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闺 - xp1024.com
《宋闺》


001 假装失忆

大中祥符五年,苏州许府。[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二月的苏州寒意未去,反添了一场薄雪。

黑瓦白墙,路面泛着潮气,一名绿衣少女脚步匆匆,眉眼中透着些许焦躁。

“娘子慢些走,仔细摔了。”婢女拿着件月白色的披风追过来,低声说:“六娘子醒了一个时辰,同益堂的大夫已把过脉,说失忆症无法医治,只开了一副方子调养身子。”

少女猛地停下,婢女乘机将手中软毛织锦披风披在少女肩上,细声道:“六娘子失忆的事,娘子稍后进去只装作不知便可。”

绿衣少女点头,深吸一口气,略微整容,眼中流露出淡淡得忧伤和关切之意。

二人进了一所精致的院落,少女俯视着行礼的婢女,声音柔美:“春棠,六娘今日可醒了?”

春棠起身,看了一眼面前面容精致的少女,低头答道:“四娘子,我家娘子一个时辰前醒来的,只是如今身子还很弱。”您就不要进去了。

“我进去瞧瞧。[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许倩提着裙摆快步进了屋。

许诺原本趴在榻上边吃着果子边发呆,听见院里有人说话立刻翻身坐起,飞快地将果盘推到一边,又揉了揉头发,将嘴中剩下的果子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刚做完这些,门帘起落,几个人依次而入。

“六娘!”许倩目光关切,绕过屏风直向床榻走去。

许诺偏了偏头,面露疑色:“你是?”

“我是你四姐啊,你不认得我了?”许倩吃惊地问,坐在榻边握住许诺的手,一对杏眼紧紧盯着许诺,不放过许诺脸上的任何表情。

许诺收回手,神情举止中都透着陌生,而后带着些许歉意道:“四娘子?你是我四姐?四姐或许不知,我失忆了,过去的事不记得了,所以认不得你。”

“什么!六娘,你失忆了!竟然……”

许倩震惊地站起,又扭头用疑问的目光询问跟进来的李嬷嬷。

得到确认后,许倩脸上多了几分哀愁,眼泪几乎要落下。

许诺懒散地坐在榻上,扮作人畜无害的失忆少女模样,心中人忍不住骂道:许四娘,你真是一朵美丽动人演技派的白莲花,装什么装,这会早都乐的合不拢嘴了吧。要不是你假装摔倒,我怎会给你可乘之机,让你将我从假山上推下,昏迷了三日!

也不是我被你推下,是过去的许六娘。

许诺看着眼前面容娇美,楚楚动人,好似转瞬就会流泪的少女,心中暗暗纠正。

许诺在许六娘从假山上摔下昏迷后穿越到这副身体中,昏迷的三日获取许六娘过去十二年的记忆。

因此,许诺十分清楚面前娇弱柔美的小娘子到底有怎样一颗狠毒的心。

可惜如今没有充分的证据指出许倩的种种恶行,否则她也不会出失忆这样的下下策。

等许倩流出两行泪后,许诺才出言相劝:“四姐莫哭,不过是失忆,总归是醒来了。”

如此难得一见的美丽白莲花怎能轻易放过,当然要好生相处,再慢慢剥开她的伪装,一点一点击垮她。

许倩拿着帕子擦去眼泪,眼圈已经微微泛红,满是伤感道:“六娘的记忆可是全没了?”

“不是。”

呵呵,终于问到重点了。

许诺目光转向半开的窗户,余光却时刻注意着许倩的变化。

见许倩将帕子一点点往手心攥,许诺慢慢勾起嘴角,满是嘲讽的笑容最终化作一个普通的微笑。

许倩若不是知道她失忆了,若不是将失忆这件事信了个七八分,又怎有胆量前来探望?

一旁的李嬷嬷见许诺不愿多说,便开口解释,道:“娘子早晨才醒,身子虚的很,回想过去的事又头痛的厉害,四娘子若是不嫌弃,老奴代娘子说吧。”

见许倩点头,李嬷嬷继续道:“娘子今早醒来,见了我们都认不得。询问后才知娘子不记得自己回府的事,去年发生的事都想不起来了,之前那些年的记忆也模糊的很,只大概记得去过几个地方,却不记得遇见的人。纪大夫说只能修养,没有根治之法。”

随着李嬷嬷的回话,许诺目光转了回来,清楚地看到许倩眼底的喜悦,以及肢体上细微的放松。

许诺前世是军校出身,毕业后做了特警。

常年的神色肢体的观察训练,让她对人的观察极其细微。

故此,即使许倩刻意地掩饰了情绪的变化,却还是被她轻松地捕捉到了。

“既然六娘身子不好,我改日再来,不要刻意去想那些记不起来的东西,免得又伤了身子,养好身子要紧,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

许倩又握了握许诺的手,十分亲切,而后才依依不舍地站起。

“李嬷嬷,劳烦您好生照看六娘。”起身后许倩又向许诺屋内的嬷嬷婢女嘱咐了一番,这才缓缓离去。

一个庶女而已,有什么资格管教自己房里的人?许诺心中冷哼一声。

若不是获得许六娘的记忆,或许真会被许倩温婉关切的模样给骗了。

午时,屋内弥散着淡淡的香气,一扇绣了梅图的四扇屏风将屋子隔成两边。

许诺坐在榻上,苦着脸喝完药。

李嬷嬷急忙将蜜饯喂给她,劝道:“娘子大可不必这样着急……”

一口气就把药喝光了。

许诺接过帕子拭嘴,一边嚼蜜饯一边道:“总归是要喝的,长痛不如短痛,一次苦完也就过去了。”

“娘子说的是。”李嬷嬷点头认同。

李嬷嬷将药碗和手帕放到一旁的托盘上,而后给香炉里添了香,又取出莲瓣纹白釉定窑茶盏,跪坐着为许诺点茶,动作如流水一般。

最后嘱咐一直立在一旁的婢女春棠看好屋里的炉火,转身正要离去,许诺却突然唤住她:“嬷嬷,我想与你说说话。”

见李嬷嬷停下脚,许诺顿了一下,扬起下巴对屏风两边的婢女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嬷嬷说。”

002 许家

许诺将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只露出半张小脸。夜夜小说网WWW.mht.la

看着婢女掀帘出去,她才再次开口:“嬷嬷,我小时候离家早,如今又失忆了,家里的事情都不大知道,劳烦嬷嬷给我讲明,免得日后闹出笑话。”

许六娘三岁时随着由苏州通判升为礼部员外郎的父亲入京,到汴京后第一次出门便失踪了。

所谓的失踪不过是五岁的许倩借口捉猫猫将她领到偏僻处丢弃。

“六娘,玩捉猫猫好吗……待在筐子里不要动也不要叫哦,出来就被发现了……”

三岁的许六娘不记得回新的许府的路,只记得父亲是苏州的大官,她的家在苏州。

随后她被人贩子抓走运到西北。

幸运的是在西北被人救走,她跟着那个人流浪到十岁才回苏州。

回到苏州后,许六娘发现父亲返乡做了苏州知州,父母儿女双全,生活十分幸福。

如此幸福的生活,许六娘不忍打扰。

她怕自己的出现,会给母亲和父亲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故此迟迟不敢相认。

许六娘思母心切,几番装作乞丐,从许府侧门施粥的母亲吕氏手中接过热粥。

直到一年前,她在施粥处救下差点在脱缰的马蹄下受伤的吕氏。

为了救吕氏,许六娘反而伤了头部。

重伤的她被带回苏府,继而吕氏发现救自己的正是失散多年的女儿……

就是这样,许家失踪多年的六娘子便再次回到许府。

李嬷嬷是吕氏的乳母,而今已年过半百。

一年前正是她教习刚入府的许六娘礼仪,平日也时常关照着许六娘的院子,这次她更是衣不解带地在这边照应了整整三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种种原因,许诺认为李嬷嬷是值得信任的。

“娘子既然有心,那老奴定然知无不言。”

李嬷嬷暗暗惊讶,六娘子在外面长大,性子孤傲不喜与人交谈,回府一年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许家,如今竟然主动问起府里的事情?

“劳烦嬷嬷了。”许诺纤细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从李嬷嬷手中接过茶盏。

先前李嬷嬷点茶时屋中茶香弥漫,她没留意是什么茶,此刻将茶盏端在手上嗅着清淡的香气,才意识到是碧螺春。

“许家祖上便是茶商,一直在苏州经营碧螺春的生意,只是苏州茶商众多,许家也并不显赫。直到老太爷接手家族产业,开始做杭州龙井茶的生意,生意才有所好转,几十年下来也成了苏州的大族。老太爷七八年前将生意交给大爷,大爷也颇有经营手段,又做了其他的生意,添了许多铺子,生意可谓蒸蒸日上。”

李嬷嬷说话不卑不亢,显然是从大族出来的,即使许家如今十分显赫,她说起来也没有丝毫钦羡之意。

许诺点点头,端着茶盏问道:“我喝的茶可是许家自己茶庄的茶?”

“自然。”李嬷嬷笑了笑,见许诺将茶盏递回来,忙伸手接住,用长柄茶杓从茶瓯中舀出茶汤为许诺添满。

“阿郎十九岁登进士二甲第三名,这些年仕途又顺,许家这才成为真正的名门贵族……”

李嬷嬷口中的阿郎,便是许诺父亲,许二爷。

两盏茶喝罢,李嬷嬷已经将许府的概况说清楚了。

李嬷嬷说话时许诺才想起母亲吕氏在她昏迷前误食了哑药,她醒来一上午也不见吕氏过来,便有些担心,问道:“嬷嬷,我娘现在如何?”

“夫人正在调养身子所以才不曾过来,娘子万不可以为夫人不关心你,夫人最在乎的便是你。只是身子不大好,否则定是第一个来看望你的。”

李嬷嬷是聪明人,许诺不过问了一句,便猜出她心中所想。

她言语中对吕氏的维护让许诺心生暖意,吕氏那样心善,的确值得李嬷嬷如此维护。

“嬷嬷这话就见外了,过去一年中娘亲待我的好我或许忘记了,可她身子不适还让您过来照看我,便知她是关心我的。”许诺低头,摸着修得整洁圆润的指甲,声音平缓。

“娘子知道夫人的一片苦心便好。”李嬷嬷矮身行礼,声音竟有些哽咽。

许诺注意到提到吕氏后李嬷嬷的反常,目光转动。

想起早晨纪大夫为自己开好药房后似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随着父亲急急去了别处。

记忆中府里最近除了吕氏和她再无人生病,如此一来纪大夫定是为吕氏医治。

想到母亲此刻很可能病重,许诺不由得着急起来。

手指轻轻地敲着凭几,略微思索便扬声道:“来人,我要洗漱更衣。”

许六娘之前几年都在外面流浪,身子足够硬实,并不像普通官宦家的女儿那般娇弱。许诺觉得身子没有大碍,决定去探望母亲吕氏。

前世她的母亲早逝,而且母亲在世时工作繁忙,没时间陪她,她几乎没有享受到母爱。

但从许六娘的记忆中她看得出吕氏将许女儿疼爱到骨子里,这样的女子如今成了她的母亲,她由衷觉得幸福。

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拥有新的生命,让她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她也定然不会辜负。

对于死去的许六娘,许诺认为自己有责任替她好好活着,惩戒杀害她的凶手。

话音才落,便有两个婢女进来。

李嬷嬷想着往日六娘子最不喜打扮,更不喜人贴身伺候着,更衣洗漱这种事向来是自己动手,如今竟懂得使唤人了?

“娘子觉得哪件好些?”洗漱后,一个婢女拿了两套交领襦裙和褙子过来询问许诺。

许诺看了一眼,发现没有颜色过于鲜艳的,心想这个婢子倒是有些眼力界。

母亲如今病着,她穿得鲜艳了岂不是不孝?

便随手指了一套,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她自然知道这个婢女的名字,只是装失忆戏也得做全了才是。

“小的春棠,今年十四了。”婢女长相清秀,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答完话立刻给许诺更衣。

屋内架了两个暖炉,换好衣服后许诺便觉得有些热,坐在铜镜前不停地用手扇风。

春棠取了梳子准备为许诺梳头,另一个婢女却先开口,声音脆亮:“娘子,小的环儿,今年十二。前几日新学了一种发髻的梳发,正配娘子这身衣裳,也不会影响头上的伤口。”

许诺看了她一点,微微点头。

环儿见许诺点头,喜上眉梢,二话不说从春棠手里抢过牛角梳,跪坐在许诺身后。

许诺余光看到春棠默不作声地退出去,神色并没有什么改变。

春棠是吕氏一年前从映诚院拨过来的,从夫人的屋里换到一个失散多年又没有教养的娘子屋里,她却从未有过怨言,一直尽心尽力。

而这个环儿,虽然做事没出过什么差错,人也活络些,会哄主子高兴,但她曾是许倩的贴身婢女。

只这一条,环儿就不可留。

对许诺来说,留环儿在房中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有了环儿,她的行踪不得全数被许倩知道了?想必失忆的事便是这个环儿传话告诉许倩的。

003 探望哑母

环儿自然不知许诺的想法,只想表现自己,灵巧的双手不断翻飞,不一会,一个清爽的发髻便成了型。(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娘子,用这个簪子可好?”

许诺一直在想事情,被环儿一问才回过神来,见环儿拿着支明晃晃的金簪子。

这支簪子簪头呈扁橄榄形,上有高浮雕穿花戏珠纹,下衬镂空卷草纹地,簪头靠下还镶嵌了颗红宝石,簪尾收细呈尖锥形,整个簪子十分华贵。

簪子华美,却不该在今日佩戴,许诺伸手从首饰匣内取出一个朴素的白玉簪子:“就用它吧。”

环儿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有说旁的话出声应是,接过簪子插入乌发。

许诺察觉到环儿不曾离开,依旧跪坐在自己身后,弯了弯嘴:“这发髻梳的不错,有赏。”

“多谢娘子夸奖,这是小的该做的。”环儿谢了恩,这才站起,满脸笑意地从李嬷嬷那接过赏钱,而后退了出去。

倒是个贪财的,用小小手段就能赶出去。

许诺撇撇嘴,原以为许倩那样的心智自己能和她好好周旋一番,好歹也有些棋逢对手的感觉,怎做事这么不小心,找了环儿这样不靠谱的婢女做事。

莫非是觉得许六娘没心计,所以不在乎?

若她如今还是这个想法,那日后有的苦头吃了。

许诺想着许倩的事,目光却移到了面前的铜镜上。

透过铜镜看到自己如今的面孔,竟然与许倩有两分相似。

只是比起许倩典型的江南女子的秀美,一对长眉让她的面孔多了几分英气。仔细端详着铜镜内的人影,嫩桃般的嘴唇,灵巧的鼻子,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似有水光盈盈。

这双眼与母亲的眼有几分相似,而一年前母亲更是见到了这双眼睛和右眼眼角的一粒黑痣才认出许六娘的。

吕氏!

母亲!

“我要去看望娘,还望嬷嬷带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许诺立即起身,穿上门边的小头绫鞋直接向外走去。

“娘子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出去,待身子养好了再去也不迟。”李嬷嬷没料到许诺动作这样快,前一刻还坐在镜前,后一刻便见她出去了,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李嬷嬷催着春棠和环儿拿着披风跟上,自己也穿上鞋急急追了出去。

许谷诚和吕氏住在映诚院,与许诺的院子相隔并不远,只需穿过一座假山,沿途经过一排洋槐便到了。

映诚院是个三进的院子,绕过影壁,进了垂花门左拐到抄手游廊上,穿过庭院才到跨院,便见到几人向这边走来。

“爹爹,娘的身子可好些了?”许诺没想到许谷诚也在这,素色的锦袍绣着暗纹,使原本就儒雅俊秀的他比平日更多了一分清雅。

“六娘!”许谷诚前脚从屋内出来,一抬头就见到许诺,急忙过来扶住她:“才刚醒过来,怎么就乱跑。爹爹叫你好生休养,不听话?”

许谷诚脸上的倦意,以及目光中透露的关切让许诺心中和暖,笑道:“孩儿身子恢复的快,已无大碍。”

“胡闹!身子有无大碍不是你说了算的。”许谷诚声音虽是强硬,但目光中却是满是宠爱,他扭头看着李嬷嬷问道:“嬷嬷你怎由得她这般?”

“爹爹莫要怪嬷嬷,是孩儿顽固,硬要出来的,孩儿实在是担心娘。”许诺先向许谷诚行了礼,而后才开口解释,话毕便提着裙摆快步向屋内走去。

身后传来许谷诚的声音:“慢些走,来人,扶住六娘!”

许谷诚心想,六娘过去不怎懂得礼数,待自己也有些许冷淡,如今竟然活泼起来,礼数也比往日周全。

虽是失忆却也长大了,或许是因祸得福吧。

他这般想着,快步走向前一进的书房。

吕氏的屋中弥散着淡淡的药草香味,摆设精致,不乏古玩名画,屏风上绣的柏图十分逼真。

许诺绕过屏风,便看到卧在罗汉床上的吕氏,面前的女子与记忆中端庄柔美的妇人相差太多。

不过三日,母亲就病成这样?

面色苍白,嘴唇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十分虚弱。

是因为担忧自己吗?

吕氏只穿着白色广袖中衣,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此刻由两个婢女扶着坐起,张了张口,最终落下两行清泪。

许诺急忙过去,跪坐在吕氏身旁,低头道:“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话毕,许诺发觉自己眼睛有些湿润,急忙眨了眨眼,打碎眼中的泪花。

吕氏伸手握住许诺的手,目光在她身上移动,却无法张口诉说自己的想念。

因为,她前几日哑了……

许诺一只手被吕氏握着,另一只手在袖筒里握成拳,指甲嵌在手心,几乎要将肉掐破。

许倩,你等着!

母亲今日所受的苦,我要你和你生母用百倍来偿还!

记忆中的场景让许诺气愤,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将许倩撕成碎片!

许六娘前几日得了风寒,吕氏为了照看她竟被感染,许六娘心中愧疚,却不知该怎么做。

正着急时许倩不经意间告诉许六娘,她生母杜姨娘家有一个方子,专门治疗风寒,极其管用。许六娘当时太过着急便信了,因为不能出门就拜托许倩找方子买药。

许六娘拿到药后亲自熬好送去给吕氏,吕氏喝下,第二日便说不了话。

当时许谷诚并不在家中,因此是他的兄长许谷渝找人调查,检查了药渣,发现里面有致哑的药物。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许六娘,给母亲传染风寒,下毒令母亲变哑……

不孝不仁不义。

许六娘今年四月份才过十二岁生辰,并不急着定亲,但只这一条罪名,便让她定不了好亲事,更有可能定不了亲。

没有人家会娶一个不孝的媳妇回来。

得知此事后,许六娘并未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状况,只是担忧吕氏。

突发状况让许六娘难以承受,她不过是想让母亲身体快些好起来,治疗风寒的药里面怎会有致哑的药物呢?她虽然不喜言辞,却也不笨,冷静下来立刻想到是许倩动的手脚,气冲冲地去找她。

“母亲将你当做亲生女儿对待,让你过的和嫡女一般,你怎能如此,竟然下药害她?”许六娘拉着许倩颤声问道。

“我怎会害母亲,我未来的生活都需要母亲操办!都是你,你将药端给了母亲!你害了母亲!”许倩也很气愤,甩开许六娘的手。

她要毒哑的人是许六娘,她哪会想到许六娘将药端给吕氏,而吕氏也没有任何询问便喝了下去!

真是蠢货!

“药方是你的,抓药的人也是你,我要去告诉大伯父。”话毕转身离去。

“哼,没有证据,你若告诉大伯父,他只会发现这些从头到尾都是你做的!”许倩冷笑,抱臂看着转身离去的许诺,没有丝毫紧张。

许诺停下脚步,盯着许倩,似乎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人一般,摇头道:“也是,我三岁时你便想丢掉我,一个人独享父亲母亲的爱,如今毒哑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竟然担心自己年纪小没记清事错怪你,而未将当年的事情告诉父亲。”

“哈哈!你果然记得那年的事,看来我毒哑你是正确的。”

回府后许六娘虽说不记得小时候是怎么走失的,但许倩一直担心她有所隐瞒。前几日听到母亲屋里的人说许六娘小时候极其聪慧,诗词只念几遍就能记住时,便怀疑许六娘是记得当年的事情的。

为了免除日后的麻烦,便想着将她毒哑。

许诺不愿继续回忆,她为母亲不值,为父亲不值,竟然将如此一条毒蛇养了十四年!

喝了女儿亲手端来的毒药,吕氏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是被人陷害,并非本意。

这份信任,令人动容。

004 大伯母

许诺如今失忆,许谷诚和吕氏定会极力保护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那些“过错”也会随之消失,这个结果是许倩所希望的。

但是,许诺不会让许倩得逞,一定要找出证据!

“娘要好好休养,一定要将身子养好。”许诺抬头,看着吕氏一字一顿地说道。

目光接触,看到了吕氏漆黑深邃的眸子,即使病重,一双眼依旧泛着光彩。

吕氏点头,拿着手帕为许诺擦拭泪水,心中念头万转。

千言万语此刻都无法诉说,不能出声又病重无法持笔,六娘更是因为幼时在外不认得字,写了还需旁人代读。

一般人家的闺秀十二三岁都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或小隶了,可她的六娘如今连字也不识几个。

都是自己,是自己没照顾好六娘!

许诺又与吕氏说了几句话,吕氏便催着她回房休息。

“孩儿晚些时候了再来看娘。”吕氏着急让许诺休息,许诺只得告辞。

“父亲是去府衙了吗?我瞧着他很是疲倦。”出门后许诺向李嬷嬷询问。

“阿郎原本有公事去了昆山县,得知夫人……”

吃了哑药……

李嬷嬷停了一下,想起许谷诚早晨的嘱咐:“既然六娘失忆了,便不要与她说她母亲嗓子的事情,若她问再告诉她她母亲一直是哑的。”

夫人的嗓子是没得治了吗?

而且,娘子刚才在屋里为何没有问夫人无法说话的事?

李嬷嬷虽然处事老练,却不擅长说谎,目光从许诺脸上移开才道:“得知夫人犯了旧疾,便赶回来,不料娘子你在阿郎赶到之前从假山摔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阿郎在夫人和娘子塌前守了整整三日,几乎没合过眼。虽告了假,只是这次事情紧急,刚才又有人来催。”

许诺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春棠,你去小厨房寻些父亲喜欢的吃食,再沏一壶碧螺春送到马车上。父亲刚才应是去更衣了,此刻还没走,你快些去。”

李嬷嬷听罢,不由睁大了眼,娘子失忆后竟然变得懂事了?

若是过去,定是一声不响地回去哭,怎会流露感情在夫人面前哭,又怎懂得关心阿郎。

难不成这次失忆让娘子忘了在外生活的那近十年养成的习惯?

李嬷嬷一路上想了许多事情。

许诺急匆匆地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快要到时却发现有人在里面,扭头询问李嬷嬷:“嬷嬷,谁在我屋里?”

李嬷嬷伸长脖子看了眼屋外站着的婢女,皱了皱眉,小声说道:“是大夫人。”

许诺点头,袖中的手不由地攥紧。

许六娘虽不喜与人交谈,但大夫人丁氏是许家主母,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她来操办,所以许六娘和丁氏过去一年中也有些交集。

丁氏的娘家是苏州丁家,大郎丁谓有过目不忘之能,是个全才,淳华三年登进士甲科,今年又担任了参知政事。

有了个当宰相的兄长,丁氏在许家几乎是横着走。

虽然她样貌一般,也不曾生育嫡子,但她的地位随着兄长仕途的发展也越来越高。

更何况她也是个有手段的,只许了大伯父抬了一房姨娘。

丁氏聪慧,做事雷厉风行,以至于大房的人都唯她马首是瞻。

记忆中十分清晰的是丁氏十分护短,对自己三个女儿的宠爱没有边界。

此刻得知丁氏在屋内,她几乎兴奋的要晕过去!

祖父是历史教授,她自小跟着祖父长大,受了不少熏陶,因此对宋史还算了解。

有人说丁谓是一代名相,有人说他是佞臣,但毁誉参半的他是却是个实打实的才子。

丁谓天资聪颖,二十六岁殿试得了第三名,这样大红大紫的人物让许诺心底有些热血沸腾。

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当五鬼之一的丁谓的亲戚!

行至屋中时她总算是平静下来,矮身行礼道:“大伯母。”

丁氏身着鸭卵青的对襟上襦,杏黄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件绣有折纸纹路的茶色大袖,袖边绣着黑底蓝纹的菊图,端是庄重大气。头上的银梳镶嵌着一排指甲盖大小的蓝宝石,白玉发簪上的几朵茉莉花雕刻得活灵活现。

丁氏招手让许诺坐在她身旁,亲切地问道:“身子可还好?听闻你失忆了?”

李嬷嬷跟在许诺身后,听到丁氏的话后脸色有些奇怪。幸运的是低着头,不曾被人看到。

“儿身子硬实,并无大碍,只是许多东西都记不得了。”许诺一边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三十余岁的丁氏。

史书上记载丁谓“相貌不佳,生了一双斜眼,张目仰视”,但丁氏相貌却强于她兄长许多,只是也称不了上等。

丁氏对许诺的回答还算满意,脸上多了些笑意:“你刚才去看望了你母亲,她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她此话一出,许诺明显感觉到身上多了几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心中冷笑一声,丁氏身边和自己身边的嬷嬷婢女都知道是她害的母亲病重,害得母亲变哑!

这种关乎女子名节的事情就这样在府里传开了?

大伯父和调查的人绝不会对此大肆宣扬,那么,是谁说出去的?

“母亲病重,却不让儿侍疾,心中哀痛难以言表。还请伯母允许我在母亲榻前侍疾。”许诺站起行礼。

“你这孝心也是难得,我便许了,你母亲若再问,你便说是我许的。”丁氏将手中茶盏递给立在一旁的环儿,让她去添茶。

许诺扭头,发现红檀茶盘后沏茶的人竟然是杜姨娘,而许倩也在一旁站着。

丁氏极其在意嫡庶之分,妾室在她眼中不过是婢女而已,显然不曾将杜氏和许倩放在眼中。

刚才匆匆一瞥,许诺被杜姨娘的样貌惊到了,本以为许倩已是难寻的绝色,没想到她生母更美。

三十出头的妇人却如二十岁一般,脸上十分白净,如刚剥的荔枝一般极其水嫩,五官更是如浓墨描画般精致。

杜姨娘穿了碧色的对襟襦裙和绣有暗纹的柳黄褙子,梳着简单的发髻,上面只簪了一只银簪。手上更是素净,连个镯子也不曾佩戴,却更显十指如玉葱般白细。

母亲病重,杜姨娘的衣着是该素净些,可这般小心谨慎,让许诺对她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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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参知政事是副宰相;北宋时期还没有探花一说,所以写的是第三名。

005 烫伤

“多谢伯母。(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见许诺谨慎的模样,丁氏脸上笑意更浓,“起来吧,家中无需多礼。今日一瞧你的脾性倒是改了不少,过去见了我立刻就躲了,一声伯母也不肯叫呢。”

“过去或许是胆子小?”许诺笑着问道。

许诺要坐下时,环儿正巧要放置茶盏,不知没站稳还是怎的,茶盏没放在案几上,反而从盏托上翻落,打在许诺胳膊上,绿色的茶汤染满了衣袖。

“啊!”许诺捂着胳膊叫了一声,眉头紧皱。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夫人责罚。”环儿没料到会这样,急忙跪倒在丁氏面前求罚。

环儿清楚,掌握她生死的是丁氏,而非许诺,因此即使受伤的是许诺她也只向丁氏求罚。

求罚是变向的求饶。

许诺垂着头,嘴角勾起,死死捂住刚才被砸的胳膊。

丁氏瞪了环儿一眼,没有理会她,“六娘,有没有烫到?”

许诺摇了摇头,手依旧按在手臂上,细声道:“伯母,我没事。”

环儿是许倩的人,许倩过去给许六娘使绊子时,环儿没少在一旁推波助澜。

刚才瞅准环儿过来的时机,弯腰坐下时稍微前倾挡了环儿一下,又踩住环儿的裙摆,环儿便失了重心,随后向自己这边倾倒。

原本茶盏中滚滚的茶汤会全部倒在手臂上,但许诺对身体的控制力极好,反应又快,便躲开了,只让茶汤沾在长出的衣袖上。

“来人,把这不长眼的婢子打二十板,交给牙婆卖了。”丁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喝道,全然没了先前温婉的模样。

环儿这才慌了神,她原以为丁氏不过是会责骂自己一番,又或者扣两个月的银钱,怎这么严重!

大夫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害母亲重病的,在外面长大,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许家血脉的人,而责罚一个一等婢女。[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大夫人过去不是不待见六娘子的吗?

在背后没少说六娘子是个野种是个闷包,甚至说过二夫人矫情随便找了个乞丐当闺女疼。

怎今日这样帮着她?

震惊之余,环儿抱住许诺的腿,抽泣道:“娘子,求娘子救小的,小的刚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绝不是有意伤您的。看在小的侍奉您一年的份上,救救小的,小的还会更多发髻的梳法……”

许诺眨了眨眼,疑惑道:“过去的事我不记得了。”

你说你侍奉我,可惜我不记得了,所以没有理由为你求情。

许倩咬着下唇,目光一直停在许诺脸上。

两个壮实的嬷嬷掀开帘子进来,许诺才央求丁氏,“大伯母不如……”

话还未说完,丁氏摆手,“不必为她求情。”

话毕,环儿被拖了出去。

许诺拉起衣袖,手臂泛红。

李嬷嬷早已取来了烫伤药,跪坐着为许诺涂上药膏。

丁氏端起新换上的茶盏,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氛围顿时凝重起来:“主子受了伤不知认错取药,却向旁人求饶,这种不长眼的婢子,我许府不要也罢。”

许诺记得丁氏是个暴脾气,所以才借她处罚环儿,只是丁氏的处罚比想象中的重了许多,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原因。

“六娘,你好生歇息,身子养好了才能去你母亲窗前侍疾不是?你屋里而今缺个贴身婢女,想要谁告诉我便是。”

丁氏站起,任由一旁的婢女替她抚平襦裙上的褶皱。

“儿知道了,伯母慢走。”许诺起身恭送。

待丁氏一行人离去,许诺回屋立刻大字型躺在榻上,懒懒道:“春棠,给我打一盆水来。”

李嬷嬷见到许诺懒散的模样,无奈的摇头。

娘子刚才与丁氏的对答极好,几乎达到了贵族闺秀应有标准,只是人一走,娘子就变回原形了!

这怎么行,要重新给娘子教一遍礼仪,再教一遍《女戒》,待夫人病愈,便能见到最标准的闺秀。

李嬷嬷在构想许诺之后的课程,许诺却翻身起来将手臂放在盆里,洗去手臂上的药膏。

“娘子!”春棠吃惊地喊道。

“又没烫伤,抹这东西做什。”许诺飞快的将胳膊洗干净,让春棠帮忙擦干。

“没烫伤?”春棠盯着许诺的胳膊,发现没有起泡,刚才的些许红色也消失了,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娘子日后可得小心些。”

另一边,许倩回到屋后,气的摔了几只茶盏:“真是欺人太甚!丁氏那个贱人!”竟然让她沏茶伺候许六娘!

紫鹃闻言立刻摆了摆手,让其他几个婢女离去:“娘子不必气恼,不过是因为夫人病了大夫人才敢这样待您,等夫人身子好了,大夫人也管不了二房这边的事。”二夫人疼爱四娘子如亲生女儿一般,自不会让四娘子吃了亏

提到吕氏生病的事,许倩更加生气,脸色极为难看,狠狠道:“六娘真是个不长脑子的!要不是她,母亲何至于病成这样!那哑药据说是无解的,若母亲无法说话,二房不就是丁氏管了吗?”

“哑药的事,娘子还是少说为妙。”紫鹃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禁声的动作,随后又提醒道:“半个月后是丁老太爷的生辰,听闻丁郎君会从汴京赶来祝寿,娘子何不趁趁这个机会多与大夫人亲近亲近?”

紫鹃口中的丁郎君便是丁谓嫡子丁墨,丁四郎。

听到丁墨的消息,许倩面色缓了缓。

上次见他还是六年前,父亲离京时,那时自己不过八岁,他也才十岁,如今想必已成了俊朗儒雅的郎君了吧。

“大伯母?你可知二娘十六了都不曾订婚是为何?”许倩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莫非大夫人想将二娘子许给丁郎君?”紫鹃张大了嘴,差点喊了出来。

二娘子相貌一般,绣艺也平平,怎能配得上丁郎君!

许倩点头,不屑道:“大伯母心比天高,自然想自己的女儿嫁得好,也不看看二娘能担得起丁夫人这三字吗?”

“半个月后娘子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以娘子的相貌,到时候定会……”紫鹃不再说,许倩却会意一笑。

紫鹃沏了杯碧螺春递给许倩,忧虑道:“环儿被大夫人赶了出去,六娘子屋里没有咱们的人了。”

“刘嬷嬷不是在吗?”许倩抚着平整的发髻道,丁氏将环儿赶出去,的确出乎意料,只是她如今不缺耳目。

“自从六娘子昏迷,李嬷嬷一直在六娘子身边伺候,甚至没让刘嬷嬷进过屋。”

“无妨,她屋内如今缺一个一等婢女,你从我这儿找个信得过的,让她这两天多在六娘那边露露脸。”许倩把玩着手腕的镯子,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觉得六娘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紫鹃笑了笑:“小的以为是真的,六娘子性子直的很,若没有失忆,断不可忍着不来找娘子你理论。她又是个心善的,若没有失忆,今日大夫人赶环儿出府,她不可能那般视若无睹。更何况她过去不喜言谈,如今话虽不多,却比往日多了许多。”

“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许倩脸上露出笑意,眼中带着些许轻蔑。

006 食不语

天色渐渐变暗,许诺再次进了吕氏的屋内:“娘,孩儿想与你一同进膳。夜夜小说网WWW.mht.la

话毕,她看到吕氏正拿着笔在书案上写着什么,而吕氏身旁坐着一个小郎君。

许平启,她的亲弟弟。

吕氏目光看过来,笑了笑,示意许诺坐下。

“娘,你比早晨精神多了呢,都能握住笔了。”许诺笑道,目光从许平启面无表情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怎这副沉稳的模样?

“娘,他是谁啊?”许诺笑着看向许平启。

吕氏在许平启后背推了推,许平启这才放下毛笔,站起行礼,缓声道:“六姐,我是二郎。”

“二郎?你或许听人说过了,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不要怪我没认出你啊。”许诺笑着要拍拍许平启的肩,却被他看似不经意地躲开了。

“六姐也是情非得已,我不敢责怪。”许平启嘴角勾了勾,重新坐回吕氏身旁。

平启不再说话,许诺也坐下来。

记忆中二郎性子向来冷淡,不像同龄人那般疯疯闹闹,更喜欢读书写字。

不知他知不知道母亲变哑是因为自己,若是知道了,恐怕更不会与自己亲近。

没一会,婢女取了三个两尺宽的食案一字排列,餐食随后也摆放上来。

许诺看到自己的案几上面了三个银碟,一个银碗,两边放着乳白的象牙箸和红木勺。

银碗里是冬瓜羊肉汤,三个盘子中分别是清蒸鲫鱼,胡饼,金丝党梅。(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食不语,直到婢女将案几撤下,许平启才开口:“孩儿还需温习功课,先告退了。”

吕氏笑着点头,待许平启走后,又招呼许诺坐近些。

而后示意婢女取来书案和纸墨,写道:“你大伯母许了你前来侍疾,娘知道你的孝心,但你身子还弱,这两日天又冷了些,还是呆在屋中,莫要过来。”

吕氏身边的冬梅将纸上的字读了一遍。

许诺听罢,笑道:“孩儿整日也没个说话的人,无趣的很,到您这儿来既是陪您,我也散散闷。”

吕氏摇头,继续写:“没想到我们六娘也会说场面话了,你若无趣找了四娘来陪你,或是三娘五娘也好。”

冬梅又将这列字读了一遍。

许诺拿下吕氏手中的笔,撒娇道:“娘,我说的是实话,哪里是场面话了,只在午时日头最好的时辰过来,这样总不会冻着了。写字费神,您别写了。”

吕氏抚摸着许诺的肩膀,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

回房后,许诺任由春棠替她解去厚重的披风:“我可有男装?”

春棠手一顿才道:“有的。”

娘子即使失忆了,还是喜欢男装吗?

“拿出来几套,我瞧瞧。”

母亲虽得了风寒,但有大夫医治应该痊愈了才是。

母亲这般虚弱只怕因为她昏迷不醒操劳伤心而制,如今自己醒过来,短短半日母亲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只是嗓子恐怕不好治,否则全府上下,怎会无人谈及此事。

许六娘十岁回苏州后一直在一个叫朱商的人的赌坊里当荷官,朱商似乎和一位年轻神医交好。

不妨找了这个神医为母亲医治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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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天还未亮,许诺已从榻上坐起。

“娘子?”屋外李嬷嬷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却见衣柜被翻的乱七八糟,而许诺散着头发,穿了一身男装,正从地上捡起衣服往衣柜塞。

许诺转过身,颇为尴尬的笑了:“无事,让春棠过来替我束发吧。”

宽大的长袍遮掩了原本的体型,许诺又有生的一双细长的剑眉,如此瞧着却也像个郎君。

昨夜春棠便寻了男装出来,她挑了一件绣着竹图暗纹的圆领宽袖广身黑袍搭在衣架上,本以为穿起来没有难度,刚才却费了许多力气才穿好。

春棠也才刚醒,迷迷糊糊地被李嬷嬷唤来,看到许诺这身打扮睁大了眼,先前的睡意一扫而空:“娘子,你这是要作甚?”

李嬷嬷闻言捣了春棠一下:“怎么和娘子说话呢!”

春棠吐了吐舌头:“娘子,小的失言了,下次不会了。”

等春棠认了错,李嬷嬷才放心去了小厨房。

许诺咳嗽一声,“无妨,在我这里随意些便好。不是说我回府前也在苏州待过一年吗?所以想着出去看看,或许能记起什么。”

春棠虽有疑惑,却担心开口又说了错话,便没有问什么,挑了一条布带帮许诺将头发束好。

早膳后,李嬷嬷得知许诺要出门寻找记忆,连忙阻止:“娘子,你若是想穿男装,我绝不会阻止,只是出府这可是大事,娘子不可任性。”

许诺早知李嬷嬷不会让她出去,苦着脸将早都想好的说辞说出:“其实我并不想说的,只是昨夜做梦,隐约记得在回府前认识的人中有一个神医,十分厉害。便想着若能找到他给母亲医治,母亲的病也能好的快些。”

“这……”

李嬷嬷是吕氏的乳娘,吕氏如今重病,她十分担忧,尤其是得知吕氏被毒哑后,她心如刀绞。

若真有神医,她愿意亲自前往寻找。

见李嬷嬷有所松动,许诺心中暗喜:“我趁着这阵子天还未全亮出去看看,若记不起来那大夫在何处便回来了,不会多做停留。昨日说好陪母亲进午膳的,嬷嬷且信我一回。”

李嬷嬷目光复杂地看着许诺:“娘子一人出去不安全,我陪你。”

“嬷嬷若出去了,有人来找我该怎么办?嬷嬷要相信我,我会注意安全的,等下在院里随便找个婢女给我引路便好。”许诺笑道,说着话便往外走去。

若李嬷嬷跟着她出去,假装失忆的定会被她拆穿。

李嬷嬷叹了口气,向春棠嘱咐:“若有人来,只说娘子在休息,不想旁人打扰。”

许诺到了院里,发现院中只有两个婢女,记得其中一个叫七月,十三岁,半年前才进的许府,所以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另一个叫五月,十二岁,是许府的家生子,是个二等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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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宋时把筷子叫箸,到了明朝才叫筷子。

007 出府寻医

李嬷嬷先支开五月让她去库房取东西,而后招呼七月过来,轻声问道:“你对苏州街熟悉吗?”

七月原本以为李嬷嬷是要训她,没想到问了这个,放松下来:“熟地很,进府前我整日就在街上,街两边的商铺也记得很清。[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好,那你陪娘子出去一趟,午时务必要回来,娘子若忘记了时辰,你可得记着提醒。如果午初你们还未回来,我改日定要打你板子。”李嬷嬷声色俱厉地嘱咐。

七月听罢,瞪大眼睛,头如捣蒜:“小的一定将娘子安全按时带回,请嬷嬷放心。”

竟然吩咐她做这么重要的事!

许诺见李嬷嬷找的陪她出府的人是七月,便多看了她几眼。

穿着普通,青袄青裙,头上只有一支粗糙的银簪装饰。身量高挑,五官单看虽不精致,综合起来却也秀美。

李嬷嬷将二人领到下人走的侧门,再次嘱咐:“娘子快去快回,若是找不到,回来便是。午初时会让春棠过来接应娘子。”

“嬷嬷放心。”许诺弯了弯嘴,带着七月快步离去。

李嬷嬷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怎能同意娘子出门?

若被人发现,这可是大罪。

更重要的是娘子的安危……

七月本以为李嬷嬷寻她陪娘子是让她给娘子指路,可自出府后娘子一直走在前面,貌似很熟悉这里的深街小巷,经过每个路口都不曾有过迟疑,不是失忆了吗?

许诺快步走着,手拢在袖子里,捏着一块方形的玉佩。(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记忆中许六娘将朱商给的一块可随时见他的玉佩放在了衣柜的一件衣裳里,今日醒来后翻遍了衣柜都没找到,最后竟然在身上的衣袍袖袋里找到。

真是……

“郎君,慢走……”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许诺下意识扭头,发现左手边是一座妓-院,二楼挂着三字“春满楼”。

目光下移,便看到昨夜夜宿妓-院的人,此刻正揉着眼鱼贯而出,有些甚至衣冠不整。

又向前走了百八十步,便看到了今日的目的地“天盛赌坊”。

七月早在路过妓-院的时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此刻见许诺向赌坊走去更是担忧,只得上前劝说:“娘子,这地方你可不能来,要知道……”

许诺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快了:“无妨,只是来找一个人。”

一路上她走的很快,此时已出了一身汗,若不是许六娘前几年都在外面长大,这副小身板可走不动这些路。

让她吃惊的是七月竟能跟上她的速度。

进了赌坊,一个小厮正在清扫,发觉有人过来,头也不抬,懒洋洋道:“早上赌坊不开门,巳时再来。”

“你家掌柜在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厮抬头看了一眼,大叫:“许六!你这家伙怎么回来了?之前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如今突然回来,竟然还带了一个小娘子?”说着话音调已经变了,两只眼上下打量着七月。

许六娘在天盛赌坊女扮男装做了一年荷官,故小厮认得她。

许诺不动声色地挡在七月身前,重新问了一遍:“掌柜的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掌柜的,这会他肯定在睡觉,不然你等等。”小厮讪讪地收回目光。

“帮我把这个给他看,他说何时何地都能通过此玉见到他本人的。”许诺从袖中取出那块刻有江字的玉佩递给小厮。

小厮一看眼都亮了,急忙接过,捧在手里看了许多遍,而后巴结地说:“许六,你还有这本事?这玉大荷官要了许多次也没要到。”

“运气而已,你替我给掌柜,还是我亲自上楼?”许诺见他一脸谄媚心生恶意,不愿多理。

“我……我去,我去。”小厮扔下手里的抹布,飞一样地向二层跑去。

不一会儿小厮下来了,带着些许羡慕地说:“掌柜让你先去二楼雅间等等,他稍后就到。”

许诺听罢带着七月上楼,随意选了一间进去。

这里的雅间是给富贵之人骰宝用的,因此收拾的还算精致。

进去后嘱咐七月:“你且在这间屋里候着,我去右手那间等人,若有事来找我即可。”

七月哪敢说不,只得点头应是。

许诺出门,到了右边的那间门外,抬头看到门槛上的小牌写着“西塘”二字。

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根木棒向她砸来。

里面有人!

而且攻击她?

虽然惊讶,许诺动作上却不敢迟缓,整个人快速向左偏移,右手向右下方全力劈去。

手不断向下而去……竟劈了个空。

她速度向来很快,过去在警队,除了队长没人能躲过她的袭击!

今天竟然又有人躲过了。

念头一闪而过,没有任何迟疑,许诺闪身进屋,左腿抬高,向那人踢去。

那人轻松躲开。

又躲开了!

许诺不由抬头看去。

这时才看到攻击自己的人。

衣衫不整,一手拿着插门的短棒,一手提着裤子。

这幅样子……他昨夜是睡在这里吗?

他头发乱披着,将面容遮挡住了,许诺却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戏谑。

“两位,某照顾不周,还望停手,就当是给某一个薄面。”朱商恰当地出现在门外,拱手作揖。

那人扔了短棒,许诺也及时停下,收回抬在半空中的腿。

扭过头,入目便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眼中透着商人特有的精光。

这便是朱商了。

反应迅速,收放自如。

屋内男子隔着散乱的头发盯了许诺半刻,而后哭嚎着扑向朱商:“北江,你再晚来半刻,我可得被这位小郎君给吃了,你得为我做主,让他负责!他看了我的身子,他竟然看了我的身子!我,我……”

男子说得慌乱,好似他所说是真的一样。

许诺张大嘴,她何时看了他的身子,又怎会吃了他!

污蔑!

他这番说辞和良家妇女被调-戏后的话语一般无二?可一个大男人怕被人调-戏吗?

若不是他先出手,她又怎会防卫?

此人身手绝不次于自己,只是他此刻的反应和先前躲过自己攻击的迅敏动作太有违和感了,简直是夸张离谱!

朱商,字北江,年二十一。

肖远,字长临,年十六。

朱商拍着肖远的背安慰道:“莫怕,虎豹都没吃的了你,更何况是个小郎君呢?”

话毕推开扑在自己怀里的肖远,将赌桌上乱扔着的衣带、褙子、花靴一并塞在他怀里,二话不说将他推出去,而后快速合门。

008 交易

“许六,听闻你失忆了,怎么还记得用玉佩来找我,莫非?”朱商对门外肖远的嚎叫毫不在意,反而眯着眼意味深长地向许诺询问。mht.la [棉花糖小说]

许诺蹙眉,自己昨日才醒,闺阁女子的病况通常不会传出本府,更何况朱商不过是个赌坊掌柜。

怎连这事也知道了?

朱商脸上的笑容从进门后就没变过。他虽然笑着,气势却强地迫人,许诺心想若她上一世不是特警,此刻早已双腿打颤。

“朱郎君猜的没错。”许诺毫不顾忌地打量着朱商,他身材高大,面容如雕刻的玉器般精致,脸上棱角分明,五官也十分出彩,无论何时看都会感到惊艳,尤其是那双凤眼,深地探不到底。

许诺承认得爽快,朱商便也不再绕弯子,丝毫没有对许诺假装失忆的事情吃惊:“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景平兄让我照顾你,我自然是全力以赴。”

景平……

多年前从人贩子手中救了许六娘,又带着许六娘四处奔波的那个人。

“我母亲吃了哑药,现在的大夫说无法医治,我不信任那个大夫的医术。记得你认识一个神医,不知可否请他来为我母亲医治。”许诺盯着朱商,眼中尽是警惕,他到底是怎样的人,得知自己假装失忆后没有任何好奇,好似这件事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朱商仍旧眯着眼:“你可知是何人说你母亲的病不可治的?”

许诺稍稍回忆,便回答:“是和益堂的纪大夫。”

“可真是巧了,我认识的神医是纪大夫的侄子纪五郎。[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朱商说罢笑出了声:“这可不好请啊,若纪五郎去救了你母亲,那纪大夫的脸往哪搁?”

竟然是一家人!

怎么这么巧!

“可让他乔装,来许府时不要表明身份。”思索后许诺提出一个办法。

“你们许府会找没身份的大夫为你母亲把脉治病吗?”朱商依旧笑着,把玩着赌桌上的骰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朱商分明知道该怎样做,却不说出来,真是可恶。

许诺心中冷哼一声,却还是笑脸相迎:“这不得靠朱掌柜你了嘛。”

朱商终于收起笑容,正经道:“如此,我便是帮了你两个忙了,你应该有所回报。”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完全不认为自己在趁火打劫。

“好。”

朱商是个商人,一切以自身利益为目标,能平白无故帮人才是怪事,他要求回报,许诺并不意外。

无奸不商,惟利是图就是朱商的真实写照。

“三日后来天盛赌坊,参加一次骰宝比赛。”朱商眯了许久的眼终于睁开了,眼中满是精光。

许诺一怔,不解地看了朱商一眼。原本以为会要银钱,怎会是这样的要求。

看到许诺有些惊讶,朱商继续道:“虽然你在天盛做荷官时从未自己赌过钱,但你跟了景平七年,想必不会比他差。”

许诺记得,景平虽然清高,吃喝住宿用的钱财却都是在赌坊赢来的,而许六娘更是跟着他从小进出赌坊,骰宝双陆牌九都不在话下。

没有任何犹豫,许诺便点了头。

让她比赛,又没说让她得第一,为什么不答应!

朱商不知许诺心中的小九九,反而对她爽快的回答十分满意,将手中把玩许久的玉佩递给她:“拿着这块玉佩的人可无条件地见我三次,这次我要帮你两个忙,所以你今日算是见了我两次,只剩下一次。”

斤斤计较!

许诺懒得和他理论,板着脸接过玉佩。

“明日我便想法子让纪五郎替你母亲医治,有他在,你母亲定能康复。”朱商淡淡地说道,同时替许诺开门,又侧过身,让她先出去。

许诺点头示谢:“借你吉言。”

过去她不喜说这四个字,努力就是努力了,何必要借别人的祝愿,但对于吕氏,她却是愿意说的。

与朱商告辞后去旁边的雅间找了七月,二人快步离开。

行至许府时不过巳时,春棠也还未前来侧门接应,许诺便让七月先进去引开侧门的人,自己随后进去。

许诺穿着男装,内院除了几位郎君很少有男子出现,因此二人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快到了,听到有人在院里争吵。

准备走近观察,突然有人出现一把拉住许诺。

此人正是春棠:“娘子四娘子和杜姨娘非要见您,她们辰末来过一次,嬷嬷说您在睡觉,她们便回了。没过半个时辰又来了,硬要见您。嬷嬷让我在院外等您,让您换了衣服再进去。”说话的同时将藏在身后的包裹给许诺看。

从包裹的形状,隐约猜出里面是衣物鞋袜以及头饰,许诺不由感叹,准备的可真是齐全。

“我若现在进去,四姐和姨娘不得说你们护主不当,且欺瞒她二人,告到大伯母那里,少不了让你们罚跪。”

“可娘子出府的事更不能说出去,我们受罚不要紧。娘子快随我去换衣吧,不然来不及了。”春棠着急道,不时回头看一眼。

许诺态度很坚决,不会换了衣物再进去,毕竟出府是她的决定,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李嬷嬷和春棠。

“她们来了多久?”

春棠急的脸都红了:“半盏茶的时间。”

许诺垂眸想了想,突然抬头问道:“我屋里的后窗可有开着?”

“娘子过去喜欢看午后的那片草地,所以一直是开着的,可这几日娘子病了,嬷嬷便将窗户关了,只是没有封住。”春棠不知许诺为何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问起窗户的事,虽是着急,却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快速说了一遍。

许诺听罢拿过春棠举在身前的包裹,低声嘱咐:“你现在回去,想办法告诉嬷嬷,让她再挡她们半盏茶时间,然后无意地给她们机会,让她们闯入我的房间。”

“啊?娘子?”春棠十分疑惑,不懂许诺要做什么。

一旁七月却笑了起来,赞叹道:“娘子真是聪慧!”

“快走。”许诺带着七月向东侧疾步而去。

春棠虽然不明白许诺要做什么,但不会违背自己娘子的意愿,小跑着向院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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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作者前几天拔了智齿,最近左脸肿成包子了,包子脸~~

009 演戏

许诺和七月绕过正门,到了院子背后。[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看到院墙的高度后许诺有些犯怵,若是上一世,以她一米七的身高和训练又素的身体翻这堵墙就是小菜一碟,可如今十二岁的身体却不易办到。

正想着办法,七月在墙下站了个马步,笑得灿烂:“娘子,你踩着我的肩上去吧。”

“你?”

许诺瞧着七月身子骨并不壮实,担心踩伤她,摇头拒绝。

七月见许诺明确的拒绝了自己,眼睛一转便说:“过去我兄长时常让我助他翻墙,他可比娘子你重多了,娘子放心吧。”

半盏茶的时间很短,估摸着时间所剩不多,没时间犹豫,许诺只好点头应许。

许诺先将手中的包裹扔到墙那边,而后借助七月爬上墙头:“七月,你去找大伯母,告诉她我这边有些事,请她过来一趟。”以七月能瞬间明白自己想做什么的聪慧,想必她知道该怎样和丁氏说。

嘱咐完后,许诺纵身一跃,从墙头跃下,抬头就看到了那扇窗户。

疾步过去,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

今日在天盛赌坊与那人交手时,若不是朱商及时出现,她或许就会拔出匕首了。

身体半蹲将刀刃塞入窗缝,有技巧地前后移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诺背上出了一层汗。

终于,听到了插销落地的声音。

她快速收好匕首,将包裹从地上拾起,掀开窗户翻身而入,而后轻手轻脚地合上窗户,重新插上插销,整个过程十分娴熟。(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进屋后飞快的脱掉袍子、男靴,拆掉头上的发带,连同匕首和包裹一同塞入衣柜最里面。

最后躺在榻上,直接将被子盖过头顶。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哐!”

十声倒数还未结束,门便被人撞开了。

“李嬷嬷,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竟然……”护主不当欺上瞒下。

许倩话没说完,便看到睡在榻上的许诺。

她不是出府了吗?

怎么如今又睡在屋里?

许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嬷嬷放许倩和杜姨娘进来时心也悬着,如今看到许诺安然睡在榻上,便放下了心,上前道:“四娘子,老奴不会骗您,如今您看到六娘子便也放心了吧,还请您回自己的院子。”

话毕回头又问杜姨娘:“杜姨娘,您说是不是。”

许诺在被窝默默给李嬷嬷点赞,这脸打得好!

杜姨娘也没料到许诺会在屋里,向旁边瞥了一眼,看到刘嬷嬷低着头,身子微微发抖。

目光转回来时脸上已带着淡淡的笑意,毫无慌乱,柔声道:“既然六娘身子无恙,我也就放心了,这鸽子汤是我亲手熬的,待六娘醒了嬷嬷让她喝下吧,补补身子。”

杜姨娘身后的丫鬟提着食盒上前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递到手边的红木食盒,李嬷嬷颔首示意春棠接过来。

“啊……”

懒洋洋的哈欠声音传来。

醒了!众人不由向榻上看去。

只见许诺揉着眼缓缓坐起,嘴巴嘟囔着,好似没睡醒一般。

日上三竿了竟然还没睡醒!

“谁啊,一大早地吵吵嚷嚷,没玩没了,害我梦魇差点没醒过来!”上一刻还安静地坐在榻上的许诺,转眼就喝骂起来。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却见许诺半跪起来,脸色迅速由不耐烦转为尴尬:“啊!四姐、姨娘你们来了,我这还未洗漱呢,真是失礼了。李嬷嬷,你不知我在睡觉吗?竟然让四姐和姨娘进来,连个门都看不住?”

这些话看似喝骂李嬷嬷,实则是嘲讽许倩和杜姨娘不知礼节,擅闯她的闺房。

李嬷嬷急忙跪下:“娘子,老奴失职。”

许诺神色缓下来,委屈道:“嬷嬷您是母亲的乳娘,比我长了两辈,本不该责怪与您,可刚才那一觉我睡的实在难受,好似被鬼压了,一直想起又起不来……好不容活过来若是死在梦里,真是亏得慌。”

说着竟要哭了。

“娘子,万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今日老奴失职,任由娘子责罚。”李嬷嬷虽知许诺在演戏,还是被她的话说的心中难过。

许诺一手拿起手帕擦拭眼角,另一只手虚扶了一下:“嬷嬷快起来,我刚才也是着急了,竟忘了问是怎么回事。相信你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刚才到底怎么了?”

李嬷嬷向身后瞧了一眼,才缓缓站起:“四娘子和杜姨娘巳时来看望娘子,老奴告诉她们娘子您在睡觉,四娘子她们担心娘子,硬要进来,僵持了好一阵子,我没留意住,便让她们把门闯开了。说到底,还是我失了职。”

听着二人的对话,许倩的脸不由变黑,袖中的手死死攥着。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却是将所有罪名都推在自己和杜姨娘身上了!

过去她给许六娘使绊子,抓她失礼不守纪的时候,没有一次不成功,十分轻松。

今日怎么变了,反被倒打一耙。

若不是杜姨娘熬了鸽子汤,她们这么不明不白地闯进来,可全然是没有理由的!

许诺装作无辜的模样:“嬷嬷,虽然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想必四姐和姨娘都是懂礼之人,就算你大意了,她们怎会闯入我的屋子?”

杜姨娘接过婢女手中的食盒,向前走了几步:“今日是姨娘思虑不周,叨扰了六娘,在此先赔罪了。姨娘原本是想送鸽子汤过来给六娘你养身子的,没料到你还未起。”

许家的闺秀这个时辰可都起来给长辈请过安,又练了好一会字了,那像你!

杜姨娘先认了错服了软,许诺也不好责怪,可她最后一句带着的刺却让她心里不舒畅。

“姨娘不是不知,我昨日才刚醒,身子到底是弱了些,睡觉便沉。可就是睡的这么沉,也被吵得梦魇差点没醒来。”许诺依着凭几,一边说话一边顺发。

“六娘是个福气大的,怎会醒不来,既然醒了,就趁热喝碗鸽子汤吧。”杜姨娘没有丝毫不安,避开梦魇的话题,露着淡淡的笑,更显得美艳动人。

许诺心中冷笑,想糊弄她,将此事揭过既往不咎?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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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杜姨娘

“姨娘或许不知,我闻着这鸽子汤的味道胃里就不舒服得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这种东西就是给狗喝我也不愿喝,我年纪小说话直,姨娘莫怪。”

没想到杜姨娘竟然这么能沉得住气,无半点慌乱,许诺便加了点猛料。

终于,杜姨娘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忍耐下来,依旧笑脸相迎:“怎会责怪六娘,不知六娘喜欢喝什么,我再去熬了便是。”

“这鸽子汤是姨娘熬的?那可不能倒了给狗喝,这不是浪费嘛。”许诺既吃惊又着急地说:“不然给四姐喝,四姐的脸瘦得快戳破纸了,也该补补。”

许倩听到此话,心中咯噔一声,手攥的更紧,却不愿露出丝毫表情。

倒给狗的东西竟然要给她喝!

许六娘这个傻妞是把自己当什么了!

隐忍!隐忍!

今日出的丑,来日定会奉还。

许倩向来聪慧又善解人意,无论在府里或是在外,她向来是被人称赞的那个,今日这般的羞辱却是从未有过的。

此刻她连口都不敢张,生怕当众失态。

杜姨娘瞅了一眼许倩,心底酸楚极了,女儿受了委屈,她这个生母此刻却不能帮她说话。

妾比嫡女身份低,她连反驳许六娘的资格都没有,故此杜姨娘更恨许六娘了,竟敢这般羞辱四娘!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却一直养在吕氏身旁,原本就与她不亲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女儿懂事后更是嫌弃她是商贾人家出身,越发不愿理她。

在女儿眼中,纵使她嫁妆丰厚,用的是最好最贵的饰品,却不敌吕氏书香世家的出身。

杜姨娘提着食盒,尴尬道:“六娘或许忘记了,四娘自小不喜鸽子汤,所以……”

“所以,杜姨娘喝了吧。”杜姨娘话说到一半,丁氏缓步走了进来。

屋内众人急忙行礼。

杜姨娘和许倩脸上都是一阵发烫,出丑就算了,还被丁氏逮了个正着。

丁氏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听到了些什么?

丁氏是许府的主母,她既然开了口,杜姨娘便不能拒绝:“大夫人来了,也是巧了,四娘和六娘都不喜鸽子汤,倒让妾占了个便宜。”杜姨娘反应极快,两句话便将刚才的不快掩饰过去。

“杜姨娘这话可就不对了,哪里是便宜你了,你娘家是苏州首富,自是不缺这么一碗鸽子汤的。”丁氏话语间酸溜溜的,既是嘲讽杜姨娘的出身,又讽刺她有这样多的钱财却只熬了鸽子汤给许六娘。

许倩在一旁贝齿都快咬碎了,她恨死了杜姨娘的出身,首富又如何,士工农商,商贾永远是等级最低的人!

一旁看戏的许诺却是吃了一惊,她只知杜姨娘娘家是做布料生意的,却没想到是苏州的首富。

虽然是商贾人家的女儿,但家中有这样丰厚的产业,杜姨娘也不至于来许府做妾。

衣着打扮素净,怎样看也不像是这样富庶的人家出来的女儿。

果然她对许府了解的太少,回头得向李嬷嬷问清楚了。

“您说笑了,妾的娘家有钱财,不代表妾也有。既然大夫人来探望六娘,妾先退下了。”杜姨娘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矮身行礼。

“等等,我刚才进来,听到六娘院里几个看门婆子和粗使婢女小声说着什么,神神秘秘的,是怎么回事?”丁氏责问后,室内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见无人应答,丁氏冷哼一声:“李嬷嬷,你来说。”

李嬷嬷上前一步,行礼后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氏听罢,脸色立刻变了,不悦道:“四娘,你母亲总是夸赞你守礼,今日怎这般莽撞!”

许倩矮身行礼行礼,垂头柔声道:“儿只是担心六娘,想来探望她。”

丁氏冷笑:“探望六娘大可等她醒了,何必在屋外喧闹,还闯开了门,分明是狡辩。罚你禁足半月,抄女戒二十遍。”

许倩听罢脸一阵黑一阵白,丁氏哪里是罚她,分明是不让她去参加二月十五丁老太爷的生辰,不让她去丁府见丁郎君,怕她去了会夺了二娘的光。

原本是来捉许诺私自出府的错,再寻了丁氏罚她,怎料到最终被罚的是自己!

许倩心中千回百转,嘴上也不好反驳,否者依丁氏的性子只会罚的更重。

杜姨娘自是知晓自己女儿的心思,也知丁氏的心思,急忙道:“今日都是我的错,大夫人要罚就罚我吧。”

“我自然是要罚你的,只是罚四娘是罚她多言失礼,罚你是罚不知主仆尊卑,你不识得几个字就不必抄女戒了,就禁足半月吧。二夫人那边也不需要你去服侍,我另找人。”丁氏不急不慢地说,如往日一样不留一点情面。

杜姨娘听罢垂头道:“大夫人,四娘毕竟是二房的人,由您责罚不合规矩啊。”

“二郎公务繁忙不在府里,弟媳又病着,我是许家的主母,难道没有权利罚一个小辈吗?”丁氏声色俱厉:“现在就回去禁足,不许出来半步。”

话毕让身边的嬷嬷将一堆补品交给李嬷嬷,又和许诺说了两句话安抚了安抚她便走了。

杜姨娘和许倩也随后离开,许倩走前看了许诺一眼,目光十分平静。

许诺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眼皮抬起正好对上许倩看过来的目光,便也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却在想杜姨娘和许倩母女二人倒都是能藏住心思的人,否则她今日多次恶言相对,她们却能忍住不曾回击。

杜姨娘既然忍得了自己说的那些话,为何要反驳丁氏?

禁足,抄袭《女戒》有何不妥?

许诺有些不解,便想着闲下来再问李嬷嬷。

几人走后许诺懒洋洋躺在榻上,闭着眼默默想了会事,猛地起身将春棠叫过来:“把院里的人都叫进来。”

春棠摇了摇头,向许诺解释:“看门的婆子和院里粗使婢女是不能进您的屋的。”

“我到是不知道,院里都有哪些人,你给我说说。”许诺坐起,让春棠给她梳头。午时还要与母亲一同进膳,这事可耽误不得。

011 猜测

春棠一边梳头一边将院里的人和她们家里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mht.la [夜夜小说网]

环儿昨日被赶了出去,一等婢女只有春棠,二等婢女是四月和五月,粗使婢女是六月和七月,门上还有两个看门婆子。院里原本只有一个嬷嬷,许诺这次病了,吕氏便让李嬷嬷长期待在这边。

按月份给婢女起名倒是好记一些,许诺心中暗暗夸了许六娘一回。

“怎么没有一二三月?”从首饰匣拣出几只簪子和步摇细细地看着,随口问道。

“小的和刘嬷嬷都是夫人给您的,环儿是四娘子给您的,您心里念着我们原本是夫人和四娘子的人,便不愿改了我们的名,却还是留了三个空位。其余人也不是按年纪赏的名,是按进院里的时间给赏的。”

春棠将许诺散乱的头发梳成了一个清爽的发髻,发饰也只配了银梳篦和海棠珠花,这样的打扮与许诺如今的气质十分相配,既显出少女得活泼又很干练。

许诺看后很是满意,笑吟吟道:“春棠,日后我的首饰匣子你来管,头发也由你梳。”

“谢娘子。”春棠没有表露出多余的开心,因为娘子的首饰向来就是她管的,头发也一直由她梳。

虽然失忆了,娘子却还是让她来做这些,说到底,娘子没有变呢。

春棠如此想着便打开了衣柜,为许诺挑选合适的衣物。刚打开便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不由轻呼一声。

听到春棠的喊声,许诺便知她是看到自己那个匕首了:“莫怕,帮我收起来。”

“是,娘子能否听小的一句劝,这样威胁的东西,还是扔了吧。[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春棠面色极其不自然,话毕颤着手将匕首放在最角落的箱子里,与其他几把匕首放在一处。

许诺听后只说再看吧,并未表态。

即便是失忆了,娘子还是喜欢这些东西吗?

早知如此,就应在得知娘子失忆的事后就偷偷扔了,闺阁里的娘子玩弄这些东西,传出去总是会有损名声的。

李嬷嬷这时端了码放在白净的碟中,切得大小正好的水过来:“娘子累了一早晨,先吃些果子垫一垫。”话毕退到一旁点起火炉,摆好茶具开始点茶。

许家是茶商,因此府里的嬷嬷和一等婢女必须熟练使用茶具,对茶道懂不了十分也得懂五六分,点茶的功夫更是不能少。

许诺抬眼看了李嬷嬷一眼,嗯了一声,伸手拿起一块就塞到嘴里,吃完才不经意得缓缓道:“嬷嬷,神医明日大概会来。”

听到事情成了!

李嬷嬷原本流畅的动作顿了一下,汤瓶倾斜,滚水浇在了茶盘上。

“多谢娘子。”

许诺摆摆手,嘟囔道:“母亲不光是是您看着长大的,更是我母亲,我做这些是为了母亲也是为了我自己,您不必道谢。”

“是。”李嬷嬷抿着嘴,笑意却是遮不住,随后将茶盏递给许诺。

许诺靠在凭几上,小声问道:“嬷嬷,你觉得杜姨娘和四姐今日为何硬要见我?”

记忆中吕氏是个温婉善良的女子,与丁氏性情相反,也不如丁氏有手腕。

可这样的性子竟也能将二房管的一丝不苟,在内院这种你争我斗的地方也不曾吃了谁的暗亏,许诺便想着是吕氏身边的嬷嬷起了作用。否则凭她一人,很难做到这些。

李嬷嬷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她们知道娘子出去的事情了。”李嬷嬷原本就是想在许诺喝完茶后说这件事,如今许诺提出来,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有人告诉了四娘子或是杜姨娘,但不会是咱们院外的人,外面人看到了无法确定男装者是何人,杜姨娘不会因为不确定的消息过来。只能是院里有人看到娘子和七月出去了,或是听到了什么。”

许诺点点头,坐直身子,正色道:“会不会是五月,早晨也就她知道我醒的早。”

“她从娘子离开到刚才就没出过院子。”李嬷嬷答地十分肯定,又道:“刚才在外面问过了,今日出院子的人只有我、春棠、七月、还有刘嬷嬷和一个看门婆子。”

许诺没想到李嬷嬷这么快就着手调查了,很是满意,轻松道:“劳烦嬷嬷这几日多注意着刘嬷嬷和那个婆子的动向,先不要打草惊蛇。”

李嬷嬷点头应是,而后又问道:“娘子刚才可是翻墙敲窗进来的?”

许诺听罢,哈哈大笑,抚掌道:“瞒不过嬷嬷你啊,对了,嬷嬷把窗户插销换一个吧,那个有刀痕了,旧的放炉火里烧了。”

听到许诺缜密的吩咐,李嬷嬷不由想起许诺失忆前单纯孤傲的模样,叹声叮嘱道:“这样做到底是危险,要是摔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娘子日后不可再冒险。”许诺原本就是在街上流浪长大,因此李嬷嬷也没有过于紧张,只是叮嘱了两句。

许诺嗯了一声。

一旁春棠听了,才明白过来自家娘子为何要问她窗户的事,不由懊恼自己,嘟囔道:“嬷嬷和七月一下子就知道娘子的想法,小的现在才明白……真是太笨了。”她向来是聪明的那个,无论识字还是女工,都是婢女里最出挑的,没想到这次连七月也不如。

许诺看她一眼,故作责怪:“不许这么说,你自小在府里长大,哪知道还有爬墙这回事,想不到也是正常,若是知道了,我还要问你的罪呢。”

“娘子,小的明白了。”春棠矮身行礼,心中感激许诺的开解。

“七月那丫头逞强要我踩她肩膀上墙,这会子怕疼着呢,你拿了药膏给她,别给其他人发现了。”许诺喝第二盏茶时,将春棠叫到身前,轻声吩咐。

午初,许诺穿了柳黄色的交领上襦,碧色的百褶裙,又穿了樱花纹的浅青色褙子,由李嬷嬷陪着向映诚院而去。

半路上,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柳树下,许诺便扭头对李嬷嬷说:“嬷嬷,我觉得有些冷,劳烦您帮我取了披风来。”

待李嬷嬷走得远了,许诺连忙招呼远处那人:“七月。”

七月耳朵灵,听到叫声急忙过来,矮身行礼:“娘子。”

“我从母亲那边回来后,你去后窗等我,我有话和你说。”许诺心想七月聪慧,定能从早晨的种种迹象发现自己没失忆的事实,有些事要必须和她说明白,而且得避开其他人。

七月眨了眨眼,低头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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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收为己用

一夜过去,吕氏面色不再苍白,气色又好了些。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她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间插了一支珍珠碧玉步摇,身着藕色的上襦和浅紫的裙子,此刻正躺在罗汉床上看书。

见许诺进来,吕氏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书案上的狼毫写道:“发生了什么,四娘怎被大夫人给禁足了?”

冬梅读了一遍。

许诺听后,坐在吕氏身旁,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娘,孩儿在你面前呢,你不问孩儿,只问四姐,孩儿不高兴了。”

吕氏带着宠溺的笑容,捏了捏许诺的脸蛋,而后又提笔写道:“娘最疼的就是你,只是你四姐向来听话守礼,自小从未被罚过,不知今日是为了何事。半个时辰前我让冬梅去那边问,四娘却说无事,让我不要担心。”

不愧是白莲花,明明被罚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罚,还说没事。

这种时候,没事不就代表有事吗?

不就想让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该被罚,想让母亲替你求情吗?

不就想体现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

好,成全你。

许诺面无表情,着重挑了许倩不守礼的地方说给吕氏听,不希望母亲为了许倩这种白莲花去丁氏那边求情。

吕氏听后,脸色微沉,不再说许倩的事情,只让人去准备饭菜。

午膳后许诺回到屋中,一口气干了一碗苦地发麻的药,安安静静睡在榻上后李嬷嬷和春棠才依次离去。

待二人离去,她便轻手轻脚地开了后窗,快速翻出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才落定脚,就看到七月向这边走来。

粗使婢女不得进主子的屋子,这条规矩许诺倒不是那么在意,只是她单独找七月进屋说话,难免会让其他人猜忌。

“我没有失忆。”

许诺开口就是这句话,七月却没有吃惊,眼眸平静地如湖水一般,反问道:“娘子想让小的做什么?”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杜姨娘或者四姐或者大伯母的人?”许诺当特警时拷问过犯人,判断出一个十三岁的婢女是否说谎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不是。”七月回答道。

盯着七月依旧平静的眸子半刻后,许诺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好,府里可有流言说是我用药毒的母亲?又有那些人知道此事?”

她如今是许家六娘子,平日里连许府的垂花门都不能出去,有些事做起来实在不方便。如果能让李嬷嬷是最好的,但如今她j假装失忆,李嬷嬷眼中她就是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孩子,因此不能拜托李嬷嬷。

思考了一整晚,她决定向七月坦白自己没有失忆的事实,将她收为己用。

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李嬷嬷让七月偷偷带自己出府,七月没有胆怯,可见她是有胆量的。而且昨日自己步子走的极快,七月却咬着牙跟住自己的速度,且不多问一句没用的话,回来后只一句话七月便明了自己要翻墙回到屋里。可见她既能吃苦又不多嘴,还很聪慧,找这样的人做事能让人放心。

“暂无流言,除了家里的主子,可能娘子院里和夫人院里的有些嬷嬷婢女知道,但都封了嘴。”七月略微思索后回答,她当日被阿郎叫去问过话,因此猜出来发生了什么,想必其他婢女也能猜出。

许诺摸着修剪整齐圆滑的指甲,眉头皱起,疑惑地问道:“祖父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曾罚我?”她记得许府极其注重孝义二字,怎会放过她?

“阿郎从昆山县回来后在祠堂跪了三夜。”七月只说了一句,许诺便明白了。

父亲竟然为了自己去跪祠堂!

白日在榻旁照顾,晚上便去跪祠堂吗?

怪不得那日见到的他那么疲倦,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许诺怔了片刻,而后勾了勾手指,让七月靠近,在她耳边嘱咐了一些话。

七月听后,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愉快了不少:“娘子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话毕接过许诺抛过来的沉甸甸的钱袋,转身离去。

这一夜睡的很安稳,一觉睡到辰正。

醒来后,许诺发现全身酸痛。

果然身体太年轻,没受过锻炼,昨日那点活动量都受不了吗?一边揉着腿一边暗想日后要加强锻炼。

“母亲那边有大夫过来吗?”

“没有。”

从辰时到申时,五个时辰内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十几遍。

朱商虽然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但他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从不会诓人,怎今日到了申时还不见那个神医来!

再不来天就要黑了!

正着急着,春棠急急进来,欢喜道:“来了!”

许诺重重吸了一口气:“到哪了?谁带过来的?”

“大夫人带着,这会该到了映诚院的抄手游廊了。”春棠笑着,替许诺穿上褙子,二人风一般向映诚院而去,而李嬷嬷早已过去了。

许诺进屋时,那个神医已经坐在屏风后了。

朱商说过会严密保护纪五郎就是神医的事实,不会暴露纪五郎的身份。许诺原想着朱商会让他扮作一个老人完全遮挡面貌和年龄,怎知人家只在脸上戴了一条面巾。

不靠谱啊!

这能叫帮了两个忙?

一次求助的机会竟然被一条面巾就诓去了!

朱商,奸商!

惟利是图的小人!

绕过屏风时许诺多看了纪五郎一眼,十四五的年纪,通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极其安静,坐在那里就如空气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露在面巾外的眸子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泉,眉长而重,却有些倒八字。

丁氏这会正在介绍纪五郎的来历,说得极其传奇,末了又加了几句:“这个神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是朱掌柜介绍给你大哥的,想必是靠谱的,弟媳你或许能重新说话了呢。”

许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朱商不过是个赌坊的掌柜,怎么会和大伯父有交集,而且丁氏话语间似乎对朱商十分信任,可见朱商的身份不低,难不成他还有其他拿得出手的生意?

待里面说完话,纪五郎才被请进来,被一屋子妇人围住,他面巾下的脸微微发红,眼睛抬也不敢抬,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平日都在苏州街上给平民百姓号脉开药,不曾见过这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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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医诊(金猪加更)

号完脉,纪五郎已经出了一身汗,观看的人实在太多了!

“许二夫人身体虚弱,主要是心情抑郁所致,如今心情似乎是好了,身子也就跟着恢复了,继续喝药调理两三日便全好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只是,当初致哑的药渣,还有残余吗?若不知是何药,某也难以对症下药。”纪五郎说完话便盯着自己的手,不敢抬头。

“有的。”

冬梅去了院外,很快便捧着盛有药渣的坛子回来了。

纪五郎接过后,全部倒出,俯着身子仔细查看。

许久后直起身子,从药箱里取出通白的帕子擦手,药渣被他分成两部分:“不知如今距离许二夫人喝哑药的时间有多久?”

纪五郎心中有猜测,应该是六到八日,但没有观察嗓子,确切时间他也难以断定。

“今日是第七日。”冬梅在一旁回答。

纪五郎站起,拱手行礼:“未超过十日某便有回旋之地,不知许二夫人可否让某检查您的嗓子?”

一旁的许诺双手莫名地握得紧了些,言下之意便是十日后连他也治不好的吗?

可恨的许倩,竟然用这样狠毒的药物!

吕氏稍做思考便点了点头,对方看着年纪不大,又是医者,没有什么需要礼避的。

许诺心中轻松了几分,生怕吕氏因为男女有别而拒绝了最后的医治机会,不过就算母亲拒绝了,她也会用尽全力劝母亲答应的。

纪玄替吕氏检查了嗓子,立即施针。

施针结束后,纪五郎缓声道:“许二夫人近来身子弱,精神状况也不是很好,因此受损受损情况要比预想严重些。某今日先施针,再开一副保养嗓子的方子,能稍微延缓损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至于根治的药方,某还需回去研制才能开出。”

没有现成的药方,还需研制?

许诺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也不顾忌失礼,开口问道:“三日内可能研制出来?”毕竟十日后便无回转的余地。

纪五郎一直垂着的眼抬起,看了许诺一眼,又飞快收回目光:“两日便可,还请娘子放心。”

许诺矮身行礼:“多谢神医救母之恩。”

纪五郎被这句话噪地整张脸都红了,结巴道:“某担不起神医的称号,更何况只是给许二夫人做了检查,还未治好。”话毕,猛然明白许诺话中的意思,原来是以恩情二字要求自己两日内必须将药研制出……

丁氏听罢笑了两声,放下手中的茶盏:“神医何必谦虚,和益堂的纪大夫都说治不了的病,你能治好,又怎担不起这两个字呢?还想请神医再帮个忙,我们六娘脑袋受伤后失忆了,不知神医可有法子?”

纪五郎原本就红的脸被丁氏一口又个神医叫的更红了,而且丁氏提起了他的叔父,使得他整个人更加不自然,几乎要坐立难安,没有思考便急忙应承了下来:“某先号脉。”

许诺不情不愿地伸出胳膊,若是被纪五郎发现她没有失忆的事实又给说出来就惨了,但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推辞。希望纪五郎能聪明些,不要乱说。

隔着一条白色的丝帕,纪五郎三指搭在许诺纤细的手腕上,感受着她的脉搏以及她手腕的温度。

原来她就是许六娘,果然如朱商所言,是个聪明的娘子。

“六娘子的记忆缺失症某无法医治,只是近日体力消耗严重需要静养。”纪五郎垂眸道:“若无事某便告辞了,好去研制治疗许二夫人的药方。”

许诺有些惊讶,把脉而已,他连自己昨日体力消耗大都能发现?

简直是血糖测量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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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五郎,名玄,字青城,年十四。

他因为身份不能泄露的缘故,拒绝了许家的马车,从垂花门道别。

那边许家的人才走,就有一个婢女从影壁后跳出来,笑眯眯地向他走来。

此人正是七月,她压低声音问道:“这位郎君,你可是纪五郎?”

纪玄听后很是吃惊,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许家发现了,皱着眉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心想祖父和朱商两边都不好交代。

七月看到他这个样子咯咯笑了两声:“我家娘子让我告诉您不要直接回纪府,先去朱掌柜那边,换了衣裳后再离去,免得被用心不良的人跟踪。”

“正是正是,娘子思虑的周全,某在此谢过了。”

纪玄恍然大悟,拱手施礼,抬头时刚才的婢女已经不见了。

盯着空落落的地面,他摇摇头,缓缓离去。

两日后,许诺身上的酸痛已经消失了许多,从吕氏那边用过午膳回来便摆了围棋自娱自乐。

这副棋是她昨日从耳房寻出来的。

捏着棋子她不由惋惜,玛瑙虽贵,做成棋子却不如云子好看握着也没那么舒服。不过这个榧木棋盘却是极好的,不止是做工精良,刻线更是极其精致。

上一世她与祖父对弈,用的都是油漆刻线的棋盘,和手工刻线差的远了。

祖父是历史教授,除了对历史感兴趣,围棋方面也颇有造诣,中年时参加过国际上的围棋比赛,到后来已是八段高手。

她的围棋是祖父手把手教的,后来她下的好一些了更是每日都给祖父当陪练,一复一日,二十出头的她几乎能和祖父下成平手。

许诺依在凭几上,不断地落子,很快便占去了棋盘多半的空间。

一阵悠扬的琴音传来,许诺放下指尖的棋子,认真听了一会,开口道:“是谁在抚琴?”

春棠原本看许诺自弈看的出神,突然被问了便楞了片刻:“是四娘子,想必是在为丁老太爷的生辰准备。只是她被大夫人禁了足,到那一日不一定能去呢。”

许诺不知道这件事,又问道:“哪一天?”

“二月十五,那日正是寒食节,到时候可以荡秋千提蹴球呢。”春棠说起寒食节整个人都开心起来,恨不得今日就是寒食节。

“寒食节不是不让起火,只能吃冷食嘛?怎么过生辰?”许诺不由嘟囔,心中却觉得丁氏当日罚许倩禁足半月,极有可能是不让她参加丁老太爷的生辰,而许倩也有办法提前结束禁足,否则她为为何还在练琴?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的,到时候娘子也会去,小的定然会给娘子摘一根最长的柳条,再选最好看的芥花给娘子戴。”春棠笑嘻嘻地说。

许诺嗯了一声,看了眼一旁的更漏,估摸着该出门了。

今日不单是纪五郎答应的研制出药方的日子,也是与朱商约定的参加骰宝的日子。

上次出府是为了给母亲寻医,李嬷嬷不得以才勉强答应,若她告诉李嬷嬷今日出去是为了进赌坊,恐怕得被锁在屋里了。

她也不想去那种地方,可母亲的药还没送过来呢,若她今日不去天盛赌坊,难保纪五郎今晚也不来送药。

于是让春棠先端了一盘点心进来,告诉她自己要休息了,晚膳就用些点心,除非她有吩咐,否者任何人不得入内。

014 被坑了(求收藏)

春棠离去后,许诺狼吞虎咽地吞了几个点心,又灌了两盏温茶入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而后换上男装,艰难地拆掉发髻又用布条扎成马尾盘了起来。将匕首从箱底翻出绑在小腿上,取了一贯铜钱装在怀里,挑了个比较高的凭几,从后窗翻出。

踩着凭几许诺很容易便翻上墙头,轻轻落地,而后向侧门移动。

装失忆她也是蛮辛苦的,出门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她还要翻窗、翻墙头、偷偷摸摸、调虎离山出侧门。

终于出了许府,许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进入正街,看着满街的商贩,听着热闹的喝卖声,许诺突然冒出从今以后不回许府的念头。

在外生活也不错啊,身体健全总有饭吃的,为什么要去斗心眼?

宅斗太费力了!

可母亲和父亲那样好的人,她又不愿辜负,不愿让他们伤心。

纠结着纠结着,许诺就坐在了街边的店里,点了两笼肉包子,一碗白粥,一碟梅子,一碟咸鸭卵。

待吃完这些,她的肚子明显涨起来了,还好长袍宽大,不会显出来。

待她一摇一晃到了天盛赌坊,已到了酉初,约定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这次来天盛赌坊,与上次看到的场景完全不同,门外挤挤攘攘,里面更是挤满了人,每张赌桌前都围了至少三圈人。

“大,压大!”

“小,小!”

“一贯钱!再来一贯!”

喧闹声不绝于耳,但她似乎能清晰地听到骰子在骰盅内转动的声音。

轻车熟路地上了二楼,向上次见过朱商的“西塘”那个包厢而去。

“哟,许六来了!”一个脸上坑坑洼洼,嘴里衔着一根稻草的男人给许诺开了门。

许诺快速调动记忆,这个男人叫唐七,是天盛赌坊的大荷官。

天盛赌坊中除了朱商,其余人并不知许六便是许家六娘子。

“唐七,别来无恙。”许六娘过去一直冷冰冰的,待人很是冷漠,许诺这样回答倒不会有什么不妥。

唐七长着一双小眼,此刻更是眯成一条线,却透出些许冷意:“掌柜在招待其他几个赌坊的掌柜,让我过来招呼你,顺便告诉你一下这次骰宝的规则。”

听罢唐七的介绍,许诺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她原本想着这次赴约,参加骰宝比赛,输赢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顶多把怀里那一贯钱输了,没想到朱商竟是把她推火坑到里了!

狐狸!奸商!腹黑!

许诺气的肺都炸了!怎么可以轻信朱商这种人,和他做交易肯定得吃亏!

这次比赛,并不是简单的骰宝,不是让她赌多少钱,而是一次苏州四大赌坊精心挑选出的荷官之间的比赛。

每个赌坊都会有黑幕,牌九双陆这些暂且不谈,只是骰宝这方面,荷官的能力直接关系到赌坊的亏盈。

赌客投了钱后,荷官要快速判断大和小两边赌客投的钱,而后快速将骰盅内的骰子摇成价少的那边。

当然不是每个赌桌都会有耳力极好,对骰宝掌控极佳的人,但赌坊中总会存在这样的荷官。

这次比赛每个赌坊挑出四个荷官,而后抽签一对一和其他赌坊的荷官骰宝,进行四回合比赛,也就是淘汰赛,每次淘汰赛都是三局两胜的制度。

获得最后胜利的那个荷官所在的赌坊,可以从其他三个赌坊参赛的荷官中各选一人,而首先全员输掉的赌坊的剩下的两名荷官则被另外两个赌坊挑走。

这个比赛已经进行了四年!

也就是说,只有天盛赌坊获得最终胜利,她才能全身而退。否者一个不小心输了就有极大的可能被其他赌坊选走,虽然她能力差,说不定没人愿意选她,但是天盛若是第一个全员淘汰的赌坊呢?

四个人都得去其他赌坊做荷官。

她被带到其他赌坊,今晚或许回不去许府,明日被李嬷嬷发现可就惨了。若坦白日后要在赌坊做荷官的事实,她身上可不止是不孝一条大罪了。

普通人家都不会让女儿进赌坊,不要说许家这样的家族了!

这么说来,这场比赛,无论她实力如何,也要卯足劲的全力以赴!

这样重要的比赛,也亏朱商敢让她参加!

他不怕损失了自己赌坊的荷官吗?

唐七走后,许诺气急败坏地在屋里走了十来圈,最后终于冷静下来,仔细回忆许六娘回到苏州之前的事情。

带着许六娘流浪的人总是一身白衣,头发馆的一丝不苟,鞋子亦是白不染尘,每日除了抚琴便是拿着棋子在棋盘前自己对弈。

没钱出去吃饭,他会拿着一枚铜钱进赌坊,赚够一贯钱出来,而许六娘永远跟在他身畔,从三岁到十岁。

七年时间许六娘早已拥有听出骰盅内骰子的点数的能力!

那么也可以摇出来!

想到这些,压在许诺心头的小山稍稍轻了些。

她这几日发现,这副身体的耳力异常得好,比她上一世自诩警队最强的听力还要好些。

虽然许六娘能随意地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但许诺不知自己如今拥有这副身体,是否也能拥有许六娘骰宝的能力。

不一会,唐七请她过去抽签。

抽签时每个赌坊的荷官站成一排,面前各有一个签筒,标着一二三四。

第一个签筒内是一到四,第二个是五到八,第三个签筒内是九到十二,第四个是十三到十六。

四个赌坊的荷官依次抽签,每个签筒内的签都由不同赌坊的荷官所持。

第一回合的比赛中,从同一个签筒抽签的荷官是同组,同组内单号是对手,双号是对手。

而许诺抽到了四!

酉正,比赛正式开始。

普通包厢五六倍的包厢内,有一张长长的木桌,两边坐着十六名荷官,每个荷官对面都是自己的对手。

公证人是四个赌坊的掌柜。

除此以外,屋内再无多余的人,屋外则有二十余名壮汉把手。

许诺看着眼前的黄杨木的长桌和红花梨的骰盅,心中不由感慨赌坊真是个赚钱的地方,竟然能用得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之后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几眼面前的对手,白发苍苍,脸上布满褶皱,此刻正闭着眼休息。

015 骰宝比赛

抽到一个四号也就罢了,对手竟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整个人像一座山一样,纹丝不动。夜夜小说网mht.la

许诺放在腿上的手,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这样年纪的荷官一定有很多经验,而她从未玩过骰宝,纵使她听力好,并且拥有许六娘的记忆知道许多骰宝的技巧,但没有实战经历一切都是空的!

朱商目光从室内扫了一遍,懒洋洋道:“各位荷官,开始吧。”

话毕坐回榻上,胳膊肘撑在凭几上,食指轻轻敲着几面,另一只手举着茶盏十分悠闲。

许诺无暇羡慕或是埋怨朱商,此刻她只想赢,也只能赢。朱商欠她的,结束后再算账。

比赛要求做对手的两人一起摇动骰盅,其他人不许动骰子,并没有规定比赛顺序。

两三个组比赛结束后,许诺对面的老者依旧没有睁眼的意思。她也只好等着,心想只要不是最后一组比的就好。

近一个时辰后,待其他七组十四人,三局两胜全部结束,胜负分出,老者才睁开眼,不急不慢地拿起骰子。

那些完成第一轮比赛的人,不论胜负都围了过来。

将近一个时辰的等待,许诺心中不断暗示自己,要尊敬长者,不可发怒。

老者这样做是为了什么?莫非更本没将她放在眼中?

许诺先是心里不舒服,这种被人耍的感觉很不爽,而后斗志就莫名地被激发出来。

她拿起骰盅,盖在骰子上,左右摇晃,骰子已经离开桌面。

见许诺没有用盅盖,老者淡淡地笑了笑。[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二人一起摇了小半盏茶时间,同时放下骰盅。

“十点”

“十点”

异口同声。

老者眯着眼盯着许诺,再次开口:“二、三、五。”

荷官的比试不光是要比猜点数,而且要猜出三个骰子各是几点。

许诺略微想了一下,刚要开口,早已站在她身后的唐七恶狠狠地说:“你小子可要想清楚了,如果错了有你好看的。”

许诺回头看了他一眼,显然唐七对老者骰宝里的骰子点数有自己的答案。

她目光移到朱商身上,见他依旧眯着狭长的凤眼,正在全心全意地喝茶,完全没有注意长桌这边的情况。

“不如大荷官将你认为的点数摆出来,我也摆出来我认为的那个,看看咱们谁猜对了。”她看不惯唐七一副欺软怕硬的模样,想着他若猜错,正好也让他在众多荷官面前出一回丑。

唐七哪经得起挑衅,取了六粒骰子过来,分给许诺三粒。

二人各自在手心摆出自己认为的点数。

展开手掌后,许诺的是:“三、三、四。”

唐七的是:“二、三、五。”他知道老者的习惯,最喜欢和别人摇出相同的点数。

而后,许诺掀开自己的骰盅,老者猜的果然没错。

老者也掀开自己的:“三、三、四。”

唐七错了!

许诺对了!

唐七惊愕地看了老者一眼,又瞥了许诺一眼,目光里满是算你小子运气好,而后黑着脸回到自己的位置。

许诺很开心,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丝毫。

她开心的不是让唐七丢了脸,而是这副身体过去所拥有的能力她也能使用,刚才听到骰子在骰盅的转动,她似乎能在脑海中模拟出骰子转动的轨迹,而手腕也能够极其灵活地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老者笑了笑,缓缓道:“人不可貌相,这位荷官年纪不大,却也很厉害嘛。”

许诺似笑非笑地扯了一扯嘴角:“和您比差远了。”

二人无话,开始了第二次比试。

这一次许诺猜错了点数,因为老者的骰子有一粒在另外一粒上面,遮住了下面的两个点数。

老者下一次若能赢,许诺便输了。若许诺赢,则两人各输的一次谁缺的点数少谁就是胜者。第三次若是平了,二人都猜出对方的点数,赢的人还是老者。

许诺心中算了一下获胜的几率,深吸一口气拿起骰子。

一旁的朱商在添茶时不动声色地看了许诺一眼,而后迅速将目光收回。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二人放下骰盅。

屋内十分安静,骰子落下的声音清脆可闻。

天盛赌坊和老者所在的赌坊各有一人淘汰,其他两个赌坊则分别淘汰了两个人和三个人。

许诺她们这组的胜负影响整个局面。

周围的氛围随着二人放下骰盅而紧张起来。

许诺淡然一笑,先开口道:“四点,下面两粒都是一,上面的一个是二,恰好在中间,没有遮住下面的点数。”

老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而众人则是狐疑地看着自信的许诺,小小年纪,竟敢连骰子在骰盅内的形状都说出来。

“七点,下面两粒都是二,上面一粒是三,也无遮挡。”老者抚摸着胡须,面无表情,眼睛紧紧盯着许诺面前的骰盅。

朱商这时候走过来,满面笑容,狭长的凤眼被他笑的只剩两条线:“两位开骰盅吧。”

二人应声拿开骰盅,露出自己的骰子。

众人看到结果,都大吃一惊!

因为许诺猜的分毫不差,而老者猜的却差了那么一点!

许诺上面那个骰子并没有端正地立在下面两颗上,而是在下面两颗的缝隙中悬着。

只是,这样的情况该怎样评判?

众人正在猜测时,那粒骰子竟然微微移动落下来。

正是二点朝上!

老者猜错了!

片刻的沉默后,老者拱手作揖:“敢问这位荷官如何称呼?”

许诺还礼,没有丝毫不安,目光清亮,朗声道:“您可叫我许六,承让了。”

老者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语和表情,站起来便走了,他所在的那个赌坊的掌柜急忙跟出去。

许诺心中感觉怪怪的,虽然人年纪大了会有自己的气场,不怒自威,但老者实在不像在赌坊做了几十年荷官的人,因为他身上淡然的气质与喧闹的赌坊相距太远,甚至有很重的书卷气。

待老者离去,第二局比赛也开始了,许诺顺利通过,天盛赌坊只剩她和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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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看骰宝的内容,这里出现的人物对后面情节蛮重要的,所以就米有简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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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决胜局

第三局时只剩下四人,重新抽签。mht.la [棉花糖小说]

唐七与一个少年比,三比零惨败。

许诺与另一人比,二比一通过。

“呸!”唐七狠狠骂了一声,嘴里念叨着什么盘腿坐下。

他没想到,走到决胜局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他从未放在眼中的许六,这事儿气的他将一直衔在嘴上的稻草吐出来。

许诺看了唐七一眼,心中深深鄙视他这种输不起也见不得别人赢的家伙。

决胜局,许诺与完胜唐七的人互相施礼,落座。

坐下后,她明显发觉对方正在上下打量自己,目光如有实质。

抬眼对上那人的眸子,戏谑的目光,好熟悉!

那人见许诺看过来,毫不躲闪,笑地更加灿烂:“某姓肖名远,家中排行第四。许六郎还请手下留情,莫要让我输的一塌糊涂啊!”

听到声音,许诺立刻明白了此人的身份,那天在“西塘”包厢,衣着不整并且和她打起来,还污蔑她看了他身子要她负责的家伙!

许诺对肖远那日的行径很是不齿,此刻也懒得理他,拿起自己的骰子捏在手中,想让荡起涟漪的心平静下来。

心中却不由猜测,肖远那日出现在天盛赌坊,莫非是朱商请他来参加这个比赛?而他没有答应?

想起二人初见时打斗的场景,肖远动作远比她敏捷,反应速度也不若于她,刚才又轻松地赢了天盛赌坊的大荷官唐七,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一炷香很快便燃结束了,决胜局开始。

第一次,许诺摇出了“一、四、四”,肖远轻松猜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肖远摇出的“五、二、一”,许诺却猜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差了四个点。

许诺若想获得最终的胜利,剩下的两次必须全赢,平了也不行。

她二三局遇到的两个对手,摇骰子的手法十分简单,不过是复杂些需要仔细听而已。但肖远摇骰子的手法比她第一次遇到老者更加复杂,她在摇自己的骰子给他制造难度的同时,很难将他骰盅中的骰子画面展现在自己脑中。

她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再次开始。

对肖远摇骰子的手法有一定了解后,又用了两倍的认真去听,便猜对了。

而肖远却在她换了一种近似的摇骰子的手法的误导下猜错,仅差一个点。

得知自己猜错后,一直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的肖远,眼中冒出精光,宛如流光陨星一闪而逝。

棋逢对手,便是这种感觉吧。

上一世因为工作原因许诺经历过太多危险时刻,多次处于生死一线的境遇,故此她能十分平静淡定地面对眼前满含未知数的比赛。

拿起骰盅进行今晚最后一次比试。

她要回苏府,亲眼看着母亲喝下能治好嗓子的药物,她要赢,要赢这个家伙!

二人同时拿起骰盅,肖远却手里一边摇着骰盅,一边靠在桌上,眼睛盯住许诺,嘻嘻地笑着,显得漫不经心。

朱商一直眯着的眼打开一条缝,露出些许警惕之色。他知道,肖远表面上越是不正经,心中就越正视越看重。

许诺没有躲闪肖远的目光,和他对视着,没有丝毫不安,一双眸子静如湖水。

能躲过她袭击的人不多,肖远便是其中之一,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看过肖远,打心底觉得他深藏不露。这样的人既然他代替赌坊参加这次比赛,那么绝对会认真对待,现在表现出的随意不过是表面的掩饰。

这种人她上辈子见过,而且不止一个。

“哐!”

一盏茶时间后,二人同时放下骰盅。

这次摇骰子所用时间是普通用时的两到三倍,许诺觉得整条右臂都抬不起来了,垂在身侧还忍不住发颤,她只好极力地克制。

四个赌坊的掌柜全部围过来,其他荷官也在旁边紧紧盯着二人,目光中饱含着炽热。

谁能想到,留在最后的是最年轻的二人?

淘汰的荷官原本心中不服,认为肖远和许诺不过是运气好。但刚才仔细听了二人的比赛,他们也不得不服。因为二人摇骰子的手法实在难以捉摸,听完后难以确定骰子最终的点数。

一阵沉默后,肖远嘻嘻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先说了,十六点,四、四、四。许六郎,你怎这么喜欢摇四呢?是因为第一次抽签抽到的是四吗?”

许诺脸色下沉,这人话太多了。

她摇四和抽到的签数无关,而是让他滚!

等下,他怎么知道自己第一轮抽到的是四呢?

莫非他那时候就认出自己了?

心念电闪,许诺嘴角上扬掀开骰盅:“肖四郎果然聪慧,恭喜你,猜错了。”

肖远收起笑容,坐直身子,死死盯着许诺面前的骰子:“四,四,五。”

又差一个点!

他不做声,淡定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许诺嘴角扬起,笑容在脸上绽放:“一、一、一。”

肖远听罢,脸上最后一丝淡定也消散了,拱手作揖,难得的一本正经道:“今日某所获颇多,下次若有机会,希望还能切磋一二。今日有急事,先告辞了。”

难求一败的他,终于如愿所尝,只是心中为何不甘?

他对这个结果似乎无法坦然接受,一直说不在乎输赢的他,真正输了后竟然也会不甘心?

话毕起身快步离去。

许诺掏了掏耳朵,怎么听着肖远言语里还有几分诚恳呢?还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扑到朱商怀里像个小娘子一样说她欺负他呢!

唐七不信任地看了许诺一眼,那个完胜自己的家伙竟然败在许诺手里?打死他他也不信许诺成了最终的胜者,挤到桌前掀开肖远的骰盅,里面果然一字排列着三个红一。

唐七看后,一屁股跌坐下来,眼睛发直。怪不得朱掌柜将玉佩给许六,原来他竟然是这样的高手!

不,或许是巧合、是运气,否则过去怎完全没发现?

屋里所有人看许诺的眼神都变了,从不屑到敬重。

许诺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天盛赌坊便赢了,可以从今日参赛的其他三个赌坊各挑一名荷官。

朱商将后面的事情交给还在发愣的唐七处理,将许诺带到另一个包厢。今日之事,许诺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但这是交易,他不会感激泣零,或者热泪盈眶。

017 麻烦精

一进门便闻到浓浓的药草味。mht.la [夜夜小说网]

许诺瞬间明白朱商为何带她过来,开口问道:“纪五郎?”

屏风后传来短促的回答:“嗯。”

纪玄人不出来,屏风那边走动的声音却没停过。

纪玄在屏风那边忙手忙脚的,许诺好奇正要过去看,却被被朱商伸臂挡住:“许府亥处内院就落锁了,你回去应是亥正,恐怕是进不去的。”

这事儿许诺自然知道,对她来说落几道锁都没关系,大不了多翻几堵墙罢了。

“不用朱掌柜担心,我自有办法回去,只是纪神医可是将药送到许府了?”吕氏的药是她最关心的,否则也不会来这里赴约。

朱商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土,眯着眼笑道:“既然许六娘子有回去的办法,那就请回吧。纪神医稍后会乘车将药送到许府,想必这样的大事,内院的锁不会不开的。”

许诺嘴角抽了一下。

朱商这种人!

他是故意气她,或者是想让她开口求他?

许诺腹诽,稍稍斟酌片刻便回答:“朱掌柜,今日为了让天盛赌坊不要损失荷官,我真真是用尽了全力,这阵子手都有些抬不起。而你,答应让纪五郎替我母亲治疗嗓子,到现在竟然连药都没送过去,何意?这就是你所谓的交易吗?”

话语咄咄逼人,竟有些训斥的意味。

话毕还向墙上重重地踢了一脚。

朱商没料到向来少言寡语的许六竟然能说出这些话,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小丫头讯,是很丢脸,但他脸皮厚倒不会尴尬。[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讪讪笑了几声,而后才说:“药物药物研制起来相当费时,和骰宝完全不同,不是一回事,如今紧要的是将药送到许府,这些小事还是不要计较了。”

“两件事确实不同,但因为你未将情况告诉我,差点害我回不了许府!这件事我不能不计较。”许诺仰着头,盯着比自己高一头有余的朱商,不做任何退让。

朱商依旧眯着眼笑,不动声色地走到屏风后面,将纪玄拎出来:“不如你和纪五郎同乘一车回许府,到了内院后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溜走,我在纪玄身旁多派两个小厮,不会有人发现你不在的。”

他原本就想这样做,只是平白无故地帮人,他实在有些不习惯,毕竟他从未主动帮过谁。

许诺应承下来,脸色也缓和了些,只是声音依旧不满:“这是你本就该做的,今日我虽然帮了你大忙,但也不多要求,再多给我一块玉佩。”多三次寻求帮助的机会。

朱商愕然,许六这狮子大开口的的做法是从哪学的?

“这可不成。”朱商想也不想直接摇头拒绝,吃亏的买卖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许诺冷笑一声,扬声说道:“今日要是天盛赌坊输了,害我去了其他赌坊,许家定是饶不了你。而且你不赔我点什么,信不信我让我爹爹砸了你这赌坊!”她父亲许谷诚是苏州知州,要想让一个赌坊开不下去,办法有的是。

和朱商这种人打交道,口舌上肯定占不了上风,毕竟对方是白手起家在商界打拼多年的狐狸,得用点不一样的法子。

朱商摸了摸下巴,许谷诚是怎样的人他了解,不会做砸赌坊这种事。

但是许六娘会不会亲手砸,他可就保不准了。

记得景平前年带许六来天盛赌坊时,自己说了一句玩笑话,惹的许六黑了脸,等景平出去办事的间隙,她砸了三间包厢。谁也挡不住,到最后里面的东西没一件是完好的,连承尘都被扯下来了。

若不是景平及时归来,许六差点就拆了楼梯!

虽然让她做荷官抵债,但那日的场景他实在是忘不了。

想起许诺两年前的光荣事迹,朱商无奈道:“那就多帮你一个忙,不要和我讲多余的条件。”

许诺听后,脸上瞬间阴转晴,转过头看着纪玄,笑盈盈道:“纪五郎,你应该知晓毒哑我母亲的药物,这可是新配出的药?”

纪玄过去从未见过有人敢和朱商顶嘴,敢和他讨价还价,而且让朱商妥协了!此刻惊讶的合不拢嘴:“是的,过去不曾见过。”

许诺点头,眼睛笑地弯成月牙状:“不知可否将这个方子写出来,交给朱掌柜。”

不待纪玄回答,朱商低声问:“给我做什么?”他隐隐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许诺眉梢一挑,对上朱商质疑的目光:“当然是为了让你完成帮我忙的愿望,我就勉强成全你。查出这个方子是哪家医馆的哪位大夫开的,又有哪些人知道这个方子,五日后我会让人拿着玉牌过来取消息。”苏州医馆很多,而且药方是不能外传的,查起来肯定要费不少功夫。

话毕许诺扯着纪玄的袖子夺门而去。

留在包厢里的朱商眉头越锁越紧,他今日是吃亏了吗?

许诺打一开始就想让自己多帮一次忙而已,要玉佩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

景平,你可真是给我留下了个麻烦精。

许诺拉着纪玄出来,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各种喧闹声,显然一楼正热闹着。

二人沿着从楼梯下来,走了侧门,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纪玄小心翼翼地扯回自己的袖子,小声道:“六娘子,男女授受不亲。”

许诺抬眉,借着灯笼的光,目光停留在这个清瘦的少年身上。

上次在吕氏屋中见到他时,他戴着面巾,不曾见到他的相貌,但他那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的眼让人过目不忘。

此刻借着灯笼柔和的光,便见纪玄面容白皙清俊,两片嘴唇紧张地抿着有些泛白,白净的面上带着些许红润,眼睛依旧如泉水般清澈见底……

纪玄被许诺看的不自在,抿了抿嘴,不安道:“六娘子先上车,我去楼上取药箱。”刚才出来的急,没带上药箱。

许诺也注意到了,却推着纪玄让他上车:“没事,等会自然会有人送过来。”

被许诺轻推了一把,纪玄惊地向后退了一大步,结结巴巴道:“六娘子如何知道的?”

许诺笑了笑:“先不告诉你,等会你就知道了。”话毕踩着杌凳钻入马车。

果然,二人刚坐稳,药箱就从车帘外推进来,一只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将药箱完全推进车帘后迅速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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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回许府

马车内,昏暗的油灯下,许诺笑得很开心,笑声不止,这一局赢家是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上次吃了亏,这次总算是扳回一局。

纪玄坐在离许诺最远的位置,伸出手臂将药箱拉到自己身旁,又看了一眼放声大笑的许诺,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不一会两个小厮也上了车,坐在车外驾车,马车缓缓而行。

快到许府时,纪玄戴上面巾,自上车后第一次开口:“六娘子稍后跟在我后面便是,我……我……”男女授受不亲,他竟然同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同乘马车!

许诺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放心吧,我会找准时机溜掉的,不知这药喝后多久能见效。”

“只需喝两服药,大概一服药后就可以开口说话了了。”有关医学的东西,纪玄说起来很坦然,亦很自信,之前是局促全然消散。

“只需两服药?”许诺有些吃惊,记得以前生病了祖母给她熬药她至少得喝五服。

纪玄点点头,缓声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许夫人原本就是中毒了,而这是解药,并非补药。”

说完话,马车已停在许府门外。

叩响了大门,立刻有门房前来接应,听到是给二夫人送药的,大门里面又出来一个管事。

“神医来了啊,大夫人早早就叮嘱小的让小的在这儿候着呢,说您今日一定会来。”管事笑着拱手施礼,请纪玄进去。

纪玄回礼,将手中的药箱交给许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如果许府的人不让其他人跟进去,许诺拿着药箱好歹有进去的理由。

几人入了大门,绕过影壁,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而入。

随着他们向里走冬,路上走动的小厮婢女多了起来,显然是去各处报信的。

进了内院,许诺不动声色地将药箱给了另一个小厮,自己落在后面,躲在一棵树后悄悄溜走了。

纪玄前日保证说两日会将药研制出来,因此今日即使到了亥时,丁氏屋里,吕氏屋里,以及许倩杜姨娘屋里都亮着灯。

丁氏此刻正躺在罗汉床上看账本,妆容未祛,腿上搭了一条羊毛毯。

春分到清明是采摘茶叶最好的时机,这几日茶庄里的人忙得脚不沾地。许谷渝回来的晚,每晚都在外院休息,早晨辰时不到就得出去办事。而丁氏也没闲着,账本整日整日地看。

帘子打起,丁氏身边的大婢女香融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小声道:“夫人,神医来了。”

丁氏又翻了一页手中的账本,细细看罢才放下,油灯下眼神有些冷淡:“还真把药方给配出来了,倒是小瞧这个小大夫了。”

香融扶着丁氏起来,又拿了衣架上的披风给丁氏穿好:“可不是嘛,那位大夫年纪顶多十六,谁能想到他有这本事。不过这个点来送药真是让人吃惊,内院都落锁了。”

就不能等到明天吗?

丁氏轻笑了一声,低低道:“是啊,年纪这么小,和二娘一般大,也不知给几个病人治过病。”这样轻的资历,研制出的方子不保证能管几分用。

话毕缓缓向映诚院而去,去的早了不得被人说一直盯着二房这边的事情,还是慢些的好。

许倩正坐在书案前练字,虽然被禁足不能出去,但有些事她还是希望第一时刻听到,方便之后的计划。因此就算眼皮打盹,还是硬撑着没去休息。

紫鹃将外院传来的消息告诉许倩后,她嘴角勾起,母亲可以说话了,丁氏便没有理由管她了吧。

杜姨娘屋中只亮着一盏暗暗的油灯,整个人躺在厚厚的被褥里,不知是睡是醒。婢女打帘子进来,小声说这件事退出去后,屋内的油灯便灭了。

另一边,许诺一路狂奔到自己院子背后,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墙角窝着。

瞬间就猜出是七月在那边。

今日自己出府,没有告诉任何人,七月怎么在这里等她,猜出自己不在屋内了吗?

见许诺过来,七月立马站起来,声音发哑:“娘子,您吩咐我的事我都办妥了,杜姨娘和四娘子那边的粗使婢女我都塞了银子,您若想问话,随时都可以。”

话毕就在墙下站了马步。

许诺发怔,七月又要帮她爬上墙吗?上次春棠给七月涂药,回来告诉她说七月肩上有淤青。

虽然已经过了春分,但晚上在外面站的久了还是会发冷。

不知七月为了告诉自己这些,在这里待了多久?

念头电闪,许诺没有犹豫立刻将绑在腿上的匕首取下来,十分娴熟地将三尺长的麻绳则绑在匕首后边,一手抓着绳子,另一手倒拿匕首抛入墙内。

“哐”一声,匕首插入了内墙的缝隙中。

许诺扯了扯绳子觉得还算结实,用力抓在手中,而后借力向上跃起,另一只手便紧紧扣在墙顶。

刚将手扣上去,她就觉得手臂无力,手马上就会松开,但还是咬着牙将另一只手也扣在上面,这才喘了一口气。

今日骰宝用了太多臂力,这会翻墙手臂还在发颤。

七月刚才被许诺的举动惊到了,没明白她要做什么,这会明白过来,连忙站起来帮助她。

许诺顺利上去,跳下去前轻声说了句:“等找出她们害母亲的证据,我就求母亲让你做我的一等婢女。”如果现在提了七月做一等婢女,行动肯定不如粗使婢女方便,而且不保证没人找她麻烦。

刚从后窗进入屋内,许诺便听到李嬷嬷急急地敲门:“娘子,娘子,神医来了。”

许诺莞尔一笑,李嬷嬷恐怕不是急着叫自己去母亲那边,而是想先过去看着吧。

“嬷嬷,我刚才去了净房,你先替我过去,我稍后就来。”

李嬷嬷得了话,不再敲门,在屋外嘱咐到:“春棠,你侍候娘子稍后再过来,我先去映诚院看看情况。夜里天凉,给娘子加一件披风。”声音越来越远,显然是边走边说的。

许诺暗笑,手上动作却很快,将男装匕首麻绳一股脑藏起来,一切弄妥当后,才唤了春棠进来给她更衣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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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兜兜不回家,青二十七的平安符。

019 兔毫盏

许诺春棠赶到映诚院时,纪玄刚走,丁氏几人也随之离去,并未久留,屋中只剩下吕氏身边的嬷嬷和婢女。(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进去后许诺先在炉火边将身子烤热,而后笑吟吟地扑在吕氏怀里:“娘!孩儿饿了,神医来的太晚了。”没有关切慰问,而是表现出一副怪怨神医来得晚的模样。

吕氏听后满面笑容,轻轻拍着许诺的背,让她坐起。而后命冬梅去小厨房给许诺准备宵夜。

一刻钟后,李嬷嬷端着吕氏的药过来,盛在浅青色的碗中,比寻常熬的中药要浓一些。

“嬷嬷,这药今晚就要喝?谁熬的?”许诺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漫不经心地问道。吕氏的事情上她会小心再小心,不希望在药上再出问题。

“老奴亲手熬的,神医说药越早喝越好,而且只需喝两服。”李嬷嬷声音中带着欢喜,笑着将碗放在凭几上,用勺子轻轻搅动。

那日杜姨娘和许倩被禁足,丁氏来的那么巧,李嬷嬷不会察觉不到。而且许诺当时话说的很巧妙,硬是让平日圆滑处事的杜姨娘没占上风。

打那一日起,李嬷嬷就对自家娘子刮目相看了。

此刻许诺询问谁熬的药,她心中更是赞叹,娘子果然不同了,或许日后还能帮夫人一二。

“那不是说两日后娘就可以说话了,嬷嬷这两日不如先在娘这边,照顾起来也方便些。”虽然自诩演技好,但做出少女喜悦的表情,还是有些难度,许诺觉得自己脸上并不自然。(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吕氏听后摇手,李嬷嬷却抢先应承下来,这些药她会亲自保管,亲自煎熬,绝不过第二个人的手。

这时冬梅端着夜宵进来,许诺迫不及待地坐在食案前,眼前是一小碗排骨炖藕片,还有一碟豆腐蒸蛋。

冬梅跪坐下来给许诺布箸:“记得娘子最喜欢豆腐蒸蛋,所以小的就加了一小碟。”

“虽然我不记得以前喜欢吃什么,不过这个我看着就想吃,你有心了。”许诺不再说话大口吃起来,看得一旁的吕氏十分满足。

第二日一睁开眼,许诺便看到吕氏的笑脸。

屋外很亮,似乎是个大晴天,而且她似乎又睡到了午时。

吕氏今日穿了鸭卵青折纸纹大袖,大袖里是茶色如意云纹交领上襦,石榴红遍地金长裙。乌黑的头发梳着圆髻,头顶戴着镂空的金梳篦,发上簪了一对白玉簪子,插了鎏金穿花戏珠步摇,耳朵上垂了对珍珠坠子,华丽而庄重。

妆容也十分细致,整个人显得很有神采,完全看不出几日前还卧榻不起。

许诺被看呆了,她的母亲温雅端庄,有女子的婉约和书香世家出身的特有气质,这样的女子可不是那些光凭美貌的人就能比下去的。

没有哪家的闺秀会睡到日上三更,虽然母亲对她足够纵容,但许诺还是十分尴尬,叫了一句:“娘,您来了,我先洗洗。”

飞快翻身坐起,任由春棠伺候洗漱。

“娘,孩儿昨夜睡着的晚,这才没起来。”许诺从净房出来,穿着中衣就向吕氏解释,话语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吕氏露出浅浅的笑容,拿起凭几上的梳子,轻声道:“娘给你梳头发吧。”

许诺点头,乖乖坐在铜镜前,而后猛地转过身,大叫道:“娘,你说话了!”

屋中李嬷嬷,春棠,冬梅几人也十分吃惊,目光齐刷刷看向吕氏。

“嗯,神医说喝三次药便可开口,娘想第一个与你说话。”吕氏的笑容十分温暖,却也不忘了教导许诺:“女孩儿要端庄稳重,不要一点小事就惊地失来了分寸。”

许诺耳里只有前半句话:娘想第一个与你说话……

为了第一个和自己说话,所以才过来守着吗?

“还是少说些,不要累到了嗓子。”李嬷嬷吃惊之余不忘在一旁叮嘱。

小神医说喝一副药便能说话,原来不是诓人的。

吕氏亲自为许诺梳发,挑选配饰和衣物。

鹅黄茶花纹交领上襦,樱桃红长裙,再配上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滚边的雪青色褙子,衬的许诺肤色更白了。

许诺很喜欢吕氏给她搭配的衣物,只是发髻的样式和头上两根明晃晃的金簪子,以及耳朵上的两颗红宝石让她觉得稍显隆重。

吕氏自然注意到了许诺神情的变化,抿嘴一笑,挥手让婢女抬了一个箱子进来,亲自打开:“前些日子你爹得了一套茶具,娘觉得正配你。”

许诺看着被摆出来黒釉瓷的茶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几日李嬷嬷沏茶时用的是一套莲瓣纹的定窑茶具,茶盏珍贵,因此她喝茶时总是小心翼翼,怎想到吕氏还送了更贵重的建安窑的金兔毫黒釉盏!

兔毫盏,她根本舍不得用来喝茶!

“娘,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许诺吐着舌头,小声问道。

“我们六娘还懂这个,娘给了你,你就收着。这个是建窑的兔毫盏,用它喝茶十分有趣,日后可以试试。”许诺失忆,因此吕氏不认为她了解面前的茶盏,稍微解释了两句。

“谢谢娘。”许诺不再推辞,小心地拿起一个茶盏,仔细观看。

胎体厚重坚致,呈紫黑色,釉色黑而润泽。

器内外施釉,底部露胎,釉汁垂流厚挂,凝聚成滴珠状。釉面流淌下垂的兔毫纹,呈现着浓淡深浅、曲曲弯弯不规则的宛如丘壑,呈色上浓下淡,以至消失,给人一种自然的美感。

“听李嬷嬷说,你这次病后性情变了许多,娘想问问你,可愿去府里的茶室学习茶道?”吕氏谨慎地询问,担心许诺拒绝。

许六娘刚回府的时候,吕氏为了让她与家中其他娘子快些熟络起来,也建议让她去学习茶道。可没想到在茶室学茶道时她不仅打碎了两套珍贵茶盏,更是和许二娘起了矛盾,之后便再也没去过茶室。

许诺脑中飞快闪过那日的事情,当时许倩在一旁劝架,又被推到划破了手,祖母张氏最爱的孙女便是许倩,因此很是生气,罚许六娘禁足十日,吕氏心疼不已,亦是后悔让许六娘去茶室。

记起这些,许诺便明白吕氏话语间为何谨慎而小心,于是笑的十分灿烂:“为了娘送的这副茶具,孩儿也要去。”

020 茶室(求收藏)

吕氏听后很开心,神情中亦有些许释怀,欣喜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随娘去茶室吧。[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娘引荐叶娘子给你,若学的好,或许还能和四娘一样被叶娘子收为徒弟。”

许诺恍然大悟,瞬间明白吕氏今日为何打扮的如此端庄,又让自己穿的这般正式。

无论过去在茶室中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吕氏亲自送自己去,想必叶娘子会对自己重视些,那些堂姐若想找自己的麻烦,也得掂量一二。

这时春棠领着两个婢女将许诺的午膳端上来,许诺坐在食案前,静静地吃饭,吕氏和李嬷嬷则在一旁小声地商量事情。

“四娘被大嫂禁足了半个月,我本怜惜她想替她说情,但我这几日病着,多亏大嫂帮我照应着二房的事,所以也不好开口。幸运的是,清明那日四娘就可以出来了,也正好能赶上后一日的斗茶。嬷嬷你替我将那套建窑油滴黑釉盏送去怡涟阁吧,让她这几日多多练习茶道。”

吕氏来到许诺这边才说了第一句话,因此有好些要嘱咐的事便在这里说了。

许诺听后眉梢微微挑起。

母亲给自己一套兔毫盏,便给许倩一套油滴黒釉盏,真将许倩当做亲生女儿养了。若母亲知晓自己被毒哑的罪魁祸首是许倩,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吕氏话中最吸引许诺的不是许倩,而是是清明第二日的斗茶。

宋代斗茶之风极盛,斗茶是一些文人雅士间流行的生活情趣,各大茶商对斗茶也十分重视,清明前后有新茶出来,正是斗茶的好时机。(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这样的盛况必须得亲自去看看。

李嬷嬷不像吕氏那般信任许倩,犹豫道:“夫人,这套油滴黒釉盏有些贵重,不如送别的吧。”

吕氏摇摇头,看了一眼许诺,又看向手中的茶盏:“四娘这孩子心思细,如今受了委屈,我又不能帮她,也只能给些物件了。更何况她茶道上有天赋,用这套茶盏对她练习也有帮助。”

李嬷嬷听后苦笑,低低道:“夫人,那日四娘子可没受委屈,受委屈的是咱们六娘子,更何况四娘子不缺好的茶盏,杜姨娘时常送。”

吕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孩子养在我这里,将我视作母亲,与生母倒不怎么亲近,我若不对她好些,岂不是愧对了她这番心意。至于那日的事情,四娘的确有错,可她也被罚了啊。”

言语间竟然全是对许倩的袒护。

许诺心中大叫不好,母亲被许倩骗的太深了。许倩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出身好,想借着母亲爬的更高,替自己定门好亲事而已,更本不值得母亲这般关爱。

得快些揭开许倩的真实面貌,让母亲看清许倩精心编制的虚假谎言。

吕氏固执,李嬷嬷不好再多说,便告辞去给许倩送东西去了。

许老太爷是家中长子,幼弟早夭,另有两个妹妹。他二十岁娶了张氏,之后又纳了两房妾室,刘氏和蒋氏。

张氏是乌程人,十六岁嫁入许府,生有两子,长子许谷渝继承了家业,次子许谷诚是少年进士,两个儿子十分给她长脸。

刘姨娘育有两女,都养在张氏名下。

蒋姨娘生有一子,徐谷磊自小养在张氏身边,还未到而立之年,多年未考中举人。

许家前几辈人子嗣单薄,但许诺这一辈中却子嗣兴旺。许谷渝有一子四女,许谷诚有两子两女,徐谷磊则有两个儿子。

食不语,许诺有些无聊便快速地将许家老老少少在脑中过了一遍。

待许诺吃罢,吕氏带着她向茶室而去,那套金兔毫盏由春棠端着,另有两个婢女抬着许诺学习茶道的用具。

二月初一的那场薄雪,没有干扰天气逐渐变暖。

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浑身舒坦,池塘边的垂柳冒出嫩绿的芽儿,绿茸茸的十分可爱。

茶室在大房那边,因此走过去要费不少时间,许诺突然想起来只见过一面的二郎,扭头问吕氏:“娘,二郎也会在茶室学茶道吗?”

“你们是在内院跟着叶娘子学,二郎和三郎在外院跟着你三叔学,你大伯父也会抽空指点他们。”许三郎是许谷渝的庶子。

许家是茶商,家中懂茶道的人自然有许多,家主更是得精通茶道,按理说许谷渝才是更合适的人,但为何是徐谷磊来教?

许诺疑惑,便问:“为何不由大伯父直接教呢?”

吕氏停住脚,示意婢女向后退几步,而后轻声告诉许诺:“你大伯父虽然擅长经商,茶道方面却不及你三叔,这些年斗茶时都是你三叔去的。”

许诺哑然,作为家主的许谷渝茶道方面竟然不如庶出的徐谷磊,心中不免好奇:“为何?”

吕氏原本不想多说,却不愿拒绝许诺,柔声道:“你三叔年纪小,小时候聪明顽皮,却对茶道有着极佳的天赋,所以你祖父就亲自教授他茶道。”实际是担心张氏苛刻庶子,不用心教养,才亲自教授茶道,好让幼子在家中有立足之地。

话点到为止,吕氏不再多说便迈步继续向茶室而去。

许诺提着裙摆追上去。

茶室外是一片桃树,枝桠上已有粉色的花蕾,想必再过半个月此处便是一处美景。

桃树林中间有一条青石小径,一行人沿着小径走了十几步便到了茶室门外。

她们到茶室时,叶娘子刚准备开课。

斗茶时虽然不需要闺中女子代表参赛,但当日各大茶商家中的娘子都会聚在一起,展示自己的茶艺,互相切磋,因此茶道的学习对茶商家的娘子十分重要。

叶娘子出来相迎,矮身行礼:“二夫人。”

吕氏侧身没有受礼,而后伸手虚扶了一把,笑道:“叶娘子,六娘失忆的事情想必您也知道,过去的事儿都忘记了。许家世代都是茶商,不指望她精通茶道,但也需懂些,望您能指点一二。”六娘失忆不记得当初在茶室的不快,希望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二夫人何必亲自送六娘子过来,只要六娘子有心学,我必会认真教习。”叶娘子声音冷冷的,态度亦有些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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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学习茶道

许诺抬眼打量叶娘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脸瘦而长,皮肤细腻而有光泽,可见平日保养的很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未施粉黛,头上簪了两根玉簪子,身着月白交领上襦,靛蓝色长裙,豆青折花纹褙子,虽然清瘦却气质出众。

“六娘,还不谢过叶娘子。日后要认真学习,不要辜负了叶娘子的教导。”吕氏目光温和地看向许诺,眼中带着些许期待。

许诺点点头,向叶娘子施礼:“有劳叶娘子了。”

叶娘子看了许诺一眼,淡淡道:“许府请我来教娘子们茶道,我自然会认真教习,谈不上有劳。”竟是全然不曾问候吕氏前几日病重之事。

吕氏也不多说,告辞离去了。

茶室是个两进的院子,院中有一个圆形的花园,正房用来教授茶道,两边的耳房一个用来存放茶具,另一个是平日学习茶道的娘子的婢女休息等候的地方。东厢房平日用来待客,西厢房则是叶娘子的住处,后罩房里住着叶娘子身边伺候的几个婢女。

许诺跟在叶娘子身后进入茶室,便闻到淡淡的茶香,香气入鼻,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上一世祖父爱茶,祖母年轻时特意去学了茶艺,接触了点茶和茶百戏后更是彻底迷上了茶道,后来竟是比祖父更爱茶。祖父喝茶向来都由祖母沏,祖母品日也喜点茶,而她自幼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听着他们谈论茶道,二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也算是半个懂茶的。

正房很宽敞,除了叶娘子的茶案,另有三排茶案,每排两个。

第一排靠东的茶案和最后一排的两个茶案都空着,许诺想也没想,便往第一个茶案而去,准备落座时,叶娘子喊住了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这个茶案是四娘子的,六娘子坐另一个吧。”叶娘子声音依旧不冷不淡,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许诺扭头看了一眼,转回头时嘴角勾起,笑吟吟道:“四姐最心疼的就是我,想必我坐在这里她不会说什么,叶娘子,你说对吗?”

她感觉的到,叶娘子对自己不满,甚至有些轻视。

若是过去留给叶娘子的印象太差,她不会在意,日后好好学茶道,叶娘子自然会慢慢改善对自己的看法。但如果是因为许倩叶娘子才这样对待自己,那么她不会听从叶娘子的建议,因为有些偏见是很难改变的。

真不知许倩茶道学的有多好,叶娘子竟然这般维护。

不过许倩向来懂得讨人欢心,否则母亲也不会将她视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叶娘子没想到许诺会这样说,稍稍顿了一下才道:“是长幼尊卑,她既然是姐姐,也应该是她坐在前排。”

“难道这屋中四姐年纪是最大的吗?”许诺疑惑地问,同时侧身环视了一圈,对上那些或是轻蔑,或是不屑的目光。

许家共六位娘子,大娘许嫣前年出嫁了,许倩被禁足,茶室里二娘三娘都比许倩大,可许倩却坐在第一排,而不是第二排。

叶娘子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打了自己的脸,面上一阵白一阵青,咳嗽一声解释道:“三娘子与四娘子同岁,不过六娘想坐在这便坐吧。”

许诺心中忍不住冷笑,面上却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异样。

此时她若坐在第一排,日后免不了被人说争强好胜,不懂得谦让。

“叶娘子,我细细想了想,还是坐在后面的好,毕竟四姐要比我年长。刚才是我思虑不周,还望叶娘子莫要责怪。”许诺脸上浮现愧疚之色,向叶娘子施了礼,而后快步向后而去,坐在最后一排。

叶娘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春棠紧随许诺到了后面,将茶盘摆放在茶案上,而后将点茶时需要用到的茶匙、竹策、长柄茶杓、汤瓶、茶瓯、茶碾、茶罗、茶帚、茶笼、茶臼、燎炉一一摆放。

为许诺点好炉火后,春棠才退了出去。

盯着满满当当一桌子茶具,许诺不由犯怵。

唐人煎茶,宋人点茶,明朝时才出现泡茶。

对于点茶,她有很丰富的理论知识,却没实际操作过。

无论是过去祖母在家中点茶,或是这几日看李嬷嬷为自己点茶,都不曾发觉点茶需要这样多的器具。

许家的娘子们单日早晨学琴,下午学女工。双日早晨习字,下午学习茶道。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半个月后就是斗茶的日子,因此茶道的学习时间从平时一个时辰延长到一个半时辰。

中间休息时,许二娘扭头看了许诺一眼,而后笑着坐到许诺身旁,讥诮道:“刚才看你点茶,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许诺面露不解,手肘支在茶案上托着下巴:“请问,你是?”眼前人是丁氏的二女儿,许玲,家中排行第二。

她从二月初一醒来到今日,除去二房,许家上下除了丁氏没有其他人来看望过她,可见许家的人对她的无视。

她记得很清楚,许二娘与许倩关系相当好,怎会过来和自己套近乎?

许二娘似笑非笑,随意地拿起茶案上的茶盏,从鼻前绕了一圈,又将茶汤倒入另一个茶盏中,观察茶盏底部的水痕出现的速度。而后不动声色地看了叶娘子一眼,低声道:“我是二娘,你失忆了怕是忘记我了,你我日后一同学习茶道,慢慢会熟络起来。你沏的茶倒是清香,只是有些地方还是没掌控好,水痕出现的过快,完全不咬盏呢。”声音显得很亲昵。

“二姐,我初学茶道,很多地方还不明白,不如你指点我一二?”许诺装成小白兔,声音恭敬而虔诚,一双眼亮晶晶的。

许二娘很满意许诺的态度,抿着嘴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指点不指点的。你点茶时前几次注水时击拂时力道过大,所以水痕出现的有些快。这些叶娘子早先便交过我们了,你如今是初学若不用人教就能做好,她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话毕拍了拍许诺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不待许诺回答便起身走了。

看着许二娘满头的金饰以及微微发胖的背影,许诺脸上的表情冷下来。

当她是傻子骗呢?

茶汤浓稠粘在碗底称为“咬盏”,茶末颗粒愈细,茶乳愈不易现水痕,拂击愈有力,茶乳愈咬盏。而且点茶七次注水,每次击拂的轻重缓急都有要求,更本不是大小二字便能说明白的。

她前世日日看着祖母为祖父沏茶,听他们谈论各种茶,这些初级的知识早就刻在脑中。

许二娘竟然来糊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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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茶百戏:茶汤表面出现各种山水画或者花鸟画,可以用茶杓搅,也可以点茶的时候控制汤瓶壶嘴的角度。茶百戏和现在咖啡店的咖啡很像,古人好厉害啊。

022 点茶

许诺心中冷笑,十分不屑许二娘的作为,却也不得不思量她为何要误导自己,这样做又有何用意?

自己初学茶道,斗茶时定抢不了她飞风头,在家中亦不讨祖父祖母的欢喜,甚至因为在外生活多年无人上门提亲,无论哪个方面都不会威胁到二娘。(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莫非是为许倩禁足的事情打抱不平?

念头刚冒出,许诺随即便否决了,许二娘不是那种会替他人打抱不平之人,火上浇油才是她的作风。

许诺想了片刻,便明白许二娘的用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八成是叶娘子在教习茶道上很在意求学者的态度,自己若听信了许二娘的话,没有去请教叶娘子,而是不懂不问,自作聪明减小击拂力度,最终点出水乳不容的茶汤来,白白糟蹋了好茶。叶娘子看后定会不喜。

叶娘子原本就对自己有偏见,若再被嫌弃,恐怕学习茶道拜师什么的就得泡汤了。

果然是火上浇油!

许二娘竟然这样容不下自己!

休息的间隙,几个人的婢女进来,跪坐着为自家娘子的汤瓶灌满泉水,又给燎炉添了炭火。

下半堂课,叶娘子讲了一会《茶经》,向许二娘、许三娘、许五娘各提了几个问题,唯独没有问许诺。

许二娘答的很全面,甚至答了叶娘子问题外的东西。许三娘有一个问题没答上来,许五娘答的磕磕巴巴,却也全答对了。

三人落座后纷纷转过头看许诺,尤其是许二娘,眼中的嘲讽挡也挡不住。

许诺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好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忽略了。对于这些她不在乎,一来她真实年纪比她们大很多,二来她来茶室只是想学些东西,好在斗茶的时候有资格参加,至少不丢父亲和母亲的脸面。[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更何况叶娘子问的题目不难,她都能答出来。

毕竟茶道理论方面的东西她听了二十年,早都滚瓜烂熟了。

讲完《茶经》叶娘子沐手焚香,而后才说:“诸位娘子请仔细观察我点茶时的动作,稍后会直接分茶。”分茶也叫茶百戏。

许五娘轻呼一声:“直接分茶,能在您身旁看吗?”说完发现自己失态,急忙捂住嘴。

叶娘子倒没有生气,轻声说:“不要大惊小怪,分茶的时候几位娘子都上来吧。”

她穿着窄口褙子,点茶时很方便。从茶笼中取出凤团在燎炉上烤了片刻,晾凉后放入茶臼捣碎,而后将茶块放入茶碾,快速碾碎。紧接着将灌有泉水的汤瓶放在燎炉上,又将碾碎的茶粉放入茶磨磨了两遍,转而又将茶粉放入茶罗筛出细末。

细碾精罗。

许诺看着叶娘子娴熟优雅的动作不由赞叹,记得祖母曾说过碾碎茶饼时一定要快,否者会影响茶末的新鲜程度,继而影响茶的口感。碾茶饼速度快时动作便不好看,可叶娘子却能保持动作优雅。

叶娘子筛好茶末的同时,许诺耳朵微动,汤瓶中的水已经二沸。

点茶时候汤是一个重要且有难度的环节,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水煎过第二沸,刚到第三沸时最适合冲茶。

水在汤瓶中无法观察何时沸起,因此听声辨水是茶人必不可少的技能。

果然,叶娘子目光微动,隔着茶巾将汤瓶拿起,快速温杯,将茶盏茶瓯淋洗一遍。

叶娘子动作极快,却也很雅致。

这时候,许二娘和许三娘站起,恭敬地围坐在叶娘子身旁,许五娘也起身向叶娘子而去,安静地坐下。

许诺见状,便也站起,坐在许五娘身旁。

叶娘子用茶匙挑起茶末放于茶瓯中,而后环绕着茶末倒入少许沸水,将用竹策将茶末调成膏状。继而一手拿竹策快速击拂,一手拿汤瓶进行第二次注水,来回成一条线注水,快注快停……第六次注水时茶沫勃然而生。

许二娘在一旁称赞:“叶娘子,好手艺。”

点茶时是不许说话的,许三娘拉了拉许二娘的袖子,许二娘讪讪一笑继续观看,她不过是想捧场而已。

第七次注水,瓶嘴竹策来回移动之间,茶汤表面形成了一副山水图,远山近水,线条简单,勾勒出一副美景。

许诺看后心中赞叹不已,叶娘子点的茶水乳相容,茶末和水没有分开的迹象,而且茶百戏做的也十分精妙。

叶娘子放下汤瓶和竹策,这才开口说话,缓声道:“看清了吗?候汤和前两汤想必你们已经掌握,第三汤运用竹策要轻盈均匀,这时候茶面沫饽大半已成定局。第四汤注入的水量要少,竹策的击拂要舒缓。第五汤由茶汤沫饽状态决定击拂轻重……”

叶娘子一边讲解,一边用长柄木勺舀出茶汤倒入四个小茶盏中。

许诺四人先是道谢,而后接过茶盏。

清香怡人,后味醇香。

饮毕茶汤,几人盯着茶盏底部观察,茶汤浓稠粘在碗底。

咬盏了!

许二娘几人对此见怪不怪,不过是为了恭维叶娘子,才面露惊色,连连赞叹,而许诺却是真的吃惊。

前半节课叶娘子只是在前面点茶,没有分茶做茶百戏,也未让几人上前观看或是品茶。但如今近距离观看,又喝了她点的茶,许诺心中升起敬佩之情,有了拜叶娘子为师的想法。

叶娘子自己也饮了一盏,而后才道:“四娘子已经可作出这样的茶百戏了,几位娘子还需勤加练习。你们下去练习吧,我在一旁稍做指点。”

提起许倩,几人表情各不相同,许二娘面上笑着,眼神中却含有不屑的神色。许三娘目光黯然,紧紧攥着手帕。许五娘却是满面崇敬羡慕。

许诺余光注意到几人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着。

叶娘子在每个人身旁都停留一会,不时出言指导,待到许诺身旁时,许诺正用茶磨碾碎茶饼。

许诺力气比寻常十几岁的女子大上一些,因此磨的稳而快,叶娘子流露出满意的神色,转瞬又恢复如常。

许二娘觉得叶娘子在后面待的时间长了些,犹豫着扭头,却见叶娘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许诺点茶,而许诺正拿起汤瓶烫盏。她心中暗喜,许诺马上便要注水了,若击拂不当,叶娘子便会意识到许诺不懂却不问,白白浪费了茶团,不是真心来学茶道。

直到叶娘子说:“今日就到这里,各位娘子回去后还需勤加练习。”许二娘也没等到许诺被责罚。

许诺坐在后面,将许二娘的犹豫和不安看的一清二楚,嘴角勾起,既然你眼中容不下我,那么这个苦果我便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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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许二娘

春棠还记得许六娘上次来茶室闹出的动静,在耳房瑞瑞不安地盼了大半个时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得知叶娘子授课结束,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箭一样从耳房窜出,进了正房帮许诺清洗茶具。

临走时许诺给正在发愣的许二娘道谢,压低声音说:“今日多亏二姐提点,我才没在叶娘子面前出错。”

许二娘听后咬着嘴唇道:“不必。”而后绞着帕子抬头向叶娘子望去,却见叶娘子表情淡淡的与往日一般无二。

叶娘子怎能容忍学茶的人自作聪明,浪费了好茶呢?

见许诺转身要走,许二娘腾地一下站起,挽着许诺向叶娘子走去。

许诺被拉的一个趔趄,嘴角闪过一个得意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春棠心中一紧,二娘子要做什么!

“叶娘子,六娘第一次来茶室,不知今日做的如何?若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告诉我,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好找机会辅导她。”许二娘声音软软糯糯,脸上带着笑,紧盯着叶娘子的脸。

叶娘子放下手中的汤瓶和茶巾,看了二人一眼,淡淡地说:“六娘子性情沉稳,倒是个学茶道的好苗子,没有不当之处,可惜入门太晚。”

“不可能吧!”许二娘失声叫道,叶娘子很少夸赞人,今日对许诺做出这般评价,说明非常看好许诺。怎么会这样,今日许诺选茶案时叶娘子不还给她脸色看吗?怎么如今又给出这样的评价,叶娘子并非是那种反复之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一瞬间,许二娘想了许多,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却十分不甘,认为许诺担不起叶娘子这样的评价,继续发问:“怎么会呢?六娘失忆了,对茶道完全不了解……”

没等她说完,叶娘子便道:“茶道的学习与性情有很大关系,六娘子初学,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话毕开始用茶巾擦拭木勺,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许二娘蹙眉,小声问道:“六娘她点茶时步奏没有错吧,毕竟是初学。”她不信只看了两遍许诺就能将点茶的每个步奏都记下来。

“是啊,叶娘子,不知我可有做错的地方?尤其是注水击拂时,觉得两只手忙不过来,生怕打翻了茶汤。”许诺见许二娘半天问不到正点,添了一句。

叶娘子停下擦拭的动作,对上许诺清亮的眸子,摇头道:“无错,茶末够细,最后也咬盏了,不过击拂力道确实要再练习。”

许二娘眉头皱的更深,神色慌乱,却不再说话。

许诺脸上露出笑容,不解地问叶娘子:“击拂力道太大了吗?二姐告诉我击拂时力道要小些,我已经用了很少的力了,再减恐怕击不出沫饽了。”

此话一出,叶娘子和许二娘的脸色瞬间都不好看。

许二娘深深剜了许诺一眼,满眼恨意。自己若解释说当时说错了,便会被人当做别有用心,若说原本就没记住,则是没有用心学茶道,怎么说都讨不到好。

“我哪里说过这些话,六娘记错了吧。”许二娘最终选择不承认。

春棠听后想开口辩解,刚向前移了一步,却看到许诺垂在身侧的手摇了两下,便忍着不再开口。

许诺一脸无辜:“刚才还为这件事向二姐道谢来着,春棠也听见了的,二姐怎能说是我记错了?总归今日是多谢二姐提点了。”你不仁,莫怪我不义。

许二娘原本等着看许诺被训,怎料自己成了被质疑的那个,此刻抬眼对上叶娘子疑惑的目光,心中大乱,气急败坏地拔高声音:“六娘,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怎会说出这种混话。”话毕转身离去,茶具也没清洗。

许诺没多做解释,给叶娘子道了歉,施了礼,也离去了。春棠跟在许诺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自家娘子何时变得这样聪慧,上次让杜姨娘吃了蔫,这次是二娘子……

想着许诺不再会被人欺负,春棠脚步轻快了许多。

叶娘子神情依旧,只是盯着院子若有所思。

许诺与春棠二人一道回了住处,大字型躺在榻上就让春棠帮忙捏胳膊。

过了一会,李嬷嬷打帘子端了点心进来,见她有气无力地躺着,便笑道:“娘子,是击拂的时候累到了吧,过些日子适应了便好了。”击拂很费臂力。

许诺坐起来,拿了一块点心塞嘴里,吃完才道:“之前总是让嬷嬷帮我冲茶,怎知这样累人,日后换别人吧。”

“六娘子竟也知心疼人了,不知今日在茶室学的如何。”李嬷嬷没有回答许诺的问题,反而提问。

许诺想了想,便将今日在茶室的事情说给了李嬷嬷听,最后道:“还好这几日看嬷嬷冲茶,对点茶稍稍懂了些,不然可得被叶娘子训上一顿了。”

李嬷嬷听后点头,诚恳道:“娘子这样做是对的,二娘子被大夫人宠的厉害,做事也没个周章。过去的事也就算了,如今竟然想在叶娘子面前作弄娘子,又来使绊子,真是……日后与二娘子打交道,女子还需留个心眼。”

许二娘毕竟是大房的嫡女,李嬷嬷话点到为止,不能过于逾越。

“这是自然,我不会让别人平白无故害了我,四姐那边我也是这样想。”许诺觉得李嬷嬷看事清楚,又肯在自己面前说实话,觉得有些事可以与她一起商讨。

李嬷嬷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娘子为何这样想?”

许诺又吃了一块点心,目光在李嬷嬷和春棠二人身上来回转:“嬷嬷无需与我打哑谜,四姐那日和杜姨娘堵在我门上,我难道不明白她是什么心思?只是母亲却不明白。更何况嬷嬷你也查出来是我院里的刘嬷嬷给四姐那边通了信,想必失忆之前,她也是待我这般,让刘嬷嬷盯着我。”

许诺这一番话说的从容镇定,很有主意的模样,可这样成熟的样子却让李嬷嬷心酸。

“娘子能明白这些便好。”李嬷嬷拿出手帕抹眼泪,“夫人心善,总是认为四娘子年纪小,不会做什么坏事,而且四娘子平日也很照顾娘子的模样,夫人更不会怀疑四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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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晨昏定省

见李嬷嬷哭,许诺便知李嬷嬷也为母亲不值,忙起来扶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嬷嬷也觉得四姐并非表里如一之人?”说着话余光看到春棠吃惊的表情,心中便想春棠还需再磨练磨练,有什么心思全表现在脸上,很容易就会被人拿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自然。”李嬷嬷吸了一口气,擦净了泪水,缓缓道:“既然娘子这样懂事,有些事我与娘子说了,娘子也好有个对应之策。夫人送您去茶室后去了阑苑堂探望老夫人,怎知老夫人言语间竟是埋怨娘子不曾去给她问安。原本娘子病重多休养几日也无妨,如今却老夫人这样说,我猜测是在埋怨娘子害得四娘子禁足,难以参加丁老太爷的生辰。”

许诺记得,她这个祖母张氏,对许倩的疼爱不是一星半点儿,比几个嫡亲的孙女都疼爱。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份就是给许倩的。

“祖母?祖母很喜欢四姐吗?”许诺问道拿起一块点心漫不经心地问。

李嬷嬷叹气:“是啊,四娘子精通琴棋书画,老夫人向来都认为四娘子是许家最出色的孙女。其实,娘子失踪前,老夫人和老太爷最喜欢的可是您,后来便……”

许诺腹诽,原来许倩当年丢掉许六娘,不单是要抢父亲母亲的疼爱,还想抢祖父祖父的疼爱。

原本应该许六娘拥有的东西,竟然全部被许倩占用!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是每个人都像母亲那般心善,许倩这样行事,到时候有她哭的。(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四姐不能去丁老太爷生辰,怎会让祖母不快?”许诺不由想起怡涟院这几日传过来的琴声,许倩似乎练的很用功,而春棠说她是为了丁老太爷的生辰在练习曲子。

李嬷嬷无声的笑了笑:“四娘子今年就十四岁了,有些事也该考虑了。”丁老太爷的生辰上,去的都是达官贵人,若一鸣惊人,亲事便也好说了。

李嬷嬷这么一说,许诺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只是不知许倩看上哪家的郎君了,若不是心有所属,许倩这样善于伪装又精明的人,是不会随便去夺人眼球的。

说话的功夫,许诺已经将碟子里几块点心吃了个光。

下午喝点茶时喝了几盏茶,这会吃了点心竟有些撑。

“小辈晨昏定省是应该的,我身子早都好了,也该去给祖母祖父请安。明日会让春棠早些叫我起来的,今日晚膳就在这边用了,嬷嬷等下给娘亲说一声。”

李嬷嬷见她这样懂事,也放下心来:“明早夫人会过来接娘子一起去阑苑堂,夫人那边我这两日暂时照应着,之后便回来。还有刘嬷嬷和四娘子那儿我也一直留意着,没有打草惊蛇,娘子不必为这些事烦心。”

熬药的事情的确不能耽搁,许诺点头应了:“有劳嬷嬷了。”

李嬷嬷点点头,拉着春棠到外间嘱咐关于许诺明日穿着的问题,至于礼节方面,她前几日已经教过了,许诺学的很快,一举一动都很得当。

吃罢晚膳,许诺取出棋盘,自顾自地下起棋来,春棠在一旁绣着帕子。

第二日卯正,春棠叫醒了许诺。

许诺前世工作时早起惯了,又因为工作原因十分警觉,因此听到春棠脚步声就已经醒了。洗漱后,吃了一晚面,吕氏和李嬷嬷便过来了。

一行人向阑苑堂而去。

到阑苑堂时许老太爷和张氏准备用早膳,一旁有个年轻的女子侍候着。

许诺打量这个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着鲜亮不失端庄,态度恭敬,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便是她的三婶钟氏。

一行人施礼问安。

“六娘,快给祖父祖母还有你三婶问安。”吕氏施礼后说道。

许诺恭恭敬敬地矮身施礼问安,眼睛一直垂着看自己腰间的络子。

许老太爷笑着让许诺坐下:“身子可好些了?”

许诺点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孩儿让祖父担忧了。”

许老太爷今年七月份便六十一了,看起来却是五十出头的模样,浓眉大眼,很有精神。想必许家儿女长相颇佳,是随了许老太爷。他虽是商人,却有些许文人的气质,笑起来眉眼间十分慈祥。

“过去的事情记不起来就记不起吧,不要强迫自己记那些东西,日后好好学茶道学女工便是。”许老太爷见许诺病后待人不再似过去那般冷淡,礼仪上也很周到,举止大方得体,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便将张氏这几日在耳边念叨的许诺如何如何不懂事不孝顺的话忘了。

张氏自然察觉到许老太爷态度的变化,眉头皱起,咳嗽了一声说:“听人说你醒来第二日就可以到处跑了,今日才来给我这老太婆问安。”

话里话外都是责备的意思。

许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醒来第二日不正是许倩被丁氏禁足的那一天吗?张氏这样说也太明显了些。

吕氏刚要张口解释,却被许诺抢在前面。

“祖母或许不知,我伤到了头部,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父亲不在府里,母亲又病着,我更本不知晨昏定省这事儿,只想着给母亲侍疾,可前几日身子到底是弱,只能午时出门陪母亲一会,再远几步都走不动,其他时候都在榻上躺着……”说着话哽咽起来。

言外之意是,我病了您没去看我,不知我身子到底好了没有,反而听旁人胡言乱语,说我不懂得尽孝心,可我身子弱的厉害还是抽出时间去给母亲侍疾了,也算是有孝心的。至于没来给您问安,是实在没力气走过来。

张氏黑着脸,不再说话。

这时候,许老太爷向外看去,笑起来:“启儿来了,吃早膳了吗?”这个不单孙儿功课学的好,而且为人沉稳内敛,孝顺懂礼,将来肯定是个做大事的,他十分喜欢。

“吃过了,给祖父祖母问过安就去学堂。”

青涩却带着些许从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诺便知是许平启来了。

许平启半个月前过了九岁生辰,便从映诚院搬到外院一个二进的院子,如今只有晨昏定省的时候才入内院。

025 音痴

许平启给许老太爷、张氏、吕氏、钟氏几人问过安后便离去了,纤瘦的背影如松树般挺立。mht.la [夜夜小说网]

吕氏也告辞,并未因张氏的责备而不悦,柔声道:“儿媳本想留下和三弟妹侍奉,只是今日还需带着六娘去见教琴的柳娘子,所以先告退了。”

张氏眼皮抬也没抬,许老太爷点了点头,钟氏则笑脸相送。

出了阑苑堂,吕氏便让身边的婢女快跑几步叫住许平启。她今日来这边来的早了些,想必儿子去映诚院扑了个空吧。

许平启折回来,恭恭敬敬地施了礼,才道:“娘,今日身子可好。”昨日从学堂回来得知母亲可以说话了,他很震惊,却强压着好奇没有去映诚院,今日真真切切听到母亲说话才放下心。

“很好,不要担心娘,照顾好自己便是。虽然你爹爹这几日不在府中,无人考你的功课,你也不可松懈,在学堂要用心学习,对师长要尊敬……”吕氏目光柔和,如三月间的太阳般温暖。

虽然吕氏说的都是些平日常说的琐碎的事情,许平启却不着急,一一答复了。听的一旁的许诺暗暗吃惊,这样沉稳的性子到底是怎样养成的?

许平启要去外院,她们要去琴室,说完话便分开了,没走几步路遇到来请安的丁氏母女。

许二娘看到许诺,立刻停止了说笑,先是狠狠地剜了一眼,而后放高声音说:“今日早晨学琴,有些人可别不敢去啊。”许六娘过去也去过琴室学琴,可没弹两下就将琴弦弄断了,反复几次,人人都说她有怪力不愿亲近她。mht.la [夜夜小说网]

许二娘此刻说起学琴的事,显然是等着稍后在琴室看许诺笑话。

丁氏没有阻止许二娘,而是似笑非笑地向吕氏打招呼:“弟妹来的可真早,娘定是很欢喜吧。”张氏生许诺没有晨昏定省的气,她是知道的。

昨日许二娘回去,就哭着将许诺让她受委屈的事浓笔重彩地说了一遍,她一贯将三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生怕磕着绊着,又怕她们受人欺负,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怎能容忍女儿受了委屈。

吕氏听后笑的很坦然,并不掩饰,抚着许诺的肩道:“大嫂来的也不晚,六娘前几日没来问安,娘有些生气。也怪我,没早些过来和娘说清楚。”

丁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许诺看在眼中,便道:“不是我们来的早,是大伯母晚了些,三婶早都去了,二郎也刚走呢。”

她很清楚丁氏前几日对自己和颜悦色是为了扫许倩的颜面,如今许倩已经被禁了足,自己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丁氏不再会和颜悦色地对待自己,自己也没必要自讨没趣,热脸贴冷屁股,更何况她这样对待母亲。

丁氏为了不让许倩去丁老太爷的生辰而禁了许倩的足,祖母因此事生气,李嬷嬷昨日委婉的提点,许倩被禁足却依旧练琴,许二娘待字闺中如今十六岁还未定亲。

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电光石火之间,许诺便猜出许倩心仪之人,很可能与丁氏给许二娘挑好的郎君是同一个人!

眼中不由闪出精光。

丁氏目光扫过许诺,有些不悦,但想到钟氏又赶在自己前面去了阑苑堂,便无心多留:“那我们可得赶快去了。”

许二娘急忙揪住丁氏的袖子,却被拂开。

母亲昨日不是答应要为自己出气吗?

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六娘了?

丁氏母女几人离去后,吕氏带着歉意道:“如果不愿学琴就不要去了,娘不会强迫于你。”她可以自己教,也可另请了人来单独教,只是如今家中是丁氏主持中馈,她若特立独行,免不了让六娘让人说闲话。

许诺原本不想去学琴,她前世就是个音痴,从来不动乐器之类的东西,得知要跟着许二娘她们一起学琴,就想着找个借口躲了过去。可被如今许二娘幸灾乐祸地一说,反倒没了躲开的心思,刻苦些总有一天不再是音痴。

吕氏带着许诺去了琴室,见了教琴的柳娘子,吕氏走后许诺又坐了一会,许二娘几人便也来了。

她果然没有音乐天赋,纵使柳娘子特地教了她最基础的指法,还是没能弹出入耳的音来,幸运的是没将琴弦扯断。

反而在翻琴谱时背下了几曲谱子,奈何脑中有曲谱,手却不听使唤。

许二娘很乐意看许诺出丑,在一旁话里带刺地嘲讽,许三娘眼中也有些许轻蔑却不如许二娘那么明显,许五娘则跟着许二娘说许诺蠢笨。

细碎的声音传入耳中,许诺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一页一页翻看曲谱,尽力多记些。

下午又学了一个时辰的女工,可惜许诺前世连十字绣也没碰过,整整一个时辰里拿着针坐立难安,反而多次将线打成死结。

看的一旁的春棠着急的冒汗。

许二娘看许诺不似昨日点茶时那般得心应手,还连连出错,心中畅快,到后面也不攻击许诺了。

晚上回去吃罢晚膳,许诺没有摆棋盘,反而让春棠找了古筝过来。

一边回忆一边弹,脑中明明有清晰的曲谱,柳娘子教的指法也清晰的刻在脑中,奈何手指碰到琴弦后发出的尽是些噪音。

大半个时辰后没有任何进步,索性回到榻上躺着:“春棠,你可会抚琴?教我几个简单的指法吧。”

她不是容易认输的人,既然决定要学,那就好好学,毕竟现在的身体才十二岁,时间还长着呢。

春棠一听,忙摆手:“娘子若想学琴区找夫人吧,夫人的琴是咱们府里最好的,柳娘子也不一定比夫人强。不过娘子若想问刺绣方面的事情,小的倒可以说说。”娘子拿着针好似拿着一把刀一般,样子实在是难以入目。

刺绣方面她倒是有些自信,夫人也时常让她做些东西,因此看到娘子对着绣架无从下手的模样,实在是想帮帮。

而许诺却想到许倩过去的一年常常去母亲房里讨教琴艺上的问题,在汴京时更是由母亲手把手教的琴,心中烦闷索性闭上眼,嘟囔了几句,而后道:“这几日常见你绣东西,那些花活灵活现的,府里恐怕没人比的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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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线索

春棠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停下后又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杜姨娘的绣工比小的好。[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她知道自家娘子不喜欢杜姨娘,只是让她担府里绣工最好的那个却是一万个不敢。

许诺若有所思地点头,杜家是做丝绸起家,后来又开始染坊的生意,还开了铺子卖成衣,还开着几间绣坊。家中绣娘多,杜姨娘女工好也是应该的。

转念又想到今日教琴的娘子和教绣工的娘子都提到了许倩,言语间莫不是夸赞。

闺中女子该学的东西,随便一样许倩都能拿得出手,怪不得丁氏担心许倩抢了许二娘的风头。

“咚咚咚”的细碎响声从外屋传来,许诺随即睁开眼,十分明亮。

“你出去歇着吧,我睡会。”许诺说着话翻了个身。

春棠以为许诺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不开心,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春棠一走,许诺立刻起来,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从案几上包了点心,而后到后窗那里将窗户打开,翻身出去。

用石头敲击墙壁是她和七月约定的暗号。

“娘子!”七月没想到许诺出来的这样快,很是惊讶。

“说吧,小声些。”许诺蹲在墙脚,仰头看着脸颊红扑扑的七月。

七月点点头,也蹲下来,放轻声音:“小的找到环儿了,她被打了一顿这昨日才能站起来,过几天恐怕就被卖到庄子去了。[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您说她是个贪财的,小的便将您给的钱塞给她,又问了几句,她果然全说了。”

许诺点头,示意七月继续说。

“她说四娘子将她放到您屋里,您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那边,也因为常去怡涟院。四娘子身边的紫鹃的哥哥在您和夫人染上风寒时来府里找过一回紫鹃。而夫人被毒哑前一日,紫鹃去过府外。怕她诓我,我又去了怡涟院,问了一个平日和我说过话的粗使婢女,她也说那几日紫鹃出去过,还求我不要把话说出去。”

许诺皱眉,心中已有了些想法,如果是去取药,自然不敢让自己哥哥送上门来,也不能随便找人去,亲自去一趟才更保险。

七月又压低了声音,脑袋几乎贴在许诺耳边:“环儿多余的也不知道,我就去了侧门,问了守门的婆子,她说紫鹃那个哥哥好赌,时常来府里找紫鹃讨钱。”说道这里顿了一下:“那婆子还说,紫鹃哥哥去年开始在一个医馆里干活,却不知到底是哪个医馆。”

答案呼之欲出。

许诺想了一会,从怀里掏出朱商给的那块玉佩,交给七月,低声嘱咐:“我去李嬷嬷那里问问紫鹃哥哥叫什么,明早你在这里等我,我告诉你。然后立刻去我那次带你去的天盛赌坊,带着这个玉佩去找他们的掌柜朱商,将你告诉我的告诉他,一定要将紫鹃哥哥的名字告诉他。”

七月如临大敌地将玉佩塞到怀里,疑惑地问:“我拿着这个,朱掌柜就会见我吗?”

“我那日怎样做的你不是看见了吗,随便给了小厮就成。这几日从那些人嘴里问话,如今没钱了吧。”许诺笑了笑,她当时给七月钱和首饰还担心七月舍不得花,但看她打听来的消息,便知她很懂这些。

七月讪讪地笑:“您知道的,有些人的嘴是要用钱撬开的。”她没想到娘子这样信任自己,便用全力将事情做好。

“嗯,明日再给你些到时候出门方便,这几日辛苦你了。”许诺笑着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点心,“就在这儿吃吧,等下拿回去,别人还以为你是偷的呢。”

七月眼里闪着泪光,接过许诺手中的点心。

几日后许诺随着吕氏给许老太爷和张氏请安时,发现屋中气氛不对。

她刚进去,张氏就喝道:“你还有脸进来!”

许诺蹙眉,环视了一圈,屋里除了祖父和张氏、丁氏、还有最近一直在外忙着收茶的大伯父。

大伯父忙的脚不沾地,怎也来问安了?

许诺不知发生了什么,吕氏却隐约猜到了,眉眼间透出担忧:“娘,六娘不是那样的人,还望娘查清楚还六娘一个清白。”

这事情原本早该查清楚,只是她病地起不了床,老爷又不在府里,大哥忙着收茶的事,大嫂又忙着对账管府里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查到一半没了线索就停下了。

许诺也明白过来,却佯装不知,不解地问:“祖母,可是我今日来的晚了,惹你不高兴了?”说着话局促地揪着袖子。

许老太爷咳嗽一声,缓缓道:“原本这件事是咱们府里的事情,你父亲为了你的名声求我压着,我便许了,后来你失忆了,此事更不必谈起。只是,如今这事情却传到了府外,若不做些什么,只会毁了许府的名声。”

许诺的心渐渐凉了下来,本以为这个祖父值得自己尊敬,对哑药的事情也会和父亲母亲一样选择相信自己,没想到……

“祖父,到底是什么事?”许诺装作不懂。

丁氏在一旁黑着脸,许家六娘子用药将母亲毒哑,这样的事情传在外面,不光是许六娘找了不了好亲事,还会影响二娘。她的二娘还未订亲,年纪又不小了,可许府的名声被许六娘这样糟蹋,父亲那边恐怕不会答应二娘和侄儿的亲事。

想到此处,丁氏更生气了,怒气冲冲地看着许诺,恶狠狠道:“不要当你失忆了就能将过错掩了,干出这样丢人的事,让我们许府的脸面往哪搁?”

许诺心中不屑,这些人不去查事情的起始,有什么理由说是自己用药害了母亲,他们担心的根本不是母亲,而是许府的名声。

吕氏一直没出声,听到丁氏这样说,将许诺护在身后:“大嫂,六娘无错,更没有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这件事还未查明白,不能就这样冤枉她。至于外面的传言,我出去说清楚便是,不会让许府因我蒙羞。”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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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事发

许诺从吕氏身后走出,面色平和。[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心中怒气冲天,面上却不显露出半分来,只是委屈地问张氏:“孙儿不知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祖父祖母还有大伯母这样生气。”

张氏一记嫌弃而又愤恨的目光扫过来,颤着手道:“不孝子孙,你用药毒母亲致哑,还敢在这里问,还不给我跪下。”

“孙儿用药将母亲毒哑?”许诺不可置信地环视了一圈,屋中众人的反应清晰地映在她眼眸中:“母亲待我这样好,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无论是失忆前或是现在。”

张氏嘴唇抿地紧紧的,看也不看许诺一眼,冷声道:“跪下。”

“祖母让孙儿跪,也需告诉孙儿犯了什么错,否则这样无缘无故地跪下,孙儿不服。”许诺说的的委屈,垂着的眼中却十分清亮,没有任何情绪。

“不孝不仁,这样的大错你竟敢狡辩,来人,家法伺候!”张氏几乎气得要站起来,手颤颤巍巍地在空中指着画着。

吕氏从未见婆婆发这样大的火,但更不能眼看着女儿被人打,没有任何犹豫上前一步:“娘,这件事还需再查,不能就这样打了六娘,而且家法也该由父亲请。”

她嫁入许家十六年,第一次反驳婆婆。

张氏将茶盏戳在案几上,冷哼一声:“先不说别的,单她顶撞长辈,也得被罚,老爷!”

话毕看着许老太爷,似乎在说他不立刻应下来就要翻脸。

许老太爷无奈地摇头,看了张氏一眼,又看了吕氏和许诺一眼,才道:“六娘的事还是交给她父亲吧,事情还没查清楚,家法不必了,先去跪祠堂。夜夜小说网WWW.mht.la大郎你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许谷渝一直没说话,此刻见父亲留下自己也只是点点头,没有看到丁氏递过来的眼色。

张氏气的不行,却不能反驳,由丁氏扶着离去。

片刻后,屋内只剩下了许家父子。

“老二走前拜托你将此事保密然后查清楚,你怎么弄的,没查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说,竟让此事传到了外面!”许老太爷声音中带着怒气,目光如炬。

许谷渝心中重重地叹气,而后抬起头,低声道:“父亲,儿这几日忙着收茶,实在没时间管这件事,况且弟媳也能说话了。”

“荒唐!二媳妇的病好了,那碗毒药难道就消失了吗?你忙着,不会差个管事来查,或者是大媳妇?她管着内宅,难道查不出这些事?”

许老太爷瞪着眼,等着儿子的回答。

“父亲,您知道的,这几日的全年最忙的时候,儿准备查的时候六娘就受了伤,后来又失忆,根本没机会查。老二当时叫了六娘院里的人,问来问去,只是说六娘突然就有了一包药,然后熬好端给二弟媳,根本无人知道这药是怎样来的。”

许谷渝攥着拳,双鬓微湿,父亲多年不曾这样生气了。他这几日忙地家都回不了,哪里能注意到这种小事,父亲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许诺闭眼跪在祠堂,脑中闪过吕氏哭泣的画面。

那日,许倩当时约好时间和许六娘在假山见了面,也不许许六娘带人,这才将药交给她,还嘱咐她不要说出去。

许六娘当时着急救吕氏,哪里会将此事说给旁人听,故此无人知许六娘的药是从何而来,更不会怀疑许倩。

若想揭开真相,除非许诺恢复记忆,而且有确凿的证据。

许诺静静地跪着,鼻尖缭绕着淡淡的香火味,满腔怒火一点点熄灭,开始理智地思考今日发生的事情。

到底是谁将这件事传出去,又大肆宣扬?

竟然一夜之间传遍了苏州!

这几日她和许二娘闹得不愉快,许二娘这样做的动机很大,可许二娘不知道母亲变哑是因为她送去的药。

丁氏?不可能,她急着给女儿议亲,第一个不同意许府名声有什么污点。

仆妇小厮婢女这些人更不可能,他们就算胆子大,将此事传出去,但以他们的身份,没人信不说,更不可能将此事在一夜之间传开。

许倩?

杜姨娘?

到底是谁?

从巳时跪到酉时,几个时辰下来,她的膝盖早已发麻,可脑中的思路却越来越清晰。

她进祠堂前便让春棠传了信给李嬷嬷,让李嬷嬷留意昨日出过府的人,以李嬷嬷的办事能力,这会应该查清楚了。

不久后,祠堂外传来喧哗声,许诺支起耳朵,听到吕氏一声一声地喊着“老爷”。

又有男子清朗的声音传来:“婉娘,你嗓子才治好,不要哭,一切都交给我,回去休息吧。”

吕氏闺名婉初,而这样称呼吕氏的只有许谷诚,也就是许诺如今的父亲。

父亲回来了!

许谷诚推开祠堂厚重的门,随着木门的开启,他低声说了一句:“六娘,为父对不住你。”

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在,真是……

这样想着,许谷诚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

吕氏跟在许谷诚身后,一双桃花眼盛满了泪水。

许谷诚转过身去安慰了吕氏几句,让婢女先扶着她回去。

许诺见父亲将众人都支了出去,便知他是有话和自己说,于是主动说道:“爹爹不必忧心,孩儿顶撞祖母,理应该罚。”

她话音中不单没有江南女子的软糯,反而字正腔圆,声音中没有丝毫被罚后的委屈或是不甘,十分平静。

许谷诚见女儿知道这样的事后还能镇定地与自己说话,话音中没有委屈,没有不甘,没有怨恨,他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既然祖父罚你跪祠堂,爹爹不能就这样带你回去,戌正会让李嬷嬷来接你。至于那些传言,不要放在心上,爹爹会处理好的。”

许谷诚声音很轻,却也很让人心安。

“爹爹,前几日我屋里的婢女环儿被大伯母发卖出去了。”

许谷诚闻言神色微敛。

今日回来,婉娘就说六娘这次病后大有改变,心思缜密了不少,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见许谷诚没有做声,许诺继续道:“我刚醒来时环儿见我不说话,就与我闲聊,她说四姐房里的紫鹃有个哥哥,好赌,时常来府里找紫鹃讨钱,去年竟然在医馆里找了份活干,您说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医馆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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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作者今天回老家,老家没电脑,只能用手机写文,不会断更,但更新时间可能不稳定,希望大家谅解。正月初四或初五回来。

虽然不是很新的书,但也算半新的书,求呵护,求收藏。

028 春棠

午初时分,七月悄悄来祠堂寻她。[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告诉她朱商已经查出来紫鹃哥哥所在的医馆,还说这个医馆一个月前刚配出了一种新的哑药,与母亲喝的那个的方子一模一样。

找到了药的源头,理清整件事的脉络,许诺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以便父亲更快地查出真相。

许谷诚对环儿有些映像,记得这个婢女曾是四娘屋里的,四娘不过大六娘两岁,竟然懂得心疼六娘前些年在外过的苦,还将身边服侍的婢女送过来。

可六娘这个时候和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非婉娘喝的那碗药和紫鹃的哥哥有关?

他在官场待的久了,对任何事请都很敏感。

“爹爹,我也是闲的无聊才说这些事儿,您快回去洗漱吧。”许诺弯了弯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许谷诚看了,心中一软,强忍着才没有扶女儿起来。

他连夜骑马回来,一进许府就赶往祠堂,此刻还穿着官服,听罢点点头,又嘱咐了许诺两句而后向外走去,脑中想着许诺刚才的话。

没有去映诚院,而是去了外院的书房,一盏茶的功夫,一道人影闪入。

“阿郎,昨日出府的人都带过来了,大爷这些日子根本没派人查夫人中哑毒的事,大夫人也没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属下刚才跟着掌事去问话时,听那些婢女婆子的口音,六娘子巳初派了李嬷嬷去问昨日有谁出了府,大爷是巳正派人去问的。”

一袭黑衣的男子直直地立在许谷诚面前,快速禀告。

许谷诚怔了片刻,嘴角划出一道弧线,他的六娘果然长大了,遇到事情能保持冷静,从容镇定,竟赶在大哥前面派人去查了。

笑容收敛,放下茶盏,神色间透出些许疲惫:“大哥竟然……算了我的家事我自己解决,夙夜你也刚回来,先去休息吧。”

早知大哥将此事不放在心上,当时就该将夙夜留下查这件事,如今过去了十日,许多东西查起来不如那时候方便,证据可能被销毁。

世上没有后悔药。

夙夜正要退下,许谷诚又将他叫住,缓声道:“去查查四娘屋里的那个紫鹃,还有他哥哥。”

戌时李嬷嬷和吕氏接许诺回去,她双膝都肿了起来,走路时疼的厉害,为了不让吕氏担心,一声没吭强忍着走了回去。

回屋后春棠看到她高高肿起的膝盖,差点哭了出来,哽咽着说:“娘子,老夫人心太狠了些,祠堂的地板又冷又硬,还不让小的给您送蒲团和护膝……”

竟然敢说老夫人的不是,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

许诺看着眼前眼睛发红的春棠,嘴角轻翘,笑意如涟漪般荡漾在眼中。

“娘子,怎又笑起来了,这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日后还是少惹老夫人,免得受罪。”春棠一边给许诺涂药,一边絮絮叨叨,对外面传的是许诺毒哑了吕氏,是不孝不仁之人的话充耳不闻。

“你这点胆子,跟着我恐怕得日日红着眼了。”许诺打趣道,父亲既然说会查清楚这些事,那么一定会做到,所以她放下心来,整个人十分轻松。

父亲是个值得信赖和可以依靠的人。

春棠咬着嘴唇,半响才说:“小的只不过是担心您,身子是自己的,要自己疼惜,有时候退让一步半步也不算什么。”手中的白布缓缓缠绕在许诺的膝上。

“知道你是担心我,只不过胆量还需再大些,就像李嬷嬷那样,遇到什么都不会慌乱,而是井井有条地做事,而且遇事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如果一味地退让,只会让人以为你好欺负,反倒涨了他人士气。”

春棠是从母亲那里出来的,学了母亲那一套“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以善待人”的为人处世的原则,可母亲有父亲保护,又有李嬷嬷协助,和春棠的处境完全不同,得快些让春棠改变观点,否则日后很可能会吃亏。

春棠瞪大眼:“我怎能和李嬷嬷比,她可是夫人身边最得意的人。”踟蹰片刻,又挤出一句:“小的明白了,不会什么事都让着旁人。”

“知道就好,这几日跟着嬷嬷好好学学,到时候她回母亲那边了我还得靠着你呢。”许诺说着话声音低了下去。

母亲太过善良宽厚,不会为自己的利益谋划,更不会去争夺什么,一是母亲本性如此,二是她被保护的太好了,几乎从未受过苦。

母亲出嫁前吕家将母亲保护的很好,到了许家后父亲又处处维护着母亲,否则母亲不可能连跪一日膝盖会肿这种事都不知道。

若真将李嬷嬷留在自己身边,母亲那边没个人看着,她绝对放不下心。

许诺沉吟片刻后又道:“院里的七月,你给她在后罩房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衣服首饰也都给送过去。”

春棠手一顿,这才应声:“是,娘子是准备让七月做一等婢女吗?最好先让李嬷嬷**一番,免得不知……”说到一半时停了下来,声音脆响:“小的告诉七月规矩吧。”

许诺满意地点头,春棠还是很聪明的,至少屋里这些事她明白得很,就是处理方式上过于柔和,胆量又不够大。

第二日七月换了一等婢女的衣裳和春棠一起进来给许诺洗漱,虽然不熟练,却也不胆怯。

许诺从首饰匣子里翻了翻,赏了七月一个金簪子,又赏了春棠一个玉镯。

两人楞住,六娘子从未给婢女嬷嬷赏过东西,今日竟然……

“收着,我不缺这些东西。”许诺笑着说,心中却在想月历不够花,得找机会赚点钱回来。

许诺先去映诚院问安,不见许谷诚,于是和吕氏一同吃了一顿丰盛的早膳,而后去阑苑堂请安。

屋中多了两张陌生的面孔,许倩也在。

许倩能提前结束禁足许诺并不意外。

多看了两眼便认出这两人是杜姨娘家的人,许六娘在许府生活的一年中见过她们两三次,所以还算有映像。

“来了。”许老太爷面无表情地打招呼,张氏别过头,显然还生着气。

吕氏和许诺依次施礼。

许倩在张氏身旁,手被张氏握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屈膝施礼:“母亲。”

吕氏笑着让她站起来,又与那两个人问好,给年纪小的那个一个白玉簪子,显然已经知道杜家来人的事情。

029 炫耀

丁氏气色不佳,眼下是脂粉也不能遮掩的黑青,可身为许家主母有些事不得不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指着一旁的两人给许诺介绍:“六娘,这位是杜夫人,这是杜家大娘子。”

许诺与二人问好,杜夫人给她一个雕刻精致的金梳篦,她没有推辞,道了谢,大大方方地收下礼物。

吕氏看到后松了一口气,不知老爷为何不让她告诉六娘杜家来了人和四娘结束禁足的事情,非要她看看六娘的反应,回去后细细地说给他。

这反应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几个孩子去玩吧,今日的课暂停一日。”许老太爷开口说道,杜家家大业大,他们家的主母带着嫡女来了,杜姨娘身份低不能面客,可怎么也得让和杜家有些关系的许倩出来待客。

三人施礼离去,刚出了阑苑堂,杜大娘就挽住许倩的手臂,亲热地说:“四娘,丁家老太爷生辰你准备献什么礼?”丁家老太爷的生辰每个人都不想错过,或者说是一种机遇,如果能拿出手出彩的贺礼,日后自然会有很多益处。

母亲本准备过几日再带她过来,可许倩来了信,建议她们早些来。说如此可多走动几户人家,在信的末尾中提了一句丁四郎会提前几日来苏州。

丁四郎的贤名她早已听过,钦羡而仰慕,知道这个消息她恨不得立刻来苏州城。母亲听后更是当日就收拾行李,第二日就坐了马车匆匆赶来。

许倩露出淡淡的笑容,声音柔和:“我不过是个小辈,哪有脸面在丁老太爷的生辰献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话毕若有若无地看了一旁的许诺一眼。

许诺正歪着头看路边的一簇迎春花,没有注意到许倩的目光。心中却在想,许倩日以继夜地练那首《采桑子》,竟好意思说没准备。

睁眼说瞎话。

杜大娘一听顿时满脸笑容,声音又多了几分亲昵:“咱们去你那里吧,你弹首曲子给我听。”许倩的琴是她母亲吕氏手把手教的,不知如今到了什么程度,不过她既然不准备献礼,弹的再好也无需在意,随便恭维几句便是。

“好啊,你也弹一曲,我们正好互相指点一番。”许倩看着小自己三岁,心中所想全然表现在脸上的杜大娘,心生鄙夷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反而笑的灿烂。

“我哪里能和你比,还是不献丑了。”杜大娘笑着回答,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二人说说笑笑向涟怡阁而去。

许诺在她们后面几步,到岔路口时脚步一转准备回自己院中。

刚转过身,还未抬脚,许倩软糯的声音便传入耳中:“六娘,你也来吧,你我也许久没有聚一聚了。”

许诺听到许倩的声音心中不免火大,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自己决定回去的时候,时机抓的也太巧了些。

而后暗暗叹气,自己前几日让许倩吃了亏,她如今叫自己,恐怕没什么好意。

正准备拒绝,就听到杜大娘小声说:“四娘你叫她做什么,她不是手一碰琴就能把琴弦扯断吗?你的琴那么好,敢让她碰?”

许诺诧异,这点事都传出去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那前日传出去的,她用药毒哑母亲事,不知又会被传成什么样,想必世人眼中她就是那种既蠢又笨,还不孝不仁之人吧。

怪不得杜家母女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心念电转,到了嘴边的拒绝硬是没说出来,许诺转过身,风轻云淡地答:“这几日只能远远地听四姐的琴音,今日若能近观,自然是极好的。”

锋芒过胜有时会招人陷害,这里和现代不同,一个不留心就性命难保。

她前世是个直爽的人,穿越后为了保命一味地压抑自己的性格,一点点脑筋只在七月面前显露过。

不过她容易被激的性子却是压不住,无论是上次许二娘的嘲讽或是这次。

许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也是从善如流地劝了劝杜大娘,三人一同向涟怡阁而去。

许倩的院子整洁干净,装饰也很别致。

进屋后,她先让一个婢女冲茶,又让另一个去取了琴过来。

杜大娘不喜许诺,更何况听到了关于许诺不孝的传文,一进屋就坐在离许诺最远的位置。

许诺毫不在意,打量着室内的装饰。

榻上的黄花木的凭几刻了缠枝梅图,青花瓷的花瓶摆放在两个矮几上,罗汉床上铺的是上好的毯子,屋内每一处都透着精致。

许诺这才亲眼目睹了父亲母亲是如何将许倩当做嫡女对待的。

许倩瞧见许诺一脸钦羡地打量屋内的东西,嘴角翘起,指着桌上的茶盏:“这个是母亲前几日让李嬷嬷送来的,建窑茶盏。”

许诺拿起端详:“母亲当日给我搬来两套茶盏,我要了那套兔毫盏,这一套没瞧上眼,没想到给了你。”

“好东西自然是你先挑,姐姐我用哪个都是一样的。”许倩面不改色,提着裙摆坐在琴后,手按在琴弦上:“这个古琴是七岁生辰时父亲送我的,当时弹了一曲蝶恋花,父亲十分开心,又去古董铺子寻了一对唐初的瓷瓶,这东西太珍贵,我平日也舍不得摆在外面。”

杜大娘家家底殷实,她屋中也有不少唐代的古玩,故此对许倩口中的瓷瓶并不好奇,只是默默翻看着琴谱。

许诺更不会给许倩捧场,也不言语,装傻看着窗外。

一时间竟是冷场了。

许倩紧咬贝齿,她说了这么久眼前二人竟然没一点反应,杜大娘也就算了,许诺难道不妒忌父亲母亲对自己的疼爱吗?

想当年自己妒忌她妒忌的要命,有时连饭菜都吃不下去,她如今凭什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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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作者用手机码的,手机不如电脑方便,没很好地检查,等过几天回家了,一定修改。

今天除夕,作者在这里给兄弟姐妹们拜年了,祝大家过个好年,在新的一年里开心幸福,日子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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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巧得棋谱

二人各弹了两首曲子,交流了一会心得,之后又让人取来棋盘对弈了几局,累了后喝了几盏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整个过程中许诺被凉在一旁。

杜大娘多次讥讽许诺,语气既不屑又轻蔑,许倩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杜大娘少说些,摆出一副维护许诺的模样。

许诺却拿着一本棋谱看得津津有味,对杜大娘刻薄尖锐的话语充耳不闻。

纵使许倩沉得住气,也经不起许诺这般冷淡的回应,终于开口和许诺说话:“六娘,不是不记得事情了吗?难道还会识字?”许诺失忆前就不怎么认得字。

许诺没有反应,待许倩尴尬的转过头准备和杜大娘说话时才回答:“不识字,只是图像还是能认出一些的。”

许倩脊背僵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大方道:“若六娘喜欢,四姐就将棋谱送与你了。”这本棋谱是个古书,杜姨娘给她寻来的,这几日禁足时她便在研读,只是翻了几遍也不得要领。

许诺咧嘴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多谢四姐。”翻阅后她就明白了此书的价值,没想到许倩这样大方,开口就要送给自己。

许倩楞了一下,她本以为许诺是为了掩饰尴尬才随手拿了凭几上的棋谱,装作看的很认真。自己提起棋谱的事,许诺自然会羞地放下棋谱。

自己随口一说,谁知许诺竟然应了下来,这脸皮也太厚了些。

许诺是失忆了还是傻了,连这种事都察觉不到,或者说是故意的?

不想将棋谱拱手相让,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心乱如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有什么好谢的,既然你也喜欢围棋,不如与我对弈一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四姐,我竟然第一次见人下棋,也第一次碰棋谱,哪敢和你对弈,待我学会了再来找四姐。”许诺此刻心花怒放,这样珍贵的棋谱够她研读好几个晚上了。

话毕,将棋谱抱在怀里,起身告辞,留下假笑的许倩。

许诺先将棋谱放回屋里,吃了些东西没有休息直接去了映诚院。

吕氏不在屋中,许谷诚在小书房内。

他看到许诺站在门外,放下手中沾有丹青的狼毫,让许诺进来。

一进门,许诺就看到了两个放满书籍字画的书架,以及墙上挂的力透纸背,颜劲柳骨的长幅。

惊讶中眼睛不由得就从墙上的字转到许谷诚的书案上,白宣是一幅画到一半的早春踏青图,近处是溪流,七八个穿着长袍的男子在溪边饮茶,远处是放风筝的儿童和正在蹴鞠的少年。

虽然不是工笔画,却也画很细致,儿童脸上欢愉的表情都能看到。

许谷诚见许诺看的认真,脸上露出笑容,他这个女儿过去连书房也不愿踏近半步,如今却能看自己的画作看的入迷。

整整一刻钟,许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书案上的画,而后又盯着墙上的字画看的入神,突然扭过头看着许谷诚,开口问道:“爹爹,您可以教孩儿识字作画吗?”

前世祖父每年都会将收藏的字画拿出来清点晾晒,还会给她讲解,再加上中学时期常跑博物馆,她对字画有一定的欣赏水平。

因此看到许谷诚的字迹后很震惊,立刻被折服了。

过去祖父教她习字,她觉得毛笔字用处不大,没有认真练习,可在宋朝,一手漂亮的楷书很重要。

父亲有这样一手好字,她若不虚心求教,岂不是浪费资源。

决定忘记前世对书法的理解,从头开始。

有那么一瞬间许谷诚露出震惊的神情,随即回复平日的温和:“好。”并没有问许诺为何要他教,而不是吕氏,或是请一位西席。

一个字,千金重。

不知为何,许诺觉得只要是父亲说的,他一定会做到,父亲的承诺让人心安。

莫非父亲给许六娘取名诺和祖父当年给自己取名是一个用意,千金一诺。

说出来便要做到,一诺值千金。

许诺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许谷诚当即取出宣纸,又为许诺选了一支适合的羊毫笔。

他极有耐心,声音温和,一边教许诺字怎么认,一边教书写时应注意什么。

许诺手上力气大,用笔也算稳,只是写出来后与许谷诚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许谷诚便先让她练一篇横,再练一篇竖,从笔画开始。

许诺决心忘记过去的书法基础,从头开始,但她的心智毕竟要成熟些,因此学习来也快。

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一个小厮出现在门外。

许诺感官十分敏觉,听力又异于常人,因此小厮距离书房十步远时她就有所察觉。

让她吃惊的是,父亲几乎与她同时发现了小厮的到来。

许谷诚扭头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小厮便说:“江管家在外院书房等您。”

许谷诚是二子,不需要管家中庶务,但他从汴京带回来的管家却一直留着。

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笑着对许诺说:“为父有些事,你先自己练习,缺什么告诉李嬷嬷,让她给你准备。”

话毕起身离去,许诺支着耳朵,听到他的脚步先是缓慢,而后越来越快,显然是有急事。

许诺收拾了书案上的东西,伸了一个懒腰便往外走。

耳边传来一声:“娘子。”

许诺心中一惊,退后了两步,才发现是七月。七月没走吗?她怎么不知道?

“你一直在这里?”许诺掩去面上的慌乱。

七月没料到许诺是这样的反应,不敢和许诺对视,转而看自己的脚,低声道:“小的一直在书房外,不曾离开半步。”

许诺点头,她信任七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是什么原因让她忽视了七月的存在?

她一贯对自己的敏锐程度以及耳力自信,甚至有点自负。

许诺疑惑地看着七月,一动不动,七月抬眼看到许诺探究探究的目光惊地把脖子往肩里缩。

半盏茶后,许诺发现,七月呼吸频率比常人慢一些,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自己刚才才会没注意到她,忽视了她。

七月比常人的存在感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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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更新晚了很抱歉,作者还是用手机码的,然后没有检查,回家了再修,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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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审问

许诺释然,怪不得七月能多次出入许府,不被守门的人发现,除了聪慧,还凭借了存在感低这一先天优势。(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明白这件事后,立刻向外走去。

七月忙跟上,只听许诺问道:“刚才想告诉我什么?”

“刚才来寻阿郎的江掌事,昨日仔细盘问了前日出府的人。”七月声音很小,许诺却听的很清。

七月是委婉地告诉自己父亲在查是谁将“许六娘是毒母的不孝子”传出府的。

想到父亲离去时的反应,稍加思索,一些事已了然于心。

回去后许诺麻溜地就着一碟咸菜吃了一大碗素面,又嘱咐春棠和七月也吃些东西。

春棠不解:“娘子为何急着用晚膳?”平常都是一个时辰以后。

许诺狡黠地笑了一下:“等会你会感谢我的,快去换件新衣裳,等下要去四姐那儿,别让我落了面子。”语气间有些许调侃。

几人到涟怡阁时,院中已有不少人。

远远地就听到女子求饶的声音:“阿郎,此事是小的被猪油蒙住了心,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是小的的兄长是家中的独苗,还望您手下留情,他只以为小的要药是去毒狗,这才给了我,此事和他绝无关系。”

是紫娟的声音。

许诺听后,脸色顿时不好。

父亲动作这样快,看样子几乎是从书房出去很快就到这边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倩的婢女竟然要将罪责全部担着,将正主摘得干干净净。(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一个婢女毒害四品大员的夫人,妥妥的死罪啊!

紫娟竟愿意为了许倩去死?

涟怡阁里面有不少人,却没有多余的人。

春棠和七月被挡在外面,许诺一人到人群间。只见紫娟跪在父亲三步外的位置,头发有些散乱,金钗挂在发上即将坠下,一张精细描画过的脸布满泪水。

吕氏被李嬷嬷扶着,脸色不是很好,目光在许倩和紫娟之间游离。

许倩则站在许谷诚右边,脸上还有些怒意。

看到许倩的表情,许诺差点笑出来。

这个白莲花,装的可真像。

父亲到了涟怡阁后的事情许诺几乎能想象出来,开门见山说了紫娟哥哥的事情,许倩虽然惊恐却没有慌了手脚,洋装恼怒,无形中将错全部推到紫娟身上。

紫娟不管背不背这个罪名,都逃不了,只能顺应情形全部拦在自己身上,只望许倩能记得自己的恩情善待自己的家人。

许诺看了父亲一眼,他脸色平静,眼底闪过些许恨意。想必他恨极了伤害自己妻子,败坏自己女儿名声之人。

许诺相信父亲会查明此事,却不敢保证父亲会不会狠下心查许倩,至少是怀疑许倩。

紫娟没有理由害吕氏,这样做肯定有人指示,刚才一番话傻子也能发现漏洞。

果然,许谷诚看了一眼紫娟,余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许倩,缓声道:“理由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是谁指示的?

紫娟身体发颤,说话也结结巴巴:“小……小的不敢说。”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自会保你父母平安。”许谷诚声音发冷,显然很在意背后的人。

紫娟听了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抬眼看了许诺一眼。

许诺隐隐感觉不妙,紫鹃这种时候看自己做什么?

不待她多想,耳边传来紫娟的声音:“是六娘子托小的找来的药,小的不知六娘子要做什么,若知道娘子把药给你了夫人,小的胆子捅破了天也不敢拿药给她。”

许诺听后袖中的手紧紧攥住,面上还是保持之前的神色,目光却将一圈人打量了一遍。

吕氏有些生气地看了紫娟一眼,又担忧地看向自己,显然不相信紫娟的话。

许倩吃惊的张开嘴,嘴唇有些发颤,同时微微摇头。她脸上表情很到位,可许诺还是发现她身体一瞬间没了之前压制着的紧张。

许谷诚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发问:“你是四娘院里的,六娘怎会找你。”

紫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小的时常陪着四娘子探望六娘子,六娘子或许是因此对小的有影响,只是小的不知她是如何得知小的的兄长是在医馆做事。”

言下之意是许诺身边的人告诉她这件事,或许也是许诺和身旁的人出谋划策,要害吕氏。

紫娟两句话,将问题归到了最开始,即使查出了她和她兄长,依旧让许诺成为问题的关键。可是重点是许诺如今失忆了,一切无从追究。

许诺发现自己小瞧了许倩,以及她身边这个一等婢女。

此话一出,吕氏脸色大变,李嬷嬷同样黑了脸。

许诺松开袖中攥着的手,快步上去,一脚就将紫娟踹倒,大声道:“这就是你的原因吗?你倒是说说我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

众人被许诺的举动吓了一跳,吕氏更是扑过来抱住许诺:“六娘,娘相信你,你爹爹会查清楚的,会还你清白。”

许诺瞥了紫娟一眼,见她摔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

这一脚她没有留情,想必紫娟是疼地起不来,而不是在装。

许谷诚看了许诺一眼,神色依旧平淡:“莫要动怒,闺秀该是什么样,李嬷嬷难道没教给你吗?”

许诺心中一暖,父亲这样说,显然是极度信任自己:“孩儿知错,不会再这样了。只是她这样胡说,孩儿不由自主地就生了气。”

许谷诚没有回答,让人将紫娟架起来:“掌嘴。”

话毕就有婆子过来。

二十个巴掌后紫娟的脸已经胀了起来,嘴角溢血。

许谷诚不会随便就对下人动硬的,但紫娟刚才的言语显然触到了他的底线。

紫娟悔地肠子都青了,本以为是个好法子,却聪明反被聪明误,阿郎对六娘子的信任与喜爱超过她的想象。

被扇耳光时,另一个说辞闪现在脑中。

不顾身上的疼痛,跪着向前,哀求道:“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阿郎面前说谎,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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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章应该是高.潮,很重要,但作者码字条件有限制,感觉没写好,好忧桑,对不起大家。

032 疯婢顶罪

许倩在一旁吓得脸色发白,她信任紫娟,却还是怕紫娟在最后关头供出自己。(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指明是她指示紫娟做的,可紫娟说出来,难保父亲不会怀疑。

怀疑这种东西最是可怕,犹如一粒遗忘在心间的种子长成参天大树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迟早有一天会取代信任。

许倩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

许诺目不转睛地看着许倩的反应。

就在紫娟继续说下去时,杜姨娘冲了进来,拽着一个婢女,二人跪在许谷诚面前。

许谷诚皱眉,许诺更是暗叫不好。

杜姨娘此刻出现显然是来给许倩擦屁股顶罪的,不知她会怎么说。

许倩原本急地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上前扯烂紫娟的嘴。余光看到冲进来的杜姨娘,猛然就放下心来。

她不喜这个生母是真,却不介意生母为自己顶罪。

杜姨娘依旧是那张绝世的面容,只是比平日更白了几分。此刻两手拽住许谷诚的袖子,柳眉微拢,眼中含泪,显得楚楚动人。

许谷诚甩开杜姨娘的手,目光移到吕氏身上,微微颔首,让她放心。

杜姨娘垂下眼,端端正正地跪着:“阿郎,请您责罚妾身。”

许谷诚没有动,杜姨娘便继续说:“帘儿这个小蹄子刚才回屋后一直发抖,冲茶时摔了一只茶盏,又打翻了一个烛台。她平日行事稳重,从来不曾和今日这般冒冒失失,妾身感觉不对,喝了她两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许诺盯着杜姨娘,试图从她身上找出说谎的痕迹,可找了半天,竟然全无破绽。

她在军校学过如何判断他人是否说谎,屡试不爽。如今杜姨娘明明在说谎,竟然全身上下都没有说谎时应有的反应。

一瞬间她就想起母亲得风寒后杜姨娘来许六娘这边侍奉过两日,言语间莫不是母亲的风寒有多严重,再不治好会性命堪忧……

正是这些言语,让许六娘着急,从而轻信了许倩的话。

杜姨娘的话语在这那事上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电光石火之间她想明白此事,脑中嗡的一声,只觉耳边雷声滚滚。

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她一直防着许倩,一直在查许倩以及许倩身边的人,却忽略了杜姨娘。而杜姨娘才是那个幕后黑手,无论她是否和许倩合作,至少她掌控着一切。

“帘儿被妾身一喝,直接跪了下来,磕头磕个不停。我问了身边的嬷嬷,才知帘儿刚才是来涟怡阁寻紫娟,知道紫娟被抓,整个人便魂不守舍。”

杜姨娘话语井井有条,一旁的帘儿抖地和筛子似的。

许谷诚这才出声:“你问出什么了吗?”

杜姨娘摇头:“妾身认为她这样的反应肯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才急忙带她过来。”

这话说得巧妙。

她若说问了,则有串通的嫌疑,但只是将人抓过来,就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许谷诚点头,让帘儿说话。

帘儿来之前就已经吓破了胆,这会更是不敢说话,一双手死死攥着裙子。

听到许谷诚叫自己,猛地抬头,跪着向前移了一步:“阿郎!阿郎你来了,快坐快坐,帘儿给您冲茶,帘儿近日一直练习点茶,您快瞧瞧帘儿有没有上进。”

她没有自称小的,而是帘儿!

语调和表情与疯子无异,还多了一分扭捏。

许谷诚皱眉,示意婆子将她按住:“你可认识紫娟。”

帘儿欢喜地笑了起来,又不停地点头,随即挣脱婆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小的认识,还知道她又一个兄长好赌,如今在医馆中做事。”帘儿声音不大,语气是说悄悄话的模样。

她的话让在场的每个人眼中都多了些探究,等着她说出实情。

在他们眼中,这个帘儿疯了,不会说假话。可许诺却不信,因为她亲自经历过。

帘儿瞧见许谷诚在看自己,越发笑得欢快:“帘儿只是个婢女,见到您的时间少之又少,您回府后总是去映诚院,不知夫人到底有什么好。帘儿想了很久,才意识到夫人是大家出身,修养好,谈吐好,若她没了这些,您或许会来雨梅坞,来见杜姨娘。”

许谷诚顿时黑了脸,如有实质的目光停在杜姨娘身上。杜姨娘急忙磕头,恐慌道:“妾身不知帘儿会有这般龌龊的想法,此事妾身毫不知情。”

不待杜姨娘说完,帘儿又笑了两声,想去抓许谷诚的袖子,手伸到半路就被婆子抓住。

“帘儿从进府的那一日就仰慕阿郎,可阿郎却从未正视过我。您眼中只有夫人一人,帘儿就想着毁了她,这样您会来寻杜姨娘,而我,说不定可以成为通房,帘儿愿意侍奉您……绝不后悔”

她说到这,吕氏撇过头去,眼角有泪光洒落。

紫娟已经明白了杜姨娘布的局,在一旁哭了起来:“帘儿知道家兄好赌,欠了许多债,而小的的月钱更本不够给家兄还债,她可怜小的就一直帮着我。这次哭着托我寻了药来,我不忍推辞才帮她一次,只是没料到她竟然想着这种事。小的若知道,绝不会帮她。”

……

许诺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人,转身离去。

她太自信,忘记杜姨娘的存在,让杜姨娘有所准备,结果不言而喻。

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发火而已,还不如早早离去。

果然身后传来许谷诚的声音:“之前为何不说实话。”显然是信了帘儿的话。

也是,没有人能装疯子装的这么像。

紫娟道:“帘儿算是小的家的恩人,小的就是自己死也不能供出她。小的先前斗胆说了六娘子的慌,是因为相信六娘子不会因此事而亡,而帘儿确是必死无疑,只是她如今疯了自己说出来,小的也护不了她了。小的任阿郎责罚。”

许诺冷笑,紫娟确实厉害,三言两语将自己说成了知恩图报之人。

不过这种品德出现在这里,父亲却不一定会看重,反而会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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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基友萝莉帮忙传文。

033 寒食节

许诺此番原本想着要除掉许倩身边最重要的紫娟,然后让父亲处罚她,至少是禁足三个月,再不济也得让父亲是深度怀疑她。(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可被杜姨娘这么一搅和,父亲断是不会怀疑许倩了。

不过杜姨娘这样做也不是全身而退,她舍了身边一个聪慧的能装成疯子的婢女,又让父亲对她以及她住的雨梅坞心生厌恶。

至于许倩会不会领杜姨娘的情,许诺自认为是不会的,她看得出许倩是从心底厌恶杜姨娘的出身。

七月和春棠看到许诺出来,急忙跟上。

回去后,许诺先让七月去留意一下紫娟和帘儿的处罚,盯着她们二人,又让春棠准备了清淡的吃食送到母亲房内。

而后躺在榻上沉沉地睡去。

另一边,许倩送走了众人,两眼无光地回到屋中。

她做事向来谨慎,自信这件事做的没有疏漏,即使父亲发现了紫娟兄长在医馆做事,在没有问紫娟的情况下不该知道她兄长在哪个医馆。也没有理由说那个医馆有毒哑母亲的药方,更何况父亲不过回来了一日,怎一下就查了出来。

许倩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暗暗庆幸父亲没有怀疑自己。最终这件事不过是一个没长眼的婢女异想天开想当父亲的通房,联合她的婢女毒害母亲,与她这个四娘子没有任何关系。

许倩想了一会,就静下心开始抚琴,脑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如许诺所料,许倩没有对杜姨娘今日的牺牲心生感激,反而觉得她本该这样做。

之后几日,苏州城关于许家六娘的毒母的传文不但没有消减,反而多了些说法,一种比一种难以入耳。(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许家几个娘子好似不曾受到外界的影响,早午的功课一日也不曾停过。许诺的琴艺和女工没有任何长进,茶道越学越好,惹地许倩几人眼红。

寒食节的前一夜降了一场雨,第二日天空碧蓝无云,十分清朗。

柳枝越发鲜绿,池中的水也灵动起来。

春棠卯时叫醒了许诺。

许诺忙让春棠打开窗户,只穿着中衣就到窗边,贪婪地吸着湿润的空气。

许诺洗漱后不多时,李嬷嬷便过来了,精细打扮后比平日年轻了五六岁:“夫人让我过来伺候娘子洗漱,不想娘子起的这样早。”

话毕拿起衣架上新做的的衣裳给许诺穿上,同时将昨日嘱咐过的事又细细嘱咐了一遍,而后亲自给许诺梳了个小小的发髻,又从前几日备好的首饰匣子中取出发饰给许诺佩戴。

许诺昨夜研究从许倩那儿得来的棋谱一直到深夜,刚才又起的早,昏昏欲睡地一直睁不开眼,待清醒过来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铜镜前。

只见自己上穿一件绣着海棠花的鹅黄圆领短襦,领口袖口用银线滚边,下着绣有白色半开牡丹的粉色八幅罗裙。天气转暖没有穿褙子,却也让这一身素雅精致的襦裙显露原本的风味。

许诺发怔,盯了裙子半响,她前世自从七岁母亲离世后再也不曾穿过粉色的衣裳。

目光转到面庞上,额头光洁饱满,鹅蛋脸上几点殷红越发衬地皮肤白皙。发髻样式简单,可头上的饰品样样都用了一番功夫。

右边簪的金簪上有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蝴蝶眼睛是用蓝宝石做的,细细的八条腿雕刻极其精致。头发两侧各戴了一把小巧玲珑的玉梳篦,通体光亮无杂,显然是玉中精品。头上还戴有一个小小的海棠珠花,与上襦的海棠花样映衬。

通身打扮清丽秀郎,十分好看。许诺看着却心中苦笑,母亲竟然这样看重丁老太爷的生辰,莫非母亲也和丁氏那般给自己相中了个小郎君?

不多时七月和春棠含笑进来,手上各拿着几根柳枝,头上插了了几朵芥花。

春棠变戏法一样捧了一堆芥花到许诺面前:“娘子想配哪朵,小的给您别上。”

许诺挑了两朵给了春棠,春棠喜笑颜开地为她插在乌发中。

寒食节插柳佩戴芥花都是习俗,许诺从善如流地接过几支插在门上、窗上,又让春棠她们去自己屋里和小厨房插上柳枝。

昨夜看棋谱前锻炼了半个时辰身体,刚才清醒后才发现早已饿地前胸贴后背。

拿起点心往嘴里塞时,才记起寒食节许家的传统是早晨一家子在阑苑堂用早善,而后去丁府贺寿。

收拾妥当后许诺急急去了映诚院,许倩和许平启已在屋中等候,母亲和父亲在里间说话。

许倩穿的很素净,上着白色梅图交领上襦,下穿蓝色六幅长裙,裙边绣着藏蓝云纹,颜色搭配得当,别有一番风味。

许平启一袭月白长袍,银色的腰带上插着一截柳枝。

一家五口一起向阑苑堂而去。

上房高足几上有个青色的香炉,三支香已燃了一半,几上还摆着供品:面燕、蛇盘兔、枣饼、细稞、神餤。

寒食节不可起火,因此饭菜皆是凉食,如寒食粥、寒食面、寒食浆、青精饭及饧,但这些凉食做的精巧,吃后十分清爽。

张氏托病不去祝寿,却命了身边一位嬷嬷跟着,美其名曰找经验足的嬷嬷看着,省得小辈做错事。

她面色红润,怎么看也不像身体不适,众人不敢多嘴,只说母亲多多保重身体。

许诺十分明白张氏这样做的原因,必顾忌她这个不孝子孙在外的毒母名声,不愿出去自讨没趣,以免在一帮老姐们面前落了面子。

掩耳盗铃,张氏也是个胆量小的。

一大家子在垂花门外上马车,许老太爷和自己的三个儿子一车。丁氏与三个嫡女和庶子一车,没有带庶出的五娘。吕氏和自己的三个孩子一车,钟氏和两个幼子一车。

一行人刚上了车,门外就传来喧哗声,许诺挑帘看去,只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外面。

吕氏急忙下车,向马车迎去,李嬷嬷也是一脸欣喜。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她一身艳丽的衣裳,头上没有任何发饰,笑容明媚,肌肤胜雪。

看到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时,许诺顿时明白了女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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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母上大人突然说要在姥姥家多住两天,作者就多了两天用手机码字的日子,咦咦咦,好多天没碰过电脑了。之后几章会有新人物出现,作者的人物表都在家里的电脑上啊!还有关于寒食节的习俗作者整理在电脑上了,米有背下来,今天用手机搜,网速慢得作者要哭了。

看在作者用手机码字这么可怜的份上,大家多多收藏,多投推荐票吧。

作者好无耻,竟然走悲情路线求收藏。

034 吕二十一娘

女子八成是母亲的妹妹,只是她通身的气质与母亲大有不同。[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母亲温婉淑雅,这个女子却张扬妩媚,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桃花眼在两人身上真真是两种味道。

吕氏笑着握住女子的手:“二十一娘,你怎来了,也不来个信。”

“姐姐,我怎不能来,你被人欺负成这样,我难道不来给你撑腰?若不是你嗓子好了,我今日定要大闹许府,让她们知道我们吕家的厉害。”二十一娘扬声说道,没有丝毫顾忌。

许诺暗暗给自己这个二十一姨称赞。

丁氏也下了车,行了个礼,脸上堆着笑容:“钱夫人来了……”

不待丁氏说完,二十一娘笑着摆手:“不必和我寒碜,我与你们一起去丁府,这次来苏州还奉了我公公的命给丁老太爷贺寿,紧赶慢赶才赶了过来,长话短说,赶快走吧,若是去得迟了,马车都进不去。”

二十一娘快言快语,拉着吕氏到自己的车上。

到了丁府时,正门外果然停了许多马车,许府的人等了一刻钟才进去。

男子去了外院的花厅,女子由丁二夫人接待,带入内院。

一行人进了一个雅致的厅子,里面已经有许多人,各个打扮精致,脂粉味扑面而来。

丁氏和吕氏各自去问候了几位夫人,二十一娘躲着没去问候,反而拉住让许诺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上下打量一番,将手上的玉镯退下:“你这身打扮倒是好,腕上却空空的,这怎么行。(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话毕就往许诺手上套。

吕氏回来看时正巧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便要拦着,却拗不过二十一娘,只得嘱咐许诺好好保存这个镯子。

二十一娘得意地笑,笑容明媚如七月的太阳。吕氏脸上带着几分埋怨悄悄推了二十一娘一下,二十一娘笑的更开心,反手握住吕氏的手,给她一个我知道分寸的眼神。

许诺低头看了眼手上有些松的镯子,有些不解。以母亲从容的性子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莫非这个镯子很珍贵,或者有特殊的意义?

不远处许倩嘴角轻翘,与几个年轻娘子说话,声音软糯,脊背挺直,一副名家闺秀的模样,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许诺的手腕。

众人见过礼后,一个打扮爽利的婢女将一众人领到后院的戏台前。

戏台不大,却很精致,戏台前有一些矮足圆桌,圆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冷食,每个桌旁都有六个杌凳。

丁二夫人看到二十一娘,快步走了过来:“钱夫人,进门时还见着你了,一眨眼就没了,让我一阵好找。”

语气中带有亲昵的抱怨,她身材丰满,皮肤白里透红,一袭紫红的大袖和满头金饰越发衬地她面色好。

“姐姐叫我晴娘就好,什么钱夫人不钱夫人的,倒是见外了。”二十一娘摆摆手,笑着拉了丁二夫人坐在自己身旁。

二十一娘闺名晴初。

“孙太妃可好?英国公可好?”丁二夫人从善如流地坐下,开口就问了两个有名号的人物。

“太妃身子硬朗,还准备过几个月去洛阳看牡丹呢。至于我公公,他自然是好的很,我原本是去探望伯父,后来又想着来苏州寻我姐姐,公公他知道后快马加鞭将给你们家老太爷的生辰礼送过来,让我代他来一趟。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如今你家大爷成了相公,钱家又正巧有几个十来岁的郎君,说不定会挑上你们家哪个小娘子,可有年岁合适的?”

丁二夫人挑了挑眉,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那位可给你准信了,恐怕只是瞧瞧吧,能让你家那位看上眼的也只有公主了。只不过我也给你透个气,我家一个合适的孩子也没,要么是已经嫁出去了,要没是还小的厉害。”显然并不想与钱家联姻。

二十一娘抿着嘴笑。

丁二夫人明白二十一娘是故意吓唬自己,狠狠瞪了她一眼,才道:“吕相可好,我听人说皇上派了两个御医去洛阳。”

“伯父怕是不大好了。”二十一娘神情难得认真了一回。

……

一旁的许诺被二人的话惊地心跳加速。

孙太妃是五代十国吴越国最后一位国王钱弘俶之妻,他们的儿子文僖公钱惟演是二十一娘的公公。

许诺记得史书中写着钱惟演为人好趋炎附势,多写歌功颂德的文章献于朝廷以邀恩宠,尤善以联姻手段巴结皇室,攫取权利,为时论所鄙薄。极其擅长联姻,次子娶了宋太宗第九女献穆大长公主之女,孙子娶了宋仁宗大长公主,而且是刘贵妃兄长刘美的妻舅,还有个仕途很好的女婿盛度。

许诺努力地回忆,记得钱惟演共有三子,幼子如今还未出生,那么二十一姨嫁的便是其长子钱暧!

钱暧是怎样的人,许诺不知,但是二十一姨性子张扬,成了钱惟演的儿媳,恐怕过得也不大痛快。怪不得说起公公时,眼神语气间都是不屑,甚至和丁二夫人一起调侃。

从二十一娘的话语中许诺推出她伯父是吕蒙正,兄长是吕夷简。

从穿越来的第一天许诺就知道母亲生于望族,却没想到是出了三位宰相的山东吕家。

原本以为丁氏娘家已经很强了,没想到母亲娘家才是厉害的那个。

自己竟然是名相吕夷简的外甥女!

这样说来,丁家和吕家相比差远了,怪不得丁氏在家中也不敢明着给母亲脸色看。

许倩那边传来一阵笑声,随即一群人疏疏散散地离去。

春棠看到那几人离去的方向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悄悄给许诺说:“丁家有两棵百年老槐树,有个特别高的秋千,说是苏州城最高的秋千,府里许多姐姐都见过了。四娘子她们定是去荡秋千,娘子我们也去吧。”话语间十分羡慕。

许倩说说笑笑和七八个小娘子在前面走,杜大娘和许二娘也在其中。

许诺点了点头应了春棠,脚步缓慢坠在这几人后面,春棠急地跺脚:“娘子,这阵子秋千那儿排队的人多的很,您不快些去,到午时也排不上啊!”

035 荡秋千

许诺嗔笑着在春棠额上点了一下:“怎么也挨不着你,你不就是在一旁看几眼吗?有什么急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我不是给娘子着急吗?都说荡了这个秋千女子能找个好夫君,男子可节节高升。”春棠声音低低的,眼珠子却不闲着,一直往前面瞅。

寒食节宋人喜好郊游、斗鸡子、荡秋千、打毯、牵钩。平日玩这个秋千会被人笑别有用心,可今日却名正言顺,因此秋千下有许多人。

而且不全是女子,还有一些年轻的男子。

许诺向许倩和许二娘的方向看去,只见二人看向同一个方向,许倩飞快地看了一眼便转回头继续和身旁的女子说话,许二娘则盯着移不开眼。

许诺好奇,随着许二娘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几个年轻的郎君,其中有一人年岁稍长,客气地笑着,显然是丁家的人,此刻在陪同其他客人。

此人十六七的年纪,相貌并不出众,可通身气度极好,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他在几个同龄人之间格外出众。

许诺原本在最后面排着,许倩突然出现,让她去荡秋千,她才推辞了一句,许倩就用比平日更软糯更温柔的语调说:“我是姐姐,理应让你。”

许诺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荡秋千,本想排在最后,轮不到自然不需要玩。可许倩这么一说,她想玩也得玩,不想玩更得玩。

她一向不喜欢被人逼迫,可如今声名狼藉,今日这种场合又特殊,她断不能做出异与其他人的举动。[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硬着头皮坐到秋千上,让春棠推送。

春棠力气小,却也推的稳。

许诺刚想让春棠停下,身后的力道突然加大了很多,而且推歪了。整个人向右倾斜,电光石火之间,余光看到一个黄衣婢女匆匆离去的背影。

秋千摆动变得不规律,绕起圈来,周围的一群人都躲了开去,只有春棠在一旁试图拽住秋千,险些被秋千撞到。

突变下许诺紧拽身侧的麻绳,试图让秋千平稳些,毫无效果。当机立断地在秋千上站起,腿部用力,控制住了秋千,不再绕圈,高高荡了起来。

荡秋千还是站着荡才更有感觉。

微风从耳边滑过,额前的碎发被吹起,裙摆也随着摆动上下起伏。

许诺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到最后整个人都十分欢快,便更用力地荡秋千。

穿越后她的心情第一次这样舒畅。

春风中她很愉悦,却不知秋千下几束用意不同的目光盯着她。

许诺不一会就停了下来,春棠急急上前扶住,担忧极了:“娘子,刚才有没有伤着,可有头晕?”

许诺笑着摇头,就向刚才那个婢女离去的方向而去。

停下秋千,她听到了议论声,或者问她是谁家的娘子,或者说她张狂,或者说她不知礼节,言语间皆是鄙夷轻蔑。

那几个年轻郎君被许诺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议论起来。

“这个娘子胆量倒是不小,刚才的情形,一般人怕得摔个仰面朝天。”一个黑袍少年说着笑了起来。

“不过站着到底是有失礼节。”一个青衣男子从一旁沉声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摔下来难道更好?”黑袍少年转了一圈才找到说话的人,站到他对面哼了一声反驳道。

青衣男子还要说话,被一人拦住,正是许倩和杜大娘之前看的那人:“子野兄,杜家大郎年少,你让着他便是。”

杜大郎神色不悦,大声道:“丁墨,不要以为你是个解元就比旁人高了一头,小爷我才不稀罕他张先让我。”

一句话叫了两个人的名讳,周围人都向他看过来。

张先,表字子野,年二十二。

丁墨,表字同德,年十六。

张先看了杜大郎一眼,气恼道:“你怎骂人。”宋朝直呼姓名相当于骂人。

杜大郎不屑地转过身,向秋千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不让人叫,你起那破名作甚?”

张先嗔目切齿,要上去理论,却有人赶先一步。

“你做什么?”杜大娘发现自己这个兄长又在犯浑,气得不行。怕在丁墨面前出丑,根本不想认他,可他又往自己这边走,这才上前制止。

杜大郎笑了笑,往后瞧了一眼:“大娘你怎也来这儿了,莫不是想求个好姻缘,后面倒是有几个年纪合适的,却人都品不行,我已经替你把过关了。”

杜二娘被羞得满脸通红,扔了一句我告诉娘去就跑了,心中暗恨兄长害得自己在丁墨面前出丑,同时也恨许诺没事找事荡秋千,要不是许诺又怎会有后面的事情。

一旁的许倩却有些诧异,平日这个杜大郎见了自己,立刻就来问寒问暖,怎今日好似没看到自己一般?

想着便向张先走去,柔声道:“表哥,杜郎君也不是有心的,你莫要恼。”张先是张氏娘家的孩子,张家这几年都是他来苏州拜年。

张先怔住,一低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急忙后退一步,拱手道:“四表妹。”

“六娘性子直爽,不拘小节,还望表哥莫要怪罪。”许倩说着话矮身行礼,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

张先点点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杜大郎离得不远,听到刚才荡秋千的女子是许六娘,立马蹿过来:“那位娘子是许六娘?”

许倩嘴角翘起,眼中闪着光一般:“是。”

众人皆是一怔,神色各异,只有杜大郎锲而不舍地追问:“可是那个在外流浪了近十年才回来,而后毒哑母的许六娘?”

许倩急忙摇手,辩解道:“绝无此事,六娘不会做这种不孝之事,还望杜郎君莫要听信流言蜚语。”

话毕告辞离去,转过身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转瞬而逝。

她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虽然没和丁郎君说话,但她相信,刚才丁郎君的视线一定在自己身上,此刻也一定在看着自己的背影。

六娘狼藉名声也再一次宣扬,想必不多时,整个丁府都会讨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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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作者今天回来了,摸到键盘那个亲切啊。鞠躬感谢隽眷叶子送的红包。

036 火一样的女子

远处,一人嘴里衔着一截柳枝,眼中带着戏谑的神色,也转身离去。(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他不会看错,那汪水光盈盈的眸子,还有眼下一点黑痣。

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子!

反应灵敏,出手狠辣,骰宝玩的出神入化,站着荡秋千。

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不过她这般精明,可知有人在背后不动声色地坏她名声?

肖远吐掉嘴里的柳条,一个人影闪了过来,他笑着吩咐:“去查查许家的四娘子和六娘子,越细越好。”

心中想着许六娘的事情或许可以问问朱商,毕竟她扮做荷官代替他的赌坊比赛了。不过问朱商那个奸商,指不定会被狠狠宰一顿。

许诺很快就追上了那个黄衣婢女,抄手游廊上,一手抓在她肩上。

婢女疼地蹲下去,要转过头却被许诺另一手抵住脖子制止了。

“你和许二娘是怎么联系的?”许诺冷声问道。

刚才过来的路上春棠告诉许诺,荡秋千时有人向前绊了一跤,狠狠地撞在她背上。她向前扑去,才让秋千失去了平衡,站稳后急着扶住许诺,没留意那人到底是谁,却知道身后的人要碰到她的背至少得走三步。

谁会无缘无故绊这么一大跤,而且没有摔倒迅速离去?

许倩当时谦让,让许诺先荡秋千,显然是有预谋的,许诺不认为这个婢女是许倩的人。一来她擅长的是借刀杀人,二来丁府里她并没有认识的婢女可用。

那么许倩借了谁的刀?

许二娘?

杜大娘?

两个名字在许诺脑中闪过,她迅速排除了杜大娘,因为自己和她交集不深,而且没有直接的冲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那么只能是许二娘找的人了,她恨自己茶道上的进步,恨自己“臭名远扬”害得她跟着受累,她做这件事有充分的理由。而且她是丁家的外孙女,在丁府应该有认识的婢女。

“许二娘子是……昨日找人给小的……带的话,让小的推身着黄衣粉裙的娘子,没有直接联系过。”来人知道指使自己的人是谁,又是个狠角色,婢女直接就招了。

许诺没有手下留情,婢女肩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说话都有些发颤。

“谁给你传的话?”许诺的手按在穴位上,说着话又加重了力度。

“小的不知,只知她是许二娘子身边的红人。”肩上越来越疼,婢女身体微微发颤。

反手劈下去,婢女倒在地上,许诺看清了婢女的面容。

春棠在后面惊地张大了嘴,她从小就从许家内院长大,哪见过这场面。既惊讶这个婢女的老实,什么都说了,又惊讶娘子单手将一个婢女打晕。

随即释然,娘子能翻墙为何不能打晕人?

“娘子,何不利用这个婢子还二娘子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这么做太欺负人了,分明是让娘子你出丑。”春棠猫腰上前看了眼婢女的脸,暗暗记下。

许诺噗地笑了出来:“就你鬼点子多,我是那种人吗?更何况这样做对她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既然要给她颜色看,就要一击致命,让她打心底得怕了我。小打小闹算什么,反会叫她更嚣张。”

春棠吐舌头:“娘子真是深谋远虑,小的倒是想得浅了。”

“要是别人听见,准说我这是腹黑心肠狠毒,你倒好竟然夸我深谋远虑。”许诺真是被春棠逗乐了,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听到旁人的笑声,眼珠子一转,立刻停下来。

哈哈哈,笑声不断。

有其他人在这里?许诺警惕地查看,发现笑声从墙的另一边传来。

她提步准备过去,那人却猛地停下笑声。

“谁?”

“胡家三娘,胡灵。”脆亮的声音传过来,两息功夫一抹亮丽的红色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问道:“许六娘,你可愿与我一同蹴鞠。”

许诺眉头皱起,看着迎面而来身材高挑,面容俊美的娘子。

胡灵到了以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许诺说:“你家婢子说的没错,你的法子确实是深谋远虑。”

“过奖。”许诺穿越来后见到的女子无一不循规蹈矩,就是二十一姨性子张扬,礼数却也很全,可眼前这位高自己大半头的娘子却活泼地过了头,似乎这世上的规矩不存在一般。

胡灵自来熟地搂住许诺的肩膀,向她跑来的方向走去,高兴地说:“刚才在槐树下看到你荡秋千了,你身姿轻盈,反应又快,蹴鞠踢的一定很好吧。”

许诺不讨厌胡灵,甚至是喜欢,因此没有拨开她的手,反而顺从地跟着她向前走去。

这样的一个时代能做到如此真性情的人实在是可贵。

“从未踢过,何来好不好一说?”

“文绉绉作甚,我瞧着你不是那种人!”胡灵大力地拍了许诺一把,又向后看了一眼,笑着说:“那个婢子是你打晕的吧,看起来你力气不小啊。你这样的人不踢蹴鞠,实在是浪费,不会踢无妨,我教你。”

许诺对蹴鞠很感兴趣,如今有人愿意教,她自然是很欢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点头应了。

她向来认为自己直爽,在胡灵面前却也成了小家碧玉。

胡灵见许诺答应的爽快,很是高兴,又拍了许诺一下。

许诺一个地方被胡灵用很大的力气拍了两次,实在是有些疼,用眼神示意她,却不想胡灵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可是你那个四姐,实在是太无耻!”胡灵愤愤道:“你走了以后,她就和几个男的搭上话,侧面告诉那几人刚才荡秋千的娘子是你,众人就开始议论你是在外流浪的乞丐,说你心肠狠毒,毒害母亲,是不孝不仁之人。她就在一旁劝人说不要听信谣言,我看她那假惺惺的样子简直要吐,真是恶心的厉害。不知你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是怎么忍住的。”

春棠在后面跟着眼中含泪,终于有明眼人了,终于有人相信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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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作者今天把过年期间手机码的文都修了,修文后细节会有变动,如果想看可以翻回去看一下呦。客户端的姐妹如果想看修改后的章节,得更新下载才能看到,给大家造成了不便,十分抱歉。

欢迎大家来书评区吐槽,作者写文也很无聊的,来点互动也好哇。

037 蹴鞠

许诺听后不以为意地笑了:“她最喜做好人,你怎说她恶心,不信那些流言吗?”

胡灵听后将手从许诺肩上放下,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蠢到以为她是真心为你好吧,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如果这么蠢,我也不教你蹴鞠了,你我就此别过。[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许诺噗嗤笑了,胡灵竟然这么直接,可见她是将自己当朋友了。急忙止住笑意,正色道:“三娘,我说的是反话,不过既然你信我,我就告诉你我的‘深谋远虑吧’。”话毕挑了挑眉毛。

胡灵一听眼里立马亮了起来。

二人脚步快,说着话很快就到了鞠城。许诺第一次见蹴鞠场,四周围有矮墙,中间是两尺多长的风.流眼,东西两端各设六个鞠域,成月洞型,互相对称。场中有男有女,黄革制的球在鞠城飞来飞去。

宋代的皇帝和官僚贵族喜爱踢球,丁府里建个鞠城很正常。

看到许诺看的出神而且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情,胡灵不免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叫许诺来是叫对了,信誓旦旦道:“他们球艺简直入不了眼,我一人能顶他们三人。”话毕拽着许诺去换衣服。

二人换了短衣长裤,通身是火一般的红色,回鞠城的路上胡灵将蹴鞠的规则给许诺说了一遍。

一同进了鞠城,胡灵截住他人的球一捻一蹬,球就上了肩膀,肩膀用力,球向上飞去,她原地翻了个跟头,将球倒踢入风.流眼。

四周响起掌声和欢呼声。

胡灵欢快地向许诺扬了扬下巴,踩在另一个球上,拐了几下,球已落在脚背,笑着回头让许诺仔细看,下一瞬球向上飞去。mht.la [夜夜小说网]

“竟然能踢这么高!”

“这是谁啊?”

“等下我要和她一队。”

丁老太爷也是个喜欢蹴鞠的,每年都会给寒食节来丁府给他祝寿的年轻郎君娘子准备一场球赛,赢的一队有大礼相送,前年每人得了一条做工精巧的金鱼,去年是名贵的君子兰,不知今年是什么。

人们在意的倒不是奖品,而是与丁老太爷见面的机会。

听了四周的议论声,许诺才知胡灵在换衣室时说的召集队友的好办法原来是这样。

有胡灵在,红队的队员没一会就满了。

胡灵熟络地点了人数,分配了每个人踢球时的站点,然后专心给许诺教球。

许诺身体灵活,感官灵敏,而且前世在学校踢过球,学得很快。胡灵也吃惊她学习的速度,说她白打没问题,但间接对抗还得再练,重点是欠缺射眼的准头。

“我负责给你传球,你来射眼。”习惯了足球那种大球门的许诺,面对两尺长的风.流眼实在是犯怵,想短短半日练出成效几乎不可能。

胡灵睁大眼,惊讶地看着许诺:“旁人都是争射眼的机会,你却放弃了,要助我?”

“咱们是一个队啊,有什么。”许诺不解道,她认为以胡灵的胸襟,如果不擅长射眼也会这样做。

“今日的比赛会有许多人来观看,因此这次的比赛不单单是两个球队之间的较量,更是每个人之间的竞争,射眼的人才会被人们注视。”胡灵将球从右肩顶到左肩,又从左肩顶到右肩,如此往复。

许诺恍然大悟,笑着拍了拍胡灵的肩膀:“我这样一个恶名远扬的人,还是低调些的好。”来到鞠城后很多束目光都从她身上扫过,那些眼神中有鄙视,轻蔑,不屑。

若不是胡灵和她很熟络的样子,没有人会愿意与她一队。

这种状况很快就会改变,许诺心中轻轻说道。

胡灵听后瞪了她一眼,而后目光放远:“又见着一个喜欢说自己不好的。走吧,去找点吃的,丁府的吃食种类多的数不清,我一天吃四顿,吃了七八天,都没吃到重样的。”

先前听到胡灵的口音,许诺便知她不是两浙路之人,后来才知她是汴京人,这次是一路追着未婚夫婿来的苏州。她说等抓到了未婚夫,她便回去。

胡灵武功的强弱从她踢球就能看出来,若没有武功底子,不可能将球踢的那么高。

她从汴京到苏州追了一路都没抓到她的未婚夫,可见那人是个武艺高强的。

让许诺哭笑不得的是胡灵离开汴京时没有带足够的钱财,到苏州时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当光了,无奈之下敲了丁府的门,报了祖父的名,才找到了住的地方,蹭吃蹭喝过了这些日子。

这次参加寿宴送的贺礼更是丁二夫人替她准备的。

丁二夫人许诺见过,对她印象很好,而且她和二十一姨关系好,若让胡灵住到许府,丁二夫人应该不会拒绝。许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胡灵也从善若流地接受了,要求拒绝见到许倩,还说要向许诺讨些明前新茶回去喝。

未正,鞠城外摆满了高足几,今日贺寿之人基本上全来观看比赛,丁老太爷也来了,和许老太爷等人坐在胡床上。

许倩、许二娘、杜大娘也在人群中,三人身旁便是丁墨几人。

看到许诺在矮墙里穿着蹴鞠的衣裳时许倩吃了一惊,余光从丁墨脸上划过,发现他看的方向正是许诺所在的位置,心中猛然一紧,但想到许诺过去从未踢过球又放下心来。

等着看许诺好戏的她,却发现鞠城里许诺运球自如,虽然没有射过眼,但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配合默契,红队的分数很快就取得了优势。

许倩面色阴晴不定,发现丁墨在许诺成功传球后拍手喝彩,眼里燃气一点怒火。

她在家中苦练半个月的琴,今日在池畔演奏不过得了丁墨一个好字,许诺随便跑了几圈,丁墨竟然为她鼓掌?

不,或许丁墨是为了显示地主之谊,鼓励比赛的人?

或者是为其他人喝彩?

想到这里,许倩脑中出现一个高挑的声音,随后她的目光紧紧跟随胡灵,发现胡灵身姿轻盈,整个人如一团火一样艳丽夺目。

看到胡灵身上的闪光点,许倩心中猛然蹿起一股怒容,脸色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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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自恋狂魔

“四娘,你怎么了?”许二娘发现许倩的异常,出声询问。(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丁墨闻声也转过头来。

许倩心知自己脸色差的厉害,十万个不愿被丁墨看到,否则今日苦苦维持的温婉得体的淑女形象就全毁了。

心中咒骂:许二娘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你难道没看出来丁墨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真是癞蛤蟆吃天鹅肉,不识好歹!

下一瞬就一手扶额,摔下去。

身子被一双宽大有力的手扶住。

许倩隐隐能感受到手掌上的温度。

一瞬间,将对胡灵的妒忌和对许二娘的怨恨抛到脑后,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好似要跳出去,丁郎君果然是在意她的。

男女授受不亲,丁墨向来是知礼守礼之人,为人处世又最是负责,他这样扶了自己,或许会担心自己名节受损,亲自来许府提亲。

丁墨一表人才,前途大好,她温婉贤淑,秀美多才。真是绝配。

若许诺听到许倩这段自白,定会将“自恋狂魔”四个字送给她。(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表妹,没事吧?”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许倩一个激灵,差点蹦起来。

怎么是张先?刚才离她最近的不是丁墨吗?

许倩定了定心,微微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张长脸,她差点气的晕过去,余光看到张先身后的丁墨,又急忙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表哥,我无事,不用扶我了。”即使在怒火攻心的状态下,许倩的声音依旧轻柔,以手掩面,遮住跳个不停的眼皮子。

张先这个傻子,男女授受不亲他不知道吗?手伸那么长做什么,若对自己名节有损,要和他没完!

张先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揉搓,心中赞叹:真是杨柳细腰,盈盈一握。

周围垂涎许倩美色的男子都围上来问寒问暖,倒是将原本在一旁的丁墨挤到远处。许倩气急败坏却也不愿就此离去,一一答了那些人的话,维护自己苏州城第一美女的形象。

待一堆问候的人离去,球赛也分出胜负,红队以绝对优势取胜。

胡灵高兴地拽着许诺绕着鞠城跑,两圈下来许诺脸上已是红扑扑的。

远处,肖远站在假山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身旁人的汇报,突然之间开怀大笑。她竟是跟在师兄身旁近十年的那个丫头,这么说她的骰宝也是师兄教的?怪不得赢了自己。

不知师兄是否将剑法也传授给了她?

半个时辰后红队的十几人见了丁老太爷,丁老太爷笑着告诉她们今年获胜队的奖励:“丁府里若是看到什么喜欢的,可任取一样。”

此言一处,屋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丁府名贵的东西很多,只要识货,随便取一样都能发财,可参加蹴鞠的都是小辈,哪敢真的取贵重的物品。

胡灵笑嘻嘻上前,指了指丁老太爷的拐杖:“儿是胡家三娘,您的这把拐杖和儿有缘,不如送给儿了吧。”她这次是离开汴京没有给家里说,回去后祖父肯定会生很大的气,若将这个拐杖送给祖父,祖父的气保准得消一多半。

众人闻言向丁老太爷手里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把拐杖竟然是由整枝檀香木雕刻,图样精致,色泽厚重,可谓是无价之宝。

这个小娘子是哪个胡家的闺秀?竟敢这般狮子大开口。

胡灵从汴京而来,赴宴之人基本不认识她。

丁老太爷却是知道胡灵的心思,笑道:“当年你祖父没得到它,惋惜了许久。如今竟是被你给骗了去,可见它终究不是我的。”言下之意是将拐杖送于胡灵了。

胡灵高兴地施礼,双手接过拐杖。

虽然胡灵从丁老太爷手里讨了个宝贝,旁人却不敢效仿,自报家门后不是讨了笔墨,就是讨了瓷器、字画一类的东西。

轮到许诺时,她上前一步,一抬眼便愣住了。

怎么是他?

在天盛赌坊时和她比骰宝的老者!

丁家老太爷竟然去赌坊?

自己当时还赢了他!

丁老太爷却是早已认出许诺,眼里露出精光,先于许诺开口:“你想要什么?”

许诺轻呼一口气,看来丁老太爷是不会将二人在天盛赌坊见过的事说出去,毕竟这件事说出来不单有损她的名声,对丁老太爷的名声也会有很大的弊处。她放松了些,说出了早已想好的答案,“儿许家六娘,想请胡三娘子于许家小住半月。”

丁老太爷轻轻地咦了一声,旁人离的远或许听不到,许诺却听得明明白白,于是解释道:“胡三娘子与儿今日相见如故,而且儿想向胡三娘求教蹴鞠,想来住在许府会更方便,还望您能施加援手。”由丁老太爷开口让胡灵住在许府,总比自己求母亲再看张氏脸色的快些。

“好像我不放人似的,灵儿这个丫头这几日在丁府折腾得厉害,不知许府……”他说着话,看向许老太爷。胡灵这小妮子要了他的拐杖给她祖父,那么他就让她在苏州多呆些日子,让她祖父急上一急。

二人虽然同辈,但这种场合许老太爷哪能拒绝:“我看胡三娘倒是个伶俐的孩子,让她带带我们六娘而是好的。”说着话在胡灵身上多了看了几眼,末了又看了许诺一眼。

张先是张氏娘家的人,这次来苏州一是为了给丁老太爷贺寿,二是为了两日后的斗茶,晚膳后随着许家一同回到许府。

许诺晚上听了从春棠哪问了张先的来历,才意识到他竟然是个在历史上有名号的人物。

她记住张先完全是因为两则八卦,一是他少年时与尼姑相好,而是他八十岁纳了一房美妾,妾室二八年华,为他生养了两男两女。他似乎而立之年才中了进士,作了不少词曲,是个有名的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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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鞠躬感谢Blankspace,六月神风,北辰若殇的平安符。收藏满百了,明天或者后天会加更。

作者今天又拔智齿,回家后冷敷了好几个小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脸没有肿成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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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清明斗茶

张家在杭州是数一数二的大茶商,种植售卖龙井茶,于狮峰山、灵隐、五云山、虎跑、梅家坞五处土壤肥沃之地都有茶庄,亦是龙泓泉边的寿圣院最大的香客。mht.la [夜夜小说网]

许老太爷和张氏大婚后开始和张家联手,自此扩大了许家的生意,而这正是张氏趾高气扬地在许家存在的理由。

虽然张家的生意也因这次联手翻了几倍,但在张氏心中,张家生意好转是她兄长经营有道,而许家生意扩大则全是沾了张家的光。

两日后,天气晴朗,微风徐徐,许家的人清晨去扫墓,下午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斗茶。

清明节的斗茶对茶商而言极其重要,新茶刚出,若能在斗茶时夺得头魁,不止新的一年里茶叶销售会很好,更有可能会被选成贡品。

二十几年来,苏州几个茶商轮流主办清明的斗茶,今年轮到许家。

斗茶在许家最大的一间茶铺举行,未时各大茶商将在正厅斗茶,后院则留给各个茶商家的娘子们。

茶铺后院有两排杏树,雪白的杏花压满了枝头,形成一个散发幽香的天然屏风。

杏树后摆满了茶案,茶案上茶具整齐码放。

插花与茶道向来是相辅相成,前来斗茶的女子进来看到开得这么好的花,都上前折了两支,插在花瓶中立在自己的茶案上。

许二娘却兴致缺缺,不情不愿地结果许三娘递来的花枝,又随手递给婢女。

前日外祖父寿辰,母亲将想把她配给丁墨表哥的事情告诉祖父,外祖父不做任何思考便拒绝了,理由也没说一个,反倒将母亲一通大骂,母亲回家后哭了整整一夜。(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她自幼就喜欢丁墨,两年前他中了解元,名声大起,她心中的爱慕更是强烈。在她的央求下,母亲下定决心要将自己配给丁墨。母亲知外祖父不会轻易答应这门亲事,于是一直拖着她的婚事,任谁上门提亲都拒了。母亲告诉她,她若迟迟未嫁,外祖父定会心疼,在恰当的时候将想与丁墨结亲的事说出来,外祖父一定会答应。

她待字闺中,只为嫁给丁墨表哥。

可是,前日外祖父竟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对她亦没有半分的心疼。

许二娘将自己在丁老太爷心中的位置与丁墨相提并论,显然没看清自己的身份。

许倩看到许二娘满面愁容,心中闪过强烈的快意,却面带担忧地过去,轻轻握住许二娘的手:“二娘,怎么了?”昨日她害的自己差点在丁墨面前失了态,今日一定要加倍奉还。

许二娘全然不知许倩的心思,扭头看过去,瞧见许倩眼中深深的担忧,心道果然还是四娘关系自己,顿时忘记了丁氏的嘱咐。将许倩拉到一个耳房,心中忧虑全部倒了出来。

许倩听罢心情极其愉悦,若不是许二娘在这她定能大笑出来。她知道丁氏母女打的什么算盘,却没想到丁老太爷拒绝的这般直接,真是快哉快哉。

心中幸灾乐祸,嘴上却劝许二娘:“你喜欢的人是丁郎君,找你外祖父做什么?多与他相处,让他看到你的优点,自然会慢慢喜欢上你,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多年的表兄妹情谊在。”说着话捣了捣许二娘的胳膊。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没有理由去接触丁墨。可与丁墨是表兄妹的许二娘却有,通过许二娘她才能多和丁墨相处,更何况在与许二娘的对比之下,自己的优点会更突出。

前厅斗茶开始,后院也开始了斗茶。

前厅斗茶选的品茶者都是在饮茶方面有极深资历的人,后院娘子的斗茶是半娱半赛,品茶者的挑选也不是那么严格。

许谷渝挑选了四名品茶者,四人依次走来。

许诺等斗茶的人落座后,第一个品茶者款款而来,她身着鸭卵青大袖,领边绣着折枝花纹的黑色滚边,内穿藕色短襦和茶色长裙。发上除了一个简单的木簪,只有一把白玉梳篦装饰,耳垂上更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素净的装扮也掩盖不了她的明艳娇美,以及雪一般白的肌肤。

来人正是二十一娘,饮茶时要弃金银,她装扮很得体。

后面以此而来的是朱商,丁墨,纪玄。

许诺看后哭笑不得,竟然全是她认识的。

许谷渝选二十一姨定然是因为钱家和吕家的地位,以及钱惟演是刘贵妃兄长刘美的妻舅。选丁墨定是因为他父亲丁谓如今的官职――参知政事,可朱商纪玄二人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丁墨站定后先是向二十一娘拱手:“钱夫人,近日可好?”显然几人来之前还没有说上话。

二十一娘笑了一声,淡淡道:“两日不见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一路上的照拂。”她来苏州的路上遇到丁墨,一起赶了几日的路。

“不敢当。”丁墨笑得温文尔雅,丝毫不介意二十一娘的冷漠。

话毕,丁墨又拱手向朱商问好,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北江先生,同叔先生请我将此书交予你。”

晏殊,年二十一,表字同叔,现任太常寺函,暂理应天书院。

许诺不惊讶丁墨认识晏殊,却惊讶他将朱商和晏殊相提并论,而且晏殊还不远千里地稍了一本书给朱商。

一个赌坊掌柜,怎么可以认识神童出身的大儒?

朱商凤眼依旧眯成一条缝,拱了拱手,笑着将书接过去揣在怀里,而后转过身对着准备斗茶的娘子道:“诸位开始吧。”

朱商说开始,让许诺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在天盛赌坊准备骰宝。

抛去杂念,许诺煮水,清洗茶具,研磨茶饼……

对面坐着三排少女,纪玄不免有些拘谨,虽然坐的挺直却低着头,不时抬眼向许诺的方向看去。她手稳眼快,姿势优美,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大气,通身透露着茶人对茶该有的尊敬。

原来她除了刚硬的性子,还有这般雅致的时刻。

念头闪过,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纪玄急忙收回目光,扭头却看到朱商嘲弄戏谑的目光,脸颊上的红色立刻遍布了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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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花痴女(求收藏)

许二娘的茶案在第一排,正对着丁墨,许倩的茶案在许二娘右手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许倩从许二娘口中知道了品茶人的身份,午时以帮忙布置茶案的的名义提前来了茶铺,多方比较后特地选了这个位置。从丁墨的方向看自己,能最大地体现自己动作的优美和侧脸的精致。

斗茶第一项比的是茶百戏,正是许倩最擅长的部分,自然得到一片叫好声。

她的茶面上是一副莲图,十分精致。

丁墨从未见过年轻女子能做到这样,不由赞扬了几句,许倩听后谦虚地说了一句:“过誉了,平日在茶室六娘常被叶娘子夸赞,丁郎君看了她的茶百戏,或许会发现我的不过很普通。”她心知许诺茶道不如自己,但若丁墨发现被叶娘子夸赞的许诺的茶百戏不如她的,心中才会真正将她和最好二字相连。

许二娘虽然妒忌许倩,却也乐意见许诺出丑,而且因为坐在丁墨对面点茶,她心猿意马,茶百戏做的差强人意不愿让丁墨看到,因此急忙迎合。

其他来斗茶的女子听到许诺的名字,不由面面相觑,想起了外面不堪入耳的传闻。

几个品茶人到了许诺的茶案前。

许诺多煮了一次水,比其他人慢了一步,故此众人过来正巧看到她分茶的过程。

一开始只是零散的白色线条,没有规章,后来隐隐是一个人像,最后众人才发现是吕二十一娘的侧脸。

线条简单,却极其传神,一眼就能认出是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吕二十一娘看后笑得合不拢嘴,赞道:“四娘的荷花精美,六娘的人像却更是传神,我瞧着六娘更胜一筹。”一般人若是看到别人画了自己的头像,定不会自己出言夸赞,可吕二十一娘到底不是一般人。

许诺前世是特警,工作要求能够快速临摹人像,因此她不会画别的东西,人像却是十分拿手。可叶娘子教授茶百戏时喜欢山水花鸟画,她也不便在点茶时点出人像出来,一直笨拙地向花鸟画靠齐。

今日点茶点出人像,夺得众人夸赞则完全是因为对许倩的愤怒。

许倩目光闪烁不定,她分明换了许诺的茶饼,在库房积存了三年的茶饼点茶后不可能由这样的色泽,泡沫也不可能这般细腻!

更不可能有这样的茶百戏。

怎么会这样?

许诺不动声色地看了许倩一眼,眉眼间是淡淡的笑意。

许倩打了一激灵,瞬间便明白许诺发现自己换了茶饼的事情,不过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她的不是,镇定从容地离去将自己的茶汤分到四个小茶盏中。

许诺这几日让七月盯着怡涟阁不是白盯的,而且她对许倩一直有防备,这才没招了道。

四个品茶者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许倩和许二娘先于其他人将茶端过去,长幼尊卑,自然先端给二十一娘,之后二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跳过朱商,来到丁墨面前。

若有一个人在朱商面前也好啊,至少不会尴尬。

不过朱商也不是普通人,面不改色,反而转头看向丁墨。

丁墨很吃惊,却也面不改色地坐着,二人的行为有些失礼,可他也不好说什么。

许诺向抄手游廊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那边,胡灵也挑眉回应,脸上是得意的笑容。

许诺所说的的深谋远虑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想要的利是许二娘和许倩两败俱伤。她们争夺丁墨,她则是制造机会,推波助澜。

许二娘无时无刻不被许倩算计着,她那点小心机根本和许倩没法比,若是斗起来会输的很惨。但她有个厉害的母亲,所以二人勉强可以势均力敌,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许诺心中默默给丁墨点了根蜡烛,他或许还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猎物吧。

许倩审时度势,退了一步将茶端给朱商,再端给丁墨。

丁墨之后为了公平,则先尝了许倩的茶,再尝了许二娘的茶。

许二娘看到,气得脸都黑了,看着许倩的背影满眼怒意。

之后所有人都将茶端上去,四人每一盏都尝了,最后评下来许倩最佳,第二的是一位王娘子,许诺第三,许二娘则只得了个中间名次。

许倩虽然得了第一,却不高兴,她向来在每个方面都是最好的,今日众人却公认许诺的茶百戏最优。

一个初学茶道的人超过了自己,她不甘心,极其不甘心。

胡灵见这边结束了,跑过来揽住许诺,低头在许诺耳边神神秘秘地问:“那个丹凤眼的人是谁?”说着话扭头看了一眼。

许诺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见朱商正端着一个茶盏看,神情少有的专注。

“朱商,朱北江。”许诺想不通胡灵为何会对朱商好奇,而且是这副扭扭捏捏的姿态。

“我知道,我是问你其他的。”胡灵急急说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喝你的茶的时候笑了一下,而且你施礼归施礼,却不如对其他三人尊敬,你们肯定早都认识了,快和我说说他。”

胡灵这么着急,许诺哪能不明白她是什么心思,于是提醒道:“你可订了亲的。”

“干嘛这么没趣,说他干嘛,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了。除了大师兄外,我十四年里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长这么符合我的品味。”胡灵说话时一直看着朱商,直到朱商察觉到这束热烈的目光回过头来,她才转回头。

回头的一瞬间,看到那张脸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急忙贴在许诺耳边说:“他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

许诺头很大,感情胡灵不喜欢他那个未婚夫啊,以前是喜欢大师兄,如今则看上了朱商了,没接触过只见了一面,竟然就这么感兴趣,妥妥的外貌协会。

既然不喜欢未婚夫,为啥不远千里追到苏州?

虽然不想打击胡灵,许诺还是开口:“别花痴,他见人就笑,坏笑奸笑皮笑肉不笑,反正没有不笑的时候。”说着话将胡灵的头拨开。

胡灵哼了一声,一脸满足道:“不同的,他对我是浅笑,浅笑你懂吗?对了,他是做什么的?如此风度翩翩一定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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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凭什么不能娘?(加更)

“开了个赌坊。mht.la [棉花糖小说]”

“什么赌坊?”

“天盛赌坊。”

“好,明天拿够钱,咱们去天盛赌坊。”

“一个闺阁女子,怎能去赌坊,我可不去。而且,你身无分文,我也没钱给你玩。”

“这么小气!”

“管我。”

说话间她们已经上了马车,许诺靠在车上休息,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原以为胡灵听了朱商的身份后会失望,至少情绪上会有些低落,没想到她对朱商的好奇不减反增。

胡灵大大咧咧,性情豪爽,身手又好,而且对于男女之事丝毫不羞怯反而主动。她若是穿越到现代,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如果是进了警队,也一定很受欢迎。

想到警队,许诺突然记起同事对她的评价:你能别这么娘吗?

警队这样说她的人不在少数,而且男女都有。

她是个女人,为什么不能娘?

凭什么不能娘?

不过是讨论兴趣爱好时说自己喜欢看史书和下围棋,就得了这么个评价,又没去绣花。

她体能和搏斗术都是优,凭什么说她娘?

路上挤满了马车,她们的车一步也没动,胡灵掀开车帘希望能多看朱商一眼,却看到了另一个有点熟的人,或者说是看到一双有些熟悉的眼,泉水般清澈见底眸子。眉间刚刚皱起,就恢复了平坦,大喊一声:“纪五郎。”

斗茶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朱商身上,根本没看到纪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纪玄正准备上马车,回过头来,有点惊讶,随即点了点头问好:“胡三娘子,许久不见。”他七岁离京,如今已有七年时间了,难得胡娘子还认得他。

纪玄祖父曾是翰林良医,十年前在太医院是有名有号的人物,纪玄的父亲医术胜与他祖父,也入了太医院,可七年前因为一件事一个人而吞毒而亡。

长子早逝,纪老太爷当下辞去太医院的职位,携家搬回苏州,只留下是翰林医官的次子在汴京。

纪大夫人丧夫,整日以泪洗面,病来如山倒,心情不佳,身体也好不利索,无力照顾纪玄。故此纪玄几乎是纪老太爷和纪老夫人带大的,一身医术是纪老太爷亲手所教。

纪老太爷当年教纪玄医术的条件是:不许入汴京,不许当太医。

才说了两句话,马车就动了,匆匆告别。

回去后,许诺支开胡灵,拉住春棠问起了朱商和纪玄的事情,她相信这二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成了品茶人。

得到的结果让她有些吃惊,朱商是钧窑的东家,并且在短短五年内将毛尖茶的种植垄断,在商界的身份之高足矣在正式的斗茶中成为品茶人,只是他并不是那么懂茶,这才没法参加。

纪玄对茶的气味有着异于常人的辨识度,茶道方面也极有天赋,实力足以坐在斗茶的正厅,却因年岁尚小,才退而求其次。

许诺突然知道朱商和纪玄熟稔的原因了。

钧窑是宋朝五大名窑之一,毛尖也是极其出名的茶。

朱商竟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富豪,是个经商的天才!

这样的事实让许诺很意外,甚至不敢相信,毕竟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就算再怎么擅长赚钱,达到今日的成就也太难了,更何况依春棠所说他是白手起家,没有家族相助。

钧窑在均州,毛尖分布在各个州,都与苏州相隔十万八千里,朱商是怎么经营这两大产业的?

她想细问时,吕氏和二十一娘来了,春棠急忙退到一边,她则起来行礼:“娘,姨母。”今晚要在阑苑堂用膳,二人必是来催她快些去的。

吕氏笑得温婉,二十一娘笑的明媚。

“六娘,娘真没想到,你的茶道会进步这样快,茶百戏竟也会了。”吕氏虽是笑着,声音却有些哽咽,流露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许诺笑了笑,撒娇道:“娘,孩儿在这方面或许是个天才呢,不过四姐比我强,她得了第一,我才是个第三,等明年一定争个第一回来。”只有在吕氏面前,她才会显露出这样的姿态。一瞬间又想起前世同事的评价,如果她们看到自己这样说话,恐怕不会说她娘,而是会恶心的吐了。

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姑娘,有理由撒娇!也有理由娘!

今日斗茶前她的茶饼被许倩换成了陈茶,虽然后来她用的是自己另准备的,却不如许倩等人早已备好的,所以咬盏上才会逊色几分,否则这个第一不会是许倩的,因为她向来不是藏拙的人。

二十一娘哈哈笑了出来,出声、露齿:“姐姐,你瞧瞧这个丫头,比我还喜欢夸自个。”

“我的六娘可不是你这样的泼猴儿,乖巧的很。”吕氏眼中满含笑意,看了二十一娘一眼后从衣架上拿起褙子要给许诺穿上,声音柔和道:“等会回来时会凉。”

吕氏家中排行十七,大二十一娘九岁,二人性情相反,却相处融洽。

去阑苑堂的路上,许诺从吕氏口中得知今年斗茶许家得了头魁,张先也得了不错名次,而且作了好词出来。张氏自是高兴,给院里的婢女婆子打赏了许多贯钱。

“二嫂。”一个面容俊朗,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满面笑意。

这人便是许家三爷,徐谷磊,今年不过二十六岁的年纪。

自从徐谷磊及冠后代表许家斗茶,许家就没输过。

只是他考了许多年,却一直是个贡生,连举人也不是,因此在家中的位置不尴不尬,有名声却没实权。

许诺矮身行礼:“三叔。”今日她是第一次见徐谷磊,记得他对原主很好,是个和善的人。

“六娘茶道进步很快啊,以后会不会超过三叔?如果超过三叔,三叔给你打一套金头面可好?”徐谷磊笑着说道,目光诚恳,不像是开玩笑。

许诺很高兴,高兴许家多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三叔莫要笑我,我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接触茶道不过半月时间,哪能和三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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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又被坑了

许诺接触茶道半个月,能有这样的成绩,真的很惊人,其他人眼中她或许真的可以超越徐谷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可她却知道不可能,因为她不是十二岁初次接触茶道的孩子,她心理年龄二十四了,接触茶道少说也十四年了,比徐谷磊少不了几年。

许诺说话时,坐在张氏身边的许倩目光幽幽地扫过许诺,转头对张氏说了句什么,张氏脸上顿时满是笑意。

给屋内众人请过安后,她在自己的食案前坐下,食不言寝不语,一大家子安安静静吃了晚膳,直到婢女拿着漱过口的器物出去,许老太爷才开口:“今日老三、四娘、六娘、子野都做的很好,有赏。”

他声音中并没有喜悦之情,十分平淡。

婢女拿着四个茶笼上来,徐谷磊、许倩、许诺、张先四人上前双手接过,说了些吉利话。

许老太爷这才笑了出来:“这是今年最好的茶,你们擅长此道,送于你们也是物有所用。”

许诺顿时觉得手中轻轻的茶笼变得很重,她记得祖父送给丁老太爷的寿礼也是这种茶。

张氏又赏了许倩和许诺二人各一只金簪。

“子野,听闻你今日做了一首《醉垂边》,得了你二表叔和丁通判的赞赏,不如读来听听,让你这些表弟表妹学学。”张氏面带笑意,是许诺这年日子中从未见过的和善。

许诺前世看书时认为张先是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毕竟少时与尼姑相好,古稀之年还纳了妙龄女子,这种事不是一般人会做的。[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他的词中多写男欢女爱,相似离愁,结果他却是个刻板之人,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与他的词风实在是不像,她都要怀疑那些词到底是不是他作的了。

张先说了一句过誉,没有推辞,开始诵读:“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许诺第一反应是:果真是他!

这种固执刻板之人竟然能做出这样的词?

再然后她意识到这首词她还算熟悉,是宋词三百首中的。

众人一番夸赞,丁氏不屑道:“既是斗茶,为何做出这类曲子,倒是不符。”两个女儿斗茶时表现平常,倒是让吕氏得了风光,她原本就因为丁墨的事发愁,今日更是生气,不经意间说出了这番话。

张氏脸立刻就拉下来,刚要开口,钟氏就说:“大嫂,准是他们今日说起了丁老太爷的寿辰,才作了这样的词。临性而作,却有了这样的好词,实在难得。”话毕向张先点头,以示赞赏。

许诺发现张氏的脸色好了些,三婶母反应真快,也真是会打圆场,怪不得张氏喜欢她。母亲就从来不会这样讨张氏喜欢,当然母亲也不必这样做,一是母亲娘家够强大,二是父亲是张氏所出,而三叔却是庶出,庶媳和嫡媳的地位还是有差距的。

丁氏意识到自己撞了霉头,立马改了口:“仔细一想,确实是好词。”多的话不再说。

徐谷磊突然开口,笑道:“我学问一般,却觉得子野这词是有感而发,是不是在丁府时看到中意的女子了?”他性情活络,说出这样的话众人并不意外。

“三表叔不要打趣我,我哪能……”不待他说完,张氏就开口了。

“想来你也二十二了,怎还不定亲,若真是看上哪家娘子,告诉我,我帮你说项。”

张先虽依旧面无表情,却没有开口,神色之间有些犹豫。

许诺明锐地察觉出他的犹豫是装的,为何要装?

“表哥词里有个双蝶,莫不是那女子穿着蝶纹的裙子?”许倩笑着说道,言语中带着俏皮,惹的张氏笑了起来。

许二娘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她记恨许倩也记恨许诺,但更讨厌的却是许诺,才接触茶道半月就超过自己,凭什么?

今日祖父祖母的夸赞原本应该是自己的,却被许诺这个毒母的恶人夺了去。

“记得六娘前日戴的金簪上有只精致的蝴蝶,不知是哪儿买的,孩儿也想买一个。”许二娘好似不经意地向丁氏询问,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够众人听清。

从许二娘的话联想到徐谷磊和许倩的话,许诺不由得怔住了。

又坑她?

将她害成不孝之人还不够,竟然又要将“私相授受”四个大字架在她头上,是想逼她自尽以示清白吗?

张先若只是一厢情愿,怎会这样大方地将这首词读出来,在众人眼中定是一件两厢情愿的事。

想起进屋前许倩幽幽的目光,许诺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她发现和许倩接触真的很容易动怒,因为她无时无刻都会算计着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许诺想到许倩会在斗茶上做手脚,却没想到许倩会和张先勾结,陷害自己,而且方式这么“委婉高雅”,让她猛然没反应过来这是个坑。

这会子在场的长辈一定认为她两日前和张先一见钟情,张先为她作词,却不好意思些“金蝶飞青丝”而写成“双蝶绣罗裙”。

怪不得他刚才要装犹豫。

许诺一抬头,发现一屋子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她虽然生气,却没被气晕了头,电光石火之间,想起张先这首词原本是酒宴中送给妓.女的,而是是自创的调。

想到这点,她放松下来,一双眼无辜而不解:“一个金簪子而已,大家都想要啊,工匠师父这几日可有的累了。”装单纯也挺简单嘛。

吕氏有些担心,眼神示意许诺不要说话。

许诺装作看不懂:“母亲,怎么都看我,我那日的头饰可有差错?”

吕氏欲言又止。

许二娘冷笑一声,道:“你动作倒快……”

丁氏急忙拉住许二娘的手,不让她说话,谁这会将这件事挑明了,谁就是枪头鸟。

许二娘不情不愿地闭了嘴,这可是羞辱许诺的大好时机,娘为什么要拉着她?

“其实……”张先准备开口,许诺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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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以牙还牙

“张家表哥这首词可是新作?”许诺笑的很欢快,好似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吕氏有些着急,想拦住许诺,却被许谷诚的眼色制止。

“是。”张先心中有些不安,他以为许诺会吓地说不出话,毕竟这是和女子名节有关的大事,她怎能这样坦然,而且笑地这般开心。

许诺满意地点头,若张先回答不是,家里这些人难免会臆想乱猜,但他回答了是,她就可以攻击了。

“新作?不知今日用时多久作出此词?”要彻底毁掉她的名声,要让她和闺誉二字无缘,许倩够狠。看来她真的要和春棠说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先还未答话,许谷渝先说了出来:“今日到的早,无聊之余我提出来让子野作词,从头到尾不到一刻钟时间。”屋内气氛紧张,起因是他说的张先在丁府看到中意的女子的事情,此刻十分后悔。

许诺依旧笑着,许二娘看见心中笑她迟钝,竟然连张先是何意都不知。

“这词是新调,我从未见过,可是表哥创的?一刻钟时间创了新调,填了新词,可真是了不得。”许诺目光转动,从许倩身上扫过,看到她风轻云淡的表情,心中不由厌恶。

活了这么多年,第二次遇到这么惹人厌的女子。

张先依旧面无表情,可喉咙却不自觉地滚动,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此调是在家中所创。”

吕氏眉头皱的紧紧的,目光一直停在许诺脸上,不明白女儿在做什么,她是决不允许女儿嫁给张先的,无论是年纪差距还是其他原因。(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她的六娘自然也必须要嫁给最好的儿郎。

二十一娘神态轻松,眉眼中带着笑意,很想知道张氏会说什么。

“我识字不多,更没读过几首词,却听人说自创新调后定会填词,不知张家表哥为何到今日才填?”她记得张先只有一首词是《醉垂边》,若说填了,他恐怕短时间做不出好词来,做不出好词,今日这词的来源可就说不清了。

张先不知许诺给他挖了坑,沉声道:“过去的确试着填了几曲,只是不如人意。今日灵感突现,倒是填了好词。”

许倩脸色微变,要出声阻止,却来不及了,因为许诺已经问出:“是何词,不如诵出赏析。”

“啊?”张先失态,他没想到许诺会这样问,四娘不是说六娘不懂识子断句吗?不是说她话少人呆吗?

张氏自然也察觉到不妙,看了许倩一眼,许倩用乞求的目光看过去。

张氏了然于心,出声道:“佳作用来赏析,不如人意的词就不必拿出来丢脸了。”显然对张先已有不满,却决定护住许倩。

二十一娘年纪轻轻在钱家那种大家族做得了主母,自然是有手段的,早就将各种明争暗斗看得请清清楚楚,不比张氏反应慢:“张家表侄文采过人,想来刚才说的不过是谦词,我倒是想听一听。”

两句话的时间不足以张先做出新词糊弄过去,他背上起了一层冷汗,目光不由得向许倩看过去,却见许倩别过头,眼中不由闪过冷意。

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当是尴尬至极。当初和信誓旦旦说出了变故会帮他,如今怎这副作态!

许诺自然看到二人的反应,心中冷笑,找许倩做盟友,可不就是自讨苦吃嘛。

场面一时很尴尬,许诺却好似没察觉这份尴尬一般,笑着问道:“张家表哥为何不诵读了?上次诵读可是立刻就诵出来了。我觉得这调弹出来一定很好,四姐琴艺最佳,不如让四姐弹一曲吧。”

张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目光多次经过许倩的位置。

张先此词不是新作,为何要撒谎,回想先前的对话以及此刻的情形,众人都反应过来了,莫不是和四娘联合要败坏六娘的名声?

张氏气的脸都绿了,说了一声:“我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然后就让婢女搀扶起来。

众人见状,连忙告辞离去,心中却都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许倩气的跺脚,这事不说清楚,一家子人都得怀疑她,可说清楚了后果更严重!她很生气,却一声也不敢吭。

张先怎会这般愚笨,害得她好好的局被破了,反而踩了一脚狗屎!

许诺回去后照常钻研棋谱,锻炼体能,晚上的事似乎没有影响到她。

这一夜睡的很沉。

风呼呼作响,吹在脸上和冰刀一样,许诺和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子站在顶楼。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她不想梦到这个女人,却在来这里后多次梦到,挥之不去。

“你出去半年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女子厉声问道,她嘴上涂得红颜,许诺认出这是香奈儿的唇膏,自从和父亲相识,这个女人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你管我!”许诺一年前检查出癌症晚期,她拒绝化疗,坚持工作半年后用三个月环游中国,再三个月环游欧美。后三个月用的是父亲的钱。

“我为什么不能管你?你花的是我丈夫的钱。”女子神色傲然,一手扶住腹部。

许诺这才意识到女子怀孕了,似乎已经不小了,怪不得她这么大张旗鼓地找自己要钱。

女子冷笑一声,亮出手上的钻戒,得意道:“已经七个月了,你查出癌症前你爸就和我领证了,只不过没告诉你。”女子走了几步,用手拨开被分吹散的头发,她三十出头的年轻,妆很浓,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许诺沉默,心中有些痛,她妈妈去世时她才七岁,但她记得很清楚,妈妈年轻时很美。

她承认这个女人和妈妈有几分相似,但仅凭这个爸爸就愿意娶她?

她看上的不过是爸爸的钱,爸爸太傻了!

女子笑了,声音很大,许诺听着很刺耳:“告诉你,你最多活半年,半年后你爸那些钱,那些房产都是我们母子的了。你之前花的都是我以后的钱,最好乖乖给我还回来,剩下这半年你就待在国内挣钱,给我还债。”许诺出国用了很多钱,女子很心疼,想到那些钱,她心思放远,靠在背后的栏杆上。

“啊!”栏杆断裂,女子向下倒去,她吓的脸都白了,这可是三十几层的高楼啊!

没有失重感,脚还踩在地上,只是身体有一丝倾斜,女子发现自己被许诺拉住。她拉着许诺的手臂站直,什么话也没有说,往回走了两步,扭头看到许诺正在扶断裂的栏杆,转回身去。

下一瞬,许诺从楼上坠下。

许诺想不通,她还有半年生命,女人为何忍不了。

她后悔当初从坏人那里救出女人,后悔可怜女人没钱让她住在家中,后悔让父亲给女人找一份工作,亦后悔刚才救了女人。

这一切,只因为一张和母亲相似的脸,原来她比父亲更傻。

044 碾压白莲花

许诺原本就活不长,能来到这里,她很感恩,但对于死前救了女人的事情依旧后悔。(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她发现自己前世和原来的许六娘的死法相同,都是为了救自己的敌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许诺的近忧就是成日想着设计陷害她的许倩,以及许倩的跳蚤心。她早已做好反击的准备,却不想用计谋陷害,因为那种伤害不够大,她要让许倩最看重的自尊心受挫,在许倩最得意的方面超越她辗压她。

给对方威胁的同时提升自己的价值,这种事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许二娘,和丁墨的亲事不成,已经将她打击得狼狈不堪了,根本不用出手。

丁墨、张先、杜家在清明第二日离去。

许家众人在清明当晚种下的疑惑和怀疑已经生根发芽,张先匆匆离去,吕氏竟然也开始给许倩在两浙路、甚至从京城物色年纪合适又有前途的儿郎了。

许倩惊得花容失色,只说自己不想这么早定亲事,求了许多日,吕氏才散了这个心思。

烟花三月,柳如烟,花似锦,一片春.光。

十几日匆匆过去,许诺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紧。

除了许家原本要学的女工、茶道、字、琴,她每日早起半个时辰和胡灵偷偷在屋后练拳,有时也捡起树枝当剑用。晚间或是研读棋谱,或是找吕氏学琴,或是让春棠指点女工,没有一晚是完全闲着的。许谷诚沐休时便去小书房习字作画,这十几日忙得她以为自己在高考百日冲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这日从女工房出来,她便看到胡灵站在外面,一身男装,高挑的身材让她颇有一股玉树临风的意味。

袖子里鼓鼓的,显然刚是从天盛赌坊回来。

胡灵之前去了几次天盛赌坊,都没见到朱商,却赢了不少钱,回来后一股脑交给许诺,说是饭钱。

自从得知朱商的身家,许诺便不赞同胡灵接触他。

朱商这种精于算计且腰缠万贯的人生活肯定很复杂,而胡灵却是个单纯的人,及时身手不凡,有时候也难以自保。万幸的是她知道朱商不会随意见人,无论胡灵去多少次都见不到,否则也不会任由胡灵去天盛赌坊。

看到许诺出来,胡灵咧嘴一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神采飞扬:“玉呢?给我。”

许诺愣住了,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朱商给的那块玉,不由疑惑,知道自己拥有这块玉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中不包括胡灵,她怎么知道的?

胡灵见许诺不答话,将她拉到路旁,得意道:“今天见到二师兄了。”

“啊?怎没抓他?”半月来,许诺从胡灵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她来苏州的事实。

胡灵的祖父虽是武将,却没有传授她武功,而是让她拜了一位朋友为师,她成了三师妹,上头有两位师兄。

大师兄便是她从小爱慕、认为拥有世间最好看的脸的人,直到半个月前遇到朱商,掉进深坑里才忍痛将大师兄调到第二。二师兄则与她从小就有婚约,只是两人脾气不和,见面总是吵架。

但她这次离京确实是追着她那位二师兄来的,二师兄来苏州是为了找大师兄,而她此行除了这个目的还想阻止二师兄找到大师兄。不过在见到朱商后,她将一切都抛到脑后。

“我武功不如他,怎抓得住,快点把玉佩给我,我急着去呢。”胡灵把钱掏出来,扔给许诺,手展开要东西,显然是想拿着玉直接去天盛赌坊。

许诺想问她二师兄是谁,是怎么知道这块玉的事,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示意胡灵跟她回去取。她对胡灵口中的大师兄、二师兄很好奇,感觉他们三人的关系很是微妙,只不过胡灵不细说,她也不便问。

多年后她想起自己曾经对二人身份的好奇,只是无声地笑。

回到屋中,许诺先取出一个钱箱,将胡灵赢的钱放进去,码放整齐,而后净了手,从一落书的中间取出棋谱。她原以为在许倩处得的棋谱几日就能看懂,没料到这本书每多看一遍都会有新的收获。

胡灵原本等着拿玉佩走人,看到许诺这副模样不悦道:“你不是说给我拿玉吗?怎么坐下看起书来了?”

许诺翻了一页书,接过七月递过来的白水,道:“晚上去人太多,你是女子不安全,明早再去。”

胡灵睁大眼,一手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我不安全?那些臭男人才不安全呢?看我不赢光他们的钱,就是打架,也不可能吃亏。”

“你能赢光他们的钱?那为何每日只拿回来三贯钱?”许诺嘴角轻翘,笑意如涟漪一般荡漾在眼中,而这双笑眼盯住胡灵一动不动,等待着回答。

第六感告诉她,胡灵也是个骰宝高手。

胡灵一摆手,得意道:“我不是为了别让他赔了本钱嘛,像我这样体贴善解人意的娘子可不好找了。”只要说起朱商,她就没了平日的英姿飒爽,只不过也避开了许诺的问题,不知为何她不愿将自己精于骰宝的事告诉许诺。

许诺险些笑出声来,用手捂着嘴掩饰笑意,心想就算你把他的赌坊赢过来,对他也没任何影响,打趣道:“不如我先代你保存这些钱,等你啥时候见到他,再还给他?”她可没指望胡灵的钱当饭钱用。

胡灵瞪着眼想了一会,赞同道:“真是好主意,你说他做事最爱精打细算,想来我将钱还给他他定会高兴。”

许诺再也忍不住,扔了手里的书就躺在榻上大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竟敢笑我!”胡灵脸上出现一抹绯红,哼了一声就压到许诺身上,要挠她痒痒。

许诺在榻上被挠地翻来翻去,因为身体的痒而笑的更大声,最终只得举白旗:“好了,三娘子,胡娘子,放了我罢,日后再也不会笑你了。”她如今的身体最怕和人接触,一动就痒的不行,要知道前世她半点痒痒肉都没,趴在丛林里一整日,各种昆虫乱飞她也不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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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谣言消散

许诺去映诚院陪吕氏用膳时说了想要外出的打算,吕氏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还让李嬷嬷准备马车。[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二十一娘听了,大感兴趣,也说要出去,吕氏立刻劝阻:“你过几日就要走了,多陪陪我。”

“姐姐,不如你也出去逛逛,三月里的天正适合出去呢。”二十一娘说着话挽住吕氏的手臂,又给许诺使眼色,让她帮腔。

吕氏依旧不同意,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担心地说:“前几日才去了茶庄散心,今日怎能又出去,也不知你在婆家是怎么过的,难不成整日出去?”

“姐姐倒是说对了,在婆家我几乎日日出去,成日招待人和被人招待,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能进钱府。”二十一娘笑容明媚,不恼怒吕氏的拒绝,反而开起玩笑来。

最终她也没去成,背地里塞给许诺一张交子:“出去看到喜欢的自己买。”

许诺惊讶地看着手里的交子,她是第一次见到宋朝的纸币。这个时期交子还没正式通行,但很多地方都可以用了。

第二日,许诺早早起来,在榻上做了两百个仰卧起坐,又五十个俯卧撑后才喊春棠进来。

从阑苑堂晨昏定省回来,胡灵也来了,她身旁是四月贴身照顾。

二人都是男装,许诺一袭冰梅纹暗花白锦袍,一条青带绑在发上。胡灵身着黑袍,袖边滚着银丝云纹,一支简单的玉簪将头发挽起。

发现许诺女扮男装后有模有样,胡灵不禁感叹:“你这小身板,这样穿倒是不错,但不如我风.流倜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许诺对胡灵自夸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她有一双剑眉,加上身子骨本来就硬实,这样装扮的确是个俏郎君。除了矮些,不比胡灵差。

二人脚步很快,身后跟着七月,春棠二人。

既然是长辈允许的外出,定会有马车和婢女相随。

到了外院,许诺看到许平启瘦小而挺直的背影孤单地前行,喊了他一声。

许平启转过身来,怔了片刻,行礼道:“胡三娘子、六姐,你们要出去?”

看着年仅九岁的他没有半点朝气,反而一副镇定沉稳的模样,许诺心中酸酸的。和他见了这么多次,很少交谈,到现在还和陌生人一样。

胡灵上前拍了许平启一把:“是啊,出去玩会。你看着瘦瘦小小,没想到和你姐姐一般,倒是个硬实的。”

“若无事,我先走一步。”许平启面上沉静如水,没有丝毫表情,对胡灵逾越的动作也无任何反应。

许诺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我们今日出去,你去不去?”

许平启面色依旧平静,摇了摇头道:“我还需读书。”

“今日不是休息吗?”无论是丁家的学堂还是许家的,都是十日休息一次。许诺很认真地盯着许平启的眼,故此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休息才正是我读书的时候。”许平启目光平静,转身离去。

许诺叹了口气,他成绩已经很好了,为何还这样努力?是因为父亲这座大山难以跨越?或是说父亲对他的要求太高?

目送许平启离去,二人穿过抄手游廊,在垂花门上车,胡灵这才开口:“你们家怎么会出现许二郎这样沉稳的孩子?许大郎就不是这样。”

许诺倒是没见过自己的大哥,也不奇怪胡灵认识他,毕竟二人都在汴京生活过,而且他现在在应天府学习,同窗之间或许就有胡灵相熟之人,于是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胡灵皱眉,想骂她连自己大哥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转瞬记起她自由在外流浪后来又失忆的事情,耸了耸肩:“怎么说呢,许大郎话很多,朋友很多,成日笑着,对谁都好,为人做事有些散漫。就算有人说他坏话,他也一概装作没听到。”

许诺心中浮现出热心肠三个字,莫非她的大哥是个话唠暖男?许诺想着事情,没听到胡灵最后说的但他的学识不好,而这才是许平启刻苦的原因。

马车停到闹市,许诺和胡灵下来,让春棠和七月在附近买些女子喜欢的东西,自己拔步向西街而去。

二人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不远处一堆人拥在一起,里面有个人大声说着什么。

胡灵拉着许诺进了人群,就听到那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人人都说这许家的六娘子小时候被家中抛弃,回来后怀恨在心,以药毒母,是狼子野心,不孝不义。可许二夫人命好,被个白发老神仙救好了!……事实上那药是个想做许二爷的通房的婢女下的,那白发老神仙也不是旁人,正是当年救了许六娘的人,许六娘苦苦求了多日,用往日的记忆相换,他才来的……”

许诺听后,心中起伏不定,她怎么被写到说书的段子里了?

几天前李嬷嬷高兴地告诉她,说外面的谣言消散了。她不信,因为她坚信这种坏名声短时间转不了风头,可看着说书人激情澎拜的模样,以及下面听书的人认同点头的样子,她才知有关自己是不孝女的流言没了。

父亲做的吗?不会。

父亲只是查了是何人将消息传出去,狠狠惩罚了而已。

“走吧。”许诺向胡灵说道,她隐约觉得是朱商帮的她,因为她认识的人中只有朱商有实力做到转变舆论风向。

去天盛赌坊必定要路过满春楼,许诺转头看了两眼,步子慢了些,胡灵察觉后嘲弄道:“穿了男装还不够,想逛窑子?”

“不是,许倩以前的一个贴身婢女在这里。”许诺轻声说道。

她之前让七月盯着因为哑毒的事被责罚赶出许府的紫鹃和帘儿,紫鹃受了伤养了十余日就被兄长卖到满春楼,至于帘儿,那顿打没挨住,第三日直接死了。或许打人的婆子认为她疯了,下手会狠些。

许诺没想到紫鹃会被卖到青楼这种地方,亦没想到许倩根本没伸出援手。

她连生母都可以利用,更不要说是紫鹃了。

胡灵显然对许倩的事情不感兴趣,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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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两章是过渡章,不知道大家满意不满意,有什么话一定要在书评区告诉作者哟。今天收藏满百,明天会加更。

祝姐妹们元宵节快乐,今晚好多放炮的,作者想看火影一直没找到机会。最后鞠躬感谢心花错送的平安符。

046 不靠脸吃饭

二人到了天盛赌坊,早晨赌坊没营业,门半开着,偌大的厅子里只有几个打扫的小厮。(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唐七正打着哈欠从二楼下来,迈完最后一个台阶,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揪住一个小厮就开骂。骂完一抬头就看到推门进来的许诺,叫了一声许六,靠在墙上一步也不动地等着她过去。

可许诺好似没听到一般,就近找了个小厮,将玉佩递过去。

小厮见了玉,惊呼一声,目光从许诺和胡灵身上飞快地转了一遍,转身就往二楼跑,迎面遇上唐七也没理会。

唐七黑着脸过来,一副你欠老子钱的模样道:“怎地,夺了苏州总荷官的名头,这么久不出来露个脸,今儿怎来了?”

总荷官?

许诺很惊讶,胡灵也很惊讶。

虽然惊讶的事情有所不同,不过二人都没显露出自己的惊讶,胡灵扬起下巴,平视着唐七:“你个麻子脸,嘴里叼一根破草,还满口胡言,小心掉了下巴。瞪什么瞪?当心小爷我砸了你的铺子。”

她几次来天盛赌坊,都看到唐七趾高气扬地骂人,今日竟然又臭着脸嘲弄许诺,火气猛地就上来了。

许诺知道她火气大,不懂得克制情绪,急忙拽住,看着唐七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唐七,我既然是总荷官,你就不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当心在这苏州城混不下去。”

她猜得出是上次荷官比赛赢了,她才成了什么总荷官。

这时,之前的小厮弓着腰过来,请许诺上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她们被请到二楼西塘雅间,几上摆了一碟点心,两个白瓷杯里冒着热气。

朱商还没来,胡灵盘腿坐在席上,端着杯子在手心暖手,好奇地问许诺:“你怎么是当上总荷官的?你不是许家的娘子吗?怎会骰宝?哪天咱们比比吧。”

“我在外生活多年,会骰宝不稀奇,回许府的前一年在在这里做荷官,上月被朱商骗了,进行了一次荷官比试。还有,我不和你比。”许诺扭头,低声回答,想着外面谣言消散的事情。

“朱商真是厉害,你脑袋这么聪明都被他骗了,我果然没看错人。这些你怎么不告诉我,诶,等一下,你不是失忆了吗?怎还能认识朱商,怎还会骰宝……难不成你没失忆?”胡灵虽然惊讶,却没有大叫出来,眉头皱在一起,很是困惑的样子。

“嗯。”许诺没想着对胡灵隐瞒此事,回答起来没有顾忌,话毕还拿了一块点心塞到嘴里。

“还有谁知道?”胡灵有种开启了新大陆的感觉,放下杯子高兴地在地上来回大步走,思索道:“所有人都说你失忆后整个人都变了,可你没失忆,性情竟然有这样大的转变……”

这时候,门开了,朱商眯着眼站在外面,一袭藏蓝色的袍子,腰间系着玉带,脸上一如既往地笑着:“何事?”

胡灵冲上去,在朱商一尺外的距离,笑盈盈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看到这个场景,许诺脑中突然记起了胡灵对他大师兄的评价:大师兄是这个世上最干净无垢的人。

既然她之前喜欢的是大师兄,为何会突然喜欢朱商了?朱商可不是什么干净无垢的人,而是和钱整日作伴,带有铜臭味的商人。

审美转变的太快了些吧!

朱商向前走了一步,胡灵也跟着走一步,他看了胡灵一眼,又看向许诺:“拿玉佩找我何事?难不成就这样?”

许诺扶额,胡灵这么花痴她也没想到啊,无奈回答:“是。”

朱商笑出声来:“也太浪费了些。”一块玉佩可以见他三次,而拥有这块玉佩的人不超过五人。

许诺倒不觉得浪费,想了想问道:“外面那些说书的人是怎么回事,不到一个月,就从骂我变成夸我了?”言下之意是,是不是你做的。

像朱商这种精明人自然知道许诺问的是什么,轻笑一声:“不是我,不过那人你也见过。”

许诺刚要开口,朱商就又说:“别问我是谁,我保证过不说的。”

“我喜欢你。”胡灵沉寂在对朱商的审美中,完全没听到二人的对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眼巴巴地看着朱商,眼里既是认真又是花痴。

许诺大吃一惊,朱商却淡定地笑出了声:“这种话,每次去满春楼都会有小姐和我说。”

竟然将胡灵和妓.女相提并论!

许诺心道不好,胡灵是个暴脾气,稍有不顺心就可能动手。

果然,胡灵脸色大变,下巴扬起,从腰间抽出鞭子。原本要大怒,随即笑了起来,咬着牙问道:“告诉我是哪个和你说过这样的话,看我不抽地她跪地求饶。”

朱商心中暗笑,这个胡三娘果然和肖远说的那样,一点就爆。他眯着的眼打开一条缝,转瞬又合住,沉声道:“她们的原话是‘我喜欢你的钱’,不知这位娘子是否也看上了某的钱财?”

一句话让胡灵收起脸上带有怒气的冷笑,得意道:“我看上是你这张脸,那些钱,本姑娘不稀罕。”反正她没钱时可以进赌坊挣,更何况她还有祖父,实在不行做打手也饿不着。

朱商被胡灵的直白惊地皱了眉,若她说喜欢他风度翩翩或是喜欢他一表人才,这些理由他都可以接受,但喜欢脸算什么回事,他堂堂六尺男儿可不是靠这张脸吃饭的。

心中劝了自己好几句,眉头才展开,躬身作揖,认真道:“多谢娘子抬赏,某这张脸长的好某也知道,而且也有许多人喜欢。你二师兄让我告诉你他在隔壁等你。”

真是自恋啊,许诺感叹,同时看到胡灵提着鞭子怒气冲冲旋风似地冲了出去。

朱商见胡灵走了,松了一口气,心道怪不得肖远要躲着她。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心中赞叹弧度完美,皮肤紧致,确实值得人喜欢。

“她二师兄是谁?”许诺盯住朱商华美而妖孽脸,想起他自恋的评价,又把眼移开。

朱商修长的手指从脸上放下,风轻云淡地说:“你想知道就去问胡三娘,不过今日既然来了,也别浪费。”说着话,将许诺带到另一个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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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宋元时一尺是31.68厘米,所以咱们北江先生六尺相当高了,七尺就有点过了……

047 他是我的(加更)

许诺随着朱商进了雅间,贺喜恭维声迎面砸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收了一堆礼,后来清点时发现堆起来和她一般高。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小小的雅间里挤着苏州所有赌坊的大荷官,都是来给她这个总荷官送礼的。

怪不得唐七刚才黑着脸,原来是为了这事。

难不成昨日胡灵二师兄突然出面,透露她有玉佩可助胡灵见到朱商,为的就是将她引过来见这些大荷官?

朱商计划好了这一切,却装作不知情!

许诺讨厌被信任的人算计,扭头要质问朱商,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他的踪影,看着面前笑得谄媚的一群荷官,她急急忙忙退出来,让拿礼物的几个小厮堵在门口才得以脱身。

赶到西塘雅间,无人。

到隔壁雅间,屋内一片狼藉,显然进行过激烈的打斗,到处都是鞭痕,可以想象刚才打斗的激烈。

果然如胡灵所说,她和她二师兄脾气不和,见面就是打架。

胡灵去哪了?

许诺在天盛赌坊上上下下找了两遍,也没见到她。又在西塘雅间等了两盏茶的时间,决定先去她们停马车的地方,准备离去时,朱商突然出现,几个小厮将先前收下的礼物拿过来。

“她走了。”朱商眯着眼,脸上笑意有些淡。

“去哪了?”许诺没好气地看着他,撇了一眼礼物,发现大多是男子用的东西。

朱商嘴角扯了扯,拿起礼物中的一颗夜明珠把玩起来,声音挑高:“汴京。[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虽然人不咋滴,但说话做事却很靠谱,不会诓人。许诺当时就信了,心中一怔,胡灵难不成是抓到她二师兄,阻止二师兄找大师兄了吗?目的达成所以走了吗?

胡灵武功高强,许诺不会担心她的安危,只觉得她走前不打个招呼不够意思,并没有离别的悲伤。指着那堆礼物道:“没经过我允许,怎么把那些人找来了?这些东西都退回去。”

朱商咳嗽一声,手抄在胸前:“大荷官见总荷官是习俗,比你们家今年举办的斗茶的习俗还要久些,这些礼退不得。你若再不来,他们天天到我这来找你,我的铺子也没得开了,所以略施小计让你来一趟。”

许诺记起胡灵说去天盛赌坊时每次都会遇到几个穿着得体,拿着贵重礼物的人往二楼去,没一会就下楼,礼物也提在手上,想来就是这些大荷官了。

这样说朱商这份算计也是无奈之举,许诺心中舒服了些,便说:“这些东西我卖给你。”

朱商眼睛亮了一下,这些东西经他的手卖出去,随便就能涨几倍的价钱。随即摆手,不屑道:“这些东西我拿了,被人看到不得以为我贪了你的。”

许诺对朱商的演技嗤之以鼻:“想要就说,别半推半就,当心我不卖给你,你出个价吧。”这些东西她拿回许府,难不成说是捡的?只能就地卖了。

“六娘子爽快人,二百贯。”朱商食指摸着下巴,眼睛在东西上转了几圈,最后才出了价钱。

许诺没想到他会出了这么高的价,二百贯可比一个县令一年的收入还多,能买好几亩良田。

“不行,你找个算账先生上来,让他估价。”许诺虽然不认为朱商会抬高价钱做亏本的买卖,却还是忍不住确认一下,这些东西到底值不值二百贯?

朱商二话不说,让人叫了一个算账先生过来。

算账先生有些老,手颤颤巍巍地打着算盘,许久以后,说道:“一百九十九贯钱。”话毕,谁也不理,提着算盘踱步走了。

许诺有些惊讶,朱商只看了几眼,就报出和算盘算出的一样价钱,最后一贯显然是为了凑整。不愧是商界奇才,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试探太过幼稚。

她拿了交子,准备离开,朱商却喊住她:“那些荷官都在大门外等着请你去喝茶,你这么出去不是自讨苦吃吗?过来。”

许诺觉得有理,跟着朱商走,最后竟去了他的房间。

原以为朱商的屋子一定是奢华到极致,却不曾想到十分简洁,除去生活必备品,没有多余的东西,更没有什么古玩,只有墙上挂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平心静气”四字。

朱商房里有个极其窄而陡的楼梯,通向一层,许诺跟着他下去,他打开暗门则过身,许诺离去,整个过程,二人没有说一句话。

目送许诺离去,朱商爬上狭窄的楼梯,合住暗门刚起身,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让她过去时是不是惹怒她了?我差点被鞭子抽死。”

朱商轻笑一声,将肩上的手推下去:“你不是赢了吗?”

身后那人嘟囔一声道:“赢的很窝囊。”

……

许诺快步走到闹事和春棠七月二日碰了头,三人一起回到许府。

一回去四月就给许诺送来一张纸条,许诺和胡灵相处十几日没见过她的字,没想到竟然方圆兼备。

“和二师兄干了一架,输了。他说大师兄不在苏州,而是回了汴京,还说如果我不先回去,他就回去抓大师兄,不得已才匆匆告别。朱商,是我的,你不许动,别人也不许,帮我看着他。开封府见,你来时我会去找你。”

这话说的简单霸道,的确是胡灵的风格。

许诺楞了一会,收起纸条,找出存胡灵钱的箱子准备把纸条放进去,打开却发现钱全部没了。

一直绷着脸的许诺终于放声笑出来,心中默念:一路顺风。

父亲为了寻她才外放为官,她如今已经回来一年多了,父亲恐怕没多久就会回京任职了吧。

她终究是会去开封府的,胡灵说的没错。

午时一个人安安静静用了膳,没有胡灵,也没了前些日子的热闹。

今日族学放假,春棠照例拿着针线做衣裳,许诺手持棋子自弈,下到一半时,自张先的事情后一步也没进来过的许倩突然到访。

看到许诺身旁放着自己的棋谱,许倩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随即笑着问:“六娘,过几日去赏花,你可想好穿什么了?”

许诺去丁府时打扮得十分好看,若不是那时候人人都关注她不孝的传言,她会成为一道亮丽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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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知道为啥,写到朱商和人的对话,就不停地卡文,早上卡了很久,那一章修修改改三个小时,下午重新上传了一遍。这一章竟然又卡了,不要拦着我,我要划花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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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重挂匾额

苏州王家有个极大的梨园,年年在三月十日开宴赏花,很是热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这场赏花宴在两浙路也颇为有名气,每年这一日两浙路的优秀少女儿郎都齐聚在此,许多人家也因此结了姻缘。

去年的赏花宴,许倩一手好琴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众人寻着琴音在梨园最深处寻到她。

她相貌出众,举手投足间也颇为大气,赏花宴结束后直接被评为苏州第一美人。而许六娘当日却摔到池塘里,很是狼狈,若她不懂水性,当时可能就没命了。

许倩习惯于成为焦点,无论在哪或是做什么,她都是最好的那个。可近日在茶道和习字方面,她得到的夸赞少于许诺,不免着急起来。

往日的许倩,因自信自己的美貌,哪里会问旁人穿什么?

许诺意识到辗压许倩自尊心的目标完成了第一步,一切不过刚刚开始。她和许倩没有大仇,可死去的许六娘却和许倩有血海深仇,她如今代替许六娘活在世上,这些仇恨理应由她担负。

许倩害母亲变哑,害母亲忍受丧女之痛,这些痛她会让许倩百倍地偿还。

许诺笑着指了指春棠手里的衣裳:“就这件。”

许倩看了一眼春棠手中的半成品,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不再说这个方面的话题,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可知王府这次都邀请了何人?”

“外府我只认识胡灵一人,哪里知道有谁会去,四姐不如给我说说。[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许诺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许倩说了许多人,最后又道:“上次去的丁府的四郎君,这次也会来。”

许诺皱眉,丁墨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会来?

看到许诺终于有所反应,许倩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铁打泥铸的,解释道:“丁郎君这次来南方会小住半年,前些日子不过是去游山玩水了。”

许诺轻轻地嗯了一声,思绪飘远,没想到许倩竟会把丁墨做成诱饵,她想对自己做什么?

许倩目的达成,说了几句闲话就走了,许诺却被她扰的没心思下棋,叫了春棠和七月出去。

三人放了会风筝,又去茶室外折了几枝花。

许诺心情大好,回来时看到院门上光秃秃的的,扭头问春棠:“院子为何无名?”

春棠犹豫了一下才说:“娘子当初住进来时哭着闹着要拆了匾额的。”想起往事,春棠一阵后怕。

许诺回忆了一会,才记起当初许六娘看到匾额上“茗槿阁”三字后先是满脸通红,而后大哭大闹让人拆了匾额,动静之大惊动了张氏。

为何会脸红,这三个字有什么意义吗?

想到晚上,许诺才有了一点眉目,当初救了许六娘又和她共处七年的方镜,表字景平,景和槿是同音。

真是个小女孩!

许诺无声地笑起来,脑中出现景平的面容,干净谦和,从未有急躁或是生气的时候,整个人如湖水般平静。

想到此处,叫了春棠进来:“那个匾额还在不在?”

春棠没想到娘子还惦记着这件事,急忙道:“还在,匾额是阿郎亲笔写的,拿掉后一直放在映诚院。”

“明儿挂上。”想起那个和自己同名,少言寡语,性情冷淡,却因为善良而被许倩多次陷害出丑的少女,许诺心道如果她知道匾额被重新挂起来,一定会羞地红了脸吧。

第二日,映诚院,吕氏服侍许谷诚穿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今早六娘派人把匾额取走了。”

许谷诚先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温和地笑起来:“这孩子变了不少。”

吕氏认同地点头:“她原本是憎恨学琴的,如今练琴时手指红了也不歇息。”话毕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这些日子六娘的字也大有进步,除了认字快,写的也好,竟是快要超过二郎了。她虽然年岁不大,但作画时静得下心,观察事物的敏锐程度有时比我还好上几分。”许谷诚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伸手从衣架上拿起锦袍,快速穿好。

“多亏老爷教的好,否则她性子弱,不懂坚持哪有这样的进步。”吕氏转回身端了杯白水给他。

许谷诚摇摇头,若有所思道:“我觉得她性子倒是坚韧,这些进步都是她平日刻苦坚持得来的,而且从张家表侄那件事就能看出来,六娘真的长大了,懂得巧妙地保护自己。”话毕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说起张先,吕氏目光暗淡下来,无论是有人陷害六娘的名声,还是张先真的对六娘有好感,她绝不允许他靠近六娘。

许谷诚知道妻子的担忧,宠溺地抚在她肩上,声音温和:“六娘的亲事我会认真考虑,不会让母亲过手。至于表侄,你不必担心,他这次来斗茶得了好名次,母亲竟是没留他,说明母亲很生气。他短时间不会来苏州,而且我也不许他靠近六娘一步,可好?”

吕氏轻轻地点头,一双桃花眼似水光盈盈,看得许谷诚心都软了。

三月十日如期而至,许诺早早起来,正在做俯卧撑,吕氏突然推门进来,她手上一松,直接撞到榻上。

娘,您进来咋不说一声?

吕氏以为许诺还在赖床,慌忙过来:“六娘,六娘,该起床了。”

许诺没有回应。

吕氏便轻轻摇了许诺两下:“诺儿,诺儿,今天要去赏花,快醒醒。”

许诺应了一声,转过身看到一身青色的吕氏,无论是发饰或是衣着,无一不素净到极致,只是这样,更映衬地她面容柔美。

她飞快地洗漱,吃了一晚素面,在春棠的协助下穿好衣裳,吕氏再三打量后才向阑苑堂而去。

吕氏来叫许诺起床时,许倩提前去了阑苑堂,许诺进去时不出所料看到张氏被许倩逗地在笑,而这笑容,因为她的出现减了几分。

众人一起吃过早膳,许谷渝等人告辞后,张氏突然说:“六娘,这身衣裳太艳了,走之前换一身吧。”

049 顶撞祖母

许诺今日这身襦裙是春棠连夜赶制出来的,熬的眼睛都红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藕色的短襦上绣满了小小的白色梨花,有几处还绣了蓝色的蝴蝶,十分生动,好似真的一般。柳绿色的六幅罗裙上绣着细长的柳枝,走动间如微风扶柳。

不起眼的衣裳因春棠巧妙的心思和精湛的绣艺变得飘逸自然,活灵活现。

张氏不止一次嫌弃许诺穿得鲜艳,亦不止一次让她换素净的襦裙,许诺一一换了,可今日,她不会换!

“祖母,孙儿这身襦裙颜色并不鲜亮。”许诺站起来屈膝施礼,声音很低,脊背却挺的很直。

吕氏也站起来,薄唇轻启:“母亲,六娘这身衣裳应景,儿媳认为无需再换。”

张氏侧过头,不理会二人,戴满戒指的手指抚摸着茶盏上的纹路。(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席间十分尴尬,一片寂静,钟氏出来打圆场:“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六娘若是去换衣裳,怕是赶不及的。”

许诺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这一个多月,她没少看张氏的脸色,自问礼仪得当没有做错的地方,张氏却永远看她不顺眼。除了张氏本身对她的偏见,想必还有许倩的功劳。

张氏哼了一声,头转回来,目光扫过屋内每个人:“来不及就来不及,不去便是,她若还和去年那般,去了反倒丢了许府的脸。”许家参加王家的赏花宴向来是浩浩荡荡许多人一起去,因为王家也是茶商,与许家规模差不多,这些年来清明斗茶向来是许家第一,王家第二,张氏这才喜欢上参加王家的赏花宴,以此炫耀。

许老太爷连着咳嗽了几声声,身后的婢女急忙端水过来,他喝了一口才道:“往事莫提,我瞧着六娘这身衣裳不错,去了王家反倒会给咱们许家张脸。六娘起来吧。”话毕背着手出去了,不再理会屋内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一个婢子做的衣裳,能张什么脸,还是换了的好。”待完全看不到许老太爷的背影,张氏才开口。

许诺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张氏竟连这身襦裙的来源都知道,可见她有多“关心”自己。

她调整呼吸,掩去面上的怒气,抬起头时脸上已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祖母说的是,婢子做的衣裳哪里上的了台面。”

张氏笑了一下,很满意许诺低头认错:“自然,穿了下贱人做的衣裳,就是降低自己的身份,你是许家的孩子,这些道理还不懂吗?”

“祖母教诲的是,孙儿记住了。瞧着四姐这件短襦很是精致,府里平日做的襦衣中没有这个花式,不知是哪个绣娘给绣的,孙儿也想要一件。”许诺点点头,认同张氏的说法,后面又若有若无地填了一句。

许倩听罢贝齿紧咬,对上许诺的视线,许诺轻笑回应。

屋内众人目光都集聚在许倩身上,淡粉色的短襦上绣着百花图,每一朵都好似真的一般,如此上佳的绣艺,任谁都知道是出自杜姨娘之手。

杜姨娘虽然不是婢女,可身份不比婢女高。

她娘家是苏州的富豪,可她在许家在张氏眼中也不过是普通的妾而已,同时也是张氏口中的下贱人。

张氏意识到自己被许诺绕了进去,顿时黑了脸,却拉不下脸面,愤愤道:“你是说四娘的衣裳是杜姨娘做的吗?杜姨娘虽然也是下人,却自幼学习绣工,如今苏州顶尖的绣娘也不过和她一般水平。”

许诺依旧笑脸相迎,看不出半点怒气:“祖母说的是,只要绣艺好,姨娘做的衣裳不会拿不**面,婢女也是如此吧。”

许诺的话语看似恭顺,张氏却觉得极为刺耳,放在凭几上的手不知何时攥了起来,一旁的许倩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她看到后更是心疼。

她的确想阻止许诺参加花宴,可若以襦裙鲜亮又是下人绣制为借口,许倩也得留下,因为她持家的标准是一视同仁。她最喜爱的孙女怎能为了一个在外面长大的无教养的六娘害得去不了花宴,心念电闪,张氏缓缓开口:“你走近些,我看看你的衣裳。”

众人松了一口气,明白这是张氏给许诺台阶下。

许诺面不改色,走过去,张氏皱着眉看了许久,点头道:“刚才只是远远看到这裙子颜色过艳,如今近了些看,才发现很是精巧。这婢子的绣艺的确是好,再过几年便可以与杜姨娘相较,有赏。”言下之意是许诺不需要换衣裳了,这件合格了。

许家人都知道张氏眼睛清明,年过半百还能绣些贴身用物,如今竟是连裙子的样式都看不清了,真是可笑。

许诺看不惯张氏装模作样,故意问了一句:“孙儿还需去换衣裳吗?”人活一口气,她实在忍不下去。

如此场景下许诺竟不顺着张氏给的台阶下,不给她脸面?

要知道张氏最在意的就是脸面,否则刚才也不会赏春棠。

无论是丁氏、吕氏或是许倩,都被这一句惊到了,张氏若不高兴,完全可以以许诺顶撞长辈的名头让她留在府里。

“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哪里学来的规矩!吕氏,你平日就这样教导她的吗?”张氏砰地一声拍在凭几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今日去了王家,给我好好看着她,免得丢了人!时辰不早了,准备走吧。”张氏着实被许诺气的不清,可她若是惩戒了许诺,许倩也要遭殃,如此的确是无奈之举。

吕氏被许诺那句话吓得不清,在张氏发脾气时急忙拉住许诺,不许她再说话。

许诺心中暗暗可惜二十一娘和胡灵不在,否则二人都会笑着夸她做的好。她也不是无缘无故气张氏,因为她记得祖父走之前的话,也记得张氏处理事情时喜欢将所谓的公道挂在口边,这才断定今日张氏就算是生气也不会阻止她去王家。

050 赏花宴

王家梨园位于昆山县的一座山脚下,从许府出发要一个多时辰的车程。(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许家几个儿郎年纪都还小,故此这次去赏花宴的都是女眷,丁氏与三个女儿一车,吕氏和许诺许倩一车,钟氏则和张氏共乘一车。

上车前,春棠泪眼汪汪地看着许诺,头上多了一支明晃晃的金簪。

许诺怎会不知这个簪子是张氏赏的,而且春棠得赏时定被张氏身旁的嬷嬷狠狠敲打了一番,于是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掀开车帘钻了进去,不一会许倩也进来了。

马车刚开始走动,许倩就哭了起来:“母亲,孩儿本不想穿杜姨娘做的衣裳的,是她三番五次地找我……祖母原本就因为我穿了她做的衣裳不高兴,得知六娘穿了婢女做的衣裳,这才发火,都怪我,母亲你若生气就罚我吧。”几句话下来已涕不成声。

吕氏原本就心软,许倩这么一哭,她早已忘了心中的怀疑,将她揽过来,柔声安慰:“杜姨娘是你生母,她为你打算也是应该的,你不要总是躲着她,反倒辜负了她一片好意。”

许倩靠在吕氏肩头,耳上的两颗珍珠因身子的颤动不断晃着,目光撇过许诺,发现她绷着脸,嘴角划过一道弧线。

“母亲,孩儿知道了,以后不会过于拒绝她。只是今日的事情,说到底是我的不对……”许倩声音原本就软软糯糯,此刻夹带着泣声,让人听了不忍拒绝。

吕氏感受到许倩身体的颤抖,不停地抚着她的背,声音平缓:“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不要过于自责。(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快别哭了,等会下车哭红了眼,如何见人。”

许倩乖巧地点头,接过吕氏递来的手帕,擦拭时从吕氏看不到的角度对许诺莞尔一笑。

许诺抬眼正巧看到许倩的笑容,可她依旧面无表情,懒散地靠在车壁上,只是手里拿着的点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捏碎了。

母亲以嫡女的标准养育许倩十四年,对她疼爱有加,若直接说出她的恶行,许诺担心母亲接受不了,或许会因为伤心而生病。不能为了让许倩痛苦连带着让母亲也痛苦,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许诺不会做。

万幸她不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否则怎能忍得了许倩的挑衅,不过她的确想换一辆马车,因为母亲对许倩的疼爱如最锋利的剑一般划过她的身体。

二十一娘曾告诉许诺说清明当晚许倩去映诚院哭了一通,说自己是冤枉的,不知张先在做什么,到最后眼睛红的和桃子似的。母亲不忍看许倩落泪,便一句责罚的话也没说出来,更是没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亲善良,许倩便无节制地利用。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梨园。

一行人下了马车,王家的几个女眷过来接待。

来赴宴的前两天,李嬷嬷在茗槿阁将王家的人,以及要注意的礼节给许诺絮叨了三四遍,以至于许诺可以倒背如流。

王家老太爷去世的早,子嗣稀薄,仅有的两个儿子又不争气,但王老夫人是个能干的人,十年下来王家的生意和过去相比不减反增。

李嬷嬷当时说的详细,王家每个人的习性以及他们的年龄都说了一遍,刚才许诺在马车上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闭着眼将王家众人过了一遍,才发现王老夫人的厉害之处。

王老夫人嫁入王家后有了两个女儿,却迟迟没有儿子。待她生了儿子,之后几年肚子一直没动静,才让王老太爷纳妾,而且一纳就是三房。妾室的职责是开枝散叶,可王老太爷命中子嗣稀薄,几个妾室只有一人生了儿子,其余都是女儿,如此他便有了二子七女。

王家孙辈没有上一辈子嗣稀薄的现象,有五位小郎君,却只有一位娘子,而这个娘子便是清明许家茶铺后院斗茶时夺得第二的王大娘。

山脚下空气很清新,抬头就能看到半山上的梨树,花蕊繁盛盖住了半座山。

许诺跟在众人后面往里走,感觉到有一人向她靠近,向那个方向看过去便见一个长眉细眼,身着雪白短襦,胭脂红八福长裙的女子笑着向她走来,自信干练。

“可是许六娘?我是王家大娘,许久不见。”王沐雨走到距离许诺两步远时停下,自我介绍,声音有些沙哑。

清明斗茶时许诺见过王沐雨,她身材瘦小,生着一张方脸,一双长眉让她脸上多了几分神韵。

“六娘见过王娘子。”许诺微微欠身行礼,如果没记错,她小王沐雨两岁。

过去她是恶名外传的许六娘,参加丁老太爷寿宴时除了胡灵,没有任何人主动和她打过招呼。如今在众人眼中她是为了救母丧失记忆,能点茶,会蹴鞠的许家嫡女。

上次斗茶时王沐雨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也不曾和许诺交流,如今这般亲热,让她很不舒服,只是这种不舒服和许倩带来的相比可以完全忽略。

王沐雨带有歉意地说:“上次见你时,外面有很多关于你的流言,祖母不许我和你接触,如今那些流言不攻自破,我才敢和你说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倒是磊落,许诺蛮喜欢,微微点头。

二人齐肩而入,王沐雨给许诺介绍了梨园的结构。梨园除了山上的梨树,这片宅子后面还有很大一片,四周有一些亭子可以落脚,饿了就可以在亭子里进食。来人可以咏诗、抚琴、博弈,没有男女之防,非常自由。

王沐雨有七位姑母,大姑母已是不惑之年,未曾嫁人,最爱这片梨树,擅长养蜂,常年住在这里。小姑母今年十七岁,与大姑母很是亲近,自十岁起就陪着大姑母住在梨园。

她们走的慢,进入花厅时里面已有不少人,许倩则早已与几个相熟的少女打了招呼,聊的很是欢快,看到许诺进来,急忙过来。

“六娘,你怎走的这样慢,我介绍几位娘子给你认识。”许倩声音轻柔,笑容可亲,着实是好姐姐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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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梨园偷听

许诺准备拒绝,刚要开口却发现室内一阵寂静,嘴边的话又咽下去。(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一个老妇人从她身边走过,坐在花厅的正坐上。老妇人腰挺背直,五官威严,目光异常清明锐利,显然是王家家主王老夫人。

短暂的寂静而后是胜于先前的喧闹,一帮小辈给王老夫人请安。

王沐雨带着许诺到王老夫人身旁:“祖母,这位是茶百戏时画人像的许六娘。”

“哦?画人像是个好想法,今日若得了闲,给我也瞧瞧。”王老夫人嘴角露出一点微笑,看王沐雨的眼神一片慈爱。王家唯一的孙女,自然很受宠爱。

许诺站近了才发现王沐雨与王老夫人脸上有几分相似,而且王沐雨身上的那种干练自信,显然是从王老夫人这里学来的。

张氏就坐在王老夫人旁边,顺手拉住许诺的手,脸上堆满了笑:“这丫头前些日子受了伤,往日的记忆全没了。不曾想倒是个学茶道的好苗子,半月功夫就学会了点茶,茶百戏更是精妙的让人赞叹。苦的是外面一堆传言,说这孩子的坏话,那几日我忧心地睡不着,尽力不让她出去,怕她听了伤心……万幸的是一切都过去了。”

张氏说的很唏嘘,另一只手还在胸脯上顺了几下。王老夫人了不免安慰几句,而这段时间,许诺的手一直被张氏握着。

王老夫人目光下移,看到许诺绣着柳枝的裙子,眼睛一亮夸了几句,张氏便说:“六娘玩性大,屋里有个婢子专门喜欢鼓捣这些,如今竟是穿了出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我先前倒是没注意,否则定不让她穿出来,太惹眼了。”

“哪里,年纪小这样穿正合适。”王老夫人说着话目光又在许诺身上转了两圈,不住点头赞叹。

张氏亦是得意的笑,这才放开了许诺的手,让她离去。

许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在许家张氏从未这样亲热地对待过她,更没握过她的手,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将她作为夸耀的资本!

心有余悸地抬起头,不偏不倚看到张氏投过来的慈爱目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不成许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习惯是从张氏这里学来的!

呼了口气,悄悄退出去,春棠在外面等她。

见许诺出来,春棠急忙迎上来:“娘子,今日……今日都是我让你受了委屈。”春棠眼里早已没了泪水,却是一脸歉意。

许诺挑了挑眉,问道:“你可知刚才祖母在里面说了什么?”

春棠摇头,她离得远,没有听到。

“她夸我学茶艺有天赋,夸我穿的裙子好看。”说着话迈步向一道侧门而去,到没人处狂笑了几声才作罢。

春棠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而后脸上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又急忙掩去,老夫人怎么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从侧门出去,走过抄手游廊,进了后一进院子再出去,就看到几棵梨树。

梨树中间有个亭子,亭子后面是雪白一片,果然如王沐雨所说,梨园有数不清的梨树。

“表哥!”许诺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许二娘!

“二表妹。”丁墨的声音十分温和,却夹杂着些许无奈。

“你果真不喜欢我吗?每年生辰你都会送我礼物,难道……”许二娘是飞扬跋扈的性子,问出这样的话许诺并不惊讶,一旁的春棠却是吓的转身就要走,对于婢女,有些话不能听,有些事不能看。

许诺没有管她,微微压低了身子,支起耳朵。

“二表妹,我每年也给大表妹和三表妹送生辰礼。”透过雪白的梨花,许诺隐约看到丁墨穿着蓝色云纹符蝠锦袍。

许倩开始抽泣,声音很低,但许诺耳力好,听得很清楚。

“表哥,你难道不是为了给我送东西,才送给她们礼物的吗?我难道会错意了吗?娘不许我见你,可我不甘心,想问清楚。”

原来丁氏已经放弃与丁墨的婚事了,许二娘这么做完全是自作主张!太蠢了,丁墨前途一片大好,又怎会看上一个商贾家的女儿,即使是他表妹。

许诺正听在兴头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春棠来叫她,急忙用手向下压了两下,示意她脚步声轻点,过来蹲着。

而后有人在她身旁叫了一声:“六娘子。”

这道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不小,许诺一怔,确认丁墨那边没反应才转过头,压低声音问:“纪郎君,你怎么来了?”

纪玄一如既往地穿着白布袍,头发用一条青带束起,双眼依旧如清澈见底的泉水那边,干净透亮。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伸手往许诺身后一指,许诺扭头便看到朱商站在不远处。他眯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月白色直襟长袍,腰间挂着一块墨玉,形状粗糙,却极为古朴。

看到许诺看过来,他笑容放大,弓着身子过来:“六娘子,偷听旁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许诺别了他一眼,心道那你是在做什么。

树林中许二娘突然放大声音,哭着问:“表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所以才狠心拒绝我?”万幸许二娘从小娇生惯养,父亲是长子母亲是嫡女,她嘴中不会出现我愿意为你做妾的话,否则被人听去名声可就毁了。

从花朵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丁墨后退了几步:“二表妹,我没有中意的人,而且我如今不过是个贡生,父亲说等我中了进士后再给我考虑亲事,你等不得。”

他最快明年考中进士,而那时候许二娘都快十八岁了,确实是等不得。

而他清明斗茶结束后出去游玩一个月,正是祖父的意思。祖父告诉他姑母和二表妹的想法,让他出去避上一个月,以免家里闹僵了,没想到刚回来又被二表妹截住了。

年龄是许二娘最心痛的事情,她小丁墨两个月,二人今年都是十六,因为年纪相近,小时候常常在一处玩,她一直想着要嫁给丁墨,奈何丁墨却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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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挟持

许二娘听后哭的更厉害,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表哥,你莫非嫌弃我年纪大?”

不待丁墨回答就跺了跺脚,往出来跑。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她一手掩面,一手提着裙子跑的飞快,根本没听到丁墨的道歉和提醒:“二表妹,都是我的不对,你莫要生气……擦干了眼睛再……慢些……”

她突然跑出来,三个偷听的人急忙站起,许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纪玄满脸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朱商却是从容淡定,示意二人往后走些,装作刚过来的样子。

许二娘跑出来,发现有人走了过来,猛地停住,急忙用手帕擦了擦眼,匆匆看了一眼发现了存在感超强的朱商。

垂着头低声问好,声音极力地压制:“许家二娘见过北江先生。”朱商与父亲有生意往来,她见过几次,因此认得。

朱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许二娘微微欠身,而后抬步要走,余光看到一抹绿色的裙摆,目光变换,抬起的脚又收回来。惊讶地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朱商身后的许诺。

许诺没想到许二娘在这种时候还有功夫和朱商问好,也没想到她会看自己。于是镇定自若地向前走了两步,面色平淡:“二姐你知道怎么去花厅吗?我迷路了,可否给我引路,这两位郎君似乎也不识路。”

许二娘神色紧张,低声询问:“你们刚过来?”刚才的话若被许诺听到被当成把柄,她可就惨了,要知道她平日没少找许诺的茬。

许诺点点头,纪玄也急忙说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许二娘这才定下心,微微侧身向梨园深处看去,确认丁墨已经离去,重新开口:“既然不识路,为何乱走,我可不给你引路!要回去自己找路!”声音明显提高,俨然是一副教训姊妹的态度,话毕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一个侧身间,许二娘的态度大变。

许诺哭笑不得,刚才那样的场景,许二娘竟然还顾及着自己在丁墨面前的形象,不大声说话!

她原本准备随许二娘而去,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又退回来,对着纪玄行了个礼:“多谢纪郎君救母之恩,纪郎君若有所需,六娘必会全力相助。”态度诚恳,话语虔诚。

“举手之劳,六娘子无需多礼。”纪玄退了半步又上前一步,双手虚扶许诺,神情举止都很是局促。

一旁朱商咦了一声,双手抄在胸前:“是我给你找的大夫,那配药方的医馆也是我找到的,这恩情比他的大吧。”许谷诚能那么快找到紫鹃以及紫鹃兄长所在的医馆,除了许诺的提示,朱商先前的求证和之后的推波助澜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许诺并没有像上几次那样和朱商斗嘴,态度恭敬地向着他施礼:“多谢朱掌柜鼎力相助,只是您与六娘是交易,而且您帮六娘也是他的嘱咐,想来我是不欠您恩情的。”

他指的是景平。

朱商侧身躲过许诺的礼,自嘲一笑,转身向梨园深处走去。

纪玄和许诺道了别,跟着朱商离去。

待看不见二人的身影,许诺才转身回去,走到半路察觉到有人靠近,听脚步声确定来人是个女子,身后脚步加快,带起一阵风,香囊的味道很熟悉,许二娘!

下一瞬,一只手捂在许诺嘴上,另一只手从脖前绕过掰住她的肩膀。

许诺被倒着带到隐蔽处,她小许二娘四岁,也比许二娘低半个多头,但她自信力气不比许二娘弱,不会从许二娘这里吃亏。而且在许二娘的手绕过她的脖子时,她极力地克制才没有习惯性地过肩摔将许二娘摔在地上。

“刚才在梨园那里你有听到什么吗?最好和我说实话,不然要你好看。”许二娘话语间带着威胁,也带着逼迫,更多的却是紧张。因为这种事她从未做过,也从未想过,可刚才的话若真被许诺听走,她回到家一定得被祖母禁足,也很可能随便订一门亲事,这样她一辈子算是毁了。

不能嫁给丁墨表哥,她不愿意,绝对不愿意!

所以一定要问清楚,这才下决心截住许诺。

许诺倒是不担心许二娘伤害自己,任她将自己挟持到转弯的一处角落,假意挣扎了几下,扮猪吃虎地问:“你是谁?是二姐?二姐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我要回去。”

“快说。”许二娘将手勒得紧了些,她脸上已没有泪痕,但表情古怪,脂粉又被泪水冲花,看起来很是骇人。

“不知二姐说的什么。”许诺这句话说完,许二娘沉默了一会,又开口确认了几遍,确定许诺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才松了手,让许诺先回去。

许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和许二娘说了稍后见,步子极其承重,待到许二娘看不到的地方步伐又轻盈起来。

许诺在花厅**到春棠,告诉她不要将梨园处听到的事情声张出去,春棠头如捣蒜地点了点。

刚才偷听到的话许诺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让春棠这样做,毕竟说出去有损许二娘的闺誉,而许二娘除了蛮横不讲理,实际上没有大的坏心眼。但她不会圣母到嘱咐或者拜托朱商和纪玄对此事守口如瓶,毕竟她只长了一张嘴。

许诺在花厅坐了一会,才见许二娘回来,此时的她已经面貌一新,不知是去哪补了妆。

王老夫人提议在梨园的厅子里用午膳,一群人都应和,于是二十几个穿戴鲜艳的女子从花厅移到了梨园。

梨园往里走十几步能看到三个亭子,三个亭子又各相距十来步,各摆了三张桌子。

两个亭子里坐着女眷,另一个亭子里坐着年轻的郎君。

隔着层层白色的梨花许诺看得到纪玄依旧和朱商在一起,朱商高谈阔论,纪玄则微微垂着头。丁墨也面不改色地与旁人交谈着,好似之前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许诺右手边坐着王沐雨,左手边坐着王沐雨的小姑母,她今年十七岁,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而她未来的丈夫就坐在另一个亭子里。

王沐雨见许诺往那边看,就笑着和许诺介绍那边的人,介绍到她小姑母的未婚夫时,声音明显低了些,几乎说了姓名就开始说下一个人。

许诺不由多看了那人几眼,发现他正与丁墨说话,笑容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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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连中三元

王沐雨的小姑母在家排行第七,人称七娘。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虽然是庶出的女儿,却因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备受宠爱。她的长相随着姨娘,没有王家人特有的方脸,长得十分娇美,性子软,不多言。

许诺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运气,能与宋郊定亲。

宋郊是科举中为数不多的连中三元者之一,官至宰相,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史书上记载他兄弟宋祁与他同年中了进士,夺得了当年的状元,章献太后刘娥认为弟不可大兄,让原本第三名的宋郊做了状元,将宋祁排在第十。

许诺对自己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宋郊很是震惊,同时联想到历史上宋郊与吕夷简、也就是她现在的舅舅不合,心中不免多想,于是没注意到王沐雨介绍宋郊时的异常。

王沐雨介绍完后,许诺才醒过神来,突兀地问了一句:“与你小姑母定亲的那人家中可有兄弟?”她如今成了历史的见证者,对于自己前世所了解的人,难免会多几分关注,想知道他们是否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

“不大清楚,似乎有个小他几岁的兄弟,那个人,不提也罢。”王沐雨最不想提起宋郊,可一堆人中许诺却偏偏挑了他问,言语中不免多了几分敷衍。

许诺这才发现了王沐雨态度的改变,心中笑了笑,王沐雨言语中似乎很不在意宋祁,甚至看不上眼,可实际上宋祁更有才学些。

另一边的亭子里,丁墨坐的挺直,温文儒雅,笑着和宋郊说话:“伯痒兄,你若有空,过几日可否到丁府一坐,祖父很想见你一面。(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宋郊去年中了江陵府的解元,在祖父眼中是有前途的少年,也是他值得交往的人,得知宋郊会来王家赴宴,祖父特地让他回来参加赏花宴。

宋郊,年十九,表字伯痒。

宋祁,年十四,表字子京。

宋郊眉目疏朗,神明爽俊,身着一席莲青色锦袍,腰间系着黑色银纹滚边腰带,脚踩黑靴,发束上插着一支檀木簪,着实是一位少年俊才。

他放下茶杯,拱了拱手,神态谦和道:“某原本就是要拜见老太爷的,若同德不嫌弃,某今日便随你回丁府拜见他老人家。”丁谓成了参知政事,多少人想进丁府的门都进不去,他能被邀请也是一种荣幸。更何况他婚后要去应天书院求学,与丁墨也算是同窗,能先增进增进感情则为最佳。

“如此甚好,只是你昨日才来苏州,这样匆匆离去,可是妥当?”丁墨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文质彬彬,他知道宋郊与王七娘的亲事,若因为自己让王家以为宋郊不上心,宁可迟几天再邀请他。

“无妨,王老夫人是明白人,不会因此责怪与我。”宋郊端起茶杯掩嘴,低声说道,同时目光向那座亭子望去,对上一正在发呆的双桃花眼,“此人是谁?”

此刻许诺正回忆着宋郊与舅舅吕夷简之间不合的事情,想了许久只记得他中了吕夷简的圈套,过程和起因却是半点也记不起来,这才发呆。

丁墨闻言,转过头顺着宋郊的目光看去,看到许诺正往这边看着,她目光一动不动,毫不避嫌,与他平日见的女子大有不同,瞬间想起她在丁府站着荡秋千的姿态来。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与平日社交时的笑容截然不同:“是许家六娘。”

“许知州的嫡女?似乎与传闻中有些不同。”宋郊目光收回来,随口说道。

许诺三岁时在汴京走丢,许家在京城大肆寻了三个月,许多人都知道。宋郊更是因为与王家定亲,得知许诺一年多前找回来,后来又毒母的事情。

“确实不同。”宋郊对面有人突然开口,正是朱商,他眯着眼笑着,笑容大的过分,与一桌子的人的气场不大相符。他原本就看不惯这些官宦子弟,听着他们谈论一些有的没的,头都大了,此刻听到许诺的名字,才提起神来。

宋郊发现朱商与自己说话,面上一喜,恭敬道:“北江先生,你可认识这位许六娘子?”

“一面之缘,今年斗茶时她的茶百戏很是精妙。”朱商凤眼眯着,显得有些狡猾,目光若有若无扫过丁墨身上,心道这家伙倒是交了桃花运,许家二娘四娘都对他心有所属,许六娘怎么没跟着她的两位姐姐一起花痴呢?

朱商与晏殊私交甚好众人皆知,宋郊日后要去应天书院,若能得到晏殊的照拂一切都会方便许多,小心翼翼地与朱商说了几句,见朱商有些不乐意说话才闭了嘴。

午膳结束,有些女子离开亭子,往更深处走去赏花,还有些女子命人取来笔墨作画,更有甚者弹起了琴。只是去年许倩一曲琴音惊艳了所有人,今年这方面便难以超越。

有些男子被女子们的活动所吸引,频频向这边看过来,还有些人吟诗作对,很是惬意。

许倩让人寻了一副棋盘过来,摆在一棵梨树下,粉襦白裙跪坐在棋盘前的席子上,认真地摆了一副残棋。她在同龄人间颇有人缘,而且面容娇美姿态动人,吸引了不少人过来。摆完棋她没有任何停留地去寻了还坐在亭子里吃点心的许诺:“二娘说有事找你,让你去梨园最深的亭子里去。”

许诺皱眉,摇头道:“不去。”

“她说你若不去,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许倩笑容勉强,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不再多说带着婢女匆匆离去。

许诺心知许倩又给自己设了圈套,可越坐越想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和升级打怪迫不及待进入下一关的感觉一模一样。

春棠看许诺坐立不安,不免担心,给她倒了杯白水:“娘子,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咱们去屋里休息会吧。”

许诺一饮而尽,蹭地站起来:“你在这里等我,若两刻钟后我没有回来,就去找李嬷嬷,让她找人去梨园最深处的亭子附近寻我。”她虽然自信许倩没有实力伤害到自己,但还是习惯性地做了双层防护。

春棠不确定许诺要做什么,但想到娘子近来的表现,还是选择相信她,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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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入局

梨花无味,胜在开得清丽,尤其是这片梨园,白茫茫一片走在其间犹如仙境。(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许诺走得急,脚步带起一阵风,地上落着的花瓣从她所过之处分开一条小径。

梨园很大,但只铺了两三条石径,众人赏花时都会沿着石径走,不会过于分散。许诺快到梨园最深处的亭子时,隔着树枝和花蕊看到了一抹蓝裳,蓝色云纹符蝠锦袍,竟是丁墨。

他似乎来了有一会了,此刻端坐在石凳上,面容平静,目光温和,只是这样坐着也给人温文如玉的感觉,如春风般和煦。一旁有个小厮已摆好了茶案茶具,正在冲茶。

许诺眉头微蹙,许倩说许二娘会在这里等她,但那句话她根本没相信,故此看到丁墨在这里没有惊讶,反而明白了许倩的用意。

许倩误以为她喜欢丁墨,给她和丁墨创造机会私下见面,并且自信她会在这里受挫,许倩这样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挽回这些日子流失的自尊?

这样的圈套有些无聊,许诺瞬间没了先前升级打怪的积极性,正要转身离去,丁墨看到了她,站起来鞠躬作揖,叫了一声许六娘子。

许诺尴尬地笑了笑,迟疑片刻走入亭内,施礼道:“许家六娘见过丁郎君,不知郎君为何在此?”

丁墨伸手做请让许诺坐下,才说:“某的书童收到一张纸条,写着让某来此处。”他话语间有些无奈,却也不多说,显然纸条里有他不得不来这里的理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许诺知道午膳前的事,那件事确实会让丁墨无奈,于是猜测这个纸条是许倩和许二娘一同写的。

这么说来许二娘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许倩了?

午膳前的事是突发事件,如今这个计谋并不是许倩早就设计好的,而是临时改变的?许诺摸不清许倩想做什么,隐隐不安,突然站起就要离去。

丁墨看了许诺一眼,目光平和,缓声道:“六娘子不多坐会?可是有些冷?先喝杯热茶吧。”说着话已经让一旁点茶的小厮舀出一盏茶汤。

这会起风了,确实有些冷。许诺伸手接过茶盏,她虽然不喜欢许倩,但不得不承认许倩好眼光,丁墨一表人才而且极其细心,待人接物也和颜悦色,为他人着想,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不过丁家的人她不会多接触,毕竟丁家日后与舅舅会有矛盾,而她势必会站在舅舅吕夷简这边,准备喝完这一盏茶就离去。

刚端起茶盏,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许六娘,你这个骗子!”声音之大,吓得丁墨的小厮打翻了茶笼。

许诺和丁墨都看过去,看到一脸怒气又带着些许委屈的许二娘。

她气喘吁吁,手颤抖地指着许诺:“你个小骗子,你个贱人,你不要脸!不要脸!”

丁墨吃惊向来守礼的二表妹会说出这种话,急忙说了句:“二表妹,她是六娘,是你妹妹。”

许二娘听后嘲讽地笑了一声,一手扶住胸口,大声问丁墨:“六娘?你都叫她六娘了,却还叫我二表妹!一个二字怎么也不肯去掉!十几年了,每次都叫我二表妹、二表妹,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了!”

许二娘说着话跑向亭子里,恶狠狠地看着许诺,似乎是她毕生的仇人一样,哑声喊道:“你先前明明说什么也没听到,现在却和表哥饮茶赏花,你刚才在骗我,现在也是骗我,你这个毒哑母亲的贱人!还我表哥!”

许二娘语无伦次,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她虽然飞扬跋扈,但一般情况下不会说这种脏话。

电光石火之间,许诺明白了许倩今日布的局。

让许二娘以为她和丁墨私自在亭子相会,以许二娘对丁墨过分的关心,一定会胡乱想,而且有许倩先前的挑拨和引导,许二娘失控似乎是预料之中的事。

余光向外看去,有四五个人站在亭外窃窃私语,还有人正往这边走,显然都是被许二娘那一声大叫引来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许二娘简直是脑子坏了才会在王家梨园做这种傻事。许诺当即就决定带她离开,省的将许家的脸面丢光了,却见她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推到地上,扬手扑过来,眼中满是嫉恨,似乎要冒出火来。

许诺没想到她竟然能气愤到当众扇自己耳光。

这个局设的的确是好,许二娘这样一闹和丁墨之间幼时的情分自会轻上不少。而她则会再次恶名远扬,再次成为苏州城议论的恶女。许倩稍后若来救急,拦住许二娘稳住她的情绪,丁墨定会对她心生感激。

可谓一箭三雕。

许诺自嘲一笑,好奇心害死猫,明明知道这里有陷阱,还是义无反顾过来了。她低估了深宅中的勾心斗角,以为自己做过特警,处理过复杂的案子,宅斗对她就是小儿科,今日之事证明她想错了。

许诺的确没想到,过去还顾忌许家脸面的许倩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让许家人在公开场合闹起来。

许二娘的手越来越近,似乎能感觉到掌风。

许诺前世到这一世,二十几年没人敢扇她耳光,她准备侧身躲开然后加倍奉还,让许二娘尝尝真正的耳光,许家的脸面丢就丢吧。正要侧身,肩上伸过来一只手臂,一只大手握在许二娘的手腕上。

许二娘手腕吃痛,抬眼看过去,是一张陌生的脸,此人眼中冒着怒气,似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她心中害怕,嘴上却逞强道:“你个登徒子,做什么?快放开我,否则我要你好看!”

许诺早在手臂伸过来时就闪身停在一旁,此人如此靠近她,她竟然半分都没有察觉,过去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下意识她觉得这人很危险。

警惕地看过去,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只是曾经的戏谑变成了一股怒意,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肖远察觉到许诺在看自己,松手放开许二娘,目光移过来,眼中只剩下戏谑,嘴角挂着一个大大的笑容。

055 肖长临(加更)

许诺第一次见肖远,他留宿赌坊衣衫不整,毫无形象。(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第二次见他,他与她代表两个不同的赌坊,针锋相对。

今日第三次见他,他替她拦了一个耳光。

肖远身材欣长,一袭绣着最普通的折枝暗纹黑袍显得他器宇不凡。长眉入鬓,目如朗星,面上的棱角如精心雕刻的玉器般精致。

可惜所有的美好形象在他开口说话后全毁了:“这位娘子,你这个姿势打人耳光就和挠痒痒一样,不足以让人脸部发疼,手要再立一些才有用。”态度认真,好似真的再说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

丁墨没料到许二娘会做出这种举动,来不及拦住她便看到肖远。一贯平和的脸上露出些许怒意,将许诺和许二娘护在身后,语气强硬:“肖长临,你来做什么?”

肖远笑了笑,不屑道:“你知道的,我向来是不请自来,有什么可问的?”说着话给许二娘比划了一个打耳光的手势,吓得许二娘后退了两步。

“这里或许不适合你来,你最好快点消失。”丁墨对肖远十分戒备,让许诺和许二娘先走。

许二娘得知刚才拦住自己的人是肖远,立刻安静下来,神色恐慌,听从丁墨的安排,快步离去。

许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自己不该留下来,走到无人处拽住许二娘:“二姐,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

许二娘没想到许诺力气这么大,甩了几次都甩不开,转过身气急败坏道:“我不管今日发生了什么,总之遇到肖长临,我简直倒霉透顶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许诺惊讶许二娘不怕丢了许家的脸,不怕闺誉受损,唯独却怕肖远?

“肖长临先是克死了周王赵祐和他母亲张氏,后又克死了郭皇后,其余的人不知克死了多少个!谁敢接近他!”许二娘急着离开梨园,干脆和许诺说了个明白。

许二娘没想到似乎是街头混混的肖远竟然能与皇后皇子接触,而且被人们说成是克星!

怪不得丁墨刚才一改往日温文如玉的模样,警惕提防,原来是因为这个。

克星什么的,她不会信。

许诺虽然震惊,并没有松开许二娘的手,靠近她低声说道:“二姐,可是四姐让你去那个亭子的?我也是,她说你找我,没想到亭子里的不是你而是丁郎君。不知你们给丁郎君写的纸条上说了什么?你和她的目的是否统一?你喜欢丁郎君,那么四姐呢,她为什么要帮你?”

许二娘被肖远吓得已经冷静下来了,仔细想了想,顿时脸色苍白,甚至忘记去挣脱许诺的禁锢。

许诺看到许二娘脸色的变化,心道你总算没笨的那么彻底:“你先前凭什么骂我,可知你刚才这么一闹,许家的脸面丢尽了吗?而且你的名声恐怕要毁尽了,说脏话打人,这种女子,丁郎君怎么会娶?恐怕看也不会看一眼。”

许诺的话对许二娘来说直戳心窝,她听后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手也难以抑制地发抖。

许倩竟然在利用她?

许倩不是说不喜欢表哥那样的男子吗?不是说要帮忙撮合她和表哥的吗?

这些话竟然都是假的,不,都是反的!

母亲的话果然是对的,少与许倩接触,她却偏偏不听,有什么都和许倩说!

许二娘失魂落魄地离去,许诺匆匆回去找春棠。

许倩原本尾随许二娘去了亭子周围,在树后等待,准备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时出现,拦住许二娘,在丁墨面前留下好形象,不想被突然出现的肖远毁了。

她在汴京住过几年,知道肖远的为人,纨绔子弟,嬉皮笑脸不正经,却不记得他喜欢多管闲事。

心中怨恨肖远,远远地瞪了他一眼,不想竟对上他向这边看过来的目光,目光直穿人心,好似能看清一切,许倩极力地控制情绪却还是吓地跌坐在地。

这双眼似乎和厉鬼一般能勾人魂魄,怪不得汴京城无人敢提起他!

许二娘离开梨园直径去找了丁氏,丁氏已经知道了梨园里发生的事情,借口头疼去了厢房休息,许二娘进来直接扑在她怀里,哭道:“娘,许倩那个贱人竟然算计我,亏我还相信她。”

丁氏没有说话直接给了许二娘一个耳光。

许二娘惊地说不出话,她受了委屈,母亲竟不安慰她反而打她?如此一来哭地更大声了。

丁氏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和你表哥早已不可能,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他。我不知告诉过你多少次,许家你唯一到提防的人就是四娘,你倒好,有什么都给她说了。她两句好话就哄得你不知东南西北,忘记娘的吩咐了?她看似是个温顺好心的人,实际上却最是是蛇蝎心肠,家里只有你和你二婶母没看清她的为人!”

许二娘很委屈,跪坐着趴在丁氏膝上哭,肩膀耸个不停。

丁氏恨铁不成钢,她最心疼的就是膝下的三个女儿,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坏了,有什么好的第一个就给她们。

大娘懂事又有手腕,不需要她操心,嫁出去后过的也很舒坦。三娘乖巧,虽然没有什么长处,却从来不会惹祸。只有二娘,心高气傲什么都要最好的,却偏偏不懂得人情世故。

她护得了二娘一时,却护不了一世,这才狠下心打了她一巴掌。

许久以后,许二娘已经不哭了,直起身子,不甘心地问:“我与表哥果真无缘了吗?难道就要将他让给四娘吗?”

丁氏冷笑一声:“你嫁不给你表哥,四娘更不可能!你外祖父很是看重你表哥,他的亲事必然会仔细挑选。四娘虽然聪明,相貌也好,但追其根本不过是个庶女,又有什么资格?她太痴心妄想,到时候定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若表哥喜欢她怎么办?”许二娘虽然痛恨许倩,却是个没注意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此时竟然担心这种事。

“她这样陷害你,我不会让她好过!以后她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表哥。”丁氏过去看在吕氏的颜面上不曾对许倩做过什么,如今却是不会了。许倩让她的女儿受了这样的屈辱,她会十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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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天要去招聘会,早上六点半就要起,大概晚上才会回来,所以明天的更新或许会比较迟,先给大家说一下。

056 惩戒(求收藏)

许诺回去后来不及和春棠说话,王沐雨突然出现,寒暄了两句就开始询问梨园深处发生了什么,听到肖远在梨园,掩嘴惊呼,衣袖险些带翻案几上的茶盏,全无平日的从容镇定。(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许诺没料到丁墨、王沐雨这种有主见的人竟也会相信这些不切实际的谣言!并且忌讳莫深!

无论是谁,提起肖远二字都想着避讳,有畏惧更有厌恶。苏州如此,汴京对他的讨论恐怕更胜。

出现之地尽是窃窃私语,每道目光中都含着警惕探究、嫌弃不屑,这些许诺曾经面对过,她脸皮厚都觉得难耐,更何况肖远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七年!

虽然她坚信肖远脸皮比她厚很多倍,但那种生活不是脸皮厚就能坚持下来的。意志力稍有松懈,就可能被这些言论和目光击地站不起来,变得孤僻怪异,难以融入在这个社会。

提到肖远,王沐雨不再好奇梨园发生了什么,很快转了话题:“你四姐摆了一副残棋,许多人去那里解,都没想出法子。不想一个黑衣男子只看了一眼,落了颗黑子就把棋解开了,这么年轻竟有如此棋艺,真是难得。”

话语间流露着敬佩之意。

因为许二娘刚才失控的行为以及肖远的处境,许诺很是烦闷,听王沐雨说的神奇,想去看看那个残局顺便散心。

王沐雨知道后却按住她,招了招手就有两个婢女抬着一副棋盘上来。

她记忆力极好,很快就摆出了许倩之前摆的残局,得意地问许诺:“你可知该怎么破这个局吗?精妙的很。夜夜小说网WWW.mht.la

许诺没有犹豫,取了颗黑子落在棋盘上,王沐雨见了惊讶地叫出声来:“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去梨园深处了?可有人告诉你?”

她自认为棋艺不错,一时半刻也难以想出这副残棋的解局之法,若有人能一日内解出此局,棋艺定是超过她的。许诺不过是个从外流浪多年,近两年才回许府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比她强?

看到王沐雨吃惊的表情,许诺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做的有些不妥,太过大意了。

她自小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前些日子又失忆了,这么容易就解了残局,确实是难以令人信服。略微思虑便答道:“最近看了本棋谱,上面正巧有这个残局,研究了许多日又问了父亲才知道了这个法子。”

王沐雨不如许二娘好骗,摇头道:“怎么会这样巧?你家四姐既然特意将这副残局摆出来,定然不是什么棋谱上都会有的。”

“的确是这样巧,我这本棋谱正是从四姐那里要来的古书。”许诺浅浅笑了笑,一副我可没有骗你的神态。

“原来如此。”王沐雨同样笑了笑,让婢女收起棋盘,忘记先去的话题,与许诺聊起点茶来。

王沐雨直爽干练,又很是自信,这样的人作为朋友是很好的选择,可惜许诺在认识她之前认识了胡灵。

胡灵做事不拘小节,看似大大咧咧,却十分顾及朋友的感受,一举一动间也很照顾周围的人,就算开玩笑也总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

除却巫山不是云,有了胡灵这样的朋友,许诺觉得已经足够了。

张氏原本是来王家炫耀今年斗茶时的大胜利的,不想许二娘闹了这么一出,她觉得颜面尽失,早早带着许家众人离去。

回到许府,张氏不再如在王家那般淡定,顾不上舟车劳顿一进屋就大发雷霆,罚许二娘禁足两个月,让她抄一百遍女戒、一百遍茶经,还命丁氏快快物色个人家,让许二娘嫁出去,免得祸害许家的名声。

之前许诺恶名在外,谣言传的很盛,但终归都是外人的猜忌。可许二娘今日所作所为,被许多人见到了,想遮掩也遮掩不了,如一块长在脸上的疤痕一般。

张氏最在乎名声脸面,这次着实气的不清。

丁氏带着许二娘行大礼认了错,态度少有的卑谦,张氏看着往日趾高气扬的大儿媳这副恭顺的模样,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些,心道:你不好好管教你那女儿,如今闯祸了却丢我的脸,真是咎由自取!

丁氏没有退下,开口将许二娘告诉她的都说出来,言下之意是今日许家出了这样的丑,都是许倩一手造成的。

张氏惊讶地看了许倩一眼,许倩头垂的很低,几乎要碰到膝盖了。

许倩今日得知许二娘和丁墨以及许诺之间的事情,狂喜之下计上心头,布了这样一个局,结果虽然不是最好,却也还算满意。但她忘记了丁氏的存在!

不过许二娘有丁氏,她有祖母,无论做错了什么,祖母都会原谅她的。

张氏目光变幻,最后落在许诺身上:“今日之事必须要说清楚,六娘你当时也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要怕,有什么都说出来,祖母会为你做主。”

言下之意是,有些话你可以不说,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张氏不想让许诺说却是许诺最想说的,她看了一眼目光涣散的吕氏,狠了狠心毫无隐瞒地将事实说了出来。母亲心软,不愿伤害许倩,可许倩确实做了错事,不能每次都为了顾及母亲的情绪而放过许倩!

张氏听罢脸都黑了,看许倩的目光也少了慈爱,多了几分厉色。

丁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拉着许二娘给许诺道歉:“你二姐她今日是受人盅祸,否则这种伤姐妹和气的话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说,看在伯母的份上,你就原谅了她吧。”

长辈以这么低的姿态给晚辈道歉,许诺不可能不应下来,她接着丁氏的话,诚恳道:“伯母,我不会怨二姐的,您放心。”

许倩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丁氏说的盅祸之人不就是她吗?祖母怎么不帮她,这是祖母的底线了吗?

事实是丁氏的话说得这么明白,张氏不好再偏袒,最终罚许倩禁足三个月,抄女戒、茶经各一百遍,比对许二娘的惩罚要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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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起疑心

张氏今日里外都受了气,没有留众人在阑苑堂用晚膳,一屋子人悄然无声地退下。mht.la [夜夜小说网]

吕氏被李嬷嬷搀扶着才回到映诚院,哭着给许谷诚说了今日的事,说完后眼睛红的和桃子一般。她怎能想到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会有这样骇人的心机!

许谷诚听后面色不变,缓声安慰了吕氏几句,哄着她睡着了,轻手轻脚退出来,进了书房。

一道黑影闪过,许谷诚脸上一没有先前在正房时的耐心和善,沉声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黑影道:“四娘子从过去到现在似乎做过不少手脚……怡涟院的人都守口如瓶,撬不出细节。和杜姨娘联系不多,但杜姨娘总派人去怡涟院打探情况。”

许谷诚过去没过于留意过许倩,只以为她聪慧乖巧,又得吕氏的喜爱,想着日后为她定一门好亲事。

上次严查吕氏被毒哑的事后他开始留意这个庶女,张先的事情后他心中多了一份怀疑。

他不会相信那日两个婢女的供词,即使她们的表现很真实,不似作伪,但他坚信没有人在后面撑腰,她们不敢这么做。

“今天王家梨园的事你再去查一查,乘着四娘禁足,想法子让她屋里的人都换一换,以后也好方便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昏暗的烛光映出许谷诚雅致的五官,他目光清亮,面色沉静如水,十分儒雅。只是此刻心中的一滩平静的水好似要结成寒冰,他从未想过去查自己的家人,可四娘的举动让他不得不忌惮。(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那个真相,他有些不忍去看。

十四年的养育,如果是那样的结果,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此刻,许倩在屋里砸了一切能砸的东西,地上满是碎瓷片,一些珍贵的首饰也被她扔在地上,榻上的被褥被她用剪刀剪开,撕了个粉碎。

她心中不甘心,不情愿,却一句也不敢说,只能忍受着这一切!

禁足三个月,她会疯了的!

三个月后丁郎君会回汴京,回应天府求学,她根本没有机会和他接触。而且大伯母,不,丁氏那个贱人一定会将她是梨园闹剧主谋的事情告诉丁郎君,丁郎君一定会厌恶她!

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

失去了祖母的庇护,失去了母亲的信任,失去了丁郎君的好感!若坐以待毙她将变得一无是处!

一切都因为丁氏和许诺,是她们说出了一切,她们妒忌自己,她们见不得她好!才这样害她!

发过火后,许倩梳了梳散乱的头发,补好妆容,命人将屋中的碎瓷片收集起来,整齐地铺在院里,让怡涟院所有的婢女婆子跪在上面。

婢女婆子知道自家娘子只要在外面受了气,回来都会发很大的火,不敢违逆颤颤巍巍地跪下去,半刻后,膝盖全红了。一个粗使婢女年纪小,疼地哭出来,却被许倩一个剪刀扎在大腿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过去许倩生气摔了东西,都是让紫鹃跪在上面,如今紫鹃不在了,她只好发泄到其他人身上。

怡涟院的这场酷刑悄然无声地进行,又悄然无声地结束。

许倩以屋里的人做事不得力,又用不同的方式处罚了几次,正是这个时候,丁氏出面换了几个怡涟院的婢女和婆子。许倩以为是这些人受不了折磨求了管事,因此没有对此事上心,只拿钱封了她们的嘴。

四月初,许诺先拜了叶娘子为师,后又收到了胡灵的信。

“二师兄没骗我,大师兄果然来了开封府,可我回去时他刚刚走!不过只要别让二师兄找到大师兄,我不见他也无妨……祖父因我不告而别的事情大怒,让我禁足半年,不许我出胡府,可我一拿出那个拐杖,他立刻就说先前只是开玩笑,最后只禁了十日足……你最近见朱商了吗?我回京才知道,他竟然与晏寺函交好,是有名的北江先生,我眼光果然不错。”

胡灵洋洋洒洒写了许多页,都是写生活琐事,可见她近来很是无聊。

许诺命春棠取来笔墨,提笔回了一份信,着重写了些有关朱商的事情。

她的字大有长进,不比胡灵的字差,她看后很满意,待字迹干后亲自装进信封。

她穿越后有三件必须做的事,一是治好母亲的嗓子,二是恢复自己的名声,三是让许倩受到惩罚,揭露她。

如今三件事都做到了,对原主应该尽的职责她都尽了。这些日子除了学习茶道、练字、研读棋谱、锻炼身体,没有其他事可做,着实享受了一把大家闺秀的美好生活。

春棠拿着信封出去,七月端着水果进来:“娘子,按您的吩咐昨日去了满春楼,发现紫鹃姑娘已经是满春楼的头牌小姐了,这个她让我还给你。”说着话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是一张面值五十贯的交子。

得知紫鹃被兄长送去妓.院后,许诺犹豫了半日拿着五十贯钱去赎她,没想到她去满春楼的第一日就接了客真正成了妓.女,惋惜之下只好将五十贯钱塞给她。

她恨紫鹃不比恨许倩少,毕竟许倩做的一切都有一个同样聪明的紫鹃出主意,许倩做的坏事紫鹃都参与了。但许诺宁可亲手打紫鹃一顿,打得她鼻青脸肿,也不愿让她在这种地方受辱,毁了一辈子。

听到紫鹃成为满春楼的头牌,她没有震惊,心中却为她可悲。这样聪慧的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命运却么这坎坷。

第二日,许诺早早起来,换了一身男装从侧门出去,直径去了满春楼。

四月的苏州已经有些热了,人们换了夏装,女子手中也开始拿起了团扇。柳树已不是先前绿茸茸的模样,早已生出鲜绿映人的枝叶,梨花桃花已败,枝桠上只剩下几朵残花,牡丹、海棠、芍药却开得正艳。

满春楼二楼有几个铺满脂粉的小姐,玉臂外露,葱白的手中拿着秀有美人图的团扇,正在送昨夜的客人离去。

见到许诺往里走,几个人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这位小爷,时辰还早呢!姐姐们都累了一夜,您晚些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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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满春楼头牌(加更)

许诺抬头笑着打了声招呼,说:“我是来找紫鹃姑娘的,麻烦几位姑娘帮忙通报一声,说是故人求见。(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紫鹃如今是满春楼的头牌,想来不会随意见客。

二楼年龄最小的那个咯咯笑了几声,声音和脆铃一般:“这位小郎君,您找我们紫鹃姐姐有何要事啊?她昨日去丁府献舞奏曲了,回来又练了整夜的琴,这阵子正睡着呢。不过您这样小,过些年再来也不迟,不用急的。”

话毕将手中的帕子扔下来,落在许诺头上。

脂粉味铺面而来,许诺急忙拿下帕子,用力咳了几声。

她的举动惹得二楼一片笑声,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更是笑地靠在栏杆上直不起身来。

满春楼的头牌去官宦家中舞歌佐酒很正常,可许诺听后还是很震惊。

紫鹃如今的确光鲜,却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身份。丁家许多人认识许倩,自然也见过她身旁不比大家闺秀差的紫鹃,她如今以这样的身份去了丁府,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想来她昨夜练琴,一夜未眠就是在想心事吧。

与唐朝不同,宋朝的妓.女受官府保护,且不允许官员找妓.女侍寝,民间对她们也是宽容接纳,生活不算糟糕。

这个时代的妓.女拥有生命权,她们注重才艺修养,舞歌佐酒,无论是权贵人家还是一般人家,宴请时都会请她们撑场面。

有名的妓.女自重身份,能文词、善言吐、对答有度、极擅应酬,有些甚至可以住三进的院子。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宋朝有许多关于妓.女的词曲,就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文人对妓.女向来不惜笔墨。而且士大夫进妓.院不是丢人的事情,若与妓.女有情谊,可纳回府里,旁人说起来也算段风.流韵事。

紫鹃服侍许倩多年,许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紫鹃也不弱。而且她向来聪慧,又有心计,容貌也不差,在满春楼混得风生水起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

许诺在门外待的久了,几个打着哈欠的小厮从里面出来,轰她离开,她兜兜转转到了后门又被赶出来。走到无人处没有犹豫就撩开衣袍,翻墙而入。

落地后,许诺心中叹气,她果然是翻墙的命。

她前世是保护人民的特警,如今不单回家翻墙,还在翻墙闯妓.院,反差太大了。

早晨的满春楼沉寂在梦中,很少有人走动,许诺不用到处躲人,七月也告诉过她紫鹃屋子的具体方位,她方位感又强,不一会就到了。

轻叩房门,里面便传来熟悉的声音:“谁?”

“紫鹃,是我。”隔墙有耳,许诺没有自报姓名,相信紫鹃能听出她的声音。

果然,屋里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脸上留着残妆的紫鹃面带惊讶,目光在身穿男装的许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转为冷漠。

紫鹃咬着牙转回身,没有拒之门外的意思,许诺闪身进屋,快速合了门。

许诺自来熟地坐在席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间屋子,宽敞简明,摆放的物件也都是上好的,香炉里焚的香两三块便要一贯钱,可见紫鹃的确在这里站住脚了。

“不知六娘子来此处是为何?这里可不是你这种清白的闺秀来的地方,哦,你也不是那么清白。”紫鹃打了一盆凉水洗脸,脸上还滚着水珠就冷不丁地问许诺。

许诺明白紫鹃说自己不清白是说曾经恶名远扬,看了眼她眼下的黑青,无奈道:“果真一夜未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紫鹃故作坚强的模样让许诺恨不起来,似乎曾经作恶想着法子整自己的不是眼前的女子,不由自主地就说了这么暖心的话出来。

紫鹃拿起洁白的帕子擦净脸,坐在双鱼方铜镜前开始化妆:“六娘子若是来可怜我的,那倒不必,我如今的生活比在许府时好上百倍,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还有几个使唤的婢女,这种舒坦的日子从前真真是没享受过。”

许诺对上紫鹃冷清的目光:“你若真满足这样的生活,又为何整夜不眠。许倩被禁足三月,她做的那些事也被挖出来了些,她的情况你或许听说过,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还有你的膝盖下雨天时疼不疼。”

紫鹃正在画眉,手顿了一下,冷笑道:“六娘子果真厉害,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四娘子如今这种境遇是她罪有应得,我也罪有应得,不知六娘子可否满意。”

许诺一直让七月盯着怡涟院,很长时间才发现许倩每次在外面不快回去就摔瓷器,而清扫出来的瓷器总带着血迹。前些日子怡涟院换了一批人,她才知道那些瓷片上的血迹都是紫鹃的,许倩每次打碎瓷器都让紫鹃跪在上面,一跪就是一夜。

紫鹃跪碎瓷片跪的多了,膝盖留下了伤,每到变天换季时都会疼,有时候一整夜都在榻上打滚。

许倩这样折磨紫鹃,许诺不明白她为何对许倩忠心耿耿。

等紫鹃将苍白的面容勾画得红润美艳,许诺才打破沉默,轻声道:“她的境遇我很满意,你的我不满意,这种地方你不该来。”

紫鹃正要戴耳环,听了这句话放下手中的珍珠耳环,头缓缓垂下。

再抬头时刚画好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冲花,哽咽道:“六娘子,我对不起你,你失忆了或许不知道,你当初从假山摔下来,就是四娘子推的。”

她帮许倩出过很多注意,一起给许诺下过很多绊子,但这一件她真心觉得对不起许诺。

紫鹃服侍许倩多年,甘心为许倩顶罪是因为她相信即使离开许府,许倩也会给她铺好路。没想到从出了许府的那一刻起,许倩再也不理会她,而且当她用了身上最后的钱送了一份求助的信给许倩时,许倩竟然用一只银簪子打发了她。

被兄长卖到**后她差点寻了死,那时候她想起许倩曾经说: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许抛弃谁。

因为一句话,她放下了搁在脖子上的银簪,忍住心中的屈辱,带着一丝幻想,希望许倩能救她。

最后等来的却是拿着创伤药和一张交子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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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雪中送炭

曾经最信任的人抛弃她,曾经毒害过的人却伸出援手,紫鹃心中五味繁杂,觉得这世道太过无情又太过可笑。(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许诺离去后她没有继续沉.沦,拿着交子换了钱,置办了一身行头,在满春楼客人最多的时候弹了最拿手的曲子,就这样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成了满春楼的头牌。

此刻紫鹃垂着头哭,许诺就坐在旁边等着,直到她心情平复。

紫鹃仔细向许诺问了三月十日发生的事,听罢无声地笑了笑:“六娘子我劝你一句,四娘子不会轻易地妥协,老夫人也不会不再照拂她,只要你没将她置于死地,就一定要小心些。”

许倩的厉害别人或许难以体会,但她跟着许倩多年,对此很是了解。

拿捏人心,用言语挑拨旁人关系,借刀杀人,装可怜装清纯这些对许倩来说手到擒来,而且该狠毒的时候从来不会心软。许倩若不是这样厉害,她不会一直跟着许倩,也不会被许倩虐待却不敢言语。

紫鹃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许诺,敌视还是感恩?

好在刚才哭了一场,现在已经放松下来,也坦然了许多。

许诺点头认同紫鹃的话,她从不认为许倩是好惹的,见紫鹃去打水便随手拿起凭几上的团扇在手中把玩,问道:“丁府为何请你去奏曲?”

“丁家大郎中了二甲十三名,前日得了消息,昨日办宴席庆祝。”紫鹃又洗了一遍脸,重新上妆,之前的情绪已全然隐在妆容后,恢复了一个妓.院头牌该有的自信娇美。[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许诺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丁老太爷竟然没有请许家,难不成是要划清界限?

随后心中一怔,想到了什么:父亲昨日沐休却不在家中,极大的可能是去丁府参加宴席。如果是这样,准确来说丁府是在和许家的女眷划清界限。

丁老太爷果然很看重丁墨。

紫鹃微微一笑,心想六娘子果然不简单,能瞬间想明白其中的关系又保持镇定,风轻云淡道:“六娘子猜得不错,二爷是去了丁府。昨日丁郎君特地问了我关于四娘子的事情,他有些不信梨园之事出自四娘子之手,我只告诉他四娘子在汴京时就喜欢他,他惊地说不出话,想来再也不会见四娘子了。”

她从许倩那里学会了“杀人不留痕迹”这一招,一句话就将许倩在丁墨心中的位置改变,而且不会影响丁墨对自己的看法。

许二娘在梨园出了那样的事,名声一落千丈,虽然许家人都知道是许倩捣的鬼但这家丑不可外扬,若将事情捅出去许家根本就没有颜面了。

但丁氏不可能吃闷亏,将许倩是那件事的诱因告诉了相熟的几位夫人,丁府那边也若有若无地说了些,外面便也有了些关于许倩的不好的言论。丁墨一贯以为许倩是知性端庄的女子,惊奇之下才问了紫鹃。

许家六位娘子,三位名声都不好,张氏气地一个月没出过门,来客也一律拒之门外。

许诺无所谓地笑了笑,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你家娘子坑许二娘不比坑我的次数少吧,单说丁郎君的事情,许二娘就被坑惨了。”

紫鹃听罢转过头来,认真道:“她不是我的娘子了,如今我和她说话也不用再自称小的,丁郎君可以见我,可以与我吟诗作对,却不会见她。”

妆后的紫鹃脸很白,圆润的嘴唇上点着颜色鲜艳的胭脂,一双柳眉细而弯,整个人透着高傲自信,全然没有过去在许家做婢女时的卑谦。

短短两个月,她就和换了一个人一般。

“四娘子虽然没有在我危难时助我,但她没有雪上加霜要了我的性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不会找到许府去揭发她做的事。但六娘子你日后若被她逼到绝境,我会去,算是报你雪中送炭的恩情,当然不用我去更好。”

她不揭发许倩做的事,是因为害怕许倩的报复,若许诺需要她,为了报恩她也可以豁出去。

许诺点头,放下手中的团扇,缓缓道:“我对你并无恩情,但你若愿意帮我,我不会拒绝。满春楼头牌这个位子并不好坐,你好自为之。”紫鹃如今处于风口浪尖,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最底层,虽然性命无忧,但境遇很可能会一落千丈。

许诺起身要走,又停下来,从袖里掏出一个手帕递给紫鹃:“不知是哪位姑娘的帕子,替我还一下。”

看着许诺的背影,紫鹃嘴角上扬,蓝歌那个丫头,竟然将这块手帕给了六娘子,她若知自己看上的心上人是个女子,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许诺从侧门出去,入眼就是细长的青石路,穿过安静的巷子便进了一些寻常人家的住所,女子在河边洗衣裳,孩童拽着风筝跑来跑去,一座座拱桥上满是忙碌的人,这里的喧闹充满生活气息,与许府的寂静全然不同。

路过一个食店时,许诺步子顿了一下,摸了摸荷包掏出几文钱。

两碗云吞面下肚,畅快地伸了个懒腰。

回了许府,刚翻墙进去,就见七月等在墙下,手中拿着一个包裹,神色前所未有的紧张。

见许诺跳下墙,七月急忙迎上来,道:“娘子,不好了,有人向阿郎提亲,说要娶你。”

许诺接过包裹,发现里面是一整套女装,并不多言,跟着七月去了一间后罩房换好才问:“是谁?”

七月摇头:“娘子快去吧,我看李嬷嬷脸色不大好,没敢问就来这里候着您。阿郎似乎没将此事告诉夫人,娘子不要说漏了嘴。”

许诺觉得奇怪,急急去了映诚院,一进门就看到吕氏正和一个妇人说话,仔细一看,竟然是杜夫人,杜大娘的母亲!

如果是杜家来提亲,肯定和许倩有关。

“娘,孩儿想去放风筝,您陪孩儿去好吗?”许诺对杜夫人熟视无睹,直接扑在吕氏怀里。

吕氏笑盈盈地扶住她,拿着手帕擦去她额上的细汗,宠溺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一样,快起来给杜夫人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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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提亲(加更)

许诺从吕氏怀中起来,整了整衣裳,施礼道:“六娘见过杜夫人,杜大娘来了吗?”

她态度毕恭毕敬,不是因为尊敬杜夫人,而是为了不让母亲尴尬。夜夜小说网WWW.mht.la

杜夫人身着品红云霏妆花缎织直襟大袖,头戴珍珠碧玉步摇和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双手叠放在膝上端庄地坐着。在许诺扑到吕氏怀里的瞬间眉头皱起,眼底闪过轻蔑不屑。

这样的儿媳,她一万个不想要,勉强压下心中的厌恶才说:“她去找四娘了,你若想去便也去吧,我和你母亲说说话。”

许诺担心杜夫人难为母亲,摇摇头说想多陪会母亲。

杜夫人脸色更加不好,闷头喝茶。

与杜夫人一身鲜亮的打扮截然相反,吕氏穿着惯常的茶色折枝纹大袖,发上配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和一把金梳篦,目光平和地看着杜夫人,完全不知对方心中有何打算。

杜家此行是为杜大郎向许家提亲纳采。

杜大郎单名一个辰字,年十三,尚无表字。

二月中旬,丁老太爷寿宴结束当日,杜辰就不停地向杜大娘询问许诺的事。

杜大娘素来不喜许诺,也恨杜辰害她在丁墨面前丢了脸,添油加醋地说了些许诺的坏话,怎料杜辰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回长洲县后还绘声绘色地将许诺站着荡秋千的场景讲给杜老太爷,杜老太爷夸了一句,他就求着杜老太爷来许家提亲。[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许诺毒母的谣言杜老太爷也听闻过,当即就坚决否决了杜辰的提议。

半个月后许诺的名声突然变好了,过去那些谣言也少有人说,杜辰得知后大喜,立即去求杜老太爷。

杜老太爷派人打听了一番,隔日就应了。他早些年就想与许家联姻,当年将最优秀的庶女送到许府做妾,与许家算是有了些联系,却算不得姻亲。如今若能娶回许家的嫡女,两家人才能算是真正的亲戚。

虽然许六娘过去名声不好,但若她若是个名声好又优秀的娘子,也轮不到杜家,更何况如今外面传的都是她善茶道知礼节的话。

杜夫人得知后大惊失色,黑着脸训了杜辰一顿。当晚又向杜二爷哭了一通,说若要联姻可以让大房的人去,凭什么要她的孩儿去娶那个在外面长大的野孩子,那野孩子不孝不义,指不定娶回来后哪天用**毒了家里人。

杜二爷虽然不满意儿子娶许家六娘,却也不愿兄长有个许诺这样的儿媳,更不愿违背父亲,就和他妻子解释说许家嫡女当然要嫁给杜家嫡子,不能乱了规矩。

杜夫人气得整夜未眠,她对许诺还算了解,大字不识一个,女工也全然不会,就是吕氏最擅长的抚琴许诺也不懂,连个粗使婢女也不如,这样的女子她实在不愿意要。

杜辰知晓母亲不愿意,竟改了玩性,成日黏在杜夫人身旁,说道许诺的好,听得杜夫人更厌恶许诺。她实在不明白儿子和那个野孩子不过见过一两面,为何会如此念念不忘。

杜老太爷除了妻子杨氏,还有一位妾室,而且长子就是妾室所出。

杜夫人嫁了杜家嫡子成了杜家主母,但她丈夫杜二爷却对庶出的兄长尊敬有加,故此她虽然主持中馈,可总觉得大房碍眼。

这件事杜家全家都觉得尚可,唯有杜夫人心中烧地疼,有苦不能言,最后给杜姨娘和许倩写了封信,许倩主意多,她倒是愿意听一听她的建议。

三月中旬,王家邀请去梨园赏花,杜夫人即使知道丁墨会去梨园,也很想让女儿多在丁墨面前出现,最终还是忍痛割爱,装病不去,也不允许一双儿女去,生怕儿子见了许诺更着魔。

一个乡野间长大的女子,为何会让儿子这般着迷!

后来杜夫人收到许倩的信,信上说将许诺娶回杜家,怎样折磨都由她这个婆婆,而且若她不贤惠也可让杜辰休了再娶。

杜夫人看后还是不愿,她儿子清清白白的,不值当为许诺背上休妻的名声。

许倩就又来信说父亲许谷诚即将升职,或许半年后就会回京,如果现在不和许家定亲,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杜夫人犹豫了很久,才答应下来。

即便答应下来,来许府纳采,她还是瞧不上许诺,甚至是厌恶。

许诺这会儿硬是不走,杜夫人也没法说纳采的事情,只好先用午膳。

吕氏让人摆膳,几个婢女上来,轻手轻脚地摆好食案,又为三人布箸。

食案上摆了瓠羹、爊物、巴子肉、梅花包子、干脯、姜豉子、夏月麻腐鸡皮、麻饮细粉,许诺食案上的量明显要比吕氏和杜夫人的多些,想来许家的厨子也知道她胃口大。

许诺举箸吃了几口突然发现吃不进去,才意识到之前两碗云吞面已经吃饱了,随便吃了点就放下筷子。

待婢女端走了漱口水、移开食案,吕氏立刻关切地问:“六娘,怎今日吃的这样少。”

食不言寝不语,用膳时吕氏几次想问,都因为一贯的饮食习惯而忍住了。

许诺语塞,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今天逛完窑子出来饿了吃了两碗面所以饱着,也不能说是杜夫人在这里心情不好吃不下,更不能说身体不舒服,这样吕氏会更担心。

犹豫了半天,才说:“孩儿嘴贪,来之前吃盘点心,让娘您担忧了。”

吕氏听后放下心来,笑了笑,让婢女端一杯酱子上来。

杜夫人听了许诺的话,突然来了精神,问吕氏:“六娘子平日吃的比今日多吗?”

若是平常,食案上的小食许诺都能吃光,今日却只动了几筷子,食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但吕氏不会说自己女儿吃的多,只是笑了笑不曾回答。

杜夫人还要再问,杜大娘走了进来,对吕氏施礼后看着许诺不情愿地说:“六娘子可愿与我一起去看芍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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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纳妾的理由?

杜家近些年成了苏州首富,祖宅在长洲县,且在苏州城最好的地段有一座四进的宅子,杜家人入城都会住在这里。[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丁老太爷寿宴时因为许倩一封信,杜家母女提前来了苏州,二人在许家住了几日,待杜二爷和杜辰来到苏州城,她们才搬到自家的宅子住。

杜家这座四进的宅子后院很大,而且只种了一片芍药,年年春后都会专门派花匠来打理花圃,近几日芍药刚开,正是赏花的好时候。

若说许二娘是飞扬跋扈的性子,杜大娘便是娇蛮,而且她向来不喜欢许诺,甚至对于表姐许倩也只是表面上的恭维。

故此许诺对杜大娘邀请她去赏花很是惊讶。

吕氏与许诺想的完全不同,她很乐意女儿有一起玩的同龄人,鼓励道:“杜娘子都来请你了,还不快应下来?杜家这片芍药是苏州最好的,你父亲好几次说要去赏花,却忙着没有时间去……”

吕氏又说了些什么,许诺没听进去,只记得曾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过几幅芍药图,无论是水墨、工笔还是白描,都花蕊饱满灵动,枝干挺拔柔韧,画得十分传神。

而她唯一一次去雨梅坞,去杜姨娘的屋子,就见到墙上挂着一幅芍药图,进处是开的灿烂红颜的芍药,远处有一条游廊,游廊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杜姨娘墙上的画装裱有些陈旧,显然不是近年的画作,而且那幅画的笔法与许谷诚的一样。mht.la [夜夜小说网]

许诺跟着许谷诚学了一个多月的字画,对他的字画已经十分了解,不会看错。

莫非父亲和杜姨娘是因芍药花相识?

或者说就是在杜家的这座宅子里相识?

许谷诚对吕氏的爱无微不至,吕氏喜欢的他便喜欢,吕氏不愿做的他也不去做,有什么事都自己担着,有时因为怕吕氏累着,内宅的事他也去管。正是因为他的维护,张氏才不敢过于给吕氏立规矩甩脸子。

许谷诚有时候公务繁忙回来的晚,为了不打扰吕氏休息会睡到外院的书房,而且至少有两年没去杜姨娘的屋里过夜。

种种行为让许诺一直难以明白他为什么会纳妾,这样爱吕氏,又为何要纳妾?

她问过李嬷嬷,李嬷嬷向来对她知无不言,那次也打了马虎眼,不愿提起此事。李嬷嬷都不敢告诉她的事情,其余人更不敢说,她便不再询问。

显然杜姨娘的容貌没让许谷诚动心,许谷诚始终只爱着吕氏,那么他书房那些芍药图又是为谁而画?杜姨娘又为何将一副芍药图常年挂在墙上?

许诺跟着杜大娘去看芍药花的同时,满春楼侧门外的食店里坐着两个华服青年。

一人面前摆着一个空碗,正是朱商。

另一人面前摆着四个叠在一起的空碗,却是肖远。

“长临,你少吃些。”朱商一贯眯着眼笑,一副没脾气的模样,此刻也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多了些无奈。

纵使肖远吃过的碗很干净,嘴角也没有任何油渍,可朱商还是觉得不雅。又不是饿了几日,为何要吃四碗面!

肖远放下箸,松了松腰带,无所谓道:“吃饱了打人才有力气。”

朱商招手让店里的小厮拿走桌上碍眼的空碗,待桌子被擦过一遍眉头才松开,低声道:“杜家人去许家纳采,但许知州一定不会答应,这点你也知道,为何要亲自去一趟,又何必打人。”

肖远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杜家人太不长眼,她可是我师兄亲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杜家怎么能配得上,还有那个杜辰,他算个什么啊!”

他没见过杜辰几次,却记得杜辰不知天高地厚的暴脾气。

“杜家毕竟是苏州首富,家底还是很厚的,不过杜大郎确实不是许六娘的良配。”朱商自以为回答的很公正,不料肖远听后扔下几文钱直接起身走人,他只好起身追上去,岔开话题:“你不是一直扬言要抓你师兄回去吗?留在苏州做什么?守株待兔可抓不住他,以我所见你不见得是为了你师兄才……”

剩下的话朱商没说出来,肖远之前大费周章帮许诺消除那些谣言时他虽然吃惊,但只以为肖远是因为深受谣言毒害之苦,才难得地助人为乐。

可后来梨园赏花时,肖远特意出面,吸引人们的视线和关注,以此让许诺全身而退,朱商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

直到今日,肖远得知杜家去许府纳采后气地坐不住,他才明白了肖远的心思。

肖远不屑地笑了两声,眼中出现了惯常的戏谑,用拳锤了锤朱商的肩,无所谓道:“朱北江,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之所以留在苏州,是相信师兄他一定会来苏州看许六娘,在这里守株待兔是最好的办法。其他的你不要多想。”

肖远这一解释,朱商想的更多了。

要知道肖远从不给任何人解释任何事,如今费口舌解释,根本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无论你是什么打算,今天绝对不能动杜家的人,我最近和他们家有一笔生意。”朱商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快走了几步越过肖远,向天盛赌坊走去,心想肖远的力气又大了些,肩膀很疼啊,但他要赚杜家的钱,肖远不能干扰。

肖远转脚向另一个方向而去,心中琢磨着朱商的话。

朱商爱钱,钱多得数不清,却一文钱也不会浪费。而且有关生意方面的事向来是说一不二,如果他害朱商生意砸了,朱商到头来肯定得狠狠宰他一顿,再把损失的钱从他身上要回去。

不过钱对他来说却不是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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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翻船(加更)

同一时间,许家正厅内杜二爷在与许谷诚说纳采之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宋以前从议婚至完婚有六种礼节,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宋时只保留了纳采、纳吉、纳征、亲迎。

纳采时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中答应后,男方家备好六礼求婚。

今日杜家没有依礼请媒人提亲,而是直接带着六礼来求婚,可以看成是不重视所以无礼,也可以看成是因重视而亲自上门,许家人怎么想全看杜家今日的态度了。

杜二爷高且瘦,用竹竿比喻再合适不过。他颧骨很高,显得脸部十分立体,眉眼间与杜姨娘有几分相像。

许谷诚不动声色地听完杜二爷的话,用手抚了抚没有褶皱的锦袍,声音温和:“六娘年纪尚小,我暂时并没有为她议亲的打算,仁光此行恐怕是不能如愿了。”

杜二爷,年三十三,名辉,表字仁光。

许谷诚,年三十六,表字文常。

“男子十五可娶,女子十三方嫁,六娘子正是议亲的好年岁,为何不早为她的未来作打算?”杜二爷笑了笑,眼睛两边带起一片褶皱。

许谷诚怎会不知他的心思,拒绝道:“许家六位娘子,只有一位出嫁,六娘是最小的,不该这么早议亲。”

杜二爷笑了两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文常兄,你我也是老相识了,许家的事情我还算了解,许三娘不是定亲了吗?”

许谷诚态度坚决,多次劝说终于委婉拒绝。

他倒不是看不上杜家是商贾人家,而是杜大郎性情实在不佳,杜夫人又是个主意多的,与他为女儿择夫家的标准相差太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杜二爷心有不快,却不能表现出来,毕竟许谷诚是苏州知州,不是他能甩脸子的人物。

他原本觉得儿子娶许六娘有些亏,但许谷诚这样拒绝,他倒觉得许六娘没那么差,可以重视这门亲事。走出门时已下定注意,过两个月找个好媒人再来提亲不迟。

二人一个在官场上游刃有余,另一个在商场上如鱼得水,一番交锋甚是精彩,不再赘述。

许诺随着杜二娘坐马车去了杜家的宅子,下车后才发现许三娘和许五娘也在,还有几位不认识的娘子。想来杜二娘在苏州有相熟的女子,这次都邀请过来了。

一众人绕过照壁,从垂花门进去,沿着抄手游廊走进了庭院,穿过跨院又走了一段游廊,便看到花团锦簇、开得红艳的芍药,细看后发现花圃中间有一圈是粉色,最中间则是白色。

六七个娘子见芍药花开得鲜艳欲滴、又雍容华贵,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提着裙子快步过去。

许诺走在最后面,临近花圃时浓馥的清香扑面而来,觉得心身都舒展开了。

春棠七月也跟着过来,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片芍药花,都露出欣喜之色,七月更是赞叹道:“过去总听人说杜家的芍药花是苏州最好的,本还不信,如今见了才知不是虚言。”

春棠拉了拉七月袖子,道:“这里不是茗槿阁,不要乱说。”说着话向杜大娘那边看了一眼。

七月吐吐舌头,又羡慕地看旁人折了花簪在头上,眼睛半刻也不曾停过。她虽然被升为一等婢女,但许诺并不怎么出门赴宴,仅有的几次赴宴时都是春棠跟着,故此很少见到这种场景。

许诺正要折一朵半开的芍药,杜大娘突然出现,脸上难得地带着笑意:“知道你喜欢点茶,厢房那边有一套上好的茶具,可要去瞧一瞧?”

伸手不打笑脸人,许诺笑着应下来。

快到厢房时,杜大娘突然提议:“这些婢子也不懂茶道,不如放她们去玩吧,赏你们一人两支花。”

七月刚才就眼馋那几个娘子发上的簪花,这会高兴地眼睛都亮了。

许诺自然留意到她的反应,又看春棠,面上也是一片期待之色,不忍让她们失望,便同意了。心中隐约觉得杜大娘如此亲近的行为有些反常。

二人从后院回到庭院,进了厢房,果然看到一套上好的茶具,每件都是上品中的上品,杜家这个苏州首富的名头不是虚的。

杜大娘婉言说想尝尝许诺冲的茶,许诺欣然接受。

她一边点了火煮水,另一边开始碾碎茶饼。

如今拜了叶娘子为师,茶道方面早已超越了清明斗茶时的水平,动作娴熟优雅,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醉心于点茶的许诺没有留意到杜大娘掩鼻的动作,在她出去时也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没有在意。

击拂时,嗅到一股并非茶香的香气,香味很淡,却足以让她注意到。点茶时其他香气会干扰品茶时的嗅觉,她不由得皱眉。正要抬头看屋内哪里有香炉,就听到脚步声,继而一个少年走了进来,正是杜辰。

杜辰一身亮色锦袍,腰间戴着玉带,坐到许诺身旁,手肘支在茶案上托着脑袋,笑嘻嘻道:“六娘子,听闻你茶道方面已超过许四娘子,不知我能否有幸品上一盏?”

他向来是不讲理说话又粗鲁的,这两句算得上他说过的最文绉绉的话了。

看到杜辰进来许诺就心道不好。

既然杜家来提亲,来人又是杜二爷,定是为了杜辰,可这种时候依照礼节杜辰不该来许家。

纵使杜家没有依礼找媒人来提亲,也不会让杜辰来,可见他此番是偷着过来的。

许诺蹙眉,开口让杜辰出去,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微不可闻,继而发现击拂时手上用不上力,左手的汤瓶险些落在地上。

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之前嗅到的香气。

屋内没有香炉,那么……

是从烧水的炉子里传出了的味道?

怪不得许二娘早早离去,是怕闻道香味吗?

她用最后的力气将汤瓶的水浇到炉火里,香气果然消散。

杜辰哈哈笑了几声,直起身来:“六娘子果然聪慧,这么快就发现了。许四娘还说此香无味,且药效大,我就知道她在吹牛,果然如此!”

许诺垂着眼,不去看杜辰笑得张扬的脸,试图站起来发现腿部无礼,而且脑袋也晕的厉害。

她竟然在阴沟里翻船了!

果真如紫娟所说,许倩不会安分,甚至比过去更危险。

杜大娘刚才一路上也没有显露半分,可杜辰才说了两句话,就把许倩说出来了,想来他不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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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对弈(求首订)

许诺心想,她好歹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如果被一个十岁出头的熊孩子调戏了,那么真是可以去撞墙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仗着前世曾做过特警,她现今做事时很是大胆,有时候甚至有些不顾后果,认为遇到任何困境,以自己的身手都能解决。

怎料许倩会使这种江湖人用的手段!

许倩如今被禁足,她院里的人也不许出府,难以与外界联系,这个法子或许是她想出来的,但药却不会经她的手,极有可能是杜姨娘弄来的。

她向来看不起自己的生母杜姨娘,却从来不会拒绝利用杜姨娘。

倘若此次事情败坏,到头来受罚的只会是杜姨娘。

许诺不得不承认,许倩将她的心思揣摩地很透彻,知她爱茶道,如果有上好的茶具定会亲自去看,而且用簪花的噱头能轻易地引走春棠和七月。并且预估了点茶时她不会分心,等嗅到香气时就为时已晚。

她身体不能动,心思却转得飞快,电光石火之间想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又琢磨出几个可行的对付杜辰的法子。

杜辰瞒着杜二爷来到苏州城,刚才又一路避开杜家的小厮婢女跑过来,甚是辛苦,觉得有些口渴,便端起茶案上还未冲好的茶一饮而尽,心中赞了一声好茶。

许诺觉得这是个机会,正要行动,不想有人比她更快。

一道黑影蹿进来,偌大的麻袋直接从杜辰头上套下去,从头到脚。

茶盏落在地上摔,发出一声脆响。

此人速度之快,杜辰根本来不及反击。

这人将麻袋倒提起来,用麻绳飞快地将口扎住,拖着麻袋就往外走,杜辰在麻袋里手脚并用,大喊大叫,却无济于事。

许诺目瞪口呆,怎么是肖远?他来这里做什么?

只过了几息肖远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副棋盘进来,手脚麻利地移走茶案,换上棋盘。

二人虽然是小厮装扮,但脚步轻呼吸浅,显然是练家子,而且身手不凡,通身气度也非寻常人,可态度却毕恭毕敬,对肖远很是敬畏。

许诺觉得肖远虽然危险,但似乎没有恶意。

毕竟他与朱商的关系看似不错,朱商又被景平托付照顾她,想来他不会伤害她。

她想拖延时间,又对肖远的身份有些好奇,故此问道:“你为何来这里?是什么身份?有何目的?”

时间拖的越久,她体力恢复的越好,最后若真和肖远交手,她打不过,却也能逃得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更何况这两个月来她每日锻炼身体,动作比第一次见肖远时敏捷了许多,不见得不是他的对手。

肖远面上露出戏谑的笑容,撩开衣袍坐在棋盘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从容道:“某自然是来赏芍药花,突然又想找人对弈,这才过来。六娘子若能赢某,某则回答你剩下的两个问题。”

许诺摇头,她此刻要积攒体力,不会做任何浪费体力的事。

心中却在想每次见到肖远,他都给人不同的感觉,无论是性情或是行为,都好似不是同一个人,难道那些谣言真的将他逼迫地精神分裂了?

最让她不解的是,一个传言克死皇后、皇子、母亲的人,竟然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宋真宗赵恒子嗣稀薄,而且多数夭折,周王长到九岁很不容易。肖远克死周王的谣言能传地这么厉害,赵恒显然不曾阻止,同样也没对肖远下手。许诺心中不由冒出四个字:帝心难测。

肖远毫不在意许诺的无视,从棋罐中捻出一颗白子落在对角的叉点上,面上难得露出几分认真。

古时围棋是白先黑后,直到现代才转变为黑先白后。

许诺依旧不动,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肖远这才从袖中取出一颗棕色的丹药:“这颗药可让六娘子体力恢复的快些。”至少有力气对弈。

许诺眼睛一亮,接过药丸,没有任何犹豫就咽了下去。

“六娘子不怕我给的是毒药?”肖远笑着问道,同时将黑子的棋罐推到许诺右手前,他手指骨节分明,十分修长,虎口处有一层薄茧,是常年习武造成的。

许诺觉得吃下药丸后身体舒服了不少,调节了几次呼吸后面不改色地回答:“此刻你若真要害我,何必做这些事。”

一颗药丸,二人达成共识,开始对弈。

上次在梨园,王沐雨说许倩摆的残局被一个黑衣少年看了一眼就破了,许诺便知是肖远。

因为当日在梨园的十几个少年中除了肖远无人着黑衣,而她能快速破局的确与看过许倩的棋谱有些关联,所以不知自己与肖远之间究竟谁更胜一筹。

肖远年纪轻轻棋艺方面能有如此造诣,可见很有天赋,她的确想与他对弈,一较高低。

她原本就喜欢执黑子,肖远先行倒是合她的意。

二人端坐,不时有人捻子落下,厢房内十分安静,可棋盘上二人在四个角的对杀却十分激烈。

金角银边草包肚子,若要赢棋,能在四个角占得优势,赢的可能性就会提升。

许诺前世陪着祖父对弈,通过一朝一夕的练习才如今的棋艺,底子还算扎实。

在许家她先是研读了许倩那本棋谱,后来又从许谷诚哪里借了几本棋谱和孤本,整日钻研,与许谷诚对弈过几次,有心谦让也能下成平局。棋艺与前世相比又是有所增进。

许谷诚的棋风和许诺相似,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从第一个子就开始布局,若遇到轻敌的对手,能吃对方一片子,足矣让对方惨败。

肖远的棋风变幻不定,一会用棋很强咄咄逼人,一会剑走偏锋,一会又很松散各处落子,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目的。

他的棋风与他的人很像,性情飘忽不定,让人摸不着头。

到后半局时,许诺意识到肖远棋风并非变幻不定,而是在声东击西掩人耳目,他下了一盘大局!

还好她活过的年头长,积累的经验多,没有被肖远带偏。

肖远落下最后一个白子后没有和许诺说话埋头认真地数子。

棋盘三百六十一个叉点,下到这个地步许诺早已知道自己输了一子,肖远却这副认真的模样数子,莫非是数学不好?

肖远数的很快,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输了。”

这一局他下的前所未有地艰难,如今得知自己赢了,自然而然地就笑了,自己却没意识到这种发自内心、没有戴着面具的笑容,他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同时,他也很高兴许诺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以及那丑地让人避嫌的名声后,对待他的态度没有半分改变,眼神中除了坦然没有任何警惕探究或者是轻蔑嫌弃,怪不得胡灵那家伙喜欢和她打交道。

许诺嘴角轻翘,笑意如怡涟般荡漾在她眼中。

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却不是输不起。

输了不能问肖远问题,但这一局棋她下的很尽兴,不觉得惋惜。

就在这时,杜大娘提着一个麻袋气冲冲地进来,看到许诺怡然自得地坐在棋盘前笑的欢快后更是生气,骂道:“许六娘,看你干的好事!”

说着话就将麻袋往许诺身上扔。

一局棋下来,许诺力气已经恢复了很多,伸手接住麻袋扔到一边,毫不退让地对上杜大娘气急败坏的眼神。她淡定地站起来,笑着问:“你说我做了什么,那么你做了什么?”

声音不大,却如一柄大锤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往下砸。

杜大娘原本心虚地在花圃边等着,后来被慌张跑来的小厮带着去了后院,看到兄长被人扔到恭桶里,火气猛地就上来了,前来兴师问罪。

许诺反问,杜大娘心中一紧却没有开口,瞪了一眼就要扬手。

肖远看到杜大娘的动作准备站起来阻止,却看到许诺毫不留情一个耳光扇到杜大娘脸上。

杜大娘被打得退了两步,双手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诺:“许六娘,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吗?看我不撕破你的嘴。”

她要冲过来,外面却来了两个人将她架出去,正是之前搬棋盘的两个男子。

肖远对着许诺躬身作揖,沉声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会向杜家说明,你不必忧心。”话毕转身离去。

许诺微不可察地皱眉,他似乎是有很深的背景,可这里毕竟是苏州,不是汴京,这么粗鲁地对待杜家嫡子嫡女,事情恐怕不是那么好解决。

肖远离去后她也很快离开,去耳房里找出刚才的茶炉,又去花圃找了春棠和七月,三人迅速离去。

回到许府,许诺直接去了许谷诚外院的书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轻轻叩门:“爹爹。”

许谷诚应了一声,亲自过来打开门,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脸上的棱角如刀刻的一般,似乎历经风霜,正是夙夜。

夙夜对许诺施礼而后离去,许诺便将今日之事给许谷诚说了一遍,又将茶炉给许谷诚看,没有提及许倩或是杜姨娘。但她知道以父亲敏锐的心思,已经意识到了幕后之人。

许谷诚面沉如水,将夙夜叫入,让他去查茶炉的炭火,以及近来进出许府的人。

临走前许诺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爹爹,听人说肖郎君克死了郭皇后和周王,王家的人都对他避而不提,可您听到我与他对弈,怎没有丝毫担心?”

“此子并不是顽固不化,我以为是可造之材,棋艺切磋并无不妥。”许谷诚并不介意许诺的问题,诚温和地说:“谣言止于智者,有些事不过是以一传百,不见得是真的。六娘,任何事都要自己亲眼所见才能确认,不可妄下结论。”

许谷诚这么说的确是肺腑之言,可他没告诉许诺的是,肖远的母亲是张家嫡女,她兄长张耆是皇上极其信任的人。当年皇上还是王爷时,如今的六皇子的母亲刘修仪因身份问题未入王府,而是被皇上安排在张家住了十五年。

皇上很宠爱刘修仪,对张家也很是厚爱,故此肖远的靠山便是皇上和刘修仪。(未完待续。)

064 赔偿(为sidneyliu加更)

天盛赌坊,朱商身着常服,一动不动地坐着,凭几上的茶汤早已凉透,屋外的小厮垂着头战战兢兢地站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肖远与朱商对坐,眉眼间透着笑意,苦口婆心地劝解:“不过是一笔生意,下次再做就好了,何必着急。更何况杜家那种人家,你和他们做生意,指不定被他们坑了,此番也算因祸得福。”

言下之意是这虽然都是我的功劳,但凭咱们的关系,不必太感谢我。

朱商依旧坐着一动不动,他和旁人做生意,只有他坑别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被坑的时候,就算杜二爷狡猾地厉害,他也绝不会吃亏。

午时分明告诫过肖远,让他不要对杜家的人动手,待自己这次生意成了,随便他怎么弄都好。

谁能想到他不单没将话听进去,还把杜二爷唯一的嫡子装到麻袋里,而且扔到下人共用的大恭桶里,更是让侍卫将杜家大娘子拉到宅子外面扔出去!

这么一闹,杜家的脸往哪搁?

他在汴京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做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吃喝打诨不过是无奈之举,如今又是闹的哪一出?

朱商想不通,觉得他们师兄妹三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重点是这次肖远害得他大把的交子都打了水漂了!

许久后,朱商从袖中抽出一张白纸递给肖远:“这是我此次损失的数目,你应天府那座四进的宅子正好可以抵押,房契已经快马加鞭让人去汴京取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肖远听罢脸上的笑容立刻消散,他有三座宅子,应天府那座地理位置最好。他不在汴京时基本都住在那个宅子里,而且旁边就是应天书院,去找晏殊和范仲淹喝酒也很方便。

他坏了朱商的生意,朱商就要抢他最好的宅子,其实还算公平。

肖远小朱商五岁,二人的关系却没有因此产生隔阂,只要不触及有关朱商生意方面的事情,他们相处会很融洽。

肖远伸手接过朱商手中的纸条看了一眼道:“你一次生意,哪里值得了我这座宅子的价值,就算送你了。”心中想:朱商常年住在苏州,更是起誓不再北上,这座宅子给了他,自己还能住。

朱商细长的凤眼虽然眯着,却没有平常标志性的笑容,黑着脸道:“收拾了今日这个烂摊子,从今以后,杜家不会和我再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亏的钱恐怕得有五六座四进的宅子,今日不过是看在景平的面子上才要你一座宅子,否则要将你家老爷子偷着给你置办的产业全要过来。”

肖远笑了笑,道:“那今日我下厨,让你吃一顿好的。”他今日的做法的确不讲理,如果再不知趣退一步,那他可就真成了不知事礼的纨绔子弟了。

朱商眼皮抬了一下,算是答应。

肖远的厨艺好到可以让刘修仪亲自传他入宫,过去郭皇后也喜欢他做的吃食,可惜最后出了那种事。

杜家当日酉时就乘马车离去,许家亦是十分安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许诺不知此事是父亲出面解决,还是肖远想了法子,总归是压下来了。

回去后她脑中总回响着“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这句话,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遇事不自己觉解决,总找其他人帮忙的小人。

不知觉还想起了第一次见肖远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北江,你再晚来半刻,我可得被这位小郎君给吃了,你得为我做主,让他负责!他看了我的身子,他竟然看了我的身子!我,我……”

肖远的性情几乎一见一变,怪异、阴冷、嬉皮笑脸、随性,许诺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晚膳时许诺陪着吕氏、许谷诚一起用膳,吕氏面色红润,膳后还说了许多话,甚至嘱咐让许诺去陪陪许倩,免得许倩太过孤单,显然不曾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

吕氏心地善良,而且因为许谷诚无微不至地保护,不大懂内宅的勾心斗角。许诺见过许多人,却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纯良的人,吕氏的品性在这片深宅中尤为珍贵,所以许诺愿意做和许谷诚一样的角色,因此向来不会违背吕氏的意愿。

许诺答应的爽快,许谷诚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含着关怀。

许诺点头回应,表示会注意分寸。

虽然吕氏对今日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李嬷嬷是知道的,晚膳时许谷诚一家在屋内用膳,李嬷嬷便将春棠和七月叫到耳房狠狠训了一顿。

七月哪里知道自己因为一朵芍药花害得自家娘子差点受辱,听罢后悔地不行,李嬷嬷训她时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点头。待李嬷嬷离去,泪水哗地流下来了。

春棠同样哭个不停。

所以,许诺去怡涟院时,春棠七月二人头垂地很低,紧紧跟在她身后,不敢多言半句。

到了怡涟院后,婢女打了帘子,许诺进屋便看到许倩坐在席上绣手帕。

她今日上着水蓝色的圆领上襦,下穿绢沙金丝绣花长裙。颈上戴着白色珍珠璎珞,发上配着碧玉玲珑簪和两把金梳篦,装扮精致,任谁也看不出出她已禁足一个月。

“六娘来了,快坐。”许倩放下手里的东西,给许诺腾出坐的地方,显得很热情。

许诺心中忍不住冷笑,摆了摆手让几个婢女避开,便说:“你安安分分禁足就是,手伸那么长也不怕折了。”她不明白这种时候许倩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温婉贤淑的姐姐模样,她明明恨不得拿刀子捅自己,却永远是笑脸相迎。

许倩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嘴角扯了扯:“你是嫡女,怎么会知我的苦。”

“母亲待你如亲生女儿,亲自教你抚琴,无论有什么好的都会给你留着。祖母爱你胜过其他所有人,父亲为你启蒙,二郎对你也很尊敬,你有什么苦?倒是说啊!”

许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靠在凭几上冷笑几声,道:“你周岁时父亲就写了茗槿阁的匾额,让人在许家最好的地方为你开了院子。母亲生了你后没有用奶娘,亲自哺乳一年。你敢说他们待你和待我是一样的?”(未完待续。)

065 旧事(三更)

许倩满腔怒火,一双大眼瞪着许诺,毫不掩饰心中的嫉妒和怨恨,片刻之间原本水灵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母亲年轻时是个干练有为,十分会拿主意的女子,除了性情和顺些,不比二十一姨母差多少。当年你走失时,母亲动用了许府所有的护卫小厮彻夜寻你,后来又用了吕府上下全部的人,整整找了一个月。”

说到这里,许倩面上闪过一丝不屑,撇了一眼许诺,语气加重了几分。

“不过是个三岁的幼女,不见得能长大,丢了再养一个便是,母亲却下定决心要找到你。随着时间的延长,希望越来越渺茫,母亲身体疲惫,精神上又受着极大的压力,终于承受不住病倒了。”

“身体好了后她性情变了许多,成了如今这般温婉善良的模样。父亲不忍心看母亲这般,在京城任满三年,即便皇上多次挽留,还是自请外放,回到苏州。”

许诺听后心中十分震惊,感觉胸口发闷,身体有些发颤,极力地克制终于保持了平静,才看不出异样。

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这些,父亲和母亲竟比想象中的更爱她,即使他们爱的是过去的许六娘,但这份爱她却深深地体会到了。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母亲性情大变,害得父亲多年在一个职位未曾升迁。”许倩声音突然拔高,厉声喊叫,手撑在凭几上逼近许诺,姣好柔美的面容变得扭曲,十分骇人。

许诺无视许倩骇人的表情,没有半分退让,对上她满是红血丝的的眼,一字一顿问道:“真的是因为我吗?”

许诺有许六娘幼时的记忆,清楚当年许六娘走失是因为许倩。夜夜小说网mht.la出了许府,进入闹市,许倩避过长辈、婢女和嬷嬷,将许六娘骗到偏僻处丢掉,坦然镇定,全然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

如今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许倩心中漏跳一拍,面上却保持镇静,安慰自己如今的许诺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不露出丝毫异样。冷哼了一声:“自然,还有谁能将母亲伤地这么重?”

许诺撇过头不愿看许倩那张恶心虚伪的脸。

许倩使绊子不成,竟然开始用这种方式来挖苦她?

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背负沉重的愧疚?真是可笑!

许倩的话让许诺隐约明白张氏对她的厌恶从何而来,因为她让张氏得力孝敬的儿媳变得软糯,是她让张氏最看重的的儿子难以迁升。

张氏若知道真相,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孙女才是她最该厌恶的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许诺嘴角上扬,露出轻蔑的笑容:“你不过是杜姨娘生的没有身份的庶女而已,即便养在母亲名下,也不过是个庶女。”

她突然意识到只有从许倩才会知道许多其他人不会告诉她的事情,若不抓紧这个机会,日后再从许倩嘴中问出些什么可能会很困难。故此压住心中的不快,激怒许倩,希望从她嘴中套出点什么。

父亲为何会纳娶杜姨娘?

杜姨娘是许倩的痛楚,她宁可杜姨娘早已逝世,也不愿她在许府碍眼。

外出赴宴,很多人都以为许倩是许家的嫡女,她也早已将自己看做许家的嫡女。许诺前年回来后,人们意识到她只不过是个优秀的庶女。许诺无论多么无能无才,嫡女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

“杜姨娘?她?空长了一副好皮囊,没投好胎,就什么也不是!”许倩话语中含着嘲弄之意,话毕将手边绣到一半的手帕扔到地上,又踩了几脚,最后不解恨拿着剪刀剪成碎片,一通下来,发上的簪子已经歪了。

得知许倩用碎瓷片体罚紫鹃后,许诺便猜她有暴力倾向,喜欢虐待人。

但许倩在外面一贯是一副温婉贤淑、冰清玉洁的模样,许诺一度以为自己猜错了。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才真正地确定。

真不知许倩外面那种让长辈喜爱的温顺柔美的形象是如何保持的。

许倩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许诺总算得知父亲当年为何会纳娶杜姨娘。

许谷诚十七岁入京求学前与杜姨娘见过一面,正是在杜家那座四进的宅子里。当时杜家的芍药花第一年开,许谷诚有事去的晚了些,到的时候大厅已经没什么人,便自己找了路去了花圃。

而杜姨娘当时正值金钗之年,瞧着家中没了客人,便也来到花圃。

杜姨娘正是懵懂的时候,看到高大俊秀、儒雅谦和的许谷诚后眼中再也无法容下其他人。

当时许谷诚与杜姨娘互相点了点头,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

后来他被杜二爷请到花厅,才得知刚才见到的少女是杜二爷的妹妹,为了为自己的迟到赔罪,他画了一幅芍药图,就是这样一幅画,杜姨娘保留了十九年。

后来许谷诚入如京求学,连中举人进士,二甲第三名是相当好的名次。许家那年开了整整七日的宴席,杜姨娘在长洲县得知这个消息,心中对许谷诚的爱恋又增了几分。

许谷诚在京城时与同窗吕夷简家中的十七娘情投意合,中了进士后寄回家中的信中也提到此事,当时的丞相是吕蒙正,吕家正是风光的时候。许老太爷对这门亲事很是赞成,一个月后就亲自进京为许谷诚提亲。

许谷诚中进士一年后回了苏州,同时娶了吕氏。

杜姨娘那年已经十五岁,虽然许多人垂涎她的美貌去杜家提亲,但杜家都没答应,故此她待字闺中。知晓许谷诚成亲后,她十分悔恨,恨自己没去京城寻许谷诚。

再后来杜姨娘将自己的心愿告诉杜老太爷,并且将自己心中的谋划告诉父亲,杜老太爷一直很看好许家,故此答应下来。漏了口风给许老太爷,许老太爷也有意利用杜家的财力扩展许家的生意,便答应从杜家择一个娘子做许谷诚的妾室。

许诺从怡涟院出来,脑中昏昏沉沉,虽不知许倩的话有几分真,但她至少信了五分。

唯一深表怀疑的是母亲过去既然是个干练沉着的女子,又怎会因为一件事全然转换了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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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负智商的绣工

隔日,许诺从阑苑堂请安回来被许谷诚叫到小书房。夜夜小说网mht.la

许谷诚先提到前日发生的事,又安慰她,而后话锋一转,让许诺少去怡涟院,专心学习茶道和女工。

短短几句话后,许诺从小书房出来,去正房与吕氏说了一阵话,又让吕氏指点了抚琴时的手法便离开了。

许府的是典型的苏州园林构设,讲究步移景异,游廊上大约七八步就有格子窗,能看到另一边的景象。

庭台楼榭,游廊小径蜿蜒其间,内外空间相互渗透,景物安排和观赏位置的设计都很巧妙,在有限的内部空间里完美地再现外部世界的空间结构。

四月份正是一年最舒服的日子,日光明媚,树木茂盛,花蕊鲜艳。

许诺不知不觉绕着许府走了一圈,府里的风景着实迷人,而且处处都透露着精致,让人不禁为之赞叹,只是她的心早已飞到外面。

做了两个月的深宅闺秀,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正在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出去,就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转过头去,看到七月一张小脸和白绢一般。

七月见许诺转过身,急忙站直身子,又飞快地将手收到身后,整个人绷地和一条线似的:“娘……娘子。”

许诺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看向七月,目光中带着疑惑。

七月的脸瞬间由惨白变得通红,垂着头结结巴巴道:“娘子,我……我,好像……”

七月向来聪慧,过去虽是粗使婢女,但升为一等婢女后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工作,做事没出过差错。(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而且她是为数不多知道许诺没有失忆的人,许诺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她做。

因此,许诺看到她这般局促,很是不解,上下打量一番后沉声道:“把手伸出来。”

七月别扭地回避,许诺一个命令的眼神看过去她只好伸出手,许诺便见她指腹上沾着些红色的东西。

念头电闪,许诺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七月今年十三,月事也该来了。

她取出帕子,将七月指尖的嫣红擦去,笑道:“这是喜事,我们快回去。”

七月没想到许诺会帮自己擦,吓得要将手缩回去,却被许诺硬拉着,咬着嘴唇等许诺擦完,急忙把手缩回。

她陪着许诺去映诚院时就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却没多想,后来又跟着在许府绕了一圈,走到这里感觉腿上有些不舒服,伸手一摸便触到一片粘腻。

一开始她吓了一跳,不由得叫出来,后来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才害羞起来。

许诺绕到七月身后看了眼她的裙子,不由得摇头,她穿了条鹅黄色的八幅罗裙,裙上一抹嫣红很是扎眼。

七月到底是个小丫头,初次来月事不单染到裙上,还离房那么远,这阵子羞得抬不起头。

许诺摇摇头,心中想刚才为什么硬要到池边的亭子坐那么久,还拉着七月坐下喂鱼,若是不坐,七月也不至于染红了裙子。

“你去附近的隐蔽处等我,我回去给你寻个裙子过来。”如果是前世,这种事完全可以不在乎,可时代不同,她得顾及七月的名声。

七月摇头,她哪敢让娘子跑腿给她做事,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许诺大步离去。

一个时辰后,茗槿阁里春棠笑地直不起身,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才拍着七月的房门道:“快出来,害羞什么,娘子有话给你嘱咐。”

原来许诺离开映诚院时春棠被吕氏留下画了几个帕子的绣样,待她回来发现七月闭门不出,就问了许诺,才知先前发生的事。

七月这次倒是没有害羞,门砰地一声打开就出来了,疾步进了许诺的屋里。

她换了一身衣裳,如今身着菊纹姜黄交领短襦,藏蓝六福罗裙。头上的配饰也变了,两侧插着银梳篦,脑后簪了一支镂空碧玉金簪,脸上似乎也扑了些粉,薄唇上鲜艳的胭脂红很是好看。

一番打扮,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样貌似乎也好看了些。

春棠看到七月又笑起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我们七月也是大姑娘了,哎,都知道抹胭脂了。”

七月脸皮薄,哪里经得起春棠的话,不止脸红了,脖子也泛红,全身上下都不自在。

“春棠姐姐,这不是我的意思,都是娘子……”七月向许诺看过去,面上有些委屈。

许诺急忙给春棠递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羞七月,又从首饰匣子里取出一个金梳篦、一对珍珠耳坠和两个珠花递给七月:“这几日你先歇着,有什么活先让春棠和五月替着做。”

七月接过,施礼谢恩。

娘子做的决定很少更改,与其拒绝,不如接受,日后再好好服侍便好。这一点七月想的很透彻。

许诺高兴地点头,让七月先回屋休息,而后拿起身旁的一个手帕给春棠,笑着问:“有进步吗?”

她女工方面实在是没天赋,前世最犯怵乐器,如今也能弹上几首简单的曲子,可女工却进步很慢,或者说是没有进步。

简单地在手帕上绣一支梅花她都做不到,或者是绣坏了直接把帕子弄皱,或者费了很多心力却绣出古怪地不像花,反而像柴火的东西。

春棠缓缓伸手接过手帕,只看了一眼面上就尴尬地笑了笑。

娘子自失忆醒来后做任何事都很刻苦,从来不抱怨,女工也没停过,可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绣出入眼的东西。

“娘子,这次针法整齐了些,只是样子还是不大好。”春棠艰难地说出了近两个月每隔几天都会说的。她有时候甚至担心是不是自己教的不好,才让娘子学成这样?

可七月也才接触女工一个多月,也是她手把手教的,早已能绣梅图、竹图、燕子三种样式了,虽然不是很美观,但和娘子的相比,已经是很好了。

许诺讪讪地拿回手帕,从枕头边上取过一个红木小匣子,将帕子装进去。

匣子里装的都是她这两个月来绣的手帕,没有一条敢拿出来用。

她两个月来只绣过手帕,其余的东西还没尝试过。不过本着不浪费布料的原则,她还是不尝试了。(未完待续。)

067 许大娘(karlking和氏璧加更)

从王家回来后,丁氏就开始给许二娘物色优秀的儿郎,整个两浙路十四州两军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被她筛了一遍。[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四月末终于给许二娘定了亲事,男方是明州通判家的长孙,今年十八岁,相貌端正,擅作词,去年八月刚中了贡生。

丁氏挑了许久,最终定了此人不单是因为他的家势,主要看好他日后的发展。

而且他母亲是杜家老夫人的侄女,做事有几分杜老夫人的风格,为人十分正直,不会给人使绊子。丁氏与她见过几次,印象很好。

丁氏认为这样的家庭正适合许二娘,既不会让她吃亏还能好好改改性子。

许二娘是七月份的生辰,去年过了十五岁,如今待字闺中,待出嫁后二十岁才能及笄。

宋时人们成亲相对较迟,许多人都是早早定了亲事,待十七八岁时才娶嫁。许二娘亲事定的迟,可丁氏催得紧,她今年年末就会出嫁,算起来她出嫁的年纪刚刚好。

宋朝的众位公主都是十七岁出嫁。

许二娘如今还在禁足,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丁氏多次劝解无果,最终写信让外嫁的许大娘归来。

许大娘今年十八岁,两年前嫁到杭州,夫家是酿酒商人。她夫家起家虽晚,但近几年两浙路的酒楼或路边商贩处有很大比重的酒都是出自他家。许大娘有个半岁的儿子,已在夫家站稳了脚。

她这次回娘家带了两车礼物,从垂花门进来先去阑苑堂拜见了许老太爷和张氏,给许老太爷带了五十年的陈酿,给张氏一副精致的金头面以及一个养身子的药方,张氏十分欢喜。[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而后去拜见了自己的父母,随后又和一众婢女嬷嬷来到映诚院拜见许谷诚和吕氏。

许谷诚今日没有沐休,不在家中,而许诺刚与吕氏用过午膳,正巧见到了许大娘。

算起来她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大姐。

许大娘上着杏红折枝纹圆领上襦,下穿缕金百蝶穿花群,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头顶插着一把镶满宝石的金梳篦,簪了两支红斐滴珠金步摇,耳上坠着蓝宝石耳坠,整个人显得端庄沉稳。

她进屋后先和吕氏见了礼,看到许诺又亲热地喊了一声六娘,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上次回来也未见到你,当年的小姑娘如今竟长成窈窕淑女了,与二婶母有几分像呢。”话语间竟有几分亲昵,她说话声音很好听,不像许倩、许二娘那般软软糯糯。

上次许大娘回娘家时许六娘刚被吕氏找回来,当时的许六娘冷漠、少言,甚至有些怕生,不单没有去见许大娘,而且对许大娘的来访闭门不见。

许大娘这么一说,吕氏立刻笑起来,招手让她坐下,开心道:“当时就是见了这双眼才认定她就是六娘。”时隔七年找到女儿,这件事每次提起来都让吕氏既高兴又伤心。

许诺站起来给许大娘施礼,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姐。

她对这个大姐的印象还不错,举止落落大方,目光清亮真诚。礼数周全。以她看人的敏锐,没有发现许大娘有做作之处,一举一动都很坦然,对吕氏的尊敬不似作伪。

同样是一个母亲生的,许大娘竟然直接超出许二娘十条街?

许大娘虚扶让许诺不必施礼,招手让女婢抬了一副茶具过来,道:“听闻六娘在斗茶时得了第三,所以特地准备了这个,不知你喜不喜欢。”她还未出嫁时,许家女眷向来是以她为代表参加斗茶,得过三年第一,在茶道方面极有造诣。

许诺道了谢,说很喜欢,从善若流地收下茶具。

许大娘又说了几句,将给许谷诚、许平启父子的礼物留下,便去拜见许三爷和钟氏,待去见杜二娘时已是申正。

她赶车回来马不停蹄地拜见长辈,如今有些疲惫,却不得不去见自己的妹妹,因为这件事才是她回来的唯一目的。

“大姐,我不要嫁去明州,我……”许二娘早早就知道自己的姐姐来了,一直在屋里等,如今见了,撅着嘴抱怨起来。

许大娘没有理会她,卸去发上的饰品,自顾自地坐在席上,喝了一杯清水后才说:“二娘,你马上十六了,有些事不该任性。你可知道你这样不懂事,让母亲很为难。”母亲为了许二娘的亲事操碎了心,她又怎会不知。

许二娘最尊敬的便是眼前这位姐姐,许大娘板着脸说话,她也不敢反驳,只低着头看自己的手。

“外祖父最在意的便是四表弟的前程,大舅父如今升为参知政事,想必也不会在此止步。四表弟未来的妻子必然是汴京最好的闺秀,无论是出身或是才识,一分一毫必须要配得上四表弟。你说,你可有这样的家势和才能?”

许大娘不留情面,将实事摆在许二娘眼前,许二娘头垂地更低了,许久才说出一句:“我和他有自幼长大的情分在。”

“若有情分,他早就求祖父来许家提亲了。若有情分,他怎会听从祖父的话,清明后外出躲了一个月?若有情分,他就不会在你表明一切时只是拒绝,你这样大了,难道连旁人的拒绝都不明白吗?

”许大娘恨不得拿个棒子敲一敲许二娘,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件事上转不过弯。

许二娘猛地抬头,脸色很不好:“表哥是为了躲我,才出去了一个月?”

许大娘点头,她没有给许二娘伤心的时间,从另一个角度开始劝解:“大舅母是怎样的人你也知道,丁家家教又是出名的严,你若真的嫁入丁家,不得叫苦连天?不要以为母亲能给你撑腰,大舅父在汴京,与苏州相隔十万八千里,到时候有你的苦头受。而且以舅父在汴京的地位,许多人家想着将次女或者庶女送到丁家做妾,你可愿意?”

许二娘摇头,眼底有一丝动摇。

而后,许大娘又给许二娘说了许多她未婚夫的优点,分析了很多,整整一个时辰许二娘终于被说服。

许大娘费了一番口舌才说服了许二娘,心中松了一口气,从许二娘住处离去忙不迭地去给丁氏说了这件事。

-(未完待续。)

068 东禅寺遇王家

张氏因梨园之事,一个多月没出过许府,许大娘几番劝说后,终于答应在四月的最后一日去东禅寺。[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因太久没出门,张氏前一日就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嬷嬷备好这日出门需要的物件,检查了三四遍,确认此次出行能挣几分颜面才放下心来。

东禅寺是唐代创建的寺庙,从苏州城向正东方向乘马车行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达,若去的晚回来时天就黑了,故此这一日许家刚到卯时就热闹起来。

许谷诚平日两刻钟后才起,今日吕氏早早起来,他也跟着起来,陪着吕氏一并用了早膳,目送她离去,又暗中派了两个护卫。

相比东禅寺,苏州更出名的寺庙是北塔报恩寺和寒山寺,两处都比东禅寺近许多,可张氏担心去这两处遇到太多熟人,不免说起三月发生的事,才舍近求远。

许家的女眷除去还在禁足的许倩和许二娘,都乘着马车去了东禅寺,仆妇婢女跟了一大堆。

吕氏今日一身装扮出自春棠之手,上着茶色茉莉花纹圆领上襦,下穿青色撒花软烟八幅罗裙,头戴玉簪和象牙梳篦。穿戴很素净,却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那双水光盈盈的桃花眼,温柔和顺,任谁看到都会多瞅几眼。

许诺看后心情却有些低落,自从听许倩说母亲过去不是这样的性子,她再看到温顺和善的母亲时心中便很奇怪,而且忍不住去想象母亲过去干练持家的身姿。

许诺和吕氏两人坐在马车里,显得马车空间很大,吕氏端正地坐着,许诺则半卧着靠在车上。

两个月前马车里还铺着羊毛软毯,如今已换上了席子,上面摆着坐垫,还算舒服。

车内摆着一个矮足凭几,上面有两碟点心和一盘切好的水果,从上车开始许诺的嘴巴就没停过,走了一半的路程凭几上已空空如也。

终于到了东禅寺,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

寺外车水马龙,十分热闹,有不少孩童在路上追闹,也有穿着艳丽的年轻的娘子拿着团扇一并向寺里走去。

许诺前世去过很多寺庙,穿越后却是第一次,不免有些新奇,目光从下车后就没止住过。

许大娘此次来东禅寺是想为自己半岁的孩儿点一盏平安灯,因此装扮地素淡了些,少了平日的端庄。

张氏和丁氏因为近来诸事不顺,都去进香礼佛,杜三娘和杜五娘也跟着。

钟氏前些日子替她的母亲和张氏抄了很多佛经,邀了吕氏去诵经,吕氏欣然接受。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许诺不想去诵经,就和春棠七月一起留在亭子里休息。

她坐在亭里观赏着四周的景色,远远地看到一抹纤瘦的身影,站起来仔细看了看,认出来那人是王沐雨。

东禅寺这么远,王家竟然也来了?

许诺目光从王沐雨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只有她一人,而且连个嬷嬷或者婢女也没跟着?

没有犹豫就让春棠去请王沐雨过来,王沐雨认得春棠,便跟了过来,进了亭子笑着和许诺打招呼:“六娘,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巧了。”

许诺站起来请王沐雨坐下,看出她笑地牵强,心道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是什么事情影响了她?心念电闪,道:“的确是巧了,今日大姐来为她的孩子点平安灯,一家人都跟着过来了。”

王沐雨摇头没有坐下,反而请许诺出去走走。

许诺应了,让七月跟着自己,春棠则留在亭子里,若吕氏来了好说明她去了哪里。

出了亭子就问王沐雨:“你和谁来的?为何不去寒山寺和北塔报恩寺?”相比东禅寺,去那两个寺庙更方便些。

“我是跟着大姑母和小姑母来的,她们来这里还愿,我觉得没意思,就没跟着进去。想在外面随便转转,没想到遇见了你。”王沐雨声音很低,显然情绪不大好。

许诺点头,她对王沐雨的两位姑母记忆深刻。

她大姑母不惑之年还未出嫁,小姑母王七娘只比她大三岁,今年十七,与未来的宰相宋郊定了亲,似乎再过几个月就要成亲了。

“小姑母八月初成亲,她能有这门亲事,全靠了大姑母。当初二人就来这里许过愿,如今愿望达成,特地来感谢佛祖赐了这门亲事的。”王沐雨话语间流露着一丝嘲弄,虽然很轻,但许诺还是察觉到了。

上次去王家梨园,王沐雨与两位姑母关系都很好,如今谈起二人怎会是这样的态度?

二人越走越偏,四周的人也越来越少,景色却没有减弱,反而更美了几分,山间的鸟叫声清脆可闻。

“你小姑母这门亲事的确是好,该来还愿。”许诺说着话余光注意着王沐雨的表情,发现她嘴角扯了扯,笑容轻蔑,心中好奇就又问:“她是如何认识那位宋郎君的?”

一个庶女能配给宋家颇有前途的儿郎,极大的可能是二人早已两情相悦。

王沐雨深呼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扭头飞快地看了许诺一眼,道:“我十二岁那年,祖母机缘巧合下见了宋郎君一面。那时候他十七岁,相貌堂堂,行事进退有度,才学又属上佳。祖母一眼就看准了他,想与宋家结亲,准备将我许配给他。”

许诺觉得这简直是个惊天霹雳,却忍住没有说话,继续听。

“宋家人得知祖母的意图后一开始并不愿意,可祖母极有手腕,打了几次交道后宋家便答应下来。祖母很满意宋郎君和宋家,事情成了后第一个就告诉了我,却不许我将此事说出去。不知为何大姑母几日后就得知了此事,她给祖母说小姑母年纪不小了,也该定一门亲事,不如就将她配给宋郎君。”

“祖母说宋郎君是给我挑的夫君,大姑母却说我年纪尚小,日后再定亲也不迟。祖母做过的决定很少更改,但大姑母这次也铁了心,求了祖母半年,又来多次来东禅寺许愿,甚至以落发为尼相逼。祖母无奈下才答应,而后备礼亲自去了宋家道歉。宋家虽然不情愿,但后来相看了小姑母,觉得她性子不错,这门亲事便成了。”

话毕,王沐雨长长呼出一口气,靠在一旁的墙上,缓缓蹲下来。

许诺没想到她心中藏着这种事,不由觉得她有些可怜,陪着她蹲下来:“你小姑母可知事情的内情?”

如此的好亲事,任谁摊上都会高兴,更何况宋郊日后前程大好,王沐雨不难过才是假的。王家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想来上次在梨园所表现出的融洽是伪装出来的。

王沐雨摇头:“大姑母不许我去问小姑母,说不能伤了小姑母的心,可是我的心她却不管。”

说完话将头埋在臂弯里,随后传出浅浅的抽泣声。

王七娘不过是个庶女,虽然容貌不错,但仅仅是不错而已,与许倩相比不知差了多少个等级,嫁给宋郊的确是高攀了。

许诺就这样蹲着陪王沐雨,直到脚发麻了,想要站起来,才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膝盖抵了抵王沐雨,王沐雨抬头,看了一眼许诺又随着许诺的目光向前看去,喊了一声:“大姑母,小姑母。”

许诺上次去梨园只见到了王七娘,并未见过王沐雨大姑母,如今一看,却发现二人有些像。

原本以为王家人除去王沐雨小姑母都是方脸,如今才发现她大姑母也不是方脸,而且二人的嘴部和鼻部几乎是从一个模子的刻出来的。

一瞬间,许诺很狗血地脑补了一段故事,却被王沐雨大姑母的声音打断。

王沐雨大姑母今年四十岁,单名一个英字。

“大娘,你怎么在这,我们找了你许久。”王英声音很亮,言语间并无关心或是担忧。

她没有梳妇人髻,头上簪着两支金步摇和一支白玉簪子,耳上带着镶金的红宝石耳坠,上穿烟葱绿的交领短襦,下着姜黄色八幅罗裙,一眼看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细看后才会发现她眼角的褶皱以及被粉遮掩过的眼袋。

王沐雨扶着墙站起来,眼睛发红,表情不知是因为腿部的酸麻还是刚才说的那些话,显得很不自然,可她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刚才脑袋有些晕,险些摔了,多亏许六娘才没绊着。”

说着话看了一眼许诺,算是给她大姑母引荐许诺。

许诺施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王沐雨是许家这一辈的大娘子,王英也是大娘子,如果叫王大娘,岂不是乱了辈分,最后只说:“许家六娘见过王娘子。”

王英笑了笑,眼里闪着精光,与王老夫人的目光有几分相似,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许诺身上转了一圈才道:“原来你就是许六娘,上次没见到你,真是可惜了。”

许诺不知她是夸自己,还是说许家上次在梨园出了丑她没看到可惜了,所以没有接话,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并不失礼节。

王七娘在王英身后,一如既往地默默站着,什么也不说,目光平静地好似盲人。

王英又笑着向许诺问了些事情,专挑了许二娘和许倩的事情问,后来听王沐雨说今日许家的女眷都来了东禅寺,不顾许诺的推脱硬是要去拜见张氏。

许诺怎会不明白王英是要去看张氏的笑话,去看许家的笑话,而不是所谓的拜访。

她虽然与祖母张氏关系不好,却也不会允许外人嘲弄她。

王英显得很强势,许诺委婉拒绝,岂料王英搬出长辈的身份,许诺最终碍于对方辈分高而妥协了,心中却想不知等下被嘲弄的人是谁。

王家三人跟着许诺回了先前的那个亭子,许家的人此刻已在亭子里等许诺,见到她身后的王家人,脸色都变了几分。

张氏直接对许诺怒目而视,她千辛万苦地在府里待了一个多月没出门,又跑到这么偏的寺庙,最终还是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而且是自己的孙女迎来的!

吕氏很惊讶,疑惑地看向许诺,想从她脸上看出个究竟。

许大娘目光有些不屑,在王英身上转了两圈就撇过头去。

王英看到许家众人的表情,很是得意,脚步加快了几分,一边上台阶一边笑着要与张氏打招呼。

许诺嘴角上翘,她一路上都在找的机会终于来了,猛地停下来,矮身行礼:“祖母、大伯母、娘、三婶母,儿先前迷了路,还好遇到王大娘,儿才找到回来的路。孙儿来的晚了,还望祖母莫怪。”

王英就在许诺身后半步的位置,在许诺停住说出祖母二字时,她就因为重心不稳,向后摔去。

许诺则好似什么也不知道,毕恭毕敬地施礼,又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席话,这才转过身去看摔倒后正被人搀扶飞王英。

“王娘子,您怎么了?我不该停下的,不知您就在我后面。”许诺对身体的把控程度很好,刚才算好王英的速度,恰到好处地停下来。

王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看许家的笑话,她实在是看不过眼,这才决心作弄她一下。

王英因为着急看许家的笑话,走的快了些,婢女离她远,刚才也没扶住她,狠狠地摔了一跤,很是狼狈。

她是来看旁人笑话的,不料自己却出了笑话。

亭子里张氏的表情好了不少,嘴角微微上翘。

吕氏则更担忧,快步走了出来,向王英赔罪。

-(未完待续。)

069 事发

许家众人回到苏州城时刚过申正,日头还很足。[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张氏一进阑苑堂就给许老太爷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表情相当丰富。

“六娘这孩子,本是好意带着王家娘子来见我,怎料王娘子进亭子时没踩稳,竟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地裙子都破了。”

张氏说着话,目光惋惜地看了许诺一眼,眼底没有平日的冷冽,反而多了一份慈爱。

“王娘子当时身形狼狈,给我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去。可她走前看六娘的眼神却有些不对,我担心六娘因为这事让王娘子怪怨上了,过几日派人给王家送份礼,也算给王娘子压压惊。”

许老太爷点头认同。

许诺被张氏慈爱的目光吓得心惊肉跳,没想到第一次让祖母满意竟是这样的情形。

张氏话里话外都没说王英摔倒和许诺有关,还有些责怪王英心胸不够宽广,因一件小事就记恨上一个小辈。

许诺和许倩接触得久了,知道怎么说会让张氏高兴,就道:“多谢祖母,今日之事都是孙女的错,没有即时扶住王娘子,让祖母费心了。”

张氏果然满意许诺的回答,让许诺放宽心,说后面的事情她会处理好。

张氏今日心情不错,留众人在阑苑堂用了膳。

晚膳后丁氏和许大娘一起回到引渝院,换了常服准备说说话,刚让婢女冲了茶,许谷渝风尘仆仆地回来,面上有些焦急。

“爹爹。”许大娘站起来行礼。

许谷渝没想到女儿也在,点了点头,脸上的焦虑之色已经掩去了不少,接过许大娘递过来的茶汤,喝了一口才道:“爹爹和你娘有话说,你明早要回杭州,早些回屋歇着去,带给亲家的礼你自己选了带回去,不要落下什么。”

他对这个女儿很满意,很多事不用他操心,她自己就会办好。

许大娘目光闪烁,从善若流地说了想带回夫家的礼物,而后告辞。

帘子一落下,丁氏就站起来:“老爷,怎么了?”

大女儿向来懂事,主意也多,家里有事老爷不会避讳女儿,今日竟然将女儿引出去,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许谷渝面沉如水,手指沿着茶盏底部的弧度摩挲,深吸一口气才道:“送去汴京的那批茶,点茶后茶汤不够纯白,汤花不均匀细腻,水痕出现快。(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这样的茶就是寻常的官宦人家都不会用。

丁氏睁大眼,不可置信地问:“是不是试茶的人茶艺不够?”

许谷诚摇头,感觉心口沉闷,提了几次气才缓过来:“不可能,别人家的的都没问题,只有咱们的茶出了这样的疏漏。”

丁氏大叫一声,喊着不可能,又用手掩嘴。

送去汴京的茶选的是今年最好的茶庄最好的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而且家里喝过一段时间这个茶,汤花极其细腻,做出来的茶百戏保持的时间也久,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老爷,你知道是谁做的了吗?”丁氏心里着急,又有些不安,神色不再从容,少了平日的淡定。

“不知,若不是光禄寺的那位提前给我递了个信,到时候恐怕更手忙脚乱。”他午时得的信,看完信后背上出了一层汗,忙了一下午什么也没查到。

丁氏心里慌乱地厉害,家宅的事情她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商场上的事也略懂一二,可现今的事,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免手足无措。

多年前贡茶都出自明州,这些年又都出自建州,苏州这边茶虽好名气却难以与建州的凤团龙团相比。

直至今年有几位京城的贵人尝了许家的茶,许家才有了这样一个机。前些日子将茶运到汴京,若能通过光禄寺的审核,便能成为贡茶,许家的茶会提示很大一个档次。

也是因为这件事,丁氏心中才有底气,为许二娘的亲事将两浙路的儿郎挑选一遍。因为她相信许家日后的发展会越来越好,那些嫌她挑剔的人日后看到许家的发展只能闭嘴。

谁能想到,第一道审核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二叔呢?他怎么说,他京城认识的人多,让他想想办法也好。”丁氏着急中想起了许谷诚,许谷诚虽然是次子,但一直是许家的主心骨,这件事她口头上虽然从未承认过,但心底却也认为许谷诚是许家未来发展的关键。

许谷渝摇头,两条眉毛几乎皱在一起:“他去南边治水,一时半刻回不来,我先前写了一份信命人送过去了,先告诉他情况,让他帮忙分析一下,别的他想帮也帮不了。”

既然有人能在许家的茶上动手脚,蓄意陷害许家,定是知道许家的底细。

若此时让许谷诚回来,指不定会被人按上误职的罪名。

“不然让大哥帮个忙,先把咱们的茶换回来,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查。”丁氏想了许久,又犹豫了片刻才说出了让兄长帮忙的话。

许谷渝依旧摇头,面色比先前好了些,整个人也镇定了些,放下手中拿了许久才茶盏,告诫丁氏:“许家正在被人往泥水里拖,你竟然想将大舅子拉进来,是要害他吗?”

如果这些利害关系他都分不清,许家的生意也走不到这一步。更何况他虽然是商人,但却不是惟利是图之辈,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旁人拖下水。

若不是提前打点过,他不会这么早知道送去的茶出了事情,而且那边也不会帮忙压着这件事。

送去汴京入选贡茶,好歹也得是佳品,将次品送到京城,皇上不追究还好,若有人在皇上面前说许家无视皇威,故意拿次茶进贡,以次代好,蒙骗皇上,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丁氏的脸变得苍白,她只想着兄长如今位高权大,有他出面事情会好解决得多,根本没往深处想。

跌坐在席上,久久不能言语。

第二日晚膳前,吕氏收到了一份信,是吕夷简从汴京送来的。

她正看信时,许诺带着春棠端了花瓶过来。

许诺先选了地方让春棠将花瓶放下,而后从书案上拿起信封,看着其上端正有力的几个字问道:“娘,大舅父来信了?他说什么?”

吕氏没有避讳许诺,直接将看过的信纸递给许诺。

许诺看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有人诚心以此事做文章,许家最近可就不消停了,甚至会有大变。

历史上不乏因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的大事,从现在算起几十年后的乌台诗案便是如此。

当时正是新党旧党争锋的时刻,苏轼给皇上写了一封《湖州谢表》,被新党的人人抓了辫子,说他是“愚弄朝,妄自尊大”,说他讽刺皇权,莽撞无礼,对皇帝不忠。

就是这样,苏轼被御史台逮捕,牵连者数十人。

若那人准备以一批茶将许谷诚、丁墨、吕夷简三人中的任意一人或是全部牵连其中,则图谋盛大!

与许诺的不安相反,吕氏神色从容,很是镇定。

她点了烛灯将信烧毁,而后提笔给许谷诚写了一份书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去。

又给吕夷简回了一份信,然后让许诺回茗槿阁先用晚膳、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便去了大房寻许谷渝和丁氏,将自己兄长的意思传达过去。

许诺原本想提醒吕氏,不要让大舅父牵连到此事中,却发现母亲给大舅父回的信都是些日常琐碎,还问了几句长子许平逸的近况,对于此事没有提到半句,显然是没想着让吕家与此事又牵扯。

果然是吕家教育出的女子,遇事不慌乱,而是从容解决。

吕氏过去伤心都是因为亲近之人出现了难以回转的事,如今的事情虽然棘手,却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吕氏给许谷诚的信许诺也看了,只简单地说了她兄长带过来的信息,更多地却是说许诺这几日琴艺上的进步,还让让许谷诚安心治水。

许诺不由对母亲刮目相看,这样的大事,寻常女子遇到了定会失了方寸,母亲却如此镇定,一举一动都十分有序合理。

这件事的目的很明确,关键是查出幕后人,许家送去汴京的茶饼肯定被人掉过包,如果能查到何人何时何地换了茶饼,从这个线索开始,一切都会方便很多。

吕氏去了大房那边,许诺也回到自己屋里,随便吃了些东西,换了中衣就躺到席子上,望着承尘发呆。

到底是谁要害许家?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就是池里的鱼,许家不好过了,她也得跟着倒霉。

她对许家商场上的事情不算太了解,但对方若是想拉父亲,或是大舅父,或是丁墨下水,她知道历史的发展方向,倒是有几个人选。

可那些人不会用这种方式,麻烦、复杂、变数多。

后窗外响了一声,许诺一个机灵翻身坐起,顾不得将刚散开的头发绑一下就冲过去拔开插销。

后窗是她和七月接头的地方,七月没升成一等婢女时,她们一直在后窗这里联系。

今日七月又从这里找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许诺掀开窗户,就看到一张大大的笑脸,正是肖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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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丁谓是福建运转使时,初次制造凤团,后来叫做龙团――“贡不过四十饼,专拟上贡,虽近臣之家,徒闻之而未尝见也”。作者没查到丁谓什么时候做的福建运转史,文里暂时写的是大中祥符八年(1012)以前,如果以后查到具体时间,会回来改。大家如果知道,可以到书评区告诉作者。(ps在3000字外不会收费)(未完待续。)

070 闯入(粉红加更)

外客男子不许进内院,肖远显然是偷着溜进来的,或者和许诺偷偷出府的路径一样,走侧门、翻院墙。[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许诺想都没想,就要合窗户。

电光石火之间,肖远一只手臂伸进来,卡在窗沿和窗扇中间。

许诺看了一眼窗户上的半截胳膊,没有心软,又用了几分力将窗扇往里拉了些。疼了,他自然会退出去吧。

肖远似乎没感到疼痛,反而笑着问:“我如果喊出声,六娘子的名声不知会成什么样?”和男子在闺房私会,而且这个男子是个大克星,克死了皇后和皇子,恐怕没人敢娶她了。

许诺目光停留在肖远的手臂上,她可以确定,此刻他手臂上承受的疼痛足矣让人疼地叫出声,他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声音很平稳。

“肖郎君尽管喊吧,我也不差这么一条坏名声。”许诺双手抵着窗扇,低声回答。

“我是来找你对弈的,如果你能赢我,我立刻就走。还有上次在杜家的宅子里,若没有我,你不得吃大亏了,对待恩人就是这样的态度吗?”肖远一边平心静气地说话,另一边留在外面的那只手拿着匕首在撬窗扇。

许诺听到了窗户上方的声音,立刻明白肖远要做什么。

虽然不知他来许府是为了什么,可他一举一动都自作主张,不顾及旁人的感受。如果窗户全部掉下来,势必会惊动外面的人,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她确实不担心自己名声再坏一些,可是母亲呢?

下一刻窗扇完全落下,肖远将窗扇接住,面色有些苍白,却依旧笑着,眼中戏谑之色十分明显。

许诺心中叹气,肖远对他自己竟然这么恨,忍住手臂传来的剧痛也要撬开窗户。心想事到如今先将窗户安上去比较重要,于是说:“你进去吧。”

许诺翻身出来,从肖远手中拿过窗扇和匕首。

肖远嘴角翘起,笑得很灿烂,轻轻一跃便进了屋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他直接躺倒在席子上,拿过凭几上的棋谱翻看,怡然自得,完全将这里当做自己家了。

许诺没装过这种木质窗户,而且肖远刚才撬得急,好几个地方有所损坏,她费了许多功夫才将窗户安上。

擦了一把额上的细汗,许诺翻身回到屋里,将插销插回窗上才松了一口气。安窗户这种事她真的不擅长,不过和做女工比起来还是要容易些。

许诺进屋后先净了手,而后喝了一盏温水,发现肖远正在自己的席子上睡得昏天暗地,手里还握着一本棋谱。

她撇撇嘴,盘腿坐在席子里面,目光落在熟睡的肖远脸上。

他平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睡着了倒是安静,神色极其平和,五官也因没有他平日夸张的表情而变得更为出众。

怎么有股血腥味?

许诺皱眉,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肖远身上,莫非他受伤了?

以他的身手,受伤不是件容易的事!

除非是被高手围攻。

许诺向肖远靠近了些,发现他呼吸急促,面色和之前在窗外那样苍白,才确定他真的受伤了。

推了他肩膀一下,想将他叫醒,问问怎么回事,却发现他脸上抽搐起来,随即又平静了些。

许诺深吸一口气,心道:你可能受了重伤,姐姐没想占你便宜,只是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男女大防这种东西暂且放一边吧。

肖远锦袍很干净,可他的中衣上却染了许多血。

许诺一番检查,发现肖远身上有两处受伤,一处是上臂,很大的一道伤口,他之前做过处理,但似乎很匆忙,没有撒止血的药,只是用布条缠了几圈。

这条手臂正是先前卡在窗户里的,许诺意识到后心中难得有些愧疚。

肖远受了伤,她竟然火上浇油,让他原本有些凝结的伤口出了很多血。

第二个伤口从肩膀一直到前胸,很深,可见对方剑法高超,让肖远来不及躲避。

许诺屋里有很多干净的可以做绷带的布,可没有止血的药物,于是在肖远的锦袍里翻了一遍,果然找到了两瓶药。

打开闻了闻,觉得和云南白药的味道有些相似,便认定是止血用的东西。

先给他清洗了伤口,再将药洒在上面,最后用剪好的白布条绑住他的伤口。

处理伤口这种事她很熟练,没一会就完成了,却担心肖远伤口感染,用席子将他拖到屋里最凉的地方。他看着很瘦,几乎架不起衣裳,实际上却有腹肌,手臂上也是硬邦邦的肌肉,所以相当沉,许诺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安置好。

她没想到的是,肖远身上有许多过去的伤痕,有几处还十分致命。

他不过十六岁,又是官宦子弟,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天色暗下来,春棠要进来点灯,许诺皱着眉说:“我已经睡了,不用灯了,你也歇着去吧。”

春棠疑惑地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扇,心想娘子向来勤奋,晚上要看很久的书,有时候还要熬夜绣一个手帕。虽然常常绣坏,但娘子从来不气馁,今日是怎么了?

如果掌灯,屋里的人影会被外面看到,万一肖远精神头好,没一会就醒了,院里人看到突然出现的人影不得进来问个究竟。

许诺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屋里的一盆血水和染满血的布条发愁,准备等院里的人都睡了以后偷偷出去解决掉。

伪造成七月来月事好了!

七月初潮后月事一直不稳定,而且量很多……

想了一下,许诺觉得不可行。七月原本活络,自从初潮后整个人文静了不少,脸皮子也薄了,自己如果真这么做了,七月不得羞地几天不出门。

还是直接倒在池塘里好了。

许诺没再多想,开始做起仰卧起坐和俯卧撑,她如今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锻炼不一会就饿了。

擦了擦脸上的汗,许诺急忙去取平日备好的点心,却发现碟里空空如也,连个渣也不剩。

瞬间就想起先前给肖远清洗伤口时他嘴角的残渣,许诺气地跺脚,他干什么不好,非要吃了她唯一的存粮!

许诺恨不得踢肖远两脚,可看到他平静的睡颜,还是忍住了,最后饿着肚子就去睡觉。

第二日,她正睡得舒服,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猛地睁眼,就看到肖远正在脱衣服!

翻身坐起,扭过头不去看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做什么!醒了还不快点走人!”

这会天还未亮,顶多是寅正,这会溜出去是最好的时机,再过两刻钟府里做事的人就该起床了。

肖远笑嘻嘻地脱下衣服,露出他精壮的胸膛:“三个月前你就看过我的身子,就该对我负责,昨日你又摸了我,现在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言下之意是,我是你的人,你看我也是应该的。

许诺汗颜,肖远的脸皮果然厚!

不过她的脸皮也不薄,他既然给看,那她就明目张胆地看好了。

上次在天盛赌坊不过看到他衣衫不整,他就扬言自己看了他身子,要她负责!

哪有男人要女人负责的?而且那次她什么也没看到!

许诺扭过头,就看到肖远准备去翻她的箱笼,那个里放的是她的内衣!

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肖远,发现拉住的是他受伤的胳膊,又急忙松开手,低声说:“你要做什么,既然醒了,就快点走!”

肖远看了一眼被他扔到地上的衣服,耸了耸肩,笑道:“那衣服太脏了,我要换一件。”衣服上有血腥味,他出去会不方便。

肖远裸着上身,却坦然地和穿了厚袄一般。

许诺虽然喜欢看肌肉,可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落在自己脚上,无奈地说:“你这么高,我的男装你都穿不了的。”

肖远倒是不介意,轻松道:“中衣小些无妨。”

许诺从衣箱翻了好一会,终于找出了一件春棠新准备的衣裳,还未修剪,比别的衣裳大些。

一扭头却发现肖远捧着她装手帕的匣子看,同时打开匣子,拿起一块手帕。

这块手帕是她前日绣好的,本是要绣两朵梅花,但她绣出来只有两坨不工整的红色。

许诺有种被人偷看隐私的感觉,气冲冲上去夺过匣子,将衣服扔给他:“快些穿上走人吧。”

肖远拿着那块手帕正反面仔细瞧了瞧,笑着说:“送我了啊。”

许诺倒不是害怕肖远嘲笑她的女工,而是生气他胡乱翻她的东西,就像他昨晚偷吃了她的点心,害她饿肚子睡觉一样。

“许家那批茶的事情,你如果有心查,或许可你从你二姐那里下手。”

许诺没想到肖远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惊讶他竟然这么早就知道了此事,而且说要从许二娘那里下手。

肖远快速穿戴整齐,将那块手帕塞在怀里,道:“上次在王家梨园,她和丁墨吵架后妆容不整,后来去了王家那个未嫁的黄脸婆那里重新妆扮。而且她禁足后多次和王家人通信。”

话毕从后窗离去。

许诺有些意外,肖远怎么这么清楚这些事,他是在告诉她许家这次的事情和王家脱不了干系吗?

至少是和王英脱不了干系?(未完待续。)

071 大胃王

许家行事向来是先低调后高调。(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此次有机会将茶送去汴京入选贡茶,并没有提前透出口信。筛选茶、送去汴京这一系列的过程知情者只有几人。

以许家的行事方式,若碧螺春最终选为贡茶,许家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后才会将此事说出去,大肆宣扬,给苏州甚至两浙路的茶商一个值得谈论的话题。

以最快的速度将许家和许家的茶推到舆论的最高点,然后摆流水宴庆祝。

若许家这批茶叶是进汴京前被掉了包,则说明许家有人将此事说了出去,然后被那人摆了一道,但目的仅仅是不让许家的茶入选贡茶。

但如果是在进了汴京后甚至到了光禄寺才掉包,就暗示着汴京有人不想许家如意,可能会涉及到官场上的事。

出于这种考虑,许诺对肖远离去前的话很在意,而且有九分的信任。

一来他来自汴京,以一个克星的身份生活生活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却有比肩顶级侍卫的人做小厮,证明他身份不低,如果想得到京城的消息并不是难事;二来他与朱商关系很好,而朱商拥有四通八达的消息网。

既然肖远的话是真的,那么许家将茶运去汴京的消息很可能被许二娘无意间透露给王英。

前日在东禅寺见到王英,许诺还觉得她眼中莫名的幸灾乐祸的神情有些奇怪,如今想来倒是事出有因。

午时前,许诺带着春棠七月二人去了许二娘的院子。

她得先探一探许二娘的口风。

许二娘得知许诺来了后,依旧躺在席子上,只抬了抬眼皮,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上次在梨园,她对许诺破口大骂,险些扇了许诺耳光。她自己的名声也一落千丈,如今落得禁足的下场。

许诺事后拉着她说了许倩的事,她也因为这件事才看清许倩的真面目。按道理说,她应该感谢许诺一语惊醒梦中人,否则她现在还被许倩蒙在鼓里,被许倩当抢使。

可不知怎么得,许二娘不想见许诺,甚至比过去更讨厌许诺。

因为她最不体面的样子被许诺看去了,她觉得失了颜面。

许诺多次路过许二娘的院子,却从未来过她的屋子。

进屋后放眼望去都是些名贵的摆设,几乎堆满了房间,有些东西因为摆的地方不对,甚至显得碍手碍脚。[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二姐,听说你这边有个厨子做的虾很好吃,我来沾沾口福。”许诺特地在午膳前过来,用了这个借口,否则实在找不出主动找许二娘的理由。

许二娘最近禁足,丁氏心疼,专门给她弄了些虾来,还特地从丁家要了个擅长做虾的厨子。

许二娘到是大方,指着一个婢子说:“去挑两斤最好的虾,让厨子做些水晶虾仁,再爆炒做些,虾子也弄些。”她再有几日禁足就结束了,恢复了自由身,这点虾倒是不会舍不得。

“多谢二姐了,看起来我今日能一饱口福。”许诺坐在席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和许二娘这样一个飞扬跋扈又从小被娇惯着的人接触,她实在热情不起来。

许二娘点了点头,接受许诺的谢意。

许诺有意套话,不一会就问了出来,证实肖远所言不虚。得到了想知道的,她不再说话,安静地坐着等午膳。这个季节的虾最是肥美,既然来了,她不会客气。

午膳后,许二娘食案上的虾还有许多,其他的菜也剩了多半。许诺却吃了个一干二净,碟子干净地像是洗过的一样,看得许二娘直皱眉头。

哪家的闺秀能吃这么多,就算没吃饱,也要留几分颜面,剩些在盘里。

原来下人说的都是真的,说六娘能吃能喝,抵得过一个成年男子。

许诺哪里知道自己饭量大地惹地许府的下人都议论,她每天早晚各要锻炼半个时辰,本来就饿得快,更何况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漱过口后许二娘说要午休,有意赶许诺走,却正合许诺的意。

许诺吃饱喝足从许二娘这边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吕氏以及她身后的一大堆嬷嬷婢女。

今日是五月初二,丁氏因为送去汴京的茶出了问题,将端午节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吕氏。

吕氏多年不曾主过中馈,如今处理起来倒没什么不适应,该安排的都安排的十分妥当,而且有李嬷嬷在一旁跟着,效率也快了几分。

“娘,您这个点日头毒,怎来这里了?”许诺高兴地迎上去,矮身行礼,起身时看到吕氏身后的婢女端的盘子里有天师符和五色线缠成的荷包。

宋朝端午的习俗与前朝有些不同,如汉魏时端午节将朱索、桃印贴在门窗上,止恶气驱瘟避邪。宋时却讲究贴天师符,用黄纸盖上朱印,绘天师、钟馗像。

唐朝时端午龙舟竞渡的场面十分热闹,宋朝却鲜有龙舟比赛。

吕氏早已看到许诺,站在原处,满面笑容:“去找你二姐讨虾吃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嘴馋?改日娘也给你请个厨子来。”吕氏目光和善,声音轻柔,笑容十分温暖,与她相处总如在春光中一般。

“娘,您又笑孩儿,孩儿哪有贪吃,分明是在长个子。”说着话用手从头上比划了一下,刚好到吕氏鼻子的高度。

李嬷嬷一向严肃,看到似乎一夜间长大的六娘子如孩童般地比个子,不由笑起来:“六娘子是长了,过年时才到夫人嘴巴,如今张了一寸了。”

“也别张太高。”吕氏意识到许诺张的太快,退了一步认真地打量她。

“娘,哪有您这样的,孩儿想张高些,就像胡三娘那样。”胡灵不过十四岁,就已经十分高挑,过两年或许能张到一米七。她如果和胡灵相差太多,以后比试身手时会处于劣势。

吕氏摇摇头,心想女子过高不好找夫家,至少会被夫家挑拣,却不忍打击许诺,柔声解释道:“那就给我们六娘物色个长得高大的夫君。”

许诺失笑,母亲竟然想到这方面去了,果然是时时刻刻担心她的亲事。

吕氏在忙端午节的事,要将荷包和天师符给各院送去,几句话后匆匆和许诺告别,许诺回茗槿阁洗了把脸也去叶娘子那边学茶道。

茶室外面的桃花已经谢了,不再如两个月前那般,走进去犹如仙境。

因为许倩和许二娘都在禁足,最近学茶道的只有许诺和许三娘、许五娘,茶室显得空落落的。

许三娘和许五娘二人的性子都不张扬,不会来找许诺麻烦,许诺更不会找他们麻烦,相处还算融洽。

许诺如今算是叶娘子的弟子,待其他二人离去后叶娘子又给她讲了一些《茶经》上的东西,论了一会真正意义上的茶道。

叶娘子不苟言笑,行事严谨,不说话时给人刻板的感觉。

许诺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叶娘子时她说的话,以及她冷漠的态度,当时以为二人定然相处不好,怎料如今却能面对面地讨论茶道。

叶娘子也没想到她会收许诺为徒,更没想到许诺在茶道方面会有这样的造诣。有天赋的人,她自然是愿意教的。

许诺在与叶娘子谈论茶道的同时,许倩接过吕氏送来的荷包。

“母亲,孩儿愚昧,让您失了颜面,都是孩儿的错。”许倩将荷包握在手中,举在口鼻处,泪水止不住。

自从许倩被禁足,吕氏多次探望。她原本对许倩有些失望,失望她会做出那样阴险的事情,失望她蓄意害亲姐妹。

但许倩次次都哭,吕氏的心也越来越软。

吕氏坐在席上,柔声安慰:“好孩子,你做错了事母亲会原谅你,可你要悔过,明白自己错在哪了,日后铭记于心……”话毕递给许倩一块手帕。

李嬷嬷在后面站着心里干着急,四娘子这种人怎么懂得悔过,夫人心软原谅她,她日后行事只会变本加厉。而且夫人根本不知四娘子让杜家人在杜家的宅子给六娘子设的局,四娘子是要把六娘子往死整啊!

得赶快让夫人离开,否则被四娘子蛊惑地再次信任她就不好了,不由出声阻止:“夫人,您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如改日再来看四娘子。”

许倩闻言抬眼看了一眼,眼中的冷冽之色一闪而过,惊地李嬷嬷心中一怔。

四娘子小小年纪,怎能露出这般骇人的神色?

许倩的目光很快转变为哀求,看着吕氏道:“母亲,我在这屋里待了近两个月,实在闷得慌,您就多陪我说会话好吗?”

吕氏稍微想了一下点头答应,让李嬷嬷代替她走一趟三房那边。

李嬷嬷皱眉,一个下人代替主子,三房那边定会心中不快。

就在李嬷嬷为难时,许诺突然掀帘子进来,生生打断了屋里的谈话:“四姐,你若是闷得慌,我陪你说话,母亲今日忙,改日再来陪你。”

她刚才在茶室和叶娘子论茶,七月匆匆进来告诉她母亲去了许倩屋里,她当即就和叶娘子告辞,几乎是跑到怡涟院。

马上要端午了,许家又正在最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让许倩出来捣乱。

许倩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划过许诺,她准备支走李嬷嬷后求母亲。让她提前结束禁足,参加端午节,最后一次出去见丁郎君,解除他对自己的误会。

只要李嬷嬷离开,她再说一句话就好了,一要一句话就足够了。

母亲一定会答应,岂料许诺突然出现,破坏了这一切。(未完待续。)

072 夜行

看着吕氏和李嬷嬷离去的背影,许倩一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丁墨过完端午就要回汴京,端午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她与丁墨就再无缘分。

许诺目光平静无波,对上许倩充满怒气和怨恨的眸子,轻笑一声:“你这几日最好安分些。”

无论许倩怎么给她使绊子,怎么算计她,她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顶多就是顺水推舟让许倩禁足。

可许倩如果敢把注意打到母亲身上,她不介意和许倩拼命,或者是要了许倩的命。

许诺话毕摔帘子离去,许倩气地将屋里新换了两天的瓷器全砸了一遍,被褥也从头到尾剪了一通,几个案几都摔地断了腿,怡涟院的婢女又经历了恐怖的一日。

许诺回去时,看到屋里多了两盆海棠,一红一白。

白的清丽,红的明艳,都开得正好。

春棠今日穿着月白短襦,粉色长裙,正衬她容貌的清秀,高兴地给许诺说:“娘子早先不是觉得叶娘子那边的海棠花开得好吗?您刚才走了以后,叶娘子命人送了两盆过来。”

许诺看了一会,满意地点头,叶娘子擅长茶道,同时也擅长插花修剪花蕊,许诺她们每次去茶室都会有新的插花。

“海棠本是树木,种在盆里会长不好,明早把它们移到厢房前的花圃里。”许诺躺到席子上,大字型展开。

春棠有些不解,:“娘子,这花盆足够大,足够海棠长大了。而且外面刮风下雨,花说不定谢得更快。”她觉得有这么两盆好看的花,放在屋里每日瞧着更好。

“你叫春棠,也算是个海棠花了,你是想长在花盆里,还是长在院子里?”许诺爬起来,用手支着头问道。

春棠听罢皱起眉头,娇嗔道:“娘子,莫要打趣小的,算起来小的可比您大两岁呢,这些道理还是懂的。就是觉得您屋里空落落的,也没个花映衬。”

七月在一旁笑起来:“春棠姐姐,娘子屋里有你这么一个海棠花映衬就够了。”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得邻牙利齿了,看我不收拾你。”春棠笑着就拿起凭几上团扇要打七月,七月故意不躲,害得春棠的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离七月。(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许诺对屋里人管得松,她们刚开始不习惯,后来也放松下来,不会过于拘束,许诺也乐意看她们打打闹闹地玩。

“叶娘子修过的花定然是好,春棠你照着画几个绣样,到时候绣些帕子,除了给母亲送些,给叶娘子也送过去几块。”许诺说着话,自己取了笔墨,准备画这两盆海棠。

七月急忙过来研磨,春棠也搬过来一个凭几,趴在上面画绣样。

刚画好红色那盆,映诚院有婢女过来叫许诺去用晚膳,许诺放下笔匆匆离去。

天盛赌坊,朱商拿着折扇敲了下肖远的头,肖远扭头,朱商乘机抢走了他手中的帕子。

“你拿块这么难看的帕子做什么,你家老爷子又不是没给你钱?”朱商嫌弃地看了一眼,又扔给肖远。

肖远接回去,仔细拍了拍,又叠整齐放入怀里,怒道:“一手铁钱臭,别乱动。”话毕从书案上拿起笔,快速写了一份信。

朱商眯着的眼稍微睁了一下,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哪来的?你不说我可就查去了。”他如果想查,用不了太多功夫。

肖远将信晾干,装入信封,拍到朱商身上,得意道:“今早有人送我的。”

朱商噗地一下笑出声来,他原本以为是肖远闲得无聊想尝试女工才绣了这么一块四不像的帕子,谁料是收的礼。

那人也好意思,绣成这德行还送人!

朱商心想,肖远向来是什么都不在乎,今天竟然这么在意一块手帕,莫非是许六绣的?

想到此处,他笑的更厉害,到最后都躺倒席子上,他许多年不曾笑地这么畅快了。

许六摇骰子没问题,绣花的水平实在是……

肖远更可笑,皱皱巴巴绣了两个红坨子的手帕,还像个宝贝似的护着。

肖远看了一眼笑得倒在席子上的朱商,十分不解,整了整衣袍,捡起地上的信便走了。

他快出门的时候,听到朱商喊:“昨日才受了伤,今天出去小心些。”

肖远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许诺用过晚膳,跟着吕氏编了会端午用的五彩线荷包才回屋,发现她画的红色海棠旁边有一盆白色海棠,花瓣饱满剔透,茎叶秀拔鲜亮。

相较之下,她画的红海棠显得有些蠢笨。

两盆花画地根本不是一个等次。

这盆花虽然画的精妙,但许诺来不及欣赏,瞬间警惕起来。

拔下头上的金簪环视四周,轻轻移动,用足了劲向箱笼后面扎去。

下一瞬一个头从箱笼后面冒出来,许诺一眼就认出是肖远,快速向下的手立刻停下来,簪子在他左眼一寸前停下。

肖远睡地正迷糊,看着许诺惊魂未定的样子,裂开嘴问:“你害怕什么?”

许诺看着肖远平静到没表情的脸,气得说不出话。她差点戳瞎了他的眼,他竟然问她害怕什么?

他看不到眼前一寸的簪子吗?

乱闯女子闺房,在未做完的画旁画出更好的作品,躺在箱笼后面睡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刚才她不及时停下,他的左眼肯定就没了!

肖远这才意识到许诺刚才为何露出那副神色,嘴大大地裂开,笑着问:“敢去王家吗?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许诺眼睛亮了些,可她很生气,气不过肖远玩世不恭的模样。

肖远的睡意已经散去,沉声说:“今日来是为了感谢你昨夜的收留,并无他意。刚才是担心你的婢女进来看到我,才在箱笼背后的,不是故意吓唬你。不过你既然不敢去,那我自己去了。”

说着话拍拍衣袍站起来。

他昨日被追杀,路过许府时想也没想就进来了。至于许府的构造,他早已看过,很清楚茗槿阁在何处,如果许诺昨日赶他走,他或许会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才特地过来道谢,特地给许诺一个去王家一探究竟的机会,但许诺不去,他也不会强迫。

许诺虽然生气,却也能听出他是激将法,隔着门喊了春棠,告诉春棠晚上不必掌灯,她准备睡了。

春棠一脸疑惑,娘子怎么又休息地这么早?

“就算没有你,我也准备去王家看一看。”许诺从枕头下拿出早已备好的夜行衣,指着后窗道:“你先出去,我立刻出来。”

既然是王家从中作祟,如今许家得了消息在找事出之因,王家定然在想方法搅乱许家的视线,拖延时间。所以王英十有八.九不在梨园,至于王家还有谁参加了这次事情,许诺想去一探究竟。

肖远看了一眼许诺手上的衣服,笑了笑:“你昨日看过我换衣服,今日正好可以抵了……”

话还没说完,许诺一个镇纸就扔过来,低声骂道:“能一样吗,给我出去。”

肖远接住镇纸,放在地上,麻溜从后窗翻出,嘴角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许诺换衣很快,又从箱笼里取出一把匕首插在靴子里,又在腰上绑了一根绳子这才出去。

二人汇合,打了个手势,乘着暮色翻墙离去。

许家在苏州城北边,王家在东边,但二人步子快,又穿了小路,没一会就到了。

进王家前,肖远给许诺介绍了王府的结构,看到许诺怀疑的眼神,多解释了一句:“来苏州后,所有能题名道姓的人家的宅子的构造我都看过一遍,不会有错。”

他来苏州找大师兄,不止是这些宅院,就是赌坊和食店,他都一清二楚。可以说,苏州每一个地方他都熟悉地能从脑中画出一幅图来。

王家院子周围有许多护卫,二人找了一圈,在一座高墙前停下。

肖远自然而然示意许诺扎马步,许诺意识到他的意图,不可置信地摇头:“不都是男的被踩吗?而且这么一座墙你还爬不过去?”肖远比她高一个多头,爬这座墙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昨日受伤了,所以,你委屈一下。”肖远一本正经,面上没有任何愧疚或者应该有的难为情。

许诺撇了他一眼,从腰间解下绳子,绳子顶头有她自制的飞虎爪,将绳子扔到墙头固定好,快速爬上去。

肖远正要爬,许诺将飞虎爪收起来,从墙头跃下,进了王府。

既然他有伤,那么进王家不会有什么优势,若被护院发现了,逃的时候也不方便。更何况他伤没好,翻墙可能会让伤口裂开。

查看王家的事情,她一个人没问题,毕竟前世做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依照肖远说王家的构造,许诺很快摸到王老夫人的院子,去了正堂外面,发现黑着灯,无人。

又去后一进王老夫人住的地方,屋里亮着灯,又几个人在里面说话。

许诺避过外面守着的婢女,轻手轻脚地绕到后面,准备从后窗偷听。

听到王老夫人正在教训人,似乎十分生气。

许诺脸色微变,耳朵贴在窗户上,准备仔细听。(未完待续。)

073 秘闻

屋前有许多嬷嬷和婢女,都站得很远,离门得有十多步的距离,这才让许诺轻而易举地绕到后面。[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耳朵贴在后窗上,听到王老夫人低声骂道:“我们王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王老夫人有意压低声音,显然不想让外面的婢女嬷嬷听到。

虽然许诺所在的后窗和王老夫人所在的位置有些远,又隔着一道厚重的窗户,但她耳力好,能听清屋内说了什么。只是屋内被训的人不出声,她难以判断除了王英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

没有犹豫,她脚步放轻,以最快的速度绕到厢房后,从腰间取出飞虎爪,扔到屋檐上固定好,快速爬上去。

飞虎爪固定在屋檐时会发出响声,她只能绕远点去无人的地方,再从屋顶去王老夫人的正屋。

她以前没怎么走过这种瓦片的屋顶,故此走的有些慢,快到时看到一抹黑影爬在王老夫人正屋上面。

定睛一看,正是肖远。

他腿脚倒是快,不是说受伤爬不上墙吗?这会儿连屋顶也爬上来了!

肖远也看到了许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而后慢慢移开一块瓦片,神情专注。

他认真做事的模样,她倒是第一次见。

许诺脚步又放轻了些,爬在肖远身旁看着屋内的情况。

王老夫人腰背挺直地坐着,面前跪着两个人,一人是王英,另一个是个男子,头埋得很低,但能感觉到他年纪不大。

王老夫人虽然发火,但音调依旧沉稳:“你这次可闯了大祸了,你以为许家是这么好扳倒的,不说他们和丁家吕家都是姻亲,他们家还有个许二爷,他如今蛰伏在苏州,不是说能力不足,而是他为了妻女才留在这里。我看如今那许六娘子名声好起来了,想来他很快就会升迁回到汴京,被皇上重用。这样的人家,你有几个胆子竟敢去算计?”

王英不甘心地抬起头,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娘,我这么做就是要让许家人不得意,让许家二爷不能升迁,要他们家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她一边说话,一边搓着手里已经微湿的皱皱巴巴的帕子。

王老夫人锋利的目光扫过王英,声音中多了几分怒意:“蠢货,这种事能是你说的算的?”她这些年果然太惯着这个长女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王英身旁的男子向前移了些:“娘,大姐这些年过得苦,她恨许家,恨得都睡不着觉,这些您都知道的,不要责罚她。这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儿愿一力承担所有过错。”

屋顶上,许诺目光闪烁,王英是为了何事这么恨许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男子既然叫王老夫人娘,那么便是王老夫人的嫡子王家二爷,王沐雨的父亲。

他小王英十四岁,一向很听王英的话,他的长子不是嫡出而是庶出,就是因为王英将自己的婢女给他做通房,还背着王老夫人给通房停药,这才让她生了王家的长子。

因为这件事,十几年来王沐雨的母亲与这个大姑子的关系没融洽过一日。

许诺觉得肖远应该知道些什么,扭头看了他一眼,却看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目光深邃,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许诺觉得自己看错了,眨了个眼,再看时肖远眼中只剩下戏谑。

她目光立刻转回屋内,就见王老夫人一手指着王二爷:“一力承担?你可有那个能力?竟敢找京里的人,就不怕把王家折进去吗?就算你不自请受罚,我也要打你,把戒尺给我拿来。”

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大口呼吸着,眸子里惯有的精明只剩下悔恨。

王二爷跪着去取了戒尺过来,又跪着回来,将戒尺举在头顶:“娘,孩儿不孝。”

王老夫人取过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王二爷身上,王英跪在一旁没有阻止,只是垂着头。

王老夫人目光扫过纹丝不动的王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手下更用力地打王二爷。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王家日后的前程也要托付给他,虽然他懦弱不顶事,但她如今已经将王家未来二十年的路铺好了,只要他不出大错,日子会越来越好。

可他自小听长姐的话,如今又被蛊惑地做了这样的蠢事,她实在是心痛得厉害。

停下来时王夫人已经有些累了,王二爷不顾身上的疼痛急忙跪着给她端了一杯水过来。

他虽然不太懂生意上的事,做事没注意,耳根子又软,但他一直很孝顺。

王老夫人喝罢,摆摆手:“都退下吧,这件事你们不要再掺和了,我来处理。不能让许家发现是我们家掺和了此事,也不能让王家因此事受牵连……”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替罪羊。

王英听罢往前移了两步,跪着抱住王老夫人:“娘,我就这么一次复仇的机会,我不甘心。娘您不能这样,不让许家身败名裂,女儿情愿去死!”

许诺听了这一席话,心中想:你倒是去撞啊,你撞死了你的好弟弟或者会帮你复仇。

王老夫人气地闭上眼,重重叹了一口气:“英娘啊,娘待你不薄,你当年说要生下七娘那孩子,娘许了。后来你要将七娘放在你爹的姨娘名下,娘为了你的名誉也许了。再后来你说不嫁,娘还是许了,尽管外人对王家指指点点,娘为了你也当做视而不见。你对二房做的事,娘心疼你这些年过得苦,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弟媳哭诉我只是打马虎眼。你父亲去世后,你竟把注意打在王家的生意上,多次插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今还骗着老二做这种事,你害王家,害得还不够吗?”

王老夫人心中发冷,想起端庄大方的长媳和聪慧乖巧、知书达理的长孙女,她不由有些愧疚。

王英退后,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王老夫人,大喊道:“娘,您竟然在怪我,怪我害了王家?”

“大姐,小点声。”王二爷看了一眼外面,提醒道。

王英因为愤怒面部变得扭曲,压低声音道:“我不会拖王家下水,但许家我绝不会放过,一个人也不会放过!既然如此,女儿之后做的事,还望娘你不要管。”

她态度决绝,话毕开门离去。王二爷在屋里看了王老夫人一眼,也追了出去。

二人离去后,王老夫人睁开眼,悲怆地说了一句:“作孽啊!”

听了这一席话,许诺将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她来的时候没想到能听到这么爆炸的消息,王七娘果然是王英生的,王英未婚先孕!

抬头向院里看了一眼,发现王家姐弟走后,院里的婢女依旧站着没动,只有一个嬷嬷走进来。

这个嬷嬷进来,一声不吭地伺候王老夫人洗漱换衣。

许诺和肖远对视一眼,将瓦片放回去,弓着腰离去。

到了厢房那边的屋顶,许诺正要跳下去,被肖远抓住袖子:“我身上有伤,下不去。”

许诺撇了他一眼,眼皮都懒得抬:“那你怎么上来的?”

肖远指着另一边的厢房,认真道:“用梯子爬上来的。”

“那就回去再爬下去。”许诺轻轻一跃,落在地上,站起来向上看了一眼,就看到肖远也跳了下来,向她这个方向跳下来,口型说着:“接住我!”

许诺心中十万匹战马狂奔而过,她这小身板,怎么能接住他,不得被他压死?

可她一眼就看出来,肖远从跳的时候开始,就没准备双脚落地,是以让她接住他的姿势跳下来的!如果她不接一下,不做个缓冲,肖远可能会摔骨折。

双手展开,下一瞬肖远果然扑过来,他身形高大,许诺觉得自己可能被压死!

许诺接不住肖远,向下倒去。

倒地后却发现上半身是悬空的,肖远两只臂抱在她身后,大手扶在她脑后,让她不至于因为刚才的冲击摔伤。

肖远咧嘴一笑:“许六娘子,你今日抱了我,我就是……”

你的人了,四个字没说出来,许诺已经快速翻身从他怀里出去。

许诺头也不回地离去,肖远站起来,排干净衣袖上的灰尘跟在她后面,眉眼间露着笑意。

二人从王家出来,天上飘起雨来。

肖远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取出一把黑伞,笨拙地撑在二人中间。

许诺看到他手臂动起来有些不自然,想着他刚才从屋顶跳下来时受了伤,便接过雨伞,高高地举着。

雨伞定是他刚才离开时从王家顺出来的,很重,她又比肖远矮上一头,手臂伸得很长,但纹丝不动。

肖远将许诺送到许府外面,许诺说告辞,肖远不肯,要跟着进去:“送佛送到西,我得看着你进了屋。”

许诺懒得和肖远争论,自己走自己的,翻后窗进屋时,肖远说了句:“把靴子脱下了,否则踩脏了地,婢女会发现的。”他过去禁足时常常翻墙溜出去,如果下了雨,进屋前第一件事就是脱鞋。

许诺点头,看了他一眼,从腰上取下飞虎爪扔过去:“暂借你一日。”

回来时看他翻墙,他动作很笨拙,显然昨日的伤十分影响他的行动。如果没有飞虎爪,他等下或许连许家的墙都翻不过去。

肖远走后,许诺脱下靴子,轻手轻脚进屋,扯下夜行衣飞快地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后叫了七月让小厨房烧水。

春棠刚要睡觉,听到这边的动静,不由嘟囔,娘子这几日是怎么了?不是早就睡了吗,怎大半夜地要沐浴?(未完待续。)

074 根源

雨丝夹杂在风中,越下越大。[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肖远衣袍湿透,索性扔了伞,踉跄着向前走去。

若是白日,定会看到他所过之处流着被雨水冲淡了的血迹。

他回到天盛赌坊,刚上二楼就晕倒了。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雅间,纪玄正给他换药,朱商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翻看着几封信。

这些信是他去王老夫人院子前去王二爷书房取的,他当时把信纸包在油纸才放入怀中,想来不会被雨水冲湿。

朱商见他醒了,扔下信纸过来,声音有些不快,又带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刚受伤就往外跑,也不怕死在外面,要不是有纪五郎,你以为你还能醒得来?”

因为剧烈的运动以及大雨的冲刷,肖远昨日的伤口都裂开了,如今的伤势比昨日更严重。白色的中衣被血水湿透,整个人和火炉一般烫地惊人。

肖远没有接话,而是问朱商:“我的手帕呢?”

纪玄此刻已经将肖远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绑好最后一条绷带,顺手拿过一旁的手帕递给肖远:“可是这块?”他小时候在京城生活,见过肖远几次,今年肖远来了苏州,二人时常在天盛赌坊见面,还算熟悉。

虽然是一块类似六岁孩童初学女工时绣的帕子,可肖远将它装在最里面,显然十分重要。

肖远一手夺过,气恼道:“怎么给染红了?”

朱商抄着手,冷嘲热讽道:“你差点流血死了,染上去些血又有何妨?再说这种不入眼的帕子,根本不用留。”

肖远知道朱商向来毒舌,专门捡别人不喜欢的话说,没有在意,而是小心地将手帕叠好放在枕边。

纪玄看了那手帕一眼,转身到书案那边给肖远开了一副退烧的药,又嘱咐他近十日内不要做剧烈运动,不要让伤口沾到水,好好休养身体,才不放心地走了。

他今日早晨被朱商叫到天盛赌坊给肖远医治,检查后发现肖远受了很重的伤,虽然先前的包扎还算仔细也止了血,但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是简单的止血根本不够。

他手中治疗过的外伤患者很多,可没有一人能像肖远这般淡定。

看着自己的伤口好似在看平日随处可见的食店一般,而且撒药时面部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眉头都没抬起过。[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如此深而长的伤口根本不能做剧烈运动,更不能碰水。但听朱商说肖远今夜翻了许多次墙,又淋了大雨,如今发了烧却能这么快地醒过来,真是不易。

第二日,许诺不到卯时就醒来了。

此时茗槿阁只有粗使婢女起了床,准备打扫院子,春棠七月则在两刻种后再起。

她躺着望着承尘,回想起昨日回许府的路上肖远说的话。

原来王英与许家的确有一番牵扯,王七娘可以算作许家的娘子。

王英十岁时定了一门亲,待她十六岁准备嫁过去时,那人却暴病而亡。

后来便有人说她克夫,她向来心性高傲又端是矜持,听了旁人这样说,索性不再嫁。

虽然一直有人给她牵线,但她向来是将媒人拒之门外。

直到她二十二岁,那年清明斗茶在王家举办,她虽然是女子,却因家中再无年纪合适的儿郎参加了此次斗茶。

在这里,她遇到了许谷渝,许家的嫡长子。

许谷渝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他做事有章程,短时间接触倒不会觉得他能力不足。更何况他相貌堂堂,又身材高大,言谈举止都礼貌妥当,王英见了便有些心动。

她久居闺房,多年不曾见过这样出色的儿郎了。

待斗茶结束,她侧面了解了许谷渝一番,才知许谷渝两年前成亲,娶了丁家嫡女,丁氏如今怀胎七月,已快到生产的日子。

虽然许谷渝已婚,又娶了一房背景足够厚实的妻子,她知道不该对他有想法,但之后的日子里对许谷渝竟然是越来越想念。

多次在梦中梦到他那双浓眉和温和谦逊的笑容。

只是多年养成的矜持与高傲让她拉不下脸,不可能去主动联系许谷渝。

极其巧合的是,当年王老夫人提议在王家昆山县的梨园开赏花宴,王老夫人本是随口一提,王英却极力赞成,这件事便成了,王家紧锣密鼓地准备此事。

给许家的帖子是她亲笔写的,写了几份请帖,选了最满意的一份送了出去。

当时许家许谷诚在汴京,徐谷磊年幼,丁氏正在孕期,许家最后只有许谷渝带着两个幼妹赴宴。

王英见许谷渝来了,十分高兴,穿了粉襦红裙,整个人年轻了许多,又显得十分明艳。

许谷渝在家中受够了因怀孕而心情不佳的丁氏的谩骂,如今看到王英美艳动人,又频繁向他抛媚眼,不由动了心。

王英邀请许谷渝到屋中小坐,二人举杯共饮。

王英说了自己不屑出嫁的事情,说如今的年轻俊杰根本不算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言下之意是她邀请许谷渝喝酒,是看得起他,他比那些年轻俊杰优秀,入了她的眼。

许谷渝则抱怨了因为许谷诚学业有成,他在父母父母心中的地位轻了许多,以及丁氏脾气大,多次对他发火,骂他窝囊……

当日,二人喝醉,在梨园小屋翻云覆雨。

许谷渝虽然对丁氏有怨言,但他从未想过做这种事,酒醒了后仓皇而逃。

王英根本没喝醉,她有意灌醉许谷渝,引导他做了这件事,此时看着许谷渝的背影笑个不停。

半个月后她写信邀许谷渝出来,许谷渝不回信,她便说要将梨园的事告诉丁氏,许谷渝担心丁氏生气,硬着头皮出来。

王英小小耍了手段,许谷渝便再次拜倒在她裙下。

几次三番,许谷渝尝到了鲜,不再如刚开始那般拒绝王英。但此事的王英已经动了别的心思,她想做的是许谷渝的正妻,而不是幽会的情人。

王英当时在许家安插了几个婆子,打算在丁氏快生产时下手脚,不了丁氏早产,她错过了机会。

后来王英代替王家去许家恭贺许谷渝得女,许谷渝远远地看到王英,急忙逃到书房躲避。

自从丁氏生产后,他一步不离地跟在丁氏身旁,悉心照料,对两个月来所做的事情极为悔恨,见了王英就如见了豺狼虎豹一般。

王英之后再约许谷渝,许谷渝一直没有理会过,她多次威胁,许谷渝不为所动。

她那一个月几乎一日给许家送两份信,恨不得住在许家,告诉丁氏她才是许家的主母。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整个人猛地就安静下来。

“深思熟虑”后决定报复许谷诚,偷偷生下孩子,让他难堪!

可是,生下孩子后,她突然间看不起那个曾经日思暮想的男子,认为他没有胆识和魄力。

而没胆识的男子,向来是入不了她的眼的,比如说她父亲,再比如说她弟弟。

时间一久,她报复的心也慢慢弱了下去。

不知今年发生了何事,让她重新起了报复的心思。

许诺得知这些后有些震惊,没想到一本正经的大伯父有过这么一段。同时她很诧异肖远是怎么知道这些辛密的,毕竟他不是苏州人,而且王家人不会将此事随便说出来。

王家人相貌很普通,但许家人随了许老太爷,相貌都很出众,想来王七娘比其他王家人长得好与许谷渝的遗传有很大关系。

不知丁氏是否知道王英的存在?

而许谷渝是否知道王英为他生了一女?正是王七娘。

许诺想着事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听到七月春棠在院里说话,便叫她们入屋。

她如今对许家送去汴京的茶的事有了些眉目,可她不过是个深闺的小娘子,不能大摇大摆地去告诉许谷渝,该从哪里查起。

所以准备从许谷渝的小厮这边下手,让七月春棠假装谈话,说许二娘与王英最近交集密切,让许谷渝最亲近的小厮听到。

她相信许谷渝听到王英的名字肯定没法淡定,再仔细想想,很容易找出原因,继而发现许家这次的事情与王家脱不了关系。

许诺对春棠和七月嘱咐了一番,并没有告诉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洗漱后她估摸着许谷渝请安的时间出发,先去映诚院见了吕氏。吕氏要忙端午的事情,早早就起来了,此时已去过阑苑堂,故此许诺一人去阑苑堂晨昏定省。

她进去请安,果然看到许谷诚的小厮在外面。

扭头给使了个眼色,春棠七月会意,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往小厮那边走去,说着许诺早已安排好的话。

晚间的时候,许诺得知许谷渝下午时就罚了许二娘跪三日祠堂,张氏那边将许二娘的嫁妆减去三分之一,丁氏则气地没用晚膳。

显然许谷渝已经查出来这些事了,但丁氏没有发作,显然是不知许谷渝与王英之间的事情,否则不会是不用晚膳,而是闹着与许谷渝和离了。

许诺放下心,既然许谷渝找到此事的源头,能顺利地查下去,此事就与她无关了。

掌灯后她练了会字,半个时辰后手酸地厉害,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春棠迟迟舍不得种到院里的海棠,突然想起肖远画的那幅海棠花来。

随手翻出来那幅画,看到白色海棠花背面用极淡的墨色题了一列字:“报骰宝未赢之仇”。

将近三个月前的事了,他竟然还记得?

真是小心眼!

他是看到她画的海棠灵韵不够,故意画了来磕碜她的吗?

突然之间许诺感觉手不酸了,提笔连续画了多幅海棠。

-(未完待续。)

075 露马脚(加更)

端午的前一日,许谷诚回到许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他在垂花门前匆匆下马,先去映诚院见了吕氏一面,而后急忙去了大房。

兄长当年的风流韵事,他并非不知情,听到许家此次陷入僵局正是因为王家,当即就黑了脸。

“大哥,王家娘子此事做得不厚道,不顾及王家的安危也要把我们许家拉下水,可见是恨了心了,我们也不能心软。”许谷诚穿着洗得发白的官袍,目光深邃,食指在凭几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显然在心中想着对策。

许家出了事,许谷渝原本还算镇定。

接手许家生意这些年来,他也算经历过风雨了,不会因为一件事就乱了手脚。但自从知道此事是因王英而起,他再也无法镇定,反而有些手忙脚乱。

一来他知道王英手段的狠辣以及她对自己的恨意,二来他担心因为此事让丁氏知晓了多年前的事情,从而和他离和。

丁氏性子烈,又极为要强,过去连生了三个女儿不见儿子才允许他纳了一房妾。若知道他在她怀孕期间与其他女子有瓜葛,定饶不了他,一番打闹最终和离已经是最轻的了,他不敢想象丁氏知道十几年前的事后会做出什么。

当年王英怀孕的事许谷渝的确不知情,他只以为王英是断了心思。后来为了表达歉意托人给她送去了些财物,不过都被她悉数退了回来,之后多年再无联系。

他本以为二人再无瓜葛,却在五年前,无意间发现王家的七娘子与他长得有些像,仔细探问才意识到王七娘可能是他的女儿。[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那几个月,他甚至不敢看丁氏的眼,生怕丁氏知道了什么。

许谷诚也是那一年才知道这件事,暗恨兄长当年行事不妥,却也无力补救。

对于这次的事,许谷诚分析的很全面,道:“王家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京里的人,若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稍微多想些,有了怀疑,许家的前程就没了。”

许谷渝点头认同,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道:“此事我已查出来与王娘子和王二爷有关,不知与王大爷还有王老夫人是否有关?”

“王老夫人与此事不会有牵扯,最多是替她一双儿女解决后续的事情。她一世精明,这种以身犯险的事不会做,而且王娘子此次行事根本没顾忌王家的利益,只是为了复仇,王老夫人若是知情,定会阻止。”

听到复仇二字,许谷渝的手微微一颤,手中的水险些洒出来。

王英要找他复仇吗?

可当年是王英勾引的他,是她自己不检点。

她原本就是老姑娘了,原本就是嫁不出去的,如今孤身一人,又与他何关?

许谷渝咽了口唾沫,又喝了整盏水润喉,艰难道:“文常,我该怎么做?不能让你大嫂知道此事,许家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毁了,否则父亲不会放过我。”声音中有些哀求。

每次求许谷诚时,许谷渝都会直接叫他的字,好似这样才能不失他为人兄长的尊严。

许谷诚看着大自己三岁的兄长,无声地叹了口气,道:“王家这边的事情大哥你来处理,京里的事,我先去问问,能解决最好,不能解决就把危害缩到最小。”

许谷渝听了,急忙点头,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松了几分,满眼期待地看着许谷诚:“快去吧,不要误了先机。”

“好,王家那边就交给大哥了。”许谷诚急忙起来,匆匆赶到映诚院,来不及洗一洗就到小书房写信。

吕氏看着心疼,摆了毛巾帮他擦额头的汗。

只擦了两下,毛巾上就一层灰,可见他路上的匆忙。

另一边,许谷渝接过丁氏端来的茶汤,半卧在被褥上高兴道:“老二说京城那边的事他来解决,你也不用担心了。”

丁氏点点头,她这个二叔确实有几分本领,有他出面,事情会容易得多。

许诺下午从茶室回到茗槿阁时,看到许平启在院外站着。

这个沉稳少言的弟弟,第一次来找她,她不由笑着快步过去。

许平启身着白袍,除了腰间的一块玉,再无其余装饰,依旧面色平静如水,有着异于他这个年纪的老成,见许诺过来眼睛向她身后的春棠七月看过去。

许诺会意,让二人退远些。

许平启这才开口:“你怎么让男子进你的房间了?”

“啊?”

许诺没忍住,大声叫了出来。

她甚至想过许平启会问她是否是他真正的姐姐,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她睁眼说瞎话道:“没有啊。”她确信自己说假话和说真话肢体动作以及面部表情不会有任何区别。

许平启向来平静无波的眼中多了些许探究:“你让那人留宿,若是被他伤了怎么办?”

许诺没想到许平启会知道肖远来过她房间,更没想到肖远昏迷留宿的事他也知道,但她莫名地感动许平启第一位担心的是她的安危,而不是所谓的名节清誉。

虽然感动,但这种事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不要胡说,许家内院何时出现过什么男子,而且这么高的墙,也不会有人闯进来。”

“你自己不就时常翻墙进出家里吗?”许谷诚声音压得很低,但许诺还是清楚的听到了。

这次,她再也无法掩饰或者死不承认:“你怎么知道的?”

“我习惯早起在游廊读书,多次看到你女扮男装。”许平启眼神已恢复惯有的平静,微风中如一棵小小的松树一般挺直。

“什么时候发现的?”许诺脸上早已挂不住笑,本以为自己偷偷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在这个九岁的弟弟面前露了马脚。

她平日溜出去不是夜里,就是早到许家所有人都没起的时候,可那个时候,许平启竟然已经在游廊读书了?

“二月初。”许平启盯着许诺,没有任何犹豫说出这个时间。

二月初,许诺刚刚穿越到这里,为了救吕氏才溜出去两次,竟被他发现了?

可后来她穿男装和胡灵一起光明正大出去,遇到许平启时他分明先是一副没认出来她的模样,后来才意识到她扮了男装。

这么说,那个时候他的情绪不过是一种伪装?(未完待续。)

076 端午

(放了景平出来)

许平启似乎知道许诺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爹爹说遇事要不动声色,谨言慎行,多做观察,不可让人一眼就识破心中所想。(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许诺听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许谷诚向来告诉她做人要真性情,做事不需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可将话憋在心中。

没想到对许平启的教导截然不同,仅仅因为许平启是男子吗?

可是,单凭许谷诚平日的教导,就能造成许平启如今沉静老成的性情吗?一定还有别的外因。

想到这些,许诺心中有些沉重,急忙岔开话题,摸着手腕上的五彩百索道:“你此番寻我,不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想请六姐帮我。”许平启躬身作揖,十分慎重。

许诺原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许平启真有话说,急忙侧身避开他的礼,笑道:“怎么和我见外,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就是。”

许平启直起身来,面上难得露出少年该有的神色,对上许诺的眼睛问道:“不知六姐五月初十申初前后可有空闲?”

他问得谨慎,说完一小句就停下,看许诺的脸色,等待她的回答。

许诺心念电转,这几日学堂放了端午的假,按理说初十不会休息,但到时候和叶娘子说一声早些离开还是可以的,便说:“有时间。”

她回答了话,许平启却不表态,她心中不免着急,心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那日学堂的几位同窗要来家中,母亲说会在外院设宴招待他们,但他们想请六姐过去,想看你的人像茶百戏。”许平启虽然说的慢,但口齿清晰,声音平稳,不会让人厌烦。

“好的,到时候你找个小厮去茶室把我的茶具抬过去便是。”许诺没想到许平启会在家中招待朋友,还请她去点茶,有些惊讶,同时也为他高兴。至少他在丁家的学堂有能玩到一起的朋友。

他提前六日来问她,势必是刚得知同窗有这个想法,提前来询问她的意见,好做两手准备。

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心思,倒是难得。

许诺答应得爽快,许平启眼中微亮,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多说了两句:“叶十五郞几人听闻清明斗茶时六姐茶百戏做了一幅人像,非要请你,我百般推让他们就是不肯。不过六姐无需担心,到时候我会准备屏风,不会让他们……”

不待许平启说完,许诺就摆手道:“好,就这么定了,这几日外面热闹,你出去玩吧,初六学堂开课,可就没机会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许平启施礼离去,小小的背影挺直如松。

待许平启离去,许诺叫了春棠过来:“五月初十是什么日子?”

春棠看了许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暗淡,随即笑道:“是二郎君的生辰,娘子到时候记得备一份礼。”她原本准备过来端午再和娘子说的,没想到二郎君竟然会来找娘子。

许诺恍然大悟,怪不得许平启要请朋友来许家,吕氏也特地设宴招待。

她应该准备什么礼物才好?

平日接触少,也不知他喜欢什么。

看到许诺皱眉,春棠提醒道:“娘子或许可以送棋谱给二郎君。”

“喜欢下棋?”许诺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春棠,语气有些硬地问:“你过去在映诚院,可知二郎的性情为何是如今这样?”

春棠行了个礼,垂着头,低声道:“二郎君跟在夫人身边长大,虽然不如其他郎君小的时候调皮,性子倒也活络,见谁都笑,却也不是如今这般沉稳的样子。”

许诺听出春棠话里有话,带着她进屋,沉声道:“怎么回事?”

“二郎君五岁时小的是个三等丫鬟,当时跟在二郎君乳娘身边伺候。那年四娘子九岁,刚从映诚院搬到怡涟阁,开始自己住。二郎君打小就和四娘子玩得好,有些不习惯映诚院少了一个人,便时常去怡涟院。”

说道这里,春棠看了许诺一眼,见她面色平静,才继续道:“有一日二郎君去四娘子那里玩,半途在怡涟阁睡着了,乳娘找了许久没找到,以为他回了映诚院,却也不见他。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才被怡涟阁的紫鹃姑娘送回来,二郎君当时眼睛直直的,好似被什么吓着了,当夜睡着了还喊着疼和血。吓得乳娘几个晚上没睡,守着二郎君。后来,二郎君的性子慢慢不如过去活泼,变得沉稳起来……”

春棠说完,深吸一口气,当年的事情,乳娘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特地嘱咐她不要将这件事乱说出去。她看二郎君没受伤,后来也不做噩梦,便半句话也没说过。

但看着二郎君越来越沉稳的性子,那件事在她心中的痕迹也越来越深。

许诺明了,便让春棠出去。

许倩有暴力倾向,喜欢虐人,许平启当时十有八.九是看到了许倩发火以及她虐人的样子才被吓得做恶梦。

只是一次惊吓,许平启不至于成了现在的样子,想来许倩后续又威胁过他。

许诺手攥得很紧,目光如炬,良久后深吸一口气,伸开手时手里的帕子已皱地不成样子。换了一块手帕后将七月叫进屋,让她时刻注意着怡涟院那边的情况。

不能让许倩在端午节最后的日子出来捣乱。

宋时的端午节从五月初一开始,初一为端一,初二为端二,直到端五这一日节日的氛围达到顶端。

许家送去汴京的茶前几日出了问题,节日氛围有些淡。但初五这日有许多人来拜访,便也热闹起来。

初五早晨,丁氏吕氏都早早起来梳妆打扮,等着接待前来拜访的人。

许谷渝穿戴一新,带着备好的礼和之前几日一样出门拜访,为生意扩充人脉。

许谷诚今日沐休,也不许要去拜见什么人,却比所有人都起得早,为许家先前那件事忙活。

许诺也早早被春棠叫起,先按照习俗用井水沐浴,水中添了艾柳桃蒲,而后更衣。

一番打扮下来,她上穿浅绿色圆领短襦,下着月白色八幅长裙,头上戴了一副新打的金头面和辟邪用的钗头符,耳上坠着两粒小巧的珍珠,腰间佩戴着她自己费了不少力编的五彩线荷包。

早膳前和春棠七月热热闹闹地在手臂上绑了百索,佩戴了五毒图,在花瓶里插了艾草,又在门窗上贴了天师符。

一切礼俗都做全了,她才有坐下用早膳的机会。

先吃了半碗素面,然后吃了一盘香糖果子,又吃了三个粽子才放下箸。

宋朝的粽子是用菰叶包的,除了糯米,还会包枣、松子、栗子、胡桃、姜桂、麝香等,花样非常多。她今早分别吃了红枣馅、栗子馅和胡桃松子馅的粽子。

脑中突然冒出许六娘跟着景平流浪时的端午记忆。

每年五月初五辰初,景平穿戴整齐,一贯的白袍黑靴。给许六娘打水让她洗漱,然后拿着百索、五毒图、荷包给她戴上,而后带着她和一文铁钱随便找个赌坊进去。

半个时辰后出来,拿着赢来的钱去街边食肆点一桌子菜,二人大快朵颐。

午时,景平会去街边买三个红枣馅的粽子,他一个,许六娘两个。

剩下的钱,再去成衣店给许六娘买一身新衣裳,若还有剩余,他会给自己买一双最普通的靴子。

宛若清泉一般干净透彻的那个人,不知今日是否会买三个红枣馅的粽子?

许诺对景平很好奇,想见一见他,同时担心见到他时,他一眼就认出她不是许六娘。

今日张氏那边有客拜访,不会齐聚一家人用早膳,许诺不急着过去,才在屋里吃了一顿饱的。用完早膳,又歇了会才拿着早已备好的团扇去阑苑堂请安。

她女工“不好”,团扇都是画的,这几日画了许多,最终挑了六把出来,分别给母亲、张氏、丁氏、钟氏、三娘还有五娘。许二娘在跪祠堂,实在不适合给她团扇让她堵心,许倩的话,许诺这辈子也不会给她画团扇。

许诺高高兴兴地拿着团扇到了阑苑堂,进了正屋不料看到了许倩,正低眉顺眼地坐在吕氏旁边,面前摆着几把团扇,都十分精致,显然准备了很久。

看到许倩,许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扭头看七月,七月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许诺给张氏请过安后坐在吕氏另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问:“四姐今日来得早,怎没在祖母身旁坐着?”

目光在许倩身上打量一圈,发现她瘦了些,下巴尖地和锥子一般,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吕氏似乎感觉到许诺的不快,解释道:“你祖母好些日子不曾见过四娘了,今早见了四娘身边的嬷嬷,想着她许多人不曾热闹过,今日是端午最后一日,才催着让她过来的,你且看看这一身打扮可是合适?”

吕氏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许诺对许倩的敌意,有意撮合希望二人关系能缓解些。

却没想到她这一番解释听在许倩耳中刺耳得厉害。

母亲竟然给许诺解释,短短几个月,许诺在母亲心中的地位已经高过她了吗?

许诺撇了一眼穿白襦蓝裙的许倩,道:“很好,应承出了四姐的气质。”白莲花的气质。

许倩微微点头,似乎心中没有半点不快,笑着说:“多谢六娘,你这身装扮也很好。”

女眷们互赠团扇后就到了午时,许谷渝和许谷诚先后赶了回来,一家人共用了午膳。

端午需要祭祀,祭品和食品放在红色的匣子里,用茶酒供奉,摆放铺陈在大门外。

未初,许家众人一起进行祭祀,而后乘车去了南边叶家的别院。

端午是马的本命日,拉车的马都缀有奇珍异宝的鞍辔,用五彩装饰马的鬃尾,十分好看。往年这些端午礼俗都是丁氏准备,今年则由吕氏一手负责,却也没出了差错。(未完待续。)

077 抚琴

马车所过之处,皆能感受到节日的热烈张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路过闹市时两边挤满了卖扇子的商贩,车水马龙,许家的马车绕了路才勉强按时到了叶家别院。

叶家人擅茶道,苏州许多茶商都会将家中子女送到叶家学茶道,当年徐谷磊就在叶家学过两年茶道,他如今茶艺上能有这般造诣与此有很大关联。

许家众人下马车后,便看到在垂花门处等候的叶娘子。

她瘦长的脸上施了些粉黛,头上也不似平日在许家那般只簪两支白玉簪子,而是簪了珍珠碧玉步摇和镂空兰花簪,发髻两侧各有一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金梳篦,耳上也罕见地坠着两粒圆润饱满的白珍珠,衬得她气色极好。

今日她穿的也比平日鲜艳,上穿驼色菊纹交领上襦,下着品红六幅长裙。

叶娘子平日穿着朴素,但胜在气质出众,不会显得单薄,可今日盛装打扮后才真正体现出她高雅的气质。

许诺下马车后第一眼险些没认出叶娘子,她素来皮肤光泽,目光清亮,平日看起来三十出头,可这样一装扮简直就是二十五六的娘子。

叶家茶道的精髓传男不传女,女子若要学,则不可外嫁,但可以让男子入赘成亲。

叶娘子在叶家排行第二,她长姐没有学茶道,早早就嫁了出去。她则因为家族当时没有新成长的可以撑门面的人,学了茶道最精髓的部分,故此一直没有嫁人。

前几年叶家培养出几位擅长茶道的儿郎,无需她撑门面,她便来了许家教授茶道,随遇而安,谨言慎行。

叶娘子和张氏见过礼,就引着许家众人进去。

这座别院并没有精致的游廊和建筑,但有一个很大的马场,男子们可以在这里作词、投壶、射柳、击鞠。

马场旁另有两座简朴的亭子,在亭子里可以看到不远处池塘里开得清丽娇美的荷花。

隔着一池荷花,马场对面的池塘边上就是这座别院的花厅,女子们闲聊、饮茶、互赠团扇之余还可以赏花。

正是因为叶家的马场和这一池荷花,每年端午苏州各大家族从初一开始就来这座别院。

半路上许家几个男子去了马场旁边的亭子见叶家老太爷,女眷则随着叶娘子往里走了些,才到了花厅。(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十分巧合的是,王家人也在这里。

丁氏一见王英,眼中就冒出火来,拽住吕氏低声道:“他们家做了那般不要脸的事,还敢来叶家别院!”

她不知王英和许谷渝之间的事情,此刻的愤怒完全是因为王家对许家的茶下的黑手。而且王英利用许二娘得知了许家的情况,许二娘也因为此事再次被罚,甚至要跪三日的祠堂,让她对王英更恨了几分。

这件事如今还压着,若日后闹开了,王家将许二娘做内应的事说出去,明州那边可不好交代。

丁氏这次让吕氏帮忙准备了端午的祭祀以及家中所用,还有许家送给其他人家的礼。这一切本是吕氏的功劳,吕氏却没在张氏面前邀功,反而让张氏夸了她们妯娌二人相处融洽。

想着吕氏这点好,丁氏才和她亲昵了几分,否则平日连一句抱怨的话也不与吕氏说。

吕氏听了点点头,安慰性地对着丁氏一笑,提醒道:“先给叶老夫人行礼。”

吕氏对王家人来这里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许谷诚今日午时告诉过她事情已经解决了,京城那边不会再出差错。

如今许家虽然还没去王家讨公道,但王家人见了许家人必然会理亏,马场那边王二爷或许还要给大伯表示一下歉意。

如今相遇,王家才是更难受的那个。

许家这几日一直忙着解决那件事才没来叶家别院,王家想必也是因为此事焦头烂额,一直拖到端午最后一日才来。

许诺跟着吕氏行礼时抬眼看了眼叶老夫人,她五十出头的年纪,脸型和叶娘子有些相似,细眼薄唇,却不似叶娘子那般不喜言笑,眉眼间都露着笑意。

“你就是二娘新收的徒弟?”叶老夫人从叶娘子哪里得知许诺眼角下有颗痣,在她进屋时就认出了她。

许诺再次矮身行礼,笑着应是:“许家六娘拜见叶老夫人,叶娘子前些日子收儿为徒,儿所获颇多,感激不尽。”

张氏坐在叶老夫人身旁,看到许诺今日穿戴得体,容貌比从前也张开了些,有了许家儿女应有的姿色,满意地点头,对叶老夫人说:“这孩子茶道方面确实有些天赋,还好有叶娘子这样精于茶道的人教习,免得耽误了她。”

这番话让人听着的感觉是:我孙女本来就是天才,谁教都一样,你女儿教我孙女是你女儿的福气。

叶老夫人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抬手让许诺起身落座。

许诺名声不好的时候参加丁老太爷寿宴,除了胡灵没有一个人主动理会她,她所过之处都是窃窃私语,那些人的目光中也尽是警惕防备。如今她参加宴席,这种状况再也没有,张氏还总将她拿出来炫耀。

许诺落座后,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发现丁家二房的人也来了,对面第三个席位上坐着丁二夫人和一位十五六岁的娘子。

看到丁家的人,许诺下意识往身边看去,就见许倩突然起身,拿着绣的最精美的一把团扇过去,送给丁家这位娘子。

丁家娘子顿时喜笑颜开,夸赞许倩女工超群。

王沐雨原本坐在王英身边,她不喜欢许倩,趁着许倩走开才过来找许诺:“去马场看看吗?”今日宋郊应邀来击鞠,她很想去瞧一瞧。

许诺看了她一眼,心想,许家王家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王沐雨这是几个意思,故意来服软吗?

不动声色地往丁氏那边看了一眼,见王英也过去和丁氏说话,确认了王家的意图,才回王沐雨:“我有些倦了,不想去。”

“那去池塘边吧,刚才路过那边时闻到荷花香气怡人。”王沐雨笑着问道,她今早才知道家里发了什么事,祖母特地安顿她,让她和许六娘接触时不要高傲,姿态放低些,多些卑谦才好。

父亲被大姑母蛊惑做了这种傻事,她插不上手,但祖母安顿的事情,她一定会尽力去做,至少不要让王家因为这件事损太多。

许诺扭头隔着窗户看了眼荷花,不待她开口,就听到有人说:“今日荷花比昨日还好些,不如出去赏荷作词?”

此人话音才落,就有人应和:“初二那晚下了场大雨,初三时花开的最好,可惜那日我家老爷说马场那边地是湿的,非要晾两天才来。”

顿时一群女子便都说着要去池塘旁赏花。

叶老夫人应许,众人便去了马场旁的亭子。

马场里一群少年郎君正骑着马击鞠,气氛十分热烈。

女子们一时忘记赏花作词,反倒看起比赛来,待那边比赛结束,有人突然提起许倩琴艺在年轻女子中算得上最佳,闹着让她弹琴。

许倩以手腕受伤婉拒,而后说:“六娘最近跟着母亲学琴,琴艺增益了不少,不如让她弹一曲。”

刚才有人让许倩弹曲,不过是想听听吕氏手把手教出来的娘子的琴音,换了许诺也是一样。

春棠看了眼脸上挂着笑容的许倩,心中有些不快,又满怀忧虑地看了许诺一眼。自家娘子学琴不过三个月,在众多擅长抚琴的夫人面前弹曲,很可能会被人低看。

许诺到是淡定,脑中过了一遍背下来的棋谱,待婢女抬琴上来十分坦然地坐下抚琴。

十指拨动间,极具韵律的琴音传出,如高山流水,如泉水叮咚,婉转连绵,余音袅袅,让人眼前一亮,亭子里顿时静下来,原本喧闹的马场那边也安静了几分。

这首曲子在坐众人都不曾听过,既新奇也为曲中的意境折服。

所有人都认真聆听,看着许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叹。

自许诺弹出第一个音,许倩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一曲作罢,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叶老夫人对这首曲子十分满意,开口问道:“许六娘子你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可否抄录一份给我?”

许诺年纪轻轻,没人会认为这样悠扬悦耳,让人有绕梁三日感觉的曲子是出自她手。

许诺起身行礼,从琴后走过来,浅笑着回答:“六娘不知词曲出自何人之手,也不知其名,不过是前几日翻看曲谱时发现其中一张纸上写着这首曲子,觉得精妙才在这里献丑了。若叶老夫人想要,六娘回许府后为老夫人抄撰一份。”

许诺琴艺一般,若弹大家都知道的曲子,定会出现破绽。可弹一曲众人都不曾听过的曲子,即便出现瑕疵,旁人也发现不了。故此她将许六娘小时候翻看景平棋谱时看到的曲子弹出来。

她琴艺很普通,景平做的曲子却是相当出色,她刚才全力去弹,只弹出了两分韵味。

可就这两分韵味,也足矣让众人震惊。

她一番对答颇有大家闺秀的姿态,张氏十分满意,不住地点头。

只要是能给她长脸的人,她都喜欢。(未完待续。)

078 打脸

听过许诺的回答,许倩黑到极点的脸一瞬间便变回淡然轻笑,用带点开玩笑的语气说:“六娘难不成是记不住一首曲子?还特地回家才抄撰,不如现在就给叶老夫人写一份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许倩隐隐觉得许诺不愿意当众撰写曲谱,是因为她对自己一手字不自信。

毕竟她三个多月前还大字不识一个,就算近来用功又跟着父亲习字,也不会有太大的长进,至少拿不出手。

叶老夫人听罢点头,让婢女取了笔墨和书案上来。

许诺微微颔首,道:“儿献丑了。”话毕接过婢女蘸好墨的笔,端正地坐着,一盏茶的功夫就写好了曲谱。

婢女将曲谱拿给叶老夫人,有人眼尖看到曲谱上工整有力的字迹,不由夸赞起来。叶老夫人亦是满意地点头,看过后便给众人传阅。

见了这个状况,许倩眼神变得慌乱,握着扇柄的手有些发白,几番忍耐才定下心来。

她一分半毫也不相信许诺的字有得到旁人夸赞的水平,可待曲谱传到她这里时,她惊地滑落了手中的团扇,曲谱也险些落地。

若不是有人扶了她一把,她险些失态,弄坏了曲谱。

不可能,不可能!怎会会这样?许诺怎能写出这般力透纸背的字!

她勤奋练了多年,竟然抵不过许诺习字三个月?

许诺一定是和叶家的婢女勾结,请人提前写了曲谱,再乘众人不留意调换了,否则怎么能有这样好的字!

许倩心中一直找着理由,目光有些混沌,旁人从她手中拿去了曲谱她也不知。

之后,一群女子开始作词,你一句我一句,有人做的好,有人则次一些,却都有几分意境。

许诺第一次见人现场作词,听着倒是觉得好玩。快轮到她时,感受到一束如有实质的目光,目光一转就看到许倩正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这种目光她很熟悉,许倩每次期待她出丑时都是这种既鼓励又温柔的神情。

但是作词这种事情她最不怕了,前世中小学背了那么多唐诗宋词,她只要挑出这个时期以后的词便好。

许诺正视着许倩,诵出了李清照如梦令中的一句词:“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许倩目光柔和,双手叠放,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原本等着许诺出丑,却随着词句瞳孔慢慢变大,眼中先是露出惊讶,而后是愤恨不甘。待旁边人和她说话时,眼中的情绪一扫而过,恢复清明温婉。

许倩神色的改变,尽入许诺眼底,心中不免冷笑一声。

王沐雨第一个出声夸赞:“好词,没想到六娘有这般好的文采,我先前诵的那句与你的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她遵从祖母的教诲,今日一个劲地把许诺往高捧。这句词好是真的,只是平日她不过会在心中多读几遍,不会像此刻这般出言夸赞。

许诺摆手道:“这句我想了好几日了,不是即兴之作。”言下之意是我不是文采出众,只是勤奋些。

在座的几位年纪大些的夫人见许诺这般谦虚,都微微点头,心想过去关于许家六娘的那些传闻果然是假的,如此知进退的娘子,怎会是毒母的不孝不义之人?

待众人各吟了一句后,许倩向前几步,矮身向叶老夫人和张氏行礼:“儿刚才想起过去得到的半首残曲,正配今日这一池鲜艳欲滴的荷花,若祖母和老夫人不嫌弃,儿愿奏之。”

她这么说,叶老夫人又怎会不让她抚琴,命人搬回了刚刚搬下去的琴。

只是她先前些还因为手腕有伤拒绝了抚琴,此刻又毛遂自荐,不免有些奇怪。

许倩倒不在乎,她的目的是让许诺出丑,只有将自己精湛的琴艺与许诺略显笨拙的琴艺放在一起比较,才能真真正正地踩许诺一脚。

她姿态轻盈优美地走到琴边,先给众人行礼道:“儿只是略通琴艺,若有瑕疵,还未各位夫人见谅。”

话毕坐下,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娇媚,待手指触到琴弦,眼中神色一变,变得清若白莲。

许倩要弹的这首曲子的确是珍贵的残曲。

吕氏早些年间在汴京得到这个残曲,多次调试补了丢失的部分,后来作为许倩的生辰礼物送于她的。

许倩才弹了几个音,亭内几个年长的夫人都向吕氏看去。

吕氏颔首浅笑回应众人的目光,而后面带忧色地看着许倩,生怕她等会说错了话。

这首曲子吕氏早些年嫁入许家时当众弹过,也正是这首曲子众人才知她琴艺精妙,在座的几位夫人当时都在场。

待许倩弹罢,叶老夫人道:“此曲的确精妙,后面补充的部分不逊色于原曲。”

许倩矮身行礼,垂着头回答:“叶老夫人过奖了。”

言下之意是,残曲补充的部分是出自她手!

几个知情人脸色猛地一变,吕氏眼中也流露出些许焦虑,心想:四娘回答地这般含糊不清,知情人听来必有欺骗撒谎的嫌疑,在几位夫人眼中的形象会大有删减。

刚要出言解释,就察觉袖口被人拽住,扭头一看正是许诺。

许诺微微摇头,不让吕氏趟浑水。她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却从众人的反应中确定许倩闹出了笑话。吕氏若要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开口后最好的结果是将此事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换许倩一个清白,而这样的结果是许诺不愿看见的。

吕氏再要开口时,许倩已经直起身走回来了。

许倩之前垂着头,错过了众人面上错愕、不屑、鄙视的神情,故此保持着之前的“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气质,心想她这首曲子无论是谱曲还是奏乐都超过了许诺之前那首无名曲。

许诺虽然不知刚才那几位夫人为何会露出那种表情,却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幸灾乐祸地说:“四姐琴艺越来越好了。”

“哪有?”许倩只说了两个字,就听到叶老夫人的声音。

“十五郎,怎么了?”叶老夫人声音中透着慈爱关切。

许诺转过身,看到两个少年郎君站在亭外,其中一人正是许平启,另一个人看起来比许平启年长几岁。通身透着叶家人独有的高雅气质,虽然相貌普通,却文质彬彬让人看着极其舒服。

这个十五郎和许平启昨日说的那个要看她的茶百戏的叶十五郎难不成是一人?

许诺看了春棠一眼,春棠就贴过来低声说了十五郎的情况。

叶十五郎,名清臣,表字道卿,年十二。

他如今未参加科举考试,也还未及冠,并无表字。许诺却在听春棠说了他的名字后的第一瞬间就想起了道卿二字,因为他也是历史上有名有姓值得一提的人物。

前世祖父爱茶,常常会说起《述煮茶小品》,正是叶清臣所著。

但许诺对叶清臣的了解却是缘于他与宋郊、宋祁兄弟同年中了进士。

十二年后的科举考试,宋郊是状元,叶清臣是榜眼,宋祁第十名。

许诺不由高看了亭外的少年几分,心中暗想丁家的学府果然厉害,二十年前出了个前三甲的丁谓,第四名的许谷诚,日后还再出一个榜眼叶清臣。

听闻自上次梨花宴结束,宋郊兄弟也开始在丁家学府读书,如果再算上他们二人,那么丁府请的西席到底是何人,能有这般能耐,屡次助人上榜。

叶清臣先是给亭内众人施礼,而后道:“刚才亭内不知是哪位娘子弹了首妙曲,马场众人赞叹不已,让某前来帮忙询问,可否抄撰一份曲谱?”

“不知是谁想要曲谱,道出姓甚名谁来。”有个性情活络的夫人喊道。

“丁家四郎,宋家大郎,许家二郎、还有某,都想一阅此谱。”叶清臣拱手作揖,态度十分虔诚。

许倩听到丁墨想要曲谱,立刻来了精神,稍微走了两步,可以与叶清臣对视后才柔声道:“不过是一份谱曲而已,大家共赏也是四娘的荣幸。”

叶清臣点点头:“多谢许四娘子。”

话毕让小厮抬了书案过来,再由婢女抬入亭内。

许平启目光从许倩身上划过,又蜻蜓点水地在吕氏、许诺身上跳过,嘴唇开合,对叶清臣说了句什么。

许倩准备坐下写谱子时,叶清臣突然问了一句:“某记得许四娘子琴艺精湛,可刚才弹那首曲子的人,手法略显生疏,连曲中一半的韵味也未弹出,难不成许四娘子之前擅琴的说法是人乱传的?”

叶老夫人咳嗽一声打断叶清臣不顾及人脸面的问题,道:“刚才亭子里有两位娘子弹了两首曲子,你们想要摘录那首曲谱,倒是说清楚些。”

“祖母,孙儿的喜好您也是知道的,自然是要第一首曲子的谱子。第二首是许二夫人的拿手好曲,喜琴之人家中都偷偷藏着这份曲谱,怎会拜托孙儿来求谱?”

此言一出,许倩满脸通红,她自作多情了?

向来高洁出尘被众人仰视的她,竟然出了这样的丑!

她从不知母亲给她的这首曲子曾在外面弹过,也不知这首曲子会被人这般推崇,那么她刚才弹这首曲子是做什么?

要被人嘲弄至死了!

站在此处,她只觉得全身都扎了刺,前也不是退也不是,浑身难受得厉害。

此时此刻只想找一条缝钻进去!永远也不要出来!(未完待续。)

079 挑女婿(karlking和氏璧加更)

叶十五郎一席话让场面顿时尴尬至极。(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叶娘子坐在叶老夫人身旁,看到昔日喜爱的徒弟今日如跳梁小丑一般,心中五味杂陈。

心疼惋惜之余出言解围,对叶十五郎道:“偷着藏了许二夫人的曲子就是喜琴之人了?这是那般道理?”

叶清臣顿时着急起来,拱手作揖,有模有样道:“二姑母,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回吧。刚才丁四郎、宋家两位郎君听了那首曲子有感而发都做出了好词,我与许二郎败了,不得不过来讨曲谱,若是没讨到,回去后定会被他们嘲弄一番。”

叶老夫人哪里舍得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别家的儿郎瞧不起,得到许诺的应许,急忙让婢女把刚才写好的曲谱给叶清臣。

许倩头埋得很低,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出这种丑,全身上下都很难受,心中十分狂躁,紧咬贝齿才勉强忍住。

只要想到在座的人心中暗暗嘲笑她,就恨不得拆了这间亭子才好。

叶清臣得了曲谱,高兴地离去,走到远处和许平启击掌庆祝。

许诺远远地看到许平启面上的笑意,心中暖暖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笑。

这厢马场的人来讨曲谱,就有人使唤婢女去问那边比赛的情况。

投壶在宋时不如唐朝流行,但士大夫之间对此还是很热衷的,今日投壶赢者便是丁二爷,丁二夫人得知后十分高兴,赏了报信的婢女一个金簪。

射柳比赛赢的人是许谷诚,丁墨次之。

至于最激烈的击鞠,年长者没有参与,比赛的都是些少年郎君,但婢女委婉地说丁墨被评为最优。

诗词诵咏则是宋家两位郎君夺了前两名,丁墨的词排在第三。

许多人都开始夸赞丁墨,说他能文善武,不知怎样的闺秀才能配得上他。

许诺倒觉得丁墨与他父亲丁谓相比差得远了,丁谓琴棋书画、诗词音律无不通晓,擅长天象占卜,更是有过目不忘之能,如今的丁墨不过有其父十分之一的才能罢了。

许倩和王沐雨都十分想去马车那边,但叶老夫人看得紧,一直没给她们过去的机会。

一直到了晚膳的时候,她们才有机会看了两眼自己的意中人,可惜男女用膳时中间隔着几扇屏风,她们只能隐约看到个侧脸或背影。

叶家的粽子和旁人家的不同,糯米中掺了些茶粉,煮后粽子饱含茶的清香。(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许诺早都饿了,在这种正式场合却不好意思多吃,只吃了两个,其余的娘子都吃了一个。

直到坐上马车,许家和王家都没撕破脸,倒让许诺白白期待了一番。

回到茗槿阁,许诺大字型躺倒,用手使劲揉着脸,今日在叶家一直笑着和人问好,她觉得脸都快僵了。

映诚院,吕氏对李嬷嬷说:“叶家粽子的做法你可都记下了?”吕氏看出今日晚膳时许诺根本没吃饱,而且很喜欢吃叶家的粽子,特地让李嬷嬷去问了茶粉粽子的做法。

李嬷嬷为吕氏取下发上的装饰,一一放入首饰匣子才点头道:“问了叶家的厨娘,明日就做给六娘子吃。”

虽然今晚可以赶着包出一锅来,但李嬷嬷不想夫人过于惯着六娘子,擅作主张说明日再做。

吕氏点头,有些疲惫地扭了扭脖子,立刻就有婢女过来按摩,她觉得舒服了些才说:“嬷嬷不必亲自下厨,告诉厨娘就好,让她今日先把东西准备好,明早就做,别让六娘等得急了。”

李嬷嬷应时,陪着吕氏说了会闲话。

临走前,吕氏又嘱咐:“嬷嬷,给六娘那边送去些香糖果子吧,听春棠说她今早吃了一整盘,让她晚上先用这个垫垫肚子吧。”

许诺食量大,晚间要加一顿餐,吕氏原本担心许诺会长胖,这些日子观察下来没有长胖的趋势才放下心。

“是。”李嬷嬷矮身施礼,而后目不斜视地去了后罩房换衣裳。

夫人这么疼爱六娘子,千万别惯坏了六娘子才是。

不久,许谷诚便回来了。

婢女打水伺候他洗手净脸,吕氏则帮他换了衣裳。

待婢女离去,许谷诚道:“今日那两首曲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第一首曲子果真是六娘所弹?”那首曲子意境深远,着实是精品,也不知许诺从哪里得来的。

吕氏点头,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忧虑道:“四娘定会被诸位夫人误解,我要解释,六娘那孩子又拉着我,也错过了机会。”

“六娘这么做的对的,至于四娘,她今日所为确实有些不妥。”许谷诚安慰道,轻抚着吕氏的手臂,目光如三月阳光般和煦温暖。

“老爷,这件事是我不对,我没给四娘说明白。”吕氏握住许谷诚的手,目光闪烁。

她根本不知会有人偷偷收藏她补好的曲子,否则也不会将词曲给许倩做礼物了。

许谷诚摇头,当年吕氏将这首曲谱送给许倩时他也在场,吕氏特地嘱咐此曲只能在家中练习弹奏,不可在外弹奏引人眼球。

所以得知许倩今日拿出这首曲子弹奏让他很是生气,只不过他生气了也很少显露出情绪。他生气主要是因为许倩这么做不尊重吕氏,而且有与许诺较劲的意味。

他不喜欢一家人勾心斗角,互相比较,世家大族不该有这种不良风气,而是互相促进彼此帮助。

“不是你的错,今日我见了宋家的两位郎君,确实不错。”许谷诚岔开话题,不愿吕氏想着那件事自责,许倩那边他会另找时间与她谈谈。

吕氏有些好奇,老爷很少夸赞人,今日竟一连夸赞了一家的两个儿郎,问道:“可是与王家七娘定亲的那家?”

“是,只不过依我所见王七娘有些配不上那位宋大郎。”许谷诚是真心觉得宋家两个儿郎优秀,并且认为这两人的才能不弱于丁墨。

吕氏见过王七娘,略微想了一会才回答:“王家那位娘子,长相倒是好,就是性子太不活络了,若宋家大郎能与她相处得来,倒也是门好亲事。今日二郎和叶家十五郎一起到亭子这边讨曲谱,我瞧着叶十五郎长得越发端正了,气度也好,与六娘倒是相配。”

许谷诚点头认同,为吕氏揉着肩道:“今日见的几个孩子里,我最满意的就是他了。说话不畏怯,行事落落大方,又极有礼节,是个好儿郎,只是年岁小了些,只比六娘大二十来日。”

宋郊虽好,但年纪有些大,太过成熟。宋祁虽然才学极好,却是一副不通人情世故的模样。至于丁墨,虽然各方面都很优秀,有许多人家打着他的注意,但他不希望女儿嫁去权位过高的人家,而且丁家礼节多,六娘不适合。

只有叶十五郎,家世好,自己本身又足够优秀,是个好人选,美中不足是年纪过小。

两个人一副给许诺挑选女婿的模样,将几个人的好坏都说了一遍。

另一边,许诺刚吃完李嬷嬷送过来的香糖果子,安排了七月盯着许倩,又让春棠带人去茶室那边打扫一番,屋里只剩下她一人。

茶室空了五日,明日下午叶娘子来上课,发现茶案上落着灰尘许家可就失了礼了。

写了两页字,又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和五十个俯卧撑,用凉水洗了把脸便换了中衣爬到被窝。

快要睡着时,听到窗户那边有响声。

许诺十分警觉,翻身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敲了一下窗户低声问道:“谁?”

“我。”

肖远正拿着匕首准备撬窗户,他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想着把东西放下就走人,不料才撬了一下,许诺就蹿过来了。

许诺拔掉插销,肖远立刻推开窗户翻进来,半点犹豫也无。

上次从王家回来肖远险些走不动路,许诺便知他的伤势比她想象的重,如今见他又翻墙又翻窗,不免有些火大,压低声音骂道:“你不要命了吗?谁像你这样想着法子折腾自己的身体?”

肖远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包裹放在凭几上,自己席地而坐,毫不客气好似在自己房里。

他手很快,两三下打开包裹,里面用油纸包着七八个粽子和半只烤鸭。

许诺闻着烤鸭的香气,没出息地找了个坐垫坐在肖远对面。

二人直接上手,没一会就把烤鸭吃得只剩了骨头。

许诺一边嚼着最后的一点肉,一边剥开一个粽子,问道:“哪里买的,我改日也去买,太好吃了!”全聚德的烤鸭也比不上!

肖远得意地笑了笑,道:“这就算好吃啊,果然……”跟着大师兄没见过世面,享不了口福。

话说到一半,急忙停下来,看似毫无破绽地接上话:“深闺女子吃不上佳肴。”

许诺虽然觉得他这句话奇怪,深闺女子有上好的厨子伺候着,为什么吃不上佳肴?但她一心想着吃,哪里顾得上问别的:“到底是哪里买的?”

问完还咬了一口粽子,然后一脸享受,这粽子比叶家的粽子还好吃!

肖远到最后也没说是哪里买的,只说许诺真的想吃可以去天盛赌坊找他。

七个粽子许诺吞了三个,因为实在吃不下才让肖远吃了四个。

“你爹娘在挑女婿,你的夫婿。”肖远将粽叶和鸭骨头放回包裹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许诺正回味着刚才香甜的粽子,随即心头一颤,意识到肖远偷听了父母的谈话,刹那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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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把人物关系图传到群相册了:224337533,敲门砖是起点ID。(未完待续。)

080 生辰宴请

月光探入屋中,洒出一片淡淡的银光,许诺的目光从肖远修长的手上移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他玩世不恭,为人处世又很无赖,而且越大的场合越露出一股痞气,对谁说话都是一副倨傲挑衅的模样。

故此,她不止一次怀疑过他到底是不是世家出身,可今日见了他的吃相,之前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家族越大,条条框框越多,子女的每个习惯都是从小开始培养,这种自小就养成的习惯难以改变,也无法掩饰。

刚才吃烤鸭时肖远和许诺都直接上了手,许诺满手油渍,而肖远自始至终只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碰过肉。吃后的骨头摆放得相当整齐,而且嘴唇上半点油渍也没有,手上仅有的油渍也很快用手帕擦去。

他剥开的粽子,糯米半粒也不留在粽叶上,吃过四个粽子后两只手依旧干净。

他虽然吃得快,但一举一动都透着斯文!

许诺从未想过肖远能和斯文二字挂钩,但他吃相确实很斯文,正如权贵家族精心培育的儿郎。

虽然斯文,她竟然不觉得肖远娘!

许诺十分想问清楚肖远偷听的事情,却又想起以他的身手,偷听谁的谈话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她没有权利干涉旁人做什么怎么做,也没资格让他回答,便没有追问,胡乱问了一句:“都说了谁?”

母亲最近确实在想着她的亲事,她去映诚院几次都撞见母亲和李嬷嬷在屋里商量这件事。

她耳力好,隔着老远便听到二人的谈话,二人则在她进屋时停下这个话题。

“今日去叶家别院的人都说了一遍,最后好像意属叶家十五郎。”

肖远没想到许诺竟然这么沉得住气,没有好奇他为何偷听了许二爷和吕氏的谈话,心中打起鼓来,许六娘竟比看起来城府更深吗?

跟着大师兄长大的人,应该是简单如白纸才对!

许诺哪知她少问一个问题让肖远想了这么多,哦了一声,对刚才的话题不感兴趣,问道:“他们可说王家的事情怎么解决了吗?”

这些事父母不会告诉她,如今有肖远这么个信息员,她必须要充分利用。

肖远奇怪地看了许诺一眼,她不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反倒问这个?

“王家二爷赔礼道歉,似乎要给许家赔座茶庄,求许家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王英也给丁氏说了对不住,不过丁氏很快就知道王英和许谷渝那事了。”

肖远声音散漫,眼中露出戏谑之色,一副坐等好戏的模样。

许诺对肖远的态度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心中觉得此事还有后续:“以王英的行事风格,不会直接将此事告诉大伯母,而且确保大伯母得知后也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王七娘是王英和许谷渝的女儿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王七娘这门亲事就算是完了。

以王英对王七娘的疼爱,她不会让这样一门好亲事跑了,更不会做出有损王七娘名声的事来。

可她有什么资本确保丁氏不将事情说出去?要知道丁氏也是个厉害角色,只有别人吃她的亏的时候,却没她吃亏的日子。

“对,王英是个有头脑的人,她多半是设计让许大爷以为丁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再让许大爷自己承认。但她手中一定握着什么,足矣让丁氏不敢将此事说出去,只能别在心中生闷气。”

只有许谷渝亲口承认,才会让丁氏相信这件事。

单看王英多次插手王家生意上的事,就知她不是个能安分下来的人,而且做了那样的蠢事,早该死了。

肖远眼中多了些值得玩味的神色,调查背景探索事件根源这种事他最擅长,他清楚十几年前王英和许谷渝那段事,正是因为有人让他仔细查十几年前的王家,他土翻得深了不经意给翻出来的。

许诺认同肖远的说法,点了点头。

王英的目的和可能做的事她和肖远能想得到,父亲前几日亲自调查了整件事恐怕更清楚,甚至可能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

大房最近免不了一场混乱,许诺心想虽然有些趁火打劫,但或许可以乘这次机会要回本该属于父亲的那几个茶庄?

父亲脸薄,不想和大房撕开脸,她的脸却足够厚。

许诺想了许多事情,最后看着肖远认真地说了声谢谢,谢谢他重伤之余还陪着她夜闯王家,谢谢他今日带来的消息和烤鸭粽子。

肖远站起来,目光平静地从许诺身上滑过,最后停在她那澄澈带着些淡漠的眼眸上,嘴唇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许诺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的背影,亦是沉默,站着消化了会,关好后窗才去睡觉。

五月十日如期而至,许平启和丁家学府的五六个同窗午时下课便来了许家,其中最大的要数十四岁的宋祁和纪玄了,再就是叶清臣,其余几人不是十岁便是九岁。

吕氏亲自招待,在花厅给他们摆了一桌精致的菜。

茶室这边,许诺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与叶娘子提前告假。

叶娘子点点头,眼中浮现出清浅的笑意,道:“十五郎端午时一直说着要过来,今日总算如愿了,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不在家中过寿。”说着话,目光向外看去。

叶清臣也是今日的生辰?

惊讶之余许诺没有问出来,待出了茶室,立刻扭头问春棠。

春棠想了一会才道:“二郎君去年六月份才去的丁家许府,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第一次请人来府里,小的不清楚叶十五郎的事情。不过听旁人说叶家十五郎君也是五月的生辰,其余的便不知道了。”

每次许诺问起家里人的事情,春棠都会经历多说些,好让她多了解。

许诺点点头,点了两个婆子把她的茶具抬出来。

才刚把茶具从茶室搬出来,就见许平启带着两个小厮过疾步过来,而后他们一起去了外院的花厅。

许诺进屋时,花厅里无人,但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可见是都避出去了。

花厅中间摆了一座画着高山远水的六扇屏风,许诺一眼就看出此图出自父亲之手。

许家只要是派的上用场的地方,挂的都是许谷诚的画作和笔墨。

倒不是许谷诚喜欢显摆,而是许老太爷和许谷渝的主意。

许诺坐定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少年的声音,几个人进了屋似乎是站成一排,随后就听到齐齐的“某某某,拜见许六娘子。”

许诺吓地从席子上站起,隔着屏风回礼:“许家六娘拜见诸位。”未来的状元榜眼这么慎重地给她行礼,她行礼时身子也比平时矮了几分。

她刚才听出了六道不同的声音,许平启、许三郎、纪玄、叶清臣、宋祁,只有丁五郎是她不认识的。

许三郎是许谷渝的庶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八岁,名平闻,性格腼腆。

许诺没想到纪玄也被许平启邀请,纪玄不是学医的吗?

怎么成了丁家学府的学生?

电光石火之间,她脑中闪过一条白线。

许平启既然认识纪玄,纪玄当时来许家为母亲把脉医治时只用了条面巾遮脸,许平启没有理由认不出来他!

丁氏把纪玄的医术吹地天花乱坠,母亲嗓子痊愈后多次想报恩,却始终没找到纪玄,但许平启从头到尾都保持了沉默。

这个弟弟,真是不容小视!

甚至有点腹黑?

许诺叹了口气,准备等送走其他人后问问许平启,探探他究竟知道多少。

许诺在屏风后点茶,待做好茶百戏后春棠会急急端出去,屏风那边六个人围在一起看,而后会出现一阵赞叹声。

许诺前前后后在茶汤上以茶百戏的形式做了许平启的侧脸,许三郎的正脸,以及春棠和七月的面容。

他们此番找许诺看茶百戏,为的就是看她做的人像,她便只画了人像,其他的都没有涉及,而且她相信叶清臣茶百戏不弱于她。

屏风那边有个小郎君埋怨道:“六娘子,一个婢子的脸你也做成茶百戏了,可能给我做一个?”

许诺自然是无所谓,可今日在这里见面,隔着一道屏风,她没见过他们的面容,无法做他们的人像茶百戏,实属无奈。

若是出门赴宴,男女相见很正常。

若有人特来拜访,见面也无妨。

可今日只有她一个少女,其余六个都是少年,男女大防不得不顾及一下。

虽然心理年龄二十四岁的许诺把屏风那边的六人都当成孩子,但她的外表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娘子。

刚才抱怨的少年提议让许诺戴上帷帽,这样就可以撤去屏风了。

几个人问过许诺的意见后使唤春棠去问了吕氏。

吕氏看重叶清臣,这样的机会不多,当即就答应了,又些挑了一个可以遮到脖子的帷帽让春棠带到花厅,再就是传话让几位郎君坐的远些。

许诺戴上帷帽,就有两个婆子把屏风移走。

她站起来给对面的几人行礼,因为今日是许平启的生辰,她穿的稍微鲜艳些,粉襦红裙,头饰也十分精致华美。

多年前许诺失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来毒母的谣言又闹得沸沸扬扬,这几个郎君都听闻过她的名字,端午后更是得知她有一手好字以及在叶家别院弹的那首妙曲,都十分想见她一面,皆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许诺抬起头,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一身白袍,安静地站在最远处的纪玄,他的眸子依旧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透彻、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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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作者把昨天把叶清臣进士排名写错了,他不是第三名,而是第二名,在这里说明一下。今天打了耳洞,疼疼疼……(未完待续。)

081 劫持

纪玄似乎察觉到许诺的目光,向这边看过来。(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目光隔着帷帽在空中遥遥一对,他浅浅地笑了一下,立刻垂下头去,刚垂下去又抬起来往别处看去,一双清隽温和的眸子少了平日的平静。

许平启最是会察言观色,一眼就察觉出纪玄的异样,不动声色看了许诺两眼,才过去给她重新介绍了几人。

许诺今日是第一次见宋祁,他穿戴简朴,容貌并不出众,神色也十分平淡,极为内敛。

叶清臣与宋祁性格完全不同,与许诺问好时年轻的脸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清朗儒雅,落落大方。

许诺隐约觉得他的性情与父亲有几分相似,莫非这就是父亲母亲都十分看好他的原因?

见过礼后许诺依照几人的相貌做了茶百戏,她擅于捕捉人物外貌特征,故此虽然是寥寥几笔也都十分传神,惹得几人连连叫好。

时间过得很快,酉正时叶清臣几人起身告辞。

“许六娘子,许大哥送了许二郎一块古玉,不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几人离去前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许平逸远在应天府,但一直惦记着许平启的生辰,算着时间将礼物送了回来。

许平启收到礼物时虽然什么也没说,笑也没笑一下,却默默地将玉佩戴在腰间。

许诺余光扫过许平启腰上的玉佩,微微一笑:“原本不想拿出来献丑,但既然你问了,六娘也不好藏着捏着,待会不要笑我才好。”

春棠小声给她说过几人送许平启的礼物,都是珍品,不过她送的也绝非次品。

刚才一番话完全是按照闺秀的标准回答的,她真正想说的是:姐姐送的是顶好的东西,既然你们问,那我就勉强拿出来给你们开开眼吧。

这份礼物她费了不少力气,也相信许平启会喜欢。

七月递过来一本包装精致的书,许诺伸手接过,双手递给许平启,诚恳道:“望二郎心想事成,平平顺顺。”

许平启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便送着几人离去,并无表露出欣喜之情。

半路上,几个人催着他打开,看看是什么书,许平启从善若流地打开。

“这古本可不好找啊!”

“二郎,你我关系不错,借我几日可好?”

“这是他六姐送他的生辰礼物,怎能借你!二郎,我拿回去撰抄一份立刻给你送回来。[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几个人说说笑笑离去,许平启平日虽然沉静少言,笑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此刻脸上也挂着谈谈的笑意,双手紧握棋谱放在胸前。

回了茗槿阁许诺急忙甩胳膊,一个时辰击拂多次,她手臂早已酸地抬不起来。

春棠见状急忙过来按揉,又问了许诺想吃什么,等下好去准备。

晚膳后屋里只剩下许诺和七月,七月往外看了一眼,确认门边无人,才从袖口取出一块玉递给许诺。

许诺怔了一下,这不是朱商的玉吗?

七月小声解释:“给纪郎君端茶时,他悄悄递给我的。”

她多次去天盛赌坊,也在那里见过纪玄,刚才纪玄把玉塞过来,她虽然有些惊讶却也面不改色地收好。

许诺拿着玉发呆,上次她拿到这块玉是因为景平嘱咐朱商照顾许六娘,那么这次又所为何事?

莫非景平回来了?

不可能!

他如果回来一定会来找许六娘的。

……

“娘子,娘子,不好了,二郎君和三郎君被人劫走了!”屋外传来春棠慌张的声音。

许诺正拿着绣花针和一块手帕较劲,听到后扔下手帕二话不说就冲到外面。

“怎么回事?”她一手拉住春棠,就往映诚院的方向快步而去。

春棠跑得慌张,头上的簪子都有些歪,却没有功夫扶起,喘着气道:“夫人见二郎君迟迟不回来就遣人去寻,一路寻到丁府也没见到他们。”

“丁家门房的人说二郎君与三郎君将几位郎君送到丁家学府,几位郎君乘车各自回去,他们也乘车往回走。”

“然后就不见了踪影,两位郎君、小厮、车夫都不见了。”

春棠心里着急,说的话没有逻辑性,许诺却听明白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出声道:“然后呢?”

春棠话里已经有了哭腔:“后来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马车,马车外还有血!”

说话间二人到了映诚院,许诺进屋时吕氏已哭得梨花带雨,许谷诚不在,显然是已经出去找人了。

见到许诺进来,吕氏推开一旁的人踉跄地站起,一把抱住许诺,呜咽道:“二郎被人抓了,二郎……”

哭泣着的吕氏依旧叫许诺心头一软。

吕氏经历过失女之痛,为此整个人性子都变了,如今幼子出了这样的事,不可能不崩溃。

许诺拍着吕氏的背,缓声安慰:“娘,二郎身边不是有个会武功的小厮嘛!指不定他们是下车做别的事了,您先不要担心。”

“不,马车上有剑痕,有剑痕……”吕氏声音愈加绝望。

许诺没想到有人拿着剑劫持了许家的儿郎。

他们二人不过是少年,不会惹了人,若有人蓄意劫持,只能是因为许家。

许诺不清楚具体清楚,想问吕氏还知道什么,吕氏却一个劲地哭,只好摇了摇她的肩膀:“娘,如果二郎真是被人抓走了,您要做的是去找他,去救他,而不是独自伤心。”

“没用的,没用的,丢了就是丢了,用多少心力,用多少人都无用。”

吕氏显然是想起了多年前在汴京找许六娘的情景,趴在许诺肩上,泪水将许诺的肩头染湿。

许诺心疼不已,此时此刻好似有一把刀不停地刺她的向心口,不给伤口愈合的机会:“娘,您想一想二郎,他那样聪慧沉稳一定会有办法留下线索,等着我们找到他,他在等你!他今日九岁了,与我当年不同,我当年不过三岁,您要相信他。”

许诺想赶过去看一看马车,从中找出线索,可若就这样放着吕氏不管,不到一个时辰她就会哭晕过去。

许诺一番劝导,吕氏的哭泣声逐渐缓下来,到最后抬起头时眼中早已没了先前的绝望,只剩下镇定,一双眼如璀璨的星空一般。

这便是真正的母亲吧。

吕氏取了帕子擦干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李嬷嬷备车。

她要出去,去找回她的孩子。

许诺急忙上前:“娘,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孩儿也要去。”

吕氏刚要拒绝,外面就传来哭骂声:“吕十七娘!你给我出来!”

丁氏哭地满脸妆都花了,看见吕氏就过来撕扯:“还我儿子,要不是二郎花里胡哨请人给他过什么生辰,三郎又怎么会被人劫持?”

许诺挡在吕氏面前,抓住丁氏的手腕将她制止住,不许她靠近吕氏。

丁氏心中乱得厉害,根本没有去想为何一个十二岁的小娘子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只是骂道:“没教养的家伙,放开!”

许三郎虽然是庶出,不是丁氏所生,但许谷渝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这个儿子出了变故,她在许家的主母地位难保,许家的产业更是可能被二房夺走。

如此,她怎么能不急?

吕氏一挥手,让几个婢女拦住丁氏,直接拉着许诺离开,竟是一句话也不解释。

丁氏挣扎着大骂:“吕十七娘,你竟然敢逃!有种不要再回来!”

许诺跟着吕氏飞快地走着,侧过头看到她端庄的面孔上满是坚定,心中不知不觉就轻松了些,母亲终于回来了。

二人乘车到达巷子时,许谷诚已经带人去搜索了,只留下几个人看守马车,保护现场。

许谷诚的下属认出了吕氏,才让二人靠近马车。

许诺看到车框上有几道剑痕,不深,后端有些粗糙,若不是用剑的人手下留情,便是此人武艺不精。

赶车人的座位和地上有几滴血迹,许诺蹲下身观察血的颜色和干涸的程度,顾忌了事故发生的时间。

赶车人为何要将他们带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若他与外人联合劫持,车厢里应该也有血迹。

许诺乘着吕氏询问情况的功夫掀开车帘,仔细检查后发现车厢并无血迹,却在车内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一个纸团。

打开一看,正是她送给许平启寿辰的棋谱首页的下半部分。

这本棋谱很珍贵,没有特殊原因他没有理由撕破,很可能是留下的可以寻到他的线索。

许诺又将车厢仔细侦查了一遍,确认里面没有打斗的痕迹。

如果有人提剑进来,许平启和许三郎不可能束手就擒,连凭几的灯盏都没打落。

此时凭几上有两个灯盏,一个亮着,显然是许谷诚进来检查时留下的。

另一个灭着,便是车里原本的灯盏。

许诺注视了灯盏一会,以灯液的凝固程度心中默算了一会,算出的时间与车外血迹干涸的时间相符。

从许府到丁府不过一刻钟,他们从丁府离开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时辰,就算对方行动再慢,也有足够的时间将二人安置好。

她前世做特警时处理过许多棘手的案件,这件事对她来说并不复杂,只是这里并无指纹检测器、血液检测器以及各类监控,她稍稍有些不习惯,不过车里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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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证物

许诺掀开车帘,看到吕氏蹲在马车前查看地上的血迹,李嬷嬷在后面打着灯笼,柔和的灯光映衬出吕氏目光中的专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吕氏抬头看到了许诺,站起身来,扶住她:“怎么跑去了车里,没有乱动什么吧。”

许诺摇了摇头,扶着吕氏的手跳下车,将手中的帕子打开,递给吕氏。

吕氏眼睛一亮,招手让李嬷嬷把灯笼拿近些,只见手帕上有半条棕黄色的昆虫腿。

“这是什么?”吕氏有些疑惑,转头向李嬷嬷询问。

李嬷嬷年纪大,所见所闻也多些,拿过手帕一眼就认了出来,惊讶道:“夫人,这是马蜂腿!马车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啊?”吕氏眉头皱起,将帕子拿近了些,仔细看了看,心中一沉,交给一旁的侍卫让他将东西交给许谷诚。

“等等。”许诺将刚才找到的那片残碎的棋谱也给了那个侍卫,道:“劳驾了。”

吕氏侧头看了一眼,见其上三个白子,一枚黑子。她不明白棋谱代表着什么,却知道马蜂腿在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免有些担心,回过头时却见许诺眼中闪烁着平日从未见过的光亮。

许诺前世是特警,但近来做久了深闺娘子,一直与十多岁的少女勾心斗角,遇到这样的事情,内心深处不免冒出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果不是几次取手套都掏了个空,恐怕就要大干一场了。

许诺察觉到吕氏的目光后,垂下眼不与她对视,而上前一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吕氏神色大变,又叫了一个侍卫,嘱咐了一番,侍卫急忙离去。

随后吕氏也上车查看了一番,见车中没有血迹,心想许二郎可能被马蜂蛰了,但应该没有其他外伤,不由得安下心来。吕氏神色的变化尽入许诺眼中,却忍住没告诉她被马蜂蛰了同样有生命危险,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时间,要尽快找到他们……

有劫持就会有勒索。

吕氏虽然不能从现场环境中找出什么线索,却明白家中不能没有主事的人,而且丁氏如今慌乱无神抵不上什么用,她必须回去。

确定儿子没有性命之忧,她才真正冷静下来,相信老爷会将儿子安全地带回来,而她应该回去安稳住府里的人,外面查出什么了也好有应对之策。

吕氏刚要带着许诺回去,突然有两个侍卫策马而来,堵在巷子外面喊道:“是谁找到棋谱和马蜂腿的,跟我来!”

许诺急忙伸手,要冲过去。

吕氏一把拉住她,不要去三个字在口中转了几个圈,最终没有说出来,只默默地摇头。她对自己的反应很吃惊,因为她应该果断将女儿带回去的,此刻的犹豫又是怎么回事?

许诺期待地看着吕氏,声音压低道:“娘,爹爹派人来找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孩儿去了指不定会帮到爹爹,他肯定会保护好我,您不用担心。”

吕氏对上许诺固执坚定的目光,落下两行泪,又急忙用手帕擦去,镇定道:“好,来人,给六娘子备车。”女儿比她强。

“不用车。”许诺跑了几步解下巷口一匹健硕的马的缰绳,神色坦然:“娘,我会小心的。”

话毕翻身上马,看得一众人目惊口呆,六娘子竟然……

两个来传唤人的以为是哪个侍卫找出了线索,不料却是一位娘子,而且是知州大人的女儿!

许诺骑在马上,握紧缰绳,对着那个喊话的人问:“怎么走。”

那人一怔,急忙说:“小的给娘子引路。”双腿夹住马身,驾马离去。

宋时民风不如人们想象的那般刻板,反而很开放,因此女子骑马并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但北宋自开国以来就缺少马匹,能学骑马的都是贵族。而众人都知道许诺一年多前才回到许家,在此期间她并没有学过骑马,这么说她流浪的那几年竟然学过骑马?

吕氏亦是吃惊,手中的帕子团成一团,踮着脚望过去,看到许诺娴熟的动作后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许诺刚才璀璨的双目,吕氏莫名地放下心,和李嬷嬷急忙赶回许府。

府里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许谷诚和吕氏是同一时间得知许平启被人劫持,他赶去现场的时候心中已经在猜测此事是何人所为,看到许诺找出来的两样东西更是有了确切的答案,正派人去几处可能的地方寻人。

许诺这时候赶到,勒马、急停、翻身、跃下。

她极其潇洒地从马上跃下,小跑至许谷诚身边矮身行礼:“爹爹。”她习惯在襦裙下穿一条裤子,所以骑马没有什么不便。

“六娘,你怎么来了?”许谷诚有些惊讶,看向这才赶到,翻身下马的两个下属。

二人急忙过来施礼,道:“刚才的两样证据都是六娘子寻到的。”他们没想到六娘子小小年纪,马术竟然这样好,如果不是不知路,早就超过他们许多了。

驾马不如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娘子,二人有些汗颜。

许谷诚目光收回,落在许诺身上,目光深邃,沉默了几息才问:“从哪里发现的?”他先前也查过马车,并未寻到这两样证据。

“凭几脚下发现了棋谱残张,席子缝隙中找到了马蜂腿。”许诺声音平静,十分淡然。

许谷诚虽然为官多年,但很少查案,和许诺这种本职的人相比,观察能力或许会弱一些。而且他虽然镇定,却也难免关心则乱,着急中有所疏漏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对待事情的敏锐度不会输给许诺,所以在看到证物后,已明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你是怎么想的。”女儿的聪慧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有所了解,如今又细心地发现了这两样东西,他的确想听听她的意见。

许诺向四周看了一圈,许谷诚道:“都是可信的人。”

许诺点点头,慎重道:“他们着急回家,两个小厮应该也在车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马车里不可能会有马蜂腿,多半是人特地放了马蜂进来,他们很可能是被马蜂蛰了而后晕倒。马车外的血,应该是车夫的。那本棋谱很珍贵,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二郎不会毁坏它。”

许谷诚点点头:“那张残碎的棋谱,恐怕是代表王家。”

“王家。”

二人一起说出口。(未完待续。)

083 父女同行

许谷诚目光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这种神色他只在多年前见到晏殊和另外两个少年神童时露出过。

王英久居梨园,擅长养蜂,而且近来于许家有仇怨的只有王家,许平启留在马车里的那片残碎棋谱更是直指王家!

种种线索让二人同时确认此事是王英所为。

许谷诚先前已经派了人快马加鞭赶去王家梨园,此时准备亲自去王家一探究竟,确认王家还有何人参与了此事。

他原本要派人将许诺送回去,许诺却说她一同去或许能发现寻找许平启等人的线索。

许谷诚本要拒绝,却在看到许诺固执坚定的目光后将不可二字咽回去,随即想到她敏锐的观察力,虽然不妥,还是勉强答应了。

闺阁女子这个时辰逗留在外已是不妥,有些违礼,但事出有因,若有人追本问究还是可以把事情圆过去的。但此时若再驾马,就完全失了闺中女子的所为了。

故此虽然时间紧迫,骑马更快些,许谷诚却不会再让许诺驾马,二人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疾驰,二人却坐得十分稳,只有灯盏忽明忽暗。

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许平启几人今日乘坐的马车曾经短暂地停留过。

许谷诚的侍卫问了附近的人,路边漆铺的小厮说:天刚暗下来时许府的马车路过,突然停下,跳出来两个郎君和两个小厮,互相拍打一翻,后来被车夫扶着回到马车,而后马车转向去了别处。

显然是车里有马蜂几人才慌忙逃出来,而马夫因为在外面,所以无碍,以至于后来受了刀剑之伤。

“王家娘子懂得养蜂,多半是她做的。”许谷诚淡淡地说道,神色并未变化,心中却如烧油滚过一般,两只手紧攥着放在双膝上。

王英做出这种事,显然已经豁出去了,积攒多年的怨念终于爆发,酿造了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不知她在马车里放了多少马蜂,若是两三只还好,但如果多了,几人此事恐怕已经被蛰地呼吸困难,甚至休克!

即便许谷诚沉稳老练,但想到兄长当年做的混账事如今祸及到晚辈,此刻也有些火气,若不是许诺在一旁,他恐怕早已是满面肃色。

许诺点头,心情同样地沉重。(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即使知道父亲做事向来谨慎,不会有所疏漏,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被马蜂蛰了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需要早些找好大夫,配好药物。”

“已经安排下去了。”许谷诚声音很低,却很肯定,和过去一样给人可靠的感觉,如一座坚实的墙一般,挡住汹汹洪水。

今日之事让他对许诺刮目相看。

平日的聪慧机灵算不得什么,如今遇事不慌乱,又十分谨慎,这样小的年纪有这般心性实在是难得。

“孩儿知晓一人医术了得,求母亲请了他来。”昏暗的油灯下,许诺垂着眼说了之前的决定,心中猜测着王英可能会将许平启几人藏到何处,他们的伤势又是如何,并不知许谷诚心中的想法。

“何人?”许谷诚端坐着,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膝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今日来过府里的纪家五郎。”纪玄医术超群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为了许平启的安危,许诺认为找他更可靠些,至少在危急时刻他能想出救命的法子。

许谷诚没想到许诺会去请纪玄,抬眼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七年前纪玄父亲的事情让他记忆犹新,也知多年来纪玄一直由纪老太爷亲自教导,却从未听人谈论过他的医术,不知六娘是从何处得知他医术超群?

嘴边的话最终没有问出来,保持了沉默。

很快,二人到了王家。

王二爷亲自出来到垂花门迎接,弓着腰给许谷诚施礼:“许知州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他身上的锦袍上绣着银纹,在灯笼光线下十分惹人注目,有些耀眼,与他深深弓着的腰背极其不和谐。

许谷诚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王二爷多礼了,不知王老夫人可在?”

“母亲已经休息了,许知州若有事情,可告诉我,我明日转达给母亲。”王二爷虽然放下作揖的手,身子却没全直起来,依旧弓着腰,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许诺身材小,仰着头正好看得到他的眼。

王二爷目光闪烁不定,嘴唇和脸颊的肌肉不自然地动着,一眼便知他在说谎。

许谷诚微微一笑,声音温润平缓,却有一股让人不容置疑的气势:“苏州城人人都知道王家老夫人身子好,每日都雷打不动地看账本到戌正,如今不过才戌初,王二爷你是不是记错了时辰?”

王老夫人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都不争气,故此王家的生意一直是她拿主意。

许谷诚的话算是嘲讽了王二爷一番,王二爷尴尬地咳嗽一声,一脚将身边的一个小厮踹到楼梯下:“不长眼的东西,看个时辰也能给看错了,害得爷差点误了许知州的大事!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五十个板子。”

王二爷性子软,但惩罚起下人来却是丝毫不会心软,反而心狠手辣。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给主子背黑锅,帮主子化解尴尬是下人的荣幸,被踹下台阶的小厮一句求饶的话也不敢说,被人拖着离开。

许谷诚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制止,而是大步流星跟着许二爷向内院而去。

王老夫人显然已经知道了外院的动静,穿戴整齐地坐在正厅里,依旧腰挺背直,五官威严,目光清明锐利。

待与许谷诚见过礼后,王老夫人开口问道:“不知许知州深夜到访,所谓何事?”普通人家此时的确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说成深夜并无刁难之意。

许谷诚快速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推测说了出来,等待着王老夫人的回答。

他正是因为尊敬王老夫人,才特地过来,否则直接派下属前来便是。

王老夫人心中巨浪翻腾,却依旧不动声色,看了许谷诚一眼,又看了许二爷一眼,目光最终落在许诺身上。

“英娘这几日都在梨园,许知州想问什么,尽可以去梨园寻她,我不会阻拦。至于苏州城这边,若有需要我定会全力相助。”王老夫人声音很淡,却说得明白,无保庇之意。

王二爷听了,急忙看过来,喉结滚动最终问道:“娘,您不能不管大姐啊!”

虽然王英近来没回过王家,但今日未时给他来过一封信,嘱咐他无论有谁来找母亲,都用借口挡住。

他做过设想,想过许多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许知州会在这个时辰带着大队人马来王家。

王老夫人看向许二爷,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刚才的话不正是说此事是英娘所为,要她这个做娘的救下来吗?

无论此事到底是不是英娘所为,他这一句话却能让人多怀疑英娘几分。

如此年纪遇事依旧慌张,说话不过脑子,她百年之后王家会在他手上败落了吧,王夫人心中悲叹。

“她如果是清白的,想必许知州也不会难为她。可此事若真是她所为,我不会助她。至于你,在许家二郎君、三郎君寻到之前,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屋里待着。”

她这话说得精明,言外之意是如果事情与王英无关,许谷诚却不分黑红皂白地将罪名按在王英身上,她一定会全力为王英正名。

王老夫人叹一口气,正要准备送客,却见有不认识的人出现在门外,许谷诚疾步离去,又急忙回来,相较出去前面色更差了几分。

“王老夫人,某家二郎和三郎身边的两个随从还有车夫在郊外的一间破庙里找到了。车夫中了剑伤,两个随从中了蜂毒,一人休克,另一人腹泻不止。某还需去寻人,暂且告辞。王老夫人若有任何线索,还望能及时通知我。”

许谷诚面色有些黑,因为下属告诉他那两个小厮脸和手臂多处被蛰,十分严重。

不知二郎三郎伤势如何,若和小厮一样,不尽快找到他们,他们就要到命悬一线的地步了。

许谷诚心中的线越绷越紧,脑袋越发清明。

王老夫人明白许谷诚是因为马蜂而怀疑王英。

虽然懂得养蜂的人很多,但那些人与许家并无恩怨,这才是王英被怀疑的主要原因。

和许家协商将王家吴江县的两个茶庄抵让后,王英一反常态地没有争论,只是笑了笑便回了梨园,再没来过苏州城。

王老夫人觉得她这几日过于安静,再看许谷诚的反应,心中不免也有些怀疑。

若此事真是王英所为,许家二郎和三郎也因此出事,王家算是彻底被王英拖到泥里了!

王老夫人仔细地权衡,心中一狠,在许谷诚离去一盏茶的功夫后给主事的管家吩咐:“派几个人去梨园,将七娘带回来。找几个得力的人把二爷看好,不要让他出去,多余的护院都帮着许知州去寻人!”

如果真是王英做了此事,王家此时最应该做的不是给王英保庇,而是助许谷诚找到许二郎和许三郎。

为了保住王家,王老夫人不得不这么做。

王二爷争辩了两句却被王老夫人训地不敢说话,只能服从王老夫人的安排。(未完待续。)

084 问话

许诺和许谷诚从王家出来后来到和益堂。mht.la [夜夜小说网]

许谷诚找的大夫是纪家三爷,许诺找的是纪玄,都在这里。

纪三爷原本在家中用膳,用到一半就被府衙的人传唤到医馆。正在准备医治用的物品,就见侄子也被侍卫带过来,还背着一个小小的药箱。

纪均,年三十一,纪老太爷第三子,庶出,娶了丁家二老太爷的庶女,现在有两个女儿,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并未纳妾。

兄长去世后他一力养活了寡嫂和这个侄儿,纪老太爷亲自教导纪玄,将医术传授给纪玄他也并未眼红。

纪玄从未去官宦人家出过诊,只给最普通的民众治病,今日出现在这里,不免让纪均吃惊。

二人各穿一身白袍静静地坐着,如两座雕像一般,直到侍卫将许家的小厮送过来,才站起,急忙诊治。

许谷诚和许诺到时,他们还在忙,许三郎的小厮上吐下泻,刚从净房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许谷诚一进门就出声问道。

小厮看到许谷诚进来,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二爷,郎君他们,他们……”

小厮说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再加上胆量小,无法称述当时的情况。

许谷诚又问了几次,小厮更是说不出话来,跪着抖地和个筛子似的。

许诺看了眼另外两人,都还未醒。从许谷诚身后走前来,用极其平缓的声音问道:“不要着急,我们现在要去寻他们,你先说说当时是怎样的情况,从你们到了丁府以后说起。”

许谷诚为官多年,身上有股上位者的威严,小厮如今遇到了这种事,肯定会害怕他,说不出话也是正常。

小厮没想到会有女子出现,瞪着眼看了两眼才认出眼前的是六娘子。

他认出许诺并非是因为她的脸,而是看着这身衣裳眼熟。六娘子是闺阁女子,怎这么晚跑到这里来了?

心思往别处想了想,他反倒不如之前慌乱,大吸了两口气后说:“小的原本跟在马车下面,一路上陪着二郎君三郎君送其余几位郎君,到了丁府,郎君们下车说了会话,然后就上车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为了及时赶回府用晚膳,还将我们也叫上车去。”

说道一半,抬眼瞄了许诺和许谷诚一眼,又垂下头继续说。

“走到半路,三郎君突然发现车厢里有个罐子,抱到怀里打开来看,一瞬间,一群马蜂就飞了出来。三郎君吓地扔下罐子,反倒让马蜂全部飞出来,他弓着腰站起来,拍打着大叫,让小的脱了衣裳护在他身上。二郎见状君急忙喊了停车,我们急匆匆下去,过了许久那些马蜂才飞走。被叮过的地方迅速肿胀起来,就商量着说先去医馆医治再回去。”

许诺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许谷诚后出声问道:“车上原本可有那个罐子?”八成是许平启他们下车后被人放到车里的。

“但车应该没有这东西,毕竟两位郎君都不知道,否则三郎君也不会好奇打开了看。”小厮刚说完,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急忙捂住,一张脸几乎皱在一起。

空气中弥散出一股怪味,许诺皱眉,出声道:“快去。”

小厮神色十分古怪,一个小娘子批准他上茅房?

六娘子似乎有点太……随便?或者是随意?

若是其他娘子,早就捂着鼻子跑了出去,哪里会说什么快去。

小厮一溜烟跑去茅房,许谷诚和许诺便去看了另外两个人的伤情。

纪均在处理车夫的伤口,他眉眼间与纪玄有几分相像,见了许谷诚只是问了一声许知州,便继续埋头。

许诺更关心的是被马蜂蛰伤导致休克的小厮,毕竟许平启很有可能这是这样的症状。

她和许谷诚走过去,纪玄却如处于无人之境一般,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专注,全无平日的拘谨。

唯有医治患者时,他才会散发这样的自信。

许诺看了小厮几眼,觉得惨不忍睹。

他手背和手腕处多处蛰伤,有些瘀点,肿得看不清手的形态,脖子后半部分亦是如此,相较刚才腹泻的小厮伤情要严重的多。

待许三郎的小厮从茅房出来,许谷诚立刻去问:“二郎和三郎伤势如何?”他身材高大,如一棵树那般挺拔,站在十岁出头的小厮面前,让小厮感受到了无形的威压。

小厮瞄了一旁还昏迷不醒的小厮一眼,喉咙滚动,眼珠子转了两圈才说:“当时小的趴在两位郎君身上,稍微替他们遮挡了一下,所以郎君的伤情比小的要轻些。至于久随,他仗着懂武,胡乱拍打马蜂,才让自己被蛰成这样模样的。所以我们中间他是第一个昏迷的,小的昏迷前两位郎君还未昏迷,后面发生了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醒过来不久就被几位侍卫救了下来。”

他刚才去茅房,已经想好了说辞,故此回答得十分流利。

许诺看了眼他被蛰伤的地方,心中冷笑。

他多是脸部和脖颈前面被蛰,如果为了护主,应该和那个久随一样,多是脖颈后面和手背处被蛰。

许谷诚显然也对小厮刚才说的一番话不信任,却也没功夫惩戒他,挥了挥手打发他离开。

从小厮口中得知二郎和三郎伤势较轻,他心中的线不似之前那般紧绷。

王英在昆山县的梨园住了十几年,对那片地方很熟悉,甚至她的势力也都在那边,所以重要的东西就算不藏在梨园附近也一定在昆山县。

许谷诚将苏州城的搜索任务交给丁通判,他带着人马向梨园而去。

因为要深夜赶路,去的地方又远,故此许诺再三乞求,许谷诚也没有答应,态度十分坚定,命人将她送回许府。

许诺也知她今日在外面已经是逾越了,不再奢求听从许谷诚的吩咐回去,心中却另打了算盘。

许谷诚给许平启安排的小厮和车夫都有武功功底,车夫被剑所伤,对方显然也有懂武之人。

故此,他在离去前取了佩剑带在身上。

许谷渝这日在外应酬,很晚才回来,刚进垂花门就得知唯一的儿子被人劫走的消息,当即就一阵天晕地转,扶着门才没有摔倒。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想自己最近是不是走了霉运,一件事刚完,又来一件事,不给他消停的机会。

惊讶过后许谷渝有些焦急,与丁氏大吵大闹为了利益的焦急不同,他是的确担心这个儿子。毕竟他还有一年就到了不惑之年,只有三郎这么一根独苗,若三郎出点事,他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丁氏在许谷渝到来前已经发了几通火,屋里的嬷嬷婢女大气不敢出一声,恨不得变成空气免得遭夫人的责骂。

待看到心情复杂的许谷渝,丁氏哭着喊着让他去找许三郎,一双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裳不放,时不时捶打一番,任谁劝也不停下来。

她显然是慌了神,否则平日精明果断强势的许家大夫人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丁氏一直哭到戌时才停下来,许谷渝也才有机会脱身出来。

许谷诚回到书房,看了侍卫带来的许谷诚写给他的条子,告诉他此事多半是王英所为,才真正地慌了神。

与王英有关的一切事情,都足矣让他胆怯。

王英是怎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儿子落到她手上,恐怕是凶多吉少。

许谷渝再也不管丁氏的哭闹,也来不及去阑苑堂安抚张氏,就穿着被丁氏撕扯地发皱的衣裳驾马而去,与许谷诚接头,一起去了昆山县的梨园。

许诺自然不会安安稳稳待在屋里,回屋后洗漱一番,吃了两碗素面果腹,又小憩了半个时辰,便换上男装从后窗离去,向和益堂而去。

她去和益堂时,纪均已经随着许谷诚去了梨园,纪玄留在医馆照看三个伤患。

显然许谷诚更信任纪均的医术,否则不会留下纪玄。

纪玄原本拿着药膏往许二郎小厮的手臂上涂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便看到许诺,猛地站起,掀翻了盛装药膏的坛子,许诺手疾眼快冲上接住药坛。

纪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一双手不知该放在哪,最终背在身后,轻声问道:“许六娘子,你怎么又来了?刚才,多谢了。”

他声音清澈温和,十分好听。

许诺没有回答他,而是四处打量了一番。看到先前腹泻的小厮已经睡着了,其余二人的呼吸也是正在熟睡,这才放下心开口说话:“他们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了吗?”

“嗯,可是这些马蜂和平常的不大一样,虽然用了药物,但到底是伤着身体了,还需修养几日。”纪玄面上有些遗憾,又伸出手请许诺坐下,“不过我刚才按照这种马蜂蛰咬后的症状,试着新调试了一种药,想试试会不会更管用些。”

说着话指着刚才险些落地的药坛。

许诺心想难不成你过去医治的病人都是当时就好了,不需要养病的?(未完待续。)

085 男女大防(加更)

医馆里散发着浓郁的药草香气,夜风徐徐而入,倒是十分舒服。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许诺拿起纪玄新调的药物闻了闻,竟然闻到些奶味,十分好奇,没忍住向他问了药的成分。

蜂毒是碱性的,药物是酸性无疑,可为什么要用牛奶,难不成是可以口服的?

纪玄红着脸给许诺说了他用什么材料配制了药物,说到最后脸涨已得通红,吐出最后一种:“人乳。”

许诺睁大了眼,看着纪玄的脸,忍了许久,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人乳也是酸性的,确实是适用的药物。

人乳这么个东西她脸皮这么厚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更不要说纪玄了,急忙插科打诨换了话题。

纪玄红着脸给两个小厮涂抹了药物,涂完后面上红色褪去,恢复了白皙。

许诺看他忙完了就凑过去问:“你现在能离开这边吗?”

“啊?可以,但需要把后院的学徒叫起来,让他们照看病人。”纪玄虽然不知许诺为何发问,却回答得十分仔细,说着话起身将药坛放到一旁的柜子里。

许诺点头,面上露出些许欢喜之色:“那你能叫两个学徒起来吗?让他们今夜暂且照料三人,之后会有重谢。”

纪玄认真地点头,迈步要走。

许诺又叫住他:“你也不问问我找你去做什么,不怕我把你卖了?”

纪玄摇头,弯了弯嘴,道:“许六娘子是好人,又怎会对我不利。”话毕转身而去,不给许诺再开口的机会。

许诺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扬起一个笑容,又躬身去看许二郎的小厮,他手上的红肿消了些,可以看出手形了,可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虽然相信父亲,但王英用心狠毒,若这次铁了心要许二郎许三郎的命,她去了至少可以算一个合格的战斗力。更何况她见过纪玄的医术和他配制的药物的效力,相信有他在,许平启更有可能被救下来。

一盏茶的功夫,纪玄就带了两个医馆的学徒过来,学徒哈欠连天,纪玄却好似没看到,认真地给他们说了几人的病情,而后背上药箱向站在门边的许诺走来。

许诺抄着手靠在门框上,全无闺阁女子的形象,反而有些像街边的混混,看着两个学徒喊道:“今日你们暂且照顾他们三人,明日许家二爷会有重赏!”

两个学徒听了后立刻打起精神,先向许诺道了谢,又端端正正地坐着,全无先前要死要活的瞌睡模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许诺向纪玄扬了扬下巴,告诉他应该这样处理这种事,又说:“把你新调制好的药带上吧。”

纪玄轻轻拍了拍药箱,带着点微笑道:“在这里。”

二人从医馆出来,许诺问纪玄是否知道去王家梨园的路,纪玄说知道,许诺说等下你带路。

她解下绑在路边的马匹的缰绳,回头问道:“你会骑马吗?”

纪玄点头,而后又摇头,解释道:“幼时父亲曾教过我,回到苏州便不曾骑过,如今怕是骑不了马。”

他声音很淡,甚至带着淡淡的哀伤,父亲对他来说是不可碰触的伤痛。

许诺意识到不该问这个问题,心中骂了自己两句,立刻翻身上马,向纪玄伸出手,道:“上来。”

虽然今日许诺骑过马,让许谷诚一众下属吃惊,但许谷诚下了命令,不许将许诺骑过马的事情说出去,故此纪玄并不知道她会骑马。

看到她娴熟地翻身上马,很是吃惊,随即想到朱商说过她有一身仅次于胡家三娘的功夫,脸上的惊讶之色很快消失。

“男女授受不亲。”纪玄一手握着药箱的带子,一手垂在身侧,眼睛盯着马匹,紧张地回答。

许诺收回手,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她不会强迫纪玄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更不会用自己现代人的认识强迫他放弃男女大防,此刻只恨先前才出门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不然把他打晕?直接带走?

不行,纪玄是母亲的救命恩人,弟弟也等着他去救,她不能做这种以怨报德的事。

去租个马车吧……

现在这么晚,还有谁在啊?

纪玄似乎看出了许诺的为难,轻声问道:“不然坐马车?医馆后面就有。”

许诺想点头,可她是偷着出来的,能从许家盗一匹马出来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借用和益堂的马车,阵势就摆的就有些大,而且纪玄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这个医馆是他三叔父的,而不是他自己的,征用医馆的马车说不定会让医馆的人对他有偏见。

咬了咬牙,她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在手上掂量,对纪玄道:“先进去等我,我稍后就来。”用腿夹住马身,转向往天盛赌坊而去。

纪玄望着许诺的背影,听着马蹄声,眼神有些暗淡。垂下头任由夜分吹拂,却不回到就在身后几步的医馆等待。

纪玄不和许诺共乘一匹马,是因为如果共乘了马,二人就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以他的思维一定会去许府提亲,而他现在的身份没有去许府提亲的资格。

两刻钟后,许诺架着一辆小巧的黑色马车而来。

她第一次驾车,有些手生,但还是将车赶了过来。

纪玄原本面无表情一步不动地站着,见许诺回来,这才笑了一下。

二人坐在马车外面,一路向梨园而去。

夜风袭面,泥土味中混杂着青草树枝和野花味,虽是深夜,却让人更精神了些。

许诺向纪玄问了许平启现在可能的症状,而后一路无话。

他们出发时已是亥正,正是二更天,等到了梨园时已到了四更天。

他们远远地下了马车,将马车停在隐蔽处,而后绕开守卫摸着黑进了梨园。

许诺知道王英的房间,直接带着纪玄过去。

院里很安静,一个婢女也没有,进院门时许诺放慢脚步,纪玄也学着她的样子,弓着身子慢慢向前。

刚进了院门,就听到一声冷笑,许诺一怔,纪玄亦是停下脚步。

王英!

窗户上映出两个男子的影子,并无王英。

这两个影子许诺都认得,是她父亲和大伯父。

她警觉地看了纪玄一眼,见他神色依旧,向他摇头,示意让他站在此处不要再前行。

她经过训练,可以控制脚步声和呼吸声,但纪玄若是靠得太近,定会被父亲发现。

纪玄会意,站在原处。

许诺继续靠近,蹲在窗户下面,听到许谷渝压低声音问道:“你既然承认是你挟持了他们,那就告诉我你到底将三郎藏到了何处?”

他声音很低,但怒意十分明显。

原来王英已经将她劫持了许平启等人的事情招了,不知父亲用了什么办法。

“如果现在就告诉你,我之前的力气不是白费了吗?而且没有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他们,所以不要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王英冷笑,话毕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水,目光扫过长相端正的许谷渝和许谷诚二人。

许谷诚十分厌烦王英的目光,不由皱眉,道:“你让我们在此等了一个时辰,说一个时辰后会告诉我他们在何处?为何还不说,想耍什么花招?”他派了人在梨园搜寻,亦在四周的村落搜找,均无所获。

“会告诉你的,急什么,不在一时半刻,保证你们的两个儿子死不了。”王英撇了撇嘴,目光向外看去,再转回来时目光中已然是一片淡然:“好,与我去正厅吧,这次一定会告诉你们。”

许诺听到她这么说,向院子撇了一眼,发现没有可以避身之处,给纪玄招了招手让他赶紧出去,自己也飞快地跟上。

梨园正厅在哪她知道,抹黑带着纪玄抄了小路过去。

快到时看到一个婢女打着灯笼,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女子。

定睛一看,正是丁氏!

原来王英设的套在这里,要在这里让许谷渝说出他和王英的过往,亲口说给丁氏听,再以许三郎为胁,不许丁氏将此事说出去,不许坏了王七娘的婚事。

如果是平时,丁氏倒霉许诺一定是那个抄着手看笑话的,但今日事关许平启,而且相较丁氏她更讨厌王英。

为了自己的目的,胡乱糟践他人,这种人许诺一点同情心也不会给。

她悄声跟近,看到婢女到正厅后先点亮各处的灯盏,又对丁氏说了什么。

丁氏先是一脸不愿,沉默了一会走到屏风后面。

婢女随后离去,许诺看了纪玄一眼,以极轻极快的步子走向正厅,绕到屏风后面,用了全身力气一掌劈到丁氏后颈,丁氏立刻晕倒。

许诺没想到如今的身体劈晕一个人手都能疼地这么厉害,疼地她上下甩动,看到纪玄进来立刻背在身后。

“等下不要出声,呼吸一定要平缓。”她知道父亲感官很敏锐,如果被发现了,这出好戏可就没得看了。

万幸的是这会风大,正厅也足够大。

他们刚藏好,王英就走了进来,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屏风一眼,道:“今日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会有假。”

不知她是在对许家兄弟保证,还是给丁氏提醒让她好好听之后的对话。

但她不知道是的,她精心安排的观众已经被许诺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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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收藏800的加更。(未完待续。)

086 寻人(karlking和氏璧加更)

“许谷渝!你欠我的,欠七娘的!你敢不承认?你敢说一个不字?”王英说得悲切,心中却毫无悲痛之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一开头就说了此话,诱导许谷渝道清当年的前因后果。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都是我的不该,我是欠了你的,更欠七娘这个孩子的,快告诉我三郎在何处?”许谷渝着急救自己的儿子,不管王英说什么他都准备承认,毕竟被马蜂蛰了不是儿戏,时间十分紧急。

王英仰头笑了起来,许谷渝这一席话,足矣气的丁氏气冲出来了。

可是,丁氏没有出来。

没想到丁氏今日这样沉得住气,还在屏风后面等着。

王英虽然没看到丁氏,却能想象得出她在屏风后咬牙切齿,两手扯着手帕,一脸怒意的模样,心中既得意又痛快。

“不如这样,你今日将过去欠我的说清楚,我就放了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儿子。”王英伸出食指,指甲上染着朱红,先指着许谷渝,又指向许谷诚。

许谷渝看了许谷诚一眼,面色有些不好,眼底隐忍着怒气。

他是苏州的大茶商,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许大爷,不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而今日在梨园已经够低声下气了,王英却不知足,几次三番玩弄他,不免让他有些火大。

但是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二郎和三郎,不得不在她面前低头。

“王家七娘子如今有门好姻缘,你应该满足了才是。”许谷渝憋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这句话他说得发自肺腑。

得知自己在外的女儿能嫁给宋郊后,他的确窃喜过。

王英好似听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一会,停下来又冷笑一声,将手帕甩了几下,讥诮道:“王七娘子?她难道不是你女儿?如果排入许家,她就是许二娘子,而且你当年若是娶了我,膝下或许不止有许三郎这么一个儿子了吧。”

王英看着面沉如水的许谷诚和满脸怒意的许谷渝二人,笑得更欢快,双手伸开道:“不过,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你这种窝囊的男人,靠着家族才有一席之地,根本入不了我的眼!你当年不是埋怨许老太爷对许二爷的关注多于你吗?怎么如今还没撕开脸?如今还和和睦睦一起来找儿子了?”

许谷渝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对王英说过这话他根本不记得。(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只记得许谷诚中了进士的那两年他心中一直有怨言,他以为自己没给任何人说过,如今看来竟是告诉王英了!

许谷渝神色慌张地看向许谷诚,却见他一脸淡然,才放下心来。心中安慰自己老二向来仁心宅厚,不会因此对他有偏见的。

两个男人都没说话,只有王英一边笑,一边嘲讽。

“丁氏三月份竟然敢说七娘配不上宋郊!她生的那个许二娘才是蠢货,能定上亲事真是难得!而且她这么多年一个儿子也怀不上,竟然敢说七娘的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丫头根本不算是许家二娘,我的七娘才是许家的二娘子!”

王英脸部变得扭曲,说话也没有章程,想到一出是一出,显然已经有些狂乱。

许诺在屏风后,余光一直注视着纪玄,发现无论王英说什么,他都好似没听到一般,神色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静静地调整呼吸。

真是淡定,听到这样劲爆的八卦竟然毫不关心!

许诺自叹不如,继续竖着耳朵听。

刚才王英的一番话让许诺明白了她为何会对许家送去汴京的茶下手脚,以及她这次为何会劫持许三郎。

因为丁氏嘲讽了王七娘,而王英这些年活下来的动力就是王七娘,不允许任何人轻视自己唯一的女儿。

丁氏的一句话勾起了王英对许家,对许谷渝的憎恨。

“闭嘴!”许谷渝大声喊道,虽然两个人都是他的女儿,但许二娘在他膝下长大,他十分喜爱,不可能忍着让旁人污蔑她。

王英停下笑,阴森森地看着许谷渝:“你说,你我当年的事情被丁氏发现了,她会怎么做?”

许谷诚一直安静地站着,听了此话不由向屏风看去。

梨园无客时不该架着屏风的,他从进来时就觉得这个屏风不该在这里。但大嫂若被王英找来,早都冲出来打骂大哥了,不可能忍到现在,这样一想,他的目光又转回来,神色依旧。

许谷渝慌了神,他一直畏惧王英,就是因为怕她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丁氏,所以他实际害怕的人是丁氏。

他大喊道:“你敢!当年都是你勾引我,你……”他还要再说,被许谷诚拦下了。

“大哥,我知道二郎三郎他们在何处了,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找!”许谷诚说着话就要转身离去。王家那个祠堂一直亮着灯,他们搜查时下意识认为王英不会将人藏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故此没有进去。

如今想来这是王英故意为之!

许谷渝也不再管王英,跟着许谷诚离去。

王英大喊,想让二人停下来,二人却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不甘心没让丁氏和许谷渝闹起来,甚至是憋屈。

她精心布的局,设好的陷阱,等着丁氏来跳,可恨的是丁氏却没有任何反应,一瞬间一股怒气从心底冲起。

王英气得冲到屏风后,却见丁氏抚着额坐在地上。

“你怎么不出来!”王英大声问道,她深知丁氏要强的脾气,听了刚才一番话不可能不生气,怎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丁氏被许诺在恰当的时间掐了人中,刚醒来就听到有人说知道二郎三郎在何处。如今缓过神来第一眼就看到怒气冲冲的王英,立刻想起来她是被王英一封信叫过来的,信上说这里可以找到三郎。

丁氏回过神,立刻站起来,扑向王英,大喊:“是你抓了三郎?还我三郎!”什么主母身份,什么大家出身,在女人生气的时候都可以不顾及。

王英自然不会任由丁氏撕扯,用力反击,往丁氏的脸上抓去。

二人撕闹了一会,头发都乱得厉害,金饰落了一地。

丁氏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撇下王英冲出去,向人多的地方而去。

王英跟着出去。

这时候,藏在箱子后面的许诺和纪玄才有机会出来,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许诺让纪玄跟在王英后面,自己则全速绕道,赶在丁氏前面与许谷诚在王家祠堂会面。

王英将许平启他们藏到这种地方,着实让人吃惊!

许谷诚在祠堂的一个隔间里找到许平启和许三郎,将许平启抱到外面替他检查伤口,神情中满是慈爱和怜惜。

另一边许谷渝将许三郎抱在怀里,看着他眼角的大包,心中几次落泪,暗恨自己没保护好儿子。

许诺就在这个时刻突然出现,冲到许谷诚身旁。

许谷诚原本没认出扮作男装的她,认出后大吃一惊,低声问道:“六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内心的吃惊大过脸上所表现的,握着许平启的手都紧了几分。这里离苏州城很远,六娘深更半夜竟然一个人跟过来了!

“六姐,你给我的棋谱,被我撕破了。”许平启原本半睡半醒,听到六娘二字后微微睁眼,说出了憋在心中整晚的话。

他声音十分小,嗓子也哑地厉害,十分虚弱。

许诺没想到这个时候许平启还惦记着这个,心中莫名地软了几分,蹲在他身边,小声道:“那棋谱救了你们五个人的命,值了!”

许平启眼睛眨了眨,不再说话。

许诺急忙凑到许谷诚身边,小声给他说了刚才屏风后面的事情,许谷诚十分惊讶,心中却不由给女儿点赞。如果没有女儿,丁氏定要大闹一番,也会让王英诡计得逞!反而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许谷诚确认许平启没有性命之忧后将他抱起,离开祠堂向一旁的院子而去,那里侍卫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纪均刚才一直在梨园的厢房等待,这会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等丁氏赶过来时,纪均已经开始给许三郎检查。

她看到许三郎眼睛肿成核桃,不由大哭起来,推开纪均抱住许三郎。

王英和纪玄前后脚赶到。

纪均的大徒弟在给许平启检查,纪玄过去,他便将位置让开,纪玄满是歉意地对着他点过头后才为许平启检查。

许平启的伤势与其他几人相比轻了很多,被叮咬过的地方也做过处理,已将毒液挤出了大多数,因此虽然医治的晚,他却没有什么大碍。

纪玄给他涂上药膏又开了一副口服的药,命人去熬。

许三郎身上的伤也被挤出了毒液,但眼睛那处却格外严重,他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纪玄和纪均二人都在给他医治。

丁氏插不上手,扑过去与王英撕扯,却被许谷诚制止,因为他要将王英追捕归案,和她一同作案的几个懂武之人,早已被捆在柴房,此刻许谷诚也命人暂且将她扔到柴房。

王英手打脚踢,却抵不过侍卫手上的力气,大叫道:“许谷诚,你个败类,竟然敢这么对我!你不是说自己的君子吗?不许把我放到那种地方!”

许谷诚头也没抬一下,王英就这样被扔进了柴房。

许平启情况好一些后给众人说了当时的情况。

马蜂飞出来后他和许三郎被他的小厮久随护着,被蛰的地方稍微少些。几人被蛰的地方迅速肿起来,许三郎害怕叫唤着要去医馆。

去医馆的路上久随第一个昏迷,几乎没有呼吸。许三郎和他的小厮也随之没有知觉昏迷过去,许平启被蛰的最少,神识比较清楚,知道后面发了什么。

在小巷子里,马车突然停下,几个人持刀将车夫砍伤。

他听到外面有女子的声音,又听人喊王娘子,便识别出声音的主人是王英,慌乱中将怀里的棋谱撕了些团起来扔到角落。(未完待续。)

087 医术

许平启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后心中一怔,王家娘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随后听到王英恶狠狠道:“把几个下人扔到郊外,许家的两个小子送回梨园。夜夜小说网mht.la

许平启年纪虽小,但向来沉稳,此刻虽是震惊却还是难得地保留了些许冷静。当即就假装昏迷,模仿着许三郎的样子倒在车上,随后被人从马车拉出来,扔到另一辆马车上。

那人手重,几乎是把他拎起来直接抛过去,摔到车板上时他极力忍耐才没有疼地叫出声。

马车走了一会,他睁开眼,小心地坐起,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记得久随曾经说过,被马蜂蛰了后要尽快把毒液挤出来,就忍着疼将被蛰过的地方挤了两遍,又如法炮制地给许三郎挤了两遍。

正是此番举措,救了他和许三郎的命。

马车到了梨园后他尝试逃跑,但身子到底有些虚弱,很快就被抓了回来,继而被捆了绳子扔到祠堂。

许三郎伤的不算严重,但有两处被蛰的地方就在眼睛边上,眼睛肿得厉害,以至于眼角膜发生了溃疡。

纪均道只能缓解症状,日后视力会受到影响。

从昨日傍晚哭到四更天的丁氏这次没有哭,恢复了许家主母应有的姿态。只要许三郎活着,他眼睛成什么样她倒无所谓,只要活着就够了。

许谷渝则是悲痛不已,多次向纪均询问,道无论用多少钱都要治好许三郎的眼。

纪玄一直在一旁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无神,这是他思考时一贯的状态。[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天际黑白替换。

黑暗渐去,天色转亮,虽然太阳还未升起,但整个梨园已被清晨的光亮笼罩。

寅初时许诺被许谷诚谴去隔壁的厢房睡觉,天一亮猛地惊醒,翻身坐起。虽然只睡了半个时辰,但她恢复的很快,已是精神十足。

深深呼了一口气,弄了些凉水洗了把脸就往隔壁走去。

和昨夜不同,即便她穿着男装,但以许谷渝和丁氏很熟悉对她容貌的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来。

故此许诺只在门外晃悠没有进去。

丁氏不在屋中,许谷诚和许谷渝分别守在自己儿子的身旁,纪均在许三郎那边,一旁的学徒不停地点头,已然困得不行了。

纪玄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眼底一片黑青,神色与半个时辰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身旁进进出出走人,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后来侍卫端了吃食过来,叫了纪玄三回他一声也没理,侍卫只好摇摇头离开,夜里那么礼貌谦和的少年郎,怎么这会和得了魔怔似的?

过了一会,已经整理了仪容的丁氏出现,除了面上有些憔悴浑身上下再没有其余不妥,瞧不出她昨夜与另一个女人撕扯打闹过两回。

她看到和一个木桩子似的立在门边的纪玄时一脸嫌弃,还特地绕着走,刚往旁边走了一步就听到纪玄大喊了一声知道了。

丁氏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往后一退,差点被门槛绊倒。

“纪家五郎,你挡在这里我也不说你什么了,突然说话吓什么人啊!”丁氏好不容易稳住重心,才说了一句话,就见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

被一个小辈忽视了,丁氏气地说不出话,板着脸进了屋。

许诺在外面看得分明,纪玄跑出来时眸子里闪着亮光,显然是想到了治许三郎眼睛的办法!

他冲出去找了笔墨写了一个药方,又把药箱翻了一遍,说着:“不够,缺,还缺点。”然后就飞快地从许谷诚那里求了一辆马车,送他回苏州城。

许诺看得明白,纪玄这是要去配药。

丁氏看了一眼纪玄写的药方,颇为嫌弃地递给一旁的婢女:“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会开什么药方,这种东西怎么能给我们三郎用。”言下之意是让婢女将药方扔掉。

许谷渝半信半疑地看向纪均,希望能从他这里听到一个答案。

纪均还没看药方,但看丁氏脸色不好,也不敢说得绝对,就道:“五郎一直跟着父亲学医,虽然没传出过什么名声,但想来他的医术不会差。他昨日新调制的消除蜂毒的药物,比我过去调制的效果要好些。”

丁氏依旧不以为意,冷哼一声。

许谷诚突然站起,出声道:“纪家五郎这张药方应该没问题,大嫂若为三郎的身子着想,还是重视些吧。”话毕离去,押着王英几人回府衙,这边的事情暂且交给许谷渝处理。

丁氏不情不愿地让婢女将药方递给纪均,纪均接过药方,看过一遍后眼睛发亮,第二遍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好!不亏是父亲亲自教导的孩子,这药方药到病除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两味药……”

整个人发了魔一般拿着药方看个不停。

丁氏这才让人给许三郎熬了药,却依旧对纪玄不以为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开出什么好方子?根本没认出纪玄就是几个月前被她称作少年神医的人。

时光飞逝,一眨眼就到了盛夏。

早间百鸟齐鸣,午时蝉声不停,池塘的荷花朵朵争艳。

许诺房里虽是摆满了冰块,她依旧热地拿个团扇扇个不停,恨不得只穿着肚兜。

许三郎的眼睛有了纪玄的药方和特地调制出的药膏,以及三日一次的针灸,如今眼睛已全好了,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丁氏这才真正相信纪玄的医术,让人做了牌匾送到纪家,还多次写帖子邀请纪玄来许家,完全忘记当初在梨园怎样嫌弃过纪玄,怎样得不信任他。

丁氏是丁家大老天爷的女儿,丁家二老太爷的庶女嫁给了纪均,两家算是亲戚,过去很少走动,经了这么一件事后走动也多了些。

许平启的小厮久随因为救主有功,许谷诚特给他赏了三十贯钱,许谷渝赏了二十贯。

而那个说谎的小厮养好伤后被卖了出去,许三郎新挑了一个贴身小厮。

因为许平启和许三郎受伤,他们丁家学府的同窗多次来探望,故此许家这一个多月一直很是热闹,比得上树上的蝉音。

许诺回来后立即被禁足半月,抄写《女戒》百遍,《茶经》五十遍。

许谷诚过去从未这样严厉地惩罚过子女,故此许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吕氏多次求情都无果。

只有许诺知道许谷诚为何生气,而且这样的惩罚已是轻的了。(未完待续。)

088 偷学

许诺不但没听从许谷诚的安排回许府休息,反倒深更半夜私自跟去了梨园,还约了个少年郎君同行。mht.la [棉花糖小说]

无论是因此受伤或是被人发现深夜外出,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都不是好事。

简直是伤风败俗!

故此,许谷诚办完王英的案子后,既没问许诺是怎么跑出去的,也没问她哪里来的马车,快刀斩乱麻地罚了她。

此番举动看似无情,事实上体现着对她的信任和关爱。

要知道,如果许谷诚让她将当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一遍,她只能装病逃避。

因为丁氏的大力宣传,纪玄高超的医术在苏州官宦人家传开,一时间竟是名声鹊起。

许多人家都给纪家递了帖子,和大夫保持良好关系,到了紧要关口可以救命,更何况是这样一位少年神医,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得是。

外界对纪玄的探讨十分热烈,他却愈加低调,除了去丁家学府上课再不去任何地方。书案上丁氏的邀请函堆了一沓,他一次也没应邀,其余人家的邀请更是不去。

纪老太爷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不慕名利,终将善己。

但对纪玄偷学医术的事情很生气,相当生气,气得一连多日不曾理会过他。

纪老太爷这些年来的确亲是自教导纪玄,教他识字读书,教他琴棋书画,却从未给他教过医术!

纪玄竟然偷看他的医书和笔记!

还做到了如今的地步!

纪老太爷越想越火大,气地要将医书全部锁到箱子里!银针也不能留!

纪家的人完全不明白老太爷为何一反常态,不再慈眉善目,而是怒气汹汹。

只有纪玄,这段时间里能躲着不见纪老太爷就不见。

祖父若是追问他如何学的医术,他实在答不上来。

难不成说是小时候在书房偷着看书,后来认识了朱商,朱商在天盛赌坊给他备了一间屋子,放满了药材和医书?父亲留在汴京的笔记也被弄来了?

祖父若知道了这些,定会打断他的腿。

至于王英,受到了该受的惩罚。

她做的事被丁氏大肆宣扬出去,王家的声誉一落千丈。

王家苏州城的几个茶铺一时间门可罗雀,就算有人进去也是骂骂咧咧,说王家人心肠狠毒,为了生意取人性命。

事情虽是王英一手造成,但她毕竟是王家的人,人们只当此事是王家干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王老夫人气地卧病在床,一时间王家没有个可以主事的人,王家无论是府里还是生意上都乱作一团。

王英想不通在梨园时丁氏为何没有发怒,便想再说当年和许谷渝那段事,以此来报复丁氏。但她在许谷诚手中,根本没有机会,无论给看押她的人砸多少钱,也是无用。

她之所以选在五月十日动手是因为之前她一直觉得有人监视着她,不敢动手脚。直到五月九日,那道锋芒锐利地让她害怕的目光消失,她才开始准备。

宋家的人得知王家的事情后,立刻就向王家退亲,并不顾及两家人还有两个月便要结亲。

王七娘繁花似锦的前程就这样没了。

得知被退亲的当日,她在闺房用白绫自尽,最后被乳娘救下来。

许诺听后只是冷笑一声。

这是王家挽回颜面和舆论风向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了吧。

果然,出了这档子事,有些人便说宋家不地道,做事太绝,逼着一个小娘子自尽。

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同情弱者,很少追其根本,只看表面现象。

若宋家娶了王七娘这么个媳妇,宋家接待人或者出门拜访其他官宦人家时该不该让王七娘去?不去不合礼仪,去了则会被人追问王家这次的事情。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件事都是一个把柄,被人一遍又一遍提起,越久越让人难堪。

王家成了如今这样模样,最高兴的要属丁氏,女儿先前被王英坑害的气,这次也一并解了。

许谷渝则是偷着乐,因为他和王英那段事,再也不会被人知道了。虽然许家今年错过了评选贡茶的机会,但是也没有其他损失,京城的事情老二打点好了,苏州这边的事情他也完满收官,没有任何不妥。

许谷渝就这样将多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许谷诚动用人脉平息此事在他看来不过是几份信而已。

六月二十日,丁氏请了自己的堂妹也是如今的纪家三夫人做客。

纪三夫人相貌平常,穿着也普通,但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瞧得出她出自名门。

因为纪家是许家的恩人,故此是张氏接待的纪三夫人,许家一众女眷都来到阑苑堂。

张氏、丁氏、吕氏、纪三夫人坐在一处闲聊,时不时笑几声,许三娘和许五娘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许诺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倒是将自己面前食案上的一碟冰瓜吃了个干净。

嘴停下来,耳朵菜开始上岗。

听着几人说了几句,不知怎么就聊起了纪玄,先是感叹了他身世不幸,后来就听纪三夫人说:“五郎这孩子,自打他父亲去世,就极其惧黑,那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独自去了昆山县的梨园。”许谷诚为了隐瞒许诺夜出的事情,对外的说法是:纪玄配出新的药物,为了救治病人,连夜寻了马车和车夫独自前往梨园,许诺就是这个车夫。

许诺听了纪三夫人的话,不由纳闷,当日她和纪玄从一路到梨园,不见他有过畏惧的神情。

而且到梨园后更是一路抹黑进去,后来他独自一人去的祠堂,完全没有惧黑的反应啊!

“这孩子有什么都藏在心里,我本也不知,后来还是我家老爷告诉我。他说五郎晚上无灯时背上会出冷汗,能把衣裳浸透,手心里也都是湿的,睡觉时向来是亮着灯,他熟睡后小厮才悄悄把灯熄了。”纪三夫人说着话,面上露出心疼的神色,显然是真正地关心纪玄。

张氏听纪三夫人这么说,唏嘘道:“这孩子也是可怜,万幸有医道上天赋聪颖,日后也多了个谋生的路子。”

纪三夫人摇头,惋惜道:“父亲不许五郎做太医,让他走科举的路子。”

此言一出,张氏丁氏都点头,不再发问。

有些事不言而喻,纪玄父亲的死,足矣让纪老太爷做出这个决定。

所以,这才是纪玄一身医术却不显露,反而在丁家学府上学的原因?

所有人都想不到纪玄一身医术是偷学的,而认为是纪老太爷所授。根本不知纪老太爷避讳太医这个职务避讳到不许纪玄学医。

纪三夫人在许家用过晚膳才走,吕氏和许诺一并出来。

吕氏今日穿了藕色的上襦,上面绣着半开的荷花,裙子是青碧色,绣满了荷叶。发上簪着惯常用的白玉簪着,发髻两侧插着金梳篦。

一身装扮新颖而精致。

许诺扭头看了身后的春棠一眼,笑着说:“娘,春棠这丫头为了讨好您,做这身衣裳没少费功夫,孩儿这边好久都没新衣裳穿了。”

吕氏用手轻点许诺的额头,佯怒道:“你个鬼精灵,是你求着春棠给我做衣裳,好多讨些冰块回去,你当我不知?”

若是过去,吕氏定会说:“不关春棠的事,娘找最好的绣娘给你做衣裳。”

许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意如怡涟般荡漾在眼中。

许平启被劫持的事情过后,吕氏的性子变了回来,端庄贤淑中多了精明和干练。

许诺前世在祖父祖母膝下长大,母亲早逝,她几乎没有感受过母爱。父亲工作繁忙,只有在过节收到礼物和过年时收到厚厚的压岁钱时她才能体会父亲的存在。

可在这里,以许六娘的身份活着,她着实好好享受了一番父爱母爱,所以可了劲地撒娇。

许诺嬉皮笑脸,挽住吕氏的手臂,含笑道:“不如娘去我那坐坐?试试满屋子冰块是什么感觉?”

吕氏看了她一眼,不由想起了去年沉默寡言的她,目光暗淡几分,随即说:“你爹爹要回来了……”

旁的话不多说,许诺却明白是什么意思,母亲要在屋里看着父亲进来,陪着他用晚膳。

二人相处十六年,到现在还和新婚夫妇一般,实在是难得。

许诺点点头,决心做电灯泡,眼中笑意更深:“爹爹好几日不曾教我习字了,今日正巧过去让爹爹指点一番。”

吕氏低低笑出声来:“我怎生了你这么个顽皮的孩子,你爹爹近日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教你。”

许诺装作极其不情愿的模样,吕氏不为所动,她才猛地笑出来:“孩儿知道了,不会劳累爹爹,只请个安就走。”

吕氏这才点头。

春棠七月跟在后面,相视一笑,这样打趣的场景这一个月来已见了多次。

这样的夫人真好。

这样的娘子也真好。

许诺给许谷诚请过安后便回了茗槿阁,翘着二郎腿躺在席子上,手时不时从凭几上取下果子吃,十分惬意。

宋朝官员“三年一易”,许谷诚在苏州做了三年通判又做了两年半知府,新的调令也该下来了,想来会回汴京。

如今大宋朝后宫没有皇后,但她知道,今年十二月皇上会立刘娥为后……

想到自己对未来几十年的历史的走向都了然于心,不由自主地就感觉热血沸腾。

许诺正在热血沸腾,就听到七月的声音:“娘子,有您的信。”

翻身坐起,将信取过来,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脂粉味。

竟然不是胡灵寄的?

许诺皱着眉,想着会是谁写的。

打开一看,是陌生的字迹,署名却很熟悉:紫鹃。

“六娘子,我本不愿多管闲事,但你与我有恩,这件事我决定告诉你,但请你看完信后将信纸烧掉。”

许诺没想到紫鹃会给她写信,而且紫鹃的字迹与许倩有几分相似,十分赏心悦目,可见跟着许倩这些年紫鹃在许倩身上学了不少东西。(未完待续。)

089 真正的麻烦

七月见许诺神情严肃起来,呼吸都轻了几分,便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面。mht.la [棉花糖小说]

紫鹃信上写着:“上个月一个人点了我两次,让我给他弹曲,可他不似性情高雅之人,几首曲子下来也静不下心,更不会吟诗作对。”

“听旁人说他是天盛赌坊的大荷官,叫唐七。昨日他又点了我弹曲,才弹过一首他就摆手,让婢女退下去,问我过去是否在许家当过差。我答是,他就开始问四娘子是个怎样的人,又仔细地问了六娘子你过去的事,后来还问六娘子眼角可有一粒痣?”

“我没有说谎,告诉了他,他听罢似乎很是高兴,详细向我问了六娘子你的相貌,我说了一遍后他还让我画下来。我以画工不好婉拒了,他虽是不情愿,却也不能逼迫我,当即就走了。”

紫鹃如今是满春楼的头牌,唐七不过是个大荷官,确实没有权利胁迫她做事。

许诺一边看信,一边估量着紫鹃如今的地位。

“此人举止十分奇怪,而且问问题时事无巨细,一定有什么目的。或许是来向我确认一些事情,要和四娘子联合,准备对你做些什么,望小心。”紫鹃的信并不长,但内容却足够劲爆,许家一个未出阁的娘子竟然与赌坊的荷官牵连上了!

许诺看罢,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许倩果然安稳不下来。

十日前她才禁足结束,如今又开始了……

阴冷嘲讽的神情看得刚进门的春棠一个激灵,险些将手中端着的绿豆汤洒出来。mht.la [棉花糖小说]

春棠放下绿豆汤后半刻不停息地拿着托盘离去,娘子晚膳后还与夫人打趣,怎煮个绿豆汤的功夫娘子就这般模样了?莫非娘子发现自己在女工上实在是没有天赋,看着一次比一次绣的糟糕的手帕终于要决定放弃了?

如果娘子这次决心放弃女工,娘子未来出嫁前的一切绣活她都愿意承担,因为那也比指导娘子绣花容易些。

许诺心中想着事,根本没注意到春棠的反应。

唐七追着紫鹃问这问那,恐怕是发现了过去在他手下干活的小荷官许六是许家的六娘子吧!

他想做什么?

如果唐七将她在赌坊做荷官的事情说出去,她一口否认了便是。这里又不是现代有照片监控这种硬性证据,她一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说的话的可信度怎么着也得比的过一个赌坊的荷官吧。

但他若是将她从假山摔落醒来后第二日就去天盛赌坊找朱商的事情说出来,她有几张口都辩不清楚,难道要承认没有失忆,难道要说她不是许六娘?

如果没有失忆这个坎,她性情出现如此大的转变怎么说也说不清楚。

许倩安静了这么久,如今既然愿意和唐七联手,势必是因为拿到了她想要的足矣让许诺败的东西。

许诺隐隐约约觉得许倩在怀疑她的身份,至少在怀疑她失忆的事情。

她别的事情都不担心,就怕父亲和母亲的怀疑她,怕他们得知事实后失望与痛苦。

许诺不想伤他们的心,也不想被人看成鬼怪,早就决定将自己不是真正的许六娘的事情瞒到底,所以这次绝对要阻止许倩,唐七想说的话必须不能说出来!

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至于失忆,她告诉过的几个人都十分可信,倒是不怕露出马脚。

心里过了一遍事情后,许诺将七月叫进来:“人少的时候把安插在怡涟院的那个婢女找过来,我有话问她。”她准备详细问问许倩禁足结束后都做了些什么,再让那个婢女这几日多盯着许倩些。

七月应声是便退了出去。

唐七昨日才向紫鹃确认,说明他和许倩才刚达成共识,许诺想黄雀在后时间不算紧迫。

吕氏性情有所改变,这次许诺不用担心吕氏会对许倩心软,可以真正地对付她,一次性将她推下悬崖。

而且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许诺确定父亲早已仔细地查过许倩,而且对她有所防备。

许诺不是脾气好的主,前世虽然跟着祖父祖母长大,看起来有几分文静,工作后还多次同事嫌弃太娘,但她骨子里和她做警察的妈妈一样,不服输,向来是以牙还牙。

之前几次许倩使绊子她没下狠手,多半是因为顾忌吕氏,而且许倩一落泪,吕氏立刻就原谅一切。

如今吕氏性子改变,许诺的顾忌几乎归零。

七月走后,她点起灯盏将紫鹃的信烧了,而后拿起昨日绣到一半的帕子,再次开始捣鼓。

几个月来,她的女红依旧没有进步,反而越来越糟。

不过她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说不定哪天灵感突现,就能和春棠一般善于女工了。

两日后,许诺得知唐七怀疑她的身份是因为看到她在街上驾马……

父亲为了掩饰她那日”抛头露面“的事情费了不少心思,本以为相安无事,没想到被唐七这个还算眼熟的家伙看到了,还不遗余力地查了起来。

唐七这么费力地打探许家的事情,甚至不惜重金从紫鹃那里问话,让许诺很是吃惊,毕竟他既懒惰又小气,如今为了找她的麻烦竟然变得勤奋起来了。

她思前想后只想到一个原因,四个月前荷官骰宝比赛她赢了第一,成了总荷官,唐七或许是妒忌或许是不甘,又或许是不痛快,才做了这些事找她的茬。

唐七的度量真可谓是小到极点,朱商找了这么个人做大荷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晚膳后她拿着新作的画来映诚院找许谷诚指点,院里不知为何只站着李嬷嬷,并无其他婢女。

许六娘是六月二十四的生辰,吕氏想着要操办一下,家里人在一起吃顿饭,许谷诚却说不必,说待许诺及笄时好好操办便是,吕氏又说这是许诺在苏州过的最后一个生辰,许谷诚便答应下来。

许诺正奇怪院中无人,远远就听到了这番话,心道父亲果然要调走了,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官?

调令这么早下来,恐怕年前就得入京。

她要去汴京了!

许诺刚抬脚,就听到许谷诚说:“晚娘,我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哥。”声音低而发闷,像是埋在被子里说的一般。(未完待续。)

090 学画(粉红加更)

许谷诚向来从容淡定,做事时又最是沉着冷静,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度。(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他相貌儒雅俊朗,俨然是个谦谦君子。在家中,他站在那里就如一颗高挺的树,让人感到可靠,给人安全感。出了许府,他又向来有着雷霆手段,做事绝不会拖泥带水,同僚敬佩下属尊敬。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说出这般话语!

许诺从未听到许谷诚用这样低落甚至带点消极的语调说话,不由吃惊。

李嬷嬷自然也是听到了,转身要出去回避,就这样与站在院子正中央一脸吃惊的许诺碰了个对面。

李嬷嬷先前根本没察觉到许诺的走近,心中惊讶,神色却不曾慌张。矮身行了礼,无声地摇了摇手示意许诺不要进去。

许诺会意地点头,指了指另一头的小书房,意思是她要去小书房。

小书房离正屋有一段距离,应该听不到什么,李嬷嬷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李嬷嬷走后,许诺脚也没移一下,调整呼吸,就站在原处光明正大地偷听。

“老爷,大伯他是没想明白,毕竟你官位越高,无论是对许家还是对他也就越好,日后他会明白的。”吕氏面无表情,将手从许谷诚手中抽出,反覆在他手上。

听了妻子的安慰许谷诚面上多了丝笑意,对着吕氏他总有用不完的温情:“原以为大哥是理解我的,不想上次在王英嘴中听了那样的话。如果我那年不曾中进士,大哥不至于犯了这样的错,不至于让家族蒙羞,也不至于让许家的血脉就那样流落在外。mht.la [夜夜小说网]”

每每想起王英说的那些话,许谷诚心中如刀绞。

为了不让丁氏知晓当年的事,只能对王七娘不管不顾,这一点许谷诚于心不忍,但当事人许谷渝却觉得理所应当,王英的孩子,自然该由王家来管。

许谷诚向来注重家庭和睦,很多事都亲力亲为,苦些累些都不会在意。而且他希望许家日后能成长为大族,而大族里的人应该是拧成一股绳,是互相帮助的,而不是妒忌或是陷害,如今的许家却恰好相反。

后宅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老爷,你向来是个明白人,怎如今这般糊涂?”吕氏捏了捏许谷诚的手,面上表情严肃了几分,道:“您考中进士与大伯犯错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因为心性不够被王家娘子诱骗,与老爷你无半分关联。”

吕氏说得极其认真,话语又十足的肯定,听得许谷诚心中暖暖的。

“晚娘,这些道理我又如何不懂,只是心中到底是……”许谷诚话说到一半停下,不再多言。

屋里沉默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许诺站的有些累,又担心李嬷嬷或是婢女回来,就脚步踩地重重地进去。

二人见她进来,立刻笑起来,全无先前的沉默。

许诺依次给二人施礼,将手中的画递给许谷诚:“爹爹,孩儿画的海棠可有进步?”叶娘子送她的两盆海棠上个月栽到了院子的花圃里,虽然花期已经结束,但枝叶长的很茂盛。

许谷诚接过就站来要去小书房:“我先去看看,你与你母亲说完话过再来找我。”

“六娘,给你送去的那身衣裳可还满意?”吕氏要给许诺置办十二岁的生辰,自是将她那日要穿的衣裳和首饰都搭配好了。

许诺看了许谷诚的背影一眼,到底是觉得他今日笑的有些勉强,但她是小辈,刚才的话又是偷听的,虽然心里有些想法,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孩儿很喜欢,后日便穿了去参加宴席,不知娘给我备了什么礼物?”许诺想起那套金灿灿的头面就觉得脖子酸,但一想那些金子贵重的厉害,又觉得脖子酸会也值得。

“哪有你这般提前问的,等后日便知晓了,不要毛躁。”吕氏性子转了后人也严厉了几分,过去见到许诺就只想着她受过的苦,一心要好好待她,以此弥补,如今却不再这般。

许诺笑嘻嘻地点头,又和吕氏说了些话,待李嬷嬷进来她就起身去了小书房。

这次出去,院里先去失踪的婢女再次出现,或是忙活或是站在门外,显然之前是被支到后罩房了。

许诺进小书房时,许谷诚正在练字。

许谷诚练字向来是一气呵成,许诺没有打扰他,自己坐下捡起旁边已经写好的一张就见上面写着《诗经》里的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心道,父亲心中果然是有些烦闷啊。

又拿起一张,依旧是《诗经》中的句子: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看完后,许诺心中莫名沉重,父亲向来乐观,却因为大伯父的看法写了这些语句。

大伯父对父亲竟然这般重要?

许谷诚写完后停下笔,声音温和道:“这副海棠相较之前的是有进步,布局更合理,留白恰到好处,花蕊是多了灵动,但枝叶韧劲不足,还需练习。”说着话拿着墨笔在纸上勾画枝茎。

许诺认真地看,手举起空画了几下。

许谷诚见状将笔递给她,她握住笔就接在许谷诚画到一半的地方继续画,因为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这次画的倒是不错,许谷诚也点头称赞。

今日许谷诚难得回来的早,待婢女掌灯后就给许诺讲了一个时辰的书。她因为心里年纪大,接受的很快,不觉得晦涩,时间也不难熬。

请知州及二甲第三名的进士做西席,启蒙教书的闺秀,许诺怕是第一人。

但她唯独就觉得父亲的字好,也只愿意跟着父亲学,只要瞅着父亲有时间就厚着脸皮跑到映诚院。

许谷诚的两个儿子虽是他启蒙,却没教过一日,只考他们的功课,没想到这个女儿长到十几岁却要让他手把手地教。

许诺生辰这日,她穿上吕氏早已准备好的衣裳,绣着茉莉的浅粉圆领上襦,长到脚踝的樱桃红裙子,头上戴着沉甸甸亮晶晶的整套头面,整个人鲜亮地如一朵花似的。

鲜亮地有点艳俗,但今日是她的生辰,必须要穿得喜庆,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

穿戴整齐后带了所有的婢女去映诚院给吕氏和许谷诚请安,她今日是寿星,难得的收礼的机会,必须多带些人才好。(未完待续。)

091 决定

夏日的映诚院几乎藏在绿荫中,伴着清脆的鸟鸣声,一群蓝衣婢女簇拥着一个穿着鲜艳肌肤胜雪的少女穿过游廊而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许诺本着收礼的原则几乎带了她屋里所有的婢女过来,惹得不苟言笑的李嬷嬷都掩嘴低笑。

“嬷嬷,为何笑我?”许诺佯装不知,笑着问道。

李嬷嬷放下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娘子快些进去吧,阿郎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许诺点头,掀帘而入,进屋后收敛面上的喜色,认认真真地给许谷诚和吕氏行了大礼,感谢他们养育之恩。

吕氏看着行大礼的许诺似乎要流泪,最终却忍住了,亲自扶她起来,替她整了整衣裳。去年这个时候,六娘也行了大礼,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当即就发了青,收了生辰礼一个字也没说便离去。没有在映诚院用早膳,长寿面都是李嬷嬷后来送去茗槿阁的。

一年时间,六娘竟有了这样大的改变,是上天可怜她,还她一个活泼的六娘吗?

吕氏回忆去年这日发生的种种时,许谷诚已经送了许诺一套文房四宝,许诺一眼就瞧出这是宝贝,高兴地道谢,让婢女收下。

吕氏看着许诺这般模样,心中泛起的忧愁转瞬便没了,让婢女拿了早已备好的礼物上来。

是一把桐木琴,许诺看后眼睛都亮了,立刻坐在席子上拿在手里调试,她弹了几个音,正是满意,许倩也过来了。

许倩今日穿了淡黄色的上襦,配浅绿的八幅长裙,发上簪着几只镂空雕花的玉簪,耳上坠着两颗洁白的珍珠,素雅清淡与许诺的鲜亮形成鲜明对比。

“六娘,祝你生辰快乐。”许倩给许谷诚和吕氏行过礼后,从婢女手中取过一个紫檀乌木的笔筒送给许诺,面上露着浅浅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温婉女子。

许诺看了眼笔筒,心道许倩倒是舍得,笑着收下了又递给春棠。

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让她礼数方面很周全,即便对许倩也是一样,笑道:“多谢四姐,竟送我这般珍贵的礼物。”

许倩眼中笑意更深,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当然要将最好的送你,收着吧。”

许诺腹诽,我又没说不收。

她们说话的功夫许平启也到了,他今日比往常穿的鲜亮些,一贯的沉稳,给父母施礼后拿着一个长条窄盒递给许诺:“六姐,我不知该送些什么,就刻了这个。mht.la [夜夜小说网]”

许诺当即就要打开看,却被吕氏的目光制止了,她只好问许平启:“你刻了什么?”

许平启坦然道:“一个象牙簪子。”

许诺听罢开心的笑了,拿着盒子看了又看,递给七月后道:“还是二郎懂我,象牙簪子不似玉簪那般怕碎了,而且轻巧,我正好用得上。”她早晚都要锻炼身体,动作幅度很大,但一头长发不好处理,金簪银簪她又不喜欢用,到现在为止已经摔碎了两个玉簪,还有几次是手快接住才没有碎的。

“六姐喜欢便好。”许平启点点头,又招手让人拿过来一个大盒子,递给许诺道:“这是大哥送来的,托我交给六姐。”行为举止显然是成年人的做派。

许大郎?

大哥?

许诺虽然没见过他,但自己的亲哥哥送了生辰礼,还是很高兴,高兴地接了过来。

手臂一沉。

装了什么啊,怎么这么沉!

强忍着打开的冲动,把盒子给了春棠,递过去的同时给她挤了挤眼。

春棠力道不如许诺,差点没拿住,费了不少劲才抱稳,这才明白许诺刚才的表情。

吕氏自然注意到这个盒子的重量,示意屋中的婢女帮着春棠。她对许倩今日的装扮很是满意,因为今日的主角是许诺,许倩不该太亮眼,就笑着说:“走吧,再说下去祖父祖母该等急了。”

宋人一日中早膳最是丰盛的,故此许诺的生辰宴席就摆在早上。

一家五口到了阑苑堂时,大房和三房的人已经到了,各自坐在自己的食案后。

丁氏今日穿着姜黄色的上襦和绛紫红裙,发上簪了两支精致的金步摇和一直细长的玉簪子,面上的妆容比往常更精细些,整个人显得端庄尊贵,哪里看得出在梨园那夜与王英撕扯的影子。

许二娘坐在丁氏旁边,如今的她比往日安分了许多,神色也不如过去张扬,性子看起来是有所转变,当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她这几个月来一直在为出嫁做准备,整日学礼仪做女工,学持家管账,不再去茶室琴房学习,也没怎么出过门,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

钟氏依旧穿的既得体又不会过于显眼,正是她一贯的作风,她左边坐着许三爷,右边坐着自己的长子,幼子则被乳娘抱着,面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许谷诚带着妻子给许老太爷和张氏行了礼,各自入座。

见人都来齐了,许老太爷咳嗽一声开始说话:“今儿六娘十二岁了,也是个大娘子了,行为举止都要多注意着些,女工这方面要加强练习,日后嫁出去用得着。”

许家谁人不知六娘子女工不如七岁小童,许老太爷也有所耳闻,这才开口提点。

许诺脸皮厚倒不觉得尴尬,反而是春棠,尴尬难堪的手都不知应放到哪合适,站在那里觉得如芒在背。娘子女工不好,有她一半的责任,可她真的用尽了法子教了啊!

吕氏听了立刻应是:“儿媳会多指导她的,还请父亲放心。”

“也不用你来指点,那个杜姨娘的绣艺在苏州城不是数一数二的吗?让她教六娘便是,你来接手你大嫂手里的事,把内院管好。”

许老太爷声音不大,却让一屋子人都有些坐不住。

二房最迟年底会去汴京,如今让吕氏代替丁氏主持中馈,难不成意思是让许谷诚独自赴京上任?

张氏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强压住面上的惊讶,笑着说:“老爷,这是说什么呢?丁氏这些年做的顺手,突然让吕氏接手,一时半会也适应不过来,若把内院这边弄乱了可就不好了。”

张氏嘴上半点也不向着吕氏,吕氏却是一脸坦然,目不斜视地坐着,好似什么也没听到。

丁氏在一旁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情绪却随着许老太爷和张氏的话一会儿上到山顶一会又落下来,她绝不会把主母这个位置让出去。

至于许倩,放在食案下的手早就攥了起来,帕子被她捏的又皱又湿,她必须要去汴京,只有去汴京才有见丁郎君的机会。

她非丁郎君不嫁!

都怪杜姨娘,女工好做什么!

场间最平静的要数许谷诚,因为这是他的提议。

丁氏把许家管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而且晚娘日后去了汴京也需持家,那边的人际关系比起苏州这边复杂了许多,打交道的也都是在京城的圈子里游走多年的夫人,一个眼神不对都可能会落下话柄。他虽然相信晚娘的实力,但她在去汴京能在先这边熟悉几个月则更好些。

一屋子人心里都打着鼓,没人敢开口,都等着许老太爷后面的话。

“上次端午吕氏打点的很好,内院这点事想来她能做好。大儿媳你这几个月先给二娘准备嫁妆,多教教她持家的事情,明州那边要求严,别出了岔子。等二房去了汴京,你再接手内院的事。”

许老太爷十分淡定地说了这番话,屋里的人又都松了一口气,但也只松了一半。

吕氏乘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瞪了许谷诚一眼,怎么不提前给她说一声,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许谷诚的调令正是许诺偷听的那日下来的,也就是两天前。

七月中旬启程进京,九月上任工部郎中。

七月的天还有些热,路途遥远,许谷诚不忍妻女受罪,昨日便与许老太爷商量了此事,让吕氏带着许诺等人十月份再启程。

张氏安下心来,对着许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目光却频频看向许倩。

许老太爷和张氏说完了话,合送了许诺几批丝绸。

丁氏和钟氏也各备了礼物,许二娘、许三娘、许五娘亦是如此,几人送的不是簪子便是梳篦,都是些女子用的东西。

许诺一一道谢。

一切礼俗结束,才开始用膳。

许诺早都饿的饥肠辘辘,吃了长寿面后将碟子里的四色酥糖全塞到嘴里。

因为是生辰早宴,又是吕氏亲自准备的,故此今日的早膳十分丰盛,众人都很满意。不只是数量,更在于每份菜的精致和美味。

早膳结束后,许老太爷和三个儿子去了别处说话,许平启和许三郎去了丁家学府,屋内只剩下一众女眷。

“六娘,我瞧着你屋里那个七月,这几日总往我那边跑找我身边的婢女,你若是喜欢那个婢女,我送与你便好。”许倩拿着绣有山水画的团扇遮在嘴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里人都听到。

许二娘生着许倩的气,酸言酸语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院里的婢女关系好,也是奇了。”

许诺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哦?我倒是不知道七月在怡涟阁有了处的好的朋友,我没见过四姐说的人,哪里来的喜不喜欢,不会夺爱的,四姐莫急。”

她之前得知许倩命人送了一封信出去,料定是是送给唐七的,便穿了男装抄了近道在天盛赌坊外假装唐七派来接头的人拿走了信。(未完待续。)

092 两封信

劫走信后许诺脚跟一转就进了一旁的食店,点了一碟花生米,扔了一颗进口,才不慌不忙地拆开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没有损坏信封,完整地将其打开。

许倩信上写了之后的计划,逻辑谨慎,内容详细,显然对新的合作人唐七有些不放心。

许诺看罢,冷笑一声,直接拿着信去不远处的满春楼找紫鹃。

这次她没有翻墙,给看门的人打赏了钱,就被一个八九岁的婢女带了进去。

“紫鹃姑娘,许久不见,近日可好?”婢女开了门后,许诺向内作了一揖。

“郎君来的有些早。”紫鹃对许诺的突然到访没有吃惊,遣去一旁伺候的婢女,让许诺进来。

许诺给刚才领路的婢女赏了几枚铁钱,笑着向紫鹃走去,一副官宦子弟逛窑.子的模样。

听着婢女的脚步声渐远,许诺才开口:“你猜的不错,他们确实要联合在一起陷害与我,拿笔墨来。”

紫鹃没想到许诺会开门见山地和她说这些,却也没犹豫,立刻起身按照许诺的吩咐准备了笔墨,又沏了一杯冰水放在书案上。

许诺坐在书案前写了一封信,写罢又默读了两遍,才让紫鹃模仿许倩的字迹撰写:“许倩启蒙时你就跟在她身边,想来模仿她的字不难吧,慢一些无妨,但要一模一样。”

紫鹃沉默了许久,终于依许诺所言,寻了一张许倩惯用的信纸。

这张信纸与满春楼的纸张不同,没有脂粉香气,只有淡淡的花香,找好信纸后紫鹃又让婢女去楼下取了另一种墨上来,这才仔细撰写,晾干后又将信纸以许倩的习惯折好。

“四娘子是个心细的,唐七那边定是叮嘱过,细节方面多注意总是没错的。”紫鹃十分淡然地将信交给一旁百无聊赖正拿着茶盏把玩的许诺。

许诺拿着许倩和紫鹃的两封信,仔细看了一遍,眼睛不由亮起来。

即使她曾做过特警,感官很敏锐,对字迹的辨识度超过寻常人,也不由赞叹紫鹃模仿能力,除了内容不同,两封信简直出自一人之手。

许倩竟敢舍了紫鹃这样一颗棋子。

最了解她的人,才最清楚她的死穴。

许诺手法娴熟地将信的信装入之前的信封,仔细密封,而后找了个小厮送去天盛赌坊。(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

唐七接到的信与许倩送出去的相差许多,自然是不会按照许倩的预想做事。

许倩自以为这次会让许诺吃大苦头,让许诺尝一尝被父亲不信任的感觉,故此看着许诺的笑颜心中满是嘲讽,笑吧,有你哭的时候。

“既然六娘并无此意,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那个笔筒,姐姐费了不少功夫才得来,六娘一定要用啊。”

得知许诺过去做过荷官,许倩特地准备了和骰盅相似的笔筒做礼物,此刻说这番话,心中既痛快又迫不及待,等不急看许诺哭着跪在父亲面前认错的模样。

她本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做法,甚至不惜被许诺说出当初从假山上摔下是她推的,也要让父母知道,许诺是个多么狡诈的人,为了谋取父母的信任和爱而隐瞒未失忆的事实。

许倩自然不会以为许诺是穿越而来的,只认为许诺去年为了掩饰荷官身份才装得淡漠寡言。

后来实在伪装不下去了,才乘着受伤假装失忆,露出了真性情。

当然她也设想过许诺根本就是个野孩子,不是父亲母亲的骨肉,如今在许家不过是骗吃骗喝罢了。可看着许诺与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又觉得这个设想不成立。

许诺在许谷诚和吕氏眼中向来是单纯无心机的,若为了隐瞒真相而伪装一整年,会深深地伤了吕氏的心,许谷诚也会心凉,因为他最看重的就是诚实。

许倩这次谋划很周到,想好了整件事的说辞。

如果许诺承认没有失忆,定会说几个月前是被她推下假山。若是这样她就会答因为发现许诺过去是荷官,也根本不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才找许诺询问,许诺却大打出手反而失足落下假山摔伤。

她那封信里让唐七在今日,在吕氏为许诺置办生辰的这日,找机会拦下许谷诚的马车,告诉他许诺是天盛赌坊的荷官……

让许诺在最高点时摔下去!

“四姐放心,我会珍惜的。”许诺看过许倩给唐七的信,又怎会不知她的意图,珍惜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又说了一会话后,阑苑堂一众女眷散了,许诺带着婢女和一堆生辰礼物回到茗槿阁。

一堆生辰礼物摆了在席子上几乎没有坐的地方。

许诺第一个打开的就是许平逸从京城送来的那个大盒子,她很好奇,这么重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打开后,入目的是两份信。

一封信的字迹很熟悉,出自胡灵之手。

另一份信的字迹很陌生,但其上写的致六娘让她明白这是许平逸所写。

“母亲竟然让我学女工!说我明年就要嫁人,今年必须得学学这种东西。但是,如果和二师兄成亲,我们每天都得打架!我武功不如他,岂不是每天都要吃亏!他们府和我们府都消停不下了,真不知母亲是怎么想的。”

看到这里许诺嘴唇扬起,想象的到胡灵气急败坏的模样。

“母亲和我说了后,我转头就去找了二师兄,让他退亲,结果他一脸无所谓,说和谁成亲都一样,他不会多管闲事。这事情是闲事吗?我听了后气的不行,当时就和他打了一架。他这种人我可不想每日都见,你鬼点子多,帮我想想怎么办。”

“我祖父和母亲定是不会改主意,胡家不能主动提出退亲,要退也是他们家。帮我想个法子让他们家退亲。”

胡灵给许诺写信向来都是流水账,很不正式,想起什么就写什么,但字迹永远都是工工整整,信纸上一个多余的墨点也不会有。可这一次,字越写越潦草,显然是生气了。

许诺笑了笑,接过春棠递来的解暑汤喝了一口继续看。

“我是去应天府找的二师兄,和他打过架后恰巧见你大哥,他到处问人要找个什么玉。我一问才知是你要过生辰了,他要找这个玉送给你,所以我也给你备了一份礼。还有,箱子里的交子和首饰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你哪天抽空给朱郎君送去,再让他取几张交子给我大师兄。”

许诺看到朱郎君三个字时,刚喝道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

朱郎君?胡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少女心了,最后这句这才是她写这封信的正真目的吧。

许诺没想到胡灵会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送给朱商。

朱商确实爱财,但胡灵这么做,许诺还是觉得奇怪。

看完信,把手伸到盒子翻了翻,先把一叠交子拿出来,又掏出来一堆金簪子和玉手镯,还有几颗珍珠。最后看到底下放着两个盒子,一方一长,方盒中装的定是许平逸送的玉,另一个应该就是胡灵送的礼物了。

打开一看,是一把通体黝黑的匕首。

在一旁整理东西的春棠看到后叫了一声:“娘子!”

大郎君怎能送了这种东西给娘子!

娘子是闺阁女子,怎能碰刀剑!

下意识地春棠就要拿过匕首,许诺笑着藏到背后:“装饰用的,挂墙上。”

春棠咬着嘴唇,不知该怎么做。装饰用的匕首势必会在鞘上镶嵌宝石,而且鞘身也会是金色或银色,怎能是这种色调。

犹豫许久,春棠保持沉默,低头退了出去。

许诺这才拿出匕首,仔细打量。

只掂分量也知是好东西,锻造极其细致。正握反握时刀柄与手都能极好的结合,紧密而舒服。打量够了后她又将匕首拔出来,是双刃匕首,刀脊厚实,刀刃两边线条流畅简洁,整把匕首给人含蓄内敛的感觉。

这份礼物,许诺打心底喜欢,正是她所需要的。

将匕首抱在怀里,她又打开许平逸的信。

他的字迹清隽儒雅,有一股通灵之气,虽然工整却又不拘泥与形式,有自己的风格,与许平启端正的字形有很大的区别。

“六娘,这是我第二次给你写信,不知该说些什么。听闻胡三娘子说,你如今性子开朗了许多,与她是好朋友,我为你高兴。父亲的调令应也该到苏州了,你我不久就会相见……”

许平逸或许是因为与许诺不曾见过面,所以信中言语间还是有些生疏,不过他不知该说什么,却写了整整三页。

许诺费了不少时间才看完,心道胡灵曾说他话很多,确实不假。

放下信纸和匕首,许诺打开装玉的盒子,入目就是一块细密温润的白玉,上面刻着简单的纹路,能看得出雕刻者不凡的手艺,必是刻过上千上万的玉,才能刻出这般润滑大气的线条。

温润如斯,精光内敛。

许诺将玉握在手心,微微有些感动。

这块玉的纹路与五月许平启生辰收到的那块一样,虽然玉质不同,但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以胡灵的性格,如果许平逸很容易得到这块玉不会在信中提起的,可见许平逸为了送她这份礼费了很大功夫。(未完待续。)

093 摊牌(收藏加更)

许诺就这样握着玉佩坐了许久,才叫了春棠进来准备笔墨,准备给胡灵和许平逸回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春棠这时才知许平逸送给许诺的是一块白玉,而匕首是胡灵所赠,之前瑞瑞不安的心猛地平静下来。

“朱商二十一还不曾娶妻,又最是奸诈狡猾,坑蒙拐骗无恶不作,你确定要把这些东西给他?”写完这句,许诺看了两遍,最终觉得不妥,放下笔将纸揉成一团。

朱商虽然看起来像是个笑里藏刀的人,也的确是惟利是图,但他对朋友够义气,单看他对肖远和纪玄的态度,也不该这样诋毁他。

稍微斟酌了片刻,再次提笔。

她前世学过一点心理学,虽然都是犯罪心理学,和情感什么的不沾边,但是凭借多年吃猪肉和看猪跑的经历,她妥妥地当了次感情咨询师。详细地为胡灵分析了一番朱商,以及她那个二师兄,最后教给她一个可以让二师兄退亲的办法,整整写了两大页。

给许平逸的信则十分简单,说了家中的近况,又说十分喜欢他送的礼物,不敢说其他的话,否则他一时兴起又给她回信可怎么办。

收整完这些东西,许诺给今日随她出去的婢女每人赏了一件发饰,而后闭目休息。

这一日热的厉害,外面蝉声根本停不住,春棠几番进来问许诺是否需要捕蝉。

许诺都说不用。

生辰放假不用去族学上课,她闲的有些无聊,听远近不同的蝉鸣声正好可以锻炼耳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为了不无聊,最终决定翻出针线练习女工。

如果胡灵真抵不住压迫,开始学女工,绣艺超过她可怎么好。胡灵做派比她爷们多了,到头来女工比她好,她这张老脸真心没处搁。

拿起针线后,许诺又想起从明日起要跟着杜姨娘学女工,不由想起那幅芍药图来。

杜姨娘这个人,她一万个不想接触。

腻得慌,假,比许倩还要假几分。

许诺中午嫌热没用膳,晚上凉快了些就让春棠多准备了些吃食,正吃的香,许倩气冲冲地冲进来。

“六娘!你做了什么?”许倩刚才已经在怡涟阁发过一顿火了,屋里的瓷器再一次被她砸了个精光,气消了些,重新换了衣裳梳了发才来茗槿阁。

许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放下箸让春棠撤去食案,示意稍后她不必进来,又取了手帕不慌不忙地拭嘴后才道:“四姐这是何意?早晨从阑苑堂回来后我一直在屋里,没出去过。”

春棠看着自家娘子之礼守矩的模样,不由开心起来,娘子如果在外人面前是知书达理的闺秀,只在她和七月面前缺了礼数,也是无妨。

“你昨日中午做了什么?”许倩想起刚才唐七送来责备她的信,火气就大的厉害,说话不再如平日那般温言细语。

她让唐七酉正去东街的巷口截住父亲的马车,他却在申初就去了,整整提前了一个半时辰。等了半个多时辰没等到人,派人捎了口信给许倩留在府外的人问究竟。

许倩听过传话后没有慌乱,反而很镇定,核实了几遍又收到唐七送来的满纸责备的信才怀疑是信出了问题。但她送过去的信在信纸上留了记号,如果信被人调换过唐七定会发现,不该有问题才是。

她向来谨慎,给唐七送去的信让他看罢就立刻烧毁的,如今也没物证佐实。

思来想去,想起许诺早晨得意的笑容,越想越不对劲,这才没忍住冲了过来。

许诺站起来,扯了扯裙子,面无表情,带着质问的口气问道:“四姐追问我去哪,这是要做什么?”

许倩看许诺死不承认,冷笑一声:“你等着,今日事情被你搞砸了,改日再做便是,不差这一天两天。”她是个有规划有准备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不能随意被激怒。

许倩此刻没看到紫鹃的信,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字迹,恐怕会更生气。

“既然我知晓了四姐想做什么,那么四姐就没机会了。”许诺也不在许倩面前藏着掖着,毕竟许倩和唐七有了联系,已经开始怀疑她没失忆。

但怀疑永远都是怀疑,只要没人附和许倩的说法,她永远也没法将怀疑变为事实。

许倩一双大眼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攥着手,忍了几息伸手指着许诺道:“那就看看谁更厉害了。”话毕转身,脊背挺直,似乎要证明她行的端坐的直。

许诺嘴角轻翘,漫不经心地说:“稍微查查就能得知四姐与赌坊的人勾结,四姐这样恐怕不好嫁了吧。”

看到许倩脚步停滞了片刻,许诺继续道:“毕竟名声太差,嫁不好,不过四姐不用担心,娘是不会把你许给一个荷官的。”

许倩并未见过唐七,也不稀罕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但送信的婢女告诉她那人一脸麻子,嘴中叼着一根短棍,一副痞样,许诺竟敢将她和那个混混联系在一起!

许倩原本恢复了镇定,却被许诺一句话挑地怒火又上来了,一脚提到门边的瓷瓶上。

待听到瓷瓶碎裂的声音,许倩才缓了一口气,笑着说:“瞧我笨手笨脚的,竟弄翻了这样好的花瓶,六娘莫恼,姐姐回去定会挑个最好的送你。”

许倩一秒钟变脸,倒是让许诺吃惊不小。

“姐姐若是不想嫁,留在家中,学那王家英娘子也是可以的。”许倩看戏不限热闹,又填了一把柴。

“你不要得寸进尺!”许倩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亲事,被许诺两次挑弄,怒气被真正地引出来。她要快些回去,否则等下失了态,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要快回去!

可许诺今日下定决心要和许倩做个了断,不会轻易结束。

最终,许倩又砸了许诺屋里的一套茶具,春棠在外面听的胆战心惊,忙去映诚院寻了吕氏过来。

吕氏过来时,在游廊上遇到刚回来的许谷诚,快速和他说了情况便一齐来到茗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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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是收藏900的加更。(未完待续。)

094 满口胡言

许倩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到如此程度,定了定心神后拿着手帕快步离去,一眼也不看被她砸得粉碎的茶盏和花瓶。(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许倩前脚才出了门,许诺后脚就跟出去,给站在不远处的七月使眼色。

七月原本一脸严肃地站在花圃旁,看到许诺后眨了眨眼,眼底带着些许喜色,还有难掩的得意。

许诺掐着时间激怒许倩,七月又按照她的吩咐暗示春棠去映诚院传话,如此一来吕氏过来时恰好能遇上刚回府的许谷诚。

果然,许倩慌乱地往出走时迎面碰上了许谷诚和吕氏,她走的急,故此在二人两步前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父亲!母亲!”

许倩吃了一惊,这个时辰确实是父亲回来的时辰,但父亲向来是一回府就去映诚院陪着母亲的,怎今日来了茗槿阁?

她目光往后一看,看到春棠,心思微微一转,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四娘,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许谷诚来的路上听了春棠的描述,又看到许倩慌张的模样,语气不由重了几分。

许倩一贯表现出清雅温柔,知礼多才的形象,很少像此刻这般慌乱无措。

“父亲,女儿刚才不慎踢翻了六娘的花瓶。”许倩矮身行礼,眼眸下垂,不与许谷诚对视。

许谷诚听到她承认刚才的所作所为,心中倒是放了几分心,能承认错误,就不是那么糟。

“女儿自知有错,也答应还六娘一个,不曾想六娘气不过,将茶案上的茶具一股脑扫落在地,硬说是女儿摔的,还让身边的婢女去母亲那里讨公道。”许倩说着话眼眶中已含满了泪,却又强忍着不落下来,很容易让人生出怜花惜玉之感。

许诺在后面听了许倩这番话,心中大骂恶心,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

“爹爹,四姐是冤枉我,不过一个花瓶而已,孩儿没必要扯这样的谎。”许诺在许倩一尺外的距离站住,亦是矮身行礼,话语不卑不亢,清明的双目对上许谷诚的眼。

她昨日费力地换了许倩的信并不是要阻止许倩说话,而是以自己的手段让她认识到差距,让她受挫,让她知道许府不是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方,让她明白她也会被人随意揉捏。

“父亲,六娘的话不可信,她根本没有失忆,以前的一切都是她伪装的!”许倩极力地克制自己的声音,不顾一切地说出了她这几日一直想说的话。夜夜小说网WWW.mht.la

许谷诚踏入茗槿阁后一直面无表情,此刻眉头微微一皱。

他深邃的双眼看着面前两个女儿,余光又看了吕氏一眼。发现她十分淡然地站着,面色如常,没有多余的表情,更没有他想象中会看到的心痛和哀愁。

晚娘果然回来了!

许诺也在偷偷看吕氏的反应,见她眼神没有慌乱,心中大喜,如此便无需担心许倩这一两日即将面临的状况会让吕氏伤心。

许谷诚等待了片刻不见许诺反驳,心思一转,出声道:“四娘,有些话不可乱说,其余人都退出去吧。”

许倩说出这样的话,婢女嬷嬷自然是不能再留下来,李嬷嬷急忙带着一众人离去。

片刻之间,诺达的院中只剩下四人。

许谷诚大步走向屋中,地上的碎瓷片一眼也没看。

“父亲,女儿不会说无凭无据的话,本不愿说出来,只是六娘这样欺瞒母亲,女儿实在看不下去。”许倩跪坐着,双手搭在腿上,声音不大不小,却带着一丝不甘,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把握的刚刚好。

她深知许谷诚的软肋是吕氏,故此这样说。

吕氏坐在许谷诚身旁,随着许倩的话,目光在许倩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转到地上的碎茶盏上。她二月时送了这套建窑兔毫盏给六娘,六娘十分喜欢,为了这套茶具才答应去茶室学琴,如今竟碎成了这般模样。

建窑茶盏胎体厚重,从茶案上落下不至于摔成这样,定是一个一个拿起来用力摔到地上的。

到底有多少怨气,才能将茶盏各各都摔成这副模样?

许诺留意到吕氏的目光,同时注意着许谷诚身体的细微的动作,故此一直保持沉默,等着许倩把要说的话说完。

许倩没想到许诺这么能沉得住气,压低声音道:“机缘巧合下,女儿听人说二郎出事那日,有人看到六娘在街上驾马。女儿记得父亲不许人乱说六娘那日驾马的事,怎会被外人说起来?心中担心就派了个人打听,原来是西街的天盛赌坊里的大荷官看到了六娘,并认出了她。女儿纳闷,他一个市井混混怎能认出六娘,不想他竟说六娘曾在天盛赌坊做过一年荷官,去年才突然消失没了联系。”

许谷诚听罢依旧面不改色,食指指腹轻轻触着凭几。

许倩越说越镇定,这一席话她本想等唐七给父亲说过一遍后再说,不过如今她先说,再让父亲去寻唐七对峙也是一样的效果。

“女儿大吃一惊,急忙差遣人去问,为了不让母亲心伤,才特地瞒着。”许倩面上满是愧疚和惋惜之色,表情到位,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许谷诚没有插话,许倩略微停顿半刻继续道:“女儿本不会相信那个荷官的话,但女儿去年偶然发现六娘并非沉默寡言的性子,而是与如今这般,所以想问个究竟。”

“六娘,你可有话说?”许谷诚问许诺。

许诺一直垂着眼,这时抬起来,目光澄澈,轻声道:“四姐说的这些,孩儿不知是什么意思,但唐七此人孩儿绝不认识,天盛赌坊更是没听过。”

“父亲,不如找了唐七来对峙。”许倩抢着许谷诚下结论前说道,她担心许谷诚会回选择相信许诺。

许谷诚沉默片刻,点头道:“好,但今日已晚,明日午时寻了人来。”

外面的男子这个时辰不好进内院,许谷诚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第二日,与许诺的预想一致。

许谷诚和吕氏回到映诚院后,吕氏为他脱下官袍,不解地问道:“老爷,为何要找了赌坊的人来对峙,我相信六娘,至于四娘,她的话我……”

许谷诚从吕氏手中取过自己的衣服搭在衣架上,握住她的手:“我也相信六娘,但是六娘的过去,我的确有些好奇。当时你找回她,除了欣喜再无多余的想法,我因为想知道六娘这些年究竟遇到了什么,试图找出她过去多年的踪迹,派了夙夜去查,竟然无果。如今四娘说,我倒要看看是谁敢编造六娘的来历。”

“老爷。”吕氏依偎在许谷诚怀里,她那个时候看到女儿确实只剩下欣喜,哪里会和老爷这般心细去做这般事情。

待一行人离去后,春棠七月急忙进来清理了屋内的碎片。二人一出去,许诺就关了门立刻换上男装,将胡灵送的匕首插进靴子,盒子里的交子和发饰一股脑包到一个包裹里。

天色一暗,即刻翻窗而出。

出了许府,许诺选了人少的小巷子,快步向天盛赌坊而去。

找到直通朱商二楼卧房的小门,拿出一根银簪撬开,立刻闪身而入。

朱商原本席地而坐,正在昏暗的灯盏下点茶,不想听到下面声响,立刻站起来。

一贯眯着的眼也睁开了几分,谨慎地拿着汤瓶对准楼梯上覆的板子,看到板子上厚重的锁后他眼睛重新眯起来。

许诺一边上着狭窄的楼梯,一边听着上面的动静,掀开板子时低声道:“朱掌柜,给行个方便。”

朱商一听是许诺,放下心来,坐回原处拿起茶具重新点茶。

许诺等了半响也不见朱商打开板子,无奈之下用匕首插进去,硬是把板子弄出一道缝隙。

朱商听她动静太大,才过来开了锁,漫不经心道:“从正门进来便好,走什么小道。”

“你既然开了这条道,就是让人走的。”许诺把包裹扔到朱商怀里,道:“胡三娘给你的,让你给他大师兄分点。”

朱商的茶刚刚冲好,许诺上去就喝了整盏。

果然是有钱人,顶好的明前龙井。

“这些东西我不能要,你还给她吧。”朱商打开看了一眼,习惯性地估价,而后绑得规规整整放在许诺面前。

“这事与我无关,你这里那个唐七……”

许诺还没说完,朱商就道:“那家伙最近和你那位四姐联系繁忙啊。”语调中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

“你知道?”许诺斜着眼看着朱商写着惟利是图四个大字的脸,脸色顿时变得不好,一字一顿地问。

朱商却依旧眯着眼笑,轻松而得意地说:“苏州城任何人做任何事,都逃不过我的眼。”

许诺不愿多搭理他,从怀里掏出玉佩:“上次用了一次机会让你借马车给我,现在第二次机会让天盛赌坊甚至全苏州城的人都不知道许六这个荷官的存在,第三次机会给我准备一桌吃的上来。”

她午膳没吃,正用着晚膳就被许倩打断,如今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虽然十二岁的她还没胸,但真的饿的不行了。

朱商自是乐意,点了一桌吃食上来,也不避嫌,就看着许诺一卷残云。

朱商斜斜地坐着,用手支着头,突然问道:“唐七那边不用我给你封口?”

许诺放下箸,也没拭嘴,就道:“我等下自己过去。”

朱商点头,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十分淡定地说:“明日辰时,见过许六的人都不会在苏州城了。”

许诺没想到朱商做事做的这么干净,满意地点头:“好。”拿着匕首起身离去。

唐七在一楼玩的正欢,在赌桌上凭借自己骰宝的技巧让赌客连连输钱。

他摇的手酸便让旁人替上,自己出去方便,刚提好裤子,颈上传来一阵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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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捉虫,先发上来,宿舍马上就断电了。

(已修)(未完待续。)

095 武力

唐七脑袋里正乐翻天地算今儿从赌客那边得来的钱,让人心中发寒的凉意就突地悬在他脖颈上。(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他心中一惊,手松开,才提起来的裤子就直直落了下去。

他平日没招惹什么人吧?

就算招惹了谁,那人看在天盛赌坊的面子上,也不敢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啊!

一片黑暗中许诺皱眉,心道没出息的东西!

“把裤子提起来,不然我割了你那宝贝。”许诺如今年纪小,想装成男音有些困难,故此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古怪。

悄无声息的身手再加上古怪的声音,唐七更害怕了,哆嗦着躬下身去将裤子提起来。

唐七弯腰时往后撇了一眼,想看清身后是何人,却什么也没看到,头顶反而传来威胁声,脖子上的匕首亦是随着他的动作不远不近地贴着,好似一根满是尖刺的绳子一般约束着他的行为。

他身手虽然一般,但制服一个同样体格的男子却是没有问题,而且他作为一名荷官,最自豪和引以为傲的便是敏锐的听力。

但刚才他竟然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半点声音也不曾听到,直至匕首架在脖子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同时明白自己与持刀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这才吓破了胆。

许诺担心自己的身形被唐七看到后认出她来,故此利用视觉死角,随着唐七的移动而移动,好似隐形了一般。

待他直起身后,她用古怪的声音低声道:“明日无论谁问你是否知晓许家六娘,或是什么小荷官许六,你都要说不知道!”

唐七心思一动,想到了些什么,胆子也放大了几分,问道:“你是许六娘找的人?”

话语中有一丝得意。[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许家六娘是荷官,而且根本没有失忆,指不定她母亲就是她毒哑的,这样的事情,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想得美!”

许诺一直皱着眉,因为唐七身上有一股恶臭,铁钱的钱臭味和汗臭味混合在一起,熏得她一直偏着脖子。

“哦?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说吗?”许诺右手反手将匕首从唐七的头顶扔起,刀刃在距离他鼻尖一寸的地方划过,月光通过刀刃反射出一道亮光,恰好闪入他的眼,让他一瞬间紧张地难以呼吸。

不会的,此人不会杀他,他是朱掌柜的得力助手,他不能死!

许诺左手伸起接住匕首,同一时间右手挟住唐七的下颚,用力一掰。

嘎嘣一声,唐七只觉整张脸又疼又麻。

立刻啊啊啊地喊起来。

许诺卸掉了唐七的下巴,在他出声的同时一脚踹到他膝盖后面,他应声而倒。

“不许叫,不然再卸了你的胳膊!”许诺一脚踩在唐七身上,低声道。这半年来坚持的锻炼还是很有效果的,手上的力气多了许多,当然她准确快速地卸掉唐七的下巴一多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对人的身体构造十分了解,知道在哪用力会事半功效。

唐七怎知自己刚生出胁迫对方的想法就被卸了下巴,这脸变的比掌柜的还快。

他疼的厉害,只能呜呜呜地点头。

许诺踩着他说:“谁问都说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至于许家四娘子,随你说,懂了吗?”

唐七怎敢不懂,拼命地点头,想转过头来,却被许诺一巴掌扇了回去。

许诺动作快,立刻将他的下巴推回去,同时扔了一颗药进他的嘴:“要是明日说错一个字,你的小命就没了。”

话毕快速离去,不给唐七看到她的机会。

唐七就那样趴在地上,等了许久不见身手的人说话,哆嗦着问:“我能起来了吗?”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这样一日,被人威胁,被人喂毒!

都怪许倩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出的主意,他哪里用得着挨这种罪!

没人回答,他颤颤巍巍地回头,却见一排人站在后面,淡淡的月光下看得出他们都在捂着嘴憋笑。

许诺飞快离开,去了朱商的房间,准备从那条小道离去,却见他正提笔写字,字迹与他背后墙上挂的“平心静气”四字字体相同。

“平心静气”四字厚重有力,许诺原以为他是高价买的前朝古幅,或是当代著名的书法家的宝墨,没想到竟然出自他自己的手中!

许诺没有收敛身形,故此朱商很容易就察觉到她来了,抬头眯眼笑着说:“我本可以以字赚钱,却硬生生要靠脑子,倒是可惜了我这手好字了。”

许诺头上顿时挂满了黑线,朱商这也太自恋了些。

“我可没说你这字好!”许诺目光自然而然落到装着胡灵这小半辈子积蓄的包裹上,心道你知道他这么自恋吗?如果知道还愿意把这些东西给他吗?

朱商留意到许诺的目光,将包裹里的每一件首饰都说了一遍,说哪几个去哪里卖会升值,说哪几个可以再留几年,说哪几个款式已经过时了,只能当金子卖,齐齐说了一遍,又估了一遍价,最后告诉许诺:“她大师兄的生活费我半年会寄过去一次,不用她费心。”

许诺没想到他不过匆匆翻了一遍,竟然对这些东西有了这样的了解,真是持家小能手。

“你明知朱商和许倩做的事,为何不阻止他们?也不告诉我!”许诺特地回来,就是为了问这句话。

朱商没有任何心虚或者不安,理所当然道:“你没让我告诉你啊,我也没必要阻止他们。”这样一场好戏,他为何要阻止,而且可以让许诺用掉肖远强行从他这边夺走的那块玉佩剩下的两次机会。

“好,那就劳烦你遵守刚才的约定。”许诺也没生气,因为朱商说的是事实,他是商人,她没有给他利益,他没必要帮她,这不是他的责任。

回去的路上许诺轻松了许多,肚子也很饱,故此步子放的很慢,看着依旧喧闹的街道和食铺酒楼以及妓.院,听着弦乐声,不由开始向往汴京的生活。

苏州的夜晚尚且如此热闹,汴京的恐怕更甚。

否则也不会有“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繁。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彻夜酒客行。”这样的说法了。

许诺回到许府时府内一片寂静,远远地看到的许谷诚的小书房亮着灯。

今天去市里那边参加双选会,差点挤傻了,晚上回来的很晚,只能写2000多了,明天去我们学校的招聘会,坐校车,晚上回的会早一点,会多写点。(未完待续。)

096 反咬一口(大章)

许谷诚即将离任,有许多事需要提前处理好,以便新任苏州知州的官员接手时不会太过无措,故此到这个点还在小书房忙碌。[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许诺是抄小道途径假山才看到了小书房的灯光,却没有有半刻停顿,全速向茗槿阁而去。

快速翻窗进了屋子,胡乱洗了把脸倒头就睡,极其少有地没有进行睡前的锻炼。

第二日午膳过后,许谷诚让婢女传唤话,将许诺和许倩二人带至前院花厅。

因唐七是男子,而且不属于官宦贵族子弟,还是个市井混混,她们二人又到了议亲的年纪,花厅里摆了一架绣有花鸟的六扇屏风。

许谷诚今日穿着一袭青袍,却掩盖不住他迫人的气势。

许倩和许诺依次给许谷诚施礼后便到了屏风后面,不久熊猫眼的唐七走了进来。

唐七昨日受了惊吓,还吃下一颗不知是什么毒的毒药,又被手下的一帮荷官和小厮嘲笑了一通,一整夜翻来覆去没睡着,早晨天快亮时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有人来请他去许府。

因为不是公事,而是家事,许谷诚没有用手下的侍卫,而是派了夙夜去天盛赌坊唐七过来,自然也让他在天盛赌坊打听了一番。

许倩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唐七,心中大喜,却不露声色,只用余光撇了许诺一眼。父亲果然是信任她的,否则不会因为她一番话,就找了外面的男子回来对峙。

许诺看到唐七的模样后心中憋笑,这人胆子也太小了些。

“不知如何称呼?”许谷诚并没有嫌弃唐七,而是让他落座,又命了人给他端了水上来。

唐七有钱,但没地位,从未进过这样的地方。他过去总是觉得天下老子第一牛,没什么可怕的,今日来了许府,见下人一举一动都十分规矩守礼,自己举动也不似平日那般随意,反而有些拘谨。

他今日穿着还算整齐,穿的是黑色的只穿过两次的袍子,没有褶皱。

他双手接过茶盏,讪讪地对着端茶盏的小厮道谢,回过头对着许谷诚道:“回知州大人,小的姓唐,家中排行第七,叫小的唐七便是。”

唐七从生下来就没自称过小的,因为他接触的都是平民百姓,就是偶尔在酒馆和赌坊遇见有身份的人,那些人也不会与他打招呼。至于朱商,他一贯是以掌柜相称。

虽然识字,但他到底是平民,他平日的生活和交往的人与官宦人家的子嗣差距太大。

他进花厅前也不是这般谨慎,但见了许谷诚后,说话动作不由得毕恭毕敬。

因为许谷诚身上带着一股威气,让他心中有些惧怕,虽然他一直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但此刻他不会逞强。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就是这个俊杰。

还好昨日错过了时间,否则在巷子拦住知州大人的马车,他该如何应对!

许诺听到唐七毕恭毕敬的声音,心中笑的不行,井底之蛙偶尔被人捞上来,会被外面不同的世界吓成这样啊!

“唐七,你可认识许家的人?”许谷诚倒是没有寒暄,直入主题。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与许家一位娘子有些联系。”唐七想起昨日古怪的声音和悄无声息的脚步声,突然觉得面前的知州大人并非不可欺骗,至少不会要了他的命。

屏风后,许倩眼底闪过亮光,这个唐七倒是个可用的,等这事过去,给他赏上几贯钱便是。许诺的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她憋屈了四个月,今日能看到父亲对许诺的质疑失望也就足够了!

许诺怎会注意不到许倩从脚底板到头发稍的兴奋,心中嘀咕几句,就听到许谷诚问:“哦?是许家哪位娘子?”

唐七垂着头,两只手紧紧环握着茶盏,犹豫片刻道:“是许四娘子。”

许倩刚转头看着许诺,眼中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片刻后才意识到唐七说的不是许诺,而是她!

说错了吧!

许倩相信唐七刚才是紧张才说错了话,镇定地转回头,继续听。

许谷诚继续问,唐七一一回答。

“前几日有个婢女拿了份信给我,除了信纸还附有一张五十贯的交子。信中说如果有人问我,就说许家六娘子曾在天盛赌坊做过一年荷官,是个性格活泼的,并非沉默寡言。因为没有署名,我也不必回复,就拿了交子,没当回事。不想前日又送来信,说她是许家的四娘子,事成后会再给我一张交子,让我昨日去堵住您的车……”

唐七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他昨日出了那样的丑,都是因为许倩,故此能把许倩说的坏些就说的坏些,至于许六娘三个字,他不敢多提。

许倩在屏风后听的手脚发凉,后来都有些发麻,只有眼睛不停地眨着,不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唐七竟然无事生非,说了这堆东西!

难不成给他送去的信根本没问题,而是他不想帮她?

许倩对为了获取唐七的信任而说明自己的许家四娘子的举动后悔的要死!

这种市井混混怎么能信!

许诺坦然地坐着,一边留意许倩的反应,一边叹服唐七的编造能力,他先前拘谨的厉害,如今说胡话又毫无障碍,不再自称小的,而是开始以我自称。

唐七见许谷诚对他说的话没有反应,唐就继续说,当然说的越多,对许倩越不利。

许倩颤抖着肩膀,在屏风后喊了一声:“住口!”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许倩自己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喊出来。

尖锐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唐七知趣地闭嘴,尽量坐的端正地看着许谷诚。

他有什么理由要帮许家那个四娘子,只看她写的信,就知道是个目中无人的高傲的娘子,他可不稀罕。如果能在知州大人面前留下好印象,日后指不定有什么好处呢。

许谷诚没有理会许倩的叫声,而是问唐七:“刚才所言可都属实?”夙夜今早去天盛赌坊时仔细查问过,连看门的老汉也没落下,确实无一人知道有一个叫许六的荷官的存在,如今唐七又这样说,可见四娘说的话没有什么根据。

唐七点着头道:“是。”

许谷诚阅人无数,自然听得出唐七的话半真半假,但夙夜查到的东西不会出错。

许倩听到唐七的一个是字后,即便手脚发麻,也忍不住冲了过去,大喊:“你说谎,我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陷害于我!”许倩声音声音中带着哭腔。

害我被刀架到脖子上,害我被喂了毒药,害我被一帮小厮嘲笑,还不算得罪?

唐七听到声音后腹诽道,同时抬起眼看哭号的女子。

他没有受过大族教养,并不知有女子出现时应该垂眸避嫌,而不是大大咧咧地看着。

“父亲,此人所言,无一句为真,女儿不会做这等龌龊之事。”

“父亲,您不可相信他,他不过是个赌坊的荷官,他的话不值得信任。”

如果不值得信任,你为何要相信他的话,说六娘在天盛赌坊做过荷官,为何凭借他的话就说六娘不曾失忆,而是在伪装?

许谷诚对许倩很失望,摆手让她退到屏风后面,让她莫要失仪。

许倩那里肯,如果不说清楚,她这一辈子都会被父亲嫌弃。

她这次太过自信,没有给雨梅坞透露半点消息,杜姨娘根本不知她做的事,此刻也不能出来替她顶罪,她是真的陷入困境了。

唐七抬头看到从屏风后出来的娇美少女后,眼睛立刻就直了,听她说话后意识到她就是许四娘,立刻就后悔刚才把她说的那么坏。

不过就算知道她有如此美貌,他也不可能不说她的坏话,否则他昨日受的屈辱从哪里讨回来,否则他的命该怎么办。

“父亲,父亲!”

许倩几乎要跪下来了,许谷诚仍旧不为所动,唤了夙夜进来带唐七离去。他的女儿这般失态,不能让外人看了去。

许倩没想到父亲竟会如此绝情,往日只要她有一丝不情愿,父亲一定依照她的意思,如今竟然这般冷漠。

咬了咬牙,许倩最终跪了下来,在许谷诚两尺前的距离脊背挺直,一双美眸含着热泪,楚楚可怜。

许谷诚盯了她片刻,回想了一下昨日今日发生的事,不由觉得心底发寒,又带着些许自责,他管教的太少,竟然将女儿养成这般模样。

心机深到如此地步,连亲妹妹都要陷害。

许谷诚一句话也没说,迈步离去。

许倩余光看着许谷诚衣袍下摆先是靠近而后远去,心中冷的如一片寒冰。

父亲,竟就这样抛弃了她?

连问也不问,不在乎她到了如此程度。

不在乎她说的是真是假,总之他是不相信她了,他眼中心中已没有她这个女儿了……

没有父亲的关爱,她在许府就什么也不是了。

许倩挺直的脊背突然就弯了下来,整个人摔到地上,泪水滚落,划过脸颊滴在地上,映出一片湿润。

许诺这时才从屏风后出来,看到许倩失落、绝望的模样,心中没有预想中的高兴,当然没有有任何同情之心,因为许倩此刻所遭受的都是她咎由自取。

许诺没有过去雪上加霜,去冷嘲热讽,而是缓步离去。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许诺从屋里走出十来步,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急促愤怒。

“都是你,都是你!”许倩满脸泪水地冲过来,一只手举着,显然是要打许诺,她大声喊着说:“如果不是你,如果没有你,母亲如果没有生下你,我就是父亲母亲唯一的女儿,所有的疼爱都属于我一个人!都是我一个人的!”

许诺轻易地就躲过了许倩的手,看着她娇美的面容变得狰狞,心中一叹,出声道:“是你太不知足。”

父亲母亲将你当做嫡女教养,你却不满足,不满足这份爱分成了两分,不愿许六娘与你享受相同的关爱。但亲情是不可能会分为两分,多一个人,只不过是多一份爱,爱会翻倍,而不是减半。

许倩用力用的猛,没打到许诺,自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衣裙划破,半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二人过来时花厅附近已经被许谷诚清走了人,她们也没带婢女,故此没人过来扶许倩。

许诺,自然不会扶。

只要是她的敌人,就算再可怜,她顶多不去雪上添霜,而不会伸出援手。

她不是爱心泛滥之人。

滴水之恩必会涌泉相报,但点滴之恶,她也会用整片海还回去。

太阳晒的厉害,许诺一直沿着游廊走。

进了内院,没走几步,就遇到满面忧虑的春棠和面无表情的七月,二人站在太阳下,鬓角已有细汗。

春棠见许诺过来,立刻迎上去,关切地问:“娘子,没事吧。”

昨日四娘子砸花瓶和茶盏时她就在院里,屋里说的话她听到了几句,今日娘子又被叫到前院还不许人跟着,她便开始担心,一直到现在。如今看到娘子回来了,她亦是放不下心。

许诺咧嘴一笑:“没事,就是四姐有点事,快走吧。在太阳下晒黑了,日后配不出去时可别怪我。”话毕抬脚就走。

春棠没想到娘子还有心情开玩笑,心情猛地放松了许多,没有多想,笑着跟上去。

许诺一扭头,就看到春棠笑的一脸灿烂,不由起了调侃之心:“看来咱们春棠确实是想配人了,我想想,有什么人家合适。不然问问李嬷嬷,她在府里的年成久,认识的人也多,让她参谋一二?你这一两个月赶紧嫁了人,也省的去京城照顾不了你爹娘。”

春棠脸刷地就红了,阳光照着更是觉得脸颊发烫,娇嗔道:“娘子莫要打趣小的,小的爹娘有兄长照顾,轮不到小的操心。而且小的想去京城。”

言下之意是不想在苏州这边出嫁。

许诺听罢哈哈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回到茗槿阁稍微休息了片刻后,许诺就让七月去打探怡涟阁的消息,自己则去了映诚院,从吕氏那里讨了她之前安插到怡涟阁的婢女,让那个婢女来她这边做事,否则会被暴怒的许倩折磨到残废的。

吕氏听后自然是答应了,但说话时声音很低,显然已经知道了前院的事情。

不过这次吕氏眼眶没红,没有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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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参加了两场招聘会,码完这些眼睛都睁不开了,大家晚安。(未完待续。)

097 主中馈

六月末,拿着名帖来许家拜访之人猛然增多,不乏这几年刚成为贡生的年轻俊杰。(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许谷诚的调令下来不过几日,他也未曾声张,但这种事总是不胫而走,除了这些年轻的贡生更有不少大族备好礼物来许家拜访。

吕氏才从丁氏那里接手了许家内院大大小小的事立刻就忙了起来,既要安置前来拜访的人,又要准备乞巧节,整日停不住脚。许谷诚看到她这样便有些心疼,对于来访者能拒绝不见的就尽量不见,不给吕氏增加额外负担。

丁氏则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她如今除了自己的嫁妆,什么也不用管,成天让人去打听吕氏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她原本就不愿将手中的权利交出去,所以怎么看吕氏都不顺眼。

只等着吕氏忙地乱了手脚后自己来接手。

等了两日,却见吕氏越做越顺手,心中不由打起鼓来,难不成接下来的半年真要把家中的事交给吕氏管了?

许老太爷对内院的事不太关注,只要和张氏处的好,有很多油水可捞,丁氏虽然不缺钱财,但不愿看着吕氏临走前拿走家里的东西。

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夫君成日在外奔波赚回来的,二房不久以后就要去汴京,她可不愿他们走时多拿半贯钱。

这件事丁氏一直搁在心上放不下,连给许二娘准备嫁妆的心思都没了。

于是她开始找吕氏的茬,她自然不会亲自跑去映诚院给吕氏挑毛病,而是让大房的婢女各处说二房的不是,说吕氏没有持家的本领,短短半日整个内院的婢女婆子都开始嚼舌根。[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管中馈的主母若得不到下人的尊重,无论能力如何,必然管不好事。

管事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便开始怀疑吕氏的能力,担心她处理不好事情,反害得他们受牵连。毕竟这十几年来许家的事情都是丁氏管的,无论丁氏做事多霸道苛刻,他们与丁氏之间至少还有些默契。

但才过去了几日,除去大房的人,其他各院的人都不再说吕氏的不是。因为吕氏为人宽和,做事又爽利,很明显比丁氏主中馈时做的好。

丁氏气地在屋子里闷了一整天,热地起了一身疙瘩。

许多人拜访许谷诚不成,便让夫人相约吕氏七月七那日去家中乞巧。

一家来约,其余人家便效仿起来,到后来有七八户人家在乞巧节那日约了吕氏,不乏平日与她相交较好的人家。但她如今主中馈,不能放着一大家子不管自己出去赴宴,想了想干脆写了帖子,反过来将那些夫人邀请到许家来。

宋时乞巧节的热闹程度可与春节比肩,从七月初一开始,街上就开始售卖乞巧节需要的物品,临近初七时街上热闹地马车都难以通行。

吕氏少女时代家中乞巧节也是热闹非凡,她母亲总是邀请朋友来家中,或者带着她和二十一娘去平日交好的人家。故此这次邀请了许多人来许家乞巧,她眼中不过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丁氏却觉得她过于宣扬,晚上睡觉前几番给许谷渝说道。

许谷渝对父亲的安排从来不会有异议,但妻子的话他也不好直接反驳,就说吕家是大族,不能同等比较。

丁氏冷哼一声就翻过身,不再理会许谷渝。

许谷渝盯着妻子的后背,长嘘一口气,如释重负,起身吹了灯便也睡了。

七月初一时吕氏亲自写了帖子派人送了出去,晚间就得了信,收到帖子的夫人都说要带着女儿来许家乞巧。

之后便准备了五彩丝和九尾针,按人数分配好。

乞巧节时女子会在自家厅中布筵,乞求智慧和精巧的女工技艺,事后当然少不了穿针竞赛。

许诺下了学去映诚院时正好看到婢女整理五彩线,兴冲冲地要过去看,春棠在后面来了句:“娘子,这次乞巧节您一定要用心祈祷。”如果没有神灵的保佑,以娘子现在的绣艺真心是没得救,嫁出去多半会被夫家嫌弃。

许诺对自己的女工已经淡定了,果断无视春棠恨铁不成钢的心。许老太爷原本让她跟着杜姨娘学女工,但许倩出了那样的事,杜姨娘得知后很受打击,称病说乞巧节后再教她。

许诺自然乐意。

许家家族虽然不大,却也不小,过节时不会去外面买节日食品。乞巧果也是许家的厨子自己做的,先将白糖放在锅中熔为糖浆,然后和入面粉、芝麻,拌匀后摊在案上捍薄。然后晾凉,再用刀切为长方块,最后折为梭形巧果胚,入油炸至金黄即成。

许诺当日就吃了两盘。

宋时乞巧节每个人家都会买泥塑或木雕的小人形的磨喝乐,多为童子穿荷叶半臂衣裙,手持莲蓬或未开的荷花或者荷叶,寓意莲生贵子。

初六那日午时,张先带着两个小厮来到许家,恭贺许谷诚升迁。他带来的礼物是一对龙延佛手香雕成的磨喝乐,栏座是彩绘木雕,童子手中的莲蓬则是极好的翡翠,翡翠底端镶嵌着金饰,整个磨喝乐看起来既精致又富贵。

清明斗茶时张氏生他的气,是因为他险些害了她最喜爱的孙女的名声。如今许倩的名声被她自己弄得不成样子,张氏早已不如过去那般疼爱她,这次许谷诚虽然尽量将她和唐七联系的事情保密,但张氏作为许家的老夫人,在各处都有眼线,又怎会一点风声也不知。

故此张先这次来,张氏没有给他摔脸子,而是与过去一样欢喜地接待他。

张先身着黑衫,腰间坠着一块通透的翡翠,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十分精神,完全看不出坐了半日的马车。

乞巧节许谷诚沐休三日,得知张先到来便去了阑苑堂见他。

张先见了许谷诚后十分殷勤,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虽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明眼人自能感受到他对许谷诚的尊敬。

许谷诚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张先上次的事确实做的不地道,但他向来不会因为一件事就对一个人拍板钉钉,而且张先恪守礼仪,他虽然没有深交,却也不厌恶:“张家贤侄今日怎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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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去码第二更(未完待续。)

098 捉蜘蛛(karlking和氏璧加更)

几日前张先得知许谷诚即将升为工部郎中,心中既喜又忧。[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想向许家求娶许倩,二人身份原本很是合适。但这份调令下来,许谷诚回了京城,日后前途无限,以他的身份求娶许倩便有些勉强。

万幸的是许倩因为梨园的事情名声有损,如果处理得当,或许还能有些回旋的余地。

张先看重的是许倩的容貌和才学,至于她的品行倒不是那么重要。他此行准备先从张氏这边打听几句,如果有希望便回杭州找媒人来求亲。

他瑞瑞不安了好几日,如今面对着许谷诚,到还是保持了一贯的沉稳:“原本要早些来恭贺二叔父升迁,但家中有些事耽搁了,拖到现在,就直接来了,这才没有先递送名帖,还望二叔父海涵。”

张氏听了急忙摆手:“你这孩子,自家人还递什么名帖?有些人就是递了名帖,你叔父也不一定会去见。”言语中莫不是得意,她的儿子终于要回到京城了,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到头了。

此刻的张氏,虽然还是怨恨许诺连累了她儿子的仕途,但如今毕竟守得云开见月明,许诺茶叶琴音方面的天赋和造诣也是她出门在外炫耀的资本,对许诺便不如过去那般厌恶,如今心中只剩下欢喜和得意。[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张先立刻回道:“是侄孙的不是,给您赔礼了。”说完话随着许谷诚落座。

张先外表刻板守礼,内心却截然相反,否则不会青年时期与尼姑相好,花甲之年又纳娶二八美妾。

但他掩饰的相当好,根本没有人想得到他真正的为人。

整个两浙路恐怕只有知后事的许诺清楚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乞巧节当日,许诺早早起来,按照礼俗用泉水与柏叶、桃枝煮的水洗了头发,换上一身清爽的衣裳便去了映诚院。

早间没有蝉鸣,鸟儿清脆地叫着,让她心情格外好。晚上穿针时她绝不会保留自己的实力,虽然绣不好花样,但她可以保证自己的眼力和速度都是最好的,一定可以得第一,将母亲为首名备好的礼物收入囊中。

吕氏今日有许多事情要忙,故此起的很早,许诺过来时她已用过早膳,正给她屋里的三个一等婢女夏兰、秋菊、冬梅吩咐着什么,见许诺掀帘子进来便让婢女先去做事,而后柔声叫道:“六娘,快过来。”

吕氏今日穿着折枝纹藕色短襦,八幅品红长裙,面上涂了脂粉,发上簪着玉簪,戴着梳篦,与平日的装扮并无差别,但面色格外精神,给人一种干练洒脱的感觉。

温柔宽厚如天上的白云似的的母亲,竟然也会如吕二十一娘那般,自信干练,仿佛无所不能。

许诺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过去便见吕氏手中握着几朵茉莉花,许谷诚则身着亚青色长衫坐在席子上,正握着一卷书看得入迷,见她施礼只是点了点头。

吕氏选了两朵花给许诺簪上,目光温柔似水,全然找不到刚才吩咐人做事时的强大气场。她将许诺端详了一遍,而后将婢女早上收集的露水分别抹在许诺眼上和手上,乞求她日后眼明手快。

春棠在一旁极其认真地盯着,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七月初七的露水会帮到她的娘子。

用过早膳后许诺先随着吕氏去阑苑堂晨昏定省,而后便和春棠去了院中捉蜘蛛,七月则先回了茗槿阁做其他事。

七月初七这日捉了蜘蛛放入盒中,第二日早晨打开,若蜘蛛网密则得了巧,所谓喜蛛应巧。

春棠一直觉得乞巧节来的太是时候了,娘子正需要这个。而且她一直认为她有如今的绣艺全是靠了幼时在这一日捉的蜘蛛多、蜘蛛网密。故此不顾烈日,一棵树一棵树,一个墙角一个墙角地为许诺捉蜘蛛,累的满头是汗,却依旧干劲十足。

许诺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得与她一同捉,虽然她有些怕昆虫类的动物,但春棠一个小姑娘都不怕,她二十几岁的心里年龄了,再怕似乎有些丢脸。

到午时时终于抓了整整一盒,春棠这才停下来。一抬头发现刚才和她捉蜘蛛的竟不是七月,而是娘子!

而且娘子此刻出了一头汗,衣衫也有些脏。

春棠看后顿时就慌了,差点打翻了好不容易捉满的装蜘蛛的盒子,着急道:“小的刚才忘了时辰,让娘子受累了。小的该死,娘子责罚小的吧。”她不过是一个婢女,有什么理由让娘子随着她的想法做事。

这么一想,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许诺看到她这个样子便笑了出来,先拉着她去了一旁的阴凉处,认真道:“既然是祈祷,就该用自己捉的蜘蛛,我原本就想着要这样做。”她并没有说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我的女工确实太差,去了夫家会被人嘲笑,你这样做很对这种类型的话。

春棠想了想,觉得在理,却还是自责的不行,一脸愧疚道:“娘子,回去后沐浴吧,不然这一身汗……”

“我知道,走吧,不要担心。”许诺没想到相处这么久,春棠还是会有这种反应,地位差距果然是个大问题。

二人回到茗槿阁,七月见了她们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她很聪慧,看到春棠的表情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从春棠手中接过装蜘蛛的盒子道:“娘子热坏了吧,先去休息,小的来准备沐浴的水。”话毕轻轻按了下春棠的手,让她放心。

春棠满是感激地看了七月一眼。

许诺发上簪着的茉莉花清香四溢,她闻了半日,沐浴时才摘了下来。

晚膳前,吕氏邀请的人依次而来,这些人中许诺只见过丁二夫人和她女儿,以及叶娘子与她带来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

丁二夫人此行带的礼物是七个以象牙雕镂的磨喝乐,手掌大小,十分精巧,在场的几个少女看了都很眼馋,目光频频往那边看去。

许诺也多看了几眼,不知这几个磨喝乐好在哪里,能值得这些名门闺秀不顾礼节地张望。

许倩没有来参加乞巧,她因为唐七的事情,这些日子一直不愿出门,也不与下人说话,基本上是把自己孤立起来了。

想通过这样带点自虐的举动获得吕氏和许谷诚的心疼,稍稍挽回自己之前失去的那些信任。

谁知过去最是心软的吕氏只是让怡涟阁的婢女准时备好吃食,其余的什么也没做,更不要说进屋哭着求许倩不要作践自己。

许倩这才意识到,母亲变了!(未完待续。)

099 受伤

晚膳过后,庭院布筵,黄花梨的矮足凭几摆成两排。(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凭几上置有茶盏,还有雕刻成奇花异鸟的瓜果,以及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和其他祭品。席子最前端摆着两只青花瓷花瓶,插着红艳的美人蕉,花瓶之间摆放着一个团扇大小的香炉。

最近几日一直艳阳高照,故此今日夜空十分璀璨,无论是月亮或是星星,都清晰地似乎伸出手就可以触到。

所有人一起焚香礼拜,而后跪坐在席上,对着夜空默念自己的心愿。夜风徐徐吹过,女子们各个腰背挺直,双手相合置于身前,极其虔诚。

许诺自然是先乞求上天让她在刺绣这方面稍微长进一些,不要让她做那个不断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人。然后默默地求上天保运她真正的祖父祖母,让他们健康长寿,最后乞求可以早日见到方镜,向他偿还许六娘七年间欠的恩情。

祈祷结束,女子们纷纷坐在凭几前,开始一边吃干果点心一边闲聊,不过为了形象,她们真正吃下肚的东西很少。

晚间温度低一些,比起白日的燥热舒服的多,席间许诺和许三娘坐在一起,许二娘和许五娘在她们对面。

许诺对自己这几位堂姐了解甚少,这几个月来虽然在一起上课,但平时很少接触,更不可能去对方的院子里闲聊。就是去参加宴席,她们也是和许倩坐在一处,她则跟在吕氏身边。

不是因为她孤傲,而是和她们实在是说不到一起。

如果要和她们接触,说话时就得漫言细语,讨论的无外乎就是课业、女工或是家常琐事。

让她恪守礼仪没问题,但让她整日谈论这些,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于是私下干脆不与她们来往。

今日也是一样,许诺安静地坐着,把巧果一个又一个地往嘴里送,听着她们三姐妹的谈话,越听越困。

到了穿针的环节,许诺顿时打鸡血一样地精神起来,颇为高兴地接过婢女递来放针线的托盘,放在自己面前的凭几上。

许二娘坐在许诺正对面,看到许诺的反应,掩嘴和许五娘说了什么,许五娘转回头看许诺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许诺耳力好,即使许二娘声音再小,仅隔着两个凭几的距离她还是能轻松听到她说的话:“六娘女工糟地一塌糊涂是众所周知的事,竟敢当众拿起针线,也不怕丢了许府的颜面!”

许诺不怎么喜欢享受旁人低估自己,然后自己再一鸣惊人耍威风,令对方目瞪口呆,自己暗喜的感觉。(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她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优秀就是优秀,没必要搞这些,真正的优秀不需要感官上的落差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映衬。

许诺没有任何犹豫,道:“二姐无需担心我会丢许府的脸,我愿意与二姐比试一番,若同样时间内我穿的针是二姐的两倍,那就算我赢。”她觉得自己比许二娘有优势,为了公平起见说了二倍,当然也是因为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许二娘目瞪口呆,没想到一贯低调的许诺会说出这么嚣张挑衅的话来,不过她不是没在女工课上见过许诺的绣艺,声音放大了几分道:“六娘那你这说法未免不妥,我毕竟虚长你几岁,又怎能占你便宜?就依照穿的针的数量比吧,输的人任赢的人从首饰匣子取走一样首饰如何?”

她声音一大,所有人都看过来。

吕氏目光中有探究之色,六娘不是喜欢和人一争高低之人,今日怎会和二娘比试起来?

许诺面不改色,从容地笑了笑:“好,就依二姐所言。”

春棠和许二娘的婢女立刻回去,去取她们的首饰匣子。

一炷香的时间内穿线过针,穿过去的针的数量最多的人为胜者。

吕氏喊了开始,一群未嫁的娘子借着月光和凭几上点着的灯盏开始穿针。

许诺速度十分快,几乎是手不离线,线不离针。如果不是为了姿态优美,她可以再快一些。

前世在警队时,每次比赛拆合枪支,她都是第二快的那个,第一快是她的队长,但除了她警队里从未有人能和队长的速度那么接近。

她的手速早早就练出来了,不比这些拿着绣花针练了七八年的小娘子慢。

一炷香燃罢,许诺放下手中的针线,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目光中的认真专注也立刻消散。她坚持锻炼身体,故此刚才一番下来并不累,其余的娘子虽然面带微笑,却都累的偷偷甩手。

众人将串着针的五彩线交给婢女,婢女依次数了后报数。

所有穿针的娘子中,许诺的数量最多,比许二娘的针数的二倍还多三个。

在场的夫人都对着吕氏夸赞许诺心灵手巧,吕氏淡笑回应。

许二娘听了结果后脸立刻就黑了,沉声让自己的婢女将首饰匣子递给许诺,任许诺挑选。

许诺没想到杜二娘倒是个大方的,还算说话算数,就随意从匣子里挑了个梳篦出来,笑道:“多谢二姐,承让了。”

许二娘点点头,不再理会许诺。

苏州乞巧节比赛穿针有两种比法,刚才是比穿针的数量,另一种是用九尾针比时间,先将九尾针穿好,则胜。

许二娘已经在屋中练习穿了几日九尾针,她屋中的婢女无一人比她快,故此她很有自信,就又和许诺打了赌,与刚才的赌注一样。

许诺毫无压力,几乎用了旁人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

许二娘却因为着急,用了比平时多的时间,导致她几乎是最后才完成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诺,越想越生气,愤愤道:“只会穿针,不会刺绣又有什么用。”

许诺女工不好的事情虽然不是大事,不会传的人尽皆知,但有心者自是会知道一二,许二娘这样一说,一些夫人就开始旁敲测听地向吕氏求证。

吕氏笑笑,坦然道:“六娘二月时受了伤,算是初学,女工这方面确实有所欠缺。”

一群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目光不时从许诺身上划过,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许家六娘子的确不通女工,不过穿针穿这么快,倒是奇了。

许二娘原本还要说些什么,被另一边丁氏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平日怎么闹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这么多外人在,自己家里的人闹起来让旁人看热闹吗?

丁氏虽然不愿让吕氏主中馈,也做过些小动作,但大事上她很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风波未起便平,许家的人松了一口气,有几位夫人却暗叹遗憾,心叹没看成好戏。

吕氏为穿针夺得首名者准备的礼物是她自己撰写的曲谱,两次比赛的奖品分别是上册和下册,许诺眼馋了多日,今日终于都拿到手了。

吕氏亲自过来将曲谱交给许诺,用只能让二人听到的声音道:“想要曲谱告诉娘不成吗?非要出这个风头。”看到许诺目光闪闪,她才知道许诺为何会与许二娘打赌。

“娘,这曲谱这般厚,孩儿不忍心让您写两遍。”许诺压低声音回到。

吕氏抿嘴一笑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许诺高兴地抱着曲谱,就听到另一边传来吕氏的底呼声,隐忍而惊讶。

她急忙看过去,就见几个人围着吕氏,缝隙中看得到她身前的手颤抖着满是血迹,一旁李嬷嬷焦急地给一个婢女嘱咐着什么,而远处闪过一个人影,迅速蹿入花圃中。

许诺喊了一声七月,七月急忙凑过来:“娘子,怎么了?”

“你去前院找父亲,让他找纪家五郎过来。”许诺说完这句话,箭一样地飞奔出去,七月险些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也穿上鞋子,往前院而去。

许诺蹿入花圃,一把抓住藏在里面的婢女。

婢女一定是乘乱将尖锐的物品放在吕氏身旁,吕氏没有留意才弄破了手。婢女既然不在此刻逃出去,说明庭院外面有人把守,她出去就会被抓住,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她在晚膳前就藏在庭院里,一直在等待时机。

想到婢女处心积虑地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来害母亲,许诺眉间几乎皱成一团,手下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婢女本想待在花圃里等人少了再悄悄溜出去,怎料许诺一眼就发现了她,而且毫不犹豫地过来抓她。

婢女被许诺揪出来后,浑身哆嗦却不忘施礼:“见过六娘子。”

许诺没见过这个婢女,但看她的衣服确实是许家的婢女,于是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

婢女颤颤巍巍道:“小的是雨梅坞的,小的只是好奇,晚膳后才溜进来偷看的。”言下之意是她没去过那边,吕氏的伤与她无关。

乞巧开始前,院子就不让人进来了,婢女这番话完全没有根据。

许诺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再次加大,疼地婢女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却一声不出。

许诺刚才跑的快,自然有人注意到,丁氏第一个便跟了过来。

“大伯母,这个婢女刚才跑过来藏在这里,我怕她跑了,才退席追过来的。”许诺放开手,给丁氏行礼,她不管这个婢女等下会怎么说,总之她要将自己推断出的罪名明确地加在婢女身上,不会给婢女反驳的机会。

丁氏一眼就认出这个婢女是雨梅坞的人,脸色立刻就变了。(未完待续。)

100 软肋(收藏加更)

丁氏先前好不容易才让许二娘忍着没有闹场子,没丢了许家的颜面。(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没想到杜姨娘倒是不消停,害得她先前的功夫白费,如此一想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她心中生气,面上却一如往常,拍了拍许诺道:“你这孩子,这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快去看看你母亲。”

丁氏让两个婆子看住这个婢女,自己带着许诺去了庭院中间。

许诺过去时,李嬷嬷已经用白布条包住吕氏的手,一旁的凭几上放着个药瓶,显然已上过止血的药物。

吕氏面色苍白,额上渗着冷汗,虽然坐着却摇摇欲坠,看的许诺钻心地疼。.

谁敢伤害吕氏,她就和谁拼命,这句承诺她没忘。

原本不想再对许倩做什么,因为她已经失去了父亲母亲的信任和关爱,但如今看来还得让她受点苦头,好让杜姨娘痛心一番。

因为许倩是杜姨娘的唯一,唯一的心头肉。

发生了这种事,乞巧宴席只得提早结束,吕氏忍着痛将几位夫人送走,待所有客人离去,就直直往后倾去,许诺就站在她后面,稳稳扶住。

李嬷嬷和几个婢女见状急忙从许诺手中扶过吕氏,将她送回屋中。

不一会,许谷诚赶了过来,面沉如水,七月就跟在他后面。

许诺对七月点点头,而后上前去,说道:“爹爹,母亲右手拄到一盘针里,伤的厉害。但是,如果仅是皮肉伤不至于犯晕,恐怕……”针上有毒。

许谷诚点头,脚步并未停下来:“已经派人去请了纪家五郎了,听说你抓到了一个人?”女儿能快速预测并作出决断,他很欣慰,但妻子的伤让他没有心思想别的事,除了焦急便是焦虑和忧心。(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一个婢女,雨梅坞的。”许诺直接将婢女的身份说了出来,随着许谷诚的步伐而去。

许谷诚面不改色,掀开帘子进了屋中。

吕氏已经晕了过去,额上不停地冒汗,许谷诚坐在席子边上用棉布手帕为她轻轻擦拭,而后紧握着她没有受伤的手坐了一会,便起身去了厢房。

许谷诚离去后,许诺立刻进屋将看守的婢女使唤出去,将吕氏右手上的白布条打开,把她手上细碎的伤口仔细地处理了一遍,重新上药包扎。相比李嬷嬷,她对伤口的处理更熟悉,也更擅长,但她如果提出要清理伤口,所有人都不会同意,故此只能偷偷进来。

婢女跪在厢房正中央,许谷诚一步一步走近,脚步声似乎和鼓声一般,一下一下传入耳中,她垂着的眼不由睁大,几乎要睁裂,盛满了恐惧。

她要和帘儿一样,为了姨娘而死吗?

许谷诚问的很简单:“是不是你做的?”

他声音低沉内敛,十分轻,却让婢女吓地哆嗦。

“不、不是……是。”婢女似乎经历了这辈子最长的时间,她收了杜姨娘的钱,可保她父母兄长一世富贵,如果她因此事而死,杜姨娘也会好好安葬她。

但是,让她去死,她不甘心!

许谷诚点头,又问道:“针上有什么毒?”

“啊?小的不知,不知……小的只是按照姨娘的吩咐把针盘放到夫人身后的位置,姨娘只吩咐了小的位置,让小的一定要放对地方,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吕氏腰不好,坐久了会一只手撑在后面,另一只手缓缓捶腰,杜姨娘一定是发现了吕氏的这个习惯,才用了这个法子。

婢女不住地跪着后退,似乎与许谷诚离得近些,会被他周身的怒气淹没。

她过去只远远地见过阿郎,知道阿郎相貌好,气度佳,却不知阿郎如此骇人……

许谷诚听罢,大步而出。

婢女这才敢抬头,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背上也被吓地出了一层汗。

许谷诚在院中站定,一道黑影过来:“阿郎,雨梅坞那边已经盯住了,纪大夫半刻便到。”

“好。”许谷诚转身而去,去看吕氏。

纪玄几乎是跑着进来的,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直接握住吕氏的手腕,片刻后又将包在伤口上的布条打开,目光微沉。

许谷诚是何等的人,立刻发现了纪玄表情的变化,问道:“如何?”

“毒性虽然发作的慢,却不易除净。”纪玄轻声回答。

他神色镇定,拿起银针从容地向吕氏的手腕扎去。

在吕氏手腕处施了两针后纪玄抬头问道:“许知州,不知可否剪破许二夫人的衣袖?”他本想先清理伤口,却发现早有人清理过了,做的很细致。

许谷诚点头应许。

许诺早就拿着剪刀站在一旁,见况急忙递上去。

纪玄接过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一道口子,而后施针。

他一共在吕氏的手臂上施了五针,然后对伤口进一步地清理,再在伤口上涂好药膏,又在一旁的书案上写了一份祛毒的药方。

写完药方,纪玄让李嬷嬷去煎药,这时吕氏已经醒了过来,她一双美眸盯着转过身来的纪玄半响,吐出两个字:“神医?”

纪玄与许诺均是一愣。

吕氏难不成是认出纪玄就是当初治好她嗓子的人了?

纪玄平日看起来如阳春白雪般清隽,一双眼又如泉水般清澈,唯独治病救人时目光格外专注自信,整个人的气质都有所改变,所以吕氏才认出了他,认出了救人时的他。

纪玄装作没听到,轻声问道:“许二夫人,您的手现在有知觉吗?”

许诺全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针上的毒竟然这么重?以至于影响到手上的神经?

吕氏摇头。

许诺顿时觉得难以呼吸,杜姨娘怎能这么狠心!

没有多想,她转身就要出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冷静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去,待你母亲好了再说。”

许谷诚眼中根本没有杜姨娘,甚至不愿去质问她。

许诺深呼一口气,抬起的脚又落了下来,头垂的很低,回道:“是,爹爹。”

她就这样站在门边,垂着头一动不动,心中压抑地厉害。

扶着门框的手指渐渐发白,心头如受刀绞,痛入骨髓。

纪玄在屋中不停地施针,待药好了后让吕氏喝下,隔了半个时辰把过脉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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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惩罚

纪玄挎着药箱出来,一袭白衫在灯笼光下微微发黄。[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若是细看,会发现他一双眼死死盯着地面,有些呆滞,显然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此毒对吕氏手的伤害降到最低。

许谷诚紧随纪玄而出,叫住他,而后躬身作揖,十分郑重地说:“多谢纪大夫。”

纪玄刚才已经进入思考状态,许谷诚说完话他才清醒过来,急忙给许谷诚作揖,道:“许知州不必多礼,许二夫人身上的毒已去除多半,但某明日还需再来施针,连续施针三次才可确保将毒全部逼出体内。”

许二夫人如此身份,竟会中了这种骇人的毒。

纪玄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即使将体内的毒全逼出来,也难以确保许二夫人的手能立刻活动自如,但某定会竭尽所能,想出办法。”

他声音很轻,但说的十分慎重,给人值得信赖的感觉。

“劳驾了。”说完这句话,许谷诚一直躬着的身子才直起来。

吕氏刚才说的神医二字他听到了,他知道吕氏只将治好她嗓子的那个少年大夫称为神医,故此听到这两字时立刻就明白纪玄便是几个月前治好吕氏嗓子的人。

纪玄先是治好了吕氏的嗓子,后又治好了许平启和许三郎,如今又……

如此,真是许家的大恩人。

纪玄说过话后又变得沉默,目光再次呆滞起来,说了句:“这是某应该做的,告辞。”话毕大步流星而去,急着去研究怎么让吕氏的手快速恢复。

纪玄走后,许谷诚没有再回去看吕氏,而是去了雨梅坞。

他进屋时杜姨娘正端坐在席子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柳眉杏眼,轻柔无骨。

杜姨娘放下书,站起身来,面上浮上淡淡的笑意:“阿郎,您来了。”

她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两侧插着金梳篦,脑后簪了两支碧玉金步摇,耳上坠着硕大的珍珠,显得十分富贵,与平日素雅的装扮截然相反。

许谷诚并没有落座,站在杜姨娘面前,目光深邃却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沉声问道:“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

杜姨娘点头,脚步轻移靠近许谷诚,葱白玉手扬起想搭在许谷诚肩上,却被他躲了开去:“妾身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阿郎要责罚便罚吧。(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她今日的装扮与吕氏平日的装扮很相似,没想到阿郎还是一眼也不看。

阿郎已有一年没进过她的屋子了,不对,是两年,好似快三年了……

“你一贯懂得隐忍,这次怎么忍不住了?”许谷诚面沉如水,手臂垂在身侧,捏成拳头,青经隐现,显然在极力克制自己。

他声音很轻,但足以让杜姨娘听到。

“没有理由,妾身愿意承担任何责罚。”杜姨娘面不改色,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得出她并不害怕许谷诚,眼中流露出失望,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面孔。

这张如玉器般精心雕刻过的面孔,还有通身内敛却自信的气度,让她入迷。

她当年为了嫁给她,拒绝了许多好儿郎,后来更是使了手段才成为他的妾,再后来用了计谋才有了一个四娘,他也因此恨上了她。

万幸,他对四娘很好,可是如今却变了。

她这才明白他过去对四娘好都是因为吕氏,吕氏是他做任何事的理由。

她的一切来的都不容易,她为了他变得扭曲,但他还是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给她。

他眼中只有吕氏一人。

“好。”许谷诚点头迈步而出,在院中朗声道:“杜姨娘禁足一年,身边只留一个婆子,一日三餐与婆子共用,不许与外界通信,不许见任何人,雨梅坞其余人另行安排。”

一句话,剥夺了杜姨娘的自由,直接将她与外界隔离,将她从一个姨娘的待遇转得和看门婆子一样。

杜姨娘听罢,轻笑一声,坐回席子上,扬声道:“阿郎,老夫人让妾身为六娘子教习刺绣,您这般安排恐怕是不能教了。”言语间竟有威胁之意。

许谷诚又怎会是怕威胁的人,抬脚向外走去,道:“天下有数不清的绣娘可教六娘,而且六娘不会刺绣也能嫁入世家。”不缺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许诺一直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偷听,暗暗为许谷诚的行为点赞。虽然生气,但不会失去理智,没对杜姨娘动一根汗毛,却让她受到了最大的处罚。

当夜,下了一场大雨,似乎将一整晚的情绪全部冲刷干净。

早晨时雨势渐弱。

许诺早早起来,撑着伞便去映诚院看望吕氏。

雨中一切似乎都变得干净清晰,让人很舒服。

她进去时许谷诚正在给吕氏喂粥,吕氏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还算有精神。

“娘,好些了吗?”许诺施礼后问道。

吕氏刚吃了一口粥,无法说话,便点了点头。

许谷诚拿起手帕为她拭去嘴角的残粥,又转回头对许诺说:“六娘,你给祖父祖母请过安后去和习字课的先生请假,回来照顾你母亲。我今日忙,你母亲就交给你了,纪大夫来时多照料一二。”话毕给许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许诺笑着点头,父亲这是不放心母亲,才让她在这边照顾着,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对她的信任,否则他再忙也要留在家中陪着母亲。

许诺去阑苑堂时张先也在,正在给张氏说昨晚的事情。

昨日张氏睡的早,故此不知情,听的津津有味。只要不是她的儿子受伤,她都不会担心。

许诺进来后,张氏又拽着她仔细问了一遍。

许诺对张氏的态度很是不满,面上却只能恭恭敬敬,否则便是不孝。

她告辞时,张先也告辞离开,二人一并出来,石路细窄,许诺先张先一步。

张先比许诺高了许多,二人又各自撑着伞,他只能看到许诺的大黄伞伞面,却看不到她的人。

“六娘子,二夫人还好吧?”张先看起来十分正经刻板,说话又一板一眼的,和人问候时也是如此。他已及冠,不能去探望卧病在床的吕氏,故此只能这样问候一番。

“张家表哥不必这样称呼,唤我六娘或六表妹即可,我母亲身体无大碍,但还需施针。”许诺转着伞柄,脚步十分轻盈,每步都能正好错开有水坑的地方。张先叫许倩时四娘四娘叫的很亲切,叫她时却是六娘子,不知道的听了指不定会以为他是许府的下人。

“那便好,待二夫人身体好了我再去探望。”张先腿长,跟在许诺后面迈不开步子,总是踩进水坑里,靴子很快就湿了,却不能催许诺快些,只能忍着。

“我四姐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张家表哥可以去探望下。”许诺用力转了伞柄一下,伞面上的雨水打落在张先身上。

张先听到四姐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也不管衣衫上的水渍,问道:“我也听闻了,不如六娘你同我一起去?”他一直想见许倩,但许倩不出来,他又找不到进去的理由,毕竟以他的年纪已经不能随意进出女子闺房了。

“我还要照顾母亲,就不去了,张家表哥自己去吧。四姐这几日无聊的厉害,你去了正好给她解解闷。”乞巧前一日晚膳后,许诺听到张先提起过两次许倩,而且说话时目光频频向许谷诚看去,显然在看许谷诚的态度。

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故此在这里提到许倩。

“我不好进去,但可以送些礼给四表妹,不知六表妹可否知道她喜欢些什么?”张先斗茶那日听从许倩的话陷害许诺,如今似乎是全忘了,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许诺再一次将伞面上的雨水弄到他衣衫上,说道:“只要是张家表哥送的,四姐都喜欢。”话毕小跑着离开了。

张先听了这句话,一下子愣住了,停在原地,莫非四表妹也喜欢他?

这可就好办了。

这么一想,他立刻转回身,再次向阑苑堂而去,准备向张氏开口,问一问他是否有机会。

许诺跑了十几步才停下,回过身便看到张先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翘起。

杜姨娘仅仅因为吕氏没有去安慰许倩,没有去宽容许倩就伤害了吕氏,而且对责罚也无半点畏惧,许诺便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给她,好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许倩如果真与张先定亲,她年纪也不小了,或许就不用再去京城,而是留在苏州的许府待嫁。

不能去京城,对许倩来说是最大的打击。

许诺回到映诚院时,纪玄已经来了,依旧是一身白衫,偌大的药箱摆在一旁。

他眼下一片黑青,显然昨夜没有休息好。

纪玄给吕氏施过针后,重新开了一副药方,让吕氏饭后服用。

许诺亲自送他离去,走到半路问道:“还没想出办法?”

纪玄脚步一停,隔着两把伞的距离和一片雨幕看了许诺一眼:“没有,这个毒我过去也见过,治了三日,那人的腿虽是能走了,却没完全恢复,所以,这次我有点……”

担心治不好。

中了此毒的人,其他大夫看了定会说腿废了,纪玄却能让那人走路,已经很厉害了。

许诺看着他,发现他眼中依旧有着坚定之色,便没有说什么激励他的话语,而是保持沉默继续向前。

二人走的很慢,一白一绿,在连绵雨幕中格外和谐,春棠七月二人在后面挤眉弄眼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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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下人称呼主子是阿郎,杜姨娘算是半个下人,所以只能叫许谷诚阿郎,吕氏是妻子,才能把许谷诚叫成老爷。(未完待续。)

102 报恩

“娘子!整整一盒的网!”

许诺送了纪玄离去,刚回了屋就听到春棠大喊大叫。[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春棠举着盒子帘子也没掀直接撞了进来,满脸兴奋:“娘子,你看!夫人若是知道,定会高兴的。”早晨娘子着急去看夫人,竟然忘了看盒中的蜘蛛网,没想到结了这么多!

许诺讪讪地笑了一下,只看了一眼立刻撇过头去:“看来我的手会变巧了。”那么多蜘蛛结一整盒网很正常,春棠怎会这般高兴,而且密密麻麻的蜘蛛和网挤在一起看起来真的很瘆的慌。

“是啊,娘子就放心吧,没问题的。小的拿去给夫人看。”春棠没有撑伞,冒着雨就往映诚院跑去。

许诺十分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催着七月拿伞给她。

雨梅坞,一身素服的杜姨娘对着空空荡荡的屋子,面上挂着泪水,嘴角翘起,露出自嘲的笑容,她的四娘果真不在乎她。

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忍,许谷诚的忽视,丁氏的刁难,下人的风言风语,唯独忍不了唯一的女儿在许家被人看不起。

可许倩最看不起的人就是杜姨娘 。

即使杜姨娘为了许倩落得如今的下场,许倩一句话也没捎过来,更没有向许谷诚求情。

许倩过去给许诺使绊子时,杜姨娘暗中辅助过很多次,而且她的婢女都很灵巧,她实在想不通动作最快的那个婢女为何会被当场抓住,而且立刻供出了一切。

杜姨娘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做的悄无声息,事情却出乎意料,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面对许谷诚时她又不愿显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昨夜,乞巧宴上的事情刚发生许倩就得了消息,得知是杜姨娘所为后她只轻蔑地笑了一声,吐出两个字:“蠢货。”

与许谷诚一样,她眼中没有杜姨娘这个人,即使这个人是她生母。

……

纪玄为吕氏施过三次针后,毒素全部清除,吕氏的手已经可以活动了,但稍稍劳累就没了力气,更不能刺绣或者抚琴,显然是伤到了经脉。

七月十日这日中午,日头正烈,纪玄又来了许府,眼下的黑青比往日更重,但面上带着淡淡的喜色。

他自己摸索出了一套新的施针手法,可疏通经脉,让吕氏的手恢复如初,但因为是新手法,有一定的危险性。

许谷诚这日早晨已将公务上的事情正式交接出去,新的苏州知州今日正式上任,他自今日后便闲赋在家,准备等吕氏手好了再决定何时启程去汴京。

纪玄说出有风险时,许谷诚犹豫了一下,吕氏却当机立断地说:“还请纪大夫为我施针。”

如果不能抚琴写字作画,她这只手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许谷诚看了吕氏一眼,点头认同她的选择。

半个时辰后,纪玄拭去额上的汗水,轻呼一口气,将银针收入药箱中,问道:“许二夫人不如试一试。”

纪玄施针的过程中确信自己摸索出的这个办法是可行的,脉络已经疏通,此刻只是因为他一贯的谨慎,才问了这一句。

吕氏将手转了几圈,又在凭几上拨动多次,发现全无前几日的酸痛,欣喜地说:“多谢纪大夫,果真好了。”

纪玄认真地点头,隔着手帕按压了吕氏手上的几个穴位,又询问了几句才放下心来。

许谷诚好似早已知道结果一般,面色不变,只对纪玄说:“纪大夫,听闻你祖父希望你走科举仕途这条路?”

纪玄没想到许谷诚这时候会问这个,怔了一下道:“的确如此。”祖父养大他,教给他做人的道理,他不会违背祖父的意愿,即使他更爱的是医道。

“昨日我与你祖父商量了一番,若你想去应天书院,我可向晏寺函写一份推荐信,推荐你去应天书院学习。”许谷诚相信纪玄会治好吕氏,这几日一直想着怎样报答他的恩情,故此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纪玄听后大吃一惊,问道:“祖父他同意了?”

许谷诚点头,道:“自然,虽说丁家学府那位西席学术了得,但你已从他身前学了两年了,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现在更适合你的是应天书院。”

“只是我如今还没准备好。”纪玄有些局促,全然没有治病救人时的自信与坦然,几句话之间就变得十分拘谨。

“你可以选择不去,但如果去的话,近日可以随我一同赴京,也可等十月份与六娘她们同行。我答应过你祖父会好好照料你,你去应天书院后有任何事都可写信给我,而且大郎也在应天书院,他虽说做不了大事,却能在生活上帮助你。”

纪玄没想到许谷诚会这么帮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应天书院不好进,等明年年后,宋郊兄弟和叶清臣也都会去应天书院求学,但他们是家中早已打点好的,没想到他也能有这样的机会,而且比他们去的更早。

“我何德何能,能值得您这样操劳?”纪玄清澈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安,显然对于这样一个大礼包有些惊讶。

“纪大夫治好拙荆的手,救了某儿子和侄子的命,此等大恩,许某这辈子也难以还清。”许谷诚声音十分诚恳,毫无作伪的迹象。他并没有提出纪玄治好吕氏嗓子的事情,是因为他认为纪玄不愿说出此事,故此为他着想,没有多说。

“诚惶诚恐……”二人说了会话,许谷诚便带着纪玄去了书房,顺便向他传授了些许科举经验,还将自己的笔记借给他抄录。

许谷诚是十八年前的二甲第三名,他的笔记虽然有些旧,但依旧是宝贵资源,纪玄感激地说不出话,拿着笔记不停地说着谢谢。

二人正说着话,阑苑堂的婢女传话说张氏有事许谷诚。

纪玄匆匆道别,许谷诚便跟着婢女过去。

他进屋后先施礼,而后端正地坐在席子上,双手置于膝上:“不知父亲母亲有什么事?”他觉得父亲可能是要嘱咐他去京城后的事情,但母亲为何也在?

许老太爷没有回话,反而是张氏开了口:“杜姨娘心狠手辣,真是让人寒心,让杜家的人把她领回去吧,省得留在府里碍眼。”

纳娶杜姨娘当年是许老太爷为了许家的生意才同意的,但最终让许谷诚决定纳妾是因为张氏以死相逼。

如今却又说了这样的话。

“儿子已经处理好了,母亲无需担心,杜家那边我明日就去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杜家平日常与杜姨娘联系,难免会知道,所以提前知会一声为妙。

“好,四娘那丫头也不小了,你可有人选?”张氏端起茶盏,看了许老太爷一眼而后问道。(未完待续。)

103 就这么定了

许谷诚没想到张氏会突然问起许倩的亲事,无半分犹豫坦然答道:“之前瞧过几家,暂且没有合适的人选,儿子一直知道日后要去京城,不曾细细筛选,待去了汴京再物色也不迟。(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他过去的确很用心地为许倩物色过同僚家的子嗣,却没有满意的,便想着去了汴京为她挑个更好的少年。

却不料查出了许倩过去做过那么多小动作,前些日子她又和府外的人勾结在一处要陷害六娘。她的种种行为令他十分心寒,如今已经没什么心思为她寻好亲事了,准备去了汴京看她的表现再做定夺。

“你觉得子野如何?”张氏面上带着笑意,试探着问道。

子野是张先的字,他已及冠,长辈称呼时都是用字,而不是用姓和排行。

张氏这么问,许谷诚又如何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思考了片刻道:“子野学问很好,诗词在同龄人中可举于首位,虽是出身商贾之家但他日后定会走科举这条路,是不错的人选。但他的品行我并不了解,若真要和四娘论亲事,还需再观察。”

虽然官场上十句话难找一句真言,但许谷诚对张氏并没有藏着掖着,怎么想就怎么说,坦然相对。

张先清明斗茶时曾以词陷害许诺,故此他认为要再观察一二才能明了张先是怎样的人。

张氏脸色微沉,但面对她最喜爱的儿子,是绝对不会真的翻脸的,放下茶盏扬声道:“四娘如今成这个样子,还讲究这些?能嫁到张家,是她最好的出路,更何况子野的品行是绝对信得过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张氏今日身着姜黄菊纹短襦,品红八幅长裙,发上簪着两只镶嵌红宝石的金步摇,发顶插着做工精巧的象牙梳篦,耳上坠着两粒硕大的蓝宝石。

手上亦是戴着镶金带玉的戒指,面上脂粉涂抹均匀,眉毛微挑,坐在席上倒是显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许谷诚身知母亲喜欢张先这个侄孙,不好反驳,就问:“母亲怎么突然想起了此事?您过去不是总说要为四娘好好寻个好人家吗?”

张氏听罢面色又不好了几分,目光从许谷诚面上划过,扬声质问道:“张家难道不是好人家吗?你也知道家中这些孙儿中我最疼的就是四娘,什么好的不是给她留着?出门时也总将她带在身边,难道我不重视她?她往日也懂事,做的很好,不枉我一片心意,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让我心寒。”

说到此处,张氏目光快速地从安静地坐在一旁饮茶的许老太爷身上扫过,见他面不改色,才继续往下说。

“如今杜姨娘做了这等蠢事,四娘该如何自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若将四娘和其他人家定亲,那家人得知她生母曾经用毒针毒了她母亲,会怎么看她?她要如何立足?万幸子野这孩子和四娘认识的早,只记得她的好,不会嫌弃她的生母,否则他一个嫡出的张家儿郎,为何要娶一个生母不慈的庶女?”

张氏能用这番话劝导许谷诚,一多半是因为许诺这几日早晨时不时隐晦地说一两句,才让她有了这个说辞,否则她一定会说:我原本觉得子野配不上四娘,一直在给四娘留意更好的人,可如今四娘名声有损,二人倒是相配。

张氏若这样说,许谷诚一定会拒绝,毕竟许倩是他的女儿,而且年纪不是太大,如今是做了错事,但日后若能认清自己的行为,有所悔改,他还是愿意为她寻门好亲事的。

当然不会比他最先想为她寻的亲事好,但至少是比张家更好的家族。

张氏一席话后许谷诚又沉默了片刻,俊朗儒雅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问道:“是子野给您说的吗?”

“自然不是,觉得那孩子对四娘比旁人多关心几分,就问了问他,才知他确实很赞赏四娘,不是他主动问的我。”张氏说的很肯定,肯定地让人觉得这是她事先准备的假话。

张家是张氏的娘家,张家与许家也有许多生意上的往来,若是能亲上加亲则是更好。但许倩一贯优秀,如果不是近来发生的事,她这样出众的娘子是绝对轮不上张先惦记的。

许谷诚想起杜姨娘不甘心却嘲讽的目光,想起许倩温婉贤淑的外表下那颗狠毒的心,想起吕氏满是伤口的素手,想起她额上的汗水和因为隐忍而皱在一起的眉头,心中一沉,道:“若张家请了媒人提亲再说。”

言下之意是此事可行。

张氏顿时笑的和花一样,脸上皱纹一下子多了几倍,全然忘了几个月前她还决心要给许倩找个和丁墨一般出身和学历的人。

她包容一个人的时候会将她的好和坏都包容,但只要是弃子,那就什么也不是了。

张氏拿着团扇由婢女搀扶,笑着离开,将地方留给许老太爷和许谷诚父子二人。

许老太爷放下手中的建窑兔毫茶盏,抚了抚长须,自许谷诚进屋后第一次开口,声音很低:“杜家那边你知道该怎样说吧。”

“知道。”许谷诚点头应是,态度与刚才对张氏的恭敬有所不同,有几分敬畏在其中。

杜姨娘虽是许家的妾,但毕竟是杜家出来的,而且她这些年一直和杜家有联系。

她如今做了毒害主母的事情,杜家得为她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张氏在院中走的很慢,想听屋内的谈话,耳朵差点都支到了后脑勺,却依旧什么也听不清,索性带着嬷嬷婢女离开。

她的儿子向来是说话算数,她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如果没有其他变数,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吕氏无碍吧,听说是纪家那个小子在给她治病?”许老太爷说话有些慢,但言语中透着关心之意。

“已经无碍,多亏纪家五郎医术了得,否则那只手便难以恢复如常了。”许谷诚面上多了丝笑意,刚才母亲一直在说旁的事,一个字也没问吕氏的身体,他虽是恭敬应答,心中却难免失望。

许老太爷这样一问,他心中舒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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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作者最近在找工作,每天都是招聘会和面试,学校特别偏,去市里要起很早,晚上回来也会很晚,所以更新不给力,字数少发表的时间也很晚。但作者也在尽量写,在这里为更新晚向大家道个歉。

今天会有第二更,十一点左右。(未完待续。)

104 送行

许老太爷放心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不过四娘这般脾性,去了京城恐怕也不是个安分的,这段日子若能定亲,便早早定了,留在家里也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他也同意将许倩嫁到张家。

许老太爷一贯是利益先行,扩张许家的生意是他首要考虑的问题。

无论是这些年来对张氏的忍让,或是许谷渝和许谷诚的亲事,乃至二人的妾室和子女的婚姻,都是他以许家的发展为出发点做出的选择。

二人说了几句后便去了书房,深谈许谷诚到汴京后的事情。

许谷诚到了汴京后该走动哪些人家,许老太爷早已列出清单,至于哪家送什么礼,他也有所预设。

虽然许谷诚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却依旧从容地听完许老太爷的嘱咐。

许诺晚间下学回来才知吕氏的手治好了,来不及喝口水就往映诚院而去,远远就听到了悠远绵长的琴音。

果真是好了!

纪玄医术确实是了得!

“娘!”等一曲终了,许诺才进屋。

吕氏浅笑,招手让许诺坐在她身旁,笑着问:“可想学这首曲子?”

“孩儿就想听,不想自己弹。”许诺依偎在吕氏身上,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一脸满足。

“你这孩子,怎越发懒了?”吕氏捉住许诺的手就放到琴弦上。

许诺反握住吕氏的手,拿在眼前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她的手如同过去一般白皙嫩滑,昨日还能看到的浅浅的痕迹也没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纪玄果真是厉害,才两天就让手上的伤痕全部愈合,如今弹琴也已无碍。虽然这么想,却还是忍不住说:“娘,您的手才好,不要劳累。”

“刚才是想着试一试手愈合到怎样的程度了,怎料抚琴时什么感觉也无,便没有停下,把这首曲子弹完了。”吕氏一双桃花眼盛满了笑意,明亮璀璨,乞巧节那日被毒针扎的事情没对她产生任何影响,这几日她比许诺和许谷诚二人淡定的多,按时吃药涂药膏。

至于杜姨娘那边,只捎了一句我不欠你的也不欠四娘的。

隔了几日杜大爷亲自前来拜访,送了一份大礼给许家,态度极其卑谦,全然看不出他便是苏州首富,他想见一面杜姨娘,却被许谷诚婉拒,而后愤愤离去。

张先得了张氏的肯守后马不停蹄地回了杭州,与家中说了此事,张家人自然乐意。

一来许倩原本就足够优秀,二来许谷诚即将升为工部郎中,前途无量,此时与许家结亲,对张家日后的发展十分有利。

没有任何犹豫,张家就找了媒人来许家提亲,媒人来时正巧与气冲冲出来的杜大爷碰上,杜大爷开口问了一句,险些气得晕了过去。

整个苏州都不见得能找出一个娘子才学和相貌比的过他这个外甥女,许家人是没长眼还是怎地,竟然让张家的媒人进门!

杜大爷要找许谷诚理论,却迟迟见不着人,只得先回杜家,与他父亲商量此事。

许谷诚离开的日子定在七月二十三日,许平启会随着他一起赴京,用他的话来说便是男儿无惧酷暑,一路上也算是磨练。至于纪玄,决定去应天书院求学,和吕氏许诺一起出发。

许平启要离开,丁家学府的一群少年便闹腾着要在许家开宴。

虽然许平启一言半语也不曾透露,但吕氏时常和丁二夫人走动,得知后自然是布置了宴席,定在七月二十日酉时,让许平启写了帖子送去他的同窗家中。

许平启平日沉稳少言,但在丁家学府的人缘还不错,当日来了十几个少年郎君。

宴席就摆在外院的厅子里,四周的菊花开的正艳,一群十多岁的少年当庭坐在席子上,吟诗作对,或是谈论些当下最热的话题,十分热闹。

“许二郎,你这就走了,菊花市会都参加不了!”

“他还不足十岁,留在苏州也去不成!”

“诶,竟然忘了,我大他四岁,却觉得是同龄人。”

“十五郎来了,你怎来的这般晚,罚你作词一首。”

叶清臣来的晚些,他带了一套茶具送给许平启,有个手快的少年打开了盒子,众人围上去看,发现茶具样样都十分精致。

一群人便让叶清臣点茶来喝。

叶清臣很少在外面点茶,但今日要给许平启送行,便没有推辞,挽起袖子亲自将茶具从箱子里取出。

“叶十五郎难得点茶,得用好水和好茶!许二郎,快去寻些露水或泉水来,再找些明前茶。”几个少年十分高兴,推着许平启让他找东西。

许平启不是很喜欢点茶,故此屋中没有什么上佳的茶团,泉水露水就更没有了。

但他不能扫了众人的兴,便想到了许诺,向内院而去。

许谷诚到茗槿阁时许诺正吃西瓜吃的不亦乐乎,脸上虽然没有水渍,但手上却很狼狈,满满的西瓜水。

“二郎,你不是和同窗开宴吗?怎么来这里了?”许诺尴尬地放下被她啃地见底的瓜皮,脏手藏在身后,淑女地问道。

许平启装作没看到,问道:“记得祖父清明时给六姐赏了些茶,不知是否有剩余?”

“有的,春棠,把祖父给我的那个茶笼拿来。”许诺从身后找了块手帕胡乱擦了擦手,也没问许平启要茶团做什么,直接给了他。

许平启接过,道了谢,不好意思地开口,却也不失平日的沉稳:“不知六姐可有泉水或露水?”

许诺这才有些好奇,问道:“你要点茶?”她记得许平启对茶道不感兴趣啊。

“叶十五郎准备点茶,我来寻些茶团和点茶用的水。”许平启说道。

许诺一听便来了兴趣,叶清臣是叶家培养的茶道的继承人,听闻茶道已经可以和一些大儒相平。他平日很少在外点茶,今日竟然在许家点茶,实在是难得一见。

许诺吩咐七月端了水交给许平启在外面候着的小厮。

……

许平启走了不久后,许诺就躲开春棠的监视溜了出去,到了前院宴摆的地方,藏在一棵树后。

她脚步轻,呼吸浅,站在那里根本没人发现。

远远地看到叶清臣穿着黑衫,坐在茶案前,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雅致,神色与点茶的动作合为一体。

时间似乎为他手下的茶香停滞,这才是点茶的精髓,风雅安逸,与世无争。(未完待续。)

105 痴心妄想

傍晚时分,蛋黄似的太阳挂在天际,在天边映出一片橘色,被暴晒了一整日的大地正渐渐地散去燥热。(wwW.mht.la 无弹窗广告)温热的风徐徐拂过,一群少年郎君停止喧闹,静静地坐在席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茶案后的黑衫少年。

茶案后的少年气质清朗儒雅,目光清亮,极速击拂茶汤的动作在他身上显得优雅从容。

时间似乎为叶清臣手下的茶香停滞,这便是点茶的精髓,风雅安逸,与世无争。

叶清臣点茶时一举一动都显得落落大方,与叶娘子相较只会有强无弱。

许诺猛然发现自己的茶道与他的相比,太过幼稚,如今只是看他点茶的动作,也觉得收获颇多。

她一时看得出神,没留意到有人就站在身后不远处。

身后的人再往前走时,许诺即刻有所察觉,眼珠转动,立刻警惕起来。

猛地转身,就见穿着白襦蓝裙,镶金带玉,打扮精致的许倩正举着手往这边走来。

她面容有些憔悴,显得楚楚可怜。

许倩没想到许诺会发现,举在半空的手停了一瞬间,而后不再犹豫,眼中露出狠意,就往许诺的脖子掐去。

自从得知张家请了媒人来许家提亲后,许倩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十分昏暗,一切都看不到,没有未来。

后来她又得知父亲是因为杜姨娘乞巧节闹出的事情,才这么急地给她议亲,心中对杜姨娘恨得不行,险些去了雨梅坞狠狠闹一场。

她作为一个庶女,没有母亲可以用来撒娇,若想拥有什么只能巴结祖母父亲母亲这些长辈,只有长辈高兴了,她才可能得一门好亲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她唯一能改变身份的机遇便是她的亲事,自从懂事以来,她一直为此努力,无论是将六娘扔在大街上或是将她推到假山下,或是冷淡杜姨娘,或是不停地利用许二娘,不停地给许二娘和许诺使绊子,又或是出门在外永远一副浅笑嫣然的模样,一切的一切,只为求一个好姻缘。

不求夫君多么爱她,只求夫君有地位,有家室,可以改变她的命运,让她脱离庶女二字,脱离杜姨娘这个阴影。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费了许多心力才得到了嫡女的教育,也终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优秀的贵女,怎料到头来还是失去了长辈们的庇护,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不甘心!

不甘心!

虽然许倩的亲事已经差不多定了下来,她作为一个已经被舍弃的庶女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

但是,她认为如今至少还未互换庚帖,若能有更好的人家上门提亲,祖父那般在乎联姻,说不定会退了张家。

有了这样的打算,许倩得知许平启会招待同窗后立刻想到了刚和王七娘解除婚约的宋郊。

一番打听后得知宋郊会与宋祁一起来赴宴,整个人立刻精神起来。

宋郊学识家世都在张先之上,而且年纪也小一些,相貌虽算不上顶尖,但性情十分好,更何况他与丁墨相熟,是极好的朋友。

许倩先前精心打扮了近一个时辰,为了将衣服穿出效果,晚膳也没用就过来了。准备等宋郊离席时不经意地从他身旁路过,假意摔跤,让他扶住,再含情脉脉地与他对视片刻,立即移开目光。

说不定会勾走他的心。

许倩对自己的容貌十足的自信,相信以自己的魅力足矣折服宋郊,实在不行,他那个极其内敛的兄弟宋祁她也不会嫌弃。

许倩的打算若是被许诺知道,许诺定会捧腹大笑,再送许倩四个字:痴心妄想。

宋家两位郎君十分优秀不说,而且都是嫡子,未来前途不可估量,许倩不过是个庶女,竟对宋祁这样一位才子竟用了二字。

许倩愤恨地冲过来,许诺自是毫不费力地就反扭住她的手,将她推到后面。

若是平日,许诺不介意让许倩出丑,但今日时机不对。这个宴席对许平启非常重要,在坐的有好几位未来都是大有作为的人,是许平启日后重要的人脉,许诺不会为了出一口气而给这个宴席添上污点。

更何况她已经不需要出气了,因为许倩已经受了该受的报应。

许倩没想到许诺有这么大的力气,完全不能挣脱开来,无力之下刚要喊出声,嘴里就被塞入了一团东西。

呜呜!

六娘,你这个野蛮无礼的女人!

许诺一直把许倩拉了好远才放开手,一眼也没看就离去,边走边说:“无论你想做什么,现在最好不要过去,否则我不能保证你日后还能有嫁出去的机会。”如果过去,你或许要孤身寡人一辈子?

许诺说的不急不慢,但言语中威胁之意却让许倩心中打颤。

许倩盯着许诺离去的步子,两只手死死攥住,不停地抖动,牙齿咬的咯咯响,最终还是没有转身,垂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怡涟阁。

“没事干跑到这里干什么?害我没喝到茶!”许诺一脸埋怨地往回走,顺脚踢了颗石子。

“六娘?怎么了,谁惹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一道清亮的男声从前面传来,带点玩味的意思。

许家除了许三爷许谷磊,没人会用这种语气说话,许诺笑着抬起头,甜甜地叫了一声三叔父。

许谷磊比起他的两位兄长,相貌更细腻些,一双狭长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他今日穿着褐色长衫,腰间配一块温润的白玉,手中握着一柄折扇,面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极为悠闲畅意。

许诺隔十天半月就会找许谷磊请教一次茶艺方面的问题,他的性格又极其随和,故此她也不会像对待其他长辈那般,笑着回道:“二郎不是在开送别宴席吗?听闻叶家十五郎在点茶,想着他茶艺高超,就想过去讨盏茶喝,走到半道才想起来我这么过去太失礼,这才……”

许谷磊接上许诺的话,道:“闷闷不乐?”

“对!”许诺觉得与许谷磊相处整个人心情都会好上许多,十分轻松惬意,不过她撒起谎来也是不带眨眼的,对许谷磊瞒点事情简直是分分钟。

许谷磊满意地点头,把折扇往手上敲了一下道:“等着,我去给你讨一盏茶来。”话毕极快地离去,步子迈的过快,衣衫下摆被扬起很高。

许诺哼了一声,道:“分明就是您自己想去讨茶喝,为何要打着我的名义!”

许谷磊刚才的表情,显然是收获了意外惊喜,这才迫不及待地走了。

“六娘,我是长辈,你得给我留点面子!”许谷磊举了举折扇以示抗议,步子却丝毫没慢下来。

许诺看着许谷磊的背影笑出了声,听闻她的兄长许平逸与这位三叔父的性情有些相像,不知具体是怎样的人?

握住腰间坠着的白玉,心想待去了京城便能知晓了吧。(未完待续。)

106 长进(大章)

许诺在游廊处等了好一会,才见许谷磊端着一盏茶过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六娘,那帮小子抢着喝茶,我等了好一会才弄到一盏,不是有意这么慢的。”许谷磊大步过来,将茶盏递给许诺,顺带解释了两句。

许诺先是屈膝施礼,而后垂头道谢接过茶盏,再抬起头时面上的恭敬立刻就没了,笑容狡黠:“您难道忘了?我鼻子尖的很,如果不是喝了两盏茶汤,身上是不会有您这么重的茶香的。”

此言一出,许谷磊面上的笑意立刻消散,举起袖子闻了片刻才说:“六娘的鼻子果真是好,连我喝了几盏都知道。不过咱们二郎人缘真是不错,来的同窗都是苏州城大族家的子嗣,往日很少能看到这些少年郎聚在一起。”他急忙转开话题。

许诺正在饮茶,并未回话。许平启人缘不是真的好,她刚才观察了会,发现这些少年除了叶清臣是真的和他相处的好,其余的并不是至交好友,甚至只是点头之交。

这些人前来,不过是给未来的工部郎中许谷诚一个面子,也顺带搭点关系。

同样的茶,同样的水,经过叶清臣的手后更显清香,许诺饮罢点头称赞,不由琢磨自己的茶艺什么时候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吕氏和张家请的媒人商协好后一直在准备许谷诚父子路上的吃用,路上带着的小厮她都亲自嘱咐了一番,到今日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许谷诚书房的书前几日已经运往北边,走时只需带些换洗的衣物,许平启带的东西也不多,除了半车书,其余的东西半车也不到。

故此一番收整下来他们的行李十分轻便,统共只有四辆马车。

两天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马车巳时出发,许谷诚卯时已经穿戴整齐,在院中练了一套拳后浑身是汗地进屋,便见吕氏披着衣服坐在薄被中。

吕氏乌黑漆亮的头发披散在背上,藕臂从发丝中穿出,露在外面,面上还带着些许倦意,显然是没睡醒。看到许谷诚后眼睛立刻弯了起来,笑吟吟地说:“老爷,今日要出行,不要累着了。”

“多年的习惯,改不了了,再说一套拳也不累。”许谷诚说话的功夫已脱去外衣,直接进了净房冲洗,待出来时吕氏已穿戴完毕,正坐在镜前涂胭脂。

许谷诚随意地擦了擦头发,过去将下巴抵在吕氏肩上,不舍道:“晚娘,这么多年来,你我还不曾分离过这样久。”

吕氏握住许谷诚的手,轻声道:“不过是两个月的功夫,算不得分离。”如果许谷诚独自上京赴任,一年才回来一次,那才叫分离。

“嗯,你能这样想最好。这两个月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许谷诚手臂环住吕氏,温润沉稳的声音从嘴中吐出:“六娘这般懂事,无需为她费心,但四娘你得看着点,让她用心备嫁。还有大房三房那边,也都要劳累你了。”

吕氏轻笑一声,靠在许谷诚怀里,微微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老爷不是将夙夜留在苏州了吗?有他在,我有什么可劳累的?”

“我许某人的夫人真是厉害,这都发现了……”他并没有把夙夜留在苏州的事情告诉吕氏。

许谷诚手臂环的更紧,似乎放开便没有再抱住的机会。mht.la [夜夜小说网]

屋外,许诺和许平启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站着,父母在屋里腻歪,他们实在不适合在这会进去。

李嬷嬷也很尴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最终还是许诺招了招手,让许平启随她先出去。

“路上发生了什么记得写信告诉我。”许诺开门见山就提了要求,许谷诚如果写信肯定是报喜不报忧,她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知道情况总比不知道的好。

“好,母亲这边有什么事,你也写信告诉我。”许平启点头,面上神色极淡,但眼中透露着认真,显然是早已有了这样的打算,如今不过是按计划说出来。

许平启的反应在许诺意料之中,认真道:“你路上小心,无论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多留个心眼,紧跟着爹爹。”许平启没有习武,如果真有点什么事,跟着许谷诚最安全。

“我心眼还算多,至少比六姐你多些,你费心了。”许平启手臂动了一下,手指不经意地挑动了腰上坠着的玉,眼睛向下看去。

此玉是大哥给他的。

他今日启程赴京,不日便可与大哥相见,说起心眼,大哥倒真是该多个的才好。

想到自己的兄长,许平启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许诺皱眉,腹诽道你心眼多?我心里都是眼,竟然敢跟我说你心眼多?

当然她不会把脑中的吐槽说出来,而是鼓励地拍了拍许平启的肩膀,意思是让他加油,没想到才拍了一下就被躲了开去。

“男女授受不亲。”许平启面无表情道。

这小子不就去个汴京吗?这么快就要和她划清界限了?

之前来她屋里借茶借水,怎么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了呢?

许诺心中愤愤不平,但许平启面不改色,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巳时,许家一众人都出了垂花门,在大门外送别许谷诚父子。

一家人都穿的格外喜气,张氏上穿梅花纹短襦,下着缕金跳线纱裙,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一会拉着这个说会话,一会拉着那个笑会,半刻也停不下来。

丁氏和钟氏打扮的也很端庄得体,显然是费了一番功夫,许家的几位郎君娘子站在一处更是惹人眼球,除了穿着鲜艳,相貌都是没得挑。

将好相貌遗传下来的许老太爷咳嗽一声,对着他右手边的许平启道:“二郎,这是你懂事后第一次出远门,一路所见所闻都是你学习的机会,要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礼节。待到了汴京先跟着西席学一两年,再去应天书院也不迟。”

这一路上定会有很多有身份的人招待许谷诚,许平启又随在许谷诚左右,他的言行举止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许家的家教。

“孙儿谨遵祖父教诲。”许平启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礼。

另一边张氏在许谷诚身旁念叨着,说什么一个人出门在外不易,又没个人伺候着,要好好保重,说的丁氏和钟氏都开始抹眼泪。

张氏心中对吕氏错开暑日再启程的事情有些不满,言语中便显露了出来。

终于,几个人不再流泪,许谷诚才带着许平启上了马车,合上车帘时,目光一直停在吕氏身上,俊朗儒雅的面孔上浮现淡淡笑意。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拐弯什么也看不到后,许家一群人才回去。

许诺回到屋里直接大字型躺着不再动,春棠在一旁帮她打着团扇。

许谷诚走后,许家没人可以教许诺练字,她最近正学到火候上,小小的改变,都会影响最终的效果,或许会让之前近半年的努力白费。

许诺正愁怎么办时,李嬷嬷突然过来:“六娘子,阿郎走前留了这个给您。”

说着话将一册书递给许诺。

许诺接过翻看,心中有些感动。

父亲竟然亲自写了一册字帖给她,他最近每日出门应酬忙得脚不沾地,竟然会为了她抽出时间写字帖,而且知道她如今最需要的便是这个。

真正关心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知道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才会用时间去为对方做些什么。

感动之余,许诺决心在启程去汴京前练出些成果,好让父亲一番苦心莫要白费。

“谢谢嬷嬷。”许诺高兴地爬到书案旁边,将字帖摆上去,急忙叫了春棠过来研磨,另让七月去耳房多拿些宣纸过来。

许谷诚的马车八月六日便到了汴京,许家这边正巧在中秋收到了他报平安的信。

八月间,十里桂花香,肥而不腻的桂花鸭让许诺吃的很是尽兴,月饼更是从八月处开始每天吃个不停,每个馅的都要尝上一遍。几日下来,手臂都不似过去那般纤细,吕氏发现后心中一惊,不好说什么却不再往茗槿阁那边送吃食。

中秋过后,许诺收到了胡灵的信。

胡灵的信每次都不短,所以她直接靠在被子上,拿起一块月饼边吃边看,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

“我以为你会随着你父亲一同来汴京,酒宴都给你准备好了,没想到扑了个空。不过是日头晒些,你怎么就不来了呢?你可不是这样娇弱的人,怎会不来?许二郎小你三岁都来了,你为何不来?”对许诺因为天气热原因而没有启程的事情十分不解。

许诺看着信中重复的为何不来,似乎能想象到胡灵跑到许家没找到人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二师兄和我家前几日退了亲,虽说是好事,但之后一堆人上门提亲,让我好生头疼。这些人家的子嗣样貌一个不如一个,连二师兄也不如,我又怎么会答应。”

“没想到前日会见到大师兄,他还是那么好看。不对,似乎比过去更好看了些,我险些移不开眼。”

“晚上仔细想了会,觉得是朱郎君长的更好些,他那双眼真是好看。”许诺默默吐槽,朱商那双眼整日眯在一起,胡灵是从哪里看出来好看的?

“我先前给朱郎君的东西,你怎么与他说的?竟然让大师兄给我送了回来,不过他附注让我去不同的店将不同的首饰当卖出去,我照着做了一遍,果然大赚一笔。”

朱商当日只看了一遍就估出一堆首饰的价钱,许诺对胡灵会大赚一笔的事毫不意外。

“听闻你母亲被许倩那家伙的生母毒了?是那个纪玄给治好的?他倒是个有才的,竟然要走科举仕途这路子,白白浪费才华。更让人吃惊的是你父亲竟将应天书院的名额给了他,而没给许二郎!”

家丑不可外扬,整个苏州城知道吕氏的伤和杜姨娘有关的人也不多,许诺虽不知胡灵是从哪得到的这些消息,但也不好奇。让她吃惊的是,父亲为了报答纪玄才让许平启推迟进入应天书院学习的时间。

信里最后一句:“给你看看我一个月来的成果,虽然不好看,但也算是送你的礼物。”

许诺放下信纸从信封里取出手帕,白净的帕子上绣着一朵半开的粉色牡丹,花蕊下还有两片嫩叶,虽然达不到活灵活现,但形态都很标准。手帕的另一边用银线绣着三个小小的字:胡灵赠。

竟然,已经可以入眼了!

真是一个月吗?

胡灵可比她爷们多了,拿起针来倒是比她顺手的多!

不可能吧!

许诺拿着手帕心中乱成一团麻,难不成她真的缺少什么基因所以女工才会这么差吗?

她最近专心练字,许谷诚写的那本字帖已经临摹了很多遍,回信的时候字迹明显比胡灵的好了许多,但是她没有丝毫的开心。

写到最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虚心求教,写下一行字:你女工是怎么学的?

几日后,汴京。

一座酒楼雅间内,一身男装的胡灵拿着信拍腿笑个不停:“肖四,六娘女工果然没进步,她让我教教她,你说我该怎么指点?”

胡灵对面坐着的正是身着玄衣的肖远,他对胡灵夸张的笑声没有任何反应,伸手将信纸拿过来,快速看了一遍,没有任何犹豫就叠好装入怀中。

胡灵无意间透露了她让肖胡两家退亲的办法是许诺教的,肖远得知后当即就“建议”胡灵送信时顺便送去一块手帕。

他原本以为许诺会气急败坏,或者是愤怒、死不承认,没想到她竟会直白地请教。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那个骨子里透着高傲的家伙是不会虚心求教的吧。

看来她真的很重视这个问题,在京城给她找个懂得沟通教授的绣娘好了,待她十月份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学了。

胡灵根本没有留意信纸被肖远拿走,只是不停地笑,途中喝了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许家汴京的宅子里,许谷诚也收到了许诺的信,看到她颇有长进的字,不由会心的笑了。

“文常兄,怎笑得这样开心?”吕夷简身着官袍,大步而入。明日是许谷诚上任工部郎中的日子,他从开封府衙出来便直接乘马车过来了。

吕夷简,年三十四,表字坦夫,家中排行十三,现任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是吕氏的兄长。

许谷诚没有犹豫便将手中的信纸给了吕夷简,面上笑意不减,和煦地如四月里的阳光。

吕夷简看的很快,赞叹道:“六娘的字竟然如此好,是你教的?”这样一手字,普通人不练个十年八年是出不来的。

“那孩子整日缠着我,让我教她识字作画。”许谷诚声音温和却带着少有的愉悦,六娘这一手字,比的过许多世家出身的娘子,就算她女工不好也不会影响日后的亲事。

许谷诚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说自己的孩子,吕夷简听罢笑了一声,问道:“她们何时来汴京?”

“定在九月二十五日,十月初就能到了。”许谷诚眼眸垂下,接过一旁小厮递来的茶汤,缓缓饮下。(未完待续。)

107 登高

重阳节这日许家举家出游,向不远处的灵岩山而去。mht.la [夜夜小说网]

近来天气不如前两个月热,女眷们已换上了秋裳,不再着衫,只是团扇都还握在手中,午时在山上既可扇风,亦可以遮阳。

张氏心情很好,出行时还特地带上了府里的厨子和厨具,要在山上蒸螃蟹。

这个决定惹得一帮小辈乐花了脸,争着抢着在张氏面前说如意话,张氏听后更高兴,出门前又给几个孙儿孙女赏了些别致的吃食。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出门,女眷和孩童坐马车,许谷渝和徐谷磊兄弟二人驾马随行。

自马车上了山,许诺那辆车的车帘一直有个缝隙。山上景色很美,虽然不能失礼地冒然掀开车帘,但路上没人时开一条缝却是无妨,见吕氏没有阻止,许诺便看了一路的风景。

一行人在半山腰的一处亭子附近停下。

许家起身的早,亭子这里还没有其他人家来。

亭子附近有一条小溪,徐谷磊带着家中的小郎君小娘子在溪旁摆了席子和凭几,坐在上面吃点心喝茶汤,张氏和三个儿媳则坐在亭子里吃着瓜果,许老太爷和许谷渝则在马车附近说话。

许诺如今被圈在内院小小的一片天地,整日面对一群妇人的勾心斗角,很久没见过山水,此刻看着清澈见底的溪水,心情格外好,不时将手放进去拨弄溪底的石子。

徐谷磊是个孩子王,随便说起什么都能逗的几个小辈咯咯笑,就是笑点很高的许诺也被他逗的笑个不停,至于笑点低的许五娘,从坐下后笑声就没断过,险些笑得岔了气。(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徐谷磊很满意自己的战况,吃饱喝足后道:“六娘,听闻你琴艺不俗,又跟着二嫂学了这么久,今日美景好茶地不如弹奏一曲。”

许诺心情好,从善若流地答应了,待婢女将琴搬过来,便弹了首近日刚学会的曲子,随性雅致,不失欢愉。

一曲弹罢,身后传来掌声。

许诺扭头一看,竟是叶娘子。

她身旁站着几个年轻的儿郎和娘子,几个小娘子面上带着红晕,额上还有细汗,显然是爬山上来的。

“师傅,怎没坐马车?”许诺和许家其他几个娘子一并起来向叶娘子施礼,而后出声问道。

叶娘子面上浮现清浅的笑容,道:“今日天气大好,这些孩子到山脚下就在车里坐不住了,我拿了个注意便带着他们爬山上来。”叶家虽然家风严谨,但更注重随行随心,一起爬山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许诺别的没想,只想着叶家的马车为何比人走的慢。

叶娘子似乎知道许诺在想什么,看似不经意地提了句:“我们山脚下车时在遇到了王家的人,马车迟迟不来定是在和王家人说话。”

王家也是茶商,与叶家有交集,遇到了说会话也很正常。

王家几个月前对让许家的茶失去了成为贡茶的机会,王英劫持了许平启和许二郎的事更是让许家记忆犹新。

故此,许家的人听了叶娘子的话心中皆是一怔,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过对着王家的人,他们许家可没有什么理亏的,抬不起头的是王家人。

所有人中最忐忑的便是许谷渝,王英的事情上次侥幸瞒了过去,但万一王家的人口舌不干净,说出不该说的话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王七娘如今被退了亲,如果来找他,他是认了这个女儿还是不认?

当然不能认!

王家人就不该上山来!

心中有了打算便在小厮耳边说了什么,小厮立刻跑下山去。

许诺自然留意到许谷渝立刻沉下来的脸和跑下山的小厮,却不动声色地对叶娘子点点头算是回应,心想她说这么一句也算是给许家提个醒吧。

“六娘可愿与我一同爬山,山顶虽是没有溪水,但风景更甚。”叶娘子难得邀请人做什么,而且许诺一直很想爬山,听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向亭子里望去,远远地就看到吕氏应许地点头。

她向着亭子行了个礼,便与叶娘子道:“好。”

许二郎见况也跑去亭子里问丁氏,王家的人马上就要上来了,他可不想呆在这里,眼睛被马蜂蛰后的疼痛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丁氏看到庶子急切的模样自然是应许了,吩咐了两个小厮跟随着。

于是许诺和许二郎就随着叶家的人一起往山顶而去。

叶家是两浙路数得上名的大族,家族大子嗣也多。单今日爬山的十岁左右的郎君娘子便有七八人,气度举止很是相似,有着叶家人独有的风雅。

许诺和叶娘子二人落在最后面,她身体比同龄人好,就是跑上山也没有问题,但听着叶娘子慢慢加重的呼吸便知她有些累了,索性走慢些在后面陪着她。

走了一会问道:“不知师傅您可愿与我同往汴京?”

叶娘子已在许家教了多年茶道,如今二房举家入京,许二娘、许三娘和许倩三人都在待嫁,如此算下来之后的日子里会去茶室学茶道便只剩许五娘一人。

许诺打心底觉得叶娘子这么留在许家是大材小用,去了汴京才会给她应有的平台,否则也不会多嘴问这么一句。

叶家在汴京也有几户人,叶娘子的亲弟弟如今便在汴京任职,她若是去了,到不至于孤单。

叶娘子听罢摇了摇头:“北边气候干,不如苏州好。”

言下之意是不会去汴京。

叶娘子拒绝的委婉,许诺便不再追问,另找了话题问道:“那您日后有何打算?”

“前些日子看了一户人家,品行相貌我都满意,这个月末他会过来。”叶娘子风轻云淡地回答。

听在许诺耳中却是雷声滚滚,叶娘子独身了这么多年,如今竟要成亲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地许诺步子都乱了。

叶家学过茶道精髓的女子不能外嫁,只能让夫君入赘,早些年不少人看重叶娘子的才貌愿意入赘叶家,都被叶娘子拒绝了,不知如今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入了她的眼。

许诺心中好奇的厉害,压制了几次也没将好奇压下去,深呼一口气问道:“不知是何时认识的,是哪家的人?”叶娘子这般好的才学和出尘的气质,眼光定然不低,愿意嫁的人定然足够优秀。

但通常来说,优秀的人,也不会随意入赘!

即使是叶家这样的大族。(未完待续。)

108 老牛吃嫩草(karlking和氏璧加更)

叶娘子今日没有穿惯常穿的白襦青裙,而是着了绣有芙蓉的烟罗紫上襦和挑金线的品红长裙,发上也罕有地攒了金步摇,虽然没涂胭脂,却也扑了些粉。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比起平日的优雅淡然,似乎多了丝娇美。

许诺侧头盯了叶娘子半刻,不由懊恼自己为何没早些发现叶娘子的改变。

叶娘子轻笑一声,手在许诺面前晃了晃,道:“你这孩子,怎和没见过我似的,看个不停了?也不和你卖关子,那人是刘通判。”

刘通判?

许诺听后又是一怔。

苏州原先的知州和通判分别是许谷诚和丁二爷,二人的调令是同时下来的,想来这位刘通判最早也只能是七月初到了苏州。

他才来了短短两个月,就和叶娘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叶娘子今年三十一,不知那个刘通判今年多大了,不会是个老头子吧!

叶娘子怎么会和老头子成亲!许诺心中狠狠骂了自己几句。

许诺虽是面不改色,但叶娘子瞧出出她脚步忽快忽慢,便知她心中想着事。

向来遇事稳重的丫头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亲事乱了心神,叶娘子嘴唇不由上扬,这个丫头心中是有她的,不枉她悉心教导。这个意外收下的徒弟,无论是茶道方面的领悟,或是本身的脾性,她都很满意,虽然鲜少夸赞,但心中一直很喜欢。

叶娘子拉住许诺的手步子慢下来,与前面叶家的子嗣拉开了一段距离。[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叶娘子并不介意和许诺说这件事的始末,于是,许诺就听了一段绵长的恋情。

这位刘通判与叶娘子同岁,来自西北,并不是出身于高门大户,但也算得上书香门第。

他曾有过一位妻子,但婚后不久他那位妻子便重病而亡。他为妻子守孝三年,而后考中进士,仕途倒也是一帆风顺,恪尽职守两袖清风,但一直未曾续弦。

直到七年前偶然间见到叶娘子,一见倾心。

刘通判当年有心求娶叶娘子,却在得知叶家的规矩后再三犹豫,终究是知难而退。

七年间他依旧放不下叶娘子,不曾娶妻,无论去何处为官,每年都会来苏州见叶娘子一面,有一次甚至只是隔着人群远远看了一眼。

他此次自请调职来到苏州,便是为了叶娘子。

叶娘子对刘通判的情谊倒没多么深,因为她早已做好独自度过此生的打算,也曾经劝告他娶妻生子。

但前些日子与他多次见面都相谈甚欢,对他甚是满意,他身上有岁月的沧桑,稳重执着,这些都是她所看重的品质,而他也愿意入赘。

七年时间让一个刚毅的男子接受了入赘,只为了与她相守。

就这样,叶娘子多年未曾波动过的心微微颤动,答应了下来。

叶娘子是个风雅之人,这样的恋情在旁人嘴中定会说的轰轰烈烈,但她只是用最简洁的语言向许诺道明了前因后果。

许诺听后很是震撼,这位刘通判的确是个用情很深的人,无论是对先前的夫人或是对叶娘子。

叶娘子多年来一直不曾将就,不会因为世俗的眼光将就爱情,不会随意找个人成亲,如今她的坚持得来了回报,有了这样一位用情至深的夫君。

许诺打心底为叶娘子高兴。

震撼过后许诺意识到叶娘子这门亲事半个月前就定了下来,以她如今的年纪必然是越早成亲越好,为何拖到九月末?

脑中灵光一现,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师傅,我马上就要走了,再也没机会从您这里学茶道,这些日子可能会多来叨扰,您不要将我赶出去啊。”

叶娘子如果成亲,定然不会继续在许家教授茶道,叶娘子不会是为了她才拖延时间的吧!

许诺这样一想心中便有些惊讶,面上也流露出些许歉意。

叶娘子心思敏锐,怎会不知许诺想着什么,笑道:“你这孩子,哪有人亲事一定下就成亲的,必然要缓一缓,我就是老,也不至于讲究这一两个月的功夫。”

叶娘子向来是不苟言笑,有些严肃,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穿戴也是一起从简,但是如今竟开始半开玩笑着说话。

有了爱情,叶娘子这样的人也会做出改变吗?

许诺促狭地说:“那我先在这里恭喜师傅了,祝师傅来年就抱上个大胖小子。”

“你这孩子!”叶娘子无声地笑了笑,他前妻早亡,耽搁了十来年,她成亲后第一件紧要的事便是生子吧,六娘说的没错。

借你吉言。

二人爬上山顶的时候叶家的几个小厮已经铺好了席子,茶具也拜访整齐,叶清臣正在点茶。

许诺走近了些,看到他茶汤上的茶百戏正是山下的风景。

天空湛蓝无云,树木浓郁茂盛,茶香四溢……

美景美茶,十分惬意。

饮茶过后许诺站到山边,任由风吹着,静静地欣赏美景。还没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便要离去,似乎有些不舍。

“许六娘子。”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诺便知是叶清臣,转过身施礼道:“见过叶郎君,多谢款待。”她见过叶清臣许多次,却是第一次独处。

“一盏茶而已,不必道谢。”叶清臣的衣衫被风吹起,目光清亮,年轻的面孔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许二郎写信告诉我他如今在吕家读书,明年再去应天书院,吕家的西席十分有名,想来不比应天书院的先生差。”

“他是个好学的,在何处都一样。先前劳烦你照料他了。”许诺将鬓角的几丝头发挽到而后,亦是笑着回答。

许平启这小子既然给叶清臣写信了,为何不给她写信!

说好互相交换信息呢?就这么放了她的鸽子?

可怜她还认认真真隔几日就写一份信汇报情况。

叶清臣瞧着风大,又见许诺皱眉,示意她往后站些,而后才说:“其实是他照顾我,我做事不比他认真。”他目光虔诚,心中俨然也是这般想的,而不口头的恭维。

许诺看着叶清臣依旧稚嫩的面孔,想起母亲这些日子时常念叨叶清臣如何如何优秀,又想起肖远曾经说父亲母亲都很中意叶清臣。心一惊,她可不想姐弟恋,老牛吃嫩草的事她干不出来。

就算吃嫩草,也不能祸祸这么优秀的人。(未完待续。)

109 身份

许诺与叶娘子告辞,从山顶下来时溪边正在蒸螃蟹,香气四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许诺是剥螃蟹的一把好手,挑了三只最大的给吕氏剥了,又给一直围在她身旁的钟氏长子许四郎也剥了一只,后来为了显示孝心,不得不给张氏也剥了两只。

剥了一堆螃蟹,手指火辣辣地疼,但谁让她显摆呢。

直到申时下山,也不见王家的人,显然是得了许家在山上的消息便躲了开去。

回府的路上,许诺和吕氏共乘一车,挽着吕氏的手问道:“娘,您知道咱们苏州城的新通判是个怎样的人吗?”

吕氏扭头看了许诺一眼,看到她眼中的好奇,嘴角轻翘,从凭几上的银碟里取了颗葡萄塞到她嘴里:“你这孩子,有些事不该问就不要问?”

“娘,您知道孩儿要问什么?”许诺一边嚼着葡萄一边问,一脸纯真。

吕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车壁上,淡笑着说:“叶娘子这门亲事是极好的,你与她师徒一场,虽然参加不了她的婚礼,便准备份贺礼吧。”

许诺发现母亲真心不是个八卦的人,这样的事,竟然忍到现在才与她说,而且这么轻描淡写!

“贺礼孩儿自会好生准备,但是您就就给我说说这个刘通判吧,他长得如何?”许诺难得这么好奇,生怕刘通判配不上叶娘子,毕竟叶娘子无论是气度或是才华都是一等一的,配父亲这样的人也绰绰有余。

父亲和母亲才是绝配,在想什么!

吕氏看了许诺一眼,她闺女这么明明白白地问那位通判的相貌,莫非是个看重长相的?那日后为她挑夫婿时便从相貌好的人里面挑。

“叶娘子这样的妙人,选的夫君定然是优秀的,你难道不相信她的眼光?”吕氏虽然见过这位刘通判,但她不愿在背后讨论旁人,更何况那人即将成为叶娘子的夫婿,故此回避不答。

许诺问了两遍都没得到答案,不再追问说起其他事情来。心中却谋划着哪天偷偷溜出去看上一眼,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能让叶娘子改变了心意。

几日后,许诺借口即将离开苏州,要出去玩游一日,吕氏便安排了马车,让春棠和七月陪着她出去。

许诺顺理成章地找了个地方让马车停下,自己在车里换了男装,让春棠七月在车内等她,直接向府衙而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许谷诚过去办公的地方,许诺熟悉得很,不一会就找到刘通判所在。

在一座四角亭子里,她看到有两个人正在对弈,背对着她的人穿着官袍,自然是刘通判,另一人竟是朱商。

刘通判上任不过月余,朱商已经与他熟悉到可以对弈的程度了?

显然是早早就来巴结奉承,他为了生意也是蛮拼的。

为了看清刘通判的相貌,许诺小心翼翼地去了另一边,躲在灌木丛后拨开一道缝隙。

刘通判浓眉长眼,下颚蓄着短须,脸上棱角分明,目光平静却格外深邃,显然是经历过世事沧桑的。

许诺当下就觉得他配得上叶娘子。

四角亭内,胜负已分。

“刘通判,承让了。”朱商眯着眼,含笑说道。

刘通判亦是拱手,声音低沉浑厚:“某多年前棋力便不如北江先生,如今你我二人的差距更远了,惭愧惭愧。”

许诺耳力好,蹲在灌木丛里听着二人的谈话,心道多年前朱商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竟能敌过正当年壮的刘通判?

刘通判这样的身份,为何还要称呼朱商一声先生,他不过是个商人罢了。

这刘通判也太谦虚了些,叶娘子不喜过于谦虚的人的。

“这是哪的话,刘通判是为民为国的朝廷命官,某不过是个小小商贾罢了,平日无事做才时常自奕,刘通判何来惭愧一说。”朱商弹了弹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风轻云淡道。

“北江先生莫要自谦,只是先生果真是再也不去汴京了?可惜了先生的才华。”刘通判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面带可惜地说。

朱商一直眯着的眼微微睁开,转瞬又眯了起来,声音低了几分:“有些事,希望不要再提,某也该回了。”

刘通判急忙起来,笑着说:“此番多亏了北江先生,若没了先生,某这个通判会在哪里当还不一定。”如果不能来苏州为官,叶娘子是不会同意与他成亲的。

“无足挂齿,该还的你都还了。”朱商说罢转身离去。

刘通判不多言,也离开去。

许诺蹲在灌木里一脸不解,刚才二人的谈话为什么给人这么强的违和感?

明明是刘通判大朱商十岁,为何二人谈话时感觉朱商是个长辈,而且是大了二三十岁的长辈?

刘通判对朱商的尊敬从何而来?

好奇中,许诺发现院中的下人也都走光了,便进到亭中看了眼棋盘,一眼之下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她棋艺很好,看得出刚才这局棋黑子占了绝对优势,算了一下竟然赢了白棋十个子。

若单单赢了十个子并不足以让许诺吃惊,重点是黑棋给人缜密狡猾、运筹帷幄的感觉让她久久移不开眼。

朱商竟然是这样的高手?

如果有如此棋艺,先生二字,倒也是称得上。

许诺快速记下这盘棋,准备回去后研究一番,而后拔腿就往外跑。

刚才刘通判的话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再也不回汴京?多亏了先生?

朱商到底是怎样的人,胡灵那家伙知道吗?

只看了脸就被迷得七昏八晕的,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巴巴地把多年积蓄送了过来。

在府衙外面,许诺劫住了朱商。

“呦,许六,好巧。”朱商正负手走着,面前突然多了个矮矮的家伙,一低头就看到了许诺。

许诺笑了笑,伸手做了请的手势,二人一并往不远处的一座酒楼而去。

进了雅间后许诺打头第一句就说:“我看了刚才那盘棋。”

朱商听后面上笑容更甚:“许家六娘子夜里翻墙跳窗不够,如今白日也这么干了?”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不说。”许诺对朱商身份的好奇,不止是因为他一个人,而且因为他与方镜、肖远相熟。

方镜表字景平,年二十三。

他是怎样的人,许诺通过原主的记忆清清楚楚地见识过了。他琴棋书画或是剑法齐射,甚至是骰宝,随便拿出一样都可以称绝,但却十分低调,很少在人面前显露,要有怎样的心性才能保持这般。

至于肖远,名声狼藉,却也在汴京混地风生水起,只要在公众场合,永远是玩世不恭的态度。但他的身手和棋艺甚至是作画,许诺都见识过,绝对不是普通贵族子弟能达到的程度。

朱商本人,许诺一直以为他只是精于行商,如今从他的棋艺来看,他也是受过极好的教养的人,而且有极广的人脉。

普通人家的子嗣,就算天资好,也不会有如此出色的表现。

毕竟叶娘子看上的人不会随意就对一个小辈流露出敬佩之情。

“那我选择不说,听说你就要去汴京那个破地方了,今日我请客,让你吃一顿好的。”朱商懒散地靠着,眯眼噙笑。

拒绝的好直接啊!

许诺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至少不会强人所难,但也毫不客气地抓住朱商少有的愿意出血的机会,点了整整一桌这间酒楼最贵的菜。

菜上来后举着箸就没停过嘴,朱商则是每样只用了一点。

他们要走时,一个小厮上来,嘴角快要裂到耳根子,笑着对朱商说:“掌柜的,您觉得咱们新菜式如何?”

“还行,这几个价钱可以再定高些。”朱商面上多了一丝认真,伸手点了桌上几个被许诺吃得一干二净的盘子。

之后许诺才知这间酒楼是朱商新开的,他原本就是要上来尝尝的,刚才叫上她只是顺带。

就知道朱商是个铁公鸡,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拔毛呢?

与朱商告别后,许诺随便买了些东西边去与春棠她们汇合。朱商不说他的身份,不见得她就不能从旁人那里打探,毕竟鼻子下的嘴不是白长的。

九月二十日,吕氏给许老太爷操办了生辰,而后便将家中主事的权利交还给丁氏,开始收拾去汴京要带的东西。

许诺院里的一帮婢子争相表现,恨不得一整日都在许诺眼皮子底下晃,都指望着去汴京。许诺看得烦了,直接说走时只带春棠和七月两人,其余的人都留下。

一群婢女直接蔫了气。

长途跋涉行路本来就不方便,再带一帮婢女,一路上各种讲究,势必会耽搁行程。

一些日后不怎么用的首饰,以及其他的摆件许诺都赏给了这多半年来伺候她的婢女,正好安抚她们不能进京的心。

待一切都准备好,便到了启程的日子。

此行除了吕氏、许诺、纪玄,还有三房一家四口。

许谷磊在许老太爷生辰当日提出要去给他岳父钟老太爷贺寿。

虽然提的匆忙,也有些唐突,但钟氏许多年不曾回过娘家,许老太爷想了想便许了。

至于许倩,则留在府里。

她明年五月及笄,十月份出嫁,依照许谷诚的意思是让她在明年及笄前再来京城,而后直接出嫁。

行路到一半时,天气转凉,一众人都换上了夹袄。

.(未完待续。)

110 大哥

马车行至应天府的这日,天空碧蓝如洗,干净地让人看一眼便舍不得收回目光。[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吕氏计划在应天府休息一日,再与长子许平逸一同回京,故此马车直往应天书院而去。

马车里许诺一边大口吃着桃子,一边期待,心中难得地有些紧张。

这里,她会遇到不少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人物,到时候千万不能露了怯。

到应天书院时还未到午时,马车缓缓停下,许诺先一步掀开车帘直接提着裙子挑了下来,转身便伸手扶着吕氏下车。

转过身后,就被眼前的场景震到了。

并不是因为应天书院恢宏中带着幽深寂静的大门,而是因为在这大门前好端端站着七八个闺秀。这几人不说样貌如何,但看站姿和通身的气质,也知是贵女,更何况她们身后各站了几个婢女和婆子。

而且这些少女目光中的殷切奉承是怎么回事?

吕氏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面不改色地吩咐侍卫去请许平逸出来。

应天书院规矩不少,外来客若要进入拜访,需要登记入册。

许诺闲着无聊,就盯着面前的几个小娘子看,愣是没挑出来一个相貌出彩的,便想还是江南美女多啊。

她正这么想,几个小娘子就你推我攮地拥了过来,面上带着些许羞涩,言谈举止中可看得出精心调教过的贵女的影子。

有几个与吕氏交谈,有几个则直接来找许诺说话。

听了半响,她才明白几人都来自汴京,特地来书院看许平逸最近得的一块美玉,原本要离去却听闻吕氏要来,这才等在这里。

站了一会,一辆双马八轮的平顶马车缓缓驶来,一个紫衣少女由婢女搀扶着下车。

女子浑身透着贵气,尊荣端庄,对着吕氏微微一笑。

吕氏看了这架势又怎不会知来者何人,急忙上前行礼:“见过佳仁县主。”她离京七年,早已不记得佳仁县主的模样,但县主身后那位嬷嬷,吕氏却记得很轻,故此直接叫出了称号。

许诺眼力界好,自然是跟在吕氏后面行礼,余光看到之前那几位娘子面露不平之色却也不得不矮身行礼,心中暗暗好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许二夫人多礼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您还能认出我来。”佳仁县主伸手扶住吕氏,面上绽出一抹笑容。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许诺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许诺腰上坠着的玉上。

如此美玉许大郎竟不给她,却给了这么个在外长大又无教养的妹妹,实在是浪费了这样的好玉。

无形中眼中就流露出怨念,却转瞬而逝。

佳仁县主目光上移看到许诺桃面白皙的面庞,心中一怔,倒是有几分美貌。

许诺自然也在看佳仁县主,十四五的年纪,五官算不上出挑,却也周正,皮肤细腻地如蛋白似的,水灵水灵。

“这位便是许六娘子吧,如今越发出挑了。”佳仁县主笑着说道,伸手就牵住许诺的手。

许诺抽回手,再次矮身行礼,恭敬道:“县主过奖了。”原主当年来京城不过三岁,不说当时有没有见到这位县主,单说她当时三岁如今十二,就不能说什么出挑不出挑的,变化太大了好么?

搭讪也不带这么搭的,没话说咱就不说好吗?

“不知县主来此?”这么多娘子在应天书院外面,吕氏就算不八卦,也问了一句。

佳仁县主看了许诺一眼,又看了那几个娘子一眼,才说:“我昨日从许大郎这里得到一块上好的玉,特来感谢。”

“如此……”吕氏才说了两个字,来不及再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娘!”许平逸穿着绣着竹形暗纹的白青相间的锦袍,腰间系着灰色腰带,上面挂了一支墨绿色的短萧,正大步流星走来。

反应最快的不是吕氏或者许诺,而是她们四周的那些娘子,立刻转过身摆出最标准的站姿,就是佳仁县主也是毫不犹豫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许诺一眼看过去,目光再也移不开了。

她大哥,好帅!

许平逸的相貌几乎的结合了许谷诚和吕氏容貌所有的优点,年轻的面庞已有了些许棱角,五官无可挑剔,如精心雕刻的玉器一般。

风.流倜傥,气质绝佳,好似天上最亮的星辰一般耀眼。

不是温文儒雅,也不是冷俊耀人,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随性坦然,再加上他绝佳的相貌,可不就是风.流倜傥。

许家人都说许平逸像徐谷磊,许诺今日一见才知,是说二人相貌相似。

许平逸在吕氏身前停下,面上是灿烂的笑容,目光和煦道:“娘,不是说午后才到吗?”

许平逸年十五,尚无表字。

吕氏看着逐渐成熟的儿子亦是微笑:“担心你在书院外面巴巴地等,有意说早了些的。”

许诺还在自己大哥好帅的震惊中无法自拔,直到一只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她才意识过来,就听到头上传来一道慵懒宠溺的声音:“半年多不见,六娘长高了不少啊。”

许诺的心砰砰砰跳,他大哥好帅啊!声音好好听!

她一个二十几岁的阿姨,就这么沦陷了。

许诺以为父亲相貌已属于顶尖的,没想到大哥竟然拥有这般让人深刻难以忘记的相貌。

她虽然挺好看,但和大哥的相貌比起来,似乎还是差些。

突然之间,她便明白了书院外站着的这几个娘子还有佳仁县主是为何而来,为的是她大哥啊!

“大哥似乎也长高了。”许诺抬起头,笑了笑,露出了白细的牙齿,一双眼紧紧盯着许平逸的脸。

春棠七月都是见过许平逸的,比起许诺她们镇定了许多,看到自家娘子目不转睛的模样,春棠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用手指轻轻捅了捅许诺的腰。

许诺惊醒过来,立刻收回目光。

她第一次花痴,竟然是对着自家大哥。

原主是记忆里只有几次许平逸的背影,她完全不知道他的相貌,若早知如此,七月份就随着父亲一起入京了。

胡灵那家伙不是很花痴吗?为何对大哥没有任何感觉,反倒喜欢上朱商那个家伙。

审美简直需要从幼儿园重新学起。

难不成她喜欢年纪大的?

“自然,你大哥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许平逸面上带着笑容,心中暗想自己这个妹妹比起过年时真是变了不少,那时候根本躲着不见人,如今却有了些贵女的气质,而且言谈举止皆很标准,怪不得母亲能变回来。

佳仁县主发现人家根本没发现她,不由咳嗽一声。

许平逸顺着声音看过去,立刻躬身施礼:“许家大郎见过佳仁县主。”

“何必多礼,我今日来是特地向你道谢的。”佳仁县主伸手虚扶,笑的格外矜持。

许平逸直起身摆手,极其认真地说:“我不过是代替王九郎养几日玉,县主您最终能得了此玉,也是王九郎忍痛割爱,万不可谢错了人。”

许诺眼皮一跳,人家县主眼巴巴地在这里,道谢不过是个由头,为的是见大哥你啊。

佳仁县主见怪不怪,面上又浮起一抹娇羞的神色:“我自然会去谢王家九郎,只是若没了你,我便见不到这块玉了,如此说来,也是缘分,自然是要谢你的。”

“原来如此,某明白了,佳仁县主果真也是爱玉之人,日后遇到好玉,某定当告知。”许平逸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清澈透亮,神态认真。

许诺傻眼了,自己大哥到底明不明白县主说的话啊。

佳仁县主点点头:“我即刻便要回王府了,旁的话不多说,我平日没个作伴的人,日后还望许六娘子多来宁王府陪我。”转身时目光从许诺腰间的玉佩上划过,而后腰背挺直地走向马车。

佳仁县主说了宁王府,许诺瞬间明白了她的身份,她父亲是宋太宗的第六子赵元偓,至于她是赵元偓的第几个女儿,许诺便不记得了。

隐约记得史书上记载宁王是个宽厚寡言之人,佳仁县主倒与她父亲截然相反啊。

许诺五官很敏感,自然察觉到佳仁县主多次看她腰间的玉,同样察觉到这位县主对其余几位娘子的轻蔑。

佳仁县主乘马车离去后,其余几位娘子才过来,叽叽喳喳地将许平逸围住。

许诺和吕氏被挤到外面,这些娘子刚才的尊重优雅的贵女形象呢?

许平逸依旧浅笑,耐心地回答了这些娘子的问题,简短,便带却不失礼,而后便带着吕氏和许诺进了书院。

许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些女子还未离去,都眼巴巴地往这个方向看。

大哥的魅力似乎有些大啊!

不过这么帅又如此耐心,她也愿意整日黏着。

许平逸发现许诺往后看,道:“这几位娘子都是喜玉之人,六娘你若是喜玉,日后可与她们多联系一二。”

许诺抬眼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如果仅仅是喜玉,这些贵女有什么必要非得长途跋涉从开封府跑到应天府。

玉哪里没有,偏要与你共赏?

她们赏的是你啊,大哥!

许诺心想自己大哥相貌这么好,又耐心又体贴,却被这么多双眼盯着,她日后可得好好看住,不能随便是个娘子就让贴过来,那样大哥多吃亏啊。(未完待续。)

111 应天府书院

应天府书院是历史长河中唯一由一座书院升为国子监的书院,虽然它近年才振兴起来,但已成为学子们向往的求学圣地。mht.la [夜夜小说网]

书院内绿荫环绕,干净整洁,建筑古朴沧桑,宏大宽广,与苏州白墙黑瓦,十步一水五步一桥的俊秀截然不同。

许平逸腰间的玉箫随着走动不停晃动,步子比平时迈的小些,显然是为了与吕氏保持相同的速度:“娘,三叔父三婶母他们呢?不是与你们一同上京吗?不该是丢了吧,如果丢了那孩儿现在就去找他们,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许诺听后,突然想起她这位大哥有些话唠,譬如写信从未少于五页。

不过,他刚才对书院外那群贵女似乎没有话唠,而是简洁得体的对答。

“五郎昨日中了暑,你三叔父他们先去了客栈。”吕氏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对书院中的建筑习以为常,大家出身的优势不经意间就显露了出来。

“原来如此,孩儿倒是多想了。念出离家时五郎还不会说话,如今都该会跑了吧,不知见了我还能认出来不,我给他和四郎每人准备了一块羊脂玉的平安扣,就是没有打好的络子……”

许平逸高吕氏半个头,从他的方向看不到平行而进的许诺,突然停下脚步,皱着眉问:“六娘呢?”六娘如果在书院走失可就惨了,这里都是年轻的郎君,万一被冲撞了该如何是好,他这个做兄长的连妹妹都保护不好,可真是太失职了……

心中的碎碎念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他一停便看到了许诺,恍然大悟,失笑着说:“听闻六娘拜了叶娘子为师,稍后给大哥点茶可好?”

“好,让大哥尝尝我的手艺。”许诺一双眼定在许平逸脸上不动,心中却想大哥刚才的行为是单纯呢还是质朴呢?应该不是笨。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间,一路走到许平逸的屋舍并没遇到什么人。

许平逸从袖中取出钥匙将门打开,侧身让吕氏和许诺先进去,自己随后而入:“娘,你和流娘先休息会吧。”

大大小小的玉摆在屋中最显眼的地方,书案旁放着茶案,茶具摆放整齐,屋中有一架四扇屏风,每一扇上都绘有奇石图。

吕氏扫视了一圈,确认儿子听她的话没有将东西胡乱摆放,心中微安就道:“坐马车倒是不累无须休息,大郎随我同去拜访戚院士。”她此行主要是为了拜访戚同文之孙戚舜宾,否则直接让许平逸去城中便是,没有必要特地过来一趟。(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娘您不累就好。六娘你一人待着会不会害怕,这里很安全,周围都是我的同窗,他们人很好。你先点茶,我与母亲马上就会回来。”许平逸开启话唠模式的同时迅速地将茶炉点燃,好让许诺点茶。

应天书院不能随意进女眷,吕氏和许诺进来都是登记过才能进入的,为了省些麻烦,就没让婢女和嬷嬷跟着。

“大哥放心,我不会害怕。”许诺笑着点头。

大哥虽然话唠,但所言所行皆是在关心人,这份体贴实在让人暖心,日后黏着找大哥的女子她得多注意着些,不能让人占了大哥的便宜。

二人走后,许诺开始点茶,做出的茶百戏不由自主地就成了许平逸的面孔。

“许大郎。”随着声音一个青年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卷书,面上尽是兴奋。

青年看到许诺,立刻收回已经迈入门槛的腿,将门半合侧过身问道:“不知娘子是何人?为何在许大郎屋中?”

许诺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想到此人会直接推门而入,立刻放下手中的汤瓶,起身站到屏风后面才回答:“我是许家六娘,不知郎君是何人?”

“原来是许六娘子,某朱希文,是许大郎的同窗,刚才多有冒犯。”范仲淹隔着门躬身作揖,无任何张皇失措的举动。

朱希文三个字让屏风后的许诺脸红心跳。

字希文又在应天府书院求学,不就是大名鼎鼎的范仲淹吗?他幼时随母亲改嫁到朱家,更名朱说,直到进士及第后才将名改回范仲淹。

范仲淹,字希文,年二十三。

一来就遇到了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她真心有些紧张。

不过现在范仲淹连举人也不是,除了满腹经纶并无上位者的迫人气质,她没必要紧张,这样一想许诺就平静了许多。

刚才太过仓促,未能仔细看这位未来的宰相的相貌和气度,紧张过后许诺又有些遗憾。

存着想看范仲淹容貌的心思,她出声道:“希文大哥多礼了,六娘刚才冲了盏茶,希文大哥若是不嫌弃,可否赏脸饮用?六娘现在已在屏风后,希文大哥请进。”

许诺厚着脸皮直接把范仲淹叫成大哥。

范仲淹犹豫了一下,想起许平逸说他的六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十分敏感,便想他若不饮茶或许会伤害到她的自尊。而且她年纪不大,自己进去饮茶倒不会过于失礼,略微一想便应声是。

推门而入,茶香扑面而来。

范仲淹时常来寻许平逸,直接往茶案处走去。

端着建窑的兔毫茶盏将其中的茶汤缓缓饮下,清淡的茶香从口舌一直蔓延到嗓子,好茶!

不过茶百戏为何是许大郎的面孔?

许诺从屏风的缝隙看着范仲淹,剑眉凤目,十分年轻,书卷气很浓,与她前世在画册上看到是圆脸长须的形象差了很多。

另一边,吕氏与许平逸递了帖子已经见到了戚舜宾。

“见过戚院士。”吕氏屈膝施礼。

“许二夫人,许久不见。”戚舜宾穿着褐色锦袍,灰白头发只用一根木簪束起,现已年过半百,多年前曾在吕家做过西席,故此与吕氏相识。

“的确很多年未见过您了,当年十三哥能中进士也多亏了您。”吕氏说的十三哥正是吕夷简,话毕看了许平逸一眼。

许平逸接到吕氏的眼神,将手中的茶笼递过去。

吕氏又道:“家中的种的茶,戚院士莫要推辞。”

戚舜宾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待身后的小厮将茶笼接过他才说:“苏州许家的明前茶许多人求之不得,某怎会推辞。”

“若您尝着喜欢,给大郎说一声,我再给您送些过来。大郎平日是个活络的孩子,给您添麻烦了。”吕氏面上带着笑容,脊背挺直,端是京城最标准的贵妇身姿。

“大郎广交友,在书院名声很好。”戚舜宾道,并没有多说其他事情。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吕氏便带着许平逸告辞。

申时,母子三人已从书院离开,向城中而去,与许谷磊汇合。

“六娘,你刚才可是见到希文兄了?”许平逸骑着马,靠近窗户问道。他竟然忘了昨日向希文兄请教过问题,也忘了告诉他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会来。

“嗯,他拿着一卷书找你,我正在点茶就邀请他饮茶,不过我当时躲在屏风后了,没有与他碰面。”许诺说着话,看了眼吕氏的脸色,见她神色不变才放下心,继续道:“但我茶百戏做了大哥你的面容,怕是被那位希文大哥看到了。”

许平逸知道许诺茶百戏擅长人像,挥挥手说无妨。

在客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早晨一行人启程向汴京而去,走到半路时马车突然停下。

许诺正睡的香,马车一停立刻醒了过来,翻身坐起:“怎么了?”

吕氏摇头,这个功夫许诺已经掀开车帘,就见不远处一匹健硕的黑马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额头光洁饱满,面上露着张扬肆意的笑容。

胡灵!

她怎么在这里?

胡灵看到掀帘子的许诺,双腿一夹,驱马而来。

她停在马车外,面上的笑容如盛开的花一样灿烂夺目:“许久不见。”

许诺同样笑了起来,将车帘完全掀开:“多谢。”多谢你千里相迎。

胡灵看到马车中的吕氏,急忙抱拳算是施礼:“胡家三娘见过许二夫人。”

“胡三娘子何必见外,你来这样远接六娘,有心了。”吕氏一双桃花眼弯弯,声音十分温柔。

“你会骑马吗?”半年不见,胡灵比过去黑了些,却更加精神,转着这么一身红似火焰的骑服,颇有飒爽英姿的味道。

“会。”许诺前世倒是学过骑马,但只能很勉强地驱马走动,并未当成交通工具用过。但是原主随着方镜多年在外,骑马很是熟练。

胡灵听罢从身后取出一套同样艳红的骑服,往车窗里扔去:“换上衣服,我们一起进城。”

啊!

许诺目瞪口呆地看着胡灵,又扭头看了吕氏一眼。

吕氏面不改色,点头应许。胡灵身怀武功,而且她出行定有侍卫相送,六娘与她共骑不会有危险。

许诺完全没想到吕氏会同意,胡灵过去在许府小住时也没邀请过她骑马啊,难不成是汴京比苏州更开放?

最终,许诺在马车里换上骑服,用了许平逸的马,与胡灵一同沿着官道向汴京而去。

伴随着夕阳挥鞭驾马,温润的风从耳边拂过,额上的碎发全部被吹起来,十分惬意。

进了城门,许诺才见识到汴京城的繁华。

东京梦华,汴河金粉。

街道两边满是商铺,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上行人挤挤攘攘,热闹非凡。

有一段路太挤,二人只能下马牵着缰绳。

在最热闹的地段,胡灵指着一座三层的楼给许诺说:“柳七郎就在这里填词作曲,改日我带你过来听曲,保证有你从未听过的妙曲。”

柳七郎三字在许诺脑中绕了一个弯后,她瞬间意识到胡灵说的是柳永,立刻扭头看过去。

晚香楼三个字映入眼帘,二楼三楼的窗户伸出白花花的胳膊,白净的手上或是拿着团扇或是拿着手帕上下晃动。

许诺目光下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未完待续。)

112 新宅

挤挤攘攘的人群中一抹黑色的身影吸引了许诺的目光。mht.la [夜夜小说网]

肖远与几个同样华服的人一起向晚香楼而去,他面上带着颓废的笑容,脚步不整,显然是喝醉了。

笑声张狂无羁,一副纨绔子弟沉浸与酒肉歌舞的模样。

许诺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目光却未多做停留,扭头对胡灵说:“将歌姬请到家中便好,何必来这种地方。”早知肖远是这副德行,在苏州时她就不该让他进自己的房间,不该帮他包扎伤口,更不该吃他带来的粽子和烤鸭。

脏脏脏!

虽然烤鸭和粽子真的很好吃。

胡灵也看到了肖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退,二师兄怎么又往妓.院跑?

想过去和他理论两句又忍了下来,今日许诺初来汴京,还是不要惹是生非。她脑中的理论两句自然是打一架,但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不能打架。

“请到家中还有什么听曲的感觉,一定要来这里。”胡灵心中将肖远狠狠骂了一遍,才开口应答。

眼神迷离,脚步不整的肖远进了二楼包厢后,目光立刻清明起来,先前纨绔子弟的模样瞬间退去,变得精干沉稳。

手肘支在窗户上,拳头顶着下颚,盯着那道纤瘦的红影不放,直到看不见才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在手中摩挲。

手帕上的绣样不容直视,但肖远目光中多了一丝温柔。

终于来了。

他不知何时对许诺如此关注,也不知为何要将这块绣着看不出形状的手帕随身携带。

是因为骰宝上从未失利的他败在了她手下,所以想要了解她?

还是因为她站着荡秋千时露出的灿烂无邪的笑容?

或者是因为不顾形象偷在梨园偷听的她让他记忆深刻?

是因为她面对各种谣言却保持平静的本心?

又或者是因为她是由大师兄一手带大?

肖远第一次不明白自己的心,要知道他向来对自己要做什么,什么事情做到什么程度是了然于心的。

他甚至为了她自己绣了一块手帕,借胡灵的手送去苏州,让她好一阵眼红。

她眼红与他有何关系,他为何要做这种不着调的事情?

他一次性就能绣好的东西,真不明白她为何怎么努力也做不好。[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连手帕也绣不好的女子,骰宝上却赢了他,真是……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要接近她的好,否则她会被自己连累。

苏州那些日子实在是鲁莽了,否则他绝不会做出接近许诺的行为,万幸无人察觉。

回忆转瞬而逝,一道黑影出现在肖远身后:“那几位已经醉晕了。”

肖远听罢点点头,将窗户合上,快速换了一身衣裳,道:“走吧。”

刘修仪的命令,他势必会执行。

“主子说官家近日食欲不好,请郎君办完事进宫一趟。”黑影声音极小,肖远却听的很清楚。

他味觉敏感,小时候吃饭十分挑剔,待稍稍大了些后不顾母亲的反对自己下厨。倒是练就了一手好厨艺,以至于那段时间成日被郭皇后召进宫中,为周王做吃食。

除了郭皇后和周王,无人知道他进宫是去做什么。

但世人眼中他得了皇后和周王的赏识,都认为他前途无量。

好景不长,周王意外夭折,人们立刻变脸说是他克死的周王。

郭皇后随后也去世了,母亲亦然早逝。

他成了实至名归的克星。

原本环绕在他身旁阿谀奉承笑脸相迎的人,一个个离开,背地里都说他是克星。

不到十岁的他看清了人情冷暖。

只有刘修仪,依旧笑着对他,在皇上面前说好话,他才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所以,他的命是刘修仪给的,刘修仪让他做什么,他都万死不辞。

胡灵带着许诺去了许府,正好遇到牵马出来的许谷诚。

许谷诚看到一声红裳的许诺后没有惊讶,眼中立刻盛满了笑意,对胡灵道:“胡三娘子,劳烦了。”

“许伯父,这是我应该做的。”胡灵翻身下马,对许谷诚施礼。

“爹爹,孩儿好想您。”许诺高兴地下了马,马缰扔给一旁的小厮就小跑过来。

许谷诚眼中笑意更盛,道:“六娘似乎又长高了些。”

“爹爹,两个月怎会会突然长高,您不要与女儿说笑。”许诺说话的间隙不由观察许谷诚的面容,寻找与许平逸的相似之处。

“你先进去吧,我出城接你母亲。”许谷诚笑着抚了抚许诺的头,扭头对身后的许平启道:“带着你六姐进去。”

许平启这两个月倒真是长高了,皮肤不如过去白皙,但整个人明朗了许多,似乎更沉稳了些。

许诺隐约从他面上找到了许平逸小时候的影子,莫非二郎日后也会拥有大哥那样让人羡慕而闪耀的面容?

她胡思乱想的同时,胡灵的手臂重重地压在她肩上,吓了她一跳。

“你父亲说的没错,你确实长高了,之前在苏州这么揽着你感觉你有些低,如今正正好。稍后切磋一二如何?”胡灵扬了扬下巴让许平启带路,揽着许诺一同进去。

她最近鞭子用的更好了些,许诺虽然灵敏,却是赢不了她的。

许诺肩膀一扭便躲开了胡灵的手臂,大跨一步和许平启并排而行,开口就问:“你知道推迟入书院是因为纪五郎吗?”

“自然,父亲问过我才做的决定,我如今的年纪外出求学还有些早。”纪玄依旧是一副沉稳的样子,话语诚恳,显然是实话实说。

“那就好。”许诺才说了一句话就被胡灵拉住。

胡灵贴在许诺耳边问道:“你来京城前,他给你说什么了吗?有没有给我捎带的东西?”

胡灵说的他只可能是朱商,许诺心中叹口气,默默摇头。

胡灵看后立刻没了精神,脑袋耷拉着跟着许家姐弟二人。

许谷诚京城购置的这座宅子与苏州的宅子相比要小一些,但也足够一家人居住。只是建筑风格与苏州的园林差别很大,走在游廊上看不到另一边的景色,池子和各种凉亭也少了许多。

许诺的院子只有两进,但庭院的空间倒是不小,两侧厢房外各有一个花圃,种的树竟都是海棠!

父亲居然细心到了如此地步,连花圃的树都特地准备了。

许诺进屋后,发现屋中设备一应俱全,榻上被褥薄厚适宜,书案上连镇纸也准备好了。

一切都很完美。

突然,她转过身,发现屋子只在正面有两扇窗户,后面没有后窗。

以后想溜出去玩该怎么办?

许平启第一时间捕捉到许诺面上露出的遗憾,问道:“六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让重新换上。”

能砸开一个窗户供她翻窗爬墙吗?

“没有没有,很喜欢,不知六郎你的屋子在何处?”许诺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许平启发现了,面上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许平启出声解释了一番,许诺才知这座宅子有六个院子,许谷诚和吕氏住一间三进的院子,三房徐谷磊一家四口住一间三进的院子,

许平逸和许谷诚兄弟二人在外院各有一间两进的院子,许诺则在内院最东面住着这间院子,内院西边有一个对称的院子,想来是为许倩准备的。

只可惜,她如今不会来了。

许平启交代了一下新府里的大致情况后便离开了。

他前脚离开后脚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便在外面通报要进来。

许诺被胡灵从马车叫出来驾马而来,春棠七月都没跟着,院里的仅有的几个小丫鬟都是新买来的,她自然不认识。一个看似不到十岁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进来,施礼后道:“六娘子,乔娘子要见您。”

许诺看了眼在榻上坐地舒服的胡灵,出声道:“让乔娘子进来吧。”

乔娘子进来,垂头施礼:“小的见过六娘子。”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乌发细而密,梳成妇人髻,只簪了两支样式简单的金簪。身着菊纹姜黄交领上襦,暗红八幅长裙,脚上穿着一双粉色的绣花鞋,上面绣着两只鸟儿,活灵活现。

“乔娘子不必多礼,不知您寻我所为何事?”许诺语速放慢,带点倨傲的问道。

父亲不该会有了通房或小妾吧,不然她一来就往这边凑!

父亲那么爱护母亲,不该做出这种事,那么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虽然姿色平平,但身材很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

莫非是父亲请来给她教礼俗的?毕竟汴京和苏州是不同的地方,礼仪或许有出入。

可是教礼俗的向来都是上了年纪的有很深资历的嬷嬷,不会是这么年轻的妇人啊!

许诺目光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倒让见惯大世面的乔娘子有些紧张。

“回禀六娘子,是二郎君让小的来的。”二郎君小小年纪却很成熟,他刚才寻她,让她乘早过来应该无错吧。她平日没少见达官贵人,怎被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娘子看得紧张了?

啊?

许诺不由往外面看了一眼,早已没了许平启的影子,面不改色道:“哦?是二郎让您来的啊,但我刚才问的是您来这里是做什么的,还没告诉我呢。”(未完待续。)

113 景平(粉红加更)

“小的是阿郎请来的绣娘,教六娘子您的女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乔娘子抬眼看了许诺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

这位娘子小小年轻气势却有些迫人,不似在外流浪多年的娘子,倒像是大家族培养出来联姻去做宗妇的娘子。

啊啊啊!

许诺傻眼了,她人才刚到,坐垫还没暖热呢,教女工的师傅就来了?

父亲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吗?

二郎那小子又凑什么热闹?

许诺急忙摆手,面上立刻装出一丝倦色:“原来如此,乔娘子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些累,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说。”

她原本不厌烦女工,如今被赶鸭子上架,立刻有些回避。

胡灵在一旁看热闹看的嘴都合不住,朱商没给她稍话带东西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待叶娘子走了,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六娘,看来你的女工确实有待提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有空再来许府用膳。”

离去前递给许诺一个别有深意的目光。

许诺不明白胡灵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却也点点头。她从未不会建议旁人做什么,别人说了,她绝不多做建议,更何况是胡灵这么个有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家伙。

待屋里人走光后,许诺让刚才那个婢女进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温柔,有大家闺秀的感觉:“这位乔娘子是什么人物?”

许诺院中的婢女半个月前就来到了许家,都跟着一个嬷嬷调教了半个月,已经知道如何看主子脸色。

婢女恭敬道:“回娘子,这位乔娘子在开封府算是大有名声,许多官宦贵族都会请她去府里教娘子们刺绣。(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一般会教几年?”许诺坐在榻上,手肘撑在凭几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虽然想提升自己的绣艺,但如果让她学两三年,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半年。”婢女头埋的很深,这句话好似的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她也不明白阿郎为何要请乔娘子来教六娘子,娘子为何要找了她来问,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半年的话可以接受。

许诺脑中刚闪过这个想法,突然意识到什么,扬声问道:“乔娘子平日教的都是多大的娘子?”

婢女皱着眉犹豫了一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眼道:“是四到七岁的娘子。”

这么小,又是半年。

岂不是入门!

父亲竟然给她请了一个教入门的绣娘来!

一个教刚回走路到刚会识字的娘子的绣娘,竟然被父亲请来教她!

父亲,您是多不看好您女儿啊!

虽然她真的不擅长女工,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许诺恨不得捂住脸,还好胡灵走了,不然这她张老脸实在没地搁了。

可是,胡灵走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莫非她早就知道这个乔娘子的身份?

许诺连忙遣走了婢女,自己倒在榻上来回打滚。她从前辈子到这辈子,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这样她还怎么出门!

人人都知道她女工不行。

第二日,许诺得知这乔娘子原本是要给乐姜县主的女儿教导入门女工,小县主生病了,故此暂且不准备学女工。

就这样,乔娘子就没事可做了。

宋真宗赵恒六子二女,除了未来的太子赵祯和次女升国长公主,其余的孩子都是早早夭折。

故此皇上格外宠爱几位县主,乐姜县主正属其列,皇上得知后不知怎么地就将这位乔娘子指派到许家。

许诺头皮一阵发麻,她是摊上了什么麻烦?

春棠对汴京适应的很快,短短两日已经将院里的婢女都分配好了职务,将许诺的习惯告诉了她们,俨然一副一等婢女的模样。七月则因为受不了北方的干燥,面色有些憔悴,一连几日都窝在屋中。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树上的叶子早已落了个干净,许诺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袄,褙子和花靴也是加厚的。

她一贯醒的早,这日自己穿上衣裳就推门出来。

鹅毛似的雪花从灰沉沉的天上落下,地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雪。

怪不得昨日睡的那么香,原来是落雪了。

许诺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去,余光看到墙角有几个浅浅的脚印。

没有多想,即刻提裙过去。

依照脚印的大小,绝不会是茗槿阁的婢女或者婆子留下的,更何况她们都还没醒呢。

她脑袋转的飞快,看了眼雪花飘落的速度,又仔细看了看脚印的深度,估算此人离去的时间。

面色一沉,立刻就往外走。

她刚才洗漱穿衣,竟然没察觉到有人在,她向来引以为豪的听力何时连有人进了院子也察觉不到?

出了茗槿阁,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她似乎有些认不出这个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六娘。”

两个字好似羽毛一般钻入许诺耳中,心脏似乎停了半刻。

既熟悉又遥远的声音……

她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安静地立在雪中,肩头落着一层薄雪,呼吸时有极淡的白气。

天气阴沉灰暗,大雪纷纷,却阻挡不了他夺目的身姿。

他气质清雅内敛而又沉稳,目光清凉而专注,眼中浮现清浅的笑意,风华绝代,似乎能将一切风雪都隔开。

终于见到了。

方镜!

许诺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心咚咚咚地跳着。

方镜对原主来说代表着什么,有多重要,她很清楚,所以她一直想着早些见到他早些还清原主欠的恩情的同时也害怕见到他。

记忆中的方镜也是这般风华绝代,只是如今见了真人,她才真正体会到这四个字。

方镜见许诺不动,迈步过来,温和地问道:“两年不见,认不出我了?”

“景平大哥。”许诺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四个字,多余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方镜修长白净的大手从许诺的头顶划过,按到自己胸前,面上笑意更盛:“长了不少。”

“是。”许诺垂着头不去看他,只看着自己的衣摆,雪花碰在衣服上,又落于地面。她没有练内功,呼吸时吐出的白气比方镜的多了许多,极力克制呼吸的频率和深浅,白气却更多了些。

..(未完待续。)

114 远望

许诺只出来了一会,发上已落满了雪花,方镜很自然地为她拂去,温和道:“我昨日进了京,得知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他的话向来很少,但对许六娘,却是不同。

许诺对方镜的举动有些不适,刚要偏头躲开,却在抬头时看到他眉毛和睫毛上都结着一层霜,强忍心中的不适道:“景平大哥莫不是在雪中待了一夜?进屋暖暖吧。”

方镜是何等敏感的人,即使许诺将情绪掩饰的很好,依旧发现了她的疏远。

他微微摇头,轻声道:“你如今在许家过的好我便放心了,只是现在与过去不同,我不能再进你的屋子。我会在京城留到年后,你若有什么需要,告诉七月便是。”

啊?

七月?

方镜似乎看出许诺的不解,解释道:“当初担心你在许家受了欺负,便让七月去了你身旁,虽然帮不了大忙,但她很聪明,能保你安危。”

他眼中的许诺还是那个寡言少语,心思单纯的许六娘,身旁有七月这么个心思活络的婢女,是很大的助力。

一时间许诺心中许多情绪搅在一起,倒不知该回答什么。

七月竟是方镜的人?

她信任七月,甚至将没有失忆的事也坦然地告诉她,还多次让她去天盛赌坊,如今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七月这近一年的时间一直在她身边,肯定会发现她和许六娘的区别。

原本七月是个婢女,就算心中有疑虑许诺也不会太担心,因为她的自己的人,只要能保证忠心就够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可依如今的情况,谈何忠心?

方镜见许诺不说话,便也不开口,静静地等着她。

直到他发现许诺发上肩上又落了一层雪,时间有些长,才道:“外面冷,回屋吧。”

许诺反应过来,点头道:“嗯。”

二人一高一低向茗槿阁而去。

在院门只说了块进去吧和小心些快速道了别,向两个方向走去。

许诺合住大门深呼一口气。

她第一眼看到方镜的反应倒不是因为他的气度或容貌,而是因为心中莫名涌现的歉意和一丝恐惧。

无论方镜将她视作什么人,他心中眼中的都是过去的许六娘,那个特殊的存在不是她而是过去的许六娘。

他的这份温柔和关切,本不属于她。

如今是她占了这副身体,该不该对他坦白,说她不是许六娘呢?

在刚才许久的沉默后她最终选择了不说,虽然方镜值得信任,但穿越这件事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就是出卖自己。

毕竟穿越是比鬼神之说还要离奇的事情。

远处的屋檐上,立着一个黑影。

一身黑色劲装的肖远站着不动,头顶和肩上已是厚厚一层雪,远远望着这边。

师兄才入京就来见她。

她在师兄心中的分量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他按照刘修仪的命令已经寻了师兄两年,期间几次见面却因为各种原因没将师兄带回宫中。

然而刚才是个很好的机会。

刚才那幅场景他如果突然出现,以许诺在师兄心中的位置,师兄为了保护她的名声,无需他多言就会跟着他入宫。而刘修仪也可以尽快坐上那个位置,他则可以彻底摆脱这种吃喝打诨装执绔子弟的日子。

但他不想利用许诺,也不想通过这种手段威胁师兄。

他可以心思深沉,但对许诺,希望可以简单一些,纯粹一些。

更何况他的解脱需要师兄的牺牲,需要给师兄戴上各种无形的锁链。

他自幼就知道师兄最爱自由,不愿被任何事物束缚,否则当年不会放弃那样大好的机会。

他是刘修仪的匕首,是沾满血的怨的利器。生活在黑暗中,生活在沼泽中无法自拔,所以很是羡慕干净无垢的师兄。

或许正是因为对师兄的了解,他才一直没完成刘修仪的命令?

又或者是他心底隐隐知道刘修仪坐上那个位置后,他会变得更见不得光,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去处理?

这张面具难道没有拿下来的机会了?

面具一日不拿下来,他就一日不能正大光明地见许诺。

肖远目送着许诺进了屋,拍去肩上的积雪,转身离去。

许诺进了屋,甩掉鞋子,又迅速脱去褙子,立刻钻到还带点温度的被窝中。

和许诺一样,吕氏也将苏州院子的牌匾带到汴京,因为这是她家老爷少年时期的墨宝,她不可能撇到老宅不管。

待院子里的婢女婆子都醒来,睡了回笼觉的许诺披着斗篷去映诚院问安,回来的路上特地支开春棠,冷不丁地对七月说了句:“景平大哥回京了。”

七月一听,巴掌大的脸瞬间没了血丝,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许诺看了她的反应,便知方镜说的是真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冷。

她这么信任的人,竟然从一开始就是瞒着她的,即使是为了她好,她也不想被人欺骗。

善意的谎言在她心中与谎言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七月就要跪下时,被一双纤细有力的手扶住,她抬起头,眼中早已泪光闪闪:“娘子,小的不该瞒着您。”但绝对不曾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许诺收回手,重新插到袖口中,才道:“说吧,如果理由不充分,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当然更不能说谎。”

话毕抬脚就走,任何人说谎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这点七月很清楚,所以不担心七月会编造什么谎话骗她。

七月将眼中的泪水逼下去,追上许诺,待进了屋为许诺脱去斗篷才道:“小的幼时丧父丧母,被卖到窑子,凭着小聪明逃了出来。当时正值严冬,小的既饿又冷,被冻晕在街上。是方郎君救了小的,后来他请了他的一位友人收留了小的,待去年娘子回了许府,方郎君便让小的来府里做娘子的婢女。”

许诺缩着肩坐在炭炉旁,眼睛亮亮的,仔细看着七月的神情,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七月看出许诺有些冷,忙不迭地站起给许诺倒了盏热水,才道:“小的费了些功夫才进了许府,又折腾了一通才成了娘子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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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前还会有一更。(未完待续。)

115 愈合(收藏加更)

“景平大哥让你助我,但过去四姐给我使绊子的时,怎不帮着我点?”许诺话说的俏皮,手里端着热茶,浑身都暖和起来,心中却和先前一样冰凉,好似在冰室一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七月很聪明,许诺早就看出来了。而且七月说她幼时从妓院逃出来,又以一个婢女的身份想法子到了原主的院子做婢女,以一己之力做到这些,可见她不是一般的聪明,而是很聪明。

聪明人如果动了别的心思,有时会很可怕。

七月将头深深地埋下,几乎要触到膝上,声音却没有任何异样,如过去一般冷静:“方郎君让小的尽量不要打扰娘子您的生活,好好服侍您便是。只要旁人对您没有大的威胁,不需要小的插手。而且小的过去是个粗使婢女,没机会去参加那些宴席,也看不见四娘子给您使绊子。”

四娘子一贯是轻柔温和善解人意的模样,将本心隐藏的很紧。她过去实在没看出来四娘子有那样的毒蝎心肠,否则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做一等婢女成日跟在娘子身边。

娘子对她有多信任,她很清楚,否则当初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事告诉她一人,也不会让她做那些事。

她不愿辜负娘子的信任,奈何方郎君救她在先。

许诺喝了一口热水,舌头被烫到了,却不能和以前那样叫七月备好凉水来。毕竟她现在在审问,她和七月之间的信任墙有一条裂缝,是倒是立,都在会在这番对话中见分晓。

“你会武功?”许诺咬了咬舌尖后问道。mht.la [夜夜小说网]

“只会用飞镖,方郎君说这个足矣保护娘子。”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把打磨光滑的石子来,展开手给许诺看:“飞镖不好在府里用,小的平日带的都是这个。”

许诺看了眼石子,没忍住拿起一颗在手中掂了掂:“你平时怎么和景平大哥联系。”

许诺只问不答,让七月心中十分没底。

“写信寄出去,但是地址不能告诉娘子。不过娘子放心,方郎君虽然是七月的救命恩人,但他让小的将您视作救命恩人。如今七月生是您的人,死是您鬼,对您忠心无二。您如果不相信小的,小的可以做回粗使婢女,但求娘子不要赶我走,让我留着茗槿阁就好。”

许诺从未见过七月如此慌张的模样,有些心疼,却还是担心她在不经意间将自己性情的改变说出来,问道:“从今年年初开始,你可给他回过信?”

“只有一次。”七月抬眼看了许诺一眼,心中瑞瑞不安,娘子自小跟着方郎君,为何对方郎君如此提防?

许诺听后一颗心提了起来,咳嗽一声问道:“什么时候,都说了什么?”

“从出发来汴京的前一日小的写了一封。郎君让小的来许府的时候交代过小的,其余的事情无需专门写信,但一定要在您离开苏州时给他递个信。”七月两只手紧紧握着,关节处已经发白,好似一松开就会被许诺抛弃。

许诺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只要七月没和方镜多交流,一切还是和过去一样美好。

“既然如此,你今日就忘了什么救命恩人的事情吧,不要再给他递消息。从现在开始,和春棠一样,老老实实做我的婢女。”许诺面上带着笑,却有些勉强。

她不能确定日后用七月时能和过去一样信任。

她不想再吃信任的亏,不想多去同情旁人。

前世的死给她的教训已经足够了,不想因为同一个理由再死一次。

我信任你,也请你忠心。

七月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心情却和之前一样沉重,或者更重了几分,因为她没在许诺眼底看出过去的信任。

深深呼了一口气才道:“娘子,小的从过去到现在只见过方郎君一面,也之给他回过一封不到二十字的信。他是小的的恩人不错,但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在小的心中,您才是更重要的那个。您如果不能和过去那样坦然地使唤小的,小的情愿去死。”

七月这番话说的绝然,眼中亦露出绝决之色。

许诺心中一惊,就看到七月猛地站起来,拔了簪子就往脸上划。

她如果在娘子的屋里死了,会有损娘子的名声,但毁容可以让她更好地表达自己的决心。

虽然得不到娘子的信任,但她至少可以做个粗使婢女,默默看着娘子。

七月心中清楚,以许诺的身手不需要她的保护,但她不想违背诺言,也不想辜负曾经获得过的信任。

就在簪子要触到脸上的时候,一颗石子打在七月的腕上。

手一松,簪子便落地,发出脆响。

许诺黑着脸说:“要死要活做什么,去映诚院看看春棠,让她早些过来。”

当初在苏州,她身手还不够敏捷,难以独自翻过院墙也没有辅助工具时,是这具瘦弱的身体用肩膀支撑她的体重,让她一次又一次进出许府。

正是因为这份心意,她才坦然地告诉了七月自己没有失忆的事实。

如今看来,当初的信任没有白费。

七月面上一喜,娘子肯这样与她说话,说明心中已放下芥蒂,感激道:“多谢娘子。小的现在就去。”

一盏茶的功夫,春棠和七月带着寒气进来,屋外的雪似乎更大了些。

二人先在火炉旁烤热了身子才进了内室,春棠施礼后道:“娘子,宁王妃下了帖子,请夫人和您同去宁王府赴宴,同赏雪梅,夫人让小的过来给你准备穿用。”声音中含着藏不住的欢喜。

许诺听后脸上瞬时有些不快,大下雪天的,这位王妃做什么啊!

雅致这种东西实在是坑死人。

随即,她意识到宁王府是上次在应天府书院遇到的佳仁县主的家。

那个一脸骄傲却盯着她大哥不放的人。

万幸大哥已经回了书院。

她来了汴京一个多月,一次也没跟着吕氏出去赴宴,专心跟着乔娘子学女工,每日晚膳前按时按点听李嬷嬷说些京城的事情。

没想到今日吕氏竟会让她同去。

春棠知道自家娘子对汴京城不熟,解释了两句:“宁王府的红梅向来是京中一景,昨夜下了初雪,许多人都等着去呢。”您收到邀请,应该高兴才是。(未完待续。)

116 玉器

春棠嘴上说着话,手脚半刻也没闲着。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十分迅速地从衣笼找出衣物,整齐罗列在衣架上。又二话不说将许诺按在榻上坐好,将椭圆形的缠枝花铜镜摆在凭几上,将许诺早晨梳好的发髻拆开,用象牙梳一下一下梳顺,而后手指翻飞梳了个新的样式。

两盏茶的功夫,许诺已被春棠打扮成了最标准又带着些许清新气质的贵女。

看到春棠如临大敌的模样,许诺心中暗想,春棠莫不是早早就等着给她打扮赴宴,否则不会在眨眼的功夫就能选好衣服和头饰的样式。

许诺被拉着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发现今日的装扮,比她在苏州任何一次参加宴席的装扮都要隆重,也更细致,每一处都透着巧劲和心思。

额前薄薄的一层刘海梳的很整齐,可看到光洁的额头,以及额头上艳红的三叶草形的花钿。

在苏州时,无论是吕氏或是李嬷嬷又或是春棠,从未有人给她额前贴过花钿。如今突然贴了这么一个东西,她有些不习惯,但不得不承认一个花钿就让她看起来更有精神。

耳上坠着两个镶金的玉葫芦,十分可爱。

发上的装饰更是巧妙,一支玉簪上绣着六朵梅花,一根根花蕊清晰可见,每一朵花样式都有不同。

另一只玉簪上刻着一只小鸟,鸟的眼睛上镶嵌着米粒大小的蓝宝石,翅膀的羽翼和爪子上的痕迹都一丝不苟地刻了出来,整只鸟活灵活现,好似展开翅膀就能飞了一般。

头顶戴着一把金梳篦,梳篦上虽然没有镶嵌宝石,但刻功十分了得。[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梳柄上刻的是一幅斗茶图,人物都很小,但每个人的神态都呼之欲出,让人为之惊叹。

许诺几乎是贴在镜子上在看梳篦上的刻图,突然发现斗茶的人中有一个女子和她相貌很相似,尤其是一双眼与她的一般无二,眼角也有一颗痣。

惊讶之下,扭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春棠。

这些发饰她都不曾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她首饰匣子里的?若知道有这等宝贝,她早早就抱着不放了,每天都要一股脑全戴在头上,晚上睡觉时再压在枕头下。

这样的艺术品,再多些她也愿意戴。

春棠对自己做足了准备打扮出来的娘子很是满意,失神片刻才回答:“是大郎君为娘子刻的。”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显然是早都见怪不怪了。

大郎君向来手巧,刻几个女子的饰品不在话下。

许诺睁大了眼,险些将簪子和梳篦都从头上拔下来仔细观看。

她大哥竟如此厉害!

突然,她想起了腰上坠着的白玉玉佩。

记得胡灵说这块玉是大哥问了许多人才找来的,莫不是也他刻的?可如果是他刻的,他当初不必如此费劲才是,再刻一个不就好了?

春棠很及时地回答:“娘子您腰间这块玉和二郎君腰间的那块,都是大郎君亲手刻的,但以前被人求走了,之后更是辗转经了许多贵人的手。但这块玉的玉质是顶尖的,大郎君决定用这块玉作为送您的生辰礼物,似乎是重新要了回来。”

这么好的玉,又被人争相强要,要回来定然是要补偿些什么回去的。

许诺眼眶有些湿润,她竟有幸有这样一位好大哥。

许诺深呼一口气,伸手从衣架拿起斗篷披上,带着春棠七月二人向映诚院而去。

她今日的衣服是春棠这一个多月来新做的,上襦是件粉色的厚袄,用更深的粉线绣着淡淡的折枝纹,金线溜边。茜素的六幅长裙绣有荷花塘的蜻蜓点水图,画是出自她手,春棠则将画中的意境全部展现在裙子上。外面套的是件藕色的褙子,用极淡的绿线绣着几个莲蓬。

穿了这么一身,她好似身处一片雨雾中的荷花塘。

到了映诚院,许诺发现吕氏穿着也比平日隆重,妆容也比平日细致了几分,更有贵妇的感觉。

额前贴了茶花形的花钿,发饰虽不如许诺那般讨巧,却是十分端庄典雅。

茶色大袖上绣着满满的山茶花,一眼望去似乎进了茶园。

一切准备好后,巳正五六个婢女嬷嬷簇拥着母女二人坐马车向宁王府而去。

一个多月后便要过年,各家的主母都忙着年事,鲜少出门会客参宴,这些日子多是男子互相走动。

但今日不同,宁王府的红梅早开了半个多月,而且是在这年第一场雪后开的。

白雪压红梅,别有一番意味。

被宁王府邀请的人家的主母们纷纷前来应约。

当然宁王府请的都是在汴京城有头有面的大户人家,对普通的官宦人家来说,能来这里赴宴赏梅也是对自己地位的一种肯定。

故此,吕氏和许诺到宁王府时,马车距离大门近百米,前面都是密密麻麻各色各样的马车。

一刻钟后她们的马车才行到了正门,来引她们进去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婢女,眼中流露着王府婢女应有的骄傲。

“许二夫人,许六娘子,请随我来。”

婢女自称时不称小的,而是我,倒是让许诺吃了一惊。

就算是皇宫里的婢女,遇到从五品官员的夫人,也不会做出如此不知身份的事。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许谷诚如今的工部郎中只是暂时的职位,工部侍郎的位置是为他留着的,工部尚书对他来说也就是五年内的事情。

吕氏一如常态,目不斜视地随着婢女而行,许诺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对婢女的态度只在心中略想了一下。

婢女见状,眼珠子转了两圈,默默记下二人的反应,便开始引路。

宁王府很大,但那些巧制的景色如今被皑皑白雪遮挡住了,一路上什么也没看到。

穿过长长的游廊,终于到了会客的厅子。

远远地,许诺就听到了女子畅怀的笑声,豪爽却不失端庄。

婢女掀起厚重的帘子,许诺跟在吕氏身后入内。

一进去差点被各种金饰闪花了眼,不过她定力向来很好,两个眨眼间就适应了。

定睛一看,厅内大概有十几位妇人,十来个娘子,各个穿的华美亮丽。而且从衣饰中可以看出,在坐的人中有不少身份颇高的女子。

如此看来,今早春棠和吕氏的重视是有理由的。

吕氏脱去斗篷后屈膝施礼:“妾身见过刘修仪,见过宁王妃,见过乐姜县主,见过佳仁县主。”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透着尊敬。

今天又查了一下,赵元偓这个时期的称号应该是宁王,不是镇恭懿王,很抱歉给姐妹们的阅读带来不便。(未完待续。)

117 刘修仪(karlking和氏璧加更)

吕氏和许诺一进屋,许多双眼就看了过来。[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或是直视,或是借着饮茶偷看,或是用余光时不时瞟上一眼,只是多数目光是停在许诺身上。

许家六娘子九年前失踪的事在汴京闹得很厉害,只要不是小娘子,都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更何况许谷诚如今携家带口回了京城,却将这个唯一的嫡女藏在家中,一个多月来从未在正式场合中出现,让许多人眼急。

当然,有不少人听说了乔娘子的事情,认为许诺是因为在学最初等的女工,羞于见人才不敢出门,私下里拿这件事笑了许久。

故此厅中有一半的人等着稍后问许诺两句,看看这个野养长大,只调教了两年的闺秀如今是怎样的程度,又会出怎样的丑。

毕竟吕氏出阁前是京城有名的闺秀,才貌气度都没得挑。她的一手琴当年不知吸引了多少优秀的儿郎,那些儿郎就算不曾见过她的相貌,也因为她的琴音对她十分钦慕。

吕十七娘教出的女儿今日如果失了礼,也太对不起她当年的名声了。

当然,这种场面会很精彩,值得期待。

在坐的夫人中有好几人当年曾赞赏过作为年轻俊杰的许谷诚,被他的才学和相貌吸引过,却因为他的身份不曾起过定亲的想法。

这些人当年得知许谷诚与吕氏的亲事后,无一例外等着看吕氏的笑话。嫁给一个茶商的儿子简直是自取其辱,比笑话还要好笑。

怎料许谷诚之后的仕途很是顺利,很快就成了京官,吕氏的生活似乎没想象中那么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直到出了许六娘失踪的事情,这些人心中才好受了些,公平些。

今日,看许诺出丑不是重点,重点是看吕氏的笑话。

让你看重相貌,让你做事不经大脑就嫁个许谷诚,要知道夫君的家世永远比他本人的才学重要,你如今受的苦出的丑,都是你自己当年作的!

一群人脑中已经浮现了吕氏稍后黑脸的模样。

吕氏一贯聪颖,又怎会不知这些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否则不会让许诺在家中学了一个月的礼俗,让她了解京城的大家大户。

许诺跟在吕氏身后施礼,用平缓的语调将吕氏说过的话跟着说了一遍,不过她的自称是儿,不是妾身。

她面上看起来十分镇定,脑中却不停地响着刘修仪三个字,每个字都如一口大钟一般在她脑中晃过。

刘修仪不就是刘娥吗?

她竟有幸见到这位“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的未来刘太后?

记得刘娥是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被赵恒封为皇后。

下个月刘娥便会成为一国之母了!

但如今似乎还没有册封的消息,否则京城不会这么安静,这个会客厅不会如此平静。

许诺心中想着事情,在众目睽睽下面不改色,十分淡定,举手投足间也没有任何失仪的举动,反而尽显贵女应有的气质,让几个等着看好戏的夫人略略遗憾,不过稍后还有机会,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刘修仪第一个开口,语气中透着些许亲昵,又有些许责怪:“十七娘,你终于舍得把你的宝贝女儿带出来了。”这声音与许诺先前在外面听到的笑声相同。

吕氏微微一笑,回道:“妾身如今是许家二夫人,刘修仪这样称呼……”

吕氏的话还没说完,宁王妃就笑着打断,一双戴满戒指的手掩嘴道:“多少人等着修仪如此称呼呢,你倒还埋怨上了,许二夫人有什么好的,太过生疏了些。”

当年整个汴京城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娘子有做许二夫人的冲动,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

只有吕氏,真的去做了许二夫人。

当然,她不是冲动,而是真心实意地想嫁给许谷诚。

宁王妃说的虽是俏皮话,却在挑拨了刘修仪与吕氏的关系的同时,又说刘修仪与其他夫人关系不紧密,另一方面还贬低了许谷诚。

但在许诺耳中,宁王妃这番话看似精明,却是个蠢的。

在坐的哪个不是人精,看不出她这点把戏?

更何况是刘修仪这种从低微的身份逐步爬上来的人?

刘修仪如今四十余岁,却依旧得了皇上的宠爱,除了相貌外与她的才学有很大关联。更何况她如今膝下有子,后位指日可待,缺的不过是个契机,缺一个皇上封花鼓女出身的女子为后同时堵住大臣的嘴的契机。

果然,刘修仪丝毫不在意宁王妃的挑拨,笑盈盈道:“规矩不能乱,是本位多年未见许二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日后不会再错了。”说着话,称呼已经改了过来。

吕氏回京后确实是第一次见刘修仪,刘修仪知道许家六娘被藏着也是听旁人说的,这么说倒是没有任何疏漏。

宁王妃脸上火辣辣的,却不能说什么,只能笑着称是。

许诺随着吕氏入了坐,这时她才抬起眼来,仔细看了刘修仪的相貌。

刘修仪看起来比她真实的年纪小了近十岁,尊荣华贵,端庄又不失一丝妩媚,皮肤光滑,格外有精神。

额上贴着金色的花钿,脸型微长,眉毛浓重,鼻梁高挺,唇瓣朱红。

她眼睛不大,却格外有神,许诺和她对视了一眼,一息之间觉得整个人都好似被看穿了。

深藏不露的精明,洞悉人心的目光,俨然既有主见又知进退。

这样的女子,无愧于后世对她的评价。

再看宁王妃,虽然长相富态,眼神与刘修仪相比缺了些坦然和从眼底流露出的自信。

被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精明,有时候可以称之为蠢,宁王妃便属于这类人。

午膳前有几人问过许诺问题,她一一应答,没出任何差错,反倒让几个人另眼相看,频频看向吕氏。

不过两年时间,吕氏竟将一个野孩子调教地如此好。第一次参加这种等级的宴席,毫不胆怯,应对起来竟是游刃有余,不亚于从小就依照贵女标准教养的娘子。

吕氏却好似不曾察觉这些目光一般,淡定地饮茶,时不时与身边的一位夫人交谈两句。她如果不确信许诺能应对今日的场面,是不会带许诺出来的。

突然,对面的席位上有人叫了一声许六娘。

许诺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个相貌平平,眼中却露着倨傲的十三四岁的娘子看着她。

吕氏先前给她介绍过厅中的人,记得这位娘子是王八娘,是当朝枢密使,兼同平章事的王钦若的孙女。

王钦若作为鼎鼎大名的“五鬼”之首,许诺再熟悉不过。

迎合帝意,投机取巧,挑拨离间,嫁祸于人,强功为己是他的拿手好戏。就是他,在三年前攒错着赵恒去泰山封禅,弄得原本富庶的北宋钱粮不足。

许诺对王钦若有先入为主的不满,此刻看着一脸倨傲又显然是来找她麻烦的王八娘更是没好感。

不过表面上的礼仪她做的很足,挑不出一丝毛病,目光平和地看过去,又礼貌地问:“不知王八娘子唤六娘所为何事?”

王八娘没有回答,头一摆,使唤一个婢女过来。

见婢女过去后,王八娘才说:“你头上这玉簪子,我看着很有趣,不知能否借给我看看。”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差遣的人已经立在许诺身后,显然是强迫许诺将玉簪子给她。

许诺听罢,目光快速地在厅子扫视了一遍,发现许多人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心中不由冷笑。同时在想,这么大的舞台,许倩不来真是可惜了她装清纯装可怜的才华。(未完待续。)

118 赏雪梅

落座后许诺的手就没从汤婆子上移开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杜八娘话音才落,许诺嘴角轻翘,瞥了眼立在身后的婢女,目光从婢女身上本该是夏秋交接时穿的薄裙滑过,又飞快地看了眼七月。

七月早晨才被敲打过,看到许诺眼中一抹促狭的笑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袖中的手指一动,一颗石子飞快地打向婢女的腿弯。

七月不会武功,体力也寻常,但几年前为了学飞镖特地练过指力,弹出的石子的力道足够大。

王八娘的这个婢女是家生子,自小没受过什么苦,相当于半个主子一样长大,哪里挨得住这么一击。强忍着疼才没叫出声来,身体却是不听使唤,直直地跪在地上。

婢女今日挑挑拣拣选了许久,才挑了这么一条既不扎眼,绣样又好看还应景的裙子出来。

裙子虽是薄了些,与天气不相称,穿上肯定会冷,但为了美她还是咬着牙穿了。

却不知正是因为这条裙子足够薄,才让石子打到她腿上。

听到身后扑通一声,许诺的手才从汤婆子上移开,扭头巧笑嫣然地问:“哪里来的婢子,一上来就跪下,可是做错了事?”大哥给她雕刻的簪子,不是随便谁想看她就要眼巴巴地给送过去。

婢女是王八娘身边最得意的人儿,王家她走到哪别人都会笑着叫她一声红珊姐姐,哪出过这等丑。

听许诺这么一说,她顿时就有些委屈,没多想直接站了起来,想要辩解。刚才分明是有人要害她,否则她的腿不会无缘无故钻心地疼,这阵子还疼着呢。她的皮肤娇嫩的厉害,腿上指不定青了多大一块。

她才站起,就听到有人呵斥:“许六娘子让你起来了吗?怎这般没规矩!”莫名其妙跪在主子身后,算是惊扰了主子,主子不点头是不能起的。

婢女看清说话的人,头一低又跪了下去。

许诺耳朵灵敏方向感又强,不用回头也知这道声音是从丁大夫人那边传来的。

丁大夫人此言,究竟何意?

是助她还是害她?

助在一时,害在日后。

可许家和丁家是姻亲,丁大夫人怎么能如此不讲情面,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嚷了出来?

若说丁大夫人一心向着许诺,冲动之下说出了这句话,许诺是不会信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毕竟她是在贵妇圈里混了二十年的人,这点小事不至于让她失了分寸乱嚷。

莫不是她不满意自己夫君的妹妹,不满意丁氏?

电光石火间许诺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有了这个猜测。毕竟大伯母丁氏是个很强势又霸道的人,丁大夫人也是个极有想法的人,这样两个人之间不出现矛盾才奇怪。

但家事该在家中说,而不是这种地方!想来丁大夫人这么做还有其他原因。

许诺心叹汴京果然是个厉害的地方,这里的人每一句话都是个坑,每个眼神的对视都是一场戏。

隐隐觉得就算是心思深沉精于算计的许倩来这里,也会被啃成渣渣。

今日简直是宅斗的巅峰对决,她还是不要惨祸进去的好,实在不想为了这种内宅勾心斗角的事浪费脑细胞。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得多防备着些才行。

丁谓和王钦若均属五鬼,皆是奸臣,王钦若能成功让赵恒伪造天书去泰山封禅,与丁谓前期的鼓动有很大关联,二人彼此彼此。

许诺最初穿越到许家得知丁氏是丁谓之妹时狠狠激动了一把,但如今,已经见过忠贤典范的范仲淹的她,对丁谓只剩一颗避而远之的心。

她不知这个时期丁谓和王钦若的关系如何,但丁谓是正二品的参知政事,王钦若是从一品的枢密使,在朝廷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若因为这么一件事让两家有了间隙,她可真得处于水火之中了。

许诺转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坐在王八娘身旁的穿着低调大概四十余岁的妇人在看她,眼中的探究之色却是转瞬即逝。

吕氏神色不变,笑着说:“这婢女恐怕是被宁王府的华丽的陈设晃花了眼,走错了地方,站稳后才发现眼前的不是自家主子,一时失神就跪了下来。”

一番话既夸了宁王府,也回避了先前王八娘讨要簪子的事情,更是让丁大夫人呵斥的原因变得无关重要。

许诺心中大惊,母亲竟是这般厉害。

那么,她就算整日在河边,鞋也不会湿了。

吕氏心中对王老夫人和丁大夫人都有些不满,却也不好捅破这层纸,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不够,只能粉饰太平,却万万不会低头。

春棠立在许诺左后方,面容平静,但袖中握着的手已出了一层汗。

她脚底踩着一块石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刚才亲眼看娘子和七月对视的瞬间,也亲眼看到这块石子是从七月的袖中飞出落在婢女腿弯的。若不是这里铺着毯子,石子落地时肯定会被人发现!

七月何时这么胆大了,如此的场合竟敢使这种手段,若是被哪位夫人发现了,可不是打几板子的问题。

春棠心中一阵后怕,看了眼七月发现她面色不改,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也镇定下来。

回府后一定要好好问问娘子和七月!

王八娘心有不快,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她身旁的王老夫人拦住了。

随后又进来了几位夫人,施礼后安静地落座,之前的闹剧仿佛过眼烟云,无人再谈。

这厢一众人又开始扯东扯西,许诺听在耳中,只觉大厅里刀光剑影,有趣的是这些“持剑”的人不是笑盈盈就是乐呵呵,各个慈眉善目又温婉贤淑。

无聊的厉害,往坐在刘修仪和宁王妃两侧的两位县主的方向看去。

佳仁县主穿着很高调,发饰更是让人觉得琳琅满目,以俯视众人的态度和几位同龄娘子说着什么。

另一边的乐姜县主许诺是第一次见,她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秀雅致,神情既无喜色,亦无忧虑,十分平静,透着皇族应有的尊贵。

乐姜县主是宋太宗第五子陈王的独女,陈王无子,乐姜县主幼时受尽了宠爱,不幸的是陈王九年前就去世了,那时她不过十三岁。

万幸的是乐姜县主十二岁那年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她没了父亲也不至于全无依靠,及笄后就嫁了过去。

乐姜怀中抱着五岁的小县主,小县主脸上胖嘟嘟的,一双眼和两颗葡萄似的,黑瞳很大,也很有神,嘴唇则是标准的樱桃唇,既红又小,不停得开合,逗地一旁的刘修仪笑个不停。

小孩似乎比大人敏锐些,许诺只是用余光看着那边,怎想小县主突然转过头来,冲着她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许诺立刻收回目光,从容地端起茶盏。

乐姜县主随着女儿的目光看过来,淡淡笑了一下,并未多说。

午膳后,雪正巧停了。

刘修仪和宁王妃携着手,带着一众女眷出门赏梅。

雪虽是停了,但御寒的斗篷是少不了的,婢女们纷纷拿出斗篷给自家主子披上。

刘修仪的斗篷是桃红色的,宁王妃的却是正红色。

许诺看到宁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心中暗想刘修仪年前就能名正言顺地披正红的斗篷了,也可以披金黄色的九凤斗篷,宁王妃此刻越是得意日后越会不快。

通向梅林的路上的积雪都被扫干净了,众人走了一路靴上半点水汽也没染上。

到了后院,许诺便看到了比预想中更美的景色。

她前世去过许多知名的景点,却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内心平静至极的景色,这处梅林的确值得一看也称得上京城一景。

一片白色将天地相连,只有红梅藏在雪下,隐约可见,让人忍不住走近细看。

梅林呈长条形,宽十步左右,长里却足有七八十步,将宁王府的花园隔成两处。

两边各有一座六角亭,已经有婢女在亭外等候,一座是给各位夫人准备的,另一座是为未出阁的娘子备的,两边亭子离的不远,对面做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诺递给吕氏一个您放心的眼神就带着春棠七月二人走了过去。

她原以为今日会见到胡灵,或者是二十一姨,怎料一个也没见到,依照她们的地位应该被邀请了才是,为何不来?

赏雪梅少不了吟诗作对,以及抚琴点茶。后两项许诺倒是没问题,前面两项她却是半窍不通,若真得作词,她又得盗用这个时期之后的名家名作,可咏梅的词她此时半句也想不起来……

在汴京,这种规模的宴会,对未出阁的娘子而言是个展现才艺和修养的机会,若能在这种场合得些名声,好处日后会慢慢显现出来。

果然,众人才进了亭子,就有人要了笔墨过来,又有人要了琴过来,亦有人起兴吟诗作词。

王八娘走到许诺身旁,笑着问:“许六娘,听闻你近来随着乔娘子学习女工,如今学的怎么样了?”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嘲弄。

王八娘这么一说,立刻有其他人带着关切的神奇询问许诺,好奇倒是次要,重点是想看许诺颜面扫地的模样。一个外面长大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和身份与她们同席共座。

许诺笑了笑,余光看到穿着鲜艳的佳仁县主面上露出嘲弄得意之色,乐姜县主则与先前一样,神情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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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早晨从微薄上看到男神卡卡西面罩下的脸,那个激动啊!晚上看实习医生格蕾时看到男主被编剧大妈写死,欲哭无泪。

请姐妹们无视我的吐槽。(未完待续。)

119 为难

许诺有个显着的优点是很有自知之明,她女工不好是事实,可以说完全拿不出手。(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若她绣的东西被旁人不小心看了去,恐怕没人敢来许府提亲,否则她不至于将自己绣的丑到难以直视的帕子全部存放在一个盒子里,就是春棠也不许碰。

除去被肖远抢走的那块帕子,其余的她都保存的很好。

遮遮掩掩不是她的做法,放下才拿起的点心,手叠放着捂到汤婆子上,坦然道:“乔娘子很耐心,只是我不擅长此道,辜负了她的心意。”言下之意便是没有长进。

不过没有进益也比在逐日倒退的事实好那么一点。

她才说完,王八娘就笑了出声,手臂一挥,别有用意地问道:“你可知乔娘子往常教的娘子都多大么?”

话毕深深地看了许诺一眼,目光收回时从许诺发上滑过,瞳孔立刻变大了几分。

许平逸擅刻,刻的玉饰在汴京城很是出名,却从未刻过女子用的发饰。

王八娘先前在会客厅得了佳仁县主的话,才知许六娘发上戴着许平逸雕刻的发饰,为了找茬说要仔细观赏,实则隔得远根本没看清。此时一看,才发现玉簪和梳篦都无比精妙,让人心动。

这样好的东西,倒是让许六娘这么个没教养的家伙占了,真真是浪费极了。

王八娘大许诺两岁,身量却与许诺相同,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第二眼,不停地抬眼往许诺头顶瞟,自以为做的很隐蔽,却被许诺看得清清楚楚。

其他娘子也是逮住机会就瞅许诺的发饰,虽然看的频率不如王八娘,但和她们平日的举止相比可谓是全无大家闺秀应有的矜持。

万幸许诺脸皮厚,被这么多双眼盯着也不会感到任何不适,道:“自然知道,我是初次接触女工,乔娘子教我倒是合适。”

下次出门再也不戴大哥刻的这些发饰了,她出了风头是真,但如此精巧的发饰肯定会让这些小娘子对大哥更眼馋。

王八娘怎会料到许诺脸皮这么厚,半点不落地都承认了,害得她准备好的讥讽的话一句也用不到,反而显得多此一举。

这么一想,她气地不行,觉得自己被许诺耍了,强忍着没有发作,攥紧了拳头拉着脸就往佳仁县主那边走去。

“佳仁县主,那个许六娘欺人太甚,一个野养长大的娘子,凭什么来这里,就是她母亲也不见得有资格来宁王府赏梅。[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王八娘挽着佳仁县主的手臂,一脸不情愿。

佳仁县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这你就不懂了,母妃请她们来,自有母妃的道理,你且看着吧。”

王八娘点头,目光移到别处,佳仁县主看着她的目光立刻变得轻蔑。

先前那位抚琴的娘子一曲结束,佳仁县主笑着对许诺说:“六娘你初学女工跟着乔娘子学倒是无妨,我们也都明白。但你母亲的琴向来是着称京城的,想来你这两年也是学了不少吧,不如奏上一曲让我们开开眼。”语气中隐隐约约有一丝亲昵,给人一种二人关系很好的错觉。

话毕目光扫过许诺腰间的玉佩,并未看许诺的发饰。

许诺心中一沉,莫非这块玉佩之前是在佳仁县主手里?否则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看。

不过既然是县主提出让她抚琴,她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许诺点头应是,大大方方地坐在琴后,弹了端午时在叶家弹的那首曲子。

她虽然不喜炫耀,却也从来不愿服输,算得上是个争强好胜的人,面对这群倨傲的娘子,实在不愿示弱。

琴音从指间流出,舒缓轻畅,随性而散漫,仔细听又带着些许不羁。

与半年前弹这首曲子的水平相比,她的琴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更是将这首曲中的情绪一一捕捉到了,弹奏时又添了自己的感悟。

过去只能弹出两三分意境的她,如今已能奏出七八分了。

这样一首曲子,足矣让佳仁县主和王八娘这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后悔,不该给她这么个出风头的机会。

果然,佳仁县主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王八娘更是瞪大了眼,手中的茶盏一斜,茶水洒到裙子上,红珊急忙帮她擦拭。

另一座亭子里的夫人们听到琴音,谈话声先是低了些,最后竟是无一人说话。

透过十步宽的梅林看到是许诺在抚琴,面面相窥,心中各有不同的想法。

一曲弹罢,刘修仪抚掌夸赞:“好曲,好曲!听过后心神都舒畅了许多,许六娘小小年纪能有这般造诣,实在是难得。许二夫人,你女儿的琴艺怕是要与你相齐了。”

吕氏对此毫不意外,垂目回答:“六娘初学琴音,刘修仪有如此感受,是因为曲子原本是意境,而非六娘的琴艺。”

虽然吕氏是实话实说,听在旁人耳中却是自谦过头了。

如果真是这么好的曲子,曲谱定然是不会借人抄撰的吧,许家又怎会有。

想到曲谱,几位爱琴的夫人有些坐不住了,话在嘴里转了几圈,但想到今日在场的人,终是忍住没问。

丁大夫人面上带着微笑,好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这首曲子我虽不曾听过,却是见过曲谱,许家六娘子只是将其中意境弹出了一部分。”

“哟,丁大夫人有这首曲子的曲谱啊!不知是从何处得的,可否借我一阅……”

一时间人们都开始询问丁氏。

“这首曲子是四郎外出游学,在叶家参加端午击鞠时偶然听到的,托了叶家的人才讨了一份曲谱,各位若是想瞧,待我回府问过四郎再做答复,若曲谱的主人不让抄撰,那也爱莫能助了。”

丁大夫人说起儿子丁墨不由得就高兴起来,她这个儿子真是给她长了脸。

丁墨去年解试时得了解元,今年年初没有参加春闱是因为他要确保拿到省元才推迟一年。明年开年若是先后拿到省元状元,可就是十年难求的三元及第了!

“您愿意替我们问也是极好的,至少能得个明白话。”

“可是那个极擅茶道的叶家?”

……

有人看了吕氏一眼,笑着问:“许二夫人可知令女所奏的曲子的曲谱从何处而来?”

吕氏正在饮茶,将口中温茶咽下,将茶盏放在凭几上,再用手帕轻拭嘴角才说:“这个曲谱是六娘与我失散的那些年里,遇到贵人才得来的。”

此话一出,满亭子的人都用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她。

笑话!

一个相当于乞丐一样长大的娘子,从哪遇到贵人,又从哪里得来这样好的曲谱?

吕氏是个聪明人,怎么说起胡话来了,果然当年的丧女之痛让她变得愚笨了吗?

吕氏抿嘴不言,简单的生活过惯了,应对这些人,让她有些头疼。

宁王妃看热闹不嫌事大,派人去那边亭子将许诺请了过来。

许诺以为是吕氏发生了什么事,疾步过来,倒是将请她的婢女甩到身后。待入了亭子,发现吕氏一如常态地坐着,心中微定,屈膝施礼。

宁王妃第一个开口,显得有些急迫:“刚才听你弹了一首曲子,十分好听。”

宁王妃准备套话,亭中的各位夫人都心知肚明,幸灾乐祸地看着吕氏母女。

吕氏神情一片坦然,面上带着极淡的微笑看着许诺。既然这些人找她的麻烦,她便让她们知道找错了人,否则刚才在宁王妃找许诺过来前就出言解释了,但她解释不如不知丁大夫人所言的许诺有信服力。

许诺再次屈膝:“多谢宁王妃夸赞,儿受宠若惊。”

“不知可有曲谱?”宁王妃面上绽开一抹笑意,涂着丹红色指甲的手拿起凭几上的茶盏。

“有。”

“哪里得来的?”

“幼时在外得来的。”

“可记得给你琴谱的人是谁吗?”

“儿年初时受了伤,失去失忆,不记得了。”

“听闻丁家四郎也有这首曲子的琴谱,你可知道?”二人都是苏州人,两家又是姻亲,这么问也很正常。

“是儿抄撰给丁四郎君的。”话说到这里,许诺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目光清明,抬起眼与宁王妃对视。

宁王妃没料到许诺会突然看她,一瞬间竟然有些心虚,捏着茶盏的手紧了几分。但到底有足够高的身份在这里,没有回避许诺的目光,笑着问:“哦?可他似乎是托旁人求到的曲谱,怎会是你抄撰的?”

丁四郎都没见到你,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你抄撰的?真是胡说一气,太胆大也太蠢了了些。

“端午那日儿奏了此曲,叶家老夫人以及丁四郎君、叶十五郎君都想要曲谱,我便……”许诺语速适中,声调也透着尊敬,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冷笑,不过赏个梅,弄出这么多幺蛾子。

端午和叶家,正好与丁大夫人的话对上。

许诺后面说了什么,宁王妃根本没听进去,她原本是想让吕氏出丑,谁能想到这曲谱竟然真是从许六娘这里流出来的?

刘修仪看了眼众人,目光在吕氏身上扫过时眼中露出赞赏,开口道:“许家六娘子,你这么说,也不见得是真,不如寻了丁四郎问问清楚。”

丁大夫人听罢急忙阻拦:“不必了,既然许六娘子这么说,想来是真的。”

她根本没想到儿子得来的曲谱会和许六娘有关,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盖过吕氏的风头,怎想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可从未做过这么蠢的事。她儿子大好前程,万万不可和许六娘这种在外面长大又无教养的娘子所有牵连。(未完待续。)

120 欣赏

刘修仪既然下定主意,旁人哪能劝得住,无分毫犹豫直接让最得力的婢女去了前院。[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丁墨随着父亲丁谓一同来赴宴,此刻定然是在前院。

丁大夫人心中虽是一万个不情愿,却不敢挡,只能忍着,气地浑身都要冒烟了。心中忍不住埋怨宁王妃,她到底是那根筋抽了,竟然将许六娘寻来套话,完全是多此一举!

不久后婢女回来,施礼后将丁墨说的话转述了一遍,与许诺说的一般无二。

听过这番话,丁大夫人气得一时间喘不上气,原本干瘦的脸皱成一团,她身后的嬷嬷急忙给她顺气。许久后才缓过来,却是尴尬地不行,借口说要去厢房换身衣裳。

丁大夫人生气宁王妃的同时,宁王妃更生气丁大夫人没将事情说清楚,害得她颜面上有些挂不住。

看到丁大夫人匆匆避开这个尴尬的地方,宁王妃心中又恼又急,她是宁王府的女主人,再尴尬也得撑着。

咳嗽一声问道:“许家世代都是茶商,在茶道上面也颇有造诣,听闻许府的郎君娘子自小就要学点茶?”一个茶商的后人,邀请来宁王府参加赏梅宴实在是抬举了。

没想到这茶商的后代不但不诚惶诚恐,却表现得坦然自若,竟然奏琴吸引人目光,真是太张狂了,不知自己是何身份吗?

宁王妃若得知是她女儿让许诺抚琴,定会气得憋伤。

“回王妃,许家的儿郎娘子自五岁便要进茶室学习茶道。”许诺看了丁大夫人和宁王妃的反应,心中畅快的很,回答起来更是爽快了几分。当然她面上还是先前从容淡定的表情,并未露出喜色。

让你们坑我,让你们给我使绊子,让你们拼了命地找我茬,最后气到的还不是你们自己。

“如此,许六娘子展示一番可好?”宁王妃嘴唇扬起,面上已看不出先前的不快。

今日来的夫人的嘴巴都挑的很,只要是有一点不如意,足矣说明许诺点茶技艺普通,亦能说明吕氏教导无方。

刘修仪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不曾出言阻止。

“好。”王妃开了口,以许诺的身份又怎能拒绝,只能答应。

不过这些人既然挑着她擅长的事让她表现,她也不能浪费了这等大好机会。(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点茶的婢女闻言退开,许诺端坐在茶案后,优雅地将袖子挽起两寸,安静地清洗茶具。

点茶是她穿越后费的心力最多的一件事情,实在没有理由做不好。

许诺一开始点茶,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宁静雅致,似乎与身后的梅林融合在一起,让人看了不忍出声破坏这美好的画面。

她点茶时心无旁骛,眼中只有茶粉和茶具,专注认真。

正是这样的神情,让刘修仪平静的目光中多了丝欣赏之色。

刘修仪与吕氏是旧识,也的确欣赏吕氏的品性和才华,但不代表她会爱屋及乌对吕氏的女儿青眼有加。

许诺先前弹的那首琴确实不错,但京城中能弹出这个水平的娘子不是没有。可如今,看许诺点茶的神态姿势,让她眼中真正有了许六娘这个人,真正开始注意她。

许诺这次的茶百戏绘的是今日这副雪梅图,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也能让人通过乳白的茶汤泡沫看出茶盏中展现的景色。

丁大夫人换好衣物回来时,正巧看到众人夸赞许诺的场景,若不是被人叫住,险些就扭头走了。

当然亭内宁王妃的表情也不好,她等着吕氏和许诺出丑,却给了许诺大长风头的机会,对自己的提议十分后悔。

丁大夫人进去时茶盏中的汤花已经散了,并未看到茶百戏,顿了一下用温和的语调说:“许六娘不如乘兴做一幅梅图,也好让我瞧瞧是怎样好的图让这么些挑剔的人儿都开口称赞?”

她就不信了,两年时间够许六娘学通琴棋书画和茶道?

她不知道的是,许诺除了女工,其余方面都还算拿得出手。毕竟许诺这半年间用每日都在刻苦练习,刻苦的程度不亚于那些准备科举的儿郎,再加上她有前世的基础,琴棋书画在这些夫人和娘子间至少算得上上乘。

许诺不愿听从这个一直给她找茬的人的建议,更不愿在这里作画被这些热衷与勾心斗角的夫人观赏,委婉地拒绝了。

刘修仪想进一步了解许诺,而且从她先前茶百戏的图中确信她是擅长作画的,真要作画不至于丢了脸面,考虑后也出言请许诺作画。

许诺只得答应。

先前有人在亭内做过画,也写过诗词,笔墨都在,许诺直接过去画了一幅梅图。

白雪皑皑,两座六角亭之间是白红相间的梅树,树枝苍劲,雪下的红梅艳丽,其余处是大片的留白,却让人感受到大雪的寒气。

丁夫人就在一旁看着许诺画,看好戏心慢慢凉下来,脸部忍不住颤抖,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亲眼看着许六娘画,她或许会认为此画的作者至少练了二十年。

待有人开始赞叹许诺画的梅图好时,丁大夫人一手扶在书案上,一手握着被揉成一团的帕子,咬着牙说:“如此佳作,不如题一首词。”她打死不相信一个野孩子能在两年内变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娘子!

说到题词,亭中更热闹了。

许诺脑中却是嗡地一声,心道糟了。

那些有关梅花的著名词句,她今日真真是半句也想不起来。

如果说不会,明日不知会被这些夫人传成什么样。

许家六娘子大字不识一个,一句诗也做不出,果然是野养的,上不了台面……

无论她之前的表现多优秀,只要有一点不足就够了。

许诺在家中学了这么久礼仪,今日来这里也没怎么听到吕氏谦虚的话语,已经明白吕氏此行是是带着她出来长名声的。

毕竟在外面长大这样的经历对官宦贵族的子女来说是个污点,吕氏决定用这种方式帮她将污点抹灭。

即使多年在外,依旧达到了贵女的标准,琴棋书画礼仪见识不会输给任何闺秀,这是吕氏的心愿。

没有污点,名声再好些,亲事的选择余地就会更大。

许诺虽然不着急婚事,但吕氏早在苏州就开始想这件事了,入京后更是立刻开始谋划。

许诺这会儿若是半途而废,吕氏的苦心便白费了。许诺向来不忍吕氏被人伤害,不忍吕氏伤心,虽然如今的吕氏足够聪颖有自保能力,但许诺依旧不允许吕氏想做的事情被人破坏了。

许诺一时间有些着急,握着笔忘了放下去。

丁大夫人就在她旁边,见状心中终于舒畅了些,刚要说若是不会就不要勉强了时,就见许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电光石火间,许诺想起了王安石的一首“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足雪 ,为有暗香来。”

课随后一想,王安石现在固然还未出生,但做出此诗也不过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在场的人有不少能活到那个时候,她若是将此诗题写在画上,有了证据可就不大好了。

想起了一首诗,她脑中又冒出了其他几首,但不是唐朝的诗人就是这段时间前后的,都不能说。

丁大夫人的心原本悬了起来,却见许诺继续沉默,又踏实了几分,急忙说:“实在不会,就不要勉强。”

这句话后,许诺就提笔写下了:“闻道梅花圻晓风, 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 一树梅花一放翁。”

是陆游的梅花绝句。

陆游写出这首绝句至少得等二百年后了,她现在用一用倒是无妨。

在坐的虽然都是女子,却不乏才女,看过后赞叹不绝,原先对许诺有偏见的人也对她生出好感,心中更是生出对吕氏的钦佩。

丁大夫人则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封起来,为什么要嘴快说出来?这下可好了,刚说了让人不要写的话,人家就写出这样好的诗出来。不对,是许六娘这小蹄子故意的,故意等着她说了才提笔,竟然敢算计她?

这样小就有这种心计,真是可恶,让人恶心。

许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的!

刘修仪目光从许诺身上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目光中的赞叹之色隐没在眼睛深处。

不愧是吕十七娘,教出这样优秀的女儿。可惜六哥年纪小,否则将许六娘配给他倒是极好的。

许诺若是知道刘修仪想把她配给如今才两岁的赵祯,会笑地直不起来身,当然也会出一身冷汗。

赏梅宴结束,刘修仪起驾回宫,却见皇上正在她屋中逗赵祯玩。

“官家,臣妾回来了。”刘修仪矮身行礼,她跟随了皇上二十几年,礼仪上从来没有敷衍过。

皇上正在教赵祯背《三字经》,正在兴头上,只是对着刘修仪点了点头,让她起来,没有多说旁的话。

《三字经》如今才刚有雏形,但皇上觉得读着顺口,就教了赵祯几句。

赵祯见到母亲来了,蹬蹬蹬迈着小步跑了过来,扑到刘修仪怀中,将才学会的几句背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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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忙到死,各种事都压在一起,完全排不开……等忙完了再修文。(未完待续。)

121 失言

刘修仪听了赵祯跑过来背的《三字经》后没有如他所愿抱起他,而是让他站好,认真地夸赞:“六哥儿背的真好,告诉姐姐,爹爹先前给你教了几遍?”

宋朝皇子皇女称身份为妃嫔的生母为姐姐,称呼皇后为娘娘。mht.la [棉花糖小说]

赵祯歪头想了会,脆生生地回答:“三遍。”说完又伸出手求抱。

刘修仪这才抱了抱他,纤长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鼓励。背出来与听了三遍就能背出来有很大的区别,聪明的皇子才更值得她的教导和皇上的喜爱。

皇上一听畅怀笑了起来:“我们六哥儿真是聪颖,竟能记住爹爹教的遍数。你未来的王妃吾可得好好选选,要选个和你一般聪明的娘子。”

他先前的五个儿子都夭折了,尤其是郭皇后生的周王,那样聪慧,好不容易长到九岁,竟然就那样没了,到现在还是他心头的痛。

故此他如今十分看重赵祯,对他未来的妻子必然会严格挑选。

听皇上这么一说,刘修仪嘴唇弯起,笑道:“官家,臣妾今日倒是见到了一个足够聪颖的娘子,可惜年纪大了,家世也不够,否则倒是个好人选。”

刘修仪说话很少说半句,皇上听后立刻来了兴趣,笑着问:“是哪家的娘子?家世倒不是问题,只要有才学性情又好便足够了,年纪的话差的不多也可以考虑。说给吾听听,到底是怎样的娘子竟能入了你的眼?”

刘修仪眼光极高,皇上深有体会,每次给她送东西,都得好生动一番脑筋。

“是新任工部郎中的女儿。”刘修仪笑得很温柔,说话声音更是轻柔到极致,仿佛才与皇上相识不久,全无在外时的那股威气。

“文常的女儿?莫不是那个许六娘?”皇上对许诺有所印象是因为她的失踪让他颇为看重的臣子多年在外为官,如今回到京城也只能先做个小小的工部郎中……

天色渐暗,宫女将屋内四个角的灯盏一一点亮,室内光线极其柔和。

皇上让人摆了膳,要在刘修仪这里留膳。

至于赵祯,早已被乳娘抱到杨婕妤的住处。虽然刘修仪是赵祯名义上的生母,但她年纪已大,便将赵祯交给与她情同姐妹的杨婕妤抚养,平日吃睡都不在她这里。

晚膳后,皇上突然道:“朕倒是没见过宁王府的雪中红梅。[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说话的同时面上露出一丝可惜。

刘修仪自然不会错过皇上面上任何一抹表情,柔声道:“官家忙于国事,为民担忧,累的时候出去玩乐一日倒是无妨。”

“前几年被御史烦地耳朵疼,为了不心烦,只能……”

那些御史,他真是够够的了。

刘修仪莞尔一笑,扭头给身后的宫女嘱咐了几句什么,宫女点头出去,不一会就双手捧着一个长窄的盒子进来了。

刘修仪故作神秘,让皇上闭上眼,自己将盒内的东西拿出,缓缓展开。

“官家,可以了。”

皇上睁开眼,便看到一幅雪景图。

星星点点的红色,却让人真实地感受到红梅初放,大雪压枝的场景。

皇上眼中露出一丝惊喜,随即面上露出笑容:“何人所作?”他认得宁王府的梅林以及梅林两边的亭子,一眼便知是今日赏梅的人画的,但究竟是谁,能将景色画的如此形象,隐隐中含着一股包容天地的大气。

“是臣妾与您说的那个许家六娘。”刘修仪先前让皇上闭眼是为了制造惊喜,可如今已经没有故作神秘的必要,直接道出了作画人的身份。

皇上之所以如此宠爱早已不再年轻的刘修仪,正是因为她的知进退懂度量。伸手拿过梅图,仔细观赏,时不时点一点头。

而后,刘修仪便将许诺今日抚琴点茶作画写诗的过程简略说了一遍,等待着皇上的评价。

果然,皇上将梅图放下后立刻问道:“修仪认为许六娘哪一项最强?”

刘修仪笑盈盈地看着皇上,一副你知道的表情,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字。”

皇上抚掌夸赞:“修仪果然与朕果然是心有灵犀,那些个夫人太无眼光,只看了词却没意识到这字才是最佳。”

在皇上眼中,许诺抚琴好是因为曲子意境高深,以及有吕氏这样一位擅琴的母亲的指教,而且京城中擅琴的娘子也有不少。

茶道好则是因为许诺的出身以及她有个极厉害的师傅。

至于雪梅图,虽然十分传神,但皇上过去也见过她这般年纪的娘子做出如此意境的画作。

至于让人惊叹的诗词,却可能是事先备好的。

只有这一手笔酣墨饱的字是实打实的,他从未见过豆蔻年华的娘子写得如此一手好字,不弱于成日给他递折子的那些自负满腹经纶的臣子。

一个十二岁的小娘子,而且是自小在外长大的小娘子,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皇上当下就有些好奇。

同时有些可惜,可惜六哥儿太小,可惜周王早夭。

若周王还活着,与许家这个娘子年纪正是相配。

皇上对刘修仪的眼光十分信赖,只听她说了几句,就认为许诺足矣做他的儿媳。

刘修仪曾经陪着皇上批阅过奏章,见过许谷诚的字,道:“臣妾以为许六娘的字倒是与她父亲的字迹有几分相似。”

皇上点头,赞同刘修仪的说法:“文常的字极好,吾早些年就发现了,没想到他女儿也会有这么一手好字,可见他很重视这个女儿。”否则不会费了心力教她习字。

“多年前文常还在京城的时候,吾尝过他点的茶,似乎是比宫里的人点的好些。你过几日若是无聊,便宣了许家这个娘子入宫几日陪着,顺便尝尝她点的茶。”

第二日早朝,百官得知皇上册封刘修仪为刘德妃。

这个消息让他们走在路上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官家莫不是真要封她为皇后?那样的身份,如何做一国之母?”

“她有一个儿子啊。”

“那是她的儿子吗?别以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宫里的墙虽高,有时候却不够厚,漏风……”

“赶快闭嘴,官家都许了的事,轮得到你说什么。”

胡灵这日挑着一日最暖的时间来许家找许诺,她去茗槿阁时乔娘子正在教许诺绣梅花。

春棠立在许诺背后,看着许诺笨拙的模样,冬日里竟急得流汗。

直到看到胡灵掀帘子进来,才如释重负迎过去:“胡三娘子怎么没让人……”

“不关外面那些婢子的事,是我走的快,她们没赶上才,别去说教她们啊,我知道你是这院里的管事婆……”胡灵说着话,将斗篷脱下扔到衣架上,凑到许诺身旁,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字。

学女工真是辛苦,万幸她没听母亲的话。

春棠那想得到会被说成管事婆,羞得脸都红了,楞了片刻才去将胡灵扔到衣架上的斗篷弄整齐,而后退到屋外。

许诺放下折磨她许久的针线,看了胡灵一眼,用极小的声音道:“我这里可没管事婆,春棠脸皮薄,你别用和我开玩笑的语气与她说话。”

“好好好,不和她开玩笑,倒是你学的如何了?”说完这句话,胡灵才与乔娘子打了个招呼,却没胆子直视乔娘子的眼。

满京城,像她这么大不会女工的娘子少地不能再少了。

除了她,只剩下那些穷苦地买不起针线的人家的女儿才不会针线上的活,万幸如今来了个在女工上极其努力却和她水平相当的许六娘。

她们果然应该是好友,否则不会如此一致地对女工没感觉。

母亲不止一次与她提起说要将乔娘子琴到家中,教她女工入门,都被她死乞白赖赖过去了,但心中极其不愿见到乔娘子,仿佛见了乔娘子她才会意识到作为女子不会女工是件尴尬的事情。

许诺很尴尬地说:“今日还算有进步。”她与胡灵一眼,也不敢看乔娘子的眼。

学了一个月不单没有进步,反而倒退了,简直是耻辱,不仅是她的耻辱,更是乔娘子的耻辱。

乔娘子何曾教过这样的学生?

若不是看在许诺认真的份上,乔娘子恐怕早就甩手走人了。

“我记得你给过我一块你绣的手帕,当时还请教你了,你一直没回我,如今教教我吧。”许诺突然想起来胡灵是懂刺绣的。

“啊?”胡灵额头直冒冷汗,那块手帕是肖远给她的,她压根没碰过这种东西,楞了一下说道:“乔娘子,我寻许六娘玩,您也累了,不如改日再来教她?”

“好。”乔娘子对二人点点头,收拾了一番起身走了。

乔娘子走了后,胡灵才说:“不诓你,我压根不会。”

这回轮到许诺吃惊了,疑惑地看着胡灵。

胡灵耸耸肩,无奈道:“是我二师兄,他非要我这么做……”话说道一般发现失了言,急忙捂住嘴。

许诺更吃惊了,她早早就对胡灵的两位师兄好奇了,如今那位二师兄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他与她不认识,为何要这样做?

莫非胡灵的二师兄是她认识的人?

胡灵知道许诺聪明,急忙道:“我二师兄给我出了主意,让我找人绣了帕子,糊弄我娘。”她脑袋转的快,急忙找了个理由,但她也知道许诺聪明的和猴儿似的,恐怕是诓不过了。(未完待续。)

122 孙太妃

(已修)

待看到许诺摇头时,胡灵半句话不留直接抬腿往外冲,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坚定而果决,近一个月绝对不能再来许府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许诺动作不比胡灵慢,一手撑在凭几上,身子向前探去,立刻拽住了她。

胡灵扭身,抓住许诺的手腕,手臂用力,准备将许诺拉倒到地上,不想许诺的腿扫了过来……

二人打闹了一番,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了下来,来不及拭额上的汗,直接躺在榻上。

莫约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胡灵深吸一口气,一手支起头,面向许诺。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这个,真不能说。若什么时候可以告诉你他们的身份,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目光虔诚而认真。

胡灵说完话,准备躺倒,猛然意识到许诺的呼吸早已平整下来,刚才的打斗似乎没有影响到她。心道这家伙身手比半年前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体力也强了许多,反应速度竟然比过去更快,究竟是怎么练的?

分明没有师傅带着,每日还要学一般娘子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能有这样大的进步?

在苏州时和许诺对打,她在四十招后会有绝对的优势,如今这份优势竟然是没了。

许诺双手交叉放在脑后,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盯着屋顶的承尘,坦然道:“我不会逼着问的。”否则早以前在苏州就问了。

“我知道。”胡灵说完话嘴巴大大地咧开,露出洁白细密的牙齿。

许诺进步如此之快,她也得努力才是,终于找到可以一起竞争一起进步的人了,而且这个人不是男子,是女子。祖父若知道她找到这样的朋友和竞争对手,一定会高兴地合不拢嘴吧,说不定会赏她一条新鞭子。

许诺不知胡灵为何笑的这样开心,瞥了她一眼,问道:“那你跑什么?”

“不知道,习惯了。”

许诺气结,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承尘:“昨日为何没去宁王府?还有今日又来是做什么?”

“我才不去那种地方,看到佳仁县主就心烦。”胡灵微微皱眉,显然是打心底不待见佳仁县主,转瞬又笑了起来,对许诺伸出手,道:“我这趟是专门来看你大哥给你雕刻的簪子和梳篦的。”

许诺有些惊讶,深深看了胡灵一眼,不解道:“你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欣赏一下而已,又不是要戴。[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她平日动作幅度大,如果佩戴玉簪,摔碎了不说,重点是会影响她的行动。她只是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宝贝,一夜间传遍了京城几乎所有娘子的耳?

许诺点点头,翻身起来将东西拿过来。

胡灵看过后随意夸赞了几句,没有丝毫留恋地还给许诺,道:“你昨日带着这些宝贝去宁王府,也太给她们家长脸了。”

佳仁县主习惯用鼻孔看人,自以为是皇家贵族就不可一世。还有那个王八娘,和个婢女似的粘在佳仁县主身旁,蠢得不知佳仁县主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利用她。至于那位宁王妃,除了捧高踩低,根本没别的事可做。

“长脸什么的与我无关,倒是那位宁王妃,她似乎不大欢迎我,处处刁难。我才来汴京又是第一次赴宴,也不知是哪里惹了她。”许诺将簪子放回去,回来时没有躺倒,而是盘腿坐着,顺手拿过一旁凭几上摆的点心,一口一个往嘴里扔去。

想起才来京城就有个贵人和自己作对,不免有些气闷。

“宁王妃?”胡灵像是听了很搞笑的事情,失声笑了起来,毫无敬重:“她就是这样的人,最爱做这种事,遇到比她和她那宝贝女儿佳仁县主貌美多才的就忍不住排挤,你以后见了她被刁难的机会还多着呢。”

许诺恍然大悟,带着几分 道:“你应该没被她刁难过吧。”

胡灵一听,随手拽了枕头就往许诺脸上砸去:“虽然是实话,能别说这么直白吗?好像我不貌美又无才似的,我这两样可都不缺。”只是缺了点女人味而已。

许诺伸手一挡,枕头落在一旁,她急忙将手里盛点心的碟子递给胡灵。

胡灵吃了一块,不再装怒,道:“佳仁县主难道没找你的茬?”

“怎么可能不找我的茬,不过我知道原因不想提罢了。”许诺摆好枕头,随手将榻子铺平。

“啊?你知道?”胡灵看到许诺自己整理东西,心中有些奇怪,却也没开口问。

“不就是因为大哥送我的生辰礼物吗?”

“你竟知道?这块玉许大郎本是借给了一位同窗好友,后来不知怎么地就到了佳仁县主手里,他去讨要,佳仁县主非说是自己买的,最后非让你大哥给她送了其他雕刻好的玉器。”胡灵实在和佳仁县主不对路,说起这四个字都一脸不情愿。

提到大哥,许诺很想问胡灵一个问题。话到嘴边想到胡灵虽然很豪爽,但毕竟是自小被传统教育的熏陶过的,若是问的问题把她吓到了岂不是尴尬了?

脑中才有了这个想法,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因为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传统教育都对胡灵无影响。

一手撑在凭几上,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是喜欢相貌好的男子吗?我大哥相貌难道不好?”

“自然是喜欢相貌好的,但你大哥太年轻了些,只比我大一岁……不过他相貌的确是好,否则仅凭一手刻玉的本事,可吸引不了汴京城那么多的闺秀。”胡灵虽然没想到许诺会问这个,却是认真地答了,脑中浮现的是许平逸被一堆娘子围住的场景,不知情的人定会认为他过于“招蜂引蝶”。

许诺听罢,心中再次

认定胡灵是大叔控。

胡灵走后没多久,许诺就被叫去了茗槿阁。

昨日下过雪,今日出了太阳,雪开始消融,比平常冷些,没有铺青石的路段已经能看到湿软的土地。

天气冷,许诺走也快,春棠小跑着才能跟上。

到茗槿阁后才知是吕二十一娘来了。

婢女打了帘子,许诺进去,春棠为她脱去斗篷。

绕过屏风后便看到两个眉眼极像的女子坐在一处谈笑,听到声响都忘这边看过来。

许诺先给吕氏施礼后再给吕二十一娘施礼:“六娘见过二十一姨母。”

吕二十一娘依旧明艳动人,面上带着笑容,身着色泽亮丽的衣物,头饰简单端庄,额前的花钿是艳红的荷花形状。

“六娘可真是给咱们吕家长脸,一下子在许多方面压过了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娘子,真是爽快。”吕二十一娘打趣道,目光仔细打量许诺。十二岁的年纪面容已经长开了些,虽然不够美,但清秀已是有了,一双桃花眼颇有神采。

吕氏伸手轻推了吕二十一娘一把,眼神中有责怪之意。许诺是许家人,再怎么说也该是给许家长脸,吕二十一娘这么说有些看不起许家的意味,更何况长脸出风头种话吕氏不想让许诺听到,不想增加她的负担。

吕二十一娘看到自家姐姐眼中的认真,急忙举了举双手,笑吟吟地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话毕又急忙提起别的事说,这才逗乐了吕氏。

她得到消息说许诺做的画和诗被刘德妃呈给皇上看,虽然不知皇上对许诺的画作的评价,但入了刘德妃的眼也就足够了。许诺才进来就求着吕氏让许诺作一副图,好让她拿去钱家,让那些成日说吕家十七娘嫁的不好,生育的孩子不聪慧的妯娌瞧瞧。

吕氏要拒绝,许诺却让人取了笔墨来。竟然有人敢说母亲的不好,她必须得狠狠反击一下。

她极其仔细地画了一副牡丹图,她的画与许谷诚的相比差了很多,但这样的水平在同龄人中却是顶好的,足矣得到人们的称赞。

待画上的墨迹干后,吕二十一娘拿过仔细端详,面上的笑意第一次消散,多了丝郑重。

画的左下角写了两句前人做的诗,诗句很熟悉,但字却让人移不开眼,吕二十一娘对着吕氏说:“果然如十三哥所说,六娘的字十分好。”吕二十一娘口中的十三哥便是吕夷简。

吕二十一娘准备走时拿了一个帖子给吕氏:“两日后是太妃的生辰,十七姐你一定要来啊。”她作为钱家主母操持整个钱家,近来一直在操办准备孙太妃的生辰,如今准备的差不多了,才抽了点时间来找吕氏。

吕氏接过帖子,点头表示她会去。

许诺原本听二人谈话都快要睡着了,听到太妃二字立刻来了精神,手也罕见地从汤婆子上移开,强压住内心的好奇,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二十一姨母,这位太妃可是……”

还没问完,就被吕氏打断了:“是,她是位很厉害的女子,以后有机会了带你去钱府见她老人家,这次她生辰你便不要去了。”六娘昨日出足了风头,若立刻去参加孙太妃的生辰宴,定会有许多人刁难。

许诺听罢有些遗憾。

这位孙太妃是越国最后一任皇上的妻子,随着丈夫归宋,虽然是宋朝的子民,身份依旧很高,传闻是位极其有能力的女子。

这样的人,许诺很想去见一面。

但吕氏明确地却说了不许。

若是过去,只要撒个娇,吕氏就会答应。如今的吕氏不再如过去那般心软,极有主见,不可能轻易改变决定。

许诺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孙太妃去世的时间,隐约记得是冬日,却不记得具体的年份。

孙太妃今年过的是七十二虽生辰,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相当高寿了,许诺很怕这次不去,就永远地错过了见孙太妃一面的机会。

吕氏担心的事情她也知道,但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躲开的。

心中有了打算,就道:“娘,孙太妃的生辰定会去很多人,我若去了,或许能认识新的朋友。”

许诺又说了好些话,方方面面都是说此行对她有好处,怎料吕氏下定主意完全不为所动,摇头:“以后这样的宴席很多,不必在乎。”(未完待续。)

123 缺心眼

吕二十一娘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又挤了挤眼。[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许诺明白,二十一娘是让她搬出父亲。母亲虽然固执,却时常听从父亲的建议,但许诺不想用父亲来胁迫母亲。

眼看就要没希望时,许诺沉吟片刻,无比认真地看着吕氏,道:“娘,孩儿不怕那些人,那些人想用异样的目光看孩儿就让她们看,那些人说孩儿的坏话也随她们说。孩儿不怕,也无惧。孩儿苏州时名声到了那样的地步,也不曾觉得受到什么伤害,因为有爹爹和娘保护我,如今在京城也是如此。”

许诺一开口,李嬷嬷就将屋里的婢女遣散离去,只剩下吕氏姐妹和许诺三人。

“孩儿不曾做过错事,没必要遮掩,亦不需要您这样费心费力为孩儿操劳,不用您强迫自己去不想去的宴席,不用为了孩儿委屈您自己。娘,她们若想害孩儿,孩儿必定会用十倍偿还,不会被她们欺负,您不用过于担心孩儿。”

许诺眼中流露着坚定,又泛着光彩,让吕氏一时间泪眼婆娑。

她当初求父亲将她许配给许谷诚时,就是这样的眼神,果决坚定,从容镇定。她不怕京城的闺秀指着她说她脑子进水嫁给一个茶商的儿子,她对自己心仪的人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的眼光。

父亲当年相信了她,如今轮到她相信六娘了吗?

但六娘如今的名声关乎着她未来几十年的幸福,一步走错,都可能会害了她。

当年她的决断关乎的是她自己,她自己选的路自己会走下来,苦与泪都会独自承受。可如今面临的决断关乎的是六娘,在她心中六娘的未来比她的更重要,也更需要慎重考虑。

看到吕氏还有些犹豫,吕二十一娘开口道:“在钱家谁敢找六娘的不是就是和我过不去,我倒要看看是谁的脸更大?”孙太妃的生辰上闹事,她到时候稍微说两句,闹事的人也得一个月不敢出门。

吕氏被吕二十一娘一句话给逗乐了,娇嗔地说了她两句,算是默许了。

许诺高兴地扑上去,抱住吕氏不放。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样。”吕氏抚着许诺的肩膀,声音十分柔缓。(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孙太妃生辰前一日晚膳后,许诺在屋中习字,听到屋外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院里平时没人走的这样急。许诺心中存了疑惑,写完正在写的字的最后一笔后,扭头看了屏风旁的七月一眼。

七月会意,出门问了一番,回来告诉许诺是许平逸回来了,刚才脚步匆匆的人是春棠。

许诺放下笔,叫了婢女进来洗笔,自己披上斗篷就往外走。

七月急忙拿了汤婆子递给她,也跟着出去。

许诺到映诚院时,许平逸还未到,想来是在外院与许谷诚说话。

她陪着吕氏说了一阵闲话,许平逸、许平启兄弟二人一起掀帘子进来。

“娘。”二人一高一低,眉眼间有两分相似,但气质迥然不同。两个人今日均穿着青色锦袍,上面绣着翠竹,十分逼真,许诺认得这是春棠的手艺。

许诺站起来给许平逸施礼,喊了声大哥。

许平逸伸出长长的手臂,轻轻摸了许诺的头,眉眼间流露着笑意。

“大哥,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许诺对自己这个既体贴暖心又好看的大哥喜欢地不行,说话时声音都乖巧了几分,害得她在内心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

分明都二十几了,真把自己当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啊,大哥大哥叫的这么亲热,肉麻死了。

鄙视归鄙视,她还是一脸小妹样地看着许平逸。

许平逸有些疲倦,坐姿随性,手臂支在凭几上,却更显风.流懒散的气韵,他对许诺说话时毫不敷衍,仔细道:“我初来应天府求学时二十一姨母多次探望我,孙太妃对我也颇为关照,太妃生辰又怎么可能不来?”

“哦。”许诺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许平逸脸上移开,转头就看到许平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吓得她再没往许平逸的方向看。

看自己大哥而已,为什么要心虚?

还有二郎目光中为何有审视的意味,难道她看大哥时的表情和那堆整日围着大哥的娘子一样吗?

吕氏早已让人给许平逸准备了吃食,他才进来就有婢女端着吃食进来了。

许平逸看这面前的吃食有些惊讶,面上也出现惊讶的神情,吃惊地看了吕氏一眼,才道:“孩儿回屋再用吧。”

许平逸向来是心中藏不住事,而且旁人说什么都会相信,能好好地长这么大没被人坑骗过,全靠人品好。

若是许平启对着这份吃食,定然面不改色,委婉地说回屋再吃,许平逸却是却惊讶又惊讶,硬是让吕氏发现不妥。

许诺和许平启心中对他们喜爱的大哥有个很一致的评价:缺心眼。

许诺时常来映诚院找许谷诚习字作画,吕氏也习惯看着她在这边用夜宵,习惯性地让婢女将为许平逸准备的吃食端了过来,却忘了长子从未这样做过,立即让人将吃食拿过去他自己的院子。

“多谢娘,孩儿先告辞。”许平逸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向吕氏道了谢。

“你可准备了寿礼?”吕氏随着许平逸站起来,亲手为他披上斗篷,发觉曾经在她膝下欢笑的儿子如今依然比她高半个头了。

“备了,父亲也瞧过了。”许平逸笑着答,没有半分急切,极其耐心,出门时将帘子侧掀,尽量不让冷风进来。

第二日一家五口分乘两辆马车去了国公府。

许诺昨夜从春棠口中得知了一则有关国公府的八卦,再次认识到汴京人际关系的复杂。

吕二十一娘娘嫁的是彭城郡开国公钱惟演的长子钱暧,钱惟演最喜与皇族联姻,他本为长子求娶的是前皇后的妹妹郭氏,而不是吕二十一娘。

怎料郭氏准备出嫁的那年五月,郭皇后的幼子周王夭折,郭氏的婚事便耽搁下来。为了让皇上更重视郭皇后,让皇上产生愧疚感,郭家决定让郭氏延迟三年再成亲,以此为周王祈福。

钱家为了能和皇后母族成为姻亲,已将钱暧的婚期推迟了许多,钱暧当时已经二十一了,再等三年实在有些晚。

两家商议后这门亲事便解除了,一年后钱家为钱暧求娶了吕二十一娘。

好不容易三年过去,郭家急忙为郭氏定了一门亲事,怎料婚前郭皇后突然离世,郭氏守孝,原本定好的亲事再次被退。

出了孝期,早先被人争相求娶的郭氏因为年纪过大,一时间竟面临嫁不出去的境地,于是两年前嫁入王家为继室,成了王八娘的继母。

许家到了国公府后前面的车正巧是王家的,下马车后,许诺远远地看到王家的一行女眷,想从中找到那个推迟了六七年才成亲的郭氏。

春棠指知道许诺好奇,低声告诉她郭氏的衣着。

许诺看过去,发现是个纤瘦的女子,身旁是王八娘。

昨日听春棠说郭氏是个圆润的女子,如今怎瘦成了这样?

不过大好年华被家族耽误了,又给人做了继室,还有个只比自己小十岁的继女,实在是胖不起来。

进了会客厅,许诺被一双有力的手拽住,抬眼便看到胡灵。

“你怎么磨磨蹭蹭到现在才来,无聊死我了。”胡灵将许诺拽到角落,叉着腰埋怨道,随即想起了什么,将手放在身侧,摆出闺秀改有的淑女站姿。

许诺没想到胡灵会来,先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胡灵早已知道她会来,才在门边等着。可胡灵不是那种消息灵通的人,为何会知道她会来?

胡灵哪里知道许诺想的这么远,就开始抱怨自己戴着的头面太沉。

好一会后今日的主人公孙太妃拄着拐杖进来了,气势威严,带着岁月的痕迹,深刻铭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尊敬。

孙太妃虽然拄着拐杖,却腰挺背直,脚步没有任何蹒跚,显然身体十分硬朗。

她满头银发用一只精致的镂空百鸟金簪挽着,面上虽然有斑纹,却十分白皙,显然保养的很好。

她已见过了男客,如今过来便留在女客这边用膳。眼睛极有神采,大概看了一圈,已经知道了到访的人。

吕二十一娘就在孙太妃右手边,为她指了几个年轻的小辈介绍了几句。

孙太妃随后说了几句话,立刻有人迎合,随即一群夫人开始献寿礼,顺便带着自己家女儿给孙太妃瞧瞧,希望能得几句指点,实则是想要几句夸赞。因为被孙太妃夸赞过的娘子,没有一个不是择了门好亲事的。

吕氏上前送出贺礼时,倒是没有带着许诺。

孙太妃看了一眼礼物,笑了笑,道:“吕家十七娘,七八年不见,你瞧着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吕氏当年闺名远扬,钱家求娶二十一娘也是因为吕氏教出了吕氏这样优秀的女子。

吕氏倒没有像在刘德妃面前那样纠正孙太妃的叫法,回道:“您说笑了,哪有不老的,只不过图着今日是个好日子,穿的喜庆些。”(未完待续。)

124 休克

孙太妃端起茶盏细细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双手叠放在腿上,轻笑道:“许大郎这孩子,倒是个记得人好的,刚才送了我一把自己刻的玉如意。(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虽然眼睛看不大清楚,摸着却知这块玉如意的刻功极好,难得他还记得我。”

孙太妃笑起来,脸上皱纹明显了几分,少了先前的威严,多了份慈祥。

午膳时十余个长相姣好,身材匀称的婢女端着银盘,脚步轻快地进来布箸摆盘。

钱府准备的午膳很精致,只是糕点就有梅花香饼、七巧点心、如意糕,桂花栗糕四种,碟子精巧,每碟盛有四块。其余的饭菜也都十分精致,量却都不多。

量小样多的吃食摆满食案,对于普通女子来说已经足够多了,许诺却是完全不够。

她克制了许久才没将自己食案上的吃食全吃光,矜持地将每个碟中的吃食都剩了三分之一,而后眼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最终,为了吕氏和吕二十一娘的面子强迫自己放下箸。

胡灵自然发现了许诺大义炳然放箸的模样,随即想起她颇大的饭量,恍然大悟,乘着没人看这边的时候将自己食案上的几个碟子和她的换了。

许诺感激地看了胡灵一眼,埋头吃了起来。

许诺正心怀感激,欢快地吃着胡灵换过来的碟内的吃食时,突然听到对面有人尖叫了一声,急忙将口中的东西囫囵吞枣咽下去。抬头看过去,发现是王八娘在那喊,脸上满是惊慌,一双手不知该放在哪,竟是举在头顶。

王八娘身旁,郭氏爬倒在食案上,打翻的茶盏将她的袖子浸湿,银碟更是落了一地。

胡灵反应很快,立刻站起来,要过去时发现许诺竟快了她一步,心想许诺刚才还吃得忘乎所以,眼中只容得下眼前一方食案,这会儿已经跑到她前面去了?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郭氏身旁。

许诺蹲下身,要去摸郭氏的手腕,却被人啪地一巴掌打开。

余光看到打她手的人的裙角,便知是王八娘,于是连眼都没有抬,再次伸手,捏住郭氏的手腕。

王八娘本就瞧不起许诺,再加上上次在宁王府的事,相当看不惯许诺,准备扑上去推开许诺,怎料才准备动作就被一只手臂拦住。

胡灵面无表情拦在王八娘面前,沉声道:“你如果不想让你母亲死,就不要乱喊乱嚷,也不要做多余的事。[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王八娘过就有些害怕极擅武艺的胡灵,如今被胡灵黑着脸胁迫,虽然生气,却一句话不敢说就退了开去。站定后目光怨毒地看着许诺的背影,至于继母郭氏的安危,她完全不在乎。

这会功夫,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面上均表现出担忧,却不乏等着看好戏的人。

毕竟郭氏过去曾与钱家定亲,如今在钱家突然昏倒,谁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吕二十一娘在看到郭氏晕倒后直接派了得力的婢女去请国公府的大夫,故此慢了众人一步赶过来。

她穿过人群过来时看到许诺扶着郭氏,让郭氏平躺在地上,心猛地一颤。

她答应姐姐要让六娘安安稳稳不受任何影响地结束这一日,没想到六娘却义无反顾地上前,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在这种时刻关心郭氏性命,将自己置身在未知的麻烦中的人。

若郭氏有个三长两短,碰过她的人定然会受到质问,甚至是责难。

其余人也很惊讶许诺的做法,毕竟出了这种事,除了至亲之人,其余人都会避而远之,顶多是看个热闹。没想到许家六娘这么没脑子,就这样冲了上去,到底是在外面长大的,骨子里根本没有贵气。

许诺正在观察郭氏的脸时,有人问道:“难道是去了?”

许诺抬眼,看到一个年级很小却梳着妇人髻的女子,心中暗暗摇头,哪家的新媳妇,这么不会说话。

“没有,王夫人此刻呼吸不流畅,所以让她睡平些。”许诺因为前世的工作,对这种突发事件有着迅速专业的反应,这种反应与自身的情感无关,完全是本能。

她向来敏锐,观察能力强,简单的勘察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却知道在这种身份和场合下她不能说的太多,于是在确定现场各类证据没有疏漏后直接站起来去了吕二十一娘身旁。

吕二十一娘知道许诺有话说,稍微离人群远了几步。

二人的动作引发了人们的好奇,却无一人出言,只是支起耳朵仔细听。

吕氏在人群中,面不改色。

许诺和箭一样冲到郭氏身前以及随后认真检查的的动作她全部都看到了,心中没有担忧,却是莫名地欣慰。万幸万幸,她的女儿没有成了那种恪守成规,不懂通便,毫无人情味的人。

至于可能会产生的麻烦,就如六娘说的那样,全力地去解决便是。

许诺用只能让两人听到的声音问道:“这次寿宴是姨母您一手筹备的,可知如意糕这个点心中有花生粉?”

花生粉三个字让吕二十一娘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没有任何犹豫极快地说:“知道,这个点心是太妃亲自提出要添在寿宴中的,但我早已知晓郭氏不可用花生,特地让人给她备了一份没放花生粉的如意糕。”

许诺听后,对此事更明白了几分,面不改色道:“姨母快些让人将厨房的人看住,谁也不能出去,还有……”

吕二十一娘听后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却一句话不多说地去吩咐了人。

许诺吃自己那份如意糕时没发现有花生粉,后来吃胡灵给她的如意糕才尝出了其中有花生粉。

花生味很明显,以她的味觉,吃自己的那份时不可能尝不出来。

可见她的那份如意糕中没有放花生粉。

后来她为郭氏把脉时发现郭氏手臂上有风团疹,而且面部水肿,呼吸极其不畅通,脉搏更是微弱到极致,显然是过敏性休克。

她虽然没学过中医,但简单地分辨脉搏的强弱,以及人的身体状况却是没问题。

过敏都是急性的,会在两刻钟内发病,但从郭氏皮肤的状况可以认定她休克前身体应该已经有了反应,喉咙恐怕早都膨胀了,身体不可能不难受。

这样的状况下郭氏竟然一直没有出声,直到休克。

如意糕中花生粉的味道很明显,如果郭氏的点心中有花生粉,她又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应该立刻就找大夫。

她的行为实在奇怪。

吕氏吩咐完人后,大夫正巧到了。

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男子,所以先前那些夫人和娘子都躲到了匆匆架起的屏风后,只有从前院赶来的钱暧,以及孙太妃,吕二十一娘和她的婆婆在场。

大夫为郭氏施针后开了一副药,摇头说郭氏太不小心,明知对花生过敏,竟然还吃带有花生的食物。

此话一出,许多双眼透过屏风的缝隙落在吕二十一娘身上。

吕二十一娘好似没察觉到屏风那边的目光,只是对大夫道了谢,就让人将郭氏抬到厢房,没有任何局促不安,或者被人怀疑的紧张。

随后,她带着笑对今日到访的夫人道了歉,又说了些场面话,意思是今日的寿宴就到这里,大家请回吧。

人们各揣心思离去。

众人走后,孙太妃将吕二十一娘和她丈夫钱暧叫到自己屋中,儿子和儿媳则一律遣走。

吕二十一娘平静地施礼,并没有如太妃所想的那样跪下。

钱暧却是跪倒在地,声音沉重:“祖母,孙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好好的寿宴被半途中断,他心中自是极其愧疚,更何况此事发生在郭氏身上,虽然他对郭氏没有任何感情,与她也没有任何联系,但在外人眼中,此事不免有些微妙。

孙太妃嗯了一声,目光转到吕二十一娘身上:“你可知那郭氏对花生过敏?”如意糕是她让吕二十一娘添到寿宴中的,若吕二十一娘娘回答不知道,那么此事的责任是她。

没想到吕二十一娘却说了是。

孙太妃和钱暧同时睁大眼看着她。

吕二十一娘淡笑:“孙媳知道,故此特地嘱咐了厨房准备一份没有加花生粉的如意糕,不想那份点心被端错了,送到了孙媳的外甥女许六娘的食案上。”

此话一出,孙太妃眼眸变得深邃起来,她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会看不出这是有人从中做鬼。

“但是,送错的添加了花生粉的那份如意糕王夫人并未动用,四种点心中她只用了桂花栗糕,而在桂花栗糕上孙媳发现了花生粉。”吕二十一娘声音平缓,将自己查出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郭氏吃用极其挑剔,不喜甜食,故此只挑了块最小的桂花栗糕吃。

这样说来,至少有两个人在中作祟?

一人将郭氏没有花生粉的如意糕替换了,另一人在桂花栗糕上加了花生粉。

孙太妃一贯信任吕二十一娘,经过刚才的确认,确保吕二十一娘与此事无关,心中压着的石头放了下来,才出言让孙子起来。

跪了许久的钱暧起来后看了二十一娘一眼,沉声道:“我去查,你不必劳心。”

吕二十一娘笑了笑,笑容极淡,却依旧明媚:“既然有人要害我,我自然要查出那人是谁,老爷你好生准备应对王家的人,这件事我自会查清,给王家一个交代。”

郭氏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第一个想到是就是她,会认为她度量小,容不下曾经与自己丈夫定亲的女子。

可她吕二十一娘从来都不是个度量小的人,向来都是坦荡荡。(未完待续。)

125 荷包

孙太妃就是喜欢吕二十一娘直爽豁达的性子,才待她如亲孙女一般,此刻自然是赞成她的看法。[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她老人家前一刻还对对孙媳妇和颜悦色,转过头就呵斥亲孙子钱暧:“内院的事你个男人管什么,好生处理两家的关系为妙。”

钱暧瞧着祖母没有怀疑他媳妇,还是和往常一样护短,心中大定,点头应是。

从孙太妃屋子出来,钱暧带着管事匆匆去了前院,吕二十一娘则直接向自己院中的耳房而去。

国公府很大,钱暧和吕二十一娘却因为孙太妃的喜爱,住在距离太妃最近的一个院子,也是同辈人中住的最好的一处。太妃让这个院子做他们的婚房时,惹了许多人眼红,却无人敢质疑太妃的决断。

吕二十一娘走的急,不一会就到了,亲自开锁,推开门便见一个被绑住四肢又被塞住嘴的婢女躺在地上,激烈地扭动,试探挣脱开绳子的束缚。

婢女看到有人进来,停止了扭动,安静地像是一只烫过水的等待拔毛的鸡。

许诺先前告诉吕二十一娘,说她进国公府时看到一个婢女走的过快,不小心撞了郭氏一下,撞掉了郭氏的荷包。

今日对国公府乃至整个钱家都很重要,杭州本家的族长都派了嫡长子来为太妃贺寿,这样重要的日子,若不是分配了任务,婢女不会随意走动。

而且钱家的婢女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在客人走的路上不长眼快步走,还不小心撞到客人身上这种事,过去几十年都没发生过。mht.la [夜夜小说网]

几十年没发生过的事情,偏偏在这样的日子发生了,撞的人还是郭氏。

郭氏两年前嫁入王家做继室,今年年初生了个女儿,而出嫁前的七年时间,她因为娘家的事情,从未参加过任何宴席。

所以今日孙太妃的寿宴,是周王九年前去世后郭氏参加的第一个宴席,却过敏休克,险些没了命。

因为郭氏过敏后反常的表现,许诺与吕二十一娘一致认为被“不小心”撞掉的荷包里装的是花生粉,而她所吃下的桂花栗糕,正是她自己洒了花生粉上去,否则一个不喜吃甜食的人,没必要去吃桂花栗糕。

当然空想无凭,必须要抓到人证,寻到物证。

吕二十一娘之前听了许诺对婢女身材相貌的描述,派了心腹去查,因为她对人员工作安排的很细致,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婢女,也就是如今在耳房的婢女。

郭氏的身上没有香囊所描述的粉色荷包,只有一个碧色的荷包,可见那个粉色的荷包是查出事由的一个关键性的线索,她自然知道荷包的重要性,在被孙太妃叫去屋里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寻了。

她进了耳房后瞥了婢女一眼,没有开口,盘腿坐在榻上,手一挥,便有婆子上前给婢女松绑。

婢女松绑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随即爬起来,看了一眼吕二十一娘,没有任何迟疑就往外走。

这个婢女是孙太妃身旁最得力的嬷嬷的小女儿,如今在钱暧弟弟身边伺候,算是国公府很有脸面的人了,平日很少看人脸色,还有不少二等婢女粗使婢女巴结她。

可再有脸面的婢女,也不该就这样无视主母。

没等吕二十一娘发话,自然有人赏婢女巴掌。

婢女捂着脸,眼中含着怒气,看着吕二十一娘:“夫人,您到底要做什么?莫名其妙将小的绑到这里,小的虽然不知所以,却也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您竟然还不许吗?”

婢女话音才落,又是几个巴掌落在脸上,将她打得跌坐在地上。

婢女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打她的婆子,又看了眼面上毫无情绪的吕二十一娘,脸色一变,急忙给吕二十一娘磕头。

府里的人都说这位夫人手段厉害,做事向来是快刀斩乱麻,但她过去每次见吕二十一娘时都看到她笑盈盈极为和气的模样,故此不曾信过那些人的话,认为她们没见过真人,只是胡乱猜。

可刚才挨了几个能将她打晕的耳光后,她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打人的婆子为什么只打她右边的脸,现在右边肿地手都捂不住了!

吕二十一娘看着跪在身前的婢女冷笑一声:“把荷包的事说给我听听。”她对这些算计她还装无知装可怜的婢女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早都能狠得下心了。

婢女这才真正得害怕起来,后背忍不住颤抖。

她做的很小心,夫人怎么会知道?

……

吕二十一娘审问婢女的时候,许家五口已经到了许府。

吕氏担心吕二十一娘,嘴巴抿成一条线,许谷诚下了马车看到她这副表情,上前安慰道:“晚娘,二十一娘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只见过她欺负旁人,却没见过旁人欺负她,你且放一万个心。”

“打她生下来我就看着她,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脾性,可这次的事情,倒是难了。依照六娘发现的那些线索,至少有两个人想对二十一娘不利。”

回府的路上许诺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吕氏,吕氏是聪明人,自然推断出至少有两个人想通过郭氏陷害二十一娘,而郭氏自己也豁出去性命要致二十一娘于不仁之地。

“她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的,更何况有孙太妃护着她,旁人想动她也动不了,你且放心。”

许谷诚这厢在劝解吕氏安心,许平逸也在关切地询问许诺。

“你第一个冲上去的,还给郭氏把脉?”许平逸没想到自己妹妹有这份胆识,既欣喜又担忧。

“是第一个过去,但不是把脉,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下她的情况。”许诺腿短步小,但和许平逸同行从来不需要快走赶上,因为他会将自己的步子放慢,放小。

“日后不必如此,让大夫做便好。”许平逸担忧地看了许诺一眼。

“当时郭氏呼吸不畅,若不将她置平,在大夫来之前就会……”许诺笑了笑,将自己的考虑告诉了许平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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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近在实习,然后更新都很晚,虽然一直都很晚,但是现在更晚了,节操什么的真的是掉光了,今天章节不长,明天会多写一千字的。(未完待续。)

126 套话

许平逸点点头,对许诺的话表示认同,道:“大哥知道,只是对你来说,未免太过冒险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若郭氏没救过来,在有心人的口中,六娘就成了那个害死郭氏的人,而她现在还未定亲,若背上这样的祸事,将来的亲事就没有任何挑选的余地了。

他虽然是男子,却很清楚一个女子在外的名声对她的亲事,乃至未来几十年生活的重要性。

许诺笑笑:“若大哥当时在场,大哥不会管吗,会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或者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不顾郭氏的性命吗?”如果许平逸说不,那么他长相再好,对人再体贴再暖心,她都不会用和之前一样的情绪面对他。

许平逸没有任何犹豫就说:“自然不会。”他的名声与人命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

“我与大哥一样。”许诺仰着头,看着许平逸清亮温和的眸子,语气十足诚恳。

许平逸沉默片刻,步子慢了几分,用他一贯和煦的声音道:“郭氏的性命确实重要,但在我心中却不如你的名声重要。”

他宁可背负恶人的名号,也想保全六娘的名声。

与女子名声最相关的便是婚约,许诺明白许平逸担心的是什么,含笑道:“大哥,我年纪还小,不急着婚配的。”

“婚配是一回事,名声是另一回事。你那几年已经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不能再让你的名声有任何损坏。”想起幼妹在外长大,他就十分愧疚,停顿一下又道:“不过,你既然将他人的性命看的更重,那你的名声大哥会替你保护,我会参加明年的解试。”

最后一句话很沉重,却也让人从语气中感受到坚定二字。

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保护你。

许诺心中很是感动,没想到许平逸将她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愿意为她这样付出。

毕竟他一贯给人闲散随意的感觉,并不是为了科举仕途而拼命读书学习的人,甚至故意错过了两年的解试,如今竟然为了保护她,要参加解试!

不过她说不出什么大哥你真好,大哥对我最好了之类的话。

但若说谢谢,他们是一家人,倒显得生疏了。

就在许诺犹豫怎么表达自己这份感激和感动时,许平逸十分感兴趣地问道:“六娘,你怎么知道王夫人是对花生过敏,又知道她呼吸不畅通?二郎与我说他被劫持时,是你找到证据救出了他和三郎,而且连夜带着纪五郎给他们送药,这才保全他们的性命?”

许平逸话题转换的快,许诺听后一愣。

她女扮男装和纪玄去梨园的事情只有父亲和许平启知道,她以为这是个秘密,没想到许平启在没有告诉吕氏的情况下,竟然告诉了许平逸?

许诺没想到许平启会这样信任许平逸。[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但许平逸向来话唠,若是哪日说开心了在母亲面前说漏嘴可如何是好!

许诺扭头看坠在最后面走的许平启。

许平启没有任何表情,对上许诺的眼,似乎说:我说了怎么滴,你还能把我怎么了?

许诺前世对付小孩相当拿手,但面对许平启时却完全没辙,这样沉稳淡定的一个孩子,既不能威胁又不能哄骗,她只能用同样淡定的目光看回去,用气势压倒他。

二人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转瞬就错开了。

许平逸哪知二人眼神中传递的内容,只是笑着继续向许诺询问,情商完败给自家弟妹。

许诺在映诚院用过晚膳,又与吕氏说了一会话,回去时天已经黑的需要打灯笼了。

七月在前面走着为许诺打着灯笼,春棠在许诺后面一步,三人一起向茗槿阁而去。

这日白日放晴,夜间星星满天。

到了茗槿阁后,七月去放灯笼,春棠将外间的灯点上,许诺自己脱下斗篷扔到外间的衣架上,烛光晃动中眉头紧锁。

屋里有别的味道……

她平日用的熏香十分清淡,故此很容易就捕捉到一股极淡的烤鸭味。

可她从未在屋中吃过烤鸭!

“你们先下去吧,那边的灯我自己点。”许诺眉头舒展,浅笑着将春棠七月二人遣走。

“娘子,小的给你看看火炉再走。”七月觉得屋里不够暖和,刚要过去就被许诺阻止了,只能退下去。

二人退下后,许诺眼中的笑意瞬间消散,变得十分警惕。从墙上取下胡灵生辰时送的匕首,慢慢抽出锋利的刀刃。

向前走了几步,立在屏风旁,仔细听着屏风后面的声音。

极浅极淡的呼吸从屏风那一头传来,稍不留言就可能错过。

她进屋问道烤鸭味后心有疑惑,因为对自己的身手相当自信,也为了春棠七月二人的安危,直接将她们遣出去,准备自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真有人潜入了。

闪身越到屏风另一边,匕首飞快地向呼吸声传来的方向刺去。

屏风这边还未点灯,光线更昏暗了几分,电光石火间她看得清是一把同样的匕首挡住了她的攻击。

匕首被阻挡后腿当时就踢了过去,带着劲风,用了十足的力道,却在即将触到那人身体时被一只手捏住脚踝。

“一上来就打,外面的贵女形象果然是装出来的。”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匕首后传来,这家伙腿上的力道怎么会这么大,若不是他勤于练习,接住她这一脚后手腕得碎了!

许诺对这道声音很熟悉,竟然是肖远!

“你来做什么?”许诺收回腿,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肖远,手上力道加大。

来汴京的第一日在妓.院外见到肖远,看到他纨绔子弟的模样,她心中就对他有一丝排斥,这样的人,她不想靠近,朋友也做不得。

尽管屏风这边光线很淡,却足以让肖远看清许诺的眼神,原本想说的话一股脑吞回肚子,只说了两个字:“看你。”

他没想到会在这双澄澈中带着些淡漠的眼中,看到这些年在人们眼中看到的嫌弃不屑的神情,心中的痛难以抑制,握着匕首的手更紧了几分,手指发白。

她也认为他是克星?

认为他是不宜接近的人?

开始嫌弃他了吗?

在苏州时对他的身份丝毫不介意,对有关他的传言没有任何芥蒂的人,到了京城后,便和那些人一样了吗?

既然如此,何必亲自抓鱼杀鸡,给她做接尘宴呢?

太可笑了。

两把匕首互相抵着,谁也不让步,僵持了许久。

肖远的力气比许诺大,却一直保持与她相同的力道,心中越来越冷。

他果然不该奢望,原以为她会是一个可以理解他的人,如今看来,是他想的太多。

不过,他这样的名声,有人不嫌弃不蔑视才是假的。

选择了这条路,他就没有退路了。

手上力道减弱,直接握着匕首就垂了下去。

许诺的匕首却没有和肖远的匕首一样收回去,而是直接抵到他脖子上,气势比之前更强了几分。

“你究竟在做什么?”许诺不觉得肖远危险,却深深感觉到他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否则在苏州时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肖远自嘲一笑,对架颈上的匕首毫不在意:“做该做的事。”

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宫里有贵人让你去宫里小住,尽量找理由早些离去,任何理由都可以,不要久留。”无论她怎么看他,该提醒她的,他不会隐瞒。

许诺放下匕首,转身点亮灯盏,再过来时余光从肖远手中的匕首划过。

肖远的匕首为何会与胡灵送她的匕首一样?

胡灵说过这把匕首是她二师兄送她的,莫非肖远也认识胡灵的二师兄?

许诺心中想着匕首的事情,说话时就不太走心,直接问道:“怎会有贵人寻我?皇上皇后近日可都忙着呢。”

“皇后?你知道了?”肖远原本晦涩不明的眼猛然亮了起来,刘德妃准备在年前坐上那个位置,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四个。

许诺说出口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立刻收回来,她提前知道历史发展的事情可不能被人发现了,否则小命不保。

但没想到的是,肖远竟会这样问,他这么一问,比许诺说错的话的事更让许诺吃惊。

难道他知道皇后的人选?

许诺心中翻腾,脑中有了许多构想,面上却不动声色,笑了笑,道:“自然,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刘德妃是十二月成为了皇后,算日子也该是现在有了眉目,十二月再正式册封。

肖远吃惊地看着许诺,想起刘德妃沉着脸说要将此事死死守住,不许泄露出去的场景。

这样机密的事情,许六娘一个闺阁女子怎会知道?

是谁告诉了她?

不可能会有人告诉她才是?

可她刚才分明说了皇后二字。

脑中闪过许多念头,实际上却没有过多长时间,肖远沉声道:“千万不可对第二个人说起此事,否则……”性命难保。

他很清楚刘德妃的手段,十分清楚知道这件事对许诺来说是致命的伤害,必须要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你是她的人?”许诺试探着问,心中莫名地激动。

肖远被人传言说克死了周王和郭皇后以及他母亲,这样的传言足矣让皇上赐他死罪,莫非是刘德妃保了他的性命,所以他如今在为她卖命?

许诺脑洞大开,却是猜到了事情真相。

肖远点头,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下面的话:“是,我的命是她的,算是她的人了吧。这些年在汴京明里装作纨绔子弟的模样,暗里则为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日后恐怕更是如此。”

刘德妃做到那个位置后,必然需要更多的势力,尤其是他这样暗中的不易被人发现的势力。

许诺一万个没想到肖远在为刘德妃卖命,更没想到他是如此内敛懂得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她以前发现他性格不定,每一次见面都好似不同的人是因为被谣言逼得精神分裂了,没想到却是他自己装出来的。

可那纨绔子弟的模样装的也太像了些,让她一度认为他的不可结交之人。

得到想要的东西,她故作无知地问道:“她是谁?”

啊?

肖远彻底被雷到了,她不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吗?如今怎么问起这个了,合着他刚才都是瞎操心?然后被骗着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

肖远虽然经历了很多事,心智比起同龄人也成熟些,但与许诺相比,到底是年轻些,心中瞬间不淡定了,不过胜在脸皮厚,没有露出尴尬的神情。

“你刚才为何用那种眼神那样看我,是因为知道我见不得人的身份,还是因为外界对我的传言?”肖远原本沉重的心情因为许诺莫名其妙的她是谁打破了,于是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许诺收回匕首,用似乎是看着自己家傻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当然是因为看到你挥霍光阴,去那种不该去的地方,和你的身份还有传言又有何关系?”

肖远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她没变,没有因为环境而变化。

不过他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了,才会让她眼中出现了那种鄙视轻蔑的神情?

想了片刻,突然意识到是上月她入京那天,他接到刘德妃的命令去了妓.院附近做事……

明白发生了什么后,肖远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好的鸭腿,递给许诺:“吃吗?”

许诺嫌弃地看了一眼,就要去榻上坐着,却被肖远一把拽住,拉入怀中。

男性特有的气味混杂在鸭腿中钻入许诺的鼻中。

这小子,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还拿着一块这么香的鸭腿!

只是靠在肖远身上,许诺也感觉地得到他肌肉貌似练的不错,比在苏州时更好了些。

“放开!”许诺知道肖远力气大,没想到大到她无法挣脱。

“别说话,有人在外面偷听。”肖远在许诺耳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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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实习的地方离学校得两个多小时车程,今天去那边看了房子,回来的有点晚了,更新继续很迟,道歉也没脸了。这章实在匆忙,有一部分是学校断电后码的,然后语言可能不大好,等实习和房子都稳定下来会返回来修改,但是剧情进展绝对不会出错的。断电后开电脑码字,蚊子虫子各种向我飞啊……(未完待续。)

127 接风宴

少年特有的气息在耳边环绕,许诺的身体不争气得轻颤了一下,随即集中注意力注意外面的情况。(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她感官很敏锐,很少有人能在她无防备的情况下靠近。

但是,她此刻极其仔细地听,也不曾发现屋外有人。

肖远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动作的突兀,却不想表现出自己不曾碰过女子的事实,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坦然无比地放开许诺。而后蹲下身子,握着匕首靠近窗户,眼睛警惕而敏锐,亮得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屋内点亮了灯盏,他如果站着走,指不定会让外面的婢女从窗户上发现他的影子,许诺则不用顾虑这个,握着匕首跟过去,站在窗边仔细聆听,这才听到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远……

刚才肖远说的话算得上这个时期整个汴京最为机密的事情,如果被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追出去,被人看到许诺屋中出来一个男子,许诺名节必然不保。

许诺似乎明白肖远的顾虑,垂眸看了他一眼,自己推开门追了出去。

却连那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夜色中的庭院空空如也,安静地可以听到树枝被风扰动的声音,寂寥空洞。

院中没有婢女,想来是都去用晚膳了,许诺看了一圈没看到春棠,去了院门问看门的婆子,看门婆子听罢她的问题只是摇头,说什么人也没看到。

许诺回去时,只见肖远惬意地坐在榻上,啃着之前的鸭腿,吃的正香,面上无任何忧虑或着急的神色。(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被人偷听了那么要紧的事,竟然还好端端坐着,完全不着急?

许诺发现肖远不单脸皮厚,心态似乎更好,典型的酱油瓶翻了也不快些走的人。

她晚膳吃的很饱,饱到睡到第二天起来也不一定饿的程度,但此刻闻着鸭腿的香味又看他吃的这么香,竟然饿了起来,收到胃善解人意的提醒,她直接开口问道:“喂,不是给我的吗?”

肖远吃相虽然斯文地让人怀疑他拿的不是油乎乎的鸭腿,而是精致制作的点心,但速度那叫一个快,一根大鸭腿眨眼的功夫就剩了一根白色骨。

他飞快地将骨头包好,又仔极其迅速地擦拭了手指和几乎没沾上油渍的嘴,确定仪容无碍才道:“你不要,我还不能吃啊。”

一个爷们,吃相这么斯文,这么爱干净真的好吗?

女子都不好意思和你同席好吗?免得吃相比你的粗鲁,失了淑女风范。

“刚才那人,你知道是谁吗?”鸭腿的小事,许诺主要惦记着刚才在外偷听的人。

她对那人的靠近没有任何感觉,肖远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听力和感官比她强吗?在最引以为豪的地方被人毫不经意地超越,许诺内心很不平静。

肖远握着鸭腿骨头站起来,目光从许诺袖口外那截洁白的手腕扫过,想到刚才柔滑的触感,表情当即就有些不自然。

咳嗽一声后没有回答许诺的问题,而是说了另一件事,道:“郭氏那个荷包,塞给了一个布箸的婢女,那个婢女指甲只在右手染了色。”

他奉刘德妃之命,监视上位皇后最爱的妹妹郭氏的行动,郭氏这次赴宴他自然是在暗处跟随的,看清了她每一个动作,同时也清楚郭氏要做什么,自然也知道许诺想得到怎样的信息。

许诺来不及问什么,肖远就掀开窗户跳了出去。

混蛋,这不是苏州时的那个后窗,是前窗!

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肖远自然是看到院外无人才出去的,他绝不会让人知道他与许诺有联系或是认识,不想连累她,所以一个多月来不曾寻过她。

但今日在国公府看到她义无反顾上前查看郭氏的状况,却不顾及自己的那一刻,他当即就决定要见她一面,近距离地见她一面,而不是远远地看着。

稍稍回忆了一下,认定许诺的爱好是吃,从国公府出来立刻去酒楼做了一桌菜,算是给她一个迟到的接风宴。

许诺得了肖远的信,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立刻去寻了许谷诚,巧妙地说了关于荷包的事情,让他传个口信给吕二十一娘。

肖远从许家的墙上跃下后立刻变得冷漠淡定,哪有与许诺相处时的随性懒散,站在哪里脸上分明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两道黑影从暗处蹿过来,躬身施礼:“大人。”

“刚才是谁在外偷听?”肖远疾步前行,同时用极低的声音询问。

“小的不知。”两道黑影齐声回答。

“嗯?”肖远猛地站住,并不回头,等着答复。

黑影当即就抱拳认罪:“小的被人打了后颈,晕了过去,您出来的时候才醒过来。”

肖远一听,目光变得深邃,举手向后一挥,黑影立刻退走。

黑影的武功不低,能同时将两黑影打晕,又潜入偷听,可见是个高手。

究竟是谁?

千万不能是师兄。

肖远心中很清楚,当今能在他手中全身而退的人有哪几个,但他宁可希望是旁人,事情棘手些也认了,却不希望是师兄。

心中想着事情,直接去了他惯去的酒楼,又行至他最常进的包间,看着包间食案上精致量大的菜肴,自嘲一笑。

分明都费时费力地挤时间做了这些东西,却不知该如何与她说,更不知该如何请她来吃。

就是皇上,也一年多没吃过他这样精心准备的菜肴了。

他平日装作纨绔子弟时与那些歌妓相聊甚欢,没有任何难度,但为何面对许六娘时连一个鸭腿也不知道如何给她,生生是自己吃了。

一个一脸谄媚的中年男子进来,笑嘻嘻看着肖远:“肖四郎君,不知还有客要来吗?”

肖家四郎做的吃食是出了名的好,这些年只给他们酒楼教过几道菜肴的做法,就让他们酒楼在汴京有了立足之地,掌柜每次都强调要好生伺候着这位,他自然不敢怠慢了。

肖远面无表情,只是挥手让中年男子退下。

中年男子说了一堆好话,乐呵呵地离去。

肖远站着看了眼前的吃食片刻,最终坐下自己用了起来,依旧吃的既斯文又迅速。

是许六没口福,不是他不敢请她吃。

或者,这桌菜本就是他做给自己迟的。

嗯,就是这样。(未完待续。)

128 偏心

第二日一早,国公府就传来了消息,已经找到了那个装过花生粉的荷包。[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想来凭借吕二十一娘的实力,很快就能查清前因后果。

许诺早晨向徐谷磊请教了些有关茶道的问题,午膳直接留在三房这边用,却没想到才坐在食案前,就有婢女喘着气跑进来。

徐谷磊看了婢女一眼,放下才拿起的箸,没流露出丝毫不高兴的表情,与往日一般平和地问道:“怎么了?”

“有圣旨,请咱们六娘子去接旨。”婢女是钟氏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但因徐谷磊没有妾室和通房,婢女也十分本分,几年下来成了三房最得力也最有脸面的下人。

可即使见过大世面,她依旧有些激动,站在门边一边喘着气一边看自己家转了运的六娘子。六娘子分明两年前还毫无踪迹,生死不明,如今竟然得了入宫的机会,这是何等的造化!

婢女说出如此令人吃惊的消息,屋中众人皆是大惊,许五郎的乳娘甚至低呼了一声,而后发觉失态,脸胀的通红埋下头去。

没有传许谷诚入宫,没有传吕氏入宫,却传了许诺!

即使传许平逸或者许谷磊入宫,也比传许诺入宫更让人好接受些,毕竟二人一人擅长刻玉,一人擅长点茶,都是有所能的,入宫也算是有个由头。

许诺听后心中一动,肖远昨日才说过如果有贵人请她去宫中小住,一定要找借口提早离去,她还在想哪有贵人这么闲会传唤她入宫,肖远实在是想太多,没想到一日不到圣旨就来了。

他果然是刘德妃的人,而且属于刘德妃极为得力的亲信,否则不可能提前得知这样的事。

因为对圣旨的内容有所了解,许诺心中没有激动或紧张,反而想了许多其他事情,但为了配合屋中其余人的反应,她右手松开,木质的箸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即使在席间落了箸也不会有人指责她失礼,反而会在心中想这是听到即将接圣旨应有的反应。

钟氏急忙使唤了人将箸捡起,又说了些话给许诺打气,让她不要担心,另外使唤了人去映诚院问话。

钟氏安排出去的人才走到院门,李嬷嬷就进来了,让许诺回去换身衣裳。

许诺与许谷磊和钟氏道了别,匆匆回了茗槿阁,依照吕氏的吩咐极快地换了一身鲜艳的衣物,头上的发饰也精巧了些,不是平日家中所用那般朴素的样式。

只换了穿戴,就急急忙忙往外走,穿过庭院游廊到了垂花门,便看到了站在大门处拿着圣旨的太监。

只远远地看着,从眉眼和说话时嘴巴开合的模样,许诺隐约感觉到太监是个苛刻计较的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果然才过去太监就埋怨许诺速度太慢,害他吹了好一阵冷风,语气间莫不是轻蔑不屑,数落了吕氏几句,并且嘲笑她大族出身竟然没教导好女儿。

若他知道日后会载在许诺手中,今日定然不会用这副态度对待吕氏。

给吕氏脸色看的人许诺决不会放过。

一家人诚惶诚恐地接了圣旨,吕氏让李嬷嬷塞给太监一个大红包,这才送走了这尊大佛。

回屋后,一家人都围着许诺,讨论她明日入宫的事项,吕氏更是亲自教许诺礼仪。

热闹散尽,许谷诚将许诺叫到书房,自己先坐下,而后用极其平和的声音问道:“六娘,以你所见,宣你入宫是官家的用意,还是刘德妃的?”

他实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刘德妃只不过随口说想尝尝苏杭的茶艺,皇上竟会开口让六娘入宫为刘德妃点茶。

阴差阳错下,六娘上次在宁王府出了些风头,棋琴书画只有棋艺未曾展示,但展示的三项都足以让人称赞。即便如此,却没有让皇上特意下旨宣六娘入宫的必要。

没必要的事情发生了,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目的,无论是以皇上的角度或是刘德妃的角度。

想到贵人很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将许诺招入宫中,许谷诚心中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与先前一般平和儒雅。

“孩儿曾与刘德妃有一面之缘,想来是她让孩儿入宫,孩儿会尽全力为刘德妃点茶的。”许诺坐在许谷诚对面,双手置于膝上,面上一片坦然。

许谷诚点点头,他这么问只不过希望六娘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要想歪了,他对许诺的回答还算满意,问道“好,你可知入宫后该怎么做吗?”既然要入宫,无论哪方面都必须聪明着些,多长一双眼多长一双耳。

“女儿不知,但必然会少说少听,不可扯谎。”皇宫这种地方,只是少说没有用,还要少听,一些不该听的事是绝对不能听的。

“入宫后定要聪慧些,不可主动与贵人有冲突,当然若有人来欺悔你,也不必过于委屈自己,出了事爹爹会尽力为你周旋的。”许谷诚给许诺嘱咐了些事情后,最后说了这么一句,他说话时低头看着许诺,眼中皆是暖意,同时还有坚定。

即使倾家荡产,永无官职,也会包你周全。

许诺已经习惯许谷诚带来的安全感,却依旧为此感动,强逼下涌上眼眶的泪水,乖巧地点头应是。

许谷诚给予的关爱,许诺一概通收,但她不会做出需要他费力周旋的事情。

入宫不能带婢女,换洗的衣物却是可以带的,春棠对许诺入宫的事情极其重视也极其谨慎,回屋后连午膳也来不及用,急匆匆将许诺衣笼中的衣裙全部翻出来,仔细搭配了四套换洗的衣物为许诺准备好。

许诺看着被春棠收拾好的大大的包裹,心中不由想,若是去一天就回来,会不会太辜负春棠一片好意?

这日下午晚间,许家都处于匆匆忙忙的状况。

夜间,许诺躺在床上,想了想刘德妃宣她入宫的事情。

品茶点茶什么的根本就是幌子,更有可能与刘德妃坐上皇后那个位置有关,否则这样重要的时期,实在没有必要宣她这样的年轻娘子入宫添乱。

国公府,吕二十一娘已经查清了孙太妃生辰时发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同房的一位妯娌,因为妒忌之心,凭借在钱家的便利,买通厨房的人,在孙太妃生辰当日将郭氏的点心与许诺的换了。

而钱家另一房的一位夫人,早在钱家下帖子请王家人赴宴时就与郭氏联系好,协商要让吕二十一娘吃些苦头。

这位钱家的夫人并没有告诉郭氏要怎么做,而是买通钱暖弟弟屋中的婢女,让婢女在孙太妃生辰当日用荷包给郭氏传了一包花生粉,想要一箭双雕。

郭氏不知这位钱家的夫人想的可以让吕二十一娘吃到苦头的办法,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婢女传来的荷包后的那一瞬,惊地险些扔了荷包。

她小时候吃花生险些没了命,她记得很清楚,一辈子也不愿再吃任何一次花生。

迟疑片刻后,她想起这几年在家中受的苦,真真是受尽了脸色。可受了那样的委屈的她做出了那样牺牲的她,到头来只能嫁做继室,吕二十一娘却抢走本应属于她的夫君,在钱家风风光光做钱家主母。

郭氏心中实在是既嫉恨又不甘,一念之下撮了些花生粉放在最小的一块点心上,而后将点心吃下。

郭氏为了让吕二十一娘难堪,为了让人指着吕二十一娘的脊梁骨说她坏话,豁出性命吃下了带有花生粉的点心。到最后,虽然保住了命,却让原本婉转灵动的嗓音变得干哑,再也回不到当初。

多年后她想起当初冲动的决定,恨不得与给她出主意的那位钱家夫人拼命,对吕二十一娘的嫉恨则越来越深。

孙太妃从吕二十一娘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面色越来越黑,到最后怒地将拐杖砸下来,直接砸到钱暖的身上。

竟然有人借着她喜欢的点心算计她最喜欢的孙媳,她实在不能忍,一定要好好罚一罚那两个孙媳。她们做的这些蠢事,险些害得钱家名声有损。

只要郭氏在钱家断了气,郭家和王家都会来找钱家的茬,至于怎样胁迫则是后话。

钱暖挨了砸,也不好顶嘴,乖乖将滚在地上的拐杖捡起来,又巴巴地给孙太妃送去:“祖母,你刚才手滑了吧,日后可得小心些,别伤着自己。”

孙太妃瞪了钱暖一眼,满含怨气地说:“你媳妇这样好,这几年又为你母亲分担了这么多年家事,你竟然不好好护着她,让人给她使绊子,让人算计她,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钱暖有官身,凭借自身的努力被人尊敬,在钱家这样大的家族中也算有地位,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只有在祖母面前,他就会表现出这副乖乖挨打的模样。

“祖母,您孙媳不是好端端在这站着的吗?您不要生气了,她这般精明,不会被人算计的,您放心吧。”钱暖讨好似的和孙太妃说话,怎料完全没有效果。

“她精明是她精明,我是让你将那些有心为难她的人赶走,到底听明白了吗?”孙太妃说着话捞起拐杖就往钱暖身上砸。

钱暖也不躲,就这样待着。心中默默吐槽,您刚才什么也没暗示,我哪知道您想做些什么呢?您打吧,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您和您那宝贝孙媳。

吕二十一娘哪里不知钱暖心里是什么打算,看着他挨够五下,这才开口帮他:“祖母,您就放过他吧,他在前院,实在是不懂内院的事儿。”

孙太妃有了台阶,立刻停手,将拐杖放下,转过头看吕二十一娘,脸上的怒意瞬间消逝。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孙太妃让吕二十一娘将那两个使绊子的钱家妇人以及她们的丈夫一同来她屋里,她要好好敲打一番。

那两个人自然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她们的丈夫也少不了一顿拐杖。

第二日,许诺如往常一样早早醒来,听着外面婢女婆子走动的声音,心中将昨日吕氏讲的入宫的各种规矩回顾了一遍,确认全部掌握后,才翻身起来做每日都做的运动。

精心打扮过后,坐上宫里派来的马车。

许谷诚上朝还未归来,吕氏和钟氏在门外相送。

入宫一路上莫名得安稳,任何意外都没发生,许诺就顺利地见到了刘德妃。

“许家六娘见过刘德妃。”许诺用最标准的姿势行礼,眼睛虽然垂着,却在打量刘德妃的衣摆。

“嗯,抬起头我看看。”刘德妃今日穿着绣有海棠的粉红交领短袄,黄色八幅长裙,头饰均是精致的金步摇和金梳篦,耳上的蓝宝石与大拇指指甲盖一般大,十分惹人眼。

她面上画着极淡的妆容,却看不到任何斑点,可见保养之细致。

许诺抬起头,目光从刘德妃身上一扫而过,心中却想这话有点像挑选宫女时用的。

刘德妃似乎很满意许诺的面容,点了点头:“与你母亲有五分像,但气质上更像钱家那位夫人。”

她口中的钱家夫人便是吕二十一娘。

许诺听后笑笑,没有答话。

刘德妃以为许诺紧张或是害羞,没有继续问下去,挥挥手让人领她去住的地方。

许诺去了刘德妃为她准备的地方,发现屋内设备一应俱全,有四个服侍她的宫女,猛然意识到刘德妃有让她久住的打算。

肖远让她早些脱身,言下之意是住的久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那么她该如何与刘德妃说少住几日的事?

心中盘算着,就问带她过来的宫女:“不知我进来需要住几日?”

“小的不知,娘子若有疑问,尽可以去问德妃。”宫女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架势,显然不准备回答许诺任何问题。

许诺点点头,待用完午膳,便去寻了刘德妃。

她过去时,刘德妃正在自弈。

站在门外等着刘德妃一局结束,有宫女进去通报,她才进去。

“本位与你母亲算是有些交情,就直接叫你六娘了。”刘德妃笑着对许诺道。

许诺点点头应声是,其余的一个字也不说,打定主意要在宫中做那个少说少听的温婉许六娘。

“住的可是习惯?”刘德妃说着话有捏出一粒白子出来,落在棋盘上。

才坐了一会,被子都没动,有什么习不习惯的?

“很好,多谢德妃照料,儿受宠若惊。只是想问问您,儿何时为您点茶,需要点几次。”许诺发现刘德妃已经换了一身朴素的衣物,与早晨完全不同,发髻的形状也有所改变,头饰更是一样不落地全换了。(未完待续。)

129 棋风相同

刘德妃的屋子很大,没有过多的隔间,只用了两道屏风隔开。(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因为在下棋,她没有如早晨那般正式地在外间见许诺,而是在屋子最里面。

许诺一路走进去发现刘德妃屋中没有完整的用来点茶的器具,可见不是喜茶之人,推测她每日至多饮用一次茶汤,而不是和吕氏以及一般的贵妇那般每日饮用三次。

如此,刘德妃用茶汤的次数差不多就是想留许诺在宫中的日子。

刘德妃听许诺这样问,眼中多了一丝认真,心想许六娘倒是得了她母亲几分聪慧,也算是有传入宫来的资本。

“点茶的事明日再说,你今天才入宫,先熟悉熟悉环境。”刘德妃懒懒地坐着,神情一如往常。

言下之意是让许诺先住着,点茶的事不急。

此言一出,许诺更加肯定刘德妃是要将她久留在宫中。

但留着她,又能有什么用?

她无权无势,甚至是初来乍到,对刘德妃坐上后位这种‘宏图大业‘实在是起不了任何助力。

但她相信刘德妃不会做无用之功,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她和刘德妃之前的联系仅仅是宁王府赏梅宴的一面之缘,其余的都是间接关系。

“可会下棋?”刘德妃见许诺没说话,就随意问了一句。

许诺眼睛一亮,她记忆中刘德妃是那种有才又有德的人,如果能得到她的认可,再与她协商离开的事情,或许能有些希望。

心中有了打算,许诺暂时摒弃了少说少听的做法,恭敬道:“儿看过几本棋谱,学过些皮毛。”

“皮毛也无妨,我正好闲得厉害,手谈一局可好?”刘德妃话语很随意,话音才落就将手边的黑子向前推了推。她认为许诺既然能有那样一手好字,所谓学了皮毛定然是谦言,她不认为一个人会在练字的同时完全摒弃了棋。(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许诺看了棋盘一眼,点点头,施礼后坐在刘德妃对面,将黑子放在手边。

“若儿侥幸赢了您,可否让儿在宫中住三日后离去?”许诺拿棋子前大着胆子问道,她不会说什么明日离开或立刻离开这样的话,那样太张狂也表现出太多的目的性。

毕竟她不是一个因为宴席上出了点彩就忘了自己是谁的小丫头,没资本说某些话时,她是不会说的。

一旁侍候的宫女神色古怪地看了许诺一眼,心道这位许家六娘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刘德妃的棋艺之高连大儒都要自叹不如,官家更是多次出言称赞,满京城何人不知刘德妃擅棋?

许六娘竟敢说这种浑话!

岂不是找打?

宫女对许诺十分不屑,认为许诺是自不量力,面上不免露出轻蔑的神情。但刘德妃面上神情一如往常,只是伸手让许诺坐下,虽然没有说话,行动上却是默许了许诺的提议。

许诺心中大喜,随即调整呼吸,抛弃心中杂念,让心恢复平静,而后捻起黑子落在棋盘上。

她前世棋艺就很好,而且看过不少前人总结的棋谱,穿越后更是看了许多没有流传到后世的孤本,又时常与许谷诚切磋棋艺不断地将书上看到的用到实践中。

以她如今的棋艺,只要不出意外,赢刘德妃没有问题。

下了二十几手后,许诺发觉刘德妃的棋风似曾相识,略一回想,想起肖远下棋时也是这样的风格。

怎会有这样的巧合,肖远为刘德妃做事,同时二人棋风相同。

肖远是跟着刘德妃学的棋,才有了这样的棋风?

或者是肖远时常与刘德妃切磋,让刘德妃习惯于这种下棋方式?

肖远虽然幼时时常入宫,却总是去郭皇后和周王那边,刘德妃没有机会教肖远,至于周王逝世后,肖远更是多年不入宫,二人的联系多是刘德妃派人传话,实在没有机会对弈,甚至是教习。

莫非二人师承同一个人?

许诺想了几种可能后觉得只有这个是合理的答案。

这些不过是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许诺依旧在认真下棋。

刘德妃棋艺确实不俗,而且手段既隐秘又诡异,总会使出出其不意的招式,但整体而言,却有一股顾全大局的大气在,许诺费了不少功夫才破开刘德妃布的局。

刘德妃似乎从未被人破过刚才的局,被破局后,棋路便不如先前那般从容,待她反应过来开始调整时,大势已去。

“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一手。”刘德妃虽然输了,却一脸满足,用带点审视的目光看着许诺,随后摆头让宫女将棋盘撤下。

宫女将棋盘原样搬走,走的十分谨慎,不敢让棋盘上的棋子移位。

宫女深知刘德妃的习惯,她每次输棋后都会仔细研究先前的棋局,直到确认自己能赢过对方后才会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走,否则便一直摆在厢房。

院里的厢房有两个棋盘上的棋子一直没有收,一个棋盘上的残棋已有二十年,另一个则是七年前放进去的。

宫女将棋盘摆在厢房后,面上露出茫然之色,罢了又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

一个十余岁的小娘子,竟然能赢了刘德妃三个子,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更让人吃惊的是,刘德妃竟然也同意了许六娘的要求!

许六娘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另两个棋盘的主人都十分值得人仰望,许六娘凭什么有机会与这两位齐肩!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一定是巧合,或是刘德妃面对一个小孩时并没有用了全力。

虽然宫女了解刘德妃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都会全力以赴,但为了告诉自己许诺并不擅长下棋,硬生生是这样想了。

“儿喜好此道,也愿意在这方面费些心思。”宫女取走棋盘的同时,许诺如是回复,说话的同时直视刘德妃的眼,想从中探出些线索。

刘德妃一笑,取过凭几上的茶盏,将其内的温水喝去一半。茶盏才离开嘴唇,立刻有宫女接过,紧接着又有宫女递上手帕。

刘德妃拭嘴后才道:“好,就依你。”

许诺没想到刘德妃会这么快就松了口,要知道她在开口提要求时就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

刘德妃没有问她为何提出这个要求,也没有反悔或用其他话搪塞。这份爽快让她对刘德妃的好感增加了几分,这样的人有实力也应该坐上后位,到达人生的顶峰。

许诺不愿去费太多的心思揣摩旁人的心思,向来是在意的人人们做的说的,不在意人们想的,想了没有做没有说,与她又何干?

刘德妃心中自然对许诺的提议有了很多猜测,但半毫也不显露出来,只是盘算着将原本七八日做成的事三日内做了。

“既然如此,一个时辰后你去正厅点茶吧,到时候官家也会到,衣着方面听宫女的便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自有人给你备齐了。”无论因为许诺是吕氏的女儿,或者因为许诺的一手好字以及异于年龄的棋艺,刘德妃对许诺还算欣赏。

欣赏的原因来源于她认为许诺知进退。

只是,欣赏的人该做棋子时,她也不会手软。

许诺得了刘德妃的令,下去准备。

她才走,刘德妃就遣散了屋内所有的宫女,唤了一个小太监进来。

小太监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孔偏黑,一双眼黑瞳极大,格外明亮,走起路来几乎没有脚步声,显然是习武之人。

小太监进来后给刘德妃行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静听吩咐。

“告诉他,把时间提前三日,尽快让景平得知这个消息。”刘德妃确定宫女都避到了远处,这才低声嘱咐。(未完待续。)

130 见官家

申正时刻,许诺随着着宫女去了正厅。[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身着白袄青裙,袄上绣着山茶花,裙上则是一片片经络分明的茶树嫩叶。发上簪了两朵粉色的珠花,一个雕刻简约的玉簪,从头到尾没有一件是她原先的装扮。

她穿越后还是第一次尝试如此素雅的扮相,换好衣裳后在镜中猛地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有几分叶娘子的风范,风雅高远。

自恋到这个程度也是够了。

宫女带着许诺走了两段游廊,在正厅外停下,伸手示意许诺自己进去。

正厅外除了一排相貌相似的宫女,还站着四个太监,其中就有昨日到许府宣圣旨的那个太监。许诺余光从他身上扫过,默默记住他的衣着,准备点完茶问问宫女这样衣着的太监官位如何,顺便打探一下他姓甚名谁,日后能“帮帮”他就尽量“帮”点。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谁敢说母亲的不是,她就得想着法子找那人的不痛快。

许诺点头,抬脚迈步,用最标准的贵女姿态走了进去,虽然腰挺背直眼睛却微微下垂,以此表示对皇上的尊敬。

待目光可见处滑过一抹明黄,许诺才停下脚步,矮身施礼:“许家六娘见过官家,见过刘德妃。”

她很想立刻就看到皇上的相貌,但为了礼仪和自己最珍贵的小命,还是规规矩矩地垂着眼,只盯着皇上那双用金线绣着图案的黑靴看。

“原来是这么个小娘子,能写得那么一手好字,还赢了德妃的棋,真是了不得啊。(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中年男子平缓和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话音中带着笑意。

许诺了解历史,知道当今皇上赵恒与久经沙场的宋太祖宋太宗不同,他没有太多威严,相反有些懦弱,才能与他的大哥二哥相比也是有所欠缺。

赵恒向来勤勉节俭,政治问题上趋向于保守,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抱负。他在位期间,因于辽国签订了檀渊之盟,国家没有战事,社会经济繁荣,财政大幅增长,人民生活的相当惬意。

虽然檀渊之盟被人说是耻辱的象征,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协议为人民带来了安定富庶的生活。

没有扩充疆土,但让国家经济更为繁盛。

有所缺也有所成。

“官家,臣妾觉得许六娘子是个害羞的,您这样夸奖,她稍后指不定不敢将真本领显露出来了呢。”刘德妃笑着与皇上打趣,眉眼间露出柔顺的神情。

许诺听罢腹诽,刘德妃哪个眼看出来她是个害羞人了?

完全是瞎扯!

吐槽之余,思索刘德妃此言究竟是何意。

刘德妃从社会最底层走到现在这样的位置,付出的努力常人无法想象,她的聪慧也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故此,许诺相信刘德妃一言一行都会有所指代或是更深的用意。

皇上笑笑,没有言语,眼睛却仔细地看着许诺,心想这个小娘子无论是礼仪或是才学方面都很优秀,若周王还在,二人倒真是相配。

刘德妃一句话勾起了皇上的回忆,回忆起前几日他与刘德妃的谈话,同时回忆起了早逝的周王。

周王自小就聪慧过人,无论学什么都比旁人快,却不是喜欢卖弄的人,小小年纪就懂得内敛。他当年夸奖过周王竹图画的好,特地收在书房中,怎料周王自此再也没在他面前画过竹子,更是将先前被他收藏的那幅竹图悄悄取走。

许家六娘的性情倒是与周王有几分相似。

刘德妃了解皇上思考时的状态,确认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嘴角弯起,出言让许诺开始点茶。

许诺闻言在之前宫女带着她选的茶具前坐下,这时才抬起眼,看到了皇上的相貌。

皇上方脸大耳,剑眉凤目,蓄有长须,不惑之年的他面上线条已不再明显,再加上他原本就不是威严之人,匆匆一眼,只觉得皇上是个慈善的人。

撇弃杂念后许诺当场碾压茶团,冲点新鲜的茶粉,姿态大方,神情淡然,整个人与眼前的茶具以及手下的茶汤融为一体。

这是她最近一直在练的感觉,她过去点茶,她是她,茶是茶,两者是分离的,如今已经能做到和叶清臣那样茶人合一,虽然不如叶清臣举手投足见都透着清雅,却也有了几分茶人感觉。

刘德妃惊讶许诺能显示出如此姿态和气度,回想起过去的一件事,担忧地看了身旁的皇上一眼,发现皇上神情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许诺茶百戏做了最简单的山水图,一切完成后双手放于膝上,对一旁的宫女点头。

宫女会意,拿起茶盏呈给皇上和刘德妃。

二人看过茶百戏略微赞赏了两句后,婢女将茶盏拿回来,许诺用长柄茶杓分茶。

刚分好茶,外面传来太监尖亮的声音:“杜婕妤到!”

许诺心无旁贷地在用汤瓶清洗刚才用过的茶具,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人来了,却没有分心多想,直到闻道一股浓烈的香气才转过神,随即看到一抹颜色繁多的裙摆从眼前晃过。

许诺对杜婕妤了解不多,只记得皇上的长女是她生的,连她的年纪也不大清楚。

“臣妾见过官家,见过刘德妃。”杜婕妤矮身行礼,待看到皇上抬手示意她起来,立刻直起身,道:“这位就是那个在宁王府赏梅宴弹过妙曲的许家娘子?”

杜婕妤声音很年轻,带着些许骄横,想来年纪不过三十。

被人提到了名,许诺也不能装哑巴,向皇上和刘德妃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刘德妃微微颔首,站起来对杜婕妤施礼:“许家六娘见过杜婕妤。”

杜婕妤自说自答道:“不必多礼,你点茶便是,我路过闻到了茶香就跟了进来,想向德妃讨杯茶汤,怎料官家也在,而且是你这么个小娘子在点茶。”

呵呵呵,许诺坐下后拿着茶匙的手险些抖了一下,杜婕妤这话骗小孩也骗不过,到底是哪里来的胆量在皇上和刘德妃面前这样说?

皇上毫不在意杜婕妤蹩脚的借口,给她赐坐,刘德妃则命了宫女给杜婕妤上了一盏许诺刚分好的茶。

杜婕妤没再说话,安静地坐着饮用茶汤。

三位贵人喝茶的同时,许诺继续点茶,没有因好奇而抬眼去看杜婕妤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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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因为各种事断更了,作者原本不想让这本书有断更记录的,但实在是没时间,表示真的很忧桑。不求大家原谅,只希望大家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这本书,之后的剧情会很精彩的。(未完待续。)

131 接头

刘德妃本意让许诺点三盏茶便去歇息,杜婕妤却说她先前在外面走的累了,这会子渴得厉害,硬是让许诺多点些茶来喝。[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杜婕妤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很渴,甚至说出了:“你尽管点茶,能点多少,我便喝多少。”

点茶需要迅速大力地碾碎茶饼以确保茶的口味,后面至关重要的击拂环节更是需要臂力,一整套流程下来手臂会有明显的酸痛感,连续点茶后手臂会更是会酸痛难耐。

普通小娘子的臂力连许诺一半也不如,连续点茶五次已是极限,杜婕妤本想让许诺受点累,怎料点茶六次后许诺臂力依旧不减,能继续点茶。

杜婕妤绝望而无奈地盯了许诺一会,而后目光从谈笑甚欢的皇上和刘德妃身上扫过,发现他们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才伸出手摸了摸肚子。

肚子鼓起来了!

若不是冬日穿得厚,站起来肚子会很明显。

可不能让皇上看到她这副模样!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杜婕妤心中那个悔恨啊,为什么要答应佳仁县主给许六娘难堪,结果到头来难堪的是她自己。

许六娘不停地点茶,她不停地饮用,胃已经胀地快要破了,再喝下去还不如乘早歇了给许六娘难堪的心思,免得稍后在皇上面前出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杜婕妤手从肚子上移开,极力让自己忘记肚子既撑又胀的感觉,保持笑容,看着许诺说:“你也该累了,歇着吧。”

许诺刚好点好新的茶,正要让宫女呈上去,就听到杜婕妤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抬头往杜婕妤的方向看去。

自杜婕妤进屋以来,许诺头一次看她。

杜婕妤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子很瘦,脸颊却胖嘟嘟的。眉毛淡而短,用黛勾勒成弯弯的柳眉,皮肤极白,衬得她的嘴唇很红,发髻上明晃晃的步摇和簪子簪了一头,耳上坠着两颗镶金的红宝石,长得确实有些像胆大无脑的人。

看到杜婕妤的长相,许诺顿时释然了她先前例如“你点多少茶我就喝多少”这种摸不着头而且蠢笨的话语。

喝了这么多盏茶,再不叫停,真会被憋出毛病的。

不待许诺回答,刘德妃就说:“杜婕妤可是解了渴?我认为许家六娘子点的茶算得上佳品,茶百戏也很精妙,比宫里那些点茶的宫女强了太多,不知杜婕妤怎么看?”许诺无论是点茶时的风度或是手下点出的茶,确实比用同样茶和水的宫女点的强。

“自然是佳品,我与刘德妃想法相同。”杜婕妤肚子胀的厉害,没工夫再闲聊,随便迎合了刘德妃的话,急忙起身对皇上行礼:“官家,臣妾……”

皇上还算熟悉杜婕妤的性子,又怎会不知她是肚子胀急着回去,看着她微皱的眉头和不好意思的目光,哈哈笑了两声,点头示意让她离去。

杜婕妤如释重负,急忙带着宫女离去,一回了自己的屋中就进了净房。

早知道会这么遭罪,她死也不答应佳仁县主的请求。

另一边,听从刘德妃指令出宫的小太监出了宫门后七拐八弯甩掉身后的尾巴,进了繁杂的小巷子换了一身衣裳,又去茶楼坐了半个时辰,这才向汴京最繁华的妓.院晚香楼而去。

“这位爷,您是听曲儿还是饮酒啊!”老鸨迎上来,一把抓住小太监的胳膊,脂粉香气瞬间就将小太监笼罩。

“找人,肖四在吗?”小太监忍着刺鼻的味道,放缓声音问道。

老鸨闻言立刻甩开小太监的手臂,愠怒道:“你认识那家伙?他前几日刚伤了我们楼里小姐的心,我怎么可能放他进来?”

“不知肖四伤了几位小姐的心。”小太监问的一本正经,心中对每次接头都要打交道的这位老鸨充满了敬佩,明明的相同的话,老邬每次都能说出不同的感觉,让他每次都怀疑进错了地儿。

“三位啊!都是我们楼里顶尖儿漂亮的姑娘,不知他哪只眼瞎了,竟敢说她们长的不好!”老鸨愤愤不平道,话毕还甩了甩手帕,随即让人将小太监赶走。

小太监从晚香楼出来,拐入深巷,最终到了肖府。

翻墙而入,到了肖远的书房外,小太监在窗沿上将一段简单的节拍敲了三遍。

隔了一盏茶的功夫,书房门打开。

小太监迅速进入,门消然无息地合上,好似不曾打开过一样。他进去第一句话就是:“见一回你真费劲。”话语中带着埋怨,一副孩子模样,神态动作十分放松,没有在外时的沉稳淡然。

他幼时服侍周王,周王早夭,他本是要去陵墓,刘德妃瞧着他动作灵敏出言将他留下。他那时候还小,跟在刘德妃身旁逐渐成为了她的口目,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冷静平淡,唯有在自小就认识的肖远面前才会出现本该有的却一直掩饰着的性格。

“每次都是这句,说吧什么事。”肖远一身黑色劲衣,纵使的冬日的衣服,也挡不住他颇为引人注意的身材。

他没有和小太监那样放松,相反,浑身透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提前三日,尽快让景平先生得知许六娘在宫里的事情。”小太监比肖远矮半头,说话时仰着脖子,看到肖远的表情后心中微沉。如果他武功再好些,有些危险的事情就不用肖远一个人去完成了。

肖远书房向来是不许婢女靠近,至于小厮也是送饭的时候才过来,所以他们说话没有刻意压制声音。即便有人突然闯入,以他们二人的感官的敏感程度,不待那人走到可以听到谈话声的地方,他们就能察觉。

“知道了,两日内完成。”肖远点头,拳头紧握,关节处泛白。

真的到了这一日了,他要为刘德妃去逼迫师兄。

这些年四处寻找师兄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要通过许六娘来逼迫师兄入宫,回归他应有的身份。

小太监只是传话,不是很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道:“德妃要将那位许家六娘子在宫中留三日,我原本瞧着是要留十日的,不知那位娘子是怎么让德妃改变了主意。”

他在德妃身边跟了多年,自然知道德妃的性格,下定主意后基本不会改变,这次却变了!

实在让人惊讶。

肖远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那家伙应该有让德妃改主意的本领,她倒是明白了他之前的提醒。不过总地算下来,还是有一日的时间差,希望师兄可以考虑一日,不要一听到许六娘被留在宫中就不管不顾地去寻刘德妃。(未完待续。)

132 互相套话

小太监传完话,肖远向他说了近日打探到的一些情况,小太监一一记在脑中,回宫后复述给刘德妃。(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这一日,肖远未眠。

无论是师兄或是刘德妃,在他生命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他的命是刘德妃给的……

许诺完全没有认生,在肖远失眠的同时,她吃得好喝的好,睡的倍香。

宫里的被子比许家的软,也更轻,盖着却十分暖和,许诺睡的舒服,比平日晚了一刻钟才醒来。

她穿上衣物依照平日的习惯运动了一会后便等着稍后会来服侍洗漱装扮的宫女。

“许六娘子,您已经醒了?”一个高挑的宫女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级小一些的宫女,手中捧着精巧的洗漱用具。

“嗯。”许诺点头,随后任由宫女伺候洗漱装扮。

两刻钟后终于打扮完毕,她今日的装扮十分符合如今这个年纪,鹅黄短袄配粉红长裙,身材高挑的宫女给许诺梳了个灵巧活泼的发髻,发上簪了几个精巧的珠花,两把蝴蝶图样的金梳篦分别插在发髻两侧。

简直是天真烂漫。

许诺早已习惯衣着任旁人做主的日子了,在许府时全部交给春棠,进宫了更是啥也不管,宫女给她穿啥戴啥她都没意见。

许诺点头对宫女道谢后询问道:“不知刘德妃今日何时饮茶?”

“小的不知,德妃也不曾安顿过,但许六娘子若是觉得闷,可以去后花园散散心。”宫女说话时不卑不亢,却也有应有的恭敬,比起宁王府张狂的婢女不知好到哪里。[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我随意去哪里都可以?”许诺没想到皇宫是能随意走,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她真的很想去看看。

“是。”宫女话音一落,外面就有人传话说刘德妃请许诺过去一同用早膳。

后花园什么的推迟一些吧,反正大冬天的也没花可看。

许诺去了刘德妃的住处,只见一袭姜黄大袖的刘德妃正拿着本书看。

“许家六娘见过刘德妃。”许诺进屋脱掉斗篷后施礼。

刘德妃见许诺进来,放下手中的书,示意身边的宫女开始布箸。

宋时人们早膳用的最丰盛,许诺原本以为皇宫中会将这点体现的很明显,不想刘德妃这里的菜式十分简单,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精工细琢,与她在许家用的早膳差不多。

刘德妃为了皇上节俭治国的习惯,将自己的伙食也“节俭”了一把吗?

早膳结束,食案撤去后,刘德妃一副要与许诺聊天的模样,让宫女先端了点心和白水上来,而后问道:“听闻你年初头部受了伤,失去了记忆?”

许诺没想到刘德妃会问这个,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失忆和刘德妃有什么关系,若说刘德妃单纯为了聊天才提起这个话题,她一万个不信!

她亲口将没有失忆的事情告之的有三个人,朱商、七月和胡灵。

通过在苏州的接触,肖远应该能猜到她没有失忆,方镜也应该从七月那里得到她没有失忆的消息,总的算下来有五人知晓她没失忆的事实。

想来刘德妃虽然这么问,应该不该知道她没有失忆的事。

许诺无形中认为作为刘德妃的亲信的肖远,不会将她没有失忆的事告诉刘德妃,事实上肖远也不会嘴碎。

“是,儿一月末时从假山上摔落,往日的事情记不大清楚了。”许诺含笑回答。

记不大清楚,那么说明有些东西还是能记起来的。

刘德妃神态如常,关切地问道:“到了怎样的程度,可看过大夫,这些日子以来记忆有所恢复吗?”

“儿当时瞧过大夫,大夫说慢慢会恢复。只是几个月来记忆还是同刚受伤时一样,对受伤前一年在家里的事情完全不记得,回家前的事情有些许轮廓,却也不大清晰。”

许诺断定刘德妃问这这件事是有目的的,故此不着痕迹地将话说到需要刘德妃提问的地方,想从刘德妃的提问中找出她真实的目的。

刘德妃自然想不到她在套许诺话的同时,许诺也在从她这里套东西,毕竟在她眼中许诺只是个聪明的小娘子。

“依你如今有的记忆,你在外的日子是怎样的?想必是十分辛苦,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记不得了也好,那些苦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刘德妃面上露出感叹之色,心中却认定许诺若记得些什么辛苦的事,一定会乘着这个时间说出来,以此博得同情。

“儿倒不觉得在外的日子苦,劳您担心了。”许诺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等待着刘德妃下一次提问,下一个问题很可能会与刘德妃真实的目的有关。

刘德妃心中有些急,她往日想从人口中问出些什么,两句话后那些人就会全盘道出,没想到许六娘竟然是个软棉花,拳头过去完全找不到着力点,她要听到的东西根本不说出来。

“你可记得去了什么地方,与什么人在一起吗?若有人帮过你,你如今还能记起来,我便做个主帮你报了这份恩。”

许诺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刘德妃想问的是她在外的那些年与什么人在一起?而且预测了她是欠了人的恩情,可见刘德妃原本就对此事有所了解。

许六娘在外的那些年,若说有人相伴,又欠了那人恩,只有方镜一人。

刘德妃要找方镜?

许诺推测出结果后吓了一跳!

在许诺眼中二人毫无交集,完全是两路人,可如今刘德妃却在转弯抹角地在打探方镜,可见她是在意方镜的,说不定她这次宣许诺入宫就是为了方镜。

想起方镜,许诺自然会想到他清雅沉稳的气质,想起他弹得一手好琴,想起他清凉专注的目光,想起他眼中清浅的笑意。

他虽然生活在民间,似乎没有亲人,但结识的友人都是达官贵人,而且愿意对他全力相助,他也总是不惜一切地帮助朋友。

无论是方镜自身的修养,或是他结识的人,都与贵族子弟无异。

方镜莫非是刘德妃的儿子?

二人年纪算下来倒是刚好。

许诺心中狗血地想了一下,随即推翻。

刘德妃若早在二十多年前生育了子嗣,她又怎会让能让她成为皇后的宝贝儿子在外流浪。更何况她若能生育,这些年来也不至于一个孩子也没有,以至于假装怀孕将李宸妃生下的孩子作为自己的儿子。(未完待续。)

133 接我一把

刘德妃若知许诺瞬息间编出这么一个狗血故事,甚至在脑中拟想出当时的场景,绝对要吐血。(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许诺十分擅长掩藏内心想法这种事儿,故此刘德妃眼中的她只是一副苦思冥想的状态,完全看不出思绪已经跳出去十万八千里。

片刻后,许诺手指轻揉太阳穴,做出虚弱的模样,若有所思道:“多谢刘德妃好意,只是儿不争气,怕是要白费了您这片心意。儿这些日子只要去想过去的事,头就疼地厉害,实在是记不清何人帮过我,不过回忆时总是觉得有一个娘子带我去吃东西,记得她身着白衣,面庞倒不怎么记得住了。”

她才不会傻乎乎地承认过去那些日子都是跟着方镜过的。

不过她的演技似乎又提升了,比前世在警队时还要好些,宅斗果然会锻炼人。

许六娘三岁到十岁都是跟在方镜身旁,方镜那几年是既当爹又当妈,许六娘的生活起居都是他负责。

这样的事,旁人得知后不往歪处想还好,若想歪了,许诺此生若想嫁人,只能嫁给方镜一人了。

万一方镜有未婚妻,或者不娶,许诺简直得悲催到家。

作为一个特警,她确实有些娘,但她可不是不婚主义者,就算穿越了,也想找个爷们一起过日子,不会因为有代沟就单过一辈子。

许诺自己都觉得这样的事不往歪想都难,所以一定得瞒着不能传出去,多一个人知道都不行。

否则当初许六娘被吕氏找回后也不会支支吾吾不愿说过去七年与谁在一起,若她说自己是个男子养大的,吕氏为了她的清白只有两个法子,除掉那个男子,或者让她嫁给他。

许六娘在方镜心中地位不低,许诺凭借记忆很容易就确定了这一点。如果刘德妃将许诺是方镜养大的事情说出去,就算是透出去一点口风,以京城人们的八卦能力,许诺的亲事真心就没得救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谁会娶一个别的男人养大的女子作为自己的妻子?

许诺发现名声这种东西和她真的有些八字不合,从苏州到汴京,她的名声成天危在旦夕,稍微打个盹名声这位大神就会将她推到悬崖边。

想到此处,她心中一惊,刘德妃是要利用她吗?

用她的名声将方镜引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原因,刘德妃刚才所有的提问都能串起来了!

方镜那么在乎许六娘,若得知刘德妃可能将这件事说出去,肯定会出来的!

刘德妃为何要引方镜出来?

许诺脑袋快速运转起来,想起肖远让她在宫中少住几日,想起刘德妃原本想长留她在宫中,想起初雪那日一身落雪的方镜,一切都明了起来。除了刘德妃找方镜的原因,其余的事情电光石火之间已一条条罗列在她脑中,清晰地如地图一般。

“既然记不得了就不要勉强自己,回去休息吧。”刘德妃见问不出什么,决定暂停一下,却毫不气馁,因为现在想做的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做不了也无碍。

毕竟皇上对许诺还算欣赏,而对他已亡却没有任何子嗣的二哥许王,又有着颇多挂念。

许诺点点头,施礼告退。

回了屋,许诺十分急切地想要联系方镜,她不想刘德妃利用她胁迫方镜。

但她在这里一个认识的可以相信的人也无,什么也做不了,除非……

除非晚上偷偷溜出去。

宫里的墙比外面普通宅院的墙高很多,守卫多戒备严,她不知自己能否在没有辅助用具的情况下出去。

无论刘德妃寻方镜是何意,许诺都不能让方镜“自投罗网”,毕竟他救了许六娘,许六娘欠的恩情该由她这个占了身体的人来还。

许诺在屋中等到暮色降临,将用步摇和布条制成的飞虎爪塞到怀里,仔细听了外面的声音确认无人便溜了出去。

七月有方镜的联系方式,无论是什么情况,她都必须回一趟许府,让七月给方镜递个信。

许诺心中隐约觉得如果因为她让刘德妃找到方镜,会让方镜处于极其不利的处境,她可不想还没报恩就把恩人拖下水。

过河拆桥什么的,她最反感了。

虽然是严冬,天已全黑,在宫里走动的人还是不少,各处都挂着红红的灯笼,映地阴冷的皇宫有几分暖意。

许诺没有穿夜行衣,光明正大地走出来倒是无人怀疑,但穿着这么一身翻墙实在是……

得找个没灯笼的地方才行。

绕了许久后终于到她认为最好翻,守卫的人换班也最慢的地方,飞快地将怀里的飞虎爪掏出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过来,用力将飞虎爪抛了上去。

飞虎爪虽然固定到了墙上,但布条拧成的绳子实在太细。

许诺手中拽着绳子的一端,仰头看着墙头,深深觉得飞虎爪支撑不住她的重量。

就在她仰头思索的间隙,一个圆形黑影从墙那头探过来。

天很黑,许诺看到一个圆形的物体出现在墙头,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是个人,她竟然没有察觉到墙的另一头有人!

警惕地将飞虎爪拽下来塞回怀中,装作什么也没看到,路人一样离开。

“喂。”墙上的圆头喊了一声。

许诺听着声音熟悉,停下脚步。

肖远!

转回身时肖远已蹲在墙上。

瘦长的身影越过墙头,一手支在墙上,敏捷地向下一跃,口中喊着:“接我一把。”

这四个字勾起了许诺惨痛的回忆。

苏州时和肖远夜访王家,他受着伤却不放心她,坚持要陪着她。原本是很贴心的一件事,但他从屋顶跳下的时候硬要她接。

今天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许诺就这么站着,看着肖远从墙上跃下。

分明是很潇洒的姿势,分明很帅气,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把一切都毁了。

肖远毫无压力地落地,落地声很轻,足矣显示他的武功到了怎样的程度。

他站起身来走到许诺身旁,抱怨道:“怎么不接我一下,差点摔倒了。”

黑暗中,许诺面上露出一个极其鄙视又不屑的表情。一个大男人凭什么要她接,年纪上他确实比她小,认真说起来只能算是个小男人,但他个高啊!而且,这么高跳下来,她要是傻乎乎去接,肯定得被压死。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肖远见许诺不回答,自己笑了一声,极其宽容大度地说:“算了,原谅你了,下次别傻站着就成。”

许诺盯着两步外的肖远,额头满是黑线,这个人她真的不认识,太……

“你来这里做什么?”恢复好情绪,许诺再次将怀里的飞虎爪掏出来,虽然不结实,但有飞虎爪借力总比没有的强。

肖远借着星光大概认出许诺手中的东西,往前走了一步,低头问道:“那你呢?”他这个点翻墙入宫确实不合适,但许诺站在这里,手中还拿着这样的东西,就更不合适了,毕竟她在世人眼中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娘子,而他只是个纨绔子弟。

还好他猜出她能估摸出刘德妃会做的事,特地在这里堵着她。

“与你无关。”许诺说着话就要将飞虎爪扔上墙去,却被肖远伸手拦住。

肖远将飞虎爪放回许诺手中,语气格外认真:“你不能出去。”

“刘德妃让你看着我的?”许诺警惕地后退一步,她只和肖远交过一次手,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二人体格相差太多,距离过近对她有害无益。

看到许诺的反应,肖远脑袋里蹦出一句“捂不热的石头”,他从未做过有害她的事,而且明里暗里地帮她,她怎么能这么不信任他呢?(未完待续。)

134 心跳如鼓

事实上,肖远没怎么明着帮许诺。(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他帮她的那些事,基本都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

苏州时许诺名声狼藉,肖远费了许多心思,后来甚至花重金让说书人编讲故事,硬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许诺毒母的恶名消散。

此事许诺到现在还纳闷,却不知是肖远暗地里做的。

许倩联系杜家的人想要毁许诺清白,肖远得了消息后放下手头的事,不管不顾地去了杜家那个种满芍药的院子,及时赶到被药迷得浑身乏力的许诺身旁。为了给她解药,笨拙地借用和她对弈的由头才给出了药物,同时将对她有不轨心思的杜大郎扔到贡桶。

做这件时的同时肖远毁了朱商一个大生意,事后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来赔偿朱商的损失。

许诺却对此事毫不知情,只以为是许谷诚解决了和杜家的纠纷。

王家在许家送去京城的茶上捣鬼,肖远得知后重伤也要陪着许诺夜探王家,自己回去后高烧不退,若没有纪玄超群的医术,他的命怕是早就没了。

肖远险些没了命的事许诺更是不知情。

黑暗中,肖远面上没有平日对待身边死士的冷漠严峻,亦没有平日在外装出的典型的不务正业的神色,反而有一丝慎重,心想再冷的石头他也得给捂热了,耸肩道:“自然不是,但你出的去吗?”

皇宫绝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许诺听了肖远的回答,心中松了一口气,肖远出现在这里和刘德妃无关便好,而后对着身旁的高墙扬了扬下巴,道:“你既然能进来,我自然也能出去。”

“许六,你怎能如此自信,我多年下来才找到这条路,就这还得凭借一身武功。你第一次入宫,准备怎么走?到处都是巡逻的人,一个不小心,性命可就难保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肖远是真心劝阻许诺,不想让她冒这个险。

要知道在宫里翻墙的人被扣押下来的几率不大,因为多半会被当场处死。

除了刺客,实在没人会无缘无故地翻墙。

“我的谨慎程度不比你低。”许诺认真回答,心中却想着能不能让肖远带着她从他口中的那条路出去。

肖远似乎看透了许诺的心思,轻笑一声道:“别想着让我带你走那条道。”

“不想不想,咱们就此告别,别挡我。”许诺心中其实没什么底,毕竟她是初来乍到,即使方向感很好,但在这样漆黑却繁杂的地方走岔路实在太正常了。

可是,让她坐以待毙地等着被刘德妃利用,绝对不可能。

见许诺不听劝,肖远拿出了杀手锏,低声道:“其他的不说,许家怎么办?为了他一个人,将许家整个家族都置于危险的境地吗?”

但凡有人发现许诺预意翻墙出宫,许家毫无疑问会陷入泥潭,很可能会成为后位之争的炮灰。

“你知道?”许诺脑中嗡地一声响,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

她没想到肖远会说出他这个字,而且这样肯定,莫非肖远也知道方镜的存在?

刘德妃既然知道,肖远是她的人,知道也不足为怪,这个消息也有可能是肖远提供给刘德妃的。

这样一想,许诺勉强定住了心神,她信任肖远,相信他就算知道方镜的存在,也不会以此来威胁她。

二人站着说话的功夫,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们的耳力都极其灵敏,而且,在听到脚步声的同时都迅速地在脑中估算出来人的数量。

听到脚步声后,二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就向墙拐弯处的一块凹陷而去。

这处地方原本就不大,莫约三尺的距离,如今挤了两个人进去,一点缝隙也不剩。

许诺背靠着墙,脸直接贴在肖远胸膛上。

虽然她不需要旁人给的安全感,但这样的结实而温暖的胸膛的确让她体会到了安全感三个字的意义。

几乎是一瞬间,少年特有的气息便将她环绕,干爽清雅。

她感受得到他心脏每一次的跳动,强壮有力,宛若鼓声。

但似乎,有点快。

肖远没想到这个地方会这么小,否则他刚才再找了地方躲便是,又何必和现在一样……

尴尬,紧张。

身前的人瘦弱纤细,手臂屈着抵在他胸膛,即使如此,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心跳不由得就快了几分。

二人几乎是贴在一起,能很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许诺迅速收敛了气息,希望能躲过巡查,可肖远不但呼吸粗重,心跳声更是大的好似恨不得让人发现他在这里。

许诺见过收敛气息后的肖远,即使相隔一扇窗户,也会让人忽略他的存在,怎么此刻是这副模样?

巡逻的侍卫越走越近,若有听力好的,或许会发现他们。

许诺无奈地戳了戳肖远,示意他收敛心神。

她的手臂屈着抵在二人身体中间,手移动的范围很小,再加上着急,根本没注意自己戳的是哪里,刚巧不巧地就触到了肖远最敏感的地方。

肖远深吸一口气,长入鬓角的剑眉皱起来,却也忍着没吭声,心跳声突然增快后也慢慢降下来,呼吸声更是轻地好似不存在。

巡逻的侍卫中有一人开口问道:“那边好像有动静,过去看看?”这道声音很年轻,问话时有些犹豫,一听就是刚来的新人。

“你看错了吧,哪有人?”说这句话的似乎是个中年男子,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刚才分明听到有呼吸声。”年轻的侍卫依旧是小心翼翼地说话,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倔强。

“你以为你是谁?隔着这么远能听到呼吸声?”另外又有人反驳。

“我认为还是去查看一下的好。”年轻的侍卫的声音更低了,但以肖远和许诺的听力完全能听到。

许诺和肖远听到这番对话,额上虽不至于冒出冷汗,却也有些紧迫的感觉,空气似乎停滞了。

这个感官敏锐的小侍卫若是固执些,或者胆子大些,他们肯定会被发现。

希望他不是个固执的人,许诺心中默默祈祷。

年轻侍卫说完话后没有人接话,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停顿的时间虽然很短暂,许诺和肖远却觉得过去了一个时辰。

稍后终于听到另一个人开口,但他开口还不如不开口,因为他说:“既然如此,那我过去看看,如果没人,你给我等着挨罚。”

黑暗中藏着的两个人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轻缓的脚步声靠近。

许诺听着脚步声大约估摸了此人的身高体重,想着稍后怎样快速将他制服,然后避开其他人逃跑。

事实上,在皇宫中袭击侍卫后还想逃跑,对不熟悉地形的许诺来说完全做不到。

肖远垂眸看了身前的人一眼,身体移动。从刚才开始他面上就有些发红,万幸天色黑,不会被看到。

温暖的胸膛渐远,许诺立刻意识到肖远要做什么,急忙伸手抓住他,为了防止他出去,手臂向前伸,环住他的腰。

肖远被许诺这么一抱,身体直接僵住了。

他可以大大咧咧嬉皮笑脸地脱了上衣,也不会为此难堪,但与女子肢体接触,实在是从未有过,他也没法大大咧咧地不放在心上。(未完待续。)

135 片叶不沾身

侍卫越走越近,再有六七步就到了二人避身的地方。(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肖远心中明白,这样的距离他们再无去新的地方藏身的机会,逃跑更是没可能,迅速判断了当前的情况后决定独自露面。

他准备以自己为诱饵,出去后先说清身份,再编个借口将侍卫带离此处,以此保全许诺。

他毕竟是个男子,名声原本就不好,不在意再往上面抹些黑。

更何况他久居汴京,被侍卫抓住祖父或者刘德妃自会助他,借口和理由也不是太难找,顶多被世人多戳几次脊梁骨。

许诺却是不同,她作为首次入宫的未出阁的娘子,不安安分分待在屋中却跑了出来,如果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她和男子在这里,她……

毕竟不是每个贵女都有入宫的机会,若是在入宫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丑事,绝对会被人讥讽嘲弄,外出参加宴席也会被指指点点。

出于这样的考虑,肖远才准备出去,绝不是突发奇想。

但他没想到许诺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做的事,还抱着他不让他出去。

纤细柔软的手臂似乎有无尽的力量,不许他动,就那样环在他腰上。

肖远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女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虽然现在的许诺还是个小娘子。

在京城的人们的眼中,肖远个是纨绔子弟,整日出入妓.院听曲观舞,不务正业又风流不羁,吃喝玩闹才是他的正业,但这些表现只不过是伪装掩护他真实状态的面具。(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面具下的他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用朱商的话来说,简直是洁身自好。

许诺眼中的肖远和洁身自好四个字无关,以为他不会介意她的举动,才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

毕竟这种情况下看起来吃亏的是女子,而且她不在意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放下所谓的男女大防,更何况她内心是个二十四岁高龄的现代成年人。

肖远虽然不介意被许诺抱,但他很忐忑,浑身上下都处于紧张状态,紧紧绷着,至于那张英俊的俏脸已经红的可以煮火锅了。

刚才二人之间还隔着许诺的两只手臂,如今是直接坦坦荡荡地贴在一处了,万幸许诺还没怎么发育,不然肖远真是得冒了烟。

许诺皱着眉头听不远处的动静,仔细想了一遍发现身上没有防护的用具,旁边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不由遗憾。

因为要入宫面圣,往日随身携带的匕首她压根就没带来。

既然没有武器,只能凭手脚功夫了。

许诺到底是穿越而来的,一直想着怎么抵抗,完全没有顺从皇威的意识。

她丝毫没意识到在皇宫这种地方即使武艺高强,在遇到一队巡逻的侍卫时也没有逃的机会,因为附近还有更多的人,抓住一个不熟悉路的人只是时间问题。

肖远虽然因为许诺突然的动作紧张了一下,而且紧张到极点,但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迅速地冷静下来,反手将匕首取出,牢牢攥在手中。

他原本想以自己做饵,如今被许诺阻止了,二人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想全身而退,这些侍卫一个也不能活着离开。

要说真话,他不愿让许诺看到他这样冷漠无情的一面,杀手一样,没有任何情感,一切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若许诺看到那样的他,恐怕不会再正眼看他了。

可是,为了她,他情愿不被她正眼相看。

前来勘察的侍卫马上要走到拐弯处时,远处,最开始反驳小侍卫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好了,一切正常,归队。”

脚步戛然而止,可以听得到原本靠近的脚步声先是停止,而后愈来愈远。

再然后远处时不时传来嘲弄声和呵斥声,显然那些老侍卫在教训先前那个年轻的侍卫。

角落中的二人松了一口气,神经却依旧紧紧绷着,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以免那个年轻的侍卫不服气跑回来。

最后,巡逻的一队人全部离去,许诺这才将手从肖远精瘦的腰上松开,心中默念她没有故意占便宜,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别逞个人英雄主义。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肖远紧张的情绪,直到肖远画蛇添脚地说了一句:“今日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平日往我身上贴的女子多的是,这种事我经历的多了,不会找的你的不是,你不必担心。”

许诺愣住,这种情况他难道不该说会为她负责吗?

或者至少是请她原谅?

为什么要让她放心,还说不会找她的麻烦?

似乎……

位置调换了,肖远才是受害者?

许诺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在天盛赌坊初次见肖远时他说的话:北江,你再晚来半刻,我可得被这位小郎君给吃了,你得为我做主,让他负责!他看了我的身子,他竟然看了我的身子!我,我……

当时,她误打误撞进了他休息的雅间,只是看到衣衫不整的他,她发誓,半点肉也没看到,他就嚷着要她给他负责。

她当时看到他眼中戏谑的目光就知道他是演的,但今日他的表现,绝对不是演戏,而是内心紧张慌乱后的口不择言。

肖远竟然紧张了!

一向对所有事都有种了然于心的淡然的肖远也会紧张?

许诺没想到向来一副我见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的肖远会为刚才的事情失措,他难不成是没碰过女人?否则刚才的事情不足以让他呼吸加重心跳变快以至于后来的胡言乱语。

自诩花花公子的肖家四郎,竟然……

许诺心中觉得惊奇,意识到自己发现了肖远的另一面,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肖远刚才一席话是为了强调他时常和女子接触,不想让许诺有心里负担,哪知被许诺猜到了他没碰过女人的事实。

想到许诺身上淡淡的香气和柔软的身体后,他自动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回去吧,不要想着出去,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想办法通知你。”刺骨的夜风袭过,肖远脸上的红色终于褪去了些,身体也不再滚烫了。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许诺也知道自己出不去,点头应了,由肖远带着从捷径迅速地向刘德妃的院子而去,路上她出言想让肖远帮她给七月传口信。

肖远听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而停住了脚步,扭过头问了让许诺摸不着头的一句话:“你猜出了她要做什么,却不知她为何这样做?”

“是。”许诺的确猜出刘德妃是想利用她引方镜出来,却不知刘德妃这样做的目的。

肖远深吸一口气,带着许诺去了一处游廊的尽头,收敛心神后确认四周无人,才开口道:“官家为先皇的第三子,有楚王和许王两位兄长,官家自幼对两位兄长十分钦佩,而楚王与许王也十分关照官家。”

“楚王与官家都是太后所出,但楚王后来为了给秦王伸冤被先皇废除太子身份贬为庶人,官家为此一直很是痛心。”

许诺自然知道楚王赵元佐的事情,他自幼聪慧又深得宋太宗喜欢,成为太子后,皇位已是唾手可得,后来却为了叔父赵廷美的事不惜放弃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对于皇位,赵元佐没有丝毫留恋地选择了放弃,这样的气魄实在难得。

“先皇去世后官家就恢复了楚王的爵位,也算是尽了一份心。但年少早亡而且未留一子的许王,一直是官家解不开的心结。”

皇上解不开的心结,他身边的重臣肯定会有所了解,陪伴他多年的刘德妃更是清楚。

说到此处,肖远别有深意地看了许诺一眼。

多余的他不会说,但他知道许诺会明白他的意思。

许诺吃惊地看着肖远,心中十分混乱。

方镜竟然是宋太宗次子许王赵元僖的子嗣?

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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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中对许王赵元僖的评价是:元僖姿貌雄毅,沈静寡言,尹京五年,政事无失。(未完待续。)

136 梦境

今日是许诺头一回找肖远帮忙,肖远却不得不拒绝。(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他撇过头,盯着游廊外随夜风而动的黑压压的树枝,身侧的手攥地发白,却还是保持了平稳的声调,道:“我不能帮你。”他既然答应为刘德妃做事,就不可能挖她墙角,一边做她的刀,一边破坏她的计划,两面三刀不是他的做法。

至于之前让许诺不要在宫中久留,以及刚才向她暗示方镜的身份,则是因为他知道,仅仅凭借这些不会打乱刘德妃的计划,最多只是让她紧迫些,或者让局面稍微对许诺有利些,多一分争取的机会。

他做这些只是不希望许诺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希望她有一个缓冲的机会。

虽然他知道许诺没心没肺,知道她内心比寻常女子强大许多,知道她很可能不需要他做多余的事,却还是不自觉地做出了保护的举动。

只是实在没有料到,他真的会对她说这五个字,而且这么快就说了出来。

我不能帮你。

曾经下定决心会答应她任何要求,无理由地帮她,却在她第一次开口时就拒绝了。

想想有些可笑。

作为生活在暗夜中的人,身不由己是最恰当的描述。

之后肖远用很平淡的声音建议许诺不要过多参与此事,以免被卷入逃不出的漩涡,随即又送了她一段,直至可以看到刘德妃的宅院才停下脚。

许诺道了谢,转身离去,身姿矫健转瞬就没了影。

狂风呼啸而过,衣摆在风中摇曳,发丝乱舞,肖远却纹丝不动,看着许诺离去的背影,从怀中取出叠的整齐的手帕,摩挲上面凌乱的绣样,一双眼在月光的映射下格外明亮。

许诺与肖远分别后悄无声息地回了屋子,简略洗漱后迅速入睡。[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日夜里有风,比平常冷了些,而许诺为了行动简便将身上的厚袄换成了薄袄。出门时倒还好,回来的路上风又大了几分,她冻地牙齿都打颤。虽然刚才回来的一路上肖远都走在风吹过来的方向,稍微替她挡了点风,但她还是冷。

为啥要作死换袄!

许诺蜷曲着睡着前只有这一个念头。

夜里,她浑身烫的厉害,翻来覆去直至将被子踢下榻子。

她梦到了前世,梦到了一身警服干练爽利的妈妈,梦到了因为她的同情最后将她推下高楼的女人,两张脸重叠在一起,在她耳边笑在她耳边喊着小诺喊着许诺,让她难以呼吸……

为了摆脱女人饱含嘲讽的笑声,许诺捂着耳朵跑,却一脚踩了个空……

前世从高楼坠落的失重感,无比清晰地重温了一遍。

作为长期保持训练的她并不畏惧失重感,但她畏惧落地的那一瞬间浑身散发出的剧烈疼痛,那种痛代表着死亡,钻心而让人绝望。

她要醒过来,那种钻入心底的疼痛她永远也不想再经历一遍。

就在要落在地上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接住,胸膛温暖,声音轻缓。

她抬眼想看清那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分明近在咫尺,却什么也看不到。

她固执地想要睁眼,却被一直大手扶在眼睛上,修长干燥。

随后滚烫的额头上被冰凉覆盖,手臂上也有凉凉的东西划过,不如先前烫了……

她一翻身,拉住那人的手,骨节分明,有习武之人的薄茧。

被烧糊涂的许诺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将那只手抱在怀里不放。

多谢。

多谢这双手,她才不用再次体会那钻心入骨的痛楚。

这一日,许诺睡到了晌午,醒来时便看到吕氏带点红肿的眼,弯弯的桃花眼中还含着薄泪。

吕氏穿着姜黄色大袖,发上只簪了一个玉簪,面上几乎未施粉黛,可见是匆忙赶来的。她见许诺醒过来,面上绽开一抹欣喜的笑容:“六娘,好些了吗?”

“娘,你怎么来了。”虽然烧的有些迷糊,但睁开眼后许诺立刻明白自己还在皇宫,吕氏是来看她了。

吕氏扶着许诺坐起来,又用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这才放下心,道:“你这孩子,夜里睡觉不老实,竟然烧成这副模样,说胡话说个不停,几位太医都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万幸纪五郎昨日正巧在汴京,用了他的方子,你才醒过来。”

纪玄在苏州时治好了吕氏的嗓子,又治好了许平启和许三郎的蜂毒,吕氏十分信任他的医术,见太医都束手无策便说出了纪玄的名字,刘德妃派人去寻,才发现纪玄昨日被他叔父从应天府接到汴京,就急忙请入宫中让他为许诺把脉施针。

昨日……

许诺心中一紧,天啊!不要告诉她,她睡了一天半,那事情可就没回旋之地了。

她昏睡一天半,以刘德妃的能力,两句话就能让方镜妥协。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睡觉呢?

但是,梦中的那双手是谁的?

莫非是纪玄的?

可是纪玄不是习武之人,他一双手白白嫩嫩,不可能有薄茧。

虽然是梦,但许诺感受的十分真切,打心底认为有这么一个人,在她烧的迷糊时帮她覆了毛巾。

从肖远口中得知了方镜的身份后,许诺便知刘德妃为什么要怎么做了。

用她的名声威胁方镜,让方镜回宫认祖。

既然方镜父亲许王是皇上解不开的心结,方镜若能回来,皇上自然会高兴,刘德妃也算是功臣。

刘德妃此举算是立功,那些不赞成立她为后的大臣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反驳,她成为皇后的路会因为方镜回宫变得顺畅。

简而言之,许诺成了刘德妃登上后位的一块小石头,而方镜是那块大石头。

以许诺的推断,方镜定是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对某个人表示过不愿回宫,而皇上不知道他的存在。

“孩儿贪玩,让娘费心了,娘替我谢谢纪五郎吧,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了?”许诺没想到是纪玄救了她,这下又欠了他的。

吕氏宠溺地笑了笑,手从许诺的发上拂过:“昨夜到现在,你还想睡多久?”

许诺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样时间应该来得及,于是又问道:“娘, 春棠和七月呢?她们跟着您入宫了吗?”

“自然没有,你好好歇着,德妃说待你养身体后再回府,你可要快些好啊,别让官家和德妃担心你。”吕氏说着话接过宫女端来的药,用勺子搅动确定温度合适后才递给许诺。

许诺接过,一口气喝到底。

一旁的宫女睁大了眼,她端着那药闻着味儿都觉得苦得厉害,许六娘竟然一口就喝完了,而且没吃备好的梅子解苦!

真是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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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厚脸皮的作者回来更新了,但之后几天应该还是无法更新。最近被论文虐的很惨,实习的那边也请假了,一心在写论文,不知道看了多少篇文献验算了多少张草稿纸。作者专业偏数学,计算量很大,满脑子都是公式。论文还没查重,姐妹们再等我几天。六月要挣全勤,大概每天4000字更新,那个时候论文也应该差不多了。

好久没码字,今天码字心情特别好,果然和码论文相比,码小说就是天堂。(未完待续。)

137 三观一致

许诺下意识下看了立在傍边的宫女一眼,见宫女目光涣散,一瞬间想起这两日在宫中所见,刘德妃身边的宫女一个赛一个人精,除了极会看脸色,应变能力强,一举一动更是像是用尺子量过的。[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端药的这个宫女竟然不专业到在主子身边走神,简直是拉低了刘德妃身旁宫女的整体水平。

许诺心中这样想着,眼里不自觉地便带了些许探究的意味,目光在宫女面上多停了几息。

宫女刚才还在腹诽许诺举止粗俗没有贵女该有的矜持,这会回过神来正巧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许诺刚从昏睡中醒过来,一时间没有收敛自己真实的气质,与十岁出头的少女相比多了丝凛冽。

宫女被许诺的目光看得心中一惊,严冬中背上莫名地出了一层冷汗。

她急忙将目光移开,而后攥了攥袖中的手,面上恢复早先的恭敬礼貌,垂目看着自己的手,生怕许诺瞧出了她先前的不屑。

许诺没工夫思索宫女神色的突变,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

许诺心中回味吕氏刚才说过的话:“自然没有,你好生歇着,德妃说待你养身体后再回府,你可要快些好啊,别让官家和德妃担心你。”

吕氏这番话是否暗示着想让她早些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电光石火之间,许诺猛然想起了许谷诚在她入宫前的叮嘱,脑袋转了几个弯,心中便有了打算。(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之后她在与吕氏聊天时十分随意地拉起吕氏的手,将吕氏的手放在自己膝上,然后用手指在上面写字。

“德妃找到了许王的遗腹子,巧合下孩儿得知此人和孩儿有关,她要利用孩儿使此人回宫。”许诺写的不急不慢,含笑看着吕氏。

她空间方位感很强,十分自信她在吕氏手中写字的位置是屋中服侍的几个宫女视线的死角,没人会看到她在做什么。

虽然她不想让许家卷入后位的争夺一事中,不希望许家有任何的麻烦或者趟任何浑水,更不希望许家因为她的事情受到牵连,但她察觉得到吕氏对刘德妃有所提防,否则不会让她快些养好病,早些离开。

而吕氏的想法,必然也是许谷诚的想法。

将近一年的相处,她很信任吕氏,也十分信任许谷诚。

如今知道了这样紧要的消息,她手上又没有任何权势或者人脉,到头来只能把消息烂在肚子里,让这个消息没有任何价值。

但她若将此事告知许谷诚,想必他能猜出刘德妃的目的,这样就能对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有大概的了解,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至少让这则消息可以帮他在朝堂站对队伍。

吕氏向来聪慧,许诺拉过她的手写了第一个字后她看了一眼许诺,便开始不动声色地说些家中的趣事,看不出任何异样,心却只在手上的字中。

待许诺写完后,吕氏很是吃惊,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的神色,拉过许诺刚才写字的手,将自己的手指落在上面。

吕氏只在许诺手心写了一个字:“好。”

吕氏没有问许诺怎么个机缘巧合得知的这样的消息,也不曾问许诺口中许王的遗腹子和她有什么关系,也没问许诺为什么要说这些,只回答了好。

无理由的信任不过便是如此。

一个好字告诉许诺她会将此事告诉许谷诚,他们会好生考虑。

吕氏早晨是被急招入宫的,晚上不能休息在皇宫,申时就与许诺告别离开皇宫,回了许家。

晚膳前许谷诚回来,吕氏便将屋中的人全部遣散,向他说了此事。

许谷诚听罢面色微沉,当初圣旨下来时他就怀疑是有人要利用六娘,果真如此,而且想要利用六娘的人是刘德妃。

他没想到刘德妃能找到许王的遗腹子,也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讨皇上高兴,用这件事堵大臣们的嘴。

显然,在听过吕氏的话后许谷诚立刻明白刘德妃是要通过此事得到那个已经空了多年的位置。

事实上许谷诚对对刘德妃比较欣赏,她虽然出身低下,但一直是一步一个脚印向前,不断地学习充实自己,而不是只会内宅妇人的勾心斗角。

但刘德妃如今算计到他的六娘身上,他不能看保持着欣赏的态度支持刘德妃利用六娘。

刘德妃有实力做皇后,皇上若下了旨意,许谷诚毫无疑问会支持,不会因为她的身份问题而中立或者反对,但刘德妃若利用了六娘,情况就不同了。

而且,许王有遗腹子的事,他是知情人之一。

最初他是感叹方镜的才华,后来在他和朱商一同离京时才知他的身份。

当时他很是震惊,最终尊重了方镜的选择,不曾将此事泄露出去。

六娘说她可能与方镜有关系。

只能是她在外的那些年遇到的。

虽然六娘失忆了,但以方镜的为人,他若遇到了六娘,想来是会对她伸出援手。

许谷诚脱去官服后坐在吕氏身旁,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刘德妃想坐上那个位子没错,但她不该利用六娘。”

吕氏嘴角弯起,挽住许谷诚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老爷,我也是如此想的,若许王真有子嗣留在世上,自然是好事,刘德妃想通过他获得官家的赏识也是聪明的做法。但许王的子嗣既然能为了六娘回宫,说明他过去与六娘所交颇深,六娘那些年在外势必很辛苦,而他也很可能是六娘的恩人,我们不能做恩将仇报的事。”

吕氏从许诺那里得知了一句话,就把方镜和许诺的关系猜测的八九不离十,许诺若是知道日后对吕氏势必会更加崇拜。

许谷诚微微点头,手从吕氏头上轻轻拂过,目光落在吕氏的脸庞上,目光中是无尽的温柔,而后温和道:“婉娘你我的想法几乎每次都相同。”

吕氏与刘德妃有手帕之交,许谷诚政见上支持刘德妃成为皇后,但他们一致拒绝许诺被刘德妃利用从而害了曾经的恩人。(未完待续。)

138 老鼠屎(加更)

刘德妃若将许诺作为垫脚石,通过这样的方式坐上皇后的位置,以她有恩必报的处事方法,想必日后会对许诺和许家关照有加。夜夜小说网WWW.mht.la

有了这样一个助力,许谷诚的仕途路会更好走。

但许家和许谷诚都不需要这种关照。

许诺本意是想通过这则消息让许谷诚在不久的将来,在皇上提议娘刘德妃立为皇后的时候,能够顺利地在朝堂中站好队,怎料许谷诚和吕氏十分一致地有了这样的想法。

许谷诚不希望许诺成为忘恩负义之人。

哪怕没有直接地伤害,是被人利用才伤害了恩人,也算是忘恩负义。

许谷诚没有和吕氏深谈,只是让她放心,随后去了书房,当即就派了夙夜去打探方镜的下落,准备将此事告诉他。

当年方镜和朱商二人离开汴京时,一人承诺不会在汴京连续停留三日以上,否则自断一臂,另一人承诺永世不入汴京,否则再也不会经商赚钱。

不让朱商赚钱是对他致命的打击,这个誓言足够恨,也表明了他的决心。

许谷诚目睹了二人的起誓的过程,故此清楚方镜不会在汴京停留三日以上,不是长居人口。

派出夙夜寻找方镜后,许谷诚开始着手为后续做准备。

他不清楚方镜和许诺二人的关系,不知方镜会为许诺做到怎样的程度,更不知刘德妃是用许诺的名声来换方镜的自由和当年的誓言。mht.la [夜夜小说网]

他往日无论什么事都是明确目标后才会行动,而这次目标十分模糊,却依旧全力以赴,只是为了让许诺将来不会因为此事感到愧疚。

许诺体质好,虽然昨夜发了高烧又昏睡了大半日,但醒来后喝过一次药吃了一顿饭后她又能活蹦乱跳了,完全看不到生病的影子。

送走吕氏后,她留在屋里休息,在此期间喝了五盏茶汤而且消灭了两盘点心。

喝饱吃足后她准备打探一下纪玄的情况。

纪玄把众多太医无计可施的人救过来,这样绝艳的医术,想必会受到皇上的重视吧。

她若没记错,当今皇上会在十年后驾崩,想来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

作为全天下权利最大的人,皇上遇到这样的少年神医,没有不牢牢攥住留在宫里时刻备用的道理。

许诺站起来找了拉低刘德妃宫女水平的那个宫女过来问话:“不知我开药将我救醒的人是否还在宫中?”

宫女站在屏风外,腹诽许诺吃得多喝得多没有个贵女的模样,正这么想着许诺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眼前,当即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着胆子抬眼飞快看了许诺一眼才道:“那位大夫先是被官家叫去问了话,随后又被太后娘娘传唤去了慈徳殿,不知许六娘子有何事?可是需要小的帮忙传话?”

宫女被突然出现的许诺吓得惊魂未定,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话也就多了起来。

听了宫女的话,许诺眼皮跳了一下,这个宫女真是太没谱了。

何止是降低平均水平,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汤。

宫女原本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到头来却将纪玄的行踪和许诺汇报了一遍,还说要传话!

这种回答完全没有一个宫女应该具有的职业素养,要知道普通宫女走出宫门,无论哪方面都不会被人挑出毛病,而且会被人称赞是比官宦人家的女儿更懂礼仪,但这个宫女,完全和前一种现象不沾边,而且是反着来的。

“我知道了,不用传话,你辛苦了,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许诺根本不知自己吓到了宫女,干巴巴得回了几句,挥挥手让宫女下去,却没想到一个艳丽的身影掀了帘子进来。

“许六娘子,听闻你昨日生病了,我特地来看看。”佳仁县主突出现在屋中,面上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目光一如既往地从许诺腰间的玉佩上划过。

(作者断更太久,大家是不是忘记佳仁县主是谁了,就是那个自以为人间最美一个劲向往许诺大哥身边挤的傲娇县主)

许诺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转瞬又淡了下去。

呵呵,她生病而已,这么快就传到这位的耳朵里去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特地入宫来探望?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关系又多么好。

许诺心头一万头某种生物狂奔而过,面上却没有丝毫破绽,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十分感慨道:“多谢佳仁县主,让你劳心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许诺不愿在佳仁县主这种人面前低头,但如今的她什么都没有,没有傲娇的资本。

她可以挺直脊背,可遇到皇族时必须要低头。

身份的差距让她不能甩脸子给佳仁县主,也不能闯了祸留给许谷诚衣柜烂摊子,更不能伸手打笑脸人,毕竟佳仁县主前来的由头是探望她。

“好多了?”佳仁县主冷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许诺。

今早太医署的太医一个劲地往这边跑,想来是什么重病,结果半日就好了?

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是想获取谁的关注?是别有用心?

宫里年轻的婕妤可不少呢,但许六娘你这样小的却是没有,小小年纪就存了如此龌龊的心思,我都替你脸红。

许诺自然不会因为佳仁县主的目光就犯怵紧张或者是尴尬,就这样与她对视,看着她眼中的不屑和轻蔑就想在看老鼠屎,许久后才回了一句:“是好多了。”

尊贵的佳仁县主,你跑过来是干什么,如果是想看我狼狈地躺在榻上的样子,那么你来晚了。

佳仁县主哼了一声,让宫女伺候着脱下斗篷就摆着袖子坐在榻上。

从未有同龄人在她的目光中如此淡定,以往那些人全部都会躲开,但许六娘竟然没丝毫畏惧地和她对视。

竟然敢和她对视!

许六娘,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不擦亮眼好好看看自己的身份,竟然敢跟本县主对视!

佳仁县主坐着生闷气,许诺看了她几眼,无奈摇头,这样一尊傲娇的大佛不能打不能骂,她该怎样做才能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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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定200加更。(未完待续。)

139 蹴鞠社

佳仁县主一副这儿是我家的姿态斜靠在凭几上,抱着许诺的汤婆子不撒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许诺手脚易凉,一入了冬就捧着这个汤婆子不放,全然是把这个汤婆子当做宝贝疙瘩。

这会自己的宝贝儿被旁人拿走还被揣怀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光若有若无地从汤婆子上扫了两遍,在袖中活动了一下已经冰凉的手,强行把目光移到佳仁县主脸上,问道:“不知佳仁县主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我来宫里是来探望太后娘娘,然后听闻你生病了,就过来看看。”佳仁县主直起身来,满脸骄傲地瞥了许诺一眼,脸上写着我可是慈徳殿的常客,太后时常会宣我入宫,这待遇可不是平常人能有的。

许诺点了点头,心想佳仁县主应该是直接从太后那边过来的,那她离开时纪玄应该还没过去,否则以她总爱在言辞中夹杂炫耀的个性是不会不提见到先后被皇上太后召见的小神医纪玄的事情的。

许诺懒懒地倚在凭几上,回道:“我一切都好,县主不必担心。”

“虽说如今觉得身子无碍,但近日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否则再晕倒了可就不好了。你当心着些,别把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

佳仁县主面上带着平日见客用的礼貌笑容,眼中还有几丝关切之意,当真是情真意切又不失礼节。

许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佳仁县主这话听起来似乎真是在关心她,莫非是她之前想多了,误会了佳仁县主?

就在这时,佳仁县主又道:“过几日有个蹴鞠大赛,你身子还没好透,就不必去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我知晓胡三娘与你关系不赖,她要参加这次蹴鞠大赛,或许会来寻你让你也参加,你到时候记得找个由头拒绝了她便是,别伤着自己的身体。”

一副为许诺着想的架势。

许诺来不及做自我检讨,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误会佳仁县主,而是佳仁县主说话喘气喘太长。

她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是什么蹴鞠大赛,我不曾听过,佳仁县主不妨与我说说。”

“每年十二月前后,汴京城里的几大蹴鞠社共同举办蹴鞠大赛,夺得首名的蹴鞠团在正月可入宫在文武百官面前表演。”佳仁县主笑着解释,却不多说,别有深意地看着许诺。

许诺知道宋时流行蹴鞠,很多贵族喜欢蹴鞠,除了喜欢观看还有许多喜欢亲自上场。

而且宋时还有专门用来观赏的女子蹴鞠队伍,所以佳仁县主和胡灵这样的女子参加并无不妥。

因为对宋代文化还算了解,许诺听后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而是想到了佳仁县主话后的意思以及猜测她没说出来的话,于是按照自己的推断问道:“原来如此,既然胡三娘参加了蹴鞠比赛,不知佳仁县主你可有参加?”

“我在的蹴鞠社叫做华芳社,在蹴鞠大赛中多次夺得第一,汴京城里若它说是第二强的蹴鞠社,便没有其他的蹴鞠社敢称第一。”

佳仁县主说着话一脸骄傲,随即嫌弃地说:“前年过年前胡三娘从我们华芳社退了出去,自己组建了个蹴鞠社,叫什么齐云社。”

好大的口气,她真当自己能齐云啊!起这样的名字也不害臊!

胡灵那个家伙到底会不会挑人?齐云社里就挑不出几个家世相貌都说得过去的。

而且,齐云社那些人蹴鞠时的动作丑得要死,实在不知平日都是怎样练习的,这些动作根本不是给人观赏的,纯粹是粗野鲁莽。

就这样的队伍,胡灵竟然敢大言不惭说一定在三年内超过华芳社,实在太自不量力了。

后面的话佳仁县主为了保持自己端庄淑雅的形象没有在嘴上说出来,心里却是极其迅速地吐了一遍槽。

佳仁县主这么一说,许诺还有什么不明白。

胡灵从华芳社出来另组蹴鞠社多半是佳仁县主的“功劳”,二人之间有过节,而且准备在蹴鞠大赛上一较高下,所以佳仁县主才劳大驾来这里“探病”。

许诺心里有了判断,故意问道:“佳仁县主或许不知,我对蹴鞠很是好奇,不如我加入华芳社与佳仁县主你一同比赛?“

佳仁县主听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摆手:“不行的,你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动作不标准,也没和我们配合过,到时候恐怕没法上场,就是上场了也会影响其他人的发挥,我们可等着入宫表演呢。”

佳仁县主说了这么多,心里其实只有一句话:你会拖我们后腿。

但她是贵女,是知书达理的闺秀,这种粗俗的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许诺就等着佳仁县主表态,听罢心满意足地笑了,道:“既然如此,我便去齐云社吧,说不定会影响她们发挥,拖拖她们的后腿,也算是帮了华芳社。”

佳仁县主听后又是摆手,面上的表情第一次破了:“不行的,你去了那怎么成,你身子还没好,先养着身子,这些事以后再说。”

她没想到许诺会说出拖后腿这三个字,若不是看许诺义正言辞的模样,她真要以为许诺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许诺笑了笑,继续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为了华芳社为了佳仁县主一定得去齐云社,最终逼得佳仁县主承认齐云社现在缺一个人,不能参加正式比赛,若许诺去了,齐云社才有了比赛的资格。

许诺听了当时就乐了,果断说必然要去齐云社,无论佳仁县主怎么劝她都一副我是老实人我做了决定后就不改了的态度。

佳仁县主今日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又自己跳进去,还求了许诺埋了土。

没达到目的,她心中气得不行,面上却不愿显露出任何情绪,不愿破坏自己的形象,之后随便说了两句话就狼狈而逃。

许诺终于拿回自己的汤婆子,心满意足地蜷在被窝里,等着夜幕的降临。

当夜她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后半夜也没任何声响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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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时期很流行蹴鞠,但没有正规规模的蹴鞠社团,是到了南宋才有的,在这里出现完全是剧情需要。

“齐云舍”是真实存在过的,算是世界上最早的足球俱乐部了。(未完待续。)

140 冬日图(karlking和氏璧加更)

卯初,许诺就醒了过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穿戴好后披着厚厚的斗篷推门而出,寒风迎面卷来,好似一把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在脸上,同时穿透了她一层层裹上的衣物。

放眼望去,院中除了一个低等宫女畏畏缩缩地扫地,再无旁人。

寒风吹地她当即就打了个寒颤,脑袋却更加清晰,双手环住肩膀,快速观察院中的情况,同时耳朵立起听着旁边院子的动静。

风声太大,她几乎听不到什么。

她的心揪了一夜,几次冲动想潜去刘德妃的屋里一探究竟,最终都忍了下来。

毕竟,她去了也无用,最多只能在暗中看着。

望着灰暗的天空,她心中默念:方镜,请你别来。

别用自由来换我已经被人污蔑多次的名声。

她真心不希望方镜来,如果他来了,随了刘德妃的愿,那么她欠他的恩情就更多了。

她不喜欢欠旁人太多。

这日早朝过后,许谷诚带着有些疲惫的面孔去了皇上的书房,走在他前面的皇上却满是精神。

前几日他升为工部侍郎后皇上一直说要与他谈谈,他却因为刚接手新的工作需要交接,一直闲不下来。

皇上的“谈谈”除了谈论治国安邦外重点在琴棋书画上,而许谷诚擅画,皇上早早就等着看许谷诚亲手画冬日图。

皇上多年前得过许谷诚在宫中一座亭子画的夏日荷图,极有意境,而且很真实,打开画轴就好似身处荷香弥散的池塘边。[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因为对那幅画的喜爱,他才想着让许谷诚再画一幅冬日图。

直到今日早朝结束,许谷诚才与皇上说他工作交接的事情处理地差不多了,有时间来“谈谈”,故此有了这样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

许谷诚昨日派夙夜去寻方镜的行踪,没想到前半夜里就有了消息,急忙想了法子拦住方镜,没让他当即就入宫。

如果方镜夜里进宫,刘德妃十有八九会让皇上在早朝前到方镜,而这样对于夜里不能入宫,只能在上朝时入宫的许谷诚来说是致命的,万幸他昨夜拦住了方镜。

方镜武功好,一般人根本跟不住他,难以获得他的行踪,否则刘德妃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没抓住他。

夙夜这次的消息得的太快了,让人不敢相信。

昨夜,确保方镜第二日才会入宫后,许谷诚才向夙夜问了问,夙夜便说在他寻方镜时有人在暗中助了他一把,给了他一个消息他才得了方镜的行踪。

听过夙夜的话后许谷诚陷入沉思,能给夙夜消息的人,至少得知道刘德妃、方镜、许家三方面的动作。

是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与许诺一样,许谷诚也几乎没睡,上朝时又时刻关注皇上的神态,确认皇上面无喜色后才放心,故此才露出了倦容。

皇上不是一个能藏住心事的人,若得知许王有遗腹子,不会是这副淡定的模样。

大臣上朝的同时,一袭白衣的方镜凭借一身武功毫无压力地潜入宫内寻了刘德妃,让她保密许诺是被他带大的这件事。

没有任何扭捏,刘德妃告诉方镜说她希望他能面见皇上,说清自己的身世,如果他这样做她会保证许诺的名声一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污点。

方镜是许王遗腹子,这件事除了早早就保存的证据外,还需要方镜本人承认。

入宫之前方镜就知道刘德妃的打算,听后只是点头。

刘德妃满意地笑了笑,让亲信的小太监给方镜端了些吃食,方镜摇手拒绝。

他不吃宫里的食物。

刘德妃被拒绝却没有任何不快,只是笑笑说:“景平,我看你气色不大好,先去休息会,我告诉皇上这件事后再让他宣你过去。”

她让方镜去厢房稍作休息,然后按着皇上下朝的点来了书房,没想到来晚一步,过来时皇上正在见许谷诚。

许谷诚和皇上说完话,皇上起兴要与他对弈,他欣然接受。

在答应和皇上谈谈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对弈作画的思想准备。

一个时辰后许谷诚被太监送出来,准备去皇上和他说好的地方作画。

出来时毫无意外看到了寒风中的刘德妃,于是躬身行礼,表情十分平常,心中却很复杂。

刘德妃自然没在寒风中等一个时辰,而是让人留意着这边的情况,自己去了一旁的屋里候着,知道这边快结束了才重新出来。

她给许谷诚回了礼后,便急忙让太监给皇上传话。

皇上刚才赢了许谷诚一局,稍后又能得许谷诚的一冬日图,此刻心情正是大好,亲自出来见刘德妃。

“臣妾见过官家,臣妾瞧着今日风大,熬了汤想送来给您驱寒,如今汤已经不大热了想来也不能驱寒了。”

刘德妃话音中有一丝遗憾,虽然是来和皇上说方镜的事情,但她过来时自然不是空着手,永远都是十分周到又十分娴淑。

“吾先前与许侍郎对弈,太监不敢打扰,才没有尽早通报,如今汤凉了你也冻着了都是吾的错,浪费了德妃你一片好意。但是,德妃亲手熬的汤就是凉了吾也喝。”

皇上对下人十分关照,小小一件事也要把太监撇清。

“官家这是什么话,快些进屋吧,怎能让您喝凉了的汤呢,官家想喝臣妾再熬便是。”刘德妃笑着说道,让原本拿着饭盒再她身后的宫女退下。

“德妃可觉得冷?”皇上轻轻拍了拍刘德妃的肩膀,关切着问道。

“不冷,与官家在一处,臣妾是不会冷的。”刘德妃和旁人在一处时像个女王,在皇上面前却总是显露出小鸟依人的感觉。

她虽然年岁不小,说出这样的话竟没有任何违和感。

“那就好,不知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去看许侍郎作画?”皇上面上笑意很浓,目光已经随着许谷诚离去的方向看去。

刘德妃最懂皇上的心思,见他兴致很高,也不忍拒绝,便答应下来。

二人过去时,许谷诚已经站在六角亭内,亭中石桌上纸墨也已备好。

刘德妃会随着皇上过来,许谷诚一点也不惊讶,或者说是在他意料之中,见二人进了亭子才开始作画。(未完待续。)

141 告之

官袍衣袖十分宽大,许谷诚举笔前极其熟练地将袖子挽起,露出了精瘦有力的手腕。[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随后,浓淡相间的墨迹在宣纸上展开,由点成线由线成面,简单的笔画传神地勾勒出冬日的凛冽和肃杀之意。

从亭内向东面看去,正巧能看到已经冰冻的池塘,冰面上时不时冒出几丛枯草,池塘另一边的景象也尽入眼帘。

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冰面上的枯草直接被吹地爬在冰上,与冰面相接之处几近要被撕裂,却久久不断,似乎是在困苦生活中无限挣扎的最底层的民众。

皇上夏日最喜来此处饮茶对弈,赏景听曲,这里是他忙碌在批改奏折处理国家大事后唯一可以舒缓心神的地方。

在这里看不到宫里的围墙,连房屋角也没有,只有一片水,一片树。

每每在此处休息,他都好似出了宫,好似出了这个笼子。

多年前他曾得过许谷诚在此处画的荷图,今年冬日第一场雪时他路过这里,看到此处空寂安逸的雪景,便打算让许谷诚再画一副冬日图。

刘德妃知道此处对皇上的意义,不会扫皇上的兴,更不会贸然和皇上说方镜的事情,毕竟她为此事付出了许多心力,自然要等到最合适的时间。

刘德妃瞧着许谷诚的冬日图画的差不多了,皇上也不围上去看了,才使眼色让宫女太监退下。

皇上觉得奇怪,抬头看了她一眼,问她为什么。mht.la [棉花糖小说]

刘德妃向外看了一眼,确定宫女太监都站的足够远,才笑着说:“臣妾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官家,官家听了后定会高兴。”话毕又看了正在作画的许谷诚一眼。

许谷诚原本马上要收笔,听刘德妃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就慢了几分。

他必须留下,如果走了,今日的努力就白费了。

皇上的目光随刘德妃看过去,看到许谷诚认真作画的模样,目光又落到他心心念念多日的画上。

许谷诚作画时皇上基本是全程在看,因此皇上很确定许谷诚这一手画比多年前进步不少,说不定可以再让他画春日图和秋日图,这样想着直接道:“许侍郎也不是外人,既然是喜事,德妃不如直说吧。”

许谷诚心中一松,笔尖却依旧停在纸上,并没有说什么,只装成醉心画作的模样。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死心踏地的老实人,心思向来是活络的,更何况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装模作样”还是会的。

刘德妃原本就是想让此事变得世人皆知,这样才好体现她的功劳,才好让她更顺利地坐上那个位置,其实并不介意许谷诚在场。

但她也想得知皇上的选择,选择告诉世人许王留有子嗣?或者选择继续将方镜的身份压着。

如果皇上希望将此事压着,许谷诚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在许谷诚面前说出方镜的事情,皇上就只有一个选择了,选择将方镜的身份昭告天下。

刘德妃是个聪慧的女子,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底线,但她想得到的多,想知道的也很多,如今只是想通过此事进一步看清这个已经陪伴了二十余年的男子。

短暂的挣扎后,刘德妃深深地看了许谷诚一眼,没有拒绝皇上的提议,而是说:“官家说的对,这样的喜事自然不怕多一人知晓。”

“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吾已经开始好奇了。”皇上笑着将手覆上刘德妃的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刘德妃点点头,珍重道:“臣妾半个月前得知了一则消息,许王……”

随着刘德妃不急不慢的讲述,皇上听后眼睛慢慢睁大,双唇微微抖动,面上有抑制不住的喜色。

“臣妾得知后并没有全然相信,也没有冒然就告诉您让您空欢喜一场,思来想去只好让我大哥帮忙查了一二,今早才得了准确的消息,确认景平确实是许王的遗腹子……”

刘德妃将此事说得极其逼真,完全没提她多年前就知道方镜真实身份,而且已经派人找了方镜许多年的事,更没说她最后让方镜妥协的方式。

皇上大喜,猛地站起来:“他现在在哪?”

皇上自然是知道方镜的,毕竟他是当年与晏殊齐名的神童!

方镜后来销声匿迹,但他的绝艳才华皇上并未忘记,汴京的人们也未忘却。

没想到这样优秀的二郎竟是他的侄子,是二哥的儿子!

二哥不是无后,而是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二哥可以瞑目了!

皇上内心是兴奋的,亭内其它二人却是各种复杂。

刘德妃面上露出微不可察的无奈,看来她不需要测验皇上会怎样选择,只这一句话就能认定皇上一定会将方镜的身份昭告天下,给他应享的权利的富贵。

“德妃,你说你已经派人去宫外接他了?不知如今到了没有,我们快些回去见他吧。”皇上抓着刘德妃的手就要出去,已经有皱纹的面上竟然多了丝孩童的喜色。

刘德妃余光看了许谷诚一眼,见许谷诚终于放下了笔,心中才骂了一句狐狸,而后不急不慢对皇上说:“臣妾知晓您高兴,但出去时总该披上斗篷才是。”您实在是高兴地过了头。

这座六角亭除了许谷诚作画的那一面是开着的,其余五面都被遮盖住了,亭子里面也生了几个炉火,并不是很冷,皇上进来就就把斗篷脱了。

皇上点点头,准备穿斗篷才发现宫女太监都在外面,只能让刘德妃伺候他穿,但他向来不希望让她伺候自己,于是急忙自己拿起披上。

刘德妃笑了笑,在为皇上整理斗篷的时候,许谷诚从桌子那边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臣先恭贺皇上恭贺刘德妃寻到许王之子,此乃我大宋之幸,臣是外人本不该听这些事,更不该评头论足,但有一句话臣不得不问。”

许谷诚一本正经,皇上的兴奋劲也弱了些,坐回位置上,面上严肃了几分,一国之君的气势终于回来了些。

一番交谈后皇上决定让许谷诚随着他一起去见方镜。(未完待续。)

142 私利(粉红加更)

许谷诚三言两语就让皇上答应让他一同去见方镜。[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样的结果让刘德妃心中有种十分强烈的异样的感觉,看许谷诚时目光更深邃了些,却怎么都看不出他的异常。

因为许谷诚的出现,刘德妃对原本成胸在竹的事有些不确定了,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纰漏便也没有自讨没趣反驳皇上的决定。

在她印象中许谷诚不是什么事都喜欢掺和的人,今日这般举措实在有些让人不解。

离开亭子后,皇上亲自确认了一遍刘德妃让人搜集的一些关于方镜就是许王的遗腹子的证据,再次确定方镜就是他的侄子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很多年没有这样激动过了。

他除了如今才两岁的六哥儿,其余几个儿子都早夭了,他除了痛心还想过日后将皇位传给大哥楚王之子,毕竟他们二人是同父同母……

但这几年他冷眼看着,楚王的儿子并没有哪个称得上优异二字。

而方镜,无论是才学或者品行都称得上这样的评价,甚至是更甚。

若是几年前他势必会将方镜作为皇位的候选人,只是他如今有了六哥儿,不需要再从皇族选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不久后,三人一同在刘德妃的正厅见了方镜,皇上自然是坐在正位上,刘德妃和许谷诚分别坐在他左右手。

屋内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常年服侍在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其余的人一个也无。

由太监引来的方镜掀开帘子,最后大步而入,依旧是一袭白衣,白衣上半点花纹都无。

如此青素的一身锦袍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得体,与他清雅沉稳而又出尘的气质极为相配。

他目光清亮淡漠,没有任何温度地从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皇上身上,而后垂眸施礼:“方景平见过官家。”

“快起快起,莫要这样生疏,吾是你的皇叔父。”皇上原本准备端着皇帝的架子,冷眼看看方镜,想瞧瞧这个当年的神童如今怎样了,与晏殊比又是如何,怎料在方镜进来的那刻他就软了心。

这番模样,与许王年轻时有五成像,气度却更甚。

举手投足见自带着一股贵气,毫不刻意,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欠了许王很多,对这个侄儿更是没有照顾,如今……

方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皇上,目光清凉专注,却没有多余的情绪。

刘德妃稍微知道些方镜的脾性,见他好似看一个物体一样看着皇上,就急忙解围,出言道:“景平,如今皇上也知道了你的身份……”

刘德妃说了许多,方镜听后只是淡淡地说:“某虽然是许王之子,却不曾见过许王,也未从他身上得过一丝温暖,某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还望官家和刘德妃成全。”

他说话时面色平静,完全没有平常人面圣时的紧张无措。

他话里的意思是我有皇家的血脉,但你们什么也没为我做过,我不想入宫。

啊?

刘德妃不可思议地看着方镜,又急忙看向皇上,皇上脸色果然变了。

刘德妃对皇上的喜好和厌恶再清楚不过,他最讨厌他一腔热血措不及防地被人浇灭。

今日皇上的反应亦然表明他对这个侄子很是期待,想给他爵位想给他官身,却在没说出来时就被拒绝了。

刘德妃实在没料到方镜会这样硬邦邦说出这番话,毕竟她早晨与他接触时他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清雅模样,而且看起来很好说话,哪有半点刚才冷漠的影子。

千万不能让皇上和方镜把关系搞僵,否则她做的这一切都只是白搭,甚至会起了反作用。

原本大喜事,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样尴尬的场面!

刘德妃很想出言缓解气氛,但她若说得太多会显得刻意,反倒不好了。

就在皇上发火前,许谷诚开口,用昨夜就想好的话语说了一番,里里外外翻来覆去地讲,才让皇上心里稍微舒服了些,脸色慢慢变好。

随后方镜说话也平和了许多,不再生疏。

最终,皇上只是私底下认了方镜这个侄子,没有公布于众。

刘德妃目的未成,有些羞恼,当日夜里就建议皇上调查方镜过去二十多年都去了哪又做了什么,是怎样过的。

皇上虽然不喜欢方镜今早的态度,但对方镜这个人却很欣赏,更何况是他的侄子,处于对方镜的好奇和关心,他听从了刘德妃的建议调用了亲信去调查。

两日后就得知了方镜和许诺的关系。

得知此事后皇上大怒,将刚刚下朝离去的许谷诚急招入宫,在书房中狠狠斥责他两日前的的劝解都是为了私利,质问他是否早已得知方镜就是许王之子的事。

许谷诚自然不会承认他当日的行为很大一部分都是私利,而是义正言辞道他不懂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气得摔了书案上的镇纸,将调查得到的方镜和许诺的关系告诉许谷诚。

皇上说的这些许谷诚完全不知,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是方镜养大的。

许谷诚凭借自己超强的说服本领,说明了许诺失散失忆的情况,又讲了一堆,硬是把皇上由极怒劝到心情平和,他离去时二人说说笑笑,哪里还有先前摔镇纸时的紧张局面。

谁知,第二日皇上又找了许谷诚,问他将许诺许配给方镜可好。

毕竟许诺被方镜养大,二人关系足够亲密,如今又都没定亲事,正是合适。

许谷诚听了皇上大胆的想法后脑底彻底蒙了,这次他真是不知该怎么劝了。

毕竟他的女儿不是被他这个亲爹养大的,而是被方镜这个少年养大的。

方镜很优秀,如果将六娘配给他也是极好的。

但六娘如今还小,而且失忆了,不见得不会排斥方镜,他希望女儿能嫁给一个她喜欢的人,而不是一个许家喜欢的人。

许谷诚当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是回府和妻子商讨一二,皇上自然同意了,毕竟如今的方镜没有任何身世,许家将嫡女嫁过去名义上会有些委屈。

许谷诚那样和皇上说,实际上出了门就派了给刘德妃传了信。

这种时候他只能让刘德妃帮忙说话。

但他前几日坏了刘德妃的好事,如今求她办事很难成功,于是附上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明日上朝提出立刘德妃为后。

他支持她成为皇后,用这个条件换皇上不要指婚。(未完待续。)

143 竭尽所能

许谷诚抛出这样诱人的条件,刘德妃不会拒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于是,许谷诚上奏请旨立刘德妃为后,由头是她膝下有皇上唯一的子嗣。

许谷诚上奏的第二日,众多大臣跟着上奏请旨。

请皇上立刘娥刘德妃为皇后的人中,一多半是刘德妃这些年累积拉拢的人脉,还有几个是肖远拉拢来的,也有几人是与许谷诚志同道合,原本就认为刘德妃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有簇拥刘德妃为后之人,自然也有反对者,一时间关于立后的奏折堆满了皇上的书案。

刘德妃时常帮助皇上批改奏折,面对反对她为后而且语言恶毒的奏折只是一笑而过。

这样大度宽容的举动反倒让皇上对她更为满意,打心底认为她称得上皇后二字。

二人一同经历了这么多年,刘德妃一直陪伴着皇上,皇上心底里是愿意将后位给她的。

拖到现在还未立她为后,主要是因为大臣们认为她家世薄弱,这才一直没提出来立后一事。

如今许谷诚打头将他一直纠结的事情提出来,他反倒松了一口气,并且认为许谷诚果然懂他。

立后之事纷纷扰扰闹了多日,终于在十一月最后一日定了下来。

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皇上晋封刘娥为皇后,并给百官加官进爵。

册后礼仪皇上听取了刘德妃的意见,一切从简,既不让官员进贺,也不举办隆重的封后仪式,封后诏书也回避朝臣公议,只下令将封后诏书传至中书省,在后宫以圣旨宣布。[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四十四岁的刘娥终于成为大宋的皇后。

刘娥这样知礼,没有大肆举办册封仪式反倒让少数反对她为后的臣子对她的厌恶少了些许。

至于皇上想给许诺和方镜二人指婚的事则在许谷诚上奏后的当晚就被刘德妃劝下来了。

至于刘德妃说了什么并不重要,而是第二日皇上笑容满面了一整天。

许诺从宫内离开前,方镜请示皇上要见许诺一面,这时皇上已经打消了指婚的念头,将二人见面的事让刘德妃安排。

“我今晚离京。”方镜看着许诺露出清浅的笑容。

他当年起誓不能在汴京停留超过三日,这次归来被留在宫中后,曾经有一日连夜出京第二日才回来,这才没破了誓言。

但这样投机取巧的事他不想做第二次,于是今日便是最后期限,而皇上也同意他离去。

许诺并不知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刘德妃没将方镜的身份公开。

不过,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至少方镜没有失去自由。

许诺仰着头看高她许多的方镜,与他清亮地可看入眼底的眸子对视后只说出了四个字:“你要小心。”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位恩人,毕竟当年与方镜相处的是原本的许六娘,而不是她。

但她却要表现出一副和他很相熟的样子,实在有些困难。

方镜向来清亮的眸中多了一丝困惑,欲言又止,抬手摸了摸许诺的头:“你长大了。”

他原本想说的是你变了,但一想自己与许诺已有三年未见,她如今接触的人很多,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这才将嘴边的话变了。

许诺在袖子里扣着手指,沉默了许久突然道:“七月是你的人?她当时帮了我许多,谢谢你。”

她指的是她刚穿越来被人按上毒母名声的那段日子,七月的肩膀为她搭起了出入许家的桥梁,没有七月,她那段日子会更难熬。

谢谢你三个字让方镜楞了一下。

许诺从不和他说谢谢。

三年时间,她竟然变了这样多?

“她不是我的人,她缺一条谋生的路,才去了你那,在你身边总比在旁人身边舒服些。”方镜压下心中的不解轻声说道,眸子深处有无尽的温柔和耐心。

他相信许诺即使恢复官宦家族嫡女的身份,也不会去苛刻下人,以她的性子必然是能少麻烦人就少麻烦人。

只是他不知道他心中那个单纯的许诺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许诺和方镜在一起时很有负罪感,感觉自己不该欺骗这样一个人,但再三犹豫还是没将她不是原本的许六娘的事情说出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又说了几句,而后相继离开。

许诺回府后,得知许谷诚和吕氏已知她幼时是由方镜抚养长大,为了让她不要背负忘恩负义这四个字,硬生生将刘德妃谋划多年的计谋打乱。

原来刘德妃最终没将方镜的身份公开是因为父亲!

刘德妃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阻止她的计划定是需要付出许多代价,许诺不敢想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即使父亲聪慧睿智,想必也为此苦恼了很久。

许谷诚当日似乎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些话就改变了整件事情的走向,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考验他的耐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当日说的话他前一晚就想了一遍,对应皇上的每种改变他都想了对策,他当时只要有一句话没说对,没有成功引导皇上的思维,一切努力都会画作灰尘。

许诺原本是想让许谷诚通过她让吕氏传出来的话在官场及时站好队伍,不曾想他竟然这样做了。

竭尽全能地保护她。

许诺感动的一塌糊涂,险些招了自己没有失忆的事实。

万幸当时为了憋住眼泪没敢说话,否则真是要说出来了。

十二月初,胡灵来许府寻许诺出去听曲,去许诺入京时看到的那个晚香楼。

许诺想和胡灵谈谈蹴鞠大赛的时,自然是同意出去的,于是去吕氏那里请示。

许诺允许,许诺便随着胡灵出去。

当然她和吕氏请示时是说她们要去外面买些首饰,而没有说是去京城最大的妓.院听名妓弹奏。

吕氏若知道她们要去的地方,一万个不会同意她出门。

胡府的马车很大,许诺一进去直接躺在里面,将厚厚的毯子盖在身上。

胡灵抢过毯子道:“你太不见外了些。”

“胡三娘子你就不能大方些?”许诺说笑着翻身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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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会在十二点前发出来,大家明天看也行。(未完待续。)

144 晚香楼(收藏加更)

许诺才坐起来,胡灵就卯足了劲将毯子扔向她,同时身子向前倾,手也蓄势待发地伸过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许诺当即就知道胡灵要做什么。

条件反射似的,一手向上挡住毯子,阻止毯子遮掩视线,另一手向前伸去挡住胡灵的手。

胡灵太久没活动手脚,实在没忍住就开打了。

许诺自然是全程奉陪。

马车里哐当哐当闹了许久才停下来。

万幸胡家的马夫习惯了这样的主子,闻声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马车倒是按时到了晚香楼。

胡灵早早就定好了包厢,也定好了唱曲的人。

二人打闹后发髻乱的不成样子,金钗更是零零散散落在车厢内,她们看着对方的样子一起哈哈笑了起来,直说对方的样子更狼狈。

马车里传出的笑声惹得路人侧目:谁家的娘子?竟敢笑得如此大声!

万幸胡灵出门用的马车向来不挂胡家的标志,否则胡家的娘子都得被她“连累”的嫁不出去了。

从一个娘子的举止中往往能看出整个家族的教养,但胡灵这样的性格纯属意外,她完全是小时候跟着师父学武时被一同学武的肖远给带偏了。

周王没有阻止肖远带偏胡灵,也有责任。

二人从马车里出来时已经换上了男装。

胡灵身量高,穿着一袭黑色锦袍,领口和袖口都用深蓝色的祥云图滚边,乌黑的头发束在脑后,走路时步伐轻盈大方,显得十分潇洒。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许诺矮胡灵半头,但她胜在气质好,穿了一身剪裁得当的白色锦袍,颇有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的感觉。

二人并肩而入。

胡灵是晚香楼的常客,一进去就有人上来打招呼:“胡三爷,您来了,给您留的还是那个包间,欣儿姑娘已经在屋里候着了。”

说话的小厮低头哈腰笑脸迎着胡灵,说完话看到胡灵身旁的许诺,急忙道:“呦,胡三爷今儿带了新朋友来啊,欢迎欢迎,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怎么不见肖……”

四爷来?

小厮话没说完,胡灵急忙扔给他一串钱堵住他的嘴。

她和肖远是师兄妹的事向来是保密的,虽然许诺不是外人,但她一开始没说明白她和二师兄肖远的关系,如今再挑明了反倒会很奇怪,不如一直这样下去。

“这位是许六爷,给我来老四样端进来。”

胡灵急忙带着许诺向二楼而去,这个小厮嘴巴大,谁知道他等会会说出什么呢?

要是他说出她曾经一个人喝倒了三个大汉的话来,许诺又得嘲笑她了。

二人进了包厢,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在鼻尖,若影若无。

包厢很大,软榻前摆放着很长的一个矮足凭几,够三四个人用。

这里四周的摆设也很清雅,和许诺相信中的样子全然不同,根本不像妓.院。

许诺的目光最终落在屏风上,水墨画的丝制六扇屏风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清淡的香气似乎就是从屏风后的女子身上传来的。

许诺觉得屏风上画的手法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从哪里见过类似的手法。

二人落座后,有人将胡灵要的老四样端了上来。

花生米,栗子糕,乌龙茶,猪耳朵。

女子弹奏了几首曲子,又跟着和唱,声音婉转地好似百灵鸟,没有任何杂质。

许诺耳力很好,但乐感一般,故此对屏风后唱曲的女子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柳永是否在此,想听听柳永作的词。

她没想到的是女子唱的多首曲中竟然没有一曲的柳永的词。

不是说柳三变的词谱成曲唱遍了汴京吗?

这位欣儿姑娘为何一曲也没唱?

胡灵似乎知道许诺的疑惑,解答道:“欣儿姑娘月初不唱柳三变的曲子。”

许诺听罢点点头,心想这位欣儿姑娘似乎是个角儿,否则哪天唱什么又有什么可挑的,随着客人的喜好来便是了。

听完曲,欣儿姑娘便退了出去。

她出去时没有绕到屏风这边来,而是直接在屏风那边的小门离去了。

听了半天曲连唱曲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到,许诺更疑惑了,这晚香楼到底是怎样的规矩?

胡灵扔了颗花生米进嘴,而后解释:“欣儿姑娘面上最近起了东西,不易见人,你不要见怪,她向来就是这样。”

虽然身处青楼这样纷杂的地方,但欣儿姑娘能保持如此气节,不为权贵折腰屈服,有自己的底线,胡灵很欣赏。

胡灵生在古代,不知道白莲花三个字的存在,否则就不会赞扬这位欣儿姑娘了。

许诺从胡灵的话语感觉到她对这个欣儿姑娘还算满意,但许诺却觉得这位欣儿姑娘矫情了些。

她很少在没和人接触时就对他人做出评价,今日不知怎么地,竟然在只听了欣儿姑娘唱歌后就不喜她。

包厢只剩她们二人,许诺就提起了蹴鞠大赛的事。

因为立后的事情蹴鞠大赛延迟几日,但许诺迟迟等不到胡灵邀请她。

胡灵一听,立刻绷起身子问道:“是佳仁县主和你说的?”

“对,我那日病着她来探望我。”许诺点头道,然后将那日的对话简略给胡灵说了一遍。

“哼,她是怕自己败了,才急忙和你说不让你来齐云社。”胡灵一脸不屑。

许诺喝了一口茶,笑道:“我想参加。”

“啊?可以吗?我不想把你拉扯进来,毕竟那边的队伍的人家世都不低,怕到时候赢了她们她们会找麻烦。我自然是不怕她们找胡家的麻烦,就是怕连累到你。”

这话是全然认为自己的队伍会赢。

胡灵这么自信许诺倒是能预想到,但这般为她着想她却是没想到的。

“我已经给父亲说了,他同意了。我最近也在练习,似乎有些进步。”许诺含笑道,随后将茶盏中的茶一饮而尽。

胡灵不可思议地看着许诺,扔到嘴边的花生米都没吃,问道:“你竟然在练习?”

“自然,我既然下定主意要参加就不可能不做准备,只是没人教还是踢的不够好,不如你之后几日教我吧。”许诺并没有问胡灵是否找到了能够胜任比赛的最后一个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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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收藏加更。(未完待续。)

145 重任

许诺不问胡灵是因为佳仁县主既然来寻她,胁迫她不要加入胡灵的齐云社,间接证明胡灵的齐云社已找不到更适合的人。[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至少是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选。

事实的确如此,胡灵这些日子以来问过不少人是否愿意加入齐云社参加蹴鞠大赛,却没有找到合适的队员。

那些人要么是被佳仁县主贿赂决不进入齐云社,要么是蹴鞠技巧不足,难以比赛。

胡灵正为此事烦恼着,这几日才没来寻许诺,没想到许诺却不声不响地开始练习蹴鞠,还说她要加入齐云社。

想起这些日子遭受的拒绝,胡灵一时间感觉有些委屈,忍了半响才放高声音道:“我又不缺人,你自作多情做什么?难不成让我退一个队员?再说你踢的那么烂,我才不需要你。”

话毕几颗眼泪从眼中落下,她急忙侧身拭去。

长这么大一直豪爽开朗,没个闺阁女子该有的模样的胡灵,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出身好,性格又开朗,虽然与同龄娘子玩的不多,却没有关系太差的,这些年来也帮过许多人。她以为她去寻那些曾经帮助过的人,那些人会答应,不料等待她的是接二连三的拒绝。

她从未遭受过如此多的拒绝。

而且是在她以为自己不会被拒绝的前提下。

面对这些拒绝她之前向来是一笑而过,那些看过的脸色都风轻云淡,但她心底到底是有些不舒服。(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终于,在此刻无法隐藏内心的孤独和寂寞,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许诺知道胡灵不喜欢将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人看,于是装作没看到,将目光移到别处,安静地喝茶,静静地陪着她。

感觉胡灵心情平复后,许诺没说什么你不需要我就不去了这样的话来逗胡灵,而是说:“不管,你就退一个人好了,我是一定要参加的,不能让佳仁县主看扁了我。”

许诺一句话就逗笑了才刚有些戚戚之感的胡灵,笑道:“你还在乎她?既然你这样想参加蹴鞠大赛,我就帮你一二,不过到时候训练太苦可别找我诉苦。”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起身去了胡府。

马车里二人一起换回女装,因为都没带婢女,发髻弄了许久也没弄好,最后还是车夫下了马车向内院传话将胡灵的婢女叫来才解了围。

许诺是第一次来胡府,手上空空如也,万幸脸皮厚没觉得尴尬。

一进门她就感受到武官家和文官家中的许多不同。

譬如胡家随便一个小厮都似乎有些身手,而许家的小厮大多是能识字的。

胡家的小厮各个都是练家子,但婢女却少有懂武的,胡灵身旁的婢女倒似细柳般柔弱无骨,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许诺在见过胡灵的几个婢女后顿时明白她出门为何永远也不带婢女了。

二人进了内院后走过一条长长的游廊,又穿过两个个庭院才到胡灵的院子。

胡灵住在一座二进的院里,正屋前的院子空间不大,而且整个都被改造成了练武场的样式。

全然看不出这里是女子的闺房。

胡家几代人都住在这一个宅子中,胡灵能有单独的一个院子已是不错了。

这样好的待遇也要归功于她性子与其余的胡家娘子太不同了,这才占了便宜得了一个独院。

胡家虽是武将出身,但并不提倡给女子教授武功。

胡家娘子们学的也是琴棋书画,而没有什么剑法拳式或者鞭术,所以胡家的娘子或许比旁人家的娘子性情开朗些,却没有胡灵这种开朗过度的。

胡灵直接把许诺带到书房,翻出了几本关于蹴鞠的书,有与踢球的花式相关的,也有是讲整场比赛的谋略的。

许诺一直以为胡灵是带她去见她父母,谁知直接带到了自己的小书房。

许诺看着面前的几本书道:“我第一次来胡家,应该先去拜见你的父母。”她不该跟着胡灵走什么都不问的。

胡灵抬了一下头,随即又低下找书,道:“他们不一定知道你来,你又何必过去,先看看书,我等下给你演示一遍。上次和你踢球觉得你协作能力不错,而且对全局有一定的掌控能力,不如这次战略的计划就你负责,我呢就负责进球,打败佳仁县主她们。”

许诺抬了一下眉,胡灵这也太信任她了吧。

对一个只有一次经验的人就委托如此重任?

无论如何她得先去见胡家伯父伯母,否则她真得和不知礼数四个字划等号了。

胡灵惦记着给许诺找书,却也知不能让许诺戴上不知礼数的帽子,不情不愿地带着许诺去见了她的父母。

胡灵的父亲是位将军,生得十分伟岸,身上带着历经岁月的沧桑感,这是没上过战场的人所没有的。

胡灵的母亲长得十分慈善,说话时声音也极其温柔,和胡灵父亲在一起完全是小鸟依人状,实在看不出来她是怎么胁迫的胡灵乖乖地学了女工。

这样温婉贤淑的女子生出了胡灵这般吵闹的女儿,这些年肯定得操碎了心。

许诺这样想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若她没将自己的刚性豪爽的性格掩饰,吕氏这样温婉的女子也得面对一个于自己性情完全不同的女儿。

胡灵母亲真诚地夸了许诺几句,又说胡灵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许诺如果受不了就来她这里告状,她自有办法对付胡灵,而后送了许诺一个金梳篦作为见面礼。

许诺从善若流地收下。

之后几日,许诺一直往胡家跑,除去学蹴鞠的动作也会参加齐云社众人一起的练习。

蹴鞠大赛最终定在十二月中旬,按照比赛的队数,第三日便能分出首名。

因为胡家和许家离得有些远,她每日在马车上浪费不少时间,眼见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干脆和吕氏提议去胡家小住几日,待蹴鞠大赛结束了再回家。

若是过去的吕氏,定要犹豫,毕竟现在临近年关,各家都是最忙的时候,她会担心许诺去了胡家给胡家添了麻烦,但如今的吕氏已恢复过去的性情,听了许诺的要求直接点头同意了。(未完待续。)

146 决赛(karlking和氏璧加更)

吕氏同意的当日,许诺就带着春棠七月二人住进了胡家,至于行李都是吕氏亲自看着整理的,生怕许诺去了胡家缺了什么有了难处。(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胡灵从二门接了许诺,当晚直接让许诺和自己睡。

第二日,兔子一样勤奋的许诺习惯性地早早起来,穿衣洗漱。

虽然她的动作很轻,但以胡灵敏感的感官还是有所察觉。

胡灵艰难地睁了一下眼,只露了一个缝,看到许诺的头发被束在脑后,心道真是奇怪的发型,随后将头闷在被子中,囔囔道:“你怎起这样早,比我祖父还早的样子,多睡会。”

“昨日是你说要卯时起床然后开始练蹴鞠,不会忘了吧?”

许诺对胡灵赖床的样子见怪不怪,毕竟胡灵还未到十五,她不会对胡灵多做要求。

想起了昨日的约定,胡灵硬着头皮爬起来,飞快洗漱,在此期间眼睛几乎没睁过。

当二人站在院子时,天色依旧黑沉,没有任何亮光。

一阵冷风吹过,二人急忙缩头。

二人几乎同时想到了缩头乌龟四个字,觉得不大妥,急忙站直伸出脖子。

然后又一阵风吹过,二人再次缩脖子。

真的很像……

缩头乌龟。

为了驱寒,二人缩着头并肩站着打了一套拳……

几日紧张的练习很快结束,齐云社的众人把状态调整到最好,迎来比赛的那一日。

齐云社前两日的比赛都没和华芳社对上,一路顺利地进入决赛,华芳社也是毫无悬念地进入决赛。夜夜小说网WWW.mht.la

决赛这日是在一个很大的校场举行的,地势虽然偏远,却挡不住来观赛的人。

无论是贵族或是平民百姓,都簇拥而来。

佳仁县主带领着自己的队伍款款而入,停在先一步进场的齐云社众人面前。

佳仁县主的目光直接落在许诺身上,她早已得知许诺加入了齐云社,并且参加了前两日的比赛,虽然有些恼怒许诺没有听她的话,却不至于真生气。

毕竟许诺不怎样懂蹴鞠,就算这十来日勤于练习也没法改变她是个新手的事实,她加入齐云社也是个拖后腿的。

看着身着赛服的许诺,佳仁县主蠕动嘴唇最终只说了句:“你黑了。”

话毕还温柔地笑了一下。

许诺顿时觉得一道天雷劈下,这样重要的两队交锋的关键时刻,佳仁县主为何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还笑得这么温柔?

这种针锋相对的时刻露出温柔的笑容,完全让人感到诡异好嘛?

县主,咱们出门没吃药也就算了,能别乱跑吓人吗?

这种高效的对话,不是没话找话还能是做什么?

黑了?

和蹴鞠又有什么关系?

最多能证明她最近勤于练习。

许诺心中吐着槽,嘴上却没有丝毫犹豫就道:“许家六娘见过佳仁县主,多日不见,县主倒是不见瘦呢。”你勤于练习人还不瘦,可见是没有瘦的希望了。

佳仁县主虽然不胖,但如今真是爱美的年纪,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舒服,想瞪许诺,却想起她是许平逸的妹妹,生生把凶狠的目光落在胡灵身上。

她既讨厌许诺,又不想让许诺在许平逸面前说她坏话,因此对待许诺时心情十分纠结。

胡灵对佳仁县主的眼神视而不见,在佳仁县主转身前就拉着许诺走了,气得佳仁县主紧咬贝齿。

场内的人准备比赛,场外的人更是兴致高涨,等待着比赛开始。

应天府书院十二月中旬放了假,许平逸和纪玄二人昨日一同回到汴京,纪玄被许平逸邀请到许家,如今又一起来观看许诺比赛,至于在汴京吕家学府上学的许平启也跟在二人身边。

场外观赛的人有不少官宦子弟,丁墨就是其中之一。

丁墨秋闱时得了很好的名次,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家中复习,今日竟然露面了,惹得一群人围在他身旁。

有前途的人势必有更多的人愿意来恭维。

丁墨十分娴熟地应对着前来问候的人,目光一扫看到了纪玄。

他和纪玄都是苏州人,自然是认识的。

这几个月他虽然在家中全心读书,却也知道纪玄不久前得了皇上的青眼,却不知是怎么原因没有留在宫里反而回了应天府书院学习。

有人说纪玄当日救许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否则皇上不会就这样错过一个医学上的人才。

但丁墨认为皇上只是不想拔苗助长,只是让纪玄去累积能量,总会有用到他的一日。

被皇上这样用心对待的人,丁墨自然也会重视。

出于这样的考虑,丁墨过来和纪玄打招呼。

“纪五郎,许久不见。”丁墨拱了拱手道。

原本围在丁墨身边的人也围了过来,和围着许平逸的一些人挤在一起。

“同德兄。”纪玄被一堆人围着十分不适应,若不是许平逸挡着那些人,他早就撑不住了。

许平逸没想到丁墨会过来,就也打了个招呼。

这边几人寒暄的功夫,场内比赛已经开始了。

一阵欢呼声让寒暄的几人都向场内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听了旁边人的讲解才知是许诺直接将球从场地的一头踢到中间,然后胡灵一脚直接踢入门中。

许平逸知道自己妹妹最近一直在练习,却不知到了这样厉害的程度。

不由后悔没没看到刚才的精彩瞬间。

丁墨随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个小巧灵动的身影,才记起在苏州时见过类似的场面。

许家六娘,他许久都没记起来了。

那个站着荡秋千的娘子。

许谷诚如今成了工部侍郎,许六娘上个月又被皇后招入宫,许家走的似乎是越来越好了。

丁墨心中想着弯弯绕绕的事情,却被许诺在场间灿烂的笑容打散了。

半年不见,许六娘竟标致了许多。

许平逸很敏锐地感觉到了丁墨对许诺带着几分审判的目光,眉头立刻皱起来。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被人这样看,好似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

同样对丁墨皱眉的还有在场外独自站着的肖远。

他站的地势高,许诺和胡灵刚才完美的合作尽入眼底,丁墨眼中神色的改变也尽入他眼中。(未完待续。)

147 假摔

肖远和丁墨虽然看似没有交集,实际上却还算相熟,当然这份关系止于他被人安上克星的名声的那段时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如今二人基本上是京城官宦家族中子弟的代表。

丁墨代表向上派,学识好,风度佳,是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人选。

肖远代表消极派,低迷空虚,沉沦于玩乐酒乐中,酒馆青楼是他们最常去的地方,任谁谈起都是一副嫌弃的表情,至于那些未嫁的女子则都担心家父母为了权势让她们和他们这群人定亲。

肖远警惕的目光从丁墨身上停了几息,随即转回赛场中。

许诺这些日子一直和胡灵在一处,成天除去吃睡就是练习蹴鞠,几乎闭着眼都能把球传过去。

二人的合作得可谓是天衣无缝,而且许诺将前世从电视讲解里听来的足球比赛技巧融入蹴鞠比赛中,又和齐云社的众人一起练习了多遍,故此今日比赛一开始就一连攻破了华芳社的防守。

原本趾高气扬的华芳社突然就蔫了气。

她们向来都是辗压其他队伍的那个,却不曾被人这样攻击过。

佳仁县主最初不许许诺来自己的华芳社,也不许她去胡灵的齐云社凑人数,后来得知许诺去了齐云社,也将她定位在“凑人数”和“拖后腿”这两个词中。

却不想许诺会有这样的本事。

竟能在齐云社起到了如此重要的作用。

佳仁县主带了三年的蹴鞠队,自然能看出许诺是齐云社整场比赛的指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一个被她认为毫无用处的人竟然指挥着一个成立一年的队伍让她的队伍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实在是不能忍,而且她打心底不愿相信发生了这种事。

佳仁县主立刻调整队伍,给众人打气,说要将丢掉的分挣回来。

华芳社的人虽然一开始被抢走了不少分,一直引以为傲的防守也被破了,但长期养成的骄傲的自信让她们打起精神参与到比赛中。

可惜,就算她们打起精神也无用。

齐云社以压倒性的力量不断进球。

佳仁县主没想到今日场上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十分气恼,却不愿将不快放在脸上,硬是逼着自己一边笑一边让同队的人挡住胡灵,不要让胡灵再进球。

更让佳仁县主气恼的是,许诺总在场上突然消失,从而从场上的各个位置将球传给胡灵。

球到了胡灵脚上,任旁人怎么抢也抢不走。

而许诺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懂武,并没有使出全力。

至于突然消失在场上是因为她利用了视线错觉,还有胡灵过于强大不断进球吸引众人的目光,让她降低存在感。

为了将存在感降到最低,能够更好地传球,许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进球。

虽然她的准确率高于胡灵,但为了整支队伍的胜利,她选择不进球。

华芳社的女子踢球的动作确实如佳仁县主自己所说的那样,十分优美,技巧方面也很出色,而且她们在一起踢了许久的球,整个队伍都很默。

但这些人和胡灵用挑侍卫的严格标准挑出的队员一比,完全就是绣花枕头。

只是体力上就差了许多,更何况华芳社的人为了展现出优美的姿态,运动时会耗费更多飞能量。

齐云社的人从这头跑到那头,华芳社的人也得跟着,没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她们平日比赛靠的是技巧,很快就能将对手控制住。

而这次她们整场比赛的趋势都被带偏了,因为担心对方进球而不断地防守,进攻的力度也比平日练习猛了些。

为了不让对手获得任何优势,她们光跟着对手跑了,等发觉不对劲时,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齐云社的人多一半还有不少体力,至于许诺和胡灵两个体力达人,之前的比赛只能算是热身。

于是,后半场比赛就成了齐云社的表演秀。

胡灵毫不客气、没有任何心软地一个接一个进球,气得华芳社的一众人脸都绿了。

胜负已分时难道不该谦让些,为何要这样逼她们?

佳仁县主更是气得不行,脸黑到了极点。

虽然极怒,佳仁县主依旧不愿毁坏自己的形象,将神色恢复正常后喘气跑到和她是一队的王八娘身边,小声道:“她们也太不给咱们脸了。”

王八娘正在气愤中,听了这一句急忙点头,又气又怒道:“许六娘竟然去帮胡灵,她有这样的本事,我怎不知?”

说话的功夫,许诺带球过了几个人,直接将球传到胡灵脚下。

胡灵脚一踮一抬,球就轻轻穿过球门。

场外一阵欢呼声。

不知佳仁县主给王八娘说了些什么,王八娘竟然凑到许诺身后。

许诺正要扭身跑,迎面就看到一张大脸。

脂粉浮在汗和油上,实在是惨烈。

分明知道今日比赛会出汗,为何还要涂这种玩意?

许诺自然是及时停住了脚,没有碰到王八娘一根汗毛。

王八娘却自己往后倒去。

许诺看着不断倾斜的王八娘心想:假摔原来这么早就有了,而且是个娘子摔的。

许诺前世看过许多团体竞技类的比赛,也见识过花样不断的各种假摔的视频,几乎在王八娘向后倾斜的同时就意识到她要做什么。

如果不是担心被判做犯规,许诺很愿意亲眼看王八娘摔倒在一层土的地上。

可惜今日情况特殊,看不了这样的场景。

脑中的吐槽不过在电光石火的一念之间,她快速移到王八娘身旁,伸手扶住了她。

王八娘很怕痛,被佳仁县主怂恿后想给许诺一点难堪,却因为许平逸就在场外观赛而不能欺负她,思来想去只能自己遭罪。

她虽然做好了被摔的心理准备后却还是怕疼,咬牙向后倒的时候心里紧张得不行,如果有人伸手她会没丝毫犹豫地拽住。

随后王八娘在紧张中眼睁睁看着许诺伸出手,而她的手很不争气地抱在许诺的手臂上。

站稳后王八娘心中既庆幸又恼怒。

庆幸的是不用摔跤,恼怒的是许诺坏了她和佳仁县主的计谋。(未完待续。)

148 齐云社的娘子们(收藏加更)

不远处的佳仁县主心中暗暗叹气。mht.la [夜夜小说网]

不禁在心中骂王八娘草包,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若王八娘刚才成功摔在地上,摔的越惨越好,再一口咬定是许诺有意推了她,就能够成功给许诺按上明知自己的队伍会赢还苛刻对手的名声。

来观看比赛的人中许多都为刚才的一幕捏了一把汗,最后见一切无事才放下心来。

依旧孤身一人的肖远自然看出王八娘是假摔,冷笑一声,将她记住。

虽然一起见过王八娘许多次,他却从未记过她的长相,只知她是王欣若的女儿,这次却将她的相貌清晰地记在了脑中。

他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上次佳仁县主找了杜婕妤让许诺点茶直到胳膊酸痛,他改日就用类似的方法让佳仁县主吃了些苦头。

虽然君子应当宽厚大量,但他现在毕竟是个纨绔,心眼小些倒是无妨。

刘娥登上皇后的位置,果然如他所料没有将他从暗中拖出来,而是给了他更多的任务,在暗中维护她的后位。

他好似沉入大海,越往下,光线越弱,能看到的东西越少,心也越冷。

虽然如今的处境是意料之中的,肖远却依旧有一丝失望。

他一日不从暗中走出,一日就不能正大光明进许家的门。

不过,被人误会久了,这点失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比赛结束时,齐云社以压倒性的分数赢了华芳社,齐云社的一群小娘子高兴地抱在一起。

毫无闺阁女子的淑婉,没有顾忌旁人的目光,仅仅是分享胜利的愉悦。mht.la [夜夜小说网]

那些被胡灵劝来加入到齐云社的娘子们最初对夺得首名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她们是新成立的蹴鞠社,哪有说拿第一就能拿的了第一的理?

怎料,第一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来了。

她们参加了整场比赛,却依旧有些不相信自己有了入宫表演蹴鞠的资格。

胡灵找来的这些娘子,几乎都是当初想要进入华芳社却因为身份不够被佳仁县主拒之门外的。

她们多半是官宦人家的庶女,还有一些是官位很低的人家的女儿,这样的身份一辈子都进不了宫,如今却有了机会!

每年进宫表演蹴鞠的娘子多半都能定一门好亲事……

高兴之余,几个没有定亲的娘子想到了这些,心中对胡灵多了份感激。

之前胡灵让她们每日在校场上跑的圈数没有白跑,许诺这几日点着灯盏在纸上画站位也没有白画。

虽然在寒风中经历了半个月高强度的训练,每日睡觉时腿都要没有了知觉,皮肤更是吹的不如过去光柔,但如今的喜悦足矣弥补填充之前的一切苦难。

赢了。

就是这么简单。

比赛是宫里人促织的,最后宣告名词的是一位太监。

太监拿着圣旨宣布了齐云社将入宫表演蹴鞠,领旨时胡灵推了许诺一下,示意她上去,许诺却纹丝不动,胡灵只好自己上前。

比赛结束后,胡灵许诺和齐云社其他的娘子去酒楼吃了一餐算是庆祝,有一个娘子硬是要喝酒,最后醉地抱着凭几的腿儿直喊娘。

其他人笑得直不起腰。

这日结束后许诺终于从胡家搬回许家。

春棠七月二人也很为许诺高兴,她们白日在场外就是各种尖叫,不停地鼓掌,如今回了茗槿阁,更是在服侍完许诺沐浴后一个给揉肩一个给捏腿。

“娘子这些日子实在太辛劳了。”

“娘子今日可真厉害。”

“娘子快得我眼睛都要盯不住了。”

“娘子,那个王八娘怎么突然跑到您身后了?”

“当然是故意的,想让咱们娘子难堪被呗,结果咱们娘子反应快,没让她得逞。”

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着话,突然发现许诺睡着了,急忙禁声。

小心翼翼地给许诺盖上被子。

许诺一觉睡到第二日。

这些天实在太累了,她为了练习控制存在感耗费了许多精力,昨日比赛体力消耗的更是厉害,这才睡了这么久。

早晨给吕氏请安时,许诺遇上了同样来请安的许平逸和许平启兄弟二人。

“大哥,二郎。”许诺笑着迎上去。

她最近住在胡灵家,许平逸回来了她也没见到,昨日在赛场外也只是匆匆一瞥,没来得及说话,此刻见了特别有亲切感。

“六娘,可是睡醒了?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许平逸又习惯性地话唠了。

许诺没想到自己一回府就睡着的事被许平逸知道了,不好意思地挠头:“让大哥见笑了,我昨日是太累,嘿嘿嘿,大哥怎么知道的?”

“我昨日试着熬了道汤给你送去补身体,结果见你睡了,就自己喝了……”许平逸笑容有些奇怪,又离开恢复平常,笑着拍了拍许诺的肩:“今日让母亲给你熬吧。”

言下之意是我昨日熬的汤实在难以入口,还好你睡着了没喝。

三人一起进了吕氏的屋,许谷诚刚坐在食案前。

“都来了,一起吃吧。”

三人先是行礼,而后坐在食案前用膳。

许诺从皇宫回来后基本上就在忙蹴鞠比赛的事,完全没有问许谷诚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是他提出立刘娥为后。

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刘娥成为皇后会是自己父亲提出来的。

父亲先是为了她将刘娥的计划打乱,为何随之又提议立刘娥为后?

父亲为了她忙碌多日她是知道的,但是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她却猜不出来,若直接去问,也不知父亲是否愿意告诉她。

许诺心里想着事,用膳比平日慢了些,许谷诚看到了目光往吕氏那边一转,见吕氏也看向他,不禁会心一笑。

用完膳后,许谷诚和许诺说了说昨日的蹴鞠比赛,让她日后入宫表演蹴鞠时不要过于露风头。

他最近露的风头够多了,若六娘再过于出众,难免会引得旁人揣测。

早膳后,许诺跟在许平逸许平启兄弟二人后面离去,就在出门时突然扭头道:“爹爹,谢谢您,日后不会让您再为我这样……”

操劳费心了。

许诺话没说完,许谷诚就笑着摇手,大步过来将手落在她肩上:“无论什么事,都有我和你母亲,你只管信任我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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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0收藏的加更。(未完待续。)

149 除夕

眨眼间除夕到来。mht.la [夜夜小说网]

这日是宋时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各家各户都要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

同样也是全年中主母最忙碌的一日,全家上下的事情都不允许出错。

许家今年刚搬回汴京,一多半的下人都是新来的,管理起来会更累些,所以吕氏许久前就开始为这一日准备了。

卯时,吕氏醒了过来,支起身子看了眼睡在一旁的许谷诚,为他掖好被子后就轻手轻脚地开始穿衣。

冬梅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打了热水进来,伺候吕氏洗漱,而后为吕氏梳发。

今日是除夕,晚上还要守夜,吕氏的头饰服饰都比平日隆重了许多。

两支极其华美的金钗斜插在发髻上,发髻两边又各有一把梳篦,面上扑了细细的粉,嘴唇十分红润,额上则贴了红色的荷花形花钿。

她里穿用金线滚边的红袄,藏青色祥云纹六幅长裙,外穿姜黄色大袖。

整个人显得十分端重富贵。

吕氏一切收拾妥当时,许谷诚才醒过来。

“晚娘,辛苦你了。”许谷诚睡眼惺忪,面上带着无尽的宠溺,一手支在榻上,一手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老爷你再睡会,时辰还早,我先看看准备的如何了,你若起来我去那边就晚了。”吕氏眉头皱了一下,而后缓缓说道。

许谷诚看到吕氏皱眉,立刻将躺回去,将被子严严实实盖好:“你快去吧,我不耽搁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看到像个孩子一样听话的许谷诚,吕氏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便离去,出门后嘱咐冬梅稍后服侍许谷诚洗漱。

吕氏最先去的是厨房,除夕除了礼俗,最重要的就是吃了。

她去时厨房里已有不少人,有一个年岁大些的老人和着面和她打招呼:“二夫人,您来了。”

“嗯,嬷嬷在准备馄饨和馉饳的面皮吗?”吕氏笑着和老人说话,面上没有任何普通女主人会有的高高在上的表情。

宋朝是中国文化最顶峰的时段,这时的除夕要吃混沌和馉饳,还要饮屠苏酒。

这些吃食是除夕夜最基本的东西,其余的吃食更多,也更复杂。

吕氏不单让厨房做了许家二房三房人的吃食,还让他们把许家下人除夕的吃食一并做了,免得下人回去来不及准备。

这样的决定让不少下人更卖力地干活。

馉饳是四四方方的一张面皮,半尺见方,如豆腐千张一样厚。

包的时候把馅儿放上去,捏住一个角,斜着折一下,不能叠成三角形,而要故意让角错开,折成一个看起来很不规则的八边形然后把边儿捏紧。

捏紧以后再对折一次,然后再捏紧,手心托着馅儿往上一顶,手指压着边儿往外一翻,这就包成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莲花,中间的花苞还没开,外围的两片花瓣已经傲然绽放。

馄饨则与如今的饺子相似,馅料比馉饳多些。

许家多年来第一次在京城过年,而且三房也留在这边,故此吕氏准备的很丰盛。

吕氏从府宅一顿安置下来,再回到映诚院时许谷诚已经起来了,许诺、许平逸、许平启三人也在屋中等候。

“娘。”三人站起来后异口同声道,同时施礼。

许平逸身着褐色锦袍,身形修长,俊朗从容,如玉如花的面上笑得十分灿烂。

许平启的衣裳与许平逸的样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稍淡一些,小小的脸上依旧写着沉稳,行礼时一举一动就显得一本正经。

许诺的衣着比起他们二人颜色可谓是多了许多。

春棠成天致力于我家娘子女工不好也能穿上最好的衣裳这个目标,每逢节日都会给许诺准备衣裳,许诺今日依旧穿着春棠亲手绣制的袄裙。

许诺身着粉色小袄,无论是纽扣还是领口袖边,都做的十分精致。

只要仔细观察就会被其中的用心感动。

许诺的粉色小袄下是黄色长裙,上面绣着茉莉花,与鞋上的树枝搭配。

许诺今日用的发饰很多,只是簪子就有三支,而且全是金的。

顶着一头发饰的她行礼时生怕掉了下来,脖子僵地不行。

还好吕氏很快就说:“你们三叔父和三婶母马上就到,先坐吧。”

说曹操曹操到,徐谷磊轻笑着进来:“二嫂,我们确实马上就到。”

他声音里带着逗笑的意味,一句再也平常不过的话竟逗得众人都笑了。

钟氏身后跟身着蓝袄的许四郎,自己亲自抱着还睡得迷糊的一岁的许五郎,笑着给许谷诚和吕氏问好。

“二嫂今日真是好看,我都舍不得移开眼了。”钟氏将许五郎递给一旁的奶娘才道。

吕氏笑了笑,看着钟氏的穿着,道:“我的眼也没法从三弟妹你身上移开了。”

钟氏穿着向来得体,谁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就算是穿的不出彩,吕氏这样说也没问题。

一阵热闹后开始早膳,食案上的每样吃食都精致得让人不忍下筷。

白日中许家院中不断地响着爆竹声。

原本是许四郎想玩,要来了爆竹后拿了半响却不敢点燃。

许诺看得着急就自告奋勇上去帮忙,许平逸怎能让自己淑女温婉的妹妹做这种事,于是接过许诺手上的爆竹点燃。

多年不点爆竹的他手有些生疏,却也是很顺利地点燃了。

他点的爆竹刚响就听到身后传来同样的响声,一扭头发现许诺拿了爆竹在放。

许诺再取爆竹时,许平逸急忙过去拿过她手中的火,认真道:“若是烫着了该怎么好,我来放,你在旁边看着吧。”

一整日,几人都在放爆竹中度过。

直到天色渐暗,才都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屋。

除夕夜的晚膳需要先喝屠苏酒。

屠苏酒与平常的酒不同,不是由长辈先饮用,而是由小辈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开始。

许五郎才是会拍手的年纪,自然不会饮酒,但为了沾沾节日的喜气,钟氏用箸沾了些放在他嘴唇上。

许五郎舔了舔嘴唇上的酒,先是楞了一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把屋里扫视了一遍,而后盯着酒杯笑起来,伸手要去够。(未完待续。)

150 守夜(粉红加更)

徐谷磊见自己儿子要去取酒杯,当即就乐了,在一旁笑道:“竟然是个酒鬼。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话毕拿了酒杯给许五郎。

今日是除夕,吃年夜饭则少有地不用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许谷诚见状咳嗽一声,端坐着看向徐谷磊。

徐谷磊自然明白自己兄长的意思,嘿嘿一笑,将酒杯放回。

二哥除了对二嫂,对旁人都凶到了极点。

逗儿子玩一下都不行,他在家里果然没啥地位。

随后许四郎饮了极小的一杯,小舌头不停地吐出来。

而后是许平启饮用屠苏酒,他端坐着双手举杯将酒饮入腹中。

然后就到了许诺。

她穿越后没喝过酒,但她穿越前也没怎么喝过酒,懂事后基本是滴酒不沾。

她觉得酒精会迷惑人,所以向来的拒绝饮用的,此刻却不得不喝,端着一小杯屠苏酒小口喝了下去。

没什么味……

许诺本以为喝过后会火辣辣地烧到肚子里,怎料什么感觉也没。

众人都饮用过屠苏酒后才开始进食,许诺为了尝出这酒究竟是什么味,时不时倒些酒喝,最终也没尝出来个所以然。

婢女收拾食案时发现许诺食案上的一壶酒被喝光了,很是吃惊地看了许诺一眼,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眼低下头去,躲开许诺的目光。

许诺无辜地看着婢女,很想解释她不是嗜酒如命,她不是酒鬼,不过是想尝清楚屠苏酒是个什么味,所以不用以那种眼神看她。[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随即,许诺意识到自己如今这副身体可能是个海量,喝不醉的。

五郎喜欢酒莫非是随她?

想这种奇怪的东西莫非是真醉了?

士庶之家,围炉团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

宋时除夕已有了守夜的习俗,晚膳后钟氏先带着两个孩子去休息,其余人都留着守夜。

待钟氏归来,许诺兄妹三人去了耳房,许谷诚和徐谷磊在厅中聊天,钟氏和吕氏则在卧房休息,说些闲话。

许诺无聊得厉害,看着越来越长的烛芯,决定教许平逸和许平启二人玩双陆,然后赌.钱玩。

她为了证明自己是个规矩守礼的娘子,毫不客气地把胡灵拉过来做盾牌,说她会双陆是胡灵教的,否则她才不会玩这种赌坊里的这种东西。

除夕开始全国都可以随意赌三日,许平逸许平启再恪守礼教也不会拒绝许诺的教授。

他们二人学的很快,许诺才讲过一遍他们就了解了规则。

随后三个人差遣了身边的婢女回自己的屋里取了荷包来,而后开始双陆比赛。

许诺由于脑中有原主流浪时从方镜那里学的各种技巧,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二人的钱。

许平逸直道可惜,说小半年攒的钱都要被赢走了,许平启则面无表情,认真看着自己的牌。

随后的比赛中,许平启竟然大有进步,几次把许诺逼到绝境。

若不是许诺反应快,辛苦赢来的血汗钱可就得没了。

许平逸也发现许平启的进步,急忙建议把局开大些,这样他们才会有反超的机会。

许诺懂双陆完全是因为原主的记忆,但使用了几次后她基本把这种能力转换成自己的,所以在许平启进步的同时她也在进步。

但为了保持稳定的水平她很机智地掩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她能保证自己会赢,而且不允许自己故意输给旁人。

如果不是今日这种特殊情况,她比赛时绝对会用全力,不会保留实力,但即便保留实力他也决不允许自己放水去故意认输。

这是对自己也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许诺想到开太大的局会把二人的私房钱赢干净,而且她也不会故意输,于是很直接地拒绝,说:“大哥,我赢这么多就够了,不用特地给我送钱。”

她和许平逸说话时越来越随意了,有时甚至会忘了他有一张好看地让她花痴的脸。

许谷诚犹豫时,许平启也建议要把局开大些。

二比一,许诺只能妥协。

她这次用了全力,许平启虽然聪慧,很快就摸清了双陆的技巧,但和几乎是他年纪双倍的许诺相比还是差了些。

最终,许诺满载而归,把许平逸和许平启所有的私房钱都放入她的口袋。

漫长的守夜在双陆中度过,似乎快了一些。

五更来临之时,爆竹声突然之间响彻天空。

许诺急忙推开窗户看,极黑的夜空中闪耀着明亮璀璨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很大很美,让她目接不暇。

许平逸和许平启也挤在许诺身后看外面的烟花,都没时间出门看,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烟花。

烟花稍微停的时候,三人急忙跑出去看。

出去时许平逸顺手拿了一件斗篷,待许诺出来后为她披上。

“谢谢大哥。”许诺借着烟花的光线仰头看着许平逸,看到了他眼中五彩色光芒。

许平逸似乎没有听到许诺的道谢,而是拍拍她的肩膀,指着最近的一处烟花道:“这是咱们府里的烟花。”

许诺看过去,果然看到大概在许家墙园边上不停地又烟花向上飞起。

自打出门看烟火,许诺的嘴角一直是上翘着的,心情舒畅夜里的寒风也不那么冷了。

她是真的和这个家融合在一起了,有父亲有母亲,还有哥哥弟弟,这样的家庭正是她前世所羡慕所期待的。

上天对她不薄。

除了许家,万家万户都是如此,沉浸在喜悦中。

皇宫中皇上和刘皇后也在守夜,此刻二人依偎在寒风中,看着皇宫内外的烟花,听着不绝于耳的爆竹,又低声谈论着什么。

只有肖远,在五更全城爆竹声响起的同时,闪着银光的匕首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刀起刀落,他的身上满是别人的鲜血,心中却比死了更痛苦。

前一刻他还在肖府,陪着祖父守夜,这一刻他手下又没了几条人命。

即使他杀的都是贪官污吏,都是作恶之人。

但在这样喜庆的日子做这种事,他心中还是会有无限的悲凉。

收回匕首,听着逐渐变小的爆竹声,肖远仰头望着被烟火映地有些发红发白的夜空,无声地笑了。

天空中满是烟花时他在夺人性命,所以他没有资格看到烟花,哪怕是一朵也没有资格。

只能看好似战场遗址的夜空。

突然,北边啪地响了一声。

肖远转身,远远地看到了一束烟花。(未完待续。)

151 拜访

许诺穿越后在几次节日中也都见过烟花,却不曾见过这样大规模的。(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漫天都是璀璨夺目的烟花,此消彼长,色彩不同大小各异,实在是让人不忍眨眼。

欣喜之余,她想亲自去放烟花。

从许谷诚那里得了准后就让七月打着灯笼往前院走。

许谷诚自然不会放心让许诺一人前去,便让许谷磊和许平逸叔侄二人陪着她,许平启则没有凑热闹,留在了这边陪着吕氏。

白日一群孩子在院中放爆竹时,许谷磊的心里就痒得慌了,却不好意思去当孩子头一起玩,毕竟他如今已经是有两个儿子的人了。

所以,当许诺来问许谷诚能否亲自去放烟花时,他简直是欣喜若狂。

心中纵然是狂喜,许谷磊却嘴上却说:“六娘你年纪太小,这么晚过去实在不安全,还是不要去的好。”

他知道自己二哥有多宠着六娘,势必不会拒绝,所以才这样说。

果不其然,他理所当然地成了保许诺安全的人。

但许谷诚又何尝不知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让他陪着过去不过是顺水推舟,既让他能去放烟花,又不用让他失了长辈的颜面。

否则这个差事可以安排给任何一个管事或者侍卫,又何必让他这个许三爷亲自走一趟呢?

至于另一个陪许诺放烟花的许平逸,则是自己要求过去的。

这么晚,他实在是不放心让三叔父陪着六娘去放烟花,还是亲眼看着的好。

肖远看到的烟花,正是许诺几人放的。[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正是这束烟花,让肖远在漆黑无底的海中看到了一丝光亮,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只是,烟花总是转瞬而逝,光亮在他眼中亦是一晃而过。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中夕祭余分馎饦,黎明人起换钟馗。

大年初一各家各户的人都会起个大早,将旧年画撕下来,贴上新门神。

初一这日早晨文武百官需入宫朝见皇上。

天还未亮,才守过夜的许谷诚用了早膳,换了官袍便乘马车向皇宫而去,许家其余人则都回屋睡觉。

许诺除夕这日玩的太厉害,睡到晚膳时才起来。

正月里,各家各户互相拜访。

许谷诚年前升了职,又第一个提议立后,而被他提议为后的刘娥的确做了皇后。

他如今正是皇上身边的大红大紫的人物,在旁人眼里他也是皇后的亲信。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故此来许家拜访的人比想象中更多。

若不是吕氏安排得当恐怕要乱成了一锅粥。

来拜访的人很多,自然也会有人带着自己家十多岁的娘子来,而这样年纪的娘子则需要许诺接待。

许诺端着最标准的闺秀的架势陪着吕氏待客,一天下来脖子酸地不能动,突然有十足地同情那些时常接待客人的主母,还好吕氏平日里不怎么见客,不用这样累。

晚膳后,春棠在屋里做着女工,七月则跪坐在榻上帮许诺捏脖子。

一边捏还一边说:“娘子,我今日听那位娘子同她母亲夸赞您呢。”

话说之余,面上满是骄傲之色,好似被夸的人是她自己。

许诺还没说话,就听春棠道:“我也听到了,那位娘子说咱们娘子和传言的不同,不是鲁莽无礼,礼节上面反倒比她还强。我瞧着她比前几日来的那些娘子倒是诚恳些,说了个实话。娘子,这位娘子倒是可以结交的,和她相处至少不会委屈了您自己。”

许诺刚来京城时被李嬷嬷和吕氏二人强化训练了一个月的礼仪,怎么可能会差。

但春棠七月二人护主的举动也太明显了,她们又不是没见过许诺平日全无淑女形象的模样。

当初去宁王府时众人赞叹许诺礼节修养好,也夸赞吕氏教出了个好女儿,但最终传到外面却只说许诺喜欢出风头,毫无修养。

这才让今日来的娘子以为许诺是个鲁莽不好相处的。

许诺陪着吕氏待了几日客,自然也要出门拜访。

她们去的第一户人家便是吕家,也就是吕氏的娘家。

吕家是大族,许谷诚自然会亲自到,而且带着夫人儿女。

吕家家大业大,族宅在洛阳,开封有好几支,却也没有住在一处。

故此吕氏父亲这一支有单独的宅子。

因前丞相吕蒙正去年十二月初逝世,吕家没有旁人家张灯结彩的红色,门庭也十分安静。

许家此次前来是以姻亲的身份,吕家才没有像拒绝旁人家那般婉拒。

许谷诚见过吕氏的父亲光禄寺丞后便与吕夷简谈笑风生地去了书房,二人是多年的好友,自然是找了地方一起谈谈政见谈谈琴棋书画。

女眷则留在厅中说话。

为首的便是吕氏的母亲,吕老夫人。

许诺之前见过自己的这位外祖母,但也只见过两面,而且只有请安告退时说了话。

吕老夫人生得高大,眉眼间也没有普通老人慈善的感觉,反而透着几分严厉。

许诺习惯了吕氏的温婉知礼,享受着她的温柔相待,也习惯了吕二十一娘的爽朗干练,却怎么也想不到外祖母会是这般模样,从她进屋到现在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她再笑脸相迎也是无用。

实在亲近不起来。

吕夷简的妻子马氏今年三十一,小吕夷简四岁,为他育有两女一子。

长女芳龄十三,长子十岁,幼女不过五岁。

马氏虽然相貌普通,面色却十分红润,皮肤细腻地好似能挤出水来。

她发上簪着一对精巧的蝴蝶金簪,还有一个坠着蓝宝石的步摇,打扮的十分好看。

马氏对一脸严肃的吕老夫人一直是笑脸相迎,吕老夫人在说话时会时不时看她两眼,而不是和对许诺那样完全忽视。

席间与许诺年岁相符的便是长她一岁的吕九娘。

吕九娘遗传了她父亲的眉眼,有一对粗眉大眼,面容十分白净,长了个娃娃脸。

许诺原本扮作认真状在听吕老夫人几人的谈话,余光看到吕九娘在向她招手,便看了过去。

吕九娘见许诺立刻就看到了,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露出白净的牙齿,招呼着让许诺过去。(未完待续。)

152 又一个话唠(karlking和氏璧加更)

许诺没想到吕九娘会找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摇头,表示她不过去。(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她毕竟是来做客,虽然这里是她的外租家,但她之前统共来过两回,而且只是吃了一顿饭就走,在席间随意走动实在是不应该。

吕九娘见许诺不过来,小脸一皱,随即意识到什么,趁着几个长辈说话休息的时候问道:“祖母,我可以和许家六表妹去我屋里吗?”

吕老夫人闻言面上露出今日的第一抹笑容。

声音中亦是出现了与她先前形象相当不符的慈爱之感:“瞧瞧我都忘了,你们这些孩子怎会感兴趣我们说的东西,出去玩吧,小心着些。”说话时竟然一眼也没看许诺。

吕九娘得了许,随即拉着许诺的手就往外走。

许诺觉得吕老夫人对她有些冷淡,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施礼告退。

吕九娘虽然大许诺一岁,个头和许诺相比却要低一点,再加上她长着一副娃娃脸,和许诺走在一处反倒像是妹妹。

只是她完全是一副大姐姐的模样,一路上和许诺说了些不着边的话,嘱咐着嘱咐那。

许诺听得糊涂,却隐约觉得很可能是吕夷简和马氏之前和吕九娘说过她幼时的遭遇,所以吕九娘才会对她格外照顾。

吕九娘唠唠叨叨了一路,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重点。

“祖母当年不赞成大姑母的婚事,姑父虽然仕途得意,但你们许家家业到底是浅薄了些。”

吕九娘说完看了眼许诺的神色,见吕氏面不改色才继续道:“祖母一直觉得姑母受了委屈,而且当年你走失后,姑母郁郁寡欢了很久,整个人都变了,祖母也为此伤心了许久。(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姑母如今虽然变回来了,性情恢复了过往的样子,但当年留下的创伤却是抹不去的。”

“而这份创伤不止留在许家,还留在了吕家。”吕九娘本以为祖母见了外孙女会很欣喜,没想到却对许诺爱答不理,对许平逸和许谷诚二人稍微好些。

但祖母向来对对孙子孙女一视同仁,不会偏爱某个,但为何对外孙女如此冷淡?

吕九娘刚才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清楚了才把许诺叫出来。

她除了相貌随了吕夷简,对事物的分析能力也有所遗传。

所以,祖母可能不大喜欢你。

这句话吕九娘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你与祖母处久了,她自然会喜欢你的。”

吕九娘没说出来的话许诺又怎会猜不到?

没想到外祖母不喜欢她的原因竟然和祖母张氏不喜欢她的原因一样。

外祖母是觉得母亲下嫁又遇到了那样的挫折受了委屈,故此对她亲热不起来。

祖母则是觉得父亲的官途因为她的事情被耽搁了,所以不喜她。

明明最受伤害的人是许六娘,旁人却都因此事对她心存芥蒂。

许诺打心底为许六娘不值。

这些想法自然是一闪而过,她不是郁郁寡欢之人,仅仅是吕老夫人的冷淡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可她不知吕氏对此很介意。

吕氏若不是这次回来,是不会知道自己的母亲竟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这对她打击很大,许诺之后也为此费了许多脑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吕九娘相当自来熟,带着许诺回屋后就拉着许诺的手大喊:“你蹴鞠竟如此厉害,什么时候得空了来教教我可好?我那日观赛,真是太惊讶了,你与胡三娘竟能配合的那样好。”

吕九娘脑袋聪明,但体质一般,却又十分向往那种运动能人的感觉,故此一进屋就说了她今日找许诺出来最重要的事。

许诺见看着吕九娘热忱的眸子,只得点头答应:“过几日我们要去胡府练习蹴鞠,你若感兴趣可以过来。”

没有丝毫犹豫,吕九娘就说:“好,那我也算齐云社的人了吧,你放心,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一定会用心练习,争取能早日站到比赛场上……”

吕九娘一口气说了许多,许诺却默默地想她刚才说话莫非有歧义?

她只是让吕九娘过来看她们训练,又何时邀请她参加齐云社了?

莫非她所谓的“教教她”是在加入齐云社的大前提下?

想到胡灵不会要实力不足的人加入,许诺的头略微有些大。

吕九娘这么热情她实在不好意思泼冷水,至于胡灵,那拗脾气也不是能随意通融的。

想了一下,许诺打断处于兴奋状态的话唠道:“齐云社虽然是新建的蹴鞠社,却不是谁都能进的。”

许诺话说到一半,稍微停了一下,吕九娘就抢先道:“我知道,只要女子,并且要热爱蹴鞠。”

啊?

许诺继续尴尬。

她许久没有遇到这样热情的少女了,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做。

“对,而且蹴鞠的程度要达到一定的标准才能进。”

许诺话说到这里,吕九娘终于有点明白许诺的意思了,这才收敛了一下,细声问道:“不知是怎样的标准?”名门贵族的嫡出娘子在这一瞬间终于回来了。

“站到赛场上能随时随地跟着球跑,不会因为球在对方那边就站着不动。”许诺稍微想了一下说了个临时的标准,其实就是体力和积极性。

吕九娘再次爽快道:“没问题!”

许诺原本以为二人会谈论一下琴棋书画,没想到说了半日的蹴鞠。

吕九娘虽然没参加过蹴鞠比赛,家中却有许多有关这方面的书,许诺大概和她聊了一下,发现她对蹴鞠的规则很清楚,而且对整体的比赛有自己的想法。

吕九娘在京城待的久了,知道许多事情,便给许诺讲了些“秘闻”,期间还说了胡灵退出华芳社又建立齐云社的内幕。

原来当时华芳社的社长要出嫁了,需要让队员们投票再选一个社长。

胡灵因为蹴鞠踢得好,绝大多数的队员都赞成她做新的社长。

但佳仁县主身份高,于是在各自因素的干扰下,最终的社长不是胡灵,而是佳仁县主。

做不做社长对胡灵来说没有太大影响,她只是单纯地想玩蹴鞠。

谁料佳仁县主当了社长后处处为难她。

胡灵又哪里是能忍气吞声的人,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未完待续。)

153 玉佩

书房里,吕夷简穿着宽松的绣有鹤图的衣袍,斜坐在榻上。(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他如今是刑部郎中,还任着开封府知州,一堆事等着他做决策,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唯独过年的这几日能舒坦些,也不用端着架子。

一手端着兔毫茶盏,茶盏中的茶汤冒着热气。

这盏茶茶汤表面汤花十分细密,并无水痕,可见是好茶,而且点茶人的功夫也十分了得。

另一手拿着块玉佩把玩,玉佩上的纹路十分简单,露着几分古朴沧桑。

至于玉佩上的络子,他十分熟悉,他娶妻前佩戴的玉饰都是这样的络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十七娘还是独爱这种形状的络子啊。

吕夷简看着络子不经想起了多年前的生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道:“大郎这手刻功是愈发精妙了。”

他还记得许平逸幼时来吕家将他的玉如意刻得没了形,如今竟刻得如此地好,怪不得那些贵人也以有他刻的玉器为傲。

京城的几位玉刻大师也不见得能优于他多少。

吕夷简手中的这块玉佩正是年前的几日,许平逸特地为许谷诚刻的。

大年初一,许谷诚第一次戴上这块玉佩。

在宫外准备朝拜面圣时就有两三位同僚过问过了。

他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这几年他虽是在苏州,但长子在刻出的玉被京城的人争相强要他是知道的。

但他不希望长子的生活因为此事而受到影响,这才低调地一笑而过,在家中也很少强调此事,只把这当做最平常的事情看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今日吕夷简一进书房就说要瞧瞧许平逸刻的玉,毫无刑部郎中该有的高大肃穆的形象。

许谷诚当时一句话没说直接摘了给他。

吕夷简说话时许谷诚坐在茶案前点茶,正在击拂,就没回答。

直到将茶百戏做好后才道:“我也不曾料到到他有这样的天赋,也愿意费心力去钻研。只不过刻的再好,也不过是个喜好,不可专职以此道为生。”

说话时面上神色淡淡,看不出是否支持。

吕夷简看到新做的茶百戏茶面上正是他手中玉佩的刻纹,便知许谷诚并不反对此事,不禁笑了起来:“不是说大郎决心要走科举了吗?你不必担心,他这样聪慧,只要有心考,定能入榜的。不过,多年不见你做茶百戏,如今竟然也做山水之外的图样了?”

认识许平逸的人都知道他不喜科举这条路,否则也不会先后两次弃考。

许谷诚用清水洗净茶具,摆放整齐后撩衣站起身来,同时道:“他那样随意散漫的性情,就算为官,恐怕也不会尽全力,一顶帽子反倒会成为束缚他行事的物件。”

言语中自是相信许平逸能够考得上进士,他如今担心的不过是许平逸成了进士后为官的事。

他实在是不曾想到长子会突然找他要他当年科举时的笔记,还说日后会全心读书,考取功名,让他放心。

长子突然这么积极向上,实在让他有些吃惊。

他毕竟是看着这个儿子长大的,长子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实在对长子这个决定感到吃惊。

后来他才知是孙太妃生辰后长子为了有能力保护许诺这才态度大变,做了这个决定。

因为有了要保护的人想要强大,这再正常不过,但许谷诚还是担心科举这条路不适合许平逸。

“那是孩子的事,你不必操心,他这样的年纪,能明白这些。”

吕夷简安慰道,几次拿着玉佩到腰间比划,就等着许谷诚说一句送给你,却迟迟等不到。

“嗯,他做的决定我不会干扰。不过皇后那边……”

许谷诚对吕夷简明显的暗示熟视无睹,话题一转开始谈正事。

他儿子刻玉刻了这么些年,除了小时候那些无法入眼的半成品,还是第一次正式送他玉佩,他自然不能转送出去。

另一边,许诺和吕九娘拉着小手儿说了半日的话,又一起去用了精心准备的晚膳,十分火速地成了相亲相爱的小姐妹。

酉正,许家一家五口被吕夷简亲自送至垂花门。

许家人走后,吕九娘拽着她母亲说明日可能会跟着许诺踢蹴鞠。

马氏自然是点头答应,还怜爱地帮吕九娘整了整衣领。

见马氏答应,吕九娘随口就夸了两句:“许六表妹与家中走散多年,甚是可怜,万幸她如今回来了。我瞧着她的礼数是顶好的,不亚于京城任何闺阁女子,她这样标准的礼节,想来祖母也挑不出错。”

吕九娘有意化解吕老夫人对许诺的态度,但不好意思明着说,就这么拐弯抹角地说了一通。

话毕看了一眼正端着茶盏饮茶的吕老夫人。

吕老夫人闻言看了眼许诺用膳时坐的位置,没有出言。

吕九娘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这方面的话题。

回许家的马车上,许诺明显感觉到吕氏心情有些奇怪,既是开心又有些不快。

回到许家她立刻找了李嬷嬷来问。

李嬷嬷支支吾吾不愿说,许诺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使出浑身本事可劲撒娇,李嬷嬷才透露了些。

原来是吕氏发现吕老夫人对许诺没有对其他孙女孙儿的宠爱,心里有个疙瘩。

如果说许诺有什么软肋,那么便是吕氏。

她向来不愿让吕氏受任何委屈。

吕氏变回原本的脾性后,已经能保护自己,但面对自己母亲对自己女儿冷淡的态度,她实在是有心无力,不知该如何下手。

难道要苦口婆心告诉母亲她不该这样,孩子是无辜的?

当年她不顾族人反对,差点和母亲反目才与许谷诚定亲时她就知道,她在母亲心中种下了一棵刺,一棵深而毒的刺。

而作为种下这刻刺的人,她实在没有颜面去拔掉。

当年许谷诚来吕家求娶,吕氏族里自然不希望这样优秀的一个娘子嫁入茶商出身的许家,毕竟以吕氏的才华相貌可嫁入京城任何一个大族。

在那些人的眼中,像吕氏这样优秀的娘子,为家族利益联姻其他大族才是正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154 三六九等(收藏加更)

虽然族里反对,但吕老太爷吕蒙亨和吕夷简则是举双手赞成。[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他们眼中许谷诚人品好,才学高,前途一片光明。

吕氏嫁过去前两年可能会累些,但之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至于吕二十一娘,她当时年岁尚小,觉得许谷诚点的茶好喝,便认为姐姐这门婚事不错。

只有吕老夫人是反对的。

她不在乎许谷诚有多少才学,不在乎他之后的前途有多么光明,只是认为许家离京太远,女儿日后若是受了欺负她也不能及时帮女儿一把,不能即使为女儿撑腰。

想到女儿要嫁到远方,面对的都是从未见过的人,更是要在他乡生儿育女,吕老夫人心中就十分不安。

但最终还是没拗过吕氏,答应了这门婚事,之后便是千叮万嘱。

再后来因为许诺的事情吕氏性情大变,吕老夫人就陷入自责中,认为当初不该妥协,否则女儿不会受这么多苦。

……

许诺因为代替了真正的许六娘在这里享受许谷诚吕氏的关爱,心中对他们有些歉意,想要补偿却没有补偿的机会,而且总是让他们为她忙碌和付出。

今日,似乎发现了可以弥补心中歉意的方式。

她与吕老夫人仅有三面之缘,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亲情,因此对于吕老夫人的淡漠没任何感觉。

但是,如果这份淡漠会影响到吕氏,那么她会很在乎。

若消去这份淡漠,吕氏心情或许会好些吧。

许家正月初四去的吕家拜年,第二日许诺便去了胡府练习蹴鞠。(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入宫表演蹴鞠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四这日。

去宫中表演的蹴鞠与普通比赛不同,不需要球门,只是白打,用繁杂的踢发进行表演。

胡灵组建的齐云社,其中多数人只擅长竞赛,对蹴鞠的白打表演并不是很娴熟。

为此胡灵操碎了心。

有资格入宫表演蹴鞠,如果演砸了,还不如不去!

胡灵相信佳仁县主在等着看她笑话,但她可不会任人看她的笑话,因为她不会出丑。

为了不出丑,齐云社的人赢了比赛第二日就开始蹴鞠白打时需要的动作,诸如转花枝、流星赶月、小出尖、大出尖、落花流水、八仙过海、踢花心。

入宫表演蹴鞠是一种荣誉,不只胡灵着急练习,齐云社其它娘子也想着尽快掌握这些动作,能在入宫时有好的表现。

许诺这日出发的早,本以为会是第一个到的,没想到有人早她一步到了胡家。

她掀帘子进去时,只见胡灵和吕九娘坐在榻上吃零嘴儿。

“六娘,你来了,先坐下暖暖手脚。”胡灵知道许诺手脚易冰,所以才这么说。

许诺懂武,而且身手很好,虽然有意掩饰,但走路时的脚步声依旧与其他女子有所不同,故此胡灵眼皮都没抬就知道来的人是她。

许诺进来看到吕九娘后有些错愕,却面不改色,笑着说:“表姐你来了。”

她昨日去的吕家,才答应了吕九娘让她过来一起练习蹴鞠,今早才派了人给胡灵传话,没想到吕九娘午时就到了胡家。

可真是迅速啊。

究竟是她派的人干活效率,还是吕九娘太急切?

“许家表妹,你来的可真早。”

吕九娘没心没肺地笑,然后移了移屁股给许诺让了个地儿。

许诺心想,我来的不算早,表姐你才是早呢。

胡灵看着对面的两个人一个笑颜如花,一个沉静如水,出言道:“你们也别表妹表姐地叫了,直接叫六娘九娘吧,不然我听着别扭。”

胡灵记得吕九娘曾经想加入华芳社,但佳仁县主嫌弃她踢的不好,没有要她。

之后再也没见过吕九娘踢球。

本以为吕九娘对蹴鞠的喜爱和其他许多娘子一样被佳仁县主给扑灭了,没想到如今依旧对蹴鞠感兴趣,而且一心想加入齐云社。

这份坚持倒是难得,可见是真心喜欢。

“好,六表妹那我日后在这里就叫你六娘了,你也叫我九娘吧,没有姐妹之分,只是朋友。”

吕九娘向来善解人意,担心许诺先说会显得许诺这个做妹妹的不尊敬姐姐,故此先提出来。

许诺从善若流地道:“好,以后就叫你九娘。”

“那咱们就成三六九等了。”许诺话语才落,吕九娘恍然大悟道。

“我是上上等。”三人异口同声道。

话毕互相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

屋内笑声不断。

吕九娘不像胡灵许诺运动神经发达,甚至是很弱,不大大咧咧也不中规中矩,随性中带些柔和,有自己的主见却不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莫名地就与两人相处的不错。

三人说话的功夫又来了几人,不久后齐云社的十几人都到了,就聚在院中开始练习。

许诺和胡灵懂武,那些动作对她们来说很好掌握,但其他娘子做出的动作不是过于柔软就是没了形,简直不能入眼。

许诺简直不敢相信如今一起训练的人和之前为比赛而训练的是一拨人。

胡灵看不下去了,觉得过了个年把这些娘子都变了味儿,扯开嗓子喊道:“你们这样,到时候谁也不能入宫,我不可能让这种程度的人入宫表演。让你们过年的几日自己在家中温习动作,到底是怎么温习的,以为有了入宫的机会,主母稍微对你们客气点你们身份就不同了吗?”

胡灵很少用这么强硬的口气和齐云社的娘子们说话,她都是忍着性子耐心再耐心。

但如今眼看着就到了入宫表演的日子,这些娘子白打的动作不单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实在是忍不了。

胡灵突然这么说,许诺也没想到,看着面面相觑的一群娘子,急忙打圆场道:“姐妹们见过华芳社人踢球,她们那种柔中带刚的力度不适合蹴鞠比赛,却是适合入宫表演蹴鞠。大家过年的几天可能见的都是美娇娇的娘子,忘了咱们之前练习比赛的狠劲了。”

听到许诺打圆场,胡灵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是有些猛了,面色缓和下来。

许诺见胡灵冲动劲过了也放心下来,继续道:“不过咱们当初的狠劲太不适合在宫里表演蹴鞠用了,这不得吓跑那些观看的人,咱们把咱们的狠劲和柔劲儿结合一下,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掌握好白打动作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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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0收藏加更。(未完待续。)

155 应邀

齐云社中的娘子除去许诺和胡灵,身份都不怎么高,不是庶出就是父亲祖父并无高职。[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几个庶女的娘子因突然得了进宫的机会被家中重视起来,各家的主母都赶鸭子上架似的在年前找了礼教嬷嬷调教她们,甚至连年衣也多做了几套。

往年年初几日只能留在内院的她们,今年多了出门拜访的机会,也多了陪主母一同接待客人的机会。

拜年这种登台露面的正式场合,只要是女子,必然会摆出一副淑女再淑女的姿态来。

至于胡灵,当然不属于其中。

可是,淑女的架子一但端起来,再放下也不容易。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许诺一样,能在端贤知礼和爽朗随性之间随意切换的。

看着这些平日被人欺压心里却有着一股劲,想要改变人生的五好娘子们被带偏了,许诺就费了些口舌,引经据典,说了不少道理,才将一群娘子说的面有愧色。

见众人有所感悟,许诺立刻停下来。

胡灵则乘着这个机会说了些鼓舞的话,一群人重新开始练习。

这次,无论是动作的协调或是节奏的掌握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吕九娘没怎么玩过蹴鞠,但凭着一颗喜欢蹴鞠的心,她对蹴鞠比赛的研究不比齐云社其他娘子低,在理论上可以说是有绝对的优势。[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第二日练习时,吕九娘将她平日构思的蹴鞠踢法的图纸拿给胡灵看,想问胡灵这些动作能否真实地表演出来。

吕九娘其实对自己画的图不太自信,因为她在家中从未成功做出这些动作。

胡灵看了图纸,当即就咧嘴大笑。

手臂重重地压在吕九娘肩上,身子靠过去,赞道:“九娘,没想到啊,你竟有这样的本事?”

吕九娘哪能想到胡灵会突然压到她身上,急忙推开胡灵的手,下意识地说:“太沉了。”

胡灵顿了一下,放下胳膊,疑惑道:“我压着你了?”

她平时这么揽许诺,可没见许诺说过半个字。

许诺原本在一旁整理东西,听后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道:“你那大力气,旁人哪能受得了,也就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着你。”

胡灵听后依旧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摇头道:“我基本没用力啊?”

她知道自己力气比平常娘子大些,但也没有大这么多吧。

一定是其他人太脆弱了。

吕九娘自幼身子骨就一般,力气一直不大,自然承受不住胡灵的一拍。

吕九娘推开胡灵后立刻就有些尴尬,二人才认识两日,虽然胡灵很好相处,性子也和随意,但她这样将胡灵推开实在有些失礼。

于是解释道:“我只是吓了一跳,并不是说三娘你力气太大。”

“别帮她解释,事实而已。”许诺说着话过来挑眉伸手将胡灵手中的图纸拿过看。

画的确实不错,而且是全新的踢法,其中有几个与她之前的构思有些相似,可以结合一下,在蹴鞠表演时做出最完美的样式。

表演蹴鞠需要特定的服装,春棠默默地负责了服装的构设,至于许诺和胡灵的衣物则由她亲自做出来。

所以每次跟着许诺来胡家练习蹴鞠时,春棠往往比许诺更忙。

正月十三这日,许诺早早起来,做了早练又去映诚院请了安,准备乘车去胡府。

刚出了垂花门就被匆匆跑来的婢女拦住了。

原来是宁王府下了帖子,佳仁县主邀她去小聚。

明日齐云社要进宫表演蹴鞠,今日一大早佳仁县主的帖子就到了?

许诺不得不认为佳仁县主是别有用心。

这份心思用的也太过明显了,不过佳仁县主身份高,自然不怕旁人的揣度或是流言蜚语。

许诺打心底里不想去,但过年期间没有回绝帖子的说法,而且是县主下的帖子。

心中虽然不愿,却不得不让春棠代她去一趟胡府,将此事说清楚,再传话说她尽快赶回去,争取和大家做最后一次排练。

原本去胡府的马车赶去了宁王府。

许诺到宁王府后,走在曾经走过一遍的游廊上,心里不禁有些火大。

佳仁县主竟然没派人来门外接她?

她让人进去通报,佳仁县主传出来的话竟是:“许六娘子与我如此亲昵,这样的关系在就不必在乎那些虚礼,快让她进来吧。”

没有虚礼,所以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

佳仁县主如今连面子上的东西都不做了?

许诺再淡定也无法做到平心静气,越走越气愤。

走在后面的七月发现自家娘子走得越来越快,就知道娘子心里不痛快。

不过,摊上这样的事,谁心里会痛快呢?

这样想着就提着裙子快步跟上。

进屋时,也没人给许诺掀帘子,七月见了急忙上前去。

许诺却快了些,自己掀开帘子,大步走进去。

一进去就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华芳社的人基本上都在了,还有几个其他官宦人家的贵女。

许诺面不改色,心中冷笑一声。

佳仁县主的鸿门宴做的也太明显了些。

“六娘,快坐。”佳仁县主原本与旁边的人说的高兴,见许诺进来了,亲切地问好,还用手指着一个座位让许诺入座。

许诺冷冷地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给便佳仁县主行礼。

即使心中盛怒,她也不会乱了规矩,被人抓住把柄。

佳仁县主目光闪动,风轻云淡道:“六娘这样客气做什么,你我姐妹之间不必如此。”

肉麻!

恶心!

变态!

许诺回了一个笑,用比佳仁县主还随意的声音道:“六娘不才,不过与佳仁县主见过区区几面,实在不敢以姐妹相称,自然也不敢让佳仁县主叫我六娘,还是叫许六娘的好。”

言下之意是:我们不熟,你别装了,至于六娘这个称谓,不是你能叫的。

话被顶了回来,佳仁县主面上笑意不减。

她今日只是想拖住许诺,不让许诺去练习蹴鞠,至于许诺是什么态度与她无关。

当然,越生气越好。

一来,好让今日在做的人知道许诺并非知书达理,而是易怒浮躁。

二来,许诺心中若有气,明日做复杂的蹴鞠动作时难免出现错误。

要知道,明日的蹴鞠表演,文武百官可都看着呢。(未完待续。)

156 拒绝(粉红加更)

想到明日会有好戏看,佳仁县主面上就多了一丝笑容。(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看着面带胜利微笑的佳仁县主,许诺就觉得慎得慌,胳膊上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佳仁县主为了保持良好形象,永远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好似戴着面具一般。

千篇一律的笑容遮掩了她的喜怒,但许诺知道,此刻的她是真的在笑。

许诺站着未动,向佳仁县主留给她的座位看了一眼,出声问道:“不知这套茶具是……”

给她留的座位前竟然摆着茶案,上面的茶具一应俱全。

佳仁县主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了。

心中虽然有答案,还是问了出来,因为她要亲口感谢大度的佳仁县主免了她的虚礼。

“自然是为许六娘子你准备的,都知道你出身茶商世家,又善于点茶。可不要谦虚,都被皇后娘娘请入宫中了,点茶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王八娘坐在佳仁县主左手边,脸上堆着看好戏的笑容,理所当然道:“我们几人也想尝尝到底是怎样的茶,才能让皇后特招入宫。”

她父亲可是枢密使,才被皇后单独召入宫两次,许诺不过一个户部侍郎的女儿,凭什么入宫,还得了皇后的赏识?

王八娘说完,又有人在旁边添了句:“听闻许六娘你能连续点茶七次,这样好的功力必须要看一看啊。”

看着这群十几岁的娘子,许诺觉得十分搞笑。

她难道会因为这几句浮夸不真实的恭维就傻乎乎地坐下点茶吗?

当她是傻子还是傻子呢?

佳仁县主下了帖子邀请她来,竟然不给她准备坐席,直接留了点茶的座位。夜夜小说网mht.la

实在是羞辱人。

许诺目光平静,扫过屋内所有人的面孔,最后留在佳仁县主脸上,一字一顿道:“皇后喝的茶,我倒是不知该给谁喝,也不知给旁人要着喝时该不该问问皇后,免得掉了价。”

佳仁县主听罢愣了一下,盯了许诺片刻,又和王八娘对视了眼,随后讪讪笑了笑。

她没想到许诺会有胆子拿皇后来压人,虽然心中不甘,但也不敢压在皇后头上,只能说:“既然许六娘累了,那就坐着歇歇,在找个点茶的婢女来便是。”

“回县主的话,我没有累,您先让我点茶,之后又让一个婢女点茶,似乎是……有些……”

许诺说话时好似带着尊敬的口吻,既是回话又是您的,但听在佳仁县主耳中却句句是带刺。

许六娘竟然敢污蔑她不尊重皇后!

刘皇后在几个月前还不过是个修仪,就在一个月前还是妃子呢,突然就成了皇后,而且在成为皇后前曾经赏识过许诺。

某种意义上来说,许诺算是皇后身边的红人了。

“实在是我们中没有茶艺好的,这才让你来点茶。见你累了,又想着前些日子得了个懂茶艺的婢女,这才想着叫她来的。等会你也来尝尝,给她指点一二也好。”

佳仁县主很看重自己的颜面,不会因为生气就忘了该如何说话,这也是她自小就得到的教育。

说完话准备开口叫人进来,却被许诺的话打断了。

“佳仁县主或许不知,我师承叶家叶娘子,学的茶道不可随意传授,指点一二却是可以。但不是给这样身份的人指点,这些话可能说的有些重了,还望见谅。”

许诺话毕,有几个娘子看她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

她们听闻过许诺擅长茶道,却不知是她是师承叶娘子。

许诺竟然有这样的福气,能拜叶娘子如此气度的人为师!

叶娘子虽然远在苏州,但她的名气完全不受地域影响。

若茶道上能得了许诺的指点,某种意义上来也能说是受了叶娘子的指点,日后谈论起茶道时也能多点底气。

宋朝人们将茶道和琴棋书画并称,寻常人家虽然不至于和许家这样重视茶道的学习,但也会专门开课或者请师傅来教授。

多数贵族出身的人都会分茶做茶百戏。

而且往往是身份越高,越喜茶道。

所以,茶道上面的造诣,有时也能代表一个人的身份。

除了佳仁县主觉得许诺说话太过无礼外,旁人在乎的都是她的指点。

不能指点婢女茶道,可否指她们?

当然,在坐的都是人精,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蠢话,自然是要等此事揭过页后再单独邀请许诺去自己府里,指点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说。

不过,人精里也有蠢的。

比如王八娘,她就问了句:“你不能指点佳仁县主的婢女,那我呢?身份可够?”

她自以为这话说的聪明,既能帮佳仁县主说话,还能试探许诺愿不愿意指点她,简直是一箭双雕。

但听在旁人耳中,却是傻的不行。

许诺听后心中大赞,佳仁县主有王八娘这样猪一般的队友,恐怕要哭死了。

随后便用俏皮的语气说道:“自然可以,王娘子这样的身份,绝对是够了。”她这样说,让人忽视了之前咄咄逼人的气氛。

佳仁县主被王八娘气得黑了脸,猪一样的队员!

虽然她很嫌弃王八娘,不想和王八娘走近,但谁让王八娘有个官位高的老爹呢?

父亲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让她与王八娘处好关系,若不是父亲的叮嘱,她早就将王八娘踢得远远的了。

后来佳仁县主还想留住许诺,请许诺喝茶。

许诺则以已经喝过叶娘子点的茶回绝。

佳仁县主继续留,许诺则直接道:“我今日还需去练习蹴鞠,时间上实在是错不开,佳仁县主若有话和我说,下次我再来,今日先告辞了。”

啊?

看着许诺离去的背影,佳仁县主呆住了。

她实在没想到许诺会直接这么说,把这件事挑明了,明确地拒绝了她。

许诺到胡府时已经中午了,吃了一大碗面就开始练习。

她们这日下午排练时换上了准备好的衣物。

十余个人穿着喜庆的衣物站在一排,衣物头型都一模一样,从背影看,实在认不出哪个是哪个。

一群娘子在辛苦的训练中也给自己找乐子做,站成一排让婢女在后面看,看是否能认出来。

婢女站在院里讨论着哪个是自己家的娘子,好几个都指错了,被自己家娘子笑着批了几句。

七月捣了捣春棠的胳膊,小声道:“我能认出咱们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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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除了断更欠了的加更外,作者还剩三章加更了,莫名开心啊。(未完待续。)

157 约!

七月声音里透着一股得意。(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显然是在细微处发现了许诺和其他人的不同,同时认为春棠观察不到这处差异。

春棠轻笑一声,用一副孩子不要在我面前得瑟的表情看着七月:“我也知道哪个是娘子,而且有两种区别的方式。”

七月不服气地看了春棠一眼,一句话不吭,转回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诺的背影,想寻找差异。

眼看轮到她们指认了,春棠不再卖关子,就道:“我为娘子梳发时有一处与旁人不同,所以看出来了。”

今日这些娘子的头发都是春棠梳的,她自然能分辨的出。

七月不甘心地看了两眼,转过身对春棠说:“咱们娘子比旁人站得直,我习惯了她站着的样子,是以才认得出的,但这个差别也很微小,你第二种区别的方法这是这样吗?”

“自然。”春棠温柔地笑了笑。

游戏很快结束,齐云社的娘子们在胡家一直练习到酉正才结束。

“明日按时集合。”

“晚上自己在脑中过一遍动作。”

“放轻松。”

众人离去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胡府的灯笼差点就不够用了。

白日天晴的很好,晚上星星也格外多。

许诺坐在马车里一手轻轻搭在马车里的矮足凭几上,一手掀起车帘的一角,贪婪地看着星空,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春棠七月二人坐在马车里和许诺说了今日如何认出她背影的事,吵吵闹闹又说了许多其他的事情。(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许诺听到她们说她脊背比旁人挺得直时思绪就飞远了。

她想到了前世的生活。

正是前世的生活习惯,让她衣食住行都多了几分严谨,不知不觉中连站姿都与前世相同。

她还是她,除了换了一副身体,除了接触的人和事有所改变,她处事的原则和方式却没有变。

依旧争强好胜,依旧追求完美,依旧是一件事只要做了就一定做到底,非要个结果不可。

而且,她与前世一样,不愿输,不愿低头,不愿欠别人的。

如果不是习惯于赢,不是追求完美,她在掌握蹴鞠白打的动作后大可回家歇着,到时候在宫里露个面就行。

不必忍受严寒和其他没有掌握动作的人一起练,也不必一遍又一遍地教她们怎么做。

“娘子,外边凉。”一阵风灌入马车后,春棠将汤婆子递给许诺。并提醒她将车帘放下。

许诺点点头,将车帘放下,接过汤婆子抱在怀里。

回了许府许诺先去了映诚院,这边几人刚用过晚膳,许平逸和许平启兄弟已经站起来穿了斗篷准备离去。

许平逸见许诺回来,立刻笑着迎过来:“六娘,冻坏了吧。”

说着话将原本穿好的斗篷脱下递给婢女。

这几日许诺太忙,早晨她走的早许平逸没起来,晚上他又不好再进后院,几番想找她几乎见不到人,今天总算是遇上了。

许平启看到大哥短时间不会走,默默地跟着他脱下斗篷,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我一直拿着汤婆子不算冷,大哥和二郎后日可去赏灯?”

许诺前几日晚上回屋后收到了许平逸亲自做的灯笼,灯笼十分精致,定是用了不少功夫,她想着后日赏灯就拿着这个灯笼出去,这才这么一问。

许平逸用带着些许歉意的目光看着许诺,道:“我本是想陪着你去,不料范兄十五会来汴京,晏同叔约了我们二人,二弟我可以带着,可你毕竟是女子,又与他们不熟,我不好带着你,不能陪你赏灯猜灯谜了。”

许平逸对着许诺向来话唠,一下子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虽然事先也没有说要陪许诺一起逛灯会,但许平逸心中依旧愧疚的很。

他本是想亲自带着许诺逛逛灯会,也方便保护她,怎料,范仲淹也是第一次来参加汴京的灯节,晏殊又多次派人邀请他。

他不得不答应。

许诺听后十分轻松地回答:“大哥的朋友来了,自然应该好生招待,我与胡三娘约好了一起出去赏灯。”

她这些日子心全在蹴鞠表演上,根本没和胡灵说什么正月十五灯会的事。

至于胡灵,恐怕早忘了有灯会这么一个事儿了。

不过,和大哥一起出去逛灯会的人是大名鼎鼎的范仲淹和晏殊,她好羡慕啊。

其实她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也没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如果能近距离和两位大文豪接触,绝对可以偷着笑三个晚上。

刚才许平逸若问一句你愿意和我们一起逛灯会吗?

许诺必然回答:约!

其实现在每天和未来宰相的女儿在一起,也挺不错的,至少能听些吕夷简的事情。

吕九娘如今朋友不多,待她父亲成了宰相,那些曾经拒绝过她的人,恐怕都得贴着脸过来了。

听到许诺原本有了约,许平逸才放下心。

心想而且胡家那位三娘子有武功在身,她若与六娘一同出去也能保护六娘一二。

他不知道的是,以自己家妹妹的身手,根本不需要人保护,反倒可以保护旁人。

“你明日的蹴鞠表演准备的如何了?”等许诺落座后许谷诚问道。

他自然能推断出佳仁县主今日叫许诺去是做什么,但他没想到许诺很快就从宁王府出来了,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是否受了委屈。

“一切正常,爹爹就等着明日瞧我表演吧。”许诺笑着说道,话毕坐到吕氏身旁,抱着她的胳膊。

许谷诚见许诺心情不错,便知她没有受委屈,提醒道:“你们虽然只是去表演,但明日晚宴很重要,入宫后不可乱了规矩,有什么事及时给找人给我传话,做好两手准备。”

许谷诚谨慎惯了,十分了解这种和皇宫沾上边的事情里的弯弯绕绕。

有些事看似一切顺利,却很容易在最后关头出岔子,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许诺应声是,没一会就有婢女端着餐食上来。

见许诺开始用膳,许平逸和许平启才离去。

第二日,果然如许谷诚所料,在关头时刻出了问题。(未完待续。)

158 突发状况(karlking和氏璧加更)

齐云社的娘子原本定好了午正时刻在胡府集合。[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但等到未初,有一位姓戚的娘子还没到。

胡灵让众人先去屋里休息,而后派了小厮骑马去戚娘子的府中看看,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盏茶的功夫,派出去的小厮驾马回来。

胡灵和许诺急忙迎上去,小厮说戚娘子家中的人说戚娘子早已经出去了,听他说胡府这边还未见到人,也是大吃一惊,特地派了个管事跟了过来看这边的情况。

胡灵听后先是担心戚娘子出了事,但一想戚娘子家到胡府的这条路是全京城消息传的最快的一段路,哪个人打破了一篮鸡蛋,都能在一盏茶的功夫传得人尽皆知。

她派出去的小厮算是胡府比较会来事的,如果戚娘子在这条路出了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没有出事,必然是其他原因才让戚娘子迟了,或者说躲着不来。

胡灵这样一想,心中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都到最后一刻了,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齐云社的人不够,编排蹴鞠表演的时候每个人都有站位,一个人也不能缺。

她生怕有人受伤身体难受不能上场,每天都在提醒走路小心,用食小心,谁想还有人在来的路上失踪呢?

许诺见胡灵面上有些不快之色,便主动向戚娘子家的管事问了些话,皱着眉头想了会,让管事和胡府的小厮一起,找找戚府来胡府的这条路上,比较偏僻的巷子里的医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小厮看了胡灵一眼,见胡灵点头便急忙走了。

胡灵虽然让小厮按许诺飞吩咐做了却不知是为何,皱着眉问:“坐在马车上还能受了伤不成?”受伤这种借口太不可信了。

许诺笑道:“只要想受伤,在哪都可以。”

戚娘子迟了这么久,而且没有派人传话,必然是早已做好不上场的准备了。

突然出了事情,她不用想直接认为此事出自佳仁县主之手,毕竟旁人没有必要这么做。

佳仁县主冠冕堂皇下的厚脸皮她已经见识过了,没有什么不可能。

“可为什么非得是在巷子里的医馆?”胡灵脾气急,想到戚娘子可能是故意掉链子不来时心里已经是很不舒服,这会儿心里已经存了火气。

“如果在大路上,你派去的人来回走了两遍难道看不到他们家的马车?必然是停在看不到的地方,只能是巷子里了。”许诺说着话看了眼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

胡灵点点头,担忧地看了眼屋里休息的齐云社其他人,道:“她们还不知呢,少一个人好几个动作都做不了,怕她们到时候乱了。”

胡灵虽然体能比寻常娘子好很多,可终究是个十多岁的娘子,这一个多月先是拼死拼活准备蹴鞠比赛,后来又连着准备进宫的表演,每天练习教授,累得躺倒榻上就能睡着。

她这样努力了,自然是想要个好结果,怎料会出了这样的事。

越是对某件事抱有期望,越不希望有瑕疵。

齐云社的这些娘子将将学会了这一整套的蹴鞠表演动作,一个微小的改变也足矣让她们失了方寸,更何况是缺了一个人。

许诺笑着拍了拍胡灵的肩膀,揽住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不要担心,九娘可以顶上戚娘子的位置。”

许诺话音十分镇定,平静的目光准确落在吕九娘身上。

“不知吕九娘是否知道戚娘子的站位,乱一步也会影响周围的人。”胡灵担心吕九娘没法站准位置的同时也担心她动作做不好。

许诺摇头,一副将事情了然于心的模样道:“放心,她没问题,我见她自己画了一遍咱们表演动作的图纸,准确无误,而且平日练习蹴鞠时时她都跟在旁边练习,有几回还随着我回了许府,让我额外教她。”

胡灵没想到吕九娘会跑到许家去学,吃惊之余一颗心总算是安下来了。

她信任许诺的判断,故此高兴道:“那就好,先将此事告诉她一人,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其他人不要说,等开始前半个时辰再通知所有人。”

今日未到的娘子事出突然,胡灵已经有些警惕了,生怕再出了乱子。

二人说完话后没一会,胡灵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胡灵那位娘子果真在一个医馆里,说是马车颠簸时扭了脚。

坐马车扭了脚,也是醉了。

胡灵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整队带着齐云社的娘子们入宫。

齐云社的娘子们处于既紧张又兴奋的状态,胡灵说戚娘子之后回来后她们压根没问戚娘子什么时候过来,只担心入宫后见到贵人该怎么做,该说什么话。

这些娘子想的实在是太远了,她们表演前后顶多能见到太监和宫女,贵人根本不会出现在她们出现的地方。

表演时当然能见到贵人,但那种时候她们也没心思去看皇上皇后的模样。

麻烦出现时,总是接二连三地来。

进宫后,齐云社的娘子们准备换表演衣物,穿好衣服后才发现配套的鞋子都不见了。

又出了事!

这次胡灵想瞒着众人都瞒不住了。

一群娘子急地翻箱倒柜,有几个眼泪都出来了。

她们都想着凭借这次机会提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若是出了差错,地位没提高,还可能会被人嘲笑。

装鞋的箱子就那一个,空的,怎么翻也没用。

胡灵昨日将箱子装好,今早让府里的人运到宫里检查,还特地包了大红包给管事的的太监,希望能帮忙看着点。

若检查时发现有什么问题,会胡府通知。

胡灵什么消息也没得到,说明箱子进宫前是好的。

“鞋子肯定在宫里,不要着急,就算不在了许家还有一箱备用的,现在我和三娘去问一下管这个事儿的太监。”许诺扬声道。

许家根本没有备用的鞋,但为了让众人冷静下来,她只能这样说。

心里急了,动作上难免会有疏漏,这是佳仁县主昨日想实施在许诺身上的。

今日则先在胡灵身上用了一下,又在齐云社所有成员身上用了一遍。(未完待续。)

159 多嘴

齐云社的娘子大多是没见过大场面的,生活在内院不起眼的角落,平日去趟二品官员夫人的生辰宴席已经是顶天的荣耀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是以,此刻发生的事足矣让她们炸锅。

庆幸的是只要有人能拿定注意,她们就像有了主心骨,不再慌乱无措。

故此在许诺说完话后齐云社的娘子们慢慢安静下来,或立或坐,无人再吵闹。

看大家都静下来,许诺用前世学过的心理学技巧安抚了几句,便与胡灵转身离去。

入宫不能带着婢女嬷嬷,她们只能亲力亲为,亲自找了管事的太监问话。

其实最担心出差错的不是齐云社的人,而是负责节目物品的管事太监尤太监。

尤太监原本优哉游哉在耳房里喝茶,还有个小太监给他捶腿。

许诺胡灵二人突然闯入,告诉他蹴鞠表演的绣鞋没了。

他当即就跳起来,扔下茶盏撒腿跑出去,要亲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诺和胡灵则紧跟其后。

这次宴席是皇后成为一国之母后主办的第一场国宴,也由她一手操办,对她而言颇为重要。

这次国宴的举办情况某种意义上代表着皇后的能力。

许多人都在暗处关注着。

或是期待,或是等着看好戏。

尤太监以前服侍过皇后,这次自然是想给皇后争一口气,把事情做到最好。

关键是他既然负责了这些事,出了任何纰漏都得由他自己承担责任。

皇上虽仁慈不会轻易判人死罪,但只要有人在皇上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上两句,皇上稍有不称心也能让他流落街头。(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更何况他也是知道皇后的手段的,若是坏了皇后的事,他的下场可不止是流落街头。

宁可得罪皇上,他也不想得罪皇后。

他熬了许多年,一个月前随着皇后得了后位才升上这个位置,而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让他表现的机会。

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还是出了差错。

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尤太监倒吸一口气,急忙叫了手下的人来问话。

距离蹴鞠表演还有半个时辰,必须得在此期间找出鞋子。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及时找到东西让蹴鞠表演按时进行才是正理。

尤太监事无巨细地让手下的小太监说了一遍今早的事,听后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派人去寻东西。

胡灵先回去和吕九娘说稍后上场需要注意的事,许诺则一直在尤太监旁边候着。

待尤太监问完话后她问了经手鞋子的三个太监一个问题:“你们检查时鞋子都在吗?是十三双吗?”

“回许六娘子的话,小的当时瞧过,的确是十三双,一双不缺。”

“是,我每双都翻了一遍,的确是十三双。”

“我记得有三双大点的,两双小点的,其余的都是一样大。”

许诺听罢,嘴角弯起,伸手指了几下:“你们两个先走,你留下。”

第三个回话的太监被许诺留了下来。

“六娘子,我是第一个检查衣物的,我检查完他们才检查的,东西是不可能在我手里没了的。”

第三个太监看着另外两人如释重负地离开,向前走了一步毒许诺解释。

一脸无辜。

许诺依旧是笑,并不说话。

她前世审过不少狡猾的犯人,这种事实在难不倒她。

逻辑学上把第三个太监的回答方式叫做“多嘴”。

真假命题中“多嘴”必定是假的。

她只问是不是十三双,第三个太监却没有回答关于十三的问题,而是为了表示他的确检查过鞋子而特意说出了码数。

显然是“多嘴”了。

这些太监早晨不知要检查多少个箱子,又有谁会特意留意鞋子的码数呢?

许诺和小太监直视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真实的目光,犀利而冷静,看得小太监两腿发抖。

看着小太监心神慌了,许诺才开口:“你第一个检查完,不代表你不会再去碰它。”

她说话的语调完全是称述事实的语调,不容置疑。

小太监躲开许诺的目光,不停地摇头。

许家六娘子的眼太厉害了,看得他腿都软了,再这么下去他真是要不行了。

“你什么时候取的?”

“放到了哪里?”

“听谁的指示?”

许诺不急不缓地问了三个问题。

小太监先前精神上到了震慑,此刻为了早些脱离许诺的视线,糊里糊涂地全答了。

许诺听后面色一沉,说了句你回去吧,就也转身离去与胡灵汇合。

转过身的瞬间,许诺眼中的神情一扫而散,只剩下小娘子的俏皮与焦虑。

见了胡灵,许诺立刻将从小太监那里问来的藏鞋子的地点说了。

不久后鞋子就找了回来。

一切准备就绪,齐云社的娘子们依旧有些紧张,有两个年纪小的说话都有些打颤。

许诺便建议她们双手撑墙,以此减缓紧张情绪。

这个减压方式很便捷,效果也不错,许诺自己用过很多次,觉得有用才提出来。

齐云社的娘子们一起撑着墙待了片刻,直起身子后紧张情绪消散了许多。

蹴鞠表演最吸引人眼球的便是繁多复杂的动作,胡灵空翻、倒立做了几个极难的动作,许诺则用足球过人的踢法,踢几个难度系数较很高又很有观赏价值的动作,又用肩膝顶球和胡灵互相传球,十分精彩。

众人合作的动作亦是完美,无论是节拍或是动作幅度都没出现差错,每个动作都与预想中相同。

表演顺利完成。

这日一整天可谓是有惊无险。

许诺退场后落在队伍最后面,便看到尤太监和她招手。

“许六娘子,你今日真真是帮了我大忙,我尤二感激不尽。若许六娘子日后又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我赴汤蹈火也要做到。”

他问过那三个小太监后完全没有头绪,乱哄哄地找了好一会没结果,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紧张地不行,险些发了火。

后来知道许诺已经找出藏鞋的人,而且找到了鞋子,整个人和脱了虚一样靠在墙上,好一会才缓过来。

“不用之后,现在就帮我个忙吧。”许诺一边走一边说,面上带着十足的认真。(未完待续。)

160 歹毒心肠(收藏加更)

尤太监本是说个过场话,哪知道许诺当即就要他兑现诺言。(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许六娘子您说。”

尤太监猛然间想起一个月前皇后曾嘟囔着说许侍郎是个狡猾的,他当时觉得皇后对许侍郎的看法有些偏颇了,如今见了许六娘子,倒是有些认同皇后当时说的话。

“晚膳上菜时,给佳仁县主的菜上浇些蜜汁,此事应该不难做吧。”

许诺笑表情一变,眯眯地说道。

尤太监眨了眨眼,对许诺的吩咐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她让他浇的是蜜汁,又不是毒药,应该无事吧。

“好的,没问题。”

许诺指着不远处正在呵斥人的一个老太监,扭头看了尤太监一眼,才道:“不是让你自己去做,你想法子让那个太监主动提出来给国宴上娘子们的某道菜上加上蜜汁,而且让旁人都知道这是他的主意。”

虽然国宴的菜肴是早都定好的,不会随意更改,但在场的人各有不同的口味,不少皇族的人吩咐过厨房的加什么佐料不加什么佐料。

比如佳仁县主就嘱咐给她上一碟豆腐。

如今蜜汁只算是佐料,加进去不会影响菜肴。

这个老太监是两个月前宣许诺入宫时去许府传旨的人,他当时对吕氏的态度很不好。

正是因为这一点,许诺将他记得很清楚。

并且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想法想着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如今,似乎有了这么个机会。

这个太监的地位比起两个月前有所下降,如今都站不到皇上身边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许诺既然做好了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打算,自然不会突然就找老太监的茬,她这么做是因为之前在小太监嘴中得知是这个老太监吩咐他藏的鞋。

小太监虽然这么说,但她不可能信了十分,于是在上场表演时,特地观察了佳仁县主的表情。

几次三番见佳仁县主铁青着脸往一个方向看,正是老太监站的地方。

既然他们联合在一起做这种龌龊事儿,那么她回馈一下算是礼尚往来。

尤太监事后也得知了此事。

同时得知佳仁县主虽是找了老太监做事,想给齐云社的人表演造成些困难,却没说让老太监具体怎么做。

而老太监因为妒忌尤太监近来升了职,又在皇后面前有几分颜面,心中嫉恨地不行,便想给尤太监一点颜色瞧瞧。

这才在他的地盘动了手脚,想让他出了差错被皇后责罚。

佳仁县主和老太监原本想一箭双雕,都想从这件事上捞着好处,不想却双双落了空。

老太监是宫里的老人,凭佳仁县主的身份,不可能一句话就差使的动他。

佳仁县主当时让老太监帮忙是送了他一份礼。

这份礼很简单,一个妾。

戚家几日前有了个意想不到的大麻烦,佳仁县主“意外”得知,派人传话说戚家可以用一个女儿做妾为交换,换取她帮助戚家度过难关。

戚家当时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佳仁县主又说绝对会选个良人,这才同意了。

戚家本就不是什么大族,家境十分普通,庶女甚至是次女都有可能做妾。

故此他们对做妾不是过于排斥,又见佳仁县主态度诚恳,便答应了。

他们后来得知佳仁县主给找的良人是个老太监,悔得肠子都青了,却因为身份的差距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这个戚家便是今日在马车上崴了脚的戚娘子的家。

佳仁县主给了戚娘子两个选择。

在表演当日放水,就可以不去做老太监的妾。

准时参加表演,当日就去给老太监做妾。

这样残忍的选择,逼得戚娘子寝食难安,最终选择了第一种。

当然,她选择了第一种,也意味着戚家另外有一个娘子要去做老太监的妾。

她虽然心中难忍,却怎么也无法牺牲自己的未来。

这样的选择自私,却不奇怪。

人原本就是向着好的方向走,戚娘子不过是顺从了这个原则而已。

许诺第二日得知佳仁县主对整件事的谋划后,直喊佳仁县主歹毒心肠,胡灵则差点提着鞭子去了宁王府。

要不是许诺拼死拦住,佳仁县主身上必会多几道伤口,而胡灵必定要收到重罚。

许诺让尤太监想办法在菜上浇蜜汁,是因为她昨日被佳仁县主强邀去了宁王府后,好巧不巧听到佳仁县主说最近喜欢吃豆腐,每日午时必要吃一大盘,还扬言能让宫里的宴席为她单独加一份豆腐用。

豆腐和蜂蜜一起吃会腹泻。

佳仁县主晚膳用到一半就告退,直到结束也没来。

第二日是,老太监遭了一顿批,原本就降过一次的位置又降了一级,而他再向佳仁县主要作为礼物送来是妾室时,佳仁县主完全没有理会他。

老太监没捞到好处,反而受了责罚,心中不甘极了。

便在最容易传开话的地方说了几句佳仁县主的坏话。

佳仁县主苦苦维持的良好形象就这么给毁了。

老太监向佳仁县主要他人,没收到回信是因为许诺跟踪了他的人,在半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纸调换。

佳仁县主看到的是一张白纸,自然不会给老太监回话,也不会有所反应。

也这正是因为老太监给佳仁县主的这份信,许诺才得知二人昨日的鬼心思到底有多龌龊,有多不堪入目。

她当时就觉得让佳仁县主拉一晚上肚子的惩罚太轻。

一个十多岁的娘子竟然能做出这种事,真是让人感到反胃。

想来戚家突然出现的大麻烦,多半也是这位县主的手笔。

不过是一场蹴鞠比赛,不过是一次入宫表演的机会,佳仁县主竟然做了这么多手脚。

她到底是太闲,还是心胸过于狭窄,容不下人?

一个皇族子嗣若是这样的心胸,简直是给皇家丢脸。

许诺白天为了截信跑了大半日,又拦着胡灵不让她出门闹事费了些时间,一直到了晚膳前才刚刚赶回来。

她在映诚院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晚膳,便收拾了东西出去,和胡灵、吕九娘一起逛灯会。

许平逸则依照计划带着许平启去找了晏殊和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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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不夜城

正月十五明月夜,汴京金池赏烟花。[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一日,汴京城的夜晚会如白昼一般热闹。

沸腾喧闹,是真真正正的不夜城。

平日里女子若想出门,得先有了合适的理由,再向家中长辈请示,批准了才能出来。

有些人家家教甚严,女子每月出门的次数都是有限制的。

但每年的这日,娘子们都可以随意出行,结伴游玩,赏灯猜谜,观舞狮放烟火。

正因如此,这天也是年轻郎君娘子们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是他们唯一的可以自由结识异性的机会。

日寒,河冻,不能放河灯。

但这毫不影响人们对节日的热忱。

皇上从已经被他两次封禅弄得有些空虚的国库里拨出些银两,做了个高百尺,广十间的灯楼,安置在汴京最繁华的地方。

灯楼附近的路上挤得人都走不过去,满街都是贩卖灯笼面具和小食的商贩,无论是地位多高的人也只能步行在人群中。

许平逸带着许平启按时到了约好的酒楼,进了包厢就见到刚用过晚膳的范仲淹和晏殊。

他带着许平启给晏殊行过礼后向范仲淹作揖,道:“希文兄,许久不见。”

“大郎,近日可好?这位是许二郎吧,如此年岁竟能有这般气貌,实在是难得。”话语中是诚心的赞叹。

范仲淹从许平逸口中听过许平启,一直知道许平启是个淡定沉稳的孩子,但今日一见才知许平启比他想象中还要沉稳。夜夜小说网WWW.mht.la

“见过希文兄,多谢夸奖。”

许平启话不多,行了礼就站在许平逸右后方,举手投足没有半点不适或者尴尬,显得落落大方。

“二郎就是话少,人却是比我聪明。”许平逸话唠,许平启和他一比简直就像是从不说话的。

“外面街上满满的人,路边都是灯谜,我刚才来的一路上瞧着,发现也有不少有趣的,同叔兄、希文兄可有兴趣一同解灯谜?”

许平逸因为相貌好,气度又优于常人,完全是那种举手投足都是风景的人,怎么看都不会厌。

但他为人十分平和,尤其是和相熟的人在一处时,除了有些话唠外,总会让人感受到如春风般舒适的照拂。

也真是因为如此,晏殊和范仲淹才愿意与他交好。

否则他这种不励志于仕途,又有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是不会进了他们二人的眼的。

能和两位大宋未来宰相相处的如此融洽的人,恐怕也只有许平逸一人了吧。

几人从酒楼出来,外面的光亮和喧闹声迅速将他们淹没。

许平逸兄弟穿得朴素,范仲淹则更朴素,唯有晏殊身有官职,衣着还算鲜亮。

不过在这样灯火通明的地方,再素净的衣裳也会覆上一层淡淡的桔光。

许平逸提议四人比赛猜灯谜。

第四名作词三首,第三名作词两首,而第二名则将五首词抄录在册,第一名则可以得到这个册子。

这边四人开始猜灯谜,许诺才刚和胡灵吕九娘碰了头。

她们碰头的地点不是别处,正是晚香楼。

因为要来晚香楼,三人都穿了男装,没有穿家中精心准备的衣物。

吕九娘从小到大第一次穿男装,很是拘谨,都不敢直视旁人的眼。

至于晚香楼这种地方,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进来,和胡灵一同进来时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

胡灵笑着说道:“在宫里蹴鞠都不见你这般模样,如今怎么胆小地和个小鸡仔似的。”

“在宫里参加蹴鞠表演,那可是正当行为,而今日做的事,可是我爹爹多次强调不许我几位哥哥做的,几位哥哥都不曾做过,我却做了,父爹爹若是知道了定会失望,我自然会紧张。”

吕九娘进了包厢,看到包厢的陈设发现还算正统,心情才放松了些。

“没事,你父亲若是追究,你就说是六娘死活要你来,你是姐姐担心她的安危才不得不跟着来的。责任全推在她身上好了。”胡灵不负责地拍了拍吕九娘的肩膀,给了她这个一个不靠谱的建议。

而后十分娴熟地给自己倒了盏水喝。

她茶盏才放到嘴边,许诺就推门进来了。

“我耳朵好得很,你说的话可都听得一清二楚。”许诺凑到胡灵身边一副抓现行的表情,脸上坏坏的笑容加上她一身男装,倒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感觉。

胡灵瞥了她一眼,将茶盏的水喝干净,又倒了一盏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你要来了才这么说的,别故意装傻。”

许诺笑了笑,脚尖轻点转过身去,手里的灯笼也跟着转了一个圈。

对吕九娘道:“你爹爹若是发现了,你真的可以把责任推在我身上,我爹爹可疼我了,不会说我的。”

没等到吕九娘回答,另一边胡灵就喊了出来。

“你这个灯是哪里来的?”胡灵见了许诺提着的灯,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拿过来看,“比我做的那个竟然要好些,你这样笨手笨脚连手帕都绣不好的人,何时变得如此心灵手巧了?”

许诺黑着脸看了胡灵一眼。

不提女工不提刺绣不提手帕不行吗?

吕九娘也听闻过许诺女工不好的事,瞧着场面似乎有些尴尬,嘻嘻笑了一声,出言给胡灵解释:“不是六娘做的,是大表哥做的灯笼,我也有一个,怕弄坏了没拿出来。”

这番解释听在胡灵耳朵里实在太像炫耀了,她握着灯笼的手紧了些,哼了一声说:“有大哥了不起啊,有大表哥了不起啊。”

今日她被许诺和吕九娘拦着没去抽佳仁县主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一顿,心里现在还不痛快呢。

如今连灯笼都不如别人的好看。

“我大哥确实很好,就是了不起。单数我见过的人,没有哪个相貌能比的上他了。”许诺心满意足地把许平逸夸了一番,又将自己的灯笼抢过来。

说到好看的人,胡灵自然觉得她也很有话语权,立刻道:“我大师兄才叫好看呢,朱……朱掌柜也不错。”

她本想直接称呼朱商的名字,但一想到吕九娘也在,就委婉地叫做朱掌柜。(未完待续。)

162 推断(karlking和氏璧加更)

吕九娘听到大师兄三个字后,毫无表情,但听到朱掌柜后显然来了兴趣,急忙问是谁。mht.la [夜夜小说网]

她好奇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因为一直豪爽的胡灵说到朱掌柜三个字时,话音中竟然有那么一丝温柔。

许诺想逗胡灵玩,假意要告诉吕九娘,胡灵难得害羞了一回,死活拦着不让说。

可是,就算什么也没说,也挡不住吕九娘脑洞大。

她知道许诺和胡灵是在苏州相识的,同时也确认二人共同认识这个朱掌柜。

许诺在京城认识的人她差不多都知道,除了钱家和吕家的几个表兄弟,不认识旁人家的男子,更没有姓朱的。

那么这个朱掌柜很可能是在苏州。

苏州姓朱的人,又长得好,还有机会能让许诺和胡灵都遇到,并且得了胡灵某种程度的“欣赏”。

这样的一个人,很可能是个有才学的年轻男子,而且与许家有几分联系,至少是能和许谷诚同席而坐的人。

苏州的大商贩吕九娘基本知道,能和许谷诚同席而坐的一双手就能数过来。

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吕九娘虽然是个女子,身子也有些若,但吕夷简没单纯地把她当小娘子养,只让她学学琴棋书画就完了。

故此,吕九娘跟着吕夷简学了不少东西,近两年吕夷简任职刑部郎中后,她对刑部的东西也有所了解,各方的人事也基本都知道些。

至于她最崇敬的姑母嫁去的地方,她自然是更加留意。

有了上面的推断,吕九娘脑中立刻出现了四个字。(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北江先生。

朱北江多年前与方景平,还有如今的晏同叔三人齐名,是有名的神童才子。

却不知是什么原因没有参加科举,而且离京经商,如今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大富豪了。

吕九娘这样想着,嘴上也说出了这四个字。

许诺和胡灵听罢皆愣住了。

睁大眼看着吕九娘。

吕九娘没想到她们二人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便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而笑着问有没有猜对。

她心里觉得自己有九成是猜对了的,毕竟平日爹爹出的那些题目她从未推断错过,而这个朱掌柜的身份相较爹爹出的题目要简单许多,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胡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绷紧一张俏脸,凑到吕九娘身旁,有些紧张地问了句:“你见过他吗?喜欢他吗?”

吕九娘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尺的胡灵,往后挪了挪,摇头道:“小时候指不定见过,但不记得了,不过我不喜欢他,我定亲了。”

许诺对胡灵这样的问题见怪不怪,毕竟自打她认为朱商比她那位大师兄长得好后,就把朱商当做独食了。

许诺在苏州的时候胡灵每次写信都会提到朱商,让许诺时刻关注朱商的动向,而且会提醒朱商是她的。

胡灵听后放心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端起茶盏。

许诺却深深地看了吕九娘一眼。

之前的接触,她一直觉得大名鼎鼎的吕夷简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嘛,今日才知是自己把结论下早了,吕夷简的女儿不止如此,反而很不一般。

仅仅从一个姓氏就准确地猜出了胡灵口中的朱掌柜,真心不一般。

许诺虽然穿了男装,但汤婆子没有落下,手暖热了后问道:“为什么来这里,今日可不是听曲的好日子,外面才热闹。”

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灯会,她好奇地不行,迫不及待地想挤入人群感受下古代人民过节的氛围,顺便买个做工精巧的面具戴戴。

“你才来汴京半年不到,自然不懂,这个窗户正好能看到外面的舞狮,等舞狮过后晚香楼的姑娘们会一同奏曲起舞,一年就这么一次,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呢。这个位置我特地找了人才抢到的,你看看四周的包厢,都是非富即贵,哪有咱们这种乔装没身份的人出现。”

胡灵满脸你不识货的表情看着许诺。

许诺点头应是,她确实不怎么了解京城的规矩,心中好奇胡灵口中的好位置,便放下汤婆子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看倒好,看了却让她心中一紧,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那个穿着黑色劲装在屋顶跑动的人不是肖远又是谁?

她太熟悉他的身影了。

快如魅影,急如闪电。

若肖远在屋顶跑动,许诺倒不会吃惊,让她惊讶的是他身后有五六个同样劲装的人在追。

手中都拿着长刀。

只要不傻,都能看出这几个人是追杀肖远,而非肖远的同伴。

刀面反射的亮光在今日的沸腾和喧嚣中很不起眼,但落在许诺眼中却如同一根根刺一般。

她二话不说转身推门出去。

手往怀里一摸,匕首在。

胡灵见许诺风一样跑出去,面色还是一派紧张,当即也警惕起来。

冲到窗边一看,便看到几个在屋顶上起落的人影。

她没看清穿黑衣的人是谁,但看许诺紧张地追了出去,不由觉得自己该出去帮忙。

捏拳捶了下窗延,便将腰间的鞭子抽出来追出去。

出门前向吕九娘喊道:“你先在这里呆着,半个时辰后我们不回来你就先回府,如果害怕可以敲隔壁的包厢,我瞧着你那位未婚夫就在里面。”

话毕极快地跑了出去,下一瞬就挤在人群中。

街道上站满了来看舞狮和晚香楼姑娘弹奏的人,人挤在其中根本无法正常走路。

许诺焦急地往前移动,最后猫着腰才从人群中钻出来。

顺着之前看到的方向追过去。

胡灵就在许诺后面不远处,许诺留意到了便等了她几息,二人一同前进。

街道上喧闹沸腾,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悦,屋顶上却寒光四射,冷得让人意识到此刻的温度。

胡灵原本不知前面的人,许诺以为胡灵知道便也没多说,直到她们到了肖远和几个黑衣人纠缠的地方。

胡灵这才看到肖远,下意识地喊了一句:“二师兄。”

许诺脑中停了一瞬,余光看了胡灵一眼,又往肖远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工夫多问,从怀中掏出匕首就冲了过去。

肖远没想到许诺和胡灵会出现,目光看过去手自然就慢了一拍,就有人一刀砍了过来。(未完待续。)

163 相救(4000大章含补更)

黑衣人的大刀似乎划开了空气,如疾风般向肖远砍来,没有任何犹豫,显然是想要肖远的命。(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肖远来不及躲闪,只能反手将剑抵上去。

他的手臂先前就受了伤,此刻刀剑向相,力道上自然是不如对方的,只一息的功夫就落了下风。

黑衣人蒙着面,目露凶光,狠狠道:“从江南到京城,总算逮到了你。”

今日他们七个人已经和肖远打斗追赶了很久,在此过程中他们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一人重伤,一人死亡。

但被围攻的肖远,身上更是伤痕累累。

肖远体能消耗了很多,又受了伤,在黑衣人眼中就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般。

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刀,肖远面色没有丝毫改变,目光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眼中映出天上明亮的月亮。

他眼睛一抬,便看到远处胡灵和黑衣人打做一团,许诺握着匕首正往这边冲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人。

看到黑衣人身形的一瞬间,肖远眼底闪过寒光。

若他没记错,许诺身后的黑衣人擅毒。

他今日险些中了这个人的招。

不知怎地,身上突然多了些力气,将眼前的刀往远推了些,但实在是精疲力尽,无法直接摆脱。

只能出声喊道:“小心后面,有毒。”

许诺听了,看了眼屋顶上被月亮照出的影子,估算了黑衣人和自己的距离,而后一个后旋腿踢过去,正中身后黑衣人的重要部位。

黑衣人嗷了一声就躺了下去,不停地翻滚。

其实她是想踢脸的,奈何忘记如今的身高不给力,这才踢到了致命部位。

许诺全速到了肖远这边,握着匕首猛地往上一跃,准备扎拿刀和肖远对峙的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通过余光知道身后有人过来,但似乎是个年岁不大而且身量很小的人。

他本想一只手解决,而后再解决了肖远,怎料许诺用了全力扑过来,迅捷敏锐,像一只小豹子似的,杀伤力不小,害得他不得不放弃抓肖远。

黑衣人为了挡住许诺的攻击,不得不转过身去,就是这一转身被肖远一剑刺到腰上。

黑衣人急忙向另一个方退了两步,和肖远许诺二人保持距离。

这时又过来两个黑衣人,另外一个则在与胡灵打斗。

许诺对肖远的身手还算了解,只一眼也知他受了伤,而且不是小伤。

二人背靠背御敌,她抽空问了句:“伤口如何了?”

“拿剑没问题,但打斗起来就不行了。”肖远没有逞强,实话实说,话语里竟有几丝调侃的意味。

如此风淡云轻、从容镇定地对敌,实在让许诺对他另眼相看。

怪不得他成了皇后的心腹。

这般心态和定力,不知是通过多少次生死攸关才练出来的。

许诺快速扫视周围的三人,分析他们的体能以及擅长的地方,道:“左手呢?”

她记得肖远左手的灵敏程度不比右手低。

肖远嘿嘿笑了一声,眼中露出许久不见的狡黠,道:“这不还没到生死攸关的地步呢嘛,暂且不准备用左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会用左手持剑自救。

要知道,如果没将对方全灭,而被人知道他双手都可持剑,以后追杀他的人身手和人数岂不得加一个等级。

他比较懒,为了以后能轻松点,宁可现在忍忍。

“现在还不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吗?”许诺问出这句话时,心中莫名有些忧伤。

在她看来很危险的境况,对肖远来说竟和家常便饭一般。

肖远既没做官,又不曾做什么买卖,有人追杀他必然是因为他为当今皇后做事。

肖远还没回答,围着他们的三人一起攻了上来。

许诺手中的匕首太短,和黑衣人大刀对打绝对会吃亏,基本上都是近身搏斗。

肖远手受了伤,只能用腿,两条大长腿地带着劲风踢出去。

两人这么一打,反倒把黑衣人打得有些懵。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黑衣人定了定心稍微换了策略又是一轮攻击。

眼看二人落了下风,许诺急忙喊道:“剑!”

肖远闻声将剑递给她。

即使手上没有兵刃会让他处于被动状态,他还是很放心地将剑交给许诺。

拿到剑以后的许诺,战斗力瞬间提高。

使出了一套记忆中见过的方镜用过的剑法。

这套剑法她在许府练过很多次,却没找人演练过,并不知道打斗时的真实效果。

整个人身轻如燕,长剑如柳枝般纷扰而又变幻莫测。

黑衣人对着难以看透的剑法屡屡受挫。

凭借这套剑法和她灵活的身体,应对两个黑衣人没有任何困难。

她前世身手就很好,如今的身体虽然弱了些,但有剑法相助,并不比前世的杀伤力弱。

不久后一人被她刺伤了手臂,另一人则直接被她用剑指了喉咙。

但在刺下去之前,她犹豫了。

不进行任何询问就直接杀人,她心中有很大的犹豫。

她前世也杀过人,但是是在追击时用枪杀的,而且击毙的是穷凶恶极的允许击毙的坏人。

可如今用剑,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让她杀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她完全不知该怎样做。

可是如果不杀这个人,她就是被杀的那个。

她不是圣母,面对一个恶人不会有愧疚感。

杀了他自己才会有活路。

就在她下了决心要将剑刺进黑衣人喉咙时,肖远突然出现,握住剑,拂开她的手,将剑推入黑衣人。

虽然不想让她看到他满手鲜血的阴暗狠毒,但是,他更不希望她手上有任何血。

双手沾血的这种痛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这边的三个人他们很快解决,胡灵那边也将黑衣人打得爬不动了。

肖远过去给那个被胡灵折磨到不行的人补了一刀,解放了他。

四个人都被他们解决了,但之前擅毒,被许诺一脚踢得动弹不了的黑衣人却在他们打斗时逃走,不知踪影。

“ 没事吧?”许诺看着胡灵颇为担心地问道。

“轻松解决。”胡灵之前不小心把肖远叫成了大师兄,这会子还心虚呢,生怕许诺问她,目光十分不自然。

毕竟她之前和许诺提到过很多次二师兄,两家定亲的事情也毫无保留地说了,唯一没说的就是二师兄的身份。

胡灵小心翼翼地把许诺拉过来,然后一边使眼色一边和肖远说:“这位郎君,我们的救命之恩你不必感谢,先告辞了。”

肖远没想到胡灵会突然装作不认识他,差点笑出来。

许诺很鄙视地看了胡灵一眼,道:“都穿帮了,又不会演戏,眼睛瞪到外面了也不顶用。”

胡灵握着鞭子,尴尬地笑了一下。

许诺之前听到二师兄三个字后,立刻就想到去年胡灵说在苏州遇到她二师兄时,肖远也正巧在苏州。

后来她回京城,想和二师兄退婚,那段时间肖远也离开了苏州回了京城。

虽然是很粗鲁的时间轴,但至少时间上是吻合的。

胡灵是因为家族的原因,不许对外说她的师父以及她两位师兄的身份,这才拼死拼活瞒着许诺。

至于肖远则没有这个顾虑,他对许诺是完全的信任。

相信即便告诉许诺,许诺也不会往外面说。

他并不想和许诺瞒他和胡灵师兄妹或者定亲的事,一直没有将此事说出来,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和她说大师兄的事情。

也不想面对许诺和大师兄的关系。

不想从许诺嘴中听到大师兄在她心中的地位。

毕竟在大师兄心中,她已经和师父一样重要了,否则不会为了她赶回汴京,在皇后和皇上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

他很怕她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大师兄。

而且,如果她知道他一开始就了解她的一切,了解她对众人隐瞒的事情,她还会不会和今日一样舍命相救。

许诺没有当场就问,而是说先找个地方休整。

肖远体力早就已经透支了,但想到晕倒后会给许诺和胡灵带来麻烦,一直强忍着到了一间酒楼包厢。

一进包厢肖远就昏迷了,许诺一把接住他,将他放在地上,随后撕开他的衣服帮他检查伤口。

胡灵虽然瞒着她和肖远的师兄妹关系,但也不知许诺和肖远相识,此刻看到许诺娴熟的动作,眉头皱地都有了川字。

然后她就想起了肖远给了她一块手帕,让她寄给在苏州的许诺,嘲笑许诺蹩脚的女工。

那个时候他们就认识了吧。

胡灵想记起当初肖远说了什么她才会将手帕寄给许诺,却死活想不起来。

一道很深的伤口从肩头划到手臂上,若再深一些,肖远这条胳膊就不保了。

这么重的伤,怪不得他会说打不了了。

这就是这样重的伤,在他眼中依旧不值得用左手持剑。

他到底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肖远随身带着药物,许诺从他怀里翻出来当即就帮他包扎了一番,又和胡灵合力将他放在榻上。

安置好肖远后,许诺一副审问的模样看着胡灵,很轻地笑了笑:“说吧。”

胡灵讪讪一笑,指着外面说:“这样热闹的日子,何必在这种地方,咱们出去吧,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灯会每年都有,每年都能看,但有些事现在不说可就没机会了。”许诺笑着给自己和胡灵各倒了一杯水。

坐回去时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块叠着的白色的手帕。

原本想扔到一旁继续问胡灵,却被手帕上的绣样引走了目光。

谁的手帕,怎么会绣这么丑的图?

真是要丑哭了。

绣手帕的人到底会不会女工啊。

许诺心中鄙视了一番后用手指挑开,看到完整的绣样后恨不得收回刚才的话。

这竟然是她绣的帕子。

这么独特的丑,别人实在是绣不出来,她不可能会认错。

许诺目光停了片刻,胡灵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许诺急忙将手帕攥在手心。

这个手帕貌似是刚才从肖远怀中找药物时掉出来的,肖远竟然随身带着她绣的手帕?

她绣的东西很丑,平时都是练习完立刻收在盒子里,只有一个流落在外,就是被肖远抢走的这块手帕。

许诺心中是说不清的滋味,却还是冷静地问胡灵她和肖远的关系。

胡灵知道瞒不住了,打算告诉许诺,却也想知道许诺和肖远的关系,提议道:“我也不知你和他认识,不如这样,我们一人一句,告诉对方一件过去没有说过的事情。”

“好。”许诺攥着帕子,出声应是。

她没告诉胡灵她认识肖远是因为她在正式场合中基本和肖远没有交集,二人在赌坊初见,后来见面都是他潜入她的房间,或者二人翻墙爬屋顶,没有一件事是正经的。

“我幼时习武,祖父将我托付给一个友人,除了师父还有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叔,大师兄是方景平,二师兄是肖长临,我当时年纪小,似乎才拜了师父为师,师叔就开始云游,所以并不知他的姓名,更不知他的相貌。至于师父,他的信息我是真的一个字也不能说。”

许诺对肖远是胡灵口中的那个二师兄已经是吃惊了,没想到她大师兄竟然是景平。

胡灵曾说她大师兄是天下最干净无垢的人,景平确实是如此。

那么,她要不要告诉胡灵,她是景平养大的。

太乱了。

“我和家中走散的那几年,是一个年轻郎君救了我,他姓方,名镜,字景平。”

许诺才说了这么一句,胡灵的眼睛都要瞪到头顶了。

她实在想不到许诺和大师兄会有这样的关系。

也就是说她心心念念她的大师兄不能见到大师兄的时候,大师兄一直陪着许诺。

这样一想,目光立刻由惊讶转为幽怨。

“和肖远是在朱商的赌坊相识的。”许诺喝了口茶水道。

当初在天盛赌坊时她除了见到肖远,还见到了丁家老太爷,不知丁老太爷十分清楚肖远的身份。

“谁赢了?”胡灵打断问道,十分好奇的样子。

她当初入师门后,师父教给她的第一个件事不是鞭术或者剑术,而是骰宝。

在师父眼中,骰宝是重于剑术谋略棋艺和字画的。(未完待续。)

164 听墙角

“自然是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许诺说出答案后,胡灵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你赢了二师兄?”胡灵不可置信地问道,一双杏眼瞪成了两颗大核桃。

若让师傅得知二师兄在骰宝上成了别人的手下败将,肯定得抄个棍子狠狠打他一顿。

“无论是什么比试都有输赢,骰宝而已。”许诺摩挲着茶盏低声回道。

她声音不大,主要是怕打扰肖远休息。

他似乎是重伤昏迷,但实际上是体力透支过度才睡着的,四周的声音会多半影响他的休息。

许诺把胡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道:胡灵回归师门后,怎么变得容易大惊小怪了呢?

胡灵坐到许诺身旁,侧身直视许诺,一本正经,摇头叹道:“我师父最重视的就是骰宝,他说人的一切都显示在三粒骰子上,心智思想,从骰宝里能看明白一个人的一切特征,而且他教我们骰宝时是最用心的。”

“别的没学好无妨,若是学骰宝时偷奸耍滑或者没有跟上进度,他直接让我们在烈日或寒风中倒立。”

为了不受惩罚,她当初真是玩了命一样摇骰子。

剑术和拳法师父向来都是演示一遍,之后就让她自己去悟,但骰宝的每种手法至少教三遍,生怕有没教明白的地方。

胡灵恨不得现在就让许诺展示一下她是怎么骰宝,到底是怎样赢了二师兄的。

许诺听后却对胡灵这个不能向外说明姓氏名号的师父感了兴趣。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能教出方镜肖远胡灵,还把赌博放在第一位,到底会是怎样的人?

“你们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许诺问出了问题后头一扭,目光正好落在肖远脸上,窗外的街道灯火通明,他面上也映上了一层淡淡的橙光,到是比平日看着更和善些。

胡灵摇头,道:“不能说,别想着套我的话,有关师父的任何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师父说骰宝是一切的本钱,就算身上只有一个铜钱了,只够买个素包子也无妨。

拿着这一个铜钱进任何一个赌坊,都可以不停地翻倍赢钱回来。

所以她们师兄妹三人出门在外很少带钱财,都是缺钱时进赌坊赢些钱,再去买饭住房。

骰宝是他们活命的本事。

二师兄竟然在活命的本事上输给了旁人。

她都为他感到丢脸。

许诺总算明白了胡灵的意思,也明白了她们师门奇怪的规矩,就道:“我骰宝的本事是从小跟着景平大哥学来的,所以肖四郎输的也不算亏,毕竟景平大哥是他师兄。”

胡灵摇头,认真道:“这样我师父更得打二师兄了,师父亲自教的人竟然输给大师兄不经意间教的人,简直是丢了他的老脸。”

……

许诺胡灵在酒店厢房说话时,吕九娘则在晚香楼的包厢全程观看了舞狮和弹奏舞蹈。

一个人看,实在是有些无趣。

等楼下人少些了,她便准备离开。

因为要进妓.院,她特地把身边的婢女差遣走,如今许诺胡灵又不在,热闹也都过去了,她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发怵。

等会就正大光明地走出去吗?

但胡灵说了,四周的人非富即贵,她从小在汴京长大,认识的人委实不少,若遇到相熟的人,她要怎么解释这一身男装,以及她是从妓.院里出来的事儿?

正犹豫着,听到走廊里有人说话,就靠近门把耳朵贴上去听。

“欣儿姑娘,我们郎君有请。”

“多谢了。”娇柔的声音穿过门板钻到吕九娘的耳中,她打了个寒颤,这声音有点嗲啊。

随后,门外出现一道轻缓沉稳的男声:“姑娘,小心,地上有水。”

“多谢郎君提醒……”

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嘈杂声便掩盖了这位欣儿姑娘的声音。

很快,旁边的包厢传出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呦,欣儿姑娘来了,你刚才那首曲子真是绝了,我们一屋子人都听得入了迷。”

吕九娘对这个声音的主人还算熟悉,这不是王家九郎嘛,王八娘同父同母的哥哥。

她知道王九郎对佳仁县主很有好感,几番费大力气为佳仁县主准备礼物,如今瞧着对这个欣儿姑娘也很感兴趣啊。

她向来有一颗八卦的心,原本因为一个人独处妓.院而产生的忐忑犹豫瞬间就没了。

急忙到和那个包厢靠近的一边,耳朵贴在墙上听墙角。

“肖四郎君今日怎么没来?”

欣儿姑娘的声音传来。

吕九娘勉强听到一个肖四,满京城叫肖四的很多,最有名的要数肖长临了,纨绔子弟的代表人物,吃喝打诨没有他不擅长的。

吕九娘立刻将欣儿姑娘口中的肖四对了号。

王九郎哈哈笑了两声,道:“肖四郎今日说好来的,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到现在还没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在旁边补充,肖四指不定是在灯会上遇到哪家的小娘子了,这会正风流着呢。

“多半是这样。”

“我就知道他小子不会亏待自己,来欣儿姑娘给爷几个弹首曲子。”王九郎身形有些胖,此刻一个人坐着两个人的位置,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欣儿姑娘看了他一眼,垂眸开始抚琴,垂着的眼里盛了满满的鄙夷。

肖郎君可不是他们以为的那般纨绔无能,这些人根本不了解他。

隔壁屋里安静了会,吕九娘乘机给自己倒了盏水然后拿着茶盏继续听墙角。

那边有人说:“听闻佳仁县主昨日晚宴后就病了?要不然今日王九郎你可以邀佳仁县主一起来这里看舞狮,那样更热闹。”

王九郎的父亲王欣若是当朝枢密使,所以巴结奉承他的人很多,这样带点奉承的话他已习以为常,而且他毫不反感,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

“自然,我原本是约了佳仁县主的,谁知她身体不舒服。”王九郎很乐意旁人把他和佳仁县主放在一起说。

“我的人告诉我佳仁县主昨日难受了一整晚,今日一张脸白的和张纸一样,可把我心疼坏了。”

王九郎这么一说,立刻出现了几道声音来关系佳仁县主的病情。

吕九娘原本以为会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脖子都僵了一句有用的也没听到,隔壁一群人只说了佳仁县主那个没趣的家伙。(未完待续。)

165 失礼

不久后吕九娘提着许诺的灯笼出了晚香楼。[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出门时,特地将灯笼举的很高,与脸持平,若不是灯笼里点着火,她恨不得把头套进去。

她这辈子,这十几年从未做过如此没品没教养失礼的事儿。

可实在是担心遇到熟人,才不得不如此。

如果被人看到吕家的嫡女大半夜出现在晚香楼,而且穿着男装,她族里挨罚不说,还得成汴京城一个余月的笑料。

谁知,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有人喊“九娘”。

怎么这么背!

闻声后她不但没有转回身,反而快步往前跑。

刚才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不是别人,正是王八娘。

王家兄妹竟是都来了这里,到底是一家人,审美都这么相近。

王八娘你别追我,去妓.院找你那个吹大牛的哥哥去啊,还有那个什么欣儿姑娘,去听她弹曲唱歌啊!

吕九娘不过和许诺她们相熟了十余日,如今已经要从端庄的贵女往吐槽大神经的女汉子发展了。

王八娘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先前在晚香楼楼下看舞蹈表演,结束后嫌人太多便没有随着一同来灯会的娘子们一起离去,一直等到现在才准备离开。

谁想一抬眼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般标准的走路姿势,她实在是眼熟极了。

“快给我抓住那个人。”

王八娘眯着眼仔细看了片刻,急忙使唤身边的婢女去抓吕九娘。

平日里京城的人都说吕九娘才学好,礼数又是最佳,她今日倒要看看,这个从妓.院出来的人是谁?

是不是那个被人从小夸到大的吕九娘?

如果是那样,可有好戏看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王八娘着急中推了身旁的婢女一把,婢女没回归神直接被她推到在地。

狗爬式爬在地上,脸部和手臂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婢女摔的很痛,却不敢违背王八娘的命令,只能忍着疼爬起来往前追。

三个婢女都去追吕九娘,王八娘身边一个护着的人也无,她反倒被人流撞地摸不到头,好一会才找到方向。

吕九娘拿着灯笼飞快地往前跑,生怕被追上。

为了掩护,她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可到了人多的街道后又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九娘”。

她从未和今日这般不喜人喊她九娘。

下意识就想逃。

绝对不能让人看到吕家的九娘子是如今这副模样。

作为从小就受最好的教育,学习最标准的礼仪学识的她来说,从未遇到这般狼狈的情况。

虽然她跑的快,却不如喊她的那人动作快。

一道褐色的身影转瞬停在她身前。

“九表妹?”

吃惊惊讶已经不能表述许平逸此刻的心情,他一张俊脸上写满了疑惑。

刚才二郎说看到了吕家九娘子他本是不信,毕竟从吕家出来的娘子都是以礼仪著称的,九娘则更是吕家这一代娘子的代表,又怎么可能狂奔在喧闹的灯会上而且穿着男装?

但在收回目光时他看到了吕九娘手中的灯笼。

这是他亲手做的灯笼,只需一眼就能认出。

这才迟疑地喊了一声。

吕九娘见已经被认了出来,低着头尴尬道:“大表哥,我有点麻烦,你能帮我吗?”

比起被王八娘那个嘴长的认出来,她宁可被表哥认出。

许平逸是典型的助人为乐三好青年,自己表妹提出了要求,又怎么可能会拒绝,立刻点头。

听了吕九娘口中的麻烦事儿后,他急忙叫来范仲淹和晏殊,许平启则早就跟过来了,四个人在一个卖面具的摊铺前将她挡住。

吕九娘看到前来帮忙的范仲淹和晏殊时内心几乎是奔溃的。

许平逸兄弟是她的表兄弟,看到她这副失礼的模样也就罢了,怎还有这两位?

难道大表哥看她穿着男装就忘了她是个娘子吗?

她从未和陌生男子如今接近,脊背挺得笔直,显然十分尴尬。

一边苦恼着一边就躲过了王八娘和她几个婢女的追寻。

许平逸将她带到一间人还算少的食肆铺子坐下,询问道:“表妹,你怎在此处?六娘的灯笼又是为何在你这里?你们不是一起去赏花灯的吗?”

范仲淹和晏殊此刻为了避嫌已坐在另一个桌上了,喝着小酒谈论些风雅的话题。

吕九娘往那边瞥了一眼,又往正坐了坐,才小声道:“大表哥,六娘和胡家三娘子要去买个小物件,我迟了一点就和她们走散了,这才遇到了你。六娘身边有胡灵跟着,应该没有问题。”

她从小到大没说过谎,因为她过去做的那些事不需要说谎,实话实说更能显示她的乖巧知礼。

只是,今日实在是做了许多她从未做过的出格的事儿。

许平逸听后心稍微安了些,笑道:“如此,我便送表妹回去吧,否则这里人多事杂,你一人也不安全。”

他相貌好,这么温柔地一笑,简直能让所有看到他笑容的人都不愿移开目光。

“好,劳烦表哥了,只是我得先去换身衣裳……”

吕九娘双手放在膝盖上,握合的很紧,显然是对自己今日的表现很不满。

她今日出门时还穿着母亲特地准备的衣物,化着精致的妆容,头上的发饰既精巧又得体,如今若是这副样子回去,母亲定然认不得她。

许平逸最善体会人,意识到吕九娘的窘迫急忙道:“这样的日子,出门穿着男装确实方便不少,只是你如今身量还小,穿着男装也不那么像男子。”

他想缓和聊天的氛围,却不是个说笑话的料子,完全没作用。

随后吕九娘去了之前换衣服的地方换回了女装。

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改变了。

晏殊过去去吕家时见过吕九娘的,如今见了倒没有什么感觉,但范仲淹先前是第一次见吕九娘,如今见她由男装换回女装,又是这般端重淑雅,着实吃惊不小。

他目光在吕九娘身上多停留了几息后,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目光立刻转开。

在这里吕九娘便随着许平逸兄弟与范仲淹、晏殊告辞,一同向吕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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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答辩结束,彻底恢复自由身,很开心。之后有二十天自由的日子,简直幸福。(未完待续。)

166 宠女

吕九娘在许平逸等人的帮助下避开了王八娘的追寻,却也不妨碍王八娘传些风言风语出来。[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夜之间满京城都传吕家九娘行经不端,传吕九娘在外良好的闺秀形象都是装出来的,真实的吕九娘根本不懂礼节二字怎么写,是个无教养的人。

这些话从嘴传到耳,又由耳传到嘴,如此往返,再往出来说时就变了味。

越来越难以入耳。 吕九娘的性格原本属于开朗型的,近来又与许诺胡灵二人相熟,脸皮更是厚了些。

可作为未出阁的闺中娘子,却也是抵不住这样的诋毁。

第二日吕九娘从亲信婢女口中听了些传言后脸猛地一黑,绷着脸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一言不发地呆在家中。

连续几日只去吕老太爷和吕老夫人处请安,不去姐妹屋里谈趣,平日交好的一些娘子的请帖也都退了回去,不再与外界交流。

吕家的人自然秉持着清者自清的态度,坚信自己家的娘子没有做过这种事,故此也无谓这些闲言流语。 但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吕夷简却在呂九娘对此事的反应中瞧出些许端倪。 他见吕九娘越来越沉默,便在沐修那日去了趟许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吕夷简到时许谷诚刚给许诺讲了一篇老子,听了小厮的通报便让许诺先回去,而后亲自去迎吕夷简进来。

吕夷简身着月白长袍,两手抄着斜靠在门上,寒风中眼眸紧闭,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是睡着了。

他身旁的小厮看到大步流星走来的许谷诚,向他靠近要提醒他,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许谷诚在摇头,想到自己家阿郎和许二爷的关系,便没有出言,安静地退了回去。

许谷诚身着青色锦袍,大步而来,俊朗儒雅的面上带着浅笑,走到吕夷简身旁拦了他一下,笑道:“坦夫,年后官署那边不是忙得移不开脚了吗?你怎么还有这等闲功夫,跑来我这里?”

许谷诚这么说是因为吕夷简是应天府知州,过年期间堆了一堆事,这几日正忙着处理,按理说得再过几日才能弄完。

今日虽然是沐修,但吕夷简是个负责的,按常理不会放着公事不做跑来这里,想来是有什么事情。

吕夷简闻言这才睁开眼,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微微叹气,道:“进屋说。”

他近几日每日都忙到很晚,精神力有些不足,刚才在马车里就昏昏欲睡,站在这又忙里偷闲休息了会。

二人一路进去的路上谈论着近几日的事情,正谈到兴处,便没有与特地来外院书房迎接的吕氏打招呼。 吕氏看到二人脚步半点不减,就打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兄弟,我才是那个外人呢,有这么个哥哥根本不能给我撑腰,还不如二十一娘用处大。” 吕夷简听后突然就笑了,脚步一顿,沉思了两息后扭头道:“我寻文常是有事商量,日后你见你嫂子时,可以把我当成伺候酒水的,我绝不多说一字。”

他心情原本有些沉闷,却被吕氏一句话逗地舒畅了不少。 “那就说定了,你留下用了午膳再走吧,嫂子那边我派人去说。”吕氏有意离开,给二人留出自由说话的机会。

出了门吕氏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靠近,就听吕氏小声道:“把旁人都遣远些,嬷嬷你留在这边伺候,听听里面说了些什么,我先去看看午膳备的如何了。”

李嬷嬷闻言点头。

吕氏平日很少开玩笑,刚才是见吕夷简眉间有忧色才有意说的。

他今日来寻许谷诚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但二人谈的事不一定会原原本本告诉她,所以才留了可以信赖的李嬷嬷。

许谷诚平日对吕氏是知无不言,只有与吕夷简说的话才会有所隐瞒。

一来是他们平日谈论的东西涉及的太深,告诉吕氏对她有害无益,二来是吕夷简极力要求,说要保护隐私,否则整个人都得被吕氏看透了,会缺失做兄长的尊严。

吕氏平时不会这样做,也没有必要。

但她清楚普通的公事不至于让兄长面上出现这副疲惫的神情,必然是有关九娘的事情。

种种原因让她做出了这个选择。

许谷诚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小厮后退和一个身沉却可以放轻脚步的人的人靠近,略微一想便知道了吕氏的安排。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会心一笑。 吕氏一走,吕夷简就一脸愁云地看向许谷诚:“九娘那孩子听了外面的传言,这几日待在屋里不出来,如何是好。”

他觉得事情有内情,却从女儿那里问不出什么,这才来了,许家。 许谷诚也知道那日吕九娘与许诺是一同出去的,对那日发生的事还算了解,一脸认真道:“你以为事情如何?”

吕夷简一口喝干茶盏中的热茶,若有所思道:“九娘这孩子是怎样的脾性我还算清楚,如果外面所言为虚,她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至少不会在府里拘束自己的行为。”

“你认为她真的去了晚香楼?”许谷诚心中有些想法,想看看吕夷简是怎么看的。

“不一定,但她当日一定做了不该做的事,否则不会是如今这般,不会用这种方式检讨和惩罚自己。”

吕夷简说话时面上露出无奈之色。

他真是把吕九娘当宝贝养的。

既像女儿那般疼爱,又交给她男孩儿该学的东西,宠女儿宠的不像话,如今见女儿这幅模样,他作为父亲想开导却也怕开导偏了,只能先来许家问问清楚那日的情况。

许谷诚也是个宠女儿的,自然能体会吕夷简如今的心情,就道:“吕家虽然坚信清者自清,不屑于外面的传言,但这毕竟有关九娘的闺誉,你我先把传言压压。”

“好。我是这样想的,胡家三娘那个孩子活络,平日里也穿男装,六娘和九娘与她在一起也不是没有穿男装的可能,至于正月十五到晚香楼看烟火也不是什么错,但我平日对九娘要求的严,怕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吕夷简说了会突然又道:“巡逻的人十六那日早晨在街上看到了血迹,顺着血迹到了屋顶上,发现打斗的痕迹,现在正在查,忙得焦头烂额,否则我也不至于到了今日才来。”

许谷诚听罢神色一紧,许诺当晚回来时来映诚院请安,他当时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日可有在旁处发现血迹?”

“没有,就那一个地方。”(未完待续。)

167 舅父大人

许谷诚皱眉,沉默了片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吕夷简亦是禁声,直到见许谷诚眉头舒展,才开口问道:“可有不妥?”

这个案子与旁的案子不同,现场只有大片的打斗痕迹以及血迹,没有任何掉落的物品或者伤者死者。

放在寻常,案发现场有大片血迹,必然有人重伤甚至是死亡,伤者一路离开定会留下痕迹。

如今却什么痕迹也无。

大片的打斗痕迹和血迹似乎在无声地叫嚣。

越是这样的状况,越说明作案者的猖狂,另一方面也映射出其背后势力的庞大,否则不可能保证撤离路上没有血迹。

吕夷简既是开封府知州,又是刑部郎中,发生了这种事,必然要勘察清楚。

然而如今虽然是有了几个猜测,不敢打包票,因为他还未寻到证物。

许谷诚深邃的眼从手上移到窗外,停了片刻沉声道:“没有,这件案子,你如今查的如何了?”

窗外端站的李嬷嬷闻言神色一紧,向院中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眼窗户,而后抬脚迈步离开。

走到院子中间,她又将几个在门边随时待命的小厮撵远了些,自己则回了映诚院。

这十几年下来她已经很清楚许谷诚的脾性,知道他的底线,这才识趣地离开。

吕夷简摇头,道:“年前皇后刚上位,宫里弯弯绕绕的事情就不多说了,恐怕所有人的眼都往那一个地方盯着。如今上元节汴京城发生了这种事,我不得不往那件事上连系。”

吕夷简换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双目微微眯了一下,这才低声继续道:“正因为注意着宫里宫外的动静,出事后我有意往这方面查,查了几日也不算全无头绪。(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确实是和后位有关,有人想对皇后的人动手脚。”

许谷诚听罢稍稍往后靠了一下,待挨到了墙,没有丝毫停留又倾身往前靠了一下,左胳膊支在凭几上,右手沾水写了两个字。

吕夷简垂眸看了一眼,有几分感慨地说:“是,虽然大概知道他是那位的人,也隐约知道些他做的事,却是不曾想到有人会对他动这样的手脚。可怜那孩子了。”

“他手上沾上血的时候,就已不是孩子了。”许谷诚说着话的同时,修长的手指又蘸了些茶水,将刚才的水印划花。

他一贯谨慎,用茶水写在桌上的字迹干了后用些手段还是可以看出来的,故此乘还未干时就划掉。

“多半是王家动的手脚,派出去的杀手这几日道上也无消息,可见受了重创,我派出去了两拨人,却不曾寻到他们的踪迹。”

吕夷简有些感叹,为了查出这些消息他动用了不少人脉,若要揪出王家必然要要找到证据,如今做的不过是皮毛。

“或许可以从他哪里问问,毕竟被这群人追了一年多,多少该了解些。”许谷诚闻言说道,他虽然不再皱眉,一只手却一直握成拳,因为心里装着别的事,而且是让他放不下的事。

许谷诚口中的他自然是肖远。

杜家那次事情后他知道许诺和肖远在苏州有过交集。

而上元节那夜肖远被围袭,许诺回来时身上也有血味,虽然是毫不相关的事情,但一贯的敏锐让他下意识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毕竟他知道肖远和胡灵师兄妹的关系,而吕夷简说的那几个杀手他也有所耳闻,大概能推测地出肖远一人很难从杀手的围袭中脱身。

但如果有了胡灵帮忙,肖远脱身的可能会大一些。

上元节那夜,九娘与她们走散由大郎送回吕府,而六娘则一直与胡灵一在一处。

若胡灵帮了肖远,那么六娘当时在哪,又做了什么?

想到这些,一贯冷静稳重的许谷诚抢在吕夷简回答前问了句:“你可知他这几日在做什么?”

“没怎么露面,与他平日纨绔的表现有些差异,这种日子他应该成日混迹于妓.院酒楼才是,高调到恨不得每个人都知道他。”吕夷简正是因为发现了肖远的反常,才意识到他可能受了伤。

二人谈论了很久,细细地谋划了两个法子去找证据,直到吕氏派人叫二人去用午膳时,吕夷简才发现他今日来重点要做的事情还没做。

于是急忙拉着许谷诚让他找了许诺过来,他得确认他的宝贝女儿当日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成日不出门。

于是,许诺便被叫过来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后,吕夷简笑眯眯地叫住许诺,说要谈谈心。

许诺听后一双桃花眼瞪地大大的,她的舅父,大名鼎鼎的吕夷简竟然要和她谈心?

虽然能和这样一位大人物谈心,她感到很骄傲也很自豪。

但是,舅父大人,你为什么这么一副哄骗少女的表情?

许诺一边腹诽一边走过去,规规矩矩地施礼。

吕夷简招手让她坐下,和声道:“你还未来汴京时我就见过你的字,确实漂亮,怪不得得了官家和圣人都对你的夸赞。”

他作为皇上身边的重臣,自然知道许诺有入宫的机会全凭了她那一手好字。

“多谢舅父夸赞,都是爹爹教的好,儿不过是萧规曹随,只学了些皮毛。”

许诺当初就是看到许谷诚的一手字,才求着他别找西席而是亲自教她。之后更是硬生生费了前世学的字,从头开始,日夜不辍地练了将近一年才有了如今的成果。

“和你爹爹一样,油嘴滑舌,好就是好嘛,何必拐弯抹角地夸你爹爹字好呢?见过舅父的字吗,不输你爹爹,找纸墨过来写给你瞧瞧。”吕夷简很喜欢女孩,和许诺说话时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身上上位者的威严也瞬间消失。

许诺笑笑,没有去拿纸笔过来,而是说:“舅父的字儿早在苏州就见过了,还拿着信临摹过呢。”

吕夷简两个月与吕氏通信一次,许诺有两次去映诚院正好碰到吕氏读信,是以早已见过吕夷简的笔墨。

对一个人的字进行临摹,便是最大的赞美。

吕夷简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好,上元节灯会那日你们都去了何处玩啊?”

他看似突然想起了正事,实则是有意选在相谈融洽的时候突然抛出问题,让许诺来不及多想,快速回答。

快速的回答,往往是真实的。

吕夷简知道这个道理,许诺更是明白。

她心中多了一丝警惕,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道:“去逛了逛灯会,猜了会灯谜。”

许诺说话时,吕夷简面上神色如常,心中却早已绷起一根弦,不远处的许谷诚同样如此。

二人的侧重点不同,却都十分地期待听到许诺的答案。(未完待续。)

168 小剪子

许诺反应正常,回答时神情无异。(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瞧不出是掩饰了什么。

“只是这些吗?都去哪条街逛了灯会,去哪猜了迷?可有精巧的灯笼或者有趣的灯迷,给舅父说说,舅父也试试能否猜得出灯谜。”

吕夷简依旧笑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见许诺没有回答便继续道:“听大郎说他那日猜灯谜赢了晏家的小子和应天书院的同窗,得了一本词册,不知你们猜灯谜时可有与他们遇到?”

许诺很自然地笑了笑,坦然道:“舅父若是担忧九表姐,儿晚膳前可去吕府陪陪她。”

吕九娘听到传言后当即就派了人给许诺送来一封信,将当日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说了王八娘在街上追寻她的事情。

后来许诺听闻了外面的传言,也亲自出去打探过,同时也知道吕九娘如今的状态,是以很容易明白吕夷简今日寻她是做什么。

此刻,她虽然将事情挑明提了出来,却不正面回答吕夷简的问题。

此事有关吕九娘,若要说当日的情况,必然得问问她的意思。

而且,女扮男装跑去妓.院这种事,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许谷诚一直在旁边安静地饮茶,没有说话,此刻却沉吟道:“此事有关你九表姐的闺誉,照实告诉你舅父吧。”

他第一次用这样严肃的语气和许诺说话,只因为他实在担心许诺,不想让她有任何危险。

许诺自然察觉到许谷诚语气的变化,立刻坐直,与他对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看到许谷诚眼中流露出的是关怀,而不是质疑,许诺脊背才松了几分,问道:“爹爹,要我事无巨细地将那日的事情说一遍吗?”

许谷诚要求的,她都会做。

当日她给肖远包扎好伤口后和胡灵闲聊了一会,说清楚了几人的关系,之后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极其轻的脚步声。

即使在屋外的喧闹声的干扰下,许诺和胡灵两个长了兔子耳朵的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有习武人在快速靠近。

她当即就拿着匕首贴到门边。

胡灵亦是拿着鞭子立在窗边。

准备随时擒拿来人。

来人似乎知道屋内有人,轻轻敲门。

三长两短。

而后用十分轻的声音说:“肖四可在屋内,我是小剪子。”

胡灵听到声音后,浑身上下带着的警惕瞬间就没了。

许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熟人。”胡灵用口型告诉许诺。

许诺深深地看了胡灵一眼,又看了眼躺在榻上的肖远,对着外面轻声问道:“何事?”

“我带了药。”小剪子道。

小剪子便是皇后身边与肖远联系的小太监,几乎是和肖远一起长大。

皇后早些时候与皇上在赏花灯,皇上去沐浴的间隙皇后告诉他一个大概的地址,还让他带着药物出门。

他在皇后说的地址看到了一滩血迹。

而后追寻着极其细微的痕迹找到了另一片打斗的痕迹。

再然后,他找到了这里。

许诺单手握着匕首,另一手将门推开,警觉地向外看去。

一张黑黑的小脸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眼大瞳黑,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小剪子见门开了,不多说一个字,立刻拿着药去给肖远重新包扎,许诺在一旁帮忙。

给肖远包扎妥当后,小剪子说肖远由他负责送回肖家,让许诺和胡灵先回去吗,以免家人疑心。

许诺见他与胡灵相熟,又听胡灵说了小剪子的来历,这才放下心,将匕首收回去,与胡灵一同离去。

“六娘,舅父不是质问你,主要是九娘那孩子这几日的样子让我有些担心,这才来问问你,当日到地怎么回事。”吕夷简怕许诺误会,便如此解释。

“我们穿了男装,去了晚香楼,去那里看了舞狮……”

许诺声音十分平静,用叙述的口吻一一道出,只是遇到肖远之后的事都替换成了猜灯谜。

不久后许诺披上斗篷,随着吕夷简去了吕家。

许谷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十分复杂。

“夙夜。”

他话音才落,一道黑影便落在他身旁。

“当日给你消息,助你寻到景平的人可是肖四郎?”

“回阿郎,正是他。”

“好,你去查查他去年春日在苏州做了什么。”

“是。”

许谷诚踱步回了书房,拿起狼毫笔写了几个字后停下来。

站起来在书房走了两圈,重新坐下,再次提笔。

可依旧是在写过几个字后便搁下了笔。

他竟然静不下心?

六娘失踪晚娘意志消沉的那段时间他没写过一副字,没作过一副画,正是因为静不下心。

可自那以后,这种状况从未发生过。

如今却又静不下心了。

六娘这孩子遇到的事,到底是好运还是霉运呢?

六娘与皇上十分重视的许王遗腹子有抚养的关系,若是合理利用这份关系,日后衣食无忧不说,她定然会成为整个汴京城过的最舒畅的人。

但她不愿,那么他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不会去经营这段关系。

肖远是皇后身边为数不多的亲信之一,虽然如今还生活在暗处,但等皇上后位坐稳了,肖远必然有出人头地的一日。

这样稳重懂得隐忍的青年他是欣赏的。

但他不希望六娘与还未出人头地的肖远有太多联系。

和此时的肖远联系,就是将自己置于追杀肖远的杀手的视线中。

许谷诚担心的正是肖远担心的,所以肖远很少在公共场合下见许诺。

他不愿将她置于危险中。

许谷诚静不下心的同时,许诺已经见到了吕九娘。

吕九娘见了许诺,一脸委屈,险些哭了出来。

等屋里侍候的人都走后,吕九娘埋怨道:“你干嘛告诉爹爹啊,这样我就成了给吕家抹黑的子弟了。”

许诺扔给她一块帕子,笑道:“你是娘子,和子弟有什么关系,又怎么给吕家抹黑?”

吕九娘一愣,转瞬小嘴噘得高高的,带着几分自豪道:“我爹爹把我当男子养,我自然是吕家的子弟。”

“哪有男子这样噘嘴的?”许诺一脸嫌弃,顺手拿起凭几上精致的小瓷盘,将方形的点心一个接着一个放入口中。(未完待续。)

169 修改家规

“别吃了,这是我娘给我做的。[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眼看碟中原本堆的高高的点心快要见了底,吕九娘急忙将碟子从许诺手中抢过来,护在怀中。

“你不是不吃吗?我帮你吃。”

许诺见向来表现地成熟稳重的吕九娘突然展现出这么一副小女孩的模样,心中十分想笑,但因有“重任”在身,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呼之欲出的笑意。

“谁说我不吃,不过因为是我娘亲手做的,我舍不得吃罢了。你快回去吧,我这里什么事也没。”

吕九娘抱着碟子,头埋得很深,脸几乎要贴在点心上了。

许诺伸舌将嘴边的残渣舔干净,又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之后又扯了扯原本就没褶皱的衣裳。

正襟端坐,稚嫩的面上出现了这个年纪不常有的成熟和淡然。

她没有和人慢慢讲道理的耐心,直接说道:“九表姐,我虽只与你相识了数月,却很清楚你是怎样的人,以及你有多聪颖。既然是聪明人,那么请你不要逃避事实,上元节灯会时王八娘确实看到了你。”

吕九娘闻言,垂着头将盛点心的碟子放回凭几上,依旧不肯抬头,脖子好似被固定住一般,十分僵硬。

“王八娘说你穿男装说你逛妓.院,都没有错,因为这事事实,这些也是你穿上男装时就该有的觉悟。但她说你品行不端,就是她的错了,谁规定女子上元节灯会穿男装去晚香楼看舞狮就是品行不端了?”

说道这里,许诺的声音还是极其平缓,没有任何怒气,但转瞬整个人的语气都变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她这是污蔑是诽谤是造谣,是胡说八道,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吕九娘之所以会穿上男装,之所以会去晚香楼,之所以会被王八娘看到。

许诺认为其中都有自己的责任。

所以,许诺认为开导吕九娘让她不沉沦在违背家规的自责,是义不容辞的义务。

“六娘!”吕九娘抬起头,眼睛微微湿润。

“舅父都和我说了,说你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才这么闷在屋中的,但我要告诉你,你没有做错。因为,吕家的家规中允许吕家儿女上元节灯会做这些事。”

许诺深深觉得吕夷简宠爱女儿的程度不比她老爹浅。

否则不会当场就改了家里的规矩,将原本不能入青楼的规矩改成:除了上元节其他时候不能入青楼。

这已经不是宠爱了,简直是宠溺啊!

“我没有让吕家蒙黑?”吕九娘迟疑地问道。

以她的聪慧,这些道理都懂,只是她无法容忍自己犯错,无法容忍因为自己而使吕家名誉受损,即使是一个极其小的污点,她也不想要。

“这个倒是未必,但还是有办法回转的。介于王八娘嘴太大,该让她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让她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许诺一脸腹黑,嘴角还噙着一抹坏笑,让吕九娘顿时燃起一股“崇敬”之情。

“无论你要做什么,算我一个。”吕九娘咬着唇说道。

许诺笑着问道:“不怕违背家规了?不留在屋里装小淑女了?”

“六娘,我是你表姐,你怎么能这样与我说话?”吕九娘硬是做出一副姐姐的模样与许诺说了这么一句,却是没有任何威信,随后又道:“家规与吕家的名誉,自然是后者重要,若违背了家规,我自请受罚便是,就是看不惯王八娘这种人!”

许诺乘机伸长胳膊取了一块点心过来塞入口中,待吃完了才说:“有点血气了嘛。佳仁县主不是马上要生辰了吗?她若是给吕家递了帖子,你不要回绝,我们一起去,胡三娘也会去的,到时候再告诉你怎么做,不过你得穿好看点。”

“好。”吕九娘这几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许诺刚出了吕九娘的院子,就看到在远处等着的吕夷简。

寒风中,他双手在身后背着,不住地踱步,眼中流露的是担忧与焦急。

“舅父。”许诺提着裙子快步过去。

“六娘,九娘她怎么样了?”吕夷简担忧地问道。

许诺嘴角上扬,看着吕夷简与自己以及母亲吕氏相似的眼眸,道:“舅父就放心吧,九表姐已经想开了,这几日必然会吃好睡好。”

“好,这次多亏了你。”吕夷简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衣袖便要与许诺告别。

许诺急忙问道:“舅父不进去瞧瞧九表姐吗?”分明那么担心,为何不进去看看呢?

“她既然想通了,我也就放心了,进不进去都无差别。”吕夷简扭头说了这么一句,便大步离开了。

背影高大而直挺,如一棵可靠的可以遮风避雨的大树。

十日后,夙夜从苏州回来,刚进了许府就直径来了许谷诚的书房。

许诺画了一副雀鸟图正从许谷诚这里请教,听到屋外有人便看了许谷诚一眼。

许谷诚也看了许诺一眼,他目光虽然平和无波,与平日并无差别,心中却嗡地响了一声。

夙夜的武功是怎样的程度他很清楚,刚才夙夜走进时虽然没有完全隐藏身形,还有些许脚步声。

但是,这样轻微的脚步声六娘竟然先于他发现了。

天生的敏锐让许诺与许谷诚对视时心中咯噔一声,对着他笑道:“爹爹,我画的这四只雀鸟中,你认为那一只最好?我最喜欢的是最右边的那只,神情自然些。”

天哪,她刚才只是在想久久离去的夙夜终于回来了,不知他是被父亲派去做了什么,这才下意识看了爹爹一眼。

可是,爹爹为何也要看她一眼?

难道爹爹发现了什么?

许诺面上带着笑,心中却不住地打鼓。

屋外传来夙夜的声音:“阿郎。”

“进来。”许谷诚出声道。

夙夜推开书房门,轻步走进来。

高大的身形,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面上线条比往常更明显了些,身上带着冷风而入。

许诺嗅着他身上带进来的寒风,似乎能感觉到他长途跋涉的艰辛。

父亲有这样一个左右臂,实在是幸运。

只是,向来不多看她一眼的夙夜刚才为何会用余光扫了她一眼?

许诺压住心中的疑惑,向许谷诚施礼告辞。

夙夜也对许诺施礼,口中说着六娘子慢走。(未完待续。)

170 误会

待许诺走远,夙夜伸手将门合住,这才开口道:“肖长临……”

刚说了三个字,就被许谷诚举手制止。(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许谷诚从门的方向收回目光,最终落到许诺刚才作的那幅画上,看到画上墨迹已干,便伸手将画卷起来,一边卷一边说:“刚才六娘先于我发现了你。”

他语气中有无奈,有叹息,有不解,却是个肯定句。

夙夜跟了许谷诚多年,见他这么说便知道他的意思。

略微一想,回答道:“只看六娘子平日的举动,可以确保她并不懂内功,虽然跟着胡家三娘子学了几日的剑法,又练了蹴鞠,却算不上是懂武之人。六娘子刚才先于阿郎发现小的,应该只是耳力好。”

六娘子平日走路脚步沉重,行动间也丝毫不显灵活,完全不像是懂武之人。

许谷诚将画卷放好,轻叹一口气,示意夙夜坐下,而后端起一旁的兔毫茶盏,轻轻晃动,才道:“继续说。”

“去年二三月时苏州盛传六娘子不孝,毒母害族,传言一时间很是厉害。阿郎刚要准备压制传言,传言却突然消失,言论方向完全改变。当初阿郎让小的去查,小的几番勘察都被人暗中阻拦,这次却意外地顺利,而且查到此事是肖四郎所为……”

夙夜习惯性地按照时间先后汇报自己查到的消息。

许谷诚听罢,手指轻叩凭几,心中诧异。

肖四郎是什么情况他知道,虽然不至于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也绝对是心足够恨,手段足够毒的人。(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他为何会为六娘的事情大费周章?

六娘当时刚刚失忆,无论是过去还是之后都没什么认识的人。

肖四郎可不是心善到见到谁受难了都会去帮助的人。

夙夜见许谷诚没有开口,便继续说他此行打探到的消息,许谷诚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肖远此次遇袭果然与王家有关,在苏州时也曾被逼到绝境。

王家图谋不小啊!

王家往肖远身上费的人力不小,损失了许多高手却只重伤了肖远一次。

不是王家派的人不行,而是肖远手段足够厉害,肖远手下的人足够强。

肖远手下的人虽然比许谷诚预想的多,却远远不至于让他皱眉,让他皱眉的原因是夙夜在查肖远的同时竟然也查到一些关于六娘的事情。

纪玄当初竟然是通过六娘才入了许府救治婉娘的嗓子!

那时候六娘不过刚从伤病中醒来,是怎么找到纪玄的?

六娘又是怎么和朱商有的联系?

书房紧挨着一小片竹林,在竹林的最深处,完全隐蔽了气息的许诺一张脸满是苍白,原本就冰凉的手脚此刻更是如放入了冰窖一般。

她最在意的人,竟然在怀疑她?

还让人去查了她?

一颗心宛如陈在寒冰中,没有任何温度。

起初听到夙夜说肖远在苏州时挽救了她狼藉不已的名声时,她很震惊。

但听了夙夜随后说的话,许谷诚又不曾回应一个字,她所有的情绪瞬间冰冻。

她穿越后最在乎的人便是吕氏和许谷诚,如今许谷诚竟然派人去查她!

她不心寒是假的。

许诺不想再听下去,亦不想去解释。

因为,夙夜查到的是事实。

她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宁可许谷诚当面问她这些,也不想他背地里派了亲信去查她。

她不是玻璃心,只是她最信任的人却不信任她,让她一时间很难接受。

寒风飘过,夹杂着雪花。

风不大,却寒而入骨。

没一会雪花沾满了了许诺的睫毛。

她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决定离开。

就在她准备离开之前,心中想起许谷诚平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想起他给她的山一般的依靠,脚步迟迟没抬起来。

她的爹爹,那样好,怎么会像查案一样查她呢?

就在她停下的时候,一直不曾说话的许谷诚终于开了口。

她听到他说:“看来王家从一开始就知道肖四郎的身份,似乎也知道肖四郎这几年在找方镜,想通过他找到方镜。这次对肖四郎下了杀手,虽然不知具体的原因,却一定和后位的确立有关联。”

“肖四郎如今的处境岌岌可危,依照六娘在苏州时与他的关系,这次肖四郎遇袭,她多半随着胡灵去帮了他。她不懂武,遇到这种事免不了危险,日后六娘出门,你暗自保护着她,直到她进府。”

自从几年前许谷诚知道肖远并非是表面上的放浪纨绔后,便对他多了一丝赞赏。

如今又得知苏州时肖远多次对许诺伸出援手,以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处事习惯,必然不会在此时要求许诺和肖远断绝联系。

甚至可能会在暗自帮肖远一二。

“是。”夙夜应声,不久后便离开。

许诺楞在竹林里,她前一刻心中冷地没了温度,此刻却忍不住地感动。

爹爹竟然宁可将自己的暗卫留给她,也不会让她和仅有的朋友停止联系!

心中盛着满满的感动,即使站在寒风和雪粒中她也感受不到任何寒冷。

还好,晚走了一步。

还好,没有留下误会。

很快就到了佳仁县主的生辰。

二月十日这日,许诺胡灵吕九娘三人“精心打扮”,一同去赴宴。

胡灵从未像今日这般精心打扮过,头上从未戴过这么多的装饰,坐在马车里时头就东倒西歪。

吕九娘是三人中体格最弱的,顶着满头的饰品却没有任何疲惫,看得胡灵一阵羡慕。

快到宁王府时,吕九娘摸了摸自己头上最为素雅的一只玉簪,颇为紧张地问道:“这样做真的可以吗?王八娘和佳仁县主真会上钩吗?”

“别的我不敢打包票,但你大表哥那张脸绝对能让她们为之倾倒,上钩简直太容易。”胡灵促狭着笑道。

“我大哥是风采用在这种事上面简直是大材小用了,不过确实也是最顶用的。”许诺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听得旁边的春棠眼皮一跳。

娘子,您这么用大郎君的名号,还笑的这么不怀好意,大郎君知道吗?

--(未完待续。)

171 不按常理出牌的长公主

马车缓缓停下,胡灵第一个掀开车帘跳出去,转过身扶了吕九娘一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许诺最后一个下车,由春棠扶着,端着一副闺秀的模样缓缓下车。

胡灵见了,不由低声说了句:“我要你有你这切换自如的好本事,我娘就不愁我嫁出去后惹事了。”

“我哪是切换自如了,自始至终都是个标准的淑女。”许诺嘴角轻翘,笑意如涟漪一般荡漾在眼中。

“得了吧,能厚脸皮说出这种话,还好意思自称淑女?”胡灵用极小的声音反驳,话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吕九娘在一旁抿嘴笑,脸上亦是真诚而灿烂的笑容。

三人由婢女引着进了花厅。

她们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许诺一眼就发现佳仁县主没坐在最上座,反而坐在此坐在次座上,正一脸乖巧地和上座的人说话。

佳仁县主平日要么是冷漠,要么是傲娇,从未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不知道的或许会以为佳仁县主是个小棉袄呢。

许诺不由多看了上座的人一眼,见此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眉清目秀,面上表情淡淡的,丝毫不为席间的热闹所干扰。

此人身着华丽,许诺便认定她来自皇族。

当朝皇上子嗣稀薄,没有这么大年纪的女儿。[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那么她只能是先皇或者其他王爷的女儿,可按照佳仁县主傲娇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讨好一个和她相同称号的王爷的女儿。

如此,上座的女子必然是先皇之女,是一位长公主。

许诺这么推理着,余光看向吕九娘。

吕九娘侧身后轻声告诉她:“隋国长公主。”

许诺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位隋国长公主是先皇宋太宗的女儿,《宋书》上对其的记载是:“幼不好弄,未尝出房闼。太宗尝发宝藏,令诸女择取之,欲以观其志,主独无所取。”

隋国长公主性子文静,自幼不喜玩闹,却深得先帝宋太宗喜爱。

当今皇上也十分疼爱这个幼妹,有什么好的都会留给她一份,对她的夫家也格外开恩。

她很少外出参加宴席,这次是宁王亲自下了帖子才来的。

她参加的宴席虽少,却都有十足的重量,被她夸赞过的娘子更是都得了好亲事。

可以说是她识人,也可以说她给那些娘子带来了好运气。

无论如何,她是京城人们开宴时十分欢迎的一位。

故此,佳仁县主才会显出这副恭维讨巧的态度。

佳仁县主看到许诺几人进来,立刻转头看了一眼,而后对着隋国长公主道:“姑母,您瞧,这位就是许家六娘,您最爱茶,今日可算是遇到懂茶的人了。”

蹴鞠比赛前那次许诺当着许多人的面,驳了佳仁县主的面子,没有点茶。

佳仁县主似乎没放在心上,可这次早早就在隋国长公主的面前说了当日的事情,话语间无限地贬低许诺。

佳仁县主这么说的同时,许诺胡灵吕九娘三人矮身施礼:“儿见过长公主,见过县主……”

后面恭贺的话她们早早就商量了,如今不过是背一遍。

三人一起说,倒显得很有诚意。

行过礼后便有婢女将三人带来的生辰礼呈上去。

佳仁县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礼物,目光扫过三人,在吕九娘的发上停留了那么一瞬,笑着问:“胡三娘也来了,真是稀客啊。”

二人自几年前蹴鞠社闹翻了后,从未共同参加同一个宴席,今日可以说是第一次。

“佳仁县主及笄生辰我错过了,十六岁生辰又怎能再错过了呢?”

胡灵实在是不待见佳仁县主这种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人,不待见她的虚伪和手段。

若不是因为王八娘对吕九娘做那种事,佳仁县主的生辰她永远不会来。

“听闻许六娘子师从苏州叶娘子?”

隋国长公主一直安静地坐着,有时被佳仁县主问得急了才回答两句,如今却主动问了人!

佳仁县主闻言大喜,虽然她与这位姑母并不熟悉,但到底是她的姑母,听了她的话立刻就要给许六娘脸色看了。

许六娘就算得了皇后的重视,若是惹了姑母的不喜,依旧在京城的贵女圈里抬不起头。

她心中大喜,认为请姑母来是个正确的选择,面上却不显露分毫,淡然浅笑地看着许诺。

许诺原本已经随着胡灵等人落座了,如今又站起来,矮身行礼而后回答:“回长公主的话,儿去年二月到十月间随着叶娘子学了半年的茶道。”

说学的是茶道而不是茶艺,显然代表她是得了叶娘子传承的弟子。

果然,隋国长公主听了来了兴趣,身子都坐直了几分,问道:“《茶经》讲到了哪里?”

隋国长公主性子安静,不喜多言是出了名的,很少像今日这般,故此席间很多人都在留意二人的对话。

《茶经》的内容许诺穿越前就全读过了,后来也随着叶娘子学了一遍,不久后被蔡襄写出来的《茶录》,以及宋徽宗编著的《大观茶论》她也有所了解。

虽然她点茶的动作不如叶家人,或者一些老茶人,但茶的理论上的知识她了解的还算深刻,故此不怕旁人询问。

她澄澈的目光中透露出点点自信,却不显得张扬。

每一个神情都把握地刚刚好。

“儿喜茶道,学的时候便多了几分认真,《茶经》全书都学过了。”

来到汴京后她遇到过不少对她是叶娘子弟子这个身份感兴趣的,却很少遇到像隋国长公主这般真正因为对茶感兴趣才问她的人。

“可愿与我探讨一二?”隋国长公主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她先前从佳仁县主那里听闻了许诺,本以为是个目中无人的小娘子,不想竟然这般沉稳大气,毫无佳仁县主口中所言的张狂。

许诺举手投足间皆显大气,又隐隐带着几分雅然随性,礼仪也不比吕九娘这种最标准的贵女差,通身带着茶人应有的气韵,故此几句话间就从隋国长公主这里博得了好感。

“儿自然愿意,不过……”许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隋国长公主打断。

“佳仁与我说过,你师承叶娘子,不能可外传,便随我去别间谈论吧。”

隋国长公主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递给一旁的婢女,显然是要婢女扶着她离开。

原本“浅笑嫣然”的佳仁县主坐不住了,她告诉姑母那些东西是说许六娘欺软怕硬,让姑母给许六娘一些眼色瞧瞧,最好能让许六娘下不了台面。

怎么姑母非但没有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做,还如此抬识许六娘!

竟然要与许六娘单独谈论茶道?(未完待续。)

172 诱饵

事情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进行。[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佳仁县主心中隐隐含着怒气,却不能说什么,更不可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出来。

只能做出温婉的模样,陪着笑脸,还得亲自领着隋国长公主和许诺去宁王府的茶室。

隋国姑母是真心没看出她不待见许六娘吗?

还是说她伪装的太好,姑母没看清她的真实目的?

到底是哪里抽了筋,非求着爹爹找了这尊姑母来压场面!

简直是帮倒忙!

安置好隋国长公主和许诺后,佳仁县主一脸不快地从茶室往花厅走,身后的婢女被她甩了老远。

她正疾步前行,就听到几个少年的玩闹声。

扭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往前走。

这些人多半是她的追求者。

她今日刚好十六岁,还未定亲。

不是没人要她,而是那些人她都瞧不上眼。

皇族的娘子都是十七岁出嫁,她还有一年的时间。

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了声“佳仁县主”。

这道声音她很熟悉,也很厌烦。

可是心中的厌烦不会阻碍她面上的笑容。

佳仁县主笑着转过身去,笑容淡淡的,双手叠放在腹部,如最知礼高傲的贵女。

“王家九郎,天还寒,若冷还是进屋妥当些。”她虽然不喜王九郎,却不妨碍说两句关心的话。

毕竟如今王家在朝中的地位不低,而且王八娘这杆枪又十分好用,许多想做却不能做不该做的事都可以指示王八娘去做。

王九郎听了佳仁县主的话,面上立刻笑得和桃花似的,完全合不拢嘴,乐了半响才停下来,高兴道:“多谢县主关心,某陪着他们玩闹会而已,冷了自会进屋。[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佳仁县主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点点头便要告辞。

王九郎犹豫片刻,喊了一声且慢,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只暗红色的木质长盒。

单看木盒的质地,也能猜出其内的物品价值不菲。

“这是某为县主备的生辰礼。”王九郎有一丝拘谨,说着话将长盒递给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没有伸手接,而是发问:“王九郎,你不是已经给过我生辰礼了吗?这个又是做什么?”

王九郎自打几年前见过佳仁县主被她吸引后,每年佳仁县主的生辰都是明里给一份,暗里给一份。

明里的那份是府里管家准备的,暗里的则是他自己攒的钱准备的。

佳仁县主的欲拒还迎在他眼中只剩下一个皇族娘子应有的矜持和高贵。

他每年不知要往宁王府送来多少礼物,却很少见佳仁县主用。

直到去年秋日,他凑巧得了一块上好的玉料,请人刻成玉佩,送与她后她时常挂在身上。

显然成了她喜爱的物品。

他终于打动了佳仁县主吗?

王九郎以为他买的玉料得了佳仁县主的喜欢,却不知,佳仁县主之所以时常戴着那块玉,是因为它是许平逸刻的。

而近两年的汴京城中,佩戴许平逸精心雕刻的玉器原本就是一种值得炫耀的事。

“自然是给县主您的生辰礼了,那边几个人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一步?”王九郎将盒子递给佳仁县主的婢女,而后搓搓手离开。

他在外面说话还算有气势,玩乐时也不见拘束,唯独在佳仁县主面前,会被她高贵的气质压地说话说不利索。

他一步三回头,佳仁县主却早已疾步离开。

佳仁县主嫌弃地看了眼婢女手中的盒子,出声道:“打开瞧瞧是什么。”

王九郎送的这些东西她一般都是看一眼就打赏给亲信婢女。

婢女高兴地把盒子打开,出声道:“县主,里面是一只玉簪,不是近来流行的样式,反倒有些普通。”

言下之意是,县主您一定不会喜欢这样普通的东西吧,小的替您用了吧。

佳仁县主余光看了一眼,正要说赏,脑中却突然闪过吕九娘今日的发饰。

吕九娘今日佩戴的发饰中,似乎有一件簪子与这个簪子形状一样。

她当时还多看了一眼,心中想着吕九娘怎么佩戴了这样无特色的簪子,如今看来,却不止是这般了。

吕九娘是许平逸的表妹这点她又怎会不知。

莫非这簪子是许大郎刻的?

吕九娘那里有一支,王九郎送她的是另外一支?

这么想着,佳仁县主的心情就好了些,伸手将盒子里的簪子拿过来把玩。

婢女看着佳仁县主的手伸过来,先是不解,然后是惊讶,之后便是失望。

所有情绪几乎在一瞬间发生,脸上的表情却也是转瞬消逝。

婢女见佳仁县主拿走了玉簪,便知这个玉簪她是得不到了,乖乖将盒子盒好,跟在心情不错的佳仁县主身后。

这边佳仁县主想着去花厅再瞧瞧吕九娘发上的玉簪,另一边的茶室,许诺和隋国长公主正坐在榻上。

许诺刚清洗完茶具,开始准备点茶。

隋国长公主今日穿着红色对襟大袖,其上绣着藏蓝色的方形纹路,袖子和领边是藏蓝为底,金线滚边,样式极其繁杂。

发上一整套金头面,十分精致,正配她这绝好布料制成的大袖。

只是这样艳丽的衣物和发饰,却丝毫影响不了她清雅的气质。

如一朵淡淡的白菊一般,生在艳丽的秋日中,花瓣舒展肆意。

隋国长公主清丽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安静地看着许诺快速地用茶碾碾碎茶饼,又用茶罗将细密的茶粉罗出。

“我往日见女茶人点茶,少有你这样迅速的。”隋国长公主进屋后第一次开口。

许诺抬了一下头,看了隋国长公主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笑道:“茶饼碾磨的越快越新鲜,点出的茶汤才能有更细密的泡沫,饮用起来口感也会更好。”

隋国长公主点头表示赞同,又道:“听佳仁的语气,你茶百戏似乎擅长人像?”

为了确保叶家的茶道不外传,隋国长公主没让任何婢女进屋伺候,屋中只有她们两人,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端坐着,形态没有一丝一毫的随意。

许诺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回答。

从刚才到现在,她的耳朵一直注意着汤瓶中水开的状态。

此刻正好听到水第二沸即将结束,便没有出言回答隋国长公主的问题,而是静坐着等到汤瓶中的水的第三沸。

汤瓶中三沸一开始,她立刻拿起汤瓶,开始击拂。

击拂到一半时,许诺才回答:“儿的茶百戏确实擅长人像,隋国长公主若有想画的人像,可告知我。”(未完待续。)

173 鱼上钩

“我不喜人像,随意点一幅山水便可。(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隋国长公主看到许诺点出的茶汤泡沫细密,汤色乳白,不由点头。

如此小的年纪能点出这样的茶汤,确实厉害,倒是不枉称为叶娘子的弟子。

不久后,兔毫黒釉茶盏中乳白的茶汤上出现了一副用最简洁的线条勾画出的高山流水图。

笔墨简单,意境却不俗。

隋国长公主显然是喜欢许诺做的茶百戏,静淡到极致的面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随后二人一边低声探讨茶道,一边饮茶,场面十分融洽。

若是熟识隋国长公主的人见了,必然会大吃一惊。

骨子里只剩高冷的长公主竟然会和一个小娘子对坐着,相谈融洽。

隋国长公主性子虽然静宜,骨子里却比其他皇族的人更高冷,否则这些年间也不会不断地驳了那些达官贵人的面子,否则向来高傲的佳仁县主也不会对她这般毕恭毕敬。

今日毕竟是佳仁县主的生辰,二人虽然相谈甚欢,却也不好一直呆在茶室。

点过两盏茶,许诺便提议回花厅那边。

隋国长公主自然是从善如流地答应,离开茶室前还问许诺什么时候有空,想邀请她去长公主府坐坐。

许诺说近日都没有什么事,隋国长公主笑着点头,说明日就送帖子去许家。

许诺穿越后遇到的女子不是在内宅待了十余年只懂些内宅之事的妇人,就是十岁出头的小娘子,实在是很难聊到一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隋国长公主却不同,二十六,虽然嫁人生子,却因为出身尊贵而没有普通内宅妇人的那种拘束感。

许诺觉得与她交流时心神都是舒畅的。

而隋国长公主更是有这种感觉,难得有人不用奉承、仰慕或是畏惧的目光看她。

她们过去时,佳仁县主刚应承完一拨人。

许诺回了自己的席位,隋国长公主也回到上座,从进花厅到落座,没有任何交流。

佳仁县主见隋国长公主没有拉着许诺坐在一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还好,许六娘没有入了姑母的眼。

姑母看似平和,却最是挑剔,许六娘那种小地方来的,怎可能会入姑母的眼,她先前真是多虑了。

王八娘见佳仁县主闲了下来,立刻贴上去。

佳仁县主见王八娘过来,从袖中取出了玉簪,一边说话一边递过去。

王八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佳仁县主递过来的东西,脑中嗡地响了一声。

九哥明知她喜欢许平逸,却暗地里将许平逸刻的簪子给了佳仁县主。

竟然没有给她!

王八娘一时间楞住,手伸到一半停下来,没有接住玉簪。

脆亮的响声在佳仁县主和王八娘之间传出。

“八娘!”佳仁县主尖利的声音随之传出,显然是有些生气,又有些惊讶。

佳仁县主听到自己的声音的同时便知自己失态了,立刻掩去眼中的怒意和惊色,补救道:“八娘,没有伤到手吧。”

许平逸过去从不雕刻女子的头饰,上一次为许诺破格雕刻了一套玉头面,之后许多人去求玉簪玉梳篦都遭了拒绝。

而今日王九郎赠与她的这支玉簪,恐怕是许平逸第二次雕刻的女子头饰。

且不说她对许平逸有几分好感,单说能有一支许平逸亲手刻的发簪,也是值得高兴的事。

可这支簪子她还没仔细瞧就被王八娘这个蠢货给摔碎了,她怎么可能会不惊讶,又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王八娘自然听出佳仁县主最初时的气愤,抬头看了眼四周,见不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身上,强忍住自己的情绪。

口中挤出一句话:“回县主,我没有划伤,摔碎了您的簪子,我在这里先赔不是了。”

佳仁县主闻言,眯眼看了王八娘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她平日里说什么王八娘都会信,甚至不会去深思,唯有遇到与许平逸有关的事,王八娘才会变得敏感起来。

可是,许大郎那般风姿绝代的郎君,又怎会看上王八娘这种各方面都差强人意的娘子。

佳仁县主眼睛转了几圈,将王八娘拉到靠内的席位上,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几句话过后,王八娘的脸色明显变好了,扭头盯着吕九娘,眼中闪着亮光。

佳仁县主告诉她许平逸同时刻了两个玉簪,原本都是她的亲哥哥王九郎预定的,准备给她和佳仁县主每人一支。却不想被吕九娘看到了,先要走了一支。

一定是吕九娘记恨上元节险些被她抓到女扮男装的事,这才强行要走本该属于她的簪子。

这样想着,王八娘眼中就多了丝恨意。

胡灵敏锐地察觉到王八娘的目光,胳膊肘轻轻捅了许诺一下。

许诺飞快地往那边看了一眼,面上浮现出笑意。

鱼上钩了。

不久后,王八娘便面带笑容来了吕九娘这边。

“九娘,上元节那日,不知你去了何处,为何外面都传着些有关于你的不堪入耳的话。”

吕九娘放下刚拿起的点心,抬眼看向两步开外的王八娘,白皙的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我倒是没有听到,不知八娘你听到了什么,说与我听听?”

她们原本计划让许诺戴这支簪子,以此对付王八娘,好让王八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吕九娘认为是她让吕家名声有了污点,她该亲自将污点消除,而不是将许诺牵扯进来,故此戴了玉簪吸引王八娘的注意。

她性子随和,从未与人争执过,今日是第一次。来之前紧张了许久,即便将许诺教给她的话倒背如流,却还是免不了紧张。

她不是因为要和王八娘对峙才紧张,而是不习惯于说这种过于锋利的言语。

“呦,你不知道啊,那我便告诉你吧,外面啊说你不守礼节,成日往青楼那种下三滥的地方钻,穿男装和男子勾肩搭背……”

能这样当面骂吕九娘,王八娘很是尽兴,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但说着说着就发现不对劲。

原本还很热闹的花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

王八娘面上笑容一滞。(未完待续。)

174 失态

王八娘停下来,惶恐地看了眼依旧端坐的吕九娘,又扭头看了眼佳仁县主。[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佳仁县主脸色很不好,双眉紧皱,目光中有一丝失望。

片刻间,王八娘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她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下说这般不堪入耳的话出来?

说这些肮脏不入流的话,毫无疑问会被人安上个不懂妇言的名声!

许诺见王八娘的反应和预想一样,神情不由松了几分,侧头看了眼吕九娘,发现她面带犹豫,嘴唇蠕动却一直不开口。

便看着王八娘冷冷地说:“你一个闺阁娘子,怎能说出这种话!这些年学的礼仪还有家规是被你吃了吗?”

王八娘原本就有些羞愧无措,被许诺这么一说,着急之下,指着许诺道:“嘴长在我身上,我说什么还轮不到你许六娘来管,更何况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些日子只要出门都会听到这些话,还有更难听的呢,你难不成没听过?”

许诺笑笑,胳膊支在身前的凭几上,身子向前倾,道:“我却是不曾听到,想来这种话只能在有些不入流的地方才能听到。”不知王八娘子你是怎么亲耳听到的。

后面的话许诺没说出来,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

王八娘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一张脸不由红了起来。

她不过是生气吕九娘抢了原本属于她的簪子,想过来借着外面的传言羞辱吕九娘一番,让吕九娘吃点苦头,怎料会出现这样尴尬的场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重点是尴尬的人是她!

佳仁县主见状,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拉开她与王八娘的距离。

王八娘这个蠢货,永远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先是不长眼地摔坏了她的簪子,这也就罢了,后面的事真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她原本是提醒了两句,想让王八娘和吕九娘闹出不愉快,她再上前解围,安抚吕九娘之后再说几句好听话,让吕九娘将玉簪转赠给她。

谁能料到,王八娘蠢到这种地步,一上去就吵了起来,还把她拖入困境。

“你管我怎么听到的,就是有人在路上这么说,您说是不是。”王八娘瞪了许诺一眼,扭头去找佳仁县主寻求支持。

可扭过头去,先前的地方却空落落的,哪有佳仁县主的影子。

王八娘眼中露出疑问,而后索性转过身去寻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此刻也不好躲着,只好站出来。

“八娘,你是说听到什么?”佳仁县主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显然是不打算帮王八娘。

上座的隋国长公主见佳仁县主这么回答,讥讽之色在清丽冷清的面上一闪而逝。

宁王最喜说他这个女儿多么多么优秀,可惜没生个男儿身,否则必是朝中重臣,这两年还多次让皇上帮他物色优秀的儿郎。

皇上也对佳仁县主称赞有佳。

佳仁县主十六岁了还未定亲,近来也没有需要联姻的小国,皇上多半会在这次春闱甲科的儿郎中选一位。

只是,这样不懂担当的娘子,是否配得上这些称赞和皇上的指婚。

皇上和宁王的眼在这里怎么不好使了?

王八娘索性走过去,拽着佳仁县主委屈道:“佳仁,你分明听到了的!”想到是佳仁县主让她过来,她才说了这么不着调的话,此刻便死死拉着佳仁县主不放。

场面一时间尴尬至极。

佳仁县主抚不开王八娘的手,向上座看了一眼,之后便语气和善道:“八娘你哪里是亲耳听到了那些传言,分明是有两个小厮在那里胡嚼耳根子说你才听到的,我那日不是还让府里的人罚了他们吗?那些小厮成天无事做才会乱说,这些话怎能当真?”

佳仁县主算是给了王八娘一个台阶,另一方面也是承认外面说吕九娘的那些话都不属实,只是谣言。

可王八娘却不是有台阶就下的人。

她反倒有些生气佳仁县主在这种时候不帮她,抬高音调,不可置信地问:“佳仁,你记错了吧,分明是你带着我出去听的,否则那些地方以我的胆量是不敢去的。”

“闭嘴。”佳仁县主面上的浅笑终于挂不住了,胳膊一用力就将王八娘的手甩开。

二人会闹到这个地步,比许诺预想的还要厉害些,如果没有它因二人不至于这样,想来和之前摔碎的那支玉簪有关。

“佳仁,先前我九哥送于你的玉簪碎了,你告诉我吕九娘这里有支相同的,分明是自己想要,却不肯开口,而是把我推在前面。”王八娘几乎是喊出来的,却绝口不提簪子是许平逸雕刻的。

佳仁县主极力克制,尽量维持她端淑高傲的模样,可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指甲扣在手心,才克制住。

深呼一口气,挥手道:“来人,八娘累了,扶她进耳房歇会。”

王八娘怎么什么都往出说,她的颜面都要被丢干净了。

王八娘不肯,嚷嚷自己没有累,还伸手去抢吕九娘发上的簪子,场面一时有些乱。

隋国长公主出声道:“好了,今日是佳仁的生辰,你们姐妹开心喝些茶酒也都累了,稍微歇歇再用午膳吧。”

午膳时王八娘没有出现,午膳过后一众娘子便与佳仁县主道别,各自回府。

许诺胡灵吕九娘三人依旧是共乘一车离去。

胡灵一上车就一股脑将头上的发饰摘下来,晃了晃头才道:“这些破东西压的我一整天都有气无力的,日后得做些中间空着的饰品,好歹舒服些。”

“你平日拿剑也没见累过,不就几个金饰嘛。”许诺口上这么说着,也将自己头上大个头的发饰取下来。

舒服了后才道:“她们二人之间原本就有不少矛盾,正好省了我们费口舌。”

她们不过说了几句话,佳仁县主和王八娘就闹的不可开交了,效果比她预想的还好些。

吕九娘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面上有些惭愧,道:“原本是要我自己说那些话,最终还是让表妹你说了。”

“和我见外什么,达成目的了便好。”许诺一边说一边伸手揽住吕九娘。

宁王府内,送走了客人的佳仁县主黑着脸看着面前的三个礼盒。

一挥袖,三个礼盒全部摔到地上。

清脆的响声随之发出。

地上赫然躺着三支摔碎的玉簪。

这三份礼物正是许诺三人送来的。(未完待续。)

175 春闱揭榜

看到玉簪,佳仁县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怒火一下就窜了上来,摔了玉簪还不解气,又踩了几脚,才瞪着眼坐回榻上。[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等怒火消了些许,佳仁县主攥着拳狠狠道:“许六娘,胡三娘,你们给我等着!”

竟然敢惹本县主,要你们好瞧!

第二日一早佳仁县主屋中多了两个黑衣人。

佳仁县主端坐在榻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去苏州给我查许六娘,她和胡三娘怎么认识的?那些日子都做了什么,给我仔细查。”

黑衣人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声是,而后迅速离去,半点多余的声响也未发出。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间就到了春闱揭榜的日子。

此次省试的首名,毫无意外地落到丁墨身上。

丁大夫人一大早就梳妆好将小厮派出去看榜单,待小厮带回她想要的消息后,立刻就张罗着要宴请。

而丁墨得知自己成为会元的消息后,只是淡然地放下手中的笔,没有会元应有的兴奋,目光如常。

他拿过小厮递来的春闱前十名的人的名单,端详片刻后若有所思地从榻上站起,穿上鞋,大步流星地往丁大夫人处去。mht.la [夜夜小说网]

“四郎。”

丁大夫人原本在勾画挑选宴请时要邀请的人,听见帘子响动,应声抬头,正见在春闱中得了首名的儿子的脸,平日冷肃的面上顿时笑的和花一样,说话时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娘,您在忙什么?”丁墨笑的温文儒雅,一边坐下一边伸手拿过丁大夫人手中的纸张。

“还不是看看该请哪些人,不该请哪些人嘛!这里头学问大着呢。”丁大夫人面上一派得意,笑容怎么止也止不住,看儿子的目光只剩下得意。

丁墨扫了一眼便将纸还给丁大夫人,坐下来低笑着说:“娘,如今不过是春闱,还未到殿试,不用着急请人开宴。而且儿子忙着备考准备殿试,也无心招待这些客人。”

“没事,这些都交给娘,你到时候露个面就行了。”丁大夫人说话的同时又往纸上添了个名字,一派此事我搞定你莫要担心的样子。

丁墨自然是点头应是,坐了会就起身回书房继续温读,离开前叮嘱丁大夫人贴身的婢女,让她想法子劝丁大夫人少请些人。

二月末的汴京被郁郁葱葱的嫩柳笼罩着,温顺安逸,好似刚从笼里出来的小猫。

今日春闱揭榜,街道上张灯结彩,有人吹着唢呐,有人放起了爆竹,不懂春闱为何物的孩子用脏脏的小手捏着烧饼到处乱跑,嘴里直喊着过年了过年了。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挤满街道的嫩柳色中添了几分鲜红,整个汴京这才正式从冬日中苏醒过来,恢复了热闹。

许家虽然无人参加今年的科举,但许大郎如今在准备明年的科举,故此一家人比往年对科举更重视了几分。

许谷诚在书房端详着今年省试的榜单,时不时和坐在旁边的许平逸、许平启兄弟二人说上两句,也算是对今年省事的一个点评。

“父亲,您认为今年殿试,丁家四郎能否……”许平逸目光从窗外转回来,看着许谷诚问道。

“非必。”许谷诚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便不再多说,随后便让两兄弟回去了。

待二人走后,许谷诚拿出旁人摘抄好的丁墨今年的试卷,看了几遍后摇摇头,起身去映诚院用午膳。

几日后,早在去年十月便定好二月份入京的叶清臣,宋郊和宋祁兄弟终于抵达汴京,三人入城后拱手告别便各自去了自家京城的府宅。

叶清臣安置好行李的第二日便来了许家拜访。

因为叶娘子的关系,许家和叶家的关系比寻常人家更亲近了几分。

叶清臣行过礼后端坐在榻上,目光依旧清亮,气质依旧清朗儒雅。

他今日一袭素雅的折枝纹锦袍,头发用墨色绸缎绑着,光洁的额头上落着几根碎发。

半年不见,他明显长高了些,面上轮廓也更分明。

两家本来就相熟,叶清臣来访许诺便没有回避,而是坐在吕氏身旁一同待客。

她看到叶清臣的第一眼只有一个想法:叶清臣是明年的殿试榜眼。。

“叶十五郎,你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可好?”吕氏依礼询问。

叶清臣忽略许诺颇为复杂的表情,而是笑着回答吕氏:“都好,过完年后祖父身子似乎更硬朗了些,准备再暖和些便去杭州灵隐寺参拜。”

吕氏让人给叶清臣上了茶后,又继续问:“你姑母呢?”

叶清臣犹豫了一下,而后才说:“姑母比往常更爱笑了,只是儿出发前姑母胃口突然不大好,几次见面,面上都是一片苍白,也不知如今好了没有。”

吕氏听罢表情凝滞,随后又向叶清臣问了详细情况,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叶清臣疑惑地看着吕氏。

吕氏温婉地笑了笑,放下刚才一直紧握着的茶盏,解释道:“不一定是生病了,你得空了写封信问问家里。”

话到嘴边,那句有喜了还是没能说出,毕竟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是,儿替姑母鞋谢许二夫人的关心。”叶清臣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依礼回答,心中有些奇怪吕氏刚才的变化。

许谷诚用带着宠溺的目光看了吕氏一眼,随后看向叶清臣,笑着说:“大郎,带叶十五郎去前院书房,纪家四郎稍后也过来,到时候一起用午膳。你们三人明年都要参加科举,要多关注今年的殿试。”

他担心叶清臣没忍住好奇进一步追问吕氏,到时候吕氏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场面定会尴尬,这才说了这么一番话。

“是,父亲。”

“多谢许郎中,儿先告退了。”

二人告辞,屋内隐约能听到他们行径间的谈话声。

“今年殿试……”

“会是他吗?”

……

许谷诚听后,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转过头问许诺:“六娘,你以为呢?你与丁家四郎也算是有交集,你如何看?”

许诺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许谷诚,没想到父亲会问她这个问题。

毕竟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女子应该负责内院的大事小事,认为女子的本职是相夫教子,外院的一切都与女子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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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北宋时期,省试是礼部在每年二三月在贡院内举行的考试,也叫作春闱,第一名称作会元。(未完待续。)

176 相聚

一瞬间的惊讶过后,许诺神态立刻恢复如常。(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一向知道父亲会讲一些外面的,甚至是朝堂上的东西给母亲,会和母亲探讨,但她不曾想到父亲如今竟也愿意和她谈论这些事。

心念电闪,许诺的脊背不由地挺直了几分,收敛笑意后稳声回答:“儿向来听人说丁家四郎才学好,苏州时几次宴会也见过他做的词,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许谷诚听后点头,示意许诺继续说。

“他作的词虽有新意,儿却发现其诵读时不会越来越有味,儿虽不善作词,却也知丁家四郎的词意蕴上是不够的。”

话毕,许诺眯了眯眼,等待着许谷诚的回答。

她这样说,已经很明确地表示她不认为丁墨会成为今年殿试的状元。

许谷诚听后下巴微扬,目光意味深长。

他没想到女儿会有这样的见解,毕竟以寻常人的眼光,看到丁墨夺得春闱会元,再考虑到他的出身,都认定今年的殿试状元会是他的。

六娘却以及其委婉的方式告诉他,她认为丁墨成为状元的可能性很小。

比起大郎心思的简单以及性情上的放荡不羁,六娘这样的性情和思维更适合如今的官场。

只是,六娘是个女儿身。

难道他也要和吕夷简一样把女儿当儿子教吗?教她朝堂上的东西,教她断案识人?

万千思绪只在转瞬之间,许谷诚露出笑意,没有对许诺的回答做出对误的评判,而是让她回去准备点茶的器具。(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许诺施礼告退。

前院书房中许平逸与叶清臣小坐了一会,纪玄便来了。

纪玄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玄衣,上面用极淡的绿色绣了竹叶,竹叶随意而动,形散意聚。

三人互相行过见面礼,叶清臣捶了捶纪玄的肩膀,笑容灿烂,道:“纪兄,半年不见,身子骨硬朗了不少啊!”

“出门在外,便是如此了。”纪玄笑着回捶了叶清臣一拳。

他的笑容好似是平静水面上绽开的涟漪,声音依旧清澈温和,目光也依旧如泉水般透亮,只是声音中到底是多了几丝无奈。

寄人篱下,其中有太多不可言。

叶清臣心领神会,伸手捏了捏纪玄的肩。他此行为了科举考试来到京城,相比在京城居住的叶家分支,他作为族长嫡孙身份更高些,无人会故意给他脸色看,可日后身边的人到底没那么亲近……

看到如此场面,许平逸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对二人说:“我年长你们二人几岁,日后你们有什么事尽可来寻我,至于学识上的问题我也会找你们的。”

“许兄言重了,学识上的问题我们三人可一同探讨。”另两人一边笑一边回答。

三人一同入席落座。

“十五郎,你此次入京可是与宋家兄弟一起?他们二人如今复习的如何了。”许平逸作为主人亲自为二人倒水。

“是,我们原本一起在苏州的丁家学府入学,年后便一同来了。他们二人才华都不错,尤其是宋祁,他年纪不大,看似不喜言谈,却极其懂得察言观色,做出的诗词也别有一番韵味。”

叶清臣原本就是个有些高傲的富家子弟,这样评价一个人已经是对那人的最高赞扬了。

“如此,倒是有些意思,一定要找机会见上一面。”许平逸斜靠在凭几上,饶有兴趣地说道。

他从许平启哪里听说过宋氏兄弟,原本就有些好奇,如今叶清臣也这样评价二人,实在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宋郊兄与丁兄是好友,宋郊兄过几日或许会去丁家,我也准备去丁家见丁兄一趟,许兄若是有空,我们一同前去,纪兄也是,可以一起过去拜访。”

叶清臣早在入京前就得了丁墨成为会元的消息,宋郊与丁墨相交不错,自然会去丁家。而叶家和丁家族家都在苏州,往来也算频繁,故此,丁家也是叶清臣来京城后必定要拜访的人家。更何况丁墨成为了会元,如此更少不了一番恭贺,叶清臣必然是要去丁家,是以,便与宋氏兄弟约好去丁家拜访。

纪玄听了,道:“我前几日去丁家的宴席了,就不再去叨扰了。”

叶清臣听罢点点头,目光转到许平逸身上。

许平逸摇摇头。

他没有去参加丁家为丁墨夺得会元准备的宴席,不是丁家没请,而是他没去。

那日宴会许家唯独他一人没去。

他和丁墨年纪相仿,幼时在苏州也一同玩闹过,那时候他只觉得丁墨有礼识广,可这几年却发现他和丁墨完全是两条路上的人,二人思维方式处事风格根本不同。

叶清臣没想到许平逸会拒绝,疑惑地看了许平逸一眼,随后想到了什么,立刻提起了其他事,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他差点忘了从三四年前丁墨和许平逸几乎就绝交了!

或者说是许平逸单方面不再和丁墨联系。

许平逸是那种欣赏某个人,就会敞开心扉,就可以无限的赞扬,无限地为那个人着想的人。

可若是让他在某个人身上看到了触摸他底线的坏的一面,他也会完全的远离那人,他不会去说那个人的是或者不是,再也不会向前迈一步。

他的世界只有黑和白。

许平启曾经说过他见过最缺心眼的人是自己大哥。

许谷诚担心许平逸科举得到官身后可能面临难处,这是因为如此。

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可以将黑白两种颜色无限地增多,可一根筋又缺心眼的许平逸根本绕不过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除非他变了,从非黑即白的世界出来。

三人各说自己如今的状况,又谈论了些京城琐事,谈论京城琐事时还将齐云社进宫蹴鞠的事也说进去了。

几人正说的高兴,小厮端了三盏刚点好的茶进来。

黑而厚重的兔毫盏中盛着乳白色的茶汤,汤花细密,汤液浓稠。

三人喝完后,纪玄和许平逸各说了一声好茶,而后转头看着叶清臣,等他评价。

叶清臣自是这方面的行家,看着兔毫盏中咬盏的形状,点了点头赞道:“许久不曾在外面品过这样的好茶了,许家什么时候竟是藏了个茶人?”(未完待续。)

177 好奇

“十五郎,你今日是怎么了,竟几次三番给人如此高的评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许平逸用一幅夸张又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叶清臣,随后面上多了几丝让人难以捉摸的骄傲。

叶清臣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道:“事实如此,并非我刻意夸赞,无论是宋祁的才学,或是你家中的茶人,都值得这份评价。”

纪玄这半年间多次来许家,自然知道刚才喝的茶是出自何人之手,放下茶碗拭嘴后,面无表情地说:“清臣,这个茶人你也见过。”

话毕抿嘴憋笑。

目光透亮且长相清秀的少年,如此一笑,整个室内都盛满了春日的阳光。

叶清臣很是聪慧,见纪玄这番反应,几乎没有思考就问道:“可是许六娘?”

许平逸一听,懊恼地看着纪玄,一副你坏了我好事的模样,他正要说些什么,许诺就冲了进来。

和江南女子相比,汴京女子要开放许多,在家中见熟客,屏风这种东西能省则省。

许诺自然是入乡随俗,端着新点好的茶直接就进来了。

可还没进门就看到长相不可挑剔的大哥做出一副奇怪的表情,立刻就被逗笑了。

她笑的太开心手上托盘便没端稳,为了不让茶洒出来身子往前倾斜,脚上没注意,才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冲了进来。

许平逸几乎在许诺冲进来的同时猛地站起来,手往前伸要扶许诺,见许诺站稳了立刻打趣道:“六娘,你可真是现世曹操。mht.la [夜夜小说网]”

“大哥,这样当着外人夸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许诺手脚快,立刻将托盘中的茶放在几人面前,末了厚着脸皮这么说了一通。

叶清臣过去只在各种宴会中和许诺碰过面,而宴会中的许诺往往是端庄得体的。

故此,这样的许诺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倒是没有见你不好意思,直接冲进来了,这是纪五郎和叶十五郎,想来你们在苏州都是见过的。”许平逸端起兄长应有的架势,给几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自然是见过的,二郎生辰时他们也都来过家里。”许诺说着话就坐在还空着的席位上,一身亮丽的颜色和室内的低调暗沉形成鲜明对比。

再次品了许诺点的茶,叶清臣诚恳地建议:“六娘,你如此手艺,可以参加今年汴京城的茶人比试了。”

他过往在苏州也饮过许诺点的茶,虽然茶百戏很精美,点茶动作也到位,茶香也很吸引人,但饮茶时总觉得缺了那么点东西。

而今日,许诺点的茶已经不缺那个味道了。

平常茶人做到这个改变需要三年或者更长时间,而许诺只用半年就做到了,实在让他刮目相看。

原来姑母的眼光没错。

许诺听后十分好奇,扭头问道:“茶人比试?”

叶清臣没想到许诺不知道汴京城茶人之间的比试,稍微停顿后解释道:“苏杭产茶,故此清明节后人们比点茶的重点是茶,而汴京清明后也有个关于点茶的比试,比的是茶人点茶的功夫。”

“六娘子点的茶十分好喝,可以去试试。”纪玄一直保持沉默,此刻突然出言支持叶清臣,建议许诺去茶人比试。他听人说过,若能在茶人比试中得个好名次,前途不必通过科举成为进士弱。

许诺听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点头说回头了解一下后再做决定。

茶人比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知道这件事不难。

可来了汴京半年间都不曾听人说过,想来是有其他原因。

午膳过后待叶清臣和纪玄告辞,许诺便去了书房寻许谷诚。

“爹爹,儿今日听叶家十五郎说汴京城每年清明节后都有类似咱们苏州举办的那种点茶比赛,儿怎不听您说起过?”许诺笑眯眯地给许谷诚盛了水端过去,一副乖巧的模样坐在下席。

许谷诚正在收一副画,听许诺说了此事,停下手中的活,笑看许诺,道:“你这个鬼精灵,明明知道是爹爹故意不让你知道这件事的,还跑我这里来问。”

“爹爹,是什么原因呢?”许诺接过许谷诚手中的画卷,快速地卷起来绑好,又拿起另一幅已经晾干的横幅开始卷,眼睛却一直盯着许谷诚。

许谷诚笑笑,宠溺地摸了摸许诺的头,道:“父亲这么做是为你好。”

“有哪些不好?”许诺很少好奇一件事,但只要对某事产生了兴趣,再打消就很难了。

许谷诚将褐色的缎带递给许诺,若有所思道:“你应该知道,品茶的多是身份高者,那么身份高的人中茶人也多,这种比试看起来光鲜,内里许多事都是讲不清的,你莫要好奇。”

许诺听了,立刻心领神会,拿过缎带绑好横幅半点也不闲坐就离开了。

许谷诚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随后拿了许诺刚才收整的画卷在手中打量。

六娘身体协调能力确实很强,眼睛不看卷轴也能将卷轴卷的整整齐齐,而这样的水平,他是作画多年后才做到的。

叶清臣来汴京没几日,便被招入宫中点茶。

待他从宫里出来,邀请他做客品茶的帖子一叠一叠地往叶家送。

而叶家却将所有的帖子都回绝了,叶清臣再也没迈出叶府半步,安心在家中看书,等待着今年的殿试。

错过春闱已经很可惜了,殿试他要全程关注。

殿试出榜的那日,整个汴京城都处于紧张的气氛中。

丁家尤其是如此。

丁墨的几个小厮寅初便收拾妥当出发去看榜单,丁墨本人则到了寅末才起来。

洗漱他站在屋门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扭头问伺候的婢女:“他们几个都去看榜了?”

婢女一脸笑容,卖力地点头。

丁墨摇头,转身回了室内。

他殿试的对答不如春闱时好,这点他很清楚。

虽然他没表现出最佳状态,可旁人的表现更不及他。

对于状元这个称号,他在乎,可也不至于和身边的小厮那般。

他是第几名,不会因为看榜的时间改变。

丁大夫人和丁墨的反应截然相反,她早早便备好了爆竹和赏钱,就等小厮回来说自己家郎君成了今年的状元。

贴榜的地方天还未亮就挤满了人,有富贵人家的小厮,也有穷苦书生,各个都往前挤。(未完待续。)

178 打赌

三月里的天,春风柔顺,柳絮纷飞,万物新生。[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而今日却无人欣赏美景,皆屏气慑息地盯着一块墙。

榜单才贴到墙上,喧闹声便从四处响起,人们一个劲地往榜单处挤。

片刻后便有了恭贺声,隐隐也能听到哭声。

远处的一座酒楼顶层有扇窗户半开着,其内坐了两位年轻郎君。

一人黑色劲装,身形瘦长,面上棱角鲜明,剑眉鹰眼,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不足三尺宽的凭几另一头坐的人身着银白锦袍,头发用玉簪束起,额头饱满,面容白皙,淡漠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怒气。

凭几上只摆了一碟花生米,一壶酒,一个酒杯,两对箸。

“许六,你可敢与我打赌?”肖远戏谑地看着许诺,话毕用箸夹起两粒花生抛高扔到嘴中,嚼完后颇为自豪地扬了扬下巴。

“说!”

许诺想到她大清早空着肚子、身无分文地被拉来这里,肖远却抠地只点了一碟花生米,就半点好脸色也无,语气十分强硬。

“咱们赌今年的状元姓什么,输的人将赢的人从这里背到榜单下面,大喊今生今世永不参加科举。”肖远见许诺黑着脸,不由说出这么个赌注来。

听到这个赌注,许诺瞬间不想多和肖远说半个字,奈何她先前已经答应了。

二人各自用手指沾了酒水,一手遮着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写完后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拿开。

许诺作为穿越而来的人,这般淡定自然是因为她知道历史的发展,知晓今年殿试的状元姓甚名谁。(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科举考试经过几百年的推广,到这个北宋大中祥符年间已经到了一种完善的状态。

考试制度变得严谨,开始了糊名制,一切有关科举的内容都是人们所重视和谨慎的。

万众瞩目的殿试,更是消息严密。

因为对当今科举有所了解,也明了榜上的消息肖远不该知道,故此,许诺从肖远说出赌注时就对他的淡然不解。

二人面前各写了一个张字。

目光前移,看到肖远身前凭几上笔走龙蛇的一个张字,许诺心中一惊。

手攥紧了几分,面色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淡漠随意。

肖远看到许诺写的字后更是连发梢都没动一下,无所谓地说:“真是可惜啊,你失去了一个背我的机会。”

许诺笑笑道:“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必然不能输了这样幼稚的游戏。”

她口上说着幼稚,心中却知道若被旁人知道他们的赌注,必会引起麻烦,绝不是小事。

她心生疑惑,扭头往屋外看了会,榜单下的人群只增不减。

过了会许诺目光转回来,看似不经意的说:“你可敢与我打赌猜今年新科状元的字?”

她不知肖远是碰巧猜到今年状元姓张,或是早已知道,如果他早已得知今年状元是何人,那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许诺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可以侧面说明皇后的势力又扩张了。

礼部已经有了她的人 。

“有何不敢?”肖远似笑非笑,用箸拨了拨碟内仅剩的两颗花生米,最终觉得花生米不够饱满放下了箸。

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暗暗吃惊。

以他对许诺的了解,她既然能说出要打赌,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是怎么知道状元是张观的?

许谷诚告诉她的?

不会,许谷诚是兵部的人,不可能知道这些。

那么,她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或是通过什么渠道?

就在肖远再次开口时,楼外已经有人开始大声喧喝:“甲寅科状元是张思正……”

外面的声音淹没了肖远的声音,许诺却看清他的嘴型,确认他真的知道此事。

“这下没法打赌了,回吧。”肖远抖了抖袖子站起身来,随手将窗户关上。

外面的喧闹声立刻小了。

许诺摇头,盯了肖远片刻后认真道:“你欠我一个鸭腿。”

孙太妃生辰后肖远曾经揣着一个鸭腿跑到她屋里,她自认吃过好东西,却一直忘不了那股香味,这段时间吃过几次鸭腿,却都不及那晚问到的鸭腿香。

肖远看到她这样,先是楞了一瞬,随后就笑了起来,笑容中没有平日是戏谑或是嘲讽,而是单纯的笑容。

之后说了句你等着就出了包厢。

不久后,酒楼小厮端上来一只烤鸭。

肖远随后进来,拿起烤鸭用最快的速度将鸭肉削片,鸭腿则留下来直接递给许诺。

看到肖远娴熟的刀工,许诺痴痴地问了句:“你烤的?”

“废话。”肖远头也不抬,两个字就把许诺的话堵了回去。

小爷我能随意进出皇宫,靠的就是这手厨艺。

许诺不再多问,埋头就吃了起来。

这厢许诺吃的开心,丁府里则一片哑然。

每个下人心中都嘀咕自家四郎君怎么可能不是状元,如今这个结果,夫人恐怕气得要冒烟了,日后说话做事可得小心着些,一句话不对就得遭殃。

丁大夫人确实气得冒烟了。

丁墨此次殿试得了一甲第三,普通人若是能考取这样的功名早就庆贺了,可丁家对丁墨的期望很高,第三名根本不够,甚至榜眼也不足满足丁家人的期待。

丁墨原本对开榜一事很淡定,认为自己可以接受任何结果。

可不久前小厮支支吾吾地进来,墨迹了好一会才告诉他,他不是今年的状元,而是与他父亲一样,名列第三。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以为,他再不济,也不至于得了第三名,至少会是榜眼。

他一直想超过父亲,如今却也是个一甲第三。

如此,他便是不如父亲了。

丁墨在屋中静坐了半个时辰,一动也没动,直到有人通报说有贺喜之人前来,他才缓缓站起。

他不在乎的,所谓状元榜眼不过是个名号,他不是重功名的人,他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任何人。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临出门时,才发现他手中一直攥着一个茶盏,从听到自己不是状元到现在就没放下过。

丁夫人听到有人来恭贺的消息后气地将早早就准备好的赏钱推到地上,铜钱撒了一地。

早知今日,春闱时她就不该大张旗鼓地办宴。

如今,倒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未完待续。)

179 母老虎

许诺与肖远告别后,穿过热闹的街市,对喝彩声及爆竹声没有半分留恋,找地方换回女装后便直径回了许府。[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刚进内院,就见身着绛紫色丁香纹大袖,头戴精巧玉饰的吕氏一脸焦急地在游廊处等候。

吕氏见许诺回来,急忙上前,攥住许诺的手道:“六娘,路上可曾遇到什么人?”

许诺迷茫地摇头,不知吕氏为何会这般焦急,随后反握住吕氏冰凉的手,问道:“娘,儿一路回来都不曾遇到熟人,府中可是出什么事了?”

她为了抄近道,没从垂花门那边走,而是走了府中厨房采买的那个门。

这样一走,路径与从垂花门进来便差了许多。

吕氏相貌原本就很美,如今皱着眉,神色间带点忧虑,反倒有股西子的韵味。只不过如今的她早不是多年前失女后不堪一击的她了,听许诺说没遇到什么人,心中定了几分,一个抬眼间先前面上的情绪一扫而尽,浅浅的笑意融在春光中,雅致温柔。

“六娘,你可知京城的茶人比试?”二人携手走了一段,进了映诚院后吕氏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许诺点点头,同时将一个月前从叶清臣那里得知茶人比试又向许谷诚询问的事情告诉了吕氏。

末了问道:“娘,可有什么不妥,先前瞧着你面色有些不好。”

吕氏握了一下许诺的手,示意她进屋后再说。

许诺会意。

二人进屋后李嬷嬷便遣散了侍候的婢女,自己站在门外,给吕氏母女留下说话的空间。[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六娘,你先前可与佳仁县主闹出了不愉快?”吕氏一坐下,立刻这般问道,面上表情与先前无异。

一听吕氏这样问,许诺便知今日的事情肯定与佳仁县主有关。

她来京城半年,要说与谁有不愉快,恐怕就是佳仁县主和王八娘了。

“娘,我怎么可能和佳仁县主有不愉快呢,平日都见不了几次,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与佳仁县主有关联?”

虽然许诺撒谎不眨眼,但吕氏在京城中人脉颇广,有些事也是知道的,只是许诺不说,吕氏也不会追问。随后吕氏便将今日佳仁县主下帖子邀请许诺参加两日后的茶人比试的事说了出来。

许诺听后心中冷哼一声。

先前佳仁县主给齐云社入宫蹴鞠表演添乱,她便使了法子让佳仁县主上吐下泻了一番,算是小小教训。

后来为了给吕九娘出气,又用玉簪气了佳仁县主和王八娘一通,之后却不见二人有所反应。

之后寻人打听才知经过那次的事情,佳仁县主与王八娘闹翻了。

而佳仁县主虽然看似无欲无求,却绝不是吃了亏不反击的人。

如今看来,佳仁县主等的便是这次的茶人比试。

听过吕氏的话后,许诺大抵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挽住吕氏的手臂,既崇拜又亲热地问道:“娘,您是怎么推掉佳仁县主这尊大佛的?”

吕氏一瞧许诺的小聪明样,瞬间就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笑得成了两轮弯弯的月亮。她轻轻揪住许诺的耳朵问道:“你这孩子,是怎么知道娘推掉了比试的事儿?”

“娘,孩儿对您有自信,您这般聪慧,怎么可能推不掉佳仁县主的一个请帖。”

许诺随后细问,才知今日在许谷诚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佳仁县主派的人便来了许府。

宁王府的请帖都是让小厮送出去的,可这次却是让佳仁县主的奶娘亲自送了过来。

京城中人人都知道佳仁县主的奶娘是个厉害角色,腰圆体胖不说,一张嘴能把人说的跪地求饶。

佳仁县主小时候靠着这位奶娘才在宁王府站稳了脚,得了她父亲的喜爱。

吕氏一见这般形式,便知佳仁县主有何用意。

遂连请帖也不接,直接说许家今日不易接客,请佳仁县主的奶娘速速离去。

那奶娘得了佳仁县主的令要大闹一番,还得逼着许诺去参加茶人比试,见吕氏拒接请帖,直接就坐在许家门上不走了,大骂起来。

这奶娘穿着得体,说的话却很是刺耳。

说许家人无礼,待客不周,骂着骂着还骂到许谷诚的为官之道上来。

吕氏一句话也没回,当即就就让侍卫捉了佳仁县主的奶娘,直接绑了扔到马车里,让人送回宁王府。

许诺得知不久前发生的事后,一时间对吕氏崇拜的五体投地,一个劲地说:“娘,您真厉害。”

说着话又给吕氏捶背捏肩。

吕氏笑着让许诺停下,认真问道:“娘再问你一回,你与佳仁县主相处时可有不愉快,若是没有不愉快,那娘今日这个恶人可就白当了。”

“娘,您都知道,何必让孩儿说呢,孩儿不会让您这个恶人白当的。”话外之意便是有不愉快。

许诺话毕深深地看了吕氏一眼,心中莫名感激。

佳仁县主既然敢邀请她,便是确定能让她出丑。

这样的邀请,她自然不能去。

哪有自己往坑里跳的呢?

吕氏今日果断地推掉了请帖,无疑是减轻了许多麻烦。

晚上许谷诚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晚娘,你今日没受了委屈吧。”

今日虽是殿试揭榜,旁的消息几乎可以淹没,但短短一日间许谷诚已经听到有人在说许家二夫人是只母老虎。

“怎会受了委屈,委屈的怕是宁王府的人。”吕氏笑着为许谷诚取了净手的毛巾,给他递过去。

“如此便好,明日新科进士游街,六娘若想去瞧,也让她出去玩吧。”许谷诚想到许诺今早比他出门的还早,便觉得她对此事感兴趣,却不知她是被肖远拉出去的。

“嗯,我让李嬷嬷帮她准备,晚香楼那边看游街倒是不错,只是她一个小娘子,独身去哪里却也是不妥。”吕氏说着说着突然脸红了。

当年,她就是特意去晚香楼的包厢看进士游街,看到许谷诚驾马而来时,还将及笄时绣的荷包抛给了他。

岁月匆匆,如今他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

许谷诚默默笑了笑,伸手将吕氏耳边的碎发揽到耳后,道:“让二郎陪着六娘便是,想来叶家十五郎也在,让他们一同去罢。”

“老爷想的周到,这边佳仁县主的事老爷再差人打听一番的好,或许不止是这样简单。”想到二儿子向来沉稳,又想到叶清臣少年有为的样子,吕氏顿时觉得许诺出行很是安全,不需要担忧。

却不知三人中最大力,最不用人担心的却是许诺。

“自然,此事我们许府能远离便远离,沾惹上麻烦事就停不下来了。”许谷诚白天已经派夙夜去问了,对此事很是谨慎。(未完待续。)

180 欣儿姑娘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发亮时,还在沉睡中的汴京城下了一场春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一个时辰后雨过天晴,太阳从城墙尽头升起,带着水痕的青石路被映成金色,一眼望过去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场雨好似是专为今日的进士游街而下的,一场雨后街道的青石板,房顶的砖瓦都被冲刷的十分干净。

许诺起床时雨还未停,她坐起来习惯性地要叫春棠进来伺候洗漱,却意外地闻到一道肉香。

味道很香,而且有些熟悉。

朦胧的双眼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她早晨吃的清淡,春棠七月二人自然不会在早膳里准备肉食,更何况这个点还未到用早膳的时间。

目光在室内扫视了一遍,并无异常,可肉香味却不减。

香味不停地飘入鼻孔,惹得昨夜睡前运动过量的许诺肚子连叫两声。

许诺揉了揉头发,穿好褙子襦裙站起身来,发现屏风另一边的长足凭几上摆满了菜食,最中间是一盘烤鸭腿!

怪不得香味如此熟悉,这是肖远做的烤鸭腿!

昨日早晨才吃过的!

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许诺有点发蒙。

她的感官何时变得如此不敏锐?肖远放一堆东西进来她竟然毫无察觉。

而且,她要怎么和春棠解释屋里突然多了这些东西?

虽然她胃口比平常的小娘子多两倍,或者是三倍,可这么多东西她根本吃不完……

许诺一边郁闷,一边洗漱。

随后就拿了箸开始吃,春棠在外面敲门她只说今日不用早膳,直接去映诚院请安。[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一口,两口……

几个盘子迅速空了。

没想到肖远竟有如此好的厨艺,简单的菜式也能比旁人做的好,害她吃得撑到走不动路。

吃了这么多吃食,不是她食量过大,只是菜太好吃了些。

许诺吃完后迅速打扫了战场,开了门就带着春棠七月二人去了映诚院。

春棠疑惑地看着许诺的背影,总觉得今日的娘子和往日不同,几番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却都咽了下去。

许诺到映诚院时许平启已经到了,他今日依旧穿着一袭交领白袍,头发用锦缎整齐地绑着,小脸严肃,揣着手端坐在食案前。

“娘,二郎。”许诺矮身给吕氏行礼,盯着给她留的食案心中默默吞泪。

“六娘,今日可想去看进士游街?”吕氏让许诺起身后淡淡地笑着问道。

许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道:“孩儿自然是想去的,想瞧瞧这些进士都有了几个脑袋,竟然这般厉害。”

她一直很好奇进士游街的场面,可昨日刚去瞧了揭榜,今日再要求去看进士游街实在是有些不符合如今闺阁女子的身份。

如今吕氏问起此事,她一百个会答应。

吕氏看了她一眼,瞧着她面上隐隐的欢喜,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

心中暗道:老爷竟如此懂六娘。

“越来越皮了,你到时候随二郎和叶十五郎一起去晚香楼看进士游街。今日路上人多,你们提早过去等着罢,等的时间久,早膳多用些才不会饿。”吕氏这头和许诺说完,立刻招手让人送早膳上来。

许诺立刻急了,道:“娘,孩儿在茗槿阁用过早膳了,不用上孩儿的。”

许诺的话一出,屏风旁站着的春棠七月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

七月摇了摇头,春棠便收回目光,重新站好。

巳时叶清臣乘着马车来了许家,他今日穿了一身淡绿色的锦袍,衬得他原本就修长的身材更加挺拔,腰间挂着一个墨绿色的短萧。

这支短萧本是许平逸的,上次二人相见,他吹了首《高山流水》,许平逸听后抚掌而赞,要将此萧赠与他。

叶清臣自然知道许平逸刻的萧管价值几何,也认得此玉是绝品,坚决不要。

后来许平逸说:“这支萧送与你是有条件的,你初次来许府时送父亲的茶,也送我一份,上次在父亲那里喝过后一直嘴馋到现在,你若是不送,我得上门去讨了。”

叶清臣怎会不知许家的茶不比叶家的差,许平逸根本不缺这些茶,这样说只是一个借口。

许平逸坚决要送,叶清臣只能答应下来。

回叶府后几次试吹,发现此萧比他用了三四年的萧管更趁手,便每日戴在身上。

“叶十五郎见过许二夫人。”叶清臣大步流星走进屋内,停下后拱手给吕氏请安。

“十五郎今日真是俊俏,我都要认不得了,不耽搁你们的时间,若是无其余的事,现在就去吧,玩乐一会也好。”

吕氏笑着说道,惹得原本一脸正经的叶清臣红了脸。

三人分乘两辆马车一路去了晚香楼。

叶清臣和许平启二人从未来过晚香楼,进来后难免显得拘束,倒是许诺轻车熟路地叫了人进来点茶,又点了人来唱曲儿。

另外二人看到许诺一副熟稔的样子,自然知道她之前来过这里,却都是不说破。

“你们想听什么曲?”许诺伸头看了眼窗外,见外面人还不多,便又叫人上了两道小菜。

“清雅些便可。”叶清臣话音刚落,一阵香气便蹿入他鼻中。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粉衣女子款步而来,细长的眼中含着水盈盈的波光,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许诺身上,柳眉微皱。

女子进来后对三人行礼,道:“妾名欣儿,今日为两位郎君和娘子奏曲,不知三位想听什么曲儿?”

欣儿虽然是北方人,声音中却有一股江南女子的软糯。

听到欣儿这个名,许诺立刻想到初次来晚香楼时胡灵便点了欣儿姑娘来奏曲。

那次欣儿姑娘奏曲时一直在屏风另一头,不曾露过面。

可今日为何直接就过来了?

“欣儿姑娘擅长什么曲调,便奏什么曲吧。”叶清臣觉得在这种地方总让许诺一个小娘子出头说话不合适,便如此说道。

“喏。”

欣儿不再多语,转身坐到放了琴的凭几前,一举一动间透着轻柔。

她进屋时听到叶清臣说想听清雅的曲调,便直接奏了一曲《梅花三弄》。

晚香楼是什么地方,没有哪比这里消息更灵通,叶家的马车刚过来她便知道了。

叶家嫡孙避客一个月终于出来了,她自然要过来瞧瞧,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儿让各家各户都抢着送帖相邀。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也来了。

她凭什么能与叶郎君共席!

又凭什么让肖郎君多次为她的事受伤。(未完待续。)

181 进士游街

欣儿姑娘奏罢一曲,微微侧着脸,目光落在席子的边缘,低声道:“欣儿献丑了,不知两位郎君……”

刚才的弹奏她用了十二分的用心,希望能凭借琴艺博得叶清臣的青眼,从而与他结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可是,她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晃过三道衣摆。

速度快地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抬眼后,才发现许诺、叶清臣和许平启三人都围在窗边往外看。

看着三人的背影,欣儿姑娘觉得莫名其妙,她刚才奏的曲子,其中绝妙,很少有人能得奏出。

这三人却完全将她和她的曲子忽视了!

不懂得欣赏!

欣儿姑娘心有不甘,张了口要说什么,却见叶清臣回过头来。

随着叶清臣的回头,她面上的神情立刻变了,抿着唇,目光下视,看起来很是委屈又惹人怜爱。

叶清臣却是没留意到欣儿姑娘的神情,只是道:“这位……这位姑娘,我们这边不需要听曲了,你先回罢,多谢。”

话毕扭过头,继续观看楼下的进士游街,等待着新科状元张观的到来。

欣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窗前的三个背影,叶郎君竟然没记住她的名字!

怔了片刻后,欣儿姑娘眼中流露着不解和恨意站起身扭头走了。

三人对她的琴音无动于衷只是因为她引以为豪的琴音和许诺本人弹奏的就差两个级别,更何况三人都听过吕氏奏的曲子。

晚香楼的楼下随着远处一队人马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

最前面的是大中祥符六年,甲寅科状元张观。[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张观生了一张方脸,眉毛粗重,嘴唇微厚,面上棱角分明。

为了看张观的相貌,许诺半截身子都伸到了窗外,惹得许平启一脸嫌弃。

许诺记得张观中状元前已经有了严谨好学的名声,才名远扬。

中状元后,被宋真宗授作监丞、通判解州。

张观为人持廉少欲,言行谨慎,平生为文必用楷书,无一行草,文如其人,人如其文,仁宗曾飞白书“清”字赐之,以赏其节。

许诺能记得张观是大中祥符六年的状元,不是因为他政事做得多么好,只是因为他的孝道。

有书记载:“其父年过九十而卒,张观因哀痛过度,不治而死,赠吏部尚书,谥文孝。”

才华横溢,为人正直,又忠于孝道,这样的人绝不有愧状元的头衔。

张观骑着一匹健硕的棕马从晚香楼楼下经过时,一堆荷包手帕齐齐砸在他身上。

这些物件不乏晚香楼的姑娘们的,香气怡人,惹人遐想。

楼上的街上的喝彩声以及这些带着女子香气的物件,终是惹得已年近三十又儿女双全的张观红了脸。

许诺被张观窘迫的模样逗乐了,笑个不停,一双桃花眼被笑成了两道月牙。

丁墨和张观之间只隔了个榜眼,他身着紫色祥云纹锦袍,头发用玉冠束在头顶,骑着一匹毛色发亮的白马,马的额头有一道黑色的印记。

黑色长靴踩在马镫上,脊背挺直,只是面上神情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

他相貌好,又早早在汴京城有了少年才子的名声,爱慕他的娘子数都数不过来。

如今进士游街,想来有一小半的闺阁娘子都是为了他才等在这里。

因此他和他的白马从晚香楼而过时,荷包和手帕撒满了天空。

他今日早晨已经被荷包打了许多次了,如今看着这些物件没有丝毫感觉。

此刻他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

原来,他是想当状元的。

他不是无所谓功名利禄。

心中这样想着,面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目光转动,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面孔。

笑容清晰明亮。

许家六娘今日也来了啊。

丁墨看到了许诺,自然也看到了他身旁的叶清臣和许平启,朝他们那个方向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继续策马前行。

许诺自然也是看到了丁墨,捣了叶清臣一下,打趣道:“丁家四郎都和你打招呼了,也不回应一下。”

许平启在一旁默默说道:“点点头便好,无需和你一般,非要伸出去半个身子招手才算是打招呼。”

许诺听罢,一脸黑线。

她果然是被这个不过十岁的弟弟鄙视了。

为了做出一副闺阁小娘子看进士游街该有的表现,她容易嘛她,竟然还得被鄙视。

看完进士游街,三人吃了几道小菜,到了申时一同回了许府,叶清臣留在许家用过晚膳才道别离去。

因今日宫内有招待新进士的晚宴,许谷诚晚膳时还未归府。

许诺想听他说说今日晚宴的事,一直等到酉时许谷诚回来,聊了两刻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回了茗槿阁,一进屋就看到肖远半睡半醒地坐在席子上,一手支在凭几上,一手扶着许诺惯用的登封窑珍珠地划花牡丹纹八方枕。

看到这位大神在,许诺立刻反手将门半掩,转身告诉春棠七月二人,没她的吩咐不许进来。

“你来做什么?”许诺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戳戳肖远的肩膀问道。

肖远本就是醒着的,许诺一戳他便迎势而倒,倒下去后装晕了一会,见许诺不说话,才缓缓坐起摸着头认真道:“你戳痛我了。”

许诺无视肖远的反应,盘腿坐下,用手撑着脸,问道:“你早晨如何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肖远笑着说道,。

许诺不语,盯着肖远。

肖远只好说出他所认为实情:“早晨被雨声吵醒,便无事出来,路过许府就不小心走了进来,到了小厨房发现正好有我会做的菜,就顺手做了。”

许诺见他不说她想问的问题,便不再继续,面上堆起笑容道:“能再给我烤个鸭腿吗?”

肖远没想到许诺还惦记着吃,皱眉道:“你不是才用过晚膳,又饿了?”

许诺一听,立刻点头,同时揭发许平启的恶行:“二郎几番同我说和其他人同席时不能和平时一样吃那么多,让我看他吃多少就吃多少,可他每次吃的饭菜还不如我的一半多!”

“这样……”肖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暗道许家的人都相中叶清臣了,不然何必在叶清臣面前控制许诺的饮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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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观历史上是大中祥符七年(1015)的状元,为了情节需要,作者没有遵循历史提早了一年。叶清臣以及宋氏兄弟是北宋天圣二年(1024)的进士,这里安排他们明年科举肯定是早了,这里是架空文,大家谅解一下。(未完待续。)

182 夜入汴京

白日街上热热闹闹,晚上依旧灯火通明,热闹程度不亚于白日进士游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沿街的楼上都挂着红灯笼,一排排的灯笼映地沿街叫卖的小贩和穿着春服出来游玩的人面上十分红润。

热闹中,一辆四方平顶的黑壁马车缓缓驶过,车夫亦着黑衣,头上戴着大大的蓑帽,遮盖了他的容貌,如黑夜中走出的人一般,马车外无跟随的小厮和婢女。

马车低调地让人难以察觉。

最终,这辆马车在宁王府的侧门缓缓停下。

车夫跃下马车,顺手将车帘撩开。

一位面上带着薄纱的白衣少女弯着身从马车上走下。

站定后,她抬头看了眼门上的匾额,眼中露出几分不屑,待目光转到车夫身上时,又变成温婉淑雅。

车夫低声道:“娘子进去即刻,自有人将你带过去,某先告辞了。”

女子快速地施礼感谢:“多谢郎君一路相送。”

二人不再多言,一人架马车离去,另一人抬脚迈步进了宁王府。

果不其然,女子一进去便见到了等候她的婢女,婢女也不同她多言,只打着灯笼引路。

女子默默跟随。

宁王府很大,婢女又挑了人少的路走,故此走了许久,最终到了一个三进的院落中。

婢女带着女子进了正房便合门离去,女子站定后低头施礼:“见过佳仁县主。”声音平静又带有几丝恭敬。

佳仁县主已等候多时,见人终于来了,便说:“将面纱取下。[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女子依言取下遮在面上的面纱,抬起头后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佳仁县主。

纵使佳仁县主对自己的相貌自信,也不得不暗暗赞一声“好一个美人”。

“你同许六娘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这次找你来就是给你一个反击的机会,也算是完成我的目的……”佳仁县主面上带着她惯有的伪善的笑容,满面自信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许四娘虽然是庶出,曾经却是许谷诚和吕氏唯一的女儿,在许家备受疼爱,却因为许六娘的突然出现,改变了原本的生活。

而这份改变在去年夏天的时候达到了极致,许四娘从一个被宠爱的独女变成了被遗弃的庶女。

佳仁县主派出去的人将二人之间的矛盾查的很清楚,她懂一个失去父亲信任的人会做什么,所以相信许倩回来汴京,也相信许倩会听从她的安排。

这次打探来的消息让佳仁县主很满意,她不曾想过许诺在苏州时竟有过那般狼藉的名声,不过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好事。

许六娘,你竟然敢挑衅我。

如此,我便要让你尝到苦头!

许倩听过佳仁县主的打算后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虽然她知道佳仁县主不怀好意,可为了拖许诺下水,她甘愿如此。

更何况,她日后还需要靠着佳仁县主这座山。

见过佳仁县主后,许倩便随着婢女从后门出去,坐上一辆小小的马车离去。

进士游街后的这一日许谷诚沐休,他依旧早起打拳,用过早膳后便在书房给许诺讲《老子》。

讲过一篇老子,准备习画时,夙夜突然出现在书房外。

书房的门是敞开着的,许谷诚见夙夜额上有汗渍,抿了抿嘴,沉声问道:“怎么了?”

夙夜进来,给二人拱手施礼后立刻道:“四娘子来汴京了!”

许诺原本握着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听他这么说立刻抬起头来。

许倩来了不算什么,关键是她做了什么。

她心中这般想着,便听到夙夜道:“不知四娘子何时报了茶人比试,刚才有人告诉属下四娘子去了隋国长公主府,属下便去瞧了一眼,果真如此,参赛者中有四娘子。”

今年茶人比试于隋国长公主府中举行,今日但凡前往长公主府的,不是参赛之人,便是评判之人。

而以许倩的身份是万万达不到评判者的标准的。

故此,夙夜听到有人说许倩去了长公主府,便猜测她报名参加了茶人比试。

许诺闻言放下手中蘸满墨汁的笔,看了许谷诚一眼。

只见许谷诚面上神情不变,出言问道:“可知是何人带她入京的?”

苏州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想来不是许家的人安排四娘来的汴京。

夙夜摇头,同时道:“属下不知,已派人去查了。”

许谷诚点头道:“好,你先下去吧,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许倩同许诺不同,许谷诚早在苏州时就与她说过茶人比试的事情,她早早就知道茶人比试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许家是不想沾惹这方面的事情的,可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参加了此事次比试?

茶人比试和其他的比试不同的是,它不会区分参赛者的年龄性别,只看茶道的领悟和点茶的功夫以及参赛者的身份。

参赛者的身份对茶人比试最终的评判有很大的影响,若无意外,胜者皆是皇族和茶道世家的嫡子嫡女。

除非是有人茶道上的领悟以及点茶的功夫让所有评判者都认同和赞叹,否则其余参赛者都只是陪衬而已。

正因为如此,许谷诚才不让许诺了解或者参加茶人比试,这种不公平不透明的东西,他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去靠近。

吕氏前日斩金截铁地拒绝了佳仁县主送来的茶人比赛邀请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许倩点茶的功夫许谷诚还算了解,在苏州时和同龄的少女相比自然是遥遥领先,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她那手点茶的功夫实在是搬不上台面。

更何况她如今的心境比不上过往,而点茶最考验人的心境。

心境一输,一切都是白费,会败的很惨。

茶人比试上惨败的人,日后多半无颜再在公共场合点茶,甚至会远离茶人这两个字。

如今已经沾惹上了此事,与其败得惨,不如……

许谷诚心中这样想着,便听到身边许诺出言道:“爹爹,茶人比试可否当日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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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或许发现了,作者恢复更新后几乎没在文章末尾说过话,第一是更新不给力,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弥补,第二是作者真的感觉好忙。上个月真的是忙屎了,这个月时间还好,可是不知道一天做些什么,总是把时间耗费掉。看到大家评论区的留言了,作者会抽出所有空闲时间码字的,谢谢你们还在。(未完待续。)

183 桃花开

许谷诚一怔,六娘与他想到一块了?

“可以。(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许谷诚虽然极不愿参加茶人比试,可他不能放任许倩一人踏入这黑色漩涡中而不闻不问,无论她突然出现在茶人比试上是什么目的,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责任保护她。

许谷诚整了整衣袖站起来,准备去和吕氏说此事。

不想刚站起身来袖子就被拽住。

他低头一看,便见到许诺仰着头,笑的和花一样,对他说:“爹爹,我去。”

许诺自知她茶道修养不足,却也自信她比许倩强些,至少她去参加茶人比试不至于和许倩一般输得那般惨,坏了许家的名声。

许谷诚担心许倩参加比试坏了许倩自己的名声,许诺却只是单纯地担心许倩坏了许家的名声。

至于许倩的名声,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去顾及。

更重要的是,她不会去为那么个心肠恶毒的人担心。

许谷诚眼中目光变幻,点头示意许诺起来。

许诺放开许谷诚的衣袖,乖乖站起身来,认真施礼道:“爹爹先前同女儿说过茶人比试其中的原委,女儿也不想碰一丝半毫,可如今四姐已经参加了,许家也算是牵连其中,不如让女儿也去吧,女儿在茶道上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六娘,茶道是高雅的艺术,汴京的茶人比试已全部变了味,如今四娘一人去,爹爹已经很失望了,不希望你也去。”许谷诚温和地看着许诺,抚了抚她的肩,示意她留在书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他对许倩的失望从去年来京时就已经存在了,此时失望更甚。

不曾想到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会变成这般。

竟然会瞒着家里独自赴京,竟去参加他多次强调不可沾惹的比试。

他这些年对四娘的教导竟是这般结果,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失职!

许诺虽是不在乎许倩的名声,可许谷诚的名声对她而言却是十分重要的。

待许谷诚话音落下,她就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爹爹,四姐都去了,您让我也去吧,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女儿任性一次吧,女儿绝不会让许府名声有瑕。”

看着许诺期待的目光,许谷诚心中有些犹豫。

这时,书房外传来吕氏的声音:“老爷,我陪六娘去长公主府,您便不要去了。”

许谷诚扭头,沉默半刻后点头,而后道:“晚娘,如此,你便费心了。”

妻女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考虑到种种,只能先委屈她们了。

随后许谷诚便派了人去长公主府报名,吕氏和许诺则以最快的速度去沐浴更衣。

不久后二人乘了马车向长公主府而去,带了稍后会用到的茶具和今年新出的茶。

吕氏额上贴了红色的三叶草花钿,身着茶色大袖,浅绿襦裙,襦裙上绣着缠枝莲纹,与鞋上绣的莲叶纹路正是相配。发上只用了一对玉簪和一个象牙梳篦修饰,耳上也只坠着两粒小小的珍珠,整个人装扮的十分清雅,却又不失端庄。

吕氏的装扮是早早就配好的,只要有类似的场合直接取出来穿便是。

许诺的衣橱却没有这样明确的分类,她今日一身装扮都是春棠刚才匆忙搭配出的。

她额上贴着绿色花钿,身着鹅黄缠枝纹褙子,月白八幅长裙,头上发饰比吕氏更为简洁,只簪了一支木簪,耳上颈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佩戴。

如此穿戴更显她五官的清丽,好似水墨画中走出的人儿。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人前来接待,走过长长的游廊,便到了斗茶之地。

这个季节正是桃花最盛的时候,一路向斗茶处而去时都能闻到桃花的香气,此刻跨过这道门,便看到了一园子的桃花。

枝叶交错,花蕊繁盛,香气怡人。

桃树下摆放着两排梨花木矮足凭几,矮桌后坐满了品茶人。

而在两排凭几前,只有一个大的凭几,凭几上有茶盘,上面摆满了茶具。

凭几旁立着一个登封窑白釉绿彩珍珠地划花缠枝花卉六管瓶,其内查了几支半开的桃花。

许诺进来看到如此场景,思绪回到一年前她刚穿越到苏州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桃花、斗茶……

佳仁县主是评茶之人,坐在隋国长公主身旁,许诺一进来她便看到了。

刚要扭头和长公主说些什么,却听到隋国长公主对一旁的嬷嬷道:“去请吕十七娘过来。”

佳仁县主面上表情停顿,随后忍住面上的疑惑重新端坐,目光落在远处的许倩身上。

许倩坐在最边缘的地方,看到吕氏和许诺进来,整个人坐直了几分。

她今日穿着她一贯喜欢的搭配,蓝襦白裙,发上配了一套金头面,正是佳仁县主给她准备的,她收之前只是暗笑一声,并未拒绝。

吕氏带着许诺与隋国长公主问好。

“妾见过长公主。”

“儿见过隋国长公主。”

隋国长公主微微点头,开口道:“六娘,你既是要斗茶,便去下席等待罢,许夫人随我一起品茶如何?”

开口便是邀请吕氏做品茶人。

旁人听到这简单的对话,都暗暗惊讶,隋国长公主竟然对吕氏和许六娘如此亲近?

多少人求着做今年茶人比试的品茶人都被隋国长公主拒绝了,如今却主动邀请了吕氏!

而且竟然直接叫许六娘为六娘,如此亲昵,实在是让人诧异。

吕氏无视旁人的目光,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坐在隋国长公主身旁,许诺则乖巧点头退到后面,站到许倩身旁。

“你为何来?”许诺目光前视,半豪目光也不落在许倩身上。

“自然有我的目的,你以为我会乖乖嫁给张子野?”许倩话音中带着几分嘲讽,她早已与许诺撕破了皮,无需再做遮掩。

“我怎知道?你不是与张家表哥郎有情妾有意吗?又怎会不甘心?”许诺看着不远处正在点茶的茶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汴京的茶人比试本质也是斗茶,与苏州的斗茶不同的是不是参赛人一同比试,而是每个人排好序,依次进行。(未完待续。)

184 打脸

汴京的茶人比试的本质同样也是斗茶,与苏州斗茶不同的是,在这里参赛人并不同时比赛,而是依照报名顺序排依次进行,每个人点完茶后都会有品茶人做出相应的评价。mht.la [夜夜小说网]

许诺参赛前才报名,故此是最后一个,她算了算时辰,莫约午时才能排到她上前点茶。

听到许诺的讽刺,许倩扭过头,怒视道:“你!许六娘!日后有你好瞧的!”

对于张先,许倩真的是恨他恨到骨子里了。

若没有他,父亲和祖母也不会这么快就给她定亲,而她也有机会早半年来汴京,与丁墨相见。

抵达汴京的前一日听到人们说丁墨成了一甲进士,她心中既喜悦又哀怨。

喜的是她没看错人,哀的是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许诺笑笑,对许倩的威胁置之不理,一字一顿道:“奉陪到底,只不过今日还望四姐注重许家的名声,莫要搞砸了才是。”

许倩闻言脸色一黑。

这半年间她心中怀着怨气,茶道上根本没有进步,反而因为心境不佳而有退步的趋势。

如今来参加斗茶,心中其实是没底的。

茶人一个个上前,施礼后坐于席上,屏气凝神,用自己最好的茶具和今年的新茶开始点茶,末了做茶百戏时又要考虑到品茶人的喜好,以此取得高分。

每个点完茶的人额上都渗出了汗滴,恭恭敬敬地坐着等待着品茶人的评价。

春风徐徐吹过,却盖不住人内心的躁动。(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茶人比试就是给贵族郎君娘子准备的提升名声的一个比试,却也不乏身份普通的人,抱着一线希望前来参赛。

若能在茶人比试得了好名次,日后定会被达官贵人请为座上宾,他们便不必再过如今贫苦的日子。

若点茶时出现失误或者排名太过靠后,往后的日子便更加难堪。

成败在此一举。

今年进士一甲的三位都被隋国长公主请为品茶人,三人坐在一处,各自穿了锦袍,佩着玉冠,昂首挺胸,别是一番风景,吸引了在场许多人的目光。

当然也包括许倩的目光。

许倩从坐下后,目光时不时往丁墨那边飘去,虽然不是一直盯着丁墨,可许诺知道,她眼中只有丁墨一人。

见许倩这副模样,许诺心中不由冷笑。

如今的丁墨,许倩只怕是连瞻仰的机会也没有了。

巳末,一位身着藏蓝色大袖的夫人念出许倩的名字。

许倩闻音,抬起头来,先是微微一笑,而后拂袖站起来,向那张大大的凭几走去。

待她走过去,便有两个小厮抬了她的茶具过来,她出言道谢,而后给品茶人施礼,最后坐在席上,缓缓挽起衣袖,开始清洗茶具。

许倩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应有的端丽,礼仪上更是没有半分半豪的差错,相貌又极为出色,几个品茶的人都对她心生好感。

只有吕氏面上带着淡淡的愁容。

她疼爱了十四年的女儿,如今半年未见,竟是大有变化。

一举一动中多了一丝妖娆,全然没有原先的清雅淑丽。

吕氏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许倩,许倩也抬眼向吕氏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交接。

许倩极快地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母亲,您眼中为何全是失望,您不觉得这半年间女儿长得更好了吗?

许倩的相貌随着杜姨娘,这半年间又张开了些,动作神态间只余下“娇柔”二字。

许倩做了一副桃花的茶百戏,茶汤上的画面极为精致。

今日许多参赛的茶人都取了桃花做茶百戏,却无人做出过许倩这般精巧的图样。

故此,她才放下茶具就有眼尖之人称赞。

许倩闻言后面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回头看了许诺一眼,目光中含着挑衅和轻蔑。

她向来是优秀的那个,许诺不过学了一年多的茶道,又怎能敌得过她?

可是,待婢女拿着托盘要将她的茶送给品茶人时,茶汤上的桃花突然破裂,原本精致的图样随着茶汤泡沫的减少慢慢消散。

茶百戏转瞬便消失了,此番情景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头,端取托盘的婢女更是满目疑惑。

这样的点茶技艺,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许倩面上表情顿住,拳头慢慢攥起,却碍于衣袖是卷起的只能将再放开。

目光游离不定……

半响后她嘴角抽了两下,看着那些人的目光,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将大茶盏的茶分出来,让品茶人品尝。

同时道:“儿被府中桃花之美折服,一时忘乎所以点了桃花的茶百戏,茶百戏太过精致又使得茶百戏保留时间短,咬盏时间不足,不知可否再给儿一次机会,让儿重做一次茶百戏?”

她话音一落,院中多了不少嗡嗡的探讨声。

参加比试的人自然不愿让许倩再做一次,可最终决断权在隋国长公主身上。

隋国长公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许倩刚才点的茶,嗅了香气后饮了一口,而后放下茶盏,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许倩看到隋国长公主笑着看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长公主愿意给她机会!

真是幸运,太幸运了!

听闻这位长公主不好接触,没想到她却是入了长公主的眼。

若能得长公主青眼,那么,佳仁县主那个靠山她就不需要了。

时来运转,她终于遇到了她的贵人。

许倩内心欢喜,却听到隋国长公主道:“许四娘,不只是茶百戏的问题,你点的茶香气不足,饮用时缺少后味,想来再做一次也是一样,莫要强求了。”

许倩听罢如五雷轰顶,竟然直接说她点的茶不好!

那她日后该如何立足?

原本是优势的点茶都被否定了,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她该怎么办?

许倩浑浑噩噩地回到原先坐的地方,一张脸上没有丝毫血气。

许诺见她这样,没有雪上加霜,只是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今日穿着桔色大袖,面上画了精致的妆容,发上簪着金簪,可此刻面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得许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未完待续。)

185 茶人比试

茶人比试轮到许诺时将近午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太阳高高悬起,无论是参赛者或是品茶人,都开始疲倦。

许诺站起后迅速环视一圈,提裙上前,依礼坐下后微微合目,让自己心中保持平静。

随后,双目打开,眼中只有茶具,别无旁物。

清洗茶具,磨碎茶饼,烧汤,击拂……

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这些步奏如同刻在她脑中一般,节奏完全由她把控。

随着竹策的击拂,茶盏中泡沫越来越多,也愈加细密。

没一会,茶盏中浮现出一朵桃花。

不是一支桃花,亦不是一颗桃树,更不是一片桃园,只有一朵桃花。

茶汤上只是一朵半开的桃花,底端带着一片嫩叶。

许诺放下手中的汤瓶,长呼一口气,向一旁等候的婢女点头示意。

此次她点茶所用的茶具,是一套建窑的兔毫黒釉盏,正是在苏州吕氏带她去见叶娘子那日赠与她的,这一年间她点茶都是用这幅茶具,她与茶具之间的切合度已经十分完美。

至于她今日所用的茶饼,则是叶清臣此次入京带来的,虽然叶家不种茶,却也是制茶饼的。

叶家的茶饼自然是最适合点茶,故此在许诺乘马车前来长公主府时,许谷诚便让她带了叶家的茶饼,而非许家的茶饼。

吕氏因与隋国长公主坐在一起,在最中间,能够第一时刻看清茶人做的茶百戏。

看到许诺身前的茶盏中是一朵桃花后,她面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六娘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琢磨人心了?

从隋国长公主平日的衣着装饰来看,便能知晓她是喜欢简单大方的事物,而非繁杂细碎的事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而且,长公主府垂花门处的游廊上有一个匾额,其上有三个字“半桃仙”。

匾额很新,显然是新添上去的,可这里半桃二字就值得琢磨了。

许诺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同时将其体现在自己做的茶百戏中。

婢女将许诺点好的茶呈上去,几位品茶人看后面上虽无异色,心中却都暗暗称赞。

如此看来,皇后特地召许六娘入宫点茶不是没有道理的。

许六娘的茶百戏,咋看似乎很简单,仔细瞧才会发现其中精妙,才知她在茶百戏中费的心思。

茶汤表层半开的桃花颜色层层递进,花蕊清晰可见,就连底端的嫩叶上的脉络也都十分清晰,好似真有一朵桃花被埋在茶汤中。

最为重要的是,茶百戏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散去!

茶百戏散去后便有婢女将茶分开,给品茶人品尝。

众人见了许诺的茶百戏,再饮茶时都已经淡定了,心中对今日的茶人比试也有了一个最终的断定。

到了品茶人评分的环节,品茶人一同进了正房,留了参赛的人在外。

参赛者看着正房的木雕门缓缓合上,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屋内,佳仁县主虽是不甘心,却为了体现自己的宽宏大量,只得与其他人一样将许诺评为最优。

茶人比试评比的结果通常是最优者一人,优者五人,然后是良,最后是次。

评到次的人日后在茶人之间定会被人嘲弄,也无人会请一个在茶人比试得了次的人进府点茶。

平心而论,今日茶香最足的不是许诺,但她的茶百戏却是最好的。

众位品茶人考虑到皇后的关系,竟然抛弃了往年评皇族子弟为最优的传统,一致转而选了许诺为最优。

隋国长公主见人人都评许诺为最优,目光从吕氏面色扫过,却不见吕氏的神情有一丝的不妥。

心中称赞道:不愧是她幼时仰视了多年的吕十七娘,无论是过去或是如今,都是一般地淡定从容。

隋国长公主嘴角划出一抹弧度,出言道:“我以为许六娘点的茶后味不足,评为最优实在过虚了,倒是……”

隋国长公主表态,其余人自然附和。

于是,许诺被评为优。

吕氏面上神色不改,一直悬着的心却是放下了。

若诺被评为最优,日后烦心事指不定会有多少,隋国长公主果然是心善之人。

茶人比试结束后,许倩随着吕氏一同回了许府。

三人进了映诚院,便见许谷诚站在廊下,屋檐的阴影遮住他的面容,却将一身家居的青袍映得发亮。

许倩见到许谷诚,心跳加快,她不知父亲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她。

“婉娘,回来了。”

许谷诚向前走了几步,从阴影中出来,高大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中。岁月对他格外仁慈,面庞依旧英俊,线条分明,只是面上的笑意比平日淡了几分。

“老爷,久等了。”吕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许谷诚打了招呼后,便让李嬷嬷将许诺今日茶人比试得的奖励先放到屋中。

许诺上前去施礼,喊了一声:“爹爹。”

春棠和七月二人也跟在后面施礼,同时道:“阿郎。”

许倩咬了咬唇,越过许诺,站在吕氏身旁,矮身施礼:“儿见过父亲。”

许诺在后面,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不放过许谷诚面上的任何表情。

要知道,她比许倩更好奇许谷诚会怎么做。

他如果扬手打许倩,那么日后定会愧疚,许倩便可以从她犯的错中解脱出来。

可是,许诺知道,许谷诚不会打人,更不会打自己的女儿。

果然,许谷诚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说:“四娘,起来吧。”

“父亲!”

许倩没想到许谷诚竟然没有多余的话与她说,吃惊地一时忘了修饰面上的神情。

许谷诚这才看清许倩这半年见相貌上的改变,顿了一下,示意几人入屋。

进屋后,他说道:“四娘,为何一人离府,前往汴京,你可知此行有多危险?”

夙夜出去后还未归来,故此,许谷诚还不知是何人带许倩来了汴京。

“父亲,儿只是想念您和母亲,只是想来见见你们。”许倩眼中含泪,却不掉下来,任谁见了都会生出怜惜之情。

许谷诚原本计划五月初旬让人去接许倩,月末在汴京为她办及笄礼,之后便给她准备婚事,十月便嫁到张家。

可是,她等不到五月了!

她不想嫁给张先!

所以在得知佳仁县主的目的后,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当天就乘车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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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肖远:章节名起的太普通,该打!

作者:本来想起半桃仙的,后来发现183章刚用过桃花开,所以就机智地避开了重复~

肖远:蠢!

作者:六娘子,有人欺负我,快来帮我,爬(未完待续。)

186 小庙

“六娘,你一片心意父亲知晓了,只是这般行径过于危险。[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你孤身一人赴京,你大伯父大伯母都会为你担心,你可知道?”

许谷诚不揭穿许倩,如此说道。

这个女儿心思缜密 ,又成熟的早,他如今纵使骂她质问她也是无济于事。

她不想说的,还是一个字也不会说。

与其发火,不如心平气和地与她谈谈。

许倩闻言做出一副惊慌装,而后双手捂住脸,抖着肩膀说道:“儿,知错了,只是大伯母……”

许二娘早先被许倩骗得团团转,名声大损,丁氏一直记恨于心。

去年十月,待吕氏和许诺离开苏州,丁氏便开始处处刁难许倩。

吃用上能苛刻便苛刻,任何宴席也不带许倩外出,出门在外话里话外都会提到许倩的不好。

许倩聪慧,自然知晓丁氏为何会如此对她。

可她作为一个已经定了亲,又是庶出的娘子,对主母的刁难毫无反击之力。

更何况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被父母如嫡女般宠爱的许家四娘子了。

为了躲开丁氏的刁难,许倩只能向张氏求救,半年中一多半的时间在张氏院中度过。

张先近在杭州,二人订婚后便时不时携礼前往苏州探望。

张氏知晓他爱慕许倩,而且二人也定了婚,便会适当地给张先与许倩相处的机会。

为了让张氏一如既往地疼爱自己,许倩只能强颜欢笑地面对张先这个时时刻刻伪装成正人君子的家伙。(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张先最初不曾发觉许倩处境艰难,相处久了发现许倩衣物头饰很少更换,便有些察觉,差人去打探才得知许倩的处境。

当即就觉得许倩是个坚韧却可怜的女子。

张先不是十多岁的少年郎君,而是早已及冠的男子。

他得知了许倩的处境后虽然可怜她,扬言要为她出头,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动了旁的心思。

以许倩的聪慧,张先纵然有别的想法,却也不至于被他占了便宜。

可她为了让自己能过的好些,为了让丁氏不愉快,最终隐晦地让张先替她做了些事儿。

事后张先占了不少许倩的便宜,该摸的地方都摸过了,只不过没有破她的身罢了。

许倩一边小声抽泣,一边将丁氏对她做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至于张先,则是一个字也没提到。

听许倩哽咽地说了这半年间的处境,吕氏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许诺则一脸无所谓地盯着一个封窑白釉剔花梅瓶发呆。

许谷诚听罢自有自己的见解,开口说道:“四娘,舟车劳顿,你现在去茗槿阁歇一歇,我让人给你收拾院落,等晚上便搬过去。”

他何尝不知丁氏会苛刻许倩,又何尝不知丁氏会这么做的缘由。

许谷诚原本想着许倩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受到惩罚,希望她能在逆境中看清自己,能够弃旧图新。

如今看来,毫无用处。

许倩见许谷诚不再追究她一人入京的事,也不再提及她参加点茶的事,心中松了口气,父亲心中还是有她的。

“是,父亲。”

许诺与许倩一同回了茗槿阁,二人一路无话。

直到进了院子,许诺才指着一间客房道:“四姐,你先在这间屋内小憩一会吧,待你的院子收拾好了再搬过去。”

许倩一路上一直用手帕挡太阳,此刻放下手帕,翻了个白眼,道:“六娘,你不请我进你屋坐坐吗?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姐姐的吗?”

“我这小庙,容不下四姐你这尊大佛。”

许诺扔下这句话,便带着春棠七月二人回了屋。

在苏州时许倩想着法欺负原主,最终害得吕氏失声,原主摔死。

她穿越到原主身上后更是见了许倩白莲花一般的作为,无论她做什么,许倩都是时时刻刻想着陷害她。

对于这样一个人,许诺实在不愿让她踏进自己的屋子,更不要说去嘘寒问暖,让人给她打扫,给她准备衣物。

许诺进屋坐下后,许倩在外面嚷嚷:“四娘,你不给我留个婢女使唤吗?客房这么脏,我怎么进去!”

七月听了,瘪了瘪嘴,没忍住小声埋怨道:“四娘子对手下的婢女既时打又是骂,哪个敢伺候她啊。”

七月显然是对许倩虐待婢女的事情记忆犹新。

许诺从榻上摸了把团扇扔给七月,笑道:“消消火,消消火。”

七月见许诺打趣自己,小嘴直接噘起来了,拖长音道:“娘子!”

看着七月一副局促的模样,许诺和春棠笑得心满意足,也不再调侃她,开始每日的必备功课――刺绣。

许家六娘每日最手忙脚乱的时刻便开始了。

许倩骂了几句见无回应,只能黑着脸,拉了个最小的婢女给她打扫卫生。

映诚院,吕氏和许谷诚还坐在原来的位置。

只是吕氏已脱去了今早外出时穿的大袖,换上了一件暗粉色的褙子,头上唯一的饰品也被取下了,长发披在肩上。

吕氏将今日点茶比试上的事与许谷诚说了一遍,此刻正说到最终排名的事儿上。

“老爷,真没想到隋国长公主会帮六娘,若是六娘最终得了最优,想来府上得有段日子不安生了。”

许谷诚笑笑,道:“不必担忧,有我在,六娘即便被评做最优,也不会让人乘机找藉口做出不利于六娘的事的。”

他早晨既然答应让许诺去参加茶人比试,便已做好了承受任何结果的打算。

“老爷,有你在我自然放心,可我说的是隋国长公主,她今日……”

许谷诚听吕氏说完,淡淡地笑着,将吕氏的手握在自己手中,目光沉静温和,道:“婉娘,你难道不知长公主幼时很是欣赏你的琴艺?”

吕氏摇头,此事她确实不知。

她出嫁前不曾见过隋国长公主,后来见过也只是在宴会上远远看到,不曾交谈过。

许谷诚没说他是如何得知隋国长公主欣赏吕氏琴艺的,而是继续说道:“六娘与隋国长公主先前也见过……”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许诺今日得的奖品拿出,道:“婉娘,这些事你不必管,交给我便可,喝茶么?”

官窑出的茶具和今年新出的贡茶,这样好的物件自然要用来给婉娘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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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许诺:爹娘,每天每天地秀恩爱,真的好吗?

许谷诚:没秀够……

吕氏:老爷,茶好喝

许诺:爹爹,我也想喝~

许谷诚:没你的份(未完待续。)

187 待嫁

许倩回了许府,又是待嫁的娘子,无论她先前做了什么,吕氏都要开始为她的及笄礼和出嫁的事做准备。[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回来的第三日,吕氏便请了一位绣艺精湛的绣娘来了许府。

早膳后,吕氏目送许平启去了学堂,便将许诺许倩二人留下。

“四娘,六娘,稍后吴娘子会过来,先瞧瞧你们的绣艺,按照你们现在的状态再去决定怎么教你们。”

吕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穿着粉色褙子,浅黄色襦裙,乌发梳成精致的妇人髻,每一样发饰都搭配得刚刚好。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帷洒在她身上,映衬着她暖暖的笑容,周身泛出一层光雾,整个人好似仙子一般。

她不担心许诺其它方面的事情,唯独为许诺的女工操碎了心。

许诺在苏州时日日学刺绣,毫无长进。

如今来了京城半年,换了三位师父,还有个精通刺绣的春棠在身边日日教着,依旧是毫无长进。

许诺学其他东西都学的很好,唯独女工一窍不通。

好似天生和针线有仇。

如今许倩处于待嫁时期,要正式开始绣嫁妆,请一位精通婚假绣样的师傅是在所难免,可许倩女工原本已很好了,吴娘子指点一二便可,无需费太多心力。(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可这样,吴娘子很可能不好意思收礼筹,吕氏便想着让许诺跟着一起学。

“多谢娘。”

许倩微微点头,细声说道,一副淑雅温婉的模样。

许诺则是苦笑。

她在女工上费的心思,绝不比点茶或是习字少,可就是不出效果。

没一会,吴娘子便进来了。

“妾见过许二夫人,见过许四娘子,许六娘子。”

吴娘子矮身行礼,她穿着绿色的褙子,褙子上绣着精致的百花图,襦裙为月白色,裙边是极其精致的滚边。

吴娘子身上的刺绣是蜀绣,而她本人最擅长的也是蜀绣,想来这一身衣物的刺绣都是由她本人绣的。

吕氏瞧了一眼,心中暗簪吴娘子好绣艺。

吕氏站起来回礼,同时道:“吴娘子多礼了,莫要见外,请坐。”

许倩和许诺二人也起来行礼,同时道:“见过吴娘子。”

吴娘子身量不高,瞧上去比许倩还要矮些,她抬眼看了许诺许倩一眼,目光在二人面上多停留了片刻才收回去。

许诺也看了一眼吴娘子,只见吴娘子身形较瘦,面庞却很大,额上贴着花钿,一双眼如杏仁一般圆溜溜的。

几人见过礼后,便有婢女将绣棚针线这些物件拿了过来。

吴娘子让二人各绣一个拿手的东西。

许倩听后微微一笑,拿起针线绣了一只五彩的蝴蝶。

许诺则皱着眉,鼓捣了许久,绣了一朵“梅花”。

吴娘子拿着二人绣好的手帕,分别做了点评。

“四娘子这样好的绣艺在京城的娘子中绝对排得上前十了,如此好的苏绣,竟是出自四娘子的手中,实在让我惊讶,四娘子这样小的年纪便绣得两面绣,已是无需我再指导了。”

吴娘子对许倩的评价很高,许倩谦虚了几句,便欣然接受了赞扬,余光在许诺身上停了片刻,嘴角露出一道嘲讽的笑容。

吕氏则说:“她十月份出嫁,嫁妆刚开始准备,她年纪又小,不懂这些,针线上的东西定然需要吴娘子来指导,劳您费心了。”

许倩早两年已经开始绣一些东西了,只是这次来的匆忙,那些绣好的物件都留在苏州,吕氏准备过些日子便派人去取回来。

她作为母亲,定然要全权负责许倩的嫁妆,可有些东西需要许倩自己绣,而她也不可能全程陪着指导,是以才找了吴娘子过来。

“怎么会,有四娘子这般好教的待嫁娘子,我能做的事儿少之又少。”

吴娘子极会说话,不炫耀自己的绣艺,只是夸赞。

许诺不是很喜欢这种擅长捧人的人,看着自己绣的花不是花,叶不是叶的东西,心里直发愁。

果然,吴娘子看了许诺绣的手帕后,眼神一变,疑惑地看了吕氏一眼。

吕氏自然知道许诺的绣艺如何,也知道她经得起批评,便对着吴娘子点头,道:“娘子但说无妨。”

吴娘子咽了口唾沫,将手中的帕子放下。

她早先就听人说许家六娘子不善女工,可她也听闻许家六娘子极擅茶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着女工只要过得去,便无人能在许六娘子身上挑出刺。

可如今见了许六娘子的绣艺,她便知道,这个确实是一个刺。

怪不得那位要在这方面下功夫,实在太好拿出去说话了。

只要把这样水准的刺绣拿出去,许六娘子的名声便会一塌糊涂。

“六娘子的绣艺提升空间很大。”

吴娘子说了很多,末了说了这样一句,许诺听了忍了许久才没笑出来。

心叹,吴娘子果真是会说话啊,点评她这样的帕子竟是半句不中听的话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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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作者:我回来了

许诺:这么久才回来,说,去干什么了

作者:六娘子,你知道的,我没钱,去搬砖挣钱了

许诺:这不是理由,而且为什么一回来就写女工女工,我女工不好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又要强调!

作者:在下叶良辰,在下任性(未完待续。)

188 怜香惜玉

之后的几日,吴娘子每日巳时到午时指点许倩绣嫁妆,午膳后休息半个时辰便于未时指导许诺的女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许诺女工无长进,吴娘子也不会脸黑,反而更耐心。

脾性比先前教许诺的几位娘子都好,还时不时夸赞许诺记忆力好,一个不好听的词也无。

三月末的一日,吴娘子不到未时便到了茗璟阁,许诺行礼请她坐下,春棠迅速将案几上的笔墨移去,将绣棚移到吴娘子和许诺面前。

吴娘子刚要开口,三人便听到门外慌张的脚步声。

是七月。

许诺刚听到声音就判断出是何人,倒不是她耳力惊人才识出外面的人,而是因为敢在她这个院里这般重脚步跑的人只有七月一人罢了。

七月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一手扶着门,另一手压着胸口。

许诺点头示意她进来。

七月虽是着急,却不忘礼节,进来给屋内二人行礼,这才道:“胡娘子回京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却难掩激动。

许诺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七月咽了一口唾沫,道:“胡娘子让人传话,说要您出城接她。”

许诺眨眨眼,心想胡灵这家伙,突然回来也就罢了,竟然点名让她出城接,是要做什么?

她听过七月的话后便扭头看了看吴娘子。

吴娘子既然被请到许家教导许家的娘子,自然是提前了解过许诺和许倩,也自是知道七月口中的胡娘子是何人。

她圆溜溜的眼盯了许诺一瞬,立刻眉开眼笑,说道:“六娘子,你既然今日有事,明日多学一个时辰便是,我这边正巧也有些事儿要忙,这才提前过来和您说一声。”

“多谢吴娘子了,六娘先走一步。”许诺得了允许,便站起身来,拽着裙子就往外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看着许诺带着两个婢女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吴娘子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由先前的热枕变为冷漠,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静坐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在许诺枕边的一个木匣子上。

许诺先去映诚院得了吕氏的允许,而后乘车向城外而去。

胡灵一个多月前溜出胡府,独自离京,前赴苏州。

许诺原想着她夏末才会回来,不想这么早就回来了。

难不成是为了参加两日后胡老太爷的生辰?

胡老太爷对胡灵这个孙女十分宠爱,胡灵专程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或者,真如她离京时所言:“若不带回他,我胡三娘从今往后,名字倒着写。”

这里的他,自然是朱商。

胡灵自第一面见过朱商,便喜欢上这个眯眼微笑的人。

喜欢上这个如狐狸一般的人。

看不透,摸不清。

这样的人,本应该避而远之。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靠近。

胡灵第一时间将她对朱商的喜欢告诉许诺。

许诺原以为胡灵只是一时花痴,不想她却是来真的。

作为一个视钱如命的“赌徒”,胡灵将自己存下来的银钱连带她这些年攒下了的首饰全部寄给朱商,无论他要或是不要。

而且,在年后孤身前往苏州,扬言要带回自己的男人。

当年方镜和朱商二人离开汴京时,一人承诺不会在汴京连续停留三日以上,否则自断一臂,另一人承诺永世不入汴京,否则再也不会经商赚钱。

不让朱商赚钱是对他致命的打击,这个誓言足够恨,也表明了他的决心。

如果他真陪着胡灵入京,那么他那数不清的产业要如何处置?

以许诺对朱商爱钱如命的了解,诚心认为他舍不得这些年打拼的事业。

马车行到城外,许诺一手掀开车帘,放眼望去,却不见胡灵的身影。

便对车夫道:“顺着官道继续走。”

一路上,七月、春棠轮换盯着外面,担心与胡灵错过。

许诺在车厢内点茶,一杯杯热茶下肚,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疲惫却俊健的马。

随着马蹄声的是春棠的惊呼声:“娘子,娘子,看到胡娘子了。”

许诺放下手中茶盏,抬眼向春棠手指的方向望去,之见隐隐绿色中两匹骏马并排向这个方向而来。

一人身着干练的黑色锦袍,乌发束在头顶,英姿飒爽。

仔细看,能从柳眉杏目中瞧出来者是位女子。

另一人身着红色锦袍,绣着大大的桃花,无论纹路或是颜色都十分花哨。

脊背极为挺直,凤眼微眯,不是朱商还能是何人!

许诺觉得吃惊,又觉得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朱商真的入京了!

不,还有一道城门。

进了城门才算是真的入京。

许诺让车夫停下,掀帘跃下去。

胡灵亦是驱马过来,翻身而下。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二人互相拍了拍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胡灵刚要和许诺说什么,就听到朱商在后面说:“许六娘,听闻你参加茶人比试,还得了个不错的名次?”

许诺道:“自然。”

她些日子参加的茶人比试,朱商如今知道了也在情理之中。

许诺和朱商说了两句茶人比试的事儿,随后邀了胡灵上马车,向她询问朱商的事情。

“他是怎么答应你的?”

许诺知道朱商及冠前曾有一位未婚妻,不想未婚妻婚前怀了身孕,腹中孩儿并不是他的。他虽是为此心疼,却不愿放弃心爱的女子,仍愿娶她,不想女方向朱家提出解除婚约,并很快嫁给了旁人。

再然后,经过一系列的事,他才做出了此生不再入京的誓言。

这些事,胡灵也知道。

可是,不妨碍她喜欢朱商。

胡灵笑着道:“我当时说,他若是不随我入京,那我此生名字都倒着写。”

话毕得意地看了许诺一眼。

许诺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问道:“就这样?”

“是,就是这样。”

“不要告诉我,他是心疼你一个小娘子后半辈子要倒着写名字才答应的。”许诺深深地认为朱商老谋深算的人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答应入京。

许诺语气中是满满的不信任,朱商在车外听到,眉头皱了一下,随后轻笑道:“许六娘子,朱某确实是这样一位怜香惜玉的人。”

许诺拉开车帘,忍了半响才没说出自恋二字,反而扭头问胡灵:“三娘,你真要喜欢这样一个人?”

胡灵认真点头,难得有几份少女的羞涩,道:“是的。”

许诺不知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胡灵一定是有什么方面真正打动了朱商,否则他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轻易答应入京。

又向外瞧了一眼,正好瞧见朱商在向车内看。

他看胡灵的目光认真而怜惜。

发觉到许诺在看他,他立刻眯起眼,对许诺说道:“不知六娘子是否有兴趣替我接管我手下的几个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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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许诺:生意?

朱商:嗯,记得你会算数

许诺:只要会算数就能接手你现在的生意吗?

朱商:嗯

许诺:显然小瞧了我的智商

朱商:和胡灵交朋友,想来智商也不会太高(未完待续。)

189 低调奢华的朱府

许诺闻言怔了一下,面上却淡然地瞧不出半分不自在,打趣道:“看来朱掌柜果真要金盆洗手了。夜夜小说网mht.la

她没有答应,更没有拒绝。

朱商是聪明人,知道许诺不想现在谈论此事,便道:“自然,我朱某说话虽不是一言九鼎,却也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当年说过再入汴京便不再从商,这个誓言他自会遵守。

他话音一落,许诺便将车帘放下,转而去和胡灵说话。

朱商虽是因为胡灵才回了汴京,却不会随着胡灵回胡府,而是要回他早年居住过的宅子。

他驾马在前面引路,一路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中不再如进京前平静。

汴京一如既往地繁华。

如烟,如锦……

而他却变了许多。

他驾马拐入一条不起眼的巷子,到最里才停下。

许诺胡灵二人从马车钻出,嬉笑挽手而立,打量着朱商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她们原本想着以朱商的财力,朱府必然是金碧辉煌,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

然而,此刻在她们面前的只是一个最平常的人家的宅院,与他万贯家产的身份丝毫不搭。

门上有一个匾额,却无漆字。

站在门外,可透过不高的墙头看到几抹绿荫。

两扇木门敞开着,其内的景象被一堵不大不小的照壁遮挡着。

朱商从马上跃来,拍了拍衣袖,眯着眼笑问:“多谢两位娘子护送朱某回府,可需要进屋喝被热茶?”

许诺和胡灵都身怀武功,朱商说护送二字倒是没差。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许诺点点头,抬脚就要进去,胡灵尾随而入。

朱商的宅子门既然开着,想来是有人提前来收拾过了。

果然,她们一进去,就有人迎了出来。

“磨磨唧唧,现在才来,饭菜都凉了。”

从里面出来的人语气极其不耐烦,却也听得出其与朱商足够熟稔。

许诺楞在原地,她身后的胡灵脆生生地叫了一声:“二师兄。”

肖远去苏州时,成天在朱商的天盛赌坊待着,许诺一直知道他们二人关系不一般,如今看来,二人是关系甚好。

肖远没想到朱商会和她们二人一起回来,摇头道:“又来两个蹭饭的。”

话毕不再多打招呼,扭头向屋内走去,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三人都知道肖远的厨艺,听到屋内有做好的饭菜,无人再多说一句话,飞一样地进去。

肖远这一餐做的极为丰盛,八菜一汤,荤素搭配得极为和谐。

四人用过餐后,许诺点茶,肖远奏乐,胡灵舞剑,场景十分随性高雅。

无人谈论朱商回京的事情,只是静静地享受晚春的清风。

朱商这个宅子,从外面看,似乎与普通宅院无异,进门后才会发现,它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朴素。

简陋的大门和照壁遮掩了这座宅子原本的模样。

照壁后的宅子十分精致,每一处都可自成一景,树木郁郁葱葱,两排海棠开得正好。

朱商这座宅子三进两出,屋内摆设皆为精品。

两个黄花梨的高足凭几上分别摆放着封窑三彩器、釉绿彩珍珠地划花缠枝花卉六管瓶。

屋子角落的绿釉绳纹香盏看似不起眼,却是大有来头。

许诺曾在隋国长公主的府里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香盏,长公主是爱香之人,对燃香的香盏也很是注重。

她曾说香盏本是一对,一直想找到另一个,寻人打听只知道是被人高价收藏,身份不可透露,不想却在这里。

朱商这座宅子里,无论是作为摆设的物件,或是用来饮茶用膳的茶盏碟子,每一件拿出去都会有人抢着收藏。

几人过去从未一起相处过,今日首次在一处进餐,却也极为融洽。

待饮过茶,天已转黑了。

这才开始说起了正事。

只是没说几句话,胡灵就被肖远惹急了,抽出鞭子直接往肖远身上甩去。

肖远轻松躲开,向院中而去。

二人在院中打得热火朝天。

室内,朱商盘腿坐在席上,修长的手指转着茶盏,乳白的茶汤随着晃动在杯盏而动,丝毫不被外面的打斗而影响。

“许六娘,我手下的几分生意,就托付给你了。”

朱商年少时才华横溢,曾是人人称赞的北江先生,离京后在短短五年内将毛尖茶的种植垄断,又成了五大窑钧窑的东家,在商界的身份高到人人皆知。

今日他第二次和许诺提起了转交自己手下的产业的事儿。

今日在此的几人中,许诺自认自己与朱商的交情是最浅的,却不知他为何会做出这个决定。

“不要问我为什么找你,其他的人要么是不爱钱,要么是不懂生意二字怎么写,只剩下你一人了。”朱商狭长的凤眼睁开了一瞬,伸手指着外面打斗的两抹身影,笑得十分淡然。

他话中的其他的人自然是指肖远和胡灵。

许诺笑笑,应了下来。

她在这里无聊的紧,如果开始处理毛尖和钧窑的生意,那么她的生活会有趣很多,脑子也不至于生锈了。

不过她不是白占人智慧成果的人,盯着朱商认真道:“一年内我会将你这些年赚的钱周转出来,全数还给你。”

朱商听了,放下手中的茶盏,手指敲了敲凭几,思考了片刻才道:“一年时间会不会太紧了?”

他不是正人君子,遵守誓言是一回事,拿他该得的钱财是另一回事。

既然许诺愿意将过去的资产还给他,他必然不会拒绝。

他选中许诺接受他这些年打下的产业,只有一个原因,他看得出许诺是有想法有野心的人,她接手后不会浪费了他这些年的心血。

“时间刚刚好,这个你不用担心,只是你手下的那些管事,以及各种渠道……”

朱商听到许诺问题,更认定自己找对了人,两手撑在身后,道:“这个你不必担心,那些管事听的是我手上玉佩的话,只要你拿着玉佩,他们自会听你的,其他的事情,我改日会写给你。”

话毕,朱商从怀中取出几枚玉佩。

拿玉佩者方可见朱商,而朱商也可以通过玉佩来命令手下的人去做事。

许诺见过这些玉佩,当初她刚穿越到许府时,就拿着相同的玉佩去找过朱商。

那玉佩是景平给她的。

如今朱商已回京城,却不知与他一同立誓的景平身处何处?(未完待续。)

190 安分的小娘子

胡灵回京的第三日,便是胡老太爷的生辰。mht.la [棉花糖小说]

胡老太爷今年六十又五,早年战功灼灼,如今在朝任着枢密院都承旨,领毫州团练待使。故此虽是武将,在朝中的地位却不比同级的文官低。

许家与胡家本无过多交情,只因许诺胡灵两位小娘子关系密切,两家这半年间才开始走动起来。

这日,许谷诚在官厅忙于公事无法赴宴,便只有吕氏带了许平启还有许诺许倩三人参加胡老太爷的生日宴席。

生辰礼则是许谷诚早早就作好的狩猎图,被刻成一座六扇的木雕屏风。

胡灵早早就在门边盼着许诺,见到熟悉的马车,即刻冲出去。

“六娘,六娘。”

她前日与许诺作别后便回了胡府,回家被母亲拉着耳朵说了好一阵子,又忙着别的事情,便没抽出时间再去寻许诺。

待她冲到马车前,却不想看到一只纤细的,指甲上涂着朱色的手从车帘后伸出来。

许诺从不给指甲染色,这点胡灵还是知道的。

于是,她忍住欢喜,没有直接将人拉出来。

车帘掀起,一张绝美的面孔出现在胡灵面前,随之而来的是软糯糯的一声问候:“胡三娘子。”

胡灵一个机灵退了一步。

她前日与许诺见面,许诺并没有告诉她许倩也来汴京了,故此吓了一跳。

许倩由婢女扶着下了马车,团扇掩嘴而笑:“胡三娘子,这是怎么了,见了我好似见了鬼一样。”

胡灵冷笑一声,面上带着几分嫌弃地说:“可不就是鬼嘛。”

随后错身到后面和吕氏见礼,见过礼便拉着许诺的手带她进去,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说:“北江先生也来为我祖父祝寿,我祖父得知后高兴地合不拢嘴,若日后我告诉他北江先生是随着我入京的,你说我祖父会不会更欢喜?”

胡老太爷高兴是有理由的。

朱商从商多年,无论何地,任谁请任谁叫,各种宴席都是不露面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如今一入京便是在胡老太爷的生辰上露面,可见胡老太爷在他眼中的地位。

许诺笑了笑,只说朱商名气大,胡老太爷高兴是应该的,却没回答胡灵后面的问题。

胡老太爷可以对朱商给面子赴宴感到高兴,却不见得会因为自己的宝贝孙女和一个不羁高傲的人亲近欢喜。

这些都是后话,许诺不想扫胡灵的兴,准备日后再和她说。

许诺随着胡灵进了花厅,给胡夫人见过礼而后入座,坐下后不由皱了皱眉,这里的人比她预想的多太多了。

“怎么这么多人?”

胡灵点头道:“我娘也说人来的太多了,送出去的请帖,无一例外,每个人都来了,而且是携家带口地来,若不是准备周全,今日菜肴都不够这些人吃。”

坐了一会后,许诺若有若无几番听到有人提及朱商的名字,瞬间便明了其中缘由。

想来今日有不少人是来胡府见多年前的神童,如今的北江先生。

“许四娘怎么来京城了?”胡灵一手支在凭几上,一手把玩着茶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许倩身上。

貌美如许倩,在茶人比试出现了半日后名声就传开了,虽然茶艺不精,可就凭这一身相貌,也值得人说道说道。

可胡家这两日忙着准备胡老太爷的生辰,胡灵又捡在最忙的时候回府,自然无人有空与她说京城发生的这些趣事儿。

许诺低笑着说:“她一人独自入京,参加茶人比试,连累的我跑了一趟长公主府。”

胡灵听罢提高声音,道:“许六娘,你确定这是连累?”

连累得你在茶人比试上得了个优,从此以后成为可以拿着名帖拜访各个名家的茶人?

胡灵声音一提,自然有人往这边看过来,其中也包括许倩。

许倩听到了茶人这个字眼,目光立刻移开。

参加茶人比试的事儿让她痛心不已,原本是要让许诺丢人,却不想让许诺从中捡了便宜,而且是大便宜!

都怪长公主不遵循往年茶人比试只给贵族优等的习惯,反而给了许诺一个优。

许倩感觉得到佳仁县主寻她只是将她当做一颗棋子,若是出了事情,完全不会顾及她。

只说茶人比试一事,佳仁县主想做的便是让许家姐妹名声扫地,丝毫不在乎她。

不过她许倩不会轻易成为旁人的棋子。

她和佳仁县主,谁是谁是棋子,还不一定呢。

许诺无视许倩怨恨的目光,继续和胡灵交谈,谈话时目光从花厅中的人面庞上一一扫过。

这些夫人和娘子,她多多少少都是见过的,但仅限于见过。

突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吴娘子!

吴娘子竟也来了?

吴娘子虽擅长绣艺,可凭她的身份,胡家缺没有请她赴宴的理由。

许诺戳了戳胡灵的肩,又向吴娘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她怎么回事。

胡灵看到吴娘子,立刻转过头,身体肌肉呈现出紧张感。

“怎么回事?”许诺没想到胡灵是这个反应,急忙低声询问。

胡灵轻轻咳嗽一声,坐直了身子,垂眸回答:“这位是吴娘子,我小时候她教过我绣艺,她这个人以严厉出名,我小时候最怕她了,到现在还学不会女工,定是她教的。”

胡灵说到末尾,语气中便有了些义愤填膺的感觉。

许诺听罢,不由扭头再看了吴娘子一眼。

这个身材纤瘦却圆脸大眼的吴娘子,在胡灵眼中竟是严厉之人?

吴娘子在教许诺女工时,可谓是温柔宽容,见了她不容直视的绣艺,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更不曾责备过她。

这就是这样的人,竟然能让心眼大如井口的胡灵从小怕到大!

她不信。

可吴娘子的为人她是见过的,胡灵是怎样的人她也很了解。

这些都是她眼睛看到的。

这样说来,不是胡灵小时候胆子小,长大了才换了性子,便是吴娘子一直在她面前装温婉。

想到此处,许诺便记起接胡灵回京那日,有人动过她的东西。

她榻上的东西,春棠和七月二人从来不会去碰。

无论什么都是她自己摆放,可那日送完胡灵又从朱商的府里用过晚膳回去后,她明显感觉到榻上有东西不同了。

她平日用来装绣坏了的手帕的匣子,有了轻微的挪动。

当时太累,她便没有打开检查,只以为是其他婢女进屋收拾东西时不小心碰到了。

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简单。

“可我听人说,这位吴娘子很受各位夫人的欢迎,常常去官宦家族去教未出阁的娘子女工,若真如你所说,怎会有人趋之若鹜地寻她呢?‘

许诺心中怀着疑惑,便问了出来。

胡灵嘟着嘴道:“正是因为她严厉,才能教得出好徒弟啊,我几位姐姐都是她教的,我娘自然也请了她来教我,可唯独我没学会她那手绣艺。”

听到此处,许诺便明白了吴娘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她略想了一下,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告诉了胡灵。

胡灵一听,伸了胳膊就往凭几拍去。

许诺手疾眼快地将胡灵拦住,才没惹得旁人往这边看。

吴娘子一个严厉之人在许家教习时变得耐心宽容,任谁去想,都猜得出吴娘子用心不良。

胡灵愤愤道:“吴娘子要做什么?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可有惹了谁?”

“你都不在汴京,我这样安安分分的一位娘子,还能惹了别人?”许诺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便拿了胡灵取乐。

胡灵笑着拧了许诺一把,趴在许诺耳边低声道:“许六娘,你是说我不安分吗?不知道是谁一天到晚爬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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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最近广交会,作者不停地加班,今天终于休息了就码了一章,大家先看。(未完待续。)

191 长舌妇

屋外日头正烈,花花草草的影子被映得十分清晰,随风而动,好似伸手就能抓住一般。mht.la [夜夜小说网]

走在院中的婢女被阳光照地睁不开眼,脚步却不敢慢下来,亦不敢以手遮阳,免得在这种事儿上丢了府上的颜面,让阿郎和夫人在外人面前落下话柄。

众人给胡老太爷贺过寿后,便各自入座用膳。

男女宾客由一扇极大的木雕屏风隔开,男女分席,可闻音不可视物。

胡家此番准备的寿宴与往日有所不同,主要是因为屏风两侧的食案上几乎没有相同的菜式。

男客这边的菜肴隐隐有几分西北人的豪爽,肉多是大块,酒皆为大盏。

前来贺寿的男客中武将居多,大酒大肉吃起来倒也是爽快。

女宾这边的菜肴则要精致些,摆盘很是精美,让人看了便有胃口,也适合女子小酌细咽。

用膳时,许诺发现吴娘子不偏不倚就坐在她对面,身着桔色黑纹大袖,发上的饰品比平日多了两支金簪。

二人之间隔着七八尺的距离,一举一动都尽观眼底。

想到自己刚才的发现,许诺眼中闪过精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目光停地久了些,便见吴娘子抬头,向她看过来。

她没有躲闪,而是含笑向吴娘子点了点头,眼中笑意更深。

吴娘子亦是笑着回应,没有任何异常或是不妥。

午膳过后,女客们坐在一处,谈论的话题无非就婚嫁、琴棋、书画、女工。

不知谁起了个头,就说起了女工。

一众夫人便开始炫耀自己家女儿女工如何如何好,是哪位绣娘手把手教的,得过怎样的称赞。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说起绣娘,众人的注意力毫无意外地落在了身为绣娘的吴娘子身上。

“吴娘子,许久不见了,我家二娘当初还是你教的,去年年末嫁去婆家,人人都夸她女工好,都是托了您的福了。”

“夫人言重了,二娘子原本就心灵手巧,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吴娘子淡淡地笑着回答,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束到耳后,又不着痕迹地理了理衣袖。

“吴娘子,你如今在教哪家的娘子?”

“工部侍郎家的四娘子今年秋日出嫁,她绣嫁妆时我在一旁提点一二。”

“哦,那位许四娘子啊!”

……

一番谈论,吴娘子绝口不提许诺,胡灵听罢大眼睛转了转,疑惑地看着吴娘子,等待下文。

就在胡灵疑惑时,有人开口道:“听闻许家六娘子也快十三了,想来也能随着吴娘子你学一学女工了,不能只学茶艺,而忘了女子的根本。”

话毕,席间便出现轻笑声,想来是在坐的女眷都听过许诺女工不好的传言。

许诺不动声色地看向吴娘子,只见她端坐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嘴唇开启:“是的,我确实也教许六娘子的女工,待老太爷这边寿宴结束,我便要去许府教六娘子了。”

说着话,手臂一抬,向许诺的方向指了指。

就是这么抬手间,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她宽袖中落下。

吴娘子身旁的夫人个头高,手也长,一把就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许诺认得这位捡东西的夫人,是京城有名的长舌妇,无论什么消息,但凡被她听去了,第二日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吴娘子今日这座,坐的真是巧极了。

吴娘子见长舌妇捡起了她落下的东西,急忙伸手去夺,一脸焦急,好似掉出来的东西不可见人一般。

见了她这副神情,长舌妇又怎肯将东西还回去,伸高手道:“吴娘子着急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的帕子?”

吴娘子皱着眉摇头,低声央求长舌妇,让她将帕子还回来。

二人的举动早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众女眷都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这边。

许诺瞧见吴娘子的神情,不禁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深深的玩味之意。

眼见长舌妇要打开手帕,细看里面的绣样,吴娘子急忙开口,挽救着说:“这是许六娘子新绣的帕子,六娘子接触女工时间短,针脚上的处理肯定还不够成熟,这块手帕是我拿回家琢磨的,想找个法子帮帮六娘子……”

话里话外在维护许诺,说这个帕子有些地方绣的不好,是因为许诺初学女工,而不是因为许诺没有巧劲。

若让人看到了许诺绣的帕子,吴娘子说再多维护的话也是无用,因为就算是初学者也要比许诺现今的绣艺好些。

吴娘子越是这么说,待人们知道真相后越会鄙视许诺笨手笨脚。

吕氏坐在许诺身旁,见自己女儿绣的手帕被人拿着,额上冒了一层汗。

她刚要张口,就听长舌妇大声道:“了不得啊!”

吴娘子闻言,立刻闭嘴,做出一副完蛋了的神情,一脸愧疚地看着许诺和吕氏,圆溜溜的眼中多了几分暗淡和绝望。

吕氏皱眉,下意识去握许诺的手,朝着许诺点点头,示意许诺不要失态,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她这个做母亲的顶着。

就在此刻,坐在一旁的许倩,隐忍住笑意,目光落在长舌妇身上,心中有着无限的激动。

许诺这般不可入目的女工,正好能衬托她高于同龄人的女工。

长舌妇拿着帕子一脸震惊,继续说:“吴娘子,你怎这般谦虚,这样精湛的绣工怎能说是针脚上有问题,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十岁出头的娘子能绣出如此生动逼真的蝴蝶。”

长舌妇此言一出,附近的几位夫人都争着要瞧瞧许诺绣的帕子,要瞧瞧是怎样的绣艺,竟能得了长舌妇这么高的评价。

要知道,长舌妇眼光高的惊人,一般东西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这一次,众人的手都不如吴娘子的快。

吴娘子一把夺过帕子,看着帕子上的绣样,眉头皱成一团。

这不是她袖子里的手帕,不是她准备好要掉出来的那个帕子,这不是!

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图案。

吕氏听到吴娘子的话后,一直握着许诺的手松开来,恢复了淡定从容。

只要别让人见了六娘绣的手帕,其他事情都好说。

有人从吴娘子手中拿过手帕,一边传看一边称赞,都说吴娘子果然是良师,许家六娘半年前女工还被人耻笑,吴娘子不过教了几日,就有这样长足的进步,实在是厉害。

许倩听着众人的称赞,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食案下的手却将手帕绞了又绞,手心的汗生生是将手帕给浸湿了。

今日明明是要诋毁许诺,为何又让她得了称赞?

老天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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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收买?

吴娘子面上带着尴尬的笑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赞扬声不断地往耳里钻,分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只觉得今日这事出得莫名其妙,却不好出言反驳,免得被吕氏和许诺甚至是长舌妇察觉出端倪。

可对面坐着的许倩却忍不了。

许倩将被揉做一团的帕子藏在袖中,深吸一口气,出声道:“瞧着吴娘子手中的帕子的质地,好似不是我们许府刺绣时惯用的。”

许倩此刻有些怀疑吴娘子拿错了手帕,没有拿许诺绣的帕子,而是将她绣的帕子拿来了。

她如今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人们将刚才给许诺的夸赞还给她。

果然,她话音一落,便有人问了起来。

问话的妇人坐在长舌妇身旁,她笑着问:“这位可是许家的娘子?”

“见过夫人,儿是许家四娘。”许倩站起身,又矮身行礼,礼数十分周全。

“哦?那你过来瞧瞧,这是不是你们府上的帕子?”这位夫人说着话,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这种事情,常年在后宅的女子又怎会不熟悉,一星半点的端倪也能察觉得出,只不过不知道是谁设的局罢了。

别人家的事,就当热闹看了。

许倩看了吕氏一眼,无视吕氏的摇头,向对面的席位走去。

长舌妇抬头向许倩看去,冷哼一声将手帕递给许倩。

许倩接过手帕,心中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这是许家的帕子不错,可帕子上的蝴蝶却不是她绣的,而且这个蝴蝶比她绣的要好,更生动也更精细。(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许诺的女工是怎样的水平,她最清楚了,绝不可能是近日女工长进从而绣出如此精品。

吴娘子为何拿出这样一块手帕?

莫非吴娘子是在玩她?

吴娘子是由佳仁县主安插进的许府,许倩将许诺的习惯告诉吴娘子,吴娘子也拿到了许诺的手帕。

原本的计划是要不经意地,让许诺丑到极致的帕子出现在她最好的朋友家的宴席上,一是给胡家的寿宴添乱,二则是让京城众人都知道,许家六娘虽然茶艺好,女工却差地入不了眼,绝不是茶艺好就能弥补的缺点。

计划实施起来十分简单,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简单到只需要吴娘子袖中掉出一块手帕。

却不想是这样一幅精美的刺绣。

难不成,难不成吴娘子被许诺收买了?

许倩在苏州时已与许诺挑明了,也知道许诺为人处事心细谨慎。

或许许诺发现了吴娘子的异常?从而逼吴娘子说出幕后人,今日不单要挽回出丑的局面,反而要倒打一耙,让她出丑?

许倩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心中有了疑惑,便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许诺去年让她败得那样惨,她如今若不主动出击,难道还要再败一次吗?

许倩心中有些慌,嘴上却慢慢道:“这帕子确实是许府的帕子,可其上的刺绣,四娘我瞧着却很是陌生,不知是谁取了许家的帕子绣了这样一件精品。”

吴娘子既然出卖她,那么她也不会让吴娘子好过。

许诺闻言,失笑摇头,不急着辩驳,抱臂看好戏。

吴娘子道:“四娘子这是什么话,我虽是在许家教习女工,却不会取了许家的帕子给旁人用。”

说着话,两道眉毛就竖了起来。

许倩柔声回应:“吴娘子莫急,我可没说您拿了什么东西,只是如今这帕子,我实在是不明白。”

长舌妇听不下去,问道:“这到底是谁绣的帕子,你们都不认识吗?不认得为何又会出现在吴娘子的袖中?莫非真如许四娘所说,吴娘子你手脚不干净?”

长舌妇说起话来不饶人,一句话就把许倩话后的意思给挑明了。

众人一听,都来了精神,齐齐放下茶盏,注视着这边。

吴娘子急忙摆手,做出一副诚恳状,道:“您这是说笑了,我在汴京教习了这么多年女工,是怎样的人,大家都是知道的,怎么会随意拿了主家的东西呢?平日主家一枚针我都不拿的,手帕这些我作坊里也有,不会为了几条手帕,坏了自己的名声。”

吴娘子最初不明白许倩是怎么回事,后来才意识到许倩是要扔她下水,心中一狠,便有了计策。

听她这样说,自然有人应和,说许倩不该诬陷吴娘子。

许倩并不着急,向后退了半步,先看了长舌妇一眼,又盯着吴娘子,道:“儿自然是愿意信吴娘子的,可如今这手帕是怎么回事?吴娘子不解释一下吗?”

吕氏早就看不下去了,此刻许倩话语刚落,她便唤了一声:“四娘,不可如此与吴娘子说话。”

许倩闻言便低着头要回到席位上去。

吴娘子站起身道:“慢着。”

吕氏急忙站起来,对吴娘子行了个半礼,带着几分歉意道:“四娘昨夜没睡好,今日说了胡话,还望吴娘子莫要生气。”

吕氏早早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可如今还理不出头绪,只能强行让事情终止,有什么问题她回府再查,不可坏了胡家老太爷的寿宴。

“我都多大年纪了,自然不会与一个孩子置气,只是有件事四娘子可能不知道,不妨我在这里告诉她。”吴娘子笑着看了许倩一眼。

许倩被看得打了个冷颤,却说不出话来。

吕氏淡淡一笑,声音平静:“吴娘子但说无妨。”

她不相信在汴京混了这么多年的吴娘子会不识好赖,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吴娘子点点头,含笑道:“四娘子不知道的事情是,这半年间六娘子的绣艺早早就超过了她,四娘子前不久才回的京城,不知道此事倒是正常,而且六娘子几番叮嘱我,不让我告诉四娘子此事。”

言下之意便是:刚才那个帕子确实是出自六娘子之手,我之前的隐瞒不过是为了遂六娘子的愿,别让你这个做姐姐的失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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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朱商:(抄手,翘二郎腿)听闻今日是你的生辰?

作者:回北江先生,确实如此。

胡灵:(欣喜状,跳起来)草原你生辰啊,我煮长寿面给你吃。

作者:求别~

胡灵:你是嫌弃我的手艺吗?

作者:(默默点头,头扭到一边,眼睛放星星)

肖远:别看我,我只为六娘下厨。

作者:不给我煮面,就让你当男二,不让你出境,把许六娘配给别人……

肖远:别啊,来来来,想吃什么尽管说,不做个满汉全席,肖某今日就不睡了(未完待续。)

193 寿礼

许倩闻言,惊地手脚都僵了,反驳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抬眼却看到许诺一脸淡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脑中轰地一声。

一片空白。

不能倒下去,倒下去就成了笑话了。

如果被人耻笑,她宁愿去死。

可身体不由她控制,向下倾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坠地时,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扶住。

许倩睁眼,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娘。”

吕氏点点头,扶住许倩,道:“昨夜不好生睡觉,今日乱讲话不算,走个路都晃悠,都多大了,还和个孩子一样。”

吕氏的语气责备中又带着几分宠溺,许倩则是乖巧中带点撒娇地扯了扯吕氏的袖子。

许倩被吕氏带回席位,二人落座后,吕氏笑着和旁边的人说话,显然是要宁事息人。

其他夫人都是人精,见此便也不再谈论此事,说起了其他事儿,好似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样。

只有胡娘子,脸黑青黑青的,一双手抖得不行。

今日,佳仁县主安排的任务没完成不说,还差点被许倩坏了名声!

许倩竟然是如此一个心肠狠毒的小娘子,她早先倒是没瞧出来。

许倩会为她此番行径吃些苦头。

自从许倩被吕氏扶回来后,许诺一盏茶接着一盏茶,根本没停过,赌气一般。

胡灵按住她的手,小声道:“许六娘,你怎么了,事情和你预料的一模一样,你还有什么不满?”

胡灵深深觉得自己在智商上被狠狠地辗压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早在午膳前,许诺就将吴娘子袖中的手帕掉了包,与她讲了午膳后会发生的事情。

刚才发生的事,和许诺之前说的一般无二,就连吕氏为了不在宴席上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出面帮许倩都猜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胡灵才不明白许诺为何不开心。

许诺闻言,捏着茶盏的手停在空中,在快要把茶盏捏碎前手忽地一松。

茶盏倾斜下落……

胡灵手疾眼快,急忙接住茶盏,埋怨道:“六娘,你怎么了,不是应该高兴吗?”如果她能把事情分析的这么明白,她早已开心地乐开了花。

她们早些时候发现胡娘子不对劲后,二话不说找了机会就绑了随胡娘子而来的一个婢女。

许诺用心理学的原理拷问了婢女一番,而后推出胡娘子想用手帕坏她名声的事。

巧的是,许诺先前为女工发愁,专门去观看绣娘刺绣,还向天生就心灵手巧的肖远请教。

肖远当时冷笑一声,拿过绣棚直接上手,口中不耐烦地说让许诺学着点,一边嘲笑许诺手笨一边就绣出了极为精致的绣样出来。

许诺先前从胡灵那得知肖远学东西极快,没想到可以如此厉害,或者说是变态。

只看绣娘绣了一遍,就能绣出比绣娘更好的东西。

而且是个男人!

不是变态是什么?

几经折腾,她还是不曾学会如何刺绣,却是得了肖远不少帕子,每块都是精品,就连擅长女工的春棠看了都会连声称赞。

肖远绣了手帕自然是不用的,都丢给了许诺,许诺则收起来留着自己用,还送了春棠和七月一人一块,二人比得了许诺赏的金簪还高兴。

就是这样随身携带的手帕,在今日帮了她一回。

“高兴不起来。”许诺闷闷不乐道,手中的箸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碟中的菜。

一向理智的她,此刻竟然会如此,心绪完全展现在脸上,不再是穿越前那个一切事情都理性处理的许诺了。

屏风另一边,朱商坐在胡老太爷左手边,而他旁边的便是肖远。

众人吃惊朱商竟会应邀参加胡府的宴席,同样也吃惊胡家会请了肖远来。

要知道胡家三娘和肖远的娃娃亲去年才退的,京中之人无一不猜测两家闹翻了。

如今肖远出现在胡家的宴席上,那些谣言不攻而破。

肖远快速地将自己食案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半只鸭被他啃的干干净净,鸭骨按照原本的顺序排列,没有半分差错。

他擦净了嘴,便端坐着和胡老太爷说话,一老一小,相谈甚欢。

他一边说话一边听屏风另一头的动静,时不时挑一下眉。

“老太爷,今年寿礼收了不少吧,让我挑两样呗。”他知道许倩来了京城,也知道她是被人唆使去的茶人比试,原本以为她会安分两日,不想又跑出来跳,不知现在又在闹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她也是许家的娘子,他或许早就抹了她的脖子了。

胡老太爷摸着胡子道:“你这小子,年年都不放过我的寿礼,还是老规矩,三娘先挑。”

胡老太爷最宠爱胡灵这个与她性格相像的孙女,他每年的寿礼少不了一些兵器,这些东西也都是胡灵最感兴趣的,所以每年都会让胡灵挑了用。

至于肖远,则是喜欢挑了古物收藏。

“老太爷,我别的不要,只要朱北江送的那份贺礼。”肖远听着许诺那边没什么事了,嘴角勾起,颇有深意地看着朱商。

朱商眯着眼,笑而不语,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便放在了凭几上。

胡老太爷一听,急忙说不,压低声音对肖远道:“四郎,怎能直呼北江先生的名字?毕竟他是你师叔。”

“老太爷,您也知道,我这个不愿意认师门的师叔虽然最会赚钱,却也最是抠门,好不容易见他拿了东西出来,我不看看怎么行,说不定他是拿了假东西来诓您,改日您拿出来,我帮你鉴别鉴别。”

肖远因为喜欢收藏古物,因此费了些心思研究,鉴别古物对他没什么难度。

他笑容戏谑,虽是晚辈,在与胡老太爷说话时却没有任何胆怯或忐忑。

“你这孩子!”胡老太爷被肖远逗笑,心中也惊讶肖远竟猜出朱商送的是古物了。

朱商拿起扇子,一手握着扇柄,另一手抓着前面,对肖远道:“你若是能猜出我送的寿礼,这把扇子就送你。”他的扇子很有来头,肖远也眼馋了许久,此刻以折扇为筹码,肖远必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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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交会结束啦,加班什么的也没有啦,尽量多给大家更新。(未完待续。)

194 慎于言

朱商的声音比先前肖远和胡老太爷声音大些,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旁人听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附近席位有几人闻言转过头来,等待下文。

几个武官起哄道:“北江先生,任谁都知您是鼎鼎有名的钧窑东家,肖家四郎若是能猜出,您不如也送他一个古物吧。”

朱商眯着眼,不说话,却看了肖远一眼,好似在问:“你们是商量好来坑我的吗?”我的生意可是全权托付给了许家六娘,想坑我,找错时候了。

又有人道:“肖四郎,你若是猜错了,也得从你的收藏里取一件精品出来,这样才算公平。”

肖远默默地挺直了脊背,毫不在乎四周的起哄,只是问朱商:“可好?”

“好。”

朱商拢了拢衣袖,两手抄在胸前,面上一如既往地笑着,

朱商答应的话才说出口,就听肖远道:“ 天青釉玉壶春瓶。”

话音一落,席间安静了片刻。

喜爱古物的人都知道一个完整的天青釉玉壶春瓶有多难得,它色泽光亮,摸起来又十分润滑,底厚身薄,很难保存。

片刻的安静后便是一阵浑厚有力的掌声,胡老太爷笑着说:“好,好,好。”

胡老太爷这么说,自然代表肖远猜对了。

朱商微微点头,将手中折扇抛给肖远。

这个天青釉玉壶春瓶他收藏了许久,瓶子的质地和形态都是他所钟爱的,此次专门从苏州带过来作为贺礼赠于胡老太爷。[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他有许多藏品,也带肖远看过,与天青釉玉壶春瓶相似的藏品也有不少,肖远却直接猜出来他送的贺礼,难不成肖远识人心的本事超过他了?

寿宴热热闹闹地进行,人们吃饱喝足各自离去。

许家一行人回去后,吕氏留了许倩在屋中,问她:“四娘,今日是怎么了?”

语气中是少有的严厉。

“不知。”许倩做了亏心事,不敢多言,怕被吕氏察觉到什么,故此打定主意要一问三不知。

吕氏心中微寒,她今日在宴席上打哈哈护了许倩,许倩却依旧是这副态度,实在让人心痛。

“吴娘子是你的师傅,你怎能不尊敬她,反而质疑她拿了府上的帕子?”

许倩原本是垂着头的,此刻抬眼看了吕氏,又急忙收回目光,一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上,沉默片刻才道:“娘,儿确实认出那是府上的帕子,可其上的绣样却不是府中人所绣的。”

“你知道许府每个人的女工?为何如此断定?”

今日吴娘子说那是许诺的手帕后吕氏着实着急了一番,万幸后来事情有变,出现在席间的并非是许诺那绣的糟心的帕子。

她是许诺的母亲,又对许诺十分关注,许诺的女工有木有进步她最清楚,故此也知吴娘子那些话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圆场。

她瞧出吴娘子今日行为有异,早作了辞去她的打算。

今天寿宴上发生的事情有联系,只缺一个点吕氏便可将其联系在一起,知道真相。

故此希望许倩能实话实说。

“儿,儿虽不知府中人的女工水平,却也瞧得出那个帕子绣的有多精妙,就算是吴娘子自己,也很难绣出那般传神的蝴蝶。”

许倩生怕吕氏追究,一边说一边小声哭泣,顺势想将话题引开。

吕氏是思路没有丝毫受到干扰,黑着脸道:“四娘,从小到大,我可教过你礼仪,你可记得行礼时那只手在上?”

“儿记得,双手手指相扣,放置左腰侧,弯腿屈身,右手在上。”许倩含着泪说道,她明白吕氏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过去从未在宴席上出过这种错,可今日实在是情况不同,她过于激动了。

“可否学过《论语》,可否记得‘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吕氏原本就不是江南女子,即使说话温柔也没有软糯之感,反而字正腔圆,声音稍稍提高,便显得有气势。

许倩一听,顿时停住了哭声,抬头茫然地看着吕氏,心中突然紧张起来,慌乱的好似抓不住任何漂浮物的溺水之人。

过去只要她哭,吕氏很快就会温柔地安慰她,如今,哭根本没用,反而惹得吕氏更不高兴。

许倩定了定心神,往前移了半步,趴在吕氏的腿上道:“儿不该在席间乱讲话,母亲,儿错了,可是今日之事也不全是儿的错啊。”

吕氏闻言,原本抬起来要扶许倩的手又收了回去。

这个孩子,早已变了。

这厢许倩在一边道歉一边抹眼泪,许诺则早已点了灯,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

自从接了朱商的那两块烫手山芋后,许诺没有一日消停过,这几日竟是比她前世连夜加班还要忙些。

等她和各个管事都碰过头,掌握了朱商这些年经营的生意后,才真正意识到朱商到底给了她什么。

他短短几年能有如此大的产业,称之为商业天才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她如今年纪不大,可在和那些掌事见面时,她没有掩饰自己原本的气质,有自己的想法,说话做事也成熟老练。

那些掌事对她的态度自然而然由最初的怀疑不服气转换为认同。

四月中旬,许家已经开始为许倩的及笄礼做准备,许倩也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小圈子。

这日日头正好,她与吕氏说想出去瞧瞧首饰,吕氏许了,又安排了李嬷嬷随着她。

许倩去挑选了几件发饰后,便想让李嬷嬷回去。

“嬷嬷,你出来半日了,回去陪母亲罢,我去朋友家中与她说说话。”许倩上了马车,立刻转过身拦住要上车的李嬷嬷。

“四娘子,夫人让我出来陪着你,我怎能先回去,我陪你过去便是。”李嬷嬷双手叠在一起如此说道。

许倩打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沉着脸道:“李嬷嬷,你不过是许家的一个下人,虽然年轻时是母亲的奶妈,可到底还是下人,我在你面前说话竟是不管用了吗?”

李嬷嬷没想到许倩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刚要沉声说话,就听许倩道:“马夫,快走。”

马夫看了李嬷嬷一眼,面有难色地驾车离去。

李嬷嬷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默默地摇头,招了招手便有两个穿着劲装的年轻人过来。

“跟紧四娘子,看她去了哪。”(未完待续。)

195 不安

许倩乘坐的马车先在闹市兜了一圈,随后便驶向一条偏僻小道,车缓缓前行,便到了宁王府一个偏僻的侧门。[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一个月前,许倩初回汴京,便是由佳仁县主的人送到这个门的。

她戴好帷帽后下了马车,让车夫去巷子外面停车,自己则叩门。

不久,一个小小的婢女打开门,怯懦懦地伸出头,大眼睛在许倩身上转了一圈,小手扶着门框,谨慎地问道:“你是谁?”

许倩皱眉,她早已给佳仁县主递了口信,说今日会来宁王府点茶,佳仁县主竟是没派人在这里候着!

小婢女睫毛很长,眼睛一眨一眨,好似葡萄一般,她还想说话,身后伸过一只手将她拽进去,她叫了一声,从门的间隙可以看到她摔倒在地。

“你是谁?来做什么?”

将小婢女拽倒的女子将门打开,一脸怨气地看着许倩,语气中有几分不耐烦。

许倩盯着眼前衣着粗陋的女子片刻,将帷帽摘下,轻声报出暗号。

女子一听,面上神色立刻变了,堆满笑容,恭维道:“原来是县主的客人,刚才失礼了,快进来。[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女子弓着腰,伸手做请。

她的袖子挽了起来,使得一截小臂露在外面,粗壮红肿。

显然是宁王府的粗使婢女。

许倩想到佳仁县主是让一个粗使婢女接待她,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立刻不好了。

她跟着女子穿过游廊,便到了佳仁县主的院门外。

女子进院禀报,许倩则站在外面,看着院外的几株杜鹃,有些出神。

“这位娘子,县主正在待客,请你先去院中赏赏花,她见完客自会来寻你。”女子穿着粗使下人的衣物,站在亭亭玉立又装扮精致的许倩面前有些局促,原本挽起的袖子也被默默地放了下来。

许倩一听,瞬间就皱起眉头。

她和佳仁县主约好在这个时间相见,佳仁县主没有安排引路的人也就罢了,怎会接待客人呢?

莫非是有人突然来找了佳仁县主?

心中想着,嘴上便开始向面前的女子打探:“你刚才进去传话,可有听到佳仁县主接待的是什么人吗?”

“听县主身旁的大婢女说,县主见的是一位姓吴的绣娘,似乎是要为过几日的赏花节准备衣物。”女子说话时一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身前搓了两下后又放到身后。

许倩一听,立刻意识到佳仁县主见的是吴娘子。

自上半个月前胡家老太爷的生辰,许倩便将吴娘子视为大敌,如许诺一般的敌人。

佳仁县主竟然为了吴娘子而让她在这大日头下挨晒,什么赏花,分明是欺负人!

许倩瞪着眼,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看得一旁站着的女子不由后退一步。

她心一横,便撇下女子,迈步向佳仁县主的屋内走去。

女子看着许倩的背影,愣在原地,随后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小声提醒:“这位娘子,待县主见过客自会来见你。”她不想被县主骂,不想那孩子被县主扔出去,她要拦住这位娘子,不能让这位娘子进屋。

“我知道。”许倩握着手帕,甩开女子伸过来的手,也不顾门外婢女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

她进屋的时候佳仁县主和吴娘子正谈的开心,二人面上都是满满的笑意。

随着许倩的出现,笑声停止。

吴娘子瞪着眼,不可思议地盯住许倩,佳仁县主面上则是有几丝吃惊。

“四娘,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佳仁县主反应快,伸手示意许倩坐过来,面上笑容无懈可击。

吴娘子见佳仁县主表态,也只得抿嘴笑,话却是一句也不曾说。

许倩曾想坏她名声,她是不会再与许倩打交道了。

许倩感觉今天的事情怪怪的,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有错,冷冷地说:“佳仁,你难道忘了,你约了我今日一同品茶?”

说着话,目光落在吴娘子身上。

佳仁县主一副好似刚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拍了一下手道:“你若不说,我都要忘了,今日正巧吴娘子也在,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茶艺。”

话毕便招手让人抬了茶具进屋。

许倩听了佳仁县主的话,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不情愿。

吴娘子在胡老太爷的寿宴上给许诺添了光彩,只这一条,她一辈子也不想让吴娘子饮用她点的茶。

吴娘子一见茶具,脑中嗡地响了一声,一贯的警觉告诉她,她得走了。

“佳仁县主,许家四娘,我今日也过来许久了,该回去了,你们慢慢品,我先回去了。”话毕理了理衣袖站了起来,向佳仁县主行了礼便要走。

佳仁县主也不强留,说了句路上小心便让人送吴娘子出门了。

待出了宁王府,吴娘子的贴身婢女不由询问:“娘子才刚至宁王府,怎地就出来了?”

吴娘子冷笑一声,道:“我先前觉得佳仁县主今日有些怪,说话总是出神,像是在等什么,后来院里有动静时,她嘴角勾了勾,她以为她的心思没人知道,我认识她这么久,却早已看明白了。”

吴娘子的婢女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吴娘子话中的意思,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不懂娘子什么意思。”

吴娘子不顾发型会乱,将头靠到车壁上,幽幽地说:“不知怎么地,今日我心中慌的厉害,佳仁县主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她明知我与许四娘之间有间隙,却将见面时间安排在一起,显然是有意为之。我本来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想着是许四娘自己跑来的,没想到佳仁县主一招手那婢女就将茶具抬了进来,若不是早早就备好的,怎会这么快?而且若不是她有意安排,许四娘根本闯不进来,早都被嬷嬷拦下了。”

“刚才佳仁县主在许四娘面前的反应,都是装的,她自小生活在这种地方,早都习惯了伪装,许倩年纪轻瞧不出来,我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佳仁县主这么安排到底要做什么?

“县主会不会是让您和那位许四娘子冰释前嫌呢?”

“笑话,我是个记仇的人,佳仁县主不会不知,我不可能原谅许四娘。而且,我看得出来,许四娘也是将我看做死敌了,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下之前的事情。”

吴娘子面上带着几分苦笑,就这样一路和婢女小声交谈着,便回了家。(未完待续。)

196 巧遇

宁王府内,一片宁静祥和。(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此时正值四月中旬,花开得正好,艳丽夺目,怡人醉心。

许倩用佳仁县主备好的茶具点了茶,茶汤上的茶百戏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她近几日心境平复了些,点茶的韵味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可今日遇到了这种状况,她点出来的茶,她自己喝着都不满意。

养尊处优又颇懂品茶的佳仁县主自然能够尝出许倩点的茶不够好,心中想的是许倩差许诺太多了,嘴上却说:“四娘,我许久没品过如此好的茶了,真希望你每日都能过来。”

许倩心中冷笑一声,她可不是婢女,想让她每日点茶,做梦吧。

佳仁县主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茶笼,放在掌上给许倩看。

茶笼是由上好的梨花木做成的,雕刻精致小巧,十分便于携带。

许倩自是懂茶的,看着茶团的色泽,便知道是精品。

“我晓得,你是个心气高的女子,吴娘子当着众人的面那样驳了你的面子,你自是要同她老死不相往来。可她毕竟是教过你刺绣的绣娘,她虽没什么地位,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你的师傅,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说你心眼小,对你的名声也是不好的,丁家可不会要名声有瑕的女子做主母。”

佳仁县主一边说话一边别有深意地看着许倩,说道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更是重了几分。

话说到这里,许倩有些明白佳仁县主的意思了,心中打着小算盘的时候佳仁县主已经将手中的东西往前递过来。[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前几日有人送了我这个茶,我本想今日给吴娘子的,可又想着你,便由你送给吴娘子好了。”

许倩没有犹豫拿在手中,眼中却是多了几分了然。

她是得好好维护自己的名声,去给吴娘子送给茶团不算什么,送个东西又不代表她低了头认了错。

丁郎君才是最重要的。

“多谢县主。”许倩收下茶笼,放在身边便又开始点茶。

佳仁县主垂目看了眼茶笼,眼中闪过一抹晦涩的光,随后使唤身旁的婢女道:“没看到四娘子点茶呢?把茶笼拿起来收好。”话毕拿着帕子用力擦拭了几次手心,用过的帕子则是直接递给婢女让婢女拿了出去。

许倩用心点茶,倒是没去细想佳仁县主话中的意思,却不想这一句话,害得她再也与丁墨无缘。

另一边,被李嬷嬷吩咐跟踪许倩的人已回了许府汇报。

“夫人,四娘子去了宁王府。”

吕氏听罢,一直紧攥的手又捏了捏,面上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点头让人离去。

待男子离去,吕氏转头和李嬷嬷说:“当初我觉着四娘来汴京来的奇怪,她一个小娘子,怎会有胆独自一人上京,又突然出现在老爷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参加的茶人比试中,原本想着定是有人从中使坏,如今瞧着却是四娘自愿的。”

“这一个月时间,四娘已去了宁王府三次,想来当初是佳仁县主帮了她,也不知二人究竟达成了什么共识。”

吕氏知晓许诺、胡灵、吕九娘三人和佳仁县主有矛盾,如今许倩和佳仁县主亲昵,联系到去年苏州发生的事,她不得不多想。

许倩和佳仁县主很可能是因为都与许诺有间隙,才成为朋友。

李嬷嬷叹了口气,看吕氏的目光中有几分心疼,道:“夫人,不要伤心。六娘子如今过得很好,不缺庶姐,而四娘子机灵,虽是和佳仁县主接触,却也不会吃了大亏。”

佳仁县主最善“借刀杀人”,无论何时都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王八娘被佳仁县主利用得体无完肤,吕氏担心许倩也会被佳仁县主利用。

“我向老爷问了多次,他总说不要我为此担忧,可我没法看着在我身旁长大的孩子成了如今这样。”

许谷诚早在许倩来京城是就让夙夜去查了,佳仁县主虽然做的隐蔽,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夙夜查了几日便给了许谷诚一个确切的答案。

几日后,许诺换了男装出门见刚从南方赶来的钧窑大掌柜。

为了显示成熟干练,她特地挑了件颜色深重的锦袍,腰间坠着墨玉色的玉佩,乌发也用玉冠束起,一身男装的她负手而立时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韵味。

许诺今日出门带的是春棠,因今日要见大掌柜,春棠也着了男装。

春棠是第一次扮男装,走路时都有些拘谨,担心自己坏了许诺的事。

担心归担心,她在酒楼包厢真正见到钧窑大掌柜时,跨步束手站在许诺身后,下巴扬起一脸严肃,倒是没乱了方寸。

二人从酒楼出来,许诺正夸春棠今日做得漂亮,就听到不远处有嚷嚷声。

许诺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可这声音她实在是熟悉。

拉着春棠挤入人群,便看到身着男装的胡灵站在马车上,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插在腰间。

大声道:“是马眼瘸了,还是你们眼斜了,我的车好端端停在路边,你们就撞了上来,若不是我这马车结实,我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吗?”

许诺看到胡灵“得礼不饶人”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就弯了起来。

“我受伤了倒是不要急,重点是我车里还有一位小娘子呢,她若受了伤,看我不抽你们个落花流水。”

胡灵刚才刚要上马车,就有一辆马车撞了过来,若不是她身手好,早都被撞倒在地上了。

话音一落,对面的车上便下来一个年轻男子。

他十五六岁的模样,青衣乌发,穿戴简朴,容貌并不出众,神色也十分平淡,通身气度极为内敛。

年轻男子站定,对着胡灵拱手道:“这位兄弟,某的车夫刚才饮了酒,这才没控制住马车,实在是得罪了,若有冒犯,某愿挨鞭。”

胡灵没想到对方直接认了错,准备好的话一句也没得说。

沉默片刻后才道:“我的人因为你车夫的过失受了伤,你以为是你挨一鞭子就能低得了的吗?”

她喊话前问过车内的吕九娘是否有受伤,吕九娘似乎是撞到了肩膀,却是不严重,不过严不严重是她们说了算,不能让这种人在汴京的大街上为所欲为。

年轻男子一听,立刻上前一步,同时道:“若车内有人受伤,我认得一位神医,可带你们前去医治,一切责任由我承担,绝不逃避。”

男子声音很轻,话却说得极为真诚,掷地有声。

胡灵挑眉问道:“你承担?你是谁啊?能承担的了吗?”

-----(未完待续。)

197 西京洛阳

“在下姓宋名祁,字子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年轻男子没有任何遮掩,拱手行礼,报上姓名。

胡灵觉得这名字耳熟,垂眸向地上一瞧,猛然想起这不是宋家兄弟里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宋祁嘛!

原来是宋小郎君啊。

宋祁为人低调,性格内敛,原本就不怎么出众,胡灵只在宴席上远远的见过他,一时没认出也是正常。

胡灵脑瓜也是聪明的,认出宋祁后,自然知晓他口中的神医是何人了。

不是纪玄还能是谁?

“好,既然兄台如此坦诚,我自不会辜负你一片好意,走吧。”

胡灵瞧着宋祁没认出她,便起了玩弄的心思,顺势答应了下来,手里的鞭子也快速收入袖中。

马车内的吕九娘闻言有些着急,她刚才不过在车壁上碰了一下,本是没什么大碍,若是去见了医者,免不了瞧出她是装病的,这么做违反了她处事的原则,胡灵也会被按上一个讹人的名号。

她掀开车帘,看了胡灵一眼,小声道:“三娘,我无事的,我们回去吧。”

“放心,我不讹他。”胡灵知道吕九娘担心什么,扭头如是说道。

宋祁报出名讳时,自小随着吕夷简长大的吕九娘自然知道他是何人,甚至可以诵出他做过的比较出众的诗句。

父亲多次在她面前夸赞过宋小郎君,她也好奇过是怎样的人能得了父亲的赞扬。

不想今日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

和胡灵说完话,吕九娘往前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宋祁。

而宋祁也正往她的方向看。[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和父亲描述的一般无二,满腹才华却内敛的如冬日寂静的雪,无声无息地将整片山河覆上白色。

宋祁往吕九娘的方向看,是想看看车内人受伤的程度,却不想看到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娘子,眼睛明亮深邃,安静平和。

他眼睛亮了一瞬,随后点头向吕九娘打招呼。

吕九娘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娘子,不会因为一个对视红脸,大方地笑了一下便退回车内。

几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同往纪玄的住处而去。

许诺看他们乘车离去,拉了春棠到巷口,乘上马车也尾随而去。

这个季节西京洛阳的牡丹开得正好,无论是汴京城的郎君娘子,或是应天府的年轻书生,都想去西京一赏美景。

应天府书院更是破天荒地休了三日假,特地让书院中的老师和书生去西京赏花作诗。

许平逸、纪玄、宋家兄弟几人为了去洛阳赏花,昨日休假后连夜赶回汴京,明日便都要去西京洛阳赏花了。

三辆马车依次在纪府门外停下。

胡灵第一个跳出马车,一下车她就看到了许诺的马车,双手环在胸前等着许诺下来。

微风拂过,额前的碎发被吹起,发梢划过眼睛,胡灵不由自主地闭了眼。

胡灵闭眼时许诺正好掀车帘出来,看着一脸惬意的胡灵,许诺只觉得胡灵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样子真是美呆了。

待胡灵睁开眼,许诺笑盈盈地说:“刚才我都看到了。”

胡灵一听,腮帮子鼓起来,抬着下巴问:“专门看我笑话不是?”今日的事,想起来是有些窝囊的。

“怎么会,只不过和你想到一处了,一起去赏花吧。”许诺笑道,她迎着阳光站立,一双桃花眼被笑成了两道月牙。

吕九娘也在此刻下车,对着许诺唤了一声六娘,随后面有难色地和胡灵说:“三娘,何必跑来这里,好不尴尬。”

“九娘,平日最数你脑袋好使了,今儿怎么转不过弯呢?六娘都晓得我的意思了。明日你我都要去西京,大家正好凑在一处商量商量,看能否结伴而行,倒不是专程跑来讹宋家小郎君。”

胡灵耸耸肩,小小得意地看着吕九娘。

吕九娘听罢,恍然大悟,点头表示赞同。

宋祁下了马车,看着三人,先是认出了女扮男装的许诺,随后听到吕九娘称呼胡灵为三娘,便意识到先前拿着鞭子的是女扮男装的胡家三娘。

胡灵看了眼已然明了事态的宋祁,笑道:“子京兄明日可去西京游玩赏花?”

“胡三娘子有礼了,叫我宋二郎便可,某此次来汴京,自然是要去洛阳的。”宋祁躬身行礼,如此说道。

他先前没认出胡灵,有些失礼,故此行了半礼算是道歉。

太常寺丞,也就是晏殊此次给应天府的师生休了三日的假,自然不是白放的,是让他们观花后附上诗词,从中选出最优者。

晏殊选出的最优者,某种意义上也值得得到其他人的肯定。

没有哪个学子不想得到这份肯定。

西京,宋郊必然会去。

纪玄出门看到众人,先是一惊,得知几人来意后道:“先进屋吧。”

到纪府后几人先给纪家的长辈行了礼,随后就去了花厅,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胡灵性子活泼,席间基本就是她在说话,此刻正和纪玄说刚才在集市上发生的事,道:“我当时真是想拿着鞭子抽那马车里的人的,不想宋二郎君直接出来道歉,弄得我好不尴尬,手里的鞭子是收也不是抽也不是。”

“是某思虑不周,让胡三娘子尴尬了。”一向内敛少言的宋祁竟是附和着胡灵的话开了玩笑。

此言一出,惹得哄堂大笑。

宋祁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几盏茶下肚,几人便协商好明日辰末在纪府门外集合,再一同向洛阳而去。

第二日,随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汴京城城门打开。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出去,不曾间断过。

每年到这个时间,汴京城一多半的权贵都会异步西京,今年同样如此。

阳光洒在街道上,街道巷子的青石板反射出晃眼的光。

许诺今日上着粉色的碎花褙子,领口袖口是黛青做底,绣着粉色的回字纹路,下穿鹅黄色六幅长裙,裙子上没有任何花纹,简单干净。

她发上簪了两支玉簪,额上贴着最简易的牡丹花的花钿,一张素脸因为一枚小小的花钿显得生动起来。

和许诺同车的是胡灵吕九娘二人,三人说说笑笑,一路上不曾停过。

胡灵今日穿着青色的褙子和火红色的长裙,眉间叶状的花钿妖娆红颜。

吕九娘则是穿了白衣桔裙,发髻两侧插了金梳篦,脑后簪了一套红宝石的小簪,耳上坠着珍珠耳坠,这样的装扮为她增添了几分淑雅。

许家二兄弟、纪玄还有宋氏二兄弟都骑着马,随着她们马车前后。

车内少女欢笑,车外少年亦是谈笑风生。

风光好,人亦美。

--(未完待续。)

198 落花

天空碧蓝如洗,整片天空没有一朵云彩,只有几只鸟儿偶尔飞过。[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五马一车,走得倒也快,于午初时分抵达洛阳。

宋家在牡丹园不远的地方有座宅子,宋郊早先已邀请了众人去宋家过夜,故此到了洛阳后一行人没有任何停顿,直径去了这座宅子。

宋家这座宅子本是为宋郊宋祁兄弟二人入读国子监准备的,如今二人去了应天府书院求学,这座院落自然是空了起来。

马车在门外缓缓停下,许诺三人相继下车,便见骑马的几人已站在门前等她们了。

今日太阳有些烈,胡灵一下车便道:“西京的日头比汴京城还要好些,可别把花给晒蔫了,到时候你们几人作诗岂不是都要写‘晴空日烈花落兮,悲哉,悲哉,无趣兮’?”

“三娘子真会开玩笑,西京有专门栽培牡丹的人,就算日头再烈,这些花也断不会有任何闪失。这场牡丹盛宴,必会顺利进行。”

宋郊听了胡灵急性做的一句诗觉得十分搞笑,很不赞同,便直接反驳了回去。

纪玄知道胡灵的脾气,指不定一个不好就要炸了,急忙站出一步道:“伯痒兄,胡家三娘不过是玩笑话,不必当真。”

宋郊失笑。

是啊,一个小娘子,一个只懂使鞭子的小娘子又懂些什么呢?他不能和她认真,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宋大郎自知她说的是玩笑话,否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佳仁县主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站在宋家宅子的门内,显然是先于许诺等人到的。

佳仁县主因为身份高贵,并非和许诺这些未出阁的娘子一般穿着褙子,而是穿了大袖。

她今日穿着鲜红色的大袖,其上绣了粉色的牡丹,领口则用金线绣了祥云纹,整身装扮十分正式,显然是为明日观赏牡丹准备的。

除了华丽的着装,佳仁县主盘的精致的乌发上更是镶满金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许诺暗想,佳仁县主若穿着这一身站在阳光下,势必晃得人睁不开眼。

大家是去赏牡丹还是赏她佳仁县主?

许诺看到佳仁县主后除了吐槽佳仁县主略显高调又没品的衣着外并没什么惊讶,却在看到一旁的许倩时皱了眉头。

许倩却是装作没看到许诺一般,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

“那要怎样?”

胡灵没料到佳仁县主会出现,面上先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随后嘲讽一笑,拨开吕九娘拦在身前的手,往前一大步,昂着头看着还站在门内的佳仁县主。

胡灵和佳仁县主互相看不顺眼,此刻更是互不退让。

佳仁县主向前一步,跨过门槛,冷哼一声,道:“不管住你这张乌鸦嘴,日后惹了祸,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你说什么?”

游玩原本是高兴事儿,可此刻遇到佳仁县主,胡灵的兴致瞬间就没了大半。

越不想碰到的人,越是往她眼里钻。

她多的话也不说,直接就抽出鞭子。

鞭尾打在地上,啪地一声响,震地佳仁县主捏紧了手。

佳仁县主今日有意要惹怒胡灵,却不想胡灵近年来脾气不减反增,才两句话就抽出了软鞭。

许诺瞧出佳仁县主居心叵测,一把抓住胡灵的手腕,半开玩笑道:“着急什么?一路上舟车劳顿,很累了,给县主行了礼我们便进屋去休息吧。”

胡灵心中反驳:我连骑两日两夜的马都不会累,如今只是坐了半日的车又怎称得上舟车劳顿?

众人闻言急忙向佳仁县主行礼:“见过佳仁县主。”

行过礼,除去宋郊,其余人都快步入内。

佳仁县主身旁一阵风过,她眼皮子跳了两下,许诺这么做明显是不把她当一回事。

她扭头看了一眼离去的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许平逸身上,直到他穿过游廊转到旁院看不到后才收回目光。

“佳仁县主,宋某不知您大驾光临,刚才失礼了。”

宋郊作为主人,如今也并不知佳仁县主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府宅中。

他虽来京城不久,却也知道宁王府的佳仁县主和胡将军家的三娘子不和,一见面就是火炮,势必会闹出点动静。

若知道佳仁县主要来,他自然不会再邀请胡灵,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是我没提前与你讲清楚,想来丁四郎先前是同你说赏花时要带两位朋友来你的宅子吧,便是我与许四娘了。”佳仁县主恢复了一个贵女的形象,说话时温婉淑雅,好似刚从找胡灵茬的人不是她一般。

宋郊与丁墨是好友,丁墨前来洛阳赏花,宋家的宅子距离牡丹园近,宋郊便邀请了丁墨。

“寒室简陋,还望县主莫要见怪。”

宋郊一听就明白了,事到如今也不能让哪个人出去,只好将二人的住处安排的远一些。

佳仁县主赏花下榻宋家的宅子,某种程度上也算作是好事,宋郊心中是高兴的,故此毕恭毕敬地接待了佳仁县主一番,亲自带她在府中游览了一遍。

胡灵回到房中依旧是气鼓鼓的,鞭子在手上绕来绕去许多圈,勒得手腕都红了。

“早知她来,我宁可不来西京,牡丹花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蹴鞠有趣呢,若不是朱北江被人请了过来,我真不稀地来。”

许诺道:“何必让她毁了你的好心情,你可知道,佳仁县主和许倩都是我不愿见到的人,我怎么没和你一般发火呢?”

胡灵捂住耳朵不听,只大喊道:“我没你那好脾气,否则我这鞭子也不会半月换一次了。”

“我哪里好脾气了?”许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她看似脾气好,只是为了配合许家六娘子这个身份伪造出来的,若真有人惹了她,她就算掉一层皮,也要让那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许诺不再管胡灵,先唤了七月出去打探消息,随后便与吕九娘讨论一些吟花的诗词。

吕九娘饱读诗书,人文地理都很是通透,诗词绝句更是十分精通,许诺每每与她谈论文学上的东西都觉得所学颇多。

二人说着说着就谈起了胡灵早先在宋宅外说的话。

吕九娘斜靠在榻上的凭几上,道:“于其用蔫花,还不用落花,意境韵味都是好了许多。”

“说起落花,我倒知道一首以落花为名的诗,很是精妙。”许诺说得尽兴,双手一合就要诵读。

吕九娘听了,顿时来了精神,身子坐直,满心欢喜地等着,却迟迟不见许诺开口。

“六娘,怎么了?不该是忘了吧。”

许诺怔了一下,随后道:“原本是记得滚瓜烂熟,刚才太激动,刚要开口就给忘了。”

“真是给忘了?你啊,我本还想听听是怎样的诗,能让你这么夸赞。”吕九娘失笑摇头,之后便另起了话头,说起了别的事。

许诺刚才并没有忘记那首诗,反而记得清清楚楚。

可就在张口的那一瞬间,才记起这首诗她诵不得,也为此出了一身冷汗。

原因很简单,她记得的《落花》不是旁人所做,正是宋家小郎君宋祁。

《落花》:“坠素翻红各自伤,青楼烟雨忍相忘。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沧海客归珠有泪,章台人去骨遗香。可能无意传双蝶,尽付芳心与蜜房。”

她早先在一些宴席上用过古人所创的诗词,可那些诗词都在后世几百年才出现,她用了也就用了,不会影响后世诗词的发展。

可《落花》却是宋祁几年后所作,她今日若在吕九娘面前诵出,以吕九娘惊人的记忆力,几年后宋祁做出此诗,势必会引得怀疑。

万幸的是她没说出来。

只是,以宋祁现今的脾性,许诺实在想不通他之后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出这等凄悲的诗句。(未完待续。)

199 心灵手巧

半个时辰后,七月回到屋中,她如今被许诺教得已经是打探情报的高手了,出去一圈便将情况问得清清楚楚。[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行过礼后便快速说道:“娘子,丁四郎君的书童说前几日他们郎君原本是要与两位往日的旧友同来宋府,共赏牡丹,昨日却突然差人给那两位友人带了口信,说另给他们安排了宅子,今早则去了宁王府接了佳仁县主和四娘子,三人一起来的宋宅。”

一直在旁边鼓捣软鞭的胡灵一听,立刻凑了过来。

下巴微微扬起,斩金截铁道:“佳仁县主放着宁王府好好的别院不去住,反倒让丁墨带她来这里,肯定不安好心!”

许诺点头,让七月出去后倒了一盏茶给胡灵:“喝茶吧,莫要气伤身体。”

胡灵向来是个心宽的,什么事儿也不操心,待人也十分宽容,唯独和佳仁县主是死对头。

她接过茶盏一口喝尽茶汤,咣地一声将茶盏按到凭几上,道:“六娘,我知道你最是聪明了,无论她佳仁县主是要做什么,你都得想办法帮我拦着,不能让她祸祸人。”

“就这么确定她是不怀好意,说不定是特地来与你和解的?”

许诺一边点茶,一边一本正经地说话,看似很认真的样子,实际上却在极力地憋笑。

“别逗我,我还不知道她,一天到晚除了算计陷害人,别的她是不会做的。”胡灵说着话,气的将斜靠着的凭几都推开了,茶盏随着凭几的晃动转了个圈,险些跌落在席子上。

吕九娘将凭几扶回去,拍了拍胡灵的手,道:“我先帮你分析一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还是九娘待我好。”胡灵点点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吕九娘。

“丁墨是昨日突然改了主意,要带佳仁县主来宋宅暂住两日,但他没有改变决定的原因,多半是佳仁县主要求的……佳仁县主定然是从许倩那里得了你我几人要来宋宅的消息,她或许是对我们三人怀恨在心,或者是因为许大郎也会来宋宅。”

吕九娘最擅长分析,她父亲吕夷简在应天府任职处理过的案子她都分析的来,佳仁县主的小心思完全不在话下,几句话就说得胡灵心服口服。

佳仁县主欣赏许平逸,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她完全有可能是为了接近许大郎而来。

毕竟平时见面不是在赴宴,便是在宁王府,她想多与许平逸说话的机会都没。

京城中女子,哪个不仰慕许家大郎的风采,不对他一双妙手赞不绝口,可佳仁县主的喜欢,却怪得很。

许诺对此的解释是,佳仁县主有着高高在上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腆着脸对男子示好,她在等着许平逸向她示好,甚至是求亲,可到时候她答不答应这门亲事又要另当别论了。

许诺夜间亲自去佳仁县主住的地方看了一圈,又绕到去许平逸的屋外蹲了会,没有发现异常才回来。

入睡前更是叮嘱胡灵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在牡丹花宴上和佳仁县主起冲突。

虽然她没有像胡灵一样一口咬定佳仁县主此行不怀好意,可心中的提防警惕却是一刻也没停过,尤其是前些日子通过朱商转给她的人脉得到许倩早在来京城前就归属佳仁县主的消息,更是让她认定佳仁县主在谋划着什么。

第二日一早,许诺是第一个醒来的,她穿戴整齐后便随着春棠去叫醒还在梦乡的胡灵。

胡灵出门在外向来是不带婢女的,只有外出小住,需要婢女帮忙梳头打扮才会带上一个。

如今和许诺一同出门,即使是小住,也不带婢女,只说要蹭春棠两日帮她梳头。

“胡娘子,你醒来了。”

春棠见胡灵已经坐起,盈盈上前矮身行礼,而后便招手让两个婢女拿了洗漱的东西进屋。

胡灵是习武之人,有人靠近她自会有所察觉,刚才迷糊中听着脚步声熟悉,便知是许诺来催她起床了。

春棠刚给胡灵梳好发,吕九娘的婢女就跑进来说:“春棠姐姐,我们娘子等着你呢。”

“好,我这就过来。”

春棠笑着给胡灵配好发饰,便施礼告辞转身走了。

她向来心灵手巧,许诺的衣物以及每日首饰的搭配,无一不出自她手,吕九娘素来懂得这些,自然不会浪费了让春棠梳发的机会。

早膳用罢,许诺一放下箸就笑着说:“春棠,真怕你被人给抢走了,日后得少带你出门了。”

吕九娘原本在漱口,听了许诺的话,呛地咳了两声:“六娘,我先前确实和春棠说过此话,问她是否愿意来吕府,可这丫头认定你了,只是摇头说不敢。”

三个人说说笑笑,不一会许平逸许平启二兄弟便过来了。

许平逸一身白衣,领口绣着回字纹,头发用玉冠束起。

最简单不过的穿戴,在他身上,却衬得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心情都不错啊,走吧。”他满面笑容地进走来,又弯着腰伸手做请,看得三个花样少女眼都亮了。

他身后的许平启则是穿了一声褐色锦袍,头发也束起,却没有用玉冠,只是用了锦带,腰间配了一块菱形墨玉,玉上的络子不太规整,显然不是熟手打的。

“六姐,四姐已在前厅候着了。”许平启无视三人,如此说道。

许诺回过神来,急忙站起,道:“快走吧,让大家都等我们可就不好了。”

可到了前厅,却发现别无旁人,只有他们五个。

“二郎,你竟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许诺没想到许平启会诈她,捏着拳头就过来了。

许平启不为所动,嘴唇开启道:“若是不这样说,你们恐怕要劝大哥喝一盏茶再过来,到时候必定会迟到。”

许诺明白许平逸说得有理,拳头却还是在他额上顶了两下。

许平启一脸淡然,不对许诺幼稚的举动做出评价,倒是许平逸笑着让许诺不要计较。

许诺摇头,大哥果然如二郎所说是“缺心眼”,她分明没有生气,更是没有计较,只是同二郎玩玩,大哥却看不懂。

还是二郎心思稳重些,许多东西不用说他就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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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脑袋发热看了一集琅琊榜,然后就停不下来了,确实是良心剧啊,很好看。

小剧场:

许平逸:二郎,你竟说为兄缺心眼?

许平启:大哥,都是六姐乱讲的,我怎会说这种话?

许平逸:想来也是。

许诺:大哥,你知道的,二郎他素来腹黑,不要被他骗了。

许平逸:六娘,你眼中的为兄很容易被人骗?

许诺:(摇头,心中默默说,是的,不单很容易被骗,而且确实缺心眼)大哥,你长得如此好,不会有人忍心欺骗你的。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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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逸是那种对相信的人无条件信任的人,对不相信的人时,就能恢复许家人的聪明了。(未完待续。)

200 死得蹊跷

一行人到牡丹园时不过辰末,这个时辰入园的人并不多,他们寒暄几句也各自分散去赏花。[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许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牡丹,远远望去,只觉这片牡丹园中花蕊连绵不绝,又姹紫嫣红惹人眼球;近观后才知其妖娆华美,馥郁盈香。

早晨阳光正好,均匀地洒在花蕊和绿叶上,更衬出牡丹的艳丽和富饶。

一个时辰过后,牡丹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来过牡丹园数十次的吕九娘便带着许诺胡灵二人去了园中深处的一座亭子内歇息。

这座亭子不大,四周的花没有她们先前赏花的那些地方密集,却都是白色,一眼看过去,便不舍得移开目光。

“去年来这边赏花时发现的好地方,你们觉得如何?”

吕九娘早已让人在此备好了茶水,坐垫凭几更是一应俱全,此刻站在亭子中央,颇为自豪地介绍着自己发现的宝地。

“确实是赏花的好地方,牡丹园这样热闹的地方竟能寻到如此清净的处所,真是难得。”

许诺入席落座后淡淡一笑,如此说道。

她今日穿了一声青绿色的褙子,其上绣了芙蓉花,本就是一副清婉的装扮,如今浅笑怡人,真真是美如画。

见许诺从婢女的手中接过汤瓶和竹策,吕九娘便示意在亭中伺候点茶的婢女出去,将茶案移到许诺身前,道:“牡丹园这种地方,就适合点茶赋词,想来此刻不少人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做诗赋词吧。[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她说的自然是前来牡丹园的应天书院学子。

“我们也去瞧瞧吧。”胡灵一盏茶都未下肚,已经作势要站起来了。

吕九娘一把拉住她,硬塞给她一盏白水,道:“不着急,今年晏殊大人既然给应天书院的学子出了这么一道题目,后续必会亲自前来评判,你这会子出去,也听不到什么好诗词也就罢了,却是既挤又热,晚些时候再去,便都是留在最后的精品了。”

胡灵一听,想着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又坐了下来。

三人品了茶,又吃了些许点心果腹,才意犹未尽地从小亭离去。

待走到牡丹密集的地方,便看到本该满面笑容的人们,都是一脸恐惧。

许诺顿时紧张起来,警惕快速地观察每个迎面过来的人的表情。

“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吕九娘在许诺耳边小声说道。

许诺点头,随后眼睛一亮,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同时喊道:“大哥!”

看到许平逸行色匆匆又一脸严肃,许诺没有多想就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

“吴娘子突然死了。”

许平逸平日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肆意风流,似乎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如今却表情严肃,嘴唇紧抿,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大表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吕九娘和胡灵也过来了,三个人将许平逸围住。

许平逸越过她们三人的头往远处看了一眼,道:“你们都是未出阁的娘子,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先随我去待客的厅子里吧,刚才发生了什么稍后会告诉你们,边走边说。”

许诺点头,身子侧开,不再拦着许平逸,随他而去,便听他道:“胡娘子午前和几位夫人饮茶,不过喝了两盏,突然就倒在地上,万幸纪五郎就在不远处,他被请过去给吴娘子瞧病,却发现吴娘子早已断气了。可吴娘子年纪不大,身上又没有伤病,突然就死了,实在蹊跷。我原本就与五郎在一处,便写了书案让人给西京知府送去了,此事如此蹊跷,必须要查一查。”

许诺闻言,脑中瞬间想了许多,嘴上却只是问:“吴娘子当时饮茶的花厅此刻还有人吗?”

如果死得蹊跷,肯定是被人害死的,那么饮茶的花厅就是案发现场。

既然是案发现场,必然要尽量保持原样,不能让人破坏,否则线索很容易被毁掉。

“没有人了,几位夫人得知吴娘子死了后都不愿待在那里,之后有几个不害怕的小儿郎要过去看,我都拦着了。”许平逸一脸认真,话语间又有些无奈。

许诺急忙点头,道:“大哥真是明智,可有写信给汴京?”

“有,给舅舅写了信,也给吴娘子家中写了一封。”许平逸见许诺面无表情,以为她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了,急忙弯起嘴唇,露出一个笑,道:“六娘莫怕。”

许诺心中一暖,仰起头看着许平逸,嘴角轻翘,也回给他一个笑容,道:“大哥,我不怕。”

今日牡丹园中不知是来了多少个年纪正好的年轻郎君,人人都有颗争强好胜的心,有抱负,有理想。

可是,如今,却只有她的大哥一人愿意背负这份责任,出面解决此事,并且做出了正确恰当的反应。

许平逸原本向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愿踏进朝堂半步,后来为了许诺改变心意,决定参加科举。许谷诚一直担心他随遇而安的性子不适合为官,若看到此刻颇有担当的许平逸,必不会有往日的担忧。

“好。”许平逸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却发现身旁的三个人不见了。

他回头,便见许诺三人还在原地站着。

许诺不急不缓道:“大哥,我想过去看看,不会打扰官府的人的。”

许平逸皱眉,目光中露出犹豫之色。

“大哥,我们不会乱来的,你若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们过去。”许诺看了胡灵吕九娘一眼,说出了她们的请求。

她本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可吕九娘刚才死命拽着她的袖子不让她往前走,她便知道吕九娘是非去现场不可的。

或许是随着吕夷简见多了各种事故,吕九娘这个汴京城最标准的贵女对案发现场没有惧怕,反而有一种探索精神。

许平逸一次拒绝不成,两次拒绝不成,最后只能从了。

四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吴娘子先前饮茶的花厅,只见外面稀稀落落站着几个人,却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郎君,没有一个娘子,许诺三人出现后便显得十分显眼。

许平逸感受到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这里,咳嗽一声道:“你们若要看,在外面看便可,不要进去,我先去问问纪五郎情况。”

吕九娘一听,大喜,道:“好,表哥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们随意瞧瞧。”(未完待续。)

201 纸上谈兵

许平逸走后,三人直奔花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看似走得平稳,脚步却迈得极快,眨眼间就到了窗外。

吕九娘推开半扇窗,侧身站立,将花厅内看了一遍,柳眉轻蹙:“六娘,只在外面看,并不能瞧出什么不妥。”

她往日陪着父亲吕夷简分析过许多案子,可都是父亲寻好线索,整为文案后她从字里行间寻找端倪,推敲案情。今日有机会亲自勘察案发现场,自然不能错过,这才任性地拽着许诺来了现场。

许诺听后,沿着墙往前走了几步,待到了最后的一个窗户才停下来,在花厅的茶案上盯了一会后转身,和吕九娘对视了一眼,道:“是的,现场很整洁,这么一看,似乎觉得是我们想太多了。”

许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沉重,显然对此有很大的疑虑。

二人对视一眼,让胡灵在外放风,便悄声进了花厅内。

许诺前世是特警,不知勘察过多少次案发现场,对此也有自己的套路,很快便从花厅出来。

吕九娘不久后也从屋中出来,脸上是比先前更多的困惑,还有淡淡的失望。

她过去的推断全部是从文案中得出的,就算推断出真相,也只是纸上谈兵,靠的还是旁人在现场勘查出的线索。她刚才在花厅中细细看过一遍,几乎什么也看不出,更不要说写出有理有据的文案出来了。

一团糟!

许诺知道吕九娘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九表姐,莫要心急,你是第一次接触案发现场,找线索还原场景这些靠的是经验,定是要慢慢摸索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吕九娘缓缓摇头,声音中竟有哽咽之意,道:“六娘,我自小就喜欢同爹爹一起看各种案子的文案,有时推断出结果爹爹便会夸赞我,我曾央求他带我一起去现场,他总是不许,说我只懂从文字断案,去现场顶不了什么用。”

许诺轻声应答,顺势挽住吕九娘的手,带着她往许平逸去的地方而去。

“我一直不信父亲的话,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证明自己而已。如今,我找到了机会,亲自到了现场,却什么也看不出,两眼发晕,找不到任何突破点的线索。可见,我过去过于自信了。六娘,你说这种事要靠经验,慢慢摸索,可我一个深闺的娘子,又哪有机会多次踏入案发现场……”

许诺听罢,轻笑一声。

吕九娘疑惑地看着许诺,许诺则捏了捏她的手臂,道:“你着急什么,突破点又不一定在案发现场,我们还有证人。”

“何意?”胡灵在一旁走着,听后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吕九娘却是明白了,问:“六娘,你身说和吴娘子一同饮茶的夫人能提供隐形的线索?”

许诺点点头,对吕九娘一点就通的反应很是满意,道:“自然,死人不能说话,我们可以验尸,还可以问问和她死前在一处的人,问问她们,她今日有何异常。”

“好,那我们快去吧。”吕九娘心中既疑虑又感慨,当即忘了去想许诺同样是深闺的娘子,也没有她随着父亲断案的经历,却对这此很是熟悉,甚至是擅长。

她们刚走近,就听到呵斥声:“你们把我们困在这里做什么?吴娘子自己死的,与我们又有何干,待官府的人来了,让他们去查便是,我们不过是与她一同品茶赏花而已。”

“这位夫人,并非我们有意不让你们走,而是人命关天,待仵作来了验过尸,没问题便……”

“还要让我们等那下等的仵作?真是可笑之极!”

“你留我们在此,是怀疑我们害了吴娘子?”

“我们可没有害她,更没害她的理由,她不过是个绣娘,本是没资格来这牡丹园的,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名帖才进来的……”

“她不过是自己死了罢了,与我们何干,看她炫耀的心太过急切才死的……真是活该。”

屋内的话越说越难听,与几位夫人对话的年轻男子显然有些撑不住了。

原本站在门外的许诺一把推开门,“大哥。”

“六娘。”

许平逸没想到许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紧握的拳头松开,面上隐忍的神色也一瞬间全部退去,换上了清浅的笑容。

许诺自然是看到了许平逸面上神色的改变,莫名觉得心疼。

她没有再去和许平逸说话,而是转身对着几个面露厌色的夫人行礼,道:“儿许家六娘,过来此处寻找兄长,刚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许诺这么一行礼,几位夫人也安静下来,拿好手帕双手叠放在膝上,恢复了贵妇的模样,其中一个人说道:“倒是没什么可冒犯的,只是你这位兄长,做事太没章法了。”

许诺继续行礼,面上的笑容淡下来,道:“六娘在此处代兄长向几位夫人陪个不是,兄长性情耿直,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胡灵见不得许诺给人行礼赔罪,进屋后脸一直垮着,恨不得上前把许诺揪起来。

许平逸更是已经迈步上前,却在看到许诺的手势后,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吕九娘却是明白许诺的用意,许诺要向这几位夫人问话,自然不能和她们搞僵了,如今想要缓和气氛只能这么做。

“我听说许家六娘子虽然是从外面回来的,礼仪上却是毫不逊色,今日一见,才知是真的。”又有夫人开口说话,只是说着话还不忘了讽刺许诺是在外生活过的,算不得真正的名门闺秀。

不过许诺并不在意这些,而是问道:“几位夫人先前说吴娘子要炫耀什么,儿听了好奇,不知……”

许诺还未问完,就有人抢着回答:“她似乎得了一些上好的茶团,说这几日每日都饮上几盏,眼睛都比往日清明了,人也精神了许多,今日带了过来,也要给我们尝尝。真是可笑,她一个绣娘稀罕的东西,我们这些人还会稀罕吗?”

这些夫人说话时,总会强调自己身份的高贵,顺便贬低旁人,胡灵听着拳头攥得都发白了。

许诺听后面上却是笑得和花一样。

她似乎找到原因了。(未完待续。)

202 醉花梦

许诺和几位夫人聊天的功夫,西京知府派的人也到了。(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她们从屋中退出来,才看到屋外已经站了许多人,昨日在宋宅住的人,全部到了现场,神态各异。

许诺不动声色地看了佳仁县主一眼,将她所有的肢体活动以及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下巴微扬,眼神轻蔑,右手食指拇指紧紧叠在一处。

得意,幸灾乐祸,轻微的紧张。

“纪五郎,可有什么发现?”许诺走到纪玄身旁,轻声问道。

纪玄的医术,她绝对信得过,此刻向他询问是想在官府的人之前收集好线索,若有什么情况好留个后手。

纪玄从苏州时就知道许诺和朱商、肖远相识,如今也知道朱商的生意尽数被许诺接手,抛去许诺是穿越而来的事,二人也算知根知底,此刻便将他刚才检查吴娘子尸体时发现的东西全部告诉许诺。

他稍稍退后几步,确保和旁人拉开一定的距离,才小声道:“六娘子,某以为吴娘子是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药,醉花梦。”

一刹时间,许诺脑海中就闪过许多念头,问:“为何会在今日毒发?既然是慢性毒药,定有诱因,是什么缘由?”

“多半是因为这浓郁的花香。”纪玄说着话,面露不忍之色,原本如同清澈见底的泉水般的眸子也多了几分暗淡,他看了一眼远处的花厅后继续道:“有人将醉花梦放入了吴娘子长期食用的食品中。”

知道吴娘子的生活作息,确保她每日都能食用含有醉花梦的食物,必然是亲近之人。(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醉花梦需要服用多久才会有效?毒发当日,除了这花香,还需要服用醉花梦吗?”许诺注视着四周的人,用只能让两人听到的声音继续问道。

她懂得线索的分析,更知道如何断案,却少不了纪玄这样看得懂尸体的人,纪玄作为仵作不够专业,但作为大夫却足够完美,是以她能从纪玄这里得到一切她想得到的线索。

“五日足矣,毒发时必然是食用了带有醉花梦的食物才会猝死。”纪玄话毕,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往日遇到的病人,无论伤得多重,他都能救活,唯独今日……

虽然他来时吴娘子已经断气,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他不忍也不甘心。

许诺闻言,眼中闪过精光,面露了然之色。

既然吴娘子死前食用了含有醉花梦的食物,那么毒物就在花厅之中。

一刹那间,之前在花厅中看到的那股精致地让人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的茶笼,清晰地映在许诺脑海中。

刚才有夫人说过,吴娘子前几日得了一些上好的茶团,今日又特地拿来给她们品尝,而吴娘子正是在饮茶时猝死。

许诺在花厅看到的那个精致的茶笼中剩余的茶团不多,可见已经用了几日了……

种种线索都指向那个茶团。

以许诺对吴娘子的了解,她不认为吴娘子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不至于得了一些好茶便特地拿来炫耀,也不至于每日都饮用。

毕竟,她记得吴娘子并不是那么喜爱饮茶的。

想来是她身边的人潜移默化指引她这么做,或是她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必须这样做。

这次吴娘子来到洛阳赏花也有些奇怪,正如之前屋中那些夫人所言,吴娘子作为一个绣娘,本是没有资格来此处赏花的,她既然来了,定是有人特地邀请。

若是有人刻意为之,其心狠毒,可见一斑。

种种思考不过转瞬间的事,许诺面上表情没有异常,从容转身叫了七月过来,让她去寻吴娘子的婢女,想办法询问吴娘子这几日的饮食习惯,再问她这几日喝的什么茶,以及为何来了洛阳。

七月得令后立刻离去,许诺则继续向纪玄询问细节。

她盯着纪玄那清澈而又令人心安温暖的眼,问道:“你如何得知吴娘子是中了此毒的?”

不是她不信纪玄,而是这醉花梦听着实在是奇特,纵使她来这里后看过许多书,对此也是闻所未闻。

纪玄默默摇头,道:“几年前我刚认识北江先生时,他给我的一本书中详细记载过醉花梦,书中描述了中了此毒后的所有特征……后来才知,他用了能盛满一个大鼎的珍珠才换得了此书。”

此书值千贯!

听到朱商的字,一直在远处和吕九娘说话的胡灵立刻蹿过来。

她是习武之人,又自小学了骰宝,耳力比常人好很多,许诺和纪玄的谈话她都听得到。

“老朱怎么了?买了什么书?”

胡灵笑眯眯地拍了一下纪玄的肩膀,一双大眼直直地看着纪玄,男女避讳什么的在她这里根本不存在。

纪玄被胡灵看得红了脸,楞了一下才道:“一本记载了……”

他刚要说,就见许诺轻轻摇头,便立刻转了话音:“疑难杂症的书。”

许诺笑着把胡灵拉过来,不让她靠纪玄太近,道:“朱商抠门的时候确实比铁公鸡还铁,但也有大方的时候,比如给纪玄送书,比如给你祖父送寿礼,比如……”

胡灵一听,立刻堵住许诺的嘴,做出一副小娘子的娇羞状:“六娘,别说了,我走还不成,不问了!”

说着话捂住耳朵躲远了,生怕许诺继续说下去。

胡灵走后,纪玄继续道:“不同的花香,需要配制不同的醉梦香,所以这个毒不单是用起来麻烦,制作也很繁杂,用它的人不多,可只要是用了,则绝对能置人于死地,而且极难发现。”

醉花梦不会给人的身体带来什么副作用,只要不死,就无人知道此人已身重剧毒。

许诺点头,没看过那本书的人自然不知有醉花梦这种东西,而这种毒又是慢性毒药,极难查出。

至于看过那本书的人,第一得有纪玄这样的医学天赋,第二还得有个愿舍千贯钱财换书的人。

如此说来,这世间知道此毒,又能识出此毒的人便寥寥无几了。

她们到底只是府宅后院的小娘子,这里出了人命,不久便被差遣送了回去。

许诺回去时七月还未归来,她便半路偷偷溜下马车,重返牡丹园。

--(未完待续。)

203 问答

酉时,许诺带着七月回了宋宅。[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吕九娘见二人回来,立刻上前将门合住,道:“终于回来了,宋大郎请我们去用晚膳,已经差人请过两回了。”

许诺一听,便知这是推不掉的,立刻叫了春棠过来,声音低而快:“春棠,给我找件颜色重些的衣裳,头饰也添两件。”

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是。”春棠闻音便从衣架上取下早已备好的衣物,帮许诺换好,又拿了两个金梳篦给她装饰。

一番收拾,几人便匆匆赴宴。

用过晚膳,天还未黑,许诺直言累了要休息,先回了屋。

吕九娘和胡灵坐了片刻,也相继告辞。

厅内剩下的几人聊着天,便说起了今日牡丹园的事。

宋郊向许平逸询问:“许大郎,你今日随着官府的人,他们怎么说?”

许平逸原本举着茶盏出神,听到有人叫他手抖了一下,茶汤险些洒了出来。

“宋兄,我不过是帮着保护了现场,官府查的如何了,我倒是不知。”许平逸委婉地说明了今日吴娘子之死不是偶然,而是谋杀,可再细的他不能说,也不愿讲,毕竟那些都是纪玄告诉他的,而纪玄的发现此刻还未告诉官府。

“如此?好端端的一个牡丹赏花就被这么毁了,真是可惜!我作的诗也……”宋郊似乎有些不快,摇摇头便不再说了。

丁墨闻言,便道:“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需等官府定夺,牡丹花宴似乎不会因此而终止,最多是封了那片园子罢了。明日你们该去牡丹园还是要去,诗作也耽误不得,不过有些胆小的娘子,明日可能不会再去了。”

……

另一边,许诺将纪玄告诉她的话告诉了吕九娘。

她知道吕九娘喜欢推断,便没直接告诉她结果,而是将自己搜集到的线索罗列出来。(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吕九娘思考了一会,道:“六娘,你说这毒是谁下的?是谁要害她?我想不通。”

吴娘子不过是一个绣娘,不至于让人拿这样的毒来要她性命。

说完话,吕九娘脑中闪过什么,突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诺,喃喃道:“不会是她吧,不该是,一件小事而已,就算她自尊心极强,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她也没能力得到醉花梦。”

许诺轻笑一声,道:“不是她,但会是她。”

吕九娘蹙眉,道:“有人要陷害许倩?我想不出原因,没有人会这样做的,许倩来京城并未惹到什么人。”

许诺没想到她不过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吕九娘就推断出了结果,不由对吕九娘的分析能力刮目相看。

许诺摇头,无奈道:“她不过是个棋子,旁人陷害她也不一定是针对她,你可知我从吴娘子的婢女那里得了什么消息吗?”

“快说快说,差点给忘了。”许诺从快速前行的马车跳出去后吕九娘一直悬着一颗心,同行的胡灵却半点心也不操,反说她胆子小。

她紧张了一个下午,见了许诺却忘了问最紧要的事。

许诺神秘一笑,揽住把吕九娘的肩,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吴娘子此番来洛阳随行的除了贴身的婢女,还有一个粗使婢女,许诺再回牡丹园时吴娘子贴身婢女已被官府带走,她又寻了一会,便发现七月正在和粗使的婢女问话。

胡灵瞥了聚精会神的二人一眼,自觉无聊,便继续注意外面的情况,免得这里说的话被人听了去。

“那婢女说,她们娘子自从去了一次宁王府便没出去过,也没见过什么客人,若说见了谁,便是许倩了,许倩去时还送了一些茶。”

吕九娘一听,直起了身子,不可思议道:“她是傻了吗?就这样被人利用?”

许诺耸耸肩继续道:“吴娘子原本是要砸了这茶团的,她的贴身婢女劝她此茶可明目,她想了想便没有砸。”

吕九娘皱眉,语气肯定地说:“不可能,我瞧着祖父寿辰那天的情景,吴娘子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饮用许倩送的茶……”

许诺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道:“正是,你可知吴娘子上次去宁王府做什么吗?那日佳仁县主委托吴娘子帮她绣一身牡丹纹的大袖,还为此给了她一张参加牡丹花宴的请帖。”

“这么说,吴娘子这次来参加牡丹花宴主要是来观察花形,为佳仁县主绣衣裳?莫非是她眼睛看不清东西了,为了能绣好牡丹花,才饮用了许倩送的茶。官府的人来之前,那些和吴娘子饮茶的夫人也有说,吴娘子请她们饮可以明目的茶。”

吕九娘跟着许诺的线索,推出了真相,心中猛地凉了大半截。

佳仁县主这是要做什么?

许诺手臂从吕九娘身上放下,声音冰冷:“记得我们给佳仁县主送的那份生日礼物吗?她之后没有还击,似乎没有这件事一样。”

吕九娘点头,一脸凝重地问:“怎么,和此事有关?”

胡灵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手指着外面,一手叉腰,嫌弃道:“我最知道她,只要有半点不顺心的事儿,或是有人碍着她了,她都要想着法子还击回去,想来这次便是她的回击了。”

“三娘说的不错,佳仁县主此番便是在报仇。”许诺越说声音越冷,停了片刻又道:“许倩来京城便是佳仁县主的人接过来的,那时候开始许倩就是一颗棋子,一颗用来毁掉许家的棋子。而且,今日从吴娘子的婢女那里得知,吴娘子会到许府教女工,是佳仁县主一手安排的。”

“许倩是否知道吴娘子是佳仁县主的人?”吕九娘看到许诺埋下头,以为她难过,急忙握住她的手,轻捏了两下。

“她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有胡老太爷寿辰上的那一幕了,如今佳仁县主则是利用那天的事,又下了一步棋。”许诺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六娘,一个粗使婢女能知道这么多?实在是奇怪得很。我做什么,我婢女都不知道,别说粗使婢女了。”胡灵在一旁托腮听,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许诺被胡灵奇怪的关注点逗笑,道:“你很少让婢女入门,出门也从不带她们,她们如何得知你做了什么?吴娘子就不一样,她家人不在身边,只有几个婢女做依靠,她那院里有点什么事,聪慧点的都能知道。”

胡灵一听,觉得确实是这个理,不由笑了。

“六娘,我也有疑惑。”吕九娘将此事在心中过了一遍后,如此问道。

“怎么?”

“第一,劝吴娘子每日饮茶的婢女,会不会是佳仁县主的人?第二,佳仁县主既然是要陷害许家,为何要用这么复杂的办法,其实用些简单的毒便可以了。”

许诺看着吕九娘,目光平静深邃,声音却有些沉重,道:“那个婢女如今已经被官府带走了,如果她是佳仁县主的人,想来活不过今夜,如果不是,那还有条生路。至于佳仁县主为何用醉花梦,恐怕是因为她向来喜欢使用繁杂的办法借刀杀人,案情越复杂,她越安全。如果其他毒,恐怕也达不到这个效果,难以让吴娘子毫无察觉地死亡。”

“纪五郎说此毒很难察觉,若是官府的人查不出来呢?”吕九娘知道今日许诺劝了纪玄,没让纪玄将醉花梦说出去,才这样问。

“如果查不出来,只能说明我们错怪佳仁县主了,我们推断错了。”

许诺言下之意便是佳仁县主会暗中帮助官府查出吴娘子的死因。

官府费了很多气力查出凶手,很可能就此收案,不再往下查了,这恐怕也是佳仁县主选择此方法的原因。

许诺说完,就伸手将头上的发饰全部去掉,放在一旁的凭几上,头发也打散,梳了一个马尾。

“六娘,你要做什么?”吕九娘原本低头凝视揣摩案情,一抬头却被许诺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能就这样看着让人死了啊。”许诺俏皮地笑了一下,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吴娘子那个婢女,多半会被佳仁县主害死,她得去救她。(未完待续。)

204 不错过美人

胡灵一听,立刻精神起来,拨开原本挡在二人面前的凭几,爬到许诺身前,双手撑着身子,仰着头道:“我同你一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她今日脑袋不灵光了一整日,此刻却瞬间明白了许诺的意思。

许诺摇头,笑得神秘,说:“你在这里盯着佳仁县主,我去府衙探个究竟。”

话毕翘了翘眉,递给胡灵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手也伸在胡灵面前像是在等胡灵给她什么。

胡灵将头偏过去,撅着嘴道:“问我要什么啊,我可没有。”

许诺原本就面带微笑,此刻眼中笑意更深,问:“真的没有?”

“我一个深宅后院的小娘子,平日出来赏花,顶多带些漂亮的手帕,怎么可能会带夜行衣那种东西。”胡灵一板一眼地回答,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肯与许诺对视。

许诺知道胡灵有出门随身带夜行衣的习惯,此刻也不多问,直接将胡灵的包袱从衣箱中拿了出来。

胡灵见许诺取了她的夜行衣,猛地站起身,眼急道:“许六娘!我就带了这么一件衣裳,你穿了,我穿什么?”

她今日听了一整日的推理断案,实在闷得厉害,如今有了出去的机会,许诺竟然要抢了她的夜行衣!

“胡灵,人命关天,由不得你我胡闹。”许诺将夜行衣挂在臂弯中,认真说道。

“可,可你武功不如我,人命关天,你一个人去,反倒是救不了她。”胡灵不死心,说着话给吕九娘使眼色,让她帮自己说句好话。

吕九娘明白胡灵的意思,开口却道:“只有一件衣裳,你二人武功又是不相上下,六娘更明白今日的情形,无论发生什么,她更有办法处理。”言下之意便是劝胡灵不要任性,乖乖留下。

最终,许诺穿了夜行衣,从后窗跳出,向西京府衙而去。

许诺走了没多久,春棠端着茶具进屋,环视一圈没有看到许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她矮身行礼,问道:“两位娘子,敢问我家娘子去了何处,刚才也不见她出去。”娘子虽然身怀武功,可到底是个女子,她还是看紧些的好。

胡灵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气呼呼地说:“你家娘子跑去府衙救人了,丢了我在这里无聊。”

春棠一听,忽地直起身来,紧张道:“三娘子怎不与我家娘子同去?她一人,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也无人照应!”

七月闻声赶来,听到春棠的话,也紧张地攥起手,扭头就要出去。

若真有人要去夺了吴娘子那个婢女的性命,那么定是个高手,许诺若与那人迎面相遇,保不了能全身而退。

吕九娘闻言,颤声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六娘……”

许诺从宋宅出来时天边还有些许红霞,待到了西京府衙,天色已全黑。

她翻墙入内,用最快的速度找出关押吴娘子婢女的地方,在几颗树后隐蔽,等待着进去的机会。

待巡逻的侍卫走开,她准备从树荫后出来时,却看到一道黑影先她一步,闪入牢房。

许诺皱眉,余光迅速环视四周,而后立刻跟了上去。

她进了牢房,一路上看到几个晕倒的狱卒,再往内走,便能看到晃动的灯光。借着光亮,可看到一个女子缩在牢房角落中,而牢房的门前,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一手拿刀,一手丢给女子什么东西。

许诺见了,急忙上前,喊了声住手,手中的匕首也随之刺过去。

黑衣男子被暗中出现的许诺吓了一跳,侧身躲开许诺的攻击。

许诺见状,左腿上踢,黑衣男子手臂挡住。她收回腿的同时顺势抬高右手,带着手中的匕首,狠狠向黑衣男子手臂砸去。

黑衣男子没想到许诺攻势这么凶猛,手臂瞬间便被划破,衣袖被染湿一大片。

他喝了一声,双脚快速移动,向后退去,一边向后退,一边向牢房内的女子看去,目光中别有深意。

随后,他握着刀向许诺砍去。

许诺向后弯身,躲过袭击,站起身的同时横刀向黑衣男子冲过去。

一时间,牢房内满是兵刃相撞的声音。

“你是谁?”黑衣男子奉命行事,本以为是个简单差事,却不想遇到了个棘手的对手,小小的个头,却将他压制地脱不了身,竟伤了他。

许诺盯住黑衣男子,并不回答,眼中是腾腾而起的杀气。

黑衣男子目光冷淡,下手狠而准,手中定有许多条人命,她便也全力以赴,并不担心是否会给对方致命伤。

男子眼神一暗,举刀就往许诺心窝刺去。

这一次,男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许诺瞬时感觉自己的匕首不够用,她应该带着剑来的!

可是,哪家娘子出门赏花还带长剑?

一瞬间,大刀逼近身前,许诺横握匕首挡住。

胡灵送她的这把匕首,韧力极好,若有和黑衣人相同的臂力,定能将大刀抵回去。

可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手臂力量完全不能和成年男子相比,很快就落了下风。

就在她准备踢黑衣男子要害,以此脱身时,随着咚的一声响,黑衣男子仰面向后倒去。

许诺抬眼,便见一个黑影从暗处走来,一边走,一边带着笑意道:“你一个小娘子,用那种办法脱身,也不羞得慌。”

来人正是肖远。

“总比死了的好。”许诺仰着下巴如此说道,话毕还用脚踹了两脚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见他晕死了,才问肖远缘故:“你怎么来了。”

肖远拿着折扇,风轻云淡道:“我肖某人从不错过美景和美人,所以就来了。”

他刚才看到许诺和黑衣人相敌,力量处于劣势时当真是捏了一把汗,后来看到她脚动了一下,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急忙将折扇扔出去,砸晕了黑衣人。

他可不想陌生男人的那东西脏了她的脚。

许诺翻了个白眼,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簪子,撬开门锁,向角落的婢女走去。

肖远紧随其后。

婢女抱着膝缩在角落,头埋在膝间,瞧着十分可怜的样子,许诺蹲在她身前,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片刻后不见婢女反应,许诺心有疑惑,碰了一下婢女的手。

婢女随着她的碰触向下倒去。

许诺伸手将婢女接住,却发现她早已昏迷。

急忙将婢女放平,弯腰听她心脏的跳动,又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

许诺疑惑中,想起刚进牢房时看到黑衣人给婢女扔了什么东西,于是摸婢女的衣袖,想看是否有什么东西,却发现婢女一只手紧紧攥着。

她费了些力气才将婢女的手打开,将其内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空着的锦囊!

肖远蹲下身,将锦囊拿起,放在鼻前闻了闻,皱眉说出结论:“她自服了毒药。”

许诺一听,心中一滞,这个婢女是唯一能证明吴娘子的死和佳仁县主有关的线索,她若死了,佳仁县主岂不是能为所欲为地诬陷许倩了?

她无奈道:“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手已经开始僵硬,血液流动已经变慢了,恐怕……”

恐怕马上要死了。

想到此处,她的心不由发冷,佳仁县主真是毒蝎心肠。

肖远看着许诺,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从容道:“有我在,她不会死。”说话的同时在婢女颈部和胸前点了两个穴位。

婢女幽幽转醒,困难地睁开眼,便看到一脸焦急的许诺。

她之前随着吴娘子去过许府,认得许诺,便说:“六娘子,求你放过我。”

许诺见婢女醒来,十分惊喜,看了眼肖远,想要对他说什么,却听他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先问话吧。”

许诺点点头,凝视着婢女的双眼,直入主题道:“你和佳仁县主怎么联系的,为什么要害你家娘子。”

婢女一听,眼神瞬间变了,目光中是直入眼底的恐惧。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蔽,官府还未查出,许六娘子怎么会知道?(未完待续。)

205 流.氓

婢女心理素质不强,身子又虚得厉害,在许诺严厉又满是审视的目光下,半哭半喊地将佳仁县主供了出来:“是佳仁县主屋里的一个二等婢女和我联系的,要我劝我家娘子按时饮茶,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我家娘子的死真的不关我的事!”

婢女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可惜身后是牢墙,她没得退。(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只能不住地摇头,眼泪挂满了脸颊,沾湿了头发,十分狼狈。

许诺捏住婢女的下巴,轻声问道:“那茶,可是我四姐送去的?”

婢女听到许诺颇了邪气和威胁之意的话,眼中的恐惧更甚,不停地点头。

“既然你家娘子的死不关你的事,你为何要服毒自尽?”许诺手上力道加大,盯着婢女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神态的改变。

婢女颤声回答:“刚才那人告诉我,我家……我家娘子死了,我也逃不过一死,他给我的是假死药,吃了后不会真的死,两日后他们会救我……”

许诺听后放开婢女的下巴,冷笑一声,佳仁县主欺骗这些婢女的手段的确是高,拿着毒药说是救命的药,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事也只有她能做得出了。

她要继续问话时,感觉到身后有动静。

她看了肖远一眼,二人目光对视后立刻站起身来。

刚刚起身,便有几枚飞镖向他们飞来。

二人躲过了飞镖,却没护住婢女。

一枚飞镖正中婢女脖子上。

许诺探了探婢女的鼻息,整张脸一瞬间变黑。(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她捡起地上的飞镖,手腕转动就要往站在外面准备逃离的黑衣人掷去。

同一时间,肖远抓住她的手腕,拿过飞镖,掷向黑衣人的脖颈。

肖远速度快得出奇,黑衣人的刀都来不及动,便再次倒了下去,只不过这次是永远倒了下去。

许诺扭头看了一眼肖远,问:“为什么?”

肖远眼神一暗,淡淡地回答:“这种事,让我来做,不要,脏了你的手。”

他手上染了很多血,晚上做梦出现的都是那些被他杀死的人的脸,他不知在噩梦中惊醒了多少次,次次满身冷汗,不希望许诺和他一样。

许诺一听,心立刻软了,这个有些别扭的少年,对她总是如此照顾。

他在苏州时做的那些事,帮她清名声,帮她除去王家的麻烦,这些都在她得了朱商的人脉后一一得知。

原来有一个人,总是默默付出却不愿让她知道。

她捶了肖远一拳,又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飞镖,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手里若是要了坏人的命,我既不会愧疚更不会害怕,但还是谢谢你。”

话音一落,她手中的飞镖刺入了黑衣人半开的眼睛……

是的,她不怕杀人,尤其是这种手中握着多条人命的人。

至于飞镖为什么扎入眼睛,完全是她手滑了,她一点也不恶趣味,一点也不。

许诺此行虽然证实了她的推断,却没救下婢女,也没有保住这条人证,这让她有些失落。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他们从府衙出来,步行回宋宅。

肖远此行并没穿夜行衣,而是穿着他习惯穿的黑色劲服,金线绣的暗纹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衣摆被风吹起,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

银白的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多了几分精致,眼神中也添了些许忧郁,如此看去,甚是英俊。

许诺二十多年来只花痴过两次,一次是第一次见许平逸时,一次便是今夜。

她停住脚,肖远也随之停下,低头问:“怎么了?”

许诺抬头,对上肖远的眼,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她现在的身高低肖远一头,揽他的脖子她还得踮脚!

肖远还没反应过来,一片软软的东西就落在他唇上。

他睁大眼看着许诺,却见许诺眯着眼,轻轻地咬他的嘴唇,她如羊脂般的皮肤,如画般的眉眼,此刻就在他眼前一寸的距离。

肖远的心,漏跳了一拍。

随后,肖远推开许诺,抓着她的肩膀,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虽然爱慕许诺很久了,却因为他过去的经历,一直不敢太靠近她,甚至不敢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

许诺瞪了眼肖远,一边说着当然,一边双手捧住他的脸,拉到脸前使劲亲。

心中想,肖远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材是真不错,挺有男人味的。

她亲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真的是老牛吃嫩草。

可是,这棵草,她非吃不可了。

直到把肖远亲地有些迷.乱,许诺才擦擦嘴,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宋宅走去。

肖远甩了甩头,才清醒了些,快走了几步追上许诺,咳嗽一声,用一副刚进过洞房的小娘子的语气说道:“在天盛赌坊第一次见你,就看出你是什么人了,真是个流.氓。”

他一贯是乱说乱看,任谁瞧都觉得他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可事实上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事,也没想着去做。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肖远在赌坊中睡觉,许诺破门而入,他虽然穿戴齐全,却还是喊着自己被许诺看光了,说什么都要让许诺为他负责。

如今,他的愿望似乎要达成了。

许诺笑笑,道:“流.氓怎么了?你没见过更流.氓的。”

话音一落,便伸手拍了拍肖远的屁股。

肖远被许诺大胆的举动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后便笑着去拍许诺。

却在拍完后楞在原地,迟疑着问:“六娘,你是之前就受了伤,还是被我一下给打伤了?”

许诺正玩的开心,没明白肖远是什么意思,转过身去问他,却见他将手伸过来,他的手掌上有一小片红色,准确地说是一小片血迹。

“啊!”许诺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摸了摸裤子后面,似乎确实有一些湿润。

肖远到底是在各种青楼混迹过的,看了许诺的表情后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问:“怎么办?‘

“来葵水而已,回去就行。”

许诺没想到她的大姨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关头来,她此刻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件事得瞒着春棠,否则春棠一定会很郑重地把她锁在屋里。(未完待续。)

206 临摹

第二日,游玩牡丹园的人并未减少,许诺她们也照常去游赏,听了几首应天书院学子做的诗词后便早早归去,不曾久留。[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yeyexs.cc]

回到汴京,吴娘子之死无人提及。

对于汴京而言,此事不过是一滴落入江海的水,只有些许涟漪罢了。

几日后,许诺通过新的消息网提前得了讯息,知道府衙的人查出了吴娘子的死因,想了想,当日便去肖府寻了肖远。

这次,她没有像往日出来那样翻墙出入,而是正大光明地从家里坐了马车,拿着名帖来了肖府。

递上名帖,又有门房通报后,肖府的管家亲自出门迎客。

“小的江十六见过许六娘子。”管家过来就躬身拱手,向年纪可以做他女儿的许诺行了一礼。

许诺急忙侧过身避开江管家行的礼,道:“江管家多礼了,您能亲自前来,实在是六娘的荣幸,怎能受您的礼。”

江管家身材有些发福,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也很是讲究,不晓得的人见了恐怕会以为是哪家的老爷。

“六娘子,这话就见外了,咱们什么关系。”江管家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做请,“这边请,四郎君出门了,我已经差人去请了,您先进屋喝杯茶,他很快就会回来。”

许诺听罢,暗暗想了想,并不认为自己和江管家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二人今日前素未谋面,更别说有交情值得江管家如此礼待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不过,听他的意思,肖远并不在府里?

肖远不在,江管家也将她请进来?

江管家说话很有亲和力,又是一副笑脸,从垂花门开始嘴巴一路没停过,许诺推辞的话便一句也没说出,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走到了肖远的书房。

江管家在书房外站定,一脸笑意地对许诺说:“娘子就在这里等四郎君吧,他肯定马上就过来,茶水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许诺点了点头,就见江管家拍了拍袖子,一溜烟地跑了。

她推门进去,盘腿坐在席上,怎么想这么觉得这江管家笑容里有几分“谄媚”和解脱,而且他对她的称呼从许六娘子,转成六娘子,刚才更是直接叫她娘子,未免也太自来熟了些。

肖府整体院落的布置十分简洁,单说许诺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象,守卫有序,房屋排列有序,没有一般官宦人家富丽堂皇、曲径通幽的感觉,一看便知是武将之家。

肖远的书房亦是如此,整个书房半件多余的东西也无,书倒是满满地放了三个架子,让许诺吃惊不少。

她没有随便翻看别人东西的习惯,没有去碰肖远的书,却也能看得到一些书名,不由好奇他怎么会看如此偏的书。

她坐了一阵子,茶没上来,肖远倒是来了。

他大步流星走地进来,手中拿着一副水墨画,宣纸还有些湿,可见是刚作的。

许诺先开口问:“画了什么?”

她过去作画总是形似而无神,虽然有许谷诚的指点,她在这方面的进步却很小。

然而,肖远在许多方面都极具天赋,他的画也极具神韵,许诺被他提点过两次后,作出的画才有了本质的提升。

“水仙,朱商告诉我说他那有几株水仙长得极好,却一直不肯给我瞧瞧,直到今日,他说花快谢了,才急忙拉着我去画下来。”肖远一边说,一边将画拿给许诺看。

肖远一向话少,只是对着许诺,他不是用戏谑的语气与许诺斗嘴,就是如今日这般事无巨细地说一通。

因为几日前的那个吻,他至今不知该如何面对许诺,心中忐忑才用语言来掩盖。

不过,他性情素来爽朗,忐忑外多余的尴尬却是没有的,从他身上更找不到拘谨二字。

许诺接过画,瞧着上面的水仙,眼睛都亮了,不由赞道:“和真的水仙一样一样的。”隔着一张纸,她似乎都能闻到阵阵芳香。

肖远听后脸笑出了花,道:“你喜欢,就送你了。”

“朱商不是要吗?”许诺将画摊平放在书案上,用手扇了扇,让墨迹干的快些。

“你要的话,哪还有他的份,不用管他。”他心里想着朱商如果非要不可,大不了再画一幅便是。

许诺瞬间笑了,满足地说:“那我临摹一幅,你给他好了,看他能否认出画不是出自你笔下。”说完话用眼神示意肖远磨墨。

没一会,一幅几乎一模一样的水仙图便跃然纸上。

画完画,她才开始说正事。

肖远听完,不由睁大眼,道:“才多长时间,你就把朱商手底下那些人都制服妥帖了?这样的消息都能打探地到?”

他知道许诺有能力管理肖远的人和生意,却没想到许诺接收和处理能力这么强,要知道朱商手底下的人是出了名的难管教,一个比一个性情刁钻。

“几个大老粗而已,想点办法就能对付,可佳仁县主的事情,我有点……”许诺面上难得露出些许纠结的表情。

肖远却被她这表情吓坏了,紧张地问:“可是葵水又来了?”

他知道的,有些人葵水来了,一整天都下不了床,能疼到全身冒汗。

许诺额头青筋跳起,她好不容易等到大姨妈走,肖远这家伙竟然说又来了,不是气她吗?

最开始的两年大姨妈不规律,最是麻烦,她实在是怕出了门遇到这种情况。

她硬声硬气地道:“没有,我是想,如果现在就插手此事,设局揭穿佳仁县主的阴谋,只能给她一个打击,却难以让她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且许倩会被人同情,她也会趁此造势,夸大此事;若现在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任由官府处理,那么许倩会彻底掉入地狱,我只需要最后关头揭发佳仁县主即可,这种方法虽好,许府却可能名声有损。”

许诺向来果断,此事却有些犹豫,她不希望许倩或者佳仁县主被轻易放过,也不希望此事连累到许家。

肖远一听,双手交合,一脸笑意地凑到许诺耳边,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想听?”

许诺点头,说:“自然,快告诉我。”

肖远面上笑意更深,道:“你若是再亲我一下,我立刻告诉你。”他看起来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实际上却紧张地冒汗。(未完待续。)

207 告白

屋外日头正好,阳光透过窗帷落在地上,清晰地映出木窗上五瑞图的纹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此时此刻,肖远的心提到嗓子眼,正等着许诺的回复,只两息功夫,额头已出了细细的一层汗。

许诺自然不会被肖远表面的风轻云淡欺瞒,看得出他的紧张。她嘴角轻翘,笑意如涟漪一般荡漾在眼中,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道:“如果你同我一起去宁王府,就答应你。”

肖远一听,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都轻松下来,暗暗呼出一口气,年轻的脸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六娘是真的不反感他,不因为他手上染了那么多血而嫌弃他。

他向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人人都以为他天生自信,目中无人,可实际上,在面对许诺时,他时常会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而自卑,认为自己配不上笑容那么干净明亮的许诺。

如今,这些自卑已在许诺的宽容理解中慢慢化解。

肖远让人找了两身不起眼的小厮的衣裳过来,他当着许诺的面,没有任何顾忌地直接脱掉外面的锦袍,将小厮的衣袍套上去,一边换一边坏笑着说:“六娘,你一个闺中娘子,不要看男人换衣服。”

许诺心道,你乳臭未干,还男人?

姐姐都二十好几了,见过的腹肌数都数不过来,怎么会稀罕看你换衣裳?

还有,你故意当着我的面换,竟还说这些话,明明是心口不一嘛。[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她静静地等着他换完,让他背过身,自己也换上了衣袍。

肖远听着许诺换衣服的动作,估摸她换好了,慢慢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上前一步将她抱住,道:“六娘,我愿意守护你一辈子,不会让你受委屈,不会让你伤心,每天都给你做最好吃的,用最好的布料为你做衣裳。”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许诺听了肖远的告白后,心中暖暖的,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幸福满足。

她的背靠在肖远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满面笑容。

“六娘,谢谢你不在意我的过去,愿意接纳我,待你十五岁,我便去许家提亲。”肖远的手揽在许诺肩头,下巴抵在她头上,低沉的声音听着格外动人。

许诺转过身紧紧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你这一年间对我的守护和帮助,我感激不尽,也难以报答,可这不是我愿意接纳你的原因。我接纳你,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这个人,所以你不用道谢,还有,希望你也不要在意我的过去。”

话说到末了,她声音压得很低。

她不愿欺瞒肖远,可她的过去,不能说,也难以说。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和宋朝有着天壤之别。

许诺话音一落,肖远就抢着回答:“我自然不会在意,那些日子,是你迫不得已才经历的……我心疼你还来不及……”

许诺所说的过去自然是穿越前的生活,而肖远所理解的则是许六娘回许家前的那些年。

肖远说着话,突然想起了方镜,他的师兄。

方镜与他不同,他自小被人嫌弃,而方镜却被所有人称赞,气质清雅沉稳,目光清凉专注,眼中清浅的笑意不知迷倒了多少京城闺秀。

去年京城下雪的那日,他去了许家,远远看到了站在许诺门外的方镜,也看到了他温柔的表情。

想来师兄也是喜欢六娘的吧。

只不过,他不会因为旁人放弃自己所喜爱的人,当然也会尊重许诺的选择。

他虽然从未想过,要让许诺在他和师兄之间选一个,却还是鬼使神差地问:“六娘,还记得我师兄吗?方镜,方景平。”

许诺听后,便知道了肖远的意思,捏了捏他的手臂,道:“当然,他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忘记他,只不过恩是恩,情是情,不一样,知道吗?”

肖远的心很少向人打开,因此也格外敏感,许诺只能慢慢引导他。

肖远听了,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瞬间将所以烦恼抛到脑后,急急地说:“你父亲大概能接受什么官位的女婿,还有两年时间,我争取到那个位置。”

许诺一听就笑出了声,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道:“你消息不比朱商差,应该知晓我父亲的为人吧,他不是很欣赏叶家十五郎吗?你就往这个方向发展吧。”

肖远平日处理各项事都井井有条,十分成熟的模样,此刻幼稚到问这些问题,许诺不免说些话调.戏他一番。

“六娘,莫要逗玩我……”

……

二人换装后从肖家侧门出来,坐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宁王府附近的一条街下来,而后步行穿过两条街,到了宁王府后门。

他们此刻所在的门,正是当初许倩来宁王府时进的那个。

许诺拉住肖元伸上前敲门的手,道:“爬墙就好了,何必从门里进,多显眼。”

肖远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许六娘子,你可是侍郎府的娘子啊,竟然觉得走门不正常,要翻墙?而且大白天在宁王府翻墙绝对比走这道极少人知道的后门显眼的多。”

许诺瞪了笑个不停的肖远一眼,道:“怎么,我就是看着门太小,不稀得走罢了,不过既然这边门很少人知道,那就从这里进 。”

话毕,收起脸上的不自然,主动伸手敲了门。

她的手刚离开,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小小娘子,奶声奶气地问:“你们找谁?我娘睡着了,过会儿再来吧。”

许诺透过门缝,看到其内的景象,锅碗瓢盆,俨然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屋,与光鲜明亮的宁王府沾不上半点干系。

她蹲下身,看着小丫头,道:“我们进去找人,不会打扰到你娘的,让我们进去好吗?”

这个小小娘子身上衣服有些宽大,显然是别人家娘子不穿了才给了她的。想来是宁王府的家生子,从小就在这里了。

小小娘子把门开大了一些,好奇地问:‘神仙娘子, 你今天很开心吗?竟然笑了。”

许诺一听,不禁失笑,问道:“你可是见过我?”

她过去从未来过此处,也没见过这个小姑娘,可小姑娘的语气却显得见过她似的。

小小娘子脏脏的手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害羞地说:“是啊,你来过,还凶过我。不过你长得真的好好看,比我娘还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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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部门工作,离现在住的地方很远,每天六点多起,晚上八点才能回来,做晚饭冲个澡差不多九点半了,基本没时间开电脑,这两天码出来一章,大家先看。突然想起来之前说换岗位后多更新,完全是不清楚情况才这么说的,等之后租个近些的房子,时间应该会多一点。(未完待续。)

208 一段情史

许诺心中有所思,于是浅笑着问道:“小娘子嘴真甜,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吗?我当时穿了什么衣裳?”

小小娘子见许诺一脸笑意,也不紧张了,奶声奶气地说了许倩当日过来时的场景。mht.la [棉花糖小说]

许诺听了小小娘子描述的衣裳和她所见到的人的神态后,嘴角上扬,显然是推断出了事情的始末。

还欲多说时,听到里间传来走路声。

脚步声靠近,转瞬便有人将小小娘子拉了进去挡在身后,拉开大门扯着嗓子喊了句:“没事别乱敲门!”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出现在门前,一脸不耐烦。

她站定后,没看到蹲在门前的许诺,而是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肖远,看到肖远的那一瞬,女子愣在原地,原本要说出口的脏话全部吞了进去。

女人有些局促,慌乱中将挽起的袖子拉下来,又挽起耳边的头发,面上不耐烦的神情一扫而过,窘迫而小声地问:“你怎么来了。”

肖远上前一步,先将许诺扶起,而后才道:“带个朋友进去一趟,很快就出来。”

女人没想到还有个人蹲在门前,目光在许诺面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后垂下眼,侧过身给二人让出路,不再说话。

肖远拉着许诺的袖子,从这个不起眼的后门进去,很快就到了宁王府侧院的游廊。

许诺从女子身边走过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她几近埋到胸口的头和不断勾扯的手,心中觉得奇怪。有那么一瞬想停下脚问问肖远是怎么回事,最终却是忍住了。[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后来,二人到了佳仁县主院外,探到佳仁县主不在屋中,便找了个隐蔽处躲了起来。

肖远习以为常地蹲在地上,蹲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一把将许诺拉下来,二人并排蹲在一排冬青后,他主动开口道:“刚才那位妇人,是我年少时曾认识的一位娘子。”

许诺听了,瞬间将原本落在佳仁县主门上的目光转了回来,眉毛挑了挑,道:“你现在二十不到,年少能有多大?”虽然刚才那个女子的表现很异常,可肖远小她七八岁的样子,应该不会存在什么旧情。

“七岁的时候吧……”

肖远望天,如此回答。

那个时候,他有师父,有师兄,还有和他亲密无间的周王,更有疼爱他的母亲。

那,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那时,我小师叔才华横溢,名满京城,他与一位三品文官的次女定了亲,那位娘子年岁大他一岁,性情颇为活泼,时常来找小师叔,每次都会给我和周王带些吃食。我们当时都很喜欢她,甚至认为她是全京城最美的女子。”

“直到一天,下着前所未有的大雨,小师叔提着剑,一身狼藉地从外归来。他告诉我,和他定亲的娘子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他们的亲事就此结束,后来小师叔外出从商,还发了永不回京城的誓言。”

肖远说到永不回京城的誓言,许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朱商。

可她难以相信,朱商会是肖远的小师叔。

而且朱商的年纪不过二十又二,肖远说的显然是十年前的事情,这样算来,朱商才十二岁,完全是个半大小子,又怎会定亲,又怎会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只有一个从未见过,不知名不知姓的师叔吗?怎么又多了个小师叔?”

肖远没想到许诺会问这个,而且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和许诺说过这些话,急忙换了个姿势蹲,又用手半掩着脸,道:“因为小师叔他不愿认师门……”六娘这般聪慧,他话语里也没有瞒着她的地方,她对此事恐怕已经有了判断。

许诺将肖远的手从他脸上拉下来,盯住他的眼,问:“所以说,那个悔婚的娘子是谁?”

“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妇人。”

肖远说的很无奈,可说完后,心中压着的石头突然轻了。

有些东西,实在不愿瞒着她。

“她为什么悔婚?”

许诺对这个消息有些难以消化,如果肖远口中的小师叔真的是朱商,那么朱商的经历,胡灵能否接受?胡灵那么单纯,爱朱商又爱的那么深,她会如何看待朱商的过往,就算她不介意,若胡家不同意他们成亲,她又要怎么办?

许诺心中烦乱时,肖远又告诉她事情的原委,道:“她当年遇到了一位王爷,那位王爷告诉她说可以让她做侧王妃,给她荣华富贵,她心动了,她的家人更是鼓励她退婚嫁去王府。在和小师叔大婚前,她告诉小师叔她怀了孩子,可小师叔从未碰过她,自然不会是他的孩子,小师叔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二人到此为止。不久后她就上了花轿,被人从那位王爷家的侧门抬进去。”

许诺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女子是一位侧王妃,不由问道:“她真的做了侧王妃?‘

“没有,一天也没有。”肖远面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当年女子之所以进门后没当成侧王妃,便是因为佳仁县主绝食,宁王才不得不推迟册封,后来便一直不曾给过女子名分。

“可她当年坏的孩子呢?如今这个小娘子不过五六岁,按理说她该有个九岁的孩子。”许诺有些明白女子先前在肖远面前的反应,难堪,歉意,和骨子里残留的一点倔强,既然选择了,宁可垂死挣扎,也不反悔离开。

离开,便是向众人承认自己错了。

“那个孩子生下没一个月就夭折了,我后来去查过,是被佳仁县主的奶娘捏死的。”肖远说着话,拳头便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

据他了解,这件事是佳仁县主指示的。所以,佳仁县主的狠辣歹毒,他多年前就知道了。

女子丧子后,整个人颓废了不少,几年后好不容易又得了一个孩子,却被佳仁县主找了道士回府,说女人生的女儿是宁王的克星,不能记在王府名下。

因为道士的一番话,宁王险些让人捂死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女儿。

女子为了保住女儿,向王妃保证她永远不会去谋取侧王妃的位子,这才留了女儿一条性命。于是,她们母女便搬到当年她进宁王府时的侧门住着,多年来一直过着普通人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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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昨天找好了房子,今早签好了合同,广州房租好贵的啊,以后妥妥的月光族。(未完待续。)

209 间隙

许诺听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对佳仁县主的怒气,平静地说:“朱北江就是你那个不愿认师门的小师叔。[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肖远刚才说的很明显,许诺猜出也是意料之中,他只是点头默认,并没有说话。

空气似乎停滞,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片刻后,许诺一直紧抿的嘴唇慢慢上扬,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朱商身份隐蔽,肖远不告诉她二人的关系也属常理,如今他连带过往的事情全权告诉了她,显然是不想瞒着她,且有让她传话给胡灵的意思,既然如此,势必要问个清楚。

许诺心中思虑了许多,口中却只是问了句:“他到底多大年纪,我查到他今年是二十二岁,这个年龄和他的经历难以吻合。”

肖远没料到许诺问这个,他停了一瞬,思索后说道:“若我没记错,北江那家伙,今年该有二十四了。”

许诺听罢,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几分。她生怕朱商年过三十,却欺瞒年纪尚小的胡灵,让胡灵不顾一切去寻他,爱他,最终却因为他的身份和过往难以有个好的结果。

他们若要成亲,原本就有许多阻碍,倘若朱商年纪过大,对他们来说很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人蹲到腿麻时,佳仁县主终于回来了。

佳仁县主今日穿了一身绿色的褙子,发上簪了许多金饰,在阳光下被照的一闪一闪,真真能晃瞎人的眼。(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眼见佳仁县主花枝招展地和她奶娘进了屋,肖远许诺二人便绕道而行,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她们所在的屋顶。

肖远十分娴熟地掀起一块瓦片,而后往后退了半尺,给许诺让出地方来。

许诺很自觉地凑近了些,透过这手掌大的的洞,观察着屋内二人的一举一动。

天边漫出金辉,均匀地渡在二人身上。

肖远目光原本落在佳仁县主屋中那个登封窑白釉绿彩珍珠地划花六管瓶上,想到他有一个极其相似的瓶子,比佳仁县主这个更要精巧一些,改日送给六娘,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心有所想,不由抬眼看了许诺一眼,这一看,便舍不得移开眼。

那张脸和他距离极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她面上的茸毛,可以看清她弯翘的睫毛。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子,如蜜桃一般的嘴唇,肖远整个人和烧起来一样。

上次许诺亲他时是在晚上,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和柔软的嘴唇。而此刻,她距离他那么近,他看得清她面上每一丝表情。

肖远喉咙动了动,肌肉紧绷起来。

许诺却察觉到落在身上灼热的目光,扔给肖远一个刀子一般冷冽的眼神,示意他认真些。

肖远一怔,尴尬地移开眼,原本伸长的脖子也缩了回来。

他最擅长撩妹,每每面对许诺,却和小娘子一般羞涩,实在是……

佳仁县主进屋前本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进屋后将身边的几个婢女打发了,便畅快的笑了起来:“西京那帮人真是无能,我留了那么多线索给他们,他们竟用了这么久才时间查出来许倩。虽然时间久了些,不过许家的好日子也终于是到头了,我倒是要看看许六娘还有什么本事和我嘴硬,不信她不会跪着来求我。”

佳仁县主的奶娘听罢,连连点头,道:“许家那两个娘子,一个目中无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和县主您作对,一个自以为长得和花仙子似的,却不知她那点姿色比起县主你,却是差了十万八千米,这次这么一招,足够打得她们二人抬不起头了。”

佳仁县主听了恭维的话,笑得更欢快了,道:“是啊,真是爽快,虽然她们还不知道情况,可如今我已经能想到几日后她们是一副什么德行了。”目光中流出阴狠的神色。

“县主,没几天就是那个许四娘及笄的日子了,她还以为请您做了赞者她就长了脸了,如今这件事一出来,她脸都没了,不知还怎么办这个及笄礼,还怎么长脸,真是可笑之极。”

佳仁县主的奶娘身子胖,脸更胖,说起话来挤眉弄眼,十分惹人厌。

许诺爬在屋顶看到她这副模样,恨不得下去给她两脚。

这个奶娘如此泼辣,之前去许家闹过事,早些年还亲手害死了宁王的幼子,真是恶毒至极,必须要给她些教训,让她尝尝打脸的滋味。

佳仁县主拿起奶娘递给她的茶盏,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全无在外高高在上礼数周全的模样,道:“我就是为了看许倩的笑话,才答应她的,不然,我堂堂一个县主,又何必自降身份,答应取给一个侍郎府不受宠爱的庶女做赞者?我又不是傻。”

话毕冷哼一声,将茶盏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奶娘听了,瞬间一脸笑意,满足地好似捡了元宝似的,又连忙取了佳仁县主手中的茶盏,添满了茶汤。

许诺听后,脸色变得很黑,虽然她不在乎许倩被人花式打脸,可看到佳仁县主和她奶娘如此狼狈为奸的模样,真心感到反胃恶心。

肖远听着屋中二人的谈话,面上神色不变,这些年他为皇后做事,见过比这更龌龊的事,对这些事早已麻木,如今只是心疼许诺,别无他感。

他伸手拍了拍许诺的肩膀,将瓦片盖回去。

二人目光相接触,便起身离开。

他们下了屋顶往外走的时候,听到佳仁县主的底呼声,以及她奶娘惊慌失措的声音。

许诺眼中含笑,有了些许光彩,问肖远道:“你刚才给了我什么药,见效这般快。”

肖远眼中闪过精光,略微一顿才回答:“有助于通气的良药。”

刚才许诺听到佳仁县主奶娘的话,心中便想着要给奶娘一些教训。

肖远看到她眉头皱在一起,如她肚中的蛔虫一般,明白了她的意思,变戏法一般递给她一颗药丸。

她没有思索,便在屋中二人笑的花枝乱颤的间隙,将极小的药丸弹入佳仁县主的茶盏。

惩罚奶娘最好的办法不是让她吃肉体上的苦头,而是让佳仁县主受苦,以及让佳仁县主埋怨她怀疑她。

面对恶毒的人,她从来不会心软,只会以牙还牙。(未完待续。)

210 寺丞府择优

四月的最后一日,晏殊在家中开了宴席,邀请了先前洛阳牡丹宴席中赋词最优的十人。[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他将这十人聚在一处,是要为端午的斗诗做准备,从中挑选适合的人出来。

许诺一大早便乔装成小厮的模样去了前院,敲许平逸的门。

许平逸才由婢女服侍着束好了发,一边让小厮服侍着穿锦袍,一边说了个:“进”。

许诺闻音便推门进去,笑嘻嘻地唤了一声大哥好。

瞧着自家大哥玉树临风的样子,许诺眉眼笑得更弯了。她大哥相貌挑不出半点不好也就罢了,通身气质清雅大气,怎么看都不会厌倦。

所谓秀色可餐,赏心悦目,风度翩翩,便是说她大哥这样的人物了。

许平逸见了许诺这身装扮,先是疑惑,随后便知晓了她的心思,道:“六娘,这可不成,晏寺丞今日开的这个宴席,去的人当中不少人都认得你,你去了必会暴露身份,会影响你的闺誉。”

他在十人中排第六位,其他九人中,许诺至少认得五人,这么出现在其中,实在是冒险。

许诺闻言,不说话劝解,只递给许平逸一个眼神。

许平逸会意,散退了身边的小厮,便听许诺神神秘秘地说:“大哥,你可记得前些日子牡丹宴死的吴娘子?”

“自然记得,母亲不是请了她指教四娘女工的吗?”许平逸不知许诺为何问起这个,人却是警惕了几分,声音明显压了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许诺微微一笑,略显神秘,道:“大哥,吴娘子也教过我,我听闻她的案子有了着落,以晏寺丞的身份,案子出了结论定会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他,我心中惦念着胡娘子,想早些知道结果,这才出此下策。若不能第一时间知晓,我心中难以安定,必会自责。”

许诺去宁王府时从佳仁县主口中得知她会将许倩是杀害吴娘子的凶手的事情公布出来,以佳仁县主的性情,今日无疑是一个好机会,既有足够大的场面,关联其中的人也都在现场,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许诺没有告诉许平逸实情,实在是因为他性情的问题。他没有半分城府,待人真诚,若知道许倩被佳仁县主陷害成凶手,今日的宴席必然是不会去的,即便去了,也很容易让人看出问题。

许平逸虽然聪慧,但他对信任的人一贯是完全信任,没有过多思考便答应了许诺的请求,也和她约法三章:不得言语,被人认出不得言语,爹娘怪罪不的言语。

许诺听了他的要求,便知他是打算把一切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

*

他们到了晏殊府上时花厅内只有两人,其中一人身着褐色衣袍,许诺并不相识,另一人一身青衣,便是宋祁了。

宋家兄弟向来是同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此次只来了宋祁,是因为宋郊赋词的排位没有进入前十。

许平逸与二人打过招呼后便入席坐下,许诺站在他身后,眼睛不停地往院中望去。

她望的久了,便看到了想看的人,肖远身着一身黑色锦袍,手持一把折扇,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见过三位!”

肖远面上原本带着笑意,可自脚踏入屋中,神色一改,没有与在座的几人多寒颤,直接入席,一贯的骄傲、目中无人。

他上次去牡丹园,只留了一首词,本没打算争夺名词,却被晏殊排在了第十位,这实在是意料之外,却也合情理。他往日不曾显露过,此次以真实水平作词一首,被晏殊留意也属正常。

放在平日,他或许不会应邀。

只是今日很可能会被佳仁县主用来诋毁许家,许诺要来,他必然会来。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打进院后就低着头,许平逸多看了两眼,便认出此人是女扮男装的胡灵。他眉头微皱,回头看了许诺一眼,许诺急忙摇头,表示胡灵来这里和她没关系。

随后范仲淹、叶清臣、丁墨几人也到了花厅中,待人到齐了,穿了常服的晏殊才出来。

“多谢诸位应邀,某也不卖关子,今日要从诸位中择出前五,参加端午的斗诗会。“

晏殊面上带着清淡的笑意,目光从十人身上一一而过。

这几人他都算了解,他们的学识能力他也有个大概的判断,只是斗诗与一个人的学问并不等同,因此他要再考察一二,择出最优者。

“诸位不如从这个季节开的花中择一,以此作诗,赋词亦可,我来做评判。”

晏殊话毕便让小厮上了笔墨,同时观察着几人的神态。

他与在坐的几人相比年纪大不了多少,只是他命途坎坷,自幼经历的事情多些,入仕的年纪也早,于是比同龄人成熟些罢了。

丁墨出言问道:“寺丞,我们十个人,若是选择了同样的花,可如何是好?”这个季节开的花是不少,可人们熟悉并且用来赋词的也就那么几种,重复实在是难以避免。

晏殊笑道:“如此更易对比,无妨。”

丁墨点点头,思索片刻,没有犹豫便让一旁的小厮磨墨。

许诺暗暗为晏殊鼓掌,她觉得他这法子十分巧妙,不单能一测众人的水平,亦能从其挑选的花中再探其心性。

丁墨是第一个动笔的人,他才满京城,诗赋手到擒来也是应该的,不一会,白宣上便有了一首七言的诗。

晏殊没急着去看,他便也不曾拿了诗词出去,只是静坐着,看着屋外的风景。

丁墨心中平静,可假扮成他小厮的许倩却停不下来,她站在丁墨身后,将他的诗在心中默读了两遍,不由面色绯红。

丁郎君心中是有她的,否则怎会答应让她做小厮,又选了她今日去丁府时穿着的裙子上的花――扶桑花!

许平逸思索的时候一半人的诗词已经作出来了,许诺等不住,便将与许平逸同排的几人的诗都看了个遍。

宋祁做了一首和海棠有关的词:“睡起玉屏风,吹去乱红犹落。天气骤生轻暖,衬沈香帷箔。珠帘约住海棠风,愁拖两眉角。昨夜一庭明月,冷秋千红索。”

虽然她不是很懂得欣赏诗词,但她历史好,知道宋祁是个怎样的才子。

在坐的人中,除了范仲淹,便是宋祁才学最佳了。

只是她不明白,宋祁一个年轻人,为何会做出这般冷冷清清的词来。

另一边,她见叶清臣的白宣上写着:“逗烟堆雨意萧森,峭石摩挲足散襟。记却洒瓢深草里,醉醒月出又来寻。”

这诗倒是有趣。

他身旁的人还在思索,看到了他的诗,便说:“叶家十五郎,你这首诗写了什么花?恕某愚钝,竟是瞧不出来。”

叶清臣淡然一笑,目光清亮,看着问他的人道:“我诗中所写的是竹花。”

那人一听,便放下手中的笔,噗笑道:“我却没瞧出哪里有竹,更何况,竹子有花吗?”

许诺面上便露出不屑的笑意,此人想找叶清臣的茬,却没找对时机。(未完待续。)

211 抓人

《山海经》:“竹生花,其年便枯。mht.la [夜夜小说网]”

竹子开花后便会干枯,继而死亡,这种自然景象,使得多数人认为竹子开花不吉利。可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开花结籽是生命繁衍的过程,就如凤凰涅槃一般,何不是一种新的开始。

只要认真读过《山海经》,绝不会问出“竹子有花吗”如此幼稚的问题。

叶清臣从容地放下手中的笔,淡笑着回答:“兄台多读读古书,自然就知晓了。”他一贯待人宽厚,可如此处心积虑变着花样刻薄待他的人,他亦不会留情。

问话之人盯着叶清臣嘴角那一抹淡然的笑意,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倾身向前要辩解时,旁边的人拉了他的衣袖,向他摇头,示意他不可冲动。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地变了一番,才极为气愤地哼了一声,将头扭向另一边。

丁墨抚掌道:“叶十五郎这首诗十分巧妙,诗中没有出现竹,亦不曾出现花,可仔细读来,却能感受到到身处山间竹林中,妙哉妙哉。”

这一番话,打破了刚才的尴尬,话题归回吟诗作词中来。

许诺看了丁墨一眼,暗道他为人处世挑不出错来,这样的性格走仕途路再合适不过了。

待几人都作好诗词,晏殊一一观阅。

在这期间,十人中有人紧张,有人跃跃欲试,有人淡然,亦有人心不在焉,眼睛只盯着一旁人身后的小厮。

心不在焉的人便是肖远了,他无心参加什么斗诗,只是过来陪着许诺看戏的。

看罢十人的作品后,晏殊嘴角扬起,已然是满意众人的诗作,只是这个满意的神情只在面上停留了一瞬,便严肃地说:“汴京城近几年来才子辈出,你们几人也算其中翘楚,值得学习的地方还要很多……今日不妨互相谈谈自己最喜爱的诗人……”

斗诗斗的不止是才学,更是智力和口才,有才学表现不出来,又与无才有何异?

一番谈论后,晏殊很快就确定了端午斗诗的人选:丁墨、叶清臣、肖远、许平逸、宋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许诺听了他确定的人选后,惊讶地抬起了头,竟然没选范仲淹!

范仲淹与吕夷简二人是至交好友,即便如今情谊还不深,可凭借范仲淹的才学,晏殊的眼力,五人中也必然该有他的位置!

就在许诺惊讶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脚步匆匆进入花厅,附在晏殊耳边说了句什么。

晏殊闻言,面色微变,环视室内的几人,目光最终落在丁墨身后的小厮身上。

一阵沉默后,他说道:“同德,让你那小厮抬起头来。”

许倩的头一直低着,听到晏殊提了丁墨的字后,先是暗喜,以为晏殊要嘉奖丁墨,不料晏殊却让她抬头,胸口顿时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紧张地不敢呼吸。

晏寺丞认出她是女儿身了!

她等待是就是这一刻。

在这样的场合,丁墨带了个娘子做小厮,人们会怎么想?

定然会认为他们关系不一般。

许倩虽然已订了亲,却从不将那份亲事放在眼中。她也不想明明白白地去勾引丁墨,不想坏了自己在丁墨眼中洁身自爱,淑静美好的形象,便想出了这个法子,通过舆论的方式,逼得丁墨选择她。

丁墨眉头皱了皱,看了眼晏殊身旁传话的人,心中已明白晏殊知道了许倩的身份,站起来伸手做请,出言道:“许四娘子,这边请,你一位闺阁娘子,给某磨墨,某实在是受之有愧,还请……”

他今日同意许倩假扮他的小厮来晏府,只是因为佳仁县主,与许倩却是没有丝毫关系。

故此,说话时也丝毫不曾护着她。

许倩已经定了亲事,放在平时他绝不想和她有半点干系,奈何母亲近日在张罗妹妹的婚事,有意让妹妹嫁入宁王府。母亲再三叮嘱不让他得罪佳仁县主,出于无奈,他才答应了佳仁县主的要求。

许倩没料到丁墨如此不留情面,闻言诧异地盯了他片刻,见他根本没看自己,心中又急又气。他若是又一丁点维护她的举动,后续便能在这上面做文章了。

如此,只能用别的方法了。

许倩做出一副负气的模样,甩了甩袖子气鼓鼓地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却被人拦住了。

一个佩刀的官差一只手挡在她面前,道:“四娘子,还请到府里说话。”

许倩看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人愣住了,什么意思?

她不过是假扮小厮而已,为何会有官役抓她去府衙?

许倩回头,环视一周,竟无一人有怜香惜玉之情上前帮她,更无人要质问官役,顿时慌了起来,尖声喊道:“你是哪里的官差,为何要抓我,我一没抢钱,二没害人,为何抓我,你若不讲清楚,我必不会随你离去。”

官役根本不听许倩说了什么,只知道通判让他尽快抓了人,于是二话不说就要上前抓许倩。

许倩还要挣扎,晏殊开口道:“许四娘,你若是清白,自然有人会还你公道。”

开封府知府吕夷简是许倩的舅父,吕夷简的人都来抓人了,晏殊便没有拦着的理由。

许倩思来想去,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知道若是被官役抓了,她的名声就彻底被毁了,大喊道:“谁都不要碰我,我没做什么坏事,不需要还我清白,你们若是不说清楚,我就死在这里。”

话毕从袖中取出一把簪子抵在脖子上。

许诺见在花厅内,看到许倩的模样,恨不得捂住眼。

太丢人了!

许倩爱命爱的厉害,手中拿着一根圆头玉簪,根本戳不进脖子。

她被佳仁县主玩的团团转,现在又用后宅的那套方法,不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显得很蠢。

许平逸一开始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在见许倩这副模样,要上前去,却被许诺拦住。

“六娘,四娘她……”

他实在没想到许倩会跑去假扮丁墨的小厮,他们二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有什么关系?又为何会有官役扣押四娘?

许诺看到许平逸一脸担心,心微微疼了一下,许倩从不将许平逸当做大哥看,他却为她着急担忧。

“大哥,舅父是应天府的知府,他既然下了命令,想必是没有回转余地了。”许诺心中清楚这不是吕夷简下的命令,却还是这般劝说许平逸。

既然许倩要变成笑话,那么,她希望大哥离许倩越远越好,一点点污垢也不要沾染。

就算日后大哥恨她今日的阻拦,她也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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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前前后后写了很多次,一直不满意,但是不发出来又要让大家等很久,就先发出来,那么砸我吧。(未完待续。)

212 戏台

许倩拿着簪子的手颤颤巍巍,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希望能找到一个愿意帮她的人。[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官役见她心不在焉,一步上前将簪子夺过,看她的目光如同看杀人犯一般。

“到底是为何?为何要抓我一个闺阁中的娘子?”许倩被官役的目光吓得跌坐在地,费了全身力气才问出了这么一句。

就在这时,两个婆子架着一个女婢到了院中。

许诺眯着眼向那边看去,嘴角划出一个弧度。

“就是她,是她!她给我们娘子送去了茶团,我们娘子是被她毒死的!”婢女原本被婆子拖着,看到许倩后却如打了鸡血一般,站起来就要往前冲。

许倩一听,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被人当做是杀吴娘子的人犯了!

官役见了,立刻喝道:“你们怎么来了,通判大人还在府衙等着人证呢!”

“您几位进了寺丞府后,这小蹄子说要下车小解,谁知道一下车就往府里头跑,我们的腿脚哪能和她这么个半大孩子比,追了许久才追到。小蹄子被我们收拾了一顿,这不是准备出去吗?谁知走错道了。”

婆子说话绘声绘色的,许诺冷笑,对此不做任何评价,手却一直按着时刻准备起身的许平逸。

许平逸不知许诺为何一直按住他,但一贯的信任让他选择了相信她,不去干涉。

“那,一起走吧。”官役听了婆子的解释后也不恼了,示意其中一个过来抓着许倩。

许倩用力甩开婆子的手,冷笑道:“是谁让你们来的?吴娘子的死与我半点干系也无,你们休想陷害我。”

“由不得您啊,您还是乖乖跟着我们走,也不至于落下一个疯泼的话柄。”婆子一边说,一边又要去拽许倩的胳膊。

许倩继续甩开,贝齿都快咬碎了,她宁可被人说是疯泼,也不愿被抓去监牢。(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那种污名,怎么洗都洗不掉……

她不愿。

僵持了一阵后,晏殊看不下去,道:“去找你们知府过来,让他带许家四娘走。你们也暂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后续再说。”他前半段话是给官役讲的,后半段则是给在花厅中的十位郎君说的。

看着坐在院中、女扮男装的许倩,十个少年郎君心思各异,此刻却都点点头,准备离开,不掺和进这种事中去。

“许大郎,你不许走!做为兄长,你忍心让我被人带走吗?”许倩半跪着爬起来,向着许平逸的方向大喊。

许平逸没有打算走,还站在远处,此刻看着许倩,心中的疼惜淡了几分。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了动静。

晏殊的管家来报,说是应天府知州、工部侍郎到。

许诺抬起头,父亲他们来了。

那么,佳仁县主的人也该要来了。

原本要走的几个少年,听到管家的话后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吕夷简和许谷诚才名在外,又各居朝中重要的官位,能在他们面前露露面也是好的。

没一会,穿着官袍的二人赶到。

许倩急忙喊道:“父亲,舅父……”

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只低着头用衣袖擦拭眼泪。

这副委屈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了心疼。

许谷诚已经知道许倩的为人,此刻只是失望地看着她,并没有别的举动。

反倒是吕夷简让一旁的婆子扶许倩起来。

这次,许倩没有甩开婆子的手,十分顺从地站起来。

吕夷简看着许倩重重叹了口气,而后问官役:“何时过来的?”

“知州,小的……”官役打开话匣子,卑躬屈膝地对吕夷简说了许久。

许诺面无表情地站在花厅内,看似无神却一直关注着官役说话的表情,她学过微表情,瞧得出官役此刻满嘴胡话。

吕夷简阅人无数,虽然不懂得微表情,却也看得出官役对他有所隐瞒。

他今早得了西京那边的消息,下朝后便和许谷诚商讨了此事,二人回许府准备先寻了许倩问清情况,再做定夺,可找遍了许家都不见许倩的踪迹。

后来下属报信,告诉他通判派了人去晏殊府抓人,他才知许倩悄悄扮了小厮来了寺丞府,而通判不知哪里得了消息差使人去了寺丞府。

他们消息得的晚,紧赶慢赶这会儿才到。

其他人尚且不知佳仁县主的阴谋,并无不妥,许诺和肖远却看得明明白白,应天府的通判恐怕是被佳仁县主买通了,这院中的官役婆子也都是通判的人。

“舅父,儿绝没有下毒害过吴娘子。”许倩此刻柔若扶柳,搀扶着一旁婆子的手才勉强站住,可说话时神情却信誓旦旦,让人见了怜惜时又多一份敬佩。

吕夷简看了她片刻,转头问晏殊道:“晏寺丞,可否借你一间客房一用?”

此处人多眼杂,显然是要单独向许倩问话。

晏殊余光看了许倩一眼,抿着嘴点了点头,用手招来站在一旁的管家,在管家耳边说了几句话。

许倩原本惊慌的眼突然亮了,撇开婆子的手,向吕夷简走去。

管家伸手做请,带着二人向一旁的东厢房而去。

管家才开了门,二人还未进屋,又有人跑进来向晏殊通报,说是有贵客求见。

许谷诚面色一变,对晏殊道:“寺丞大人,你我二人一同去见见可好?”种种巧合下,他已经察觉到不妥了,此刻想要给吕夷简一些时间,便提出要同晏殊一起见见这位来客。

“好!”晏殊与许平逸是朋友,与许谷诚又是同僚,他这么说了,自然会答应。

“阿郎,怕是来不及了,小的进来时,她们就要往里闯,这会怕是快要到了。”通报的小厮着急地说道。

果然,小厮话音一落,就能看到几个人从圆门穿过,向这边而来。

那边吕夷简见时间来不及,挑着重点的问了许倩几句:“你可给吴娘子送过茶团?”

“儿替旁人带给吴娘子过茶团,却不是儿要送的。”

“何人?”

“儿不能说。”

“哪日送去的?茶团是什么样的?里面装的是什么茶?”

“月中的时候,具体哪一日,记不得了。”

……

小厮口中的贵客便是佳仁县主,她进来没一会,应天府的通判也到了,随他而来的还有吴娘子的表哥表嫂,二人一边走一边哭诉,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花厅内的人除去许平逸、许诺兄妹,便只有肖远了,其余人都走了出去。

肖远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镇纸,戏谑地笑着问许平逸:“你们许府似乎摊上大事了,你不出去瞧瞧?“

“出去也无用。”许平逸淡淡的说道,凭几下的手却紧紧攥住。

许诺见许平逸肩膀微动,嗔怒地瞪了肖远一眼。

肖远一笑,问:“许大郎你既然无用,不如让你身后这个有用的人出去,看能不能挽回些许家的颜面。六娘,人都到齐了,也该你上场了。”

“你……”许平逸没想到肖远认出了许诺,刚说了一个字,就发现一直按在肩上的手松开了,抬眼便只看到许诺的背影。

他伸手要拉住许诺,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快。

肖远从凭几后出来,拉住许诺的手腕,凑在她耳边道:“这种抛头露面的事,还是我来的好,你就坐在这里看好戏吧。”

许诺瞪了肖远一眼,哼声道:“你可知我要说什么,要怎么说吗?“

“自是知道的。”笑意将许诺往回一推,自己向人群走去。

许诺站在原地,嘴巴扬起。

“六娘,你和肖四郎很熟?”许平逸和肖远属于那种迎面碰到也不会打招呼的关系,刚才却见二人很熟稔的模样,六娘被肖远抓了手腕也没排斥,这让他很吃惊。

“苏州时就认得了,嗯……应该是失忆后不久吧。”许诺笑着回答,原本淡漠的眸子多了一丝光彩。(未完待续。)

213 冷嘲热讽

许平逸神情未变,但细看之下,却能从他眉眼中探出一抹担忧。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见了许诺的反应,他认定她知道些内情,问:“你们说的好戏是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诺看着肖远隐入人群的身影,小声地将她所知道的一一道出。

许平逸神色越来越凝重,不住地摇头。

肖远进入人群时,吴娘子的婢女和兄嫂正指认许倩为杀人凶手,佳仁县主在一旁明面上帮许倩说话,话外之意却颇有认定许倩是凶手的意思。

见了这番情景,他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了,提高声音说道:“诸位,何不进屋说话,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

他话未说完,却被应天府的通判抢走了话音。

“肖四郎说的是,知州,这里毕竟是晏寺丞的私宅,我们还是将嫌犯押回回府里再审的好。”通判一脸严肃,话音中又带着一丝谄媚,说完后余光在佳仁县主面上扫了一圈,见她面上多了丝笑意,心才落下。

许谷诚皱眉,看了通判一眼,沉声道:“官役无文书擅自闯入寺丞府,已是大大地不合体统,你如今怎又讲究起来了?”

通判身子一僵,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拿在手上给众人看,笑道:“许侍郎,某当时是太急,没来得及给官役文书,这不是拿来了吗?倒是你,今日这嫌犯是你的女儿,你在这里实在是不合体统,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有什么进展我自会差人告诉你。哦,某险些忘了,知州大人是这疑犯是舅父,如此关系也是审不得人的……”

话毕,通判直起身子,下巴向官役扬了扬。

官役会意,便要上前去抓许倩。

许倩一双眼来来回回在几人面上看,心中在掂量是否该说出茶团是佳仁县主给她的。

若佳仁县主承认,那么这烂摊子就彻底抛给了佳仁县主,她就算是脱身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可佳仁县主若是不承认,她不但无法从此事中脱身,还得大大地得罪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给她茶团时,在场的只有佳仁县主的一个婢女,这个婢女自然不会帮她指认自己的主子。

她若说出实情,佳仁县主完全可以说她是诬赖。

许倩心中计较了一番,发现她人证物证都没有,对此事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另一边,吕夷简厉色看了官役一眼,官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吕夷简理了理衣袖,不急不慢地说道:“许侍郎为了避嫌,从踏入寺丞府后就没与许四娘说过话,敢问‘不合体统’四字从何而来?本官确实是许四娘的舅父,只是作为知州,我自是不会徇私枉法,一切都由证据说话!如今,我有些问题要问问许四娘,既然诸位都在,何不做个人证?”

他让在场的人做人证,便是代表要在寺丞府审案。

既然赶到了,在弄清楚事情前,他必然不会让许倩踏入监牢半步。

不为别的,就为他的妹妹吕氏。

上级明白地下了旨意,通判自是不再言语,佳仁县主浅笑着站出来一步,道:“知州大人,我以为你若想还四娘清白,最好还是让旁人审问,这样才更能体现您的公明大义。”

言下之意便是即使不去知府,也不能让你审问许倩。

她这么一说,相当于把吕夷简的话堵死了,场面出现一瞬间的寂静。

肖远抚掌,打破了寂静,他道:“几位大人,佳仁县主,不如让我来审审?当日我也在牡丹园,今日又正巧在寺丞府,巧合之余我便也是最了解此事的人,我来审问,怕是没有什么徇私枉法或者不合体统了吧。”

晏殊邀请的其他年轻俊杰,若不是因为许谷诚和吕夷简二人策论上见识高人一等,诗词造诣又十分了得,巴不得早些走人,离此事远些。

此刻听到肖远毛遂自荐,均是一惊。

佳仁县主素来认为肖远是汴京城纨绔子弟的代表,他若审问,一来可以打了吕夷简的脸,二来给此事加些浑水,最后免不得还是得让通判审问。

肖远的提议,她是愿意认可的,让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比吕夷简审问要强得多。

通判盯着佳仁县主的脸色决定怎么说话,此刻道:“这确实是个法子,可以一试。”

吕夷简和许谷诚是知道肖远底细的人,肖远此刻站出来帮忙,他们心中都是一松,自然也应了下来。

两边都同意了,肖远便提议众人都去花厅,他再慢慢问话。

进入花厅,许谷诚看到许平逸也在,微不可察地向他点点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他作为许倩的父亲,今日自然不能多话,如今由肖远来问话,他还是放心的。

“你,叫什么?”肖远淡淡地笑着,从名字问起。

许倩扭过头回道:“许家四娘,闺名,不便说……”

这么多人,竟然让这个痞子向她问话,简直是可笑!

“不说?若是知州大人问你呢?也是不说?若我问你是不是毒杀吴娘子的人,你也是不说?那直接让人带着你去监牢好了!”肖远说话毫不留情,面上满满的嘲讽。

“你……”

许倩被肖远气地说不出话来。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得被肖远这家伙审问?

深呼吸后,她扭过头,低声答道:“闺名一个倩字。”

“好,多谢许四娘子配合在下,那我再问,那茶团可是你给吴娘子的?”

“是。”

“何日给的?”

“大概是月中,具体哪日,不记得了。”许倩说完后,猛然意识到肖远问她的和舅父先前问她的是同样的问题。

“那么,茶团是何处来的?”

“朋友赠的。”

“哪个朋友?”肖远面上笑意弄了些,他一副随意不正经的模样,问的问题却都极为关键。

“这……不便说。”许倩虽然没蠢到抬眼看佳仁县主,但她身体还是向佳仁县主所在的位置偏移了些。

“四娘子是想直接进监牢吗?你都不曾见过众人口中所说的茶团,我问你后,你却直接回答说是你送的!可见你确实不将自己的性命和清白放在眼中,是想直接入狱吧!”

许倩闻言,猛地抬起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送的,此刻却又这样说!而且,那给我茶团的人的身份,岂是你这种人能知道的!”

佳仁县主闻言,眉头皱了一下。

肖远却高兴地抚掌,人在怒气中还是会说出些实话的,他道:“说的好,看来给你茶团是人身份不低,至少比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要高许多。许四娘子来汴京也不久,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能赠送你如此珍贵的茶团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许倩一惊,肖远说的这个范围中,似乎只有佳仁县主一人符合。

不等她回答,肖远继续说:“通判,你可知毒死吴娘子的那个茶团能通过什么途径得来吗?”

通判没想到肖远会点他的名,愣神之下,险些将实情说出了口,纠结一番,支支吾吾不做回答。

通判不回答,吕夷简却说道:“这种茶团大多是官家赏赐下来的,查查官家清明后给何人赏过这种茶团即刻。”

“多谢知州大人,不过,既然是如此贵重的茶团,贵人赠与四娘子你,你怎么舍得送给一个绣娘呢?”肖远笑的意味深长,余光欣赏着佳仁县主的表情。

许倩黑着脸,不做回答。

肖远自己回答,道:“多半是你这位身份尊贵的朋友要赠送茶团给吴娘子,而你只是帮她转交而已,否则,你这种侍郎府的庶女,哪来的钱财换取如此珍贵的茶团呢?就算有,以你的气魄,怕也是舍不得吧。”(未完待续。)

214 开撕!

许倩听了舍不得三个字,气得浑身发颤。(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肖四郎这家伙是摆明着是说她没气魄,可她自幼由吕氏教导,是最最标准的闺秀,又怎会没度量到舍不得一盒茶团?

不过,吴娘子那种人,她确实不会赠送这般贵重的茶团就是了,不值得。

“许四娘子,你可别被我气得晕了过去,这要是被传出去,我一世英名岂不得毁在你手上。”肖远话语间满满的嘲讽,压下了佳仁县主刚刚升起的些许担忧。

“你,你满口胡言,这种事怎能由你这么个一无是处的人来做主!舅父,不能让他在这里胡作非为。”

许倩一边深吸气,一边控诉,头向上仰着,却有些无力,显然已被肖远的一番话逼的更加疲惫了。

肖远不在乎地笑了,道:“你难道要让知州大人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许倩一愣,没有回话,脸色更黑了些。

“其实,我知道这茶团是何处来的,只不过,无论是哪里来的,最终也是由你给了吴娘子,谁知你有没有往里面加了什么呢?”肖远知道醉花梦这种毒不是许倩这样一个深闺娘子能碰到的,这么问,只不过是套话而已。mht.la [棉花糖小说]

果不其然,听到肖远有意将罪责按在自己身上后,许倩再也不顾及佳仁县主的身份,抢过他的话音,道:“是县主给我的,她可以为我作证!”

佳仁县主闻言,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容瞬间失色,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呵斥道:“许四娘,你以为你是谁?我不至于为了结交一个侍郎府的庶女,而屈尊送礼!”

许倩没想到佳仁县主会这么直接强硬地推脱,不曾给她半分面子。

她一时愣住了,随后看到肖远颇有深意的笑容,才意识到被一直她忽略的事实。

佳仁县主给她的茶团原本就有毒,特地让她给吴娘子送去,只不过是想嫁祸于她!

她之前一直自认为佳仁县主没有害吴娘子的动机,从未怀疑过茶团有毒,反而是怀疑官府的话。

如今看来,她竟是错的离谱……

佳仁县主是要害她?

可她一个侍郎府的庶女,又哪里值得佳仁县主陷害了?

许倩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许多念头,再开口时,已经多了些许淡定。

她之前无措是因为对此事毫无头绪,现在想明白了一些事,说话也有了些底气。

“县主,你这样说,不心虚吗?”

“许四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佳仁县主坐高了些,声音不大,却满含试探之意。

许倩冷笑,道:“当初那茶团是县主您让我拿去送给吴娘子,好让她尽心尽力地为您绣牡丹宴时穿的褙子,如今却不肯认了吗?知州大人,您若有疑惑,大可去查,官家是否给宁王府赏过茶团,而佳仁县主牡丹宴所穿的褙子又是出自谁手。”

吕夷简没有说话,只是向屋外的下属点了点头,下属点头回应,立刻离去。

而在远处的夙夜早在许倩说完话时就悄声离去了。

许诺心中暗赞许倩早些年用在她身上的小聪明,此刻终于派上了些许用场,她脑袋转的快,就能帮肖远剩些口舌。

肖远看着佳仁县主咄咄逼人的模样,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屑和恨意,这个女人,真面目便是如此。

面上的情绪一扫而过,他道:“佳仁县主,你可不要吓坏了我审问的嫌犯,不过,你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莫非此事真与你相关?“

“肖四郎,你最好不要乱说话,我不过是不喜欢某些人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佳仁县主话毕,厌恶地看了许倩一眼,而后目光再也不向许倩的方向看。

佳仁县主一贯自信,甚至是自负,她相信事情会按照她安排的方向发展,却没想到吕夷简、许谷诚早一步赶到了吕府,通判难以带走许倩。

但是,只要由通判来审问许倩,她的计划依旧会顺利。

却不曾想到,半路杀出个肖远,几句乱问,就让许倩怀疑她。

这样,她才乱了方寸,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过,她是堂堂县主,只要她咬牙否认,无人敢拿她怎么样。

肖远伸手摸了摸下巴,道:“只要您没做龌龊事,每人会眼瞎,把屎盆子扣您头上的。”

佳仁县主被肖远这句话气得不轻,手里的帕子被攥的没了形。

说话的功夫,查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与许倩所说无异。

“我用的绣娘多的去了,难道用一个毒死一个?真是可笑,更何况我现在很缺和吴娘子这般高超绣艺的人,又何必大费周章去害她?”佳仁县主冷哼一声,一副你们这群幼稚的家伙别想和我斗的表情。

肖远再次抚掌,赞道:“佳仁县主您说的真好,可是,若您只是想灭吴娘子的口呢?或者她给旁人绣了更好的衣物,害你在某个宴席上被人比了下去呢?”

“你……”佳仁县主被噎住,说不出话。

许倩恍然大悟道:“是的,佳仁县主是要灭吴娘子的口,是这样的!”

她激动地险些扑到肖远身上,却在最后时刻停住了,退回去后侧头看了丁墨一眼,见他神情中有些厌烦之色,心微微地疼了一下。

肖远嫌弃地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道:“许四娘子不妨说说。”

许倩深吸一口气,道:“诸位应该知道,许府还有个许六娘。六娘小我两岁,相貌也生的好,茶艺与叶家十五郎旗鼓相当,还因此被皇后娘娘招入宫中点茶。她还练得一手好字,比的过在场的许多郎君,皇上曾亲口夸赞过她。过年时六娘与胡家三娘组的蹴鞠队赢了佳仁县主的队伍,夺走了佳仁县主的风头。正是因为如此,佳仁县主妒忌六娘,便在母亲请绣娘时动了手脚。”

许倩把许诺夸成了花,肖远听了只觉得搞笑。许倩几番要置许诺于死地,此刻却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恶心。

“吴娘子一直都是佳仁县主的人,帮她给不少娘子的衣物上使坏。母亲请绣娘时,佳仁县主特地让人为母亲介绍了吴娘子。吴娘子来到许府后,在参加胡老太爷寿辰前拿了一块六娘亲手绣的手帕,准备让手帕在宴席间不经意地掉落,以此让众人知道六娘并非是完美的,她的女工不可入目。”

肖远听后,问道:“我听闻当时那块手帕上的绣样十分精妙,被众人传阅,又怎是不可入目的呢?”

“那是因为吴娘子心地善良,不忍六娘名声有瑕,才掉了包的,可她维护六娘的举动让佳仁县主十分气愤,这才……”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许倩添油加醋、真真假假地编造出一番话,听起来却也很有说服力。

众人齐齐看向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一脸怒色,将手中的帕子扔在凭几上,问:“我问你,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如果不是参与者,不该知道这种隐秘而龌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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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有朋友过来住,没法码字,这周上班又忙成狗,拖到今天才码完一章。小妖精们有看太阳的后裔吗?女神还是辣么美~~(未完待续。)

215 妹控

“这……”

许倩口中吐出一个字后便哑声了,什么也说不出。(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她一时激动,以为原本的僵局有了突破,才不留余地地将佳仁县主供出来,如今却陷入另一种对她极为不利的局面中。

肖远不厚道地抚掌,道:“精彩精彩,此案,肖某是瞧清楚了,不知诸位可是看明白了没有。”

众人各有思量,皆不言不语,只有佳仁县主一脸憎恨地看着肖远,却不能多言,怕紧急中说错了话,反而被肖远揪住了把柄。

于是,肖远便将佳仁县主利用许倩,而许倩乘势陷害许诺,最终佳仁县主借刀杀人,想一举毁掉许家名声的推断说了出来。

此言一发,众人皆惊。

佳仁县主故作镇定,无所谓地说:“吃肉喝酒这些事儿,你肖四郎确实是有门道,可断案就不是你的长处了,你以为乱编些可笑的理由就有人会信你了?你以为没有人证物证,仅凭你胡言乱语就能将这种罪名戴在本县主头上了吗?可笑!”

“太不巧了,我这个只会吃肉喝酒的肖四郎真有人证物证。”肖远漫不经心地笑着,用略含歉意的语气说出此话。

佳仁县主被肖远气得险些将眼珠子登了出来,仔细一想才想起那些人证不是她自己信得过的人便已经被灭了口。至于物证,她一向谨慎,根本没留下任何把柄。

想到这些,她心中微定,面色也恢复如常。

吕夷简将众人的神态都看在眼中,此刻出声道:“肖四郎,不妨说来听听。mht.la [夜夜小说网]”

佳仁县主自然不愿肖远继续多嘴,道:“知州大人,西京知府已经查清吴娘子的死因,你只需审问许四娘即可,何必听这种只会挥霍家中钱财的人的胡言乱语。”

肖远一边向佳仁县主走去,一边快速问道:“佳仁县主,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您说我挥霍家中钱财,你难道没有用宁王府的钱吗?没有用宁王府的钱财买首饰吗?没有用宁王府的钱财请绣娘吗?没有用宁王府的钱财去买凶灭口吗?”

“宁王府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佳仁县主对肖远的态度十分不满,话毕还拍了一下凭几,随后脸变得煞白,手立刻缩了回去。

她被肖远给套进去了?

回想起肖远的最后一问,她悔地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将刚才的话收回。

肖远很满意佳仁县主的反应,道:“官家赐的都是贡茶,装贡茶的都是一个刘十郎做的茶笼,他做茶笼喜欢做上记号,以便区分。那茶团的味道官家喜欢地很,没赐出去多少,随意一查,就能查出毒死吴娘子的茶团来自哪里。”

佳仁县主紧握双拳,不甘心地说:“赐给宁王府的,指不定也会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偷走。”那茶团只不过是她瞧着模样好从父王那里要来的,哪知道有这些名堂,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县主别急,还有人证呢。”

肖远轻咳一声,便有一高一低两道人影不急不慢地映入人们眼中。

许诺抬眼看去,认出她们是住在宁王偏门的母女,女子是宁王府无名无分的侧王妃,小娘子是宁王不曾关爱过的亲生女儿。

佳仁县主自然也认了出来,她没想到肖远会找了这个女人来。

这个女人存在感太弱,她完全忘记了。

女人和她的孩子给在场的人行了礼,便将佳仁县主同一时间见许倩和吴娘子的事情说了出来,事情的真相就在不远处。

佳仁县主蓄意谋杀吴娘子,又栽赃给许倩的真相只需再问几个问题便可真相大白。

可是,佳仁县主到底是皇家血脉,无论是吕夷简或是许谷诚都知道此事到此为止了。

听过母女二人的证词后,吕夷简出面说改日再审。

许倩此刻已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吕夷简的话后大喊着不要。

佳仁县主险些害得她身败名裂,她又怎能放过佳仁县主?

许倩不顾头发散落,跪行在几人中间,大喊:“佳仁县主是毒蛇心肠的杀人凶手,她才是杀人凶手!我是被冤枉的,舅父,我是被冤枉的!丁郎君,我是清白的,我没有做过这些龌龊之事……”

许平逸看不下去许倩这副模样,便向晏殊借了两个婆子将她送回许府。

事情了结,众人相继告辞。

肖远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唤了一声:“许大郎,留步。”

“不知有何事?”许平逸此刻心情乱如麻,他没想到温娴雅静的四娘竟会与佳仁县主勾结,想要毁六娘名声。

他原本就对肖远没有什么好印象,如今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又是被肖远一点一点揭开,此刻十分不愿与肖远说话,只是一贯的礼节让他停住了脚。

“许大郎你若是忙的话,可以先走,留下你的书童可好?我问她两句话。”肖远一改先前与佳仁县主、先前对峙的神态,一举一动中都多了一丝诚恳。

可是,这些诚恳在许平逸眼中便是最大的威胁。

他一手护住许诺,另一手摆手,道:“某家中有急事,不再多留,至于书童,更不可留在此处与你同处。”他险些忘了肖家四郎与六娘先前熟稔的举动了。

他们在苏州时就认识了?

他们是什么关系?

肖远今日审问这个案子,又是为了什么?

许平逸脑中霎时闪过许多问题,不过最清晰的念头便是不能将许诺留下来。

几日后,许诺得到消息,宁王被皇上责问了一顿,颜面大失,佳仁县主则被禁足三个月,罚抄百遍《女戒》。

至于那住在侧门的母女二人,直接被宁王府赶了出来,二人出来时什么也没拿,只有一身破旧的衣物。

许倩直接被禁足到出嫁那日。

至于她五月间的及笄礼,来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多半是来看笑料的,长得美又怎样,心肠坏地都出虫了,如此德行,嫁到夫家也无人给她好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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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许诺: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许平逸:没什么,就是心累。

许诺:为何,不妨让我说些笑料给你听?

许平逸:不用,你别去见那个肖四郎就行……

许诺:(额头黑线,大哥,你这妥妥的妹控啊!)(未完待续。)

216 荷香茶

六月,汴京城已开始炎热,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平民百姓,都在屋中添了冰块。(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春棠,今日陪我去西街,那边几个铺子最近生意不太好,看看是什么原因。”许诺揉着头发推门而出,刚出去便被春棠推进门内。

“娘子,您怎么没穿外衫就出来了?”

春棠着急地眉头都皱在了一处,她们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府里时太不拘小节了,或者说是不顾形象,要是被人瞧见了,又要生出一段闲话。

“好好好,我不出去,你帮我开扇窗,好让我透透气。”她刚才打了一套拳,这会儿热地厉害。

春棠依言打开了窗,许诺目光透过窗帷看向窗外。

天空碧蓝如洗,院中的树亦郁郁葱葱,让人看了便心头畅快。

收回目光,对着站在衣箱前取衣裳的春棠道:“帮我准备入宫的衣裳,蹴鞠服也准备好。”

春棠手上动作一顿,扭头问:“您不去西街了?诶……圣人今日又招您入宫了?”

“暂时还没,不过会的。”

许诺懒洋洋地将手肘撑在窗沿上,教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划动,享受着清晨空气中的清凉与惬意。

最近皇后多次招她入宫,不止是因为想喝她点的茶,更是因为六皇子喜欢……喜欢看她玩蹴鞠。

官家子嗣稀薄,年仅三岁的六皇子被寄予了许多希望,刘皇后对这个记在她名下的皇子也格外关爱。

果然,她才陪吕氏用过早膳,宫里便有人来了。

宣完旨后,太监笑着对许诺道,“六娘子,圣人瞧着今日天气晴好,池中荷花也开得正艳,便请您入宫赏花饮茶,不过这样好的天儿,只是饮茶却又有些辜负了,不如六娘子带上蹴鞠的衣裳,入宫……。”

太监闲聊似的与许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许诺只回了一句:“公公,我都准备全了,我们何时入宫?”

太监点点头,说:“六娘子好生聪慧,现在就走吧。”

进宫后,太监直接带着许诺去见了皇后,他们穿过长长的游廊,见到了正在池塘中央的亭子赏花的皇后。

“许家六娘,见过圣人。”

许诺矮身行礼,精致的发髻和发上搭配得当的发饰便露在了皇后视线中。

皇后目光在许诺发间扫过,道:“起来吧,你们倒是来的快,我不过也刚过来,点茶的器具都没搬过来呢。”

许诺依言起身,回道:“圣人能招六娘入宫是六娘的福分,自然会快些来了。”

“那你这张小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前几日下了雨,天气阴沉,六哥儿憋坏了,今早起来便吵着要玩蹴鞠,等会过来见了你,定会开心。”皇后说着话,招手让宫女给许诺安置了坐席。

许诺落座,眼前便是一大片盛开的荷花,叶绿花红,枝叶饱满花蕊鲜艳,实在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前些日子荷花都只是花骨朵,昨日落了一场雨,池中的花今日便都开了。mht.la [棉花糖小说]

许诺早晨看到许府盛开的荷花后,便认定皇后会宣她入宫。

“大娘娘,大娘娘。”

许诺正与皇后闲聊,听到了六皇子开心的喊叫声,扭头看去,便见六皇子已经到了池塘边,正往亭子这边跑来。两只小腿来回交错,手向前伸着,一边跑一边小口地喘气,很是可爱。

六皇子进到亭子后直接扑到皇后身上,“大娘娘,孩儿好想您啊。”

“六哥儿才一个时辰没见到我,怎么就想我了?”皇后身手抱住六皇子,面上满是笑容。

面对六皇子时,她不再是那个气势凌人,控人生死的皇后了,她只是六皇子的大娘娘。

“大娘娘,孩儿就是想您了。”六皇子笑得更开心,靠在皇后的身上大口呼吸。

许诺暗暗想,六皇子不过三岁,就这么会说话,怪不得讨人喜欢。

“许六娘今日来了,下午你们可以一同蹴鞠。”皇后被六皇子哄得开心,直接许了让他下午玩蹴鞠。

许诺早已经站起来了,皇后话音一落,她便矮身行礼:“许家六娘见过六皇子。“

“许六娘!你终于来了,我也好想你啊。”六皇子从皇后身上下来,拖着尾音向许诺问好,声音中是满满的欣喜。

许诺与皇后算是很熟悉了,在皇宫也不会拘束,给皇后点过茶洗好茶具后就陪着六皇子玩。

看到六皇子盯着池塘,她问:“六皇子喜欢荷花?”

“我好喜欢荷花啊,漂亮,香,就像你一样。”六皇子坐在许诺身旁一板一眼地回答。

许诺没想到六皇子会这么说,先楞了一下,而后笑得合不拢嘴,道:“您是说我也漂亮吗?我很喜欢夸奖的话呢,我送您一个礼物好不好。”

“六娘子要送我什么?”六皇子身子前倾,仰着头满是期待地看着许诺。

“荷香茶。”许诺笑着指向池中的荷花,继续道:“六皇子既然喜欢荷花,我就送你有荷花香气的茶,你喜欢吗?”

皇后听到二人的谈话,向这边看过来。

许诺解释道:“荷香茶并不是将荷花花瓣或者荷叶碾碎加入茶团中,而是将茶团放入已开的荷花中,待茶团浸染了荷花的香气后便可取出。”

荷花是凉性的,她自然不会让三岁的孩子食用,只是让茶团中多些荷花清淡的香气而已。

“竟可如此?”皇后听罢很感兴趣。

许诺点点头,道:“如此饮茶别有一番风味,现在做,后日便可饮用。”

“那你这几日就留在宫里吧,做出来尝尝,你母亲那边我叫人去说一声便可。”皇后直接说道。

许诺虽无意留宿皇后的寝宫,但皇后都开了口,她也没有其他太着急的事,便应了下来。

皇后依许诺所言,让太监准备了一艘小船,许诺便与两个懂水性的宫女带着茶团划船去了池塘中。

她将茶团一一放入已开的荷花中,每放入一个茶团,便在荷花茎上绑一条蓝色的布条。

六皇子看得眼馋,嚷着也要上船采花,皇后说了他几句,他便不再说话。

许诺耳力好,早早就听到了六皇子带有哭腔的声音,待放完茶团后摘了一朵荷花,下船后藏在身后,直到蹲在六皇子身前时才拿出来。

“六皇子,送给你。”

六皇子见了荷花,一张绷着的小脸瞬间笑了,捧着荷花在亭子里跑个不停。

皇后笑着对许诺道:“他刚才还和我闹着要去池塘采花呢,还好你聪明给了他一朵,不然待会得哭鼻子了。”

“儿只是觉得应该将这样美好的事物送给六皇子。”许诺低头浅笑,笑意如涟漪一般荡漾在她的眼中,黯了身后的一池荷花。

当夜,她睡得正香,听到屋外有动静,警觉地从榻上起来,侧身躲在门边。

入宫前她拿下了身上所有的武器,若真有人袭击她,只能赤手空拳地干一场。

她不喜欢睡觉时有人在屋里守着,在皇宫也是一样,皇后知道她的习惯,也就随她了,夜间没有给她安排宫女。

“是我。”

似乎是感觉到屋内人紧张的呼吸,外面的人小声表明了身份。

许诺听到后,神经放松下来,给屋外的人开了门。

“你这样来,太危险了,以为这是许府啊,任由你出入。”许诺埋怨道。

虽然她是在埋怨,但肖远借着月光看得清她在笑。

“我担心你,所以顾不得是安全还是危险了。”肖远拉着许诺的手,轻轻一带,二人便上了屋顶。

“皇宫中,她不敢乱来。”许诺知道肖远为何会来,他的体贴让她莫名的心安。

夜里不再像白天那般炎热,不时有清风徐过,她伸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手支着下巴,看着宁静的皇宫,慢慢有些出神。

无论是现代,或是宋朝,夏日的夜晚都是这般安静清爽。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想起曾经的生活,想起那些曾经生活在她身旁的人……

肖远等许诺发完呆,才说:“佳仁县主是有仇必报的主,你小心些也是好的,皇后这次要将你留在宫里住几日?”

“不知,不过你放心,以我的身手,不至于被人悄无声息地给灭了。”她完全不担心佳仁县主来报复,因为她一直很警惕,无论有没有佳仁县主这个隐形的威胁,她对周围的一切依旧会警惕。

毕竟已经死过一次了,上天眷顾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会好好珍惜。

“我不希望你时刻都处在警惕的状态中,想陪在你身边,让你可以安心地睡觉。”肖远揉了揉许诺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

他原本想守在许诺门外,就这样守一晚,第二日天亮时便离开,不想才到屋檐下,就吵醒了她。

许诺自我保护意识越强,越让肖远想保护她。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用这样时时刻刻……”许诺看着肖远,眼眸都笑弯了,他今日还是穿着黑色劲装,头发绑得一丝不苟,面庞愈来愈棱角分明。

之前肖远代替许诺出面揭发佳仁县主的罪行,一是为了避免在众多人面前出现许家姐妹不合的情景,二则是怕佳仁县主被揭发后报复许诺。

可即便如此,肖远依旧担心佳仁县主知道了他与许诺的关系,或者知道那个案子是许诺一手查明的,乘机报复她。

肖远情商足够高,他心中明白许诺对他的感激,可他不希望她对他的情感中更多的是感激,便岔开话题,道:“其实你就是想和六皇子在一起。”

果然,肖远突然这么一说,把许诺话堵了回去,她问:“什么意思?”

“六皇子今日说最喜欢的除了官家和圣人,便是你,你也说喜欢他,还给他做荷香茶,还送他荷花,还抱他……”

许诺看着肖远,不禁开怀大笑,问:“你吃醋了?”肖远消息灵通,他能知道今日白天的事并不奇怪。

“什么是吃醋?”

“吃醋有点像是妒忌,一个三岁孩子的醋也吃?他不过三岁,还是个孩子。”许诺憋着笑,握拳捶了捶肖远的肩。

肖远一把抓住许诺的手放在心口,道:“你也不过十三岁,也是个孩子,可你看六皇子时眼神都和旁人不一样。若是其他小孩儿哭闹,不见得你会特地采了花给他。”

“他是未来的皇上,我对他自然和旁人不同。”

肖远眉头一紧,问:“你怎么知道?”

许诺发现自己刚才太开心,说错了话,却还是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就是知道。”

肖远无奈地摇头,不再追问,而是说:“既然这样,我明日也入宫,帮官家和六皇子准备晚膳。”

“不要打搅我和六皇子增进感情,我后半辈子过得如何,就看他了。”许诺想巴结好六皇子,等十年后他登基了,她好讨些福利。

“啊?”肖远如遭雷击,许诺这话明摆着是想嫁给六皇子,他着急道:“你看了我的身子,还亲了我,要对我负责的,不能嫁给别人。”

“我没说嫁给别人啊,只不过是巴结讨好阿谀奉承皇家人而已。”许诺哭笑不得,话毕伸开双手将肖远环住,“我这辈子,上辈子,都只嫁给你。”

肖远也抱住许诺,手扶在她的颈后,轻声问:“下辈子呢?”

许诺推开肖远,盯着他的眼睛,道:“下辈子,要看你的表现了。”

肖远嘴角轻翘,眼中笑意更深,手一收,便将许诺拉至身前,低头就吻了上去。

唇齿间的淡淡清香让他留恋,直到听到许诺呼吸声加重,才放开她,问:“这样的表现,合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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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赵祯)叫刘皇后大娘,普通人称呼刘皇后是圣人,宋朝有些称呼比较奇怪,大家习惯一下。(未完待续。)

217 冰市危机

“这茶中果然是有荷花的清香,清香怡人,真真是齿颊留香,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向一旁点茶的许诺询问。(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许诺手上点茶的动作不停,口中道:“回圣人,此法是家乡的一位老茶人告诉儿的,却不是儿自己想出来的。”

皇后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官家和六哥儿一样喜欢荷花,昨日还特地画了一副荷图,若能品到荷香茶,定会高兴。”

“儿已经将做荷香茶的法子告诉了您……”许诺怕皇后又要留她在宫里,急忙说明情况。

“你放心,我只不过是想请皇上现在过来饮茶,没有多留你的意思,明日就放你走。”皇后打趣着说道,面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许家六娘没有保留地将荷香茶是制作方法告诉了她的宫女,可见是没有私心的。如今她有意抬举,让皇上品这香茶,许家六娘又急忙退避,可见没有二心,也无意乘机争风头,这样的性子,她倒是喜欢。

皇上来过皇后的寝宫饮了茶,对荷香茶的口感很是喜欢,让许诺口述了制作方法,并让身边的太监记了下来,临走时赏赐了皇后珠宝,也赏赐了许诺一些饰品和精美的布匹。

第二日一早,许诺与皇后辞别出宫,还未到许府,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她隔着车帘问:“谁?”

“娘子,是我啊。”春棠拦了宫里的马车,模样又长得俊俏,穿了一身素雅的黄衣衫,惹了许多路人围看。

许诺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的情景,道:“上来。mht.la [夜夜小说网]”

春棠二话不说跳上马车,将手中的包袱放在马车里的小凭几上,待马车走起后对许诺道:“娘子胡娘子让小的带话给您,说您若不急着回府,可否先去西街与她见一面。”

许诺看着春棠着急的模样,觉得奇怪。若胡灵真有事找她,刚才拦住马车的就不是春棠了,胡灵定会亲自前来,提着鞭子直接钻入马车。

她看出春棠话中有隐情,便让车夫将她送到西街街口。

二人从车上下来,春棠急忙道:“娘子,您还记得您入宫前本想去看西街的铺子吗?”

许诺余光看到马车远去、四周也无人跟踪,才问:“记得,怎么了?”

“冰市出事了,那边的掌柜托人找了我,我想着您回府后不好出来,便赶在这个时候找了您。”春棠说着话将手中的包袱拿给许诺看。

许诺自然知道这包裹里装的是男装,便向春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直接走向西街最繁华的酒楼——盛德楼。

盛德楼原是朱商在汴京为数不多的资产,现在却是属于她的。

她们上了二楼包厢,许诺在屋里换衣裳,春棠在外面守着。

盛德楼的掌柜急匆匆跑上楼,见了春棠着急地问:“东家在里面?”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东家真实身份的人,不敢在外面直接叫她六娘子。

“在,麻烦您去请那几位掌柜过来,我们郎君等会有话给他们说。”

掌柜抚掌,道:“太好了,就等东家给拿主意呢。”东家年纪虽不大,主意却比任何人都多,看事时眼光既狠又准,他也是见过几次东家的手段后才全心全意为她做事的。

话毕就拍了拍衣袖,满脸油光顶着满脸笑意出门找人了。

许诺在汴京有三家冰铺,由三位不同掌柜管理。

三个人低着头进来,一人身材高健如牛,一个瘦若柴干,一人胖如巨象。

许诺见了三人,不由皱眉。

这长相别说三个,就是随便一个站到街上,也足够引人目光了。

“见过大东家的。”三人说话时底气不足,又含着愧疚和期待。

许诺见这些掌柜时,不再掩饰自己原本的气势,沉声道:“抬起头来,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都是在冰市做了多年的老掌柜了,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不会找到她这里的。

痩若柴干的掌柜站出来一步,回答道:“我们都是这条街上的老店家,往年的老顾客订冰,不收押金。不想几日前,开了冰窖后,多半的老顾客都没来买冰,让人出去打听才知道他们去了旁家买了冰。可冰窖一旦打开就不能再关了,要卖完才行。按照开窖前预定的量,我们三家每家开一口冰窖,三日内定能卖完,如今那些定了冰的人都跑了,这三窖冰可算是废了!”

话毕,无奈地摇头,十分痛心的模样。

三家冰铺开的第一口冰窖有大有小,他家的老顾客多些,定的量也多,开了最大的一口冰窖。

如今来买冰的人寥寥无几,他看着冰窖的冰一日.日消融,晚上根本睡不着。

身体健壮如牛的掌柜跟着说:“我们在这条街上卖了十年的冰,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心痛啊。”

他虽然尽量压低声音,却还是震得人耳朵痛,许诺怀疑酒楼外也能听到他说话。

往年的冰一半被人买去放在屋中降温解暑,一半被商贩买去做冷饮。今年几乎所有预定了冰的商贩都反了悔,没在他们这里买冰。

许诺看着三人,面无表情地问:“你们可有去打听那家冰铺的情况?”

“自然,可我们问了几回也没问出什么,只知他们的冰比我们的低了许多,可是那么低的价钱,根本赚不回本啊!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去他们家买冰,他们第一窖冰都卖完了,今早开了第二窖冰!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冰就等着化掉了。”

胖掌柜,一边说,一边摸了一把鼻涕,一副生无可恋又极度彷徨的模样。

“这件事的原委我去查,他们以这么低的价钱卖,要么拿不回本,要么是有别的渠道,至于你们,这样……”

许诺一番话后,三个掌柜都瞪大眼看她,齐声问:“东家,这样可行?”

“放心,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做。”

许诺淡然一笑,手支着下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夏日里汴京冷市三更才结束,卖冷饮比卖冰更能赚钱,如今市面上的冷饮只有两种味道,而她来自冷饮奶茶遍布的时代,随便想几个花样就足够热卖了。

既然那些卖冷饮的商贩预定了冰却在开窖后反悔不买,放了她鸽子,那就不要怪她抢他们的生意了。

嗯,她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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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去了桂林,很美腻,推荐小妖精们去玩耍。(未完待续。)

218 掌中宝

一番话后,许诺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回了许府,正巧遇到刚从洛阳回来的许平逸。(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大哥。”

下了马车,向站在太阳下等着她的许平逸走去。

许平逸笑得极为灿烂,用身体帮许诺挡了一些阳光,道:“这么热的天怎跑了出去,我带了西瓜回来,等会放到冰里凉一下再吃。”

二人走到廊下,许诺才回道:“谢谢大哥,等会一起去娘那边吃吧,她屋里凉快,娘知道你今日回府吗?”

“不知。”许平逸说着话往前走,递给许诺一方白色的手帕,无奈道:“都出汗了,也不擦擦。”

“在马车里给蒙的。”许诺笑嘻嘻地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一顿擦,猛地停住,抬头盯住许平逸说:“大哥,我做个好吃的冰饮给你吃。”

许平逸随着许诺停下脚步,看了眼院中葱葱郁郁的树,问:“要做冰雪冷元子还是冰雪甘草汤?”

如今市面上最常见的便是这两种冰饮了,过去奶娘经常做给他吃,独自入京后的盛夏却是没去特地买过。

“不是这两个,是更好吃的味道,不过我是第一回做,做出来无论是什么味道,大哥都要给我个面子……”

余下的话也不多说,只是挑了挑眉。

许平逸轻笑一声,摸了摸许诺的头,道:“如果很难吃,大哥也会忍着吃完的。”

许诺咯咯咯笑了:“大哥你真会开玩笑。”

“我认真的。”许平逸手从许诺发上拿开,嘴角笑意不散。

将许诺送到内院,他才转身向许谷诚的书房走去。

他去时许谷诚正在院中。

“父亲。”

“大郎,回来了啊,进屋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许谷诚将挽起的袖子放下,背着手进了书房,待许平逸进来后,才道:“此番得让你回一趟苏州,张家那边我们要给个交代,若他们不愿,那亲事也可再议。”

话语间十分沉重。

许倩在京城出了这种事,张家那边定然也知道了,若他们觉得许倩德行有缺要退婚,许家也无理由反驳,故此决定提前去问问张家的想法。

毕竟两家是姻亲,还有生意上的往来,若因此事闹僵了也不好。

“孩儿知晓,明日便出发,请父亲放心。“

许平逸一身白衣站在门边,此刻双手拱在身前,衣角随风浮起,端是玉树临风气若松竹。

许谷诚目光往向远方,目光深邃晦涩,说:“只是这一路南去天气炎热,要辛苦你了。”

“为父亲解忧,是孩儿应该做的。”许平逸话毕深吸一口气,路途炎热倒是无妨,只是此事处理起来确实有些棘手。

“好,先去拜见你母亲吧,她还不知你回来。”

许谷诚让许平逸去与张家洽谈而没让管家前去,一是为了表示许家对此事的重视,二则是为了磨练许平逸,他性子随和,与世无争,如今准备走仕途路,这些事还是早些接触的好。

许平逸这才抬起头,放下手臂,问:“父亲过去吗,正好可以用午膳。”

“我还要出去,不用午膳了,你快去吧,你母亲端午过后一直想见你,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明日又要启程,去与她说说话,莫要让她担心。”

“是,孩儿告退。”

午饭过后,许平逸将要去苏州的事情告诉吕氏与许诺。

许诺瞬间皱起了眉头,大哥如此白白净净的一个人,这样的大热天出远门,定会晒伤了。

想到大哥要为许倩受苦受累,她就不开心。

吕氏知道此事,却没想到许平逸明日便要启程,心中不是滋味,口中只是说:“待会娘帮你收拾行李,多带几身衣裳……”

她今日穿了一身碧色的褙子,衣袖领口都滚了同色的花边,是极其清爽的打扮,说话时面上带着笑意,目光却没有与许平逸对视。

“娘,孩儿很快就会回来,您莫要担心。”

“你这样大了,娘不会担心,放心去吧。”

入夜临睡前,她坐在榻上,看着一身白色中衣的许谷诚,委屈道:“老爷,大郎他心思简单,从未处理过这些事,此番让他独自去苏州,我怕他处理不过来,反倒伤了他的自尊。”

后宅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实在担心大郎处理不过来。

许谷诚为吕氏倒了一盏白水,送到她手上,问:“对自己教出来的孩子这么不放心?”

吕氏没有喝水,将茶盏放在一旁的凭几上,扭过头低声说:“四娘那孩子也是我教出来的,如今落得这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自信?”

许谷诚无奈地摇头,深邃的目光变得暗淡,轻声道:“婉娘,我派了夙夜暗中保护大郎,若大郎有什么困难,他会出手相助的,你放心。”

吕氏听后转过身,泪光盈盈的眼中带着惊喜,开心地说:“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白天她面对儿女一副放心的模样,但心底还是担忧的,如今知道许谷诚暗中派人护着大郎,她才放下心来。

茗槿阁,许诺也在为此事担心。

她派了七月出去帮她传话,此刻还不见七月回来,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十圈后准备亲自出去一趟。

春棠拦住许诺,道:“娘子再等等,莫要急。”

“我不急,就是热得厉害,想出去透透气。”

大哥明日就要去苏州了,她今日才知道!晚膳后才从映诚院出来,担心有人寻她也不能随便出府,一些安排只能让七月出府帮她传达,可七月到现在还未归来,未免让她心急。

就在许诺准备出去时,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

七月的脚步声。

七月叩门,许诺急忙答:“进来。”

“娘子,按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会有两队人随着大郎君南下,一队人装作南下做生意的商人,另一队则暗中保护。”

七月看出许诺着急,便恼自己回来的太慢了。

许诺点点头,走了一个时辰的腿脚终于停了下来,用手扇着风,问:“明日出发的两队都是我选的那些人吧?”

她从朱商那里接手的不止是门店,更多的是他的人脉以及他培养出来的人。

前不久她才将一些苏州的武功高手调了回来,没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

“是的,都是您选好的人。娘子,小的回来的晚,让您担心了,不过小的还得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小的路过夙夜大哥的门外时发现他在收拾行囊,想来阿郎也派了他去保护大郎君。”七月两只手扣在身后,一双大眼看着许诺等着她的反应。

许诺听后笑出声:“就知道父亲不会让大哥一人独自南下。”

春棠七月一齐翻了个白眼,您既然知道,为何在晚膳归来后如热锅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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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七月:娘子,大郎君都是堂堂八尺男儿了,您何必这般费心?

许诺:大哥缺心眼啊,要是被哪家娘子拐跑了,许府不得亏大了?要知道,你家娘子可是靠着你们大郎君的颜值来提升审美的。(未完待续。)

219 刻骨

大中祥符六年的夏日比往年更热,短短几日整个冰市的冰价格翻了一倍,冷饮更是成了民众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正午时分,太阳将路面烤得发烫,整个街道如蒸笼一般,树荫下却十分凉爽。

树下,肖远身着白色锦袍,手握折扇,抱臂看着街道对面围满了人的冷饮摊铺。

他扭头看了眼身旁穿青衣头带帷帽的小娘子,问:“真有那么好吃?”

不过是冷饮罢了,值得在如此大的太阳下抢着买?

许诺轻哼一声,将帷帽的轻纱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脸,道:“买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制作冷饮的方法并不难,可此前市面上只有两种口味,人们每年都吃,早已烦腻了,如今有新的口味,价格上又实惠,买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

她教了冰铺的三个掌柜每人一种新口味的冷饮配方。

三位掌柜都是生意人,脑子转的快,行动更是跟得上,不消几日汴京城人人都知道了。

他们用自家的冰做了冷饮,最先在西街摆了摊卖,发现卖的好第二日开始去其他地方加了摊位,逐渐布满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直到三更时还有人排着队买。

三个冰铺人手不够,后续又招了不少人,只留几个人看着冰室的生意,其余人都上街卖冷饮。

因冷饮出了新口味,过去那些卖冷饮的小商贩,做好的冷饮一整日一半也卖不出,买的冰放在家中化成了水……

“六娘子,我手头紧,可否借我五文钱?”

“一份冰饮只需三文,何必借五文?”

冰饮单卖三文,两个五文,小小的促销手段亦是让冰饮售出量多了许多。

肖远伸出手,面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道:“总不能我一人吃。”

许诺将荷包解下来扔给他,不屑道:“逛青楼时大把大把地撒钱,这会儿怎么这般穷了,竟连买冷饮的钱也没?”

肖远接过荷包,从中取出钱后帮许诺系回腰间,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我要存聘礼,得省着点花钱。(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许诺一瞬间僵住了,不远处的喧闹声都变得微不可闻,犹豫了一下后用毫不在意的口吻问道:“做什么?”

肖远直起身,宠溺地笑着说:“当然是要娶你。”

帷帽下,许诺的脸微微发红。

肖远似乎察觉到许诺的害羞,要伸手抱她,却被许诺推开,生硬地说:“去买冷饮吧,我要冰雪泡豆儿水。”

肖远应声是,向街道另一边走去,许诺这才敢再次掀开帷帽上的轻纱,看着肖远挺拔的背影,面上的红色渐渐褪去。

她二十好几的人,竟然被肖远一句话说得害羞了,真是印证了前世警院同事的话:“太娘了!”

待肖远回来,她问:“你之前说有话和我说,是什么?”

他昨日特地来许家递了名帖约她出来,想来是重要的事情。

“我准备去从军,三年内当上将军,回来娶你。”肖远一手拿着一个冷饮,看着许诺淡漠却清亮的眸子,说出了他近几个月的思考。

朝堂中文官固然受重视,若做文官,他恐怕要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年才能到达娶她的地位。

然而军功可以让他更快地升职,更早地拥有娶她的实力。

他虽然有了从军的想法,但还未做决定,也未告诉肖家的人。

他想先问她,这将是他们二人共同的决定。

他不会在自己一无是处甚至身败名裂的时候娶她,那无疑是给她日后的生活增加磨难。

他要光明正大十里红妆地娶她,好让她未来的生活无忧。

许诺懂得肖远的考虑,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道:“好,何时启程?”

肖远抬头,往向北边的天空,眼睛放空,笑着答:“八月,加入新兵。”

他没想到许诺回答地如此爽快,心中沉甸甸的结瞬间打开了,只有许诺支持,他才能义无反顾地北上。

酉时肖远亲自下厨为许诺做了晚膳,每一道菜都清爽可口,十分适合夏日食用。

许诺自然将自己食案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待二人酒饱饭足,窗外已被黄昏晕染成了一片金色。

白日炎热,夜间则清凉了许多。

汴河两旁,清风拂过枝叶,亦吹散了人们白日的燥热。

二人躺在屋顶,看着满天的星辰,聊起过往……

“那时,周王时常出宫来肖府寻我,最热的天里,我们玩闹一整日,衣裳不知要被汗淋湿几遍。待周王要回宫时,母亲便拿出两份冷饮给我们,我们欢天喜地地吃完,一滴也不会浪费。”

那些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一点一滴都刻在他脑中。

“他虽是皇家贵族,自小就比旁人尊贵,可从不以此自持身份,待人很是亲和。我们一起玩闹的日子,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而我却没救得了他……”

许诺听着肖远讲他儿时的故事,听他讲周王,讲他母亲,不由想起他不逊于贵族的礼仪。

无论是穿着、或是饮食,都是他儿时与周王相处时留下的习惯。

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朋友,互相信任,愿意将后背交付给对方。

而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克死了周王,认为他是不详之人。

自周王离去,肖远的人生步步难行,那些言论如阴霾般在他身下纠缠不放。

“你无需悔恨。”许诺翻身起来,盯着肖远的脸,认真说道。

肖远面无表情地说:“可是,我明明有救他的机会,却因为我的疏忽,害他……”

具许诺所知周王是病死的,而作为年纪比周王更小的肖远,当时实在是力所难及。

可如今肖远说出这番话,莫非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周王作为储君,他的死,影响的不止是几个人,也不是几个家族,而是整个历史的发展。

“那日,我同周王一起泛舟,上岸后周王喊着饿,让人准备点心,我们刚入席,一个小太监便端了点心上来,他放下碟子后便匆匆离去。我瞧着那个太监面生,本想多问一句,可周王当时已经开始吃了,我便也没在意。”

许诺一听,就知道这是有人设计陷害。

周王身边的人都是郭皇后挑出来的,若有生面孔多半也是郭皇后为周王添的人,又有谁会想到别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日周王吃的第一块点心是梅花糕,他吃完一个和我说‘四郎,日后你也试着做做,做两盒,一盒给我娘娘,一盒给你母亲,她们女子就喜欢吃这些玩意。’”

所有人都说肖远是凭着一手好厨艺才被招入宫中。

可当年不足十岁的他即使再有天赋,厨艺也比不过那些御厨,这只不过是一个入宫的名头罢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倒了下去。”

“而我,连一个字也来不及说,看着他倒下去,自己在太监宫女的惊呼声中也倒了下去。”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十日后了,太医说我能醒来,简直是奇迹。”

借着月光,许诺看得清肖远眼中深深的忧伤和悔恨,问:“周王呢?”

肖远握紧手,用平静的声音道:“他,他在昏迷的第二日便死了,而我再也没见过他。”

“卧床半年后我才能下地,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可府外关于周王的死,关于我,一切的言论都那么地不堪入耳。待我身体全部恢复后,母亲便自缢了。不是因为受不了外界的言论,而是为了给皇后一个说法,也为了保住我的命。”

平静的声音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哀伤,月色中,他目光炯炯,却含满了泪。

许诺握住肖远的手,没有言语,只是静静握住他的手。

肖远的母亲无疑是聪明的,她若不以自己的命为筹码,皇室很可能会让肖远去为周王守墓。

那样,他一辈子都毁了。

肖远一席话毕,二人沉默了许久。

许诺犹豫片刻,出言道:“如今,你可有找到那个害死周王的人?”

人人都知道周王的死,却不知他是如何熬过那卧床的半年,熬过那重新学步的日子。

以他的性情,无论是为了周王或是为了他自己,都会找出当年的幕后凶手。(未完待续。)

220 养你

“没有。(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肖远转过头,与许诺的目光对上,嘴角轻轻翘起,用极为舒缓的语调说:“这么多年了,此事已查出一些端倪,可真相就如水中的月亮,越深究,就越摸不到影,越将事情扰得破碎。如今还不到对峙的时候,我不会急。”

自小就背负了这种沉重的东西,多年来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却因为各种限制,不能一股脑地查下去。

这种真相就在眼前,却不能拨开纱帐的感觉,如蚁噬心。

而他的心,早已如钢铸铁打。

听着肖远说出我不会急四字时,许诺突然懂了他过去的种种,决定不再问他此事。

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二人就这样躺着,直到二更天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二人对视一眼,坐起身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闹市有很长一段距离。

很少有人夜间从这里经过,即便是不得不走这条路,也会扯开嗓门说话壮胆,而不会如此谨慎地放轻脚步。

听到脚步声渐远,许诺重新躺下,双手叠放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夜间的凉风却传来冰市二字。

刚才蹑手蹑脚路过的人与冰市有关?

肖远知道许诺这几日在为冰市的事情奔波,便将她揪起来,道:“跟上去。”

他们一直跟到了西街的盛德楼。

虽然已到了二更,酷暑中的汴京却正是喧哗,西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盛德楼更是热闹到一座难求。(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许诺没想到这几人会来这里,来她名下的酒楼。

尾随他们进去,记住几人进去的包厢,而后找了掌柜,让掌柜给她安排了隔壁的包厢。

二人并肩上了二楼,楼梯上,肖远小声说:“六娘,你家大业大,我日后全靠你养活了。”

他一脸认真,若是不熟识的人见了,必当他说的是真心话,可许诺早已摸透了他的习性,也懒得反驳,顺着他的话道:“从军后每日写千字信寄给我,我就给寄交子给你,养你。”

话毕给了肖远一个眼神,二人快速进屋,将门扇合住。

二人一进屋,便听到旁边包厢的哭诉声。

隔壁包厢内,刚才进屋的三人中身着黑锦袍的人坐了上席,另外两人站在他两旁。

几个在包厢内等候多时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看向其中年纪稍大的一位。

那人自然知道众人是要他开口说话,便咳嗽一声,放下手中的折扇,将身体往前倾了倾,舔了舔嘴皮,道:“大人,您要救救小的们啊,那些卖冷饮的小商贩没生意做,我们是跟着要挨饿的啊!先前定冰的人多,冰窖都基本上都开了,原本想着这几日都要卖光再开新窖的,怎料到那些小商贩一个个跑来退订,我们早先承诺了随订随退,如今也只能任由他们退了。这几日冰窖里的冰化了一半有余,如今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平常百姓家酷暑降温买不了多少冰,他们的生意主要靠那些卖冷饮的小商贩。

如果是他们自己的冰,亏了便亏了,可如今他们拿着上头的人手里的冰做买卖,若亏了还得自己往里贴。

上席的人皱着眉,看了在坐的几人一圈,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嚷什么嚷,已经让人查了,那些商贩的生意被朱商手底下那三个冰铺抢走了,退冰也是无奈之举。”

“大人,这么说来,是因为之前咱们低价卖冰断了他们的生意,他们才出了这么一招?”

“自然,想来他们之前也损失了不少。”上席的人一脸不耐烦,不停地用袖摆扇风。

有人见他热,便起身去开窗,却被骂了回来:“隔墙有耳!你开窗是想把我们说的话告诉满大街的人吗?”

准备去开窗的人打了个哆嗦,嘴里念叨着“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麻溜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最先开口的人眼睛一会看这,一会瞅那,根本没停过,最后深呼一口气,捏着袖子问:“大人,如今是否有挽救的法子,不能眼看着那几窖冰没了啊。”

“还能如何,我介绍些人来你们这里买冰降暑,尽量减少损失。”

最初他们并没有想着让官员在此买冰,怕被发现了冰的来路,闹出事来,如今瞧着似乎没人注意此事,便也不那般小心翼翼地提防了。

“若能如此,便是最好了,我们也不缺那些卖冷饮的商贩买冰,劳烦大人和通判大人了。”

任谁都知道那些官宦人家夏日是最耗冰的,有了那些客源,便没了忧虑。

话音一落,许诺便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随之而来的是严厉的呵斥:“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在外提及通判大人,无论遇到谁,都不可说出,若你们嘴巴这么大,明年这些冰便不再给你们了。”

“大人,小的错了。”被打的人捂着自己的老脸,心中暗暗叫悔。

上席的人甩了甩手,负手而立,对着屋内几人恶狠狠地说:“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朱商既然敢让我掉入如此境遇,从明日起,你们就让人在外面说做那些冷饮的冰不干净,这几日已经吃死了几个孩子,有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吃过他们的冰饮后身体发颤,话都说不清楚!“

“大人,您真是高明,若没人买他们的冷饮,那些小商贩的生意便能有起色,我们也无需为此忧虑了。”

包厢内的几人连连称赞。

许诺听到后,起身站在窗边,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面无表情。

背影散发出孤独又坚毅的气息。

肖远拿起空着的茶盏,向她抛去。

许诺伸手接住,放在窗沿上。

肖远问:“打算怎么做?”

“对付这种蠢货,用些武力手段便能解决。”许诺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早在她的三个冰铺出现问题时,便去查了那些价格低于成本的冰铺的情况。

发现是工部的人做了手脚,将工部冰窖的存冰转给了那几个商人。

工部每年都会存冰,若上一年存的冰下一年没用到,夏末会打开冰窖,将冰统一搬出来化掉,另存新冰,如此延续。

只要不是百年难遇的酷暑,这些存冰多半用不上的。

如此,有些人便在这上面动了心思,想出这么一招。(未完待续。)

221 无名医馆

第二日,太阳在青石街道的尽头露出个尖的时候,路上已有不少行人。(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说’)

早餐铺子摆满了热腾腾的包子馅饼,肉香味引地过往的孩童频频躇足……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汴京城的医馆才陆续开了门,各家学徒将自家柜门擦地发亮,手中握着戥子,在柜台内站得笔直,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唯有一家医馆,大门只开了半边。

这家医馆没有挂牌匾,门口蹲着一个学徒,他嘴里叼了一根稻草,一条发灰的毛巾搭在肩上,眼睛在街上扫来扫去。

直到远处有人匆匆而来,他才懒洋洋地直起身。

远处的来人怀中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

来人满头大汗,神色焦急,怀中的孩童嘴唇发白,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学徒将二人打量一番,呸地一声,吐掉口中的稻草,问:“可有带足钱?”

“足的足的。”

来人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此刻早已焦急地满头是汗,腾不出手直接示意学徒取他腰间的荷包。

学徒揉着鼻子,看了看男子腰间的荷包,又拿手掂了一下,便挥着手道:“进去吧。”

男子一听,激动地向学徒道了谢,便从那仅开的半扇门进去。

男子前脚进去,后脚就有人迎上来将他怀中的孩童抱入内屋,另有人将他的荷包取走。

瞧着取走自己荷包的人的背影,男子面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无名医馆只要愿意收钱,就说明这病有得治。

无名医馆之所以叫无名医馆,不单是因为门外没挂牌匾,更是因为无人知晓大夫是何人,纵使有上百人从这里救回了一条命,也无人知晓救命的大夫是谁,又是何模样。

无名医馆日出则开,日落则闭,一刻钟也不会多开。若遇到连绵雨季,这仅有的半扇门也绝不开一个缝隙。

医馆收诊金的方式,也与别家不同,必须是求医者家中去年一整年的积蓄。

用一年的积蓄换一条命,值。

医馆另有一个要求:凡是前来求诊者,只能有一个人陪同。

若不遵守规则,门前的学徒不会放人进来。

无论患者身份卑尊贵贱,这些规则都要遵守。[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男子从怀中拿出帕子,细细地擦去面上的汗,静静地坐着。但凡进了这里的病人,没有哪个是没被治好的,所以,他不会担心,他的儿不会出事。

这时,一个面白唇红的学徒提着一壶茶向男子走来。

学徒将茶壶放在凭几上,却不倒茶,而是坐在男子对面,面无表情地说道:“师父说,有事请您帮忙。”

“何事?”男子有些意外,却不敢不应答。

学徒笑了笑,低声说道……

“好,没问题,只要能将我儿救活,这些并无关碍。”

……

一整日很快便过去了。

太阳落山,无名医馆也按时关门,街道上的一切都被拉出长长的影子。

许诺端坐在室内,将挽起的衣袖放下,慢慢抚平,抬眼看着面前的人道:“多谢。”

“不必。”

许诺笑了笑,从榻上起来,对着站在一旁的春棠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她刚离去,屋内就传出一阵咳嗽声。

学徒急忙端了白水进去,埋怨道:“这不是欺负人嘛!若坏了您的规矩,这街上咱们还怎么呆的下去!”

“别说了,咳咳、下去吧。”

……

从医馆后门出来,许诺打开折扇,便带着春棠大摇大摆地去了汴河。

汴京夜晚最热闹的就是汴河两岸了,若有什么消息,最先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娘子,哦……郎君,我先过去打听打听,您在这里等等我。”

一路上,但凡瞧见酒馆,春棠便让许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打探,生怕里面的人冲撞到许诺。

许诺站在街边,听到旁边一个卖果子的商贩给挑果子的买家说:“这几日可别去王麻子家买冰了,他们家的冰降暑也就罢了,若是给那贪凉的孩童吃了,孩子半日内能病地睁不开眼,嘴里泛着白沫呦,真是可怜……”

商贩一边说,一边皱起脸,好似他亲眼见到那口吐白沫的孩童一样。

挑果子的买家吃惊地问:“当真?王麻子家今年的冰比往年便宜许多,我还准备过几日去多买几块回家,让家里几个小子舒服些……”

“你家中若有孩子,可万万不能买王麻子家的冰,别看冰卖得便宜了些,里头的东西可不干净!于其买他家的,还不如去买那西街胖子家的,我瞧着这一带卖冷饮的都是胖子家冰铺的人,可见他们家的冰吃了没事儿!”

“西街胖子家的冰虽说贵了些,可比起冒着险买王麻子家的,不如买胖子家的冰来得安心……”

许诺一边扇着折扇取凉,一边听着街边的对话,心道:无名医馆这块招牌还是挺好用嘛,里面那位一日不过给四五位病人瞧了病,这些话便能传遍汴河两岸。

春棠从酒馆出来后也听到了商贩的说法,小声在许诺耳边道:“里面的人和这位卖果子的商贩说得一般无二。”

隔个百八十步的,便有一种新说法。无论是哪种说辞,都是说王麻子冰铺的冰不干净,无人说她名下那三家店的冷饮有什么问题。

许诺亲自走了一遍才放心,晚上回去直接睡到大天亮。

与吕氏一同吃过早膳后,许诺便规规矩矩地做了半个时辰女工,半个时辰一到,她立刻收起绣的一团糟的帕子,转而开始练字。

午膳前,七月敲门进来,道:“娘子,今日一早就有人去知府告了王麻子家的冰铺,工部的人刚刚也都被传唤了过去。”

许诺点点头,道:“父亲应该不会回来用晚膳,你到时候和厨房那边说一声罢。”

“是。”

果然与许诺所想,许谷诚忙到天黑才回来。

他回到书房便让夙夜寻了许诺过去。

“爹爹,您找女儿有何事?”许诺没想到许谷诚会在这个时辰找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六娘,你和朱商是何关系?”

许诺听到朱商的名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面上没有显露分毫,只是回道:“我与他在苏州时便相识了,若说是什么关系,倒真是说不出来,只是认得罢了。”

书房内唯一的一盏灯,在许谷诚身后发着微弱的光,许诺看不清许谷诚的目光,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她从未低估过父亲的实力,也从未高瞧过自己。

自从得知冰市价格的变动和工部有关,她就做好了被父亲发现她有三家冰铺的事实。

但是,她很少将自己坦然地放在别人眼前,如今父亲一副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的模样,让她的内心有太多的不安。

最终,许诺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她不清楚父亲到底知道了多少。

“六娘,你可知咱们许家夏日降暑的冰是从哪里买的?”许谷诚看出许诺不愿回答,便换了一个方式问她。

“孩儿并未关心这些,不知。”许诺的手背在身后,头微微垂下,不与许谷诚有目光接触。

“你可知汴京城冰铺背后的东家都有哪些?”许谷诚轻叹一口气,旁的话并不多说,缓缓坐下,等着许诺的回答。

许诺看到许谷诚这样,心里那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下来。

以她一年多对父亲的了解,既然他肯坐下和她说话,就说明他没有生气。

“爹爹,儿手底下有三个冰铺,都是朱商托付我……”

许诺话未说完,许谷诚叹了一口气,问:“汴京城里,朱商名下的产业多得数不清,他当年是立了毒誓的,如今既然敢入京,手中的产业必然也都放出去了,你接手了多少?”

许诺抬头看了许谷诚一眼,小声道:“汴京城的,如今都由我管着。”父亲若想查,汴京城内的东西必然能查得一清二楚,她如今不说也得说。

许谷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放在凭几上的手捏了捏,示意许诺坐下,道:“六娘,你从未学过经商,年纪也还小,这些东西你可管得过来?若是顾不过来,让他另找人接手罢。”

从朱商入京的那一刻起,不知多少人盯着他的产业,没想到竟是转到了六娘名下。

若被旁人知晓这些产业如今是由六娘管着,必然会有人认为六娘资历浅,借此打压,甚至是争夺产业。

如此,六娘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

“父亲,这些店铺都有掌柜,规模也都很成熟了,儿如今接手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就是平日帮衬着些,别让他们被人给使了坏。”

许诺这么一说,许谷诚突然笑了起来,神情中是少有的畅快,问:“六娘,这两日外面的谣言可是你给散出去的?”

“爹爹,哪有人像您这样说自己家女儿的,那哪是谣言,分明是真的嘛。”看到许谷诚的笑容,许诺心情也轻松起来。

许谷诚收起笑,将凭几上的灯盏点燃,屋内瞬间亮了许多,他道:“我前几日留意到了今年冰市价格的变化,怀疑有人将工部储冰放入市场,几番准备查看冰窟时都被人打断了,如今你将他们揭到明面上来,着实是帮了爹爹一个大忙。”(未完待续。)

222 商业机密

此案涉及到哪几个人,许诺心中清楚,只是在许谷诚面前却不好显露,便表现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好让他认为她是误打误撞,不经意间才帮到他。(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许谷诚双手交握,沉吟道:“听过冰铺掌柜的供词,才知他们本意要制造谣言,传谣你手下三家冰铺卖的冷饮不干净,吃了后人会浑身发颤,严重的还会死。六娘,你如何让他们断了这个念想的?”

这些人长久混迹于商场之间,心思恶毒,想出坏招后绝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六娘竟能堵住他们的嘴!

许诺被审案的速度惊到了,这么快就让那些人招了?

是那些冰铺的掌柜太笨,还是审案的人太过厉害?

许诺听过许谷诚的话后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最终唯一疑惑的是爹爹为何会问这个?

难道她要说她只是乘那些人睡着的时候潜进卧房,拿着刀对着他们的宝贝威胁:他们胆敢出去乱造谣言,就割掉他们的宝贝。威胁后堵住嘴、用麻绳绑在屋中,直接将门在外面挂上锁,直到晚间才命人去给松了绑。

若将这些简单粗暴的过程告诉父亲,父亲恐怕不会再和如今这般和蔼,更不会生出自己家女儿颇有能力的想法了。

许诺没有任何犹豫,笑着道:“爹爹,这是商业机密,怎能随意透露呢?儿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否则怎会想出造谣言这样的法子?”

“这孩子。”许谷诚无奈地叹气,却也不逼迫许诺,认真地说:“此事爹爹会处理好,你虽然之前参与了,可自现在开始,莫要再管此事。”他实在是怕许诺被人盯上,惹祸上身。

说到底,许谷诚是信任许诺的,否则此事只要往深了追究,都会让许诺处于两难的境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许诺乖乖点头,道:“谢谢爹爹,儿晓得了。”

“好,你回去吧。”许谷诚摸摸许诺的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许诺站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认真道:“爹爹,关于此事,还望爹爹莫要告诉娘亲。”

“这是自然的,你回去歇息吧。”

许谷诚听到吕氏后面上的笑意霎时便浓了几分,六娘待她母亲还是如往常一般,如此便好。

许诺走后,他将亲信叫入书房,道:“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六娘。”六娘如今随时都可能处于危险的境地当中,他作为父亲,不可能放任不管。

“阿郎,需不需要小的去查一查?”

许谷诚抬头,目光如炬,盯了亲信片刻,坚定地回道:“不用,你先去安排暗卫的事情。”

大郎前往苏州,除去夙夜暗中保护,也调了一批暗卫随他南下,如今六娘又处于这样的境地,许家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他不由庆幸这些年一直在经营暗中的势力,否则此刻恐怕要捉襟见肘了。

许谷诚安排了两个人暗中保护,许诺当晚就察觉到了二人的存在,警惕了一夜。

第二日早膳许谷诚告诉她关于暗卫的事情,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此事虽然是好意,却将许诺愁地吃不下饭。

她原本就要瞒着所有人管理朱商这一大摊子产业,还要抽空去和肖远约个会,如今有两个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她确实是向父亲承认了朱商汴京的产业如今在她手中,但只是承认而已,并未细谈,父亲并未让她全盘托出。

可若被父亲的人跟着她去那些门铺,看到了她处理事情时的模样,必然会吃惊于她的改变,也必然会告诉父亲。

而那一面,她永远也不愿父亲母亲知晓,那是她绝对要隐藏的东西。

出门若是想法子将两个暗卫甩掉,父亲那边不免生疑,她又要去解释一通。

与其出门,还不如乖乖在家中待着。

许诺在家中闷了几日。

而这几日间,工部挪用存冰的事情已经断案了。

工部所有与此事有关联的官员都受到了处罚,开封府通判更是被直接革了职,同时皇上下了一道旨意,取消开封府通判这个职务。

从此,大宋府衙中唯独开封府再无通判。

冰市竞价引发此案,吕夷简在开封府的权利会更集中,而父亲在工部也更受重视,许家此次可谓大获全胜。

一日午后,许诺躺在塌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春棠在一旁帮她扇着扇子。

后窗突然有响动,许诺翻身坐起,让春棠出去。

春棠应声是,退出去将门合好。

许诺这才起身,走到后窗将窗户打开,肖远的笑脸便出现在面前。

许诺将他拉入屋中,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人给你传话了吗?我爹爹安排了两个暗卫给我,如今哪也去不了。”

“知道有人看着还敢拉我进来?不怕你爹爹问你与我是何关系?”肖远一边说,一边取了扇子给许诺扇风。

许诺看他一头汗,扔给他一个手帕,嫌弃道:“擦擦吧,否则春棠等会进来还以为我出了一身子臭汗呢。”

“好。”肖远咧着嘴笑,六娘分明是关心他,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是不是将暗卫打晕了?”许诺知道肖远不会做出让她处境艰难的事情,既然敢进来,暗卫不是被引走了,便是被打晕了,但引走暗卫太耗时,他势必会选择打晕他们。

肖远笑着点头,将擦过汗的帕子往怀里塞,道:“还是你懂我,走吧,带你出去。”

许诺从肖远手中抽出帕子,放在凭几上,道:“若次次都给你,我这帕子用得也太快了些,你不用带走,到时候让人送去洗便是。要带我去哪儿?”

肖远素来爱干净,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用过的帕子还给许诺,如今见许诺竟不嫌弃他用过的东西,心中暖地如七月间正午的太阳。

“去了就知道了。”肖远带着许诺出去,许家侧门不远处的巷子尽头有一匹健硕的黑马,马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帷帽。

许诺愣住,皱眉问道:“一匹马?怎么骑?”

肖远忍着笑,将帷帽戴在许诺头上,顺手帮她理了理。他带她出去,自然不能让人识出了她的身份,只能委屈她戴着帷帽。

“我们一起骑啊。”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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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夙夜已经暗中跟着许平逸去苏州了,作者君因为更文间距太长,忘记了(很惭愧……),上一章失误让夙夜又出现了一次,已经改过来了。现在尝试着周更吧,尽量快些完结。

夙夜:还是亲妈吗?前一章才去了苏州,下一章又在汴京待命,武功好也不能这么个欺负啊,呜~

作者:夙夜大爷,我错了,下一章让你去西北可好?

夙夜:分明是后妈!(未完待续。)

223 瞧不出来是个娘子

肖远凝视着许诺道:“六娘,你果真是与其他娘子不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别的娘子,见到两匹马才会疑惑。

话毕翻身上马,伸出一只手拉许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他之所以喜欢许诺,之所以小心翼翼地与她相处,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

哪家娘子敢独身一人前往赌坊?能淡定地对战多名经验老道的荷官、并且赢得了大荷官的名声。

又有哪家娘子敢在宴会中站着荡秋千?能够毫无顾忌、畅快地欢笑。

又有哪家娘子在听说他身世的传闻后能做到不惊不慌,毫无避嫌之意?

这样的她,比那最尊贵的贵女更值得他的尊敬。

这样的她,让他好奇,更让他喜欢。

许诺很是聪慧,闻言自能理解肖远话外之意,竟敢嫌弃她不够淑女?眼睛一亮,拿下帷帽,捏着嗓子道:“哪里不同了,我是最柔弱的小娘子,自然需要有人陪着我骑马,这位郎君,刚才都是说笑呢。”

这一幕让肖远在马上笑得直不起身。

“喂,快点拉我这个柔弱的小娘子上马。”许诺伸着手喊道,难道她平日不温柔吗?至于笑成这副样子嘛?

她为了维持许家六娘子的身份,在外展现的的确是温婉聪慧的淑女形象,却没意识到,从很久以前开始,便在肖远面前脱下了这一层伪装。

“是是是。”

肖远收起笑意,拉许诺上马,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二人共乘一骑,奔驰而去。

肖远嗅着许诺发间的香气,感受着她柔软细弱的肩臂,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女子的身体竟是这般柔软香甜。

过去他也曾有过两次机会亲近许诺,只是那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实在没有心力去想别的事,此刻却是不同。

他往日为了装作纨绔子弟的模样,没少去那些风月之地,那里的女子无论年岁大小,相貌如何,身上都带着浓烈的香味,那种味道只会让他感到烦闷。而许诺身上的清香,却是格外让他喜欢。

他虽是得到了许诺的认同,二人之间却不曾定亲,不好太过亲密,而且她年岁尚小,他只能忍住心中的异样,身体上尽量与她拉开距离。

只是,二人就在一匹马上,他怎么拉开距离,也免不了碰触。

若有若无的碰触,惹得他身体发烫。

许诺则完全没有肖远娇羞避嫌的意识,待出了城门后,直接靠在肖远胸前。

心中称赞肖远近日没少锻炼,身子又结实了些,可惜她现在的身体太小,否则……

想到自己胸脯上两个小包没什么动静,许诺突然就惆怅起来。

若和前世一样是平胸,那她真得去考个机长当当了。

不过,具她观察,吕氏和吕二十一娘****都算丰满,她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肖远驾马技术很好,既稳又快,一路畅行,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这里有一大片草地,百米内可见一个练武场。

二人从马上下来,肖远一手牵马,一手牵着许诺,缓缓地向不远处的练武场而去。

进练武场前,肖远拿了肖家的通行牌去门卫处开门。

许诺牵着马等他,她将帷帽脱下,拿在手中,下巴微微扬起,享受着夏日难得的清风。

她今日穿着白衣青裙,白衣领口处绣着几朵红色的芙蓉花,发上只簪了两支金簪,通身打扮清爽娟丽。

练武场开了门,肖远过来接许诺进去。

他大步向她走来,便见她笑颜如花,此间山水都变得黯淡了。

他的心,砰砰砰跳的飞快。

到了会客的厅内,肖远给许诺沏了凉茶,道:“喝些水吧,小心中暑。这片地是肖家的,我们家的儿郎平日都是来这里练武,练武场虽是无趣,但后面却有一处好风景。”

许诺点点头,问:“怎不见有人?”

肖家是大将之家,族中儿郎都是未来的将领,有这么大的一个练武场倒不稀奇。

“今日开族会,都回府里去了。”肖远说着话,淡淡一笑。

他一贯展现给世人纨绔不羁的一面,为了真实,从未参加过族会,永远都是族会后的几日回去,从祖父那里领家法。

他背上的伤,有一半都是领家法时留的。

许诺不再继续问他,而是看着远处的靶子,道:“教我骑射吧。”

那些话题谈起了太过沉重,对于他已经接受了,并承担了的痛,没必要一次一次地再掀开伤口。

肖远听到这个,顿时来了精神,道:“你可会射箭?若不会射箭,那大可不必谈骑射了。”

“自然会的,胡灵在苏州时便教了我,我后来自己也练习过……”

许诺还未说完,肖远就笑出了声,道:“胡灵的箭法最差了,你竟敢跟她学?”

许诺黑着脸问:“和谁的箭法比?”

“当然是和我,还有大师兄了。”在习武上,他比较的对象永远都是他们师兄妹三人。

许诺听罢,白眼险些翻到了天上,拍了拍肖远的背,语重心长地说:“和你们比,她或许有不足之处,但与旁人比,她已经是天才了。”

肖远耸耸肩,不做回答,只问:“去换骑服?”

许诺点点头,跟着肖远去了旁边放骑服的帐篷。

练武场多是儿郎前来练武,女服很少,仅有的几件对许诺来说也不合身。

肖远放下骑服,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许诺一遍,叹道:“你长高了?为何我瞧着感觉你是矮了呢?”

话毕,斜着眼看许诺的反应。

许诺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一脚踢在他小腿上,哼道:“不就是你长得比我快吗?有什么可得瑟的。”

肖远痛地咧着嘴,弯下腰扶着自己的腿道:“六娘,这一脚也太狠了,若被我祖父瞧见,定以为是有人虐待我。”

许诺不再管他,将刚才看过却不合身的女服放回原位,到另一边去看男装。

如果有年纪小一些的儿郎,应该能找到和她身量差不多的衣服。

找了几件,都是满满的汗味,她只能捏着鼻子去下一个衣箱。

终于,在最角落的衣箱找到一件干净的,合身的骑服。

她拿了衣服,直接去后面的更衣室,喊了肖远帮她看门。

待她从里面出来,肖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消失了,他上前拍拍许诺的肩膀,道:“穿得有模有样的,瞧不出来是个娘子。”

许诺闻言,直接给了肖远一拳。(未完待续。)

224 小色马

许诺一个用了全力的下勾拳打得肖远弓着腰直不起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她转身走出帐篷,听到肖远嘟囔着说要去讨公道,可嘟囔半响,也说不出该去找谁。

许诺无声地笑了,眼睛笑得成了月牙,虚捏着拳挡在嘴前咳嗽一声,喊道:“你墨迹什么,快些换好衣裳,我要练箭。”

肖远捂着肚子换了衣服,出来时已是满面笑容。

他一手拉扯着腰带,一手拿着两把弓和两个箭囊,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凭添几分帅气。

他穿锦袍时只让人觉得他身姿挺拔,此刻换了骑服,将他的好身材完全展露出来。

隔着一层布,也能感受到那硬邦邦的腱子肉。

许诺先是满面欣喜地盯着肖远俊俏的脸和大长腿看,随后瞧见他手中的两把弓不同,心想他若是拿了太轻的弓给她,她必然要侧身翻摔他一次,也可能是两次。

肖远似乎感受到许诺心中所想,脚步慢下来,快走近时,扔了弓给她,问:“可否满意?”

这把弓是肖家每代最擅长箭法的娘子使用的,以许诺现在的臂力,用这把弓应该正好。

许诺伸手接弓,感受到弓的重量后,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侧摔肖远的想法一瞬间灰飞烟灭。

“先射几箭,让我瞧瞧。”肖远一边说话,一边帮许诺将箭囊绑到背上,还顺势帮她捏捏肩,给她打气。

许诺取出一支羽箭,搭弓、控弦。

左手握弓柄,右手控弦,专注地盯着百步外的靶子,感受着此刻徐徐吹过的风。[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风力虽小,却也会影响到射击的结果。

肖远在一旁看着她,见她目光平静,手臂平稳,大抵知道了她射箭的水平。

而且,单从控弦的姿势便能看出她是从胡灵那里学的箭法,她此刻所用的控弦的指法,正是师父特地教给当时年岁不大的胡灵的。

许诺手指微松,箭嗖地一声向前冲去。

肖远耳朵微动,听着羽箭破空飞离的声音,心中暗赞许诺的臂力。

不愧是能一拳将他打地直不起腰的人。

不出所料,羽箭射入箭靶正中心。

许诺又射了几箭,皆入靶心。

她目光从箭上移开,看向肖远,问:“可否教我骑射?”

“恭敬不如从命,六娘子您要学,我肖四哪有不教的理儿?”肖远笑嘻嘻地拉着许诺去挑马。

许诺对马并不是很懂,便让肖远帮她选。

肖远看也没看,直接牵出马棚中唯一的白马。

他将缰绳交给许诺,道:“这匹马,平日性子很烈,但见了漂亮的娘子,就乖的和匹小母马一样,正好适合你。”

肖远变着花夸许诺好看,许诺也不揭破,开心地接受,只道:“那我倒要试试这匹小色马。”

肖远还是骑之前那匹黑马,二人策马并行。

“骑射时,最重要的不是射的准不准,而是坐的稳不稳。”肖远说着话,突然从箭囊中抽出一根羽箭向许诺刺过去。

许诺目露惊色,行动却分毫不慢,向后弯腰,避开羽箭。

肖远这一招的确出其不意。

许诺直起身时,手中也握了羽箭,两支。

一支直接向肖远掷去,另一支握在手中,在肖远避开第一支羽箭的同时向他刺去。

肖远向前倾躲掉了第一支箭,余光看到许诺又拿着箭刺过来,压身子压低了几分,左手反手握住许诺的手腕。

许诺行动被遏制,左手直接取了弓向肖远砸去。

肖远看着头顶上的弓,连忙松开手,道:“六娘,砸坏了我不要紧,若让这弓有什么损伤,我可得挨一顿家法,你轻着点打。”说着话就递了胳膊过来让许诺打。

许诺也收住力道,问:“我坐得稳吗?”

她没有问肖远这么说的原因,因为她早已看到这弓上刻着的两个名字,其中一位,是著名的女将,另一位是肖远的姑姑,传闻她出嫁前,满京城都寻不到在骑射上比的过她的人。

这样两位厉害的人用过的弓,自然是不可损坏。

肖远却拿出来给她练习。

“还行,至少可以练骑射,走,我教你。”肖远信得过许诺的功夫,才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偷袭她,正好对她学骑射做个基础检验,一来检验她能否双手脱绳,二来是检验她的手臂力量。

“走!”许诺笑着用腿夹了马身,超了肖远半个马身。

肖远看着许诺笔直的背影,眼中露出几分暖意,道:“六娘,你是初学,从静物开始练习,先驾马射百米外的靶子,每五个靶便射一箭,这里总共三十个靶子。你先射一遍,自己体验一番,我再教你其中诀窍。”

许诺点头,驱马到第一个靶子对应的位置。

驾马、搭弓、控弦……

她刚才骑着马跑了两圈,大概知道了这匹小色马的速度,按照马跑动的速度和羽箭的重量心中默算,而后瞄准。

射击。

手指松开弦的同时,立刻从背后的箭囊取出新的羽箭,重复刚才的动作。

余光看到第一箭勉强射到靶上,却离靶心很远,微微皱眉。

第二次射击,她调整了瞄准位置,手上的力道增加了一分。

“嗖!”

羽箭脱弦,直入靶心。

肖远在后面看着不由点头,六娘第一次上马射箭就能正入靶心,实在是有天赋。

他却不知许诺早先在特警队时就练过在不同行驶速度的车上射击,对物体的相对运动以及距离重力等都很熟悉,如今学习骑射不再需要培养射击的感觉,只需要熟悉马的速度,还有射箭时的力道。

许诺射第三箭时,肖远看到远处地上有一支箭,待看清箭上的羽毛,意识到是许诺先前攻击他时用过的。

他驱马过去,没有下马直接侧挂在马身上捡起那支羽箭,待许诺射完最后一箭时递给她,道:“六娘,试试一弓两箭?”

“好。”许诺接过箭,又从箭囊中取出一支,一起搭在弦上。

两支箭与一支箭的感受完全不同,许诺举弓瞄准了很久,依旧找不到感觉,额头汗滴落下,她也松了弦。

松弦的同时,她便知道,有一支箭会脱靶。(未完待续。)

225 惊吓还是惊喜

果不其然,一支箭正中靶心,另一支却正好与箭靶错开。[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半响,许诺举着弓的手臂才垂下来,她将弓背好,掉转马头,面向肖远,面上神情与先前无异。

“你先前所说的诀窍,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她仰着头,拉着缰绳在绕着肖远走了一圈。

做成一件事,必无捷径可言,却还是会有笨法子和聪明法子的区别,而她就是那个愿意另外花些时间学习聪明法子的人。

肖远见她没有受刚才那一箭脱靶的影响,悬着的心放下来,拿了帷帽遮在她头上,道:“六娘,你射箭时准度没问题,只是力道却有些不足,单单将箭射在靶心上,难以让敌人毙命。控弦时食指稍往上抬半寸,不要将箭扬的过高,射击的速度会快一些,力道也会增大。手臂……”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弓箭给许诺演示指法。

许诺点点头,按照力学原理,肖远的说法没错,羽箭因重力下落的时间与箭的速度成反比。

箭头上扬,箭射出后弧度大,下落时间增加,箭速自然会慢一些。

“我射一圈示范给你看,你先去树荫下。[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话毕,肖远驾马到了第一个箭靶对应的位置。

许诺勒马停在原地,摘下肖远给她遮阳的帷帽。

一阵风吹过,将她额前的碎发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额上有细汗渗出。

她的目光向来是淡漠的,此刻却异常地明亮,凝视着不远处的肖远。

肖远拉弓,结实的臂膀中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手中的弓被他拉得几近满圆。

他在马上坐得笔直,稳若泰山,神情坚毅而严肃。

许诺在远处看着,握着缰绳的手增了几分力道,呼吸都浅了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肖远,生怕眨眼时错过了什么。

黑马向前奔驰,马身已越过第一个箭靶,肖远却不曾松弦。

终于,在黑马越过第二个箭靶时,箭脱弦而去。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

只是远远地看着,许诺都能感受到这一箭中蕴含的力道。

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练武场分明安静地只能听到几声虫叫,她耳边却传来呼啸之声,羽箭所到之处皆出现鸣音。

第一箭还未入靶,肖远已取了第二支出来,射出第二支箭的同时,第一支箭正入靶心。

一半箭身没入箭靶。

许诺从未见过这样的肖远,虽然他只穿了一身普通的骑服,虽然他年岁未满十八,她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位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士,无所畏惧,有胆有谋。

此刻的肖远,专注坚毅,没有什么能干扰到他。

每一箭都是那样有力,让人震撼。

许诺刚才尽了全力,每五个箭靶的距离刚好能射出一箭,而肖远却每三个箭靶就射出一箭,这样的速度之下还能让箭保持雄厚的力道,实在是难得。

肖远射完箭,驾马过来,还没到就喊:“六娘,怎没去树荫下,当心晒得中了暑。”

许诺咧嘴一笑,说:“不热。”

“怎会不热,都流汗了。”肖远看到许诺两鬓的汗水,急忙从怀中拿了手帕帮她拭去汗水,“我们去屋里歇会儿吧。”

他常年在烈日下练习,今日才射了一圈箭,自然不会累,却担心许诺的身子受不住。

许诺点点头,道:“你过来一些。”

肖远往许诺身边靠了靠,只见许诺捏着衣袖就帮他擦汗。

“你的箭法,很厉害,胡灵确实比不得。”许诺逆着阳光,眼睛眯着,面上却是一副少有的少女一般崇拜的表情。

肖远一把抓住许诺的手腕,欣喜地道:“六娘,你帮……帮我拭汗?”

“滴汗之恩,以涌泉相报。”许诺拍开肖远的手,用袖子帮他把额头脸颊的汗都擦了擦。

二人到了屋内,肖远找到些吃食,稍微搭配了一下用碟子盛好,他们吃了一些果腹,又出去练了半个钟头的箭,回来换回衣裳,便去了他所说的练武场后面的好风景。

驾马从练武场后门出来,绕过一个小丘,穿过峡谷,终于到了肖远所说的地方。

一条清澈见底的河将此处隔开,河两岸都是长满了各色花朵的草地,此刻太阳向西而行,此处便是一片阴凉。时不时还有清风拂过,十分舒服。

“好美。”许诺没想到距离汴京城如此近的地方竟能有这样的景色。

肖远翻身下马,而后伸手接许诺。

许诺扶着肖远的手跨下马,快步走到河边,看河水中的石头,看映在河水中的蓝天白云。

“六娘。”肖远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许诺转过身,就见他捧着一束彩色的野花,单膝跪在地上。

“你说过,若我想娶你,必要带着花和戒指,单膝跪着,向你起誓,不日我就要北上,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你我的誓言。”

许诺没想到肖远会向她求婚,既喜又惊。

“六娘,此山此水此物,都能见证我对你的爱和忠心,这一辈子,我都将敬你爱你,不会让你伤心,用我的一切护你周全。”

话毕,拿出一枚金戒指,是他亲手打的戒指。

肖远说得极为认真,每一个字都是他对许诺的承诺,都是他满满的爱意。

他眸中饱含深情,看得想要出一生一世守护许诺。

许诺目光微动,握住肖远的手,却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花和戒指。

这花很漂亮,香气也很好闻。

肖远今日的真诚让她动容。

他早以前,已向她告过白,他说:“六娘,我愿意守护你一辈子,不会让你受委屈,不会让你伤心,每天都给你做最好吃的,用最好的布料为你做衣裳。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他还说要在她十五岁时上门提亲。

她答应了他的告白,但是,她当时还告诉他,希望他不要在意她的过去。

许诺原本想着待她十五岁肖远前来提亲时向他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她不是真的许诺。

如今他突然求婚,将此事提前了两年。

而她,她还未做好准备。(未完待续。)

226 吃干抹净

在许诺眼中,爱与婚姻不同。(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爱是自由的,只要付出灵魂,两个人便可浓情蜜意;而婚姻却有限制,二人之间有一根无形的线,互相牵制,这样的关系,需要两个人为对方付出一切。

前世父母的爱情与婚姻已说明了一切。

这正是她当初答应肖远的告白时不曾说出自己的身世,如今面对他的求婚,却需要考虑此事的原因。

他的爱这般真诚赤烈,她不忍自己对他有任何的隐瞒。

肖远见许诺没有反应,并不知她心中起了多大的波澜,笑着问:“六娘,你是嫌这花不好看吗?”

许诺摇头,道:“很好看,我喜欢,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一件事。”

她停顿了一下,见肖远不曾追问,缓声道:“长临,我不是许六娘。”

这句话,她脑中拟想过千百遍,如今说出来,本应该轻松,不知为何却满是患得患失的感觉。

肖远听得一愣,眉头皱起来,问:“何意?”

许诺很少喊他的字,此刻这么称呼,瞬间便让他焦虑起来,一颗心提在嗓子眼。

她若不愿嫁给他,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临,我不是许六娘,在遇到你之前,真正的许六娘已经不在了,我不过是个冒牌的。”许诺松开握住肖远的的手,将手背在身后,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

“怎么会,许侍郎那般聪慧之人,怎会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得。”肖远笑着说,一副你别和我开玩笑的神情,心底却有些慌,这样的六娘是他从未见过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你忘了,我那时候在许家声称失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我没有失忆,而我父亲母亲,都当我是失忆了的。我占用了许六娘的身子,勉强苟活在这世上。”

许诺嘴角弯着,虽是在笑,一张脸上却寻不到丝毫笑意。

肖远回忆到苏州相见时的点点滴滴,表情凝重起来,问:“那,你是谁?”

看到肖远神色的改变,许诺原本不安的心却平静下来,无论是谁,都难以接受和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过一辈子吧。

无论肖远是怎样的反应,她都能接受,是的,她可以接受。

“我叫许诺,来自另一个世界……”她简单地说了自己来到这里的过程,最后又问:“你,还愿意用一辈子护我周全吗?”

最后一句,原本不想说,可想起和他在一起时心动的感觉,她没忍住问了出来。

许诺目光转向天空,心中杂乱地如一团解不开的麻绳。

肖远起身,一把将许诺拥入怀中,只道:“我愿意,只要你是我认识的你就好。”

他最怕的是许诺不答应他的求婚,只要许诺答应,其他的事情在他这里都变得无足轻重。

天上白云移动,地上花草遍布,虫鸟鸣唱,一黑一白两匹马低着头吃草,不时发出鼻鼾声。

二人躺在岸上,肖远躺做大字型,许诺枕在他臂上,摆弄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上的图样是祥云图和缠枝图合在一起,纹路极为精细,看得出肖远的用心。

肖远盯着天空半响,道:“六娘,虽然过去是你保护旁人,但日后,我来保护你。”

他没想到在那个世界,许诺竟然是类似刑部的官员,怪不得她会这般大胆,遇到各种事都不会后退。

她许多身手他都不曾见过,多半是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

“不用你护着我,我自己能保护好自己,你只需要让自己平安归来便可。”许诺一个转身,整个人压在肖远身上,手臂撑在他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面庞,同时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

肖远被许诺的动作一惊,整个人瞬间僵住,缓了一阵,才说:“六娘,既然你比我年长,我不再会和往日那般任你欺负了。”

话音一落,翻身将许诺压在身下。

他手撑着地,倒不会压到许诺,只是这若离若即的感觉,却让他腹中生了一团火。

感受到肖远呼吸加重,许诺叹一口气,道:“我年岁是比你大些,可如今这身子却是太小了,否则早在苏州就把你吃了。”说着话,舌头舔了舔嘴唇。

肖远被许诺惊地眼睛都瞪直了,叹道:“六娘,你这般好色,我以后连手都不敢露出来了,否则必会被你吃干抹净。”

他眯着眼看着许诺,神情中满是戏谑。

许诺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哼了一声,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道:“不要着急,你长得如此俊俏,我会,慢慢吃的。”

许诺眨眨眼,一脸得意的笑容。既然你还能开玩笑,我就不怕再添把火。

“好,都给你吃。起来吧,地上凉气重。”肖远扶住许诺的腰,任由她挂在自己脖子上,将她带起,直接抱到马背上。

二人驾马回城。

晚香楼内,一个小厮绘声绘色地向屏风后的人说着什么。

突然,屏风后的人冲出来,指着他喝到:“你,你刚才说什么?”

“欣儿姑娘,小的,小的是说,肖家四郎君今早拿着这些日子打好的戒指出去了,傍晚回府的时候,整个人神采奕奕,十分高兴。”小厮平日和欣儿姑娘说话都隔着屏风,此刻见欣儿姑娘从屏风后出来,他两眼冒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儿。

“我本以为,他那样费心费力打的戒指,定是要送与我的,如今,瞧着似是送了旁人。”欣儿姑娘似乎是泄了气一般,面上突增愁容,一手扶着屏风,一手拿手帕掩面,倒是没发现面前跪坐的人一脸色相。

小厮看完欣儿姑娘的脸,又盯着她的****看,道:“一个金戒指罢了,欣儿姑娘您若是想要,多少郎君等着给您送来呢。”

欣儿姑娘叹一口气,让小厮出去,喊了平日服侍她的嬷嬷进来。

她将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嬷嬷,道:“嬷嬷,这小厮是在肖府外的街上做生意的,他说的这番话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你去帮我查查四郎君今日去了哪?今日是肖家的祖会,他本该留在肖府的,他究竟去了何处,又去找了谁?”

“好。”嬷嬷一脸严肃地点头,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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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几分钟,不过还是更新了,小妖精们晚安。(未完待续。)

227 抓牢

夜里,欣儿姑娘由婢女伺候着洗漱,正让婢女用帕子帮她擦干头发时,传来敲门声。(棉花糖小说网 Www.mht.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问清来人后,欣儿姑娘道:“进吧。”

嬷嬷喘着气进屋,跪坐在榻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用团扇扇风取凉,一边道:“姑娘,小的查出来了。”

“他……”欣儿姑娘话到嘴边,突然停下来,让一旁服侍的婢女去门外守着,才继续问:“他去了何处?”

嬷嬷将团扇执于胸前,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肖四郎君啊,先是去了工部侍郎府附近,没多久就带着一位娘子,出了城,至于去了哪里,却是不知道了。”

既然提到工部侍郎府,话外之意便是说肖远带了许家的娘子出了城。

他们在青楼这些地方混迹的久了,又曾给肖远做过眼线,人脉贯通大街小巷,但凡汴京城发生什么,若有心想知道,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许家?许六娘?”欣儿姑娘想起许诺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不屑。[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四郎君与许六娘有交集,她是知道的,但她从不认为许家六娘那般干瘦的小娘子配得上四郎君。

嬷嬷又往前凑了凑,问:“肖四郎君许久没来过咱们楼里找姑娘您了,不然赶明儿小的去问问?四郎君可是最喜您的琴和曲的。”

“不许去,他既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去寻他。”

烛火跳动,将欣儿姑娘的神情照得极为清楚,她一脸骄傲,似乎自己是汴京城最有尊严的贵女一般。

“姑娘,您可不能在这事上置气啊,我们都知道,四郎君不是这外面流传的什么纨绔子弟,是个值得托付的儿郎,您若是错过了,可就没他这般好的人了。”

嬷嬷说得语重心长,生怕欣儿姑娘不愿低头。

欣儿姑娘垂下眼,手里绞着帕子,细声道:“我又怎会不知他是难得的儿郎,可他,他没多少日子便要北上参军了。如今去寻他,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等他回来……”

“您这可就错了,以四郎君的身手,去了那里定会立军功。等他回来,可就不再是汴京城的纨绔子弟了,而是赤手可热的京城的夫人们的女婿人选了,您不现在把人抓牢了,到那时候,可就晚了!”

嬷嬷说得着急,嘴里喷出几点唾沫星子落入欣儿姑娘的黑发间,她急忙拿手去擦。

欣儿姑娘皱眉,躲开嬷嬷的手,说等会重新洗就好。

嬷嬷讪讪地收回手,夸欣儿姑娘真是喜干净。

待嬷嬷离去的时候,欣儿姑娘面上的愁色已全部褪去,抠着凭几的边沿,瞪眼道:“是,我得现在就将他抓牢在手里,他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

苏州,依旧是黑瓦白墙,街巷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只是许府却大变了样。

许平逸赶路八九日,终于回到了阔别一年半的老家。

许家的人早已接到他回府的消息,他到时,张氏已带着丁氏、钟氏还有几个孩子在门外等着。

许平逸从马上翻身下来,大步上前,跪在张氏身前,喊道:“孙儿见过祖母,见过大伯母,见过三婶母。”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头发梳得整洁,精神状态尚好,只能从黑靴上的些许尘土寻到嗅得他一路上的风尘仆仆。

张氏眼中含泪,急忙让他起来,抚摸着他的胳膊,叹道:“大郎高了壮了,更俊了,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家中已备好了饭菜,快些回屋用膳,别饿着了。”

张氏话语中,神色间,满满的都是对长孙的疼爱。

丁氏瞧着张氏对许平逸的喜爱,浑身不自在,却不能显露分毫,摆出一副贤惠媳妇的姿态,道:“娘,大郎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先让他洗漱洗漱,好让身子清爽些。”

张氏一听,急忙点头,叹道:“还是你大伯母考虑的周到,这样热的天是该先洗漱。你父亲真是狠心,竟让你一人独自南下,这一路上都晒黑了,来人,带着大郎君去洗漱!”

许平逸笑了笑,轻声道:“祖母,孙儿先去给祖父请安,再去……”

“也是也是,先去见你祖父吧,他也盼了许多日了。”张氏见了许平逸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从内院出来时得由两个人搀扶着,回去时无人搀扶也能走得极为端正。

许平逸见了张老太爷,许谷渝、许谷磊二兄弟也在。

他一边行礼一边道:“大郎见过祖父,见过大伯、见过三叔。”

“大郎,起来吧,看过你父亲的书信,你决定好入仕了?”张老太爷一开口就问了此事,他与张氏不同,不会见到长孙就心疼他路上受了苦,全然是一副家主应有的姿态。

许平逸起身,点点头,轻声回道:“孙儿决定好了。”

瞧着他坚定的神情,张老太爷松了一口气。

许平逸是他的长孙,自小聪慧过人,却对读书兴致缺缺,虽是送去应天书院求学,却年年不去应考。二房夫妻心中着急,他作为许家的家主,心中的焦急不比他们少半分。

许家是茶商起家,几十年在苏杭一带得的名声,还抵不过家中出了许谷诚这个二甲进士后得来的名声。

单单做生意,做得再好,不过就和那杜家一样,被别人称一声首富罢了,家中的娘子还要去给人做妾。

孙辈中大房只有一个儿郎,而且年岁尚小,三房的孩子还在怀中吃奶。

如今想通过科举,进一步增加许家的名声和威望,只有靠许平逸了。

起初他担心许平逸是被逼迫答应参加解试,若是逼迫的,自然不会用尽全力去考学。

如今瞧着,却是长孙主动想参考。

这个长孙是他和张氏最疼爱的孙辈,如今这般出息,实在是让人放心。

几人稍微说了几句话,就让许平逸回屋洗漱去了。

今日一早,许家门外来了许多小婢女,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不用多想,都是各家的娘子派来打探情报的。

许平逸在汴京受贵女们的喜欢,书院沐休的日子总有几位娘子在书院门外等着同他一起赏玉。

如今他回了苏州,这种热忱有增无减。

只不过苏州的娘子含蓄许多,不会亲自到门前堵着,都是遣了婢女拿着信物来的。(未完待续。)

228 耀眼的少男

天气闷热,空气好似凝固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池中的荷花却依旧竞相开放,从池边而过,还能嗅得几缕幽香。

张氏今日穿的衣物是杜姨娘去年夏日绣的,她虽是极其瞧不起杜姨娘,对杜姨娘做的女工却又很是喜爱。

这套衣服她一直没舍得穿,今日早起换了几身衣裳都不满意,最终将这套穿了出来。

浅绿色的褙子,其上绣着翠鸟,鸟儿的眼极其生动,好似是真的一样;鸟身上的羽毛一根一根绣的极为细致,好似鸟儿正准备抖动翅膀起飞。

襦裙极其轻薄,穿着很凉爽,缠枝纹与裙摆的褶皱结合的极好,若是年纪小些的娘子穿着,走动时会给人轻盈灵动的感觉。

张氏今日用了过节时才会佩戴的发饰,单从这小小的细节上,便知她对许平逸的重视。

她刚才从外面走回来时,已是气喘吁吁,婢女帮她擦了汗,又一直扇着风,直到许平逸去洗漱的时候,她才感觉好了些。

张氏指着屋内的冰鉴道,感叹道:“这东西虽是占地,却着实是管用。”

这间屋子原本只有一座冰鉴,如今却有两座。

原来是钟氏想着今日人多,特地让小厮将她屋里的搬了过来。否则,这样的天气,十多个人在一间屋里说话,会闷地人喘不过气,气味也会十分难闻。

张氏夸了钟氏一句还是你想的周到,便不再说话。

几人无事,就聊起了早晨府外的那些婢女。

许谷渝想到管家说费了不少功夫才让那些婢女离去,便暗暗叹一口气,大郎有如此相貌,人又聪慧,今年还要参加科举,日后父亲恐怕会更器重二房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

他踟蹰片刻,看着父母道:“大郎年纪也不小了,该说门亲事了。”

徐谷磊听到兄长这么说,笑着说:“大郎这般优秀的儿郎,倒是不着急,慢慢挑就是。”话毕端起茶盏饮茶,正好错开了丁氏的咄咄逼人的目光。

丁氏目光从许谷磊身上移开,关切地向着张氏说:“娘,这可是大郎的终身大事,也是咱们许家的大事,我瞧着二房倒是没着急这事呢?别太晚了,到时候寻不到合适的娘子。”

张氏点点头,正预开口,许老太爷看了丁氏一眼,说:“待大郎考了功名后再张罗此事也不迟。”

他的话,好似锤音,再无人谈及许平逸的亲事。

丁氏气得险些掰断了手中的扇柄。

钟氏悄悄扯了一下许谷磊的袖子,瞪了他一眼。

许谷磊传过来一个求饶的表情。

他兄长的家事,他的确不该多嘴,可大郎前途正好,若没遇到合适的娘子,晚几年,又何妨?

真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竟在二哥不在的情况下谈起大郎的亲事。

许谷渝对许平逸准备入仕的事情忧心忡忡,他妻子丁氏却与他想的不同。

丁氏虽不喜许平逸,却是极为支持他入仕的。

许平逸入仕后,许家这偌大的生意便与他无缘,只能归到她儿子名下。

她的儿子虽然是丁大爷庶出,却一直养在她这里,也算是悉心教导。考功名或许是考不上,可有她的帮衬,管理许家的生意却是没问题,再加上他还有丁家这样显赫的外祖,生意指不定比如今要更好些。

丁氏想到日后许家全权由她管理,不用再看张氏的脸色行事,刚才的怒气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一屋子的人各有心思,许平逸已洗漱好回来了。

他出现在门前时,屋内的人都被惊到了。

他不过是稍稍洗漱了一番,与刚才进门时已大有变化,好似比之前更好看了几分。

许平逸原本就有一副好皮囊,五官好似精心雕刻的美玉一般精致,如今头发半湿,穿着一身宽松的青衣,更显得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男子相貌好不值得称赞,许家众人惊讶过后便恢复往常,只是那在一旁伺候的婢女,目光再也没从许平逸身上移开。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用了膳,漱口后婢女端上了茶,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许平逸作为从汴京归来的晚辈,不断地回答着问题。

丁氏的问题越问越细,他后来有些无力招架,最后还是许谷磊出言帮他解了急,让他缓了一口气。

许平逸此番是为了许倩的亲事回来苏州,可众人却绝口不提许倩。乘着屋内无人说话的间隙,他开口说了许倩的亲事。

他提起许倩,屋内一瞬间静了下来。

钟氏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又看了许谷磊一眼,见他微不可查地点头,便离席到张氏身前,道:“母亲,我陪您回屋歇息着吧。”

张氏过去最疼爱的孙女便是许倩,以往出门在外也总是以炫耀的口气提起许倩,不料许倩前几个月却出了那样不堪的事情,着实让张氏伤心了好一阵子。

许倩的前途倒是其次,张氏主要是觉得日后出门颜面上抹不开。前些日子还夸在嘴边的孙女,突然就成了恶毒之人,叫她如何面对那些被她言语欺凌过的人?

张氏一脸凝重,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由钟氏扶着离开了。

许平逸原本以为祖母会处理此事,毕竟与许倩张先关系最亲近的人是祖母,没想到她却离开了。

他心中有些疑惑,却听许老太爷道:“大郎,你虽未及冠,可毕竟是家中年岁最长的儿郎,有些事你要学着去处理。这次先让你大伯父帮衬着你处理此事。”

嘱咐了许平逸一句,张老太爷便也回屋了。

许谷磊端起茶盏,缓缓喝了一口,道:“大郎,此番是我们许家有愧,四娘这门亲事成不成还是个未知的,你今日先歇息一下,我们明日启程去张家。”

“劳烦大伯父了。”

许平逸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莫名感觉到一阵孤单。

这明明是他生活了近十年的地方,明明坐着这么多他至亲的亲人,却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觉,孤独感将他包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晚膳后,许谷磊提着一壶酒,叫了许平逸去池塘边赏荷。

二人沿着池塘走了半圈,进了池边的六角亭坐着歇息。

“叔父,不知您寻了我,有何事?”许平逸看着池中的花,心中平静极了,如此情境下本该是畅快舒心的,却不知为何,有一股奇怪的东西堵在胸腔,闷得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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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破茧

亭内,徐谷磊放下手中的酒壶,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亭中的石桌上,一块白净的手帕包着两只天青色的汝窑酒盏。[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示意许平启坐下,许平逸却只是盯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叹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许平逸的肩,道“你小时候最喜欢跑到我书房里寻我玩,抱着我的腿让我教你茶百戏,怎的,长大了却这般生疏,还不如六娘了?”

话毕,自己先坐下,一边倒酒,一边肆意畅快地笑了起来。

许平逸也坐下,两只手无力地搭在腿上,眼睛向着池塘的方向放空,他说:“叔父,人人都说我像您,可我却远远比不上您。”

他话音很低,情绪低落地让人看了心疼。

那般风姿傲人的一个年轻郎君,此刻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般言语,整个人好似低到尘埃,又隐入黑暗,全然没有半点精气神。

许谷磊没想到许平逸是这样的反映,脸色突变,道:“说的什么胡话,你现在正是大好的时候,怎能如此低沉!”

他之前随吕氏和许诺入京时见到的大郎,还是风姿卓卓、气宇轩扬的。

如今,怎会变得这般低沉消极?

他远本是想着他们叔侄二人许久没有聊天了,才叫大郎来说说话的,两个许家相貌最好的男人一起畅谈近日的所遇所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却没想到大郎是这副状态,这些日子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变得如此!

“大郎,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许谷磊是许老太爷的幼子,也是庶子,家中的许多事情不用他费心,年纪比许平逸大十一岁,此刻虽然清晰地感受到了许平逸低沉的情绪,却是瞧不出他情绪低落的原因。

“叔父,四娘落到如此处境,我实在是……”许平逸回到许家,发现一家人对许倩婚事十分淡漠,就连最疼爱许倩的祖母都不愿插手此事,震惊之余,让他格外心凉。

四娘曾是苏州城人人都想求娶的闺中娘子,如竟是连已经订好的婚事都不知能不能成。

许谷磊一听,便知许平逸并不清楚这一年多内许家发生的事情,他将一只酒盏推到许平逸身前,道:“许多事,你不在家中,便也不知晓。”

许平逸神色微敛,握住酒盏,看向许谷磊,问:“叔父,发生了什么,您……能告诉我吗?”

他出门求学,家中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就连母亲被毒哑的事情,他也是父亲入京述职后才知道的,家中瞒了他半年!

这样重要的事情,就连二十一姨都回来苏州看望母亲,他却丝毫不知情!

他悔恨自责没有在榻前侍候母亲,却也知这份隐瞒是父母的一片苦心。

为人子女,他总不能因为此事,去寻父母理论。

想来,除了这件事,还有许多事是他所不知的。

徐谷磊点点头,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你如今决定入仕了,你父亲待你自会与往日不同,会让你经手更多的事,至于家中这些最细碎的事情,你也不能一无所知……”

一席话毕,徐谷磊手中的酒壶也空了。

许平逸原本沉闷的心,此刻,盛满了痛楚。

这些年他被保护的太好,所有的事都是一帆风顺。他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许家这是这般一帆风顺。

太多坎坷,是他所不知的。

他怎会这么傻,这样蠢,以为眼睛所见到的,以为耳朵所听闻的便是真的。

他这十几年竟是一直活在一间安全的“屋子”里,若不是他决定入仕,怕是一辈子都活在那间“屋子”,一辈子被保护,一辈子看不清自己最爱的人的痛。

就像是那被包裹在茧中的虫儿一样,无论外面怎么风吹日晒,都影响不到茧内的虫儿。

现在,或许是撕开这被织的层层叠叠的茧的时候。

第二日,许谷渝与许平逸二人巳时启程,马车上带着许家备好的贵重的礼物。

经过一天半的行程,二人到达杭州。

到了张家,张先亲自在门外迎接,他身着青色锦袍,脚踩黑靴,头发用玉冠束起,见二人下了马车急忙迎出来,道:“侄儿见过许家大伯父,路途炎热,请进请进。”

“贤侄多礼了。”许谷渝让小厮拿了赠礼,便与张先一同进了张府。

许谷渝先去拜见了张家老太爷,送了赠礼,而后才与张先父亲及张先回了前院花厅。

茶商家的待客厅中都会备有点茶的道具,张家也不例外,他们落座后便有婢女跪坐在一旁点茶。

婢女身材圆润,脸颊嫩地能掐出水来,点茶的动作间可见几分妩媚,看得许平逸直皱眉。张家好歹是茶商大家,家中点茶的茶女怎会是这般模样,半点清雅也无!

许谷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张家大哥,不知可有听闻京城的一些事情?”

张老爷斜靠在凭几上,眼睛看向点茶的婢女,笑着问:“京城的事情太多,不知你说的是哪一件呐?”

许谷渝闻言,心中极为不满。二人生意上来往很频繁,在苏杭一带向来是平起平坐的,本是极为熟络的关系,此刻却摆出这幅姿态!

如今就这么点小事,竟是不将他放在眼中了,竟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

许谷渝咬了咬后槽牙,笑着道:“张家大哥,子野贤侄,我想说的是有关四娘的事情。她年纪小,又被人诱导,做了些不该做的蠢事。”

他口中这样说,心中却在想:四娘一贯聪慧,竟然也会做出这般愚蠢幼稚的事?她当时陷害二娘的时候不是精明地很吗?

想到许倩先是搅和了二娘的婚事,如今又将自己的婚事弄成这幅模样,许谷渝就对她满是嫌弃,甚至有几分憎恨。

若不是她,他一个苏州最大的茶商,又何至于在此低声下气看人脸色呢?

张老爷扯了扯嘴角,问:“听闻四娘也是一人去的汴京?”

“这是谁说的胡话,四娘既是我许家的娘子,她父亲母亲又在汴京,怎会让她独自入京,必是家中护送去的京城。”

许谷渝对许倩极为不喜,在外人面前却还得维护好她的形象。

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老爷轻笑一声,显然是不信:“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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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更新。

感谢zhimuqd送的香囊和平安符。(未完待续。)

230 决定

许谷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中骂了许倩千万遍,嘴上却说:“正巧汴京有个茶人比试,四娘又是擅于此事的,便将她送入京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虽与张家订了亲,可她如今还是许家的娘子,去了哪儿,不见得要一一向张家汇报。”

话毕,他嫌弃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茶真难喝,比起自己家茶园的茶,差得太远了。

“如此……”

张老爷刚要说什么,许谷渝又急忙岔开话,道:“四娘前些日子做的事,想必你们也知晓了,如今我们不过是来问问张家的意思,早先订的那门亲事,你们还是否愿意,若不愿,我们许家也不会强人所难。”

许谷渝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在乎张家如何答复的姿态。

许平逸跪坐在席子上,双手握拳放在膝上,骨结发白。

此刻,他一句话也插不上,也不敢说,怕说错害得四娘失了姻缘。

四娘德行有失,张家若是反悔这门亲事,不会有人说张家的不是。

既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那他此番回苏州,岂不是无用?

这种纠结难耐的感觉像团绑了死结的麻绳一般,将他的心填的满满当当。

屋内一阵沉默后,张先突然开口说:“父亲,我是真心喜爱四娘,她做了错事,也怪我没有及时去拦住她,与她的亲事,我无论何时也不会反悔。”

许平逸瞪大眼,吃惊地看向张先,就听张老爷道:“先儿,你的夫人是我张家未来的主母,你绝不能娶一个德行有失的女子,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了吧。”

张老爷偏过头,果决地摆手。(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张先双拳撑在凭几上,满眼的不可思议,大喊道:“父亲!”

张老爷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对许谷渝说:“先儿的夫人,是张家未来的主母,希望许家兄弟见谅,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

“父亲,我……”

张先离席,跪在张老爷身前,神色极为痛苦。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婢女,喊道:“阿郎,夫人……夫人晕倒了。”

张家父子闻言,同时站起来,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来不及说便匆匆离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许谷渝愈加气恼。

张家根本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啊!竟是半点亲戚情份也不讲了!

许平逸长呼一口气,说:“大伯父,四娘的确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只是,她此番若是被张家退了亲,必会影响许家的声誉,家中其他娘子的亲事,或许也会受到影响。”

四娘若是被退了亲,纵使她依旧是苏州城相貌最好的娘子,也抵不过如此不堪的名声和被退了亲的事实,怕是难以再寻一门亲事了。

而他口中的其他娘子实际上指的的许五娘,只是他不好直接说明。

许谷渝自然明白许平逸所言,六娘远在京城,名声一早就不大好,亲事也不会被许倩的事情影响多少,可他还有一个小女儿未嫁。仔细想想,四娘若是被退了亲,最大的受害者便是他的五娘。

可让他费财费力地去帮四娘保下这门亲事,他又是大大的不情愿。

四娘这个挨千刀的,尽给人惹麻烦!

另一边,张家父子急匆匆去了张夫人的屋内,却见她好端端地坐在席子上。

婢女在一旁打着扇子,而她正一脸惬意地吃着瓜果。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张老爷对张夫人假意称病的事情很是惊讶,一脸不解。

张夫人拿起帕子拭嘴,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屋中的婢女出去。

待婢女全部退出去,她才笑着问:“老爷,不知您如何看待许家此次的到访呐?”

张老爷来不及收回脸上差异的神情,道:“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张家不会要这种德行有失的儿媳,况且先儿的夫人,未来是要做我们张家的主母的。这样的人,我不放心,就算许家不来,过些日子我也要去苏州退掉这门亲事!”

张夫人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向门外看了一眼,而后冷笑一声,问:“老爷,我早先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你有想过咱们先儿吗?”

张老爷黑着脸,不说话。

“先儿是真心喜欢那许家四娘,否则也不会费力去求娶一个庶女了。”张夫人说道庶女二字时加重了语气,同时将目光转向张先。

张老爷不以为然,道:“本就是低娶了,若再娶一个德行有失的女子,苏杭这一带,所有的人都会笑咱们张家傻。婚姻大事,自有你我给他做主,至于他喜欢何人,又有何干系?”

张夫人见他回答得如此决然,便不再继续那个问题,转而道:“老爷,若是我们不退婚,还是娶了许四娘,这样,许家不就欠咱们一个人情吗?你姑母一定会让许大老爷在生意上好好补偿张家的。”

话毕,拿了团扇拍了两下张老爷的袖子。

“那也不能拿先儿的婚事,还有张家的名声做赌啊。”张老爷伸出双手,显然极其不赞成这门亲事。

“那许四娘既然是德行有失的,她嫁进来后无论我如何管教,许家的人也无颜说什么。而且,也会有不少人称赞张家宽容大量,不计较。”张夫人别有深意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父子二人,“老爷,对我们张家而言,娶一个好拿捏的小娘子,或许更好。你放心,在我的敲打下,无论是谁,都会变得规规矩矩的。”

“这……”

张老爷虽然在外强势,家中却极其尊重他夫人的意见,对她极为重视,否则刚才也不会急匆匆地跑过来。

如今听她这么说,已然动摇了。

可以随意敲打,生意上也会有帮助……

这时,一直立在一旁的张先道:“父亲,母亲说得没错,四娘嫁到咱们家后,必然会感谢我们,也会更加地言听计从。”

想到许倩姣好的面容,还有那琳珑有致的身材,张先的喉结不自住地动了动。

张老爷思量一番,无奈道:“夫人,就依你,不过待许四娘嫁进来后,你一定要严加管教,不可让她再做混事,到时候丢了我们家的颜面。”

“老爷,你就放心吧。”张夫人声音中充满喜悦,目光再一次向门外探去。

随后,半掩着的门被“哐”地一声推开。

一个十三四岁的娘子闯进来,开心地问:“娘,我能去告诉许大郎这个好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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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很懒惰,一周才有一章,可是,还是希望少女们可以正版订阅,让月光族的作者有点儿零花钱。

如果这章后台订阅比之前有增长,明天可以勤奋一下,再更一章(认真脸)。(未完待续。)

231 衣冠禽兽

张夫人面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伸出手示意张十三娘坐到身边来,道:“你呀,猴急个什么?”

“夫人,这是何意?”

张老爷看得目瞪口呆。(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十三娘是何时来的?

她刚才说的好消息又是什么?

难道,是指他们刚才谈论的事情?

“问你自己的女儿吧。”张夫人努着嘴推了推张十三娘,不再说话。

张十三娘站起身,抱住张老爷的胳膊,一边摇一边撒娇道:“爹爹,您都帮大哥求娶了许家的四娘,能否再想想法子,让孩儿嫁入许家,嫁给许大郎?”

作为张家最小的娘子,张十三娘几乎是被整个张府的人宠着长大的,也只有她,才会有胆量在张老爷面前撒娇。

“你……”

张老爷没想到女儿竟然也看上了许家的人。

许家人确实都有副好皮囊,不过许大郎除去相貌,也的确是个优秀的儿郎。

早几年许平逸还在苏州读书时,张老爷就时常听人夸赞他聪慧,听闻他今年要参加解试,看来是和他父亲一样也要走仕途。

张老爷知道不光两浙路许多人家都盼着自己家的娘子能嫁给许平逸,就连京城那些大户,也有许多人盯着许平逸。

他对自己和张家的情势看得极为清楚,也明白像许平逸这样优秀的儿郎,怕是不会娶他的女儿。

不过,他们此番若是同意许四娘嫁入张家,便是给了许家面子。

如此一来,许家就欠着张家的了。

只要许四娘还是张家的儿媳,就能时时刻刻地提醒许家这件事。mht.la [棉花糖小说]

十三娘嫁给许平逸,或许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他立刻明白了他夫人刚才劝说他的目的,不由说了句:“别太惯着她了。”

张十三娘一听,便知父亲是答应了,开心地扑到张夫人身上。

许家和张家是亲戚,她逢年过节都有机会见许大郎。

每见他一面,之后一个月做梦都会梦到他。

今日张先去接人时,张十三娘在暗中偷看,待看到风流倜傥的许平逸后,她险些不能呼吸。

一年多未见,他的相貌和气质,真是愈加好了。

张老爷闷了一盏茶,便叫了张先一同离去。

往回走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妻女摆了一道,却又觉得她们说得有理,一路上心中一直在犹豫。

见张家父子去而复返,许谷渝心中微定,给许平逸一个眼色,示意他按照二人刚才商量的策略说话。

许平逸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张先一进屋,便通的一声跪在张老爷身前,认真道:“父亲,许伯父,子野是真心实意地喜爱四娘,对这门亲事也极其认真。四娘早先在汴京出了事,多半是她年纪还小,父亲,您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

张先说的十分悲痛,一副用情很深的模样。

许平逸吃惊地看了许谷渝一眼,许谷渝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静观其变。

张老爷黑着脸,怒呵一声:“孽畜!”

“父亲,无论您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会承受,但求您莫要退亲。”张先双手抓上张老爷的衣裳,话音中多了丝沙哑。

张老爷长叹一口气,道:“你的妻是我张家未来的主母,你放心她?”

“父亲,我相信四娘,她只是一时糊涂,往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说着话,张先又转头,看向许谷渝,沙哑着嗓子道:“许伯父,四娘是苏州最优秀的娘子,她做出那样的事只是一时失误,不是吗?”

许谷渝没想到张先跑来问他,楞了一下后急忙点头,道:“自然,自然是一时的糊涂,她这样的娘子,犯一次错,日后再也不会犯第二次了。”

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想,家丑不可外扬,四娘在许家做的这些龌龊事多了去了,只不过是没让外人知晓而已。

张老爷摇着头,一脸不情愿,无奈道:“先儿,既然如此,那父亲就不多说什么了,为父尊重你的选择。”

张先听后,大喜过望,直道:“多谢父亲成全。”

许谷渝在另一边也长出一口气,脊背不再僵硬,欣慰地看了一眼许平逸,一副你要好好感谢我的神情。

许平逸却是一脸不解,张家伯父出去前还坚定地要退亲,等回来后三言两语又同意了这门亲事。

这样的转变,未免太快了些。

虽然张老爷刚才说话时的神情语态都十分愤怒,但许平逸能感觉到,他并不是真的愤怒,而张先的表现,也实在超出他平时的行为。

即使这就是他们此行所希望的结果,但许平逸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却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许谷渝则无所谓张家是真心是假意,只要是他要的结果,其余的,他不会管。

毕竟他无所谓许倩嫁入张家后过得如何。

二人在张家用了膳,留宿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便启程离去。

张先送二人离去后,脚步轻快地回了书房。

他一进书房,便见席子上斜躺着一人。

他回身快速地将门合住,沉声问“十三娘,来我书房做什么?”

十三娘翻身坐起来,仰起下巴,哼了一声,而后道:“你还未给我谢礼。”

“什么谢礼?”张先盘腿坐下,双肘撑在凭几上,盯住张十三娘的眼。

“大哥,昨日,你特地让你的小厮告诉我身边的婢女你要去接许大郎,这是为何?”张十三娘也将双肘撑在凭几上,毫不退让地和张先对视。

“十三娘,你还是这样聪慧。“张先失笑,用手指勾了勾张十三娘的下巴。

他知道十三娘爱慕许平逸,在接到许家到访的消息后,便让小厮传了消息过去。

十三娘不会错过见许平逸的机会,自然会跟着他去垂花门。

同时,他和十三娘都知道父亲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若他和许倩的亲事就此了断,十三娘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到许平逸了,更不要说嫁给他。

他太知道十三娘的小聪明,果不其然,她很快就说动了母亲来劝父亲。

十三娘皱眉,抓住张先的手,道:“你再动我,小心我夫君砍了你的手!”

“许大郎,怕不会做这种事。”张先面上露出一副色相,目光在十三娘胸前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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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忙到疯,晚安。

可能有虫,过两天再抓。(未完待续。)

232 八卦

张十三娘一个巴掌呼到张先眼睛上,怒声道:“如今,你竟是连我都不放过了?快点给我谢礼。(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张先耸了耸肩,收回手放在身侧。

张十三娘眼中充满了怨气和不甘,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忍了半响,低声道:“今日我同母亲说只要你能和许家结亲,我便也有机会嫁给许平逸,劝她帮你说服父亲。“

她努力仰头,不让眼泪流出,说:“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诳母亲的话,说到底,嫁给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那样光鲜的人,许家定会在汴京为他找个淑惠的贵族娘子,而不是我这样一个商人的女儿。”

她这次欺骗母亲,不是为帮张先,只是不想让许平逸为此事忧心。

能帮到他,她已经很欢喜很满足了。

至于嫁给他,她不敢奢想。

张先拿下十三娘的手,冷笑着说:“可父亲却是当真了,你这回怕是给许大郎找了麻烦。”神情中满是嘲讽。

“你!”十三娘身体猛地一僵,神情紧张而严肃,脸都憋红了。

比腹黑狡猾,谁也比不过她这个兄长。

他不过让小厮传了一句话,就让她帮他做事,而且分毫没有损失自己的利益。

张十三娘定了定神,长呼一口气,道:“无论如何,你要给我谢礼。”

若她今日的所作所为真的给许大郎带去麻烦,那么,到时候再去劝说父亲便是。告诉父亲,她对许大郎并无情义。

张先躺倒席子上,毫不在意地说道:“好,我仓库里的东西,随便你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我要你那块玉。”

十三娘放下心中的担忧,飞快地离去。

……

立秋已有十日,天气却依旧炎热。

一到午时,路上的狗儿全钻到巷子角落的阴凉处,各个张着大嘴掉着舌头,吓得妇人刚出门就尖叫着扔了臂弯的箩筐,菜叶撒了一地。

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院里传出,孩童们则被赶出来捡菜叶。

早先,春棠瞧着天气还热,又为许诺做了一身衣裳。

吕二十一娘来许家时正好瞧见许诺穿,喜欢地了不得,从吕氏那里求着让春棠去钱家小住几日,也帮她做身衣裳。

谁知春棠这一去,竟被吕二十一娘的妯娌们一日一日地留着不放,如今已在钱家住了许多日了。

午膳后,七月一边帮许诺扇着扇子,一边提醒道:“娘子,春棠姐姐去钱家许多日了,不知哪天才能回来?我向来是笨手笨脚的,她再不回来,只怕李嬷嬷要怪我没把您侍候好了。”

“想偷懒就说,什么笨不笨的?”许诺坐起身,手指挑着七月的下巴,眯着眼看她。

七月拿着团扇的手停在空中,尴尬地笑了一下。

心想,自己家娘子,怎和那街上的纨绔子弟一样的表情呢?

紧张之中,七月急忙道:“大郎君昨日回府了。”

娘子平日里最关心大郎君,此番大郎君南下,娘子更是调拨了一队暗卫护送。

如今大郎君好不容易回来,娘子竟是一整日都不曾去寻过。

“我知道。”许诺收回手,躺回榻上,侧着身,眼睛盯着屋子正中央的冰鉴一动不动,说:“暗卫一路上都有写信给我汇报,大哥此番受到许多打击,还是等他心情舒缓些了再去寻他罢。”

七月见许诺盯着冰鉴,便知她是馋了,起身打开冰鉴拿了块凉瓜,与许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伸长手臂递过去,问:“娘子,还有一个月便要秋闱考试了,大郎君心情不好,会不会影响到日后的考试啊?”

许诺看到凉瓜,立刻翻身坐起,飞快地吃了瓜,将瓜皮递给七月,才叹道:“大哥虽不好学,却极为聪慧,秋闱考试他无需尽全力也能考得过。”

大哥自小就被父亲母亲保护着,后来去求学,头脑聪慧容貌又好,无论是老师或是同学,都待他很好。

这次南下,算是他第一次真实地接触生活。

掀开面纱后的世界,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许诺莫名地哀伤起来,但想到许平逸回汴京的路上遇到洪灾,不顾及个人安危主动带领民众抗洪,她便打心底为自己的兄长骄傲。

瞧着自家娘子神态越来越悲伤,七月便和许诺聊起八卦,说了一会还不见许诺心情好转,大着胆子问:“娘子,您知道吗?那晚香楼的欣儿姑娘,二十日要拍卖初夜了。”

“哦?她不是歌妓吗?怎么,还要卖初夜?”许诺的声音虽然还是懒洋洋的,但显然是来了兴趣。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听外面的人说,这欣儿姑娘是肖四郎君的人。而且,拍卖金额达到两万贯,便可直接将她赎走。”七月声音压的低极了,话也说的委婉。

她听到欣儿姑娘拍卖除夜的消息的同时,末了还听那人说欣儿姑娘其实是肖四郎君的人,此次便是肖四郎君将她从青楼带走的一个幌子。

她和春棠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娘子和肖四郎的事情,如今又冒出来一个欣儿姑娘,不知娘子心里会怎么想。

只希望娘子能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许诺点点头,道:“她的确是肖四郎的人。”

肖远和她说过他在京城的据点,还有那些联络的人。晚香楼的欣儿姑娘,正是他十分重要的联络点。

欣儿姑娘,的确是他的人。

七月听了,眼睛顿时瞪大,娘子也知道?而且,不生气?

“今天是多少日?”

“今儿是十五。”

“还有五天,到时候我们也去凑个乐子,总不能让他的人被别人赎走了。”许诺变得精神起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肖远的钱要留着做娶她的聘礼,这次就让她做个顺水人情,帮他保护他手下的人吧。

七月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诺,感觉不认识自家娘子了,颤声问:“怎么凑?”娘子不是有仇必报、有气毕出的吗?怎么如今变得如此宽宏大量了?

许诺想了想,道:“找个近日赚钱最差的铺子,让掌柜拿几万贯交子给我。”

七月迟疑了一下,才开口答:“好。”(未完待续。)

233 自作孽

汴京,无论文人雅士还是市井小民,空闲时都喜欢品茶听曲。夜夜小说网mht.la

而欣儿姑娘的曲,是近几年汴京城青楼的姑娘中最好的,富贵人家以能请她入府奏曲为荣,平民百姓以听过她奏的曲为耀。

故此,不消两日,欣儿姑娘拍卖初夜的事情就在汴京城传了个遍,成为人们茶前饭后最常谈论的事。

七月二十日。

日头才刚刚落下,晚香楼外的街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男人、女人、孩童,皆伸长脖子往里看,生怕错过了什么。

许诺未曾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晚膳后十分淡定地躺在榻上吃果子。酉末,瞧着天色暗了,才带着七月和巨额的交子出门。

晚香楼挂满了灯笼,在街上显得格外醒目。

二人到时,时只能瞧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微在晚香楼外面。

万幸她们体瘦而有力,费了不少劲后,终于挤到楼下。

二人原本身着男装、手持折扇、打扮得油头粉面,十足的富家纨绔的模样,这样挤了一路,显得有些狼狈。

她们对视一眼,扯了扯衣袍,齐齐打开折扇,阔步往里走。

不想,才走了两步,连门也未跨进去,便被一个浑身香味花枝招展的老鸨用团扇挡住。

老鸨上下打量他们一番,拉长音调说:“两位小爷,可有预定位置啊?若早先没定好位置,这会儿已经没有包厢了,只有一层还剩几个座,每个一百贯。”

七月听后眼皮一跳,附在许诺耳边,小声道:“娘子,这还没开始拍卖呢,一个位子就一百贯了,那她这个人得多少钱啊。(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她带的钱若是不够,岂不是要让娘子丢面儿?

许诺用嘴型说:“多少都无所谓。”

七月点点头,心想这些位子卖了高价钱,对她们也是好事。

许诺转回头,将前几日拿到的牌子递给老鸨,用男声道:“我们订了包厢,芙蓉阁。”

老鸨接过牌子正反面仔细看了看,抬头时面上瞬间堆满笑,将腰间的帕子拿出来摇了摇,喊道:“来人啊,带两位爷上去。”

今日的晚香楼好似正月十五看灯那日一般热闹,人声鼎沸,叫卖声、谈笑声充盈在晚香楼内内外外。

许诺在包厢坐定,瞧着二郎腿,观望楼下的动静。

看到楼下进来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叹了口气:“这些儿郎怀中揣着的多半是家中的钱,就算赎走了人,也不敢带回去罢。”

七月在一旁点点头,欲言又止。

亥时,大厅出现几位奏乐唱曲的妓.女。

几个女子或抱琴,或持萧,缓步走到大厅的方台上。

刹那间,原本语笑喧阗的晚香楼静了下来,只剩涓涓乐音。

许诺伸出头去看,随着音乐,四个身穿粉衣的女子抖着长袖,缓缓从后面出来,随乐起舞。

这四个起舞的女子,腰细胯宽,一颦一笑都满含风情,台下的人个个都瞪直了眼。

音乐作罢,老鸨出现,她双手拿着团扇置于胸前,笑道:“感谢各位爷今日来捧场,咱们欣儿姑娘的初夜,今儿就交给各位爷了。”

她声音落下,二楼那间被屏风挡着的包厢后传出一道柔美的声音:“欣儿在此,给各位郎君行礼了。”

人们纷纷向那间包厢看去,隔着屏风,隐约能看到一抹倩影。

瞬间,人们如炸开了锅一般,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看着屏风,好似这样用力盯着,目光就能穿过屏风看到欣儿姑娘一样。

许诺没有向那个包厢看去,而是一脸困惑地望向隔壁。

她听力比常人好,隔壁包厢的人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是肖家四郎要给欣儿姑娘赎身,才有这么一出?”

“多少人惦记着欣儿姑娘呢,不是他肖四郎想赎就能赎得了的。”

“王九郎就在对面的包厢,听说他拿了他母亲嫁妆的钱,这次也是势在必得。”

“他不是想求娶佳仁县主吗?”

“呵,那是妻,这个欣儿姑娘嘛,又是不同了……”

听到隔壁的谈话,许诺皱眉看了一眼七月。

七月显然也听到了,尴尬地看着许诺,道:“娘子,外面的确有传闻说四郎君要为欣儿姑娘赎身,小的头一次就给您说过了,您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

许诺对七月的话没有反应,双臂挂在栏杆上,看着下面异常兴奋的人,道:“早知他要赎人,我们就不必来了。”

七月一脸无辜,娘子还是没明白。

犹豫再三,她附在许诺耳边,说:“娘子,别人是说,他们二人有私情,倒不是说赎不赎人的问题。”

许诺瞬间弹起坐直,险些碰到七月的鼻子。

“你听说了什么?告诉我。”

七月话在嘴边转了两圈,瞧见许诺着急了,才说:“前几日去肖府附近的铺子,有个掌柜的说晚香楼的人每日都去肖府外打探消息,还问过他什么戒指,好像是肖四郎君亲手给欣儿姑娘打的。不过,刚才我瞧着肖四郎君没有来,怕是这些人胡说吧。”

许诺闻言,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戒指。

她相信肖远对欣儿姑娘没有私情,而且这戒指也是肖远送给她的,为什么会有人说是给欣儿姑娘的?

欣儿姑娘是肖远过去的一个联络点,以他的为人,不会放任为自己做事的欣儿姑娘被别人赎走。

但他若执重金赎了欣儿姑娘,不就应和了外面的流言,证明他确实和欣儿姑娘有私情,所以才来赎她?

他赎走欣儿姑娘,欣儿姑娘便会跟在他身边……

电光火石之间,许诺便想明白了欣儿姑娘的用意。

距离肖远入伍的日子一双手都能数过来了,欣儿姑娘来这么一出,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许诺黑着脸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要买了她的初夜,让她知道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

“娘子。”

七月在一旁,感受到许诺平静中带着隐隐怒意,嘴边的话迟迟不敢问出来,您一个闺阁娘子,买一个歌妓的初夜,能做什么呢?

“钱拿得够不够?”许诺食指敲着栏杆,看七月的目光和刀子一样。

七月被许诺看得发颤,道:“够的,够的,如果不够,我看到楼下有咱们的掌柜,到时候让他再去取就是了。”

娘子,您若想用眼神杀人,请不要看我,看屏风后的欣儿姑娘吧。

许诺点点头。

敢算计她的男人,简直是找死。(未完待续。)

234 拍卖(zhimuqd和氏璧)

拍卖五千贯起,没一会便叫到了一万贯。(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这时,一楼已经无人叫价,但每个人都保持了十足的热情,每听到一次叫价,都激动地喝彩。

二楼包厢的叫价虽没断过,却也不如刚开始那么频繁。

王九郎的包厢在欣儿姑娘所在的包厢旁边,以王九郎为首的几个官宦子弟坐在里面,但凡有其他包厢的人叫价,他们便急忙站起再喊一个更高的价,然后嬉笑着坐下,一派轻松。

欣儿姑娘的包厢内,除了她,还有两个伺候的婢女和一个嬷嬷。

那嬷嬷听到隔壁包厢叫价叫的极其频繁,喜笑颜开,道:“欣儿姑娘,您听到了吗?王家九郎对您是真心实意啊。”

欣儿姑娘摇头,想到王九郎那丑恶的嘴脸,她一整日都吃不下饭。

嬷嬷知道她是等着肖远,便说:“肖四郎君不是喜欢炫耀的人,或许最后会喊个大的价。”

欣儿姑娘点点头,幽幽地说:“也不知他来了没有。”

“不然,小的再去帮您看看?”话毕,嬷嬷便出了包厢,走在廊上,她面上谄媚的笑意退下,只剩一脸嫌弃。

一个歌妓而已,王家郎君肯买你初夜那是给你赏脸,别给脸不要脸,还当自己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娘子。

许诺一直没有喊价,等最后还剩两三个人在坚持的时候,她才第一次喊价。

“两万贯!”

两万贯能直接赎走欣儿姑娘,而她一喊就是这个价。

随着声音落下,整个晚香楼的人都向她们的包厢看过来。

“两万贯?这是哪家的郎君啊,一开口就是两万贯!”

“从未见过此人呐,竟然出了两万贯,究竟是何人。夜夜小说网mht.la

“如此大手笔,难不成是要和王九郎争欣儿姑娘?”

王九郎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震翻了桌上的酒盏。

他原本以为马上就能得到欣儿姑娘了,没想到又杀出来这么一个无名的小子。

欣儿姑娘在屏风后笑了起来,羞涩地推了推一旁点茶的婢女,道:“去给我瞧瞧,肖郎君有没有在刚才那个喊价的包厢里。”

婢女点点头,放下手上的东西,扶着屏风伸出半个头,见所有人都看向对面的那个包厢,便也看过去,只见里面坐了两位面白俊气的年轻郎君,再无旁人。

婢女转过头,向欣儿姑娘摇头。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欣儿姑娘顿时又蔫了。

难道四郎不知晚香楼今日拍卖她的初夜吗?否则,他为何不来?

她让很多人出去散了消息,他向来是消息灵通的那个,不该不知道。

欣儿姑娘咬着唇,揪着手中的帕子,满面愁容。

这副模样,任谁瞧见,都会生出怜香惜玉之情。

王九郎毫不示弱,在许诺的价上又加了一千贯。

楼下顿时一片哗然。

老鸨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许诺手臂搭在栏杆上,面无表情,淡漠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王九郎,喊道:“再加二千贯,两万三!”

这一次,再没有旁人敢加价了。

许诺加的价是王九郎的两倍,在王九郎看来,是极大的羞辱。

他咬咬牙,又加了两千贯,而后一脸得意地看着许诺。

许诺随后也加了两千贯。

她这次喊完价,一个身影快速地从楼下往上挤。

人们都注视着二楼,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身影,更无人去拦。

许诺却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目光一直追随着这抹身影。

他怎么来了?

朱商气喘吁吁跑到二楼,推开许诺的包厢,若无其事地坐在她身旁,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许六,你就这么糟蹋我辛辛苦苦赚的钱?”

许诺嫌弃地推开朱商,道:“两个大男人,靠这么近,会被人笑话的。”

“我说,你买一个歌妓做什么用?听她奏琴?你奏的乐不知比她的好多少,还需要找她?还是说……”

在商场上永远都胜券在握的朱商,此刻找不到半点奸商的影子,好似一个有着操不完心的母亲。

许诺拍拍座位,示意朱商坐下说话,一脸诚恳地说:“你一大把岁数了,何必为这么一点钱跑得气喘吁吁,不至于生这个气,坐下喝茶。”

朱商被许诺的话惊地张大了嘴,眯着眼问:“这是一点钱吗?平日这种头魁,拍卖最高也就一万八千万贯了,今日你一喊就是两万贯,真是拿钱不当钱,这可都是我的血汗钱。你知道两万贯是多少吗?一个县令干一辈子,所有俸禄加一起,也没这么多!一个宰相忧心忧国大半年,才能挣这么多!”

“你的血汗钱?这都是你压榨来的钱,再说,你不是都不要了吗?不是都给我了吗?这会又心疼什么?”许诺说完话,转过头看向外面,扔了一把花生到嘴里。

“我给你,是让你好好经营,不是让你拿来乱花的。”就算用这些钱买古玩,也比买个歌妓强啊……

朱商显然被许诺气得不轻。

他为了省钱,都没订包厢,而是在一楼买了个座看热闹,没想到许诺一喊就两万贯。

“北江先生,您将产业都托付给了我,已经与你无关了,我怎么做都是我的事。而且,我的确有好好经营,你可知我看了多少账本,你那些账本写的乱七八糟,我不知费了多少日才整好。而且,这也不是乱花,那个欣儿姑娘设计想让肖远赎她,我可不想让她如愿。”

“那你看看,肖四他来了吗?他没来,说明他不会中计,你又何必花这钱呢?等会王九郎再喊价,你可别加了。”朱商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生怕许诺不听劝。

这几万贯,都够换他垂涎许久的孤本了,何必去买个妓女。

王九郎那边又加了一千贯,加到了两万八,然后他站起来,向许诺这边喊话:“对面的,你有没有钱啊,这么乱喊,小心等会拿不出钱给人看了笑话。”

许诺原本就看王九郎不顺眼,此刻更是不愿回他的话,直接又加了两千贯。

朱商听到后,痛地无法呼吸。

他自认为是个大手大脚的人,可和许诺比起来,他实在是太节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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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们,本周第二更。

看目录发现之前有和氏璧都有写在章节名里加更,然后最近的两个和氏璧没有特别加更,所以本周两更。

反求诸己的和氏璧也会加更一次。

一周更新两次也厚颜无耻地说是加更,这样的作者也是没谁了。(未完待续。)

235 莫非是不行?

见许诺再次叫价,王九郎急了,肥胖的身体从椅子里挪出,在包厢踱步走个不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ht.laran?en ???.?r?a?n??e?n?`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超过他的预期,他们包厢中所有人的私房钱,加起来都不够如今这个价了。

他定了定神,看向许诺那间包厢,粗短的脖子努力地伸长,凝神细看,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朱……朱北江。“王九郎一手指着朱商,一手招呼其他人一起看。

立刻有人说:”怪不得那小子这么财大气粗,一开口就是两万贯,原来是北江先生在后面撑腰啊。”话音中带着一丝释然。

又有人小声说:“北江先生的钱财,入京前已经散尽了,我刚才还看到他在楼下坐着,可见是没舍得掏钱进包厢啊。”

若那人背后的人是北江先生,北江先生自己又何必坐在下面。

“无论如何,他背后肯定有人支持,我们怕是……”

“怕什么怕,我父亲是驱密使,你们各自的祖父或者父亲也都是朝中三品大员,还怕他不成!”王九郎揪住刚才说话的人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唾沫星子溅了那人一脸。

那人不敢擦脸,皱着眉头求饶道:“可是,我们若用如此天价赎一个妓女,回府后怕是要挨一顿家法的,况且,我们的钱也不够了……”

几人说话的间隙,楼下老鸨已经在喊:“既然无人再加价,那欣儿姑娘就归这位爷了。”

屏风后,欣儿姑娘脸上挂着笑,目光却冷淡地如冬日汴河的冰层,白刷刷的冒着寒意。

四郎没有来!

他竟然狠心让她被人夺走初夜?

让她成为别人的人?

欣儿姑娘愈想愈气,将婢女赶出去,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将手中的团扇狠狠撕破。(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隔壁包厢,王九郎几人虽然一脸愤恨,各个都攥着拳,恨不得冲到许诺的包厢,与她恶战一场。

心中却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输了,但这样的结局却是最好的。

既留下了重金求美人的佳话,也没损失太多钱财。

自老鸨宣布欣儿姑娘被许诺三万贯赎走后,整栋晚香楼的人都异常兴奋,恨不得将今晚的所见告诉每一个认识的人。

唯有朱商,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看着七月拿着装满交子的盒子离去时,他第一次发现,他是爱着钱的,深深地迷恋着铜臭味。

此刻的痛,实在难以用语言描述。

这些钱,能在汴京城最好的地段,买一套最精致的三进的院子,也能买至少五个晚香楼……

许六竟然去买了一个妓女!

他实在是所托非人啊!

不过,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失了仪态,依旧眯眼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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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亲自上楼,给许诺敬了一盏酒,而后请许诺去三楼欣儿姑娘的屋子,路上说:“这位爷,钱都点清楚了,咱们啊和最开始说的一样,两万贯以上,不单给您欣儿姑娘的初夜,她这个人,也是您的了,这是欣儿姑娘的卖身契,您拿好。”

许诺用手背挡住老鸨塞过来的卖身契,道:“您先拿着,待我和欣儿姑娘**过后,再来取这东西。”

一副风轻云淡,置钱财于身外的潇洒模样。

“好,好,既然爷您信小的,小的就帮您保存一夜。”老鸨喜上眉梢,待这个小财主破了欣儿姑娘的身子后,和她拿卖身契的时候一高兴,没准又赏她些钱呢。

说话的功夫已经上到三楼,许诺挑了挑眉,问:“哪一间?”

“爷,是最中间那个红漆门的,欣儿姑娘已经在里面候着您了。东西也都备齐了的,外面这些人,我现在就全部赶出去,绝不会打扰到您,您放一万个心吧。”

老鸨看着许诺,如同看着钱罐子,嘴上涂了蜜一样尽说好话。

许诺点点头,带着七月过去。

她们推门,才迈入一步,一个鲜红的身影便冲过来,喊道:“你如果动我,我就死给你看。”

欣儿姑娘穿着嫁衣,脖子上搁了一把匕首,满满的贞洁烈女的模样。

许诺见欣儿姑娘以死相逼,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她道:“能被一个背景神秘而且财力浑厚的人赎走,对欣儿姑娘你来说绝对是喜事。你原本就是来拍卖初夜的,如今又何必摆出一幅良家妇女的姿态,真是叫人恶心。”

许诺看都没看欣儿姑娘一眼,直径走到榻边。

七月在榻上铺了一方手帕,许诺才坐下去。

欣儿姑娘听到说话声,看向许诺,她瞪大眼,问:“你,你是许家的娘子!”她见过许诺的男装,此刻便认了出来。

她收回匕首,疾步过来,问:“可是四郎君让你来赎我的?”

许诺双手抱在胸前,问:“你觉得呢?”只看了欣儿姑娘一眼,便打量屋内的摆设。

这老鸨做事的确不错,整间屋子都装饰成了婚房,欣儿姑娘也全部依礼仪穿戴着新娘的衣物,榻边还放了一套新郎官的衣裳,而榻上很知趣地没有撒寓意早生贵子的物件。

欣儿姑娘神色暗淡,手臂垂下,道:“不,他不是让女子替他做事的人……”

许诺笑笑,说:“你既然知道,何必问我?”

她站起身,向七月使了一个颜色。

七月会意,捉住还在失神中的欣儿姑娘的手,拿匕首在手指划了一个口子,滴了几滴血在老鸨早已备好的喜帕上。

“你们做什么?”欣儿姑娘捂着手,痛得眉头紧皱。

“你不是想卖初夜吗?这就是你卖掉初夜的证据。”

许诺甩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她们出去的时候,整个晚香楼已经被清场了。

空荡荡的场景,与不久前热闹非凡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有朱商,一直靠在二楼的一个大柱子后。

看到许诺进去没一会就下来,他闪身出来,挡在她身前,故作嘲讽地问:“这位爷,不是说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莫非是不行?”

花出去的钱,泼出去的水,他不会为此多顾念。

许诺瞪了他一眼,扬起下巴,一副痞样地说:“我行不行,你要不要试试啊?”

最近各种加班,有次加班到晚上一点半,还好各种吃吃喝喝,补回了体力。

谢谢zhimuqd送的和氏璧,渡花影送的平安符。(未完待续。)

236 红颜知己

!--章节内容开始--朱商怔了一下,一贯眯着的眼睁了一瞬,他没想到许诺会说如此挑衅的话,轻哼一声,道:“好啊!”

正要迈步向前,一道身影闪入二人之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威胁声便传入耳内:“再靠近她一寸,当心我剥了你这层好看的皮囊。”

朱商看着面前一尺处越发英俊的面庞,薄唇开启,强调:“这不叫好皮囊,叫做面容俊美。”

许诺脸上乐开了花,因为肖远挺拔的背影便在她半臂前,近到伸手就能环住他的腰。

她忍住心中欢喜,淡漠地问:“你怎么来了。”

肖远原本一脸冷峻地和朱商对视,听到许诺的声音,立刻笑着转身。

见她头上的玉冠有些歪,伸手扶正,用一种既关切又担心的语气道:“我不是怕你吃醋胡闹吗?”

“谁吃你的醋啊,楼上有个人,可是等了你一整晚,你不上去?在这做什么?”许诺语气间满满的怨气,却不躲开肖远的手。

肖远露出宠溺的表情,将许诺的手抓在手里,按在自己心口,说:“还说没吃醋?”

朱商抄着手幽幽地说:“许六分明就是吃醋了,却没胆承认。三万贯,就这么一会儿,真是……浪费啊……”拿这三万贯买两个瓷瓶子也比买个**强。

肖远回过头,看着这位才貌双全、骄傲地如同孔雀一般的师叔,冷声道:“要是舍不得这钱,你上去吧,别浪费了。”

朱商皱起眉,露出嫌弃的表情,似乎在问:难道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

他哼哼了两声,甩了甩袖子便走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与其看这两人腻腻歪歪,他倒不如走了痛快。

见朱商离去,许诺挠了挠肖远的胸口,笑着问:“欣儿姑娘等了你一整晚,真的不上去同她说一声?”

肖远任许诺摆弄,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说:“不去。”

见肖远不上钩,许诺便不再套他,而是问:“你猜我来时带了多少贯钱?”

肖远看了眼七月手中一直捧着的匣子,说:“早在你决定来晚香楼参加拍卖时,已经重金买下了这晚香楼,今日出再多的钱,到头还是落回自己的口袋。既然你已经是这里的东家,拿多少钱,都无所谓了。”

近几日二人虽没有见面,肖远却将许诺的行踪了解的一清二楚。

许诺手沿着锦袍向下,挽住肖远的胳膊,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身上,道:“**并不知我是她的新东家,不过,如果我没有来,而是王九郎赎走了欣儿的初夜,你会去救她吗?”

肖远握紧许诺的手,看着她说道:“她若有性命之危,我定会救她,但如今,她安然无恙。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被谁赎走,我不会插手。”

许诺没有再反问什么,显然是满意肖远的回答。

“你知道离开的暗道吗?带我们走吧。”她今日重金赎了欣儿姑娘,外面一定有一堆人等着她出去,打探她的身份。

肖远有些吃惊,问:“没有想好退路?如果我没来,你准备怎么走?”

许诺摊了摊手,一副顺其自然的模样,说:“你若没来,我自然要云雨一番了。”

肖远听到云雨二字,莫名有些脸红,为了掩饰,只好问:“你们两个女子,怎么云雨。”

一旁的七月,更是羞地扭过头去,娘子说话越发没边际了。

许诺见到二人的反应,笑得合不拢嘴,说:“宫里那些公公们怎么做的,我就怎么做。”

“你小小年纪,怎能!哎……”肖远被许诺羞地说不下话,只能喊七月让她拿茶水过来。

七月还处于蒙圈的状态,公公们到底怎么做的?拿着个空茶盏就走过来,说:“北江先生还不知这晚香楼是娘子的了,怕是要为您的挥霍心痛一整夜。”

许诺接过七月手中的茶盏,放在栏杆上,道:“他当初把那么大的产业交给我时,眼皮都没抬一下,可见钱财在他心中根本不重要,今晚那些心痛的模样都是他装出来的。不过他定然觉得我是乱花钱,不是合理的投资,虽然不会心痛,但八成会生气。”

……

朱商浑然不知自己被蒙骗了,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琢磨着明日如何向胡灵控诉许诺胡乱挥霍的行径。

汴京城没有宵禁,他步行穿过三条街,在快到自己的宅子时,看到路边竟有一个摊铺还亮着灯。

多看了一眼,却发现正在收摊的人,是当年与他定过亲的女子……

红颜知己,意气风发。

看到她穿着一身粗布衣,正利索地收拾着摊铺上的锅碗瓢盆,他只觉得陌生,他认识的她,从来不会做这些事。

比同龄人衰老的面容,已全然看不出当年的影子。

朱商停下脚步,缓步走过去,唤出她的名。

“兰娟,这么晚,才收摊?”

女人听到朱商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他关切而温和的面容,惊地手足无措。

目光只在他面上停了一刻便立即移开,慌乱地站不稳,焦虑地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说:“啊?是北江先生?今日生意好,所以收的晚了些。”

借着昏暗的灯,朱商眯着眼看向她,发现她眼角多了些许纹路,曾经嫩白的双手变得十分粗糙。

三十岁都不到的她,如今竟是长了眼纹。

这十年间,他们都经历了太多事情。

曾经因她而欢快,好似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曾经因为她的离去,痛地心胆俱裂,舍弃大好前程;曾经为她许下不再入汴京的誓言,不辞而别。

如今重返汴京,十年前的事,无论如何地浓墨重彩,对他而言,已是过往云烟。

纵使当年痛的心胆俱裂,如今已全部放下。

朱商知道她是高傲的人,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便点点头,转身离去。

女子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她望着朱商的背影,眼中含满了泪水,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时日,而她却背叛了他。

如今遭受的这些,都是她该得的。

直到朱商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她仍舍不得收回眼,眼泪如河堤破裂一般,再也止不住。(未 完待续 ~^~)

237 新兵

肖远北上从军的前一夜,天降大雨,雷声滚滚,闪电从天空正中央劈向天际,似乎要将天地劈裂。mht.la [夜夜小说网]

原本熟睡的孩童被雷声惊醒,哇哇哭了起来。

孩童的哭闹声夹杂在电闪雷鸣中,让人听了心中发慌。

不久后,孩童不再哭闹。

他们的娘亲将他们搂在怀中,告诉他们,这是老天在为大宋的儿郎鼓气,因为这些铮铮铁骨的儿郎明日便要北上,守卫疆土。

第二日,汴京城骤然转凉,人们纷纷换上秋裳。

大军从城内出发,民众站在路两旁送别。

这些兵将中有她们的兄长、儿子、父亲、丈夫,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相见,不知他们是否会立下丰功伟业。

有人哭泣,也有人喝彩。

许诺与胡灵坐在城门酒楼的包厢中,感受着秋日的凉风,饶有兴趣地等待着即将走过的军队。

比起许诺眼中的淡漠,胡灵更多的是羡慕。她空有一身高强的武功,却不能上阵杀敌保卫国家,还得在家装模作样地绣帕子。

实在是羞耻极了。

突然,她眼睛发亮,伸手指着军队最前面的将领,道:“快看快看,领军的将军是我四叔,他啊……他后面的副将……”

胡灵兴致冲冲地拉着许诺讲了一遍她四叔如何骁勇善战,又将每一个骑在马上的人都指名道姓地说了一通,却发现没有肖远。

她困惑地看着许诺,问:“二师兄呢?怎不见他,不去了?”他若做了逃兵,她第一个饶不了他,如此难得的机会,竟敢这样辜负。(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许诺伸长脖子向后看,待在军列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指着给胡灵看:“怎么会,就在后面。”

肖远没有从军的经验,甘愿从最普通的兵做起,倒不是为了尝苦头,而是为了给日后打好基础。

许诺坐直身,理了理衣衫,道:“七月,将我的琴拿过来。”

看着面前的琴,许诺微微闭眼,而后睁开。

指尖挑动,一阵空灵至极的乐声从指下传出,乐音从最初的舒缓,变得越来越急促,最后竟显得恢宏磅礴,似疆场上驰骋的铁骑,从听者的心中踏过,又似极速精准的剑弩,让人屏息。

胡将军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肖远听出是许诺的琴声,咧嘴笑了起来。

他身边的兵见状,拧了他一下,呵道:“这说不定是哪家郎君,有一颗为国献身的心,却不能参军,从而给你我奏乐送别,你小子竟然敢笑。”

肖远点点头,道:“杨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辜负的那位郎君的好意。”

杨大哥见肖远及时认错,不再说他,胸膛随着乐声挺了挺。

许诺一曲琴奏罢,军队已全部出了城门。

二人从酒楼一路下来,胡灵问:“朱商前几日同我说是你赎走了晚香楼的欣儿姑娘?”

许诺点头。

“她怎么惹了你?”胡灵原本对欣儿姑娘也有几分喜爱,无事时喜欢去晚香楼吃点小菜听会儿曲,如今瞧出许诺不喜欣儿姑娘,她也决定不喜欢欣儿姑娘。

许诺踏下最后一个台阶,轻描淡写地说:“看她不顺眼而已,我要与七月去接春棠,你一起去吗?”

“钱家有太多长辈要拜见,我还是不去了。”胡灵摆摆手,抬起腿准备离开,却又停下,认真说:“你若是真讨厌那欣儿姑娘,我去帮你教训她。”

许诺睁大眼看着胡灵,脑中幻想出胡灵用鞭子抽得欣儿姑娘无处可逃的景象,急忙道:“不用,这次给她的教训已经够了。”

“好。”胡灵点点头,快步离开,谈话中完全没提到许诺用了三万贯赎人的事。

在回胡府的必经路上,她远远看到一个人穿着红裳,格外引人注目。

走近后,才发现红裳人是朱商。

大宋平民男子只可着黑白两色的衣物,朱商虽是平民,却有着北江先生的名号,衣饰颜色样式可自主选择。

胡灵停下脚步,眼中已看不见其他事物,只剩身着红衣的他。看着他风雅俊逸的身形,看着他面上温和的笑容,看着他微微睁开却极具神韵的眼。

凉爽的秋日中,她竟觉得很热,两颊好似被烫伤了一般。

她喜欢他绝佳的相貌,更喜欢他这样微笑着看她。

朱商见胡灵停下脚步,便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脸上笑意更盛。

一身红裳的朱商每走近一步,胡灵的脸就更烫,心跳也更快。

心动的感觉。

她不想他看到自己红了脸,急忙背过身,不敢看他。

“三娘,怎么了。”朱商将手搭在胡灵肩上。

胡灵难得害羞一次,此刻低着头,说:“你今日,真好看。”

“既然觉得好看,为何还背过身?”朱商捏了捏胡灵的肩膀,语气少有的温柔,生怕吓到她。

胡灵扭扭捏捏半响,才道:“我怕忍不住去亲你。”

朱商闻言,大笑起来,问:“有何不可?”

“你我又不曾订婚,做这个……”胡灵说道一半,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缝躲进去。

过路人看到他们二人前后站着说话,纷纷侧目。

胡灵感受着肩头的暖意,鼓起勇气说:“我与二师兄那个婚约已经解除了,你去胡府求亲吧。”话毕跺了跺脚,提着裙子就要跑。

她一个娘子,光天化日下一会说亲人,一会说求亲,脸已经臊地全红了。

此刻只想跑回闺房,用被子捂住头。

朱商看到一向爽快,意气风发地如同儿郎的胡灵害羞到不敢看他,便有些后悔今日穿得如此耀眼。

他按住她,俯身到她耳边说:“刚才,我去了胡府,与你祖父说明了此事。”

因为他身份的问题,绝不能直接带着媒人去胡府求亲,势必要先与胡家人商讨好此事,再按照礼俗走。

胡灵一惊,面上大喜,转过身,抓住朱商的手臂,问:“祖父怎么说?”

朱商原本就俯着身子,胡灵这么一转,直接扑在他怀里,她说完话才反应过来,急忙退后两步。

朱商笑着说:“他大骂我一通,将我赶了出来。”(未完待续。)

238 上门讨人

被赶了出来?

胡灵瞪大眼,惊诧地望着朱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她想象不出向来受人尊敬的他被赶出大门会是怎样的景象。

随后,她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祖父不同意,我爹爹和娘亲更不会同意了,这些事都是祖父定的。”

朱商见胡灵着急地耳朵都红了,急忙解释:“前些日子,我常去胡府与你祖父一同鉴赏古物,也带了些有趣的东西给他,他已然将我视做知己,如今我突然告诉他我想求娶他最疼爱的孙女,他自然不会那么快地接受,给他些时间。”

若被其他人见了朱商如此耐心地解释,定会上前扯扯他的脸皮,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北江先生。

“祖父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决定了的事情,从不会改变主意。”

胡灵在她祖父膝边长大,太了解他,此刻既无措,又忐忑,难免显得茫然若失。

朱商双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捏了捏,一派轻松地说:“你祖父不是经常先罚你,再偷偷放你出去吗?”

胡灵蹙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说:“那因为是我啊,他总不能将我看死了。”

朱商眼中露出一丝纠结与无奈,但很快就被掩去。

“现在的你也是你,这件事虽与之前的不同,但你还是你,而且还有我呢。相信我,也要相信我的口才,我会说服你祖父的,会让他放心地将你交给我。我的口才若是天下第二,无人再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信誓旦旦的话语让胡灵脸上恢复笑容,她取笑朱商:“你天下第一的口才,不也被我祖父给赶出了门?”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朱商哈哈大笑,胡灵也跟着他笑。

二人笑够了,朱商才道:“我在这里等你,是想给你一个心理准备,回去后千万不可惹你祖父生气……”

另一边,许诺七月乘马车到了国公府。

马车停下,七月看着许诺,见许诺不动,歪了歪头。

许诺敲了敲七月的头,道:“怎么越来越不开窍?这是哪里?”

七月揉着头道:“国公府啊。”

“这种地方,难道娘子要比婢女先下车吗?”许诺撑着下巴盯着七月,见她先是恍然大悟,而后二话不说跳下马车,掀开车帘,伸手做请。

动作行如流水。

许诺点点头,扶着七月的手下马车,站定后,抬头看了眼国公府的匾额,将耳边碎发理到耳后,柔声对马夫说:“你先回去吧。”

马夫一个机灵,盯着许诺看了半响才驱马离开。

六娘子这葫芦里卖什么药呢?平时马车还未停稳她就跳出来,一转眼就跑远了,今日竟……

她们没有名帖,算是不请自来。

七月担心国公府的人没看到请帖不许他们进府,小声对许诺说:“娘子,等会若是要理论,您站在我后面吧。”

未受邀请,不请自来,还要拜见国公府最忙碌的主母,实在算得上是无礼之举。

许诺自然知道这样突兀了,可若禀告母亲,拿了请帖,那时候二十一姨早已想好拒绝她的说辞。她来了又有何用?与其要不回春棠,不如无礼一回。

“你这张嘴,难不成比我的更会说话?”

许诺忍了忍才没伸手去刮七月的鼻子,带着她上了台阶,将手腕的镯子褪下让应门的人交给管家。

没一会,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出来,双手捧着玉镯,称许诺为六娘子。

“六娘子,您的玉镯,请收好。先随我来花厅稍等片刻,我这就让人通报,夫人那边会派人来接您。”

“有劳了。”许诺接过玉镯套回手腕。

前来接应的人并不是国公府的婢女,而是许诺七月都很久未见的春棠。

七月猴急地上前去抱住春棠,开心地大喊。

许诺却止步不前,打量着春棠,看到她身形胖了,吃醋地问:“可是我待你不好,才来国公府不到一个月,竟是胖了,在这里是很舒服吗?不想回去了吗?”

春棠急忙摇头,生怕许诺误会她,道:“娘子,您可不能这样说小的,小的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只不过是……”

她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话未说完,感受到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拥入怀中。

耳畔传来许诺的浓浓醋意:“今天跟我回去,不许你再离开这么久。”

春棠急忙点头,声音哽咽。

许诺轻轻拍了拍春棠的背,道:“还是瘦些好看。”

“嗯。”春棠用手背擦擦眼,拉着许诺的手道:“娘子,快别说我了,钱大夫人等着您呢。”

她们去见吕二十一娘时,她正陪着一双儿女下棋,看到许诺过来,急忙道:“六娘,快来,与我对弈一盘,和这些孩子一起,简直是玩石子,白瞎了这副上好的云子。”

许诺叹气,心想,钱大郎七岁,是初学围棋的年纪,可小娘子才四岁,才是满院子跑的时候,拉在屋里学围棋,可不就是玩石子吗?

她跪坐在吕二十一娘身边,撒娇着道:“二十一姨,儿可不是同您来下棋的,是来讨回春棠的。”

吕二十一娘拍了拍脑门,说:“哟,你不说我都要忘了,春棠原来是许府的人。我瞧着你这些日子离了她气色反而更好了,不如将她留在国公府罢了,她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也不用干什么活,不见得不如你那里。”

吕二十一娘笑容依旧明媚动人,神情中满是我很体贴你,但不用谢我。

许诺抱住吕二十一娘的手臂,道:“二十一姨,您有所不知,我确实是离不得春棠,她不在的日子,我夜夜睡不安稳,还是得有她守夜才行。”

吕二十一娘刚要说什么,许诺急忙又道:“我这些日子换了许多人,都不行,最近两日一个时辰也没睡着,这才厚着脸皮来找您讨人。”

“你这孩子,越发邻牙利齿了!”吕二十一娘拍了拍许诺,看了眼儿女,说:“虽然我这双儿女如今午睡也离不得春棠,不过,你是我姐姐的女儿,我怎么忍心让你夜里睡不好呢?”

话外之意便是你怎么忍心让这么两个小孩子睡不好午觉呢?(未完待续。)

239 刀子嘴

秋风自游廊一路吹进屋,带着丝丝凉意。[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吕二十一娘的一双儿女正巧坐在窗旁,被风吹得缩了缩肩,却不自知,还是抓着棋子玩。

春棠见状,很自然地走过去关了窗。

吕二十一娘看了春棠一眼,面上露出笑意,春棠显然是习惯了国公府的生活。

她刚才提起儿女,不单是让许诺让着兄弟姊妹,更是提醒春棠,国公府有两个小人儿离不得她。

不想,却听到许诺欢愉的声音:“多谢二十一姨,那儿就恭敬不如从命,现在就将春棠带回去。大郎君三娘子年纪还小,奶娘定会比经验不足的春棠照看得更妥当的。”

不管您说什么,我都要带春棠回去,至于照看孩子,那是奶娘应该做的事情。

她说完,对春棠眨了眨眼。

春棠笑着点头,快步走至许诺身后。

吕二十一娘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一番,无奈地摇头。

“罢了罢了,你带春棠回去便是,回去后在你母亲面前,可别将我说得和拆散你们的恶人一样。”她看出许诺是真的想要回春棠,便不再挽留,转而让婢女拿出一个木匣,亲手递给许诺,说:“这是我送给春棠的,这些时日,着实累着她了。”

许诺没有推辞,收下木匣。

春棠谢过恩后回屋收拾行李。

能带回春棠,许诺心情极好,陪着钱家大郎君玩的时候看到棋盘上凌乱的棋子,瞬间起兴,问吕二十一娘:“春棠去收拾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不如我们对弈一局?”

吕二十一娘正抱着女儿,在帮她揉肚子,听许诺这么说,轻笑一声,问:“你自信这么一小会就能赢得了我?”

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只手将黑白子分开,显然是应许了。mht.la [棉花糖小说]

许诺选了黑子,狡黠一笑,“不自负,但试试无妨。”

二十一姨屋中长期放着棋盘,可见是爱棋之人,却不知棋艺如何。

“不如我们打赌,你赢了,春棠你带走,我不会再要求她来国公府,若我赢了,每月下半旬春棠来国公府小住!”吕二十一娘一双眼亮晶晶,笑容明艳地如七月的太阳,显然是来了兴致。

许诺点头应许。

见许诺答应,吕二十一娘放下女儿让婢女照看。

自己则兴致勃勃,摩拳擦掌。

她的两个孩子也在一旁为她加油。

“娘,您可一定要赢了六表姐,孩儿不想春棠姐姐走。”

“娘,孩儿也不想。”

“放心,娘会赢的。”二十一娘是吕家嫡出的娘子,自小就有最好的老师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故此,她虽知许诺棋艺好,却不认为自己会输。

却不曾料到,许诺比她姐姐口中的棋艺绝佳更厉害。

待春棠收拾好行李回来时,她只能大喊不玩了。

吕二十一娘的白子在三个角被许诺团团围住,唯一有机会活的一个角,也被许诺插进来。

一盘棋,不用数子,也知输赢。

“六娘,就不能让我吗?毕竟我的孩儿们都在这里,让他们看到自己娘亲惨败,不太好吧。”吕二十一娘哭丧着脸问许诺,就差抠棋盘了。

许诺却无视她假装出的可怜模样,只是说:“二十一姨,大郎三娘全程目睹了您是怎样败在我手中,无论你我说什么,他们都已知晓自己娘亲下棋输了。”

吕二十一娘转过头看儿女,见两个小家伙一起点头,顿时捂住老脸。

让孩子们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真是……

许诺淡淡地笑了笑,将棋子一颗颗捻起放回棋罐。与吕二十一娘对弈时她是全力以赴的,丝毫没有留情。

一是因为必须确保带回春棠,二则是她知道二十一姨输得起,如果手下留情,反而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吕二十一娘挥手赶人,一脸不耐烦:“你娘亲那样心善的人,怎会有你这么个毒舌的孩儿,赶快走吧,别在这气我了。”在三人出门后,面上露出笑意,嘱咐婢女安排马车送她们回去。

晚膳后,许诺将春棠叫到屋内,问她最近过得如何。

春棠太久没回许府,坐着竟有些不自在,调整了姿势,歪着头想了会才说:“国公府的人待我都很好,去了后原本只是帮咱们二十一姨和三娘子做些衣裳,后来她的妯娌瞧见她穿的衣裳,都去央求她让我帮忙做衣衫。她应许了她们的请求,但只答应帮每个人做一件。做好衣裳后,那些夫人回赠给我礼物,我原本不收,二十一姨却私下告诉我说不收白不收。”

许诺闻言,拍腿大笑:“果然是二十一姨。”

二十一姨是国公府的主母,那些妯娌被她压着根本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只是,压得久了,有时候也会放些甜头给她们。

春棠就是二十一姨这次准备的甜头。

许诺思考着二十一娘做事的逻辑,指尖碰到手腕的玉镯,想起这是第一次见二十一姨时二十一姨从手腕取下送给她的。

母亲特地嘱咐她保护好这个玉镯。

这个镯子必然有特殊的含义,却一直无人告诉她,得找个机会向朱商问问这玉镯的来历。

她把玩着玉镯,问春棠:“二十一姨今日送你的东西,看了吗?”

春棠摇摇头,七月早已蹦起来,腿脚麻利地去取了木匣过来,笑嘻嘻地递给春棠:“打开瞧瞧。”

春棠看许诺一眼。

许诺点头,她便打开。

匣子里是一个芙蓉石做的手链,粉亮晶晶的。

七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真亮。”

许诺没有回答,目光看向屋外。

春棠的目光跟着看过去,却见吕氏正迈步进来,她急忙将匣子放在凭几上,起身为吕氏掀开门帘。

“这么热闹,瞧什么呢?”吕氏笑盈盈地进来。

许诺向吕氏行礼,笑着说:“娘,您怎么来了,我们在看二十一姨送给春棠的物件呢。”

“你欺负二十一姨,她没让人拿着扫把赶你们出来?还送了你们礼物?”吕氏捏捏许诺的脸,显然已知道今日国公府的事情。

许诺扶着吕氏坐下,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娘,二十一姨是恶人先告状,我哪里欺负她了,不就是和她下了盘棋吗?”

“你二十一姨从未在棋盘上输得这么惨。”想到二十一娘刚才让人送来的满满三页的控诉信,吕氏不由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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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真是加班到菇,明天最后一天,周六早晨还得早起去拿蛋糕。不知道爸妈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周末9点就能起床。(未完待续。)

240 功揽于己

景德二年,皇上命王钦若、杨亿、孙奭等十八人编修历代君臣事迹。(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r?an en ???.?r?a?n??e?n?`o?r g?

八年后,大中祥府六年八月,君臣事迹一千卷成书。自上古至五代分门编纂,共分三十一部,一千一百零四门,皇上赵恒作序,题名《册府元龟》。

《册府元龟》修辑过程中,每完成一部分都要向皇上汇报,若得到皇上的褒奖称赞,王钦若则将自己的名字列在这一部分的第一位,向皇上致谢;若汇报的内容出现问题,受到皇上的谴问,王钦若则会推卸责任,叮嘱书吏说是杨亿等人失误造成。

所谓功揽于己而咎归于人。

《册府元龟》成书后,王欣若功赞集于一身,皇上赐良田数十亩,珍珠十斗,锦缎数十匹。

八月中旬的一日,天高气爽,许谷诚沐休,在书房教导许诺习字。

二人休憩期间,管家递进来一份请帖。

许谷诚单手接过,打开请帖,只看了一行,眉头便皱了起来。

王欣若八月末摆宴席,邀他赏菊赋诗。

他这边刚读罢请帖,正在思量,便见吕氏匆忙过来。

吕氏看到许谷诚手中拿着刻了菊纹的请帖,在门边停住脚步,问道:“老爷也收到驱密使府上送来的请帖了?”

许谷诚将手上的请帖抛到书案上,站起来扶吕氏进屋,轻轻点头,道:“正是。”

许诺瞧见父母有话要说,想要起身回避,却被吕氏留下:“六娘,听听无妨。”

一通听下来,许诺明白王欣若是借着编修《册府元龟》有功、趁着皇上恩赏的时机,在京城拉拢人脉。

她此时虽未曾见过王欣若,却与他一双嫡出的儿女都有过交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王八娘一贯跟在佳仁县主身后狐假虎威,喜欢炫耀,又擅长踩压身份不如她的人。娇气得谁也说不得,却是个争强好胜的主,只是智商太低,每每都被佳仁县主利用。

王九郎则是身边跟了一群狐朋狗友,拿着他老子贪污来的钱在汴京胡乱挥霍,自以为是,又极为好色。

养出这样的儿女,可以想象王欣若以及他的夫人是怎样的德行。

许诺穿越前读过历史,已经知道王欣若的奸邪险危,他最擅长投机取巧,而且极懂如何迎合帝意,至于嫁祸于人、挑拨离间都是他常用的手段。

她甚至怀疑肖远少时遇到的那件事,也与王欣若有关联。

许家与王家并无过多交集,许诺甚至与王八娘存有过节,王家此次却特地给许谷诚和吕氏都下了请帖。

此番若是不去赴宴,便是彻底断了与王家交好的机会。

王欣若的为人,许谷诚自然是极为不齿的。

可他毕竟是驱密使,现在又正得皇上恩宠,若得罪了他,许谷诚仕途必会受阻。

许谷诚并非淳厚朴直之人,官场上极懂变通,将进退把握得很好,不会因为看不惯王欣若的为人而彻底切断二人的联系。

他看看妻女道:“婉娘,这个宴席我必须参加,你若不喜王家人,不去也罢。此事还有些时日,倒是不急。反而是大郎明日便要参加解试,我再去叮嘱他两句。”

话毕便起身离开,吕氏则留在书房陪着许诺习字。

此番参加解试的除了许平逸,还有叶清臣、宋氏兄弟、纪玄。

与他们一同在应天书院学习的范仲淹,却是没有报考今年的解试。

赏菊宴前两日,桂榜已公示出来。

叶清臣夺得汴京城的解元,宋祁是经魁,其余几人,虽在六名以后,却也都在榜上,成为了举人。

其他省府的解元,大家遇见只是道一句恭喜,并不会太过重视。

因为纵使得了解元,春闱时也可能落榜。

汴京的解元却大不相同。

因为全国最优秀的学子都来应天府书院求学,而应天府学院的学子大多在汴京参加解试。

得了汴京的解元,距离状元,也就一步之遥。

叶清臣三个字,一时间在汴京传遍了,随处都能听到称赞他的声音。

他自入京后就去了应天府书院学习,即便回到汴京,也是闭门谢客,此番得了解元,再将人拒之门外,就显得高傲了。

故此,接了许多请帖,宴席不断。

自然,他也要参加驱密使府办的赏菊宴。

许平启从苏州时便与叶清臣是好友,此次叶清臣得了解元,他想道一声恭喜,但几番去叶府都扑了个空。便请许谷诚去赏菊宴时带着他。

许谷诚诧异,这个儿子向来喜欢清静,这次竟然主动要往热闹的地方去?

赏菊宴当日,天气晴好,汴京城一半的权贵都乘车向王家而去。

王家外面的街道,被各处来的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许诺到了王家,先陪着吕氏去和王夫人问了安,而后直接去寻胡灵和吕九娘。

三人碰面后寻了个亭子歇息赏菊。

许久没见面,吕九娘拉着许诺的手说个不停,胡灵在一旁抄着手,面上一副嫌弃的表情,却将二人说的每句话都听了进去。

她们聊着天,就见几人穿过圆门,站在游廊上,看着园中的菊,相谈渐欢。

游廊上的几人以叶清臣为首,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显然是应天书院今年参加解试的学子。

即便是秋日,叶清臣身上依旧流露出如沐春风的气息,面上虽见疲倦,却还是彬彬有礼地对每一个人问好。

他看到许诺,轻轻向她的方向点头。

许诺以笑回应,叶清臣入京后一直在备考,他们也许久未切磋茶艺了。

胡灵盯住叶清臣,极为驾定地道:“今年的举人,除去你大哥,也就叶清臣的相貌好一些,其余人,真是没得看。”她向来以貌取人,对自己的审美也格外自信。

吕九娘不认同,说:“我瞧着宋家兄弟也不错。”

“他们只不过是气度好,要是真看脸,还是不行,就算是许大郎,与朱商比起来也差远了。”胡灵说到朱商,无意间流露出少女的神情。

见胡灵夸赞朱商,许诺便说:“朱商已经人老珠黄了,怎么能比的过我大哥。”

“样貌还是朱商更胜一筹。”胡灵一边反驳,一边拿了石桌上的点心吃。

“我说是谁呢?北江先生的名也是你随便叫的?”王八娘领着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娘子走进亭内。

胡灵回过头,一看到是王八娘,瞬间就顶了回去:“就算你叫的再亲切,那北江先生也不认得你是谁!”

王八娘瞪眼,冷笑一声:“好像你和他有多熟一样。有人说这些日子他被从胡府赶出来三四次,好像是要求娶你们胡家的娘子?我想多半是传言吧,北江先生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求娶你们胡府的娘子。”

她话音落,跟着她进来的几个娘子便笑作一团,显然是不相信朱商会去求娶将门女子。(未完待续。)

241 公开



胡家三代人出了诸多大将,胡灵祖父是最早追随太祖的人之一,大伯父更是在太平兴国四年救了御驾亲征时受了箭伤的太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乐文小说

纵使宋朝重文轻武,胡家在京城也要比旁人高一个头。

故此,等她长到能参加宴席的年纪,就总有年纪相仿的娘子按照家族的指意主动与她亲近。

可她自幼瞧着一个个小娘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骑马都得有人给牵着缰绳,担惊受怕地坐在马背上。不过绕着校场走一圈,就喊苦喊累。

这哪能叫骑马,不就是坐马吗?

诸如此类的原因,她与那些小娘子玩不到一起,平日遇见只是说两句话打个招呼,难以深交。

即便这样,她在京城的人缘已经足够好,几乎无人会与她作对。

只有佳仁县主,一贯地暗中排挤胡灵,天生与她不对付。

王八娘小时候也跟在胡灵身后,甚至顶着烈日去找练武的胡灵,只为能与她多说两句话。后来佳仁县主在某次宴席上送了王八娘一匣子珍珠,王八娘便开始死心踏地跟着佳仁县主一起排挤胡灵。

如今,王欣若在朝中得势,王八娘也终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面挑战胡灵。

胡灵不做声,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娘子。

她的目光犹如寒冬的烈风,急促而凛冽。

笑声猝然停止。[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们,我说的是事实。”

王八娘脸色变得难看,回头用力地瞪她带过来的几个娘子。

那几位娘子互相看了一眼,捏着衣角,直面胡灵冰冷的目光,强迫自己表现得淡然,开始小声谈论,全是讥讽胡家的话语。

胡灵最听不得有人说胡家的不是,目露凶光,双手握拳,发出关节响动的声音,好似马上就要上前打人。

一瞬间,怒火冲上头顶,烧得她眼里只能看到面前的这几人。

可当手按在腰间,摸到朱商亲手为她做的软鞭时,好似摸到他冰凉却干燥的大手,整个人突然冷静下来,目光也逐渐清晰起来,看到亭内的众人,也看到亭外赏花的人。

她不想在今日这种规模的宴席上闹出动静,更不想因为自己在这里打了人,让祖父埋怨朱商,从而更拒绝他。

忍了半响,手从腰间垂下。

许诺感受到了胡灵一瞬间的怒气,此刻看到她放下手,心中既放心又心疼。

许诺直接上前理论。

“几位都是深闺娘子,怎将外面那些郎君的踪迹掌握的如此清楚?莫不是成天想着定亲,主意打到北江先生那里了?还派了人跟踪他?”许诺一手放在脖颈旁,另一手扶着手肘,浅笑嫣然,并未加重语气,却让人听了觉得有理。

“你胡说!”胡八娘伸手指着许诺道。

“若我胡说,想来几位更是胡说了吧,这种空穴来风的话,怎能搬上大雅之堂?今日本是赏菊赋诗的好日子,你们却说这些有的没的,真不知是你们族里教的不好,还是你们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人,给学坏了。”

许诺说得云淡风轻,却是将这些娘子都给骂了一遍。

王八娘黑着脸,不知如何反驳。

她身后的几个娘子,更是不敢反驳许诺,只知道捏着原本已经捏皱的帕子。

许诺轻笑一声,继续道:“若是在外面学坏的,我可要劝告你们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那些龌龊的人待得久了,除了学坏,还得惹一身的臊味儿,这种东西,可是很难消的。”

吕九娘呆呆地看着许诺,手中拿起的点心都忘记放下。

六娘口才好,她是知道的。

只是如今将一群人说得哑口无言,她却是没想到。

胡灵目光变得柔和,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挡在她身前的许诺,看着许诺瘦弱却挺直的脊背,鼻尖不由发酸。

王八娘上前一步,冷笑一声说:“还真不巧,这些话可不是空穴来风,我前几日坐马车路过胡府,正巧看到北江先生被人从胡府赶出来,其中缘由嘛……”

“我前去胡府的缘由,与您王八娘并无关系。只不过我朱北江,今年破了永不入京的誓言,散了一身钱财,正是为了我身后这位胡三娘子。”

朱商突然出现,说了此话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错愕的王八娘等人。

此刻,亭外看热闹的人面上的表情精彩极了,王八娘却只能看着和她距离不过三尺的朱商,一脸惊讶。

朱商不惧众人的目光,转头对许诺说:“这位姓许的娘子,你刚才的话是没错,可我若是被这些心思不正的人惦记,怕是恶心地连饭都吃不下。”

许诺黑脸看着朱商,什么叫姓许的娘子?

看到许诺愤愤的神情,朱商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眯着眼看了眼亭外的人,见他们都向这里看过来,只淡然一笑,转身到胡灵身旁,说:“我来晚了。”他不怕有人知道他与胡灵的关系,因为他自信可以护她周全。

此刻的胡灵蔫蔫的,看得他好心疼,若不是男女有别,他真想抱住她,揉揉她的头告诉她没事。

胡灵嘴唇动了动,终究一个字也未说。

她不知该骂他,告诉他这样做对他百害而无一利,还是感谢他帮自己出气。

王八娘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商,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跑出亭子。

在下台阶的时候被裙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抓到胡三娘的把柄,想在这种大宴席上狠狠羞辱她一次,好解先前被羞辱的恨。

没想到北江先生突然冒出来,并且承认北上汴京是为了胡三娘,并且为她散尽千万财产!

他做出如此牺牲,只是为了个毫无礼仪、并且既粗鲁、又没有女人味的胡三娘?

真是不可信!她不会信!

王八娘此刻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离开,若是留在这里,以许诺和朱商的腹黑毒舌属性,王八娘必会被秒地连渣也不剩。只怕王家三代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许诺看着几人离去时狼狈的身影,无奈摇头。

王欣若如此狡诈之人,怎会生出王八娘这样蠢的女儿?

小剧场:

许诺:喂,说谁腹黑,说谁毒舌呢?

朱商:当然是你,腹黑是说你这个老牛吃肖远这颗嫩草,毒舌是指你拐弯抹角骂王八娘不守闺德。

许诺:科科,当然是说你。你骂人家小娘子恶心,真是太伤人……

朱商:这已经是我脑中能想出的最雅致的词了。

ps:这几天在看《三体》,果然既好看又烧脑,推荐给小妖精们。(未完待续。)

242 感性的娘子们

王八娘离去后,胡灵勾了勾许诺的手,向她道谢:“六娘,刚才多亏了你,我真是……”

她刚才又急又气,恨不得抽出鞭子教训那几人一番,可仅存的意识告诉她不能贸然出手,否则打伤了人,末了又会生出许多事端。(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可她不会像许诺一样,几句话就将人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气头上既不能打,又不能骂,被气得全身发麻。

触到胡灵发凉的手,许诺反手握住,用力捏了一下。

“你也学聪明了,没有马上就动手。”朱商宠溺地看着胡灵,很满意她刚才的反应,显然不曾意识到她因未发出火气,几近气得发晕。

“不要把我和王八娘相提并论。”胡灵哼了一声,转过身擦了擦眼。

“要我陪着你吗?”朱商附身小声问,怕又有人找胡灵麻烦。

“你说呢?”胡灵扭头看他,一双眼已恢复平日的神采,两手摸着腰间的软鞭。

朱商看了眼软鞭,露出一副大人求饶命的表情,连连后退,道:“好,我先去赏花了,你们聊。”

朱商离去后,亭外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胡灵在许诺的搀扶下缓缓坐在石凳上,一盏热茶下肚,整个人才舒服了些。

京城,除了皇族,能惹得了胡灵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她腰间的鞭子,想用就用,想打谁就打谁。

今日若不是因为牵连到朱商,王八娘身上少不了要挨几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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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欣若有一副残菊图,称是从宫里讨来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画上没有题字,更无任何署名,故不知作者何人,今日特地摆在花厅让众人识别。

他早先请了许多名人雅士赏这副画,人人都道绝品,却没有一人曾见过这画风。

许谷诚是百官中擅长作画的,今日也被请去鉴赏此画。

看到这副残菊图后,许谷诚发现此画的作画手法与许诺的颇为相似。

心中惊异,面上却平静地如湖水般,一波未动。

许诺常向许谷诚讨教书画之事,故此他也很熟悉许诺作画的习惯,对她笔下的画风十分了解,看到这副残菊图,便认定此画与她有关联。

第二日,许谷诚让许诺晚膳后在书房等他。

“六娘,昨日赏菊,可有听到好诗?”许谷诚穿着官服从外面回来。

“不曾。”

许诺等许谷诚时无聊,便拿了书看,见许谷诚回来,一边回答一边合上书放回书架。

许谷诚笑笑,好奇地问:“叶解元作的诗,都不认为是好诗?”

“父亲,叶十五郎年纪不大,又是清风朗月般的少年,梅兰竹菊中,他擅长作有关竹的诗,最不擅长的正是菊。可那些人偏偏拉着他赏菊作诗,还在众人面前朗诵……昨日瞧他的神情,十分受折磨的样子,显然是半刻也不愿留在那里。”

许诺说话的间隙,便有小厮打了温水进屋给许谷诚洗手。

许谷诚摇摇头,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快速洗手,擦拭手后,才说:“六娘,家中这样说无妨,出去了可不能如此。”

“爹爹,您放心,孩儿晓得分寸。”许诺帮许谷诚拉了席子,二人分别坐在书案两侧。

许谷诚坐下后不再说话,开始研磨,又取了纸铺在桌上,递了一支笔给许诺,说:“做一副菊花图。”

许诺没有问为什么,接过笔稍稍构思了一下,便开始画了起来。

画上有几块青石,青石缝隙中长出一朵菊花,花瓣被风吹得几近调零,青石下沿积满了花瓣。

“六娘,这作画的手法,是谁教你的?”许谷诚眼睛盯在菊花的茎杆上。

许诺放下笔,看着许谷诚,问:“爹爹,有什么事。”

父亲不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一定是有目的的,就像他刚才让自己作图一样。

许谷诚看着许诺的眼睛,将昨日的事情告诉她。

“爹爹,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孩儿呢?”不知为何,许诺心中有些不痛快,看到眼前的这副图,感觉好似自己被人利用了。

“六娘,爹爹不想你与王家有过多牵连……”许谷诚深吸一口气,向许诺解释。

许诺双手放在膝上,面上冷地一丝表情也无。

她在乎的人不多。

但凡她所在乎的人,若是遇到危险,她都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他们的安全。也是因为如此,她所在乎的人,不允许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更不愿被在乎的人怀疑。

但她的伤感还没来得及溢出胸口,就听许谷诚道:“六娘,你的画风与昨日王家那幅残菊图如出一辙,茎杆的画法更是一模一样。因王欣若的缘故,今后必有许多人会留意这类画作,虽不知王欣若是用何居心,但你日后千万不可在外面作画,以免被人认出,到时候被有心人按上欺瞒官家的罪名可就得不偿失了。”

除此以外,他不再问许诺作画的手法是向谁学的。

一瞬间,许诺便为自己的戒备心内疚。

父亲这样做是怕她被伤害,而她却认定父亲怀疑她。

心中的伤心与不快,霎时被感动填充,与此同时,胡灵心中也是同样的情绪。

胡府,偌大的厅内只有两个人。

胡灵腰背挺直地跪在胡老太爷身前。

“我不是因为他年纪大你十岁,更不是因为他是你同门的师叔才这样一次次将他拒之门外。而是因为当年他被未婚妻背叛后,落荒而逃,还立下什么永不入京的誓言,白白荒废一身好本事和那满肚的学问,毫无男儿应有的勇气。如今,他敢在这样的场合,为袒护你挺身而出,我便放心将你交给他。”

胡老太爷语重心长道。

“祖父!”胡灵原本以为祖父是要批评她,甚至做好了挨家法的准备,未曾料到是这样一番话。

她跪在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胡老太爷咳嗽,才惊醒,抹去眼角的泪水,直接扑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腿弯。

原来祖父是为了她,而她却因他赶走朱商而一直心有抱怨,这段时日甚至不去陪他用早膳。

“待他再有勇气敲我胡家的门时,我便客客气气地将他请进来,这样,你可是放心了?”胡老太爷看到孙女这副反应,便知她对朱商用情已深。

“祖父,您对孩儿这样好,孩儿日后遇到什么好宝贝,都给您搜罗来。”胡灵痛哭流涕,鼻涕眼泪全部摸到了胡老太爷的膝盖上。(未完待续。)

243 失控

胡老太爷嫌弃地皱眉,挥手道:“行了,回去吧。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祖父,孩7儿想多陪您一会。”胡灵抬起头,吸吸鼻子,露出大大的笑容。

“免了免了,不用表现了,我稍后还要见客!”胡老太爷想到等下还得回内院换衣衫,就莫名地想收回刚才的承诺。

胡灵起身,抱拳行礼,而后一路蹦回屋。

进门后直接扑到榻上,开心地抱着被子打滚。

翻滚够了,猛然坐起,兴奋的感完全没有消散,反而愈加强烈。在屋里看了一圈,突然意识到想向人诉说心事,好像唯有这样,才能缓解胸口处兴奋到难以自己的情绪。

可她一个婢女也无,平时只有一位嬷嬷帮忙打理房间。

重新躺回榻上,望着承尘,开始在脑中搜罗可以说心事的人。

家中的娘子,比她大的都出嫁了,比她小的,她都不熟悉。

前院倒是有几位相熟的兄长,平日也一起练武,可是,这种小娘子的事情……若是告诉他们,必会被狠狠地嘲笑。而且,此事还没到能告诉他们的时候。

她翻身起来找了笔墨,提笔刚写了几个字,又叹口气将纸揉作一团扔到地上,笔也乱放在书案上。

撑着下巴思索片刻,起身向门外走去,又停住脚步,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件事太令她兴奋,如果不说给旁人,或许今晚都会睡不着。

念头闪过,直接推开门,去马棚牵了马,向许家而去。

“娘子,胡娘子来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春棠捧着一篮桂花进来,话音刚落,胡灵便冲了进来。

“六娘,我有话和你说。”

胡灵面上一片绯红,不知是一路赶得厉害,还是因为即将要说的事情。

许诺扬扬手,让春棠先出去。

“我祖父答应了!认同我和朱商在一起!”胡灵说完,抿着嘴唇,睁大眼看着许诺,很期待她的反应。

许诺嗯了一声,而后伸长手臂抓了一把桂花放在鼻前闻。

“就这反应?”胡灵皱着眉,跪起来扳住许诺的肩膀,很不甘心。

桂花从许诺手中洒落,落在席上。

许诺扭扭肩,想要挣脱胡灵的手,奈何胡灵用了全力,完全挣不开,她只得道:“朱商最擅长谈判,极其懂得如何迷惑人心,你祖父同意此事,再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胡灵手上力道又加了一分,显然不满意许诺的回答。

许诺感受到肩膀强烈的疼痛,看胡灵的目光多了一丝担忧,迟疑了一下才说:“三娘,我疼。”

胡灵怔住,猛地松开双手,连连给许诺说对不起。

许诺握住她的手说不要紧。

“六娘,我又控制不住情绪了,最近总是如此……我好怕,我好怕。”

胡灵眼中满是惊慌,双手颤抖,难以呼吸,“啊”了一声后,将头埋在许诺膝上,整个人仿佛泄了气一样。

许诺抱住胡灵,轻声抚慰她:“不要怕,我在这里。近日可去寻了纪五郎?”

“他忙着备考,我怎敢去扰他,大概两个月没去了。”胡灵身体不停地颤抖,此刻她才明白,今日那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其实是恐惧。

她恐惧日后情绪愈加难以控制,恐惧朱商前来提亲,恐惧祖父答应,更怕自己伤害到朱商。

“现在就带你去找他。”许诺拍拍胡灵的背,尽量将声音放得轻松。

胡灵昨日被王八娘气得全身发麻,情绪已经失控过一次,今日听了这个消息后又兴奋到难以抑制心中的愉悦,导致情绪完全崩溃。

情绪难以控制的现象显然是更严重了。

许诺曾经以为胡灵和肖远每次见面都大打出手是为了景平,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胡灵难以控制情绪,需要靠这种方式向外发泄。

情绪若不发泄出去,便会伤到身体,长期难以安眠。

故此,肖远每次见到胡灵,都借机帮她发泄情绪,才会有二人但凡见面必有一战的事情。

如今,打斗已无法抑制胡灵的情绪,因为心绪过于失常时她甚至难以站立。

“我会不会变成疯子,如果还是这样,我不敢再去见他。”胡灵抬起身,眼圈发红。

许诺被胡灵的眼神看得鼻尖一酸,取了被子包在她身上,说:“不会的,等着我。”

话毕,她起身出去,小心合住门。

七月和春棠立在门外,表情都有些不自然,显然听到了刚才室内的谈话。

“七月,帮我去纪家一趟,请纪五郎过来,就说大哥和二郎请他。”说着话,将腰间的玉佩解下,“若纪家不让你进去,就给他们看这个,千万要请他过来一趟,待见到他,一定要告诉他胡灵在我这里。”

七月点头应是,急忙离开。

春棠担忧地问:“娘子?”

“是三娘,她着凉了,你去厨房让做些热食端过来。”许诺安顿好,便回了屋,抱住躲在被里发抖的胡灵。

胡灵在外一贯是强势的,她明媚艳丽,爽朗随性,有着将门女子最好的品质。

如今却如一头受伤的小豹子,躲在窝里舔着爪子,目光空洞而无助。

不久,纪玄到了许家。

许诺在前院花厅点茶,见他脚步匆匆地进来,急忙起身相迎。

“胡三娘子……”

纪玄刚要说话,许诺便给了七月一个眼神,屋里侍奉的婢女一齐退下。

“她最近遇到些事情,情绪更难控制了。”许诺指指屏风后面。

纪玄点点头,从怀里取出装有银针的布袋,说:“我帮她看看,如果施针,会比较久。”

“好,我在外面守着,有人来会咳嗽。”许诺说道。

半个时辰后,纪玄从屏风后出来,嘴唇发白,额上布满了汗。

“我已帮胡三娘子施针,她刚才痛地有些厉害,汗水把衣物全打湿了。”纪玄话说到一半,两手支在一旁的高几上,缓了半响才道:“三日后需再施一次针,方可缓解。”

许诺递上手帕,问:“很严重吗?”

这次施针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纪玄显然也是耗了极大的精力。

“比上次帮她把脉时更严重,我只能帮她缓解,但治不了本,得她自己慢慢调解。我写个药方,能让她元气恢复的快些。”纪玄目光平静,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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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后面几天加班会比较晚,今天先更新啦。(未完待续。)

244 情窦初开

一阵蕴满秋日凉意的急风从院中吹过,树上枯黄的叶片随着风从枝干脱落,在空中狂乱地飞舞。(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室内,纪玄端坐在案几前写药方。

纸张被风掀起一角,发出哗哗的响声。

他将笔放在笔架山上,又取了镇纸压好,而后继续提笔写药方,镇定自若。

写药方的宣纸,一滴多余的墨也未沾上。

许诺在一旁清洗茶具,问他:“何时回应天府书院?”

纪玄停笔,看了眼自己的手,并不说是哪日,只道:“与叶十五郎约好了。”

见他不多说,许诺便也不再问。

但看到他面色依旧发白,担心他现在回去,纪家人瞧见会担心,便说:“我大哥和二郎今日都在府中,你要去找他们吗,我带你过去。”

纪玄点点头,算是应许。

许诺将药方交给七月去抓药,自己带着纪玄去找了许平逸兄弟,而后送胡灵回了后院。

两日后,许平逸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应天府书院,吕氏和许诺送他。

出去后,竟发现门外停着叶家的马车,叶清臣听到声响从马车下来,向吕氏问好。

显然,二人将一同前往应天府书院。

而纪玄曾说他与叶清臣约好同行。

一瞬间,许诺便知纪玄原计划也是今日回书院,但因为要给胡灵施针,从而推迟了。

许诺却对打扰到纪玄原定的行程感到很抱歉,却也不愿揭穿他特意隐瞒的好意。

纪玄第二次帮胡灵施针后,许诺送他离开,递给他一本书。mht.la [棉花糖小说]

纪玄看到封皮,一贯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瞬间瞪大,一张清隽的脸上写满了吃惊。

他两手接过书,仔细翻开,目光中好似盛满了星辰,闪闪发光。

“六娘,这书是哪里来的?”纪玄十分惊讶,语气中也夹杂了少有的惊讶。

在苏州时,朱商曾费了很多力气去寻找这本书,几番查寻却毫无线索,连此书是否存世都难以确定。纪玄也为此惋惜了许久,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遇见了。

看到纪玄的反应,许诺露出得意的笑容,知道自己这个礼物没送错。

她笑着说:“胡灵托我给你的,是对你的答谢,至于这书我也不知她从哪里得来的,不过,你千万要收下,否则她下次不舒服时便不敢寻你。”

纪玄知道胡灵的性格,没有拒绝,小心翼翼地将书抱在怀里,开心地点头。

这本医术,够他研读半年了。

胡灵之后每半个月便去一趟应天府,让纪玄帮她调理,情绪不再那样容易波动,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十月,许倩出嫁。

十一月,汴京下了一场大雪,一夜之间,屋外一片素白。

屋里暖炉烧得很热,许诺裹着被子坐在榻上,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呆呆地望着外面。

“娘子,娘子!”

七月踩着雪跑到窗边,将窗户完全打开。

一股冷风灌进屋,许诺脸上感受到猛烈的寒意,身上却因裹着被子完全不受影响,她迫切地问:“来了吗?”

七月点点头,道:“娘子,您快出来吧,不然又该和上次一样,什么都没看到。”

许诺急忙站起来,将被子乱扔在榻上,踩了鞋,连斗篷都没来得及披就跟着七月跑了出去。

二人一路跑到侧门,蹑手蹑脚地趴在墙边往外看。

只见穿了鹅黄褙子的春棠在侧门处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说话。

许诺回头给七月竖了个大拇指,而后便专心地看着侧门处的二人,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个男子几乎每句话都能逗笑春棠。

许诺这个方向只能看到男子的侧脸,看得出是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年纪超不过二十岁。

她远远地看着总觉得这个人眼熟,却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等到春棠开始和男子告别时,许诺和七月偷笑着对视一下,才忙不迭地地离开。

春棠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扭头看了过来,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只有被白雪覆盖的墙角。

许诺回到屋里,将跑乱了的头发整了整,七月将迅速将二人鞋子上的雪迹擦去。

伪装出在没出去的样子后,正好听到春棠的脚步声。

春棠直径向许诺屋里走来,进来后递给了许诺一个纸包,说:“娘子,下雪天吃栗子最好了。”

“哪里来的栗子?你刚才去集市了?”许诺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栗子,拿出一颗咬开,香气在鼻尖萦绕。

她又抓了几颗,而后将纸包递给七月。

春棠没想到许诺会问她这个,目光从栗子上移开,道:“托厨房买菜的嬷嬷帮忙从西街带的。”

七月正准备咬栗子,听春棠这么说,将栗子吐出,反驳她:“后厨那位嬷嬷最难打交道了,怎会愿意帮忙带东西?”

“我帮那嬷嬷做了一双鞋,她答应要帮我的忙,这才愿意。”春棠极力表现出淡然。

“我听李嬷嬷说,厨房的菜一大早就买好了,这会都该吃午膳了,将近两个时辰,可这栗子还热着?”许诺忍着笑,继续打逗春棠。

春棠一怔,发现许诺说得有理,意识到自己圆不过来,索性不再解释,“娘子!”

“说吧,哪个人是谁,人家眼巴巴地冒着大雪给你买了栗子,你竟然转身就给了我,不怕伤了人家的心?”许诺伸手拉春棠,让她坐下。

春棠没料到许诺会知道此事,不敢坐,而是直接跪下,道:“娘子,小的知错了,请您责罚。与他日后不会再有联系。”

作为一个婢女,主子没有指婚,不可随意与男子接触,否则就是在坏主子的名声。她做了如此胆大、过分的事情,已经敢不乞求许诺的原谅了。

许诺急忙从被子里跳出来,扶起春棠,埋怨道:“好端端的跪什么?我也没说不许你们再见面啊。”

拉着春棠坐在榻上,许诺语重心长地拍着她的手,道:“说说是谁,我帮你瞅瞅他人如何。”

“娘子,您怎么知道的?”春棠脸上一片绯红。

许诺见她一脸担心,便说:“你夏日里及笄的时候,我就想过你的亲事,不过我想着你年纪也不大,想多留你两年。可你若是在这两年中找到合适的人,我绝不会说什么,会放你走。”^

245 阿来(反求诸己和氏璧加更)

吕氏曾提点过许诺,待春棠及笄后要帮她物色个好人家。夜夜小说网WWW.mht.la

许诺嘴上答应了,心中却想着要再留春棠两年,不愿她十五六的年纪就怀孕生子。

这才一直没提过春棠的婚事。

此刻,面对既惊讶又羞涩的春棠,许诺将如何在擦粉、换衣等各种小细节中发现她的改变,从而推测出她有了喜欢的人。又让七月关注她平日的行踪,发现她每次去了铺子,回来时都满面春光,还发现她屋中多了些她过去不曾买的物件,直至发现他们的接头点等一一道出。

春棠听完,整个脸红的如熟透了的苹果。

她以为已足够小心,不想早已被娘子知道了。

她扭头深深地剜了七月一眼,七月吐着舌头做鬼脸。

安抚了春棠几句,让她不要担心后,许诺便问那人是谁,不想春棠始终沉默,不肯回答。

最终,许诺只能吓唬她,说:“你若不说,我可要派人去查。”

春棠知道许诺说的人是那些武功高强的探子,当下急忙招了。

一双眼闪着泪花,告诉许诺今日见的那个男子是八月在国公府小住的那段日子遇到的人。

二人当时在国公府见过几面,未曾说过话。

九月,她帮许诺去铺子取账本,回来的路上马车和别人的马车撞在一起,对方见只有她一人,便强势地向她索赔。

而他正好路过,帮她化解了这次危机。

此后,每次去铺子里做事,半路都能遇到他,后来他开始托人送些小玩意给她,入冬后更是亲自上门寻她。(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她今日还特意告诉他,不要再来许府找她。

可他不肯,说每五日见她一次不够,恳求她不要赶走他。

“他住在国公府?”许诺问道。

国公府到许府的距离可不近,男子能冒着大雪前来,可见是有诚意的。这男子似乎真的很喜欢春棠,否则不会五日见一次都嫌不够。

不像肖远那家伙,出去三个多月,虽然寄了东西给她,有他见到的山河的画,有他用石头雕刻的动物,有他亲手做的灯笼,却从未写过信,从未说过想念她。

“他是钱四太爷那支的一个小厮。”春棠说话的功夫剥了几颗栗子,盛在小玉碟递给许诺。

许诺拿起栗子吃,想了想,问:“钱家四太爷,好像是一位将军?不是应该是杭州吗?如今也住在这里?”

“娘子说的没错,钱四太爷的确是将军,他们那支出了许多武将,宅子也确实是在杭州,好似是有位小郎君留在汴京,我想他多半是这位小郎君的小厮。”春棠说话时低着头,不敢与许诺对视。

在她的观念中,她如今的行为就是背叛主子和别的人偷情,虽然娘子说无事,会尊重她的选择,但她依旧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可是,遇到他,她宁可打破自己十几年来坚信的东西,为了他欺瞒娘子。

许诺注意到春棠话语中的“多半”二字,放下手中的碟子,神情严肃,问:“你竟然不知他究竟是谁?他竟然未曾告诉过你?”

“娘子,我们不是很熟悉。”春棠说完,猛的抬头便看到许诺严肃的表情,楞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她对他的了解,仅仅是他的名和他在为钱家做事而已。

其余的,一无所知。

而他却知道她的一切。

“不熟悉?他叫什么?”许诺担忧地看着春棠,生怕她被人欺骗了感情。

“他,他叫阿来。”直至此时,春棠才发现,相识两个多月,她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整个人的力气好似被抽走了,瘫坐着,一动不动。

许诺看到春棠的反应,便知她确实没打探过这个阿来的身份,确实不知他究竟是谁。

安慰道:“他不过是一个小厮罢了,你这样好的姑娘,娶走你的人,至少得有个举人的身份。”

“娘子,我不过是个婢子,您不用为我费心。只是,我现在仔细去想,真的不知他是谁,我只顾着与他一起说说笑笑,却不记得问问他姓什么,我真是太蠢了。”

春棠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怕她憧憬的美好的情感,到头来不过是一个有妇之夫的小乐子。

她用了那么大的勇气才敢去见他,小心翼翼地与他相处,到头来却发现对他一无所知。

“放心,我会问清楚的。”许诺一把抱住春棠。

安抚好春棠后,立刻出门找了胡灵。

二人去了酒楼,点了一壶热酒,一碟猪耳朵。

“你能帮我问问吗?”许诺描述了自己要找的人的外貌。

胡灵夹了猪耳朵放嘴里,嚼完后,看着许诺说:“钱家那么大的家族,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小厮,怎么能找得到。”

“是四太爷那支的人,他们那支都是武将,你不该很熟悉吗?”许诺笑着给胡灵倒酒,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用那些势力去查。

胡灵叹气,拿起酒杯,晃着里面的酒,说:“小厮我可不熟悉,不过,让我想想……十八九岁,大高个……幼子的小厮……”

许诺双手托腮,认真地盯着胡灵,希望她能想到些什么。

“你要找的这个人的主子,我倒是知道。他叫钱昭,今年十八岁,早些年但凡来汴京都要和肖远打架,每次都输。他祖父看他那身子板,都不敢让他去军队,怕他被人打了。”

话毕,胡灵哈哈哈大笑。

许诺对这个钱昭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他的小厮如何。

“你快帮我想想,他是否有一个相貌不错的小厮。”许诺夹起一大块猪儿塞到胡灵嘴中。

胡灵嚼完,又张着嘴,示意许诺再喂。

许诺直接端起碟子,坐到胡灵身旁喂她。

胡灵吃了几口后推开许诺的手,说:“没有,无论相貌如何,他身边可没有十八九的小厮。那些从小跟到大和他一般年纪的小厮,去年就被孙太妃全打发回杭州了,如今的小厮,年纪不过十四五吧,不过我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说不准又新找了几个小厮。你问他的小厮做什么。”

胡灵没想到许诺如今竟关心起这些无聊的事情,一脸的嫌弃。

钱昭的小厮若是孙太妃安排的,便不会随意更换,许诺若有所思地站起来,说:“这顿你请,我有事先走了。”

看着许诺离开的背影,胡灵哼了一声,“可是你叫我出来的,又让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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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早些睡,晚安。(未完待续。)

246 门不当户不对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街道上的脚印被缓缓覆盖,不久,又被行人踩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从酒楼出来后,许诺直径回了许府找吕氏。

“怎不穿斗篷?”吕氏正在做针线,看到许诺进来,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取了手帕拿在手中。

“娘,孩儿不是想您想的紧吗?”许诺先在炉火边烤了烤,才笑嘻嘻地坐去吕氏身旁。

吕氏大病过两场,不可沾寒气。

吕氏笑着说:“你这孩子,从哪儿学来的油嘴滑舌。”吕氏拿着手帕帮许诺擦拭头顶还有肩上的水珠,笑得心满意足。

她的三个儿女,大儿子外表风流倜傥,十分光鲜,实际上却是个老实孩子,从来不会说漂亮话,心里想的事都写在脸上;小儿子与大儿子相反,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话语极少,从不让她操心,自然也不会说漂亮话;只有这个女儿,最会哄人,漂亮话随口就来。

孩子们性格各不相同,做事却都有分寸,她这个做母亲的,着实要比其他夫人轻松些。

“娘,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这几日外面冷,您出门时穿厚实些。”许诺说道。

“你爹爹早晚都要和我说一遍,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如今你也来说,真当娘是不知饥寒的幼童吗?”吕氏说着话,将手捂到许诺冻得发红的耳朵上。

二人相距半臂,许诺伸手环住吕氏,问道:“您知道钱国公家的一些事情吗?比如孙太妃、黄妃……”

吕氏没想到许诺会问起这个,不过作为自小从汴京长大的她正巧很清楚这些,便清清楚楚地给许诺讲了一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天从暗白完全转黑,不知不觉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娘,您知道二十一姨有个十八岁的侄子吗?”许诺问道。

吕氏点点头,道:“他名昭,是钱家这一辈第十位郎君,也是黄妃最疼爱的玄孙。他出生在杭州,但自黄妃离世后,便住在汴京,听你二十一姨说这孩子有两年没回杭州了。”

“娘,他什么模样,您知道吗?”许诺问道。

“六娘,咱们不是在孙太妃生辰上见过他吗,你二十一姨还说他身板硬了呢……”

许诺整个人突然僵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见过这个钱昭。

脑中出现钱昭的面孔,和今早在侧门看到的那张侧脸一模一样。

怪不的她总觉得那个男子看着眼熟。

原来是钱昭,竟然是钱昭!

他竟骗春棠说他是自己的小厮!

许诺心不在焉地和吕氏一起用了晚膳,回茗槿阁后什么话也没说,倒头就睡了。

第二日,便去国公府寻二十一娘,说来赏雪梅。

二十一娘有客人要招待,安排了身边的婢女陪着许诺。

许诺一边赏梅,一边向婢女打探国公府的情况,待推算出钱昭的住处后,便说:“我们再去那边逛逛吧。”

她的脸被冻得通红,双手在嘴边呵气,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许六娘子,再往那边走,就是前院了,咱们不方便过去。”婢女恭敬地说道。

上次许诺在棋盘上赢二十一娘时婢女就在现场,故此对许诺比对其他娘子的尊敬更多了些恭敬。

“我就在外面走走,又不去屋里,怕什么。而且这会正冷着呢,没多少人在。”许诺挑挑眉,继续向前走。

婢女站在原地纠结了片刻,看许诺越走越远,她跺了跺脚提着裙子快步跟上去。

很快,他们到了钱昭的住处附近。

在那里,许诺看到几个年轻人坐在一处煮酒,谈笑甚欢,为首的便是钱昭。一身华服衬得他极为尊贵,与她昨日看到的黑衣男子是相同的相貌,气质上却有些不同。

昨日见到的他,很平和,就像是个最普通的男子。而今日,他举手投足见,尽显贵气。

许诺的双目冒着怒火,恨不得上前去给他两拳。

就在她还要往前走时,婢女急忙道:“许六娘子,前院都住着府里的郎君,您不能再往前走了。”婢女也看到了钱昭几人,若被郎君们发现她带着女客人来到这里,打扰到他们谈事,免不了要挨一顿骂,还得连累到夫人。

许诺见婢女一脸为难,又盯了钱昭片刻,才对婢女说:“好,我们回去”。

从国公府出来后,许诺一直黑着脸,晚膳也未去吕氏那边。

她并未将在国公府见到的事情告诉春棠,春棠却在服侍她洗漱后,跪坐在榻前,垂着眼问:“娘子,他是有妻室了吗?您别为我生气,我不会难过,也不会再去见她,就当我做了一回蠢事,您罚我吧。”

说完话,眼泪从眼眶直接落到地上。

看着地上湿湿的印记,许诺心中堵得厉害。

她一把抱住春棠,说:“我会给你找个比他好千倍的男儿的。”

关于钱昭,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与春棠说。

若钱昭真是小厮,也真的已有妻室,春棠若想嫁给他,她可以去做恶人用些手段逼着钱昭和妻子和离,再迎娶春棠。

可真实的情况是,钱昭与春棠的身份完全不相称。

钱昭虽然不是孙太妃的玄孙,却是黄妃最疼爱的玄孙。

当年钱弘俶为黄妃而建了雷峰塔,足矣说明她对钱弘俶的重要性,以及她在钱家的地位。

她的子嗣同样在钱家有着很重的地位。

这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以春棠如今的身份,连给钱昭做妾的资格也没有,而她也绝不会允许春棠给人做妾。

无论钱昭是以什么目的接触春棠,又是因什么理由对春棠隐瞒他的身份,除非他愿意放弃钱家子嗣这个身份、离开钱家,否则他们二人之间,半点可能性也无。

几日后,钱昭按约在春棠常去的铺子等她,没等到春棠,却迎来了许诺。

钱昭认识许诺,看着迎面而来的许诺,他拱手道:“许六娘子。”

“钱家表哥,你这么叫可就见外了。”许诺笑着停在钱昭身前两步的距离,半蹲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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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广州天气特别好,阳光很足,天空很蓝,希望大家也能遇到好天气。(未完待续。)

247 质问

“不是怕你记不得我了吗?怎么来这里了?”钱昭讪讪笑道,向后退了一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看着面前主仆二人的目光,他心中暗道不妙。

七月跟在许诺身后,一双眼瞪得极大,死死盯住钱昭的脸,好似要将他的脸看穿。

直到钱昭看向她,她不情不愿地才移开目光。

“我自然是来找表哥你的,却不知你是为何会在这种地方?”许诺笑着问道,伸手指了指进进出出的人,这些人不是婢女便是小厮。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卖布匹的铺子。

许诺在汴京的铺子,掌柜们每月初五会将账本送到这里,外地的营生,初十时会将账本送来。

春棠负责在这两日的晚膳前将账本取走。

这种铺子,绝不是钱昭该来的地方。

看到许诺笑里藏刀,钱昭便知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他与春棠的事情,心中有些不悦,更不愿低头承认他来此处的目的,只道:“我来这里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许六娘来管。”

“钱家表哥说得对,可我的婢女,我却是管的了的,前几日已经叫人赏了她二十大板,听闻今日能站起来了,看来回去又得辛苦嬷嬷们。”许诺拨了拨耳边的碎发,说得极为随意,好似在说来时在路边看到一个卖馄饨的摊子。

钱昭皱起眉头,上前一大步,弯腰盯住许诺,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自然是做了一个主子该做的事情,倒是钱家表哥,你做了什么?”

许诺目光中带着讥讽与不屑。[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钱昭难堪地移开目光,不回答她。

“不如我们去找个地方坐坐,仔细说说你都做了哪些事。”许诺说道,不等钱昭回答,转身出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钱昭面上露着不耐烦,追出去指着许诺的背影喊:“你放了她,我自会照顾好她。”

许诺扭头快速问道:“你会娶她?”

她嗤笑一声,进了旁边的酒楼。

钱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许六娘在说什么胡话,春棠是个婢女,他怎么可能娶她!当然,他虽然不娶她,但也会照顾她一辈子的。

钱昭没有跟上来,许诺并不着急,找了个安静的包厢,点了茶汤。她站在窗边,手臂搭在窗沿上,食指有节奏地敲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不一会,外面传来打闹声。

许诺探出头往外瞧,只见钱昭正在与两个人打斗,一个人瘦,另一人则壮一些。

三人都未使兵器,钱昭手肘推向瘦子的胸膛时,另一人一记狠辣的横扫腿正中他后腰,他急忙收力用手去抓此人的脚腕,不料瘦子直接使出锁喉功,将他遏制。

钱昭眉头紧锁,快无法呼吸时,弹腿踢向瘦子的下体。

“嗷!妈蛋!”

一声嗷叫,瘦子放开钱昭向后退去,钱昭当即抡拳向他打去,瘦子被打的几愈摔倒。

钱昭拳头还未收回,便被另一人抓着手臂狠狠摔在地上……

寡不敌众,钱昭很快就拜了下风,被二人扭着胳膊押进了许诺所在的酒楼。

他一路挣扎,想了许多逃脱的办法,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许诺,他大吼了一声:“许六娘,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找人打我!

怎么敢绑我!

刚才突然冒出两个男子围攻他,他一边打一边在想最近得罪了谁。此刻看到许诺十分惬意地在这里等着他,一切昭然若揭。

许诺点点头,二人放开钱昭,一把将他推进包厢。

钱昭没防备,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回头准备呵斥,却发现早已不见那二人的身影。

“区区两个护卫都打不过,怪不得去不了战场。”许诺毫不留情,直戳钱昭的最痛处。

去年今年,钱昭连着两年请命随军,都被拒绝了。

汴京流传的说法是钱家四太爷认为钱昭武功学的不扎实,所以留在家中继续修炼。

许诺刚才看了钱昭在被围攻时做出的反击,他反应足够快,力道也够大,只是并不精于置人于死地。但看得出他并不是武艺不精,想来是钱家有人怕他受伤,才一直留着他,不让他随军。

钱昭双拳紧握,露出的半截手臂上,青筋浮现。

许诺见他动了真怒,知道自己目的达到了,喊七月道:“将我的汤婆子拿进来,这里怪冷的。”

易怒、打斗时只懂得遏制,却不知直击死穴,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上战场。

而肖远,擅长伪装情绪,即使面对恨透了的敌人,也能笑脸相迎。而且,在他打斗时,每一招都是为了取对方的命,从不做多余的动作。因此,肖远这样的人,才会既适合做杀手、也适合随军征战。

七月拿了汤婆子进来,许诺一手将其抱在怀里,一手端起茶盏,热茶灌下去,整个人热乎起来,面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你哪里来的这些人?”钱昭见许诺不再理他,便直接坐到她对面,怒气未消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服气。

刚才和他交手的二人,显然不是普通府宅护院的水平,而许谷诚是文官,家中更不该有这种身手的护院。

许诺笑笑,说:“我说的什么,你都不会信,不如说说春棠的事情。”

钱昭面上表情五味杂陈,看了眼许诺,又看着眼前还有一丝热气的茶水,叹了一口气,道:“请你不要再惩罚她,都是我的错。”

见他语气缓和了下来,许诺嘴角勾出一个弧度,说:“钱家表哥,您能做错什么事啊,寻花问柳本就是你们常做的事儿,就是我那婢子有眼不识泰山,如今被罚,是她自己做错事,是她活该。不过,她到底是为你挨打的,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向她隐瞒你的身份。”

“她不是那种人,都是我的错。”钱昭没想到许诺问这个,将茶汤倒入口中,从头说起。

“最初,是七哥说府里来了个极擅女工的婢子,相貌标准,还是个雏儿,要带我去瞧瞧。我本不愿去,可他说是你姨母特地从许府借过来的,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身段极好,我便跟着他去瞧了。”

“然后呢?”

许诺表面上十分冷静,心中的火气已经足以烧掉这整座楼。她用了极大的耐力,才没将茶水泼到钱昭脸上。(。)

248 行为逻辑

包厢内安静地只剩下二人的呼吸。(www.yeyexs.cc $>>>棉、花‘糖’小‘說’)

钱昭直视着小他五岁的许诺,喉结动了动,强压下心底升起的紧张。

他如今坐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有良好的教养,许六娘不过是个侍郎府的小娘子,不足以惧。

他起身关窗,看到街上人来人往,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

呼出的气在空气中结成一团白色。

今年的冬日可真冷。

坐回位置时,钱昭面上的怒意已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他道:“七哥与我第一次寻春棠时,她正坐在亭子里陪着叔母饮茶。那日,她穿着一身白衣白裙,一颦一笑,瞬间就映在了我的心里。她与我平日见到的娘子不同,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看钱家人时眼里放着那种光,她的目光平静极了。可是我知道我们身份的差距,不想去打扰她。”

“几日后,我却发现,七哥他们预谋对她不轨,我出面阻止。没料到,他竟然说如果他霸占了这个婢子的身子,便能多纳一个妾,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不准我插手。”

许诺抬手放在眉骨处,挡住目光中流露出的厌恶。

“眼看阻止不了七哥,我便提议与他打赌,七哥以钱家郎君的身份去试探春棠,而我假扮成普通的小厮,看谁能先得到她的芳心,春棠若选了我,那七哥不能再去占她的身子,若选了他,那么他做任何事我都不会阻止。七哥好赌,听我这么说,立刻来了兴致,很快就答应了。”

说到此处,钱昭面上露出几分得意,显然是认为,正是他的此番举动,才救了春棠。[夜夜小说网mht.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而许诺却气得要拍桌子,万一钱昭失败了,春棠就会落入钱七郎手中,钱昭是用春棠的清白打赌!他分明乐在其中,却非表现出一副他欣赏春棠,才煞费苦心地为她出了这个主意。

许诺觉得心底酝着一股怒气,不将钱昭打个落花流水,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她压低声音问:“所以呢?”

钱昭全然没有察觉到许诺情绪的变化,得意地说:“我几番装扮成小厮去寻她,找机会与她说话,用深邃而欣赏的目光看向她,她的脸红得如傍晚的朝霞,却碍着面子不敢与我交谈,只敢远远地看着我。至于我七哥,乘着叔母不在时多次去寻她,和她说了一些露骨的话……”

钱昭没有说完,七月冲进来,大声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钱昭被突然冲进来的七月吓了一跳,正准备呵斥,却看到许诺正盯着他,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咽下去后又后悔,不过是一个婢女,他骂了也就骂了,为什么要畏惧许六娘的眼神。

许诺见七月红着眼,安抚道:“不要担心,你在外面守着就好,不用进来。”

七月明白自己越界了,可想到面前的人戏弄春棠,心中就不甘,一双眼却盯着钱昭不放,许诺第二次提醒她时,才局促地出去。

钱昭笑笑,继续说:“春棠并没有理会七哥,反而将此事告诉了叔母,叔母大怒,极严厉地批评了他,没几日,他的母亲也被孙太妃罚抄《女戒》。”幸灾乐祸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许诺听后,推测钱七郎想霸占春棠的身子,是因为他母亲刘氏,可春棠不过是个婢女,又怎会惹到钱七郎的母亲?

她知道春棠的性格,如果不是受了欺负,是不会向二十一姨汇报的。

想必是钱七郎做了出格的事情,才逼得春棠这样做。

真不知她受了怎样的委屈。

许诺想到春棠孤身一人在国公府,受着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的委屈,就不断地责怪自己,当初就不该让春棠去国公府。

“你可知其中缘由?”她问道。

钱昭摇头,饶有兴致地继续说道:“春棠离开国公府后,我却总是想起她,几番在梦中梦到她,似乎对她念念不忘。直到有一天,碰巧在街上遇到了她,那时她乘坐的马车被撞坏了。我急忙和小厮换了衣裳,出现在她面前帮她处理此事,此后便一直以小厮的身份与她接触,越发发现她的好,认定了她。”话毕摸了摸鼻子。

许诺冷笑一声,问:“所以,你隐瞒自己身份的原因是什么?”

钱昭神情一僵,说:“我怕她知道我的身份后不再理我,才这样做,但我会慢慢告诉她的,不会欺骗她。”

“我知道了,请你不要再与我的婢女再有任何联系。”许诺留下这句后起身离开。

许诺是特警出身,观察人说话时的神态及动作便能判断出其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很清楚钱昭不会将所有事实都告诉她,刚才他的话,一多半是真,也有些关键的情况是编造的。

他如今对春棠的殷勤,所谓的认定了她,多半是一个大户贵族的郎君对待一件未见过的事物时的新奇,不知他这股劲过后,又会怎样做。

恐怕是将玩物遗弃,任其自生自灭。

他说会照顾春棠一辈子,在许诺听来,这种话,比他说自己能当将军更不可信。

七月紧跟着许诺出来,回去的路上鼻涕眼泪哭了一脸,央求许诺为春棠讨回公道。

许诺说:“你不必为此事担心,我不会让春棠吃亏,反而是你,回茗槿阁后可别哭鼻子了。刚才在酒楼听到事情,半个字都不许告诉春棠。就让春棠以为那个阿来是个有妻氏的小厮吧,不要增加她的烦恼。”

回去后,许诺躺在榻上思索钱昭告诉她的信息,推理他的行为逻辑。

有几个地方怎么想也想不通。

钱七郎的母亲刘氏为何会针对春棠?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夺走春棠的清白,实在不符合人的行为逻辑。

刘氏若对春棠有意见,想加害春棠,保险的做法是让与她关联少的人做此事,而不是以答应儿子能再纳一房妾氏为条件,让钱七郎冒险去做这种会被族里惩罚的事情。

恐怕刘氏的此举的目的不是春棠。

许诺没有去找可能会清楚缘由的吕二十一娘,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前,她不想任何人知道她在查此事。

她安排了手下的密探去查,仅仅一夜,便知了缘由。

钱七郎想着霸占春棠身子的事情,的确是刘氏安排的。

刘氏做此事的原因,却是与吕氏有关。(未完待续。)

249 镜中花

二十年前许谷诚中了二甲进士第三名。(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名满京城。

作为一个来自江南的年轻郎君,许谷诚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他有一副好皮囊,又擅点茶作画,待人也仗义。很快,汴京城一半的娘子都对他芳心暗许。

钱七郎的母亲刘氏也是其中之一,甚至为了看许谷诚一眼无惧被罚,而逃掉族学的课。

那段时日,刘氏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

即使能在宴席上和许谷诚点头打招呼,也足以让她开心一整晚。对她来说,那是一段既欢快又痛苦的日子。

可是,许谷诚的目光始终在吕氏身上,其他娘子看出许谷诚对吕氏的心意,便不再如最初那般热枕,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容貌。可刘氏却视而不见,依旧满心欢喜地喜欢着许谷诚。

直到听到他与吕氏定亲的消息,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梦中花水中月,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虽然汴京娘子性情开放,但大多数人骨子里还是传统而保守的。刘氏心灰意冷,没有去向许谷诚表明自己的心意,而是听从家中的安排,很快嫁到国公府。

新婚第二个月,她便怀了孕,头胎就生了一位郎君,也就是钱七郎,慢慢地她在钱家站稳了脚,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没想到,几年后吕二十一娘也嫁入国公府,那样横冲直撞的性格竟然得了孙太妃的喜爱和器重,更是在两年前成了国公府的主母,掌管着整个后院。

刘氏两番被吕家的娘子比了下去,心中一直有怨气,多次给吕二十一娘使绊子,却都被吕二十一娘化解,未伤到她分毫。mht.la [棉花糖小说]

一次次的挫败,让刘氏的怨念愈加深重,时时刻刻等着可以反击的机遇。

故此,几个月前,听闻许家的婢女来了国公府,刘氏便想着要真正地给吕氏一些颜色。

……

通过密探的汇报,许诺还得知当初是钱昭安排了人撞坏春棠乘坐的马车,才制造出偶遇的情景,让春棠对他产生了信任。

许诺不知钱昭对春棠的感情有几分真,但她很清楚,二人绝没有任何可能。

故此,无论春棠如何伤心,许诺都要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再三思量,最终还是认真地问了一遍春棠,问她在钱家时有没有被欺负,春棠说钱七郎说的话语确实十分露骨,但并未作出逾越的举动。

通过春棠的神情,许诺判断她说的是实话,确认她的确没有吃亏。

国公府已惩罚了钱七郎和他母亲,许诺没想着立刻就去找二人的麻烦。暂时压住此事,免得讨公道不成,反倒惹得一身骚。

不料,几日后二十一娘身边的婢女匆忙赶到许府,说春棠去了国公府,遇到了刘氏,刘氏当即就揪着春棠的胳膊骂了起来。

“我家夫人先去看情况,拖着时间,让我来给六娘子您禀告一声,让您尽快将春棠姑娘带走。”婢女着急地说道。

许诺脑袋嗡地一声响,来不及说话,就跟着那婢女前往国公府。

她到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已被清走了些,但还有几个二十一娘的妯娌在场。

许诺走近,便听到:“就知道你们吕家人不是好东西,勾搭了这个,又勾搭那个,看哪个男人好,就往上扑,我钱家的儿郎岂是你一个贱婢能高攀的?你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刘氏破口大骂。

二十一娘毫不示弱,巧妙地将话顶回去。

许诺皱眉,二十一姨嫁到钱家,就是钱家的人,如今为了春棠和钱家人骂起来,定会给了旁人把柄。

虽然二十一娘让她直接领着春棠走,可她不愿将这些都丢给二十一娘一个人承担,不假思索地上前去,道:“这位钱夫人,不知您在骂哪家的婢子呢?这么不要脸的婢女,真该扔出去乱棍打死。”

春棠被围在人群中,吓得不敢抬头,突然听到许诺的声音,一脸泪水的地抬头望过来,好似无助的小羊羔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许诺看到春棠的模样,欲言又止,心疼极了。

刘氏见是许诺来了,哈哈大笑两声,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说的就是你们许府的!就是她,竟然还有脸面来国公府,想高攀我们!”伸手指着春棠。

“我别的不知,倒是知道我的婢女是在我允许的情况下,和一个钱家的小厮相好,如今听来,那个小厮竟然是你们家的郎君?钱家的郎君何时混到这样的地步,还要假扮成小厮才能获取一个婢女的喜欢。”

许诺讪笑道。

刘氏被问得一愣,见旁边的人都在偷笑,才意识到许诺是在拐着弯骂钱昭。钱昭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他的名声也与她无关,可今日她是与他站在一条道上的,不能任由旁人骂他。

“你一个闺阁的娘子,管不住自己的婢子也就罢了,跑到我国公府嚷嚷闹闹,成何体统!”刘氏摆出长辈的架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许诺听后,笑得灿烂极了,道:“一个国公府的郎君,这样的身份,竟还要对人撒谎,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真是太可笑了。”

春棠上前拉许诺的袖子,小声道:“娘子,我们回去吧。”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原本以为阿来有了妻,决定忘掉他,没想到,竟然从七月口中得知,阿来是钱家的郎君钱十郎。

她不信,阿来竟然从头到尾都在骗她,连身份都隐瞒着。

那么,他说的那些话,还能有几分真。

她不过是想来向他问个清楚,绝没有知道了他的身份,而想缠着他的意思,却不想闹成这样。

刘氏回答不出钱昭隐瞒身份的原因,扭头瞪了一眼站在最外面的钱七郎、钱昭二人。

这个间隙,正好有人上来劝阻,刘氏顺势而下,一脸愤愤地离去。

钱七郎狠狠地看了许诺一眼,跟着他母亲离去,只剩钱昭站在那里,一脸怜惜地看着春棠,想上前安抚她却碍于身份不敢妄为。

许诺看到他,目光中流露出嫌恶,头也不回地带着春棠离去。

回了许府,刚进茗槿阁,春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子,求您找个人,把我嫁出去吧。”(未完待续。)

250 严惩

只一息功夫,春棠面上已挂满泪水。(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她想伸手去抓许诺的裙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神情哀痛不已。

今日闹出这样的事情,不但她自己成了旁人茶前饭后的笑料,更是连累了娘子,让娘子的声誉也受到玷污,她这样不清不白的人,已经不该留在娘子身边了。

许诺没有看她,而是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厉声呵道:“七月!”

东厢房的门缓缓打开,七月伸出一个脑袋,继而快步走出来,她低着头,不敢直视许诺。

许诺抬眼看着七月,目光冰冷,淡漠地没有一丝温度,比冬日的寒风更多一份凛冽。

“跪下!”

声音不大,却透着决然。

许诺留下这两个字,转身离开。

七月忍着泪水,跪在春棠身旁。

二人在寒冬中,一直跪到天色完全转黑。

风越来越冷,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七月,是我连累了你。”春棠嘴唇发裂,整个人止不住地晃动,随时都会摔倒。

七月摇摇头,一直憋在眼眶里的泪水滑下,颤抖着嘴唇说:“春棠姐姐,都怪我,娘子不让我告诉你,我却没忍住,害得你被人骂,被……”

七月内疚极了,也怕极了。

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原本春棠和钱家十郎君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二人不再见面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这件事就这样翻过去。

如今却在国公府闹开了,人尽皆知,春棠的名声,甚至清白也都随着今日的事情给毁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yeyexs.cc

都怪她,都怪她多嘴!

跪的越久,七月想的越明白,越能理解许诺发火的缘由,也越气自己将钱昭的真实身份告诉春棠。

春棠同样内疚,七月知道她还惦记着阿来,才告诉她阿来是钱家的郎君,让她明白二人之间不可跨越的沟壑,让她断了念想。她本该直接断了心思,却非要与他当面对质,才闹成了现在这样。

另一边,吕氏和吕二十一娘都在开解许诺。

“六娘,这样冷的天,她们两个也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这么下去,当心冻坏了。”吕氏第一次见女儿发这样大的火,十分担心。

许诺摇摇头,说:“做错事就该惩罚,娘,我们用晚膳吧。”

吕二十一娘笑着瞪了许诺一眼,说:“你今日竟敢和刘氏顶嘴,日后可没人敢惹你了,不知还有没有郎君有胆量上门提亲。”

“二十一姨,我还小,不担心自己的婚事,关键是春棠,今日这么一闹,她还怎么嫁的出去,我原本是想给她寻个举人的,她这样……”许诺知道二十一姨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逗她,可想起白天的事情,她就气得说不下话。

“六娘,我说句公道话,春棠现在名声有瑕,你最好是赶快找个老实人把她嫁出去,别影响外面对你的看法。我知道你们有感情,可总不能为了春棠牺牲你自己。”

吕二十一娘虽然极其喜欢春棠,但更关爱许诺,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想法都是保全许诺。

许诺嘴唇勾起,做出一个笑脸,说:“二十一姨,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们先用晚膳吧。”看似无波的面容中藏着一丝无奈。

吕氏见许诺拒绝谈论此事,和吕二十一娘对视一眼,便让李嬷嬷上菜用膳了。

晚膳后,许诺回茗槿阁。

一进院门,就看到两个瘦弱的身影。

今天是她第一次这么严厉地惩罚她们。

她一下午都在想这件事,想要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如今回来了,还没有想出。

她抬脚向前走,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好似脚腕上栓了千金重的铁块。

走到二人身旁,许诺轻声道:“起来,服侍我休息。”

七月猛地抬头,睁大眼惊讶地看着许诺,哽咽道:“娘子,小的知错了。”

春棠无声地站起,膝盖跪的太久,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接过了护送许诺回茗槿阁的婢女手里的灯笼。

借着灯光,她看向许诺,看不清许诺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的失望。

春棠的心猛地一揪,她以为娘子已经原谅她了,没想到……

她清楚,如今娘子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将她打发出去,如今还让她服侍还留着她,已经是极大的恩惠,如今是冒着声誉受损的风险留着她。

春棠晃神时,胳膊被人扯了一下,便看到许诺已快到门前,七月正跑过去开门。

她深吸一口气,也跟上去。

第二日,吕九娘一早就赶来许府。

她进屋时,许诺还在洗漱,正是春棠在一旁侍候。

“六娘,你屋里其他的婢女呢?怎么让她侍候你。”吕九娘说着话,掀开门帘,张望院中是否还有其他婢女。

许诺一边擦脸一边说:“无妨,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样的事,你又是个想不清楚的,我可不就过来指点指点你。”吕九娘生在吕家,最懂这些事情该如何处理,昨晚得了二十一姨的消息,今日一早便赶过来了。

“九姐姐,这点事,我能自己处理。”许诺明白吕九娘的好心,可春棠到底是她自己的婢女。

春棠准备帮许诺梳头,吕九娘说:“你先出去,我来帮六娘吧。”

春棠将梳子递给吕九娘,躬身退了出去。出去后,咬着嘴唇才忍住没落泪,在墙边站了片刻后便去为许诺准备早膳。

吕九娘将许诺拉到镜子前,一边梳发,一边说:“我知道,春棠对你很重要,你舍不得将她赶出去,或者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但我这里你放心吗?不如先让她去我家住几日,正好我有些女工上的问题想请教她。”

“九姐姐,你是否认为,我罚她们在院中跪三个时辰,罚的有些狠?”许诺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无奈地闭上眼睛。

春棠待她,可谓是细致忠诚。

面对从外面回来的、没有任何教养的娘子,旁人都不愿意服侍。唯有春棠,放弃了服侍母亲的机会,反而来茗槿阁一心一意地服侍她。

没有春棠的帮扶,许六娘不可能能撑到去年二月份。

她成为许六娘后,也是靠了春棠才能体面地站在各种宴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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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给大家说圣诞快乐,明天要去买买买啦。(未完待续。)

251 不谋而合



“你罚的越厉害,越能说明你心中有她们,否则直接把人赶出去就是,何必费神罚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樂『文『小『说|”

吕九娘说着话的功夫,帮许诺梳了一个活泼的发式,用了几个珍珠的发饰做点缀,满是少女的气息。

许诺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猛然转过身,一把抓住吕九娘的手,说:“九姐姐,我昨日真是气急了,不是气她们做的事情太傻,而是气她们做事前怎能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说到底是我平日教导的不够。”

她真是气极了!

生气好好的春棠,因男人而坏了名声,气自己因此事而不能给春棠找一个好夫君。

她纵使有再大的力量,这种在大庭广众下闹出的事,也无法遮掩。

而钱家无论是否占理,也不会让自己家的儿郎为了一个婢女,认错赔礼。

“六娘,她们二人是被教导好才送到你身边服侍你的,不是让你去教导的,不许自责。”吕九娘的手被许诺握的有些痛,但还是回握住她,坐在她身边,嘴角带着一丝丝的笑容,目光真诚而驾定。

“我不会自责,不过昨日那样做,除了惩罚她们让她们长个记性,还有一个用意。”许诺一直暗淡无神的眼中多了丝光,“将我严惩二人的事情传出去。”

吕九娘一愣,刚想问为何,但看到许诺眸中那一抹狡黠的神色,猛然明白她的用意。

钱家十郎和那个刘氏要倒霉了!

她跪坐起来,按住许诺的肩,不再一本正经,笑闹着说:“你这个精灵鬼,枉我这么担心,你原来还有心思给旁人下套!”

许诺故作委屈地说:“九姐姐,我给人下套,不代表我不伤心不生气啊,你的劝说对我而言也极为重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la

吕九娘跪坐好,理顺额前的碎发,一脸我才不信你,哼道:“说说吧。”

“昨日惩罚春棠,是为了让旁人尤其是国公府的人知道我的做法和态度,二十一姨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给了我极大的便利。”许诺剥了个橘子,一半塞在自己嘴里,另一半往吕九娘嘴里塞去。

“如何不谋而合的?”吕九娘没有直接吞下去,而是将橘子拿到手中,一瓣一瓣剥开送入口中。

“昨日去映诚院,刚进屋我就发现姨母带在身边的婢女,不是她平日习惯带的那个。这个婢女极为知礼,却在听我说话时,侧耳凝听,可见是有意地在记我说的话。我看了眼婢女,又看了眼姨母,见她笑得欢快,便知她故意带了眼线过来。我猜测这个婢女是孙太妃安排在姨母身边的人,就恼怒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通。如此孙太妃便会知道我不知情春棠和钱昭的事情,将我自己给摘了出来,也将钱昭刘氏的恶行告诉她。”

许诺笑着说道。

吕九娘恍然大悟,叹道:“二十一姑母真是聪慧,那何还让我来开解你?”

许诺咯咯笑着说:“姨母这样严谨的人,既然做戏,必定要做足了。她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真的是数不清,妙极了。”

“孙太妃多半不会再惩罚刘氏,钱十郎倒是躲不过一罚。”吕九娘推理道。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我还另有礼物要送给他们,尤其是那个信誓旦旦地说一辈子都会保护春棠,看着她被人骂得抬不起头时却不肯站出来,半句话也不愿为她说的人,我已经想好给他的礼物了。”

许诺笑得眯起了眼,一脸坏笑。

果不其然,隔了几日后,孙太妃找了缘由对钱昭禁足一个月,没有再惩罚刘氏。

十二月时,皇后按例请了一些京城的夫人入宫,挑选正月十四表演蹴鞠的队伍。

每年只有两三次,皇后会这样大规模地请各府的夫人入宫,来这个场合倒不会有多荣幸,可若没有被请,便会很丢颜面。

这些年,这份名单很少有变化,去年被请了,今年毫无疑问也会被请。

刘氏早早就备好了入宫时要穿的大袖和发饰,不料国公府去年去过的几位夫人都被请了,唯独没有她。

她不可置信地去让婢女核对,甚至找了宫里的太监问话。

得到的答案是那名单上,确实没有她。

她是做了什么得罪了皇后吗?所以将她的名字剔除了!

可任她如何想,也想不到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皇后,或者是任何一位皇族。

上一个被从这个名单中剔除的夫人,全家在年前就被流放至荒蛮之地,一家人饿死了一多半。

想到此事刘氏便到瑞瑞不安,最终决定向孙太妃求救。

孙太妃本在给小玄孙讲故事,听了刘氏的问题后,她让嬷嬷将小玄孙带出去,收起笑脸,道:“刘氏,你在担心什么?”

刘氏跪行到孙太妃身旁,小声说了自己的忧虑。

孙太妃闻言,用力拍向手边的凭几,道:“我钱家的儿郎,不会做那些蠢事,也不会被人流放,你作为钱家的夫人,要有这个自信,若连这自信都没了,也确实不该入宫,免得丢了国公府的脸!”

孙太妃最厌烦家中的人疑神疑鬼。

文德既然当年将两浙十三州给了宋太祖,就没想着再去称王,更没想着对赵家的江山有不轨之心。

钱家儿郎自小就领会了此意,娶亲后也会传达给各自的夫人。

刘氏胡思乱想,还跑到她这里来问,难不成是以为钱家在谋划着什么被皇上发现,所以皇后的名单上无她,皇上要将钱家流放塞北吗?

孙太妃看着刘氏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越发生气,挥挥手道:“出去吧。”

刘氏没想到太妃是这样的反应,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双手捏住一起,眼睛无神,几番撞到柱子上。

刘氏被皇后从名单上划下,是因许诺入宫点茶时说了自己婢女的遭遇,为婢女不值,却没说是哪家大户人家,皇后好奇问她,她一口咬定不能说,不可坏了别人名声。

皇后笑着说:“你若真不想坏那人名声,就不会多嘴将此事说给我听。既然你怕祸从口出,那我就自己查查,帮你一回,算是谢了你点的茶。”

皇后是聪明人,只用一眼便能看破许诺的想法。许诺既然说给她听,毕是想借她的势力惩罚那人。

“圣人聪颖,儿在此就如透明人似的,劳烦您了。”许诺行礼谢恩,最终也没从口中说出自己要对何人做何事,但她所想,皇后全部都领会了。

至于钱昭,禁足结束后,他再也联系不到任何人,每每去拜访友人,都吃了闭门羹,几日后他发现连个一起喝酒的人也找不到。

对于一个喜欢广交朋友的人而言,此事真真是最痛苦的。

钱昭在汴京孤立无援,无人一起畅谈,无人一并饮酒作乐,他决定回杭州。

回去后不久,就被告知有一门自小就定好的亲事。

这门亲事的女方,许诺认真挑选了很久,了解了这家人,看过这家的娘子的画像后才愉快地决定下来的。

下一章要开始分卷了。(未完待续。)

252 不惊

转眼进了三月份,天气渐暖,人们纷纷换上春裳。夜夜小说网www.yeyexs.cc

街道被吆喝声嬉闹声填满。

汴河两旁柳枝吐绿,春意盎然。

这日,许诺起得极早,辰时已经带着七月出门,向金梁桥走去。

她们路过一个卖豆腐脑的摊铺,许诺眼睛一亮:“李记!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吃碗豆花再过去。”

话毕,一个大迈步直接坐到摊铺前的小凳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等着开动。

七月楞在一旁,想到刚才丰盛的早膳被娘子一扫而光的场景,心中默念\'长身体的人吃的多是正常的,娘子正在长身体,娘子吃的多也是正常的\',才扭头对掌柜说:“掌柜的,麻烦来一碗豆腐脑。”

“好嘞!”

“七月,你不吃吗?三娘、九娘两个从汴京长大的人都推荐这家的……”许诺极力向七月推荐。

“娘子,小的刚才吃的很饱,真的很饱了,下次再来吃这里的豆腐脑。”

见七月一脸认真地说,许诺才作罢。

吃完后,许诺心满意足地向金梁桥旁早已定好的游船而去。

她们到时,船头已经站着一人,这人身姿挺拔,穿着褐色的锦袍,锦袍上一个褶皱也无,好似是新做的衣裳。

他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听到脚步声,转过身,眯着眼笑道:“许六,许久不见。”正是朱商。

朱商还是习惯称许诺为许六,就如当年她在他的天盛赌坊当荷官的时候。(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此刻,他虽然眯着眼,却比在苏州时,少了几分难掩的精明,竟给人一种十分平静的感觉,好似山间奔腾的瀑布猛然变为一汪静怡的湖水。

“你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游船赏春?”朱商将折扇敲在手心,侧头看着许诺问道。

许诺出声让船夫划船,并排站到朱商身旁,道:“自然不是,带你看样东西。”

她今日穿着白衣蓝裙,外穿一件鹅黄色的褙子,发上除去一根玉簪,别无半点饰品。本是最素净的装扮,却因眉眼间褪去的青雉而多了些娇媚。

初见朱商,她的个头只到他胸口,扮了男装也瞧不出半点不妥,两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是个规规矩矩的小娘子了,身体发育,个头也高了,比他的肩头还能高出一寸。

许诺掀起袖子,露出手臂给朱商看,愤愤道:“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一年却为了一堆生意上的事情劳心劳力,本该是长胖的,却比去年还瘦。倒是你,将钧窑和毛尖的生意统统扔给我,反而是胖了些,过些日子怕是肚子都要大起来。”

朱商闻言,哼笑一声,道:“你分明是乐在其中,肖远说你给他的信中,一多半都是写的生意上的事情,怕等他回来,你都不愿要他了,天天抱着账本睡觉。”

许诺不做反驳,看着河上船来船往,任由春风吹拂在面上。

肖远过年时没回汴京,许诺年后也只寄给他一份信,写着父母亲正在帮她物色年轻有为的好儿郎。

“说吧,带我去哪儿?我如今也是名花有主的人了,若是将我带到那黑漆漆的地方,我可是不进去的,不能让你占了我的便宜。”朱商看了眼岸边注视着他的娘子们,只轻轻一笑,便惹得那些娘子脸红心跳,恨不得追到船上来。

“你顶多就是只皮毛鲜亮的狐狸,哪来的花?不如进舱喝盏茶,很快就到。”眼见越来越多的人站在岸边看他们,许诺提议进去说话。

朱商点头,先进了船舱。

许诺进去时,他已经自顾自地躺卧下了。

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搭在凭几上,说:“你在天盛赌坊赢走大荷官名号时,我绝未想过我们会这样坐在一起游船饮茶。”

许诺白了他一眼,说:“你肯定是想着我会被某一家赌坊的人给灭了,所以才从未想到吧。”

朱商讪讪笑了一下,坐起身拿起茶盏,不再说话。

到达目的地,朱商阔步走在路上,说:“这个地方离闹市很近,却难得安静,只是据我所知,这里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去处。”

商人的敏感,让他对汴京每一条街道都足够熟悉,下船的那一瞬间,他脑中就闪出千步以内的店铺,便知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又不是带你来买东西,跟我走。”许诺说道。

许诺将朱商带到一座宅子前,从袖中取出两支钥匙,递给他,说:“打开看看。”

“这座宅子朝向好,位置在这条街道上算得上最佳。”说着话,他已经打开了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评价。

“东侧种桃树,西侧种梅树,三进的院落,虽然不大,但胜在精致,每道门、每扇窗、每一处的布置都是精心考量过的,风水极佳。游廊建的很别致,雨天从垂花门走进来,无论去那间屋子,都不需要打伞。如果你想投资这座宅子,谈好价钱就尽快入手,到时候转卖会大赚一笔。”

朱商进门前就认定是许诺让他帮忙参考,便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许诺十分满意朱商的评价,笑着说:“喜欢就好。”

朱商回过头,看了看许诺,又看了看七月,略微思索,举着钥匙问:“这是给我的?”

不等朱商说他要或是不要,许诺抢着说:“我不是送你,是感谢你当时介绍纪玄给我母亲治病的恩情,也感谢你出了那么多人力财力帮纪玄学医。”

朱商年后就着手准备去胡家提亲,六礼中纳采、问名已经完成,近日准备纳吉纳征。

他来汴京之前,除去那些实在喜爱的古物外,名下所有的资产生意全部交给许诺,如今的他很难给出一份配得上胡灵身份的纳征时的聘礼,也没有适合迎娶胡灵的宅子。

许诺清楚朱商的状况,也知他已经决心不从商,才送给他这座宅院。

朱商举着手没有放下来。

想到他现在住的二进的院子,在小巷深处,连匾额也没有,确实不适合娶亲。

他握住钥匙,收回手,说:“好,多谢,我收下了。”

“我晓得你马上要去胡家纳征送聘礼,西厢房放了一些东西,应该能用得上。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曾经一手经营的那些店铺的掌柜们的心意。”许诺说着话带着他去了西厢房。

推开门,地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每个箱子里,都是各类顶好的物件。

看着这些箱子,朱商咳嗽一声,说:“我如今什么也不是,空有一个北江先生的名号,他们送我这些,我还不起,他们可知晓。”

许诺平静地回答:“知晓。”

“好,我收下了,替我向他们道一声谢。”

朱商看着这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眼睛微微睁开,不惊不喜,却露出一抹暖意。(未完待续。)

253 看榜

二人步行回去,到御街时,发现路上涌满了人,难以前行。

朱商皱眉,转身准备从旁边的小道走,许诺却拍着他的胳膊说:“今日殿试揭榜,我们去看看。”

朱商斜睥许诺一眼,傲气地问:“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爱看热闹的人吗?”

“很像。”许诺仰着头,眨了眨眼,认真说道。

每每去了热闹的地方,都能看到朱商的身影,连上次晚香楼拍卖欣儿姑娘初夜他都去了。

朱商语塞,将手背在身后,微微低头盯住许诺,准备用气势压倒她,让她收回刚才的话,却见她毫不畏惧,一双淡漠的眼睛丝毫不动地盯着他。

半响,他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回去等吧。”

二话不说送许诺回去。

到许府时,正门外站了许多人,悬灯结彩,十分热闹。

许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大哥中进士了!

她匆匆和朱商说了再见,一头钻进人群。

“爹,娘……”

许诺跑进屋时,许平逸正跪在地上,给许谷诚和吕氏敬茶。

许谷诚不再如平日那样严肃,此刻一脸欣慰,吕氏则激动地眼泪都要落下来。

敬茶结束后,吕氏去给府里的人发早已备好的赏钱,又让厨房给大家做些菜食,许府上下热闹了一整日。

许谷诚则拿了抄录的榜单给三个儿女,许平逸看过后给了许诺,许诺接过一一往下看。

状元是宋郊,榜眼是叶淸臣,宋祁排在第十,大哥名列第三十七,直到看到三甲最后一位,也没有看到纪玄的名字。

大哥殿试的排名虽不如父亲当年的名次好,但对于一个一年前才下定决心走仕途路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好而且令人惊奇的成绩了。

晚膳后,许谷城与许平逸去了前院书房,二人相对而坐,许谷诚盘膝坐着,两手随意地放在膝上,十分放松,显得闲散而文雅。

许平逸却直挺挺地坐着,显然有些紧张。

仕途路十分漫长,考上进士,只是最基础的一件事情。他认定父亲今日要与他谈论日后的事情,在汴京谋职或是外放为官,此事他还未做好决定,故此有些紧张,隐隐也有些期待。

不料,许谷诚却问:“你与宋氏兄弟关系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许平逸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说:“尚可,与宋二郎更熟稔些。”

“宋家人有野心,与他们亲近的同时,切记不可交浅言深。”许谷诚说道。

“是,孩儿会注意的。”许平逸说道。

“宋二郎我瞧着还好,十分聪颖,心思也比较纯正,只是宋家大郎是个城府深的,如今他连中三元,势必成为汴京炽手可热的人物,与他接触时言行更要谨慎。”

对于这个单纯到没心眼的儿子,许谷诚不得不多叮嘱两句,解释道:“你可知道,宋氏兄弟为何分开在两个府参加解试吗?”

去年八月的解试,宋祁在开封府参试,而宋郊在应天府参试。

许平逸俊美的面庞上透出一丝疑惑,说:“此事,儿……”他根本没有关注这些,自然也没想过其中的缘由。

许谷诚不着急,道:“宋家是想着让两个子嗣都中了解元,提高宋家出三元进士的几率。”

宋家太想出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前些日子宫里挑选贵女,宋家送进去两位嫡女,被皇后斥训了一番,最后只留下一位娘子。

“孩儿知晓了。”许平逸想起解试后宋祁有一丝失落,之后的几个月比之前更用心,写出的文章常常让老师称赞。

“明早要游街,你母亲会帮你备好穿着,你要养好精神,早回去些休息罢。”许谷诚满意地看着儿子,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

“孩儿知晓了,让爹爹和娘费心了。”他参试前研读了父亲当年的笔记,父亲也多次教导他到深夜,今日的成绩,与父亲的付出有着莫大的关联。

许平逸对今日放榜的成绩并不意外,但看到父母的欢喜,他心中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为此欣喜,早早回去却一直到了二更才睡着。

第二日,许诺一醒来就安排七月去前院看许平逸是否已经走了,若没有走,告诉他,她今日在和悦堂看进士游街。

没一会,七月跑回来,回来时脸上一片绯红。

许诺看到就笑了,说:“告诉大哥了?”

“是!”七月挠挠头,笑嘻嘻回答。

“大哥今日更好看了?穿了什么衣裳?娘这样打扮大哥,可别抢了状元的风头。”许诺拐着弯调侃七月。

“娘子,大郎君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我刚才都看得移不开眼了。”七月听懂了许诺话中的调侃,却装作没听明白,反而毫不吝啬地夸了起来。

许诺摇摇头,扭头说:“春棠,七月已经看了大哥了,咱们等会出去不带她了。”

春棠抿嘴笑,说:“好。”

“春棠姐姐,你也跟着娘子打趣我,娘子,您要带着我的,今日那么多娘子,肯定得有人在场服侍。”七月着急地要跳起来,抓着许诺的袖子不放。

“哈哈哈。”许诺被逗地笑个不停,直到七月着急到开始给她捶腿,才说了句:“那勉强带着你吧。”

许诺今日请了一起踢蹴鞠的娘子们到和悦堂看进士游街,这里是御街上今年才新开的、也是如今最热闹的酒楼,正是她一手安排开起来的。

今日,是她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前去。

到和悦堂后,许诺没急着进去,而是在楼下仰头看着,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春棠在一旁道:“娘子,和悦堂开业不过两个多月,已经是家喻户晓的酒楼,成了贵人们宴请的首选地点,掌柜的说再有两个月,装修的成本就能赚回来了,总算是没有辜负您的付出。”

许诺收回目光,说:“我既然肯在这里费心思,必是认定这里能赚钱的,今天进士游街,价钱提了多少?”

和悦堂是她亲手筹建的第一个门面,这里的所有装饰都由她最终敲板定砖,厨师也是她用了所有人脉和丰厚的薪水聘请的,掌柜也选了一位近三年中生意做得最红火的掌柜,菜谱更是和掌柜还有厨师研讨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番了一倍。”春棠淡笑着说道。

254 扔荷包

许诺看了眼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对春棠说:“告诉掌柜,二楼三楼临街的包厢若是还有没订出去的,报价时再翻一倍。”

“是。”春棠得了话,先进去找掌柜。

七月目瞪口呆地看了眼许诺,又目瞪口呆地盯着春棠的背影,半响才问:“娘子,一桌同样的菜,价格比平日多了三倍!客人们怕是……”

“一年一次的进士游街,汴京城的贵女们会舍得花这份钱的。”许诺理了理衣袖,笑看着和悦堂正中央的那副月下荷花图,走了进去。

七月似懂非懂地点头,跟着许诺进去。

和悦堂一楼很大,桌子之间的距离比其他酒楼的要宽些,但摆放的极其整齐,桌上地上也干净极了。

此时还未到正午,来吃饭的人不多,她们前脚踏进门,后脚就有小厮上前问是否订了包厢。

七月说了包厢名,小厮亲自带着二人上去。

小厮一边上楼梯,一边伸手做请。

到了包厢,小厮见包厢门闭着,便向许诺说稍等,而后敲门。

包厢里传来女声:“请进。”

小厮应声推门而入。

许诺才发现吕九娘已经到了。

吕九娘看到许诺,笑着站起来,说:“六娘,恭喜你,恭喜大表哥,我本想晚上跟着你回去亲自与表哥说声恭喜,可父亲告诉我,官家晚上要宴请新进士。我真是高兴的晕了头,竟将此事给忘了,晚几日和母亲一起上门道喜可好?”

“九姐姐恭喜我作甚,等哪日大哥无约,我让小厮去你们家透个信,你再与舅母来,免得扑了个空。”许诺看着吕九娘一脸发自内心的笑容,自己也乐开了花,大哥中了进士,算得上她许久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等二郎再长大些,也考了进士,许家就有三位进士了。

她就是成功的男人们身后的女人。

“好,我等着你的消息。”吕九娘拉着许诺在凭几旁坐下,而后道:“六娘,怎么订了这么大的包厢,比晚香楼最大的包厢都大,这里……我帮你付一半吧。”

“九姐姐,放心吧,我娘心疼我,可给了我不少钱呢,我平日攒着也没花,如今大哥高中,我开心才请大伙,就安心的玩吧。”许诺没想到吕九娘还替她担心钱的事情,果然是细心体贴,胡灵那家伙永远也想不到这些。

吕九娘将信将疑,没来得及详细问,又其他人进来,便也不再提起。

胡灵最后一个到,她一进来就问:“门外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往里看,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是你们谁的婢女吗?”

“我刚才进来时也瞧见了,是跟在佳仁县主身旁的婢女,刚才上来时正好听到她们说话,说是佳仁县主也来了和悦堂看进士游街,想要订这里最大的包厢,却不想被我们抢了先。”有个娘子开口说道。

说到佳仁县主,胡灵气得撸袖子,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和佳仁县主干一场,吕九娘急忙上前拍着胡灵的背安抚她。

许诺不动声色地在春棠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春棠听后起身出了包厢,没多会又回来了,对着许诺点了点头。

许诺也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吕九娘好似察觉到什么,看了眼许诺,许诺笑笑没有说话。

点好菜后,几乎所有的娘子们都捏着袖子围在窗边,等着新进士们骑马而过。

她们一边等,一边说闹着,有一两个甚至被说得满脸通红。

每年殿试放榜后,京城还未定亲的娘子的人家就开始抢女婿了。

和许诺一起踢蹴鞠的娘子一多半还未定亲,今日在这里看进士游街,各有各的小心思,说不定会将荷包或手帕扔到未来的丈夫手中。

这里正说得热闹时,有人敲门,没等包厢里回话就掀门进来,正是刚才在外面的两个婢女。

其中一个说:“我们娘子要这间包厢,我们订了旁边的那间,你们和我们换一下。”

婢女话中半点商量的语气也无,满满的理所当然。

“不换。”许诺头也没抬地说道。

“你可知我们娘子是什么人!”婢女提高声音,扬着下巴说道,话中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许诺重重地放下茶碗,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却见胡灵一个跨步站在两个婢女身前,黑着脸一字一顿地说:“懂不懂先来后到,我们先订了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别和我比身份,就是皇后娘娘来了,我们也不换!”

婢女脸色变得很难看,被高她一头,又一脸恶气的胡灵吓得缩着头退了出去。

“咱们玩咱们的,不与她们计较。”吕九娘深知胡灵和佳仁县主之间紧张的关系,急忙上去拉胡灵的手。

胡灵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和她那种人计较!”

婢女刚回去旁边包厢,就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许诺眉头皱了一下,看来向佳仁县主那个包厢多收的钱还不够,结账时得让她赔了这价格昂贵的瓷瓶才是。

随着外面传来的沸腾声,不愉快很快便过去了。

宋郊骑着一匹黑马走在最前面,他眉目舒朗,神明爽俊,一身打扮十分利落。

许诺视力好,远远地就能看清他的神情,比起曾经的谦和,今日的宋郊自信极了。埋藏在身体中的自信,在夺得状元这个头衔时才全部放了出来。

宋郊后面的便是叶淸臣,许诺很久没见叶淸臣,他的脸似乎多了些棱角,却依旧给人俊朗儒雅的感觉,目光清亮极了。他腰间依旧挂着那把许平逸赠送的短萧。

此次考试好像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他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预料之中的,不惊喜也不沮丧。

宋祁虽然排的比较前,可是他原本的气质就很内敛,面对今日这样热闹的场面,整个人变得更内敛,若不是刻意寻找,许诺险些没看到他。

目光再向后,就看到了许平逸。

许平逸腰背挺直地坐在马上,一身藏蓝色祥云符蝠纹锦袍将他的脸衬得很白净,腰间束着银纹的宽腰带,头发用玉冠束起,整个人清爽极了,真应了那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怪不得七月早晨见过大哥后脸红的和苹果一样。

大哥这样的郎君,哪个娘子见后不会心动?

这一排的人看下去,许诺还是觉得自家大哥相貌最好,一个劲地给旁边的人说向许平逸扔荷包手帕,还不忘叮嘱一句轻些扔,别砸疼了他。

没想到,等宋郊的马一过来,全部的娘子都将手中的荷包扔了出去。

许诺瞪大眼看着她们,有人解释说是手滑了,还有人偷笑不说话。

许诺哼了一声:“我大哥年轻有为,心地善良,相貌又这样好,更何况还有我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妹妹,你们竟然!哼,没眼光,没远见!”

话毕,从怀里拿出来四五条手帕,又接过春棠递过来的几个荷包,在许平逸路过她们的窗户时全部扔了下去。

许平逸被一堆很密集的荷包砸中头部。

他稍稍拉了一下缰绳,一抬头,便看到露着大大笑容的许诺。

许平逸笑了一下,叫了一声:“六娘”。

这个笑容,看得整个和悦堂窗边的娘子都直了眼。

旁边包厢的佳仁县主看到许平逸看过来,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被他的笑容迷得不知所措,急忙将亲手绣的荷包扔下去,却唯独没看清他的口型,也不知他看的根本不是她。

佳仁县主扔的荷包从肖远背后擦过,落在路边挤挤攘攘看热闹的行人脚下,不一会就被踩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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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宵节快乐。

255 诬赖

佳仁县主对许平逸的喜欢一直是高高在上的,这种喜欢仿佛是一种施舍。

唯独今日,见到如此俊美却一身正气的许平逸时,她再也无法淡定。

佳仁县主双手扶在窗沿,盯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游街的队伍远去,娘子们依依不舍地从窗边坐回到席位上,刚坐下就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刚才见到的进士们,逐个说着他们的来历,以及是否婚娶。

同时,菜肴一一端了进来。

菜肴样式精致,口感也很好,纵使是一群小娘子,也都将面前碟内的菜食吃的一干二净。

许诺吃得极饱,暗赞和悦堂的厨子选的好。只是,这样的美味,竟让她想起了那个还在军中的人。

肖远一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说自己在别的方面的天赋都不足厨艺上的十分之一。他总说他为了习武费了许多心力、不知多少年没睡过懒觉才练到如今的水平,可在厨艺上,他不用去努力,就能做出十分可口的食物,这正是他天赋的体现。

许诺捏着箸,嘴角慢慢勾起。

等他回来,要让和悦堂的厨子每人做一道最拿手的菜,让他知道他的厨艺还没达到所谓的天下第一。

她虽然不通厨艺,但她有钱,没天赋,又何妨?

包厢里的娘子用完餐,正准备走时,旁边包厢传来一阵争闹。

“你们简直是乱要价,不过一顿普通的午膳,怎么可能值三千贯。”有人尖利地喊道。

掌柜的声音传来,不慌不乱:“这位娘子,不知您早先是否在和悦堂用过膳,我们这里的价格一向要高一些。当然,今天日子特殊,包厢供不应求,故此包厢里点的菜也涨了些价格,若您在一楼吃同样的菜食,价格会低很多。”

“我当……当然来这里吃过!可……”可我哪知道价格多少。

说话的娘子面上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的母亲一直让她和佳仁县主搞好关系,她早先就知晓佳仁县主要看进士游街,今年御街上新开的这家酒楼又极适合观看,她这才特地邀请了佳仁县主来这里观看顺便用午膳。

她备了一千贯钱,想着四五个人吃一餐绝对足够了,不想刚才结账时竟说她们吃了二千贯,打碎的瓷瓶还要再赔一千贯。

她可没有这么多的钱。

今日竟然在佳仁县主面前丢这样的人,都怪这个掌柜!

“你先前可没说过这些。”佳仁县主看不下去,咳嗽一声后说道。

“县主,点菜时小厮理应与您说过,而且咱们菜单上也是写了的。”掌柜的之前见过佳仁县主,上前一步先行了礼,而后递上菜单。

佳仁县主摆摆手,表示不看,她道:“我宁王府自然是能付得起一顿饭钱,只是该我付的我一定付,不该我付的,我纵使有再多钱财,也不会多花一个钱。碎掉的观赏瓷瓶怎么可能要我们赔,分明是你的小厮不小心打落的。”

佳仁县主见的瓷器多,也知道她打碎的这个观赏瓷瓶确实价值不低,于是将责任推回给和悦堂的小厮。

胡灵听到以后低声说了句无耻,佳仁县主这明摆着是要败坏和悦堂的名声。

胡灵撑着凭几要站起来,许诺拉住她,说:“听听掌柜的怎么说。”

这是她挑的掌柜,她一直很清楚这个掌柜的经营能力,却不知他应急能力如何,今日正好可以看一下。

只听到掌柜笑着说:“县主,既然是小厮打破的,我让他上来给您赔个不是,不知这个小厮长了什么模样?您告诉我,我让人寻他上来。”掌柜的一副要狠狠批评小厮的模样。

佳仁县主一听,脸就黑了。

她砸瓶子时,包厢里还没进来过小厮,当时门好像开着,不知是否有人瞧见了。

正在佳仁县主琢磨怎么说时,先前说话的娘子指着外面的一个小厮道:“就是他,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他拿着菜单出去时打碎的瓷瓶。”

一同来的娘子立马附和。

“没错,就是他。”

“我也看到了,是他。”

“真是不要脸,自己打破了瓷瓶,还敢诬赖给我们!”

几个娘子你一言我一嘴地指着门外的一个小厮骂。

佳仁县主仔细地看了小厮的脸,毫无印象,只希望掌柜的识时务,让小厮认了。

不料,那个小厮却跪下来说:“这个……小的,小的不是点菜的,小的是准备来清扫包厢的,进士游街结束前,小的都在一楼,一楼的客人都见过小的。县主,掌柜的,真的不是小的,小的还要挣钱给家中老母买药……”不能这样冤枉小的啊。

佳仁县主狠狠瞪了一眼先前说话的娘子,这个小厮手里拿着抹布,看着确实是来清扫的。

找人背黑锅也不会找,真是太蠢了!

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佳仁县主心里堵得慌,她何时出过这样的丑,心中极其不悦,却还是昂起头,道:“我也不在乎一个瓷瓶的钱,都记在我账上吧。”

掌柜笑着脸迎上去,道:“县主,咱们和悦堂的饭钱都是当场结的,请问哪位和我去一楼买个单。”

胡灵听到这里,开心极了,拍手叫好:“这个掌柜真是不错,六娘,你……”从哪找来的?

胡灵话没说完,就被许诺捂住了嘴,她才意识到其他人也没走,急忙停下。

回去后,许诺想到在包厢里听到佳仁县主和旁人说她非许平逸不嫁,眼皮就跳个不停。

早先,大哥只是一个闲散公子,宁王府不可能只因为大哥的相貌和一手绝妙的刻玉技术就将嫡长女嫁到许家。

可如今大哥考中了进士,情况就大有不同了。

看得出佳仁县主是真的想嫁给大哥,若她央求宁王来提点父亲,让父亲去宁王府提亲,父亲或许还能想办法周旋,大不了得罪了宁王。可若是央求到皇上那里,被皇上赐婚可就惨了。

有圣旨在,父亲也无能为力,大哥不得不迎娶佳仁县主。

这样一尊趾高气扬的佛,真的不能进许家的,更何况大哥并不喜欢她。

想了许久,许诺觉得唯有先让佳仁县主先和旁人订了亲,最好是皇上给她和其他人赐婚,大哥才能真的安全。

256 虎口拔牙

许诺在榻上翻来覆去,思量了许久,将京城身份高又没有定亲的郎君数了个遍,比为自己寻亲事用心百倍。

最终认定,王九郎可救大哥一回。

汴京城想和宁王府结亲的人家不少,但宁王能看上、又有适龄儿郎的人家,两只手也数的过来,这其中就有枢密使王欣若的儿子王九郎。

王九郎喜欢佳仁县主,就和佳仁县主喜欢许平逸一样,是汴京城人人皆知的事情。

宁王府的嫡女和枢密使府的嫡子,真是级配。

这么想着,许诺极其愉悦地睡着了。

几日后,在皇后召她点茶时,她非常不经意地提起此事。

刘皇后听罢,放下茶盏,笑着盯住许诺。

许诺正好抬头,与刘皇后的目光碰到一起。

许诺急忙收回眼里的神情,恭恭敬敬地道:“圣人。”

刘皇后颇为好奇地看着许诺,说:“你这个鬼精灵,想做什么?”

她每月都会召许六娘入宫点茶,许六娘向来都是谨言慎行,从不多说一句话,今日却莫名提到了佳仁的婚事。

这其中一定有点什么。

茶艺世家的嫡子叶清臣就在汴京,刘皇后时常召许诺入宫自然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茶艺,还因为刘皇后颇为欣赏许诺,欣赏她异于同龄人的那股镇静。

往常像许诺这般年纪的娘子入宫来,见到她不是做出活泼可爱的模样,便是做出温婉淑慧的一面,而后就拐着弯地说自己的优点,盼着她夸一二句。

她若是不夸,那娘子便变本加厉地说自己的长处,离别时一脸幽怨,委委屈屈地施礼告别。

若是夸了,便会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跪下来行礼,出了宫后,逢人就描述自己如何被圣人夸赞。

只有这许六娘,从不会故意摆出讨喜的性子。也不见她说自己的长处,被夸了,也甚少露出很喜悦的模样,出宫后更未曾大肆宣扬过,倒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意思。

许诺看到刘皇后精明透彻的眼睛,想到刘皇后对待肖远、景平时的手段,知道想达成目的只能说实话,便问:“圣人,不知您是否听闻过宫外的一些流言?”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耳听的更不可信。”刘皇后端起茶盏,将余下的茶慢慢送入口中。

她有听过流言,但不会因此而评断一件事,一个人。

许诺将点出的茶倒入刘皇后的茶盏,道:“我听闻殿试放榜后,许多人家都在抢未婚的新进士做女婿,状元榜眼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二甲中未婚的郎君家也日日都有不同的媒人上门,却无人来许府说亲。”

见许诺从佳仁县主的婚事说到了她兄长,对她要说的事情,刘皇后心中已有几分了然,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别人都攀皇亲国戚,这许六娘倒是想方设法地躲。

刘皇后哼笑一声,故意问:“你可是想让我帮你大哥物色个娘子?”

“没有没有,圣人,儿不是这个意思。”许诺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刘皇后按照她的预想来问话了,“儿的大哥此番考了功名,家中父亲母亲对他有着极大的期许,想让他先历练几年,踏踏实实地做些事情,从未想过现在就为他讨一门亲事。”

刘皇后点点头,示意许诺继续说。

“无人到许家说亲,绝不是我大哥不优秀,而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工部侍郎家中的长子,是佳仁县主看上的人。”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刘皇后的神情,稍后说话时要谨慎些,万不可聪明反被聪明误。

“打我来到汴京的第一日,就晓得佳仁县主对大哥和汴京城众多娘子一样,多一份心思。可佳仁县主和我大哥年纪相仿,大哥准备过几年再成亲,可县主的年纪等不到那时候。”

佳仁县主已经十七岁了,正是皇家公主和县主出嫁的年纪。

许诺壮着胆子说完,等着皇后表态。

“你怕是低估你父亲了。”刘皇后道。许六娘这话说的委婉,可话里话外都在说许家不打算给许平逸定亲,更不打算和宁王府结亲。

许谷诚当时能为了女儿与她讨价还价将景平放回宫外,如今为了儿子自然也能和宁王周旋一番。

许诺手下的茶碗里,生出一朵玉兰花茶百戏,她双手将茶碗端放在刘皇后身前,道:“可若宁王为了佳仁县主向皇上请求赐婚呢?”

刘皇后对佳仁县主也有几分了解,若她真是认定了许家大郎,怕不会顾及许家人的意愿,真的会求着皇上给她赐婚。

“你是求我让皇上不要同意宁王的请求吗?这可是你大哥的意思?”刘皇后一手扶在下巴上,目光流转,显出几分慵懒之意。

“圣人,这是我自作主张,您也知道,我与佳仁县主有些矛盾,我家中四姐与她也有些牵扯,若是……”许诺将今日的请求,归为她的私意。

不过,也确实是她自己的打算。

但她相信,大哥那样纯良的儿郎,是不会喜欢佳仁县主这样心思深沉、擅长借刀杀人、又占有欲强的娘子。

“我不问你原因,可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便帮你这个忙。”皇后看着茶碗中的茶百戏,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许诺一听,先是一喜,而后心里有些沉重。

刘皇后向来是说话算数的,如今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她的请求,想必她要问的问题一定不简单。

不是关于朱商,便是关于肖远。

只是,今日既然来和刘皇后开这个口,她已做好了做交易的准备。

她所知晓的事情,最隐蔽的便是肖远复仇的心和朱商散尽的财产,这两件事刘皇后即使不问她,也能通过其他途径得出个七七八八,但关于大哥的婚事,她唯一可以求的便是刘皇后。

“谢谢圣人,儿会回答您的问题。”

“和悦堂是你的?”

皇后一脸笑地看着许诺,许诺却从她的笑容中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没有任何犹豫,许诺便回:“是儿的,儿贪吃贪玩,瞒着家中有了和悦堂,圣人若感兴趣,我让厨子做几个拿手菜给您。”

许诺面上没有丝毫波澜,话语中也是一片坦诚,心中却紧张极了,整个脊背都是僵硬的。

257 不想害死他

屋中突然变得极其安静,树枝摇曳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许诺忍住内心的一丝紧迫,笑着看向刘皇后。

皇后果然查了她!

刘皇后无疑是借此确认她是否接手了朱商的生意,可无论是为了朱商或是为了她自己,都不能让皇后以为她全盘接手了朱商的产业。

“我是听长公主说和悦堂的厨子各个都有绝活,才多问了几句,你将好厨子都招去了和悦堂,倒是让我们这些宫里的人挨馋。”皇后已然明白许诺开和悦堂身后的资金从哪里来,不再追问,只是看许诺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圣人,儿不敢,这天下最好的厨子自然是在宫中。只是儿得了这样的机遇和钱财,不愿浪费,而且妄想着做到最好,才多费了些心思寻了这些厨子来。这一年间就做了这个事,好不容易才瞒住了家里,还请圣人您帮帮我,莫要告诉我娘亲。”

几息调整后,许诺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毫无惧怕或是怯意。

刘皇后听许诺这么说,挑了挑眉,随即又有几分释然。是她想多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子,无论如何优秀,又怎可能一个人接了朱商的钧窑和毛尖的生意,还能越做越好?

“帮你可以,但要你挑个厨子送我,不要那厨房的总管,就找个擅长做小食的,六哥儿嚷着馋的时候能做几碟小食就好。”刘皇后如此道。

“是,儿定亲自挑个合适的厨子来。”许诺心中一松,看来目的达成了。

只是,六哥儿是储君,皇后当真会在他喊馋的时候满足他?

当年肖远入宫是为皇子做吃食,如今皇后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刘皇后是否知晓她和肖远的关系?

肖远此番从军,已与刘皇后说清楚日后不再供她差遣。

肖远是刘皇后暗中势力的左右臂,若是被刘皇后知晓肖远是为了她才脱离刘皇后,刘皇后会不会剥了她的皮?

就在许诺思索时,刘皇后又问:“你兄长作何打算?是否准备入翰林?”

“大哥他不打算进翰林院,准备先去其他州府累积些经验。”许诺道。

“哦?你母亲倒真是舍得,不过这样也好。”刘皇后若有所思地道。

许诺见刘皇后乏了,便告退离开。

出了宫门,她心情大好,有刘皇后的帮忙,就不用担心佳仁县主要强嫁给大哥了。

一路哼着小曲回到许府,还未跨过门槛,就看到朱商身旁常跟着的小厮一脸汗的跑过来。

许诺心情好,调侃道:“还未到夏日你就这样多汗,到了夏日可不得住在冰窟里去。”

“六娘子,求您救救我家郎君。”小厮十分着急,两步跨到许诺身前,被七月挡了一下才保持了些距离。

朱商是个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人,他身边的人也是如此,这个小厮今日如此着急,一定是出了大事。

“发生什么了?”许诺急忙问道。

“我家郎君怕是不行了,求您去救救他。”小厮绷着张脸在几处地方没有寻到许诺,此刻终于见到她时,内心的焦急一下全部涌上来。

“这汴京有谁敢伤北江先生?”许诺问,就算肖远那样将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人,在朱商面前,还是会保持几分尊重。汴京城的人都以能与北江先生搭上话而自豪,又有谁敢伤他,还把他伤得要来求救。

“是胡三娘子,小的来的时候胡三娘子正拿着牛皮鞭抽我家郎君,我家郎君毫不还手。”小厮急忙解释。

许诺一惊,胡灵的鞭子,普通人挨个四五下,就能疼晕过去。

朱商年少时虽习武,可这些年早已放下过去的东西,只是个从不舞刀弄剑的商人,和个书生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他,可挨不住胡灵的鞭子。

“七月,去牵我的马过来。”许诺着急的站不住,胡灵对朱商的情感,她再清楚不过,她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让已经几乎痊愈的情绪失控的病又犯了,朱商危险,胡灵也是一样,她问小厮,“你们郎君现在在何处?”

小厮说:“就在原来的宅院里,本是准备去许娘子您赠送的新宅的,却不想……”

说话的功夫,七月已经将马牵出来了。

许诺飞快翻到马上,向朱商的宅院而去,小厮跟在后面。

二人到时,只见朱商浑身是血地躺在一个妇人怀中,他的衣服几乎被鞭子撕得粉碎。

妇人抱着朱商,声嘶力竭地喊着“北江别死…你不能死!”

许诺定睛一看,这妇人竟是曾经与朱商订过亲的女子兰娟。

朱商看到许诺,费了许多力才说:“许六,去找三娘,我怕她伤到自己。”

许诺点点头,向小厮说:“你立刻驾马去纪府寻找纪五郎,若他不在,就找他的叔叔,总之找一位擅长治外伤的大夫来救你家郎君。”

小厮得了令,急忙骑马离去,眼中落下几滴泪。

他本是想拦着胡三娘子,让郎君少挨些鞭子的,却不想郎君让他去寻许六娘,自己生生挨下了这一顿鞭子。

去寻许六娘的路上,路过了几家医馆,他几度想带着大夫回去,可他晓得郎君担心胡三娘子,才强迫自己去了许府。

小厮离去后,许诺将裙子撕出两条布条,先将朱商手臂上两处不停地流血的伤口绑住。

兰娟看到朱商手臂上外翻的肉,惊地喊了一声。

许诺原本就看着她心烦,此刻便呵了一声“滚!”

兰娟被许诺吓得连爬带滚地跑到门边,却不肯离去。

朱商忍着疼道:“不用管我,我还撑得住,你去寻三娘,她被刺激到了。”

许诺本想问是怎么回事,但看到朱商虚弱地话都说不清,点点头就起身离开了,将他交给宅院中的婢女。

她先往和悦堂去,再去了晚香楼,又去了胡府都没见到胡灵。

最终,她往许府前去,果然在离她院子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在墙角缩成一团的胡灵。

“三娘!”许诺疾步向胡灵走去,跪在地上抱住她。

此刻,胡灵已经哭成了泪人,一张脸惨白的如同宣纸一般,原本明艳自信的眼里满是怯意,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许诺没想到胡灵比她预计的状态还要糟糕,更用力地抱住她。

胡灵先前情绪失控,全部爆发到朱商身上,此刻已经清醒了,为自己的行为自责,眼里的泪止不住。

许久后,胡灵道:“六娘,你去看看北江,我把他伤了。”

她声音虚弱地如同蚊音,听得人心疼。

许诺用拇指擦去胡灵眼下的泪,道:“我就是从他那里过来的,已经找了医生去给他包扎了,不要担心他。”

“我不放心,你去帮我看着,他若是被我打死了,我也活不了。”胡灵目光空洞,说话时整个人都微微地颤抖着。

“乱说什么,他不会死,我就在这里陪你。”许诺不着急带胡灵起来,就跪坐在地上陪着她。

胡灵目光空洞,呆呆地看着前面,又什么也没看,她说:“六娘,我,我也不知为何没有忍住,他原本是说在新宅里,在我们要结婚的新宅里给我准备了一间兵器房,今日要带我去看。却没想到,我去找他时,他正抱着那个女人,他还是忘不了她,我眼里容不下沙子,当时不知怎么了,就……”

许诺急忙道:“别说了,别说了。”她不想胡灵再回忆起这样难过的事情。

“六娘,我不记得了。看到那幅场景,我一瞬间就气得喘不过气,等再有意识时,便看到他浑身是伤的半跪在我身前,而我的手正甩出去一道极大力的鞭。”

胡灵哭的喘不上气,却还是说:“他身布满了鞭痕,我认得,那就是我的鞭子打出来的。”

“那个女人在旁边哭得厉害,我听着她的话,更确信是我将他伤成这样。”

“我害怕,我就来找你。六娘,我怕,我怕他喜欢那个女人,我怕他恨我如此伤他,我更怕我自己,六娘,我怕我自己!”胡灵哭着趴在许诺身上,无助地仿佛在黑夜中走失的孩童。

“这样的我,实在不适合再和他一起,就算这次我没将他打死,等下次再犯时,我怕我打死了他。”

胡灵话中的绝望让许诺眼中含满了泪,她别过头将泪水擦干,道:“他不会恨你,他喜欢的是你,那个女人,他从离开京城时就忘记了,不在他的心里占半分地位,今日的事情一定有误会,你不要这样。三娘,不要这样。我们去找纪五郎,一切都会没事的。”

胡灵看到许诺落泪,抬手想帮她拭去泪水,手却抬不上来。

许诺注意到,往胡灵的手上看了一眼,才发现她右手的手腕被划了许多血痕。

她一惊,看着胡灵,问:“谁伤了你?”

胡灵笑笑,说:“是我自己,我怕自己又不清醒了,这样一刀一刀划着,我就不会再去伤旁人。”

看到胡灵面上苍白的笑容,许诺深深叹出一口气,拿出手帕为她包扎。

“六娘,你能送我回去吗?我要告诉祖父,让他帮我退婚,我不能嫁给北江,不能害死他。”胡灵挣扎着要站起来。

许诺扶住她,说:“先在这里洗漱一番,再喝了纪五郎之前开的药。”

胡灵点点头,也是,她就这样回去会吓到祖父的。

258 妒忌

朱商的小厮没有找到纪玄,也未找到纪家的其他大夫,只能将汴京城最懂得治疗外伤的大夫找回来。

大夫看到一身伤的朱商,脚步猛然停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冒出许多疑惑,却半句话也不敢问。

来朱宅的路上小厮已经叮嘱了他,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向外说出半个字,那他更不敢自己去问了。

大夫让人将朱商抬回屋内,一边从医箱取东西,一边说:“北江先生,您伤势太过严重,我要将您的衣服取开,才能治疗。”这衣裳破地已经不用脱了,能一片片地取下来。

大夫实在不敢想,到底是谁有这个胆量,将北江先生伤成这样!

当年他还在医馆当学徒时,北江先生的才名就响彻整个汴京,如今重返汴京声望比当年更高,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愿意惹他。

只是,北江先生身边这些小厮身上一点伤都没,主子遇到危险时他们难道不护着吗?

大夫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脸上白了白,急忙摇摇头不再乱想。

朱商点头,又抬头看向跟进来的妇人,说:“你走吧,你说的事,我会帮忙。”

兰娟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第二日,许诺寻到了纪玄,先带着他给胡灵针灸一番,而后又一起去朱宅。

朱商卧在榻上,一张脸惨白极了。

许诺进来,不说话,先让纪玄帮他检查伤口。

纪玄检查过后,对许诺道:“胡三娘子武艺高强,每一鞭下手都极重,北江先生身上这些伤不是一般的皮外伤,怕是要卧榻半个月才能养好,而且这种疤痕不好去。大夫包扎的很好,我后面会来帮忙换药,再开一副调养的方子。”

朱商咧嘴笑了下,道:“纪五,你不是我的人吗?怎么如今跟着许六了?”

纪玄被朱商问得脸红到耳根子,不知如何作答。

许诺哼了一声,双臂抱在身前,道:“还不是有些人沾花捻草,如今才伤的路都走不了,跟着你有什么好。”

春闱结束后,她还是第一次见纪玄,纪玄没有考中进士心里一定不开心,许诺不想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尴尬。

朱商一听,摇摇头,淡淡地说道:“胡搅蛮缠,我如今病着,有件事得你去查查。”

他伤的下不了床,通身淡然自若的气度却半分都未减。

“说吧?”许诺坐下,自取了一只茶碗倒了些水喝。

朱商说:“她的女儿被人劫走了,来找我求救,我们原本坐在凭几两侧,看到三娘进来,她突然扑到我怀里,我怎么推她都不放手,正是这一幕刺激到了三娘。此事绝不是巧合。”

许诺脸色变黑,握着茶碗的手猛地用力,恨不得将茶碗捏个粉碎。

朱商看到许诺的反应,给纪玄使眼色。

纪玄本不想开口,但看到许诺指节泛白,便道:“六娘,北江先生最宝贝这套茶具了,几番请叶十五郎点茶时都用的这套,还是……”

许诺一听,瞪大眼看着朱商道:“好啊,为何我从未用过你这套茶具?难不成你瞧不上我点茶的技艺?”

话虽这么说,却也不再紧紧捏着茶碗,将其放回凭几上。

朱商哭笑不得,失笑道:“第一是男女有别,我不能请你上门点茶,第二是早在苏州时,你就说不会给我这个眼里只有铜钱的人点茶。不过,如今我眼中已无铜钱,倒是你……”

话毕意味深长地看着许诺。

“哼,我自然是出铜钱而不染的那个,你这样气我,看来是不需要我查昨日的事情了。”许诺手指敲着凭几,一脸灿烂的笑容。

“许六!”朱商用力叫了一声许诺,语气中既有气愤又带着哀求,然后咳嗽起来。

看着一身是戏的朱商,许诺不再与他打趣,道:“好,我会查清楚,但你要自己去惩罚这狐鼠之徒。”

“自然!三娘那里,还要劳烦你帮忙照应。”朱商两只手合在一起向许诺揖礼。

许诺点点头。

三日后,许诺查清楚了此事。

兰娟的女儿突然失踪,待兰娟疯一样的找了两日后,有人告诉她,说若她能听命行事,便将她的女儿还给她。

那人让她在第二日巳时去朱宅寻朱商,求他救她的女儿,无论他是否答应都不能离开朱宅,直到胡灵出现,并在胡灵面前紧紧抱住朱商不松手。

兰娟本以为这样做只会让朱商看低她,未曾想到会发生这些事。

待她从朱宅回去,便见到饿了三日的女儿晕在门前。

许诺凭借从兰娟口中知道的信息,找出传话的人,而后顺藤摸瓜查出是佳仁县主劫走了兰娟的女儿,让兰娟抱着朱商不放也是她的主意。

佳仁县主显然是知道了胡灵的病情,也是有意刺激她。

打探一番后,许诺从前些日子常与佳仁县主来往的娘子那里听到了佳仁县主这样做的原因。

“佳仁县主这样优秀的娘子,都得不了许家大郎的青睐,却不想胡家三娘那个连女人都算不得,整日只知道舞枪弄剑的家伙却能得了北江先生的心。她凭什么能享这份福气?她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北江先生!”

“佳仁县主家中那个姨娘,曾经也是北江先生的心爱人,却不知北江先生是更爱胡三娘还是那个姨娘。”

“佳仁县主说她有法子测一测北江先生究竟是爱哪个。”

许诺将她查到的情况,告诉了朱商,还将她听来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他听。

朱商冷哼一声,道:“佳仁县主就这么见不得三娘过得好?如此龌蹉,怪不得三娘与她不合。”

“进士游街后没几日,佳仁县主就让人送了帖子来许府,邀请我大哥泛舟赏春,被我大哥以参加宋家文会的事给拒了。”许诺说道,“之后她便说她在我大哥心中,竟然连宋家的一个宴会都比不上。”

朱商面上厌恶的神情更重了些,若他猜的没错,佳仁县主这样做只是因为妒忌三娘。

“为了我大哥,我去了皇后那里……”许诺将她请求皇后的事情告诉了朱商。

朱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刚才还想着如何惩戒佳仁县主,未料到许诺却早已有了法子,而且是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259 老谋深算的狐狸

朱商撑起身子。

透过半开的窗,睁开总是眯着的眼,盯住院中随春风微微摆动的玉兰花,嘴角慢慢勾起。

极其平和地道:“不会很久,我重新站起来前,官家就会给佳仁县主赐婚了。”

许诺看到朱商恨厉的眼神,心道佳仁县主这次真是惹下大麻烦了。

她十指合在一起,轻抵在下巴上,哼了一声,说:“你如今躺在榻上,出门都要人抬着,还能有法子让官家在半个月内给宁王府和王枢密使家赐婚?”

“许六,你若是想自己动手让官家赐婚,自然不会告诉我你与刘圣人之间的交易,摆明着是想借我的手做成此事。”

朱商一脸早已识破你的心机的表情。

许诺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纪玄,尴尬地站起身。

纪玄这样单纯人,如今知晓了她这番心思,往后怕是不愿与她来往了吧。

她必须要解释一下。

不知从哪里摸了把扇子,许诺一边在屋中走圈,一边将扇子一下一下敲在手心。

“我原本想着等我大哥离京赴任了再着手此事,如今佳仁县主不安分,是得提早了断了她。只是我才去刘圣人面前说过一次佳仁县主的婚事,若这么快就插手此事,第一会被圣人认为我不信任她,第二会被圣人认为我太不安分,可能还得被她发现我手里不只管着和悦堂。我可不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许诺满脸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说:“正是如此,才只好请你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出马,不要让皇后察觉出此事是我们推着走的。”

想把一件不巧合的事情做成巧合,只能交给朱商了。

好像越解释,越显得她心思深沉。

越描越黑,不如顺其自然吧,毕竟纪玄能和心机深如海的朱商来往,也不差多一个她。

纪玄果然被许诺一席话听得瞪大了眼。

他一向知道许六娘子聪慧机敏,可却不知,她做事前竟能想的如此周密。

朱商看到许诺有些难堪的表情,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他重新眯起了眼,目光中的一切情绪也随之收回。

“待官家赐婚后,我会送两份贺礼给佳仁县主。”许诺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我倒是能猜出你其中的一个礼是什么。”朱商撑得胳膊累了,拽了个凭几趴在上面。

许诺不信地摇头,却也极想知道朱商是否猜中了,便凑过去。

朱商在许诺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许诺瞬间弹开,瞪大眼看着他,说了句:“老怪物。”

虽然她实际年龄与朱商差不多,可她还是认为能猜出自己心思的朱商就是个老怪物。

“你做到后面,若是有什么地方进行的不顺,可以来寻我,我这里太多能玩死她背后那些东西的法子。”朱商说罢,推开凭几重新躺好。

他想过在这件事上着手,以此教训佳仁县主,着手的方式至少想了十种。但他手中的人脉和生意早已全盘交给了许诺,这个法子他自己走不通,如今许诺既然有意送这份礼给佳仁县主,便最好不过了。

许诺和纪玄从朱宅出来,纪玄问:“六娘子,北江是猜中了吗?”

许诺极不情愿地答了个“是”。

她活了两世,竟还能这么容易地被人猜中心思。

纪玄点点头,不再多问,送许诺回许府。

到了许府门外,纪玄拱手告辞,许诺道:“苏州那边送来了明前的碧螺春,正好带些回去给你叔父。”

纪玄正要拒绝,有人赶着马车停在门口。

许诺看到车上的张字皱起了眉头,许家并未在京城结识姓张的人家,而且这马车比汴京人惯用的小一些。

莫不是外地来的?

外地和许家有联系的张家人……

张家?许倩的婆家!

马车停稳,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从车上下来。

这个人穿得很讲究,人也极为精神,好似刚从西街听了会小曲过来一般。

许诺立刻便认出此人是两年前她在苏州参加茶会时,和张先一同来许府的掌柜。

掌柜自然也认出了她,急步走过来施礼问好。

纪玄见状,便告辞离开。

他不太适应和陌生人在一处,更不习惯面对一个他认识人的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这种情况下他整个人会难堪地话也讲不出。

掌柜的先是在花厅拜见了吕氏,之后便被许府的管家带去客房安顿,候着许谷诚。

许诺在映诚院等吕氏,待她回来,便问:“娘,不知张家的掌柜,是为何来汴京?”

“是来给你大哥送贺礼,顺便带了些明前的龙井。”吕氏今日穿着一身素裳,发饰也极为简单,神采却极好,衬得一身打扮也鲜亮起来。

许诺不喜张先,连带着也不喜欢张家,她道:“大伯昨日送来的茶里也有龙井,张家理应知晓,何必多此一举?”

“张家在杭州做的久,茶庄的地段也是最好的,他们的龙井茶要比许家的好些,你祖母贯用的便是张家茶庄的龙井。”

吕氏笑着拉过许诺的手,用湿帕子给她擦了手,然后取了手膏,均匀地涂在许诺的手上。

许诺一动不动,享受着。

她平日耍刀弄剑,吕氏自然知晓,虽未曾阻止,却总说女子的一双手极为重要,若是粗糙了,嫁去婆家会过得苦,故此一有机会便帮她涂抹手膏。

“娘,能否给孩儿留些,我想送纪五郎一些,后日叶家开文会时,也送给叶榜眼一份。”许诺知晓许平逸准备了亲手刻的玉佩给叶清臣,她便送茶好了。

“好,我让李嬷嬷给你送过去,昨日的碧螺春还要吗?”吕氏听了许诺要给叶清臣送贺礼,心中欢喜极了,却努力地不表现出来。

在苏州时老爷就看好这两个孩子,如今他们玩得也好,都是擅长茶艺的,六娘又是叶娘子的关门弟子,或许是时候去叶家探探口风了。

许诺没想到吕氏想了这么远,而在估计自己平时用茶的量,道:“碧螺春够的。”

“好,那你可想好去叶家文会时穿什么衣裳了吗?”

吕氏越想越觉得她的女儿和叶家十五郎很是般配,脸上的笑容终究是藏不住,看得许诺楞了一下。

260 妥协

高阳关,有人打了个极大的喷嚏。

一棵冒着绿芽的榕树下,肖远正翘着二郎腿悠哉地躺在藤椅上。

他揉揉鼻子、又伸了个懒腰,双手放回颈下。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继续望着蓝的没有一丝云的天空发呆。

除夕前他本有机会回京城,却申请留在高阳关驻守,被祖父连写三封信骂了个狗血喷头。

最后,他回了一份长信,又从自己的藏品中取出一副极其珍贵的雪松图,才略微平了祖父的怒意。

他只是想六月再回去,正好能给六娘过生辰。

不曾想到,如今却是要提前回去了。

昨夜副都部署突然去世,他今日刚醒就被派了差事,送副都部署的死讯回京。

他擅骑射,驾马更是高阳关数一数二的高手,副都部署的死讯是大事,要尽快传回京城和杨家,这个差事毫无疑问便落在他头上。

肖远正想着回汴京的途中在哪几个驿站换马时,听到了脚步声。

“宣节校尉,准备好了。”一个小兵从院外走进来。

肖远闻言,一跃而起,再无懒散的模样,提起一旁的包袱,扔给小兵,道:“走吧!”

小兵接住包袱,抬头看着大步流星远去的肖远,目光中满是崇敬。

宣节校尉年纪轻轻就得了器重,又有那样一身好本事,怪不得来了高阳关不到一个月就能让所有瞧不起他,说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的人服气。

二人驾着马,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一片黄土中。

许府。

许诺盯了吕氏一息,眉头微微皱起。

她从未见母亲如此笑过。

猛然间,她意识到母亲是在为大哥的事情高兴,才会浮现出如此难以抑制而愉悦的神情,心头的一丝疑惑随之消散,她道:“娘,孩儿从来不管这些,都是交给春棠去做。”

“春棠又不能跟着你一辈子,你如今长大了,该学会自己挑衣服。怎样的场合穿怎样的衣物,这其中可大有学问,不比你父亲教给你的那些书本上的知识简单。带娘过去,看春棠给你挑了什么衣物和发饰。两日后的文会,装扮既不能太素雅,也不可过于招摇。”

吕氏说着话就将许诺拉起来。

二人并肩走在游廊上,许诺问:“娘,四姐她嫁了那个人后,给您写过信吗?”

许诺不喜许倩,也不愿多过问她的事情,只是今日见了她夫家的人,便想问问她的近况。

“写过,这孩子要强,吃了不少的亏。”吕氏话毕叹了口气,许倩早些时候做的事情,早已让她心寒,那些信她读了,却从未回过。

吕氏对许倩婚后情况的了解,主要是李嬷嬷打听来的消息。

张先在婚后一个月就将两个通房婢女抬了妾室,年后又收了许倩的陪房婢女为妾。

许倩那样被宠着长大的人,自然忍不得这些。

张先的一个通房婢女怀了孕后,许倩硬生生逼着婢女喝了落子汤药。

此事被张夫人知晓,罚许倩跪了一夜的祠堂。

第二日,许倩便赌气回了苏州许家。

丁氏向来是憎恶许倩的,见她狼狈地回来,就想着法子折磨她,处处为难,时时讥讽。

许倩离开张家,张先并未寻她,连一份信也没有,可许倩被丁氏折磨的苦不堪言,最终只能求着祖母张氏将她送回去。

此后,她便再也不理会张先和那些妾室。

张先总归是喜欢许倩的,自从许倩给他低了头,不再嫌弃他后,每月一多半的时间都留在她屋中。

二人每日都颠鸾倒凤,气的张夫人摔碎了几套珍贵的茶具。

“她若能生出长子,往后便也能放心了,可是……”肚子许久也未见动静。

吕氏想到李嬷嬷说的那些话,无奈地摇摇头。

二人到了茗槿阁,吕氏看过许诺的衣箱,又看了她平日惯用的发饰,便让李嬷嬷再挑些布料给她添几身春装和夏装,发饰也按照最时新的样子送过来几套。

吕氏看了春棠为许诺搭配的衣裳和发饰,这才放心地离开。

两日后,许诺和许平逸、许平启一同去叶家参加文会。

三人向马车走去时,许诺突然问道:“大哥,你在书院时,可听说过胡三娘生病的事?”

许平逸楞了一下,刚要说没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道:“倒是听伯痒说过一回。”

许诺皱眉,问:“宋大郎,他说了什么?”

她一直不明白佳仁县主是如何知晓胡灵不能控制情绪的事情,知晓此事的也就胡家的几人,肖远、朱商、纪玄、还有她,这些人绝不会告诉佳仁县主此事。

她昨日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胡灵去应天府书院时被人看到了,这才问了大哥。

“他当时问我胡三娘是不是得了疯病,我说不知,他就开玩笑着说你家六娘与胡家三娘关系最好,你怎会不知。”许平逸一边回忆,一边告诉许诺。

许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宋郊与丁墨关系亲近,而二人也与佳仁县主交好。

胡灵的病情,或许真是从他们这里传给佳仁县主的。

必定是胡灵找纪玄施针时被宋郊看到了。

“纪玄书院的屋子与宋大郎的近吗?”许诺想问的再清楚些。

“中间就隔了叶十五郎的屋子。”许平逸回答。

许诺恍然大悟,面色一下沉重起来。

许平逸被许诺问的一头雾水,许平启却察觉到了些什么,急忙道:“大哥,六姐就是乱问,不用在意她的话。”

“二郎!”许诺听许平启这么说,气急败坏地喊着要打他。

“你们二人别闹了,快走吧。”许平逸推着打闹的二人往马车那处前去。

三人到了叶府,因男女席分在不同的门,便分开走了。

许诺进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吕九娘,她正在和叶家的长辈说话,逗得几位夫人开怀大笑。

叶家祖宅在苏州,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在苏州,京城的叶府只住着叶清臣的几位叔父。

许诺进来,便有叶家的夫人唤她过去,道:“六娘子又高挑了些,咱们二娘子的眼光真真是好。”

妇人口中的二娘子便是许诺点茶师父叶娘子。

261 叶府

许诺道谢行礼,坐了不到一刻钟,就用去观赏茶花的借口逃离了这里。

叶家是茶艺世家,虽未经营茶叶的生意,但府中习惯种些茶树用来观赏。

这个时间茶花盛花期已经过了,但叶家有专人打理满府的茶树,故此茶花花期比旁人种的长一些,花朵依旧娇嫩欲滴。

许诺向婢女问了路,很快就找到了茶花开得最好的花园。

这里种了不同种类的茶花,粉色的十八学士、赤丹、茶梅等,都是佳品。

仔细看下来,会发现有些花还是抵不住变暖的天气,花瓣开始发黄,但不至于影响观赏。

许诺刚过来没一会,吕九娘就追了过来,她喘着气道:“六娘,你慢些走。”

“九姐姐怎出来了?那些个夫人肯放你出来?”许诺步子慢下来,一把搀住气喘吁吁的吕九娘,如此打趣道。

“今日我又不是主角,怎会不放我出来,倒是你,为何跑出来,姨母怎没有来呢?”吕九娘站着喘了两口气后,随手摘了一支草在手中把玩,不时和逗小猫一样用草拨弄着茶花。

许诺踩着从茶树间透下的阳光,笑着说:“我也奇怪母亲为何不来,宋家的文会她都去了,却不知为何不来这叶家的。还有,我又为何不能出来,你可见过我去哪家的宴席,愿意和长辈们坐着聊天的。”

“今日自然不同,叶十五郎这样优秀又未定亲的榜眼,汴京城不知多少人家盯着,你我一般年岁的娘子恨不得一整天都留在刚才那个屋里,好让叶家的长辈记住她们。”吕九娘扭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低声说道。

听吕九娘这么一说,许诺猛然明白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娘子了。

“叶十五郎的亲事可轮不到这个府里的人说话,能做决定的人都在苏州祖宅。”许诺很清楚叶家的情况,肯定地告诉吕九娘。

“也是,听闻他父亲母亲自他上京城后从未来汴京看过他,他祖父祖母也在祖宅,如此,今日那些精心打扮的娘子果真是白打扮了。”

吕九娘心想,若不是她早已有了婚约,恐怕今日也会被母亲好好打扮一番,又仔细叮嘱一顿才让她出门。

“我们在此处赏茶花吧,这个时候别的地方可见不到开得这样好的茶花了。”许诺挽起吕九娘的胳膊,带着她往几棵白色的茶花走去。

二人寻了一处亭子,里面有伺候茶水的婢女,便一边饮茶,一边吃小点心。

在一处时,她们总会谈一些看过的书,遇到的奇事,时间就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她们挽着手往回走,快出花园时看到了一个穿着青布衣的少年匆匆走过来。

少年看到二人,停下脚步长揖一礼,道了一声歉:“两位娘子,小的不知花园中还有客人,闯了过来,实在是唐突了,对不住。”

许诺摇摇头,说:“虽说今日这片园子留给女宾,但已过了宴客的时辰,是我们走得晚了,倒不是你的错。”

“多谢娘子体谅,小的先告退了。”少年说着话退后几步,从另外一条路离开。

这个少年气质与叶家人如出一辙,清朗中带着儒雅,整个人如山间的柏树一般笔直挺立。

看到他时,许诺和吕九娘一致以为他是吕家的郎君,没想到他竟然自称小的。

那么,他便是叶家的小厮或者是学茶艺的学徒。

见到这个少年,吕九娘不由想起许诺身边的婢女曾被钱家的郎君欺瞒的事情,她说:“六娘,你可给你屋里的春棠找好了去处?她年岁也不小了。”

“母亲和二十一姨母都劝我赶快将春棠嫁出去,只是她此次被伤的有些重,我想先让她缓缓,而且还没给她找到合适的人呢。”许诺说起此事,还是有些伤心,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吕九娘拍拍许诺的手,无言地笑了笑,好似告诉她不要着急。

二人和叶家的长辈道了别,快走出叶府时,吕九娘突然道:“你觉得刚才在花园中见到的那个人怎么样,配的了春棠吗?”

许诺怔了一下,刚才那个人的确不错,气度礼数都很好,而且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否则她不会将他误认为是叶家的郎君。

“谢谢九姐姐,此人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许诺大喜,和吕九娘道了别,就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

她要问问大哥和二郎,是否见过刚才这个少年,而此人的人品又是如何。

虽然她一直想为春棠找个举人做夫君,可叶家的小厮或者是学徒,日后是有机会做茶人的,并不比举人差。

许诺一路都想着这个问题,待马车停下后,直接奔向许平逸的院子。

她虽与许平逸亲近,但许平逸过去几乎全部的时间都在应天府书院,若是回许府,待的最多的地方也是吕氏的屋里和许谷诚的书房,因此,她很少去他的院子。

许平逸的院子很简单,没有任何精心修饰的感觉,不大的院里种了许家最常种的花草,一看就知是他院中的嬷嬷安排种养的。

他常用的屋子有三间,卧房在中间,摆放了许多已刻好的玉器;一间屋子专门用来雕刻玉石,屋内的窗户被改大了,光线极好,有几个大箱子,装满了雕刻的工具还有各种玉石;还有一间是书房,比雕刻玉石的屋子小了许多,原本空间是够用的,可自打他准备科举,这间书房的书便越来越多,活动的空间变得更小了,一眼望进去,便显得拥挤。

吕氏多次说要另选一间屋子作为许平逸的书房,可他都拒绝了。

因为,若是另选房间做书房,必然会选了东厢房,但那间屋子许平逸让两个小厮在住,若是改为书房,小厮就只能住更小的房子。

许诺进了院子,便有婢女迎上来,屈膝施礼:“见过六娘子。”

“大哥回来了吗?”许诺问道,眼睛向雕刻玉石的屋子望去。

婢女答:“郎君传了口信,说是今日留在叶家用晚膳。”

许诺点点头,转身离开。

262 饮茶接词

许诺转身离开,脑中却还留着刚才婢女看她时的眼神。

这是大哥院中唯一的婢女,身材高挑,相貌极美,抬头看人时眼中不经意便会流露出几分娇媚。

许诺见过她的次数不多,却每次都被她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弄得晃神。

她眼中的神情,没有少女的青春活力,也没有普通婢女的谦卑,而是满满的平静,好似一汪死水,无论多用力地扔入石子,也不会起半点涟漪。

这样年岁的人能有这样的眼神,让许诺忍不住地想探究原因。

如此的美人,却不是吕氏留在许平逸屋里的通房婢女,而是和嬷嬷一起整理衣箱、床铺,负责许平逸的饮食起居。

吕家自打吕蒙正中了太平兴国二年的状元后,整个吕家就不再给郎君屋里留通房,吕氏自小就习惯了这个规矩。

在许平逸十五岁那年,吕氏问了许谷诚的意思,二人达成一致,没给儿子屋里留人。至于这个婢女,是几年前他来前往汴京求学时,许谷诚特地安排的。

许谷诚知晓长子待人真诚从来没有心眼,一小不小心就可能被人耍弄了,这才专门挑了一个最聪颖的婢女跟在他身边,能暗中帮他一二。

婢女虽然长得美艳,人倒是难得的正,心地善良。

她父亲是许家的管家,许谷诚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否则也不会将她安排在许平逸身边。

许诺摇摇脑袋,好像要摇走脑中婢女的眼神。

她迎着落日的余辉往后院走,恰好遇到了刚换了衣裳的许平启。

“六姐。”许平启停下脚步行礼。

“二郎回来了,一起走吧。”知晓许平启是去吕氏那里,许诺稍微停了下脚步说了一句,便继续往前走。

许平启跟在许诺身后同行,不再多说话。

傍晚橘色的阳光落在二人身上,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进了内院后,许诺转过头,看着许平启,问:“你不是与叶十五郎是极好的朋友吗?怎先回来了?”

“晚间留下的都是今年的进士。”

许平启只这一句话,许诺便明白了。

他又问:“六姐是有事情寻大哥吗?”他看到了许诺过来的方向,正是许平逸的院子。

许诺挠挠头,顺脚踢飞了地上的石子,说:“确实有事,不过不能同你说,你还小。”

许平启快走了两步,与许诺并行,一副坦然地说:“若是麻烦事,六姐与我说,或许比与大哥说更合适些。”

许诺皱着眉,想到大哥向来心眼大,或许都没注意过今日那个少年,反而二郎最会察言观色,说不定真能比大哥知晓的多。

想了想,许诺便走得慢了些,做出淡然的模样,说:“二郎,叶十五郎身旁是否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学茶艺的徒弟,或者小厮?”

“六姐对十五郎本人不感兴趣,倒是对他的小厮颇感兴趣?”许平启早已看出吕氏很中意叶清臣,一心想将许诺许配给叶清臣,故此这样问。

“别问那么多,快告诉我。”许诺没往别处想,只认为许平启知道她今日见到的那个人,急急催促。

“他身边有许多人,基本都眉清目秀,我怎知你说的是哪个。”许平启双手背在身后,脑袋中却飞快地转了起来。

看来六姐对十五郎并没有什么心思,否则早该流露出些女儿家的娇羞了。

叶十五郎这样好的儿郎,六姐竟然没有丝毫的想法?

汴京城很难挑出比叶十五郎更优秀的儿郎了!

许平启对着许诺一副着急的模样,无奈地摇头。

此刻,他非常地质疑这位自诩眼光好审美高的六姐看人的眼光。

竟然没有相中叶十五郎!

“我画给你!”许诺一心想认清楚那个人的身份,来不及和许平启争辩,暗暗将他眼中流露出的鄙夷的神情记在心里,等过几日再拿出来好好和他探讨一番。

许平启看了看太阳,估摸时间还早,便点头应许了。

许诺直接揪着他的袖子,飞奔到茗槿阁。

二人在画少年像的时候,叶家一群年轻的进士们正玩的欢快。

叶清臣虽极少给人点茶,但今日在叶家开宴席,他特地点茶给众位进士。

他每点一杯茶,接过茶碗饮茶的人便要在饮茶后作一句词,下一个饮茶的人需接着作第二句。

宋祁原本坐在角落,没准备参加进来,却被人拿了杯茶硬塞到手中。

他看了看众人,迟迟不说话,也不饮茶。

宋郊便说:“二郎,用你的风格作上一句词,自有旁人来续后面的。”话毕便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他笑,说跟在后面的人作词难度大。

宋祁慢慢饮了茶,将茶碗放在一旁的凭几上,看了眼众人,目光最终落回自己的手上,淡淡道:“东城渐觉风光好,彀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他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安静。

如此佳句!

一阵沉默后,许平逸第一个拍手:“好词!”

众人也开始鼓掌赞叹。

叶清臣急忙让人取来了笔墨,找了个书案,将刚才听到的词一气呵成写在纸上。

写好后,他拿给许平逸:“大郎,帮我看看写的可对?”

许平逸极快地看过,点点头。

有个别新进士,家中长辈在朝里任了重任,听了宋祁的这一首词,神情变了几变。

他们已从家中长辈口中得知,今年的状元郎是在最后关头换了人,正是宋家二兄弟。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宋郊看着争相去抢那张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的神情,却很快掩了过去,他同叶清臣道:“道卿,你记忆力真让人惊叹,一遍就能记得分毫不差。”

“主要是子京这首《玉楼春》作的妙,我不由自主便记住了。”叶清臣看着宋郊,指了指被几个人围住的宋祁如此说道。

宋郊笑着点头,说确实如此。

不远处的许平逸看到宋郊的笑容,目光暗了暗,他虽常常听不懂旁人的话中话,却能看得懂别人的表情。

宋郊是宋祁的大哥,为何在宋祁作出这样的佳作时,他的笑容反而如此的不正常和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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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的更新。好困呐,如果有错字,大家帮忙在书评区喊一声,我明晚修正。

263 想歪了

太阳挂在天边,将云彩映成橘色,泛出让人舒适的光辉。

茗槿阁,许诺端坐在书案前,取了支羊毫笔,细细地在宣纸上勾勒出那少年的面庞。

许平启站在许诺身后,看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凝视着她的脊背,问:“六姐,你这作画的手法是向谁学的?”

“当然是向爹爹学的。”

许诺不以为然,又用简单的线条画出少年的身体和他身后的茶树。

“你下笔的手法,与驱密使府中那幅残菊图一般无二。”许平启不可置信地看着画上的茶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

“二郎,别乱说话!”许诺一惊,猛然想起父亲告诫她不能在外人面前作画。

刚才着急画出少年的模样,却忘记隐藏自己作画的手法了。

“六姐,你还有什么事是瞒着家中的?”许平启转到许诺对面,双手杵在书案上,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不给她躲闪的机会。

他早已发现六姐与肖四郎暗中有联系,而且六姐似乎自己在外面做了些营生,他虽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却隐约感觉到是很大的生意。

否则春棠不至于拿那么厚的账本进进出出。

“二郎,此人你是否认识,可有婚娶?”许诺不回答,岔开话题。

她不想对许平启说谎,只能暂且避而不谈,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自然会告诉他的。

许平启叹了一口气,盘腿坐下,也不逼迫许诺,拿过她画好的人像,一边看,一边说:“他不是学茶艺的学徒,是叶十五郎去书院时带的小厮,未曾婚娶。”

话毕,他将画像放下,仔细地看着许诺的脸,好似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心中所想。

六姐不会真的看上此人了吧。

毕竟,她从未对任何男子这般好奇过。

许诺又细细地问了此人的姓名、年龄、做事是否牢靠、以及家中的情况,问后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平启被问得额头出了一层汗。

六姐若真是有这样的心,他可能得立刻告诉母亲才好。

“二郎,此次真是太感谢了,正门亲事若是成了,定送你一份大礼!”

许诺一句话,说得许平启整个人紧张起来,喉咙动了动,表情十分纠结。

“我先拿去给春棠看看,看她是否喜欢。”许诺愉快地拍了拍许平启的肩膀,拿着画就往外跑。

一句话,许平启便知刚才是自己想歪了,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回头叫住一只脚已经踏出门的许诺:“六姐,此画还是烧了的好。”

“好!”许诺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去寻春棠。

春棠刚才在做女工,如今太阳落山便停了手里的活,正在屋里整理针线,听到声响,一抬眼就看到笑得神神秘秘的许诺。

她从榻上起来,向许诺施礼,问:“娘子,怎么了?”

许诺摆摆手,在榻上寻了个地方坐好,拉住春棠的手,道:“自那次的事情过后,我一直寻思着要给你找个好人家,如今倒是看到了一个不错的人。想先给你看看,你若是喜欢,我再去那边问问他们的意思。”

刷的一下,春棠的脸就红了。

“娘子,春棠是您的人,亲事全凭您做主。”话毕手颤了起来。

上次她自作主张,被人欺瞒,闹出那样不堪的场面,害得娘子和自己都被人议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便做好了亲事全权听许诺安排的打算。

“不说这些,你先看看他的模样,是否喜欢。”说着话,许诺将手中的画展开。

春棠看到画上那少年的模样,睫毛颤了颤,耳根都红了。

许诺侧着头,极仔细地看着春棠的表情,同时向她说起了少年的情况:“他是叶家的家生子,虽然说是小厮,但他自小跟着十五郎读书,十五郎去应天府书院求学时也是他一人跟在身边。听二郎说他读过不少的书,也是会茶艺的,我今日见到他,气度极好,险些以为是叶家的哪位郎君呢。你若是觉得可行,我便去问一问十五郎。”

“全凭娘子做主。”春棠将手从许诺手中抽出,低着头不再看那幅画。

许诺见春棠一副害羞的模样,便认为她是满意这个少年的。

而后便回屋将画在灯盏上烧毁,小跑着去映诚院用晚膳了。

晚膳后,许诺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吕氏。

吕氏很赞成:“叶家家风极好,不单培养出十五郎这样优秀的儿郎,小厮婢女也都极有教养。你先去问问十五郎那边的意思,至于春棠早先那些事,也敞开了说明白,无需隐瞒。”

“好的,孩儿知晓了。”许诺用力点头。

第二日,许诺就随着许平启一起再次拜访叶府。

她穿着男装,先是扶着许平启下了马车,而后垂手跟在他身后。

许平启与叶清臣本是极好的朋友,他还未走入院内,叶清臣就迎了出来。

“二郎,昨日你走后宋二郎做了一首好词,你听你大哥说了么?我抄写了一份正准备给你送去呢!”叶清臣今日只穿了一身家居的青袍,显然是没准备见客。

“我昨日休息的早,没见到大哥,什么词?”许平启问罢,侧头看了许诺一眼。

昨晚虽然未见到大哥,但今日他们三人都在母亲那里用了早膳,却不曾听大哥说起宋祁做词的事。

叶清臣便将昨天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末了将词诵读了一遍,话毕不由自主地抚掌。

许平启跟着赞叹:“宋兄为人低调,性格内敛,如此才华却直到昨日才被发现。”

“是啊,早先我们都在一个书院,平时也会互相切磋,我竟一直不知他是如此擅于作词的。”说着话,他们已经沿着游廊走到了叶清臣的茶室。

叶清臣是叶家这一代得了茶艺精髓的人,是未来的叶家家主,故此在这里他也有个很大的茶室,而且茶室里的物件,都是从苏州运来的。

进到茶室,叶清臣娴熟地开始洗茶具,准备点茶。

许平启坐在茶案对面,一边看着叶清臣点茶,一边与他聊天,许诺则直直地站着,不时瞄一眼外面。

几盏茶后,许诺等了许久的人终于进来了。

小厮递给叶清臣一个帖子。

叶清臣翻开看了一眼,放在一旁,说道:“说我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今日无空。”

小厮闻言便退出去回话。

264 黄兆宁

茶室里汤瓶内的水咕嘟咕嘟地沸着。

沸到第三遍时,叶清臣将汤瓶拿起,滚烫的水从瓶里倾出,注入茶碗。

同时,他拿起竹策拂击点茶。

许平启静静地坐着,眼睛看向叶清臣的方向,目光却未落在他身上,而是穿过窗户看着落了花的茶树。

接过叶清臣递上来的茶时,许平启问道:“任书可是下来了?”

“你过来之前我刚刚收到消息,被授了太常寺奉礼郎、签书苏州观察判官事。”叶清臣毫无顾忌地将这个消息告诉许平启,一边说,一边给自己也添了一盏茶。

“恭喜了。”许平启放下茶碗,拱手祝贺。

叶清臣笑了笑,将茶室的物件看了一圈,感叹道:“我这满屋子的东西,又要搬回去了。”

而后他又问道:“你大哥呢?”

“你也知道,我大哥一直是准备外放的,具体任令还未出来,估摸着不会去两浙路,说不定是渭南路。”许平启说话时眼睛看着茶碗出神,他科举后也准备外放,但还未想过要去哪里。

听到渭南二字,叶清臣吃了一惊,随后又释然地摇头,说:“我从未想过他会那么认真的准备科举,也从未想过他会立志成为一个做实务的官员,他总是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只要大哥想做,没有做不好的事情。”许平启微微笑了笑,将茶汤一口饮尽。

“确定赴任时间后知会我一声,到时候送送他,毕竟还拿着他这根萧管。”叶清臣半开玩笑地说道,掂了掂腰间的短萧,这是刚入京不久时许平逸赠给他的。

许平启笑道:“说不定你比我大哥出发得早。”

“那就换他送我!”叶清臣被逗笑了,两只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笑个不停。

喝过茶,二人没换地方,直接让人抬了书案过来,拿出宋祁的词仔细研读。

许诺在后面站得累了,咳嗽了一声。

许平启这才一副突然想起她的模样,向叶清臣使了一个眼色。

叶清臣疑惑地看着许平启,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小厮,盯了片刻,猛然认出许诺。

他急忙站起向许诺长揖,随着他的动作,书案被他的腿碰歪了,写了词的纸落也在地上,许平启一边摇头,一边将纸捡起,摆正书案。

“不知六娘子到访,道卿失礼了。”叶清臣说道。

许诺抱拳回礼,道:“十五郎,这不是你的错,你坐下吧,被人看到你对一个小厮施礼就不好解释了。”

“六娘子,不知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叶清臣从善若流地坐下,仰着头问许诺。

许诺看到他白净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窘迫,又咳嗽一声,极快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

叶清臣刚才的反应,完全是因为他吃惊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许平启身后跟着的是个女子,而且是他十分熟悉的许六娘,这才有些慌乱。

坐回去后他很快便调整好了,面对许诺说的事情,他想了一会,道:“春棠姑娘自是极好的,兆宁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只是他与我一同长大,我从未将他看做是小厮。说句实话,他待人虽极其恭敬,但心底还是有几分傲气,亲事也由他自己做主。你的这个提议,我会告诉他,若他有心娶春棠,我便尽快回你一声,再请了叔母帮他上门提亲。”

他说得极其诚恳,也是因为他实在不能帮黄兆宁做主。

他们从小吃穿用度几乎一样,父亲几番想收黄兆宁做义子,却都被拒绝了。故此,他才会说兆宁有几分傲气。

“他可曾见过春棠?”许诺问道。

叶清臣思索片刻,摇摇头,茫然地说:“这个……我不知晓。”

许诺闻言,便皱着眉不再说话,茶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许平启见二人沟通十分艰难,开口道:“他们见过,苏州时重阳节,六姐你带着春棠,十五郎也带了他这个叫兆宁的小厮。”

许诺点点头,说:“也不知他是否记得春棠,不如我将春棠的相貌画给你,你拿给他看看。”

不知这个兆宁是重色还是重才。

若是重色,任何少年见了春棠的相貌,都会心动。

若是重才,春棠既会看账本,女工又是数一数二的好,绝对是最佳的人选。

如果他犹豫了或是不肯,那只能说明此人不知好歹,这样的人,她还舍不得将春棠交给他。

许平启一听许诺又要画人像,急忙拦住,道:“不如我来画,反正也是坐着。”

十五郎也见过王家那幅残菊图,绝不能再多一个人知道六姐作画的手法与那幅画一般无二。

第二日午膳前,许诺就收到了叶清臣的回信。

黄兆宁愿意娶春棠。

这回信是黄兆宁亲手写的,一手好字和字句间的诚意,让许诺对他又满意了几分。

拿到信后,她急急忙忙去找吕氏报喜,请吕氏帮扶着将春棠许配出去,吕氏自是答应了。

回了茗槿阁,许诺将此事告诉了春棠,藏着掖着许久才将黄兆宁的信拿给春棠看,正把春棠逗地满脸通红时,七月冲进屋来说胡灵失踪了。

“娘子,胡府的小厮过来传话,说胡三娘子不见了,求您帮忙找一找,还说若是在咱们府,派个人去胡府知会一声便可。”七月跑的急,说话喘着气,却逼着自己一口气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许诺怔住,玩闹中欢愉的神情一瞬间消散。

这几日,她两次去寻胡灵,婢女都说她们娘子睡着了。

许诺便知胡灵不愿见人,想着留给她一些空间,让她慢慢调整。

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失踪了。

“北江知道了吗?”许诺问道。

“胡家也传了话过去。”七月说道。

许诺点点头,两家的亲事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胡灵出了事情,定要知会朱商一声。

但是胡家怕是还不知道朱商受伤的事情和受伤的原因。

许诺安排了人去查胡灵的行踪,自己去找纪玄。

胡灵虽然不见别人,但纪玄是她的大夫,她不得不见,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265 有预谋的逃离

纪玄听到此事后,手中的笔直直落到书案上,写到一半的药方被染黑了一片。

他抱住手肘,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看向许诺,低声说:“连续施针几日,胡三娘子的病情好转了许多,昨日我告诉她之后还要坚持用药,但无需每日施针,每隔三日施针一次便可,待心绪完全稳定后才能停止施针,她怎……”

许诺听了此话,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声告辞,往胡府而去。

纪玄一脸懊恼地看着许诺的背影,等看不见了,才捡起笔,又将纸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重新铺了一张白宣,却再无重写的心情。

到了胡府,许诺先去了胡灵的院子,问婢女:“你们娘子昨日可有让你们去抓药?”

婢女闻言,急忙点点头,说:“昨日娘子让小的按纪郎君写的方子抓了多副药回来。”

“这些药够服用几天?”许诺表情沉重了些。

“够五天的。”婢女紧张地看着许诺,不明白她为何问此事,却还是如实回答。

这药是她去取的,故此很清楚。

许诺点点头,五天时间,够胡灵到和苏州一般远的地方了,她环视了一圈,说:“你去看看药和药方都还在不。”

片刻,婢女回来,一脸慌张地说:“许六娘子,药和药方都不见了!”

许诺一听,肯定了胡灵不是突发奇想地离开或被人掳走,而是有计划地离开。

她擅长追寻蛛丝马迹,而胡灵也不算是特别谨慎的人,只要留心查看,想必能发现些什么。

到胡灵屋中看了一圈,发现胡灵没有带从不离身的软鞭,但带走了匕首。最常穿的两套男装不在衣箱中,里衣也有两套被取走了,最明显的是平日装的满满当当的钱匣子,如今一个铜板也没了。

婢女见许诺盯着软鞭,就说:“七八日前,娘子带着病回来,之后便将鞭子扔在这里,这几日一次也没碰过。”

娘子最爱惜的就是软鞭了,平日睡觉都不肯离身,和命根子似的。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将软鞭丢在这里不管,连续多日碰都不碰,出门时竟也不随身带着!

她跟了娘子有五六年,却是头一次见娘子出门没带着软鞭,故此既担心又害怕。

看了屋里的情况后,许诺即便基本猜出来胡灵离开的情况。她去寻了胡老太爷,向他说了自己的推测。

胡老太爷点点头:“多半是这孩子自己跑了出去,只是她往常出去至少会留一封信,此番却什么话也没留,北江那边也是毫不知情,真是不知她会去了哪里。”

胡老太爷既无奈又着急,他着急的是胡灵的病情,却不是担心她出去被人欺负或被人伤着。

因为胡家的儿女自打十二岁起就能独自出远门。

许诺说:“三娘多半是去了军营,而且是比汴京冷的地方。”

胡灵既然要躲,必然会躲去她觉得最习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时候的汴京已经不需要穿里衣了,她却特地拿了两套里衣离开,可见她要去的地方比汴京冷。

胡老爷拄着拐杖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前,沉吟道:“怕是去了西边,北方有肖四郎,她若是去了定会被赶回来。只有西北,那里虽然有胡家的将士,却有一个最宠她的叔叔,不但不会将她押回来,还会帮她瞒着家里。”

许诺点点头,开始想着如何派人去追上胡灵,就听到胡老太爷释然地说:“既然她要走,那便让她走,想回来自然会回来。”

许诺点头应是,心中却打着鼓,因为胡老太爷并不知胡灵伤了朱商的事情。

她从胡府出来直径去了朱商那里,进屋看他能自己坐起来,不由笑着说:“您这位老人家终于能坐起来了。”

朱商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抬抬下巴,示意许诺说话。

许诺会意,快速将去胡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商点点头,说:“胡老太爷那边不用说我的事情,等我能站起来了,就会一路西去寻她。

“话毕,他长叹一声,轻声道:“马上就可以了。”

他很清楚胡灵离去的原因。

是因为他,她才逃了。

她不敢面对他。

许诺知道朱商说的马上就可以了是什么事情,说:“我先让人往西边去找着,确认她在何处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朱商点点头,让人取了今早刚做的点心给许诺,又问道:“你准备的礼物怎么样了?”

“已经将主要的生意挤得差不多了,只是那些掌柜的还没将实情汇报到宁王府,都还妄想着怎么把损失补回来,不过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许诺说话时眼中冒着一丝狡黠的光。

“有几个方面要注意一下……别为了挤兑他们把自己折进去,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就差你这股东风。”朱商眯着眼说道,看不出喜怒。

许诺一手端着碟子吃糕点,一手竖起大拇指,问:“你同圣人说的?”

朱商摇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讥笑,道:“我写了一份折子给官家,里面写了宁王府和王家联姻对官家有怎样的好处。”

许诺完全没想到朱商竟然直接向皇上提议这门亲事,顿时瞪大了眼,接着他的话道:“然后宁王府就佳仁县主的年纪适嫁,而王家也就是王九郎了。”

“正是如此。你早先已与圣人说过此事,据闻官家前日看了我的折子,昨日在圣人面前谈论了此事,圣人就顺着说出了佳仁县主和王九郎年纪登对。

”朱商伸了手想拿块点心,想到先前已经吃了一碟了,伸到一半又将手收回去。

许诺没想到朱商在御书房和皇后那里都有耳目,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说:“即便如此,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赐婚啊。”

“那封信的最后,我写了句五月完婚,真龙增寿。”朱商面上再次露出讥讽的笑意。

许诺失笑,说:“果然是只狐狸,这种鬼话都能写出来。”

“你也知道,咱们官家就信这个。当年便是王钦若伪造天书,诱使官家泰山封禅的。”如今也算是借用了他的法子。

许诺点点头,看着空空的碟子满意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朱商忽然叫住她,说:“肖远那家伙要回来了。”

267 赐婚

“六娘。”肖远哑着嗓子喊道。

手抚上许诺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真挚而热烈,好似在端详一样寻了许久才寻到的宝物,满是珍爱。

许诺的眸子向来是淡漠冷清的,此刻亦满是热切。

她移开眼,不再去看他,深吸一口气,用了极大的毅力,将他推远了些,道:“我渴了。”

肖远露出笑容,立刻倒了白水过来。

许诺抿了一口,推回给他,不满道:“太烫了,我要喝凉的。”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给您老人家换。”

肖远瞬间就明白许诺喊渴的原因,一脸的幸灾乐祸,给她换了昨晚就凉好的水,自己将壶中余下的水喝了个干净。

二人又耳鬓厮磨了一阵,肖远终于禁不住考验,起了生理反应。

看着肖远身下撑起的帐篷,许诺笑着捂住眼。

她一向认为自己心中的欲望比肖远强,只是她这身子不到十四岁,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做,否则早就将眼前这家伙吃干抹净了。

倒是肖远,今年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可以感受生理上的欢愉的时候。

许诺手指打开一条缝,看着有些窘迫的肖远,眼中带着神神秘秘的笑,试探着问:“不然,找个人来帮你消消火?”

原本一脸隐忍的肖远神情一瞬间认真起来,不可置信地问:“是真的还是和我逗玩。”

他一贯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突然出现的认真,让许诺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太蠢了。

她纯粹是没事找事,非要拿着刀在两人的关系上划刀子。

不等许诺回答,肖远接着说道:“我是你的,你不能将我给别人,无论哪种途径都不可以。”一脸严肃。

“我是逗你的,我要一个人霸占着你。”许诺上前搂住肖远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六娘,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只想要你一人。”片刻功夫,肖远脸色变了几变,他侧头看着许诺,扭扭捏捏地说出这句话。

他自打向许诺说了喜欢她,就认定了她一个,也希望她能认定自己一个人。

他伸手抱住她,抱的极紧,道:“以后不许再问这种问题吓唬我。”

“我知道。”许诺明白肖远想要的不只是专一,而且要全部的重视。如果她表现出可以与其他人一起拥有他,他必然会认为她不重视他。

她刚才险些给二人造成了误会。

向来没皮没脸的肖远此刻的认真、担心、小心翼翼、扭捏,都让许诺更深地了解到他的决心。

正是他重视的东西,才会用这种让自己显得有些脆弱的方式对待。

门外传来脚步声,许诺用口型告诉肖远:“春棠来了,你走吧。”

“明日再来见你。”肖远在许诺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含笑的眼中是留恋是不舍。

许诺推了推他,肖远点头,转身离开。

随后便听到窗户处传来轻响,少年的气味一瞬间消散,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几日后,许诺安排出去的人找到了胡灵的踪迹。

胡灵确实是往西北去的。

收到消息,她立刻派人告诉了朱商和胡老太爷。

四月的第一日,官家给佳仁县主和王九郎赐婚,婚期定在三十日后。

街上人们谈论的话题,一日间从春闱进士换成了宁王府和王家的这门亲事。

佳仁县主接到旨意后气得脸颊都在发抖,回屋歇了半日缓过劲来后才去寻了宁王。

一进屋,佳仁县主就扑通跪在宁王身前,道:“孩儿不愿嫁给王九郎那样既胖又蠢的家伙。”

若要嫁给王九郎,她宁可终生不嫁。

更何况,她早已有了意中人,还未来得及请父亲去和许家问话,就突然来了这道赐婚。

对她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宁王一听,急忙让屋中的婢女退下,道:“爹爹也不想啊,可这是官家的意思。”

“爹爹,此事您怎不与孩儿商讨就……”佳仁县主上前抱住宁王的胳膊,撒娇着问道。

“此事爹爹也是今日早朝时才知道的,那样的场合,一句反驳的话也来不及说。”

宁王一副懊恼的模样,完全不提家中生意近日来一败涂地,和王家结亲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事实上,皇上刚提了这门婚事,他就痛快地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的迟疑。

“爹爹,这可是女儿的幸福,您不能就这样把女儿嫁出去,求您去求求官家,收回这道旨意。”佳仁县主甩着手,一副急哭了的模样。

她是何等的聪慧,刚进屋就看出父亲实际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可这是关乎她一辈子幸福的事情,她必须要拼了全力去劝说。

“官家给你挑的人,必然是最好的,会让你幸福的,千恩万谢都来不及。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官家一言九鼎,怎能说改就改。”

宁王向来听从女儿的意见,可是女儿的婚事,他打心底里觉得是一件他做主他认可便可以的事情。

再聪慧的女儿,也是要嫁出去的,也是为了联姻而存在的。

有了王家的帮扶,想必家中那些生意很快就能扭亏为盈。

王府,一家人除了王八娘,其余人都十分满意这门亲事。

她自打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愁地吃不下饭,气得将屋里的几个婢女骂哭了,东西砸了一地。

她向母亲诉说了对这门亲事的不满,她母亲也知道她被佳仁县主欺负过,可这门亲事并不是她们能左右的事情,而且娶到县主,对王家是极好。

王八娘的母亲劝说道:“佳仁县主就算再强势,嫁入王家后也是我的儿媳妇,她若是不听话,我作为婆婆,自有教训她的法子。八娘,你不用愁这件事,她日后若还敢欺负你,我定会狠狠地教训她。”

王八娘听后点点头,突然开心起来。

往日都是她看佳仁县主的脸色,她听佳仁县主的使唤,等佳仁县主嫁给哥哥,少不得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娘,您说得对,是孩儿胡思乱想了。”

王八娘自信满满,却从未想过,她被佳仁县主使唤不只是因为二人之间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脑袋转的不够快,还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一脚,这才被人使唤和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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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端午节快乐。作者昨晚刚从哈尔滨到北京,端午就在北京过了。

268 观赏战果(补更)

听到官家在朝上给佳仁县主和王九郎赐婚的消息后,许诺松了一口气,在榻上躺成大字,好似快要睡着时猛地站起来,吓得刚进门的春棠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春棠扶着门框站稳后,就看到许诺开始在屋里一圈一圈地走,越走越快,还几番踢歪了凭几

春棠皱紧了眉,向来处事淡然的娘子今日怎会这般不安?

她让人切了一盘瓜果,端进屋小心问:“娘子,可是觉得屋里闷得慌?不如吃些果子,然后我陪您出去走一走,听嬷嬷说夫人院外的花这几日开的极好,我们去看看。”

许诺接过春棠递过来的木制小叉,叉了一块哈密瓜到嘴里,吃完又叉了一块,望着承尘说:“我只想带着三娘去宁王府。”

她这个反应,只是因为她兴奋。

在这样的一个社会,将一个身份高于普通人的县主,置于一个无法反抗的境地,这件事,让她兴奋。

虽然不能完全阻止佳仁县主出来兴风作浪,却能让她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这门赐婚,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好似只是皇上的一个一时兴起。

只有许诺和朱商知道,此事是取了怎样的时机,又是带着怎样的风险才促成的。

为了让佳仁县主不要再打大哥的注意,她才在刘皇后面前提起佳仁县主和王九郎,代价是坦白一部分自己的身家。

在她向刘皇后承认和悦堂是她的产业后,不出所料刘皇后派人查了她。

万幸的是,她在打理朱商给她的那些产业时从未留过真实姓名,各位掌柜的只是称她一声“陆老板”,不知她真实身份。

而新置的和悦堂,掌柜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一直叫她六姑娘。

她也安排了人阻断皇后的调查,这才没被查的底朝天。

为了截断宁王府的生意,又不能让宁王察觉到有人暗中针对他,许诺每日亲自盯着进程,又用了朱商出的主意才顺利地达成了预想的目的。

至于朱商,他写折子向皇上建议这门亲事,是冒着被皇上抓回朝中做官的风险。

这样努力后的结果,许诺想带着胡灵一起去欣赏,去欣赏佳仁县主气急败坏的模样。

终于,晚膳后,她没忍住换了一身男装,背着春棠和七月去了宁王府。

经过这一天,她发现,她不光想让胡灵看,自己也非常地想看佳仁县主无比郁闷又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佳仁县主吃苍蝇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到了佳仁县主的院外,趁着无人,她爬上屋顶。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车熟路地取开一片瓦,就看到佳仁县主端坐在凭几前,面前还跪着几个男人。

后宅不能进男子,这几个大男人都是怎么瞒过人进来的?

许诺一会盯着这几人,一会盯着佳仁县主,却一直不见有人说话。

很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了:“县主,小的们真的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想自己干,是真的突然出了状况,生意才在几日内就一落千丈。”

佳仁县主冷笑一声,站起来猛地扇了那人一耳光,声音响地许诺在屋顶上都吓了一跳。

只听她说:“我从不信天下有这样巧的事,但凡我们家和王家做得相似的生意,全部亏损了,赔得连店面都要保不住!”

被打的掌柜震惊地看着佳仁县主,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还会被人扇耳光!

“这次王家也亏损了,只不过他们底子厚,损失不如我们这般惨重。”

有人道,这件事发生的莫名其妙,他们这些人,实在不敢将此事和王家挂钩。而且,他们确实没有二心,王爷都信他们,县主如今却将他们叫来谩骂。赐婚这样大好的消息,不知为何会让县主这样生气。

“无论如何,都要查出来是谁搞的鬼,查不出来,要死的就是你们。”

佳仁县主扔下这句话,心中却乱得发麻,她得罪了太多人,太多人想置她于死地。

她有着皇家的血脉,那些人不敢对她做什么,只会在她的亲事上动手脚,让她嫁给王九郎那样的废物。

那个要害她的人真的是看懂了她,这是她唯一的破绽。

她的破绽,她唯一的软肋,如今不单被人发现了,还用了这样的手段让她无法反击!

佳仁县主越想越气,原本就通红的眼此刻瞪得极大,眼球好似要蹦出来一样。

许诺嘴角弯起,佳仁县主果然是聪明人,不像宁王那样,钩上有一点饵,就迫不及待地咬了。

这些掌柜的被佳仁县主骂出门后,许诺也准备离开,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笑脸。

她急急地吸了一口气,原本抬起的脚又踩下去,险些踩落了一块瓦片。

她脸上一瞬间既惊,又气,又郁闷。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往上看。

许诺极快地盖上那块被她掀起来的瓦片,准备翻身下去。

不料,却被拦腰抱起,一个起落就飞出了院子。

到了无人的地方,许诺用力地捶肖远的胸前,埋怨到:“她原本就满是疑心,如今闹出这动静,她不得派更多的人去查了。”

肖远放下许诺,说:“是我的错,我该告诉你我来了。”

“我要回去看看什么情况。”许诺不放心,刚才的响动,实在是她意料之外的。她听得太认真,竟然没留意到肖远。

“我啊,在那屋顶上留了一块玉佩。”肖远大手揽住许诺的肩,笑眼中满是促狭之意。

许诺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腰间。

空的!

玉佩不见了!

她眉头刚皱起,准备质问,肖远就将她的玉佩还回她手心,他说:“放心,我放的那块玉佩,绝对能让她思路更混乱,查不出个所以然。”

“谁的?”

许诺还是生气,现在是气在苏州时,二人一起爬房顶,肖远非要让她在地上接着他。他武功这么好,受点伤也不至于不能从屋顶跳下来,那时候的他分明是别有用心!

“以后再告诉你。”肖远推着许诺往许府的方向走去。

肖远将许诺送回许家后抱着她,下巴顶在她头上,道:“今天是我的错,我会安排人盯着佳仁县主,绝不会让她查出是你阻断了宁王府的生意。我们明日一起送送朱商那家伙,他要离开了。”

“好,你安排人手吧,这样更保险些。我已经在和悦堂订了包厢,你和他说一声,我们午时见。”许诺说道。

肖远拱手,一脸宠溺地笑道:“劳烦陆老板您了。”

269 执拗

第二日。

许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下得很大,也很急,被风刮地几乎横着下。

站在游廊上,也免不了被淋湿。

她转身退回屋内,坐回书案前,一手拿起刚放下的书,一手拿了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七月见了,道:“娘子,是否要小的去通禀一声?”娘子向来不喜欢迟到,可今日这雨下得大,一时半会没法出门。

“无妨,他们不是外人。”许诺说道。

心中想,那两人可不是为了准时会冒雨出行的人,必然都是等着雨停了才出门。

一炷香的功夫,院里积了水。

再一炷香过后,雨便停了。

天色依旧阴沉,却不再落雨。

她到和悦堂时,肖远已经到了,他衣衫都是干的,显然没淋在雨里。

过了一会,朱商也到了,他浑身上下更是没有半个雨点。

一进来他就得意地说道:“出门前我瞧着要有大雨,就等了一会。果然,如我所料,下了这么一场暴雨。这一场大雨,下的汴京城都亮堂了许多。”话毕他颇有感慨地坐下。

“天还阴着,哪来的亮堂?想吃什么?”许诺将菜单递给朱商。

前些日子,朱商都是穿着一身白衣窝在榻上,再加上他那双慵懒的眼,往日的光彩半点也无。如今身体恢复了,穿上锦袍,又人模人样起来,仿佛一瞬间就变回曾经的老凤凰,光彩夺目。

朱商推开窗,瞧见天上还是厚厚的云,笑着摇头。他心情好,天上的云再厚也不能妨碍他说今天天气好!

“陆老板,您的地盘,当然是您点。”朱商看了眼菜单,翻到菜价最贵的那一页递给许诺。

许诺无声地笑了,直接点了最贵的两道菜,又点了一些和悦堂的特色菜。

肖远今日是第一次来和悦堂,对这里的一切都赞不绝口。

听了这些赞美,朱商一个劲地翻白眼。

肖远瞪过去,眼神狠厉而凶恶,微微扬起下巴,仿佛朱商再露出那副表情他就要动手了。

“肖四,当了一趟兵,你溜须拍马屁的功夫真是涨了不少。”说着话朱商放下箸,摆出一副无惧一战的姿态。

“哼,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实话实说,你倒是说说我拍过谁的马屁?”肖远撸起袖子。

“长临,不要和马上要离开汴京的老人家计较。”许诺夹了一大块肉到肖远碗中,然后问朱商:“你这次出去带几个人?”

朱商将佳仁县主放入了一个极其痛苦又不能反抗的处境,目的达成,他也该去寻胡灵了。

这一去,不知是要多久。

“就平日那个小厮,他做的吃食味道不错。”朱商道,话毕夹了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要我给你多加几个懂武的人吗?”许诺见过朱商说的那个小厮,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护主了。

“我自己就行,倒是钱,有点缺。”朱商啃着排骨,头也没抬。

听到这句,肖远猛地看向朱商,正要摆出一副很鄙视的表情,就被许诺的一个眼神制止了,她道:“我让春棠给你送过去。”

听到春棠,朱商问:“这个**棠的丫头,快要成亲了吧,叶清臣那个小厮很不错,你算是给她找了个好人家。”

许诺叹了一口气,道:“她要回苏州了。”

后天,便是春棠成亲的日子。

她婚后第四天,叶清臣要去苏州赴任,他们小两口也跟着回去。

“听说你给她准备了很丰厚的嫁妆。”朱商道,一双眼盯着肖远笑得促狭。

肖远懒懒地笑了笑,斜靠在凭几上,问:“莫非是心疼了?”

“特别疼。”朱商捂住心口道。

许诺开玩笑说:“你之前交给我的店铺,我不会给了别人,到时候做我的嫁妆给了肖远。”她给春棠准备的嫁妆是两个田庄,一间绣坊,还有几个店面和一些细软,都是这一两年用盈利的钱置办的。

朱商道:“进了肖家,我的心就更痛了,还不如给你的婢女做嫁妆。”

肖远听到许诺语气中肯定会嫁给他的语气,整个人笑的和蜜一样,而后便听到朱商这么说,回了句:“就是要让你心痛。”

三人用过午膳,肖远和朱商留在和悦堂喝茶,许诺则带着七月回去。

新进士的任令陆续下来了。

许平逸知陇州通判事。

状元宋痒擢大理评事,同判襄州;

宋祁任复州军事推官。历史上他任这门职位不久,就被皇上召试,授直史馆。

外任的人都准备在四月前半旬启程,许平逸启程的日子定在四月十日。

许诺从和悦堂回来,就去寻了许平逸说话。

大哥一直想出去历练,这次赴任的地方,从汴京出发要将近一个月的路程,不知这一去何时才能再见,再见面时不知大哥会有怎样的变化。

自许平逸任令下来,许家五口人每日都一起用晚膳,这日晚膳后,吕氏说:“那秦凤路民风淳朴,倒是适合你,你路上要写信给娘,任职后也要经常写信给家里。”

“娘,您放心,孩儿定会每月写信给您。”许平逸淡淡笑着回答。

他从未和现在一样,如此向往接下来的日子。

无论是苦难还是幸福,他都很乐意面对。

“等任期满了,你便回汴京吧,你父亲还有你舅父会为你找一个适合你的职位的。”这句话吕氏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出了口。

许谷诚搂了搂吕氏,道:“孩子长大了,愿意去哪就去哪,你我无需干涉过多。”

许谷诚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吕氏便想起了另一件事,她道:“大郎确实是长大了,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未定亲,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母亲,您无需自责,孩儿会找到想娶的娘子,带到您面前的。”许平逸推开食案,跪在吕氏面前,诚恳地说。

见儿子如此慎重,吕氏便知这孩子还和过去一样,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才成亲,绝不会听从他们的安排去娶个他不喜欢却门当户对的小娘子。

这些年不是没给他物色合适的小娘子,可无论是多优秀的娘子,这孩子都是一句这不是我喜欢的。

她不愿去强迫儿子,可他的年纪却等不得了。

这孩子看似最随和,在有些事上却执拗地让她心疼。

270 小黄书

朱商离开的极为安静,只有许诺和肖远驾马送了他一程。

看着鲜艳的锦袍越来越远,许诺问:“当年,也是如此吗?”她问的是朱商少年时离开汴京的那次。

“不一样,那时候,猝不及防的背叛让原本意气风发的他一日间心灰意冷,整个人颓废地剑都提不起。如今,再大的挫伤,他也不过是用淡笑带过罢了。”肖远握紧缰绳,转弯回城。

许诺还在原地,想起了第一次见朱商时的情景。

那时她误闯了肖远正在休息的包厢,两人一言不发打了起来,就在快分出胜负时,朱商进来圆场。

他早在二人动手前就在不远处了,直到过了十余招后才出现。

那时,许诺就已经将老奸巨猾四个字放在朱商二字前面。

直到今日,看到朱商被自己爱的人重伤,却半句怨言也无,留在汴京帮胡灵出了气,才不急不缓地去寻她。

这份沉稳通透中,没有添半分利益,只因为他完全地信任胡灵。

许诺没想到,受过那么重的情伤后,朱商对待感情时依然是深情的,情感中无半分杂念。

对待感情的态度与他在经商时的面面俱到形成了太鲜明的对比。

“六娘,回吧。”迎着晨曦的光,肖远在马上回过身向许诺招手。

“好!”

许诺驾马过来,身后是初升的太阳,朝阳将天空映成三种颜色,天际是淡淡的黄色,而后是极其轻薄的粉色、最后的紫色将粉色包围着,又好似将粉色融在紫色中。

薄薄的云霞在这三色中慢悠悠地移动,而在这片天空下,许诺骑着马,目光清亮,面上露着绚丽的笑容。

肖远看得怔住了,他多想每天都能见到这样的她。

待许诺近了,肖远说:“早知我们应骑一匹马出来,这样我便能更近的欣赏你的笑容了。”

许诺噗地一声笑出声,笑意如涟漪一般荡漾在眼中,伸手去拽住肖远的衣袖,仰着下巴说:“看来你不单学会拍马屁,还学会讲这样讨人喜欢的话了。”

“讨你喜欢的话,我一直都很会说的。”肖远认真地看着许诺,没绷住笑了出来,急忙挣脱了许诺的手,策马向前跑。

“这种话,你还对谁说过!”许诺追了上去。

二人笑着闹着回了城。

这天晚上,春棠将一个箱子交给许诺,许诺打开一看,里面放满了手帕、团扇、鞋还有衣裙。

“娘子,春棠给您惹了许多麻烦,您却从未嫌弃过我,我别的也不会,就会些女工,做了这些您先用着,往后用没了,我再做了让人给您带过来。”春棠跪在箱子旁,一字一顿地说道。

许诺瞧着眼前能装得下人的箱子,和满满一箱的东西,眼睛有些湿润。

这么多要熬多少个晚上才能做得出来,春棠这家伙是要和她生离死别么。

许诺也跪下来,环抱住春棠,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我都没发现,够我用到二十岁了。听好了,你从未给我惹过麻烦,多亏了你,我才能在去各种宴会时光光鲜鲜,手头的这些生意,也多亏了你帮我,我们才能做的这么好,绝不许你贬低自己。”

春棠哭的更厉害,道:“娘子,我不想离开您,我想留在您身旁。”

“说什么傻话,黄兆宁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往后好好过日子吧,想做店铺的老板,就每日盯着生意看看账本,想做衣裳,就做出个样子,然后拿去绣坊让人跟着做,想学茶艺便去跟着叶娘子做学徒。”

许诺说着说着,埋在心底的那份不舍又冒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道:“可我不许你再去做婢女、奶娘、嬷嬷。你的娘子,只有我一人。”

春棠头埋在许诺肩上,呜咽着说:“是,春棠知道了,谢谢娘子,谢谢您。”

春棠知晓,只要她妥善经营许诺给她的嫁妆,就能让她一辈子都富贵无忧,而且这些嫁妆都找了好的名头,不会让人疑虑来路。

第二日,春棠便出嫁了,热热闹闹地成了黄兆宁的妻。

这场婚礼办得十分热闹,来了不少汴京城的夫人,一半是吕氏的朋友,一半是吕二十一娘的朋友,都想乘春棠出嫁离开许府的机会将春棠留在自己府中。

应天府书院读过书的进士们也来了许多,他们在应天府书院读书时就认识黄兆宁,喝过不少他点的茶,此番自然要前来祝贺。

婚后第三天回门,春棠回了许府,见过吕氏后便到茗槿阁和许诺说话。

许诺第一句就是:“他怎么样?”

“兆宁对我很好……我们说了些日后的打算,待叶郎君成了叶家家主后,他便去做叶家祖宅的管家,我说我要在绣庄教女工,他很支持我。”春棠有着新媳妇的害羞,说话时一直低着头。

“我自然知道他人不错才肯让你嫁给他,我是问他那个怎么样,你出嫁那天早晨,李嬷嬷不是教了你房事的事情吗?他怎么样?”

许诺问的既严肃又不正经,一旁的七月听的脸刷一下红了,春棠的脸更是红的能滴出血来。

“娘子!”七月跳着脚去关了门。

光天化日下,娘子怎能这么大胆地谈论这种事情,若是被人听去了可怎么办!

“我……”许久,春棠也答不上话来。

许诺皱起眉,说:“他是不行,还是你们没圆房?”

“娘子,我……这种事,我不……”春棠费了许多力气,挤出这几个字,终究还是没勇气看着许诺。

早知娘子要问这个,她见过夫人后就该离开的。

许诺食指敲着凭几,说:“那我问,你只需点头和摇头,这样可以吗?”

春棠手指紧扣在一起,轻轻点头。

“他是否温柔?”许诺问。

春棠点头。

“他可有弄疼你?”许诺再问。

春棠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许诺原本想问他在房事上尊重你吗?时间久吗?可想到现在是宋朝,就压住了这些问题,她再担心也不能一直问春棠的房事啊。

“好,就两个问题,还有一样东西,你收好。”说着话,许诺从身后取出一本小书递给春棠。

春棠接过,翻开第一页后惊呼一声,将书扔了出去,整个人往后仰,险些翻倒。

七月上前捡起,在看到书上内容的那一瞬间,五官都聚在一起,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她拿着书的手微微发颤,问:“娘子,您这是哪里来的?这……被夫人知道要被打断腿的。”

许诺斜了二人一眼,哼了一声,调笑道:“还是跟在我身边的人,一本书,吓成什么样了,真丢人。”话毕开心地笑了。

七月不说话,将书放到书案上,而后逃跑似的退了三大步,几乎退到了门边。

“这是朱商给你的成亲礼物,他没有钱,只能送这个了,这可是绝版的,你好好收着,回去了再看。”许诺拿起书,再次交到春棠手中,正大光明地把书的来历扣在了朱商身上。

朱商送的东西,春棠不敢不收,只能用布包了三层,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放入怀中。

春棠离开后,七月别别扭扭地问许诺:“娘子,北江先生怎送了这样的东西给春棠姐姐,若是被夫家发现了,怕是对春棠姐姐不好。”

“你放心,我啊也让叶十五郎送了一本给黄兆宁,他们二人自己研习去吧。”许诺十分开心,认为自己送了份不错的礼。

七月吓得吸了一口冷气,皱着眉道:“娘子!这书是您准备的?那叶郎君该怎么看您呐,这种东西……”她向来聪慧,许诺一句话,她便听出送这书的人是许诺,朱商只是挡箭牌。

“是朱商的小厮送过去的。”许诺资助了朱商西去的盘缠,朱商则帮许诺将一本书和一句话转给叶清臣。

离别的忧伤,在这样的谈话和礼物中淡了不少。

271 报复(补更)

四月中旬,许平逸西去赴任,许平启前往应天府书院求学。

许家冷清了许多。

许诺生意上的事情早已进入正轨,还有几位可靠的掌柜协助,无需她时刻跟着。每天练字看书,弹琴作画,隔一日为吕氏点一次茶。

日子平淡极了,她却很享受这种感觉。

七月没了春棠陪伴,整个人蔫了吧唧的,许诺见了,给她安排了个活:“欣儿姑娘快被送回来了,你明日将她接到晚香楼,好生打扮一番,将那些话说给她听。”

“谢谢娘子,我正无事做呢!”

原本坐在香炉旁快要打瞌睡的七月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兴奋,娘子竟将此事交给她独自完成。

“你要小心些,不能走漏风声,也不能让欣儿知晓我们的意图,到头坏了事情。”许诺淡笑着看着七月,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

“娘子,您放心吧。拍卖时那样高的价格拍下了她,定然不能让这份钱白花了。”七月迎上许诺的目光,笑着说完这句话,就小跑着出门了。

第二日下午,七月扮了男装,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将一身灰布衣的欣儿姑娘接回晚香楼。

欣儿当初认得出女扮男装的许诺,如今也认出了七月。

她拍卖初夜时被许诺拍走,第二日就被送去了北边,让人看守着做个农妇。

这几个月她日日拔草种地,挑土施肥,还要被当地的婆妇欺辱,早已没了当初清高的美人模样,和田间的农妇一般无二。

“你们,将我送回来又是何意?”

看着眼前装饰精致富贵的屋子和柔软舒适的榻,欣儿姑娘想起自己这半年多住的漏风的小屋和冰冷的土炕,眼中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从未这样委屈过。

刚去时她期许着有人会来寻她,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手上起了老茧,也未见曾经求着见她一面的人出现。

她的心越来越冷,到最后以为后半辈子都要在那样肮脏的地方过了。

没想到,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这一次,无论是谁,也不能让她离开汴京。

她会用尽所有的手段,让自己留在这里!

七月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

欣儿姑娘身上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如今的模样也是惨不忍睹,衣裳满是补丁,头发毛糙,皮肤也干巴巴的,真瞧不出曾经迷倒过万千郎君。

七月不回答欣儿姑娘的问题,喊道:“来人,先送欣儿姑娘去洗漱。”

一个时辰后,欣儿姑娘才被送回来。

欣儿姑娘弯腰向七月行礼,七月端详了一会才勉强点头。

头发半湿,面上半点妆容也无的欣儿姑娘,倒还存着几分曾经的我见犹怜,只不过还需再护养几日。

她让欣儿姑娘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说:“实话和你说,当初,我们娘子是因为吃醋,所以才花大价钱拍下了你。可你也知道,她一个娘子要了你也无用,又不想让你留在汴京,只能将你送出去,也未料到你会在那里吃了这样多的苦头。”

欣儿姑娘冷哼了一声,却不敢再反驳第二个字。

吃醋进了她的耳朵,让她十分在意。

直到听到七月说:“只不过前些日子那人订了亲,我们娘子那点心思也没用了,又想起曾经冤枉了你,才急忙将你接回来,还望你莫要怪怨。”

欣儿姑娘的眼睛猛地亮了,当初她拍卖时,最积极的便是王九郎,而王九郎正是在前不久被圣上赐婚。

如此想来,许六娘竟然喜欢王九郎!

七月又说了些安抚的话,让老鸨给欣儿姑娘准备了衣物饰品,这才离去。

这日,欣儿姑娘抱着一匣子饰品,整夜未眠。

许六娘害她吃了这么多苦头,竟然还想让她谅解,做梦!

只不过,那许六娘喜欢的人,却是把她喜欢到了心尖尖上,王九郎可是说了不少愿意为她做牛做马的话的,首饰也总是送最贵的给她。

她一定要狠狠地报复许六娘,让她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

天快亮时欣儿姑娘才想好报复许诺的法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欣儿姑娘回来的事情,不消一日就传开了,晚香楼的人比往日更多。

许多人想着欣儿姑娘既然破了身,那么重新回来,是否也可以接客了?

只是,连续三晚,欣儿姑娘一个人也不见。

老鸨透露说欣儿姑娘在等一个人,待此人来了,欣儿姑娘会亲自迎接。

这个消息,让男人们沸腾了,接二连三地递名帖,各个都认为自己是欣儿姑娘等的那个人。

门口的名帖堆了几尺高,也不见欣儿姑娘说有那个她要等的人。

还未递名帖的人心中痒极了,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欣儿姑娘归来后第一个要见的人。

到第五日,晚香楼还未开门就有小厮拿着名帖在门外排队。

第七日,突然有人说欣儿姑娘接了一张名帖,晚上会接待那人。

所有人都在猜测是谁中了这头彩,有人甚至压了赌注。

当晚晚香楼里里外外都站满人,等了许久终于见欣儿姑娘的门微微打开,有个婢女出来,说:“请收到欣儿姑娘回信的郎君进屋。”

众人盯着楼梯,只见穿了一身华服的王九郎一脸得意,慢慢悠悠地踩着楼梯上去。

王九郎走的极慢,极享受众人钦羡的目光。

这种荣耀,这种重视是他从未有过的。

他原本没想着欣儿姑娘是在等他,今早几个一起玩的兄弟要来递名帖,他便一起递了一张,没想到两个时辰后就收到欣儿姑娘的亲笔回信,约他晚上相见。

原来他是那个幸运儿!

王九郎进了欣儿姑娘的屋后,楼下满是议论声。

有人羡慕,有人不屑。

肖远捏了一把许诺的手,说:“你这招,真是太坏了。”

许诺无辜地看着肖远,说:“从欣儿姑娘回来,我就没见过她,此事和我又有何关系?”

“一招打了三个人,还装!”肖远将许诺带出晚香楼,面上露出得意的神采。

他喜欢的人,就是聪明。

“分明是欣儿姑娘要报复我,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真不是我。”许诺面上的笑越来越深,欣儿姑娘果然是狠她,竟想出了这样的好法子。

272 选择

“你和欣儿姑娘说了什么,她竟用这样的法子见王九郎?她过去最憎恨王九郎这种不学无术又贪恋美色的人。”

肖远认识欣儿姑娘多年,知道她的脾性,对她此番的举动颇为惊异。

许诺推开肖远的手,往前跳了一步,回过身一边倒着走一边说:“那你告诉我你留了谁的玉佩在佳仁县主的屋顶?”

此刻,她的眼睛亮极了,好似丛林中的一只白狐,正盯着自己的猎物。

“姐姐,这个,我怕我说了你打我。”肖远猛然乖的像只小兔子。

许诺停住脚步,等肖远走到她身前,踮着脚摸了摸他的头,道:“乖,我不会打你。”

她的手没有放下了,而是勾在肖远脖颈上,等着他的回答。

“玉佩的主人是王九郎的表哥,此人你可能没听说过,只不过他和王九郎一样也倾慕佳仁县主,今年刚接手了家中的一些铺子,生意做得不错,在家中也有些实权。”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待说完最后一个字,一把搂住许诺的腰,低头就要亲她。

许诺极快的用手心挡在肖远嘴上。

若被看到两个穿着男装的人在做这种事,一定会被当怪物打。

肖远此举的确聪明。留个和王家人有关的线索最具有迷惑作用,而且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让宁王府和王家互相猜忌、两败俱伤,果然是他的风格。

她道:“我让七月告诉欣儿姑娘,当初拍卖时我拍下她是因为吃醋。”

肖远听了此话,心中极为舒服,手搂的更紧了,却又听到许诺说:“可那人最近订婚了,我觉得当初冤枉了欣儿姑娘,便接她回来,请她原谅。”

“你是说,你告诉她你喜欢王九郎!”肖远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我可没说这话,都是她自己猜的。”许诺说完,挣开肖远,笑着往前跑去。

肖远拔腿就追,没几步又将许诺抱到怀里,许诺挣不开,只能任由他抱着。

二人卿卿我我好一会,肖远才将许诺送回去。

另一头,王九郎进了欣儿姑娘的屋子,两眼冒光。

欣儿姑娘穿着浅粉的衣裙,坐在食案前,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伸手做请,娇声道:“九郎,请坐。”

王九郎听到一声九郎,整个人就酥了,面上立刻浮现出荒淫之色,恨不得立刻将欣儿姑娘吃干抹净。

欣儿姑娘平日用的熏香都以清淡为主,今日准备见王九郎,便用了很浓郁的香料。

此刻,她看着王九郎的模样又闻着这香气,心中一阵恶心,恨不得闭上眼,却不得不笑着说:“我想见的人,只有你。”

王九郎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只觉得欣儿姑娘说话的声音和仙女儿似的,说什么都好听。

“欣儿,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你,终于又见到了你。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朱商那家伙把你藏去了哪里?”

王九郎坐下,一把抓住欣儿姑娘的手。

往日,他连欣儿姑娘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此刻能抓着她的手,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欣儿摇头,说:“不是北江先生,虽然他刚离开汴京我就回来了,但让我离开汴京的人不是他。”

“那是谁?是当初拍下你的人吗?我一直想找到那人,然后找到你,却查不到他的来历。”

王九郎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欣儿姑娘的手臂,直直盯着欣儿的胸脯,神情猥琐。

欣儿姑娘要抽回手,王九郎抓着不放。

借着烛光,她看到他脸上的麻子和满脖子的褶,胃里一阵恶心。

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只能忍耐。

“只不过是个没有来路的有钱人,我心中念着你,一直没让他近身,他后来生气了,便将我放到一个庄子里让人看着。前些日子他终于放弃了,我才能回来。”

话毕,欣儿姑娘眼里流出两行泪。

她不说出拍卖她的人是许六娘,是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无根无据,没有人会相信她。

王九郎松开手,一脸欣喜,跪起来问:“你还是处子身?”

欣儿姑娘默默点头。

“真是……”

王九郎欣喜地说不出话,他最近是走什么好运了?

先是皇上为他赐婚,让他迎娶自小就喜欢的佳仁县主,然后他一直很喜欢的欣儿姑娘也为了他保住处子身!

比起那些被派去小县城做官的进士,他王九郎才是那个赢家!

一时间,王九郎心中澎湃,觉得自己气运极好,日后定会一帆风顺。

他端起食案上的酒盏,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往口中灌酒。

壮足了胆,他直接压住欣儿姑娘,伸手就要解她的衣带。

“九郎,我们先用晚膳吧。”

欣儿姑娘有些慌,声音都变了。

她虽自小就在青楼,却一直是歌妓,从未贴身侍候过人,而且此刻趴在她身上的是她一直厌恶看不起的人。

她难受的无法呼吸。

可想到熬过今夜,她既能报复许六娘,又能依附在王九郎身旁,便咬着牙不反抗。

她原不想这么早将自己的身体交给王九郎。

可如今的她无依无靠,旁人都以为她破了身,她已经不是曾经的欣儿姑娘了。

她要尽早地找个喜欢她、可以被她利用让她依靠的人,不至于又被人带离汴京。

正好,王九郎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吃你就够了。”王九郎的嘴贴到欣儿姑娘脸颊上,不停地移动,一脸贪婪。

“九郎,我们去榻上好么?”

欣儿姑娘的衣服被一件件剥离。

王九郎不再回话,恨不得亲遍欣儿姑娘全身。

他从未见过这样娇柔的人儿,恨不得将她全部包在自己身体里。

门外人声鼎沸。

欣儿姑娘腰身细极了,破身后,叫的魂都没了。

这一切都让王九郎更加兴奋。

他比平时卖力的多,也舒服的多。

半个时辰后,王九郎从欣儿姑娘身上起来,穿好衣裤,推开门走了。

欣儿姑娘躺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尘承。

她一身汗,身下湿的厉害,全身都疼,好似骨头散开了一样。

许久,她才爬起来,抓起一件衣裳挡在胸前,无声地笑了。

和在田地里耕作、被那些婆妇辱骂相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更愿意这样被人侮辱,至少她还在汴京,至少她还能穿好看的衣裳,戴贵重的饰品。

欣儿姑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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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补之前某个月欠的一章。

273 第二份礼物

王九郎走后,老鸨扭着腰进来,笑得极其谄媚。

老鸨给了欣儿姑娘一套蓝宝石头面,让她重新洗漱装扮,又接待了一位客人。

此人是一位侍郎,他留宿在这里。

二人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洗身入眠。

欣儿姑娘陪着侍郎起床洗漱时,王九郎突然进来,见屋里有男人,他一双小眼睁地极大,好似要蹦出来,气愤道:“欣儿,你不是说想见的人只有我吗?不是说等我吗?”

欣儿姑娘拧干手中的帕子,递给侍郎擦脸,冷笑道:“九郎你风流后一句话不留就走了,且问我如何等你。”

侍郎笑了一声,擦过脸将帕子放回架子上,系好腰带,在凭几上留下一个荷包,向王九郎点点头后便离开了。

王九郎同仇敌慨地盯着侍郎的背影,至到侍郎出了晚香楼的门,他才收回目光。

他平常寻欢作乐,从来都不留宿。

昨日结束后习惯性地离开,出门就找朋友喝酒炫耀去了,想着今早再来哄哄欣儿,怎料到她转头又和别人睡了。

“是我的错,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我绝不会亏待你。”想到昨日,王九郎喉咙发干,再生气也生气不起来,话音未落又要扑向欣儿姑娘。

“我跟着你?怎么跟?”欣儿姑娘躲开,冷冷地问。

“我……”

王九郎想到自己几日后就要成亲了,有了夫人必和过去不同。

他定亲后父亲就让他把外面养的人散了,如今他不知能用什么法子养着欣儿,一时语塞。

看出王九郎的犹豫,欣儿姑娘目光淡了些,恢复往日的高冷。

她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斜看着王九郎,说:“既然你没法让我跟着你,那么请回吧,就算我看错了你,白白将自己的清白给了你。”

看到欣儿姑娘冰冷的面孔后,王九郎才意识到自己多喜欢昨晚娇娇柔柔的她。

他站在原地皱眉想了许久,见欣儿姑娘要推门送客时,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待我成亲后,便将你抬回府,但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你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想出法子抬你回府。”

欣儿姑娘松了一口气,轻轻捶了王九郎一拳,道:“如此,还未想好法子的时候,你便可以住在我这里,我也不会再接待旁人了。”

王九郎本想说王家不许他夜不归宿,但他无法拒绝这样平易近人又喜欢他的欣儿姑娘,就让小厮帮他在府中打掩护,真的住在了晚香楼。

每日翻云覆雨。

短短三日,王九郎就累得瘦了一圈。

佳仁县主听闻此事时,已经是大婚的前一日夜里。

她气得一夜未睡,到上花轿时,喜帕下的脸都黑得和石头一样。

她的未婚夫,竟然在成亲前去和妓女住在一起。

这成何体统!

让她的脸往哪搁!

她必会成了汴京城的笑柄!

如果不是皇上赐婚,有了这个借口,她就能大闹一场,是绝不会成这门亲的。

可偏偏是赐婚,她无法反抗。

关于家中生意亏损的事情,她越查越发现是王家动的手脚。

这一切,都让她如鲠在喉。

佳仁县主的婚礼,是汴京城多年未有的盛大,半个人汴京的人都在为他们祝贺,这样的场面足矣让所有娘子羡慕。

可她坐在婚轿中,听着外面的喧闹喝彩,心却冷的好似在冰窖中。

她不是生气,她是厌恶。

当晚,佳仁县主不让王九郎近身,王九郎气得脸都绿了。

一身酒气的他弓腰盯着佳仁县主的眼睛,质问道:“你不愿嫁给我?”

佳仁县主笑笑不说话,眼中全是蔑视。

王九郎拖着肥胖的身体在屋中来回走动,突然压住佳仁县主,要亲吻她。

佳仁县主大喊,用手拍打他。

王九郎只能放开手。

面前的女人,是他自小就喜欢并且尊敬的人,他不能像强上了欣儿一样对自己的妻也用强。

“那我睡在你旁边,不会碰你。”王九郎妥协,准备以后慢慢相处,时机合适了再圆房。

佳仁县主心中有气,却不愿说出,只是道:“你睡书房。”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有着不可质疑的威力。

面对佳仁县主的要求,王九郎不敢抵撞,只得离开。

离开后,他没有去书房,而是出了府去寻欣儿姑娘。

欣儿姑娘见了王九郎,面上掩不住的欣喜,问:“九郎,今日不是大婚吗?怎不陪夫人到我这里来了?”

王九郎一进屋就抱住欣儿姑娘,一边啃着她的嘴唇,一边道:“我不稀罕她,她只不过是官家非要我娶的人,我喜欢的是你,所以来找你,冷落她。”

被赶出婚房这种事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欣儿姑娘十分开心,这一夜侍候的也很用心。

早上天还未亮,王九郎的小厮就敲门:“郎君,该回去了。”

王九郎猛地坐起,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脚,半响才意识到是要早些回去,今早还要给长辈敬茶。

欣儿那舍得让王九郎走,抱住他的脖子,道:“九郎,你要抛下我吗?”

王九郎抱住全身不着一物的欣儿,道:“我纵使再不喜欢她,礼俗是不能破的。”

说着话,又在欣儿的胸上捏了两把,而后急忙起身穿衣离去了。

待王九郎离去,欣儿姑娘叫了婢女进来,道:“去查查,王家九郎昨夜为何会来我这里。”

欣儿姑娘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王九郎喜欢佳仁县主,就如同佳仁县主喜欢许大郎一样,是汴京城每个人都知晓的事情。

昨夜他多次说不稀罕佳仁县主,这话她一点也不信。

不到午时,婢女进屋告诉她:“听说佳仁县主没让王家九郎近身,还喊了滚开这种话……”

果然!

欣儿姑娘很满意,赏了婢女一贯钱,道:“你想法子让佳仁县主的人知晓王九郎昨夜是在我这里过的夜。”

她极其讨厌佳仁县主高高在上的模样,佳仁县主曾多次用言语羞辱过她,如今她终于可以报仇了。

如果能让佳仁县主难受,那么她很乐意多侍候王九郎几次。

许诺也很快知晓了昨夜的事情,觉得将欣儿姑娘带回来实在是个正确的选择。

为佳仁县主准备的第二份礼物,真是准备对了。

274 入虎穴

佳仁县主知晓王九郎昨夜并未去书房而是去了晚香楼后,对报信的婆子点了下头。番茄 --.

她神色不变,指甲却早已掐进手心,面无表情地道:“将此事传到王枢密使处,不可令人察觉是我传过去的。”

她不愿称呼王钦若为父亲,更不愿和王九郎当面对质此事。

她不喜欢他,她厌恶他看不起他,他对她毫不重要,她懒得问他,只想找个最能管得住他的人惩罚他。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以及王九郎种种举措带给她的侮辱,再想到许大郎离开汴京时她只能躲在马车中目送、不能与他当面道别,心中一片凄凉,竟落下几滴泪。

她向来要强,十岁后从未落过泪,如今竟被逼到这样的地步。

纵使她有县主的身份,也不能嫁给喜欢的人。

她选择不了喜欢的人,更选不了自己的人生。

王家如此待她,那么她宁可自己不幸福也要毁了王家!

王钦若知晓王九郎做的混账事后,大怒,将他关到祠堂罚跪。

王九郎自认理亏,毫不反抗。

王钦若见儿子难得顺从,心底竟然有几丝欣慰。

却是王八娘,听闻兄长被罚跪,气得一刻钟都坐不住,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去了她母亲那里,准备在晚膳时好好调教佳仁县主。

得知这门赐婚后,王八娘憋屈地等了整整一个月,就等佳仁县主嫁入王家,再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每一个能教训佳仁县主的机会,王九娘都不愿放过。

晚膳时,除了王九郎,王家众人都在。

王八娘斜瞪了佳仁县主一眼,扭头看向母亲李氏,关切地问:“娘亲,请问九哥去了何处?今天才是他大婚的第二日,依礼应同我们一起用晚膳的。”

“你九哥的事情,你不用管。”

李氏将自己的箸摆正,看了眼佳仁县主,又给自己的女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问了。

儿子在大婚当晚去了青楼过夜,这样丢人的事情,她实在不愿多提。

王八娘不知实情,急着给佳仁县主使绊子,根本没看到李氏的眼色,道:“我听下人说,九哥去了祠堂?娘,不如孩儿去找九哥过来吧。”

“不用管他。”王钦若出声道,脸色极其不好。

他今年已五十二岁,年轻时一直无子,直到三十四岁才有了九郎。

对于唯一的儿子,他一直十分疼爱。

如今王九郎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他固然非常生气,却也狠不下心罚他。

王八娘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李氏不得已将她揪起来,拉到屏风后训了一顿,贴着耳朵告诉她昨日王九郎闯了祸,不许多问。

见母女二人去了屏风后说话,佳仁县主面上仍淡笑着,没有疑惑或是生气的神情,只是手中的箸被掰地快断了。

佳仁县主一眼就看出王八娘的心思,若在往日,她早已给了王八娘两个耳光。如今,却只能憋屈地装傻。

王八娘被母亲训后委屈极了,晚膳后便让奶娘去帮她打听,果然打听到王九郎昨夜住在欣儿姑娘那里的事情。

她高兴极了,一边抚掌一边说:“九哥真是厉害,竟然能让欣儿姑娘愿意低头侍候。想当初,请欣儿姑娘弹一首曲子,都要提前一个月去邀请。这样的冰美人竟然让九哥给拿下了!”

王八娘觉得王九郎大婚当夜没和佳仁县主圆房,是驳了佳仁县主的面子,高兴地不知怎么才好。

想来想去,都压不住内心的欣喜,将婢女叫进来,说:“准备一盒大珍珠,明日送去晚香楼的欣儿姑娘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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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远此番回京后协助禁军做了几次事情,皇上见他做事稳当,不再是曾经那幅不成器的模样,任命他为副部头,五月初回高阳关。

出发前一日,许诺陪着肖远入宫。

肖远来寻刘皇后,和她对质十一年前周王和他母亲的死因。

多年来,肖远一直暗中调查这两件事。

虽然时间久远,许多当事人都被封了口,但他每个细节都不放过,顺藤摸瓜终于在这两年间了解了当年的真相,可他还需要和一个当事人当面对质。

周王被毒的实情,知情人只剩皇上和皇后了。

今日,也是肖远与刘皇后多年来暗中关系的一个了结。

今天过后,他不会再做她的刀和她的耳目。

“六娘,你在这里等我,若过了半个时辰我还未回来此处,你便回去吧,从此忘了我。”肖远握着许诺的手,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慎重,手上的力道也比平日重些。

许诺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道:“无论结果如何,她不会杀你,我也不会忘了你,去吧。”

话毕站直,推了肖远一把。

和许诺深深对视一眼后,肖远转身离开。

盯着肖远坚挺的脊背,许诺深呼一口气。她虽然宽慰他,自己心中却也紧张地不行,呼吸都加快了。

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谩骂和疑团,若今日问清楚了当年的情况,他或许就能解脱了,在世人面前做回真正的自己,不用再戴那纨绔子弟的面具。

肖远入殿拜见了刘皇后。

刘皇后见他神色凝重,挥手散退了殿内服侍的宫女。

“四郎,坐。”刘皇后面上带着笑,目光直直盯着肖远。

“圣人,儿只有几句要问您,就不坐了。”肖远拱了拱手,又施了一礼。

刘皇后站起来,说:“要问什么。”

“儿此番想问圣人两件事,其一是周王当年被毒的真相,其二是儿的母亲张氏自缢的原因,劳烦圣人为儿解答。”

话毕,肖远跪下行了大礼。

刘皇后微微一笑,十分淡然,对肖远的问题毫不意外。

她走到肖远身前,想要扶他,但看到他宽厚的肩膀和深深低下的头后,似乎感受到他的决心,又收回了手。

“这四周……”刘皇后发问,她知晓肖远的武功,问他是否有人窃听。

“无人。”肖远回答。

“周王这孩子,自小聪慧仁厚,甚得皇上喜爱,他的生母又是郭皇后,官家当时确实有意立他为太子。”

“我年少时便与官家相识,却直到官家继位后才入宫,七年后被封为四品美人,后来又升了两次。当年后宫,除了郭皇后,品级最高的便是我。”

刘皇后不着不急,将当年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

她十五岁时与皇上相识相恋,却直到快三十岁时才入宫。

入宫后,因为身世平常,总遭人诋毁排挤,但皇上最是喜爱她,总是维护她,这更使得后宫其他人眼红。

景德初年正月,她被封为四品美人,后又被封为一品德妃,如此专宠惹得不少人嫉妒。

就在这一年,九岁的周王被毒夭折,半个月后另一名两个月的皇子也夭折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指责她,说是她嫉妒郭皇后,想取而代之才杀害了皇子,谣言越传越盛。

两位皇子相继夭折,朝臣后宫都闹成一团。

皇上选择相信她,郭皇后大怒,请皇上让她以死谢罪。

不久,查出是淑妃指示害死两位皇子,从而陷害她。

皇上准备将此事公布,却被她拦下,她说:“众人只是怀疑我,您若是公告天下淑妃妹妹做了这等恶毒的事,岂不是说郭圣人管控不当吗?”

皇上听从了她的劝告,只把此事告诉了郭皇后,将淑妃交给郭皇后处置。

肖远纹丝不动地跪着,刘皇后所说与他查的一样,种种证据都证明周王是被淑妃害死的。

周王夭折的第二年,淑妃被用别的罪责诛了九族。

275 男儿泪

肖远正是因为发现了杨淑妃罪责的蹊跷,才顺藤摸瓜找出了真相。

继而他发现,害死周王的人,全都偿了命,一个也不剩。

刘皇后坐回去,拿起茶盏饮了一口,缓缓抬起头,用悲怜的目光看着肖远。

她就这么看着肖远,整整一刻钟后,长叹一声,用极其低沉的声音道:“你母亲的死,确实怪我,当年是我给她出了自缢的主意。”

刘皇后话音刚落,便见肖远猛地抬起头,怒视着她,好似一头狮子,会随时冲过来咬死她。

刘皇后目光丝毫不躲闪,直面肖远浓厚的愤怒和疑惑,说:“我随表哥入京后第二年,就住进了你外祖父张耆家中,一住就是十年。你母亲与我年纪相仿,我将她当做亲妹妹看待,她对我也极好。她出嫁前,我们一直形影不离,一起看书,一起做女工,一起抚琴,真是一段难忘的日子。”

肖远眼中怒气不减,就瞪着眼听刘皇后回忆当年的事情。

当年肖远和周王一起吃了有毒的点心,但肖远入口的少,被救了回来。

在母亲张氏悉心照顾下,卧床半年后他终于能下床,身体慢慢恢复。

皇上痛失两子,心中极为悲痛。郭皇后更是伤心地五内俱崩。

二人都有意让与周王关系最为亲密的肖远为周王守墓。

当年的刘皇后得知此事,悄悄告诉了肖远的母亲张氏。

张氏大惊,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在陵墓度过一生,立刻就要去向皇上皇后求情,被刘皇后拉住劝了许久才打消了念头。

张氏回到肖府,直奔正房询问肖老太爷。

肖老太爷只说:“可怜了四郎这孩子。”显然是已经知晓了皇上的意思。

张氏猛然明白皇上皇后总差人询问四郎身体恢复情况的原因了,原来是等着四郎痊愈后让他去为周王守墓。

知晓了皇上皇后的意图,张氏心灰意冷,很快就病了。

她病的饭都吃不下,短短数日瘦了一大圈。

最后,她向刘皇后求办法,刘皇后便说:“若肖家有人去世,四郎需要留在家中守孝,皇上多半会再寻其他人为周王守墓,等四郎三年孝期结束,皇上和郭皇后也该忘了此事。”

三年孝期,是大孝,必是亲近的长辈逝世了,肖远才会守三年的孝。

张氏得了这个办法,回肖府陪着肖远睡了一晚,第二日便自缢了。

她留下两份信,一份留给肖远的父亲,一份留给刘皇后。

刘皇后说完,从手边的匣子找出张氏当年留给她的信,交给肖远。

“你母亲托付我照看你,我不单没有照看你,反而一直利用你,让你身处险境,在生死线上摸爬滚打,我愧对她了的托付。她这信里,一多半的话是写给你的,你收着吧。”

肖远双手举过头顶收下薄薄的信纸,抬起头时脸上已满是泪水。

刘皇后看到他的泪和那痛苦的神情,缓缓闭上了眼。

她的脸看不出丝毫情绪,却有两行泪滑下。

肖远将信放到怀里,跪直看着刘皇后,问:“圣人,您当初为什么要和我母亲说这样绝决办法,怎知我不愿为周王守灵。”或许,此事还有别的方法可解,或许,他去为周王守墓,也能过完一辈子。

他一直知道母亲是为他死的,过往他以为是郭皇后要他的命,母亲为了给郭皇后一个说法,用自己的命换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一命换一命。

今日才知,他错了。

母亲是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自由。

仅仅是为了他的自由,母亲竟那样坦然赴死,仅仅是他的自由,母亲就丢下了所有的牵挂所有的人,只为了保住他的自由。

母亲对他的珍视,让他一个七尺男儿泪流不止。

他害怕如今的自己,担不住母亲的珍爱。

肖远头抵在地上,唔唔地哭出了声。

他宁可一辈子在陵墓,半步也不踏出,也想母亲长命百岁。

可是,母亲宁可死,也不许他失去自由。

那么,他的自由,便比任何东西都要贵重。

他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摆布,否则,他就愧对了母亲。

刘皇后看得出肖远的不甘心和剧烈的痛苦,她只说:“我不知你如何想,我只知道,你母亲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她是我的朋友,我若有办法,无论是怎样的,只要能让她达成目的,都会告知她。”

肖远咬了咬牙,没有回话。

许诺踮脚盼了许久,终于看到了肖远。

他高高大大的,走的也极快,神情中却没有往日的狡黠或恨厉,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许诺迎上去,问:“可是顺利?”

肖远道:“嗯,宫里人多眼杂,我们出去说。”

此处虽是他一贯来的没有眼线的地方,可还是担心被人看到许诺。

“无妨,我穿着小厮的衣服,无人会认得我。”许诺这么说着,却也快步跟上了他,迅速出了宫。

出宫后,二人绕了个圈子后进了和悦堂。

一进包厢,肖远就抱住许诺,紧紧地抱住她,头埋在她肩上,一句话也不说。

许诺环住他的腰,也用很大的力抱着他。

不久,她发觉肩上有些湿润。

肖远哭了?

她将手帕递给他,说:“告诉我。”

肖远接过帕子,而后将刚才的谈话告诉了许诺。

“你要为你母亲和周王报仇,害死周王的人已经被皇上和郭皇后处罚了,而你的母亲……”

许诺想问,肖远是否认为刘皇后就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

“我无法为母亲报仇,我只能好好地活下去。”肖远红着眼睛说道。

他没有被怨恨冲昏了头,刘皇后并没有要杀害母亲。

至于皇上和郭皇后,他们也未逼迫母亲。

这是母亲自己的选择。

在许诺面前,他不愿隐藏心中的悲痛。

那份沉淀了多年的痛苦和仇恨,此刻无处宣泄。

许诺看出肖远的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才能抚平他的心,只说:“你要的真相,终究是查清楚了,这才是最终的目的,不是吗?关于报仇,那些恶人早早就得到报应,不需染脏你的剑,这样更好。”

276 肖母的信(补更)

许诺用帕子为肖远拭去泪水,问:“你是否彻底离开了刘皇后?”

肖远抬起头,抓住许诺的手腕,轻声道:“她与我再无关系,我不会再为她杀人,不会再为她探取情报,我要为母亲活,要比任何人都活的自由。六娘,你要陪着我。”

看着肖远面上很淡的笑意和坚定透亮的眼神,许诺的心颤了一下。

她没想到肖远竟这么快就想开了,若她有一份十年的仇恨、一心一意想要复仇,到头却发现这仇无处可报,必会郁闷纠结,而肖远却已是一副解开心结的模样。

心中如是想,却也捕捉到肖远眼睛最深处的悔恨。

就算不郁闷不纠结,这份伤痛哪有这么好化解,他只不过是不想她担心罢了。

“我必定陪着你。你母亲的信,看了吗?”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个微笑。

“没有,陪我一起看。”肖远从怀中取出那份信,递给许诺。

许诺接过,小心地打开。

看到信纸上娟秀的字体,似乎看到了那个坚韧倔强的女人。

信中全是托付,托付刘皇后在皇上面前为肖远求情,托付刘皇后照看肖远,托付刘皇后帮肖远寻一个温婉的妻……

末了,信上写着:“阿娥,我此举定会惹得许多人伤心,你我情同姐妹,相信你能理解我今日所为。请你不要伤心,更不要自责,我只想四郎好好的,旁人如何,我不想顾忌,也不愿顾忌。”

“四郎,不知你能否看到此信,但娘亲在天上看着你,不要因为没有娘亲的陪伴而落泪,娘亲希望你能快乐坚强地活下去。”

看完信,肖远忍着没有落泪,五官却全都扭曲了,他双手捏着心口的衣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苦痛溢于言表。

肖远一动不动,没一会呼吸就急促起来,许诺急忙用手在他背上帮他顺气,轻声说:“深呼吸,深呼吸……”

后来,许诺问肖远当年是谁查出了毒杀周王的人,肖远将自己查出的结果告诉她。

许诺未曾想到验出毒的来源的人竟是纪玄的父亲。

她这才知道,纪玄父亲被监禁及最终吞毒而亡,是与此事相关。

难怪纪老太爷不许纪玄入京,原来是怕他再蹈了他父亲当年的路。

纪玄父亲去世后,纪老太爷辞去太医院的职位,携家搬回苏州,只留下是翰林医官的次子在汴京。

纪玄几乎是纪老太爷和纪老夫人带大的,一身医术亦是纪老太爷亲手所教。

纪老太爷教纪玄医术的条件是:不许入汴京,不许当太医。

纪玄虽然入了京,却因祖父的要求,从未想过当太医,一心准备走科举这条路。

他恐怕不知晓他父亲离世的真相。

许诺想起朱商一直支持纪玄学医,给他买各种珍贵的医书。此举是否与纪玄父亲的事情有关?

和肖远分别后,许诺一回屋就写信给朱商,向他询问此事。

朱商在四月下旬时到达利州路。

此处临近吐鲁番部,与西夏也相距不远。

檀渊之盟后,宋与辽关系缓和,西夏便成了宋最实际的外患。

夏王李德明听从其父之言,依辽和宋,向宋请和。

景德三年宋授他为定难军节度使,封西平王,赐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两万贯、茶两万斤,并允许在保安军设立榷场。

同年,他命令西向进兵,杀吐蕃大首领潘罗支,夺取西凉府;后出兵攻打甘州回鹘,初战失利,乃陈兵阻绝其通贡宋朝的道路。

大中祥符元年,辽国遣使册封李德明为大夏国王。

西夏表面与宋相和,却无人不知其野心。

秦凤路与西夏最是相邻,而后便是利州路,故此这两处的军队时常处于备战状态。

朱商很快寻到了胡灵所在的军队,胡灵却躲着不愿见他。

见她这样,他也不强求。

利州路的军队厢都指挥使是胡灵的四叔,朱商作为北江先生和胡家未来的女婿,军都虞候等人都对他颇为客气,在军队给他安排了地方先住了下来。

胡灵女扮男装,让她四叔帮她保密,故此兵士并不知她是女子,更不知她是胡家的娘子。

她便和男兵们混在一起,一同吃一同睡。

朱商只能在他们训练时远远看着她,他怕靠得太近,她又要躲去其他地方。

一日,胡灵射箭得了头魁,被赐了三大坛酒,她去集市割了五斤牛肉,约了几个平时玩的好的人一起饮酒。

她酒量虽好,但军队的烈酒,三碗就让她微醉了,第六碗灌下去,开始意识模糊。

朱商听闻她醉酒的事,心中担忧便去看她。

到他们喝酒的地方时,另外几人虽喝了许多,却都未醉,只有胡灵醉的眼睛都快挣不开。

几人起身向朱商抱拳:“北江先生。”

“胡三醉了,我先带她回去,你们接着喝。”朱商过去要扶胡灵起来。

胡灵不肯,仰头看着他道:“你是谁?怎长得如此好看!来,陪小爷喝一碗!”

“听话。”朱商抱住胡灵的腰,将她打横抱出去。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这胡三竟然认得北江先生!

朱商将胡灵带回自己的屋里,帮她将外面的衣衫脱去,喂了醒酒汤,用热帕子擦了脸和手脚。

胡灵抱着朱商的手不放,又说了一会醉话,然后就睡着了。

微弱的烛光中,朱商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细长的眼中露着暖意,轻轻摩挲着胡灵的脸庞,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他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上,而后立刻移开。他得同厢都指挥使说一声,不能再让她和男兵睡在一处了。

朱商照顾了胡灵一夜。

第二日起床号角响起时,胡灵一个激灵坐起来,看到屋里的情况楞了一下,随即发现了坐在一旁的朱商。

“你……我先忙去了。”

胡灵意识到自己握着朱商的手,急忙甩开,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极快地换上衣服踩上靴子就跑了出去。

这是朱商来了十日后二人说的第一句话。

朱商走出屋,一边揉着手臂,一边看她慌乱逃离的背影,露出大大的笑容。

胡灵这家伙一整晚都握着他的手不放。

至少,醉了的她,是不会躲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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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周末的更新。

277 夏王的邀请

朱商洗了把脸,换了身白锦袍,和过去每日一样,踱步去校场看兵士训练。

他虽一夜未眠,心情却极好,气色也跟着好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

校场吹着大风,砂石扬起,他的衣角亦随风而起,猎猎作响。

他毫不在意这些砂石,双手背在身后挺立在原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一人身上。

胡灵一想到昨日醉酒后与朱商共处一室,就不断地失神,多次做错了动作。

午饭时便有同伴嘲笑她酒量不行,笑她昨天的酒到今早都没醒。

胡灵窘迫地不行,就在她要还嘴时,朱商过来,道问:“我能坐在这吗?”

立刻有人挪出一个位置,道:“北江先生,您请。”

胡灵死死瞪着挪出座位的人,拳头紧捏向那人挥了两下。

挪座的人不明白胡灵什么意思,又打不过她,此刻冤枉极了,皱着眉摇头,又耸了耸肩。

朱商坐在胡灵旁边,不急不缓地吃着饭,胡灵却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珠子乱转,吃饭的动作慢了不少。

“此处有些热,我出去吃。”胡灵突然端着碗站起。

“别走。”朱商抬头说道。

这两个字,是他一直想对她说的。

胡灵好似没听到朱商的话,一脚迈出长凳准备离开,却看到坐在后面一排饭桌的上级的眼神。

她抿了抿嘴,又坐了下来,快速吃完碗里的饭菜,而后和其他人一同离开。

兵士都离开后,朱商依旧坐在原位,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掌纹。

三娘的病似乎全好了,但他仍不敢冒然接近她,怕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她情绪波动大,以至病发。

只能一点一点来。

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多久都可以等,等她放下心结,等她愿意再次面对他。

夏王李德明听闻朱商来到利州路,派人邀请他去西夏,希望能与他畅谈一番。

几日后,西夏送请帖的人到达利州路。

朱商收了请帖和礼物刚回到屋里,察觉有人跟了进来。

他转过身,就见胡灵站在门口,眼里一股深深的怨气,怨气中还夹杂着一丝怯意。

“不许你去。”胡灵对上朱商的目光后说。

朱商未料到胡灵会主动来找他,淡淡地笑着说:“我既没有金钱又没有地位,他不会加害于我。”

他早已听说过李德明,对他也颇为好奇,很乐意与他见一面,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你答应去了?”胡灵的手握地紧了几分,骨结泛白。

朱商点头。

“我祖父曾与那李德明的父亲打过仗,说他父亲十分狡猾,绝不可信。”

胡灵着急得脸颊泛红,恨不得拿根绳子将朱商绑住,不许他去西夏。

她自小在祖父膝下长大,十分熟悉李德明的父亲李继迁的事迹,她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只不过是想去瞧瞧西夏的景色,又不是与他论长短的,你放心吧。”朱商上前两步,试探着摸了摸胡灵的头,胡灵没有躲开,他面上的笑深了些。

胡灵两只手一会握拳一会松开,十分纠结,踟蹰了一阵,她道:“那我与你一起。”

“你也要去?如果只是……”朱商话还未说完,胡灵便抢着说:“你这样弱不禁风,自然得有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你,别人我不放心,只能自己去了。”

她说这话时,朱商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蛮不讲理、强势地可爱的胡三娘。

他点头答应。

敢让胡灵同行,是因为他自信可以保护好她。

就这样,二人很自然地开始说话。

胡厢都指挥使也向众人公布了胡灵的身份。

兵士们大为吃惊。

胡灵身材高挑,说话做事也与男子无异,故此无人识出她的女儿身。

胡灵隔壁床铺的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朱商面前求饶,胡灵知晓后冲过来将他拖了回去。

二人一直未提起他们在汴京最后一次见面的事,直到出发去西夏的前一天夜里,胡灵进朱商的屋里问他此事。

“那时候,我冤枉了你,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躲!”

她一直为打伤了朱商难过后悔,为自己逃跑而愧疚,可他却和个无事人一样,半点也没生她的气。

他如果打她骂她,她也会好受些,可他偏偏就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还不远千里地来此处寻她。

他越是这样,她心中的内疚越多也越恨自己。

朱商抱住胡灵,道:“虽是佳仁县主做了套,但我当时确实与曾经定亲的女子见面了,我固然没有别的心思,但也做错了。至于佳仁县主,她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两句话轻轻带过一个多月前在汴京时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胡灵捏住朱商胸前的衣裳,哽咽道。

“许六写信告诉了你?”朱商问。

“嗯,她怕我想不开还误会着你,就写信将前因后果都和我说了。可是我才是那个该受到惩罚的人,我将你伤的那么严重,我简直不是人。我不知该怎么做。”

胡灵说着话开始生气地跺脚。

从她伤了朱商的那天开始,没有哪一天她不是在悔恨中度过的,不知怎样才能补偿他。

“嫁给我,就够了。”

朱商摸摸胡灵的头,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胡灵往后推了半步,撇过头去,说:“我不能。”

她依旧担心自己会伤到朱商。

二十天前,她在队列中看到朱商时,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没想到他会千里迢迢来寻她。

虽然她很想他,但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不再和他靠近,当做陌生人。

因为她怕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想抱着他,不愿意离开他。

她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失败了。

但她又告诉自己,虽然一起去西夏,但也只以普通朋友相处,不嫁给他就好,对他的伤害也会减小。

“你已经好了,别怕。”朱商伸手要抱住她,他愿意和她一起面对任何事。

胡灵躲开,双手抱在胸前,默默地摇头。

看到曾经绚丽夺目、积极大胆的胡灵如今这般小心翼翼,朱商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地喘不过气。

278 老人家的初吻

朱商伸出去的手僵住,目光复杂而痛苦。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首发

他清楚地看到胡灵身体的颤抖,生怕自己的触碰会让她更难受。

嘴唇紧抿,最终放下手臂。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身体不再发颤,呼吸也平静下来,才温柔地说:“三娘,以后我会重新开始习武,捡起扔了多年的武艺,你打不过我,便也不会伤到我。”

肖远总说他是笑里藏刀,越是和气越是温柔的时候,下手越狠。

经商的那些年,他一向都是和和气气的,好似什么事情都影响不了他的情绪,从未对旁人疾言厉色过。

下手也一贯狠辣,得罪过他的人、在生意场上不守规矩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虽然不至于让那些人断胳膊断腿,却要让其倾家荡产,人脉全断,再也不能在过往的生意上谋生。

如今,他依旧和气,却早已没有经商时的手段和心计,全部都是诚意。

“我不想让你为了我改变自己。”胡灵摇头,侧过身去,并不认同朱商的提议,冷声道:“我们暂做朋友,从西夏回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只做陌生人。”

她袖中的手紧攥,才说出了这番话,才忍着没有冲上去抱住他。

“我们已经定亲了,你就是我的妻,怎么可能做陌生人?”朱商走到胡灵面前,他声音很轻,却让人从话中感受到他的坚定。

胡灵想转身跑出去。

可无论她怎样努力,脚都迈不动,急得用指甲掐自己。

果然是中了朱商的邪,从见他的第一眼被他的容貌吸引,花痴他,自以为是地将自己所有积蓄给他,独自去苏州寻他,以至于如今他的声音他的温柔都让她难以抗拒,她根本无法转身离开。

嘴里说得再决绝,心底还是舍不得他!

她咬了咬牙,心里一横,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朱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想走,推开我就好,若现在不走,以后被我欺负了,可不许叫苦!没有回头路的!”

胡灵两只脚踮起,攀住朱商的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威胁一般地说道。

“别故意欺负我就好。”朱商眼中含笑着说。

沉在他心底多日的巨石一刹那便消失了,心情舒畅愉悦,好似置身于世上最大的花园里,处处是鸟鸣,处处是花香。

他一把抱住胡灵,手按在她腰背上托了一下。

胡灵借力双腿盘在他腰上,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他的眉眼,情不自禁地就亲了下去。

她不管了,就算以后伤到他,也怪他自己不走,她可是给了他离开的机会的。

两次!

“门还没关,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朱商感受到胡灵薄凉的嘴唇,好似丝丝清泉在他唇上滑过,带着甘甜和冰爽,让他忍不住去含住那冰冰凉凉的唇瓣。

他内心如同一个少男一样翻起波涛骇浪,老脸上神情却没有半分改变,一边回应胡灵,一边往门口走,伸腿将门合住。

按胡家人带出的兵的脾性,若被此处的士兵瞧见,怕是全都要趴到窗下偷看了。

胡灵双手捧着朱商的脸,唇舌横冲直撞,一会咬他的唇一会吸他的舌,有时还轻轻呼一口气。

朱商刚开始有些应接不暇,一度处于被动,但很快就掌握了窍门,一手抱住胡灵腰臀,一手托着她的头,深深地吻下去。

他的吻细密绵长,毫不着急,好似二人在小声谈话一般。

胡灵尽全力回应他,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对她这样有耐心,温柔呵护着她,她却什么都不顾,和逃兵一样跑的远远的。

抛下这样好的男人自己跑到西边,她可能是最傻的人了。

朱商将胡灵抵在墙上,看她的目光中满是宠爱。

她的背贴着墙,前面的身体则完全贴在他身上,气息混乱,全然没了平日习武人的轻呼慢吸。

她并不知床地之事,只觉得有无穷的力气要发泄出来,直到嘴有些肿了才停下来,舒舒服服地趴在朱商肩头。

朱商被撩的一身火,想起胡灵刚才迷离妖媚的眼睛,身下那处难受极了。

他自小就知道这些事,小时候练功不能破童子身,后来一心想着经商赚钱也未曾真正碰过女人。

今日与胡灵这个吻,算是他老人家二十几年来第一次。

也算是现学现卖了。

自我感觉发挥的还不错。

万幸脸皮厚,否则脸颊耳朵早该通红了。

“三娘,明日要启程,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朱商声音沙哑,脖颈上青筋都暴起了几根,他怕她再多待半刻,他就会忍不住将她吃干抹净。

“好。”

胡灵从朱商身上跳下来,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屋外,很快就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显然心情极好。

朱商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舒了一口气,衣袖从身前拿开,低头看了一眼,叹着气去了净房。

晚上入睡后,梦到的尽是些非礼勿视的画面。

第二日天未亮,朱商却早已睡不着了,他翻身起来,点上灯盏,寻出笔墨,写了几页小楷,心才真正静下来。

他因年岁较长,胡灵年纪小,人也单纯,他不准备在成亲前做任何事情,昨夜之前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动作便是拥抱。却未想到,她昨日竟主动吻了他,这一举动,让他原本克制的极好的心有些许松动。

用过早膳后,他先去喂了早已挑选好的四匹马,又将备好的干粮和水放在马背上,这才去寻胡灵。

胡厢都指挥使送他们离开,分别前,给了胡灵一些交子,他摸着马背说:“三娘,别的嘱咐四叔不多说,这些钱你拿着,足够你此行使用了。只是,那里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展露身手,免得给那姓李的盯上了。你既然是扮作北江先生的女婢跟随,就要有个婢女的样子,知道了吗?”

“四叔,您这还叫不多嘱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我的行踪,不要告诉祖父,免得他老人家又生我的气。”

胡灵一边翻身上马,一边说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279 同行

从利州路前往西夏的路不好走。

先要走两日崎岖不平的山路,临近西夏时因地貌的原因天气会变得极为炎热,连个遮阴的地方都没。

胡灵自小闯南走北,骑马赶路是常态,体质也极好,这点路难不倒她。

但她担心朱商适应不了。

却没想到他不单没有拖半点后腿,就算她全速前行,他也完全能跟上。

胡灵十分诧异,也十分满意。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

朱商骑马时总看到胡灵扭头看他,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

他深感怪异,自问这几日没做什么值得赞美的事,三娘为何这样瞅着他?眼中还带着一种物有所值的赞美。

总有一种三娘拉着上好的货前往西夏贩卖,一路上越看越满意,谋划着要再涨涨价的感觉。

赶了四天的路后,二人正式进入西北。

这里草原随着山丘起伏,羊群悠闲地吃草,在绿色的望不见尽头的山丘上留下一个个小白点。

蓝的透彻的天上开出大朵大朵的白云,好似伸手就能触到。

这是他们过去未曾见过的景象。

进入这片蓝天绿地的瞬间,身心都得到了放松,每当有风吹过,整个人都和重新沐浴了一番一样,清爽极了,还会舒服地起鸡皮疙瘩。

二人迎风骑行,感受着这奇异的舒爽。

朱商心情舒畅至极,心底那积攒了多年的灰尘也被吹散了。

胡灵异常兴奋,一路上说个不停。

午时二人找了一块有阴凉的地方,准备吃些食物饱腹。

胡灵勒马下来,将缰绳扔给朱商后就跑了出去,跑上这个山丘又跑去哪个山丘,似乎有无限的精力。

刚开始,那些悠闲吃草的羊群被她吓地来回跑,后来习惯了,就算她从不远处跑过,羊蹄动也不会动,继续低头吃草。

朱商并不拦她,将食物准备好,等她跑累了回来时将水囊和毛巾递给她。

傍晚,眼前的景色变成大片大片的戈壁。

在这里,能一眼望到天际,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没有任何阻拦,无拘无束。

夕阳挂在远处的矮山上随着他们而动,橙色的余晖洒在戈壁上,也洒在他们心中。

胡灵看不够,直叹太美了,说过去在画中见到的大漠景象不足眼前的十分之一。

马儿似乎也带劲了,一路飞奔。

戈壁如画一般从眼前掠过。

在极速掠过的画面中,朱商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事情的源头却藏在极其隐蔽的地方,让他捉摸不透。

白天戈壁很热,人受不了、马也受不了,故此二人赶路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停下。

第二日赶在中午前已经离开了戈壁。

五月中旬,二人抵达西夏。

还未入城门,便有一行官员前来迎接,见到朱商后一齐行礼,喊:“见过北江先生”。

朱商看了胡灵一眼,见她挤眉弄眼地笑,对她弯了弯嘴角,才看着面前的人说:“各位不必多礼。”

话毕从袖中取了请柬递出去。

他手刚抬起,就有人上来将请柬接了过去,而后伸手做请,说:“北江先生,这边请。”

二人被安排到距离宫殿不远的一处宽敞清雅的院落休整,第二日再去宫殿见夏王李德明。

一路驾马而来,朱商行礼不多,胡灵的更少,都是些赶路时用的必备品,无法满足正常生活的需求。

万幸夏王准备的很周全,连二人换洗的衣物都准备齐全了。

胡灵快速沐浴后挑了一套西夏人的衣服换上,急急去敲朱商的门:“阿江,我们出去瞧瞧吧。”

她虽然对夏王李德明无好感,但对西夏这片土地上的人还是很好奇的,尤其在刚才进城一路看到许多过去没见过的东西后。

听到这一声唤,朱商在屋里打了个激灵,靠近门低声说:“记得我们的约定,在这里不能这样唤我。”

他们出发前,已约定好胡灵此行是假扮朱商的婢女,用这个身份第一是有了一个跟随他入西夏的理由,第二是谨防她被西夏的人盯上。

胡灵听后,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急忙改口:“北江先生,您是否想去外面瞧瞧?小的陪着您吧。”

“好。”

朱商憋着笑,抬手压了一下自己的眉毛,这声音中的谄媚真是让他意外。

直来直去的胡灵,竟也做得出这种姿态。

胡灵脸上立刻露出笑意,转过身背着手等他。

朱商将换好的衣服扯了扯,这才开门,一眼望出去便见胡灵在台阶上跳上跳下的玩,显然心情极为愉悦。

朱商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原本弯弯笑着的嘴抿成一条直线。

他想要的不过如此,他喜欢的人能在他身旁,每天都简单美好。

可是,生活哪有那么容易,他永远与简单纯粹的生活无缘。

此行在胡灵眼中不过是二人来西夏见识一番,对他却大有不同。

未来的几日中,他要说的话要做的事都那么沉重复杂,是他不得不说的话,不得不做的事。

二人去了集市,胡灵买了几套当地的衣裳,又买了许多小吃,到要吃晚膳时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第二日,胡灵还在大睡懒觉时,朱商已洗漱完毕,背着手立在院中。

他穿了一身白色锦袍,锦袍上绣着银色的茶花,领口和袖口用袖了祥云图。锦袍的面料和刺绣都十分讲究,是他用两本医术和许诺换春棠为他做的衣裳。他特意将这件锦袍从汴京带来,在利州路时没机会穿,今日正好穿出来。

腰间的玉带样式十分简单,他很少穿用,但配这件锦袍却极好。

玉冠是许平逸赠与他的,玉冠上刻了一株梅花,他十分喜欢,从拿到手后就一直戴着。

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收拾的极为妥当。

今日这样仪表堂堂的他,才配得上前几日胡灵看他的眼神。

想到胡灵看他时满眼的小星星,他就忍不住微笑。

他一直站在院中,希望胡灵推开门后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却不想,直到夏王安排的人来接他时,胡灵的屋内都没半分动静。

离开前他扭头看了眼胡灵的房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今日竟是白打扮了。

他得出一个结论,为悦己者容这个法子极其不适用于他。

280 娘子的肉不敢抢

肖远到达高阳关后立刻写信向许诺汇报行程。

许诺收到信时已经是六月。

信里写了他一路遇到的趣事,末了谈及许平逸的刻玉卖价翻了几倍,写着等他穷途末路没饭吃时,劳烦许诺赠他两块许平逸的刻玉,好让他换口饭吃。

许诺哼笑一声,取了张纸,开头写了四个大字:“饿死也好。”

过去,肖远为了不牵连她,从不敢给她写信,向来是送些玩物和画作到她的铺子,她再定时让春棠去取回来。

如今,他摆脱了刘皇后的牵制,又将过去的一些关系断干净,竟是敢大模大样地将信寄到许府。

信是李嬷嬷手下的婢女送到茗槿阁的,许诺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后着实吓了一跳,万幸他在署名处写了个肖四娘,否则这份信就不会交到她手上,而是在母亲吕氏的案几上了。

她刚写好给肖远的回信,七月就冲进来,跪坐到她身边,乐呵呵地扬起手中的东西,道:“娘子,收到春棠姐姐的信了。”

一边说一边将信递给许诺。

“今日的信可真多。”许诺说着话,接过来打开看。

七月推开书案,凑过来看信。

从信中可知,春棠已将苏州的几间铺子打点好了,秀坊也开始招学生,有几位夫人请她去府中做绣娘,但她想将精力放在自己的绣坊上,便没有答应。

信中虽未提及黄兆宁,却能在字里行间感觉到她小日子过得不错,黄兆宁待她极好。

七月拿着信纸前前后后看了两遍,红着脸道:“娘子,待我到了出嫁的年纪,你也一定要帮我找个和……”

后面的话终究是害羞地没说出口。

许诺看到她羞涩的模样,没有打笑她,拉着她的手说:“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我帮你留意。”

七月立刻就来劲了,两眼发亮,一边歪着头思索,一边掰着手指说:“最好是会做饭的,比我大些,又会武功,能把我逗笑的。”

她认真地看着许诺的眼睛说:“娘子,就是这些,我这样要求的好找吗?”

许诺笑眯眯地看着七月,有意打趣她,道:“还行,我觉得肖四郎很符合你的要求。”

一时间,七月面上既疑惑又窘迫。

仔细一想,她提的这些要求,肖四郎君真是全部都符合,可她哪敢和娘子抢男人。

“娘子,饶命啊,小的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的,我绝不是喜欢肖四郎君,您要信我。”七月感到一阵后怕。

晚香楼的欣儿姑娘打了肖四郎君的主意,后来是什么下场她再清楚不过了。

娘子嘴里的肉,连看都不许人看,别说抢了。

她刚才说话是没长脑子吗?

七月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许诺憋笑,道:“你要是真喜欢这样的,我就不用帮你找了,有现成的……”

许诺话还未说完,七月就跪着往许诺身边蹭,揪住许诺的袖口,着急地说:“娘子,我要改我的要求,我喜欢不会做饭的,不会武功的。”

话毕眨巴着眼睛看着许诺,生怕许诺误会。

许诺叹了一口气,按住她的肩膀,道:“我认识你也多年了,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刚才是和你闹着玩,会帮你留意的。”

七月闻言,瘫软着坐下,放下了心。

放下心后再回想,发现自己刚才是多虑了。

娘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又那般聪慧,她若真对肖四郎有意,早就被娘子发现,早就受到惩罚了,哪还会留她到现在。

许诺给春棠回了信,七月跟着用七扭八歪的字也写了一份,放在一个信封里送了出去。

天气越来越热,又到了卖冰的时节。

许诺照常去冰铺,闲聊时掌柜神神秘秘地说:“欣儿姑娘怕是被抬到王家去了。”

许诺扭头看了眼面上有几分得意的冰铺掌柜,低声问:“何出此言?”

掌柜看了一眼四周,凑到许诺耳边说:“那欣儿姑娘极怕热,今年夏日在我这里定了冰,每隔一日都要让人来取冰,从未断过,如今过了两日都没人来取,想来是不在晚香楼了。”

这两个月来,王九郎和欣儿姑娘的事整个汴京城无人不知,说书的段子都改了好几版了。

既然欣儿姑娘不在晚香楼,掌柜便认定她是被抬到王家做小妾了。

许诺没有在冰铺里和掌柜多谈此事,回去后却立即让人打听。

末了只能打听到欣儿姑娘确实不在晚香楼,以及王九郎被赐了家法,其他的都不知晓了。

打探消息的人十分难堪,头一次做任务做的这么差,他撞头的心思都有了,许诺却说无事,笑着让他下去。

王家出了丑闻,仆妇小厮肯定都被封了口,短时间内打听不出什么也是应该的。

第二日一大早,许诺带着七月去了吕府。

吕九娘听到许诺拜访,亲自到垂花门迎接:“六娘,怎突然来我这里了?”

“九姐姐,我想你了不行吗?”许诺打笑着说。

“我才不信。”吕九娘亲昵地搂着许诺的手臂,带着她往屋里去。

她九月就要出嫁,如今关在家中做女工,实在是无聊极了,许诺的到访,让她十分欣喜。

二人进了屋,许诺也不寒暄直接说明来意:“九姐姐,你可知晓王家九郎和晚香楼的欣儿姑娘的事情?我昨儿出门听了一些传言有些好奇,想来问问你。”

“就知道你不是专程来瞧我的!”吕九娘笑着推了许诺一把。

许诺急忙抱住吕九娘的胳膊,说:“九姐姐,你若知晓就告诉我吧,可别吊着我。”

吕九娘看着许诺笑,却一字不说,待婢女上了瓜果和茶点退出去后才开口。

“瞧你猴急的模样,据我所知佳仁县主成亲到现在两月有余,从未让王九郎近过身。王九郎也是个没志气的,从大婚那日被拒之门外后就开始偷偷地去晚香楼寻欣儿姑娘,在那里过夜。”话说时一脸嫌弃。

这段时间,吕九娘虽然在家中做女工没有出过门,可汴京城哪家哪户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没有不知道的。

“王枢密使最开始还惩罚王九郎,让王九郎吃了不少苦头,一家人以为这样能让佳仁县主心软,让王九郎进屋,却不想任谁劝,佳仁县主就是不让王九郎留在屋中过夜,王枢密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了。佳仁县主越是不许王九郎进屋,王九郎就越去晚香楼寻欣儿姑娘,后来就成日住在那里。”

吕九娘说着,无奈地摇头。

几人都是从小在汴京长大,她一向知晓佳仁县主的心思,佳仁县主对对许大郎的爱慕,丝毫不比胡灵对北江先生的少。

佳仁县主被皇上赐了这门亲,心中定是一万个不愿的,没闹出逃婚悔婚的事,已经很不错了。

“结果,前日王九郎自作主张将欣儿姑娘抬回了王家,跪在他父母身前,说要纳欣儿为妾,否则就算佳仁县主求着他回房睡他也不会去的。枢密使气得当场就将茶盏砸到王九郎头上,给了他一顿家法,又罚跪祠堂。而王夫人气得当场晕了过去,到了晚上才醒过来。”

许诺露出吃惊的表情,她这几日没关注王九郎,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却没人说,可见王枢密使这次是把消息都封锁了。

若是这等事情传出去,他的脸真是要被他儿子给丢光了。

“听说王八娘也掺和进来了,欣儿姑娘就是假装她的婢女才进了枢密使府的。枢密使原本不知晓,可她非要去给王九郎求情,结果将此事说漏嘴了,被罚禁足两个月。”

许诺轻哼一声,王家两兄妹,真是一个比一个蠢,她问:“那欣儿姑娘呢?”

“发生这事以后,枢密使府的只许进不许出,也不知欣儿姑娘是给灭口了,还是关着。”

吕九娘冷笑着说,大家族这种事情她听的太多了,没有权势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许诺一听,急了!

不能让欣儿死啊,还要留着她让佳仁县主难受呢。

281 一线生机(补更)

二人一边吃瓜果,一边又说了会闲话。

许诺顺口问了一句许平逸的刻玉在市场的卖价。

吕九娘不紧不慢地嚼完嘴里的果子,用手帕拭嘴后说:“自从表哥任令下来,众人知晓他要出任陇州后,刻玉的价格便翻了一倍,如今怕是更高了,具体多少,我要问了才能告诉你。”

“九姐姐,我就顺口一问,不用专门帮我打听,我该回去了,再晚的话走在外面会被烤成肉干的。”许诺按了按吕九娘的手,而后站起来。

吕九娘不多挽留,跟着站起来送到门口。

从吕府出来,许诺立刻让人进王家寻欣儿姑娘的下落,直到傍晚才在王家一个极其偏僻的柴房寻到她。

得到消息后许诺立刻赶了过去。

枢密使府的护卫较之前翻了两倍,许诺费了不少力气才进来。

柴房很偏僻,周遭没有房屋,更没有什么人,但旁边是一个堆放垃圾的场子,远远的就能闻到恶臭味,走近了便能看到乱飞的蝇虫。

随着许诺的靠近,蝇虫嗡嗡地散开,随后又聚在一起。

柴房无人看守,没有窗户。

一扇窄小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锁头光亮,此处多半是王家专门关犯了错的下人的地方。

想来是认定里面的人逃不走,故此无人看守。

许诺强压住被酸臭味引出的恶心,极快地用铁丝打开锁。

门还没推开便听到屋内铁链的响声。

她将门推开一尺的距离,屋外的光渗进黑漆漆的柴房,可以看到其内一个人正艰难地要站起,而后跌倒,铁链声随之响动。

门再往大开了些,傍晚的余晖一股脑地蹿入柴房,她便清楚地看到跌倒在地上挡着眼睛的人正是欣儿姑娘。

此刻的欣儿姑娘头发散乱,嘴唇翻裂,破裂的衣物上留有血迹。

看到欣儿姑娘这副模样,许诺便知她是被打了后扔进这里,滴水未进。

许诺轻轻摇头,暗叹:王家人可真狠,这么热的天,竟一口水也不给,摆明着是要欣儿姑娘死啊。

欣儿姑娘眼睛适应光线后,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向她走来,以为是佳仁县主来要她的命,顿时撑着手后退着大叫起来。

许诺怕这喊叫声和铁链哗哗的声响引来王家的人,急忙道:“是我!”

欣儿姑娘听出不是佳仁县主的声音,安静下来,瞪眼看着那身影在她身前蹲下。

终于,她看清面前的人是许诺。

看到许诺的一瞬间,她又急又气又窘,哑着嗓子说:“许六娘!你怎么在这?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许诺没有说话,从背后取了水囊递给她。

欣儿姑娘眼睛瞬时发亮,顾不上质问许诺,一把抢过水囊,忙手忙脚地拔开塞子,两口便喝光了。

许诺又给了她一包点心,说:“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明天会有人回来看你,是你从这里出去的机会,你要抓住这机会,否则真要死在这既黑又破的地方了。切记,出去后不许告诉别人我来了这里。”

“我抢了你喜欢的人,你还这样对我?”欣儿姑娘往嘴里塞了两个点心,一边吃一边问,全然没了往日的清高。

许诺怔了一下,随后想起在欣儿姑娘眼中她喜欢的人是王九郎。

她轻轻笑了一声,说:“我若是恨,也该恨嫁给了他的人,为何要恨你,我此番前来只是不想让我曾经花大价钱拍下来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出了这扇门,你应该知晓如何自保吧,还需要我再费口舌教你吗?”

欣儿姑娘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铁链声又响起来,斜眼看着许诺,细着嗓子说:“只要我能出了这个门,自然能保住自己,用不着你多嘴。”

她在青楼多年,虽然高冷,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有的,若不是她会说话哄得那些官爷开心赏的钱多,也不会被老鸨推到那么高的位置。

第二日,柴房外又响起开锁的声音。

欣儿姑娘急忙将装点心的纸进袖子里,而后轻轻倒在地上闭住眼。

黑暗中的听力要比平日更敏锐。

锁落地砰地响了一声。

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有人跪倒在她身旁。

低低的抽泣声。

王九郎!

欣儿姑娘火大极了,这胖子为何要哭,难道以为她死了?

她无奈地喘了一口气。

王九郎听到动静,立刻摇欣儿姑娘:“欣儿,欣儿,你还在吗?”

欣儿姑娘嘴角无奈地扯了一下,而后用沙哑的语调说:“九郎,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我以为我就要……”话音中带着哭腔。

王九郎大喜,急忙扶起欣儿,说:“欣儿,我这几日被关在祠堂,出不来,也不知你在哪。今早八娘慌慌张张跑来告诉我你在这里,可能快断气了,我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来见你一面,便让八娘帮我拖住看管的人,我才跑了出来。”

欣儿姑娘急不可耐地点头,虚弱地说:“九郎,带我走吧,我不该进王家的门,我这样不干不净的人,只配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九郎捂住嘴,说:“呸呸呸,我们欣儿怎么会是不干不净的人,你这样好的人值得过最好的日子。”

“我先带你出去,等父亲气消了,再带你回来。”王九郎一边说话,一边往后张望,生怕自己来见欣儿的事被人给发现了。

“我要么就出去再也不见你,要么就留在你们王家,就算死也死在这里。”欣儿姑娘很清楚,这样的境遇,她若是被王九郎带出去,怕是活不过今夜。

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留在王家。

昨夜她已打定主意,此刻正慢慢引王九郎入套。

王九郎立刻摇头,他可舍不得欣儿,绝不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可此刻留她在家中,他也保不住她,毕竟家中是父亲说了算,而父亲对欣儿下了这样的狠手,肯定是容不下她的。

心中思索了许久,也想不出万全的法子来,只能用极其坚定的语气说:“我决不允许你离开我。”

“九郎,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我也想活命啊,不如你替我去求求佳仁县主吧,只有她能救的了我。”

整个汴京,只有佳仁县主帮她求情后场面才会好看,她也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282 通房

欣儿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王九郎,眼中的泪随时都能流出。

王九郎的头和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

这些日子他确确实实是怕了佳仁县主了。

他曾经那样钦慕她,喜欢她,以为他们会情投意合,却未料到她对自己会是这样的态度。

此刻,他若是去替欣儿求情,恐怕会被佳仁县主派人乱棍打出来。

欣儿姑娘看出王九郎的顾虑,温柔地靠在他胸前,抓住他的手,说:“九郎,你莫要担心,她毕竟是你的妻,不能做出违逆的事来,你只管和她说好话,说我愿意替她行你们的夫妻之事,愿意替她生子。”

王九郎没听明白,一把抓住欣儿姑娘的肩膀将她推起,昏暗中一双小眼中费力地去看欣儿的神情,想从中看出她为何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欣儿姑娘掰开王九郎的一只手,柔声道:“九郎,你捏疼我了。”

王九郎急忙将另一只手也松开,就听欣儿姑娘解释道:“佳仁县主除了不让你进屋,可还有其他做得不妥的地方?没有,她对其他人的礼数都极为周全,只是不想和你圆房。”

“为何?”王九郎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她怕是有什么隐疾,或者她身上有极丑的疤痕胎记不敢让你看到,才这般拒绝你。”欣儿姑娘声音压的极低,看到王九郎的表情后,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王九郎愣住,他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

往日旁人告诉他的全是佳仁县主不满意这门亲事,看不上王家……看不上他。

如今欣儿竟这样说。

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但倒真是有这样的可能。

这门亲事虽然是官家赐婚,但佳仁县主向来受宠,若真不愿意,大可叫她父亲宁王推掉这门婚事。

或者在皇上颁发赐婚旨意前就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事。

王九郎越想越觉得佳仁县主是主动要嫁给他,至于将他拒之门外,则多半是欣儿说的那个理由。

欣儿真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娘子。

王九郎拍了拍脑门说:“我这就去找佳仁,欣儿,你再等等我。”

王九郎急忙跑出去,在欣儿姑娘的提醒下回头关好门。

黑暗中,欣儿长呼一口气,用手擦掉额头的冷汗。

她这个法子完全是在死里求生。

若佳仁县主同意这样做,她这次便是大难不死。

若佳仁县主不同意,她便连半个时辰都活不过了。

不多会,就有婆子进入柴房。

婆子进来时,欣儿姑娘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两只眼睁得大大的,生怕婆子是来捂死或者药死她的。

待婆子将她扶出柴房的门,眼睛被屋外的光照的睁不开时,一颗心才缓缓落下,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活下来了!

欣儿姑娘被洗漱打扮一番后,一瘸一拐地搀着人来了佳仁县主的屋里。

佳仁县主侧卧着,微微仰着头,全然没看面前跪着的人,只拉长声音问:“你愿意代替我行房生子?”

“县主,小的愿意,小的不要名分,留在屋里给您做个通房就是小的最大的愿望。”欣儿姑娘说话时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可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如此。

“好,我会和父亲说,饶你小命,让我来处置你。”佳仁县主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自从成亲后就有人在外说她不守妇德。

父亲已经多次派人告诫她圆房生子是她的头等大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丢他的人。

可面对王九郎那样猪一样的人,她真的是没兴趣。

没想到欣儿姑娘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此事虽然不光彩,对她却有益无害。

欣儿代替她行房的事王九郎定不敢说出去半句,否则他的欣儿姑娘就该受罪了。

若不是家中生意一落千丈,她也不至于这样委屈自己。

如今她只能留在王家,将王家带给她的羞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又过了些日子。

有一天吕九娘突然邀请许诺去吕府。

许诺带着些春棠让人捎带过来的女工应约。

她先去拜见了长辈,而后被婢女领着去寻吕九娘。

“六娘!”见许诺进来,吕九娘急忙扔下手中的书,起身迎接,而后将屋里的婢女遣散出去,让其在外面候着。

许诺见状,便也让七月出去。

门合上后,许诺拉着吕九娘坐下。

“九姐姐,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许诺看出吕九娘脸色不好,既紧张又不安,这与她平时的坦然自若相差甚大。

“六娘,与你我便直话直说了,这次请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吕九娘面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任谁看,都看得出是苦笑。

“但凡我能帮得上的,定会帮你。”许诺说道。

片刻沉默后,吕九娘从身后取出一个荷包,将荷包捏在手中半响才道:“六娘,麻烦你帮我将这个荷包送给希文大哥。”

许诺一听,整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希文大哥,不就是范仲淹吗?

就在她震惊的同时,吕九娘继续说:“我原以为他也会参加春闱,准备待殿试后将此荷包赠与他,不想他却没参加今年的春闱。你也知晓,我马上成亲了,不方便出门,只能请你帮忙。”

许诺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小声地问:“九姐姐,你可是喜欢范希文?”

问出此话后,许诺眼睛不敢眨,也不敢呼吸,就等着吕九娘的回答。

吕九娘点点头。

“若你有喜欢的人,不如告诉舅父,请他将你现在这门亲给退了,让范希文来提亲。”

许诺实在没料到这个情况,既惊又喜。

一直对婚姻没有看法的吕九娘,原来也是一只想展翅飞翔的鸟儿。

“这门亲,不是我一人或者父亲就能说了算的,这关系着整个吕家,不可能改的。”吕九娘说着话,双手遮住脸,泪珠就从手指缝流了出来。

如果她能选,她宁可不做吕九娘,就做个普通人家的娘子,到了年纪嫁给看对眼的人。

可她是王九娘,是吕夷简的长女,是那个被说成是吕家最优秀的娘子。

她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只会被家族用来联姻,范仲淹那样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年轻人,无论她怎样请求,吕家都不会让她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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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焚信

一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已是极痛极苦。

此刻的吕九娘则是明白她要什么以及会有什么结果,却连去争取去请求的权利也无。

她不敢去!

她不能去!

这种无力感每日每刻都将她笼罩,让她灿烂的笑容下尽是不甘与懊悔。

大婚将近,整个吕府都在为她筹划,每个人都为她欢喜。

只有她清楚,自己的心底是一片灰色。

但是,为了祖母,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为了吕家,她一直都在笑。

每每谈到出嫁的事情,她都很自然地做出小娘子的娇羞状,惹得祖母开心地说:“九娘这孩子从小就聪慧沉稳,如今出嫁了终于像个小妮子了。”话语间满是不舍与欣慰。

虽然她所表现出的一切,都不是她真实的反应,但一贯的识大体懂事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她时常安慰自己,这门亲事能让祖母愉快,能让父亲满意,能让母亲放心,能让吕府从中受益,她嫁的也值了。

无数遍的催眠后,却更内心的想法却愈加清晰,这才抑制不住请了许诺过来。

许诺上前去,环抱住吕九娘,说:“你看,胡三娘就和自己喜欢的人订了亲……”

话说道一半,吕九娘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许诺。

吕九娘说:“胡三娘有两位姐姐,已经听从了家族的安排成亲了,她在家族中年纪小,不需要如我这般。况且,北江先生那样的人,那样的学识和声望,汴京城哪个家族不愿让他做女婿啊。”

许诺垂眼看着哽咽着和她说话的吕九娘,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她道:“好,这荷包我会为你送到他那里。”

“这个荷包你一定亲手交给他,我只相信你,不敢经旁人的手。荷包里有一封信,是我写给他的,待他阅后,你要看着他将此信烧毁,一定要将信烧毁。”吕九娘再三嘱咐。

这是她从小到大做的最大胆的事情。

九月份,她就要成亲了,不该有这些想法,也不该写信给旁的男子。

可她忍不住,就是思念他。

即使她知道,这辈子,已无缘见他,却还是壮着胆子写了这封信。

算是给自己这一年多的倾慕一个交代。

许诺不多问,点点头应了。

她多么想告诉九娘告诉舅父,范仲淹日后位及参知政事,官路虽不顺畅,却也是配得上吕家的。

转念,她又想到历史上舅父吕夷简与范仲淹在官场上针锋相对,许多年后范吕之争在朝中设面颇广,范仲淹也因此多次被贬。

九娘如今要嫁的人家必定是站在舅父一边的,很可能就是未来让范仲淹吃了大亏的人。

以后的日子,九娘怕是还有许多心酸的日子。

她自小跟着舅父,对朝政之事比普通学子都懂得多,自己的父亲与曾经钦慕的人在朝堂上不停地争论,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必会让她难受。

说了些安慰的话后许诺起身告辞。这是吕九娘的选择,她不会插手,不会不顾及吕家以及范仲淹的未来,给二人制造私奔的条件,只能从心底为她惋惜。

回去后,许诺等了许多天,终于等到吕氏说了句想二郎了。

她立刻跟着说:“不如去应天府看看二郎,我也想他了。”

吕氏听了便答应了,二人当晚收拾行李第二日一大早就出发了。

她们到了书院后,请看护人叫许平启出来。

二人站在马车外等待。

看着应天府书院的大门和门那边郁郁葱葱的树,许诺不由想起当初入京时来此处寻大哥许平逸时的场景。

那时候那么多娘子在这里等着大哥,大哥很轻易就能娶一位性情相貌地位都很好的娘子,如今却远在千里之外,伴着沙尘守着那西部的小城。

许平启穿着白色学裳小跑着出来,见了吕氏急忙行礼问好:“母亲,您怎来了,可是家中有什么事情?”白净的面上显出一丝紧张。

“你六姐和我都想你了,便来看你。”吕氏亲昵地摸了摸许平启的肩膀。

许平启看了许诺一眼,满眼都是一定是你撺母亲来的,有什么企图?

许诺耸耸肩,很淡定地移开目光。

吕氏带了很多吃食,许平启的小厮来来回回搬了三次才全搬回去,一个大箱子都放不下,还在书案旁放了许多。

吕氏先去见了晏殊,而后用了午膳,午膳后去许平启屋中说话,一进屋就帮许平启整理这整理那,教导许平启要将物品规整好,又告诉书童要如何打扫房间。

许诺借口说屋里闷出去走走,趁这个机会去寻了范仲淹,他正好中屋里。

范仲淹吃惊地看着许诺,行礼后问:“许六娘子可是来寻许二郎的?他的屋子在……”

他话还未说完,许诺警惕地看了眼屋外,说道:“让我进来。”

不顾范仲淹的惊讶和横档的手,她直接进屋关门,看着后退了一大步、一脸莫名其妙的范仲淹直接说了自己此行的原因,将荷包递给他。

范仲淹看着许诺手中的荷包,只觉得全身都在出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用帕子擦了擦出汗的手心后接过荷包,打开里面的信纸。

吕九娘的字很好看,满满一张小楷,写得既整齐又英气,范仲淹双手举着看了很久。

许诺盯着他的脸,试图在他的表情中找出他对待吕九娘这封信的态度。

可他的眉头一直紧紧锁着,面上没出现过其他表情。

许诺有些为吕九娘不甘,她冒了这样大的险向他表明心迹,他却是这般反应,好似这封信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一样。

看过信,范仲淹一言不发,去书案处取了烛台点燃。

他坐在书案前,看着晃动的烛灯,深呼一口气,抬手将信纸放在火光上。

薄薄一张纸,很快就化为灰烬。

许诺诧异,问:“她信上可是写了让你烧毁此信的话?”

“未曾,但我必须烧毁,这样才能保她平安无事。”范仲淹看着已经烧成灰烬的信纸,嘴角轻轻扬起,眼中似乎有亮光闪过。

“不留下做个念想?”许诺故意发问。

“信中的每个字我都记在脑中了,又何必多一张纸?”范仲淹吹灭烛灯,站起身来,伸手做请,“许六娘子,若你有机会见到九娘,麻烦告诉她,我祝她此生平安康顺。”

266 自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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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回头,逆着光看过去,问:“你怎知道的?”

“杨六郎前几日去世了,肖长临被派回来送死讯,明日便能到汴京。”

朱商说话说的久了,口干想喝口水,端起水杯却发现杯子是空的,便举了举示意许诺帮忙倒一杯。

许诺靠在门框上,心想送讯息的人还未抵达,朱商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她本想多问一句,可一想到肖远要回来,其余的事统统扔到脑后。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说了句多谢便小跑着离开了,根本没留意到朱商举着杯子的手。

朱商将杯子重重地放回凭几上,轻声哼了一声,一脸嫌弃地说了句:“见色忘义。”

第二日一早,许诺安排七月出门打探,午时七月笑眯眯地进屋,说:“娘子,小的刚才在御街上见到了肖家四郎君,黑了不少。”

许诺闻言,淡淡地点点头,说:“好,辛苦了,回屋歇会吧。”

说完话,眼皮垂下继续看书,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但是,等七月合上门离开后,她立刻蹦起来手舞足蹈地扭着身体。

开心、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少年。

晚膳后,许诺让春棠找出前些日子刚做出来的一身衣裳,鹅黄的襦裙上绣着茶花,样式和颜色都正适合这个季节。

换洗后,让春棠梳了头发,画了妆面,之后就在屋中一边看书一边等着肖远。

可等到入夜,一本书看了一多半,也未见到肖远的身影。

和官家汇报,至多一个时辰。

许诺盯着书案上的烛灯。

小火苗不时晃动一下,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想到自己写的许多书信,又想到肖远寄回来的那多得数不清的画和玩物,许诺面无表情地吹灭了灯,二话不说抱着棉被睡觉了。

说好的心有灵犀呢?

竟敢不第一时间来看她!

肖府,肖远跪在肖老太爷身前。

“祖父,孙儿回来了。”肖远规规矩矩地磕头,过年时未归家的事情惹恼了祖父,虽然用藏品让祖父消了气,但他知道祖父一直等着他回来后再慢慢和他算这笔账。

肖老太爷看着越来越壮实的孙子,沉声道:“还记得你有一个家!”

“孙儿知错了。”

肖远继续磕头,面对曾经的镇国大将军,现在的兵部尚书的祖父,肖远向来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好孩子,只有了出门,才是那个到处霍霍的纨绔子弟肖四郎。

听了一个时辰的教训,挨了顿家法,肖远才从肖老太爷屋里出来。

刚走了几步,就遇到了他的父亲。

“爹。”肖远遇到了父亲,亦是认真地行礼。

“不要怪你祖父,他也是不得已才对你用家法,再过两年就好了。”六皇子倍受皇上喜爱,也是皇上如今唯一的儿子,两个月前不过四岁的六皇子被封了庆国公,不出三年皇上定会封他为太子。

到那个时候,四郎就不用再这般辛苦了。

“爹,孩儿明白祖父是为孩儿好,又怎会怪他老人家,孩儿先回去了。”肖远说完,立刻转身走了,身后传来一句:“好,回去好好休息。”

在父亲的目光中,肖远快速离去。

自从母亲去世,面对父亲,他总是想快些逃离。

内心深处,他还是怨恨父亲没能救下母亲,就像他怨恨自己没有救下周王一样。

回屋后,肖远洗了三遍澡,刚躺到榻上就睡着了。

他一路赶回来,身上太脏,太臭,还带着血气,又是送了死讯回来的,不敢一回来就去许府。

第二日一早,肖远拎着一包吃的来到许家。

许诺正在早练,听到屋外的脚步声,迅速蹿到被子里。

肖远先是敲了敲窗,见没反应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将食物摆放在凭几上。

正准备走,却听到许诺呵了一声:“站住!”

肖远笑嘻嘻地回过头,说:“就知道你在装睡。”

许诺坐起来不动,盯着肖远,从他的额头一直看到他的鼻子、下巴……

一贯穿黑衣的肖远,今日穿了一身白色锦袍,竟给人风华少年,玉树临风的感觉。

昨日听七月的语气,他就是既黑又脏。

如今看着,却是白白嫩嫩的,比离开汴京时更英俊了。

肖远见许诺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动,指着凭几上的东西,说:“吃的要凉了,去洗漱。”

说着话就过来帮许诺穿了鞋,又打了水给她擦脸。

洗漱过后,吃饱喝足,许诺从后面抱住肖远,脸贴在他的脊背上。

“我想你了。”她没有说昨晚等他很久的事情,只说了这一句。

肖远听到此话,瞬间僵住,耳朵通红。

随后,他感受到背上的两团柔软,心底窜出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不由就口干舌燥。

许诺听到肖远吞咽口水的声音,双手放开,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禁不住诱惑的家伙,还好是去了全是男人的军队,否则……”

肖远被踢地倒在地上,装作很痛的样子,龇牙咧嘴,来回打滚。

无论许诺怎么劝说,肖远就是不起来,只说:“亲我一下就好了。”

许诺哼了一声,站起来,作势要推门出去。

肖远急忙翻身起来,半跪着抱住许诺的腰,低声道:“六娘子,是肖某错了,放小的一马。”

许诺瞪了他一眼,“无赖”。

肖远斜靠在凭几上,许诺顺势睡在他腿上,抓起他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头的看。

“这次回来,能待几日?我开了个酒楼,叫和悦堂,改日带你过去瞧瞧,里面的菜品好极了,你定会喜欢。”许诺看到肖远手上又厚了一层的茧,未免有些心疼他。

肖远笑着说:“我已经听说了,明日就去吧。”

“你知道胡灵离开的事情吗?”许诺说着话,翻身爬起来,两只手摸到肖远的腹部。

肖远拉开许诺的手,道:“昨日祖父告诉我了。”

“她中了佳仁县主的计谋,病发了打了朱商一顿,他到现在还在榻上卧着……”许诺的手又伸回去,一块一块地摸,心中想,军队果然是锻炼人的好地方,肖远的腹肌摸起来手感比过去好了太多。

肖远呼吸越来越重。

“我这本就是一个爆竹,不带你拿个火把到处晃的。”肖远隐忍着说。

他没想到不过半年时间,干干瘦瘦的小娘子竟发育地有些线条了,胸前,手臂都软软的,让他十分不能自持。

“心静自然凉,心里别乱想,就不会难受,看我,从来没对你有过别的想法。”许诺说着话,肖远突然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轻轻地吸着她的唇瓣,舌尖试探地伸进去。

许诺双手抱住肖远的脖颈,迎合着他,轻轻地咬住了他的舌尖。

肖远动作停了一下,盯住许诺的眼睛,看到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猾。

他轻笑一声,问:“你对我真的没有过别的想法?”

许诺瞪着肖远,不说话。

没有丝毫犹豫,肖远再次吻下去,柔软的唇瓣和少女特有的气息吸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度,双手握住许诺的腰,让她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一直到许诺喘不过气才停下。

许诺的脸泛着绯红,轻声地喘息着,没想到经验还算丰富的自己会被肖远吻地喘不过气。

肖远吻了吻她的脸颊,又吻了吻她的耳朵,然后吻到她的脖颈,从修长的脖颈一路吻下去,碰到衣领时,他突然停住。

这时,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许诺胸前,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腰上。

而许诺,已经被肖远吻得眼神迷离了。

之前她也与肖远接过吻,那时她就知道这身体敏感地很,如今的肖远浑身散发着荷尔蒙,她根本抵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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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太符合今天的日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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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欲擒故纵

二人这一抹情愫,好似一颗石子扔进湖水中,溅起一小朵水花后又平静下来,谁也看不出这里曾落过一颗石子。

许诺作为唯一的知qíng rén,为他们惋惜,却也为他们庆幸。

回到许平启的屋中,许诺发现她的二弟用一种十分怀疑又有几丝嫌弃的目光盯着她,好似她做了什么令他不耻的事情一般,让她浑身不舒服。

二人目光对上,许平启淡淡地移开目光,不多会又那样盯着许诺。

许平启的目光看似很平淡,可若与他对视几瞬息,就会感受到一种安静的深沉,无论四周是怎样的环境,他的目光不会变,好似天生就是个处变不惊的人。

然而,今天,许诺在他原本应该是沉静、安然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怀疑和嫌弃,这让她别扭之余感到很意外。

吕氏正垂头在看许平启最近写的文章,并未发现屋中弥漫的奇怪的氛围。

许诺拉过许平启,用极低的声音问:“二郎,你为何总是瞪我!”男孩子的叛逆期真的是说来就来,莫名其妙。

“六姐,你此话太没道理,我从来也不会瞪人,又何时会瞪你。”许平启看了眼吕氏,抿嘴思考了一瞬,而后推着许诺出门后说道。

许诺“哼”了一声,拉住许平启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许平启急忙拍开许诺的手,整理好衣袖后向四周看了一圈,这才快步向前追上许诺。

二人走在屋舍不远处的石子路上,并肩慢步向前,几乎一般高了。

许诺侧过头看着许平启,心想再过几年,他是否会和大哥一样,样貌好地让汴京城的娘子们赶来应天府书院外堵着?

但他这样的性格,怕是要把人家小娘子吓跑了。

二郎自幼就沉稳,如今越发沉静如水,两片唇瓣总是紧抿着,好似是个大人似的,可当他笑时露出嘴角的梨涡,又俨然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

想到许平启的笑容,许诺心情不由变好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刚想说句姐弟间贴心的话,就再次被他拍开手。

他说:“六姐,你对范希文大哥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许诺心里一惊,急忙摆手,“乱说什么!”话毕急忙向四周看。

“那你为何刚进来就问我他的屋在哪里,一直坐立不安,刚才又是从他屋里那边过来。”许平启挡在许诺面前。

“你看错了,我和他又不熟悉,怎会去寻他。”许诺没想到她去寻范仲淹会被看到。

她出来时明明没感觉到附近有人。

“我在后窗看得一清二楚。”许平启眉头微微皱起,一字一顿地说道。

许诺这才知道许平启的后窗可以看到范仲淹那边的一排房屋,于是也不再掩饰,直说:“找他有事情,不过绝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就是对别人有想法了。”许平启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探究的神情,好似审视犯人一般看着她。

一阵风过,只听到应天府书院古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她没想到许平启会这样推测,于是抬头望着天空,看着缓缓移动的白云,轻声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乱说话。”

“你若不是对某个人有想法,定会成日拉着我问宋家大郎,或者丁家四郎的事情。”许平启轻声说道,面上隐隐有一丝小得意。

宋家大郎,丁家四郎分别是今年的状元和去年的一甲第三,二人均未婚配,无异是汴京所有娘子心中的最佳夫婿。

看着他嘴角那意思得意的笑意,许诺瞬间就明白了。

“呦,真是长大了,不过你六姐我看不上这二人,知道吗?别和我玩欲擒故纵,别想着套我的话!”

许诺装作气鼓鼓的模样,在许平启的肩上拍了几下,心中只有三个字,臭小子。

听了此话,许平启摊开手,道:“我也不喜欢此二人,而且没有欲擒故纵,是六姐你想多了。”

最近总听到传言,说许家要与丁家再结亲,亲上加亲,他担忧了许多日,今日验证六姐不喜欢丁四郎,他便放心了。

六姐不喜欢的人,爹爹娘亲是不会让她嫁过去的。

只是,六姐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眨眼间许平逸已经离开汴京半年有余,完全适应了西北的生活。

此处民风质朴,很少有作恶的人,只是气候不如江南。

八到九月时天旱得厉害,地里的作物被晒毁不少,看着乡亲们的辛勤劳动的结果将毁在干裂的土地上,他十分不忍。

起初他不知如何应对,后来便想出了法子,将渭河水引流,浇灌作物,又让村民多种甘薯、玉米、花椒这些耐干旱的作物。

在他的治理下,仅半年时间,秦凤路民众的生活比过去好了许多,民众对他从最初的怀疑已完全变为信任。

杀了猪会请他一起去吃肉,烙了饼也会让孩子送两块给他。

在这里,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每个人的笑容都是真诚的,每个人的目光都干净透亮,生活平稳而充实。

十月下旬的一个早晨,他竟然收到胡灵的信。

胡灵请他派一些得力的侍卫去北边接应。

许平逸知晓胡灵去了利州路,却不知她和朱商一起去了西夏的事,故此接到他们时吃了一大惊。

待回去后得知二人的伤情和经历,更是吃惊地合不拢嘴。

时间推回胡灵与朱商刚入西夏的时候。

五月中旬二人抵达西夏,第二日一早朱商便去拜见夏王。

朱商此次来西夏不只是因为夏王李德明的邀请,而是原本就带着目的,就算李德明没有邀请他,他也会来一趟西夏。

与李德明的第一次会面,他并未说明来意。

后续相熟了,他找准时机与李德明说明来意,李德明却装作未听到,岔开话题。

此后多次,每当他想谈及此事,李德明都岔开话题。

此事不能着急,朱商只能先留在西夏,等待合适的机会再进行劝说。

万幸胡灵喜欢西夏,且与夏王的mèi mèi处的极好,二人骑马射箭,喝酒吃肉,极其融洽。

胡灵发自内心地认为,夏王的mèi mèi要比许诺好相处的多,无论她想做什么,夏王的mèi mèi都愿意陪着她。

285 鸿门宴

抵达西平府的第四个月。

有一天,李德明突然派人请朱商共用晚膳,说要将未说清的事情都说明白。

朱商当时正在草原陪着胡灵赶马射箭,听到传话后将手中的箭射入远处的靶心,而后翻身从马上跃下,嘱咐胡灵早些回去后便跟随侍从离开了。

胡灵正玩的开心,点了点头便驾马去了另一个方向。

李德明准备了好酒好肉款待朱商,二人一边吃一边看身材婀娜的女子反弹琵琶跳舞。

酒过三巡,李德明晃晃悠悠地举起酒盏,倾身靠近朱商,直到他口中的酒气能喷到朱商面上,才说道:“北江先生,我一向敬重你,只是你提的要求我实在无法答应,可我又不愿拒绝你的请求,故此想用一个交换的办法,来达成这个协议。”

“西平王,您请说。”

朱商眼皮跳了一下,他深感狡猾如李德明不会给出好的交换条件。

景德三年官家赵恒为李德明赐封号西平王,当时还赐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两万贯、茶两万斤,并允许他在保安军设立榷场。

宋大中祥符三年,西夏发生大的饥荒,李德明竟敢上表宋朝请求赈济粮食一百万石,如此狮子大开口,足以看出他的贪心与狡猾。

“北江先生,您将身边的那个婢女留在我这里,我便答应你的请求,你看如何?”

李德明眼中冒着兴奋,一边说一边咧着嘴笑起来,他说的极为随意,好似要交换的是两样物品一般。

朱商眯着眼盯着李德明,心中闪过一丝狠意,面上却露着笑容,好似狐狸一般。

他很清楚地感知到,李德明眼中的兴奋是尽全力压制后才流露出的。

他从未察觉李德明关注过胡灵,过往几个月的谈话中,他们从未谈起过她,他为了保护她,也从未将她带到李德明面前。

只有李德明的妹妹,偶然和扮男装的胡灵相识,后来成为了朋友。或许,是她向她的哥哥谈起了胡灵?

李德明绝不是真的想交换,但他也绝对十分关注胡灵,他到底要做什么?

电光石火之间,朱商想到了许多事情,整个人更加警惕。

他缓声道:“一个婢女而已,不值得做这样的交换,而且您想要怎样绝色的婢女,只管和我说,我都会找了送给您。”

“我就要这一个!”

李德明身体向后靠,放下已空的酒盏,隔着烛火看着朱商,嘴角的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

朱商摇头。

李德明的笑容一瞬间褪去,手掌啪地一声拍在食案上。

此时,跳舞的舞女均已退去,随着“啪”的一声,酒席四周站满了提剑穿甲的战士。

“此事不能儿戏,毕竟是西夏与辽决裂正真归属大宋的大事,这样重要的决断,不宜用一个婢女作为交换的筹码。”

朱商面不改色,向酒盏倒入香醇的酒,举起来敬李德明,目光深沉。

“我做事向来果断,你若此刻答应我,那么我便写书臣服宋朝,安分守己地做我的西平王,还可以派兵去攻打辽,帮你们抢回燕十六州!”

李德明站起来,极为豪迈地说道。

四周的战士宝剑出鞘。

火光在一把把利剑上反射,反射的火光交织在屋内,使得屋中更亮,气氛也紧张起来。

朱商却没有丝毫畏惧,端着满盏的酒站起来,与李德明平视。

他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李德明身上,说道:“燕十六州与我而言并不是必须的,只是你说的这个婢女,却是我必不可失去的。而且,以西夏敌辽,必完败,西平王若是和往日一样只作口头承诺,毫无实际作为,那这个协议便不必再谈。”

话毕,整盏酒倒入腹中,转身背手而去。在一排将士中,淡然迈步前进。

李德明气得一脚踹翻食案,眉头紧锁,攥着拳朝着朱商的背影喊。

“当年赵光义将我亲族挟持至汴京,若不是我父深知举族入京无异于蛟龙失水,再无翻盘可能,借故逃离,否则我族早已全灭在你宋人的剑下了!”

“当年赵光义派五路军袭击夏,却皆败与我夏人,你们宋人根本不敌我夏人,为何你竟敢如此轻视我夏人!宋人永远都欠我的!如今竟敢来谈协议,真是得寸进尺!”

将士举着剑看着李德明,等待着他的指示,准备随时拿下朱商。

天空黑得如同一团浓墨,漆漆地罩在大地上。李德明会客厅门前有一条大路,一直向外延伸,道路的两旁,摆了两列火把,火焰红极了,不停地摇摆,如同妖艳的魔女的红发一般。

在天空之下,火光之中,朱商站定,从容地转过身来。

他隔着道路两旁熊熊燃烧的火把,看着站在会客厅门外气愤地举起双臂的李德明,嘴角飘过一丝笑意。

面前的人,如此无耻如此狡猾,他若不提醒一番,此人恐怕真要以为大宋欠了他什么。

“西平王,你可知宋为何会派五路军击夏?”

“是因为你父亲截夺大宋军粮草四十万!包围灵武城!这又怎能是宋人欠西夏的?”

“当今宋朝已无赵光义,如今的官家是赵恒,是他割让夏、绥、银、宥、静给你的父亲,而你的父亲却攻陷宋朝重镇灵州,后又攻取西北重镇凉州,且截断宋朝与西域的商道,截断西域向宋朝的入贡,同时禁止西域诸部向宋朝卖马,这番行为,又作何解释?”

“前几年西夏大旱,宋朝为了解西夏的饥荒,做了怎样的支持和牺牲,想必你也还未忘记吧!”

“何人得寸进尺,还望你多思量一番!”

话毕再次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迟疑,一抹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李德明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身边的将领询问是否需要将朱商拿下,他却黑着脸摆手让将士全部退下。

此人有勇有谋,明明高傲地如同孔雀一般,却长期遮掩着那耀眼的光芒,甘愿做个普通人。今日一见,远比他听闻过的更优秀。

而且也未在宋朝为官,或许他可以……

286 请做谋师

西平府昼夜温差大,白日天气尚好,太阳落山后就变得极冷,街道上很少会有行人。

朱商迎着刺骨的寒风一路走回去。

刚进院子,就见胡灵正站在他屋外的台阶上。

她直直地站着,仰着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直到他走近,才看向他。

朱商快步上前,将她的手紧紧攥住,同时举起来往她手上哈气,说:“这么冷的天,站在这里做什么?进屋。”

胡灵在此处站了许久,已经冻得手脚发麻。

她一字不说只点了点头,跟着朱商回屋,是少有的顺从。

坐下后胡灵缩着肩,两只眼亮晶晶地看着朱商,撇了撇嘴,问:“北江,今日,那李德明寻你做什么,他……”

声音中是十足的不满与嫌弃。

她一直认为李德明不是好人,朱商每次去见他,她都不喜欢。

“没什么事,就是请我吃肉,然后问了些大宋的风土人情。”

朱商说的云淡风轻,将手覆在胡灵的手上,只是他的手也冷如冰,并不能为她取暖,于是直接拿着她的手塞进自己袖筒里,让她握住自己的手臂。

胡灵要抽出,却被朱商眼神制止了。

二人对视了一瞬,胡灵笑了起来,笑弯了眼,不再客气直接握住他的手臂,手很快就暖了。

“你走的时候那么急,走后不久就有大批的侍卫出现在那个校场,非要送我们回来。就在刚才,这院外还藏着至少三十个武功极好的高手,这是从未有过的,怎么会是没事?发生了什么?”

朱商没回来的那一个多时辰里,胡灵只觉得心底十分恐慌,是前所未有的担忧。

可她也不能冒然出去寻他,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胡莽让事情更乱,于是就在他门前一直站到他回来。

还好,在她想不顾一切拎鞭去寻李德明前,他回来了。

回想到不久前的感受,她全身冷的如同在冰窖中一般,整个人都在发抖。

好像又要发病一样。

她很清楚地感受到她想拿着鞭子去发泄,就和过去一样……

朱商察觉到胡灵的变化,紧紧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

他温柔地,缓缓地说道:“这件事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不想你觉得自己被欺骗被隐瞒,所以只能和你说,此事是官家让我帮的一个忙。离京前我给官家写了一封信,信中有一个建议,虽然看着是建议,想必他也能明白这是一个请求。他接纳了我的建议,同时回信让我在朝中为官,我拒绝了官家,他没有强求,但是也请我帮他一个忙,我答应了,而现在,我就在试图完成曾经答应官家的事情。”

虽然朱商讲的话弯弯绕绕,但胡灵听懂了。

她眼睛里直直落下几滴泪。

她知道他为什么给官家写信。

他是为了帮她出一口气。

可是官家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帮人,他反过来要朱商帮的忙一定不容易。

否则,朱商又怎会不能告诉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

他已经为她违反誓言重新回京,为她放弃了万贯财产,为她跑来这天寒地冻的地方,竟还为她答应给官家做事。

而她,却什么都没为他做,反而将他伤得那么深。

或许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要再伤害自己。

胡灵知道许诺安排了死士跟着她,这一天晚上,她将死士都唤出来,选了其中武功最好的两人,让其跟着朱商,但凡朱商去见李德明,都要立刻告诉她。

他不告诉她,那她就想办法知道。

又过了三四十天,李德明再次请朱商共用晚膳。

朱商没有拒绝,应约前往。

此次,李德明穿得极为正式,还出门迎接了朱商,比第一次见面时更为客气。

落座后李德明向朱商道歉,一脸诚恳地说:“北江先生,我前些日子喝醉了酒,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得罪了您,还望看在我是酒后胡言的份上见谅。”

“西平王言过了。”朱商起身向李德明行了一礼。

“你若是谅解了我,不如我们就饮下这碗酒。”李德明举起手中的碗,向前一伸,而后豪迈地喝下。他将空碗端在手中,直直看着朱商。

朱商淡笑着也饮下一碗酒。

他注意到,此次李德明对他的招待与以往不同,以往的餐具都是大宋惯用的,此次却都换成了党项族使用的。

虽然他没有人手去打探情报,不过从李德明今日的行为中,已能猜出李德明今日的目的了。

二人谈了些其他的事情,谈的十分愉快,显然已经冰释前嫌。

没一会,就有人拿着烤全羊进来。

火红的炉子和已经烤到半熟的羊羔就放在他们的食案前,一个穿着党项族服饰的男子一边烤肉,一边将烤好的那层肉削下来,用大盘盛给他们。

晚膳后,李德明令人取了几样古物请朱商鉴赏。

“北江先生,这里有些是父亲留给我的,有些是我自己喜欢让人寻来的,只是我是个粗俗人,只觉得瞧着好,却不知是否是上乘的物件,又价值几何,劳烦您给看看。”

李德明极为客气,客气到朱商认定今日要发生的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大。

鉴赏的结果很让李德明满意,他说:“我仰慕先生已久,先生年纪轻轻,才识过人,又有着极大的智谋,可我却从宋人朋友那里听闻先生不愿为官,实在是浪费了您的才华,不知可愿屈尊在此处做我的谋师?”

朱商一听,就笑了起来,道:“西平王,您太高估朱某了,我不过是少时读过几本书,后来又做过几年生意的人,又怎能做得了您的谋师呢?”

“北江先生,莫要谦虚,你有怎样的才识和胸襟,这些日子我已经相当了解了。你若答应,我绝对会给你最好的生活,钱财美人肯定能满足你,还有类似这样的古物,你想要什么,我也都会寻来给你。”

李德明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一旁刚刚鉴赏过的古物。

朱商没料到李德明竟然会如此了解他的喜好,今日拿给他鉴赏的,都是他前些年高价寻过却未寻得的古物。

李德明是如何寻到这些古物,又如何得知这都是他惦念了许久的东西?

287 囚禁

朱商早已识清李德明是怎样的人。

此人绝不做亏本的买卖,但凡给出去的,必定会成百上千倍地讨回。

请他做谋师?

恐怕是想让他协助他吞掉大宋的疆土和财物!

朱商还未回答,就听到李德明说:“北江先生,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若是我,我一定会答应。”神色变得狠厉,“倘若不答应,真的是不给我李某人面子了。”

话音刚落,屋内冒出许多侍卫,大厅的门随即也被锁住。

两扇大门合住后,光线暗了下来。

朱商眉毛挑起,似笑非笑地问:“西平王,请问这是何意?”

李德明让人点起厅内的烛灯,室内渐渐变亮。

他从席位上站起,绕过凭几走到朱商的正对面,俯视朱商,“你是我立业必不可少的人,必须留住你。如今的情形,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答应我的提议。”

“如果我说不呢?”朱商缓缓站起来,虽然声音很低,虽然是个问句,但从语气中能感受到他说的就是“不”。

“呵,那我就来硬的了!”李德明别过头,挥手让下属上前。

朱商眯着眼,李德明却觉得朱商的目光如一把利剑,直直劈进他眼底,让他不敢直视。

李德明命人将朱商囚禁,又立刻派人去抓胡灵。

近百人的队伍扑到胡灵朱商住的院子,却扑了个空。

三进的院子二十几间房,一个人也无,甚至连平日换洗的衣物都无。

他们搜查了附近的几条街道,仍未寻到任何胡灵的踪迹。

李德明得知,大怒。

他双手攥拳,对前去搜查的属下呵斥道:“他娘的给我继续找,找不到就滚远些别再回来了!”

待属下离去后,他气得一脚踢翻了屋内的青铜灯,灯倒落在地毯上,很快就引起一片火。

下人们忙手忙脚地灭火,原本庄重华丽的厅内一片混乱。

看着这般场景,李德明脸色铁青,猛地拎起正在一旁收拾东西的侍婢扔向厅内圆柱。

婢女撞在实木柱上,落回地上时咳出一口血,当场毙命,睁着的眼睛中满是恐慌。

下人们心惊胆战地将婢女的尸体移出去,谁也不敢看李德明一眼。

李德明有个妹妹,名叫李媚,是他唯一的亲人。

李媚性情开朗,时常叫上他的几个很信赖的属下一同去打猎。

几个月前突然不再寻这几个下属,但仍旧经常外出并晚归。又过了些时日李媚寻他,扭捏了好一会后对他说她有了意中人,是个中原人,想请兄长帮她相看一番。

李德明原本就憎恶中原人,没想到最疼爱的妹妹竟然说喜欢上一个中原人!

他提防这个中原人的身份,便让人去调查。

调查的结果让他吃惊,李媚喜爱之人竟然是朱北江身边的婢女,此人女扮男装欺骗了李媚。

他认定此事是朱北江有意安排,原本想立刻去拆穿胡灵,让朱北江难堪。但想到李媚这些日子的笑容,他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李媚,去帮她相看。

李媚约了胡灵去酒楼,他在暗中观察。

在这里,他看到胡灵爽朗的笑容,明媚的眼睛,纤细的身姿。

她的眉眼,似乎一瞬间就刻入他心中。

她就那样揽着李媚,有说有笑地喝酒,逗得李媚笑个不停,举手投足间一点也看不出中原女子的影子。

怪不得妹妹会识不出她是女扮男装,也怪不得妹妹会喜欢她。

他过去没听说过胡灵,但很熟悉胡家,他父亲曾多次在战场上遇到胡家的军将。这次邀请朱商时知道了胡灵是胡家的女子,自小学战略武艺,和胡家的男儿一样是能带军打仗的。

自从那一次他见到胡灵,之后连续多日都梦到她。

梦到她穿着党项族的婚服,笑着走向他。

他诧异自己对胡灵的念念不忘,多次警告自己,胡灵只能是他的仇敌。

可是,仍然忍不住在李媚带着弓箭外出时默默跟了出去。

李媚寻了不少人去野外打猎,这其中也有胡灵。

李德明在远处的帐篷观察,一众人中胡灵最显眼,她驾马极其快,比他的将士快,比李媚快,轻而易举地就超越了所有人。

他还看到她射箭百发百中,绝不输男儿。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女子!

从那以后,他开始主动问李媚出去做了什么,李媚讲话时总会提及胡灵,因此他也愈加了解胡灵。

很快,他便发现自己不可抑止地喜欢上了胡灵。

和妹妹喜欢上同一个人。

这样如同乱伦的情形让他十分矛盾,没有任何纠结,就设计让李媚识破了胡灵的女儿身。

他原以为李媚会从此再也不去寻胡灵,没想到她只在屋中哭了几日,过后还是和以往一样,去寻胡灵,喜爱有增无减。

让他头疼的不止这一件事,另一件是胡灵早已定亲,与她定亲的正是朱商。

他纵使自大,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比朱商更优秀,如何将胡灵从朱商手中抢来,是他这些日子思考的最多的事情。

俞是困难,他俞想得到她。

这才起意和朱商做一个交换。

如他所料,朱商拒绝了他。

朱商和胡灵,都是他想得到的,在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后,他准备来硬的。

只是,如今虽然抓住了朱商,胡灵却失了踪影。

无奈下,李德明只能去问朱商。

朱商被囚禁在一间极繁华的屋内,这个屋子里面的陈设都很精美,丝毫不逊与李德明的书房或待客厅。

但这屋的门窗都用钢条增加了一道防设,挂满了大锁,没有钥匙是出不去进不来的。

朱商睡了一觉醒来,正坐在毯子上,悠悠地吃着果子,就见李德明进来。

他放下果子,扭了扭脖子,问:“请问西平王来此有何贵干?”

“胡灵在哪里?”李德明黑着脸问道。

“西平王让我赴宴我就赴宴,把我关起来,我就乖乖听命待在这里,至于我那不听话的婢女,怕是卷跑了我的东西,自己活命去了。”朱商淡淡地说,嘴角若有若无地挂着一丝笑意。

李德明夺过朱商面前的果盘,问身后的人:“是何人给他送了水果,直接处死!”

昨日李德明发了一通火,一整夜翻遍了全城都没寻到胡灵,朱商却睡了一夜的安稳觉。

这让他愈加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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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几个月花样加班,等过几天又开始预算方面的工作,大家有没有和作者一样各种加班的。

288 不该存在的画像

朱商瞧着一身怒气的李德明,心中徒然升起几分不屑。

他早先虽不齿李德明及其父的作为,厌恶他们言行不一、两面三刀、不择手段,却仍认为他们是有智有谋之人,此番李德明竟做出囚禁他这样的蠢事,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第一,囚禁他的事情若是传回汴京,朝中肯定会对西平府有意见,会越发戒备西平府。虽然不一定有摩拳擦掌想要驱马前来将西夏打个落花流水的武将,却一定会有奋笔疾书、谴责李德明的文臣;

第二,囚禁他,实际上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留在此处,更方便他行事。

这也是昨夜他不曾做出任何抵抗的原因。

否则就凭李德明府内的人手,是绝对动不了他一根汗毛的。

朱商虽许久不曾习武,但他的自信心,却还保留在多年前武功最强的时候。

许多时候,许多事情,他虽然知晓自己不是第一,但浑身上下的气息却都想要告诉旁人,他就是这方面最强的。

这几个月,他多次想进李德明的书房,以便寻找一些李德明与辽结盟的证据,却因把守严密而无法潜入。

李德明越是重视此处,对此处的把守越严密,他就越认定这里一定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李德明的书房在前院一个层层把守的院落里,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有足足二十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全天看守。

昨夜,因李德明不断地增加去寻找胡灵的人手,原本要来书房换班的一队侍卫被调去寻人,已经在书房外站了一整天原本可以休息的侍卫需要再站一整夜。

后半夜时侍卫们已经十分疲惫,防备比平日松懈许多。

朱商在暗处等待,找准机会后如一抹黑影一般,翻墙进入院子,贴着墙快速向书房而去。

书房门上挂着锁,朱商一边注视着周围一遍开锁,只用了两息的功夫,便开了门。

他轻轻推开门侧身进入。

夜间天空无云,月光透进屋来可以看清屋内的陈设。

进门左手边摆了一张很大的书案,书案上摆放着一些空白的纸,书案的右侧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

朱商到书架前,快速看过,发现上面主要是研习行军打仗的书,还有本《道德经》。

他又蹲下翻看书案上的白纸,翻到第十二张时察觉手感不同,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幅画像。

他抽出画像举起来,借着月光,看清了画像上的人。

一瞬间,朱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原本如同月光般宁静无波的心绪,突然愤怒起来,一贯眯着的眼睛睁开端详着这幅画,幽深的眼里像烧起了火一样。

他见过李德明的字,也见过李德明的画,故此他很确信,手中这副人像,必是出自李德明之手。

但是,这画上的人竟是胡灵!

这张画只用黑色线条勾勒,没有装裱,纸张边缘已有磨损,显然经常被人拿着观赏。

他从未这样愤怒过,竟然有人敢打他女人的主意!

李德明竟敢打胡灵的主意!

此刻的他,既愤怒,又清醒。

看到画上人是胡灵的那瞬间,脑中穿过一条亮光。

早先李德明说可以答应他提出的要求,但需要用胡灵来交换。

他原本以为,李德明是因为识破了胡灵的身份,想用胡灵胁迫他,没想到,竟是对胡灵有别的想法。

怪不得李德明在囚禁了他后即刻便去搜寻胡灵!

朱商将画放回原处,确保上面的白纸还是十一张,眼里的火越发猛烈。

他捏着拳,起身开始寻找密室的开关。

屋内陈设简单,没一会就在一个花瓶里找到打开密室的开关。

他将手伸入花瓶,轻轻拧动,旁边的墙缓缓打开。

朱商刚收回手,准备进去,就听到外面有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靠近。

他脸色微变,快速进入密室,只留了一条缝隙往外看,只见一个穿着侍卫服饰的人走了进来。

此人手握匕首,警惕地观察着书房内,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让人寻不到偷袭的机会。

朱商瞧着此人形态十分熟悉,待此人走到密室门前时,他猛然想起,此人正是许诺安排给胡灵的暗卫大力。

他认出大力的同时,大力也走到了密室前,通过一条缝隙,二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朱商看到大力眼中透出一股狠意,他下意识往后退,果不其然,在他退了半步后,一把匕首从缝隙里直直刺进来。

紧接着大力打开密室门,同时向朱商踢去。

朱商用手臂挡住大力的这一踢,低声怒道:“大力!”

大力听出是朱商的声音,急忙收住已经快到朱商脖子的匕首,随即单膝跪下:“先生,大力以为屋内的是李德明。”二人凭借彼此的声音和身形很快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密室里很黑,刚才凭借月光看到缝隙里的眼睛,大力第一反应就是拿下此人,却未认出是自家先生。

作为暗卫,有一条铁训是“对未知及不确定的事物,首先要将其控制住”。

因此大力刚才的行为是正确的选择,即使险些伤了朱商,他也不必道歉,这是长久以来的规矩。

只是先生常年是眯着眼的,刚才怎么眼睛睁那么大,还一股火气?

大力心中有一瞬间的疑惑。

这么多年以来,今日是他第一次见先生眼睛睁开,若先生和过去一样眯着眼,他刚才定能认出。

“你来这里做什么?”朱商一边问,一边转身去从密室找文件。

“是胡三娘子让小的来的,她让我在此处等先生您,没料到您竟比我早到了许多。”大力回答朱商的问题后,站起来,到密室外守着。

二人已相处多年,这是早已有的默契。

朱商听到大力是胡灵安排来的,面上露出满足而得意的笑容。

她一天天看着没心没肺,好像什么都不知,好像什么都不怕,但他心中想的什么,她全都知道。

她定是察觉到李德明派了许多人外出搜查,知晓府内守卫会比平日松懈,断定他必会找机会来书房,就贴心地给他派了个帮手。

虽然这个帮手刚才两次想将匕首刺入他的喉咙。

在密室,朱商很快找到了两份重要的信件,将原件拿出,又临摹了同样的放回原处。

从密室出来后,他将信件交给大力,道:“你将这些东西带出去,交给胡灵,她知道如何处置。”

他的胡灵是能带军打仗的人,对她来说,匿身在已十分熟悉的西平府,如同驾马一样简单,李德明绝无找到她的可能,因此他不急着出去与她汇合。

大力将信纸放入怀中,而后道:“先生,长尾已扮作西平府的侍卫,守在囚禁您的房间外,会掩护您进去。”

朱商点点头。

二人从书房出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或是动作,立刻分头行动。

朱商在长尾的掩护下顺利回到囚禁的屋内,一坐下,便看到一篮水果,洗漱的东西也全部摆放整齐。

他不由得笑了,长尾这小子,溜须拍马屁拍到这里了,不过也是这家伙最体恤他。

289 暗卫们(大章)

决定前往西夏的当天,利州路太阳很烈,天上一丝云也没有,山上的树被晒得蔫蔫的,没了生机。

朱商正坐在书案前写信,写信的功夫已流了一身汗。

这封信是写给许诺的,里面写了他的行程,以及一个请求。

他需要许诺立即安排十个暗卫至西夏,任他派遣,既是保护胡灵和他的安全,也是有个接应。

许诺收到信时正陪着吕氏坐在府里池塘边的亭子里,感受着清爽的凉风,一边饮茶一边赏荷,聊着京城发生的趣事,十分惬意。

七月本该出府去店铺取账本,这时却沿着池塘往亭子走来。

进了亭子,七月先向吕氏施礼,再向许诺施礼,同时说道:“娘子,这里有您的一封信。”

许诺盯了七月一眼,七月未收回信,她便伸手去取。

看过信后,许诺暗暗吸了一口气,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告诉吕氏是叶清臣的来信,她要拿去给许平启看,二人一起回信。

吕氏听罢,未起疑心,赐了七月一碟点心,笑着让许诺走了。

虽是随口说了个慌,但为了圆谎许诺也真的去了一趟前院,正巧许平启不在屋内,她便立刻回了茗槿阁。

举着朱商的信思索了半日,又让人打探了朱商离开汴京前的动向,听闻他在离京前一日曾入宫见过官家,借此断定他此行另有目的。

朱商交到她手中的暗卫,每个人的能力和特长她已全部熟悉,并培养了一批新人。

但因她已经安排了很多位暗卫出去,虽然还能挑十位出来,能保证武艺很强,却不能保证个个都有十足的经验。

这次她亲自挑选前往西夏的人手,并写信告知朱商她在胡灵身边安插的暗卫的情况,信的末尾用小小的字写了一句切记知恩图报。

朱商和胡灵抵达西夏后不到半月,十名暗卫也全部抵达,许诺的信也由暗卫交给朱商。

碰头后,朱商让这十人在西平府的各处找营生,以平常人的身份住下来,再协助他收集西夏的信息,定期向他汇报。

有两人就在李德明宅院外的街上卖烙饼,虽然他们烙的饼极其难吃,仿佛是死面做的,嚼起来毫无香味,但卖的比普通的饼便宜一多半,天快黑时基本是送,便也卖的完。

若不是有许诺给的钱,怕是开张三天就要关门了。

朱商每次去见李德明必会经过烙饼摊,便有一人跟上去,有任何不妥,立刻启动定好的方案。

进入李德明宅院协助朱商的大力和长尾,却不是这十名暗卫中的,他们是许诺安插在胡灵身旁六名暗卫中的两人,经验十足。

这两人,在李德明第一次邀请朱商用膳的那夜被胡灵安排来保护朱商。

他们二人都是自小就追随着朱商。

朱商入京时,将所有财产和人都交给了许诺,这其中也有他们。

这次许诺安排人保护胡灵,二人原本怨恨胡灵将朱商伤的极重,不愿前往,更不要说保护胡灵的安危了,况且她那样的身手也不需要人保护。

转头却想到若胡灵有个闪失,朱商怕是会发怒,这才听从命令一路向西,护着胡灵。

就在胡灵安排他们去保护朱商的当夜,在胡灵入睡后,他们已主动向朱商坦白胡灵的安排。朱商深知胡灵担心他,他也确实需要帮手,便没有遣回二人。

那日,朱商进了大厅不久,二人看到厅外埋伏了许多持着兵器的侍卫,长尾当即潜入,打晕了一个侍卫并假扮成侍卫混进去。

大力则等大厅关门后,按照朱商的安排,和烧饼铺的人一起返回住所寻胡灵,将朱商的计划和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并护送她转移。

胡灵不知这十人的存在,只是有时觉得身边会有较强的力量短暂地出现,原本以为是李德明派来监视他们的,如今想来却是朱商寻来的这些暗卫。

胡灵很快接受了大力传达的信息,让大力去李德明的书房协助朱商后,她并没有去朱商备好的地方藏匿,而是另外去寻了藏身的地方。

朱商得知胡灵决定的藏身地点后,笑着点头:“三娘选的地方更适合她!确实更安全。”

李德明自然不知这些,他只是得意自己能囚禁朱商,同时愤恨自己的手下无用,竟连一个汴京来的,还不熟悉西平府的胡灵都找不到。

他虽然欣赏胡灵,却到底是低看了她。

以胡灵的敏锐,在一个城镇半个月,便能将此处的每一条街每一个巷子都摸得一清二楚,更何况这西平府她已来了四个多月。

胡灵藏身的地方,既不起眼,又隐蔽。

李德明寻了三日,一丝踪影也没找到,朱商却在他府中好吃好喝了三日,还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第四日,李德明下令若有人寻到胡灵,他便将朱商交由那人处置。

朱商是个文人,也是个商人。

西平府的人不擅长经商,如果有人能得到朱商,由朱商出谋划策,定会财源滚滚。

除了侍卫,也有一些商人加入进来,迫切地想找到胡灵。

李媚得知后,忍住心头多次溢出的不满和愤恨,来到李德明面前。强迫自己求人,请求他放过胡灵,也放过朱商。

李德明怎肯这样做,他推开李媚,伸开手臂仰着头说:“胡灵,我必须找到你,无论生死,你都应该是我的人!”

李媚闻言,一脸惊恐地看着她的哥哥,她不相信她的兄长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曾经爱上过女扮男装的胡灵,她还请哥哥帮她相看,哥哥当时说此人不适合她,说会帮她找更好的男子。

如今,他却说想要得到胡灵?

如此,他一直在欺骗她,因为他喜欢胡灵,所以才会说胡灵不适合她,才会挑拨她们的关系!

可他连一句话都没和胡灵说过,怎么就爱上了她?说到底,他的爱只不过是他的占有欲罢了!

李媚想到过去的种种,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等她调节好,就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离开。

李德明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此刻的他无暇顾及李媚的心情,只是派了更多的人去寻胡灵。

而胡灵,却在距离李德明住宅三条街的牲口市里,这几日每天给马梳毛,铲粪,过得十分轻松。

北买党项马,西擒吐蕃鹦。

西平府所处之地,是极好的产马区。

党项人擅养马,产马数多,品种优良,因此西平府的马也称作党项马。

普通的牲口市都在郊外,但党项马是西平府对外贸易的主要来源,因此城内也有几处专门卖马的牲口市。

胡灵藏身的这个牲口市是城内较大的一个。

从巷口进来,每一户都是卖马的,透过大门经常会看到有人站在厅里,袖口合在一处,在袖子里做马匹售卖的交易。

这个牲口市也来过几波人盘查,盘查通常都是从最后一户或第一户开始,胡灵藏身的这户在中间,待侍卫查到这里时,已经被马的尿粪味熏得差不多了。

进了她在的这一户从前面问几句,再绕到后面的牲口棚,看到她一身脏以及散发出的更浓烈的粪臭味,那寻人的人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去,不愿再仔细盘问。

而且没人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娘子会在牲口棚里。

这一户的主人,正是十位暗卫中的几人。

朱商让暗卫自己找谋生,可他们除了武艺便也只会养马了,有几人就在这里合伙做个卖马的商户。

他们不会去烙那么难吃的饼,也不会去店铺做小二,或者去给人抄书,唯有这里,是他们擅长的,除了马粪味,其他一切都平静美好。

这几人对自己找的谋生实在是十分得意,如今胡灵也来他们这里藏身,他们几乎要膨胀到炸裂。

胡灵很喜欢和马打交道,三四天过去她似乎都快要忘记了朱商。直到大力再一次给她送口信,说外面安排好后,朱商会乘着夜间从里面出来,他们十八号人一起离开西平府。

胡灵擦了擦手上的泥,找了个案几,让人取了纸墨过来,写:“许大郎,我是胡家三娘,此番在西平府遇到些事情,需要你派一些得力的侍卫,来北边接应……”

朱商被囚禁的第五日,胡灵已安排好离开的路线,朱商那边的信息也收集得差不多了,约定在夜里子时一同离开。

却没料到,晚膳前李媚突然出现在牲口市。

胡灵正洗刷着水桶,突然看到一段华丽的衣摆,抬头一看,正是李媚。

她愣了一下,李媚正好看向她。

一瞬间,李媚就冲了过来,不顾胡灵一身脏臭,抱住胡灵,哽咽着说:“你怎能在这里,让你受苦了,我知道一条离开西夏的路,我带你走。”

胡灵拍了拍李媚的背,道:“不必,你毕竟与他是兄妹,你助了我,等同于背叛他,背叛他后党项族都再无你的容身之处。别担心我,我有办法离开。”

李媚看着胡灵,眼泪直直地往下落。

李媚也很奇怪自己,明明喜欢的是男子,明明知道胡灵是女子,却还对她有这样的情感。

不想离开她,不想让她受到胁迫,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无论胡灵是男是女,她李媚,就是喜欢胡灵这个人,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胡灵问道。

李媚接过胡灵递来的手帕,说:“我这两日走遍了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记得你带我来这一带买过一匹马,便走了过来,没想到你真的在此处!”

胡灵又劝说了几句,李媚才不舍地离开。

夜间,离约好的出发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大力急匆匆地走来对胡灵说:“三娘子,牲口市外面被人围起来了!”

胡灵蹭地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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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了一下这章的时间点,有7个以上,这么多不同时段的内容都在一章,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看晕,我写的时候勉强没晕。

为了不要在段情节太多文字,又想交代清楚一些事情,所以才出现一章里面这么多时间点的情况,希望大家不要晕,也希望我交代清楚了。

290 寒夜

胡灵直直看着门外,眼中尽是蓄势待发的决绝,好似随时准备跃起觅食的猎豹一样。

“怕是今日那位李娘子带来的。”瞧见胡灵的模样,大力心底一惊。胡三娘不亏是将门之后,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不但没有怯意,反而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胡灵向前走了两步,将手搭在门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说:“李媚和她兄长不是同一种人,她不会出卖我,恐怕是李德明派了人跟踪她。你先去探一下来了多少人,我们要提前行动了,否则待他们的援兵到了我们会更难脱身。”

不一会,大力带着一身寒气回来,沉声道:“至少有八九十号人。”

胡灵闻言,立即出门选了一个速度极快的暗卫去给朱商送口信,然后召集剩下的十四人,让他们分别去牲口市的每一户,将马从马厩带到巷子里。

牲口市白天营业时有掌柜、训马人、小厮等许多人,夜里则只留一两个小厮看守。

小厮白天干活干得极累,夜里便也睡的沉,虽不会察觉到暗卫的出入,但暗卫将整个马厩的马匹都牵出时必定会有不小的声响,睡得再沉的人也能醒过来。

因此,暗卫们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弄晕这些小厮,再留下一袋银两算是买马钱。

整个牲口市的马加起来也有上百匹。

巷子里很快就站满了马匹。

马儿被打扰了瞌睡,个个都不满,站在巷子里叫个不停,鼻孔里冒出热气,在空气中凝成一团团雾气,马蹄也不停地踢动,巷子里一时间满是灰尘。

胡灵本想在马身上架上木架子,再点上火,让这些马冲出去冲散外面的人,他们则趁乱离开。

但等她看到这些身姿健硕的马匹后,却不舍得牺牲它们来换取逃生的时机。

这些马品种优良,也被喂养的很健硕,还经历过专业的训练,不亚于任何她在汴京见过的军马。

实在不忍牺牲这样的好马。

她将众人召集,沉声道:“我决定将这些马也带走,除了我们,这些马也要带离西平府。”

她原以为暗卫会认为她任性,会出言反驳,她甚至想好无论他们怎样反驳,她都会专横地命令他们,让他们带着这些马一起离开。

不想她话音一落,这些人只回答了一个是字。

借着唯一的一个灯笼,凭借微弱的光,她看到这些人眼里满是期待!

原来不止她一人看上了这些马!

他们找出每一户的头马,分别骑上这些马,其他的马则跟着头马走。

胡灵带着八个暗卫,骑着马冲了出去,快速向前。

另外四个暗卫留在暗处,观察着局势,不到万不得已便按兵不动。

十月的西北,夜间已十分严寒。

天空如浓墨般一团漆黑,从西边而来的寒风穿过黑暗,掠过房檐,夹杂着石土的冷清味,如一把把刺刀般划过脸颊,钻入衣领袖口。

胡灵和八名暗卫身上仅有的几分暖意瞬间消散,也令他们更加专注。

此战关乎生死,关乎尊严,还关乎威信力。

原本嘈杂的巷子内突然传来如雷似鼓的马蹄声,外面的侍卫心中巍颤颤,有几个甚至掉落了兵器,又慌张地捡起,双手握着举在身前。

胡灵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举着长枪,如闪电般从黑暗的巷子里冲出来。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暗卫如同地下钻出的猛兽,安静而凶残,散发着炳烈的杀气。

包围在牲口市的侍卫看到这般情景,不消长枪刺入他们的胸膛,便已吓得不敢动弹。

他们原以为只是来抓一个中原女子,一个懂些武艺的中原女子。

可是,怎能料到她会和夜间的猎鹰一般,如女将军一般出现在这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直逼身前。

以暗卫和胡灵的武功,绝不是这近百名的侍卫能挡得住的。

他们很快突破重围。

就在突破重围后,不远处有人驾马而来,来人举着火把,很快将此处照出一片通明。

只听声音,也知现在过来的人和刚才围在牲口市的人不是同一水平。

李德明带着将士来了。

他们全身铠甲,显然是有备而来。

胡灵喊了一声,暗卫们驱马排在她两侧。

李德明勒马,淡笑着看胡灵。

他看到她骑着一匹通身全黑的马,脚上是黑色马靴,身上穿着铠甲,铠甲里是一身玄色的锦袍,面上未施粉黛,头发和男子般束起。

纵使一身黑,也无法遮掩她耀眼的身姿,挺拔的肩背,修长的脖颈。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的脸在火光下十分好看。

李德明双手抱拳,大声说道:“李德明见过胡三娘子,早听闻娘子武艺超绝,是个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飒爽身姿,着实令李某叹然。”

“不要废话!我现在要离开西平府,你是开城门,还是和我打?”

这是胡灵第一次见李德明,她原本就极不喜党项族的李家人,如今见到他阴险的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更增加了心中对他的厌恶。

“胡三娘子,我府中还藏着一坛好酒,不如随我回府,我们先畅饮一番?毕竟北江先生还在鄙人府内。喝过酒,我们再说后事?”李德明第一次直面胡灵,毫不掩饰他的欢喜之情,也不忘用朱商来要挟胡灵。

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他终于找出了她!

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

在他眼里,只要找到胡灵,她便跑不了。

就算她要反抗,他也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住。

胡灵神色不变,手紧紧地握着长枪,指着李德明呵道:“与我一战!”

李德明没有应答,但身边的一名武将驱马向前应战。

胡灵冷笑一声,双腿夹马准备驱马向前,大力伸手要拦住她,却被她的眼神制止。

大力收回手,再无多余的动作。过往他也见过北江先生生气,但北江先生的怒气是笑着使出来的,不像胡娘子这般全在眼睛里,看得他一个大老爷们也心惊胆颤。

胡灵与那武将过了十余招后,察觉武将未用全力,便准备在三招内突然发力打败他。

武将察觉到胡灵的气势,看了眼李德明。

李德明点点头,武将便再次冲向胡灵,这一次,他用尽全力将手中的长刀砍向胡灵。

291 重握软鞭

长刀直直向胡灵砍来,似乎下一瞬就要斩下胡灵的右臂。

胡灵整个人仰向左后方,右脚上抬,脚跟半勾在马鞍上部,整个人挂在了马身左侧,躲开了武将全力以赴的一击。

武将的长刀沿着胡灵的右脚底,在马身的右侧重重地砍下去。

大力在后面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手中的暗器差一点就扔了出去,暗器上涂了无色无味的剧毒,能让人一息毙命。

他看得很清楚,胡灵的右脚若是没勾在马鞍的上部,而是半垂在马身右侧,此刻怕已经被砍落了。

大力从未像刚才这样紧张过,还好有惊无险,还好胡灵准确判断了刀落下的方向。

就在武将收回刀的瞬间,胡灵左手用力,整个人跃了起来。

她的长枪,从上而下,直向武将的胸口刺去。

武将来不及回击,反手将刀挡在左胸前,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扶住刀背,两只手一齐用力挡住胡灵的长枪。

转瞬间,胡灵在马身上坐正,转刺为压,双手握住长枪死死向前,不给武将任何机会。

武将没想到胡灵有这样的力量,他的身形几乎是胡灵的二倍,却被胡灵的长枪压制得毫无反击之力,他察觉到自己身体向后倾,急忙勾住马蹬,免得坠马。

看到武将几乎被压地贴在马背上,胡灵踩在马蹬上微微站起,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

二人僵持着,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

看准武将蓄力反击的瞬间,胡灵收力,并立刻再次将长枪刺向他。

武将正要发力时胡灵撤走他刀上挡着的长枪,在他力量爆发的瞬间没了抵挡的力道,他的刀和手都不受控制地向外甩去,将胸膛暴露在胡灵的长枪下。

胡灵的长枪刺破武将的铠甲,也刺破了他的胸膛,余光看到李德明身旁的几个武将举着兵器向她而来。

李德明未料到他的得意武将竟不敌胡灵,也未料到她还有这么多武功超绝的帮手,在看到武将即将败在胡灵手下时,就让身边的人前去协助,同时遣人去府里叫援兵。

胡灵将长枪从武将身上拔出,武将捂着胸口摔下马,而她刚坐回马上,就有几根箭射过来。

这箭上卯足了力道,一看就是草原上极佳的猎手。

她和李媚一起狩猎时,也见过这样劲道有力的箭法。

她仰身躺在马背上,双手握长枪,打落这些箭,坐起时,那些人已经到了近处。

不用她指示,大力几人也来帮她。

兵刃撞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胡灵的长枪上沾满了血,大力看到她杀红了眼的模样,想到她曾经无法控制情绪,以至于重伤了北江先生。

他不确定此刻的她,是否是变成了那样。

他上前去将胡灵身旁的人击退,扯着嗓子问:“三娘子,你还好吗?”

“很好!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胡灵用袖子擦了擦下颚的汗,这样冷的天,她竟然出汗了。

看到她目光清明,大力确认她无事,提着剑说:“三娘子,你先歇歇,这种人,让我们来。”

“不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尽快结束这边。”胡灵说道,她不想朱商和这群人有一丝半点的接触,要在他来之前解决掉这些人。

李德明的武将不敌胡灵等人,逐渐败下阵去。

他不想自己的人输得太难看,将武将们叫到身边。胡灵身边的那些人到底是谁,是从何处来的?武功毫不若于他的带来的将士,有几个甚至略高一筹。

胡灵仰着下巴,呵道:“开城门!”

“先过了我这关!”李德明握着长枪,不急不缓地驱马往前走了几步,向胡灵宣战。

看到李德明这副奸诈的模样,胡灵心中厌恶至极。

早先向他宣战,他退而不应,待她打败了他的手下时,他又在这里装模作样,分明就是要消耗掉她的精力后再和她比武。

他当她是只会习武,而没脑子的人?

不幸的是,她现在身体好极了,刚才那一战对她毫无影响,可以说只是热身而已。

她举起枪准备迎战。

举起长枪的同时,感觉到上空有东西抛了过来,她没有犹豫,拿长枪一绕挡住那东西。

抬眼发现绕在长枪上的是一个鞭子,是她惯用的软鞭。

朱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的声音似乎很远,很轻,但她听得很清楚,仿佛他就在她的耳边讲话一样。

他说:“三娘,你用惯了软鞭,还是用这个吧。”

“我,我不需要。”

一瞬间,胡灵的思绪被牵回几个月前。

自从伤了朱商后,她再也没碰过软鞭。

“这不是那条,那条还在你汴京的屋中,这是我新做给你的,试试。”朱商的声音越来越近,胡灵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黑影正从火把中间走来。

黑影被火把照的边际模糊,但她知道那是他。

他欣长的身体,不急不缓的步伐,好听的嗓音。

这只能是她的朱商。

她将软鞭从长枪上取下,将长枪扔给那黑影。

握着软鞭的手微微发颤。

从她习武以来,向来是鞭不离身,而这次,已经分离快半年了。

软鞭如同她的手臂,她的手指,是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在伤害了朱商后,她放弃了软鞭。

放弃了手臂,放弃了手指,放弃了最心爱的武器。

如果心是一片草地,那么软鞭是她的草地里长得最好最肥沃的那片草,而她将这片草拔了个干净,恨不得将草下的泥土也铲个干净。

她在心中立誓,此生再也不碰软鞭。

可是,如今,他将软鞭交回她手中,她那深深刻在心上的伤痕,每天都令她想起那充满悔恨和痛苦的一天的伤痕,突然间就被填平了。

低头去看那心上深深的伤痕,竟然没有任何痕迹。

她到底还是怕,还是担心他怨她。

她知道他从未责怪她,打心底地没有怨气,他只是担心她。

可是,她还是怕,怕某个细小的缝隙里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情绪。

她向来是个洒脱的人,心眼大极了,面对佳仁县主那样狠毒的心肠,她的愤怒也从未由心而发过。

但是,面对朱商,面对这个她喜欢地不知如何表达的人,她对细小的情绪在乎极了。

这样的在乎,让她猝不及防,也让她担惊受怕。

可是,他将心敞开了给她看,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没有任何地方,有让她畏惧的、担心的情绪存在。

是他的温柔,是他的坦然,他的敞亮抚平了她心底的每一道痕迹。

她垂头感受着内心,却也听到他在说:“三娘,这里靠你了,等出去了我来指路,你休息。”

这份信任,这份轻松,让她也相信自己,不会做出那样的错事了。

李德明看到朱商,黑着脸指着手下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们派重兵把守吗?”

“属下不知啊!”被点名的人恐慌不已,他们确实是安排了多位高手看守朱商,而且房间唯一的一把钥匙就在李德明的腰间,朱商是怎么能跑出来的?

正在这时,胡灵已经驱马靠近李德明,并将软鞭甩向他。

李德明看到胡灵换武器时还在心中嘲讽,软鞭怎能低档的过他的长枪?朱商简直是把胡灵往火坑里推。

却未想到,胡灵的软鞭如同一条从黑夜钻出的蛇一样,躲过他的长枪,直直绑住他的右臂。

随之而来的是右臂传来的刺痛感,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袖子已被撕破,软鞭紧紧地扣在他的肉里。

李德明左手取出匕首,要去割断软鞭。

胡灵手腕轻抬,软鞭又如沙子一般,迅速滑出,回到她手中。

李德明诧异地看着胡灵,甚至忘了正在流血的手臂。

他原以为刚才观察她足够久,已经知道她的手法和习惯,没想到她换了一个武器,用的比长枪更娴熟,仿佛这软鞭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黑暗中,胡灵的眼睛亮闪闪的,她看着手中的软鞭,无意识地弯起嘴角。

所有武器中,她最中意,最喜欢的果然还是软鞭。

什么此生再也不碰软鞭的破誓言,滚一边去吧!

手臂再次挥起,软鞭如捉摸不透的影子一样,向李德明移动。

李德明的警惕性已经增加了许多,他盯着胡灵的手势,预测软鞭的位置,在鞭子打到他身体之前,急忙侧转马头,躲开这一鞭,同时又勒马向胡灵而去。

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满意,胡灵才第二次挥鞭,他已经完全预测了她的动作,并顺利躲闪,而且想到了反击的绝佳方式。

软鞭长于长枪,在长枪长度外的距离是软鞭占优势,如果缩近距离,那么软鞭将会败在他的长枪下。

他要做的只是缩近距离。

就在他的马刚要往前迈步时,整个马突然站了起来,马蹄上抬,随后又叫着跪下来。

李德明瞪大眼,他的坐骑跟了他很久,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

在他用力扯马缰,让马站起时,看到软鞭从眼前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

原来在他躲避鞭子的袭击时,侧转马头产生了视觉死角,胡灵的软鞭乘机缠到马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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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好热了,凌晨还给热到流汗。

292 脱身

李德明从马背跃下,举着长枪刺向胡灵的坐骑,气势凶狠诡辣,已被彻底激怒。

一时间,众人都向这边看过来,大力更是要策马飞奔过来营救胡灵,却被朱商用长枪横拦住,大力只得狠狠勒住险些冲出去的马。

事实证明朱商的判断无误,胡灵确实不需要帮助,她只用了三招就完全压制住了落马的李德明。

战场上,刀光剑影之下,除了武力,选择最佳的战术、保持平和的心境也同样不可或缺。

比武向来是胡灵解压的方式,越激烈的打斗,她的思绪反而越清晰,脑袋转的越快,能在对手出力的瞬间判断对方的动作,并迅速准确地决定如何防御和反击。

这或许就是她的天分。

朱商带着暗卫从另一侧打出一条出路,隐藏在巷子里的四名暗卫见况,一瞬间带着几十匹马,沿着这条路冲了出去。

因马匹众多,很快冲出一条通道,竟让善马的党项族将士一时间措不及手。

听到撤退的信号,胡灵狠狠甩出一鞭,击中李德明的肩膀,一边收鞭一边掉转马头急速离开。

朱商来接应胡灵,听到李德明撕心裂肺地喊:“朱北江,你给我等着!追!都愣着做什么,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德明捂住伤口,愤怒地眼睛都快突出来。

他从未这样狼狈过。

早先对胡灵的爱慕,此时全部转为愤恨。

这样的女人,必须死!

马匹和将士从他身旁跑过,最后只剩下他一人立在这火把照亮的场地里,其余的都是受伤倒地的士兵和战马。

朱商、胡灵一行人到城门时后面还有追兵,但因已经领教过这些突然冒出的极其精锐的人的厉害,追兵一直保持着两百米的距离,不敢追上来。

胡灵却发现早该关闭的城门此刻正开着,她惊喜地看向朱商。朱商却一脸淡然,用下巴指了指城门旁的人。

胡灵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看到城门旁立着一个女子,正是李媚。

她驱马往前几步,勒马,准备下马时李媚出言拦住了她。

李媚上前摸着马,仰着头看着胡灵,说:“胡灵,不要下来,快走吧。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当你是胡三郎,可以吗?你一定要好好的,不必担忧我,我不会有事的。”

胡灵要说话时,李媚却狠狠地打了马的屁股,马嚎了一声飞奔而去。

朱商望着李媚,向她拱了拱手,也立刻离开。

后方看不到任何追兵时,胡灵放慢速度,用软鞭轻轻卷住朱商的腰,将他拉到身边。

她仰头看着天空,压着嗓子问:“北江,你可知李媚帮了我们相当于断了自己生路吗?”

朱商点点头,伸手想要擦去胡灵脸上的血迹,却被她躲开。

他捏住手,垂回身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从李德明的府里出来时,正好遇到李媚,她告诉我有人跟踪了她,找到了你的藏身之处,李德明已经赶了过去。听到她的话,我便知计划要改。”

“她说可随我一起先去看看情况,我们没走几步,就见一个将士急匆匆地往回赶。李媚拦住他,问出他是来调援兵过去的。我即刻砸晕了他,李媚则从他身上搜出一块令牌,告诉我用这块令牌可以打开城门。”

“因计划改变,为了确保今日能够离开西平府,我请她协助我们。”

胡灵知晓知朱商是无奈之举,可想到李媚刚才看着她时眼中的不舍,以及可能遇到的困难,又极其懊悔,就扭过头不看他。

“我告诉了她如何使用这块令牌对她的影响最小,以及如何在我们离开后求生。三娘,相信我,李媚会安然无恙的。”

朱商一边驾马,一边向胡灵解释,在说完最后这句话时,胡灵终于转过头来。

“好。”

胡灵恢复了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驾马骑到最前面。

她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别人,虽然不一定能帮助他人,但至少不想连累人。

朱商不会为了安慰而欺骗她,她相信他的话,也相信他有真正能帮助李媚的办法。

胡灵此行准备去陇州,找在陇州做通判事许平逸,顺便将这些马匹留给他。

为了确保躲开李德明的追寻,避免他盯上许平逸,他们先找了个地方待了两日。确认后面无人跟踪后,来到了陇州北边的一个废弃寺庙。

大力带着胡灵早已写好的信,前往陇州的府衙。

许平逸看过信,认出胡灵的字迹,召集了他手下的十几名侍卫,还带上烙饼和水袋,跟着大力前去。

许诺安排在许平逸身边保护他的十余位暗卫,已经陆陆续续从暗中转到明处,以一个普通侍卫身份站在他身旁。

这些暗卫在许平逸选外出的人手时,不约而同得默默地站了出来,一个个目光都在大力身上,看得原本喝着茶水的大力呛地直咳嗽。

许平逸看到几个平日不怎么愿意跑腿出力气的人主动站出来,心中是有几丝高兴的。

大力很惊讶会在这里看到曾经的兄弟,从未想过他们会在这么远的西北做一名侍卫,他确实知道许诺安排了人保护许家大郎君,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而且都是顶尖的高手。

一众人驾马急行,在午时抵达了那个废弃的寺庙。

许平逸从马上跳下后,正好看到从寺庙出来的胡灵,也看到她身后的朱商。

“果然是你们,无事就好。”许平逸整个人舒了一口大气,一直紧绷着的脸突然露出笑容,而后正正经经地给朱商行了个礼。

胡灵则笑嘻嘻地给他也行了个礼,一边行礼一边说:“小女子见过许通判。”

一句话说得许平逸双颊发红。

“我们能有什么事啊?”胡灵用手肘捅了捅许平逸,想侧面问问他是不是已经从大力那里听了他们前些日子的事情。

却不料他说:“我以为那李德明关了你们,此番是逼着你写了信,找我拿赎金。”

“他找你拿赎金,你都敢来!再说,我是那种被人逼了就出卖朋友的人吗?”胡灵睁大眼,又气又觉得好玩,许平逸若是遇上李德明那样奸诈狡猾的人,怕是要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她突然想到许诺曾说过许平逸心眼大,没想这么快就验证了,心眼果然很大。

“无论真假,我都得来。”许平逸笑着说,然后让侍卫将带来的干粮先分给众人,“你们先吃了这个,吃饱了再赶路,回去了我让人做些西北的美食给你们,绝对好吃。”

朱商看着许平逸点点头,没想到这个官家子弟,这个曾经拒绝科举的子弟,是认真地要在这片土地做出些事情来。

进了庙里,胡灵一边吃烙饼,一边指着外面的马匹说:“这些是给你的见面礼。”

“这么多马!你们从何处带来的?”许平逸看着这些马,眼睛发光。

“这可说来话长……”

胡灵说到兴头,对自己千辛万苦抢来的马很是得意,正要顺势搂住许平逸的肩膀,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却被朱商捏住手腕,拖到怀中。

胡灵扭着要挣脱,朱商死死抱着她不放。

他的人,不能和别的男子这般亲近,尤其是如此俊朗貌美的许平逸。

他们之前遇到的事情,就由他简单告诉许平逸好了,于是三言两语就交代了之前的事情。

原本站在破庙里啃烙饼的人看到这副情景都麻溜出去了,只剩下许平逸一个人惊慌失措,不知该捂眼睛还是假装没看见。

最后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出去看外面的马匹。

293 入陇陇州

天气阴沉,浓厚的云低低地覆盖着整片天空,冷冽的寒风夹杂着低沉的呼啸声从西边而来,仿佛随时会带来极其恶虐的天气。

许平逸仔细地看过这些马,满是惊喜,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他的笑容很克制,只是嘴角翘了翘,但是这半年跟在他身边的人却知晓,他只有心情极好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陇州的官员和侍卫平均两个人才有一匹马,如今有了这些马匹,除了能确保人手一匹外,还能余出不少。

想到这些,他静逸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欢喜。

从城内出发前,他已留意到今日天气不佳,此时看着越来越低的云层,便知必须尽早返回城内。

他安排侍卫整顿马匹,以便护送这些马入城,而后进屋寻二人,对着朱商施了一礼后道:“北江先生,我们尽早启程吧,天黑了再刮大风,不好行路。”

朱商闻言,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而后伸手拉了一把胡灵,出去后命令暗卫将这座庙恢复成进入前的破旧冷清。

刚启程,就刮起了大风,地上的沙土被狂风卷起,细碎的沙土一个劲地往眼睛里蹿。

马匹有些躁动,有几匹往另一个方向狂奔,大力策马追拦。

暗卫自动加入到侍卫中,将马群围起来,以防走散。

行了一多半的路程后,风力减弱,沙尘随之而散,天上飘起雪花。

鹅毛般的雪越下越大,大地和道旁已落尽叶子的树干上很快就积满了雪,一众人的黑衣也被染成银色。

只有许平逸是一身白袍不变。

寒若冰霜的风从脸颊划过,他丝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前方,快速前行。

他的容貌在苍茫白雪中,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显俊美,眼中的清澈亦没有弱化,越发锐利起来。

文弱书生,扛起责任时,也有他独特的英武。

一行人护着马快速前行,要赶在大雪封路前抵达城内。

朱商驾马跟在最后面,他看得出,那些他亲自培养出的暗卫,这半年多跟在许平逸身边,已经被许平逸的为人折服,诚心诚意跟随许平逸,丝毫没有最初接到任务时表现出的轻视。

这些人当初接到许诺安排的任务时,各个心有不岔,认为一个小小的通判,不值得动用如此多位顶级的暗卫,两人保护足矣。

在后面的相处中,他们的不愿和轻视,不知不觉地就消散了,反而开始欣赏许平逸,也愿意跟着他做事。

朱商从未想过,那个以相貌引得汴京的娘子彻夜难眠、追随到书院门外等候的许平逸,竟可以有这样的力量。

他的力量,春风化雨,让人心悦诚服。

从山路出来,行到平缓的官道上,最前面的人放慢速度,后面的人和马也都相继慢下来。

胡灵伸手接住雪花,红着鼻子看着朱商,问他:“不知汴京是否有雪,祖父身体是否安康?”

“从西平府出来的第二日,我已给许六娘写了信,想必她已经收到了,再过几天,我们就能收到回信。”朱商靠近胡灵,握着她的手,眯着的眼睁开了几分,笑容里满是淡然。

胡灵的手冷地就和天上飘下的雪花一般,他紧紧攥着不放。

胡灵感受到他的力道,扭过头偷偷笑。

朱商盯着胡灵,眼中一丝丝精明也没有,他发现自己曾经硬如磐石的心,又软了几分。

此生能得三娘,是他的福气。

大雪盖住了一行人的脚印,也盖住了前些日子那激烈血腥的一夜。

抵达陇州城内,许平逸安排胡灵身边的暗卫去用膳,他则亲自下厨给二人煮面。

“大郎,怎么,如今也自己下厨了?”朱商问道,他从未见过哪位郎君会自己下厨,无论到怎样的境遇,也会找个人来侍候。

“北江先生,我一个人住在此处,不需要专门找个人来做饭,就自己动手了,我厨艺还不错,等下你们试试。”

许平逸淡淡笑着说道,不以为意,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朱商注意到许平逸的神态,对他的赞叹又多了些。看着在厨案前忙碌的青年,他说:“你将这陇州通判做的很好,陇州焕然一新,朝中对你的评价都很好。”

他知晓这陇州的知州是不做事的,陇州能有起色,全是许平逸的功劳。

“北江先生过奖了。”许平启一边切菜,一边说道。

他今日做的是自己改良过的岐山臊子面,他不喜欢臊子太小,因此各种菜都切了大块。

他用木耳、蘑菇、肉丁、土豆、胡萝卜翻炒,入味后加水煮,做成臊子。

面条是拉的扯面,他拉的面很长很细,拉完放到滚水里,一根面正好一碗。

胡灵坐在灶台旁边,看得直流口水,说:“大郎,你母亲若是能吃到你做的一碗面,怕是高兴地要落泪了。”

“待我回汴京述职,便给母亲做碗面吃。”许平逸将做好的两碗面端给二人,然后出去端了一个瓷盆进来。

他掀开门帘刚进门,就见胡灵拿着箸,嗅到跟前来。

瞧着胡灵盯着他手中的瓷盆不放,他将瓷盆放在食案上,笑着说:“这是冯翊县的羊肉,出去找你们时请人炖的,现在正好能吃了。”

胡灵拿着箸就要夹肉,却听到朱商说:“是请了谁给炖的?你不是一个人住在此处?莫非还有别人?是年轻的娘子?”

许平逸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急忙否认,说:“只是一位朋友,没有地方住,近日在我这里借宿。”

胡灵才不在乎,赶快吃了这冯翊县“膏嫩第一”的羊肉,羊肉极嫩,味道刚刚好,鲜而不腥,膳口而不臊,吃得停不下来。

吃饱后,胡灵一边喝着羊肉汤,一边满足地说:“还是你懂得吃,六娘她可能是小时候在外面待的久了些,竟然喜欢吃猪肉,连那猪脚都喜欢,却不知这羊肉才是最鲜美的。”

许平逸眉头皱了一下,在家中用膳,都是吕氏安排好的菜肴,他们极少一同外出用膳,因此他并不知许诺的饮食习惯。

朱商听了,放下手中的箸。

许六娘不在许家的那几年是跟着方镜的,方镜的饮食习惯朱商很清楚,方镜只吃羊肉、牛肉,从不吃猪肉,却又怎么会让许六娘吃猪肉呢?

而且许六娘以前作为荷官给他做事时,他记得她也是吃羊肉和牛肉的,还因为吃肉和人打过架,怎么在胡灵口中,许六娘竟然喜欢吃猪肉了?

朱商随即又想到方镜很久没有出现了,按道理他不会这样放着许诺不管。

心中有疑问,朱商立刻放下箸走了出去。

胡灵正喝着羊肉汤,乐在其中,完全没留意到朱商神色的变化,许平逸却瞧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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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时期,贵族吃肉,首选是羊肉,其次是牛肉,不食猪肉;

皇室基本只吃羊肉,猪肉则是“富家不肯吃,贫家不解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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