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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风天下》


第一章 你们不行 那我就自己来

宋宣和四年初(公元1122年),京畿路,汴梁城。

时间已是一月尾,初春未至,寒冬未尽。天下首善之地的汴梁城早在五更时分就已经开始活跃起来。

穿着破旧衣衫的农夫们肩抗手提,推着小车将各式各样的货物送入城内,为这座世间最为繁华的城市提供繁多物资。

街道两旁各式店铺开始拆卸门板,打着哈欠的雇工们忙活着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通往皇城的官道上,一队打着王府仪仗的车队正在缓缓而行。

配着腰刀的侍卫当先迈步,提着灯笼的太监环绕着一辆华丽马车趋步跟随。马车上一位身穿蟒袍,头戴紫金冠的年轻人透过车窗看着窗外逐渐活过来的开封城,心头感慨“这就是清明上河图里的东京城。”

年轻人名为赵栩,是当朝皇帝赵佶第七子。政和年间获封检校太保,荆南,清海军节度使,进封济王。

不过此时的赵栩已经不是之前的赵栩。三天之前,来自二十一世纪同样名为赵栩的年轻人成为了全新的赵栩。

三天的时间之后,已经适应下来的赵栩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此刻正在前往皇城参加朝会的路上。而这次朝会将决定出兵伐燕这一有着极为深远影响的事件。

“西方世界还处于黑暗的中世纪。开封城就是这个时代的最巅峰,可惜啊。”赵栩缓缓关上车窗,心头之中的紧迫感愈发沉重“眼前这繁华的一切,五年之后就将被淹没在血与火之中。留给世人的唯有无尽的惆怅,以及对一个美好时代的回忆。”

五年之后就是靖康二年,一个让人悲愤的年代。

那一年,北方的野蛮人将会大举南下,将整个中原大地都淹没在鲜血与泪水之中。而汴梁城这座繁华之都,也将在野蛮人的马蹄之下彻底烟消云散。

“我要改变这一切!”坐在马车里的赵栩用力的捏着拳头。

推开马车车门,眼前官道的尽头就是皇城。看着那笼罩在晨光之中的巍峨皇宫,赵栩深吸口气“既然你们不行,那我就自己来!”

汴梁城的皇宫格局是仿于洛阳紫微城。只不过相比起紫微宫那比紫禁城还要大上数倍的规模来说,汴梁城的皇宫就要小的多。

这座皇宫的正殿是大庆殿,是举行大典的地方。而在大庆殿以北的紫宸殿,则是朔望朝会,以及发生重大事件召集群臣共同商讨的地方。

此时的紫宸殿内朱紫满地。穿朱着紫,腰挂金银鱼袋的大员们抱着手中的笏板眼观鼻,鼻观心的神游物外。众多御前班直腰身笔挺,衣甲鲜亮,甲胄上缕空雕花极为好看。只是阵风吹过,那些薄如蝉翼的甲胄仿佛是要随风而起。

“还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站在大殿内的赵栩目光之中带着讽刺的看向不远处那个还跪在御阶前放声哀嚎的身影上“只知道害怕,却不想想若是成功会带来多么大的收获。富贵险中求,不敢冒险却又想着馅饼从天上掉下来。你这种人若是能够成事,那才真的是天道不公!”

跪在殿中那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此刻正用低沉沙哑的哭腔向着位于皇座上的宋徽宗赵佶哭泣讨饶。

此人名为赵楷,是赵佶的第三子,被封为郓王。极得赵佶的宠爱,甚至能让一向表现懦弱的太子赵桓都对其恨之入骨。

至于为什么赵楷会如此狼狈不堪的在众多文武大臣们的面前哭泣哀嚎,那是因为他非常怕死。

此时正是宣和四年初,自从两年前宋朝与金人签订了海上之盟后,在护步达冈之战中取得绝对优势的金兵大军正在大规模征讨辽国。杀的曾经威压大宋百余年的辽国近乎崩溃。就连辽天祚帝耶律延禧都是被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金兵兵锋之盛,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

眼看着金兵快速南下即将拿下燕云十六州,一心想要完成历代祖先都没能做到过,引为憾事的收复燕云十六州,从而名垂青史的赵佶慌忙将刚刚平定了江南方腊之乱的大军调集回来,准备痛打落水狗然后收复燕云之地。

预定的大军统帅依旧是那位做太监都做到了长胡子的童贯。可问题是童贯执掌西军二十年,之前又带着西军平定了菜魔方腊,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各军将士也是愿意为其效命。

对于赵佶来说,哪怕童贯是太监,哪怕童贯是他的心腹之人,这也是无法接受的事情。这是皇帝这份职业的天然秉性。对任何有可能威胁到皇权的人都会抱有极大的警惕之心。

所以赵佶就准备任命自己非常喜欢的皇三子楷为都统制总管诸军元帅,负责在名分上作为大军统帅。

可是让赵佶没有想到的是,往日里机灵聪慧的皇三子不知被谁蛊惑,居然在这大军即将出征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回绝了自己的任命。还说什么宋辽百年兄弟之盟不可轻易背弃云云。

“还真是个蠢货。”听到赵楷哭喊着什么宋辽乃是兄弟之盟,怎能背后对兄弟插刀什么的,赵栩心中冷笑不止“国家之间哪里来的什么兄弟之谊。有好处的时候就是兄弟,没好处的时候立刻就要拔刀!连这些最基础的帝王之术都不明白,就这还想着夺嫡?果然,徽宗一朝就是一个互相比烂的时代。”

赵栩眯起眼睛看向龙椅上面色难看的赵佶,再四下里观察了一番四周的大臣们的表情。他在寻找着最合适的时机出头,太早不行,太晚也不行。

哪怕是以赵佶的城府来说,此刻也是被赵楷这个逆子给气的面色铁青。可他又不好当着文武百官们的面呵斥赵楷,因为那就意味着直接断送了赵楷的政治生涯。

赵佶还准备用赵楷来制衡越来越不安分的太子一党,赵楷这张牌暂时还有用。

“差不多了。”看到几位重臣已然是准备出声给赵佶台阶下,也清楚的知道最终这个都统元帅还是落在了赵楷身上的赵栩轻吸口气,踱着小步来到了赵楷身边,面向赵佶行礼。

“何事?”赵佶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个往日里平平无奇,仿佛隐身人一般的老七。

“儿臣知皇兄自幼仁义,忠厚无双。不愿见两国刀兵相见,致百姓生灵涂炭。”赵栩开头这些话让龙椅上的赵佶面色更加难看,他以为赵栩也是和老三一样反对出兵辽国。正准备发怒的时候,赵栩却是突然话风一变。

“然。”赵栩抬起头,坚毅的目光直视宋徽宗“燕云诸地,本为我汉家之土。辽据燕云,乃是强抢而去。自太祖太宗以降,历代神圣皆以北伐收复燕云为己任。父皇提百万雄狮收复燕云并非背盟,而是为了光复我汉家河山,是为了完成列祖列宗之遗志!儿臣敬佩之,心向往之。儿臣愿替皇兄随军,为父皇收复收拾旧山河,以慰祖先在天之灵!”

这就是赵栩的打算,他要代替赵楷成为伐燕大军的统帅!

现在是宣和四年,再过五年之后就是那让千年之后的人闻之也会潸然泪下的靖康!

靖康之时,金兵南下。天地为之变色,山河为之崩塌。伏尸千里,血流漂杵。处在世界文明之顶点的大宋被野蛮人一击而破。山河破碎之下,岂是一个惨字能概括。

赵栩发誓要逆天改命,要阻止这山河破碎的人间惨剧。

依靠赵佶是不可能的,依靠此时的大宋百官们也不行。因为史书早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愚蠢与无能为力。

既然你们不行,那我就自己来!

“我可不想被金兵当做猪狗一样驱赶到寒冷的草原上做奴隶。”赵栩看向龙椅的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也不想被金兵搜山检海的一路追杀逃到大海上去。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来掌握。你们配不上那把椅子,只有我才有资格坐!”

赵栩深知只有坐上皇位成皇帝,才能调动全天下的力量来抵御金兵南下。只要能成为皇帝,那就能改写自己以及整个大宋的命运。

而且有机会成为皇帝的话,谁能拒绝这种诱惑?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一想到这里,赵栩就感觉自己的血都仿佛燃烧起来。

自从始皇帝成为第一位皇帝开始,历朝历代人人都在梦想着那言出法随,那掌管全天下命运的位置。

赵栩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在最短的时间内积蓄力量推翻赵佶这个无能昏君。之后集结全天下的财力,人力,物力准备迎接将要南下的野蛮人。

他此时主动要求代替赵楷出任都统制元帅,就是走出了积蓄力量的第一步。

“我要让这纷乱的朝堂不再为党争所累。我要让天下百姓,不再流离失所,衣食无着。我要这汴梁城,不会沉于河底。我要将所有失去的土地,全部都夺回来。我要让汉家儿郎的脚印,踏遍天下。我要这煌煌大宋,不再背负弱宋之名!”

赵栩的目光如火如炽,心头血气翻涌,一股滔天气势仿佛是要喷涌而出。

“朕即国家!”

第二章 我想要的直接抢

赵栩的这番话犹如在紫宸殿内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瞬间就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各种欣喜,疑惑,愤怒,恼火,不解的目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你,你怎么敢?”一旁的赵楷如见鬼魅,眼睛圆瞪看着身边的赵栩,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个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家伙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头抢自己的东西!

没错了,在赵楷看来哪怕是自己不愿意做这个极为危险的元帅,可这毕竟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赵栩想要,那就是在抢!

“皇兄。”赵栩微微一笑,神色平静的回应“弟,愿为兄长分忧。”

分个屁的忧啊!赵楷恨不得跳起来直接一拳砸在赵栩那外形条件出众的脸上!

实际上历朝历代除了开国皇帝之外,因为基因优化工程不停的起着作用,所以皇家的后代外形一向都是不错。像是赵佶虽然是个史书留名的昏君,可外形方面却是被称赞仙风道骨。

不久之前出宫开府的赵栩身形修长,面如冠玉。加上此刻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落在众人眼中自然是非常出色。

赵楷的反应之所以这么大,还有一个原因是在于赵栩的生母早丧,幼年时期都是由赵楷的生母懿肃贵妃代为抚养。一直以来都是赵楷的跟班小弟,此时小弟突然跳出来出头要抢走大哥的东西。这让赵楷有一种浓浓的被背叛的感觉。

就连文武百官,也因赵栩的这番话而震动不已。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响彻大殿。

赵栩深深的看了赵楷一样之后,就神色肃穆的等着赵佶的回应。至于大臣们的喧嚣,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赵栩深知徽宗一朝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究竟是个什么模样,那是为了党争敢于毁掉国家的存在。

对于这些人,赵栩心中早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他上位之后,所有的卖国奸臣们一个都不会放过。而且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流放什么编管,他会用刀让这些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因为赵匡胤推崇文臣,整个北宋几乎都是所谓士大夫与皇帝共天下。因为地位崇高,这些文臣们自己给自己发放了免死金牌。就算是党争失败也不会死人,顶多是发配远方罢了。

赵栩对于这一点一向都是嗤之以鼻。犯下了滔天的罪恶却不用受到应有的惩罚,结果就是朝堂诸公一个比一个狠。就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情。

就像是搜刮天下,强征而来的6200万贯的伐燕捐。大军还没有出动呢,就有很大一部分消失不见。谁也说不清楚钱去了哪里。可赵栩却是非常清楚,整个朝堂上下,绝大部分人都在伸手分润。

像是这些人,赵栩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结局。包龙图的那三口铡刀,可以再次出山了!

王黼,童贯,蔡攸等大名鼎鼎的奸臣们都是对赵栩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因为他们都是支持伐燕的。甚至就连赵佶身边那位号称隐相的梁师成,也是对着赵栩微微点头。他也是赞同和辽国开战的。

这些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赞许的赵栩此时已经为他们定好了直通菜市口的门票!

实际上对于要不要和辽国翻脸,北伐收复燕云在大宋的朝堂上一直都是争吵不断。甚至是到了此刻也依旧是有大量的人手在不停的反对。

赵楷之所以不敢出任元帅,除了害怕兵凶战危险危急自己的小命之外,也与朝堂上的反对声不无关系。

赵楷是有夺嫡之心的,而想要夺嫡的话,朝廷大臣的支持必不可少。赵楷是真不敢去淌这趟浑水去得罪一大票的大臣们。

从海上之盟的时候起,朝堂上的争吵就没有断过。像是太宰郑居中,枢密院执政邓洵武,承务郎安尧臣等都是一直坚决反对。

赵栩看到了那些反对派们对自己投来的愤怒目光,心中对此却是洒然一笑。

他很清楚海上之盟究竟意味着什么。实际上赵栩并不反对海上之盟,因为趁着辽国虚弱的时候抢回燕云十六州是正确的选择。而无论是否有海上之盟,是否北上伐燕,金兵都必然会南下。这一点,是任何初兴的军事集团的必然选择。

在赵栩看来,大宋的错误就在于皇帝太过昏庸。朝堂太过混乱,军队战斗力太差。而伐燕从战略的角度上来说,没有丝毫的错误。因为其增强了大宋的实力,同时扩展了防线,将金兵挡在了燕山以北。

至于那些反对派,赵栩清楚的知道这些人的反对并非是为了大宋,完全是为了和竞争对手作对而已。

目光看向御台上的赵佶,赵栩对他掌控朝堂的手段还是比较佩服的。

因为赵佶当了二十年皇帝,通过各种手段将朝堂上的大臣们打击的体无完肤。而皇权也在他的手上达到了有宋一朝的最巅峰。

而他对付大臣们的手段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鼓励党争。

朝堂上大臣们的心思都放在了党争上面,甚至金兵南下包围汴梁城的时候还在争。生生的将整个大宋都给争没了。

基本上只要是一方赞成的,另外一方必然反对。最终的结果就是大量的事情做不出决断,只能是不停的混下去,直到大家一起完蛋。

赵栩的这番话,从法理上给背盟伐燕提供了支持。甚至还牵扯出了列祖列宗,这让那些反对派们都无从下口。自然而然的,就得到了赞成一派的赞许。

赵栩没有在乎赵楷愤怒的目光,也没有在乎太子赵桓审视的目光。甚至就连朝臣们的议论都不在乎。因为他很清楚,在此时此刻的大宋,能够最终做出决断的唯有赵佶。

只要赵佶点头了,那他筹划的事情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半。若是没能拿到这次机会,那赵栩就只能是想办法尽快远离开封城,前往江南布局准备建立南宋了。

而赵佶好大喜功,是做梦都想着痛打落水狗从而收复燕云给自己留下千载美名的。赵栩这番话,算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片刻之后,梁师成咳嗽一声,喧闹的大殿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佶的身上。

“你们兄弟俩能兄恭弟谦,朕心甚慰。”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赵佶淡淡出声“既然楷儿不愿去,那就由栩儿去吧。”

赵栩深知宋徽宗的性格就是优柔寡断,色厉内荏的同时没有担当。这一点从金兵第一次南下的时候,他匆匆忙忙将皇位传递给了钦宗赵桓,自己逃亡江南就能看的出来。

可赵佶自己却是瞧不起那些没有担当的人。以往看着赵楷还是挺顺眼的,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自己难看。

若是寻常时分,在这伐燕即将成行的时候,他说不得也得捏着鼻子认下了。顶多是让赵楷遥领元帅就是。

可赵栩的横空出现,却是让赵佶有了更多选择。同时赵栩那番话完完全全是说进了好大喜功的赵佶心里去。一想到自己即将立下列祖列宗都没能做到的功绩,看向赵栩的目光也就更加欣慰。

“成了!”赵栩暗自捏了一下拳头,随即行礼道谢。

至于赵楷和日后那位钦宗皇帝,现在的太子赵桓怨恨的目光,赵栩根本就是毫不在意。争夺皇位之路必然布满荆棘,会得罪无数的人,被数不清的人所诅咒甚至暗下杀手。

可赵栩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能够带领大宋走上世界之巅!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赵佶册封赵栩为都统制总管诸军元帅,作为北伐燕云名义上的大统领。

随即赵佶又任命童贯以太师领枢密院事充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使。蔡攸为河北河东宣抚副使副使。种师道为统制官。率十五万大军北伐燕云。

大宋朝堂上下都认为自己是吊民伐罪。只要大兵压境,辽方将士不是迎降,就是内变叛附宋军。对于战斗的胜利充满了信心,骄横之心极度爆棚。

看着满脸喜悦之色的赵佶等人,赵栩心中冷笑不止。等到在白沟被辽国残兵们打的七零八落的时候,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历史上的北宋一朝军队的战斗力并不算弱。不过却是集中在了建国初期以及南宋初期的时候。

徽宗一朝因为赵佶的各种混乱打压,使得军队战斗力急速降低。各地的厢军以及汴梁城的禁军已然是烂到了骨子里。唯一还剩下些战斗力的只有常年和西夏作战的西军而已。

赵栩虽然是元帅,可手中并没有实权。也不可能真的指挥这十五万精锐西军。无论是童贯还是种师道都不可能听他的,只是将他供起来而已。

不过赵栩却并没有丝毫的失望,因为在这个名不正则言不顺的时代里,自己的这个身份能够获得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是留在汴梁城内混吃等死永远都无法企及的。

赵栩想要的很多,他要钱,要兵,要将,要名声。还要尽可能的改写北伐大军惨败的下场,为大宋保留元气。因为在赵栩的心中,这一切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而无论赵栩想要做什么事情,在大宋这个商业高度发达的时代,首先必备的条件就是要有钱。

在大宋,有钱就能招兵买马,就能收买内宦大臣,就能邀买人心,就能做到许多许多的事情。

所以在成功达到目的,拿下了伐燕大军元帅,从而获得前所未有的名声之后,赵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弄钱。

散朝之后,赵栩跟着梁师成去往艮岳面见赵佶。他要从赵佶那里得到自己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第三章 启动资金

汴梁城是这个时代里最为富丽繁华的城市。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之多的财富人口,精美建筑,昌盛文化被集中在一座城市之中。

而相比于繁花似锦的开封城,城内的皇宫就显得有些不堪。不但面积狭小,而且宫殿多已老旧。

好大喜功,喜欢享受奢华的赵佶早在政和七年的时候就开始仿照杭州凤凰山修筑万岁山。历时五年终于在今年初修成,并且将其改名为艮岳。

艮岳周围连绵十余里,高达九十步,峰峦起伏,千岩万壑。人工开凿修造的池,沼,洲,渚密布其间。殿台楼阁无法计算,山上山下到处是从各地运来的奇花怪石,珍禽异兽。

这里是这个时代最绝美的园林所在,没有之一。

步行在亭台楼阁之中,看着四周的绝美景致。赵栩面上带着笑意,可内心却是在鄙夷赵佶这个败家子。

之前宋神宗赵顼任用王安石变法,使得大宋的财政收入大幅度增加。之后宋哲宗赵煦恢复了被司马光,苏轼等人废止变法,让大宋再次强大起来。甚至多次出兵讨伐西夏,迫使西夏向大宋求和。

可是这父子俩辛苦积攒下来的国力,却是被赵佶这个败家子给轻易的挥霍一空。

各处宫殿不停的在扩建。耗费无数的修建艮岳,甚至为此弄出了花石纲来。

喊着什么“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而修建紫霄宫。那是真正汉白为阶的白玉宫。单单是这么一座宫殿就靡费千万。

至于他招揽来的那些道士们穿戴的道袍要金丝玉线缝制,蒲团内要用珍珠玛瑙填充,开一炉炼丹花费百万求长生等等花出去的钱真是金山银海。

再加上越来越庞大的禁军以及官吏系统。生生的将大宋的国力消耗的一干二净。

为了维持国家与自己奢华生活能够运转,赵佶不得不拼命搜刮天下。

徽宗一朝苛捐杂税之重冠绝整个大宋。直接导致各地民不聊生,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此起彼伏。像是三年前的河北巨贼宋江,以及年前才平息的菜魔方腊等等不过是其中的代表。

赵佶拼命维持的所谓丰亨豫大盛世,实际上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等到野蛮人南下的时候,偌大的帝国被人轻轻一推,就彻底轰然倒地。

看着眼前这座奢华至极的皇家园林,赵栩用力捏了下拳头。他要做皇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天下苍生能够活下去!

赵佶与文武百官们,绝对不可能比身为穿越者的自己更加懂得体恤百姓。

当然了,就像是宋江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帜一样,赵栩这也是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毕竟有了这么一个高尚的理由,赵栩就感觉自己的干劲也大了许多。

至于艮岳这种已经建好的皇家园林,拆掉的话太可惜了。自己上位之后还是留下享用好了。

“七大王何故发笑?”赵栩想到开心处露出了笑容,却是被一旁冷眼观察的梁师成给看的清清楚楚。

“梁宫观。”赵栩平静施礼“本王一想到能为父王效力分忧,就情难自禁。让宫观见笑了。”

“呵呵呵~~~”早已经修炼成了老狐狸的梁师成才不会相信赵栩的话。

在他看来赵栩这小子心思细腻,眼光毒辣。更重要的是懂得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虽然随军出征很是危险,可一旦功成的话好处却是大大的。

之前大殿内那么多的皇子之中,唯有赵栩一个人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在官家对三大王最失望的时候出头大吹法螺,就连列祖列宗都给搬出来了。从而得到官家欢心,硬生生从三大王手里抢走了统帅伐燕大军的机会。

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说出口的话真的是连三分都不能相信。

当然了,这些事情他梁师成才不会在乎。赵佶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短命的皇帝,他现在还用不着选择那些争夺皇位的皇子们投靠,依旧可以维持自己超然的地位。

梁师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国破家亡之后的赵佶都能硬生生的为自己续命十年才死,还真不是一个短命的皇帝。

赵栩非常了解梁师成,深知想要打动这位隐相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砸钱。

梁师成极度贪财,而赵栩想要利用他只要砸钱就行。对于赵栩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真不算个事。

来到艮岳脚下的时候,赵栩愕然看到一群宦官们正将一个个香炉从山路上倒扣倾倒,内里上好的沉香半路上就袅袅升起,将艮岳笼罩得如梦似幻,恍如身处仙家宫殿。

赵佶求长生,来这里的时候要求必须要有祥云。可宦官们却没有腾云驾雾的本事。只能是用烧沉香的办法来模拟这种境地。

“还真是败家啊。”赵栩心中咋舌。

要将整个艮岳小山都给笼罩在这种云雾之中,得烧多少沉香才行?沉香这东西一炉下去少说也得数千钱,就为了这么一下子,岂不是要花上几万贯?

以天下之力供应一人,赵佶还真不愧是史书留名的大昏君。

赵佶负手站在艮岳峰顶,周遭百鸟应和,身边香气缓缓袅绕。山风将他大袖高高鼓起,恍若神仙御风。

来到身后的赵栩目光不屑,不过面上却是恭敬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赵佶的卖相的确是不错,只不过赵栩却是很清楚其金玉其外,败絮之中的本质。这人完全就是一个内残外忍,亡国做了奴隶都不愿意殉国的昏君。

“嗯,起来吧。”赵佶随意应了声,转过身来看着赵栩“你能替朕分忧,朕心甚慰。此次北伐燕云,实乃国家大事,你在外不可肆意妄为。凡是要多听重臣意见。若是胡乱惹事,朕可不饶你。”

低着头的赵栩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不过转瞬即逝“儿臣知道了。”

“你这次出外,代表着皇家颜面。也仔细看清楚那些文臣武将们都在做什么,然后禀报于朕。”想要让人干活,那就必须要给好处,这一点赵佶还是懂的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就说吧。”

“禀父皇。”早已下定决心要挖赵佶墙角,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就直接掀桌子的赵栩自然不会客气“儿臣想请父皇赐予钱货。”

大宋是一个典型的商业社会,做什么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钱。哪怕身为皇子,哪怕外出做了都统元帅。可手里没钱的话就连仪仗都打不起来,更别说是让人信服了。

而且赵栩可是代表皇室外出的,他丢脸就等于是丢皇家的脸面。这对于极其看重面子的赵佶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嗯。”赵佶想了想开口“既然如此,那就给你银万两,交钞十万贯如何。”

宋朝的时候主要使用铜钱,金银是作为大额交易的存在。

一两白银约等于是一贯钱也就是770文。当然这是官方汇率,民间一向都是银贵钱贱。一两银子换1200文都有可能。等到伐燕之后,那就是一两银子当两贯了。

至于交钞,也就是最早期的钞票。这玩意因为年年都发,导致货币泛滥发行就贬值。本年度的新届交钞发行就贬值一半,而且到处都是拒收,因为这东西压根就没有保证金。

至于去年甚至是前年的交钞,那就更夸张了。别说三折,一折的都不好用。

赵栩整理了下衣服,平静行礼“儿臣此次北去燕云,乃是布皇威于海内。让燕云诸地久别之民见识我皇宋之威,见识父皇丰亨豫大之盛世。还请父皇多给则个。”

赵栩看过描写宋徽宗的资料里,很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极度喜好面子,喜好听人说好话。那就自然是从这个方面下手。

而且此时并非是伐燕失败之后的财政崩溃,甚至不得不让蔡京重新出山的困顿局面。为了伐燕,整个大宋强行收取了足足六千二百万贯的伐燕捐。

虽然这笔钱很大一部分都已经消失在了上上下下的手中,可落在赵佶手里的并不算少。简单来说就是,赵佶现在不差钱。

果然,好大喜功的赵佶听赵栩说要让燕云之地的百姓们见识自己的威风和繁华盛世,心中原本想要省点钱的念头顿时不翼而飞。

“罢了罢了。”赵佶想了想之后摆手“既如此,予你银十万两,金五千两。如何?”

赵佶好面子,交钞这种忽悠人的东西是不敢拿到燕云之地去用,生怕被当地人咒骂。而且为了让赵栩能在燕地展现皇家风范,直接给了金银而不是铜钱。

金银可是人人都认的好东西,十万两银子足以换来十五万贯的铜钱。黄金就更不用多说了,那是人人都求的好东西。

正常的汇率下,黄金和白银是一比十。可民间因为黄金稀少,价格远高于官方汇率。基本上一两黄金至少能换三十贯铜钱,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赵栩知道爱财如命的赵佶不可能再拿出来更多了,对此表示同意。

“你可还有事?”对于极度贪财的赵佶来说,一下子拿出去这么多的真金白银,此时正是心疼不已的时候。看到赵栩还在一旁,就准备将他给打发走。

“儿臣还有一事请父皇应允。”

赵栩此话一出,一旁的梁师成都有些侧目。

在他看来赵栩是个聪明人,出了一笔血的官家明显都已经不高兴,居然还敢在这个兴头上提要求。莫非不是真的聪明,而是运气好?

“说。”赵佶的脸直接就冷了下来。

“儿臣得蒙父皇厚爱,为都统制元帅。可儿臣从未接触过兵事,想寻一才德之士在身边拾遗补缺。”赵栩轻吸口气“编管镇江之主管鸿庆寺宗泽,宗汝霖。乃是享誉天下之大贤,儿臣想举此人。”

“宗泽?”

第四章 送钱与送礼

提起宗泽,或许有人不知道。可若是说起宗泽临死前高呼的那三声‘渡河。’估计不知道的人不多。

这位抗金大神前几年就因为年过六十而退休。之后因为被人诬陷而被编管在镇江,而所谓编管实际上就是软禁。让你待在一处地方被监控,不准离开的意思。

宗泽一直都是最坚定的抵抗派,六十多岁了还身处于抵抗金兵入侵的第一线。他一生之中除了抵抗金国之外,最大的贡献就是发掘提拔了岳飞。

没错,岳飞就是被宗泽一手发掘和提拔起来的。

如果宗泽没死的话,那秦桧根本就不敢对岳飞下手。这位老大人可是火爆脾气,而且能力极强,士林之中的威望又高。等闲谁也不敢招惹他。

原本就算赵栩不提这件事情,今年大赦的时候也会放了宗泽,还让他继续做官。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赵栩又如何施恩,如何让宗泽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做事?

所以赵栩要截胡,赶在大赦之前拿下宗泽。

在赵佶看来,那宗泽不过是个年过花甲的坏脾气老头而已。既然赵栩想要幕僚,那就给他就是。反正左右不过是个中层官吏罢了。只要是不要钱,不要兵。要个犯官而已,没什么不能允许的。

得到允诺的赵栩告辞离开,身边跟着为他去内库取钱的梁师成。

不过在下了艮岳之后,赵栩却是挥手让四周的太监们都离远点。一旁的梁师成微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宫观。”赵栩轻笑开口“久闻宫观书画双绝,本王欲求一幅墨宝。不知宫观是否应允?”

赵栩这也是没办法,到了宋朝的时候,皇亲国戚们的权势早已经被大幅度的削弱。他这个皇子更多的是顶着一个名号而已。

想要混日子不难,可想要做大事的话,那需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就像是他现在做的,对梁师成行贿。

赵栩此时手中的力量不足,而且他即将远赴河北作战为自己积蓄实力。这种时候后方的安定就极为重要。

在外出征作战,却被后方的人拖后腿乃至干掉的事情那真是多了去了。多少名臣猛将都是在前线奋战的时候,被来自身后的利刃捅倒在地。

赵栩可不想自己在前面拼命的时候,后面一堆小人们拼命扯自己的后腿。

实际上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被自己抢了元帅差事的赵楷。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慈眉善目,可对自己的弟弟们却是异常关注的赵桓。甚至还有那些之前一直反对出兵伐燕的大臣们。

这些人在大军出征之后,必然是会动用各种小动作,对耳根子软的赵佶发挥影响。真的是只有天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次伐燕对赵栩来说非常重要,这是他积蓄力量推翻赵佶,自己上位的基础。无论是钱,名还是兵与将。都要在这次伐燕之中积蓄起来。他不能容许任何人的破坏。

而想要后方安稳,找梁师成这位隐相出面就是最好的选择。

梁师成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皇宫之中的宦官们如此之多,可真正能出头的除了童贯之外就是他梁师成了。权势最鼎盛的时候,就连蔡京都要退让三分。

这位自称为大文豪苏轼私生子的宦官书法非常出众,不过却没有什么文采可言。他聪明伶俐,善于逢迎拍马,深得赵佶的信任。

当然了,赵佶是史书留名的大昏君。被他重用的人自然是以奸臣为主,梁师成也不例外的是个奸臣。而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收钱。

只不过比起其他那几位,梁师成做事还算是有底线。因为他收了钱就会办事,这方面的名声还算不错。

“七大王客气了。”梁师成眯起眼睛,抬手捻着下巴上的假胡须“只是老奴早已封笔多年”

“本王愿出五千两黄金润笔。”

‘啪!’梁师成下巴上的假胡子直接就被他自己给扯断了一根。他瞪大了眼睛,目光之中甚至带着一丝畏惧的看着赵栩。

梁师成并非是因为那五千两黄金而失态,虽然这绝对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他震惊的是赵栩如此年轻,就已经有了如此的心计和魄力。要是再让他打磨几年那得成什么样子?

之前他还怀疑赵栩是不是灵机一动找到了最佳的出头机会,可此时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位往日里看着平平无奇的七大王,真的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

刚刚从官家那里拿到五千两黄金,转手就敢眼都不眨的送给自己。这份心计与魄力,众多皇子之中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

感受到赵栩的目光,震惊之中的梁师成突然笑了起来。

就算这位七大王有了想要夺嫡的心思又如何?官家身子尚好,再活二十年毫无问题。而二十年之后他梁师成估计连骨头都化成灰了。谁做太子,谁做皇帝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既然赵栩要送钱给自己,凭什么不收。而且他大致也明白了赵栩想要拜托自己是什么事情,无非就是在官家面前维持住他的局面,不至于被人攻讦而已。

这种事情对于梁师成来说,毫无难度可言。

“既然如此,老奴就谢过七大王了。”想明白了的梁师成露出了笑容应承下来了这件事情。

价值十几万贯的黄金换来了梁师成在关键时刻的几句好话。看似好像是亏了,毕竟那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可赵栩却是有信心在伐燕的时候狠狠发上一笔大财。而且这种政治上的投资远大于财货本身的价值。

就这样,原本是准备用于伐燕的五千两黄金,都还没有出内库的门就已经落入了梁师成的口袋里。没有一丝一毫用在伐燕这件事情上。

而这种事情无论是大宋的朝廷上下还是皇宫内外,所有人都是司空见惯。普天之下一起隐瞒的唯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就像是后世有一个很有趣的笑话一样,皇帝听说鸡蛋很贵,足有十两银子一个所以不敢吃。见到某位被称为忠正的大臣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情,而大臣却不敢说实话。

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帝,基本上都是昏君的种子。因为他们都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赵栩的目标很明确,掀翻宋徽宗的黑暗统治。在那个天倾地崩的时刻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增加力量,阻止那一刻黑暗的降临。

至于宋徽宗,既然那么喜欢炼丹修仙,那就早点升天去做神仙好了。

想要掀翻宋徽宗的统治,赵栩首先需要增加自己手头上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钱,军事力量以及名声。

钱现他在已经有了启动资金,价值十几万贯的银子。

可军事力量的话,除了守卫济王府的那些护卫们之外,哪怕是汴梁城里的捕快他都命令不了。实际上那些护卫们都是混日子的御前班直,真要是让他们干什么要命的勾当,那肯定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名声的话,赵栩此时不过一闲散王爷,虽然说挂着荆南与清海军节度使的名头,可实际上除了拿这两个官职的俸禄之外,这两个地方的军队和他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不过此时成了都统制元帅,率军伐燕。名声上肯定是有着极大的加成。

在这个乱世将临的时代里,钱和名声只是辅助。真正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唯有军事力量。

虽说成为了十五万西军精锐的元帅,可很明显此时的赵栩调动不了任何一支西军兵马。他想要有自己能够掌握的军事力量,只能是自己动手。

好在身为穿越者的优点之一就是先知,他知道西军之中有位名为韩世忠的大能。找到人,给他信任和荣誉,让其为己所用。之后给钱让韩世忠自己拉兵训练就成。

赵栩暂时还不能直接手握重兵,因为那是犯了帝王的忌讳。他选择的方式就是找到足以信任的人,让其领一支兵马。

西军之中赵栩选择的是韩世忠,他会从西军之中拉出精锐组建一军。

此时还未投军的岳飞将会以敢战士的身份再拉一军出来。这些历史上被用过之后直接扔掉的河北诸地敢战士们,赵栩会好生收拢训练,并且委以重任。

在西军不可能短时内掌握,各地厢军以及禁军彻底崩坏的时刻。赵栩对于大宋的军队早已经是丧失了信心,他要在民风彪悍的北方组建新军。而那些敢战士们就是新军的种子。

赵栩早已经对腐朽的大宋失望,对于革除弊端什么的也并不报多大的希望。尤其是在眼下几年之后野蛮人就会南下入侵的当口。

所以,赵栩决定用雷霆般的手段清扫一切反对的声音,集中力量用来应对即将到来的蛮族入侵。

赵栩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银子。当然不是死沉的现银,而是票号开出的票据。

当场将五千两黄金的票据塞进了梁师成的手里,而梁师成也是毫不含糊的派小太监从自己的住处拿了一幅字过来。上面写的居然是苏东坡的词,他还真是时刻不忘自称是苏轼私生子的事情。

回到济王府之后,赵栩喊来小太监们将梁师成的字画装裱好放进礼品盒里。

花了这么多钱买来的东西不拿出来用,完全就是浪费。而且赵栩虽然喜欢苏轼的词,却对梁师成的字没有丝毫兴趣。他打算现在就用掉。

“把人都拉出来。”赵栩直接嘱咐济王府的护卫头子以及太监总管“把本王的仪仗都打出来,再给本王找匹好马过来。本王要去送礼!”

“殿下。”满脸疑惑的王府太监总管李信小声询问“要去哪儿?”

“保静军节度使,老种相公府。”

第五章 疑惑的种师道

大宋就像是一颗表面上还算光鲜亮丽,可内里实际上早已经腐烂的大树。这已经不是施肥除虫就能救活的事情了。

这颗大树是如此腐朽不堪,赵栩可没有信心能够将这颗背负着无数冗兵与冗员的大树救活。

实际上就算是赵栩能够妙笔生花,动用各种手段大幅度提高大宋的财政收入与经济水平。可以大宋此时的制度来说,他就算是赚到再多的钱也填不满冗兵冗员这个巨坑。

真的是冗兵也就算了,毕竟就当是养人了,至少有人数优势摆在那里,看着也显得气势够强。

可那兵员都是账本上的数字,真正有活人的能有五成都是军将有良心,普通情况下都是三成而已。

花掉大部分财政收入养出来的百万大军,实际上只有几十万。而且还是打工做生意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打仗的几十万军队。

为了养活他们,不得不一次次的增加赋税。其结果就是导致民变四起。如果不是野蛮人南下的话,一场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必然会发生,从而将整个大宋撕碎。

赵栩明白以他的身份来说,不能让野蛮人与农民起义摧毁这个国家。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自己出头,亲手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宋朝皇室的地位不高,所以一般都比较低调。不过赵栩外出去往种师道府邸的时候,不但拒绝了马车与坐轿,亲自骑马招摇过市。并且将自己王府内的侍卫与太监们都给拉了出来,打起了亲王的仪仗,一路招摇的去往种师道的府邸。

汴梁城内的皇亲数量极多,赵栩不高调一点谁也不知道他有夺嫡的心思。

赵佶有几十个儿子,可太子却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后来的钦宗皇帝赵桓。他不但是长子,还是显恭皇后的亲儿子。这是妥妥的嫡长子做太子,在儒家学说之中是天生的皇帝。

赵桓的身边聚集着一大帮的文臣,这些大臣们以著名卖国贼耿南仲为首,都是旧党清流。这些人一直都是赵佶的打击对象。而他们的打算就是熬,熬到赵桓登基之后就能让旧党再次出头执掌天下。

对于这些人的心思,赵佶自然是心知肚明。他虽然立了太子,可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将皇位交出去。

身为皇帝的赵佶爱死了这个花花世界,哪里舍得将皇位交给别人,哪怕是儿子也不行。他整天修道炼丹求长生,就是为了能长长久久的占有这花花世界。

在这种情况下,赵桓和他身边的那些人就成为了赵佶皇位最大的威胁。

为了应对这种威胁,赵佶选择扶持另外一个皇子,给其夺嫡的希望让他们互相打擂台。然后借机不断的敲打太子一系的力量。

赵佶当然不是想要换太子,他只是想要用这种权谋手段将将太子一系的力量压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之前他选定的人选是赵楷,可赵楷烂泥扶不上墙已经让其深深失望。

而赵栩则是非常清楚这一切,所以不但是抢了赵楷的元帅之位,还要将这个夺嫡的机会也一道夺走。

赵栩抢这个夺嫡的机会并非是为了讨好赵佶,然后抢到太子之位慢慢等着上位。他只是需要一个夺嫡的名分而已。

正常情况下,大宋的皇子都被严格看管。别说积蓄武装力量,联络朝臣了。就连出了汴梁城都要被监视。

赵栩如果不想被人察觉到自己的各种准备动作而被软禁的话,直接亮明想要夺嫡的念头,就可以在夺嫡这个名头的掩护下做许多之前不能做的事情。

就算是被人发现了私下里的动作告到赵佶那里去,他也只会认为是赵栩为了夺嫡而积蓄力量,从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赵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此时赵栩大张旗鼓的去往种师道府邸,目的有两个。

一是要人,将韩世忠等人收归自己麾下。二是送礼,送梁师成的字画告诉种师道,梁师成是支持自己的。

宋朝说是以文驭武,可实际上朝中大员想要掌权掌的安稳,哪个不是勾连外面的领兵大将?

蔡京执掌相权多年,可不仅仅是因为能为赵佶弄钱。他和童贯的关系密切,有着童贯在外面的支持是他能长期把持相位极为重要的原因。而这实际上同时也是蔡京被罢相的一个重要原因。

梁师成一向是和蔡京作对,蔡京拉拢童贯他就拉拢种家兄弟,两边的关系匪浅。

而赵栩就是要将那五千两黄金给用到极致,他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无论事后如何,只要种师道接了赵栩的礼物并且将韩世忠等人送出来,那汴梁城内外都会将其看做是向着赵栩靠拢。这就是赵栩想要的结果。

“老臣种师道,见过殿下。”在西军之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种师道此时已经是年过七旬。这位老将可谓是一辈子都在打仗,和西夏打,和吐蕃打,和方腊打,和辽国打,和金国打。是真正的戎马一生。

不过他可不是只知道打仗的武夫,种师道在政治上有着很高的造诣。这也是为什么种家能够历经数代而不倒,甚至在西军之中几乎到了一言堂的原因。

“老相公不必多礼。”赵栩笑容满面的上前握住种师道的手,缓缓将他扶了起来。

赵栩其实心里清楚的很,如果他只是个闲散王爷来拜访他的话,那种师道根本就连门都不会开。这老头精明的很,才不会将自己陷进夺嫡的泥潭之中。

可现在的赵栩已经是有了都统制总管诸军元帅的官职在身,是种师道实实在在的上司。若是上司来拜访还将其拒之门外的话,那就不是避嫌,而是脑子进水。

“老相公乃是国之柱石。”赵栩拉着种师道的手,笑容满面的送上好话“威震西夏,使党项贼寇不敢东望。剿灭菜魔,安江南黎庶之心。我皇宋能有老相公在,实乃邀天之幸。”

“老臣惶恐。”种师道并没有被赵栩这通吹捧迷昏头,而是满心的疑惑。

大臣们都不傻,对于下任皇帝的投资每个人都在做。区别只在于明显或者是隐蔽而已。

种师道也调查过赵佶的那些开出开府的皇子。这位七大王往日里寡言少语,一直都是跟在三大王赵楷的身后混日子。怎么看都是一个平庸之辈,可今天在大殿内的表现远非常人可比。

此时直接就来找自己,也不知道其究竟所为何事。

“殿下请。”种师道恭敬的将赵栩请入府内。不管这位王爷来做什么,总不能让他在门外面站着。

确信四周的百姓以及皇城司的人都已经看到自己来拜访种师道之后,赵栩笑吟吟的拉着种师道的手一路走入了他的府邸。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种师道有些不安。他发现这位济王做事出人意料,热情的让人有些不好适应。

种师道这种常年领兵在外的大将,按照制度正妻和儿子都要留在汴梁城。而种师道的老妻与长子,次子前些年都已经病死。次孙彦崧早夭,唯有长孙彦崇还在。

赵栩知道种师道的长孙种彦崇几年后会死于抵抗金兵入侵的战场上,最终种师道家绝嗣。等到南宋绍兴年间,其侄子种浤奉祀算是延续了香火。

从这一点上看,种师道的确是个忠臣。

“臣迪功郎种彦崇参见殿下。”一个二十出头,虎头虎脑的少年郎恭敬行礼。

“果然将门虎子。”赵栩笑着上前拍了拍种彦崇的肩膀。“此次伐燕收复故土,彦崇与本王同去如何。”

“真的?”种彦崇直接跳了起来“我真的能去?”

“够了!”一旁的种师道用力一拍桌子,呵斥自己的长孙“回房去读书!”

因为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嫡系子孙,种师道一直都在安排其读书准备走文臣路线。此刻看到赵栩三言两语就把长孙想要上战场的心思给勾了起来,心头的怒火已经是无法掩饰。

“王爷究竟有何事?”

“老相公无需动怒。”赵栩笑着安抚“令孙喜好武事,这是继承了老相公的血脉啊。”

“唉。”种师道长叹口气“老夫两子皆亡,只剩下这么个孙子,实在是不愿让他上沙场。”

赵栩笑了笑,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拍了拍手,李信就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

“这是本王送予将军的礼物。”看到种师道皱起眉头,赵栩笑着摆手“先别忙着拒绝,老相公可以先看一看。”

种师道心说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想要用财货收买我可不容易。

随手打开锦盒看到是一卷书画。疑惑展开,顿时面色一变。因为他看到了这幅字画的落款是梁师成!

第六章 泼韩五

梁师成和种师道是合作关系,并非是上下级。

对于种师道这样在外领兵作战的将领来说,朝中没有人帮忙说话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所以他交结梁师成互为奥援。

赵栩也是深知猪队友们扯后腿的可怕,所以不惜投入重金买通梁师成,也是基于同样的道理。

而武勇无双,打的金兵喊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这种绝望话的岳飞,在宗泽去世之后就失去了朝中的奥援。为之后的风波亭埋下了伏笔。

不是说梁师成说什么,他种师道都要听。只是一定会极为重视。

此时看到这幅字画之后,种师道心中顿时就认为梁师成已经站在了赵栩的身后。这是一种信号,作为合作者的种师道哪怕不愿意卷入其中,也绝对不可能无视。

种师道默默的收起了字画,盖上锦盒之后沉默不语。

赵栩一点都不着急,挥挥手让李信离开之后,端起了茶杯悠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片刻之后,种师道再次出声询问“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本王想从西军之中抽调一些人手充做卫队。”赵栩放下茶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希望老将军割爱。”

种师道沉默了。心中却是想着这位七大王平日里默不作声的,可此时一有机会就当机立断的大展拳脚。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宋朝对皇子们的看管极为严格,尤其是军权方面更是严苛。就连太子宫六率都被取消了,更别说是普通皇子了。赵栩张口就要拉兵,这绝对是犯忌讳的事情。

“殿下想要多少人手?”

“二百人足以。”种师道刚刚松口气,赵栩接着又来了一句“全要骑兵。”

二百人不算多,没超过种师道的心里底线。要是赵栩张口就是五百八百甚至一两千的,他种师道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可骑兵的话,却是有些麻烦。

自从党项人叛乱,夺取河西之地后。宋朝就失去了最后的马匹来源地。不得已之下,只能是拼命发展步军。当然了,骑兵也不是说没有,只是数量很少而且大都集中在了西军之中。

“在下愿出纹银万两为西军将士买些酒水喝。”看到种师道犹豫,赵栩当即加码。反正都是赵佶的钱,他花起来也是毫不心疼。

听到赵栩愿意出钱,种师道的面色好了许多。

“此事必须禀报官家同意方可。”种师道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底线。

“这是自然。”赵栩知道种师道的担忧,却并不担心赵佶会拒绝。

大军出征在外,弄点人手在身边护卫太正常不过的事情。而且有梁师成帮忙说话,此事不难。

果然,第二天皇宫内就传来了消息,赵佶同意了赵栩扩充卫队的要求。毕竟二百人实在太少,在这汴梁城内根本就翻不起浪花来。

当然了,这些人马的给养俸禄什么的都要赵栩自己掏钱,抠门的赵佶是绝对不会出一个大钱的。

拿到了圣旨,赵栩直接外出去了城外的西军军营挑人。

之前西军出关去江南平定方腊的时候,出兵之时足有十五万之众。可方腊虽然被平定,但是西军却是也损失惨重。死伤至少数万之众。

赵佶和朝堂上的大头巾们一直想要限制西军,生怕其坐大成了五代时期的割据军阀。因此并没有给西军补充兵员的意思,这就让西军将士全都是唉声怨道。赵栩来到西军军营的时候,西军将士们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老相公。”赵栩看向陪同自己来军营挑人的种师道“本王想请相公安排骑兵比试,优胜者奖千贯。如何?”

北宋中后期有个说法是“万缗,中人十家之产也。”意思就是一万贯钱是十户中产之家的家产。

而一千贯的话,就是一户中产之家的家产。这绝对是一笔大数字。尤其是在此时平定江南的奖赏远低于预期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北宋的军队全部是募兵,不但要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甲胄武器马匹粮草等等。还要发工资,出征要开拔费,打赢了要奖赏,甚至阵前拉弓放箭都是按次数收钱。

由此可知北宋军队的军费支出是多么的恐怖。再加上各级军将们不断伸手喝兵血吃空饷,这就是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

之前西军平定方腊,损失惨重不说,朝廷也只给了一半的胜利奖赏。就这一半的奖赏,大都是以绢帛粮食交钞为主。别说金银了,就连铜钱都不多。

而且绢帛大都是虫咬鼠啃,粮食都是陈年积粮,铜钱也是挂绳都烂掉的劣钱。至于交钞就更不用多说了,能够以一折的价值用出去就算是烧了高香了。

开封城周边物价又高,这些西军在汴梁城附近待上一段时日之后,几乎各个都是囊中羞涩,生活困苦。

赵佶和大头巾们如此对待西军,还想着让人家和辽国的哀兵们拼命。所谓自掘长城,说的就是这种蠢货们。

种师道目光惊异,他没想到赵栩年纪轻轻居然如此老辣。这样一位手段高超的皇子想要夺嫡,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种师道同意之后,很快就喊来人进行安排。

西军骑兵们听说要比试,优胜奖金居然高达一千贯,一个个全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看向赵栩的目光也不再是之前的冷漠,而是带上了暖意和讨好。

在商业极度发达的宋朝,钱可真是人人都想要的好东西。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军士们就更是如此。

军队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在有着重金悬赏刺激的情况下。

所谓的骑兵比试并不复杂,无外乎是策马砍刺草人,以及骑射而已。

数以千计的骑兵们轮番上阵,一番激烈的角逐之后,最出色的十名军将脱颖而出,将进行最后的决赛比试。

和只有账面上数据存在的禁军骑兵不同,西军的骑兵是真正打过血战的野战军。能从数千骑兵之中杀出重围的,没有一个是弱者。

这十人之中有六人是麾下百人的都头,三个副指挥使以及一个正指挥使。指挥使是宋军的基本建制单位,指挥一营兵马。宋制马军400为一营,步军500为一营。

副指挥使还好说些,可那正指挥使已经是堂堂正营级了,居然还下场参加比武,这让四周不少西军将士都对其不满。

“好你个泼韩五,你都是指挥使了,还下场和儿郎们抢食吃,羞也不羞?!”一群人围着那身材极为魁梧高大的指挥使不停指责,言词激烈仿佛马上就会动手一样。

而那被称为泼韩五的指挥使却是抬手掏着耳朵,一脸的滚刀肉“俺还欠着钱呢,凭啥不让俺下场比试?真是呱躁。有本事赢了俺,那一千贯你们拿走!”

“这个扶不上墙的老**!”坐在赵栩身边的种师道捋须笑骂,看着对那泼韩五很是看重。

“泼韩五啊。”赵栩目光变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总算是找到你韩世忠了!

第七章 虎将

韩世忠是陕西绥德人,早年放荡不羁,被认为是泼皮,并且行五,因而人们称其为泼韩五。

后来家乡有人对他说,你有如此好的功夫,应该去当兵为国效力。之后韩世忠十八岁的时候参军,因作战勇敢很快就升为队长。曾经在与西夏的战争之中亲手斩杀了西夏的监军驸马,在西军之中向来是以武勇著称。

有话说米脂的女人绥德的汉,绥德自古就是出好汉的地方。像是名闻天下的吕布就是绥德人。韩世忠就是一条鼎鼎有名的好汉。

韩世忠为人耿直,风波亭之后曾为岳飞鸣不平,黄天荡一战更是打出了宋军的血性。是绝对能让放心的大将之才。

而赵栩这次来到这里,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他韩世忠。

此时的韩世忠虽然已经升迁为指挥使,可在规模庞大的宋军之中依旧只是一个指挥数百人的下级军官。虽然被西军高层看重,可在等级森严的宋军之中依旧是要靠时间来积累资历。

对于赵栩来说,此时对还未出头的韩世忠出手施以恩惠,收为心腹是最好的时机。

至于已经身为指挥使的韩世忠为何要下场参加比试,那完全是为了钱。

宋朝军队纸面上的俸禄并不算少,一个普通的士卒纸面上一年都能有收入四五十贯。像是韩世忠这样的指挥使,年收入妥妥的过百贯,而且还有一大笔的禄米发放。

可问题是,百多年的时光下来,大宋的军队早已经是各种败坏。喝兵血,吃空饷之下。普通士卒别说是四五十贯了,一年能拿到四五贯就算是不错了。韩世忠在北宋最后的野战军西军之中还算好的,一年能拿个几十贯。可这些钱却根本不经花。

韩世忠为人豪爽,照顾身边军士。向来是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来到开封这段时间,到处喝酒吃肉的,不但将身上的钱花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欠下了不少的债务。

之前他还在为这些债务而挠头,赵栩一来就开出了千贯的比试奖金,为人耿直的韩世忠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指挥使的身份面子,干脆利落的为了奖金而下场比试。

“此人是谁?”虽然已经知道那就是韩世忠,可赵栩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询问种师道“真乃一员虎将也。”

“此乃绥德军马军指挥使韩世忠。勇武过人,乃我西军猛将。”种师道还在自夸的时候突然一顿,想起了赵栩这次过来是来挖人的。这要是被看上了岂不是西军要亏。急忙转变语气“不过此人桀骜不驯,实在是让人头疼。”

赵栩微微一笑,没有接这个话茬。目光看向场内,最后的比试已经开始。

十名西军骑士策马在场内飞驰,俯身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对着箭靶嗖嗖嗖的放出一轮轮的利箭。

号称百万的宋军之中虽然混日子的多,可也不是完全没有能用之人。至少赵栩此时看到这十名骑士不但各个骑术了得,在疾驰的马背上被奔驰如风。而且箭法犀利,每一轮射出的利箭都是命中红红的靶心。

一连八轮十人都是全中,这让赵栩暗自点头。大宋的军队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宋朝和辽国议和之后,主要的作战目标就放在了西夏的身上。两边的战争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之久,大宋各地的厢军和禁军之中但凡是能打的,几乎都已经被调入了西军。这才造就了整个大宋战斗力最强,也是最后的一支野战兵团。

第九轮的时候,终于有两人没能射中红心,黯然被淘汰。之后到了第十三轮的时候,只有韩世忠一个人依旧是射中了红心。如此出彩的骑射功夫,赢得了四下里无数军士们的满堂喝彩。

“好!”赵栩用力一拍手,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迈步下场向着韩世忠走去。

一旁的种师道面色难看,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赵栩真的是看上了这员虎将。种师道的心中对韩世忠很是不满,表现这么出色做什么!

“绥德军马军指挥使韩世忠,拜见元帅。”赵栩成为都统制元帅的正式任命早已经下来,所以韩世忠直接以职位见礼。

“韩将军请起。”赵栩面带笑意,亲自上前将韩世忠扶起。

所谓的纳头便拜并非不可能,不过前提条件是你得有足够的名望,有足够的权势,还要有足够的财货势力。

想要让人追随,必然要给其所想要的。世间碌碌,无非名利二字。全天下人,都逃不过这两个字。哪怕是岳飞这种忠义无双的人,也要为其提供抵御蛮族,光复汉家天下的大义。

而此时的赵栩,不但拥有皇子的身份,还得到了伐燕大军元帅的职位。在名这方面,绝对是最顶尖的一层。

至于利,赵栩的手里还握着九万两白银。这可是价值十多万贯的一笔巨款。虽然说弄太大的事情不够,可收买韩世忠这样的低级军官还是毫无问题的。

“韩将军真乃虎将也。”赵栩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此次比试优胜为韩将军,千贯奖金聊表本王之心。”

“多谢殿下!”收获了一大笔收入的韩世忠咧嘴笑了起来。他为人耿直,好与坏都表现在脸上。

“良臣,本王此次率军伐燕,早已下定不复燕云绝不南返的决心。”赵栩直接称呼韩世忠的表字“本王想调你来本王身边,亲率一批虎贲护卫左右。你意下如何?”

韩世忠一愣,随即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之后,他出声询问“殿下,能上阵杀敌吗?”

赵栩微微一笑“可。”

在一旁的种师道看来,赵栩不过是在忽悠韩世忠这个愣头青。他赵栩身为皇子兼职元帅,怎么可能会轮到他亲自上阵?

然而种师道不知道的是,赵栩为了争取时间去挽救那天崩地裂的悲剧,早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次伐燕之战中要拼命提升自己的实力。从而在回到汴梁之后尽快推翻赵佶。白沟之战的时候,赵栩是真的准备亲自上场!

韩世忠很快就同意了赵栩的招揽。不仅仅是他,之前比试之中表现出色的都被赵栩招揽。之后让他们又去挑选了二百名精锐骑兵组成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小卫队。

比起喜欢打仗的韩世忠来,这些人就要纯粹的多了。赵栩直接开出了双倍的薪俸,而且是实发不是拖欠也不是给交钞。再加上他皇子加元帅的名号。很是自然的就吸引到了这些人的投效。

离开军营的时候,种师道的面色很难看。西军精锐骑兵本就不多,赵栩这次却是一下子就抽走了二百精锐。不说伤筋动骨,肯定是实力受损。可之前已经和赵栩说好了随便他挑人,甚至就连钱都收了。此时此刻也只能是在心中宣泄不满。

赵栩没兴趣去关心种师道的情绪,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想办法筹钱。

第八章 伐燕票

在商业发达的大宋,想做大事没有钱是不行的。

赵栩的手里虽然还有价值十多万贯的白银,可他的心思却绝不是仅仅是二百骑兵而已。他要的是一支百战强军。而组建维持一支强悍的军队,需要的是天文数字般的财富投入。区区十几万贯,打底都不够。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赵栩有信心利用自己的知识聚拢大量财富。可问题在于最多半个多月的时间之后,伐燕大军就要出发了。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这么一大笔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找赵佶要钱是不可能的,这位抠门的皇帝之前已经给出了一大笔了,绝对不可能再出一文钱。

至于借钱,开封城内实力雄厚的放债人虽然不少,可他赵栩虽然顶着王爷的称号,却除了一座王府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抵押的东西,谁也不可能将大笔的钱财借贷给他。

左思右想之后,赵栩终于是找到了一个能够在短时内收获一大笔收入的办法。那就是,彩票!

彩票这东西几乎没有什么成本可言,无非是纸张与印刷,还有人工成本而已。这东西真正困难的地方在于宣传和保护。

以赵栩此时挂着的济王加元帅的头衔来说,他可以动用大量的人手在整个开封城内大肆宣传,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能弄的人尽皆知。可问题在于,这么赚钱的好东西出来之后,如何保住这只能下金蛋的母鸡。

大宋虽然一直饱受财政收入不足的困扰,可问题在于大宋并非是没有钱,而是钱都集中在了那些富豪们的手中。

开封城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整个世界范围内财富的聚集地。是整个世界范围内最文明,文化最为昌盛的地方!

在这座城市里聚集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全国各地的商人们都在不断的向着这座城市输送财富。而每年都吞噬了大宋大半财富的禁军军费以及大量官吏的俸禄更是不断推高城市的物价。

在这座世界范围内最繁华的都市里,一颗南海来的走盘珠价格居然被推高到了上万贯之多。很明显就是这座城市的财富多到了没地方可以花。

赵栩相信只要自己的彩票弄出来,绝对是能够引爆整个汴梁城所淤积的财富。

只是,拉出了这只能够下金蛋的母鸡之后,要如何才能护住它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回到自己王府之中的赵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冥思苦想,甚至就连午饭都没吃。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守不住。

财帛动人心,面对着如此巨大的财源,除非赵栩坐上龙椅,否则的话哪怕他是皇子加元帅也扛不住外界的巨大压力。

开封城内各种利益盘根错节,各地的豪商,各方朝臣,一代代的书香门第世家大族,还有极为恐怖的禁军军将家族。

赵匡胤是被手下大将们推举成为皇帝的,他也是一直害怕那些大手握重兵的大将们再来一次将龙袍穿在别人的身上。

所以他一方面大力推高在五代时期被武将们压制,活的不如狗的文臣们。另外一方面用上了杯酒释兵权的方式,解除了众多将领的兵权。

而失去兵权之后,为了补偿这些人,赵家历代皇帝都是对其非常优渥,让他们的后代掌握禁军财计。

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这些压根就没为赵宋天下考虑过的禁军军将们,贪婪的将手伸向禁军军费,中饱私囊之下,直接导致曾经南征北战,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禁军成为了一碰就倒的耻辱之军。

这些禁军军将们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就连当年动了禁军财计的王安石都被他们给掀翻。

他们就是攀附在大宋身上吸血,直到大厦倾塌之后与大宋一同灭亡的家族式吸血鬼。

百多年的沉淀下来,这些禁军军将世家不但拥有显赫的财富,而且有着巨大的势力,对任何能够赚钱的事情都有着极为贪婪的目光。

赵栩确认以自己此时手中的力量来说,一旦开启了彩票就无法面对如此之多的饿狼。

别说他即将率军北上伐燕,就算是他留在汴梁城内,以他一个普通皇子的身份也震不住这么多窥视的目光。

想明白这些之后,赵栩当即出发入宫去找赵佶。

既然自己暂时守不住,那就交给赵佶看管一段时间。等到自己实力足够,推翻赵佶之后。彩票以及相关利润最终还是会落在自己的手里。

不过在那之前,赵栩准备利用这十多天的时间狠狠赚上一笔。前提是,先把赵佶给忽悠住。

紫霄宫,赵佶用来炼丹修道求长生的地方。

“儿臣拜见父皇。”来到紫霄宫,见到一身道袍盘膝打坐的赵佶之后,赵栩恭敬行礼。

“你们这些人呐。”赵佶缓缓睁开眼睛,面色不悦“朕的道心总是被你们搅乱。罢了,又有什么事情?”

一旁手持拂尘的梁师成拿了一个蒲团给赵栩,两人对视了下目光没有说话。

“儿臣今日去往西军营地,路上见东京城内百姓们对父皇伐燕,收拾山河极为钦佩。一路上欢呼之声不绝于耳。无数百姓都高呼万岁,要为父皇伐燕大业尽一份力。儿臣为父皇贺。”

赵栩上来直接先是一通狂拍,先用好话做开头。

赵佶这个人好大喜功,自然是喜欢听奉承话。做了二十年的皇帝,身边大臣太监们的奉承听多了也就腻味了。不过百姓们的称赞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哦?果真如此?”赵佶抬手捋须,露出了一抹笑容。

“儿臣岂敢欺瞒父皇。”赵栩微微一笑“父皇若是不信,可令有司查问。”

实际上大宋的百姓们对赵佶是非常不满的。哪怕是在开封城这座天子脚下的城市里也是如此。为伐燕而欢呼的人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可绝对不会有赵栩说的这么夸张。

只是,这种事情无论是太监大臣还是皇城司,谁敢直言说你赵佶在民间的名声早就是一塌糊涂了。这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哪怕赵佶真的派人去查询,得到的结果也必然是和赵栩说的一模一样。

听到了喜欢听的奉承话之后,赵佶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百姓们能明朕心,也不枉朕多年劳累操持国家了。说吧,找朕有何事?莫不是又来要钱?”

赵栩心中吐槽,你生生的将这个国家都给糟蹋没了,居然还敢厚着脸皮说自己多年劳累。真是不要脸的最高境界。当然了,这些话在推翻赵佶之前还不能说到明面上来。

轻吸口气,赵栩再次出声“父皇,民间百姓对父皇伐燕如此支持,何不将此心收为己用?”

赵佶面色一僵,露出不悦之色。

他并非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为了伐燕强行征收了足足6200万贯的伐燕捐,早已经是让百姓们民怨沸腾。这个时候还谈什么收为己用?再征下去就要出民变了!

“儿臣有一想法,可在汴梁城内发行伐燕票。让众多有心支持伐燕的百姓们购买此票筹措军费。”

赵栩的话音刚落,赵佶就忍不住的撇了撇嘴。百姓们又不傻,谁会用真金白银去换你的什么伐燕票?不过废纸而已。

“儿臣愿立军令状。”赵栩微微眯起眼睛“十日之内必能卖出伐燕票百万贯献于父皇做伐燕军费!还请父皇允之!”

赵佶神色古怪的打量了赵栩片刻,随后微微点头“可。”

第九章 筹备

“七大王,这军令状可不是好立的。”紫霄宫外,一身道袍,贴着假胡子的梁师成有些不满的看着赵栩“十日之内若是不能送来百万贯,必然大损七大王的帝心呐。”

在梁师成看来,有之前强征数千万贯伐燕捐在前。他赵栩想靠卖纸片就弄来百万贯,简直就是个笑话。真是不明白这个看似非常精明的七大王怎么会如此冲动。

“梁宫观。”赵栩可是买过彩票的,深知这玩意是多么的厉害。他没有向梁师成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开出了价码“宫观常年照料父皇,劳苦功高。我这做儿子的也要感激。十日之后,本王会送上五十万贯用以感谢宫观之劳。”

‘嘶~~~’梁师成倒吸口凉气,认真打量着赵栩,没发现他有什么精神不正常的样子。心头惊异不定“七大王言过了,老奴照顾官家乃是本分。不知七大王有何差遣,老奴定然不会推辞。”

看到梁师成毫不犹豫的就吃下了这五十万贯的诱饵,赵栩心中冷笑不已。就这种贪婪的心态还敢自称隐相,想要对付你实在是太简单了。

“本王的确是需要宫观相助。”赵栩迅速开出了条件“要发行伐燕票,得有大量的纸张工匠还有印刷。在开封城内发行得有场地,还要有衙役们相助维持秩序。开封城内各处部门繁多,些许骚扰都要多靠梁宫观帮忙疏通。”

赵栩说的事情首先就是彩票的制作和印刷,这些虽然民间也能做,可想大规模的话还是只能指望规模庞大的内府。

其次就是在开封城内发行彩票,必须要有开封府的支持。要不然就凭他手下的那二百人绝对不可能覆盖整个开封城的多处售卖点。更别提应付来自众多城狐社鼠的烦扰。

最后就是各个有可能伸手的衙门了。彩票这玩意只要一出来,那巨额的收入必然会引起无数人眼红。虽然赵栩没想过能一直把持,可在赚到足够多的财富之前也不愿意被人添堵。

梁师成沉默片刻,一番思虑之后微笑开口“七大王放心,内府这里是老奴在看管,七大王想要用人用器械,皆可随意。开封府那边,老奴会给开封府尹递张条子,让其相助七大王。至于各处衙门口,此事还要找王相公才是。”

相公这个称呼始于曹操,是对丞相的尊称。

到了宋朝的时候,只要是位居相位的人都被称为相公。之后就连中书省,枢密处以及三司衙门的最高长官也被称为相公。

像是之前赵栩拜访的种师道就被称为老种相公,而他的弟弟种师中则是被称为小种相公。

在宋朝,相公是位居高官的人才能得到的一种尊称。

至于梁师成说的王相公就是著名的奸臣王黼。

王黼一开始是跟着蔡京混的,后来蔡京权势滔天惹的赵佶心中忌惮。王黼当即出头狠踹蔡京,等到蔡京下台之后,他就被赵佶超升八阶任命为宰相。

梁师成话里的意思是,你说服了皇帝,摆平了我老梁。可王黼那边也不能拉下啊。

赵栩心领神会,寒暄了几句之后离了皇宫直接去摆放了王黼以及蔡攸等人。许下了诸多承诺与空头支票之后,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说起蔡攸,这也是个奇人。说他是奇人并非是说他本人能力出奇,而是因为其为人处世的方式手段让世人瞠目结舌。

蔡攸是蔡京的长子,也是蔡京的天然政治继承人。可蔡京都七八十岁了还站着相位,不但让众多手下不满,也让年纪不小的蔡攸不满。

为了争权,蔡攸不惜与父亲蔡京反目为仇,互相倾轧。甚至投靠了王黼,然后一起扳倒了自己的老子。这在大宋绝对是奇闻了,儿子居然对老子出手!

蔡攸此人没什么能力可言,而且为人贪婪。赵栩许下了数十万贯的好处之后,蔡攸当即就是连拍胸脯保证会大开绿灯,有什么要求都好说。

自此,发行彩票之前的各种障碍才算是被赵栩清理完毕。

“本王能信任你吗?”济王府内,好不容易忙碌完了众多事情回来吃晚饭的赵栩,看着一旁恭敬站在的王府太监总管李信,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栩终于感觉到自己需要人手了。在内府监督工匠们印刷制作彩票。去开封府安排彩票销售地点以及安保事宜。打点汴梁城内外,避免层出不穷的麻烦。找人做宣传,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彩票的事情宣传到满城皆知等等。

事情太多,赵栩不可能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办了。他需要帮手。

韩世忠和他手下的二百骑已经搬进了济王府,可他们顶多是能做些安保事宜,其他的事情他们都做不了。

赵栩虽然知道不少名臣忠臣是谁,可这些人此时是绝对不会为赵栩奔走的。因为此时的赵栩只是个皇子,甚至连太子都不是。这些大臣们不可能为他做事。

这种情况下,赵栩只能是将目光放在了身边的太监们身上。

李信直接跪下向赵栩行礼“小的自幼就被分在大王身边服侍,对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李信的话,赵栩是不相信的。只不过他身边此时却是无人可用,哪怕不相信也只能是暂时用着。

“好。”赵栩笑着点了点头“等下你去账房支二百两银子,这是本王赏赐给你的。明日你就去内府监管伐燕票的制作印刷。明天日落之前本王要见到之前定做的所有东西。若是成了,再赏你五百两银子。若是不成”

“回大王话,若是不成。小的就死在内府里!”李信用力磕头。

大宋花钱基本上都是用贯用文,而赵栩之所以一直用银两,完全是因为他从赵佶那里弄回来的就是银子,并非是走明清套路。

“好。”赵栩放下手中的筷子“去把韩将军唤进来。”

韩世忠实际上只是个指挥使,称不得将军。只不过面子这种事情都是你好我也好,毕竟谁也不可能真的拿这种事情说事。若是较真的话,那些被称呼相公的,至少有一大半没这个资格。

“臣,韩世忠见过王爷。”身形雄壮的韩世忠进来之后,赵栩笑着起身拉着他在饭桌上坐下“来来来,陪本王喝酒。”

这要是换个心思缜密的,自然会各种推脱。可韩世忠为人耿直,压根就没往这方面去想。道谢之后真的坐下和赵栩喝了起来。

赵栩的心中很清楚,想要收服自己看中的人,除了名利二字之外,学习刘皇叔的解衣推食绝对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尤其是对韩世忠这样耿直的人更是如此。

果然,赵栩的关怀让韩世忠很是感动。他自己一个人干掉了一壶酒之后,当即拍着胸脯大喊王爷有什么吩咐,俺老韩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很好。”赵栩笑着点了点头“本王在汴梁城内选定了九十九处开售彩票的地方。你明天一早就去账房支一万两银子回城外军营找两千人手。全部穿布衣,持棍棒分配到各处,给我看紧了不许有人生事!”

“喏!”

第十章 开.封府的铡刀

第二天一早,济王府再次忙碌起来。李信带着一群小太监们天不亮就出了门去内府将作监做监督。而韩世忠则是带走了一半的王府护卫去了城外军营招募人手,打通关节。

至于赵栩,他却是睡觉睡到了天光大亮之后才起chuang洗漱,吃过早餐之后去了开封府。

之所以去那么晚,那是因为赵栩知道今天开大朝会。开封府尹巳时才会出现在府衙之中。

要说处置什么大事情,那开封府肯定是够不上格。可若是想要在这东京城内做什么事情,那绝对避不开开封府。

说到开封府尹,赵栩的脑海之中第一印象就是那为官清廉,刚直不阿的包拯,包龙图。

可实际上的包拯从未做过开封府尹,他真正的官职是以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事。也就是个负责具体事务的开封副shi长兼办事员。

开封府尹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官职。位在尚书之下,侍郎之上。官衔是从一品或者正二品。掌管着整个开封城的民政,司法,捕捉盗贼,赋役,户口等政务。

这个官职一般都是由亲王兼任,甚至像是宋太宗,宋真宗乃至现在还是太子的赵恒等人在登基前都做过这个职务。是真正的重臣之位。

历史上做过这个位置的大臣有寇准,欧阳修,范仲淹,王安石,晏殊,蔡京等人。由此可见其地位之重。

而真正的开封府也绝对不是电视上那包拯带着公孙策,展昭,王朝马汉等人拿着三口铡刀就能开堂的地方。

真正的开封府规模极大,是历代以来规模最为宏大的官衙,地位显赫。

赵栩带着依仗来到开封府衙的时候,入目所见就是一座极为雄伟的府门。穿过府门之后又有一座仪门。在仪门东西两侧是府衙下属左右司理院,左右军巡院,六曹等等部门具体办公的地点。

在仪门的后面则是开封府尹的办公大厅,名为设厅。

赵栩哪怕是王爷,也不能直接仪仗入设厅。所以他在仪门外下马,步行走向了设厅。

“这块戒石。”赵栩顿住脚步,看向设厅与仪门之间的一块戒石,上刻“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字铭文。

“若是真的能做到,或许这天下就真的可以海河晏清了吧。”赵栩目光唏嘘,话容易说,可事情却难做。

“下官开封府尹聂山,拜见殿下。”赵栩还在看戒石的时候,一个身穿紫袍,腰悬金鱼袋的中年文臣已经快步来到赵栩面前行礼。

“聂公不必多礼。”赵栩上前还礼,目光之中满是欣赏之色。

聂山为人忠贞,任开封府尹时弹治正法,猛厉径行。不畏权贵使得开封城的腐朽风气为之一变。靖康之时坚决主张抵抗到底,被赵桓称赞有周昌抗节之义,随改名为聂昌。

之后大宋坚决投降,聂山和著名卖国贼耿南仲一起被任命为使者去金营商讨割地赔款之事。耿南仲屈膝求和,而聂山却是始终保持气节与国家尊严,最终被金人杀害。

南宋之时,聂山被追封为观文殿大学士,谥忠愍。这个谥号绝对是最好的美名之一。后世宋孝宗为岳飞平反的时候,第一个定下的谥号就是忠愍。

面对这样的忠臣,赵栩自然是很看重。拉着聂山的手赞叹“有公治理汴梁,乃是大宋之幸。”

若非赵栩有了正式的官职,而且还有梁师成,王黼等人打招呼。他聂山原本是根本不会见赵栩的。

宋朝的大臣极为重视名声,当然了,耿南仲秦桧等人除外。他们绝对不愿意落下一个结交皇子的名声。而且当赵栩展露出自己有意夺嫡的时候,文臣们就更加不愿意和他靠拢了。

不过聂山听到赵栩的称赞,还是忍不住的得意了一下。这可是皇子,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与太子之外最尊贵的人了。而且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皇位究竟会落在谁的手中。

所以聂山还算是恭敬的将赵栩请入了设厅之中饮茶。

“聂公为汴梁城百姓谋福祉,本王也不愿过多打扰。”赵栩知道就算是想要拉拢聂山也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只需要留下好印象就行“本王奉皇命伐燕。见闻开封城百姓为此欢呼雀跃,每每有抱憾不能为伐燕大业尽一份心意者。所以准备在开封城内发行伐燕票,烦请聂公相助一二。”

聂山心里想着之前的伐燕捐就已经弄的天怒人怨了,现在又来个伐燕票。还让不让老百姓们活了?

虽然从宫里,梁师成那里,王黼那里都得到了要他支持赵栩的话。可为了汴梁城的百姓,聂山深吸口气之后还是沉声询问“敢问殿下,此伐燕票是否强行摊派?”

“绝无此事。”赵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然的回应“此乃本王见百姓们有心报国,特开此伐燕票让百姓们自由购买。绝无强迫之事。”

聂山松了口气,随即询问“不知殿下要开封府如何相助?”

“本王预在城内开设九十九处售票点。这些地方还请开封府帮忙疏通。并派人维持治安秩序。”

“可。”聂山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人“去请左右军巡使来。”

开封府规模极大,司法治安民政婚户田宅刑狱收税防火等等什么都管。而负责京城争斗案件以及治安审问救火等等事宜的就是左右军巡院。为首者就是军巡使。

“下官黄茂拜见殿下。”

“下官郑平拜见殿下。”

因为赵栩有正式的官职,所以左右军巡使哪怕只有八品也是以下官相称。

“殿下有事要你二人相助。”聂山出声嘱咐“尔等听从殿下吩咐,不得推诿耍奸。”

“喏。”

赵栩想要的就是身为地头蛇的三班衙役。即站班皂隶,捕班快手,壮班民壮。这些人是真正的地头蛇,有他们出面的话,那些城狐社鼠们的各种手段自然就没有了用处。

永远不要小瞧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人。历朝历代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倒在了这些小人物的手里。

对付这些人,韩世忠他们肯定不行。因为阴私手段太多。而有了三班衙役出头,赵栩相信至少在十天之内自己不会遇上大的麻烦。至于之后如何,他都率军北上伐燕了,那才懒得去管。

韩世忠去调集两千兵马入城,看似非常严重的事故。被人参上一本领兵做乱都不是不可能。擅自调动兵马可是大罪,而且还是如此之多。

不过这些驻扎在城外的西军原本就是可以入城的,因为有修沐的日子。而且朝廷为了平息西军的不满,一直都是允许其大量入城闲逛,让其见识领略东京城的繁华富庶,好消除其心中可能的叛逆之心。

平日里成千上万的西军在汴梁城内乱串消费,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弄出大乱子来,没人会去主动得罪军方。

韩世忠为人耿直却不是傻子,他找的都是有修沐的军士。而且出来的人一天一贯钱的辛苦费,那真是报名踊跃。

当然了,军士们拿到手的只有七成的钱。其他的钱都落入了各级军将的手里。这算是封口费,拿了钱的军将们自然是假装不知道军士们离营。

“聂公。”赵栩准备离去的时候,顿住脚步随意询问“开封府可曾有三把铡刀?”

“铡刀?”聂山一愣,随即摇头“从未听说过此事。”

赵栩轻轻一笑,迈步向着开封府外走去“很快就会有了。”

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分布在城内各处的彩票发售点安排好,给那些三班衙役们每人500文的辛苦费让他们走街串巷的将明日发售伐燕票的事情传遍整个开封城。

等到忙完了这些,晚上回到济王府的时候。红着眼睛的李信捧着装有几张样板彩票的锦盒前来复命。

赵栩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些彩票之后,满意的点头。

“做的好。”

第十一章 开售

二月初二,龙抬头。

这一天乃是花朝之节,照例汴梁城内家家户户都要整治龙须面,龙鳞饼,做龙牙团子。这也是喝屠苏酒的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就不能再喝岁酒了。

东宫之中,被世人称赞贤惠的太子妃朱氏,领着东宫宫娥们准备了丰厚酒宴。由太子赵桓于东宫之中招待心腹重臣。

一向身子骨不好,面色清瘦的赵桓喝了两杯屠苏酒,面上多了几分血色,一抹笑意也是挂在了脸上。

太子詹事,在赵桓身边十年,深知其心性的耿南仲放下手中酒杯微微捋须一笑“太子殿下,此番三大王恶了圣人,恐其难有出头之日了。”

三大王就是排行老三的郓王赵楷。那天在大殿上直接回绝了赵佶的任命,弄的赵佶下不来台。在耿南仲这些太子党们看来,一心想要夺嫡的赵楷算是彻底失了帝心,夺嫡什么的那就别想了。

以往赵楷自小聪明伶俐,而且跟宋徽宗一样是个琴棋书画皆有所成的人。所以相比起为人木讷的赵桓来说,深得徽宗喜爱。也成为了太子赵桓的心头大患。

不过前两天赵楷自己找死,得罪了皇帝,也就等于是自己绝了夺嫡之路。

所以哪怕是一向木讷没什么表情的赵桓,也是笑呵呵的端起酒杯向耿南仲敬酒“先生,还请满饮此杯。十年来先生对孤不离不弃,此恩此情绝不敢忘。”

耿南仲心头大喜,他之所以烧了足足十年的东宫冷灶,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新皇登基,自己能够一飞冲天嘛。现在太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倒了,他自然也是乐开了花。

赵桓于耿南仲互相敬酒之后,一旁有人开口“不过那日七大王突然出头接下了都统制元帅,不知是否会有干碍。”

“哼。”耿南仲不屑的摆摆手“不足为虑。”

“今日来太子宫之时,看到城内有不少地方搭起高台说是要卖什么伐燕票。”耿南仲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打听之后得知,此乃济王之举。时下百姓困苦,哪里还有什么钱去买什么伐燕票。真是不知所谓。”

耿南仲这么一说,桌子上的人纷纷点头称是。汴梁城的百姓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拿出真金白银来购买纸片片。原本刚刚升起的对赵栩的警惕,也随之消散不见。

太子宫里吃吃喝喝的时候,赵栩却是来到了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本为战国四君子之一信陵君的故宅。北齐年间创立建国寺,之后唐睿宗李旦敕令改名为相国寺。就是水浒之中鲁智深看菜园子的地方。

这里可不单单是佛教中心,更是汴梁城的黄金商业区。每个月这里都有五次专门的商品展销会,就是赫赫有名的“百姓交易大会。”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整个相国寺就游客爆满,京城所有腰包有钱的土豪大都会到场,极为热闹。而今天就是展销会的日子。

“人可真不少。”赵栩看着大相国寺外围的满满的人群,满意的点着头。这些人都是他的韭菜,现在就等着收割了。

赵栩已经和大相国寺商议好了,借用他们地方发行十天的伐燕票。虽说有各方面的说项,可赵栩依旧是为此付出了一笔不小的香油钱。这让赵栩心中升起了掌权之后向寺庙收税的念头。

“济王殿下。”一旁的开封府军巡使黄茂行礼“时辰已到。”

“嗯。”赵栩甩了下衣袖,拿着一个铁皮喇叭走上了足有三丈高的高台,目光环视四周黑压压的人群,举起铁皮喇叭高喊“诸位!本王奉圣人之命不日将北上伐燕。此次收复燕云失地,乃国朝百年未有之盛事。为此,本王经圣人允,特开设伐燕票以供诸位为此盛事添砖加瓦。请诸位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共襄盛举!”

几乎大半个汴梁城的百姓昨天都从那些四处宣传的三班衙役口中得知,官家的七大王被任命为伐燕大军元帅,将会举行一场极为盛大的发售伐燕票的盛会。

虽然没有说明伐燕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华夏百姓们看热闹的热情却是被点燃了。再加上又是花朝之节,各处发售点附近真的是人山人海。

而大相国寺这里不但是人最多的,也是最热闹的所在。

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在听到了赵栩的话之后,纷纷私语起来。

当然了,好话是不会有的。因为百姓们都不傻,谁也不可能被忽悠两句就真的拿出真金白银来换这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伐燕票。

之前被强征伐燕捐的怒气还在,此时又弄出个什么伐燕票,百姓们看下赵栩的目光隐隐不善。

赵栩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他也没指望说几句热血沸腾的话就能让大家掏钱。所以在停顿了一会之后,赵栩向着高台下的李信挥了挥手。

很快,李信就带着一群太监们气喘吁吁的抬着一个又一个大箱子上到高台上。十多口大箱子依次打开,露出内里耀眼的银光。

当然,这个时代的白银缺乏工业化加工,并没有什么耀眼的光芒可言。实际上更多的是颜色发黑。不过成箱的银子还是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摞起来。”赵栩嘱咐一句。

太监们快速动手,将一个个足有五十两重的银饼一个摞一个的堆积在一侧由铁箱搭建的台子。足有两吨多重的白银堆积成了一座银山,看的四周百姓们齐声惊呼。

“这次的伐燕票每张都会有不同的天干地支与十二生肖,按照五行八卦相配的法子进行选择。”因为没有阿拉伯数字,赵栩只能是用天干地支,五行八卦以及生肖来代替“一个时辰之后,全城所有发售点都会停售。”

赵栩抬手指着高台上悬挂在木杆上的一块大红绸“一个时辰之后,这里将会开出之前定好的预制。买中五行者,可获赔200文。买中十二生肖者,可获赔400文”

赵栩这边解说的时候,一旁的衙役已经将高台两侧木杆上挂起了硕大的布条,上面详细写着各种赔率。

单买的话中了赔多少大钱,连着买中的话赔多少。不同的组合有不同的赔率,尽可能的做到简单易懂。而且为了照顾数量众多的文盲,赵栩可是拉了不少人在各处发售点声竭力嘶的宣传这些。

最高赔率的就是同时买中了五行,八卦,生肖,天干与地支。如果这些全都买中的话,最高赔率就是赵栩摆放在高台上的足足五万两的白银。

单买每一种的价格都是100文,五种全买的话那就是要花费半贯大钱。可若是五种全中,那可是五万两白银!

100文看似不多,可北宋普通老百姓做工一天收入一般都是几十钱。100文的话基本上就是两天的收入。

可,财帛动人心啊。

看着高台上那足足五万两的白银,没有人不动心。只要能中,那真的是一辈子都是衣食无忧。在寸土寸金的汴梁城内买座宅子,在城外买座庄园。雇上一批仆役小娘,舒舒服服的过上一辈子员外生活。

看着那一双双泛红的眼睛,赵栩心中微笑“概率学啊,买的人越多,我赚的就越多。我在北边拉军队,全靠你们的支持了。”

赵栩就没指望过能从那些辛苦持家的百姓们身上赚多少钱。他真正的目标是那些富商与纨绔子弟。甚至为了他们专门开设了复式票据。

最高的复式票据,价值数千贯。

在高台两侧拉出了长长的桌子,赵栩从内府借调来的太监们在一张张的桌子后面做好了发售了准备。

随着黄茂用力的敲响锣鼓,众多百姓们犹如潮水一般涌向这些桌子。手中拿着成捧的大钱高呼着要买伐燕票。

四周的三班衙役与韩世忠带来的西军军士们纷纷喝骂着,挥舞手中棍棒维持秩序。让现场不至于太过混乱。

整个汴梁城内足有九十九处地方都在上演着相似的一幕,区别只在于别的地方没有赵栩身后那座耀眼的银山。

大相国寺内禅房,神色平静的赵栩端坐在蒲团上喝茶。四周梵音阵阵,檀香袅袅。好一副出家圣地。

“济王殿下,不知对佛法可曾有所了解?”相国寺主持智清方丈坐在赵栩的对面,手中刷着茶杯,看似随意的询问。

“不曾。”赵栩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智清一开口,赵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不过现在大宋的环境下,赵栩说什么也不可能和佛门走的近。因为现在的大宋是道门当家,赵栩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面耗费精力。

智清手一顿,之前准备好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

大宋崇道,尤其是到了徽宗朝的时候更是道家气势最盛的时候。这种情况下被压制的佛门自然是想要反击。

佛门很清楚想要改变目前的态势,唯一的方式只能是走高层路线。可徽宗那里肯定是没办法,所以他们只能是将希望放在那些皇子们的身上。

之前佛门将希望放在太子赵桓身上,可惜这位太子是绝对不可能忤逆他老子的。无奈之下,佛门又开始寻觅其他人选。直到这几天赵栩突然出头,佛门就借着机会想要和赵栩接触一番。

“说些佛法什么的可以,再拿几本佛经来看看就行。别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赵栩挥了挥手,明确告诉智清我现在不想插手这些事情。

智清也是聪明人,之后两人就在禅房之中喝茶聊天说佛法。直到满脸通红的李信跑了进来。

看着李信手中厚厚的账本,赵栩瞬间就明白了这次绝对是卖出去了很多。接过账本翻看一会之后直接翻开了最后一页。

汴梁城内九十九个发售点,在过去的一个时辰时间里总计是卖出去了足足270万张伐燕票!

按照一张售价100文来计算,赵栩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到手27万贯!

第十二章 杀鸡儆猴

虽然说这其中肯定是会有很大一笔钱赔付出去,毕竟中奖的人绝对不会少。可按照赵栩的估计,他至少能落下一半的纯利润。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就落手十万贯以上,这汴梁城的财富实在是太过惊人。

当然了,之所以卖出二百多万张票,并不是说汴梁城内的百姓们全都出手买了。而是有许多的富豪直接砸下大价钱直接包号。

花上几十,几百,甚至几千贯包下一些天干地支,生肖五行的不在少数。为了满足这些大客户们,赵栩将内府以及开封府的账房先生们都是一扫而空。专门在大相国寺这边开设贵宾包厢为他们服务。

这些复式票据一张就当得数百上千,甚至上万张票据。

普通百姓100钱,200钱的买。虽然人数很多却数额不高。真正的大头,还是这些有钱人们。他们才是赵栩最为中意的韭菜。

“知道了。”赵栩将账簿放在一旁,平静挥手“时辰到了就开奖。谁中了多少就赔付多少。谁要是敢在这上面短斤少两坏了我的名声,那我就先斩了你的脑袋。”

“殿下放心。”李信恭敬行礼“若是出了差错,小的提头来见。”

“去吧。”赵栩端起了茶杯“开奖之后立刻发售第二轮,争取今天之内能发售五轮以上。等有人中了头奖,再来找我。”

“喏。”

李信离去之后,一旁的智清方丈目光瞟了几次那些账簿。他是真的很好奇赵栩究竟是赚了多少钱。

赵栩自然是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赚了多少的。甚至他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命人准备另外一份账簿,那是用来给赵佶看的。

赵栩丝毫不担心日后彩票被别人接手之后会让赵佶看出破绽来。因为他深知那些接手彩票的人都是贪心到了极致的人,他们报上去的账目只会比自己的少,绝对不会比自己的多!

大相国寺外,当锣鼓敲响,高悬的红绸被扯下来。露出大大的露布,上面写着火,乾,虎,丁以及申的中奖号码之后。下面的人或是唉声叹气,或是欣喜若狂。

尤其是当有人高呼中了几十几百,乃至几千贯的时候。那种感染力就像是烈火燎原一样,烧红了更多人的心。让越来越多的人红着眼睛扑向发售点购买。

许多在家里过花朝节的人从亲朋好友那里得到消息,匆匆来到城内各处投身彩票大业之中。那些有钱人家成为了购买的主力。

像是某位禁军军将家的小将主,一口气花了三千贯钱包号。而往日里在勾栏瓦舍之中和其不对付的另外一位小将主,则是一口气买了四千贯。

若是一方中了大奖,少不得大肆吹嘘宣扬。而且这种浮财来的快,花起来也不心疼。在四周人的喧嚣奉承之下,花掉之后再拿钱去买。

整座汴梁城,都因为这小小的纸片而陷入了沸腾之中。

“假的?”赵栩在禅房之中看着佛经的时候,开封府军巡使黄茂急匆匆的过来禀报,说是有人用假的伐燕票来兑奖。而且还是价值巨万的头等奖。

“既然是假的,为何不拿下?”赵栩皱眉。心中惊异这年头的造假技术这么高超,这连一天都没过去呢,假冒的就已经出来了。

黄茂的面色有些尴尬,低声禀报“作假之人乃是清河郡王后人。”

“清河郡王?”赵栩先是一愣,想了想之后随即恍然“就是那个‘误把冯京当马凉。’的清河郡王?”

说起北宋的清河郡王来,一个众人熟知的典故就是误把冯京当马凉。

张尧佐是宋仁宗的皇后张氏的伯父。因为外戚的身份一路高升成为朝廷重臣。之后被包拯谏言弹劾,使得其被调回汴梁城,空剩下了个太师的名头。

而当时有一个名为冯京的士子因为外形出众,才华过人。所以张尧佐就想将其招为女婿。可张尧佐的名声很臭,冯京不敢和他扯上关系就拒绝了。

恼羞成怒的张尧佐就动用手段要将其在科举之中直接黜落。之后冯京在包拯等人的帮助下将自己的名字前面两点移到后一个字,成了“马凉”。

之后冯京考中状元,没能成事的人就说“误把冯京当马凉。”

还有一个说法就是,传说之中专门和包拯作对的庞太师的原型,就是他张尧佐。

赵栩也是知道这个故事的,他很好奇张尧佐不过是外戚而已,而且名声很差。他的后人有什么好怕的?

“张尧佐都死了几十年了吧?他那清河郡王还是追封的。”赵栩很是疑惑“他的后人作假,拿下就是了。”

北宋的爵位制度沿袭唐制,没有世袭罔替。只有皇家子弟可以降等承袭。而普通大臣们的封爵都是终生爵,死了就除去爵位。像是张尧佐这样死后追封的完全就是个荣誉而已。

“济王殿下。”黄茂很是无奈“微臣实在是无法处置。”

黄茂是军巡使,名头很大。整个汴梁城的三班衙役有一半都归他管理。可他毕竟只是个八品芝麻官,面对这种皇亲后人,他哪里敢下手。

赵栩瞪了他一样,放下手中的佛经站起身来。喊了几个在门外的西军侍卫进来“看住这些账簿,有人胆敢翻看者,杀无赦。”

“喏!”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大相国寺外灯火明亮,密密麻麻的灯笼火把将这里映照的犹如白昼。

一群泼皮无赖正在高台前喧嚣叫骂,其后一锦衣公子摇着手中折扇,一脸的趾高气昂。

满眼都是贪婪之色看着高台上那座在灯火映照下闪闪发光的银山,几个泼皮厉声嘶吼言而无信,中奖了不给兑云云。四周围观的百姓如山似海,都在不停的指指点点。

就在几个泼皮喊的正起劲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掌嘴!”

几名跟随赵栩出来的西军侍卫当即上前,轻易就将泼皮们扭倒在地。随即扬起刀鞘狠狠砸在了他们的嘴上。

鲜血混合着牙齿喷在地上,之前还热闹喧嚣的四周瞬间为之一静。

赵栩背着双手迈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了那锦衣公子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泼皮的运气差。之前韩世忠正好是带着护卫这边的西军回军营去了。毕竟是军队,夜晚不回军营那是绝对不允许的。要不然的话,他们早就被韩世忠打断腿了。

“见过济王殿下。”那锦衣公子也是心大,穿着蟒袍的赵栩都过来了,还只是大刺刺的拱了供手而已。

赵栩眯了眯眼睛“你是何人?”

“在下张虞成,乃清河郡王之后!”张虞成一脸的傲然之色。

宋朝的皇子极度缺乏地位,和汉唐时期的皇子们根本没法比。而且他们一向都是极为低调,所以就使得汴梁城的人对皇子们一直没有什么敬畏可言。

“你可有官身?可是当朝相公?”赵栩迈步走到张虞成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张虞成悻悻回应“在下并无官身,也不是当朝相公。”

“你好大的狗胆!!”赵栩突然一声怒喝,吓的张虞成一个激灵,身子一抖差点摔在地上。

“你一区区白身,面见本王居然不行礼,还大言不惭。如此蔑视皇家,谁给你的狗胆!?”

大宋极为重视文臣,哪怕是亲王在宰相面前也是低上一等要行礼。可如果不是宰相的话,那不管是任何人都要对亲王行礼,否则就是蔑视皇家,是大不敬。

赵栩把这个罪名仍在张虞成的头上,瞬间就把他给吓个半死。

张尧佐的爵位是死后追封,也就是说张虞成根本就没有爵位在身。他往日里不过是借着祖上流传下来的名头和财产在汴梁城厮混而已。

张尧佐的后人都是无能之辈,几十年下来早就把当年积攒的家财给败个精光。

张虞成也是被那大奖的五万两白银给晃花了眼。眼红之下就找了个作假的高手做了个假票就想空手套白狼。整日里不学无术的哪里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踢在了铁板上。

“聂公。”赵栩看向着不远处的聂山“此人大不敬,该当何罪?”

得知发售伐燕票之后,整个汴梁城都陷入了火热之中。生怕闹出什么事情的聂山就带着衙役们四处巡查。

此时带着捕快们来到了大相国寺这边维持秩序。却是将张虞成给抓个正着。

“按律当绞。”聂山冷冷的话语把张虞成给吓的瘫倒在地。

大不敬是这个时代的十大不赦之罪中排第六的重罪,是真正的大罪。就算是宋朝讲究仁义罪减一等,那也是流放三千里而且还是遇赦不赦的那种。

三千里啊,从汴梁出发不是穷山就是恶水。像是张虞成这样的富家公子哥,估计还没走到地就已经挂了。

如果是沿袭了祖上爵位,或者是朝中宫中有人的话,事情还能转圜一二。可张虞成就是个破落户,谁也不会为他出头,报到宋徽宗那里也是一个准字。

几名捕快在聂山的示意下,上前准备带走张虞成和泼皮们。不过这个时候赵栩却是喊了一声且慢。

“本王开伐燕票,乃是为了让诸位的拳拳报国之心有可以报效的地方。”赵栩在灯火之下迈步走上高台“本王可以向天起誓,只要本王在一日,伐燕票绝无阴私之事。既然此人说手中有中了大奖的票据,那本王就在此直接验证。若是属实,哪怕其人犯下大不敬之罪,也必将奖金给他。”

由开封府尹聂山作证,几名内府的作匠当场在高台上查验。

之后宣布这张票据首先是纸张不对,并非是内府提供的纸张。其次轮次编号不对,用的墨也不对。最后就是,每张票据上都有特殊的押花。这张虽然也有,可完全对不上。毫无疑问,这是张假的。

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张虞成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在聂山的喝问下当场就昏头昏脑的承认了自己作假。甚至就连找谁做的都供了出来,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赵栩知道有众多泛红的眼睛正在暗处盯着自己,所以他要杀鸡儆猴震慑他们。不需要多,十天的时间就足够了。

“这一轮开完,今天就结束。”看了眼天色,赵栩找来了李信,嘱咐他今天收工,明天再继续努力。

不过让赵栩感觉到意外的是,当最后一轮开出之后,人群之中却是传来一个欣喜若狂的尖叫声响。

“俺中大奖了!!”

第十三章 武库

人发狂到无法控制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今天赵栩总算是见到了。

手舞足蹈犹如屁股中箭那是基础。面红如血,双眼泛白犹如僵尸是标配。至于浑身抽搐打摆子,宛如羊癫疯发作。那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大脑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看着那个跌跌撞撞从人群之中挤出来,双眼泛红犹如滴血的中年男人。赵栩向着身旁的李信点了点头。

很快就有人上前检查了那人手中的票据,的确是一张五连中的复式票据。各种编号花押什么的也都能对的上。经过几次检查确信的确是真的。

“你姓甚名谁?是何处人士?”赵栩面色和悦的看着那还在微微颤抖的男人。

赵栩并不心疼这份大奖被人中走,反而还很高兴。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有人货真价实的中了大奖,对于彩票销售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因为活生生的一夜暴富就发生在身边,会刺激更多人投入资金加入其中。

对于从未接触过彩票,并且亲眼目睹到了一夜暴富场景的人们来说。如此轻易的就能以极少的代价获得高额回报的事情,会在最初的阶段刺激到他们的投资心理。而这,就是赵栩所要的。

“小人何有五。”中年汉子看着眼前身穿蟒袍的王爷,双腿颤抖的行礼“小人是汴河上的渔夫。”

汴梁城周边的水系极为发达,甚至能直接连接上大运河。这是因为汴梁城作为这个时代最庞大,人口最多的城市。想要养活至少二百万以上的人口,单纯依靠周边的供养是绝对做不到的。

想要大规模运送物资,在没有铁路也没有高速公路的宋代,水运就是唯一的选择。

为了将全天下的物资财富送往汴梁城,从赵匡胤开始的百多年来,对周边的水系治理从未间断过。结果就是汴梁城周边的水系极为发达。

水系发达了,鱼虾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所以汴梁城内是有许多渔夫的,他们将新鲜的河鱼送入城内,由鱼娘们做成美味的鱼脍供应达官贵人们享用。

“好。”赵栩看着眼前这个精壮的汉子,又看了眼四周的人山人海。微笑点头“你跟我来。”

赵栩带着何有五来到高台上的那座银山前。伸手拍了拍沉甸甸的银饼,面向四下里众多的围观人群,大喊一声“这些,都是你的了!”

“哗~~~”四下里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响。无数双饱含艳羡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何有五这个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身上。

赵栩很满意现在的效果,微微点头之后看向不远处的聂山“聂公,烦请派人护送何有五去城里买座宅子。”

“王爷,小的不买宅子。”眼睛都快变成银色的何有五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的在银山上摸来摸去。

“你不买宅子,这些钱准备放哪里?”赵栩笑着劝解“你不但要买宅子,还要花钱雇佣护院。你也是东京人士,这里面的道道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何有五心头一惊,总算是从那种极度刺激的状态之中恢复了一下。拿了这么多钱,难道还要去城外的小渔村不成?那样的话半夜就得有人冲入家门。

看着何有五乐的合不拢嘴,跟着装满了银两的大车远去。赵栩挥手招来了李信“派人去护住他,至少在本王离京之前不能让他出事。再用铜钱和他换银子,那些银子明天还得继续摆着引人瞩目。”

回到王府的赵栩终于可以清点自己的收获了。今天一整天总计开了五轮彩票,每一次的纯利润有高有低。最终汇总的数字是43万贯。

如此庞大的收入让赵栩非常满意,预计十天之后就算是扣除给徽宗以及梁师成等人的酬劳,落手里的至少也得有三四百万贯的样子。这笔钱已经足够他在北边拉起一支新军了。

赵栩深知宣传的重要性,实际上如果不是今天何有五中了头奖,明天他就准备安排人出头拿大奖了。而这种近似疯狂的宣传,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透支汴梁城内购买彩票的能力。

汴梁城内的钱很多,可并非是所有人都愿意买彩票。而愿意掏钱的,十天的时间也是花的差不多了。至于之后这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赵栩才不会去管。

第二天一早,赵栩再次入宫面见赵佶。

“十一万贯?”赵佶看着手中的账簿,心头惊异“这伐燕票居然如此赚钱?”

“是。”赵栩淡淡一笑“全都是靠父皇威名,百姓们感激父皇带来的盛世,纷纷为之解囊。”

赵佶眯起了眼睛,心中想着这东西居然如此赚钱,那肯定是要收入自己的手中才行。

“儿臣十日之后就要随军北上。”赵佶心里想着什么,赵栩是清清楚楚“到时候这伐燕票事宜都要交给父皇处置。”

顿了顿,赵栩目光扫过不远处宛如雕塑一般的梁师成“梁宫观为人忠勉,此次发行伐燕票也是从旁协助,出力甚多。到时可由梁宫观接手此事。”

梁师成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他很清楚落入赵栩手中的钱绝对不止十一万贯,只不过既然赵栩把这好处扔给了自己,那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拆台。

“你做的不错。”极为爱钱的赵佶对赵栩的表现非常满意“最近描了一幅花鸟,就送你好了。”

“多谢父皇。”赵栩行礼。心中却是想着如果能够带到千年之后还行,宋徽宗的亲笔画怎么也能卖个几百万。可现在要你这玩意有个屁用。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有着赵佶,梁师成,王黼等人的默许和支持。赵栩轻松的应对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东宫太子党发动清流,弹劾赵栩私掠民财云云。却是被赵佶找过去一通痛骂。自己没本事为皇帝老子弄钱就算了,居然还看不得自己兄弟能弄钱,真是个废物。

赵桓被痛骂一顿之后虽然偃旗息鼓,可对赵栩的恨意却是直接越过了赵楷,成为了他心中的头号敌人。

不甘心风头被抢的赵楷发动皇城司的力量想要找麻烦,却是被梁师成和王黼等人警告。吓的躲在王府里不敢出来。

朝中大臣,皇亲国戚,禁军军将们看着彩票眼红,想要伸手。可赵栩下手极狠,谁敢伸手就剁谁的手,谁的面子都不给。几天时间里就抓了上百办事的人,当场打死数十。

如此强硬的态度在让无数人恼怒的同时,也极大的震慑住了这些人。而且随着十天之后赵栩就会将伐燕票交出去的消息传出。有心人们纷纷安静下来,准备等换人之后再下手。

这十天里,赵栩竭尽全力的开彩票。甚至打出了一次性购买千贯以上可以打九折的促销活动。再加上不时会有大奖出现,使得彩票销售节节攀升,极为火爆。

等到十天的时间结束之后,赵栩已经向皇宫内送去了超过120万贯的巨款。

“你做的很好。给栩儿看坐。”短短十天就收入超百万贯,而且还是百姓们心甘情愿的给,而非强征而来。这种好事让赵佶乐的合不拢嘴。看向赵栩的目光也是愈发和善。若是赵栩这个时候提出想要夺嫡,估计赵佶都会动心思。

赵栩没有夺嫡的心思,哪怕他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却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因为他抱着的是直接动手将赵佶给掀翻的念头。

“谢父皇。”心头想着谋反的赵栩在锦垫上坐下之后,笑着出声“儿臣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主要都是梁宫观在做。而且也是借着父皇圣明的名声才能让百姓们买账。”

从未插手过卖彩票事情的梁师成,迅速做好了一个捧哏的工作“一切都赖官家圣明。”

“哈哈哈哈~~~”大军即将伐燕,收复失去百年故土。手中又多了一个日进斗金的宝贝。不久之前还打压了一番不安分的太子党。此时再接连被赵栩和梁师成奉承,被挠到了痒处的赵佶已经是飘飘欲仙了。

“栩儿有功,有什么想要的就直说吧。”

“就等你这句话!”赵栩轻吸口气,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儿臣此次北上伐燕,与那如狼似虎的契丹贼子血战,心头有些不安。所以儿臣想请父皇开武库,让儿臣挑选一批兵器甲胄等物以资军用。”

大宋的军队到了徽宗朝的时候,战斗力真的是已经急剧下降。可大宋的军械却并未失去其应有的作用。

大宋的武库之中有着数不清的刀枪剑戟,盾牌甲胄。尤其是那大名鼎鼎的步人甲,神臂弓,八牛弩等等都是冷兵器时代的巅峰之作。

冷兵器时代里,没有大规模骑兵的情况下,弓弩就是最主要的兵器。

赵佶捏着胡子沉思片刻,微微点头“可。”

“宫观。”离开紫霄宫之后,赵栩将厚厚一摞的票据塞入了梁师成的手中“武库之事,还请宫观多多相助。”

梁师成眯起眼睛掂了掂手中的东西,不着痕迹的收入衣袖之后,这才笑着点头“此乃老奴份内之事。”

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就算是赵佶点头了,可下面的人想要想要捣乱还是很容易的。所以赵栩不惜花费巨资打点梁师成,由这位隐相出面自然是解决了大部分的麻烦。

武库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迈步进入其间的赵栩看着那堆积如山,保养极好的各式兵器甲胄,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些,就是老子夺天下的基石!”

第十四章 誓死相随

由1825枚甲叶组成,重量超过六十斤的步人甲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甲胄,没有之一。

同时期的欧洲骑兵们还在用着防护性能远远不如的锁子甲。这就是因为缺马,不得不大力发展步兵的大宋所开发出来的超级装备。

如此强大的甲胄由悍勇之士穿戴,手持长达数米的长枪组成枪阵,可以极为有效的克制骑兵冲击。

只可惜历史上的大宋空有如此强悍的甲胄,却是没有召集到足够的悍勇之士。最终这些甲胄全都沦为了金人的战利品,成为了日后铁浮屠的基础。

赵栩伸手抚过一具具养护极好的步人甲,看着这些奢侈的用冷锻打造,甲叶上密布着一个个森然可怖瘊子痕迹的重铠。转身招手“良臣,你过来穿上试试。”

跟随赵栩而来的韩世忠早就想要试试了。听到赵栩的话之后当即大笑着上前挑了一套穿戴上身。

韩世忠肩高背阔,肌肉发达。穿上全套步人甲之后完全就是一个移动的钢铁堡垒。这种强悍之士上了战场,那就是妥妥的杀戮机器。

“俺要是穿这么一身去和御前班直打架,就他们那纸片儿甲,俺一个能打他们一千个!”韩世忠志得意满的大笑着,让跟随而来的西军护卫们也是放声狂笑。

大宋禁军的御前班直本是整个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可惜百多年的时光之后,此时的御前班直全都成了穿着特意打磨的薄如蝉翼,还在上面缕空花纹的纸片一样甲胄的样子兵。

他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却又趾高气昂,早就让西军的人看着不爽了。

“你觉得需要多少穿戴这种甲胄的猛士才能抗住万骑突击。”赵栩没兴趣关注西军和禁军的冲突,他的关注点是在战场上。

“至少五千。”韩世忠想了想“还得是敢战之士结阵才行。”

“嗯。”赵栩微微点头,随即大手一挥“领一万套出去。”

负责武库的库管差点被吓niao了。赵栩张口就是一万套,他这武库之中所有能用的步人甲加起来也不见得能有一万套。

这东西做工复杂,价值昂贵。哪怕是以大宋的国力也维持不了太多数量。真要是被弄光了,自己该如何交代?

就在武库看管准备冒险出声劝阻的时候,李信却是直接过来拉住了他的手“汴梁生活不易,足下要懂得珍惜啊。这可是圣人都允了的事情,你又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看着手中厚厚的一摞票据,武库看管的面色不断翻腾变化,最终面上闪过一抹狞色,手腕一抖就将票据收入了衣袖之中。

在这世间最为繁华的都市内生活,没有人能拒绝钱的诱惑。区别只在于多少而已。

十天的时间里,通过疯狂宣传挖掘潜力,发售伐燕票大赚了数百万贯巨款的赵栩,此时正是财大气粗,做事情直接就是砸钱开道。因为这种方式最省力,最简单。

对于武备压根就不曾关心的赵佶,完全不清楚自己随口同意让赵栩从武库拉东西,给他带来了多么大的损失。

除了步人甲之外,其他的铁甲乃至马铠都拿走许多。大宋虽然骑兵不多,可正是因为不多所以配备的东西不但齐全,而且都是做工极为精良的物件。

神臂弓,名字叫弓可实际上却是一把强弩。这种武器最强大的地方在于其拉力接近三石,可以让射出的弩箭飞出二百四十多步的距离之后依旧具有杀伤力。

在这个时代来说,是真正的顶级大杀器。

成千上万的神臂弓聚集成阵的话,其威势绝不亚于先秦的弩阵。只可惜,大宋空有精良的器械与钱粮,却没有能够发挥其威力的人。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铁了心要给自己拉出一支强军的赵栩,将几处武库之中最为精良的步人甲,神臂弓,八牛弩以及大量的刀枪剑戟,斧钺重锤,甲胄盾牌乃至帐篷布匹什么的狠狠洗劫了一遍。

从买通梁师成开始,到将下面的那些库管们都给喂饱。赵栩花费了超过百万贯的巨款。

可这笔钱绝对花的值,因为百万贯绝对买不到这些好东西。

“暂时存在你们这里。”赵栩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库管们,心中已经是提前给他们在开封府的监牢里预定好了位置。

赵栩卖了十天的彩票,刨除所有的开销包括给赵佶等人的好处费。纯落手中的收入高达四百万贯以上。

徽宗朝的财政收入很高,通常都在八千万到一亿贯以上。而这些则是包含了金银,绢帛丝绸,谷米以及束草的。

赵栩手中这些全都是铜钱和金银,收的交钞什么的都上缴给了赵佶。这么一大笔钱,在大宋绝对是一笔不得了的巨款。

花费百万贯巨款从武库弄来了足以武装数万兵马的装备之后,赵栩不再为钱财粮草,兵器甲胄为难。他此时缺的是人。

“西军士卒,一年能收入多少?”济王府,赵栩邀请韩世忠喝酒的时候,询问西军待遇。

“普通锐士不论赏银的话,一年怎么也得落个十贯钱。”经过这些日子的刻意拉拢,耿直的韩世忠早已经是全心投靠。

“若是招募五万新军,得花多少钱?”赵栩亲自韩世忠倒上酒水。

“五万?”韩世忠心中一惊。踌躇一番之后沉声谏言“王爷,私募军兵,乃是重罪啊。”

赵栩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良臣多虑了,本王并非私募军兵。”

“伐燕大军当有十五万,不过此时西军能征之兵只有十万,所以王相公建言说点选五万禁军。”赵栩面带冷笑“都门禁军是个什么样子,本王不说你也知道。所以我打算招募新兵来顶替那些不堪用的禁军。”

韩世忠听的连连点头,对赵栩的说法表示认可。

之前西军出关剿灭菜魔方腊的时候,出兵十五万。一番惨烈的战斗,阵亡与负伤的高达四万多人。西军不打算再从关中调派兵马出来。所以补充兵员,就准备从都门禁军之中抽调。

历史上这些充数的禁军都是一些花钱雇来的泼皮无赖。不但军纪败坏让沿途百姓深恶痛绝,而且在战场上一触即溃,将禁军最后的一抹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导致有着百年声威的禁军成了人人敢打的鱼腩。

“良臣。”赵栩端起酒杯,状似无意的随口询问“若是本王当真想要私募军兵,你当如何?”

韩世忠一愣,随即挠了挠头“俺会劝说王爷。”

“若是本王不听,执意要做呢?”赵栩的目光锐利起来,深深的看着韩世忠。

拉拢了韩世忠这么久,现在就是一个考验。若是韩世忠能过,那以后就可以放心重用。若是过不了,那事情就要再议了。

“那俺必当誓死相随!”韩世忠面色一正,再无之前嬉笑之色。

赵栩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并没有多说什么话语,仅仅是拿起了酒壶给韩世忠的酒杯倒满酒水。

一切尽在酒水中。

第十五章 王安石的棺材板要按不住了

“父皇请看,此乃前朝吴道子的真迹。”紫霄宫,拿着吴道子真迹画作的赵栩正在为宋徽宗一边展示一边讲解。

而赵佶也是难得的没有继续打坐伪装得道之人,他是兴致勃勃的站在画作前仔细观赏,不时还会就画风,笔法什么的说上几句。

赵佶身为皇帝,除了爱财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画作。他本人喜欢字画,而且在这方面的造诣也是极高。作品在后世拍卖的时候可是价值不菲。当然了,皇帝这份本职工作他却是干的一塌糊涂。

“不错。”穿着道袍的赵佶捋着胡须,一副专家的口吻做点评着‘正笔’如何,‘侧锋’用的怎么样云云。反正赵栩是完全不懂。

这幅画作的确是真的,是一位花费了近十万贯在彩票上的豪商,红了眼之下拿出来抵押的。

赵栩虽然不懂画作什么的,可一听是吴道子的真迹,那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给收下。这要是拿到千年之后,妥妥的不许拍卖的国宝。

敷衍了几句之后,赵栩看到宋徽宗进入状态,终于开始转向正题“前些时日王相公说从都门禁军之中点选五万人马加入伐燕大军。可都门禁军是个什么德行,天下皆知啊。”

赵栩虽然没有上过各种电影学院,可他看过的影视作品却是非常多。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演技绝对碾杀小鲜肉。

“都门禁军之中,缺额一半的都被称为有良心。大部分都是缺额三分之二。甚至有狠毒的,一营兵马只剩下数十人。”赵栩抹了下眼角,开始在赵佶的面前发挥自己高超的演技,就差声泪俱下了。

“这出兵五万,真正能出来的估计只有万余人。可这些都是什么人?全汴梁城的人都知道,都门禁军会打渔,会种地,会掌勺,会跑堂,会算账,会推车,会抗包,会吹拉弹唱,会私家修造,砖瓦,泥土匠等。可就是不会打仗!”

“这样的人敢上战场吗?就算是强逼着他们上了战场,也是一触即溃的废物。除了耗费粮饷,为敌军增加功绩,拖累友军之外毫无用处。”

“而且,禁军之中在册的衣甲兵器,马匹军帐等器物全都只存在于账簿上。真正的东西一个都没有。带着这群手无寸铁的民夫上战场,这是想要害死我啊!”

赵栩一边陈述,一边观察宋徽宗的神色。看到宋徽宗的神色愈发阴沉,就知道计划成功了。

宋朝的军队,尤其是禁军真的是千古奇葩。英宗时期,禁军的数量就已经高达170万之众。当然了,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

北宋军队之中吃空额的情况达到了亘古未有的程度。根据后世史学家后来的计算,即使是西北前线的精锐野战军西军,也仅仅能够做到70%的满员而已。至于都门禁军,平均下来估计只有百分之三十不到。

大宋的百万大军烂到了如此程度,不亡国才是真的有问题。

“够了!”宋徽宗一把就将手中吴道子的真迹扔在了地上。这对于一向讲究风度,对珍贵画作极为爱惜的赵佶来说,绝对是暴怒的标志。

梁师成今天不在,他去忙碌接手发行伐燕票的事情去了。远处的太监们看到皇帝发怒,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过来凑霉头。所以此时宋徽宗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就只剩下了赵栩一个。想要如何控制话题走向,那就只能是完全按照赵栩的意思来。

赵栩扫了眼宋徽宗,继续上眼药“介甫相公若是地下有灵,看到禁军现在是这种模样,估计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大宋禁军腐烂至极,这种事情全天下的人包括历代皇帝都知道。

皇帝也想割掉这块毒瘤,可问题在于那些在每年数千万贯禁军军费之中伸手的人,实力太过强大,甚至到了皇帝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的程度。

百多年来唯有神宗皇帝支持王安石,王介甫来了一次变法,狠狠的给禁军捅上一刀。据说当时直接裁撤掉了差不多两千万贯的禁军支出。

可等到神宗一死,反扑的浪潮袭来直接将王安石打翻在地。之后禁军更加变本加厉,迫使大宋不得不拼命征税来投入一个个的无底洞之中。

“这些囊虫!”宋徽宗也是很清楚的知道都门禁军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只不过现在大宋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内里却依旧是暗潮涌动。他做一切都是为了求稳,不愿意做出太过激烈的举动来刺激那些军将们闹事。像是王安石那样直接勒脖子的事情肯定是不可能。

可是,禁军军将们的确是太过分了。每年几千万贯砸进去,连个水漂都翻不起来。这对于将整个天下都视为自己囊中之物的赵佶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心中怒火上涌,赵佶目光看向一旁的赵栩“你有什么想法?”

“大动肯定不行。”赵栩微微一笑“眼下伐燕在即,此时大动禁军财计必然引起动荡。所以只能局部下手。”

“哦?”赵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找了个蒲团坐下之后,追问赵栩“如何下手?”

宋徽宗实际上才是全天下最想割掉禁军毒瘤的那个人。每年砸出去几千万贯钱在禁军身上,可却像是水浇进了沙地一样,什么作用都起不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数不清的人在这其中上下其手,分润了好处。可分润的都是宋徽宗的钱。这对于极度爱财的赵佶来说,这就是在用刀割他的肉。

禁军的弊端极多,像是占用空额,用禁军场所器具牟利,在册军士专行车船务茶酒务等产业,私吞在册军资,克扣军饷等等。

现在的赵栩没有足够的力量扫荡禁军,所以他选择了先挑最重要的一点来暴击。

“禁军军将们恶行众多,此时唯有择其一而重击。”赵栩抛出了自己的打算与诱饵“可以招募五万新兵顶替五万空额。等到伐燕结束之后大军解散,这五万空额也就直接裁撤掉了。”

赵栩的打算是拉出五万人马来。而抛出来吸引宋徽宗的诱饵就是伐燕之后可以裁撤掉五万空额。

大宋的禁军平均下来每个月能拿800文左右的俸禄。五万人的话,一年单单是薪俸基本上就能省下来差不多五十万贯的支出。

虽然相比起每年数千万贯的禁军军费来说不值一提,可多少也算是一笔收入。而且不会过度刺激那些禁军军将,让他们不至于狗急跳墙。算是卡在了宋徽宗的心理底线上。

宋徽宗捋着长须微微点头,对赵栩的提议还是比较赞成的。

伐燕是此刻最重要的大事,派几万新兵也总比派只存在于军册上的空额要强。大宋不得不捏着鼻子认这些空额,可人家契丹人可不认!

禁军军将们一直让宋徽宗感到不满,这次能裁掉几万空额,节省的可不止是薪俸。相应的编制,相应的马匹军械,甲胄帐篷等等都是一起裁掉。估计差不多每年能节约上百万贯的样子。

对禁军敲打整顿一番,还不至于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宋徽宗看向赵栩的目光愈发满意,心头甚至开始考虑等赵栩回来之后可以让其出头全面整治禁军。赚的都是他自己的,一旦出了问题就让赵栩扛下来就是。

“栩儿,此策甚好。”宋徽宗满意点头“你回去写个奏章上来,此事朕就命你去做。”

赵栩用力的捏了下拳头,终于拿到兵权了!

第十六章 因为你们太烂了

宋徽宗任命赵栩检校禁军财计诸事的圣旨出来之后,整个汴梁城的官场都为之震动。

这可是禁军财计啊,多少年来无数猛人都想对这颗毒瘤下手。可除了王安石拼死一击重创过他们之外,再也没谁成功过。

现在赵栩要下手,朝堂内外都是不看好的居多。不过对于那些禁军军将们来说,无论他们是否看好赵栩的勇气与魄力,双方之间的接触那是必然的事情。

没人整天想着和别人拼个你死我活,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坐下来谈的。区别只在于大家的需求和筹码不同。

赵栩毕竟是皇子,他这个身份普通的禁军将门不好登门拜访。所以他们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一直推荐出来了一个代表,来和赵栩商议这件事情。

这一日,赵栩正在自己的济王府内收拾东西,筹备着北上的行囊。而王信则是过来禀报,说是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高大人前来拜访。

“消息传出去都两天了。”正在看书的赵栩放下手中的书册,晃动了下脖子“还真是沉得住气,现在才来。请高大人进来吧。”

高俅,就是水浒传之中那位最大的反派高太尉。

说他是反派倒也没错,能做的坏事他都做过,都门禁军败坏如此严重,也是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所谓的高太尉是戏称,因为太尉这个职位在此时已经沦为了一种荣誉官衔。是给那些退休的人上的荣誉。他高俅真正的身份是殿前司都指挥使,也就是禁军的最高指挥官。

“殿帅来访,本王未能远迎,万望见谅。”来到花厅就看到一个穿着紫袍,面上清瘦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喝茶。赵栩笑着拱手上前行礼。

殿帅指的是高俅的官职,殿前司都指挥使。而高俅虽然能称使相,可大宋一向文贵武贱。除非是到了种师道那种程度,否则的话还当不得相公的称呼。

“微臣仓促打扰,还请济王殿下见谅。”高俅各种兼职挂职很多,可他真正的工作就是帮着宋徽宗看管禁军。手握整个汴梁城最为庞大的军队。

这位殿帅是苏东坡秘书出身,依靠一手出色的字画能力和一脚出众的蹴鞠技术得到了当年还没有登基的端王,也就是赵佶的赏识。之后赵佶上位成为皇帝,高俅作为其在潜邸之时的心腹很快就平步青云。

正常情况下高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皇子们靠近,因为那会给他带去杀身之祸。只不过这次赵栩负责整理禁军,而他高俅身为禁军的最高指挥官,他是必然要出头的。就算是宋徽宗知道了也会理解。

两人落座,侍者上茶。

一番必不可少的闲聊客气之后,心态很稳的赵栩端着茶杯喝茶,而高俅却是坐不住了。

“微臣听闻官家命七大王检校禁军财计事。”高俅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始抛出话题“不知可有此事?”

所谓检校,就是临时加派这么个官职,让赵栩专门审查一番禁军的各种收入与支出。若是查出什么不法之事来,如何处理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禁军的不法之事多到全天下都清楚的程度。而皇帝既然派了即将出征的赵栩临时来做这么个事情,那就意味着皇帝的态度肯定是要处理一顿的。眼下就看板子有多重,以及打在谁的身上了。

赵栩慢悠悠的放下手中茶杯,整理了下身上蟒袍衣袖之后,这才将目光看向了高俅“殿帅的消息倒是灵通。不错,却有此事。本王还准备去拜访殿帅,没想到殿帅倒是先来了。”

高俅眯起了眼睛,对于赵栩的怠慢很是不满。

他高俅可是军方重臣,是禁军的最高指挥官。别说以往赵栩不过是个普通的皇子,就算是他此时拿到了都统制元帅的位置,高俅也不在乎。他可是宋徽宗真正的心腹。

只不过,这次明显是皇帝要敲打禁军。高俅哪怕是对赵栩不满,为了整个禁军团体,也不得不咬牙先忍下来。

高俅的神色变化瞒不过赵栩的眼睛。对于高俅的不满,赵栩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原因有几个,而最主要的就是,高俅虽然是殿帅,可真正掌握着禁军的却是那些传承多年的各级将主们。

在赵栩看来,高俅顶多是个跑腿传递消息的,真正能做决断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露头。

再加上高俅因为要掌军所以做了个孤臣,各方势力都是直接无视他。而且赵栩早就有了彻底整顿禁军的打算,所以对于高俅压根就不感冒。

“不知济王殿下准备如何检校禁军财计?”高俅决定直入主题。

“自然是有什么查什么了。”赵栩淡淡一笑“员额,俸禄,在册马匹,军士外派什么的都要查查看。”

高俅的脸色愈发黑了起来。真要是按照赵栩的说法去查,那整个禁军的黑幕都要被掀开。那风波之大,甚至不亚于当年王安石变法。

目光转动,冷笑出声“听闻殿下不日即将出征伐燕,这检校禁军之事,可不是短短时日就能做到的。”

高俅这番威胁的话意思是,你赵栩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北边打仗了。检校禁军什么的,我们只要拖上一段时间就能不了了之。你能奈我何啊。

禁军军将们是真的谁都不怕。当年王相公多么威风凛凛,直接砍了他们两千万贯的收入。可结果呢,还不是皇帝一死就被反攻倒算,直接落了个人亡政熄的下场。

赵栩虽然是皇子,而且现在风头正盛。可百多年来这汴梁城内的皇子还少了不成?流水的皇子数不胜数,可世代传承的却是他们禁军将主!

对于高俅的威胁,赵栩毫不在乎。自从他决定培养自己势力开始,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对于禁军军将们的反应,他也是早已经有了预料。

“前些时日王相公上奏抽调五万禁军入伐燕大军的事情,殿帅知道吗?”赵栩没有回应高俅的威胁,而是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高俅闻言先是一笑,这事情他当然是早就知道了。甚至禁军之中都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花点钱雇佣泼皮无赖,再加上一些空额与凑数的老弱病残就是了。赵栩想拿着个反制,就是个笑话。

赵栩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高俅。那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只落入了陷阱之中的猎物。

能够讨好宋徽宗,从一个小秘书一路做到禁军主帅的位置上,高俅别的能力不说,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能力绝对是顶尖的。

感受到赵栩的目光,疑惑片刻之后,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突然间涌向!

“想到了?”看到高俅面上的极具变化,赵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反应倒是挺快。”

“你你你~~~”高俅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伸着手指向赵栩,一脸的惊骇。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赵栩放下茶杯,目光微冷“我提出的条件不许反驳,不同意的话我就从他们中间挑人。我把话撂在这里,被我挑中的人绝对回不来!”

这件事情赵栩真的是筹划许久,各种准备工作甚至早在他通过彩票筹集资金之前就已经展开。

一开始是赵栩推动风潮,不给西军补充的机会。之后买通王黼,由他这位宰相出面要求抽调禁军加入伐燕军。

等到宋徽宗同意之后,坚持每天送钱打动宋徽宗的赵栩亲自出面攻击禁军,从赵佶那里得到整顿禁军的名义。最后就是此时,对禁军摊牌。

而赵栩压制禁军的杀手锏就是,谁要是不听话,那他就抽调禁军军将们一起伐燕!

禁军军将都是世袭的,他们的祖辈不是参加过黄袍加身,就是跟随赵光义讨伐过燕云。各种郡王之后那真是多的是。

一百多年的奢华生活过去了,现在的这些躺在祖辈功劳簿上的军将们整天都是吃喝玩乐,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在压榨军士,如何从军费之中多分润一些。让他们去打仗,那真的是还没上战场就得被活活吓死的节奏。

可现在赵栩是伐燕元帅,手握检校禁军财计的大权。再加上宋徽宗对禁军极为恼火,想要敲打。只要赵栩报上去,那宋徽宗绝对是立刻就批准的节奏。

最要命的是,赵栩很快就要北上出征了。仓促之间剩下的这么点时间留给禁军军将们串联勾结,发动反制什么的根本就不够。

一定要明白的一点是,禁军军将们虽然多年未曾去过军营,更是一辈子可能都没有摸过刀枪甲胄。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像是个相公,可他们的身份毫无疑问的是军人!

一旦圣旨下来让你出征,你敢不去?不说掉脑袋,直接撸掉祖传的职务那就等于是破家了。

可如果去了,兵凶战危的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统帅。到时候一道命令下来让你上前线厮杀,那你是上呢还是不上呢?

上了的话,大概率会捐躯。不上的话,一个逃兵的罪名下来,都不需要送回汴梁城,直接就能砍了脑袋!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赵栩平静出声“殿帅去把这事告知那些军将们。允或不允,十二个时辰内给我回复。”

高俅身子微颤,起身之后甚至还晃了下“殿下,何苦如此苦苦相逼?”

“那是因为你们太烂了!”

第十七章 与魔鬼合作

如果不是因为禁军太烂,赵栩哪里会安排如此麻烦的布局来对付禁军。直接带着禁军去打仗就是了。

可禁军已经是烂到了根子里,带着他们去打仗,那是对自己生命的极端不负责任。赵栩也是被逼迫着,向着禁军举起了屠刀。

已经明白赵栩连番安排用意的高俅,除了震撼之外,内心还有着一抹无法抑制的惊恐。

他之前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位年轻的王爷手段居然如此的狠辣,心思如此的缜密。连环相套的把人装进去不说,甚至就连时间都掐的如此之好。

之前高俅还用赵栩不日即将北上征伐燕云的事情威胁人家,可没想到现在事情转变过来成了禁军军将们没有时间做出应对。

这种心思和计算,得是多么的可怕。

“这次伐燕,本王希望禁军将门每家都能出钱支持。无论是上四军还是中军下军,从指挥使开始到正将,副将都应该为国分忧。”赵栩可不准备走什么中庸之道,他想要皇位也是准备自己去抢,所以不可能给禁军留什么颜面利益“官职不同,出的钱也不同。具体多少,等下本王会让人送到殿帅府上。”

看着面色变幻的高俅,赵栩一脸的轻松“不愿意给也没关系,本王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一切都以自愿为主。”

高俅被气的想笑,赵栩这自愿为主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你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面了,却说让人家自愿拿笔钱出来。这种情况下,谁敢不拿?就都门禁军那些将门子弟,哪一个是能上的了战场的?

“除此之外,还要什么?”高俅深知赵栩的要求不可能被拒绝。因为谁敢拒绝的话,赵栩马上就能捅到宋徽宗那里去。到时候一道圣旨下来,谁敢不去?

大宋推崇文人,可却并不保护武人。文人们拒绝圣旨,还能博个好名声。撑死了被远远的发配出去。可武将们谁敢抗旨?分分钟就让你脑袋搬家!

这就是完全被赵栩拿住了七寸,人家说什么就得同意什么。而且很明显,赵栩的目标不可能只是刮一笔钱。

“五万的空额。”赵栩放出了自己真正的打算“都门禁军给我吐五万的空额出来,少一个都不行。”

“这不可能!”高俅下意识的就直接拒绝。

高俅本身并非是禁军将门的人,他是属于外来的那种。虽然做着殿帅,可都门禁军实际上的掌控着还是那些将门。可哪怕没办法完全掌控都门禁军,这么多年下来高俅也是培养出了一批势力,也对将门非常了解。

他深知空额是禁军财计的根本所在,有名额才会有后面的一切。没有了名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赵栩这是动了禁军将门的底线,将门绝对是要拼死反击。

“只用到伐燕结束。”赵栩当然知道空额是禁军将门的死穴,也没想过现在就和他们决战“伐燕之后这五万人还是算在禁军之中。”

赵栩的表态与他之前和宋徽宗说的不一样。他一边告诉宋徽宗说这五万人等伐燕结束了就裁撤掉,可另外一边却是对禁军将门说只是借用,伐燕结束还是你们的。

至于为什么如此,那自然是要在赵佶和禁军将门之间制造龌龊,让他们能够激烈争斗起来。这才是为什么之前赵栩要特意选择一个梁师成不在的时候去找宋徽宗推进这件事情的原因所在。

做安排什么的,可不是事到临头了再动手。而是提前许久就已经是布置下了众多的手笔,之后不停的推动让其向着自己顶下的目标发展才算是妥善安排。

赵栩这还没有离开汴梁城内,就已经布置下了许多的手段。等到他伐燕回来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可以直接发动。

当然了,赵栩也是深知吃空额是禁军将门的底线。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所以这件事情真正的用意还在后面。

“这个”之前高俅听到赵栩要求五万空额的时候,认为赵栩疯了要和禁军将门开战。不过接着听到赵栩说算借用,回来还给他们。心思瞬间又来了一次转变。

如果只是借用的话,那到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赵栩如何保证他能说话算话?

面对高俅的疑问,赵栩的回应非常简单“这么多年来,都门禁军都在你们的把持之下。就算我伐燕归来反悔了,那风头早就过去了。将门像是以往那样煽动军士们闹事,自然也就只能是安抚。”

赵栩云淡风轻的为禁军将门挖下了一个深坑。只要他们跳了进去,那就别想再出来。

高俅已经是被说动了,沉思片刻之后微微点头“此事还需与诸位将主商议,烦请殿下宽许则个。”

“十二个时辰,过时不候!”

没用十二个时辰这么久,当天晚饭之后高俅就再次来访。他带来了都门禁军的回应。

众多将门表示钱什么的马上就到位,一文钱都不会少。不过五万员额不行,这是都门禁军的底线。谁想动在册兵员都会被他们拼死反击。

当赵栩冷着脸准备赶人的时候,高俅急忙继续解释。说那些禁军将主们可以一起上奏要求建新军,组建五万人马的新军交由赵栩带去伐燕。当然了,这五万人马的编制肯定是要落在禁军手中的。

“心可真是够大的。”赵栩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那些人想要做什么。

这些禁军将门不但不愿意贡献五万员额,反倒是想要给禁军继续扩编五万人。这些人可以交给赵栩带去打仗,但是占住了编制那却是要一直保留下去的。

对于军队来说,只要是有了编制就有了一切。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所谓的营盘实际上就是部队编制。

有了编制就能要相应的军饷,伙食补给,刀枪剑戟盾牌甲胄,马匹毛驴乃至粮食束草等等。这些是什么,这些就是钱呐!

汴梁城的禁军军将们,这么多年来就是依靠占据着编制才从朝廷的手中每年黑下数以千万贯的军费。中饱私囊之下,一个个都是超级大财主。若是有人想要对他们动手,这些人就会煽动禁军闹事搞兵变。最终的结果基本上都是和稀泥不了了之。

“建新军可不是容易的事情。”赵栩没有直接反对,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能做到?”

“既然敢这么开口,那自然是有着把握。”捋着长须的高俅看着赵栩,决心给这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出色皇子见识一下自己的力量“都门禁军的力量,可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都门禁军作为一颗毒瘤,不但没被割掉反倒是越发壮大。真正的原因在于,汴梁城内的朝廷大员,皇亲国戚,豪商巨宦。甚至是皇宫之中的人,都能从每年投入到禁军身上的数千万贯军费之中分润好处。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赵栩要是真的砍了五万禁军的员额,就等于和这么庞大的力量正面作对。

这话反过来说就是,若是赵栩同意帮忙的话,这么庞大的力量就会一起发力来推动再增加五万新军的事情。

“这事可行。”赵栩根本就没多做考虑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这就是赵栩真正的目的,他在发动之前就知道不可能真的砍掉五万空额,那纯粹是忽悠宋徽宗的。既然不能裁撤,那就反过来增加。只要能够落在自己的手中就行。

赵栩真正想要的是增强自己的力量,因为几年之后蛮族就将南下,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用在内耗上面。为了能加强自己手里的力量,赵栩愿意和魔鬼合作。大不了等到自己强大之后把魔鬼也给踩在脚下。

“不过。”赵栩抬手止住了一脸狂喜的高俅,同时心中对高俅的评价也是降到了最低的程度“我也不能白做事。将门出的钱,全部翻倍。”

赵栩瞧不起高俅,不仅仅是因为高俅是个奸臣。更重要的是,宋徽宗提拔高俅做禁军指挥官,为的是掌控禁军。可高俅却是转身就投靠禁军将门,和他们沆瀣一气反过来坑皇帝。这种连底线都没有的人,当然不会有谁能看得起。

就这样,在宋徽宗毫不知情的时候,一群人就已经是联起手来狠狠的坑了他一次。

无题

说服宋徽宗并不困难。首先是一群御史言官们打头阵,述说一番伐燕的重要性,要求皇帝加强军事力量。

接着朝中重臣们开始轮番觐见上奏章,表示支持增加军队战斗力的提议。

随后作为伐燕元帅的赵栩出面,要求增加兵力用以更好的完成作战任务。童贯,种师道还有蔡攸等人也是表示支持。

朝堂上的攻势开启之后,民间的那些豪商巨宦开始发动民意。禁军军将们同样是鼓动军心一起造势。皇亲国戚轮番入宫劝说皇帝,甚至就连宋徽宗的枕边人都开始吹枕头风。

若是换做秦皇汉武这样的强势君王,还有可能大手一挥,将所有的声音都给打落在泥水之中。

可赵佶是什么人,他就是个活在花房之中的富家子弟。耳根子软的很,被这么多人全方位的轰炸之下仅仅是坚持了两天,就举手投降了。

不过赵佶毕竟是做了二十年的皇帝,见识手段还是有的。他最终拒绝了一口气扩充五万禁军的提议,而是将数量腰斩降到了两万五千人。也就是说他只给两万五千人的编制。

按照大宋禁军的编制,正常情况下一军(大)分左右厢,每厢下辖十军(小),每军(小)下辖五营,每营下辖五都,而一都就是100人。

被众人逼迫的赵佶砍掉了一个大军的一半,也就是两万五千人。而且还把这个新军定为了下军。

禁军分上中下三等。捧日,天武,龙卫和神卫就是著名的上四军。只不过这四军常年严重缺员。中军则是虎翼,骁捷等军。

之所将新军划为下等,完全是因为下军支付的俸禄最低。赵佶这算是尽可能的为自己止损了。当然了,他心中早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这支兵马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取消其编制。

宋徽宗做的一切在他自己看来都是理所当然。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新军还没有成立呢,就自己重创了其忠诚度。

与此同时,赵佶对赵栩不但没能削减禁军,反倒是转过身为禁军扩编出力非常不满。直接督促他尽快出发去伐燕。

不过这个时候的赵栩,反倒是不着急走了。

他一方面是在等宗泽的到来,另外一方面则是要用最快的速度将神武军给搭建起来。

这支还没有成立就被皇帝决心要裁撤的新军,被赵栩命名为神武军。

而且无论是一心想着等其回来就裁撤的宋徽宗,还是一心想要这两万五千人编制的禁军军将们,都同意将这支兵马交到赵栩的手里。

一方面是赵栩身为都统制元帅,掌握这支兵马名正言顺。另外一方面则是所有人都认为一支新军根本没有战斗力,就算是给了赵栩也没有什么用处。更重要的是,没人愿意带着一群新兵上战场。

对于这些人的看法,赵栩的反应就是,你们的愚蠢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招揽到多少人马了?”济王府内,赵栩正在招待在外面奔波忙碌了一整天的韩世忠吃晚饭。

“俺老韩面子大,各个军营走一圈,愿意来神武军的已经有上百个了。”韩世忠一脸得意的向赵栩表功。

“还是太少了。”赵栩皱眉,端着酒杯思索片刻之后凝重出声“你要明确告诉他们,伍长过来了能干队正,队正过来了能干都头,都头过来了能成指挥使!我给所有人都开双薪,实发铜钱,不用交钞和绢帛布匹。这个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了以后就别想了。”

无论是宋徽宗还是都门禁军的军将们,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就是,赵栩非常有钱。

神武军在别人眼中只是一群新兵组成的乌合之众。可赵栩却是愿意狠狠砸钱将其生生砸成一支劲旅。而想要组建一支强军,首先就是要构建骨架,需要有足够多的基层军官。

赵栩选择的方式就是直接从西军之中挖人。不但给钱,还许诺下升官。这年头,很少有谁能够抗住的升官发财的诱惑。

“好咧。”韩世忠用力点头,应承了下来。

赵栩夹了一筷子鲜鱼送入口中“良臣,你熟悉西军。挑人的时候要挑那些有责任心,作战勇猛的。尤其是那些有本事却得不到重用的。还有就是,普通军士只要表现出色的,也要招募一批进来。数目的话,有个两三千人就差不多了。”

此时的大宋唯一有战争经验的军队,那就是西军了。西军的将士可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兵,招揽他们肯定没错。

“王爷。”韩世忠听完之后有些犹豫,最终开始开口述说自己的担忧“若只是百十来人还好说。可一下子拉走几千,老种相公那边该如何交代啊。”

“此事不用担心。”赵栩既然敢这么干,那肯定是提前就已经打点好了“老种相公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你尽快把人拉来就行。”

赵栩说服种师道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送钱。

并非是为了贿赂,毕竟到了种师道这种程度,他也不缺钱。这笔钱不是给种师道的,而是给西军的。

西军出关剿灭方腊,战死负伤的足有数万之众。可朝堂上连西军的奖赏都只肯给一半,还大都是烂钱与交钞绢帛什么的。烧埋银子和抚恤什么的,自然是少到让人心寒。

赵栩给钱的名义,就是给那些战死者与负伤的军士发放抚恤金。

这笔钱种师道不能不收,不收的话西军就没法带了。而他一旦收了,那对赵栩拉人举动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赵栩不是很过分的拉走上万人马,西军上下对此都是表示默认。

而且赵栩开出的待遇很高,过来的人都是直接升官发财。这种事情也没有理由去反对。

“王爷,整个神武军就这些人马?”得到赵栩保证的韩世忠松了口气,不过很快有追问另外一个重要问题“何不在汴梁城内将兵员招齐?”

其实韩世忠心中还有一句话想问却没敢说出口,那就是王爷你莫非是想吃九成的空饷?

宋朝军队吃空饷的问题极为严重,哪怕是西军这种常年打仗的野战军团,满员率一般也只是在70%左右,有三成的员额会被吃掉。

而这要是换成禁军,那大部分都是有七成左右的员额被吃掉。也就是说,十万人在册的话,撑死只有三万个活人,剩下的都是只存在于账簿上的幽灵。

韩世忠看到赵栩只准备从西军拉个两三千人马,这点人仅仅是神武军十分之一的编制。若是吃空饷的话,实在是太狠了。而且这神武军可是新建的军队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赵栩看懂了韩世忠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的挥手“我像是缺钱缺到要吃空饷的人吗?本王可是要继承大统的,难道我会坑自己不成?”

赵栩在韩世忠面前并没有隐瞒自己想要争夺皇位的念头。这才是将人家当做心腹看待的正确方式。

当然了,韩世忠值得信任。而且这种话在外人面前肯定不能说。

“王爷恕罪,是俺唐突了。”韩世忠有些兴奋。辅佐皇子争夺皇位,然后得到从龙之功这种事情落在哪个大臣的身上都会兴奋。笑了几声之后,韩世忠拿起酒壶给赵栩倒酒。

“主要是时间不够。”赵栩也是有些遗憾“我有很多计划,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可伐燕在即,这些事情只能是暂时搁置。全都等到我回来了再说。我也没有时间去招募优质兵员,并且好好训练他们。所以只能是去河北之地的时候招募当地敢战士充入军中。”

赵栩没告诉韩世忠的是,他招兵不要城里人。

汴梁城可是天下间最为繁华的都市,赵栩说什么也不可能在这里招兵。而河北那边一向都是民风彪悍,民众习武成风。是非常优秀的兵源之地。

赵栩招兵的标准是按照戚继光来的,一句话概括就是,手上有老茧的老实健壮的乡下人。兵油子和市井无赖,那是绝对不允许进入军队带坏风气的。

纷纷扰扰之中来到了月初,接到消息从镇江一路急匆匆赶来的宗泽终于是来到了汴梁城。

第十九章 宗汝霖

大宋宣和四年,三月初二。

此时的汴梁城已然是仲春时节。汴河上碧波荡漾,街道两侧柳绿桃妍,三瓦两舍前人潮涌动。这是一副真正的盛世美图。

哪怕即将有大军出征,可在汴梁人看来那依旧是遥远到了天边的事情。他们顶多是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真正关心的还是一日三餐,是如何在汴梁城这座繁华之都活下去。

丽景门外,汴河畔的一座凉亭之中,手捧一本史记的赵栩悠然坐在锦凳之上,不时伸出筷子来上一块汴河之中刚刚捞起来的鲜美鱼脍。

穿着锦袍的韩世忠手握腰刀,威风凛凛的带着一批侍卫守护在凉亭四周。

“殿下,老大人的船到了。”最近在太监这个行当里名声鹊起的李信,进入凉亭之中轻声向赵栩禀报。

李信最近很火,尤其是在他向梁师成移交彩票的相关事宜,并被梁师成赞赏之后,其在太监的圈子里就已经是成了当红明星。

至于李信口中的老大人,自然就是那位宗泽宗汝霖了。

宋朝可没有顾问这么个职务,而且以宗泽的名声和年纪来说,也不可能给小年轻的赵栩做个幕僚。所以宗泽的正式职务是济王府翊善。也就是老师加上王府长史的职权在一起。

宗泽的脾气很硬,人送外号花岗岩。

不过宗泽并非是那种完全无法沟通的榆木脑袋,那样的人也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他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大名,能够提拔微末之中的岳飞,就足以证明其能力和眼光绝非是一个无知的倔老头。

赵栩亲自派出的快马一路疾驰去了镇江,得到了消息的宗泽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接下了这次任命,并且是连家人都不带的直接一路乘船骑马,以六十多岁的年纪横跨千里,终于是在今天抵达了汴梁城。

赵栩放下筷子和书籍,起身整理一下身上的蟒袍。之后在李信等人的簇拥下向着不远处的汴河码头走去。

身边跟着数十上百号人马,又是举旗又是打伞的。如果是在现代世界的话,会被人当做猴子一样看待。可在大宋这里却是必不可少的仪仗,赵栩是皇子的身份就要一定要用这套仪仗。

萧何在修建未央宫的时候,就曾经对刘邦这个老xx说过,非壮丽无以重威。大致的意思就是说,皇家想要威压天下,威仪是绝对不能少的,甚至是威仪能有多重就有多重。

而前呼后拥的大队人马,就是展现威仪的绝佳手段。因为让四周的百姓们看到,就会自发的生出一种敬畏的心态,而皇家要的就是这个。

这年头可没有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的网络。在没有手机和电脑甚至大部分人都是文盲的情况下,很自然的就会对这些外在表现表示震惊和畏惧。除非是穿越者,否则的话真正对皇室威严毫不在乎的人几乎没有。

“栩,见过老先生。”来到码头的赵栩主动上前,向着一位从客船上下来的葛衣布鞋的老者行礼。

此人就是宗泽了,他已经接受了济王府翊善的职务,名义上是赵栩的老师。在这个尊师重道的时代里,接受赵栩的行礼很正常。

赵栩如此热情,让宗泽心中一惊。他在大宋的官僚体系之中仅仅只是一个已经退休了的无名之辈。这次复出完全就是意外惊喜。

之前宗泽在登州做通判的时候,正好是海上之盟从他的辖区出发和金人会晤。深知此事的宗泽非常了解此事大宋的实力以及金人的强悍与野心。哪怕是在致仕之后也是在为此担忧。

前些时日他接到了汴梁城发来的快马公文,任命他为济王府的翊善,并且要求他陪同济王一起北上伐燕。

宗泽当即就同意下来,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为大宋增强实力抵御蛮族入侵的最前线。人老心未老的宗泽决心为这个国家继续奋战。

面对赵栩如此的热情,宗泽很是惊讶。在大宋那庞大的guan场之中,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退休老头,却没想到眼前这位最近风头正劲的皇子居然如此看重自己。

“殿下无需多礼。”宗泽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历经风雨之下心志早就磨砺得坚毅如铁。哪怕是面对赵栩的热情,也没有卑躬屈膝的意思。

“老臣有一事相询。”宗泽甚至连客套都没有,直接站在码头上就问“殿下对金人怎么看?”

“死敌。”赵栩平静出声“灭辽之后,金人必然南下。这是新兴军士集团的天性。除非死绝或者老去,否则的话他们的战争不会停止。放眼天下,积弱已久的大宋就是金人眼中最大的肥肉。”

宗泽的眼睛猛然一亮,看向赵栩的目光带上了惊喜与震撼。

在这个海上之盟还生效,大宋认为金人是坚定盟友,而已经即将灭亡的辽人才是死敌的时代里。赵栩能够看出这些来,绝对是超出了宗泽的想象。

邀请宗泽上了回王府的马车之后,赵栩继续向宗泽展露自己的看法。

“历史书上早就已经写的明明白白。生于苦寒贫瘠之地,备受压迫之人只要是能活下来。都有着超强的个人能力以及一颗狂野之心。那些金人自幼长于狩猎,而且长期吃肉身体素质极为强悍。这样的人拉出来就是最优秀的兵源。”

“他们多年来被契丹人欺压,早已经在心头埋下了无数的仇恨。灭辽之后并不能将这股怨气宣泄出来,反倒是让他们更加狂暴。就像是第一次舔食鲜血的幼兽,尝了鲜血的味道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

“殿下。”宗泽神色古怪的打量着赵栩,片刻之后缓缓点头“老臣已经没什么可教殿下的了。”

赵栩微微一笑,拿出了温水壶为宗泽倒上杯水。

这温水壶算是赵栩这段时间以来的小小发明。就是在外面包裹一层昂贵的白疊布,再用上了软木塞子而已。不过单单是这么点小小的改进,就已经是让李信他们惊为天人。

赵栩心说,我还没把真本事拿出来了。真要是把自己懂得的知识展现出来,至少得吓疯一个营。

放下心中想着的众多发明,赵栩声音低沉“本王想请老师讲史。”

宗泽神色不动,可心头却是猛然一震。果然,这位风头正劲的济王真的有夺嫡的心思。

所谓讲史不过是一种隐晦的说法。大宋的皇子一向都被严格看管,只要能保证衣食无忧也就行了。读书什么的也都是可有可无。像是之后南宋某位赵家宗亲在被送上皇位之前,甚至是一位耕地的农民。

而史书唯有储君和皇帝才能钻研,因为要以史鉴今。

赵栩主动要求宗泽为其讲史,就是向其表明自己有心于储君乃至大位。现在就看他宗泽愿不愿意站在自己这边。

宗泽神色肃然“老臣定当竭尽所能。”

赵栩轻轻松了口气。虽然用了些手段,可宗泽这位能力极强的猛人终究是站在了自己这边。

这个时代里,拉帮结派的事情很是常见。所谓的dang争就是这么来的。而且加入了哪一派的话,身上的烙印就跟林冲脸上的刺青一样洗不掉。那是跟一辈子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身为蔡京长子的蔡攸反叛,却让整个天下都为之哗然的原因所在。

宗泽正式成为了赵栩的老师,无论他本人心中做何想法,在全天下的目光之中他都是赵栩的人。赵栩若要夺嫡窥视大位,他宗泽必然是重要助手,是一体的。天地君亲师,可不是随便说说玩的。

而赵栩之所以如此看重此时名不见经传的宗泽,完全是因为历史上金兵南下的时候,宗泽始终领兵奋战在抵抗金兵的第一线。

后来甚至轻身赴任,单枪匹马的出任东京留守。生生的依靠义军挫败了金兵的数次南侵。

可惜奸臣当道,昏君赵构更是被金兵吓破了胆。忧愤之下,宗泽声背痈而故。

虽然宗泽亡故,可那三声渡河,仍然光照千古青史。哪怕历经千载岁月,依旧让华夏儿女们为之敬佩。

看着面容坚毅犹如铁石的宗泽,赵栩心中下定决心“这一世,我们不需要渡河。”

第二十章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殿下。”马车上的宗泽正襟危坐,一副正式奏对的姿态“敢问殿下此次伐燕,心中有何筹划?对伐燕成败,又是如何看待?”

宗泽六十多岁的年纪了还要再次投身官场,甚至不惜成为赵栩的老师。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赵栩魅力非凡,虎躯一震就让他纳头便拜。

真正的原因在于,宗泽深知此次伐燕事关重大,甚至可以说是关系到整个大宋的生死存亡。若是能够拿下燕云诸地,那大宋就可以将北边的金人挡在燕山以北。依托长城与险峻山脉可以极大的限制住金人的攻势。

可若是拿不下来落入到了金人的手中,那就等于是让整个大宋柔软平坦的腹地直接暴露在了金人的眼皮底下。一旦金人以燕云之地作为基地大举南下,早已经腐朽到崩溃的大宋军兵绝对挡不住。

那样的话,生灵涂炭,就是亡国了。

他宗泽之所以投效赵栩,完全是因为赵栩成了伐燕大军的都统制元帅。若非有这个头衔在,宗泽除非是疯了,否则说什么也不可能去投效一个普通的皇子。

宗泽想要通过赵栩影响到伐燕大军,尽可能的争取胜利为大宋拓展战略空间,保存战斗力。在此之前,他也要试探一下赵栩的成色究竟如何。

君择臣,臣亦择君。

“若无意外,伐燕大军将会被重创。”赵栩放下手中的水杯,平静描述史书上记载的内容“都以为契丹人完蛋了,可辽国二百多年的天下怎么可能一点底蕴都没有。亡国灭种之时,那最后的哀兵一击估计是要落在伐燕军的头上。”

赵栩没说出口的是,历史上大宋被攻破汴梁城,两个皇帝被拖去北方做狗的时候大宋也是到了亡国灭种的关键时刻。

那个时候像是宗泽,岳飞,韩世忠等人也是纷纷崛起和金兵死战。同样的是哀兵一击,生生抗住了狂暴状态之中的金兵。朝堂上的诸位相公们,凭什么认为人家大辽就没这份底蕴。

传承了二百多年的大辽,比此时的大宋还要悠久的多。怎么可能就没有愿意为国殉难的忠勇之士!

“朝堂诸公都认为咱们是吊民伐罪。一心想着只要大军开到燕云之地,当地的百姓们就会箪食壶浆相迎。”赵栩冷笑不止“真是读书读傻了。人家做了二百多年的辽国子民,凭什么主动投靠每年送钱送物自称小弟的大宋?这种盲目自信的唯一结果,就是将大军葬送在战场上!”

“呼~~~”宗泽长长的出了口气。目光欣慰的看着赵栩“大宋能有殿下在,实乃大幸。”

谋战阵,未谋胜而先谋败。

打仗之前先把自己的不足与可能的失败考虑清楚,这才是一位主将必须要拥有的素质。从这一点上来说,赵栩这个都统制元帅,是真的非常称职。

“敢问殿下,可有化解之道?”宗泽此时的心情真的是又忧又喜。

忧的是之前赵栩说的那些,宗泽都是赞同的。能够看到大宋正在滑向危险之中。而喜的是,赵栩如此出色,若是大宋能落在他的手中,必然能挽救整个国家。

危险与希望,此时共存。

“先生,请尝尝这个。”赵栩没说自己有什么对策,而是从一旁的食盒之中拿出了一碟方糖放在宗泽的面前。

“这是”宗泽有些疑惑的拿起一块雪白的方糖放进嘴里,随即神色一变“是糖?!”

宗泽不是反应过激,而是这个时代因为缺少足够的技术所以榨汁出来的糖都是发红发黄甚至发黑。口感上也是略带苦涩。像是此时手中这种洁白如雪,连一丝异味都没有的白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江南各省普遍种植甘蔗,只不过因为技术不行不但出汁率低而且口感色泽都不好。”赵栩摆弄着手中的方糖“本王添加了几道过滤和凝结的程序,就将之前的那些糖改成了现在这种白糖。敢问老师,这些白糖若是双倍价格卖出,可会滞销?”

宋朝的糖是奢侈品,价格比盐价贵的多。寻常人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买上一些,真正的消费主力是那些富豪之家。如果白糖品质大幅度提高的话,哪怕是双倍价格也依旧是能够卖的出去。

“价格上去了,种甘蔗的百姓收入也会增加,朝廷的税收也会增加。”赵栩伸手点了点白糖“这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桑麻绸缎,白棉布帛,五谷杂粮乃至牲畜器械等等。提升这些的质量和产量都能增加百姓收入和朝廷税收。”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表明一件事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百姓们能够活的更好,为了让大宋更加强大。”赵栩给自己制定的人设就是忧国忧民,能力出众的皇子。唯有这样的形象才能吸引到宗泽岳飞这样胸怀大义的人的效忠与支持。

“本王身为皇子,本可在这繁华的汴梁城内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赵栩低头沉思片刻,感受到宗泽逐渐热切的目光之后,淡然一笑“可本王却是从三皇兄那里接过了伐燕的差事,甘冒奇险的跑去和契丹人打仗。难道是本王年少不知事,不懂得兵凶战危?完全是因为本王知道,不能夺取燕云拓展防御空间的话,几年之后金兵南下会有亡国之忧。”

赵栩随手给赵楷挖了个坑,同时进一步的加深了自己在宗泽心中的形象。

果然,宗泽随即想起之前被定为元帅,却因为怕死而不敢去的赵楷。眉头微皱,对其很是不屑。

宋朝大臣们的风骨还是很硬的。像是现在的宗泽李纲,崖山的陆秀夫,伶仃洋的文天祥等等。与明清时期那些没有膝盖骨的奴才们完全不同。

“想必殿下心中对伐燕之事已有成算。”宗泽想了想,认为目光敏锐,而且做事果敢有进取心的赵栩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准备“老臣愿效绵薄之力。”

“本王前些时日”马车驶入繁华的汴梁城,一路向着济王府行去。赵栩在马车上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动作与各种准备向宗泽说了一遍。当然,告诉宗泽的都是能说的。

听完赵栩说自己筹集了超过二百万贯的军费,从武库之中拿出了足以武装数万人马的装备物资,争取到了足足一厢两万五千人马的编制,还从野战精锐的西军里挖来了数千老兵。

一向被称为表情和石头一样硬的宗泽真的动容了。赵栩接到伐燕元帅的职务才多久,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居然做成了这么多的大事!

赵栩隐瞒了不少,像是他的各种暗手布置。以及从彩票发售上赚到了三百万贯钱都没告知宗泽。至于那两百万贯,则是赵栩从禁军将门的手中要来的。

谁不出钱,他就点名带谁去打仗。这种生死攸关的压力之下,禁军将门哪怕一个个的都骂x也没有办法。

“本王对汴梁城的兵源不抱希望。”赵栩摇头叹息“这里太繁华,繁华到了只要肯出力气就能活的不错。愿意来当兵的不是泼皮无赖,就是瘦骨嶙峋的难民。别说是西军了,就算是天兵天将带着他们也打不赢。”

“殿下的想法是?”

“在河北招兵。”赵栩拿出了一份招兵计划书递给宗泽“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点选朴实农家子与敢战士。辅以数千西军精锐为骨干,严加训练一段时间。不说多么精锐,至少嘴里有唾,上了战场能站得住阵脚。”

“现在有件事情想请老师担起来。”

“殿下请说。”宗泽郑重的收起这份计划书“但有差遣,老臣毕当尽心尽力。”

赵栩笑了起来,亲手为宗泽倒了杯水递过去“新军的编制,军费,物资都有了。此时就缺一能统筹全局之人。这副担子,还请老师抗起来。”

宗泽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第二十一章 药铺里的黑火药

历史上的宗泽在河北等地招揽义军多次击败强横的金兵,其统筹作战的能力绝对不弱。现在有着赵栩充足支援的情况下,能够很快就将神武军整合训练出来。

赵栩虽然弄来了神武军军,可他此时的身份却是没办法亲自掌握的。禁军将门之中没人愿意出头带这支兵马,生怕死在了燕云之地。

种师道那边是西军,原本就是被朝廷防备着不许他们做大,自然更加不可能接手神武军。

至于童贯,虽然他名义上是军队统帅。可神武军上上下下从军费到军服,从兵器到粮草,甚至人员都是赵栩一手把持招揽。童贯的手根本就没办法伸进去。

眼看着神武军都要成济王的私军了,太子一系以及赵楷等人就纷纷发动力量再次弹劾赵栩。毕竟皇子手握重兵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而这个时候赵栩将宗泽推出来,由宗泽负责统帅这支兵马。顿时就从各个方面解决了这个难题。

此时的大宋虽然还没到后世明朝末年以文驭武那么夸张可怕的程度,可文臣的地位却是远高于武将们。

宗泽虽然只是个致仕的中层官吏,可怎么说都是硬邦邦的进士出身。各个方面对他都是认同。甚至还有人为宗泽打抱不平,说堂堂文臣屈就去走武将路线,实在是委屈宗泽了。

接手之后,宗泽雷厉风行的整顿挖来的西军军纪,将那些散乱之风一扫而空。同时他要求赵栩尽快出发,因为什么样的强军在汴梁城待久了,都会完蛋。

“密封如何?不会半路上炸了吧?”宣化门外,神武军军营。赵栩看着眼前一坛坛被密封起来的陶罐,有些担忧的后退了两步。

“王爷,那些将作监大匠们都说没事。”一旁的李信小心翼翼的回应“只要别颠簸的太厉害,别遇明火。小心轻放,别砸了碰了就行。”

赵栩瞪了他一样,这说的全都是废话。

“总共有多少?”

“回王爷,总计四千一百七十九斤六两。”

“嗯。”赵栩拍了拍手,上前小心的打开了一个陶罐的密封盖子。入目所见的就是一整罐的黑色颗粒状物件。而这,就是华夏四大发明之中最为重要的火药。确切的说,是黑火药。

火药发明的时间很早,甚至在唐朝的时候就已经用在了军事上。而大宋朝廷也有专门的火药作坊,生产制造了霹雳炮,震天雷,火药箭等武器。

至于大名鼎鼎,被认为是枪械始祖的突火枪还要等百多年之后才会出现。

赵栩特意见识过那些大宋朝的火药武器的威力,可结果却是让他感觉失望。这些火药武器的威力,更多的是体现在了声光效果上,而实际上的杀伤力远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大。

赵栩很清楚,以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想要在这个时代发展出成规模的枪械武器,估计是做不到的。因为那需要从钢材冶炼到机械加工的全方位技术进步才行。他一个人可做不了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虽然造不出来划时代的火枪火炮,可提纯改进火药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些火药在攻城守城,甚至一些特定的作战之中都能起到非常好的效果。

赵栩还记得黑火药最合适的配比并非是流传许久的一硝二磺三木碳。而是10%的硫磺,15%的木炭以及75%硝石。

将作监火药工坊的人手,从大匠到小学徒全都被赵栩一网打尽用来调制全新的黑火药。

而之所以只有四千多斤,那是因为赵栩将整个汴梁城药铺内的硝石和硫磺都给一扫而空也只有这么多。

没错,在大宋硝石和硫磺都是在药铺出售的。

硝石在药铺里面被称为地霜,北帝玄珠等。而且都是从遥远的西域运过来的,不但价格昂贵而且数量稀少。

在西域的高昌一带有一座世界第二大的硝酸钠矿。如果没有这座矿的话,赵栩想要找天然硝石,那就得漂洋过海的去智利挖矿了。

赵栩虽然知道如何炼制土硝,可他宁愿花高价让那些西夏的商人们从西域运过来,也绝对不愿意去铲厕所附近的土炼制土硝。那气味实在是太要命了。

硫磺也是如此,其在药铺之中是用来治疗x秘的。这些东西的数量自然不多。各家药铺就连库存的货都被赵栩用双倍的价格给一扫而空也不过数千斤而已。

几千斤提纯过的黑火药,别的不说,炸开燕京城的城门城墙绝对没有问题。

等到这件秘密武器准备完毕,连火药带工匠都被赵栩送进了军营之后,出征的日子终于是到了。

三月初七,宜出行,沐浴。忌嫁娶。

宋徽宗带着梁师成,王黼等文武百官亲自在城墙上送行。十余万伐燕大军旌旗遮天,战鼓之声响彻四野。依次从各处军营出发向北出征。

这是澶渊之盟后,大宋最大规模的向北用兵。同样也是时隔百余年之后,大宋的第三次伐燕之战。

此次伐燕的主力依旧是西军,账面上的军队足有十余万人马。可实际上的兵力却是不足十万。哪怕是精锐的西军,也有三成的空饷。

除西军之外,大宋朝廷还抽调了五万禁军一同出征。

这五万禁军之中有一半是此刻只有数千人马的神武军,而另外一半则是由只存在于账簿上的军士和一大群临时招募的泼皮无赖与难民组成的杂牌军。两边加起来的实际人数也不过才一万出头。

当然了,人虽然只有这么一些,可军饷物资什么的全都是按照五万人发放的。至于多出来的那些军饷物资去了哪里,赵栩没去查也没去问。因为他很清楚这不是自己现在要做的事情。

“算算时间,也该找到了。”坐在军中大帐内的赵栩放下手中的春秋,皱起眉头在军帐之中来回踱步。

这里是河北西路,相州汤阴县。

十多万伐燕大军分左右两路出征,而赵栩却并没有跟随其中的任何一路。他带着神武军的几千人马出汴梁城之后走滑州,黎阳一路北上进抵汤阴。

无论是童贯还是种师道,都没想过让赵栩上战场。他们只要求赵栩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河间府就行。

而赵栩之所以来到相州汤阴,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岳飞,岳鹏举。

岳飞的威名在华夏,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作为华夏军人的楷模,这个名字闪耀了千年之久。

来到了这个风云激荡的时代,若是不能将岳飞收入麾下,重用其才。那赵栩真的是白来一趟。

来到相州之后,赵栩就派出人手四下里在各处招兵。他甚至派出了李信去各处招兵点驻守,一旦有名为岳飞的人投军,就要立刻回来禀报。

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相州各地投军的良家子已有数千之众,可却始终没有岳飞的消息。这让赵栩的心神愈发焦躁起来。

“殿下!”一脸风尘仆仆的李信冲入了营帐之中,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被赵栩一把拉了起来“找到岳飞了?”

“岳飞?”李信一愣,随即摇头“没找到。”

赵栩面色一沉“没找到你来做什么?”

“殿下。”李信小心翼翼的开口“是杨邦乂,杨大人到了。”

“哦?”赵栩眉梢一挑,面上浮起了欣喜之色。

杨邦乂,现任歙州婺源县尉。官职品级什么的,比起之前的宗泽还要低。算是大宋朝廷最基层的一员。

不过历史上杨邦乂可是赫赫有名。建炎三年的时候,金兵攻占建康。当时身为建康军提领沿江措置使司,也就是建康江防司令的杨邦乂战败被俘。

完颜宗弼让他投降,而杨邦乂坚拒,写下了血书“宁作赵氏鬼,不为他邦臣”的绝笔。

再次劝降的时候,杨邦乂对着完颜宗弼破口大骂。恼羞成怒的完颜宗弼下令将杨邦乂割舌剖腹取心。后世史学家称赞其为“真古今第一人也。”

“是全家都来了吗?”赵栩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是。”

除了敬佩其爱国精神与民族气节之外,赵栩找来杨邦乂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杨邦乂的幼子,名为杨再兴!

第二十二章 杨再兴

江湖传闻杨再兴是杨过的五世祖,是威名赫赫的绝世猛将。

郾城之战的时候,杨再兴单枪匹马杀入金军军阵之中,直扑完颜宗弼。虽然最终没能成功却是杀伤百余金兵之后成功撤退。这份悍勇比起史书上那些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来说也是毫无逊色。

然而这却并非是杨再兴的最高光时刻。紧随其后的商桥之战中,原本是作为偏师的杨再兴率领三百骑兵却与准备绕路侧击的数万金兵主力遭遇。

杨再兴没有逃亡,而是选择了迎战。一场敌众我寡的血战之下,斩杀了金兵万夫长一人,千夫长与百夫长过百,普通士卒数千。而杨再兴则是全军覆没。

据说杨再兴战死之后,金兵焚其遗骸得到箭镞竟有两升之多。可见其战死之前早已经是身中无数利箭。

面对这样一对精忠报国的父子,赵栩除了赞许之外,肯定是绝对重用。

“打出仪仗,本王亲自出迎。”赵栩拉出那礼仪繁复,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的仪仗并非是想要装模作样。而是这个时代的人就吃这一套。

威仪越重,他们越是感觉受到了重视。四周围观的百姓也是越发的感觉被迎接的人来头不凡,或是必然是大贤。要不然堂堂王爷怎么可能如此看重。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而赵栩此时没办法去改变之下,那就只能是先适应。

“微臣杨邦乂,拜见济王殿下。”仪仗煊赫的赵栩来到军营门口的时候,之前还在歙州婺源做县尉看到济王亲自迎接自己,心头大惊之下急忙拉着家人行礼。

“卿,无需多礼。”赵栩目光扫过杨邦乂身后的家人,尤其是在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身上停留了片刻。上前扶起杨邦乂“本王早就听闻卿之大才,今日卿能来济王府,吾心甚慰。”

宋朝的王府各种官职都是齐备,只是普通皇子的话基本上除了混日子的没人会主动去王府担当职务。而赵栩此时是个例外,因为他出任了伐燕元帅,处在了为国而战的第一线。

所以当杨邦乂接到了任命他为济王府记室参军并随军伐燕的任命书之后,没有过多的思索就直接同意了下来。至于赵栩要求他将几个儿子一起带到军中的事情,杨邦乂只当赵栩是要让自己的儿子们一起为国效力。

杨邦乂虽然是进士出身,可之前不过是一介县尉。此时得到一位手握重权,名声鹊起的皇子看重赏识,甚至亲自出迎。这种看重让杨邦乂非常感激。心思自然而然的也就放在了为赵栩效力上面。

这就是赵栩之前嗤笑赵楷因为胆小,而拒绝做伐燕军元帅的原因所在。

如果没有伐燕军元帅这个头衔在,像是宗泽杨邦乂以及之后更多的能臣们怎么可能会投靠身为普通皇子的赵栩。同样也不可能招揽到韩世忠,杨再兴等人。

名利名利,有了名之后,各种好处自然是纷至沓来。

赵栩之前拒绝了相州知州的邀请没有入城,一直都是住在帐篷里。这个时代牛皮硝制之后的缝制的帐篷自然不是什么适合居住的环境。不过他的这种做法却是赢得了全军上下一直的赞赏与钦佩。

像是杨邦乂被请入军帐,得知赵栩一直住在这里之后,更是感动的不行。连声表示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为赵栩效劳,绝不负赵家恩情。

“这是令郎?”寒暄之后,赵栩的目光看向好奇打量四周的杨再兴“真是雄壮之士。可愿在本王身边做事?”

“犬子得蒙殿下赏识乃是他的福分。”杨邦乂向着一旁轻呵“还不快点拜谢殿下。”

“小子杨再兴,拜谢殿下。”杨再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生的虎背熊腰极为雄壮。行礼之后,虎头虎脑的向着赵栩询问“殿下,能上阵杀敌吗?”

“哈哈哈~~~”赵栩抬手止住一旁想要呵斥的杨邦乂,起身来到杨再兴身前将他扶起来。看着眼前足足比自己快高出一个头的猛将,微笑点头“本王也是要上战场的,你跟在本王身边一同杀敌,如何?”

“好!”年纪不大的杨再兴对读书什么的没有兴趣,却是对舞枪弄棒有着绝佳的天赋。加上他是幼子,所以杨邦乂就请来了名师为其教导,此时武艺已经是非常高强。

看着眼前一脸欣喜的少年,以及一旁无奈中带着宠溺的杨邦乂。赵栩微笑点头,心中却是下定决心,这一世绝不让忠臣寒心。

要知道历史上杨邦乂就义之后,杨再兴并没有被南宋朝廷看重。最终甚至不得不沦落绿林。一直到遇上了岳飞述说身世并展露武艺之后,才算是真正登上了抗金的舞台。

杨邦乂和长子次子被赵栩送到了宗泽的手下做事。神武军初创之下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宗泽早就已经是忙的脚不沾地。有人来帮忙自然是非常高兴。

而杨再兴则是被留在了赵栩的身边,暂时的身份是王府的带刀侍卫。

为杨邦乂一家接风洗尘,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各处招募点还是没有岳飞的消息传来。

赵栩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的时间,众多新兵被招募过来之后还需要进行严格训练。在相州这里最多还能待上两三天。

心情有些烦闷的赵栩在华灯初上的时候离开自己的大帐,在军营之中漫无目的的闲逛。

夜空之中冷月清幽,清冷的月光为整个大地都铺上了一抹银白之色。

军营之中非常寂静,除了值夜的哨兵巡岗之外,所有人都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帐篷之中休息。

因为缺乏照明设备以及许多的原因,古代军队夜间如果不是强制休息的话,很容易发生营啸。上万人的大军在黑夜之中因为一些声响动静而陷入混乱,自相残杀之下全军崩溃的事情多了去。

宗泽治军极严,也就是赵栩身份特殊,否则的话他连大帐都离不了。

“嗯?”想着心事的赵栩突然隐约听到不远处的一件大帐篷里有激烈的声响传来,好奇之下当即在侍卫们的护卫下走了过去。

撩开帐门,内里油灯通明。韩世忠与一群王府侍卫们正围着杨再兴说些什么。地上甚至还有几个明显受伤的家伙在低声哼哼。

赵栩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杨再兴可是他很看重的人,眼前若是欺负新人的话,他可就真的是要发火了。

“殿下。”韩世忠他们看到赵栩进来,急忙行礼。

“做什么呢这是?”赵栩特意看着杨再兴,这小子年轻的脸上满是不忿之色。

“回殿下。”韩世忠身为赵栩的侍卫统领,这种场合自然是他说话“这小子刚来就谁都不服,还说要做王府侍卫统领。俺们这些武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这小子想出头,那俺们就用拳头说话。”

“打赢了?”赵栩好奇的询问一旁的杨再兴。

眼角还有淤青的杨再兴用力扬着下巴,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打翻了几个,正准备和韩统领比试。”

军队是等级最为森严的地方,王府侍卫这个群体自然也不例外。初来乍到的杨再兴想要挑战韩世忠,自然是要先过几关才行。不过这小子表现非常出色,接连放翻了几个实力很强的前西军军士。

“行,你们比试我看看。”赵栩来了兴趣,拉了张椅子砸一旁坐下示意他们开打。

这要是换做文臣,肯定会各种道歉解释什么的。可无论是韩世忠还是杨再兴,都是那种血气翻涌的猛将。原本两人就想好好来一场,此时有了赵栩的允诺,哪里还有什么顾忌的。

走到帐篷中间,韩世忠和杨再兴对视一眼之后同时低吼一声,张开双臂就扑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禁闭

“我不服!”翻身从地上起来的杨再兴一脸的不忿。

韩世忠和杨再兴对战,两人那是拳拳到肉,打法凌厉。再加上两人都是身体素质强悍,搏斗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非常精彩。

而杨再兴虽然在力气和身体素质方面更强,可他太过年轻,经验不足。与早就在战场上厮杀过的韩世忠比起来就是个菜鸟。所以最终还是被韩世忠用经验放倒在地。

“有什么不服的?”半靠在椅子上的赵栩好奇询问“你是在正面对战的时候被击倒,你的不服从何谈起啊?”

杨再兴的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只不过他现在太年轻了,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完全无法和正值壮年,而且经验丰富的韩世忠相比。输掉也是正常的事情。

“我的功夫都在大枪上。”杨再兴从小就天赋异禀,无论是天赋还是身体素质都非常适合习武。他父亲也是为他延请名师从小教授。不说拳脚功夫,杨再兴最出色的是他的枪法。

据传杨再兴是杨家将后人,至于是不是真的赵栩也不可能去翻人家的族谱。不过赵栩倒是很想看看他用的是不是杨家枪法。

有了赵栩的同意,已经打出火气来的韩世忠和杨再兴当即拿来各自的兵器准备再战。

这次动用了兵器就和之前不同,不但两人全身披挂上了重甲,而且一群侍卫们举着盾牌挡在了赵栩的面前。

韩世忠和杨再兴都是用枪高手,两人对上之后真是漫天梨花,落英缤纷。因为太过投入,甚至直接将这座规模很大的军帐都给弄垮了。

赵栩虽然也被埋在了军帐之下,不过四周的侍卫们很快就将他救了出来。而韩世忠和杨再兴虽然有些狼狈,可也没受到什么伤害。赵栩没有在乎他们的失误,大度的表示两人平手。等到了战场上之后再展现各自的武艺。

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因为赵栩的大度而被轻轻揭过,因为第二天的时候,宗泽得知了这个消息。

“殿下!岂可如此以身犯险!”别看宗泽已经六十多岁了,可发起怒来声如洪雷,锐利的眼睛怒视之下,无论是韩世忠还是杨再兴都是不由自主的移开目光用力的咽唾沫。

“是本王的错,是本王让他们比武的,还请老师见谅。”赵栩还准备拉韩世忠他们一把。不过宗泽却是压根没有放过的意思。

“军营之中私自动武,还用上了兵器甲胄,连累主将。你二人可知罪?”

韩世忠和杨再兴对视一眼,随即恭敬认罪。

宗泽不仅仅是代替赵栩掌管神武军,同时他还是济王府的翊善,是王府的大管家与赵栩的老师。无论如何惩处他们都在其职权之内。

而且宗泽这段时间表现出了自己的能力与公正,所有人都很敬佩他。无论是韩世忠还是杨再兴,都不敢炸刺。

“哼。”也许是赵栩的求情起了作用,也许是看韩世忠他们的认错态度比较好。宗泽的情绪总算是渐渐平息下来,不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赵栩吓了一跳。

“你二人罚三天禁闭。”

大宋这里自然是没有禁闭这种东西的,很明显这是赵栩告诉宗泽的。

在军中这些时日,赵栩看到那些犯错的军士一般都是被行军棍。打的皮开肉绽,许久不能下chuang那是常有的事情。

这算是不错了,宋朝的时候已经取消了大部分的ruo刑。要是在秦汉时代,那些砍手砍脚,割鼻子耳朵的军法处置能把普通人吓的心肌梗塞。

赵栩认为这些刑罚对军队的战斗力是一种打击,因为受伤的士兵在缺少抗生素的年代里很容易就此失去战斗力。所以赵栩就将关禁闭告知了宗泽。

经过试验,甚至宗泽自己在禁闭室待了一天之后,当即就将其作为全新的惩戒手段来使用。

“禁闭?”听到这个词,韩世忠浑身颤抖,犹如羊癫疯发作。而杨再兴则是不知所谓,一脸的不在乎。

人被关在一个狭窄黑暗的小屋子里,四周寂静犹如鬼蜮。每天除了送菜饭和水的时候有人在外面经过,连个人声都听不到。

这种精神压抑的环境下,普通人一般一天就是极限。两天就会陷入强烈的心理煎熬万分痛苦。而三天的话,哪怕是铁打的汉子也得被人抬出来。至于三天以上,现在还没有哪位好汉能撑过三天的。

韩世忠可是亲眼见到过一个他从西军拉过来的往日同僚,因为在军营之中偷偷喝酒而被罚了三天禁闭。被人架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嚎啕大哭犹如被欺辱的小媳妇。喋喋不休的说着废话,甚至连其小时候偷看过谁谁谁洗澡都讲了出来。

那位同僚曾经和韩世忠一起上过战场,面对西夏人的铁鹞子都是毫无惧色拼死搏杀。身创多处都是豪迈喝酒,面不改色的猛人。被关了三天禁闭之后居然成了那幅样子,可是把韩世忠给吓的够呛。

“老师。”赵栩开口想要为他们求情,不过却是被宗泽直接打断。

“殿下身负伐燕重任,却被此二人置身于险地之中。按律当斩。”宗泽双眼一瞪“不过此二人既然是奉命比武,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饶!”

古代军法非常严厉,著名的十七禁五十四斩绝对非随便说说。如果不是赵栩求情,主动承担了责任。那宗泽绝对会将他们按照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此谓懈军的罪名斩之。

“关就关,小爷敢作敢当!”不过十多岁的杨再兴还没有经历国破家亡的痛苦磨炼,出身官宦之家的杨再兴此时正是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时刻。加上不知道禁闭的厉害,因此毫不在乎的应了下来。

赵栩和韩世忠同时苦笑,而宗泽则是一脸欣慰的露出笑容“年轻人,果然是有勇气。三天之后你若是能站着出来,老夫再与你好生说话。”

杨再兴绝对是历史上少有的猛将,这一点毋庸置疑。只不过再猛的猛将他也是人,尤其是在年轻没有经验的时候更是容易受到打击。

当三天之后关押杨再兴的禁闭室被打开的时候。这位未来的无敌猛将蓬头垢面,几乎是一步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晃悠着出来。好不容易喊了一嗓子我是站着出来的之后,就直挺挺的倒地晕了过去。

不过也正是因为杨再兴在这个年纪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毅力,让宗泽真正的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开始重点关注。

“感觉怎么样?”赵栩来到杨再兴的帐篷探望。

“这辈子都不想再被关禁闭了。”杨再兴此时还处在恢复期,话语之中就能听出来对禁闭有着极为强力的排斥感。而韩世忠因为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而且还是成年人,所以情况要好的多。

“好好休息,不要有心理负担。”赵栩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我对你的期望很大,你是注定要成为本王左膀右臂的人。”

赵栩起身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年轻的杨再兴忍不住的喊了一句“殿下,什么样的期望?”

顿住脚步,赵栩侧头一笑“在本王的心中,你就是本王的冠军侯!”

第二十四章 寻找岳鹏举

徽宗一朝虽说是奸臣当道,可并非是没有忠义之士。有能力又忠贞的人同样有许多。赵栩想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人将他们团结在自己的身边,共同来面对那山崩地陷的蛮族入侵。

而赵栩最想要找到的人,肯定是岳飞。

在赵栩的心中,岳飞更像是卫青那样统筹全局的存在。他的将来应该是执掌西府,也就是枢密院,掌管天下军务。

而杨再兴这员猛将,则是犹如霍去病那边统兵出征的猛人。

现在杨再兴已经是在身边,可岳飞却依旧是没有消息。在宗泽数次催促尽快北上的情况下,赵栩决心亲自出面寻找岳飞。

想要在一个县内寻找一个普通农家子弟可不容易,因为这年头可没有户籍什么的。而且为了避开苛捐杂税,乡下隐匿户口的事情多的是。

不过岳飞不同,因为他虽然年轻可在汤阴县内却是很有名气。

史书记载岳飞出生于普通农家,赵栩是不相信的。因为岳飞小时候就开始读春秋,孙吴兵法等书。而这些书的价格绝非是普通农家能够承担。

再加上他的老师还是被称为陕西大侠,人送外号铁臂膀的周侗。

正所谓穷文富武,能请的动这样的大人物做老师,而且还学习骑射开弓这样的战阵之术,代价绝对不小。而且岳飞第二个师傅陈广同样是名师,从陈广这里学了刀枪棍棒之后打遍全县无敌手。

这样一个能文能武,还在严重缺马的大宋学了一身骑射技巧的人物,哪里是普通农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以岳飞的名声来说,想要在汤阴县内找到他并不困难。

相州汤阴县,汉时因位于汤河之阴而名为阴县。贞观年间改为汤阴县并沿用至今。而岳飞的家就在汤阴县东永和乡孝悌里,也就是现代世界之中的菜园镇程岗村。

这天孝悌里的乡民们正在各家田地里忙碌着春耕,十余轻骑从县城方向疾驰而来。马上不是鲜衣怒马的年轻人,就是满脸凌厉之色的雄壮之士。

“这位老丈。”赵栩策马来到一个坐在路边喝凉水的老农身边,拱手询问“敢问此处可是孝悌里。”

常年劳作的老者肤色黝黑,拿着陶碗的双手满是厚实的老茧。仰头看着一身华服的赵栩,目光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老者单薄破烂的衣衫,干瘦的身躯以及那满脸的菜色。赵栩对史书上宋朝商业发达,物资丰富的记载表示严重怀疑。不过改善民生的事情要等到他登上大位之后才会动手,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岳飞。

抬手止住了一旁想要发飙的李信,赵栩微微一笑“在下乃是汴梁人士,听闻汤阴有一名士岳飞住在孝悌里,特来拜访。”

岳飞在汤阴县的名声可不小,毕竟是打遍全县无敌手的存在。往日里也是有不少人来找岳飞,无非是其名气很大来挑战比武。这算是江湖上的规矩了。

老者面露了然之色,看来这种事情以前也没少发生。点头之后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村寨“那边就是孝悌里。”

“多谢。”赵栩拱手行礼,随即一甩马鞭就策马向着不远处的村寨奔去。

“殿下,那岳飞真有那么厉害?”已经从禁闭之中恢复过来的杨再兴在一旁疑惑询问,面上还带着不满之色。

“很厉害。”赵栩没在意小年轻的攀比心思,笑了笑之后一路疾驰入了村寨。

有村民的指点,赵栩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村寨之中一座三进大院前。

不用赵栩吩咐,李信就已经上前敲门。他也是很好奇这个让济王殿下念念不忘的岳飞究竟是不是三头六臂。

院门被打开,一个穿着仆役服侍的下人开门一看外面的阵势,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恍然之色“诸位是来找我家郎君比武的吧?抱歉,我家郎君有事,不见客。”

眼看着下人就要关门,最近气势上来的李信当即大怒。手臂一推就将下人推了个踉跄,接着跟上一脚踹开了大门,转身恭敬的请赵栩入内。

在李信看来,堂堂皇子,都统制元帅来访,你个小小的良家子居然还敢不见客。简直就是反了天了!

赵栩皱起眉头,不过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岳飞不见客,自己有不想过早的暴露身份。有些时候这种手段还是有些用处的。

不过赵栩没有直接策马直入大门,而是下马带着杨再兴等人大步入内。

现代世界各家的大门都是正常进出,没各种各样的规矩。可在古时,家中大门可是非常讲究的。一般进出都是走侧门角门。唯有来了真正尊贵的客人才会大开中门以示尊重。

当然了,这些在平民百姓之中用不着。因为平民百姓家都是普通的单扇木门。

赵栩等人进入前院没多久,一位昂藏七尺的年轻人迈步迎了过来“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家?”

来人自然就是岳飞了。此时不过刚满二十的岳飞不像铁塔般的韩世忠,也不像是虎头虎脑,虎背熊腰一看就极为健壮的杨再兴。

岳飞身高腿长,猿臂舒展之下身形内敛。虽然没杨再兴那样健壮的夸张,却依旧是能看到其身躯之中所蕴含的爆炸性力量。

“你就是岳飞,岳鹏举?”赵栩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正是在下。”年轻的岳飞也在打量着赵栩。能够打遍全县无敌手,他可不是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的农夫。他能看出来赵栩的气势绝非常人。

“朝廷伐燕大军正在汤阴县招募士卒。”赵栩出声询问“值此朝廷用人之际,你既然是打遍汤阴无敌手,为何不为国效力?”

岳飞一愣,他还以为又是来找自己比武想出头的。没想到居然说到伐燕军上去了。

他当然是想要投军报国,毕竟他学了一身的武艺可不是用在汤阴县的。只是此刻他的确是被事情缠住无法脱身。而且赵栩直接闯门而入,不但没有道歉反倒是质问自己。还是个年轻人的岳飞当然不能忍。

“这是在下的事情。”岳飞目光微凝“阁下管的事情未免太多了。”

一旁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杨再兴直接上前“我家郎君一直夸你多么英武了得,在下不服!”

岳飞一愣,他以为赵栩是来找事的,没想到赵栩居然会看重自己。目光一暖,岳飞拱手“在下却有要事在身。阁下还是请回吧。”

无论是杨再兴,李信还是其他跟随赵栩来的王府侍卫,都因为赵栩的推崇而对岳飞不满。尤其是杨再兴不久之前才被赵栩说过是冠军侯的。

年轻人好强争胜,容易冲动。杨再兴看到岳飞准备转身离开,当即怒喝一声挥舞拳头扑了上去。

杨再兴虽然年纪小,可个头却是比岳飞还要高上一些。而且虎背熊腰的,极为雄壮。这一扑出去,单单是从气势上来看就极为惊人。

四周的侍卫们还没有来得及喝彩,对面的岳飞就已经是突然上前,直接撞入了杨再兴的怀中。一侧肩膀好似铁锤一般撞在杨再兴的胸口,直接将其撞的后退十多步,一pigu坐在了地上。

侍卫们的喝彩声直接卡在了喉咙里。杨再兴有多么厉害,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的。没想到此时一下子就被一个乡农给放翻。这种惊骇,全都化作了脸上略显扭曲的表情。

岳飞如此出众的武艺,让侍卫们下意识的将赵栩围了起来。而李信也是悄然拿出了一管爆竹在手里。

赵栩的身份注定了他外出不可能只带着十几个侍卫,韩世忠带着数百精骑就在村外。一发信号就会蜂拥而来。

推开身边的侍卫,赵栩深深的看了眼岳飞,随即目光就落在了杨再兴的身上。

岳飞师傅周侗的外号可是铁臂膀啊,这一胳膊下去可真没几个人能抗的住。

“啊!”面色涨红,双目发赤的杨再兴怒吼一声,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不过他并没有冲向岳飞,而是转身跑出了大门。

没等众人疑惑,杨再兴已经是再次回转,而他的手中则是握着一把大枪!

“再来!”

第二十五章 功成

感受着赵栩的目光,杨再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自幼习武,师傅也是夸他天赋异禀是习武的好苗子。附近的少年也都不是他的对手。这让年轻的杨再兴对自己非常有自信。

可随父亲来到伐燕大军,投效了济王之后,杨再兴却是在短时间内接连遭受打击。

之前对战韩世忠的时候,还能解释说自己年纪小经验不足。可此时对上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岳飞,却是被直接一个照面就放翻。这种打击对于年轻的杨再兴来说,是完全无法接受。

发了狂的杨再兴还有最起码的武人尊严,手握大枪站在岳飞面前怒喝一声“来!”

李信等人全都担忧的看向赵栩,这动了兵器就难免有损伤。

赵栩看着正在对视的两人,平静开口“记着,这是比试,不是生死较量。”

岳飞此时却是被人欺负上了家门,自然没有退缩的可能。深深的看了眼赵栩之后,接过下人送上来的大枪,随手一抖就甩出连串漂亮的枪花。

杨再兴同样是用枪高手,看到这一手直接就是眯起了双眼。

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枪法不好练,可练成之后却是异常强势。都是行家,究竟实力如何看一手就能大致了解。只不过对于杨再兴来说,他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

杨再兴低吼一声,抖着手中大枪直接就刺了出去。

赵栩看过很多武侠片,甚至就连一些武功高到不怕子弹的神剧也是看过的。可他本人却是对武艺什么的一窍不通。

在他看来岳飞和杨再兴都是出枪速度极快,简直就是在空气之中化作一道道银线。然后大枪交击的时候发出密集的金属撞击声响,同时迸射出极为耀眼的火花,非常炫目。然后就没了。

至于好不好,具体好在什么地方。赵栩完全不懂。

赵栩虽然看的津津有味,可具体的究竟如何他是看不出来。若是韩世忠在的话,还能为他讲解一番。可此时身边的这些侍卫们和岳杨二人察觉太大,见解方面不见得比赵栩强多少。

岳飞和杨再兴的对决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随着岳飞荡开杨再兴的大枪,随即枪头一伸抵在了杨再兴的喉咙前,这场比试就此结束。

“我输了。”杨再兴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少年的心,又被狠狠的重创一次。

岳飞收起大枪“你很有天赋,只是缺少经验。你的枪法大开大合,极为适合在军中使用。若是上几次战场,必然会快速提升。”

“好!”赵栩拍着手走了过来,满意的看着两人“有你们这样的猛将作为我的左膀右臂,大事可成。”

岳飞神色古怪的看着赵栩,犹如在打量绿林好汉。他是将赵栩当做了心怀野望,想要行宋江,方腊之事的野心之徒。

“不请客人坐坐吗?”赵栩拿出一把象牙折扇,在此刻这种天气下扇了起来。

岳飞无奈的看了赵栩一眼,这不请自来的客人算是耗上自己。而且他对年纪轻轻却实力出众的杨再兴很有兴趣。打遍汤阴县之后,能够遇上这么一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也是难得。最终还是请了赵栩一行人去了花厅喝茶。

来到花厅之后,赵栩直接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而杨再兴等人则是恭敬的站在一旁。这一幕看的岳飞大皱眉头,忍不住的出声询问“还不知道阁下是何人?”

心情大好的赵栩拿起一旁的果脯扔嘴里,随意开口“我姓赵名栩,是当今官家第七子。获封济王,伐燕军都统制元帅。”

赵栩真心不想显摆,因为宋徽宗赵佶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可问题是,现在的大宋天下就认这个。无论是宗泽韩世忠,还是杨再兴等人,完全都是因为自己的这个身份才围绕在自己身边。

对大宋忠心耿耿的岳飞同样也是如此。在送赵佶去修道成仙,自己坐上大位之前。赵栩还是很需要这个身份。

“”岳飞愣愣的看着赵栩,他的确是知道伐燕元帅,济王带着大军来到了汤阴县驻扎招兵。也曾经动过投军为国效力的念头。可因为母亲生病不敢离开,只能是闭门照顾母亲。

岳飞倒是没有怀疑赵栩吹嘘自己的身份。毕竟赵栩的气势随从都绝非常人。而且冒充皇室宗亲可大不敬的重罪,是要掉脑袋的。

看着神色有些慌乱的岳飞,赵栩微微一笑“鹏举无需多虑。本王是听闻你在本县威名赫赫,所以特意来请你相助本王,为收复燕云失地尽一份力。”

赵栩亲自找到家里,再加上这番礼贤下士的邀请。对于岳飞来说绝对是给面子给到了极点,顿时心头就涌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来。

只是,为人极为孝顺的岳飞一想到生病的母亲,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赵栩也是疑惑,岳飞究竟是在犹豫什么呢?

就在这古怪的寂静之中,一位中年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花厅。

“老妇人岳姚氏,拜见殿下。”中年妇人就是岳飞的母亲,眼看着要对赵栩下拜的时候,赵栩急忙起身将其搀扶起来“岳夫人无需多礼。”

见礼寒暄之后,岳夫人开始训斥岳飞。而一旁的赵栩也听明白了,岳夫人之前就让岳飞去投军,可岳飞担心自己母亲的身体所以一直没去。而此时赵栩身为亲王亲自来邀请岳飞,得到消息的岳夫人拖着病体来说服自己的儿子,让他投军报国。

岳飞极为孝顺,而且本身也是极为渴望能够为国效力。所以最终的结果自然就是岳飞轻易被说服,当场向赵栩表示愿意为国效劳,加入伐燕军。

历史上岳飞是在几个月之后才在真定府投军成为敢战士。现如今提前了几个月,完全是因为赵栩亲自来邀请的原因。

赵栩在大宋的身份真的是很高,岳飞不会趋炎附势,可却是会感激赵栩的重视。因为两人此时的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留下了自己的象牙扇子作为信物,赵栩告辞离开。而岳飞还要在家里收拾一番,明天才会去军营。

“杨家小子,听说你又输了?”领着一队骑兵驻在村外的韩世忠见到杨再兴之后就大笑着调侃。

“你也不一定是岳飞的对手。”赵栩摆手“等他上了战场,有了战阵经验之后就更加没有敌手了。”

“这么厉害?俺倒是想见识一下。”韩世忠心中不服,盘算着等那个叫岳飞的家伙来了之后找个机会好好交流一番。

赵栩随意一笑,挥舞手中的马鞭用力一甩。策马向着军营方向疾驰而去。在他身后是数百骑兵,马蹄轰鸣声下气势惊人。

汇集天下英才,聚集天下之力的计划已经取得初步成功。赵栩坚定自己的信念,他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第二十七章 干粮

大雁掠过蓝天,树木绽开新芽。入目所见,都是碧草连天。

“这时代的空气,可真是够干净的。”赵栩仰着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为这瑰丽的景色而赞叹。

“殿下,可以吃了。”拿着把蒲扇扇炭火的杨再兴气蔫蔫的喊了一嗓子,顿时就让凝聚气势,准备来上一首好诗词应景的赵栩重回凡尘,一捋袖子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烤羊肉串,烤鸡翅,烤韭菜,烤鸽子,烤羊腰,烤金针菇等等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烧烤,香气四溢的摆满了一大桌。

宋朝虽然已经开始做炒菜,比起只有烤和煮的唐朝来说好上了许多。可对于赵栩这样来自现代世界的胃口来说,还是感觉没什么胃口,因为缺少了很多他早已吃习惯了的调味料。

赵栩前段时间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务,再加上有众多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所以一直都没考虑这方面的事情。直到此时稍稍有了些空闲时间,赵栩就召集身边的人开了个烧烤大会来改善伙食。

身为穿越者,也没有什么系统外星人主神的作为金手指,赵栩只能是依靠自己。而他的身份与血脉早已经注定了无法在这个乱世即将到来的时候置身事外。

想要逆天改命,想要避免自己被犹如猪狗一般拖去北方冰天雪地之中做畜生的命运。赵栩能做的就是拼命的扩充自己的实力。

而这其中,拉拢身边的人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这个时代的人淳朴,解衣推食非常有效。

这些都是赵栩跟那位刘皇叔学的。那位皇叔大半辈子颠沛流离,连个老窝都没有。可身边依旧是有着大批追随者。除了其皇室宗亲的身份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很会拉拢身边的人。

赵栩拉着身边的人一起吃吃喝喝,除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外,最重要的还是拉拢身边人的心,同时通过他们的口将自己的名声传扬到全军之中。

赵栩可不相信自己的名头比不过刘皇叔。

做烧烤最重要的是能够开胃的辣椒。可这时代的辣椒还在南美洲待着,赵栩只能是用茱萸来代替。

油脂四溅,香气四溢的烧烤让四周的侍卫们不停的咽着口水。等到赵栩坐下,拿起一串羊肉串撸了起来的时候,侍卫们顿时一窝蜂的上前抓着什么都往嘴里塞。

韩世忠凭借自己铁塔般的身躯生生挤在了最前面,无视了同僚们的叫骂推搡,大嘴一张就风卷残云般的扫荡桌上的烧烤。

而杨再兴则是因为训练的时候被人撞了下直接发飙,挥拳把人给揍趴下,被惩罚专门来干活在炉边烧烤。

“热不热?”赵栩拿着一串烤鸡翅来到杨再兴身边,晃悠着手里的烤翅“想不想吃?”

满头大汗的杨再兴站在碳炉旁边,低着头摆弄手中的羊肉串不说话。

“年轻人火力壮,在军营之中满腹精力没处发泄,这我能理解。”赵栩咬了口鸡翅,笑着劝解“可你不应该将精力用在和自己兄弟打架上。你要做的是养精蓄锐,狠狠操练自己,等到上了战场之后用你手中大枪去杀敌。大丈夫当纵横天下,马上封侯,你能明白吗?”

“是。”杨再兴之前已经被岳飞处罚过了,还被他老子拉去狠狠训了一顿。等回到了侍卫营之后又被韩世忠教育一番。

对于年少气盛的杨再兴来说,别人说他训他都不服气,唯有面对赵栩的时候才是真心实意的愿意听话。热血青年喜欢崇拜偶像,在杨再兴看来为人大度,气质非凡的赵栩就是他所崇拜之人。

“知道了。”杨再兴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嗡声嗡气的应了一句。

赵栩微微一笑,转身对着还在争抢辣味烧烤的韩世忠等人喊了一嗓子“都别顾着吃,轮着过来干活。”

“殿下。”一群人大吃大喝的时候,满脸疲惫之色的宗泽走了过来“大军不日即将启程,不知军资准备如何?”

“老师来的正好。”赵栩放下手中的鸡翅,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块泛黄类似方砖的东西过来“这是本王为大军准备的行军干粮。携带方便,能够为军士们提供充足的碳水化合物,糖分还有能量补充。而且保质期长,放上几个月都没问题。”

宗泽好奇的拿起方砖仔细看了看,随即用手掰下一小块扔进嘴里。

“甜味,你放糖了?茶叶?肉味,米粉?豆油?菘菜?”宗泽咬了一块之后面色很是精彩,因为他吃出了许多种不同的原材料。

“主料是面粉和碾碎的米粉。辅料有煮熟的肉块蔬菜,还添加了大量的盐,油脂,糖,茶叶,蜂蜜什么的。”赵栩很满意自己的成果。因为他见过西军之中士卒们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菜叶混杂着米煮出来的糊糊,配上硬的能当砖头砸人的面饼就是西军的主食。

这种饭菜在赵栩看来只配喂猪,而不是给保家卫国的军士们食用。

西军那边他现在管不了,只能是提高自己麾下神武军的待遇水平。那一天三顿都有肉,米饭白面馒头管够的待遇才是神武军的军士们愿意忍受沉重的训练,也不哗变逃亡的原因所在。

现在赵栩做出来的这种军用干粮就是借鉴了现代世界之中的压缩饼干,各种配料煮熟之后冷却压缩。用油纸包好成一斤一块的方砖。

在外行军作战的时候可没办法像是现在这样从河间府各处购买家禽牲畜米面。到时候只要拿出一块干粮煮熟就足够吃的饱饱的。这东西容易携带储存,可以极大的减轻后勤负担。同时军士们也喜欢吃。

“殿下真是爱兵如子。”看着手中的压缩干粮,宗泽心中很是感激。

大宋朝廷上下都是瞧不起武夫,对待军队一贯也是以压制为主。这一点从军士们的日常吃食就能看得出来。朝廷给的本来就少,再加上各级军将们伸手克扣,军士们吃的真是猪食一样。

而赵栩做的这种干粮,单单是内里的那些用料就算是普通百姓之家也吃不起。那糖,盐,茶叶,油脂,肉什么的哪个不是价值昂贵。可赵栩却是愿意自己掏腰包投入巨资来支持军队,这一点在整个大宋绝对是独一份。

“这是军士们应得的。”赵栩看到杨再兴等人都在附近听着看着,当即义正言辞起来“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保家卫国。岂能连吃都吃不好。别人不做好,甚至是克扣。本王现在管不了。可只要是在本王管辖之内,那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本王不但不吃空饷,不克扣军士喝兵血。还要尽可能的为他们提供支持。现在这些吃的只是开始,之后还要建立足够多的医疗队,用来治疗负伤之人。还要为所有战死的勇士家人们提供足够的抚恤。本王绝对不会让麾下的勇士们为国效劳,却落个流血又流泪的下场!”

“此言此誓,天地可鉴!”

赵栩这番荡气回肠,让杨再兴等人虎目含泪的话语并非单纯为了让他们帮忙传遍全军。他是真的准备这么做。

至于原因,当然是为了收拢军心。

在这个时代里再也没谁能比身为穿越者的赵栩更加了解,枪杆子里出zhengquan的意义。无论赵栩想要做什么,只要有全天下的军队鼎力支持,那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辽国和金国看似凶悍如狼,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不过是凭借着骑兵优势以及悍勇而起家。

一旦赵栩能够调动整个大宋的资源,让大军的军士们不再混日子,而是犹如汉唐时代那样铁血征伐的话。无论是辽国还是金国都不过是摧枯拉朽就能摧毁的小螳螂而已。

大宋拥有超过一亿的人口基数,这在冷兵器时代里就是无解的优势。此时的大宋缺少的就是能发挥其在人口数量,国土面积,军工器械,文化等等方面优势的决策者。而对于这个位置,赵栩认为自己当仁不让。

“殿下。”比起年轻热血,被赵栩一番话说的心神激荡,恨不得现在就为了赵栩抱着炸药包去炸碉堡的杨再兴等人。年过六旬,在官chang上打滚多年的宗泽就冷静多了。

等到杨再兴等人的激动之情稍稍平息之后,宗泽才出声询问“这种干粮有多少?能支撑大军多久之食?”

“老师放心。”赵栩微笑回应“足够神武军上下用上两个月。”

“两个月?”宗泽眉梢一挑。

“两个月之后胜负就见分晓了。”赵栩目光看向远处恢弘军营,低声轻语“所有的胜负都决定在这两个月之中。打赢了,名震天下。打输了,我就战死在燕京城下!”

宗泽闻言,瞳孔猛然一缩。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撼之中。

看过众多史书的宗泽很清楚的知道,像是赵栩这样为了达成目的,能够拥有置诸死地而后生觉悟的。不是英雄就是枭雄!

第二十九章 定策

宣和四年五月十九,河北西路,雄州。

连绵数日的阴雨天终于消散,温暖的阳光重新统治大地。被耽搁了几天的伐燕大军也终于开始准备出动。

“辛卿。”胜捷军营地外,蟒袍紫金冠,全副正式装扮的赵栩向着一位满脸都是钢针似胡子的军将拱手“祝卿家此去旗开得胜,为我大宋立下不世功勋。”

此人名为辛兴宗,是湟州知州辛叔献次子,官至忠州防御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辛兴宗是童贯的部将与铁杆心腹。

赵栩是在为其送行,因为按照童贯的计划伐燕大军将会在这里分兵。

辛兴宗将带着数万西路军走永宁军,保州一线直扑易州吸引辽国注意力。而主力部队则是由童贯,种师道亲自率领出雄州,过白沟进抵涿州。之后伐燕大军分左右两路合击燕京城。

对于童贯这个老太监策划的作战方式,赵栩完全就是嗤之以鼻。

辽国虽然已经到了亡国的边缘,可其在南京道一带依旧保有着最后一支能战之军。

这支兵马数量不少,只要有能人鼓动士气,爆发哀兵状态,其战斗力绝对报表。

因为整个辽国都快完了,这南京道就是辽人最后的根据地。再加上大宋背盟而来,内忧外患的压力下若是爆发。那股气势绝对不弱于护步达冈之战时候的金兵。

赵栩有时候想到这段历史都感觉想笑。因为辽国最后的一股血性都凝聚在了这边,可没等金兵赶上却是被准备趁火打劫的大宋挨了正着。

辽国最后的血性和气势都砸在了大宋的脑袋上。等到金兵南下的时候,这股劲道已经用光,轻易就被金兵灭亡。而大宋却是吃了一个哑巴亏。

赵栩也是很无奈,史书上这种巧合实在是太多了。

原本实力就不占优势,而且这种情况下还分兵。这是妥妥的给人家各个击破的机会。

事实也是如此,辽国最后的双壁良将,耶律大石和萧干分别统帅一军,各自击破了童贯与辛兴宗所部。酿成了史上一场著名的惨败。

“请殿下放心。”与绝大部分人一样,认为这将是一场轻松战斗的辛兴宗大刺刺的挥手“末将一定为大宋夺下燕京城!”

赵栩面带笑意“那就恭祝辛卿立下不世之功。燕王之位,就为卿家留着了。”

大宋的皇子开府之后,有着正式的职务才可以称呼大臣为卿家。普通的皇子是没这个资格的。

至于燕王,那是宋徽宗开出的价码。谁能拿下燕京城,谁就能得封燕王之爵。

这实际上赵佶为童贯准备的爵位。因为童贯在军中数十年,影响力实在是太大。所以赵佶就准备借着这次的伐燕给童贯高高供起来,然后收走他的军权。

童贯本人也明白这是怎么个意思,他也没有别的想法。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千古以来第一个封王的太监,他感觉非常满足,对此也是默认。

对于这些,赵栩除了耸肩膀之外什么表示都没有。

这些人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挺好,甚至连战后的封赏都安排号了。可是却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做到的实力。

如果赵栩不出现的话,很快童贯就会在白沟遭遇毁灭性惨败。最终被迫中止伐燕,不得不花费巨款买通金兵南下夺取了燕京。而这,也让金人彻底看清了大宋的虚弱。

“这都是西府相公运筹帷幄之功。”辛兴宗清楚童贯的心思,自然不敢争功“末将只是在西府相公麾下效命。”

童贯现在是职务挂着领枢密院事,也就是西府相公。

旌旗猎猎,战鼓震天。辛兴宗带着两万西军以及一万只存在于纸面上的禁军出发,他们将作为奇兵吸引辽军注意力,从而给童贯他们创造战机。

看着依次拔营而出的大军,赵栩明知道他们会走向死地却并没有阻止。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说的话在西军之中毫无用处。

赵栩说服不了自大的童贯,也说服不了内心有自己主见种师道。他虽然有不少钱财,可却无法在这种军国大事上影响他们。

“真是威风。”看在在数千胜捷军精锐护卫下远去的童贯,赵栩身边的杨再兴很是艳羡。他也想自己能有如此威风,统帅大军的一天。

“威风不了多久。”赵栩捏了捏下巴,现在如日中天的童贯红火不了几天了。

送走了辛兴宗的西路军之后,由七万西军和两万禁军组成的东路军也即将出发。不过童贯和种师道可没打算带着赵栩一起上战场。

“殿下只需在河间府等候吾等喜讯即可。”正是最为意气风发时刻的童贯并不在乎赵栩。哪怕赵栩挂着名义上的伐燕军都元帅。

在童贯想来自己戎马一生,痛殴西夏的时候这位皇子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既然只是做个名义上的统帅,那就老老实实听话待在后面等着好消息就是。

童贯统兵多年,身上的气势很强。等闲普通人单单是说话都会被震慑住,就算是太子赵桓和童贯说话的时候也是不自在。可赵栩却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或者敬畏。

赵栩在现代世界的时候在网络上什么样的信息都见过,气势十足的人见的多了去了。他童贯不过是个长胡子的太监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童相公此言差矣。”赵栩坐在椅子上摆弄手中的折扇“既然圣人命本王为伐燕元帅,怎么能不入燕地?”

全天下都知道赵栩这个元帅只是名义上的,是类似被供奉起来的傀儡一般的存在。可知道是一回事,却不能直接说出来。可以心照不宣,却不能明说。因为明说出来就是在打皇家的脸面。

有着一把长须的童贯不满的看了一眼赵栩,心中想着这位皇子怎么这么不知趣。有心让种师道帮忙说几句,可种师道却是犹如老僧入定般盯着手里的茶杯,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

童贯皱眉,只能是自己来“殿下,官家让殿下来这里,是为了宣扬天家仁慈。贸然上战场的话,官家必然不喜。”

在童贯看来,宋徽宗的招牌对于这些皇子们有着绝杀的作用。只要搬出了宋徽宗的招牌,赵栩肯定是只能乖乖听话。

可让这位位极人臣的太监没想到的是,哪怕是他搬出了宋徽宗的招牌,赵栩依旧是不为所动“本王相信圣人也不喜欢一个身为伐燕元帅,却连燕地都不敢进入的皇子。而且也没办法向天下百姓们交代。”

赵栩话风一转“不过本王也知道自己对战阵之道没什么经验,所以本王可以跟在大军后面出发作为后军。等到童相公大军获胜攻占燕京城之后,本王能跟着入燕京城就行。让本王也好混些战功。”

童贯不想让赵栩入燕地,第一是怕他出了危险自己不好交代。第二就是担心赵栩的身份在入燕京城的时候会抢了自己的风头。

现在赵栩自己主动提出来跟在后面入城,自然也就抢不了自己的风头。至于安全方面,赵栩鼓捣的那什么神武军虽然入不了童贯的法眼,可怎么说都有两三万人马,跟在自己后面安全至少是没问题。

想了这些之后,童贯终于是点头“既然如此,那殿下就率神武军作为后军,延后百里出发好了。”

童贯瞧不起赵栩弄出来的神武军,因为他认为这支大部分都是新招募士卒的军队缺乏足够的训练和实战经验,上了战场绝对是一触即溃的炮灰。哪怕数量众多,也是不值一提。

此时的童贯正处在人生最巅峰,剿灭方腊让他认为自己已经是天下无敌。这次进攻辽国余孽,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情。

童贯开始幻想着自己封王的美好场景,而一旁的赵栩却是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赵栩已经得到了名正言顺的出兵机会,他没想过直接在战场上挽救童贯他们。因为没有那份实力,也不愿意那么做。

他的计划实际上很简单,那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到了那个时候,该杀的杀,该死的就去死吧。

第三十章 一定要赢

宋宣和四年,辽保大二年,金现在还没有国号。

五月二十一,宜出行,忌嫁娶。

燕京城内人头汹涌,数不清的百姓在宽敞街道两侧为出征的大军送行。

这支兵马大都是燕云本地人,无论是契丹人,奚人还是汉人都在此生活居住早已超过百年。在他们看来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乡,而此时他们要为保护自己的家乡拔出利刃。

大石林牙,也就是耶律大石此刻全覆披挂策马行在大军之中。

林牙是官职名称,类似宋朝的枢密院使,都元帅这样掌管军权的存在。

这位在史书上也是个风云人物,历史上他抛弃一切带着不愿投降金国的族人们一路向西,横跨了整个草原在遥远的西域建立了西辽。是一位开国之君。

西辽延续存在了八十多年,直到蒙古崛起发动西征的时候才彻底灭亡。

这个时候的辽国可谓是风雨飘摇,已经处在灭亡的边缘。他们的皇帝逃亡去了大青山。随即耶律大石等人在燕京城拥立南京留守耶律淳为帝,建立了北辽。

可国家虽然建立了,但是环境却是异常险恶。西边的前任皇帝天祚帝得知消息之后,率领五万骑兵杀来要铲除叛逆。北边金国养精蓄锐,随时可能大举南下。

最让辽国人无法接受的是,南边那些一向以小弟自称,每年都要上缴大量保护费的宋人居然派兵北上,要伐燕!

被金人打败,辽国人感觉羞愧。因为没能打过强悍至极的金人。可被一向以软弱著称的宋人攻击,这却反倒是激发了辽人心头的悍勇与愤怒。

在这种情况下,探听到宋军兵分两路的消息之后,北府宰相萧干率军去高粱河抵御西路军。而耶律大石则是率军出白沟,抵御大宋的东路军。

“林牙,咱们能打赢吗?”耶律大石的本家侄子耶律沙忧心忡忡的询问。

“打不赢也得打。不打的话,咱们大辽就亡了!”耶律大石的确是有些信心不足。毕竟南边的宋兵号称三十万之众,就算数据有水分也得有个十几二十万的样子。如此之多的兵马,在数字上的压制的确是很显著。

而此时耶律大石手中能用步卒不过三万,骑兵不过万余。与宋军的规模差距太大。

“大辽绝对不会亡!”宗室之众年轻一辈的耶律沙用力挥舞着拳头,双目泛红的低吼“我就是死了,也要为大辽殉死!”

耶律大石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侄子。随后目光扫过那些面色凝重的士卒,最后落到了那些因为送家人上战场而忧心忡忡的百姓们的身上。

“一定要赢!”马背上的耶律大石死死捏着拳头,魁梧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他很清楚自己此时身上背负着的是一个延续二百年的国家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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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一定要赢!”雄州城外神武军军营。穿着一身极为炫酷缕空雕花,甲叶打磨的能当镜子使用,通体都象征着皇室权威金黄色战甲。还披着一件用金丝绣着金色蛟龙大红色披风的赵栩,正在对一众自己麾下的战将们做战前动员。

赵栩本身也不想穿的这么shao包,穿这么一身上了战场简直就是最好的火力吸引点。敌人都不用看旗子就知道你是个重要人物。强兵突袭,箭雨洗礼什么的简直就是天经地义。

只是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做什么事情都要遵守规则。既然有规定皇室成员上战场就要这么穿,他也是没办法。

“诸位。”赵栩一手按剑,一手甩了下自己的华丽披风“本王不是在危言耸听。可这一战的确是事关我大宋之生死!”

军帐内足足上百的营指挥使以上军将们顿时就有些骚动。很明显对赵栩的话不是那么认可。

“闭嘴!”同样一身铠甲的宗泽猛然踏出一步,目光环视帐内众将“再有无故喧哗者,军法处置!”

赵栩为神武军搭建了骨架与神经脉络,而填充血肉的却是宗泽。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神武军上的宗泽在这支军队之中拥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宗泽发怒之下,军帐之中瞬间安静下来。

岳飞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看向赵栩。担心宗泽在军中的威望会让赵栩不满。不过看着赵栩目光清明,神色自若好似完全没有在意。岳飞也就感觉放心了。同时也是对赵栩异常钦佩,为自己能得遇名主而感到幸运。

赵栩当然不会在意了,宗泽是什么人他早就从史书里看的清清楚楚。而且整个神武军的财政大权以及人事任免权一直都被赵栩牢牢抓在手里,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

“诸位是不是觉得此战只是和辽国人打仗?”赵栩迈步来到被悬挂起来的大副地图旁边,伸手点了点燕京城之后,突然向上一拉越过燕京城指向了北方“你们不知道辽国北边的金人?”

“回殿下。”一员年轻的营指挥使出列行礼“小的听说过金人。可金人不是咱大宋的盟友吗?和咱们伐燕有什么关系?”

赵栩认得这位年轻的营指挥使,因为他的岳飞的同乡,史书上同样有名的大将王贵。

只不过这位王贵在史书上因为私人原因没有对岳飞伸出援手,估计内里有着说不清的交易什么的。所以赵栩对其不喜,如果不是岳飞找过来亲自为老乡做保,王贵现在估计还只是一员大头兵。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赵栩此话一出,宗泽,岳飞等人都是身躯一震,各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因为有辽国,所以大宋现在和金人是盟友。这就是所谓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可辽国没了之后呢?没有了共同的敌人,两边还都接壤在了一起。你们别告诉我以劫掠起家的金人会对我富裕的大宋视而不见。”

“呼~~~”一旁的宗泽轻轻舒了口气。心中感慨,大宋百年终于是出了一位中兴之主!

赵栩如此年轻就能通晓这些道理,在加上一直以来的为人处世与各种暗地里的动作。宗泽可以确信这绝对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中兴之主。

宗泽认为的才华横溢可不是宋徽宗那种写字画画的才华,而是治理国家的才华。

能够辅佐这样一位人物,宗泽感觉非常满足。而此刻,他也终于开始考虑回到汴梁之后要如何为赵栩谋划夺嫡之事!

宗泽可不是庸俗的腐儒,什么立嫡不立贤的规矩在他看来和平年代好说。可现在大宋内忧外患的时候,再说这些就是亡国罪人。唯有让赵栩这样有才的人掌权,才能让大宋有机会挺过去。

宗泽认为自己已经很激进了,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为赵栩谋划夺嫡。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赵栩压根就没有去想什么夺嫡,因为他想的是直接掀桌子。

“金人的脚步是不会停下来的。”赵栩微微摇头“任何一个新兴的军事集团都会天然向外扩张,直到打不动为之。从秦汉以来,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所以,最多三年之后,我们就要和金人开战。”

军帐内再次喧哗起来,很多军将都感觉不可思议。几年后就要和现在的盟友打仗?赵栩说的话让绝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

赵栩抬手重重拍在了地图上,顿时就让军将们安静下来。

“燕云十六州!”燕飞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因为其北面有着燕山山脉和长城。此战若是我们获胜夺取燕云诸地的话,只需在几处关隘布置重兵就能将北边的金兵挡在大山以北。”

“可如果输了呢?”赵栩话锋一转“我们输了的话,就等于将燕云诸地拱手交给了金人。几年之后金人南下,燕云以南一片坦途。人家掌握着主动权,想怎么打就这么打,想打哪里就打哪里。”

赵栩深吸口气,手指从地图上的燕京城一路下滑直接指在了汴梁城的位置上“若是金人在冬季黄河结冰的时候南下,快马出兵一路南下直抵汴梁城下会怎么样?”

军帐内的众人沉默不语。他们当然知道北边那些游牧民族骑着战马疾驰,远比大宋的步卒们强的多。一旦直捣汴梁城的话,必然是天崩地裂般的场景。

赵栩的手握紧了佩剑。

“那样的话,大宋,就亡了。”

第三十一章 白沟

神武军的众多军将们或许不太理解赵栩阐述的战略态势,可他们却是明白赵栩的意思。这次伐燕之战,只许胜,不许败!

赵栩当场宣布由宗泽兼任军中执法官。战阵之中谁敢逃亡,无论是谁,官位有多高全部直接杀无赦。若是他赵栩自己逃亡,宗泽也可以持剑杀之!

不管赵栩的话会不会被执行,可对于神武军上下的震动是巨大的。

大宋军队一向都是打不赢就跑,因为人数众多所以一向法不责众。

可这次赵栩直接掀翻了这块遮羞布,不管多少人逃亡全都要杀,全军逃亡那就杀光全军。如此强硬的压制下,军队要么是爆发,要么是覆灭。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全军上下从岳飞等人到普通的军士,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赵栩的决心。这将会是一场残酷的死战。

此时的神武军在册已经有了十个营号,步卒三万,骑兵两千。

神武军虽然是一支新军,却保持着一项冠绝大宋百万大军的记录。那就是神武军是大宋唯一一支没有吃空饷的军队。

赵栩深知吃空饷对于军队的打击有多么严重,所以从建军一开始就对此抓的极严。任何胆敢吃空饷的军将,只要查到了直接就是斩首。谁来求情都没用。

在加上神武军初建,军官基本上都是表现出众被提拔,或者是从西军之中严格筛选以来就提拔起来的。所以吃空饷的事情在神武军没有传统,若是出现立马就会被斩杀。

神武军的粮饷极高,是西军的两倍以上。武器装备全部都是从武库之中拉出来的上品。器械帐篷,布匹军服,粮草犒赏等等。赵栩在这支军队身上花费的钱差不多和童贯他们率领的整个十多万的西军持平。

赵栩已经是砸下了重金,他之前通过各种手段弄来的钱大部分都已经砸了进去。这一战若是输了,赵栩自己也会崩溃破产。所以无论是公还是私,赵栩都只有打赢一条路可以走。

打赢了,赵栩可以从聚集了辽国二百年财富的燕京府里获得海量收获,一举吃成个胖子。可若是打输了,赵栩就会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接下来他就该考虑如何逃亡江南,为建立南宋做准备了。

今天是宣和四年,五月二十九,诸事不宜。

天色微明,吃过早饭的神武军拔营准备出发。从红袍将佐到青布战袄的士卒,全军上下全部披甲贯盔。初升的朝阳映照下,仿佛是一座钢铁组成的庞大堡垒。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赵栩从建立神武军到现在虽说没有千日那么久,可怎么说也有百日了。现在就是用这支新军的时候,不知道这百日训练效果如何,赵栩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顶上去,因为他别无选择。

位于军阵最前方的是背嵬军。这支骑兵是神武军之中西军老兵比例最高的。两千骑兵之中有超过一千以上都是之前西军之中上过战阵见过血的老兵,为了他们赵栩可是送出去了数十万贯的巨款。

剩下的那些也都是河北之地善马的良家子,每个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挑选才能进入其中。当然,背嵬军的待遇也是符合其严格挑选标准。

冷兵器时代养活一匹战马的代价差不多可以养活五名步兵。而背嵬军的骑兵待遇不多不少正好是普通宋军士卒的五倍。在这种高额俸禄的刺激下,几乎所有的西军骑兵都想要过来。

赵栩对背嵬军给予厚望,因为他很清楚在冷兵器时代里骑兵的重要性。除了严控兵源之外,战马同样是精挑细选。

大宋缺马,普通的驽马差不多在二十贯钱左右。而普通战马撑死了也不过六七十贯。可赵栩从那些马贩子手中买来的马匹却是价格高达百贯钱以上。

这可不是他不会做生意被人宰了,而是他的要求高,专门挑那些体格健壮,持久力强的高头大马。这些堪称神俊的马匹价格自然不会便宜。

而且赵栩还对西军的骑兵伸手,花费双倍高价从西军之中购买符合要求的战马。

种师道等人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手下军将们愿意啊。赵栩开出的价格是市价的三倍。他们卖掉骏马能换回来一匹普通战马,剩下的两匹马的钱就落入自己的口袋。

哪怕是童贯种师道他们,也不敢主动去断绝手下人的财路。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赵栩花费如此之大的力气,几乎是搜刮了整个西军和河北之地的骏马,却也只能是逐渐一支两千骑的骑兵而已。由此可见大宋缺马缺到了什么程度。

人和马都齐备之后,赵栩开始为他们添加各种装备。

战马披挂着金属质地的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搭后等一应俱全。而这些马铠也全部是奢侈的用冷锻打造。叶片上一个个森然可怖的瘊子密布。移动之际,就如一个个活动的金属堡垒。

背嵬军的骑兵全部都是身披鳞甲,头戴红缨铁盔。高大健壮的汉子骑乘在马背上,甲叶碰撞下,四周全是一片细碎的金属撞击声响。

虽然已经是初夏时节,可燕赵之地的清晨依旧是清冷露寒。众多骑兵人与马呼吸间吐出的白气缭绕升腾,整个队列完全是一番肃杀景象。

在赵栩的身边,环绕着由韩世忠与杨再兴统帅的二百王府侍卫。比起算是胸甲骑兵的背嵬军来,这二百人更像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甲骑兵。

他们骑乘着精挑细选出来的高头大马,身上的躯干四肢披挂着全套的护心护肩护臂护腿,加上挡脸的兜鍪面甲与护颈当遮项。戴着铁手套穿着铁鞋,腿上还有铁袴护小腿。完全就是一个铁疙瘩。

这是二百台金属堡垒,真正意义上的箭射不进,枪扎不透。赵栩花费百万贯巨资,搜遍了整个西军与河北之地也不过是凑出这二百重骑。

数万步卒列着一块又一块标准的方阵,人人披甲持戈,在晨风之中默然而立。

三万大军多到一眼看不到边际,换做汴梁城的禁军估计集结列阵都得一个上午的时间。可神武军却是在很短时间内就列阵完毕,而且数万大军集结在一起居然无一人喧哗。军纪之森严让那些西军过来的军士们纷纷吸气。

赵栩穿着他那套极为拉风的漂亮战甲,骑着一匹神俊的通体乌黑,四蹄却洁白如雪的高头大马在万军阵前缓缓策马而行。

晨风掠过,赵栩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

看着眼前的钢铁大军,赵栩微微点头,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而现在就是上战场,做最后检验的时刻。

“目标白沟!”从汴梁城一路骑到这里的赵栩,骑术已经算是小成。拉动缰绳让胯下战马嘶鸣着扬起前蹄,用力向前挥下手中的马鞭“出兵!”

白沟是一条河,河水不深也不急,骑着马就能涉水渡河。

这里是大宋和辽国之间的界河,四周一片空荡荡的田地,没有山脉丘陵的遮挡,是绝佳的大兵团决战场地。

前段时间童贯花费重金招降燕地各处豪强,不少被买通的人因为行事不密被抓捕绞杀,惹的童贯大怒。再加上其派往燕京城劝降耶律淳的使者被杀,终于按捺不住的童贯亲率八万多大军从雄州出发进抵白沟。

三天前童贯派出前锋杨可世部渡过白沟,却遭到耶律大石的痛击。上万大军死伤过半,伐燕军上下纷纷惊骇。

童贯和种师道率领的主力与耶律大石的主力隔着白沟河互相攻击试探,而宋军的虚实很快就被耶律大石察觉,他随即决心主动进攻打垮宋军。

早在童贯出兵之前,赵栩就已经派出了大量精锐哨探在战场四周活动。为的就是能够及时获得第一手战况。

昨夜赵栩派出的哨探回禀,说辽军主力已经趁着夜色从下游三十里外成功渡河。

赵栩知道决战今天就会爆发,而童贯他们必败无疑。所以从昨天夜里整个神武军就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

天亮之后,赵栩亲率三万神武军出发,向着白沟方向急行而去。

第三十二章 一老奴尔

“殿下!”一员骑兵哨探策马疾驰飞奔来到赵栩面前,翻身下马行礼“探得前方三十里外辽军已然击败老种相公大军,正在分兵追击掩杀。”

听到探子说种师道的大军战败,四周的军将们一片哗然。有性子急的甚至张口就呵斥其谎报军情。

要知道那可是八万大军,天亮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时辰,就算是八万头猪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被抓完。

赵栩用力的甩出个响亮的马鞭,四周的喧哗声响顿时消散。

“赏二十贯。”打赏了哨探之后,赵栩目光转向身边的众将“此事本王早已有所预料,诸君不必惊慌。童贯无能,丧师辱国,罪无可赦。种师道同罪。不过其乃遵童贯之命行事,其罪可免。”

一旁的宗泽听到赵栩说童贯罪无可赦的时候面无表情,听到种师道同罪的时候张开了嘴巴想要说话。可听到说其罪可免的时候,又把嘴闭上了。

宗泽心中宽慰,自己虽然没有教导过济王这些为君之道,可济王却是生而知之,做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童贯败了,那是他无能,是废物!”终于露出自己獠牙的赵栩毫不客气的在众多军将面前呵斥堂堂领枢密院事加太师的童贯“他的罪责,本王会处置。现在,该我们上战场了!”

“老师。”赵栩首先找了宗泽“烦请老师率后备军于往雄州官道上驻防,收拢分拣安置溃兵。凡都头以上者,皆没收其兵籍告身分别关押。有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四周众将纷纷震动,这位王爷杀心居然如此之重。还没和辽国人打仗呢,倒是先把自己人杀了一遍。

“童贯与老种相公哪里”宗泽没多说废话,而是询问童贯和种师道该如何处置。其实听宗泽话语里的称呼就知道其心中所想。

“他们我来处置。”赵栩微微一笑,挥手招呼众将“诸位,按照之前的计划在官道两侧布阵,准备作战。”

赵栩可不是随便挑个地方就作为战场,他早在抵达河间府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心腹侍卫来到这边探查地形,绘制地图。这里可是多番研究之后定下的决战之地。

胜捷军,是童贯在陕西主持军务之时从西军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所组成的精锐之师。入选之兵皆为身材魁梧、武艺超绝者。是童贯为自己挑选打造的亲兵。

胜捷军的编制是5000人。当然了,根据大宋的军中吃空饷的潜规则,实际兵力撑死也就3000多的样子。

耶律大石率军渡河,天亮之后就直接冲击宋军,直接导致宋军总崩溃。当时在前面指挥作战的是种师道,而童贯则是待在后方军营之中。

当童贯得知前方大军被打的崩溃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被胜捷军裹挟着一路狂奔二三十里地。

西军虽然是大宋实力最强的军队,可也同样是缺少马匹。哪怕胜捷军这样的精锐亲兵也只有不足千人的骑兵。此刻这上千骑兵正护卫着童贯停在了通往雄州的官道上。

“怎么了?”好不容易才从失魂落魄之中回过神来的童贯,看到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心中一抖“莫不是辽军在此有埋伏?”

“回太师话。”胜捷军统制张师正策马而来,神色古怪的回禀“有兵马挡在了前面的路上。不是辽军,是济王殿下。”

“啊?”童贯先是一愣,随即恍然。他都忘了赵栩和那支神武军了。

童贯策马上前,脱离前军之后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那支堵路军队。

“嘶~~~”童贯猛然吸了口气,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通往雄州的官道两侧,数万大军分成一个个标准的方阵,层层叠叠仿佛将天地之间都给填满。

军士们席地而坐,兵器盾牌放在身边默默休息。

最让童贯感觉到震撼乃至害怕的是,数万人聚集在此,居然没有丝毫的喧哗叫嚷之声。四周安静的可怕。犹如一条钢铁巨龙盘在自己面前打盹一般。

“怎么可能?!”童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常识都崩溃了。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眼前这支气势惊人的军队和他心目之中那支不过是乌合之众的新军联系起来。

都是在战场上厮混多年的老人,一支军队气势如何,能不能打只要看看就能大致明白。

“太师。”张师正策马上前低声开口“济王的兵马在此,不知是何用意。”

张师正之前与绝大部分的西军将士们一样。一边艳羡神武军的待遇,一边又瞧不起那些仅仅是训练过一段时间却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

可此刻亲眼见到了这支令行禁止的新军之后,张师正敏锐的感觉到其气势十足绝非什么乌合之众。

“过去看看。”童贯长长的吐出口气,沉声下令。

童贯带着张师正在数十骑兵的护卫下向着赵栩的王旗行去。距离越近,童贯心头的不安就愈发严重。仿佛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济王聪慧,自然晓得咱家的份量。若是好生护送咱家回转雄州,日后在官家面前为他美言几句也无不可。”童贯在心中安抚自己,平息内心的慌乱。

在他看来这种损失数万大军的战败压根就不算什么。依靠自己的圣眷,顶多口头处罚一下,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能东山再起。至于那些死在辽人刀下的军士,谁会在乎?

“老奴见过济王。”来到赵栩的王旗之下,一向眼高于顶的童贯恭恭敬敬的行礼。就连称呼也是换上了许久不用的老奴。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太监,是皇家的家奴。

马背上的赵栩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看着匍匐在地行礼的童贯。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战马甩着响鼻的喷嚏声响。

趴在地上叩首的童贯额头上满是汗珠,他此时终于是明白了,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济王!

“你可知罪?”许久之后,赵栩终于说话。也让四周众多被这凝固气氛给惊到的军士们松了口气。许多军士心中都在想,这就是皇家威仪,真是太可怕了。

“老奴,知罪。”童贯深深的将头埋在地上的青草丛里。心头翻江倒海般恶毒诅咒,只要自己回到汴梁城一定要向圣人禀告,济王有不轨之心!

“既然你认罪,那就伏法吧。”正常的程序是童贯认罪,赵栩宽慰他几句。然后大家一起回到雄州闭门死守,让童贯等着朝廷决断处置云云。

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赵栩压根就没有按照套路出牌!

“老奴谢恩。呃?!”童贯还按照套路谢恩,等他回过味来猛人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赵栩。

他终于知道自己内心的不安是因为什么了,因为赵栩要杀他!

“为什么?!”童贯非常迷惑,完全不理解赵栩为什么要杀自己。他和赵栩没仇啊,而且也从未表露出投靠哪位皇子的倾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赵栩为什么要杀自己?!

“童贯,你轻敌冒进。丧师辱国,致数万军士枉死。本王以都统制总管诸军元帅之名判你死罪。”直到此时,这个之前被全天下人都认为是傀儡的头衔终于是发挥了作用。

都统制总管诸军元帅,这是正式的官职。理论上整个大宋各地的兵马都要接受赵栩的命令。是童贯名正言顺的上司。赵栩判决童贯有罪,杀他脑袋从法理上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着一脸惊骇的童贯,赵栩侧头向一旁的杨再兴示意“拿下。”

若是换做别的军将,尤其是西军出来的军将或许还真不敢动手。可杨再兴跟西军没一毛钱关系,而且他不过十六七的年纪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权倾关中的太师,枢密院西府相公,陕西,河东,河北路宣抚使在杨再兴的眼中屁都不是。

“不过一太监老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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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抢班夺权

“老奴要面圣!老奴要面圣啊!!”执掌西军二十余年,威名传遍天下的童贯童太师此时在杨再兴的大手下哭泣哀嚎,拼命挣扎想要逃出生天。这幅前所未见的景象让众多西军将士感觉不可思议。

“太师!”胜捷军统制张师正从地上一跃而起,伸手就去摸自己的佩剑。

“嗯?”赵栩目光微冷“你要谋逆?”

‘唰~~~’赵栩身边的侍卫们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手弩。

被小二百把手弩指着,张师正感觉自己仿佛是站在了阎罗殿的门口。眼前这位济王,完全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啊。

‘噗通。’张师正咽了口唾沫,重新跪了下去“殿下,童太师乃国之重臣。万望殿下看着太师为大宋效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网开一面。饶太师一命。”

张师正不知道的是,他这番为童贯求情的话,算是彻底将童贯的威严和脸面都给踩进泥水里去了。

“苦劳?”赵栩眉梢轻挑“与一小小西夏打了几十年都不分胜负。连累多少英勇之士血染沙场。这种废物也有苦劳?你是在特意逗我笑吗?”

张师正在西军之中也是猛人,要不然也不会被童贯看重成为其亲兵统制。可赵栩的身份压制太大了。名正言顺的皇子,加上都统制元帅的官职。普天之下除了皇帝之外谁能压制?

而且若是赵栩击败了辽国夺取燕京,哪怕是皇帝也无法压制他。

赵栩已经下达了命令,张师正若是出手相救童贯,那就是毫无疑问的谋反。都不说胜捷军的军士们是否会追随他,就算是胜捷军全军都在都愿意为童贯效死。可面对犹如山岳般的数万神武军,他们全军一起上又能值当人家几轮箭雨的?

冷冷的扫了张师正一眼,赵栩目光看向还在挣扎纠缠的童贯与杨再兴“早上没吃饭?连个太监都对付不了,你还要上战场?”

被赵栩的话说的满脸通红的杨再兴猛然扬手,带着铁手套的拳头狠狠砸在了童贯的一边脸上。那真是当场就是连着牙齿掺着血喷了一地。而已经年近七旬的童贯哪里受得了这个,直接翻着白眼陷入半昏迷状态。

杨再兴直接抓着童贯花白的头发,像是拖死狗一样将其拖到了官道上的宗泽面前。“殿下有令,童贯阵前逃亡,丧师辱国。罪无可赦。交由军法官执行军法。”

“得令。”宗泽神色肃穆的回应。

赵栩终于可以正式行使自己都统制元帅的身份。身为他的老师,宗泽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扯赵栩的后腿。

战场上执行军法,可没有什么选择午时三刻,还能换件衣服,有刽子手伺候等等众多麻烦事情。两名手臂上绑着白布条的军士上前拖着童贯来到官道一侧按着让其跪倒在地。一人拽着他的头发拉出脖子,另外一人握着大刀手起刀落。

鲜血喷涌,首级滚落在地。这血淋淋的一幕震撼了所有人。不仅仅是因为杀人,更是因为被杀的人是大名鼎鼎的童贯!

连童贯都敢杀,还有谁是济王不敢杀的?这一刻,军士们终于是实实在在的相信了赵栩所说的此战谁敢后退,必杀无赦的命令。

童贯从被抓到被杀的整个过程,都是在张师正和上千胜捷军军士眼皮子底下完成。

而直到童贯的脑袋被高高挂在足有数丈高木杆上,胜捷军的人却是一直都没有动弹过。

不是不想救童贯,而是不敢。

他们是童贯的亲军没错,可却不是童贯的私人军队。他们依旧是属于大宋的军队。

白沟之战的战败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而身为指挥官的童贯没在前线拼死作战,却是第一个逃跑。这份罪责谁也不敢分辨。

身为皇子,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赵栩判了童贯死罪。这些亲兵们就连辩解都不敢,更别说是冒着谋逆的风险去解救了。

“你。”赵栩伸出马鞭指着身子颤抖的张师正“滚去后面的收容站去。别在这里碍眼,滚蛋。”

赵栩对这些临阵逃亡的将领们没有丝毫的好感。如果不是他们还有用处,赵栩根本不会给他们活命的机会。

赵栩挥手赶走战战兢兢的张师正,随即嘱咐一旁的岳飞“去把那些胜捷军的骑兵都收编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批接一批的溃兵失魂落魄的出现。他们三五成群,犹如蝗虫群一般摇摇晃晃的沿着官道向着雄州方向前行。

宗泽充分执行了赵栩的命令,所有的溃兵都被拦截下来。普通士卒按照各自所属分门别类的送到军阵后面的收容营地里关押。都头以上的军将则是被直接抓捕起来关押。

有胆敢炸刺的,封路的后备军就会意气风发的伸手指着路边那根木杆上挂着的人头“童太师都被砍了脑袋,你以为你是谁?”

赵栩这一招杀猴骇鸡真的是镇住了所有人。童贯都被杀了,他们这些小杂鱼又算的了什么。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被有这份眼力见。像是那些被临时招募充数当禁军的泼皮无赖,他们又不认识童贯,甚至都不相信后备军的话。叫嚷着要去雄州,甚至还有拔刀要砍杀出一条路出来的。

这些人面对敌人的时候,一个个跑的飞快,都深恨爹娘少给了他们几双腿。别说拔刀相向了,就连回头看一眼辽兵的勇气都没有。

可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底气却是冒了上来。咋咋呼呼不说,还敢动刀子。

“都是些废物。”面对后备军的禀报,赵栩轻飘飘的下令“既然违反了军纪,那就依照军法处置,这还用来问我?”

接到命令的后备军不再犹豫,直接列阵将那些叫嚷的泼皮们砍翻在地。没当场死掉的,和那些被吓的跪地求饶的一起拖到官道旁边成排成排的被砍掉脑袋。

这些泼皮们往日里在汴梁城内,仗着和三班衙役打点得当,一向是欺辱百姓的行家里手。之前辽军突袭的时候,又是他们第一个崩盘逃亡,冲垮了友军军阵。赵栩对于这些人早已经是深恶痛绝。唯有鲜血才能洗刷他们身上的罪恶。

“罪臣种师道,拜见元帅。”甲胄上染着血渍的种师道看着路边那成百上千颗被高挂起来的首级,再得知就连童贯都已经被赵栩砍了脑袋之后。没有理会手下冲过去的叫嚣,而是恭恭敬敬的来到赵栩面前行大礼谢罪。

“嗯。”马背上的赵栩摆弄着手中的鞭子“卿家有过,却无罪。罪责都在童贯身上。起来吧。”

“谢殿下。”种师道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

要说之前看到那么多人被杀,甚至就连童贯都给砍了脑袋。他种师道不担忧,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种师道确信如果他赵栩真的是想要做大事的话,童贯那种依靠皇帝信任才能手握重权的太监可以拿来杀猴骇鸡。可自己这样在西军之中拥有强大影响力的人,却是绝对不能杀。

果然,种师道猜对了。

看着赵栩意气风发的侧脸,种师道心中感慨万分。多少年了,大宋终于是出了一个杀伐果决,行事雷厉风行的明主。

在西军最虚弱的时候,突然发动抢班夺权。直接吞掉了西军不说,还将童贯都给杀了。寻常人物谁敢!

现在唯一的缺陷就在于,赵栩能否击败追杀而来的辽国大军。

一旦赵栩能够击败辽军,并且进而夺取燕云之地。那巨大的名望加持会让赵栩平步青云。普天之下再无谁能挡住他的脚步。

“种卿去和老师一起收拢溃兵。”以种师道的影响力,赵栩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去后面的收容站。将其放在宗泽的身边看管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赵栩双手捏着手中的马鞭,目光看向远处地平线上涌起的滚滚尘烟“且看本王如何为西军将士报仇雪恨!”

第三十四章 接战

出现在官道上的溃兵越来越少,等到最后一波溃兵被带走之后,四下里再次安静下来。

在这一片万籁俱寂之中,可以听到远处的喧嚣之声与滚滚尘烟犹如逐渐逼近的巨浪,轰轰隆隆的向着这边席卷而来。

数以万计的大军以作战形态集中行动,其声势规模非常震撼。

华北大平原上地势平坦,远处漫天的烟尘,以及被惊飞的无数鸟儿都清晰的表明了辽国大军已然到来。

辽国军队不是傻瓜,赵栩这么庞大的军团聚集在此,他们的哨探早已经远远的探查过。得到消息的耶律大石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将四下里分散开来的兵马重新集结起来,准备再次出击击溃新出现的宋军兵团。

虽然大军昨夜渡河忙碌了一整晚,早上的时候又是奔波奋战了一上午。许多军士甚至至今米粒未进,滴水未喝。但是耶律大石却是选择继续作战,原因就是之前打的实在是太顺了。

耶律大石真的没有想到,宋军居然如此虚弱不堪。

早上的时候他带着决死之心,背河结阵突击宋军的时候,打头的宋军居然一触即溃,还冲乱了后面宋军的阵脚。大喜过望的耶律大石当即挥军掩杀,杀的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将宋军打的彻底崩溃。

根据粗略统计,击杀,俘获,以及宋军自相践踏的战果至少有五万以上!

这种前所未见的轻松胜利极大的刺激了辽军的士气,也让耶律大石生出了骄横之心。他却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此时遇上的已经是和之前大宋的旧式军队完全不同,浴火重生的新军。

最先出现在赵栩视线之中的是以小队为规模活动的巡哨游骑。这些游骑非常活跃,在大军之前纵马驰骋,向着宋军这边发出凄厉的嚎叫怒吼,试图制造紧张情绪。

随后远处天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众多晃动的光点。随着距离的拉近,赵栩能够看到那是一面面迎风飘舞的旌旗以及被竖立起来,密密麻麻犹如森林一般的长枪。

牛角号声响,一排又一排的骑兵与步卒,犹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覆盖了所有经过的土地。那股气势,的确是非常强大。

“呼~~~”赵栩深深的吸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马鞭,侧头对一旁的岳飞微微点头。

“全体都有。”岳飞向着身后的传令兵大吼“起!”

随着传令兵将命令下达到一个又一个的方阵。众多之前坐在地上休息的神武军军士们纷纷起身,拿起自己的兵器盾牌,在身边军将们的呵斥下互相靠拢组建成一个又一个的军阵。

中午时分的阳光倾泻而下,洒在数万神武军的身上映照出一片光亮的海洋。

数万大军人人身披铁甲,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正常情况下只有精锐之军才会披铁甲,普通军士都是皮甲。可谁让赵栩洗劫了武库,大宋在汴梁城内多年积攒的铁甲几乎都被赵栩一扫而空。现在全都用在了神武军的身上。

对面的辽军有着明显的骚动,停顿下来之后也在阵列队列。很明显,他们是被对面那片耀眼的金属海洋给刺激到了。

“不对劲!”马背上的耶律大石神色凝重,再无之前的骄横之色。

“林牙,打不打?”一旁的耶律沙面上带着疲惫之色,不过目光之中却满是兴奋“这莫非是宋人的皮室军?”

皮室,契丹语为金刚之意。辽太祖选天下精锐为皮室军,皆披精甲,为辽主心腹之军。

“打。”耶律大石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决绝之色“必须打!”

此时的辽军虽然气势正处于巅峰,可他们实际上已经是一夜加半天没有修整没有进***神虽然亢奋,可身体却是已经开始支撑不住。

这个时候不可能退兵,因为对面的宋军阵列整齐,面对大军没有丝毫混乱。与之前那些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同。

辽军一旦后退,宋军必然追击。追到白沟河边被河水挡住的话,那就真的是成了破釜沉舟的绝境。

耶律大石选择赌一把,赌眼前的宋军只是样子货,与之前击垮的那些宋军没什么不同。

辽军开始调整阵型,各部兵马依次交替上前准备发动攻击。而宋军这边也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宋军步卒以营为单位,每500人组成一个方阵。赵栩在阵前列出了四排,每排十个方阵的阵型。同排方阵之间都可以容纳数人通行的空隙,用来让弩兵通行。

五千弩兵手持神臂弓站在阵列最前沿,他们手中射程高达240多步的神臂弓将会给辽国人带去极为深刻的印象。

赵栩组建的神武军之中没有弓箭手,远程的全部是弩兵。至于原因,那是因为想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弓箭手需要至少两三年,而训练一个弩手却只需要两三天。

再加上赵栩从武库之中席卷了大量做工精良的神臂弓,他自然是选择组建见效快的弩兵部队。

牛角号吹响,数千辽军步卒出阵缓缓向着宋军队列走来。这些都是由渤海人,北地汉人,回鹘人等辽国下等人组成的炮灰军。他们的作用就是用来消耗掉宋军的弩矢试探宋军的实力。

辽国真正掌权的是契丹人和奚人。契丹人是帝族,而奚人则是后族。至于其他各族都是被统治阶级。

赵栩可不会管你是哪一族的,在他眼中持刀举盾向自己走过来的都是敌人。

他才不会像是童贯那样将希望寄托在北地汉人的身上。在赵栩看来,想要得到人家的认同,首先就要打服才行。单纯出钱收买,没什么意义。

大宋或许是交保护费交习惯了,历史上金兵攻陷汴梁城的时候,大宋朝堂诸公还在不停的喊着要给金人交保护费换取金人退兵。却没想到遇上了一心只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金人,最终落了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赵栩准备将钱都花在自己人的身上,而不是交保护费。对于外敌,他唯一的欢迎方式就是送他们入土为安!

并非是耶律大石不懂得面对这种犹如刺猬一样步兵方阵的时候,骑射是最好的攻击方式。而是因为他手中只有一个万骑,眼前军阵严谨的宋军让他谨慎起来,先用步卒们试探一番。

随着金国崛起,辽国大部都已经落入了金国手中。尤其是各处产马地更是如此。耶律大石手中的骑兵也变的更加珍贵起来。

之前白沟河边一战,近十万宋军被一举击溃,战损超过五万之众。取得如此空前大胜的辽军士气爆棚,就连这些试探前行的炮灰们也是面色泛红,脚步轻快。

只是,随着数千辽军愈发靠近宋军军阵,这些炮灰们的神色也是在逐渐转变。

出击的时候这些人全都是一脸的狂热。可当他们看到数百步之外的宋军并没有和早上的那些宋军一样看到自己就转身逃跑,面色逐渐转为不屑。

等到距离愈发靠近,看到对面数千弩兵平静的坐在地上。辽军炮灰们面色惊异。临阵不乱,这是精锐军队的基本素质。

而当辽军炮灰们走入240步的杀伤射程之后,随着鼓声响起,神武军弩兵纷纷起身端起了手里的神臂弓。看着数千张指向自己的强弩,辽军炮灰们面色慌乱的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当赵栩握着马鞭的手猛然落下,数千枚弩矢冲天而起,犹如蝗虫群一样呼啸而来的时候。这些辽军已经是惊恐万分的尖叫起来。

随着第一波弩矢箭如雨下,真正的战斗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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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赵栩的旗帜

弓与弩之间的真正区别,实际上就在装填时间上。

弓箭手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张弓搭箭射出十余箭方才力竭。而弩兵每次放箭之后都需要重新拉绞盘上弩矢,其速度至少比弓箭手慢了数倍。

可哪怕如此,数千名弩兵齐射的时候依旧壮观。几千支弩箭落在辽国炮灰群中,地面上仿佛是瞬间长出了一大片的荒草。

辽国号称是镔铁之国,而去打造能力基本上都集中在燕云之地。

可与金人之间持续多年的战争早已经将辽国的家底消耗殆尽。铁质甲胄兵器盾牌就算是还有剩下的也都是在辽军主力手中。像是这些渤海人与北地汉人组成的炮灰军队,基本上就是用皮甲和皮盾。

弩和弓比较起来,优点除了能够快速训练,几天就能成军之外,最大的优势就是威力强大。

大宋的神臂弓是真正的强弩,其技术之先进甚至后世的元与明都无法完整仿制。神臂弓的威力极强,百多步之内射穿牛皮甲,皮盾什么的毫无压力。

利箭轻易刺穿皮盾与皮甲,撕裂血肉卡在骨头内脏之中。

炮灰们的凄厉哀嚎惊天动地。他们双眼通红的倒在地上拼命颤抖挣扎,用尽生平的力气嘶吼,想要借此宣泄面临死亡时的恐惧。

这一轮弩箭下,辽兵炮灰倒下了一大片。不过剩下那些运气好的依旧是在军将们的呵斥下快步冲向百多步外的弩兵。只要能靠近,弩兵的威胁就会被无限缩小。

神武军这边,弩兵们快速拉弦上弩矢,随即又射出了第二轮。

因为快速奔跑而没了阵型的辽国炮灰兵再次倒下一片,不过他们距离弩兵已经很近了。

神武军阵中的鼓声响起,众多弩兵纷纷转头沿着身后步卒方阵之间的通道向后跑去。

“还是缺少训练。”在远方观战的赵栩计算了一下,就算是从神臂弓最大射程开始齐射,最多也只能是射出四轮箭雨。换成面对冲锋骑兵的话,撑死只有两轮。

“元帅。”一旁的岳飞出声回应“我军新成,训练时间尚短。只要假以时日必然能提高战力。”

“嗯。”赵栩点了点头,继续观察战场。

数千名弩兵从步卒众多方阵中间的空隙后退之后,一个个500人组成的方阵就开始互相靠拢,将那些空隙堵住。这几十天的严格训练中,不停的站军姿练方阵终于是在此刻发挥了应有的效果。

几千名辽国炮灰兵们为了躲避弩箭已经没有了阵型可言,他们呈弧形汹涌而来,战线被拉的极为宽广。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响起,很明白自己作战的时候有进无退的炮灰们,疯狂的挥舞手中兵器,双眼血红的直接撞向眼前一座座又巨大铁盾构成的金属堡垒。

“放!”神武军军阵之中的军将们纷纷怒吼。原本被高竖立如林的长枪被纷纷放平。后排的长枪搭在前排军士的肩膀上,那密集长枪枪头返照着刺眼的金属光泽。

大宋的军队战斗力很弱,可其兵器之精良却是冠绝整个冷兵器时代。

这些长枪有双钩,单钩,素木,鹀颈,锥,梭,槌等等不同种类。全都是做工精良,开刃开血槽的好东西。

随着军将们的怒吼,成排的长枪从盾牌的间隙处刺出。锐利的枪头轻而易举的刺穿了辽军的身躯,甚至还有一杆长枪上串了两三个的。

前排抗盾的神武军用肩膀死死顶着盾牌,后排的长枪兵一手持盾一手平放长枪玩命的向前捅。他们大都是看不到在盾墙外面是个什么场景,完全是按照之前训练时候形成的习惯做刺杀动作。

战场的气息与鲜血的味道,让这些新兵们急速蜕变。只要能从血与火的战场上活下来,他们就将成为有了战争经验的老兵。

“稳住!”军将们扯着嗓子拼命嘶吼,用尽一切办法维持住自己的阵型。

这些军将大部分都是赵栩从西军之中挖角过来的。有韩世忠这个在西军待了多年的内应在,赵栩挖来的全都是敢打敢杀的真汉子。

赵栩给了他们最好的待遇,最高的军饷,最精良的装备,最充分的信任。此时,就是他们回报赵栩的时候了。

“林牙。”耶律沙紧张的看向一旁的统帅。

耶律大石面色如铁,深吸口气“不杀。”

辽军炮灰们溃败了,他们在神武军的军阵前留下了成堆的尸骸与伤员。残存的活人看着眼前疯狂刺杀的成排长枪,失去血勇之后纷纷转身逃亡。

按照辽军军法,这些炮灰阵前逃亡的话应当是直接处斩。不过耶律大石明白那些炮灰们已经尽力了,而且此时手中实力不足,所以饶恕了那些逃兵。

“林牙,咱们怎么打?”四周的辽国军将们都在等着耶律大石的命令。

坐在马背上的耶律大石冷着脸一言不发,目光出神的看着远方那支钢铁大军。

眼前这支宋军的战斗力超过了他的想象。面对白刃冲锋的时候居然还能维持住阵型抵抗,之前在白沟边上那些大宋最精锐的西军都没有做到!

“神武军?”看着远方那迎风飞舞的大旗,耶律大石心中疑惑。他从未在任何情报资料上见过这么一支宋军。按理说战斗力如此强悍的话,之前在白沟的时候就应该遇上了才对。

“林牙!”有些急切的耶律沙直接喊了起来“让儿郎们冲阵吧!咱们一定能冲开宋人的军阵!”

耶律大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懒得和这愣头青解释。

大军出击,尤其是手下万余铁骑直接冲阵的话,的确是可以冲开前排的宋军队列。可代价绝对非常惨重。而且宋军的军阵可不是一排,而是足足四排之多!

耶律大石估计,如果眼前这支宋军的战斗力都是如此的话,他手下的骑兵撑死能冲破两层就会死伤殆尽。而没有了骑兵,依靠剩下的几万步卒就能打垮宋军?他可没有这个信心。

若是金人崛起之前的辽军,耶律大石会毫不犹豫的直接挥兵冲杀上去。可此时对于辽国来说最大的威胁是北边的金人,他不能让自己手下的兵马在宋人的身上流太多的血。

仔细观察战场的耶律大石在寻找着战机,然后他就看到了赵栩的旗帜。

“派出哨探去那边看看。”耶律大石伸手指着赵栩所在的方向。

没过多久几骑哨探就飞驰而来“禀林牙,那边有宋军挂帅旗曰‘都统制诸路兵马元帅赵’‘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保’‘荆南、清海军节度使’‘济王’旗号。大纛下有一着金甲乘骏马者,有数千雄壮精骑护卫左右。”

“济王,赵栩?!”大宋伐燕的动静这么大,辽国人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是早就得到相关的消息。可让耶律大石陡然变色的是,赵栩身为皇子居然胆敢亲临战场?!

大宋皇室是个什么样子,做了快二百年邻居的辽国人表示自己非常了解。

澶渊之盟的时候,原本准备南逃的宋真宗被寇准几乎是压着上了前线,算是赵光义之后大宋皇室最有血性的一次了。从那之后的百多年时间里,大宋皇室就再也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

这次赵栩胆敢出任伐燕统帅已经是让辽国人很诧异了,甚至认为他是宋室之中少有的勇者。可耶律大石一直认为赵栩肯定是躲在河间府,最多是躲在雄州。却是没有想到,赵栩居然敢带着大军真正的上战场!

耶律大石的目光急速变幻,片刻之后猛然握住了刀柄。

“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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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战死在这里,要么战胜在这里

“报元帅。”一骑哨探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向着赵栩行礼“辽军有异动,其步卒大队直趋中军。而其骑兵则是向我军左阵移动。”

“嗯,我看到了。”赵栩收起由内府技术最好的大匠打磨出来的原始级单筒望远镜,转头看向一旁的岳飞等人“耶律大石这是奔着我来的。”

神武军的军阵是以通往雄州的官道为中心,两万步卒排列出数排方阵组成中军。位于其后的是五千多后备军。中军与后备军由宗泽统制。再向后面一点就是用来收拢西军溃兵的临时营地。

而赵栩则是带着自己的王府侍卫与背嵬军骑兵位于中军左侧布阵,在其身后的是数千装备了步人甲的重甲步兵。

之所以如此布阵,是因为在中军右侧是一片灌溉水渠。到处都是水道与绵延阡陌,不适宜大规模骑兵行动。所以赵栩将骑兵都集中在了左侧,准备随时用出去对辽军进行侧击。

而此时辽军的动向很明显是发觉了赵栩的位置。数万辽军步卒像是山崩一样压向神武军的中军位置,而万余骑兵则是移动到了赵栩这边,明显是冲着赵栩来的。

“请殿下暂避。”岳飞等人齐声行礼。

以赵栩此时的身份来说,一旦他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说之后会如何。单单是此刻战场上的神武军肯定是直接崩溃。所以他的安危就变得极为重要。

岳飞他们没想过赵栩会逃去雄州,却想着至少也要让赵栩去后阵暂避。

“这一身行头的确是夸张了点。”赵栩看着自己身上的金甲,再看看身后那猎猎作响的大纛旗号。笑着摆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童贯吗?”

岳飞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赵栩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韩世忠晃了晃脑袋“殿下是要杀鸡儆猴?”

“是杀猴儆鸡。”赵栩抬手点了点韩世忠“他可是太师,谁还能当猴子?震慑西军溃兵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我要断了自己的退路。”

“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这一战的重要性。”赵栩的目光越过远处数里之外的辽军,仿佛是看向了遥远的燕京城,越过燕山山脉看向更加遥远的北方“对我来说,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我是第一次上战场,害怕自己会被吓住逃亡。所以杀了童贯来为自己壮胆。”

赵栩笑了起来“童贯这个老太监可是皇帝的心腹,我杀了他必然会被皇帝记恨。若是战败回去,一个圈禁终生就是最好的结局。所以我一定要赢,只有打赢了我才能凭借着威望与你们这些忠心将士的支持免于处罚。”

赵栩这番话说的比较含蓄,韩世忠与杨再兴他们都是热血上涌,纷纷呼喝着要为济王殿下效死。而岳飞等人却是隐约能明白赵栩话语之中隐含的意思。赵栩想要的绝非如此简单!

“本王不会退。”赵栩收起单筒望远镜,一手握在了佩剑上“今天要么战死在这里,要么战胜在这里!”

神武军重新调整了军阵,之前被赵栩留作预备队的重甲步兵上前在背嵬军前方里许之地列阵。

这支重甲步兵被赵栩给予厚望。全部都是由挑选出来的高大健壮之士组成。

他们身穿全套重达数十公斤的步人甲,前排抵着足有一人高的塔盾,后面全都是手持骨朵子直,铁链夹棒,槌枪,重斧,大关刀等重型兵器。这是一支专门用来对抗骑兵突击的重装步兵。

赵栩早就知道这次和辽国作战必然会遇上大队辽国骑兵,所以早在汴梁城的时候就开始策划组建这么一支对抗骑兵冲锋的队伍。此刻终于是到了他们上场的时候。

“耶律大石。”看着身边成排成排的越过弩兵走到重甲步兵前方列阵。赵栩低声自语“希望你会喜欢我给你挑选的葬身之地。”

两个月前赵栩抵达河间府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身边得力的侍卫来到白沟附近侦查地形,绘制地图。这处战场可不是随机挑选,而是赵栩根据地图地形精心选择的地段。

此时所有的战前筹划都已经完成,剩下的就要看在战场上谁更能打。

辽人骑士牵着马在数里之外停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豆饼给自己的战马喂食。

与大部分都是新近招募的步卒不同,耶律大石手下的骑兵大都是辽国的常备军,其中甚至有不少都是宗室成员,勋贵子弟。姓耶律的,姓萧的极多。

他们是对大辽最为忠诚的一批人,愿意为这个已然风雨飘摇的国家效死。

宋军这边也是如此,无论是弩兵重甲步兵还是骑兵,要么坐在地上休息要么给自己的战马喂食整理兵器甲胄。两边都是极有默契,仿佛是在游玩演练一般。

只是,不远处的中军附近两边已经接战。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响与空气之中弥漫的血腥味道,无不诠释着此刻所有人都是身处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

辽人军中的牛角号声再度响起,众多辽军骑士纷纷上马整理行装。

“准备。”赵栩缓缓抬起了手,一旁的亲卫吹响了号角。

弩兵起立,重甲步兵起立,骑兵上马。两边虽然相隔数里之遥,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性气势却是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几名宋军骑兵拖着长绳疾驰而出,前出到绳子尽头之后在地上插下了旗子。这是在为弩兵们标记射程。骑兵的冲锋速度太快,所以只要进入最大射程就直接开射。

辽军那边牛角号声震耳欲聋,密集的骑兵缓缓前行,同时逐渐加速。等到整个骑兵队列的速度都提升起来之后,那震耳欲聋的马蹄践踏轰鸣声犹如惊雷一般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举!”弩兵的军将们竭力嘶吼,数千弩兵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神臂弓指向45度角。

当最前排的辽人骑士越过之前标记的旗子的时候,一声类似天鹅鸣叫的号声响起。随即数千神臂弓几乎齐刷刷的发出‘嘣’声。

数千支弩矢激射而出,遮天蔽日般落入辽人阵中。奔涌的辽人骑兵犹如突然撞上了一面隐形的墙壁,溅起无数的血花。至少三四百骑兵连人带马的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耶律大石看的眼眶欲裂,可却是毫无办法。这边的地形限制太大,到处都是灌溉水渠和土垒阡陌。只有这边官道附近的平地可以大规模冲锋。想要撞开宋人的阵列,只能是集中起来不能分散。

好在骑兵移动速度极快,弩兵们只来得及射出两轮箭矢就不得不快速后退躲在了重甲步兵们的后面。

两轮箭矢杀伤了六七百的辽人骑兵,而早上在白沟那边击溃西军的时候,辽人骑兵加起来都没有损失如此之多。

距离还有数十步的时候,冲在前边的辽人骑士射出了自己的箭雨。只不过骑兵用的软弓没什么用处,尤其是对于穿着步人甲的重甲步兵来说更是如此。

不过这并不算完,在距离二三十步的时候,冲在前边的辽人骑士甩出了各自手中的飞斧,铁锤,连枷等等。越过塔盾后面的军阵之中,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和混乱。

紧接着冲锋的辽人骑士就连人带马的狠狠撞在了塔盾上!

冲在前边的大部分都是辽国的死忠,他们很清楚这种情况下直接撞塔盾必死无疑。可对于辽国的忠诚让他们义无反顾的选择奋勇向前。

上万骑兵像是汹涌的海潮一样狠狠撞击着重甲步兵。两边死死的拥挤在一起,各种刀枪剑戟,巨斧铁锤纵横交错。

无论是辽人骑兵还是宋人重甲步兵,都是成排成排的倒下。无数的生命在快速流逝,辽人骑兵的行动越来越慢,因为马蹄之下全都是数不尽的尸首!

‘嘣!’上万辽军与四千多重甲步兵死战的时候,之前退到后方的弩兵们已经重新集结装填弩矢,当即就再次对着辽人后阵放箭。

“还是挡不住啊。”看着一排排的重甲步兵倒下,步兵方阵被逐渐压迫。赵栩微微摇头,轻叹口气。

他为这支重甲步兵提供了所能提供的一切,最好的待遇还有最精良的装备。可在辽人骑兵的冲击下,重甲步兵依旧没能达到赵栩所设想的陌刀军的程度。

赵栩想要重现唐时那纵横天下,杀的异族鬼哭神嚎的陌刀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最起码得先有陌刀啊。

看着重甲步兵军阵逐渐被压制,而辽人骑兵也是陷入在了步兵军阵之中。赵栩闭上眼睛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而他的手,也握在了自己的佩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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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擒贼先擒王

赵栩性格坚毅,认定了的事情哪怕拼命也要去做。前世在现代世界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个脾气得罪不少人,丢了工作。

可哪怕是穿越来到千年之前,他这个性格也是依旧未曾有丝毫改变。

赵栩之前的计划是让童贯带领的西军与耶律大石的辽军血拼一场,然后自己在童贯战败之后以救世主的身份出场。不但要击败疲惫不堪的辽军,还要借机吞掉这边的西军。

虽然早就从史书上得知童贯会惨败,可赵栩却是没有想到会是败的如此之惨烈。

这可是八万多人的大军,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辽军击溃。甚至都没能给辽军造成太大的损失。

接到消息的时候赵栩也曾经想过暂时后退,寻机再战。可随即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是吞并西军,干掉童贯最好的时机。

大宋最强的军团就是西军,而童贯则是军方威势最盛之人,而且他还是宋徽宗的铁杆心腹。赵栩想要谋大事,童贯是必然要除掉的祸害。

一旦给了童贯喘息之机,以后几乎不可能再出现如此之好的机会。所以赵栩当机立断,决心死拼一场。

现在赵栩已经没有了退路,童贯都已经杀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后退。

眼看着被给予厚望的重甲步兵快要支撑不住,赵栩没有丝毫犹豫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清脆的利剑出鞘声吸引了附近军士们的注意力。赵栩策马前出几步调转马头。耀眼的阳光洒落在金甲上,映出炫目的光芒。四周的军士们目光有些迷离,皇室身份的加成与亲临前线的勇气让淳朴的军士们对赵栩异常崇拜。

“儿郎们!”赵栩手中利剑斜指向天,目光扫过眼前的钢铁大军,厉声高呼“辽人有多凶残,没人比你们更清楚!今天若是败了,整个河北之地,乃至到汴梁城下都不会有能阻挡辽人的军队。你们的家乡,你们的亲人都将沦陷在辽人铁蹄之下!”

背嵬军中有一半的将士是河北当地的良家子,近二百年来辽国年年打草谷,其凶残暴虐没谁比他们更加清楚。

而西军将士都是经历过战阵的老兵,自然也是明白一旦战败之后,国土家园会沦落成何种地狱。听了赵栩的话想明白这些之后,背嵬军乃至刚刚被收编的胜捷军骑兵们神色肃穆,目光也是逐渐凝重起来。

“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你们的天职。作为男人,守护家乡亲人,是你们应尽的义务!”赵栩的声音愈发激昂“我不会说些你们不屑去听的华丽文章。我只告诉你们一句话。你们的身后,就是你们的家乡!”

在热兵器时代里,武器方面的代差足以磨平精神方面的差距。可在冷兵器时代里,精神意志却是对战斗力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一夫博命,百夫莫敌。百夫决死,千军易辟。

一支有了决死搏命之心的军队,是极为可怕的。

一群不怕死的人横行山林,连老虎都要夹着尾巴逃亡。一支不怕死的军队,唯有同样气势的军队才能抵挡。

之前辽人骑兵的哀兵气势让赵栩都为之心颤。那些连人带马毫不犹豫直接撞上高大塔盾与如林枪阵的辽兵,其气势已经是压倒了赵栩手下的新兵们。他若是不能调动起来自己麾下兵马的悍勇之心,那这一战必输无疑。

赵栩这番阵前鼓舞起到了作用。河北当地招募而来的新兵们鼻息加重,面色冷峻,攥着兵器的双手都开始不自觉的加力。他们的家乡亲人就在身后!

从西军之中挖过来的军士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常年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老兵们被四周的氛围所感染,眼神都仿佛燃烧起来。

一股如有实质般的气势开始在赵栩身边凝聚,犹如乌云压顶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岳飞深吸口气,单手握住自己的大枪斜伸出去。前排的骑兵们纷纷跟随。

赵栩目光清冷,举起手中佩剑,策动胯下战马在军阵前小跑起来。

佩剑与军士们伸出来的长兵交击,金属撞击声响连绵不绝。

奔出百多米之后,赵栩调转马头回到正中位置。他的目光越过了前边的弩兵,越过了互相缠斗的重甲步兵与辽人骑兵。落在了数里之外挂着大纛的辽人军阵上。

虽然没有详细确切的情报,不过赵栩坚信耶律大石就在那边!

“你想擒贼先擒王。”赵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栩并没有将麾下三千骑兵投入到前边的胶着战场上。因为那样只能是打成一场烂仗。就算是打垮了耶律大石的兵马,赵栩的神武军也会元气大伤。

可问题在于赵栩并非是只有耶律大石一个对手。不远处的高粱河那边还有萧干的大军,燕山以北还有金人的大军。甚至于威慑大宋,做大事都需要赵栩手中握有一支真正的强军。

与想要保存实力的耶律大石一样,赵栩决心突袭敌方统帅,从而尽快取得战场胜利。

在冷兵器时代,将领的个人能力足以决定整支军队的命运!

将强兵似虎,将弱兵如熊。

史书上封狼居胥的霍去病,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岳飞等等。都是典型的将强兵似虎。

至于反面教材,最出名的自然是大宋的禁军与明末的卫所兵了。这都是连流寇都打不过的军中奇葩。

将领的重要性决定了他们一旦在战场上被击杀,就会导致整支军队崩溃。

此时耶律大石将麾下数万步卒派出和赵栩的中军缠斗。又将最有战斗力的骑兵主力派出来突袭赵栩本阵。这份魄力是足够了,可也将他身边的护卫力量削弱到了最低。

赵栩从单筒望远镜里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决心和耶律大石用一样的战术。区别只是在于,他不但投入了全部力量,而且还要亲自上场!

这段时间以来赵栩没停下过锻炼身体,甚至还曾主动参加过几次新兵训练。只是,他的身板现在上战场实在是太勉强了。

而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他没有时间。

金兵已经到了家门口,丢掉了燕云之地就等于是被直接打开了家门。赵栩没有办法一点点的去在朝堂上谋划夺位,他要尽快掌握大权只能是剑走偏锋。

就像是此时此刻,赵栩亲手断掉自己的退路,就是为了强迫自己破釜沉舟。要么打赢,占据燕云之地,手握强兵回到汴梁城抢夺大位。要么战败,想方设法的逃亡江南准备建立南宋。

深吸口气,手中利剑缓缓指向前方。赵栩骑乘着胯下龙驹越身而出。

神俊的战马,华丽至极的炫目金甲,鎏金的丝绸披风,高大威武的挺拔身影。赵栩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军士们也是追随着赵栩的身影策马前行。

数千背嵬军跟随着赵栩绕过战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扑数里之外的耶律大石本阵。

与重甲步兵缠斗的辽人骑兵主力试图阻拦,可此时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战场上。急切之间根本就没有办法重新聚集起来。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宋人铁骑的背影疾驰而去。

杨再兴与韩世忠拉下了头盔上的狰狞面甲,默契的带着王府侍卫上前将赵栩紧紧护卫起来。

而岳飞则是手中马槊斜指向前,催动胯下战马加速奔驰,带着身后数千虎狼之骑越过赵栩,急速飞奔冲向敌阵。

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下的大军犹如披上了黄金战甲,绚丽的让人为之夺目。

粗重的喘息,低沉的吼叫,战马的嘶鸣,万千马蹄敲击地面掀起的雷鸣般的大地咆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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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绝胜

耶律大石的双目之中布满殷红血丝,看着远方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铁骑大军,他用力摘下自己的皮帽重重摔在地上。伸手接过身边亲卫递过来的铁盔戴在头上,挡住了冒着青茬的古怪地中海发型。

要说耶律大石此时的心情,绝对是百味掺杂。

他之所以敢于将手里的力量全都派出去,身边只留下区区两千骑护卫。完全是因为他自信自己能够控制得住场面。相信以大宋皇室历代的表现来看,那赵栩绝对不敢将身边的铁骑派出来。

在耶律大石看来,赵栩身边数千铁骑肯定是用来护卫他在战局不利的时候逃亡所用。他派出手下唯一一个万骑突击赵栩,为的就是吓跑赵栩。只要身为主将的赵栩临阵脱逃,那这边的宋军必然全面崩溃。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栩的反应却是完全超出了他心目中的大宋皇室的形象。

身份高贵,身为大宋皇子的赵栩非但没有在重兵压境的情况下撤退,反而是亲率身边所有的兵马全力一击!

耶律大石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对面赵栩表现的更像是他们大辽皇族的勇士,而不是向来以懦弱而著称的皇宋子弟。

被逼上绝路的耶律大石爆发了心中的血性,挥舞着手中的骨朵,野兽般嘶吼着,带领身边的辽人骑士向着宋军骑兵迎面冲了过去。

两边从兵力上来说差距不是很大,赵栩三千多骑对付辽人两千骑。

不过装备上赵栩这边却是占据着绝对优势,连人带马全都是铁铠。哪怕是临时被收编的胜捷军骑兵,作为童贯的亲兵,他们的装备也是大宋顶尖的。

气势方面,赵栩这边已经被激发出来的决死之心。而辽人那边哀兵状态。两边都是准备拼命。

赵栩这边还有一个优势就是,此时都已经是午后时分。辽军昨夜偷渡过河,早上击破童贯所部一路四散追击。之后得到神武军的消息又急忙重新集结,再跑过来和神武军打。

算起来他们差不多快一天都没吃喝填饱肚子。在体力与精气神方面都无法和养精蓄锐的赵栩军相比。

铁蹄轰鸣,两支钢铁骑兵狠狠撞在了一起。

刀砍枪刺,斧劈锤砸。

所有都在嘶喊怒吼,刺激的血腥气息让人闻之欲望呕。骑兵们成片的倒在地上,战马的哀鸣声震耳欲聋。

为了加强攻击力,赵栩将身边的两百侍卫派了出去。这些连人带马全部披挂全套重甲的铁罐头们,在这场骑兵对决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辽人骑士的刀枪砍在他们的身上除了溅起火花之外毫无用处,唯一有效的重锤巨斧却并没有太多人使用。毕竟辽人骑兵还是走的骑射路线,讲究轻盈快捷。在这种硬碰硬的对决之中非常吃力。

韩世忠坚决的护卫在赵栩身边没有离去,率领这支重甲骑兵的是杨再兴。这位绝世猛将手舞大枪,犹如猛虎入羊群一般在辽军阵中奋勇厮杀。大枪过处,没有一合之将。

比杨再兴还要勇猛的是岳飞。作为背嵬军实际上的主将,岳飞不但左突右冲杀敌无数,还能很好的控制着四周的兵马不至于陷入混乱。

赵栩没有冲阵,而是落在了后面。由韩世忠带着一批人死死将其护卫起来。身为主帅能够主动率兵出击就已经足够,剩下的是军将们的工作。

这一战并没有缠绕太长的时间。当杨再兴率领一批铁甲骑兵击穿了辽人骑兵军阵之后,就看到了一群辽军护卫着高耸的大纛。而在大纛之下,则是一员骑骏马,穿金甲的辽人军将。他杀到耶律大石的面前!

杨再兴二话不说,拍马就杀了过去。那些上前试图阻挡他的辽人侍卫全部被其击落马下。等到杨再兴急速冲杀到耶律大石面前的时候,这位未来西辽的开国皇帝怒喝一声“来者何人!”

“吉水杨再兴!”

耶律大石举起手中的骨朵试图阻挡,可杨再兴手中的长枪却犹如幻影一般疾刺而出。锐利的枪头狠狠的撞在他的护心镜上。

这一枪的力道非常大,直接撞碎了耶律大石的护心镜也撞碎了他的胸骨。

从马背上飞落而下的耶律大石重重摔落在了地面上。他怒目圆睁,死死看着蔚蓝洁净的天空,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代表着军中主将身份的大纛摔落在地,四周的宋军将士们齐声欢呼起来。

还在搏杀的辽军骑兵们诧异的看过去,却是愕然看到自己主帅的大旗倒了!

战场之上,大旗就是主帅,主帅就是大旗。大旗指向哪里,大军就杀向哪里。大旗倒了,军士们心中的士气也就随之垮塌。

忠心耿耿的辽人骑兵放声嚎哭,不是挥舞着兵器和四周的宋兵拼命,就是横刀自刎。而大部分的骑兵则是发呆片刻之后,猛然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让所有人都喊。”赵栩用力的挥舞着拳头“喊耶律大石被斩了!”

数千人欢呼呐喊着耶律大石被斩,对各处的战场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宋军这边士气爆棚,齐声欢呼高喊耶律大石被斩。而辽人这边却是如丧考妣,当他们看到代表耶律大石的大纛真的倒下之后,绝大部分人士气崩溃开始逃亡。

“赢了?!”种师道看着溃散而逃的数万辽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还是那支不久之前才把他的八万大军打的总崩溃的辽军吗?这怎么可能?!

“老种相公。”一旁的宗泽哈哈大笑“你们西军被这些辽人打的大败而逃,可济王殿下一出手就灭了这些辽人。孰强孰弱,老相公心中可否明了?”

种师道沉默了,目光复杂的看向远处的赵栩大旗。这位济王绝对是宋室的奇葩,哪怕是太祖太宗复生也不过如此。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看着数万辽军放羊一般漫山遍野的逃亡,心中大石落地的赵栩用力甩了个响亮的马鞭“追!追到白沟河边!”

历史上上绝对会详细记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开始占尽绝对优势的辽人从白沟一路追杀西军数十里,杀的西军鬼哭狼嚎。

可与神武军一战之后,数万辽军不但丢掉了自己的主将,还被打的崩溃。反过来又被赵栩给追杀数十里,一直杀到了白沟河边。

岳飞带着数千精骑一路追杀,将辽军溃兵截断在了在白沟河畔的河滩地上。

河滩上成千上万的人马拥挤在一起,不同民族的口音呼喝乱叫响成一团。辽军的旗帜都被丢弃,甚至不少人就连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兵刃都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宋军骑兵们纵横驰骋,不时放出阵阵箭雨射杀那些试图泅水渡河的辽兵。

神武军的步卒们从正面追了上来。虽然阵型已经乱了,衣甲上满是血污泥垢,跑了数十里地一个个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所有人都是目光俾倪的眼神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辽人败军。因为他们赢了!

“呼~~~”追过来的赵栩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看了眼不远处的辽人溃兵之后,出声嘱咐一旁的韩世忠“降者不杀!”

“领命!”虽然没能亲自上阵厮杀而有些遗憾,不过韩世忠依旧是兴奋的面红耳赤不能自己。用力点头之后当即带着人开始劝降。

一开始是王府侍卫们喊,接着是骑兵们,跟着就是所有神武军一起喊。数万人高呼降者不杀,势如惊雷!

辽人溃军之中很快就响起了各种口音乱哄哄的叫嚷声响。虽然话语不一样,可意思都差不多。打不过也逃不走,那就降了吧。

凄凉与绝望的呼号声中,辽人步卒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而骑兵们则是纷纷下马,丢掉兵刃,脱下甲胄。所有人都是一脸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也不知是坑是杀,还是当做奴隶发卖。

数万辽军齐卸甲,整个河滩地都被挤满了。

当军队失去了斗志之后,并不比羔羊强上多少。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只能是任凭赵栩宰割。

“大辽!大辽!!”所有人都坐到在地的时候,唯有耶律沙依旧是骑在马背上。他用力脱下身上的锁子甲,扯下衣衫露出满是xiong毛的上身。双手紧握一把大刀,泪流满面的怕马向着面前成千上万的宋军冲去。

“耶律家的列祖列宗,俺耶律沙和大辽同殉!”

“真乃勇士也。”看着一人直冲千军万马的耶律沙,赵栩感慨一声之后摆手下令“放箭。”宋风天下最新章节请去网址:

第三十九章 万岁

白沟河宋境这边,有一座巨大的营盘。早上的时候这座营盘还是属于西军的,之后就被夜间渡河,清晨发起强袭的辽兵夺取。

可没等留守在营盘内的辽兵清点物资,缴获战利品。赵栩又带着神武军反杀回来,不久之前才取得辉煌大胜的辽军被打的全军覆没。就连将主耶律大石都战死沙场。

等到夕阳落霞,持续了一整天的惨烈厮杀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这座巨大的营盘再次热闹起来。

“元帅。”亲自率军取得了大宋开国百多年未曾有之大胜,赵栩在军中的威望已经是被拔高到了无可匹敌的程度。身边之人再无谁称呼其为济王,而是统统喊其军职“此战初步统计已经出来了。”

赵栩所在的营帐是之前童贯的大帐,内里众多精美器具都没来得及被辽人运走,转眼全都落入了赵栩的手中。

此时赵栩拉了个凳子坐在正中,面前是一盘烤盆。烤的油脂发亮的一大块牛肉被架在烤盆上。

“爹。”和赵栩一起围着烤盆咬牛肉的杨再兴看到他老子进来禀报,急忙放下手中滚烫的牛肉站了起来。

杨邦乂被赵栩任命为记室参军,做各种统计是他分内的工作。看到杨再兴站起身来要对自己行礼,他当即眼睛一瞪“军中无父子,元帅面前岂可放肆!”

别看杨再兴在战场上威风八面,就连辽军主将耶律大石都被他阵斩枪下。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被自己老子训斥真的是站的笔直,话都不敢说。

看到这一幕,赵栩感觉很欣慰。至少杨再兴不用像是历史上那样家破人亡,不得不孤身一人落草绿林。

以杨再兴今天所立下的赫赫战功来说,一个世袭名爵肯定是跑不掉的。只要后人不败家,传到杨过的时候绝对不用沦落江湖那样悲惨。

“说说吧。”赵栩大刺刺的坐在凳子上,一手拿着把锐利的匕首削切肉片扔进嘴里。这份做派落入杨邦乂的眼中却没有丝毫违和感。恭敬行礼之后,拿起手中厚厚的账簿向赵栩做汇报。

此战神武军战损六千五百余人,其中有近两千人的伤员。战损最大的是正面抵抗辽国万骑冲阵的重甲步兵,以及随赵栩反击的背嵬军。这都是神武军中的精锐。

四千多人的重甲步兵被打残,而背嵬军则损失接近三分之一。至于一同参战的胜捷军骑兵,则是被统计入了西军之中。

至于西军的统计没那么详细,因为西军在被辽人打崩溃之后四散逃亡,直到此时都还有很多人没有找到。所以只能是得到一个大概的数字。

此战西军与部分禁军参战的兵马,账簿上是十二万之众,可实际上的人数只有八万多一些。已经确认的战损死伤数在五万人以上,被神武军收拢以及从辽人手中解救的有两万来人。这支军队可以说是已经完蛋了。

说完了损失就要说战果。此战最大的战果就是阵斩了辽人统帅耶律大石。他是辽国南院林牙,正儿八经的高官皇族。

宋辽对峙百多年,能与此次战功相比的也就只有百多年前澶渊之盟时,被宋军射杀的辽军主将,兰陵郡王萧挞凛。

杨再兴的战功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这也是之前杨邦乂看到杨再兴居然和赵栩坐在一起吃烤肉,虽然呵斥却并未真正生气的原因所在。

其次辽军总兵力为步卒三万,骑兵一万三千。除了极个别的漏网之鱼外,被神武军阵斩超过两万之众,大都是一路追杀数十里的时候取得的战果。剩下的全都成了战俘。

当然了,八万西军虽然没能给辽军造成太大的伤害,可战果还是有一些的。只不过杨邦乂毫不犹豫的就将这些战果全都按在了神武军的头上。西军此刻的样子,也没人出头和他分辨这些。

除此之外缴获的战马足有上万匹,驽马两万。牛羊驴骡三千余头。粮秣豆料酒水超过三十万石。金银万两,大钱四百余万贯。各式旗仗甲胄兵刃车架帐篷等等数不胜数,没办法完全统计。

总之一句话就是,收获巨大。

当然了,和战功一样。这些缴获之中是包括了从西军身上和营地里收缴的所有物资。从理论上来说这些东西之前落入了辽人手中,赵栩再次抢回来自然就是属于他的。

赵栩手起刀落,削下一块牛肉用匕首一扎,在旁边的碟子里沾了沾盐直接扔嘴里。

“果然,打仗才是来钱最快的生意。”赵栩面色平静的咀嚼着牛肉,心中却是异常满足“这一天的收获,足够我在汴梁城卖一年的彩票了。”

“除各处留守看管人员之外,其余所有将士都到大校场集中。”赵栩反手将匕首插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拍着手站起身来“本王要犒赏三军!”

营中大校场,接到消息的数万神武军列着整齐的方阵焦急的等待着赵栩的到来。

仗打完了,他们打赢了。身为将主的赵栩亲口许诺要为他们发放犒赏,对于军士们来说这是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

而在校场的左侧是关押辽人战俘的营地,右侧是被收拢的西军溃兵的营地。此刻这两处营地内的人都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大校场内的神武军。

擂鼓,举旗。威风凛凛的赵栩在众多军将们的环绕下迈步走上了校场的高台。

看着眼前数万用火热目盯着自己的大军,赵栩深知想要让别人为自己卖命,可不能单纯的画大饼。实实在在落到手里的好处才是最重要的。

唯有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才会坚定的,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自己要将整个天下都搅合的天翻地覆,他们也会成为自己最坚强的刀与盾!

“诸君!”意气风发的赵栩举起手中的铁皮喇叭,对着面前的大军说了一段开场白。这是之前宗泽临时赶制的演讲稿。

无外乎是说自己这边是堂堂正义之师,在苍天大地,以及各路神明满天神佛的保佑下成功击败了穷凶极恶的敌军。我们是正义的,我们是不可战胜的云云。

宗泽的文章做的自然是极好的,毕竟是堂堂进士出身,东华门外唱过名的才子。

只不过此时的宗泽初次掌军,还不明白绝大部分都是文盲的军士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看到军士们面带焦虑之色,赵栩说到一半的时候果断停了下来,直接上硬菜。

“此战身陨,为国捐躯者。每人皆发二十年俸禄于家人抚恤。家中直系子弟有愿入伍者,优先录取。全部入县祠,地方官吏每年供奉吊唁。伤残者同置。先领二十年俸禄,二十年后继续发放,直到身故。”

赵栩抛出了的一块奖赏,就引的所有人一片哗然。

大宋军队的制度很是完善,无论是阵亡还是伤残都有着比较合理的待遇。可问题在于,制度是好的,执行的人却在不停的更换。

徽宗一朝奸臣当道,这些人连百姓们的骨头里面都要榨出二两油来,军中更是各种吃空饷喝兵血的事情都干。指望他们能妥善照顾阵亡将士家属,那还不如指望老天爷开眼收了他们来的痛快一些。

此时的大宋官兵一旦阵亡的话,家人能够落得十几二十贯的烧埋钱就算是将主们开恩了。而伤残将士虽然说是有俸禄减半,领取终生的制度。可撑死能领个两三年就再没了消息。就算是去找,也是求告无门。

军士们看到身边阵亡伤残的战友下场如此凄惨,谁还敢在战场上拼命?那不是拼的自己的命,而是拼的全家的命!

大宋军队之所以战斗力羸弱不堪,一上战场就崩溃。根本原因就在于待遇差到了所能想象的极限。

而赵栩直接堵住了这个漏洞,一上来就是先直接发二十年的。钱拿到手了,那才是真正的钱。

大宋的军队待遇很低,俸禄方面哪怕是禁军之中的上四军,一月也不过是一贯钱而已。至于其他的军兵就更惨了,绝大部分都是一个月不过数百文钱。

而赵栩则是直接提高军队待遇,哪怕是刚入伍的新兵一个月也有两贯实发的俸禄。一年二十四贯,一次性发放二十年那就是四百八十贯钱!

大宋一个中产之家的家财也不过才千贯而已。

此战赵栩的神武军伤亡总数在6500人左右。有些重伤员熬不过去,总的战死数估计在五千人以上。落下残疾不得不退伍的估计也得有五百人。这还是因为赵栩带来了大量的药材和医师全力救治,否则的话死的伤兵会更多。

按照大宋军规,伤残退伍的伤兵俸禄减半。不过赵栩直接表示要和阵亡的一样看待拿全薪。所以这五千五百人的抚恤他至少要出二百七十万贯以上的钱。

二百七十万贯,这么庞大的一笔数字让赵栩身边的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这么大的一笔钱眼都不眨的就发了下去,如此果决心性之人若是要做大事,谁人可敌?

然而这还不算完,等到校场内的欢呼声稍稍停歇,赵栩扬起手中的铁皮喇叭再次高呼。

“此战有功者,交有司论功上报。军中牛羊伤马皆杀之犒军,酒水全部分发下去。军中所有参战将士,皆发两年俸禄为奖赏!”

打仗立功的,自然有相应的规则或是奖励或是升迁。牛羊酒水什么的,虽然价值不菲可吃了也就吃了。可发两年俸禄作为奖赏就远远超出众人所料了。

神武军新兵一年二十四贯,骑兵倍之。全军上下连死伤者全都算一起有三万两千之众,那就是至少一百七十万贯以上的奖赏。

赵栩刚刚缴获的童贯带来作为军费犒赏用的四百万贯钱还没焐热就全都洒了出去,还得自己倒贴进去几十万贯钱。可以说全军都赚了,唯有他自己巨亏。

然而,赵栩对此却是毫不在意。因为他相信有舍才有得。想要拉拢大军,必然要舍得付出!

听完赵栩开出的犒赏之后,数万大军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数万人开始齐声高呼。

“万岁!万岁!!万岁!!!”

第四十章 夜袭

在赵栩的眼中,大宋军队的战斗力一向都是纸面上的战斗力。各方面的设计都非常出色,可问题是执行的时候却是完全走了样。

原本应该落入军士手中的卖命钱,在上上下下都伸手之后,普通军士们甚至就连残羹剩饭都吃不到。

这事虽然很cao蛋,可却是赵栩的机会。若是宋军制度执行森严的话,他根本没有丝毫伸手的可能。

几百万贯的巨款甩出去,换来的结果听听数万大军的高呼就能明白。

前所未有的辉煌胜利,加上不计代价的收揽军心。使得赵栩在军中的威望犹如坐了火箭一般直冲天际。

这个时候估计就算是赵栩说一句我想换件黄袍穿穿,也会有众多军士誓死追随。

神武军这边欢呼雀跃,万岁之声震撼盈野的时候。一旁的西军们却是眼红心热,羡慕的无以复加。

尤其是看到那些前不久还是自己同僚的熟人们,不但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还大赚特赚的盆满钵满。一个个心头就像是猫抓了一样拼命的想着要如何才能加入其中。

“唉。”闭着眼睛的种师道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响,重重的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种师道表示自己算是真的开了眼了。这世间居然会有赵栩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

原以为只是个胆子大的皇子,却没有想到居然能不声不响的弄出如此的强军出来。

虽然说之前西军败在辽人手下,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那些汴梁禁军阵前逃亡导致全军溃败。可打输了就是打输了,八万大军被只有自己一半兵力的辽人杀的丢盔卸甲。而且这还是被金人给打的几乎快要灭国了的辽军残部。辽人的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

可打垮了西军的辽人兵马,却是随后就被赵栩编练没几个月的新军给杀了个全军覆没!

当时辽军崩溃逃亡的时候,种师道种师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一幕他几个时辰前才经历过,只不过逃亡的人从西军换成了辽人。

如果说赵栩出色的能力,以及敢于在万军之前斩杀皇帝心腹童贯的果决让种师道感觉震惊的话。那此时赵栩挥手就是几百万贯的巨款收买军心,这就让种师道心神俱颤。

这样一个能力出众,性格果决,胆量奇大的皇子不计代价的收买军心。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赵栩难道是钱多到没地方花,想让军中将士们帮忙花销花销?想想也不可能啊。

除非赵栩脑子有病,否则的话他一个皇子这么做只能是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办大事!

一想到这个,种师道就感觉不寒而栗。他甚至隐约察觉到赵栩想要的并非是夺嫡,而是想要一步到位!

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只要赵栩踏出了这一步,一场弥天兵祸就不可避免。

可让种师道无奈的是,他就算是想明白了这些也没办法去阻止。他自己现在已经是形同软禁,麾下兵马大都战损溃散,剩下的那些在赵栩大洒金钱收买军心之中,要不了几天就都会投靠到赵栩的麾下。

一个被软禁在军中,年过七旬手下无兵也无将的老头。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种师道认为赵栩是一个胆量很大,敢于冒险的人。却是没有想到赵栩的胆量大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萧干驻军在范村?”赵栩在军帐之中研究地图的时候,岳飞却是给他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情报可靠吗?”

“萧干给耶律大石派来的信使被我军游骑抓了。”岳飞拿过一封被揭开了火漆的信件递了过来“信上说其已经击败西军辛兴宗所部,此刻正屯兵于范村。”

辽国在其南京道的兵马除了耶律大石所部之外,还有一部分则是由奚六部大王兼总知东路兵马事,知北院枢密事萧干统帅。

耶律大石来对付童贯所部,而萧干则是去对付辛兴宗所部。

赵栩知道辛兴宗会败,却是没想到败的这么快。

打开信件看一遍,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就是萧干告知耶律大石自己已经击败了这边的宋军,并且屯住在范村。同时询问耶律大石这边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看完信件之后,赵栩陷入了沉思。

想要夺取燕云诸地,萧干所部是一定要击败的。赵栩可不想自己猛攻燕京城的时候,背后被萧干突袭。

现在耶律大石所部全军覆没,要不了多久萧干就会得到消息。只要萧干不傻,他就不会主动扑上来和士气正旺的赵栩所部决战。他只需要和赵栩兜圈子,截断赵栩的粮道就足以让赵栩无力进攻燕京城。

如果连这点谋略都没有的话,他萧干日后也做不了奚人的皇帝。

而且萧干麾下有着为数众多的骑兵,一旦选择避战,凭赵栩手下这受损严重的骑兵队伍可追不上也打不过。

虽说赵栩今天缴获了上万匹的战马,可培养骑兵这种事情却不是说拉个人过来让他上马就成的。这需要足够的时间积累才能培养出一名合格的骑兵。

赵栩转身趴在地图上测量范村的位置,随后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在他脑海之中浮现。

“现在是什么时辰?”

“酉时二刻。”

酉时二刻,也就是傍晚五点半。在没有夜生活,就连油灯蜡烛都算是奢侈品的时代里。这个时间段差不多已经是到了吃过晚饭看着天边余晖,准备休息睡觉的时间。

“背嵬军不行,就算是加上胜捷军的骑兵也不行,数量太少。必须带上足够的步卒。”

“现在估计还没有接到消息,的确是难得的机会。”

“被游骑发现的话,也有可能会误认为是被打散的宋军。”

岳飞神色古怪的看着赵栩趴在地图上自言自语。随着赵栩说的话越来越多,岳飞的面色也是愈发惊讶。因为他逐渐听出来了,赵栩是想要今晚夜袭萧干!

“你神武军的总教头。”赵栩终于起身,目光看向一旁的岳飞“你准确的告诉我,神武军全副武装急行军一百里地需要多长时间?”

地图上测量从现在的位置到范村大致是九十里地的距离。赵栩不想做个纸上参谋就放了个提前量到一百里地。而且这一路基本上都是平原小溪,没什么山脉丘陵大河险阻。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麾下的神武军,能否在白天大战一场之后再来一场急行军百里的血战!

并非是赵栩骨子里喜欢冒险,而是此刻的战机太难得的。萧干现在还不知道耶律大石已经全军覆没,基本上是处于没有防备的状态。而一旦等他得到了消息,必然会带着兵马远遁。以赵栩手中稀疏的兵马数量,是没有办法追击的。

之前赵栩的计划是直接进攻燕京城,然后来个围点打援。不过这样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萧干相信燕京城的城墙坚固不来救援,而是去断赵栩的粮道甚至干脆直接杀入宋国境内大肆破坏。

赵栩早已经是将宋国百姓视为自己的子民,当然不愿意让他们处在危险之中。

若是此时能够抓住机会将其一举歼灭,那等到了燕京城下用火药炸开城门,大军一涌而入。整个伐燕之战就算是结束了。

岳飞的神色凝重起来,仔细想了想之后沉声回应“禀元帅,之前训练的时候每日都会有四十里地的急行军训练。若是夜间百里的话,至少需要四个时辰。而且到达之后必须修整才能继续作战。”

四个时辰,也就是八个小时。算下来也就是一小时六公里左右的样子。比起pla起步就是时速十公里差的远了去了。

只是,要知道这是在晚上,还是全副武装。最重要的是这些军士们接受训练不过两个月而已。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整个大宋境内绝无仅有的强军了。

大宋的百姓自然是有夜盲症的,毕竟肉类稀缺。不过这两个月来赵栩在神武军身上下了大本钱。那真的是一天三顿都吃肉,军士们的夜盲症有了明显的好转。

这也是赵栩决心发动夜袭的必备条件。否则的话一群夜盲症患者连路都看不清楚,还怎么急行军打仗。

“四个时辰。”赵栩低声自语“算上动员兵马的时间,也就是明天凌晨三点左右抵达。到了之后休息一个小时,凌晨四点正是人一天最困倦,精神最放松的时间。”

赵栩目光微凝,用力的一握拳头“干了!”

不得不说白天的胜利极大的刺激了赵栩的自信心,让他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更加自信,更加敢于冒险。这要是缓上几天,等他激动的情绪平缓下来,还真说不准他有没有这么果决的勇气。

岳飞在一旁几次想要张嘴劝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想在这种决断性的时刻去干扰将主的决心。而且在他想来,若是成功了呢?

他可不知道赵栩手里有大量的黑火药,可以轻易攻陷燕京城。萧干的威胁他自然是清清楚楚,现在有机会解决这个威胁,他也有些意动。

赵栩直起身子,重重吐出口浊气。

他的目光坚毅起来,看向岳飞“去请诸将来议事,要快!”

第四十一章 抵达

“地图上是八十九里地。”看着面前的军将们,赵栩沉声开口“算上绕路过河什么的,按一百里来。鹏举告诉我四个时辰就能到,你们能做到吗?”

杨再兴,韩世忠,张贵等人都是摩拳擦掌的吆喝着绝对没有问题。而宗泽,杨邦乂等人却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很明显是不赞成。

以宗泽的脾气来说,他要是觉得没把握就直接开口反对了。

可赵栩却是刚刚打赢了国朝百年未曾有过的辉煌大胜,正是威望最盛的时候。再加上这次的百里奔袭并非是毫无胜算,相反成功的几率却是不少。这就让宗泽纠结了。

现在的宗泽想要的是保住胜利果实,而不是再次的去冒险。可以赵栩的身份和威望提出了这个作战计划,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对。

“此次元帅是否亲征?”宗泽沉默的时候,一旁的杨邦乂却是突然出声。

“不错。”赵栩点头。

“元帅身负天下所望,岂可次次冒险?下官请元帅为天下百姓计,择一大将统兵即可。”杨邦乂的声音平静,一旁的韩世忠等人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可宗泽却是一脸惊异的看着他。

宗泽心中感慨,自己名义上的学生赵栩已经是到了这种程度了吗?杨邦乂算得上是一员能臣,却是直接就要投靠啊。

杨邦乂说的身负天下所望,为天下百姓计什么的。别说一个普通的皇子了,就算是太子都也当不起这种话,唯有皇帝才行。

这是摆明车马的投效,他表示我看好并且支持你做皇帝!

杨邦乂除了真的看好赵栩,认为其值得托付身家性命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儿子杨再兴立下了赫赫战功,而且是赵栩身边亲近之人。

无论赵栩举事成与不成,天下人都会将他们杨家看做是赵栩的人。

这年头可是一人犯事牵连全族。杨再兴肯定是要和赵栩走到底的。一旦赵栩举事失败,那他们杨家绝对是一个都跑不掉。与其如此,干脆直接全家投效得了。反正在杨邦乂看来,大宋皇家再没哪个人物能和赵栩相提并论。

赵栩有些诧异的看着杨邦乂,不过片刻之后对其露出一抹笑意表示他的心意自己收到了“此事事关重大,本帅自当亲征。诸位无需多言。”

杨邦乂微微点头之后退到一旁不再言语。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赵栩已经收到,这就足够了。

“既然没人反对,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赵栩一言决断,接下来就是具体的实施方案。

“这次是突袭战,所有和作战无关的东西都不用携带。除了甲胄兵器,每人只带水壶与三日份的行军干粮。”赵栩气势十足的挥手“全军之中挑选没有夜盲症的军士参战,就是晚上能够看到东西的人。所有的人员集结,物资准备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完成。本帅不管你们怎么做,半个时辰之后本帅就要率军出征。”

半个时辰之后,从全军之中挑选出来的一万五千大军被集结起来。这些军士们之前还在喝酒吃肉,欢声笑语的庆贺白天的辉煌大胜。可肉没吃饱,酒未喝够就接到命令要出征作战。

这要是换做其他宋军,哪怕是号称大宋最精锐的西军也是必然要闹起来的。处理不好的话一场兵变也不是不可能。

可神武军的将士们却并没有什么不满。他们放下羊腿,搁下酒碗。整理好个人的行装,为水壶装满水,带上三天份的军粮就在各自军将的率领下开始集结。

那些没有被选上的将士们也没有了喝酒吃肉的心思,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想要参与其中。

至于为什么神武军中能够做到令行禁止,而且军士们的战意高涨。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自然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赵栩开出了整个大宋,也是全天下所有国家之中最高的薪俸待遇,以及让所有人都艳羡不已的高额犒赏。

实实在在落到手中的实惠让军士们对赵栩感恩戴德,同时也有着高昂的求战心。

第二个原因就是,大宋军方积弱百年,面对辽国与西夏一直都是胜少败多,而且从未有过什么决定性的辉煌胜利。

赵栩在现代世界的时候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一些有关宋朝军队的分析资料。

不少人说从大数据上来看,宋朝军队的胜率甚至比唐朝军队还多。可问题在于,宋朝军队的胜利大都是集中在开国初期以及南宋初期由岳飞韩世忠他们打出来的。

而且对西夏作战数十年之中,许多战果数百乃至数十的战斗都被统计其中。这种胜率是被平均算下来的,你不能据此说整个宋朝的战斗力都是这个水平。

这就好像一个网络穷写手说自己和某首富的钱平均一下,自己也是超级富豪是一个道理。

大宋军队的积弱和不断的战败,使得军士们的荣誉感很低。可赵栩今天却是打破了这个百年魔咒。他一战歼灭数万辽军,这种辉煌的胜利极大的刺激了军士们的荣誉感。同时也激发了他们对赵栩的仰慕与崇拜。

冷兵器时代里主将的威望有多么重要,已经无需多言。

而想要得到军士们的仰慕与崇拜,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你能打。能带着军士们打赢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若是能像赵栩这样既能打又舍得为军士们花钱的,那真的是有无数人愿意为他卖命。

而赵栩之前所做的一切,其根源就在于他清楚的知道如何才能收拢军心。

今晚的月光暗淡,不过满天的星辰却是洒下了温暖的星光。借着星光的指引,一支万余人的大军正在辽阔的平原上快速赶路。

整支大军没有一个火把,因为在夜晚的平原上点火隔着很远就能看到,简直就是告诉敌人我在这里快来看一样。

之前童贯在军营之中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其中就有许许多多的布匹。赵栩从清单账簿上找到了灰色,藏青色以及黑色的布匹,全部发放给了参战的军士们。人人直接扯了裹在甲胄头盔上面,就连兵刃也给包裹起来。为的就是避免反光暴露行踪。

虽然有信心出其不意的突袭萧干,不过赵栩依旧是尽可能的将所有的细节都处理好。

这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最前面的是由河北本地军士与抽调出来的精锐哨骑组成的探路队和向导。紧跟着就是一营又一营的步卒和弩兵。最后的则是千余背嵬军骑兵。

他们的战马马蹄上包裹着厚布,口上戴着笼头,马脖子上的鸾铃也被摘了下来。骑兵们牵着马默默前行。

各营之间的距离非常接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赵栩之前是准备训练一批军士们用鸟鸣兽叫用于夜间行军的联络。只是仓促之间还没有来得及成军,此时只好是拉近距离避免掉队。

晚上的急行军并非是一直快步跑,而是张弛有度走一段距离就休息一会。这些事情赵栩都交给了岳飞去做,从目前看来他做的很是不错。

数个时辰的疾驰之后,大军在一处稀疏的树林中停了下来。这里距离范村已经不足十里地,稍事休息之后就将发起突击。

之前率领一批精锐之士开路的韩世忠小跑着来到赵栩身边“元帅,路上的伏路军暗哨都已经被除掉,辽人并没有察觉。”

“做的好。”赵栩点点头,赞赏了几句之后起身上了一颗树。用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对远方笼罩在黑夜之中的范村观察了一会。下来之后嘱咐各军抓紧时间修整,同时调整队列准备发起攻击。

宣和四年,五月三十寅时三刻。宜出行,忌嫁娶。

千里沃野的华北大平原被笼罩在幽暗的夜幕之下。这里本是繁华热闹的肥沃良田,可大宋与辽国之间的战争却是让这里成为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寂静之地。

范村是附近方圆百里知名的大集镇,只是往日里繁华的集镇已然没有了百姓们的身影。这里已经成了辽国知北院枢密事萧干驻军所在。

这处集镇外面是万亩良田,更远处则是稀疏的树林与一丛丛的灌木。一条不知名的小小溪流从远处蜿蜒而过,一切都显得安宁而又寂静。

凌晨四点左右的时候,一队辽兵火头军打着哈欠离开了范村外的军营去往远方的小溪打水。

火头军们边走边抱怨,说宋军做事不地道。打败了你跑就是了,何必走之前在井水里面扔死羊死狗的。弄的他们天不亮就得起来去打水。

这队数十人的火头军挑着担子互相说笑打趣,来到溪水旁边开始打水。

大军出征的时候火头军非常辛苦,因为他们要为大军提供伙食。天不亮就要挑水砍柴,军士起chuang的时候就要准备好饭菜。

“咦?”有辽人火头军疑惑的放下手中木桶,四下里张望“怎么没见到守夜的哨探?”

正规军夜间宿营,四周必然布满了众多哨探用以避免被人突袭来不及反应。

火头军们纷纷起身,疑惑中开始寻找。不过就在此刻,他们惊恐的看到不过丈许宽的溪水对岸的灌木丛里,突然站起来了密密麻麻的身影,这些身影的手中都拿着一把强弩!

赵栩放下手中的水壶抬起了头,一轮下弦月正高悬在夜空之中。

起身拍了拍手,对着身旁的岳飞等人微微点头“开始。”

第四十三章 三姓家奴

成排的锐利刃锋在熊熊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众多神武军的军士们涌入范村之中,用手中刀枪将自己面前一切能活动的物体都放倒在地。

两翼步卒快速出击,从范村两侧将整个村镇包围起来。数千弩兵守住各处出入口,从里面跑出来的人迎面就是一通箭雨。

面对突如其来的夜袭打击,从睡梦之中惊醒的辽人四处乱窜。火光映亮了他们惊恐的面容,天地间响彻着他们的惊声尖叫。

军队的强大在于其组织性和纪律性。当遭到突袭失去这些的时候,混乱之中的辽军并不比那些乌合之众的山大王们强上多少。

辽军一片混乱,虽然到处都是人可却无法组织起来作战。少量悍勇之辈挥舞兵器反冲击,在神武军水银泻地般的突击下毫无用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抹晨光穿透黎明的黑暗洒落大地。成排成排的宋军将士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之下,犹如天兵降临。而对面的那些辽军甚至许多连衣服都没穿戴整齐,两边的差距在天亮之后让辽军更加绝望。

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当朝阳初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

赵栩在众多侍卫的护卫下,策马进入了范村之中。入目所见,满地都是辽军尸首与各种杂物。四周的建筑还在熊熊燃烧,众多伤员倒在地上痛苦嚎叫。

“辽人的伤兵都处理掉,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药。”赵栩出声嘱咐“把汉人区别出来,给他们疗伤。”

“要团结能团结的力量,打击不能团结的力量。”赵栩兴致很高“以后治理燕地,当地的汉人很重要。想要收拢他们的心,就要让他们翻身做主人,将之前骑在他们脖子上的辽人和奚人都踩在脚下。”

“是。”岳飞对这些不太敏感,他心中看重的唯有军事。

“你就是萧干?”当甲胄上染满鲜血的杨再兴将萧干拖到赵栩面前的时候,他对这位历史上奚人唯一的皇帝还是有些兴趣的。

“哼。”被五花大绑的萧干用力仰着头看向赵栩“某家就是回离保。你是何人?”

“呵呵。”赵栩随意一笑“本王为大宋都统制诸路元帅。”

“你是赵栩?!”萧干一脸的震惊,他完全没有想到大宋皇族居然胆敢亲临战场。此时的心情与之前的耶律大石差不多。

“大胆!”一旁的杨再兴勃然大怒,一脚就将萧干踹倒在地“居然胆敢直呼元帅名讳!”

赵栩摆摆手,没怎么在乎这个“你现在是俘虏了,有什么打算?”

萧干神色寂寥,平静摇头“唯死而已。”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然的话史书上也不会自己登基称帝。只是现在他都沦为阶下囚了,什么样的野心也都成了浮云。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

“辽国完了,不过你还有点用处。”赵栩甩了下手中的马鞭“先不用急着去死。等到了燕京城本王有事情交代你去做。”

在赵栩的心中,北边的金国才是最主要的对手。只要能够打击金国,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用。

历史上辽国灭亡之后,各地抵抗金人的力量此起彼伏了数十年之久。这样一股力量赵栩不想就此浪费,他准备利用起来。

成功夺取燕云十六州,赵栩的外交就将转向。已经没有了威胁的辽国将会被视为潜在盟友,用来给金人添堵捣乱。有鉴于耶律延禧太过废物,赵栩准备在辽国重新扶持真正有能力的人。

之前的耶律大石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他命不好战死了。人死了那就什么都不用多说,不过好在抓了萧干。如果他识相的话,用他也可以。

天光大亮,这场由赵栩发动,奔袭百里的袭击战正式宣告结束。

萧干麾下两万步卒死伤过半,大都是死于混乱之中自己人的互相践踏厮杀。剩下的都做了俘虏。至于那六千骑兵,虽然没了战马却是抵抗最激烈的。最终成为俘虏的不到两千人,其中还有不少的伤员。

赵栩这边的损失并不算多,相比起和耶律大石一战可以说得上是轻微了。原因主要在于打了萧干一个措手不及。被突袭陷入混乱之中的辽军甚至始终都未曾整军应战。

神武军战死加上负伤的加起来不到三千人,大部分都是在突入范村的时候与那些辽人骑兵死战所造成。

战利品方面,最主要的就是几乎完好无损的缴获了六千匹战马,以及近一万五千匹的驮马。除此之外粮食豆料什么的有个十多万石,衣甲旗仗兵器帐篷什么的还是那句数不胜数。

至于金银钱财方面则是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万贯的样子。辽人可没有宋军那种打仗的时候携带大量钱财的习惯。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含糊,赵栩当场表示所有的战死烧埋,伤残补助以及战胜犒赏什么的全都依照之前和耶律大石那一战计算。

因为这次的缴获实在太少,这笔钱的大头要由赵栩自己的小金库来出。

饶是他在汴梁城的时候通过卖彩票以及搜刮禁军将门弄了一大笔钱,也是忍不住的一阵肉痛。

不过当赵栩听到万余将士再次向他齐声高呼万岁的时候,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牢牢抓住军权,钱财什么的终究是能够赚回来的。

打垮了耶律大石与萧干所部,燕云之地的辽人主力基本上被一扫而空。现在的燕京城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果实,就等着赵栩去采摘了。

三天之后,一支成分古怪的大军出现在了涿州城下。

说其成分古怪,那是因为这支兵马之中有宋人,有契丹人,有奚人,有北地汉人,有渤海人等等。而且整个大军分成了三大块。

一块是士气高昂,走路都虎虎生风的宋军。一块是作为战俘的辽军。还有一块则是身份尴尬的西军残部。

赵栩的一切行动都是以攻占燕京城,收复整个燕云之地为目的。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战略计划。所以在打垮了出战的辽军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所有人马一路杀向燕京城。

至于吞并西军,安抚燕地,论功行赏,招揽辽人降兵什么的都被他直接推到了攻占燕京城之后。一切都要等到拿下了燕京城再说,这才有了眼下这么古怪的一幕出现。

涿州是燕京城的南边门户,拿下了这里就等于是打开了燕京城的南大门。不少神武军将士都认为以其重要性来说,少不得来上一场惨烈的攻城战。

不过现实却是,赵栩的大军刚刚开到涿州城下,这座城池的大门就被打开,一个光着膀子背着荆条的汉子出了城门就跪下,一路叩首一路膝行的来到了赵栩的马前。

“罪臣郭药师,久思南国多时。今日终于得见王师北伐,罪臣死而无憾。”郭药师一七尺男儿,说着就在数万人面前痛哭流涕起来。

“你就是郭药师啊。”看着眼前这个演技堪比影帝的汉子,赵栩表示如果不是知道历史记载,自己说不定真的得被他给骗过去。

郭药师这个名字或许大家并不是怎么熟悉,但是其为人做派却足以与大名鼎鼎的吕布相提并论。

这里说的相提并论并非是说其武勇能和吕布比较,而是指的其为人。因为郭药师和吕布一样是著名的三姓家奴。

吕布那里还有演义的成分在内,可郭药师却是实打实的三姓家奴。

他本是辽国常胜军将主,大宋伐燕的时候投降了大宋。之后凭借高超的手腕成功忽悠了大宋朝廷,成为了燕云之地实际上的主人。再之后金兵南下,郭药师转身就跪倒在了金人的面前成了金国大将。

这些都是被史书记载于册,绝非什么演义戏说。他郭药师就是个如假包换的三姓家奴。

“罪臣贱名得闻贵人之耳,不慎惶恐。”表演负荆请罪的郭药师用力叩首,额头上已经是叩出血来。

单纯从做戏上来说,郭药师已经是做到了极致。但凡心中有些恻隐之心的,都会对这主动投降的人表现出足够的宽大来。

只是,深知其本性如何的赵栩明显不在其列。

“你说你早就想投降了,那为何大军兵临城下了才投降?”赵栩声音微冷。

“罪臣一直心慕皇宋,早有率一州四县归顺之意。”郭药师明显是做了准备功课,面对赵栩的询问丝毫没有慌乱“奈何辽狗所派监军萧余庆等人看管甚严,一直未曾寻得良机。直到前日殿下大败辽军消息传来,城内辽狗惶惶不可终日,试图逃亡燕京城。罪臣抓住时机一举将其斩杀殆尽,正准备遣使寻殿下处,殿下的大军已经到了。”

郭药师的这番说辞自然是漏洞百出,可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说什么,而是在于其态度。

赵栩率军在两天的时间里分别击败了号称辽国双壁的耶律大石与萧干。这份赫赫武功可是把郭药师给吓的够呛。得知赵栩率军前来涿州,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就选择投降。

因为郭药师很清楚,自己手下的常胜军无论是在耶律大石还是萧干面前都不够看。更别说是抵抗打败了他们的赵栩了。

现在所有的姿态都已经做了出来,就看赵栩的态度了。

马背上的赵栩目光平静,沉思许久。最终缓缓说了一个字。

“可。”

第四十四章 老子发财了

“你有多少人马?”涿州留守府,坐在主位上的赵栩没多寒暄,直接询问郭药师手中的实力。

“回殿下话。”郭药师的形象还是不错的,高大威猛,络腮胡子配上国字脸,看上去就显得极为有气势。只不过此刻这张极有气势的脸上却满是谄媚之色“臣下有兵两万,精骑两千。辖一州四县。”

赵栩撇了撇嘴,这郭药师若是上了大宋的朝堂绝对是把好手,太能编不说,而且还极度的不要脸。他要真是有这么多的兵马,那耶律大石和萧干就算是瞎了眼也会把他给带上出征作战。

至于他为什么一直提一州四县的事情,那是在表功。

“明日你率全军与本王一同去燕京城。”赵栩决定将郭药师带在自己身边。至于最后如何处置,就看他自己的表现了。

“喏。”郭药师心中大喜。

他自己就是辽国官场内的人,自然了解辽国此时的状况。在耶律大石和萧干所部接连全军覆没之后,整个辽国南京道已经是彻底无兵可用。燕京城内除了衙役和侍卫,守军撑死了能有个两三千人。想要拿下燕京城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殿下。”郭药师直接进言“此时燕京城守备空虚,微臣愿领精兵奇袭夺城,献于殿下。”

“奇袭夺城?”赵栩神色古怪的看着郭药师。

史书上他郭药师还真是搞过这么一次,居然还成功了。不过现在赵栩已经击败了所有强有力的对手,完全没有必要将夺取燕京城的功绩交给别人。

“这个提议不错。”郭药师刚刚露出笑脸,赵栩跟着就将他打了回去“不过本王不允。”

看着面色尴尬的郭药师,赵栩心情大好。拍着手起身就离开了留守府。从离开汴梁城到现在,赵栩从未在如何城池内过夜留宿。在拿下燕京城之前,他不准备做出改变。

燕京城的历史非常久远,早在遥远的春秋战国时期的燕国就在燕山脚下修建了自己的国都,并被称为燕京城。

千年来这座城池见证了无数的慷慨悲歌,曾经数次落入异族之手。最近的一次则是936年石敬瑭自称儿皇帝,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人。

快二百年过去了,燕云之地的汉人都快忘了曾经强汉盛唐的荣光。直到这一天,赵栩带着数万汉家儿郎再次兵临燕京城下的时候,城内的汉人们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祖上同样是汉人!

“殿下,微臣愿为殿下取下燕京城。”

“元帅,就给俺们西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郭药师求战是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威望并且立下大功,要不然他一个投降的降将在这次的伐燕大功之中估计连口残汤剩饭都吃不上。

至于为西军说话的人则是宣抚都统制刘延庆。在童贯被杀,种师道以身体不适为名被软禁,辛兴宗等人不知所踪的情况下。被赵栩暂时编管还没有吃掉的西军残部,就公推刘延庆做了临时的领头人。

无论是郭药师还是刘延庆,他们都非常清楚此时的燕京城就是一块熟透了的肥肉,只要张开嘴就能吃下来。而夺取失散二百年的燕京城这份巨大的荣誉,已经是将他们刺激的双眼通红。

“你。”赵栩扬起手中马鞭指向郭药师“夺取燕京城这种荣誉,是你这种降将能窥视的?退下!”

没等一旁的刘延庆笑出声来,赵栩的马鞭直接甩在了他的肩膀上“你这个废物!打仗的时候走的比猪都慢,逃跑的时候跑的比兔子还快!你就一擅长逃跑的长腿将军,哪里来的勇气想从我手里摘桃子?滚一边去!”

赵栩身后的杨再兴撇嘴嘀咕一句“侮辱猪了啊。”

刘延庆怎么说都是高级将领,被赵栩当众羞辱自然是怒气冲天。可他也明白此时的状况,童贯都被杀了,赵栩想要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所以他只能是抬手掩面而走。

郭药师还为自己被赵栩呵斥而不满,可看到刘延庆的遭遇,心里顿时就平衡了。

“元帅,是不是有些过了?”宗泽上前低声劝说。

赵栩摆手“不过是看不清楚形式的蠢货而已,等拿下燕京城之后再收拾他们。”

“诸位!”看着远处巍峨的燕京城,赵栩心中豪情大发,用力甩了一个响亮的马鞭“本王今夜要在辽人皇宫开庆功宴,为本王拿下此城!”

“喏!”身边众人齐声应喏,声震盈野。

燕京城城墙高大雄伟,正常情况下是一座难以被攻陷的坚城。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他不正常。

之前耶律大石和萧干保持着游牧民族喜欢野战不会守城的习惯,将城内可用之兵几乎抽调一空。结果除了极少数跑回来报丧的之外,全都垮在了赵栩的手中。

等到赵栩兵临城下,城内能用的兵马不过千余,就算是动员壮丁衙役,甚至就连皇宫侍卫都派上城墙也不行。不但人数稀少而且士气也是低落到了极致。

更夸张的是,赵栩为了尽快拿下燕京城,直接用上了自己的秘密武器。

在数千弩兵的护送下,装满了数千斤黑火药的大车被堆积到了南城门下。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整座南城门都被轰塌了。

燕京城,皇宫。

登基还不到三个月的前任辽国南京留守,现任北辽的开国皇帝耶律淳面如金纸的躺在龙榻上。

龙榻旁是十多个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御医,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位皇帝没救了,能不能挺过今天都难说。

“没有办法了吗?”一位年约四旬,身穿华服的女子坐在龙榻旁边,一脸忧虑的看着已经差不多快要陷入昏迷之中的耶律淳“陛下可有遗旨?”

耶律淳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好,而前几天耶律大石和萧干相继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他当场吐血昏迷,之后就一直躺在*******出于弥留状态。

“诏令,秦王耶律定,英武爱民”耶律淳强忍着身体上的痛楚,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安排后事。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却是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凄厉嚎叫声响。

“破城了!宋人杀进来了!!”

大殿内顿时一片慌乱,很多人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等到华服女子安抚殿内众人,回过身再看的时候,耶律淳已然是没有了声息。

大宋宣和四年,六月初六。宜出行,忌动土。

济王,都统制诸路兵马元帅赵栩率军攻破燕京城。与中原大地失散近二百年的燕云大地重回汉家。耶律淳所建北辽存世不足三月即宣告灭亡。

赵栩一直坚信自己付出的一切终究会获得足够的回报。而在攻占了燕京城之后,他所获得的回报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自从八年前金人起兵开始,辽国屡战屡败。不但损兵折将,还丢掉了大量的领土。耶律延禧虽然是个比宋徽宗稍稍好一些的昏君,可与宋徽宗一样都是极度喜好财货。

天祚帝耶律延禧不停的将各处财富向着燕京城集中,因为这里远离金兵,貌似最安全。

而赵栩胜的太快,快到这边耶律大石他们战败的消息刚刚传来没几天,赵栩的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囤积在城内的众多物资甚至连运走的机会都没有。

杨邦乂带着人手将城内各处仓库以及辽国权贵家宅都给贴上了封条,足足忙活了好几天才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

“这么多?”看着手中厚厚的账簿,直接翻到最后的赵栩看到上面的数字顿时瞪眼。

宋军从燕京城各处征收到的战利品金银铜钱加起来超过了2000万贯。各类粮食超过120万石,草料豆饼等20多万石。牛羊骡驴等大型牲口超过万头。战马千匹,驮马上万。

布帛30万匹,镔铁70万斤。各类工匠7000余人,其中铁匠超过3000。此外像是人参鹿茸,古玩字画,珍珠玉石等等没办法计算实际价值的都没有被列入账簿,而是全都成箱封装送到了赵栩这边。

数量庞大的各类兵器甲胄弓箭帐篷大车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仓库里的东西数不过来,只能计算有超过100个以上的仓库物资。

至于属于辽国宗亲的各处房舍田地什么的,同样是数不过来。

“物资征缴只到辽人宗亲。”杨邦乂面色疲惫,不过精神上却是异常亢奋“若是放开限制对全城的辽人征缴,必然会大幅增加。”

赵栩合上账簿,笑着赞许“你做的很好,以卿的才华做计相都足够了。至于征缴辽人资产的事情,到辽人宗亲就足够了。我要的是一个安稳的燕云地,而不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地方。发布安民告示,这件事情到此结束。”

“元帅过奖,微臣愧不敢当。”杨邦乂急忙行礼“微臣这就派人张贴安民告示。”

神色恭敬的杨邦乂离开,赵栩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仿佛是在沉思。片刻之后挥了挥手,在房间内服侍的李信等人纷纷行礼告退。

等到所有人都走开,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之前面带微笑,一副这么多钱我一点都不在乎表情的赵栩猛然间高举双手,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子发财了!”

第四十五章 收编与结盟

耶律延禧和宋徽宗一样,都是标准的亡国之君。不过他们两个人同样喜欢玩乐,同样喜欢敛财。

宋徽宗搜刮天下聚集起来的6000万贯伐燕捐,赵栩没弄到手多少。不过耶律延禧搜刮的财富却大都落入了他的手里。

钱是男人胆,有了这么一大笔的钱财物资收入之后,赵栩的底气自然而然的也就硬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栩开始找人详谈,安排自己的计划。而第一个找的人就是种师道。

征方腊的时候,种师道从关中带出来了十五万大军。而经过连番大战之后此时除了被赵栩收拢的两万多人马之外,撑死也就是有万余人在战场上逃散得以活命。其他的基本上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如此惨烈的战损让种师道痛彻心扉,而赵栩同样也是不舒服。在他的心里,无论是西军还是关中百姓,都已经被他视为自己人。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燕京城的皇宫内,赵栩绷着脸说话“西军一触即溃,溃即大败。战损将士近十万之众,这份罪过可不是童贯一个人能扛下来的!老种相公,你觉得呢。”

“臣有罪。”种师道咳嗽一声,起身恭敬行礼“任凭殿下处置。”

种师道明白赵栩找自己是做什么,无非是想要吞下现在燕京城的两万西军,再对留守关内的另外十五万西军形成足够的影响力。这两件事情无论哪一件他都不同意,所以直接摆出了一副你按什么罪名我都认,可我就是不帮你做事的泼皮姿态来。

对于种师道的态度,赵栩也不意外。换做他处在种师道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做。反正有本事你就干掉我。

不过赵栩既然找来了种师道,自然是已经准备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既然老种相公不愿意和本王兜圈子,那本王就直接上硬菜了。”赵栩拿过一份厚厚的奏章扔了过去“这是宗翊善所写报功请赏的副本,老相公看一看吧。”

面无表情的种师道拿起奏章直接看了起来。里面的内容都是千篇一律的格式化文章。先是一番对皇帝的吹捧,接着就是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老祖宗保佑我们成功打赢了这一战云云。

直接略过这一大段的废话之后,接下来的才是硬菜。

各级有功人员的封赏请求,从宗泽杨邦乂到岳飞韩世忠杨再兴甚至一些营指挥,都头乃至立下大功的小兵等等足足写了有几百个名字。

而这些名字几乎全部都是神武军的人,神武军以外的只有他种师道一个。

让种师道胸膛起伏,眼角抽搐的就是,赵栩保举他唯一的孙子种彦崇为朝奉郎,入济王府为侍卫。

这朝奉郎可不是当铺里的掌柜,这是大宋正儿八经的正七品官职。虽说没走过科举,可种彦崇却是能够凭借他种师道的荫功而获官。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种彦崇被弄到了赵栩身边做侍卫,就等于成了人质。

种师道的老妻和两个儿子都是早亡,次孙种彦崧早夭。种彦崇就是他唯一在世的直系亲人,在讲究血脉传承的时代里。其重要性甚至比他种师道自己的性命还要高。

“官家不会允的。”种师道放下手中的奏章“殿下威势之盛,兵权之强已经超出了官家心中底线。若是通过种彦崇和西军扯上关系,官家睡觉都睡不安稳。”

“他早就睡不安稳了。”赵栩淡淡一笑“我已经提前派人拿着老相公的令牌去了汴梁城老相公府上。这份奏章还没到汴梁城,种彦崇就已经上路来燕京城了。”

“你敢!”种师道怒发冲冠,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对着赵栩怒目而视。打了几十年的仗,身上的杀气的确很是吓人。

杨再兴与韩世忠当即上前挡在了赵栩的身前,四周的侍卫们也是纷纷拔刀。

这一幕看的种师道心中哀叹。这些人几个月之前还是西军所属,自己的麾下。可此时却是毫不犹豫的对自己拔刀相向。赵栩收买人心的手段真的是无敌了。

“我为什么不敢?”赵栩也不生气,摆手让韩世忠他们退开。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迈步走到种师道的面前,目光逐渐凌厉起来“本王已经很温柔了,愿意给你种师道,给你种家一个很好的结局。本王甚至都准备在你退休的时候给你封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别给脸不要脸!”

感受着赵栩身上的强烈气势,种师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可你要做大逆不道之事!”

“真是笑话。”赵栩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本王乃是皇室子弟,夺取大位是份内之事,哪里大逆不道了?”

“可大位唯有官家才能指定。”

“你老糊涂了吧?”赵栩皱眉呵斥“当今天子的皇位怎么来的你不知道?他的皇位可前朝向太后所立,向太后可不是官家也不姓赵!”

“本王最瞧不起的就是什么立嫡立长。”赵栩放下茶杯再次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股豪气顿时涌现“皇家大位,只能是有德者居之。一个废物仅仅是因为出生早就能坐上大位,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赵栩当着众多侍卫们的面,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非但没有让侍卫们畏惧,反倒是一个个双眼放光,开始憧憬着自己的从龙之功。

赵栩对待神武军的军士都是异常优渥,自己身边的侍卫们当然是更加优待。要名给名,要钱给钱。换来的就是他们的誓死追随。

“别说废话了。”赵栩伸手敲了敲桌子“就说你允还是不允。”

种师道相信,如果自己是二十岁的话,会冲动的抢刀和赵栩拼命。四十岁的话,会虚以委蛇假装答应下来再想办法应对。可他现在年届七旬了,身边就剩下了种彦崇一个孙子。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真的是断子绝孙吧。

“罢了罢了。”种师道满脸惆怅“你们赵家的事情,我一外人参合什么。只求别让百姓受苦就好。”

“就算我是个昏君。”赵栩笑了,露出两排白牙“百姓们也不会比现在过的更惨。”

摆平了在西军之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种师道,接下来吞并带到燕京城的两万西军残部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虽然刘延庆等人竭力反对,甚至鼓动军士们闹兵变。可西军将士一听说可以加入神武军,一个个乐的合不拢嘴,都是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刘延庆等军将。

放着吃的好喝的好,足额发饷,犒赏丰厚,待遇优渥。而且能打仗,能打胜仗的神武军不参加。继续留在你们这些喝兵血,吃空饷的废物们手下打仗送死?

军士们不是傻瓜,傻瓜也不可能从战场上成功逃脱。他们选择用脚投票,全员加入神武军。

赵栩早早就接到有人举报,说刘延庆等人在串联要搞兵变。他却是假装不知道,任由他们折腾。甚至还暗中派人参与其中。等到把所有参与这件事情的人名单拿到手之后,赵栩直接开始抓人。

大宋军队的败坏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文官们的打压,另外一个就是武将的腐烂。

对于刘延庆等人,赵栩没有丝毫的怜悯。无视了种师道的求情,直接下令全部处斩!

上百颗血淋淋的首级直接震慑了军心,这些至少也是都头以上的军将们说杀就杀了,赵栩在军士们心中的形象更加威严。

在西军之中淘弱存强的事情自有岳飞等人去做。摆平了内部矛盾之后,赵栩喊来了萧干。

“放了我?”萧干揉着眼睛,感觉自己听错了。

在他看来自己的身份可是辽国高层,肯定是要被押到汴梁城游街夸功的。可现在赵栩却是要放了自己,这让萧干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没错,就是放了你。”赵栩抬手示意萧干喝茶压惊“不但是你,还有俘虏之中的奚人以及燕京城内的奚人,只要愿意的都可以跟你走。本王再送你相应的兵器甲胄马匹牲畜,二十万石粮草以及百万贯钱做军费。”

“你想让我做什么?”萧干冷静下来,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赵栩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而是有所图谋。

“去给金人找麻烦,劫掠牲畜商队,火烧城寨村庄。只要是能打击金人的,做什么都行。”

萧干惊讶的看着他“金人可是你的盟友。”

“本王拿下燕云之后就不是了。”赵栩低头摆弄着手指“只要你能做到,无论你是要钱要粮我都给你。哪怕你要做奚人的皇帝,我也会支持你。”

赵栩抬起头,目光玩味的看着他“你愿不愿意?”

对于野心勃勃的萧干来说,做阶下囚还是做皇帝,这根本就不需要选择。

萧干离开之后,李信弓着身子过来小声禀报“殿下,萧普贤女带到。”

“让她进来。”赵栩闭着眼睛说了一句。

没过多久,已经挂了的耶律淳妃子萧普贤女被李信带了进来。

“想死还是想活?”赵栩没说废话,上来直入主题。

萧普贤女先是一愣,随即点头“想活。”

赵栩拿起一封信件扔了过去“把这封信带去给耶律延禧。告诉他,本王要和他结盟。”

“啊?!”

第四十六章 金国来使

赵栩的话让萧普贤女有了短暂的失神,甚至下意识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对于女人的反应,赵栩并没有生气。因为这个时代的外交手段其实是非常原始的。大宋的外交手段在他的眼里都属于烂出了天际线的水平,这些游牧民族那就更差劲了。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曾经非常出彩的纵横家就算是消失了。隋朝裴矩用手段分化了东西突厥,算是战国之后最出彩的外交水平。

而此时赵栩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当即转变态度要和之前的对手辽国做盟友,暗地里对抗此时明面上的盟友金国人。这种外交态度上的急速转变,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非常不可思议。

历史上金人南侵也是等了几年,找到了借口之后才下手出兵。由此可见赵栩的这番操作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具体的消息你不用打听。”赵栩摆摆手,没有和女人详细解释的念头“愿意做信使的话,我就饶你一命。不愿意的话”

“愿意。”面对生与死的选择,没人会蠢到主动寻死。萧普贤女急忙应了下来。

“那就尽快动身。辽帝在大青山,别说你不知道位置。”

金国是强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至少是在这个时间段里非常强大。在安置处理好大宋内部问题之前,赵栩决心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力量一起对金人下手。等到他整合好大宋的力量,那个时候才是和金人决战的时机。

赵栩派出了一队使者,护送着萧普贤女和一些被释放的辽人宗亲一路披星戴月的赶去大青山。而他自己则是在宗泽等人的协助下整合整个燕云之地。

手里有了足够钱粮的赵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扩军。他从燕地汉人之中招募了超过五万之众的良家子,同时派出岳飞等人去河北等地同样招募了五万人。

不等汴梁城的圣旨到达,赵栩就以自己的名义大规模提升之前神武军的将士们。许多经历过战火考验的普通士卒都被提升为伍长或者什长。表现出众的甚至能够做到都头。

神武军的规模被大幅度的扩充,为了维持这支军队的忠诚。赵栩除了开出高额俸禄以及每天不停的宣传之外,还将从辽国宗亲手中收缴的田地分发给了军士们。

这些田契上的担保人写的是赵栩的名字,也就是说如果赵栩出了什么事情,那这些田契就将失去其合法性。

对于有着浓厚土地情怀的汉家儿郎们来说,他们已经是将赵栩和分到手中的田地画上了等号。

除了吞并西军,扩充神武军之外。赵栩还从那些北地逃亡而来的契丹人之中招募了一批悍勇之士补充进扩建的背嵬军之中。

这些契丹人都是在金人的进攻下失去了家园亲人,现在连国家都没有了。他们和金人有着血海深仇,可与赵栩却没那么大的仇恨。而且他们擅长骑射,是最佳的骑兵来源。

赵栩给了他们报仇的机会,同时也给他们分配田地一切待遇看齐汉人。很是自然的就成了这些崇拜强者的契丹人新的效忠对象。

从吞并的西军之中抽调出两千骑兵,从契丹人之中招募了五千人,加上之前背嵬军的人手以及新兵之中招募的人员。赵栩直接将背嵬军扩充至了两万之众。

在极度缺少马匹的宋军中,两万骑兵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数字。

“甲胄兵器都可以先用缴获的。”神武军的内部会议上,赵栩对于军用物资不足做出了新的安排“花钱从民间购买铁料。有那么多的铁匠,让他们忙起来干活打造兵甲。”

赵栩几场大战之后缴获很大,可面对急速膨胀到十多万的神武军还是无法满足。在加上之前萧干带着奚人离开的时候送了他一批,还有储存一部分准备送给耶律延禧去用。

耶律延禧可是真正的飞将军,一路逃跑就连悍勇的金兵都追不上。他之所以会被抓住,纯粹是因为身边的兵马缺少物资粮饷没办法再跑了。

赵栩完全赞同耶律延禧是个蠢货的看法,不过他这个辽国皇帝的身份对于号召金国境内的契丹人反抗还是很有用处的。所以赵栩准备给与其大力资助。

这样算下来,自己扩军的时候就不够用了。而赵栩的应对则是,不够用的话那就直接打造就是。

燕云之地是辽国人口最集中,经济最发达的地区。赵栩在这里接手了数千专业铁匠,而且民间有着众多的小铁矿可以提供铁料。辽国被称为镔铁之国,原因就在于燕云之地的冶铁能力。

“可是现在燕云之地物价暴涨。购买铁料的话会花费大量的资金。”因为表现出色,逐渐开始掌管赵栩手下所有钱财事务的杨邦乂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年头可是盐铁专营,铁器价格极为高昂。赵栩想要购买足够打造数万大军所需兵器甲胄的铁料初步估计一下需要花费二百万贯以上。这可是一大笔的款项。

“直接征收就是。”已经正式兼任神武军厢都指挥使,麾下已经有了足足两万五千人马的韩世忠大大咧咧的喊了起来。

“我们是军队,不是山大王。”赵栩摆手,随即转头看向杨邦乂“先把铁料商人们手里的铁料都买下来。然后再向他们征收一笔专项税款。”

“喏。”杨邦乂面色一喜,当即应诺。

“殿下,各处乡绅代表都已经到了燕京城。”在赵栩放手的时候,全面接管了民政大权的宗泽提出了赵栩所关注的另外一件重要事情“不知殿下何时接见?”

赵栩并没有直接在燕地掳掠一番就走人的打算,所以安抚地方民政就变得非常重要。在这个朝廷权力只到县城的时代里,各地村镇实际上是被掌握在乡绅的手里。

想要地方安定,如果不是直接以武力杀戮作为压迫的话,那拉拢与妥协就是必然的程序。

“那么多人,我可没时间。”赵栩直接摇头“老师你去接待一下就是。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安安稳稳的做大宋的顺民。谁要是不老实的话,后果自负。”

燕云十六州各处派来的乡绅代表足有数百人,赵栩可没时间去接待这些乡下土财主们。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金人的使者到了没?”赵栩现在关注的就是金国派来的使者。因为他还不准备在自己的军队没完成训练,战备物资没有准备充分,整个大宋的力量都没有被整合完成之前和金人作战。

“金主二太子已抵燕京城。”

“完颜宗望?”赵栩皱起眉头,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他。不过随即释然,这些灭辽灭宋的金人终究是会遇上的。

“老师安排一下,明晚我要见他。”

完颜阿骨打在六月初的时候就在中京大定府集中兵马准备南下配合宋军攻打燕云。可他麾下的兵马都还没来得及动员起来,南边就传来了宋军已经夺取了燕京城的消息。

大惊失色的完颜阿骨打急忙派出二儿子完颜宗望率领一支使团南下,想要看看能不能从宋人手里弄到些好处。

“金国使节,完颜宗翰。见过大宋济王殿下。”一个身躯雄壮,满脸黝黑的壮汉大刺刺的对着赵栩拱了拱手。

完颜宗望能力很强,在战场上杀的被这个时代公认最强的辽军丢盔卸甲。自然是看不上赵栩这种小白脸。

“嗯。”赵栩眯起眼睛,表现的比完颜宗望还要嚣张。坐在椅子上压根就没有起身,只是随意的摆摆手“坐吧。”

完颜宗望瞪了赵栩一眼,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下。一脸嚣张的大喊“俺们两家约定出兵,这南京道也得两家平分。这燕京城就给你们了,不过北边十二州得给俺们大金。”

“放屁!”赵栩抓起茶杯直接砸在了地上“这是我打下来的地盘,想要就自己来抢!”

完颜宗望也是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和赵栩怒目而视。

他当然不是真的如此鲁莽,真要是这种性格的话顶多只能算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不可能做到一方统帅。之所以和赵栩胡诌,完全是在试探赵栩的成色。

“俺不和你说。”完颜宗望用力甩手“俺要去汴梁城找你们皇帝。”

“随便你去找。”赵栩满脸不屑。

徽宗朝廷里的大臣们虽然毫无底线可言,给完辽国岁币又想给金国岁币。可在割地方面却是异常谨慎。赵桓割地都要反悔,导致金兵第二次南下。更别说此时徽宗朝的大臣,谁也不敢背负这个罪名。

“给你们二十万石粮草,五十万贯钱。”赵栩就像是在打发叫花子一样“你们连兵都没有出,过来说几句就能拿钱拿粮。知足吧你。”

“哼!”完颜宗望没有说话,直接甩着袖子转身离开。

“殿下,真让他们去汴梁城?”宗泽面带疑虑,深怕朝堂诸公真的割让燕云之地。

“老师放心。”赵栩成竹在胸“朝堂上可没有敢于担当的人,他们没胆子在我们已经拿下整个燕云之后割让出去。金人顶多是多要些钱粮。”

“就算真的有人疯了敢割地,我可不会同意。”赵栩抬手打了个哈欠“让韩世忠立刻带着兵马北上沿着长城一线驻防。”

“若是金兵南下?”

“不管是谁,都给我打回去!”

第四十七章 应对之策

赵栩在燕云之地扩充兵马,安靖地方。很快就将因辽国灭亡之后陷入权力真空状态的燕云之地掌握在手。

不仅仅是在燕云,他还派出大量人手去了河北一带。向着各地官衙下达命令,从农村之中招募良家子。甚至以都统制诸路元帅的名义调动当地的厢军北上燕云维持地方治安,还从河北之地征调大量的民夫粮草北上支援,弄的河北各地官府怨声载道。

雪片一般弹劾奏章飞向了汴梁城,只是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回音。甚至就连赵栩送去请功的奏章也是没有回应。

一直到伐燕之战结束两个多月之后,由蔡攸为副使的传旨团队才终于来到了燕京城。

“蔡相公。”穿着蟒袍,戴着紫金冠的赵栩率领众人在燕京城的城门迎接到了宣旨的使团。见到蔡攸之后也是直接笑着上前迎接。

“微臣拜见济王殿下。”能联合别人一举将自己的老爹掀翻下马,蔡攸自然不是傻瓜。赵栩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自然也是明白现在赵栩所拥有的权势。蔡攸当即行大礼拜倒在地。

“蔡相公快起。”赵栩上前扶起了蔡攸,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目光看向其身后的随行人员。

“殿下。”蔡攸出言为其引荐随行人员。当他介绍到一位面容儒雅,一看就是饱学之士的时候,说出了他的名字“这位乃是太学学正秦桧。”

赵栩面色一僵,随即恢复笑容。目光之中饱含深意的看着秦桧“秦学正,你对接下来的宋辽之间的关系怎么看?”

此时的秦桧不过是个刚入官场没几年的新人,做的也不过是个低层的小官。这次跟着来燕京府不过是想要混个资历,却没有想到对他来说犹如在天上的赵栩居然会主动询问自己。

心中大喜过望的秦桧当即正色回应“禀殿下,辽人已是丧家之犬。只要殿下挥兵讨伐,必然可灭其社稷,一雪大宋百年之恨。”

赵栩语气平淡,继续询问“那以秦学正所见,宋金联盟之后该当如何?”

“宋金携手,共抗暴辽。乃生死之盟也。”被赵栩连着追问这种大事,秦桧也绷不住脸眉飞色舞起来“灭辽之后宋金两家平分辽地,永结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赵栩已经确认秦桧是个没什么实干能力,却精于权谋钻营之术的家伙。懒得和他多话,直接转头看向蔡攸“这是怎么回事?”

“禀殿下。”蔡攸的神色愈发恭敬“前些时日,金主二大王宗望入朝,甚得官家看重。特旨赐婚柔福帝姬。只待帝姬及笄即即送至金国。”

蔡攸原本是没当回事的讲述,可说到后面感受到了身旁赵栩散发出来的杀气,话都说不利落了。

“何人提议,何人赞同?”赵栩闭上眼睛,强忍心头冲天怒火“朝堂诸公难道不知我大宋从无汉唐之和亲?”

宋朝三百年,虽说一直被辽金蒙古不断欺凌,可却是从未有过汉唐之和亲政策。当然,靖康时候被掳掠的不算。那是被抢,不是主动送。

“殿下错怪了。”蔡攸急忙出声解释,生怕背上了和亲这个罪名“这并非和亲,乃是和金国结秦晋之好,是兄弟之盟啊。”

“狗屎的兄弟之盟。”赵栩终于忍不住的破口大骂“之前辽国还是大宋兄长,不照样打的连他ma都认不得。别跟我废话,谁提议的,谁赞同的!”

蔡攸真的是被吓到了,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也赞同了这件事情。

按理说蔡攸这样做过参政知事这种位比副宰相的高官,不至于被在大宋地位不高的皇子惊吓到如此程度。可问题在于赵栩已经不再是普通皇子了。

蔡攸之前也是伐燕高层,是童贯的副手。只不过他可没有赵栩的胆量,远远的躲在大名府里不敢北上。等到童贯被赵栩斩杀的消息传来,更是被吓的连夜逃回了汴梁城。

眼前的赵栩手握重兵,而且心狠手辣连童贯这样的官家心腹说杀就杀了。蔡攸是真的害怕赵栩一发火把自己也给干掉。

“真是废物。”赵栩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秦桧“你说!”

“禀殿下,此事乃王相公建言。”秦桧是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他很清楚在此时的朝堂上以自己的资历来说至少要打拼二十年才有可能跻身高层。而投靠赵栩的话,却是能极大的加快这个进程。毫不犹豫的开口“梁宫观,耿詹事,唐提举,李舍人等诸位臣工皆赞同。”

赵栩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王黼之所以能够掀翻蔡京登上相位,原因就在于其听话。他说建言实际上就是宋徽宗自己的意思。

梁师成等人赞同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是依靠赵佶而活着。

至于唐恪耿南仲等人,应该是自己的强势崛起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所以赞同宋徽宗给自己找麻烦。

“还真是不惜代价。”赵栩逐渐平息了心头的怒火,心中对赵佶满是不屑。为了压制明显控制不住的自己,居然连勾结外人的事情都干的出来。赵栩现在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送他得道成仙去。

冷着脸的赵栩直接把蔡攸等人晾在了城门口,自己转身离开。最后还是杨邦乂出面带他们入城安顿下来。至于后面的接待圣旨的仪式什么的全都被取消,圣旨直接被杨邦乂拿走。

蔡攸心头大骂赵栩连传旨的天使都敢羞辱,由此可见其狼子野心。可这话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根本没有说出来的勇气。

“官家这是明白自己手头没有能够压制殿下的兵马,所以才想借用金人的力量。”燕京城皇宫内,宗泽一语道破了朝堂诸公和皇帝的计划。

“都是猪一样的队友。”赵栩叹息摇头“本王今天算是见到了现实版的引狼入室。这帮蠢货居然想要用外族人来对付我,难道就不明白,就算是外族人赢了,难道他们是花些钱粮就能打发的?到时候别说着燕京府,就连汴梁城都得落在金人的手里!”

赵栩说出了正史上发生的事情。虽然现在的金人因为神武军的神勇表现而对大宋多了几分忌惮之心。可一旦神武军被打垮,那金人就成了脱了缰的野马,饮马黄河长江是必然的事情。

“何必如此纠结,直接杀过去就是了。把那些鞑虏都给斩光。”年轻的杨再兴容易冲动,一到这种话题就想要打仗。

杨再兴在宋徽宗的圣旨里被重点提及,因为他阵斩了辽国大将耶律大石,生擒了辽国大将萧干。可谓是战功彪炳。赵佶直接将他的阶官也就是军衔提升到了正五品的通侍大夫。职官则是提升到了禁军上四军之一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

当然了,捧日军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所有人都清楚。这摆明了是想要削弱赵栩身边的力量。

“知道为什么我们能打赢辽国,夺取燕云之地吗?”赵栩的目光扫过身边诸位心腹“装备好,士气高,军士敢战,粮饷充足等等原因很多。可在我看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于辽国人的实力差。”

“辽国人真正的主力兵马早在之前和金人多年的战争之中就已经被消耗殆尽。我们在伐燕的时候所面对的不过是一群残兵。这才是我们能打赢的最大原因。”赵栩的目光看向杨再兴“能打垮了辽国的金兵,绝非你口中可以直接斩光的鞑虏。不重视自己的对手,唯一的结果就是失败。”

“谢殿下教诲。”在自己老子的目光瞪视下,杨再兴老老实实的向赵栩认错。

“那官家嫁帝姬之事?”宗泽的目光看向赵栩。

“嫁帝姬的事情,我是不会允的。”赵栩干脆摇头“用女人来换取短暂的和平,这种羞辱我不能接受。汉唐之和亲绝对不允许在大宋出现。”

宗泽等人无言,这是皇家的事情,他们实在是不好插话。只不过赵栩不认的话,不但是要和皇帝决裂,还与金人结下了死仇。

“嬛嬛年岁还小,至少还要三年。”赵栩明白他们在想什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这三年的时间很关键,我们一定要在三年之内整合力量装备迎战。三年之后金人一定会以拒婚为借口开战。”

宗泽等人眉头紧锁,杨再兴他们却是满脸喜色。这些军将们已经尝到了胜利的滋味,现在开始更加渴望战争的到来。

“恭贺殿下,现在是燕王了。”片刻之后,宗泽带头向赵栩贺喜。恭贺赵栩从小封国晋为大封国。燕国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国封号。

蔡攸带来的圣旨上带来了封赏,作为大军统帅的赵栩获得的钱粮美酒宫人食邑等等诸多赏赐,而最重的就是将赵栩从小国封号的济王晋升到了燕王。并且遥领燕京留守。

不是宋徽宗不想夺走燕云,而是整个燕云十六州都被赵栩经营的滴水不漏,谁来都没用,而且也没人愿意来。因为连童贯,刘延庆等人都是说杀就杀了的赵栩,难道还会对想要夺走燕云的人手下留情不成?

能在大宋朝廷上混出头的,没有一个是傻子。绝大部分人只是坏,并不是傻。

赵栩摆明了是想要将燕云之地当做自己的自留地。谁也不愿意在其兵锋正盛,同时又是心狠手辣敢于下杀手的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所以宋徽宗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件事情。

当然,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宋徽宗同时也为赵栩挖下了一个大坑。

第四十八章 辽国来使

“本王也要恭贺诸位。”赵栩笑了起来“恭贺诸位加官进爵。”

宋徽宗明发天下的圣旨是诏书,之前赵栩提出的众多晋升奖赏名单都被一一回复。伐燕毕竟是前所未有的大事,甚至还为此向全天下征收过伐燕捐,所以必须要给全天下一个交代。

除了赵栩晋升燕王之外,之前不过是个退休人员的宗泽职官直接飞升到了从三品的龙图阁学士,这跟包拯一样了。文散官则是被提升为银青光禄大夫,授予开国子的爵位。

当然,这些都是虚衔。属于白拿俸禄,听着好听的存在。真正的实权职务是权知燕京留守。赵栩是遥领,也就是挂名。而宗泽是权知,也就是副职实际掌管燕云之地的军政大权。绝对是位高权重了。

“这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赵栩伸手点了点圣旨上有关宗泽的任命“这摆明了是想把老师留在燕云。”

“或许是他们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老夫出的主意。”宗泽对此毫不在意“却不知所有的一切都是殿下英明神武。”

杨再兴等人纷纷应声,称赞赵栩。

“不用说这些好话,本王心里明白。”赵栩笑着摆手“只要诸位能明白本王的心意就好。”

“殿下放心。”杨再兴第一个拍胸脯保证“末将这辈子就跟着殿下。什么捧日军指挥使的,末将一点都不在乎。”

随即杨邦乂等人纷纷表示对赵栩的忠诚。

赵栩身边的人是人人有份,每个人都获得了晋升与奖赏。不外乎是收买人心的手段。像是杨邦乂就被提升为从五品的枢密都承旨,朝散大夫。

而岳飞是被晋升为天武军右厢都指挥使,从四品的武散官宣威将军,以及轻车都尉的勋位。

韩世忠则是神卫军左厢都指挥使,从四品的武散官明威将军,外加轻车都尉的勋位。

凡是被赵栩报上去名字都没有落空,人人都是升官发财。

“殿下准备何时动身返京?”宋徽宗大肆封赏,可不是为了让赵栩收买人心的。而是为了将赵栩从燕京城叫回汴梁。赵佶相信只要这个逆子回到了汴梁,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殿下要回汴梁?”杨邦乂心中一惊,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当然要回去。”赵栩神色淡然“不回去的话,怎么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赵栩深吸口气“我还要等耶律延禧的回信。”

“老师,燕云这边就拜托你了。”赵栩目光看向宗泽“神武军我只带一厢,背嵬军只带一半。剩下的全都留在燕云防备金人南下。”

一厢是两万五千人,神武军没有空饷是实编。加上一半的背嵬军也就是三万五千人。

“殿下,是不是太少了?”杨邦乂很清楚赵栩这次回汴梁城是想要做什么。生怕他带的兵力少了没能成事。那样的话被牵连的人可就人山人海了。反正他们杨家绝对躲不掉。

“不能多。”赵栩笑嘻嘻的开口“太多的话,会吓到许多人。我可没想过把汴梁城给打个稀烂,那里以后可是我会住上许多年的地方。”

“殿下,若是金人真的打过来怎么办?”宗泽沉声询问。

“那就打回去!”赵栩面色一沉“坚守住长城一线各处关口,尤其是居庸关隘口。不要和金人浪战,守住就行。我估计完颜阿骨打活不了多久,等他一死金人内部肯定会乱上一段时间。”

“”一票心腹们都是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赵栩居然还有算命的本事?

赵栩这不是算命,而是他看过历史书知道完颜阿骨打这位金国雄主明年就会病死。他这一死,金国至少要乱上一年的时间。

耶律延禧没让赵栩等待太久,蔡攸他们抵达燕京城半月之后,耶律延禧的使者就到了。

“耶律宁见过栩皇弟。”耶律延禧派来的正使是他的六子许王耶律宁,见到赵栩之后直接称其为皇弟。这是以辽为兄,宋为弟的盟约来称呼。

赵栩大笑起来,上前直接来了个抱礼。

从耶律宁的称呼他就能看的出来,耶律延禧是同意了两边再续盟约的。

“皇兄远来,一路上辛苦了。”赵栩毫无愧色的陪同耶律宁走在几个月前还属于辽国的燕京城“你我两国百年兄弟之盟,今日本王要尽地主之谊款待皇兄。”

耶律宁的脸皮明显没有那么厚,看着四周熟悉的街道,心中满是苦涩。明明是被宋国抢走的燕云地,可自己此时却只能是当做这里已经是外国之地。

和赵栩一起乘坐在马车上,行走在已经恢复正常生活的燕京城内,耶律宁决定不再受这种刺激。关上了车窗之后直接进入正题。

“栩皇弟,国主命兄带来了国书。”耶律宁拿出做工精美的国书递给赵栩。

“大辽或许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看完国书上那些要求归还燕云之地,释放所有战俘,赔偿各种钱款粮草以及和金人断绝关系全力支援辽人作战等等众多要求。赵栩直接抬手就将厚重的国书给撕了。

无视了耶律宁喷火的目光,赵栩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开心“大辽现在快完了,完全是在苟延残喘。我对你们伸出援手,应该获得感激而不是被当做傻瓜看待。”

“第一。”赵栩摆手挡住了想要说话的耶律宁“这次的盟约只能是暗地里的,明面上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有这份盟约。”

“第二。燕云之地已经在我手里,这件事情不用再提。想要从我手里夺走那就凭本事来抢。说几句话就想拿走这种事情,在我这里不存在。”

“第三。我给的支援也不是白给的。你们必须拿出实际的战果来交换。像是一个金人军士首级可换粮五十石,钱百贯。摧毁一座金人村庄可换万贯钱粮什么的。我会命人写一份兑换表给你带回去。我这里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有足够的付出。”

“第四。大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和我交易一批战马。数量多少会提前通知,不过价格不许超过之前燕地均价。若是有牛羊的话,也可以多弄一些来。暂时就是这些,等我想到别的再通知你们。”

就像是赵栩所说的那样,他的物资财富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自己艰苦奋战之下获得的战利品。想要得到支援,肯定要付出代价。

辽国此时虽然已经被打残了,可战斗力还是有一些的。有辽国牵制骚扰,可以为赵栩争取不少的时间。

而且赵栩虽然占据了燕地,只是这里的产马量并不算多。对于想要组建一支强大骑兵军团的赵栩来说,马匹依旧是最为重要的战争资源。而他此时能够稳定并且大量获得战马的地方,也就只有残破的辽国了。

耶律宁被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听完赵栩的话之后满脸的怒火“我大辽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条件的!大不了本王亲自去汴梁城!”

“汴梁城?”赵栩玩味的看着身边这个即将亡国的皇子“你没收到消息?大宋官家已经准备将女儿嫁给金人二大王。你亲自去汴梁城,是准备去做贺礼?别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才会帮助你们。”

赵栩这话说的有些大,至少西夏还是愿意支持辽国的。只是西夏自己内部的事情也不少,而且和大宋常年血战也已经是耗空了国力。能给辽国的支持非常有限。

耶律宁黝黑的面色阵红阵黑,却不得不承认赵栩说并没有错。

现在的辽国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辽国了。国土沦丧大半,国力消耗殆尽。现在就连勉力维持现有的力量都非常困难。虽然聚拢在耶律延禧身边的人马还有很多,可问题在于他们手中没有足够的粮饷供养这么多人。

没有粮草没有钱,军心人心自然也就散了。等到身边没了人马,什么皇帝皇子的都不过是阶下囚而已。

“马上就到皇宫了。”赵栩没给耶律宁多少时间“到皇宫之前告诉我允还是不允。不同意的话,直接回去就是,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占据优势的时候就要主动出击,要强势。赵栩可不准备对辽国搞什么仁义,他就是要榨干辽国最后的一丝力量。

“停!”面色急速变幻的耶律宁在马车抵达皇宫之前喊停了马车,推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

赵栩皱起眉头,在他看来辽国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不应该拒绝自己伸出的橄榄枝才对。难道是伤到他的自尊心了不成?

神色不动的赵栩起身跟着下了马车,他到是要看看耶律宁想干什么。

“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耶律宁说话就被赵栩呛了回去“不能做主你来干什么?觉得我很有时间逗我玩?”

耶律宁被赵栩气的都想要揍他,可辽国此时的局面却是让他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是强忍着怒火将赵栩的要求写成奏章,然后派出快马信使一路疾驰送去西京大同府。

大同府到燕京城数百里地,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要好几天的功夫。直到五天之后,信使才将耶律延禧的最终回复带了过来。

在这份正式的文件之中,已经被逼上绝路的耶律延禧全面同意了赵栩的要求。不过他也额外提出了一点自己的要求。

那就是,他要求赵栩要迎娶自己的女儿,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

第四十九章 迎亲

“这不可能。”看到耶律延禧提出的要求,赵栩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想你也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下我是不可能迎娶令妹的。”

华夏人讲究正统,赵栩可是要坐大位的人,若是娶个胡女为妻,那绝对是会对他的事业造成巨大的影响。虽然赵栩有心革除许多弊端,可很多流传了上千年的习惯和看法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改变的。

“看来贵国还是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赵栩神色明显不好看“都这个时候还想着给我添堵。”

耶律宁也很愤怒,自己唯一获得封号的妹妹要被嫁给一个南边的蛮子,本就是让他心头不满。可赵栩居然还推三阻四的不愿意,曾经声威赫赫的大辽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看着满脸嫌弃的赵栩,耶律宁真的是很想把他放倒在地,狠狠的暴打一顿。

只是,耶律延禧给他的密信里已经明确写着,让他一定要促成这件事情。尽快运送一批钱粮回西京府,那边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

原本早在几个月之前金人就该攻陷西京府,只是赵栩的到来终究是挥动了蝴蝶的翅膀。完颜阿骨打想要看看声势很大的宋军成色如何,就暂缓了对云中的攻击。

不过等到赵栩完全掌握了燕云诸地,并且对金人表现出强硬的态度之后。心中感觉宋国还是有一定实力的金人一番争论后决定继续维持和宋人的同盟关系,先把辽人余孽全都灭了再说。

随着金人发动对西京大同府的猛攻,耶律延禧的日子已经是愈发艰难,已经是到了有稻草就要抓住的地步。

“燕王殿下。”这个时候的耶律宁也不敢再和赵栩称兄道弟了“舍妹并非要为王妃,为一侧妃即可。”

在耶律宁看来,尊贵的辽国公主做侧妃,绝对是天大的委屈。可问题在于就这样赵栩也是不满意。

“我之前就说过了,现在大宋和金人表面上还是盟友。我若是这个时候迎娶辽国公主做侧妃,在外交上就会非常被动。”赵栩有些不耐烦的挥手“这样,我来提个建议。侧妃这件事情可以暂时定下,不过不能向外发表,发表了我也不承认。要等到大宋和金人正式翻脸之后才会认可。你看如何?”

我看你全家坟头在冒烟!

耶律宁红着眼睛,恨不得抽出刀来将赵栩砍成十七八段。自己的妹妹居然连个名分都得不到,这混蛋把大辽看做什么了?简直就是羞辱无极限。

可他无论如何愤怒也没有办法掩盖辽国此时所面临的困境。想到耶律延禧在密信之中的严词命令,最终也不得不点头应了下来。

说白了在耶律延禧的眼里,能够维持辽国继续存在的粮草物资才是最重要的东西。至于女儿,他现在哪里还能顾得上。之所以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不过是埋下了伏笔,看看日后是否能够起到用处罢了。

“我也知道最近云中战事紧急。”商谈完毕,赵栩的面色终于缓和下来“这样吧,我可以先给你们150万贯钱,25万石粮秣回去应急。这笔钱粮就当是我予令妹的聘礼。至于嫁妆,我的要求也不高,给我3万匹战马就行。”

听了赵栩的话,耶律宁险些直接跳起来殴打他。

那是战马,不是草原上的荒草。3万匹战马,现在耶律延禧身边所有军队的战马集中起来都没有这么多。赵栩这不是要嫁妆,这纯粹是在打劫。

经过双方一番口沫横飞,面红耳赤的讨价还价。最终达成的协议是赵栩第一批给的钱粮不变,不过在三个月之内还要再次提供至少相同数量的钱粮。

而辽国方面则是给予赵栩8000匹的战马,以及15000匹的驮马作为回礼。西京大同府那边也不是什么产马地,这些马匹都是之前耶律延禧带过去的。他要是想要补充战马,真的是要去蒙古一带才行。

“殿下,咱们好像是亏了。”等到怒气冲冲的耶律宁离去之后,赵栩身边的重臣们就开始围绕这件事情讨论起来。刚刚从北边长城前线归来的韩世忠也学会算账了“辽人给的战马加驮马也就是不到200万贯钱。这公主可真是够贵的。”

韩世忠的话一出,一旁的杨邦乂当即为之侧目。都说你韩泼五什么话都敢说,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了。你这是赤果果的在嘲讽主上不爱江山爱美人呐。

赵栩面色一黑,瞪了韩世忠一眼。不过还是出声为他解释“算是这么算,可问题在于现在是拿着钱都买不到马。西夏不提,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咱们大宋不可能从他们手里大规模买马。金人那边洗劫了整个辽国,暂时不缺钱粮也不好买。唯一的选择只有辽人而已。”

“还有就是,我给他们钱粮,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尽可能的消耗金人的实力。哪怕是多杀掉一个金人也是好的。”赵栩耐着性子解释“而且我也没准备支付第二笔钱粮。”

“嗯?”这下不止韩世忠,就连杨邦乂等人也是一脸的不解。赵栩做事虽然手段百出,可为人的信誉还是很不错的。正式答应下来的事情就没有反悔过。

“殿下莫非是不看好辽人能守住云中大同?”众人之中唯有宗泽目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

“正是如此。”赵栩笑吟吟的点头“别说三个月,我估计他们连一个月都够呛。给的钱粮多了,反倒是便宜了金人。”

看到韩世忠他们还是疑惑不解,赵栩直接指点他们“想想自从护步达冈之战后,金人的哪次进攻是被辽人挡下来的?”

赵栩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恍然了。

金国兵锋正盛,打辽国那真的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依靠耶律延禧身边的那些残兵败将想要守住云中大同,还不如指望他们能多杀掉一些金人来的实在。

“云中大同一丢,想要和辽人联络就只能是走丰州那边的沙漠。”赵栩叹息一声“我也没指望过辽人能挡住金兵,只希望他们能尽可能争取时间。想要解除金人的威胁,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半个月后,居庸关外涿鹿历山脚下,赵栩亲自率领近二万之众的背嵬军在这里列阵以待。

赵栩并非是来这里迎亲,即将亡国的辽国公主还没有这个待遇。真正的原因是护送辽国公主车架以及赵栩索要马匹的耶律宁派人送来了急信,说是路上被金人盯上了,可能到不了居庸关就会被拦下。

赵栩可以不在乎辽人公主,却不能放过那里两万多匹马。这可是他组建强力骑兵部队的基础。

“报!”几骑哨探飞马来报“辽国队伍以抵三十里外。另有数千金兵尾随追赶。”

“金兵的士气已经打出来了。”赵栩知道辽国派出了足足上万人马作为随行护卫,因为他们还要押解钱粮回去。却是被几千金兵追杀,由此可见其士气之高,胆量之大。

“元帅,俺们的士气也不低!让俺带人杀过去!”明明已经做到了厢都指挥使的高位,麾下足有两万五千大军。可韩世忠依旧是死活也要霸占着王府侍卫统领的位置。这次干脆直接跟着过来。

赵栩回头瞪了他一样,现在可不是和金人开战的时候。他总不能以燕云之地同时对抗金宋两国。他完全有理由相信,一旦自己和金人打起来,大宋国内绝对不会给自己一文钱的支持。说不定还会调集大军再来一次伐燕之战。

和金国开战之前,一定要先安顿好自己的后方。

“你去看着钱粮。”赵栩打发韩世忠去看管装满了钱粮的马车牛车,而他自己则是带着背嵬军策马奔腾,洪流一般汹涌而出。

耶律余里衍是耶律延禧唯一有公主封号的女儿。自从她懂事时候起,身边的人总是在不停的唉声叹气。然后就是持续多年不停的转移和离开。

直到她长大之后才明白,他们一直在躲避金国人的追杀。

从小到大她听说过无数有关金国人的传说。基本上各种描述都是和恶鬼差不多。总之一句话就是,一旦落入金人手中,绝对是生不如死。

一直被灌输这个念头的耶律余里衍非常害怕金国人,甚至有时候晚上做噩梦的时候都会被吓醒。可一直到今天,她才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金人。

那些骑乘在马背上呼喝驰骋,不断放出利箭射翻族人。甚至策马冲过来,挥舞兵刃砍下族人脑袋,之后系在马脖子上怪叫而走的金人。完完全全符合了她在噩梦之中所见过的形象。

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金人,看着四周慌乱不堪的族人。耶律余里衍感觉自己身处地狱,噩梦来到了人间。

“妹子勿怕。”担任护送任务的耶律宁策马来到马车旁,看着面色惨白的耶律余里衍,轻声安抚“我前两日已经派人去往燕京通知你那夫婿,他一定会来解救你的。”

听到兄长提及夫婿,耶律余里衍那原本惨白的小脸浮起了一抹红晕,美艳不可方物。

身边的侍女之前就悄悄打听过,那赵栩不但出身高贵,乃是大宋天家皇子。而且还是一位统兵数十万之众,打平了整个燕地的英雄人物。

对于不过十多岁的耶律余里衍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梦中人。

当然了,那燕地之前是属于辽国的,赵栩打平的也是辽国诸将的事情就被习惯性的忽略掉。

实际上耶律延禧和他身边的人对于赵栩夺取燕地,灭亡北辽什么的并没有多大的仇恨,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北辽是叛逆。

就在金人骑兵愈发靠近车队,辽军队伍即将崩溃的时候。远处天边阳光映照之下,一支庞大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团,犹如海啸一般轰隆隆的踏着大地呼啸而来!

第五十章 两边都是盟友

这处战场上出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状况,当那支遮天蔽日般庞大,打着无数宋军旗号的骑兵集团轰隆隆而来的时候。无论是辽人还是金人,却是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响。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是因为两边都把这支宋军给当做了自己的援军。

这年头可没有网络也没有卫星电话,普通人能够知道自己村镇里的事情就已经是很不得了,至于天下大事什么的那完全就是听传说。

普通军士们可不会知道上层之间的勾心斗角。金兵们只知道自己和宋人是盟友。而辽人在出发之前被告知这次是护送公主嫁到大宋去,自然也是将过来的宋兵当做是自己人。

只是喊着喊着两边都逐渐停了下来,因为不论是金人还是辽人都在喊自己来援军了,怎么听都感觉不对劲。

辽人和金人都安静下来,可对面宋军愈发靠近之后声势却是惊天动地。

赵栩一直压制着直接和金国开战的念头。除了内部不稳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担心自己打不过。

他虽然依靠疯狂砸钱拉起了一支有别于汴梁禁军那种豆腐军的新军来,可毕竟成军的时间只有几个月。打那些败兵和临时招募的农民组成的辽军还行,真要是现在就和野人般的金兵面对面对抗,说实话他真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在赵栩看来,自己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整顿大宋内部之外,就是提升军队战斗力。

冷兵器时代里最大的军队自然是骑兵部队。打的金兵闻之色变的岳家军其核心主力实际上是骑兵为主的背嵬军。此外像是汉家羽林,唐之玄甲,千军万马避白袍的白袍军等等都是以精英骑兵为主。

戚家军比较例外,那已经过渡到了火器部队的阶段。

此外像是秦之锐士,魏之武卒这样的步卒强军需要整个国家作为后盾才能组建起来。所以赵栩投入最大的就是自己麾下的骑兵。

这次骑兵大规模扩充,几乎将全军上下所有出色的军士都收拢其中进行最为严格的训练。当这两万精锐骑兵铺天盖地涌过来的时候,那天地都为之撼动的场景让赵栩非常满意。

“没白费我投入这么大的心血。”赵栩用力拍了拍已经磨出老茧的大腿,看着远处泾渭分明的辽人与金人,手中马鞭一举“派人去告诉金人,这些辽军和马都是我的战利品。不服气就来打,不敢打就滚蛋。再派人去告诉辽人,金人已经被我赶跑,让他们跟着去居庸关。注意别把我的马弄丢了。”

金兵将领是一员目光阴鸷,面冷似铁的年轻人。他的名字叫做完颜宗弼,是完颜阿骨打的四子。

说完颜宗弼这个名字或许有些陌生,不过提起他的另外一个名字那肯定是家喻户晓。因为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岳飞韩世忠等人的身后作为背景布。他曾经说出过一句传诸千载的话来‘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没错,他就是完颜兀术,也叫金兀术。就是那个在黄天荡,富平,和尚原与岳飞韩世忠血战连场。搜山检海追杀赵构的金兀术。

“欺人太甚!”接到赵栩的传话,金兀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带着本部兵马追逐这些辽人好几天,损失不小。此时眼看着就能吃下来,却是被人虎口夺食。这口气如何能咽的下去。

向来都是他们金人四处劫掠搜刮,今天却是被宋人给打劫了。这要是换做完颜希尹,完颜阇母,完颜娄室等脾气暴躁的,那肯定是直接挥兵就准备和宋人大战一场再说。

只是,被誉为完颜宗翰之后最出色将领的金兀术却是在初始的愤怒之后冷静了下来。

计算了一下对面的宋军估计得有两万之众,而且全部是披甲骑兵。自己这边只有四五千,还有不少是抓来的苦力奴隶。看那些宋军阵型严整,气势滔天。绝非辽国那些无用废物可比。这样一支强军,估计是打不过的。

“赵栩!”金兀术狠狠的挥舞了几下手中大刀,目光阴冷的看着远方那面巨大的,绣有‘燕王栩’字样的大纛“总有一天,本王要让你跪在本王面前求饶!”

“金人真的跑了?”之前从信使那里得知,赵栩已经派人呵斥金人滚蛋的耶律宁等人还有些不信。毕竟再也没有谁能比他们辽国人更加了解金人是多么的狠辣悍勇。

可当他们看到那些金人真的是调头倒旗远去的时候,心头的震撼无以复加。

悍勇犹如厉鬼般的金人居然被宋人吓跑了,宋人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马车上的耶律余里衍趴在车窗上,目光痴痴的看向远方那面巨大的大纛。这就是自己的夫君,率领千军万马从金人手中救下了自己。

这事其实也挺凑巧的,因为金人的统帅是以冷静著称的金兀术,而不是那些脾气火爆,动辄杀人的猛将。再加上赵栩带来的背嵬军算是集结了河北以及燕地最强好汉们所组成的精锐。

金兀术判断打不赢,所以主动撤退。不过结果却是让金人心中对大宋的强悍有了过高的估计,也让辽人心中对大宋的看法愈发敬畏。赵栩这算是在不经意间完成了一次战略欺骗。

“燕王,多谢相救。”赵栩在众多王府精锐甲骑的护卫下来到辽人阵中的时候,耶律宁恭敬上前道谢。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赵栩的目光在远处的华丽马车上一扫而过,随即有些急切的询问“我的马呢?”

因为金兀术的追击,辽人送来的马匹丢失了一部分。不过好在数量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赵栩当即让岳飞派人先将马匹接手再说。

没有战马的骑兵还不如一个步卒。对于赵栩来说,马匹真的是有多少要多少,越多越好。

接到辽国人之后,浩浩荡荡的大军轰轰隆隆的向着居庸关方向前行。看着身边强大的宋军骑兵,辽人的士气明显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殿下。”随军出征的杨邦乂策马上前“前边就是涿鹿轩辕皇帝陵,是否前去祭拜?”

拜祭轩辕皇帝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杨邦乂鼓动赵栩就是想要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表明态度。

“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赵栩目光看向远方的涿鹿,仿佛跨越时空看到了那场至关重要的大战“等我真正取得了拯救民族的大胜之后再来拜祭。现在没什么值得称颂的成果,没脸见先祖。”

轩辕皇帝陵一定要祭拜的,不过那要等到解决了金国的威胁之后。只有那个时候,赵栩才能理直气壮的为轩辕皇帝上香。

“回去!”

给去了漠北的萧干送去一批物资,给还在云中大同府的耶律延禧送一批物资。布置完为金国人留下的后手,赵栩终于登上了南下返回汴梁城的旅途。他要在汴梁城重新开始一场全新的征程。

“殿下,郭药师跑了。”奉命去抓捕郭药师的杨再兴匆忙回来禀报。

“跑了?”赵栩一愣“怎么跑的?”

“审问了他府上的人,说是前几天乔装成买菜的仆役逃出的燕京城。”

“这混蛋。”赵栩抬手揉了揉眉心“跑的倒是挺快。”

之前赵栩吞并西军的时候顺手把郭药师的常胜军也给吃了。虽然他极力反对,可在赵栩手中的绝对优势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赵栩当时就准备干掉郭药师,只不过新近吞并常胜军,担心干掉了郭药师会导致军心不稳就将他关在燕京城里,准备等过段时间再悄悄干掉。只是没想到,郭药师居然给跑了。

“这是有人帮他。”赵栩不相信凭借郭药师自己的力量能够逃出燕京城。随即就想到了来燕京城有段时间的蔡攸一行人“朝廷里还是有能人的。”

“殿下,我现在就带人去追。”杨再兴怒气中烧“先把那些朝廷的人都抓起来!”

“不用这么麻烦。”赵栩揉了揉眉头“只是个小人物,到汴梁城还会见到。不过这人的确是个枭雄性子,一家老小说扔就扔了自己跑。有意思。”

宗泽出任燕京留守,全面负责燕地军政大权。韩世忠等人代理神武军军务,驻防燕地。赵栩带着岳飞杨再兴等人,率领一厢步卒与上万背嵬军骑兵,总计三万五千人马南下返回汴梁城。

宣和四年,十一月二十七,宜出行,忌嫁娶。

深秋渐去,寒冬已至。

汴梁城附近的河道内已然出现众多碎冰。这些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响。

冬日是汴梁城最难熬的时节,至关重要的漕运会因为河道结冰而停顿。虽然可以使用陆上的官道运送物资,可对于一座人口超过三百万之众的庞大都市来说,单纯依靠马车牛车运送的物资实在是难以满足需要。

好在大宋一朝的历代官家对汴梁城的百姓们都不错,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发下钱粮菜盐让百姓们能够过冬。

在这个时代里,无论是世界上的任何一处角落,都没有可以与汴梁城这座城市相比较的地方。哪怕是在冬天,这里也比任何地方都要繁华上千百倍。

河道上还有许多为了赚钱而不怕死的船只千辛万苦的将来自全国各地的物资赶在彻底结冰之前送入汴梁城。城内的百姓们哪怕是为这些船只拉纤抬货都能混个饱饭。这在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个时代文明最为昌盛的就是大宋,而大宋最为繁华的就是汴梁。它已经超越了曾经的罗马与长安,成为了新时代的标志。

这一天,整个汴梁城都陷入了一股莫名的骚动之中。无数人在大街上奔走张望,仿佛是在等待着,期待着什么。

他们等待的是,伐燕大军终于回来了!

第五十一章 御前献捷

汴梁城金耀门北边十余里处有一小镇,官道穿镇而过。镇内酒楼茶肆林立,以往都是为河北之地过来的商家们提供入汴梁前的歇脚之处。

不过今天,之前因为即将入冬而逐渐平淡下来的各家酒肆却是异常热闹。来自汴梁城内的男女老少们将各处酒肆茶楼挤的是水泄不通,二三楼的栏杆上面趴满了人。

镇中官道一侧的驿站外,一长串的华贵马车非常显眼。马车外侍立的仆役与四周警戒驱赶闲汉们的禁军无不说明此时驿站内的人身份不凡。

驿站正厅,一员身穿紫袍,面容俊朗,年不过四旬的朝廷大员正坐在主位上摆弄手中的茶水。

“王相公,常闻人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位燕王殿下可真的是足够惊人的。”一员风姿俊美,气度不凡的紫袍大员笑呵呵的与主位上的人说着话。

“士美此言甚是。”主位上的人就是现今少宰王黼。此刻这位权倾天下的宰相王相公率领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大胜归来的伐燕大军“之前从未觉得燕王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谁又能想到其武略竟如此强势。”

“将明兄。”被表字士美人叫李邦彦,是当世著名的风流才子。官居正三品的中书舍人,妥妥的朝廷重臣“不知官家准备如何安置这位燕王?”

赵栩伐燕,深深撼动了整个大宋官场。

不仅仅是他战果滔天,一手击溃了辽国夺取了燕云之地。更重要的是赵栩敢在战场上直接斩杀了童贯。

童贯可是赵佶的心腹之人,是堂堂太师枢密使,在外领兵二十多年声威之重天下皆知。

可这样一位朝廷顶级大员,却是被赵栩直接干掉。虽说是有着丧师辱国的罪过,可这些年这种事情他做的多了去了。赵栩的胆量真的是把所有人都给吓到了。

没等朝廷商议出要如何处置胆大妄为的赵栩,更要命的消息传了回来。西军残部已经被赵栩完全吞并,整个燕云之地都被掌握在了赵栩的手中。甚至他还把手伸向了河北之地。

与金人交恶,与辽人暗通等等都只能算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

这下朝堂上再也没人说要拿赵栩回来治罪了。大部分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假装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少部分人还在苦心算计要如何解决掉赵栩手中的权势。为他们的主子赵佶分忧。

像是王黼与李邦彦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原因也是非常简单,因为突然崛起的赵栩就像是一个搅局者,完全打乱了之前大宋传承百年的游戏规则。像是他们这些规则的得利者,自然是发自内心的排斥。

还有一点不能说出口的原因就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手段能力心性都是上上之选的赵栩明显就是一位中兴之主。皇室之中出了这样的人对于国家来说是好事,可对于他们这些什么坏事都干的臣子们来说就是坏事了。

“还能如何。”王黼皱起了眉头。他也没有想到离开汴梁之前还给自己送礼的赵栩居然真的飞上了天成了真龙“先把人供起来,再想办法削其权,夺其兵。”

虽说都是奸臣,可能力方面都不差。他们很清楚赵栩的强势来源于他麾下的那支神武军与燕地。只要能解散神武军,夺走燕地。那赵栩就成了浅水塘里的老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此事,恐怕不易。”李邦彦明白现在百官出迎就是将赵栩供起来的第一步。可问题在于能够在短时间内拉起一支灭国大军,将整个燕地都握在手里的赵栩岂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这位燕王就算再是天资出众,也不过是不到二十的小子。”王黼随意挥手“各种美名吹捧,各种赏赐一砸,还不得晕头转向。”

李邦彦对王黼的话不置可否。在他的心里赵栩很像是一个人,一个在史书上留下过赫赫威名的人物。

秦王,李世民!

大军伐燕,灭国而还。

如此辉煌的大胜自从开国以来再无第二遭。而且打赢的还是立国比大宋还久,互相对峙百余年,给大宋打来巨大压力的辽国。在许多人看来如此丰功伟绩自从数百年前大唐灭突厥之后就再无人能出其左右。

整个汴梁城从上到下都被震动了,仅仅是在这处小镇上就赶来聚集起了数万人之多想要一睹伐燕大军的风采。

有点身家的,都带着家人朋友上了各处酒肆茶馆。喝上一碗小酒热茶,凭栏而望。至于那些没钱的人家则是沿着街道两侧挤成一团。还有小贩们沿街叫卖,真真是热闹异常。

等到王黼等人浩浩荡荡的出来在官道上等候,四周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伐燕大军要到了。

这次伐燕献捷的入城仪式,按照枢密院的计划能有个几千人走走御街就行了。可这份方案送到城外军营内赵栩面前的时候,却是被他直接仍在了使者的脸上。

“本王麾下将士都是伐燕功臣,尔等只许几千人入城,是瞧不起伐燕军?”赵栩这句话砸下来,谁也扛不住。

据说如狼似虎的伐燕军当场就要暴走,入城和诸位大员以及官家聊聊为何瞧不起伐燕军。等到朝廷方面好不容易安抚好赵栩,整个仪式的流程就全部落入了赵栩的手中。

深知宣传工作重要性的赵栩第一步就是定的百官出迎。这是古礼之中最高功绩才能有的待遇。之后大军从金耀门入城,沿着大街一路走过大半个汴梁城到相国寺。

从大相国寺转弯上御街,之后直抵皇宫正门的宣德门。到时候皇帝赵佶会率领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们在城门楼上迎接大军。

赵栩之所以如此安排,走了一条几乎绕行大半个汴梁城的路线。为的就是炫耀威势,让整个汴梁城的人都看到自己的强大。他想要做大事,需要的展现实力吸引更多的人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什么藏拙。

打头而来的是神武军步卒,这些经历过血火考验的步卒们神色平静,以都为单位排列出一个个十乘十的方阵踏步而行。

步卒们的衣甲都满是风霜破旧之色,与一旁那些维持秩序,衣甲鲜亮,旌旗招展的禁军形成鲜明对比。

可四周围观之人却绝不会有人认为他们不如禁军。因为步卒的衣甲上大都有被斩扎箭射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暗淡的黑污血渍。这都是真正上过战场,经历过血与火的悍卒。哪里是汴梁城里那些样子货们能比的了的。

一队接一队的步卒步伐出奇的一致,上百号人同时迈步同时落步。行进之间踏踏作响,仿佛让四周人的心神也随之跳动。

步卒队列没有在乎官道中间的文武百官,仿佛这些穿朱着紫的朝廷大员不过是路边闲汉。他们直接从百官身边走过,向着十多里外的金耀门走去。

往日里那些从不将武夫们看在眼里的百官,此时却是无一人敢于对这些无视自己的莽汉们发火。因为步卒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血火杀气让他们根本不敢说话。

等到数万步卒都过去之后,正主才算是登场。

轰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惊雷般响起。围观的人群纷纷惊呼,因为他们感觉大地都仿佛在颤抖。就连那些向来讲究风仪的百官们也是纷纷变色。他们哪里见识过万马奔腾的场面。

成千上万的骑兵轰轰隆隆的驶过,犹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等到大队骑兵通过,压轴的赵栩终于出现的时候。恭候多时的百官们甚至有不少都已经是站的双腿发软,就差直接瘫倒在地。

头戴紫金冠,身披黄金甲。腰悬龙渊剑,胯下千里驹。

在众多铁甲卫士的簇拥下,全身披挂的赵栩策马前行来到百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相比起年初出征的时候,赵栩的面色黑了不少,原本白净的脸也是多了几许风霜之色。唯有那目光锐利如剑,一眼扫过去,王黼等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拜见殿下。”王黼等人整理衣衫,恭敬向赵栩行礼。

宋朝宰相权势极重,面见皇亲国戚都不需行礼。此时身为宰相的王黼却是向赵栩行礼,由此可见赵栩此刻声威之盛。

“起来吧。”赵栩手握马鞭,坐在马背上面色倨傲,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

下拜行礼的王黼暗自咒骂一句跋扈,不过面上却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赵栩敢在万军面前斩杀童贯,天知道他胆子究竟有多大。要是被赵栩砍了,他才是活活冤死。

“官家与诸位皇亲都在宣德门等候。”王黼笑容满面的示意一旁马车“还请殿下上马车。”

“不用。”赵栩甩动手中的马鞭“你们自己过去。本王随军前行。”

说完不等百官走各种仪式宣告什么的,赵栩直接策马率军奔着汴梁城而去。

在赵栩看来,眼前这些人都是无用之辈。没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不过是些漏刀之辈,等到自己上位之后这些人都是要彻底清理。开封府的铡刀也该开张了。

“真是跋扈!”李邦彦上前在王黼身边小声嘀咕“见到我辈居然连马都不下。”

王黼自然也是满腔怒火,可他的城府究竟是要比李邦彦强上不少。目光阴狠的盯着赵栩的背影,重重甩了下官袖迈步上了马车。他们还要赶路去宣德门和皇帝汇合。

“殿下,这汴梁城可真是壮观。”跟在赵栩身边的杨再兴看着四周鳞次栉比的众多房舍,看着如山似海人群明显很是兴奋。

“放心,一切都会有的。”英姿勃发的赵栩昂首挺胸,目光看向巍峨的汴梁城“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天下。”

第五十二章 卸甲

汴梁城的百姓们可算是开了眼界了。数万大军轰轰隆隆的入城,刀枪如林,铠甲如山。尤其是那磅礴的气势绝非汴梁城内那些混吃等死的禁军可比。

自从入了城,大军左右那是人山人海。无数汴梁城的百姓们簇拥围观,两侧街道旁房舍凭栏处不少小女子都在向着大军扔手帕果脯什么的。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更是响彻整个东京。

这其中最受关注的自然是赵栩。哪怕赵栩被数百精锐甲骑团团围住,依旧是挡不住汴梁少女们的热情。数不清的手帕绣球什么的全都向着他这里砸过来。这可是把杨再兴给吓的够呛,生怕这里面有什么毒粉暗器。

等到过了相国寺,转头上了御街那就更不得了了。汹涌的百姓们堵在街道两侧,甚至因为拥挤而导致不少人落入贯穿城内的汴河之中。

所有人都在呐喊,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喊些什么。他们只是单纯的要凑热闹。

任何一座城市里都会有一些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今天这么热闹的场面,他们在人群之中拼命起哄推搡,趁机盗窃乃至明抢大发横财。

至于维持秩序的三班衙役与都门禁军,此时努力维持旁观人员不进入大军通行的街道就已经是耗尽了力气,哪里还有精力去关注那些泼皮们。

赵栩看到一位抱着孩子的女子不堪泼皮骚扰,摔入了一旁的汴河之中。虽然很快就被人救起,可这大冷天的落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混蛋!”赵栩搞这次御前献捷是为了夸耀武功,为了增强自己在汴梁百姓心目中的分量和威势。不是给百姓们添堵,让人们天天骂他的。

沉声嘱咐了杨再兴几句之后,一群王府精锐甲士当即翻身下马冲入人群。带着铁手套的大手抓着那些泼皮们直接拎出来仍在大军一侧。

没等这些滚刀肉们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一旁的军士就已经上前扬起刀鞘枪柄砸在他们的嘴上。接着往双腿上一砸,绳子往脖子上一套直接就拖走押去城外军营。

自持手头上有拳脚功夫的,还想和侍卫们比划比划。可他们却是不知道眼前的甲士并非绣花枕头一样的汴梁禁军,而是在万军之中立下大功才有机会入选的燕王府卫士。

有水性好的跳水逃遁,有身手敏捷的串房上瓦。可当王府侍卫们张弓搭箭之后,所有人都是被射穿大腿抓起来送去军营。敢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坏赵栩的好事,这些人估计这辈子是出不了军营了。

汴梁城的泼皮为祸四邻,早已经是天怒人怨。看到他们沿路被打断腿拖走,百姓们的欢呼声更加响亮。

再次回到汴梁城的赵栩也是为这里的繁华而心头撼动。他之前一路北上到了燕京城,看过众多的城池。可却没有任何一座的繁华能够比得上汴梁城的十分之一。哪怕是燕京城也不行。

这里是真正的楼挨着楼,房子连着房子。入目所见,满山满海的都是人。世间最繁华之处,莫过于此。

“所有的繁华与幸福,都将由我来守护。”御街不过数里长,骑乘在马背上的赵栩已然能够看到远处高大的宣德门“这一世,绝不让这繁华之都化为人间炼狱。绝不让这欢声笑语化为无尽的泪水。”

宣德门上的赵佶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的性子本就不喜欢这些东西,对于武夫们也是看的很轻。只不过朝中诸臣无论是哪一派的都支持来一场盛大的御前献捷仪式,都支持将赵栩给高高的捧起来。他也不得不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坐在椅子上等待大军到来。

当第一队步卒来到宣德门前的时候,城墙上的御前钧容就开始奏响雅乐。可绵延不绝的大军一队队的开过来,仿佛没有尽头。这些吹吹打打的一个个脸红脖子粗,肺都快吹出来了。

刀枪如林,甲胄如山。

赵佶也是看过禁军军演的,只是那些禁军就连花样子活都不做好,所谓军演更像是闹剧。此刻看到如山般威武雄壮的大军,赵佶下意识的站起身来,目光之中满是贪婪之色。

有这么一支强军护卫左右,那天下之事何愁不平。

等到全身披挂的赵栩在甲士护卫下来到城下,那些御前钧容总算是得救了。一个个也顾不上是在御前失仪,倒在地上就大口大口风箱似的喘着粗气。

赵栩策马前行来到宣德门下,看着城墙上的云云众生,看着那位穿着全套冕服的皇帝。心中发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率军觐见别人。

“官家,诸军已至。”手中托着拂尘的梁师成上前来到赵佶身后,小声开口“请官家命诸军卸甲。”

抚慰得胜归来的大军,让他们卸甲安歇是表明皇帝关怀的重要步骤。卸甲之后就是将领谢恩,皇帝发放御赐奖赏犒劳三军。最后就是皇宫设宴款待将领,军士们回营吃吃喝喝拿犒赏。

赵佶点点头,拿起翰林学士起草的文章念了起来。无非是些让人昏昏欲睡的之乎者也,别说大都为良家子的军士们听不懂,就连赵栩也是一头雾水。

好不容易念完了文章,赵佶意气风发的看着城门楼下仿佛无无边无沿的大军,豪情万丈的大喊一声“诸军卸甲!”

赵佶的声音很大,至少站在宣德门前的数千兵马能够听得到。可问题是,赵佶的声音还在城门楼下回荡,可下面的军士们却依旧犹如岩石般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

赵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自己这几个月来不停的笼络军心,不停的进行自己才是他们效忠之主的宣传教育,上千万贯的巨款不停的砸入军中。在加上极为严格的训练与没有命令不得异动的严苛军法。

投入如此之大,如果还不能笼络军心的话。赵栩就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究竟是在忙乎些什么。

城头上的赵佶面色疑惑,难道是自己的声音小了?

“你们喊。”赵佶转头看向身后的梁师成。

“圣人有旨,诸军卸甲!”梁师成急忙扯着嗓子向着下面大喊起来。可结果却是让他额头冒汗,因为数以万计的大军如同岩石般矗立不动。别说卸甲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梁师成急忙摆手示意附近的人一起高呼。随即城墙上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甚至就连御前班直还有那些气喘吁吁的御前钧容都是高喊卸甲。

数以百计的人高呼卸甲,声音之高让附近的百姓们都是听的清清楚楚。可问题在于,城楼下的大军依旧是没有丝毫回应。就像是大山一般一动不动。

梁师成满头大汗,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身上寒意森森的赵佶。他的声音越喊越低,越喊越怕。

之前他在宫里得知赵栩跋扈的时候,还没怎么太过在乎。在他看来再跋扈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在皇帝面前低头。可直到此刻,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不是下面的那些军士们都聋了听不到喊话。而是人家心中压根就没有皇帝只有燕王!

等到城头上有气无力的呼喊声逐渐平息下来,面带微笑的赵栩这才缓缓扬起手中的马鞭,随即用力甩下“卸甲!”

赵栩的声音不是很大,不过城头上的众人却是听的真真切切。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之前对皇帝,对百官,对所有的呼喊喝令都视若无睹的大军齐刷刷的卸甲。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的赵佶气的胡子都吹起来了。目光冰冷,犹如毒蛇般死死盯着城墙下骑在骏马上英姿勃发的赵栩“真是朕的好儿子!”

虽然之前赵佶感受到了赵栩所带来的强势,可他打心底里没觉得自己收拾不了这个小年轻。在他看来只要把赵栩诓回汴梁城,那真是想怎么炮制就这么炮制。

可直到此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赵佶的心中才算是真正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翅膀已经足够硬了。只要这数万大军对他忠心耿耿,那谁也动不了他。

一想到赵栩在燕地还有数量更为庞大的军团,赵佶心头的怒火就无法抑制的燃烧起来“朕不给的,谁都不能抢!”

这场算是大宋开国以来最壮观的御前献捷仪式,最终是以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

伐燕大军在宣德门前卸甲之后,赵佶就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回了大内。没了皇帝在场,很多仪式也不得不取消。之前预计可能会持续一整天的活动,在下午时分就宣告结束。

赵栩没去自己的王府,而是跟着背嵬军去了城内的军营。

按照之前枢密院的安排,大军面圣之后会退出城外驻扎,甚至就连赵栩身边的侍卫也要减少到规定的标准并且不准着甲。

赵栩有没疯,当然不会接受这种自绝于死地的安排。

他并没有威胁攻城,而是表示自己和伐燕军被枢密都承旨汪伯彦构陷,要带兵回河北去。

枢密院称西府,与称东府由宰相执掌的中书门下并称二府。只是之前枢密院使是童贯,白沟之战的时候就被赵栩宰了。现在枢密院内群龙无首,由枢密都承旨汪伯彦暂领工作。

花费那么大代价弄的御前献捷,早已经嚷嚷到全天下都知道了。若是这个时候主角退出,别说他汪伯彦了,赵佶都受不了。

在赵栩的强势压制下,大军最终被允许入城五千,至于赵栩的王府侍卫则是没人再提。

“殿下。”早已经在军营之中等候的杨邦乂上前劝说“晚上皇宫夜宴恐有危险,还请殿下三思。不若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

“无妨。”赵栩看着四周正在整顿军营的众多兵马,声音之中充满了自信“只要有你们在,本王稳如泰山。”

第五十三章 皇宫夜宴

汴梁城,皇宫,集英殿。

集英殿外设立起了山楼排场,皇家供养的乐艺们在殿外高台载歌载舞。并且还有表演戏曲的,名段‘群仙队仗’‘九龙五凤’等让四周的御前班直看的如痴如醉。

集英殿内布置的雍容华贵,地面上铺就着香毯,四周挂着轻纱蔓帷。各处银香兽冒着袅袅青烟,让整个大殿宛如仙境。

成排的内宦恭立四周,御前钧容吹拉弹唱。一队队宫人将各式点心,汤果,美酒,佳肴送上众多宾客案头。

身姿绰约的舞姬在大殿中上演优美的舞蹈。舞姿优美,声乐动人。等闲人家根本就是听都没听过。

原本这是赵佶最喜欢的场景。听着下面人的吹捧,自己吃吃喝喝看着歌舞听着雅乐。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只是,今天晚上的赵佶却是全程黑着脸。坐在殿北楹柱之间就像是一坨散发着寒意的冰块,弄的大殿里的人也是没了喧闹的心思,说话都不敢大声。

白天御前献捷的时候,宋徽宗差点被赵栩给活生生的气死。数万大军对于皇帝的圣旨没有丝毫反应,而赵栩随意一句话却是万夫景从。这种当着全汴梁城百姓们面前狠狠打脸的事情,让赵佶当场跳宣德门的心思都有了。

怒火滔天的赵佶甚至连之后的各项活动都没有参与就回到了大内宣泄怒火,据说连心爱的画作都被撕掉了好几张。最终还是被梁师成等人劝说才缓过劲来。

这位御极天下二十载的皇帝,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浓郁的威胁气息。那个往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逆子,居然已经强势到了这种程度。这次不认真对待是不行了。

现在是晚上,赵佶在集英殿内设宴招待伐燕大军一众有功之将。陪同的不但有文武百官,还有诸多皇室宗亲。赵佶想要看看能否拉拢一批伐燕军的将领。

“陛下,伐燕军诸将已至殿外。”内宦的声音惊醒了还在幻想要如何炮制逆子的赵佶。想起之前和梁师成等人的商议,赵佶露出凶光,用力的挥了下手。

“宣伐燕诸将入殿觐见。”太监们特有的尖锐嗓音在集英殿内响起,一声声的传递到了殿外。

歌舞乐声顿时为之一顿,大殿内的男女们以及不男不女的全都将目光看向了入口处。

不多会的功夫,就听见大殿外面脚步声轰然鸣响。兵刃与甲叶交击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生活在醉生梦死之中的殿内众人哪里见过参加宴会还要全覆披挂,甚至连兵刃都带着的。看着那成排铁罐头似的披甲猛将鱼贯而入,不少人心中忐忑起来,担心会出事。

理论上来这里自然是不允许穿戴甲胄,更别说是携带兵器。可问题在于之前入宫的时候拦路要求卸甲落剑的人被赵栩一脚踹飞了出去,之后一直走到集英殿内都没人敢于拦在他的面前。

沉重的脚步声响中,赵栩按剑而入。

赵栩长身而立,面容俊朗。身上穿戴着炫目的甲胄,更是英气逼人。

目光在众多的皇亲国戚身上扫过,这还是赵栩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亲戚。人群之中老幼皆有,甚至还有手帕掩面,悄然对着赵栩指指点点的妙龄少女。

赵栩心头微叹。如果没有自己的话,这些此时还是人上人的凤子龙孙们在历史上就会被金人押解去往冰天雪地的北方成为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悲惨生活。

而汴梁城内二百余万百姓,在浩劫之后十不存一。这座世间最繁华的城池也将随之落下帷幕。

赵栩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满是坚毅之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国家。”

“哈哈哈哈~~~”见礼落座之后,龙椅上的赵佶大笑着起身,手中端着酒杯“诸位爱卿都是国朝基石,朕之爱将。来来来,诸将满饮此杯,吾等君臣共贺伐燕大胜。”

赵佶表演的非常投入,只可惜观众们却是没有给面子的意思。诸多都虞候,都指挥使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安坐。别说端着酒杯回应,就连眼皮都懒得多眨一下。白天御前献捷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赵栩温和一笑,向着殿外挥了挥手。很快李信就带着一批人端着酒水菜肴入殿。为了避免可能的麻烦和危险,赵栩这是连酒水菜肴都是自备。

“圣人。”梁师成来到面色铁青的赵佶身后,低声禀报“七大王带来数百甲士亲卫就在殿外。宫门之外另有千余铁骑集结。”

赵佶闻言顿时一惊。脸上的怒容也转变成了惧意。

之前他的确是有过借着这次入宫酒宴的机会将赵栩拿下的念头。可此时这个念头已经转变成了担心赵栩借机发难。

虽然看似人不算多,可这些悍勇甲士绝非那些禁军和御前班直们能够对付的。实际上赵佶对于大宋的军队烂到什么程度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是没有狠心去解决而已。

“圣人在上。”赵栩端起了酒杯,目光温和的看向赵佶“此次伐燕,诸军奋勇杀敌。为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抛头颅洒热血。还请圣人多加抚恤,不至寒了将士们的心。”

赵佶面色一僵,勉强支应了两句重新回到了龙椅上。

之前王黼的确是搜刮了6200万贯钱的伐燕捐。可这笔钱早已经是用的差不多了。有账可查的只有一小部分,只有大部分的钱财去了什么地方,谁也说不清楚。现在国库内根本就没钱支付这么大一笔的犒赏。

“燕王殿下。”一直冷眼旁观的王黼此刻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的主子分担火力“将士们的功劳自然是认的,可微臣听说殿下在燕地的时候已经犒赏过了三军,何故此刻又提起此事?”

“王相公此言差矣。”赵栩笑着摆弄手中酒杯“燕地的时候,本王感激诸军将士们为国奋战,所以用私人的名义为诸军将士们买些酒肉吃食罢了。这如何能够算得了犒赏。若是王相公说一句本王的犒赏就能代表朝廷,那本王哪怕是卖了王府也会担下这件事来!”

这话王黼哪里敢说,赵佶还不得生吃了他。燕王若是能够代表朝廷,那朝廷诸公岂不都成了废物。

“王相公。”看着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的王黼,赵栩笑着询问“你不是筹过六千万贯的伐燕捐嘛,现在就是拿出来用的时候了。”

王黼气的心头破口大骂,这笔钱早特么的花光了。现在别说六千万贯,就算是六十万贯都有困难。

“燕王殿下有所不知。”有些话王黼没办法说,一旁的李邦彦急忙出声解释“当初逆贼方腊起事,调动西军的军费犒赏什么的花销都是走的伐燕捐。一下子就用掉了十之三四。之后伐燕这近一年来,十几万大军在外,数十万民夫转运物资。各种花销流水一般淌了出去,那六千万贯早就用光了。”

“李舍人说的这些本王不清楚。”赵栩自然知道王黼的伐燕捐逼反了方腊,伐燕的时候也花费众多。可他更加明白这笔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从皇帝到底层小吏都伸手给瓜分掉了“因为本王可不管三司的事情。本王只知道麾下伐燕大军打赢了,为国开疆拓土立下不世功勋。现在回来了,应有的奖赏那是一个大子都不能少。谁敢短了犒赏,那诸军将士就去谁家里要钱。没钱就拆家具,卖房子。实在不行拿人抵账也可以接受。”

跟随赵栩而来的数十员军将都是粗豪之辈。听了赵栩的话纷纷是拍桌子砸板凳的,吆喝着谁敢少了犒赏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甚至还有人嬉笑询问王黼等人家中可有适龄女儿,到时候直接上门去做上门女婿。

赵栩早就拿捏住了大宋朝廷的命脉,那就是他们没钱。

大宋的财政收入虽然不低,一年几千万贯乃至上亿贯的都有。可问题是花销的太大。那么多的官吏,那么多的军队都是无底洞一样永远都填不满。上千万贯的钱砸下去都不见得能听到响声。

每年军费几千万贯,发给官吏们的各种俸禄补贴几千万贯。维护河道要钱,赈济各地灾民要钱,安抚征剿各地叛乱山贼要钱,维持官道驿站要钱,农田水利要钱,各地学院要钱,数量众多的皇室宗亲也要钱。

还好今年的岁币不用再给辽人送去了,要不然的话又是一大笔的开销。

现在眼看着要到冬日了,汴梁城内的众多官吏军兵,甚至百姓都要发放菜粮钱和取暖钱。这么大的一笔开销对于已经空空荡荡的三司来说都已经是无力负担的沉重开支。现在赵栩提出要数万大军的犒赏,这简直就是逼迫着三司去勒脖子。

赵栩这次回来的计划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逼迫朝廷和宋徽宗,让他们无路可退最终不得不铤而走险。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占据堂堂正正的大义名分。

这个时代对于名分的看重是后世难以想象的。赵栩所拥有的实力的确是可以无视名分,可那样做的话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赵栩想要的是平稳接收,而不是引发动荡。所以他定下了主动出击逼迫皇帝与朝廷的策略。此时索要犒赏就是第一步。

“诸位相公。”赵栩目光扫过大殿内众多的文武百官,露齿一笑“十五万大军的犒赏,何时给?”

第五十四章 别和我提钱

汴梁城非常有钱,保守估计这座城池内的财富也在十亿贯以上。毕竟一百多年来不停的吸收全天下的财富,朝廷也是每年几千万贯的砸钱。财富堆积已经

到了一个非常庞大的程度。

可问题在于朝廷手里没有钱,所有人都盯着朝廷的钱想往自己口袋里搂。等到真正需要拿钱的时候,他们的确是拿不出来。

王黼起身向赵栩作揖“请殿下海涵,三司已空,却是无钱。”

赵栩伸手抓着一块烤的金黄的羊腿慢条斯理的咬着“本王不是说了吗?没钱就去诸位家里要。”

“哼!”这个时候终于是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东宫太子詹事耿南仲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赵栩怒目而视“殿下身为大宋皇子,自当上报君王,下恤百

官。此刻却是咄咄相逼,出言恐吓朝中重臣。岂是人臣所为!”

耿南仲一番义正言辞的呵斥,让众多朝臣纷纷点头赞许。那些看热闹的宗亲们也是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赵栩放下手中的羊腿,接过李信送上的毛巾擦干净手。这才慢条斯理的询问“这谁啊?”

“殿下,我认识他。”已经成为赵栩身边亲卫的种彦崇当即上前“他是东宫太子詹事耿南仲。他是太子党的人,肯定是要和殿下作对。”

种彦崇年纪不大,虽然一直被逼着读书可很明显没能读出来。而且他的性格就是典型的关西大汉,做事直接没心眼。

和种师道见面的时候完全没听出来他爷爷的暗示和提点,直接就当做了自己种家已经和燕王合流。之后就是忠心耿耿的做赵栩的亲卫。

种彦崇在汴梁城多年,身上还挂着官身。自然是见识过不少汴梁城内的官面人物。看到太子党的耿南仲跳出来,当即直言不讳的把关系都给挑明了。

“你这匹夫!”耿南仲被气的够呛,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胡言乱语个甚,你是哪个?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种彦崇当即扬头“小爷燕王府亲卫种彦崇。”

种彦崇没提自己爷爷是种师道。不过这就已经够了。毕竟他们种家的姓氏的确少见,而种彦崇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看到他出现在赵栩的身边还做了亲卫,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当做种家已经压注在赵栩的身上。

龙椅上的赵佶气的面色铁青,种家也上了他的小本本。

“喂。”赵栩侧头示意一旁胡吃海塞的杨再兴“没听到吗?那老头要你们忠君报国别提钱,他要黑了你们的犒赏。”

‘呸!’杨再兴吐出口骨头,油腻的双手直接拍案而起“忠君报国也要吃饭,谁敢黑了俺们的钱,俺拆了他的骨头!”

杨再兴身上的杀气极重,恶狠狠的目光一扫,耿南仲被吓的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

杨再兴一跃而起跑了过去,一把拎着耿南仲的衣领就把他给举了起来“老匹夫,就你这没二两骨头的废柴身子还想黑俺们的卖命钱?你家住哪,俺现在就

带兄弟们去你家吃饭!”

耿南仲喉咙里咯咯作响,面色憋的通红。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真被大军给堵在家里。

赵栩笑吟吟的端着酒杯,目光却是落在了不断喊人想要解救的太子赵桓,眼神冰冷的王黼。偷偷打量自己,不时投来仇恨目光的赵楷身上。

耿南仲是赵桓的人,他主动跳出来肯定不是为了朝廷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位太子。而王黼则是支持赵楷的。以往两边都是斗的不亦乐乎,此时却是联手对抗自己。还真是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啊。

赵栩目光向上,落在了龙椅上想要维持自己威严的赵佶身上“都是一群窝里横的无能之辈。我可不能在你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若是还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圣人。”梁师成上前给赵佶打了个眼色。

不得不提的就是,随着赵栩的强势崛起。无论是太子赵桓一党还是郓王的派系。甚至就连号称隐相,地位超然的梁师成都亲自下场开始互相合作共同对抗赵栩。

他们团结在赵佶的身边,想要用朝廷大义的力量将赵栩打落云端。

“杨爱卿住手,朝堂之上不可放肆。”赵佶喊了几嗓子,杨再兴没有理会。直到赵栩摆了摆手,他这才将耿南仲扔在地上,还朝他脸上唾了一口才离开。

大殿内众多文官们心有戚戚。大宋以文驭武百多年,士子文人的身份地位多么的高贵。可此时却是被武夫们给踩进了泥水之中。不少人看向赵栩的目光都已经带上了敌意。

对于这些文臣们的不满,赵栩不置可否。大宋最缺的是能够保家卫国的猛士。而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文人士子。

赵栩才不会担心自己手下没有人干活。大宋那么多的文人们都在排队等当官,不满意的直接换就是了。

“圣人。”赵栩面上浮起不耐烦之色“诸军将士都在等着雨露天恩,究竟何时发放犒赏?若是没个说法,诸军将士必然喧哗鼓噪。说不定还会聚众来大内向圣人讨要说法。”

赵佶这个人极为好面子,据说是蔡京发明的不喊他陛下直接喊圣人,非常对他的胃口。

不过哪怕是圣人也要面对柴米油盐。他是知道三司的确是没钱了。就连修缮汴梁河道的钱都被挪用给百官禁军发放俸禄。这大宋天下本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各地民乱不断。收税这种事情自然也是越收越少。

可问题在于,百官编制和军队编制却是越来越多。支出一直都在不断扩大。而且为了维持皇家的好名声,每到冬日官家都要对汴梁的百姓们发钱,甚至每日派人上门发放菜米盐煤用以渡过寒冷冬日。

这些钱看似不多,可算上汴梁的百姓数量以及每天都要发,那就是一笔巨大的数字。现在赵栩又要犒赏,赵佶眼皮子都在狂跳。

“敢问殿下。”王黼急忙出声“神武军出征之时员额不过五万,为何此时犒赏却是索要十五万之多。”

“西军将士难道不是大宋的兵马?”赵栩目光古怪的看着王黼“莫非在王相公看来西军不该发犒赏?”

王黼面色一黑,赵栩这话真是有够毒的。

西军和西夏缠战数十年,花费军费数以巨亿。朝廷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从西军那里拿到过回扣和好处。

别看现在西军被赵栩狠狠咬下了一大口,可人家的编制和地盘都还在,依旧是大宋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这要是被赵栩诬陷得罪了西军,王黼无形之中就是得罪了无数人。

赵栩能吃下一大股的西军,还能让西军哑口无言默默地舔伤口。那是因为他是赵栩,手握比西军还能打的神武军,还拥有燕地作为地盘。名里暗里的实力比西军还要强。

西军不敢得罪赵栩,只能忍气吞声并非是因为种彦崇做了人质。作为一个利益集合体,种家的影响力是大,可还没到一言堂的程度。他们是畏惧赵栩的力量。

王黼没有赵栩的力量,所以这个时候只能是匆忙解释“殿下误会了,只是朝廷自有法度。发放犒赏只能以在册记录来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

伐燕出征的时候各军名册上是十五万人,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空饷。而且很多人都已经战死或者逃散。按照名册发放犒赏的话,只需要一小部分花销就能满足。这就是赵佶等人之前商议后得出的结果。

“你确定要这么做?”赵栩伸手点着王黼“真的确定?”

王黼一咬牙,直接点头“一切都当以法规行事。”

按照大宋的规矩,他们只需要给名册上还活着的人发放一批烂钱破布霉米就行。至于那些战死伤残的抚恤就更简单了,那是月月给的,只要拖上几个月什么都不用出。

虽然早就知道这帮人心性凉薄,可赵栩还是为他们的愚蠢和残忍而心惊。难怪历史上大宋的军队宁愿拖着皇家和整个国家一起灭亡,也不愿意拿起武器保护他们。

打生打死的卖命,最终却换来这种下场。但凡是心中有些血性的人都不会忍受。

“既然王相公说这是规矩,本王也不好多说什么。”赵栩神色平静的看着面露喜色的文官们“那就这样吧。”

朝堂上主动放弃军心,赵栩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这个消息一出,估计神武军内的军士们将会彻底对这个朝廷绝望。起事的时候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理由。

听到赵栩不再追究价值至少数百万贯的犒赏问题,大殿内的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自认为得计的赵佶随即目光示意赵楷,进入下一个环节。

“七弟。”目光之中满是嫉恨之色的赵楷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听说你在燕地缴获颇丰,为何不见上缴国库?”

赵栩离开汴梁城之前将发行彩票的事情留给了梁师成。虽然他们没有赵栩的头脑,而且因为太多的人伸手加上暗箱操作等等原因导致销量大幅下降。可依旧是一个可靠的来源。

赵佶依靠着彩票赚了不少,像是现在很多国库开支都是依靠他的小金库在支持。可开支越来越多,收入却是不断缩水。这个时候得知赵栩在燕地狠狠赚了一笔,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赵栩的头上想要从他手里弄出钱来。

赵栩垂下目光看着手中清澈的酒水“别和我提钱,提钱的话兄弟都没得做。”

第五十五章 蔬菜大棚

赵楷对赵栩的心思很简单,那就是羡慕妒忌恨。

以往跟在自己身后的跟班小弟此时却是出了头,成为了天下皆知的风云人物。而他自己却是成了一个无关轻重的配角。换做是谁都会心里不平衡,更别说赵楷还是一个小心眼的家伙。

听到赵栩的话,赵楷当即跳了出来指着赵栩大声呵斥。说他独断专行,目无君父,贪赃枉法,私蓄甲士等等罪名都往脑袋上砸。甚至还得意洋洋的让赵栩把手中的钱都交出来,把麾下的军队都解散。要不然大祸临头为之不远。

赵栩身边众将都被气炸了,若不是赵栩伸手拦着早就跳出去把赵楷给踩成肉泥。

“大祸临头?”赵栩笑了起来。伸手抄起一旁一尊仙鹤造型的香炉,直接来到了赵楷的面前。

“我会不会大祸临头,我不知道。”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老子还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著名废柴,赵栩直接扬起手中的香炉砸了过去“我知道的是,你今天要倒霉了!”

满脸不可思议表情的赵楷被直接砸倒在地。赵栩跟上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用香炉一通乱砸。

四周的人都傻了,大庭广众之下一位皇子殴打另外一位皇子。这是多少年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傻眼了,没一个敢于上前阻拦的。全都眼睁睁的看着赵楷哀嚎求饶,满地乱爬。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终于满意了的赵栩扔掉手中染血香炉。目光环顾四周,所有人纷纷避开目光不敢于他对视。

迈步来到王黼面前,拿起他桌子上的酒壶直接倒在手上洗掉血渍“王相公,明天晚上之前我要见到朝廷发下来的犒赏。”

“是是是。”王黼连连应声。

赵栩目光看向龙椅上的宋徽宗“圣人在上,儿臣今日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看着地上还在发出微弱哀嚎,努力晃动身躯的赵楷。宋徽宗身子颤抖,挥手让身体不适的赵栩赶快走。

赵栩带着诸多军将们毫无留恋的离开了集英殿。清冷的夜风吹过,让他的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大宋就和殿内的那些人一样,已经没救了。想要扭转这一切,什么变法都没有用。唯有打碎所有的坛坛罐罐,将一切都推倒重来。

在赵栩的心中,重塑山河舍我其谁!

王黼代表皇室向军营里送来了伐燕犒赏。钱都是发霉了的烂钱与没什么价值可言的交钞。布帛都是不知道在库房里放了多久的破布。所谓御酒酸臭犹如马尿,而粮食则是又霉又烂。

城内的背嵬军与城外的步卒们都是怒发冲冠。来汴梁城的路上他们可是觉得自己立下大功理应获得足够的奖赏。可此刻原本的期望全都转为了怒火。

“把这些垃圾都堆起来烧掉。”赵栩在军营里直接当着所有军士们的面将御赐的犒赏一把火烧掉。

“朝廷把你们当做乞丐打发,无视了你们为国立下的赫赫战功。”赵栩目光扫过众多军士“那是他们眼瞎。本王的眼睛明亮的很,你们所做的一切本王都看着。这些垃圾不要也罢,所有的犒赏都由本王来出。”

军士们欢呼雀跃,由衷的感激着赵栩,纷纷大喊愿意为燕王效死。

“军心可用。”杨邦乂感慨一声之后小声禀报“殿下,备用钱款所剩不多。”

赵栩从汴梁城出征的时候是带着足足六百万贯的巨款走的。之后用这笔钱拉出了一支强大的神武军,并且以之伐燕击败辽军夺取了燕地。

之后在燕地也收获巨大,手中款项一度超过了千万贯之多。

只是,赵栩为了办事一向都是非常大方。资助萧干,赞助耶律延禧。为遭遇战火的燕地提供财政支持,养活众多躲入燕地的流民们。以及开支最大的大规模扩充军队。

原本只有三万人马的神武军被一口气扩充到了十万以上,没有空饷不说还都是双倍足薪。

而且燕地刚刚经历战火,之前辽人甚至连明年的税收都给收了。赵栩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收税。

现在他又抗下了伐燕大军的犒赏,这又是一笔数以百万贯的巨款支出。简单来说,他现在快没钱了。

“还有多少?”赵栩低声询问自己的财务顾问。

“金银铜钱加起来只有二百万贯左右。”杨邦乂小声汇报赵栩现在还剩下多少钱“绫罗绸缎,字画古玩等还有许多。只是变卖需要时间。”

“汴梁城可是很有钱的,得想办法赚钱才行。”赵栩哪怕是掀翻宋徽宗自己做皇帝,各种开销只会更大。所以他也是迫切的需要赚钱。

大宋不是没有实力,看看赵栩花费几百万贯钱就能拉出一支强军,并且成功击败辽国夺取燕地就知道。只是没有人愿意正确的使用这份力量。

在大宋只要有钱也有决心毅力,真是没什么事情做不到。所以赵栩需要钱,大量的钱。

“之前走的时候没有时间,只能是弄个彩票赚笔快钱做启动资金。”杨邦乂很是焦虑,不过赵栩却是没怎么在乎“那玩意应急还行,真当成事业还不够看。”

“殿下有何主意?”杨邦乂当然知道赵栩弄出来的彩票。据说刚出来的时候异常火爆,只是后来各方面都伸手导致失去信用而销量大降。杨邦乂还为此惋惜过。

“之前让你派人在城外弄的庄子怎么样了?”赵栩在进入燕京城之后就开始为今后做各种布局。早早的就派人回到汴梁城里做各种准备。在城外买下一座田庄就是其中之一。

“烧窑已经建好,开沟地龙都已经准备妥当。安装有琉璃的暖墙早已经修葺完毕。各种瓜果蔬菜的种子早就种下,算算时间也到了结果的时候。”杨邦乂想了想“殿下,真的能在冬天种出瓜果蔬菜?”

赵栩在攻入燕京城后,从辽人皇宫内库里缴获了数量众多的琉璃。对于没时间烧制玻璃的赵栩来说,这简直就是做蔬菜大棚的最佳材料。

“绝对没有问题。”赵栩很自信“明天我们去看看。”

汴梁城的规模很大,却依旧无法容纳数以百万计的民众。所以很自然的,城市规模越过了城墙向外扩张。

在汴梁城外星罗棋布着众多村镇,直接使得城外农田数量大为减少,价格也是越来越高。

赵栩在城东三十里之外买了一座不过千余亩的田庄,实实在在花掉了好几万贯钱。这价格已经是比江南的上等好田还要昂贵。

第二天一早,赵栩终于换下了身上的甲胄,在数百亲卫的陪同下策马出城来到了城外的田庄。

这一路上汴梁城的百姓们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汴梁城的百姓们是幸福的,他们幸福到冬日里的菜粮煤钱都有官府发放。这种天子脚下才有的好事哪怕历经千年也未曾改变。

这些年来经常传来的消息都是哪里哪里战败了,哪怕大宋的武风不盛,这些消息听多了也让人心头不爽。

而赵栩率万军破敌国,本身又是当朝皇子的身份。这就给城内的百姓们一个茶余饭后足够讲上几个月的谈资。

等到赵栩的马队呼啸而过,四周的百姓们也是一路议论。纷纷猜测这位燕王是要去哪里。

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晴天,天空之中没有一丝云彩,蔚蓝的让人心醉。估计后世的那些砖家们看到这种清澈的天空,也没办法再提什么治理污染的手段。

赵栩带着马队进入田庄,直接就去了大棚蔬菜的种植地。

因为琉璃的数量毕竟有限,哪怕是最大程度的利用也仅仅是开垦了几十亩的大棚。不过赵栩已经将烧制玻璃提上了日程,只要等到大规模的提供廉价玻璃,那规模就能急速扩大。

走进暖房就能感受到脚下的热量。这片规模不小的大棚地下铺设了地龙,可以为蔬菜瓜果提供足够的热量。

暖房的上面是被撑起来的天窗,用的都是昂贵的琉璃。这也是之前杨邦乂对赵栩准备冬天卖蔬菜瓜果不以为然的原因。

冬天卖瓜果蔬菜的确是非常赚钱,可问题在于几十亩地的产量太少,因为必须要有琉璃才行。

这么昂贵的东西全天下都没有多少,规模上的限制让冬季的大棚蔬菜可以发家致富,但是想以此赚取供应国库所需的钱粮,那就是想多了。

赵栩没有为杨邦乂解释什么是玻璃,什么是大量廉价生产的玻璃。作为一名穿越者,如果不会点黑科技简直就是给穿越大军丢脸。

“这瓜还真不小。”赵栩蹲下身子摆弄眼前的一株西瓜苗。上面结出了两颗硕大的西瓜。翡翠般的色泽看着就让人心中欢喜。目测一下至少得有十斤朝上。

派人南下之前,赵栩写了一些有关制作土化肥提升土地肥力,一颗西瓜秧苗最多只留两个果等等种植资料交给南下的人。没有过多的解释,就让他们按照写的去做就行。

现在看到了成功的果实,赵栩的面上满是笑容。

起身看着附近一地的西瓜,看着不远处脆生生的黄瓜,看着一垄垄绿油油的叶菜,红彤彤的西红柿。木架子上晶莹剔透的葡萄,紫色的茄子等等全都长势喜人。

数十亩地的大棚内挤满了众多的瓜果蔬菜。这只是赵栩的一次尝试。等到玻璃大规模生产之后,蔬菜大棚的技术将会被迅速推广,从而使得全天下的人在冬日里都能吃上这些。

前面的路还很漫长,不过赵栩已然是坚定的走出了第一步。

第五十六章 大宋的工业革命从玻璃开始

春意盎然的大棚里,赵栩上前摘了根黄瓜就着一旁的水缸洗了洗直接咬在嘴里。还招呼跟着来的杨邦乂,岳飞等人“都别愣着啊,都吃。”

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众人当即一拥而上,你摘我拔的洗洗就往嘴里填。杨再兴干脆一拳头就砸开了个大西瓜,蹲在地上捧在手里就咬了起来。那形象活脱脱吃瓜不给钱的泼皮无赖。

赵栩笑骂着点了点他,随即上前抢走一块西瓜直接下嘴。

其实冬天里吃蔬菜并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高大上。华夏百姓们很早之前就在温泉边上种菜,用在冬天供应。像是皇宫的温汤监就是干这个的。

只不过他们没有系统的科学依据,完全凭借经验。在机上温泉旁边热力是够了,可肥力却不足。就算是有人盖起了暖房,却没有足够的阳光所以产量很少,而且质量也不怎么样。

毕竟拿昂贵的琉璃做天窗来种菜这种事情,赵栩估计是第一个。

“都别客气。”赵栩对自己人向来都是非常大方“走的时候每人都带一份回去尝尝鲜,能拿多少拿多少。”

“谢殿下!”众人一阵欢呼,杨再兴更是直接扑过去就抱起了两个大西瓜。看的他老子直抽眼皮。

大棚足有好几十亩地,跟着赵栩进来的不过十多员军将。就算是他们手脚都用上又能拿多少,不过是图个新鲜,图个面子罢了。

“平日里这些东西并不稀奇。”赵栩扔掉西瓜皮,走到水缸边洗手“别的时节各地送入汴梁城的瓜果蔬菜多了去了,寻常百姓人家都能吃的起。”

“可在冬天想吃就不可能。”手里拿着根黄瓜走过来的岳飞抬手示意“这根黄瓜现在摆在菜市上,少说也能卖出往日里五倍的价格。”

“五倍?”赵栩笑了“鹏举,你不是居家过日子的人。希稷,你来说。”

“平日里这黄瓜也就一两文钱的样子。”杨邦乂走了过来“现在的话,能卖二十文钱。”

“太少。”赵栩摇头“你们还是没明白,这些东西不是卖给普通百姓的。至少在大规模的推广之前不是。它们都是卖给达官贵人来赚钱的。”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赵栩抬手点着四周众多的蔬果“等下我们就去看看玻璃出来了没有。只要玻璃出来了,马上就开始大规模抢种。只要两个月就能收获。现在这些先试水,等到年后一个月就能大规模上市。那个时候初春还没到,绝对能大赚一笔。”

“马上要过年了,谁家不想过年的时候桌子上摆着好看的水果,菜肴里有着绿油油的美味。”赵栩笑容满面“所以这些东西都要卖给达官贵人,价格至少一百倍。”

“一百倍?!”岳飞等人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赵栩会定下如此之高的价格。

“会有人买吗?”

“肯定有。”赵栩非常确信“汴梁城的有钱人很多,他们的钱多到没地方花。现在有冬天里的瓜果蔬菜,价格再贵他们也会买。等到年后大规模上市的时候,可以适当降低价格。”

这时代可没有暖冬一说,冬天是真的非常寒冷。而且一般从十月份就开始入冬,要到来年三月才会逐渐转暖入春。

眼前这几十亩的瓜果蔬菜,因为数量太少所以更多的是一种试水。要等到玻璃出来,大规模抢种之后才是真正赚钱的时候。

离开了暖房大棚,一行人向着火窑前行。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烧窑的传统,陶器瓷器什么的都是在火窑里烧制出来。玻璃也是可以通过烧制的方式获得。

现代世界里的那些大规模合成工厂,赵栩是没有办法弄到。他能用的唯有土法。

说是土法,可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先进的。因为用的是类似威尼斯玻璃的制作方法,而威尼斯人要等到几百年之后才拥有。

烧制玻璃首先是准备原料,将石英砂,纯碱,石灰石等原料粉碎干燥,然后进行脱铁处理保证质量。

接下来就是在窑内进行高温加热,温度大致是在1600度左右。因为没有温度计,只能是以多次试验累积经验的方式来进行。

等到原料成了均匀无气泡的液态玻璃,接下来就是使用各种坩埚以及其他器具让玻璃成型。至于更加先进的热吹工艺,需要工匠们进行大量的实验累积经验才能出现。

好在赵栩此时只要最基础的平板玻璃就行,工匠们有着足够的时间可以慢慢练手艺。

最后一步就是退火,淬火让玻璃更加完美漂亮。这就可以算是成型了。

“这里的防护如何?”来到窑厂,看着众多忙碌的工匠,赵栩询问身边的杨邦乂“这技术要是泄露出去,我可就亏大了。”

几个月之前赵栩就写好了众多的资料交给杨邦乂去办理,各处窑厂都是由杨邦乂在负责。

“殿下放心。”杨邦乂当即回应“所有的人都只知道一小部分工艺步骤,那些工匠们也都是签了死契。之前这里就有上百守卫,大军回到汴梁城之后又派来了二百人驻防。”

“为了赚钱不怕死的人的确是有。”杨邦乂笑了笑又说“可这都是殿下的产业。以后殿下御极天下,臣可不相信有谁失心疯了敢打殿下产业的主意。”

在杨邦乂看来,赵栩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人。皇帝的产业谁敢动心思?就算真偷走了你也不敢做出来发卖,因为一旦追查到源头谁也跑不掉。

“国内的事情好说。”赵栩看着热火朝天的窑厂“可若是流落到国外了呢?我准备用这些东西去国外做生意,千万不能把技术流失出去。”

“喏。”杨邦乂神色一正,当即应允下来。

大宋的商贸极为发达,而且海上贸易是历朝历代最繁荣的。

玻璃在赵栩的手里有着很重要的地位,他准备学那些用一些玻璃珠就能换走大量好东西的欧洲殖民者们做外贸。卖到琉球南洋,西域中东等地换取好东西。

同样的,相比起之前的蔬菜大棚来说,玻璃更是赵栩接下来聚拢财富的主要来源。

推翻大宋此时已经腐朽的一切,打破重来这种计划是美好的。可问题在于一切重来需要有大量的资金支持。

赵栩有着足够的武力,而财力方面也要有相应的水准。同时还要稳定文官系统,不至于使得国家行政体系一夜之间就崩溃。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这就是成品?”来到窑厂一旁的房子里,赵栩就看到了大概三尺见方的透明玻璃。说是透明有些勉强,上面还有不少的气泡杂质,颜色也是偏绿。

“回殿下话。”这里的大匠是从少府挖来的,据说是烧了一辈子的窑“这是几个月来最好的。”

赵栩捏了捏下巴,随即询问“成品率多少?我是说,一窑能出多少这样的?”

大匠想了想“一窑多的能出五十块,少的也有二三十块。有的时候火候没掌握好,一窑出来一块有用的也没有。”

三尺见方大概就是长宽各三尺,大致是一平方米一块。一窑出个几十块,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火候火候,本王不是说过每次的火候都要记录下来,挑选出最好的不停改进的吗?”赵栩对这个生产速度不是很满意“都几个月了,为什么产量才这么点?”

大匠很是惶恐,急忙拜倒连声讨饶。

看着白首老人向自己讨饶,赵栩也是无奈。上前将大匠扶起来,好言安抚“本王的话语有些重了,你们是有功劳的。这样吧,窑厂内所有人,每人都拿一百贯钱的奖赏,你拿三千贯。家中可有出色的子孙?有的话就送到本王身边做个侍卫,日后也好谋个好出身。”

秦以后历朝历代的工匠们地位都很地下,因为读书人本能的感觉到工匠技艺的发展会威胁到他们的位置。至于什么儒家和墨家之争,不过是表面上的原因。

这位大匠听到赵栩的话之后,先是楞了会,随即痛哭流涕的拜倒在地向赵栩重重叩首道谢。

“三天。”大匠止住了哭泣之后拍着胸脯保证“殿下给俺三天时间,一定能把每窑出的琉璃提高到百块以上。若是做不到,俺就自己进窑里去!”

“本王相信你能做到。”

赵栩心中也是无奈,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好处给出去之后效益马上就被提升起来。这一条还真是亘古未变。

“现在有多少存货?”

“这几个月来不停的烧,库房里大概有四千块左右。”

窑厂里可不止是有一座窑,而是许多座窑在一起烧。赵栩是打算把这里当做工业来发展。

“拿钱,找人,起窑。”赵栩嘱咐杨邦乂“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扩充产量。现在就去把附近的田地都买下来,至少三万亩。越多越好。人手不够就从军中拉人过来,给本王盖各几万亩的蔬菜大棚。所有要用的玻璃一定要足额供应。”

“喏!”杨邦乂没有犹如,直接应了下来。

赵栩抬手敲了敲桌子上的玻璃“大宋的工业时代,就从这玻璃开始。”

第五十七章 推入市场的玻璃制品

“殿下,窑厂的人说最近有官府的人来收重税,还说他们私占民田什么的要罚没窑厂。”来到外面,杨邦乂出声禀报“据说是城内有位贵人看上了窑厂。”

“下次再来的时候让他们直接去军营找本王。”赵栩没在乎这些小事,伸手指着那些忙碌的工匠们“给他们配发的防护衣服为什么不穿?为什么不戴口罩?”

“衣服布料好,都被拿回家给家里人穿去了。”杨邦乂苦笑解释“至于口罩,工匠们说戴着碍事。”

“告诉所有人,不穿防护服不戴口罩的,全部罚款。罚三次之后还不改的,直接开除。”赵栩可没想过做黑心工厂主,防护方面的事情非常重要。

“喏。”

“开窑的事情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要怕花钱,这里花的钱本王能百倍千倍的赚回来。”赵栩伸手指向远方的一片空地“那边多起几座火窑,本王要烧制好东西。”

看到那些玻璃成品之后,杨邦乂对赵栩仰慕的无以复加“敢问王爷要烧制何物?”

“水泥。”

华夏的火窑真是好东西。在合成工厂没有出现之前,火窑就是封建时代里最重要的生产机器。不但能烧制价格昂贵的玻璃,烧制盖房子的砖石,还能烧制非常有用的水泥。

不过华夏古代大部分的时间里,这些火窑都是在烧易碎的瓷器。

赵栩本身也喜欢精美的瓷器,只不过在他看来玻璃和水泥明显是比瓷器重要的多。

接下来的几天,这处位于汴梁城东三十余里外的田庄热闹非凡。众多的工匠被高薪招募而来,整地烧砖砌窑。一座座火窑以极快的速度被建立起来。整片大地都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出了数不清的火窑。

汴河上大量的船只赶在河面彻底结冰之前从远方将各种原材料送过来。而更多的马车牛车则是成了长龙,涌入这座人声鼎沸的田庄。

附近的田庄村落最近也是有大量的人员拜访,他们用马车驮着一箱箱沉重的铜钱来买田地。赵栩开出的价格是市价的三倍,而且直接付现款。

这边的热闹繁华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汴梁城的高层都知道这里是赵栩的产业,谁也不会主动去招惹敢在集英殿宴会上殴打皇子的赵栩。可下面的人不知道啊,明面上的衙役和暗地里的泼皮们都来了。

衙役好说,一听到让他们去军营找赵栩,当即就吓的连声道歉,屁滚尿流的跑了。

而泼皮们却是过来耍无赖想要讹钱。只是当护卫这里的军士们冲出来,抓住泼皮们一通暴揍,并且捆好了直接带走。剩下的人也就做了鸟兽散。有那些伐燕军驻守的地方,不用说也知道是燕王的地盘。泼皮们可不敢招惹燕王。

“殿下,各家的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城内军营,杨邦乂向赵栩汇报工作。

“很好。”赵栩最近花钱厉害,手头上已经快没有流动资金。所以他举办一场拍卖会出售自己手头的玻璃换取资金“再多派一些军士去田庄驻守。拍卖会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玻璃是田庄那边出产的,财帛动人心之下肯定会有铤而走险的人。”

“喏。”

赵栩的拍卖会就在背嵬军的军营举行。军营中的大校场被整理出来,摆上一大片的椅子桌子就算是场地了。

收到邀请函的都是汴梁城内的富豪之家,他们应邀来这里纯粹是因为赵栩说要卖琉璃给他们。虽然条件简陋到令人发指,可看在琉璃的面子上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因为是在空旷的校场上,白天露天情况下天气寒冷,来的人哪怕是穿着厚重的皮裘也是冷的够呛。随着时间的推移,应邀而来的人越发不耐烦,喧哗之声也是逐渐响起。

好在很快就有军士们捧着果盘过来,给每张桌子上都摆放了一个果盘。上面红彤彤的苹果,切好的水灵灵的西瓜,以及红的发紫的葡萄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么冷的天,哪里来的这些水果?”有相熟的人互相询问水果来历。

“谁知道呢,有的吃就先吃着再说。”众人不满的情绪都被新鲜的水果压制,一个个都是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赵栩总算是出场了。

赵栩要拍卖玻璃,当然不可能直接卖那些三尺见方的大块玻璃。那样的玻璃卖不出高价,要经过加工才行。

随着赵栩不停的砸出厚赏,烧制玻璃的工匠们积极性空前提高。不但产量大增,各种各样的种类也多了起来。

用金刚石将大块的玻璃切割成均匀小块,架在雕刻的木质架子上做成的玻璃风灯。同样是切割之后在一面浇灌水银,溶解凝固牢牢贴住就成了镜子。添加各种不同矿物弄出来的彩色玻璃等等。

最夸张的是一面五尺见方,足有一人高的玻璃镜子。这玩意正常情况下都是要作为贡品送入皇宫大内的。

“诸位。”事关钱袋子,赵栩这次亲自主持拍卖会“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有好东西要卖给你们,谁出的钱多谁就能拿走。本王不喜欢说废话,现在就开始。”

军士们抬来了沉重的桌子,随后一盏由六面透明玻璃与木架组成的玻璃风灯就被放在了桌子上。

“本王做生意实在,不喜欢讨价还价。”赵栩抬手屈指敲了敲玻璃“一口价,一百贯一盏琉璃风灯。想要买的可以上来看货。”

赵栩转身离开,走到外场拉了张椅子坐下,身后是蜂拥而上的人群围着桌子上的玻璃风灯你争我夺。

“殿下,这种事情让微臣等人来做就是。”杨邦乂苦笑上前“殿下身份尊贵,岂可做这种商贾之事。”

大宋的商人地位虽然在历代之中算是高的,可以赵栩的身份这种事情都是交给下人去处理才对。消息传出去之后,被人指指点点那是必然的事情。

“回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就当是重温旧梦。”赵栩想起了前世起早贪黑的摆摊赚辛苦钱,还被城管们到处追的那段时光“以后会注意。”

宗泽留在燕地全面掌管军政大权,赵栩身边的文臣就以杨邦乂为首。这几个月来随着赵栩的威势不断增强,也有不少人主动跑去投靠。

经过鉴别与能力考核,的确是有不少人得到赵栩的看重被收归麾下。其中不乏精通商贾之事的能人。

杨邦乂不明白出身成长在皇室之中的赵栩有什么卖货的旧梦可以重温的,不过他很明智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这次估计能卖出去不少。只是,一百贯一盏的价格是否太贵了?”

“贵?”赵栩笑的很是开心“希稷,我问你。如果你不知道玻璃的产量和成本,你觉得价值如何?”

杨邦乂想了想“价值不菲。”

“汴梁城是一座畸形的城市。”赵栩目光看向那些围着玻璃风灯转悠的人群“全天下的财富都在向着这里集中,所以好东西不愁卖不出去。至于价格,一颗走盘珠都能卖出好几万贯钱。本王这玻璃风灯可是挂着琉璃的称号,一百贯简直就是白给一样。”

“殿下圣明。”杨邦乂恭敬行礼“这一万盏玻璃风灯肯定能卖出去。”

就像是杨邦乂所说的那样,很快众多商贾们就毫不犹豫的出手要求购买。甚至还有人大喊有多少要多少。

赵栩没有坐地起价,因为他做的是长期的买卖。

一万盏玻璃风灯被几十个上古拿下,每个人也不过是百多个而已。在这个晚上只能点蜡点灯的时代里,有着良好照明效果,最重要的是由琉璃构成极为漂亮的风灯绝对不愁销路。

定下了十天之后还会有下一批玻璃风灯出售的约定,紧接着赵栩就将巴掌大小的镜子拿了出来。

在玻璃镜子出现之前,华夏人用的镜子都是铜镜。实在不行的就干脆用水。这东西的效果和镜子当然没法比,可以相信一旦投入市场肯定会得到众多女子们的追捧。

赵栩的心不黑,他给镜子定下的价格是一面十贯钱。

被邀请来的商贾们都是知名的大商家,他们的生意遍布全国。赵栩的东西卖给他们,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渠道卖到全国去,甚至出口国外都行。所以不怕价格高,数量多。只要有价值,多少都能吃的下。

五万面镜子同样被抢购一空,不少人甚至因为争夺激烈而发生激烈冲突。赵栩就看到了两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互相叫骂并且饱以老拳。

接下来的彩色玻璃也是相同的步骤,一个方尺的彩色玻璃卖十贯钱,用来代替纸糊的窗户绝对是最佳的材料。

赵栩的火窑没有什么科学管理,全都是凭借着工匠们的经验来自行判断。各种杂质有的时候能过滤干净,出来的就是比较纯净的玻璃。有的时候残留太多,就形成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这种东西若是在现代世界里,都是妥妥的残次品没有丝毫价值。可赵栩将相同颜色的玻璃组合在一起发卖,瞬间就让其从废品变成了宝贝。

玻璃风灯,镜子还有彩色玻璃。这些玻璃制品为赵栩带来了近二百万贯钱的惊人收入。

而花掉了这么多钱的商贾们却并没有心满意足,而是一个个热情的看着赵栩,期待着他能拿出来更好的东西。

赵栩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很快一面巨大的,足有一人高的换衣镜就被抬了上来。

第五十八章 纳头便拜的王满仓

“嘶~~~”当巨大的换衣镜被抬上来的时候,情绪早已经被调动起来的商贾们纷纷倒吸口凉气。

这玩意是真正的宝贝啊。

大宋的商贸发达,可工业产品的质量和数量远远无法和现代世界相提并论。其商品大部分都是种植的农作物以及天然开采出来的东西。就像是此时赵栩明明卖的是玻璃,却是挂上琉璃的名头一样。

想要在自然界中生成这样巨大而又平整光滑的镜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它确确实实的出现在了众多商贾们的眼前。这一刻的震撼,无以言表。

“殿下!”一个满脸富态的商贾当即对着赵栩大喊“十万贯!”

这名商贾的叫喊就像是扔进水中的石头,迅速激起了涟漪。众多商贾纷纷报价,七嘴八舌的对着赵栩大喊大叫说自己要买下这面镜子。

“本王之前说过了。”赵栩好整以暇的抖着腿“价高者得。”

商贾们开始攀比报价,最高的甚至喊出了四十万贯的天价。要知道这只是一面镜子而已。

最终这面巨大的换衣镜被一名王姓商贾以四十万贯的高价买走。而这次的拍卖会也就此告一段落。

十天之后还会有下一场拍卖玻璃制品的拍卖会,到时候赵栩可以提供数量更多的玻璃制品。

当然,随着供货量的大规模增加,价格肯定会逐渐降低。以后玻璃制品沦为普通民众都能消费的起的商品也用不了多少年。不过在这段时间里,赵栩绝对是已经赚够了。

“殿下。”花费巨资买下了换衣镜的王满仓脸上堆满了笑容走过来行礼。

“钱货两清。”坐在椅子上的赵栩挑眉看了他一样“本王可不接受退货。”

“殿下误会了。”身子很胖的王满仓晃悠了下自己的大肚子“这么好的宝贝,小人能够买到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来退货。”

“哦。”赵栩点头“有事就说事。”

“小的敢问殿下,那些瓜果可有多的。若是有,可否卖给小的?”

“哈~”赵栩笑了“终于有识货的人看出来了。你比那些眼睛里只有琉璃的家伙强。”

王满仓听名字就知道出身农家,而且家境也不怎么富裕。小时候家中的贫困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开始做生意之后,只要是能赚钱的他都做。而且目光敏锐,心思灵活。几十年的时间就从一文不名做到了名声响彻汴梁城的大商贾。

今天在场这么多的知名商贾的目光都被众多玻璃制品吸引,可唯有王满仓注意到了送给他们吃的水果。冥冥之中,这笔生意就是要给他做的。

“小的惶恐。”王满仓的脸挺胖的,看着很是富态“小的只想为殿下分忧。”

平民出身的王满仓拼命几十年,终于积攒下来一笔巨大的财富,成为了汴梁城内响当当的富豪。可也就这样了。

他如果想要继续向上爬,拥有更多的财富。就需要有强大的靠山作为支持。否则的话,他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猪,无数人都等着宰杀他。

之前王满仓攀附的人是童贯,通过送钱送好处搭上了童贯家里的管家,从而得到了在汴梁城里立足的机会。可随着童贯被赵栩干掉,附庸在其身边的各家势力顿时鸟兽散。

有门路的人投靠去其他山头获得庇护,而像是王满仓这样找不到门路的,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眼看着就要被吃掉。

王满仓不惜花费巨资买下那面巨大的换衣镜,为的就是将其作为礼物打开少宰王黼家的大门,好投效王黼重得靠山。

只是,此时王满仓突然发现,眼前的燕王才是真正粗到不能再粗的大腿啊。

“为我分忧?”赵栩笑了,笑的很是满意“既然如此,那本王手里的瓜果蔬菜就交给你去代理出售。”

“谢殿下!”大喜过望的王满仓当即拜倒在地,向着赵栩行大礼。

“这一批的瓜果蔬菜数量不多,只有几十亩的产量。不过两个月之后就可以大规模的上市,数量上至少一万亩起。以后每年的冬天都会有大量的蔬果上市。别的不多说,至少满足全汴梁城的人食用还是足够的。”

随着玻璃的大规模量产,虽然质量参差不齐而且不少都含有杂质导致透明度不高,可终究是可以用的。至于烟道地龙,暖房砌墙什么的只要有人有材料简单的很。

赵栩花费巨款买下自己田庄四周大量土地,随即众多的工匠甚至神武军入内大规模建设暖棚。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上万亩的暖棚建设完毕。

神武军之中大部分的军士都是从农家招募而来的良家子,他们精心照顾之下,最多两个月之后就能有海量的瓜果蔬菜大规模上市。

当然了,对于暖棚的看管工作也是极为严格。数千神武军将士驻守四方严格看护。毕竟天窗都是用玻璃建的,在没有大规模普及之前,价格很是不菲。

“小人谢殿下厚恩。”王满仓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殿下随便说价,说多少就是多少。小的哪怕倾家荡产也绝不含糊。”

王满仓可是非常精明,他很清楚冬日里这些瓜果蔬菜有多么的稀罕。价格方面也必然是高的离谱。可他心中想来,无论赵栩开出多高的价格,自己再翻倍卖出去就是。只要能拿下这笔生意,倾家荡产也是在所不惜。

“嗯?”赵栩有些惊讶的看着王满仓,没想到这人还挺上道“一个苹果三百文,一串葡萄五百文。一个西瓜一贯钱。你要不要?”

王满仓肥硕的身子猛然一抖,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之后咬牙点头“要!有多少都要!能为殿下办事,是小的祖坟上冒青烟。”

“哈。”赵栩伸手点了点王满仓“你这个人倒是挺识趣。要不你投到本王门下负责商贸事务如何?”

王满仓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自己终于能抱上大腿了。这年头在汴梁城内做生意,没有大腿抱着根本就没有起来的可能。不被人吃掉就已经是天之大幸了。

“小人王满仓,感恩戴德!”王满仓直接扑过来抱住了赵栩的一只腿,嚎啕大喊着要为赵栩效死。这或许就是大宋最典型的纳头便拜。

狠狠的几脚将王满仓踹出去,赵栩抖了下腿之后挥手“具体怎么做事希稷会嘱咐你。遇上什么麻烦报本王的名号,若是作奸犯科的话,本王可不饶你。”

王满仓泪流满面,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殿下,小人愿将那面巨镜送予殿下聊表心意。还请殿下笑纳。”

汴梁城的大人物们伸出腿给这些商贾们抱,自然不可能是爱猫爱狗那样的爱心泛滥。他们是要好处的。平日里的孝敬与定期支付的保护费不说,刚刚拜入门下的时候送上一笔重礼那是必然的事情。

“啊?”赵栩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你要把我卖给你的东西再送给我?用不着,这东西我有的是。既然你投效了我,那就给你一个忠告。尽快把这东西脱手,哪怕是原价卖出去都行。你要是当成宝贝自己留下的话,后果自负。”

王满仓的身躯不断颤抖,他被赵栩那句这东西我有的是给吓到了。如此宝物居然能说有的是。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对于赵栩的忠告,王满仓是满口答应下来。毕竟赵栩同意自己抱他的大腿,自然不可能坑害自己。反正原价卖出去又不损失什么。

“殿下。”欢天喜地的王满仓离去之后,杨邦乂皱眉开口“不过一介商贾。”

“士农工商,缺一不可。”赵栩没告诉杨邦乂你要是出生在千年之后就会明白商人的力量有多大“有这么一个精通商道的人做具体的工作,会省去很多的麻烦。毕竟你我都不太懂得内里的门道。只要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让商贾们赚取利润也没什么不可。”

“这次赚了两百万贯,这还没算上瓜果蔬菜。”赵栩很是高兴“相对于利润来说,成本可以忽略不计。有了这笔收入,你这边也能宽裕一些。”

“都是殿下运筹帷幄,微臣不敢居功。”杨邦乂也是笑了,看的不远处的杨再兴有些挠头。他老子可是很少会对他笑。

杨邦乂现在是管着赵栩的钱袋子,工作做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在赵栩心中的地位。做的好,等到赵栩登上大位,掌管三司的计相也不是不可能。做的不好,那就难说了。

而他的工作好与不好最直观的评价标准就是,手里有没有钱。所以现在这么一大笔的巨款入账,杨邦乂当然是要笑。

“只可惜这么好的生意做不长久。”赵栩略微感觉有些遗憾“最多再卖几次,价格就会狂跌。最后会便宜到普通百姓们都能用得起的程度。”

汴梁城很是富有,可当赵栩不断的以几万乃至几十万规模的砸下玻璃制品后,价格不可能还维持在高位,最终卖出白菜价格是很自然的事情。

杨邦乂也是无奈,这种成本低收入高的买卖做不了几次。

“对了。”赵栩拍手“可以卖给那些胡商们,他们有钱也不识货。能坑多少是多少。”

“微臣这就去准备。”杨邦乂当即应声“让那王满仓出面,高价卖给胡商。”

“还可以搞一个代理制度。”赵栩接着挖坑“让他们先交一大笔钱做预付定金,获得某个地区或者国家的代理权。等到玻璃价格大规模下降的时候,他们的钱也要不回去。”

杨邦乂神色古怪的看着赵栩,心头想说殿下你可真是个奸商。

第五十九章 与李师师的初次相见

冬日里新鲜上市的瓜果蔬菜为寒风下的汴梁城带去了一抹暖意与热情。

城内的百姓们一开始都是不相信。毕竟四季蔬果自有令时,没到时候就没有,这是千百年来老天爷的定律。

可当消息被证实,不少人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的确是看到了那鲜嫩的瓜果蔬菜的时候。这座冬日里没什么活动的城市轰动了。

王满仓的确是非常有生意头脑。他从赵栩那里拿货,并没有一股脑的都发卖出去。而是在自己家的铺子里每天限量出售。

这要是在寻常时节,干这种事情的结果就是毫无生意可言直到店铺关门。可在没有别的蔬果上市的冬日里,这些店铺外都是挤翻了天。无数人都在挥舞着财帛想要抢购。这种营销手段与后世某水果牌子的手机如出一辙。

黑了心的王满仓在从赵栩那边拿货的价格上又翻了一倍向外卖。可哪怕如此之昂贵却依旧是供不应求,每天天不亮他家店铺外就挤满了人等着买新鲜蔬果。

当然了,这种价格之下普通百姓们只能是在一旁看看热闹。真正买得起的都是汴梁城内的富豪商贾,权宦人家。

那些权贵之家里,像是王黼他们都是不管家的。定期给自家正房夫人钱财,然后各种享用自然有家人操持。而各家夫人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甚至比男人们还要激烈。

你家今天宴客的时候端上了两盘翠绿的青菜,那我家宴客的时候也一定要有。你家送礼的时候送来了几颗大西瓜,说是些许心意给孩子们尝尝鲜。那我家回礼的时候就必须要送上几串漂亮的葡萄。

各家夫人自然不可能自己挎着篮子去买菜,这些事情都是交代给下人去做。只有一句今日要有什么什么东西,至于怎么弄来买来的,那是不管的。

宋朝的时候奴仆制度要比汉唐时期宽松不少,可依旧是非常严格的存在。大户人家里每家每户都是一个世界,奴仆的世界争斗同样激烈。

上面主母下达了任务,若是完成不了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为了能够完成任务,各家仆役们什么样的手段都会用上。有些手段甚至让赵栩都感觉心寒。

走官府的门路让王满仓拿着蔬果报效的都是寻常手段,直接雇佣泼皮们冲入店铺强抢的事情一天发生了好几起。甚至还有人顺藤摸瓜找到了瓜果蔬菜的来源地,直接想要冲击赵栩的田庄。

抱上赵栩大腿的王满仓无视了来自官府的压力,直接回一句只要燕王殿下点头我就给,要多少都给。

官府的力量在汴梁城的确非常强势,可问题在于再强势的衙门也没有谁敢去找赵栩要东西的。

这位手握数万重兵的王爷可不是易予之辈。当朝太师说杀就杀了,当朝皇子说揍就揍了。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寻常衙门。他们这些各衙各司的找上去,那就是找死啊。

至于泼皮无赖,那王满仓能在汴梁城立足,手中自然是有相应力量的。他每年花费巨资圈养的众多打手可不是白吃饭的,不少被抓住的泼皮下场极惨,被打断了手脚仍在城门边上还不许人救治。

冲击窥视赵栩庄园的更惨,被抓入军营之后就再也没人见到他们出来。

各种暗地里的手段都失效,那些想要买冬日里瓜果的只能是用最简单也是最残酷的办法,那就是价高者得。

王满仓这次真的是大赚特赚,而且他从赵栩那里拿到的玻璃制品也开始一起搭售。加上其他商家几乎同时间开售玻璃制品,整个汴梁城仿佛一夜之间挖到了一座巨大的琉璃矿。

民间的各种欢乐赵栩看在眼里,不过暂时没有参与进去的打算。获得了较为充沛与稳定的财富来源后,赵栩开始推进自己抢班夺权的进程。

军事方面赵栩没有丝毫的担忧。他相信以自己麾下数万经历过战火考验的精兵,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完全控制整个汴梁城。

至于西军以及其他驻扎在全国各地的兵马反应,赵栩也是毫不担心。因为他在燕地还有十万大军,足以震慑那些心有异动之人。

不过赵栩想要的是平稳接掌整个大宋,而不是让大宋陷入四分五裂的混乱之中。所以军事手段可以作为辅助,却不能真的弄成军zhengfu。

想要在夺权之后让整个大宋不至于陷入混乱,赵栩就必须稳定全天下的文官系统。而在这方面,赵栩因为时间太短并没有太过深入的力量。

不过没有关系,手里没有的话,那就去找有的人。

赵栩选择的目标有些让人意外,因为这个人表面上已经离开了大宋的权力中心,甚至就连名字都很少被人提及。

只是,赵栩很清楚哪怕这人已经年过七旬,可心头对于权力的渴望却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因为被人抢走了权力而更加渴望重新掌权。这就有了和赵栩合作的基础。

这个人就是徽宗一朝六贼之首,在秦桧之前最出名的奸臣,执掌宰辅二十年之久的蔡京,蔡太师。

“手脚都利索点,把酒水温好,可不能怠慢了客人。”马前街,一座四周栽种着数十株如雪冬梅的宅院内,一位娇俏侍女站在院落里指使着仆役们忙碌做事。

“玲珑姐,这可是存了十年的梅花酒。”一个青衣小帽的年轻仆役抱着一坛从梅花树下挖出来的酒坛“哪位客人如此尊贵,连这个都拿出来了。莫不是哪位大老爷来了?”

“快闭上你的嘴!”那娇俏侍女面色一冷,伸手指着小役“没遮没拦的有你倒霉的时候。”

小役明显有些害怕,急忙低着头将怀中的梅花酒送了过去。

“小姐,酒水取来了。”侍女将梅花酒送入烧着银霜碳的屋内。

古时候小姐这个称呼真的是褒义词,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称的。

一位极为明艳,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面新近在汴梁城内极火的玻璃镜子梳头的女子缓缓点头“客人还没到吗?”

“约定的是酉时,现在是申时七刻,也快到了。”娇俏侍女笑着上前帮自己家小姐梳妆“究竟是哪位客人面子这么大?”

“乱打听。”女子的声音很柔,像是云朵一般“是鲁国公。”

“啊?是蔡太师?”

蔡京被罢免,不过他那鲁国公的爵位还在。这次在这里请客的人就是蔡京。而这里的主人也就是那位女子,名字叫做李师师。

李师师的大名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只是自从被赵佶看上之后,她这里就很少会有客人到来。也就是蔡京这样人物才有面子在这里设宴。

此时此刻,这位名声遐迩的女子心中也是在好奇,已经被罢官的蔡京究竟是要宴请谁?

并没有让女人等上太久,一刻钟之后,一辆奢华的马车就停在了这座幽静宅邸的门前。已经年过七旬却依旧精神抖擞的蔡京拒绝了仆役的搀扶,自己迈步走入了宅院之中。

“小女子李师师,见过国公。”披着银裘的李师师上前见礼。

“李女史无需多礼。”蔡京笑呵呵的摆手“今日多有叨扰,还请女史见谅。”

“相爷能看上陋地宴客,乃是小女子的福分。今日相爷驾临让陋室蓬荜生辉。”以李师师的身份来说,迎来送往的能力绝对是超强。一番话说的让人如沐春风“只是不知相爷的客人何时来到,小女子好让下人们暖菜。”

蔡京的耳朵抖了抖,顿时笑了起来“也是巧了,客人来了。”

急促的马蹄声响在门外响起,很快足有上百骑士策马停在了这座宅院门前。

这些骑士各个都是身形雄壮的燕赵猛士。着重甲,戴毡帽,披着华丽厚实的披风。再加上胯下全都是大宋罕见的高头大马,一股英武之气扑面而来。

“就是这里?”还处在震惊之中的李师师听到骑士群里传来一个有些懒洋洋的声音。目光看去,一位年轻的不像话的锦衣公子哥娴熟的策马来到门前。身手矫健的翻身下马,迈步直接走了进来。

“太师哪里找的如此幽静的地方?”赵栩穿着锦袍,蹬着马靴。手中握着马鞭,形象上极为英武。

“既然是宴请王爷,怎可不用心准备。”蔡京是真正的老油条。当赵栩派人联络他的时候,他当即表示想要和赵栩直接面谈。

“这位是?”假模假样的寒暄了两句,赵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李师师。

没办法,这种级别的漂亮女人,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无法忽视。

之前李师师听两人互相称呼,得知赵栩是一位王爷。可汴梁城内的王爷有谁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的?而且这个年纪,这份气度,这份英气勃发,以及那些满身都是铁血之气的侍卫。所有的一切都让李师师联想到了一个人。

“民女李师师,拜见燕王殿下。”

“你是李师师?”如果说之前赵栩是气度非凡,挥洒自如的话。那此时就是瞠目结舌,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居然是名传千载的李师师,这可是众多文学作品之中都曾经提及过的人物。

李师师神色一黯,随即露出笑颜“民女正是李师师。”

赵栩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接触过不少史书有名的人物,像是岳武穆就长期跟在身边。之前太过震惊也是因为男人看漂亮女人与男人看男人肯定是有所区别。现在反应过来之后当即点头“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姑娘真是国色天香。”

之前李师师以为赵栩看不起她的出身,不过听到赵栩的称赞就明白自己想错了。

李师师展颜一笑,侧身行礼“请。”

第六十章 老奸巨猾蔡太师

汴梁女子的娇柔流丽,宛转可人在李师师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位举止风流的娇俏小娘只是简单的说话寒暄,吟诗作赋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等到她素手弄巧,拿起一管白玉箫呜咽吹奏的时候。赵栩的目光就有些移不开了。

前世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个好命,能有这种级别的美人儿为他单独演奏。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忙碌奔波,为了各种家国大事,为了让华夏大地不至于被异族入侵从而被鲜血浸泡而忙碌的不可开交。

一直到此刻,赵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享受了一番这个时代的生活。

布置典雅的房间内烧着银霜碳,绝色美人在一旁吹箫,桌子上摆放着丰盛可口的食物。有从即将冰封的汴河里打捞上来的鲜鱼,有色香味俱全的各式精美菜肴,还有美味可口,带着淡淡清冽气息的美酒。

赵栩甚至在桌子上看到了自己田庄出产的新鲜瓜果,菜肴之中也有自己田庄里的新鲜蔬菜。在冬日里,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吃得起的。

喝着美酒,吃着美食,听着悦耳的萧声。赵栩原本有些急切的心神也逐渐安静下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一曲萧声停歇,赵栩放下酒杯送上了自己的赞美。

“李女史的箫艺愈发纯熟。”一旁的蔡京也是捋着胡须摇头晃脑“这番技艺,当称得上是天下无双。”

“殿下,国公过誉了。”李师师面色微红,目光流转显得明**人。

赵栩总是有种感觉,李师师一直都在悄悄打量自己。那假做不经意间的目光注视让赵栩有些飘飘然起来。

不过赵栩还记得自己来这里可不是享受生活的,他是要和蔡京商议重要的事情。

李师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在察言观色方面非常出众。等到风花雪月,吃菜喝酒进行的差不多了之后,她就起身告辞离开了房间。等到房门关上,之前还在风花雪月的两人顿时都是神色为之一正。

“看来太师这是把本王当成梯子了。”赵栩夹起一块鲜美鱼肉沾了些盐直接扔进嘴里“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约本王来这里。就没考虑过后果?”

说白了这里就是赵佶的外室之地,不用说也知道宅院外面肯定是有皇城司的眼线。自己和蔡京在这里见面的事情很快就会送到赵佶的案头。

若是蔡京真的有心投效自己,行事自当隐秘才对。如此大张旗鼓的,反倒是更像通过这种方式向着赵佶表达自己的重要性。

“殿下在武勋方面的成就,老夫是极为佩服的。”蔡京的面上没有丝毫动容,悠哉的拿起了酒杯“本朝上下历百余年,就算是太宗艺祖也不见得能有此武勋。”

“你想说我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对朝政方面一点都不懂?”赵栩可不喜欢被人掌握节奏。

“殿下绝非无脑勇夫,若真是如此,殿下此时也不会坐在这里。”蔡京神色一正“殿下找老夫要做什么,老夫心中也是有数。今天来到这里,老夫的态度自然也是倾向于殿下。之所以主动暴露和殿下的接触,完全是为了迷惑有心之人。”

“哦?”赵栩不置可否“说说看。”

“殿下可知圣人已命何灌接掌枢密院,燕地归人郭药师出任枢密都承旨之事?”

“自然是知道。”赵栩虽然没有发展出严密的情报组织,可相应的工作已经展开。不敢说汴梁城内的所有事情都知道,可这种大事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蔡京微微一笑“圣人此举,无外乎整顿兵马。何灌等人已经着手于禁军之中挑选精锐编练一支拱卫禁军。编练这支兵马的目的为何,殿下应该明白。”

“肯定不是用来抵御外辱。”赵栩冷笑一声“就凭都门禁军里的那些废柴,想要练出一支能和神武军对抗的兵马,给他们二十年。”

“何灌为人刚毅,敢做大事。”蔡京举杯示意“那燕地之人郭药师却是有真本事,若真给其足够的时间和支持。不敢说编练一支和神武军对抗的兵马,可至少也能让禁军有所改观。”

“但是他得不到足够的支持,也没有这个时间。”蔡京压低了声音“老夫推算,殿下不会等待太久。可能年前就会行大事。以神武军之威,什么样的抵抗都是没用的。”

赵栩垂下眼皮“这和你把我约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

“殿下必然是想要平稳接手,而不是一个被乱军破坏殆尽的汴梁城。”蔡京出声解释“老夫故意将与殿下接触之事暴露出去,就会让有心之人认为殿下并不想直接毁掉一切重来,而是走培植党羽,权倾朝野,夺嫡上位的路线。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来应对。这样的话,他们就为了安抚殿下,就会给殿下很高的地位和名分。”

“有多高?”赵栩有些好奇的询问。

“仿效昔日唐太宗之故。”

唐太宗李世民上位之前可不是太子,他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太子哥哥。为了打消李世民武力夺权,导致国家大乱的念头。李渊和群臣给与了李世民极高的地位和荣誉。

蔡京的意思很简单,拿到这份荣誉和地位名分之后再出手,可以有效的堵住天下苍生的悠悠之口。

“那依你之见,本王当如何行事?”赵栩不动声色的询问。

“老夫有一事相询。”蔡京的神色肃穆起来“殿下若行大事,圣人当如何安置?”

蔡京询问的有点隐晦,实际上就是在问赵栩是不是要干掉赵佶。

“你说他们想让我做没有玄武门的李世民,用来拖延时间麻痹我。”赵栩笑了起来“那李世民是如何对待李渊的?”

蔡京动容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端起酒杯向赵栩示意。

赵栩已经准备最迟在年节之前发起行动。以文变为主,武力为辅。既然那些人想要用高位名分安抚自己,那就吃下来然后控制住所有人。先接太子,再行上位。

至于赵佶,先找个地方软禁起来。等到时间过的久一点,自己掌握住了整个大宋之后。一个早已经没了什么消息的太上皇若是不幸暴毙身亡,又有多少人会在乎呢?

离开李师师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看着蔡京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悬挂着玻璃风灯的马车,赵栩抬手摩挲着下巴“这老头真是个老油条。虽然是个奸臣,可能力方面的确没的说。只可惜,你虽然对我主动示好还展现了自己的能力。我却只想利用你。宰相的位置,还是宗泽他们来做的好。”

赵栩找蔡京的原因很简单,这老头执掌宰辅二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且有着极高的威望。抢班夺权之后有他协助,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让全天下都平稳下来。

当然了,这只是暂时利用。等到他没有了利用价值,自然是被赵栩一脚踹飞的下场。

杨再兴牵着赵栩的马过来,翻身上马的赵栩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院落的门口,与穿着华丽白裘的李师师对上。

娇颜如花的女人露出一抹羞涩之意,微微一福行礼之后转身回去了院落之中。而赵栩则是皱起了眉头,这女人想干什么?怎么感觉像是在gouyin自己?

想不明白的赵栩甩了下马鞭,调转马头带着众多王府侍卫向着军营方向疾驰而去。自从回到汴梁城,赵栩还没有回过自己的王府,一直都是住在军营之中。

赵栩在军营之中筹备不久之后的大行动的时候,从燕地辗转逃亡到汴梁城的郭药师也在为了自己的命运而奋斗。

“何相公。”面色阴沉的郭药师来到走入枢密使何灌的房间,用力将手中的铁盔砸在地上“整顿禁军的活计没法干了。”

每逢乱世来临,总会出现一些极具野心的人物在历史的大潮之中搏杀,试图走出自己的路来。

像是秦末刘邦,汉末诸侯,唐末黄巢等人都是如此。这些人有的成功有的失败,可无一例外都是野心勃勃之辈。郭药师这个出身卑微的北地汉人也是如此。

为了自己的野心,他不惜抛家舍业潜逃来汴梁城。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赵栩的手下不可能获得施展野心的机会。而且赵栩明显已经对自己动了杀机,不逃跑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

来到汴梁城之后的郭药师的确是受到了赵佶的看重。随着赵栩的强势逐渐展现,赵佶迫不及待的用上了他。

此时郭药师的任务就是协助新任枢密使何灌整顿禁军。

赵佶和他身边的人并不傻,他们很清楚赵栩手里最大的依仗就是那支强悍能战的神武军。而且他们也知道自己手头上的禁军纸面上的人数虽然远超神武军,可实际上的战斗力方面却是不堪一击的程度。

为了应对神武军这个巨大的威胁,赵佶启用郭药师这位据说曾经在燕地统领数万大军的猛将整顿禁军,提高战斗力。

只是,信心满满的郭药师来到禁军之后,却是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与麻烦。

“军营点卯,来的人不到册子上人数的三分之一,还有很多是泼皮无赖在充数。查阅武备,账面上的数万匹马实际上一匹都没有。刀枪剑戟盾牌甲胄帐篷粮秣不是少的可怜就是早已不堪使用。到武库调用兵备,才知道有用的早就被燕王弄光了。”

郭药师气的面色发青,心中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赵栩讨饶。这种超出想象范围的破烂禁军,怎么可能会是神武军的对手!

第六十一章 灾星郭药师

郭药师在面圣的时候曾经说过,自己在燕地曾统帅过数万大军。

这番话肯定是经过艺术加工,毕竟他麾下无论是怨军还是常胜军,常备兵力都没有超过两万人马的时候。不过郭药师在这方面的统帅能力还是有的。

为了能够对抗给了所有人极大压力的神武军,赵佶这次是下了狠心。无论是在钱财,权势还是各个方面都提供了很大的支持。一定要从都门禁军之中编练出一支能战的强军出来。

何灌是名义上的负责人,而实际上的具体执行则是由郭药师负责。

一开始的时候,郭药师信心满满。认为凭借着大宋充沛的人力与让人咋舌的财富,要不了多久就能训练出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强军。自己也就有了能向赵栩复仇的机会。

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郭药师在整顿禁军的时候遇上了前所未有的麻烦。不但账册上那些好看的数字压根就没有,而且无论内外都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先坐下。”何灌亲手为郭药师倒了杯团茶“禁军之事,乃我大宋沉疴之症。历代以来多少人杰都想要整顿,可谁都没能成。若是如此简单的话,也轮不到你我来做这事。”

“可这也太过了!”郭药师满脸苦涩“军营无人,下官四下里追查才得知,各军各厢账册上的兵员实际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三分之二都是空额。可就是这三分之一的活人也都不见踪影。一打听才知道军士们都在各家军将的门下奔走做工。”

大宋的禁军到了徽宗时期,已经是和明末的那些卫所兵差不多,成为了各级军将们的私有物。在军将们开办的工坊,酒楼,田庄乃至自己家里奔走做工。

这些禁军会算账,会做菜,会种田,会算命,会吹拉弹唱,会各种技能。就是不会打仗。这神奇的一幕看的郭药师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灌面色微红,他之前也知道禁军烂,可没想到居然烂到了这种程度。现在居然被一个外国人给查了出来,真真是丢脸。

“军中不可无辎重。”郭药师的目光之中满是绝望“可禁军之中各种物资都在账册上。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没有马,没有驴。刀枪剑戟都是木棍头裹着白布,盾牌甚至是把灯笼一切为二假装是盾牌。至于甲胄就更可笑了,禁军之中唯一还有甲胄的只有御前班直。可他们身上穿的甲胄早就打磨的比纸片还要薄。这种东西上了战场别说刀枪剑戟了,对面扔块石头过来都扛不住!”

郭药师从未感觉过自己如此绝望。哪怕是之前从燕京城内逃亡的时候也没有。可现在他真的是绝望了,这哪里是什么军队。就算是一支由饥民们组成的流寇也比禁军能打!

“军中明明只有那么一点人,可发放俸禄的时候却是足额领取一文钱都不能少。”郭药师惨笑一声“可库房之中一粒粮食都没有,一文钱都没有。何相公,非是我郭药师不尽心,而是这禁军之事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居然如此严重?”何灌心头惊骇。他知道禁军烂,可烂成这个样子就骇人听闻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本府即可入宫面圣。”

郭药师的心头也涌起了一抹希望之光,若是有皇帝的强力支持的话,也并非是真的无计可施。大不了一切推到重来。

当满怀希望的郭药师与何灌策马来到皇宫的时候,却愕然看到数百甲骑护卫着赵栩,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内出来。

何灌急忙找人询问才得知,就在之前皇帝和朝廷册封赵栩为同平章事(宰相),骠骑大将军,上柱国,观文殿大学士,遥领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州牧,兼领三省六曹二十四司差遣。

这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官职下来,赵栩已然成为大宋朝堂之上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圣人这是在宽其心?”看着赵栩远去的马队,何灌轻声嘀咕了一句。

“宽其心?真当他是傻子啊?”郭药师心头冷笑。以他对赵栩的了解,这是一个心狠手辣,意志坚定的人。单纯想要通过封官加爵让其放松警惕,怎么可能。

这么做非但不能让赵栩松懈,反倒是会让赵栩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旦等其完成准备,必然会发动惊天一击!

“该死!怎敢如此!?”延福宫内,怒气上涌的赵佶直接将手里的奏章狠狠仍在地上“朕每年花费数千万贯钱养军,居然养出了这么个东西来!”

“陛下。”送上奏章的何灌沉声开口“还请陛下明示,该如何处置。”

禁军的水太深了,真真正正的深不见底。这其中牵连到的可不止是禁军将门。还有数不清的朝中权贵,皇亲国戚。天知道有多少人对禁军这个大泥潭伸手。

何灌的性格刚毅,可却并不是傻。百多年来唯一敢对禁军出手的王安石是个什么下场,他可是清清楚楚的。所以想要对禁军动刀,皇帝的支持与首肯是必备的前提条件。

可在何灌与郭药师满怀期待的目光中,之前怒火滔天的赵佶却是逐渐沉默了。脸上的怒意也转成了为难。

“两位爱卿忠君报国之心,朕甚喜之。”赵佶斟酌着用词“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要从长计议。”

郭药师一听这话,脸都白了。最后的希望都为之破灭。

赵佶当然不是说要放过禁军将门,他自己就是大宋的皇帝,这些人都是在挖他的墙角,当然是恨不得弄死他们。他之前让何灌和郭药师去整顿禁军,就是下了要动手的心思。

可问题在于,他没有想到禁军居然已经烂到了这种程度。想要挽救,必然是要彻底推倒重来。可在禁军之中伸手的人太多,牵连的力量也太过庞大。性格向来软弱的赵佶没有那个勇气破釜沉舟。

“或许老七有这个胆子。”皱着眉头的赵佶忽然间想到了胆大妄为的赵栩或许有这个胆量去动禁军。不过马上他脑海之中的怒火就将赵栩的影子驱散。这个逆子!

禁军虽然对外柔软犹如绵羊,可对内却是极为强横。若是逼迫的急切,闹出个兵变什么的那麻烦可就大了。

大宋禁军虽然战斗力不行,可闹兵变什么的却是行家里手。他们的兵变并非是杀人放火,将汴梁城烧成一片白地。而是与现代世界西方国家那些游行示威差不多。

这种兵变有宋一朝出现过太多次,数都数不过来。

可他们毕竟是军队,一个处置不妥当转变成巨大的混乱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每次都需要进行安抚,钱没少花还没什么效果。反倒是让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赵佶的性格很适合做一个享乐的富二代,可作为肩负重任的皇帝就不够格了。

性格软的赵佶不愿意对禁军来一场推倒重来的手术,他没有那个胆量。

“爱卿可有别的办法。”赵佶不愿意惹麻烦,可心头却还想要能尽快拥有一支能和神武军对抗的力量。

郭药师心头冷笑,怎么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你赶上了。不过表面上却是异常恭敬行礼“圣人在上,若是不大动禁军的话,想要短时间内拥有一支可用之兵,唯有花重金与厚恩买一支军出来。”

“哦?”赵佶来了兴趣“此话何解?”

“兵器甲胄可以花钱打造,马匹粮秣可以用钱去买。至于兵源,可从大牢之中招募重犯。”郭药师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何灌当即怒不可遏的瞪着郭药师“岂可以刑徒之人为军!”

大宋的军士待遇并不见得比刑徒之人强上多少,有一个很著名的表现就是大宋的军人和囚犯一样要在身上刺青。

虽然不像是林冲那样直接刺在脸上而是刺在手腕等处,可这就是地位低下的明证。除了赵栩麾下的兵马之外,整个大宋的兵马都一样没有地位可言。

郭药师没有理会何灌的怒火,而是平静的看着赵佶。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没有胆量直接对禁军下手的赵佶沉默片刻之后就点了点头“朕从内帑之中拨二百万贯钱予你,要尽快组建起来。”

“回圣人话。”郭药师垂下了目光“钱太少,不够。至少也要五百万贯才行。”

赵佶脸色一白,不过片刻之后还是咬着牙应了下来“朕就予你五百万贯钱!”

大宋的财政收入是空了,可赵佶的小金库里还是有钱的。尤其是梁师成在接手赵栩留下的彩票之后,虽然早就将彩票的名声败坏殆尽,可终归还是有人挡不住心中的贪婪想要买,收入还是有的。

虽然很多人要在其中分润好处,不过最大的收入还是要落入赵佶的内帑之中。此外还有朱勔从江南弄来的花石纲,所以他的小金库里有钱。

“微臣必定不负圣人厚望。”郭药师一脸感激涕零的行大礼。可内心却是在规划着自己的退路。

郭药师很清楚无论是这位皇帝还是大宋朝臣,没有一个人是赵栩的对手。至于那号称数十万的都门禁军,更是笑话一样的存在。

只要赵栩想,分分钟就能让汴梁城头上变幻大王旗。

这是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他郭药师可没有和大船一起完蛋的念头。拿到了钱,他就要想办法脱身。

一旁的何灌傻愣愣的看着赵佶与郭药师这对君臣,他们居然真的要征召那些穷凶极恶的刑徒做军队?

何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却很清楚这件事情必然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这郭药师,是灾星啊。”

第六十二章 风雪夜归人

“年节要到了。”身上已经挂上了一长串的职务,表面上看已然是权倾朝野的赵栩紧了紧身上的厚实披风,看着不远处校场上那些在大冷天里还汗流浃背训练的军士们“今年的年节,注定不会平凡。”

“殿下。”跟在赵栩身边的杨再兴有些摸不着头脑“过年不都是一样的吗?”

赵栩笑着挥手,没去给他解释。

此时的赵栩被按上了众多的名头,看似权倾天下。可问题在于,这些名头都是没什么实质权力的俸禄官。就连那同平章事的职务也没用。他在文官体系之中毫无根基,成了左宰相也指挥不了朝堂。

更重要的是,宋徽宗一党人借着这次名义上的升迁取消掉了赵栩那都统制诸路兵马大元帅的官职。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丢掉了兵权。

虽然神武军一直被赵栩抓在手里,可丢掉了这个名义就意味着他已经无法名正言顺的对全天下各路兵马下达命令。

若是赵栩一心想要走朝堂路线的话,这一招堪称是釜底抽薪,让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也不知道是哪位精通政争的高手提出来的。

不过问题在于,赵栩压根就没打算按照他们的规矩去做事。

在平静的接受了诸多称号之后,赵栩当场就下定决心,要在年节那一天发起抢班夺权的行动。

不按常理出牌,这才是赵栩最大的优势。

“军士们的年节礼物准备好了吗?”赵栩来到正在组织训练的岳飞身边,出声询问。

“依照各人所立功勋,服役年限已经确定。”岳飞此时还兼着神武军总教头的职务,理论上他可是八十万禁军总教头林冲的师弟“普通军士全部发放钱十贯,肉五斤,酒一角。有立功勋者以功勋加之。军将另行发放,但最多不得过军士十倍之。”

“钱是什么样的钱?是否足额?肉是猪肉还是羊肉?酒是屠苏还是浊酒?”若是心思不细致,对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的人,听了之前的话就会感觉差不多了。可赵栩却是非常清楚,这里面的猫腻多了去了。

“钱是足额大钱,非是当十钱。肉都是猪肉,酒都是屠苏。”进入军中快一年的岳飞迅速成长起来,已经隐隐有了大将之风。

大宋因为缺少贵金属铸钱,除了搞出交钞之外,还由蔡京弄出来了一个什么当十钱。就是一块大钱价值十文钱。这纯粹是将所有人都当做煞笔看待。不过在行政力量的强行推动下,算是变相的掠夺民间财富。

宋朝和其他朝代一样,牛是重要的耕种力量。所以美味的牛肉只有真正意义上的贵人们才能吃得上。而许多小说中说宋人不吃猪肉是错误的,因为不吃猪肉吃羊肉的是有钱人。普通人家可吃不起羊肉,依旧是吃猪肉的。

吃羊肉的习惯是从唐朝传递而来,因为唐时胡风很重,李家算是半个胡人血统。

“嗯。”赵栩点点头,随即继续询问“那件事情准备的如何?”

岳飞停顿了一下,随即回应“各处的侦查已经完结,挑选出来的军士随时可以出发。只要殿下下达命令,全军可在三个时辰之内完全控制汴梁城各处城门以及重要仓库官衙还有大内。”

赵栩要抢班夺权,无论是赵佶赵恒赵楷还是其他现在掌权或者有希望掌权的,都不会痛痛快快的交出来。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逼迫。

能够逼迫他们的手段很简单,或者说只有一种。那就是武力威胁。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做好准备。”赵栩抬手拍了拍岳飞的肩膀“你要明白,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宋,为了让大宋的子民们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赵栩不是皇子的身份,而是草莽豪杰说出这番话,岳飞能直接一枪给他来个透心凉。因为这就是妥妥的反贼啊。

可赵栩的身份却是皇子,是皇位的天然继承人。而且他的能力极为出众,说是大宋百多年来最出色的一位也毫不夸张。大宋在赵栩的手中的确是可以变的更好。这才是岳飞愿意追随他的关键因素。

宋徽宗他们按照自己的节奏布置安排对付赵栩的时候,赵栩已经准备掀桌子了。

“还有半个月。”赵栩抬头看着天空,轻声自语“就要变天了。”

大宋用的农历,每年的正月初一是元日,也就是春节。

每到这个时候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欢乐的海洋,而在汴梁城这座天子脚下,皇家还会发放些许礼物给百姓共庆年节。

宣和五年,正月初一。宜祈福,忌修造。

从早上开始天空之中就飘落着雪花,中午时分大地已然是白茫茫一片。整座繁华的汴梁城都已经被白雪装饰的银装素裹。

各家各户无论家中是否有钱有粮,都要体体面面的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走亲访友。家中怎么着也得开上一桌,备下几样菜式与酒水,邀请亲朋好友与邻居们共饮屠苏。

若是哪家连年节时候的酒宴都摆不出来,那来年就连米铺都不愿意赊账。因为那意味着你们家是真的败落了。

因此,哪怕再没钱的人也会咬牙弄上一桌来撑颜面。

家住城南保康门外的袁卫一大早就四下里走亲访友,回家之后和浑家一起弄了一桌子的宴席,邀请三五好友以及左右邻居共饮。

等到天色暗淡,亲友邻居纷纷离去。袁卫嘱咐浑家带着孩子们在家里收拾,他自己则是拿着铁锤和渔网离开家门向着汴河走去。

此时汴梁城的夜空之中灿烂夺目,数不清的各式烟花直冲云霄,将整个夜空都映照成五彩斑斓的瑰丽之色。

大地上,数不清的鞭炮轰鸣作响,整座城市都仿佛被笼罩在无尽的喜悦之中。

袁卫艳羡的看着城墙内那欢天喜地的世界,深深吸了口空气之中刺鼻的火药味道,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向着已然冰封的汴河走去。

大宋可没有什么温室效应,也没有全球变暖。冬日里的大宋是非常寒冷的,穿行流淌过整个汴梁城的汴河半个月前就已经完全冰封。而袁卫来到了冰面上找了个地方,拿出锤子与铁纤开始凿冰。

袁卫是汴梁城非常普通的一员,日常的工作就是从码头上抗包卖力气过活。

可想而知,这种单纯的出卖气力赚不到什么钱,而且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生活过的艰苦。白天那顿酒宴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一点积蓄,所以袁卫不得不半夜凿冰想要抓鲜鱼卖钱来贴补家用。

这种做法虽然很危险,可为了生活别无选择。

冰封河面的冰块可是极为坚硬的,绝非影视作品之中随随便便就能打碎的那种。而且冰面温度很低,待的时间长了甚至可能连手脚都被冻住。

像是民间传说之中的卧冰求鲤,用身体的温度融化冰面抓到鲤鱼什么的,那就真的是传说了。谁要是真敢脱掉衣服躺在冰面上,那冰面绝对不会化开,只会在第二天一早多一块冰棍。

袁卫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在冰面上凿开了一个小洞。用力搓着手在冰面上转了几圈暖暖身子,正准备将渔网塞进冰窟窿的时候,却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惊醒。

疑惑抬头向着不远处的一座横跨汴河的桥上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一队队穿着厚重棉甲的军士们迈着沉重的步伐快速通过那座桥向着保康门开去。

“这是怎么回事?”袁卫愣住了,大过年的怎么会有大军向着汴梁城开去?

没等袁卫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几名精悍的军士就快步来到了他的身边。没理会他的挣扎求饶,直接将他架起来带走。

漫天绽放的绚丽烟花下,一队又一队的大军好似长龙一般涌向汴梁城的各处城门。

拱辰门外的延福宫,是由蔡京主持,童贯杨戬等人监造的奢华宫殿。

内里亭台楼阁殿宇雅致连绵不绝,五座宫殿争奇斗艳做工精巧。凿池为海,引泉为湖。文禽奇兽等青铜雕塑,千姿百态。嘉葩名木及怪石幽岩,穷奇极胜。是一处不亚于艮岳的绝美之地。

年节晚上,赵佶在延福宫主殿延福殿开设宴会,招待众多皇亲国戚共度年夜。

漫天的大雪早已经将整个延福宫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站在延福殿东侧云锦阁门前的赵栩背负双手看着眼前被大雪覆盖的湖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兄。”蹬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缎双环四合如意绦的柔福帝姬赵瑗瑗欢笑着跑过来“怎么没把那位辽国公主带来?”

辽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作为两家暗中结盟的信物或者说是人质成为了赵栩的侧妃,还是不能见光的那种。她也是跟着赵栩一路回到了汴梁城。

只是赵栩几乎都没有见过她,回来就将她送去了燕王府。虽然这件事情处在保密阶段,可毕竟身份在那里摆子,汴梁城的不少人都知道了她在赵栩的王府里。

“瑗瑗,你还小,不懂这些。”赵栩宠溺的看着眼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她就是被赵佶当做和亲对象想要送去金国的柔福帝姬。也是未来金国对大宋开战的借口,因为赵栩绝对不允许和亲这种事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哼。”正处于无忧无虑年纪的赵瑗瑗对着赵栩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哈哈。”赵栩欢快的笑了“好妹子,做哥哥的一定会保证你这一世不会有那凄惨的命运。一定会保护你,让你快乐一辈子!”

第六十三章 圣人,此事可行

“皇兄在说什么?”赵瑗瑗出身于皇室之中,从小就备受宠爱。完全不明白赵栩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赵栩抬手拍了拍赵瑗瑗的发髻“就是让你吃好喝好玩好,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赵栩对大宋的皇子们多少都抱有敌意,可对那些帝姬们却是非常疼爱。尤其是像赵瑗瑗这样年纪小又活泼的妹妹,更是让赵栩涌起了哥哥保护妹妹的情感。

至于那满嘴黄牙的野蛮人也想娶自己的妹妹,做梦去吧!

年节的时候放烟花爆竹最多的肯定是皇家,因为全天下最大的火药工厂就在内府。

此时的延福宫上空已然被完全笼罩在了一片绚丽的烟花雨之中。穿着蟒袍的赵栩靠在一根立柱上,双臂环抱悠然自得的看着天空之中不但炸开的花雨。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灿烂的夜晚。”

与外面的灿烂多彩不同,延福殿东侧春锦阁内此时却是紧张的要命。被称为隐相,权势滔天的梁师成甚至亲自站在暖阁门口看门。外间诸多御前班直更是将整个暖阁围拢的水泄不通。

“这这这”往日里自诩风标绝世的赵佶此时没有了什么帝王风范,颤抖着手看向跪在暖阁之中的郭药师“这如何使得?”

暖阁之中的人并不多。除了赵佶以及整天跟着他晃悠的梁师成外,还有郭药师,何灌,王黼以及都管三衙的高俅。

这些人大过年的不在自己家里吃喝玩乐,跑到这里来并非是为了给赵佶拍马屁。而是因为赵佶主动下了密旨召唤。至于原因,则是由最近深得帝心的郭药师主动提起。

一个多时辰前,郭药师主动找上赵佶,要求皇帝将何灌等人传唤而来。赵佶询问何事的时候,郭药师只说有极为重要的事情,但是必须等人齐了才能说。

此时的赵佶正是极为看重郭药师的时候。就像是他以往看重蔡京,童贯,王黼等人一样。所以虽然心中略有不满,不过还是派人将王黼他们悄悄叫来。

至于为什么看重郭药师,那是因为赵栩一手拉出来的神武军给他的压力太大。

郭药师逃到汴梁城之后曾向赵佶吹嘘,说自己打过金人,在辽国的时候备受看重。哪怕是赵栩的神武军也曾经在自己的面前小挫,然后赵栩主动招降自己为了燕地百姓不遭受兵灾,又仰慕大宋文华与皇帝陛下的威名而归顺云云。

这年代没有战地记者,也没有现场直播。他郭药师在辽国在燕地的时候究竟如何,远在汴梁城的赵佶怎么可能知道。

而面对手握神武军的赵栩带来的巨大压力,宋徽宗已经是看到一根稻草就想抓住,更何况是郭药师这样一个将自己包装成木棍的家伙。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赵佶对郭药师非常看重。

当然了,以赵佶用过就扔的性格。一旦赵栩真的被打压下去,那郭药师也就失去了用处。不过基本上是不会有这种可能,因为赵栩已经掀桌子了。

人都到齐之后,郭药师就抛出了自己的计划“请陛下今夜调兵于延福宫捕拿七大王。”

怨军出身的郭药师不但野心大,而且心狠手辣。如果按照他心中所想直接干掉赵栩是最好的办法,不过顾忌到汴梁城外的数万神武军,抓住赵栩作为人质更加有效。

“今夜七大王入延福宫赴宴,身边只有百余卫士。”这件事情郭药师已经计划了好几天,各方面的准备早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关死延福宫各处宫门,外面千余骑兵绝对无法进来。若是御前班直无法拿下七大王,微臣麾下编练之拱卫禁军也可入宫协助。”

郭药师从赵佶那里拿了几百万贯,招募了一批凶悍刑徒与汴梁城内敢打敢杀的泼皮混混们组建了一支拱卫禁军。这支兵马说是军队,实际上更像是凶悍的山贼集团。

“只要拿下了七大王,既可以七大王要挟神武军归顺。”郭药师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厉色“只要拿下了神武军,那所有的麻烦与困扰都将随之解除。”

这是郭药师的最后一击。一旦赵佶拒绝了他的提议,那他马上就会带着赵佶给他的钱逃离大宋。因为今天晚上是对付赵栩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

暖阁内的诸人神色各异。何灌是一脸震惊,作为正统的军将没想到要用上这种手段。高俅则是神色古怪,不停的打量着郭药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王黼却是面露狠辣之色,微微点头。

暖阁的立柱内空,烧着地龙让整个暖阁温暖如春。可赵佶却是感觉心头一阵冷颤。

他虽然为人懦弱,可人却并不傻。今天赵栩只带了百多甲士入延福宫,的确是有机会拿下他。可问题是汴梁城内有五千精锐骑兵,城外还有数万经历过伐燕之战的神武军。

一旦没能拿下赵栩让他跑了,或者拿下赵栩之后却死活不投降。那数万大军作乱起来绝非都门禁军的兵变可比。到时候乱军们打破汴梁城,攻入延福宫。他这位圣人就真的是要升天了。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赵佶非常怕死,这一点从历史上他被俘虏之后还活了多年就能看出来。他不在乎赵栩的生死,可却怕抓了赵栩之后乱兵纵横,杀入宫中将他给干掉。

在宋徽宗看来,太高赵栩的名位然后将其架空的策略既稳妥又有效果。没有必要行如此冒险之事。他可是非常珍惜自己小命的。

郭药师心头微叹,这位大宋的皇帝比那位耶律延禧还要废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赵栩哪里还会给你多少时间做准备,真当人家是傻子不成。

不甘心自己在汴梁城内的最后一搏就此失败,也贪恋汴梁城的繁华富庶。郭药师咬牙抬头“只要能够拿下七大王,他名下的玻璃窑厂,冬日蔬果田庄可全都是陛下的了。”

所谓财帛动人心,赵栩卖玻璃卖蔬果大赚特赚,自然是吸引了无数有心人的注意。面对这些动辄数十乃是上百万贯巨款收入的生意,哪怕是赵佶都异常眼红。

可因为这都是赵栩的产业,因为赵栩的身后有数万神武军。汴梁城的任何人,包括赵佶在内都只能是红着眼睛看着,而没有办法插手。什么高官显宦,皇亲国戚在赵栩的面前统统没用。

不过若是能够拿下赵栩,那这些堪比黄金的产业就全都落入在场这些人的手中。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吸引,顿时就让暖阁内的所有人都呼吸急促起来。

“神武军之中虽有不少七大王死忠,可大部分的将士还是心向大宋。”郭药师目光看向一旁的何灌“如此强军,可为编练禁军之骨干。只需严加训练,假以时日无论是守土卫国还是开疆拓土都易如反掌。”

郭药师了解何灌的心思,知道他是一心想要史书留名的人物。而在大宋唯有强悍的神武军才能助他达成心愿。否则的话难道去依靠那些会算账抗包算命推磨却唯独不会打仗的都门禁军不成?

何灌的神色凝重起来,紧紧捏着拳头一言不发。

“诸位。”郭药师的目光扫过王黼,高俅以及在暖阁门口竖着耳朵的梁师成“七大王破汴梁城的时候,辽国百年财富都为其所得。而那玻璃窑厂与冬日果蔬更是能下金蛋的母鸡。机不可失啊。”

郭药师之所以要求将王黼高俅等人一起喊来再说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他深知赵佶胆小如鼠不大可能有直接对赵栩下手的胆量。叫来这些人,为的就是让他们对赵佶施加影响。

何灌纯粹一些,是个单纯的军将。给他拥有一支强军的希望就能打动他。

而高俅,王黼以及梁师成这些人。都是单纯的贪婪之辈,只需要用赵栩手中的财富吸引他们即可。

不得不说,草莽出身的郭药师能力方面的确非常不错。汴梁城内能够对赵佶产生影响的人都拉来了,而且早已经将这几个人的心性研究透彻,知道要如何打动他们。

单纯的从算计上来说,郭药师已经是用到了极致。

像是他这种人,生逢乱世只要有足够的际遇随风而起,一遇风云便化龙也并非不可能。

“圣人,此事可行。”何灌无法忍受烂泥一般的都门禁军,唯有灭国之功的神武军才是他名垂青史的唯一希望。

“圣人,此事可行。”王黼不只是为了赵栩的财富,还因为赵栩成为了同平章事,是真正意义上的宰相之权。权力之心极重的王黼无法忍受赵栩夺走自己的权势,他迫切的想要夺回来。

“圣人,此事可行。”高俅很清楚现在的禁军有多么危险。赵佶不喜欢,赵栩更是恨不得直接全部裁撤。他可禁军名义上的领袖,若是禁军都没了,他还有什么用处?想要保住禁军,最好的办法就是挑起更大的事端。若是操作得当将神武军纳入禁军体系,那非但不会削弱禁军,反倒是会让禁军更加强大。赚钱的机会自然也就更多。

“圣人,老奴也觉得此事可行。”梁师成也站了出来。除了眼馋赵栩手中的财富之外,他更加害怕那位七大王上位。一代天子一代臣,行事果决的赵栩若是上位,哪里还会有他这个前朝老奴的栖身之地。

“你你们”赵佶被气的面色铁青,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心腹们“好,好。一个两个都不让朕省心,既然如此,想做什么你们就自己去做吧。朕什么都不管了。”

赵佶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暖阁,可暖阁内的诸人却是都深知他的脾气性格。明白赵佶这是想要脱身,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们的身上。一旦行事不成他可以推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诸位。”郭药师扬起了头“成事与否,就在今夜!”

第六十四章 事起

“燕王殿下。”手持拂尘的内宦小跑着来到赵栩身前行礼“延福殿夜宴已经开始。”

“嗯。”赵栩走到还在玩闹的赵瑗瑗身前,为她戴上了兜帽。之后拉着自家妹子的手走出了暖阁,向着延福殿走去。

雪花依旧在飘,天地之间入目所见皆是一片白茫茫大地。无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奇山怪石都被雪花覆盖,别有一番意境。

只是,这份意境却是很冷的。

赵栩拉着赵瑗瑗的手走在前边,身后跟着众多的内宦宫人。走出暖阁前院的时候,赵栩顿住了脚步。在赵瑗瑗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来到一旁站立在漫天大雪之中的王府侍卫身旁,抬手为其拭去衣甲上的积雪,并且系紧了厚实的披风。

“辛苦了,再坚持一会就好。”

“殿下。”这员亲卫是一虎背熊腰的北地大汉。灭辽之战中立下战功,被选入了王府侍卫队。此时面对赵栩的关怀,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

赵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转身继续往延福殿方向前行。上百甲士也是轰轰隆隆的跟了上来。

“皇兄,你刚刚是做什么呢?”赵瑗瑗正是好奇心最重的年纪。而且今天还是年节,敞开了玩一天的她兴致正高“那人怎么哭了,你打他了?”

“那是感动的泪水。”赵栩笑着敲了敲赵瑗瑗的兜帽“怎么,我看着像随便打人的人?”

“前几天在景灵宫遇见了三皇兄。”赵瑗瑗用小手揉着圆润的脸蛋“三皇兄说七皇兄杀人如麻,坏事做绝。皇兄,杀人如麻是什么意思?”

“杀人如麻?”赵栩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宫墙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身影。那身影悄然向他打了个古怪的手势之后,很快就转身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之中。

赵栩目光微动,随意一笑“你最好不要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看到了。”

郭药师他们商议策略,暗中密谋要对付赵栩。不得不说他们的保密意识太差,或者说是行事有些想当然了。

来自现代世界的赵栩当然清楚情报力量的重要性。像是郭药师与高俅他们都是被重点监控的存在。

这几个人大过年的不在自己家里待着,突然秘密跑到延福宫里来见面,还有皇帝参与其中。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很自然的就引起了赵栩的注意。

赵栩早就花费重金投资在情报力量上,这些暂时都是由王府总管李信在负责。本身就是太监的李信对大内的渗透最深入。虽然不清楚这些人究竟是在密谋什么,不过外面有不明身份的兵马被调入延福宫中。各处宫门接到命令即将关闭的消息还是很快就送到了赵栩这里。

“居然想到一块去了。”接到情报的赵栩摩挲着下巴,看着已然近在眼前的延福殿“也好,之前还在为找什么借口头疼。现在你们自己主动跳出来,还得感谢你们让我顺水推舟。好人呐。”

“皇兄,到了。”欢笑着的赵瑗瑗拉着赵栩的手就向着延福殿跑去“宴会开始了,我要吃葡萄。”

赵栩快速嘱咐了杨再兴几句之后,直接一把抱起赵瑗瑗,在她的欢笑声中走入了延福宫的正殿延福殿。而这个时候之前映亮了夜空的诸多烟花也逐渐停歇,天地间重新安静下来。

“不是皇亲国戚不能入内。”杨再兴将赵栩交代的事情嘱咐下去之后,就和种彦崇一起准备入殿。不过在大殿门口却是被一个御前班直的指挥使给拦了下来。

杨再兴眼睛一瞪,身上的铁血之气顿时就把那指挥使吓的连连后退。可他接到了严令,只能是硬着头皮阻拦“这是皇室家宴,你们没资格进去。”

懒得和他说话,杨再兴挥手示意王府侍卫们在殿外防卫,自己则是与种彦崇一起走向大殿。那指挥使急切想要阻拦,却是被杨再兴一脚就给踹到了一边。至于大殿门口侍立的那些御前班直们,看到自己的指挥使被踹飞却是目不斜视,没有一个敢于上前帮忙的。

曾经在艺祖时代抛剑掷艺,奋勇先登的都门禁军早已经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现在的这支禁军不过是披着前辈们虎皮的柔弱绵羊。

杨再兴与种彦崇进入大殿的时候引起了一些人瞩目。不过他们两人的身份毕竟不同,而且只有两个,所以有心人示意关上厚重殿门之后并没有太过在意。

种彦崇是种师道的亲孙,已经回到了关内的种师道手上依旧握着十数万精锐西军,没人愿意去得罪这种强力的地方将领。

而杨再兴则是打出来的威名,阵斩耶律大石,生擒萧干的功劳绝对是徽宗一朝顶尖的存在。

两人来到赵栩身后坐下,自有宫人送上案几酒水瓜果菜肴。

此时的延福殿内坐满了大宋皇家的亲戚们。叔伯兄弟,远方亲戚乃至驸马爷们济济一堂。其中年纪大些的甚至是神宗朝的生人。

大殿雕龙画凤的立柱内都是空的,内里烧着地龙。砖面下也铺设着暖道,整个大殿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御前钧容们演奏着乐曲,一队舞姬在大殿正中长袖招展,翩翩起舞。四下里的皇亲国戚们说说笑笑,吃喝玩乐好不热闹。

音乐停歇,舞姬退散。手中端着酒杯的赵佶起身,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了赵栩的身上“今日守岁,大家有什么好的词作都拿出来一起品评如何。”

大宋的文风昌盛,皇家子弟都接受过精英教育。不敢说多出色,可简单的作词作诗还没问题的。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小年轻们纷纷出场,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

大殿内非常热闹,一首又一首的诗词被抛出来,接着又被众人点评。宫人内宦们流水般送上美味佳肴与酒水,其中赫然有着众多本不该在这个时节出现的新鲜果蔬。

就在这一片欢闹的氛围中,一个不合时宜,阴阳怪调的声音响了起来“七弟,都说你雄才大略的,何不来上一首佳作让大家点评一番?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莫不是在想着府中的那位辽人公主不成?嘿嘿,为国而战,居然连人家的公主都带回来了。七弟,你可真是有够英雄的。”

大殿内的喧闹声响顿时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栩的身上。

说话的人是郓王赵楷,这位曾经很有希望夺嫡上位,可却是因为害怕而失去了伐燕军统帅机会的皇三子。

他不会认为是自己害怕而失去了获得大权的机会,只会认为是赵栩抢走了本属于他的东西。这是典型的心胸狭隘的小人思维。

端着酒杯的赵栩勾起嘴角,有如实质的目光扫了过去,顿时就让赵楷身子一顿闭上了嘴巴。他想起了之前被赵栩暴揍一顿的经历。

“诗词之事还可另说。”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可那辽人公主是怎么回事?七弟,辽人乃敌国。你纳了敌国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

说话的人是当朝太子赵桓,这位性格懦弱的太子在赵栩的强大压力下也激进起来。甚至可以和之前最讨厌的老三联手想要压制赵栩。至于原因,无非是赵栩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大到了快要无法承受的程度。

“辽国公主,这算一件事情。”赵栩目光玩味的看着殿内众人“还有什么罪名,都按上来吧。”

“你私蓄兵马,十数万大军只听从你一人号令。这还是大宋的兵马吗?”之前从王黼那里接到了暗示的赵楷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私蓄兵马可是大罪。老七,你可要早早回头才是。”

赵栩笑了起来“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七弟,不是为兄说你。”同样从梁师成那里得到暗示的赵桓也站了出来“你那玻璃窑厂里的工匠都是从内府带走的吧?那都是皇家工匠,你却将其据为己有。这怎么能行。还是快快将工匠们还有那些窑厂归还才是。”

“哦。”赵栩挑了挑眉梢“看上钱了。还有什么?继续。”

赵桓与赵楷悄悄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喝酒的宋徽宗,随即咬牙开始当众声讨赵栩。

“你伐燕破国,杀戮无数。燕地百姓怨声载道,戾气太重!”

“灭辽之后没有分文缴获,全都被你私吞。此乃大罪!”

“皇宋与大金乃盟友之邦,你却出口无状与盟友交恶,罪也。”

“你私通敌国,不但私纳敌国公主,还出售禁运物资资敌人。大罪。”

“目无君父兄长,大罪。”

“行事跋扈,弄的民怨四起。大罪。”

“巧立名目搜刮民财,你那伐燕票害的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大罪。”

‘噗~~~’赵栩直接喷了口酒水出来,一边笑着一边咳嗽“这也能被你们拿来做罪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得了,也不用再说了。我估计你们至少准备了九九八十一条罪状。”

赵栩顺好了气息,眼神轻蔑的看着他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废话就不用再说了,直接上硬菜,把你们的手段拿出来吧。”

‘哗啦啦~~~’甲叶撞击的声响传来,从延福殿后面冲出来众多披甲军士。而大殿正门外也传来了惨烈的厮杀声响。仿佛一瞬间就从喧嚣热闹的年节进入了血火纷飞的战场。

众多皇亲国戚们被吓的尖叫四散,不过很快就被驱赶到了两侧,空出了中间依旧是好整以暇的赵栩。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冲着赵栩来的。

面对四周众多甲士与明晃晃的兵刃,赵栩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般不为所动。目光看向龙椅上的皇帝“这,就是你的选择?”

第六十五章 摔杯为号

“殿下还是束手就擒吧。”穿戴着甲胄的郭药师从后殿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何灌王黼等人“大事已定。”

从后殿走出来的人很多,基本上朝堂上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看到此时大殿内的状况,不少人都是大惊失色。

他们是接到了通知被紧急接入延福宫。来了之后也没人告知他们究竟怎么回事,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这是皇帝在对付燕王。

“大事已定?”赵栩神色玩味的看着郭药师“这些事情都是你鼓捣出来的?”

涌入延福殿内的这些甲士明显不是禁军,这些人不但脸上有着属于重刑犯的刺青,而且一个个面色凶悍目光凶狠,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汴梁城的禁军和他们比起来就是咩咩叫的绵羊。

赵佶的身边没这种能人,无论是高俅还是何灌都不行。唯有郭药师才有这份能力。

郭药师安静的听了下大殿正门外面的厮杀声响逐渐平息下去,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燕王,你罪无可赦。若是求饶的话,陛下还会念在情分上饶你一命。”

赵栩抬起目光看向明显有些激动的宋徽宗“如何求饶?”

看着事态已经被控制住,赵佶也顾不上之前想要置身事外的心思,咳嗽一声开口“你这逆子,做下的错事实在太多。不过看在你还有些许微薄功劳的份上,只要你交出神武军,交出玻璃窑厂和田庄,交出伐燕时所取财货。朕就为你留个体面,让你今后在燕王府内过活就是。”

赵栩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开心“我为了大宋奔波劳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最后得到的就是这么个失去一切,最后圈禁至死的下场?说不定过个两三年,还会给我来个暴毙而亡吧。”

赵佶面色一红,他还真是有这种打算。不过当着百官宗亲的面却是不能承认,当即面色一沉“休要胡言乱语。速速让神武军接受朝廷改编,否则朕定要治你大逆之罪!”

“陛下。”这个时候百官之中突然走出一人,向着赵佶行礼之后开口“燕王为国而战,立有大功。岂可如此草率治罪?此事若是传出,岂不是令天下百姓寒心?还望陛下从长计议。”

大殿里的人,包括赵栩自己在内都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敢为赵栩说话。仔细一看还是位熟人,前任开封府尹,现任户部侍郎的聂山。

“休要胡言!”一旁的王黼当即出声呵斥“此事岂是你能议论的?莫不是你与燕王早有图谋,是一丘之貉?”

“你~~”聂山大怒“你血口喷人!燕王为国有功,尔等所言之罪并非审问也未有实证,岂可兵刃相加!”

“哼!”之前就与聂山有仇的王黼当即挥手“此人必是燕王同党,拿下!”

几名甲士当即上前将聂山擒拿,甚至还对其拳脚相加。

“诸位臣工。”深深看了眼聂山,赵栩的目光扫过文武百官“除了聂侍郎之外,还有谁要为本王说话?”

文武百官一个个闭口不言,这个时候谁敢和赵栩沾身啊。有不少人甚至面露喜色,终于看到赵栩倒霉了。他麾下那些财富和产业,说什么也要插上一手。

赵栩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皇亲国戚们“你们呢,有没有人愿意为我说话的?”

皇亲国戚们同样是保持沉默,甚至还有跳出来大义凛然指责赵栩,急着向皇帝表忠心的。

不过在这片喧哗声中,柔福帝姬赵瑗瑗与茂德帝姬赵福金却是站了出来为赵栩求情。不过结果自然是被宋徽宗呵斥。

“聂山。”赵栩悠悠然的为自己倒上杯酒水“你今日为本王说话,本王保你一辈子官运亨通。瑗瑗,福金。你们今天站出来为为兄说话,为兄保你们一辈子幸福快乐。”

“哈哈哈哈~~~”传说球技了得,踢遍汴梁无敌手的高俅大笑起来“殿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做梦不成?”

四周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很多人都附和的笑了起来。毕竟在绝大部分人看来,赵栩已经是身陷绝境,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赵栩的目光缓缓扫过大殿内的众人“难道就没有人想过,能灭辽的我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落入你们的圈套?难道我看上去和赵楷那个笨蛋一样没脑子?”

大殿内的众人逐渐停下了嘲讽,不少人面露疑惑之色。而这个时候,郭药师却是悄悄向后退,退入众多甲士的身后。在辽东多年挣扎求生的直觉,让他察觉到了一抹危险靠近的气息。

赵栩叹息摇头,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戏文里不都是说摔杯为号吗?今天我就让你们亲身体验一次。”

大殿内数百双眼睛都落在了赵栩手中的酒杯上,甚至有人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赵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随即重重的将手中酒杯砸在了地上。

“轰隆隆!”随着酒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延福殿的正门以及两侧的窗户全都被撞开。大批全副武装的甲士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入!

“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赵栩摊开双手“易经上都写的清清楚楚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重视?这大晚上的调动众多甲士入宫,还四处传令要关宫门。你们这纯粹是把我当成瞎子聋子看待。”

既然早就知道了这帮人想要对自己下手,赵栩肯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在大宋没有什么事情是钱做不到的,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是开的价码不够。恰好的是,赵栩非常有钱,而且在办事的时候舍得花钱。

虽然回到汴梁城没有多长时间,可整个汴梁城上下但凡是重要些的地方都已经是被赵栩给渗透个七七八八。尤其是大内,景福宫等地更是如此。

被收买的宫人内宦们将相关消息传递过来之后,赵栩当即下令启用之前买通的宫门守卫,直接就将延福宫外的上千甲士放进了宫内。

之后郭药师等人发动攻击,数百拱卫禁军突袭大殿外的燕王府侍卫,可却是被赶来增援的甲士们轻松全歼。

冬日里的延福殿门窗关上后非常严实,再加上大殿内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赵栩的身上,外面的状况并没有引起注意。

至少在郭药师等人看来,几百全副武装的精兵突袭不过百人的侍卫,怎么看都是稳操胜券。哪里想到人家一早就埋伏好了援兵,直接将整个局势逆转过来。

冲入殿内的众多甲士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柄手弩。身穿厚实保暖的棉甲外面再套上铁罐头般的铁甲,成排成排的围拢在四周给大殿内的众人极大的压力。

看到形势突然逆转,自己最担心的状况出现。赵佶直接被吓的瘫倒在了龙椅上。

王黼等文官们浑身颤抖犹如打摆子,尤其是看到一旁的聂山更是懊恼的恨不得抽死自己。

这么好的从龙机会就白白的在眼前放过,自己怎么这么眼瞎没看出来燕王是真龙呢?看看人家聂山,这就已经预定好了未来政事堂的位置!

何灌身为武将还好些,可高俅等人就不行了。看他们此时的状态,估计等会都站不住脚。

太子赵桓直接坐在了地上,目光空洞的看着一旁神色焦急的老师“先生,你一直说只要让圣人安心,用心等待就可以做一个好太子,等着继位就行。结交朝臣,私蓄兵马是自取灭亡之道。孤按照先生说的做了,可现在怎么办?”

太子赵桓一直表现的很低调,既不和朝臣们结交,也不与武将们拉关系。整天都是躲在东宫里面不出来。学的就是耿南仲教他的隐忍之道。一直忍到赵佶升天,他自己坐上皇位就算是熬出头了。

可是现在看到赵栩凭借自己手中的军队占据了绝对优势,整个朝堂,整个天下眼看着就要落入赵栩的手中。身为太子的赵恒这一刻对自己先生教授的隐忍之术生出了源于灵魂的拷问。

他恨,他更加后悔。

这个时候耿南仲还能说什么呢,除了面色惨白犹如金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延福殿内的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程度,赵栩必然是要上位了。只是不知道是要走禅让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赵栩上位的话,那赵桓这位太子就变的极为刺眼。毕竟从未听说过谁坐了皇位之后还把前朝太子留下的。

太子的命运岌岌可危,他这位太子的老师又能好的哪里去?一个流放编管军州都算是好下场了。

耿南仲平日里自诩满腹经纶,可今天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桓还算是好点,像是赵楷此刻已经是直接晕过去了。

他和赵栩的矛盾极大,一旦赵栩上位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好下场。现在一看局势翻转,看着那些甲士们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兵刃。这位三大王直接就被吓晕了。

延福殿内众人神情百态各自不同,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众多拱卫禁军的身后却是猛然传来一声怒吼“杀了他!”

这是郭药师在怒吼,而之前随他进入延福宫的那些新编拱卫禁军之中不乏亡命之徒。顿时就有人高举兵刃扑向了赵栩。

看着向自己扑过来的人,赵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下一秒中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嘣嘣’弓弦激射声响起。密集的弩箭从赵栩的两侧激射而过,顿时就将扑向赵栩的人放翻一大片。

时间再走一秒,几十名手举盾牌的王府卫士冲了过来将赵栩团团围住。

“犯上作乱,以谋逆论。”赵栩伸手点了点那些拱卫禁军“一个都别放过。”

第六十六章年新气象

原本欢声笑语的延福殿此时已然成为一处炼狱。数以百计的拱卫禁军虽然拼死抵抗,可是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正规军面前,他们这些由江洋大盗与亡命徒组成的杂牌军还是很快就被消灭。

心思险恶的人在临死的时候会爆发出极为可怕的威胁,亡命徒们在面临绝境的时候开始无差别杀戮。许多宫人内宦,文武百官乃至皇亲国戚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等到赵栩的兵马将这些亡命徒们全都斩杀,大殿内已经是一片狼藉。

“殿下,没找到郭药师。”浑身浴血的杨再次急匆匆的来到赵栩身边,告知了一个不算怎么好的消息。

“这混蛋,跑的倒是挺快。”赵栩有些惊讶,这种情况下郭药师都能逃走“他走不远,肯定还在汴梁城内。今夜已经彻底封城,谁都出不去。命开封府画图通缉捉拿。”

“殿下,开封府尹死了。”接替聂山的新任开封府尹非常悲催的倒在了之前乱兵的刀下。而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开封府尹极为重要。不仅仅是要抓捕引发这一切的郭药师,更要安抚住整个汴梁城才行。

“聂卿。”赵栩看向不远处的聂山“现在事态紧急,卿家的肩头再加一副担子,先兼管开封府如何?”

皇帝还在大殿里呢,赵栩就已经在用主人的口吻嘱咐聂山做事。话语是询问,可聂山怎么可能拒绝。因为他和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赵栩之前说的那句今夜已经彻底封城。

赵栩不可能随便说这种话,他说封城那就必然是已经封城。汴梁城左近能做到此事的,唯有城外的神武军。现在整个汴梁城,乃至整个天下都落在了赵栩的手中了。

“微臣领命。”聂山没什么犹豫的,直接应了下来。他之前就是前任开封府尹,现在兼管起来毫无难度。

赵栩来到赵瑗瑗身边,将受到惊吓的帝姬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之前那刀光剑影,鲜血四溅的场面极大的刺激到了这位柔福帝姬。

“燕王殿下!”之前瘫倒在地的王黼这个时候却是猛然站了起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大踏步的走向了赵栩。

看着王黼那坚毅的表情,稳重的步伐。不少人心中想着这位王相公难道是要君子一怒不成?反正之前狠狠的得罪了赵栩,干脆现在骂贼而死?

就连葛优瘫形象瘫倒在龙椅上的赵佶都忍不住的站了起来,面露不忍之色“将明,卿真乃寡人股肱之臣也。”

杨再兴抬脚就准备上前,不过却是被赵栩给拦住了。

赵栩的目光带笑,他可不相信王黼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会有胆量来弄什么君子一怒,血溅当场的戏码。

这种事情李若水他们能做的出来,可王黼之辈绝无可能。

‘噗通~’众多目光关注的王黼神色坚毅的走到赵栩身前,随即直接跪下了。

他跪下了。

“燕王殿下。朝中奸臣当道,边疆军镇割据。官家昏聩,奸逆横行。”跪在地上都跪的身躯笔直,一副忠肝义胆之色的王黼向着赵栩大喊“当此危急之刻,殿下当以家国天下为重,以天下百姓为重。微臣泣血叩首,请殿下接禅位,以救天下黎民苍生。”

这一刻,偌大的延福殿内鸦雀无声。

这一刻,无数人的心头都闪过了一句你mmp。那个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这一刻,反转来的实在太快,很多人来不及刹车就被摔倒在地。就像是宋徽宗赵佶,眼睛一翻白,再次瘫倒在了龙椅上。

以往感觉冰冷硌人的龙椅此时在赵佶的心中却是世间最好的东西,因为他快要失去这把椅子了。

看着一脸正气凛然的王黼,赵栩笑的很是开心。

这些人不愧是史书留名的人物,能屈能伸这四个字在其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目光敏锐能够察觉到事态的变化,并且能在短时间内调整自己的状态,走上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道路。而且还能走的像模像样。

王黼的行动就像是打开了水龙头,紧接着一大群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们纷纷披肝沥胆,哭泣哀嚎的向着赵栩表达忠心。尤其是不久之前还在嘲笑赵栩的那些人,蹦跶的最是厉害。

身边的杨再兴有些郁闷,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不久之前还对赵栩冷嘲热讽,恨不得当场干掉他的这些人,怎么转脸就开始跪舔起来。

想不通的杨再兴最终只能是用一句话来感慨“朝堂果然不是凡人能厮混的地方。”

赵栩起身将怀中的赵瑗瑗递给一旁的最美公主茂德帝姬。这位天家最美公主还未出嫁,正是人生之中最美好的年岁。

无视了那些阿谀奉承,无视了赵佶赵桓赵楷等人惊恐畏惧又满怀嫉恨与愤怒的目光。迈步走出了大门被直接撞翻的延福殿,来到殿前的玉阶上。

背着手的赵栩看向夜空,此时之前已然沉寂下来的夜空之中再次腾起了一团又一团灿烂的烟火。

那瑰丽夺目的烟花再次点亮了夜空,将整个汴梁城都映照的一片通明。

只是,这次可不再是单纯的为了好看喜庆。这是领有不同任务的神武军分队在完成了封锁城门,占领重要地点等任务之后发出的信号。

这些冲天而起的烟花每一颗都代表着一支神武军完成了他们的任务。烟花越是灿烂,赵栩对汴梁城的掌控也就越发完整。

“爆竹声中一岁除,东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争插新桃换旧符。”

来到大宋快一年了,总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

看着夜空之中的烟火,赵栩感慨一声“新年新气象。新的时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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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抓到?”燕王府正厅,接待聂山的赵栩得知郭药师居然还没有被抓,那真是非常惊异“他不会是做了个飞机飞走了吧?”

“飞机?”聂山不知道飞机是啥,认真向着赵栩告罪“微臣无能,还请燕王责罚。”

此时已经是年节之后十天,再过几天就是上元节了。汴梁城已经封城十天之久,除了几处运送物资的城门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可这种封城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最多到上元节之前就必须结束。因为已经是极大的影响到了汴梁城百姓们的生活。

“真没想到。”赵栩有些想笑“郭药师居然精通潜匿技能,汴梁城的三班衙役和城狐社鼠们都抓不住。”

开封府的三班衙役与汴梁城的禁军不同。虽然大家都是在这座城市里讨生活,可开封府的三班衙役绝对是大宋战斗力最强的衙役队伍。因为这里是全世界范围内最为繁华,面积最大,人口也是最多的城市。

这些三班衙役们都是世代祖传的职务,在没有谁能比他们更加了解汴梁城。而且他们还发动了整个城内的城狐社鼠地头蛇们一起寻找郭药师的踪迹。

按理说在如此强大的地毯式搜查之下,郭药师这么一个外来人口应该很轻易就被找出来才对。可问题是十天过去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也难怪赵栩惊讶其能力之出众。

“算了,不说他了。”赵栩隐约能猜郭药师会逃去哪里。只是现在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景灵宫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景灵宫是宋徽宗修建用来养静搬运练功,修炼长生的地方。年节那天晚上,宋徽宗就在赵栩的‘劝说’下直接入住了景灵宫,并且再没有出来。

聂山身子一顿,随即回应“景灵宫外各处都已经安排妥当。至于内里,是王府大珰李信处置。”

“好。”赵栩一脸的真诚“圣人心心念念要修炼成仙,本王苦劝无果,只能是随了其心愿。这景灵宫就是日后圣人修炼所在。没什么重要事情,就不要去打扰圣人了。”

聂山神色怪异,心说明明是你把皇帝给关在了景灵宫里面好不好。只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而且在聂山看来,这大宋落在赵栩的手中怎么说也比其他几位皇子要强。

做过一段时间开封府尹的聂山知道,这些年来大宋步履维艰,民间怨声载道,各种民变此起彼伏。哪怕是在天下首善之地的汴梁城内,百姓们的生活都是愈发艰辛,更别说是世间各处了。

表面上大家都说是奸臣当道,可实际上都清楚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位一直沉浸在丰亨豫大幻想之中的皇帝。

“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的燕王来坐,怎么着也不会比之前更差。”聂山带着这个念头离开了燕王府。他准备亲自带队去追查郭药师的下落。

延福宫兵变的罪名已经被全部推在了郭药师的脑袋上。他现在是天字第一号的通缉犯。至于新编的拱卫禁军更是被冠上了叛军的名头,全军都被剿灭。

身为名义上领军将领的何灌已经被下了天牢,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这件事情牵连其中。

聂山前脚刚走,已经七十多岁的蔡京跟着就过来拜访。

此时的蔡京并没有恢复官身,不过却是精神奕奕的四下里为赵栩奔走忙碌,稳定朝堂稳定汴梁城。一切都是因为赵栩给过他的承诺。

赵栩给蔡京的承诺是让他重新为宰相,只是赵栩却并没有告诉他会用他多久。

在赵栩的心中,蔡京只会过渡性使用一年到一年半左右。等到各方面都安顿下来之后,就是燕地的宗泽重返汴梁城的日子。

而宰相之位,赵栩是为宗泽而准备。

第六十七章 上位之路

“太子桓孝心感天动地,想要于景灵宫内侍奉官家。”已经有了老人斑,却依旧是满脸红光的蔡京恭敬向赵栩禀报“有感侍奉官家需专心致志,特请去除太子称号。”

蔡京一本正经的说了一件他这几天忙碌的重要事情,总算是摆平了太子宫的人。

“蔡相公辛苦了。”赵栩吁了口气,这件事情总算是走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赵栩是有着继承权的皇子,不是竖起替天行道大旗的反贼。他没有必要来一场大规模的血洗进行改朝换代。他可以很轻松的用禅位的方式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禅位的话,现任太子赵桓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阻碍。

禅位什么的只能是给太子,赵栩不想这么快就给赵桓来一个暴病身亡。所以就让蔡京去处理这件事情。

很明显,蔡京顺利摆平了太子宫的势力。迫使赵桓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太子之位。

“太子宫的那些人,就没有别的想法?”赵栩招呼蔡京落座“就这么接受了?”

太子宫可不是只有赵桓一个人。他身边聚拢着一大片的太子党,都是以清流旧党为主。

赵恒失去太子位,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些人之前多年的投资彻底打了水漂。而且他们的身上都被深深打下了赵桓的烙印,再也没有可能被赵栩重用。

“这些人都很赞同。”蔡京一脸不屑之色“旧党之人都是废柴,除了会嘴皮子叫唤几声之外毫无用处。”

作了多年新党领袖的蔡京一向都瞧不起那些清流旧党,这次摆平这些人也没花费什么力气。就连生杀予夺的大权都被掌握在赵栩的手里,这些人还有什么好反抗的。

“真没想到皇兄如此至孝。”赵栩一脸的感慨“既然皇兄心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拦,只能是艳羡其孝心感天动地。真想和皇兄一样侍孝于官家面前,只可惜世俗之事牵挂太多。可惜,可叹。”

蔡京心说太子可没什么孝心,哭泣哀嚎拼死都不愿意放弃太子之位。还是自己用太子妃的家人做威胁,并且封锁了太子宫好几天。加上那些太子党的人苦心劝说,这才迫使其哭哭啼啼的同意去除太子封号。

至于赵栩说自己也想这么做云云,蔡京直接当做赵栩习惯性的在自己面前演戏。

“国不可一日无君。”蔡京再次起身,向着赵栩行礼“储君空悬,于国不利。还请殿下顺应民心国意,出任储君一职。”

“这件事情总要官家应允才行。”赵栩摩挲着下巴“正好现在有时间,不如去见见皇帝询问一下?”

“老夫愿效犬马之劳。”蔡京隐晦的提示赵栩,不要忘记自己的功绩。

之前每次来景灵宫的时候,赵佶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想要和上天沟通看看能否得到长生之术。

只是此时的赵佶却是道袍都没穿,在宫殿内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不时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风度和修养。而在这位官家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位仿佛一夜之间头发全都白了的梁师成。

“逆子!逆子!!”看着四周空荡荡连一个宫人都没有的大殿,赵佶怒发冲冠“当年真应该把他no在墙上!”

神色凄苦的梁师成抱着拂尘弓着要站在一旁,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权势滔天的时候梁师成号称隐相,天下大事都能说得上话。可他的权势完全来源于宋徽宗。现在赵佶都完蛋了,他这个隐相甚至比宫内最普通的内宦都不如。

内宦们还能在各处宫中行走,四下里也有相熟的人说话过活。可自从跟着赵佶来到这景灵宫之后,除了饭时有从未见过的内宦送来饭菜酒水之外,整个殿内四周只有他和赵佶两个人存在。仿佛整个世界都将他们给遗忘。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厚实的殿门被推开。几天来一直被赵佶不停咒骂的赵栩在众多侍卫的陪同下走入大殿。

“栩儿,你来了?”之前还在痛骂的赵佶顿时转变脸色,笑吟吟的迎上去“这几日寡人一直在思念你啊。”

“不用这么客气。”在这种地方,赵栩自然没有做戏的必要。抬手止住了这位被软禁起来的皇帝“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赵栩看向身后的蔡京,偏头示意该你上了。

“官家。”蔡京咳嗽一声,上前几步对宋徽宗行礼“太子赵桓孝心感天动地,愿意去除太子位入景灵宫侍奉官家。只是太子之位不可空悬太久,还请官家再命新太子。”

赵佶咬牙切齿的看着蔡京,这老狗居然投靠了那个逆子,现在跑来逼宫替换太子。

新任太子的人选还用问吗?肯定是那逆子啊。等到他成了太子,自己这个皇帝还能坐多久?到时候是一杯毒酒,还是一条白绫?

一想到这些,赵佶就会浑身发抖,害怕的不敢睡觉。

“这个”赵佶试图拖延时间,等待着天下各处官府与驻军的反应。若是全天下都来勤王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桓儿孝心可嘉,只是朕在这里很好,不需要他来专门服侍。”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何必再挣扎呢?”赵栩拉了张椅子在一旁坐下“按照安排去走,说不定还能落下个衣食无忧。若是还想捣乱找事,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立功心切想要立功而永绝后患?”

赵栩拿出一块果糖扔进嘴里“我的耐心有限,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蔡京呵呵一笑“官家,不要自误啊。这几日汴梁城封城,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文武百官还有皇亲国戚们都已经向燕王殿下表达了忠心。天下各处都会平静接受汴梁城的变化,无需再挣扎了。”

赵佶此时的怒火能将整个景灵宫都给点燃。可他的性格就是欺软怕硬,为了能够活下去什么样的羞辱都能接受。

这点羞辱和历史上他被俘之后送去北国做奴隶,老婆孩子们xx的状况来说好上万倍。

两天之后,诏告天下的圣旨从汴梁城发出。当朝皇帝感应到了上天的召唤,特入景灵宫修炼长生之道。太子赵桓孝心感天动地,愿入景福宫侍奉皇父修道。请求去除太子之位。

皇帝赵佶感念太子的孝心,特允了太子的请求,去除太子的封号转为蜀王。

与此同时,皇帝下诏命燕王赵栩为新太子,在皇帝修道的时候监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燕王赵栩发动了一场宫廷政变,将皇帝和太子都顺势拿下,自己掌握了朝堂大权。

事实上也是如此,赵佶是被软禁在景灵宫的。而太子赵桓也是哭哭啼啼被押解进入景灵宫的。这座宫殿里除了这父子两人以及梁师成之外,再无他人。就连太子妃都是带着赵桓长子被软禁在了一处隐秘宅院之中。

上元节前,封城十余天的汴梁城终于解除了封城。各种各样的消息随着大批进出城市的人员被传向了天下各处。

对于普通百姓们来说,这种发生在遥远深宫之中的事情不过是增加了些许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资。

可对于各地官衙以及地方驻军,像是西军这种大型集团来说,却是事关生死的事情。这是需要站队的时候,站在胜利者的一边不说前途光明,至少不会倒霉。要是站错了地方,那下场绝对很是凄惨。

“殿下,此事是否太过急切了?”新任权知三司使的杨邦乂有些忐忑的向赵栩进言。

宋朝军,政,财分离。掌军为枢密院,掌政为中枢门下省。而掌管财政的则是度支,户部以及盐铁三司。这个部门的长官就是三司使。

赵栩的本意是直接任命杨邦乂为三司使。不过杨邦乂却主动表示自己的资历实在是太浅,希望赵栩重新考虑。所以就加上了权知,也就是暂时代理的前缀。

杨邦乂之前不过是以从七品的县尉,跟着赵栩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直接飞升成了三司使。这种晋升速度只能是用恐怖来形容。

赵栩对此不在乎,可杨邦乂不愿意被人说是幸臣。

“我没有时间。”书房内的赵栩将手中开封府送来禀报未能抓住郭药师的奏章放下“这件事情必须要立刻进行,越快越好。”

前两天将各种仪式都省略掉成为新任太子的赵栩,直接表达出了自己想要尽快登上大宝的意愿。时间方面越快越好,如果能够安排在上元节就更好了。

“禀殿下。”杨邦乂苦笑出声“上元节只有两天了,绝对赶不上。就算是过程再简略也不可能两天完成。”

当皇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不像是西方世界那样找来教皇把皇冠往头上一戴就算成事。

在华夏这里,做皇帝需要有一整套的流程和程序。

从三推三让之礼到拜祭太庙,祭祀上天。从皇宫内腾空殿宇,将前朝嫔妃们移去他处到各种各样的人事安排民间庆典等等。一连串的事情加班加点一个月都做不完。

“那就尽快。”赵栩扯出一抹笑容“不需要的礼仪都取消,尽快把所有的仪式都办完。”

“不是说我贪恋权位,等不了几个月的时间。”赵栩舒了口气,拿起书桌上的一封奏章递给杨邦乂“实在是时不在我。本王需要尽快掌握全国,集中力量来应对。”

奏章是宗泽从燕京城六百里加急送来的。上面说的事情是耶律延禧被金兵击败,丢掉了西京大同府。十余万精锐金兵已经是直接出现在了大宋漫长的边境线上。

杨邦乂也是去过燕地的,深知那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金人有多么的凶悍。看完奏章之后当即行礼“微臣尽快催办此事。”

第六十八章 谁赞成,谁反对?

宣和五年,正月十五。宜嫁娶,忌动土。

今天是上元节,是比年节还要热闹的节日。同时也是汴梁城各处府衙开始办公的日子。

刚刚做了三天太子的赵栩在紫宸殿,以监国的名义召开了第一次朝会。

理论上来说今天应该放假的。只是此刻汴梁城内遭逢巨变,手握大权的赵栩要开朝会,谁敢不来。

温暖如春的紫宸殿内百官云集,在京七品以上官员基本上都到了。宽敞的大殿都站不下这么多的人,不少穿着绿袍的小官都站在了大殿外面吹着冷风。

头戴紫金冠,身穿蟒龙袍的赵栩入殿后直接走到龙椅旁边。伸手轻抚一番冰冷的龙椅后,直接就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太子监国的事情不常见,不过并非没有。只是像赵栩这样直接坐龙椅上的,他还是第一个。

文武百官们纷纷垂下目光,假装自己眼瞎什么都没有看到。

赵栩还没有正式入主大内,李信暂时还做不了大内总管也入不了这紫宸殿。身边没人喊上朝的赵栩直接略过了这个步骤。等到众人行礼之后当即点名“蔡卿,各司各员到齐了没有?”

重新出任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为宰相的蔡京精神奕奕的站在文官首位。听到赵栩的问话后当即行礼“回殿下,在京七品上各级臣属除七人病重之外均已上朝。”

赵栩的目光又看向了另外一边的武将行列。原本打头的应该是枢密使何灌,只不过年节那天的兵变出于拱卫禁军,而何灌又是新编拱卫禁军名义上的统帅。所以非常悲催的被当做叛乱之臣关入了天牢。

赵栩前些日子就已经派出了使者去往南剑州征召沙县(就是沙县小吃的那个沙县)税务官李纲入朝为枢密使。只是南剑州远在福建,就算是快马加鞭短时间内也赶不过来。

“高太尉。”赵栩的目光落在了高俅的身上“武臣们到齐了没?”

枢密使不在,高俅这个太尉就成了武将之首。相比起喊卿家来说,赵栩更喜欢叫高太尉这个耳熟能详的称呼。

不仅仅是高俅,像是王黼,蔡攸,李邦彦等宋徽宗的心腹大臣们依旧是出现在了紫宸殿上。而且还是官居原位。

赵栩没有第一时间干掉他们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保持稳定,避免产生动荡。二来就是这些人纷纷转身拜码头,从赵佶那里跳槽来到了赵栩这边。赵栩也是深知这些人都是墙头草,根本没有和自己作对的勇气。

当然,这种放任只是暂时的。最近一两年内,撑死到和金国开战之前。赵栩就会将李纲,李若水,宗泽,岳飞,韩世忠,聂山等人提拔起来将这些奸臣们一一替换。

到了那个时候,赵栩早已经将整个大宋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想要如何泡制他们只需要看心情即可。

“会殿下。”认为自己跳槽成功的高俅异常恭敬“京内各司各衙,七品上武臣除三人病重之外均已到齐。”

“好。”赵栩抬手拍了拍龙椅扶手,目光扫过下面琅琅一层的文武百官“昨日官家从景灵宫传话于孤。官家说自己已经感悟天道,不愿意再被凡尘俗事所牵挂,动摇修道之心。所以官家有意传大位于孤。诸卿怎么看?”

不少人心中腹诽,这位燕王实在是太过心急了。前两天才做上太子位,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坐龙椅。如此心急上位还真是史书罕见,怎么着也得先做个一年半载的太子再说啊。

“殿下。”短暂的安静之后,站在蔡京身后的王黼直接走了出来,一脸大义凛然“官家蒙上天感召修炼有望,实乃天下之幸,黎民之幸。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微臣恳请殿下为天下苍生计,继登大位。”

不少属于王黼一党的人马看到老大出头,纷纷走了出来符合。而其他的文官们则是更多的将目光看向各自派系领袖,其中看向蔡京的人最多。

这位老相公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王黼,爆出了一抹凶光。

在蔡京看来王黼不过是靠巴结自己上位,之后反水的卑鄙小人。原本是准备慢慢炮制他,没想到这家伙贼心不死主动跳出来。看来日后的首要打击重点就要放在他的身上了。

赵栩看着大殿内的这一幕,心中冷笑。这些拉帮结派的文官们都是他要清理的对象。不过现在还是要先忙眼前的事情。从龙椅上起身,目光扫过殿内芸芸众生,身上霸气侧漏“谁赞成,谁反对?”

这种情况下谁敢站出来说我反对?大殿内众人都在各自派系老大的带头下主动向赵栩表达忠心,表示支持才做了几天太子的赵栩接掌帝位。

至于和此事有着重要关系的赵佶,大殿内压根就没人提及。

“既然大家都赞成,那就这么定下吧。”赵栩随意挥手“此事由蔡相操办。”

大殿里的人再次震惊了,说好的三推三让呢?怎么不按照套路走呢?这操作流程不对啊。

“微臣领命。”蔡京不动声色的出头接下了这个任务。随后还挑衅的看了眼王黼,意思再说小样的你还嫩,别看你第一个跳出来赞同,可这事最后不还是落在老夫手里了?

宋徽宗赵佶做了二十年皇帝,将整个国家都弄的乌烟瘴气。至于朝堂上那更是重灾区,奸臣当道不说,简直就是妖魔鬼怪横行。

徽宗朝的大臣们有一项非常出色的能力,那就是拍马屁。因为赵佶喜欢听。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徽宗朝的大臣们一个个都是拍马屁的高手。

现在赵栩主动要求上位,这个时候不拍马屁混个从龙什么的,那还能等什么时候展现技能?

马屁精们八仙过海,各自显神通。

这些文臣们不愧是东华门唱名出来的才子,一个两个变着花样来吹嘘赵栩,让他听着很是舒服。只不过当趋势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拍马屁的时候,赵栩的眉头就逐渐皱了起来。

“完全不懂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你们的手段和技术与现代世界比起来差的远了。我可不会这么简单被你们的糖衣炮弹打倒。”

这次的大朝会主要就是讨论这件重大的事情。得到结论之后很快就散朝,各回各家。

各方面都开始忙碌起来,那些才华横溢的学士们开始绞尽脑汁的编写诏书。礼部与宗府开始准备礼仪。蔡京忙着准备说服赵佶别捣乱,主动让权。众多文武们则是自己动笔或者找来幕僚书写劝进奏章。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赵栩也没有闲着。

今天是上元节,这个时代最为热闹的节日。虽然说半个月前大内发生了兵变,可问题是并没有太过影响到普通人。所以当封城解除后,无数的汴梁城百姓们走上街头欢度这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节。

“这糖葫芦很甜啊。”离开紫宸殿后,赵栩直接去了大内接上柔福帝姬赵瑗瑗与茂德帝姬赵福金,带着她们换上便服离开大内上了御街。路上买了几串糖葫芦,味道上几乎已经是和他在现代世界吃过的差不了多少。

“这位贵人。”侧开头不敢看向赵福金的小贩话声颤抖“小的糖葫芦用的是上好的霜糖,绝非往日里的能比。”

“霜糖?”赵栩将手里的糖葫芦塞进赵瑗瑗的手里“贵不贵?多少文一斤?”

赵栩早早就用过滤技术弄出了结晶白糖,比起这个时代含有过多杂质的红黄糖来说不但卖相出色,而且甜度大幅度增加。是一次非常直接的技术革新。

“不不不贵。”卖糖葫芦的小贩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面色泛红,话都说不利落。

也是因为如此,他没有看到自己身边有一圈虎背熊腰的壮汉正在对自己虎视眈眈,仿佛是随时准备抢走他的糖葫芦。

赵栩笑了起来,目光看向身边的茂德帝姬。

这位在史书上名声显赫的天家第一美人的确姿容出众。哪怕是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也是在95分以上。

更要命的是赵福金性情柔弱,内向害羞。那不经意间的羞涩与那白玉般面颊上泛起的红晕对于男人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一辈子哪里见过如此出色的美人儿,只感觉整个人都在云中雾里飘荡,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听赵栩说了些什么。

“妹子,你的魅力可真是无人能挡啊。”赵栩笑着打趣赵福金,顿时让这位不过碧玉年华的少女面色更加红晕。

“七哥,那个是什么?”相比起赵福金,年纪更小的赵瑗瑗那就活泼的多了。两只手都拿着糖葫芦吃的满嘴都是糖屑,就着还不满足的指着不远处笋蕨馄饨的摊位,一脸的跃跃欲试。

“别管是什么,直管过去吃就是。”赵栩随意一笑,拉起赵福金的手走向了笋蕨馄饨的摊点。

至于往日里在宫中吃什么东西都需要严格控制的赵瑗瑗,更是欢呼一声直接跑了过去。

卖糖葫芦的小贩一脸痴痴的看向赵福金离去的背影,心头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空空的好难受。

“别看了。”笑嘻嘻的杨再兴身子一横就挡在了小贩身前,将手中一串大钱塞进他的手里“我都不敢盯着看,你小子走运了。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好好做你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吧。”

第六十九章 猜灯谜

赵福金感觉自己的脸很热,不是因为四周的人太多,看向自己的目光太多。而是因为自己的皇兄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放。那大手上传来的热意让她茫然不知所措。

而赵瑗瑗则是感觉自己非常非常幸福,不仅仅是因为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宫来到民间,还因为在皇兄身边可以随心所欲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种美好的生活在以往根本是难以想象的。

赵栩目光柔和的看着身边的赵瑗瑗与赵福金。这两个小女子在年节宴上主动出声为自己求情。以她们柔弱的双肩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这份情义赵栩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宋徽宗数十个子女之中,赵栩只偏重她们俩,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无论是赵瑗瑗还是赵福金的母妃都已经早逝。不过有谁能通过她们让赵栩为难。

赵栩可不准备在上位之后找个太后管制自己,他是不准备立太后的。赵佶的妃嫔们都会被安置起来,等到过几年可以放她们去景灵宫和赵佶住一起。

而赵佶的儿女之中,唯有赵福金与赵瑗瑗被另眼相看。这次难得外出放松也是带着她们一起。

大宋的惯例是正月十三开始,一连三天到是正月十五三天燃灯。这三天里整座城市舞龙舞狮,夙夜不眠。

前两天就已经是非常热闹了,而到十五这天更是爆竹连响,灯火如龙。各种各样的灯会诗会,街道上的猜谜等等活动络绎不绝。

像是赵栩他们随意走着就看到路旁有临时摆放的猜灯谜。一个个漂亮的灯笼上写着谜题,谁能猜出来谁就能直接将漂亮的灯笼拿走。

“七哥,我想要那个。”小孩心性的赵瑗瑗看到那些做工漂亮的灯笼,兴奋不已的又蹦又跳。

“那就去看看。”赵栩宠溺的拍了拍赵瑗瑗的发髻,直接迈步走向卖灯笼的摊位。

灯笼摊前已经聚拢了不少人,杨再兴带着一群膀大腰圆的侍卫们直接挤出了一大片空位,弄的四周一片人仰马翻。

遇上这种事情当然会生气,只是看着杨再兴他们人多势众而且各个都是彪悍之辈,见过市面的汴梁百姓们就明白这肯定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们出来游玩。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种时候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嘶~~’一些不想多事准备走人的突然看到赵栩身边的茂德帝姬,顿时就被定住了脚步看的目瞪口呆。

被看的不自在的茂德帝姬面色羞红,很不适应这种被人围观的环境。只能是垂下头紧紧抱着赵栩的手臂。

“七哥,这个好看。”兴奋的小脸蛋泛红的赵瑗瑗用力咬上一口曹婆婆肉饼,伸手指着一盏龙舟造型的灯笼欢快的喊着。

赵栩眯起眼睛先仔细看了看灯笼上的谜题,之后才拍着胸口担保“看七哥把奖品赢回来。”

“这位公子,承惠十文。”胖乎乎的老板半拦在前。猜灯谜可不是白猜的,一次就是十文钱。这在平均日工资不过百文的汴梁城内,可不是小钱了。

就连家喻户晓的曹婆婆肉饼,最便宜的也不过才八文钱。

给自己贴了一把假胡子的李信上前将一串大钱塞进老板手里,随即直接拿下了那盏龙舟形的灯笼恭敬送到赵栩面前。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赵栩笑着伸手点了点灯笼“这是个日字。”

老板面色一僵,尴尬拱手“公子高才,这盏灯笼是公子的了。”

大宋虽然文华昌盛,汴梁城更是首善之地。可问题在于时代背景下依旧是文盲占多数。谜题虽然不算难,可对于大部分字都认不全的人来说跟天书也没什么区别。

前两天老板在这里卖灯笼已经是赚了不少,却没有想到今天遇上大鳄了。

“你要哪个?”赵栩捏了捏茂德帝姬的手,示意她也挑一个。

“我自己来。”茂德帝姬一脸跃跃欲试,点了一盏莲花灯。

李信小跑着过去将莲花灯拿过来,一脸谄媚的送到茂德帝姬面前。

对于李信这样的内宦来说,自己主人的意志高于一切。现在赵栩宠着茂德帝姬与柔福帝姬,那他自然谄媚到了极致。换做此时在燕王府内被赵栩冷落多时的辽国公主,李信自然是另外一幅面孔。

太监们见风使舵,捧热弃凉绝对是最顶级的。

“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赵栩直接将莲花灯面上写着的谜面念了出来“这个挺难。”

“不难啊。”茂德帝姬笑嘻嘻的解释“这八句话对应八个字,连在一起应该是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妹妹高才。”赵栩竖起了大拇指“有没有兴趣参加应试?拿个状元郎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常年被关在深宫之中的茂德帝姬难得有外出的机会,此时猜对了谜题兴致正高,妩媚的白了赵栩一样“哪有女子参加科举的。”

“谁说女人不能参加科举。”赵栩眉梢一扬“我说行就行。”

茂德帝姬本想反驳,可一想到自己这位皇兄即将成为天下人,还真是他说行就行。

赵栩带着姐妹俩在这处灯谜摊子猜来猜去,不大会的功夫就把数十盏漂亮的灯笼给赢了个七七八八。一旁的老板是真的欲哭无泪,看着一旁如山一般的杨再兴等人,却是连阻拦的话都说不出来。

“把这些灯笼送回府里去。”赵栩嘱咐李信把赢来的众多灯笼送走,身边只剩下了赵瑗瑗手里的龙舟灯与茂德帝姬手中的莲花灯。

“接下来想去哪里?”赵栩背负双手,一脸悠然自得的看着车水马龙,灯火通明的繁华大街。

西方的中世纪一片黑暗,就连那些领主们冬日里也只能是蜷缩在冰冷的城堡里啃面包。至于美洲大陆,印第安人还在住帐篷,阿兹特克人还在修金字塔烤玉米。

如果此时有一颗卫星在天空环绕的话,就会看到整个世界唯有大宋这里灯火通明。

夜间的灯光,就是文明的象征。

“我听说上元节晚上在沁园有诗会。”赵瑗瑗灵动的目光一转就有了主意“要不我们也去?”

“太晚了吧?是不是该回宫了。”茂德帝姬有些不安,往日里这个时候都已经安睡了。

“无妨。”赵栩笑着摆手“有我在,想玩到什么时候都行。”

“七哥最好了!”玩心很重的赵瑗瑗感觉自从母妃去世之后从未这么高兴过。拉着赵栩的手就差跳起来了。

“那什么沁园在哪?”赵栩探寻的目光看向了李信。

“回殿下话。”李信急忙上前“过浚仪桥上西大街,就在遇仙酒楼边上。”

李信接着解释“沁园诗会乃是李少宰所办,在汴梁城上元节诗会中很有名气。许多才子佳人都会参加,每年都会有不少佳作问世。”

“李少宰?李邦彦啊。”赵栩心头一转,笑了起来“还真是浪子宰相。那就去。”

“殿下。”李信有些扭捏“沁园诗会女眷很少参与,都是汴梁城内的知名大家。帝姬去的话,有些不妥。”

赵栩顿住脚步想了想,招呼姐妹俩“你们想不想来个女扮男装,参加诗会?”

沁园本是神宗朝一位朝堂大佬的府邸,辗转多次后落入了李邦彦的手中。这些年无论是中秋还是上元节,李邦彦这个风流宰相都会在这里大宴宾客举办诗会。

因为李邦彦本身位高权重,才名传遍汴梁城。所以他每次举行诗会都能得到众多名士与名家们的追捧。这是一个大家互相吹嘘的集会。整个汴梁城的才子佳人都是趋之若鹜。

上元节晚上,沁园内繁花似锦,热闹非凡。这处宅院的管家正在耳房内惬意的喝酒吃肉。

“外面有人叫门。”看门的门子跑过来禀报。

“可有请帖?”管家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一脸的悠然自得。

“没有。”

“没请帖叫什么门。”管家一脸不悦“这里可是李少宰府邸。”

门子行礼离开,管家拿起根烤羊腿美滋滋的咬了起来。

没多大会的功夫,就在管家咬下一大块美味肥羊肉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的管家直接把肉卡喉咙里面,掐着脖子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好不容易灌下一大口酒水将羊肉咽下去。怒火滔天的管家气冲冲的跑了出来。

沁园的大门已经被撞开,一群面色冷漠的壮汉已经涌入了院内。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闯进来?”管家厉声怒喝“知不知道这里是少宰府邸?”

“少宰府邸?这么大的威风?”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这天下还没有我进不了的门。”

“大胆!”管家刚想再耍一下宰相管家的威风,一个魁梧的壮汉就大步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把就将他像是拎小鸡一样给拎了起来。

“一边呆着去。”杨再兴随手就将管家扔到了一边,大批便装侍卫们涌入前院。随后拎着两盏灯笼赵栩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俊美的不像话的公子哥。

“李邦彦呢?”赵栩目光扫过管家“让他来见我。”

第七十章 遇到熟人了

这次的上元节诗会出现了好几篇不错的词赋,李邦彦正在和几名大儒点评。可没想到下人来报说有人直接闯入府邸,还要他去亲自接待。

李邦彦被气坏了,他堂堂尚书左丞,就算是蔡京来了也没这么大的谱。

“谁这么大的胆子?”李邦彦人还没到,怒火滔天的话语就先传了过来“擅闯家门不说,还要老夫亲自接待?老夫倒要看看”

躺在地上抱着腿哎呦呦的管家面色一喜,看向赵栩的目光之中满是得意“小子,让你狂。相爷来了,一道帖子就让开封府把你们都给抓进去。”

“殿”李邦彦大步走到前院,正准备发火。可借着玻璃风灯的光芒看清楚了赵栩的面貌,顿时被吓的魂不附体。

赵栩对着李邦彦摆手“不需客气,只是听说你这里诗会很热闹,所以带她们来见识见识。”

看懂了赵栩的目光示意,李邦彦松了口气。听了赵栩的话之后疑惑看向其身后,很快就是面色一惊。

大宋的公主帝姬不像是明清时期那样藏在深宫之中谁也见不到。皇帝大宴群臣的时候皇子帝姬也是时常参加。

而且前些时日年节在延福殿的时候,这两位帝姬出声为燕王求情可是给李邦彦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哪怕身穿男装,可也很快就认了出来。

“前面带路。”赵栩挥了挥手,挑着灯笼就向着内院走去。

地上的管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老爷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在前边引路,那以往都是自己的活啊。

这天底下能让身为尚书左丞的老爷如此奉承的人。管家打了个激灵,也不敢喊了,悄悄缩起脑袋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就这么看着一波接一波的侍卫们涌入院内。

沁园的面积很大,众多客人们分成大大小小的团体在亭台楼阁之间饮酒作乐。不时有人大声的朗诵某某才子的佳作,引来一片叫好之声。

“牧斋兄,那是谁啊?”一位才名不凡的才子碰了碰身边的同伴,示意不远处的走廊“居然是李相公亲迎,莫不是哪家的皇亲国戚?”

“牧斋兄?牧斋兄你怎么了?”才子感觉同伴没有反应,疑惑看去就看到自己的同伴一脸痴迷的看着不远处的走廊。

“真是太美了。”被称为牧斋兄的人痴迷的看着赵栩身后的那个身影。哪怕是身穿士袍也无法掩盖那风华绝代的绝美容颜。

茂德帝姬与赵瑗瑗的女扮男装,就和神剧里面那些认为观众们都是瞎子与认知困难的女扮男装没什么区别。

都不用提喉结的事情,那无法掩盖的窈窕身形,那乌黑如云仅仅是被简单扎起来的秀发,甚至那还挂着精美耳坠的耳朵无不在告知所有人,她们是女的。

女扮男装这种事情在文华昌盛的大宋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可若是美到了茂德帝姬这种程度的来女扮男装,那吸引力非常惊人。

“这位是”看到李邦彦亲自带人来到大厅,几位在汴梁城内知名的大儒好奇的上前询问。

“在下赵七。”赵栩笑着拱手“听闻这里很热闹,就过来看看。不用在意,你们忙自己的事情。”

大儒们面面相觑,他们在文坛的地位很高,要不然也不会和李邦彦一起做评判。能来这里的众多才子们哪个不是对他们恭恭敬敬的,像是赵栩这样一副主人口吻的还真是第一次遇上。

“诸位都忙起来,诗会继续。”得了赵栩指示不得暴露身份的李邦彦简单介绍几句后,就去找几个相熟的朝官,让他们别大惊小怪的打扰了赵栩的兴致。

“这就是诗会的作品?”将灯笼交给李信的赵栩背负双手来到一幅被摊开在案几上的诗词面前看了起来“我对这个不是很懂,你们懂不?”

赵瑗瑗是那种爱玩爱闹的性子,读书作词什么的她是完全没有兴趣。不过一旁的茂德帝姬就不同了,站在一旁仔细看了一会后柔声开口“这首词还算是不错。主要意境是描述上元节非常热闹,而自己远离家乡的思乡之情。”

“姑娘秀外慧中,一语中的。啊?你干什么?!”正在看词的赵栩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顿时皱起了眉头。

转过身来就看到杨再兴直接将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拽着衣领给拎了起来。这家伙之前居然径直走向赵栩的身后,这可是犯了杨再兴的忌讳。

赵栩挥挥手让杨再兴将小白脸放下“你是谁?”

“在下郭名诚,字牧斋。家父乃是饶州知州郭允德。”小白脸狠狠瞪了杨再兴一样,随即整理衣衫,一脸傲然的介绍自己,还有自己的老子。

赵栩洒然一笑,看着身边的茂德帝姬“按照他说的方式介绍自己,你该怎么说?”

之前还有些紧张的茂德帝姬顿时被逗笑了。按照这郭名诚的介绍方式,那自己岂不是得说家父乃是皇帝?

郭名诚一脸痴迷的看着一笑百媚生的茂德帝姬“敢问这位姑娘芳名?这首词乃是在下所做,姑娘若是有意,在下愿为姑娘讲解一番。”

赵栩笑着叹了口气,拉起茂德帝姬的手,带着一旁的赵瑗瑗向着下一桌走去。

面临急切的郭名诚刚想追过去,就被杨再兴拎着衣领拉了回来。

“放开我,你可知我父乃是饶州知州郭允德!”身形瘦弱的郭名诚用力挣扎,可惜在杨再兴的面前毫无用处。

“我知道你老子是谁了。”杨再兴掏了掏耳朵把郭名诚扔在一旁“别再跟过来,必然打断你的狗腿。”

“我父乃是”气急败坏的郭名诚爬起来又要喊自己父亲是谁谁谁,这个时候他的同伴上前拉住了他“牧斋兄,别说了。这里可是汴梁城,走大街上遇十个人说不定就有两个是七品官。那位公子气度不凡,绝非常人。别给伯父招惹麻烦。”

气不过的郭名诚看着茂德帝姬的背影,一跺脚就转身去找李邦彦。

他想知道这是哪家的贵小姐,知道了身份也好去提亲。他父亲可是饶州知州,他是来上京赶考的士子。这身份哪家的贵小姐也娶的。

“不用在意。”赵栩笑着解释“不过是个在乡间仗着乃父权势作威作福的家伙而已。明日派人去饶州查访一番,若是有作奸犯科之事拿下就是。”

“嗯。”茂德帝姬轻轻应了一声。这种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上元节里开诗会的不止是沁园一家,整个汴梁城内大大小小的诗会数不胜数。不时就会有人拿着纸张跑过来大声朗读,都是其他诗会中出彩的作品。

文人们虽然相轻,可表面上却是不会表露出来。顶多是来一句‘这首诗词不错,小生在这方面也有所感悟,偶得一首诗词请诸位鉴赏’云云。

这种东西想要分出胜负很难,因为水准差不多的情况下都相差不大。除非是太差或者太好,否则基本上很难让所有人都服气。

这种诗会里可不只有各路才子们,更多的是汴梁城内知名的大家。她们穿梭在众多才子之间,期待着某位才子能为自己写上一首传颂千古的佳作出来。那样的话名声方面绝对是能力压群芳。

“诗词水准越来越高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赵瑗瑗都开始打哈欠的时候,茂德帝姬却是热情满满的点评着不断送来的诗词。

“怎么说?”赵栩拿着牙西瓜直接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吃起来。

“诗会要开到凌晨时分,真正上佳的诗作不可能是妙手偶得,都是精心准备许久的佳作。”茂德帝姬明显是对这方面有研究“真正顶尖的人物都是要等到最后才出场放出自己的佳作。一旦扬名的话,以后的仕途也会轻松许多。”

“就像是那位李少宰?”赵栩拿起一牙西瓜递给身边小老鼠似的的赵瑗瑗“我听说他就是靠着写诗词声名鹊起,汴梁城内的知名大家都为他扬名。这才一路官运亨通的做到了宰相。”

“七哥,宰相不是你定的吗?”一旁学着赵栩蹲地上吃西瓜的赵瑗瑗听到这里好奇的询问。

“是我定的。”赵栩好笑的看着她“你也想做宰相?”

“可以吗?”赵瑗瑗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赵栩,一脸的期待之色。

“倒也不是不行。”赵栩一句话就把一旁的茂德帝姬给吓坏了,这位监国太子的哥哥若是随意滥权绝非好事。不过好在赵栩接下来的话就让她放下心来“古有甘罗十二岁为相,你比甘罗还大一些。只是你有甘罗的才华吗?别的不说,各种经史子集你总该能倒背如流吧?”

对于学习方面向来就是能躲就躲的赵瑗瑗顿时垂下了脸,低着头默默的啃西瓜。

很快一阵喧闹声响从前边传来,没多大会的功夫就看到一位绝代佳人在众多才子们的簇拥下走入大厅。

“遇见熟人了。”嘴角上沾着西瓜子的赵栩和那位佳人有一面之缘。前些时日蔡京曾经在她家里宴请过自己。汴梁城最出名的大家,李师师。

李师师的名气非常大,哪怕是千年之后的人们都知道她的名字。

这位佳人就像是后世的顶级巨星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李师师的名气太大,上元节的众多诗会都向她发出邀请。长袖善舞的李师师不愿意得罪人,只能是走马观花般游走在众多不同的诗会之间。

正在和亲迎自己的李邦彦说些什么的李师师突然间顿住了脚步,目光惊异不定的看向了赵栩这边。

片刻之后,李师师一脸惊喜的走了过来。

“被认出来了。”赵栩无奈的耸耸肩膀站了起来。

正准备打招呼的时候,快步走到赵栩面前的李师师却是拿出手绢轻轻拭去了赵栩嘴角的西瓜子。

看到这一幕,现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第七十一章 青玉案 元夕

李师师的身份在这个时代就是最顶级的大明星,一举一动都是备受关注。

再加上之前她的身份敏感,属于那种只能是远观的存在。男人们对于这种只能看却得不到的一向都是最上心。

此时在场众人看到李师师为赵栩擦拭嘴角这一幕,那震撼不亚于夜空之中冲天而起的璀璨烟火。

“什么意思?”赵栩后退一步,目光疑惑。

“赵公子怎会有雅兴来此?”李师师收起手绢,笑语盈盈。

赵栩耸耸肩,示意一旁的茂德帝姬与赵瑗瑗“陪她们来的。”

赵瑗瑗年纪小不知道李师师是谁,只是出于反感别人抢走自己心爱玩具般的心思对着李师师瞪眼,想让她离自己七哥远些。

而茂德帝姬就不同了,目光很是复杂。

李师师长袖善舞,目光敏锐。自然是看的出来赵栩身边的是女孩。想想赵栩的身份,自然不难猜出她们的身份。

“赵公子,李女史。”李邦彦感觉头皮发麻,生怕赵栩不喜。急忙上前“已经到了子时,现在是诗会压轴之时,一起鉴赏如何?”

“这么快,都子时了?”赵栩抬头看着映亮了夜空的璀璨烟火。点了点头,率先迈步走入了大厅之中。

参加诗会的著名才子们纷纷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压轴大作拿了出来,用来竞争最后的点评。

不过大厅内众人的目光却并没有关注那些诗词歌赋,而是都集中在了赵栩的身上。

进入大厅之后,赵栩直接坐在了主位上。那里原本是李邦彦这位宰相的位置。这在极为重视地位尊卑的大宋来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不过李邦彦却是诡异的没有丝毫表示,平静的坐在下首。

如果说座位的事情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李师师更是干脆坐在赵栩身边,还为他斟酒削水果就让厅内的男人们目光喷火了。

一篇篇的诗作送过来,李邦彦都是送到赵栩的面前让他点评。这番作为让有心人都看了出来,这位赵公子绝对身份不同凡响,皇子王爷也说不定。

“一般。”

“还行。”

“这什么这是?”

赵栩的文学修养在这里顶多只能算是普通,可他却是没有丝毫的推辞。依照自己的喜好给那些诗词歌赋做出评价。

而赵栩的喜好,则是以苏东坡,辛弃疾的作品为标准的。

众多才子们看到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落个一般般的评价,自然是满心不喜。只是想到赵栩身份不凡,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出声辩驳有失颜面,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咬牙忍耐。

不过愣头青什么地方都有,那位饶州知州郭允德的儿子郭名诚,看到自己的诗作被赵栩来了一句不知所谓仍在一旁,顿时炸了。

“你有何资格点评在下的诗词不行?”郭名诚很生气,这可是他花费了足足二百贯从一个知名才子手里买来的佳作。是要用来在汴梁城扬名的“你谁啊你?说别人的诗词不行,你又能写的出来什么佳作?”

杨再兴直接站了起来,不过赵栩却是摆了摆手让他坐下。

李邦彦一脸焦急的给郭名诚打眼色,他父亲可是自己这个派系的。这孩子这么不知轻重,他老子怎么能放心的把他给放出来。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赵栩抬手摸了摸下巴。

郭名诚在饶州属于横着走的类型,养成了其骄傲自大的性格,来到汴梁城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在下询问了相熟之人,从未听说过阁下的才名。”郭名诚没注意到眼皮都已经眨抽筋了的李邦彦“你何德何能点评我们的佳作?你自己又曾写过什么名作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得有佳作出来证明自己,才有资格点评你们?”赵栩目光玩味“什么样的佳作才能被认可?东坡居士写的水调歌头?”

“哈哈哈~~~”不止是郭名诚,大厅内的众人几乎都大笑起来。

苏东坡的大名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是真正的大文豪。而水调歌头更是中秋词里的绝唱。水调歌头一出,中秋词就再也不好作了。

赵栩说要作和水调歌头齐名的佳作,在众人看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鲁班门前显摆自己的斧头。

“你就说是不是吧。”赵栩今天出来就是来玩的。身为穿越者掌握远超时代的信息知识是必备条件。这种装xxx的事情的确是让人感觉兴奋。

“阁下若是能够作出堪比水调歌头的佳作来。”郭名诚笑的直打跌,眼泪都快出来了“那在下就心服口服,信服阁下能做评判。”

“这也就没意思了。”赵栩斜着眼睛看向郭名诚“总要来点赌注什么的助助兴。”

“赌注?”郭名诚楞了下“多少贯?”

“你还真是富二代,什么事情都直接上钱。”赵栩笑着摇头“谈钱太俗气,我们来点有趣的。”

“我若是作出一首堪比水调歌头的上元词来,你就脱掉儒袍在御街上跑一个来回如何?”赵栩的话刚说完,他身边的李师师直接就笑出了声。

御街不算太长,只有几里路。不过却是整个汴梁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方。

这里发生点什么事情,要不了半天就能传遍汴梁城。

赵栩本想说x奔的,只是这个时代若是让人x奔就和直接逼人自杀没什么区别。不过脱掉儒袍只穿内衬的话同样也是非常丢脸。说是名声扫地也不为过。

郭名诚被气的发抖,恨恨的看着赵栩“若是大家不认可的话,你也去御街跑?”

“大胆!”杨再兴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闭嘴!”李邦彦一脸惊怒的站了起来。

“若是在座的诸位不认可的话,就让李少宰给你开后门。”赵栩伸手向着李邦彦比划一下“你来汴梁城是为了参加科举的吧?这次春闱是李少宰主持,让人给你开后门过了如何?”

大宋的科举比起唐朝时候合理了许多,一旦考中进士就能东华门外唱名,从此走上从政之路。

不过科举的难度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不为过。多少才华横溢的读书人从少年人考到白头都没能中举,其难度由此可见一斑。

这也算是古代为数不多的公平事之一。

“这个,这个。”李邦彦面色泛红,言词纠结。这种事情自然是可以操作,尤其是有了赵栩的点头之后更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操作。

可问题在于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要弄科举舞弊,那这辈子的名声就完蛋了。

“看来李少宰不愿做这种舞弊之事。”赵栩笑了起来“也罢,这样的话如果你科举不中,就让李少宰举荐你为赐进士出身如何?”

宋朝的士子除了考科举出来的,还有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被举荐,然后获得了进士身份,就叫做赐进士出身。

不过这种人数量极少,而且必须要有重臣推荐得到皇帝应允才行。其难度甚至比直接考中还要困难。

“咳,咳~~~”这种举荐虽然比起直接舞弊好听的多,可依旧是让人丢面子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大庭广众下被人说出来。李邦彦也是无奈,只能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赵栩起身,在全场人的瞩目下走到了一张案几前。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都是满脸好奇的想要看看这个神秘的赵公子究竟是能写出什么样的大作来。居然胆敢号称能和东坡居士的水调歌头相提并论。

面带羞涩的茂德帝姬抢在了李师师的前面为赵栩研墨。而被抢了工作的李师师也不生气,俏生生的站在赵栩身边准备为他宣读。

赵栩拿起毛笔站立一会,随后将毛笔在浸入墨汁中。目光看向窗外夜空中璀璨夺目的烟火,抬笔落向上好的宣纸。

‘青玉案~~~元夕~~~’李师师脆生生的念出来。不过随后正式词作第一句就让李师师的神色凝重起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

第一句传入众人耳中,顿时就让不少人面色一变。

诗词的好与不好,其实并不难听出来。可像是此时这样第一句就大气铺开的,绝对是非常罕见。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李师师美目之中目光连彩,声音抑扬顿挫将诗词唱遍全场。

四周的人全都鸦雀无声,哪怕是不懂诗词的人也能够听出来这首词的绝美大气。

开篇的大气磅礴,描写上元节满城灯火,尽情狂欢的热闹景象。一簇簇的礼花飞向天空,然后像星雨一样散落下来。直接就将所有人的心神都带入了火树银花的美景之中。

携带家人出门观灯,描述在月华下灯火辉煌,沉浸在节日里的人通宵达旦载歌载舞。

就连郭名诚这样自大的人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赵栩居然能够写出如此煌煌之作来。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下半阕诗词意转,转为写人。无数戴着靓丽女子们在街上游走,衣香在夜幕下飘散。美人如云的大街上让人眼花缭乱,不经意间转身就看到了心上之人。

念完之后的李师师目光之中异彩涟涟,尤其是最后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更是让她轻咬下唇,攥着手绢看着赵栩。仿佛她就是那站在灯火阑珊处之人。

放下笔,赵栩随意一笑,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这一刻,真是xx如风常伴吾身。

第七十二章 开封府三口铡刀

“七哥。”挂着明亮玻璃风灯的华丽马车上,忍了一路的茂德帝姬忍不住的出声询问“那首词里的人是谁?”

“哪个?”赵栩笑着打趣。

“就是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的那个人。”一旁的赵瑗瑗已经迫不及待的喊了出来。她也是非常有兴趣。

“当然就是你们俩。”赵栩笑着拿过一串紫葡萄,剥下一颗递给了赵瑗瑗。

“今天玩的真好。”赵瑗瑗咬下紫葡萄,抱着赵栩的手臂一脸幸福“自从母妃不再了之后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以后每一天都会这么开心。”赵栩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发髻“这个天下,没人能欺负你们。”

时间已过子夜,这个时候皇宫早就关上了宫门。赵栩也不想折腾大半夜的去开宫门。直接让车队回到了燕王府。

“好漂亮的灯。”入府之后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赵瑗瑗看着满府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与玻璃风灯,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

“皇兄,这是你准备的吗?”茂德帝姬也是一脸欢喜,看着仿若人间仙境般的王府欣喜不已“那些挂着的是我们之前猜灯谜赢来的灯笼吗?”

“这是怎么回事?”赵栩确信自己没准备在本就住不了多久的王府里弄这些,召来了李信询问。

长期住在军营不回王府的赵栩,燕王府里发生任何事情李信都会知道。

“殿下。”李信小跑着过来回禀“这些都是蜀国公主挂的。”

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自从跟随赵栩回到汴梁城之后就一直住在燕王府里深居简出。因为赵栩没有承认她的身份,所以她此时比较尴尬。在这个没有燕王的燕王府里做着没有名分的女主人。

“皇兄。”茂德帝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一想到花样年华的耶律余里衍整日里只能是被关在燕王府内,而赵栩又长期不在。心头怜惜不已“我们能去看望皇嫂吗?”

赵栩有些头疼,耶律余里衍的身份特殊,他不想给自己的后院安置一颗定时炸弹。一直以来都是尽可能的冷落这位辽国公主。自从那次在涿鹿从金人手中抢回来,他和耶律余里衍见面次数加起来都不足五次。

不过看着眼前这一幕,赵栩心中回味自己对待这位辽国公主是不是太过冷漠了。

燕王府内点燃了许多的灯笼,大部分都是玻璃窑厂出产的玻璃风灯。这些灯光非常明亮,比起传统的蜡烛灯油来说强上太多。让整个燕王府都仿佛置身于璀璨的光芒之中。

这些明亮的玻璃风灯中,掺杂着许多之前赵栩他们赢回来的猜谜灯笼。

看着穿着白色狐裘,在灯光中犹如精灵般看着一个又一个灯谜咬着手指猜测的身影,赵栩感谢有些心疼。的确不应该如此忽视这位辽国公主。

“妾身拜见殿下。”正在欢喜猜着字谜的耶律余里衍看到赵栩过来,急忙上前行礼。

“见过皇嫂。”茂德帝姬与赵瑗瑗也是上前行礼。

“在这里猜灯谜?”赵栩面带微笑,声音温和。

耶律余里衍有些惊讶,赵栩还是第一次对自己露出笑容“回殿下,妾身是在猜灯谜。”

“皇嫂,这些都是我们之前赢来的。”赵瑗瑗上前拉住耶律余里衍的手,一脸欢快“这几个都是瑗瑗赢下的。”

茂德帝姬随之上前,和赵瑗瑗一左一右拉着耶律余里衍的手将众多灯谜又重新猜了一遍。

看着欢快的辽国公主,赵栩轻叹口气。上前来到她的身边“下次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真的?”耶律余里衍惊喜的看着赵栩。

整天待在王府里,而且赵栩也不回来。耶律余里衍感觉非常苦闷。今天是上元节,赵栩带着妹妹们外出游玩却没有带她,心头的失落可想而知。

“肯定。”赵栩怜惜的拍了拍她的发髻。

“皇嫂,皇兄今天晚上在沁园的时候做了一首上元节诗词。”兴奋的赵瑗瑗拉着耶律余里衍显摆“那些人都说皇兄作了这首词,以后上元词就不好写了。”

“真的?”耶律余里衍虽然是辽国人,可辽国接受汉化快两百年了,对于宋朝文化也是非常仰慕。

“真的!”开心不已的赵瑗瑗大笑着将青玉案元夕复述了一遍。更是将当时众人被震撼到的神情以及那个郭名诚直接气晕倒地重点讲述。

耶律余里衍年纪和茂德帝姬差不多,赵瑗瑗也是差不了几岁。

一个远离故土的亡国公主,两个母妃早逝不受重视的公主。近似同病相怜的遭遇让她们迅速靠近,猜完灯谜之后就成了真正的好友。这一点与男人们只要喝过一顿酒就能成为朋友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好香。”猜完谜题的耶律余里衍闻到一阵肉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被勾引起来。

“是曹婆婆肉饼。”赵瑗瑗一下子就猜了出来“我之前才吃过。”

赵栩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是新鲜出炉的汴梁城知名小吃,众多宋史穿越小说里都有出镜的曹婆婆肉饼。

有感于之前对耶律余里衍的忽视,赵栩在她们猜灯谜的时候让李信去买了曹婆婆肉饼回来做宵夜。

这个时候曹婆婆肉饼的铺子依旧在营业,不过围着等待买的人实在是太多。正常排队半个小时都等不到。不过对于快马加鞭赶到店铺的李信来说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对于李信这种内宦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依附在赵栩这样的主人身边,完美的执行命令得到信任是唯一的生存方式。

很显然,排队等着购买曹婆婆肉饼的人群之中没有敢于出面呵斥大队侍卫与内宦的,只能是心中暗骂的看着李信将整整一锅刚出炉的肉饼全都打包带走。

在灯火通明的院落里吃着肉饼水果,欣赏着夜空之中瑰丽的烟花。对于赵栩来说这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上元节过后,赵栩主要精力用在了监控朝堂众人快速推进有关皇位禅让的事宜。这对于他来说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对于穿越而来的赵栩来说,他深知军队与财富的重要性。不过在这个文化昌盛的时代里,大义名分同样非常重要。在可以轻松获取的时候,没有必要通过摧毁一切得到。

除此之外,赵栩还在推进一些其他的事情。

“拜见殿下。”开封府众多属官在聂山的带领下迎接赵栩的到来。

“孤来找聂山,其他人忙自己的事情。”赵栩下马挥手让众人离开,握着马鞭与聂山向着开封府内走去。

“微臣惶恐,前日大名府有消息传来说有疑似郭药师之人出现。”兼任开封府尹的聂山向赵栩禀报郭药师的动向“据说此人一路向北,微臣已经向燕京府发去海捕文书。”

“没用的。”攥着马鞭的赵栩摇头“在汴梁城内都抓不住,到了燕京就更抓不住了。这家伙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微臣惶恐。”聂山也是无话可说。封城十多天,整个开封府的三班衙役们一起大索全城都没能抓到一个逃犯。这在他看来的确是非常丢脸与失职的事情。

“这家伙,狡猾的跟狐狸一样。”赵栩揉了揉额头,挥手示意结束这个话题“孤要去正堂看看。”

开封府的正堂就是包青天电视剧里的那座审案的大堂,每天这里都会审理许多的案件。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开封府原本流传着‘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等到包拯到任之后,得知这一情况就毅然决定打开开封大门,任百姓自由出入。并可上堂听审,以示衙门公正。

因为包拯开大门让告状者可以直入大堂,就有了包公倒坐南衙的说法。

在百姓们看来,这的确是好事情。因为他们拓展了申诉冤屈的渠道。可在官吏们看来,这却是打破了潜在规则的事情。所以在包拯去职之后,这项措施很快就被取消。

“这里都是审结大案要案的地方?”站在后堂听了一会之后,赵栩就明白了这里的工作“其他的案子在哪里审?家长里短,邻里不睦,偷鸡摸狗的这些。”

“回殿下话。”聂山出声解释“开封府还有十二衙,负责处理各处案件。”

作为一座有着近三百万人口的巨大城市,汴梁城每天发生的各种案件不计其数。所有的事情都要集中在开封府处理。而且他们还要管理汴梁城的户籍,人员,救火等等众多事务。结果就是不断扩充办公地点,使得开封府足足有着超过60亩的巨大面积。

“包公一代人杰,允许百姓们可以直入府内告状是一件非常有效的举措。”赵栩很欣赏百年前的包拯,毕竟历史上真正能够做到为民做主的好官也就是那么几位。对于包公的便民举动,赵栩一早就准备恢复。

“微臣领命。”聂山其实也有这些想法,只是开封府内的反对力量太大。没有来自更上层的支持,他没办法做到。现在赵栩表示支持,聂山自然是大喜过望。

“孤让内府打造了三把铡刀。”赵栩笑了起来,笑容灿烂“一曰狗头铡,可铡土豪劣绅、恶霸无赖。二曰虎头铡,可铡贪官污吏、祸国奸臣。三曰龙头铡,可铡皇亲国戚、凤子龙孙。”

“好好用,别辜负了它们。要不了多久,就该开张了。”

第七十三章 惠民科技

“少爷,老仆四下里打听过了,从未有人听说过那赵七的名号。”汴梁城内最出名的客栈一号房内,郭名诚从饶州带来的老仆向他禀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这个家伙。”在沁园丢尽了颜面,成为赵栩扬名背景板的郭名诚满脸怒火。他现在甚至都不敢出门,害怕遇到熟人被嘲讽为何不在御街上x跑。

“李相那里怎么说?”郭名诚想到李邦彦绝对知道赵栩的真实身份。

老仆苦笑一声“少爷,李相那里直接把老仆赶出来了。”

“该死!”郭名诚怒不可遏,自己家里这些年可没少给李邦彦送钱,居然如此对待自己!

“少爷,这赵七来头不小。”老仆想了想,出声劝解“连李相都如此给面子,绝非寻常之辈。此事不如就此揭过。”

老仆的人生经验很多,自然能看出来赵栩来头不小。在他看来自家在饶州自然是可以横着走,可此时来到汴梁城就该低调些才对。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不应该再去想办法追查人家的身份。

“不行!”郭名诚直接拒绝了老仆的提议。他不仅仅是无法忍受赵栩带给他的羞辱,更加无法忘记跟在赵栩身边的那位美人儿。那国色天香的姿容让他无法忘怀“我一定要找到她!”

郭名诚满脸怒容的看着铺放在桌面上的宣纸,上面写着赵栩的青玉案元夕。

这首词一出,整个汴梁城的才子界们都在传说上元词没办法写了,因为出了青玉案这么一首能和水调歌头齐名的佳作出来。

一想到自己成了这件事情的背景板,郭名诚就恨不得毁灭世界。怒发冲冠的抓起宣纸直接撕成了漫天碎块。

郭名诚到处寻找赵栩的时候,赵栩正在忙着一项惠民工程。

“这就是样品?”赵栩看着自己眼前精美的犹如艺术品,用纯铜打造异常漂亮,甚至还在外壳上雕刻龙纹的漂亮炉子。一脸无法理解的看向身边的李信。

“殿下。”李信明显有些紧张,因为他感觉出来赵栩的怒火。急忙解释“这是完全按照殿下给出的图纸,由内府大匠亲手打造。那大匠自作主张的雕刻,小的这就去治他的罪。”

随着梁师成的倒台,在内宦这个江湖之中,此时的盟主就是他李信了。之前梁师成所掌控的地界也都落入了李信的手中。内府就是其中之一。

“闭嘴吧你。”赵栩怒急,一脚将李信给踹到了一边。

冬日里的大宋是非常寒冷的,汴梁城甚至大部分的时间都被积雪所覆盖。

富贵之家取暖是烧地龙,烧银霜碳。差一点的就只能是烧一觉醒来鼻孔下面全是黑灰,而且还有生命危险的普通煤炭。

至于普通人家,要么就是购买越来越贵也越来越少的木柴,要么就是咬着牙硬扛着。

赵栩说身为穿越者定会善待百姓,这话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暂时稳定下来之后,赵栩就开始着手使用自己的知识来为这个时代带来改变。

之前的白糖玻璃大棚蔬菜什么的,因为价格太贵是赵栩专门用来赚取富贵人家钱财用的。而这次的煤炉才是真正意义上为普通百姓做事。

只不过赵栩交给李信的图纸出来的成品居然跟上贡给皇室的贡品一样精美,真是把赵栩给气个不轻。

这种由内府大匠亲手打造,纯铜质地还要雕花的煤炉哪家百姓会买回家去用?

“去内府。”赵栩抬手拍了下额头,转身让种彦崇去备马。这件事情他要亲自解决。

赵栩在汴梁城内行动向来都是以迅捷为主,带着大队骑兵疾驰而过就是他的常态。这一幕场景在众多汴梁市民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别说皇室成员,就算是普通的权贵之家,富豪之家们出门也是马车轿子。像是这种大批骑兵招摇过市的场景已经百多年未曾出现。很多人都表示赵栩有当年艺祖太宗的风范。

对于文官们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花费了百多年的时间才将武将们打压在身下。可现在赵栩的崛起却是有了一抹让武将们重新崛起的希望出现。

一路来到内府下属的作坊,赵栩下马入内直接找来了手工匠们。

“图纸能看懂不?”赵栩指着自己画出来的结构图向这些工匠们介绍“不要用铜,用铁皮。我需要你们降低成本,降低到普通百姓之家也能买得起。这是烟囱的图纸,看得懂不?用铁碾子擀制出薄铁皮,直接套在模具上就成型。还有这些”

赵栩花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不厌其烦的为众多内府工匠们讲解了这个在他看来没有丝毫技术含量可言的煤炉制作技术。

随后这帮全天下技术最顶尖工匠们就当着赵栩的面,用手中的锤子生生敲打出了一具铁皮煤炉,还连上了足有十多米的烟囱。

“这蜂窝煤做的还不错。”看着被装进煤炉里的蜂窝煤,赵栩满意的点头。

蜂窝煤只需要按照一定比例的水,煤,黄泥,木屑,木炭还有生石灰混合起来压制就能成型。比起需要敲敲打打的炉子来说更加简单而且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铁皮水壶对你们来说没难度吧?”赵栩的计划是铁皮煤炉搭配蜂窝煤与可以烧开水的铁皮水壶一起用。

“集中人手和铁料,煤炉一天能产多少?”看到工匠们终于是掌握了相关的制作方式,赵栩总算是松了口气。

“回殿下话。”李信询问了几位大匠后回应“若是内府一起动手的话,一天可产煤炉百五十具。”

“这么少?”赵栩惊讶,这么大的内府做个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煤炉,一天居然只能是弄一百五十个。

“殿下。”李信出声解释“内府中有资格做煤炉,而且现在手中没有工作的匠师只有这么多。他们一天下来只能做出这些。”

赵栩仰天长叹,他怎么忘了这是一个师傅带徒弟,等级森严同时还没有流水线生产的时代。

“这东西不是步人甲,也不是八牛弩。”赵栩重重吐出口气“这就是日常生活能用得上的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并非只有匠师才能做,学徒们就足够了。而且我觉得现在师徒制度到了需要改进的时候了。”

工匠的地位在大宋不高,不过也没有到后世明清时代那种不值一提的程度。若是换做梁师成来了说要改动传承千年的师徒制度,大匠们都能来个非暴力不合作。

可赵栩的身份不同,这些大匠们别说非暴力不合作了,就连和赵栩对视都不敢。

毕竟赵栩或许是始皇帝之后,天启帝之前唯一重视工匠的皇帝。

“以后大匠们要多带徒弟。”赵栩想了想,提出了尽快增加大宋工匠数量的办法“在现有基础上提高一倍,而且加快出师的时间。最好三年就能出一批徒弟。”

“殿下。”大匠们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匠出头行礼“三年时间只能学些入门,根本不够资格做匠师。”

“孤从来没有奢求过每一位学徒都能成为你们这样的大匠。”赵栩出言安抚“三年时间学会基础,成为技术工人就行。孤需要大量的技术工人。你们可以从这些学徒之中挑选一部分才华出众的继续带在身边继续培养他们,直到出师成为匠师。”

赵栩欣赏德国人的精工制作,不过他此时更加需要联盟的大规模量产。而想要大规模量产任何产品,都需要大数量的工匠,至少也是技术工人。

大匠们面面相觑,不过也感觉赵栩说的也不是不行。

“这些煤炉毫无技术可言,产量太少了,要提高。”赵栩继续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是殿下,我等一天最多也只能是做出一具出来。”

赵栩揉了揉太阳穴“这玩意没必要用你们这样的大匠,就算是普通的匠师都用不到。不过是用锤子敲打塑模,学徒们带着一批民夫干一段时间就都会了。”

“孤现在传授一套新的生产流程,名字叫做流水线作业。”赵栩有些郁闷的向在场的众多工匠们详细介绍了一番流水线作业。

实际上所谓流水线作业不过是用大量的劳动力将复杂的程序分解,用数量代替质量来提升生产效率的方式。

赵栩丝毫不担心这种源于千年之后的工业方式流传出去,被敌国得到。因为在这个时代里就连此时的大宋都处在手工作坊的做工模式里,根本就没有进行大规模流水线生产的基础。

至于其他国家,比起原始部落来也强不了多少。

而流水线作业需要的就是庞大的规模化,除了大宋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或者说是有潜力做到。

“把煤炉分开制作。一批人做内胆,一批人做外皮,一批人做烟囱,一批人做水壶。”赵栩感觉自己就像是启蒙人类的神明,辛辛苦苦的传授技术提升科技水平。哪怕只是非常不值一提的煤炉与水壶。

“三天。”赵栩竖起三根手指“把所有能用的人都动员起来,三天后孤要看到至少三千套煤炉投入市场。”

“殿下,该如何定价?”

“尽可能的便宜,最好是没有利润的成本价。同时也要让民间的铁匠们都动员起来,尽快向民众们普及。你们要明白自己的工作意义多么重大,那些在寒风中苦熬的百姓们都在期待着你们的煤炉。”

第七十四章 我是穿越来的,不懂你们的规矩

几天之后,一款名为煤炉的小东西很快就在整个汴梁城内风靡起来。

有了这种带烟囱与水壶的煤炉之后,很快炭盆就退出了汴梁城的取暖历史。没人喜欢早上起来的时候鼻子下面全都是碳灰。

煤炉不但带来了温暖,随同出售的水壶更是让汴梁城的百姓们欢喜不已。

这年头因为燃料的匮乏,热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而家里有了煤炉之后,只要炉子在烧,热水几乎是随时随地都会有。这一点深受家庭主妇们的喜爱。她们再也不用为冬天洗菜洗衣服被冻伤的手而心烦。

赵栩为煤炉开出的价格非常低廉,五百文钱就能买上一整套。对于每天工作收入可以达到上百文的汴梁城市民来说,这个价格真的是一点都不贵。

至于蜂窝煤,价格更是便宜。哪怕是最穷苦的家庭也能负担的起。甚至于,赵栩特意准备了一笔钱,用来补贴那些买不起煤炭的贫穷家庭。

好东西的流行是不需要大力推广的,因为需要的人自己就能看出来其重要性。

煤炉的日产量被提升到了每天一千套以上,可相对于规模庞大的汴梁城来说依旧是不值一提。更别说是通行整个天下了。

好在民间的铁匠们也是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大规模生产这种毫无技术可言的铁皮煤炉。只是产量依旧不足。

对于这些赵栩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这里是手工作坊为主的大宋而不是分分钟就能生产供应全世界物资的世界工厂。在工匠与技术工人被大规模培养出来之前,只能是想办法提升生产效率。

“但愿我不会成为被史书记载的第一个进行大规模工业污染的人。”赵栩摩挲着下巴,看着汴梁城内各处不断升起的黑色煤烟将天空然的乱七八糟。

“这就是工业的副作用,也是科技大规模进化的必然。”赵栩自己为自己解释一番,很快就从污染环境的担忧中回过神来。污染环境总比异族入侵,山河破碎来的要好。

二月初的时候,足有上万亩的大棚蔬果新鲜上市,瞬间就填满了汴梁城的各处菜市场。

哪怕如此之多的蔬果上市也没能满足汴梁城的巨大需求。众多汴梁城的有钱人纷纷吃进,只有少部分落入普通百姓家中。

赵栩没有太过关注这些大棚蔬果的消费情况,这东西明年就会大规模的推广,同时价格也会急速下降到足以满足普通百姓消费的程度。

他从未想过通过衣食住行这些生活必须品去赚取普通百姓财富。他想要赚钱有着很多的办法,不需要通过盘剥贫苦百姓致富。

对于赵栩来说,此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接手皇位。

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最基础的一些事情都已经做完。像是宋徽宗赵佶下旨昭告天下自己要专心修道,将尘世间的皇位交给赵栩什么的。

还有祭天,祭祖的各种准备。各种各样繁琐的事情流程大都已经走完。登基的礼仪与庆典什么的都开始做准备。

赵栩已经完全掌控住了整个汴梁城。可大宋是如此之大,外面各路各州除了燕地与河北之外,基本上他都没有什么势力。如果他不能掌握大义这个名分的话,可想而知这会整个大宋带来多大的混乱。

任何时代都不会缺少野心家,宋江方腊等人不过是前两年的事情而已。一旦国家混乱,赵栩就不得不来上一场持续多年的战争将整个大宋重新统一起来。

不是说赵栩没有这个能力。而是侵略性极强的金人就在北边虎视眈眈,赵栩没有精力和时间用在这上面。

终于,无论宋徽宗赵佶在景灵宫里又哭又闹甚至搞绝食的。可大势却不是他这个就连和朝臣见面的权力都没有,身边只有一个整天哭哭啼啼的儿子,与好似枯木一般老太监的无权皇帝可以改变。

皇帝的权力的确很大,言出法随,一言可定生死。可如果将皇帝身上的光环剥开,断绝他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那皇帝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在三月末一个诸事皆宜的黄道吉日,赵栩终于在祭天祭祖之后,赵栩穿着明黄色的冕服,戴着十二琉冕冠走向了举行大典的皇宫正殿大庆殿的龙椅。

明黄色的龙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

飞扬的眉梢微挑,明亮的双目闪烁着和煦的光彩。俊雅的面容迎着初升的晨曦,带着凝重威仪与强烈的,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坐在了龙椅上。

数以千计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在这一刻向着皇权下拜行礼。也意味着他们一起将原本属于统治天下二十年的赵佶的权力剥夺下来,交在了赵栩的手中。

由此可见赵佶这二十年来无论是做人做皇帝都是一片稀烂。虽然说文武百官们都是墙头草,可却根本没人为他出头。

甚至那些被他视为心腹的人,像是掌管禁军的高俅,身为宰相的王黼等人都是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转投在了赵栩的脚下。

赵栩破燕云的时候,还有人愿意为辽国殉死。可赵佶被软禁的时候就是彻底的失去了一切,被全天下人都抛弃。

大典之后三天是初一朔望朝会的日子,赵栩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在紫宸殿接见百官举行朝会。

“这就是你们研究出来的新年号?”赵栩单手捂着额头,对于刚刚蔡京上报的新年号完全无语。

蔡京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新年号没能让赵栩满意。急忙出声甩锅“禀陛下,靖康这个年号是诸位臣工共同所荐。”

新皇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确定新的年号,以示新朝新气象。而蔡京等人研究出来的新年号居然叫做靖康,这个在华夏数千年历史上数得着的倒霉年号。

“改。”赵栩翻起白眼“立刻就改。用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用靖康!”

虽然不明白赵栩为什么如此厌恶靖康这个年号,可蔡京等人连忙应了下来,表示下朝之后就重新研究。

原本新皇登基后第一次朝会是没什么大事件的,不过显然赵栩不想如此浪费时间。

“聂山。”赵栩直接点了开封府尹“把那件事情说说吧。”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聂山的身上。

“陛下。”聂山出列行礼“微臣弹劾太子右庶子,试太子詹事,徽猷阁直学士耿南仲与户部侍郎唐恪等人谋反。”

此言一出,整个紫宸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弹劾百官这种事情很正常,每年都会有大批官吏被弹劾。没被弹劾过的人甚至被认为不重要。

可问题在于这次聂山给出的罪名太吓人了,居然是大不赦的谋反。

“胡说!”耿南仲与唐恪此时就在大殿之中,听到这话面色都被吓的惨败。急急忙忙的跳了出来反驳。

“把事情说清楚。”赵栩神色自若“让他们死个明白。”

“耿南仲与唐恪等人,阴谋劫持前太子桓离京。”聂山早就和赵栩商议好了,今天就是要杀鸡儆猴“他们与西军将领,还有关中诸路州守官来往密信都已被查获。秘密召集收买准备闯宫劫持之人也都已经被抓获。这些人都对此事供认不讳。”

“朕也是没想到。”赵栩虽然在笑,可目光之中却是一片冰冷“你们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

耿南仲他们是清流旧党,早早就在太子赵桓的身上投资多年。可此时赵桓被废关押在景灵宫里,等于是他们这些人多年的投资与旧党重新崛起的希望彻底破灭。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还罢了,可他们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说,赵栩上位之后就会对前太子党下手将他们全都清理干净。

对于耿南仲他们来说,已经是完全没有退路了。要么被发配到遥远的天涯海角去和瘴气作伴,要么就奋起一搏。

随后景灵宫内的一个太监找上了他们,说是对太子忠心耿耿,不忍七大王谋逆叛乱。愿意为他们传递消息。

这帮子文人们搞政争是好手,可弄阴谋诡计却是差的太远。与赵桓联系上之后,他们就在一些主动找上门来,志同道合之辈的鼓动下开始计划劫持赵桓去支持他们的西军关中,号召全天下清君侧,重新帮扶赵桓夺回帝位。

是去天涯海角吸瘴气,还是奋起一搏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面对这个选择,耿南仲他们选择了行大事。

很明显,这件事情的漏洞太大也太多。像是那个愿意帮他们传递消息的太监,主动找上门的志同道合之辈等等。可耿南仲他们却是完全没有察觉。直到此刻突然被聂山在朝堂上曝光出来。

聂山将所有来往信件,还有那些被抓的人的供词都展示了出来。这基本上就是铁证如山了。

“诸位爱卿,这种大逆之罪该当何处?”赵栩心中没有太大的成就感,因为这次的对手实在是太sb了。

看了眼已经被吓的瘫倒在地的耿南仲他们,聂山恭敬行礼“禀陛下,依大宋律法,谋反当诛。”

“陛下。”聂山说出谋反当诛的话之后,朝堂上当即一片哗然。身为文官之首的蔡京不得不出头“艺祖曾有誓,刑不上士大夫。”

大宋官场的规则就是,无论多大的罪都不得杀人。顶多就是赶到边远山区流放。

“大宋的规矩是不杀文臣?”赵栩随意一笑,目光之中满是不屑之色“不好意思,我是穿越来的,不懂你们的规矩。有本事咬我啊。”

第七十五章 李纲

“真是一群智商欠费,还没有地方充值的笨蛋。”下朝之后的赵栩没去福宁宫休息,而是来到了文德殿的御书房“这是把我和之前那些长于后宫妇人之手的皇帝们相提并论?”

李信心中腹诽陛下你的确是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不过这种话他当然是不敢说出来“陛下,那些派去诱骗耿南仲的人员要如何安置?”

“耿南仲只是个小人物。”赵栩端起茶杯“用他是为了打破刑不上士大夫的规则。当然,这个家伙也的确是让人非常恶心。至于派去做事的人,让他们把罪行咬死,定罪的时候以从犯论安排发配边缘军州,半路上再回来。”

“那耿南仲的确是有谋逆之心。”李信小声解释“否则的话小的安排的人手也不可能如此轻易赢得其信任。那些联络信件都是其亲手书写,谋反之罪确凿无疑。”

耿南仲是什么人,赵栩非常清楚。坚定的投降派,导致靖康之耻的主要推手之一。面对金人的时候除了跪还是跪。这样的人被挑选出来作为杀鸡儆猴的鸡崽子在赵栩看来没有丝毫的不妥。

“不需要太过隆重。”赵栩想了想“让聂山审理,新近送到开封府的铡刀可以用了。”

在赵栩的心里可不仅仅是耿南仲一个人要上铡刀。之后那些奸臣们除非运气好提前病死,否则的话都要上铡刀上走一圈。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或者是为自己在历史上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

“李纲入京了吗?”

“已经入京,现住在驿站之中。”

“去看看。”

赵栩可不是常年待着皇宫里的性格,对于他来说皇帝的身份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理想的必要条件。他才不会被这个身份给束缚。

李纲很年轻,今年不过而立之年。他之前在汴梁城做监察御史,后来得罪了人被扔去了遥远的沙县做税务官。

这次再回汴梁城,年轻的李纲心中感慨几年的时间而已,整个朝堂都已经彻底大变样。

从外面吃过午饭回到驿站的李纲,看到自己住的院子里站了一圈魁梧大汉顿时神色一愣。这里可是官府的驿站,等闲人等绝对不可能进的来。

没等李纲多想些什么,自己的房间门就被推开。李纲看到一位穿着长衫的年轻人迈步走了出来。

李纲心中一惊,急忙上前下拜“微臣李纲,拜见陛下。”

“你怎么看出来的?”赵栩有些惊异的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服饰,没看出来哪里暴露了身份。

“陛下。”李纲恭敬行礼“鞋子。”

赵栩低头,看到自己那双明黄色的靴子,顿时了然。

这年头黄色可是皇室专用,而黄色的鞋子除了皇帝没人能穿。

“观察力真够敏锐的。”赵栩上前扶起李纲,拍了拍他的肩膀“陪朕走走。”

李纲面带笑容,可心中的惊异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打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税务官而已,就算被贬之前做过监察御史,也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而已。像是他这样的人,在大宋官场上简直是数不胜数。

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威名赫赫的燕王会主动来找自己?

“李卿。”漫步在汴梁城街道上的赵栩出声询问“汴梁城如何?”

“天下首善之地。”

“爱卿可愿守护此繁华之世?”

“鞠躬尽瘁。”

“中午还没吃饭,陪我吃一顿。”赵栩看着一旁一家酒楼,迈步走了进去。

比起唐朝来说,有了炒菜的宋朝在餐饮方面真的是提升太多。比起现代世界来说仅仅是缺少原料和调味料。不过厨师的技术水平绝对是比现代世界强上太多。真正达到了色香味俱全的程度。

“请厨师过来。”赵栩吃完招呼小二把厨师叫来。

小二直接愣住了,以往都没有过这种操作。李信上前拉走了小二,没多大会的功夫一个神色略显紧张的厨师就被带了过来。

“菜肴做的不错。”赵栩夸奖一句,随即画风一转“你家是祖传的厨师?”

“这位公子”厨师明显很紧张,他还真是从未遇上过这种事情。

“回话!”沉着脸的李信低声呵斥。

“小的从爷爷辈就在这里做厨。”厨师急忙回应。

“可我听说你们家是世袭效节军军士。”赵栩的话一出,一旁的李纲就恍然明白为什么要找厨师出来“为何去几代人做了厨师?”

厨师愣住了,他是真没想到会有人问他家世袭禁军的身份。说实话这个身份除了每年能够领到一些钱粮米面布帛之外,真心是早已经忘记还有什么用处。几十年来正式的工作就是做厨师。

酒楼的掌柜终于忍不住了,上前警告“这位公子,我们酒楼可是效节军魏都知的产业。”

赵栩随意一笑,懒得和这种拿个都知做靠山吓唬自己的小人物浪费时间。起身之后看着那厨师说了一句你的身份是军人。

离开了酒楼后,赵栩带着李纲在汴梁城内转悠了一下午。

直接闯入了酿酒坊,去了磨米面的作坊。参观了铁匠铺,进了三瓦两舍甚至还在路边找了人算命。

天色渐晚,返回驿站的路上。赵栩终于问了出来“感觉如何?”

“都门禁军必须整顿。”李纲为人非常聪明,一下午都跟在赵栩身后看着,现在已经是完全明白赵栩的意思。

“不是整顿。”赵栩摇头“整顿对他们来说没用。这么多年来整顿多少次了,越是整顿就越烂。现在都门禁军就是趴在大宋身上吸血的寄生虫。继续再这样下去,每年数千万贯的军费会把大宋彻底拖入毁灭的深渊。”

赵栩舒了口气,转头看着李纲“能解决这件事情吗?”

“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需要什么支持?”切割都门禁军这颗毒瘤是赵栩早就计划好的,再也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

大宋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8000万到一亿贯之间。这笔钱里面至少三分之二都花在了全国近二百万的军队身上。而军队开支之中至少一半都浪费在了都门禁军身上。

每年差不多3000万贯的军费花在了都门禁军的身上。如果真的能打造出一支强悍的大军的话还好说,赵栩咬着牙哪怕是剽窃诗词也会养着他们。可都门禁军就是贪腐到极致的超级泥潭。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需要陛下的支持。”虽然惊讶自己这么个小官会被赵栩挑中,不过李纲还是当即应声“一直不断的支持。”

李纲为人聪明,深知想要整顿禁军不但要有一位性格坚毅强势的皇帝,还需要这位皇帝持之以恒的大力支持。因为能让数十万军士们转行去做百工,还能让朝廷每年继续支付军费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朕看好你。”来到驿站大门口,赵栩拍了拍李纲的肩膀“明天去枢密院上班。”

政事堂被称为西府,是文官们最顶级所在。全天下的文官事宜都由政事堂处理。

而枢密院则是被称为东府,是武将们的最顶级所在。全天下的军事事务也都是归枢密院负责。

看着赵栩翻身上马,扬鞭而去。李纲心中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正五品的十二房掌使,甚至是正四品的枢密副承旨这个级别。因为再低的话就无法插手整顿都门禁军的事务。

“李知院。”李信捧着一个包裹恭敬上前“这是大人的旨授与告身,以及鱼符和印信。陛下在大相国寺旁为大人准备了一座宅院。大人现在就可以去入住了。”

“李公刚才说什么?”李纲愣住了,没去接包裹而是拉住了李信。

李信恭敬行礼“李知院。”

大宋的枢密使是从一品,称知枢密院事。简称知院,是和宰相并称的东府。

李纲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居然被赵栩任命为枢密使。这可是大宋顶级高官,从一品。而他之前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税务官。

当初王黼连升八级,成为政事堂宰相就已经让天下震惊了。可他这次却是从没品级的税务官直升枢密使,这种升官速度能把人吓死。

就算按照他被贬之前的监察御史来算,这也是一口气连升十多级的任命。

看着楞在那里的李纲,李信笑呵呵的将托盘放在了他的手里。

“陛下!”神色激动的李纲向着皇宫方向行礼。能够被如此看重,得到施展自己心头抱负的机会,李纲心中真的升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激荡情绪。

夜晚,文德殿的御书房内,还没有休息的赵栩依旧在忙碌着处理来自各地的公文。

“这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看着书桌上足有一尺多高还没有处理完的公文,赵栩揉着脑袋连连叹息。

“真想做个昏君。”其实赵栩内心之中最想做的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空闲的时候喝着小酒看着歌舞,与漂亮姑娘们谈天说地。在赵栩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只是千载难逢的穿越一次,赵栩感觉自己总要做些什么。像是猪一样的过日子不是他这一世的追求。

当然了,他也不想承受来自北方的巨大威胁。落得一个历史上靖康之耻的下场,那样的话他宁愿去死也不会接受耻辱的命运。

“唉~~~”重重叹息一声,赵栩再次拿过一份奏章继续自己的工作。

为了不落个和赵佶与赵桓一样的下场,赵栩不得不继续努力工作。

可以预想的是,这种状态他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第七十六章 保龄球

宣和五年,五月初一。宜祭祀,忌出行。

紫宸殿内正在召开朝会,蔡京再次送上奏章,给出了新的年号选择。

“建炎?”昨天还在熬夜的赵栩揉着额头。不提靖康了,改成南宋赵构的年号了。就不能弄些贞观,天宝这样的年号?

“算了。”赵栩不想在这间事情上耗费精力“就这个吧。”

建炎总比靖康要好的多。赵构那小子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自己不行。

一群大臣们纷纷松了口气。在他们看来年号可是非常重大的事情。

董仲舒把天人感应搬出来后,科学技术就被抛弃,华夏开始追求人文与虚幻。这些读书人们将这些虚幻的东西当做最重要的事情看待。

“明年开始改元。”赵栩结束这个话题,转而看向开封府尹聂山“耿南仲的案子审问的如何了?”

“所有的审问都已经完结,耿南仲等人也已经认罪。”身上兼着多重职务的聂山出列禀报。

“拟的是什么罪?”

“谋逆,首犯耿南仲与唐恪斩刑。从者流放崖山。”

“陛下。”蔡京再次出列“恳请陛下”

“停。”赵栩摆手“不用说了,今天午时三刻就行刑。”

赵栩已经打定决心要打破刑不上士大夫的传统,让这些文臣们明白他们没有护身符。从此之后犯下相应的罪行就要接受应有的惩罚,而不是发配穷乡僻壤就算了解。

下朝之后赵栩来到了开封府,准备现场观摩铡刀的首次行刑。

行刑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如电视剧里那样直接在开封府的大堂里举行。血溅当场的太过恶心了。行刑有着专门的地点。不过这次为了展示震慑,选择的是当众行刑。

大宋已经多年没有高官被当众行刑了。所以消息传出之后从汴梁城各地涌来了大量的百姓们围观。

行刑点就在开封府外的空地上。纯铜打造可铡贪官污吏与祸国奸臣的虎头铡被推了出来。准备等下处斩谋逆案的两位首犯。

赵栩命内府打造的这三把铡刀,狗头铡是铁质的,虎头铡是铜制的。至于龙头铡,当然不是纯金打造。而是铜外面刷了层金粉。赵栩才不会为了那些人花费这么多的黄金。

穿着囚衣的耿南仲脖子上插着木牌,失魂落魄的被推了上来。

看到铡刀的时候,耿南仲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拼命挣扎嘶吼。大喊着我是帝师,我是大学士,我是士大夫,我在东华门外唱过名云云。

只不过这个时候就算他说自己是美少女战士也没用,除了赵栩之外没人能救的了他。而赵栩自然是不可能现场表演刀下留人的节目。

“时辰已到。”监斩的聂山看了眼日头,直接下令行刑。

在众多百姓们的惊呼声中,前任太子的老师被推倒在了虎头铡上。随后带着红头巾的刽子手猛然压下铡刀。

尖叫声响彻四周,双眼圆睁的耿南仲的脑袋就咕噜噜的滚落在地。

刽子手拎着桶水浇在了虎头铡上冲刷血渍,紧接着将唐恪推了上来。

比起还会尖叫哭嚎的耿南仲来说,唐恪更加不堪。整个人都已经是出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完全是被吓蒙了的那种。

随着铡刀再次落下,唐恪这位历史上做过宰相,却依旧是坚定投降派,并且导致靖康之耻主要推手之一的家伙就此成为了历史。

赵栩站在人群之中冷眼旁观,看着这两个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亡国奸臣受到应有的惩罚。

“回去吧。”赵栩看着几条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狗在偷舔地上的鲜血,转身离开了人群“瑗瑗还在等我回去放风筝。”

赵栩在大内带着赵瑗瑗与茂德帝姬还有耶律余里衍放风筝的时候,在遥远的北方中京大定府,跋涉千里的郭药师终于是来到了金人的地盘。

郭药师这一趟真的是历经千辛万苦。早在年节准备对赵栩发动袭击的时候,郭药师就有了难以成功的预感。

毕竟郭药师曾经在燕地见识过赵栩的手段,这样一位能够灭亡辽国的人物岂会被这种小计谋轻易击败。

事实的发展也印证了郭药师的担忧,好在他早早的就拿着宋徽宗给他的钱收买了一批亡命徒,并且安排了后路。

郭药师凭借宋徽宗的钱一路北上,逃亡到了金国。

“赵栩,你给我等着!”站在大定府城门前的郭药师,目光看向遥远的南方“我一定会报仇的!”

“喂!”就在郭药师咬牙切齿发誓要找赵栩报仇的时候,一旁看守城门的金兵呵斥出声“堵着城门口干什么?快点缴入城税!”

冬季的寒意渐渐消散,春日降临的汴梁城已然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气息。

“这个郭名诚去掉。”新一届的科举在春天的时候正式结束。新科考举的进士名单被送到了赵栩这里。没在名单里见到熟悉的历史名人,却是见到了一个小人物的赵栩直接将其从中举名单中去除。

“那个饶州知州还没有审查清楚?”赵栩甩动着手中的奏章询问一旁的李信“需要这么长时间?”

“禀陛下。”已经正式成为大内总管的李信急忙回应“监察御史已经去了饶州,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正式的奏章发回来。”

“这种事情不用再来烦我。真有问题的话直接处置就是。”

“陛下,蔡相在宫外求见。”

“这个老家伙。”赵栩抬手捂头“还真是不死心。让他进来。”

“陛下。”年过七旬还精神抖擞的蔡京过来寒暄一会之后,再次提起了让赵佶心烦的事情“犬子与茂德帝姬的婚事当何时进行?”

几年前蔡京还是宋徽宗心腹重臣的时候,赵佶将茂德帝姬许配给了蔡京第五子宣和殿待制蔡鞗。

今年茂德帝姬已经十七岁,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足够出嫁的年纪。

赵栩对于历史上那个无能到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的蔡鞗极为鄙视,怎么也不可能将茂德帝姬嫁给这个为了自己活命,哭哭啼啼的将老婆送给金人做xx的废柴。

依照赵栩的脾气,直接抄了蔡京家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现在还需要蔡京稳定朝局,还没到清算他的时候。

“福金最近感染风寒,身子不舒服。”赵栩用上了最常用的生病借口“此事等福金痊愈之后再议。”

“陛下。”蔡京可是真正的老油条,很轻易就看穿了赵栩的借口“公主凤体欠安,自当尽心医治。不过三媒六聘的仪式并不需要公主出面,可以先行进行。”

蔡京很清楚自己在赵栩的心中没有那么的重要,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讨好赵栩就是最重要的手段。

现在整个汴梁城都知道赵栩非常宠溺自己的两个妹妹茂德帝姬与柔福帝姬。蔡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娶了茂德帝姬的话,自己家在赵栩一朝就算是稳当了。

赵栩好不容易将蔡京打发走之后就开始头疼,究竟要如何才能摆平这件事情。

这是宋徽宗之前承诺过的婚姻,在这个时代来说没有不可抗拒之力的话,这种婚姻是没办法推掉的。

“陛下。”赵栩为了这件事情头疼的时候,李信上前悄然出声“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赵栩抬头“什么意思?”

“帝姬之事乃太上皇所定。”李信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仰仗赵栩,见识过之前堪称权倾天下,号称隐相的梁师成现在有多惨后,李信是真正一心一意要为赵栩效力“若是想要解除,还是太上皇开口最为合适。”

赵栩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把李信给吓了一跳,直接扑倒在地“小的胡言乱语,陛下饶命!”

“起来。”赵栩直接走向殿门“去景灵宫。”

宋徽宗赵佶被软禁在景灵宫里快半年了。这段时间以来身边除了梁师成之外只有失魂落魄,三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前太子赵桓在这里陪伴他们。

可自从耿南仲案发之后,赵桓就被移去了延福宫的偏殿。景灵宫内又只剩下了赵佶和梁师成两个人。

一开始的时候赵佶还能每天痛骂发泄心头的情绪,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孤独感让他憋的快发疯。一直等到今天赵栩到来,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访客。

“手指卡在这些孔洞上。”赵栩是带着礼物过来的,一条光滑打蜡的木质赛道,用极为名贵昂贵又死沉的金丝楠乌木做原材料,又内府大匠们手工打造的保龄球与保龄球瓶。此时赵栩就在景灵宫内教授赵佶如何玩保龄球。

想要让赵佶帮忙做事,些许好处还是要给的。

“是这样扔?”赵佶治理国家不行,可说到玩乐方面绝对是大师级的。他可是汴梁城里有名的蹴鞠高手。

赵佶很快就学会了如何玩保龄球,他在这方面的确是有着极佳的天赋。

陪着赵佶打了几局之后,赵栩终于是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蔡京的那个儿子蔡鞗人品不行,福金可不能嫁给这种人。”

“这件事不好说啊。”赵佶目光一转,就准备借机提条件“朕在此处生活不易,不如”

赵佶的话没说完,赵栩就已经站起身来“看来父皇不喜欢这套新玩具,带回去吧。”

“朕这就下旨取消婚事!”

第七十七章 向禁军开刀

“皇儿。”看到赵栩要走,宋徽宗搓着手上前欲言又止,一副羞涩的模样。

“有事就说。”赵栩深知这位皇帝打蛇随棍上的性格,压根就没有给他机会“想出去可以,只能是躺着出去。”

赵佶的身份摆在那里,比起赵桓来说重要的多的多。一旦被人利用,拉着旗号叛乱绝对是极大的麻烦。所以赵栩是不会允许他离开自己的掌控,否则的话就只能是躺着出去。

宋徽宗面色一僵,当了二十年皇帝的他哪里受过这种羞辱和威胁。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得罪这位胆大包天的逆子。

“寡人在这景灵宫内太过寂寞。”赵佶心中暗骂不已,不过嘴上却是说着“皇儿可否派人来陪伴寡人?”

赵栩翻了个白眼,这家伙都成阶下囚了还在想着女人,心可真是够大的。不过一想到历史上这位昏君在做了俘虏的情况下还能生下几个孩子,这种事情也就不足为奇。

“我会考虑的。”赵栩重重出了口气,在宋徽宗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景灵宫。

“把太上皇那些出身禁军军将世家的妃子都送景灵宫去。以后就不用再出来了。”赵栩的吩咐让李信心头一抖。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最重要的自然是赵栩要对禁军下手了。

“遵旨。”李信应下之后心里就在快速转念,回去就要尽快和那几家有联系的禁军军将断绝关系,可不能把火烧到自己的脑袋上来。

“禁军的情况都了解了?”御书房内,赵栩接见了新任枢密使的李纲。

如此年轻,而且资历如此之浅的李纲居然一举从沙县税务跃升到了从一品的枢密使,这件事情在朝堂之中造成了巨大的轰动。

数不清的弹劾奏章雪花般飞向了赵栩,都是弹劾李纲的。只不过赵栩看到这种奏章全都是直接扔掉,并且记下了写奏章人的姓名。

“禀陛下。”得君王重用的李纲一心想要为赵栩效死,此刻正是心情激荡的时候“微臣这些日子走遍了汴梁城内外各处禁军军营,对禁军现状已经有了全面了解。这是微臣的奏章。”

从李信手里接过奏章翻看一遍。虽然说早就对禁军的烂有了足够的了解,可看到这份奏章之后赵栩还是被气的眼皮狂跳。

‘啪!’赵栩重重的将奏章摔在了桌子上。身上的怒意吓的李信都悄然后退了两步。

“你准备怎么做?”好不容易平缓下情绪,已经被气饱了的赵栩现在只想知道李纲要如何收拾这些王八蛋。

“禁军违法之事太多,微臣准备一件件的来,每次抽丝剥茧清理一批军中蛀虫。再将编制重新恢复。从神武军中抽调精锐为骨干,点选禁军中能用之人辅人新募兵员严加训练。”

李纲现在是枢密使,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他身为武官首席,自然不可能提出裁撤禁军编制这种极大损耗军方实力的脑残计划来。

所以他的打算就是清理掉禁军内的蛀虫,然后名正言顺的从眼馋许久的神武军里面抽调精锐辅以新兵让禁军浴火重生。

“神武军?”赵栩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之前不动神武军,那是因为他还是燕王。现在都坐上皇位了,整个大宋都是他的,神武军自然也从私人武装转变成了大宋的国防力量。

“你准备从哪一点开始下手?”禁军军将们做的恶行实在太多,赵栩想知道李纲的突破口在什么地方。

“役使军士。”

军队是属于国家的,他们的工作就是训练和打仗。不过大宋的都门禁军是个奇葩,不算那些只存在于账簿上的幽灵军士,真正实际存在的军士基本上都是被各级军将们当做奴仆在使用。

他们放下刀枪剑戟,不再训练和打仗,整天都是在军将们开设的各家店铺工坊里做工,成为了军将们的免费仆人。至于仆人们的俸禄则是国家发放,而且军将们还要在这些俸禄上狠狠咬上一口。

大宋花费巨资养活的军队不能打仗,那些辛苦犹如牛羊的军士们被剥削压榨对整个国家都充满了愤怒,绝对不会为大宋效死。真正得到好处的唯有那些吃的脑满肠肥的各级军将。

“去给开封府送几桶油。”赵栩想了想,给李信下达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送油干嘛?”被弄楞了的李信的火候还不到家,这要是换做梁师成的话绝对不会问这种废话,还是太年轻了。

好在赵栩也没有责怪他,随意挥手“用来刷铡刀。”

赵栩的性子可不适合整天待在皇宫里谈情说爱,下午的时候他带着百多骑精锐骑兵出城去了城外的窑厂。

化冻之后的汴河再次繁忙起来,数不清的白帆点缀在河道之中。这条汴梁城的大动脉正在源源不断的向着汴梁城输送海量物资。

在距离汴梁城东城墙三十多里之外叫做俞家庄的地方,宽阔的汴河两侧竖起了成排的窑厂。这里终日里浓烟滚滚,黝黑的烟雾不停的污染着天空。

换做在现代世界,这里早就被找上门贴封条了。可在这个时代,这里就是最强大最先进的工业基地。

在这一片的汴河两岸修建了许多码头,大量的货船直接停靠在码头上,将众多的原材料和其他物质送去各处窑厂。河边上还竖立着众多的水车,借用汴河的力量将强大的机械水压输送到各处窑厂去。

这里的窑厂众多,烧什么的都有。而赵栩今天来的是烧制水泥的窑厂。当然了,是那种土水泥。

铅云低垂,狂风呼啸。银色般的电光在云缝间飞舞,雷云猛烈碰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银白色的电光将晦暗的天色映得通明,冲腾的黑烟又让天地回归黑暗。

赵栩今天来的巧,正好赶上了一场大雨。

刚刚冲入水泥窑厂内由木板搭建的房子里,豆大的雨滴就落了下来。

“今天产量如何?”进屋的赵栩扯下身上的斗篷,直接询问自己最为关心的事情。

水泥的用处很大,不但在军事上有着极佳的用处,在民间方面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用处。别的不说,赵栩想要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后勤保障就是至关重要的基础。

大宋虽然有修建官道,可其运载量并不令人满意,而且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钱财物资人力进行维护。

如果赵栩派遣数十万大军出征的话,单单是物资的输送就需要至少半年的时间。这对于准备讲究机动性的赵栩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大规模使用水泥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水泥的烧制就是两磨一烧。把石灰石与粘土磨成面状,再煅烧成熟料后再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就成水泥。这就是土法制造水泥。

这种方法的好处就是简单方便,可以通过大规模的人力来增加产量。那些汴河畔的水车大部分都是为水泥厂提供力量磨制水泥用的。

不仅仅是在汴梁城,在即将开始的从汴梁城直达燕京城,以及从汴梁城直达长安城的新式官道两侧都在大规模修建水泥窑。赵栩要采用分段构造的办法,利用大宋那磅礴的人力资源进行各项大型工程。

“禀陛下。”之前是烧制瓷器的大匠急忙禀报“今日各窑出产水泥超过了一万斤!”

大匠的话语之中带着一抹得意,一天一万斤的产量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吓人了。只是这点分量在赵栩看来却是不值一提。

宋朝一斤大致有600克,比一市斤多不少。可后世随便一个被关停的小水泥厂的产量都是这个的无数倍。

“还是太少。”赵栩摇头看着窗外磅礴的大雨“要加大产量,不行就多建火窑,越多越好。”

虽说各处新建的上百个水泥窑厂一旦全部开工,日产量会达到惊人的数十万斤之多。可这点产量对于一整个庞大的国家来说还是太少。

“陛下。”大匠颤抖着声音禀报“非是吾等不尽力,而是火窑就算建的太多可也没有人手干活啊。”

土法制作水泥除了大规模污染环境之外,最要命的就是需要大量的人力。尤其是在没有机械帮助的情况下,无论是看窑,送料,出料等等所有的步骤都要大量的人力资源。

而大宋的人力资源可不便宜。汴梁城的小工一天都能赚上几十上百文钱。雇佣几千上万的工人干活,单纯是人力成本就足够吓人了。

“缺人?”赵栩当即拍手大笑起来“这一点不用担心,要不了多久之后就会有大批人手可用。”

编制上高达百万之众的禁军,哪怕被疯狂的吃空饷,实际拥有的人数至少也有一半。

毕竟吃空饷虽好,可谁也不敢丧心病狂的全都吃掉。

这数十万禁军除了分散各地驻防的之外,大都集中在汴梁城,就是所谓的都门禁军。

赵栩掌握大权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干掉这颗毒瘤。军将们好说,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可那几十万已经没有了战斗力的却是个麻烦。

不能将他们直接推向社会,因为数十万失去生活来源的人员会带来巨大的动荡。而他们又没有什么上战场的可能,所以赵栩决定干脆将这些人全都整编成生产建设兵团。

赵栩野心勃勃的要开启众多大规模工程,急需大量的人力资源。这些人就是最好的来源。

第七十八章 抄家与用刑

“河道没修吗?”赵栩离开窑厂的时候,外面的狂风骤雨已经减弱为了绵绵细雨。看着浑浊的河水一路高涨淹没两岸田野,地面被雨水浸泡的一片稀烂。赵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陛下。”整天跟在赵栩身边担任秘书身份的李信急忙回应“去年河道修缮款项被挪用发放俸禄,今年的修缮款项只有预定的三分之一。”

“蔡京这个王八蛋,又贪老子的钱。”赵栩清楚的记得之前自己定下的河道修缮款项是和去年一样。没想到蔡京给自己了个阳奉阴违只到位了三分之一。

河水泛滥是每年都有的节目,区别在于维护河道会使得灾害的损失小一些,不维护的话就会水灾泛滥。

想要彻底解决河水泛滥的灾害,唯一的办法就是大规模修建大型水库,同时用水量疯狂增加才行。那个时候就不是河水泛滥,而是水资源匮乏了。

“陛下。”李信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要为蔡京辩护一下“蔡相公并非是不修缮河道,而是朝廷是在没钱了。”

赵栩扬起马鞭“让杨邦乂来见我。回去!”

“陛下。”杨邦乂很快入宫,向赵栩禀报有关财政收入的事情“各地税收锐减,全年预计只能收入6000万贯左右的税款。可方面的开支却是比去年的更高,河道款项被挪用了大部分用于发放俸禄。因为实在是没有钱了。”

杨邦乂是三司使,也就是财政大臣。掌管着整个大宋的钱袋子。他说没钱,那肯定就是没钱。

“收入这么少?”赵栩真的是惊讶了,去年的税收还有8000万贯,今年居然一下子少了2000万贯。在大宋来说,这可是巨款了。

“菜魔方腊叛乱,整个江南都乱成了一锅粥。”杨邦乂苦笑解释“朱勔还在强征花石纲,整个江南苦不堪言。”

江南开发之后,一直都是各个王朝的重要财政来源地。不过方腊的叛乱以及随后的平叛把江南打烂了。这种情况下自然税收大降。

“朱勔?那个杂碎还在做花石纲?”赵栩抬手揉眉“忘了这个杂碎了。等下让杨再兴带人去抄了他的家。”

朱勔是徽宗朝六贼之一,著名的花石纲就是他一手操办。

这混蛋利用搞花石纲的机会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在苏营造的同乐园。据称园林之大,湖石之奇,堪称江南第一。

不但搜刮了数千万贯的财产,还组建了数千人的私人武装。权势滔天的时候甚至被称为东南小朝廷。

这货最出名的拍马屁举动就是由此宋徽宗请他喝酒,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货直接就用黄帛缠在手臂上,与人交揖行礼的时候这只手臂一动不动,表示说这只胳膊刚刚被皇帝拍过。

在拍马屁方面的功力,绝对是登峰造极的程度。

在赵栩的眼中,这种依靠宋徽宗的权势作威作福的家伙根本不值一提。就当做是养肥了的猪,现在可以下刀了。

听到赵栩要解决掉那个为祸二十年的祸害,杨邦乂心中大喜“陛下圣明。”

“还有什么原因导致税收锐减?”

“征讨燕地,向全天下征收了6200万贯的伐燕捐,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动荡不安。西军损失惨重,抚恤又是一大笔开销。”杨邦乂向赵栩解释“微臣也是无能为力。”

徽宗朝的时候大宋已经很动荡了。而征收伐燕捐更是将无数家庭推向了灭亡的边缘,大量人家的破产直接导致税赋的下降。

而且拿下了燕云之地后,赵栩不但免了燕地的税赋,还投入大笔资金用于恢复经济生产。这又是一大笔的支出。

林林总总下来,大宋的财政收入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程度。

“想要弄钱,无外乎开源节流。”赵栩摩挲着下巴,开始想对策“节流的事情已经在进行,要不了多久就能省下一大笔的开支。开源的话,想要短时内弄一大笔钱,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抄家!”

方腊起义的时候喊的口号就是杀朱勔,并且得到了众多江南百姓们的支持,弄的声势极大。由此可见朱勔的名声是多么的狼藉。

这年头没有网络水军刷子,千夫所指的基本上肯定是坏蛋。朱勔搜刮江南,除了用花石纲供应宋徽宗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落入了他自己的口袋里。

有人说朱勔有数千万贯家资,有人说他有过亿身家等等。总之全天下都知道,朱勔非常有钱。

方腊起义的时候,朱勔为了避风头躲回了汴梁城。

之后朱勔一直想办法要重新获取宋徽宗的欢心,可没成想赵栩异军突起直接囚了宋徽宗,让朱勔的一系列操作都成了白费功夫。

为了能够重新恢复手中的权势,朱勔又开始想着如何才能讨得新君的欢心。至于之前信誓旦旦要效忠的宋徽宗,早就被他给抛诸九霄云外。

“父亲,后院那些小娘子可否赏赐儿子几个?”胖乎乎的犹如一颗肉球的朱崇德也就是朱勔的长子堆着自己弥勒佛似的的胖脸向朱勔讨要后院那些水灵灵的小娘。

“放屁!”朱勔眼睛一瞪就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那是准备送给皇帝的礼物,你要是敢伸手老子就把你赶出府!”

在朱勔想来,刚登基的赵栩有伐燕大名在前,吹捧名声什么的必然不会在乎。身为皇帝富有四海,而且据说还拥有最近风靡天下的玻璃工坊,那钱财方面自然也是不缺。

少年阳刚的赵栩还没有皇后,在善于钻营的朱勔看来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皇帝也不缺这几个。”朱崇德撇嘴“父亲你走了这么多门路,连新皇帝的面都见不到,还送什么礼。”

朱勔真是被气坏了,自己一世英名,聪明绝顶的连皇帝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废物蠢货的儿子。

“你给我滚!”朱勔已经不想再和这个蠢货说话。

“孩儿不要多,三个就行。”朱崇德竖起三根胖乎乎的手指,看到自己老子一脸怒容,有些不甘的落下一根手指“实在不行的话,两个也行。”

“滚!!”朱勔抄起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在了地上。

朱崇德撇着嘴离开了房间,留下了气的面色铁青的朱勔。

“这个蠢货。”朱勔深吸口气,开始强迫自己去如何才能讨得赵栩的欢心。

这段时间他摆放了蔡京,李邦彦,王黼等人的门路。可惜礼物送了不少,却连正主都没能见到。至于杨邦乂,杨再兴等人,甚至连礼物都被扔了出来。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就在朱勔为如何接近赵栩而头疼的时候,他那个胖乎乎的长子连滚带爬的又跑了进来。

“你这逆子。”朱勔是真的生气了“莫非是想要气死为父不成?”

“官官官官官”面色惨白的朱崇德说话的时候牙齿打架,话语不清。

“什么?”朱勔皱起眉头。

“官兵啊!!!”朱崇德猛然大喊一声“官兵冲进府里了!”

朱勔猛然站了起来,随即又好似面条一样的瘫倒在了椅子上。双目无神,喃喃自语“为什么?”

他是个聪明人,很清楚大批官兵冲入自家宅邸是个什么意思。他只是不明白赵栩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个一心想要巴结他,一心想要为赵栩效忠的忠臣?

朱勔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考虑赵栩为什么要对付自己了,他没有被关进天牢,而是被关入了开封府的大牢里。在那里有家传数代的用刑老吏在等待着他。

“这位大人。”用刑老吏年纪不小,说话有好似没有太多的力气。不过他一边和被捆在木棍上的朱勔说话,一边摆弄着手中各式各样让人看着就胆颤心惊的刑具“小人做了一辈子这份活计,还从未有哪位豪杰能在小人的刑罚下熬得住不开口的。”

“小的做了一辈子,心中不忍大人这细皮嫩肉的受此酷刑。奉劝大人一句,还是招了吧。反正用刑之后还是会说,又可比受此皮肉之苦?”

这用刑老吏不愧是祖传的技术,连心理战都用上了。普通人看到这么多可怕的刑具,再被这么劝说一番说不定就真的有问必答。

只是,朱勔实在是说不了啊。

杨再兴抄了朱勔的家,却只查抄出了价值几百万贯的财货。相比起朱勔的身家来说,察觉太大。

所以赵栩直接下令对朱勔进行严格审问,让他把这些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都吐出来。对于爱财如命的朱勔来说,这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在朱勔的心里,钱就是命,甚至比命更加重要。

“看来大人是不打算说了。”用刑老吏看了眼满头大汗,却咬着牙不说话的朱勔。微微摇头之后拿起了一根铁针放在一旁的炭盆里炙烤“既然如此,小人也无话可说。那就请大人亲身领略一番小人的技艺吧。”

“这是何必呢。”隔壁房里,坐在椅子上的聂山端起了茶杯,听着朱勔那犹如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微微摇头“结果都是一样,何必受这一趟皮肉之苦。”

做过几年开封府尹的聂山非常清楚那用刑老吏的可怕,别管是什么样的亡命徒与江洋大盗,只要是被用上了一套刑罚就没人能扛得住不开口的。

一刻钟之后,隔壁房间里的惨叫声逐渐停歇。没多大会的功夫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是朱勔已经将自己藏钱的地方全都招了出来。

“入宫。”聂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铡狗 (上)

“3700万贯。”看着聂山送上来的奏章,赵栩笑的嘴都要合不拢了。

这朱勔真是不错,临死之前贡献这么多财富,可算是缓解了赵栩的燃眉之急。有了这笔钱,全国各地的河道就能来一次大规模的修缮工作。

更难得的是,因为之前方腊起义导致朱勔在江南的庄园田庄等地遭受冲击。心有余悸的朱勔将大部分的实体产业都化成了金银铜钱。这对于缺钱的赵栩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情。

“拿3000万贯出来修缮各地河道。”赵栩这次可是大手笔了,他要保证最起码几年之内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水灾。

“各地治理河道都有成例,这个朕不太懂也不参与。”赵栩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不过这笔钱发下去,绝对不允许被私吞。必须要有一个人负责监督使用。”

大宋官场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聂山可是非常清楚的。他知道这笔巨款若是无人监管,发下去之后能有一半用在治理河道上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微臣愿往。”聂山主动请缨。

“卿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这件事情还是找别人来做。”

聂山深得赵栩看重,不但升任吏部尚书,还兼着开封府尹,同时还掌握着全新的皇城司等工作。

监管天下河道治理,需要满天下的跑,这对于聂山来说完全不合适。

“济南府教授李若水可任总督河道事,监管天下河道之事。以后这个职务就改为河道总督,正三品。”赵栩给了那位在说岳全传之中都有出场的著名忠臣机会。让他可以在不到三十岁就一跃成为朝中重臣。这一点和枢密使李纲一样让人震惊。

赵栩的话让聂山惊讶抬头。他不认识那位李若水,却知道州学教授在朝中完全是不入流的存在。此时却是被赵栩直接一步登天成了河道总督。若是干的好,几年之后入朝至少也是政事堂的级别。

赵栩对于大宋混乱的官职很是不满,对这方面的改变是必然的事情。尤其是权力太大的宰相,必须予以废除。像是明朝的官制就非常合适。

他的计划是一点点来而不是直接推翻重建,要等到宗泽从宰相的岗位退休成为最后一位宰相之后才会最终完成。

“明天就可以开始了。”聂山离开之后,赵栩拿起了李纲的奏章。明天早朝的时候就将对都门禁军砍下第一刀。

大宋的早朝并非是许多人所想的那样每天都来,按照规定是三天一次视朝。如果皇帝是宋徽宗那样的昏君的话,十天半个月不上朝也多的是。

紫宸殿上,李信喊出经典的有本上奏,无本退朝的话语后。身为宰相的蔡京正准备就昨天赵栩发下来任命李若水为河道总督的事情反驳回去。毕竟赵栩表现出来的对权力的掌控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了他这位宰相的权势。

不过没等他出头,对面武将首席的李纲却是提前站了出来。

“微臣有本上奏。”李纲行礼之后抬起头,大声将自己想说的话喊了出来“微臣查知都门禁军之中多有军将役使军士为家中仆役,工坊做工打杂。堂堂皇朝将士竟然沦为军将之私仆。此乃欺君之罪!”

理论上所有吃皇粮的人,从宰相蔡京到都门禁军的士卒都是皇帝的仆人。禁军军将们私自役使军士说是欺君,妥妥的没有问题。

李纲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都门禁军的水有多么的深不可测,这座大殿内的全都知道。可谁都没有想到李纲居然如此热血,刚刚上任枢密使就要对禁军动刀。这份胆量或许只有当年的王安石才有。

“居然有这种事情?”赵栩用着自己足以获得金酸梅奖的蹩脚演技配合演戏“简直是胆大妄为。你可有证据?”

“微臣证据确凿。”李纲自然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才发难。当即就将厚厚的奏章送了上去。

这份奏章赵栩早就看过了,不过此时还是假装第一次见到。

随意翻阅一遍之后赵栩一脸怒意的重重拍在扶手上“真是无法无天!李纲!”

“微臣在。”

“去严查此事。一经查实,一律严惩。”

“遵旨。”

赵栩要对都门禁军下手的消息实际上很早就已经传遍了汴梁城。毕竟有宋一朝几乎每代皇帝都会来上了这么一出。都门禁军的军将们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只是这一次,赵栩明显是要动真格的。早上朝会定下的严查,下午的时候李纲就已经带着一批神武军开始满汴梁城的抓人。

各处酒楼工坊,三瓦两舍等处打工的禁军将士纷纷被抓捕。许多人还拿着勺子,举着算命的横幅,抱着各种乐器的时候就被捆上带走去了军营。

这次行动李纲用的全部是神武军。因为这是属于军方的行动,让开封府动手的话那就是在打军方的脸。

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有超过十位禁军将门的各级军将被从各处抓获,他们的宅邸名下的产业也全部都被查封。

这次的行动规模非常大,整个汴梁城都知道了。无数人都为赵栩的大手笔而震惊。要知道就算是当年王安石砍禁军的时候也只是裁撤编制并没有抓人。

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随后的两天时间里就传来了那些被抓捕的禁军将门纷纷认罪,接着就被处斩,家产全部没收的消息。

大宋号称刑不上大夫,武将方面虽然下手颇狠可对于杯酒释兵权的那些人后代却很照顾。都门禁军各级指挥都是他们世代世袭。百多年繁衍下来已经成为了一个庞大的集团。

这次李纲出手一刀就狠狠的砍掉了将门赚钱的一条大财路,更是史无前例的开始杀人。真的是吓到了不少人。

“诸位兄弟,这次的事情该怎么办?”金水桥北一座挂满了玻璃风灯的宅院内,一群都门禁军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正在聚会。为首一人面白无须,一脸富态。看着像富家翁远比像军将的中年人摆弄着手中的一枚玉佩,沉声询问“那李纲心狠手黑犹如屠夫,那么多人说杀就杀了,说抄家就抄家了。吾辈定要拿出对策来才是。”

在坐的数十人顿时群情激动,纷纷破口大骂。这处大厅内一时之间充斥着众多汴梁城的低俗俚语。若是咒骂能够杀人,此时的李纲必然已经是尸骨无存。

这群人虽然看着像是富家翁,可实际上各个都是禁军军将,而且祖上都是曾经阔过的那种。

像是这座宅院的主人,那个一脸富态的富家翁高明义就是渤海郡王高怀德的后人。在坐的众人还有武威郡王石守信之后,琅琊郡王王审琦之后等等。都是开国功臣的后人。

只是和他们那些战功赫赫的先祖们比起,这些后人就是烂泥塘里的泥水般让人恶心。

看着众多军将们在那里骂骂咧咧,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提出有用的建议。这群人里面唯一算是有点头脑的高明义快被气死了。

禁军军士们的生活都很艰辛,可军将们却是一个个富的流油。从小就生活在这种极度富裕,有着大批军士作为奴仆,而且还有世袭官职的家庭里。这些军将们的日常生活就是享受。

让过了一辈子这种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享受生活的这些人想办法应付突发状况,实在是太过强人锁男。

“咱们出钱怎么样?”纷纷扰扰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人提出了正式的主意“以前的人不都是被买通了吗?直接一百万贯钱砸过去,把那李纲给砸死。”

“一百万贯钱砸不死李纲,会把咱们都给砸死。”高明义气的胡子都在颤抖“那李纲今年不过四十就做到了枢密使。区区百万贯钱就想砸开他?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生锈的黄铜不成?”

李纲正是前途远大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百万贯钱打倒。太瞧不起人了。

“那就加钱!”

“别再提钱了!”高明义用力拍着桌子“他杀了人了!咱们和他李纲已经是不死不休!”

“那就找人做了他!”马上就有人喊要走极端路线。

“那是枢密使,朝廷重臣。”高明义抬手捂头“不是你在三瓦两舍里争风吃醋的各家衙内。别说你找的那些帮闲们能不能干掉一位枢密使,就算成了,今天屋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这么干看着?”

“要不咱们鼓动军汉们闹饷吧。”这一招是禁军军将们常用的招数,鼓动兵变对朝廷施加压力。为了维持汴梁城的繁华,基本上每次兵变都能成功迫使朝廷退步。只不过为首出头的人肯定是要倒霉。

“没用的。”高明义叹息摇头“城内有几千背嵬军,城外有几万神武军。之前年节的时候那些神武军有多么悍勇你们不是没看到。咱们这边聚集人手,那边就能调集大军过来灭了咱们。”

年节之变的时候神武军控制整个汴梁城,当时那军纪森严,甲叶铿锵,杀气腾腾的场面可是吓坏了不少人。想要凭借那些只会在三瓦两舍里打架的帮闲仆役们和这些铁血之军放对,估计人家都没列好军阵,自己这边就已经是自行崩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这么等死不成?”

“咱们买通百官。”高明义一直没提是谁在支持李纲,因为那个名字单纯是提起就会让他们感觉毛骨悚然的害怕“让他们全力弹劾李纲。就算不能弄倒他李纲,也要让他身败名裂无心再找咱们的麻烦!”

第八十章 铡狗 (下)

“呼!”赵栩用手指夹着一枚漂亮的银币用力一吹,然后放在耳畔听着那属于银币的声音。

“不错。”赵栩看着手中用水压机冲压出来的银币,很是满意。

所谓水压机不过是赵栩给自己脸上贴金,实际上不过是由水车带动的最简陋冲压装置而已。可就是这种简陋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里也是了不得的黑科技。

赵栩一直以来都被钱财问题困扰,毕竟在商业化的大宋,想要做什么事情都离不开钱。

虽然在现代世界里不是做金融的,可赵栩也知道赚钱最快的办法就是自己造。

赵栩开始铸造新钱,而且还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金银铜币外加交钞一起发行的混合制。

像是此时赵栩手中拿着的这枚银币,冲压出来的极为漂亮。正面刻着大宋皇家银行的字样,背面则是繁体字的一。代表则是价值一两的银币。在银币四周还有一圈锯齿,这是为了防止银币被剪开使用。

赵栩很清楚银行是多么的赚钱,所以干脆自己开了一家拥有发钞权的皇家银行。

除此之外还有金币与铜币,同样都是通过冲压方式生产。不但产量大,而且极少会有劣质品出现。

“你们做的好。”赵栩看着四周众多的大匠们“每人赏钱百贯作为奖励。”

“谢陛下。”华夏自古以来就不缺少技术高超的匠师。想想那么多的发明,那么多的精美艺术品就知道这些匠师们的技艺多么出众。

只是因为在这个做官高于一切,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时代里。这些匠师们的才华都被岁月所埋没。赵栩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方向,给他们机会。然后等待成果就行。

“技术有了,渠道有了,大义有了。”在这处内府下属的隐秘工坊里,赵栩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众多样板金属货币,心头转动“只剩下原材料了。”

在赵栩设想的金属货币与纸钞混合制里,纸钞的事情好说。可金属货币却是缺乏原料。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地大物博,基本上什么样的矿产都有。可很多重要金属像是金银铜这些都是储量不丰富而且开采难度大。

这种状况要等到现代世界开始大规模进口,以及开采技术急速提升的时候才会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好在此时赵栩需要的数量并非工业化消耗,而且他知道一些非常出名的采矿地。

“这件事情不要走工部。”赵栩清楚的知道宋明两代的文臣们是如何掏空国家,毁灭国家的。所以这种赚钱的买卖绝对不能放在他们的手里。虽说现在能凭借历史知识任用名臣忠臣,可之后呢?

“在内府下成立一个矿产司。”赵栩决心学习汉武大帝那无所不包的内府策略“将各处的矿产全都归拢到皇家的手里。有了各种工厂银行还有这些就可以提前把康麻子的永不加赋拿出来收揽民心。”

“呸。”想起康麻子的永不加赋,赵栩就是满心的鄙夷。忽悠鬼的东西,不过是左手换右手的把戏。这些蛮夷们一个个的全都良心大大的坏掉。

回到御书房的赵栩拿出大宋的地图开始寻找记忆中的重要矿藏。

“招远的金矿,这个是必须要拿下的。以后所有的重刑犯和战俘什么都可以送去各处工厂矿场做工,用他们的性命为大宋的繁荣富强添砖加瓦。”

“银矿的话,肯定是赤峰的那个最好。”赵栩看着地图北边尽头,有些意犹未尽“可惜现在不在手里。”

“也不用跑那么远。”赵栩满脸笑容的伸手在距离汴梁城不远的地方点了点“桐柏破山银矿,这个可以立刻开采。”

“还有就是铜了。”赵栩的目光首先放在了千年铜都的铜陵上。

这座开采了3000多年还没开采完的世界级铜矿绝对是个聚宝盆。不过问题在于现在露天的矿产基本上都采光了,想要继续挖就得钻地下。以这个时代的科技手段来说,难度和产出不成正比。

“就这里好了。”赵栩的手点在了赣,浙,皖交界处的德兴。这里是真正的聚宝盆,金银铜的产量高的吓人。哪怕是露天矿都够自己采上百八十年的。足够用了。

“再来点铁。”赵栩可不准备让自己的军队和某清那些穿着号衣的军队一样,所以全套的铁甲也是必备的。

再加上大宋此时还是农业社会,很多偏远地区甚至还在使用木头做的农具。大规模制作铁质农具也被提上了日程,所以铁矿也是必须的。

华夏从来都不缺少铁矿,缺少的不过是高品位的铁矿石而已。这是成本的问题,不是有没有的问题。

“我来看看。”赵栩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金国的地盘上,那里的铁矿举世皆知。不过现在很明显没办法去大规模开发,只能是另寻目标。

“可惜了。”当赵栩的手指落在天涯海角的时候,摇头叹息一声。

天涯海角岛上有着一座非常出色的矿区,那就是著名的石碌矿区。这里是整个亚洲地区排名第一的富铁矿,开采容易不说量还大。

只是问题在于这个时代的天涯海角岛那是用来流放犯人的,是真正的穷乡僻壤。要不然怎么会叫做天涯海角呢。

这里别说建矿区了,连人都没有多少。强行开采的话,那成本能吓死人。

“只能是这里了。”挑选了一番之后,赵栩最终确定铁矿基地就放在了他自己亲手收复的燕云之地。也就是著名的迁滦矿区。

辽国之所以被称为镔铁之国,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占据着这个埋藏浅,易于露天开采的超大型矿区。再加上附近同样大名鼎鼎的煤矿,自然产量多。

燕云之地人口众多,交通发达。而且还有之前辽国人留下来的基础,可以迅速扩大规模。甚至距离海边很近,可以大规模采用海运。可谓是浑身都是优点。

不过缺点也有一个,那就是距离金国太近。

在赵栩看来,如果自己不能击败金国,那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可若是能击败金国,哪怕自己把铁矿厂开到金国的地盘去也无所谓。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干就是了。

赵栩忙着开矿点科技树的时候,朝野上下向他发来了堆满了御案的奏章。甚至还有皇亲国戚以及地方大员们送来的。

这些奏章无一例外的都是在弹劾李纲。说他草菅人命,说他贪赃枉法,说他去酒楼吃饭不给钱,说他在大街上抢劫棒棒糖什么的全都有。

依照这些奏章上的话来说,他李纲就是个脚底流脓头顶生疮的大烂人。

虽然说朝野上下群情汹涌,可对于这些奏章赵栩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烧掉。

有着赵栩支持的李纲同样是心宽不已,对于各种攻击诋毁毫不在乎。而且在处理掉第一批的禁军将门之后,他很快向着都门禁军挥舞出了自己的第二刀。

“陛下,臣有本奏。”又是一个上朝日,又是一个和赵栩排练好的双簧“微臣查得都门禁军账册造假,本应在账册上之物早已经被盗卖一空。此乃欺君之罪。”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们大都是用仇恨的目光瞪着李纲。因为很多人都从都门禁军这摊烂泥地里赚取好处。李纲这步步紧逼的,是要断绝他们的财路啊。

“哦?”赵栩的演技很烂,装模作样的表示自己的惊讶“竟有此事?”

都门禁军是属于皇帝的军队,禁军所属的物资自然也是属于皇帝的。现在这些物资被盗卖,那自然也是在欺君。

“都门禁军上中下各军账册上本有战马三万七千一百二十九匹,驮马四万八千五百三十三匹。可微臣实际调查之后发现,一匹都没有。”

赵栩面色不爽,哪怕早就知道了也依旧是气的不轻。几万匹在册的军马实际上居然一匹都没有。可朝廷还要为这些早就不存在的马匹支付伙食费以及其他各种费用。这些混蛋一定要杀,杀光才行。

朝堂上也是一片哗然。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些事情,毕竟在汴梁城里这都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可谁都没有想到这些禁军将门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这么多的战马居然一匹都没有。

极为重要的战马都是如此了,那其他的什么大车帐篷,武器甲胄,粮草旗帜等等所有的军用物资是个什么现状,也就可想而知了。

原本准备出头说话的蔡京微微摇头,收回迈出的脚步回到原地一言不发。

这老头在官场上钻营了一辈子,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那政治敏感度真是敏锐的吓人。

他已经大致了解赵栩的性格,那是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的主。这帮禁军将门早就把事情做绝,现在遇上这么一位强势无比的君王,那真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老滑头的蔡京在这个时候果断抽身上岸,坚决不让自己被卷入这个烂泥塘里去。

“真是好啊。”赵栩用力捏着响指“真是世代忠良,大宋的好臣子。行了,你去查,去抓。查到谁就抓谁。审问结案直接抄家砍头。去问开封府借用狗头铡好好伺候他们。”

“陛下。”有个迷糊的小官出声“禁军军将乃国朝品禄之员,岂可用狗头铡?”

“他们就是狗,一群该死的死狗。”

第八十一章 自行车与最狠一刀

对都门禁军的第二轮打击更加残酷血腥。李纲用着清查物资的理由封锁了众多军营,之后抓捕了至少五十个以上的禁军将门。

虽然这些人的官职普遍不算高,大都是指挥使,都虞候这种级别。可却是都门禁军这个团体的基石力量。一旦这些人完蛋,禁军将门对禁军的掌控力度就将大幅度降低。

话说赵栩不但对于大宋混乱的官职不满,对军方这些莫名其妙的官位也是不满已久。

文官系统的改变需要时间,而武官系统现在就可以开始。

“这么下去不行啊。”还是高明义的宅邸,一群唉声叹气的都门禁军军将们聚集在这里商议对策。

“花钱买不通,百官弹劾也没用。咱们就这么等死不成?”大厅里一片唉声叹气,都门禁军这么多年来还从未遇上过如此困难的局面。

“要不咱们派人做了他?”有人发狠出了个馊主意。

高明义翻起了白眼,这家伙真是蠢的无药可救。这是李纲的问题吗?没有那位的大力支持,他李纲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都门禁军下手?

就算是干掉了李纲还会有王纲,张纲,司马纲等等各种纲冒出来。现在的问题是皇帝要对他们下手。

“国朝百多年都未成对我等下此毒手,为何本朝敢这么做?”一个厢指挥使说出了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就连这群人之中最有脑子的高明义都想不明白。

之前众多的皇帝都有心整顿都门禁军,可问题是他们没有彻底解决这颗毒瘤的决心。而且每次下手狠了,都门禁军都会发起兵变导致混乱。久而久之就导致都门禁军越来越狂妄,规模也是越来越大。

赵栩不一样,来自现代世界的他深知都门禁军的危害有多大。而且手里握着十余万精锐的神武军,并不担心都门禁军的兵变会导致大宋失去国防实力。一旦下定决心,自然是无所顾忌。

“要不,兵变?”一片哀叹声中,终于是有人提出了这个都门禁军手中最大的底牌。

百多年来都门禁军就是通过兵变这一招击退了所有的攻击,而且是屡试不爽的绝招。只可惜这一次不行。

“你当城内城外的神武军都是泥捏的不成?”高明义大声呵斥“那位是什么心性你们不知道?咱们要是敢搞兵变,那位马上就能派兵剿了咱们!他和之前那些官家们不一样。”

赵匡胤兄弟俩之后的大宋皇帝,都是出自后宫妇人之手。他们哪里会有果决的心性与狠辣的手段。面对几十万禁军闹事,自然是以安抚为主。

可李纲身后那位是什么人?那可是亲自率领大军灭了辽国,攻取燕云的狠人。

“那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素来以有脑子著称的高明义身上。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高明义一脸烦躁的将手中精美茶杯砸在了地上“就看看那位究竟是要做到什么程度。若是真逼的我等没有活路。”

说到这里,高明义那满是富态的脸上露出一抹狞色“那就拼个鱼死网破。”

都门禁军的军将们聚会商讨危机的时候,赵栩却是皇宫大内陪着自己的妹妹玩乐。

“慢着点,一定要控制住平衡。”皇宫内一处新近铺就的水泥广场上,赵栩正在手把手的教授茂德帝姬如何骑乘自行车。

的确是自行车,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并不算高。难度最大的轴承都是内府的那些大匠们用手工的方式磨出来的。全套的零部件都是手工打造。

虽然产量低成本高,可赵栩相信只要有足够的熟练工人和原材料,终究是会越来越多。

内府的工匠花费了许久的功夫终于是按照赵栩给的图纸打造出了第一辆能用的成品。赵栩当即就拿来在皇宫里试用。

要说自行车上最困难的技术难点,并非是轴承车链什么的。这些东西依靠那些技术精湛的工匠之手依旧可以打造出来。真正困难的在于车胎。这年头可是没有橡胶的。

一开始是打算用木头的,可用木头那就不是自行车了。好在大宋虽然没有橡胶树,却是有着藤胶植物。这些藤胶也可以起到相应的用处,只是充气什么的就别想了,直接就是实心的。

“啊~~~”俏脸绯红的茂德帝姬用力握着车把,晃晃悠悠的在平整至极的水泥路面上骑行。可毕竟是第一次上车,一个晃悠之下直接倒向了一侧。

内向羞怯的茂德帝姬被吓的紧紧闭上眼睛,可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宽阔坚强的怀抱里。

一直在一旁看护的赵栩当然不会看着茂德帝姬摔倒,将她扶正之后笑着捏了捏她的面颊“小心点啊。”

“嗯。”红着脸的茂德帝姬不敢抬头,羞怯的应了一声。

“该我了!”一旁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赵瑗瑗大笑着跑了过来,扶起地上的自行车就往上爬。

“你悠着点。”赵栩笑着上前帮忙扶车。

这里原本铺就的是青石板,不过当水泥开始大规模量产之后,赵栩就将大内皇宫作为第一个实验场地,准备将这边的石板路全都换成水泥地。

看着熟练起来的赵瑗瑗自己骑着自行车在水泥地上欢快的绕圈,赵栩心头盘算着水泥厂到了大规模扩建的时候。至于那些急需的工人,赵栩的目光看向了厚实的宫墙之外。

“皇兄,这个太有趣了。”额头布满汗珠的赵瑗瑗骑着自行车来到赵栩身边,笑声一直都没有停歇“能把这个送瑗瑗吗?”

一旁正在给她擦汗的茂德帝姬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也想要。

“这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赵栩拍着赵瑗瑗的发髻,让小姑娘兴奋的不得了。不过一旁的茂德帝姬却是垂下了目光。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赵栩曲指敲了下茂德帝姬“怎么会少的了你的呢?晚饭之前就会有另外一辆送进来,那是给你的。”

“没有。”茂德帝姬红了脸。从小失去母妃的她一直谨小慎微,只有在赵栩这里才真正得到过来自亲人的关怀。

四周众多的宫人们都是艳羡的看着两位帝姬,此时整个大宋最受新君宠的就是她们了。这若是在前唐时代,妥妥的太平公主的类型。

这个时候的大内皇宫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皇室成员。宋徽宗的嫔妃们都已经被送出了宫外,有子女的都是和子女在一起生活,一部分去了景灵宫,其他的都被送去了城外的皇家庄园安置。自然也就没有皇太后。

赵栩还没有大婚也没有皇后,甚至整个诺大的皇宫里只有辽国的蜀国公主一个真正算得上有品级的存在。除了蜀国公主,就只有眼前这两位帝姬了。

以这两位帝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来说,若是她们像是太平公主那样行事,说不定真的能手握大权。

“陛下,皇嫂那边是不是也要送一辆过去?”比起只知道玩的赵瑗瑗来说,茂德帝姬就要懂事的多“先把我那辆给皇嫂吧。”

“行了行了。”赵栩摆手“又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你们都会有。”

“陛下。”李信悄然来到赵栩身边“李枢密求见。”

“没动静?”御书房内,赵栩接见了前来禀报行动进展的李纲“他们忍住了?”

“是。”李纲行礼“那些人多次聚会却没人能拿主意。顶多是在三瓦两舍之间抱怨发牢骚。对于微臣也是恨不得剥皮吃肉。”

“明白了。”赵栩想了想就笑了起来“这是太过高看他们了。策划这么多的步骤和计划,根本没有必要。你直接下手就是。”

赵栩之前和李纲商议的计划就是通过对禁军的不断打击刺激这些人,让他们主动闹起兵变来。

无论是在如何朝代里,兵变都是一种极为严重的罪行。一旦禁军像是往日里那样以兵变胁迫朝廷停止对他们的打压,那赵栩就会有充足的理由血洗这些蛀虫们。

只是让赵栩没有想到的是,这些看似威风凛凛的都门禁军居然都是脓包软蛋。被接连两次重创都不敢发动兵变,这就让他明白过来自己太过小心谨慎了。

“让岳飞他们做好准备。”赵栩捏着下巴“一旦那些狗东西们狗急跳墙,就直接派兵镇压。所有的军将不用审讯,直接抄家。人都拉到开封府去用狗头铡砍了。参与兵变的军士全部送去各处窑厂矿山官道服苦役。剩下的人你整编起来,作为生产建设兵团开始大建。”

“陛下。”李纲有些犹豫的开口“都门禁军全部取消编制?”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身为枢密使的李纲是不愿意看到规模庞大的都门禁军被全部取消编制的。那对于军方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损失。

“全部取消。”赵栩对于这件事情早有打算“保留这种废物军队毫无意义可言。而且要借着这次的机会进行军方的重组。以后不再有什么禁军,全部改编成大宋皇家军队。”

第二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汴梁城。身为枢密使的李纲向着都门禁军挥出了自己的第三刀,也是最狠的一刀。

李纲向皇帝禀报说都门禁军空额严重,全军空额甚至在五成以上。请求皇帝严查此事。

相比起之前的役使军士以及盗用军资什么的,军队空额就是致命的打击。一旦核实,依照之前皇帝的手段来说,都门禁军的各级军将们基本上不会有活口能留下。

趴在大宋身上吸血百多年的都门禁军,真正的被逼上悬崖边。

第八十二章 禁军兵变

“跟他们拼了!”高明义的宅邸里,众多禁军将门怒发冲冠,纷纷面红脖子粗的大声嘶吼着要和赵栩拼命。

“官家不仁,这是要咱们的命啊!”高明义也不再说那位了,直接就是点名赵栩“各位,咱们现在没退路了。”

的确是没有退路了,赵栩这次直接祭出了大招,军队空额吃空饷。这事情在任何朝代里都是砍头的罪名。而且这次李纲奏章里将禁军上下都头以上的全都一网打尽。

如果依照之前的惯例来看,赵栩这次是准备将禁军军将们斩尽杀绝。

兔子急眼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是一群手握重兵的军将。哪怕他们常年来都被汴梁城内的十丈软红消磨成了废物,可当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时候,总是要挣扎几下龇龇牙什么的。

“跟他们拼了!”面红耳赤的军将们奋力嘶吼。这些一个个穿着绫罗绸缎,与汴梁城内富家翁没有丝毫区别的军将们将自己白净的面皮憋的通红,纷纷叫嚷着要和赵栩拼命。

“好!”被当做领头人的高明义当即大喝“既然官家不给咱们活路,那咱们就和他拼了。”

“对!和他拼了。”

被逼急眼了的禁军军将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叫喊着要和赵栩拼命。这高涨的士气对于都门禁军来说,真的是百多年都没有出现过。

“要怎么拼?”好不容易等到群情激愤的军将们稍稍安静下来,就有稍微冷静点的人提出了疑问。

被人逼上了绝路就要拼命,这一点军将们已经取得了共识。可问题是该如何拼命?那位官家可是在汴梁城内外布置了数万经历过战火考验的精锐兵马,绝不是他们手下那些整天做工炒菜抗大包的废物禁军能对抗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高明义,因为大家都承认他是最聪明的。

当然,这个所谓的最聪明实际上指和禁军之中的那些蠢货们相比。若是想要和真正的英才们比较的话,那就和一只肥硕的老鼠想要正面干翻猛虎差不多。

实际上从赵栩第一次对都门禁军下手的时候,高明义就开始思考该如何应对。到了此时,他终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想法。

“师出无名不行,我等必须要有大义的名分。”高明义想了想之后开口“官家受奸人蒙蔽,我等要清君侧。”

“对,清君侧!”

“杀了李纲那个奸贼!”

“那李贼就是个大奸臣!”

“我等可以迎接景灵宫内的太上皇重回大内。”高明义目光逐渐变的火热起来“那样的话,我等就将成为从龙功臣。”

功高莫过于从龙,这句话绝对不是胡乱说说。高明义他们都很清楚现在这位新任官家是如何得到皇位的。若是他们能将景灵宫的那位解救出来,再送其重登龙椅,那功劳足以换个祖先们曾经拥有的郡王爵位。

大宋对爵位看的很重,基本上是没有世袭爵位的。谁有爵位死了就取消,甚至很多爵位都是死后追封的荣誉爵位。

这些禁军军将们都开始幻想着自己重现往昔祖辈荣光的那一刻。

“可那些神武军怎么办?”就在众多军将们梦想着自己光宗耀祖,能够赚到更多小钱钱的时候。一个带着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幻想。

是啊,赵栩部署在城内外的数万大军要如何应对?搞不定这些兵马,自己这边只能是被撕成碎块的下场。这也是他们一直不敢发动兵变的最主要原因。

“此事不难。”对于这件事情已经考虑许久的高明义笑了起来“汴梁城各处城门都在咱们的手里,只要关死城门,没有攻城器械的城外神武军就别想进来。等到咱们拿下官家,一道圣旨就能让那些神武军乖乖放下兵器。”

“至于城内的背嵬军。”高明义眼皮抽搐了下,背嵬军的赫赫威名实在是太吓人了“咱们下毒!”

“下毒?!”军将们顿时一片惊呼。

“那些背嵬军吃喝都是从城内采买,咱们派人在他们买的东西里下毒就是。”高明义目光之中露出一抹凶色“没了背嵬军,官家就任凭咱们摆弄!”

汴梁城内所有兵马的物资采购都是被禁军军将们所控制,下毒什么的倒是不难,只是这也太狠了。

“各位。”高明义站了起来“咱们已经没的选了。再不动手的话,就要被拉到开封府前给铡了!”

一想到那可怕的铡刀,众多军将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要拼命。

就这样,禁军军将们终于是下定了要拼命反抗的决心。

“下毒?还真是够狠的。”让禁军军将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信心爆棚的想要做大事,可自己这边刚刚开始做准备,相关的消息就已经摆放在了赵栩的案头。

赵栩对于情报方面的重视绝对是历代皇帝之中最强的一个。之前皇城司掌握在赵楷手里的时候不过是给绣花枕头毫无用处。可赵栩接手后却是将其大规模扩充外加进行专业训练。

此时不但牢牢监控着汴梁城,还在向整个大宋各地派遣建设分支。甚至专门的外务司已经开始着手向着国外派遣情报人员。

高明义那帮人大摇大摆的聚会商量如何搞兵变,这种机密的事情他们却是丝毫没有保密的意识。

不但参与的人员众多,就连不时端茶送水的仆役们都多少能够听到几句。而且这些家伙离开之后就开始到处拉人搞宣传,甚至是在三瓦两舍里拼命吹嘘自己要做大事。

不得不说,汴梁城的繁华生活已经腐蚀了这些军将们的大脑,让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了狗脑子。

甚至都不用皇城司出面,开封府以及不少的御史还有其他的情报来源都在向赵栩禀报禁军有异动。

“请陛下下旨剿灭这些叛逆。”成为名义上皇城司老大的聂山恭敬请求赵栩动手。

“再等等。”赵栩鄙夷禁军将门的脑子,不过却不介意借着这次机会将他们彻底送进地狱“等他们动手的时候再说。”

聂山心头一颤,顿时明白了赵栩这是要将整个禁军都给一网打尽。

“事急马行田。”聂山离开之后,赵栩看着手中的奏章无所谓的耸着肩膀“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你们还真是被逼急眼了。”

都门禁军的效率真的很低下,一直等到第三天的晚上他们才联络好了各处,发动了一场此时几乎半个汴梁城都知道了的兵变行动。

这场毫无保密可言的兵变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闹剧。前去封锁各处城门的军将们带着各自家丁仆役抵达城门的时候,当即就被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神武军包围拿下。

这些军将们带着数量众多的家丁仆役,都是禁军中登记在册能够领到粮饷的。他们在各自将主的家里吃了顿带油水的饱饭,甚至有的人还能喝上几口美酒。然后就将将主们发放的大把铜钱塞进自己的衣服里。

想要让人干活,就要给人发钱。这是商业化气息浓郁的大宋标准常识。带着人家搞兵变这种高风险的事情,不给钱可不行。

军士们二两小酒一下肚,顿时就拍着肚皮表示要为自己的将主们效死。拿着一根根的木棍呼啦啦的一大群向着城门冲去。

没错,大家都没有看错,他们的确是穿着布衣拿着木棍来闹兵变。

先不说他们此时根本就没有刀枪剑戟盾牌甲胄,就算是有他们也不会用啊。这么多年来除了领粮饷的时候知道自己是个禁军之外,他们往日里都是拿锅铲打包农具什么的,就是没拿过刀枪。

这样的军队在遇上排列成战阵军列,全副武装犹如铁罐头,手中刀枪弓弩寒光森森的职业军队的时候,一哄而散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表现。

吓尿裤子的,跪地求饶的,哭喊妈妈的多了去了。不过下场都一样,全都被围起来捆住。但凡是有胆敢抵抗,或者说疑似抵抗的,全都是一刀砍过去。

见了血的禁军更是被吓的够呛,甚至还有晕血昏过去的。

这份表现也是让严阵以待的神武军面面相觑。一听说是要镇压军队叛乱,他们开始的时候可是非常重视的。却没有想到自己要对付的居然是这种玩意。这真的是让很多想要立下战功的将士们异常失望。因为这种货色肯定不会被计入战功之中。

运送下毒的物资去背嵬军军营的更惨,他们一进军营就被全部抓起来。然后那些下了毒的东西直接就被强行塞进他们的嘴里。

都不用剧毒发作,这些生的东西撑都把他们撑死了。

等到高明义聚集起了大批人马,带着众多军将们冲向景灵宫准备来个从龙之功的时候,却是愕然在景灵宫外看到了上千人马具装的铁甲重骑!

那些连人带马全都被钢铁包裹的重骑兵,一个个就是铁罐头。而他们对面的则是穿着布衣,手持棍棒的禁军。这仗还用打吗?

规模庞大的禁军当即跪了,除了少部分落在后面的人扔掉手中棍子疯狂逃亡回家之外,其他的禁军包括哪些军将们全都跪了。

不跪不行啊,上千的精锐铁骑冲过来踩都踩死他们了,更别说是打了。

这次禁军的兵变声势浩大,可很快就被平息下来。这也是禁军最后一次兵变,因为在这个夜晚过去之后,就不会再有禁军这个名称存在。

第八十三章 逛街

这天夜里爆发的这场兵变堪称是一出闹剧,可结果却是异常的吓人。

参与兵变的禁军军将,从都头开始向上直到三衙管司高俅全都被抓了起来。所有人的罪名都是能把人吓尿了的谋反。

“陛下。”一向和武将不对付的文臣们这次罕见的全体出动为武将们求情。作为文官之首的蔡京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实在是太吓人了,赵栩一开口就要斩了好几百人。至于牵连其中的家眷亲属更是不计其数。大宋开国到现在也没有牵连如此之广的大案。

无论是武将还是文官,都被赵栩的大手笔给吓尿了。赵栩对武将下手如此之狠,想来对待文臣们也不会有多宽恕。这些文官们也顾不上千年来的文武之争了,都在拼命的为武将们求情说话。所谓兔死狐悲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这算什么。”赵栩对此完全无动于衷。明太祖朱和尚杀贪官污吏的时候那都是几千几万的杀,自己这点小小的战绩不值一提。

大宋对于百官们太过优渥了,这要是换成朱和尚做皇帝,朝堂上下,地方内外都得被他杀了个遍。

“陛下,这些人罪不至死啊。”蔡京还想再行劝说,却是被满脸不耐烦的赵栩挥手打断。

“哪里罪不至死了?煽动军士兵变,意图挟持太上皇,封闭城门冲击宫殿还能罪不至死?”赵栩打了个哈欠,伸手指着蔡京点了点“你老糊涂了你。”

面对态度强硬的赵栩,面对手握重兵再次封闭汴梁城的赵栩。哪怕是狡猾的和狐狸一样的蔡京也是毫无办法。

“父亲,就这么看着那些禁军将门被抄家砍头?”回到自己的府邸后,蔡京还没来得及休息,他的儿子蔡攸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找了过来。

上次去燕京城宣旨后,蔡攸回到汴梁城就一直在谋求更上一层楼。不过等到赵栩回来自己坐上大位的时候,他却是好死不死的站在了反对的一边。

好在蔡京选择与赵栩合作,这才能保住自己的官身。

不过潜伏了一段时间之后,蔡攸的野心又开始发作,想要继续往上爬。看到朝廷出了大事,迫不及待的又跳了出来。

蔡京没有搭理自己的儿子,先是在丫鬟的服侍下换了身衣服,又坐在榻上喝了杯茶水。这才挥手让侍候的人出去“你今天在朝堂上不是看到了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可就这么看着陛下大开杀戒?”蔡攸和他老子比起来,那是绝对的虎父犬子。赵栩不过是杀一些叛将就把他吓的不轻“若是杀戒一开,咱们这些文人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早就不好过了。”蔡京眯起了眼睛仿佛是在打瞌睡“耿南仲他们被斩的时候就已经破了刑不上士大夫的传统。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这位陛下。”蔡京缓缓睁开眼睛“有秦皇汉武之性。老夫有些后悔了。”

蔡京的确是后悔了,他后悔帮着赵栩上位推翻宋徽宗。因为宋徽宗的性格容易被打动,而且兴致软很难下狠手。可赵栩却是真正的霸王性子,天不怕地不怕。

不过这个时候蔡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毕竟相比起文臣武将们将要面临的困难与危险来说,他自己家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以后不要说这些无用之话。”蔡京想了想,决心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多写些奉承官家的奏章,哪怕官家看都不看也要写。官家定下来的事情不要反对,无条件的赞成就行。”

“可父亲你不是一直在反对吗?”蔡攸没有这个脑子,搞不懂这是什么个意思。

“糊涂!”蔡京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的傻儿子“就是因为为父反对了你才要一直支持官家。”

“唉~~~”蔡京叹了口气,感觉心很累。不过还是得教导这个傻儿子,毕竟他的众多儿子之中也就只有这个属于矮子里面选高个比较有用“官家锐意进取,岂是我这种老朽之人可以跟得上的。我这相位若是能坐上三年就是惊喜,坐上五年就是惊讶。”

才有面色一喜,难道自己有机会上位了?

知子莫若父,蔡攸撅起屁股他老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就不用想了。接下来的相位肯定是宗泽的。人家是帝师,谁也抢不走。你要做的就是紧跟官家,这才有可能保住你政事堂的位置。”

“哪怕是秦皇汉武,身边也免不了要有拍马屁的幸臣。你要做的,就是去抢这个位置。”

蔡京认为自己还能做三年宰相,可实际上在赵栩的计划中他实际上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这一天是修沐日,不用上朝。赵栩难得有了个睡懒觉的时候。

“皇兄。”正在和周公钓鱼的赵栩直接被赵瑗瑗清脆的呼唤声叫醒。摇了摇头就听到李信在小声劝解喊姑奶奶小声点云云。

“进来吧。”赵栩从龙*******坐起来,揉着眉心喊了一声。

门外顿时响起一声欢呼声响,已经穿戴妥当,换上了一身普通女儿家衣裳的赵瑗瑗直接推开了房门跑了进来。后面跟着愁眉苦脸的李信。

李信已经完全接掌了整个大内皇宫内宦宫人的势力,这要换个人敢惊扰皇帝休息,那他早就喊人来拉下去打死算了。可这却是柔福帝姬,皇帝宠爱的妹妹。他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内总管也只有跪了的份。

“皇兄快走,都快午时了。”赵瑗瑗直接跑到chuang边拉着赵栩的手,撒娇的让他快点出发。

这会儿的功夫,茂德帝姬与蜀国公主也是同样一副普通女儿家的衣裳走了进来。

前些日子赵栩答应她们在今天修沐日带她们外出去逛街游玩。对于在大内住了十多年的帝姬们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

“好好。”赵栩被赵瑗瑗摇的头晕,连绵找援兵“李信,拿衣服过来。你们都出去,换衣服了。”

洗漱,换衣服。等到赵栩出来的时候,天色真的是快要到午时了。

“一点意思都没有。”赵瑗瑗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街道,撅着嘴不满的踢着靴子。

“感觉和宫里没什么区别。”一旁的茂德帝姬与蜀国公主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赵栩看着眼前那些明显就是皇宫侍卫们装扮的店铺伙计,沿街商贩叹了口气。其中好些个他都认识,都是在燕云的时候就跟着自己的侍卫。

现在一个个或是扛着糖葫芦,或是举着算卦的旗子,或是在自己面前摆上一些蔬菜水果。最夸张的是沿街店铺的伙计们都不干活,全都站在门口看着赵栩他们。仿佛是在观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你这安排的太过了。”赵栩伸手点了点李信。

封了一条街,再用数百的侍卫们假扮商贩都可以理解。可问题是整条街上就只有赵栩他们几个游人,而且那些侍卫们的演技太烂了。

李信一脸惶恐,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算了。”赵栩想了想,直接拉起蜀国公主的手,招呼赵瑗瑗她们“咱们去真正的街上玩。”

离开这处被封锁的街道没多久,就来到了人潮涌动的真正大街。赵瑗瑗她们欢呼一声就兴奋的投入到游玩之中。

无论是在现代世界还是在大宋,逛街永远都是女人们最爱的项目,没有之一。

赵栩看了眼身边那个五大三粗,一脸彪悍铁血之气却扛着个糖葫芦棍的侍卫。摇头笑了笑随着赵瑗瑗她们走入了一旁的一家胭脂水粉店。

扛着糖葫芦的侍卫叫吴承恭,身强力壮从小习武,是真正的河北大汉。赵栩在河北诸路招兵的时候进了神武军,因为在战场上表现出色,被韩世忠看中挑选进了赵栩的侍卫队。随后跟着赵栩来到汴梁城,现在成了真正的御前班直。

“这位兄弟。”看到赵栩走入一旁店铺,吴承恭扛着糖葫芦就想要跟进去,却没有想到被人给拦了下来“你过界了啊。”

拦下吴承恭的人同样是个扛着糖葫芦的,原本这条街上只有他一个人卖糖葫芦。今天突然看到一个越界来抢生意的,当然是要来驱赶。也就是看吴承恭牛高马大,满脸悍勇之气说话才客气了许多。

“嗯?”吴承恭先是一愣,随即猛然伸手就把眼前这个人像是拎小鸡一样给抓了起来。

“你干什么?!知不知道俺的结拜大哥是哪个?猛虎帮的九当家!”小贩被吓了一跳,拼命挣扎。可他哪里是吴承恭的对手,只感觉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快把自己给掐死了。

“没问题,别惹人注意。”一旁传来了句话语后,吴承恭这才放手让小贩落在了地上。

“你这个”跌倒在地的小贩还想要破口大骂,却是愕然看到自己的身边居然围住了一圈铁塔似的汉子。一个个都跟猛张飞一样吓人,仿佛是落入了狼群之中的小红帽一样无助。

“滚蛋!”吴承恭低声呵斥一句,吓的小贩连滚带爬的跑了。

赵栩带着赵瑗瑗她们从街头走到了街尾。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已经走了一整天,可实际上不过才一个多小时而已。

“中午了,找个地方吃饭吧。”赵栩看着几乎被各种零零散散的东西堆满了全身的李信,叹了口气。逛街对于男人们来说果然是一种折磨。

一行人来到了一家位于开封府附近的酒楼,却发现这里已经是挤满了人。

“生意这么好?”

“今天是开封府开铡问斩的日子。”有好事的人兴奋的解释“午时三刻的时候就要把那些谋反的禁军铡了,好几百啊!”

“哦。”赵栩摸了摸下巴“这倒是要看看。”

第八十四章 都门禁军的覆灭

行刑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女人看,会给她们留下心理阴影。

所以赵栩将赵瑗瑗她们安排在包厢里面吃喝说笑,自己则是拎着壶酒,拿着根烤的金黄色的羊腿来到酒家二楼的靠栏上懒洋洋的看着不远处开封府大门前那硕大的行刑场地。

这次的确是规模庞大,因为即将被行刑的人高达数百之多。

都门禁军编制超过三十万人。虽然实际上的人数可能不到编制的一半,但是相应的官职却是一个都不会少的。

军士们可以变成账册上的数字,可当官的却绝对不会。

赵栩深恨都门禁军,所以他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将都头以上的全部砍了。

大宋军中的都头不过是个百夫长,以禁军的编制来说单单是要杀的都头就高达数千。这么可怕的数字别说文臣们了,就连李纲都受不了。

最终在各方劝阻下,赵栩给了这些都头乃至部分营指挥使,副指挥使们特赦。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将会在各处劳动力市场上劳作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那些都虞候以上的,那就谁都救不了了。这些人加起来也足有好几百。好在赵栩这次没搞什么株连,这些人的家人中男丁大都是被送进了各处劳作场所,女眷也没有被送入教坊司而是送去了天涯海角。

从这方面来说,赵栩绝对是非常非常仁慈。

“来了。”趴在栏杆上的赵栩看着开封府的大门被打开,看着那台沉重的狗头铡被一群衙役们哼哧哼哧的抬过来“今天肯定要忙的很。”

行刑的场地早就已经搭建完毕,不过这次过来监斩的并非是开封府尹聂山,而是枢密使李纲亲自上阵。

聂山是文官,砍武将的脑袋还是要有武将们亲自下手。实际上如果不是赵栩要求要用狗头铡,这次的行刑原本是要放在军营里秘密进行。

“高太尉。”嘴里咬着焦脆的羊肉,看着第一个被从囚车里拖出来的前任三衙管司高俅,赵栩微笑着摆了摆手“一路走好。”

高俅虽然一早就投靠了赵栩,可他这种人赵栩是绝对不会用的。

用高俅稳定了一段时间禁军之后,现在没了用处的高俅自然也是被卸磨杀驴。

身穿囚衣,披头散发。因为好多天没有沐浴更衣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气息的高俅安静的跪倒在狗头铡面前。没有挣扎哭泣,也没有哀嚎着自己是无辜的要见皇帝云云。

高俅人很聪明并不傻。赵栩的所作所为他也能够明白。既然明白赵栩心这么大,想要直接干掉都门禁军这个庞大的团体,也就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毕竟他是都门禁军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如果连最高指挥都能放过,那赵栩还怎么干掉都门禁军?

既然死定了,那还有什么好求饶的。

不过看到眼前这台还沾染着斑斑黑渍的狗头铡,看着那在阳光下森寒发光的铡刀,高俅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时辰已到。”李纲看了眼天色,拿起一根写有斩字的木匾扔了出来“行刑!”

‘呛啷~’沉重的铡刀被缓缓抬起,四周围观的百姓们纷纷发出惊呼声响。一个刽子手上前抓住高俅的头发把他往前一推,整个身子就扑倒在了铡刀之下。

“啊~~~”之前表现的还比较淡然的高俅此时终于憋不住了,浑身颤抖犹如打摆子。涨红了脸拼命尖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是死命的喊。甚至于,他身后的刽子手们都看到了他囚衣的两腿之间都湿润了起来。

刽子手们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什么朝廷大员也不过如此。

随着沉重的铡刀狠狠落下,高俅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咕噜噜的滚动出很远才停下。四周的百姓们顿时一片惊呼。

“禁军的时代结束了。”看着一个接一个的禁军将门哭哭啼啼的被压上狗头铡,赵栩微微摇头起身,向着欢声笑语的包厢走去“新的时代开始了。”

这次都门禁军的事件牵连极广,毕竟他们有着十多万的兵员。而这些人的家眷亲友遍布整个汴梁城。如果不能很好的解决的话,发生动荡是必然的事情。

在高俅等人被行刑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里赵栩接连发下多道圣旨。对都门禁军做出了全新的安排。

所有涉事的军将都已经完蛋,不过当时跟着这些军将们行动的军士还有许多。根据当时的抓捕和审讯的出来的数字接近三万人。这么庞大的数字显然不可能全都杀掉,赵栩还没到那么嗜血的程度。

这些参与了谋反的军士保住了性命,不过却是被判罚从事劳役二十年。他们将会在各处窑厂矿山等地服苦役。当然了,为了避免这些人绝望,赵栩也给了他们干活干的好就能减轻刑期的承诺。

至于那些没有参与其中的军士,先是由李纲派人出面进行鉴别。像是喂牲口的,行医的,算账的,会摆弄大车的还要其他那些算是技术工人的都被挑出来加入神武军的辅兵营。

而像是木匠铁匠石匠等等全都是内府要走。内府现在缺少工匠都快缺疯了。

剩下禁军里面,赵栩给他们一个选择。要么就是拿着一笔足以相当于他们三年所有俸禄的遣散费回家自谋生路。要么就是进入神武军的新兵营里回炉训练继续当兵。

这次赵栩说的很清楚,继续当兵的话,在新兵营里没扛过去的会被开除。而且入了神武军肯定是要打仗,若是还像是之前禁军那样遇敌既溃,全部都要军法从事。

没人会怀疑赵栩的话,尤其是当他上位不过数月就已经接连砍掉几百上千颗脑袋的情况下。

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拿钱走人。他们世代都在汴梁城居住,早就有了各自的不同工作。禁军的身份不过是为了能过多拿一份钱粮而已。

虽然现在东家换成了皇帝,可工作还是需要他们继续做的。所以这些人选择安稳的过日子。

只有少数人,大概也就是几千人的样子选择了加入神武军。汴梁人也不全都是软蛋,还是有悍勇之辈的。

之后归属于了都门禁军的所有物资全都被归入枢密府,各上中下军番号也都被撤销。没有了人,没有了物资,没有了番号自然也就没有了军队。就连他们留下的军营都被神武军占有。

包括账册上那些不存在的人在内的数十万都门禁军的消息,给大宋减少了一大块的巨额军费开支。每年能够节省下来的开支至少也在2000万贯以上。

赵栩直接灭掉了都门禁军,绝对是动了无数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们的财源。只不过他是真正意义上的马上皇帝,加上心性果决。那些人哪怕再不满,也不敢在赵栩的面前表现出来。

毕竟开封府门前那成百上千颗的脑袋可是最好的证据,证明和赵栩对着干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这次可真是赚了不少。”御书房内,看着手中有关对那些禁军将门抄家之后的家产报告。赵栩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禁军将门基本上都是传承百多年的老牌家族,又把持着禁军贪腐多年,身家之丰厚简直让人为之咋舌。

单纯是查抄出来的金银铜钱就价值超过三亿贯之多。各种书画古玩,玉石珠宝实在是无法统计。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遍布汴梁城内外的众多酒楼田庄,作坊车行等等产业。价值方面估计至少是整个汴梁城商铺的五分之一。

此外还查抄出遍布大江南北的大量田庄地产,田园宅邸的地契等等。在没有计算机的时代里,想要完全统计至少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赵栩这次真的是发了。

“把金银都集中起来做金币银币。”赵栩原本的心思是想要发行信用货币的,可问题是交钞的信誉早就被毁的一干二净,而且直接让这个时代的百姓们接受纸币还是太过困难,所以他选择了先用贵金属货币铺路。

“有了这笔钱,银行就能开张了。”脱离了农奴政策的大唐,没到明清时期的小农时期。此时的大宋商业氛围极重,想要做什么都离不开钱。赵栩想要做的大事情很多,而这些时期都需要大量的钱。说到赚钱的话,还有什么能比集中全天下财富的银行更有效的呢?

心情大好的赵栩开始在纸张上描述银行的未来。不过这个时候李信却是悄然上前禀报“陛下,李宝将军求见。”

“李宝?”赵栩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这个人“他还没走?算了,让他进来。”

李宝,山东菏泽人。出身农家,重气节,有胆略。外号“泼李三”是与韩世忠差不多的人物。

历史上的李宝是抗金名将,最出名的是善于打水战。曾经在陈家岛海战中一举烧光了金兵水师。他也是岳飞麾下大将。

赵栩极为重视大海,倒不是说他想要渡海攻击金国,又或者是直接进入大航海时代。而是他很清楚在遥远的海外有着太多太多大宋急需的东西。想要弄来这些东西,唯一的办法就是派出船队。

大宋此时的海船在沿海走走还行,勉强去到扶桑等地也没问题。可想要远渡重洋就不行了。

赵栩找到李宝之后就任命他为水师指挥使,去杭州等地督造由赵栩提供,内府大匠修改的新型海船。

只是不知道李宝为什么还没走,又在这个时候求见自己。

第八十五章 属于华夏的大航海计划

“你不去杭州监督造船,怎么还在留在汴梁城?”李宝进来行礼之后,赵栩直接询问。

李宝之前不过是在菏泽打渔的渔民,突然被官府找上让他去汴梁城,说是皇帝要见他。当时李宝还嘲笑那几个认识的衙役,说他们马尿喝多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就远远超出了李宝的想象,在众多乡亲羡慕妒忌恨的目送下,他一路来到了繁花似锦的汴梁城,甚至见到了皇帝这位九五之尊。

之后李宝就被任命为水师将领,负责督造船只,招募兵员,整训军队。如果不是因为有李纲派来了众多人帮忙,之前只会打渔的李宝绝对会弄的一团糟。

“回陛下话。”一开始还懵懵懂懂闹出过笑话,现在已经学的有模有样的李宝先是恭敬行礼,接着开口“微臣已经去过杭州等地的船厂。可不知道怎么的,那边造船的木价突然大规模上涨,比起之前都贵了一倍不止。微臣造船的钱都快花光了,只好回来找陛下要钱。”

一旁的李信看的直撇嘴,还真是渔民出身。在皇帝面前没大没小的,连话都不会说。

“木材涨价?”赵栩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这肯定是有人将朝廷也大规模建造船队的消息传递出去,所以那些卖木头的才会坐地涨价。

造船用的木材并不是直接砍来就能用,而是需要经过干燥,刷油等等多道处理工艺。甚至还需要暴晒好几年。因此这种木材并不是哪里都能买到。

“还真特么的会赚钱。”赵栩揉了揉眉心,片刻之后开口“你去枢密使那里领三百万贯钱作为临时追加造船费用,船只建造进程绝对不能有任何耽搁。”

赵栩刚刚发了一笔横财,几百万贯的费用倒不是很在乎。不过被一群商人坐地起价,这却是戳到了赵栩的逆鳞。

看着欢天喜地的李宝离开,赵栩的目光顿时就看向了一旁的李信“派人去杭州那边处理这件事情。”

“把那些奸商都抓起来?”

“胡扯。把他们手里所有的造船用的木材都买下来。然后朕会下旨,从此之后这一行只许官府直营,归于兵部名下。”

在赵栩看来,造船物资如此重要的来源当然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怎么可能被那些商人把持。他以后开始要大规模建造船队的。

让赵栩没有想到的是,这在他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可却是在朝堂上被人给反对了。

“天下财货一定,国家收的多了,民众手中就会少。”赵栩饶有性子的看着文官之首的蔡京说胡话“为了天下太平,朝廷不应与民争利才是。”

蔡京说的是赵栩下令将船用木材这一行收归国有的事情。说这种与民争利云云。

这番说辞让赵栩感觉好笑,因为他突然想到这份说辞和现代世界之中美利坚人说的地球上的资源有限,如果华夏发展起来和美利坚一样,那得多少个地球才能供养的起?所以为了地球着想,你们华夏还是别发展了。

哪怕相隔千年,这种愚蠢的说辞真的是没有国界之分。

“蔡相的意思是说,朕在抢百姓的饭碗了?”赵栩单手撑着下巴,说话声音虽然轻可让百官们感觉很是害怕。

“陛下。”官场老油条的蔡京倒是面无惧色“百姓生活不易啊。”

“还真是生活不易。”赵栩嗤笑一声“把造船用的木材价格提高了几倍再卖给朕,他们的生活倒是挺辛苦的。”

说罢不等蔡京开口,就直接打断“做这一行的百姓依旧可以做这一行,而且他们的收入还会有所增加。那些商贾们也已经从朕这里赚够了钱。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话说到这里,朕倒是对那些给商贾们提供消息的人很感兴趣。”

蔡京当即闭口不言。他实在是被赵栩给吓怕了,生怕赵栩随便找个由头就对文官系统展开清洗。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你问他大海是什么,最多的回答估计就是水。再有也就是海外有仙山什么的。也就是北上高丽扶桑,南下南洋诸国的行船商人们才会说海外还有别的国家。

在赵栩看来,在大海之外是世界。

赵栩按照现代船舶的设计方式给出了草图,然后由内府那些大匠们润色修改。最后才是拿到海边的船厂去建造。

这种新船最大的特点就是大,非常大。也唯有大船才能坚持进行长时间的航海。

李宝虽然只是个内河渔民出身,可赵栩让他招募的人手却都是沿海的渔民与常年在外跑船跑商的水手们。这些人配上全新的大船以及赵栩提供的海图外加柠檬等治疗败血症的灵丹妙药。这些船队说不定能实现赵栩的计划。

下朝之后的赵栩来到了大内的御花园。往日里这边种满了来自天下各处的奇花异草,开花的时候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可此时的御花园早已经是大变模样。所有的花花草草都被铲掉,种上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作物。其中很多都是从西域来的胡商们带来的。

“地大物博是不假,可还是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没有。”赵栩蹲在一株棉花旁摆弄着毛绒“玉米,辣椒,土豆,花生,向日葵,番薯,可可。还有橡胶和烟草。一个都不能少。”

赵栩准备带领大宋走入工业时代,哪怕只是最初级的工业文明。不过在那之前,作为基础的农业必须得到足够的提升。

他造船是为了让船队行遍四海,测量巷道水文,确定航线之外就是去世界各地收集需要的种子。同时开拓与欧洲之间的贸易通道,开展水上丝绸之路。

而赵栩的最终目的,则是提前抢跑进入大航海时代,将整个世界都收入华夏的手中,让华夏成为唯一的,真正的日不落帝国。

当然了,目标非常之大。可想要成功却需要漫长的时间和艰苦的付出。这支船队就是第一步的试探。他们将会沿着之前商船开辟出来的路线南下去南洋诸国,之后就是按照赵栩给出的海图去澳洲和新西兰。

只要避开台风季节,成功抵达澳洲大陆并不困难。因为距离真的不算远。可接下来的行程才是真正的困难和危险。

在新西兰建立永久性的城池与据点后,船队就要跨越整个南太平洋前往南美洲。因为赵栩急需的那些作物都在南美洲一带。

南太平洋上是有不少的小岛,可太平洋太大了。一群木帆船在偌大的太平洋上航行,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遇到陆地。赵栩手里没有详实的海图,只能是有个概略图。所以说危险性很大。

不过相比起数百年后欧洲人的大航海时代来说,赵栩的计划已经是好上太多了。

首先他的船队规模比欧洲人的大的多,船只更大能够存储更多的物资。更加坚固能够抵御跟猛烈的风暴。还有各种能够抵御疾病的简易药物。哪怕是简易的,也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强。

最重要的是,赵栩起码知道一些海图概略。不像是欧洲人出海的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赵栩派出船队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赵栩的计划很多,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整训新军,准备和金国决出个你死我活来。

这段时间以来金国人也没有闲着。他们打垮了耶律延禧的残部,将这位逃跑技能点满的辽国末代皇帝成功抓获。之后又击败了赵栩花费大量资金扶持起来的奚国皇帝萧干。

当然了,萧干得到赵栩的支持后比起历史上多坚持了半年多的时间。也多拖住了金人半年多。

除此之外金人还击败了试图支援耶律延禧的西夏军队。兵锋之盛简直就是横扫整个北方大草原,所向无敌。

对于已经彻底击败了四周几乎全部对手的强盗集团来说,他们的目光肯定会落在最后一个也是最富有的一个目标身上。

这段时间以来赵栩一直都有收到宗泽韩世忠他们的奏章,小股金兵的骚扰侦查,越境劫掠时有发生。

好在赵栩离开燕地之前就留下了命令,对于金人要用最为强硬的态度。所以两边一直都是经常爆发小规模的激战。

燕地兵马的骁勇善战影响到了金人的判断,误以为大宋的军队都是这么悍勇敢战。再考虑到大宋那恐怖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兵马数量,所以金国一直都在忍耐没有大规模南下。

不过赵栩知道,这些以抢劫发家的强盗集团不可能永远忍耐下去。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赵栩手中拿着一份宗泽发来的奏章,上面写着最近两个月金兵越境的行动愈发频繁。审讯俘虏得知他们大都是带着侦查任务而来。

好在赵栩知道九月份的时候完颜阿骨打就会挂掉,失去共主的金人必然会陷入巨大的混乱。这大概可以争取到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他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拉出一支强大到足以击垮金兵的强军来。

如果是之前的大宋,这种事情非常难办。可对于赵栩来说,却并不困难。因为他现在非常有钱。而在大宋,只要有足够都钱,没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去请岳将军过来。”赵栩放下奏章,嘱咐李信把岳飞请来。

“鹏举,招兵的事情如何了?”去年回汴梁城的时候带着岳飞回来,为的就是让岳飞组建新军。等到岳飞来到御书房之后,赵栩当即询问其新军的事情。

“新军兵员都已募齐,都是良家子弟。”岳飞想了想回应“只是各种军资所缺甚多。”

赵栩起身“走,去兵工厂看看。”

第八十六章 日产十万斤的钢铁厂

有禁军的前车之鉴,赵栩组建新军的时候自然不会在城内招募兵员。而是扩展出去招募良家子第。

大宋的人口数量众多,单单是在册的就已经超过一亿之众。加上被隐藏的户口,各家仆役什么的估计总人口数要超过一亿两千万人。这是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

这么多的人口之中大部分都生活在温饱线以下。别看大宋出了数不清的文豪,诗词歌赋优美的仿佛天人下凡。可实际上因为缺乏农产品很多人都吃不饱肚子,尤其是在各地农村。这也是赵栩要派出船队去南美洲寻找高产粮种的原因所在。

这些农家子弟虽然生活艰辛,可一个个却是吃苦耐劳,是最好的兵源。所以岳飞很容易就在汴梁城附近的河南之地招募到了超过十万新兵。

加上作为骨干的背嵬军与神武军,以及从禁军之中挑选出来的技术兵种以及辅助人员,新军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万之众。

这么多的兵马需要大量的装备物资,而大宋武库内的物资储备大都是在赵栩伐燕的时候就被抽调一空。至于禁军账面上的那些武备物资,更是只存在于纸面上。

为了满足十多万军队的需求,赵栩不得不召集汴梁城内的众多工匠们开设兵工厂大规模集中生产。

数百名骑兵轰轰隆隆的疾驰而出,沿着汴河出西城四十里地,来到了汴河边上一片巨大的厂区。

说是厂区有些夸张,后世随便一个县级的工业区都远比这里更加出色。可在这个时代来说,这里就是工业文明起步的摇篮。因为这里有着全世界第一个,也是最大的钢铁厂。

赵栩原本是准备将那些禁军将士改编成生产建设兵团的。可实际上的情况却是生活在汴梁城这座繁华之都的压根就没有兴趣参加。他们宁愿在汴梁城里扛大包,也不愿意去外面干活搞建设。

无奈之下的赵栩只能是让岳飞从各地农村再征召数以十万计的良家子作为生产建设兵团。这些人虽然以建设为主,可也是要接受军事训练的。一旦需要,可以随时拉出去成为神武军的预备役,而且还是接受过训练的预备役。

这些生产建设兵团的第一个成果,就是此时赵栩他们看到的炼钢厂。

说是炼钢厂,是赵栩给自己脸上贴金。实际上这里不过是一群土法炼钢的小高炉而已。

来到浓烟滚滚的钢铁厂,看着那些用黏土和砖头建造起来的小高炉,赵栩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炼铁并不难,华夏有着大量的煤炭,加入铁矿石萤石等材料就能炼制出来大量铁水。不过也是因为用煤炭,所以这些铁器含碳量很高。打造农具什么的没关系,可用来制作兵器甲胄就有些质量不足。

质量不够没关系,有赵栩在。

按照赵栩给出的方案,将铁料和石灰石,生石灰等溶剂一起装进小高炉里。接着用大型的人力鼓风机拼命向高炉里吹气。至于燃料,不再是煤炭而是石油。

“陛下,那是什么?”跟随赵栩进入钢铁厂的岳飞惊讶的看到一辆大车从自己面前驶过。而大车上巨大的木桶里装着的却是黏糊糊的黑色液体。这种从未见过的古怪东西让年轻的岳飞大为惊讶。

赵栩笑了起来“这是石油。”

在古代西方人还不知道石油是什么东西时,中国老百姓已经用这种黑色液体烧饭点灯了。而发明石油这个词汇的人名字叫做沈括。就是那位写出梦溪笔谈的科技大师沈括。

沈括是王安石重视的助手,也是王安石变法的重要执行着。变法失败后他就将主要的精力转向科学,写下了旷世巨著梦溪笔谈。而赵栩也是凭借着这本书找到的石油。

“普通的生铁含碳量大致是在百分之四左右。我们炼铁的时候因为大量使用煤炭,含碳量还会更高。”赵栩说着让一旁岳飞一脸迷糊听不懂的话“这些铁虽然脆了点,不过也能用。”

赵栩深吸口气,目光流连在一座接一座不断喷吐黑烟污染大气的小高炉上“可我希望我的军队不止是铁军,更是钢军。想要炼钢,就要将碳含量降低到百分之二一下,还要尽可能的去除杂质。”

“普通的煤炭不可能做到,而焦煤什么的我又炼不出来。至于砍树烧木炭什么的,太过费时费力而且效果很差。好在大宋有沈括,有他写的梦溪笔谈。所以我找到了石油。哪怕是没有提炼过的重油,其燃烧的热值也足以炼制出钢铁来。”

岳飞目瞪口呆的看着自言自语的赵栩。虽然听不懂赵栩在说些什么,可却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工业工业,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赵栩伸出马鞭指着眼前众多的小高炉“这些土法炼钢小高炉,实际上都是大xx时代就有的。那个时候人们砍树用木头炼钢都能成功,没道理我这用石油的成不了。”

“出钢了~~~”随着一声悠长的嚎叫声响,一座小高炉附近穿着厚实衣服戴着口罩玻璃护镜的工人们迅速忙碌起来。

随着炉门被打开,炽热的钢水咆哮而出,那火红的火苗将四周的一切都映照的一片通红。

温度逐渐降低,在模具中逐渐成型的钢材看的一旁的岳飞目瞪口呆“这是百炼钢?!”

“比百炼钢还要好。”赵栩大笑不止“以后军中的装备都要用钢铁铸造!”

看着四周众多不过几吨的小高炉,赵栩志得意满。在这个全世界都是用手工打造方式,以斤为单位炼制钢铁的时代里。自己的这个钢铁厂,是不折不扣的黑科技。

已经完全被镇住的岳飞随着赵栩离开钢铁厂,来到不远处的加工厂。

说是加工厂,实际上不过是一片用木头和铁料搭建起来的大棚。里面的加工设备也极为简陋,是用不远处汴河边上的水车带动的水压机。

看着那些钢材在沉重的铁锤一次次的撞击下好似面团一样逐渐成型,岳飞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鹏举。”赵栩轻声呼唤“你知道什么叫做工业吗?”

岳飞愣愣的摇着头。

赵栩伸手指着眼前的简陋机器“这,就是工业。”

比起钢铁厂来说,这处加工厂的面积更大,人手更多。整个汴梁城的工匠们大部分都被集中到了钢铁厂与这处加工厂。他们将成型的钢材打造成一把把锐利的武器,一件件坚固的铠甲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钢铁器械。这些就是赵栩雄吞天下的本钱。

“陛下,这就是刀枪不入啊。”靶场上,当岳飞看到一件全身披挂的重铠被近距离连射了数十支利箭都未能穿透之后,兴奋的大喊起来“那些金人都是用弓的,还都是以骑弓软弓为主。咱们的弓都射不穿,他们的弓就跟别想了。”

“鹏举。”笑呵呵的赵栩举手示意“你去试试。”

岳飞笑着点头,拿起自己的大枪走到了挂在木杆上的重铠面前。

屏气凝神的岳飞双手紧握大枪,深吸口气后猛然大喝一声,手中大枪犹如毒龙出洞,闪电般刺出狠狠扎在了重铠的胸口。

‘咔嚓!’比人腿还粗的木杆瞬间折断向后重重倒地。

赵栩上前,蹲下看向重铠胸前。那里出现了一点白色痕迹,并且略微有些内凹。可也就如此了。

伸手估摸了一下重铠的厚度,也就不到一厘米的样子。

相比起赵栩的平静,岳飞就是一脸的震撼了。他可是真正的天生神力,伐燕的时候一杆大枪纵横沙场从未有哪个辽军能挡得下来。别说铠甲了,哪怕是盾牌在他的全力发动之下都能给贯穿。

可此时看着那仅仅是有些变形的甲胄,岳飞确信自己的确是全力以赴了。

“真乃百炼精钢。”岳飞感慨“若是军士们都穿着这种铠甲上战场,放眼天下,何人可敌?”

“装备的确重要,可用的人更加重要。”赵栩拍拍手站起身来“若是之前那些都门禁军装备这些上战场,鹏举觉得会如何?”

岳飞想了想那些不堪的都门禁军,微微摇头“他们会脱下衣甲,扔掉兵器逃跑。”

“所以说,人才是最重要的。”赵栩示意岳飞陪自己走走“再好的武器,给了都门禁军那样的窝囊废都是资敌。可若是给了咱们神武军的热血汉子们,那才是不辜负这些兵器甲胄。让他们发挥出真正的用处来。”

“陛下所言甚是。”岳飞非常赞同赵栩的话。因为他想起了去年伐燕的时候,那些都门禁军和西军是如何兵败如山倒的。如果不是身边这位陛下力挽狂澜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百炼精钢虽好,可不知产量如何?”岳飞亲手验证了百炼精钢的效用,深知这种精钢打造的铠甲在战场上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除非是被八牛弩这样的chuang弩击中,又或者是被狼牙棒重锤巨斧这样的重兵器震死。否则的话没什么东西能对穿戴这种甲胄的军士们构成伤害。

东西好是好,可现在的问题在于数量如何。如果只能是装备少数人的话,那就没有太大的意义。顶多只能是组建一支尖刀部队。

“那边的钢铁厂,一天至少出产50吨。”赵栩笑着伸手指向不远处的钢铁厂“差不多就是接近十万斤。你觉得用这些钢铁打造兵器甲胄,能有多少?”

岳飞顿住脚步,一脸惊骇“一天十万斤?!”

第八十七章 石油

赵栩说的这点产量,若是在现代世界之中,那是不折不扣立刻就要被关停的高污染不入流的小钢铁厂,甚至还不达标。

可在大宋这个以手工业为主的时代里,日产十万斤钢铁,那就是天文数字。

对于一炉不过几斤几十斤的铁匠铺来说,一天十万斤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这是一种跨越式的发展,甚至可以说是直接以平方的形式飞跃。

钢铁是工业的骨骼,没有钢铁也就没有工业。

“这还只是初步产量。”赵栩扬起下巴向着岳飞炫耀“等到技术不断进步,日后各种钢铁制品将会大规模进入民间,改善民间生活。最起码耕地的时候可以用上铁的镰刀锄头,而不是用木头。”

赵栩的这番话让岳飞深以为然。他本身就是农家出身,虽然是个大富农。深知汴梁城之外各地百姓的疾苦。若是能够大规模提供金属制品,的确是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百姓们的生活质量。

“陛下。”看到满仓库的甲胄兵器等物资,从而兴致高涨起来岳飞笑着伸手示意加工厂另外一侧那一大片的围墙“那里是做什么的?”

“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方。”赵栩笑着上马“过去看看。”

“咦?”离开加工厂之后,马背上的岳飞疑惑看着脚下黑黝黝却异常平坦的地面“这条路”

“这是沥青路。”赵栩对自己能够在农业时代里开创工业萌芽非常满意“是用石油提炼之后的残渣铺就的道路。这可是非常好的路。”

“又是石油?”岳飞又一次听到石油的名字“这东西,好像很有用。”

“当然。”赵栩叹息一声“可惜技术不过关,大部分都被浪费了。”

以大宋的科技实力来说,那些油田什么的压根就没办法开采。因为大宋可没有钻井机。他弄来的石油都是沈括的梦溪笔谈中记载的,能够直接挖掘的沥青池与自涌的小型油田。

这点点产量在后世看来真正是沧海一滴水。而且为了这一滴水,赵栩要组建一支多达万余人的运输队将石油从遥远的关中以及南阳一带用大车运回来。

“付出虽然大,可却是必须的。”策马进入炼油厂之后,赵栩坚定的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石油的燃值很高,可以用来炼钢。炼出来的钢铁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那些手工作坊的铁匠铺所无法企及的。

这处土法炼油的炼油厂内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冒着浓浓黑烟的蒸馏点。数不清的工人们来来回回的一场忙碌。

“拜见陛下。”炼油厂内的负责人,也是内府的大匠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向赵栩行礼。

“最近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赵栩翻身下马,直接询问。

“回陛下话。”因为赵栩经常来,大匠到不是那么畏惧“厂内一切正常,只是最近的石漆运来的量越来越少。”

“说了多少次,那叫石油不是石漆。”赵栩先纠正了一下大匠的叫法,之后才考虑问题“是路上的问题还是开采的少了?”

“据那些运送石油的人说,那些石油取之不竭,舀了多少就冒出来多少。只是路上总有损耗,还有不少衙门拦下收过路钱,不给钱就扣下。”

“什么?!”之前一直都是笑容满面的赵栩顿时变了脸色声音都变的古怪起来“你再说一遍?”

赵栩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在大宋居然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那大匠明显被赵栩给吓到了,不过还是结结巴巴的将运送石油的大车被拦截要钱乃至扣押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他们不知道这是内府的东西?”赵栩的眼睛里冒着火,话语中带着浓郁的杀气。

“这个,小人不知。”

“呼~~~”赵栩闭上眼睛沉默片刻,随即长长舒了口气“鹏举,调一千背嵬军,沿着官道带着圣旨去查。拦过运石油车队收钱的,扣押的全部杀无赦。”

“陛下。”岳飞有些惊异“是否由地方官府处置?”

背嵬军毕竟是军队,让他们去做这种事情明显不对路。应该是官府处置才对。

“这些人就连内府的车队都敢扣押,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赵栩磨了磨牙“地方官府?干这事的就是地方官府!什么都别说,大军到了,只要是牵连其中的,无论是县令知府还是知州统统宰了!”

虽然惊讶与赵栩的下狠手,不过岳飞却是用力的点头。他是军人,执行命令就是了。

赵栩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的信息爆炸时代,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知道自己县里面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大部分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都是生活在自己村子周边。

而拦路设卡收费这种事情可不知是高速公路才有,古代的时候早就有了,还有一个专门的名称叫做厘金。

那些乡下的囊吏们哪里会知道汴梁城的风起云涌。在他们看来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这条路实际上是官府修建的官道。

至于打劫内府,之前内府的确是很牛叉,可自从朱勔搞出了个花石纲之后就成了全天下人人喊打的地方。名声一旦坠落,各种饿狼自然也就胆敢伸出自己的抓牙。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赵栩的可怕,也不清楚被赵栩视为工业革命摇篮的内府的重要性。更加不会明白那些看似古怪的石漆是多么的重要。

“现在分离石油的方式只有蒸馏这一种。”赵栩安排好砍脑袋的事情后,带着岳飞继续参观炼油厂“方法其实和煮酒差不多,只是注意不能遇明火,会烧起来。”

“第一遍蒸馏出来的油水,称之为煤油。”赵栩向着岳飞炫耀自己的工业知识“这种油料可以用来点灯照明。装在玻璃风灯里面的话做煤油灯的话,那种费工费力还昂贵的蜡烛都可以扔了。”

“第二遍出来的是汽油。”

“汽油?”岳飞惊讶,这个名字可真是有够古怪的。

“嗯,就是汽油。”赵栩的声音有些感慨“这可是好东西,可惜暂时用的地方不多。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留给你们用的。”

“啊?”岳飞表示不解。

“跟我来。”赵栩神神秘秘的带着岳飞去往一处空地,之后几个大匠运来了几坛用藤胶密封起来的陶罐。

打开密封起来的陶罐,顿时一股古怪的味道就在四周弥漫开来。

大匠们将几个陶罐里的汽油倒入一处坑内,赵栩招呼所有人后退,之后接过火把直接扔到了坑里。

‘轰!’一团炽热的火焰顿时冲了起来。滚烫的热浪铺面而来,让赵栩他们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这东西非常有用。生活取暖,做饭什么的都可以。当然,用在军中最重要的是能够放火。”

冷兵器时代里各种奇谋妙计跌出不穷,不过最有效的可定是火烧水淹。相比起需要掘堤放水,容易被发现的水淹。火攻一向都是最常用的手段。

有了这种汽油,玩起火攻来绝对是非常方便。

汽油在军中的用处还有一个,那就是可以节约大量的木材做饭。

大军出动都是以万计算。这么多的兵马每天的吃喝嚼用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而为了给这么多人煮饭,单单是木柴都需要砍光一座小山。

有了汽油的话,就可以大为减少收集木柴的人手和精力。

“真是好东西。”岳飞眼睛发亮,有了这东西放火的话实在是太轻松了。

“还可以做很多其他东西的。石油完全就是浑身上下都是宝贝。”赵栩一脸的遗憾“可惜技术不够,剩下的那些只能是作为铺路用的沥青来用。”

“有了足够的钢铁,就能打造更多的坚固甲胄与锋利兵刃。”返回汴梁城的路上,赵栩询问身边的岳飞“这批新军,你要多久能训练出来?”

岳飞还是和之前伐燕的时候一样,被赵栩任命为总教头负责训练工作。

“若是训练成伐燕之时那支神武军,只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就足够。”岳飞想了想之后给出回应“不过若是想要真正的精锐能战之军,自然是越久越好。至少也要一年以上的时间。”

“一年啊。”马背上的赵栩想了想,随即笑了起来“好,一年就一年。好好训练他们。一年之后朕带着你们再次北伐,这次要把金国彻底灭了!”

“陛下。”岳飞有些疑惑“微臣听闻金人不断南侵,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大举南下。”

“这个不用担心。”赵栩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开心“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没心思考虑南下的问题,要忙着争权夺利去了。”

赵栩没告诉岳飞,下个月完颜阿骨打就会挂掉,他可不想做个神棍。

完颜阿骨打的死对于赵栩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么一个能够将金人各部聚拢起来的强人死后,金人的战斗力至少下降三分之一。

“你好好训练新军。”赵栩扬起手中的马鞭开始策马奔腾“朕来为你生产足够多的军需物资。咱们华夏地大物博什么都不缺,让那些蛮族们知道什么叫做打仗打的是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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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南.阳行

正如赵栩所想的那样,宣和五年九月末的时候,完颜阿骨打病死的消息传递到了汴梁城。

完颜阿骨打堪称一代雄主。将一群生活在白山黑水,还没有摆脱原始部落生活方式的蛮族调教成了几乎雄吞半个天下的力量。从这一点来说,他的能力的确是非常强悍。

只是,再强悍也是个人。无法抵抗岁月的洗礼。他老了,病了,然后就死了。

完颜阿骨打的死对于金人是致命的。有完颜阿骨打在,金人就有着雄吞天下的气势。可他一死,就像是被拨开了所有光环一样沦为一个真正的强盗集团。

女真人再也没有了能将他们完全凝聚起来的力量,同时内部的争权夺利给了赵栩至少一年的时间。而一年之后,一支由钢铁武装起来的大军就要对他们发起主动攻击。

“一个时代结束了。”赵栩在有关完颜阿骨打病亡的奏章上重重的写下这么一句话。

赵栩大规模储备战争物资,修建从汴梁城通往燕京城的宽阔道路。整顿官场,将众多奸臣贪官们一一拿下,然后让那些知名的名臣忠臣们逐步上位。重视民生,减轻民众赋税提高生活质量。建造新式船队等等。

总之,赵栩非常忙碌。

不过在这繁忙而又充实的日子里,以蔡京为首的文官们又给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陛下身为天子,后宫岂可无主。请陛下下旨选天下秀女填充后宫以固国本。”这就是蔡京他们上的奏章主要内容。说白了就是让赵栩选妃。

赵栩对于这种事情基本上是没什么兴趣的(笑)主要原因在于九天之外有一只用大钳子夹着香烟横行而过的神兽关注。所以基本上能过就过去了。

不过当所有人都开始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不好坚持。否则的话会被人认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例如断袖分桃什么的。

赵栩将这件事情交代给了蔡京去做,他本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去搞什么选美。再美难道还能美的过茂德帝姬与李师师不成?

蔡京拿到圣旨之后就开始大肆操办起来,而且全天下都是群起响应。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都是兴奋的面红耳赤,发动各种关系试图将自己家的女儿送到汴梁城去。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兴奋,那是因为圣旨里面写的明明白白。这次不止是选妃,还要选皇后。

赵栩的后宫里并非一个人都没有,辽国的蜀国公主可是入住了大内的。只是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都不同意这位番邦女子登上皇后的宝座。哪怕她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强国的公主也不行。

以往大宋皇帝的后宫之人大都是从禁军将门世家挑选,皇后也是如此。可此时禁军将门已经被赵栩这个亲戚给一锅端了,这个规矩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了用处。

这可是皇后,能够成为皇亲国戚的机会让全国各地的很多人都骚动起来。

赵栩得知这件事情后,只是耸了耸肩膀,并没有往心里去。就让蔡京他们去折腾好了。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例如,他要御驾亲征去打山贼。

背嵬军的骑兵拿着赵栩的圣旨,一路上沿着官道追查。但凡是有扣押运送石油大车的地方全都被清缴一遍。参与其中的人一个都没有放过。

他们是军队,拿到了圣旨可不会管你是谁。杀了也就杀了。而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之后却是吓到了不少的囊吏。这些地头蛇们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参考宋江等人就能明白。

他们不愿意坐以待毙,所以联络了不少三山五岳的豪杰,在南阳附近的五牛山伏击了一支背嵬军。

这群山贼们虽然声势浩大,可很明显不是背嵬军这种精锐的对手,尤其背嵬军还是骑兵。他们成功突破了伏击圈,不过也损失了数十人。大都是落入了山贼们的陷阱战损。

损失虽然不算大,可性质却是极为恶劣。山贼袭击军队,真是反了天了。

赵栩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就拍桌子准备将背嵬军全都派出去剿灭山贼。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发现这是一个让新军拥有实战经验的好机会。

“陛下。”作为新军将主以及总教头的岳飞正在试图劝阻赵栩“此等小事交由微臣就是,何必御驾亲征?”

“没什么。”已经穿戴上了全套甲胄的赵栩不在意的挥手“整天待在汴梁城里会变傻的。我可不想成为被那群大头巾们摆弄的傀儡皇帝。”

说实在的,赵栩没有做皇帝的经验。而他当皇帝除了用上从那些小说里看来的知识外,最大的坚持就是那些奸臣们支持的事情就反着做。这也是他为什么暂时留下蔡京等人的原因所在。

赵栩不愿意像是宋徽宗那样整天待在汴梁城里,他要出去看看走走,才能真正了解外面的世界。而不是通过一张张奏章来了解。

岳飞看自己劝不动也就不劝了,他本身也不是那种纵横朝堂的人。

这次出征没有大作文章,甚至连枢密院都没有惊动。一万名被挑选出来的新军与两千背嵬军离开汴梁城,沿着官道一路向着南阳冲去。

南阳就是汉时宛城,宋朝的时候归属京西南路叫做武胜军。这种稀奇古怪的名字让赵栩很不适应,他已经下旨对全天下进行改名活动。全都改成他熟悉的名字。

这里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就是楚国重要的冶铁基地,而且还拥有者极为丰富的石油资源。沈括的梦溪笔谈就专门记载过这里有自己冒出来的沥青坑。也是赵栩熬制石油的重要原料来源地之一。

“吁~~~”赵栩一勒马缰,座下骏马扬起前蹄止住脚步。微微地喘口气,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深秋时节的天气依旧是流金铄石,哪怕清晨的旭日照在人身上也颇为灼热。看着官道尽头不远处的那座巨大城池,赵栩用力挥舞了下马鞭向前一指“入城!”

这次出兵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锻炼新军,所以一路上要么是白天急行军,要么是晚上夜行军。高强度的训练虽然让这些新军们欲仙欲死,可在精神面貌方面却是焕然一新。至少已经逐渐有了些强军的样子。

听到赵栩的话,一队军士当即就骑着自行车向着南阳驶去。

没错,就是自行车。随着工匠们熟练度的提升,手工打造的自行车数量也是越来越多。这次出来赵栩就特意带上了百多辆看看效果。基本上还是让人满意的。

这玩意可比马匹什么的强上不少,因为自行车不需要吃粮草喝水,也不需要人去伺候。坏了就修,修不好就扔。不过是一堆铁而已。

因为缺少马匹,赵栩就想用自行车来提高军队的移动能力以及运输能力。

军中的良家子们坚韧耐劳,哪怕是藤胶轮胎磨没了也可以继续骑下去。并且能够骑行很长的时间。

而且赵栩还设计了三轮车乃至五轮车,可以运输众多的物资随即出行。

二战时候小鬼子在马来亚用自行车打出了闪电战,赵栩不相信自己还比不过小鬼子。

守卫南阳城门的地方厢军看的是目瞪口呆,用力的揉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可当他们真的看到了官道上出现了一眼望不到尽头,顶盔贯甲的军队后。发出了犹如被壮汉堵在小巷道里的柔弱少女般的凄厉尖叫声响。

南阳城位于大宋腹心之地,差不多两百年没见过兵灾了。虽然前些日子听说有官兵被山贼伏击,可这城池却是安然无恙。

可此时厢军们看到真正的铁甲军出现,顿时就被吓的魂飞魄散四处奔逃就连城门都不要了。压根就没去看那众多旗帜上的字号。

“比都门禁军还要废柴。”赵栩被气的发笑,这些厢军都是瞎子不成?自己身后旗帜上这么大个宋字不认识?

“也许他们都是文盲,不认识字。”身为御林军统领还兼任背嵬军将主的杨再兴哈哈大笑起来。

“进城。”赵栩挥舞马鞭,策马冲向了南阳城。

“都该杀!”看着自己的兵马毫无阻碍的进入城内,赵栩可是被气的不轻“这要是山贼杀进来,还不得洗劫全城?一群废物!”

赵栩这是有些冤枉守城的厢军了,他带来的新军都是武装行军。顶盔贯甲,持刀背弩的看着就吓人。要是换做乱糟糟的山贼,厢军虽然不敢厮杀可关上城门上城墙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赵栩可不会为守城的厢军考虑这些,当即下令新军封闭城门接管全城。

刘泽元是南阳城的城守,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就是妥妥的土皇帝。这天早上他从自己宠爱的小妾屋里出来,到正房吃着早餐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一片喧哗还有惨叫声传来。

刘泽元不满的皱起眉头,重重放下手中的镶金象牙筷子“大清早的就嚷嚷,成何体统。”

回应他的是房门被粗暴的撞开。一个青衣小厮撞开了房门扑倒在了摆满了十二个菜肴的桌子上,直接将桌子撞翻在地。

纷飞的汤汁洒了刘泽元满身,顿时就把这位地头蛇给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就在他准备发怒行家法的时候,一阵铁甲交击的铿锵声响中,一个穿戴着雕龙金甲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

刘泽元如遭雷劈,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赵栩。因为赵栩身上的金甲只有皇帝才能穿,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你~~~”刘泽元颤抖着手指向赵栩“是反贼?”

第八十九章 绿林好汉

翌日,南阳城内的气氛有些紧张。很多城内百姓看到大军封城都很害怕,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不过随着众多军士上街宣传并且张贴了安民告示,表示这是朝廷兵马来剿匪,城内的气氛才逐渐缓和下来。

随后问斩城守以下到横行南阳多年的囊吏的消息让整个城池都兴奋起来。众多百姓们都聚拢在城守府外津津有味的看行刑。一次砍掉百余人的脑袋,这可是南阳百多年来都没有过的大事件。

与此同时,凌晨时分出城的数千新军在赵栩和岳飞的率领下已经急行军来到位于城西数十里外的五牛山,发起了一场剿匪作战。

“鹏举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盗匪山贼吗?”狭窄的上山小路上,已经下马步行的赵栩喘了口气,询问身边的岳飞。

“大都是活不下去的,不得不上山落草为寇。”岳飞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样的人肯定是有的。”已经脱掉甲胄的赵栩喘了口气“不过更多的是那种用暴力欺压别人获得成就感与好处的匪徒。其实落草的原因如何并不重要,当他们开始抢劫,手上沾染了别人鲜血的时候,结局就已经被注定。”

水浒传里将梁山好汉们写的荡气回肠。可现实之中的土匪山贼都是真正的罪犯。

这些不事生产的匪徒们想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唯一的手段就是劫掠,抢夺他人财富。在这个过程之中伤人杀人都是等闲之事。

而且想一想那些人的口号就让人不寒而栗,杀人放火受招安。被杀的人,家里被放火的人谁会去关心?

“陛下所言甚是。”岳飞神色认真“这些匪徒勾结官府无恶不作,当杀无赦。”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难得爬次山的赵栩感觉腿都快直了。这五牛山才是真正的大山,山高林密的。汴梁城里的艮岳和这里比起来就是个小土坡子。

山道上的数千军士都保持着安静,丝毫没有喧哗声响。由此可见岳飞训练新兵的能力非常出色。

并没有深入深山老林之中,没过太长的时间就已经找到了这次的目标。一座位于山谷之中的大型山寨。想想也是,这些人都是山贼不是逃入深山的野人,他们要是住在深山里打劫绑架什么的就会变的非常困难。

“抓了几个巡山的贼寇。”由自告奋勇的杨再兴率领的前哨队伍伏击了一支大王让他去巡山的小队,抓了几个活口送到了赵栩这边来。

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的赵栩喝着水打量着身前几个浑身瑟瑟发抖跪倒在地的山贼。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山贼这种只存在于书本上的生物。

“为什么要当山贼?”大马金刀坐在石头上的赵栩好奇的打量着他们。穿的都是粗布衣服,脚上也是布鞋。皮肤黝黑,不过看那带着油光的面色以及健硕的身形明显伙食不错。

几个山贼都懵了,他们只是巡山的小贼而已。却是突然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给暴揍一顿,然后就被押解到了一眼看不到头的众多甲士群里。被吓的到现在都还以为是在做梦,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胆!”终于走上了梦想之中军伍之路的种彦崇怒喝一声“陛下问你们话,还不快说!”

“陛,陛下?!!”几个山贼瞬间脑袋当机。这个词的意思他们倒也知道,往日里大口喝酒的时候也都叫嚷过皇帝老儿如何如何的,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山贼喉咙里发出古怪声响,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一个山贼失禁,倒在地上抽风。只剩下最后一个还能勉强控制自己,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说话!”种彦崇上前一脚将那个磕头的山贼踹翻在地,反倒是让他能说话了。

“小的之前在家中种地,发了大水全家都死了。为了求口饭吃就跟了七当家的落草。”那山贼连连求饶“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前些日子你们袭击了一队官兵,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前些日子三山五岳的好汉们都来到了咱们黑云寨说是要做大事。然后那天在峡谷里埋伏,那些骑马的官兵过来的时候就从山上扔石头,其他的事情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背嵬军是重甲骑兵,异常精锐。面对面的话一千骑击破上万乱哄哄的山贼都是轻而易举。不过他们被伏击的时候是在狭窄山道上,还被如雨点般的石块砸击这才不得不快速撤退。

“那些好汉们还在黑云寨?”赵栩笑着询问“他们说什么了没?”

“都还在的。”那山贼明显是被吓蒙了,赵栩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各路好汉都说官军无能,不过如此。都喊着要打去汴梁城,找皇帝老儿谈谈招安的事情。都得是大将军才行。”

“混账!”一旁的种彦崇怒不可遏,上前一脚就将山贼给踹翻在地。

赵栩摆了摆手“都审查一下,手上有人命的,欺辱过女子的,直接砍了。劫掠过的,绑票过的全都送矿山劳作至死。真有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只是被为了吃口饭被胁迫的,那就送到新军辅兵营里做辅兵。”

赵栩对于冷兵器时代作战的时候征召大量民夫维持后勤的事情不感冒,所以特意组建了辅兵营。

辅兵营里的人数极多,除了各种木匠铁匠皮匠兽医什么的,最多的就是传统的运输兵。他们推着由钢铁作为架构,安装有藤胶轮胎的大车。或者骑着大型的三轮车为军队提供后勤支持。比起以往的征调民夫来说效率高的多。

只是,藤胶的产量有限。大部分的后勤运送还是要依靠传统的大车。顶多是架构方面大量使用钢铁。这也让赵栩更加急切的想要派遣船队去往南美洲。不是为了殖民,而是为了寻找重要的橡胶树。

“行了。”赵栩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目光看向远处山谷中的那座土木结构的山寨“既然那些山大王们还没走,那就去和他们打个招呼。省的满天下的去追捕。”

昨天晚上来自三山五岳的好汉们在聚义厅里胡吃海塞,各位大头领们歃血为盟要联手组建什么好汉联盟。本打算是今天比武选出盟主,可昨天喝太多了许多大头领们到现在都还没起来。

赵栩派内府的人来到南阳的沥青坑大规模采集石油,却并没有给南阳当地官府一个大钱。

看着一车车的石油被运走,雁过拔毛,耗子从眼前跑过都要捋一把毛下来的当地官府终于忍不住的出手索要钱财。不给钱的话甚至直接给扣了下来。

而带头干这件事情的就是南阳城守刘泽元,这位是真正的地头蛇。

后来朝廷派遣大军过来追查,一路上杀了不少囊吏昏官,把刘泽元给吓的不轻。为了不让自己被追查出来,就让自己豢养的山贼出面袭击官军。

为了加强实力,五牛山的山贼们向三山五岳的好汉们发了英雄帖,当然还送上了不菲的仪金。请来了一大群的绿林好汉一同伏击官兵。

他们利用地形伏击,还真的击退了官兵。这一下顿时就让山贼们的心膨胀起来。

整天喝酒吃肉,互相吹嘘之下不知道怎么着就说到了西汉末年差点坐了天下的绿林军。然后由一个脑子有缺陷的家伙带头,一帮喝高了的蠢货们就想重演旧事。

五牛寨的七当家姓鲁名德外号大嘴。本是南阳城内一混混,街头斗殴的时候失手杀了人,就落草做了个山贼。

昨晚喝高了的鲁大嘴走出聚义厅跑到茅厕,痛痛快快放水的时候一个小喽啰猛然冲了进来,直接把七当家给撞进了x桶里。

从x桶里站起来的鲁大嘴双眼冒火的想要杀人,可那小喽啰却是浑身颤抖的尖叫“官兵杀过来了!!”

刺耳尖叫声与敲响金钟的声响传遍了山谷里的寨子。寨内数以千计的人都被惊醒,纷纷出来查看出了什么事情。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让人撕心裂肺的一幕。

成队成队的官兵穿着厚重铠甲,举着坚固盾牌。犹如一座大山一样向着山寨大门压过来。在甲兵的身后是数量众多手持神臂弓的弩手。再后面则是连人带马全身披挂的重骑兵,以及十多台古怪的木质玩意。

“大哥,那是个啥?”有迷糊的山贼询问身边同伴。

“投投投,投石机啊!!!”有识货的人被吓的惊声尖叫起来。这玩意可是攻城的时候才会用上的东西。这边这个小破山寨子居然用得上投石机?太看得起他们了。

“不会是皇帝老儿的御林军来了吧?”看着数之不尽的强军泰山一般压过来,被吓傻了的人无意间说出了正确答案,还真是赵栩的御林军来了。甚至就连皇帝老儿本人都来了。

“就当做实战演习了。”赵栩举起马鞭指着不远处被密封起来的陶罐“看看它们的实战效果如何。”

这些陶罐里面装的都是汽油,而且还添加了没提炼的石油,磷粉,木屑等等添加剂。妥妥的土质燃烧弹。

一个个陶罐被安置在大部分构件都更换成钢铁的投石机上。包裹在陶罐上的火绳被点燃,只要摔碎直接就能点燃。

随着赵栩挥下手中马鞭,十二台投石机的卡轮猛然松开,将十二个超过三十斤重的大陶罐狠狠的抛向了天空。

第九十章 物价上涨

看着半空之中飞过来的陶罐,山寨里的人都是一脸迷糊。不是该扔石头的吗?这是啥玩意?

很快他们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因为陶罐落地了。

冲击力撞碎了陶罐,添加了许多添加剂的油料顿时飞溅而出。而之前就绑在陶罐上的火绳接触到油料后当即将其点燃。在极短的时间内落点四周就成了一片火海。

四周不少人都被沾染上火星,其中就包括那位七当家的鲁大嘴。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并没有太过惊慌。因为站绕到身上的火苗不算大。他们拍打着火苗,认为很轻松就能熄灭。甚至还有人想要嘲讽官军,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沾染到身上的火苗无论如何都拍不灭。而且随着拍打很快烧遍全身。

鲁大嘴脑子活泛,看到一个身上着火的喽啰兜头一桶水浇下去毫无用处,反倒是瞬间全身都燃起大火之后。当即顿住扑向水缸的脚步,直接一个懒驴打滚在地上的泥土地里来回滚动。

按理说这一招应该挺管用,毕竟失去了氧气接触火焰自然会熄灭。可问题是虽然这次赵栩用的是简易燃烧弹,可它也是燃烧弹。只要接触空气就会重新复燃,而且因为打滚顿时烧遍了全身。

数十个人形火炬开始哀嚎惨叫,四周有相熟的人急忙上前帮忙拍打相助。可却是没想到自己接触到火焰之后顿时就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四周的人都被吓坏了,再也没人敢上前相助。全都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倒霉蛋们被生生烧焦。

赵栩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对燃烧弹的效果表示满意“有了这东西,以后攻城就方便多了。”

“这火,扑不灭?”同样拿着千里镜的岳飞也看到了山寨内的一幕,心头的震撼无以言表。居然会有连水都浇不灭的火焰,实在是太古怪了。

“沾上这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沾染地方的肉直接割下来。若是稍有延迟,火苗袭遍全身那就是死路一条。天王老子都救不了。”赵栩出声解释“而且这火带毒,不能第一时间壮士断腕的话,毒都毒死了。”

“效果已经试验过了,很不错。”赵栩收起千里镜“该你们上了,拿下这个寨子。”

这处不算很大的寨子接受了地狱火焰的问候。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密集弩矢。那钢铁铸就的弩矢落在寨子里顿时就长起了一大片的草地。位于草地之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站着的。

紧接着数以千计的甲士们冲到了山寨外,竖起了众多长梯。挑选出来的先登死士们一手举着重盾,一手握着利刃蹭蹭的爬上了不足两丈高的木墙。然后他们看到,木墙上居然一个守兵都没有。

山贼们是没有文化,可并不代表他们傻啊。

成千上万披甲的正规军来围剿他们,还用上了可怕的地狱之火。只有傻子才会想要凭借一道木墙去和精锐的正规军对战。那不是打仗,那是在找死。

山寨此时虽然有不少来自三山五岳的豪杰助拳,可这些豪杰们却是跑的最快的。五牛寨的人也不傻,紧跟着就向着山后跑去。只要能够逃进山里,等这些杀神们离开之后他们还是一方好汉。

不过很明显,这种事情在赵栩和岳飞的面前不可能成功。

“什么味儿?”正向着后山逃亡的山贼们纷纷疑惑起来,因为他们闻到了一种从未闻过的古怪气味。

没等这帮子山贼们分辨出自己闻到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眼前就已经燃起了大火。

杨再兴率领数百精兵提前绕到了后山,用携带的汽油点燃了四周的山林挡住了山贼们逃亡的去路。熊熊大火的前面是数百名甲士,山贼们的士气已经崩溃了。

预想中的困兽犹斗与决死突围并没有出现,大批山贼看到后路被断绝直接就选择了跪地投降,再无之前在聚义厅内纵横睥睨,指点山河的气概。

“够得上死罪的就杀,够不上的就发配去矿山干活。没罪的就送去辅兵营赶大车。”站在一片狼藉的聚义厅内,看着那硕大的替天行道的招牌,赵栩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陛下。”一脸怒容的杨再兴跑了进来“寨子里找到上百个女子,都是山贼们从四乡抢来供其xx的。有好几个看到官兵来了都直接自尽了。”

“看到官兵来解救就自尽?”赵栩不理解这些女人的想法。想自尽的话被抢的时候就可以,何必等到被解救的时候?赵栩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送她们回家。”赵栩点了点头“寨子里的人严格审讯,只要是确认有罪行的就实行宫刑。”

这次官军的收获很大,数十个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不是被抓就是被杀。为祸南阳城多年的五牛寨山贼团伙被连根拔起。就连山寨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只是这些对于赵栩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身为掌管整个天下的皇帝,这次来南阳纯粹是在汴梁城里待急了出来转转。战果虽然不少,可对于赵栩来说压根就不在意。

到沥青坑考察一番,了解了生产过程和产量,以及工人们的待遇等等。忙完了这些,赵栩安排岳飞轮换新军去各地剿匪,增加战场经验。最起码也能见见血。之后就在背嵬军的护卫下回到了汴梁城。

又是一天早朝,当蔡京汇报完来自全国各地精挑细选的数千秀女已经抵达汴梁城,即将进行进一步筛选的消息之后。新近改组成为户部尚书,依旧掌管天下财货的杨邦乂站了出来。

“陛下,最近各地都有商人们囤积居奇,抬高物价用以谋取暴利的事情出现。”杨邦乂一本正经的说着之前早就和赵栩商量好的事情“商贾们贱价收购各种物资,再高价卖出。丝毫不顾虑百姓疾苦,实乃人神共愤!”

“有这种事情?”赵栩面露惊讶之色“你说清楚点。”

“最近多地物价暴涨,米面粮油这些事关百姓们生活的物资大都涨幅巨大。尤其是猪羊狗鱼肉更是以倍论之。百姓们不但吃不起肉,连米都快吃不起了。生活可谓苦不堪言。”

“才秋收过没多久。”赵栩疑惑询问“粮价应该下跌才对。”

“回陛下话。”杨邦乂出声解释“各地商贾借助官府之力强买了许多百姓余粮囤积起来,之后再高价卖出。”

“各地官府为何不开仓放粮?”

“据微臣所查,许多地方的官府粮仓早就空了。粮食什么的只存在于账册上。而且很多囊吏都和商贾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会为百姓放粮。”

杨邦乂这番话让朝堂上的众人一片哗然。他们倒不是怀疑杨邦乂的话,这种事情年年都有,他们这些人甚至有不少都参与其中拿好处。可这么多年来,杨邦乂还是第一个敢真正给捅出来的。

蔡京目光微动,向前走了一步之后又退了回去。

他很清楚赵栩这位新皇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甩前任皇帝八条街。这么大的事情突然被捅出来,要说赵栩之前一点都不知道那绝对不可能。这件事情八成是和都门禁军一样,由皇帝自己策划的。

以赵栩的性格,他决定做的事情哪怕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拉不回来。还是不要出头去招惹皇帝的怒火为好。

“都说是父母官,还真是百姓的好父母。”赵栩让李信在龙椅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此时伸出手轻轻敲击着桌面“除了粮食还有什么?这种事情是今年有的,还是以往一直都有?”

“每年都有。”杨邦乂无视了四周数不清的喷火的目光,一本正经的将那些隐藏在黑幕之下事情都给抖了出来“不止是米面粮油这些,今年的各种肉类尤其是猪肉价格被大幅度提高。使得很多百姓过节都吃不上肉。”

大宋的主流是吃羊肉,这是受到唐朝的影响。毕竟建立唐朝的李家有蛮族血统。

不过羊肉很贵,一般都是富豪权贵之家才能吃得起。普通人家想吃肉,那就只能是吃猪肉。

传说一开始的时候猪肉并不好吃,后来苏东坡改良了做猪肉的方法做出了东坡肉,很快就成为了普通百姓们的主要肉类来源。

现在肉价大涨,不缺钱的富豪权贵之家自然不在乎,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可那些普通百姓们就只能是看着眼馋了。没钱买,消费不起啊。

“囤积居奇的奸商们抓起来,人都扔矿山去干活,然后再抄家。他们赚的黑心钱一文都不能留下。”赵栩很快就给出了处理变法“至于牵连其中的囊吏们,也是一样处置。”

“陛下。”这个时候身为文官之首的蔡京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如此一来会使得许多地方员额空缺,容易酿成大乱。还请陛下三思啊。”

“嗤~”赵栩嗤笑一声“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读书人多了去了。那么多在汴梁城里后补等着空缺的,挑选一批派下去就是。下去之前让他们去各处矿山待上一段时间,亲眼看看犯事之后是个什么下场。”

挥手让还准备说话的蔡京退下去,赵栩的目光看向杨邦乂“这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有。”杨邦乂干脆利落的给出了答案“设立保护价格,制定最高价与最低价。”

第九十一章 张叔夜登场

保护价并非什么新鲜事情,早在汉朝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平贾制度,也就是控制价格幅度。

不过平贾制度主要是用于控制粮价,毕竟那个时候粮食是高于一切的战略物资。

而赵栩要的却是将所有和百姓民生相关的物资全都纳入保护价之内。白居易的一首‘卖炭翁’可是非常明确的说出了百姓们被那些奸商坑害的详情与凄惨的现状。

“那些至关重要,和百姓们生活密切相关的物资。”赵栩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奏章打开“米,面,油,肉,柴火与煤,灯油,蜡烛,茶叶,布帛这些全部和盐铁一样纳入专营。以后每年由户部根据需求和供应量制定最高价与最低价。胆敢违反的话,一律以谋反论处。”

赵栩这番话一出口,顿时让朝堂上炸了锅。

要知道倒买倒卖是很多商贾的致富之道,也是许多给与配合的囊吏们的生财之道。

赵栩来了这么一手限制收购价与卖出价,那他们还赚个屁的钱啊。

一群人群情激愤,仿佛敢死队一样前仆后继的上前阻拦。至于理由无外乎是万年不变的与民争利。

“都特么闭嘴!”被吵的心烦的赵栩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砸了下去。茶杯出手了才想起来这可是景德镇官窑出来的精品,后世拍卖行里最起码百万起步。顿时心疼不已。

“一群王八蛋,你们心里想什么当我不知道?”沉着脸的赵栩“嘴里说着忠君爱民,肚里都是男x女x!你们干过什么屁事老子知道的清清楚楚!”

“你!”赵栩伸手指着尚书右丞白时中大骂“想在老子面前表演撞柱死谏?你个混蛋昨天晚上才收了余深家给你送来的六万贯钱,还有一队江南歌姬。用来答谢你给福州知州写信让他协助余家囤积居奇!你个人面兽心的玩意,今天你要是不撞死在这立柱上,老子杀你全家!”

白时中是蔡京的人,一直都是跟着蔡京混。历史上是坚定的投降派,也是贬斥李纲的主要推手。这种人赵栩杀起来毫不手软。

至于那余深,是蔡京之前的宰相。十几年前就已经告老还乡回到福州养老。

他之所以被贬斥,原因在于这人做了一辈子的坏事,唯一做了一件好事就是上奏章劝说宋徽宗免除自己家乡进贡的荔枝。然后就被罢免了。

回到家乡之后,整个佘家借助其做过宰相的权势在福州地面上无恶不作,是那边最大的毒瘤。

至于赵栩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那是因为改组过后的皇城司在汴梁城五品以上的家中都派出了潜伏人员。而且宋朝的大臣们对这方面没有丝毫的经验,想要得到情报非常容易。

白时中被吓蒙了,因为他昨天真的是接到了余深送来的感谢信和六万贯钱,当然还有那队江南歌姬。可问题是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微臣没有。”巨大的震惊下,白时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在狡辩。

“哼。”赵栩冷笑一声,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人在了白时中的面前“这是余深那个老东西写给你的信,自己看看是否有一字之差?”

白时中脸都成白纸了,颤抖着手拿起信件看了一遍,还真是自己昨天晚上收到的那封信。可自己明明是放在书房里的啊。

“还要狡辩吗?”赵栩目光如电,死死盯着白时中。他已经准备好拿他开刀了。

白时中当即看向了蔡京,目光哀求自己的老大能出面拯救自己。

而蔡京此时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一般。只是他的心里却是在大骂白时中,你个王八蛋看我干什么。当着皇帝的面给我上眼药水啊。

“你刚才说要撞死在大殿里死谏。”赵栩扫了眼蔡京,冷笑出声“我成全你。现在就去死。你今天要是不撞死在这里,我就让你全家跟着你一起陪葬。”

之前群情激动,为各地商贾们辩解的大臣们纷纷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小钱钱虽好,可小命更加重要。这位新皇那是真正的心狠手辣,杀起他们这些大头巾来那是眼都不带眨一下。

白时中明显是被挑中做吓唬猴子的小鸡,他是死定了。这个时候可没人愿意出头陪着白时中一起完蛋。等会下朝了还要回家吃饭呢。

“陛下。”白时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地上用力磕头求饶“微臣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

“看来你是选择死全家了。”赵栩回到龙椅上坐下,对着李信挥了挥手。

李信行礼之后就走下鸾台向着大殿外走去。他是去做什么的大家都知道,而白时中此时已经是吐血了。

自己一个人死,还是拖着全家一起去死。这个选择其实并非很难,哪怕是白时中这种奸臣也懂得如何选择。他此时最恨的不是赵栩,而是远在福州的余深。

“陛下!”白时中猛然站了起来,一把就扯掉了自己的官帽,厉声怒吼“余深全家都是祸害百姓,无恶不作的恶徒。还望陛下严惩此辈!”

“用不着你操心。”赵栩皱起了眉头“该死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白时中惨然一笑,看到李信都快走出大殿门口了。当即一咬牙,嘶吼一声扑了出去将脑袋重重撞在了粗重的立柱上。当场就是血光四溅。

李信招呼殿外侍卫进来将白时中抬走,四周众多大臣们全都鸦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喘。

“下旨,改御史台为督察院,主纠察内外百官之司。调青州知府张叔夜入京为督察院左都御史,从一品。”

赵栩平静做着安排“白时中贪赃枉法,抄家。家人流放琼州。至于余深,等张叔夜入京之后派人去调查,若真有不法之事,杀无赦。”

能在朝堂上混的,那都是人精。赵栩可不准备和他们玩勾心斗角的朝堂游戏,凭借着自己手里有钱有兵,直接就是开大招玩消灭战术。

赵栩开出了这种盘外招,顿时就让朝堂上的那些老油条们傻了眼。身为裁判的赵栩亲自下场,这还玩个屁。

这次的限价令一出,各地都是一片哀嚎。不过哀嚎的都是做生意的,以及为做生意的提供支持的囊吏们。各地百姓们却是欢声雷动,终于不用花高价去买生活物资了。

违抗命令的的确是有,不过不多。朝堂上的白时中与福州的余家给所有人都上了一碗醒酒汤。让他们好好考虑一下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赵栩手中的刀更锋利。

被认为是赵栩新幸宠臣的张叔夜上任之后就开始大刀阔斧的到处下手。以往那些凭借刑不上大夫这个qian规则过的极为潇洒的官吏们倒了血霉。被张叔夜这个剿灭过巨寇宋江的铁面判官或杀或关或流放到天涯海角去。官场上那是一片哀嚎。

而且张叔夜还祭出了非常狠辣的一招,他从众多在汴梁城待业的后补官吏之中挑选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进入督察院作为御史。然后告诉这些一个个都属于不入流级别的绿袍小官们,放心大胆的去查,抓到的家伙按照品级积分,谁的分数高谁就优先填补各地空缺。

大宋的官府空缺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会多也不会少。而且很多人哪怕是年过七旬都在叫嚷着要为朝廷效力,像是蔡京都八十了还在干着宰相的活。

可每次科举都会录取数百人作为后补官吏,这些人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没有明确的坑可以蹲,只好待在汴梁城里活动想要找个美缺。

现在张叔夜来了这么一手,抓住大鱼就能优先选坑,那些年轻的御史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就差嗷嗷叫了。

大宋的官吏们真的是经不起查,自从张叔夜上岗之后几乎每天都有报请砍脑袋的奏章送去赵栩那里。而赵栩也是全部批了个准字。

开封府忙的不可开交,隔三差五就会有一轮开铡问斩的戏码。汴梁城的百姓们表示,之前还感觉有意思的铡刀开斩已经看腻了。

张叔夜拿着赵栩的圣旨到处抓人砍头的时候,赵栩也在忙碌着土制化肥厂的扩建工作。

大宋人口众多,在册的不在册足有一亿多人。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单靠这个时代平均每亩二三百斤的粮食是不够吃的。而且这个时代的人缺乏肉类油料糖果蔬菜等等副食品,饭量普遍很大。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填饱百姓的肚子都是第一要务。赵栩自然也不例外。

想要粮食增产,三个手段是最重要。

第一个就是水利。毕竟任何粮食想要高产,足够的水资源是必备的条件。

对于赵栩来说,组织生产建设兵团去兴修水利,动员各地民众们一起上手的事情并不困难。尤其他开出了以工代赈招揽流民,以工抵税干活可以抵消税收更是动员了大批人员一起上手开工干活。

虽说没有重型机械,效率远远无法和现代世界相比。可大宋人多啊。人多力量大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更别说赵栩还给他们提供了大量的钢铁制品。

第二个是种子。这个有些麻烦,因为赵栩手里可没有后世千挑万选培育出来的高产粮种。而土豆玉米等高产农作物还在南美洲,暂时只能是用之前的。

至于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化肥了。

赵栩开办了大量土制化肥厂生产原始化肥。不过这天他正准备去化肥厂里看看生产效果的时候,却是被一脸兴奋的赵瑗瑗给拦住了。

第九十二章 化肥厂

“皇兄,陪我玩!”极受宠爱的赵瑗瑗此时在皇宫大内已经是霸王一样的存在,普天之下或许也只有她敢拦在赵栩的马前不让他走。

“好。”赵栩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点头应了下来。

翻身下马,被迫不及待的赵瑗瑗拉着就走“你要玩什么?”

“我们玩撞瓶球。”

赵瑗瑗口中的撞瓶球就是保龄球。之前赵栩在景灵宫里给软禁中的宋徽宗建了一条。赵瑗瑗得知之后也缠着要,赵栩也就在皇宫里又弄了一个。

“怎么不找你姐姐她们一起玩?”

“两个姐姐都是文弱的很,那球又重。扔几下就玩不动了没意思。”赵瑗瑗挽着赵栩的手臂,笑容满面“至于那些内监,一个个笨的要死。还是和皇兄玩有意思。”

茂德帝姬和蜀国公主都是文弱如水般的小女子,哪里有力气玩那沉重的保龄球。跟赵瑗瑗一起玩没几下就要休息,这可是让精力充沛活泼好动的赵瑗瑗非常不满。

赵栩来到建有保龄球道的宫殿的时候,茂德帝姬与蜀国公主早就已经等在了这里。与其说是在这里等着和赵栩打球,不如说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赵栩看。

没办法,数百名全国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儿已经入住储秀宫,蜀国公主的压力很大。

就像是赵瑗瑗说的那样,没玩两局呢,蜀国公主和茂德帝姬就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的坐在一旁休息。只剩下了赵栩和兴致勃勃的赵瑗瑗在玩。

“这么热?”打了一个全中的赵栩笑着在蜀国公主身边坐下“喝点冰水。”

“谢陛下。”已经逐渐习惯在大宋的生活,就连说话都快变成一口流利汴梁音的蜀国公主出声道谢。储秀宫那些漂亮的美人儿可是给她带去了极大的压力。

宫人很快就端上来清凉的凉茶,汗流浃背的时候喝上一碗非常舒坦。

“怎么没有放冰块?”喝了一碗的赵栩疑惑的询问。

一旁的李信急忙解释,皇宫地窖里的确是储存有冬天的时候从汴河上凿来的冰块。可那些冰块都很脏,哪里敢直接放在碗里给赵栩喝,不要命了那是。

赵栩很怀念现代世界里各处快餐店里加了大量冰块的饮料。想了想之后嘱咐李信“去拿一些硝石过来。再搬个水缸拿个铜盆。”

“皇兄,怎么不玩了?”鼻尖上都在冒汗的赵瑗瑗跑了过来,一脸兴奋的拉着赵栩的手。

“歇一会,喝点冰水在玩。”赵栩捏了捏赵瑗瑗的鼻头,等到李信带人将东西都搬过来后,起身开始干活。

土法制冰其实一点都不困难。将硝石扔进水缸里,然后在向水缸里倒水。等到水分和硝石剧烈反应平息后,将装满了凉开水的铜盆放在水面上。

“真的是冰?!”四周围观的赵瑗瑗她们看着水缸里出现白色冰纹,没多大会的功夫整个水缸都开始结冰。而铜盆里同样也是冻结出了干净的冰块,所有人都是惊讶的大呼小叫。

“当然是冰。”赵栩抓住赵瑗瑗的手按在冰面上,冰冷的寒意让这位帝姬差点跳起来。

“把西域商人进贡的葡萄酒拿来。”

略带酸涩的葡萄酒加上冰块与白糖,顿时就变身为美味可口饮料。赵栩自己都没喝上多少,茂德帝姬她们却是一个个喝的满脸红晕,娇俏可人。

第二天,宿醉后的赵栩从蜀国公主的寝宫出来,晃着脑袋上马去了城外的化肥厂。

“好臭!”刚进入化肥厂,一股刺鼻的臭味就险些熏的杨再兴从马背上摔下去。

“戴着这个。”戴着棉布口罩的赵栩递了一个口罩过去。此时化肥厂里来来往往数不清的工人全都是戴着这种古怪的口罩。

“陛下,这是什么东西?”戴上口罩的杨再兴跟着赵栩走入第一个巨大的厂房,入目所见就是层层叠叠摞起来的巨大陶罐。一股股满是腥臭味道的气息正从这些陶罐里不断传出。

“密封效果还是不高。”看着那些用胶泥封起来的陶罐,赵栩微微摇头。

密封效果最好的肯定是胶类。只是现在橡胶没找到,而藤胶的产量有限。只能是用普通的胶泥,效果是差了点。

“认识字不?”赵栩伸手指着陶罐上面贴着的白纸。

杨再兴翻了个白眼,他虽然是武将可他老子却是正儿八经的文官,怎么可能会不识字。

瞪着眼睛看过去,就看到白纸上写着两个大大的氨水。

“水认识,边上那个字不认识。”杨再兴回想起自己写过的千字文,愣是没想起来有这么个氨字。只好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不认识。

“念氨,这里面装的是氨水。这个字是我发明的。”这年头没有元素周期表,赵栩只好自己发明这些字。

“哦。”杨再兴用力点头,对于皇帝发明新的字毫不在意“有什么用?”

“这是化肥的一种,可以大规模提升土地的肥力。”赵栩有些兴奋,解决粮食问题,养活如此之多的人口全靠这些肥料了。

“这么臭的东西是肥料?”杨再兴先是惊讶,随即想起农民们用米田共做肥料的事情“不会是米田共吧?”

“当然不是。”赵栩摆手“是牛粪。”

工业化制作氨水是没办法的,但是土法制作还是没问题。用牛粪加上黄豆粉还有熟石膏粉密封放置三天。使用的时候再加上三倍的水稀释就成了土法制作的土氨水。其肥效甚至比工业化生产的氨水还要高。

说到缺点的话,那就是需要大量收集牛粪。

来到第二个巨大的厂房,赵栩指着同样密封的陶罐“知道这是什么吗?”

杨再兴上前仔细看着白纸上的三个大字,研究了一会之后老老实实的摇头表示自己的书都白念了。

“跟着我念,硫酸铵。”

“硫酸铵。”

杨再兴一脸迷糊“这玩意也是肥料?不会又是牛粪做的吧?”

“是肥料,不过不是牛粪。”

杨再兴刚刚松了口气,赵栩就跟着来了一句“是尿做的。”

土制硫酸铵的工艺和土法氨水差不多,只是原料有区别。用尿和熟石膏加上水搅拌均匀,然后密封十天以上就可以使用。肥效与工业化制作的硫酸铵没什么区别。

来到第三个厂房看到那摞成了小山的陶罐后,杨再兴直接就喊了起来“我知道,这也是肥料。不是用牛粪就是用尿。”

“哈哈哈~~~”赵栩大笑起来,抬手锤了下杨再兴的肩膀“这是复合肥,的确是用尿做原料,不过还添加了过磷酸钙。”

“过什么酸?!”对于杨再兴来说,赵栩说的这些和天书差不多。

“过磷酸钙。”赵栩出声解释“就是用硫酸直接分解磷矿得到的磷肥。磷矿很好找,不过硫酸就有些麻烦。还要靠那些道士们才行。”

“道士?”今天看到的一切已经颠覆了杨再兴的认知。他很疑惑这些什么肥料怎么和道士还有关系。

“硫酸这东西没有天然存在的,只能是靠提取。”赵栩伸手拍着陶罐“老祖宗们早就做出了这些好东西,可惜却没有用在应该用地方,全跑去炼丹求长生去了。真是可惜。”

华夏古代的确是早早的就做出了硫酸,并且记载在了《黄帝九鼎神丹经诀》里面。

说白了就是干馏石胆(胆矾)而获得硫酸。这玩意被称为绿矾油,是道士们炼丹的添加剂。

宋徽宗想要修炼成仙,召集培养了许多的道士。这些人虽然在炼丹方面都是二把刀,可至少也算是有了点入门的技术。

赵栩不打算炼制什么长生不老药,所以将这些道士们全都集中起来炼制一些他需要的东西。例如硫酸。

接下来赵栩带着满脸迷糊的杨再兴又走过了好几个巨大的厂房。参观了由过磷酸钙加热水搅拌,草木灰加热水搅拌再混合的土制磷酸二氢钾。参观了由东吴骨骼加工的骨粉等等许多土法制作的肥料。

参观完整个厂区,赵栩意犹未尽“我要在全天下各处都开设这种化肥厂,为全天下种田的百姓们提供足够的肥料,让他们种出足够的粮食来。”

“这个很困难吧。”虽然对农活不是很懂,不过杨再兴看也能看到这么庞大的厂区想要在各地都修建起来,那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绝对是天文数字。

“再困难也要解决。”赵栩很清楚这些肥料的价值“只要有了充足的肥料,再配上完善的水利系统。粮食产量至少增加一倍以上。”

“增产一倍?!”杨再兴被吓到了。从秦汉时期到大宋,千余年来粮食产量不过是增加了区区十余斤而已。赵栩开口就是增产一倍,这什么化肥这么有用?

赵栩没再去为杨再兴解释,说增产一倍只是打底而已。实际产量绝对远超想象。

如果派出的船队能够顺利横渡太平洋,抵达南美洲找到玉米土豆这些超高产的粮食种子。那大宋将再也没有粮食匮乏的隐患。

有了足够的粮食与钢铁,赵栩就能组建起来强大的军队。提前百年发动浩大的西征,将华夏的龙旗插遍寰宇。让整个世界都成为华夏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土!

赵栩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

第九十三章 储秀宫

金秋十月,秋收的时节到来。田野间到处都是满脸喜悦的百姓。因为这是一年之中最让人欣喜的收获时节。

汴梁城四周的田野中一片金黄,入目所见都是沉甸甸的麦穗。农民们乐的嘴巴都合不拢。

今年老天爷给面子,堪称是风调雨顺。

更让人惊喜的是,皇帝发下了各种各样的化肥使用,这些东西使得粮食产量明显提升。

前些日子虽然那些粮商们拼命压价使得粮价卖不上去。可皇帝下了圣旨规定最低价格与最高价,很大程度上保护了农民们的利益。

华夏的百姓都是淳朴的,他们感激皇帝所做的一切。高呼皇帝是圣君,甚至在自己家里为皇帝上香表示感激。

百姓们是高兴了,可那些靠倒卖倒买发财的商贾与囊吏们却是被气坏了。

赵栩发布保护价,使得许多人断绝了很大一笔收入来源。这些人怨声载道极为不满,可面对赵栩手中锋利的刀子只能是忍气吞声。

“露布上写了,最低每石400文,最高450文。”汴梁城周边的百姓们都知道了今年皇帝定下的价格,面对来收购粮食的粮商们底气十足。

若是粮商们以不收粮食做威胁,那百姓们直接就卖给官府。反正最少每石也能卖到400文,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粮商们来说,买不到粮食就意味着没办法做生意。至于往日里那些惯用的手段,像是收买泼皮们去恐吓,与官府合作由官府出面欺压百姓低价卖粮什么的。今年这些招数都没用了。

张叔夜的督察院就跟疯了一样,到处抓小辫子。只要是被抓住的,没一个能有好下场。开封府门前的石板都快被鲜血给染成红色的了。

官府都被吓住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和那些红了眼想要赚取积分的御史们对抗。至于泼皮无赖,矿山和各处工地就是他们最后的栖息地。

当然,目前这些仅限于汴梁城周边地区。更远的地方还没有办法完全执行。尤其是化肥厂的产量有限,暂时只能是勉强满足对汴梁城的供应。别的地方想用只能是等当地的化肥厂修建完毕再说。

毫无疑问,赵栩的这番举动毫无疑问的触及到了许多人的利益。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再加上赵栩不断对文武百官下手。汴梁城水面下已然是暗潮涌动。

这些人之所以没敢动手,完全是因为赵栩的手中掌握着绝对的武力。可这种不满正在累积,就和当年王安石变法的时候一样。

王安石变法之所以失败,原因就在于没有先照顾好那些既得利益者们的利益。没把这些人喂饱就急匆匆的挥舞起大刀到处砍,直接得罪了那些掌权的人。等到支持他的皇帝一挂,变法自然也就以失败而告终。

按理说赵栩想要变动这些,应当是先照顾好那些地主士绅以及各级官吏们。像是化肥这种好东西,应该是优先供应大地主们。想要调整朝廷内的官吏们,也应该是循序渐进才对。绝非赵栩此时这样毫无顾忌的下死手。

赵栩并非是不清楚这些,前世的时候改革开放是如何做的,他知道的很清楚。

可问题在于按照这种方式的话,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才能起到效果。赵栩不想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人生苦短,时光流逝。赵栩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没工夫花费几十年的事情去做温和改良。所以他寻找了最直接也是最暴力的方式。

赵栩的左手握有数以十万计对他忠心耿耿的精锐兵马。右手握着抄家得来的数以亿计的巨额资金。一手拿刀一手拿钱,还真没人能抗的住他。

这次汴梁城周边粮食大丰收,产量超过了往年一倍以上。这么多的粮食再加上保护收购价,导致许多农民卖不出粮食。

得知此事的赵栩直接由内府出钱将所有粮食都买了下来。

这些粮食大都是被送去了燕京府,那里将是对金国出击的前哨阵地。

而且赵栩借着这次的机会大举将自己的手里新近铸造的新钱币投入市场。并且银行也是就此开张。

赵栩铸造的新式钱币做工精良,而且还是上好的金银铜铸造,非常漂亮而且实在。一经投入市场就大受欢迎。比起之前那些粗制滥造的钱币强上太多。

而银行的出现则是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这年头有钱庄,作用和银行类似。不过在钱庄里存钱需要交纳巨额的手工费用。各地的收费标准不同,大致存一贯钱得交纳二三百文的手续费。

可赵栩推出的银行却是一毛钱都不收,而且反倒是只要存钱就给一点利息。虽然不多,可绝对是属于白赚的那种。

各处宣传吸纳存款的人都在说这可是皇帝开的钱庄,把钱存在这里最方便。那可是皇帝,还能看上你这三五百文的小钱不成。

这年头皇家信誉还是很高的,虽然被总会在那个败家子折腾的天怒人怨,可毕竟绵延了一百六十多年,在民众心中还是非常有信誉的。

这时代赚钱很难,哪怕是在全天下最为繁华的汴梁城里面打工,劳累一天也只能是赚个上百文钱。

汴梁大,居不易。在这座最为繁华的都市里生活每天的花费都是极高。一百文钱养家糊口可不容易。

而现在赵栩说只要把钱存在银行里面,每年就能收获利息。这和之前各地钱庄那种存钱还要收手续费的操作可是大相径庭。

“皇帝给咱们发钱了。”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一开始都是非常怀疑。可终究是有人抵不过利息的吸引存了一部分钱进去。有了人带头,后面存钱的人就越来越多。

虽然每个人存的钱都不算多,可架不住量大。银行在短时间内就收获了大笔的资金。

调动了大量财富在手,许多赵栩要做的事情都有了充足的资金支持。

像是兴修大量的水利设施,修建四通八达,几乎可以和秦直道相提并论的大型交通网络。在各地修建化肥厂,用以提高农业生产水平。支持内府做各种科

技研究和生产,例如纯铜铸造的大炮等等。

以大宋的财政收入来说,想要支持这么多的工程完全不可能。哪怕赵栩通过抄家以及卖玻璃大棚蔬菜白糖什么的大赚特赚,可也无法长期供应如此庞大的资金投入。更别说赵栩还在准备着一场超大规模的灭国之战。

无论是修路还是修水利设施,那都是需要动员数以十万计的庞大民工长期劳作。不但要发工钱,还要买粮买菜提供伙食与住宿。

这种程度的投资,那就是天坑一样大的无底洞。赵栩如果不是通过银行收获了巨额资金,真的很难坚持到完工的时候。

各方面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而波及天下为赵栩填充后宫的选秀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从赵匡胤到赵佶,大宋历代皇后都是小范围指定,许多都是出身禁军将门。这也是为什么禁军将门如此难以清理的一个重要原因。

像是赵栩这样没结婚就登基,头上也没有人能为他做主。甚至就连主要挑选范围的禁军将门都一扫而空的情况真的是第一次出现。

在赵栩看来这是个会招来神兽关注的麻烦事情,可在天下人看来却是让自己家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那可是皇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一辈子只有在出嫁的时候才能戴上凤冠霞帔,可皇后却是能天天穿。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疯狂。

全民热情参与,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三百个美人儿被送入了大内储秀宫。到了此刻,就该是赵栩亲自来挑选自己中意的人填充后宫。

选中的美人将成为大内有品级的存在,而落选的则只能是为那些幸运儿们做事,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被赵栩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可真的是事关未来命运甚至家族命运的大事。得知赵栩要亲自来储秀宫挑选皇后,三百秀女都是精心装扮的等待着赵栩的到来。

储秀宫门前,三百秀女分列站着。一张张千娇百媚的俏脸满是激动的神色。不过因为站的时间太长,不少人已经有些晃悠。

这次选秀没有普通百姓的事,操办此事的蔡京明白这是要挑选皇后的,所以都是取自仕宦名族之家,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子娇弱的和林妹妹差不多的大家闺秀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如果不是因为要在皇帝面前留下好印象,早就该有人扛不住了。

可哪怕如此,依旧是没有一个人离开,所有人都是在咬牙坚持。

因为她们都知道,一旦不能被赵栩选中的话,就要沦为服侍那些贵人们的普通宫人。做些洒水扫地,端茶递水这些自己家中仆役们做的事情。

对于这些大家闺秀们来说,这可比杀了她们更加难受。

所以哪怕腿都快肿了,所有人依旧是在坚持。

“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赵栩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挥挥手就让她们都回储秀宫里去。他对这种面子工程一向不怎么感冒。

赵栩早就该过来了,只是之前张叔夜突然入宫说是抓住了一只大老虎的证据。商议了半天如何处置耽搁了时间。

在数百个绝对是前世校花级别以上美人儿的注视下,赵栩迈步走入了储秀宫。

第九十四章 选秀 (上)

几百个美人儿齐声向自己行礼,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尤其是这些全都是校花级别以上,一个个都有着祸水级别的娇媚容颜。

这要是放在穿越之前,赵栩估计连人家的手都牵不到。可此时这些美人儿却是尽力展现自己最为美好的一面,只为能够被赵栩看中。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蜀国公主就是个大美人,而茂德帝姬更是被称为天家第一美人。有她们整天在赵栩的身边转悠,按理说赵栩对美色有了足够的抵御能力。

可哪怕如此,他此刻也是不禁微微恍惚了一下。

真正说能美绝天下的绝世美女真的不存在。因为有人沉鱼落雁,则必有人闭月羞花。有人娇俏可爱,则必有人妩媚动人。有人纯如莲花,则必有人艳如玫瑰。有人温柔婉约,则必有人活泼娇媚。

都是在最为美好的年纪,一眼看过去全都是人间绝色。

赵栩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向着李信打了个眼色后,李信带人带着这些秀女们全都出去,等候赵栩的接见,或者说是挑选。

因为没有太后与皇后的存在,所以此时的皇宫内大小事务都是由蜀国公主在处置,茂德帝姬一旁协同。至于柔福帝姬赵瑗瑗,整天除了玩什么都不管。

现在这种挑选皇后的日子,身为辽人的蜀国公主自然不可能来。那就只能是由赵栩自己来选择。

赵栩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扶手,另外一只手则是打开了花名册浏览。

实话说,赵栩其实还蛮期待的。

之前李信就兴致冲冲的说这次绝对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可谓是美人如云,佳丽如雨。也不知道他一个太监这么兴奋做什么。

皇帝这个职业福利不少,绝世佳人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有的人贪得无厌,就像是唐玄宗李隆基那样,有了杨玉环与江采萍都不满足,还搜罗了数万美人填充后宫。最终都便宜了安禄山那个大胖子。

赵栩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可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喜欢美人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到了大宋时代,从春秋战国时代传下来的审查和甄别制度早已经非常完善。像是汉时那种结过婚生过孩子还能入宫,甚至生下了汉武帝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大宋。

不是完璧之身的要是敢送进宫里,那从内到外至少得死上一百多口。没人敢拿自己的脑袋冒险。

因为之前大宋的皇帝选秀女大都集中在一小块区域里,例如禁军将门什么的。所以很多事情不好操作,许多有心人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而这次有了大好的机会,甚至有可能让自家女儿母仪天下,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那些硬性指标没办法动,像是身高体重,容貌身段,是否有疾病什么的谁也不敢在这方面作假。那不是赚钱,是在找死。

不过能够经过层层选拔进入储秀宫,那之后的事情就好操作了。就像是此时赵栩手中的花名册,拍在第一位的就是名满汴梁城的大商人王满仓的小女儿王玲珑。

王满仓自从投靠赵栩,拿到了销售白糖玻璃乃至大棚蔬菜的资格大赚特赚。之后又承销了大量的水泥和化肥,虽然没什么赚头可架不住量大。现在已经是成为了明面上的汴梁城首富。

这次为了能把小女儿送上皇后的宝座,从而让自己的身家彻彻底底的妥当安稳,那真是金山银海的往里面砸钱。天知道为了能够将名字写在第一个,他扔了多少钱进去。

这种事情很常见,不仅仅是在大宋,早在遥远的汉时就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像是大名鼎鼎的王昭君,就是因为没钱送礼,哪怕漂亮到四大美人的程度,也没机会见到皇帝。不花钱,就等于自己放弃了竞争的机会。而这次入选的都是官宦士绅之家,谁家没钱啊。

收回心神,赵栩开始仔细观看手中的花名册。别说,放在手里还挺沉的。毕竟三百个人的各种介绍,最起码都已经是三百页了。

赵栩肯定没心思翻看到三百页,所以靠后的基本上就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看不完怎么办,那就只能是抽取了。所以排在前面的人机会就更大。

“还真是土豪。”看着第一页上对王玲珑的简历介绍,赵栩想了想就让李信去唤人进来。

以赵栩这段时间以来的强势作风来看,他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自己的皇后是个什么出身对于别人来说讲究很多,可对于赵栩来说只要自己看对眼就行。

简单说就是,他只在乎自己喜不喜欢,别的各方面因素根本不在乎。

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在意,像是蜀国公主就不好立为皇后。因为这会激起全天下的反对。这年代的华夏人民族自尊感简直爆棚,毕竟汉唐余威犹在,家天下的思想又深入民心。所以一个蛮夷女子成为皇后这种事情绝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

赵栩可以不在乎士绅,不在乎官吏,不在乎商贾,不在乎读书人。可他不能不在乎普天之下所有百姓的念头。

至于茂德帝姬,想都别想。

想着杂七杂八的琐事的时候,一个穿着极为漂亮汉裳,生的极好的少女被领了过来向赵栩行礼。

“你父亲可没少为你花钱。”赵栩笑着调侃“能排在第一页,估计至少得砸个百万贯。”

王玲珑被吓坏了,面色惨白,就连身子都有些晃悠。

至于一旁的李信也是满头大汗,虽然这次的事情是蔡京一手操办。可秀女们入宫之后也是属于他的管辖范围。皇帝若真拿着个说事,怎么着也能牵连到他的身上。

赵栩有些无奈,他的本意只是想要调侃几句而已。没想到却是吓到人家了。

叹了口气,赵栩对李信点了点头。

李信很快就拿了一张告身摆放在赵栩的面前。想了想,赵栩在告身上写了个美人。

当这份告身落在王玲珑手中的时候,这位明艳少女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不敢说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却是真正的脱颖而出不用再畏惧自己会变成洒水扫地的宫人。那样的话真的是生不如死。

赵栩捏了捏手指,正准备拿起花名册再看看的时候,大殿外面却是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欢笑。

“皇兄~~~”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当然,整个大宋还敢这么喊赵栩的也就只有赵瑗瑗和茂德帝姬了。这是赵栩亲口特许的。其他人只能是喊陛下,官家,圣人什么的。

“你不是去艮岳捉鸟去了吗?”看着拎着裙角一路跑过来的赵瑗瑗,赵栩宠溺的拉着她的手让其在龙椅的扶手上坐下喘口气。

“耶律姐姐身子不舒服就回去了。”俏脸微红的赵瑗瑗冲着刚刚走进殿门的茂德帝姬招手“听说皇兄在选皇嫂,所以就来看看。”

此时李信已经亲自在丹阶下放了两张椅子,茂德帝姬红着脸行礼之后在椅子上坐下,而赵瑗瑗却是依旧坐在扶手上还压着赵栩的肩膀,急切催促“皇兄,快点。”

这两人明明就是来看热闹的,却是比赵栩这个正主都急。

赵栩摇了摇头,伸手向茂德帝姬招了招手,随后就再次打开了花名册。

“暗箱操作没完没了。”赵栩的确是有些生气了,因为第二页的名字是蔡紫萱,她父亲是蔡绦,祖父则是蔡京。她能排在第二页,要说这里面没有操作,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以蔡京的能力来说,排在第一页毫无压力。可他是这次事情的主办人,自己的孙女排第一位传出去对名声的影响太大。虽然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名声了,可也还是要维护的。

要不然的话就凭王满仓一个暴发户何德何能让其女儿排在第一位。

“皇兄怎么不看了?”看到赵栩绷着脸将名册仍在桌子上上,一旁的赵瑗瑗一脸好奇的催促。

茂德帝姬的年纪更大一些,对这些更加理解。先是对赵瑗瑗摇了摇头,之后拿起花名册递给了赵栩。

赵栩接过花名册对茂德帝姬笑了笑,再次打开了花名册。不过这次他不再是从头看了,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名字叫甄素菲。

“我倒是要看看不花钱的什么样。”

很快,一位有着典型瓜子脸,肤白貌美的少女就来到殿内。看到了赵栩身边多了两个女人,少女心中惊讶。不过接受了皇宫教育的她很好的压制了心中情绪,恭敬行礼。

赵栩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茂德帝姬却是突然开口“你的名字可是取自‘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日长唯鸟雀,春远独柴荆’?”

茂德帝姬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有些不安的看向赵栩。

而赵栩却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问的好,帮为兄参谋参谋。”

甄素菲听了赵栩的话,面色微红向着茂德帝姬行礼“回帝姬话,确是取自少陵公的春远。”

少陵公就是自称少陵野老的杜甫,春远是其名作之一。

一旁的赵瑗瑗最喜欢热闹,当即询问“你是哪里人啊?”

甄素菲有些犹豫,因为不知道赵瑗瑗的身份。在储秀宫接受教育的时候就被告知,在皇宫里喊错人的身份那可是捅破天的大事。

这个时候李信低声咳嗽一声,甄素菲看过去的时候他就用目光示意茂德帝姬。

甄素菲顿时明白过来,这位也是帝姬“回帝姬话,是杭州人。”

“江南水乡。”赵栩笑了起来,都说江南出美人,还真没说错。

第九十五章 选秀 (下)

李信是皇宫大总管,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归他管辖。可皇帝的嫔妃和帝姬们却是他的主人。

眼下出现在皇帝面前的秀女们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主人之一,这个时候帮点小忙结下善缘完全就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与此同时,赵栩对两位帝姬的宠溺哪怕是见过很多次,还是让李信感觉惊异。

因为一番对话之后,赵栩询问身边的茂德帝姬你觉得如何。而茂德帝姬点了点头后,赵栩就直接向他招手要告身。

告身是官凭,是证明官身的文凭。这些秀女们得到告身也就意味着她们拥有了品级,这些品级比起外面的那些官吏们来说是丝毫不差。

像是此时赵栩在给甄素菲写的告身上写下的是才人,这就是妥妥当当有档案有俸禄有待遇的正七品。各方面与外面那些同样正七品的县太爷们比起来丝毫不差。

那些大头巾们寒窗苦读十年,然后一次次的参加科举考试,有的人考到白了头发都没考中。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过了独木桥的,大都还做不到县太爷的程度。

要说这是一步登天,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你来翻。”赵栩随手将花名册递给了一旁的赵瑗瑗,引起她的一阵欢呼。

接下来翻到的一个秀女同样来自江南水乡,是华亭县人。肤白貌美身形窈窕不说,一口吴侬软语,声音糯软更是让赵栩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用说这位也过关了,而且还是才人,正七品的品级。

这到不是说赵栩不舍得给出太高的品级。而是因为除了皇后之外其她人给的太高以后就没办法再往上升了。

像是一来就封个贵妃什么的,等贵妃生了孩子尤其是男孩,按照制度是要提升品级作为奖励的。那时候还怎么升?像是前赵皇帝刘聪那样设立大大小小正副左右十一个皇后不成?

“这个名字好听。”赵瑗瑗翻到一页,上面的名字是叶清菡。

“菡为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之高洁。”一旁的茂德帝姬忽闪着晨露般的明亮美眸“清菡是‘清水芙蓉’的意思。名字真好听。”

“那就让她来。”在这个没有相机照相机也没有美颜的时代里,有个好名字真的是非常重要。

叶清菡进来的时候,却是让赵栩眼前一亮。并非是之前甄素菲那样弱不禁风的林妹妹。而是眉眼如画,洒脱中带着一抹英气的山东姑娘。

和水灵灵的江南女子不同,北方的姑娘身形要丰硕的多。不过绝对不胖,因为过胖的根本过不了筛选。

随意问了些你是哪里人,喜欢什么,会不会琴棋书画这些问题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赵栩的身上。

叶清菡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用混杂着紧张与期盼的目光看着赵栩。

一言升天,一言地狱。

是成为某处宫殿楼阁的主人,还是就此在宫中扫地洒水,凄惨一世就在于此刻赵栩是否能看得上她。哪怕往日里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此刻的叶清菡也是紧张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赵栩想了想,目光看向茂德帝姬“感觉如何?”

“很漂亮。”茂德帝姬心性善良,能帮人的时候总是会选择帮忙。

“你会玩保龄球吗?”赵瑗瑗一脸期待的看着叶清菡。

一脸迷糊的叶清菡压根就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不过脑海中的聪明劲却是让她选择说虽然不会,但是能和帝姬一起玩肯定很有趣。

对于赵瑗瑗来说,找一个玩伴可比为自己老哥找嫂子重要多了。看着叶清菡的样子,绝对比弱不禁风的茂德帝姬强壮,玩起保龄球来不至于玩一会就累的站不起来。

赵栩再次写下一张告身,这次写的是美人,同样也是正七品。

接下来就是随意翻,然后见秀女。

赵栩都审美疲劳了,身边两个帝姬还是兴致勃勃。更夸张的是,一口气见了好几十个人不说,居然全都被她们给留下了。

按照这个节奏,三百个秀女估计都要被她们留下。大内皇宫也没有那么多宫殿楼阁给她们住。

“时候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赵栩揉着眉头,强行终止了这次的选秀。

赵瑗瑗和茂德帝姬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看了眼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还是不得不结束这次让她们感觉兴奋的选秀。

“皇兄。”手中拿着花名册的赵瑗瑗漂亮的大眼睛一转,伸手指着花名册的第二页“要不见见这位蔡丞相的孙女?”

赵栩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下来。毕竟还要用蔡京一段时间,就当是给他个面子了。

很快,穿着一身红蓝相间华裳的蔡紫萱走入了大殿。

已经看了一下午各式千娇百媚美人儿的赵栩,在看到蔡紫萱的时候眼睛一亮。这位的容颜非常出色。

行礼之后的蔡紫萱并没有和其她那些秀女一样羞涩的低下头,而是微微扬起珠圆玉润的下巴看向赵栩,目光清澈。

“蔡相怎么舍得让他的孙女入宫的?”赵栩挑了挑眉梢,好整以暇的询问。

“是我自己要来的。”不过及笄年华的蔡紫萱话语中带着一抹欢喜。

“为什么?”与别的秀女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不同的表现,让赵栩起了兴趣。

“因为妾身想要嫁给陛下。”

大宋的时候礼教还没有明清时代那样高压,可对女性的压制依旧不弱。像是蔡紫萱这样直接说喜欢什么的,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至少此时大殿内的人除了赵栩之外都是为之侧目。

赵栩是真的来了兴趣了,这种性格直爽的女孩在这个时代太罕见了。

“为什么?是想做皇后?”

“做皇后很累的,管理那么多人,整天都是忙不完的事情。劳心劳力不说还会被人在背后说事,做好做坏都不行。”蔡紫萱目光之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妾身想要嫁给陛下,因为陛下是大英雄。大宋百年来只有陛下真正开疆拓土打过真正的胜仗。只有陛下这样的英雄才值得妾身倾心。”

这番话说的茂德帝姬和赵瑗瑗都红了脸。李信他们则是纷纷低头。这番话语在后世不过是最普通的表白,可在这个时代那就是惊世骇俗了。这种完全不同于她人的性格,让赵栩笑了起来。

“有意思,那就成全你。”赵栩想了想,拿起笔在蔡紫萱的告身上写下了良娣。这是正六品,也是今天所有面见的秀女之中最高的。

“谢陛下。”拿到告身的蔡紫萱一脸欣喜的向赵栩行礼“妾身会尽心服侍陛下。”

准备离开储秀宫的时候,外面还有众多没有得到机会的秀女在等待。看到赵栩要走,许多人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甚至有人精神都有些恍惚起来。

失去了这次的机会就意味着她们日后要成为整日里做活的普通宫人。虽说还有被皇帝看上的机会,可沦为普通宫人了哪里还会有面见皇帝的可能。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不少人都低声抽泣起来。

“皇兄。”心地善良的茂德帝姬受不了这个,耳畔听着众人的哭泣声难受的不行。只能是一脸期盼的看着赵栩。

赵栩看着众多面露怨色的环肥燕瘦,感觉选秀什么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以后绝对不能再弄这种事情出来。

招了招手把李信喊过来,低声嘱咐几句之后赵栩就带着茂德帝姬和赵瑗瑗离开。

而李信则是笑呵呵的向着众多秀女们宣布,所有人都将获得选侍的身份。

虽然这只是不入流的正八品,可却是硬邦邦的身份。意味着她们不需要去做那些端茶送水的工作。突如而来欣喜让所有秀女们都破涕为笑,对于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们来说完全就是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赵栩没有急着立皇后,他这么年轻根本就不着急。

当蔡京得知蔡紫萱入选之后,如释重负般露出了笑容。

自从上次赵栩借着宋徽宗的口拒绝将茂德帝姬下嫁,蔡京就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家危险了。

这位皇帝做事虽然也用计谋手段,可更多的还是正大光明的阳谋,就是凭借实力碾压,让你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察觉到赵栩的心思后,蔡京就在苦心积虑的想要修补关系。直到这次蔡紫萱入选后宫,才算是拿到了一道保障。

不敢说能保住自己的相位,可自己家怎么着也不至于落个抄家的下场。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栩考察着众多秀女们的心性。容貌性格什么的自然不用挑,都是万中无一的顶尖存在。真正要看的就是心性。

这其中最受赵栩关注的就是蔡紫萱。

这位有着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性格的少女,对于赵栩是真心崇拜。居然还自己煮粥送给赵栩喝。

不是说其她的秀女不会煮粥,而是其她人根本没有这份胆量。唯有蔡紫萱敢于自己端着粥去御书房。想不引起赵栩的注意都难。

时光匆匆而过,这天赵栩正在审视岳飞送来有关新军在全国各地剿匪情况奏章的时候。李信却是送来了一份远在燕京城的宗泽发来的奏章。

“有意思。”看完奏章,赵栩眯起了眼睛。

宗泽的奏章上写的是,完颜宗望率领使团出使大宋。

第九十六章 完颜宗望的礼物

“二大王,请。”完颜宗望一行人来到汴梁城后,接待他们的是礼部员外郎秦桧。

此时靖康之难并未发生,大宋灭了百年死敌的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普天之下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吏都是心气正盛的时候。金国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苦寒之地的蛮子而已。

仕途顺畅的秦桧自然还没有到卖国求荣的地步,面对金国使团也是一脸的不冷不热“此处乃礼部驿馆,诸位在汴梁期间请居于此处。”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来汴梁城,可完颜宗望依旧是为这里的繁华富庶所震撼。会宁府和这天下间最繁华之处比起来,完全就是乡下的镇子。

完颜宗望带来的那些使节们更是不堪,许多人眼睛都看直了,这份繁华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不知本王何时能面见贵国皇帝陛下。”完颜宗望恋恋不舍的收回贪婪的目光,想要和秦桧商讨正事。

他这次来汴梁城可是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陛下国事繁忙,诸位耐心等候就是。”秦桧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脸的不冷不热。

皇帝指派他这个小小的礼部员外郎接待金国使节,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皇帝的态度。秦桧自然不可能主动贴笑脸。

完颜宗望面上的怒意一闪而过,向着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

一个做工精美的檀木盒子放在了秦桧的手上“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多多帮忙。”

打开盒盖,一排六颗耀眼的大东珠晃瞎了秦桧的眼。他还从未收过如此昂贵的东西。

“好说好说。”终于露出笑脸的秦桧不动声色的将檀木盒子收进自己的衣袖“本官必会向陛下禀明此事。”

“那就有劳大人了。”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秦桧背影,一个满脸凶悍之色的随从上前低声喝骂“这些汉儿都是见钱眼开的东西。大王何必求他,俺们发大军过来抢了这里就是!”

一行女真蛮子们全都双眼放光,看向四周的眼神都和饿狼一样凶狠。

“没那么简单。”哪怕是对金国的军队战斗力极为有自信的完颜宗望,也不得不承认大宋军队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过燕地的时候你们又不是没看到,那些汉儿精骑不比辽人皮室差。”

完颜宗望的使团过燕地的时候,韩世忠带着数万铁骑一路护送。那份强军的气势对于常年征战沙场的完颜宗望来说并不陌生。

虽然眼馋于大宋的繁华富庶,可在没有摸清楚大宋战斗力之前,完颜宗望可不想冒险。

更加重要的是,此时金国内部争斗不断。很大程度上牵扯住了他们的实力。

完颜阿骨打死后,金国内就没有了能够统帅所有部落的强人。各方势力都在为自己的部落做打算,他这次来大宋也是为了获得大宋的支持然后去争夺皇位。

简单来说就是,他是来求亲想娶柔福帝姬,然后借着大宋的力量一统金国。

至于打劫大宋,那要等到整合了金国的力量之后再作打算。

秦桧做人还是比较有原则的,收了女真蛮子的贿赂自然是要办事。不过他也没有急吼吼的当天就跑去向皇帝进言。而是等到了第二天才来到皇宫求见皇帝。

“礼物?”御书房内,赵栩听秦桧说女真人送来了珍贵礼物就来了兴趣“什么样的礼物?”

秦桧急忙将礼品单据送上。这里面的东西他看着极为眼馋,可惜这都是送给皇帝的东西。敢动皇帝的东西,那真是死字不知道如何写。一旦被那些御史们抓住把柄,那真是死定了。他还没到为了钱不要命的程度。

“海东青?猎鹰啊。这东西不错,可惜我不喜欢打猎。”

“东珠?这个不错,女人们都喜欢。”

“骏马?公的母的?公的就留下来做配zhong。母的就算了。”

“辽国贵女?神经病,神兽在天上看着呢,找死啊。”

“人参?”

赵栩拿着礼单一项项的看着。其他的还好说,不过当他看到有人参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啊。

“拿过来我看看。”

李信很快就将装在大礼盒中的人参送上。

赵栩接过一看,还真是人参。而且还是品相极佳的上好老山参。本体有他手掌那么大,参须足有手臂那么长。

这要是在后世,这么极品的老山参赵栩连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哪怕是人工种植的他都买不起。

人参的确是非常好的东西,是大补之物,有着种种神奇的功效。最出名的就是能够吊命。快挂了的时候含着一片参片就能续命,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真是好东西。”赵栩拿着人参仔细打量,连连点头“等到拿下辽东,这些东西全都是我的了。”

跪在下面的秦桧身子一顿,头埋的更深了。他的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完全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想着和人家开战。

赵栩依依不舍的将人参放回盒子里,目光之中已经燃起了火焰。

不为别的,单单是为了这人参,赵栩也要和金国开战打一场人参战争。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要放在自己的手中才行。

“陛下。”秦桧小心翼翼的开口“不知陛下何时接见金人使节?”

赵栩眯起眼睛打量着一脸忠贞的秦桧,这家伙昨天收了一盒东珠的贿赂,此时就迫不及待的为金人说话。还真是天生的奸臣坯子。

改组之后的皇城司到处派探子,像是秦桧这样上了赵栩名单的家伙自然是重点监视目标。昨天他才回家将东珠藏起来,相关的消息就已经放在了赵栩的案头。

对于赵栩来说,干掉秦桧不过是分分钟的小事。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而已,算的了什么。

只是,赵栩却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干掉他。

让秦桧死没问题,但是一定要死的臭名远扬,万载唾骂的那种。简简单单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此事不急。”赵栩挥了挥手“等有时间了,自然会召见他们。”

“是。”秦桧恭敬行礼“微臣告退。”

弓着腰恭恭敬敬退出御书房,走到外面台阶下的时候。秦桧一改之前脸上的忠贞之色,直起腰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迈动八字步悠悠然的向着皇宫外走去。

他收了礼,也办了事。自认为问心无愧。至于皇帝不愿意接见,那和我有屁的关系。

完颜宗望在驿馆里待了好几天,可始终见不到大宋皇帝。心中自然是急切起来。

此时金国之中为了争夺皇位都快要打出狗脑子来了。完颜宗望跑来大宋找援兵是非常急切的事情,要是拖延太久导致会宁府那边已经尘埃落定,那他就是哑巴吃黄连了。

这天,心中急躁的完颜宗望带着礼物拜访了众多朝中重臣的府邸。可这些人要么像是李纲,张叔夜直接闭门不见。要么就和蔡攸,王黼那样见了面也收了礼。可说到正事就开始推三阻四,说些云里雾里让人听不懂的话。

“俺们早晚有一天提大军来此,将这些家伙全都杀光!”傍晚时分,看着被重重关上的府门,完颜宗望身边的亲卫长恶狠狠的怒斥。

完颜宗望摆了摆手,翻身上马在汴梁城的街道上信步前行。

一边走一边看,完颜宗望对大宋的富庶真是羡慕到无以复加。

街道上是用某种不知名的石料铺就,光洁平整让人侧目。就和他之前南下过来的时候走的那些大道一样。

两边都是鳞次栉比的密集房舍,各种店铺应有尽有。街道旁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小贩。呼喝叫卖之声比战场上还要喧哗。

街道上人山人海,入目所见全都是满脸富足的身形。

这份繁华富庶,绝对是世间无双。

“大宋可真有钱啊。”完颜宗望甚至还看到了几乎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着极为漂亮而且明亮的玻璃风灯!

这东西他也有,那是大宋的商人们不远千里送到金国去贩卖的。当时他就震惊于这东西的精美,花费重金买下了足足一百盏。为此还特意邀请各路大王贵人们来自己的府上参观,当时可是风头极盛让人艳羡。

可此时在这汴梁城内,却是看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之前的那种优越感顿时就备受打击。

“去问问,玻璃风灯多少钱。”路过一家专门出售玻璃风灯与煤油的店铺外,完颜宗望派出身边人去询问价格。要知道当时他买的时候可是一盏一百贯。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大宋普通人家都能用得起这么贵的东西。

随从很快从店里出来,神色古怪的不敢说话。

完颜宗望心中一抖,面色沉了下来“说!”

“回大王话。”随从咬着牙报出了一个让完颜宗望快气吐血的价格“玻璃风灯一盏只要七百文,还送二斤煤油。”

赵栩借着发行新货币以及开设银行的时机,重新调整了汇率。将一贯钱的标准从770文提升到了1000文一贯。

完颜宗望在马背上晃了晃,黝黑的面膛被气的发白。咬牙切齿的低声怒吼“奸商!”

第九十七章 离家出走的公主

今年的中秋佳节,对于汴梁城内的众多才子们来说过的有些失意。

至于原因倒是很简单,元宵佳节的时候一个自称赵七的家伙做了一首可与东坡居士明月几时有相提并论的绝世佳作。

这个时代里最重要的两个节日就是元夕和中秋。之前东坡居士写了明月几时有,弄的众多才子们中秋节都提不起劲来。而那个赵七更可恶,写了个一夜鱼龙舞出来,让大家元夕佳节也没得写。

这年头读书人那么多,可朝堂上的位置就那些。想要争位怎么办,除了有人脉特有钱的之外,其他人唯一的选择就是扬名。

名声大了自然就会被关注,机会自然就比别人多的多。

君不见那贵为少宰的李邦彦之所以能够坐火箭似的一飞冲天,不就是因为他在汴梁城的风月场里恣意纵横,名传天下嘛。

名声大了不但好做官,而且到处都有人送钱请你。甚至就在三瓦两舍间,那些小娘们愿意倒贴,只为求你为她们写首诗词。

扬名的好处这么多,才子们自然是竞争激烈。可那赵七横空出世,直接断了大家写元夕词的希望。各位才子郁闷的心情从元夕一直延续到了中秋佳节。

李邦彦非常小心谨慎,因为新皇登基后的朝局让他感觉到害怕。

之前徽宗在位的时候,只要能够奉承好官家,做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可那七大王登基之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绵延百余年,与众多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都门禁军,说灭就被灭了。一百多家将门被抄家砍头,那血多的下大雨都冲刷不干净。

延续了百多年的刑不上大夫的传统被打破了,上到朱紫大员,下到巡街小吏。只要是被拿下,谁都救不了。这段日子以来,在开封府大门前被铡刀砍了的比禁军将门还要多。

除了李纲,张叔夜这些铁杆的皇帝亲信之外,朝廷上下现在是人人自危。

往年每逢元夕中秋,都会在自己别院开办诗会的李邦彦今年也不敢再开了。元夕的时候赵栩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别院里,当时真是把他给吓的魂飞魄散。

要知道以他的俸禄,就算是干上一百年也买不起那处院落。赵栩要是拿这个动他,那李邦彦真的是一个冤字都喊不出来。

不过毕竟自诩是个文人骚客,中秋佳节不办诗会实在是难受的很。所以李邦彦借用了汴梁城内非常有名的福满楼,邀请汴梁城内众多才子们聚会饮酒,吟诗作赋。

当然了,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李邦彦还特意派人去大内找熟人询问了下皇帝还在皇宫里。

不过让李邦彦没有想到的是,皇帝还没来,却是来了个煞星。

“滚开!”福满楼极为宽敞的大厅内,一个虎背熊腰,脸上有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一把抓起一个摇头晃脑的读书人扔到一边。随即恭敬向身后之人行礼“二大王。”

因为被奸商狠宰而气愤不已的完颜宗望心头的怒火无法在汴梁城街头发泄,就想找个地方喝酒解闷。他挑的也是巧,选中了附近最大最热闹,从楼下到楼上全都挂满了玻璃风灯的福满楼。

被扔出去的读书人摔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想要发火,可看那些一个个凶悍如狼,穿着古怪的女真人。心头的怒火瞬间消散,悄悄然的捂着脸跑了。

至于附近的人,谁也不愿意多事。而且还是满身肃杀之气的蛮族。这可和大宋的百姓不一样。

在这些读书人看来,和大宋百姓还能讲理。可和外国人讲什么,人家说的话都听不懂。何必多事,各人自扫门前雪就是了。

“哼。”仔细观察四周的完颜宗望看到四周的汉儿都不敢和自己对视,心头不免轻蔑起来。

“就这些脸白的跟娘们似的汉儿,俺一只手能收拾他们一百个!”大头巾们的退宿与畏惧换来的是女真人放肆的大笑。看向四周的目光也犹如饿狼在打量着两脚羊。

完颜宗望微微点头,若是汉儿都是这种模样,那大金要平灭他们自然是易如反掌。只是,他想起了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汉人皇帝,当时的燕王。

当时赵栩目光之中那满满的不屑与凶悍着实让完颜宗望心惊。更让他惊异的是,赵栩的麾下那支强军极为凶悍,哪怕是对上了金国的百战雄兵也是好退缩。

这段时间女真人没少派兵向着燕云之地渗透,可却全都是被神武军给打了回去。

两边大战没有,还在维持着虚有其表的盟友关系。可几个人,几十个人的武装冲突却是络绎不绝。

这些小规模的冲突中,神武军爆发出来的强悍战斗力让女真人为之心惊。打十次,他们会输七次。就算是赢了也是惨胜,因为那些神武军悍不畏死,哪怕肠子都淌出来了,临死前也要狠狠的咬他们一口。

两边的冲突持续快一年了,可女真人这边却是连一个俘虏都没有抓过。

如此强悍的军队让女真贵族中南下的呼声没办法高起来。再加上完颜阿骨打的死,使得南侵的计划一直都没能得到足够的支持。

“若是全天下的汉儿都和这些人一样该多好。”完颜宗望端起酒杯陷入沉思。若是没有赵栩,还是那个只会装腔作势的赵佶做皇帝该多好。

被完颜宗望念叨的赵栩此时正在发怒。

赵栩虽然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可日常之中很少会对那些太监宫女们发怒。因为在他看来欺负弱者本身就是一种懦弱的行为,不屑为之。

不过今天,赵栩却是破戒了。

“滚开!”暴怒的赵栩一脚踹在了李信的肩膀上,直接将他踢了个滚地葫芦。

“带上你的人,跟我走。”赵栩黑着脸嘱咐杨再兴。

“喏。”杨再兴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安排大内侍卫。

“瑗瑗若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赵栩的怒火让李信浑身发抖。

至于他为什么如此愤怒,那是因为晚饭之后正在忙着工作的赵栩接到消息,说是柔福帝姬私自出宫了。

柔福帝姬赵瑗瑗今年不过豆蔻年华,带了几个宫女就敢悄然出宫,这可是让赵栩心头的怒火无法抑制。

李信身为大内总管,整个皇宫都归他管辖。柔福帝姬不声不响的跑掉了,他肯定是要承担主要责任。

李信有心解释,柔福帝姬说自己是奉旨出宫,谁敢拦她。可这话却不敢当着怒火冲天的赵栩的面说,只能是自己抗下了。

赵栩心急如焚,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大美好时代。

汴梁城作为时间最为繁华富庶所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三教九流之徒数不胜数。各种黑暗的事情层出不穷。

像是拍花子的,绑票的,推女子下水的,劫道的等等绝不罕见。

虽然聂山在赵栩的支持下正在大力整顿,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在短时间内彻底根除这些污渍并不容易。

一想到赵瑗瑗有可能被那些人带去看金鱼,赵栩的眼中都开始要喷火了。

“皇兄。”赵栩准备出发的时候,茂德帝姬却是找了过来“瑗瑗走之前让人给我送了封信。”

赵栩接过信件快速浏览,看完之后面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赵瑗瑗为什么突然出宫了。

赵瑗瑗在信上说皇帝哥哥要把她嫁去塞北苦寒之地,她不愿意去只能是跑路了。

赵栩晾着完颜宗望是懒得和他废话,毕竟最迟明年他就会率军北上讨灭金国。这个时候和完颜宗望虚以委蛇毫无意义。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赵瑗瑗看来这却是成了赵栩在做准备,即将把她嫁给那个据说一年都不洗一次澡的野人。

赵瑗瑗年纪小辨别能力差,心急之下也不找人商议直接就选择了跑路。

“完颜宗望。”赵栩收起信件,迈步骤了出去。

赵瑗瑗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除了李信要倒霉之外,完颜宗望同样也要倒霉。管你是什么女真二大王还是三大王的,别想活着离开汴梁城。

“皇兄,我也去。”赵栩上马的时候,茂德帝姬跟着跑了过来。

赵栩很想说一句你就别添乱了,不过看着茂德帝姬那倔强的目光,心中叹了口气俯身揽着将茂德帝姬抱上马背。

“派人去通知鹏举,封闭所有城门。告诉聂山,让他把汴梁城内各帮各派全都给我抄了。背嵬军全部出动,拿着画像挨家挨户的找!”来到皇宫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数以百计的大内侍卫。赵栩迅速传达命令封锁城池大规模寻找赵瑗瑗的下落。

毕竟赵瑗瑗假传圣旨离宫没多久,层层上报到李信这里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劲了。具体来说她走的时间并不长,绝对不到出城的程度。

就在气氛一片紧张,眼看着就要全城骚动的时候。一骑哨马却是从远处疾驰而来。

“找到了?”赵栩神色古怪的看着开封府派来的信使,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节奏。

赵瑗瑗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哪里会有什么详实的计划。她身边的宫女也是从小就在皇宫里生活,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出了皇宫之后看到市集繁华,赵瑗瑗迅速就将出走的计划抛诸脑后。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吃吃喝喝玩的不亦乐乎。

几个年轻的少女穿戴的珠光宝气,身边还没有大人相陪。很快就有人盯上了她们。

一群乞丐诱骗赵瑗瑗她们入了无人巷道,正准备麻袋套头抓走的时候,赵瑗瑗的尖叫声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开封府衙役。

再次出任开封府尹的聂山得到了赵栩的鼎力支持,对开封府进行大刀阔斧的整顿。三班衙役的责任感比以前强多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衙役们抓住了乞丐解救了赵瑗瑗她们。一问身份差点被吓死,居然说自己是帝姬。

消息迅速送到还没有下班回家的聂山那里。他可是见过柔福帝姬的,确认了身份之后急忙派出信使去大内禀报。

“呼~~~”赵栩长长的出了口气,挥手甩动马鞭“去开封府。”

第九十八章 宰了他

赵栩快马加鞭赶到开封府,人还没进聂山的工作间,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赵瑗瑗欢快的的叫嚷声。

“这个好吃,再来点。”

推开们进去,就看到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赵瑗瑗一手拿着肉饼,一手拿着串糖葫芦胡吃海塞,满嘴流油。

原本正在兴头上的赵瑗瑗看到赵栩出现,顿时楞在了那里。

赵栩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她。

‘呜~~~’片刻之后,赵瑗瑗嘟起了嘴,大眼睛里蕴着泪水直接起身跑了过来,扑进赵栩的怀中“皇兄~~~”

原本打算说教的赵栩也没办法再继续绷着脸了,将赵瑗瑗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跟着走进来的茂德帝姬看到露出脑袋正对着自己的赵瑗瑗脸上得意的笑容,正对着自己比划从赵栩那里学来的v字手势。

安抚了一番赵瑗瑗,让她和茂德帝姬先出在外面等。

“你这次做的很好。”赵栩看向聂山“让瑗瑗安全归来,谢谢。”

让皇帝开口说谢,聂山急忙行礼连说不敢当,都是份内之事。

“你做的事情朕都记在心里。”赵栩拍了拍聂山的肩膀,转身离开。

虽然话语不多,可却是比千言万语还要重要。若是换做李邦彦等人能得到赵栩如此重视,估计能直接欢喜的昏过去。能让皇帝记下人情的事情,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赵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始终都没有提及那些试图绑票的乞丐的事情。因为这种小事情根本就用不着他开口。

“让三班衙役都动起来。”果然,赵栩离开之后,聂山就找来自己的下属开始部署工作“在全城内进行治安整顿。各处的乞丐尤其是丐头全面严审,但凡有问题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汴梁城内势力极大的丐帮遭到沉重打击,骨干份子被一扫而空。阴森幽暗的牢狱与无穷无尽的刑罚就是他们下半辈子的归宿。落入大牢之中,还是被上面嘱咐过要重点关照的。那真的是祈求能早日得到西天接引才算是脱离苦海。

而绝大部分的普通成员,全都是被送去各处矿山工厂工地做劳动改造。至于什么时候能够被释放,那就只有天才知道了。

面对这种堪称毁灭性的打击,哪怕是乔帮主和洪七公一起出马也无力回天。

不仅如此,在打掉了经常拍花子,胁迫小乞丐损毁身体乞讨的丐帮后。聂山再接再厉对汴梁城的各处地下势力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打击。整个地下势力几乎被赶尽杀绝。

汴梁城的众多地下势力真的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个被打击的凄惨无比。众多传承多年的势力都是一夜之间就烟消云散。

“我不会回去。”赵栩带着赵瑗瑗和茂德帝姬离开开封府的时候,赵瑗瑗踢着自己的鹿皮靴子一脸的不满“我才不要嫁到塞外去。”

“谁说要把你嫁去塞北了。”赵栩揉着赵瑗瑗的发髻打趣“这么小就想嫁人,你是看上谁了?”

“那个北边来的野人不是到汴梁城了吗?”赵瑗瑗疑惑的看着赵栩“父皇去年的时候就说要把我嫁给他。”

“他说了不算。”赵栩目光冷了下来。对那个毁家灭国,只为自己能够苟且偷生的家伙真是满心痛恨。赵栩决定从明天开始再次削减景灵宫的伙食费,犯下这么多的罪行还想继续锦衣玉食,做梦去吧。

“真的吗?”赵瑗瑗一脸疑惑的看着赵栩。

这也是没办法,这年代里父兄之命真的是能决定女人的一生。赵栩真要是让她嫁去塞北喝风喂羊,她也没有办法反抗。这次离宫出走就算是最大的反抗了。就这刚出宫门没多久就被抓住。

赵栩叹了口气,转头询问跟着过来的李信“完颜宗望现在在哪?”

“福满楼。”

“一起去。”

说是一起去,不过真正走进福满楼的只有赵栩和赵瑗瑗茂德帝姬,以及杨再兴与一批侍卫。

刚走到这处汴梁城内著名的消费场,就听到里面一片喧哗吵闹。还有人在大喊把这些野人都赶出去。

赵栩疑惑皱眉,随即迈步走了进去。

走入福满楼,赵栩就看到宽敞的大厅内正是剑拔弩张,穿着女真人特色服饰的完颜宗望一行人正在大厅正中的舞台前和一群义愤填膺的大头巾们对峙。甚至就连李邦彦都在一旁和完颜宗望说着些什么。

而在舞台上,则是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汴梁城第一知名的美人儿,李师师。

之前因为宋徽宗的关系,李师师在汴梁城的地位很是超然。不过随着宋徽宗被赵栩关进景灵宫里修炼长生,李师师重新获得了自由,可生活来源却是被断绝了。

李师师可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侍女仆人乐师等等一大帮子人,都是指望着她过日子。这些人都要吃要喝要花要用,还要开出一份不菲的薪水。

虽然说李师师还有些家底,可也扛不住这么坐吃山空。所以她不得不重新出山。

都别误会,李师师并非是做什么贱业。她是汴梁城的名人,是真正的歌舞大家。她出山献艺那是极为受欢迎,各处都是争着抢着要请她弹琴跳舞。

今天也是如此。李师师和李邦彦的关系不错,李邦彦曾经为李师师写过不少的诗词。这次在福满楼开诗会,就用自己的面子邀请李师师过来助场。

李师师在舞台上弹了两首曲子,跳了一支舞。四周欢呼声雷动,场面极为热烈。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今天这里有恶客不请自来。

“真美。”虽说自己的府邸里有许多抢来的辽国贵女,可完颜宗望还是第一次见到南边汉家女子的娇柔妩媚。李师师的舞蹈瞬间就征服了这个山林之中出来的野大王。

完颜宗望能走到如今的程度,城府还是有一些的。不过他身边的那些侍卫全都是山野出身的野人,和辽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两手上全都是血。性子非常野。

他们看上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唯一的选择就是直接开抢。

看到自己的主人看上了那个汉家女,当即就有雄壮犹如巨熊般的壮汉上前,准备直接开抢。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之前大头巾们不愿意惹事,尤其是面对外国人的时候。可当女真人要抢李师师的时候,四周的人纷纷起身怒斥。这里毕竟是大宋,还是天子脚下的汴梁城。而且此时还没有靖康之耻,大宋还没有被打到输光的程度。他们到是不畏惧女真人。

还有个秀才上前阻拦,被那女真人一巴掌就给扇飞了出去。

现场数以百计的人纷纷怒喝叫骂,就连李邦彦都被惊动,不得不出来和完颜宗望交涉。再之后,赵栩他们就走了进来。

“这么热闹啊。”赵栩迈步走向完颜宗望,四周人看他器宇不凡,纷纷让开了道路。

台上的李师师看到赵栩出现,水雾般的明眸瞬间就亮了起来。

正在和完颜宗望交涉的李邦彦看到赵栩出现,吓的双腿直打哆嗦。

而完颜宗望却是看傻掉了。

他不是看到赵栩傻掉了,而是看到了赵栩身边的茂德帝姬看傻眼了。

之前看到李师师的时候就已经惊为天人,而此时看到天家第一美人儿茂德帝姬,完颜宗望感觉自己的心都好似被利箭射穿一样紧缩起来。一双狼眼放着绿光死死盯着茂德帝姬。

“在下赵七。”赵栩皱起眉头,抬手揽着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的茂德帝姬“阁下如何称呼?”

赵栩自称赵七,这下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明白这是不想表露身份。

“完颜宗望,见过赵兄。”艰难的将目光从茂德帝姬身上收回来,完颜宗望向着赵栩拱手行礼。

赵栩点点头,目光转向李邦彦“这是怎么了?”

“一点误会。”李邦彦艰难的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和皇帝解释。若是皇帝误会自己和金人暗中结交,那可真是倒了血霉。

“误会?”赵栩看着那个被一巴掌扇掉了半边牙,满嘴都是鲜血的秀才“天子脚下,肆意伤人。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完颜宗望还没说话,那动手的女真壮汉一脸不屑的开口“俺们女真人遇事从来不废话,都是手下见真章。你们汉儿不经打,跟羊一样。哈哈哈哈~~~”

这地图炮开的,全场顿时骂声如雷。不过这些人都只敢喝骂,却无人敢于上前。

都是些才子大头巾,耍嘴皮子都是一等一,可要是真动手,看看人家那巨熊般的魁梧身躯,看看人家那砂锅大的拳头。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看上了好东西就动手抢,还真是符合你们女真人的性格。”

赵栩的话让完颜宗望皱起了眉头“赵兄此言何意?”

赵栩摆了摆手,目光看向那个一脸傲然的侍卫“你很能打是吧?那就定个生死契来一场如何?”

赵栩话语一出,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生死契的意思就是,打死也不用负责。这位赵七赵公子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怎么一张口就是要命。

“不敢?”赵栩挑衅的看着完颜宗望。

“有何不敢!”常年在沙场厮杀的完颜宗望哪里能落了面子,当即应了下来。

赵栩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侧头向一旁早就跃跃欲试的杨再兴点头“宰了他。”

第九十九章 大宋版的胯下之辱

自从接连败在韩世忠与岳飞的手下后,杨再兴没有颓废而是发愤图强。

这一年多来杨再兴年岁增长的同时的身形愈发强壮,而且习武强身从未放下过。之前专注枪法,等到败在韩世忠岳飞手下之后,虚心向这两位绝世猛男请教武艺。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个人能力方面都已经逐渐走向巅峰。

大厅正中的舞台被迅速清理干净,赤手空拳的杨再兴迈步走了上去和那个女真猛士面对面站立。

“等一下。”两边都在蓄势的时候,赵栩出声喊停。

“怎么,怕了?”

赵栩耸耸肩膀看向完颜宗望“来点彩头如何?”

“彩头?”完颜宗望目光一转看向茂德帝姬“我赢了就把这个女人给我!”

茂德帝姬身子一颤,紧紧伏在赵栩的怀中。在她的眼中这些女真人简直就是和猛兽一样可怕。

赵栩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杀意“你若是输了怎么说?”

“大金的勇士怎么可能会输!”

赵栩吐了口唾沫“这种屁话和昭和脑残们一模一样。”

“他要是输了。”赵栩抬起一条腿踩在一旁的长凳上“你就从我的胯下钻过去。”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完颜宗翰一脸羞怒,他没想到赵栩居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怎么,怕了?”赵栩原话奉还。

“哼!”完颜宗望咬着牙点头。

“别想着反悔。”赵栩眯起眼睛“我知道你们女真人从来都没有什么信用。你要是反悔,老子今天就杀绝你们!”

看着四周越来越多暗藏兵刃的军士围拢过来,完颜宗望怒发冲冠。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居然跑来汴梁城自找羞辱。他暗自下定决心,只要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带领大军杀回来,将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杀光!杀光!!

这边谈妥之后,早就等的不耐烦的杨再兴低喝一声,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向着女真猛士扑了过去。

杨再兴心高气傲,却并非目中无人。

眼前这个女真人一脸彪悍之色,目光之中满是杀意。一看就知道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哪怕是赤手空拳,等闲几个大汉奈何不了人家。

不过杨再兴却并非等闲之辈。南宋第一猛将的名声并非是吹出来的,而是凭借自己实实在在的实力打出来的。

虽说此时的杨再兴因为年纪小还没完全长成,可一米八以上的身高配上浑身的健硕肌肉,看上去丝毫不差。

两边都没什么玩花活,打假拳,高娱乐表演的念头。这是生死相搏,靠近之后简单试探一番就是疾风骤雨般的打击。

之前信心满满的完颜宗望此时已经看蒙了,窝涂是他身边最强悍的侍卫,护步达冈之战的时候曾经跟随自己在辽人军阵之中三次杀进杀出。众侍卫们比试的时候也一向都是拔的头筹。绝对算得上是女真最顶尖的强者之一。

可此时窝涂却是被那汉儿三拳两脚就打的连连后退。别说还手了,就连抗重击都扛不住。那整天吃羊吃牛吃出来的雄壮身躯难道已经被辽女掏空了不成?

“皇兄。”神色纠结的茂德帝姬悄然在赵栩耳畔轻声询问“若是杨将军输了,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送给那野人?”

“怎么可能?”赵栩微微一笑“先不说杨再兴根本不会输,就算是他输了我也会反悔的。你可是我的好妹妹。”

茂德帝姬之前就已经憋了一会,此时得到答案终于是放下心来。可转念一想急忙接着询问“若是反悔,岂不是对皇兄的名声有损?”

“把这里的金人都杀光就是。”赵栩一脸的云淡风轻“至于其他人,谁敢说?”

皇权之下,李邦彦和那些才子佳人以及酒楼伙计们,除非是活腻了否则没人敢胡言乱语。

两人小声谈话的这会儿功夫,台上已经是分出了胜负。

杨再兴抓住机会一拳将那女真人砸翻在地,没等他爬起来就跟上一脚踢在他的脖颈上。

赵栩可是看过杨再兴日常锻炼的,几百斤重的石锁左抛右接跟玩杂耍似的。从军中淘汰下来的木质蒙牛皮盾牌,一拳下去盾牌碎裂牛皮击穿。

这么恐怖的拳头落在人的身上,铜皮铁骨的身子都受不了,更别说是血肉之躯了。

那女真人上来挨了一下就被打蒙了,后面都是本能反应的在抵抗。可加起来都不到一分钟就被放倒踢断了脖子。

看着那半挂在台子边缘,呈现出诡异角度的脑袋。完颜宗望面色铁青,用力的甩了下拳头,转身就准备走人。

赵栩挥手,连片的利刃出鞘呛啷声响。

“赵兄,这是何意?”

看着眼前成排的利刃,完颜宗望死死捏着拳头看向赵栩。

完颜宗望当然明白赵栩拦住自己是什么意思,可他真是没有想到赵栩居然真的要把自己逼迫到这个份上。

虽说女真悍勇,可他们并不傻。此时涌入福满楼的侍卫足有上百。就凭完颜宗望身边这十几个人,哪怕是三头六臂也冲不出去。

而且就算是冲出去又如何,这里可是汴梁城,是大宋的心腹之地。他们容貌身形,衣着装扮这么显眼,根本不可能逃掉。

至于挟持赵栩什么的,当他看到那生生打死了窝涂的猛士回到赵栩身边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栩没有说话,挑过一条长凳抬起腿踩在上面。扬起下巴向完颜宗望示意。

完颜宗望颤抖着嘴角,目光凶狠的瞪着赵栩。

“快点。”赵栩皱起眉头“别给脸不要脸。输了就要认。你要是耍赖,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

不远处的李邦彦一脸焦虑,他完全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和街市恶霸一样羞辱金国使团。这可是大大有损两国邦交的事情。

李邦彦上前两步,刚想开口劝说几句。就看到赵栩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瞬间顿住脚步,满头大汗一个字都不敢说。

“金人的死活干我屁事。马尿喝多了?”

“赵兄!”完颜宗望咬着牙“莫非你不知淮阴侯之事?”

淮阴侯就是韩信,当年韩信没出头的时候在市集之中被人羞辱,让他从胯下钻过。后来韩信出人头地,成了最顶级的诸侯。这就是胯下之辱的故事。

完颜宗望这是在告诉赵兄,今天你羞辱了我,等到来日我必然是要狠狠报复回来!

“知道为什么韩信的故事流传这么广吗?”赵栩冷笑一声“那是因为千年来只有他成功了!”

千年来遭受各种羞辱的人和事不计其数,却唯有韩信的胯下之辱流传千载。那是因为这么多的故事里面只有韩信出头了。

完颜宗望的胸膛不断起伏,一张脸憋成了铁青色。而他身边的护卫们已经是纷纷拔出了兵刃,只要完颜宗望一句话,他们就将誓死保护自己的主人冲出去。

至于冲出去之后怎么办,那就顾不上了。

福满楼内的气氛极为紧张,两边都是举起了刀,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火并。

除了满头大汗的李邦彦不敢在皇帝逃跑之外,福满楼内的众多才子佳人,跑堂伙计等等全都脚底抹油的跑了。唯有李师师还在台上注视着赵栩。

“若是全天下的汉儿都向是那些跑了的两脚羊一样多好。”完颜宗望心中哀叹,汉人之中还是有猛士的。并非都是无用的懦弱书生。

完颜宗望缓缓举起了手,四周所有人全都屏气凝神。杨再兴更是干脆直接挡在了赵栩的面前。

“把刀收起来。”

完颜宗望的命令让他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的出声“大王~~~”

“收起来!”

不得不说,此时金国军队的素质很高,比起百年后被蒙古人打的亡国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些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军士们服从了完颜宗望的命令,满心愤慨的收起了各自手中的兵器。

赵栩笑了起来,让杨再兴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完颜宗望。

这位金国二大王深吸口气,面无表情的走到赵栩面前。随后,直接跪下了。

身后的侍卫之中传来哭泣之声,完颜宗望一脸木然的俯身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前爬行钻过赵栩的胯下。

在哭泣声的伴随下,完颜宗望终于是爬了过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半路上挟持赵栩,可手持利刃的杨再兴就在边上盯着。那犹如实质的杀气一直锁定在他的后背上。一旦有所异动,下一刻必然是被利刃穿心的下场。

杨再兴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只能是屈辱的爬完这段就连灵魂都在颤抖的路程。

“陛下。”起身之后的完颜宗望也没心思和赵栩玩什么白龙鱼服的游戏了,一张脸冷的跟冰碴似的“今日之辱,来日毕当加倍奉还。”

“大胆!”种彦崇怒喝一声,却是被赵栩挥手拦了下来。

“我很期待那一天。”赵栩眯起眼睛,勾起嘴角“到时候你若不死,就让人再钻一遍!”

“陛下。”完颜宗望一行人匆匆离去。杨再兴来到赵栩身边做了个手势询问。

“去通知聂山。”赵栩抬起手比划了下割吼的手势“让皇城司的人半路上假扮山贼,然后。”

“喏。”

第一百章 大炮

赵栩不傻也不疯,对自己满心仇恨的家伙当然是直接消灭来的方便。

反正他早就准备和金国开战了,这根本就不算个事。

“谢谢皇兄。”一旁的赵瑗瑗直接扑进赵栩的怀中,红着脸撒娇。

“回去抄十遍千字文。”赵栩绷起脸“私自出宫,遇到危险怎么办?”

杨再兴带着人去了开封府找聂山,一旁的李邦彦看着满屋子的大内侍卫头皮发麻,却不敢离开。

“你也去吧。”赵栩对这个吟诗作赋一流,做官能力二流,人品下流的家伙没什么好感。最多一两年的功夫就该打发他回老家种地去。

满头大汗的李邦彦急忙行礼,出了福满楼被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

李邦彦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搞什么诗会了。

此时福满楼内的外人几乎都走光了,不过中间舞台上还有一个李师师。

茂德帝姬拉着赵瑗瑗的手先行离开,赵栩咳嗽一声向着李师师走了过去。

“民女李师师,拜见陛下。”不得不说,李师师能够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的确不是寻常之人。

“嗯。”赵栩点点头“没事吧?”

“多谢陛下相救,民女无恙。”李师师展颜一笑,犹如牡丹绽放“陛下厚恩,民女无以为报。”

赵栩一笑,该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

“民女想为陛下献舞,还望陛下允纳。”

“好。”赵栩笑了起来“李大家舞技名传天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赵栩走下舞台找了个地方坐下。而侍卫们也将李师师的随从乐师们都找了回来。

随着音乐响起,穿着一身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的李师师就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那柔软的舞姿配上天仙般的姿容,真的是让人看的赏心悦目。

此时福满楼已经没有了客人,甚至就连跑堂的做掌柜的乃至老板想回来都被大内侍卫给拦在外面。这是真正只为一人的专场表演。

一口气连着跳了三段舞蹈,有些气喘的李师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斟上一杯水酒来到赵栩面前递了出去。

“一舞倾城。”赵栩接过酒杯喝下,对李师师的舞蹈赞许不已。

在现代世界的时候,赵栩也是喜欢看跳舞的。不过只能是从网络上看那些漂亮的偶像们蹦蹦跳跳。现实之中因为不舍得花钱买门票看演唱会,最多也就是看看大妈们的广场舞。

像是此时这样绝代佳人只为自己一人倾舞的事情,搁在现代世界的时候真的是想都没有想过。因为没钱没势根本就不可能。

“妾身愿只为陛下一人舞。”面色微红,娇艳如花的李师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赵栩惊讶抬头。

李师师不可能跳舞跳一辈子,而且因为宋徽宗的关系,一旦失去了强势人物的保护,肯定会吸引力无数窥视的目光。

李师师想的其实很简单,她只想平静的生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毫无疑问,赵栩绝对是全天下肩膀最厚实的一个。

这天晚上,赵栩没有回宫。从此之后,汴梁城的人再也见不到深居简出的李师师出来献艺。众多才子们只能是在惆怅中回忆她的绝世舞姿与无双琴艺。

汴梁城南郊,六十里铺外的一座小山包已经被众多神武军团团围了起来。

军方第一人,枢密使李纲。新军统帅与总教头岳飞等众多顶级军方将领都来到了这里。甚至有当地人眼尖看到了皇帝仪仗。

“鹏举,你可知陛下让吾等来此处作甚?”裁撤禁军,组建新军的事情极为繁忙。身为枢密使的李纲不但要忙这些,还要操心全天下上百万的兵马。衣食住行什么的全都需要他的操持。忙的不可开交的宗泽对此非常疑惑。

“下官不知。”正忙着训练新军,同时带着兵马全国各处急行军消灭山贼盗匪作为练兵的岳飞干脆摇头。他是接到圣旨直接过来的,上面可没说让他们来做什么。

“这里有一处内府的作坊。”李纲想了想,目光看向不远处一大片被高耸围墙围起来的院落空地“陛下之前去那里边了,可能是内府又弄出了什么好东西。”

“但愿如此。”岳飞点头,表示内府的好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段日子里内府一改往日整天鼓花石纲的破事,不再整天围着石头木头转悠,而是开始大规模的转向科技研发和生产。

军方作为赵栩的重点关注对象,各种技术装备的支持自然也是最上心的。

像是常用的刀枪剑戟什么的,已经全部更换为百炼钢打造的精品。以往这些精品只有军将级别的人物才有资格使用甚至作为传家宝。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所谓百炼钢实际上就是赵栩通过土制炼钢方法炼制出来的钢铁。这种质量的钢铁在后世估计连做地条钢都没人愿意用。可在这个时代里,那就是妥妥的仙家神兵。

而且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种以往只能是经由意外少量收获到的百炼钢突然间就烂大街了到处都是。在强劲有力的水力锻造机的帮助下,成千上万的各种兵器被迅速制作出来。

除了兵器之外,盾牌甲胄也是如此。通过水力锻造机反复捶打的甲胄极为坚固,而且可以一次成型。不再需要去编织数千片甲叶组合而成的甲胄。

像是步人甲这种纯手工将几千片甲叶缝起来的甲胄的确是很好。可问题是太重了,而且产量极低。大宋积攒多年也不足一万副,大部分保存良好的都被赵栩带去伐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现在好了,有了水力锻造机,只要做好模具用上上好的百炼钢。接下来绵延不绝的水力就会推动水车将巨大的力道作用在钢铁上。不需要休息,日夜连续不断的制作。

赵栩选择的是简化版的板甲,相比起全套板甲来说做工简单的多。而且哪怕是简化的也绝非那些用弓箭的女真人能够射穿。

女真人没有得到汇聚了辽国大部分铁匠和铁矿的燕云之地,也没有南下掳掠数不清的工匠。他们的装备非常落后,能打赢完全是因为大宋和辽国一个比一个烂。

无论是李纲还是岳飞都对这些新式装备非常满意,天天喊着多多益善。李纲甚至还想将制作工厂收入枢密府。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新式的钢铁架构的大车。这种采用了全新工艺拥有减震系统的大车一次性可以装载的物资比起以前要多少至少一倍。可以极大的减轻军方的后勤压力。

而自行车更是备受喜爱。这种无需喂食饮水,只要还有力气就能一直行驶下去的全新运载工具在军中完全就是被抢夺的好东西。

当然了,因为缺少橡胶制品,绝大部分的车轮都是包着铁皮。或者干脆就是直接裸露在外。大批没有轮胎的自行车一起出动的时候,那咯滋咯滋的密集声响听着非常有气势。

还有水泥,无论是构建营地还是修缮城池,用上了水泥其效率远超之前的砖石糯米汁。

众多内府出品的好东西让大宋军方喜出望外。此时看这架势,应该是内府又弄出好东西。

没多大会的功夫,赵栩的身影就从那处被严密封锁的内府工坊里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被放水油纸覆盖起来,由数匹健马拖拽的大家伙。

“陛下。”行礼之后,李纲迫不及待的询问“这是何物?”

“大炮。”赵栩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大炮“不用问这么多,等下展示的时候你们就看到了。”

大队人马来到了山脚下的空地上。很快大炮就被架设在了距离一个土木结构模仿城墙的墙壁一百多米的地方。

李纲和岳飞等人围着那粗又长的大炮来回转悠。一根长长的圆筒,中间还是被掏空的。在圆筒的两边驾着两个大大的车轮。无论是圆筒还是车轮都是铁制的。

赵栩原本是准备铸造青铜炮的。可大宋的铜那是用来做钱币的,拿来铸炮实在是太奢侈了。

加上有了水力锻造机后原本许多人工做不到的事情现在都能做了,赵栩干脆直接铸造铁炮。

要说铸炮技术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可以将其看做是放大版的突火枪。几百年后明朝人用手工的方式都能上百门上百们的铸造。没道理大宋这边做不出来。

这门铁炮真的是非常原始,放在现代世界就是个笑话。扔博物馆都没人要的老古董。可在这个时代里就是不折不扣的大杀器。当然,究竟能不能用还要等试炮之后才知道。

作为靶子的城墙挺大,目测足有二三十米长,五六米高。这是因为没办法拉膛线,无法保证炮击精度只好将靶子放大,免得出现打不中的尴尬。

而且赵栩弄出来大炮就是用来轰击坚固城墙的。等到攻打金国,攻打西夏,攻打花剌子模乃至于西征印度,中亚,中东甚至拜占庭到欧洲的时候使用。

大炮轰击城墙,抛石机投掷燃烧弹。赵栩不相信在这套组合的打击下还有哪座城池能够守得住。

很快那边安顿调试完毕,工匠们开始装填火药以及铅弹。

赵栩抬起手捂着耳朵,同时张开了嘴。这古怪的造型让一旁的李纲和岳飞想笑。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当引火绳燃入内膛,一道晴天霹雳般的雷鸣轰响瞬间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

第一百零一章 大帆船

岳飞用力晃着脑袋。往日里的冷静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感觉自己的耳畔好似有着无数鞭炮齐声轰鸣,甚至激荡的回音让他出现了耳鸣的症状。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岳飞看到四周的人都和自己差不多的失魂落魄。而宗泽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顿时好受了许多。

猛然想到皇帝也在现场,急忙转身看过去。就看到负手而立的赵栩正用调侃的目光看着他。

岳飞红了脸,这种失态在他来说的确是非常罕见。

“陛下,这是”岳飞看向那门被硝烟笼罩的大炮,口鼻间嗅着那刺激的硝烟味道疑惑询问。

“看那边。”赵栩伸手指着远处作为靶子的城墙。

目光看过去,岳飞顿时愣住了。

那处厚实的城墙此刻已经被轰塌了一段,豁大的缺口看着很是吓人。

虽然说是土木结构的城墙,可火炮的威力依旧是让人震撼。

“再来!”赵栩挥手“把那段靶子轰塌。”

清洗炮膛内的残留物,等待炮管冷却。重新装填火药和铅弹。然后再次开炮。

这下所有人都学着赵栩的模样双手捂耳,张大嘴巴看着很是古怪。不过效果却是很好,那堵墙肉眼可见的又坍塌下去一块。

虽然射速很慢,可火炮的威慑力却是无与伦比。等到那堵墙最终被轰塌之后,李纲岳飞等人都是一脸的欢喜。

这就是真正的军国利器。

“陛下,此物产量几何?”身为军方大佬的李纲当即询问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种是专门用来轰击城墙要塞的重炮。”赵栩走到大炮身边本想拍几下,不过看着那微微发红的炮管又把手收了回去“重达1400斤,运输不便。主要用于攻城战。现在炮厂每月可产三门。增加人工和原料供应,产量也会增加。只是没有必要用到那么多。”

李纲一脸欣喜的用力点头。一个月三门,要不一年就有好几十门的储备。不说别的,哪怕是汴梁城的城墙面对数十门这种大炮的轰击也唯有最终垮塌的下场。

“把那门野战炮拖过来。”赵栩对于能够在这个时代开发出这种先进的热武器非常满意。虽然简陋到了极致,各种毛病数不胜数。可至少是解决掉了有和没有的问题。

我有货,你没货。这就是天和地的区别。

没多大会的功夫,明显要小上一圈的野战炮被拖了过来。

“800斤,射程短,精度差,各种毛病不断。之前还有过炸膛的事情。”赵栩叹了口气“不过可以用牛马拖拽随大军前行,作战之时可以开炮轰击。特意开发了针对人员杀伤的霰弹。至于效果,自己看。”

一群牛羊猪被牵了过来,安置在距离野战炮炮口数十米外的地方。这些动物们不断鸣叫骚动,对那黑洞洞的炮口出于本能的畏惧。

装填行动很快,装进去的霰弹实际上就是一大堆的细铁珠。实际上没有铁珠的话也无所谓,各种碎砖烂瓦废铁什么的都能用。赵栩在现代世界看加勒比海盗的时候就看过还有直接装吃饭用刀叉的。

火绳点燃,又是一声惊雷炸响。

硝烟散去,岳飞他们匆忙跑到拴着牲口的地方。之后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遍地都是鲜血与残破内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简直让人闻之欲呕。这些牲口们都被轰碎了,残肢断臂洒满一地。有些还没死透的,浑身都是鲜血的悲鸣。

这要是在战场上,对面冲阵的时候排上一排炮火来这么一轮,所造成的震撼不亚于被天打雷劈。

就算是当场没死,在这个缺乏药品尤其是没有抗生素的时代里。那些射入身躯的铁制品会让伤员在无尽的痛苦与哀嚎之中死去。

“太凶残了。”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岳飞急忙询问“陛下,此物产量如何?可否大规模列装?”

“一个月能做七门。”赵栩知道他的心思“正在调集人手加班加点的生产。等到伐金的时候肯定为你配上一百门以上。这段时间你可以组织军士们接受训练,免得在战场上被吓的崩溃。”

火炮开火的时候声如惊雷,数十乃至上百门火炮同时开火的时候,那真的是晴天霹雳,惊天动地能吓的人尿裤子般震撼。对于大宋的军队来说,如果提前适应就在战场上大规模使用火炮,被吓的崩溃并非不可能。

“好好训练。”赵栩嘱咐岳飞“能用得上的好东西朕都给你配上。后勤什么的都不用管,只管用心训练到了战场上把那些野人都给干趴下!”

岳飞后退一步,恭敬行礼“喏。”

时光飞逝,转眼又来到了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里,大宋更改了自己的年号,从宣和改为建炎。这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以及一个无比辉煌的时代的开端。

都说新年新气象,在全新的时代里,不仅仅是汴梁城的百姓,甚至全国大部分地方的百姓都感受到了新的气象。

简单来说就是,赵栩将大棚蔬菜推广到了全国各地。

随着玻璃的大规模制造以及煤炭的疯狂开采,各地的大棚在冬日之前犹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建立起来。

这些遍布各地的大棚带来的结果就是,冬日寒冬里,家家户户都能吃得上青菜。虽然价格略贵,可依旧是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这在以往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军事方面,大量的各种物资好似潮水一般通过由水泥和沥青加固改造过的官道,蜂拥送往燕云之地。

明眼人都能够看的出来,如此之多的军用物资囤积在燕云之地,要么就是北边的准备大规模南下,要么就是南边的准备大规模北上。

无论是北上还是南下,都意味着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即将到来。

让人意外的是,无论是皇帝还是军方都没有考虑过外交解决的途径。这让许多习惯了给北边送贡品换取和平的大臣们感觉非常不适应。仿佛是回到了穷兵黩武的秦汉时代。

充足的军需供应,严格的训练,以及被重新提升起来的军人地位。这些所带来的结果就是新组建的神武军与新军与之前的大宋军队有了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成为了真正能够打仗的军队。而不是之前那些连剿匪都异常吃力的禁军和厢军。

新年之后,赵栩重新调整了军事部署。岳飞组建训练的新军同样挂上了神武军的名号。而神武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由韩世忠为将主统帅,部署在燕云之地。另外一部分就是岳飞率领的在汴梁城周边的这部分。

除了神武军之外,训练更为严格,待遇更加优渥的背嵬军也获得了扩充。集中了几乎全国所有能够骑乘的战马之后,背嵬军的数量被扩充到了三万之众。大部分都被派驻去了燕云之地,汴梁城这里只留下了五千骑作为皇帝亲卫。

元夕佳节过后,赵栩再次离开汴梁城。

他没有用上皇帝的诺大依仗,而是带着数千背嵬军一路快马加鞭,沿着官道去往了杭州城。

柔软的白云,如同姑娘的裙边一般被轻风拂动,在天空中缓缓的流动着飘向东方。云朵轻柔,投在大地上的阴影都仿佛快要融化一般。成群结队的海鸟在蓝天上翱翔。

距离杭州城百余里之外的海宁县,在其城外钱塘江入海口一侧有一大片密集的建筑群。这里是整个大宋乃至整个世界规模最为庞大,技术实力最为出众的造船基地。

这个时代里没人能比赵栩跟了解大海意味着什么。早在他刚刚掌权的时候就调动大量资金在这边修建了庞大的造船厂,为的就是开波涛于万里之外。

大宋是一个文化经济科技异常发达的国家。其技术实力放眼整个世界都是碾压式的存在。

之前赵栩还准备提出船坞的构想,让大宋的造船业提前进入船坞时代。可没成想大宋早在赵光义时代就已经由临朐人张平发明出了船坞这项划时代的技术。

大宋的造船技术非常发达,北上可以抵达高丽扶桑,南下可以进抵南洋诸国。

他们制造的最大的船甚至达到了1400吨的惊人吨位。

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格兰人想要做到这一点,还要等到七百年之后。

有着如此优渥的前提条件,赵栩的许多设想都能够被实现。

像是超大型船坞,超大排水量,三桅杆加横帆与纵帆,长宽比压制在四比一以下,将船底改为平底,密封隔舱,内置火炮甚至于连在船舱内种菜的技术都有。

“真大。”哪怕是在前世的时候见过无数庞大如山的船舶,可那基本上都是在电脑电视上看到的。像是此刻眼前这艘长度足足超过百米,三根巨大的桅杆高耸入云的超级大船,让赵栩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

持续不断投入了上千万贯的巨款,这笔钱终于是看到了回报。

这艘长度高达一百二十米,排水量超过两千吨的超级巨舰简单来说就是在技术上做出改进的放大版西班牙大帆船。

修改了船底和船帆,用上了这个时代西方世界压根就不知道竹子存在而特有的分段隔舱技术。船底包上了铜皮,龙骨使用钢铁加固。

毫无疑问,这就是赵栩想要的船。

有了这种船,赵栩就可以真正的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大海彼端。

第一百零二章 鲸鱼

“那些大炮还好用吧。”迫不及待登上船的赵栩看到被布置在两舷的众多大炮,随口询问李宝这些火炮效用如何。

“犹如仙家法宝。”兴奋的李宝迫不及待的为大炮做宣传。

这大炮实在是太好用了,海面上的船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只要是被大炮击中不是被打碎就是被打沉。李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其威力,只能是用仙家法宝来描述。

赵栩满意的点头,迈步走入船舱。

这艘超大型的海船所有的数据他早已烂熟于心。这艘船的吨位惊人,体积同样惊人。内部空间极为宽广,从上到下足有十二层之多。除了最下层用来压仓之外,其他每一层都有着不同的用处。

像是储存食物和水的舱室,存放各种工具的舱室,留给水手们生活住宿的舱室,存放火药炮弹的专用舱室,甚至就连用木桶装满泥土种植柑橘柠檬和蔬菜的舱室都有。

当然了,还有规模庞大用来存放货物的货舱。

“这些可是好东西。”来到存放有众多大型木桶,上面种满了柑橘柠檬的舱室。赵栩伸手摘下一颗青涩的柠檬拿在手里“长时间在海上航行会导致败血症。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弄不好一船人都得死在大海上变成鬼船。不过只要能有的吃这些,就能够有效缓解病症。上岸之后多吃蔬菜水果,症状也就能解除了。”

“微臣明白了。”李宝郑重接过柠檬,仿佛捧着的是金元宝。

“这次你们的任务不轻,不过一定要做到。”参观各处舱室的时候,赵栩也在为李宝解说任务“你的船队先到小吕宋,把随行的官兵送上岸。那地方都是些原始部落没有威胁,你们只要占据小吕宋附近的港湾建立城寨有了支持点。之后不断运人运物过去,那里就全都是大宋的了。”

小吕宋就是马尼拉,大宋的商船经常前往这个地方。此时整个吕宋岛上都是一些原始部落,毫无国家的踪迹。

这里各种资源丰富,无论是金银铜铁都有着巨大的储存量。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极为适合种植业发展。这么好的地方,当然是要拿下来了。

赵栩拿出自己画的海图,伸手比划“安排人手留在小吕宋建设城寨,然后你带着船队一路南下,大致是在这个位置有一连串的小岛。这边的岛屿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香料。豆蔻,丁香,花椒,胡椒什么的漫山遍野都是。船上安排有专门的商人,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

“香料?漫山遍野的香料?!”李宝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年头香料是真正的奢侈品,价格高昂甚至堪比黄金。寻常人家只能是偶尔吃上一点,哪怕是富豪之家也不舍得天天吃。若是真有长满了整个岛屿的香料,那真是挖到金山了。

“没错。”赵栩笑着将地图递了过去“把船上都装满香料,你们就可以返航了。不过要记录下航线坐标,水纹资料。”

“微臣明白。”李宝一脸的兴奋“来年还要再去摘香料。”

“香料是要摘,不过不是你们的工作。”赵栩走到了宽敞的甲板上,看着天空之中肆意翱翔的海鸥“来年至少会有三艘大帆船建成投入使用。你要带着这四艘大帆船沿着香料群岛继续南下,去往澳洲大陆。”

“澳洲大陆?”李宝表示自己绝对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嗯。就在香料群岛的南边,面积很大和大宋差不多大。”

“什么?!”李宝顾不上君前失仪,满脸的错愕。

大宋多大,从北到南骑马都得一个月。那个什么澳洲大陆居然和大宋差不多大小?这难道就是海外仙山不成?

赵栩拿出第二张海图,伸手指着澳洲大陆的东南角“这里最适合居住,在这边建立据点。然后一路向东最多十来天的功夫就能看到另外一处由两个连在一起的岛屿组成的大岛。在这座大岛上挑选合适的地方修建前哨基地。然后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赵栩要派遣船队去往遥远的南美洲寻找各种植物的种子。可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来说,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分段分批的来。

在赵栩的计划里,第一阶段是小吕宋和香料群岛。第二阶段就是澳洲大陆与新西兰。

等到新西兰的前哨基地可以使用之后,才是最后一个阶段,横渡浩瀚的太平洋前往南美洲。

与哥伦布带着几条小船,两眼一抹黑的就出发不同。赵栩为自己的船队配备上了能够找到的最好装备与技术支持。他甚至提供了在这个时代里绝无仅有的航海图。

哪怕这份航海图非常粗糙,只能算是大略的示意图。可在这个时代里绝对是绝无仅有的顶级资料。

“南下的时候要注意。”赵栩站在船舷旁边,看着眼前蔚蓝色的大海一脸满足“海盗什么的就不说了,你们远了有大炮,近了有神臂弓。而且这船这么大这么高,海盗跳不上来,撞也撞死他们了。”

“要注意的是到了南边之后,那些岛上都是有食人族的。没事别进树林,被吹箭迷昏了拖走就被煮了。而且澳洲大陆那边有很多的毒蛇,河滩上有好几米长的鳄鱼,海湾里有吃人的鲨鱼。至于各种热带疾病什么的更不用多说。南下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足够的青蒿。”

嘱咐完这些后,赵栩挥手向前“开船出海,今天我要坐游轮。”

这艘被赵栩命名为定海号的超大型帆船开始升帆,伸展开来的雪白船帆如云般遮蔽天空,气势非凡。

这年头的华夏不像后世那样,百年以上的大树基本上都被砍光了。这时代山野丛林多的是参天巨木,要不然的话也养不出老虎让武松去揍。而这些巨木在加工之后就是最好的船只龙骨以及桅杆的原材料。

赵栩为这艘新式大帆船配备了大量的钢铁制品。用钢铁包裹着的龙骨和桅杆不但长,而且极为坚固。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船身。

借着海风,大帆船缓缓驶入了海湾之中。

“好大的鱼啊。”跟随赵栩上船的杨再兴惊讶的看着前方不远处一大群浮出水面喷水换气的鲸鱼,一脸的惊讶。他可是从未见过这种比房子还要大的鱼。

“这是鲸鱼,是好东西。”赵栩卖弄着自己的学问“肉就不说了,全船的人一起吃都吃不完。富含蛋白质,营养价值高。鲸脂是最好的动物油,可以提炼高级润滑油还能做肥皂,做蜡烛。还有龙涎香,那可是漂浮的黄金。鲸鱼皮可以做衣服皮包。鲸鱼骨可以磨制成骨粉,是最好的饲料与肥料。全身上下就没有用不到的地方。”

这艘定海号超大型帆船上的标配人员是800人。没办法,风帆时代里需要大量的人手来操作船只。哪怕是这800人加上赵栩带上船的护卫随从,也吃不掉一头鲸鱼。

鲸鱼的好处还有很多,像是肚子上的皮可以做胶卷。鲸鱼肝可以提炼鱼肝油,牙齿和鲸须可以做装饰品等等。

“去抓一头来。”兴致很高的赵栩示意杨再兴去操作船头的重型弩炮,准备抓一头鲸鱼来打打牙祭。

倒不是说赵栩不像保护这种濒危动物,而是在捕捞能力极度匮乏的大宋,这种体型的鲸鱼几乎没有天敌存在。大海里面多了去了,没看都成群结队的跑来杭州湾里了嘛。

一点都不晕船的杨再兴一脸兴奋的跑上船头,双手把着那台巨大的弩炮瞄准打头的一头看上去体格比一座宅院还要大的鲸鱼。

比手臂还要粗壮,带着倒钩纯铁打造的弩矢在强劲的力道下激射而出。拖着长长的绳索狠狠的扎在了那头鲸鱼的后脊上。

血花四溅,伤口处的鲜血犹如喷泉一般激射。那头鲸鱼发出凄厉的哀鸣,拼命游动试图摆脱后背上的弩矢。

鲸鱼的力量之大,自然是不用多说。可问题在于它拖着的可是排水量高达近2000吨的重船。力量再大它也拉不动大船啊。

弩炮基本上就是铁制的,基座和四周的船身也都是大量使用钢铁固定极为坚固。那鲸鱼拉不动也扯不坏。

奋力挣扎了许久之后,这头鲸鱼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停了下来。最终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座肉山。

“回去!”赵栩大笑着挥手“今天晚上吃鲸鱼!”

重达几万斤的鲸鱼被拖上了岸,附近所有的屠夫和厨子们都被找了过来,要在肉质发臭之前切割完毕。

几万斤的肉啊,这对于缺乏肉类供应的大宋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赵栩下令晚上吃饭每个人一斤,不单单是船上的人和随行而来的背嵬军,包括整个造船厂里的所有人全都有份。

可哪怕如此,依旧是吃不完。赵栩干脆大手一挥,附近的村庄人家都来拿。不管是老人孩子还是女人,全都按照人头发放。

“这可是好东西。”赵栩找来了李宝“你也看到了,海里面这种大鱼都是成群结队。没事的时候就开船出去训练,回来就带上一头。这些鲸鱼肉腌制后可以存放很久。再想办法建造或者改装一些船,装上有坚固基座的弩炮专门抓这些鲸鱼。”

这年头的海洋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赵栩可没有丝毫手软的念头。

晚上兴致勃勃吃着烤鲸鱼肉的时候,赵栩却是接到了一份六百里加急送来的紧急军情。

“金兵南下,围攻太原府!”

第一百零三章 女真人的围点打援

江南大地上阳春三月,春意正浓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朔州莽莽群山却是被皑皑白雪所覆盖。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零下十几度,到处都是大雪封山的群山峻岭之中,突然杀出了一支高达数万之众的金兵来。

这支突然出现的大军很快就横扫了措手不及的云朔之地。紧接着就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南下击破忻州之地,兵临太原城下。

女真人打的非常坚决,而且有着极为明确的战略目标。他们翻越群山之后压根就没有去扫荡四周,而是直接一路冲向太原府。在攻打忻州的时候甚至还动用了内应帮忙开城门。

很明显,这是早有筹划的行动。

赵栩回到汴梁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份了。这不是说他对太原府不在乎,而是在得知金兵的规模以及攻击路线后判断,这只是一支奇兵。

据说这支金兵为数不少,至少有三万人以上。可赵栩却是明白,以这个时代悲催的道路交通状况来说,在初春时节翻越茫茫大山过来根本就带不了多少补给品。

几万人马的人吃马嚼,每天都需要消耗巨量的物资。

在无法提供充足的后勤支援的情况下,任何一支军队都只能是奇兵。因为没有哪家的主力兵团会这么干。当然了,一路烧杀劫掠的蒙古人不在其中。

想起史书上所记载的金国军队在长达二百多天的太原府攻防战里,以太原府为诱饵,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将一支又一支前来增援的宋军击溃。大宋最后的野战军西军,包括他们的统帅种师中就是惨败在了这里。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那位宋徽宗赵佶与朝堂诸公的瞎指挥所带来的的恶劣后果。大宋之所以亡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在于人,在于那些掌权的大头巾们和皇帝。

想明白这些之后,赵栩就不着急了。

他在半路上拒绝了韩世忠,岳飞等人的请战书。严令各部神武军不得擅动。至于朝堂上那些毫无战略头脑可言的大头巾们,雪片般发来的各种要求调动这个调动那个去解救太原城的奏章,赵栩都是统统扔掉。

赵栩在路上发出的唯一一道命令,就是让太原府周边各城各县各乡乃至村落,都要坚壁清野绝不给围城的金兵留下一粒粮食。

至于援兵什么的,没有赵栩的圣旨谁敢调动军队?

赵栩一眼就看穿了女真人的计划。自然不可能上当。

自从赵栩灭辽攻夺燕云之地后,与金国底盘接壤就一直是冲突不断。神武军的战斗力,女真人已经是摸的很清楚了。

十余万精锐神武军驻守在有利地形的长城一线,女真人无论是从哪个关口攻打都是一场硬碰硬的烂仗。而这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女真贵人们最不愿意打的仗。因为他们的人数太少了。

围攻太原府是利用附近的连绵山地与狭窄山道的地形轻松击破一支支的援军。同时调动驻守在燕云之地的神武军入晋。只要大批神武军被调派去往太原府解围,那至关重要的燕云之地就将变的极为空虚,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而一旦女真人拿下燕云的话,燕京城以南全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大军直接往下冲就是了。

赵栩更加明白的是,女真人的期盼就是神武军冲燕云地通过井陉娘子关的狭窄山道去太原府。那样的话他们就能在山地伏击神武军,重创乃至歼灭这支被其认为是极为精锐的对手。

这个时代的女真人实力的确非常强大。不但士兵们悍勇如被武士道洗脑的蝗军,而且高层都是从多年与辽国的厮杀中杀出来的宿将。无论是战略还是战术都是非常出色。

对比一下大宋朝堂上那些大头巾的话,双方的差距就和野鸡大学联盟对比于常春藤联盟。

女真人这次的计划极为周详,无论战略还是战术层面都设计的非常到位。他们麾下的大军也能执行下来。这一点从他们的兵马能够翻越云朔之地的连绵大山就能看出来。

若是真能实现的话,神武军必遭重创,燕云之地也将不保。

然而,他们唯一没有估计正确的一点就是,赵栩是个穿越者。

既然明白了对手的战略布置,赵栩自然可以轻松应对。

赵栩返回汴梁城后当即召开了超会,汴梁城中只要是品级够得上的人都来参加。偌大的紫宸殿内人头涌动。就连殿外都站满了穿着绿袍的小官。

“援军的确是要派。不过不是神武军。”很明显,这次主要的议题就是金国的突然不宣而战。面对众多大头巾们向太原府派遣援军的发言,赵栩的回应是绝对不动神武军。

“陛下。”神色激动的王黼上前行礼“此刻太原府危在旦夕,无数百姓陷于兵灾之中。还望陛下尽快出兵解救满城百姓于危难之中。”

王黼一出头,秦桧,张邦昌,宋齐愈,王时雍等人纷纷出言附和。一个个群情激愤,仿佛恨不得现在就操刀子上战场去和女真人拼命一般。

大殿内许多人为之意动,这可是个绝佳的刷名望,博个为民请命的好名声的机会。上前给赵栩施压的人更多了。

蔡攸一脸欣喜的准备出头,可是却被他老子蔡京给恶狠狠的瞪了回去。一旁的李邦彦看到了这一幕,伸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

蔡京可是官场老油条,他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是无的放矢。此时不出头,肯定是有着详细的打算。

相比起王黼等人来说,蔡京的政治经验太丰富了。

他抬起头看着不动声色的赵栩,心中明白这位皇帝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这个时候给皇帝施压试图换取自己的名望,那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味了。

蔡京深知赵栩和那些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帝不同,他是真的马上抢来的天下。看他反手率军灭辽,覆手席卷汴梁夺得大位。哪里会被他人所影响。

这样的人只能是供着,绝对不能对着干。

果然,赵栩皱起了眉头挥手“朕说过了,此事自有定夺。你们不用多说废话。”

或许是赵栩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恢复了本性,或许是急切的想要表现自己,或许认为这是绝佳的刷名望的机会。又或许是早上吃饭的时候吃晕了头。

王黼没看出来赵栩目光之中的火光,反倒是上前一步慷慨激昂“陛下!救兵如救火,从接到消息到此时已经耽搁半月有余,实在是拖不起了。”

一旁的蔡京满脸惊异的看了过来,这王黼今天脑子秀逗了。居然敢指责赵栩在路上耽搁时间?

王黼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燕云之地的神武军距离太原府很近,只需通过井陉即可入晋解太原府之围。以神武军之力,足以击败金人兵马。陛下远途归来车马劳顿,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一旁的蔡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王黼这家伙居然想要染指兵权,还是赵栩手中极为宝贝的神武军?!

蔡京不由自主的向着远离王黼的方向移动两步,生怕被这家伙牵连。

王黼真不是脑子进水,而是这个时代的传统就是以文御武。打赢了,是文臣们指挥得当。打输了,自然就是武将们作战不利。

在王黼看来,若是赵栩能允了的话,以一战灭辽的神武军的战斗力,可以轻松解救太原府。凭借着这次的巨大军功和名望,自然就可以将占着位置的蔡老匹夫给赶下去。从而真正的位极人臣。

若是不允,也无所谓。自己是为民请命,谁还能说三道四不成!

不得不说,王黼的想法还真没错。耍嘴炮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栩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算是明白历史上的大宋是如何亡国的了。这帮子白痴们完完全全的是按照金人定下的计划去执行。金人们让他们把兵调哪里就去哪里。真是蠢的无以复加。

蠢到了这种程度而不自知,反倒是洋洋得意的家伙,真的是毁家灭国的最佳帮手。

“这件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朕会妥善解决。”闭着眼睛的赵栩不想看到这个蠢货,现在只想尽快把他打发走。

不过今天感觉良好的王黼决心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丝毫没有感受到赵栩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还在洋洋得意的做着现场表演“陛下啊,三晋百姓沦于金人铁蹄之下,血流成河,天地为之变色。此事岂可一拖再拖?还望陛下三思啊。”

“三思你女马x!”赵栩猛然睁开眼睛,抓起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你个王八蛋看两天三国就敢在我面前讲战略?你懂个屁!女真人摆明了就是出奇兵在太原府下借着山路围点打援。还调燕云神武军?女真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调走燕云之地的神武军!好让他们集结在大定府主力兵团越过长城攻占一马平川的燕云地!”

越说越生气的赵栩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大步走了下来“只要拿下燕云,就能得到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得到大量的铁匠和人力资源。从燕京城向南一马平川,他们想打哪里打哪里。到时候神武军被拖在大山里,人家能直接饮马黄河,兵临汴梁城下!你个二货,除了会满口喷粪之外毛线都不懂!”

赵栩为了发动灭金之战,不断的向燕云地运送大量的军用物资。还在燕云地建设了超大规模的铁矿煤矿以及工厂。

一旦燕地落入女真人的手里,这些都会成为他们的战利品,会极大的提升他们的战斗力。

当然了,赵栩说女真人直接兵临汴梁城是夸张了。因为此时黄河已经化冻,水战完全是菜鸟的金兵们过不来。不过赵栩推测金兵今年的战略应该就是燕地,以及击垮神武军。进攻汴梁城什么的,至少也要等到明年。

大殿内的岳飞李纲等人闻言都是微微点头,赞同赵栩的分析。

“你很想为国效力是吧?”赵栩冷冷的看着已经吓爬在地上的王黼“很好,我给你机会。现在我就送你去神武军的死兵营。好好的为国尽忠吧。”

王黼闻言,面如死灰。

第一百零四章 序幕

之前喧嚣热闹,人人争先喊着要率兵和女真人死战的大臣们一个个低下头,生怕被赵栩注意到自己。

至于王黼,谁让他撞在了枪口上,只能是说活该。

不过让这些之前跟着给皇帝施压,想要为自己刷刷名望的家伙感到震惊的是,绝望之中的王黼却是突然大喊起来“陛下,他们也是和微臣一样,为何他们不用去?微臣不服!”

“哦?”赵栩闻言顿住脚步,目光看向了面色瞬间惨白的秦桧,张邦昌等人。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也一起去。”赵栩想了想,伸手指着秦桧“你不用去。”

被点名的人全都用极为怨恨的目光瞪着王黼。这王八蛋自己掉水里了还要拖人下水,简直就是灭绝人性啊!

逃过一劫的秦桧当即恢复了面色,一脸得意的看着那些倒霉鬼。却没有想到赵栩让他上岸并非是看重他,而是不想他死的如此简单。

这要是换做别的皇帝,这帮人保不齐会大闹起来。可是在已经砍了数不清大头巾的脑袋,直接打破刑不上士大夫规则的赵栩面前。所谓的闹腾不过是让自己死的更早一些罢了。

这些大头巾们面对软弱皇帝的时候,一个个极为强横动不动就给皇帝脸色看。仿佛每个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忠臣。可面对强势皇帝,尤其是不把大头巾的性命看在眼里,随随便便就能拉倒开封府门前开铡问斩的皇帝。那就全都变成了老实的鹌鹑。

欺软怕硬,真是大头巾们几千年不变的传统。

朝会开不下去了,心惊胆颤的大臣们在李信高喊退朝之后,一个个都跟火烧屁股似的逃出紫宸殿。至于王黼等人,则是互相怒骂撕打着出去。估计被围攻的王黼得是被抬着回家。

李纲和岳飞留了下来,跟着赵栩来到了御书房。

“女真人的打算差不多就是之前我说的那样。”来到御书房后,赵栩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打算“原本我是打算秋收之后主动进攻金国的。没想到他们倒是先打过来了。也好,早打完打都要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集中力量从燕云出击,直接进攻大宁府。女真人的主力必定是在那里。”

岳飞对赵栩的这个计划表示赞同,不过李纲却是有些疑虑“那太原府真的就不管了?”

“怎么可能。”赵栩笑着挥手“那里可是大宋的城池。不过太原府城高沟深,防御设备齐全。而且城内粮秣充足。女真人又缺乏攻城器械,至少能坚守半年以上。”

“等会我就下旨给种师道,让他带着西军精锐兵马去解太原府之围。”赵栩端起了茶杯“当然了,不是让他们傻乎乎的上去给女真人打。要稳住军阵沿着汾河平原稳妥推进。到了太原府外也不用急着解围,盯死那些金兵就行。等到大宁府这边打赢了,那边孤军深入的金兵必然撤退。到时候一路追杀就是。”

赵栩对大宋的军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ge,像是大名鼎鼎的都门禁军就被他一把全部裁撤。

不过大宋太大,军队太多。一百多万的兵马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全部重新整顿的。所以赵栩优先整顿汴梁城四周的兵马,之后再慢慢的向着四面八方扩展。

各地的厢军被取消了军队的资格,降级成为地方民兵机构。专门用来守卫城池,巡查守夜,清缴山贼马匪什么的。

而驻守各地的禁军,将会逐步接受整编。有用的留下,无用的开革。贪墨的追查,吃空额的砍脑袋。这些禁军会被逐步收编,取消各种番号归入神武军之中。

这其中最大的一股自然就是位于关内的西军。

这个时代的西军已经是有了地方割据的苗头,不过也仅仅是苗头还没有烧起来。西军还是听话的。

赵栩也是准备借着这次灭金大战的时机,将整个西军彻底整顿掉。他是无法容忍这种地方军事割据的存在,唐末的那些节度使们早已经将这种事情的危害展示了数百年之久。

只有彻底平定下西军,才算是真正完成对军制的改ge。

在赵栩的计划之中,大宋军队撑死也不会超过百万之众。军队太多除了空耗之外毫无意义。

“虽然出了意外,让计划提前了。不过这并不重要。”赵栩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我相信,此战的胜利一定属于大宋。”

赵栩说的意外并非是女真人突然出奇兵翻山越岭的来打太原府,而是指的完颜宗望意外脱逃。

去年中秋期间完颜宗望曾经为了争夺金国皇帝之位来到汴梁城求娶柔福帝姬,从而获得大宋的支持夺取皇位。却是没有想到因为女人和赵栩起了冲突,遭受到了胯下之辱。

当时咬牙切齿忍下了这份屈辱的完颜宗望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压根就没有回驿馆就带着使团的人一路狂奔逃出汴梁城。

皇城司的人一路追杀,最终是在大名府以北的馆陶追上了金人的使团,并且将其斩尽杀绝。

这年头可没有dna鉴定,指纹鉴定什么的。皇城司的人通过衣着和随身携带的大印关防文书确认了完颜宗望的身份,之后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可之后才知道,这就是一个替身。真正的完颜宗望早在出了汴梁城之后就换装带着几个心腹直接北上过黄河,一路进入三晋大地,最终从云朔之地逃出了大宋地界。

千辛万苦才回到会宁府的完颜宗望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四叔完颜吴乞买。当着所有女真贵人的面,割脸立誓表示自己退出皇位的争夺,全力支持四叔上位。

此时金国皇帝的争夺主要就是集中在完颜阿骨打的四弟完颜吴乞买和完颜阿骨打的二子完颜宗望身上。现在完颜宗望退出,完颜吴乞买就顺利登上了皇位成为金太宗。

在宣布自己退出皇位竞争的时候,完颜宗望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全力南下攻灭宋国。

完颜吴乞买同意了这个要求,大部分的女真贵人也同意了这一战略方向。

此时辽国以灭,虽然还有一些小股势力在各处流窜骚扰。不过早就已经无力回天。对于依靠劫掠起家的金国来说,他们需要选择下一个目标。

当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西进进攻西夏。另外一个则是南下进攻富庶的大宋。

之前完颜宗望和大宋有婚约,再加上见识过神武军的战斗力,所以是支持先灭西夏再南下攻宋。同样见识过宋军实力的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也赞同这一观点。

而支持南下的,自然就是完颜吴乞买这一系人马。

现在两边达成了一致,全力攻宋就成了金国接下来的国策。

都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老手,他们都知道十多万驻守燕云之地的神武军借着长城天险驻守的话,不说能打赢,就算是打赢了也必然损失惨重。这对于完全是一个部落联盟的金过来说,是那些头人贵人们不能接受的。

金国的贵族们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自己的部落,若是损失太大必然会被人吞噬。没人愿意打死战。

之前敢和辽国死拼,那是因为被逼上了绝路,打不赢全都得死。可此时他们占据了辽国,从穷的裤子都穿不起到成为人上人,哪个还愿意失去这一切呢。

所以最终的计划就是由国相完颜撒改之子完颜宗翰为主将,率领东路军从云中一代翻山南下围攻太原府,从而调动燕云之地的神武军入晋。

只要神武军离开长城天险到了平原上,女真人相信哪怕他们再精锐也不是金国勇士的对手。

这就是正式开战前两边的战略动态。

随着完颜宗翰开始行动,女真人西路军的主力也在大宁府开始集结。只要南边长城上的神武军被调动,他们就将全军南下饮马黄河。

只是,赵栩却并没有按照他们的设想行动。

建炎元年,四月初七,宜出行,忌嫁娶。

赵栩亲自御驾亲征,统帅十二万五千人的大军沿着修建出来的全新水泥沥青官道一路北上。他们并非是去解救太原府,而是直接去了燕京城。

汴梁城留守是李纲,军中所有事物全都由李纲负责。而民事政务方面,名义上是蔡京,可实际负责的人却是从河道总督位置上接替王黼少宰之职的李若水。再加上聂山和杨邦乂,就是留守朝廷的决策机构。

这是年过八旬的蔡京最后的时光。因为这次回来之后赵栩就会把宗泽给带回来接替他的宰相职务。等到宗泽也退下之后,赵栩就将彻底废除宰相之职。

赵栩这次御驾亲征,是自檀渊之盟后一百一十八年来第一位亲自上战场的皇帝。前次他伐燕灭辽的时候是济王,不算御驾亲征。

原本按照蔡京等人的想法,这么盛大的事情肯定是要由礼部出面好好宣扬一番,搞个盛大的出征仪式什么的。不过却是被赵栩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是去打仗,不是拍宣传片!”留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顶盔贯甲的赵栩骑着马,在成千上万的背嵬军护卫下向着北边疾驰而出。

在他们的身后,是十万进入行军状态的神武军。

第一百零五章 早点铺子

黎明前的佛晓时分,夜色漆黑犹如凝固的粥一般将黑暗紧紧包裹起来。

夜空中的明月在稀薄的云层之中时隐时现,正迅速向着地平线落下。远处天边已然是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位于大名府正中的前唐魏州节度使府邸内,休息了一夜的赵栩开始起身洗漱。

带着上万背嵬军出汴梁城的赵栩选择在大名府暂时休整,等待后续兵马的到来。

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天光已然逐渐放亮。正准备处理军务的赵栩却是接到了消息,说是岳飞率领的神武军已经到了大名府外。

这可真的是把赵栩给吓了一跳。

大名府距离汴梁城的确是不算太远,可怎么着也是好几百里地。他带着一人双马的背嵬军都跑了三天,仅仅是昨天在大名府休息了一天。岳飞的步兵居然追上来了?

这种程度的铁脚板,除了后世那支铁军之外,也就传说之中的魏武卒才能做到。

四天走了几百里路,实在是太夸张了。

“鹏举把新军训练的这么好?”面带欣喜之色的赵栩策马出城,没等见到兵马就听到了一阵咯吱咯吱钢铁碾压声响,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能跑这么快。

神武军的兵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岳飞的训练也的确非常出色。只是时间上太短,没可能达到魏武卒的程度。这支约八千人左右的步卒,实际上是日夜兼程骑着自行车赶过来的。

因为缺乏橡胶,少量的藤胶都用在了火炮以及大型运输车辆上。所以配属给军方的都是钢制轱辘没有橡胶轮胎的自行车。

不过这些自行车的效果却是非常出色,只要体力足够,几天骑行个几百里路完全不成问题。

“鹏举,这些自行车用起来怎么样?”看着从自行车上下来揉着tun的岳飞,赵栩上前笑着打趣。

“非常好的东西。”岳飞一脸的满足“短途比不上马,可长时间骑行的话不见得比马差上多少。而且不用照顾不用喂水喂食。若是全军人手一辆的话,长距离行军就会方便许多。只是这东西是纯钢铁做的,太浪费了。”

“浪费什么的不重要。”赵栩出声解释“现在不少地方都开建了土法炼钢炉。钢铁产量一直都在大幅度提升。不缺这点。”

岳飞很是疑惑,明明是极为罕有的百炼精钢,是真正想都没有想过的高科技。可为什么在皇帝的嘴里是那么土呢。

“夜里都能长距离行军,这在以往的宋军之中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把新军训练的很好。之前伐燕的时候我就想给你们发爵位。只是当时发的话挺麻烦,就拖了下来。不过这次灭金之后,你们的爵位一个都少不了。”

上次灭辽在赵栩看来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功,毕竟辽国早就被金人打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最重要的是当时还是宋徽宗当庄家,赵栩自然不愿意了。

不过这次就不一样了,赵栩已经决定在击灭金国这个最大的劲敌后,来一场大规模的爵位雨。

“谢陛下。”对于岳飞来说,这种事情只能接受而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他能做的只有道谢行礼。

“走。”赵栩大手一挥“请你们吃早饭。”

温暖的阳光冲破云层绽放出万道霞光,大名府内的百姓家中鸡鸣声已然平息。众多百姓们被那古怪的咯吱声响所吸引,出门就看到一队接一队的自行车兵正熟练驾驭着自行车入城。

赵栩这次出来就连李信都没带,更别说是御厨什么的了。所谓的请吃早餐不过是带着一大帮人在大街上找地方吃饭。

大宋的餐饮业极为发达,各处城池内的百姓早上大都是不开灶,直接在街道上的早点铺子里去吃。

在各处城内,最出名的早点就是饺子包子泡馍等等。用文学上的话来说就是“潘金莲的饺,武大郎的饼,宋东坡的肉,李瓶儿的泡。”

在这个生活水平最高的封建时代里,各种各样的点心羹汤不计其数。品种之多足以让后世的早点摊羞愧捂脸。

就在这大名府街道上随便找了家早点铺子,赵栩带着一批军将直接将铺子给包了下来。

“老板。”赵栩大刺刺的拉过条板凳坐下“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咱们不差钱。”

早点摊的老板是一对年老夫妇,干瘦的脸上布满了沟壑,犹如车辙似的皱纹。虽说目光有些浑浊,可自家摊位外面那一层又一层顶盔贯甲的甲士还是把他们给吓的不轻。

“这位将军。”小老儿深深的弯下了腰身“俺们家铺子里有饺子馒头,烧饼馄饨。还有羊血汤,羊杂汤。若是想要吃好些,灌肺,炒肺,粥饭什么的也是有的。”

“有什么都拿上来。”赵栩笑吟吟的挥手“都是大肚汉,有多少都吃的下。”

一旁的王贵,张宪,姚震,牛皋等人纷纷将胸膛拍的嘭嘭响,嚷嚷着牵头牛过来现场就能表演生吞火牛。一个个都使尽浑身解数要在皇帝面前暂时自己大肚汉的形象。

大宋多年来对武将们的打压,使得武将们都养成了装粗鲁的习惯。像是岳飞这样毫不掩饰自己智勇双全的,绝少有人敢表露出来。生怕受到猜忌。

这次皇帝请客吃饭,绝对是极为难得的在皇帝面前卖好讨巧的机会。一个个都化身影帝表演的极为精彩。

那老头一脸担忧的应了声,转身和自己家婆姨开始忙碌起来。只是心中必然是在忧愁这帮子大头兵若是吃了霸王餐,那可就惨了。

这老头可不会通过赵栩他们身上的铠甲来判断身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招待的居然是皇帝。

赵栩看懂了老头的担忧,目光转向岳飞“之前说过好几次了,现在我还要再说一次。神武军和之前所有的旧式军队完全不同。是真正的军人,一定要有军人的荣誉。军纪方面一定要牢牢抓住。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就是我对你们的期望。”

“陛下放心,臣等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哗啦~~~’这边表雄心的时候,一旁的店老板直接摔了,连带着正在煮着的汤锅都给带翻在地。

店老板没去管摔在地上的锅,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向着赵栩磕头。

虽说不识字,可各种消息报纸可没少听人读过。陛下是个什么意思,臣等又是个什么意思他还是非常明白了。真的是打破脑袋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皇帝居然到自己家铺子了?

至于冒充什么的,先不说自家小店四周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魁梧甲士。这年头谁敢冒充皇帝啊,那可是杀九族的大罪。

“这下不用担心我们吃霸王餐了吧?”赵栩示意王贵去帮忙。

回过神来的老板感觉浑身冒火,能够给皇帝做饭那真的是祖坟上冒烟了。满身干劲的操持着将一道道早点流水般送了上来。

岳飞身边带着的都是通过赵栩指点从全国各地找到的军将。像是牛皋,姚震等人都是历史上岳家军中的大将。虽然个人品行不同,不过赵栩还是将这些人都找出来送到岳飞的麾下。

他要给岳飞,给岳家军的各位一个不同的未来。

胡吃海塞的将这家早点铺的吃食都给一扫而空后,众将拍着肚皮准备会账走人。

不过这个时候老板的聪明劲终于是来了,连连声称是自己家祖坟冒青烟才有了机会能请皇帝吃饭,不敢要钱。只想求皇帝能为他家提一块招牌。

“你倒是挺聪明的。”赵栩笑着伸手点了点他。不过回去之后还是写了一幅荣记早点铺的字样送了过来。

那老板脸都笑成菊花了,找到大名府里最好的装裱匠把字给装裱起来。

这字真的没什么,真正让人震撼的是落款人的名字和用的印章。

从此之后这家荣记的历代老板的口头禅就变成了皇帝可是在我家吃过饭。这里也从此成为了整个大名府最出名的早点铺子,之后甚至买下了一座三层木楼将生意做大做强起来。

这些事情不提,接下来的几天里,赵栩就待在了大名府等待后续兵马的到来。

这次出征的十余万兵马之中并没有配备运送物资的民夫,除了因为配属了专门的辅冰饮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大量装备了新式大车以及更加宽阔,更加平坦的官道。

大量采用钢结构,并且安装有转向系统和减震系统的新式大车能够装载比以往的大车多的多的物资。再加上那种特制的大型三轮车将运输能力大规模提高。

各种粮食帐篷,铠甲兵器等等众多军用物资装满了数以千计的大车。沿着宽敞平坦的官道一路前行,四周百姓无不侧目。

官道这中古代的高速公路自古以来就有,而最出名的就是秦直道。

在讲科学的秦人手中诞生的秦直道,哪怕是在两千年之后依旧是能够行人跑马,厚实至极的路基上就连杂草都少见。

不过当重视科学的墨家被讲究为官之道的儒家灭了之后,历朝历代就再也没有了这种让人震惊的工业奇迹。

大宋的官道算是不错的了,可也就是在汴梁城的左近才会有用石板铺就的一小段质量极高的官道。可出了汴梁城,各地的官道就是下雨天就成沼泽的泥土地。撑死了不过是加了碎石的乡间小道。

可随着各地大规模建立水泥窖厂,这种全新的建筑材料给全天下的道路交通基础建设都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受赵栩关注的从汴梁城前往燕京城的官道,更是在每百里就必然会有一个水泥窖厂的支持下最先完成了改造。

此刻,一支规模超大的军队正沿着这条全新的官道车轮滚滚的向着北方涌动!

第一百零六章 打仗就是打钱

赵栩一直都坚信战争之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钱。

有了钱才会有人,有了钱才会有装备,有了钱才会有士气斗志,有钱才能发起战争并且结束战争。

军队不是凭空出来的,不可能像是电脑游戏那样点点鼠标就会有。需要有人,有大量年轻的,强壮的,愿意冒着死亡的危险上战场的人。

想要让这些年轻人上战场,凭的是什么?大宋信仰的佛教和道教可都没有要求大家上战场的教义。因为生活所迫上战场的都是随时准备逃跑与投降的人。至于拉壮丁强征而来的,那更是毫无士气和战斗力可言。

想要让年轻人们上战场,必然是要给与足够的好处,能够打动他们的好处。

赵栩允诺可以用军功换取田地,这实际上也是花钱的一种。再加上他大幅度提高军士待遇,普通军士每个月实际拿到手的俸禄实打实的是三贯钱。这还没算上他们的衣食住行,生病受伤的治疗,训练的消耗等等。

这哪一样不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别的不说,单单是汴梁城和燕云地的两支加起来足有二十多万的神武军和背嵬军。人吃马嚼,服装训练,俸禄奖金什么的加起来。每个月的开支都妥妥的在一百万贯钱以上。

没钱的话,单纯凭借赵栩他皇帝的身份哪里能拉的起来这些兵马。

靖康之难的时候汴梁城里可是有着两位皇帝,不一样是被军士们给放弃导致亡国。原因完全就是因为他们不愿意为军士们花钱。

有了人,还要有充足的物资补给和军事装备才能算是真正的军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有人每天都需要吃饭,一顿不吃就会饿的不行。一天不吃就会抱怨,逐步开始失去战斗力和士气。若是三天不吃饭,什么样的军队都会崩溃瓦解。哪怕是魏武卒也不行。

粮食的确是从地里收上来的,可这也需要花钱去买才行。虽然说可以用粮食缴纳赋税,可这也是钱的另外一种形式。

别的禁军厢军不说,神武军的训练量极大基本上就是每天都要操练。这种大规模的训练对于士兵们来说是巨大的消耗,单纯依靠粮食补充可不够。还需要数量庞大的油脂,肉食,蔬菜,瓜果,盐糖,茶叶鸡蛋等等副食品的补充。

这些东西的花费甚至比单纯的米面还要昂贵。可是不提供不行,吃不饱是没有办法严格训练的。

说完了吃再说衣。上战场时候穿戴的甲胄不提。单单是每年两冬三暖的五套衣物就是一笔巨额开销。此外还有帽子鞋袜,雨披斗篷什么的全都要钱买。

这年头的布匹可是能够直接作为赋税的。在没有石油化纤工业的年代里,单纯依靠纺织棉花,桑麻,蚕丝这些天然纺织原材料的话。想要满足数以亿计的人口穿衣服,那真的是非常困难。

普通人家一辈子就几套衣裳的多了去了。至于穷的没有衣服穿,只敢晚上无人的时候光着去地里干活的人,更是让人闻者伤心。

赵栩这么急切的想要攻灭金国,很大程度是就是为了夺取草原。唯有夺取了草原才能大规模的养殖绵羊用来采集羊毛进行纺织。这等于是开通了一条全新的纺织原料来源。

赵栩的确是可以大规模更新纺织技术,可缺乏原材料你技术再好也没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像是他计划的船队去南美洲,在安第斯山上抓捕草泥马也就是羊驼,为的就是增加原材料供应。

像是计划西征打到埃及,为的也是埃及的长绒棉花。

现在的赵栩越来越像是一位殖民开拓者了,为了原材料产地与商品倾销地,不顾一切的拼命提升军队实力到处开战。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不是出意外早挂,赵栩身后必然被冠上武帝的称为。

再说说住的地方。军士们平日里住的军营修建起来虽然不是太贵,可这么多人马的数量在,同样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而行军作战的话就要用帐篷,这年头的牛皮帐篷死贵,硬化的粗布加上油,风干的油布帐篷也不便宜。这也一大笔的开销。

在装备这一栏里,刀枪剑戟,弓箭弩矢。甲胄盾牌,攻城器械什么的是最贵的。因为大都是要用铁制作。而铁在古代的价值很高,一个盐铁专营就足以证明其价值。甚至还有过有铁钱的时代。

几十上百万军队的装备,那真是个无底洞。当然了,赵栩绝对不会像是某清一样直接一套布衣就算是铠甲的。

这也是为什么赵栩拼命开设高污染,让蓝天绿水逐渐消失的小型土制高炉的原因所在。穿戴着钢铁甲胄的军队与没有钢铁甲胄的军队对比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至于投石机,攻城器械乃至于大炮什么的。花的钱真的是海了去了。

想要军士们在战场上拼命作战,赏罚分明是必然的基础。秦国的军功爵位制度是扫灭六国,一统天下的基础。赵栩也是按照这个方式走。

而奖励土地什么的同样也是钱。

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归纳起来就是,打仗就是打钱。谁的钱多谁就赢面大。

像是金国,他们到处劫掠抢的实际上也是钱。

骑乘在马背上的赵栩环顾四盼,四周全是精锐骑兵。

向后面看,水泥铺就的道路上四排纵列步兵齐刷刷的前行,一眼看不到尽头。他们的武器甲胄后勤物资都堆放在一旁绵延不绝的大车上,大车队列同样是看不到尾巴。

再往后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沉重的炮车与被拆卸的投石机,攻城器械堆积如山。整条官道上的兵马纵队长达数十里。

“这就是本钱。”

赵栩拿出了自己的本钱上桌和女真人开战,他要用自己的本钱狠狠的赚一大笔。

整个北方的草原都是赵栩的目标,不打到贝加尔湖绝不收兵。万里草原上数不清的牛羊马匹都是他的战利品。

牛可以耕地,可以提供食肉。羊毛可以纺织,羊肉可以食用。马匹是军队最重要的资产,想要西征全靠数不清的马匹。

除此之外还有东北山林里的野山参,毛皮,树龄百年以上的大树,各种药材珍宝等等数都数不过来。

赵栩才不会和那些大头巾们整天摇头晃脑说的那样搞什么教化。所有的俘虏都将在各处工地矿山劳作至死。平民将会为大宋养马喂牛,裁剪羊毛。采集山货人参,砍伐树林。开山建矿。

他要将资源用到极致,无论是哪方面的资源。

只要打垮了此时最具侵略性与威胁的金国,那环顾大宋四周再也没有能够对其造成威胁的对手。这样一来,赵栩就可以专心提升大宋国力。之后就是专心致志的发动西征与大航海时代。

赵栩心目之中的小目标就是,等到他两眼一抹黑挂点的时候,只要是大宋铁骑所到之处全都是华夏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土!

从密云往北走就是古北口,出了这座长城关隘外没多远就是北安州,也就是后世著名的滦平。这处位于滦河边上的城池去年的时候就进驻了一大批的金国兵马。不过他们却并非是女真人。

“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吗?”北安州城墙上,满脸风霜之色,可眼神却依旧是如狼一般锐利的郭药师背负双手站在箭垛前,目光遥遥的看向南边远方那巍峨的大山。

自从郭药师从汴梁城逃出之后,一路化妆专走深山小道,多次遇上盗匪打劫,山林猛兽。在身上留下了一连串的伤痕之后,终于是逃到了金国。

金国贵人们对他这个从大宋叛逃的前任高官非常重视,一番审查之后就收下了他。

郭药师拜入了二大王完颜宗望的麾下,得到了征招两千兵马的权利并且入住对抗大宋的前线北安州。

先为辽国人做事打金国,跟着又投靠宋国人打辽国,现在转身加入金国准备打宋国的郭药师没用常胜军的名号,而是改回了最初的怨军。这位三姓家奴怨恨赵栩,怨恨大宋。他要报复。

只是一开始,因为神武军展示出来的强大战斗力让女真人踌躇不前,所以怨军并没有获得什么支持。贫穷的北安州也养不起太多的兵马。郭药师能做的只有不断派出小部队南下去骚扰,不过派出去的人通常都回不来。

直到完颜宗望从大宋受辱返回后,这一切才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

郭药师得到了完颜宗望的大力支持,众多物资以及抓捕来的各族苦力们被送到北安州。郭药师的怨军也被允许大规模扩充。

直到这个时候,郭药师才动用了自己从宋徽宗赵佶那里赚来的几百万贯的巨款,将怨军核心的五千人马装备训练到了强军的水准。至于抓来的各族苦力,不过是一群炮灰而已,能有布衣穿,能有发霉的米面吃就足够了。

郭药师兴奋的等待着,等待着金国的大军南下,自己好跟着去找赵栩报仇雪恨!

“将主。”身边心腹低声回应“出去好几天了,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再派一批过去。”郭药师面无表情的下达着渗透侦查的命令“我有预感,南边的那些家伙越来越不安分了。”

第一百零七章 送信的秦桧

丘陵起伏的广袤平原上,春夏之交的绿意把这片丘陵和平原染成了让人心旷神怡的翠绿之色。

田野间的麦苗绿的油光发亮,空气之中飘散着沁鼻的麦香。

策马前行的赵栩看着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河泊泊的流淌,在河水两岸生长着茂密的茅草。

赵栩下马来到小河畔,看着河水中那透明的水质,让人一眼就能看见水底石头上的青苔和石缝间的水草。

天空纯净犹如宝石,这片毫无污染的世界里呼吸中都是满满的草木清香。

“真是个好地方。”回想着前年之后这里那连夜晚星光都见不到的场景,赵栩心头有些苦恼,在各地大规模建立高污染的小高炉,小炼油厂,土制烧水泥什么的高污染工厂会彻底毁掉这片蓝天白云。

“算了。”赵栩甩了甩头“大不了以后高污染的全都迁到殖民地去。”

远处密集的马蹄轰鸣声惊醒了赵栩,目光看过去,大群骑兵正从北边疾驰而来。

“陛下,燕京留守宗泽大人和怀化大将军韩世忠大人前来迎驾。”

一别近两年,再次见面的时候赵栩看到宗泽的面色明显苍老了许多。

“老师辛苦了。”赵栩一声老师让宗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由这么一个好学生。

赵栩在汴梁城所做的一切,宗泽几乎每天都能通过邸报看到。两人也经常写信交流处理朝政的事情。对于赵栩的励精图治,宗泽一向都是极为支持。

“为百姓做事,虽累却不觉苦。”这两年来一心扑在燕云之地上的宗泽的确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而成果则是让这里迅速从战火之中恢复过来。各地百姓安居乐业,他在民众之中的声望极高。

“此战之后老师随朕回汴梁去。”赵栩点点头“全天下的百姓们都需要像是老师这样的宰相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四周众人面色各异,皇帝一句话,位极人臣的宰相就要换人。这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随。这位宗泽宗大人即将走上文臣的最巅峰。

还有人心中腹诽,听说现任宰相蔡京的孙女在宫中很是受宠,可这说拿下就拿下啊。

宗泽面色平静的行礼“谢陛下。”

“听说这段时间干掉了不少金兵?”赵栩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韩世忠“做的好。此战结束,朕绝不吝啬封赏。”

韩世忠咧嘴大笑,一群人都是欢欢喜喜的行礼。

“走。”赵栩翻身上马“去燕京。”

随着大批兵马和军资被送入燕云之地,这里再次沸腾起来。

赵栩派人四下里到处宣扬金兵要打过来掳掠。老幼杀,男女抓。扒房牵牛,毁田灭地。将燕云这里刚刚好转的生活再次送入地狱。

这是标准的战前宣传,尽力渲染对方有多坏,虽然女真人干的事情差不多也就是这样。赵栩这是让自己站在大义的顶端。

现代世界打仗的时候还要再联合国嚎几嗓子,看重名分的古代自然也不例外。

赵栩给燕云之地的百姓们分了田地。当初是准备作为后方基地,一旦汴梁城有变,自己还能有个基业翻身。能分到地的都是汉人,那些契丹渤海还有奚人都被送走。

对于土地有着极深感情的汉家儿郎们愿意为保护自己家的土地拼命。赵栩扩建神武军的时候,燕赵之地就是最重要的兵源地。

赵栩的宣传瞬间就将燕地点爆了。原本这里的百姓们就因为北边的女真人隔三差五过来袭扰而愤怒不已。现在听皇帝说女真人要抢走他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生活,群情激愤下真的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这一点真的是出乎赵栩所料,他没想到燕地百姓回归汉家不足两年,居然这么支持自己。

赵栩这是小瞧了土地的威力。有人想要抢夺华夏百姓土地的话,再柔顺的绵羊也会化身猛虎来吃人!

筹备工作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因为为了这一天,赵栩早就开始不停的往这边运送军资扩建道路。这次过来的援军也是骑兵步兵辎重兵一起来。士兵们只需要休整几日就可以投入作战。

所以,赵栩入住燕京城后就决定十天后北上开战。

不过在那之前,他有一件小事情要处理。

“爱卿才干过人,这件事情唯有卿家才能担当。”被赵栩夸赞的人是秦桧,赵栩从汴梁城带来的唯一一个文官。

“陛下。”满脸苦涩的秦桧缓缓躬身行礼,仿佛后背压上了万斤重担“臣,愿往。”

“好。”赵栩笑的很是灿烂,来到秦桧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等你这次出使回来,朕必有重用。”

秦桧嘴里喊着谢,可心中却是异常怨恨。赵栩居然让他在这个两边刀枪剑戟都拔出来的时候作为使者出使金国。这是逼着他去死啊。

这年头虽然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话语,可史书上记载被砍了脑袋的使者海了去了。更何况这次要过去的还是圣贤书都没读过的蛮族。天知道自己会被会被那些蛮族砍了脑袋祭旗。

“这是给完颜宗望的信。”赵栩拿过一封盖着火漆的信件递给秦桧“早去早回,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赵栩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干掉秦桧,为的就是让他死的不那么简单。平平常常的死掉,后世还有谁会记得这位超级大奸臣的名字?所以赵栩安排了一套让他身败名裂,然后再干掉的计划。

七天之后,大宁府内。

“二大王,这是我大宋皇帝陛下给你的信件。”作为使者出现在这里的秦桧见到了完颜宗望,嘴里说着陈词滥调“大宋和金国自从签订海上之盟以来都是盟友。我们合作打垮了辽国,为何此时要刀兵相见?在外臣看来,这世上没有化解不开的怨恨。外臣此次前来就是奉皇帝陛下之命与大王商议两国和解之事。”

接过信件的完颜宗望神色古怪的看着秦桧“你说你来这里是奉你们皇帝的命令来商议两国和解?”

秦桧楞了下,自己说的话难道带着口音听不懂?

“是的,皇帝陛下命外臣前来和大王商议两国和解之事。”搞不清楚状况的秦桧又重复了一遍。

“哈哈哈哈~~~”完颜宗望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昨天本王接到了北安州的加急战报。你那位皇帝亲率大军包围了北安州正在攻城。你现在来和本王说两国和解?”

秦桧傻了,是真的傻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皇帝派自己过来与女真人和谈,转身却是直接出兵开战。这是要闹哪样?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坑死我了!!!

笑的眼泪都快出来的完颜宗望抖着手拆开了盖着火漆的信件,拿出里面的纸张打开之后面色顿时更加精彩。

秦桧的腿肚子都在抽筋,生怕赵栩在信件里写些什么刺激完颜宗望的话语。那样的话自己估计真的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完颜宗望的笑声停歇,目光阴冷起来。因为他看到的纸张上一个字都没有,却是画了一幅一个人从另外一个人胯下钻过去的画。

虽然没有写任何字,可完颜宗望非常明白这幅画是个什么意思,说的又是什么个事情。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怒气值冲破天花板,恨不得让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淹没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狂怒。

“啊!!”怒吼着的完颜宗望将手中的画撕成了漫天飞舞的纸屑。四周的侍卫当即拔刀上前架在了秦桧的脖子上。

“慢。”眼看着已经尿裤子的秦桧即将身首分家,暴怒之中的完颜宗望却是恢复过来,挥手来了个刀下留人。

秦桧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此时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恐惧之外就是满满的疑惑与怒火。

别说他不傻,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皇帝这是派他来送死。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啊,自己对皇帝可是忠心耿耿!

完颜宗望心中所想的却是,赵栩个死敌为什么要派这个叫做秦桧的家伙来送死?难道是想要借我的手干掉他?哼,老子偏偏不让你的如意算盘打响。

想到这里,完颜宗望眯起眼睛看向秦桧“说吧,想死还是想活?想死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死了。想活的话,以后就跟着本王做事。”

毫无疑问的,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秦桧没有丝毫犹豫的跪了。

这要是换做其他的女真将领,那直接就是干脆杀了祭旗。可完颜宗望却是女真人之中少有的智慧之人,他读过书会思考。所以最终反倒是放过了秦桧。整个金国之中,也就是完颜宗翰与金兀术才能有这种程度。

而实际上,这就是赵栩想要的结果。

直接杀了秦桧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赵栩要的是让他身败名裂之后再凄惨的被干掉。这次做的这些事情与安排,为的就是逼迫秦桧降金。

无论任何时代,叛国贼都不会被原谅。

这一刻,秦桧算是被牢牢的钉在了耻辱柱上。他死定了。

第一百零八章 开炮轰他

此时将秦桧一把推进坑里的赵栩正在北安州城外的大营里召开军事会议。

“陛下,大宁府方向的探子回报说那些女真人没什么大动静,只有各处侦骑到处乱窜。”在燕地憋了一年多的韩世忠终于能打仗了,话语之中都是满满的兴奋。

“完颜宗望倒也不傻,没傻乎乎的一队队派兵出来让咱们围点打援。”女真人在太原府摆了个局,想要玩围点打援一口口的吃掉大宋精锐兵马。历史上他们成功了,可这个世界里因为有赵栩所以失败了。

赵栩反手在北安州这里也摆了个局,看看能不能引诱聚集在北边大宁府的近十万金兵匆忙南下解围,从而给他围点打援一口口吃掉的机会。

现在看来很明显,完颜宗望也没有上当。

“既然没来那就算了。”赵栩设下这个局本就是想要占点便宜,既然占不到那就算了,直接凭借实力打过去就是。

这次他带出长城外的兵马算上辅兵营足有十五万之众。其他的兵马都留在燕地驻守。在赵栩看来对付金兵已经足够了。

汉人并非不能打,汉之御林,唐之玄甲,陈庆之的白袍军等等都是打的无数蛮族崩溃的强军。大宋的军队之所以弱,那是因为皇帝无能以及大头巾们的拼命打压。是人祸,并非汉人本身不行。

充足的装备,严格的训练,丰富的后勤补给,出色的军将以及全力支持军方的皇帝。再加上同仇敌忾的士气。当这些方面的条件都具备之后,普天之下没有哪支军队会是汉家虎贲的对手。

更别提赵栩已经将这支军队从脚底板装备到了天灵盖。

“拿下北安州,今天晚上在城里过夜。”赵栩定下了基调“让金狗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北安州一点都不大,不过城墙到是挺厚实的。这是因为郭药师来了之后就拼命抓捕当地人来修建城墙。许多被抓来的百姓们累死在了没日没夜的工作之中,死后直接就被扔进了城墙里。

这也导致当地百姓大规模逃亡进入长城,宁愿做难民也不敢留下。赵栩这次北上誓师的时候,给金国按的一个罪名就是滥杀无辜。

等到南边的大军开过来的时候,郭药师急忙将麾下兵马都收拢到北安州城内准备固守待援。

他麾下的怨军足有近两万之众。不过大部分都是炮灰,真正核心的只有四五千人马。小小的北安州城墙上此时已经是挤满了众多怨军士兵,都在忐忑之中等待着宋军的攻城。

城墙上的郭药师看着四周东西南三面都是旌旗招展的绵延军营,唯有北边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如此老套的围三厥一,真是不知所谓。”

几声号炮响起,南边的宋军营地里开出了一大片的兵马。郭药师面色平静不过手却是紧紧握住了佩剑“终于来了。”

“你们这群人渣都听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校尉对着面前数百死兵营的敢死队怒吼“你们这些人渣本就不配活在世上,可陛下仁慈给了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那边是北安州的城墙,只要能够冲上城头就可以豁免你们的死罪。真他niang的运气好,你们要懂得感恩。现在就上吧!”

大宋的犯罪率并不低,只要看看水浒传就知道这里的罪犯有多少。这些罪犯之中被判了死刑的同样不少。赵栩这次北上从汴梁城开始讲一路上的死囚都给编入到了死兵营里,算是最后的废物利用。

在这群满脸凶悍之色的亡命徒之中,有一群人显得是格格不入。那就是一个个拍着胸脯要救援太原府的王黼他们。

这些脸白肤白的大头巾们一路上在死兵营里可没少吃苦头。此时全都是一脸憔悴惶恐不安的猬集在一起报团取暖。

“王公,陛下这是逼着咱们去死啊。”曾经以风姿出众而闻名汴梁城的宋齐愈此时肮脏的犹如野狗,颤抖着嘴唇看着督战队手中的利刃瑟瑟发抖。

被称为王公的自然就是前任宰相王黼,此刻这位满脸菜色,一副营养不良模样的王相公悲哀的看着自己手中满是锈迹与缺口的破刀,身上破破烂烂的囚衣,心中明白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多说无益,走吧。”看着督战队上前准备砍人,满心悲哀的王黼紧紧抱着自己手中的破刀跟在那些天天抢夺自己发霉馒头的亡命徒们的身后向着北安州跑了过去。

城墙上的郭药师感觉很奇怪,明明远处的宋军成山成海,一个个全都顶盔贯甲远远看过去好似无穷无尽的钢铁洪流。可此时对南边城墙发起冲锋的却是几百个衣衫褴褛,走路都晃悠的家伙。

郭药师也用死兵,不过那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绝对不是城下的那些叫花子。至于炮灰,他不觉得对面的宋军需要使用炮灰。

“放箭。”虽然心头疑惑,不过郭药师面对这些扛着十多个做工简陋长梯的死兵还是很快做出决断。

随着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数百名死兵都没能靠近城墙就像是割麦子一样成片的倒在了地上。躲在后面的王黼等人也没用逃出生天,身上插满了利箭倒在地上满心不甘的看向蓝天。

“好了。”看到王黼等人挂了,赵栩举起了手中的马鞭“现在开始动真格的。”

战鼓声再起,不过这次上来的就是潮水般汹涌而来的钢铁大军。

不过让正准备迎战的郭药师疑惑的是,这些宋军远远的在弓弩射程之外就停了下来,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没多大会的功夫,前出的数千宋军让开了十多条通道。马匹的嘶鸣声响中,一大群人推着极为古怪的东西哼哧哼哧的涌了过来。

“什么东西?”这是此刻城墙上包括郭药师在内所有人共同的念头。

那一根两边架着大车轮,又长又粗的大圆筒是个啥玩意?

赵栩从铸造火炮开始,就没想过将这些东西安放在城头上作为守备利器。在他的心中,火炮是用来进攻,而不是用来防守的。所以火炮厂里的攻城重炮一出来,全都直接送往燕京城而不是留在汴梁。

“都对准了!”兴致冲冲的韩世忠跑来这边过把瘾,甚至亲手拿着个火把站在一门快两千斤的重炮旁边等着点火。

他可是亲眼看过这火炮试射的威力,当时可是被吓的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nainai的,让你们也试试尿裤子的滋味!”韩世忠丝毫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爆出了猛料,看到信号旗挥舞,当即将火把凑到了火绳上。

“那些家伙,做什么呢?”眼神很好的郭药师站在城墙上一脸疑惑的看着远处那些双手捂耳,大张着嘴巴做出古怪表情的宋军。他感觉今天这一战打的越来越古怪了。

郭药师相信凭借着北安州的城墙与自己麾下的小两万兵马,面对宋军的时候守个几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军云集的大宁府就在北边不远处,完颜宗望率领的大军要不了多久就会赶来救援。到时候宋军被拖在城下,完颜宗望的大军一记侧击就足以将其击溃。

可宋军攻城时候的表现让他感觉太古怪了。先是让一群衣衫褴褛走路都晃悠的家伙上来送死。接着又推出来许多古怪的大玩意。这究竟是要闹怎样啊。

很快郭药师就知道了宋军要玩哪样了。因为晴天霹雳来了。

在丝毫没有接触过火器的时代里,突如其来的十多门火炮开火的声音,真的是平地惊雷一声响,能把人吓尿了的存在。

足足十六枚沉重的铅弹在强大的力道推挤下冲出炮膛,带着诡异的尖锐呼啸声响狠狠撞在了北安州的城墙上。

郭药师感觉地震了,一个踉跄就扑倒在了地上。

等他摇摇晃晃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城墙上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

“将主!”不大会的功夫就有手下跑来报告坏消息“城墙裂了!”

毕竟只是使用黑火药的古典大炮,威力比起现代世界的火炮来说差距太大。一轮打击就想要击垮城墙那是不存在的。不过巨大的冲击力还是给城墙带来了损伤,坚固的城墙已然是开始出现裂缝。

“这么可能?!”郭药师傻傻的看着远处被烟雾笼罩的宋军炮兵阵地,整个人如坠冰窟。

他认为自己能够坚持好几天的最大依仗就是城墙,可在宋军那古怪的东西面前轰响一声就开裂,再来几次岂不是直接垮了?

而且宋军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莫不成是偷了雷神的法宝?

古代人一遇上无法理解的事情就直接往神仙鬼怪上靠,而不是寻找科学的解决办法。这一点让赵栩很不满意。哪怕他自己就是无法解释的穿越者,可他依旧是坚决的不相信神话迷信。

炮兵们之前训练的时候就多次引起四周人的轰动。被吓的跪在地上大哭,高呼各种神仙法号的人多了去了。

在赵栩看来想要破解这种迷信思想,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习惯。只要习惯成自然了,那自然也就不会感觉无法理解。

控住胯下因为炮击而躁动不安的战马,赵栩用力甩动手中的马鞭“开炮轰他niang的!”

第一百零九章 接触

田野间的风吹走了刺鼻的硝烟,大团火药剧烈燃烧后生成的硝烟被吹散后,露出了一大批忙碌着的炮兵身影。

长长的,类似拖把一样的刷子沾着水在足有两三米长的炮膛内快速进出清洗。

等到火药残渣被清除,炮膛温度也降低下来后,十几个炮兵匆忙上前继续填充火药并且送进去一颗沉重的铅弹。

虽然缺乏先进的观瞄设备,可最基本的定量加火药与炮弹等量赵栩还是知道的。

火药都是用防潮油纸包裹起来,里面的分量都是用秤称过基本上都差不多。而那些炮弹都是内府的铁匠们手工打造,一个个的都锃光发亮。

第一轮炮击几分钟后,第二轮炮击再次响彻四野。

赵栩当然知道短时间内连续开火会导致炮管损坏。毕竟没有足够的时间给炮管降温。而他铸造炮管的材料在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是天材地宝的级别,可距离炮钢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之所以这么干,完全是为了发挥威慑力。在这个时代里,大炮在所有人的心中就是能够动用天地之力的可怕存在。有了这种东西,自然可以打击敌人士气。而士气在冷兵器时代里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郭药师之前抓人修城墙并没有白费,北安州的城墙的确是被他加固的非常牢固。可再牢固的城墙也是土石结构并非钢浇铁铸,面对一轮又一轮的重炮轰击,仅仅是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开始逐渐垮塌。

这种超出想象力的打击击垮了怨军的士气。此刻郭药师开始后悔自己拼命扩军拉了这么多的炮灰。因为这些炮灰们在猛烈的炮击中被吓破了胆,在北安州城内到处疯狂乱窜试图逃出城外。甚至还和郭药师的核心手下爆发了武装冲突。

城外的宋军都还没有发起攻城,自己城内就已经是开始内斗。此时就连城墙都轰隆隆的倒塌,眼看着成千上万的甲士排着密集的队列迈步走过来。郭药师心中非常清楚大势已去。

“走!”作为一个枭雄,当断则断的魄力还是有的。城墙都塌了,继续留在这里不过是在等死而已。他还没有报仇,可不想这么早就完蛋。

看似空无一人的北门外必然是有着大量的埋伏,不过郭药师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换上了普通军士的衣甲,混杂在第一批逃出北城门的溃兵之中一路向着北边的大宁府逃去。

不愧是逃跑经验丰富的人,郭药师选择混在第一批人马之中出逃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要衔尾追击,埋伏在北城外的万余背嵬军骑兵是等到大部分的溃兵从北安州城内出逃后才杀出来追杀。

一路追杀百余里,率领背嵬军的杨再兴才意犹未尽的带着俘虏们返回。而小两万人的怨军,跟随郭药师一起逃出生天的不足二百。

大部分的溃兵都是半路被追上杀掉或者抓捕成为俘虏。赵栩有了非常直接的命令,尽可能的抓捕俘虏。因为这种不需要支付工资也不需要提供医疗养老的青壮劳动力真的是多多益善。

北安州只是一座小城,此时不但城墙被轰塌,城内的百姓也早就被怨军祸害的没剩下几个活口。这种情况下赵栩也没有在这里过多的停留,两天后就再次拔营北上直扑大宁府而去。

“你说宋军有能发出晴天霹雳,声震十里。吓的人失禁的东西?”大宁府城内完颜宗望的宅邸内,这位统帅近十万大军的金国名将正在审问着从北安州逃回来的郭药师。

“是。”跪在地上的郭药师实事求是的说话。

“你说宋军那东西能于千步之外冒火,让城墙都为之垮塌?”完颜宗望的脸色愈发阴沉。

“是。”郭药师的脑袋直接埋在了地上。

“你说宋军人人铁甲,训练有素军姿威严。骑兵人马俱披挂铁甲,纵横驰骋无可匹敌?”

“是。”

‘咣当!’完颜宗望直接踹翻了案几,起身咆哮怒骂“你当本王是傻子不成?!本王姑且能信你说宋军人人披甲,毕竟宋人富裕集全国之力未必做不到。可你说宋人有了能声震十里,能喷火轰垮城墙的东西。难道他赵栩是从老天那里求来了仙家法宝不成?!”

“大王。”郭药师郑重行礼“末将所言,句句属实。”

“哼。把他关起来。”完颜宗望一挥手就让人将郭药师给关进了大牢里。若不是此刻是用人之际,他早就把满口胡言乱语的郭药师砍了脑袋。

还声震十里,还千步之外轰垮城墙。这混蛋山海经看多了吧。

“先生怎么看此事?”等到郭药师被拖出去后,重新坐下的完颜宗望想了想之后询问一旁的文士。

这个文士就是不久之前才将身上的大宋官服换成了金国官服的秦桧。

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要么马上就死要么投降这些蛮夷。对于李若水等人来说,自然是慷慨殉国。可对于脑后有反骨的秦桧来说,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秦桧毫无意外的选择了投降,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完颜宗望身边的谋士。

在秦桧看来,若是金人赢了,自己就是慧眼如炬挑了个好主人。若是金人输了自己就坚称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打入敌人内部为大宋做贡献。

有了这种心理,秦桧自然是毫无压力的为女真人做事。

“回大王。”秦桧皱眉想了想“微臣在宋军之中从未见过郭将主所讲述的这种东西。”

秦桧在军中的时候一直都是被牢牢限制行动。赵栩都准备干掉他了,怎么可能会让他接触火炮这种军国重器。

“至于宋军装备精良之事。”秦桧捏着胡须笑了起来“这的确是有的。不过以我大金兵马之悍勇绝伦,那些身上都带着脂粉气的宋军必然会被打的屁滚尿流。”

“哈哈哈哈~~~”完颜宗望得意的大笑起来。

女真人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多年奋战下生生将诺大一个辽国打的亡国灭种。其战斗力之彪悍绝对是无以复加。

完颜宗望等人都对自己麾下的兵马战斗力极为自信。而且这次集结在他麾下的金国兵马足足高达近十万之众。如此强横的实力让完颜宗望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虽然对赵栩没有上当调派神武军去太原府感到惊异,不过完颜宗望相信凭借自己麾下的强军足以干翻赵栩麾下的宋军。

要知道当年在护不达岗之战的时候,辽军足有七十万之众,而他们女真人则是只有两万人马。可最后还不是凭借着两万人马将那七十万大军杀的屁滚尿流。

现在麾下兵马高达十万,虽然有不少是其他各族抓来的炮灰仆从军。可实力比起护不达岗之战的时候早已经强上太多。他相信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可以轻松击败赵栩,之后就将是他的复仇时刻。

“大军开拔,南下!”

出了古北口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过了滦河边上的北安州,就进入了横跨万里之遥的大草原。

沿着秦时修建的通往辽东郡的秦直道前行,过松子岭与泽州就会抵达归化南边的茫茫草原。再向北走的话就是归化与大定府。

赵栩的十五万大军之所以停在这里,那是因为他已经接到了消息说金国的主力兵团已经南下。这里就是他选择的战场。

这里的地形是赵栩特意挑选的,左边是松子岭,右边是瀑河。山与水的中间是十多公里宽度的草原。

赵栩非常清楚女真人的优势在哪里。并非是他们自己引以为傲的悍勇,毕竟玩命这种事情只要豁出去了谁怕谁啊。他们真正的优势在于大量马匹所带来的优势机动能力。

虽然说强大骑兵集群用放风筝战术毁家灭国的战术最巅峰是在蒙古人手中。可在那之前北边草原上早就有了雏形。

灭辽之后有着大量马匹的女真人真正做到了骑乘代步。一旦在广袤的地方让他们把机动优势发挥出来。手里只有三万多骑兵的赵栩可真没办法。

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铺垫下来就是要刺激女真人们集中力量和他决一死战。而唯有在这种极为限制骑兵机动能力的地形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优势。

赵栩没有越野车也没有射程超远的枪械火炮,只能是用地形限制的方式来压制女真人的骑兵机动力。

两边加起来二十多万人马的火并,要是在东边海岛上那就是毁天灭地的灭国之战,比什么关原之战强的多。放眼全世界,也是最顶级的水准。

赵栩沿河布阵,弓弩手打头,长枪兵紧随其后,重甲兵押阵。最后面的是八十二门行军野战炮。而三万多精锐背嵬军骑兵,则是部署在靠近松子岭的山脚下。

这种布阵方式,对面的金兵要冲击阵列唯一的选择就是直接正面冲。无论是过河还是翻山都不行。

两边都是凌晨时分就开始埋锅做饭,天不亮就出营开始排列军阵向着战场出发。一直忙碌到日上三竿两边才算是布置妥当。

抬头看了眼天色,赵栩向着身边的岳飞微微点头。

“擂鼓!!”

第一百一十章 冲阵

蓝天之上白云飘过,一群鸟儿自由自在的翱翔。

地面上数十个光着膀子头缠红布带,雄壮如牛的壮汉高举手中沉重鼓槌,咬牙切齿的重重敲打面前比磨盘还要大的战鼓。

击鼓则进,鸣金则退。

沉闷的鼓声响起,一队队宋军按照日常训练时候的姿态跟随军官的指挥迈步前行。而对面十余里地之外的女真人营地里,也是响起了连片的牛角号声响。大群女真兵马轰轰烈烈的从对面开了过来。

从天空之中看下去,就仿佛是在山和水之间有两团正在互相接近。最终等待他们的并非是融合,而是腥风血雨。

数十万双脚步和马蹄的践踏下,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呼吸的频率。肾上腺素开始加速分泌,面色泛红大口喘气的等待着战斗到来的时刻。

“停!”负责指挥步卒的韩世忠有些艳羡的看向左边松子岭下那黑压压的骑兵集群。叫停之后看了眼对面远方的金兵,扬起手臂重重一落。

一个又一个方阵停了下来。军士们开始对自己的兵器和甲胄做着最后的检查。这是等会战争之中他们最大的保障和希望。

百余骑兵拉出宽敞的长线向前疾驰,每个骑兵身上都带着一条长绳,到了有标记的长度就停下来在地上狠狠插入一块木板。这种木板有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不同颜色,一直插到了三四里地之外。

骑兵回来之后,在牲口的沉重喘息声与人的吆喝声响中,百余门沉重的火炮被缓缓推到了阵前开始安放炮位。

这就是在没有大数量火枪的情况下对付骑兵的最好方式,密集的火炮轰击。赵栩为了这一战,甚至将原本准备装在超大型新式帆船上的火炮都给暂扣了下来。

二十二门重达2000斤重炮与82门行军野战炮。赵栩要用密集的弹雨让那些只懂得破坏与奴役,愚昧落后的女真人尝尝什么叫做科技的力量。

“那是什么东西?”远方的完颜宗望明显也是看到了这边的动静。很是好奇这些都是个什么玩意。不过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见识过的全都摇头。而唯一见识过火炮可怕的郭药师却是被关在了大宁府的大牢里。

完颜宗望先是踌躇了一下,随即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现在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道要在这个时候因为宋人推出来一些古怪的东西就退兵不成?军心士气还要不要了?

好在完颜宗望也不是傻乎乎的直接冲上去,而且命令几千契丹兵马先行冲击看看宋人的成色如何。

作为炮灰就要有炮灰的觉悟。那些接到命令的契丹人也不矫情。一个个策马向前轰轰隆隆的就开了过来。

“也不傻嘛。”赵栩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还知道先派人上来试探火力。比起某些无脑作者直接就是什么几十万大军冲锋什么的强的多了。”

各处玻璃窖烧制出来的成色最好的玻璃全部都被送去了内府,由那些之前做珠宝的大匠们手工磨制。花费大量的人工和时间磨制出镜片,由这种镜片制作的望远镜虽然原始粗糙,可在这个时代里那就是真正的千里眼了。

同样放下千里镜的岳飞沉吟片刻就给出了意见“火炮暂不开火,由弓弩手来对付他们。必须要等到金人投入重兵的时候再使用火炮,那样可以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

从此战的人员安排上就能看出赵栩对麾下大将的未来定位。

像是岳飞就跟在赵栩的身边作着参谋,协助指挥全军。这妥妥的是未来要指挥大军的统帅,因为赵栩不可能常年领兵在外。他的职业是皇帝,并非是大将军。

而杨再兴一直统帅骑兵,未来很明确就是类似霍去病那样的骑兵大将。

在前边担任前线指挥的韩世忠是按照副手来培养的,不过如果有需要也是可以独当一面。

至于牛皋,王贵,张宪等人就是各路统兵将主了。他们未来能否出头独领大军,暂时还看不出来。

前边的韩世忠很快做出应对,足有一万五千人之多的弓弩手在长达数里地的战线上排列出一个个的十乘一百的千人方阵。他们上前走在炮兵阵地前边列阵,身后跟着十个千人枪兵方阵。

与之前伐燕的时候相比,这次赵栩的军中多了许多弓箭手。

伐燕的时候赵栩军中全是弩手,那是因为他找不到成建制的弓箭手。与快速训练几天就能拉上战场的弩兵不同,训练合格的弓箭手那都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一般情况下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来一个合格的弓箭手。

不过赵栩采用了工业化的方式,那就是只要求臂力以及开弓速度,不去追求精确度,这就大大减少了培训时间。

赵栩要的不是养由基那样的百发百中的神箭手,而是成千上万能够抛射出箭雨的工业化产品。

接近两年的时间里,从军中挑选出来培训的弓箭手们已经可以出战。这些弓箭手们用的可不是短弓骑弓这种轻便却射程近杀伤力弱的弓箭,而是专门制作的长弓。

“准备!”韩世忠身边的一名年轻军官紧握着手中的千里镜,猛然高喊一声。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有节奏的鼓点声响。

随着鼓声的传递,众多弓弩手们纷纷张弓搭箭进入临战状态。而他们的对面,那些汹涌而来的契丹骑兵们已经接近了快二里地的位置。

这名年轻军官之前是个读书人,不过和普通大头巾们喜欢读经科不一样,他喜欢的是数学。

这要是换做别的朝代,这人绝对没有出头之日。因为儒家讲究的是精神阉割与控制,科学什么的那是死敌墨家的专利。而数学就是打开科学之门的砖石。

可赵栩却是极为看重这些,从全国各地招募懂得数学的人才给与重任。这人就是主动要求入军中,被任命为炮兵军官的。

这一轮没有用炮,可韩世忠脑子一转就把这炮兵军官喊来让他用指挥炮兵的方式来指挥弓弩手。

“弩矢,放!”从千里镜中看到那些疾驰而来的契丹骑兵越过标记为三百米的木牌,当即下达了弩箭释放的命令。

急促的鼓点密集响起,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弓弦声响。仿佛一大蓬乌云腾空而起。

策马疾驰的契丹人绝望的看着头顶上的乌云呼啸而下。毫无抵抗力的他们只能是尽可能的将身子蜷缩在马背上,举起手中蒙着熟牛皮的盾牌拼命的想要在箭雨之中活下来。

此时大宋军中所用的神臂弓在赵栩的重金悬赏以及钢材大量出现的情况下得到了极大的改进。像是弩矢直接变成了一弩三矢。射程也得到了增强,从二百四十步提高到了二百六十步。最重要的改进是,加强了更换弩矢的速度。

最大距离上来一轮,在骑兵冲击阵型前还能再来一轮。

弩矢之后就是弓箭,密集的一轮接一轮的弓箭。随后又是一轮弩矢。最后就是弓弩手们后退,长枪兵上前用长达三米以上的长矛组成枪阵挡住那些冲过箭雨的契丹人。

“可以了,让他们回来吧。”亲眼看到宋军的作战方式之后,完颜宗望点了点头嘱咐身边人鸣金收兵。

虽然说是炮灰,可那些契丹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试探出了宋人虚实。自然没有必要就让他们这样白白死去。

听到鸣金声响,还在枪阵前周旋的契丹人如蒙大赦。还活着的全都急忙调转马头原路逃亡。

四千冲阵的契丹骑兵能够活着回去的十不存一。其他人都躺在了这段不过数百米长的道路上。那些哀嚎求救的伤员,根本无人理会。

作为常年征战沙场的老手,完颜宗望一眼就看穿了对面宋军的打算与弱点。

“那赵栩将数万骑兵摆在山脚下,为的不过是我军冲阵被其枪阵缠住的时候出骑兵侧击,从而达到一举击溃我军的目的。”完颜宗望一脸傲然的点评“只是他太自大了,这么宽的战线,那些枪兵哪里能够全都顾的过来。”

“本王只要派出一部精锐缠住那些宋人精骑,再以重兵冲击宋人军阵。只要冲破宋人军阵,他们必然溃败四散。到时候兜尾包抄那些骑兵,有大山阻拦绝对跑不掉。”

虽然赵栩麾下有十余万人马,可这片战场的横面很大,平行的战线足有数里地长。赵栩麾下的数万枪兵想要完全将这片战线封锁住,唯一的办法就是拉长导致纵深很少,一旦有一点被机动性极高的金兵突破,必然会导致整条战线的崩溃。

要知道赵栩麾下大部分都是步兵,穿着铁甲凭借着一双腿可跑不过那些骑着马的家伙。

“完颜娄室。”完颜宗望开始下达作战命令“你带着本部兵马以及蒲家奴所部去缠住那些宋军骑兵,在本王解决那些步卒之前绝不能让他们过来捣乱。”

“领命。”野人一般的完颜娄室当即领命。

“银术可,你率本部人马为第一阵。”完颜宗望的话让银术可面色一僵。第一阵也就意味着惨烈的伤亡,那可都是他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部众。只是,这里可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领命。”

“完颜阇母,你部为第二阵。”

“绳果,你部为第三阵。”

“完颜蒲察,你部为第四阵。”

“耶律余睹,你部”

一口气将自己麾下所有兵马都派出去后,完颜宗望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指向远方赵栩龙旗飘扬之处“谁能抓住宋人皇帝,封宋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混战

“终于来了。”已经在马背上待了一整个上午的赵栩重重的舒了口气。

这一战若是能打赢,金国主力兵团就将烟消云散。剩下的那些人唯一的选择就是驻守各处城池。然后被自己的大炮火油轰杀成渣。

所以说无论如何,一定要赢。

“你去前边指挥。”赵栩嘱咐身边跃跃欲试的岳飞,解下自己的佩剑递了过去“朕给你临机处断之权。”

“微臣绝不负陛下重托!”岳飞很受感动,行礼之后恭敬接过赵栩的佩剑,策马冲向了前军所在。

完颜银术可在金国之中只是一个小字辈,虽然是宗内可却是远支。他能有今天完全是凭借自己敢打敢拼用命换来的。麾下这几千人马就是他部落里所有的青壮了,若是折损在战场上,那他的部落铁定会被别人吞掉。

可问题是,他不敢抗命啊。

金兵军纪极严,战场抗命那真的是砍脑袋的事情。谁也没有例外。这种情况下他银术可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冲在第一阵中。

“嗯?”马背上的银术可疑惑的看着远方的那些宋军,因为他们的弓弩兵都在后退,露出来了古怪的炮兵阵地。当然,银术可是不认得那是大炮的。

茫然无知中,银术可策马越过了一块标记着红色的木板。这是宋军炮兵们标记五里地的记号。

拿着千里镜的炮兵军官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后,当即怒吼“开炮!”

火绳被点燃,射程最远的二十二门重炮几乎是同时爆出惊天怒吼。霹雳般的炸雷声响响彻四野,众多还在奔驰之中的骏马因为受到刺激而陷入混乱将马背上的主人掀翻在地。

冲在前边的银术可疑惑的看着眼前一个古怪的小黑点急速向着自己冲过来。脑海之中刚刚掠过什么东西的念头,整个人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银术可这位历史上攻破太原府的猛将运气极差,二十二枚飞驰而来的铅弹中就有一枚正中了他的战马。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撕裂了战马的身躯撞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都被撕裂成了碎块。

铅弹的杀伤力的确很大,妥妥的挨着死,碰着亡。哪怕是撞在地上反弹后依旧是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基本上一颗炮弹就能趟出一条血肉模糊的胡同出来。

不过第一轮炮击只有二十二枚铅弹,还是最原始的实心弹。虽然声势惊人可面对数千策马疾驰的骑兵,战果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大。撑死了也就是干掉了几十个。

但是这次炮击所带来的声势和威吓却极为惊人。不少金兵因为马匹受惊吓而摔落马下被践踏而死,还导致了骑兵集群的速度下降。

不过金兵毕竟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老兵,此时身后一波接一波的大军突袭而来,这个时候眼前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拼命冲上去。短暂的混乱之后,众多金兵再次蜂拥而上。

“换链弹!”通过千里镜看到汹涌而来的金兵越过代表三里地的橙色木板,炮兵军官怒吼着更换新式弹药。

所谓链弹就是用铁链将两枚铅弹连在一起,射击出去后会高速旋转增加杀伤面积。要是被这玩意打中,立刻就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次炮击声势更大,因为那些野战炮也加入其中。百多门火炮激射下,整个大宋这边的战线都仿佛是被笼罩在了硝烟之中。

金兵这边冲在前边的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是成片的倒在地上。而且野战炮的射速极快,没等多久就又来了一轮。

失去主将银术可的金兵第一阵陷入了混乱之中。他们本就是各部落看不上眼然后被银术可收集起来的渣滓,此时不但遭受前所未有的古怪打击,甚至就连自己的主将都找不到了。陷入混乱那是必然的事情。

而一大群人簇拥在炮兵阵地前面犹豫着继续前进还是后退,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众多火炮当做活靶子狠狠修理。

“这群蠢货!”指挥第二阵的完颜阇母看着前方一片混乱的银术可部,大怒之下挥舞马鞭咆哮着让自己麾下的兵马加速冲击。

这个时代的金兵还没有获得大宋的财富和铁匠,自然也就没有搞出来重甲骑兵铁浮屠。轻骑兵极少会去冲阵,他们要么是在远处放箭,要么是下马步战。因为他们掌握着优越的机动性,总是可以寻找到敌人的薄弱之处。

此时看到前方的的银术可部陷入混乱,向来以悍勇著称的完颜阇母并没有聪明的避开炮击区域,寻找别的地点发动冲击。反而是彪悍之气发作拼死往炮口上去撞。

冷兵器时代里,这种悍勇的确非常有效,很多敌军都是被这种无双悍勇所击败。可问题是他们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冷兵器时代的对手了。再勇猛的身躯面对炽热的炮弹也毫无意义。

赵栩当然也在制作火枪,毕竟这东西的技术含量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高深莫测。只是他想要一步到位尽可能的提高火枪性能,一出来就用上足够好的武器。所以反倒是一直没有大规模生产装备。

好在火炮的威力,目前看来已经足够了。

连续数轮的打击击溃了银术可部,他们的残兵四散逃亡脱离战场。而紧随而来的就是完颜阇母所部。这是金兵之中真正的悍勇之辈,他们顶着一轮又一轮的炮击,咬着牙向前冲锋。

随着完颜阇母所部不断靠近,宋军这边成千上万的弓弩手们也是齐刷刷的射出箭雨。看着乌云般呼啸而来的箭雨,完颜阇母的眼睛都快瞪裂了。

他麾下七千勇士有不少都是参加过多场击破辽兵的大战。这些悍勇之辈此刻甚至就连接近敌人都没法做到就死在了半路上,这种惨烈的损失让完颜阇母几欲发狂。

当完颜阇母所部越过二百米线的时候,宋军炮兵阵地上再次发出一轮炮击,这次用上的是专门喷人的散弹。

大宋的工匠技艺极为高超,他们甚至能够在一枚散弹里面装上超过二百枚的小铁珠。一百门火炮齐射那就是一次性喷出了两万颗以上的铁珠。就像是泼水一样横扫了眼前一大片的区域。

密集的弹珠扫过来,怒火中烧冲在最前边的完颜阇母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是连人带马都被打成了筛子。

冲在前边的金兵齐刷刷的倒下了一层。这些或死或伤的人与马极大的阻碍了后面的人。要么是被绊倒在地,要么就是不得不减速绕行。就像是之前所说的那样,在一大群火炮的炮口前晃悠,那就是在找死。

大批弩矢激射而来,金兵忙着躲避弩矢的时候,火炮这边已经再次完成了散弹的装填工作。

又是一轮齐射轰鸣,数万颗铁珠呼啸喷出再次齐刷刷的放倒了一大片的人与马。

炮火轰鸣,硝烟弥漫,腥风血雨,鬼哭狼嚎响彻天地。

就连接受过训练的大宋军士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下都是张嘴瞪眼,身躯发抖。那些被笼罩在钢铁弹雨之中的金兵更是身处地狱。

天上是乌云般的密集弩矢利箭,眼前是泼水般的铁珠。

完颜阇母麾下的兵马再悍勇,也扛不住这种疯狂的打击。他们只是一群悍勇的盗匪,不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现代军队。他们或许能够承受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伤亡。甚至因为环境的特殊而提高承受能力。

像是此时这种烟雾四散,轰鸣之声响彻四野的环境。金兵的伤亡都快接近一半了才陷入崩溃。

看着接连两阵全部崩溃,看着那可怕的疾风骤雨和钢铁风暴。完颜宗望的面色一片铁青。

“冲上去!”暴怒之中的完颜宗望怒吼着要拼命。他无法接受自己麾下的强兵居然连靠近宋军军阵都做不到。

沉闷的牛角号声响彻天地,紧随其后的数阵金兵在急切的催促下不再讲究什么阵型什么层次,全军发狂一样汹涌上前试图用人海淹没宋军的炮兵阵地。

“步兵上前,枪兵布阵。”看着数万金兵疯了一样向着炮兵阵地涌过来,前方指挥的岳飞露出了笑容。

这里虽然是限定战场,可战场横面依旧是有着二十多里宽度。

以金兵的机动能力来说,他们可以轻易找到薄弱的地方集中兵力突击。可此时金兵却是被可怕的炮击所激怒,发了狂一样抛弃自己的机动优势全力冲击炮兵阵地。

这种放弃自己优点,以短击长的做法让岳飞他们全都笑了起来。

宋军之中三万六千人的长枪兵列队上前,在炮兵阵地前排列成紧密方阵准备迎接金兵的冲击。

正常情况下金兵都是在步兵军阵远处放箭进行杀伤,用以摧毁步兵的士气致使其崩溃。最后策马跟上去追杀。

不过此时的战况明显就是不正常,成群结队的金兵汹涌而来根本没办法也没有空间搞什么游击战。他们要么直接策马冲进如林般密集的长枪阵,要么下马和以往那样直接步战。

这个时代的金兵并没有百年后蒙古人那种精湛到极致的骑兵战术。因为他们实际上是半游牧,半渔猎的民族。也就是有定居依靠打猎种地捕鱼过日子的民族。虽然也骑马可绝对不是蒙古人那样纯粹的游牧民族。

他们和几百年后的满洲八旗一样,主要作战方式都是骑马机动,然后下马冲阵。真正意义上策马冲击军阵的事情极少发生。

在严酷命令下红了眼睛的金兵硬顶着头顶上的密集箭雨,在宋军阵前下马,然后举着盾牌兵器向着眼前的长枪阵冲杀过去。在枪阵的后面,就是炮兵阵地。

“平~~~”悠长的命令声下,数千杆长枪缓缓放平,正对着蜂拥而来的金兵。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胜

女真人曾经打过决死突击的战役,那就是护不达岗之战。当时被逼上绝路的金兵曾经以两万之众拼死击败了七十万之众的辽军。

他们相信自己野战的力量,相信自己可以击垮宋军。

成千上万的金兵怒吼着冲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都是真正悍不畏死的死士。他们将身躯藏在盾牌里直接撞进了长枪阵里。

许多金兵连人带盾都被密集的长枪刺穿,甚至有的三米多长的长枪上面挂着好几个金兵。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金兵蜂拥而入。或滚,或爬,或干脆跃起跳入长枪阵中。

发展了数千年的军事文化里,早就有了应对各种状况的方式。岳飞的严格训练在这一刻起到了重要作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长枪兵将长枪向下对着地面一通狂刺。而再后排的则是将长枪斜举向天,任何方向的攻击都会被封杀。

不过金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也依旧是有着大量的金兵杀入阵中。

金兵被到处乱刺的情况下,死咬着牙冲进军阵的金兵惊愕的发觉自己手中的兵刃居然无法伤到那些宋兵。

无论是刀是枪还是剑都没办法击破宋兵身上的铁甲。从脑袋上的铁头盔到肩膀上的铁护肩,从躯干上的全身铁甲到铁围裙铁护腿,到铁脚板全都有。甚至于这些宋兵连裤裆里面都加了一道铁裤裆。

金兵都快被气疯了,这帮混蛋真的是自古幸运e的枪兵?谁家的长枪兵能从头顶到脚底板全都钢铁包裹,大宋这是挖到金矿了?

面对着这些被钢铁包裹的枪兵,他们手中除非是有着重锤巨斧这种重兵器,否则的话其他兵器根本就连破防都破不了。可重兵器能有多少,大部分的金兵哪怕是冲入了长枪兵的方阵里也是毫无办法。到处都是铜墙铁壁,到处都是挥舞的长枪。

越来越多的金兵陷入长枪阵里,两边几万人推挤在一块形成了一处巨大的战线。

后阵的完颜宗望面色急躁起来,他想要的可不是陷入僵局。

宋军的顽强超出了他的想象,投入几万重兵足以击垮数十万辽军了,可却是在宋军面前始终无法突破最前方的防御。

别说是去突击赵栩了,他就连那些古怪的能发出雷鸣声响的古怪东西都无法靠近。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宋军如此能战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此战若是无法取胜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完颜宗望比谁都清楚。

“跟我来!”完颜宗望一咬牙,拔出自己的佩剑亲自率领最后的两万预备队投入战场。

这次完颜宗望终于是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带着两万兵马绕开了纠缠在一起的枪兵队列,从侧翼沿着瀑河试图绕过前阵去进行侧击。

金兵的变化全都落在了岳飞和韩世忠的眼里,韩世忠当即上前喊来了重甲兵。

看着不远处的众多火炮,脑子活泛的韩世忠当即喊来了炮兵军官“把那些炮都给我推过来!”

当完颜宗望带着两万人马沿着瀑河绕道杀过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上百门装满了散弹的火炮。

密集的霹雳声响彻四野,大批金兵就像是倒伏的麦子一样成片的倒在地上。

红了眼的完颜宗望命令麾下兵马死命进攻,当即就和重甲兵撞在了一起。

这次金兵是真急眼了,很多金兵甚至直接策马撞入重甲兵的军阵之中。连人带马和身披重甲的重甲兵同归于尽。

两边都急眼了,杀的是天翻地覆。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生命在消亡。

密集不断的炮火轰击甚至因为射击太过密集频繁,导致多门火炮炮管过热而炸膛。

“去杀了他!”完颜宗望看着不远处赵栩的龙旗,红着眼睛带着身边的亲卫队去发起死亡突击。

“别的不说,胆量倒是不小。”看着众多骑兵向着自己这边蜂拥而来。赵栩捏着下巴笑了笑“解决他们。”

赵栩身边的亲卫并没有像是前边的那些军士一样全身上下穿戴的和个铁罐头一样。这几千亲兵都穿着半身甲,也没有拿盾牌。至于兵器却是都拿着一杆长长的犹如竹竿一样的铁棍。

在制作火炮的同时,赵栩也让内府制作了火枪。隧发枪什么的限制于技术暂时没办法做出来,用的全部是最初版本的火绳枪。可哪怕是火绳枪,也是这个时代最为高端的黑科技。

几千火绳枪兵按照三段射击的战术排列成排,对着汹涌而来的金兵打出一排排的齐射。

先是被火炮猛轰,接着又被重甲兵一轮狠揍,现在又被火枪猛打。完颜宗望都要崩溃了。

看着数千最精锐的亲卫成排成排的被火枪打倒在地。完颜宗望快要疯了,拼命的嘶吼让麾下兵马冲击再冲击。完完全全的是在拼命。

“大王!快走吧!”一旁的亲卫上前拉住完颜宗望的马,一脸急切的大喊“娄室大王那边扛不住了!”

完颜宗望转头向着松子岭那边看去,被派过去缠住宋军骑兵的完颜娄室所部已经溃败,正在漫山遍野的逃散被宋军追杀。

杨再兴所率领的骑兵都是从整个大宋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无论是训练装备还是物质补给俸禄什么的都最顶级的存在。这些人大都是燕赵之地的青壮,在赵栩宣传金兵南下要抢走他们的土地,屠杀他们妻儿老小的情况下。士气真的是爆棚的存在。

完颜娄室这边撑死了只有两万骑不到,而杨再兴这里却又三万多人。

无论是士气还是装备,无论是人数还是训练杨再兴这边都占据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取胜自然是理所当然。

击溃了完颜娄室之后,杨再兴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率领数万骑兵开始对冲击长枪阵的金兵发起侧击。此时的金兵已经是兵败如山倒,各处战场上全都在全面溃败。

此时完颜宗望估计都快走不掉了,再拖延下去必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赵栩!!!”双眼赤红的完颜宗望厉声嘶吼,仿佛压制住了战场上的各种喧嚣声响。他疯狂的挥舞手中佩刀,疯了一样策马向着赵栩的龙旗冲了过去。

他是真的输不起,他这次带过来的整个金国最为精锐的所在。这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他哪里能受得了。

完颜宗望已经有了以死谢罪的觉悟,可他的亲卫却不是这么想。一群亲卫冲上前打晕完颜宗望,强行将他带离战场。

“赢了。”全程都在观战的赵栩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端起酒杯开始饮酒吃菜。这一战下来,金国主力哪怕不是被全歼也是被重创。他们再也没有了击败自己的机会。

这次围歼的大部分都是金国的精锐。至少十八年才能长成,然后一场又一场血战活下来的老兵与精锐。打掉了他们,就等于打掉了金国的脊梁。

战场上的枪炮声逐渐停歇下来,不过大宋的骑兵们却是一路追杀金国溃败的兵马,不停的收割着生命。

赵栩在战场上吃饭,从下午一直吃到了天色放暗。指挥兵马打扫战场一路追杀的岳飞等人才兴致冲冲的赶回来。

“陛下!”满脸兴奋之色,甲胄上染满血渍的杨再兴在桌子边坐下,拿起酒壶就是一通猛灌“这次杀的真是尽兴!”

“起来!”韩世忠一脚踹在了杨再兴的屁股上“在陛下面前没大没小的!”

杨再兴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站了起来。

‘啪!’杨再兴的后脑勺被跟过来的岳飞抽了一巴掌“再敢如此放肆,绝对饶不了你。”

相比起年轻气盛的杨再兴来说,韩世忠和岳飞都要老成的多。杨再兴在皇帝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完全就是犯了臣子在皇帝面前的大忌。不追究还好说,可若是追究的话那真的是惨了。

他们这是在帮杨再兴,生怕他惹的皇帝不高兴。

赵栩自然是明白他们的意思,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都坐下“说说吧,战果如何。损失如何。”

“这次可是大获全胜!”韩世忠大笑起来“斩首至少三万级以上。生俘五万余人。战马军械粮草甲胄旗帜物资不计其数。”

“我军战死3000余人。”岳飞跟着补充“负伤人员在七千以上。有十七门火炮因炸膛而损毁。”

“这么多?”赵栩有些惊讶,所有的战兵都是全甲,在冷兵器时代里想要破防极为困难。这种情况下还能死伤如此惨重,金兵的战斗力还真是挺强悍的。

赵栩麾下的兵马伤亡主要来自于手持重武器金兵。普通兵器基本上很难伤害到穿着重甲的宋军。

“炸膛?”赵栩抬手揉着眉心“质量还是不行,还要继续改进技术。”

“残余金兵逃亡大宁府。”岳飞继续汇报“微臣已经派兵在大宁府附近监视。”

“那些金兵人人有马,跑起来很快。”韩世忠跟着解释“所以有不少人逃走。”

“把那些首级都垒起来在河边铸成京观。记载你们这一次的战功。”赵栩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脖子“抓到的俘虏里面伤员不用救治,全部送去干苦力至死。收拾一下战场,全军出发去大宁府。”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会宁府

大定府在现代世界里只是不知名的县城规模,可在这个时代里却是赫赫有名的辽国五京之中的中京重城。

与绝大部分国家只有一个首都不同,游牧民族出身的辽国却是设立了五座都城,分别以东南西北中来命名。大定府就是仅次于南京燕京城的繁华之都。

此刻的大定府在经历了几年前被金兵攻陷,全城被烧杀劫掠的苦难后。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人还住在这里。等到这次金兵再次在这里集结重兵展开会战,城内的百姓几乎都被抓走去做后勤。等到全军溃败后,这座往昔繁华至极的城池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兵营。

完颜宗望回到大定府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郭药师给放了出来“你是对的,宋军的确是有非常可怕的东西。”

“大王。”深知至极根本无路可退的郭药师是真的一心一意为金国做事“此物极为可怕,千步之外就可以击垮城墙。大宁府不可守,也守不住。现在应当尽快离开这里。”

“离开?”完颜宗望苦笑一声“离开去哪?会宁府吗?会宁府的城墙还比不上大定府。等到宋军赶过去,还不是破城一条路。”

“大王!”郭药师声音急切“宋军有了那种可怕的东西,任何城池都不足守。唯有集结大军野战之时全力以赴才行。”

“集结大军?”完颜宗望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军。整个金国最强大的一支兵马在他的手中近乎全军覆没,金国过半的兵马再这一战中被毁灭,他还能从哪里弄来什么大军。

“大王!”完颜宗望还在纠结的时候,之前被打败的完颜娄室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宋军追上来了!”

完颜宗望惨然一笑“这下跑都跑不掉了。”

离开城主府之后,郭药师找来了自己的心腹。暗中嘱咐他们安排好撤退的路线,准备在城池陷落的时候逃出生天。

虽然想要对赵栩复仇,可他郭药师却绝对没有想过要为哪个国家殉葬。金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郭药师再次要为自己的小命做打算了。

这时代军队的组织性极差,这种程度大战后的溃败,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逐渐重新将溃兵组织起来。可此时他们才回到大宁府没多久,宋兵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追了上来,别说组织作战了,就连收拢溃兵都做不到。

无奈的完颜宗望只能是将各路溃兵全都收容进大定府内。好在宋军只是在外围观望并没有发动攻击,甚至还帮忙尽可能的将溃兵推向大定府内。

赵栩的计划很简单,与其漫山遍野的追捕溃兵,还不如全都聚集在大定府内一起干掉。

溃逃进入大定府的金国溃兵加上之前留守的兵马,总数超过了三万人。不过这三万都是从战场上溃败下来的溃兵,别说军心士气,就连最基本的组织度都没有。

当三天后城外围满了无数宋军的时候,城内的溃兵们彻底崩溃,化身为禽兽肆意烧杀掳掠。少数还没有离开的居民顿时就深陷地狱。男的被杀,女的被

等到赵栩完成部署,整个大定府内已经没有了平民的存在。

得到消息的赵栩喊来了所有的军将,指着大定府告诉他们。如果战争发生在宋国境内,那遭受这种悲惨的就是大宋的子民。所以打仗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自己国家里进行,一定要将战争阻挡在国门之外。

攻打大定府的战斗很简单,无论是人数士气组织度还是装备各个方面都占据着优势的宋军将大定府团团围住。重炮野战炮全都调过来从早到晚狂轰了一整天,终于是将大定府的城墙给轰垮了多段。

当天晚上赵栩并没有发起夜战,而是准备等到第二天天色放亮再发起总攻。

不过当天夜里大定府内的守军发动了突围,从各处城门和城墙缺口四散逃亡。一夜激战下来,绝大部分的金兵都被消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借着夜色的掩护逃出生天。

已经点满了逃跑技能的郭药师成功逃亡,再次从赵栩的手里逃走。而被重点守护的完颜宗望则是在无数金兵的拼死护卫下逃出生天。一路向北边逃亡。紧随其身边的秦桧仗着年轻力壮居然也成功逃走。

不过其他人就没有这种好命了。包括女真名将完颜娄室在内的一大批军将与近三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或是直接战死,或是被抓捕成为俘虏。

“所有谋克以上的军官全部处决。”赵栩可以用那些被俘的金兵做苦力,不过那些军将贵人却不行。

这些人犯下过无数的罪孽,虽然很多只存在于另外一个时空的史书之中。可此时在赵栩的眼中,他们都是必须解决掉的混蛋。

“陛下,大定府损毁严重,若是重修的话首先就要花费三百万贯修补城墙。”

“这么贵?”赵栩惊讶于修补城池的费用,想了想之后直接拒绝“算了,也不是多么重要的地方。这里就这样吧。”

这要是燕京城,无论多贵都要重建。可大定府真的没那么重要。

“朝中很多大臣都发来了奏章,请陛下回京。”

“接下来的战事交给臣等就行。”岳飞等人也是在劝说赵栩回汴梁城去。毕竟皇帝长期在外所有人都是心神不宁。而且这里还是战场,虽说皇帝一直受到最为严格的保护,可战场上刀枪无眼的万一伤到了皇帝,那真的是横刀自刎都挽回不来的惨烈损失。

“不用劝解。我知道该怎么做。”赵栩早有打算“这次灭金已经功成一半,接下来要做的是再接再厉而不是就此收手给女真人喘息的机会。这件事情以后不用再提。说说别的事情。太原那边怎么样了?”

岳飞神色古怪的拿着份奏章过来“太原府已经解围。围城的金兵接到完颜宗望惨败的消息之后连夜撤兵试图通过云朔之地的大山逃走。西军在种师道的率领下追击。”

“嗯。”赵栩满意的点头。既然是追击,那自然是打赢了“灭了多少金兵?”

“这个。”岳飞一脸的危难。

“陛下。”一旁的韩世忠大大咧咧的上前讲述“西军追击的时候被金兵设伏大败。损兵数万一路逃回太原府才勉强立足。”

“”赵栩抬手揉着眉心“发一份信过去,告诉种师道西军准备接受整编。”

全天下的大宋兵马之中,此刻唯有西军还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之前赵栩不想过度刺激导致西军反叛,所以一直没提。不过此时自己麾下神武军带着大胜的威风压迫惨败的西军,这是收编他们最好的时机。

消息传递到太原府的时候,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惨痛失败的西军众将顿时炸了锅。纷纷大喊大叫着这是要吃了西军云云。

西军本身就是从禁军之中孵育出来的,禁军有的各种弊端西军一个都少不掉。只不过比起禁军来说好上许多。像是吃空饷西军一般只吃三成。

此时赵栩要整编西军,这些军将们的财路就要被断了。一个个的自然是受不了。

一番喧嚣吵闹之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种师道这位西军精神上与名义上的统帅。若是想要对抗朝堂,必须要有这位站出来才行。

“皇帝陛下之前在大定府一战灭了十万金兵。”慢悠悠喝茶的种师道平静开口“我们十万大军被金兵打的只剩一半。你们告诉我,凭什么拒绝皇帝的圣旨?”

之前喧嚣的众将都安静了下来。西军之所以能够一直保持着半独立的状态,完全是因为西军能打。可此时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凭什么和皇帝对话?难道凭嗓门大不成?

“大势所趋。”种师道闭上了眼睛“你们想做什么都随便,老夫管不了也不想管。只有一句话奉劝诸位。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屡遭重创的西军不可能是皇帝的对手,这个时候想要对抗的话无疑是以卵击石。脑子聪明的人就老老实实的接受,脑子不灵光的那就只能是去死了。

数月之后,寒风吹遍大地。白山黑水的东北大地上已经是到了快要落下雪花的时节。

位于遥远北地的会宁府,寒风呼啸大地结冻。城内皇宫正在爆发一场极为激烈的争吵。

“马上就要大雪封山,宋兵在野外没吃没喝绝对撑不住几天。”在太原府外击败西军的完颜宗翰用力挥舞着手臂“只要能守住两个月。不,一个月就足够。城外的宋军必然会被冻死饿死!”

因为在一片惨败之中唯有完颜宗翰打赢了宋军,所以此时完颜宗翰的话语权很重。他的提议得到了不少军中重将的支持。

“宋军有能轻易摧毁城墙的火炮,守城就是在守死。”在赵栩的手中吃过大亏的完颜宗望捏着拳头反对“赵栩在外面等了这么多天就是在等那些沉重的火炮运过来。到了那个时候会宁府绝对守不住。大金唯一的生路就是趁着赵栩的火炮还没有来,全力以赴出城浪战打垮他!”

“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能够召唤神雷轰破城墙的东西。”赶往会宁府的路上数次和赵栩交手,却接连战败的完颜宗翰并没有挨过炮轰。还不知道炮击的可怕“宋军战力极强,出城浪战难以取胜。只需守住十天半月等到天降大雪就可取胜,何必冒这风险?”

完颜宗翰的话代表了大部分还没有挨过炮击的金兵军将的心声。顿时就是一片附和之声。

完颜宗望仰头长叹,用力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不出城的话,大金就亡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炮决

金国人讲究实力,讲究威望。

完颜宗望的实力原本自然是很强,可是大定府一战他麾下的战力大都被赵栩歼灭。此时的实力别说是和完颜宗翰相比,甚至就连二流的贵人都不如。

威望的话,完颜宗望带着十万大军出征,几乎一战尽墨。威望算是被赵栩直接踩进了泥水里面。而完颜宗翰虽然在率兵回援会宁府的路上被赵栩多次击败,可他却保住了自己的兵马主力,并且在太原府外击败过宋国西军。是此时金国威望最高的军将。

完颜宗翰不相信有什么能够召唤神雷劈塌城墙的胡扯事情。他将完颜宗望的话当做是败军之将为了挽回面子的辩解。

赵栩亲自率领的宋军战斗力又多强,他在从云中赶回会宁府的路上是和赵栩交手数次,可每次都是被打败。对于和赵栩野战并没有信心。

而且眼看着就要下雪,等到天寒地冻气温下降。那些南来的汉人肯定无法承受这种天气。再加上他们的后勤物资都要从遥远的大定府运过来,只需要坚守一个月就足以让城外的汉儿们全都被冻死饿死。这岂不是比外出浪战强上百倍。

而且会宁府是金国的国度,城墙极为坚固不说,还储存有大量的粮食兵器等物质。全力固守的话别说一个月,一年都没有问题。

按理说完颜宗翰这种名将不至于被吓的不敢出战。可之前与赵栩连翻交手全都战败,已经让他失去了野战的信心。在加上此时虽然在会宁府聚集了几乎整个金国的剩余兵马,可却是分属各个不同的贵人和派系。守城还好说,可出城野战的话他的命令可指挥不动别人的兵马。到时候军令不通战败的几率无线提升。

最终由金太宗做出了决断,接受完颜宗翰的建议将十余万兵马集中在会宁府里固守等待大雪降临。大部分人都坚信会宁府足以坚守到明年。那个时候宋军必然已经是在严寒与饥饿之中伏尸遍野。

军事会议结束之后,回到自己府邸的完颜宗望决心为自己也为金国做最后的努力。

“你们点齐兵马,随本王出城。”完颜宗望深吸口气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大王,只有我军出城的话,恐不是宋军对手。”因为大批重将战死,郭药师此时在完颜宗望的麾下已经算是一号人物了。也可以在他的面前发出自己的声音。

“别说那些废物!”完颜宗望红着眼睛怒吼“这些蠢货!等到赵栩的大炮过来,守在城里全都是等死!”

“想要有条生路,必须要毁掉那些大炮。甚至是夺过来!”完颜宗望是真正的战场老手,深知战场的转折点就在赵栩那些以为道路问题拖了几个月才从大定府拖到遥远哈尔滨的火炮。

有了那些火炮,赵栩就能轰开会宁府的城墙。若是没有了那些火炮,赵栩的大军就会以为寒冷的天气和漫长的补给线而全军覆没。到时候一切都会翻转过来。

虽然说不动别人,可完颜宗望相信自己拼死一搏还是有机会翻身的。一旦成功,那自己不但能洗刷之前被赵栩击败的耻辱,而且会成为真正的金国再造者。

“点其兵马,现在就走!”

赵栩虽然包围住了会宁府,不过因为分出了大批兵马去护卫火炮和后勤线,围困会宁府的兵马实际上比城内的金兵少的多,自然也就无法全面封锁。

当完颜宗望带着万余兵马杀出城的时候,赵栩得知他们没有冲击军营反倒是向外跑就明白这些金兵的打算。当即下令放开战线让这些人离开。

“陛下,怎么放他们走了?”韩世忠疑惑的上前询问。

“他们是去偷袭炮兵的。”赵栩面带微笑的看向那些逐渐远去的金兵。

“什么?”韩世忠忙着指挥兵马围困会宁府,还不知道赵栩的计划。一听说是去偷袭炮兵的当即就急眼了。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火炮的威力“那更不能放他们走了!”

“知道为什么背嵬军一直不在营中吗?”赵栩无所谓的摆着手。

“不是说去维持后勤线?”

“杨再兴带着被背嵬军一直跟着运送火炮的队伍。谁去偷袭谁倒霉。”

赵栩又不傻,火炮这么重要当然是要严加看护。围城用不上背嵬军,他们都被赵栩派出去护卫火炮。想要在几万骑兵的护卫下突袭炮兵,哪怕是会宁府里的金兵全部出动都不见得能得手。更别说是只有完颜宗望这万余兵马。

两天之后,完颜宗望带着人就遇上了运送火炮的兵马。一开始看到的只有几千步兵护送。大喜过望之下当即挥兵冲杀。

只是等到两边纠缠在一起后,大地惊雷,万马奔腾。数以万计的披甲骑兵从远处呼啸而来。

“郭药师呢?!”被宋军骑兵缠上的完颜宗望怒吼的寻找郭药师所部,准备将其所部填入战场用来断后为自己的撤退争取时间。

“大王!”麾下仅余的大将耶律余睹策马过来怒吼“郭药师那混蛋跑了!!”

“什么?!”震惊之下的完颜宗望杨头向着耶律余睹手臂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看到一大群骑兵正向着与战场相反的方向策马疾驰。

“老子也是为大金效忠到最后了。”正在远离战场的郭药师看到越来越多的宋军骑兵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完颜宗望所部包围起来,重重叹息一声。

以郭药师和赵栩的恶劣关系,他肯定是尽心竭力的支持金国。奈何天公不作美,金国被赵栩打的抱头痛哭。眼看着大金就要沉到水底了,他郭药师怎么着也不能陪着这艘四处进水的破船一起殉葬不是。

“将主,咱们回会宁府?”跟随在郭药师身边的都是他从汴梁城带出来的心腹,这个时候他能够相信的也只有这些人了。

“回去等死啊!”郭药师狠狠瞪了他一眼“会宁府被围的和铁桶似的。现在回去跟着大金一起完蛋?咱们去西夏!”

身为逃跑达人的郭药师环顾天下,此时还能收留他的唯有西夏了。毕竟赵栩灭金之后,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必然是有着百年世仇的西夏。也唯有如此,他才会容身之处。

完颜宗望死了,死在了一处无名战场上。亲自率领兵马试图突围的时候,被击落马下被千军万马践踏成泥。史书上的一代名将还没有来得及踏上巅峰,就此默默无闻的死在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几天之后,众多火炮与大量物资被运送到了会宁府前线。金国进入到了最后的时刻。

“从那么远的地方运过来,可真是不容易。”赵栩站在投石机旁边,伸手拍着密封起来的陶罐。这里面装满了添加有糖和木屑以及磷粉的石油。

赵栩就没想过用人命去填会宁府。他准备把这座城池彻底给灭了。

“这次运来了一万多罐,足够让会宁府变成大火炉的。”

会宁府的守军没见识到火炮的威力,最先受到的打击是众多呼啸而来冒着火的陶罐。

这时代的城池实际上很小,和现代世界那种以平方公里为单位的城市完全没法比。除了汴梁城之外,各地的城池都是被高耸的围墙包裹起来类似水井的地方。顶多是有些城墙外的附墩村镇。会宁府虽说是金国国度,实际上面积也很小。

成千上万的装满了石油的陶罐被扔进了城里,各处火点燃烧起来,将整座城池都笼罩在黑烟之中。

这种火根本就浇不灭,木质的建筑自然是全都被点燃。可哪怕是石头被沾上也是燃烧起来。

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晚上的时候半边夜空都被大火给映照的一片通红。城内不断传来的凄厉嚎叫声响,让城外那些历尽战场的宋军官兵都听的心惊胆颤。

等到城内的大火终于熄灭,赵栩下令用火炮轰开了几段城墙,之后派出甲士涌入城内。

已经没有什么抵抗了,熊熊的大火与烈焰抽干了空气。浓烟熏倒了无数人。

城内的守军加上各族平民总数超过二十万人,可最终活着出来的人男女老幼加起来也不过两万。其他的人都是葬身火海与浓烟之中。

这座城池成为了真正的死城,城内几乎所有的房屋全都都被连片的大火烧毁。就连石头都被烧酥。未来好多年里,这座城池都没有人敢于入住。

“秦大人,你的命可真是够硬的。”看着眼前被熏的浑身漆黑,只剩一口白牙的秦桧,赵栩真是笑个不停“那么大的火都烧不死你,这还真是坏人活千年。”

“陛下!”秦桧连滚带爬的上前试图抱住赵栩的腿,不过却是被杨再兴一脚踹了出去“微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心只想为陛下效力!在金人那里的时候也是一直想办法给陛下传递消息。只是金人看管太严,没能找到机会。陛下,臣是忠于陛下,忠于大宋的啊~~~”

“真是一个好臣子。”赵栩叹息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派人去他家乡立个铜像,立个汉奸国贼的石碑。让他名传万年。行了,送他上路。”

几个军士上前架起哭号的秦桧一路拖到了炮兵阵地上。将其牢牢捆在炮口上。

“秦大人。”拿着火把的岳飞上前点燃了火绳“一路走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盐铁

赵栩人在军营之中,可这个国家的各种事情依旧是雪片般向着他飞过来。

动员了数以十万计的民夫与战俘,花费数个月的时间才构造的简单从大定府到会宁府的道路上,来往飞驰着众多背着锦盒的信使。他们奔波数千里将各种重要的信件送到赵栩的手上。得到回复之后再四面八方的送往全国各地。

会宁府还在冒着余烟袅袅的时候,赵栩手中拿到了有关秋决的报告。

自从秦始皇开始集权,汉武帝开始扩张皇权。处决死刑犯的权利就被集中在了皇帝的手里。

以往各地官府都有自行处决死刑犯的权利,而在皇帝看来一言定生死的权利只能是在自己的手中。这代表着皇权。所以每年秋天砍脑袋之前都要讲名单送到皇帝的手中,由皇帝御笔勾决。

当然,因为人数太多这大都是名义上的事情,只有重点关注的才会由皇帝亲自安排。像是赵栩之前那样直接大规模处决文官武将,在整个大宋的历史上都是第一次。

送到赵栩手中的名单很长,囊括了整个大宋等着砍脑袋的人名字。之前早就送到了汴梁城,不过再从汴梁城一路送到会宁府就费了大把时间。这里可是战区,而且道路极为难走。第一次送名单的信使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第二次才算是送到了赵栩的手中。这也让那些死刑犯们多活上了一段时间。

皇帝将杀人的权利收归自己的手中,真正得利的还是广大普通百姓。因为皇帝只要不是智障,就明白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要对麾下的百姓们好。冤假错案什么的都会尽可能平方反。再也没有谁能比皇帝更讨厌这些。这是给了百姓们一条活路。

“凡是杀人,jianying,抢劫者全部勾决。”赵栩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名册,眼睛疼的厉害“其他的那些全部取消死罪。”

“仔细查看,绝对不允许有误判。”赵栩自己没时间和精力看完如此之多的案情,他只能是将军中所有暂时手上没事的文案行军司马都喊过来帮忙处置。当然前提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冤假错案。

赵栩不可能去检查全天下的案件,他不是御史也没有这么多时间。他能做的就是开设登闻鼓,让有冤屈的人能有一个伸冤的地方。再之后就是给那些年轻的御史们下达命令,查出一个冤假错案就能有更大的晋升机会。用这种方式尽可能的来减少这些事情。

真正能入赵栩手中的名单和相应的案件介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像是地方大员,著名乡绅什么的。再有就是穷凶极恶的巨寇,像是宋江什么的。

对于这些人,赵栩基本上没有多看什么直接就全部勾决。这种人死多少他都不会在乎,因为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去填补空缺。

忙碌完这些事情,确定了众多死囚们的最后时刻。赵栩接着就开始看有关盐铁方面的消息。

大宋的盐铁属于官私合营的性质,民间也有大量的铁匠铺和私人盐场。只是因为官盐官铁的质量还行,不像是明朝时候那样坑爹所以没有被打垮市场。

除了粮食之外,普天之下真正赚钱的就是这两项。赵栩自然是要将其攥在手里。

赵栩并非完全是为了赚钱,虽然赚钱很重要。主要在于这两项关系到民生,而且在私人手中大都是被当做敛财的手段。

铁就不说了,铁匠们在古代就是妥妥的高富帅。而且因为事关军国重器,看管的非常严格。

但是盐就不同了,各地盐商都是吃的嘴角流油。可质量方面极为恶劣,掺沙子掺土什么的都是小事情,直接拿矿盐当食用盐出售的大有人在。每年因为这方面的事情而死的不计其数。

因为最典型的官商勾结,盐商们都活的很好也在不断挤压盐税。所以赵栩在解决了金国的威胁之后就着手处理盐铁的事情。

全国的铁匠铺可以继续经营,因为赵栩大量开设高污染的土高炉,使得大宋的铁产量从百万斤暴增到了万吨的级别。至于钢则是从偶尔运气好出现到数千吨的级别。

赵栩掌握了最主要的原料和产品来源,各地打造农具的铁匠铺自然可以开下去。

不过盐的话就不行,他要将所有的私盐都扫空。从此以后盐将完完全全的由官府掌握,从生产到销售定价全都归于自己的手中。

各地盐商手里有的是钱,勾结官府什么的都是小问题。豢养打手山贼乃至勾结当地驻军都是小儿科。想要对付他们,必须是真正的强力人物还要有足够的支持才行。

赵栩的人选是宗泽,这实际上也是宗泽自己主动要求的。

虽然宰相的任免由皇帝决定,可必要的功绩和资历却是必须的。

宗泽的资历自然是足够的,毕竟都是退休之后返聘的人,这资历绝对是没话说。而功绩方面,担任燕京留守是宗泽最大的功绩,但是却不足以出任宰相。宗泽自己接下了整顿盐务的工作,赵栩给了他全权并且派出了两千背嵬军跟随。

手持尚方宝剑的宗泽官衙里面直着走,三品以下直接就能砍,三品以上的可以拿下之后报备赵栩处置。带着两千背嵬军,别说是什么泼皮山贼,就连地方厢军也是不敢动弹。

不过哪怕如此,这也是一场艰苦的战斗。

大宋的盐商都是各地的地头蛇,他们的生产成本比起官府来说那真的是低的多了。内里的各种阴暗勾当简直数不胜数。像是抓捕黑工劳累致死这种事情就是要砍脑袋的。

宗泽拿着剑要杀那些盐商全家,他们当然是要拼死抵抗。一场丝毫不亚于正面战场的恶斗就要开始。这次的对手或许没有金兵那样能战,可却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毒蛇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赵栩身边也就是久经风雨的宗泽能做这件事情,换做其他人都做不到。

盐铁专营在百姓们的眼中实际上没什么意义,他们只需要能用上便宜的铁骑买到便宜的食盐就可以。可在朝中的大臣心中,这却是赵栩放出连翻霹雳之后的又一声惊雷。

中央集权,从天到地所有的事情都管理起来。这毫无疑问是法家的思想。再结合之前赵栩对文武百官大开杀戒,很明显赵栩是倾向法家的。

如果再加上赵栩发动内府大规模炼钢什么的做出各种科技进步,这明显又是倾向于墨家。而法家和墨家那都是儒家的死对头。赵栩这种明显的偏向使得众多儒家出身的大头巾们非常恐慌。

道统的争夺那真的是毁灭性的,诸子百家在汉武帝时代后几乎全军覆没。除了主动融入儒家的黄老与法家之外,其他的早已经没有了踪迹。而这种文化垄断的结果就是,整个华夏一代又一代的王朝陷入了不断循环毁灭的怪圈。从世界的领头羊逐渐衰落,原因就在于儒家的愚民教化。

现在赵栩若是想要改变这个道统的话,对于儒家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这个时候他们必然是要拼死反抗。

当天空终于开始飘落雪花的时候,赵栩的大军终于是从会宁府南下返回大宋。

拔营那天,全营欢声雷动。赵栩军中最北边的也是燕地人,他们全都没有在黑龙江这个寒冷之地长期生活的打算。这里距离繁华的中原实在是太过遥远了,而且荒无人烟的东北大地实在是太过荒凉了。

过了沈州之后,那道路真的是荒凉的不得了。经常连续上百里路都看不到一座市镇。入目所见到处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原始森林与大草原。

山野之中虎啸狼嚎,野猪漫山遍野,熊擺到处乱串。各种野生动物那真的是山呼海啸到处都是,就连老虎都是成群结队的出没。可就是看不到人,通常都是几十上百里的看不到人。

这么荒凉又寒冷的地方,真是鬼都不愿意来住。

来的时候忙着行军,所以赵栩没去祸害大道两侧的野生动物们。不过返程的时候,士气高涨的宋军就放了羊,真的是成群结队的冲入两侧山林里面抓虎捕熊,射猪坑鹿。

这一路上这条临时抢修扩建出来的道路两侧算是鸡飞狗跳,数不清的飞禽走兽成了宋军的食物。不时响起的枪声打破了千万年的寂静。

“陛下,好箭法!”一群军将围拢在赵栩的身边,拼命的欢呼拍马屁。阿谀奉承之词犹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至于赵栩射中的猎物,不过是一头十余步外还没有长成的野猪。这只野猪出现在赵栩面前的时候,已经是被提前捅了数刀,还被拔出了獠牙。

这些下手的军将那都是操刀老手,出手极为有分寸。保证这只不算大的野猪能够跑到赵栩的面前倒毙,同时还不会伤害到赵栩。

看着自己拿走运了才射中野猪耳朵的利箭,赵栩说什么都不会相信野猪被射穿耳朵就会死。这些家伙的把戏太不走心了。

“我的箭术真的这么好?”赵栩翻了个白眼看着最热情,说的口水四溅的韩世忠。

“天下无双!”

“那这头野猪赏你如何?”

“微臣感激不尽!”

“一顿吃掉,不许剩。”

“饶命~~~”

虽说野猪没有成年,可大几十上百斤的体重还是有的。这种分量哪怕是向来自诩大胃王的韩世忠也不可能吃下。

赵栩大笑,伸手点着韩世忠转身离开“一定要吃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人口

“鹏举,救命啊。”韩世忠真是被吓的不轻,他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觉得顶多只能消灭一条猪腿,想要消灭整头野猪,肚子撑爆了也不行。

他只是想拍皇帝的马屁,好在接下来的大规模授爵中能有个好彩头。可没想到皇帝居然如此狠心,这直接就是卸磨杀驴啊。

“想什么呢?”岳飞看出韩世忠神色不对头,瞪了他一眼“陛下又没说让你一个人吃光!”

“啊?”看到四周军将们都在捂嘴发笑,终于回过神来的韩世忠抬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下真的是丢人丢大发了。而且居然还怀疑皇帝,真是太不应该了。

韩世忠当即恢复过来,大手一挥就喊来自己的亲卫“把这囊货拖回去,扒皮洗干净烤了。老子今天吃了它!”

赵栩要重视军方,借着这次灭金的大功大肆封赏军方提高他们的身份地位是必然的事情。

想要让汉家旗帜插遍寰宇,让阳光升起的地方都成为华夏自古以来的领土。推翻儒教的愚民,提升军队的地位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不重视军事力量,是绝对无法做到走向远方的。

而此时灭金正是最好的时机,赵栩早早的就已经决定了众多军将们的奖赏。

基本上都是按照历史上所获得的爵位来奖励,区别在于不是为了好听而出的荣誉爵位,而是实打实的在活着的时候就有的爵位。赵栩还给了他们讲爵位传递给子孙后代的机会。

当然了,不会有什么****,除非赵栩脑袋进水了。哪怕是岳飞也不行。爵位每传一代都会递减,若是子孙后代不努力,丢掉爵位也很正常。

像是岳飞就定的鄂王,岳云要是和历史上一样出彩的话,不用降级接王爵毫无问题。

韩世忠定的蕲王,就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遇上红娘子。

杨再兴在历史上为国捐躯,可最终却是连个身后的哀荣都没能得到。这一世赵栩自然不会让他这么悲伤,考虑到他老子杨邦乂以及哥哥们,赵栩不能直接把他送上王爵,哪怕是郡王的爵位都不行。最终选定的是冠军侯这个有着极为特殊意义的爵位。

华夏的侯爵极多,千百年来可谓是不计其数。然而这么多的侯爵之中唯有冠军侯名声最为响亮。至于原因只要是华夏人都清楚,那就是因为封封狼居胥的霍去病。

华夏武人的巅峰绝对不是吕布等人,而是霍去病。十几岁的时候就领兵出塞灭部擒王。之后更是一路北上,杀的当时世界霸主匈奴人家破人亡追杀到了贝加尔湖。

霍去病二十四岁的时候病逝,是华夏最大的损失。但是也因为这份悲剧,更是添加了这个名字的悲情色彩。

作为武人巅峰的代表,冠军侯这个称号就是最大的奖励。比起王爵来说,也是丝毫不差。

私下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杨再兴简直就是乐疯了,一再向赵栩表示自己不要什么王爵只要一辈子能顶着冠军侯的名号就行。

赵栩可是真的想要照顾杨再兴。不只是因为他的悲壮命运,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在自己身边立下了赫赫战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传说杨再兴是杨过的五世祖,赵栩要为可能存在的杨过留下足够的身份和财富。绝不会再落得书上那种悲惨的命运。

此外像是张宪,王贵,姚震,牛皋,董先王俊等人都得到了赵栩的奖赏。起步都是侯爵,获封公爵甚至郡王的都有。

除此之外各部军士都有收获。哪怕是最普通的军士都是两年薪水起步作为奖金。若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勋的话,那更是翻倍起步。

这次大规模的犒赏让赵栩狠狠出了一大笔,可收获却绝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赵栩之所以要来这么一场爵位雨,为的就是大幅度提高军方的力量,用以摧毁儒家并且向着四面八方扩充。直到世界的尽头。

军队是一头怪兽,如果只喂狗食的话,那就是都门禁军与明末军队的下场。可若是让这只怪兽尝到了血腥的味道,那他就将化身为饕餮巨兽,彻底吞噬一切能够吃掉的食物。

“这么大的土地,可不能就这么放弃。”南下的途中,看着四周壮丽的秀美山河,赵栩深知这片土地是多麽的肥沃,地下埋藏着多麽庞大的资源。这块地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华夏数千年来将领土扩充到了已知耕种地域的尽头。可东边是大海,南边是密林。西边是沙漠戈壁与高原,北边是茫茫大草原。这些都不是农耕民族所喜欢的地方。

因此,哪怕霍去病他们的脚步曾经站在北海岸边,可那些被打下来的地方却是都被放弃了。这种事情在赵栩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毕竟打下来地方容易,可想要将其转变成自己的领土而不是被那些土著们重新抢走,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大规模移民,让汉家子弟填满整个空间。

不过这些地方都是生活条件恶劣的地区,想要让大量的人员在这里定居,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时候没有足够的好处,皇帝的圣旨都没用。

“征招辽东移民。每家按人头授予田地,无论男女老少每人都可得百亩授田并且免税三年。”赵栩通盘考虑之后给出了优渥的招募条件“每家不得超过五口,每村同姓不得过十抽一。让那些战俘们盖房子,房舍和种子耕牛耕马都可以赊欠。三五年后再还钱也可以。”

移民辽东也不能是直接拉人就走,也是要挑选的。

每家不超过五口是为了避免大家族占据村镇的主导权,导致必然的欺压出现。而同姓不过十抽一,是为了避免出现严重的宗族现象。

大宋虽然是这个时代文化最为昌盛,城镇化最高的地方。可绝大部分的人口依旧是集中在乡村。而在乡村之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并非是官府,而是各地的宗族势力。

赵栩暂时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朝廷法令只到县城的状况,因为他极度缺少接受过教育的人。可也不能让新近征服的土地再次出现这种苗头。所以限制宗族势力就要从源头开始。

移民的同时,赵栩也在提高军队的待遇。像是军中将士若愿意退伍后来到这边定居的话,可以获得双倍的土地。同时还将出任乡间捕快,民防队长这些职务。就是亭长,里长这样的职务。

若是有战功的话,不但可以凭借战功获得更多的土地,还可出任游徼,啬夫等职务。

辽东的土地又大又肥沃,有的是地方收拢移民。只要往这边移上数百万人口,那数十年之后这里就将真正成为华夏的固有领土。

对于各处土著的压迫与驱逐自然也不能停,赵栩绝对不会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单纯的压迫不行,还要软硬兼施。像是鼓励留守辽东的军士们娶当地部落的女人,就是很好的民族融合方式。

留守士兵待遇很高,有土地又房屋的。不但是有编制的朝廷人员,而且每个月都能拿着相对很高的俸禄。这些条件对于当地部落女性的吸引力极大。

这年头民族观念淡薄,追求美好生活是任何人都懂的事情。愿意嫁给那些常年生活在军营之中感觉老母猪都能赛貂蝉的军士绝对是两情相悦。

能住在繁华的村镇里面有房舍有田地,吃肉吃瓜果蔬菜,穿着棉衣麻布烤着火炉的日子。比起在寒冷的山野间穿着兽皮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只要头脑正常的女人都会明白哪个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人们来说,唯有嫁给汉人才是她们摆脱悲惨命运的唯一机会。

这种方式赵栩准备推广到全世界范围。让华夏的男儿满世界挥舞大棒拯救那些各地女子。然后让他们的后代在全世界范围内繁衍生息。

至于其他部落的男子们,矿山和工地是他们的最终归属。

或许千百年之后的历史书上会偶然提及他们一句,说是在某某地区多少年前曾经生活过某个民族。可除了考古学家与历史学家之外,还有谁会记得他们?

在身为汉人的赵栩心中,汉人自然就是苍天之子,是苍天选择的子民。他的责任和义务就是将华夏转为真正意义上的天朝上国。

或许在赵栩有限的生命里无法做到侵吞全世界,可尽可能的扩展势力并且为以后打下良好的基础是必然要做的事情。

大宋在册与不在册的民众数量大致超过一亿,在这个时代里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庞大力量。可赵栩却是觉得远远不够。

想要填满整个世界岛,乃至远在海外的澳洲大陆与美洲大陆。人口数量翻上十倍都不够。

赵栩能做的就是鼓励汉家男儿多娶各地部落的女人,然后开枝散叶尽可能的增加人口数量。

想要让人多生孩子,单单是喊话肯定没用。必须要拿出足够的好处来。

赵栩给出的办法就是给钱。家中只要是有新生儿,无论男女都能按年获得一笔补助。虽然数量不算多,可胜在有比没有强。

而且为了提高存活率,避免重男轻女的显现。这笔钱是按年发放一直发到十六岁的时候可以一次性拿一笔大的。

这种方式虽然极大的提高财政负担,可却能够有效保障人口的数量提升与质量。其带来的意义远超花掉的那些钱。

在赵栩的心中,堆放在库房里腐烂的钱财毫无意义。将其花出去促进社会的进步与科技的发展才是真正的有效利用。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诸子百家的复兴

人口的增加带来的结果就是对消费品需求的增加。也就意味着对土地和资源的需求。

这种时候要么是内部爆炸,用大规模战争的方式减少人口开始新的王朝的循环。要么就是向外扩张通过战争的形式夺取更多的生存空间。

之前华夏选择的道路前一条,而赵栩想要让华夏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这条路上最危险的并非是众多的国家,而是大宋内部的儒家力量。他们才是最大的拖后腿力量。

为了对付这股力量,赵栩需要在大举外出之前先行解决内部问题。

此时大宋的四周已经没有了能够威胁灭国的力量存在。北边全是野人出没的西伯利亚,蒙古什么的此时完全是被无数个小型部落所占据。创造出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的铁木真还要四十年才会出生。

东边是大海,无论是高丽还是扶桑都没有威胁大宋的力量。

南边的茂密的丛林与高原,西边是挡着路的西夏。他们或许会带来麻烦,却不可能威胁到大宋的存亡。

这是赵栩借着灭金的威望整顿内部的最好时机。

南下之后,赵栩一直磨磨蹭蹭的延缓行军。在燕云之地过冬,以皇帝的身份整顿这片新近收复没几年的地盘。

因为被收回没几年,宋国内部的力量还没有来得及影响这里。所以赵栩用尽一切手段将整个燕云之地打造的固若金汤。这里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张底牌。一旦是发生了赵栩无法控制的事情,那他依旧可以凭借着燕云之地来翻盘。

赵栩将许多因伤退役神武军军士们安置在了燕云之地。他们出任乡间的亭长里长,啬夫游夫这种不算官的小吏。虽然官职不大,却是真正掌控一切的职位。

赵栩给与了他们官职和地位,还给了他们土地房舍以及每个月都有的退休工资。这种情况下这些退伍军士对赵栩的忠心绝对是天下无双。

离开燕云地后继续南下,赵栩在整个河北道到处安排退伍军士掌控地方。这些拿着赵栩赋予的勋章的退伍军士们享有遇官不拜的待遇。无论是名声还是实际上的好处都让所有的军士们对赵栩极度感谢与忠诚。

威风徐徐,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春天的脚步逐渐远去,夏日的温暖与炎热笼罩了大地。

远离汴梁城一整年之后,赵栩终于重回了这座当代最为繁华的都市。

李纲,聂山,李若水,杨邦乂等人率领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皇帝。至于为什么蔡京没来,那是因为宗泽来了。

去年的时候宗泽接受了赵栩的命令整顿盐务。而赵栩这一年来虽然一直在外作战,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会是全天下的焦点所在。

赵栩一直都在不同的场合或暗示,或直接说的表达出要让自己的老师宗泽出任宰相的话题。都说皇宫是世界上消息最为灵敏的地方,原因并不是为皇宫人多嘴杂,而是因为皇帝在皇宫之中。

此时赵栩身在前线,他的身边就等于是皇宫所在。宗泽即将在赵栩的支持下成为新一任宰相的消息就随着邸报传遍了全天下。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蔡京自然也是心中有数。

蔡京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宰相之位,他的权力心可是极为深重。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年届八旬的时候还忙着投靠赵栩重新登上相位。

蔡京做出了所有能够用上的努力。像是鼓动他的孙女蔡紫萱给赵栩写信,暗中联络百官试图形成百官共推的局面,甚至还在策划暗中除掉宗泽等等各种手段。

最终的结果是,蔡紫萱压根就没有回应他的要求,更加不可能给赵栩写信求情。

百官对于蔡京完全是避之如蛇蝎,大家都知道他要下台的时候没有过来踩几脚,不是因为同僚之宜,而是因为据说在宫中极为得宠的蔡紫萱。若是没有蔡紫萱的话,他蔡京早就墙倒众人推了。

至于干掉宗泽,他的人手都还没有召集起来,皇城司安排在蔡京府邸里的人就将赵栩的亲笔信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赵栩的亲笔信上只有三个字‘老实点。’

看到这封信之后,蔡京才算是彻底消停下来。因为人老成精的他很清楚赵栩的意思,再闹的话就触碰到他的底线。倒是估计连蔡紫萱的面子都没用。

赵栩用这种方式赶走蔡京下来,已经是在给他留面子,或者说完全是看在蔡紫萱的面子上。蔡京再敢弄事的话,赵栩就要直接让他滚蛋了。

“诸位辛苦了。”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文武百官,骑乘在马背上随意的挥了挥手,就在众多骑兵的护卫下向着汴梁城的方向行去。

此时的赵栩因为长期的军旅生活,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位锦衣玉食的皇帝。

他已经许久没有穿过龙袍了,长期穿着甲胄骑着战马让赵栩的皮肤都变的粗糙起来。双手和大腿都磨出了厚实的老茧。

骑乘在马背上的赵栩看着街道两侧跪伏满地的百姓,赵栩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他们身上的衣服和面色上。衣食住行,看衣着和脸色就能看出大致的生活水平。这是赵栩这段时间在民间学到的经验。

汴梁城的百姓们生活还是不错的。从面色上来看少有面带菜色的百姓,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油光。衣服方面虽然少有人穿着绫罗绸缎,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衣物,补丁也不算多。

看来自己离开这段时间,李若水他们做的不错。

“开一次恩科,为新占领地区填补官员。”回到汴梁城的赵栩休息了两天,随即就开了一次时隔一年的朝会。

朝堂上的武将们对此都是一脸的无所谓,因为赵栩说的是文官的事情。不过文官们的脸色就古怪的多了,因为汴梁城里有许多还没有来得及分配工作的待岗。其中一部分已经被张叔夜带去做御史,可剩下的依旧是有很多。

现在不是科举年,如果想要开恩科也不是不行。可至少也要先把那些待岗的分配出去再说吧。

“此次开科只有明法(法律)与明算(数学)别的都不开。”

明朝以前的科举有许多不同的考试,像是什么进士科,明科,五经科,三礼科什么的。不过王安石改革的时候为了加强儒家力量,废除了废除明经以及诸科,改为以进士一科取士,进士科才完全成为主要取士科目。

这也是日后为什么考科举就要考中进士的原因由来。

赵栩当然不需要那些学习经史子集的老学究们,什么诗词歌赋,经义策问的在赵栩看来毫无意义可言。他需要的是懂得法律的官吏,懂得财政统计人口统计与案牍计算等等的实干型官员。

只是,赵栩的这个想法却是在文官之中扔下了一颗惊雷。

有句话叫做儒皮法骨,意思是说法家在眼见无力抵抗儒家的时候主动选择了披上一层儒家的皮以儒家的名义出现。而明法科实际上就是法家的出路。

至于明算,表面上是君子六艺的儒家,可实际上算是墨家的余脉。其余各科实际上也都是有着自己的隐秘,像是经义大都是黄老家的传人,像是民间写小说的那些,实际上都是小说家的传人等等。

诸子百家的确是有许多在儒家大兴之后消亡了。可依旧是有许多顽强的存在。

王安石的变革几乎将所有还残存的诸子百家一网打尽,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这些人全力反击成为了导致王安石下台的重要推手。

一直到蒙古人南下将华夏的传承彻底毁灭,明朝的时候诸子百家势微最终成全了儒家独大,科举的时候只剩下了代表着儒家的进士科,这是专门学习如何做官的学科。

赵栩这次摒弃了儒家,只为墨家的明算科与法家的明科开举,而且明言是为了新近占据的金国之地填补官吏。虽然说那些地方都是荒凉之地,可意义却是一样的。

这枚重磅炸弹的效果就和当年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带给诸子百家的效果是一毛一样的。

因为太过震惊,朝堂上的文臣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赵栩的话。一想到千年来诸子百家是如何被自己打压的,这些儒家出身的文臣们就不寒而栗。

赵栩这是,要放弃儒家了?!

武将们对此不是太过在乎,因为他们严格来说算是兵家的。兵家的人因为其特殊性地位一直比较超然。要等到明朝的时候才会被找不到对手的儒家踩在脚底下。

话说儒家真是非常厉害,宋朝的时候彻底灭除了百家的最后一丝火焰。明朝的时候又打垮了兵家,甚至开始和皇帝争权夺利开始限制皇权。这份战斗力绝对不是盖的。

不过儒家这些也只有在汉人王朝的时候才有用。像是蒙元与满清时期就不行了,只能是沦为异族刚刚入关就急忙下跪舔人家靴子,争着抢着做奴才。帮着主子欺压愚昧汉人的存在。

大臣们都被吓到了,这位皇帝难道疯了,居然你要对儒家开战。这可是统治大宋的真正力量啊。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单手撑着下巴的赵栩站起身来准备走人。

“陛下!”寂静的朝堂上终于有人出声,众多文臣们全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终于有笨蛋出头做冤大头了。

站在文官第一位的蔡京看到出来的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口。自己精明了一辈子,怎么会生出这么愚蠢的儿子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全新的考试

站出来喊话的蔡攸,蔡京的长子。

这个时候文臣们都在等着有人能出来做出头鸟,好反对这件事情。现在蔡攸出头了,所有人都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此时赵栩的权威正盛,身为马上皇帝所带着的权威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想一想朱元璋就能明白。

文臣们被赵栩大杀特杀,早就是满心畏惧。哪怕不满赵栩想要推翻儒家一统天下的格局,可却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反对皇帝。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蔡攸的身上,等着听他怎么劝说皇帝。

“陛下。”主动出头的蔡攸恭敬行礼“陛下常年在外为国征战辛苦了,微臣特在家中准备了家宴想为陛下接风洗尘。还望陛下应允。”

朝堂上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是傻傻的看着蔡攸。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里,这家伙居然说的是请皇帝喝酒?!

虽然知道你家有姑娘入宫受到皇帝的宠爱,可你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的炫耀出来还要脸不?

而且大家现在说的是儒教生死存亡的重要事情,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赵栩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随意扬起手臂“那就今天晚上。”

时机这个东西很重要。这要是在徽宗朝前面的朝堂,早就有儒家的死忠跳出来反对,直接撞柱子的都有。可宋徽宗二十年的打压已经将朝堂上有骨气的人几乎都干掉了。剩下的那些有骨气的像是宗泽等人都是纯臣。他们支持的是皇帝,不是儒家。哪怕他们都是儒家出身的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等着别人出头的结果就是,没有人出头。

皇权时代里,皇帝的话就是最大的行动力。尤其是一位威望巨大,手握实权的皇帝更是如此。

开恩科考举的消息随着邸报传遍了天下,赵栩甚至表示只要自己有信心通过初考的都能来自主参加考试。这和之前需要参加解试成为举人才能前往汴梁城来说,难度何止降低了百倍。

各地的读书人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随后就是疯狂的欣喜。不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能参加最终可以分配官职的恩科,这简直就是神明的恩赐。

一时之间,从全国各地前往汴梁城的官道上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读书人。有骑马的,有坐车的,有坐轿子的,最多的是用双脚赶路的。他们要赶在七月初一之前抵达汴梁城。因为这次恩科的截止日期就是七月初一。

大宋建炎二年,七月初一。

这一天有超过五万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读书人参加了赵栩开设的恩科预试。所谓的预试非常简单,题目都是宋朝的律法与五章算数之中的内容。基本上只要背过律例,懂得算学的都能考过去。

赵栩在这次的考试中限制了年龄,从十六岁开始到五十五岁结束。像是以往那种馒头白发的老头还在不停参加科举想要做官的事情,赵栩是绝对不允许的。

为了安置下这么多的考生,赵栩将之前属于都门禁军的军营拿出来做宿舍,提供所有的饮食住宿支持。

这次的考试赵栩安排宗泽做主考,按照惯例考出来的考生都是他的门生。这算是赵栩最直接的表明蔡京你快点把位置让出来。

赵栩需要大量的读书人帮他治理国家,不过他要的是懂法律明数学的读书人。而不是整天只会吟诗作赋搞政争的儒家。考卷方面也是参考了后世的考试,律法和算数各有一张卷子百分。任何一张卷子上能考过六十分就算是过关及格。

上午考律法,下午考算数。考试时间很短,不过阅卷却足足用了十天的时间。没办法,哪怕仅仅只是五万人的卷子在这个时代来说也是非常可怕的数量了。赵栩也是不得不抽调所有能够抽调的人手来参与阅卷。

像是杨邦乂手下那帮专门搞计算统计的文案,每个人都批阅了不下百份的算数试卷。而律法的全都交给了聂山和张叔夜,刑部的人也是同样全力以赴。这才能在十天的时间里拿出结果来。

最终的结果是只有三万七千人有一门考过了及格线。两门都及格的不足五千。这么严峻的形式让赵栩坚定了打压儒家的信念。若是再这么下去,华夏就真的只剩下了会做官的儒家,而没有了真正能做事的人。那下场只能是被外族入侵彻底湮灭在茫茫历史长河之中。

“具体的规则你们都知道了,老夫在这里只强调一点。”七月二十二,复试正式开始。出任主考官的宗泽在汴梁城内一处由军营改造的考场里对着数百名参加复试的考生讲话“绝对不要作弊。陛下可以容忍任何事情,却绝对不会容忍欺骗。作弊的人被抓到,不只是这一次,这辈子就别想再参加科举了。”

众多的考生们都是满怀艳羡的看着宗泽。这位可是皇帝的老师,从一介退休人员一路就要坐到位极人臣的位置。简直就是读书人奋斗的楷模。

而且宗泽这次是主考,他们一旦通过考试那就将成为皇帝的同门师弟。这种身份简直就让人兴奋到不能自己。

考试的题目比起之前的来说要难上许多。律法方面还好说,能背熟宋律的基本上都能考个及格线。若是能够提出正确的见解和理论,那拿到高分并不困难。

而算数方面就困难多了,虽然范围依旧是在九章算术之中,可赵栩却是在考题里掺入圆周率,二次元方程式等等方面的内容。

对于参加过后世高考的学生来说,这种题目完全就是不值一提。可在大宋,能解答出来的都是真正的才子。和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才子不同,这样的才子是赵栩最喜欢也最为看重的。

数学是科学的基础,懂得数学的人就有了研究科学的基础。而不懂的人,连入门都做不到。撑死是和大匠们一样依靠手工技术和经验打造手工制品。

赵栩不是感觉手工制品不好,而是以化学的人口基数来说手工业根本就无法满足需要。开启工业时代是时代发展的必须进程,谁先进入工业时代谁就占据着主动权。这一点对于深知大航海时代与工业革命的赵栩来说当然深知其重要性。

想要做任何事情,前提都是要有人,有足够的人才来推动。赵栩从选拔人才的科举下手,重点关注那些懂律法,懂算数的人才。至于那些会吟诗作赋,会写文章的全都赶去清贫衙门就是。

这样的事情只要坚持上几十年,通过考法律和算数上来的官吏们就将成为官场上的主流存在。到了那个时候依靠律法和算数出头的这些人以及他们学这些准备继续走入官场的子侄们都将成为这一标准的最坚定拥护者。

到了那个时候,儒家想要反扑首先面对的不是皇帝,而是这些人。

考场就是安排在军营的大校场中,几百张桌子摆放整齐。在校场四周是全副武装的军士。明晃晃的刀枪足以震慑任何想要来捣乱的人。

看着时间,亲自监考的宗泽向身边人点了点头“可以发卷子了。”

试题都是赵栩亲自看过并且修改,之后由内府用活字印刷的方式大规模印刷。所有的考生只需要答题给出答案,不需要洋洋洒洒的写上一大堆所谓的见解。赵栩不需要他们的见解,只需要他们干活的能力。

卷子发放到了每一位考生的手中。先是在一侧写上自己的名字和考试编号,加上编号是为了避免出现少见的重名现象。考试结束卷子被收走后会被用纸条糊上名字。这算是最简单的避免作弊方式。

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的朝堂上与地方各处官府大都还是之前宋徽宗时代的人,这种事情赵栩当然无法接受。这些老式官僚们都是他要清理的对象。之所以没有一次性下手全都赶走,完全是因为没办法找到那么多的人去替代。

而赵栩开出的考举,为的就是培养忠于自己的嫡系臣僚。不仅仅是朝堂上的那些大员,更多的还是深入地方的各处官吏。

赵栩自己前世的时候参加各种考试成绩都很一般,而他最讨厌的就是作弊。所以自己搞科举的时候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情。

考卷从出来到送到考生的手中,历尽了多道转折。为了防止泄题,赵栩采用了极为严格的保密措施。

最终确定的题目从赵栩那里出来之后,相关的出题人员都被安顿在了宫中一处宫殿内,由背嵬军的骑兵全天候保护。这些人只有在考试结束只有才能离开。

同样的,负责印刷试卷的工匠,排版的文案等等只要是见过卷子的人都是一样被限制自由绝对不允许和外界接触。

这种严格的监控环境下,就连宗泽都是到了此时才第一次见到试卷。若是还能出现泄题的事情,赵栩就要怀疑有人穿梭时空带来了超先进的设备。

随着一声锣响,监考官高喊一声开始。众多考生们纷纷拿起笔开始应答题目。

数十位考官在现场来回走动监看,杜绝任何作弊的可能。

宗泽站在一位考生的身后捏着胡须看着卷子。他不是察觉这个考生有作弊的嫌疑,而是在自己心中做着卷子。

“陛下出题的水平很高啊。”宗泽的脑海之中翻腾着试卷上的题目,心中赞扬着赵栩那出众的能力。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监考官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大人,大相国寺考场那边有人舞弊。”

第一百一十九章 西夏攻略 (上)

考试作弊这种事情从古至今就没有断绝过。只是像是今天这么大场面下还敢有人作弊的,实在是太少了。

因为参加考试的人数量太多,分散在汴梁城内多处军营以及衙门内参加考试。大相国寺因为有着广阔的空间也被借来用作考场。

一个来自江南的考生将大宋律例写成小抄抄写在自己的衣裳内,然后用布缝起来试图带入考场。只是这种招数完全没有用处可言,在入考场搜身的时候就被翻了出来。

这个没有百度的时代里,作弊招数什么的完全是依靠自己想,压根就没有人会传授。在这个考生自认为自己作弊的手段天衣无缝的时候,很自然的就被那些监考们给抓住。

因为考题基本上都是出自大宋律,只要带着一本大宋律入考场去抄,基本上就能达到及格线。看到商机的汴梁城商贩在初选之后就开始在全城贩卖大宋律和九章算术,销量很是不错。

这个倒霉蛋被抓了之后,在马前街靠近封丘门的一处军营考场内,又有一个考生被抓住了作弊。这位更狠,自己把自己的小抄塞进了x门之中,准备考试的时候去厕所偷看。却没有想到因为太疼被察觉,搜身后被直接抓到。

这两个倒霉蛋会在开封府的大牢里待上一年。之后会被赶回原籍,从此之后一辈子都将背负着考场舞弊的罪名,终身都没有了再入官场的机会。

“这种东西可以等到吃过饭再给我看。”同样是在马前街,属于李师师的小院内。正在喝酒吃菜听着李师师弹琴的赵栩将写有科场舞弊的本子仍在一旁,没好气的瞪了李信一样。

他正在吃饭,给他看这个实在是添堵。筷子一放,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吃下去了。

“陛下,有两位御史上了奏章,弹劾此次恩科场地混乱,军士搜身太过粗鲁,有辱斯文。”李信又拿过两本奏章递了上去。

赵栩看都没有看,直接接过来就扔掉“让他们两个收拾包袱去会宁府种地,这辈子别回来了。”

李信感觉这惩罚也太重了,不过是两个御史抱怨了两句而已,直接就被发配去冰天雪地里种地,这种惩罚比起天涯海角来说也好不逊色。

不过李信很聪明,深知自己绝对不能走梁师成的老路,因为赵栩绝对不会给他丝毫的机会。

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就应了下来。

“知道为什么吗?”赵栩看了他一眼。

“小的愚钝,只知这二人必然是惹得陛下不喜。”李信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一脸憨笑的回应。

“那些家伙还没死心。这两个不过是扔出来试探的马前卒。”赵栩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只要我稍稍露出一丝的犹豫,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道的狼群一样扑过来。直接处置他们才能让他们明白,我的心意不会改变,谁敢出头就打谁。”

赵栩要收走儒家一家独霸的权限,儒家只要不是都死光了必然是要反抗。虽然有点血气的大臣都被先知先觉的赵栩收拢在身边,成为了忠诚的帝党。可儒家的基础并非是朝堂上的大臣,而是各地的乡绅土豪。

他们通过儒家获得的利益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也是赵栩要全力经营新近征服土地的原因所在。

这两个御史表面上是抱怨这次恩科的一些小事,可实际上的目标却是在试探攻击宗泽。

宗泽是赵栩的老师,也是他预定的下一任宰相。赵栩若是稍作犹豫,铺天盖地的攻击就会汹涌而来。各种弹劾的奏章会淹没御书房。在大宋可不止是朝廷官员能写奏章,那些退休的一样能写。他们都是真正的地头蛇。

已经被炮决了的秦桧能搞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害死岳飞,这些大臣们自然也可以无中生有。到时候整个国家都要忙着打笔仗,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耽搁下来。这是赵栩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的。

如此迅速的处置两个马前卒的御史,就是要告诉那些背后推动的人别给自己找麻烦。

“等会你去一趟宰相府。”赵栩想了想,出身嘱咐李信“带个口信给蔡京,告诉他他老了,要做百官之表率。明白吗?”

“小的不明白。”李信一脸蒙圈,他这次是真的不明白赵栩在说什么。

“蔡京会明白的。”赵栩皱起眉头,已经不想再和蔡京耗下去了。这老家伙拼命的拖延时间,哪怕多做一个时辰的宰相都不愿意下台。

要不是看在蔡紫萱的面子上,赵栩早就派兵去抄了他的家。哪里还能允许他在这里浪费自己时间。

赵栩说他老了,要做百官表率什么的。就是暗示他你该滚蛋了。别给脸不要脸,再不自己主动那老子就自己动手了。

李信没读过书,自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典故。而看过史记的蔡京必然明白赵栩在说什么。

要是蔡京还是死皮赖脸的像是北平侯张苍那样赖在宰相之位上,死活都不愿意主动退休。那蔡紫萱的面子也没用。

宋徽宗之所以多次重用蔡京,哪怕是在对蔡京结党营私,掌控朝堂极为不满的情况下还要捏着鼻子用他。最主要的原因无非是蔡京能够用各种手段搜刮财货供应宋徽宗挥霍。

而赵栩根本就不缺钱,也不需要蔡京的敛财技能。既然没有了用处,当然是要被赶走腾出位置来。

想到蔡紫萱,赵栩皱起眉头看向不远处专心弹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李师师,又想起了此时还在礼部驿馆的西夏使节团。

李信揣摩赵栩心思的本事已经非常出色,单单是看到赵栩的目光看向李师师就想起了一件事情“陛下,西夏使节团一直在不停的求见,天天堵在礼部门前弄的礼部上下怨声载道。”

“你收钱了?”

赵栩一句话就吓的李信当即跪下叫冤“小的若是收了钱,就让老天爷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整天待在赵栩身边,李信自然清楚赵栩最恨的就是贪腐之人。他要是收钱,都不用拉到开封府门前去开铡问斩,直接在皇宫里就会被打死。

赵栩闭上眼睛,心中开始仔细权衡起来。

之前赵栩伐燕灭辽的时候,西夏人还没怎么在意。毕竟当时的辽国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大宋动用举国之力伐燕大获全胜,并不能说明什么。

可之后赵栩再次北上,率兵击垮了女真人,彻底灭亡金国,就连金国国都会宁府都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消息传出之后,西夏人都被吓尿了。

西夏和辽国是姻亲之国,金灭辽国的时候他们还曾出兵帮助辽国作战。可却是被金兵杀了个全军覆没。当时就把他们给打的心惊胆颤。

而如此悍勇的金国,居然在大宋的猛攻之下毫无抵抗之力。被一路追杀赶到了自己的国都,然后一把火全部完蛋。大宋如此爆种的强横战斗力真的是让金国君臣都处于吓蒙圈的状态。

西夏被金国轻易击败,而金国又被大宋打的亡国。两边之间的差距自然是一目了然。

要知道西夏可是从大宋叛逃出来立国的,是妥妥的叛臣。之前双方缠战百年,流出的鲜血足以将沙漠都给覆盖。要说大宋不会去报这份血海深仇,哪怕是最痴呆的西夏人都不相信。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金国那么强横都被大宋一击而灭国。他西夏又凭什么和大宋作对?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是求饶了。西夏人很快就想到了办法。那就是和之前对待辽国一样,想要和大宋结成姻亲之国。

这次的使团过来就是带着这份使命,想要将西夏的公主嫁给大宋的皇帝。那样的话两家成了姻亲,说什么也不可能被大宋攻击亡国。

虽然说赵栩已经占据了东北蒙古等地的马场,不再需要西夏的河西产马地。可要说赵栩会放过西夏,那就是说笑了。不提两国之间的血海深仇,单单是西夏卡在了赵栩西征的道路上这一点,就足以为西夏的命运盖上了最终的定论。

赵栩要西征,漫长的后勤线就是真正的生命线。他怎么可能会让这条生命线握在西夏人的手中。所以在赵栩的心中,灭亡西夏就是他的下一个战略目标。

现在不过是因为西军的整编还没有完成,而神武军长期在外征战需要时间休养而已。

最迟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赵栩就会挥军出征攻占西夏。

这个时候,赵栩自然不愿意娶一个西夏公主,给自己的后花园增添麻烦。哪怕这位公主据说美若天仙也不行。

之所以犹豫不接见西夏使节,那是因为赵栩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战略目标。直接拒绝的话,西夏人只要不傻就该明白赵栩的目标是谁。

可这种拖延眼看着就要拖不下去了,弄的赵栩也是满心烦恼。

“西夏太子李仁爱,听说对他老子很是不满?”赵栩想起了一部自己看过幻想武侠小说,里面有对辽国公主西夏皇后耶律南仙的描述。

李信能在赵栩身边立足,成为大权在握的大内总管,可不是因为会侍候人。赵栩看重能力,没点本事根本就无法找赵栩身边立足。所以他一直都是尽可能的提前做好功课。

“回陛下话,那辽国末帝被围之时曾派使者向西夏求救,可却被那西夏国主拒绝。最终兵败被杀,西夏皇后与太子都是极为不满。”

“好!”赵栩用力一拍巴掌“去告诉那些西夏人,明天陛见。”

第一百二十章 李清露

汴梁城内的皇宫或许是历朝历代之中最小的。不过虽然小却是五脏俱全,该有的地方一个都不少。

正殿大庆殿以北的紫宸殿是每月朔望的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及接见契丹使臣的地方。今天这里再次开启接待外国使臣,来自西夏的使臣。

赵栩没从皇宫后面出来进入紫宸殿,因为他昨天晚上在马前街休息,直到天亮才策马返回皇宫。这种事情以往会被文官们劝阻,会被皇宫里的长辈训斥。

可这些都不会发生在赵栩的身上。

文官们早就被杀破了胆子,没有哪个得了失心疯敢于对皇帝说三道四。至于皇宫里的长辈,压根就没有什么长辈可言。就连汴梁城内的皇亲国戚们此时都

是瑟瑟发抖。

因为赵栩已经展开了对皇亲国戚们的追查工作。已经有许多人被除去了爵位,开除族谱深陷大狱。这种时候皇亲国戚们害怕都来不及,哪个还敢去训斥赵

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北宋的皇帝大都是从禁军将门挑选皇后,就连后宫成员也大都是将门女子。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能够将禁军牢牢的绑在皇家的身上。不过随着时间的

流逝,这些沾亲带故的亲戚们就成为了毁灭国家的最大推手。

赵栩以雷霆之势扫灭都门禁军之后,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相反,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只是开始。

都门禁军盘踞汴梁城百余年之久,常年和皇家结亲使得各种关系网犹如蜘蛛网一样复杂。赵栩扫灭禁军属于割掉了烂肉,可内里的病根也不能放过。

这百多年来单单是朝廷播放俸禄花销就高达三十亿贯之多,而都门禁军依靠自己的身份奴役本属于皇家的军队在汴梁城这座天下最为繁华的城池里做着各

种各样赚钱的买卖。

像是汴梁城内的马车行几乎都是属于禁军所有。码头上的抗包工,也大都是禁军出身。一大半的磨坊与铁匠铺属于禁军。城内一半以上的油坊属于禁军。

三分之一的粮店属于禁军等等等等。

马车行的马匹是朝廷花钱养着的,码头的禁军军士是朝廷的,铁匠铺以及其他铺子里的工匠是朝廷养着并且提供原料要用来打造兵器甲胄的,粮店里的粮

食是朝廷发放的。布店里的布匹是朝廷发放的。

做着众多无本生意,几乎垄断了汴梁城一半以上生意的禁军,这么多年来通过各种生意赚取的财富何止数倍于那三十亿的军费。

可实际上落入赵栩手中的财富才多少?整个都门禁军指挥使以上全都被抄家,落在赵栩手中的钱货也不过才三亿贯而已。其他的那些钱哪里去了?

或许普通百姓们不会明白这些钱为什么会没了,但是赵栩却很清楚这些钱都是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伸手的人给吞了。

这些人从朝廷大员到皇亲国戚应有尽有,他们才是都门禁军最大的后台。也是多次整顿都无功而返的原因所在。如果不是赵栩深深的明白枪杆子的重要性

,早早的就掌控军队再下手,那他说不定已经是暴毙而亡。

皇帝名义上是天子,可并非真的是神仙。历史上死的不明不白的皇帝那多了去了。

对于挡住自己发财道路的人,管你是皇帝还是神仙鬼怪。见神屠神,见魔灭魔!

之前是因为金国带来的外部压力太大,在有着亡国灭种危险的情况下赵栩将主要目标放在了外敌的身上。没能来得及对那些人下手。而等到外部的威胁被

清除,回到汴梁城的赵栩就要对这些人下手了。

现在已经有不少的皇亲国戚被抓进了开封府的大牢,众多专业的审讯高手们正在日夜不停的审问这些人的家产。要钱不要命的人绝对不可能活着出去。

至于那些曾经在朝堂上为官,伸手在都门禁军之中拿过好处的。哪怕他们早就已经死的骨头都没了,赵栩也没打算放过他们。依靠其遗泽在各地占据大量

好处的地方乡绅豪族,赵栩在收拾完汴梁城的皇亲国戚后就会对他们下手。

普天之下已经没有人敢于招惹赵栩,所有的官吏以及皇亲国戚们都在赵栩的面前瑟瑟发抖。

当赵栩在皇宫门前下马的时候,等候入宫的群臣纷纷行礼,场面浩大。

随意的挥了挥手,赵栩直接走入了皇宫。

前往紫宸殿偏殿换衣服的路上,在偏殿外值班的军官急忙上前行礼。

“你是曹杰?”赵栩看着军官的脸,脑海之中瞬间就闪过他的相关资料。这是之前伐燕的时候就参军的老兵,在灭辽灭金之战中都表现出色被连续提拔的

年轻将领。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做到了都指挥使的位置,前途无量。

“陛下!”曹杰一脸激动,他只是被调入皇宫轮值守卫的普通军官,居然能皇帝记住名字实在是太感动了。

“好好做。”赵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宫中执勤一年就能回转军营,到时候朕还要靠你扫平八荒。”

“微臣愿为陛下效死!”曹杰深拜行礼,眼泪都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赵栩非常清楚扫平天下的基础是什么,那些文官们之所以惧怕自己只能像是案板上的肉一样被随意折腾,原因就在于他手中牢牢的掌握着军队。

常年在军中待着,赵栩可不是整天无所事事只和那些高级将领们打交道。只要有时间,他就会经常巡视军营勉励士兵,牢记他们的资料与外貌特征。

冬天下雪会给军士们披上披风,掸去身上的积雪。夏日炎热会让人煮绿豆汤为军士们解暑降温。军士们违反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军法,赵栩也会出动出面

求情为其赦免。

在皇宫之中,赵栩也是如此的做派。对于各处守军都是极为照顾。

这种收拢人心的手段在三国演义里早就写的明明白白,不过是刘备的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而已。但是效果对于这些出身一般没读过什么书,极为淳朴的军

士来说简直就是拔群。

通过这些军士们的口口传颂,赵栩在军中的威望那真的是高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谁要是胆敢搞什么幺蛾子,都不用赵栩出面,军队就直接灭了他们。

唯有彻底掌握军权,才能真正拥有不败的基石。

紫宸殿内,一身金色龙袍的赵栩戴着天子十二旒冕,单手拄剑坐在龙椅上。从下面的角度看上去,绝对是极为威武。

赵栩绝对是大宋立国百多年来第一位上朝戴着佩剑的皇帝,单单是从这方面就能看出来他是多么的重视武力。

“外臣张继常,拜见大皇帝陛下。”西夏使节恭恭敬敬的向着龙椅上的赵栩行大礼“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来吧。”赵栩手指敲击剑柄“西夏国主可好?”

“谢陛下。”张继常连忙回应“鄙国皇帝无恙,鄙国皇帝特问陛下安。”

“嗯,安。”一番你来我往的外交客套之后,赵栩将话题转向了正题“贵使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外臣奉鄙国皇帝之命特来与大宋和睦。”

西夏和大宋打了上百年的战争,两国边境线上真是杀的血流成河。大宋固然损失惨重,国力被拖的疲惫不堪。可国小力弱的西夏更惨,整个国家都快要被

拖垮了。

此时大宋先灭辽,后灭金。战力如此强横之下,西夏人也是害怕自己走上相同的命运。所谓和睦其实就是来求和的。

赵栩微微一笑,淡淡的开口“与西夏之和睦,亦朕之所愿也。”

“谢陛下!”张继常大喜过望,他最害怕的就是赵栩拿之前百年之战说事,两边谈崩了继续打下去。那样的话国小力弱就连个外援都没有的西夏无论如何

都抗不住。

“若是无其他事情,贵使就请回吧。”赵栩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将张继常从天堂打落地狱。

若是真心想要和睦,至少也要签个合约什么的。就像是宋与辽之间的檀渊之盟什么的。可赵栩却是压根没提任何条件,甚至就连索要之前被西夏抢走的土

地都没有提。

这要么是赵栩心太大,毫不在乎。要么就是人家压根就没打算去搞什么真正的和睦,一心想着直接下手将所有的一切都抢走。

以赵栩之前对待辽国与金国的态度来说,第二种的可能性真的是无限放大。

张继常呼吸急促,急忙再次行大礼“陛下。鄙国皇帝知陛下英武绝伦,愿将鄙国银川公主嫁于陛下。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与亲情冷漠的后世不同,这个时代的亲族那是真的亲人。要不然也不会有什么三族九族的说法。

一旦真的结亲,不是说赵栩就不能灭西夏,而是一旦对自己的姻亲动手必然会在名声上带来极大的损伤。当初西夏没有救援陷入绝境的耶律延禧,就使得

西夏国内动荡,名声大损。

对于西夏来说,用损伤赵栩名誉的方式来阻挡其灭国之心,这或许就是弱国无力的反抗了。

紫宸殿内顿时一片细语声响,众多文武百官顿时议论纷纷。虽然说这个消息早就已经知道了,可在这种正式的场合里说出来,还是让他们很是惊异。

中原皇帝娶异族公主的事情,哪怕是在汉唐时代都未曾出现过。大宋自诩为华夏正统,这种事情对于百官来说自然是无法接受。

不过现在的大宋朝堂上,没人敢于反对赵栩的声音。在赵栩没有说话之前,他们是不会说出自己意见的。

沉默片刻之后,赵栩微皱眉头“你刚刚说,西夏公主的封号是银川公主?她的名字不会是李清露吧?”

张继常闻言大喜过望,急忙回应“陛下知道鄙国公主芳名?真是天作之合啊。鄙国银川公主芳名正是李清露!”

第一百二十一章 西夏攻略 (下)

赵栩抬手揉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她不会有个叫李秋水的nainai吧?”

“这个,这个。宫闱之事外臣不清楚。”张继常额头冒汗“不过鄙国太后乃是梁氏。”

赵栩松了口气,还好事情没向着古怪的方向发展。这要是真的有李秋水,他赵栩立马就要挥兵南下去大理抢夺六脉神剑和北冥神功。同时顺路从苏州燕子

坞把神仙姐姐给抢走。

西夏梁氏,那是绵延多年的强大外戚。甚至就连上一任的西夏皇帝都被他们给囚禁至死。可这么大的势力最终还是被李乾顺给干掉了。

这位李乾顺算是西夏历史上最强的一个皇帝。内部灭了外戚势力,整顿国家让国力得以恢复。外部南攻大宋,得到不少好处。看到金国势大,当即抛弃了

辽国抱住了金国的大腿。让西夏得以一直活到蒙古兴起。

李乾顺的皇后是辽国公主耶律南仙,两人因为西夏抛弃辽国投靠金国的事情处于极度冷战状态。而太子李仁爱明显是站在耶律南仙这一边。

从国家外交的角度上来说,耶律南仙和李仁爱是没脑子的笨蛋。可从赵栩的角度来说,他们却是能够灭亡西夏的最好棋子。

西夏的战斗力并不弱,能够从宋朝之中独立出来,还曾经数次击败过宋国大军。辽国与西夏的第一次战争时期,辽国皇帝甚至御驾亲征都被打的大败而归

。这份战斗力绝对不是假的。

赵栩有足够的信心击灭西夏,不过他却不想让自己麾下的兵马有太多的损失。那些都是非常棒的小伙子,赵栩还指望着他们能将华夏的旗子插满寰宇,可

不想让他们这么早就马革裹尸。

灭金之战中,宋军有着绝佳的装备与充足的后勤补给。军队训练指挥以及士气方面都非常出色。

可哪怕如此依旧是有超过一万五千人的战损。大部分都是在长达数个月的修建由大定府前往会宁府道路以及维持后勤运输的时候被骑马的金兵袭击而亡。

如果女真人打游击战与后勤线的决心更大,抽调主力拼命攻击后勤线的话,说不定赵栩都会放弃远征会宁府的打算。西征前要灭西夏,同样也是为了保护

自己的后勤线不受威胁。

除了战死,因伤退役的军士同样众多。虽然赵栩将他们安排在了北边生活无忧,可身躯上的伤残依旧是让许多人痛苦不已。

这年头没有青霉素,哪怕赵栩知道青霉素是从玉米浆里培养的,可他连玉米都没有。遇上伤口发炎要么截肢,要么就等死。

为了避免出现大规模的伤亡损失,赵栩决定用计策让西夏内讧。到时候自己借着平叛的机会大军入内,之后西夏会如何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么一来的话,那西夏公主就有用处了。别说传言中银川公主美若天仙,就算是无盐嫫母也要收下。

“允了。”赵栩终于定下了基调。

张继常终于松了口气,西夏看来是保住了。以后只要尽心尽力的服侍大宋,这位皇帝总不至于撕破脸的直接开战吧。

“明年朕亲自前往西夏迎亲。”没等张继常说什么感激的话出来,赵栩跟着一句话让他陷入石化状态。

娶公主哪里需要皇帝亲迎,哪家的公主都没有这种面子。更别说是此时如日中天的大宋皇帝与实力弱小的西夏公主。这位皇帝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干出这种

没脑子事情的人。

所有的可能都排除后,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的不可能也必然是最终答案。

此时此刻,浮现在张继常心头的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假道伐虢。”

假道伐虢是三十六计之中的一策。说的是用正大光明的理由作为借口,实际上却是趁机翻脸灭人国家社稷。来源则是春秋时期晋国灭虢国的事情。

张继常是汉人,对于这个典故还是知道的。在他看来赵栩就是想借着迎亲的理由率兵趁机灭掉西夏。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事情是他们自己提出来的。赵栩也同意了下来。这个时候若是改口反悔,那就是当着大宋文武百官的面狠狠的抽打他们皇帝的脸面。

那个时候别说西夏了,他们使节团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大宋皇宫。

“陛下身份高贵”张继常还想要辩解几句,却是被赵栩直接打断“没关系,这事就这么定了。”

看着赵栩手握佩剑起身离开,张继常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一片冰冷。等回到兴庆府(银川)还不得被皇帝给吃了?

大宋官场上的文臣那都是人精,张继常都知道的常识他们当然同样清楚。所有的文官们都相信这位杀心极重的皇帝是在玩计策,准备假道伐虢的方式灭掉

西夏。

毕竟西夏地理位置上的重要性谁都清楚。这位皇帝可是不止一次说过要重现汉唐盛世。而汉唐盛世最重要的地理指标就是拥有西域。想要拿下西域,那西

夏就是位于必经之路上。

而且在灭辽灭金之后,环顾大宋四周。除了高丽大理之外,也就是只有西夏这么一个勉强能够算得上是对手的家伙存在。不打他打谁?

既然皇帝是在玩策略,那他们就不必用华夷大防说事了。那什么西夏公主的,不过是皇帝的一颗棋子罢了。

“去请开封府尹,枢密使,镇国大将军来。”赵栩回到御书房后,让李信去找人来商议事情“清空周边,不许有人偷听。”

“喏。”

开封府尹是聂山,他虽然有着更高的职务在身。可因为担任开封府尹的名声太大,汴梁城百姓都喊他青天,所以称呼上都是喊开封府尹。

枢密使不用多说了,军方的老大是李纲。以他的年纪与赵栩的年纪来说,李纲会在这个位置上待很久。

而镇国大将军是赵栩为获封鄂王的岳飞安排的官职,主要工作就是统帅神武军。

大军返回汴梁城之后,赵栩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一大批的军将们获得了爵位。就连在后方汴梁城内安排后勤的李纲都捞了个郡王爵的爵位。可相应的,

这次灭金的大功之中除了宗泽,聂山等人获得封爵之外,其他的文官一个子都没能捞到。反倒是因为贪腐以及运送物资不及时被杀了一批。

赵栩重武轻文,想要重现汉唐雄风的意念和手段已然是逐渐展现。

这种影响力是巨大的,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在汴梁城内厮混的众多文人们外出的时候已经不再是手里拿着折扇装风流才子,而是全都挂上了佩剑。就连吟诗

作赋的时候,也逐渐向着金戈铁马的方向转变。

岳飞他们也都参加了朝会,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这边。

李信带着内宦们离开,御书房内只剩下了赵栩他们。

赵栩坐在椅子上伸手敲着桌子“西夏必须干掉,他挡在我西征的路上了。至于办法,西夏皇后和太子对李乾顺投靠金国放弃辽国非常不满,两边闹的很僵

,而且听说李乾顺准备换太子。我准备拿这件事情操作一番。”

目光看向聂山“让皇城司派出得力人手去西夏,联络上那皇后和太子,就说我支持他们。要尽可能的挑起西夏内部动荡。”

“喏。”

“西军整编怎么这么慢?别的事情我不管,年底之前西军一定要整编完毕。”赵栩将话题抛向了李纲“在长安城储备粮草军械物资,先按照二十万人马的

会战标准准备。”

“喏。”

“从神武军里面挑选五万精锐,配合背嵬军一起行动。”赵栩看向岳飞“等到西夏内乱一起,我们就用平乱的名义杀进去!”

“陛下。”岳飞想了想回应“如今背嵬军扩编,若是都带上的话规模太大。”

灭了金国和辽国的一个好处就是,北方大草原上的马场都落入了大宋的手里,赵栩终于不用再为马匹不足而烦恼了。以骑兵为主力的背嵬军终于得以大规

模扩充。主要兵源都是来源于燕地以及辽地的汉人。

这些人是汉人,可之前却是辽国人和金国人。不用多想也知道,他们在辽金的时候地位肯定不高。而赵栩以汉家天子的身份收回这片土地之后,顿时就将

他们的身份提升了起来。

给与身份的同时还有各种各样的好处,像是分发田地房屋什么的在朝堂大员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对于升斗小民来说都是捅破天的大事情。

参加军队不但可以获得很高的待遇,退役了也会有良好的安排。更重要的是在服役期间可以免除自己家的赋税。当然,是自己的小家而不是整个家族。

这年头赋税是极为沉重的,很多人家因为无法足额缴纳赋税而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免税对于百姓们来说是真正的事关生死的好处。

这么优厚的条件吸引了大批北地汉人的加入,神武军新近招募的新兵之中有超过一半是来自于北地汉人。而在背嵬军之中,这个比例达到了七成,剩下的

也都是河北各地的好汉。

背嵬军的数量已经快速膨胀超过五万骑之多。这些可不是随便穿着皮甲拿着软弓就能上战场的蒙古骑兵。这都是真正意义上接受了严格训练,全部装备铁

甲与铁质武器。骑乘的马匹都是挑选出来的上品,而且每个人都配备至少两匹的驮马。

这种巨大的花费比起步兵来说一个抵五个那是起步。这几万骑兵是整个大宋最强大的战略机动部队,无论是岳飞还是李纲都不想一次性将其投入到一个战

场上。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损失掉,那真的是亏大了。

“全都带上。”赵栩的话语坚定“这次的策划想要成功,第一步就是要吓住那些西夏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民智

建炎二年大宋的军费开支截止八月份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了去年一整年的开支额度,高达六千万贯的巨款。

这笔钱已经是比许多年份的全年财政收入还要高了。

之所以花费如此巨大,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对战死伤残军士的抚恤,对全军将士的奖赏以及大规模扩军的支出等等。

这其中的大头还是在奖赏以及扩军上面。

参与灭金之战的兵马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二十万左右。赵栩在发放奖励方面又是大手笔,平均下来每个军士都能拿到至少一百贯以上的财货奖赏。这一下子

就是两千万贯出去了。

随后的扩军更是吞金兽。哪怕钢铁厂锻造厂都是内府的,可也要花钱买装备物资。毕竟内府的东西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马匹还好说,有了大量的缴获。

只是这数以十万匹计算的马匹每天吃的饲料就是一大笔的开支。

招募新兵的安家费以及日常训练的费用等等,随着时间的累计还会继续扩大。

之前各地的厢兵都已经裁撤,一部分转为地方守备已经不算是正规军,不过军费还是属于军方出的。而各地驻扎的禁军也大都是被裁撤,大部分的兵源转

入生产建设兵团。虽然支出不高,可也是要军方负担军费开支。

整编西军的工作进展顺利,那是因为赵栩直接拿钱去砸。

各地禁军中被挑选出来的优秀战力都被并入到神武军与背嵬军之中成为真正的野战力量。而以大宋的国土面积来说,数量上肯定不足。这就使得赵栩不得

不大规模扩充神武军。使得神武军的兵力直接膨胀到了超过五十万的庞大规模。

虽然比起之前一百多万的规模少了许多,可这方面的开支却是有增无减。因为赵栩给军士们开出的待遇极高。

林林总总的各方面加起来,最终估计今年一整年的军费支出或许会超过八千万贯的巨款。

再加上赵栩在各地大兴土木开建众多工程,以及文官系统地方官府的运转费用。全年的财政支出甚至超出了一亿七千万贯的规模。

如果不是赵栩通过抄家的方式获得大量的财货,如果不是他灭辽灭金的时候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如果不是钢铁水泥白糖化肥玻璃等等各种工业产品畅销

,如果不是杨邦乂竭尽全力的控制财政,如果不是有皇家银行作为后盾支持的话,赵栩早就破产了。

实际上这也是赵栩拼命追缴赃款的原因所在,毕竟花钱花的太厉害了。

军费开支是一方面,赵栩大规模修建各种设施同样也是无底洞。

与那些穷奢极欲的皇帝们不同,赵栩并不是给自己修建富丽堂皇的宫殿,也不是修建等着被人抢被人烧的各种园子。他在全国各地兴修水利设施,修建宽

敞坚固的官道。单单是这两项,以大宋的疆域面积来说就是极为浩大的工程。

维护和疏浚全国河道,每年至少上千万贯的支出。修建维护官道,同样也是大几百万的支出。这还不是一年的,而是需要多年不断的投入。

除此之外还有扩建造船厂,建造超大型的帆船,在各地修建小化肥厂,小炼钢高炉什么的。为大批移民提供牛马等大型牲畜,为他们建房子开水井,提供

农具种子等等生活物资。虽然这些过几年都是要还的,可现在却是赵栩实实在在的掏出来的钱。

赵栩也不可能像是朱元璋那样给大臣们发俸禄少的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虽然不算多高,可以宋国的官吏数量来说行政支出同样是笔巨款。

这么大的开支也是逼着赵栩要尽可能的减少伤亡损失。毕竟训练出来一个合格的军士花费极高。

西夏使团惶恐不安的回去了,随行的还有大批的汴梁商团。他们将马车上装满了玻璃制品,白糖,新的结晶出来的白盐,各类钢铁制品等等畅销货物跟着

一起出发去往兴庆府。

这些商团当然是真正的商人,不过其中也有皇城司混入其中的人手。他们将会在兴庆府内想办法和耶律南仙以及李仁爱搭上线。

虽然说金国被赵栩攻灭之后,耶律南仙和李乾顺之间的心结没了。可因为之前的事情导致李乾顺想要清除辽国在西夏的最后势力,同时也是动了换太子的

念头。

这些事情一旦开始发动,那就不是谁能轻易停下来的。因为事关无数人的命运,像是耶律南仙和李仁爱的势力集团,李乾顺的势力集团,李乾顺其他儿子

所属的势力集团等等。

在这种各方势力交锋的复杂关头,因为辽国覆灭而势力大减的耶律南仙与李仁爱一帮人绝对无法拒绝赵栩伸出的橄榄枝。哪怕他们知道这会给西夏带去毁

灭性的灾难而无所谓。因为他们失败的话,西夏和他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段时间里整个大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出了赵栩开设恩科,一次性录用了超过一万人之外,就属执掌朝堂二十多年的蔡京终于下台。

蔡京以自己年老力衰为由上书乞骸骨。赵栩也是耐着性子陪他走完了三留三拒的戏码,最终同意了他的离任。由宗泽接手宰相的职务。

这位在大宋呼风唤雨二十年的权臣,终于是走下了舞台。哪怕他本身并不愿意也不行,赵栩没把他抄家已经是格外开恩。

蔡京的彻底下台意味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徽宗一朝的影响力正在被赵栩一点点的去除,以后的时代就是属于他本人的了。

再说恩科的话,通过复试合格线的足有一万人之多。这是因为赵栩出的题目并非超级困难,在宋律和九章算术里面都能找到答案。只要对这两本资料书倒

背如流,考个合格完全没有问题。

这些通过复试的考生之中,依照成绩来安排位置。成绩最好的能够做到县令,之后按照成绩有县尉,县丞,主簿,各级典吏,教喻,巡检等等各级官职分

配。

而且赵栩开创了一个历代以来的先河,那就是向各处乡村派遣了村长。这在皇权只到县城的时代里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皇权时代里,皇帝的威仪只到县城。县城之外的各处乡镇村庄都是由地方士绅,大族宗老们掌握。这些人甚至拥有私设刑法的能力。这种地方封闭势力,

是赵栩不能容忍的。

只是赵栩也明白不可能一步到位,毕竟延续千年的地方势力不是他一朝就能全部扫掉的。所以这次是用在了新近征服的金国土地上。那里都是移民和当地

被打散了的汉人,推行任何政策都是阻力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要是换作在江南一带,那真的是必然会引发一连串的血案。被派去各处村庄的人十个里面能活下来一个就算是运气。到时候赵栩发兵剿灭,整个江南都

得打成一锅粥。他是得多么傻,才会干这种自己把自己国家给打烂的事情。

至于那些通过了第一轮初试却没通过第二轮复试的考生,赵栩也没有让他们哭着回家。通过礼部告知这些人,明年还会继续开考,他们可以留在汴梁城等

待明年的科举。同样还是律法与算数为主。

赵栩将各处军营改造成了一处处的学堂,将那些愿意留下来的考生都送入学堂做教书先生赚取生活费。至于教授的学生,则是普通的军士以及汴梁城的适

龄儿童。

全天下就只有这些懂得算数和律法的老师,赵栩怎么可能随意放他们走人。再没谁能比他更加了解人才的重要性。

这些考生们自然也不愿意离开天下间最为繁华的汴梁城,更何况明年还会有下一次的科举机会。赵栩还给他们开了一个足以在汴梁城活下去的薪俸,除了

极少数家中有事不得不回去的之外,其他人都留在了汴梁城。

他们将会在这里教授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将被垄断的知识逐渐传播给众多普通百姓们。

对于统治者来说,开启民智是可怕的事情。因为那样的话民众就不好管理了。可对于赵栩来说却是无所谓。

因为以此时大宋的状态来说,开启民智至少需要数十上百年的时间。而形成更加深厚的氛围,或许要花费几百年的时间都不一定。那个时候赵栩自己骨头

都化了,他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而且为了能够加快开启民智,普及知识的时间和进程。赵栩召集了一批文学老头开始研究拼音,同时开始研究简体字。

这事情就闹大了,改字的确是大事,对于文臣们来说更是名传千古的好机会。

秦用小篆,汉用隶书,唐用正楷。这些都是文学史上划时代的事情。大宋的朝臣们全都疯了一样上书要求自己也加入其中。就连每天都是忙的不可开交的

宗泽李纲等人也是不例外。

繁体字太多笔画,写起来麻烦而且读起来更加费神。拼音与简体字的出现可以极大的缓解学习压力。这是赵栩必须要推进的事情。

至于研究什么的,实际上都是说说而已。赵栩直接就给出了最终答案,那些文学老头们不过是研究如何推广出去而已。

整个大宋到处都是工地,来来往往四面八方都是络绎不绝的行人和商队。整个国家都处于一种欣欣向荣的氛围之中。相比起历史上这个即将山崩地裂的时

刻,这一世的大宋终于是在赵栩的手中走上了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江山如画

昏黄的月光,交替太阳初升的温暖洒在铺满鹅绒被的大*******。

清晨醒来的赵栩坐在*******揉着额头。看着窗外的朝阳,他突然很想来一根烟。

穿越这种事情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美好。毕竟现代世界已经是人类已知历史之中最为繁荣,最为发达的时代。在这一个时代里生活习惯的人,突然被扔

到几百乃至几千年前,那种生活上的巨大落差甚至有可能将人逼疯。

赵栩是将精力都投入到争权夺利,以及血腥的战争之中来打发时间。可是一旦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内心之中的那种孤独感就像是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陛下,怎么了?”蔡紫萱坐起身来,疑惑询问。

阳光下的蔡紫萱身形剪影特别凹凸有致,特别迷人。侧头的侧颜在阳光下近乎完美无瑕般的美颜。

“没什么。”赵栩笑了笑,起身穿衣“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话是这么说,不过哪里能真的不管。蔡紫萱起身喊来殿外的宫女们侍候赵栩穿衣洗漱。

赵栩没吃早饭,让李信把马儿牵过来后直接翻身上马,策马冲出了大内在汴梁城内疾驰。成百上千的大内侍卫们纷纷跟上,清晨时分的汴梁城一片马蹄轰

鸣。

此时汴梁城的各处城门都还没有开启,不过看到穿着龙袍的赵栩骑在马上飞驰而来,城门官还是吓的匆忙开启城门让赵栩和大量的侍卫们轰轰烈烈的冲出

城外。

城外官道两侧挤满了四周七里八乡挑担推车,准备入城贩卖新鲜蔬果肉食的百姓。

百姓们看到一大群骑兵冲出来,都是被吓的四散跳下官道。不过当他们看到领头的居然是身穿明黄色绣龙纹袍的皇帝,顿时纷纷下拜高呼。

都是天子脚下的人,天底下只有一个人才能穿龙袍的事情他们都很清楚。而且高呼行礼并非是因为赵栩的身份,而是赵栩带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

赵栩将蔬菜大棚的技术免费教授给各地百姓,汴梁城附近的农庄里家家户户都种上了大棚蔬菜。虽然因为数量多而导致价格下跌,可对于农家来说这绝对

是开辟了一条了不得的财源。

赵栩减免赋税,将原本高达一百多种的各式赋税削减到了三十种以下,为各地百姓减少财务负担至少一半以上。这种实实在在的减负百姓们都是看在眼里

的。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赵栩整顿了汴梁城附近的吏治。

是吏治不是官治。官治其实很容易处理,因为官的数量不多出了事情换掉就是了,总能找出一个好的来。

可真正整天和百姓打交道的却是那些微末小吏。然而对百姓们伤害最大的也是这些微末小吏。

像是什么巡检上街的时候直接抢走百姓小摊上的西瓜,跟蝗军入城似的。像是税吏收税的时候各种隐私手段,装米的斗要弄成尖的,大框里面还要狠狠踩

上一脚把米都给踩出来。像是衙役们坑害百姓,在牢狱之中做的无数隐私恶心之事等等等等。

俗话说朝堂上多征一贯钱的税款,经过层层转手后落在百姓们头上的就会高达十贯以上。其中大部分都是被那些恶吏们所盘剥。

之前就说过的,宋徽宗为了伐燕向全天下征收了6200万贯的伐燕捐。可实际上百姓们付出的财货十倍于此。百姓们不是怨声载道,已经是或不下去了。

历史上如果不是女真南下灭亡了北宋,要不了几年就会各地民变四起,将腐朽的大宋王朝砸成碎块,哪里还会有后面南宋延命百年的事情。

赵栩暂时没有办法将全天下的恶吏们都给绳之以法,可他至少能把汴梁城附近的吏治给整顿好。

足有上千名恶吏被揭发检举出来,查证之后直接全都拖到开封府门前排队砍脑袋。因为砍的脑袋实在是太多,据说开封府的狗头铡都出缺口要维修了。

这些恶吏虽然官职微末,可很多人都是世代传承的职务。他们收敛的财货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上缴给了自己的上峰。所以出事后还是有不少人出面求情的



这些求情的人当然不敢为恶吏们脱罪,那是在找死。他们只是说虽有恶行,可却罪不至死。希望赵栩能够网开一面免了他们的死罪,让他们可以出钱赎罪

,或者发配去矿山服劳役也行。

赵栩的回应很简单,谁敢为恶吏说话全都抓起来查底细,一个个都是脏的不行全都倒了大霉。而那些恶吏也是被抄家,甚至一个普通的巡检家里都抄出来

数千贯的巨款。

“都是百姓们的民脂民膏,让他们用钱赎罪然后继续坑害百姓?”赵栩一句话就彻底断绝了恶吏们的生路。

赵栩整顿吏治得到了百姓们的极大欢迎,因为这是真正的为他们解决了身边的问题。这才是赵栩如此受欢迎的原因所在。

足有上千骑的马队继续奔驰,路过一处村庄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半大的小子打着哈欠背着装满各种书籍笔墨纸砚的竹篮向着汴梁城前行。这些都是去汴梁城

接受免费教育的孩子们。

因为师资力量有限,赵栩发起的免费教育此时只能覆盖汴梁城及其周边地区。数以万计的适龄儿童可以免费上学,甚至还能免费得到书本笔墨纸砚等等支

持。

这个时代的百姓为了能让家中多一个劳动力,一般都不会让孩子们跑去汴梁城上学,哪怕是免费的。可架不住赵栩开出了条件说谁家的孩子能够顺利毕业

,可以免除多少多少赋税的诱惑。只要是适龄的,就没有不被送到城里上学的。

至于上学内容,赵栩也没让他们跟那些大头巾一样学什么四书五经毫无用处的东西。从最基础的千字文开始,一上来就教授拼音和简体字。

学字的同时学习算数。赵栩将几百年后才会传入的阿拉伯数字拿了出来,表示这是自己发明的全新数字,用以替代算筹。

这要是真的通过外来的方式传入阿拉伯数字,想要推广的难度很大。毕竟算筹已经在华夏使用多年,早已经是用习惯了。可若是以皇帝自己发明的方式推

广,那就是截然不同。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代上学都是人人梦想,而对于绝大部分平民来说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赵栩能够让这些孩子们有上学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些孩子们也

是发自内心的向着赵栩感谢。

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在华夏是真正的名言。

马队还在继续飞驰,奔腾在水泥铺就的足以容纳四十骑全副武装骑兵并排前行的官道上,势如惊雷。

路上众多的商队纷纷靠边行礼,他们对于赵栩这位与以往那些位完全不同的皇帝极为感激。

赵栩弄出了玻璃,白糖,白盐,冬季的蔬菜水果,各种钢铁制品等等畅销产品。不但在国内大卖,更是火到了周边各国。而那些做商人的带着这些货物外

出一趟就能赚回来几倍的利润。

水师的船队在东南亚找到了香料群岛,那漫山遍野的香料被成船成船运回大宋,卖给商人之后可是让他们狠狠的大发了一笔横财。而且得到了香料的产地

,再也不用花费巨资购买那些西域商人们从印度运来的高价香料。商人们当然是要感谢赵栩开拓了货源。

赵栩维护河道,修建水泥路柏油路,极大的方便了各地行商运货。再也不用大雨天的时候成车成车的货物陷在泥水坑里出不来,货物被泡烂倾家荡产。

赵栩派遣大军剿灭各地盗匪山贼,持续给予车匪路霸致命打击。极大的缓解了商人们的旅途安全,也减少了他们为了保护货物和自己花钱聘请保镖的花费



赵栩在各处大城市内开设了皇家银行。因为有皇帝的信誉作为担保,使得众多商人们都愿意将钱存入银行里面。这样就不需要携带死沉死沉的铜钱上路还

危险。只需要到了大城市里直接再取出来就是。

大宋的主要交易货币还是铜钱,哪怕赵栩弄出来了众多新式钱币也依旧是以小面额的铜钱为主。做生意的款项一般都很大,外出行商带着几大车的铜钱都

是寻常事情。赵栩的皇家银行是真的为商人们解决了大麻烦。

商人们对赵栩的支持也是发自内心,因为赵栩给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商人行商追求的是什么,当然是利益啊。

马队越过长龙般的商人车队,继续沿着汴河飞驰。

大群晨跑的神武军军士在大道上看到了赵栩,急忙闪开行礼。

要是赵栩这几年带给大宋最大的变化,那就是一改百多年来重文轻武的传统,重新将武力放在了文官的头上。

大宋军队的地位很低,比起明末的乞丐军来说也就是略好而已。

除了待遇低下之外,大宋军队最缺乏的就是尊重。天底下所有人都在儒家的宣传下轻视这些为了家国天下流血送命的军士。其结果就是外族入侵的时候无

人愿意拼命,山河大地全都陷入无尽的鲜血之中。

是赵栩提高了他们的待遇,是赵栩给了他们属于军人的尊严。让他们可以堂堂正正的站起来。

赵栩接连打胜仗,还是大胜仗。灭了辽国又灭金国,在军队之中的威望真的是无以复加。军士们其实很朴实,跟着能打赢的就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马队越过晨跑的军士,一路飞驰来到了汴河边上才停了下来。

赵栩坐在马背上看着朝阳初升下,被金色光芒所笼罩的苍茫大地,重重的吐出口气。

“江山如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祝君一路顺风

赵栩不是突然发神经,他只是太过怀念前世的生活。

他想念企鹅微信,想念微博抖音,想念吃鸡魔兽,想念和平安宁,科技发达的时代。

在大宋哪怕是皇帝,最大的娱乐也不过是欣赏歌舞而已。赵栩压根就不好这一口,也是早早的就看累了。在这个连电都没有的时代里,他真的是非常空虚

寂寞冷。

如果说他没有经历前世的繁华也就算了,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美好的。可问题是他经历过,还活的很是开心。此刻突然失去,来到了什么都没有的时代中

,没成神经病已经是他心智坚定了。

不想变成神经病的赵栩只能是将精力投入到无穷无尽的繁忙工作以及血腥残酷的战场上。有闲暇时间的话,都用在了生孩子上面。

“陛下。”杨再兴已经卸任皇宫侍卫统领,去管背嵬军去了。接替他的是种师道的孙子种彦崇。几年的磨砺下来,当年那个脾气冲动一心想要上战场的少

年此时已经非常老成“朝会快开始了,是否回宫?”

微风吹过河面轻抚在脸上。看着眼前潺潺流淌的汴河与四下里广袤的田野,赵栩一点都没有回到那个巨大鸟笼里的念头。

“宗泽,李纲,张叔夜,李若水,杨邦乂,聂山,岳飞,韩世忠。”赵栩握着马鞭轻声开口“由他们几个组成内阁,处理国政事务。宗泽为内阁首辅。”

赵栩甩动马鞭,策马沿着官道一路疾驰。他宁愿骑着马满天下的晃悠,也绝对不喜欢待在皇宫那座大鸟笼里面成为金丝雀。

赵栩的这个举动非常突然,正在准备上朝的文武百官们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蒙圈。这样喜欢满天下跑的皇帝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诸位。”面色平静的宗泽出面招呼众人“各自回衙。”

此时的宗泽终于坐稳了宰相的位置。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帝的老师,更重要的是他在燕地,在处置盐务的时候展现出来的能力与手段让所有人都看了出来

,这的确是一位称职的宰相。

文武百官们纷纷告辞离开,而宗泽则是拉着岳飞等人找了个地方开始正式办公。

赵栩早就传出消息,宗泽将会是最后一任的宰相,之后这个职务就将永久性取消。取而代之是内阁以及六部各寺各司各院。

这种看重让宗泽感觉到压力的同时,也是爆发了无限的热情,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

国家的事情有宗泽他们处置,赵栩对此非常放心。而他本人则是在多达上万的背嵬军护卫下一路向东再次来到了杭州湾。

“有信心能到地方吗?”站在杭州湾边的栈道上,吹拂着带着腥味的海风,赵栩眯起了眼睛“这次出航,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一旁被海风吹的皮肤干裂的李宝咧嘴一笑“有陛下给的海图,一定能到那个什么美洲。”

这几年里李宝带着超大型帆船组成的船队已经出航两次。一次找到了香料群岛,一次找到了澳洲大陆和新西兰,并且在这些地方建立起了前进基地。最远

的在新西兰岛上已经安置了上千人开荒筑城。

今年再次出发,就是要从新西兰横渡太平洋挺进南美洲,去寻找赵栩需要的各种植物种子。同时将代表华夏的龙旗插在南美洲的土地上。

从新西兰到智利,这可不是远去万里了。两边直线距离就超过一万多公里,换算成里的话那就是接近三万里路。这还没算船队中途寻找补给岛屿的绕道航

程。

西天取经也不过是十万八千里,就这都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赵栩感觉李宝他们这次出发至少要三年以上才会回来。这还是建立在一切顺利的前提下。要

是遇上什么麻烦事情甚至是风暴什么的,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

“有信心就好。”赵栩笑着拍了拍李宝的肩膀“你们要是成功了,就在那边建立一座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城市。让子孙后代都铭记你们的事迹。”

李宝闻言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这时代的人说实话真有许多是不怕死的。他们更加看中的是自己的名声,尤其是身后之名。流芳千古是无数人毕生的追求,而能够做到这一点却是少之又

少。

赵栩能用李宝的名字建城,这比封他一个王爵更加让李宝感动。这意味着只要那座城还存在,他的名字就将一直流传下去,为后世之人所熟知。这种名声

上的传扬,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别激动了,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最重要的。”赵栩笑着迈步走向造船厂“去看看新式装备怎么样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你们整个船队的命。”

提前数百年将华夏送入大航海时代是赵栩的计划,是无可更改的事情。这并非是为了此时的大宋,因为此时的大宋能够获得的好处不能说没有,可绝对谈

不上大获丰收。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子孙后代留下一个完整的,可以拥有一切的全新世界。

“陛下,这明轮试航的时候用了,无风的时候也能用,跑的又快真是仙家法宝一样的好东西。”李宝对明轮非常满意,可以说是满意到不行的程度。

赵栩已经投资找人在研制蒸汽机,只是还没有拿出可用的成品出来。而李宝这里远航在即,赵栩只能是在别的方面想办法。

他这次让内府弄出来的明轮并非是传统意义上那些挂在船只两侧转动的明轮,而是直接安置在了船尾,起到一种类似螺旋桨的用处。

并且这种船尾明轮是可以收起来的,用的时候放下,不用的时候收起来。

大海上并非一直有风,无风的时候就可以依靠明轮前行。而且大海上有些水域因为含盐度的不同会出现船只开不出去一片水域的情况。在没有蒸汽动力之

前,这种水域那就是鬼门关,出不去就死定了。

赵栩提供的这种明轮是钢架构,采用风力和人力混合的方式驱动。等到蒸汽锅炉研制成功,那就将直接进入蒸汽动力时代。

“这次要多带一些武器,尤其是大炮和火枪。”赵栩漫步在造船厂,出身嘱咐李宝“那边有当地人,都是有自己国家的存在。动员几万人马的能力都有。

要注意结交方式。先想办法立足,只要能站稳脚跟,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还要注意的是传染病,这一点非常重要。各种药物要携带齐全。”

“喏。”李宝没去问赵栩为什么会知道万里之外国家的事情,在他眼里为他指出香料群岛所在地,澳洲大陆和新西兰所在地的皇帝就是真正的神明。皇帝

说什么就一定是什么,绝对没有夸张。

“航海艰难,动辄丢了性命。水手们这么辛苦,我也不能把他们的性命当做儿戏。”赵栩想了想开口“所有出航的水手都拿双份补贴。家中再分百亩良田

。日后在外面开拓新国土可以用低价买田,最多一人千亩。”

“微臣拜谢陛下。”李宝一脸泪水的下跪行大礼。

他倒不是矫情或者是在赵栩面前演戏,而是亲自率领船队出航的他很清楚那些水手们是多么的辛劳和危险。别看这几次出航挺顺利的,可出去一百个人只

能回来九十个。

赵栩身为掌管天下的皇帝能够关注到他们这些人,李宝当然是非常感动。

“说说这次的准备如何。”来到一艘全新的超级帆船旁边,看着那高耸入云的桅杆。赵栩出声询问这次出航的准备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话。此次出航美洲,船队共计十二艘新式大帆船,船员合计五千二百人。”

朝堂上很多人都怪话,说赵栩花钱大手大脚,哪怕是隋炀帝都比不上他。对于这些言论赵栩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相信自己花的钱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上



像是眼前这种超大型的帆船,一艘的造价加上人工维护什么的就要几百万贯。虽然后面熟练之后可以降低下来,可三百万贯还是必须的。

这么庞大的开支要是换做其他朝代的话,早就被人给毙了。有那么多钱造什么船啊,大家分一分一起去喝酒多好。唯有赵栩是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一口气

投资下去多艘一起开造。

这还是因为之前存储的大型干燥涂油过的木材都被用光,要不然的话赵栩真的是打算有多少造多少。

现在从北边大山里面拖出来的百年大树已经在涂油干燥了,等到能用的时候又是一波大建。当然,赵栩真正想要的还是钢铁制作的船只。只是现在缺少足

够的产量以及防腐措施,只能是在河道里小规模实验。

十二艘大船,五千多人。这绝对是时代最强舰队。而且还是装备了火炮火枪的舰队。开出海外的话直接建国都可以了。

不过赵栩丝毫不担心他们会在海外叛乱,至少这一代不用担心。因为赵栩挑选的水手都是真正有家有室有儿有女有父有母的。以华夏人顾家眷乡的性格,

谁要是敢鼓动他们在海外叛乱不回来了,能被水手们直接生吞了。

如果是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定居繁衍了几代人的话,那赵栩就不能保证了。不过那个时候也就和赵栩没有什么关系,是该别人去头疼的事情。

“祝君一路顺风!”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刺驾

李宝的船队终于出发了,整整十二艘巨大的帆船像是一座移动的山脉缓缓航行在茫茫大海上。

站在岸边的赵栩一直目送整个船队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这支船队将会航向吕宋府,在那里休整补给之后会继续南下一路越过整个南洋,沿着澳洲大陆开往新西兰岛上的城寨。那里是整个大宋此时走的最远的地方。

在新西兰休整补给,他们就将正式踏上远航。在风暴与大浪之中跨越遥远的太平洋前往未知的美洲大陆。

这长达两万多里的路程上,除了赵栩按照记忆绘制的一些包括汤加,波利尼西亚,复活节岛的大致位置之外。他们什么信息都没有,有的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浩瀚大洋。

大航海时代的可怕就在于此,因为谁都不知道出去了还能不能回来。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敢驾船远航。

“陛下。”种彦崇上前询问“接下来是要回汴梁城吗?”

从未接受过大海多么重要教育的种彦崇不明白赵栩为何如此看重远航的船队。难道皇帝是想要派人出海寻找仙山,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和秦始皇一样?

赵栩的确是想要寻找东西,不过却不是寻找生命长生不老药。而是寻找土地矿产,以及在核武器出现之前统一世界的机会。

“不回去,我们去岭南。”赵栩收回远眺大海的目光,转身离开码头。

金国覆灭之后,大宋周边已经没有了能够覆灭其国的外部力量。国家事务由宗泽他们处置,赵栩很是放心。而且每天都会有从汴梁城发来的加急文书,将各种大事件以及需要皇帝亲自定夺的事情放在赵栩的面前。并不会因为他人在外面就失去了对国家的掌控。

此次外出除了为远航船队送行之外,赵栩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了解各地宗族势力与地方乡绅势力的状况。

赵栩想要开启民智,地方宗族乡绅力量是必须要摧毁的腐朽存在。不打破地方乡绅的力量,民智根本就开不了。因为他们都既得利益者,面对这种会影响到自己利益的改变,拼死抵抗是必然的事情。

赵栩开启了百姓们的民智的话,大家都想要过好日子。谁还会为这些乡绅宗老们卖命?

这注定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战争,因为这些人的势力极大,而且数量也是巨多。赵栩单纯依靠军队杀戮的话,只能是治标不能治本。军队离开要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

所以赵栩必须要发动普通百姓,用普通百姓的力量将那些乡绅宗老们彻底砸成粉末。

赵栩带着上万背嵬军一路南下,过梅岭进入岭南地界。

一过梅岭就能看到四周的环境与之前在江南的时候看到的完全不同。山地多了起来,气候四季如春,四周的乡民也是出现了许多的少族。

“陛下,这里可真是够热的。”深秋时节的岭南气候炎热,对于来自北方的种彦崇来说感觉难以忍受,尤其是他还穿戴着厚实的甲胄。

“你们可以把甲胄先脱了。”赵栩伸手敲了敲种彦崇身上的甲胄“铁是导热的。”

“大将军有言,上战场的时候军士身上无甲不配称之为军。”种彦崇神色一正,将自己接受训练的话给说了出来。

岳飞在历史上可是训练出来了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岳家军。此时提前出场担任神武军与背嵬军的总教头,这份训练能力也是传递到了这两支军队之中。

“这里是战场?”赵栩环顾左右,一脸惊讶。

“大将军说,陛下的身边就是战场。”

赵栩的四周自然不可能只有种彦崇一个人。实际上此时至少有数百披甲军士围拢在赵栩的身边。这其中有一些是早在赵栩第一次出征伐燕的时候,就从汴梁城里跟随他从军的心腹。

当初赵栩出征伐燕的时候,汴梁城里有一些人主动要求追随。赵栩也是直接允了。

这些人之中有一些吃不了苦头跑了,有一些在历次战争之中战没或者至残退役。可此时活下来的人依旧是有上百。

他们追随赵栩最久,还是在赵栩没有出头的时候就主动追随。这些人自然也就是得到了赵栩的重用。大部分人都在神武军与背嵬军中做中级军将,起码也是指挥千军的程度。

还有一些人不愿意久离汴梁城,毕竟他们的家都在汴梁城内,所以就选择了留在赵栩身边做大内侍卫。当然了,待遇和等级都是很高。

此时这些人就在赵栩左右,他们看到种彦崇这个愣头青句句不离大将军说这说那,全都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哪怕没读过什么书,听说书的也听过自古以来做皇帝的最忌讳的就是深的军心的将领。君不见本朝开过皇帝杯酒释兵权的典故?

杯酒释兵权还算是温和的,史书上各种抄家灭族的典故实在是太多了。就连大名鼎鼎的武安君都没能逃过这一劫难。

现在种彦崇这蠢货一句一句的是在给岳飞上眼药啊!

“哈哈哈哈~~~”赵栩大笑起来,伸手点了点种彦崇“给汴梁城送信。去问问鹏举的孩子出生了没有?若是男孩,就赐名岳云。赐爵云骑都尉。然后告诉鹏举,他儿子就是我女婿,不许别人抢。”

岳飞此时自己就是鄂王,他长子是天然的爵位继承人,王世子。以后起码能继承一个郡王的爵位。赵栩赐名绝对是大恩典,不过云骑都尉什么的,就有些看不上。

不过最重要的是赵栩表示要和岳飞结亲家,虽然说赵栩此时还没有孩子出世。可这份结亲的意义却是让所有人都明白,岳飞在赵栩心目中的分量绝非常人所想。

接下来的路程上赵栩降低了前行速度,也是照顾一下身边全副披挂的军士们。

这一天赵栩一行人来到了梅州城外驻扎。整个梅州的大小官吏们都聚集在军营外想要为赵栩请安并且送礼。

“请个屁。”正围坐在火堆前咬着烤鹿腿的赵栩挥手“让他们去做自己的事情。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赵栩身边带着上万骑兵,虽然一路上也打猎可绝对不够这么多人吃马嚼。每到一处地方都要采买或者从官府粮仓里调用粮食。地方官们看到皇帝来了,那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想要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若是入了皇帝的法眼,那岂不是要飞黄腾达?

“陛下。”神色古怪的种彦崇来到赵栩身边小声嘀咕“那梅州知州送来的礼物中有一班乐师。”

“乐师?”赵栩先是一愣,随即摆手“我不听歌舞,让他们走。”

“陛下。”种彦崇憋着笑“都是漂亮小娘。”

“卧槽。”

赵栩呲了呲牙,这帮家伙巴结皇帝还真是下血本。自己虽然也有需求,可此时是在军中,若是留下了女子享用那在军中的名声得成什么样子?

赵栩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摇头“让她们走。”

种彦崇撇了撇嘴,不过还是领命起身离开。

原本赵栩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可没想到却又是横生波澜。

没多大会的功夫,种彦崇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不过这次的面色却是一片凝重。

“陛下!”种彦崇急声禀报“那些乐班小娘里面有杀手!”

“啊?”赵栩真的是楞了,杀手是什么鬼?

种彦崇详细禀报说随行负责安全检查的人察觉到那些乐班小娘里有人神色有异,就上前检查。没想到从其中一人的发簪里查出来了细针一样的暗器,而且上面还是抹了剧毒的。

皇帝对自己的安危自然是非常看重。皇宫内也有很多专门做这方面护卫的人才。这些都是父传子,传承多年的皇室心腹。经验丰富,稍微露出点马脚就会被他们给察觉。

如果没有这些人的话,那想要弄死皇帝也太容易了些。

看着种彦崇手里那类似长针一般的暗器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墨绿色的光泽,赵栩的眼睛眯了起来“人呢?”

“被查出来的时候就服毒自尽了。”

“呵~~~”赵栩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扔掉手中的鹿腿“去梅州!”

夜幕下的梅州城门官双腿发抖的看着城外长龙一般的火把,颤抖着声音喊已经关门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密集的箭雨。众多背嵬军的军士扛着临时赶制出来的长梯直接冲上了城墙。

城头上的守军全都被吓的鸟兽散,一点抵抗的心思都没有。

一方面是因为这里承平已久,军备松懈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另外一方面所有人都知道外面可是皇帝啊,城门官疯了敢把皇帝关在外面,他们可没有陪城门官一起送死的觉悟。

城门被打开,大群背嵬军呼和着策马冲入城内。轰鸣的马蹄声响彻全城,无数人家都是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生怕自己家遭了兵灾。

数千背嵬军冲入城内,明亮的火把将全城都给印亮。当赵栩来到知州府衙前的时候,提前率兵过来的种彦崇上前禀报。

“梅州知州已经自尽!”

赵栩眯起了眼睛,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事态发展

“陛下,官仓里面空了一大半。”整个梅州城都被军管起来,对于行刺的追查也是随之展开。最重要的追查目标自然是送刺客入军营的梅州知州。虽然他

已经死了,可该查的地方却绝对不会放过。首先就是追查动机。

“粮食都去哪了?”面色平静,一点都没有受到刺杀影响的赵栩端着茶杯喝茶。

“拷问过官仓的人,他们说都是卖给了城内的粮商。他们还招供说往年都会做这种事情,累计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放把火烧掉一部分的官仓报损。账目也就

平掉了。这次得知陛下将会路过梅州,他们提前就从各家粮商手中征调了粮食,可亏空太大没办法补齐。”

“之后拷问了知州家中之人,据说是前几日有人从江南而来拜会。秘密商议了一番之后就留下了那个刺客在其府中。”

听完这番话,赵栩微微点头已经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栩虽然已经在全天下限定了粮食价格,可若是官商勾结用报损的方式将官仓里的粮食私下里卖掉,那就是在做无本的生意。赚的是知州一系人和粮商,

而亏损的唯有赵栩而已。

这种事情都是大宋官场上的惯例了,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全天下人都知道,瞒着的不过是皇帝一个人而已。可谁让那梅州知州倒霉,前些日子才将粮食卖

掉,却没想到皇帝居然亲自过来了。

之前都说了,赵栩一行上万大军还是骑兵。人吃马嚼的每天消耗极大,一般在大城之中都是从地方购买,而若是梅州这样的普通城池,都是从官仓里面调

拨粮食。

官仓里面都空了,梅州知州又能从哪里调拨粮食?

若是放在以往,大不了被罢官免职,发配天涯海角就是。可赵栩上位之后压根就没了什么发配,直接就是举起了手中的刀子。这几年来死在开封府铡刀下

的文官武将不知凡几。他犯下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直接落在了皇帝的面前。那是妥妥的死无葬身之地。

人在陷入了绝境的情况下,那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前几天就在梅州知州急的想要上吊的时候,有人从江南过来拜访,给他出了主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干掉皇帝。走投无路的梅州知州当即就抓住了这根稻

草,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当他在府衙焦急不安的等候消息的时候,却听到皇帝亲率大军杀入城内。顿时就明白计划失败,自己已经是死无葬身之地。

绝望之下,梅州知州选择了痛快的去死。

“那江南来人可曾抓到?”赵栩已经明白真正的重点人物是这个江南来人。

“据那知州府中人所说,那江南之人前两日就已经离开。”

“不可能。”赵栩摇头“他既然来干出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见到结果就离开。一定是在附近等着看结果。不是在城里就是躲在城外。立刻去追,绝对

不能放过!”

“喏!”

大批背嵬军再次行动起来,封闭城门举着火把挨家挨户的砸门搜查。这些军士们得知皇帝遇刺,凶手可能躲在城内。一个个都是满身杀气,恨不得抓出来

乱刀砍成肉泥。

赵栩此时在军中的威望那真是艺祖皇帝都比不了。军士们对他的忠诚真的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是皇帝给了他们真正做军人的机会,是皇帝给了他们

美好的生活与属于军人的尊严。现在有人想要杀皇帝,那就是等于要断绝他们此时所拥有的一切。

这份仇恨比起杀父夺妻之仇来说也是丝毫不差。所以整个梅州城内都是鸡飞狗跳,哀嚎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让他们都悠着点。”听着城内的哭喊声,赵栩皱起眉头“这里是大宋境内,不是敌国。干什么呢这是?!”

“喏!”

满城的搜查最终起到了用处,一队军士在城内一处客栈找到了目标。可没等他们动手抓人,那人就已经服毒自尽。

“勇气倒是有了,可惜脑子不行。”得知消息的赵栩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耻笑那人没脑子。就算是想要留下来看结果,也不该是躲在客栈里面。这种智

商也能出来办弑君的大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陛下。”一脸焦急的种彦崇想要劝说赵栩返回汴梁城。现在外面有人要对赵栩不利,身为皇宫侍卫总管的他真的是急的寒毛都立起来了。皇帝若是真出

了什么意外,他本人殉葬不算什么。可大宋好不容易才转好的形式却是就此断送。

“没事。”赵栩微笑安抚“白沟河之战的时候我还亲自率军冲阵过。这点肮脏伎俩算的了什么。若是就这么被吓跑了,反倒是鼓动了那些躲在暗地里的老

鼠们的胆子。一群鼠辈,不用在意。”

“给汴梁城发信,让聂山派人过来处置。人虽然死了,可痕迹却不会消失。他穿的衣服,用的铅笔,吃的东西,说过的话甚至身上有没有伤痕刺青什么的

都是线索。好好的追查,把那些鼠辈们都给挖出来。”

赵栩之前没动江南,因为他知道江南的水太深。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将他们一扫而空之前,赵栩宁愿等待。所以他送走远航船队就直接来了岭南。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傻。那些人也很清楚赵栩想要干什么,反倒是先下手为强。别的方面不说,这份气魄与胆略倒是让赵栩刮目相看

。并非都是整天吟风弄月的废物。

至于是否能够追查到真凶,赵栩一点都不担心。世界上只要是存在过,就会留下痕迹。并不会因为人死了而彻底烟消云散。区别只在于会不会用心去寻找



这次的事情直接牵扯到了皇帝的身上,从汴梁城来的查案专家们就是把自己头发都给拔光了也绝对不敢放过一点蛛丝马迹。这不仅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吃

上饭,更是关系到他们还能不能有吃饭的家伙。

二十天之后,一群从汴梁城赶来的捕头仵作们就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梅州城。

从汴梁城到梅州,直线距离也要三千里路,要是算上翻山越岭走官道,过江过河什么的四五千里打不住。

赵栩派出六百里加急,到了汴梁城通传消息召集人手再出发,一路风驰电掣的赶过来。二十天就能赶到这里的确是尽心竭力了。

“陛下何在?微臣请陛下安。”领头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六扇门总捕头郑朴,他到了梅州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拜会皇帝。

全天下的捕头都是吏,真正的微末小吏。可唯有六扇门总捕头是真正的官,有着正式的正五品官身。谋逆大案的消息传到汴梁城之后,一片慌乱之下内阁

第一个消息就是让他郑朴立刻南下来追查这件事情。

“陛下已经南下去了羊城。”留守梅州的背嵬军将东西和文档移交给郑朴之后就上马离开。

所谓留下来的东西不过是嫌犯的尸首和各种物证,还要梅州当地仵作衙役们的调查报告。

最后一批背嵬军撤离之后,镇守梅州的是之前的梅州主薄。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跳上了知州的位置,兴奋之下也很明白事情一定要查清楚。所以对从汴梁

城赶来的郑朴等人非常热情。要什么给什么。

“人都快化了,这还能看出什么来?”臭气熏天的义庄内,正在检查尸首的一个小年轻忍不住的抱怨。

“太阳底下从来没有新鲜事。雁过留痕,人过留声,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寻。”郑朴可不是自己来,他是带来了上百号的人手。刚刚说话抱怨的就是他带来

的徒弟之一“这是谋逆大案,任何一点疏忽都不能有。一定要将那些贼人追查出来,统统凌迟处死!”

“大人所言甚是。”

一众随行人员纷纷应声,表态自己坚决支持这个目标。

郑朴不相信梅州当地仵作的检查,而且他们的检查也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所以还是由他从汴梁城带过来,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好的一批仵作查验。而这一

查验,还真的是查出了事情来。

“扬州的?”已经入住了羊城广南东路转运使衙门的赵栩接到奏报的时候也是有些惊讶。郑朴他们还是挺有实力的,这没两天的功夫就查出来刺客是来自

扬州。

“有意思。”赵栩随手将手里的信件仍在桌子上,随意询问“你知道扬州最出名的是什么吗?”

种彦崇被问住了,他还真是不知道。想了想只能是试探开口“瘦马?”

“是盐商!”赵栩瞪着种彦崇“你脑子里面整天想着什么?你爷爷上次来信说要给你说亲,你也真是得成家了。”

“陛下,饶了微臣吧。”种彦崇都快哭了。

他之前十几年几乎都是被关在家里面读书习武,门都很少有机会出去。在种师道看来这是一种保护,避免他家最后的一根独苗出什么意外。可是在种彦崇

的心中,这简直比蹲大狱还要惨。

少年人天**玩好动,可种彦崇却是被关在一方狭小的天地里天天枯燥无味的读书写字。少有的节日里能出去游玩也是被严格看管。心头的郁闷之气那是

能活活憋死人。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跟着赵栩走遍天下的机会,真的是乐到了无边的程度。可此时被送去自己爷爷处成亲,肯定是孩子不生出来就别想出门的下场。在种彦

崇看来,自己宁愿浪迹天涯也绝对不回去!

赵栩随意一笑,不再去管他们家的事情。起身伸了个懒腰“再待两天,咱们去扬州。”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幕后

大江与大运河交汇之处的江都城是江南一代知名的繁华之处。

这里最鼎盛时期甚至比建业与杭州城还要繁华富庶。至于原因,就是在于盐。

两淮盐场是华夏四大盐场之一,也是产量最大,历史最悠久的盐场。早在西汉时期,吴王刘濞的封地就在广陵。他发动百姓煮海为盐,通过盐利组建了强大的军队,发动了著名的七王之乱。当时可是把汉武帝的老子汉景帝给吓的手忙脚乱,连心腹大臣都给杀了想要讲和。

由此可见盐的利润是多么的可怕。

虽然七王之乱被平息,吴王刘濞也早已经化成了骨头。可江都作为盐业的中心位置却是就此流传下来。

到了大宋的时候,一开始盐铁专营还好说。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东西都变了味道。这里的官盐逐渐转为交给那些盐商们承卖,而那些盐商们花钱买下来官盐之后再高价卖给全国各地的百姓,一个个都是富的流油。

不过这种好日子却是在赵栩指派宗泽整顿盐务之后烟消云散。因为宗泽到了江都之后就拿盐业相关的官吏开刀,狠狠的杀了一批。随后废除了盐商们买盐承销的资格。将所有的盐都收归国有发卖。

这就是妥妥的断人财路啊。断绝了扬州盐商们的财路,那比杀了他们还要狠。宗泽在江南整顿盐务期间,遇上的刺杀不下百起。就连配属在他身边的数千背嵬军都死伤数百。

这种事情宗泽当然不能忍,他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而且身为皇帝的老师背景真的是硬到没办法再硬的程度,哪里会受这些。大军出击将江都城内的各家盐商连着扫荡了几遍。那真是杀的血流成河。

江都城内的盐商几乎被一扫而空,这才使得之后的盐务整顿得以顺利进行。

不过这个世界上只要是有利益就必然会有人去做,宗泽杀光了表面上的人可暗地里还在做事的依旧存在。

他们买不到官盐,就开始玩私盐。通过各种手段弄到了盐之后以低于官府定制的价格大肆发卖各处,不用交税同样是大赚特赚。

只是,这种贩卖私盐在大宋那是抄家砍头的罪名。钱虽然能够赚到可只要是被追查到,以赵栩的心性真的是砍头杀人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种杀头钱无论是谁赚着都不会心安,他们都想着能够回到之前那种承包官盐销售的时代。这个时候有人找上门表示愿意提供各种帮助和便利,让他们去干掉在外的皇帝。

杀皇帝那是妥妥的诛九族的罪名,可不杀皇帝他们一样要死。因为来人表示你们贩卖私盐的证据在他们手上,不同意的话马上就上交给皇帝。到时候是给什么样的下场自己清楚。

卖私盐卖的是盐这种大家每天都要吃的东西。那么多人吃那么多人买的,想要追查真的是毫无技术难度。

给出威胁的同时,他们还给出了诱惑。保证事成之后他们可以重新获得承销官盐的资格,并且世代相传绝不违背。

在现实的利益与残酷的威胁面前,这些人只能是选择九死一生的拼命一搏,并且毫不意外的完蛋了。

“这就是此次行刺的全部来龙去脉。”在江都城内向赵栩详细禀报全过程的六扇门总捕头郑朴,恭敬行礼之后等着赵栩发话。

“人呢?”赵栩皱起眉头“鼓动他们的人呢?”

“大将军领兵来这里之后,那些人自觉死罪难逃,就纷纷自杀或是逃亡。至于背后鼓动之人,追查追问之下都没有什么消息,唯一能得知的就是他们说话有汴梁口音。”

所谓大将军就是岳飞,在拿到郑朴的报告说可能江都这里派人干的行刺事件后,远在汴梁城的岳飞就亲自领兵一路杀了过来,就连自己的长子岳云出世都没来得及陪伴。

大军在城外和郑朴一行人汇合,得到了确切消息之后岳飞直接发兵封城。数不清的军士们挨家挨户的搜查抓人,但凡是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人家一个都没跑不是自杀就是被抓。此时还活着的人都被关在军营之中,享受着郑朴带来的人的热情招待。

至于岳飞为什么能够发动兵马,那是因为赵栩在离京之前给他留下了圣旨。允许他在没有得到圣旨的情况下调动万人以下的兵马。

这种事情在文武百官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历朝历代做皇帝的最害怕的就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各种打压各种提防那真是数也数不清楚。别说是大将了,就算是亲儿子掌握兵权都不行。

通常情况下哪怕是岳飞这种级别的高级将领,身边能被允许配上五十个亲兵就已经是极限了。像是一次可以调动上万人马这种事情,完全是不可想象。

可赵栩就这么干了,真的给了岳飞这种权势。而岳飞也是毫无忌惮与避讳,得知赵栩遇险直接就调动兵马出了汴梁城,据说当时可是把城里许多的权贵人家给吓的不轻。

“汴梁口音?”赵栩笑着摇头“真的,我一听这个就大致明白了背后是什么人在推波助澜。这年头心思活泛的人还真是不少。你说呢?”

赵栩问的不是郑朴,而是岳飞。

“如无意外,必有宗室之人参与其中。”在岳飞的身上绝对看不到什么明哲保身的事情,他是真正的有事就直接说“陛下没有子嗣,一旦出了意外必然是要从宗室之中寻人继承大位。谁最有可能继位必然就是幕后黑手。至少也是参与其中。”

屋内的郑朴原本魁梧雄壮的身形已经是拼命缩小挤压快要成一坨了。他恨不得自己耳朵直接聋了没听到这番涉及到皇位争夺的隐私事情。这种事情哪里是他这样的人可以参与其中的,哪怕是听到都是扛不住。

“皇室宗亲,还有地方士绅。”赵栩缓缓闭上眼睛“看来两边是勾结起来了。别的不说,胆量倒是不小。而且目光也不错,知道直接对我下手是最简单方便的手段。”

“陛下。”岳飞行礼“请陛下回宫。”

“你看我是那种被人吓唬就要躲起来的人吗?”赵栩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除非陨石撞地球,否则我什么都不怕。行了,这件事情就暂时到此为止。那些所有牵涉其中被抓到的人都处理掉。至于其他的,先等一等。等我安排好时机再一网打尽。且容他们再蹦跶一些时日。”

岳飞是真正的尊重与敬佩皇帝,所以当赵栩做出决断之后他就不会再反对。

赵栩离开之后,岳飞并没有跟着走,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仿佛隐形一般的郑朴身上。

“大将军。”能做到六扇门总捕头,郑朴自然也是不傻。感受到岳飞的目光,郑朴一咬牙上前行礼“下官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若是背叛陛下,必叫天打五雷轰!”

岳飞默默的看着他,看的郑朴满头都是大汗。片刻之后岳飞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吓死了。”等到赵栩和岳飞都离去之后,能吓的众多穷凶极恶的悍匪夜不能寐的六扇门总捕头郑朴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是真的被赵栩和岳飞的气场给吓到了。他说是罪恶克星,可实际上生平干掉的估计都不到两位数。而赵栩和岳飞多次大战下来单单是斩首就斩了不知道多少万,那身上的杀气根本不需要刻意展示,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就能把他给吓的够呛。

“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货。”郑朴好不容易平缓了情绪,深吸口气回想起之前听到的话语“陛下经天纬地般的人物,哪里会被你们这些阴谋诡计打倒。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还要连累全族。哼哼,等到事发的时候看你们怎么死!”

江都城内再次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前次是被宗泽屠了一大批的盐商,而这次则是将所有明里暗里的全都挖了出来,一个都没有放过。

而且与这些人有联系的,无论是当地官吏还是地方大族,同样是被牵扯出来了一大批。这些人压根就没走刑部大理寺的程序,全都是由军方处置。

抓人,审问,定罪然后砍脑袋。江都城外的临时刑场杀了一波又一波,天知道最终杀了多少人。

好在最终赵栩并没有因为被人刺杀而失去理智,被砍头的都是真正参与其中,或者犯下了不可饶恕罪行的主犯。他们的家眷亲族并没有被连累一同走上黄泉路。

赵栩将这些人都流放去了遥远的爪哇国以及澳洲大陆,算是为增加当地人口做贡献。至于他们如何应对当地的食人族,那就不是赵栩考虑的事情了。

虽然这些人并没有参与行动,没有什么太大的恶行。可他们腹中所吃之食,身上所穿之衣,日常生活之享用全都是那些被砍头的人通过各种手段抢来的。此时只能是算他们在为往日赎罪。

赵栩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在江南之地到处闲逛。在杭州游览西湖美景,在桂西冠上山水之美。四处游山玩水真的是当做旅游了。

一直到翻年春天,赵栩才最终返回汴梁城。

第一百二十八章 西夏 (上)

建炎三年六月初三,宜出行,忌动土。

永兴西路,保安军,顺宁寨。说这三个地名估计没人知道,赵栩也是如此。所以他早早的就下令更改天下各地的名称。所以此时的地名是陕xi省,定边州,顺宁寨。这么一说大家就知道地方了。

白干山上是绵延不绝的古老长城,宛如卧龙般绵延悠长,千百年守护着华夏大地。

白干山下是遮天蔽日般的旌旗招展,无数的军士潮水般填满了天地之间。阳光映照之下,无数铁甲铁刃让大地都好似金属海洋般此起彼伏。

在大山的另外一边,则是一支数量更多的兵马。只是这支打着西夏旗号的兵马虽然人数众多,可却只有少部分前排军士身穿铁甲,其他的都是拿防御力不高的皮甲凑数。

而且在士气方面明显比不过对面的大军。这些西夏兵马大都是临时召集起来的牧民耕民,缺乏训练更加缺乏士气。就连旗帜都是打的无精打采,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对面那支大军所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

“将主,对面来人了。”一名西夏骑将来到自家将主身前,大声呼喊。

西夏领兵大将是仁多保忠,右厢卓罗监军。而在他对面的则是赵栩亲自率领的十万迎亲大军。

没错,此时就是赵栩带着兵马来迎娶银川公主。不过他身边带着十万之众,西夏人自然不敢放他们进来。仁多保忠就是带着兵马在这里堵截赵栩。

“让他过来。”仁多保忠征战沙场多年,深知对面的兵马气势绝非自己手下这十多万临时拉起来的队伍能够抵抗的。他实在是不想开战。

“大宋骠骑都尉种彦崇,见过将军。”种彦崇的工作职务是大内侍卫统领。不过此时是在准战场上,自然不好使用这个职务。所以他用的是自己的爵位。

“莫不是种老相公的孙子?”仁多保忠和大宋西军对战多年,对于种师道这个老对手自然是了解的。

种彦崇年轻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之色“是。”

仁多保忠自己也有孙子,当然明白种彦崇这种年轻人渴望沙场立功,而不是借用自己祖辈的名声。笑了笑就略过此事“来此何事?”

“在下奉大宋皇帝陛下之命前来询问将军,何故阻挡我军前行道路。”种彦崇收拾好心情,开始认真工作。

“阻挡道路?”仁多保忠冷笑起来“贵国皇帝陛下带着这么多的兵马入我大夏境内是要作甚?莫不成我大夏将士还要让贵国兵马肆意横行不成?”

“老将军此言差矣。”种彦崇听完直接摇头“去年贵国使臣前往汴梁城为银川公主说亲,陛下体恤便应了下来。此事可是天下皆知。此刻陛下给贵国面子,亲自前来接亲。老将军却在此率军拦路是何道理?莫不是贵国要悔婚不成?”

仁多保忠一脸的苦涩。去年的事情他当然知道,甚至在朝堂上还赞同过这个与大宋和解的方案。毕竟这几年大宋突然之间无比强大,就连辽国金国都被大宋打的亡国灭族,西夏实在是不敢再继续对抗。

可问题在于,赵栩压根就没有和西夏结亲的意思。此时亲率十万大军威逼而来,他哪里敢放其入国境。

“两国结秦晋之好,乃是幸事。”仁多保忠也是没办法,毕竟现在西夏打不过大宋。这个时候只能是说好话“不过陛下身份高贵岂可亲迎,鄙国自当将公主送往汴梁城。还请大宋皇帝陛下先回。”

“你是不是疯了?”种彦崇无视四周众多的西夏官兵,冷笑不止“皇帝陛下如何行事,难道由你来安排不成?谁给你的胆子,梁静ru吗?”

这句话是种彦崇听赵栩说的,虽然不明白那梁静ru是谁,可却不影响他记下来并且自己用。

“住手!”仁多保忠大手一挥,阻止身边的亲兵们拔刀。

仁多保忠是党项人,丝毫不在乎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事情。可问题在于此时是他们西夏处于劣势之中。杀了眼前的使者除了能出口气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也不是说没有,至少给了对面的宋军一个开战的借口。而且以报仇为目的的战争,必然会导致大规模的杀俘与杀平民的事情发生。

仁多保忠不在乎自己领兵在大宋境内这么干,可却是不敢让宋军在西夏境内这么干。

“呵呵~~~”种彦崇一脸鄙夷之色,扬起下巴拍着自己的脖子“来来来,往这里招呼。”

“行了。”满头白发的仁多保忠皱起眉头“你爷爷一世英雄,这么你跟个地痞无赖似的。”

“哼。”种彦崇冷哼一声“陛下如何行事,谁也不能多嘴。午时三刻不让开路的话,那就刀枪上见真章。咱们去兴庆府问问贵国究竟意欲何为!话就搁在这里,你们自己看着办。”

“大胆!!”四周的西夏军士都是被气的怒发冲冠,这是被人骑在脖子上xx啊。

看着身边如林般的刀枪,种彦崇没有丝毫畏惧,一脸混不吝的哼哼。

“让他走!”仁多保忠恨恨的挥手。

“将主!”看着种彦崇得意洋洋的离开,四周的西夏军将们全都是一片悲愤之色。他们虽然听说了大宋灭辽灭金的可怕战绩,但是毕竟没有和大宋新军正式交手过,心中还是存了一抹轻视。毕竟之前百年的战争之中大都是西夏占据上风。

“什么都别说了。”仁多保忠深吸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色“准备打仗吧。”

烈日当空,眼看着已经到了午时三刻,可对面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耶律南仙没动作?”马背上的赵栩疑惑抬头“不应该啊。”

“皇城司的人禀报说,兴庆府此时内斗的厉害。不过李乾顺还在掌控着局势。”随军出征的韩世忠上前禀报“那李乾顺也是有手段的,耶律南仙虽然得了咱大宋的支持,不过短时间内想要得势估计还难。”

“算了。”赵栩摇头“李乾顺做了这么多年西夏皇帝也不傻,他这是想要称量一下大宋的分量。也好,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做天下强军!”

“出战!”

沉闷的战鼓声响彻四野,众多坐在地上休息的军士们在各级军将的喝令下纷纷起身。从远处的西夏军士目光看来,就像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金属海洋移动了起来。

仁多保忠征战沙场数十年,和大宋作战不下百次。可却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宋军。

装备什么的都不用多说了,宋军的装备一向精良。可眼前这支宋军的气势与精神面貌,还有那行进有序的队列无不表明这是一支接受过极为严格的训练,并且军心士气高涨的军队。

打仗的时候最怕的就是遇上这样装备好,战斗力强,而且士气高的对手。以往的宋军虽然也有能打的,可大部分都是被打垮一部分就会全军崩溃,接着被追杀。可眼前这支大军,一看就是难啃的骨头。

仁多保忠手下有十五六万兵马,这都是西夏在其南部边境上的主力边防军了。可仁多保忠心中却是涌出了一个打不过的念头。

用力晃了晃脑袋,仁多保忠深吸口气开始指挥兵马迎战。打不过也要打,不然的话西夏就亡了。

赵栩这边四万铁甲背嵬军极为拉风,轰轰隆隆的马蹄声响震的大地都在颤抖。仁多保忠集中了手中所有的骑兵以及最强的步兵列好阵势准备迎战。而步卒那边,他想着自己人数这么多怎么也能撑上许久才是。

仁多保忠没有想到的是,赵栩的主要攻击点就是步卒,而不是看上去威风凛凛的骑兵。

“那是什么东西?”列好阵势缓步向前的西夏军士看到对面的宋军人人手中都举着一根古怪的黑色长杆,既不是刀枪也不是剑戟。而是从未见过的古怪玩意。

战场上当然不会有人给他们解释这些是什么东西,不过很快在双方相距超过二百步的时候。对面的宋军阵中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响。

宋军军士顿住脚步,前排举起了手中火枪瞄准远处的西夏军士。实际上也不用瞄准,两边都是密集的军阵,到处都是挤满了人。只要打过去基本上就不可能会跑空。

“放!”随着一声声喝令下达,前排的宋军点燃火绳。密集的爆炒豆声响轰鸣而起。狂风骤雨般的铅弹横扫过来,西夏军士犹如割麦子一样成片的倒下。

有钢铁,有火药。甚至就连火炮都造出来了,赵栩没理由不把火枪给弄出来。

经过内府的改进之后,火枪终于是开始大规模制造。

以国家的力量推动的事情,进展都是非常快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赵栩就拿到了三万杆以上的合格火枪。

虽然以他的目光来看这些火枪非常原始,可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真正的单兵杀器。这次出征西夏,他就将所有的火枪都给带了过来。

火枪兵们采用标准的三段射击,一排一排的开火。硝烟笼罩了大地,而西夏军士则是潮水撞上了大坝一样成片的被打倒在地。白干山下的土地,都被浸泡在了鲜血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西夏(中)

“老爹,打雷了啊。”白干山畔,长城脚下的牧场里,一个半大的小子疑惑看向远方。对那里传来的闷雷声响很是疑惑。

“这大日头的,哪里打雷?”一年老牧民也是一脸的疑惑。日正当空就连白云都没有几朵的,怎么会有雷声传来。

“老爹,那边有马队!”半大小子又看到了新奇的事情,伸手跳脚指着不远处的官道大喊“真好玩,还背着旗子。”

他老子倒是见识过市面,一看就明白这是六百里加急的信使队伍。普天之下哪怕是皇宫都能直接冲门而入的存在。赶忙拉起自家傻小子躲一边儿去。生怕挡在人家路上被砍了脑袋。

这队从遥远兴庆府疾驰而来的使者满脸都是风霜之色,可却不敢有丝毫的拖延停留。拼命挥舞马鞭向着远处雷声轰鸣之处飞驰而去。

仁多保忠的大军败了,败的很惨的那种。

这边带着骑兵和大名鼎鼎的背嵬军对峙的时候,却是传来了步卒军阵溃散的消息。当场就把仁多保忠给吓的摔下马来。

那可是十万多的步卒啊,就算是站着让宋军杀也得杀到天黑去。可这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就被打的全军溃散。难道宋军是请来了雷神电母作法不成?

西夏的国力不足,没办法供养大量的职业军队。所以大部分的兵马都是临时拉起来的牧民耕民。他们的士气原本就不高,再加上没有什么训练自然战斗意志低下。

若是正常交战,哪怕再不行可有足够的数量也能撑上许久。可这次赵栩一上来就是几万杆火枪噼里啪啦的猛射,直接就把西夏步卒打蒙。随后百多门野战炮推出来,密集的散弹肆意横扫,晴天霹雳般的声响瞬间就让没有见识的牧民农夫们垮了。

大军跟上追杀,直接导致西夏步卒阵列全部溃散。

“将主,快走!”一群亲卫们围了上来,簇拥着仁多保忠就向后逃跑。

“我不走!让我死在这!!”仁多保忠状若疯虎,看着自己麾下兵马全线溃败,一心想着战死沙场算了。

步兵战线被击溃之后,宋军的步兵队列转向包抄仁多保忠所率的骑兵。而对面的宋军骑兵也开始缓缓逼近。一旦被宋军步卒缠住,宋军骑兵再杀过来。那就是真正的一切都完蛋。

这种情况下骑兵必须逃亡,甚至要比步卒们跑的更快,抛弃步卒作为弃子。毕竟骑兵的重要性所有人都知道,保骑兵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战场上一片混乱,不过奇怪的是宋军并没有追击仁多保忠的骑兵,仅仅是将那些跑的慢的步卒们围了起来。

仁多保忠带着数万骑兵狼狈逃串,这个时候根本就明白办法重整军马杀个回马枪。还是那句话,缺乏训练没有组织度。

西夏国力弱小,没办法支持一支规模庞大的常备军。之前可以依靠宋军太烂而打胜仗,可此时遇上了强军就直接崩了。仁多保忠身边的这些骑兵别看没受到什么损失,可想要重新恢复战斗力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有可能。

退往洪州的官道上,面色木然的仁多保忠看着眼前几个信使“何事?”

“大将军。”信使拿出背在身上的木盒递了过去“陛下有旨,请大宋皇帝陛下前往兴庆府,各部不得阻拦。”

身穿一身厚重山文甲的仁多保忠面如金纸,在马背上晃了晃后喷出口鲜血,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十万大军一日被打崩,这个时候你来一句这是误会让他过来吧。仁多保忠哪怕是见惯了风雨也无法承受这种调戏,当场就昏了过去。

西夏的形式非常诡异。之前百年连着三代西夏皇帝都是被外戚掌权,内斗惨烈不断。有被囚禁而死的皇帝也有被直接灭九族的外戚。几乎每年都会狠狠杀上一波。

李乾顺算是比较有能力的皇帝了,可西夏的国情如此他并不能完全掌控国家。这里党项人和当地汉人的冲突利益瓜葛,皇族和外戚的斗争,部落与皇权的争夺,牧民与农夫的比斗等等都极大的拖垮了西夏的国力。

耶律南仙和太子李仁爱得到了大宋的资助,势力大增。这个时候之前还想要换太子的李乾顺必须要放赵栩进来。因为西夏的军队有忠于他的,也有忠于各部落首领的,还有忠于太子一系的等等。

愿意阻挡赵栩的只有李乾顺,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忠于自己的兵马和大宋血拼。那样不止会招来大宋的猛攻,还会给太子一dang留下可乘之机。

所以在这种极为复杂的情况下,李乾顺最终决心放赵栩入境。至于他心中还有没有别的想法,那就另说了。

之前一直举棋不定的李乾顺下定决心之后当即就派出了六百里加急的信使给仁多保忠,让他放开道路同时跟在赵栩的大军身后负责断后。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仁多保忠的十多万兵马一天都没能坚持下来就被打的崩溃。极大的震慑了西夏各地的军心士气。

接下来赵栩带着大军一路前往兴庆府,虽然四周有着众多西夏兵马随行,可却是没有任何一部敢于靠近。

兴庆府,本为灵州。党项叛乱后将此处作为本部国都所在,经过百年发展,已经成为了河套一带最为繁华的大都市。不过这一天兴庆府四周旌旗招展,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兵马几乎将整座城池淹没。至于原因,则是因为两位皇帝在此相会。

“久闻大名,今日一见甚为欢喜。”李乾顺的面色有些尴尬,因为赵栩也是皇帝,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

“不用客气,你我二人直称就是。”赵栩微微一笑,表示不用为称呼纠结。

这里是兴庆府的东门外十里地的迎客亭。得知赵栩大军直奔兴庆府而来,李乾顺集结全国兵马在兴庆府左近等候。

西夏国小力弱,那是相对于大宋辽国金国来说。要知道哪怕是百年之后他们也曾干掉过成吉思汗。其全国兵马动员起来足有四五十万之多。此刻单单是从声势上来说,的确是不俗。

不过这数十万兵马吵吵嚷嚷异常混乱,比起对面十万冷漠如山,就连马儿都稍有晃动的宋军来说差的实在是太远。

李乾顺收回目光,露出笑容“也好,你我二人皆你我相称就是。”

历史上皇见皇的事情不是没有。像是吴末帝孙皓见晋武帝司马炎,晋怀帝司马炽见汉赵昭武帝刘聪,陈后主陈叔宝见隋文帝杨坚,南唐后主李煜见宋太祖赵匡胤等等。

只是这些都是胜利者接见失败者,没什么代表性。真正有借鉴意义的,就是号称战神皇帝的李世民在渭水河畔与突厥可汗颉利相会。

不过无论是哪种形式的皇见皇,最终的结果都是拼死交战直到一方覆灭。

此刻无论是赵栩还是李乾顺,都是在互相算计着对方。

赵栩是要假道伐虢剿灭西夏这个叛逆,而李乾顺则是因为内部的牵制想要请君入瓮。至于迎娶银川公主什么的,不过是个名头谁也不会当真。哪里会有带着十万大军来迎娶的,真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啊。

两人此时是在迎客亭里坐着喝茶,身边各自站着几个人。而在这座亭子外面则是无边无际的大军。

“我在城内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李乾顺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敌国皇帝“是否赏光?”

“吃酒席没问题。”赵栩微微一笑“带多少兵马入城?”

赵栩当然明白李乾顺敢于放自己带着大军深入兴庆府,为的就是能够干掉自己。说不定早就和大宋内部反对自己的力量勾结起来。这种情况下他又不傻,自然不可能孤身进入兴庆府。

“不过是吃酒,三千足以。”

“哈哈。”赵栩笑出声来“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啊。至少五万兵马。”

“哼哼。”李乾顺冷笑出声“那你干脆把十万大军都带进去算了。”

“这可是你说的。”赵栩眯起眼睛“那就这么说定了。”

赵栩想要假道伐虢,而李乾顺想要瓮中捉鳖。

赵栩想要趁乱拿下西夏,而李乾顺想要拿下赵栩搅乱大宋。

赵栩带来的兵马虽然只有十万,可无论是直接拿下兴庆府还是护卫他成功脱身都能做到。而李乾顺虽然集中了四五十万大军,可却人心不齐,甚至还有人背后捅刀子拖后腿。没有办法全都用来对赵栩发起围攻。

赵栩在用计,李乾顺同样是在用计。

无论是赵栩还是李乾顺,都是心智坚定的人。他们都不惜以身犯险来换取绝大的利益收获。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两个还是挺相像的。

他们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可也有绝大的勇气用自己作饵来行事。都是妥妥的枭雄心性。

历史上西夏出了李乾顺,成功的在锋芒毕露的金国面前保住了国运甚至还拓地千里。而大宋非常悲催的落在了赵佶与赵恒父子俩手中,最终落个国破家亡的凄惨下场。

这一世不同,跨越千年而来的赵栩打破了历史的宿命,他要真正的改写历史。

第一百三十章 西夏 (下)

赵栩和李乾顺互相提防算计,不过他们都是有心做事,所以最终商定赵栩可以带两万人马进入兴庆府。

在李乾顺看来,赵栩身边的两万人马再强又能如何。自己在城内安排十几万人马,到时候城门一关瓮中捉鳖压也压死这两万人了。

而在赵栩看来,所谓的城墙就是个笑话,自己有大炮有火药的,随时随地都能把这座城给拆了。哪怕是几十万的西夏兵马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这些兵马看似数量众多,可实际上都是些牧民农民,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只要能进城就可以鼓动西夏内乱,到时候自己拿着瓜子啤酒看热闹,等到西夏人自己杀的差不多了再收拾残局。

两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虚伪的互相笑了笑就各自回到军中做着准备。

李乾顺的确是被逼迫到这一步的。但凡是有别的可能,他也不会放任敌国大军长驱直入的来到国都边上。

西夏屡次击败大宋,对于大宋并不畏惧。可却是数次惨败在了辽国手中,所以全国上下对于辽国非常畏惧。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上都有着一股亲辽国的力量。

现任的皇后耶律南仙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来了成千上万的家仆奴隶军士以及各种财货。再加上背后有辽国做靠山,又生下了嫡长子的李仁爱。其势力强大之时甚至比李乾顺还要强。

之前李乾顺坐势耶律延禧被金兵围杀而没有去救援,就已经是和西夏的亲辽国势力撕破脸。之后为了摆脱辽国对西夏多年来的影响,准备从废太子方面入手将辽国的势力全部铲除。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李乾顺刚刚抱上金国人的大腿,赵栩反手就将金国给灭了。没有了撑腰的,加上赵栩暗中支持耶律南仙。已经彻底撕破脸的两边真的是剑拔弩张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除了这股力量之外,西夏境内还有很大一股亲近宋国的力量。毕竟西夏数百万人口之中大部分都是汉人。而随着赵栩麾下的大宋愈发强横,这股亲大宋的力量也是在快速膨胀。

还有就是和大宋南方那些少族土司一样,在西夏也有这种部落头人们存在。他们只是名义上服从李乾顺,可真要是让他们去拼命,那就别提了。

正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李乾顺才被迫做出让赵栩自投罗网的事情来。对他来说,若是能够拿下赵栩,导致宋国陷入巨大的混乱。那一切的困难和阻碍都将犹如阳春化雪般消散不见。

‘咯吱~咯吱~’就在李乾顺陷入沉思,幻想着自己拿下赵栩从宋国勒索了大批财货土地,同时挑拨宋国内斗一片混乱,自己坐收渔人之利的时候。一阵古怪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

李乾顺疑惑向着声音看了过去,瞬间瞪大眼睛。

一大群宋军骑乘着怪模怪样,有着前后两个古怪轮子的东西咯吱咯吱的碾压着路面向着兴庆府驶去。成千上万没有橡胶轮胎的自行车骑行起来的确是气势不凡,尤其是那碾压声响非常吓人。

李乾顺原本以为赵栩会带最精锐,名声最大的背嵬军骑兵入城。在房舍众多,道路复杂的城内。大批骑兵根本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栩压根就没有带强横的骑兵入城,而是全部带的步卒。

说是步卒,却是和西夏那些穿着皮甲棉甲甚至干脆一身布衣的所谓步卒不同。赵栩身边的步卒全部都是全身甲。从铁盔到铁甲,从铁裙到铁护腿全部都有。

每个人都背着火枪,腰垮利刃。自行车后座架上还摆放着硕大的行囊。这一路钢铁轰响,甲胄铿锵的,把那些西夏兵都给看蒙了。

赵栩甚至还带上了数十门轻便的火炮,到时候在城内有事直接找个地方据守。火枪火炮一起来,多少人也攻不上来。信号弹冲天,城外的铁骑直接上装满火药的大车炸开城门和城墙。大军杀进来什么事情都简单。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说的就是几字型的河套地区土地肥沃,无论是耕种还是放牧都是天然场地。算是塞上唯一的江南地区。也是为什么从秦始皇开始历朝历代都会为了这块地方和北边的游牧民族开战的原因所在。

位于这块塞上江南最繁华之处的兴庆府,是这里最好也是最大的城池。城内有民数十万,皇宫也是气势恢宏,连绵成片。

当然了,这些观念都是当地人才有。在赵栩他们的眼中,所谓的西夏皇宫就连汴梁城内一王府都比不上。

赵栩来到皇宫,李乾顺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晚宴。整个兴庆府内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到了这里参加这次注定会被记入史册的晚宴。

在众多兵马的护卫下,赵栩策马进入了这座皇宫之中。护卫在他身边的,都是愿意为他效死的军士。

这年头因为缺乏教育,没有开启民智,导致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家国天下。对于文盲率极高的军士们来说,谁给他们饭吃,谁给他们银子花,谁能给他们面子,他们就跟谁。

赵栩做到了这些,军士们自然就愿意为他卖命。而已华夏的人口基数来说,只要军士敢战就没有打不垮的敌军。更别说他们还有着天下最好的后勤补给与装备训练。

当大宋兵马轰轰烈烈踩着整齐的步伐进入皇宫的时候,四下里的西夏人都是倒吸口气。

这种横平竖直,脚步一致。脚踏下去大地都为之颤抖的军队所带来的压迫性实在太大,让这里所有人都感觉心神俱颤。

来参加人家宴会还全身披挂甲胄的赵栩笑容满面的和李乾顺说着客套话,然后看着李乾顺介绍众多西夏高门相见。

赵栩也是终于见到了名声响亮的成安公主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与蜀国公主有些相像,毕竟是她姑姑。不过依旧是风韵犹存,是一位难得的美人。而且不知道是为了报复李乾顺还是游牧民族的女人天生如此,她当着李乾顺的面为赵栩斟酒敬酒。

赵栩虽然是皇帝,可却是大宋的皇帝。耶律南仙虽然是皇后,却是西夏的皇后。当着这么多兴庆府的高门的面,当着这么多大宋西夏军士的面对着赵栩眉目传情,是个男人就不能忍呐。

但是李乾顺忍了,至少是暂时忍了。

戴着铁手套的赵栩接过了酒杯却并没有喝酒,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吃西夏人的东西。随意交谈几句之后,赵栩留下意味深长的目光回到为他留下的座椅上。

龟兹乐响起,一群舞娘们竭力在两位皇帝的面前表演。对于她们来说,这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能够一次为两位皇帝表演,千古以来有谁能做到?

各种美味佳肴酒水都被送了上来,赵栩的面前几乎都被摆满。只不过他是看都懒得去看一眼。

赵栩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出神的越过那些卖力在两位皇帝面前表演的舞娘,看向远方逐渐西沉的夕阳。

黑夜即将到来,而这一夜必将被载入史册,因为伴随这个夜晚的是无尽的鲜血与杀戮。

一轮红日西斜,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血色。

晚风渐起,吹拂的众多军士背后之披风猎猎作响。

夜幕终于降临,四下里点燃了数不清的火把。一直在互相演戏假笑的赵栩和李乾顺对视一眼,都认为大戏该上演了。现在就看谁先来第一步。

“就这么喝酒看歌舞太过无趣,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呗?”一口酒都没有喝过的赵栩笑着挑了个头。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今天会有一场大战,现在就看是怎么打了。

“愿闻其详。”与担心下毒的赵栩不同,在自己地盘上什么都不怕的李乾顺笑吟吟的大口喝着酒水。

“来了西夏之后听说这里的武士很能打,不若我们两国挑勇士出来比斗如何?”赵栩笑呵呵的提议比武。

“哦。”李乾顺微微点头“那是射箭还是角力?”

“生死契。”

赵栩轻飘飘的说出三个字,却是让四周的人全都身子一颤。还真不愧是皇帝,这可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可。”李乾顺当然也是不可能在赵栩面前示弱,当即点头答应下来“不过是否来点彩头才好?”

“这是自然。”赵栩笑容满面“我出绥德军。”

绥德军就是绥德县,军是宋朝的称呼。虽然赵栩已经开始在各地推行改称,不过短时间内还没到外国人都能理解的程度。

李乾顺很是惊讶,他真是没有想到赵栩居然出手就是一个大县。他还以为会是财货黄白之物。从这一点上来看自己还真是没有大宋皇帝大气豪情。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可。”冷着脸的李乾顺点了点头“那我就出石州。”

石州就在绥德军的对面,一县对一县绝对不能弱了名头。

很快就有文官们将契约书写好,两位皇帝签字用印之后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事后的反悔是必然的,可也是给了对方下手的机会。现在就看谁能名利双收了。

“再兴。”赵栩笑着侧头招呼“让他们见识一下冠军侯的武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赌约

舞台上的乐师舞娘都被赶走,四周拉上红绸圈出一块足有数百上千平方的比武场地。

也不是比武,这是实实在在的性命相搏。上了台的人,只有胜利者才能够活着离开。而且赌注还这么大,两边都是出了一个县。那可是方圆百里千里,数万数十万人的县呐。

如此重注,哪怕很大程度上事后会反悔,可却依旧是让四周所有人都为之发狂。

赵栩眯起眼睛借着火把的光亮打量着李乾顺,他总感觉李乾顺的脸色有些发灰发暗。一开始想着是李乾顺被下毒了,可转念一想他李乾顺又不是傻子,这么危险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被人下毒。

“那就开始吧。”李乾顺感受到赵栩的目光,哈哈一笑询问赵栩是不是可以开始了。看上去对西夏这边下场的人极为有信心。

赵栩目光看向比武场上的西夏选手,的确是一个极为魁梧的壮汉。身躯雄壮估计身高接近两米,胳膊比常人的大腿还要粗。穿戴着厚甲,一手持刀一手举盾。眯着一双狭眼恶狠狠的打量着对面的杨再兴。

杨再兴穿着一身极为帅气的漂亮铠甲,这是按照赵栩的恶趣味特意开模使用最好的百炼钢锻造而成。样式是按照前世流行的动漫款来,不过在大匠们的手中并不会对防御力和移动能力有丝毫影响。

手里只有一杆长枪的杨再兴一脸冷漠,目光之中的不屑之色让那西夏武士倍感受辱。怒吼一声犹如熊咆,架着盾牌就冲了上来。

这个西夏武士是李乾顺的亲卫之一,是西夏有名的强者。曾经在和吐蕃来使的宴会上比武连杀五名吐蕃勇士。这次出战,西夏方面自然是信心满满。

带着铁手套的杨再兴后退一步,手中长枪横握。轻吸口气,猛然间疾刺而出,枪尖重重撞在西夏武士的盾牌上。

那西夏武士本想依靠手中铁盾护身,欺身靠近杨再兴后近身搏杀。毕竟那长枪在近身战的时候可发挥不出用处来。而且他对自己身上的甲胄盾牌都极为自信。

赵栩很缺钱,为了筹集资金那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敢卖,军火也不例外,而且还是大头之一。

新式铠甲和盾牌兵器在周边各国都极为受欢迎,虽然价格昂贵可包括西夏在内的各国还是拼命花钱买进。毕竟在这个时代里甲胄就是国家军队实力的根基。

至于为什么赵栩敢大规模的贩卖铁制品,原因在于他手中有着大量的火枪火炮。

甲胄盾牌什么的,或许可以抵挡弓弩刀枪,却无法抵抗拥有强大动能的火枪火炮。既然是注定要被淘汰的东西,赵栩当然是要让其发挥最大价值。所以他一直都是大规模向外倾销军火。

西夏武士手中的盾牌也是赵栩麾下铸造工厂生产,生铁包钢极为坚固。哪怕是杨再兴的长枪也没能击穿。不过杨再兴要的也不是击穿,巨大的力道撞击下身壮犹如巨熊的西夏武士猛然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

对于杨再兴来说,这转瞬即逝的一步就已经足够了。他手中的长枪向后一缩,紧跟着再次闪电般刺出。

杨再兴的枪法说是天下第一,估计只有岳飞才敢说不服。其他人哪怕是韩世忠都不敢这么说。以往他年纪小没长成之前,还勉强有些破绽。可随着杨再兴终于成长起来,力量和技巧都达到巅峰的时候就连岳飞都不敢说必胜。

紧跟着刺出的第二枪直扑西夏武士的咽喉,那武士因为后退而扬起了下巴,将铁锁护住的咽喉露出了一抹缝隙。原本这一抹缝隙不过是转瞬就会消失的事情,可却是被杨再兴抓住。森寒的枪头直接刺了进去。

杨再兴出枪,收枪,抖掉枪头血花转身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走下台去。而那西夏武士则是双手死死捂着狂飙鲜血的咽喉重重倒在了地上。

“承让了。”赵栩哈哈大笑“石州可是个好地方。”

李乾顺的面容都扭曲了,一双小眼睛阴狠的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西夏武士“去杀了他全家!”

“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场?”赵栩笑的开心,继续挑衅。

“甚好。”李乾顺挤出皮笑肉不笑的脸色,用力点头。只是那双小眼睛里面的怒火无路如何都掩盖不住。

大宋地广人多,丝毫不在乎区区一个县。可西夏哪里能和大宋相比,一个县就足以让李乾顺吐血了。他现在就像是输红眼的赌徒,想要翻本。

“这样,这次我出yanan府,领三州十六县。”赵栩目光转动,轻笑一声再次提出了赌注。

这下四周的人已经不敢说话了,只剩下了倒吸凉气的声音。真不愧是皇帝,出手就是拿国土做赌注。整整一个府啊,实在是太吓人了。

“好。”李乾顺的身子都在颤抖,用力点头应了下来“那我就出左厢神勇军司。”

军司是西夏的一种地方划分,大致可以和大宋的府相对等。整个西夏加起来也不过才十余个军司罢了。虽然这个什么左厢神勇军司无论是面积人口还是经济规模都远远无法和对面的yanan府相提并论,可赵栩却是毫不在乎。

“那就来呗。”赵栩耸了耸肩膀,在文臣们写好的契约上用上了自己的大印。这是真正的天子印,而不是平日里自己用的私人印章,代表着这是国家之间的正式约定于契约。哪怕日后反悔,可名义上却是已经被真正定了下来,就看谁有本事拿走。

“这次上百人队。”李乾顺想想认为那个宋军将领太厉害,自己找不出能够对抗的强者。所以干脆提高数量进行百人战。他不相信赵栩那边都是杨再兴那样的猛将。他对自己的卫队非常有信心。

这些都是他用南边大宋进口的超强甲胄装备起来的强军,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超强勇者,他坚信这世界上没谁能够击败他们。

赵栩摸了摸下巴,随意一笑“那就来吧。”

西夏的百人队上台之后迅速排列成密集的战斗队形,全身重甲举盾持刀看着就像是钢铁堡垒。想要对付这样一队重甲兵,那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等到大宋的兵马上台的时候,四周的人全都被吓到了。因为上台的大宋百人队虽然也披甲,可却是轻甲,与西夏百人队那种全身都被厚重铠甲所包裹起来完全不同。这种轻甲虽然也是覆盖全身,却更多的是为了方便快捷。

这些宋军没有举盾,每个人的手中也没有刀枪只有一根长长的铁棍。

已经在边境之战中损失了十万大军的西夏人并非不知道火枪火炮,甚至灭金之战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得到了一部分的情报。

可这里的人毕竟是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火枪火炮的威力,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电视的时代里,他们仅仅是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压根就不明白威力上的差距。

火枪是进入火器时代热兵器时代的标志,是划分冷兵器时代和热兵器时代的标志。这两种区别落差之大是冷兵器时代的人难以想象的。哪怕李乾顺是难得的能人,可也同样是局限于时代的限制无法理解武器装备的革新所带来的可怕变化。

看着对面上百杆黑洞洞的枪口,西夏军士们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可却是源于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在带队百夫长的命令下,众多西夏军士举着盾牌迈步向前。

虽然只有百人,但是却气势十足。看的四周的西夏人全都是连声叫好。在他们看来对面那些没有重铠也没有利刃的宋人很快就会被屠戮一空。

然而让西夏人没有想到的是,对面的宋军举起火枪就是一通射击。

轰鸣的枪声吓坏了四周的宫人内宦,被邀请来的西夏高门也是一片混乱。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真正吓人的是擂台上的西夏军士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倒下了一排。

他们身上坚固的甲胄没能起到相应的用处,被威力强大的铅弹直接打穿。

无论西夏武士有多么的悍勇,身躯有多么的强壮。可面对铅弹打击的时候毫无意义。强大的动能下恐龙都扛不住,更别说是人了。

看到前排的人喷着鲜血倒下,后面的西夏武士明显有些发愣。不过对面的宋军可没给他们时间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直接第二排的上来就是一轮攒射。

又是一批西夏武士倒下,剩下的人终于是回过神来纷纷怒吼着冲向宋军军士。他们的直觉和经验告诉他们,绝对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面对着西夏武士们的冲锋,宋军没有丝毫的畏惧。一轮轮的密集枪声爆炒豆般猛烈响起,西夏百人队冲过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手。

来不及重新装填的宋军直接扔掉手中的火枪,从腰袢取下两把短铳。

短铳的做工麻烦,而且还加上了隧发火石又贵产量又少。生产了这么久也不过才有数百支,全都装备在了赵栩的亲卫身上。毫无疑问,这次上场的宋军都是赵栩的亲卫,每个人都装备着两支短铳。

砰砰砰的连发声响之中,所有的西夏武士全都倒在了宋军的面前。距离宋军最近的一个也是在七八步之外。虽然其被击中之前奋力将手中的长刀扔了出去,可却是被对面的宋军轻易拨开。

一百名悍勇的西夏武士全副武装之下就连靠近都做不到,就被密集的火枪打成了蜂窝煤。看着那铺满一地的尸首,看着那遍地的鲜血。整个西夏皇宫都是一片寂静,唯有火把在夜风之中猎猎作响。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内讧

“谢谢啊。”赵栩哈哈大笑,挥手向着李乾顺示意“这份厚礼我就收下了,左厢神勇军司可真是个好地方。”

李乾顺怒火中烧,猛然起身将身前的案几掀翻。一脸怒火的疯狂咆哮。

虽然说从没打算过履行承诺,可这么赤果果的被人打脸依旧是让李乾顺快要发狂。在另外一个皇帝面前丢了脸,而且这次的事情必然要载入史册,实在是

太没有面子了。

“还要不要继续?”西夏人都对他们皇帝的怒火心中害怕,不过很明显赵栩不会在乎。反倒是继续挑衅李乾顺。

李乾顺恨恨的瞪着赵栩,往日里有人敢这么干的话,早就把他千刀万剐。可惜西夏人吃他这一套,对赵栩却是没有用处。

“继续?”李乾顺双目喷火的瞪着赵栩“好,那就继续!这次我开价,整个大夏都压上!”

四周一片安静,面色冷漠的耶律南仙则是捂着面带怒意的太子李仁爱的嘴,冷冷的看着李乾顺发疯。欲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一个年老的太监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对耶律南仙暗中比划了个手势。耶律南仙微微点头示意知道,再看向李乾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能压上西夏,我却不能压上大宋。”赵栩一脸的悠闲“价值不对等。最多压上八百里关中。”

“关中就关中!”李乾顺的眼睛跟兔子一样红,大口喘息着低声嘶吼“这次我来定规矩!”

赵栩耸了耸肩膀,示意随行的文官和西夏的文官们继续签订契约。等到两边都用过大印之后,这才一脸悠悠然的询问“你想怎么来?”

“就以这兴庆府为棋盘,我们俩做棋手。”李乾顺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的吼出来“天亮之前,我们两个谁活下来谁就赢!”

“没问题。”赵栩没有丝毫的畏惧,戴上铁手套上前握住李乾顺的手“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赵栩回到了宋军的军伍之中,西夏皇宫大门前已经被无数的兵马所占据。赵栩的大宋军士和西夏军队纠结在一起。随着军号声响,两边刀枪齐出剑拔弩张

,就等着最后的命令然后开始玩命。

李乾顺也换上了甲胄,在众多西夏将领贵族的簇拥下远远的看着赵栩。

“看你怎么死!”感觉自己受到巨大羞辱的李乾顺恨恨的盯着赵栩,他发誓要干掉赵栩,用他的鲜血来洗涮自己身上的耻辱。

李乾顺看到四周的西夏将领们都在看着他,冷笑着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正准备下令发起冲锋的时候,却是突然感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用力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可巨大的眩晕感还是李乾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陛下!!”看到李乾顺从马背上摔下,西夏人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

大批箭雨呼啸而来,不过却不是飞向赵栩这边,而是飞向了李乾顺身边的那些西夏将领贵族。

被自己人突袭,众多西夏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箭倒地。不过反击也是随之而来,两边几乎装束一样的西夏兵马自相残杀起来。

“陛下。”杨再兴策马来到赵栩身边,一脸古怪的看着远方兴庆府皇宫大门前杀的热火朝天的西夏人“这是怎么回事?”

“你管他是怎么回事。”赵栩大笑着调转马头“全军后退,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自己砍自己。拿起板凳瓜子茶水,准备看热闹。”

两边西夏兵马杀的都是非常惨烈,就像是有杀父夺妻之仇一样往死里拼命。哪怕是倒地了也会被戳上几下。整个西夏皇宫内外都是血流成河,火光冲天。

无数的惨叫声撕裂了黑暗的夜色。

不只是西夏皇宫,大火从兴庆府内各处被点燃。惨烈的厮杀也不只是在皇宫内外,整个兴庆府到处都是火光与硝烟,喊杀之声响彻四野。

城外的西夏军队也是一片混乱与交战,还有不少的西夏兵马再夜幕下四散。总之就是一场混乱。

而赵栩带着身边的两万人马退守距离兴庆府皇宫不是很远的地方,虽然不时会有小股的乱军过来骚扰,却并没有真正有威胁的力量。城外的宋军并没有接

到赵栩的讯号通知,哪怕城内打成了一锅粥,火光将夜幕都给点亮他们也没有出击攻城。

的确是有许多军将或劝说或咆哮的要求韩世忠发兵攻城,救援皇帝。可韩世忠却表示皇帝出发之前留下的命令就是接到信号弹之后才准许攻城。皇帝没发

信号弹,那就不准动。

许多军将咆哮如雷,指责韩世忠置皇帝于死地。可韩世忠却是不为所动,没有见到皇帝发出的信号弹就坚决不出兵。

韩世忠身为统兵大将,他说不出兵就没人能出兵。所有人都只能是看着西夏兵马自相残杀,直到天明。

天亮之后,兴庆府已经被焚毁了大半。空气之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地面几乎完全被鲜血所浸泡。

李乾顺是死于中毒,还是他身边心腹下的毒。发动叛乱的是亲辽国一系的力量,也就是耶律南仙的势力。

他们的力量虽然比不上李乾顺的势力,可却是先下手为强干掉了作为主心骨的李乾顺导致其势力陷入混乱,从而在初期占据了主动。整个西夏皇宫几乎都

被斩尽杀绝。

不过李乾顺这边的力量也不是傻子,在初期的混乱之后立刻就将李乾顺其他几个儿子找了出来鼓舞士气。同时调动城内外的所有兵马一起发动反击。

杀到后半夜的时候两边都已经彻底失控,谁都控制不住自己麾下的力量。全都杀红眼之后就都成了乱军,见人就砍的那种。城内的百姓算是遭了殃,一整

夜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赵栩这边真的是看了一夜的好戏,真正的现场表演。

无论是哪边的西夏人都不敢招惹他们,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都是如此。

耶律南仙明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发动,完全就是在便宜赵栩。可是在她来说完全没得选择。

如果不是赵栩率领大军兵临城下,耶律南仙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且李乾顺一直在进行部署,如果赵栩不来的话差不多这个时候他就要发动对亲辽国

一系的清洗。他们没得选择,不借机发动就是必死无疑。

李乾顺一来是太过自大,没想到会被人家搞定身边人抓住机会下手。二来则是赵栩给他带去了太过强烈的压迫感,在重压之下露出了许多漏洞被人家抓住



李乾顺的势力更强,可却是被人打了个突袭丧失先手。耶律南仙的势力弱小,可却是抓住了机会破釜沉舟。一夜厮杀的最终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这戏看的,可真是有够精彩的。”天亮之后,赵栩带着兵马从城内打开城门外出,和韩世忠所部汇合。话题自然是围绕着西夏人的自相残杀展开。

“微臣估计,这一夜至少有二十万西夏兵马死于内讧。”韩世忠一脸喜色“溃散的更多。西夏的主力兵马完蛋了。”

韩世忠是西军出身,和西夏那是有血仇的。这次看到西夏遭遇亡国之灾,那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些年来惨死在西夏手中的西军将士与边境百姓们,

总算是能够瞑目了。

“这一仗打的。”杨再兴也是在笑“咱们都没怎么动呢,西夏人就自己把自己干掉了。现在怎么办,杀进城里?”

“要是杀进城里的话之前就不用出来了。”赵栩转头看向身后火光与硝烟还未散去的兴庆府“等着,最后还活着的人会出来求饶的。”

“派出快马去告知鹏举和种师道。”赵栩下马走向军帐“他们可以出兵了。”

相比起大宋来说,西夏的确是个小国。可实际上西夏国土面积横跨数千里,国民数百万,披甲之士数十万之众。相比起高丽大理等国来说绝对是强了。

可惜在此时的大宋的面前却是不值一提,尤其是当他们内讧之后更是如此。

在赵栩看来,西夏已经完蛋了。所以直接命令在边境上待命的岳飞与种师道率领整编后的西军杀过来占地。

赵栩并没有说错,到了下午的时候终于决出胜负的西夏人出城拜见赵栩,商议西夏未来的命运。

“果然是你们赢了。”军帐中的赵栩看到来人是西夏皇后耶律南仙,顿时就笑了起来。

耶律南仙穿一件浅水绿流云纹重莲宫裳,鹅黄缕白轻罗长裙,眉眼如画。一颦一笑,美若仙子。

“多谢陛下相助。”露出无可挑剔笑容的耶律南仙轻声回应“此次能成事,全靠陛下的支持。”

赵栩点了点头“记得报恩就行。行了,说说你们是怎么个打算。”

“还请陛下屏退左右。”哪怕已经年过三旬,可耶律南仙依旧是美艳不可方物。这个时候提出这么个要求,让军帐里的众多军将们纷纷露出你懂的笑容。

“没这个必要。”赵栩从不敢说自己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可也绝对不是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家伙。他可很清楚历史上的成吉思汗是怎么死的“有什

么话现在就直说。”

耶律南仙面色一僵,沉默片刻之后开出了自己的条件“西夏愿奉大宋为主,太子李仁爱认陛下为义父。割让卓罗和南军司,西寿保泰军司,静塞军司,左

厢神勇军司给大宋。每年供奉三十万贯钱,三十万匹布的岁币。”

割地赔款不说,还把脸都扔掉认大宋为父。西夏这次不是出血而是割肉,诚意方面不可谓不足。只是,赵栩的胃口一向都很大。

‘啪。’赵栩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几份文件扔在了耶律南仙的面前。

这是他之前和李乾顺以国土打赌的时候签下的契约!

第一百三十三章 西夏的余晖

西夏的求生欲也是很强的,哪怕明知道赵栩这只猛虎就在一旁张开大嘴等着吃肉,可他们依旧是想要虎口逃生。

只可惜,赵栩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怎么,不想认?”赵栩看到面色巨变的耶律南仙,微微一笑“想清楚啊。”

“这是伪帝李乾顺卖国之罪,非西夏本意。”耶律南仙面色涨红,真正是把李乾顺恨到心底去了。

这种东西国力强大的时候不过是废纸,随便扔掉就行。可面对国力强大的对手拿出来的时候,这就是要命的名头了。

“不给也没关系。”赵栩微笑“你们不给,我就自己来取。”

“陛下乃是道德君子,岂可乘人之危,欺辱孤儿寡母?”耶律南仙出生就是辽国公主,长大之后嫁入西夏成为皇后,现在又是皇太后的身份。真的是荣华富贵了一辈子。这些年来都没谁给她难看与脸色。可此时却是在赵栩的面前深感受辱。

“真是奇了怪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了。”赵栩大笑起来“至于乘人之危更是笑话,白纸黑字的还用了大印,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名正言顺的了。现在天凉了,我活着可李乾顺已经死了。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哈哈哈哈~~~”四周的众多军将们纷纷大笑出声。打了几年的仗,从来没有像是此时这样轻松惬意。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之前缠战百年的西夏,这种好事真的是做梦都会笑醒。

听着四周的哄笑声响,耶律南仙羞愧欲绝。她从出生开始就是极为高贵的身份,哪里想过会有这样被人嘲讽的一天。

“行了,我也不是欺负女人的人。”赵栩笑着摆手看向耶律南仙“西夏就别想了,我是不会放过嘴里的肥肉的。你若是有本事的话,可以调集兵马抵抗,能打赢我那什么都是你和你儿子的。甚至你有本事杀到大宋境内,抢占大宋也是你的本事。现在的话,就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耶律南仙到底不是无知蠢妇,她其实非常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前面说那些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李仁爱争夺好处而已。毕竟是西夏的太子,就这么好不容易的除掉想要废太子的李乾顺,却转眼就便宜了外人,是谁也接受不了。

至于召集兵马和赵栩死战什么的,她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能力。昨天晚上整个兴庆府内外厮杀了一整夜,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甚至还有乱军险些杀到她所在的宫殿里。李乾顺的子女之中除了李仁爱之外也就是被刻意保护起来的银川公主活了下来。其他的皇子公主甚至皇室宗亲几乎都在昨夜的战火之中烟消云散。

兴庆府被焚毁大半,皇宫已经是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历年来积累下来的财货粮草也大都是毁于战火之中。

几乎动员全国所有适龄男人才拉起来的数十万大军,在自相残杀之中死伤过半,剩下的全都做鸟兽散逃亡。之中情况下,她耶律南仙除非是能撒豆成兵,否则连大宋的一支千人队估计都扛不住。

“敢问陛下要如何处置我们母子?”耶律南仙目光含泪,声音哽咽“斩草除根?”

“正常来说的确是要斩草除根。”赵栩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指“不过你们毕竟立下了功劳,而我本性自大瞧不起你们能泛起什么浪花来,所以留条命还是可以的。”

“这样吧。”赵栩想了想“带你儿子还有部属们去东胜州。那里原本是辽国之地,也算是你的老家。以后在那边放牧养羊,好生过日子就是。李仁爱就封王爵,自己自重就是。”

东胜州就是现代世界的bao头与呼和浩te一带,妥妥的矿产重地。不过此时还是一片荒芜的大草原,封个杂牌王也不过是草原部落头人罢了。都不需要赵栩刻意去做些什么,在四周其他蒙古部落的压制下,或许几代之后这一系就会彻底消亡。

对于这个结果,耶律南仙自然是万分的不满意。可问题在于现在她不满意也没有别的办法。要么就是自寻死路的和赵栩死扛到底,然后所有人都被杀光。要么就是带着金银细软和仆役族人去大漠上喝风。

生与死,有时候就是在于一念之间。

耶律南仙有心死拼,可问题在于她还有儿子在。这年头的女人最大的指望就是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或许不怕死,可却是不敢让自己的儿子跟着一起死。这种时候已经别无选择。

失魂落魄的耶律南仙准备离开中军大帐的时候,突然目光一亮看向赵栩“银川公主还在我处,要不要送来?”

赵栩一愣,他都快忘了这事了。

这次灭西夏的借口就是这位银川公主。若是放在那些儒家的口中,这妥妥的是妲己,褒姒亡国之流。只不过赵栩哪里会在乎这些,他向来就是瞧不起儒家。

耶律南仙说这话什么意思,赵栩也大致明白。想了想之后开口“那就再将固阳划给你们做放牧地。”

一脸欢喜的耶律南仙走了,她算是把银川公主卖了个好价钱。不过军帐内的军将们就有些难以理解,为了个女人划出去一片土地?

赵栩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马上皇帝,在军中的威望之高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这要是换个太平皇帝,为了女人就轻易将将士们浴血打下来的土地送出去,那非得闹翻天不可。

虽然自己做事不需向任何人解释,不过赵栩还是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银川公主的身份是西夏公主,而西夏虽然算是被灭了,可这里的人还在。有了这么一个公主进入赵栩的hou宫之中,从大义和民心上都是非常好的事情。

至于划分给耶律南仙的牧场什么的,不过都是风沙遍地的苦寒之地而已。而且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属于大宋的地盘,但凡是有点轻举妄动,随时都能轻易剿灭。

在灭金之后,之前那些属于辽国后又归属金国的草原部落们纷纷投靠大宋。当然了,也有脑子不灵活想要自己称王称霸的。这样的人都在背嵬军的铁骑践踏下化为肉泥。

此时的大草原还不像是数十年之后铁木真出世整合起来,利用骑兵机动力横扫天下那样可怕。被辽国打压数百年之下,整个草原那就是一锅乱炖。各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星罗棋布,互相之间为了争夺草场,为了争夺水源,又或者是为了别的各种各样的原因互相厮杀。压根就不可能形成什么合力。

这是辽国控制草原的手段,之后金国也是如此。效果方面来说还是有的,至少保证了草原的分裂易于统治。

可问题在于,一旦出现一个像是铁木真那样的强者,能够将整个草原的力量统合起来的话,那数百年厮杀之中磨炼出来的强大军伍力量,加上在冷兵器时代位于制高点的骑兵部队。那几乎是无人能敌。就像是历史上横扫世界岛的蒙古帝国一样。

赵栩知道如果还是使用辽国的方式控制草原,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依旧可以维持状态,可一旦自己挂了而蒙古又出了一位强者,那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所以为了控制草原,赵栩采用的方法就是将各个不同的部落固定下来位置。划分好各自的草场,谁也不准到处流串。至于遇上了灾荒或者部落人口增加不够用,那就自己处理多余人口就是,赵栩才不会多管。

威压之下还要有利诱,否则的话这些人早晚会叛乱。区别只在于时间而已。

赵栩的办法同样简单,那就是大规模收购羊毛与肉食。

将宽大结实的官道直接修建到草原上。战时可以快速调兵,平日里方便大量商队来往。这些商队携带着粮食食盐,糖果脱水蔬菜,各种手工制品以及生活必需品到草原上收购羊毛和腌制好的肉食带回大宋。

有了固定的收入,有了比以往更好的生活。牧民们自然而然的就会逐渐定居下来,整天忙碌着养羊剪毛,喂养肉牛。都不用几代人,十年二十年后,这些放下了刀枪弓箭,整天坐在家里撸羊毛的牧民们就再也没有了上战场的实力。

在赵栩的计划之中,北方的大草原就是为中原百姓提供马匹还有牛羊肉和牛皮羊毛的资源地。等到工业革命完成,游牧民族们再也不会有丝毫翻身的余地。

正因为如此,赵栩才不会在乎耶律南仙是否能都一块草场。只要将草原上牧民们的心思都转向撸羊毛和养马喂牛,那就是出一百个成吉思汗也没用。

在家里养牲口就能养家糊口,还过的不错。谁疯了才会起兵造反把自己全家都拖入死地之中。

牛羊肉绝对不愁销路,无论是有多肉食中原的百姓们都能消化掉。而羊毛更是不用多说。在石油化纤行业还没有发展起来之前,人类的衣裳原料来源只能是大自然。

棉麻布匹就不多说了,产量跟不上人口增加的速度。而动物皮毛就成了非常重要的来源。这其中羊毛绝对是最佳的来源。

解决了草原上的麻烦就等于是解决了后顾之忧。唯有如此赵栩才能真正放心大胆的发起前所未有的西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北海的海豹

“怨不怨恨?”一架由十六匹健马拖拽的八**马车上,赵栩摩挲着下巴打量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毕竟算是我灭了西夏。”

貌美如花的少女就是西夏的银川公主,说到美貌绝对是无话可说,虽然比不上茂德帝姬,可不比蜀国公主差在哪里。此时听闻赵栩的问话,先是极为符合礼仪的向赵栩行礼,之后才轻声回应“臣妾母妃早亡,自幼不受宠爱。一年到头来也见不着父皇几次。本就是等着被嫁于蒙古诸王整日里吹风吃沙子。此时能逃出牢笼,侍奉陛下身边,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有怨恨。”

银川公主说的这些话,之前赵栩早就已经了解过了。若是被李乾顺看重的女儿,他也不愿意留在身边。

“既然如此,那以后就留在我身边。怎么说也比那些蒙古王爷要强。”

此时赵栩已经离开了兴庆府,不过并没有南下返回大宋,而是一路北上去往北海,也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他要在那里祭奠曾经马踏此处的冠军侯霍去病,然后南下在涿鹿外祭奠轩辕皇帝再返回汴梁城。

岳飞和种师道已经带着大军开入西夏境内,配合着韩世忠的兵马四下里攻城略地收拾西夏国土。赵栩身边带着三万之众的背嵬军北上。虽然岳飞等人都劝说身边兵马太少会有危险。毕竟此时的大草原只是名义上属于大宋,实际上依旧是被那些各部头人们统治。

赵栩对这些担心表示没必要,此时的大草原上不可能有能对三万背嵬军铁骑构成威胁的势力。除非是有人能将高达数百的部落都联合起来,否则的话背嵬军就是横着走的存在。

“陛下,前面官道到头了。”统帅兵马的是杨再兴。眼看着官道即将到头,匆忙策马上前询问下面改怎么走。

之前赵栩是不准备让杨再兴过来的,他是准备让杨再兴平压西夏各处。不过杨再兴死活喊着自己是冠军侯,无论如何也要去北海看看当年霍骠骑打下来的地方。

赵栩也是笑着同意下来。

没有了官道那就上马,赵栩带来的都是骑兵,就连银川公主也会骑马。数万大军好似长龙一般席卷蒙古高原,一路北上最终抵达的北海岸边。

“这里就是苏武曾经牧羊的地方。”看着眼前浩渺的湖泊,马背上的赵栩深吸口气感觉非常满足。

大汉的铁骑曾经在这里饮马,这里就是华夏的土地。时隔千年汉家儿郎再次来到这里,心情激荡那是必须的。

“霍骠骑来过这里,我这个冠军侯也来了。”意气风发的杨再兴高举双臂,嘶吼着就冲向了北海直接跳了进去。众多军士纷纷大声欢呼,喊着叫着直接冲下了水。

赵栩笑着摇头,从马背行囊上拿出钓具带着银川公主找了个地方开始钓鱼。

或许是因为太少有人来这里的缘故,北海里的鱼都跟傻子一样拼命咬钩。赵栩只要是下竿就会有收获。没多大会的功夫身边的木桶就已经装满了一条比一条大的肥鱼。

“陛下你看,抓了个海狗!”哈哈大笑的杨再兴拎着一只古里古怪的生物跑了过来,向着赵栩炫耀自己的收获。

“屁的海狗。”赵栩一眼就认出来被杨再兴拎在手里的是什么“那是海豹。”

赵栩伸手指着还在水里扑腾的众多军士“都小心点,这里有鲨鱼的。”

“啊?”杨再兴倒是知道鲨鱼是什么东西,他曾经跟随赵栩去过杭州湾出海,是见识过大海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的。那鲨鱼他也是见过的,非常可怕的东西。

杨再兴随手将海豹仍在地上,转身就冲向湖里对着那些军士怒吼快点都滚回来!

北海之所以被称之为海,那是因为湖水介于咸水湖和淡水湖之间。上古时期这里是海洋,所以才会有海豹鲨鱼龙虾等等海洋生物存在。

“这可都是冷水鲑鱼,绝佳的美味。”赵栩拎着装满了肥鱼的木桶起身和银川公主一起向着营地走去“等会吃晚饭的时候给你露一手,这可是人间美味。”

不只是鲑鱼,还有大龙虾,大马哈鱼,海螺甚至是海豹。这些油脂丰厚的海味极其美味,都不需要过多的烹饪,火烤之后洒把盐就是人间美味。

赵栩吃的满嘴流油不说,就连银川公主也没有了往日里公主姿态,捧着一条肥嫩的鲑鱼一口接一口的咬着。

至于杨再兴和背嵬军的军士们,那就开放的多了。从龙虾到海豹,从海螺到鲨鱼全都照吃无误。整个营地之中都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味道。

北海这里常年人迹罕至,湖水里的生物又肥又傻抓多少都有。那么多的背嵬军沿着北海驻扎了近一个月,几乎人人都吃胖了一圈都没见湖里的鱼少多少。

在湖畔祭祀了霍去病之后,赵栩终于是在天气逐渐寒冷下来的时候返程南下。

这一路上遇到过许多的部落,都是那些能在北国寒冬之中活下来的猛人。只是这些部落看到数以万的铁骑策马奔腾,别说是靠过去打劫了,这些部落看到赵栩的骑兵集团都是直接掉头就跑。

再也没有谁能比这些部落人更加明白这种骑兵集团的可怕,稍稍走的慢一点被缠上就完蛋了,整个部落一个人都别想逃掉。

草原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规则可言,唯有劫掠与杀戮。

大军一路南下,披星戴月的再次翻越蒙古高原去了涿鹿祭拜黄帝陵。

赵栩之前迎接蜀国公主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当时没有祭拜黄帝陵是因为他认为自己还没有资格。直到此时,赵栩扫平各处死敌让汉家重回世界之巅。他才认为自己有了祭拜黄帝陵的资格。

拜祭完黄帝陵之后,赵栩南下在河北各地巡视地方,就和他之前在江南一样。

等到赵栩再次回到汴梁城的时候,已经是来年的春天。

“大旱是什么程度?”回到汴梁城没多久,一件大事就摆在了他的案头。入春之后各地持续不断的大旱明显会导致夏秋时节大规模的歉收。以华夏的人口基数来说,一旦大规模歉收必然会导致灾难的降临。

“齐鲁与江南各地都是大旱。”宗泽眉头紧皱“钦天监说今年的旱情会很重,夏收和秋收都会受到影响。”

“缺多少粮食?”赵栩深吸口气,询问最为重要的事情。

华夏百姓只要有一口吃的都是最温顺的,可一旦没有吃的要被饿死了,就会揭竿而起为了填饱肚子而拼命。赵栩可不想因为粮食歉收而导致国家陷入混乱。

“各地粮食产量预测最少也会缺失一半。”宗泽爆出了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数字。

“呼~~~”赵栩深吸口气闭上了眼睛。

华夏的人口基数这么大,一半以上的粮食减产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省吃俭用能解决的事情。

“各地的存粮,粮商手里的粮食还有官仓里的粮食够用吗?”这种时候赵栩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存粮。

“微臣已经统计过各地官仓存粮和粮商手中的粮食。”宗泽的面色依旧难看“哪怕是把粮商手里的粮食全都买下来,加上官仓粮食一起赈灾,依旧是缺少一成的粮食。”

从缺少一半到缺少一成,看似已经解决了问题。可实际上遭受旱灾的地区人口总数高达数千万,加上各种损耗和贪墨,得不到救命粮食的人口数量至少数百万之多。

这么多人没有吃的,要么吃土要么去抢有粮食的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想要喂饱数百万人至少一年的口粮,那真的是个天文数字。

“官仓里的粮食怎么少了?”赵栩看着手中的账册,回想了一下去年看到的数字表示疑惑。

“各地开工许多工程还有维护河道的大量民工,征讨西夏的军粮以及安抚西夏百姓都花费了大量的粮食。”宗泽出声解释。

“也不至于少这么多吧。”赵栩计算了下大致的开销感觉还是对不上。

“最近各地有许多良田被改为种植桑麻棉花。”宗泽明显对这种将良田改为种植经济作物的事情不满。可大宋的良田大都是属于私人所有,人家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官府也没办法去压制操控。

“原来是这样。”赵栩想明白过来,这几年因为他的原因使得大宋从低谷之中走了出来。各地贸易的发展使得对原材料的需求大幅度提升。有需求自然就会有市场,随着桑麻棉花的价格大幅度提升,各地都有大量将良田改为种植桑麻棉花的事情发生。

大宋的田地就那么多,种粮食的地方少了自然收获的粮食就减少。之前没爆发出来是因为时间还短,没有大规模改种经济作物。直到这次旱灾被提前爆发出来。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等到再过几年大量的良田都改种的话,那才是真正要出大事的时候。

“所有的皇庄全部禁止种植经济作物。”赵栩想了想决定要改变这种趋势“加大草原羊毛的产量,同时在各地推行种粮底线。经济作物的种植不能超过良田的十分之一。”

“这些都是以后长期做的事情。”赵栩摆手“现在重要的是解决几个月后的粮食危机。”

“臣等已经无计可施。”宗泽一脸羞愧的行礼。

“两个事情。”赵栩轻吸口气“第一,在草原上做准备,粮荒的时候多运一些肉食进中原。第二,也是最重要的。筹集军资和兵马,调集舰队准备南下进攻安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安南

“安南?”宗泽等人都是一脸的迷糊,谁也搞不懂大旱缺粮食和安南有什么关系。

“大宋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商船往海外跑,你们就没听说过安南的粮食多?”赵栩随口询问。

“安南粮食多?”宗泽还是一脸的迷糊。

这年头出海都是民间为主,大宋官府主要作用是收税,至于海外有什么那真是没多少人在乎。毕竟天涯海角在他们的心中那就是天边了,更别说是比天涯

海角更远的安南暹罗。

“安南有占城稻,一年三熟。”赵栩卖弄着自己的知识“那里的土地肥沃,洒把种子下去自己就能成熟。那里的男人不用每天干活,只要懒洋洋的等着吃

就行。”

“还有这种地方?”宗泽真的是听的目瞪口呆。他就是那种认为天涯海角就是天涯海角的人。从未想过在海与天的另外一边还有这种地方。

“安南本是华夏固有领土。”赵栩面色一正“秦汉之时,无数汉家儿郎用鲜血浇筑出来的土地。虽然五dai之时被叛逆窃取,可那里是华夏的领土这一点毋

庸置疑!”

赵栩的嗓门越来越大“李朝叛逆,窃取安南都护府之地。屡屡出兵寇边,可恶至极!朕一定要灭了他们!”

之前大宋因为和西夏还有辽国纠缠不休,自己国内也是日渐腐朽导致国力衰弱。而这个时候安南的李朝就抓住机会连翻入侵大宋,甚至还围攻过著名的钦

州城,并且在城外阅兵炫耀武力。

这种作死的行为一年比一年狂妄,直到赵栩扫平辽国金国之后才逐渐平息下来。

“敢问陛下如何安置?”宗泽想了想上去询问赵栩要怎么打“何时动员兵马南下?”

“兵马?”赵栩微微一笑“这才到春天,用不到兵马。老师给我筹集资金就行。”

“筹集资金?”做过官,打过仗的宗泽也算是阅历丰富了。可却是真的搞不明白赵栩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先说大旱缺粮的事情,转着就跑到了打安南的事

情上。这还没开头了,又转变成了筹集资金。打仗难道不是调动兵马?

“敢问陛下需要调动多少资金?”宗泽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学生的脚步了,只能是按照嘱咐做事。

“三千万贯足够了。”

“三千万贯?!”宗泽的嗓门都尖锐起来。此时的大宋虽然很有钱,可花钱的地方更多。赵栩做任何事情都是大手大脚,向来就是先把钱用到位才开始。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大宋的财政收入像是潮水一样被花出去。

此时赵栩张口就要拿三千万贯钱出来,虽然知道打仗必然是要流水一样的花钱,可现在连军队都没有开始动员就已经要拿出三千万贯了,这让已经形成了

条件反射的宗泽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老师不用心急。”看着一脸急切,仿佛是被人用刀割肉的宗泽,赵栩笑着摆手“打仗是赚钱的事情。这是投资,投资啊。”

“赚倒是有的赚。”灭辽金西夏的时候虽然花销极大,可收获同样丰厚。最大的收获自然是万世不移的土地,此外人口金银,城池粮食等等都是赚到的“

可这都没动员军势就要用掉三千万贯,也太多了。”

在宗泽看来赵栩出兵数十万灭西夏都没用掉这么多钱,一个小小的安南哪里有这个资格。

“安南的粮食多啊。”赵栩笑着解释“派人以商队的名义去安南,用高价收购粮食。最好是能够打通当地的官府和军方,把他们的官粮和军粮都给买下来

。有了这些粮食足够满足大旱之后的灾情。”

赵栩说到这里,宗泽就已经咧嘴笑了起来。毕竟是名臣,赵栩开了个头他就知道后续是个什么样。

“陛下所言极是。花了钱买了粮食先缓解国内的灾情。等到秋收之前安南缺粮必然有百姓闹事。到时候以恢复汉唐旧土,解救百姓的名义大军开入分发粮

食救济灾民必然是民心所向。等到秋收又是一笔收入。”

“不止这些。”赵栩伸手敲着桌子“等拿下了安南之后,之前花出去的钱可就全回来了。”

拿下安南之后,对当地权宦的抄家自然是要随之而来。之前收买这些人的钱财,当然是又回到大宋的手里。

“好好好。”已经从之前数次大胜之中得到好处的宗泽笑的嘴都合不拢,连连点头“老臣这就去准备。”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大宋各地都是为了防备大旱而努力。修建水库,整顿河道什么的动员了百万民夫,花费的财货以千万贯计。只是,不能说是没有用处

,可用处却是不大。

几个月的干旱下来,许多地方田地干裂,河渠干枯。种在地里的麦子甚至都没能长成就枯萎。无数百姓嚎啕大哭。没有了粮食收成是要被饿死的。

因为提前准备的早,而且赵栩的威望和威慑力足够。各地粮商手中的粮食早早的就被官府出钱买下。价格当然是要比市场价高一些,总是要让人家赚一点



不过若是贪心不足的话,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各地都出现了许多囤积居奇,隐瞒存粮的事情。这都是等着大灾到来的时候狠狠发一笔国难财的。

往日里这么做没事,因为花钱就能打通关节。可这个时候却是不行,因为赵栩根本就不停解释。

我下达了命令,你遵守的话一切好说。可你不遵守还要跟我作对,那赵栩直接就是把大军开过去了。

无论多么有钱多么有权势,人脉关系多么强横的商家,也没有办法和军队作对。砸破大门拿着名单抓人抄家,只要是敢和赵栩作对的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不过大宋的人太多了,人多了自然怀着各种心思的人都会出现。天灾之年民心慌乱,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煽动。一些诸如白莲教,红枪会什么的都是纷纷

借势而起,想要进入乱世好浑水摸鱼。

这种事情在灾荒之年很是常见。没食物填报肚子的流民们只要给口吃的,让干什么都行。扯旗造反的事情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前些年不还有过山东巨寇宋

江以及菜魔方腊的动乱嘛。

只是这些消息不灵通的人不知道的是,赵栩先是每年几百万贯钱的砸皇城司,将强大的情报系统遍布全国。他们这边还在邀请三山五岳的好汉们一起在聚

义厅聚义的时候,相关的消息就已经摆在了赵栩的案头。

之后大军出征,拥有了充足马匹来源的背嵬军甚至做到了一人配备三匹马的程度。加上严格的训练让他们可以昼夜疾驰,真的是飞一样出现在那些人的面

前。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那些想要掀起叛乱的人从上到下都被清洗了一遍。真真正正的死伤惨重,活着的人都被发配去了矿场,这辈子别想出来了。

不过在赵栩看来虽然解决了叛乱的苗头,可如果不能让灾民们填饱肚子,那动乱必然是无法阻挡。所以赈灾就成为最重要的事情。

官仓里的存粮加上从粮商们手中买来的粮食,分发各地灾民之后已经是缓解了大部分的灾情。当各地青黄不接的时候,从安南之地运来的大量粮食被送入

灾区发放救济,顺利平缓了民情。

大宋拥有数量庞大的船队,是历朝历代之中最多的。不过这些船队绝大部分都是属于民间所有,赵栩让他们去安南拉粮食也是要给运费的。

不少民船趁机涨价,运送粮食的价格甚至都快赶上买粮食的价格了。而被这些商人们宰了一刀的赵栩哪里能受这个气,当即就定下了明年增加出海商船的

税率,同时赵栩再次加大了对各处造船厂的投资。除了建造大型帆船之外,还加大了普通民船的建造规模。

宗泽对于赵栩将成百上千万贯的巨款用在造船上面还是颇有微词的。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海权论可以看,整个大宋除了赵栩之外没人知道海洋的重要性。

也就是赵栩的威望足够高,而且无论是做任何事情从来都没有吃亏过。要不然的话宗泽早就进谏了。

华夏的百姓是最为淳朴的,只要能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冒杀头的风险去搞叛乱。所以当救灾的粮食到位之后,原本已经有些风雨飘摇的灾区重新安定了

下来。

稳住灾区流民之后,赵栩终于可以将目光看向遥远的安南。

说来也有趣,这一时期东亚各国除了大宋和辽国摊上了无能的皇帝之外,其他国家都是有算得上是明主的人在位。

金国不用多说,西夏的李乾顺是其二百年国运之中最出色的一位。而安南的李朝此时的皇帝是在位已经超过五十年的李乾德,这也是李朝历史上最出色的

一位。

不过实际上这也没什么用处,因为李朝虽然占据了占城,柬埔寨,老挝等地。可实力方面却是依旧无法和大宋相比。

之前因为大宋内部太烂才能屡屡打胜,可等到赵栩上位重整大宋国力之后,两边就已经没有了对等的能力。

在秋收之前的青黄不接时期,被称为鱼米之乡农作物产量极高的安南却是突然闹起了粮荒。各地百姓蜂起叛乱抢夺粮食。

大惊失色的李乾德查询之后才得知,官仓甚至是军粮储备居然都被手下的人给卖光了。从而导致无法赈济灾民。

没等怒火中烧的李乾德查处这件事情,却是被人告知大宋的使者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开战的理由

“外臣罗秋道见过安南国主。”大宋的使者官职不高,仅仅是礼部一个员外郎。看着就和小年轻似的说话还冲,张口就喊李乾德为安南国主。这下算是让

众多李朝朝臣们怒不可遏的喧嚣起来。

李朝和西夏一样,都是通过叛乱中原王朝而得国。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叛逆,一向都是表面张狂,内心惶恐。所以他们对面子上的事情一向都是极为看重。

“大胆!”

“放肆!”

众多李朝的朝臣不管心中如何去想,表面上的工作却是依旧做的到位。

面对众多李朝人的围攻,罗秋道冷笑不止。他可是堂堂上国天朝的使者,这些乡下人在自己面前算个屁。

“贵使来此何事?”李乾德毕竟是做了五十年皇帝的人,经验丰富不会受到这种小事情的影响。他现在只想知道大宋突然在这个时候派出使者来找自己,

究竟是想要干什么。纠结名号什么的没有意义。

“我国海商在安南国内经商贸易,从未拖欠过相应税款,可贵国却无故扣押我国海商货物,巧取豪夺简直不可理喻。皇帝陛下特命外臣来此询问国主。”

说到这里,罗秋道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轻蔑看着李乾顺“想死吗?”

之前还在叫骂的李朝朝臣全都沉默了下来。面对赵栩这种侮辱性的言论,出奇的没有人出头指责反驳。

如果是十年前,这些李朝的大臣们会叫嚣着杀了使者,然后出兵攻伐大宋。不打到汴梁城不算完。

如果是五年前,这些李朝的大臣们会怒吼着和罗秋道辩论,指责他血口喷人。

可是现在,在大宋皇帝赵栩灭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大国之后。整个李朝上下无一人敢于发声。

都说安南的猴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可实际上他们一点都不傻。历代以来都是北强南弱。北边的辽国金国西夏是何等的威风赫赫,却是被赵栩一击而亡国。

这种强大的战斗力让李朝人全都胆战心惊。

再有就是李宝的船队数次南下的时候曾经经过李朝,那高耸入云的船帆与巍峨犹如海上城堡的身躯曾经让不少海边的李朝人吓的长跪不起。这种超大型的

帆船充分的展示了大宋的国力与技术水平。

李朝人不傻,他们知道自己打不过宋国,这个时候看到大宋皇帝发怒,绝对不是主动招惹的时机。

“此事寡人不知。”李乾德不是火气大的小年轻,所以能够控制住自己的火气“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此事证据确凿,毋庸置疑。”罗秋道一脸傲然之色“我大宋说有就一定有。”

李乾德真的是被气的鼻孔冒烟,恨不得现在就喊人把这个气死人的大宋使者拉下去给烹了。

只是,还是那句话。大宋太强,强到了安南无法承受的程度。所以无论心中有多么的暴怒也只能是忍在心里。

“贵国想要如何,就请直言吧。”

李乾德自然是能够看出来赵栩这用的是最寻常的挑衅借口,现在要看的就是大宋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是为了前些年安南入侵大宋报复,还是单纯的敲打搜

刮。又或是,直接开战?

说是借口也不算错,不过的确是有货物被扣留的事情出现。毕竟大宋商人这段时间在安南拼命的购买粮食,货船上装的都是大米。而安南因为缺粮导致各

地动乱,害怕事情闹大的当地权贵们就四处找粮食试图来填补窟窿。

那些背景深不可测的粮商们自然是不敢动,他们自己手中的粮食同样也不会拿出来给灾民。这个时候外国的肥羊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们的眼中。

李朝朝堂上的大臣们还算是眼界广阔一点,能够看到大宋的强大与不可阻挡。可下面的那些人常年连自己家乡百里之外的事情都不知道的,哪里会明白这

些国家大事。火烧眉毛的时候,自然是抓到什么就是什么。

不少大宋的商船被扣押,粮食被洗劫一空。甚至还有商人死伤事件出现。而这些被抢走的粮食并没有直接落在安南的灾民口中,而是被上上下下的黑手一

通摸索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栩之前就准备效仿后世某国,开始寻找开战的借口。这个借口合不合理,有没有用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这个借口。

而安南传来了大宋商人货物被抢,商人死伤的消息对于赵栩来说完全就是安南人主动将刀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里。一个可以向全天下人交代,被记载入史

册的开战理由就有了。

说白了,罗秋道这次过来就是挑衅开战的。

“皇帝陛下有旨意。凡是参与杀害我国商人的,无论是谁都要交给大宋审判,包括他们的族人。被劫掠的财货,必须二十倍的补偿。”罗秋道用看蛮夷的

目光看着李乾德“贵国必须发明诏公告天下,向大宋赔礼道歉。最后,请崇贤侯之子李阳焕入汴梁侍奉陛下左右。”

罗秋道的这番话好似惊雷劈在了李朝的朝堂上。一时之间这些傻了眼的大臣们都是愣愣的看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条件之中,交出杀人者虽然很没有面子,可也不是不能接受。至于他们的族人,只能是说一句这就是天意,谁让你们倒霉呢。

而赔偿二十倍的财货赔款,虽然让人肉疼不已。可左右也是由国库出钱,和他们又没有关系。给了也就给了罢。

所谓明诏就是要告诉全天下所有人都要知道的诏书,哪怕是在乡下也要张贴在露布上由那些读书识字的人大声宣读告知所有人知晓。

明诏天下向大宋道歉,丢的是皇帝的老脸。反正李朝皇帝看上去也活不了太久了,丢脸就丢脸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几个条件都可以商量,或者说是能够接受。可最后一个让崇贤侯之子李阳焕入汴梁的条件就真的没有办法同意了。

李乾德虽然当了五十年的皇帝,可却没有子嗣。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别的问题,又或者是他出柜了也说不定。总之他没有可以继承皇位的儿子。

封建时代里是绝对不能没有皇帝的,所以李朝上下早早的就将李乾德的弟弟崇贤侯的儿子李阳焕立为太子。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

而此时如果让继承人去了汴梁城做人质,先不说太子的安危如何。单单是一旦李乾德挂了,可太子却不在国内。其他的那些李朝宗室们必然滋生野心想要

上位。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李朝为了争夺大位陷入内乱,水深火热一片狼藉。这是李朝上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贵使容禀。”在李乾德的示意下,李朝的大臣们纷纷上前解释“贵国商人之事,鄙国定当妥善解决。无论是惩办凶手还是赔偿损失都好商量。只是太子

入汴梁之事,还请贵国多多通融。太子殿下实在不好轻易远离。”

“太子不好远离这件事情,外臣是理解的。”罗秋道对于李朝人的解释和劝说表示理解,不过他的态度却是没有丝毫的转变“不过这是皇宋皇帝陛下的旨

意,外臣只能是遵旨办事。还望诸位理解。”

“九月初十,李阳焕必须抵达汴梁城朝拜陛下。否则的话,就是大不敬。一切的后果都将由贵国一力承担。”无论李朝人如何劝说,罗秋道都是不为所动

。最终留下了截止日期飘然而去。

“陛下。”众多李朝大臣们惶恐不安的将目光看向李乾德。面对大宋的威胁,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只能是指望做了五十年皇帝的李乾德扭

转局面。

实际上身体已经很糟糕的李乾德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受到大宋的强烈关注,对此也是非常不理解。

在他看来赵栩扫灭北方之后,目光应该放在收复西域上才对。之前汉唐历代皇帝不都是如此的吗?为什么到了赵栩这里却是转变了方向,将目光放在了小

小的安南身上?李乾德表示自己真的无法理解。

李乾德当然不会明白赵栩对于后世南边那些小恶心们是有多么的恶心。再加上这边土地肥沃到了极致,粮食产量之高让人眼红的要死。作为农耕民族的皇

帝,赵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这片土地。

这边的地理环境对于大航海时代来说极为重要,南下香料群岛和澳洲,西过马六甲海峡前往印度甚至中东对于日后西征大军的后勤补给来说有着决定性的

意义。

毕竟从汴梁城出发,使用马车通过官道向着遥远的西域方向为西征大军提供补给。其路途上的损耗,动员的人力包括修建官道的花费都是天文数字。可以

说送到前线一石粮食,路上就要消耗掉十石。

这种情况下,海运的优势不言而喻。

除此之外,赵栩想要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为即将到来的橡胶树苗准备种植园。

橡胶非常重要,而且只能是在热带种植。赵栩拿下这里就能大规模的开辟橡胶种植园,为自己提供大量的橡胶来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行车都是光着轱

辘。

有着这么多的利好因素,赵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安南。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栖登陆

九月初十的时候,安南的太子李阳焕并没有出现在汴梁城。赵栩需要的大义就已经算是到手了。

安南国交趾郡,鸿基。

这里是一处靠海的海港,因为这边附近盛产大米,而且有大量的大宋船只来这里收购,所以非常繁荣。

众多在码头附近的草棚里喝茶等着活干的扛大包苦力们眼巴巴的看着海面,等待着有大船到来。因为只有来了船他们才会有活干。

现在各地都在闹灾荒,没有工钱就买不到粮食,那全家都会挨饿。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实际上就算是他们累死累活的干上一整天的活也赚不到养活全家老小的钱。这倒不是大宋来的商家们给的钱少,而是因为此时安南的粮价太贵了。

赵栩虽然花费了数千万贯的巨款购买粮食,可并不是说就能将整个安南的粮食全都买光。这里可是一年三熟的产粮宝地,粮食可谓不计其数。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粮荒导致民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完全是因为当地的那些权贵们抓住了这个机会囤积居奇肆意抬高粮价,然后大赚特赚。

至于当地百姓们会不会饿死,他们可不会在乎泥腿子们的死活。至于百姓们反叛会不会导致国家动荡,那是皇帝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去为皇帝出头。只要自己能赚到就行。

一方面各家大户和粮商的家里堆满了粮食,另外一方面无数的百姓饥肠辘辘,哪怕拼命干活都养不活家人。这种情况绝对是地狱了。

安南境内大部分人都是汉家后裔,他们都是从北方迁徙来到这里落地生根的汉家子弟。与那些好吃懒做的当地土著截然不同。

想到后世当地土著的恶行,赵栩这次是真心要将整个区域都给清扫一空。

“来船了!”百无聊赖的苦力们突然听到一声怒吼,纷纷跳起来看向远处的大海。之后就看到高耸的云帆从远处海天交接之处缓缓出现。

众多苦力们欢呼着冲向了码头栈道,准备迎接自己的工作。这意味着他们又将得到一笔工钱从而能买些粮食让家人糊口。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船帆从海天交接之处出现。使得众多在码头上欢呼的苦力们渐渐安静下来。

“好像太多了吧?”一个上了年纪的苦力从欢笑转为皱起眉头,低声自语。

海面上出现的船帆越来越多,到了后面甚至铺满了海面一样庞大到让人窒息。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商船船队,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庞大的商船队。

所谓望山跑死马,在大海上也是一样。看到海天相交的地方出现船帆,那等到船只过来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这些还都是帆船,顶多是在船尾加装了人力明轮的帆船。不是那些内燃机的快速铁船。等到这些船只真正靠近鸿基港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了许久。

码头上的安南人全都跑了。因为他们全都看到打头的那些千料甚至数千料的超大型帆船上摆满了众多的火炮。不是一艘两艘,而是成排成排的全都是。

安南靠海,所以有关海上面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不少。最近几年大宋的船队大举南下贸易,吸引了不少海贼的目光。可大宋的军舰却是装备了一种被称之为大炮的强大武器,能在很远的地方就将海贼们的船只轰成碎块。

这种可怕的武器据说声如惊雷,威如闪电。妥妥的挨着死,碰到亡。随着传言越来越大,火炮的威名也是愈发被妖魔化起来。

码头上的人看到大批载有火炮的船只靠岸,全都是被吓的魂飞魄散四散而逃。

众多战舰上的重炮对着岸边的一些官衙,收税的哨卡,烽火楼等目标倾泻了一批炮弹。不过却并没有什么战果,因为鸿基港内的人早就跑了。

鸿基港内的人逃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座港口的设施都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虽然鸿基港不算大,可至少也有深入海中的栈道和卸载装运货物的码头。而赵栩派来的船队里都是大船,没有这些码头设施的话单单依靠小船转运那真是不知道要运到哪一天去。

“看来用不上咱们了。”之前秘密潜入鸿基港的众多皇城司人员,看到朝廷大军顺利接手码头之后纷纷上前迎接。他们原本是准备用来夺取码头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不过这些皇城司的人并没有闲着,他们四散去附近的村子招募当地人来做苦力,为船队卸货。

对于当地人来说,大宋的兵马虽然可怕,但是饿肚子更加可怕。当听到宋军开出了一天一石粮食的价格雇佣他们干活之后,数以千计的壮汉纷纷冲向了鸿基港干起了后勤的活。

这次的两栖登陆作战非常成功,宋军登陆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遇到抵抗。唯一动了刀兵还是因为有几个喝高了的脑满肠肥的安南税吏摇头晃脑的想要收税,然后被干掉。

鸿基港附近有着大片的良田,还是安南向着海外输送粮食的重要港口。附近有不少当地粮商的货仓,里面装满了背景深厚的粮商们存储的粮食。这些原本是要高价卖给大宋货商的。

不过此时当大宋的军队开过来,这些仓库里的所有东西都成了战利品。

当然,赵栩派出这样一支大军通过海运的方式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这些大米,他是为了尽快结束对安南的战争。

之前罗秋道离开之后,李乾德就明白和大宋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了。虽然畏惧于大宋强大的国力,不过李乾德并不是非常畏惧。主要原因就是在于他占据着地势之利。

安南的地势狭长,只有北边不算长的一段距离和大宋接壤。这个地段山高林密,到处都是高耸的大山与大白天都是一片黑暗的原始丛林。哪怕是山林之中的老猎户都很难穿行,更别说是规模庞大的军队。

安南军队只需要守住边境上的各处关隘,就能将大宋军队阻挡在国境线之外。

所以动员了全**队之后,李乾德就将军中主力安置在了边境线上。在他看来挡住宋军南下毫无问题。

赵栩深受后世网络影响,自认自己是网络军事家。这种明显的烂仗自然是不愿意去打。

虽然说拥有火炮和火枪的宋军打破关卡毫无问题。可受限于交通条件以及可怕的南方疫病,赵栩不可能在南边耗费太长的时间。

直接正面攻击的话,虽然能打破官卡,却只能是击溃李朝的主力。这些兵马若是不断南逃的话,赵栩的军队估计真的是要追杀整个中南半岛才行。

这年头的疫病非常严重,各种热带病几乎完全没有能够预防和治疗的能力。赵栩可不想让自己麾下的精锐兵马折在疾病的手中。

他选择这个时候开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已经九月份了,再过几个月入冻的话气温降下来会压制疾病的传播。算是唯一能用得上的有用防治手段吧。

不想再中南半岛上的密林里和安南人捉迷藏的赵栩选择采用两栖登陆的方式直接在安南人的后方登陆。

考虑到距离,交通,港口设施,运送能力等等因素。赵栩最终选择了鸿基港。

超过四万名神武军通过船运的方式被运送到了鸿基港登陆,同时还携带着大量的粮草物资,辎重装备等等。

为了能够运送他们,赵栩集结了数百艘大船,从羊城出发给与李朝致命一击。

鸿基港距离安南都护府旧址,也是安南国现在的国都河内并不算远。直线距离也就是个二三百里地的样子。以这些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神武军来说,几天的时间就能进抵河内城下。

攻占河内的意义不止是在于攻陷其国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攻占河内之后就等于切断了位于边境线上的安南军主力的后勤补给线与退路。

没有了后勤补给也没有了退路,这些安南军要么钻入深山老林里逃亡,要么被饿死,要么投降,要么被宋军前后夹击干掉。

失去了国都和主力军队的安南,就算是皇室逃跑了也无所谓。整个中南半岛都将是他的。

这次作战的总大将是岳飞,负责统帅超过十万的大军进行安南攻略作战。虽然很多文臣都上书表示岳飞的权柄太重,哪怕是换个人做统军将领也好。但是赵栩却是不为所动。

此时岳飞正在钦州前线统帅数万大军和安南军主力在边境线上对峙。负责指挥登陆作战的人是韩世忠。

原本在汴梁城制定好作战计划之后,岳飞提议的副将是王贵。赵栩也是同意了的。可韩世忠一听说要坐船玩什么两栖作战,顿时兴趣大增主动要求出征。

赵栩本来就对王贵这个历史上出卖岳飞的家伙非常不满,有了身份更高的韩世忠主动出头当即表示了同意。

“还要多久才能卸载完毕?”此时韩世忠就站在鸿基港的码头上,心急火燎的看着大船上在卸载军用物资。他追求的是兵贵神速,一心想要尽快向着河内开去。

“回将军话,还要两天才行。”韩世忠的副将张宪当即给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两天?”韩世忠看着沉重火炮被吊运下船,猛然咬牙顿足“不等了!张宪,你带一万兵在这里护卫火炮和后勤物资。本将现在就提兵去安南都护府!”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攻破交趾城

龙编,位于安南都护府以东的一座府城。说是府城,可实际上连中原的一座普通县城都比不上。就连城墙都只有一部分是用砖木构建,大部分都是种柳为墙的那种。

虽然听说要和大宋开战了,可龙编城内的安南人一点都没有惊慌的感觉。毕竟百年来安南和大宋开战多次,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且现在重要的是找粮食填饱肚子,而不是去关心国家大事。

龙编城外的棚户区开设了粥棚,几十口大锅腾腾的煮着热水。成千上万的的灾民们拥挤在粥棚附近等着开饭。

挺着大肚子的知府在众多士绅和衙役的簇拥下来到了棚户区。看到那些饥肠辘辘,满脸菜色的饥民们,先是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随即面带笑容的站上高台对着所有人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大段的废话。无外乎是自己会让大家吃饱饭,不会饿肚子,同心协力坚持下去就能过好日子云云。

等到做足了秀之后,这位大肚子知府才掏出丝绸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向着饥民们挥手然后走下高台准备回府邸里享受冰凉的冰块与美酒,还有手持摇扇为他扇风的美貌侍女。

看到官老爷离开,饥民们顿时蜂拥而上簇拥在大锅边上抢着要吃饭。

满脸凶恶的衙役们挥舞手中的棍子一通乱砸,好不容易让灾民们排好队由那些脑满肠肥的不知道是哪家官吏亲戚的厨师们发放米粥。

“这是什么啊?”好不容易抢到米粥的人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陶碗。这碗里面是如此的干净,米粥完全是清澈见底的那种,一粒米都看不到。一口喝下去完全就是煮开了的水。别说是米粒了,就连米的味道都没有。

原本城内的官仓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城内的士绅们也是掏出了一点点的粮食刷名声。

不过下面操办的人压根就没有将这些本来就是少的可怜的粮食用在锅里给灾民们救命,而是全都私吞之后卖掉。至于此刻的粥棚,干脆就是直接用水来煮罢了。

这种操作手段上边的人都明白,可能做这些事情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官吏亲戚,哪怕是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上官们已经得到了名声和好处,卖掉粮食的钱大头也会送到他们的手中。

反正在账目上这些粮食早就已经进了灾民的嘴里,这种妥妥的又能赚名声又能赚好处的事情所有人都不会揭穿。

从上边的官吏到下边的亲戚全都得到了好处,唯一倒霉的不过是那些快要被饿死的灾民。不过是一群韭菜一般的pi民而已,死光一茬还会再长出来。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有的吃就要感谢大老爷。”满脸横肉的衙役们挥舞手中木棍,上前对着那些抱怨碗里一粒米都没有的灾民狂抽“还敢抱怨,打死你们这些pi民!”

东亚的百姓都是淳朴的,面对官威都是双手抱头的四散躲避。成千上万的灾民被百十个挥舞木棍的衙役追的四散而逃。

一个脸上的肉都结成块状的凶恶衙役一脚踹倒一个老头,手里的木棍死命的狂砸,打的老头进气少出气多。又不是官家的亲戚,权贵家的仆人。pi民们就算是打死也无所谓。

就在衙役打的痛快的时候,却是突然感觉地面在微微颤抖。疑惑抬头向着声音来源看过去,顿时吓的大张嘴巴露出了满口的黄牙。就连手中的木棍也是随之跌落。

在通往龙编的大道上,潮水般穿着红色披风的大军正迈着沉重的脚步快速冲过来。

“什么人?”很明显冲过来的是军队,不过却绝对不是安南的军队。那腾腾的杀气仿佛实质般直冲云霄。

衙役已经是被吓的尿了,双腿颤抖犹如打摆子。他本能的想要逃跑,可身体却是因为惊吓而没办法移动,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支可怕的军队迅速靠近。

‘唰!’一名打头的宋军路过这个衙役身边,扫了他一样之后挥出单刀直接削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颗大号的头颅翻滚着倒在了地上,圆睁的双眼之中满是惊恐。

不得不说安南真的很烂,大宋军队在鸿基港登陆并且一路向着河内疾驰的时候,消息居然都没有传递过来。韩世忠亲自带领先锋部队一路狂飙杀入了龙编城内。

在侍女服侍下吃着冰镇水果的龙编知府被冲入府中的宋军直接抓了出去,同时城内各处的士绅官吏一个都没跑掉全都被拿下。

“什么都别说,先吃饭。”与走正统道路,打仗也是堂堂正正的岳飞不同。韩世忠打仗的时候很喜欢用一些聪明的小计策。拿下龙编之后他决定在这里休整,等待后面的援军。不过却没想就这么干耗着等时间,干脆将城外的饥民们都给聚集了起来。嘱咐随军的伙夫给饥民做饭。

至于粮食来源,韩世忠当然不会用自己携带的军粮了。他在龙编城内缴获了大量的粮食,不是在官仓里面而是在各家官吏的宅邸以及粮商们的仓库之中。数量之多让人咂舌,足够龙编城内的所有人加上城外的几万饥民们吃上几个月之久。

看着饥民们大口大口吃着米饭,韩世忠心中想着若是自己是这龙编城守护将领,只要把粮食拿出来就能在城外的饥民之中拉出上万青壮。不说能野外浪战,至少守城也能坚持许久。

“把人都拉上来。”等到饥民们都吃饱喝足,韩世忠将城内的百姓和饥民们都聚集在城外空地上,随后让军士们把抓住的官吏乡绅衙役税吏们全都拖上临时搭建的木台。

“有什么仇有什么恨,上来指正是谁,本将为你们做主。”韩世忠的打算很简单,眼看着即将抵达河内,他要搜罗一批苦力与炮灰为他做有损名声的脏活和累活。这个时候就是收拢这些人人心的时候。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龙编府内的官吏衙役士绅们就没有一个没干过坏事的,就连他们的亲戚也不例外。在众多当地百姓的指认下,这些被韩世忠用来收揽人心的家伙全都被砍下了脑袋。

虽然从龙编知府往下所有人都在哭着喊着说要为大宋效力,愿为大宋皇帝陛下效死什么的。可韩世忠出征之前就得到过赵栩的嘱咐,要将安南从上到下的清理一遍。

那些官吏士绅就是重点关照的对象。别说韩世忠要拿他们的脑袋收买人心,就算是没这回事也不会放过他们。

赵栩需要的不是一个投降归顺的安南,那样的话和江南之地没什么区别。都是地方士绅大族与官吏互相勾结,上瞒朝堂皇帝,下欺百姓人家的存在。

这种地方赵栩都准备发动大军直接清扫了,哪里还会允许自己的麾下出现这种地方。

所以这次大军过来不但是要灭亡安南,将安南都护府重新带回华夏的怀抱。还要将李朝上下的官吏士绅和他们那些耀武扬威的亲戚们全都清扫干净。唯有这样的话才能真正的将这片土地掌握在手里,而不是被人虚晃的架空。

韩世忠在龙编府休整了两天,等来了后续的兵马以及张宪带来的火炮部队。随后大军出征,带上了不停收揽的灾民向着河内冲去。

韩世忠并不需要依靠这些炮灰们去蚁附攻城,他带着几十门火炮,一万多杆火枪想要打下城防并不坚固的河内城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随后对李朝上下的清洗却是重中之重。

这种事情不能由大宋的军队出面做。毕竟大宋可标榜天朝上国,礼仪之邦。怎么能做这种灭绝人家官场乡绅的事情出来。脸面还得要的。能做这种事情的只能是暴徒和流民。还得是安南的才行。

当韩世忠带领数万大军以及数量更多的流民来到河内城下的时候,李朝上下已经是一片混乱。

李朝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宋军会从海上过来。他们的主力兵马都远在边境线上,河内只有数万御林军。不知道宋军来了多少人的情况下,从李乾德到普通百姓都是非常害怕畏惧。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李乾德在这个时候因为受到刺激而陷入了昏迷之中。没有了主心骨的李朝上下几乎陷入崩溃之中。甚至为了争夺可能的皇位继承权,内部在还没有解决宋军威胁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内讧起来。

韩世忠这是不知道李朝的情况,否则的话多等几天再过来他自己就已经是杀的血流成河。

河内就是汉时交趾城,唐时安南都护府所在地。历尽数百上千年的时光,这里的城墙依旧是高大巍峨,透露着中原大城的气息。

韩世忠来到城外的时候,发现城外聚集的流民数量远比他一路上见到的还要多。毕竟是国都,灾荒来的时候各处流民大都是往这里跑。

更加让韩世忠感觉惊异的是,这种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城内的李朝居然没把这些流民收编,反倒是将他们全都驱逐到了城外自生自灭。这简直就是在白给他送炮灰啊。

韩世忠毫不客气的用一路上缴获的大量粮食收编许多青壮,然后用火炮猛轰城门与城墙。

河内的城墙很坚固,都是糯米汁与大块青石修葺而成。不过城门就脆弱的多了,甚至以为内乱导致无人关注城防,各处城门仅仅是关上并没有从内部堵死。

韩世忠指挥着炮兵将火炮推进到距离城门很近的地方,然后猛轰城门将包铜的城门轰开。随后如山似海般的流民青壮就怒吼着冲入了城内。

河内城甚至就连一天都没有坚持下来,就被攻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江南行 (上)

河内城中有五万多的安南御林军,数量方面倒是不少。可问题在于这些御林军和之前的大宋都门禁军一个鸟样,都是关系户充斥其中混军饷与身份待遇,同时镀个金。

他们不是世家子弟就是权宦亲戚,这些人哪里会有什么战斗意志可言。都是妥妥的刀枪都拿不稳,甲胄穿上身能压的走不动道的废物。

之前虽然在威逼和赏银的诱惑下上了城墙。可随着宋军将火炮推出来,霹雳般的炸响声直接让那些安南的御林军炸营崩溃。所有人都是扔掉手中的兵器,脱掉身上的甲胄。狼奔豕突的逃亡回家。

守军如此不给力,倒是把城外的宋军给吓了一跳。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发力呢,仅仅是摧毁了城门,后续的炮击城墙,火枪齐射,甲士攀城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施展出来对面就垮掉了。

韩世忠心里担心这是诱敌之计。虽然这种程度的崩溃还是在自己的国都里几乎不可能是在用计策,可他还是不敢让自己麾下的精锐兵马去冒险。

没办法,现在的大宋军队和以前不一样了。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精锐兵马,每一个人的花费都是让兵部尚书吐血的数字。而且阵亡与伤残补贴抚恤都是吓人的数字,韩世忠可不敢让他们轻易的损失掉。

随后韩世忠就将那些同样被炮击吓的几乎溃散的流民们派进河内城试探。可结果却是流民们发狂,在城内四处点火劫掠,杀声震天。

确定了的确是没有埋伏是真正的敌军溃败之后,韩世忠带着数万大军杀入河内城。

“死了?”策马来到皇宫外的韩世忠遇上了一群前来投降的李朝官吏,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李朝皇帝李乾德居然在不久之前死掉了。这可是让韩世忠气的捶胸顿足。

掷敌酋于君王脚下可是军人的无上荣光。霍去病就曾经抓过众多的匈奴王族成员而闻名天下。原本一路顺利的韩世忠也想着抓住李朝皇帝,让自己在青史上痛痛快快的留下名字。可却是没有想到居然到了皇宫门前的时候死掉了!

“怎么死的?!”暴怒的韩世忠挥舞着手中大刀,他发誓如果是李乾德自杀毁了自己的功绩,那他一定会让李乾德死了也不能安生。

“城外晴天霹雳,先皇缠绵病榻惊吓而亡。”李朝大臣的回答让韩世忠顿时面色一变大笑起来。这么一说还是可以算作是被自己的大炮给吓死的。这份功劳还是自己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大军四出查封各处仓库富贵人家。整顿城内治安,组建傀儡安抚地方。同时以李朝的名义向安南各地派出使者让他们投降,尤其是和岳飞对峙的安南军主力。

整个河内城攻防战的表现和历史上大宋在靖康之耻时的表现差不多,甚至更烂。至少大宋当时还抵抗了一段时间,而安南这里压根就是直接崩溃。

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不过其中最重要的是安南国将其麾下最精锐的兵马都部署在了和大宋对峙的前线上。留守国都的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御林军。

他们没有想到大宋会玩两栖登陆,传统思维就是在边境线上厮杀所以毫无准备。还有就是,等到大宋兵临城下的时候皇帝却是病的不行。没了领头人谁也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应对。没有找援军也没有逃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宋军将河内城包围起来。

河内城中的安南权贵们认为城池高大,粮秣充足,兵马雄厚。坚守到援军赶来不成问题。而且宋军劳师远征,必然身心俱疲也缺乏粮秣物资。只要有援军赶来就能击溃。

这种完全不了解实际情况的猜测导致的结果就是,河内城一天都没能坚持下来就完蛋。整个李朝的权利中枢被一举击垮。

几天之后,劝降的使者抵达位于边境线的安南军主力军中。得知国都被攻占,后路被切断,甚至就连皇帝都被吓死之后。驻守在国境线上的安南兵马大部溃散,余下人都向猛攻而来的岳飞投降。

失去了朝堂中枢,失去了皇帝,失去了主力军团的安南彻底没有了抵抗的力量。随后数月时间里被大宋完全占据。

这是都是写入史书里的东西,可还有一些事情并没有被写进去。那就是安南当地的流民们四处为恶,将安南上下从皇室宗亲到地方乡绅,从朝堂大员到地方小吏狠狠的清扫了一遍。真正是杀人盈野,就连夜空都仿佛变成了血红色。

除了这些之外,在韩世忠等人的默许乃至纵容之下,以汉人后裔为主的当地人将那些好吃懒做的土著们都给驱逐出了肥沃的土地。

那些土著要么是被送去矿山种植园干活,要么是被运往物资匮乏的无人岛上自生自灭。整个中南一带再也没有了土著人的身影。

随后,众多接受过律法与算数教学的大宋人纷纷南下来到安南各处,直接将触角安排在了乡村之中。这里推行官话,使用简体字。分派良田,定立保甲制度。到处都悬挂着大宋的金龙旗帜。

在历尽了数百年的苦难之后,安南终于是回到了汉家的怀抱。

韩世忠领兵返回汴梁,而张宪则是被留了下来。赵栩任命他为安南都护府大都督,全权负责安南各处军政事务。同时还要兼顾进攻暹罗的重任。

暹罗是华夏对古代泰国的称呼,因为从真腊(柬埔寨)人那里得知在其西边有两个叫做暹国和罗斛国的国家。所以就将那边的人成为暹罗人。而实际上这两个国家早已经灭亡,留下的是素可泰王国。

赵栩不清楚暹罗的历史,不过他却是知道暹罗是非常出名的大米出产地。而大米这种东西,无论是在任何时代里都是不可或缺,越多越好的战略资源。

哪怕只是为了大米,赵栩也是要拿下暹罗的。

不过安南这里就已经是热带病横行了,这次征讨安南的战役之中,宋军因为生病折损的兵力远比因战而死伤的高的多。

而暹罗那边比起安南更加可怕,各种热带病简直就是催命符。在加上到处都是热带雨林,道路什么的只有小道可行。赵栩要是派个几十万大军去出征的话,估计一年之后只能是剩下一半。

所以岳飞和韩世忠走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的兵马,只为张宪留下了两万人用以镇住安南同时出兵暹罗。这两万人都是愿意举家迁移来到这里生活的,每个人都混到了几百亩的土地作为安家费。

当地的汉人后裔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对于大宋和赵栩自然是感恩戴德。他们应征服役,开始修建从真腊前往暹罗的官道。等到官道修建完成的时候,就是大军出征攻入暹罗的日期。

南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北边从长安城出发一路直达兴庆府,再转向西通往敦煌的官道还在紧锣密鼓的修建之中。短时间之内赵栩并没有向外用兵的目标。

至于高丽和扶桑以及大理,在赵栩的眼中不过是家门口的温顺小犬,想要拿下随时都可以。暂时留着他们还有用处。

对外没有了目标,那就将目光放在对内。

之前江南地方士绅勾结汴梁城内的皇室宗亲对赵栩暗中下手,这件事情他一直在暗中安排。直到此时彻底解决了四面八方的威胁之后,就是和这些人算账的时候。

江宁,又称建业,建康,石头城,金陵。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由楚国在此建城。历史悠久,许多朝代曾在此建都,被称为六朝古都。

此时江宁城内兵马纵横,成群结队的军士几乎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军城。不过当地的百姓却并不在意,也没认为这里即将遭受兵灾。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赵栩此时已经到了江宁城。

赵栩并没有住在城内的皇宫里,而是住在军营里面。这也算是他的惯例了,只要是出了汴梁城在各处巡视,他一向都是秉行过城不入,住宿都在军营的传统。

除了想要保持自己不被侵蚀的本心之外,住在军营里面也是安全的多。

军帐之中的赵栩正在临摹王羲之的真迹。讲真,前世上小学的时候赵栩的确是学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虽说不是狗爬的一样可也顶多只能是称之为可以看。

这玩意平日里用不到,他自然也就逐渐淡忘。可来到大宋之后,没有了网络和现代科技,赵栩整天除了打仗和忙碌国事之外居然没什么事情可做。

看戏什么的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兴趣。读书的话,这年头的小说市场可不像是后世网络时代那样发达,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就把能看的小说都给看光了。至于骑马打猎,赵栩可是正宗的马上皇帝,战场都上过不知道多少次,哪里还会闲着没事去打猎。

至于穿越众们最喜爱的活动,和漂亮mm们谈情说爱。九天之上可是有着河蟹大神在默默的关注着他,哪怕他是皇帝也不敢招惹大神的胡须。

空闲的时候百般无奈,赵栩只能是自己苦中作乐找点事情做。他拿起了笔开始练字,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消磨时间的好办法。至少他的书法是越来越好。

此刻赵栩在军帐之中等人,等着自己这些年提拔起来的军中大将们汇集于此。他要用手中的刀兵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家伙全都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之中。

第一百四十章 江南行 (中)

一贴王羲之真迹临摹了大半,军帐外就传来了诸将通报的声响。

“进来。”赵栩没有停笔也没有回头,直接喊人都进来。

“都等一会,等下就写完。”赵栩招呼诸将随意。

“陛下这字写的真好,真是太好了!”身后传来韩世忠拍马屁的声音,嗓门很大还带着故意喊出来的惊喜色彩。

赵栩将最后一行字写完,放下毛笔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一旁对着自己竖大拇指的韩世忠“你看的懂?”

赵栩这一声打趣,顿时就让军帐之中的众将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这要是换个人这么嘲讽自己,韩世忠早就爆发了,哪怕是皇室宗亲也不行。可全天下唯独皇帝能够这么说自己,他只能是用自己的大手摸着脑袋呵呵傻笑。

韩世忠并非是不识字,毕竟不识字的话看不懂军报也不可能做到统兵大将的位置,他只是没有什么文化修养。

“行了,都坐吧。”赵栩微笑摆手,示意众多军将们入座。

“这次把你们都带过来,目的就是为了一次性将江南各地的叛逆势力全部铲除干净。”等到诸将落座,赵栩直接将这次江南行的目的告诉了他们。

所谓江南大致上指的是徽州以东,长江以南,梅岭以北再加上长江北岸扬州一线的地区。

这里因为有长江千万年的冲击造就平原,土地极为肥沃。自从吴越争霸时期就开始开发,千年之后这里就成了整个华夏最为繁华富庶的鱼米之乡。

大宋的财政收入,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这里。

可也是因为这里太过富庶,也是吸引了全天下的目光。各地的官吏乡绅几乎将整个江南的良田都给瓜分一空。生活在鱼米之乡的普通百姓们反倒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才闹出来了方腊之乱。

不过在平定方腊之后,江南的士绅们并没有接受教训,依旧是疯狂兼并土地,压榨四方。这是这个时代的弊端。毕竟这个时代里什么都是虚的,唯有传家的土地才是真的。赵栩也是依靠给百姓发放土地收揽民心,给军士们发放土地收揽军心。这方面他看的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在工业革命真正大爆发之前,这一点无人能改。

唯有等到工业革命爆发的时候,资本的巨大力量才会发力将劳动力从土地上赶入工厂。除了这份力量之外,哪怕是皇帝也改变不了现状。

赵栩要对付这些当地士绅们,报复他们对自己的刺杀不过是个理由。毕竟这世上想要杀他的人太多了,哪里能一个个的都报复过来。真正的愿意还是为了能够清理江南,将大片的土地空出来分给那些百姓和军士。

不但能够平定江南一旦的民怨,还能极大的提升财政收入。毕竟此时大宋的财政开支之高简直让人触目惊心,出任户部尚书的杨邦乂为了能够开拓收入来源,头发都快愁白了。

还有一点就是,赵栩可以接着这次的机会将江南官场上下清扫一番。将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赶走,换上接受新式教育的官吏接任,将国朝影响力深入到乡村之中。

这些才是赵栩要清理江南的主要原因。名义上的借口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借汝人头一用。”

“江南各地最大的士绅有十三家,家家户户都是大族。占地万亩那是起步,佃户无数。奴仆如云,婢女如雨。而且族人子弟门生关系户遍布各地。他们若是发动人脉也能掀起滔天大浪来。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我没有动他们的原因。”

赵栩先是讲述了一番江南士绅们的力量,随后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国朝暂时已经没有了外敌的威胁。而我的身边也有了你们和忠心耿耿的强军护卫。”

“愿为陛下效死!”岳飞等人齐声高呼,向着赵栩表达自己的忠心。

他们都是赵栩提拔于微末之中的心腹大将。之前地位最高的韩世忠在西军里也不过是个中下级的军官而已。像是岳飞,王贵等人甚至只是普通的富农。是赵栩将他们提升到了郡王,公侯伯这样的高位上。说到忠心耿耿,这些人绝对是赵栩的死忠。

“嗯。”赵栩点了点头开始发布任务“你们每人各领一军前往江南各地抄家拿人。但凡是有胆敢抵挡着,以叛逆论处。”

赵栩这次可不止是要对付所谓的江南十三家,而是准备将整个江南的士绅阶级都给铲除。这也是他要求先拿人,而不是直接砍头的原因所在。

抓住了这些大的,之后审问之下下面的那些小的自然也就是全都能被拉出来。等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处置的时候。

这些乡绅虽然会做些修桥补路的善举,灾荒之年的时候也会开设粥棚赈济灾民。可实际上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普天之下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他们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让自己的家族过的更好罢了。

当然了,若是真的有身家清白的人家,赵栩也不会用莫须有的罪名去陷害人家。他还没有那么的无耻。

这次跟随赵栩来到江南的兵马高达数万之多,绝大部分都是一人三马,贯甲持枪的背嵬军。他们在各自将主的率领下,从江宁城向着四面八方奔驰而去准备抄家拿人。

与此同时,在汴梁城内的宗泽等人也开始发动。众多皇亲国戚都被聂山带着的开封府衙役抄家拿人。进入大牢,三木之下什么样的口供拿不到?

实际上赵栩投入重资的皇城司早就将勾结士绅的皇亲查了出来。之前一直没发动不过是因为赵栩要一网打尽。现在一发动起来,直接是全部落网。至于其他人,都是被借机牵连的。

赵栩倒不是担心这些皇室宗亲会威胁到自己,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之所以要将这些人都拿下,一来是为了避免日后还有人拿他们做旗帜来搞事。

二来就是这些皇室宗亲们虽然不能远离汴梁,可他们的手却是伸的很长很长。天下各地都有他们的手下仆役们在买地走商。这里面的事情多了去了。

赵栩强压着两位到了嫁娶之年的帝姬不让她们出嫁,硬生生的留在宫中。哪里还会在乎什么亲戚不亲戚的。都不说他自认为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算是认可了这个身份,可天家无情这句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

汴梁城里抓捕行动很轻松,毕竟赵栩上位好几年了,汴梁城早就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里。不过在江南却是出现了一些意外。

赵栩带着数万大军来到江南,这种事情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以往他来江南身边的护卫兵马顶多也不过是万人而已,可这次带来的却是数倍之数。赵栩当然不可能是带着几万大军来江南游山玩水的。那他带着这么多的兵马来是做什么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江南的世家大族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也是发动了自己的力量试图抵抗。

当然了,所谓的抵抗并非是直接起兵作乱。他们都是文华世家,不是粗鲁的将门。哪里有什么兵马可以作乱的。无非是发动士林用言论给赵栩施加压力,同时走赵栩身边能够说得上话的人求情说话而已。

各大家族都很明白在赵栩的强势面前自己是没有抵抗能力的。至少在赵栩活着的时候必须低调做人,蛰伏一两代人等到赵栩挂了他们才好反攻倒算。所以主要的力量都用在了能够在赵栩面前说话的人身上。

之前汴梁城内的皇亲国戚,后宫嫔妃,朝堂大臣甚至就连皇宫总管李信都被骚扰。大量的钱财珍玩砸下来,很多人都是在为这些世家大族说话。试图打消赵栩对他们下手的意图。

这一招对付色厉内荏的宋徽宗,或者没有主见胆小怕事的宋钦宗都有效。唯独是对心中主意极正的赵栩没效果。数年的战场厮杀早就将赵栩的心智磨砺出来,自己决定了的事情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

皇亲国戚可以清理,后宫嫔妃可以训斥。不过朝堂大臣却仅仅是被赵栩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

这不是说赵栩不想惩处这些人,而是他手下接受新式教育的人资历太浅,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接替所有的职务。如果再给他十年的时间,等到接受新式教育的都成长起来之后,那不用多说,大宋的官场必然会迎来一场大规模的洗牌。

各处兵马去查抄世家大族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当地有功名在身的士子与乡老的阻拦。

大宋奉行的是皇帝于士大夫共治天下。读书人的身份极高,也就是士农工商之中列在首位的士。有功名在身的士子身份极高,见官不拜不说,还会有很多有田地的人为了避税将自己家的田地寄名在他们的名下用来避税。

这种事情赵栩哪里能忍,他对江南世家大族下手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这个。田地都避税了,他没了收入当然是要发飙。

而乡老就是各地宗族的老头,仗着年纪大可谓是横行乡里,甚至能够私设公堂酿造了无数的惨案。

以往这些人出面,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情。可这次不行了。

被挡住的兵马有些不知所措,毕竟百多年的传统还在。所以他们纷纷向着江宁城派去了使者询问赵栩该如何应对。

赵栩的回应非常简单“驱逐,不离者抓。”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江南行 (下)

对读书人的尊重来源于大宋百多年的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对乡老的敬畏来源于华夏千年的宗族势力。

正常情况下这两方力量都是不可抵挡的,而两方联合起来的话,哪怕是皇帝也要退避三分。不是害怕,而是不愿意掀起大规模的乱子。毕竟在文盲众多的时代里,这些人有着极强的煽动力量。

只是,赵栩却是深知这些人的危害有多么的严重。

若是为了短暂的平缓而选择放弃,终究无法逃脱王朝二三百年必然衰败的轮回。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这些读书人和宗族势力。不打垮他们,找对大宋的控制只能是浮于表面。

圣旨传递到各处军将手中之后,他们再无顾虑当即发动起来。全副武装的军士们上前大声喝令挡路的大头巾和乡老让路。

然而这些人享受了这么多年的权力,早就忘记了什么叫做敬畏。面对手持刀枪的军士,他们依旧是端着架子。大头巾们呵斥怒骂,甚至还向军士们吐口水。乡老们则是倚老卖老,不但责骂军士甚至还挥舞拐杖殴打军士。

换做十年前的大宋兵马,面对这种事情只能是认倒霉。毕竟当时大宋的军士地位低下,哪里有胆子和读书人与乡老作对。

可此时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

眼下这批军士都是赵栩一手招募训练,带着他们横扫漠北,平定天下的骄兵悍将。这支兵马纵横天下的时候杀的人头滚滚,哪里会受这种鸟气。

而且赵栩为了控制军心,大部分的军士都是将家业安置在了完全掌控在赵栩手中的地方。像是辽东,汴梁城周边西夏河套等地。这些地方都被清理过,没有这方面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畏惧什么读书人和乡老。他们的脑海之中只有效忠皇帝的念头。

面对还在叽叽歪歪的大头巾和乡老,军士们当即面色一横,兜头就直接用手中的刀柄枪把砸了下来。

大头巾和乡老不过是仗着身份横行乡里,遇上了不认他们身份的军士,那真的是一丝一毫的抵抗能力都没有。

如果赵栩给的命令不是抓而是杀的话,那谁也别想活命。

一夜之间数以万计的大头巾和乡老被抓捕。顿时就在江南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数人想要涌向江宁向皇帝请愿。只是通往江宁的道路都被大军封锁,胆敢强冲的全部被抓起来。

赵栩不在意什么流言蜚语,也不在乎有多少人在背后骂他。抓人之后当即下令将所有有功名在身的大头巾全部剥夺所谓功名,随即全部送往辽东安南等地区做教化事业。不愿意的,直接改行去修路铺桥。

至于那些乡老,则是全部以大逆的罪名关押起来。赵栩愿意花费粮食养他们直到老死为之。

等到江南各地世家大族被抓的抓,杀的杀,流的流。各地的非议也是随之消失。人都没了,谁也不会再为他们将自己填进去。

大量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官吏被赵栩派往江南各地,重新整顿田地,分割宗氏家族。依照辽东的成例将各家各户全部分割。一大家子里除了直系亲属外无论是什么大房二房的全部分别迁移。并且订立下制度,家中长子之外的孩子cheng年之后必须离家独承门户。

这次查抄了无数的良田,赵栩有的是地方用来切割安置各地被打乱分布的宗族。

赵栩明白这种做法只能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根除唯有普及教育,同时经济生产提升到工业革命的程度才行。可如果不做的话只会更加糟糕。所以无论普天之下有多大的压力,他都硬顶着去做。

江南的士绅基本上就没有干净的,随便查查都是满身的罪恶。有了罪名审问之后直接拉出去执行。要么杀,要么流放去海外。海外那么多的殖民地都是急需人口的填充。

这种做法和历史上英格兰将澳洲作为罪犯流放地有着异曲同工的作用。

这次的事情牵扯极广,毕竟那么多的世家大族勾连着的各地商贾官吏不计其数。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要被拿下的。加上各种后勤收尾工作,使得赵栩在江宁待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能彻底解决。

“这里就是天庆观,不过现在改名叫朝天宫了。”江南的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赵栩长期停留在这里坐镇也是无聊的很。所以干脆直接将在汴梁城里的茂德帝姬她们都给接了过来,就当是游历江南了。一大群人在江南各地玩的尽兴,这天则是来到了朝天宫。

“这里就是冶山啊。”已经出落为亭亭玉立大姑娘的柔福帝姬看着眼前巍峨的殿宇拉起赵栩的手“听说干将和莫邪就是在这里铸造的?”

“是。”赵栩揉了揉柔福帝姬的额头“夫差在这里筑了冶城,招干将与莫邪夫妇在这里铸剑。千载岁月过去,干将莫邪宝剑早已不知所踪。不过这座冶城却是留了下来。”

“皇兄就没想找一找那两把宝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惹人心醉之姿的茂德帝姬手中拿着团扇掩嘴轻笑“皇兄不是很喜欢这些的吗?”

“还真以为是什么绝世好剑啊?”赵栩站在山门口大笑起来“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用的可是青铜剑。早不知道烂在什么地方,没必要花费时间去找。”

“陛下现在看重火枪火炮,宝刀名剑什么的也是看不上了。”带着锥帽,容颜俏丽的银川公主笑吟吟的在一旁打趣。

此时的大宋正在从冷兵器向着火器方向转变。不过因为赵栩严格控制质量,而且各方面的缺口实在是太大,所以还没有完成大规模的普及。大宋军中依旧是以刀枪剑戟为主,火枪火炮为辅。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的火器进入军中,大宋军队彻底转变成纯火器军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也不是这么说。”赵栩笑着摆手“若是真的能找到那些写入史书的神兵利器就算是拿来收藏也是好的。”

赵栩说话到一半的时候顿了一会,那是因为在朝天宫里隐约传来了一阵厮杀声响。

赵栩下手清理江南的世家大族,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些人家破人亡的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各种报复手段全都是对着赵栩来的。在江南的这段时间里,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遇上一次刺杀事件。

那些个簪缨世家表面上说自己是什么耕读传家,可实际上哪家不是家资百万千万的大户。手底下养着众多专门做黑活的死士。

以往畏惧皇权的时候自然不敢张扬,可赵栩现在都用刀砍他们脖子了,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和赵栩拼命。之所以停在这里朝天宫的大门口闲聊,就是让大内侍卫们先把里面清理一遍避免危险。

没多大会的功夫,朝天宫里就出来了几个校尉。来到赵栩面前行礼之后表示有一伙死士躲藏在殿内的泥胎像腹内,被发现后拼死抵抗。此时已经被全部处置干净。

“行了,进去玩吧。”赵栩今天没有穿盔甲,一身简装的挥手迈步走向了朝天宫的大门。

赵栩带着娇妻美妾们四处游玩的时候,江南各地的收尾工作依旧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虽然各地的抵抗不断,可在强大的军队面前依旧是被摧枯拉朽般的摧毁。

眼看着江南的事情即将结束,远在汴梁城的宗泽等人都在催促赵栩尽快回到汴梁去。毕竟皇帝常年在外四处奔波,这种事情在千年史书上还真是头一遭。

不过赵栩却是拒绝了,并不是因为他还担心江南不靖,而是因为他接到了从遥远的澳洲开回来的快船带来的消息。出航数年之久的李宝船队回来了!

在这个没有无线电的时代里,李宝的船队出航数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赵栩自然是非常担心。毕竟就算不在乎那十二艘大帆船,可上面的几千人却是不敢损失。那可是几千条性命,几千家的顶梁柱!

赵栩一开始发展航海的时候花费巨大,朝堂上下乃至民间对此都是非议极多。很多人都是在说赵栩这是效仿秦始皇派徐福出海求长生。空有花费却毫无益处。

面对这些莫须有的指责,赵栩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而是让李宝带着船队一次次的出航,用让人难以置信的收获来打这些人的脸面。

第一次就拿下了吕宋岛,为大宋在海外开拓了一大块的肥沃疆域。同时还发现了香料群岛,使得大宋那从番邦进口的价格堪比等重黄金的香料价格大跌,而且有了属于自己的货物来源。

第二次更是吓死人的发现了一大块到如今都没量出面积的巨大大陆出来。当时这个消息可是把整个大宋上下都给吓到了。谁都没有想到在海外居然还有如此庞大的一块土地。对于农耕民族来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比土地更加吸引他们的了。

虽说那块被赵栩命名为澳洲大陆的巨大土地上到处都是食人生番,毒蛇与鳄鱼等等可怕之物。而且大部分的地方不是戈壁就是荒漠。可单单是这巨大的面积就足以解决一切问题了。

澳洲大陆面积极为广阔,也是有着大片的平原和草地。这些年来每年都会有众多的移民们带着各种物资前往那里定居。开垦良田,喂养牛羊。那里已经被认为是大宋百年来最大的收获。

而这一次,李宝他们将会为整个大宋带来真正意义上的万世基业!

第一百四十二章 美洲船队

“终于回来了。”一艘鼓满了风帆的大帆船上,满脸都是络腮胡子,整张脸被阳光暴晒与海风吹的黝黑的李宝看着远处隐约出现的海岸线,铁塔般的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一别数年,在浩瀚的大海上风吹日晒,在蛮荒的森林之中和那些生番厮杀,搜山检海的为皇帝收集各种植物的种子。这几年来真的是受尽了苦楚。

“将军!”李宝转身,身后的甲板上已经站满了船员。而他们的手中都捧着一个写有名字的陶罐。这些都是几年之中因为各种原因死在异国他乡的同袍。不能将他们的尸骸带回来,只能是将骨灰带回来了。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航海的时候落海的,在那什么美洲高山上不慎跌落山崖的,在密林之中被那些食人生番拖入密林生死不知的。许多人甚至就连骨灰都带不回来。

“兄弟们。”李宝虎目含泪,高举双臂大喊“咱们回家了!”

船上顿时一片欢呼。这几年的海上生活真的是太艰辛了,每每想到自己远离家乡数万里,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无法回家的孤魂野鬼,哪怕是铁打的汉子也会落泪。

现在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是回来了,所有人都是兴奋的不能自己,甚至还有嚎啕大哭的。

“一,二,三九,十。只回来十艘吗?”站在杭州湾码头岸边的赵栩神色有些落寞,出去十二艘船,回来只有十艘。也就是说至少损失掉了两艘船。

赵栩倒是不担心船,这些年每年都会开工建造大量的船只。损失多少他都不会在乎。可船上的水手才是他真正看重的。这些扬波万里,布皇威于四海的勇士才是真正宝贵的财富。

此时等候在码头上的可不是赵栩一个人,他的身后站着宗泽,聂山,张叔夜,李纲等几乎整个朝堂的大员。更外面则是数以十万计的兵马与百姓。人山人海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你们好好的记下来。”看着满身风霜之色,就连船帆都破败不堪的大帆船逐渐靠向码头。赵栩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一群史官“今天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因为普天之下能够住人的大陆都被找到了!”

史官们对于赵栩说的这些并不理解,只能是明白在海外又发现了大片的土地。毕竟他们都是接受传统儒家教育的人,心中的世界永远都是在东亚那片地界。

看着认真记录,可却明显无所谓的史官。赵栩也没有强求所有人都能够理解自己。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赵栩自己才会明白,提前几百年发现美洲大陆意味着欧洲人的大航海时代还没有开始就被他强行结束。在出现核武器之外,华夏有着足够的时间和资源完成人类历史上唯一的一次统一整个地球村的机会。

相对于人类来说,地球很大。可相对于浩渺的宇宙来说,地球很小。

地球上的那些花费了数亿乃至数十亿年的时间才生成的资源终究是有限度的,也是会有被用光的一天。如果在那之前不能将科技提升到最起码的星际内旅行的话,这颗星球就等于是废了。

在赵栩看来,自己不仅仅是为了华夏,也是为了让整个世界的人类能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集中所有的力量走向星辰大海,而不是全都耗费在内耗之中。

海船逐渐靠岸,数以千计的远航勇士们从船上下来在码头上列队。准备妥当之后,李宝上前来到赵栩面前行军礼,大声高呼“陛下,美洲探险队顺利返航!”

“辛苦了。”赵栩轻吸口气,向着一旁的侍者微微点头。

随着鼓乐声响起,远方的炮兵阵地上点燃了火炮。一声声雷鸣般的炮火轰鸣声响仿佛是炸裂了大海的呼啸。

数以十万计的百姓齐声高呼,辛苦了!

炮声,欢呼声。漫天飞舞的彩带,被送入怀中的鲜花。入目所见全都是无尽的笑脸。这一刻,探险队的所有人成员都猛然感觉,值了。

盛大的欢迎仪式持续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探险队的成员享受到了他们应有的荣誉。他们的名字会被刻在石碑上,会被写在史书上。哪怕他们自己到现在为止都还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赵栩为所有探险队的成员都发放了一笔巨额奖金,巨额到能够让他们轻松过下半辈子的奖金。然后给他们发了一个漫长的假期之后,就在荣誉的簇拥下返回各自家乡去了。

他们离家太久,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走了。像是李宝以及一些掌握重要讯息的船员们暂时留了下来。

“这是玉米的种子?”码头边,赵栩看着一箱箱的货物从船上被卸载下来,而他最为关注的自然就是那些重要的粮食作物。

“是的陛下。”休息了三天之后,李宝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至少眼睛里面的血丝变少了。

“我们横渡太平洋之后,在陛下所说的叫做安第斯的大山下遇上了陛下说的印加人。他们说自己是库斯科王国。”

“你们会印第安语?”赵栩惊讶的顿住了脚步。

“一开始的时候是不会的。”李宝苦笑一声“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完全就是鸡同鸭讲,什么都听不懂。可接触的多了就有聪明人学会了他们的话,也就勉强能交流。”

“把整个航行探险的事情都说一遍。”

“是。”

李宝认真为赵栩讲述了这次远航的过程。

他们从新西兰出航之后,在大海上航行了数个月之久。数次依靠赵栩给予的大略海图找到了不少拥有淡水和食物的小岛,获得了生活必需品的补给。

这些岛上都有一些当地土人,非常原始的那种。他们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取得食物和淡水后就继续远航。不过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岛旁却有一艘大帆船触礁沉没。还没有到地方就损失了一艘大船。

之后他们终于是抵达了广袤的陆地。先是在登陆地点修建了据点,随后探险队分成不同的小队向着多处地方进发。与当地人的接触也是有好有坏。

有接受了他们的礼物,愿意互相交流的当地部落。可也要发动攻击的部落。

在当地人的帮助下,他们收集到了不少的好东西。不过还有一部分赵栩要求找到的东西据说在更加遥远的地方。所以船队留下一部分人驻守登陆据点,再次出航按照赵栩的海图南下绕过了海峡去往大陆的另外一侧。

“那个海峡以后就用你的名字命名。”赵栩打断李宝的话“以后就叫做李宝海峡。继续说。”

“微臣谢陛下厚恩!”李宝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自己这是真正的名留青史!

船队在绕道大陆的另外一侧之后,开始在各处寻找物资。同时探索航道,绘制地图海图,归纳风土人情等等工作。

在之后就是派出探险队深入茂密到根本就看不到边的密林之中去搜寻赵栩要的东西。

说到这里,李宝激动的落下了眼泪“那密林之中哪怕是白天也经常伸手不见五指。树上和灌木丛里到处都是毒蛇。河边最是危险,因为河边密布鳄鱼以及能生吞活人的大蟒蛇。还有成群结队的食人鱼,能够发光让人口吐白沫的怪鱼。”

“那不是发光,是在放电。”赵栩点点头“名字叫做电鳗。”

李宝对于赵栩真的是异常崇拜。因为赵栩给他的笔记上详细记载了有关数万里外那块大路上的许多事情。如果不是有赵栩的提前提醒,天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那里。

“这些毒蛇猛兽虽然凶猛,可咱们并不畏惧。手中的利刃和火枪也不是吃素的。”李宝叹息一声“可密林之中最可怕的并非是这些猛兽,而是那些食人生番!那些生番隐藏在密林之中,悄然用吹箭偷袭。那吹箭上抹有毒药,一旦被射中就会全身麻痹无法动弹,真的是异常歹毒。”

“嗯。”剩下的事情不用李宝说,赵栩也能明白。前世的时候他可是看过许多相关的资料和小说。

一旦全身麻痹,被食人生番拖着拽入幽暗的密林之中,那下场都是非常凄惨的。滚烫的大锅就是最终的归宿。

“很多兄弟都是死在了密林里面,到最后连尸首都带不出来。”李宝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回忆起那段可怕的岁月。

无穷无尽的幽暗密林之中,到处都是潜伏着的危险。甚至有许多人因为无法承受长时间的精神压力而崩溃逃入密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够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需要接受心理辅导。

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在君前失仪,李宝收拾下情绪开始说些好的事情“咱们被那些食人生番骚扰的急眼了,有几个猎户出身的兄弟就想办法把药粉抹在了一些生番的身上。然后一路追踪杀到了他们的营地。”

杀到营地之后是什么,李宝并没有说。而赵栩自然也是明白的,无外乎就是直接灭其部落。

“之后终于是把陛下要的那些东西都给找到了。”李宝将这几年的重要事情都讲述一遍后做总结“之后回到登陆时候的营寨,接上所有人和东西就返航。不过半道上又遇到了风暴,有艘船在暴风过后找不到了。不过所有的东西都是平均装载在所有船上,并没有太多遗失。”

赵栩点点头,正准备夸奖他几句的时候。却是被一阵古怪的鸣叫声响吸引。目光疑惑的看过去,顿时爆了粗口。

“草泥马?!”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新的目标

赵栩当然不是在骂人,实际上他要是看谁不顺眼也用不着骂人。

他是看到了那熟悉的,有着长脖子,头小耳朵尖,毛茸茸的全身都是长毛,脸形非常有趣的生物。

这玩意的学名叫做羊驼,生物学上是骆驼科的,不过看着也挺像是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后世的网络上被网友们赋予了神兽的身份,还是十大神兽之中最为出名的那一个。

“对了,这是我让你们去找的。”赵栩回过神来,想起是自己几年前在船队出航之前让他们去找回来的神奇物种。

“是。”李宝笑呵呵的回应“咱们和那些印第安人有了交流之后就发现他们大量饲养这种陛下说是羊驼的东西。不但能负担货物,毛发还可以编织毛衣。”

赵栩让李宝将羊驼万里迢迢的运回来,可不是为了当宠物看待的。不过李宝不知道啊,这一路上为了照顾这些活物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若是皇帝仅仅为了有趣好玩作为宠物看待的话,终究是会感觉到不值。所以李宝才会在赵栩的面前将羊驼的好处说出来。

“你啊。”赵栩伸手点了点李宝“真以为我是昏君?没用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带回来。”

“活着到的有多少?出发的时候我提醒过你的,这种族群里面只能是有一个雄性做头领。”

“出航的时候带了好几百头。不过大部分都在船上死掉了,最终带回来的只有不到五十头。还好出航的时候多带了几个带把的,所以还剩下一个。”

“找块牧场放养,尽可能的扩充族群数量。它们身上剪下来的长毛可是比羊毛还要好的料子。”赵栩想了想嘱咐“以后再带过来不用带回国内,直接放在澳洲东南的草原放养。那里适合放牧。”

“还要去?!”李宝被赵栩的话给吓了,他从未想过居然还要再去那万里之外的天之彼端。巨大的震惊之下甚至就连君前的礼仪都给忘记了。没办法,这趟高达数万里的旅程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

“你傻了?”赵栩一副看傻瓜的目光看着李宝“那么大的一块陆地不要?”

李宝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那块大陆真的是异常广袤。到处都是森林和草地,河水充沛经常下雨,是绝佳的耕作田地。更重要的是当地除了那些开化的印第安人食人生番之外并没有有力的国家可以抵抗。这种地方不要的话,真的是对不起子孙后代。

“现在社会安定,人口会越来越多。”赵栩站在原地看着码头上被一只只运送下来的羊驼“土地是有限的,为了养活更多的人只能是想办法用手中的刀枪去抢夺更多的土地。你明白不?”

“是。”李宝恭敬领命“微臣愿为陛下效死。”

“你就不用再去了。”赵栩摇头“从愿意再去的人里面挑选一批出来,带上新人出发。有了详细的海图,这次应该顺利的多。”

李宝成功的探索到了航线,并且发现了新大陆。赵栩自然不可能让他再冒着风险出海。

“这方面的事情就由你全权负责。”赵栩给李宝安排的职务就是全面负责远航新大陆“这次挑人的时候要挑选愿意过去定居的,让他们带着家人一起过去在那边建城驻守。至少五百户以上,还要为他们留下足够的武器装备用来防备当地人的袭击。”

想要占据土地,可不是说你在那边插上一面旗帜就行的事情。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得有人在土地上保护这片土地才行。

所以说,移民是必然要做的事情。

赵栩深知欧洲人早期移民美洲大陆的时候因为当地印第安的袭击,感染疾病,海难,饥荒等等多种原因导致死亡率极高。甚至还有整船整船,整个据点死光光的事情发生。

这还是在相对来说条件更好的北美,若是换做南美的话,危险度只会是更高。

首先是人,人少了过去就是白送。现在正是印加帝国开始大规模扩张的时候,他们会在几百年的时间里从安第斯山上冲下来席卷整个南美和中美州。虽说之前李宝和他们的交流还算不错,可赵栩派人过去是要接手整个大陆的,两边的冲突是必然的结果。

五百户人家,至少两三千的平民。配备上火枪火炮以及刀枪剑戟,加上坚固的城寨自保方面没有问题。

有了据点,就可以通过不断输送的方式将人员和物资运送过去。然后不断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直到将整片大陆都完全占据为止。不过那已经是以百年计的时间之后,赵栩肯定是看不到了。

之所以一开始就选择从南美洲登陆,完全是因为赵栩需要的大量植物资源都在南美那边。而北美的话他也不会放过。

想要前往北美当然不能走澳洲路线,太远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走扶桑,从扶桑出海寻找火奴鲁鲁。找到火奴鲁鲁建立据点后,就是继续向东直到抵达北美大陆。

南美那边物产丰富,而北美这边则是更加适合生活。只是现在南美的立足点还没来得及建立,北美那边的探索殖民自然不需要太过急切。

“这是橡胶树苗?”赵栩看着一株株被种在大木桶里,连带着泥土一起跨越万里之遥运送过来的小树苗。

“是的陛下。”李宝笑呵呵的解释“咱们在那边沿着一条跟海一样宽敞的大河向内陆航行,看到有当地人用这种树割下来的树胶做的蹴鞠在踢,微臣就知道这就是陛下要的橡胶树苗。所以就想尽办法弄了一大批回来。”

赵栩抬手拍了下脑袋“赶紧的,全都给我送回船上去。这事错在我,没和你说清楚。橡胶树这玩意杭州这边是种不活的。只能是在热带地区才行。赶紧的快船送到安南都护府去,那边有专门开辟好的橡胶种植园,就等着树苗了。”

橡胶树是一种非常挑剔的植物,首先必须得是在热带才能种的活。其次,东南亚这边能种活的橡胶树只能是来自巴西的三叶橡胶树,印度橡胶树是绝对不行的。这是后世百多年的时间里无数资金投入下去之后的出来的结论。

最后就是,橡胶树的出胶期是十年。也就是说就算种的活了,也要至少十年的时间才能开始割胶。也就是说,赵栩现在开始种植的,起码也要十年之后才能收获第一批不算多的橡胶。

看似投资大收获少,可问题在于这是解决了有和没有的决定性困难。

“看来还要想想印度才行。”看着远处的一艘大帆船换换被拖入船厂船坞里,准备进行养护和船底清除寄生物的工作。赵栩的思绪已经是飞向了遥远的印度次大陆。

如果说提前开启大航海时代,拿下美洲大陆是为华夏民族留下一个光明的未来的话。那印度就是这个时代横扫世界岛的一个节点。

印度次大陆极为适合田地耕种,向来都是粮食生产大国。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就是粮食,这一点没人会反对。

除了粮食之外,印度次大陆上还有香料,橡胶,棉麻布料等重要的经济作物。矿产方面同样非常丰富,像是数百亿吨的煤炭,上百亿吨的铁矿石,大量的铝铬锰铜等工业革命时代必须的矿产。

而现在赵栩就能用得上的东西就是黄金,印度有着大量的黄金。

印度人非常喜欢黄金,也喜欢储存黄金。各地的神庙里面几乎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黄金。赵栩甚至还记得后世曾经有过在印度一座名为帕德玛纳巴斯瓦米神庙的地方发现了大量的宝藏。估计价值高达数百亿美元之多。

其中有一件重达一吨的金饰,反正赵栩是不知道这么重的金饰该如何穿戴。还有用纯金打造的,高达一两米的大象雕塑等等。除了黄金还有各种各样珠宝镶嵌起来的宝石。

单单是这样庞大的财富就足以让赵栩出兵远征印度了,更何况还有比财富更加重要的资源。

比黄金珠宝更加重要的资源就是,印度的人口。

同样作为农耕民族,同样拥有辉煌古代文明的印度和华夏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都是有着极为众多的人口资源。

不过和华夏不同的是,印度人很早之前就被从南俄平原南下的雅利安人给征服,文明覆灭彻底断绝了自己的文化和传承,成为了雅利安人的奴隶而茫然不知祖先辉煌的艰辛活着。

虽然生活水平很差,可这里的人口数量太多了。而且经过雅利安人的多年调教,在宗教与种姓制度下非常具有服从性。

简单概括就是,最优质的炮灰。

赵栩想要横扫世界岛,却不愿牺牲太多的自己人。毕竟就算是有了火枪火炮也不见得就是天下无敌刀枪不入。后世某世界警察四处横行,又是信息战争又是高科技战争零伤亡巴拉巴拉的。不还是死了那么多的军士。赵栩认为自己麾下的军士装备水平还没到能完全碾压人家的程度。

所以,这个时候有吃苦耐劳,服从性极高的印度人作为炮灰的话,绝对可以极大程度上缓解汉家儿郎的伤亡。

有着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众多好处。毫无疑问的,赵栩的下一个战略目标就是印度。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仗先修路

从地图上看的话,华夏和印度的距离实际上一点都不远。可实际上在大宋的时代里想要从中原到印度,甚至比御弟哥哥走了十几年才到还要困难。

因为唐朝的时候西域还在华夏的手中,可到了宋时西域已经脱离了掌控范围。

这里只说从西域走去印度,那是因为这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一条真正意义上的道路。

海路的话,赵栩此时正在集中力量开拓美洲的殖民地。没有足够多的力量将足以灭国征服印度的军队以及至少以年为单位计算的后勤补给维持下去。所以海路顶多是能时不时的提供补给和增援,可作为主要攻击手段就不可能了。

海路不通的话,陆路有三条可以选择。最南边就是从安南出发,通过暹罗和缅甸进入印度。这条路理论上可行,然而实际上根本就走不通。

从安南到暹罗的道路修了快两年了,这才刚刚修建到接近曼谷的地方。等到修通横穿一望无际密林的道路前往印度,那真的是要等到头发也白了的程度。

暹罗和缅甸境内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除了山地部落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大规模的人类居住点。以这个时代的科技力量来说,想要修通数千里路的密林道路,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还没算上极为可怕的热带病的影响。

第一条路不行,第二条路同样也走不通。

第二条路就是从中原和关中出发,走过整个青藏高原直接就居高临下的可以冲击印度。这是最短最近的一条道路。

而之所以不行,那是因为这条路要横贯整个青藏高原。

高原反应大家都知道,这个原因就不多说了。可哪怕是赵栩不怕死人的硬顶着上去也不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后勤。

古代战争对于后勤的需求并没有现代战争那样变态外加可怕。可同样也是致命的事情。反正赵栩没听说过谁家打仗的时候被人断掉了后勤还能打赢的。

后勤并不是简单的提供粮草,用科学的话来解释就是,通过国家经济动员,对武装力量提供保障。

从军士们手中拿着的刀枪剑戟,到身上穿的甲胄盾牌。从口中吃的粮食肉类,到食盐油脂醋。从鞋子单衣,到帐篷雨衣。从随身携带的干粮,到军士们上茅厕用的草纸。从医疗药品,到给马匹等牲畜刷毛的刷子。从各种修理工具,到文书官吏们使用的笔墨纸砚等等等等。

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所需要的物资种类之多,数量之庞大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而想要长期维持这样一条后勤线,在没有飞机铁路的情况下,首要条件就需要一条能够大规模通行官道。

而想要在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上修路。千年之后的时代里可以所做到,但是现在绝对不可能。除非赵栩能够召唤出来神龙实现愿望。

除了高原反应以及没办法保持后勤供应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里还有一个吐蕃国。

很久很久以前,习惯了在高原生活的当地人就不断的下山冲击。他们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甚至就连大唐的国都长安城都曾经被吐蕃所攻克过。

历史上那位倒霉的唐朝皇帝与他身边的大臣们也是和宋徽宗宋钦宗的靖康之耻差不多。将长安城内的少女乃至官宦人家的少女用绳子捆着送去了吐蕃的军营。

这些吐蕃人每次下山都会掳掠众多的人口回高原,而这些人口就是奴隶。每一个都是活的生不如死。

赵栩一想到小说之中什么某某寺的大师能在中原得到武林同道尊重什么的,就恨不得喷他们一脸的口水。什么时候把这些人送上去做一辈子奴隶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不利条件加起来,直接断绝了从吐蕃冲击印度的可能性。

随便说一句,赵栩早在几年之前就开始了针对吐蕃的行动。并非是直接动用军队,而是通过贸易的手段下手。

他以优惠的价格向吐蕃出手粮食和食盐,同时以高昂的价格从吐蕃人手中收购牦牛肉以及桑麻油菜籽等经济作物。

你要是以为赵栩是想要经济战争打垮吐蕃,那就想错了。这个时代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哪里来的什么经济战争。

赵栩的杀招在于两个,一个是诱使吐蕃人逐渐减少青稞的种植,转而大量种植经济作物。等到时间长了他们缺乏粮食来源的时候,选择一个大灾之年突然断绝粮食输入,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赵栩担心不保险,干脆就命人秘密的在卖往吐蕃的粮食和食盐之中添加了铅粉。

慢性铅中毒很难被察觉,可效果却是非常有效。几年的功夫就能让一个龙精虎猛的小伙子成为路都走不动的病号。再配合上大灾之年断绝粮食出口,那赵栩只需要在来年派人去接收国土就行了。

这种做法的确是会引来那些正人君子们的微词,可在赵栩看来却是最好的选择。足以为千百年来无数惨死在吐蕃人的屠刀之下,以及被掳掠上山成为生不如死的奴隶的人报仇雪恨。

在赵栩看来,大宋文官们提出的各种意见说法只需要一种看法就足够。凡是文官们赞成的,必然是不利的。凡是文官们反对的,必然是利民的。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吐蕃的事情已经进行了数年之久,现在赵栩只需要等待一个吐蕃降下天灾的时刻就能彻底解决问题。

这两条路都走不通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走最北边,从西域一路冲击到两河流域再转向南下直接杀入印度的路程。

而赵栩也是按照这条路线安排进程的。

西夏覆灭之后,前往西域的道路就被重新打通。不过赵栩并没有急切的就挥兵杀过去。那样是脑袋发热的找死做法。没有充足的物资补给,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打赢战争。

蒙古人横扫世界岛的时候,看似没有什么后勤线。可实际上他们也是通过极高的机动能力抢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发起攻击,从而达到了就食于敌的目的。而且他们也是持续不断从蒙古高原上向着前线输送大量的马匹牛羊。没有这些物资的话,蒙古人甚至连西夏人都打不过。

所以赵栩拿下西夏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建道路。

西夏当地的百姓被大量雇佣起来,修建从兴庆府到敦煌的道路。同时开工的还有从长安通往兴庆府的官道。

这些道路都是双线,也就是说除了传统的官道之外还在官道平行的地方修建了一条铁路。

你没看错我也没有写错,就是铁路。

随着赵栩在各地疯狂推广土法小高炉,在遮蔽了蓝天与白云的同时,海量的钢铁也是流水般的从众多小高炉里日复一日的汹涌而出。

这些年里大宋的钢铁产量都是成几何倍数增长,那些建造在河边的小高炉一锅出来就是一两吨的钢铁。一天起码能出两锅。而赵栩在自己投资在各地大规模建造小高炉的同时,还允许有钱人也自行建设。加入钢铁生产的买卖之中。

在小高炉遍地开花的同时,钢铁产量自然也是节节攀升。

在缺乏铁制品的时代里,钢铁自然是供不应求。可随着钢铁产量的大规模增加,市场却是逐渐饱和了。

大宋钢铁主要是消耗在农具上。之前许多偏远地区还在用着木头做着的农具干活,所以无论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炼钢厂出产的钢铁大部分都是做成了农具发卖各地。

大宋需要农具的地方虽然很多,可终究也是有尽头的。等到市场饱和之后,需求量就急速下降。毕竟铁质的农具可不容易损坏,想要更新换代需要很长的时间。

除了农具之外,民生方面还有各类大车以及自行车都在采用钢铁。小型水库,一些原始程度的模具厂,新式的土水泥外加土法炼制的钢铁构造的新式建筑,新式船舶,新建的桥梁等等许多地方也是要用到钢铁。

再加上军方对于兵器甲胄,火枪火炮等方面的需求。前几年的时候还能将生产出来的钢铁消化干净。

投资炼钢厂,生产出来的钢铁不愁卖还能大赚一笔。这种好事情自然是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很多手中有钱的人也开始投资建设炼钢厂。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投资兴建钢铁厂,钢铁产量以可怕的速度提升。赵栩就必须给这些产品找到销路才行。否则的话,生产出来的工业产品卖不出去,那肯定会导致有史以来的第一场经济危机。

赵栩选择的就是在全国范围内开建铁路。

因为蒸汽机还没有研制出来,所以所谓的铁路实际上不过是用钢铁做的驰道。由马匹拖拽着板车在铁轨上奔跑运送货物和人员而已。

这并非是赵栩的发明创造,而是源于千年之前的秦朝。

秦灭楚国的时候就曾经建造过大量的类似设施用来向前线运送物资,只不过因为缺少重金属轨道用的是木头罢了。

后来这些木质轨道的铁路被萧何给拆掉了。赵栩曾经听人说过很可惜,如果不拆掉的话说不定华夏早在千年前就能建造铁路云云。当时他是笑的很厉害。

那些木质铁路都是用木材做的。风吹日晒的哪里能用得上多久。哪怕萧何不拆也会自己报废。至于千年前建造铁路,没有足够的钢铁造个屁啊。就那每年不过上百万斤,是斤不是吨的产量建什么铁路。幼儿园的还差不多。

一直到此时,手中有了足够钢铁的赵栩终于能让铁路提前出世。

第一百四十五章 西行之路

后世的铁轨一根都是几十吨重,赵栩可没有那么多的钢铁来霍霍。他用的就是最简单的那种简易铁轨。

几匹马沿着轨道奔跑,牵引着沉重的板车一路前行。运输能力远超想象。

等到蒸汽机发明出来,科技进步到能够建造最原始的火车的时候,改造一下就能直接跑火车。赵栩当然是要大力支持。

最先贯通的是从汴梁城到长安城的铁轨,这条路线最成熟,而且动用的人员和物资也是最多。而汴梁城四周此时已经是成为了整个世界最为发达的工业区。大部分的物资都是在这里生产或者加工,铁轨也不例外。所以自然也是修建的最快。

之后通过铁轨将大量的物资送往长安城存储,接着就是从长安城到兴庆府的这一段。这段路上因为有秦直道的存在,所以勘探什么的都省下来,修建的速度也挺快。

最为困难的就是从兴庆府到敦煌了。这一路上人烟稀少,距离汴梁城又非常远。物资需要从遥远的中原不断转运过来,而工人除了招募的还有各地的战俘数量庞大,需要消耗的食物衣服工具甚至是饮用水都没办法从沿途获得满足,只能是从后方转运。不但花费巨大,而且极为耗费时间。

一直到赵栩在江南送走了第二支前往南美洲的探险船队,这段从兴庆府到敦煌的道路才算是修建完毕。

敦煌这里实际上已经是深入西域了,毕竟都出了嘉峪关。

赵栩能够将铁轨修建到这里可真的是不容易。毕竟西域这里地广人稀,到处都是骑马纵横的马匪。而且当地人缺乏铁器,看到大宋居然用钢铁铺在地上做道路,那真的是满城满城的出来一起拆铁轨。

为了保护这条道路,赵栩在铁路沿线布置下数万精锐骑兵。一旦发现有盗窃铁轨的人,那就是一路追杀不死不休。

这段漫长的道路两侧树立着无数的木杆,上面都挂着被风干来到马匪们,警告任何想要破坏铁轨的人,胆敢动这些东西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就在一队接一队的马拉火车将数不清的物资与人员运送到敦煌集中的时候,一支足有上万精骑的兵马突然袭击了一支从玉门关出发,前往敦煌的车队。

数百车队护卫全部战死,携带物资被劫掠一口。就连地上的铁轨都被扒出来烧掉了数百米的距离。导致这段铁轨暂时被封闭。

这个消息一路快马加鞭的传递到汴梁城的时候,回到汴梁城没待上几个月就被这里的大气污染弄的直皱眉头的赵栩当即决定再次出征。正式展开对西域的收复作战行动。

西域的面积非常大,不过对西域的作战却不需要动用太大数量的军队。因为那边的道路实在是太烂了,而且地广人稀的如果真派遣大军过去,单单是后勤压力都能压死整个大宋的财政体系。

因为赵栩的努力,大宋的财政收入相比以往高了很多。尤其是在开展对外海贸,并且彻底清理了富裕江南之后。大宋的财政收入在杨邦乂的苦心操持下,去年破天荒的超过了三亿贯的程度。

这要是换做之前的朝代,能有这么多的税收那必然是烽烟四起,遍地盗匪就等着平叛吧。因为不是搜刮天下让百姓们活不下去是绝对没办法收入这么多的财政收入的。

可赵栩这里却是做到了,而且并没有激起民变民乱。相反,各地获得了大量土地的民众们对于赵栩都是异常感激。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掌控大宋财政体系的杨邦乂这些年真的是鞠躬尽瘁,将腐朽不堪的税吏体系重新打造了一遍。不敢说清洁如水,可至少比起之前徽宗时代那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财政收入的大幅度增加并没有使得大宋的财政危机得到缓解。因为大宋花钱的地方太多,许多收入都没来得及送入国库就被用了出去。

就像是修建从汴梁城到敦煌的铁质轨道,这几千里路用掉的铁都能把杨邦乂吓的心脏病发作。如果不是赵栩名下属于内府的钢铁厂愿意低价乃至成本价的提供钢铁制品,单单是购买这么多的钢铁就足以让大宋破产。

毕竟本质上此时的大宋还是一个农业社会。而农业社会想要进行工业化,要么就是压榨自己内部,要么就是去外面掠夺。

赵栩的所作所为自然不是在压榨自己人,那唯一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只剩下了对外掠夺。

大宋四周能战的国家基本上都已经被击灭了。剩下的大理和高丽侍奉大宋犹如妾室,真的是要什么给什么,头都不敢抬起来的那种。

至于扶桑,赵栩现在采用的是经济战争,大规模从扶桑掠夺黄金白银生铜等各种贵重金属。等到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派遣大军乘船出战,一举将三岛拿下。

真要是对扶桑发动作战的话,赵栩会提前让钦天监的人研究好天气状况。绝对不允许出现所谓的神风事件。

所有的一切,甚至修建从汴梁到敦煌的轨道,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向着西边发动战争进行掠夺。通过战争的收获来抵消财政赤字。而赵栩这一阶段的目标就是在印度。

得知有回鹘兵马袭击铁轨的消息后,早就做好了准备的赵栩干脆直接开战。

唐玄宗时期的安史之乱祸害极大,当时为了平定安史之乱,唐朝将西域都护府的兵马逐渐撤回了中原用于内部作战。而失去了大唐铁骑的西域逐渐被huiqi人所占据。

huiqi是铁勒的一个分支,身份什么的很是敏感不好写,以后就以铁勒为名,希望大家理解。

话说这铁勒人在大唐的势力收回去之后,就顺势占领了西域。他们内部也是分分合合打的不亦乐乎。直到在东边被崛起的辽国干趴下,中间又被西夏一通暴揍之后才算是老实的向西域移动。

之后他们内部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各种分裂之后形成了好几个不同的铁勒部落。而在这段时间里,原本隋唐时期语言各异,人种多样的西域各族居民开始迅速突厥化,铁勒化。整个天山南北基本上就只剩下了他们铁勒人。至于同化的过程,哪怕不写出来大家也能想象的到。

历史上这个时候会有耶律大石发动西征,来到这里之后打垮了各地的铁勒部落汗国,从而建立起庞大的西辽。直到蒙古崛起后被蒙古人摧毁。

当时耶律大石是被女真人撵的像是了丧家之犬一样逃亡来到西域的,可却依旧是能够轻松击败这里的铁勒人建立西辽,由此可见当地的铁勒人战斗力之差。

现在耶律大石早早的就死在了白沟之战,自然也是没有了西辽的出现。所以担负起这个任务的换成了赵栩。

“知道是谁干的吗?”一列简易的列车在十多匹马的拖拽下沿着铁轨疾驰奔跑。列车不大,却暂时成了行宫。因为此时赵栩就在车上。坐在椅子上的赵栩随口询问一旁的种彦崇。

“皇城司西域科发来的消息说,是铁勒人干的。”已经是从中二青年成长为成熟稳重年轻人的种彦崇沉声回应“领军的人真是让人没想到。”

“哦?”赵栩这下惊异了,自己都知道的人?

“是郭药师。”种彦崇没有和赵栩卖关子,而是直接点了出来。并且将郭药师的行动轨迹都讲述了一遍。

数年前郭药师从大宋潜逃出境,逃亡金国投靠了完颜宗望。之后赵栩灭金,郭药师在会宁府被攻占之前选择脱身,一路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向西逃亡。

这家伙别的不说,至少逃跑技能绝对是点满了的。一路上逃跑不说,还裹挟了不少的小部落一起西逃。

原本郭药师是准备投靠西夏的。可当时西夏内部正是皇帝李乾顺一派与皇后耶律南仙一派互相争斗的激烈时刻。作为前辽旧人,却又背叛辽国的郭药师无论是哪一边都不受信任。最终不得不继续逃亡。

当时对于郭药师来说,北边是漠北肯定去不了。那边都不需要赵栩追杀,自己就能饿死冻死在那边。东边和南边都是大宋的地盘,就他手底下不过万余人的小部落,过去还不够给赵栩填牙缝的。

对于他来说,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西逃。

郭药师一路出嘉峪关,出玉门关终于到了铁勒人的地盘。因为手里有钱有部落,所以铁勒人选择了接受他。

而郭药师的能力不弱,利用大宋的商队大规模出西域的机会一边收税一边自己参合进生意之中,很是赚了不少钱。而又了钱就能买来足够的物资,有了足够的物资就能招募那些有奶就是娘的小部落。他的实力也是迅速扩大。

几年的时间过去,郭药师已经成为了伊州(哈密)附近有数的大部落。

不过虽然重新站稳了脚跟,可郭药师却是明白以赵栩的野心来说,不可能会放过西域。果然,大宋灭西夏之后就开始大规模的修建通往敦煌的道路。

别的铁勒部落不怎么在乎,可郭药师却是明白一旦道路修通之后会迎来什么。

他花钱收买了不少马匪去袭扰修路,还派人煽动道路沿线的土著去劫掠钢铁。给修路的大宋增加了不少的麻烦。

直到郭药师察觉到无法阻挡之后,甚至不惜亲自率领主力兵马去进攻大宋的后勤线。

“还真是个人才啊。”赵栩听完这番讲述有些惊讶。如果不是郭药师手中的力量太弱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为赵栩的对手。

“也好。”赵栩微微点头“这次就用他做借口开战,先打他!”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郭药师的心酸之旅

“大叶护,要不咱们去打瓜州吧。”刚刚洗劫了一处位于玉门关和瓜州之间驿站的铁勒骑兵极为兴奋,兴致冲冲的对他们的大叶护郭药师叫嚷着要去打瓜州“瓜州里面肯定堆满了用不完的物资。”

游牧民族的特点就是有奶就是娘,谁给吃的给好处就愿意跟谁。郭药师有能力有手腕,出手也是非常大方。短短几年时间里就赢得了许多铁勒人的忠诚,使得他麾下的部落越来越强大,甚至能够调动上万铁骑。

坐在染血的台阶上检查一杆被破坏的火枪的郭药师头也不抬直接回应“想死自己去,别拉着我。”

那嚷嚷着要去打瓜州的阿波(千夫长)闻言顿时傻笑一声不敢再说废话。

瓜州是大宋在西域的重镇,不算城内民壮,单单是驻扎的正规军就高达三千之众。要知道他们打的这个驿站不过五十守军,就已经让他们猛攻了半天还放火才算是打下来。

人家五十个人全军战没,临死前还毁掉了武器杀掉了马匹。就差没点火把物资都给烧光。而他们这边死伤超过六百人!

这只是一个几十人驻守的土围子,瓜州那可是正宗的城池。估计全军战死在那边也打不下来。

“真是可惜了。”郭药师一脸惋惜的看着手中被毁掉了的火枪。

这座驿站的守军的确是顽强,可他们使用的火器才是最要命的东西。火枪射过来,无论你是多么勇敢的汉子,无论你是否穿戴着厚重的铠甲。只要是被打中了那下场都一样。唯死而已。

火器的强大早就传遍了整个西域,可无论是他郭药师花费多少钱都没办法买到一杆真正的火枪。就算是围攻宋军小队,人家在临死之前也会毁掉火枪让他什么都得不到。

“咦?”郭药师摸到枪柄部分,感受有些硌手,疑惑看过去就看到在那里居然刻着‘涿州武备十七厂,一等匠师黄氏有德总制。皇宋建炎三年丑月初四制。’的字样。

郭药师的见识很广,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这是和秦朝时候工匠打造武器要刻上是谁制作的一样,出了问题可以直接找到负责任的人。

“真是越来越强了。”郭药师无视了四周因为缴获了上好的战利品而欢呼的部下,思绪已经是飞往了遥远的涿州。他曾经在哪里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光。那段时间里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可却是生活无忧。因为他自信任何事情自己都能牢牢掌握。

可等到那个人像是阳光一样耀眼的出现之后,郭药师就感觉自己的生活完蛋了。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似乎就连那个人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他带给自己的压力哪怕是多年未见,也依旧是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还真是真命天子。”郭药师苦笑一声,不敢再去回想赵栩那双仿佛能够完全看穿他的眼睛。哪怕是过去了好几年,可依旧是能够记得在面对那双眼睛的时候,自己那种被完全看穿的可怕感觉。

“大叶护,东西都统计好了。”负责后勤的统计文书一脸兴致冲冲的跑过献给宝“总计收获强弩五十张,弩矢三十捆。刀枪百二十件,甲胄九十副。马铠全套四十副。粮秣七百二十斤,腊肉百九十斤。活羊十七口,美酒二百坛。布帛六十匹,成衣三百件,鞋子百三十双。药草百五十斤,纸张三摞。白盐六十斤,茶叶五斤,糖二十斤”

文书后面的话郭药师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无比的苦涩之中。

在郭药师听来,文书报的不是什么缴获收入,而是强大到了极致的大宋国力!这份国力像是天山一样死死压在他的头上,让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个普普通通的驿站,用水泥钢筋构筑而成的小高楼。五十个人二十杆火枪,挡住了他大半天并且杀伤数百人。这些他都能够忍受,因为在西域只要有钱有物资,有的是不要命的匪徒为你卖命。

可听着这一件件的物资,郭药师却是陷入了绝望之中。

那茶叶糖,那白盐和纸张,那药草布匹,那美酒腊肉,那甲胄兵器,那火药强弩的。都是大宋从万里之外的中原运送过来的。

万里之外啊,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概念。将这些东西运送到这里,其花费至少十倍于运送的物资。而这里仅仅只是一个驿站,仅仅只是一个驿站啊!

郭药师是绝望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大宋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丑,一个自不量力想要掀翻大象的弱小蚂蚁。

“大叶护,三十里之外还有一个宋人的驿站,咱们去抢了吧。”一群喜笑颜开的部下纷纷呼和着要再继续劫掠。毕竟收获实在是太丰盛了。这些物资在西域都是真正的急缺物资,价格昂贵。

至于死掉的那些人,在西域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了。

“都活腻了?”郭药师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手下们“玉门关有上万宋军铁骑驻扎,瓜州有三千,敦煌有两万多!你们觉得能打得过哪个?人家狼烟都点多久了,大队骑兵最多两三天就到。”

郭药师这话一出,他的手下们都冷静下来不说话。

之前袭扰宋军运输队的时候,曾经被一支不过千余骑兵的宋军缠住。当时他们还想着能不能吃掉这支宋军,可没想到人家冲过来就是一轮火枪猛射,随后策马绕圈装填之后再射。

没几轮下来,郭药师的兵马就崩溃了。如果不是人人都骑马跑的快,那一战就会被那千余追杀上来的宋军彻底打垮,再也没有了重新集结的机会。

宋军马多跑的快,全身披甲不说手里的火枪射程比他们的骑弓远的多。不管怎么打都打不过。

有了这份教训,他们真的是不敢再和大股的宋军对战。

“把那些铁轨都给扒了,点上火都给烧掉。”郭药师挺聪明,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热胀冷缩,可却是明白用火烧可以毁掉这些铁轨。而没有了铁轨,宋人那些可怕的可以在铁轨上疾驰的马拉火车就失去了用处。

“烧掉?”部下们都是一脸的惋惜“太浪费了吧?这可都是上好的百炼钢啊。”

郭药师也是为大宋居然奢侈的用这种难得的好钢材来铺就长达数千里的道路而震撼,这特么的得富裕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如此的败家。上好的百炼钢不去打造神兵利器和盔甲,居然铸造成一坨坨的铺在地上。

你家有钱铺在地上也就算了,居然一铺就是几千里!郭药师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傻的。也是那个时候在他心中确认了绝对不可能是赵栩的对手。这尼玛完全是穷鬼乞丐和首富在比钱呐!

在郭药师看来,赵栩都不用大军出动,单单是用这么多的钢铁就足够砸死他了。

“你们要是有本事拖回去,那就随便你们。”郭药师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

铸造出来的铁轨虽然没现代世界的那么沉重,可一条也是十米以上,重量以吨计算。少了还好说,多了要怎么运?拖累了行军速度被宋军铁骑追上,那可真的是死定了。

无奈之下的铁勒军兵只能是满心不舍的放过那直接铺在地上的财富,一步三回头的向着远处遁走。

而这一幕更是加深了郭药师的无奈。因为大宋明显不在乎这些,都直接铺在地上了。可他手下却是当个宝贝似的,这还怎么打仗?

郭药师劝说过铁勒各个部落,向他们诉说大宋的可怕与赵栩的野心。只可惜那些喜欢内斗的部落却没有一个愿意跟随他东进的。他们愿意守在丝绸之路上抽税抽的脑满肠肥,却绝对不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帮郭药师这个大宋的叛徒打回去。

得知大宋在敦煌囤积物资和兵马的郭药师非常绝望,因为整个铁勒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扑面而来的可怕危险。

绝望之中的郭药师选择困兽犹斗,他带着自己部落的精锐兵马从伊州东进,翻越过高耸的马鬃山,进抵腾格里沙漠边缘。

之后郭药师率兵不断奇袭从玉门关出发前往瓜州和敦煌的车队。等到宋军加强了车队护卫力量之后,又转而袭击沿线的驿站。还广发钱财召集天山南北各地的马贼们,来到这边不断袭扰这条运输线。

这种苍蝇一样的骚扰不说能给宋军带去多大的损失,毕竟对于大规模装备火枪火炮的宋军来说,毫无组织度可言的马贼除了能惹人烦躁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他们成功的激怒了宋军。使得宋军抽调出来大量兵力四下里清扫,耽搁了原定的向敦煌集中的命令。

宋军铁骑的追杀效果不错,被杀掉的马贼成千上万。铁轨两侧到处都是挂着尸首的木杆。可他们始终抓不到狡猾犹如狐狸一样的郭药师所部。他的部下规模很大,可始终没人能找到他在这边的老巢。

郭药师总是能够在长达千里的战场上找到一些难得的战机,然后狠狠扑出来咬上一口。哪怕每次只是让宋军损失数十人,也依旧是让他感觉满意。

直到这一天,当他准备率军袭击出玉门关百里之外的一处驿站的时候。却是愕然的看到铺天盖地般的铁骑轰轰烈烈的从玉门关汹涌而出。

在这支规模庞大到无边无际的骑兵队列之中,到处都是高举着的金龙旗!

看到这一幕的郭药师如遭雷劈,身子晃悠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他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西域行 (上)

他来了,他来了。这是一首欢快的歌曲,可是在郭药师的嘴里却是喊出了惊悚的味道。

郭药师很轻易的就认出了这支庞大到无边无沿的军队的身份,也知道赵栩肯定就是在军阵之中。因为这支兵马打的旗子是代表皇帝休憩的五爪团龙旗。

龙旗有很多,有代表着作战的斩龙旗,代表着休息的团龙旗等等。而龙是以爪子作为区分,最为尊贵的就是五爪金龙,普天之下唯有皇帝可以使用。

在郭药师看来,现在整个天下无论是苟延残喘的高丽还是大理,都没有那个胆子使用五爪龙旗。普天之下唯一能用这个的,只有赵栩。

郭药师和赵栩是老相识了,从涿州开始缠战多年。当然,这是郭药师的想法。至于赵栩,那是从未将他当做过自己的对手。

一想到曾经和赵栩麾下兵马交手时候的可怕溃败,郭药师顿时就没有了作战的勇气。当场就调转马头拼命逃串。

郭药师麾下的兵马大部分都是草原上的小部落,在这个普通人一生都难以离开家乡百里的时代,这些小部落的人就算是听说过大宋的强大,可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识过。

眼前这支骑兵虽然可怕,但是在他们看来还没到刚刚见面就被吓的崩溃逃亡的程度。因此,心中对于郭药师的评价自然是下降不少。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刚刚撤走没多久,铺天盖地的大宋骑兵就已经从两翼涌了过来。如果晚走一段时间,他们必然是会被最精锐的背嵬军缠住。到时候能有三分之一的人逃出生天都是老天开眼。

对于突然出现的这支兵马,赵栩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一路上曾经有过数不清的马贼队伍在一旁窥视过。有的逃走了,有的被背嵬军追上干掉。据说在西域这边这种不要命的马贼就像是草原上的草一样,数不胜数。

如果赵栩知道这支骑兵是郭药师的队伍的话,肯定会派出背嵬军一路追杀到干掉郭药师为止。

赵栩的目的地是敦煌,而他带在身边的兵马数量并不算多。总共也只有三万多的背嵬军而已。加上已经在敦煌集结的军队,可战之兵在五万左右。大部分都是骑兵。

这也是历年来赵栩发起的战争之中动用兵力最少的一次。

至于原因那就很简单了,哪怕是修通了道路,也只能满足这么多兵马的消耗补给。毕竟这些兵马大都是骑兵,而且还是一人配三马的存在。

而马匹每天吃掉的饲料可是远超人类的。每天十到十五公斤的饲料那是必备的。而各种战马驮马牵引用马高达十多万匹,它们一天单单是吃就需要一百多万公斤。还需要在西域属于匮乏资源的水资源。

这种情况下,赵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和一些小说之中的主人公一样张嘴就是百万大军,闭口就是民夫百万。他要是真动员这么多军队来西域,人都没出嘉峪关呢就得饿死一半,然后剩下的那些人会把他给放进大锅里给煮了。

想要解决后勤方面的压力,一方面就是扩建运输线,像是修建复线铁轨就是扩大运输能力的绝佳方式。

而赵栩的打算是,一边修建复线,一边发动攻击横扫整个西域的铁勒人。要一直打到遥远的两河流域。因为在那里会有着水草丰美的草原可以为军队提供粮食和饲料。

只要能够拿下两河流域,那赵栩就算是在之后的西征之中打下了一个最为坚实的战略后勤地。这里的粮食与草料,会极大的缓解宋军的消耗。

等到后面沿着沙漠边缘修建的道路越来越多,运送能力越来越大。在真正意义上隔绝了华夏与中亚南亚中东乃至欧洲地理链接的西域沙漠与戈壁将会彻底成为历史。

这里说的两河流域并非是中东的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而是发源于天山的阿姆河和锡尔河。位置大致是在地图上的乌兹别ke一带。这里的粟特人早在汉唐时代就和中原有了商贸来往,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商人。

当然了,宋朝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粟特人了。早在七世纪的时候,这里就被阿拉伯人征服并且yisilan化。而现在统治这里的是土可曼人的塞尔柱帝国。

历史上十多年后西辽入侵,在这里打垮了塞尔柱帝国的军队,从而导致整个塞尔柱帝国的崩溃。后来这片土地就成为了花剌子模,直到再过数十年被蒙古灭国。

而这里就是赵栩此时出征的目的地。并非是其他人所想象的仅仅是收复西域。

赵栩在敦煌待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一方面的休整兵马,另外一方面则是搜索郭药师的下落。毕竟整条后勤线上唯有郭药师的部队能够形成威胁,不打掉他实在是不好出击。

不过现实却是郭药师看到赵栩的旗帜就逃亡,一路越过沙漠,翻过高山逃回ha密去了。

收到消息的赵栩有些疑惑,这家伙这次怎么跑的那么快?之前灭金的时候围攻会宁府,袭击宋军后勤线最积极的就是他郭药师。

既然郭药师跑了,那赵栩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捏着拳头了。他将手中的数万精锐铁骑放了出去,以千人为单位沿着后勤线向着两侧扫荡。所有的马匪以及疑似马匪全都是被赶尽杀绝。

清理掉了后方的潜在威胁之后,赵栩留下足够的守备部队,带着大约五万人马从敦煌出发,前进的目的地是伊州(哈密。)

这一段路是没有铁轨提供后勤支持的,只能是依靠丝绸之路的古道前行。不过在大军的身后,数万征发而来的劳工们在皮鞭的看管下开始铺设修建从敦煌前往伊州的道路。

赵栩已经取消了大宋子民服劳役的责任,建筑工程都改为花钱招募的工人。不过像是沿着戈壁与沙漠修建官道和铁轨这么危险的事情,用的还是战俘。

这些战俘来源很广,基本上只要是在战场上战败的俘虏都是来源。从女真人到安南土著,从西夏的抵抗者到前不久抓获的马贼等等。

对于这些人,大宋的态度就是直接用到死为止。有力气就干活,能换到活命用的食物。没力气或者生病了,那就扔掉一旁自生自灭。无论你以往是什么样的身份,是蒙安谋克,是李朝高官,是西夏头人,是马贼大当家。在战俘营都是一样。

这些分布在各地专门干苦活累活要命活的战俘们,主力还是多年前的那些金兵。不得不说这些源于白山黑水之间的野人们体格是真的有够健壮。干了几年的苦力居然还有不少活着。

不过就算是生命力再顽强也没用,因为赵栩打算让他们修建横贯西域的道路。如果那个时候还不死的话,就南下修建通过阿富汗进入印度的官道,还有向西修建通往巴格达的官道。

赵栩不相信这些人在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下修建以万里为单位的道路还能活下来。要是那样的话,赵栩肯定是要怀疑这些都是外星人。

绕过浩瀚的腾格里沙漠,沿着荒芜的戈壁滩前行。这段路程的确是让很难受。尤其是在夏天的时候,真的是白天炎热晚上寒冷。哪怕宋军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后勤准备,依旧是出现了大量的减员状况。

“现在明白为什么没多带兵马过来了吧?”伊州以南的一处绿洲内,坐在块石头上的赵栩拿着沾水的棉布擦拭布满灰尘的脸。笑着打趣一旁之前抱怨出兵太少的杨再兴。

看着不远处已经是一片浑浊,在数万人不断取水的情况下逐渐缩小的湖泊,杨再兴用力点头“微臣明白了,若是来的人太多,渴都渴死了。”

在地广人稀,到处都是沙漠与戈壁滩的西域,最稀缺的资源甚至都不是粮食,而是水。

人要是没有吃的,还能撑上好多天乃至半个月。可若是没水喝,三天就得晕过去。

从敦煌前往伊州这段上千里的道路上,必须要沿着十多个绿洲前行。否则的话就会被渴死。一次性出动军队太多的结果,就是水资源不够用然后生生的渴死在路上。

“在这些绿洲边上修建军营据点。”赵栩伸手指着绿洲附近的空地“不用太大,能兼顾驿站,税卡,哨岗的功能就行。每个据点也不用驻扎太多的驻军,二百人足以。以后官道和铁轨都修过来,这些据点可以成为不同的站点。不过不能在这边搞定居点扩充人口,也不要开垦土地。这里的水资源支撑不了这些。”

“是。”杨再兴躬身领命。

赵栩可不是随便说说,杨再兴也不可能随便回应。皇帝开口了那就要去做。之后杨再兴会将赵栩说的话告知随行的文书,由他们写成圣旨再交给赵栩用印发回汴梁城去。

汴梁城的宗泽就要开始规划,各种物资各种建设材料,驻守兵力的调动等等等等都会随之展开。这就是皇权之下言出法随的威力。

“现在走这条路的确是困难。”赵栩笑着站了起来“不过只要等到道路修通,日常维护能够跟得上。那日后条路上就会真正的繁华起来。等到蒸汽机做出来,那千里万里都将成为数字。”

杨再兴当然不明白赵栩说的蒸汽机是什么,不过却是不明觉厉。因为皇帝从未让他的子民们失望过,尤其是对军队来说更是如此。

“出发。”赵栩上马,甩了个响亮的马鞭“去伊州!”

第一百四十八章 西域行 (下)

建炎七年九月初五,赵栩亲率五万大军兵临伊州城下。

伊州位于xin疆最东端,巍峨的天山山脉横贯境内。高山草地,平原湖泊,沙漠戈壁各种地形都有。

而伊州城则是位于ha密盆地之中,这里是整个伊州地区最为繁华,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

“大叶护,咱们真的不去汇合各部?”天山脚下的一处高梁上,满心不甘的部下们正在向郭药师进言,试图说服他去和铁勒各部落汇合,而不是面对宋军就望风而逃。

“你们若是想死,自己去就是,不要拉上我。”郭药师也不想逃跑,他的部落聚集地就在伊州附近。丢掉了这里就等于是丢掉了根基。可问题在于他非常清楚就凭内乱不断的铁勒是万万无法和大宋对抗的。所以逃跑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赵栩的入侵对于铁勒各部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毕竟唐朝铁骑远离西域已经几百年了,他们这些人早就习惯了没有强敌压制,自己内部互相折腾的日子。可此时突然有个强壮的不像话的大家伙打了过来,他们自然是一片混乱。

铁勒的长老们一边匆忙派出使者去西边的塞尔柱帝国求援,一边号召各地的铁勒部落向伊州附近集结,准备和大宋军队作战。

塞尔柱帝国势力强横,可数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开始了内乱。现在这个帝国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精力来救援只是名义上服从他们的铁勒。

至于召集兵马和宋军作战的事情,很多位于偏远地区的铁勒部落压根就没有这个念头。只要宋军不打到他们那边去,他们才不会为别人出力。

毕竟数百年来铁勒内部争斗,早已经是打出了狗脑子来。能过来的都是有着切身相关利益的部落。虽然说毡帐铺天盖地,骑马的汉子好似乌云一样多。可实际上都是各家部落拖家带口的赶过来人多势众的壮声势。真正能上战场的撑死不过几万人。

在郭药师看来,就凭这几万连铁甲都没有几副,训练更是少的可笑的牧民们就想和数万大宋精锐铁骑对抗,这真真是以卵击石。

郭药师感觉自己还年轻,没有为了铁勒去死的打算。所以他干脆利落的抛弃了铁勒人,也抛弃了自己部落里的老弱。

“走。”深深的看了眼远方的宋军营地,郭药师调转马头向着相反的方向策马前行。

郭药师的能力的确不弱,至少铁勒各部落之中没人能够和他相提并论。所以他麾下的这些人还是愿意追随他的,哪怕是在逃亡。

“那繁华的汴梁城,我这辈子还有再去看看的机会吗?”看着四周荒凉的景色,郭药师痛哭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之中回忆起自己在汴梁城的那段日子。那段虽然短暂,却异常充实的日子。

“如果没有赵栩该多好。”郭药师幻想着如果没有赵栩,自己就不需要背井离乡不停的向西逃亡,距离中原越来越远。这辈子或许都没有重返故土的机会。要不然的话自己此时还在繁华的中原享受,而不是在荒凉的西域讨生活。

郭药师的战场直觉真的是非常出色,就在他甩部离开的第二天,赵栩就亲率大军与号称十万之众的铁勒联军在伊州城外的大草原上爆发了一场决战。

铁勒人在西域横行数百年,并非是因为他们能打,而是因为没有遇到强大的对手。

而且他们的内乱和蒙古的内乱不同,他们的内乱更像是村庄之间的斗殴,与蒙古各部落之间的生死搏杀完全不同。斗殴是打不出来战斗力的,再加上各个部落勾心斗角无法齐心协力。从军事训练到武器装备都和宋军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情况下再加上赵栩作为皇帝亲自上场,对宋军有着士气max的加成。最终的决战结果就是几万铁勒牧民们大都战损在了战场上,只有不到万人逃脱逃入了不远处的伊州城内。

“我晚上要在伊州过夜。”坐在马扎上的赵栩笑着看向杨再兴。

“微臣领命!”身为背嵬军主将的杨再兴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上午的大战结束,此时距离黄昏也不过只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伊州城内还有数万铁勒人。虽然这座城池不大,可怎么说也是一座城。在铁勒人看来坚守几天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铁勒人没有想到的是,宋军推出了野战火炮。

这些重达好几百斤的野战火炮虽然没有几千斤重的重炮威力大,可对付土木结构,城墙低矮的伊州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数十门千辛万苦从遥远中原运送过来的野战火炮被架设在了伊州城外。在城墙上那些满脸疑惑的铁勒人的目光注视下,随着震天的轰鸣声响向着伊州城墙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烈炮击。

伊州的城池还是汉时修建的,时间已经过去千年之久。而这些游牧民族哪里懂得什么筑城的技术,伊州的城墙早已经破败不堪,甚至许多缺口都只是用木块泥土堵住而已。哪怕没有火炮,宋军也能攻陷这里。

十几轮的炮击之后,伊州的城墙就垮塌下来了一段。众多下马的宋军举盾持刀,在成排的火枪掩护射击下涌入了城内。

实际上在宋军开炮的时候,城墙上的铁勒守军就已经被吓垮了士气。他们这些牧民们哪里见识过这么可怕,平地惊雷般的炮击。第一轮开炮的时候就吓傻了一批,吓跑了一批。等到城墙轰塌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守军的身影。

等到宋军入城,全都是低矮灰白色建筑的城内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抵抗。溃散在城内的铁勒牧民全都选择了降服。

赵栩在众多军士的护卫下进入了伊州。他赞许了军士们的表现,向他们许诺了奖赏。不过对于打败铁勒人的兵马并没有太多的欣喜。

历史上被女真人赶的犹如丧家犬一样的辽国残部都能打垮他们以及他们的主子塞尔柱帝国,在广袤的西域建立起西辽来。没理由更加强大的大宋打不赢。在赵栩的眼中,这是一场注定了的胜利。

赵栩并没有做什么天可汗的念头,他不在乎名声只在乎收获。所以拒绝了铁勒人的求见与归顺,而是直接将他们全部打散,发配去了蒙古高原上化出一小块一小块的草场让其在众多蒙古部落的包围下挣扎求生。

战败者就要有战败者的觉悟,别妄想着凭借一句天可汗的恭维话就能获得战场上得不到的好处。别人如何赵栩不知道,可他是绝对不会接受。

后面的筑路大军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把道路从敦煌修建到伊州这里来,毕竟是上千里的遥远道路。哪怕不计施工人员被累死的拼命赶工,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情。

赵栩在伊州休整,派出兵马返回敦煌护送了一大批的物资过来。等到物资抵达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接近十一月份。

眼看着就要下雪了,赵栩也不再拖延。分兵给杨再兴分别从天山南北出击,扫荡各处的铁勒部落。

有着骑兵的超强机动能力,还有着火炮那恐怖的摧毁能力。沿着天山出击的两路大军都是所向无敌。

直到这个时候,位于西域各处的铁勒部落才恍然大悟,真的是有猛虎闯了进来。

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下,在郭药师不辞辛劳的奔走下。位于辽阔西域各处的铁勒人终于是放弃前嫌聚集起来。同时集资出重金向塞尔柱帝国求援。

这一系列的操作之中,郭药师出力极大。因为他真切的感觉到了自己或许有可能永远都无法返回故土。为了不客死异乡,不成为孤魂野鬼。郭药师拼命奔走聚集力量,就是为了能够抵挡住赵栩,甚至是击败他!

唯有干掉赵栩,郭药师才会有回家的机会。

西域各部的动作通过皇城司西域科的情报人员很快就传递到了赵栩的手里。不过他并没有进行什么改变,依旧是按照自己之前的规划执行作战。

位于天山两侧的两路大军横扫了所有的部落,将一个个曾经在史书上留下过名字的地方攻占。

像是龟兹,焉耆,若羌,楼兰,且末,小宛,戎卢等等曾经是汉家臣妾的小国故土夺了回来。

实际上自从数百年前唐军撤退之后,这些国家都消失了。沦陷在了yisilan的海洋之中。

赵栩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扫荡了天山南北,打败了一支又一支的铁勒部落。最终与杨再兴所部在巴尔喀什湖以南,热海以西的虎思翰耳朵汇兵。

说虎思翰耳朵有些绕口,可若是说道另外一个名字那大家都知道。那就是碎叶城。

碎叶城,汉唐以来华夏西部设防最远的地方。西域都护府四大重镇之一。条支都督府的首府所在地。这里也是著名诗人李白的出生地。

“这里就是李白的故乡。”骑在马上的赵栩缓缓入城,看着四周与长安城相仿的格局,心中感慨不已。千年以降,这里就是华夏最西端的国土。自己今天终于来到了这里。

“陛下。”满脸风霜之色的杨再兴上前禀报“前方传来的消息,那塞尔柱帝国帝国派出的援军已经和铁勒诸部联军汇合。”

“哦。”赵栩点点头,随即询问“他们在什么地方?”

“恒罗斯。”

赵栩眉梢一挑“哪?”

“恒罗斯!”

第一百四十九章 恒罗斯 (上)

恒罗斯这个名字或许许多人都不知道,可赵栩却知道。

大唐天宝年间,安禄山这个二五仔反骨之前。大唐安西都护府向西扩张势力,与向东扩张势力的大食发生激烈冲突。

大唐名将高仙芝与大食呼罗珊总督府的兵马在恒罗斯附近爆发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争。

这场战争的意义重大,因为这是华夏军队向西进攻的最远之地。获胜的话就将打开前往中东和印度的道路。失败的话,历史已经写明了。后面再无华夏军队能够进攻到如此之远的地方。

当年大唐以不足三万兵马对抗大食联合中亚各国的三十万联军。在遭遇葛逻禄部的突然背叛之后,唐军惨败。最终只有数千人得以翻越pa米尔高原返回西域。

随后安史之乱爆发,安西都护府的兵马被抽调回国内平叛。从此再无华夏兵马能打到如此之远的地方。

往事历历在目,数百年之后赵栩率领的大宋军队再次站在了恒罗斯的面前。

这一次的对战双方从大唐对战大食加中亚诸国联军,变成了大宋对塞尔柱帝国加中亚诸部落联军。

大宋这边,赵栩之前率领的五万大军因为沿途的战损和伤病,加上留在各处要地驻守的兵马,能够投入作战的只有三万左右。

而塞尔柱帝国这边则是由巴格达素丹马立克沙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由巴格达出发,汇集了东西喀喇汗王朝所属的三姓葛逻禄部落与铁勒十五族的部落兵马,总人数超过五十万,号称百万大军。

公元1092年的时候,塞尔柱的皇帝病死。随后王室诸子争位,皇室内讧。各地军事封建割据称王。整个横跨中亚到小亚细亚疆域的帝国分裂成了大大小小许多的小王朝。

而巴格达素丹王朝是其中最强大,也是继承了主要荣誉的一个。这位素丹之所以愿意出兵远征,与遥远的华夏来的军队决战,除了名义上是喀喇汗王朝的宗主之外。最重要就是想要通过对外作战提升威望,好平定各处的叛乱。

所以巴格达素丹王朝可谓是精锐尽出,十五万大军是其整个王国的精华所在。

喀喇汗王朝就是恒罗斯之战的时候背叛了大唐的葛逻禄部落与铁勒人一同建立的松散部落联盟。无论是葛逻禄人,铁勒人还是突施骑人都是突厥人的后裔和分支。只不过他们也是陷入了内部的动乱而已。

而所谓的喀喇汗王朝疆域从敦煌以西开始,一直到中亚两河流域一带。这里的部落联盟非常松散,各个部落谁都不服谁,互相征战厮杀混乱不休。哪怕是在大宋军队铁骑践踏而来的时候,依旧是有大量的部落抱着事不关己的念头没有加入这个所谓的联军。

汇集在恒罗斯的喀喇汗大大小小的部落高达上百个,人口数十万。可这些人都是包括了部落里的男女老幼,并非是说所有人都是骑马的汉子。其战斗力很是堪忧。唯一的优点就是数量众多,摇旗呐喊方面还行,真正上战场估计就要尿了。

背景方面介绍完了,接下来就该是正面战场了。

赵栩接到敌军联盟在恒罗斯附近聚集的消息后,赵栩并没有急匆匆的就率军杀过去。而是安心的在碎叶城等待,直到一个多月后从后方跋涉数千里的援军携带着数量庞大的补给物资抵达碎叶城,接手了城防并且为赵栩提供了充足的物资补给之后,他这才带着大军越过pa米尔高原,沿着答刺速河(锡尔河)杀向恒罗斯。

恒罗斯,现为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州首府塔拉兹。

公元前36年的时候,陈汤率领汉军攻陷了这里。当时驻守这里的是匈奴郅支单于,而这位郅支单于的麾下有一支在十多年前的卡莱战役之中被打败的克拉苏(罗马三巨头,另外两个是凯撒和庞培。平定斯巴达起义的统帅)率领的罗马军团。

卡莱战役的时候克拉苏率领四万精锐罗马军团被安西军击败全歼,克拉苏战死,军团鹰旗被夺走。被俘虏的罗马军团士兵被当做奴隶发卖去了遥远的东边,成为了匈奴人的附庸。

陈汤攻陷这里的时候,将那些罗马人都送去了大汉,从此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几百年之后,高仙芝再次率领中原大军进抵恒罗斯。与大食军团爆发决战,凭借强大的战斗力生生用两万多人抗住了十倍的敌军。虽然最终战败,可也给与了其七万之众的惨烈伤亡。

时光流逝,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这里的人都已经忘记了曾经东方龙的可怕。直到赵栩率领大宋军团到来,那铺天盖地的‘咯吱’声响让这里的‘百万大军’都是头皮发麻。

为了照顾马力,赵栩的军中大量装备自行车与三轮车,就连运送物资的大车也是使用的钢制轮。

虽然已经开始种植橡胶树,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割胶,所以绝大部分的轮胎依旧是被缠绕上铁丝之后直接碾压路面。成千上万的钢制轮碾压地面,声响方面的确是极为震撼。

“陛下,这里可真是漂亮。”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杨再兴有些惊异“比起蒙古草原来说还要肥沃。”

“这话倒是没说错。”赵栩笑着看向远方犹如玉带一半在草甸上流淌的锡尔河“那是锡尔河。从这里向前再走几百里,就是阿姆河。这两条河之间的地方就是两河流域。土地肥沃,无论是放牧还是种地都非常合适。只要能占据这里,移民几百万人过来。那就能将这里打造成最坚实的后勤基地。以后西征就会变的非常简单。”

赵栩说的并没有错。当华夏在东亚一带将势力范围扩充到地理极限的时候,唯一的出路就是向西。而西域的黄沙与戈壁就是阻挡西进的最大阻碍。

从汉到唐,华夏男儿们在西域洒下了无数的鲜血。一次次的向西冲击试图打破这地理桎梏。而他们向西最远的地方就是恒罗斯。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两河流域。只要能够占据这里,有着广袤而肥沃的土地作为基础,就能真正的走上西征之路。那样的话,就将是一曲全新的历史。

汉唐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倒在了这条道路上。这次轮到赵栩来打破这宿命的桎梏。

赵栩带来的人不多,只有三万多一点。不过却都是经过多年严格训练,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而且因为待遇极高并且皇帝亲征而士气爆棚的老兵。

而素丹王朝联军虽然号称百万,可实际人数不过只有一半。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的普通人。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是素丹从巴格达带来的十五万大军,数万花剌子模兵以及十几万喀喇汗王朝的牧民。

这些人内部混乱,没有统一的指挥体系。甚至于花剌子模人和素丹王朝以及喀喇汗王朝都有仇恨。完全是因为赵栩的压力而不得不暂时走在一起。想要依靠这样的盟友在战场上帮助自己,那就是个谁都不会相信的笑话。

不过这些人从素丹到下面的部落头人贵人们都相信胜利一定是属于自己这边,区别只是在于损失有多大而已。

毕竟哪怕是刨除夸张的水分以及老弱病残,他们手中能够上战场的兵力足有宋军的十倍!

十个打一个的力量,还是在冷兵器时代里。没人会认为这种情况下自己打不赢。所以各方势力忙碌的就是想要想尽办法的减少自己的伤亡,暗中下手让有仇的对头打头阵多死一些人。

“一群蠢货。”看着那位素丹在综合了所有人的意见,最终将毫无战斗力可言的喀喇汗小部落放在第一列,中等部落放在第二列,大部落放第三列,花剌子模人放第四列。而战斗力最强的素丹军放在最后的出战阵型。郭药师险些直接吐血晕过去。

这尼玛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给对手送人头,让对手打顺利出到卷珠帘战法的菜鸟级排兵布阵。送死都没有这么个送法。这一刻他无比的怀疑这素丹是宋人派来的奸细。

在郭药师看来,想要和强大到难以置信的宋军对抗。一上来要用最能打的素丹军做主力冲击缠住宋军。之后花剌子模人绕道从背后合围突击。而人多势众却没什么战斗力的喀喇汗各部落的牧民们则是摇旗呐喊并且在宋军败退之后打顺风仗跟着掩杀。

这么做虽然会导致素丹军和花剌子模人伤亡惨重,可却是唯一能够击败宋军的机会。

只可惜,郭药师的想法虽然是好的,可他区区一个喀喇汗中等部落首领的身份却注定了无法对这份得到了素丹和花剌子模人赞同的排兵布阵构成影响。

“看来又要准备向西转进了。”转身看着那间满身欢声笑语,飘荡着酒香味道的大帐。郭药师满脸的悲哀之色。

和赵栩作对这么久,郭药师非常清楚赵栩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一个但凡有机会就绝对不会放过的家伙。各部联军眼巴巴的将软肋暴露在了赵栩的眼前,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这场大战还没有展开,郭药师就已经预见到了最终的结果。

还不想现在就完蛋的郭药师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筹划后路。派出心腹带着部落先行向着西边前进,避免战败之后跑都跑不掉。

站在军营之中,目光看向遥远的东方。郭药师的眼中缓缓落下了浑浊的眼泪。他距离自己的家乡越来越远!

第一百五十章 恒罗斯 (中)

“这是怎么个意思?”策马站在一道山梁上的赵栩放下手里的千里镜,面色疑惑的询问身边的杨再兴“皇城司的人这么厉害,已经能影响到对面的排兵布阵?”

“不至于吧。”杨再兴也是搞不懂情况了。对面的兵力如此之多,直接大军开过来就是了。怎么会摆出一个前弱后强的古怪阵型。但凡是读过兵书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杨再兴是纯粹的武将,不明白所谓的内部斗争。不过赵栩却是明白的,只要回想一下巴格达素丹,花剌子模,突施骑人,铁勒人之间的矛盾就能明白过来。

“真有意思。”赵栩笑了起来“还以为会有一场血战,没想到会是这样。算了,开战吧。”

日正当空的时候,两边在距离恒罗斯城三十里之外的大草地上排列好了阵型。随着响彻天地的牛角号声与战鼓声响,超大规模的战争正式开始。

率先发起攻击的并非是人多势众的铁勒联军,而是宋军。

铁勒联军打头的是小部落的牧民以及各地的马贼。他们毫无组织度可言,宋军发起攻击的时候甚至还没能排列好阵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阵型可言。

宋军打头的是五千名火枪兵。经过几年不断的重金悬赏以及赵栩开黑科技的指点,大宋的火枪技术已经是突飞猛进。这些火枪兵们装备的全部是最先进的隧发火枪。

无论是从射程,射击精度还是装填速度来说比起第一代的火绳枪已经是有了质的飞越。

几千名穿着新式半身板甲的火枪兵跟随着军鼓的声响,迈着沉重而又整齐的步伐一步步的向着杂兵们靠近。而数十门用极少量藤胶做轮胎,被炮兵们推着快速前行的野战炮迅速超越火枪兵来到了队列的最前排。

赵栩则是和两万多的背嵬军铁骑跟在火枪兵的身后。哪怕对面的敌军犹如乌云一般多的看不到边际,他们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皇帝就在他们的身边。

对面的牧民和马贼明显是骚动起来。毕竟他们以往顶多是参加部落冲突,或者是洗劫商队。哪里上过真正意义上的战场,正面迎接携着排山倒海般气势杀过来的正规军。

更加遥远的后方,站在高台上的巴格达素丹远远的看到了宋军主动发起攻击,就命令发信号让第一阵的杂兵们出击缠住宋军,消耗宋军的锐气。

理想是骨感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无论是巴格达素丹的传令兵还是号角声与鼓声,都没能调动第一阵的杂兵。他们只是杂兵,没有训练过的杂兵。还是众多小部落与众多马贼组成的杂兵。洗劫个商队什么的还好说,让他们主动进攻杀气腾腾的正规军?谁给他们的胆?

第一阵的部落们互相推脱的时候,宋军已经杀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不是火枪兵也不是骑兵,而是炮兵。六十门装着橡胶轮胎的野战炮跑的飞快,在距离杂兵第一阵不到二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当甲叶铿锵的宋军在号角声中突然停下步伐的时候,之前无比喧嚣,人喊马嘶的战场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不但压的人不敢说话,就连敏感的马儿也安静下来。

一列排开的野战炮进入射击状态,炮兵们用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铁勒联军最大的败笔就是将杂兵们放在最前方。当宋军杀过来的时候,这些分属于数十个不同小部落的牧民们压根就没人敢于上前迎击,就像是靶子一样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等着被宰杀。

毕竟这么多部落谁也不服谁,更加不会服从巴格达素丹派来的统兵大将。都打着送死你去,看热闹我来的念头等着别人出头。最终的结果就是谁都没出击。

他们虽然拉开了弓箭,可一百多步的距离根本就射不到。策马冲击很快就能冲过去的百多步距离却没人敢冲击,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死真是没天理了。

引信燃烧很快,等到火头消失在炮膛内的时候,晴天霹雳当即炸响!

六十门野战炮用的全是散弹。成千上万枚细小的钢珠像是泼水一样呈扇形向着前方喷洒出去。可怕的钢铁风暴瞬间就席卷了杂兵们的前排。

火药武器的强大是冷兵器时代的人们所难以理解的。当激射而来的钢珠射穿只有皮甲的杂兵身躯的时候,这些人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炮击的硝烟还未散去,激昂的鼓声再次响起。数千火枪兵越过了忙着清理炮膛残渣重新装填的炮兵阵地,端着火枪走向对面的杂兵。

‘啪啪啪~~~’一阵爆炒豆般的剧烈轰鸣声响过后,又是一大片的杂兵犹如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地。

在火枪火炮的面前,无论是人还是马,结果都是一样。

第一排的火枪兵射击完毕之后就停在原地开始装弹。而他们身后的第二排跟着上前成为第一排,随即举枪射击。之后是第三排,第四排。

等到一开始发动首轮射击的火枪兵们再次出现在第一排的时候,炮兵们也已经赶了上来。他们穿过火枪兵的队列,将炮口对着密密麻麻拥挤在一起的杂兵们再次开火。

都是接受过多年训练的老兵,这种作战方式早已经训练多时非常熟练。哪怕是面对着千军万马,这些宋军将士们也是一脸的冷漠,平静的按照日常训练养成的习惯,跟着鼓声与命令声装填,射击。再装填,再射击。

一直到宋军的炮兵打出了第三轮的炮击之后,已经被硝烟笼罩住的第一阵的杂兵们才从巨大的恐慌之中回过神来。

面对着火枪与火炮疾风骤雨般的打击,这些杂兵们没有丝毫抵抗拼命的念头,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是调转马头向着身后逃去。之所以说是几乎,那是因为还有一些被吓傻了的直接向着宋军阵地冲了出去。下场自然就是被打成筛子。

因为联军一阵一阵的排列非常紧密。这种做法原本是为了加强兵力密度,好用雄厚的兵力碾压数量处于劣势的宋军。可问题是当前方开始溃散的时候,这种布置就直接引发了连锁反应。

面对第一阵溃兵的冲击,第二阵的联军措手不及之下顿时就被冲散了阵型。甚至有急于逃命的溃兵对挡在自己面前的牧民们挥舞了手中的刀。

原本这些分属于不同部落的牧民们就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仇恨,完全是因为有着强大的敌人出现才勉强聚集在一起合作。彼此之间都是勾心斗角谁也不相信谁。这个混乱的时刻居然动了刀子,那人家当然是立马就反杀回去。

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巴格达素丹派出来的监军,还是各部落头人贵人们都无法控制麾下的军队了。甚至于有敢于上前试图收拢溃兵的,都是被直接杀死。

一时之间在第二阵的前线刀光剑影的杀的血流成河,甚至比宋军杀掉的还有多。

无论是多么可怕的混乱,终究是会有平息的那一刻。如果没有持续不断的打击,这里的混乱要不了多久之后终究是会被平息下来。可问题在于,就跟在他们身后的宋军可没想过就这么停下来。

火枪齐射,火炮轰击。

持续不断的密集火力投送给联军带去了无法承受的惨烈伤亡。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以及弥漫在空中的刺鼻硝烟都是刺激的那些联军的杂兵们陷入疯狂之中。

没有人愿意待在这种血火地狱里,所有人都疯狂的想要逃离这里。

第一阵杂兵们的疯狂成功的感染了第二阵的联军。再加上后面的宋军追了上来用火枪火炮不停洗礼,人喊马嘶之间第二阵的联军也是逐渐陷入了溃败之中。

滚雪球就是如此,一开始看着不大,可只要能够不断的滚动就能携带上越来越多的同类。

当恐惧开始蔓延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阻挡。

第二阵的联军很快也失去了勇气与士气,被第一阵的杂兵们裹挟着向后逃亡溃散。而这个时候加入溃散的兵马以及高达数万之众。

几万人骑着马一起奔跑,那声势堪称山崩地裂。对于心理上的打击非常沉重。

任何人面对几万溃兵,都没有敢于阻挡的勇气。所以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兵马被裹挟其中,或是自愿,或是被迫的一同逃亡。

看到这一幕的赵栩表示满意,收起千里镜,对一旁早已经是跃跃欲试的杨再兴点了点头“去吧。”

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杨再兴领命之后当即带着两万多铁骑呼啸而出,从火枪兵与炮兵们的两侧杀出。铁蹄践踏,直接追着那些溃兵们掩杀而去。

看到后面犹如钢铁城墙般的宋军铁骑追杀而来,原本就已经是被吓的魂飞魄散的溃兵们彻底发狂。再也不管不顾眼前是什么,拼命的策马逃亡。无论是谁胆敢阻挡在他们的面前,都是直接挥刀砍杀过去。

战局的巨变让之前一副成竹在胸,甚至还在想着获胜之后要如何宋国皇帝的巴格达素丹傻眼了。他无法理解自己这边明明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怎么会被大败的?

是否能够理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越来越多的兵马被溃兵裹挟,犹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注定。

第一百五十一章 恒罗斯 (下)

巴格达素丹物理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输了。

他名义上的部下可是足足有好几十万之众,号称百万。哪怕都是软弱的绵羊,踩也把那些宋人给踩死了。

可在他眼中所看到的现实却是,几十万的兵马好似疯狂的羊群一般,被数万猛虎从身后追赶。那真是崩溃的天崩地裂,入目所见,整个天地之间所有的地方都被溃逃的联军所挤满。人喊马嘶,悲鸣哀嚎之声响彻四野。

这就是最为正统的到卷珠帘战法,十多年前两万女真人曾经以这种战法在护不达岗之战中击溃了七十万的辽军。而这次赵栩以三万三千人打垮了号称百万之众的铁勒联军。

无聊是辽军还是铁勒联军,之所以会在占据人数方面的绝对优势之下战败,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主动排出前弱后强的阵型。当前边的弱旅被击溃逃亡的时候,后面的强军甚至就连去填防线的机会都没有。唯一的结果就是被铺天盖地的溃败们冲散阵型,最终不得不被裹挟着一起溃逃。

当雪球越来越大的时候,以冷兵器时代的通信能力和军队组织的来说,已经无法阻挡了。

“痛快!”率军追杀了快二十里才满足返回的杨再兴推开头盔下的鬼面,放声大笑“杀的痛快!”

“痛快就喝酒。”一直留在本阵的赵栩笑容满面“喝个尽兴!”

数万宋军齐声高呼万岁,庆祝自己取得了一场足以铭记史册的辉煌大胜。

的确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三万三千人的宋军击败了十余倍于自己的敌军,阵斩超过十五万之多。当然了,这十五万人里面大部分都是溃逃的溃兵们互相残杀以及践踏而死。不过对于以首级论功行赏的宋军来说,当然是毫不客气的就笑纳当做是自己的收获。毕竟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之后被追上俘虏,或者是被吓的累的跑不动的俘虏数量也不少,没有十万也有七八万的。这是因为无论是铁勒人还是花剌子模,无论是巴格达素丹的兵马还是突施骑人大都骑马。跑起来非常之快,所以俘虏不多。

这些俘虏之中有不少都是伤员。大宋虽然开始利用玉米浆培养青霉素,可出成果的日子依旧是遥遥无期。再说了,就算是真的研制出来了,也不可能用在这些人的身上。

伤员们是死是活,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来说,那就是听天由命了。

至于远处那些狼狈逃亡的各家部落的老弱病残们,赵栩可没有俘获的打算。带着这么多的俘虏,那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而且这多张嘴要吃要喝的,赵栩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养活他们。所以对于那些逃亡的部落全都是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各个部落的头人贵人们也是杀了抓了不少,不过那位巴格达素丹据说是在其亲卫队的护卫下从溃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毫不停留的想着巴格达方向逃亡而去。并且也没有找到郭药师的下落。

对于这些所谓的遗憾,赵栩的回应很简单“那就暂且留他们一条小命。”

一战解决掉了二十多万敌军,这种辉煌大胜是在灭金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当天晚上,宋军的营地之中欢声笑语,酒香四溢。赵栩直接将所有随军携带的美酒全都分发了下去。从中原地区千万里路带过来的物资,每一项的花费都十倍于其本身的价值。

而对于赵栩来说,维持远离家乡作战的军队的士气比什么都重要。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满身的杀气和戾气,唯有美酒才是最好的安慰剂。

在远离宋军军营数里地之外的一座山梁上,马背上的郭药师看着那灯火通明的营地,嗅着那若有若无的酒香味道,心中的痛苦无以言表。

几十万大军都被打败了,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够阻挡赵栩的脚步。无法打败赵栩的话,那他又该如何回家?未来的道路就像是眼前幽暗的夜幕一般,完全看不见前方的道路。

“大叶护,咱们走不走?”身边的千夫长小声的提醒郭药师“宋人的巡哨快过来了。”

白天开战之前,郭药师不顾手下们的反对,强行将队伍拉走脱离了战场。这可是让那些自认为必胜的手下们非常不满,认为郭药师胆小懦弱,放过了这么好的获得战功与战利品的机会。若是能够抓住宋国的皇帝,那岂不是成了真正的大英雄?

不过接下来战场上的形式变化却是狠狠的撼动了那些手下们的心。几十万的军队啊。铺设在战场上根本就看不到边际的庞大军队,居然被宋军直接打垮。

当数十万溃败自相残杀,一败涂地。被宋军好似撵狗一样肆意追杀的时候。郭药师的手下们心中再无半分的怨念,满满的都是对郭药师的敬仰与感激。这是救了他们的命啊!

所以此时,郭药师的手下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非常恭敬。

郭药师没在乎这些,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远方的宋军营地里。那里的人都是他的同乡,可惜却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欢喜。因为那些同乡们见到他肯定是抄刀子,而不是递上酒碗。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郭药师神色落寞的调转马头,向着西边幽暗的深夜驰去。

“派人去那些溃散的部落招人。”马背上的郭药师已经抛弃了乡愁,回复了自己枭雄的本色“只要壮丁和健妇。牛羊马匹能拉多少拉多少。什么都别怕,现在没人会来干扰咱们。”

巴格达素丹带着为数不多的护卫逃亡巴格达。花剌子模人一路逃亡,返回自己的老巢。而铁勒人和突施骑人的上百个部落已经崩溃。大量强壮牧民的战损与被俘,打断了这些部落的脊梁。

此时唯一手中还能调动上万兵马的唯有郭药师,各处溃兵都没有力量阻挡郭药师的吞并行为,这是他最好的扩张势力的机会。

强壮的壮丁可以成为军力,而健壮的妇女可以照料部落提供后勤。在任何一个部落里,他们都是最重要的主力。

至于那些老弱病残,郭药师和赵栩一样,不愿意浪费粮食去养活他们。就让其自生自灭就是。

“大叶护。”身边的部下们哪怕已经是非常敬佩郭药师了,可此时还是忍不住的出声询问“可那些宋人若是追过来怎么办?”

今天所有人都是在远离战场的地方亲眼目睹了宋军那狂暴的战斗力。坦白的说,所有人都被吓坏了。

以前他们在玉门关外偷袭宋军的后勤线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强的感官,毕竟每次的对手基本上都是几十到几百,还都是负责后勤的。

可今天,终于见识到大宋正规军的战斗力之后,这些人都是被吓破了胆子。他们非常害怕收拢各处部落的时候宋军追杀上来,那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用担心。”郭药师微微摇头“宋军要等补给,不会追杀的。要是想要追杀的话,白天的时候那些拖家带口的部落根本就逃不掉。”

早在赵栩率军围攻会宁府的时候,郭药师就发现了宋军非常依仗后勤保障。不是说宋军离开了丰富的后勤物资就不会打仗,而是说宋军,尤其是正规军一直都是在得到了足够多的后勤支持之后才会主动开战。

既然白天的时候宋军没有去追杀那些行动缓慢的部落,晚上安营扎寨之后还肆意喝酒。就表明了段时间之内宋军绝对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也是看不上那些部落里的老弱病残。

想到这里,郭药师就忍不住的嫉妒赵栩。

那些部落虽然溃散了,可里面还是有不少强壮的男人和能干活的女人。至于帐篷粮草,熏肉奶酪,牛羊马匹什么的更是数不胜数。可那赵栩居然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就这么看着这些庞大的财富四散而逃。

这种事情当然是让郭药师羡慕嫉妒恨了。在他心里,大宋已经是富强到了让人咂舌的程度。

实际上郭药师不明白的是,赵栩并非是对那些物资没有兴趣。而是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就算是拿下了也没办法送回中原去。还要负担上大量人口的衣食住行。这才是赵栩不愿意对那些部落出手的原因所在。

第二天一早,嘹亮的军号叫醒了宿醉的宋军将士。虽然他们一个个都是喝酒喝的头昏脑涨的。不过常年的军事训练以及效忠皇帝的洗脑宣传还是让他们挣扎着爬了起来。

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吃过早饭。

大军拔营出发,前往恒罗斯城。

千年之前,陈汤来的时候这里只是一处木寨。几百年前高仙芝来的时候,这里是一座土坯的小城。而等到此时赵栩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附近最大的城池了。

不过此刻恒罗斯城内已经没有人了,所有人都在昨天跑了个干干净净。

几十万的大军被几万宋军打垮,这种可怕的战斗力之下谁也不敢留下来送死。

赵栩也没在乎这些,安排人手看管战俘,清点战利品之后,就带着兵马入了城。等待着后方的运输队送来物资。

而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第一百五十十二章 天降正义

随着纵横两河流域的各个部落在宋军面前遭受重创,而他们名义上的共主,巴格达素丹王朝也是惨遭重创逃亡。失去了主要抵抗力量的两河流域就成了大宋的跑马场。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援军抵达,占据了恒罗斯的赵栩开始出兵扫荡两河流域。

赵栩没兴趣去搞什么种族miejue,所以对当地人都是以驱逐为主。抢夺来肥美的土地准备提供给移民们。

只要等到移民过来开垦这些肥沃的土地,再辅以高效的肥料,就能在这片巨大的平原上种植出足以提供军用的军粮。再加上从蒙古高原招募的牧民们放牧,就连肉类副食品都解决了。

不用多久,两年的时间就足够囤积起支撑大军出战的粮草肉食。到了那个时候,用大量战俘填命的方式修建出来的道路应该也开通了。大军可以从中原出发,沿着运输线快速抵达两河地区。

根据收到的奏章了解,第一批的移民早已经出发,他们还携带了大量的农具种子化肥厂设施等等物资。

“需要弄些牛来。”得知移民已经出发的赵栩,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移民们准备耕牛。

两河流域是被众多的游牧民族占据,最不缺的就是牛。不过他们养的都是肉牛,从来就没有耕过地。

赵栩将这个疑惑告知身边的众将后,很快就有农家出身的将领回应说,没耕过地没关系,套上鼻环调jiao些日子就成。都是农家老手,这种事情华夏人是专精。

有人,有种子,有农具,有耕牛,还有广袤的肥沃土地。只要两年,整个河东就将成为华夏西征的大本营和物资供应基地。

“移民就要来了,现在该是我们用手中的刀和枪,去为他们开拓生存空间的时候了。”赵栩定下了基调之后,数万宋军铁骑冲出了恒罗斯,席卷了整个两河流域。

位于河中府的花剌子模人聚集起来最后的力量,用六七万人马和大宋铁骑在锡尔河畔爆发了一场骑兵对决。

花剌子模人是定居的,他们在两河流域修建了不少的城池,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是铁勒人那样逃走。面对席卷两河流域的宋军,他们只能说硬着头皮抵抗。

或许是因为看到宋军没有带来那些可怕的拿着铁棍的步卒,胆子大了起来的花剌子模人集中各地的男人们,骑着马将沿着锡尔河前进的一部宋军大约万骑包围了起来。

宋军被包围了之后并没有慌乱,而是背靠锡尔河列下阵型,同时发射信号弹召集援军。

花剌子模人发动骑兵对宋军进行攻击,却没有想到宋军的骑兵们居然也是装备了火枪的。面对着成排攒射的火枪,花剌子模的骑兵同样也是成排的倒下。付出惨重伤亡却攻不破宋军阵地,花剌子模人的士气迅速下落。

这个时候花剌子模人前进的话打不进去,后退的话又不甘心。只能是选择将这股宋军围困起来,试图饿死他们。

不过花剌子模人并没有想到,外围的宋军反应极为神速。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万余宋军骑兵就在杨再兴的率领下赶到了战场。

没什么废话,杨再兴直接率兵冲击花剌子模人。

宋军骑兵冲锋的时候先是用火枪打,近了之后掏出专门为骑兵制造的短铳噼里啪啦的射击。最后才是挥舞马刀长枪进行肉搏战。

包围圈里的宋军也是迅速配合,里应外合的发起反击。

花剌子模人的战斗力比起铁勒人来说要强不少,可和常年严格训练,装备精良领先他们一个世代,同时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宋军来说就差的远了。

士气低落的花剌子模人很快就被宋军打垮,在山崩地裂般的崩溃之中四散而逃。

这次杨再兴杀红了眼,带着骑兵那是一路追杀。足足追杀了好几十里路,一路上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满脸惊恐的花剌子模人的尸首。

有一群被追急眼了的花剌子模人被堵在了锡尔河边。慌不择路之下纵马逃进了锡尔河之中。

锡尔河可是一条大河,哪怕是骑着马也不可能泅渡过去。而宋军骑兵追到岸边之后也没有跟着冲进河里去,他们策马立在岸边举起火枪对着河水里的花剌子模不断开火。

身边人不停的被打死,耳畔是可怕的火枪射击轰鸣声响。精神崩溃的花剌子模人疯了一样拼命涌入河中,随后被湍急的河流吞没冲走。

据说下游的人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都能看到成片成片的浮尸顺流而下,那种可怕的场景让下游的人几年之内都不敢吃河中的鱼。

顺便说一句,这锡尔河就是西游记之中通天河的原形。多宽多深,水流多么的湍急,大家也就能够想象的到。

花剌子模人被打的崩溃,七八万人最终能够逃走的不过万余。随后的时间里,他们都躲在各处城池之中,试图通过坚固的城墙来保护自己。

这些城池说是花剌子模人建造的,不如说是他们加固维修的。真正的建造者实际上是千年之前亚历山大东征的时候留下的希腊人。他们在当地建立了希腊式的殖民地城池。著名的大宛国就是希腊后裔。

这些城池非常坚固,基本上都是用沉重的石块构造。而且各种防御设施齐全,强攻的话会导致巨大的伤亡。

面对躲藏在乌龟壳里的花剌子模人,赵栩命令骑兵们包围城池,随后就将炮兵们派了过去。

宋军的野战炮威力虽然没有攻城重炮那么强横,不过有着足够的数量和炮弹,慢慢硬磨也能将城墙轰塌。

“这样不行。”亲自来到前线的赵栩看到已经打的发红的炮管,皱眉摆手“炮管寿命都打光了也打不下来几座城。这些石头城堡还挺坚固的。”

“那给国内发信,让他们把攻城炮运过来?”杨再兴在一旁出了个主意。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赵栩微微摇头,转身嘱咐身边人“把随军的工匠们喊来,让他们建造投石机。再派人去恒罗斯城,把囤积在那里的石油都给运过来。”

几天之后,一座花剌子模人的石头城外竖立起了二十多台高耸的投石机。

在这些投石机的旁边,堆满了小山般的陶罐。这些陶罐里面装着由石油,木屑,磷粉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助燃东西。外面捆着火绳,点燃之后扔进城里落地摔碎,当即就能燃烧起来。

这种燃烧弹基本上就是扑不灭,几年前在金国首都的会宁府就曾经验证过其威力。

“开始吧。”坐在马扎上的赵栩挥手“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天降正义!”

比起有着身管寿命限制的火炮来说,基本上是木头做的投石机没什么成本方面的考虑。只管往死里用就是。

至于石油,别说赵栩每次都会通过补给携带一批过来,在位于两河流域南边并不算远的安集延地区就是著名的石油产地。这里同样是有着沥青坑可以提取石油使用。弹药方面也是用不完的那种。

一轮轮冒着火光的陶罐飞入了城内。砸碎之后飞溅的燃烧弹瞬间被引燃,无论是落在地上,落在人身上,落在房子上又或者落在其他任何东西上面,都好似火龙一般疯狂燃烧起来。

投石机一轮接一轮的将点燃了火绳的陶罐扔进城里。当几百个陶罐被扔进城里之后,赵栩喊了停。因为城内已经是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将整座石头城都笼罩在了硝烟与火光之中。

没过多大会的功夫,石头城的城门就被打开。众多被烟熏的满脸漆黑,甚至是身上还带着熊熊火焰的花剌子模人就惨叫哀嚎着逃了出来。

一刻钟之后,整个石头城都被大火笼罩。仿佛是成了一座爆发之中的火焰山。

这种情况下没人敢进城,一直等到第二天火光熄灭,硝烟被风吹散之后,上前检查的宋军军士们才发现整座城就连石头都被烧酥了。

城池已经毫无意义,所以宋军直接放弃了城池前往下一座石头城。

借助着投石机和燃烧弹的威力,宋军像是拔钉子一样将一座座石头城给烧成了灰烬。里面的人十之八九都是葬身火海之中。

随着消息的传播,越来越多的城池看到宋军抵达就选择了主动投降。他们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足以烧毁整座城池的大火。

铁勒人和突施骑人已经彻底溃散,花剌子模人也被打垮。从锡尔河到阿姆河,从恒罗斯到府中城再到布哈拉。整个土地肥沃至极的两河流域全都落入了华夏的手中。

一批接一批的移民们抵达这里,他们以家庭为单位,以百户人家为村庄的星罗棋布的分布在两河流域各处。

每户人家都按照人头分到了至少五百亩以上的良田。此外像是农具种子,耕牛房屋什么都是免息贷款获得。而足足五年的免税期足以让他们好好的休养生息一番。

至于粮食,到时候直接花钱买农户人家手中的余粮就是。

安排好了这里的一切,留下了两万铁骑作为镇守护卫。赵栩在出征近两年之后,终于是踏上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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