把金兵引过来,然后等他们一轮冲锋砍瓜切菜么?”什么话都比这句管用,众兵这才想起自己这些人奔波千里赶来这里的目的,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再多嘴多舌下去确实是找死的举动。

想明白这点,众人再也不用刘整催促,一时间全都不知又从那里凭空生了一把力qì

出来,转眼间便要化身为工程兵埋桩挖壕沟去也。刘整命各亲兵将自己的方才的话挨个军营传达,直见到各营地纷纷行动,七嘴八舌的声浪也渐渐平息下去,这才挤出一丝微笑对身前侍立的众将道:“这就对了,却不是本帅严苛,实因咱们已到东陵渡,须知敌人可就在大伙儿身后……”

一言未毕,刘整便奇怪的发xiàn

面对他而立的几名将军脸上都露出了极其惊恐的神色。刘整暗道不好,急忙转身扭头,却见到前方山丘处十几名身着金兵服色的骑士正在鞭下如雨向丘后狂奔而去。“速速迎敌!”刘整大喝一声,他敏锐的发xiàn

其实那些金兵斥候逃走的路线简直是慌不择路毫无章法,显然是被自己这些人的骚动给临时吸引过来查探究竟的,却没料到竟在这里遇到了大队宋兵。既然他们也是准bèi

不足,那自己可就有机可趁了!

刘整打定主意给金兵们来个对对胡乱拳打死老师傅,因此当下便命令各营主将速归本部,召集本部骑兵合围金军。众将劝了几句,但刘整铁心已定,大家也知战情重大,匆匆抱拳后便向不同方向飞奔而去。幸好众宋军方才被刘整所喝已经提前有所准bèi

,只是片刻功夫后三万宋军骑兵已然整队完毕。刘整便下令由天长军统兵长官刘敞带步兵继xù

安营扎寨,自己则带了整队完毕的三万宋军骑兵虎扑东陵渡。

刘整亲自带队一路衔尾急追,几乎便与报信那十数名斥候先后到的渡口。金兵前锋人马果然不多,只是八千余人的模样,这队金兵甚是狂妄,他们也不知是如何突pò

到宋境的,竟然几日过去了还在这里逗留不去。刘整面色更黑,这些敌人显是吃准了宋军不敢出城与他们野战才会如此嚣张,自己今天非常有必要给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长长记性!他将麾下三万将士分开,分别由出身京城勋贵的李汉朴、周德胜,自明州州赶来淮南大营的江东军统兵指挥使杨宁指挥,分成三面向金军包抄而去。

刘整打的主意是不错,己方兵马人多势众,如今围三缺一,不愁金兵不慌了菜任由自己摆布。因为缺口处方向正是直指四万宋军步兵的大营,只要金兵往那里一逃,这场胜利基本上就到手了。

金兵果然面现慌乱,带队的金将并不傻,他哪里能不知dào

宋军故yì

露出的这个破绽非常可能存zài

者致命的陷阱,因此金军只是稍稍一顿,却没有走那缺口,只是尽数迎头冲向宋军,竟是似乎打了凿穿宋军骑兵阵的念头。

刘整哈哈笑道:“正面的周德胜部人马最众战力也强,就算抵不过金兵也能拖他们一时,只要李汉朴、杨宁回身一个包抄,这队金兵必然难逃全军覆没的噩运!”仿佛在应和刘整断言一般,金军与周德胜部尚距一箭距离便忽然齐齐转身,数千人马划了一个漂亮的圆弧狠狠劈向左翼的杨宁部。

刘整轻哼一声神色不变,只是下令传令兵挥舞旗帜速令李汉朴、周德胜所部加速围堵。杨宁勇猛异常素有谋略,其所部人数战力相对而言并不占多少优势,但死战之下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金兵见他人少便想自他这里突pò

,当真是痴人说梦了。

宋金两队人马尚未接触便狠狠的朝对方接二连三射出几阵箭雨,中箭的骑兵纷纷坠马却被后面疾驰而来的马蹄踏成一团肉泥。不过此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们的死活,躲过催命箭的骑兵们纷纷扬起了雪亮的长刀,静待宝刃痛饮敌血那一刻的到来。

“哄”的一声闷响,杨宁所部与金兵狠狠撞在一起,此起彼伏的长刀起落中,一颗颗人头铿然坠地,搏斗的嘶吼声、临死前绝望的惨叫声、为己方鼓劲儿的吆喝声响成一片,谱出了一曲动人心魄的血腥篇章。

刘整皱眉道:“速令李汉朴、周德胜部加速前进!”杨宁所部虽然悍勇,但其人马本就不多,此时被更擅弓马的金兵一顿猛冲,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已支撑不住。可是诡异的是,两侧的李汉朴、周德胜所部却慢吞吞的一个个仿佛得了老人症一般,不仅在金兵奔行过程中没有对杨宁所部有一刀一箭的支援,面对被杨宁所部死死拖住的金兵,他们竟然还是没有能快起来。

金将显是也发xiàn

了身后包抄而来的宋军,他绝望的嘶吼一声:“赫舍里颜,我要一盏茶的时间,给我争取一盏茶的时间!”

一名金将高声答yīng

,顿时分出一股骑兵径自向李、周二部飞蛾投火而去。此时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李汉朴、周德胜两部十倍于敌,见到金将冲来所部官兵竟然齐齐一声呐喊,拨马便转身向后逃去!

“坑爹啊!”刘整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怎么可能?李、周两部临阵脱逃带来的恶劣后果显然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些,那赫舍里颜虽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却马上福至心灵的大吼道:“宋军败了,宋军败了!”前面正在拼死作战的杨宁部闻言不由自主向后看去,却见大队宋军纷纷逃走,只留下马尾后冲天而起的片片灰尘……

“大帅速走!”李汉朴、周德胜兵马占了两成五,他们这一逃走不要紧,直接便改变了战局双方的对比实力,宋军此刻阵亡了两千余,只剩下不到三千人马,而金兵却还有六千多,宋军……显然已是从猎手转到了猎物的位置。率所部担任护卫职责的杨端方顾不得上下尊卑,一把抄住刘整拖着便走,可是与金兵纠缠在一起的杨宁却已是无法走脱。

“大帅速走,末将为您断后,回去后莫忘了找那些狗娘养的替某家报仇!”杨宁眼见金兵已团团围了上来,便不再白费力qì

试图逃走,他哈哈大笑道:“来吧金狗,都来吧,让老子杀了你们!”

是役,江东军统兵指挥官杨宁所部四千余人全数阵亡于东陵渡口前。宋国猛将杨宁砍折了数把长刀,所杀金兵竟达数十人,最终却因寡不敌众身披创口不计其数,血流全身而死,虽死其身不倒;杨宁所部四千余将士直至战到最后均是骂声不绝,却无一人投降。

刘整打马狂走,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惊惧和悔恨,他恨李汉朴、周德胜所部,为何一矢未发便转身逃走,但他更恨自己为什么轻信李汉朴那几个杂碎,为什么自己在京城蹲了那么久却还没学会隐忍,来到淮南大营便一心想要用一场大胜证明自己,结果在军心不稳的情况下冒然出兵,自己必受弹劾难逃一劫不说,却可惜了杨宁所部那几千余好汉的性命了……

刘整心中又痛又悔,虎目中泪水潸然而下,如今败局已定,自己所部昂然出击,却强奸不成反****,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杨端方窥的刘整脸色不对,慌忙打马上前,高声叫道:“大帅,大帅!”刘整一个愣忡,喃喃自语道:“对方才不到一万人呐,才不到一万人呐,为何我军七万大军竟一败如厮?这是为什么?!”

第199章 大战已起(二)

杨端方心中自然也有计较,在他看来,己方远道而来兵马劳顿,正所谓“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更何况宋军自淮南而来奔波了无数个五十里?这样本就不该与金兵擅启战端。要是七万大军都是自己杨家营或是杨宁所部这样的战力和决心那倒也无妨,可惜刘整所率领的大部却都是李汉朴这样扶不上墙的烂泥!很明显的道理,偏生刘整犯了拗劲儿刚愎自用不听人劝……无论如何,刘整此次立功心切却高估了自己所部的战力和精气神儿,怎么说都是失了算计了。

杨端方知dào

此次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继xù

进言道:“大帅,现在切莫灰心,咱们得打起精神来,要不然这仗真的就输了!”刘整黯然道:“悔不听安之之言,如今一败涂地,如之奈何?只有先退回大营再做打算了。”

杨端方字安之,如今刘整不呼其名,而是以字称之,显然是想起了整队出发前杨端方暗地里对自己苦口相劝的良言,心中已是无比悔恨了。杨端方肃然道:“大帅,末将以为切不可回山谷大营。”刘整一愣,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他也是沙场宿将,话一出口却立时反应过来,此次七万大军溃败,如果就这么逃回大营去,大营那里营寨尚未布置周全,只怕见了败军过来,军心涣散之下根本守不住营盘。要知dào

大营里可全都是步兵,万一因此被金军马踹联营,虽然金兵只有区区几千人,可是兵败如山倒之下,骑兵追杀败逃的步兵跟追杀待宰猪羊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十几万宋兵尽数交代在这里也不是没有可能……那自己乐子可就大了!

“嘶……”刘整倒抽一口冷气,心中却对杨端方临阵的震惊愈发佩服:“不知安之有何良策?”杨端方苦笑道:“末将也无什么办法,只是觉得咱们目下还是远离山谷大营逃得越远越好,大营守兵见了李汉朴他们自然会知dào

此地发生了什么,严加戒备之下虽然无力出击,但也绝不会让金兵捡了便宜……咱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为他们争取准bèi

的时间!”刘整点头道:“不错,金狗不知山谷大营实力虚实,更兼此地有我这个主帅在这里,想必他们不会舍近求远冒那个险去吃掉咱们大营兵马……传我帅令,大军避开山谷一路西走!”

金兵果然没有在岔路停留,此时刘整周围所余不过杨端方所部千余人马而已,金将怎肯放过这个生擒宋帅的机会?只要能活捉了刘整,还怕山谷大营那些人反上天去?因此一路紧紧跟了下来。

双方一追一逃,刘整所部忙于奔命自不必说,金兵却也怕深入宋境过深而被包了饺子,因此也是拿出吃奶的力qì

亡命死追不舍,务求尽快赶上他们。双方奔行中,李轩风拍马赶上杨端方,“端方,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啊!”杨端方翻个白眼道:“敌众我寡,不跑还能怎地?淮北城离此地已然颇近,只盼咱们能够尽快到达,彼时金兵自然不战而退。”

李轩风见杨端方竟然也是存了逃跑的心思,不由气笑了“想不到堂堂‘常胜将军’也是胆小如鼠之辈!”“你不用激我……”杨端饭却不跟他置气,苦笑道:“金兵所剩应该还有四五千人,咱们千余人能打得过他们么?我可不能让弟兄们去白白送死!”“现在机会来了!”李轩风大声道:“杨宁将军已用性命为咱们争取到了一个难得的战机,你还不好好把握住么?”

“此言怎讲?”杨端方一愣道。李轩风急急道:“咱们一路狂奔而逃,金兵贪图战果,大部都在绞杀杨宁将军,只不过分了一部来追赶咱们而已,我军如果突然反身迎战,未毕没有取胜的机会啊!”

杨端方端坐马背沉吟片刻,缓缓道:“如果咱们这一耽搁,竟让尾随的其他金兵圈住,这可如何是好?”李轩风答道:“只要咱们动作够快,游击战打起来,金兵根本追不上咱们的,是战是逃,你赶紧决定吧!”

好在杨端方并没有让李轩风等多久,他只是想了片刻便恨声道:“也罢,打了!咱们马力不及金兵,这么逃下去能不能跑到淮北本来就在两可之间,索性便赌了这一场罢!老子也早就受够被人撵着屁股追的滋味了,我去跟刘大帅请令!”

宋军奔跑中速度越来越慢,这让后面狂追的金将完颜喜心花怒放,他深知自己的优势所在,也明白宋兵打的什么算盘,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追下去,就凭宋兵那些劣马根本跑不到附近的城池去做缩头乌龟就要被自己赶上!目下看来情形可不就是这样?

完颜喜见宋兵一个个如丧家之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神色间甚是惊慌,当下不由拔刀向天大吼道:“勇士们,宋狗已经没劲儿啦,冲过去杀光他们!宋人的主帅就在前面,冲过去活捉他,本将军重重有赏!”众位女真战士一听顿时如狼群般嗷嗷直叫,在头狼完颜喜的带领下一往无前的冲去。

哪知他们堪堪追近,殿后的宋军忽然齐刷刷转身,迎头便是一阵箭雨,冲在最前面的金兵顿时被这一闷棍打晕了,齐刷刷落地一大片,幸赖距离尚远马背又颠簸,没有给金兵造成太大损失。完颜喜大喝道:“勇士们,拿出你们的弓箭,让宋狗看看什么是骑射之术!”众金兵口中“嗬嗬”而呼,便也依葫芦画瓢取了箭原样奉还回去。

宋兵本来还想趁机转身,可是他们是在真的逃亡毕竟不同于那日欧阳敏的佯败诱敌,当下哪儿能说转身就转身,而且各部之间相对配合还是生疏,如今战术动作没有如期完成,却被金兵趁机扳回一局射死不少,李轩风大喝道:“不要慌,继xù

向前跑!”众宋兵顾不上受伤的同袍,只得再次向前逃去。

两队骑兵一追一逃,宋兵不断重复方才的动作,金兵不断落马,你射箭他就逃,等你卯足了劲儿想追了,他又反身射箭了,整个过程一板一眼如同流水线一般都不见变样的,金兵的实力就在这样的过程中不断被削弱,而宋兵之间的配合却越来越默契。

“不能再这么继xù

下去了!”完颜喜深刻反省道:“这帮宋狗给我们造成的杀伤越来越大,这么下去太吃亏了!”他眼看双方距离已经越来越紧,当下便打定主意,要先给前面的宋军一阵“火力压制”,然后咬着牙拼着损失些人马追将过去,待两军距离拉近贴身肉搏,且看这帮宋兵如何能是女真勇士们的对手!

“勇士们,将你们手中的箭给我狠狠射光!”完颜喜是真的拼了,待宋军又一次纷纷转身的时候,他狠狠的对部下下了命令,宋军他们射完这波箭雨就该再次转身逃走了,自己所部射箭的同时并不耽误骑马的速度,勇士们精于骑射,只要让他们狠狠射出手中的利箭狠狠冲上去,相信不仅能够压制宋军箭手,还能将其重创,将他们最后一丝血勇之气也给打掉……剩下的便是砍瓜切菜了,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早就憋坏了的金军官兵闻言大喜,纷纷将箭壶中利箭尽数取出咬在口中,手中长弓不停拉动,一波波利箭不要钱般泼将出去。宋兵骑射果然不及金军,他们才转身完毕还没来得及放箭,一看金兵利箭袭来便纷纷吓得去马鞍旁摘下皮盾遮挡,然后……便在宋将的大声喝令下尽数拔出马刀冲了过来。

“我日,不按套路出牌啊!”完颜喜险些被自己一口老血呛死,自己以为他们逃走的时候,他们其实是在射箭阻敌,自己以为他们在射箭阻敌的时候,这帮畜生竟然便冲了过来!“弃箭拔刀,快快弃箭拔刀!”完颜喜见势不妙气急败坏的连声大叫,方才他还在为双方距离拉近而窃喜不已,现在看来这却成了己方的催命符。

众金兵原本已将弓箭尽数咬在了口中哪儿能说放就放?但是将令不可违,众人还是依言去摸箭壶,哪知就在他们箭雨停歇手指刚刚摸到装箭的皮囊,对面宋军一阵怪笑,将皮盾纷纷扔到地上,又是一阵箭雨袭来。这次是正面射箭距离又近,宋兵的“神臂弓”终于显示出了它的威力,迎面的金兵被这一记重拳揍的顿时一个趔趄。

完颜喜被这忽左忽右的套路弄得脑袋当时就死了机,金兵们有的仍在咬牙不管不顾放回弓箭,有乖觉的便已学宋军的样子将稍显碍事的长弓直接弃在地上伸手去拔马刀,更有甚者又将长弓抬起要还给宋军一个厉害的颜色……整个骑队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宋军却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们在冲锋过程中依旧直接弃了弓箭于地,随后便狠狠拔出马刀,以一个“饿虎扑食“狠狠抢将上前,如林的雪亮刀锋映射出了一片刺骨的寒冷,照的完颜喜双眸生痛!

第200章 大战已起(三)

下午时分,太阳高高挂在空中,金将完颜安泰正在小心翼翼的搜索行进中,头盔的闷热让他流了不少汗,但是完颜安泰却顾不得伸手去擦一把。他麾下的两千名士兵呈警戒队形四处散开,一个个睁大眼睛警惕的看顾着左右。完颜喜全军覆没的消息他早上就知dào

了,事实上完颜喜全军阵亡没有多久他便赶到了战场中,整个战场一片狼藉,地上和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大战的气息……可是地上已没有了哪怕一个活着的金兵。完颜喜身上捆着好几条套马索,他的脸上还残存着无边的恐惧之色,仿佛到现在都没能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追击宋军败兵的过程中死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女真勇士们的惨状登时就让完颜安泰发了疯,完颜姓乃是金国国姓,完颜喜更是他未出五服的堂弟,这么一位骁勇善战的天潢贵胄竟被宋狗用卑鄙的伎俩杀死,这让完颜安泰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是的,肯定是用的卑鄙伎俩,要论堂堂正正的作战,大金勇士横行天下,就凭宋军那两下子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可将一千余名大金战士尽数歼灭?

完颜安泰虽然不知宋将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可是他却对自己有信心。完颜安泰,完颜家年轻一辈的翘楚,少时便有大志,谈论兵法治军头头是道,便是金国宿将们也对他赞声不绝,认为他是完颜皇室的千里驹。及至完颜安泰长大成人,便自请来到金国南疆险地自一名小卒做起,随后更在与宋国的实战中磨练的成长的愈发出色。

虽然宋金两国这些年来只是些边境小摩擦却素无大战,可是完颜安泰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敌人的机会,他每逢有战必奋勇争先,骁勇善战不说而且足智多谋,着实让北疆宋军吃了不少苦头。完颜安泰也由此一飞冲天,在短短几年内便由一个马前卒升为了副将军。

所以骄傲的完颜安泰将军艺高人胆大,就算已经看到堂弟横尸在前,他还是在向后面的友军通报讯息后仍旧循迹继xù

追了下来。金国前锋军统领正是他的顶头上司,闻讯后立kè

命令各部转回固守东陵渡各路险要之处等待战机。因为顾及完颜安泰的身份,统领大人还特地向他说明了自己已设法飞速向国内求援,想必大金援军已经开动,要报仇也不要急在这一刻不是。

可是完颜安泰只是轻蔑的看了回信一眼便将它扔到了臭沟里。等待屁的战机,在完颜安泰看来,要么大家伙儿卯足了劲儿拿下宋军统帅,要么干脆不管逃走的宋将,趁着山谷宋军大营群龙无首给他来个马踹联营——安泰兄本人更倾向于后者。

可是老成持重的统领大人没有采取他的建议,而且甚至连追都不想追,只是在完颜安泰的反复陈情之下,前锋统领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是只同意了相对保守的前者方案。统领大人自然有他的顾虑,可是完颜安泰却并不理解,在他看来统领这当断不断简直就是犯罪。如今山谷那边黄金机会已失,逮到宋帅大家还聊可自慰,统领竟然稍遇挫折便想半途而废?我去你的吧!等我打赢了这一场,这统领的位子谁来做还不一定呢!

完颜安泰并没有理会前锋统领的命令,他也有自傲的资本,“我可不比完颜喜那样只会用力的莽夫,而且此次跟随我来的足足有两千人,都相当于宋军四个小营的兵力了……宋军主帅身边还有四个小营么?”

完颜安泰所料不错,此刻刘整的身边确实只有一千人上下。完颜喜只知拼个人勇武却不会带兵,所以他们被围之后千五百的金兵只知dào

各自为战却不懂结阵自保,结果自然是被杨端方一顿暴尅了账。虽是占了金兵愚蠢且乱成一团的便宜,可是宋军此战也损折了百余人手,宋兵是死一个少一个,杨端方自然心疼不已。

“到底行不行?”杨端方趴在回龙谷侧的高地上,再次扭头看向李轩风,他自己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问同样的问题了,李轩风却还是依旧淡定的点点头道:“行!”那老神在在的模样让杨端方气的牙根直痒痒。“你来找我接手背嵬营,等的不就是这么个时刻么?相信我,兄弟们已经仔细勘察了,此地绝对适合埋伏!”“可是如果计策失败,咱们就要与金兵正面为敌了……”“嘘……”李轩风赶紧阻止了杨端方,将他半截话直接闷回了腔里,“来了!”这一嗓子杨端方精神一振,顾不得再与李轩风纠缠,急忙也鬼头鬼头的向外看去。

原来说话间完颜安泰所部已经到了。完颜安泰不愧智将之名,虽然他并不知dào

这回龙谷的地名,但是却也看出了这地方后半截遍地芦苇荡空间狭小,真是一个埋伏偷袭的好所在。“来人呐,前进一里,放火!”完颜安泰微一沉吟,便下了命令。“是!”有传令兵高声应令,随即奔了下去。“将军,放火?要知dào

这么大一片芦苇荡……”有随侍将领小声道。

“怎么舍不得了?”完颜安泰看了他一眼,“这是你家的地方?”“当然不是了……”那将领慌忙摇头。完颜安泰笑道:“那你急什么?烧坏了也是宋人的地盘,就看他们能否熬得住看完这场戏了!”“将军是说?”“不错,你看这地上的痕迹!”完颜安泰一指地上,“杂乱的马蹄印到了这里就消失不见了,所以本官推测,宋军必然就在前面,芦苇荡中必然有宋军埋伏在内,就只等我们上钩了!”说着微微哂笑道:“你说如果咱们在芦苇荡里放一把火会怎样呢?就算临河植物潮湿没法将所有芦苇一把火烧光,但光是浓烟也足以熏死宋狗了!”

片刻后回龙谷中冲天火光亮起,完颜安泰又命一千人就站在谷中隔火带里擦亮兵刃等着被烧得嗷嗷叫的宋军出来自投罗网。哪知宋军还没见着,回龙谷两侧坡上却响起了隆隆之声,完颜安泰抬头一看不禁神色大变!

按照杨端方的意思,便是将兵马埋伏在芦苇荡内,可是熟知三国的李轩风当然知dào

诸葛亮火烧博望坡的典故,怎会如此犯傻?便是死活不肯答yīng

。杨端方拗不过他,更何况李轩风担忧的并非全无道理,杨端方索性便依了李轩风,请示过刘整后将己部兵马撤出全数布置在了回龙谷两侧山坡。芦苇荡火光一起,杨端方便是一阵阵后怕,他愣了半晌,惊骇之余便将怒火发泄在了谷中金兵身上,“给我狠狠的扔石头,射火箭!”

宋军化身掷弹兵,将一块块巨石自坡上扔下,发出了“隆隆”闷响,直骇的完颜安泰面无人色,他拔出随身宝刀怒吼道:“冲,宋狗都在山坡上,冲上去杀光他们!”山坡并不陡峭也不利于藏人,所以完颜安泰才会放心的进入回龙谷,但谁承想天杀的宋军竟然就真的在那山坡上!

羞愤交加的完颜安泰发了狠,幸赖他平日里治军严整,因此训liàn

有素的金兵只是开始稍一慌乱,便纷纷弃了马匹,嗷嗷叫着向山坡冲去。宋军对如狼似虎扑上来的金兵视若无睹,两百余人只是盯紧了那在隔离带的一千金兵,他们先用推下的巨石将这千余人与完颜安泰完全隔开,然后便把手中火箭泼天价撒将出去,几波箭雨下去已将防火隔离带周围的芦苇尽数点燃,果真如完颜安泰所言,就算大火烧不死你,烟也足够呛死你了,这效果……真是杠杠的!

其余的宋兵好整以暇,面对扑上来的众金兵却不断的将坡上树木砍倒推下,巨木滚下一扫一大片,这滋味让宋军简直爽的不能自己;巨石落下更是能碾落一地的血肉,更别说还有一波改行的骑兵做了弓箭手,站在坡上居高临下一射一个准,却是专挑军官下手,三重打击下金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完颜安泰恨不得掩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那渗人的吼叫,他平日里自诩足智多谋,在边境跟宋军小打小闹的占了不少便宜更是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毛病,这让他觉得宋将一个个全是酒囊饭袋的无能之辈。可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这位年轻的将军彻底醒悟了,“大意了,还是大意了啊!宋军人少当然能够在坡上藏住,我为什么不提前派人去坡上查看个虚实啊!却是我小觑了天下的英雄!”可是现在的醒悟还有什么用?

终于,金兵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冲上了平缓冗长的山坡,马上就与严阵以待的宋军官兵狠狠杀在了一起。

是役,金国将领完颜安泰突围无望后拔刀自刎身死,他成了金国前锋军中继完颜喜之后再度战死的高级将领,其所部两千人也一同随他陪了葬。自此之后宋金两军兵力再次悄悄发生了改变。

第201章 大战再起(四)

得胜后的宋军官兵们顾不得打扫战场便忘形的欢呼拥bào

在了一起,刘整第一次看到了扳回胜利天平的希望,一张老脸都笑成了菊花,杨端方使劲拍着李轩风的肩膀大声道:“轩风,从军吧,你不从军太可惜了,跟我一起干吧,完我金瓯名留青史啊!”

李轩风苦笑道:“这话却是说到哪里去了?金兵余部力量犹在我等之上,还是先打赢了他们再说吧!”“看这话说的,像今天这样的仗再来两次不就不够了?不对……再来一次就够了!”杨端方兴奋不已的舔舔嘴唇还要再次蛊惑拉拢李轩风入伙,旁边的欧阳敏却闷闷道:“今天这样的仗不能再来了,兄弟们……死伤太重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太妇人之仁了!”谈兴被打断的杨端方不悦的看了欧阳敏一眼本来还要再行训斥,随即却想起了这个话题正是李轩风心中的痛,便不由尴尬的住了嘴。李轩风强笑道:“这部金兵不同于咱们之前遇到的那股,实力端的强悍,这统兵的金将当真不是凡品,如不是他太过大意,这鹿死谁手还当真不好说。”即便是杨家营战力非凡,即便是金兵在冲上来之前便已在火箭、巨石、檑木打击下死伤惨不忍睹,可是冲上山坡的金军还是给宋兵造成了极大的杀伤——这一仗死伤的宋军足有四百余人,现在算上轻伤能够继xù

作战的也只有不到八百人,损失真不可谓不大,李轩风兴奋哀伤之余心中对完颜安泰的治军能力又小小的赞叹了一把,不知已化作死鬼的完颜安泰知dào

了心中会做何感想,想必会是哭笑不得吧!

“不过也不用担心,这样的金兵毕竟是少数,剩下的那千余金兵应该没有这种能力了!”李轩风给大家打气道:“些许能干的将领并不能阻挡这股金兵败亡的命运,只要咱们继xù

努力,消灭这些金兵指日可待!”“这话应该我来说吧,你可别呛行啊!”杨端方半真半假的开了一个玩笑,自然换来了众人一片嗤声和白眼。

金国前锋统领阿骨那史见完颜安泰迟迟不归,无奈之下只得狠狠心派出了零散的斥候前来寻找,结果他们便得知了完颜安泰所部两千人全数阵亡于回龙谷内的消息。

“这个妄自尊大的东西,纸上谈兵的赵括!仗着自己皇族的身份便不把我的将令放在眼中!死得好,死得好!他便是能逃回来本官也要再给他一刀!”阿骨那史一边放着马后炮,一边砸碎了营帐中的一切东西。

他最终无力的跪倒在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中已带了难言的惊慌之色,“完颜安泰这个蠢货死了不要紧,可是我怎么办?折了这许多兵马,便是逃回去肯定也定然难逃一死,我招谁惹谁了?真是躺着也中枪!完颜安泰你这个蠢货,可把我的胆汁都坑出来喽……”

刘整下令轻伤员护送重伤员抄近路遁回大宋后方,再遣了数队背嵬营斥候去通知山谷大营兵马接应,剩余的兵马便只有五百余人,但是个个都是百战之辈。金军八千余人,估计只是杨宁所部便已消耗了三千人上下,自己这些天来又歼灭了三千五百……嗯,貌似他们也已经没人手了,如此一来宋军未尝没有翻盘的可能!想明白这点的刘整顿时意气风发起来,传令各部原地稍事休整片刻后便又召集大家快速起身,大喇喇一路向山谷军营飞驰而去。

金营中,统领阿骨那史摒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大将赫舍里颜侍立一旁。赫舍里颜在之前的战斗中负了伤,所以并没有参与对刘整残部的追击,幸赖如此,反而让他捡了一条命回来。此刻的赫舍里颜吊着一只臂膀,身上丝毫没有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恭恭敬敬神色:“不知大人有何要事吩咐?”

“要事?”阿骨那史神经质的一笑:“如今兵败如山倒,我等皆朝不保夕,还能有什么要事?”“都是完颜安泰那小子鼓捣出来的事儿!”赫舍里颜愤愤不平道:“要是没有他在中间搅和,我们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呃,也不能全怪他……”阿骨那史鬼神神差的心虚道。开始他乍闻兵败噩耗,下意识便将责任全都推在了完颜安泰身上,可是回过头来细细思量,这场兵败还真不一定赖谁。当日自己统领八千先锋骑兵,在完颜安泰早先收买的宋将间谍放水下,悄然越过宋军水师防线到达宋国境内。

按照完颜安泰的意思,宋军怯懦避战,只要敌人不在自己防区内动静过大,那是没有宋将敢悍然出击的,自己这些人只需发挥骑兵来去如风的优势,必可将宋境搅的天翻地覆。退一万步讲,假设战事不利,金军骑兵们还可忽左忽右一路遁往大散关,只要能钻进深山老林,宋军必然没有那个精力和功夫再来围剿。

“粮草怎么办?没有粮草及时供应咱们会不战自败的!”冲破宋军铁索横江的兴奋劲儿一过,阿骨那史当时就怕了,但是完颜安泰赶紧给他吃个定心丸道:“咱们随身携带的粮草足够十日使用,在此期间咱们便要不断对宋军城池、村寨骚扰,一路劫掠过去,以战养战还怕饿了肚子?”“不光是粮草的问题!”赫舍里颜见阿骨那史被完颜安泰拂了面子,立马跳出来道:“杀伤平民有失民心,更何况咱们毕竟兵微将寡所冒风险太大,而且我看不出咱们有何在此逗留的必要,所以末将建议统领大人立即回军返回大金!”

“还民心……”完颜安泰看了赫舍里颜一眼,差点被气乐了,“往常就数你杀的宋人百姓最多,此刻却开始谈什么民心了!”他向阿骨那史拱拱手道:“大人,大金陈兵边境,不日即将出兵,咱们在宋国搞起阵势来,必然能拖住宋军的后勤以及调兵速度,这对我大金正面部队来说很是关键,请大人明鉴,速速决断啊!”

“嗯……”阿骨那史沉吟半晌,终究还是对前景的担忧占了上风:“赫舍里所提回军之议并不妥当,咱们又不是来观光旅游的,如此折腾一番却空手而回,徒惹宋军耻笑不说,怕是下次再也难有这样奇兵突入的机会了!”不待完颜安泰喜形于色,阿骨那史便又道:“可是完颜将军所言又极为冒险,某家也不甚满yì

……这样吧,部队就地休整几日,某家这就修书一封飞鸽传回国内,要国内尽快派遣援军过来,咱们目前的任务就是守好东陵渡保证大军开过来的道路畅通无阻。”

“大人!”完颜安泰当时就气疯了:“咱们八千人能潜过来已经是邀天之幸了,宋兵水师又不是瞎子,怎会轻易放我数万大军过河?这种痴人说梦的事情,末将收买的间谍万万做不到!”“知dào

他没那个权力,但是只要他能稍微遮掩一二,拖一拖容得我大金军队靠近,以大金勇士的战力,区区宋军水师官兵何足道哉?”“你这是懦弱怯战,如此咱们就成了吸引宋军的靶子,你这样会害死大家的!”“本官自有主意,休得多言,退下!”深感威严被冒犯的阿骨那史再也顾不上完颜安泰皇族的身份,梗着脖子针锋相对道。

往事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在阿骨那史脑海中盘旋,直让他又悔又恨,现在看来正是自己的优柔寡断害死了这么多官兵,金兵滞留于东陵渡口迟迟不去,果然便引起了宋军的注意,大金的援兵还没见到,反而是敌人先找上门来了。如果自己当初能够听信完颜安泰的建议,何至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人,大人……”赫舍里颜见阿骨那史久久不言,不紧忐忑唤道。“哦……”阿骨那史回过神来,随即悄声问道:“如今咱们兵困于此,败亡之日就在眼前,我有意投降宋兵,赫舍里将军以为如何?”说罢便紧紧盯着赫舍里颜。

“这……”赫舍里颜心中一动,自己这八千人目下只剩不到两千人,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回去吧,又怕金国朝廷追究起责任来免不了还是一个人头落地的结局……如此说来,投降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既然大人有此意,”赫舍里颜独臂将胸膛拍的山响道:“我赫舍里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一路追随大人身后罢了!”“当真?”阿骨那史大喜道,随即却又患得患失起来:“余下的众将并非个个都像你这般明白事理,万一他们闹将起来……”“大人但请放心!”赫舍里颜心领神会,目露凶光道:“大人容末将暂做准bèi

,然后便只管召集众将议事便是,剩下的事就交给末将吧,末将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个不答yīng

法!”

第202章 大战已起(五)

刘整所部方才驰到半路,便有背嵬斥候欧阳敏前来报gào

,前方出现大队金国骑兵,一个个虎视眈眈不知意欲为何。刘整大惊,慌忙命所部放缓速度,“布楔形阵!”随着刘整将令传下,训liàn

有素的杨家营官兵闻声而动,片刻后便已列阵完毕,数百骑兵汇成了一个大大的箭头,只待金兵稍有动作便要死战冲过去!

“怎么还不见山谷大营兵马前来接应?莫不是出了什么意wài

?”刘整心中打鼓,不禁道:“安之呐,待会儿不要管某,如有可能尽可能的逃回去吧,咱们能走一个算一个!”刚刚策马而来的杨端方哭笑不得道:“大帅莫急,你看敌军队形!”刘整抬眼一看便不禁老脸通红,对面的金兵虽是盔甲鲜明横眉立目,但是很明显组队松松垮垮,却是丝毫没有临战前的紧张,摆明了不是来打仗的。“怎么会说出那样没水平的话?难道我真的老了?”

正在刘整为自己开展以来拙劣的表现羞愧不已的当口,对面的金兵队伍左右一分,一名金将独臂擎了一杆白旗,溜溜达达向自己这边行了过来。未免做了宋军箭下的糊涂鬼,那金将走到一箭之地便遥遥大喝道:“莫要误会,在下赫舍里颜,有要事前来与宋军大帅商议!”

“投降?你说你们要投降?”不仅李轩风、刘整、杨端方等人眼神怪异,簇拥在他们周围的宋军也起了一阵骚动。赫舍里颜单膝跪地,面色涨红却又恭恭敬敬道:“是的,此次出兵与贵军作战实非我家大人本意,都是完颜安泰那个搅屎棍从中捣鬼。目下罪魁祸首完颜安泰所部已然在贵军手中尽数授首,我家大人不想再与大宋伤了和气,因此特遣末将前来议和。”

“屁的议和!”刘整见这赫舍里颜将投降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心中已是不爽道:“你们杀了咱们这么多人,说议和就议和?此刻正要你们偿命!”“你……”金人向来狂妄自大,赫舍里颜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大帅所部不过五百人,我军目下却还有两千人,真拼起来只怕大帅的安危也难以保全,莫若放我等一条生路,以免两败俱伤才是!”

“呵呵……”刘整见这赫舍里颜到了这时候还不忘威胁自己,真是不知死字是如何写的,“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告sù

贵上,尽遣兵马过来便是!我也不妨明白告sù

你,我已派人通知了山谷大营,我军援兵即刻便到,倒是看看打下去会不会两败俱伤!要想让我放你们回去金国,那是想都别想!”

“大帅息怒……”赫舍里颜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又惊又骇之下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末将所说放我们一条生路的意思便是我军愿意全数投靠大宋,自此之后愿做大宋皇帝陛下手中的一把利刃,皇帝陛下指到哪里,我们的弓箭和马刀便会杀到哪里,女真勇士一诺千金决不食言,还望大帅成全!”

刘整终究还是没有尽屠阿骨那史所部金兵,而是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投诚。远的不说,山谷大营援军迟迟不至,仅凭自己这五百人便想收拾一千多金兵?还是莫开这种要命的玩笑了,万一激起他们困兽犹斗的心思竟要决一死战,自己哭都没地儿哭去。不过刘整也留了一个心眼,当下便下令尽缴金兵军器,然后集中到一起由五百宋骑围在中间且行且看管,被宋军“山谷大营援兵”镇住的金军们不敢反抗,老老实实接受了命令,到让担着心事的刘整着实松了口气。

可是刘整也没能高兴多久,因为直到他们押着俘虏已行近山谷,大营中也没有哪怕一个军兵出来接应。阿骨那史与赫舍里颜二人一脸怨念的望着刘整,显然是将他当做了随口放大炮的骗子,“虽然没有山谷大营的援兵咱们也已经决意投降了,可是你也不能欺负我们老实,这么赤裸裸的忽悠人啊!”

刘整面红耳赤,看也不敢看阿骨那史二人一眼,面上尽量做若无其事状道:“请几位金国将军暂去后营歇息,待本帅更衣后再行接见!”说着冲杨端方使个眼色,便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的向大营辕门行去。无需多言,杨端方自去指挥麾下骑兵转身转到后营处安置看管众俘虏不提。

“什么人?哎哟,是大帅回营了……哎哟!”前营守营官兵看着几骑人马接近,正要发出警戒信号,随即便认出了刘整的身份,哪知才刚唤了一声,便挨了刘整当头一马鞭。刘整一腔邪火无处发作,只是将手中马鞭如雨般打下:“都是死人么?本帅派回求援的传令斥候没见到么?”几个宋兵被他打得抱头鼠窜,一连声道:“见到了见到了,早就见到了,咱们早就放他们进去了啊!”

“嗯?”刘整心中一愣,心中顿时涌起不妙之感,“各营主将现在何处?”几个宋兵畏畏缩缩,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道:“大帅明鉴,小的们一直在营门口守护不曾得知这些……但是传令斥候进去不久营中便吹响了集结警哨,小的们本以为要出营作战了,谁知随后却又没了动静……”

刘整无暇再与他们啰嗦,将手中马缰向守兵手中一丢,大踏步便向营中帅帐行去,巡逻路过的众宋军见一人风尘仆仆而来,仔细一看却是自家大帅,无不慌忙躬身行礼,这让刘整稍稍放了心。

到了帐口,刘整挥手制止了门口的守兵,只听帐内苏定汀愤nù

大喝道:“你们争来争去不过就是不想出兵,但是现在大帅那里危在旦夕,如果大帅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休想能置身事外!”随即便有人嘲讽道:“好一个狗腿,你想出兵?可以啊,带着杨将军麾下走便是了,却叫我等来这里作甚?”

苏定汀气急败坏道:“我军自有守护后营的任务,岂能擅自拔营尽出?李汉朴、周德胜两位将军实力未损又尽数是骑兵,我让他们去接应大帅有何不妥?这正是他们将功赎罪的好机会,怎么,不敢跟金狗正面作战不说,竟是连接应一下都不敢么?”“放肆!”却是周德胜大声呵责道:“你不过是杨端方麾下一个小小的中军官,也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便是杨端方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李汉朴随后也道:“你一个卑微小官擅行职权召集众将想要干什么?还懂不懂规矩了!”

苏定汀怒道:“大帅临行前委托我部守营,亲自授我金批令箭,我何来擅行职权一说?”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却是那守营主将刘将军的声音:“本将军手中也有金批令箭,岂独你有?按照大宋规矩,大家都有令箭的情况下,你是不是该听本将军的?”

“这……”苏定汀顿时语塞,只得赔礼道“将军说的是,卑职知错了,还请将军速速下令救援大帅!”“你看,争论了这半天不又绕回来了么?”刘将军还是不紧不慢道:“我已说过了,敌情未明各部不得擅动,你这厮听不懂汉话么?大帅那里不用你操心,至于这个兵么,今天无论是谁来本将军都是仨字儿‘不发兵’!”

“我来传将令也不行么?”刘整再也忍耐不住,伸手一掀帐帘虎步入内:“刘传海,你竟敢违抗将令陷主帅于险地,真是好大的胆子!”众将万万没想到刘整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李汉朴与周德胜两个更是瑟瑟发抖,几乎便要跌倒在地。那刘将军刘传海也懵了,口中下意识辩解道:“大帅明鉴,末将也是为大营安全计,您可不要胡说……”

“你说我胡说?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刘整一扫颓像,冷冷看着刘传海道。刘将军自悔失言,便低头不敢再做声。刘整沉默片刻,帐中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看来你们也是没把我这儿便宜大帅放在眼中了,好好好!左右何在?”

“卑职在!”方才苏定汀一见刘整进来,便忙不迭冲到帐外,自有随刘整回来的几个杨家营官兵言简意赅向他讲述了事情始末。闻得自家将军无恙的苏定汀大喜,听得帐中刘整喊人,当下兴奋的一蹦多高窜了进来。

“把李汉朴、周德胜二人给我拿下,待战事结束押解进京议罪!”“得令!”苏定汀答yīng

一声,他早就受够了这两个草包,当下便与几名守帐官兵一起扑上去,绑起瘫在地上的李、周二人就走。“大帅!”刘传海经过这片刻的冷静心中已然稍稍平静,他硬着头皮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请大帅再给这二人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请大帅给这二人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随着刘传海话音落地,帐中诸将有一半也都俯下身去求情,这让刘整不禁瞳孔一缩!

第203章 大战已起(六)

刘整欲将李汉朴、周德胜拿下问罪,帐中却有一半的将领为他二人求情,其他众将或是冷眼旁观,或是气愤填膺,无论是何种表情,这都让刘整心中着实吃惊。他微微一顿,淡淡说道:“李、周二人临阵逃脱在前,怯懦不救险陷主将于死地在后,无论如何这二人都饶他不得……刘将军,你还要为他们求情么?”

刘传海心中一愣,刘整此言一方面是表明此次自己对李、周二人临阵脱逃十分愤nù

,释fàng

了一定要给他们好kàn

的决心,另一方面却是暗暗点破:“对于你们见死不救的行为我很不爽,我知dào

这是你们商量好的,我可以不追究你了,但是你也得给我两个人泻泻火吧?”刘传海听懂了刘整的意思不禁心中一宽:看来大帅还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明白还要靠咱们打仗此刻起不得内讧……也罢,就将李、周二人交出去吧,如此能洗脱其余人的罪责倒也是值得的,大不了自己再想办法将他二人捞出来便是了。

刘将军想罢,便咬牙道:“大帅所言极是,是末将等思虑不周,如此便依大帅决定便是。”刘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没事儿就都回营去吧,记得要各安本分,要不然莫怪本帅谁的面子都不给!”这句话已是赤裸裸威胁了,刘传海双拳紧攥,指甲都嵌进了肉里还浑然不觉,面上仍是若无其事笑道:“遵命!”便带着人当先出帐而去。其他将领见此也觉得甚是没意思,便纷纷告一声罪鱼贯而出。待到众人已离开帅帐走远,刘整便再也忍耐不住,他愤nù

起身砸碎了营帐中的桌椅,仰面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远远听来直如受伤野兽的狂嗥……

且说营外众将簇拥着刘传海一路向外走去,众人已听亲兵们说了刘整与杨端方仅凭一千余人便尽歼三千余金兵,又俘虏千余的消息,这让小团体间本就不自然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默。“怎么会这样?咱们明明……”一名将领终于忍不住小声道。“住口!”刘传海低声怒吼道:“你要害死大家么!我早就说过,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那将领被刘将军训斥,缩缩头不敢再说话,另有一名将领和稀泥道:“老刘你别生气,大伙儿这不是也担忧李汉朴和周德胜的安危么,要知dào

老李二人可是为咱们背了黑锅的,如果不救他们……”这将领并未将话说完,可是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兔死狐悲啊老兄,如果当真任由李汉朴二人去死,只怕会寒了大家伙儿的心思,难免会给众人的关系造成裂痕。

“谁说不救了?”刘传海阴****:“咱们原本就没打刘整能够回来的谱,可是他现在不仅回来了,而且竟然还俘虏了千余金兵,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听的刘传海之言,之前说话那将领不禁咽口吐沫道:“刘整不仅抹平了之前冒然出战的过错,而且还有大功……这意味着刘整挟大胜之威而来,咱们得避其锋芒?”

“是这个理儿,”刘传海缓缓道:“刘整不傻,此次老李老周屁都没放一个转身就逃,刘整未必猜不到这是咱们这些人在联手给他上眼药,只不过考lǜ

到大战在即才不得不放咱们一马罢了……大家从今天开始必须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做事,千万莫被刘整寻了不是趁机发难!至于李汉朴与周德胜二人的性命,本将军自有办法保住他们,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宝庆二年,刘整率淮南大营所部于东陵渡口尽歼金国前锋,取金人首级六千余具,俘虏近两千人,本身所折才不过五千人。这已经算是罕见的大胜了,因此消息传回临安城,帝心甚悦,下令嘉奖,破天荒赐刘整“忠勇伯”爵位,许其恩萌一子入朝为官;另外擢本次立下大功的杨端方为“常胜龙威将军”,权淮南大营副帅,除继xù

“知扬州淮南路大军”外,特授他“知徐州武宁军指挥”。“权”的意思是暂代,知的意思却是名正言顺的掌控,杨端方既然去掉了对麾下徐州武宁军的“权”字,那就意味着武宁军终于算是真zhèng

的杨家营一员了。

对于此次畏战逃跑的李汉朴、周德胜所部,大宋官家心情大好之下竟然也未予追究,只是将两人一撸到底,其所部寿州忠正军、庐州保信军改由刘整、杨端方两位正副元帅共同统领。

东陵渡口,苏定汀愤懑道:“国家该赏的不赏,该罚的却又不罚,如此如何能够让人心服?”朝廷为庆祝此次首战告捷,特地对淮南大营大肆封赏,可是赏来赏去得实惠的尽是些军官,便是刘传海等人都没有漏掉,可是对于战死疆场的军卒们,大宋政事堂却是提也未提,这让苏定汀心中感觉愧对阵亡弟兄们,心里一直在憋着一股邪火。

一旁的南宫博也插口道:“不错,那李汉朴、周德胜一矢未发便转身而逃,这样的狗贼还不将他们明正典刑,以后谁还肯拼死作战?奋力死战如杨宁将军,战死后也也不过得个封号罢了,人情冷暖之下,其后人甚至嗷嗷待哺却欲取杨宁禄米而不可得;反观李、周二人,毫发未损只是被贬而已,不消两年走走政事堂诸位相公的门路官位便又回来了,这大宋天下黑不是黑,白不是白,为这样的朝廷卖命真是不值当!”

“南宫大哥,住口!”李轩风恶狠狠的低声道:“你来这里是为了升官发财么?如果不是就闭上嘴,如果不然,就算杨端方将军不治你蛊惑军心之罪,我李轩风也放你不过!”“难道我说的不对?”南宫博却不怕他,只是冷笑道:“如果只是不给我封赏,不给就不给罢,我南宫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会在乎;可是此次战死的那几百兄弟们得到什么了?一句慰问都没有,要知dào

此次胜仗可是他们拿命换来的!朝廷如此赏罚不明,当真让人齿寒!”

“终究是我的错……”杨端方无力道:“如果在李汉朴、周德胜二人押解进京之前便将他们枭首,旁人也说不出什么,可惜……也不知他二人如何做到的,竟是走了政事堂和宫中内宦的路子,有刘相公替二人开罪,宫中内官在皇上面前为他们遮掩,能将李、周二人免职已经是孟珙孟相公力争的结果了。”杨端方说罢便是一阵郁闷,当日他刚将阿骨那史一行人送进后营便听说了刘整要将李汉朴他们押解进京受审的消息了,杨端方当时就暗道一声“放虎归山”,然后飞速去见刘整,却被刘整的亲兵们挡了驾,只是传给他一句话:“如今木已成舟,安之不要多事了,如今还是放下心思众志成城打好下面的恶仗吧!”

杨端方心中一凉,自己满心为刘整打算,现在却竟然成了多事的那个。刘整的心思杨端方明白,李汉朴二人是生是死都无碍大局,刘整怕的,却是淮南大营留下来的这些与他们有交情的将军们兔死狐悲造自己的反,如此一来非得先花大心思摆平内部矛盾才可——刘整早就坐够了冷板凳,如今宋金战事一触即发,刘整卯着劲儿想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翻身,求战心切之下当然一切求稳为主,怎肯因小失大?

为了“大局”考lǜ

,区区李汉朴、周德胜的性命便微不足道了,因此说饶便饶;为了“大局”考lǜ

,死不瞑目的杨宁所部四千余人的性命便微不足道了,因此刘整明知dào

谁是害死忠良的真凶却还是故yì

放纵!杨端方愣愣的站在刘整营帐门口,双拳紧攥,嘴边却悄然露出讥诮的笑意:“这帮人能坑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指望他们帮你成就功名?大帅啊大帅,你跟之前追击金兵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天真呐……”

杨家营节帐内,杨端方痛苦道:“都是我的错,我无力劝阻大帅诛杀奸贼,也无力在朝廷那里为杨宁兄弟争取什么,到头来折腾一圈,反而让朝廷以为是我杨端方耐不住寂寞想要升官发财了……我这个副元帅干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真让杨某人又愧又痛啊!这官儿不做也罢,当真还不如以前当兵的时候逍遥自在!”

南宫博气哼哼地道:“如此倒也是个好主意,,倒不如大家一起挂冠求去,也省的在这里放不开手脚不说,还净吃些腌臜闲气!”“胡说!”李轩风开口道:“那谁来守护大宋国土?端方,你也莫要自责,咱们报效的是国家,可不专是大宋朝廷,就算朝廷有千万般错,大宋万千生灵总是无辜的,你是大宋军中难得的将才,现在撒手不管端的不当人子……且先忍耐吧,待到国家边患解除的安定之日,方才是我辈大好男儿逍遥自在之时啊!”

第204章 大战已起(七)

事实证明,金国确实没有留给宋军乃至杨端方太多伤风悲秋的时间。金国招讨司招讨使完颜纳方接了阿骨那史一日数道的求援文书,正自下定决心倾巢来援,谁知走到半路上却收到了金军前锋营已全军覆没,完颜安泰、完颜喜双双战死,阿骨那史、赫舍里颜投降宋军的消息。

这两位完颜将军虽然与完颜纳方不是出自一系,却也都是实打实的皇室子弟,完颜纳方大怒,立时向朝廷请旨诛杀阿骨那、赫舍里全家。与此同时,在金国南疆招讨司大将乌古孙逊的建议下,金国大军露出怯意,作势回转中都,正当宋国淮河水师大营官兵松了一口气,纷纷松垮垮回营歇息之时,乌古孙逊忽率一支金国精骑虎扑淮河岸边大埠口渡。

乌古孙逊本意是趁着宋军水师懈怠,自己集中力量猛攻一点,只要能够在一点上突pò

宋军防线,身后故yì

缓缓而行的完颜纳方率大军回身一个拖刀计,就能将宋军的一点漏洞扩大成一个面,虽不敢说如此一战就能全歼宋军水师,但至少也能让他们无力阻挡大队金国骑兵南下。

说来也是天意该乌古孙逊成事,正当他率领骑兵到达渡口之时,早已准bèi

好的本国水军将一应船只等物拱手奉上,乌古孙逊无暇道谢,匆匆催促开船向河对岸的宋军水寨冲去。谁知金国船只方到河中央,就听对岸宋军营寨中一声炮响,数十条宋军船舰飞一般列阵而出,唬的乌古孙逊险些一个跟头栽进淮水。

乌古孙逊只能自叹倒霉,金国水师他指挥不动,此次乘船冒险而来的金军都是他部下精骑,这些人本都是北方好汉,能忍住不在颠簸不已的船只甲板上吐上一地已经很是不错了,根本就不要指望这些人跟宋军拼水战。

乌古孙逊的意思是趁敌不注意和忙乱的功夫抢先登岸,自己的部下水战不行,陆上却能以一敌百,只能能摸到宋军水寨附近,胜利一定属于大金的女真勇士们!如今却没想到自己煞费心思搞了这么一出,竟连宋军水寨的边都没靠到就被人发xiàn

了,而且看宋兵列阵如此之快分明是早有准bèi

,只怕人家早就看破自己的计策了。

乌古孙逊不敢硬抗,只得一边跳着脚的骂娘,一边灰头土脸下令赶紧手下收兵速速退回淮水北岸,他也怕耽搁久了万一被宋军水师追上来自己会做了水中的大王八。金军船只缓缓转身准bèi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不料对面的宋军却着了慌,一员大将不顾危险只身跳上一搜艨艟舰头,扬声高喝道:“大金天兵休走,小人钱无伤恭候多时了!”

金军一听顿时有些骚乱,逃走的速度再度加快,人人都以为自己落入了宋军早就布置好的埋伏,没听人家说么,他们已恭候多时了!乌古孙逊毕竟是南疆招讨司麾下难得的大将,他只是开始一愣,随即便敏锐的觉察到了事情的诡异之处,那员宋将称自己为天兵!

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转变就是这么快,乌古孙逊前一刻还以为自己这次铁定要去水龙王大殿那里去做客耍耍了,谁知后一刻却被一群宋兵簇拥“护送着”一路接管了大宋大埠口渡口水寨。直到乌古孙逊双脚结结实实踏在了地面上他才如梦方醒,“成功了,自己竟然成功了!”乌古孙逊顾不上憧憬此次的战功到底有多大,只是咧着大嘴赶紧一叠声的催促道:“放讯号烟火,通知招讨使大人快快渡河!”

旁边恭恭敬敬叉手而立的一人,正是方才呼喊乌古孙逊回转的大宋大埠口水寨守将钱无伤,他陪笑道:“将军大人,小人一心向着大金天朝,前几日送天兵前锋过河之时便无比期待着天兵大军的到来,如今终于得见将军小人欣喜万分,将军能否允许小人随同天兵大军一同攻打宋国?”

原来这钱无伤便是完颜安泰早就收买好的宋军内奸,那****乘着夜色昏暗悄悄将金国八千余人尽数放过了淮南南岸。虽然钱无伤已经极尽小心,当时安排在大埠口渡口水寨值夜的士兵也全都是他的心腹;虽然阿骨那史所部甚是仗义,随后就出现在了东陵渡口为钱无伤洗脱嫌疑,可惜金军八千余人过河的动静还是太大了些,众多欲盖弥彰的举动终究没能将钱无伤的嫌疑洗去,随着金军前锋在东陵渡口滞留不去,越来越多的怀疑目光也投注在了钱无伤身上。

幸好阿骨那史所部随即全军覆没,终日吵着要水军上岸去剿灭过河金军前锋以洗脱自身罪责的水师众将们终于闭了嘴,连带着对钱无伤夹枪夹棒的讽刺也少了很多。但钱无伤却没有因此而欣喜,因为朝廷已派出特使前来“调查水师有无通敌将领”的消息已传到他的耳中,更要命的是,投降的阿骨那史那厮认得自己……如果不是急于报仇的完颜纳方所部急吼吼冲了过来,钱无伤真的只能弃职逃走了。

乌古孙逊眼珠一转,只是略略一忖便明白了钱无伤的意思。这钱无伤已大大得罪了宋人,如果继xù

留下来只怕会被昔日的同袍们生吞活剥了不成,但如果跟随金国大军打进宋国却能重新获取生机,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死中求活的好办法。

乌古孙逊虽是极为不齿这钱无伤的为人,但他也知dào

自己要想在攻打宋国中建功立业,这钱某人绝对是一条不可或缺的带路好狗。因此乌古孙逊只是微微一顿,便借着大笑的表情完美的隐藏起了自己眼中的鄙视之色:“哈哈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钱将军所言正是某家心中所想,我金国勇士能得钱将军这样忠心耿耿的义士相助,实在如虎添翼啊!”

“多谢将军恩允!”钱无伤大喜,他还怕随着自己“恩主”完颜安泰的死去,金国人会卸磨杀驴不认账呢!如今自己一条命终于能够保住,钱无伤的心思便活泛起来,开始想着怎样继xù

去为金国立下大功,要知dào

功劳越大,越说明自己的作用不可或缺啊,对于金国来说,越是有用的人才越有存zài

的价值不是?

钱无伤故yì

眉头紧蹙道:“禀告将军大人,如今天朝大军人马众多,只有我大埠口渡这一个通行之处未免会耽误时间啊,万一其他各处守将闻的了消息竟纷纷派兵赶来,只恐我等处境堪忧啊!”“是啊!本将军对此也甚是忧虑!”钱无伤这番话算是说到乌古孙逊心里去了,金军铺天盖地而来,此次欲要渡河的足足有四万多人,这河得过到什么时候?万一被其他宋军发xiàn

异状包围过来反为不美。

乌古孙逊眉头一皱正待再言,却无意间瞥见了恭敬立在自己身前的钱无伤眼中那飞快闪过的一丝得yì

之色。乌古孙逊心中一动,状似无意的问道:“钱将军久在淮水驻守,想必对这淮水之地相当了解……却不知将军有何高见呐?”钱无伤拱手道:“高见不敢当……将军渡水寨守将孙庆乃是我的好友,末将打算去说服他一起归顺大金!”

“此言当真?你可莫要哄瞒本将军!”乌古孙逊闻言又惊又喜,竟然失态的站了起来,将军渡,那可是丝毫不逊于大埠口渡规模的所在啊,如果能把将军渡也掌握在自己手里,四万大军过河速度何止增加一倍,绝对是无惊无险!“当然,小人愿立军令状!”钱无伤一脸的慷慨悲歌道:“虽然孙庆顽固难以说服,但是小人为了金国天朝的统一大业,便舍出全身这百五十斤肉去走一遭罢!孙庆同意归降则罢,如不同意,小人无颜再见天朝官兵,便也不回来了!”

“这厮不会打着‘办不成此事就溜走’的心思吧?”钱无伤这十足的怕死鬼竟然也会拍着胸脯说着这种大义凛然的话,乌古孙逊惊诧之余,使劲憋了憋才没有让自己失声笑出来,但是强自忍耐之下使他的脸色显得相当怪异:“钱将军莫要如此说,无论此事成不成,你可都要好好活着活来,大金需yào

你啊!”心里加了句:“如果你现在死了,老子再去哪儿找这么听话的狗去?”

钱无伤自然不知乌古孙逊心中的真实想法,他感动道:“将军深情厚谊钱某人铭感五内……正因如此,钱某更要说服那孙庆,为将军准bèi

一份大大的礼物!”“好,就依钱将军所言!”乌古孙逊心中着实担忧此事,便无心再叽歪下去,“告sù

那孙庆,我大金对他虚位以待,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不太过分,本将军便做一回主统统答yīng

了!如果钱将军真的办到此事,本将军一定不吝赏赐,珠宝美女任你挑选不说,还将你引荐给招讨使完颜大人,来日你如果再立大功,积功之下便是得我大金封爵相赠也说不准!”

第205章 大战已起(八)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小人也替孙庆多谢大人!”乌古孙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饼,顿时就将钱无伤砸成了傻兔子,待钱无伤带着白痴般的笑容和满心的憧憬去找那将军渡守将孙庆了,乌古孙逊才猛地将脸上笑容一收:“来呀,令渡过河过来的骑兵们就地结阵,水师于水寨旁严密布防,全军一级警戒,务必要在大军渡河完毕之前给本将军守住这大埠口渡!”

大宋理宗宝庆二年二月初二,龙抬头。金国南疆招讨司招讨使完颜纳方所部金军在宋国叛将钱无伤、孙庆的引导下成功袭破宋军淮河水师大营,将军渡、大埠口渡未见丝毫抵抗便落入敌手。与两个渡口相邻的宋军水师见金军势大情知不敌,无奈之下只得焚毁本处水寨步步后退,其他各处宋军水军营寨也不敢来援,只是皆高挂免战牌避战。由此金军气焰复炽,连天加夜的都有人马过河,待到二月初三,成功渡河的金国官兵已有五万余人。

金国招讨使完颜纳方站在淮河南岸,手持长鞭洋洋得yì

的端坐马背之上,一边接受着身前众将如潮般的马屁,一边左顾右盼神色好不得yì

。只是如果李轩风在这里,一定会认得这位金国招讨使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原来此完颜正是彼纳方,却是李轩风还在蜀地做“飞鹰卫”的时候,有一次奉命去金国境内迎接凌家后人凌若水,众人为套取情报便一路闯进了梁州刺史府,当时的梁州刺史大人便是这位完颜纳方先生。

完颜纳方本是皇室子弟,又生就一副威猛模样,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软骨头一个,当年李轩风能够顺利获得情报乃至后来能够得以在大散关外的密林中摆脱众金兵的追杀都是托了完颜纳方这人“一吓就尿”特点的福。

当年完颜纳方被李轩风和司马彦等几个飞鹰卫将他蛋黄都坑了出来,“凌家后人”一战,完颜纳方不仅擅杀了十数个金廷密谍,最后竟赫然发xiàn

费尽心思抢到手的凌家造船图纸都是假货。谁见过数千斤钢铁铸就的船只还能漂浮在水上?谁见过没有船桨就可以航行的战舰?更别说那样的船舰一个个模样古怪至极,一看就不似正品,虽然完颜大人没有读过多少书,可也明确的知dào

自己被耍了。

完颜纳方吃了哑巴亏,自然要受到惩处,幸来他平日里善于作伪均以勇武示人,更兼皇室子弟的身份交友广泛,当下完颜纳方便将责任一股脑推到了那些死鬼密谍身上,推说不是自己太无能,实在是敌人太过狡诈而队友又蠢笨如猪,并为此专门写了一封书信到大金密谍统领府的赵王处解释此事。

一番竭力运作之下竟让完颜纳方有惊无险度过此关,只是平级调动到了金国南疆做了什么劳什子招讨使了事。赵王爷不是傻子,“看在你小子态度恭顺咱们又同是皇室子弟的份儿上,老子饶你一命,可是你也别想升官发财了,你不是素来勇猛么,滚到南疆吃土去吧!”

来到南疆的完颜纳方彻底绝了回京享福的心思,便老老实实当起了金国南疆守护神。待他战战兢兢过了两年,竟赫然发xiàn

这招讨使的职务着实不赖,严格来说还比那梁州刺史的日子有活头呢!原因无他,宋金向来战事不断,久经锤炼之下,南疆金军战斗素质相当之高,而且其中不乏名将,一般情形下宋国又龟缩不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金军在压着宋军猛揍。了解情况后的完颜纳方彻底放下心来,将抵御宋国的权力尽数下放麾下群臣,自己则整日逍遥自在躲在招讨使司衙门内享福。所以要说如今这宋金大战在即,最痛恨这场战争的并不是一心收复故土的宋军上下,而是这位被破坏了花天酒地宁静小日子的完颜大人。

闻的阿骨那史全军覆没,完颜纳方直惊得三魂七魄出窍,终于从纸醉金迷中清醒过来。这件事儿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说阿骨那史的求援文书,早在几日前便堆满了他的案头,可是出于对宋军的一贯轻视,完颜纳方觉得阿骨那史有点过于敏感了,就算敌不过宋军,你跑也能跑回来啊,至于摆出一副死了爹娘的哭丧样儿么?所以一直没太放在心上。

正是因为他的拖延,金国吃了这次大亏,完颜纳方慌了神,一边痛骂阿骨那史无能,请求朝廷对其抄家灭族以示效尤,一边赶紧召集麾下众将议事。招讨司大将乌古孙逊进言道:“大人,如今我军大败,朝廷那里无论如何都遮掩不过,如果咱们只在这里静待处理结果,大家免不了都是死路一条。”这话正戳在完颜纳方心中痛处,他眼睛一瞪道:“这个本官自然知dào

,如果本官想束手待毙,却是召集你等前来作甚?”

乌古孙逊忙躬身道:“所以卑职建议咱们主动出击,只要咱们也能打过河去,谁还能诘难咱们?”“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完颜纳方前怕狼后怕虎道:“宋军防守严密,怎么让咱们轻易得手?”乌古孙逊哂笑道:“如果宋军真的无懈可击,完颜安泰那个好小伙儿又怎会轻而易举渡了河?趁着宋军尚未回过神儿来咱们快速行动,此事大有可为啊!”

“好!”完颜纳方咬牙权衡片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了!”废话,如果自己战死说不定就功过相抵了,但是要还在这里坐等朝廷前来拿人,自己身败名裂而死不要紧,连累的全家人也要倒霉。乌古孙逊是个战争狂人,他正是看准了完颜纳方这层心理,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反复请求招讨使大人出战以便自己夺取军功,此刻见完颜纳方终于入彀,乌古孙逊立马大喜,“大人英明!卑职愿打这个头阵!大人且听卑职细细道来……”

现在看来果然乌古孙逊是对的,金兵可不就兵不血刃取了两个渡口且运了数万大军过河?完颜纳方想到这里,不禁又是赞赏的瞥了乌古孙逊一眼,女真不过万,过万无人敌,如今自己麾下四万,又东拼西凑了其他部队两万人,坐拥六万大军在手,且看宋狗如何哭爹喊娘!不过素来胆小的完颜大人还是留了一手,他一面加紧催促招讨司麾下官兵渡河,一方面又派加急人马向金国朝廷说明此处情况并再次求援,“嘿嘿,打赢了自然是本官的首功,可是万一打输了的话,却是援军来的太晚以至我军寡不敌众,这黑锅么,就看哪个倒霉鬼来替我背了,却是关我屁事!”

“报~~~~~”正在完颜纳方捋须而笑的时候,传令兵那拖着长音的一嗓子不合时宜的响起,“宋军出兵了!”“来了多少人?”完颜纳方习惯性的一揪马缰就想逃跑,随即便醒悟到自己数万大军在侧却是怕甚?当下不由嗔怪的瞪了那小兵一眼,翻着白眼懒洋洋道。

那传令斥候远路而来却是顾不得擦拭一把头上的汗水,“来者乃是淮南大营刘整麾下兵马,小人所见其前锋营兵马已然无边无际,距离此处已不到百里!”“刘整,那个‘赛仁孝’,竟来的如此之快么?”完颜纳方是真的怕了,刘整的大名他当然知dào

,那是独领十二骑便下洛阳城的狠人,要说这“赛仁孝”还是金兵们先叫起来的,却让纳方兄这个草包如何不惊?

“再探再报!”危难方显英雄本色,关键时刻还是乌古孙逊站了出来:“大人勿惊,卑职观宋军如土鸡瓦狗,卑职愿前往一战!”“谁说我惊了,我才不惊!”完颜纳方强自镇定道:“宋军来势汹汹,不过也绝非我女真勇士一合之敌……那懒兀术、蒲察新、纥石烈乞何在?”“听令!”招讨司属下三员大将排众而出,“请大人吩咐!”

“你三人各带一万五千大军,以蒲察新为主将,且去会会宋军!记住本官四个字,‘谨慎用兵’!如果战事不利马上退回,便是大胜也不可冒进,切记将战况随时禀报本官知dào

后再做定夺,勿的擅自做主!”“谨遵大人吩咐!”蒲察新三将恭恭敬敬再施一礼,兴高采烈退了下去。

一旁的乌古孙逊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暗暗心惊,这蒲察新、那懒兀术、纥石烈乞三人与他乌古孙逊同为招讨司麾下四员大将,平日里素来是以“招讨四虎”自称,但是乌古孙逊向来看不起其他三人,将他们视作凑数的,因为要论有勇有谋,谁能与他乌古孙相提并论?如今招讨使大人对自己主动请战视若未见却同时派了这三人出去……莫不是大人对自己有何偏见?乌古孙逊思来想去自己何时得罪过完颜大人却始终不得要领,眼看着蒲察新等“三虎”兴致冲冲翻身上马领队赚军功去了而自己却还得老老实实窝在淮南南岸,乌古孙逊郁闷的无以复加。

第206章 大战已起(九)

其实真的是乌古孙逊想多了,他不光没得罪过完颜纳方,相反还深得其赏识。在完颜纳方的观感中,看法与乌古孙逊其实是差不多的。蒲察新号称“智将”,但那也不过是他位高权重大家往其脸上贴金罢了,便是他认的几个字也只是矬子里面拔将军,其实智谋算不得如何高远;纥石烈乞更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至于那懒兀术么,京城发配过来戴罪立功的“贼配军”一个,上得了什么台面?正是因为完颜纳方对乌古孙逊有信心,觉得他比其他三将厉害得多,所以才更要留乌古孙在身边……“好歹有个照应啊,万一战事不利也总有个拿主意怎么跑的不是?”完颜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不知如果乌古孙逊知dào

了他的想法,会不会悔恨自己平日里表现的太过精明……

将淮南大营尽数搬过来的刘整闻的宋军水师防线再度失守,而且此次竟放了六万金军过河,只气的老将军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他一边大骂着水师无能,八百里加急文书递进京去请求理宗陛下严惩水师将官,一边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调兵遣将阻住来侵宋军,开玩笑,除了水师便是自己离大埠口和将军渡最近,万一真让这股过河的金军打进了内陆,那倒霉的可就不是水师一家了!

经过刘整敲打,刘传海等人老实了许多,而且如果真让金军打进临安灭了宋国,他们这些权贵利益必然首当其冲的受损,唇亡齿寒之下众将再也顾不得叽歪,一个个低眉顺目任凭刘整指挥。

刘整对此自然喜闻乐见,经过一番筹谋,当场便拍板了此次出战人选:宋军三万组成前锋大营,由将官随州崇信军指挥使刘传海任大营统领;三万宋军为中军护卫大营,由将官邕州建武军指挥使赵定安任大营统领;三万宋军与一万后勤兵为重炮辎重大营,由副帅、扬州淮南路大军与徐州武宁军指挥使杨端方自任大营统领。此次刘整倒是学乖了,他怕官兵临阵再一哄而散而把自己丢给敌人,因此本次并不出马,只是自带了五万宋军去合淝城附近牢牢守住大营。十万大宋官兵分为前后三路又遥相呼应,浩浩荡荡杀向大埠口渡。

唐末火药已应用于军事上,如今几百年发展积累下来,宋军中业已装备了诸如突火枪、火炮、火箭、蒺藜球、霹雳弹,乃至神火飞鸦等一系列火器。可是关键问题是,这重炮辎重营毕竟不是后世的炮兵,现在的作用不过是站在远处打打后勤的,至于让杨端方这个步骑混成部队出身的副帅担任么?杨端方自然明白了刘整的用意,却是在惩戒这几日自己动辄怪话连篇,不停聒噪着为麾下将士寻个说法啊!

刘传海与赵定安同是京城勋贵出身自然同气连枝,他们得罪了刘整,如今卯着劲儿的想表现一番以挽回之前在刘整那里留下的恶劣印象,因此刘整只是稍一示意,两人便心领神会,当下干劲儿前所未有的高涨,竟是不等重炮辎重大营,只留下杨端方手下嫡系与一众辎重兵远远跟在后面吃土,仗着自己速度快的优势停也不停的当先绝尘而去。

如此让杨端方更加心灰意冷,他终于明白了李轩风当年的心境,沮丧之下整日里喝的酩酊大醉坐车而行,李轩风与苏定汀二人只好一面催促本部兵马加紧赶路,一面飞书传与刘传海和赵定安,要求他们放缓行程。宋军三大营呈奇怪之势两个在前面撒丫子猛跑,一个在后面撒丫子猛追,就这么渐渐靠近大埠口和将军渡。

这日行军已靠近了回风山前,回风山两面出口狭小,中间却甚是开阔,这个地形导致山谷内整日间大风不断因此才有这个地名。出了回风山再走个几十里可就是淮水一线了,这意味着金军可能随时出现,刘传海和赵定安两个兔崽子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李轩风再也不对这两个一心争功故yì

冷淡自己部队的败类抱有幻想,当下便与苏定汀两个传令部队在山前休整。

因回风山地势险峻且两侧均有险峰,如果大部队进了山内被人在两头一堵根本就爬不上去,敌人只消扔些石头下来便可尽歼自己所部。李轩风不敢大意,亲自带了南宫博与欧阳敏等一干背嵬营精锐斥候出马打探情况。

因为此地离淮水一线尚有距离,所以背嵬斥候们表现的比较轻松,一边谈笑着一边行军,有个别的还在心里嘀咕李教头小题大做,这里能出现金军?要是金军能出现在这里那他们早就能打到临安城去了!李轩风将众人表现尽收眼底却无从解释。他也不知dào

为何自己非要执意亲自走这一遭,可是如果不来心里就是有种隐隐不安之感,这让他很是不舒服。

待到众人已近回风山数里,神识尽出的李轩风终于知dào

自己为什么不安了,他顾不上多言,狠狠一抽马臀,蓦地加速朝回风山前扑去,这倒把韩振、欧阳敏等人吓了一跳,“教头发火了?咱们只是在心里腹诽也没当面嘀咕他啊!”南宫博却是知dào

李轩风神识在身耳目较众人高出不止一筹,当下赶紧拍马跟上,“还在废什么话,估计出大事了!”

此刻回风山靠近淮水的那边正杀声震天,战马与将士们的嘶吼声甚至隔着一整座回风山都能听得见,金军特有的狼牙嘶风箭“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的那不停惨叫声……用脚趾头想想也知dào

是谁了!

“南宫大哥回营报讯,其他人去看看!”李轩风也不与追上来的南宫博等人废话,当先便冲进了回风山谷,失责的背嵬营斥候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再也不复先前那趾高气昂的模样,闷头随着李轩风的马蹄跟进了回风山。

李轩风听到厮杀之声的时候尚在数里开外,那时候声音还没有现在这么激烈,想必战事方才起了不多久而已,如今近距离探听,战场上却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不用亲眼看便也知dào

双方战士都已杀红了眼睛。李轩风一行十数人不明情况不敢飞速冒进,他们担忧金军在回风山险峰之上还有伏兵,此刻狂虐山对面那些宋兵不过是存有“围点打援”的心思,因此便隐蔽身形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山峰上的情况一边走在山谷中,只能尽量快的朝另一边摸去。

回风山谷地势甚是狭长,李轩风几人才不过堪堪走到一多半,山对面的声音便已渐渐小了下来,待得再往前走几步,山前已是彻底没了动静,如此大的动、静反差让李轩风一行人不由自主全都打个恐惧的哆嗦,一时间竟是谁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韩振强笑道:“咱们前锋、护卫两个大营足足有六万人呢,金狗总数才六万人,对面的金狗再狠也不过三万人上下就了不得了,如何便能全歼我军?说不定是咱们的人碰上了金狗的前锋部队,如今已将他们尽数歼灭,现在正在打扫战场呢!”一番话说的其他斥候也不禁连连点头,众人实在不能接受两大营全军覆没的消息,便是寻个安慰也是好的。

欧阳敏哼了一声道:“幼稚!金军打扫战场跟如今的效果还不是一样的?如果金兵来的人数不止三万人呢?如果金狗早就发xiàn

了前锋、护卫两营的行踪在此早早设伏就等他们一头撞上来了呢?”话音放落,仿佛便是要印证他的话一般,一声极其响亮的金国狼牙嘶风箭破空之声传来,顿时将韩振反驳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看来是有零星的金狗想要逃跑,还放箭了……”韩振说罢,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甚是牵强,一时间喉间肌肉紧张打结,竟是半个字儿也吐不出来。欧阳敏嘲讽道:“看你那个怂样!教头,咱们还是再向前走走看吧,要知dào

是谁获胜去看看不就得了?”前半句是讽刺韩振,后半句却是向李轩风请战。

“不用了,速速原路退回,赶回大营通知大家伙儿尽快转移……金军杀过回风山来了!”李轩风目力何等了得,他在马背上远远一观,便已看到这说话的功夫间对面获胜的军队已经开始在搜索前进了,而那若隐若现的军服眼色……正是金兵无疑!

“事情大条了!”欧阳敏的嘴唇也哆嗦起来,“六万大军,整整六万人呐,刘传海与赵定安这两个杀才,怎么就这么轻易葬送了他们的性命!”众人已不再抱有“万一阵亡的是两大营断后部队”或者“两大营其中一支部队”的幻想了,因为断无大部队都开过去了这里竟然还会留下一大股金国骑兵的道理,而且刘传海与赵定安这一对狼狈行军以来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今看来必然是两人已然尽数全军覆没了!

第207章 大战已起(十)

李轩风等人进营之后将马鞭马缰一丢,也不敢声张便向中军大帐快步行去。一掀帐帘,南宫博与苏定汀两个早已急的团团转等在那里,杨端方则正四仰八叉躺在案几后面呼呼大睡。一见李轩风进来,苏定汀便抢上前来低声喝道:“将军还未醒来……”话音未落李轩风一掀帐帘又走了出去,片刻后径自端了一盆冷水入内,在苏定汀诧异的目光中对着杨端方兜头一浇,随着苏定汀一口倒吸冷气的声音,杨端方呛得连连咳嗽,却是终于清醒过来。

杨端方之所以敢于营中酗酒,一方面是因为灰心丧气感觉没意思,另外却还有自信心太过膨胀的缘故。在他想来,虽然自己被甩在了后面,可是前锋、护卫两大营兵力雄厚,对付金兵当然不在话下。谁知半路酒醒却闻的了如此噩耗,现实给的这一棒子太过残酷,震得杨端方那仍有些宿醉的大脑嗡嗡作响,一时半会儿的却是反应不过来。

李轩风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便是心中来气,当下恨声道:“堂堂常胜将军也不过如此,闻的金兵前来竟是当场吓破了胆子,目下连话都不会说了么?”杨端方脸色涨红,双拳捏紧道:“休得辱我!”李轩风哂笑道:“便是辱你了又怎地?敌军近在眼前却不思对策,我还想打你呢!”杨端方霍的站起,大声咆哮道:“我军受辎重拖累行军缓慢,金军精骑当前,我又不会撒豆成兵来御敌,咱们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轩风见杨端方终于起了精神,便不再与他斗口,只是凝声道:“辎重拖累行军那把辎重抛了不就行了?我建议咱们带足十日粮草,其余辎重尽数抛入山涧,这样还能顺便抹平我军留下的痕迹……然后抄回风山左侧小路迂回前往淮水一线!”

杨端方目瞪口呆道:“就凭咱们这些人马,一人一骑都做不到,迂回到淮水一线又能怎地?只要回风山的金兵一个返身包抄,必然也能将咱们赶上歼灭!”李轩风大步走到营帐一侧的地图前,伸手指道:“现在金兵力量在我军之上,硬拼不是办法,目下最要紧的便是避开敌军主力再次寻找歼敌战机……你们看,只要咱们能顺利通过回风山左侧的小道,便可经山峰一侧直达仙人台,从大方向上讲,仙人台右下方便是淮水一线,这里毕竟还是宋境,可供咱们活动的空间甚大,金军一时半会儿绝难找到并歼灭我们!”

苏定汀忍不住道:“这样跑来跑去的有何用处?”李轩风昂然道:“最大的战略意图便是看能否趁机偷袭大埠口与将军渡,金军大部出击,防守在此地的力量必然稍显不足,即便是咱们不能攻下两个渡口,但只要一把火断了金军后路,剩下的金兵必然慌乱,这也给刘整大帅尽数全歼敌军创造了机会,就算最后咱们都阵亡了也总比等在这里被金国好整以暇的以骑克步最终死的毫无价值强!”

杨端方与苏定汀两个被这天马行空的打法镇住了,一时间都没有出口反驳,李轩风便趁热打铁道:“在运动中歼灭敌人懂不懂?金兵异地作战,只要咱们现在没有被金兵一窝端,在运动过程中窥伺下去总能找到他们漏洞的,无论如何都比等死强!”

杨端方疑声道:“如果金兵不管不顾径出回风山去打我军合淝大营怎么办?”李轩风气道:“咱们就这么坐在这里,金兵尽数杀了我们还不是照样可以去取合淝大营?只可惜平添四万宋军冤魂罢了!至于刘整的安危目下也不是我们能考lǜ

的,他既然用了草包打前锋而不用你,就要有被连累的准bèi

!”

苏定汀闻言意动,也劝道:“将军,卑职觉得李教头所言甚是有理,咱们营寨未立根本抵不住金兵马踹联营,还是先听李教头的运动起来保住兄弟们的性命吧!咱们这一漂移不定的行军让金国将领形成错觉,说不定还会起到‘空城计’的效果呢!”

杨端方苦笑一声:“还‘空城计’呢,如果这也能得逞,那金军将领得愚蠢到什么程度?传令下去,除了拉车驽马外其他辎重尽弃于山涧,所有人搜罗一切马匹等代步工具,咱们自回风山右侧迂回过去给金兵打个对对胡!”却是也不肯束手待毙,终究还是同意了李轩风的主意。杨端方想了想,又说道:“此举无异于逃跑,如果还打不出个样子来本将军一世英名就要被你们害惨了!”苏定汀微微苦笑,李轩风与南宫博却是下巴一昂并未理会他。

让忐忑不安的杨端方乃至李轩风等人没想到的是,纳方兄还真的就这么愚蠢。蒲察新等人自宋军俘虏口中得知,还有副帅杨端方麾下四万人的重炮辎重大营跟在后面,算行程也该到了回风山了,金兵们不敢怠慢,当下就将回风山上下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见到半个宋兵在此埋伏,整整四万人的部队竟是凭空消失不见了。

蒲察新不敢自专,派人飞马将情况通报完颜纳方,完颜纳方疑声对身旁一个面貌平平的中年人问道:“这杨端方是何人?先生的部下可曾打探到了他们的行踪?”那被恭称为“先生”的中年人微微躬身道:“杨端方此人号称‘常胜将军’,乃是自蜀地发迹,之前曾是钓鱼城守将王坚麾下‘飞鹰卫’之一,为将么,倒也算得上有勇有谋,却是今年才到的淮南大营。他上来便搞了一个什么新兵营,聘请了一个江湖人士叫什么李轩风的做教头,不过料来这新兵营的作用跟‘飞鹰卫’差不多,应该跟我是同行……”

“李轩风?”中年人话音未落便被完颜纳方打断,完颜纳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颈,脖子处凉飕飕的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人冰冷的刀锋,几年前那个恐惧的人,那些恐惧的一幕幕刹那间便与这个名字合为了一体。

“是的,李轩风!”中年人不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继xù

道:“只是听说曾经是个道士……哦,当年也是‘飞鹰卫’之一。”“果然是他!”完颜纳方坐不住了,“先生可能猜到他们去了哪里?”中年人皱眉道:“那新兵营斥候能力端的强悍,在下跟踪在附近的密谍已被他们尽数剪除……恕在下无能,实在想不到他们能去哪里……不过他们是在回风山前失踪的却是无疑!”

“我知dào

!”完颜纳方前所未有的笃定道:“他们肯定是冲我来了!”“大人为何如此笃定?要知dào

他们根本没有路过来的。”那中年人也不动怒,只是微微摇头,“这完颜大人莫不是有失心疯?据情报讲那可是一个累赘的辎重营啊,难道他们会插翅膀飞来?”

“我知dào

了!”乌古孙逊一声怪叫,指着地图大声道:“他们一定是寻机抛了辎重,然后走了回风山右侧的小路来往仙人台了!”这一嗓子顿时惊呆了完颜纳方与那中年人,“怎么竟忘了还有这个可能?仙人台直通淮水一线……那可坏了!”“传令!李轩风狡诈多端,咱们不得不防,令蒲察新拍一部回援我们,其余两部不得擅自出战,只管牢牢守住淮水这边的山口谨防李轩风自这里突pò

过来来便是,违令者斩!”完颜纳方对“飞鹰卫”,或者说对李轩风的恐惧已经刻到了骨头里,当下不由自主便采取了最保守的策略,谁知这无意中却帮了宋兵的大忙,他自己更是直接做了杨端方口中那“愚蠢至极”的金兵将领……悲哉,完颜纳方,威哉,飞鹰卫和李轩风!

回风山前,蒲察新三将吵成了一锅粥,大家虽然觉得大胜就在眼前却不让人往前走了的决定很是不合理,但谁也没胆子去捋完颜纳方的虎须。只是派哪部回援却又是个问题,因为守在山前好歹还可能遇到破关而出的宋军从而有军功捞,可是回援的人那可就彻底没戏了,因为众人都觉得宋军不可能有胆子或者有能力迂回到金军大营,而且完颜大人那里兵精粮足,根本也不再需yào

自己再去锦上添花……于是就派谁回去的问题蒲察新等三将始终难以达成统一意见。

最后还是“智将”蒲察大人与蔫坏的那懒兀术联手摆了憨直的纥石烈乞一道,所以经过一番争论,派兵回援这个“重任”就落到了纥石烈的肩上。蒲察新二人并不与纥石烈乞客气,只给了他三千人马押送着缴获的宋军衣甲兵器并众伤兵赶回大埠口,剩下的人马则继xù

守在山前。废话,淮水营地人多势众好稀罕你的人马么?如果兵马都被你打回去了,咱们还靠什么杀敌立功?

成功转型为运输队长的纥石烈乞此刻还不知dào

不久之后的自己便会真的成为“运输大队长”,所以他只是愤懑蒲察新与那懒兀术这两个杀千刀的只会欺负自己这样的老实人,牢骚几句后便不情不愿的带着人马如期上了路。

第208章 大战已起(十一)

李轩风等人走在崎岖难行的羊肠路上,身后便是迤逦而行的大部队。他们已走了十几日,饶是节省节省再节省,身上带的干粮也都吃的七七八八了。早些时候队伍还能在山上采撷野果打些猎物充饥,但是扛不住人多,得到的补给也都有限的很,同庞大的人数比起来真是杯水车薪。

杨端方嫡系们倒还好些,毕竟那是自家将军,有何怨言也不好当面拆台,但是那一万辎重兵们走了几日便开始饿肚子却不干了,这是折腾甚?好好的粮草被服你们都扔进山涧里孝敬了熊罴野猴,却让大爷们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挨饿!这种思想有第一个产生了便会有第二个,最终在前几日一起爆fā

,辎重兵们将包袱一甩坐在地上闹起了罢工,直到杨端方面露狰狞举起屠刀接连宰了几个出头鸟,众军士才重新安静下来。得,算你狠!再看看身边的杨端方嫡系们也都是食不果腹但都还在闷头赶路,还说什么,走起吧!

李轩风紧皱眉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高压政策只能缓和一时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宋军队伍的空气中有火药味儿在弥漫,只怕等到粮食彻底告罄的那一刻,宋军上下便会立kè

哗变,到时候便是神仙也难以挽回军心和战力了。

好在事情很快有了转机,正在高级将领们忧心忡忡竭力安抚部下继xù

行军的时候,欧阳敏与韩振等背嵬斥候挟着一股旋风冲到了李轩风面前,“下面的山路发xiàn

数千金军踪影,如果我军原地设伏,只消半日的路程他们便能撞进我军包围圈!”

收到消息的李轩风一个猛扑扒在悬崖边上探头看去,只见十八弯的山路下面,影影绰绰的金兵们还不知dào

自己头顶上就有数万宋军,一个个还在只顾闷头赶路,李轩风只想高兴的仰天长啸,“你奶奶的,终于等到这群龟儿子露出破绽了!”不过考lǜ

到有可能因此惊扰还蒙在鼓里的金兵们,他使了使劲,还是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硬生生闷在了腔里,忍了忍实在憋不住,只得转化为一声闷哼:“通报杨端方将军,战机来了,准bèi

立kè

出击!”

危急时刻,杨端方自问对这劳什子你进我退的“游击战”不了解,便果duàn

大胆放权给了李轩风,他自己则躲在一边为李教头查缺补漏。李轩风无暇推辞,他并没有采取斥候们原地设伏的建议,这样破绽太多,因为那群辎重兵太能折腾了,只要金军眼睛不瞎,远远看到这人为踩踏成东倒西歪的树木灌丛便会发觉异状了。李轩风当即便令五千宋军嫡系全部脱掉沉重的皮靴,寻找一切能找到的绳索自羊肠路上坠索而下……至于那一万辎重兵,您老行行好就别添乱了,老老实实在崖上观战吧!

尽管四万宋兵们已经连衣服都撕成了条条,可是在这明显不逊于蜀道的山间面前还是不够看。不得不说杨端方治军相当有一套,坠索而下的士兵们很多都半路掉下摔成了肉泥,可是其余的士兵们还是面不改色前仆后继继xù

跟上……只是大家伙不约而同又在嘴巴里塞上了一团破布,只为防止半途摔下的时候自己会忍不住呼叫出声坏了破敌良机!

不停掉落的宋军士兵在山路上谱写了一曲曲悲壮的血色浪漫,幸存的士兵们还有三千余人,便在十八弯中就地集结成队,整个过程中所有的人都牢牢咬紧牙关,竟是几乎没有丝毫的大声异响发出。待得羊肠路上再也没有人下来,山谷道上的宋兵们心底内呐喊一声,狠狠的向懵然不觉的金兵们菊花捅去!

李轩风双拳紧紧扣在一块山石上,硬逼着自己不去想那根本听不到却又确实存zài

的“噗噗”闷响,几乎便要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直到宋兵们已然渐渐贴近金兵,李轩风心中终于松一口气,几乎便要虚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成了!”

带队的宋将正是定远营指挥李明远,这李明远甚有谋略,他将部队一分为二,一部体形矫健者肩背突火枪、火蒺藜,甚或是攻城的神火飞鸦都带了几个,自山旁攀岩而上,从前方和一侧逼近金兵,其余士兵则尽数擎了腰刀从后面虎扑而上——不是舍不得用弓箭,而是实在没有啊!

李明远见部队已靠近金兵,再向前走必然要被发xiàn

,当下便索性自身旁亲兵手中抢过一枚烟火亲自抛向空中。只听得“咻”的一声炸裂大响,金兵侧前方的宋军首先动手,一排火器首先打了出去。

这时候的火器威力不比后世,就算比起百十年后都远远不及,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但是这时候的宋军也没打算要靠火器的直接威力杀人……只见一阵异响,金军队伍几乎立kè

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大部都笼罩在了呛人的烟雾里,这烟雾如此辛辣刺鼻,想必燃烧物中也没少掺砒霜等毒物。还未等惊恐的士兵们掩住口鼻,火蒺藜与突火枪又开火发言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金军顿时大乱,主将纥石烈乞还未从对蒲察新与那懒兀术的怨念中醒过神儿来,金兵们已拥挤成了一团。纥石烈乞为将虽是勇猛善战,但奈何其带兵能力甚至不如一个都头,却是只会逞匹夫之勇。主将如此,带出来的士兵们大多也都是这幅有头无脑的德行,平日里集团作战倒也显露不出什么,甚或还比别人更勇猛几分,可是一旦身处绝境,一个个除了大脑当时就死机外,也实在干不出别的了。

所以金兵们遇袭,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赶快向本部军官靠拢,大家一起结阵迎敌。有的金兵嚎叫着向两侧的陡坡爬去,怒气冲冲想要揪出躲在上面偷袭的敌人;有的则发xiàn

了后面那部越逼越近的宋军,当下便咬牙瞪眼要挤过去与其接战……但更多的人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要么目瞪口呆愣在原地,要么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无形中让金军将领们指挥难度变得更大,倒是间接帮了宋军好大一忙。

后面的宋军本来已举起了手中的腰刀,想要狠狠爆一下金兵们的菊花,可是谁知金兵们你推我搡形势很快变得不受控zhì

。此地山路环转十八弯本就空间狭小,金兵各行其是之下当即便有无数人马被挤得收脚不住翻下道路,直向一侧的深谷内跌去。

李明远见势不妙,当即传令后面逼近的宋军快快后退避开疯狗般的金兵人群免得遭了池鱼之殃,后面的宋兵们一路又倒退到了山路拐弯处,当下推了几块大石将路完全堵死,除了一侧的“火器部队”还在不断的抛出毒烟球、火蒺藜等扰敌之物,其他的宋兵袖起双手看开了热闹。

纥石烈乞手足无措立马站在那里,他那塞满肌肉的大脑面对这一幕根本就不知dào

该如何去做,只是本能的口中大声喝道:“不要急,不要乱动!你奶奶的,说你呢!”一边喝着一边拔出佩刀接连斩了数个不听号令到处乱窜的士兵。周围士兵畏于纥石烈乞淫威刚刚一顿,偏生此时李明远已指使手下众兵纷纷大喊道:“你们已被我军五万大军尽数围住,插翅难逃了!”“金将死了,金将死了!”“投降不杀,否则鸡犬不留!”随即便有人操着女真语言不断大呼:“果然有这么多人……将军大人已阵亡了,咱们投降,投降啦,请饶命!”

“老子何时阵亡了?”纥石烈乞又惊又怒,不待他高声叫嚷拆穿对手的把戏,周围方才被吓草鸡了的那数十金兵们暗暗交换着神色,忽然有人按捺不住抢先高声喊了一嗓子:“将军大人死了,咱们快快逃命去吧!”说着当先向纥石烈乞以及他的亲兵们挤过去。

这名不起眼的小兵名叫仆散,方才他的亲弟弟便是被纥石烈乞那厮一刀枭了首级以震慑众人。不过现在他叫什么已经不重yào

了,因为随着他这一嗓子和率先行动,顿时点燃了周围金兵们的恐惧,无路可走的时候人都有盲从性,大家想也未想便一起跟在仆散后面挤压向纥石烈乞等人。

纥石烈乞见势不妙,大惊之下慌忙将腿一偏便要下马,可是群情汹汹的众人已然发动,谁会给他这个时间?纥石烈乞左脚还在镫里,右脚堪堪离镫,潮水般的众人已经将他连人带马挤得连连后退,纥石烈乞只来得及说一声:“本将军在此,不要……”便不由自主重重跌下了悬崖,他惊恐的想要大叫,可是崖下迎面而来的罡风灌了一嘴让他根本开不了声,“自己就这么败了?”纥石烈乞艰难的扭头向跌下来的崖上望去,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身后随他一起跌下的一个小兵身影,“这人怎么一脸仇恨的看着我?”这是纥石烈乞脑袋里转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209章 大战已起(十二)

随着纥石烈乞的“将”字大旗随着他连人带马一筒翻下山崖,这支三千人的金兵溃不成军已成定局。在宋军的攻击之下,有些悍勇的金军官兵犹要坐困兽之斗,可惜还未等他们前冲几步便莫名其妙的不是丢了脑袋便是立时少了胳膊腿儿。两个金军小卒悄无声息接连砍翻周围几条壮汉,一个个子稍高些的直接杀起了性子,袖子一挽便要再次冲击,那矮个子慌忙拉住“他”的袖子,伸手不经意般指了指前方,那里有几个满脸横肉战袍斜披的金军正满脸狐疑的望过来,那高个子顿时不敢妄动。

虽然这几个人的身手在“他”看来不值一提,可是现在双方尚有距离,万一这几个金兵窥得自己两人情状有异从而叫嚷起来,这里都是敌人,而且乱军之下没有小巧腾挪的江湖功夫施展空间,只怕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那几个金兵目光一转,看清了在这高矮两个“金兵”周围东倒西歪趴了一地的其他官兵后顿时目光一紧,其中一个队正模样的金兵右手按住刀柄,左手握拳在半空中狠狠一挥,身后几名士兵随即放qì

了继xù

爬坡攻击坡上宋军的意图,然后自动排成一字长蛇模样,在那队正的带领下小心翼翼逼了过来。

高个儿眼珠一转,赶紧拉着矮个子撒腿向后跑去,边跑边喊:“宋兵奸细混进来啦,兄弟们都被他们砍倒啦,大家伙儿快快逃罢!”那渐渐靠近的金兵队正只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两个人必定才是真zhèng

的宋军奸细,他二人只不过是眼看着就要被自己这些人发觉了他们的底细,这才恶人先告状的叫嚷起来,目的也不过是搅乱局面以方便逃脱罢了。

那队正想明白前因后果后微微一哂,随即低声喝道:“莫管其他人,追上去干掉那两个臭小子!”身后几名士兵齐齐应是,举起长刀怒吼着扑了过去。那逃在前面的高个子惊恐道:“杀人灭口啦,宋军奸细杀人灭口啦!”

“他”这一嗓子声音娇脆悦耳至极,又故yì

夹带了些许稍显做作的惊恐情绪进去,众金兵听起来却不觉其假,反而觉得这声音便直如女子床笫间的婉转娇啼一般令男人胸中怜惜、豪气、呵护、保护欲等诸般念头一起发作,于是当下便有两个官兵下意识护在了东躲西藏的高个儿身前。

军中汉子向来是能够动手的绝不动口,更何况目前身在这种全军被围的绝望情况下,所以那队正二话不说长刀一扬劈向护在高个儿身前的一名金兵,口中大声道:“作死么?爷爷成全你!”那金兵没料到他真敢拔刀杀人,猝不及防之下好大一颗头颅冲天飞起,高个儿灵活的向旁边一闪,死去金兵的鲜血便箭一般****而出喷了旁边的同袍一头一脸。

旁边的金兵被战友劈头盖脸的鲜血糊成了一个血人,他呆呆愣在原地半晌,蓦地自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举起手中狼牙棒冲那队正没头没脑打将下来。那队正手中长刀太过轻便,当下便不敢硬抗狼牙棒这等沉重兵器,没奈何下只得左躲右闪,口中大声叫道:“躲在你们后面那两个士兵是宋兵奸细!莫要与我纠缠,速速将他二人拿下才是正经!”

那使狼牙棒的金兵眼睁睁看着同袍的头颅飞起,旋即便落在离自己不到一丈的地方,心伤同袍惨死之下早已变得如颠似狂,因此他理也未理那金兵队正的解释之言,只是发狠运足了力qì

,只管将狼牙棒没头没脑扫拍起来。那金兵队正躲了几躲,忽然踩在一具倒地的尸体上,一个“脚下拌蒜”狠狠摔在地上。对阵的金兵心中一喜,手腕一翻,狼牙棒倒钩挂起一阵风声,顿时发出怵人的尖叫向那小队正天灵盖迎头砸来。

“呃……”那金兵队正的头颅并没有应声而碎,反倒是那使狼牙棒的金兵如醉酒般摇摇晃晃片刻,随即便有鲜血自他的嘴角、鼻孔不断滴落,那金兵使劲扭扭脖子想向身后望去,却只听得一声冷哼,一抹雪亮的刀尖自这金兵胸间一闪即没,随即又有如变戏法般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就是以下犯上,包庇宋军奸细的下场!”却是那队正的手下兵士看不得本部长官命丧当场,已然出手相助了。

“呯!”的一声,沉重的狼牙棒落在地上,持棒的金兵尸首分离,已步了同袍方才的后尘。随着这一幕,“铿!”“吱呀……”“呼……”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周围金兵纷纷亮起了兵刃,一致指向那刀尖犹在滴血的兵士。“你们干什么?我们这是在诛杀宋军奸细,你们……你们不能以下犯上!”那兵士色厉内荏后退几步,与队正几人并肩站在一起。

“我们也是要诛杀奸细!”一个金兵都头面无表情吐出一句:“凭你也配说以下犯上!给我宰了他们替两位兄弟报仇!”“不要……”那持刀兵士只来得及吐出一声大叫,便被各路袭来的弓箭、刀棒打翻在地斫成了一滩肉泥。

小队正见势不妙,愤nù

的嘶吼一声:“有叛贼勾结宋军!”这一嗓子着实引起了不少金兵的注意,他们百忙之中转眼一看,却只见到数十名自己人刀枪并举,狠狠的向围在中间的自己人扎去。“不好了,有宋军奸细混进来了!”“有部队已投降宋军,现在竟然开始残杀自己人了!”

这支队伍本就是东拼西凑而来互不统属互不了解,纥石烈乞倒是能够号令全军,可惜他此刻已然战死……互不信任的金兵本已失去了约束,此刻见了同袍们的鲜血更是顿时如同火星溅进火药桶一般的爆fā

了,“我不想死,谁想杀我,老子就先宰了他!”金兵们不约而同举起了手中的兵器,随即狠狠的杀向了身边的战友,便是有那机警的先前已打定注意要弄清楚情况再行动,可惜随着身边亲近士兵纷纷被杀的便也不由自主的被卷入了战团……

李明远所部目瞪口呆的望着混战成一团的金兵们,李明远本来还担心金兵突围无望会困兽犹斗,这样就算自己能够全歼金兵自身也必然会伤亡不小,谁知dào

运气来了城墙都挡不住……这群杀才竟然窝里斗起来了!

李明远顿时来了精神,一叠声的催促身边亲兵道:“喊起来,不要停,给老子大声的反复喊!”“呃,喊什么?”身边的亲兵犹未自眼前这荒唐的一幕中醒过神儿来,闻的将军吩咐便呆头呆脑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喊投降者不杀,喊我军援军已然杀到,喊……喊我军优待俘虏,你他娘的愣什么,还不快去?!”李明远大力一脚踢在亲兵屁股上,那亲兵被踹的一个趔趄,顿时抱头鼠窜而去。

“金兵……完了!”一个独臂汉子站在十几里外的一座山峰峰顶,笑吟吟的放下手中一件古怪的物事儿,旁后一个娇脆的声音疑声道:“你对那李轩风这么有把握么?”那汉子转身继xù

笑道:“不是我对他有把握,而是我亲眼所见……喏,你要不要亲眼看看?”

身后簌簌之声响起,一个明眸皓齿满面寒霜的女子长裙曳地走上前来,一言未发接过独臂汉子递过来的细长筒状铜器,凑到自己眼上一看,突然拉近的景物唬的她吃了一惊,手脚一软险些便将那磨得锃亮的的物事儿扔到地上。

“哎哟,你可小心点,这‘千里镜’费了我不少心思才制作出来呢!”独臂汉子故作大惊小怪道。“放心吧,弄坏了再赔你一个便是!”女子看着独臂汉子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如何还能不知dào

他是故yì

在看自己的热闹,当下便恨恨一跺足,娇嗔一句狠狠将那劳什子“千里镜”狠狠按在了自己的眼部,谁知这一细看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看够了没有?这下相信我说的了吧?”独臂汉子如同一只午睡方醒的豹子,懒洋洋问道。“嗯……”女子罕见的没有出言反驳,片刻后将“千里镜”挪开放于自己胸前:“看不出你这汉生了子一副粗豪模样,却竟然有如此的奇思妙想。”

独臂汉子看女子满脸娇羞,阳光罩照在她的脸上更是衬托出她一番别样的风韵,当下不由心中一荡,嘴中嘿嘿笑道:“你怎能以貌取人?咱们相处时间长了你便会发xiàn

,我的优点远不及此呢!”“不知羞!”那女子被独臂汉子侵略性的目光弄得一阵慌乱,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便手忙脚乱重又举起“千里镜”胡乱看着,只是连她自己都未觉察,她方才这话语中已然少了冷漠与戒备,却多了一丝赞扬般的撒娇意味。

独臂汉子听出了其中的差别,他别有意味的嘿然一笑,嘴上没有多言,心中却得yì

的想到:“轩风呐,做的漂亮,果然不负哥哥对你的期望……好好干吧,多为哥哥挣取些东西,因为你的一切都将注定是为我做的!你的女人已即将是我的了,下次呢,你会再给带来我什么惊喜?张某人还真是期待万分呢,哈哈哈……”

第210章 大战已起(十三)

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只余成队的宋军在打扫着战场,宋军官兵一个个兴高采烈趾高气昂,气氛如过年一般的浓烈异常,整个队伍上下到处洋溢着高兴喜乐的情绪。说起来真的感谢运输大队长纥石烈乞先生,饶是李轩风等人早已看到金兵中间护卫着成队的推车、骡马,但诸多缴获的物资清点下来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大吃一惊。

宋军获得了大量的被服、粮草、弓弩兵器等物,装备四万人也绰绰有余。许多士兵迫不及待的将全身上下换了一新,顿时从一无所有的乞丐变成了一群放屁都流油的大地主。残余的金兵们都被缴了械,抱着头老老实实蹲在如山般的物资前面,一个个缩头缩脑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

杨端方哈哈大笑道:“老李啊,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真有一套,就凭你这本事本将军麾下第一战将之名非你莫属哇!”杨端方话音未落,周围其他武将都是“嗡”的一声,艳羡的目光几乎就要将李明远那魁梧健壮的身躯刺成窟窿。

随着杨端方实力膨胀的厉害,投奔在他麾下的众位骄兵悍将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都在憋着一口气要与其他人别别苗头的,这也是为何裴孟所部即使在得到苏定汀的暗中示意后仍然想要与李轩风的新兵营奋力一搏、不肯乖乖认输的原因所在。如今李明远凭借十八弯山路这一仗,几乎兵不血刃便解决了三千金兵,众将闻的杨端方亲口承认了李明远的指挥能力及其所部战力,话里话外更是推举他为麾下第一,大家眼热之下几乎便要失态。

可是众将自忖便是此仗由自己所部来打,也断然做不到李明远这么干脆利落,所以羡慕归羡慕,但也没一个人有底气说怪话。苏定汀心中实在艳羡不已,忍不住站出来憨声道:“将军,这中军官事务甚杂,我老苏应付不来宁愿退位让贤,您也放我下部队带兵吧!”振武营指挥周驰仗着自己所部战力最强,也随即应声道:“是啊是啊,将军,您可不能偏心呐!此战老李已经捞够了肉吃,可是兄弟们连汤都还没喝上呢!下一仗该轮到我们振武营出手了!”其他将领都被激发了战力,闻言也连连点头一起起哄架秧子。

杨端方大笑道:“莫要啰嗦,如今正要与金兵大队主力对上,你们还怕没有仗打么?就怕大家伙儿的刀没有磨快呢!行了行了,别看到别人立功就抓耳挠腮的,滚回去好好休息,本将军保证这次让你们过足瘾!”

诸将心满yì

足的轰然大笑,拔得头筹的李明远更是双手抱拳连连告饶,最终在允诺了回去大宋后要请众兄弟吃流水席,瞪着一双双红兔子眼的杨家营诸将这才放过了他。“大家伙儿不要大意,以后的阵仗将更加艰苦,希望各位戮力同心各自做好准bèi

……喂……我还没说完,你们跑什么?一群兔崽子!”苏定汀还没有忘记自己中军官的责任,他正喋喋不休的嘱咐着,诸将士却早已怕了他的魔音灌脑,众人一边口中答yīng

着一边转身就走,苏定汀喝止不及,只得笑骂一声作罢。

李轩风看着笑闹成一团的众人,思绪仿佛也在刹那间飞回了蜀中那曾经硝烟弥漫的战场,心中着实喜爱这亲密无间的气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如今金兵势大是不假,但如果我大宋能够上下团结一心,又何惧这魑魅魍魉的入寇?”他正在暖暖的笑着,身后突然有一个娇脆的声音道:“采儿姐姐,你说大哥在发什么呆?”随即便有另一个更加动听悦耳的声音银铃般笑着挪瑜道:“我猜不出,但我知dào

他肯定不是在想你啊,南宫姑娘!”李轩风大惊回头,待看到身后悄然立着的两个巧笑倩兮的“大男人”,却不禁直了眼睛……

“你们怎么来了?真是胡闹!”李轩风此刻摒退了左右,正独自站在自己营帐正中,他虎躯微震,满面严肃的盯着眼前这两个换回宋军服色的“小兵”,身上的威压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矮个宋兵闻言缩缩脑袋,吐吐舌头不敢说话,那高个儿的士兵却不怕他:“我们怎么不能来?你们都没有交代一句便不声不响的来了北疆,如何好玩的事情却不喊我们,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原来这高个兵士却正是罗刹教主林采儿,那矮个的自然便是南宫闻了。此刻她二人本来应该一个正在西北做着风风光光的教主大人,另一个正在大宋乡下欣赏着美轮美奂的田园风光,却不知如何竟能凑做一堆跑到了这里来。

李轩风闻言一窒,随即痛心疾首道:“采儿,闻儿这丫头是被你忽悠来的吧?是了,以你堂堂罗刹教主的身份能找到她自然不是难事……”采儿胸脯一挺,胸前的蓓蕾效果更加惊人:“风哥哥,那你就说错了,我怎知你们会偷偷来了北疆?”闻儿缩头缩脑道:“其实是我啦,是我听到哥哥说起,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你们,所以便想要来找你们……可是我一个人不敢来,于是便只好动用了采儿姐姐给我的罗刹教信物,厚着脸皮找她陪我一起来啦!”

“胡闹!”南宫博脸色一沉,摆出当哥哥的威风道:“刀剑无眼,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弱女子来瞎掺和什么!赶紧给我回去!”采儿乜了他一眼,嘿然道:“看来南宫大英雄是看不起我们女子啊?哼,要不是我们混进了金兵队伍捣乱,成功挑动他们自相残杀,今天这仗你们会赢得这么容易?而且咱们还能悄无声息换回宋兵的装束来见风哥哥,你们谁有这本事?你说!”

南宫博一愣:“金兵内乱是你们挑起的?”随即想到自己的立场,便依旧板着脸道:“侥幸罢了,金兵凶神恶煞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话未说完采儿便反唇相讥道:“吓唬谁呢?那你这位奇男子怎么没有侥幸一把?要不然这样,咱们俩谁不要别人帮忙便单挑试试,看谁的本事大谁就留下来成不成?”“你……”南宫博顿时气结,要是单论身手,他还真不敢跟人家林姑娘放对,南宫博输人不输阵,无语之下只得瞪大眼睛恶狠狠的盯住采儿,采儿不甘示弱的圆睁俏目回瞪。

“好了好了,你俩别瞪了,眼睛都红了……”李轩风无奈打圆场道:“不是南宫大哥瞧不起两位女英雄,闻儿我就不说了,娇怯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这兵荒马乱中自保都成问题……话又说回来,采儿你不需yào

继xù

执掌罗刹教么?这么偷偷翘家真的好么?”

闻儿自身的武力值一直都是硬伤,她闻言虽是不忿,但无奈这下着实被人戳中了软肋,当下只得将小脑袋垂下不再言语,采儿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她甜甜一笑,视线还在与南宫博相持中,口中却脆声答道:“如今罗刹教大局已定,各位长老执事之类的头领权力互相制衡,更何况还有向叔叔在盯着他们,教中能有什么事儿?风哥哥莫要赶我,反正我是不走了!如果你们实在不想看到我俩,那我们也不赖在你们眼前的!”说着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手指却背在身后悄悄冲闻儿一勾。闻儿眼前一亮,赶紧连连点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好吧,你赢了!”李轩风实在怕采儿俩人脱离了自己视线,又去混在乱军之中扮演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奸细,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她们牢牢看在自己身边呢!“我答yīng

让你们留下,但是军中无儿戏,你们须得谨遵号令而行,如果有犯,那就给我乖乖回后方去!”“采儿就知dào

风哥哥最好了!”采儿收回视线,一把抱住李轩风的胳膊甜甜叫道:“谨遵李教头之命……你说了算就是啦!”这变脸之快让帐中两个大男人顿时无语,“女人呐……”

合淝城畔,早有杨端方派来的斥候飞一般赶回将前锋、护卫两大营全军覆没的消息禀告了刘整。刘整一听,顿时如坠冰窖,绝望的毒素瞬间便布满全身。整整六万人呐,六万人!怎么会刚刚出了回风山便被金兵尽数包了饺子?刘传海与赵定安这两个夯货真真是个杀才!

被刘整召集而来的诸将闻的噩耗也都傻了眼,京兆府永兴军指挥使慕天德素来与随州崇信军指挥使刘传海相善,他二人所部本都是北宋禁军中的佼佼者,奈何自“靖康之变”宋室南渡后却都丧失了原本的驻地,目下两部禁军更早有渐渐沦为其他军队附庸的趋势。自慕天德与刘传海同掌二军以来,同仇敌忾之下两者关系更加亲密。如今想要打个漂亮翻身仗的刘传海掉了链子,于情于理慕将军都不能坐视。

第211章 大战已起(十四)

慕天德硬着头皮出列道:“回风山尚算深入宋境,刘将军、赵将军所部如何便能在这里遭了埋伏全军覆没?更何况紧随其后的还有杨端方所部四万人,他们都在干什么?末将伏请大帅治杨端方危言耸听之罪,请大帅先打杀了这个乱我军心的报信斥候!”

刘整神游物外,直若未曾听到慕天德之言,慕将军正在尴尬之间,那斥候已面无表情道:“刘将军二人所部兵马行速甚快,我家将军曾反复传信催促其暂缓行程等等我军,但刘将军与赵将军却置若罔闻……如今将军想要打杀在下不难,只是不知待到金兵精锐带着我军败北的消息兵临合淝城下的时候,将军还要把责任推给何人!”

“你大胆!”慕天德恼羞成怒,按剑大喝道:“军队大事,岂有你这贱卒插嘴之处?本将军这就杀了你这个蔑视军帐的狗东西!”那斥候也不知是确实胆大还是已被推诿塞责、无能怯战的将军们伤透了心,他脖子向前一伸,摆出一副“任凭你处置”的光棍模样,慕天德气的脑门青筋直窜,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果真一把抽出兵器便要上前砍杀了这杨家营斥候。

“够了!”刘整实在受够了这帮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草包,当下瞋目大喝道:“这是你家的菜市场么?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慕将军,你要是真有本事也莫要在这里耍威风,本帅即刻便派你去迎战金兵如何?”众将见大帅真已发怒,只得齐齐躬身道:“大帅息怒!”那慕天德更是长剑还鞘,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紧退几步溜回人堆里不敢再出头。

刘整厌恶的闭上眼睛,淡淡问道:“杨端方将军怎么说?他又是如何做的?”那斥候不敢对刘整无礼,恭恭敬敬答道:“卑职也不知具体情况,杨将军只是说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见机而行了,说完便命卑职火速前来将情况一一禀明大帅……不过属下临来大营之时,杨将军所部已然拔营而起,尽数往回风山侧的羊肠小道而去了!”

“常胜将军也无力回天了么?看来真的大势已去了!”刘整仿佛一下子便老了十几岁,心中不无后悔道:“悔不听安之之言啊……老夫姑息养奸,如今真已威严尽丧了……靠这群草包果然难以成事!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却也不想想,后悔的话他在东陵渡口便已说过了,只不过随后自家打了胜仗便立kè

忘乎所以,马上便把杨端方远远甩到脑后去了。

“传令,即刻进驻合淝城!”刘整有气无力道。慕天德忍不住又进言道:“可是大帅,刘将军与赵将军战死疆场,这仇咱们就不报了么?”“还想报仇?就凭咱们剩下的这些人?你们敢跟金兵正面相抗么?”刘整看着把头重又缩回去的慕天德,目光中充满了讥诮和自嘲之意:“进城吧,免得咱们这数万人也被屠戮殆尽……至于其他的事儿,听天由命吧!”

那斥候没想到刘整竟会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不由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就是‘赛仁孝’么?传说中的猛将终究老了么?他……竟然怕了!”失望之余对这传说中的老将军更加鄙视,眼神中不由自主便将内心的想法带了出来。

刘整自知此次陪送了数万大军的性命,自己绝难逃脱大宋朝廷事后的追责,绝望之下便也无心在与这小小斥候兵计较,当下只是心中黯然道:“也难怪连他一个大头兵都敢轻视于我,陛下及政事堂诸位相公委我江南大营主帅这重yào

职位,想必也是想借我之手好好整顿一番的,谁料我前怕狼后怕虎又贪功冒进小肚鸡肠……有今日困局,实是某家咎由自取啊!”他注定已成昨日黄花,便也无心再看堂下诸将或是忐忑或是漠然,再或是幸灾乐祸的神色,嘱咐已毕便大袖一拂,头也不回的去了后堂,只余下军帐中十余位将领在那里面面相觑。

仙人台上,杨端方所部四万余人已尽数集结完毕。李轩风当下便与杨端方商议道:“据背嵬营斥候们审讯俘虏得知,此次渡河金兵足有六万人。今者我军虽然小胜一场,可是也不过才歼敌三千;回风山外侧金兵虽然设伏捡了大便宜,但是刘传海与赵安定所部力战之下也消耗了敌军一万上下……如此算来金兵实力还在我等之上啊!”

杨端方蹙眉道:“轩风此言甚是有理,我军虽拥四万之众,可是却有一万的辎重官兵夹杂其中,这些人摇旗呐喊敲敲边鼓是没问题的,可是指望他们作战……如此却怎生是好?”李轩风嘿然道:“莫要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势弱是不假,但是如果兵马调动得当,此番未必也没有一搏之力呢!”杨端方又惊又喜道:“却不知轩风计将安出?”

李轩风并不答话,只是将手指点在在营帐中悬挂的简陋地图上,他手指在某个地方重重一顿,杨端方闻言而知雅意,连连点头道:“使得使得!”李轩风嘿嘿笑道:“既然你也同意这个办法,那金兵俘虏们……”杨端方迟疑道:“放了他们不难,可是你怎能保证他们会乖乖跑去回风山报讯?万一他们自仙人台去了淮水一带竟把留守渡口的金国大军引了来可如何是好?”

李轩风一本正经道:“如今这些俘虏可是躺在你杨将军砧板上待宰的鱼肉,让他们自你想要的路线逃走……你可别说你办不到!”杨端方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举手唤过苏定汀道:“去告sù

裴孟,老子营里不养闲人,让他去将那些金兵俘虏们尽数放了!”

此时的金兵俘虏们连伤兵在内尚有数百人,苏定汀迟疑道:“将军,这些金狗侵犯大宋罪不容赦,您又何必妇人之仁呢,依属下之见,不如将他们……”说着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杨端方瞪眼道:“没听见老子的话么?让你放人就放人!”苏定汀不敢再言,只得诺诺而退。李轩风忽的喊住他道:“告sù

裴将军,我军粮草尚且短缺,金兵们放便放吧,就不要让他们吃饱喝足带着粮食走了……其实要不是杨端方将军非常敬佩金国那懒兀术将军的为人,这些俘虏咱们也是断断不会轻易放过的!”

“将军啥时候儿如此敬佩金狗将领了,我怎么不知dào

?”苏定汀尚在犹豫,杨端方已伸出大拇指冲着李轩风狠狠一翘,随即大手一挥:“去吧,就按照李教头说的办!”“是!”苏定汀条件反射般答yīng

一声转身就走,待到走到帐外冷风一吹他才渐渐回过味儿来:“离间计?”

宋将竟然会获准金兵俘虏们自动离开,此消息一经传开,众金兵死气沉沉的脸上均写满了对求生的渴望。只是此刻宋军官兵上下正在仙人台上排兵布阵,看这模样是断然不会再让金兵们穿过大军营帐去淮水寻完颜纳方了。金兵们一合计,只得相互搀扶着自仙人台另一侧的羊肠小道回转回风山了,却是正好走的宋军来时走的路。

诸多残兵败将也知dào

羊肠小路极其难走,无奈下只得在离开仙人台之前又厚颜找到宋军将官乞些粮草留作路上充饥。虎威营将领裴孟一听金兵这无理要求当场就发了飙:“你们是侵略者,侵略者懂吗?要不是咱们杨将军素来敬仰金国的那懒兀术将军,你以为孩儿们会轻易放你们这些人渣走路?”

旁边的苏定汀急走几步,伸手扯了扯裴孟的袖子喝止他住口,神色间对他的“大嘴巴”甚是不悦,裴孟也立时察觉到了自己失言,便黑着一张脸道:“莫要多言,要走就走,不想走的便留下来吃某一刀!”金兵们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去擦拭一把被裴孟喷在脸上的口水,一个个忙不迭的抱头鼠窜而去。待到金兵们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的山路上,苏定汀与裴孟互相交换一个眼色,脸上都带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留在回风山外望眼欲穿的蒲察新与那懒兀术终于在几日后得到了宋军在仙人台附近大败金兵运输队,纥石烈乞当场身死,宋国大军已开始逼近淮水渡口金兵大营的消息。两将深恐后方有失被敌人断了后路不说,便是完颜纳方那里也难以交差,便再也无心继xù

在回风山外守株待兔,立时召集本部精锐骑兵星夜直扑仙人台。

只是蒲察新并没有采取那懒兀术两部兵马并行的建议,他力主自己所部先行,令那懒兀术所部殿后。那懒兀术只当蒲察新还是一心想要争功,当下便只是苦劝不已。奈何蒲察新是完颜纳方亲手指定的行营主将,他又是决心已定,那懒兀术争辩一番毫无结果,便只好捏着鼻子接受了安排。但……蒲察新内心的真zhèng

想法又岂会明明白白说与那懒兀术知dào



第212章 大战已起(十五)

时间回到金兵出发前。蒲察新号称“智将”,他智谋不敢说有多出色,但是为人多疑却是实实在在的。自仙人台逃回的金兵不足百人,一个个衣衫褴褛全身是伤,混的比叫化子都要惨十倍,那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让人实在忍不住当面便掬一把同情之泪。

逃回的金兵们见了蒲察新便是一阵痛哭,任是蒲察新如何解劝都无济于事。带头逃回的“叫化子”纥石烈威乃是纥石烈乞的心腹,算来还是纥石烈乞的堂弟,他五体投地趴在地面上,双手十指狠狠捏着两把泥土,大声痛哭道:“咱们将军被小人所害,孩儿们请蒲察将军为大家伙儿做主!”蒲察新闻言一惊,那纥石烈威已继xù

言道:“自宋狗手中放回的弟兄原有数百人之多,可是一路上连伤带饿下来就只剩下我们这点儿人了,兄弟们死的冤啊!”

蒲察新无心计较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是凝声疑问道:“你说……你们是被宋军放回来的?”“是!”纥石烈威犹自不觉道:“本来兄弟们还想再问宋兵讨些粮草,可谁知那帮天杀的不仅不给,反而将咱们奚落一通,要不是哥儿几个命大,只怕此番也无法回来向蒲察将军报讯了!”

蒲察新脸上露出令人心悸的笑容,他目光闪烁道:“宋兵既然已经俘虏了你们,却又为何轻易将你们放走?啊,好啦好啦,我知dào

你们很不容易,不过现在既然回来了就不用再担心,一切自然有本将军做主……你这汉子,唔,还是员将领啊,难得难得,来来来,且到本将军营中慢慢叙话!”

一顿饭的功夫过后,蒲察新终于弄明白了纥石烈乞兵败仙人台的“真相”。纥石烈威自然不会将屎盆子尽数往自己头上扣,更何况在他想来,要不是有人提前给宋军透漏了消息,宋军怎会在山路上便能对自己所部前后夹击?

于是纥石烈威很光棍,他甚至都没用多疑的蒲察新引导便痛痛快快将责任尽数推到了“内鬼”头上,话语末了还忘不了连声喊冤。蒲察新听得纥石烈威叙述,这夯货曾亲耳听到一员宋将承认,宋军之所以会干脆利落放走金兵俘虏,皆因为宋军“杨将军素来敬仰金国那懒兀术将军”之故!

本就疑心重重的蒲察新这下更加笃定,就算那懒兀术不是内鬼,只怕他的屁股上也不会干净!他越想越是怀疑那懒兀术,不立kè

提兵去灭了这厮已经是考lǜ

到大战在前起不得内讧了,却如何还能放心与那懒兀术兵马并行?蒲察新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怀疑和杀意,一笔一划记下这笔烂账,就等日后到了完颜纳方面前再与那懒兀术清算了。

蒲察新与那懒兀术一前一后星夜赶路,只是在临近仙人台前的虎丘略微休整一番,便又立kè

直扑过来。两军到了道路岔口却不回返淮水去寻完颜纳方汇合,而是气势汹汹一头冲进了仙人台前。

“太嚣张了,必须给宋狗一个教xùn

!”蒲察新吹胡子瞪眼大喝道。也难怪他失态,这些宋兵们简直就是无赖,他们料来也知dào

自己野战不行,如今捡了便宜竟然不敢直扑淮水大营去寻金国留在渡口的守军决战,反而在仙人台上安营扎寨铺开了阵势,你看那旗帜密布锣鼓喧天的模样,明明白白就是在向女真勇士们挑衅……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这么简陋的营寨也妄想阻挡女真勇士的铁骑?狂妄!将军,请允许末将带人去踏平宋营!”说话的人是蒲察新麾下大将兀颜曾,他被宋军撩拨起了性子,当下便忍不住大声请战。蒲察新摇头道:“不要急,你们仔细看宋军营寨安扎的模样……只怕他们根本就没想跟我们作战,这是打算一旦见势不妙便要溜走呢!”

“嗯?”金军将领们闻言纷纷探头探脑,细看之下果然如此,别看宋军表面上弄的热火朝天,可是他们营寨安扎的极其匆忙,而且营中响起的鼓点也很杂乱,这明显便是心无战意的表现。金将们不看则罢,一看更加气愤了,“宋兵真真是一群无赖痞汉,你们跑来跑去的这是把咱们当狗遛呢?”

那懒兀术陷入了思索。他就是那位曾经护送过西夏使者野利然的“兀术将军”。本来他正在好好的护送西夏使者,这个任务看起来的并没有什么风险,至少当时的那懒兀术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谁知dào

就因为当地官府一个莫名其妙的“帮zhù

剿匪”请求,他和他的部下便莫名其妙的卷入了龙门客栈这个大漩涡,西夏使者野利然更是在随后就被莫名其妙的天外一箭射死。于是那懒兀术这个前程辉煌的大将军便莫名其妙的成了罪囚,即使在他重金贿赂天子近臣并多方请托之后,仍然以待罪之身被发配到了南疆吃土。

那懒兀术是个有抱负的人,他本名原为那懒方正,可是他给自己改名做了那懒兀术,只因为他立志要成为当年提兵两万便攻破北宋东京汴梁城,最后还生擒了宋国徽、钦二宗的完颜兀术那样的真英雄。那懒兀术向来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情,这一点从他当日虽然任务失败,但是还是没有杀求援的官府官员和同样卷在龙门客栈的李轩风等人泄愤便可看出来。

所以那懒兀术始终觉得此刻应该先去跟完颜纳方汇合,而不是急着去虐杀仙人台宋军泄愤……因为直觉告sù

他,眼前的这股宋军并不简单,指不定暗地里便埋伏了什么,金军们马快,又不怕这些宋国搅屎棍跑上天去,干么非要急吼吼的前来接战?

金军营帐内沸反盈天,沉静不语的那懒兀术便显得尤为惹眼,这情景落在蒲察新的眼中自然觉得他更加可疑。“那懒将军怎么不说话?”蒲察新慢悠悠的问道。那懒兀术一惊回神,心中腹诽道:“我已说了要回军去与完颜纳方将军汇合,可是你听我的么?”嘀咕归嘀咕,那懒兀术还是恭恭敬敬道:“蒲察将军,某家觉得这股宋军动作诡异,咱们还是谨慎些好。”

“是不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某些人没办法去通风报信所以心中很着急以致乱了方寸,便只好住口不言啊?”蒲察新不阴不阳讥讽道。那懒兀术顿时涨红了脸,大声问道:“蒲察将军此言何意?”

“宋军痴心妄想,还想眼见战事不利便转身逃走,可是女真勇士的骏马难道还跑不过他们么?那懒兀术,本将军命你部休得拖延立即进攻,这便是本将军的意思!”蒲察新并没有接那懒兀术的话茬,只是狠狠的发出了命令,随即目光灼灼望向那懒兀术。那懒兀术心中无愧,目光坦荡的与蒲察新对视片刻,蒲察新状似不觉的阴笑道:“怎么,那懒将军不愿意?要不要本将军去给你请示完颜纳方大人的帅令?”再拒绝下去那可就要坐实了怯战之名了,那懒兀术闻言气势一泄,只得不情不愿的拱手恨恨道:“不用,某家遵命便是!”

那懒兀术所部睁大眼睛,七绕八绕后终于到了一条缓坡,有如惊弓之鸟的那懒部见山间并没有埋伏,一万余人均悄悄松了口气,当下便鞭如雨下直扑仙人台。蒲察新倒也没有掉链子,紧随其后便跟了上来。

李轩风将部队一分为二,他自己带了一万人正卡在仙人台与缓坡交界处的灌木丛中,紧张的心脏呯呯直跳。他选得这个位置极其阴险,因为仙人台上正有一座空营在那里,金兵们的目光理所当然的便被吸引了过去,毕竟谁也不会放着眼前的敌人不去关注,反而盯着右侧一片灌木疏林细看。

如今那懒兀术所部官兵刚刚走过扭曲的山路到了缓坡,这里利于骑兵作战,貌似是有助于金兵战力的发挥。可是金兵们胆战心惊的才堪堪走到这平坦的道路上,心气神儿难免会稍微放松,至弱转化为至强,中间总是存zài

一丝破绽的,李轩风便敏锐的抓住了这丝破绽,在缓坡上的金兵们纷纷扭头看向左上侧的“宋军大营”之时,一声断金裂石的大喝“放箭!”便自李轩风喉间脱口冲了出来。

一片怵人的“嗡嗡”之声响起,整个天空都为之一暗。那懒兀术甚是警觉,他暗道一声“不好!”大声喝道:“有埋伏,下马举盾!”说着便立kè

一个“懒驴打滚”翻到了马腹之下。他这是反应快的,虽然部下有所伤亡,可是他自己却是毫发未损。蒲察新枉称“智将”却没有这个觉悟,他大声喝令道:“不用怕,冲上去,给宋狗一个厉害瞧瞧!”说罢当前举起皮盾向前冲去。

在蒲察新想来,宋军远路而来能够携带的辎重必然有限,最多两三轮箭雨下来箭支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只要自己扛两轮箭雨过去能与宋军近战,还怕不能将他们的屎都打出来?蒲察新计算的挺美,可是他心情激荡之下却忽略了一件极其重yào

的事情。虽然他忘了,可是那懒兀术却没有忘,所以那懒兀术在箭雨中活了下来,蒲察新却被当场射成了刺猬!

第213章 大战将起(十六)

仙人台前的缓坡再缓,金兵们跑起马来也比不上平日里的速度,更何况宋军们前几日方才全歼纥石烈乞所部,并接受了他们的全部补给。蒲察新就这么大喇喇悍勇无畏的冲上前去,那懒兀术阻止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宋军万箭齐发之下金兵们如割倒的稻子般纷纷坠马。蒲察新与他的亲兵们堪堪察觉情形不对尚未来得及转身逃回便在“噗噗”不绝声中变成了刺猬。那懒兀术并不晓得蒲察新已对自己起了异样心思,因此此刻见了蒲察新当场阵亡,直恨得那懒兀术目眦欲裂,着实已被同袍们的鲜血刺激的直欲发狂。

宋兵们接到的是死命令,李轩风将辎重兵与杨家营嫡系混编,实行“连坐之法”;李轩风对混编而成的这一万人要求不高,只要他们能不停歇的将身边小山般堆垒的箭支一股脑射出去即可,不要求花哨,甚至都不要求准头。宋兵们畏惧军法严厉,更何况大家伙儿也都知dào

若是任由金兵们冲将上来,自己这些人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过,那肯定是悲剧的。所以宋兵们全部下了死力,除了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到后来却是越战越是气定神闲,一万人轮换上前不停歇射击,火器箭矢如雨似雹般洒落在缓坡之上,将金兵死死压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李轩风选择的这个伏击地点甚是猥琐,因为缓坡这里道路狭长,金兵们的队形根本无法完全展开,所以他们空有人多势众的优势却也无从发挥。金兵们躲在马后、盾后、凹地里被揍得晕头转向苦不堪言,偏生此时主将蒲察新又早被射死,各部互不统属又失却了最高指挥的金兵们当下表现的相当拙劣,这无疑更进一步加大了他们的伤亡。

如果事情不起变化,宋军的胜利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因为若是任由宋军这么射击下去,金兵队伍的崩溃只是早一些和晚一点的差别。这倒不是说箭雨之下会射死多少金兵,而是一旦有士兵熬不住压力脱离队伍独自逃生,则势必将引起整个队伍的连锁反应,到时候数万金兵与数万漫山遍野乱跑的待宰猪羊区别并不是很大,这时候的局面就连神仙也挽回不了。

俗话说“疾风之劲草,板荡识诚臣”,就在金兵这生死存亡的时刻,“招讨四虎”中乌古孙逊不在这里,勇将纥石烈乞已窝囊而死,“智将”蒲察新则为逞一时匹夫之勇而中了埋伏,于是“贼配军”那懒兀术便站了出来。

那懒兀术喝令身边亲兵们扯着嗓子大叫撤tuì

,然后便令手下一员将领带着自己半数所部当先而走,他自己则带了剩下的一半人马强自探身出头,用马匹和皮盾筑起一道简陋的屏障。这就显示出了那懒兀术的高明之处,他并不奢望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亲兵的喊叫,也不强求蒲察新的嫡系部下们会遵守自己的命令,他只是要自己的部下们先行做个示范便可以了,因为他料定,其他行将崩溃的金兵们早已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随大部队而走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们必然的选择。

那懒部在一半同袍的掩护下躬身身子扭头便走,这果然引起了其他金兵的注意。“前排布楔形阵,举盾牌!”那懒兀术面容依旧坚毅,仿佛对周遭金兵们的惨嗥声充耳不闻。留下来断后的本部数千兵马闻声而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头,只不过布在这箭头最前面的不是雪亮的刀刃,而是一面面厚实的盾牌。后排士兵将手中皮盾依次前递到前面金兵手中,站在最前面的金兵们接盾在手,奋力挡在身前,在这个过程中又有数不清的士兵中箭身亡,那懒兀术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后排,弓箭反击!”“是!楔尾,弓箭反击!”一名裨将条件反射般高声应是,随即便反应过来,吃惊的低声呐呐道:“将军,如此一来咱们可就要成了宋军的靶子了……”“我知dào

!”那懒兀术神色不变,“本将军又何尝不知dào

如今最为稳妥的做法便是靠这盾阵缓缓后撤呢!可是你想过没有,咱们倒是可以全身而退了,其他官兵怎么办?本将军可不能坐视如此多的女真勇士白白牺牲!”那懒兀术说罢,这裨将已心领神会,当下便拔刀亲自去往盾阵督战。

“更何况宋军肯定还有埋伏,此时怕是不知dào

藏在哪里就等着我们上钩呢,不多留点人手,如何能够杀出重围?”那懒兀术望着裨将的身影索然一叹,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来。“希望蒲察新的部下们不要太蠢,本将军费尽心思才给他们制造了一线生机,能不能把握住,可就得全看他们自己了……”

金兵们其实早就看到了后撤的那懒兀术所部,只是他们并不相信这些人能在宋军如蝗的箭雨中安然无恙返回。毕竟现在趴在地上还没有被射死,但是如果要退走,哪怕是弓着身子退走也还是目标太大,万一在后撤的过程中反而挨了箭岂不亏大发了?所以蒲察新所部金兵很默契的扭头看着撤tuì

的同袍却没有一个人跟上。

待到那数千人马的楔形盾牌阵建成,虽然依旧无法阻止宋军抛射下来的弓箭,但是却也大大降低了箭雨对于后撤官兵的威胁,如此竟让那数千人马几乎全须全尾的便退到了缓坡之下。那里已经是宋军箭雨无法射击的角度,得脱大难的金兵们忘形的互相拥bào

在一起,欢呼声远远的传到了缓坡之上,蒲察新部下们眼中对后撤官兵们的怜悯立kè

便化作了惊讶和羡慕,随即就有求生的小火苗在众人眼中燃起。

有示范作用在前,其他众金兵也不用别人催促便慌里慌张将手中皮盾往脑袋上一罩,随后顺着“模范们”后撤的路线跟了下去。一人动而全军动,此时就算是将领们也无法喝止麾下所部后撤了——更何况他们也根本不会喝止,因为他们一个个逃的比士兵们还快。

“换重箭,抛射!”早有宋兵将官看到了金兵们的异动,当即便也改变了自己的战术。于是一批批用做平射的轻型箭支便被换成了利于抛射的破甲重箭。一阵短暂的平静后宋军阵地上空忽然重新一暗,“神臂弓”的张力与重箭自身的分量使射出来的破甲箭仿若流星一般,还未来得及撤到缓坡下的金兵人群们又是一连串惨叫响起。

“盾牌半平倾斜,撤!”破甲箭威力极大,且因抛射之故,袭来的角度极其刁钻。那懒兀术一见宋军破甲重箭出现,便已知dào

此地不可再过停留,否则自己这数千部下便要尽数交代在这里了。金兵盾阵且战且走,竭力掩护尚未逃脱的金兵速撤,待到他们退回缓坡下,七八千人的盾阵已不足一半人数。

此时退回坡下的金兵们惊魂未定,能够作战的已只余两万人上下。此番接战,金兵在不足两个时辰之内便阵亡了一万余人,主将蒲察新亦已战死,剩下金兵们一个个凄凄惶惶毫无主意,有些人甚至痛哭出声。

“够了!”那懒兀术大喝一声。因为他的部下在此战中为了掩护诸军撤tuì

,伤亡也是颇为惨重,那懒兀术痛心之下言语中不自觉的便带了火气:“哭哭啼啼的娘们儿莫做我女真勇士,是好汉的就跟本将军前去找宋狗决战报仇,你们敢不敢?”

“有何不敢?”当即便有那头脑简单之辈很捧场的应声而道:“事已至此多说无宜,那懒兀术将军官职最高且又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卑职等便遵你号令便是!咱们是要杀回那缓坡上去么?宋军弓箭手怕是快要累的不行了,请那懒将军下令吧!”这将领说的不错,对于弓箭手来说,即便是箭矢无限,自身的体力也总是有限的。就算是对于射程和准头没有要求,一名战士能够连续射出十几箭也已经很不错了。宋军之所以能连续不断射箭两个时辰,除了有火器在旁边照应之外,各部轮换休息绝对是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可是轮休间隔毕竟很短,如果还一直这么不间断的射击下去,宋军到达体力极限之时,也就是他们要拉清单之日。

那懒兀术心中一喜,他费尽心思救了这么多人下来,打定的主意便是要尽数收编他们,然后大家伙儿一起杀将出去。可是这些人毕竟曾是蒲察新的部下,所以那懒兀术颇为担心他们会不买自己的帐。如今见这些人如此上道,那懒兀术当下便暗松一口气,耐心解释道:“咱们不能回缓坡,只靠一万宋军弓箭手根本吃不掉咱们的,宋军将领不是傻子,他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本将军推测,宋军必然还有其他埋伏……咱们好不容易才撤到这里来,再返身回去的话还不知dào

要伤亡多少,咱们岂能去干这种明显亏本的事儿?”

第214章 突围(一)

那懒兀术不愧是善于审时度势的名将之才,其实他所料不错,李轩风又岂敢把所有的成功希望都放在这种夹杂了辎重兵的混编部队中。他其实还留了很多后手,其中有一个便是早就已使人在自己弓弩阵地前埋了火药并浇了火油等物,只待金兵们攻上前来便应声撤tuì

,随后一阵火箭伺候,给金兵们上道“烤乳猪”的菜肴尝尝。可如今那懒兀术却根本不想攻上缓坡,倒让李轩风诸般媚眼尽数抛给了瞎子看。

将军渡口向仙人台方向一百五十里。近三万宋军士兵埋伏于此,虽然并没有人大声喧哗,就连马匹也都套上了嚼口,可是那冲天的杀气却是无论如何都是掩盖不住的,空气中都仿佛充满了一点就着的火药味。

杨端方紧张的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紧紧盯着远处的山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按照计划,他们早就到了这里,可是为怕打草惊蛇,杨端方还是命令大部队悄无声息后撤了二十里远远避开了自此地经过的金兵大队。直到留守在此的斥候们回报,趾高气昂的金兵部队已经开去了仙人台,宋兵们们才幽灵般自各处隐蔽点冲将出来,重新回到这里布防阵地,死死堵住了金兵的退路。

“轩风,不知你那里进展如何?”杨端方紧蹙眉头忧心忡忡。李轩风执意只带了一万部队去仙人台一侧埋伏,虽然埋伏之前李轩风便已早有准bèi

,可毕竟敌我力量太过悬殊。

当杨端方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时,李轩风则大笑着对他言道:“如果金将愚蠢,那他们肯定会被我军消灭在仙人台前;如果金将乖觉,那我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如果金兵坚持消灭我部,那么即使他们成功得手了,自仙人台方向也无法回到金国……深山里数万人马又没有足够的辎重,只要你这里跟回风山侧的羊肠路口一堵,保证金兵会不战自溃,一个人都跑不掉!嘿嘿,只要金将的脑子没坏掉,他们一定不会自我驻守的那个方向突pò

的!”

理儿虽然是这么个理儿,可是对于李轩风这种冒险行为,杨端方心里还是一直在打鼓。好在他也并没有继xù

担心多久,因为不多时便有背嵬斥候来报,金兵在仙人台前大败,剩余的金国士兵杀了个回马枪,果真整队向着他杨端方来了!

“该我们上场了,孩儿们,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杨端方心中的担忧尽数化为了快意的一嗓子,中军官苏定汀闻声而动,将早先制定好的作战命令一条条传递下去。金兵们果然来速甚快,只是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影影绰绰见到了他们的身影。

杨端方自留数千人的预备队在身边,然后将其他剩余的两万余人每十个小营划归在一起分配开来,借助地势死死堵住了金兵可能会走的五条逃路。十个小营的兵力只有五千人,正面野战肯定是不够金兵们看的,但是如果只守不攻的话料来当无多大问题。

金兵们看到退路上已布满宋军顿时停下了脚步。好在那懒兀术早已料到归路上必有伏兵,因此一早便已通告全军。金兵们并没有慌乱,他们整一整队形,随后便亮出刀枪恶狗扑食般狠狠迎向了右侧的宋军。

“将军,他们果真打算自右侧突pò

去与淮水一线的留守金兵部队汇合了!”苏定汀一声怪叫,杨端方却并不为所动:“再等等!”苏定汀一愣,随口问道:“将军,咱们还等什么?如果金兵们集中全力攻击我军一处阵地,只怕未必不能得手啊!将军快下令全军包抄吧!”虎威营营指挥使裴孟也在一旁大叫道:“咱们冲上去给金狗个厉害瞧瞧!”

“稍安勿躁!”杨端方挥手制止了身边躁动的将领们,沉吟道:“不可妄动,现在无法真zhèng

确定金兵就是要自右侧突围,而且轩风所部还没有跟过来,咱们如今兵力可并不占优!况且现在金兵求生之意甚旺,咱们不打掉他们锐气的话,正面作战太吃亏了……”

杨端方话音未落,便有满身鲜血的兵士踉跄来报:“禀将军,金狗攻势甚猛,方大海、汪洋、陆堤、王平四位指挥阵亡!请将军速发援兵!”方大海四人都是营指挥,除方大海是寿州忠正军的营指挥,算得上是正规部队作战兵马外,其他三人都是辎重部队的健儿。

裴孟大骂道:“操,就知dào

这般辎重兵的战力靠不住!”苏定汀瞪了他一眼,随即小声对杨端方道:“将军,虽说辎重兵平日里疏于操练,可是才一开战便竟然阵亡了四个指挥,卑职以为金兵选择的突pò

路线确实是右侧,您看……”

杨端方尚未答话,便又有斥候跌跌撞撞而来,这人却是杨家营老兵,一见面便伏地大哭道:“禀将军,金兵已接连突pò

我军两道防线,周驰、潘汉、孙龙、冯必进四位指挥阵亡,刘德指挥重伤,现在只余李明远将军在独自指挥了,请将军可怜可怜弟兄们,速发援兵吧!”

众将顿时大惊,就连裴孟也乖乖闭上了他的大嘴巴。这周驰四人可不比先前阵亡的寿州忠正军及辎重营几位指挥,他们可都是实打实的杨家营嫡系精兵悍将。尤其是周驰,他的振武营战力就算在杨家营中排号那也是名列前茅的,周驰本人更是骁勇善战,乃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可是现在竟然连周驰都阵亡了,怎能让诸将不惊?当下苏定汀便与裴孟一起叫道:“将军!”

杨端方紧咬牙关,腮边的棱子肉凸起了好大两块:“裴孟、杨学,你二人给老子顶上去支援!”裴孟听得将军终于松口,不由大喜高声应道:“是!人在阵地在,人亡也会全力守住最后一刻,请将军放心!”杨端方心中一沉,身上被裴孟这话莫名其妙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浮现出了极其不祥的预感。可是一愣神间裴孟已“蹬蹬瞪”转身而去,杨端方便不再多言,苦笑着摇摇头,将自己杂乱的思绪抛出脑外。

裴孟是扬州淮南路虎威营营指挥,而那杨学则是徐州武宁军营指挥。两人虽是早先出身于不同部队,但现在同属杨端方的部下,平日里自然感情非常不错,也都是配合zuò

战惯了的。裴孟领了将令,与杨学一声唿哨,当下便合兵一千向右侧李明远的防地驰去。

那懒兀术站在后面冷冷看着前方热火朝天的攻防场面。宋、金两国的士兵此时都已打出了真火,一个拼命要攻,一个死命要守,双方刀来剑往,牙咬腿撞无所不用其极。金兵们自知如果今番不能突pò

宋兵防线,自己这数万人马只怕都要交代在这里,因此一个个不用将领催促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嗷嗷叫着前仆后继的攻山。

宋军本也不甘示弱迎头痛击,可是他们毕竟人数太少,在金兵人海战术之下便渐渐支持不住,李明远亲自布下的五道防线已被连续突pò

三道,十名营指挥更是伤亡的只剩下了他一人。李明远不敢再分散兵力,只得将前面尚在各自为战的士兵们尽数召回最后两道防线,摆出了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可是他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还到底还能守多久,裴孟与杨学二人便在这岌岌可危的关头带兵赶了过来。

裴孟手持一把大刀,锃亮的刀片上下翻飞,迎面几无一合之敌,一路势不可挡扑上前去。那杨学虽然武力略逊于裴孟,可是却也不打算让裴孟专美于前,当下也使出了十二分的力qì

,两营宋军总数虽不过才一千人,可是他们在两员主将的带领下着实打出了气势,金兵们抵敌不住,只得纷纷后退。

此时李明远的阵地在金兵如涛似浪的攻击下便如那风暴中的小舟一般飘摇不已,他正在绝望的当口儿,终于看到了援兵的大旗。李明远大喝道:“援兵已至,杨将军派虎威营裴孟来了,兄弟们顶住啊!”疲惫不堪的宋军百忙中扭头一看,只见金兵一侧喊杀声震天,一面“裴”字大旗中裹着“杨”字旗正全力往自己阵地方向冲来,果然是援兵!阵地上残余的宋军一声欢呼,竟直接把金兵攻山的呐喊声盖了下去,宋军顿时士气大振,金兵则在慌乱之下攻势缓了许多,两军之间的形势大大逆转。

那懒兀术看着左突右冲勇不可挡的裴孟二人,脸上浮现出冷冷一笑:“兀颜曾、裴满宠,你二人去把宋将首级取来!”兀颜曾曾是蒲察新手下第一大将,而裴满宠却是那懒兀术的手下,二将均有万夫不当之勇,故此闻的那懒兀术差遣的命令不仅不怕,反而兴奋的一舔嘴唇,转身上马而去。

那懒兀术双手背于身后,蹙额凝思片刻,扭头淡淡道:“亦然,宋将已派出了援兵,我想是时候实施咱们的计划了!”一将自那懒兀术旁侧跨将出来,抱拳道:“亦然已做好准bèi

,请将军无须担心!”那懒兀术点点头道:“我岂会对你放心不下……待会儿我会让人再去给宋军统兵将领点一把火,你……你多保重!”那“亦然”将领轻轻一笑并未接话,只是眼中充满了决绝!

第215章 突围(二)

裴孟正杀得痛快间,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金将忽然闪过抱头鼠窜的众金兵,手持一柄开山大斧当面劈来,裴孟慌忙一个“镫里藏身”,那巨斧自他头顶狠狠削过,将他的头盔扫到了地上。“这人使的斧子好生霸道!”裴孟心中很庆幸自己闪躲的快,他将腰身一扭,才堪堪自马上坐正身子,便听到旁边杨学一声惨呼未绝便似闷在了腔里。

裴孟扭头一看,恰巧见到一名猩猩般的壮汉正手持布满倒钩的狼牙棒,一棒便将杨学头颅打的粉碎。可怜杨学身手并不如何高强,根本不是这人猿也似金将的对手。那金将与杨学战不几合便故yì

卖个破绽,一棒抡空后身躯不在马上微微一晃,露出腰腹间好大一个空门。杨学大喜,一招“枯树盘根”,手中朴刀横扫金将,正要趁他回转无力之时将其一刀两段。那金将蓦地哈哈大笑,只伸手一勒马缰,杨学朴刀便走了空,太过用力之下头颅不由自主自主向前一探,却正好送到金将棒下。那金将窥的真切用力一击,杨学的脑袋都被他这一棒打进了脖腔里,杨学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呼便做了黄泉之鬼。

那金将打死杨学,手中兵器将马屁股一拍,又径自向裴孟杀来。裴孟的几个亲兵见势不妙纷纷上前阻拦,却被这厮一棒一个的砸死,一路下来竟无人能挡得住这杀神一般的金将。那金将来的好快,转眼间便冲到裴孟近前,二话不说举起狼牙棒当头就砸。

裴孟又惊又怒,他狼狈的一躲,大声喝问道:“来将通名!”那将领狼牙棒一击走空,便轻咦了一声,随即听到裴孟的问话便哂笑道:“某家兀颜曾,你这南蛮又是何人?”裴孟沉声喝道:“某家大宋扬州淮南路,虎威营营指挥裴孟!”

先前那使斧的金将也逼上前来,嘿然笑道:“看你这汉子身手也算不错,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却原来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当真令人扫兴!”裴孟何时受过这种轻视,他闻言大怒拍马,手中大刀直取兀颜曾。那使斧金将方才欲上前围攻,周围的宋军已注意到这边的异状,十数杆长枪并举,齐齐将他拦下。

那使斧金将哈哈长笑道:“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大金裴满宠是也,今日爷爷把姓名告sù

你们,免得你们死后去了阎罗殿也只是个糊涂鬼!”他语调不快不慢的说来,一句话堪堪说完,十几名围堵的宋兵已然尽数枪折人亡,全部被开山大斧劈去了脑袋,甚或有的士兵被连人带马斩做两截,一时间裴满宠周围血腥之气大作,让人闻起来直欲作呕。

裴满宠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却反而被彻底激发了凶性。他嗜血的双眼渐渐变得血红,口中突然“桀桀”一笑,手中巨斧舞成两圈光轮,狠狠撞向裴孟。裴孟独战兀颜曾已是非常吃力,这兀颜曾身为北地好汉马术自然了得,更兼其雄壮异常,手中狼牙棒布满倒钩很是沉重,兵器挥将起来发出“呜呜”怪声,端的是一扫一大片,裴孟手中的大刀跟他比起来简直都要成了小孩子的玩具。

裴孟正在左躲右闪的当儿,裴满宠又拍马杀到。虽有其他宋军官兵奋力上前阻拦,可是结果不是被及时翻身杀来的金兵们截住,就是做了裴满宠的斧下亡魂。裴孟汗流浃背,大惊失色道:“吾命休矣!”趁着兀颜曾与裴满宠尚未完成对自己的包夹之势,低头拍马急急落荒而逃。

兀颜曾冷哼道:“哪里走?”只听一声怪啸,兀颜曾竟将手中狼牙棒做了暗器,对准裴孟后背猛力甩出。裴孟头也不回一个“懒驴打滚”翻下马鞍,正巧裴满宠摆脱宋兵纠缠拍马杀到,裴孟便身子一矮牙根一咬,手中长刀化作一枚耀眼流星直刺裴满宠马腹,只听“铿”的一声兵刃强力撞击之声,一颗怒目虬髯的大好头颅飞上天空,滚烫的热血顿时撒了一地!

如果问李明远这世间最残酷的事情是什么,他一定会告sù

你,那就是在你绝望的时候给了你希望,等你真的相信这就是希望的时候,然后又残酷的把它夺了回去。对于裴孟与杨学两人,李明远一点儿都不陌生,所以这两人大旗才出现李明远便认出了他们,欣喜之下李明远立kè

便要兴冲冲的安排人前去接应援兵。可是还未等部下们集结上路,站在高处的李明远便见到杨学被一名金将截住,随后便被当场砸死。

“不好!”李明远心中狂叫,“老裴要惨了!”他已见到一名身材雄壮的不像话的金将正抡着手中大斧与砸死杨学的那人一起围攻裴孟。李明远有心下去帮忙,可是他的武力还及不上裴孟,只跟杨学在伯仲之间,去了也是白饶。而且他现在根本不敢再派人杀出去了,因为外面足足有近十倍于己的金兵在等着自己,就凭自己所部这区区几千人莫说是前去救援了,只怕前脚冲出去后脚阵地就要丢了。

李明远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只得眼睁睁看着裴孟滚落下马,然后手中长刀一转,倒刺使斧将领的马腹。那使斧的将领左手开山斧车轮般画个圈子,平持斧面在自己马头前面一竖,斧头顿时如同一面精钢的盾牌挡在身前。裴孟一刀刺在斧面上没有起到杀伤作用,反而害的自己被疾驰骏马的力道撞飞。

那使斧的将领不待裴孟落地便拍马赶上他,右手大斧幻起一道刺目的光轮轻轻一转,裴孟一声未叫头颅便已飞上半空,热血洒将下来浇了那使斧金将一身。金将不以为杵,反而兴奋的大叫一声,快速探手揪住裴孟头上的发髻将他首级一把捞住后往自己腰间一别,随后又舞起手中利刃扑向其他宋兵。

兀颜曾羡慕的看着裴满宠道:“你这厮,明明是老子将这宋狗打下马来的,却不料最后竟让你这夯货平白捡了便宜!”裴满宠洋洋得yì

的道:“那懒将军说了要取宋将首级,首级在谁那里功劳就是谁的,你不服吗?咦,你不是也打杀了一条宋狗么?怎不也把他首级取来?”兀颜曾怎好说自己一时杀得兴起,已然一棒将杨学的头颅打成了肉泥……却是忘了还有取首级这回事儿了。

兀颜曾半晌无言,愣愣的表情最终化作愤愤的一哼,自去地上捡了自己的狼牙棒回来,随后恶狠狠扑向已乱作一团的一千宋兵,大棒秋风扫落叶之下,却是将一腔怒气尽数发泄在了他们身上。裴满宠一见也不甘示弱,顿时大呼小叫着召集周围的金兵跟着自己猛冲,一定要将这来援的宋兵们尽数留在这里。

李明远只看的手足冰凉,他知dào

杨端方手中并无多少预备兵马,如今为了援救自己,一次就损折了一千人,裴孟、杨学两员出身嫡系的大将更是当场战死……只怕不会再有援兵来救自己了,毕竟“围点打援”不是宋军的专利,只怕金狗打的也正是这个谱!

“亦然,只怕阵地上的宋将会以为本将军要‘围点打援’呢!”那懒兀术站在阴影处盯着居高临下探视战场的李明远,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可惜李明远却并没有看到他。那名叫“亦然”的将领笑道:“这也倒不能全怪宋将愚蠢,若非末将已事先得知了将军的计划,肯定也会认为将军是在‘围点打援’呢!”

那懒兀术似笑非笑的回头正要说话,却听的宋军阵地上一阵遏制不住的惊呼声响起。那懒兀术很诡异的没有去看惊呼的宋兵,却是急忙抬眼向李明远看去,只见站在高处的李明远面上尽是不知所措的诧异之色,他徒劳的抬起手抓向自己的脖颈,手臂才举到半路,却已然耗尽了他全部的力qì

和生机,李明远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仰面向后栽去。

李明远死了!他双眼大大的睁着,面上尽是一番死不瞑目的模样,脖颈上却还留着不知被哪个金兵暗哨射中的弩箭箭支。

那懒兀术仔细侧耳一听,隐约可闻宋军阵地上一片悲声,他顿时大喜道:“成了,成了!这点给宋军统兵将领的最后一把火也成了!你想,咱们摆出一副攻不下仙人台右侧誓不罢休的架势,交战中射杀了他们多员守将,又将他们前来支援的将领枭了首级,如果你是宋将你会怎么样?”

那“亦然”将领虽然早已知dào

整个计划,却还是微笑着捧场道:“末将手下这么多爱将身死眼前,那末将肯定会再也坐不住了……末将分析目前的战况后只会得出一个结论:敌人们在仙人台右侧疯狂进攻不退,看来是想要自这里突pò

出去跟完颜纳方将军汇合了!”

“不错!”那懒兀术点点头,“终于看到突围的希望了,也不枉我费尽心思筹划这么多!只是亦然,为兄……你……”“亦然”将领大笑着打断他道:“能留下来掩护大军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这是我的荣幸啊,您不用为此耿耿于怀,反而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大哥!”

第216章 突围(三)

杨端方将麾下心腹爱将裴孟与杨学派了出去,心中方始稍稍安定。裴孟与杨学虽然只带了一千人去,可是李明远的驻地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李明远翩翩儒将足智多谋,裴孟冲锋陷阵骁勇异常,再加上三四千精锐守在那里,足够将数万金兵死死挡住了。

所以当裴孟与杨学双双战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杨端方呆若木鸡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这个消息显然还不是最恶劣的,过不多久,李明远阵亡的消息也传了回来,把刚刚恢复精气神儿的杨端方再次打击的险些当场便吐了血。

预备队诸将听说折了李明远和裴孟无不大惊失色,一反平时争相请战的高昂模样,一个个俱都沉默不语起来。裴孟就不说了,定远营营指挥李明远,作为夺取此番与金国作战首功的第一人,那可是全歼金兵三千人自己都能毫发无损的狠角色,众将自问临场指挥谁也比不过他。如今连他都要守不住的阵地,在场众将还真没人胆敢自信的说一句自己就能守的住。

杨端方低声咆哮道:“目下阵地上是谁在指挥?”那拼死返回的背嵬营斥候正是韩振,他呐呐道:“是李明远将军的副手,定远营副指挥洪天赐。”杨端方沉思片刻,终于霍然抬头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军连续伤亡十二位营指挥,看来金兵突pò

的主攻方向定然便是仙人台右侧位置了!苏定汀何在?”

苏定汀甲叶铿锵,抱拳出阵道:“末将在!”“召集众将,以你为主军,率领所有预备队,火速驰援仙人台右侧,切记不可与敌人过多纠缠,务以早日到达阵地为要!”“诺!”“传令各部,放qì

现有阵地,火速自各面包抄,对金兵形成合围!”杨端方说罢,犹豫一下又道:“再将此消息报gào

李轩风教头,催促其加快行军!”“诺!”

遥遥缀在金兵后面的李轩风所部一万人闻得杨端方通报的消息后也都吃惊不已。李轩风惊道:“这……端的古怪异常!”南宫博接口道:“却有什么古怪?咱们连才只打了几个小胜仗,杨将军手下那班骄兵悍将便以为老子天下无dí

了,轻敌之下岂能不吃大亏?咱们快快行军吧,还有烂摊子要收拾呐!”

李轩风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是李明远他们啊,李明远那十二位营指挥并没有像裴孟一般冲进金兵前线队伍里厮杀,他们只是采取守势而已,为何阵地尚在我们手中,这些将领们反而死伤了个干净?难不成金将在有意于暗中狙杀我军将领?”

南宫博急道:“不无可能!但是这样才更能说明金兵想要自右侧突pò

出去啊!”李轩风展颜道:“南宫大哥所言不错,不管如何咱们都不能再拖下去了,速令大军全速开动!”谁料这前来报信的士兵不是背嵬营斥候出身,心慌之下根本就没注意保密,为了尽快见到李轩风,他是一路吼着消息进营的,所以李轩风与南宫博此刻尚不知dào

,自己所部一万宋军,尤其是掺杂在其中的辎重兵,闻得李明远、裴孟、杨学、方大海等将领陆续阵亡,士气顿时从顶峰跌倒了深谷,这时候闻得金兵势大,早就已经连惊带吓的麻了爪……

宋军各部已然看到传令军旗号令全军合围的消息。好在杨端方在军中威望不浅,所以诸兵士虽然害pà

,却还是鼓足勇气如约自各地奔赴而来。宋军才一行动,那懒兀术已然警觉,他当即号令尚余的两万五千金兵有意识靠拢,随即命令诸将率麾下精骑闪击仙人台左侧。

裴满宠不解道:“将军,咱们只要再来一个冲锋就要打破宋军右侧的阵地了,死了这么多弟兄好不容易才取得如此战果,将军为何竟弃而不用?”那懒兀术道:“右侧宋军貌似疲弱,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其主事的将领皆被咱们狙杀干净了而已,此刻他们能战之士应该还有三千余人,这些宋军哀兵之下很难对付……只要能拖得一刻让其他宋国官兵对咱们形成合围,你能冲破宋军的步兵大阵么?”

“不能!”裴满宠干脆的回答一句,心服口服不再言语。宋军步战之术天下无双,更何况仙人台这里的地势并不如何的适合骑兵精锐发挥,裴满宠虽然莽撞却并不傻,所以当下才不会胡乱答yīng



“军情紧急莫要多言了,女真勇士们,如果不想全都死在这里,那就尽数拔出你们的弯刀吧,冲过去,让宋狗知dào

你们的厉害!”诸金将口中“嗬嗬”而呼,俱都被激发了求生的欲望,如同疯狂的狼狗一般向仙人台左侧咆哮而去。那懒兀术头也不敢回,涩声道:“亦然,这里剩下的事情拜托你了!”那懒亦然,那懒兀术的同胞亲弟弟,闻言只是一抱拳,满不在乎道:“小弟早就等候多时了!”

李轩风此刻对那主事的金将真是佩服万分。谁知dào

他们在右侧打得那么惨烈,竟然只是诱敌?彼时宋军各部正在合围的路上,自己所部一万人更是头疼屁股痒,磨磨蹭蹭才堪堪接近宋金战场,金兵大部已然仗着自己刀利马快,抓住仙人台左侧宋军疲于奔命的弱点一举突pò

了仙人台左侧防线!

其实仙人台左侧陆续赶到的宋兵兵力人数并不弱于金兵,可是诸军刚自易守难攻的阵地中跑将到平地上,一个个跑的盔歪甲斜还没来得及结成步兵大阵,两万金兵骑队已然自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这一路趟的宋军队伍人仰马翻,只得眼睁睁看着大队金兵绝尘而去。

“****,中计了!”杨端方此时如何还不明白,他懊丧的一拳头狠狠打在山石上,拳面顿时鲜血淋漓:“我还是未能忍啊,竟然平白丧失了全歼敌人的良机!”这统兵的金将实在太狠了,为了保全大部队的逃命速度,他竟然毫不犹豫的舍弃了犹与右侧宋兵纠缠在一起的五千部队,也难怪杨端方会反应不过来,上了他的恶当。

苏定汀闻言脸色涨红,方才就是他叫嚣出兵出兵的喊得最是响亮,杨端方这自责的言语听在苏定汀的耳中便直如当面打了他一记耳光,“将军,请允许末将带领麾下所有骑兵追击金军!”

“不错,金兵急于逃命必难周全,我军还有机会!苏定汀,本将军命你带所有的骑兵立即追击逃跑金狗,老子要那金将的首级,老子要他的首级明白吗?”“诺!”苏定汀也不问杨端方到底要哪个金将的首级,高声答yīng

一声便快步而去。

好在战场中宋军各部将领见到战场情势巨变,心知主帅命令也必然随之变化,因此都在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因此宋军令旗反复摇展之下,苏定汀虽在仓促之间,却也能聚集了一万五千余宋军骑兵。这兵力虽然并不多于金兵,可是丘陵山坡毕竟不是平原,金兵忙于奔命之下队伍早就跑成了一字长蛇阵,因此苏定汀有信心击溃金兵!

他冲在队伍前面才跑到仙人台左侧山口,一员金将忽然闪出,大声喝道:“此路不通!”黑压压的金兵足有四五千人,全都舍弃了战马严严实实占据了原本属于宋军的阵地。苏定汀惊笑道:“还有断后的?你们都被同袍抛弃了还在这里傻战什么?”那金将不屑的笑道:“我大兄的安排又岂是你这南蛮莽夫所能忖度的?”苏定汀知dào

金将既然已堵在了这里,必然不会乖乖放宋军过去,因此反手便摸出了自己的弓箭。

那金将犹在大声道:“本将军那懒亦然,手下不死无名之鬼,来将可通报姓……呃!”苏定汀闪电般一箭射穿这将脖颈,狠狠道:“老子管你叫什么!孩儿们,给我杀!”宋军大声鼓噪,一起向前涌去,金兵不甘示弱,立kè

持刀挺枪相迎,两军在仙人台左侧重复上演了右侧那一幕,只不过此时宋金攻守双方却正好调了个儿……

苏定汀急于追赶逃走的金兵,因此命令手下无所不用其极,只要尽快攻下山口便可。旁边的宋军火器手、弓箭手闻讯也纷纷过来帮忙,一时间弩箭与蒺藜齐飞,毒烟共火鸦一色,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金兵防线撕开一道缺口。苏定汀见状大喜,亲自冲锋在前扑上去扩大战果,待到山口已容许骑兵驰骋,他便迫不及待翻身上马追击出去,将肃清山口之敌的任务尽数交给了前来帮忙的宋军步兵。

营指挥曹猛与苏定汀一样,乃是扬州淮南路大军出身,都算是最早跟随杨端方的亲信,他生恐苏定汀有失,迫不及待便带领部下跟了出去。可是方才出的山口,却见到苏定汀黑着一张脸驻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曹猛惊讶道:“老苏,你怎么不追……”话未说完便张大了嘴巴,只见仙人台左侧山口之外,近处地蹄印杂乱无章,远处林莽丛丛悄无声息,却那里还有逃走金兵的影子啊……

第217章 突围(四)

仙人台一战,宋军百般筹谋却没有尽数留下金兵,一万五千名金国士兵突pò

宋军防线后消失在了林莽丘陵间。回顾战斗过程,宋军首先采取诱敌之计,将三万四千余名金兵尽数引入仙人台腹地,随后又在缓坡前,利用金国主将领蒲察新的大意,万箭齐发将其当场射死。金兵失却了指挥顿时死伤惨重,宋军大部趁机守住仙人台各处外逃山口,可以说仗打到这里,宋军还是稳占优势的。

反观金国,将领那懒兀术在缓坡遭遇大败后已成功掌控了军权,他识破了宋军的围堵之计便步步为营,先是集中全力佯攻宋军一点,并安排善射亲卫暗中狙杀阵地上的宋军将领。宋军莫名死伤了九位营指挥,却竟然没有一人注意到情状的诡异,只是将之当作了正常的战场损伤,如此低能的表现又直接导致了阵地指挥官李明远后来的阵亡。

李明远等十二位营指挥陆续阵亡后,宋军副帅杨端方等人皆被假象迷惑,以为金兵选择的突pò

方向便是仙人台右侧,此时那懒兀术却突然转身向左,利用宋军奔行缓慢难以周全各处包围圈的弱点,一举闯将出去。

此战中,宋军以优势兵力、优势地形进行合围,却没有达成全歼金兵的目的;金兵虽然成功逃出一半人马,但已元气大伤,以目前留存的实力来说,根本不可能再继xù

留在宋境之内作战,金国的撤军已几乎成了必然,总的来说还是宋军占了便宜了。

李轩风也是暗叫惭愧,他不仅没有识破金将的计策不说,带来增援的一万部队半路上又掉了链子。他与南宫博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部队竟然会怯战到对将令都敢阳奉阴违的地步。可以说金将能这么轻易的突围出去,与他们这一万人拖沓磨蹭的“直接帮忙”很有关系。

杨端方虽不怪他,但李轩风着实臊的难受,当下便主动请缨带领背嵬营斥候沿着金兵逃走的路径追了下去。杨端方也不欲在仙人台久搁,他一面把军情的进展情况加急奏报刘整,请求其火速带兵围堵淮水一线的金兵留守部队,一面通报淮水宋国水师大营,要求其配合自己所部截断金兵后路。杨端方一边忙活着一边命令队伍向虎丘进发,他打算在那里好好整肃部队,顺便等候刘整的到来。

“哗啦!”一张写满字迹和路线地图的纸张在一只粗壮的大手中被揉成一团,那大手的主人挥着一条独臂兴奋的大喝道:“宋金之战有结果了,咱们可以行动了!哈哈哈……”旁边一个女子娇俏的白了他一眼道:“结果是否如你这大英雄所料呢?”那独臂汉子眯眼道:“嘿嘿,不太尽如人意啊,宋兵的表现着实让我刮目相看,谁能想到三万多金兵竟然会气势汹汹而来却抱头鼠窜而去呢!”

“哦?”那女子微微一愣,“那某人岂不是会很失望了?”“我想你说的肯定不是我张熊,因为我现在很高兴呢!”那独臂汉子一脸笑吟吟的模样,果然是一副开心的表情,他便是被李轩风砍了一条臂膀的张熊!那日在郊外野林,张熊欲借凌若水之手暗算一把李轩风,却不料李轩风却是个扎手的刺头,后来更是由于丐帮弟子黎生等人的及时赶来,张熊一盘算计尽数落了空。

有时候张熊真的觉得李轩风就是上天专门派来折磨他的。自从因为李轩风的原因,张熊也一起穿越到了这该死的南宋后,张熊就不可避免的笼罩在了李轩风的阴影下。蜀地、吴曦、终南山、罗刹教,张熊每一次重大的筹谋几乎都是坏在李轩风的手下。这个搅屎棍,自己不识时务不说,还逼着别人也得按照他所崇拜的那套“正大光明、民族大义”的法则行事,这不是狗屁是什么?

张熊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边回忆着那仿佛很遥远至极的前世生活,一边抚摸着自己的断臂想着报复李轩风的方法。这种执念甚至超过了张熊一贯的功名利禄之心,让张熊不由自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可以说,报复李轩风,让他凄惨无比的去死,已成了张熊大脑神经系统中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哈哈哈……”张熊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大笑,突然伸手出去握住了那明艳女子的柔荑,拉起放在鼻端轻轻一嗅道:“仙人台一战,宋金虽然都没能奈何的了对方,可是仗打到现在,两国早已元气大伤。宋军前后阵亡了七万余人,金国渡河而来的六万大军更是最多只余一半而已……如今可不就是我们蒙古白捡便宜的好机会?”

那女子手被张熊紧紧握住,不由得脸色微红,神情扭捏的轻轻一挣,却被浑不在意的张熊松开手掌,一把搂住纤腰,一只大手老实不客气的滑到了那诱人的翘臀上左右而动,那女子娇吟一声,双腿不由自主一软,却被张熊右臂袍袖一拂轻轻托住:“更何况,咱们的大仇人李轩风可还未死啊,有什么事儿能比咱们亲手取了他的首级更让人兴奋和激动呢?”

那女子被张熊撩拨的气喘吁吁道:“尹……尹周之仇咱们要报!可……可是李轩风那厮如今身在军中,军营戒备森严,咱们如何能够下手……你还身负大事在身,可……可莫要因为替我报仇而坏了你的大事!”

张熊哈哈大笑,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口中笑道:“怪不得你这么讨人喜欢,你这心细如发总为他人考lǜ

,当真是我见犹怜啊!”那女子对张熊这略显轻佻的语气不满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要是不领情那就当我没说算了,何必嘲弄我呢!”

张熊见她嘟起了嘴唇,慌忙假意打了自己一下道:“我怎敢嘲弄你呢,李轩风既然是你的大仇人,那自然便也是我张熊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是在说你不用杞人忧天了,咱们的机会终于来了啊!喏,你看!”张熊掏出被他揉成一团的那张图纸,用食指和无名指夹住举到女子面前。

女子仔细一看不禁大喜,脆声道:“这是真的?李轩风果真独领百人向咱们这边来了?”“当然是真的了,这种事儿我又怎会哄骗于你?”张熊嘻嘻笑着,忽然曲屈起无名指“啪”的将手中纸张用力一弹:“这是要给我送礼来了啊!”“嗯?”怀中女子抬头斜望着张熊,这次依旧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端木凌扒开地上的落叶,小心翼翼取下了一个伪装的极其巧妙的捕兽夹,随后又陆续找到了一个半空捆人的绳网,削断了一排可借助弹力杀伤敌人的尖利木桩。期间他的师兄风啸一直警惕的瞪大眼睛守在他的旁边。

“娘的,这帮金狗端的猥琐,逃跑的路上还忘不了玩尽花样!”端木凌本是端木世家的子弟,如今却与师兄风啸一起做了背嵬营的斥候。如今的端木凌丝毫看不出曾经的端木家大少爷模样,那黝黑坚毅的脸庞仿佛生铁铸就一般,他狠狠啐了一口,开口吐出的几个字充满了愤nù

和杀气。

自那懒兀术逃走后他们背嵬营便在李教头的带领下紧紧追了过来。宋军大队骑兵不敢继xù

往深入里追,生怕前进太远反而中了金狗的埋伏,可是他们背嵬营却没有这等顾虑。因为百十个人随便往丘陵路旁、树丛草堆里一躲很难被人发xiàn

,而且背嵬营成立以来立功无数,老子们怕过谁来?

这一路跟来金兵大部队还没有见着,但是与金军斥候却已经交手无数回合。金国斥候虽然精锐,但是却也不是他们这些整日里刀头舔血、擅长小巧腾挪江湖功夫的武林好汉们对手,所以一开始金兵很是吃了大亏。可是他们很快就学乖了,现在金兵斥候少于百人以下根本不再出动,而且不怕人员消耗——反正爷们儿还有一万多人,看谁耗得过谁!

金兵斥候们还会交替掩护行进、撤tuì

,利用行军的间隙便能在路旁树丛里布下一个个致命的陷阱,让背嵬将士们防不胜防,与风啸一组的端木凌方才便是清理了这么一个坑爹的陷阱。

“嗖!”端木凌刚刚趴下将耳朵紧贴地面探听动静,一只金兵专用的狼牙嘶风箭破空之声便即传来,簇亮的箭头直奔端木凌脖颈,发出一道冷冷的光。“铿!”风啸一言不发长剑抵触,将那几乎成了一条幻影的箭支拦下,“真卑鄙,只会暗算人么!”端木凌气急败坏的跳将起来,风啸早在他开口之前便已闪电般扑了过去。附近几组斥候闻的这里声音不对纷纷叫着暗号靠拢过来,“别嚎啦,前方十点钟方向,冲过去杀光金狗斥候!”端木凌没好气的大吼一声背嵬营的方向标识,拔出手中兵器紧追风啸而去。

第218章 追逐之路(一)

端木凌冲进树林一侧大呼道:“他娘的金狗,待老子……”一只大手突然向他迎面抓来。端木凌一声冷哼,手中横刀轻轻一转,脚下横跨一步避开来敌,反手削向他的手腕。那人一声轻笑,忽的屈指在端木凌刀面一弹,端木凌只觉掌心一热,手中兵器险些脱手而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偷袭那人乃是一名身着普通金兵装束的高大汉子,他自忖一击之下必然能将端木凌横刀击飞,因此随后正要虎扑而上,却不料端木凌年纪轻轻功力竟也不弱,这金兵一时失了算计身形不由便是一顿。端木凌一声怒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刀,手中利刃化作一丝冷线向那表情错愕欲进不进的金兵当头斩下。金兵大骇慌忙后退,端木凌手中横刀紧随而进,一声痛哼中,端木凌刀光一闪即收便已绞碎了漫天的枯叶,那金兵在如电刀光中“蹬蹬蹬”连退几步,随后便站定不再动弹。

端木凌与那金兵交手极快,攻防转换只在一眨眼间便已完成,旁边之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直到那金兵已站住了身子,“嗖嗖嗖”身形急速掠空声中,几名见势不妙慌忙来救的金兵同伴方才到达跟前。

赶到近前支援的两个人见先前那金兵只是双眼直视前方,直愣愣站在原地却是动也不动,不由得诧异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将那呆住的金兵臂膀一扶,“叮当!”金兵被同伴一碰,胸甲顿时裂开坠地,随后眉眼中间便隐隐出现一条血丝,那血丝越扩越大,鲜血淙淙喷射而出,顿时将金兵整个吞没,那金兵身子晃了一晃,仆倒在地便没了声息。

端木凌一刀斩了金兵,心中却是一沉。行家看门道,这死去的金兵身手原本不弱,只是吃了大意的亏而已,随后扑出的这几个金兵更不用说,单看那轻巧灵动的身形,一身功夫只怕还犹在这死去的金兵之上……竟用如此奢华的人才阵容装备一支普通的斥候队伍,真是把武林高手当了大白菜来卖了,金狗哪来这么多高手?

端木凌暗叫不妙,当即也顾不得去探究师兄风啸的下落,他横刀一挥抽身急退,口中大叫道:“有埋伏,撤!”几个金兵闻声而动齐齐扑上,一个个不发一言只管将南拳北腿向端木凌兜头罩下,端木凌暗叫一声“苦也”,手中横刀急舞,顿时化作一面光盾将自己前胸罩住,片刻不停向林外逃去。

“端木老弟,什么情况……啊!”一名刚刚赶到附近的宋军斥候言语未毕便被一声惨叫所代替,随后便有其他背嵬营斥候惊怒交加的大喝声,兵刃破空撞击声不间断地传了过来。“还有金狗!”端木凌惊得几乎停止了心跳,心慌心乱之下手中刀法更见散乱。

端木凌一边狼狈的挥动手中兵器,一边竖起耳朵,眼珠咕噜噜四下一瞥。他对此次前来的几个背嵬斥候甚是了解,如今周遭喊杀之声不绝于耳,看这动静,显是附近的宋军斥候都已闻讯赶来,并尽数跟敌人交上了手。

端木凌心中顿时大骂这帮同袍笨蛋,如今眼看这些金兵的身手模样,根本不同于自己以往所见的任何金狗斥候,敌人很明显是积蓄了力量早就有备而来。身为斥候能战则战,不能战应该立即抽身而走跑回大营报信去啊,只管跟金狗虚耗什么?

端木凌眼中精芒一闪,脚步忽然变得更加踉跄,他不管不顾的大声疾呼道:“背嵬营斥候,莫要恋战,速退速退,赶回去报讯呐!”一名金兵阴笑道:“你们既然已同咱们交上了手,还想全身而退么?笑话!”端木凌心中一沉,他面露惊恐之色道:“你们不是先前的金兵斥候,他们断然没有如此强悍的战力!你们……你们竟是刚赶到的援兵么?”

另一名金兵一边出掌,一边残忍笑道:“你这小子倒也乖觉,咱们当然有后手……”“废什么话,速速杀了他咱们走!”一名头领模样的金兵踢出一腿,呵斥一声,顿时打断了这饶舌金兵的话头,其他几个金兵却似对这人甚是忌惮,当下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言,任凭端木凌再如何的旁敲侧击试探,这几个人只是加紧攻势一言不发。

端木凌见状自然便晓得自己是套不出什么有用情报了,当下不由得心中暗道可惜。不过仅凭得到的这一句话也能知dào

,只怕金兵队伍中已起了什么自己不知dào

的变故,如此重yào

的消息应该立即传回给李轩风教头知晓才是。

于是端木凌越战越是没了气势,随后更是一个脚下拌蒜险些便摔个狗吃屎。围攻他的几个金兵见状甚喜,只当这年轻的宋军小卒已经乱了分寸,当下便不再留力,只求务必将其尽快斩杀。

端木凌躲开左面袭来的一刀,横刀一挥点向中间敌人的咽喉,右侧的金兵窥个破绽手掌突然悄无声息的击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结结实实拍在了端木凌胸口。“啊!”端木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子不由自主倒飞出去。“去给他补一刀!”金兵头领仿佛对自己手下的掌力很有信心,如今眼看端木凌中招倒地,他只是随口吩咐那出掌的手下一句,便带着其他几个人向周围的背嵬营斥候扑去。

几个金兵转身掠出几丈,身后便传来一声惨叫。一名金兵纳闷的转头道:“这老胡的声音怎么……大人不好!”金兵头领只以为方才那没人声的一嗓子是端木凌临死前的大叫便没有回头,如今听得身旁手下相唤,当即便侧头骂道:“你******才不好!”他这一侧头便发觉身后有黑影飞速向远方掠去,不由得转身一瞧,却差点被气歪了鼻子。

端木凌趁着倒地的动作暗扣短刃于手,窥的前来补刀的金兵俯身之际麻痹便突然暴起,一刀连柄没入了那补刀金兵的肚腹。可怜这金兵一双铁砂掌功夫足以开碑裂石,却没有练成铁布衫,当即便被端木凌一刀取了性命。得手后的端木凌一把扯掉胸甲内已被打得变形的铁牌,头也不回径自飞奔而去。

“宋狗诈死,给我追!”金兵头领在空中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顿也不顿的向后追去。其他几个金兵却没有他这么俊的功夫,不由自主又向前掠出几步才稳住身形,随后便也纷纷怒喝转身。金兵头领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眼看着自己越追越近,端木凌的身影已在正前方渐渐变大,当下便狞笑一声,一招“八步赶蝉”,身形速度蓦地加快数倍,快逾奔马到了端木凌背后,狠狠一掌拍向他的后脑勺。

端木凌却似早已知晓后面来了敌人,他忽然将头颅一低,后脖颈处当下便有一支小弩箭射将出来直奔金兵统领面门。金兵统领速度不减却变拍为抓,手掌一抹那小弩箭便没了踪影。金兵统领握箭在手哈哈大笑道:“雕虫小技!”正要运劲将弩箭甩回也让端木凌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端木凌却忽然面带诡笑转身,手掌连连挥动之下,金兵统领顿时被一阵耀眼的光芒亮瞎了狗眼。

端木凌选择的这个时机正是金兵统领旧力已尽新力未发之际,金兵统领努力将身体扭曲起来,却也只是避过了少数几枚暗器,“噗噗噗噗噗!”“呃……”“扑通!”一连串沉闷的响声过后,金兵统领至少已身中五枚梭镖、十数枚铁蒺藜,他目露难以置信之色大头冲下摔在了地上,“这人怎么跟刺猬一样?”金兵统领临死前郁闷的如是想到。

端木凌解决了追兵后跑的更快了,他脚下飞速迈着步子,还不忘扭头怜悯的看了那倒霉的金兵统领一眼,幸灾乐祸的想道:“不知dào

我端木家素来便以暗器称雄江湖么,不知dào

我端木凌外号唤做‘八臂粉哪吒’么,蠢货一个!”

直到金兵统领的鲜血已经浸湿了身下的一片土地,他那几个手下才赶到了这里,此时的端木凌早已跑的影子都没有一个了。几名金兵并没有费力qì

去翻过地上尸体查看是否就是金兵统领本人,因为他们对这个人实在是太熟悉了。众人脸色铁青,面面相觑半晌,沉默中气氛显得更加凝重如同实质。一人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力,忍不住开口道:“这……乌大人竟然战死了!咱们怎么办?”

一名金兵立马接口道:“什么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要怎么办?战场上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的,乌大人也是血肉之躯,偏生他就不能死么?乌大人轻敌冒进战死了,干么要问咱们怎么办?”这金兵虽然口中说的极为硬气,但其实语气中已捎带了难掩的惊恐和彷徨之意,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被他以歇斯底里的口气说出,反而愈发明显的衬出了他此刻的胆寒和心虚。

第三十五章 追逐章之路(二)

“乌大人竟然战死了,他竟然在跟我们一起行动的时候被敌人杀死了……”几名金兵根本就已不在意自己的同袍方才到底说了什么,他们此刻满脑子都在想,“不该死的人死了,该死的人却逃了,如此就算能够全歼其他的宋军斥候又如何?”几名金兵想到派自己前来的那人狠戾冷酷的手段,不由得齐齐打个哆嗦,夕阳照在大家伙

《射雕之剑破红尘》第三十五章 追逐之路(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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