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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


凑字,勿看.

置顶]网络商业写作新人指南之选题(方士版)

写这篇文字,是因为起点为了新人可以有更多的展现机会而将新书潜力榜分为两个榜。但是依然有很多新人采取了令人气恼的做法,也有很多新人,依然不知dào

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所以我想,写一点对于新人来说,还能有些用处的东西。

以起点作者的写作实力来划分等级的话,我大概可以算是二线作者中等或者偏后的位置。也许该算成三线作者中比较靠前的作者。单以写作的质量,我想很多新人都比我强。但是做为起点编辑部的副主编,盛大娱乐#8226;小说的主编,起点多项制度的参与制订者,我想我一直在用一种比较客观的眼光在看着起点这几年的发展,看着起点的大量作品,也看着新人经常重复的错误。

说我的身份,并不是想炫耀。而是想说明,这样的身份,令我在起点的阅读更加有针对性。我看作品,不是简单的好kàn

不好kàn

,而是看作品有没有商业价值。

我将会陆续就选题、大纲、角色塑造、剧情节奏、起点编辑部工作方法、各种榜单的效果、以及作者如何在起点更好发展等方面写出我的一些心得,希望能够对新作者有帮zhù



这篇网络作者新手指南,针对的是,喜欢写作,也希望用写作来换取一份稳定并且不错收益的商业作者。想要写出流芳百世作品的作者,写散文诗歌等作品的作者,这篇文章对于你们是没有用处的。

我也不敢说,我写的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新进的作者有多大帮zhù

,但是那怕有一个新的作者能够从这些东西中获益,也是值得的。几年前,我曾经有过穷困撩倒,几乎不能够再写作的地步。但是幸亏网上热心的朋友帮zhù

,让我度过了难关,才有了现在的我良好的工作环境,不错的收入。所以,我坚信,喜欢写作,努力写作,也有写作天分的朋友,不该付出艰辛的努力之后,却无法获得适当的物质回报。网络作者,我们写作,我们也应当因为写作而获得物质上的回报,这是我们的权利。

这篇文章,献给有依靠写作维生理想而努力的新人朋友。

网络写作第一条:立意。

立意,也就是选题,选择自己要写的题材。

很多作者对于选题是比较忽视的,而是最近看了什么书很喜欢就想写这样的题材。但是选题是作者写作的根本。任何作者,都随着写作有自己的风格。而这种风格,又会因为作品的选题对作品的人气产生相当大的影响。比如蓝晶先生,其文字优美繁琐,采用的是一种近乎与翻译体写作方式。而其对于欧洲中世纪的历史文化了解,令他的这种写法和他欧中中世纪题材架构取得了相得益彰的效果。在网络作品中,蓝晶先生的作品,是描写欧洲中世纪政治文化气氛最出色的。他的这种写法,目前网络上,还没有见到作者可以模仿。所以尽管他使用马甲血珊瑚,写的魔盗。但是任何看过他作品的读者,都可以在几章之内确定作者的身份。而起点最人气作者血红先生,作品中最大的特色是一种痞和放肆,就如马拉多纳于球迷,这种痞的感觉,令他的作品中和别人的作品同样类型的主角,总能更让读者觉得爽快。但是也造成他的作品中,不管是神魔还是升龙还是邪风,不管是中国人外国人古代人现代人,主角看起来总让人产生一样性格的感觉。

到现在,很多新人作者对于血红先生,还是抱着一种他只是写的早,赶上运气,要是我在那个时候写逆反作品,写那么快,一样可以红。这种心态就如中国导演经常说的,给我那么多钱,我也能拍出指环王星球大战。但是我们最好的导演,拿了钱之后也只能拍出无极。

说多了一点题外话,回到主题,新人怎么样才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题材呢?

理论上,主题没有新人适不适合,而是只有作者适不适合。并没有说老人适合什么题材,新人适合什么题材的。但是对以商业写作为目的的新作者来说,还是有些题材并不适合在刚入行的时候碰的。

我个人认为,没有一定写作经验以及信心的新人作者,第一部书不要碰武侠、科幻、推理三个大类。看书的读者,大部分是从看武侠书长大的。武侠珠玉在前,经典无数。但是最重yào

的是,武侠的套路,角色塑造,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都了如指掌。我理解新人都有一个武侠梦,毕竟江湖是中国人心中永恒的梦。但是新人要写好武侠,尤其是长篇武侠,难度实在太高。如果实在抛不开武侠的梦想,那么对所写的武侠进行一个包装。如《诛仙》的本质是武侠言情,但是用仙侠来包装。《终极地狱》是用网游来包装武侠,都取得了相当出色的成功。另一种写武侠的捷径是写知名作品的同人,这种写法的好处是,因为对书中角色已经在读者心中有了清晰的印象,作者不需yào

在耗费心力去描写角色。而对原书的喜爱,对角色的企盼,也会让作品比较容易聚集大量的读者。

不管是以前著名的《少年乔峰》,江南用射雕人名的《此间的少年》。还是在网络上获得不错人气的《随想天龙八部》《我是张无忌》《大唐双龙新传》,都是代表。但是这种作品的最大问题在于他们是同人作品,本身说句实话,利用同人作品获取商业利益是属于非法的。但是武侠老一辈作者一般对于网络同人比.

0[置顶]网络商业写作新手指南之大纲设定

我们在审核起点网站作品时,对一部值得签约,具有商业价值的书用的最多的一个词叫做看起来很流畅,节奏感很好。

这又引申出网络商业写作一直饱受人争议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一部书在很多人认为它人物淡薄,文字简单,逻辑错误百出,可是这部书就能大红大紫,卖的让那些自认为精心打造作品的作者两眼变兔子,整天大骂现在读者素质水准之类的。

这里的问题就在于,网络商业写作,最本质的是什么?

以我做为编辑的角度来说,情节,稳定更新,人物,文字,依次排列。其中文字,是最为不重yào

,也是最为重yào

的。而情节,是网络作品的基础。

网络读者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读者群,也是最宽容的读者群。他们不会因为你的作品中有错别字指责你,不会因为你的作品中人物描写前后错误,情节设置前后矛盾,甚至不会因为你角色名写错而责怪辱骂放qì

这本书。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顺滑的故事,一些可以满足他们一点小小幻想的角色,甚至是脸谱化角色也行。基本上直白的没有修饰的文字他们就能满足了。找遍世界,你也找不到如此容易满足,要求如此简单的读者了。

当面对需求如此简单的读者,希望在网络上获得收益,依靠写作赚钱的作者,无法满足他们是你们的错误,绝对不是读者的错误。

所以当坐在电脑前,想要写一个很长的,可以卖钱的小说,确定了自己要写的题材,想好了主要的角色,接下来该做什么呢?这也是新人最容易犯错的时候。

小说的本质是剧情和人物,两者相辅相成。如果一部书可以做到两者皆备,有着新颖吸引人的剧情还有塑造的非常成功的人物,那么作者只要不是如海龟那样懒惰,这本书的大红就以经是注定了。

但是我们说得是新人,尤其是很多只是看了很多书,只写过作文或者论文甚至是商业文案或者各种报gào

书从来没有写过长篇的短篇的不长不短小说的新人。

那么这个时候,不要急着写下自己小说的开场,而是写下名为大纲的东西。

新人甚至包括很多老人,都觉得大纲是没有用的。我们经常会碰到这样的作者,非常明确的告sù

编辑,我准bèi

写二百万字,我怎么知dào

未来剧情会怎么样?那么长的书,写着就自然知dào

后续的发展了。都是当天想当天写,甚至是边写边想。

相信我,一个新人不管是在怎么想,都不会明白写作实jì

上是一件相当耗费精力时间的非常痛苦的事情。在你动笔之前,或者是写了几千字之后,你都不会感觉到对自己所写东西的厌烦和写不下去的痛苦。

但是几万字之后,你会发觉自己所写的东西未来的发展一片模糊。剧情故事无以为即,那种不知dào

该写什么的失败感会让你发疯。再加上新人那时候不红的没人看打击写作情绪,红的被人骂打击写作情绪。再加上写不出来的心力交瘁感,这就是写作之中最容易出现,也是第一道战线,是魔障,以我们的经验来说,太监作品中有百分之三十的比例是倒在这里的。这道坎,是第一道龙门。

而有了大纲,这里就比较容易过去,知dào

了自己后续情节是什么,当自己不知dào

该写什么,大纲会成为支持你的支柱。你可以阅读它,来回忆自己当初想要创作这本书的激情是什么,想要写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情节。甚至可以回想起,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认为自己这部书可以红的,可以变成收入的。

而就算是老作者,写到几十万字之后,创作这篇故事的创意,激情也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有一个大纲也是可以让作者可以更好的结尾,而不至于简单的完结被读者大骂虎头蛇尾。

再一点就是,新作者们经常会写离自己的主题。比如好好的体育,却会跳出来修真,魔法超能力之类的。或者明明是冒险,却突然出来一大堆校园之类的,原本作品的亮点就在这么一拐弯拐的失了踪。而有一个大纲,对于作者掌握作品全局,帮zhù

很大。

说了这么多大纲的好处,那么如何才能写出一份适合的大纲呢?

或者有些作者,说我设定就写了几万字,大到世界构成,小到一把手枪的制作,这还不是一个好的大纲吗?

那在这里我明确的回答,设定不等于大纲。大纲本质上是构架出自己所想象情节的骨架,以及主要角色之间的关系,之后的写作就是用文字将骨架丰满。至于细节,那不是大纲所需yào

注意的。你可以写主角没事拿金子在饭馆付帐,也可以写几百万大军打混战。但是这些东西不是大纲所需yào

考lǜ

的。

我个人的大纲是使用时间做为架构,构架出主角经lì

事情的时间,然后决定结局。这是我用的总大纲。然后每一个大的段落,大约十万字左右会再制定一个比较详细的大纲。确定自己目前主要写那几个出场人物。

如我现在所写的风月街,目前大约写了五十万字,主线大纲大约五千字。决定了主角性格,出身,开局和结尾,还有主要的敌人。然后又有三个段落性大纲,每个大约一千五百字。

相信我,当你在下笔前,将自己所要写的故事有一个数千字的大纲写下来,对作者是有很大的帮zhù

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写上几千字然后就上网发出去。然后就在晚上做梦,自己的书点击过百万,收藏满天飞,起点的编辑一个个跟在后面说,大大,签约吧。强推封推中间推,简体繁体乱八糟版,和约一样一样的来。

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吧。

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比如某位自称小学生的作者的书角色性格个性的让起点编辑都不敢签约他的书,那就不值得了。

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

新作者,总会在一开始,就想要写一个背景复杂的世界。嗯,一个大陆,什么种族啦什么帝**团了之类的一大堆东西,乱八糟的角色一大堆,没有写几万字,就连角色名字种族都乱成一团。

实jì

上,在一部书最开始构思的时候,确定主角,一般来说是男性。如果是女性为主角,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在现在的网络上,用一个女性主角红起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小的可怜。嗯,和买足彩十三场全中的机会差不多。

我们确定了是男性主角,这时候,就要确定角色的性格了。角色性格,周围环境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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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吧。

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比如某位自称小学生的作者的书角色性格个性的让起点编辑都不敢签约他的书,那就不值得了。

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

新作者,总会在一开始,就想要写一个背景复杂的世界。嗯,一个大陆,什么种族啦什么帝**团了之类的一大堆东西,乱八糟的角色一大堆,没有写几万字,就连角色名字种族都乱成一团。

实jì

上,在一部书最开始构思的时候,确定主角,一般来说是男性。如果是女性为主角,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在现在的网络上,用一个女性主角红起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小的可怜。嗯,和买足彩十三场全中的机会差不多。

我们确定了是男性主角,这时候,就要确定角色的性格了。角色性格,周围环境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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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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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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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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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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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吧。

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写上几千字然后就上网发出去。然后就在晚上做梦,自己的书点击过百万,收藏满天飞,起点的编辑一个个跟在后面说,大大,签约吧。强推封推中间推,简体繁体乱八糟版,和约一样一样的来。

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吧。

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比如某位自称小学生的作者的书角色性格个性的让起点编辑都不敢签约他的书,那就不值得了。

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

新作者,总会在一开始,就想要写一个背景复杂的世界。嗯,一个大陆,什么种族啦什么帝**团了之类的一大堆东西,乱八糟的角色一大堆,没有写几万字,就连角色名字种族都乱成一团。

实jì

上,在一部书最开始构思的时候,确定主角,一般来说是男性。如果是女性为主角,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在现在的网络上,用一个女性主角红起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小的可怜。嗯,和买足彩十三场全中的机会差不多。

我们确定了是男性主角,这时候,就要确定角色的性格了。角色性格,周围环境比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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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吧。

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比如某位自称小学生的作者的书角色性格个性的让起点编辑都不敢签约他的书,那就不值得了。

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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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上几千字然后就上网发出去。然后就在晚上做梦,自己的书点击过百万,收藏满天飞,起点的编辑一个个跟在后面说,大大,签约吧。强推封推中间推,简体繁体乱八糟版,和约一样一样的来。

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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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比如某位自称小学生的作者的书角色性格个性的让起点编辑都不敢签约他的书,那就不值得了。

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

新作者,总会在一开始,就想要写一个背景复杂的世界。嗯,一个大陆,什么种族啦什么帝**团了之类的一大堆东西,乱八糟的角色一大堆,没有写几万字,就连角色名字种族都乱成一团。

实jì

上,在一部书最开始构思的时候,确定主角,一般来说是男性。如果是女性为主角,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在现在的网络上,用一个女性主角红起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小的可怜。嗯,和买足彩十三场全中的机会差不多。

我们确定了是男性主角,这时候,就要确定角色的性格了。角色性格,周围环境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写上几千字然后就上网发出去。然后就在晚上做梦,自己的书点击过百万,收藏满天飞,起点的编辑一个个跟在后面说,大大,签约吧。强推封推中间推,简体繁体乱八糟版,和约一样一样的来。

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凑字,勿看.

置顶]网络商业写作新人指南之选题(方士版)

写这篇文字,是因为起点为了新人可以有更多的展现机会而将新书潜力榜分为两个榜。但是依然有很多新人采取了令人气恼的做法,也有很多新人,依然不知dào

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所以我想,写一点对于新人来说,还能有些用处的东西。

以起点作者的写作实力来划分等级的话,我大概可以算是二线作者中等或者偏后的位置。也许该算成三线作者中比较靠前的作者。单以写作的质量,我想很多新人都比我强。但是做为起点编辑部的副主编,盛大娱乐#8226;小说的主编,起点多项制度的参与制订者,我想我一直在用一种比较客观的眼光在看着起点这几年的发展,看着起点的大量作品,也看着新人经常重复的错误。

说我的身份,并不是想炫耀。而是想说明,这样的身份,令我在起点的阅读更加有针对性。我看作品,不是简单的好kàn

不好kàn

,而是看作品有没有商业价值。

我将会陆续就选题、大纲、角色塑造、剧情节奏、起点编辑部工作方法、各种榜单的效果、以及作者如何在起点更好发展等方面写出我的一些心得,希望能够对新作者有帮zhù



这篇网络作者新手指南,针对的是,喜欢写作,也希望用写作来换取一份稳定并且不错收益的商业作者。想要写出流芳百世作品的作者,写散文诗歌等作品的作者,这篇文章对于你们是没有用处的。

我也不敢说,我写的这些东西对于一个新进的作者有多大帮zhù

,但是那怕有一个新的作者能够从这些东西中获益,也是值得的。几年前,我曾经有过穷困撩倒,几乎不能够再写作的地步。但是幸亏网上热心的朋友帮zhù

,让我度过了难关,才有了现在的我良好的工作环境,不错的收入。所以,我坚信,喜欢写作,努力写作,也有写作天分的朋友,不该付出艰辛的努力之后,却无法获得适当的物质回报。网络作者,我们写作,我们也应当因为写作而获得物质上的回报,这是我们的权利。

这篇文章,献给有依靠写作维生理想而努力的新人朋友。

网络写作第一条:立意。

立意,也就是选题,选择自己要写的题材。

很多作者对于选题是比较忽视的,而是最近看了什么书很喜欢就想写这样的题材。但是选题是作者写作的根本。任何作者,都随着写作有自己的风格。而这种风格,又会因为作品的选题对作品的人气产生相当大的影响。比如蓝晶先生,其文字优美繁琐,采用的是一种近乎与翻译体写作方式。而其对于欧洲中世纪的历史文化了解,令他的这种写法和他欧中中世纪题材架构取得了相得益彰的效果。在网络作品中,蓝晶先生的作品,是描写欧洲中世纪政治文化气氛最出色的。他的这种写法,目前网络上,还没有见到作者可以模仿。所以尽管他使用马甲血珊瑚,写的魔盗。但是任何看过他作品的读者,都可以在几章之内确定作者的身份。而起点最人气作者血红先生,作品中最大的特色是一种痞和放肆,就如马拉多纳于球迷,这种痞的感觉,令他的作品中和别人的作品同样类型的主角,总能更让读者觉得爽快。但是也造成他的作品中,不管是神魔还是升龙还是邪风,不管是中国人外国人古代人现代人,主角看起来总让人产生一样性格的感觉。

到现在,很多新人作者对于血红先生,还是抱着一种他只是写的早,赶上运气,要是我在那个时候写逆反作品,写那么快,一样可以红。这种心态就如中国导演经常说的,给我那么多钱,我也能拍出指环王星球大战。但是我们最好的导演,拿了钱之后也只能拍出无极。

说多了一点题外话,回到主题,新人怎么样才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题材呢?

理论上,主题没有新人适不适合,而是只有作者适不适合。并没有说老人适合什么题材,新人适合什么题材的。但是对以商业写作为目的的新作者来说,还是有些题材并不适合在刚入行的时候碰的。

我个人认为,没有一定写作经验以及信心的新人作者,第一部书不要碰武侠、科幻、推理三个大类。看书的读者,大部分是从看武侠书长大的。武侠珠玉在前,经典无数。但是最重yào

的是,武侠的套路,角色塑造,对于大部分读者来说都了如指掌。我理解新人都有一个武侠梦,毕竟江湖是中国人心中永恒的梦。但是新人要写好武侠,尤其是长篇武侠,难度实在太高。如果实在抛不开武侠的梦想,那么对所写的武侠进行一个包装。如《诛仙》的本质是武侠言情,但是用仙侠来包装。《终极地狱》是用网游来包装武侠,都取得了相当出色的成功。另一种写武侠的捷径是写知名作品的同人,这种写法的好处是,因为对书中角色已经在读者心中有了清晰的印象,作者不需yào

在耗费心力去描写角色。而对原书的喜爱,对角色的企盼,也会让作品比较容易聚集大量的读者。

不管是以前著名的《少年乔峰》,江南用射雕人名的《此间的少年》。还是在网络上获得不错人气的《随想天龙八部》《我是张无忌》《大唐双龙新传》,都是代表。但是这种作品的最大问题在于他们是同人作品,本身说句实话,利用同人作品获取商业利益是属于非法的。但是武侠老一辈作者一般对于网络同人比.

0[置顶]网络商业写作新手指南之大纲设定

我们在审核起点网站作品时,对一部值得签约,具有商业价值的书用的最多的一个词叫做看起来很流畅,节奏感很好。

这又引申出网络商业写作一直饱受人争议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一部书在很多人认为它人物淡薄,文字简单,逻辑错误百出,可是这部书就能大红大紫,卖的让那些自认为精心打造作品的作者两眼变兔子,整天大骂现在读者素质水准之类的。

这里的问题就在于,网络商业写作,最本质的是什么?

以我做为编辑的角度来说,情节,稳定更新,人物,文字,依次排列。其中文字,是最为不重yào

,也是最为重yào

的。而情节,是网络作品的基础。

网络读者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读者群,也是最宽容的读者群。他们不会因为你的作品中有错别字指责你,不会因为你的作品中人物描写前后错误,情节设置前后矛盾,甚至不会因为你角色名写错而责怪辱骂放qì

这本书。

他们要的,只是一个顺滑的故事,一些可以满足他们一点小小幻想的角色,甚至是脸谱化角色也行。基本上直白的没有修饰的文字他们就能满足了。找遍世界,你也找不到如此容易满足,要求如此简单的读者了。

当面对需求如此简单的读者,希望在网络上获得收益,依靠写作赚钱的作者,无法满足他们是你们的错误,绝对不是读者的错误。

所以当坐在电脑前,想要写一个很长的,可以卖钱的小说,确定了自己要写的题材,想好了主要的角色,接下来该做什么呢?这也是新人最容易犯错的时候。

小说的本质是剧情和人物,两者相辅相成。如果一部书可以做到两者皆备,有着新颖吸引人的剧情还有塑造的非常成功的人物,那么作者只要不是如海龟那样懒惰,这本书的大红就以经是注定了。

但是我们说得是新人,尤其是很多只是看了很多书,只写过作文或者论文甚至是商业文案或者各种报gào

书从来没有写过长篇的短篇的不长不短小说的新人。

那么这个时候,不要急着写下自己小说的开场,而是写下名为大纲的东西。

新人甚至包括很多老人,都觉得大纲是没有用的。我们经常会碰到这样的作者,非常明确的告sù

编辑,我准bèi

写二百万字,我怎么知dào

未来剧情会怎么样?那么长的书,写着就自然知dào

后续的发展了。都是当天想当天写,甚至是边写边想。

相信我,一个新人不管是在怎么想,都不会明白写作实jì

上是一件相当耗费精力时间的非常痛苦的事情。在你动笔之前,或者是写了几千字之后,你都不会感觉到对自己所写东西的厌烦和写不下去的痛苦。

但是几万字之后,你会发觉自己所写的东西未来的发展一片模糊。剧情故事无以为即,那种不知dào

该写什么的失败感会让你发疯。再加上新人那时候不红的没人看打击写作情绪,红的被人骂打击写作情绪。再加上写不出来的心力交瘁感,这就是写作之中最容易出现,也是第一道战线,是魔障,以我们的经验来说,太监作品中有百分之三十的比例是倒在这里的。这道坎,是第一道龙门。

而有了大纲,这里就比较容易过去,知dào

了自己后续情节是什么,当自己不知dào

该写什么,大纲会成为支持你的支柱。你可以阅读它,来回忆自己当初想要创作这本书的激情是什么,想要写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情节。甚至可以回想起,自己当初是为什么认为自己这部书可以红的,可以变成收入的。

而就算是老作者,写到几十万字之后,创作这篇故事的创意,激情也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有一个大纲也是可以让作者可以更好的结尾,而不至于简单的完结被读者大骂虎头蛇尾。

再一点就是,新作者们经常会写离自己的主题。比如好好的体育,却会跳出来修真,魔法超能力之类的。或者明明是冒险,却突然出来一大堆校园之类的,原本作品的亮点就在这么一拐弯拐的失了踪。而有一个大纲,对于作者掌握作品全局,帮zhù

很大。

说了这么多大纲的好处,那么如何才能写出一份适合的大纲呢?

或者有些作者,说我设定就写了几万字,大到世界构成,小到一把手枪的制作,这还不是一个好的大纲吗?

那在这里我明确的回答,设定不等于大纲。大纲本质上是构架出自己所想象情节的骨架,以及主要角色之间的关系,之后的写作就是用文字将骨架丰满。至于细节,那不是大纲所需yào

注意的。你可以写主角没事拿金子在饭馆付帐,也可以写几百万大军打混战。但是这些东西不是大纲所需yào

考lǜ

的。

我个人的大纲是使用时间做为架构,构架出主角经lì

事情的时间,然后决定结局。这是我用的总大纲。然后每一个大的段落,大约十万字左右会再制定一个比较详细的大纲。确定自己目前主要写那几个出场人物。

如我现在所写的风月街,目前大约写了五十万字,主线大纲大约五千字。决定了主角性格,出身,开局和结尾,还有主要的敌人。然后又有三个段落性大纲,每个大约一千五百字。

相信我,当你在下笔前,将自己所要写的故事有一个数千字的大纲写下来,对作者是有很大的帮zhù

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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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吧。

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比如某位自称小学生的作者的书角色性格个性的让起点编辑都不敢签约他的书,那就不值得了。

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

新作者,总会在一开始,就想要写一个背景复杂的世界。嗯,一个大陆,什么种族啦什么帝**团了之类的一大堆东西,乱八糟的角色一大堆,没有写几万字,就连角色名字种族都乱成一团。

实jì

上,在一部书最开始构思的时候,确定主角,一般来说是男性。如果是女性为主角,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在现在的网络上,用一个女性主角红起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小的可怜。嗯,和买足彩十三场全中的机会差不多。

我们确定了是男性主角,这时候,就要确定角色的性格了。角色性格,周围环境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写上几千字然后就上网发出去。然后就在晚上做梦,自己的书点击过百万,收藏满天飞,起点的编辑一个个跟在后面说,大大,签约吧。强推封推中间推,简体繁体乱八糟版,和约一样一样的来。

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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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吧。

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比如某位自称小学生的作者的书角色性格个性的让起点编辑都不敢签约他的书,那就不值得了。

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

新作者,总会在一开始,就想要写一个背景复杂的世界。嗯,一个大陆,什么种族啦什么帝**团了之类的一大堆东西,乱八糟的角色一大堆,没有写几万字,就连角色名字种族都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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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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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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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写上几千字然后就上网发出去。然后就在晚上做梦,自己的书点击过百万,收藏满天飞,起点的编辑一个个跟在后面说,大大,签约吧。强推封推中间推,简体繁体乱八糟版,和约一样一样的来。

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再次重申,这篇东西是针对喜欢幻想,喜欢写作,而且也希望利用写作来换取收入的作者,而不是希望写出惊世文章,希望名流千古视钱财如粪土的清高作者,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商业作者,我是没有资格告sù

你们该怎么写的。

网络小说,尤其是字数经常过百万的长篇网络小说,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三种。一,以角色塑造为主,剧情桥段都是为了突出角色性格而服wù

的。这方面,将我引进网络写作的巨作,《风姿物语》是非常具备代表性的。风姿的剧情,四百多万字下来,谁也记不住了。可是风姿的人物,却是让你忘掉了情节依然记忆深刻。另一部经典作品《紫川》,也是人物引导情节的经典范例。这种写法和忠实读者,大都是具备大量动漫阅读习惯。我称之为动漫化创作。关于动漫化写作的好处和坏处,我会在以后的部分提到。

二,以情节推动作品,角色的性格模糊,书的主题和情节的架构是核心。角色性格只是剧情的一部分引申表现的。一般来说,受传统写作方式影响比较深的作者喜欢采取这样的写作方式。这样的写法,难度也高于以角色塑造为核心的写法。

三,两者兼顾,既能够有让人追捧的情节,又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嗯,能够在第一部就写出这样水准的作品的,让我称呼一声天才吧。反正起点四万多作者里面,有这样能力的,大概不到两位数。所以,新作者们,现实一点,将第三种放qì

吧。

对于新人作者,我是鼓励你们使用第一种,塑造性格角色入手的。坦白说,小说的剧情,创新的难度之高,模仿速度之快,都会让人目瞪口呆。但是是不是老套的情节,就没有人看呢?那就是错错错。比如女性的灰姑娘情结,男性的猎艳情结,战争情节,是永恒的。

但是既然是老套,为什么能够让读者为无数看过的类似故事而掏钱呢?

那就是当读者喜欢这个角色,就会被角色吸引,同样的剧情在不同性格角色之下,是不同的阅读感的。

当然,这不是让你们复制,粘贴,以后我会说一些合理合法合情的借鉴作品方法。如果做出复制粘贴这种蠢事,那恭喜你,你让读者掏钱的目标,可比每天吃东北菜喝啤酒不活动却不长胖还难以实现。

回过头来,我们说说如何去塑造一个受欢迎或者说有个性的角色。但是别个性的过了火,比如某位自称小学生的作者的书角色性格个性的让起点编辑都不敢签约他的书,那就不值得了。

角色的塑造,本质上就是角色性格的塑造,或者说,是角色脸谱的塑造。一个角色的性格是怎么让读者知dào

的?对话时的口气和台词,遇到事情的处理方法,一些区别于其他人的行为。

这方面,日本的动漫是最好的老师。什么,你只看H漫,那就当我没有说。

新作者,总会在一开始,就想要写一个背景复杂的世界。嗯,一个大陆,什么种族啦什么帝**团了之类的一大堆东西,乱八糟的角色一大堆,没有写几万字,就连角色名字种族都乱成一团。

实jì

上,在一部书最开始构思的时候,确定主角,一般来说是男性。如果是女性为主角,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在现在的网络上,用一个女性主角红起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小的可怜。嗯,和买足彩十三场全中的机会差不多。

我们确定了是男性主角,这时候,就要确定角色的性格了。角色性格,周围环境当一个新人作者,将自己的精神从幻想世界拉回来。记着,擦去你嘴角因为在幻想中看到了美女而留下的口水。收起你在幻想中娶了比尔大门的女儿而发财过着奢侈生活的快感。不要因为想到了自己带军扫平日本,就出门以为自己是民族英雄。肚子饿了的话,老老实实的泡上一碗方便面。为了将方便面换成汉堡包,你要坐在电脑前,将你脑中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发到网络上,让其他人也感到快乐,并且在今后会因为这种快乐的感觉给你买汉堡的钱。

有了自己的选题,下一步,不要急着立kè

写上几千字然后就上网发出去。然后就在晚上做梦,自己的书点击过百万,收藏满天飞,起点的编辑一个个跟在后面说,大大,签约吧。强推封推中间推,简体繁体乱八糟版,和约一样一样的来。

基本上我理解作者的这时候的信心和感觉,就像当你买了两块钱彩票后,就会想到自己中了奖。谁也不会在事情发生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而写作的百分之九十都会认为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趣的,有价值的,会为自己带来收益的。

当然,从开始就抄袭的那些纯粹是为了骗钱的败类不在其中。

有了题材,并不是一部小说,尤其是能够拿来卖钱的小说。每个人小学时都学过写作三要素,很多新人我相信也看过很多写作方面的指南。比如前不久颇为流行的一本美国作者们写的写作指南,我床边放的是老舍先生的写作心得。

但是在这里,我要告sù

第一步目标放在网络上连载小说的作者们,你们可以看,但是完全可以不理会那些写作手册上说的事情。我们的目地是写出自己喜欢,并且可以用来在网站上换取读者们钞票来买汉堡包的小说,而不是像伟大的曹先生路先生那样写的呕心沥血,穷困而死。

第一章 龙卫军右厢虎翼左

宋,宣和七年,十二月三十日,河北西路,汲县。

除夕。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天上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鹅毛大雪。

“咻!”

骤然松开的弓弦勒得手指生疼,那张宽大的黄桦弓双臂一颤,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仿佛是触电一般,古松手一抖,那张大弓落到地上。

“哈哈!”一阵哄笑,篝火边上的几个士兵咧着大嘴,喷吐着一股烈酒的味道。

古松悻悻地扔掉手中的大弓,一张脸臊得通红,禁不住暗骂了一声粗鄙的军汉。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不也干着刀口舔血的营生,也不比都中的兄弟高贵多少。将来若被女真人的弯刀砍倒在地,一样变成一滩**的烂肉。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沉重起来,心中隐约有一丝难过。

他今年二十有六,本是东京汴梁人。八天前,他还好端端在步兵司何灌将军幕中做小吏。可因为在计算大军开拔时所需yào

的钱粮时弄错了一个数字,犯了干系,被打了二十棍发配到这个都中做了一个小小的虞侯。

从安稳温暖的房间里被人赶到这冰天雪地里同一百个大头兵混在一起,并时刻冒着被女真人砍掉脑袋的危险,换成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愉快。

百无聊赖中,古松拿起身上那只大弓射了一箭,想排遣心中的不快。可没想的到这只大弓居然硬成这样,用尽全身力qì

居然只能半开,还差点将手指弹折了。

又听到士兵们的哄笑,古松只觉得羞愧异常,差点发作。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百人都的虞侯,执掌刑罚的军法官,也读过几天书,居然被他们这么嘲笑,顿觉得颜面尽失。

强劲的弓弦声惊动了正坐在一旁边的都头杨华,他正光着上身坐在篝火边上向火。因为刚才一路急行走得太急,他身上的袍服已经被汗水和雪水浸湿,正被两士兵挑在枪尖上,凑到火边烘烤。

“古虞侯,请你将弓从雪地上拣起来。火大,仔细雪水将弓弦浸得软了。”都头杨华淡淡地说。他今年二十有二,本是淮南西路麻城人。二十岁的时候家乡遭了灾一横心做了盗贼,后被朝廷招募进了禁军,参加过对辽战役,历功四转,从一个大头兵活生生杀到一个统帅百人的都头,可说是身经百战。他有一身结实的肌肉又黑又亮,在火光中犹如铁铸一般,上面横七竖八都是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怖。

同他身上的丑陋的伤疤不同,这家伙倒长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若再白上一分,倒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但他脸上满是阴郁,看起来心事很重的样子,让人不好亲近。

看到这具魔神一样的身体,古松心中没由来的一颤,禁不住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俯身从地上将那把大弓从地上拾起,讷讷地说:“都头,这弓不好使。”

“哦,是吗?”都头杨华讽刺地一笑,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那只大弓,瞟了一眼,“黄桦弓,弓力九斗,对你来说的确硬了些,换软一些的麻背弓吧。还有,你刚才开弓的肢势也不对。”

“是是是,我倒忘记了这些。我力qì

小了些。”古松这才想起,军中的弓弩品种繁复,什么样的士兵用什么样的弓都有严格规定。宋军兵器中以弓弩为主,步兵所使用的硬弓按力量分为九斗、八斗、七斗三种,看来自己挑了一把最硬的,难怪拉不满。他有些讨好地问杨华:“都头,正确的开弓肢势应该是什么呢,还请教。”

杨华站起身来,突然淡淡一笑:“古虞侯,你是上头派下来的军法官,又是读书人出身,将来想必也有大用,学这些做甚?”语调中竟带着一丝调侃。

不知dào

怎么的,杨华的语气突然激怒了古松,他涨红着脸道:“都头,我都现在担任大军前锋,迟早要同女真蛮子交手。战场之上,金人可不会因为我是读书人就手软。再说了,我现在也是同弟兄们一个马勺捞食,都头这话是摆明着不拿我当自己人。”

古松的激烈反应让杨华吃了一惊,他抬起精亮的眼神看了古松一眼,嘴角突然一翘,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古虞侯多心了,其实,这拉弓放箭也是有诀窍的。并不是力qì

大就成。你且看好。”他指了指山坡下一个士兵手中的尖头盾牌,然后从身边的卫兵箭壶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弓臂上。

“弓应该是这么拉的。五指合拢捏住箭尾,掌心下沿拉弦。以手臂为支架,配合上腰力。”说着话,“喝!”一声,竟将那把大弓拉了个浑圆。

古松看了一眼,突然恍然大悟似地“哦!”一声,,“明白了,我说怎么老拉不圆呢,原来我一直试图用手指拉弦的。这手指能有多大力qì

,怎么比得了腰上的力?”

杨华点点头,“古虞侯你能仅凭手指就能将九斗弓半开,也算有一把子力qì

。要不,你干脆转军职好了。”

古松摇摇头,苦笑道:“我不过是犯了事被何将军赶了下来。等过几天,将军气消了,没准就招我回去了。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在额上刺字,将来还如何见人。”北宋士兵都要在额上刺上所属部队番号,此制承袭于五代。到宋时,因为军人地位不高,军中有大量招收流民和囚犯。因此,军人一走上街,只要被人看到额上的刺青,众人都是一脸的鄙夷,称之为“贼配军”。

古松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若真让人在额上刺字,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乘话刚一说出口,他立即不安。当着杨华说这样的话,不是侮辱人吗?

果然,那杨华突然冷笑一声:“不错,我们是贼配军,你是高贵的读书人。不过,金人南下,汴梁能守多久还难说得很。又要军人保家卫国,又狗眼看人低。呵呵,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古虞侯,等几天……等几天这支大军一碰上女真人只怕即刻就烟消云散了,还是等你活过这一战役再说回去的事情吧。”篝火燃得很亮,照得他一双眼睛满是凶光,光洁的额角上有一个蓝色大印,上面刺着一行小字“龙卫军左厢虎翼左”。

在说这段话的时间里,他都保持着满弓的肢势,腰挺得笔直,雪花不断飘落,在他肩上化成细细的溪流淌下。

不知怎么的,古松被他满目的凶狠给吓得说不出话来。

“反正老子打完这一仗如果不死,绝不为这不把军人当人看的国家效力了。”杨华大叫一声,手一松,一支羽箭呼啸一声以四十五度角射上天空,然后急速下坠。

杨华所率的这一都人马,正驻扎在一个缓坡上,坡下还有许多人。听到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坡下几十人人同时抬起头看去,然后“轰!”一声散开,全都在大喊,“箭来了,快躲,快躲呀!”

这一下乱得厉害,只见几十人轰一声都散开了。

须臾,那支长箭这才飘飘悠悠穿透白雪落下,“锵!”一声插在那面尖头盾牌上

“好力qì

,好准头。”古松不禁抽了一口冷气,心中的不快却化着一丝安稳。这样的长官虽然让人心中不快,可真上了战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着大家活下去吧。

老实说,作为京畿禁军步兵司都虞侯何灌将军幕下的文吏古松也曾接触过不少机密。这次金兵南下来势凶猛,直如狂风暴雨一般,在朝廷还么回过神来就已经杀到汲县附近,离开封只有一百里。这点距离对金人的铁骑而言也不过是一天的路程,消息传来,整个开封乱成一团。

好在汲县南面是滚滚黄河,只要把守住汲县黄河大桥就能将女真人挡住。

于是,朝廷尽发京畿禁军主力四万,由内侍梁方平率领,步兵司都虞侯何灌为辅,领军北上阻截。

按说,从开封到汲县黄河搭桥也不过两日的路程。可也不知dào

是中了什么邪,这支有着七千精锐骑兵的禁军居然在路上走了七日,平均每日不过十里,直如游山玩水一般。就算是古松这个军事外行也觉察出其中的不对,虽然不愿多想,他却不得不哀叹,禁军这是害pà

呀!

对京畿禁军而言,当兵不过是一个混生活的职业,只要每月按时领饷,其他事情倒不怎么放在心上。至于上阵拼命,他们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此刻金军入寇来势凶猛,据说黄河以北地区都已经陷落。可这并不是他小小一个将虞侯可以操心的。再说了,朝廷这些年同北方的邻居们打的仗还少吗?西夏、辽国,现在是金。宋军哪一次占过便宜,打到最后还不是赔些钱了事?反正北方蛮子们每年冬季来临之前都要南下打草谷,弄些过冬钱粮,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以朝廷大姥们的德性,大约也会派出军队在前线做做姿态。到最后还得谈判,然后给钱退兵,彼此皆大欢喜。

“唉,大宋的军队居然变成这样,如此下去如何得了?”古松不禁叹了一口气。

唯一让他不满的是,今年春节在这个荒郊野岭过了。真是倒霉,一想起家中的妻子儿女,古松心中有些难过,心情也随之恶劣起来

“都头,我估计女真人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听说他们正在扫荡相州,筹备军粮。今天又是三十夜,不如退回汲县城中,让弟兄们都过一个好年。”古松善意地提醒杨华。

他们这个都是军中的斥候,今天被派出来担任警戒任务,这一路走得快了,竟跑到离汲县三十里的北面,离相州也没几里路了。金人凶残,真遇到他们,我们这一百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如此一想,古松心中直打鼓。

“回去做什么,汲县城里全是兵,大家挤在一起闻脚臭吗?”杨华张嘴一笑,“再说了,我接到的军令是在汲县北三十里警戒,现在回去要被砍头的。古虞侯,抓紧时间休息。”说着话,他将一只酒囊扔了过去,“喝吧,喝了身上也暖和些。等休息够了,我们去前方村庄休整。如果明天早晨女真人还没打过来我们就回城去,嘿嘿,但愿我们能有一个好运气。”

杨华皱了皱眉头,突然低骂一声:“梁方平误国,七千骑兵全呆在城市养老,反派我们这队步卒出来当斥候,真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人家梁公公身娇肉贵,骑兵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真等金人杀来,也能逃得快些。”杨华苦笑这接过酒囊大口地喝着。一边喝,一边就势靠在古松身边,对着熊熊篝火烤着已经被冻得有些发木的手。

杨华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古,你这人倒也有趣。”

反正不能当糊涂鬼,等下就带人去前方村子休整,再这么呆在雪地里,冻也要冻死了。

雪花无声地飘落,在没有温室效应的北宋末年,天显得特别的冷。须臾,身上的棉袄被融化的雪水浸得有些发濡,手摸上去,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回头看了看汲县的方向,远方的天空被主力部队的篝火映得微微发红。整个夜色也变得有些透明。

原野萧杀,烈风从黄河水面吹来,搅得满天都是漂浮的雪粒子。

有乌鸦“嘎嘎!”飞过,闻之惊心。

将黄桦大弓靠在大腿上,杨华抽出腰上短刀,手指在晶莹的刀脊上轻轻抚过。如水的刀面上,有篝火的火舌跃动,视之宛如梦幻。

三年了。

穿越到这该死的北宋末年已经三年了。

第二章 世如铜炉

母亲,在另外一个世界还好吗?也许,在你看来,儿子已经死了。你会为你这个不肖子流泪吗?一定会的。

手指微微一用力,剧烈的刺痛如一团火苗在指尖燃起,瞬间扩散到心底。这是一口北宋弓兵所配的制式雁翎刀,长两尺三寸,宽两指。以自己的力qì

,可以一刀将直径六公分的木棍劈成两截。即便是在富足的北宋,身高一米八十体重一百六十斤的他也算是一个大汉,这把刀子握在他手中轻飘飘像一根竹竿。

他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的,只记得一觉醒来就变成北宋宣和年间的一个禁军低级步卒。

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他除了恐慌就是对二十一世纪和母亲的思念。自有记忆起他就没见过父亲,听邻居说,父亲是一个外地来的生意人,本是有老婆的。可不知dào

怎么的骗取了母亲的欢心,在母亲生下他的那一年,这个负心汉突然关闭了所有生意飘然而去,彻底从他们母子生活中消失了。

在童年的记忆中只有邻居和同学的白眼和嘲笑,有一段时间,家里总有一些不认识的叔叔进进出出,可这又能怎么样。他无力改变这一切,他只能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被子狠狠裹住脑袋,小声地哭泣着,发誓一旦成人就彻底离开这个肮脏的家庭。

可就这么一个坏女人对他这个儿子却疼爱有加,无论发生什么只用温暖的手摸着他的额头,对着他微笑。

可杨华却知dào

,母亲的笑容一直都很面前,其中夹杂着一丝悲哀和疲惫。

直到他接到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那个一直被他所鄙视的女人却突然放声大哭,拿起电话疯狂地拨打着。

杨华明白,她这是在给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男人报喜。可是,电话里只冰冷地传来一句:“你所拨打的电话已暂停使用。”

终于可以离开了,坐上去学校的火车,杨华心中没由来的一阵轻松。在大学两年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回过家。每到假期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寝室里,捧着乱七八糟的书一阵狠读。直读得头昏脑涨,心中那点尖锐的疼痛再次浮上心头。他猛地扔下书籍冲出宿舍,围着人工湖跑上两圈,只折腾得再没有一丝力qì

为止。

现在好了,我终于离开那个世界了。按说我应该浑身轻松才是,可心中为什么还是那么地疼。母亲,你现在还好吗?

一滴眼泪莫名其妙地落到刀脊上,和着手指上的热血无声地流进刀鞘。

火光有些暗淡了,一粒雪吹来落到鼻尖,化成一点刻骨的冰寒。

杨华猛地惊醒过来,伸手在鼻端摸了摸。

他苦笑一声,喃喃道:“杨华你这是怎么了,能够重新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不好吗?以往的种种对你而言都已经死去,你就是你,无牵无挂,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酒有点冷了,要不热热?”身边的古松没发觉杨华的异样,他抽出腰刀在篝火里扒拉了一下。大团火星腾起,已经微弱下去的火光再次亮了起来,“冷酒易醉,都头,要不我替你热一热?”

杨华不说话,提起酒囊将那一团冰冷的液体尽数倒进嗓子。一团如刀子一样的火焰在胸口扩散开去,让他背心出了一层细汗。

更多的鲜血从手指中沁出,眼前全是血色的迷雾---在河北,他正带着手下的弟兄面地着洪水一样涌来的辽国人。那一刻他害pà

,身边的士兵也都面色发白,有的人已经将手中的兵器扔到地上,用颤抖的手指去解身上的铠甲。

那一刻,他也想调头不管不顾地向南逃蹿。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口中全是胆汁的苦味。毕竟他是一个现代人,这种血肉横飞的战场比之电影不知dào

要真实多少倍。

面队最辽人汹涌而来的铁流,杨华本以为自己会在第一时间死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体里那个军人的灵魂苏醒了。

然后是抽刀、挥刀,然后是大声的咆哮。极目望去,遍地都是鲜血,尸体一具枕着一具,绵延十里。

这一仗,宋军伏尸两万。杨华所效力的那厢主力也被敌人彻底打残。

但他却身侥幸地活了下来,除了身上新添了十余道伤口,除了腰上系着两颗辽人的头颅。

拜宋军精良的铠甲所赐,身上的伤都不重,养了两月就恢复过来。

然后就是禁军的重建,他也因军功被升为都头。

“靖康就要来了,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杨华抬头看了一眼苍凉的夜空,心中一片迷茫,“我能做什么,我又会做什么?”

身上终于有些发冷,穿好衣服身上一暖,心中总算平静下来。

山坡上下,一百多喧哗的士兵已经安静下来,巡逻警戒了一夜大家都有些累了。围在火边,有人的脑袋在不住地点着,让火苗燎卷了头发。有的人干脆躺在肮脏的地上,发出阵阵鼾声。

扫荡旷野的冷风停了,刚才还在空中翻卷纷飞的雪粒子还原成飘飘白雪在空中沉浮不定。

一切都陷入诡异的宁静。

心中的不安更甚。

只要身体里还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就算现在换了具身体,一切都无法逃避……母亲,我没有死,我生活在离你六百年的世界。可是,我不知dào

我会在什么时候死去,是的,还有明天就是靖康年。

也就是在黄河的北岸,有七万金兵正呼啸着踏雪而来。他们骑着战马,挥舞着雪亮的弯刀,滚滚人头落地,废池乔木,千里无人烟,一场空前惨烈的民族大劫难即将到来。

这一切可都是写在书里的,如果不出意wài

,历史将按照他即定的轨迹缓慢而沉重地向前推进,谁也无法阻挡。

在真实的历史上,靖康一年的新年正是宋金第一才开封大战.在宣和七年下半年,金国大军分为东西两路南下攻宋。西路军由金国大将完颜宗翰率领直扑太原,东路军由金国二皇子完颜宗望带队,目标,北宋都城开封。这一战以金人大胜,北宋大败告终。

这一仗一打就是半年,最后,金兵因为深入宋境,后勤不继,加上各地勤王兵马陆续到达。这才领军缓缓退却。

到下半年十一月,攻克太原的金国西路军南下同宗望大军回合,再战开封。一战而下。北宋太上皇徽宗,皇帝钦宗被金人俘虏。

北宋亡。

也就是说,杨华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充满战乱的年代。

“老天爷呀,既然都是穿越,为什么不将我穿到贞观、穿到熙宁、穿到文景。偏偏是靖康元年,偏偏是陷落前的东京?”杨华伸出沾着热血的手抱着头。

他也不是没想过离开开封这个战火危城到安全的南方去。可形势比人强,既然批了军人这张皮,要想脱下来却不那么容易。难道要做逃兵,不,不可能。遍地都是兵,有怎么走得了?

金兵的厉害他是知dào

的,北宋禁军又是有名的乌合之众,真上了战场,只怕第一回合就崩溃了。无论从大小两方面看,此次出征都是一个有死无生的结局。

这贼老天还真能玩人。原本以为来到一个新世界就是新生活的开始,可以忘记苦痛的过去。却不想,更大的危机就在前面等着自己。

无论在何时何地,这个世界都是一个铜炉,人就要在其中翻炒煎熬,这大概就是人生吧。

母亲,我要活下去。

杨华猛地扔掉已经喝干的酒囊,将给割伤的手指放进嘴中,尝到了一股腥咸的味道。

这个时候,天上的乌鸦更闹,一群又一群黑色的扁毛畜生连翩而起,在灰蒙蒙的夜色里结成一层黑色的乌云。

一百多个北宋士兵都在沉睡,篝火也渐渐微弱下去。

强烈的不安猛地升起,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杨华瞳孔收缩,将脑袋贴着地面凝神听去,一阵沉闷的颤动从地下传来。

他突然跳了起来,一脚将地上的积雪踢进篝火当中,大叫:“敌袭!披甲!灭火!”

第三章 出击

杨华这一声喊在宁静的夜中显得特别的凄厉,他发疯一样冲进人群,对着这群还在昏沉沉打盹的家伙拳打脚踢,将那些满眼茫然的士兵从模糊中唤醒。

听声音是敌人的大对骑兵,步兵对骑兵怎么看都是一个必死的结局,现在最佳的选择就是撒开双腿朝后一阵猛跑。可这个心思刚一浮上心头立即被他否决。

在这样的黑夜中,这一百人若想从敌人的快马中逃生,机会几乎为零。

对付骑兵的最好法子就是结成厚实的阵形,现在是黑夜,想来敌人也不可能全军来袭。最有可能是遇到了敌人的斥候骑兵。只要结成整齐的军阵,守上一阵,等后面的大军跟来,这一都人马就得救了。若就这么溃散奔逃,正要随了敌人的意。金人骑兵只需骑马跟在后面,提起马刀一劈,就能轻松地将这一百来号人杀个干净。

听到杨华的大叫,所有的士兵都从睡梦中惊醒,有人慌着穿铠甲,有人在混乱中寻找兵器。更有人抽出腰上的短刀当铲子铲起地上的雪往篝火中盖去,雪被烈火一烤,腾起大股白气,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木炭的怪味。

满眼红丝的古松从假寐中惊醒过来,一把抓住杨华的手,惊慌地问:“杨都头,出什么事了?”

杨华猛力挣开古松的手臂,大叫:“古虞侯,敌人来了,全是骑兵,估计离我有两公里。”

一听有金人骑兵,古松满面煞白,虽然不明白两公里究竟有多远,可他一看到满天乱飞乱叫的乌鸦,立即知dào

是怎么回事。他手头只有一都人马,这一百来号疲军若遇到敌人骑兵,也不需多少,十个金人就足以让自己全军覆灭。

一想到这里,古松手足全是冷汗,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快逃吧。”声音刚一出口,听起来像哭一样。

杨华冷冷地说,“虞侯,现在要逃也没处逃去。最好的法子是也派出一队骑兵反冲锋,敌人肯定是斥候,人数绝对不多,冲上去。敌人见占不到便宜,自然会走。你我是这都人的头,马上给我安静下来。若你我都乱了,这仗还怎么打?”

“你他妈说什么废话,有骑兵我还怕什么?”古松终于失态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叫。

“退吧!”一群衣着凌乱的士兵集聚在古松和杨华的身边,大声叫嚷。

“不行,不能退。”还没等古松说话,杨华猛地地一摇头,“我们现在一退,敌人的骑兵在后面一追能活多少?再说了,我们这一退,后面的主力不明真相,也跟着退怎么办?那时候,我们就算有一百条命也逃不过军法的惩处。”

古松心中已经乱成一团,事实正如杨华所说,如他现在一退,这一百人马最后也活不了几个,乱了中军也是死路一条。可若就地防守,未必是人家的对手。这事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心中一阵沮丧,又想起家里的妻儿,古松双腿突然一软,喃喃道:“退,怎么退,不退又能怎样?”

“虞侯!”杨华被古松一脸的灰败激怒了,***,宋人之中怎么尽出这种熊包,还虞侯呢?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再这么耗下去,敌人马上就要冲到跟前了。你想死,老子可想活下去。他将脑袋凑到古松耳边大吼:“古松,敌人不多,又是斥候,想来不会与我纠缠太久。这里地势开阔,不利于守。我拟先将所有士卒都撤上坡来,结成方阵。只要抵抗上一个时辰,等后面的大军跟上,敌人也只有撤tuì

一途可走。”

“可是……可是……”古松恍然无计,嘴唇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别可是了。”杨华猛地提气对着山坡下乱成一团的众人大吼:“所有人到山坡上集中,结阵。弓手在后,枪手、刀手突前。不要乱。”

听到有人大喊,下面的乱军好象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朝坡上跑来,在杨华身边围成一个大圈。刀手和枪手们用颤抖的双手穿着盔甲。弓弩手则扯出羽箭,蹲在地上一支支往面前的地上插。

杨华回头看去,那古松如中梦魇,浑身都抖个不停。

不但古松如此,其他人也乱得很,虽然只有一百人,可弄了半天,这个方阵怎么也结不成。说起来,杨华这个都基本都是新兵,只十几个从河北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兄弟。新兵组建没几天,又是第一次上战场,看来,这次战斗的前景不太妙。稍有不慎就是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耳朵,金人的马蹄声开始清晰起来,背心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杨华心一横,对古松道:“古虞侯,我去前面看看。”

“都头,你要去哪里?”

杨华面无表情地说,“我先骑马去前面挡上一阵,你马上回汲县讨救兵。你是何将军的老人,在上面能说上话。这一百弟兄地拜托你了。”都中正副都头和将虞侯都配有战马。现在军队的混乱一时难以恢复,只能用骑兵冲上去拖延一下时间了。

“啊!”

杨华转身对身边一个姓赵的长身子的副都头大吼一声:“赵明堂,稳住阵型,等我回来若阵还没结好,我拧掉你的脑袋。”

那个长身子的副都头是都中刀手和枪手的头,担任前排攻坚任务。听杨华喊,立即站直身体,“都头放心。”

杨华又对一个黑瘦的小个喊道:“李鹞子,若你想死,骑上赵明堂的马随我杀敌。”

“我所愿也!”一团黑光闪过,那个小个子已经跃上马背,看起来还真像一只大鸟。

“哈哈!”李鹞子大笑一声,声音说不出的尖锐高亢:“老规矩,看谁砍下脑袋多,一吊钱一个,赌不?”

“我会让你这个骚鞑子输得只剩一条裤衩。”

大笑声中,两骑滚滚而去。

第四章 金兀术

完颜宗弼,女真名兀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第四子,此刻正坐在一匹枣红马背上。他今年才二十出头,却长了一脸刚硬的大胡子,加上这一路的风雪,一张粗糙的脸看上去却如四十来岁的壮汉。他也当得起女真壮士这个称号,这次随二哥宗望南下,他一直都是部队的先锋官。每战必争先,惟恐落于人后,是军中第一猛将。

可与他粗豪的外表和辉煌的战绩相比,兀术却是一个极为谨慎之人。在同宗望一起拿下相州,一口气冲到黄河北岸后,他已经得知宋朝京畿守卫大军出击的消息,可敌人究竟来了多少,战斗力如何却是心中没底。说来也奇怪,敌人都出发这么多天了,按说早已同金兵接触。

他和二哥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军这是怎么了。

宋军究竟来了多少金兵固然不甚清楚,但金兵来了多少宋军也是一无所知。兀术和二哥一起率东路军一路南下,刚开始时还有些来一个平面推进,妄图拿下一地巩固一地。可没想到七万人的大军刚一出动就在中山遭受到顽强抵抗,到现在也没能拿下那座坚城。不但中山如此,黄河以北地区宋军虽然不堪一击,可依托城堡逐次抵抗,却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如此一来,金国大军的脚步就无形中被拖得慢了下来。

可以预见,这样的情形再拖延下去,东路军就会像一只掉入泥潭的蛮牛,逐渐被这恼人的态势一点点吞噬。

宋国的国力实在太强dà

了,死一个补十个。常常时刚击溃他们的一千人,就有探马来报前方发xiàn

敌人的一万大军。

完颜宗望和兀术知dào

,这次战役打的就是一个冷不防,若再这么同宋国消耗下去,其结果是女真大军一点点被磨掉火性,到最后也不得不灰溜溜地退回北方。

特别是在得知宗翰的西路军被拖在太原之后,宗望和兀术决定不管河北的宋军,直接领军南下,一路直趋开封。后勤不要了,退路不要了。

占领要点,放开两边,快速推进。

如此一来,速度总算快了起来,很有点摧枯拉朽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快了,也来不及收集情报,不但金兵不知dào

前面有多少敌人,连宋军也弄不清这次南下的金兵究竟有多少。

可以说,敌我双方都是在蒙着眼睛角力,只等彼此的拳头落到对手身上。

好在总算一口气冲到黄河边上了,只要一过河就能看到开封的城墙。那可是一北宋的京城,天水一朝的精华所在,世界的核心,一百二十万人口的雄城。

一想到自己手中的战刀劈开层宫阙的大门,一想到满城的锦绣,兀术就浑身哆嗦:“杀掉敌人,抢劫他们的女子和财产,让高傲的汉人匍匐在自己身下,那是何等的风光,大丈夫当如是哉!”

可宋军中央禁军究竟有多少,战斗力又如何呢?

也因为心中嘀咕,金国大军暂时停了下来,也没急着过河,只派了一队斥候冲到汲县,贴近宋军,想看个究竟。兀术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便主动请缨讨了这个差使。

跑了一整夜,总算同宋军的前锋接触上了。

看到远方明灭不定的篝火,所有的女真骑兵都发出了一声欢呼。此刻已经没必要隐藏身形,敌人也发xiàn

了女真骑兵,正慌乱地在山坡上结阵。现在,他们所需yào

做的就是骑着马冲上去,用弯刀割进宋狗的胸膛,用狼牙绑砸碎他们的头骨,用长矛刺穿他们的身体。

终于同宋朝的京畿禁军接触了,这支传说中的大宋朝最强的军队。这支用金钱喂养出来的武装集团。

是的,他们太有钱了。特别是立在前排的刀手和枪手,他们身上那件步人甲就值两千吊。在闪烁不定的火光中,一千多片甲叶子流光溢彩,如金似玉。同这种精美的盔甲比起来,铁浮屠身上的铠甲虽然坚固得像阿尔泰山上的岩石,却毫无美感,又蠢又笨。

看篝火的数目敌人不多,只一个都百余人。却有二十多具步人甲。只要杀光他们,剥掉他们身上的衣服,回营之后自可在同伴面前大大炫耀一番。

老天保佑,这次总算可以发一笔横财了。

“宋军搞什么鬼,才这点前锋,没斥候,没骑兵,好象一点准bèi

也没有。”兀术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抬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吁!”四十匹狂奔的战马同时停了下来,前蹄激起一片雪雾。整齐得宛如一人。

四太子,还等什么?”身边的也末该大声问。

“不急。”兀术张嘴一笑,满口雪白的牙齿在雪夜中亮得吓人。他伸长脖子突然大吼一声:“女真的勇士们,你们累了吗?”

“不累,还可以杀一百个宋狗。”

“你们想不想换一件上好的铠甲。”

“想。”

“你们想不想将宋狗的头颅砍下悬于马边,炫耀你们的武功?”

“想。”

兀术抽出弯刀指着山坡:“那么,冲上去,将你们的兵器指向敌人。战马和天神将指引你们。荣耀属于大金,杀!”

“杀!”

四十多人同时大吼,功勋近在咫尺,汉人的血近在咫尺。

凄厉的牛角号响起,激烈的声浪冲破沉闷的黑暗,一瞬间,这片漆黑的夜仿佛也变得透明起来,漫天雪花都被这战马所带起的疾风扯碎了。

战马轻巧地跑了起来,速度并不快,实jì

上,离敌人所在的方向还有一点距离,现在还不是冲锋的时刻。

四十多女真骑士在马背上单手举着火把,身体上下起伏,说不出的写意自在。虽然人不多,可看起来却声势浩大。

第五章 借尔人头一观

李鹞子,西夏党项人。据说是身体里流着李元昊的血,宣和四年时从西夏出逃,后被折可求俘虏,宣和五年逃到河北,加入北宋禁军,做了杨华手下的旗手。因军功被提拔为十将,武艺高强,尤善骑术,是杨华手下的得力干将。可惜宋军缺马,一直都被杨华当步兵使用。

此刻骑在马上,久违的畅快感涌上心头,他瘦小的身躯在马背上犹如正在风中滑翔的大鸟,望之竟像一片羽毛。

“敌人很多呀!”李鹞子轻轻说:“都头,正面阻截只怕不成,只能用箭了。”

“不能用箭,天太黑,看不清。”杨华摇摇头,骑射虽然是一个好法子,可需yào

一定的缓冲距离,需yào

一边射箭一边撤tuì

。现在敌人离赵明堂和古松他们的步兵阵没几里地,他和李鹞边打边退,只怕射不了几箭,敌人就冲到阵前了。

“跟我来。”冷冷地从牙缝里说出这一句话,杨华提着腰刀朝敌人正面猛冲而去。

敌人现在还没有冲起来,队型还很稀疏,倒不如索性冲上去,一口气将他们的马队刺穿,引他们回身来攻,如此倒可给赵明堂他们争取些时间。

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若等下敌人的队型收紧,仅靠他和李鹞子两人,只怕立即被人包围了。

一声长嘶,雪从前方凶猛扑来,打得人睁不开眼睛。瞬间,杨华和李鹞子已冲进女真人的马队之中。

两股夹杂着飞雪的队伍顷刻之间撞在一起,呼啸的狂风在两军阵前卷起一团白色旋涡。

若说心中没有恐惧那是假话,作为一个享shòu

过现代美好生活的人,杨华比起宋人更珍惜生命。可他也知dào

,在这种血与火的战场,多一丝杂念就多一分死的可能。无视危险,危险才不会找上你。

接着火把和腰刀的反光,杨华看见从身边掠过的女真人都没有批甲,只穿了一件厚实的棉袄,只是一支轻骑兵而已。说起来自己的运气还真是好,若遇到金人的重骑兵,自己的腰刀砍在人家身上估计也没什么效果。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战场上同女真人交手,同辽国人不同,这些人都张着一张饼子大脸,眉毛分得很开,有着典型的通古斯人特点。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很杂,有狼牙棒有弯刀,也有短矛。

很快,杨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在一群火把中,他看到一个身穿黄金索子软甲的大汉,在火光中,这件铠甲犹如舞厅里的射灯一样醒目异常。在一群无甲骑中,这样的人简直就是黑夜里的明灯。看得出来,此人地位极高,若能在第一时间里将他斩杀,这一仗也就结束了。

不容多想,杨华将手中的腰刀拖在身后,口中大喝一声“驾!”,双脚一夹,战马怒啸一声,一头向那个金甲人撞去。

“杀!”身边几个女真骑士大声喧哗,同时向杨华伸出武器。可惜他们的马都还没跑起来,如何跟得上敌人的速度。杨华也不管敌人,将头一低,紧紧贴在马颈之后,从刀枪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敌人的兵器都落了空,但背心还是一疼。一把狼压棒上的钩牙还是划开了他铠甲上的铁叶子,“哗啦!”一声,轻微的刺疼袭来。

无暇回头检查伤口,杨华已经奔至金甲人身前。他猛地抬起头来,身子一拧,手中腰刀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借着马势凶猛地朝他头上劈去。

这一刀用尽了杨华全身的力qì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真的砍在敌人身上,就算金甲人身上的铠甲再坚固,也能一刀两段。

可惜,一柄短矛突然横在他和金甲人身前,一个女真护卫蛮横地冲到杨华和主将之间,将二人分开。

但杨华这凝聚了浑身力qì

的得yì

一击却不是他所能抵挡的,“当!”一声闷响,短矛断做两截。这个护卫刚才还灵动异常的眼神突然发白,身体同时一窒。

“呼!”强烈的风声中,杨华的快马已经从他身边冲过。

一条红线从护卫的眉心延伸下去,直到胸口,一丛热血终于迸将出来。可他并未就此倒下,而是被疯狂的马匹带着继xù

向前猛冲,消失在黑夜之中。良久,远处才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

憋在胸口的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眼前一空,杨华这才发xiàn

自己已经将敌人的马阵整个地穿透了。回头一看,一众女真人都在惊慌地乱叫,“也没该死了!”发觉杨华已经冲到他们身后,有的人在拔转马头,有的人却还保持着向前冲锋的姿势。队伍乱成一团,竟有些控zhì

不住局势的模样。

杨华不敢停下,继xù

向前冲锋,一边跑一边大喊:“李鹞子,你已经欠我一贯钱了。”

“我不会输。”李鹞子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身上全是血,他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提着一颗人头。因为口中咬着沾血的腰刀,说起来话来声音有些含糊。

杨华放慢了马速,“你这个骚鞑子还没死呀,把人头扔了,难看死了。”

李鹞子手中,那颗人头额上剃得趣青,一丛小辫子在风中飞扬。

很快,杨华和李鹞子冲出去三百多步,敌人还没追上来。二人放慢速度,同时大喊:“女真人,你们是绵羊吗?”

杨华的突袭让女真人措手不及,须臾,四十骑终于平静下来,一转身同时向金甲人靠拢,聚集成严实的三角冲锋阵型。

三角阵的顶端正是那个金甲将领,他缓缓地扬起手中短矛在左臂上的小盾上敲了一下,大喝一声:“我们女真人是翱翔在山海之上的海冬青,我们不是绵羊。对面的勇士报上姓名。我是完颜宗弼。”

“金兀术!”杨华大惊,心中猛地一颤,这下可碰上大人物了。这家伙勇猛异常,是宋末金国有名的大将,是岳飞的毕生大敌。可惜了,若刚才能够杀了他就好了。

心中虽然异常后悔,可杨华知dào

要想在这四十女真骑兵中杀了兀术无疑痴人说梦。他朗声一声,拱手道:“原来是金国四太子兀术呀,在下京畿禁卫军龙卫军右厢虎翼军左营都头杨华,今特来借尔人头一观。”

第六章 回身一击若雷霆

“哈哈,像你这样有勇气的汉人还真不多见。”兀术看到对面黑暗中那个高大汉子,心中有些欣赏,“快快下马投降,饶你性命。”刚才杨华这一刀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样的武艺,这样的力qì

就算在金人中也不多见。若能招揽到自己麾下,再加以磨练,必成一员虎将。

杨华哈哈大笑,“多谢四太子厚爱,在下姓杨,不姓完颜,地道的汉家男儿,真若投了你,将来死了也无颜去见祖宗。”

说着话,他和李鹞子同时拉圆了大弓朝敌人射去。

杨华力qì

虽大,无奈雪大风高,这一箭却落了空。倒是那李鹞子不愧是铁鹞子出身,这一箭竟皆着风势忽悠悠地划出一道不可捉摸的轨迹,射进一个女真骑士大张的口中,“突!”一声从后脑钻了出来。

金人同时大哗,皆举起了臂上的小圆盾。

“都头,你欠我一贯钱。”李鹞子脸上都是腰刀上的鲜血,加上他那张瘦皮猴一样的尖脸,看起来直如庙中的雷公一般。

“了解,走吧!”杨华点点头,和李鹞子同时一夹马腹向后不紧不慢地退去。

“追上去,杀了前面两个敌人。”兀术手掌向前一砍:“我们女真人的功勋是用敌人勇士的鲜血染成的。”

“杀!”已经完全被杨华激怒的女真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吼,见马速提到极至,滚滚北去。

现在已经管不了是否能够射中敌人,杨华和李鹞子一边跑一边弯弓后射。

女真人见识过二人的射速,也不敢过于靠近,也都拉开弓,将羽箭如雨一般向杨、李二人涉去。无奈他们是由南向北追,正处于下风口,这一阵乱箭被大风雪一吹,在天上乱飞乱飘,竟不知落到什么地方了。倒是敌人顺风射来,箭箭咬肉,不片刻又有三人被射中。好在大家都俯在马颈之后,手上又擎着小盾,却没多大死伤。

最倒霉的是一个东海女真骑士,被人一箭射中肩窝,一不小心从马背上落下,一只脚还穿在马镫里被狂暴的战马在雪地上拖出滚滚雪浪。

时间就在这一追一赶中流逝。转眼,杨华已引得金人追了六里地。加上先前的距离,金人同赵明堂和古松他们已经拉开了十多里距离。有了这段时间做缓冲,他们大概已经整理好阵型了吧?

李鹞子对身边的杨华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实说,他这一手干得真漂亮。时间对宋军是非常有利的。只要拖下去,等汲县的主力见到古松,到时候,大军一发,兀术这四十骑也只有撤tuì

一条路可走了。

李鹞子因为是党项人,而西夏同宋军打了多年,彼此都有血海深仇,因此他在军中很手人歧视,也只有杨华能容他。跟着杨华本就是为报答他对自己的恩义,至于尊敬倒说不少。不管是武艺还是箭术、马术,他都比杨华高上一筹。可今天晚上杨华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服气了。

想归想,手中的弓却没有停下,又一口气射出十多箭,再一伸手,却抓了个空。回头一看,箭壶中的箭已告罄。

“都头,没箭了。”李鹞子大叫。军中长箭粗如拇指,长两尺九分,一口箭壶只能盛二十支。为了延缓敌人的追击速度,李鹞子射得极快,转眼已将手中羽箭射光。

“哈哈,时间差不多了。”杨华扔掉手中大弓,“鹞子,我们杀回去同赵明堂他们回合。对了,我欠你多少钱?”座下的战马已经喘个不停,浑身汗水被冷风一吹,已在马鬃上结成晶莹的冰凌。再这么跑下去,不用敌人追赶,战马先要倒毙路边。

李鹞子也将大弓和箭壶解下,以减轻重量,“我杀了三人,你杀了两个。你欠我一贯。如果不出意wài

,你会欠得更多。”

“哈哈,老规矩。赢家请喝酒,输家出钱……”杨华大笑。

“好,我要喝羊羔酒。”李鹞子伸出又尖有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上干结的人血,“你的军饷不够用了。”

“女真人,前来受死!”杨华大吼一声,领着李鹞子再次回身杀了回去。

敌人已经结成厚实的军阵,几十支火把熊熊燃烧,狂风雪中,大量的火星迸起,在空中舞出灼亮的荧光。拨转马头,眼前大亮,竟有些发黑。

金人没想到杨华二人再次杀回,都同时大喝一声提马冲了上去。如此,刚才还很严整的队型出现一丝缝隙。

“正其时也!”杨华大喜,抢先一步领着李鹞子如锥子一样扎进这道空隙之中。

顺风冲击,根本用不着做多大动作,手中腰刀轻巧一划,就将当头那个女真人身上的棉袄破开。手一震,刀竟然卡在敌人肋骨中。耳边传来“喀嚓!”一声脆响,那把百炼钢刀居然断着两截。

心叫一声糟糕,眼前已经出现一个手挥狼牙棒的女真人。这个时候,杨华的战马正在猛冲,就算想躲也没地方躲去。

可运气再一次光顾,一阵大风夹杂着大片雪雾吹来,顿将那个武士吹得迷了眼睛。

“好运气!”杨华大叫一声,手一抓,一把将那人扯下马去。

浑身剧震,两匹背道而驰的战马力量何等之大,这一下几乎将杨华的胳膊扯断,手心传来一股**辣的烧灼感。斜眼一看,掌心已满是鲜血。

“嚓!”背心中了一刀,好在马跑得极快,又有薄甲保护,受伤也不重。无暇多想,杨华再一次从敌人阵中穿了出去,再不敢停留,狠狠地给了战马一鞭向南面赵明堂他们跑去。

“我又杀了一人,都头,你欠我两贯了。”李鹞子兴奋地大叫,可定睛一看,杨华却狠狠地咬着牙,腮帮子鼓得老高,一条青筋在太阳穴上突突跳动。

一团红色从他背心扩散开来。

“都头,你受伤了。”

“被狗咬了一口,不要紧。”

天已经有些蒙蒙亮,远处汲县城方向传来隐约的鞭炮声。新年到了,靖康一年到了。

一刹那,杨华有些失神。

“雪好大!”

新年到了,新年快乐,穿越者。

都中的弟兄们,这一仗不为朝廷大姥,不为该死的腐朽的赵宋王朝。我只为你们,也为我自己,我要带你们活下去。

看着杨华二人远去的身影,兀术点点头,“真勇士也!“他放慢速度,大声鼓励手下:“敌人就在前方,都是步兵。跑不远。”

第七章 孔孟弟子有风骨

当杨华和李鹞子骑马冲出去阻击女真人的骑兵时,古松大松了一口气。能够得到一个回汲县讨救兵的任务,而不用呆在这个死地迎接金人铁骑狂风暴雨般的冲击,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宋军积弱,有朝以来在同北方蛮族的战争中好象就没占过上风。即便是范文正公,当初在西夏也被党项人打得灰头土脸,虽然号称大捷,但所有人都明白,宋军那次是吃了大亏的。至于辽国,从太宗征北时起,朝廷每战都是损失惨重,最后竟采取岁币那种屈辱的绥靖政策,实为汉人之耻辱。到最后,竟到了谈辽色变的程度。

现在辽国已经灭亡,宋朝的敌人换成了比辽人更野蛮,更凶狠的女真。

在北方牧场尽落如外族人手中之后,宋军多以步卒为主,对上来去如风的敌人只有死守一途,再没有还手的余地。

有的时候,古松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堂堂天朝,亿兆男儿居然不是那些满嘴腥膻的蛮子对手。他也是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也不是没有痛苦得一阵哀号:我们这是怎么了。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中那丝波澜已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平复,到最后只剩猥琐的疲惫以及蝇营狗苟的麻木。

可就在这个落雪的夜晚,当他看到这两个军士义不容辞的冲上战场,不知怎么的,他腔子里突然有一丝热血涌起。

他认为,杨华和李鹞子在没有回来的可能,听对面的马蹄声,敌人为数众多,如果不出意wài

,他们二人是再没可能回来了。去之前,他们大概也知dào

这一点吧。

苟利国家生死与,且因祸富趋避之。

说来也是奇怪,当看到都头毫不犹豫地冲出去之后,这支完全由新兵组成的混乱部队突然安静下来。

静谧的黑夜里只有赵明堂的大声叱喝:“刀手和枪手向前一步,拦在弓弩手前面。妈的,挨紧点,你想让女真人的快马从你身边钻过去吧。你完了,你会被一刀砍下脑袋的。”他粗鲁地大骂着,一拳又一拳打出去,打得刀手们身上步人甲铿锵作响。

“***,就算要死你也得被敌人的战马面对面撞死,被人从旁一刀劈翻是我们禁军的耻辱。”赵明堂满口污言秽语,大声咆哮,在他恶毒的问候声中,一百多士兵都下意识地安静下来,很快排列出一道厚实的方阵。

第一排是十个手持长矛的枪手,后面跟着五个斩马刀手。在后面是七十个弓弩手。这是标准的宋军平戎万全阵前锋阵配置,因为小阵布置在这个平缓的斜坡上,如此一来,火力分布倒显得很上立体。敌人如果冲击前面的枪阵,也会同时受到后面弓手的打击。

“掌旗!”赵明堂有一张响亮的大嗓门,随着他这一声大吼,一面赤色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画着一只三足乌,“天佑大宋!”

“天佑大宋!”一百多人同时低沉地一声怒吼。

虽然知dào

这次战役基本就是一个全军覆灭的结局,可所有人还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现在还浑身颤抖的新兵们也安定下来。

古松也是第一次见宋军排兵布阵,这一百人虽然不多,可无形中却散发出一股隐约的雄浑杀气,他身上突然有些发热,狠狠地捏紧拳头,也跟着喊了一声。身边,那匹战马暴躁地喷了声响鼻,前蹄在雪地上一刨,一片雪泥扑面而来,落了他一头一脸。

古松恍然未觉。

战马的响鼻惊动了赵明堂,他看了古松一眼,“虞侯你怎么还没走?呵呵,这里可是一个死战之地,要送死自有我等粗人。古大人你还是快点回汲县去吧。”声音里带着一丝挖苦。

赵明堂是一个有名的臭嘴,都里上一任虞侯是他朋友,阵亡之后,他的脾气越发地乖戾。此刻一看到古松心中不知怎么的异常反感,忍不住出言讽刺。

看套赵明堂眼中的轻蔑,古松心中突有腾腾怒火升起。他来都里没几天,都中士卒也知dào

他是迟早要走的人,虽然态度恭敬,却少了一分亲热。无形中都将他当成外人,这让古松很懊恼----难道读书人有错吗?

他猛地将马缰扔给身边的押官,喝道:“林押官,我命令你马上骑上快马去汲县带信。”

押官主掌都中器械配给、粮秣计算、文书往来,职位等同于十将。因为是文职,也归将虞侯直接管理,算是古松在部队中唯一能够领导的人。

林押官一惊,“虞侯,都头的命令是让你去送信……”

古松暴躁地打断他的话,怒喝道:“林押官,你是我的下属,难道想抗命吗?我是虞侯,是军法官,军法官怎么能脱离战斗。”他森然地看了林押官一眼:“我也是汉人,我也有血性,决不肯让人看做胆小鬼。”

“可是……”

“你想被我军法从事吗?”古松的手摸在刀柄上。

“是。”林押官无奈地翻身上马。

看古松如此决绝,一直面带讥诮的赵明堂突然叹息一声:“古虞侯,你这又是何必呢?”

古松:“国家者,天下人之国家,我古松也是宋人,国难临头,却没有逃避的理由。”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大概是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在颤抖,身子也在颤抖,但胸口却有一股火苗子在熊熊升腾。

雪小了些,,看了看远方。对面的马蹄声更响,金人应该要到了。

古松又看了一眼如豆腐块一样在身后排列的战士们,心中突有有股豪情涌起。身后便是汲县,便是黄河,便是汴梁,便是自己的妻儿。

“就算是死,我也是为我的妻儿,为我的国家而死。魂兮何在,永卫家邦!”

第八章 我同你们在一起

滚雷般的蹄音传来,队伍显得有些骚动。

在前方的亮白色中有两点黑色瞬间奔至山坡之下。

看到马上的两个骑士,山坡上的众人都欢呼一声,“都头回来了,都头回来了。”语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刚才还死气沉沉的队伍顿时活了过来。

“安静,都他妈地给我安静!”赵明堂一把抢过大旗在空中摇了两下,大叫:“都头,枪之右!”阵前山坡上设置了简单的陷阱,若杨华和李鹞子径直跑来就麻烦了。

“明白!”下面一声长笑,二骑绕了一个大圈转瞬便从长枪手的右翼奔上坡来。

杨华灵活地从马上跳到地上,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走到阵前,抢过一把长枪同枪手们站在一起,“赵明堂,可布置好了!”

“布置好了。”

“都头总算回来了。”古松走向前去。

杨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古虞侯你怎么还没走?”

“我派其他人去了,我要留下。”古松的声音又开始发颤了。

“哎!”杨华很奇怪地摇了摇头,低声说:“古松,我是这个都的头,自然要同弟兄们生死在一起,你没必要为大宋去死的。为皇宫里那两个狗屁官家去牺牲,轻如鸿毛。”

古松一愣,他没想到杨华居然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这个时候,飕飕,两支劲弩突然出现在微明的天空中,以抛物线的方式落到阵前,直接插在杨华脚边。古松吓了一跳,猛地一后退。

这是女真人的响箭,为军队指示进攻方向。

但杨华还是没有动,前派的枪手也没有动,这十几个从河北战场下来的老兵挺直着身子看着前方,犹如铁铸一般。

古松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刚才的行为羞愧,女真骑兵来了。在雪白的雪地上涌过来沉沉一线喧嚣的马队。女真骑兵速度极快,战马已经完全跑开,三十多骑人马如铁墙一样撞来。

奔腾的马蹄溅起地上积雪,滚滚雪雾中,巨大的压力沉重地压在宋军心头。

牛角号嚣张地响起,又低又闷,吹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后排的弓弩手终于慌乱起来,这七十来人都是新兵,何时见过这等规模的骑兵冲锋?

拐子马,拐子马!”他们无一例外地发出一片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所谓拐子马,就是布置在大阵两翼的个轻骑兵。北宋人的习惯用语中有“拐子”一词,“两拐子”就是指大阵的左右两翼。北宋时期“东西两拐子马”阵是宋军最常用的阵型。东西拐子马,实jì

就是布置在两翼的左右翼骑兵。在战场上通常担任骚扰、追击和侦察功能。因为来去如风,进退有序,最是让人头疼。

北宋末期,因为产马地尽落如北方蛮族人手里。宋军战马稀缺,堂堂京畿二十万禁军中只有军马两万来匹,真zhèng

能当战马使用的也不过七千头,这次出击已经全部带来。因为缺乏战马,这种拐子马阵也不常使用。反倒是金人因为战马为数众多,常用这个大阵给宋军很大杀伤。

因此,一提起金人拐子马,宋军都忍不住双股颤栗。

终于有人丢掉手中武器转身逃跑了,一个士兵一声哭喊,撒开双腿向后狂奔。

“赵明堂,你是怎么约束部队的?”杨华也不回头,只一声大喝。

“后退者杀!”赵明堂扯出大弓,回身欲射。身边一只手伸来把那张大弓抢了过去。愕然看去,古松铁青着脸,“我是将虞侯,军纪归我管。”

话音刚落,古松“喝!”一声,张开大弓,一箭向那个逃兵射去。非常倒霉,是一把九斗黑漆弓,古松只觉得自己的脊椎都要被拉断了,浑身骨骼响个不停。

“啊!”惨的叫声传来,那个逃兵竟被古松一箭射得钉在雪地上,四肢尤自不住抽筋。

刚才还骚动的弓弩手看到这一幕,皆安静下来。

“看什么看?平视前方敌人。”古松杀气腾腾大吼,“大宋军律,张弓于手,后顾者,斩!”

“刷!”一声,七十多人同时将头转向正前方。

杨华见古松如此嗜杀,摇了摇头,低声道:“虞侯何必呢,新兵第一次上阵都是这样,等下见了血就好了。”

古松一呆。

已经容不得他再多说,金人的骑兵已经奔至阵前三百步步。

杨华突然扯直了嗓子大叫:“副都头赵明堂,我们守得住吗?”声音很亮,远远传去,惊得身边一棵小树上积雪扑簌落下。

“固若金汤!”

“赵明堂,战士们可感到害pà

?”

“他们害pà

!”

“赵明堂,当初在河北,我可曾丢下你们一个人逃跑?”

“不曾,我都只有战死的军官没有苟且偷生的懦夫。”

“赵明堂,战士们现在还害pà

吗?”

“士气高昂!”

一问一答,声音越来越高亢,到最后竟如霹雳一般。

“赵明堂,我们是谁?”

“我们是光荣的大宋禁军!”这一回,一百条汉子都同时挥舞着武器大叫。

一层热热的水雾蒙了眼睛,古松只感觉眼前一阵朦胧,“我们是光荣的禁军!”

“好!”杨华高举长矛,刚才还喧哗的人群顿时安静下去,“诸君,不管是生是死,我永远同你们在一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同生共死!”古松抽出腰刀向前一步,走到杨华身边。

敌人已经冲到两百步的距离。

不理睬古松,杨华大喝,“后排弓手,听我号令……放!”

小方阵最后一排是四十个弓手,听到杨华的命令,同时拉圆大弓,将密集的羽箭向空中射去。

“唰!”一群黑点腾空而起,然后悠悠下坠,如雨点一般朝女真人当头淋去。

这一箭还没落下,杨华又再次大喝,“弓手,搭箭,射!”

又是一丛箭雨从头顶掠过,头顶为之一亮,全是羽毛的白色,古松差点迷失在这难得一见的奇境之中,还未等他收摄心境,前方的敌阵已经传来一片怪叫。

定睛看去,前次射出的那一阵箭雨已全部消失在奔腾的战马群中。几个金兵浑身带箭地落下马去,然后被暴烈的马蹄踏翻在地。

地上的积雪已经被踩成一汪烂田,肮脏的泥点子漫天飞溅。

金人更近了,转眼已奔至阵前一百五十步。

没人想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快,第二轮射击已经全部落空。

“咻咻!”声中,敌人身后插满长箭,白色羽毛在寒风中不住颤抖。

临敌不过三发。

太快了,只来得及射两箭。

第九章 兀术的包抄

“前排枪手,蹲!”

随着杨华一声号令,十几个长枪手全蹲了下去,将枪尾狠狠刺入泥中,只将细长的矛尖斜指前方。

“中排弩手,平射!”

“哇呼!”犹如一道狂风,弓弦随着弩极松开时的脆响一起发出啸叫。亮闪闪的强弩从腰边射过。古松如中梦魇,定定地立在一群下蹲的战士之中。

“强弩,强弩!”逼近的金人大叫着,又有几人被射下马去。宋军强弩分二石七斗、二石四斗、二石一斗三种。即便是第三等的强弩,也能将结实的牛皮甲射穿,威力自不是先前的大弓可比的。却见奔跑的马阵中一片血雾浮起,也不知dào

是人血还是马血,几个黑点落下马去。加上先前弓手的四十五度漫射,超过八人被收割了性命,损失极为惨重。

宋军因为战马稀缺,大多以步兵为主。又因为步兵机动性极差,对上敌人的骑兵,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因此,宋军尤重弓弩。杨华这一都共一百人,刀手、枪手只二十来人,弓弩手却有七十多个。

“弩手,上弦!”赵明堂的声音再次响起:“把女真人射成傻子!”

“上弦!”强弩手同时大声重复军令。

敌人已经冲到五十步距离了,弩手们射掉这一轮箭之后,同时将强弩往地上一杵,右脚踏进弩前圆环,大喝一声,再次上弦,可惜他们已经没时机会在自由射击了。三十步距离,以金人快马的速度,转眼就会奔至身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阵前又响起了一片撕心裂肺的马嘶声,一匹战马踩进了预先挖掘好的陷阱中。前蹄被一尺深的小坑撅断,轰隆一声倒下,后面的战马收势不住,连环撞去,女真人的攻势为之一滞。

“好!”古松终于叫出声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真人从死马身上爬起来,他胸口插着一支长长的弩箭,目光已经涣散。但一听到古松的叫声,却突然张开沾满鲜血的大嘴,手臂一扬,将一把手斧狠狠地扔来。

宽大的手斧呼啸着在空中旋转,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虞侯小心!”身边一个战士突然站起来拉了古松一把。

“当!”一声,很闷,一点又红又白的热腾腾的东西溅到古松脸上。定睛看去,刚才伸手拉自己的战士木呆呆地站在自己身前,脑门上正嵌着那把该死的斧子。

“孙破,孙破死了!”赵明堂突然惨号一声,一记耳光甩到古松脸上,直打得古松眼泪长流。孙破是老兵,历经千生万死好不容易从河北战场上拣回一条命,却不想今天就这么简单地牺牲了。赵明堂这一声惨号,直如夜枭一般,脱口就是一声痛骂:“古松你妈的,老子整死你这个蠢货!”

“赵明堂,回你位置。”杨华也不回头,只平静地将手扶在长矛杠子上,准bèi

迎接敌人泰山压顶式的第一轮冲击。

因为是顺着山坡仰攻,金人的攻击速度慢了下来。而居高临下的宋军强弩威力大得惊人,加上又是轻骑,身上只穿了一件薄棉袄,一但被射中就是一个可怕的血洞。这一轮射击给女真人很惨烈的打击。

扬了扬眉毛,兀术看到一滴人血从头盔的帽檐上滴落,又很快被冷风吹得扑到脸上,禁不住让他眨了一下眼睛。好硬的弓,好可怕的杀伤力!

老实说他对宋军的抵抗意志估计不足,虽然先前被杨华伏击时吃了大亏,可一来是以骑对骑马背厮杀杀从来都是一比一的交换比。而且,杨华和李鹞子二人又是突然袭击,先于女真骑兵提速,取得一定战果自在意料之中。

但是,杨华毕竟只有两人,在占了便宜之后自然是一粘即走,不敢与兀术纠缠。

现在,兀术又咬上了杨华的步兵。以三十对一百,胜利可以预期。

再说了,宋军的软弱兀术也是非常清楚了。他本以为,他的骑兵只要一个冲锋,敌人就会立即陷于混乱。

可眼前的形势已经脱离他的掌控。敌人不但没有仓皇溃逃,反占据地形之利,以厚实的小方阵同他对抗。

一个照面,百弩竞发,兀术这支四十人的轻骑兵队就只剩下二十来人。损失不可谓不惨重。这样的战损比,换成宋军早就彻底崩溃了。

好在兀术手下这支斥候骑兵都是金人精锐的精锐,即便身边战友惨叫着落马,依旧神情麻木地向前冲锋。

等到兀术睁开双眼,眼前又是惊人的一幕。却见两个女真骑兵长啸着一头撞上敌人的长枪阵上。

“劈啪!”脆响让人心中发寒。接近三米的长枪夸张地弯曲成弓形,然后猛地断裂。

战马悲伧长嘶,马背上的骑士叉手叉脚地落地,然后顺着山坡滚下。然后被接着滚下的战马压在底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长枪从中折断,两个长枪手也虎口流血地被弹了出去,落到密集的人群当中。

“合!”那个高大的武士大声下令。旁边的长枪手同时往中间挪去,刚才出现的那个缺口稍纵即逝,又恢复成先前的严整和厚实。

好一个刺猬阵,好厉害的宋军。兀术记起了宋军将领的名字,他叫杨华。

事实上,已经容不得兀术多想,奔驰的战马已经带着他扑向宋军的小方阵,眼前全是雪亮的长矛,让人头皮发麻。

“真不好对付呀!”兀术叹息一声,左腿微一用力,左手一拉缰绳。已与他心意相通的战马突然左拐,于电光石火间从阵前掠过。

他甚至能听到身上的索子甲在敌人长矛尖上刮过时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呼”“呼”“呼”……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随着主将风一般从阵前左拐,转眼已奔至杨华队的右翼。

右翼是宋军的弓弩手,他们没想到女镇骑兵的骑术居然高超到这等程度,只一眨眼,就如一柄毒矛拐了个弯刺向这个刺猬阵最柔软的肋部。

慌乱中的宋军阵型大乱,立于阵前的长矛手有的还立于原地,有的却已转过身去。乱糟糟地同中排的弩手撞成一团。

后排弓手们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四十多把硬弓乱糟糟地将箭射出去,大多落在空地上,自然也不能给敌人多大的杀伤。

“呵呵,赢了!”兀术心中大为不满,简单的一个包抄就解决战斗,这样的游戏实在无趣得紧,“加快马速,贴上去,杀光汉狗!”冰冷地吐出这么一句,兀术解下马边上挂着的那只短矛,远远地朝宋军阵中纷乱的人群投去。

他甚至还来得及看见那条短矛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一个宋军枪手身上漂亮的步人甲如纸糊一般被扎了个对穿,惨叫声中,那人被直接钉在地上。黑红色的人血在白色的雪地上热腾腾奔流。

“万岁!”金人嚣张地挥舞着兵器,大声喧哗。

此刻,面对混乱的宋军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将手中的弯刀一伸,就能触碰到那些温热的**。耳边将会被垂死者绮丽的叫声充满。这样的态势他们曾经无数次遇到过,这次也不会例外。

血沸腾了。

第十章 墙

如一把锋利的钢刀沿着一快肥肉飞快旋转,转眼之间,后排的弓手就被金人骑兵砍翻了一大片。尸体纷纷倒地,在阵后形成一条矮墙。

可女真骑兵并不就此停留,篼了一圈又从小方阵的后部绕到左翼。

死亡如微风吹息,虽然不猛烈,却不可阻挡。

所有的宋军心中都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到所有的人倒下,敌人的攻势不会停止。

这是一次不死不休的结局。

“吴忠厚死了!”刚才被兀术的短矛投中的那个枪手也是河北战场的老人,赵明堂悲愤地大叫,满眼都是热泪。

“号丧啊,赵明堂,你他妈太吵了!”李鹞子大声咒骂,尖锐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如雷的马蹄和垂死者的惨叫。敌人骑兵的战术他并不陌生。在多年以前,他还是西凉铁鹞子中的一员,也用这样的手段打得陕西宋军满地找牙。可今天被人用同样的手段招呼,李鹞子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这是什么事儿呀?”

旁边古松也在大叫,“败了!”先前的豪迈已经消失,士兵们绝望的惨叫让他战栗,一股寒气从心底涌起,把他牢牢地钉在原地。只觉得身重千斤,再无法挪动一步。

“赵明堂,稳住阵型!”杨华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举盾!”这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

随着这一声冷厉的声音,刚才还大声号哭的赵明堂突然一凛,举起手中大旗,大声怒喝:“各队十将、承局,勒束部队。举盾!”

“举盾!”

“举盾!”

还在乱纷纷地叫,弓手们都扔掉手中大弓,混乱地举着盾牌,却一时无法形成有效的防线。

“赵明堂,去协助一下。”杨华微一皱眉,这一群新兵的素质真他娘操蛋,关键时刻还得靠以前的老兄弟,“李鹞子,接替旗手位置。”

“是!”赵明堂一咬牙,将旗杆往李鹞子手中一塞,手举盾牌跳到阵边,挡在兀术马前,以身边两个牌子手连成一线。一道不长的城墙形成了。

“败了,败了!”古松尤自失魂落魄地站在人群里,还没等他魂魄归位,手上却是一疼,扭头一看,杨华已抢过他手中那张黑漆大弓,“喝!”一声,以一个怀中抱月的姿势拉圆了,指向女真人当中那个身这黄金索子软甲的大将军,“古虞侯,赌我能否射中完颜宗弼不,一贯钱?”

“兀术,金国四太子!”古松终于清醒过来,吃惊地大叫。

“当!”兀术根本就不在意究竟是谁拦在自己面前,手一挥,马刀斩在赵明堂盾牌上面。

赵明堂浑身剧震,眼前景物突然一红,眼珠子都快被震得弹出眼眶了。

皮革翻卷,木屑纷飞。

耳朵里全是蜜蜂飞舞的声音,浑身的骨架都像是要抖散了。嗓子眼一甜,一道热气涌上喉头。

“好厉害的家伙,再来一下我会死的!”赵明堂心中大叫。可他也知dào

,如果自己倒下,这道防线就彻底被人击垮了。

好在这个金甲人马快,瞬间已从他身边冲过,只带起一阵大风,其中有红色雪花如劲矢扑面而来,打得头盔“沙沙”乱响。

“完了吗?”

没有,兀术身后还跟着一个挥舞着狼牙棍的武士。

这一棍重若千斤,赵明堂眼前一黑,口中热血再忍不住,一口喷了出去。

正当他就要倒下时,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抓住他盾牌把手处的皮绳,“赵都头,我来助你!”回头一看,原来是古松。

“是你。”

“是我。”古松那张脸还是白得发青,他畏惧地躲在赵明堂身后,身体弓得像一只虾米。

“谢了,兄弟。”赵明堂张口一笑,又是一口热血吐出,喷了古松一脸。

古松喃喃道:“兄弟,是的,我们是兄弟。”

耳朵边传来兵器磕击盾牌的闷响,凶猛而沉闷,每一击仿佛都是最后一次。

好在,在赵名堂悍不畏死的坚持下,宋军的盾阵终于立了起来。几十面尖头方盾紧紧挨在一起,如一面城墙般在金人狂风暴雨般的冲击中屹然不动。

“把女真鞑子推下坡去!”杨华还保持着拉弓的肢势,手中箭头随着兀术缓缓移动,牢牢锁定他的颈项。兀术装备精良,头戴一顶钢盔,身上又穿着结实的索子甲。这一箭就算射中也没什么杀伤力。要想一狙而就,只能射他的脖子。

这个时候,女真骑兵已经绕宋军小方阵绕了一圈,再次回到杨华的正面。

已经有超过二十名宋军弓弩手永远闭上了眼睛,若不是因为阵周都有严实的盾牌阻拦,这群新兵早就放鸭子了。

现在,长矛手已经退到后面,把位置让给了牌子手。

“弟兄们,把女真靼子推下破去!”接替了旗手位置的李鹞子尖厉地大叫一声,“杀!”

前排盾牌手和后排的长枪手同时向前一步,包括后面的几十人都同时用力,狠狠的挤压着敌人轻骑兵的腾挪空间。

“杀!”

长枪同时过顶刺出,刚转到正面的金人还来不及调整肢势,就被锋利的长矛戳中。战马轰隆倒下,被盾牌推得从坡上溜了下去。

阵前人翻马仰。敌我双方都倒下去一大片。

“咻!”杨华畜谋已久的那一箭终于射出去了。

远方,那兀术也是机灵,头一低,“叮!”一声一丛火星迸开。

“糟糕,没射中!”杨华心中一凛,左手一探,夹了两支箭,以连珠箭的手法一口气全射了出去。

兀术也知dào

厉害,顾不得许多,猛地从马背上跃下,从上坡上一口气滚了下去,跃上一匹无主战马,飞快地跑远。他一身重甲,行动居然如此轻捷,令人难以想象。

见主帅逃走,侥幸没死的女真骑兵一声呼哨,也纷纷追了上去。

转眼就跑到宋军射程之外。

“胜利了吗?”坡上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一战,敌我双方都死伤惨重。超过四十宋军倒在雪地上,而女真骑兵也只剩十来人。

伤兵大声惨呼,战马咴咴悲鸣。

雪终于停下,一轮苍白的太阳摇摇晃晃地升起。

大年初一了。远处的汲县贺岁的鞭炮声更加密集,援兵还没有到。

热血顺着山坡流淌,腾腾热气氤氲而起。

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血流到半坡就凝住了,变成豆腐状态,视之触目惊心。

“恭喜都头。”赵明堂摇晃着身体走过来,他受了些内伤,说起话来中气不足,但脸上却带着笑容,“此战都头上阵下获,当弟三等。”

宋军军功计算有严格的规定,敌众我寡为上阵。兀术全是骑兵,以一百步卒击退金人四十,自然是上得不能再上了,敌我死伤数目相当为下获。

上阵下获,按规定将弟三等。杨华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头,今日获此大胜,怎么也得升上一升,从此迈入中级军官的行列才是。

“什么下获,明明是上获。”一直在喘气的古松等金人去得远了,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红润,他笑道:“敌人都是骑兵,一个骑兵首级相当于七个步卒。敌人没于阵者二十,我军阵亡四十。我军已杀获敌四分以上,自损不及其一份,当然是大大的上获。”初次出阵便立下如此大功,古松忍不住想笑。

他摸了摸唇上稀疏的胡须,朗声道:“都头,我当写信将今晚战况如实上报何灌将,为都头你请功,为我都将士请功。”话刚一说出口,他突然觉得丧气。自己也曾上何将军门下幕僚,颇受信重。无奈因犯了事,被人家打了二十棍,发配到军中一线效力。现在自己就算写信过去,只怕也到不了何灌的手里。

想到这里,古松忙补了一句:“不,我立即给太宰张邦昌大人写信。”张邦昌是吏部尚书,本与古松同门,古松能进何灌幕中任职其中也有张大人的关系。

听古松这么一说,一阵冷着脸子不说话的杨华抬起冰冷的眼睛看了古松一眼,突然说:“原来古虞侯是张太宰的故人,失敬。”

古松有些得yì

,“古松读书的时候与张大人本是同学,实在惭愧,张大人以身为朝廷重臣,古松却还在军中厮混。都头,等打完这一仗,我定在张大人面前引荐将军。”

杨华不置可否地一笑,“如此就多谢了。”他心中突然冷笑一声,张邦昌,***就是汉奸一个,以后别落到老子手里,否则一刀砍翻。他是朝廷有名的投降派,靖康二年年底,金人攻下东京之后,因为这个家伙在同女真谈判时给完颜宗望留下了深刻印象。在金人退兵之后,扶植他建立傀儡政权,国号大楚,当了一个多月的皇帝。

这个的人渣自然可恶,杨华连带着对古松也恶感大生。

不过,他本就是一个冷脸的人,从表情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这一仗虽然干得漂亮,无奈军中多是新兵,死伤惨重。等兀术退兵,所有的人都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再也不肯动弹。

其实,这个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刻。兀术尚未走远,加上离金人大营也近。若他回营带大军回身再袭,这一都人马只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念及于此,杨华忙大声道:“诸君提起精神,我们回城。大家不要乱,扔掉手中的笨重家什轻装。身上囫囵的扶着伤员,带上阵亡弟兄的尸体,快快快!再磨蹭下去女真人就杀过来了。”一边说,一边提起枪杆子往坐在地上的士兵身上抽去。

刚才已经见识到女真骑兵的厉害,众人也知dào

若敌人再来一队轻骑,这都人马还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所有的人都提起精神,组成整齐的队型相互扶持着向南缓缓退去。

“四皇子,宋军在撤tuì

,我们是不是尾随攻击?”察觉到山冈上的杨华等人试图撤离之后,一个女真骑士大声说。

“对,杀上去,报仇!”剩余十来骑悲愤地咆哮。

兀术虚着眼睛看了岗上一眼,摇摇头:“进退有据,法度不乱,敌将很强呀!今天就这样了,带上阵亡勇士的发辫走吧。”

按照女真人的风俗,战士死在异乡,尸体就地掩埋,却要割下辫子带回故乡,如此灵魂才能回到亲人身边。

走上山冈,兀术割下死去士兵的辫子小心地收进怀里,又看了看死者空洞的眼神,心中突然有点发寒。回想起刚才那道严密的方阵,心中叹息一声,宋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也不是没想过尾随攻击杨华,敌人全是步兵,也走不快。而撤tuì

时敌人队型空隙极多,若能在敌疲惫时狠命一击,未必不能收到奇效。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若尾随而去,得靠骑弓不断扰乱迟滞敌人。问题是宋军的强弩硬弓杀伤力和射程都强于女真人,若现在杀回去,未必不被人家反扑。

女真人口稀少,精锐的金国骑士死一个少一个。

送死的事情还是留给郭药师的辽国降兵吧。

掩埋了尸体之后,兀术闷闷地带人离开。

走了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标人马,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下属迪古补,一共有五百骑兵。

第十一章 重骑

“快快快!”杨华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大声地催促着众人。

队中众人已累得浑身是汗,很多人都热得摘下头盔,大股热气蒸腾而起,兵器和盔甲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伤兵们在大声哀号,间夹着赵明堂南腔北调的咒骂声。

“都头,我军大胜,怎么还这般赶路?”古松大口地喘息,一低头,“哇!”一声吐了一口黄水。

“上马。”杨化从马背上跳下来,将缰绳扔到他手里,嘿嘿一笑,说,“若我是兀术,只怕不会甘心就此失败。你说,他若现在突然杀过来,会是何等的光景?”

“杀回马枪?”古松看了看周围疲惫欲死的众人,吓了一大跳,吐了一口唾沫,直起腰,“如果那样,我等……”说到这里,他下上牙不住打架,发出清脆的磕击声。

杨华沉重地点了点头,“这北面全是女真人,一不留神就会同他们的斥候遭遇,还是快点走吧。”

“那是,那是。”古松不住点头。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却丝毫感觉到不一丝暖意。

雪地明晃晃一片,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但远方却有更亮的闪光。

沉闷的马蹄声轰隆而来,如同满山檑木顺坡而下。

大地在颤抖,地上的积雪微微起伏,浮雪波浪一样颠簸,很快结成细微的雪粒在雪面上滚动。

一片金属的汪洋在远方泛滥。

流光四溢。

连天上的日光也在这片荡漾的金属海潮中黯然失色了。

“什么东西?”众人都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古松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良久才带着哭腔大叫:“重骑兵,我们的重骑兵!我们禁军的主力精锐。”他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浑身打摆子一样哆嗦起来。

仔细清点数目,对面起码有一千重骑。一跑起来,简直是锐不可挡。

杨华伸手扶了他一把,心中也被这片奇景给震撼住了。自从穿越以来,他一直都在何灌将军麾下效力,也经lì

过河北战场的血雨醒风,见过大场面。宋金攻辽之战结束之后,他才同何灌将军的军队一起被编入京畿禁军,在此之前,他也没见过传说中的禁军主力骑兵。辽人的骑兵他也见识过,但是辽人骑兵海啸一般的攻势给宋军很大的杀伤力。可同眼前这支钢铁怪物相比,辽国人的骑兵简直就是一群粗陋的玩具。

“***,谁说宋军都是一群垃圾。这……这简直就是一支装甲集团军嘛!”杨华喃喃地说。这一千重骑兵在战场上一旦冲起来,就算有两万步兵也抵挡不住,强,真的是太强了!

金属的洪流涌来,速度并不快,但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却如大锤一般敲在心头,每一击都像是要把人身上的热血从心脏里挤压出来。

所有的战士都目瞪口呆地站着。

“掌旗啦!”赵明堂失态地大叫,手中那面红色旗帜连连挥舞,旗上,浴血的三足乌在冷风中激烈地飞翔。

可对面的禁军重骑兵不理不睬,依旧骄傲而沉默地逼近。

须臾,钢铁潮水在一声长号声中将杨华部整个地裹在其中。

银白的长枪,银白的铠甲,如云一般在头顶呼啸的旗帜。沉默不语的骑兵,战马鼻中的喷出的白气,铠甲的轰鸣,听得人皮肤上暴起一层坚硬鸡皮疙瘩。

杨华贪婪地看着这只用金钱喂养出来的战争怪兽,心中有大股**涌动。给我一千这样的军队,我就纵横天下。是的,只要给我一千。

定了定神,他仔细地端详着这支传说中的军队。

因为北宋的战马产地都落入北方草原民族手里,北宋军队战马极其匮乏。因此,有宋以来,历一百多年,宋军也不过积攒起三万多匹军马。其中,两万多匹都集中在京畿禁军手里。而这两万军马马中真zhèng

能够用来组建重骑兵的也不过七千。这次过河阻击女真人,都被梁方平带来了。

因为战马珍贵,宋军对马匹的保护也是极好。浑身上下都包裹着马甲,只露出双眼和四蹄。马首带着亮光闪闪的马半脸廉,上面还嚣张地插了一排红色的鸟羽。马身上的马身甲都用生牛皮制成,嵌了两千多片厚实的铁叶子。

不但战马如此,马背上的骑士也一身铁铠。

这样厚实的装备,一遇到金人的箭雨也不过被射出几点火星。

可惜,这支军队很快就要在黄河以北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丢个精光。到后来,北宋战马损失殆尽,靖康之后,因为缺马,宋军一直处于守势,不得以与金人在江淮对持。直到岳飞横空出世,虏获大量女真军马之后才开始反攻,最后取得郾城大捷。

因此,精锐骑兵至少在火器大量装备军队之前一直都是决定战场生死胜负的关键。

恨不能生于汉武之时,十万骑兵两路北上攻击匈奴,哪是何等的光景?

雪亮的铁骑兵刺得杨华眼睛一阵发疼,他迎上去,大声喊道:“我是禁卫军龙卫军右厢虎翼左营都头杨华,来的是哪一位将军?”

没有人回答他的提问,滚滚铁流在身前分开,瞬间将这几十残兵吞没了。

大量的军马在身边奔过,一步步收缩,将杨华等人一步步向里挤。片刻,这几十人被挤着一堆,所有人都面带恐怖,不住大叫:“是自己人!”

终于有人回话了,一个骑兵骄傲地扬了扬下巴,“丢掉手中武器,否则杀无赦!”

“混蛋,我们也是禁军!”马背上的古松终于愤nù

了。

“扔掉武器。”杨华冷冷下令,率先扔掉手中长矛。

“光当!”不断有人丢下手中刀枪,但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羞恼。

见杨华等人空着手,那个骑兵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扭头向后,“林押官,来认一下人。“

“都头,我回来了。”一人跳下马哭叫和冲了过来,单膝跪地,正是先前去大营讨救兵的林押官。

他大声号哭,“都头,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们了。看弟兄们还在,我我我……我太高兴了。”

“小林,你他娘的是女人吗,哭成这样。起来。”赵明堂大骂。

林押官道:“都头,何灌将军听说你遭遇了四十骑女真骑兵,率主力过来了。”

“哦,何将军亲自来了。”杨华有些意wài

,何灌是步兵司都虞候,是京畿禁军步兵的统领,地位极高。而京畿禁军占全国总兵力的一半,若让到现代,相当于军委副主席、首都警备司令。

第十二章 升职

在那个骑士的带领下,杨华等人见到了汲县宋军主将何灌。

在一群阳刚气十足的骑兵中,何灌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庞显得非常醒目,杨华是认识他的宣和四年出河北攻打辽国时他就隶属与何灌将军麾下,今日一见,此人好象又老了三分,曾经锐利的眼睛也混沌了活脱脱一个老农形象。他不敢多看,拱手道:“见何将军,属下龙卫军右厢虎翼左营都头杨华,甲胄在身,不便全礼,恕罪。”

“见过何将军!”众人慌忙行礼。

“跪下!“何灌身边的卫士见杨华见主帅不跪,大怒,提起长矛猛地抽到他的背心。

杨华身子一颤,伤口有裂开了,一团红色再次扩散开去。他心中很是恼怒,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宋朝,最让他不习惯的就是下跪。

“起来吧,对有功将士不可无礼。”何灌眼皮也不抬一下,手虚扶一下,“敌人在哪里?”

“将军,将军,是我呀,我是古松!”一声长号,古松从人群中奔出,跪在何灌面前,满面泪水:“将军,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是你。”何灌看了看古松满脸的人血,“古松,我一向不喜你生性懦弱,却不想也上阵杀敌了。起来吧,说说,这一仗打得如何,敌人呢?”

“好叫将军知dào

,我军大胜。”古松满面欢喜地站起来,将刚才一战的前后经过同他一一说了。古松本就是口齿伶俐之人,这一战从他口中说出来当真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小小一场遭遇战竟被他说得雄厚激荡。

众重骑兵都听得动容,不禁小声喧哗起来。

听他说完,何灌面色大变,抬起头疲惫的眼神落到杨华身上,突然有精光射出,“原来是你,当年在辽国燕京,好象就是你第一个斩敌持旗手,夺敌三军只魄。那一仗,你身背十数创,血流不止,尤自大喊杀贼。今日,又是你以一百步兵,硬生生打败兀术四十骑兵。好,真我大宋豪杰也!赏罚分明才能激励三军,杨华,上次我赏你锦缎十匹,升都头。这次你又立下大功,说吧,你想要什么?”

杨华不卑不亢地说:“全仗都中弟兄死战,杨华不敢居功。若将军要赏,请赏我都中弟兄吧。”

“军中士卒自然要赏赐,你的功劳也不容抹杀,否则本将军如何服众。”何灌微微一笑,突然对这个年轻都头大起好感,“这样,等此战结束,我升你为武义郎?门宣赞舍人。”

此话一说出口,众皆哗然。

武义郎是从四十一阶七品的武官,说起来也属寻常,而那?门宣赞舍人就稀罕了。

?门宣赞舍人的授予是有编制的,总数八十,遇缺才补。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官,也就是说,从此杨华才真的属于给国家所承认的职业军官了。

此次出征,主帅何灌手中握着大量的空白告身,以奖励有功将士。可以说,要想封杨华的官只不过是提笔填一个名字,然后去兵部报备一下就是了。

想到这里,众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可杨华这此升职靠的可是实在的功劳,不服气还真是不行。

“谢何将军厚爱,不过,我都士卒厮杀了一夜,早已疲惫,还请将军赐些坐骑,好让弟兄们早些回营休息。”杨华依旧满脸淡然,丝毫没有升官后的喜悦。

他其实想得也很简单,靖康年已经到了,接下来就是开封大战,宋朝灭亡。官再大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城一破,连皇帝都被抓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还是早些寻个机会调出京城正经。

可他这样的表情落到何灌眼里,却让老将军大为欣赏。何灌十六岁时武举中的,做了低级军官,戎马一生,最后做到了步兵司都虞侯,其间几沉几浮,早历练得宠辱不惊。生平做事最为稳健,今日见杨华不如此稳重,心下欢喜,他难得地微笑道:“好,说起来,你们也是我步兵司的兵。而你杨华也是我一手提拔的老人,一等一的心腹,绝没有亏待之理。你都鏖战半夜,人多带伤,这样,我这里还有二十多匹空马,一并给你。够不?”

“多谢何将军。”杨华松了一口气,跪到地上。

“你这头驴,终于肯跪我了。”何灌笑得像一个邻家长者,“起来起来,到我身边来。再给我说说你刚才是怎么破女真人骑兵的。”做为一个军事领导者,他更关心的是金人骑兵的战斗力。古松虽然口舌便给,却浮夸得厉害,与其相信他,还不如直接问一线的低级指挥员。杨华这人老成持重,是个可以相信的人。

“看来,要想破金人的骑兵,得靠步兵长枪方阵呀!”听完杨华的叙述,何灌有所思地说“金兵多是轻骑,若我军以厚实方阵消耗他的士气,再配合强弩硬弓,要破他们的骑兵也是不难。”

杨华摇头:“将军此言差也!”

“什么地方没说对?”何灌也不生气。

杨华笑道:“好叫将军知dào

,这步兵结成厚实大阵固然能阻挡金人骑兵,给敌人很大杀伤,可因为机动不足,一动就乱,更谈不上追击了。战略上始终处于被动态势,一开战,敌人想攻就功,想退就退,我却拿他们没任何法子。因此,要想打退敌人进攻,还得靠骑兵。以骑制骑才是最佳的策略。”

何灌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懂,可惜……”可惜这次出征,他虽然是名义上的主帅,可指挥权却在内侍梁方平手中。而梁方平一来就将七千骑兵抓在手里,加上二人平时也不对付,要想让梁方平将骑兵交给他,却没多大可能。

他现在这一千重骑兵也是他在半路上碰到的,指挥使也是梁方平的人。刚才杨华手上的押官小林过来讨救兵的时候,那个指挥使根本就不予理睬。若不是端出都虞侯的架子,强行接管部队,自己也只能回汲县调步兵。如果那样,若不是杨华硬生生用一百步兵打退金人四十骑,等赶过来,只怕早全军覆没了。

这些龌龊自然不足为人道,何灌一想起县城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太监,心中突然难受起来,黑着脸不再说话。

见何灌精神不佳,杨华也知趣地不再多说,骑着马跟在后面朝汲县走去。

第十三章 抢功

杨华以一都步兵独立抗击四十女真骑兵的战绩在汲县城里传开了,虽然这次出征的四万禁军一个个看起来牛皮哄哄,可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敢打包票能够以一百步兵取得这样的战果。所以,当杨华他们五十来人一进县城,大家看他们的目光中多了几许敬畏。

军中诸人看一个人并不都看官职,实jì

上北宋官职混乱,除职官外还有阶官,高阶低职,高职低阶也很寻常。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战士,杀敌多少,实在的战绩才最说明问题。

作为黄河以北拱卫京畿的桥头堡,汲县已经彻底地变成了一座堡垒。到处都是衣甲鲜亮的士兵,已经淤塞的护城河再次被人挖深,河底插满了尖锐的木桩。

城墙之上,一堆堆篝火点燃,上面无一例外地架了一口大锅,里面有热油翻滚,若敌人敢进攻,当头浇下去,定叫他们皮焦肉烂。

一阵粗野的骂声传来,几十个士兵推着小车顺着面新堆起的斜坡将一车车滚石推上城墙。

更响亮的号子传来,巨大的床子弩“碰!”一声靠上堞雉。两米长,粗如儿臂的弩箭堆成小山,顶端,月牙形的箭头寒光闪闪。

到处都是人,青天之上,苍鹰在冬雪初晴的天空寻找上升气流。

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新年的鞭炮声已渐渐沉寂下去,杨华被金人袭击的消息传来之后,萧杀之气笼罩到这支四万人的大军头上,也惊醒了沉浸在新年气氛中人们。

站在城墙上,杨华遥望着远方的青山。远方依旧是白皑皑一片,看起来一片寂静。可他知dào

,就在不远处,一支七万人的大军队虎视眈眈地觊觎着这支大宋朝的精锐。也许用不了几天,县城里这些活生生的人们就会化成一捧黄土。

有一个士兵在他身边小声地说:“都头,听说女真人已攻下了整个河北,按说他们打的草谷已经够多了,怎么还不走?我想回家,我已经好多年没回家了。不知dào

家中的老婆孩子现在怎样?”

杨华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这是河北战场下来的老兵,跟自己很多年了,好几次这家伙都受了重伤,军医说绝对挨不过去。可他偏偏活下来了,瞎了一只眼睛,断了一条胳膊。可这家伙还是不能退役,不到六十岁,他就没有退休的可能。当兵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职业,终身制职。但至少他还有个家,还有亲人可想。而自己呢?

乱世就要来了,也许就从今天开始吧。很多人都会死去,在这乱世洪流之中,人命就如那草叶上的露珠,虽然晶莹,却随时都有掉落尘埃的可能。

昨夜一战,杨华一都人马损失四十多,十个十将死了六个,全是河北回来的老兵。可以说,都中精华被兀术一扫而光。好在活下来的新兵见了血,再打上一仗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得力干将。现在自己又升了职,也许再过一段日子,自己就可以去带一个营了。这些弟兄也可随自己升迁做到都头位置。前提是,他们必须活下去。

而自己又能活多久呢?

长叹一声,杨华心中一阵纷乱。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知dào

,这一仗对整个宋军,对都中弟兄,对他而言,凶多吉少。

“杨都头在这里呀!”

转身一看,古松兴冲冲地跑上城来。

是古松,杨华朝他一拱手,微笑道:“原来是你,不知dào

我现在该叫你古虞侯还是古先生?”古松此战表现出色,很得何灌喜欢,有传言说他即将被调回何灌身边。

古松尴尬地说:“都头说笑了,至少在目前我还是你的下属。对了,梁公公请你过去叙话。”

“梁方平!”杨华一扬眉,“他找我做什么?”

古松忙道:“梁公公说出兵多日,总算取得一场大胜,他要用快马将此捷报送回东京。现在正招集军中诸将军庆贺,想请都头你过去同乐,随便将昨夜的情形再说说。”

杨华呵呵冷笑:“四万精锐禁军,五十里路,竟走了七天。如此神速,还打什么仗。禁军都成乌龟了。同乐,大捷?”

古松叹息一声,良久才道:“都头,这一仗我们能赢吗?”

“我们赢过吗?”

带着李鹞子和赵明堂,杨华随古松一起去大帐见军队实jì

上的指挥员梁方平。

因为天气实在太冷,里面烧了不少火盆,将一间大厅烧得热腾腾的,刚进去迎面就上一股热浪,身上的雪也化了,湿漉漉很不舒服。

食物和烈酒的味道让四人不禁吞了口唾沫。

“标下杨华见过梁公公。”一边说,一边仔细地端详起正中那个白胖的太监,说来也奇怪,何灌居然没有来。

梁方平白皙而细长的手指捏着一只酒杯,饮了一口,还没说话,身边一个侍者已大喝一声:“杨华,你为何来得这么迟,小小一个都头在梁公公面前摆什么架子?”

李鹞子和赵明堂都面带怒色,正要发作,杨华却缓缓朝他们摆了摆头,又道:“好叫梁公公知dào

,我都奉何灌将军将令,去北门防守。北门城墙残破,我都人手又不够,正忙着,听说公公要传我等,这不就急冲冲的赶过来,不想还是迟了,恕罪恕罪。”

“住口!”那个侍者再次大喝:“汲县多大点地方,凭地走了这么久。”

梁公公放下手中酒杯,摸了摸无须的下颌,笑道:“算了,你们都被女真人打得丢盔弃甲,若不是我派人率军前来解救,只怕你们已做了金人刀下之鬼。既然救了你们,我好人做到头,这事也不同你计较。”

“啊!”古松和赵明堂等人已经明白过来,梁方平这是要抢他们的功劳啊,真是让人想不到。

可更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梁方平的话还没说完,杨华已经大声称谢,连连说若不是公公施与援手,我等已化做路边野尸。又说,公公的恩德,都中将士都心存感激,回家之后必给公公竖长生牌位,每日烧香祷告云云。

众人都没想到杨华脸皮居然如此之厚,都安静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小军官。

“都头你……”赵明堂和古松小声地叫了起来。

“你们不要说话。”杨华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吕公公哈哈大笑,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可惜摸了个空,只得咳嗽一声,满面潮红地说:“你这个人呀,哈哈,真不知dào

说你什么才好。赐座,吃点热酒暖暖身子。”

很快,大厅中清理出一个位置,杨华有说了声,小人何德何能敢坐在各位将军之中,没得折了我的草料。然后一扯古松三人,次第坐好。

“喝酒,喝酒。”梁公公举杯。

众人都轰然举杯。

杨华看了看身边的古松三人,叹息一声,用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三位弟兄,忍了吧,不忍还能怎么样?人家可是统帅,要捏死我等如捏死一只蚂蚁,只需找个机会让我们去当炮灰就够了。到时候命令一来,你去还是不去?”

听杨华说得有理由,三人都默然不语,满脸不平。良久那古松才冷笑一声,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qì

赶路。”杨华拉了拉古松的袖子。

古松愕然,“赶什么路?”

杨华:“到时候你就知dào

,我估计汲县也守不住。”

古松大为奇怪,禁军重骑兵的厉害他刚才是见识了的,如此军威怎么可能抵挡不住金人的进攻,没可能的。

还没等他出言询问,梁方平已开始出言询问刚才的战况。杨华忙提起精神把刚才一战细细同他讲了。

大厅中诸人都是军人,对杨华用一都人马击退女真骑兵的事情本就好奇,听杨华一说话,都安静下来。

杨华一边说,那边有一个人提起笔唰唰地在纸上记录。

良久,众将这才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对杨华更多了一分佩服。不过,相比起他的勇武,这家伙的倒也知情识趣,却也难得。

宣和年以来,朝廷对外用兵屡战屡败,何曾有过一丝胜绩。杨华这一仗实实在在的杀敌二十,又都是女真精锐。若报上去,添个虚头,凑他个上千也有可能。如此一来,在座人人都能分上一杯羹,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

果然,等将捷报弄好,梁方平脸上的笑容更盛,“杨华,好叫你知dào

,先前何将军在我面前提过,说要升你官职。恩,我等下叫人给兵部报备一下。”

杨华大喜,忙跪在地上大声道:“多谢公公栽培,末将敢不效死。不过,小人尚有一事,还请公公应允。”

梁方平点点头,“你说吧。”

第十四章营妓

第十四章 营妓

杨华忙道:“能不能请公公赏些酒食给我都士卒,战了一夜,又一直在巩固城防,健儿们都饿坏了。”

“不就是一些吃食吗,咯咯,来人弄些东西赏赐他们。”梁方平咯咯一笑,手一挥,示意身边人去准bèi



杨华大喜,连连磕头,“多谢公公,公公寿与天齐,日后必封候拜相,富贵逼人。末将能得公公提携,那是上辈子吃斋念佛才修来的大造化。”

“好了好了,你这个机灵鬼快起来吧。”梁方平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众人今天算是见识到一整套马屁专业用语大全,都大开眼界。倒是那古松、赵明堂三人已羞得满面通红,只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隙可以钻进去,再不用出来见人。

杨华本是一个现代人,心中虽然不爽,可他认为,人生在世,单靠骨气未必有什么用,实在的东西才最重yào

。再说了,他认为自己今天也不过说了几句好话,但得到了实惠。这个梁公公实在可恶,可眼看着宋军兵败在即,自己现在总算走上了武将仕途,只要将来手握实权,要捏死这个梁方平还不简单。是非但凭权位,公道自在实力。

没有那分势力,要说什么自尊也不过是一句假话。

可就在他起身的时候,一群女子在一个士兵的引领下走进大厅。

被为首那个女子用鄙夷的目光一看,杨华却突然涨红了脸,第一次感觉到了羞愧。

这是一群营妓,今日梁方平从杨华手中抢了军功,心中高兴,特地让人请了这群女子过来佐酒助兴。

为首那个女子年约二八,身材比之身后女人高上一头,起码有一米七十以上,骨架匀称,有着一双修长的美腿。营养过剩的漂亮头发下是健康的小麦色面庞。她有着宋人不常见的高挺鼻梁,和明亮的大眼睛。

只可惜嘴有些大,嘴唇也异常饱满,同北宋人的审美品味大相径庭。

尤其关键的是,这女人居然身穿一件军服,将一具饱满成熟的身体勒得惊心动魄。

这样的女人一直都是杨华所喜欢的,不知怎么的,被她用灵活的大眼睛一定,只觉得突然矮了一头。

“见过梁公公,不知dào

公公叫我等过来做什么?”那女子有些不耐烦地说,声音非常清脆,听起来倒同她高大的身躯不相符合。

梁公公对她的无礼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呵呵一笑,说:“红玉,今日我军初战告捷,斩首二十余级。如此大的胜利,自然要庆贺一番,这不就请你过来喝上几杯。”

“不过是杀敌二十,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堂堂一千重骑,也好意思在我这个小女子面前炫耀。”那女子冷笑一声,“不就是喝酒吗,找什么理由。”

终于有人忍不住拍案而起了,一个军官怒喝一声:“梁红玉,你太无礼了,还不先喝三杯酒赔罪?”

听他这么一喊,杨华心中剧震。梁红玉不就是韩世忠的老婆吗,怎么是营妓?

所谓营妓,其实就是教坊司的派到军中慰劳将士的妓女。

对于梁红玉,杨华还是有所耳闻的。小时候看《说岳全传》,黄天荡一节中,梁红玉就曾经擂鼓激励将士奋勇杀敌,端的是一个巾帼女英雄。却不想今日一见,却是一个营妓,这让杨华大感失落。心情不禁恶劣起来。最主要的原因估计是,梁红玉自进门看到自己的丑态之后就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这样杨华大感失落,竟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

梁红玉听那军官怒喝,冷笑一声:“喝酒,你们禁军中也有男人,也配让我喝酒?”

那个军官气得脸色发白,一拍桌子,“你傲什么,不就是一个婊……”

“住口!”梁方平怒喝:“金将军你乱说什么,还不向红玉赔罪。好歹红玉也是我梁方平的族人,你不给红玉面子就是不给我梁方平面子。”

听他这么说,杨华这才明白,这个梁红玉原来是梁方平族人,那就难怪了。古时的营妓和太监地位低下,来源于罪犯的家人。估计这梁方平和梁红玉家中有人犯了重罪,他们二人这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那个军官见梁公公发怒,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道歉,梁红玉则淡淡一笑,不再说什么。

“好了好了,开席吧。”一个虞侯模样的人上前劝解,手一拍示意众女子各自地方坐下。

这群女子虽然是营妓女,可一个个生的国色天香,却不是一般士卒能够见着面的。在座都是军中高级将领,自然同她们是老相识,也都是相好的。于是,互相一个眼色过去,都坐成了一对。

大概是那梁红玉为人太傲,或者说不像一个营妓,不知怎么的,军中诸将军都有些惧怕于她。竟没一个人前来邀请她同坐。

杨华见此机会,大觉欢喜,走上前去一拱手:“红玉姑娘,若不嫌弃,还请您去我那边坐坐。”

梁红玉微微一皱眉头,上下看了杨华一眼,也不说话,只点点头,随杨华过去。

入座各军官自同营妓嬉戏,饮酒玩闹。

只杨华和梁红玉直挺挺地坐在一起,彼此都不知dào

说些什么才好。

杨华对梁红玉这样的巾帼女英雄是非常佩服的,好几次都想搭讪,无奈他说一句,梁红玉遍爱理不理地应一句。互相都觉得非常无趣。

这个时候,一个女子手持琵琶走到厅堂中心,手一扫,琶音似珍珠坠地,间不容发,清脆异常。朱唇轻启便是穿云裂石的天籁之音: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正是一阕秦观的《踏莎行》。

众将都大声喝彩,皆说这秦少游的词再配上方娘子的唱腔,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见,人间能得几时闻。

杨华本对古诗词一窍不通,而这个叫什么方娘子的歌又如唱戏一样,只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明白究竟在说什么,只闷闷地端起杯子对身边的梁红玉说,“红玉姑娘,我叫杨华,是步兵司的一个都头。初次见面,还请饮了此杯。”话一说出口,心脏不争气地一阵乱跳。

梁红玉冷冷地说:“方娘子这曲唱得不错,倒是将军的声音粗砺中带些须沙哑,却与秦少游诗词的意境不相通。”

这话一说出口,杨华听明白,身后的古松也听明白了。古松“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倒将杨华闹了个红脸。

杨华一股怒气升上心头,声音大了起来:“红玉姑娘,我是军人,只懂得唱军歌。此等靡靡之音,没得堕了我军士气。军人保家卫国,上阵杀敌,在这里吃酒听歌算怎么回事?”

第十五章 梁红玉

大约是出于未来人对历史人物的熟悉,杨华也知dào

这个梁红玉绝对不是那种怀抱琵琶,低吟浅唱的那种女人。要说起来,北宋的名女人有三个:梁红玉、李师师、李清照。分别代表这三种不同类型的女性形象。而梁红玉则是其中最不像女人的一个。

虽然对她仰慕已久,今日一见,又是如此一个对自己有深深吸引力的阳光美女,可她对自己态度异常恶劣。

想来也可以理解,自己不过是一个低级军官,再加上北宋军人地位低下,自己刚才谄媚丑态全落到她眼里,被轻视也很正常。

理解是理解,可内心之中却无法容忍梁红玉对自己的轻视。现在她又对自己出言挖苦,杨华虽然是一个为达目的不顾脸面的人,却也臊得紧,不禁出言反驳。

见杨华说出这样的话,梁红玉有些惊讶,面色一整,性感的嘴唇一动,刚要说句抱歉。可话一出口却变成轻飘飘的一句:“听说你们步兵司都是从河北战场上下来的老兵,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请教。宣和四年,我大宋十五万精锐与金夹攻辽国,那辽国被已被金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仓促之间组织了两万乌合之众,为何竟打得尔等一溃再溃。那时候,高唱军歌,保家卫国的杨都头士气可曾高昂?”

此话刚一说出口,不但杨华,连他身后的李鹞子和赵明堂都神色一变,满脸惨然。

一刹那,那惨烈的厮杀,一溃到底的屈辱又浮上心头。那一战,十多万人彻底失控,叫嚷着,哭号着往南涌去。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倒下了,到最后,那批老兄弟中只会下来十余人。

金人打辽人,摧枯拉朽;辽人打宋人,摧枯拉朽。

如今,大宋的敌人换成了更野蛮,更凶横的女真。

心中突然一疼,这汉人难道就是从北宋开始没血性了吗?直到南宋被蒙古所灭,崖山之后再无中国。中华文明从那一天起被蛮族人的弯刀割裂了。

杨华叹息一声,恼怒地盯了梁红玉一眼:“杨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官,只知dào

为国家的民族流血,该战死的时候,我等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至于战败却不是我等的责任。宋军战场上的失利,根子可不在我们身上。红玉姑娘如此责怪,却没甚由来。”他指了指场中那个唱曲的女子说:“商女不知亡国恨。”

梁红玉听得面色一白,突然道:“杨都头是瞧不起我等风尘女子了?”

“的确如此!”杨华怒气勃发,他也不知dào

自己究竟中了什么邪,再也不顾不得许多,不禁出言讽刺。

梁红玉身体一阵摇晃,声音大了起来:“我入风尘并非所愿,实是家中有人犯了事,受到牵连。恨不能生为男儿身,上阵杀敌,就算死也死得痛快。我也曾经勤习武艺,自问比你们这些大言不惭愧的败军之将强上许多。不知dào

杨都头可愿讨教一二?”她一口气说出这段话,手握成拳,手指骨节微微发白,显得极其恼怒。

“我不和女人打。”杨华一摇头,开玩笑,自己的武艺继承这具身体的前主人,白刃格斗只算中等。倒是弓弩射亲还属优异,真要和梁红玉比,也只能比弓马,真动手搏杀,未必是人家对手。

但若就此服软,只怕会被梁红玉更加看不起。以后她只怕再不会正眼看自己了。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杨华道:“要比就比射箭,不知红玉姑娘可懂射箭?”

梁红玉只哼了一声,仿佛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场中那个叫方娘子的歌女还在唱,也不知dào

究竟唱了些什么,只听得众人一阵喝彩,气氛异常热烈,倒没察觉杨华和梁红玉之间的异样。

“好,那就比射箭吧。”杨华轻轻一笑,“不过,我这人有一个习惯,无论什么事都要拿来赌上一赌。一贯钱。”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依你。”梁红玉猛地从头上扯下一根金钗,“夺!”一声刺到桌上,竟入木三分。

杨华吓了一大跳,金钗本软,而面前这张桌有是硬木所制造。梁红玉居然一杈刺了进去,这得多快速度多大力qì

?他心叫一声好险,若刚才不是自己机灵,真同她肉搏,只怕一上阵就要被她打成猪头三。

一把拔起那根金钗,杨华举到鼻端嗅了一下,笑道:“好香,好香,收藏了,以为念想。”然后飞快地收进怀里。

梁红玉脸难得地红了一下,低声骂:“无耻小人!”

杨华忙道:“红玉姑娘,我们现在比试吗?”

“当然。”梁红玉傲然点头,环视周围一眼,冷笑一声,“此等肮脏的所在,自然是早些离开才好。”

大厅之中,众军官已经彻底放开了。他们都各自抱着一个美女,上下其手,不亦乐乎。

杨华倒不觉得怎么,身后的李鹞子和赵明堂何曾见过这等光景,全看得呆了。

“走了,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杨华提起脚就朝他们腿上踢去。

梁红玉一笑,起身离去,也不向众人告别。她本就武艺高强,军中将士不少人还贪她美貌,也曾动过歪脑筋,但大多吃了打。加上她同梁方平同族,一般人都不敢去惹。如此一来,梁红玉在军队里虽然是低贱的营妓女,地位却是超然。

杨华忙起身跟了上去。

身后传来众将的哗然声:“他们这是要去哪里苟且?”

“这个叫杨华的等下估计会很惨,不知dào

要吃混沌还是板刀面?”

“说不准,没准他们是王八对绿豆看对了眼,从地上打到床上呢?”

男男女女都笑了起来。

梁红玉大怒,站定身子正要发作,杨华推了她腰上一把。感觉到一丝挺拔的弹性,心中一荡,笑道:“同这些人置什么气,走了。”

梁红玉被他吃了豆腐,大怒,抬手正要打过去,杨华忙对梁方平一鞠到地:“公公,末将同红玉姑娘有事要离开片刻,告辞。”

梁方平已经醉了,一张白脸全是酒意思,他大着舌头道:“去吧,红玉姑娘脾气不好,你得让着她些。”

梁红玉这才悻悻地将手收了回来。

第十六章 射亲

两宋时,周边皆是虎狼之国,辽国、西夏、金国、蒙古,战争频繁,加上又缺乏军马。有战以来,宋都处于守势,战争的主动权尽操于敌人之手。

因为没有骑兵,两宋朝廷对与军队尤重弓弩。弓弩是冷兵器武器中的远程武器,也是克制骑兵的唯一手段。因此,宋朝军队大多以弓弩为主,就拿杨华的那个都来说,一百人中竟有七十是弓弩手。

军器三十有六,而弓为称首;武艺一十有八,而弓为第一。

宋朝时衡量一个人的武艺高低,考核士兵的训liàn

水平,主要是看能开多大的弓弩斗力,以及射箭的准头,即“射亲”。

出了大厅,杨华将手中的大弓递给梁红玉,却不想梁红玉却说自己有弓,用别人的也不趁手,便自回房去准bèi



听到杨都头要同一营妓比射箭,都中士兵都轰动了,几十号大男人都跑到教场上来了。连禁军骑兵也来了不少,整个教场人声鼎沸,顿时热闹起来。教场位于县城北郊,不是很大。士兵们在城中呆得郁闷了,有这样的热闹看自然再好不过。更有好事者提了几桶水来将地上的黄土淋湿,以免灰尘太大,迷了眼睛。

杨华倒不觉得有何担心,不就是射箭而已,他以前也曾经从李鹞子那里学得一手好箭,在军中也算是一个神射手,想来也不惧那梁红玉。张开九斗黄桦大弓,随便拉了几下,嗡嗡弦声中引得众人一阵喝彩。

可李鹞子却面带忧色,小声提醒杨华:“都头,那贼婆子力qì

不小,估计射亲也准,你可要小心啊。”

杨华心道废话,梁红玉武艺高强那是写进历史书的,否则老子也不同她比箭了,不就是怕打不过她吗?

李鹞子说:“你看那贼婆子右手拇指全是厚茧,想来用的是女真人的开弓法。她用拇指扣弦,中指和食指夹箭,这种射法速度极快,需yào

很大力qì

,只希望她的准头没你那么好。”

“不怕不怕,输给美女也没什么。”杨华一笑。

“美女,不觉得。”李鹞子腹诽,实jì

上,红梁玉那种健康的女性美也只符合杨华这个现代人的审美观念。在李鹞子他们眼中,纤腰小脚、弱不经风才高贵,才是女人。梁红玉,不过是一个贼婆子而已,也不知怎么得做了营妓,老天没眼。

正在这个时候,突听得一片喧哗,杨华和李鹞子抬头看去,却见那梁红玉身着一件紧身软甲,腰挎一口长刀,手提一张大得出奇的麻背弓,看其斗力,也应该是九斗以上。他一头长发用一根发带缠在脑后,俏丽地站在那里,背上那口箭壶中,一大丛白色羽毛在风中轻轻飘扬,仿佛张开一对大翅膀,想将她托举着升上天去。真是英姿飒爽。

杨华在目驰神往之余,也觉得好笑:“红玉姑娘,不用打扮得这么隆重吧。对了,怎么比?”

话音刚落,梁红玉一伸手从背心扯下一支长箭,搭在弓脊上,猛一拉圆,“咻!”一声朝杨华胸口射来。

杨华大惊,猛地一蹿,跃到一边,这听得“夺!”一声,身边那辆大车上一支长箭微微颤动。

“干什么,你这贼婆子要杀人呀?”李鹞子大吼一声,也张开大弓。赵明堂等人也是大怒,都抽出兵器。

梁红玉轻笑一声,“怎么,一群男子汉要联手对付我一个女人。”

“住手!”杨华喝止众人,怒视梁红玉,“红玉姑娘,你这又是为何?”

梁红玉,“杨华,你的胆子比芥菜子还小。刚才说到比武,你竟然要同我比射箭,不就是怕流血吗?放心,你我都身着铠甲,就算被射中了,也最多受些轻伤,要不了命。怎么样,你敢不敢?”她对杨华刚才说过的话耿耿于怀,有心让他吃些苦头。至少也要射伤他一条腿。不如此,不能平她心头之恨。

“比,怎么不比。”杨华手下都是大怒,齐齐喧哗,“都头,用箭射翻这个婆娘,让她晓得好歹,知些事体。”杨华和李鹞子的射术都是一流,军中众人都是十分佩服,见梁红玉如此狂妄,自然大声鼓噪起来。

杨华心中大苦,说句实在话,他可不想这么比赛。且不说自己未必是梁红玉的对手,就算能赢,真射伤了她,自己也不定有胜利的快感。可是,面对着这么多手下,若就此服软罢斗,将来还如何统御部属?无论如何,自己都得硬着头皮上,且必须赢下来。

他只得怒喝一声:“好,就同你比上一场,先说好,受了伤可别怪我。”

梁红玉冷:“谁受伤还说不定呢,刚才若我有些射你,早将你钉在地上了,还不快快着甲。”

杨华朝赵明堂点点头,让他被自己批上铠甲。赵明堂担心杨华有危险,特意挑了一件厚甲,重约三十斤,一穿到身上,行动都有所不便。倒是那梁红玉一身软甲,二人对射,准头固然重yào

,可穿太重,躲闪不及却是个麻烦。因此,梁红玉一开始就占了上风。

等杨华刚穿好铠甲,还没说话,只听得一声娇叱,劲风骤起,一线黑光径直向他腹部射来。这一箭的速度比之刚才还要快上几分,射的又是下三路,躲闪起来也是不便。看得出来,先前梁红玉是手下留情的,这下杨华穿上护具,便不再留情。

“好厉害!”杨华抽了个冷气,他哪里还有时间拉弓射箭,忙朝旁边跃去,再次躲到大车之后。当他刚闪过这一箭,耳边又是几道劲风,忙将头一点,头盔上的红缨已经被她射下,眼前却是飘飞的红色牛毛,竟然有些眼花。

原来,先前一箭只是虚招,真zhèng

的杀手是这一箭。梁红玉在射出第一箭之后,以肉眼无法跟上速度又抽出一支箭,连珠射来。这一箭直接射向杨华面门,若真射中,杨华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好歹毒的贼婆子!”杨华现在是真的怒了,他也非常吃惊。梁红玉的射术实在太强了,同李鹞子这个铁鹞子已不相上下,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分。

好在他早就知dào

梁红玉的大名,预先已经留神,换成其他人只怕已经被她射倒在地了。

当下也不敢大意,忙将身体缩在大车之后,再不敢露头。梁红玉也不停手,手中大弓连连拉月,将一支支长箭射来,射得大车一片乌烟瘴气。

杨华虽然躲藏在车后,耳朵却没闲着,一直凝神听着声响。女子的力qì

终究比男人要弱些,梁红玉用的有是九斗硬弓。这样的大弓,换成军中健儿,能一口气射五箭的也不多。梁红玉虽然力qì

不小,可这一阵急攻,估计手也要软了,至少不可能长时间保持这样的高速。只要等她一缓,就是自己出击的时机。

须臾,五箭过去,杨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梁红玉两箭之间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

就是这个时候。

他猛地起身,拉圆大弓一箭朝梁红玉射去。

这一箭不在容情,目标,梁红玉右胸。

第十七章 雨打芭蕉

其实,杨华就算想留情也没可能,梁红玉的箭术可比他高许多,与这样的高手对射,若不全力以赴,基本就是一个大败亏输的结局。

好个梁红玉身子如同风中残柳般一摆,飘到一边,这一箭自然落了空。

杨华得理不饶人,也学着梁红玉刚才的手法,以一个连珠箭的手法,一口气将三支箭射了出去。

梁红玉如穿花蝴蝶一样围着教场的旗杆左右旋转,脚步中蕴涵这一种奇特的韵律,非常好kàn

。她一边躲开杨华射来的箭,一边笑道:“都头好大力qì

,可惜准头差了些。”但杨华的力qì

确实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见场中劲矢横飞,如雨打芭蕉,竟没有一刻停歇。转眼,杨华已将半壶箭射了出去。

一人环抱的旗杆上已经钉满箭。

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发出震天价的喝彩声。

杨华心中也是恼火,梁红玉固然被自己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可那女人步伐手眼都是极快,眼看着箭壶里的箭支就快用光,偏偏伤不到她一根寒毛。这女子简直就是一条泥鳅,让他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最糟糕的是,经过刚才一轮急射,他的胳膊也有些发疼,呼吸也有些紊乱。

梁红玉:“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杨华淡淡地回答:“不要太得yì

。”脚下突然一个加速,,一边跑还一边将两支箭射了出去,转眼已经冲到梁红玉跟前。

梁红玉正自躲闪,一直来不及还手,现在被杨华冲到身边,哪里还有腾挪的空间。她大喝一声,不退反进,一弓朝杨华头上敲来。杨华也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只下意识地举弓招架。

“劈啪!”一声,两只大弓碰在一起,断开的弓弦绞成一团。

杨华“换弓再比……”

话刚说出口,伴随着女人的一声狮子吼,梁红玉突然丢掉手中大弓,一拳朝杨华面门击来。杨华手中的大弓正同她的缠成一团,加上他惯使弓箭,也没有丢掉武器的习惯。两只沉甸甸的弓握在手里简直是一个极大的负担,反对他的行动造成限制。

只见眼前那只拳头越来越大,拳风已经刺到鼻尖了。

这一拳若被打实,起码要被人打掉两颗门牙。杨华暗叫一声糟糕,心下大骇。危急关头,他突然下意识地一低头。

原来,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也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长期训liàn

之后,身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也不用杨华下指令,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正确选择。

“碰!”一声,这一拳打在头盔顶门,震得耳朵里嗡一声,眼前隐约有金星闪烁。

“好个梁红玉!”杨华大叫:“不是比射箭吗,怎么用拳脚?”

“战斗之场,止尸之地,真上了沙场,敌人会给你选择吗?”梁红玉这一拳打中杨华铁盔,疼得厉害。索性收拳跃上半空,双脚以绝不可能角度暴风骤雨般地朝杨华踢来。

杨华心中彻底服气了,老实说,他对这个世界上是否存zài

真zhèng

的武功还心存疑问。可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货真价实的“扫叶腿”。却见她那双比同时代人长上一分,修长笔直一分的美腿或扫或戳或点或斩,如两支灵活的长蕺,打得杨华找不着北。

若不是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铠甲,只怕早被这蛮横的美人打翻在地了。心中苦笑,只得双肘一合,护住面门,微恭着身体,以一个拳击的防守姿势蜷缩成刺猬模样,任由她打。

起码中了三十来脚。

耳边全是“蓬蓬”的声音,当真是脚脚到肉,虽然不疼,可心中却一阵翻腾,差一点将胸中那团闷气吐了出来。

众人已看得痴了,张大嘴发不出声来。

“***,这样被一个女人压倒性地痛殴颜面何在?无论如何要赢!”杨华终于爆fā

了,他偷偷看了正打得yì

气风发的梁红玉,她已经发热了,额头全是汗。毕竟是一个女子,虽然力qì

大,可也不耐久在。等到她力qì

耗费尽,就是自己出击的好时机。

再等了片刻,待得梁红玉手一缓,杨华突然下蹲,就地一滚。

“啊!”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杨华选择了这么一个狼狈的肢势,同时惊呼起出声。

就连梁红玉也没想到杨都头居然如此不顾脸面,心中微一失神,杨华已经滚到她身下。这个时候,梁红玉正跃到半空,身无凭依,一脚踩到杨华身上。惊叫一声,翻倒在地。

“哈哈,我赢了!”杨华猛地扑上去,双手抓住梁红玉的胳膊往后一拖,右膝一顶,正好顶在她腰上,“请你坐土飞机!”

这一下电光石火,转眼之间主客易势,梁红玉已经被杨华制住,大喝:“认输不?”

围观众人也早被梁红玉刚才不要脸的打发激怒了,皆大喊:“贼婆子快认输。”

“都头,卸了她的胳膊。”

“我没输!”梁红玉疼得厉害,可还咬牙坚持着,额头已经疼得青筋迸出。

杨华心一软:“红玉姑娘你还是认输吧,这么打下去没意思得紧。”

“我没输,放手。”

众人又开始鼓噪。

梁红玉大怒,“都统统住口,杨都头你快放手,出事了。”她满脸急噪。

杨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放手吧。”趁杨华失神,梁红玉的腰突然一发力,突然站了起来,一个背摔,将杨华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不要脸,来来来,我同你打。”李鹞子气得满脸通红,糅身上前,正要动手。

梁红玉连连摆手,指着旗杆,“找一个人上去看看,北面有动静。”

“贼婆子,少说废话,不管你要比什么,我都奉陪到底。”李鹞子大声尖叫。

杨华已从地上坐了起来,梁红玉面上的表情不对,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大声对李鹞子喊:“李鹞子,你给我安静,上旗杆看看。”

“是。”李鹞子忙应了一声,手脚并用,沿着大旗杆爬了上去,如猴子一样坐在顶上,手大凉棚向远方看了两眼,突然大声惊叫:“女真骑兵,女真骑兵。”

“多来了多少?”

“超过五百。”

不用他多说,杨华已经能够看到远方滚滚而来的雪浪,只一个瞬间,马蹄声已响彻云霄。

“进城,快走!”

一声呐喊,一百多人慌忙跑进城去,将城门关好。

好在金人骑兵也知dào

仅靠骑兵也没办法攻下县城,便远远例队,时不时派出几人奔来在宋军弓弩射程之外耀武扬威。

第十八章 梁方平

第十八章梁方平

“原来是兀术这个瘟生呀!”站在城墙,杨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穿黄金索子甲的敌人。

“果然是那个杂种。”都中剩余的五十来人都指指点点,实jì

上,敌人也不过五百,还都是轻骑兵。一想到城中可是七千宋军的重骑兵和三万多步兵,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就算何灌将军要出击,此战大概是骑兵之间的对攻,同他们也没任何关系。也乐得作壁上观。

“那个人是金国四太子兀术?”梁红玉好奇地看了看远处,手下意识地去摸弓,但因为距离太远,想了想又将手放了下去。

城中已经乱成一片,金人杀过来的消息像是在黑夜里的火灾,到处都是宋军乱糟糟的呐喊,不断有战马从马厩里跑出来,撞得街上的士兵东倒西歪。不少士兵都关着身体从屋子里冲出,大声咒骂着,将皮鞭狠狠抽到战马身上。

但金人却没有动,在远处的雪地上排列着整齐的队型,除偶尔有几声战马的长嘶,竟没发出一丝杂音。

雪又开始下起来,纷纷扬扬,悄无声息。

“糟了个大糕。”赵明堂吃惊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宋军,“这还是禁军精锐吗,怎么乱成这样?”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先前遇到的那只钢铁部队去哪里了?看城里乱成这样,估计没半个时辰也无法归建。

杨华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仗应该也是记载进历史的,可惜自己学的不是历史专业,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大势走向,这梁方平应该是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否则也不会放金兵打到开封城下。

不过,敌人才这么点人,没可能败的呀!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梁公公到!”

回头一看,梁方平被两个人扶着,满面酒意地走了过来。

“见过梁公公。”杨华忙上前见礼。

“免了。”梁方平一摆手,笑嘻嘻地说,我听说女真人来了。”

“是,来了。看模样是敌人的先头部队,全是轻骑兵,人不多。”

杨华忙小心地将他扶到一边,指着远方的敌人说:“金国的四太子兀术也到了。”

梁方平抬起醉眼只朝远处看了一眼,一张脸立即变得雪白,声音尖利起来:“什么人不多,你看你看……起码上千。”

“没那么多。”杨华说:“公公,我刚才着人数了数,一共五百。”

“五百、五百。”梁方平有些口吃,突然问杨华:“杨华,你同金兵交过手,你说,女真人凶不凶?”

杨华心中对这个胆小鬼有些鄙夷,可面上还是带着一副讨好的笑容安慰他说:“公公,要说真的,女真人战斗力很强,比起我们禁军强上许多。不过,他们这次来的不过是一支轻骑兵,人又不多。我军有四万人,装备极好,与战,必胜。公公,这可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呀!公公,我愿为敌之前驱,请你给我五十匹战马,我愿为您取那兀术的狗头回来。”一边说,心中一边盘算,如果能够从梁方平手中弄到五十匹战马,呵呵,那可是一大笔财富呀!稍加训liàn

,以此为班底,建功立业当不在话下。以自己的手段和手头之几十精锐,打完这一仗,起码可以捞个高级将领当当。

说了半天,梁方平恍若未觉,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

这个时候,金人阵中奔出一骑,瞬间冲到城墙前一百步,提气大喝:“里面的宋狗听着,我家四皇子说了,快快出镇投降,饶你们不杀。否则,一但城破,鸡犬不留!”

那边,杨华手下早就按耐不住,纷纷破口大骂。

梁红玉也是一声娇叱,拉圆了弓一箭朝那女真骑士胸口射去。这一箭疾若流星,眼看那人就要被射翻在地。

可意想不到的情形出现了,那个女真骑兵突然一个蹬里藏身跃下马去,站定了,一箭回射过来。又一个翻身上马,哈哈大笑:“汉狗,等死吧!”呼啸一声,转眼已本回阵中,将一片雨点般的羽箭抛在身后。

“笃!”一声,那一箭擦着梁方平的脸钉在他身边卫兵的脸上,血点子扑了他一脸。

原来,那女真骑兵见梁方平衣着华丽,知dào

是条大鱼,索性抛开梁红玉,一箭射向这个醒目的家伙。无奈他是仰射,射角受限,竟一箭射中梁公公身边的卫士。

梁方平满脸血点,呆呆地看着身边那具尸体,良久才哎哟一声,后退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再看他,浑身就如筛糠一样乱颤,裤子底下一滩黄水真冒着热气。

更加强烈的不安从杨华心底生起,他好象把握到一些什么。

“走,快扶我回去。”梁方平大叫,“杨华,你先在这里守着,我、我、我,我这就去调兵出战。”

说完话,就在几个从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离开。

“这个梁公公真是个人渣,真不知dào

朝廷的官家心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居然选这么一个怂包做主将?”李鹞子一脸鄙夷。

“安静,容我想想。”杨华摸着额头想了半天,突然大叫一声,“梁方平要逃,他要丢下全军自己回东京!”

是的,黄河北岸可有七千禁军骑兵主力,和三万多步兵,若与金兵开打,无论输赢,绝对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也会在历史书上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杨华以前在书上却从没读到过这场战役的记载,就他所看过的书上,也不过简单地记上这么一笔,“靖康一年一,金兵围开封。”

如此说来,黄河以北根本就没开打。

“不可能!”梁红玉道:“梁方平身为大军监军,怎么可能丢下部队一个人逃回开封,他不怕国法吗?再说了,敌人不过来了五百骑,怕什么!”

杨华冷笑:“信不信由你,反正这仗我们输定了,你看梁方平刚才的表现,你觉得他还有胆气出阵吗?要不我们打个赌博,若你赢了,我把金钗还你。如果你输了……”

梁红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真到那时由得你好了。我马上去见梁公公。”说完话,急忙朝梁方平那边追了过去。

杨华忙对身边的赵明堂说:“梁方平这个胆小鬼,我现在去打听下消息,也好早做准bèi

。”

赵明堂还是一头雾水:“准bèi

什么?”

杨华:“到时候你就知dào

了,这一仗打不起来。

第十九章 分兵

事实正如杨华的预料一般发展。从城墙上下来之后,梁方平当晚就发起了高烧,躺在病床上不能视事。汲县城防的重任就落到了何灌头上,对于兀术那支骑兵,何灌不屑一顾,说不就是五百骑兵而已,怕他怎地?直接消灭他们就是了。

可事情并不如何灌所想象的那样,骑兵指挥使只听梁方平的,对于何灌提出的主动出击的计划嗤之以鼻,不予理睬。且说他的作战计划中没有这一项。

无奈之下,何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人的骑兵在城墙下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气得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分。

而兀术在城下跑了半天,见城中的宋军被他吓得不敢出城交战,便缓缓退到城北十四里的一个小村子,大模大样地安营扎寨,大有不再离开的的驾驶。

“简直是……简直是!太嚣张了!”杨华无奈的摇头。说句实在话,若让他做统帅,一定不顾一切地将所有骑兵派出去,先吃掉敌人的这支前锋部队再说。如此,不但可以打击金人的猖狂气焰,也能激励宋军士气。可宋军作战有一个非常古怪的习惯,喜欢事先安排和行军路线、决战地点,大将在外统兵作战得严格按照朝廷大员们制定下的作战方案行事,否则就是抗命,颇有红军时李德同志用地图指挥作战的风格。

军情瞬息万变,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凡事都严格按照预案来,还要大将做什么?

想当初,北宋开国时猛将如云名臣如雨,可一对上契丹却不灵了,吃的就是这个大亏。

这次朝廷给何灌大军的命令是阻敌于黄河以北,保护汲县黄河大桥,并不是让他们打退敌人的进攻。禁军巴不得躲在城里享福,又有谁肯出去拼命呢?

在城里呆了一天,杨华几乎快被郁闷死了。他知dào

,再在这座危城呆下去,迎接他和都中弟兄的将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好在,第二天,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命何灌将军领两万步卒退守黄河以南的酸枣。

作为步兵司以下作战序列,杨华也接到了后撤命令。

一声令下,两万步兵全体出动慌乱地出了南门,往黄河浮桥跑去。

“他娘的,总算活着退下来了。”杨华难得地露出笑容。

队伍无头无尾,乱糟糟地通过浮桥。不时有大车和士兵被挤下水去了。北宋时黄河水量充沛,加上正值洪水期间,河水汹涌翻滚,咆哮的黄水如果沸腾的热油,看得人两眼发花。士兵们都穿着沉重的铠甲,此时若落进水中,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刚开始的时候,队伍还走得顺利,可一个时辰之后事情起了变化,不知dào

谁喊了一声:“金人杀过来了!是那支骑兵!”两万人都炸了,哭爹喊娘地向南拥去。顿作泰山崩,黄河溃。混乱的队伍绵延五里,摊成一张大饼。

杨华在队伍中大声呐喊,不住用鞭子抽着前面拥堵的乱兵,累得混身是汗,可即便如此,队伍还是被冲散了。等到了南岸,身边只剩二十来人。

现在,不但桥上全是人,南岸黄河大堤和滩涂上也是汹涌的人头。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呼喝和皮鞭声。

“赵明堂,清点人数,看看还落下了多少。”

赵明堂:“都头,古虞侯和李鹞子他们都掉队了,都中弟兄现在只剩二十二人。”

“把旗帜竖起来,大家都集中在一起,别被人冲散了,我去找找。”杨华烦恼地抓起头盔,骑着马转身回去。

眼前实在太混乱了,大军旗帜已被冲得东倒西歪,汹涌的人浪时不时发出一声呐喊,然后“轰!”一声朝一个方向涌起,随即便是一片哭喊声和惨叫声。想来定有不少人被践踏在地,这种非战斗减员本可以避免的,只要有严格的纪律。这还没遇到敌人,真遇到金人,还不定变成什么模样。

杨化看着满地密密麻麻的人头,头发都竖了起来,禁军装备不可谓不精良,可秩序混乱到这等地步就很成问题了。大凡一只军队变成这种模样,就只能说明,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已经低劣到让人无法容忍的地步。

步兵是不堪使用了,看来,要想抵挡住女真人的进攻只能靠留在汲县城中的七千重骑兵了。一想到那天半路上遇到的那支钢铁军队,杨化安心了许多。

在人群里挤了半天,总算找到李鹞子和古松,失散的弟兄收拢了十来个。古松还好,至少还骑着马,李鹞子就惨了,他身材本小,被一群大汉挤得面色发青,不住尖声叫骂:“***,你们挤什么,不怕把卵子挤爆了吗?”

正骂着,突然听到前面一声暴喝:“大胆,敢挡何将军车架。”

杨华等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却见前方是五个骑马的人,为首那人正是杨华都中的直接领导,军都指挥使雷彦兴。在他身后正是两日不见的何灌将军。

雷彦兴是军中有名的猛士,力大无穷,善使一支铁枪,据说曾经一枪将一头水牛挑得翻了个身。此刻,这支杀敌无数的铁枪正指在杨华的胸口上。

杨华忙恭敬地说:“见过雷军主。杨华万死。”

“你见我做甚,快让开!”雷彦兴大喝,因为实在太吵,他不得不扯起喉咙一阵大吼。

“行了!”何灌的脸上全是汗水,所有的皱纹都水淋淋在日头下闪着光。虽然满面潮红,可看起来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神色也异常的麻木:“杨华,你手头的人还都在吗?”

杨华见主帅出言询问,忙从马上跳下来,几脚将一个试图挤来的士兵踢到一边,恭身道:“将军,这里太乱,末将不敢全礼否则就再爬不起来了。我都人都还在,没被冲散,现在有大约五十人。”

“很好。”何灌叹息一声,突然转头对雷彦兴一笑,“这乱得,兵找不将,将找不到兵。请问雷将军,你现在还能指挥几人?连一个小小的都头也比不上,你这军主也当得轻松啊!”

雷彦兴额上有冷汗滴下:“将军责怪得是,末将无能。”

北宋军队平时带队训liàn

的军官是一套人马,作战时的指挥系统又是另外一套班子,杨华的都也是战前才归与雷彦兴指挥序列。这个指挥系统虽然可以防止武将专权,但一遇到战事,却有指挥不灵之虞。

也因此,大军过河时一挤,大家都乱了起来,军官们再没法掌握部队,加上出兵多日,士兵们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一过河,就演变成一场大溃退。

正说话间,又是一个浪头涌来,几乎将这群人冲散。杨华大叫:“何将军,快随我来,再等上片刻就要被挤死了。”

何灌已被挤得快要从马上掉下来了,他大声对杨华道:“杨华接令,命你守住黄河大桥,不得放一个女真人过河。”他沉默了半天,突然提起精神,策马冲到杨华身边,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杨华你听着,立即着人收集燃料放在浮桥上,必要的时候烧桥。放一个金人过桥,我砍你你的头。”

“啊……末将军遵命。”杨华点点头,突然说:“金人我倒不怕,唯死战而已。我担心梁公公先退。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何灌面色大变,怒喝一声:“杨华,这话也是你该说的吗?何公公乃最得官家信任的内侍,又是一军之主将,自会英勇作战。你什么身份,仔细闪了舌头。”

“是,末将糊涂。”

黄河以北可还有两万禁军精锐,其中包括七千骑兵,这可是北宋禁军精锐中的精锐。现在连何灌都不认为他们能够挡住女真人,事情真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步吗?

第二十章 守桥

第二十章守桥

临阵分兵自来是兵家之大忌,没有人会想到何灌会在这个时候领着两万步兵撤回黄河以南。

这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

一边保护着何灌向前,一边小心地同他攀谈。杨华本就是一个有着平等观念的现代人,倒不甚怕他,说话也随便。而何灌大概是满肚子的心事,禁不住同他说起话来。半天,这一行人总算从乱军中挤了出去。杨华知dào

了其中始末,根子还在北宋朝操蛋的指挥体系上。

事情是这样,何灌这次来汲县的目的是率京畿禁军主力守住汲县黄河大桥,力图将金兵遏制在黄河以北地区。这次出兵,京畿禁军主力为之一空,总数有四万人之巨。

说起来,京城禁军总数有二十万之众人。可惜北宋的禁军因为是终身服役,军中老人孩子不勘战者竟占绝大多数,选了半天,这才挑选出四万人。这是也北宋京城最后的家底了。

当时,何灌将军认为,金兵倾巢而出,锐不可挡,如果将禁军主力全带过河,若有闪失,还拿什么来守卫东京?不如留几千人,防守京城根本。

对何灌将军的意见,梁方平很不以为然,怒叱道,圣上让我二人率主力将金人拦截在黄河以北,必须将所有精锐都派上前线,岂能容忍敌军逼到大门口来?

二人为这事还吵了几次,最后何灌索性写信找宰相白时中说理。何灌圣眷正隆,而梁公公也很得宠,白宰相也不想为这事情开罪二人,干脆来个折中。大军一分两半,梁方平的骑兵驻扎在黄河以北,何灌的步兵驻扎黄河以南。

这倒正中何灌的下怀,可文书往来,路上一耽搁。等兵部的命令下来时,兀术已经带着他的前锋冲到汲县城下,梁方平魄为之夺,当天就病倒了。

若梁方平还保持清醒,以他懦弱的性格,断不肯放何灌分兵回黄河以南。问题是他现在还昏沉沉睡在帐中,而兵部的调令却直接下发到何灌手头。

何灌也知dào

情况不妙,无奈命令已下,不能不遵命行事。对梁方平能否在北岸抵挡住女真人的进攻他不抱任何信心。可命令又不能不执行,只得带了两万人马再次过河,临行的时候他还给梁方平留了一封信,叮嘱他死守汲县,等他写封信回开封,讨了朝廷军令,再带兵过来与他汇合。

可他也明白,军情瞬息万变,时间和空间都是决定战役成败的关键因素。敌人会给他时间从容布置,然后再次过河合兵吗?

“就折腾吧,北宋之亡亡于体制。”杨华悲哀地望着滚滚黄河水,心中一片冰凉。虽然他对北宋腐朽的赵王朝不抱一丝好感,可一想到从此,中原大地胡风腥膻;从此,不知多少汉人要倒在侵略者刀下。

“这只不过是游戏吗?”他喃喃地说:“我只需yào

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对我都里的弟兄负责就成。别的事情我也没能力去管。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若我是这支大军的统帅,无论如何我也不会退过黄河以南。”也许,何灌还不知dào

他面对的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他们这次南下并不仅仅满足于打草谷,他们要灭绝的是中华文明呀!

回到部队之后,走失的士兵也都聚拢回来,很意wài

,人数反而多了两百多。原来,秩序实在太乱,很多士兵都找不到长官,索性跟他一起过来了。杨华现在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自然是笑纳了。到现在他手头有三百人马,已达一个营,倒也配得上他武义郎的身份。

其实,禁军中很多营都不满额,三百人的营也有。

杨华手头的五十人都是见过血的,也熟悉他的指挥方式,由这五十人为骨干带两百多新人,应该没问题。

想到这里,他安心了许多。

乱了一整天,何灌的两万人马总算全过了河,大多随他去了酸枣。当然,也有不少人走散,被列入了失踪人员名单。

酸枣离黄河十里,离开封四十里,算是东京城的门户。

大军过河时如此混乱,估计没两天收束不过来。

可,女真人会给何灌两天时间吗?

杨华不敢肯定,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收集起柴草和油脂,一一放在浮桥上,只要情形稍有不对就放火。只要金兵过不河,东京就稳如泰山。好在乱军丢弃了大两辎重,杨华也老实不客气地将易燃物全堆到桥上。

以黄河之险,守住京城应该没问题吧?

守得住吗?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身后的酸枣方向还闹得像菜市场,即便隔了十里路,还是吵得人脑子疼。杨华胡乱地吃了些干粮,刚要进帐篷休息。这时,一个士兵指着大桥说:“都头,你看那边是什么?”

这一条浮桥很长,大约有一里多长。只见,远处桥上几点火光飘忽而来,大约有十来骑。

“他娘的,究竟是谁,别将桥点着了才好。到时候我们非被何将军砍掉脑袋不可。”赵明堂大骂。

来的人全是快马,速度极快,转眼已经跑到桥心。

杨华心中咯噔一声,突然哀叹一声:“糟糕,梁方平逃过来了。来两个人,我们去将他拦住。”冷汗淋漓而下,以前的猜测已经变成现实。看样子,梁方平已经抛下北岸的两万禁军独自跑了回来。如果他一走,北岸的禁军怎么办?

“来人,披甲,把他给我赶回去。”杨华大叫。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杨华怒气上冲,“我去栏住他们,出了事我一人承担责任。”如果是梁方平,带其他士兵去也没用,毕竟人家是监军,官帽子大得吓人,要想将他们赶回去还得靠自己。

“都头说什么话,要干大伙儿一起干。”赵明堂也知dào

其中的厉害,他抓起一条长矛,怒喝,“若真是梁方平老子第一个宰了他,临阵脱逃,军法不容,如此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赵都头说错了,军法官可是我,要动手也得由我来。”古松也不废话,一把抓那张大弓,“等下动起手来,不许同我抢。”

李鹞子尖锐地笑了一声,“这种热闹怎么少得了我,我是党项蛮子,自来就不讲道理,要动手还得换我。”

杨华道:“好,都是好兄弟,我们一起去。”

四人穿好盔甲匆匆跑上浮桥,刚站定,那支人马已冲到面前,火光中梁方平一张脸白得像一个死人。

杨华提起长矛指着前方:“停下,何灌将军令,过河者,杀无赦!

第二十一章 斥候带来的消息

第二十一章斥候带来的消息

迪古扑从地上抓起一把白雪擦了擦肮脏的手,然后点了一把线香插到香炉里,恭敬地对着院子里的佛像磕了三个响头。

院子里战马咴咴而鸣,几个女真骑兵忙碌地准bèi

着草料。

兀术坐在井台上笑嘻嘻地看着一脸虔诚的迪古扑,感觉这人同二哥完颜宗望一样透着虚伪。进村子的时候这家伙还毫不留情地将满村老幼杀了个精光,现在却口念佛号做大慈悲状态,按南人的说法这叫言行不一。自从辽国人被汉化之后,大量的佛经涌入北方草原。作为曾经的辽国子民,女真人中也不乏狂热的佛教徒,其中以二哥为甚。

迪古扑磕完头之后,却并不就此罢手,反一脸庄重地念起了佛经。如果不出意wài

,这一仪式将持续很长时间,即便是很短的《金刚经》也要念上半个时辰。

兀术有些忍无可忍。

在佛教还未传到北方之前,女真人的信仰千奇百怪,有人信仰山林草木,有人信仰飞禽走兽,有人索性什么也不信。在兀术看来,所谓宗教不过是哄骗人的玩意儿,只要过得随意自在,又何必去追寻那虚无飘渺的天上净土。

“迪古扑,你有完没完,自从跟了斡离不,你这小子就不是男人了。说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不可能老在这里呆下去吧?”兀术生气地拍了拍井台。斡离不是完颜宗望的女真名。除了完颜这个姓外,金国贵族都有自己的本名。比如完颜宗弼就是他兀术,完颜宗翰就是西路军统帅粘没喝,又名粘罕。反正是够乱的。

这个村子也有够穷的,一下子住进了五百女真骑兵,忙乎了半天连草料都没凑够。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南面又有宋朝大军威胁,夜一长梦就多,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听到兀术语气中的不快,迪古扑忙停止念经,恭敬地说:“四皇子说得是,等喂好了马我们就撤tuì

。先前我们已经损失了二十多骑,若再将这五百人丢在这里,回去见了二皇子,须不好交代。”

听迪古扑提起自己被杨华用一百步兵打败的事情,兀术心中突有熊熊怒升腾。他哼了一声,“先前我倒是想退兵,听你这么一说,我却不想走了。宋狗多是懦夫,我就在这里,看谁敢打过来。哼,来多少我吃多少。”

迪古扑见兀术生气,忙劝他说皇子又何必生气,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就是丢了二十来骑吗,以后在战场上千倍地找回来就是了。

兀术黑着个脸只一动不动地坐着,迪古扑说了半天,也不见兀术有何表示。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等了半天,兀术突然抬起头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迪古扑讶异地说:“现在已是末时了,怎么了?”

“末时了,这么长时间宋狗居然没任何动作,连个斥候都没派过来。”兀术铁青着的脸色突然展开,露出一丝笑容,“再过一个时辰天就快黑了吧。”末时就是下午三点,现在是隆冬,天黑得早。再用不了多长时间,天就要暗下去了。

“是啊,哪又怎么样,宋人那是怕我们了?”迪古扑抓了抓趣青的头皮喃喃地说:“这宋军的统帅何灌也是个老行伍了,怎么可能放任我们在他眼皮子底下钉上一颗钉子,没道理的?”

“哈哈!”兀术突然大笑:“的确,宋人的统帅是何灌,可按照他们的规矩,军中做主的可是监军,那个叫什么梁方平的监军你听说过吗?”

“还真没听说过。”

“哧,胯下没卵子的太监而已。”兀术冷笑:“一个从来没带过兵的人居然成了四万人的统帅,宋朝的官家也有够糊涂的。若换成童贯,或许还能给我们制造些麻烦。梁方平,嘿嘿!”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汗水的女真探子跑进来,大声喊:“四皇子,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汲县宋军一分为二,步兵在何灌的率领下尽数回到黄河以南。现在的汲县城中只剩梁方平的七千骑兵和一万多辅兵。”

“啊!”迪古朴瞠目结舌,“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分兵,宋人想干什么?”

“碰!”兀术已经一拳砸在井台的积雪上,“太好了,何灌走了,我们的对手换成了草包梁方平,哈哈,立即派人回去通知斡离不,让他全军出动,把汲县给我拿下。”

“是!”斥候大声回应,飞快地跑出院子,跳上马朝北方跑去。

汲县离金兵大营还有几十里路程,等消息一到,大军出动,粮草、器械也要准bèi

,估计没两三个时辰扑不过来。

迪古扑:“四皇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呗。”兀术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雪,指了指井中,说:“你先将井里的那个女人尸体弄出来,娘的,大军出动,这可是村子里不多的水源之一,弄脏了你让我们吃雪去?”

借着幽蓝的天光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具光身子的女子身体正浸在冰冷的水中,一身皮肤白得发青。

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天也渐渐黑了下去,空中有开始下雪了,兀术一直站在院子里望着灯火辉煌的汲县方向,一动不动,满头积雪。一种强烈的预感从心头汩汩冒起,“这么安静,一定有事,会的,肯定会,这不是宋人的性子!”

正在这个时候,清脆的马蹄声敲破了黄昏的宁静,斥候又回来了。这个浑身热气腾腾的骑兵猛地撞开院子大门,拜在地上,大声喊:“四皇子!”

“什么事,你慢慢说。”迪古扑一把将他从地上抓起来。

“禀四皇子,禀迪古扑将军,汲县……汲县监军……”斥候吞了一大口口水,喉结滚动,用极快的语速一口气说道:“宋军监军梁方平带着十几个从人悄悄从南门骑快马跑了,看方面应该是要过河。我们只有两人,不敢动手。四皇子,将军,快派兵过去吧。”

“什么,梁方平逃了,你可看得真切?”迪古扑大叫。

“看得真真儿的,是个白脸胖,没长胡子,没长喉结的中年人,不是太监又是谁?”斥候说:“我当时也不敢确定,可那太监的马鞍子突然散了,一群人停下来装鞍。我摸过去看了半天,相距不过二十步,两他额头上的那颗白麻子都看到了。”斥候赌咒发誓地说:“我以祖先的灵魂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叫海冬青啄了我的眼珠子去。”

二十二章 兀术的决断

“太好了,太好了!”迪古扑兴奋得额头都红了,他一把扯开胸襟,露出浓密的黑色胸毛,大声道:“传我命令,集合部队,他娘的,看我活捉敌人主将。”敌人监军只带了十骑,现在以女真骑兵的勇猛,一个突击就能将他活捉。一件奇功就摆在他面前,迪古扑甚至能够想象军中诸将军羡慕的目光,以及如山般的赏赐。

“你要做什么?”一直站在院心的兀术突然冷冷地问。

“抓梁方平呀!”迪古扑一塄,立即回过神来,“四皇子,你是主帅,快下令吧!”

“下令,下什么令!”兀术嘴角一翘,满嘴胡须都透出一股讽刺的笑意,“迪古扑,你是个蠢货!”

“四皇子……”

“放过梁方平吧。‘

“什么。“

“我说,放过梁方平。”兀术一瞪眼,“迪古扑,你想抗命吗?”

“可是……四皇子,那可是敌人的主帅啊!”

“哈哈,我说你是个蠢货你还不信。”兀术放声大笑:“迪古扑我问你,我们这次南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迪古扑:“报复背信弃义的宋人,顺便打他们的草谷。”

北宋宣和二年,宋金两国结成海上之盟,协议金攻辽中京,而宋攻辽燕京,事成之后,燕云十六州归宋,其余国土归金。后来金兵攻破辽中京,而宋朝十二万大军大败。燕京被金人所攻占,天祚帝被俘,辽国灭亡。金灭辽之役严重暴露宋军的**。宋廷竟要求金人履行前约,金人反指宋人没有履行攻打燕京的盟约。宋廷则用岁币将燕云十六州买回。

宣和四年七月前辽国将领、金平州留守张觉以平州降宋,事败逃奔刚成为北宋燕山府的原辽燕京,金人以私纳叛金降将为由问罪。北宋燕山府不得已斩了张觉,造成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均感到不满。宣和六年年四月,童贯、蔡攸又与白时中、李邦彦等排斥蔡绦。蔡京再度免官,童贯封郡王,蔡攸加太保。八月,金国以张觉事变为由攻宋。

在金人看来,这事还真是北宋理亏。既然大家都是同盟国,为什么还拉拢我手下的官员,夺我的土地?

而赵宋官员拙劣的表演让金人大感上当,战争就以这个借口爆fā

了。

“对,报复是理由,打草谷才是目的。”兀术嘿嘿一笑,“迪古扑,我问你,拿下一个梁方平和消灭汲县宋军主力那个功劳大,那个来得实惠?”

迪古扑面上的红色退去:“四皇子,当然是消灭汲县的宋军主力功劳大了。可是,那也要等到二皇子带兵过来才行。可这一磨蹭,梁方平已经逃过黄河了。还是先抓住他再说。”

“哼!”兀术冷笑,“我明白的你的意思,只要抓住梁方平,然后在城下一斩,或可震慑城中诸人。可如此一来,城中宋军未免不同仇敌忾与我拼命。以汲县的城防,你觉得我们要多长时间才能将之拿下?依我看,不如放过梁方平,等城中宋军群龙无首,他们自然会乱上一阵。嘿嘿,那时候就是我等拿下汲县,立盖世奇功劳的时候了。”

“四皇、皇子,你的意思是、是,不等二皇子,我们自己去打汲县?”迪古扑有些口吃了。

“当然。”

“可我们才五百骑兵。”

“我自有计较,再多言砍了你的脑袋。”兀术怒喝一声,“迪古扑,这事我做主了。马上叫人准bèi

火把,越多越好!”

他抬头看了看从苍青色的天空飘扬而下的飞雪,大笑:“天快要黑了,打完这一仗我们在汲县喝一天酒。”

天黑了下来,上万支火把插在雪地上,转头一看,火的海洋。

兀术和迪古扑静静地战在汲县城前,身后,五百骑兵以百人为单位来回奔驰,蹄声如雷,竟如千军万马一般。

迪古扑满头热汗,现在,若城里的宋军全体出动,这五百骑兵只怕一个照面就被人家吃干抹净了。

天又这么黑,一逃起来,队伍立即就乱了。

兀术这人还真是乱来啊!

察觉到城外的异动,城中宋军也闹起来,两万人“轰!”一声炸开。须臾,有大片火光亮起,远远望去,就如那失火的蜂巢一般。火光中,城墙上有无数黑点来回跑动。

喧哗声传来。

“报!”女真斥候流水一般跑来禀告宋军的消息。

“说!”兀术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禀告四皇子,城中已乱起来了。宋狗们都在大叫‘监军已经走了,大伙也逃吧!’、‘金兵主力来了,走吧!’。”

“很好,再探。”

“宋军要走?”迪古扑大惊。

兀术得yì

扬扬地说:“当然,他们的主帅和监军都走了,城中又没领头的,前面又有我布下的疑兵,你说,换成你,走还是不走。”

“末将佩服。四皇子真神人呀!”迪古扑由衷地恭维,心中已将兀术佩服到极点,如此还真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汲县这个桥头堡,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兀术正要说话,又是一个斥候跑来。那斥候猛地从马上跳下,在雪地上打了一个滚,脸上全是兴奋,“禀四皇子,南门发xiàn

宋军大部分。方向,汲县黄河浮桥。”

“真的要逃跑呀!”迪古扑喃喃地说:“真没想到宋人居然如此懦弱,连守城的勇气都没有,没想到呀!”

感叹了半天,他抬起头,忙目期待地看着兀术:“四皇子,攻城吧,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住在城里了。”

“是啊,四皇子,攻城吧,”身边的女真骑士都同时大喊。

“急什么!”兀术冷着脸盯着南方,在那边已经出现宋军主力骑兵,混乱的火光中全是铁甲的反光,然后纷杂的轰鸣声、咒骂声、哭喊声、车辆倒地声……

见兀术不说话,众人还待再说,可一看到他眼睛里的寒光,都心中一凛。

雪在漆黑的夜空中不停落下,时间是如此的漫长,等了小半夜,耳边的喧嚣终于消失。一切又陷入寂静,只汲县那边传来更夫的打更声:“平安无事咯!”

迪古扑小声打破这片寂静:“四皇子,敌人跑光了,汲县已变成一座空城。真快呀!”这个时候他才发xiàn

,对面的兀术已经变成了一个雪人。

“孙子云:撤tuì

如风……宋军真像兔子。”兀术吐了一口长长的白气。一片雪花在热气中消失,变成水滴在火把的光线中一闪即逝。

“哈哈!”女真骑兵们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兀术一抬手,五百骑兵同时安静下来,“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进城睡热炕;二,追上去,咬住宋人的尾巴,一口气把浮桥给我抢下来!女真勇士们,我给你们选择,大声地告sù

我,你们要什么?”

“战斗!”所有人都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大声呼啸。

“战斗!”

“战斗!”

第二十三章 诱惑

第二十三章诱惑

黄河浮桥上。

北宋末年,气候正处于从寒冷朝温润转化阶段。温暖多雨的气候使地农业极度地发达。也因此,退居江南一隅的南宋小朝廷的财政才不至于崩溃,又延续了一百多年。

入冬这么长时间,河水居然没有上冻。低头看下去,浑黄色的黄河如同一锅铜汁正在暗夜里咆哮,甚至还带着金属的光芒,凝神看去,却是点点浮冰。

杨华手中长矛斜指前方,正面那个骑士一冷,猛地一拉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马上的主人掀下河去。

“混蛋!”马上的骑士一鞭抽过来:“何人敢挡监军梁公公的驾,仔细你的狗眼。”

这一鞭落到杨华这个沙场老兵眼里自然是有软又慢,他长矛一挥,朝那人肩上横扫而去,“碰!”一声将他从马上拍了下来。

那个骑兵大概是因为着急逃命,身上也没穿盔甲,这一矛下去,只拍得他浑身剧疼,在浮桥上蜷曲着身体,疼得叫不出声来。

这一下疾如闪电,转眼之间就分出胜负,看到地上那个失去行动能力的同伴,其余骑士都吓了一跳,纷纷抽出马刀,叫嚷着要扑上来将杨华砍成肉酱。就在这个时候,杨华身后的李鹞子已经拉开了大弓,一箭射来,将为首一个骑兵射击得头破血流。

还好在射击之前李鹞子已经去了箭头,否则他已经被射出脑子来。

李鹞子尖锐的带着金属颤音的嗓音传来:“都不许动,否则我下一箭就不认人了。”

李鹞子臂力强悍,手中大弓是特制的一石二斗复合弓。一听到他开弓时那道强劲的声响,马上众人知dào

厉害,且不说这一箭若被射中,立时就要被射出一个透明窟窿。就算想躲桥上也是狭窄异常,更是避无可避,真要惹恼了这个党项蛮子,只怕用不了片刻,这群人就要被他一一点杀个干净。

众人都齐齐地拉停了马头,同时将头转向梁方平。

“杨华,你要做什么,快快让开道路,想被我军法从事吗?”大约是河上风大,梁方平一具胖身子在马背上不住乱抖,“我是梁公公。”

“见过梁公公。”杨华假装刚认出他的模样。,走上前去,一拱手,“在下将虞侯古松,接何灌将军令,任何人不得过黄河大桥,违令者斩。梁公公还是请回去吧,末将地位卑微,公公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想来也不至于让小人为难。”

“大胆!”梁方平怒喝一声:“杨华,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拦我的车驾。我是监军,一军之首,何灌也得听我的。还不快快让开,仔细我请军法斩了你。”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古松突然放声叫道:“梁公公,我是虞侯,都中军法归我管。我接到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过桥,不管是谁。没错,我认得你是梁公公,可军法不认得。前有金人大军,后面就是东京,公公现在抛下大军独自过河,难道是临阵脱逃不成?就算见了何将军,一样军法从事。梁公公还请拨转马头回去吧。”

“放肆,你们这群贼配军什么身份,竟如此同我说话。来人,杀将过去,把他们通通给我砍了!”梁方平被这几个小兵堵在桥上,心中大为恼怒。他本是一军之首,像杨华这样的小都头,平时低眼看上一眼都没兴趣,现在却被人拦在这里,口气也是异常无礼。顿时摆起官威,出言恐xià



“谁敢过来?”李鹞子又是一箭射出,将一个骑兵的帽子射落。那顶铁盔在桥板上“当!”一声弹起,又落进黄河之中,转眼便被滚滚黄水卷得再不见踪影。

那群骑兵面面相觑,都被这一箭吓住了。

“动手,动手,动手!”梁方平气得不住拍着马头,可吼了半天,却没一个人上前。

实在没法可想,但那天金人骑兵那一箭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这两日他常常在梦中被惊醒,浑身都是冷汗。等身体一好,立即就带着十个亲兵往南逃来,却不想竟被杨华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被拦住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双方都僵持在桥上。

梁方平被暴烈的河风一吹,身上又开始颤抖起来,只觉得头疼脑热,浑身酥软,尚且为好得完全的身子又开始发烧。

他深吸了一口气,知dào

这里下去不成。只得缓下语调,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杨华:“杨都头,还请你让出一条通道吧。回东京之后,我拟向官家为你请功,升你做殿前值班直虞侯。”

此言一出,桥上众人都神色耸然。殿前值班直虞侯是殿前司的都指挥使的四个副手之一,品级虽然不高,却因为是皇帝的亲兵,直接拱卫宫闱禁中,地位尊贵。若在其中历练上一段时间,将来外放,至少能做到一军指挥。实在是一步登天的捷径。

若说杨华不动心那是假话,乱世即将来临,在没有比手头直接掌握一支军队来得实在来得安全。

可转念一想,杨华突然醒悟过来。可恶,差点上了这家伙的当。现在梁方平被自己捏在手中,要想脱身,自然要许下大大的好处,可保不准回去之后就翻脸不认人。这些北宋的官员,还有何节操可言?今天自己是大大地将他得罪了,将来一有机会,人家还不找个机会把自己弄死。自己同梁方平地位相差悬殊,真要到那时,自己是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再说了,开封城破在即,自己做了殿前司军官,以后就没机会从这战乱之城脱身了,送死的事情咱可做不得。

再说了,如果能够将梁方平赶回汲县,逼他背城死守。金人长途奔袭,没有后勤,只要将他们拖延在城下。用不了多长时间,自会撤tuì



如此一来,靖康之耻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呢?

回头看了一眼夜色深沉的南方。

那边是开封,有着一百二十万人的世界中心。

我可以的,这段历史可以被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改变的。

虽然我并不崇高,虽然我性子里带着现代人的猥琐和世故。可我也是汉人,我身体了有一个古代武士不屈的呐喊,我们同有一腔热血。

如果能救下开封城中的一百二十万人,个人的命运还算得了什么呢?

虽百死而不悔!

想到这里,杨华坚定下来。他脸上带着微笑,依旧保持恭敬的态度,道:“多谢梁公公提携,小人不胜感激。”

“杨都头,你……”身后,古松已经怒喝出声。他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对梁方平的临阵脱逃早就怒不可遏。以前,他本对杨华战场上的英勇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没想到现在被梁方平轻易地拉拢了。心中即觉失望,又感大大的痛心。

听杨华语气温和,梁方平松了一口气,笑道:“杨华,你果然是个知事体的人,我不会忘记你的。”说着话,他对手下众人喝道:“还不快走?”

众骑兵都应了一声,可却没人动弹。

眼前依旧是杨华那柄明晃晃的长矛。

杨华坚定地站在桥中,矛尖如毒蛇的信子一样在夜色中吞吐闪烁。

他面色一整,换上一张狰狞的青脸:“梁公公,我答yīng

放你过去了吗?

第二十四章 乱军来了

第二十四章乱军来了

“你!”梁方平终于暴发了,他扯着鸭公嗓子大叫:“杨华,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杨华淡淡一笑:“公公,在杀我之前,任何通过这座浮桥的人先得被我杀。”

“好!”身后,古松大声赞叹,“都头,我总算没有看错你。”他激动得一张脸全是红色,带着一股酒醉般的微熏。他知dào

,今天的事一了,等待他和杨华的就将是被梁方平砍头的结局。可他却不怕,甚至还沉浸在崇高的牺牲之中。

随着梁方平精神的崩溃,他手下的骑兵也都骚动起来,已经有几个人试图策马强行冲过来。

“咻咻!”凄厉风声响起,李鹞子连珠箭射出,锋利的箭头直没马脑,将两披健马射倒。

巨大的马尸轰然倒地,黄色大浪中落水的骑士大声惊呼,攀着桥沿奋力向上爬。

如此强劲的箭石,如此准确的精度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所有骑兵都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看着那个瘦小的箭手,下意识地往同伴身后躲去。

见士气已丧,梁方平身上更冷,眼前景物已被自己身上的高热烧得模糊起来。

他终于低下声音哀求道:“杨华,扬都头,还请你让开一条路吧。”

杨华冷漠地摇着头。

梁方平语气更软,“杨都头,你职责在身我也不怪你。要不这样,我先派一个人去见何灌将军,请了他的将令,你再放我过河。如此,你我方便,行不行?”

梁方平这话一说出口,杨华却为难了。按说,梁方平这话说得在理,可若等他的使者见了何灌,以何灌的好人脾气,估计也不能拿梁方平怎么样。

可如此以来,北岸怎么办?

“不用去见何灌将军了,这里的事他已经知dào

。”黑暗中一骑飞快跑来。马上骑士跳到地上,大步走上浮桥。巨大的身躯踩得浮桥一阵摇晃,竟发出铿锵的轰鸣。

回头一看,正是杨华的顶头上司,禁卫军龙卫军军主雷彦兴。只见他浑身重甲,宛若巨人一般走来,手提铁枪,一脸凛然。

“原来是你,雷彦兴,快快将你手下这几个不识相的贼配军撤走。”见是他,梁方平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了。他同雷彦兴平素多有交道,自己又是监军,想来这个面子雷彦兴这个下属还是要给的。

“见过雷将军。”杨华忙转身施礼。

雷彦兴朝他摆摆头,示意这里由他来处理。

他朗声对梁方平道;“见过梁公公,杨都头是我下属,得罪之处还请恕罪。这里的事情何将军已经知dào

了,特叫末将军过来同公公说一声。”

“哦,何灌说什么,他一个军汉有什么好说的,快快让路,好狗不挡道。”梁方平有些得yì

了。

见梁方平态度嚣张,古松等人都面有怒色。反到是杨华面色如常。

雷彦兴见杨华神色恬淡,心中暗赞一声,这个杨华还真是个人物,是条汉子。他对梁方平道:“梁公公,何灌将军的意思上,他防守黄河浮桥,公公防守汲县。现在公公丢下汲县大军一个人过河,不知意欲何为。何将军说,任何人都不许过河,其中也包括梁公公。还请公公即刻回汲县,否则将上奏天子,将公公临阵退缩的事情一一呈报。”

“好一个狗东西,何灌,你这个老杀才,我我我……我不会放过你!”梁方平大叫,可他也知dào

,何灌在恽王赵楷逼宫时立功后圣眷正隆,真要较起真来,吃亏的只怕是自己。可就这么回汲县,内心之中却大大地不愿意。

一想起汲县城前凶神恶煞的女真人,梁方平只觉得背心流过一道寒流,禁不住浑身哆嗦。

雷彦兴见梁方平不说话,一笑:“公公请回吧。”

梁方平见雷彦兴很干脆地拒绝了自己,楞在一边,良久才用颤抖的声音对身边人说:“好冷啊,这河上的风也大得紧,快将我的白狐皮大氅翻出来。”

眼见着梁方平这个瘟神终于要被送回前线,雷彦兴和杨华同时将身子松弛下来。二人相顾一笑,了然于胸。

“杨都头,桥上的柴草可装好了?”雷彦兴微笑着问杨华。

杨华回身指了指浮桥边的船舱,里面堆满硝石、硫磺和茅草,“禀雷将军,都已准bèi

妥当。”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华看到雷彦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但是他,李鹞子、古松、赵明堂等人也是一脸惊骇。

与此同时,一阵海潮般的喧哗从北面顺风而来:“女真人来了,快逃呀!”

转头一看,黄河北岸已是火光一片,成千上万的溃兵雪崩搬滚滚而来,转眼就将整个河岸吞没了。

看那些人的模样应该是汲县的宋军主力骑兵,几乎人手一匹战马。可惜走得匆忙,所有的人都没穿铠甲,只一身单薄的袄子,就那么仓皇而来。许多战马甚至还没来得及装鞍子。

惊慌的人群中时不是发出一阵骚动,不断有人被愤nù

的战马颠到地上,然后被乱糟糟地踩翻。

“女真人来了,救命啊!”

因为人实在太多,而黄河上只有一座不宽的浮桥,大量的人马拥堵在一起,相互咒骂着往上拥去。可狭窄的木桥一时间如何容纳得了那么多人马,一片“扑通!”声传来,转眼已是满眼的人头在河中载沉载浮。人在骂,马在嘶,浮桥也在这因人力和战马引起的混乱中上下晃动。从南面看过去,那细细一线就如甭紧到极出的弓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这骑兵的溃败比之白天过河时的步兵大队竟混乱上十倍。

“求求你们,雷将军,杨都头,求求你们放我过去吧!”梁方平的精神终于垮了,他大声哭喊着,只差下马跪的求饶了。

“这……”雷彦兴沉吟不答。

转眼,溃军已经冲到河心,更多人马落水,夜色中昏黄的河水也开始变黑。无数的黑点大声呼救,直如世界末日,望之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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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战死于此

第二十五章战死于此

“不行,梁公公不能过河。”杨华狠狠地摇头,他没想到那日所看到的精锐到不可一世的重骑兵居然是现在这个模样,现在不要说上阵杀敌,只需一队骑兵就可以让他们放羊。

杨华大声说:“公公,现在回去来来得及。快快过河收拾乱军重整军队,敌人应该不多,现在又是深夜,想来女真人也不会恋战。若等他天亮,金人大军一到就来不及了。”

“是,公公你不能过河。”雷彦兴也是老行伍了,听杨华的话一说出口,立即醒悟过来。现在若过河收拾乱军,或有重整部队,守住汲县城的机会。若放任梁方平逃跑,北岸大军失去指挥,现在又如山崩地裂一般逃窜,只怕用不了一夜,这只用重金打造的铁甲骑兵就不复存zài

了。失去骑兵,还拿什么抵御金人的进攻?

想及于此,雷彦兴手中的铁枪重重往桥板上一杵,“公公,我可以答yīng

你,但我手中的铁枪不答yīng

,何将军的军令不答yīng

,请回!”

“可是……”梁方平大声号哭,“可是,北面全是金人,如此抵挡得住呀?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眼见着溃兵就要冲过来了,雷彦兴心中大急,“公公还是快些回去,我愿助你收拾残军。”雷彦兴本是军中第一勇士,素有威望,若能得杨华等人的帮zhù

,想必也能在天亮之前重整部队。

“对,我等愿助公公一臂之力。”古松大叫。

杨华狠狠地盯了古松一眼,心中虽然不愿意,可却也无奈地说:“愿去汲县与金人一战。”

见雷彦兴和杨华他们已经将话说绝,梁方平知dào

今天是再也不能南逃了。他大声哭着,却无法可想。只能点点头,哀哀地说:“雷将军,杨都头……我、我们这就回去。你们可好保护好我呀!”

“公公放心,末将定能护你周全。”雷彦兴一拱手,忙道:“公公快调头。”

可事实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正说话间,溃兵以密集的队型冲到众人跟前,因为梁方平一行人堵住去路,双方都骑着马,强dà

的势能狠狠地撞在梁方平等人身上,顿将几人撞下河去。

“救命啊!”落水的人大声呼救,可现在是冬天,身上衣物厚实,一过水就如生铁一般沉重。若没有人救助,却如何爬得上来。

转眼,梁方平所带的十骑已尽数倒下。溃兵也有十余人落马,大家都在桥上挤着一堆。相互咒骂,相互踢打。

溃兵早已经跑发了性子,见前面的人阻住去路,顿时发狂,抽出兵器尽lì

向前招呼,大声喝骂,“快让,快让!”

梁方平大急,嘶声大叫:“雷将军、杨都头救命……啊!”

杨华本拦在他面前,听到他的大喊,本想下意识地放梁方平过去。可心中有一道闪电划过,若现在放梁方平过去,只怕翌日这家伙定不会放过自己。不如借乱军之手,将这家伙挤下河去,淹死他。

口中连连应是,可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可怜那梁方平如何是身后那群乱军的对手,转眼就被人一棍从马上敲下,马蹄纷乱中,梁方平厉声尖叫:“我是梁方平……我是监军……饶命啊……”声音逐渐微弱,最后被淹没着一片人喊马嘶之中。

杨华心头一颤,这样的死亡还真是凄惨,虽然心中一阵痛快,却有些隐约的恻隐。

这一走神,乱军已从地上稀烂的血肉中冲上来,恶狠狠地直扑杨华。

杨华大惊,一抬头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马鼻子,甚至能感觉到马鼻中喷出的热气。他心中一凉,“这还真是自作自受,虽然害了梁方平,自己却也免不了死在马蹄的践踏之下。”

“喝!”一声暴喝,一条枪影横来,将巨大的战马挑上半空。马上的骑兵和那匹四脚扑腾的军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半天才落到河中。

是雷彦兴.白亮的水花溅起,水光中,铁枪雷彦兴如天上的魔神一样傲然立于浮桥正中,“我是雷彦兴,过桥者,杀无赦!”

“过桥者杀无赦!”赵明堂和古松也醒过神来,同时大喝。

而李鹞子则一声不吭,只将长箭一支支射出去,一口气将三人射倒水中。

“还等什么,随我杀过河去!”雷彦兴深深地看了杨华一眼。心中大为不满,这家伙心狠手辣,不是个善茬。

可此时正值用人只际,雷彦兴也不打算追究杨华的责任,只大声呼喝手中铁枪舞成一团黑光,挡在前面的骑兵如何是他对手,转眼之间,耳边一片“扑通!”的坠落声。桥边就下起了饺子。

“是,愿追随雷将军。”杨华忙应了一声追上去,眼前的雷彦兴简直就是五代时的铁枪将军王彦章,一举手一投足,风声轰然,沛不可挡。

转眼,五人已经杀至河心。

见他们下手如此之狠,又见是大名鼎鼎的雷彦兴,溃兵终于停止向前拥来,定定地站在桥上,然后被五人毫不留情地撞下河去。

雷彦兴心中哀叹,这都什么事啊,还没同金人开打,先杀自己人,这就是禁军骑兵精锐,这就是一百二十万开封百姓的指望?

倒是身边的杨华手下不停,每一枪出去就带起一串血花,当真是枪枪要命。

雷彦兴更是不满,这人杀心也太重了,未免失之仁厚。这桥上的可都是自己兄弟,怎么也下得去手?亏得何灌将军还有意提拔这小子,这样的人不可重用。

杨华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引起雷彦兴的不满,他已累得浑身发痛,手软得快要提不起来了。眼前的乱军却是越来越多,放眼望去,落雪的夜色中漫山遍野都是混乱的骑兵,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响声,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将要倒下去,可好几次又硬挺着站起来,踏着摇晃的桥板奋力前冲。

终于,身前突然一松,耳朵再次恢复听觉。

雷彦兴在大叫:“我是龙卫军统制雷彦兴,所有人都停下来,向我靠拢,列队!”

终于冲过河来了!杨华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

黄河北岸虽然没桥上那么挤,可人数却比河上多太多了。整个汲县的守兵都跑了过来,两万人没头苍蝇一样在河边乱跑,却没有人听到雷彦兴等人的大喊。

雷彦兴和杨华等五人呆呆地站在水边,心下一阵冰凉。他们五人都是步卒,眼前可是溃散的七千骑兵,怎么挡得住?逃命要紧,又有谁肯听他们的命令停下来?

一刹那,杨华和雷彦兴都陷入深刻的无力感中。

他们从桥上下来反便宜了乱军,因为没人阻挡,骑兵们跑得更快。

一队又一队人风一样从桥上冲过去,转眼就消失在雪花飞舞的东京大地。无休无止,永无终结。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五人都静静地站在河滩上,用疲惫的眼神看着身边洪流一样奔驰而过的骑兵,在没有阻挡的力qì



南岸的酸枣方向突然升起一大片火光,更多的喧嚣传来,“女真人,女真人!”

“炸营了,何将军那边也炸营了!”雷彦兴心中大通。不用多想他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么多混乱的骑兵疯狂冲击,恐惧瘟疫一样传染,在着漆黑的夜里,惊慌失措的士兵也只有夺路而逃一条路可走。

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何灌的大军也完了。

这次出征,敌人没见到一个就全军溃败,这样的大败有史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强烈的屈辱感心头升腾。

北岸骑兵乱了,南岸步兵炸了,还靠什么守开封,还靠什么去守着大宋的江山?

古松抢天呼地的大叫:“天亡我大宋!”将一口热血吐在地上。

赵明堂本就被兀术打伤,身子也没好完全,此刻更是面白如纸,喘息着柱着长枪说不出话来。

杨华沉默半天,这才缓缓地说:“雷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过河吧,再迟女真人还真就杀来了。”

“雷将军,我们走吧!”

还没等雷彦兴说话,女真人的骑兵总算出现了。五百轻骑兵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挥舞着狼牙棒和马刀,分成十个小队在宋军队伍的背后不停穿梭,将一个又一个宋军砍翻在地。

掉在队伍后面的是一万三千步兵,失去了骑兵的支援,这些人如何是金人铁骑兵的对手,一个个倒在雪地上,或者被疯狂的人群践踏致死。

看到这么多惨死的袍泽弟兄,雷彦兴满目泪光,大声对杨华等人喝道:“国虽败,我等不败;军虽溃,我独不退。是男人就随我杀贼去!”

说完话,他猛地向前冲去,口中大叫:“真定雷彦兴战死于此!”

“河间赵明堂战死于此!”

“汴梁古松,死于此地!”

一道热气涌上双目,再也遏制不住了。杨华伸出手抓了把积雪在脸上擦了一把,大吼:“麻城杨华,战死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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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血在风上

第二十六章血在风上

迪古扑浑身灼热地坐在马背上,身体随着战马的驰骋上下起伏。风在耳边呼呼掠过,这样的雪,这样的令人舒畅的寒冷让他仿佛回到东北老家的森林。那时候,他正带着一谋克的人马围猎有着光洁皮毛的梅花鹿。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将手中的武器不停下击,享shòu

着刀子砍进温热**时流畅的快感。

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宋人仓皇奔逃,大声号叫,慢慢地被女真勇士驱赶到黄河边上。失去希望的宋人也想那些美丽的梅花鹿一般,恍然无计,目带哀求。

一刹那,迪古扑沉浸在这种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之中。他大声呼啸:“不要俘虏,一个不留。”

老实说,宋人实在太多了,两万人从汲县逃来,拥堵在这片不大的河滩,即便骑兵都逃过河去了,剩余的一万三千步兵也看得人头皮发麻。很多宋兵都光着身体,手上也没带任何武器。黑夜中的大溃败就如雪崩一样不可收拾,恐惧也越滚越大,将他们彻底压垮了。

他现在对四皇子兀术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地步,眼前这支宋人的精华,曾经不可一世的豪华军队已经彻底崩溃。先是放梁方平逃,使得汲县守军群龙无首。然后故布疑阵,造成金兵全军来袭的姿态。

宋军在失去领导之后,终于开始溃逃。

此刻已不需yào

做什么了,兀术立即将他手头的五百骑兵分成十个小队尾随追击,黑夜之中,宋军也不知dào

来了多少女真骑兵,但刀子砍在身上却是实实在在的。终于彻底地崩溃了。

“将军,这宋人的刀还真不错呀!”一个士兵将一把锋利的腰刀递了过来,他头上戴着一个与他硕大头颅不相称的铁盔,大概是从宋人哪里缴获的。因为头盔实在太小,他光秃秃的额头露在外面。

“好头盔。”迪古扑挥了挥手中的狼牙棒,上面已经生锈的铁钉已经在杀戮中磨得雪亮,倒钩上还带着几缕沾血的破絮,“古思里,把你的头盔扔掉吧,看着碍眼。宋人那里有的是装备,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古思里嘿嘿一笑,一夹马腹,风一般向前方的人群冲去,一个俯身,麻利地将一个宋兵砍翻在地。

这个小伙子终于长大了。迪古扑是看着他一截截变高,然后成为一个优秀女真勇士的,他记得自己曾经答yīng

过这小子,等这一仗打完就赏一副盔甲给他的。看来,现在用不着了。据探子来报,汲县城中的铠甲堆积如山,惊慌逃命的宋军根本来不及穿甲,就这么连夜逃跑。不但城中物资多得令人咋舌,这一路追来,沿途都能看到满地装备。

刚开始时,骑兵们还兴致勃勃地停马去拣,到后来,东西实在太多,大家伙也麻木了。

是啊,七千副具装马铠,三千副步人甲,一万套弓弩,五十万支箭,都将变成女真人的战利品。一想到这些,迪古扑就浑身哆嗦----宋朝实在太富了,宋朝的兵实在太弱了。小儿身怀千金过闹市,不抢上一把怎么对得起佛祖的保佑。

我们就翱翔在东海之上的海冬青,而懦弱的宋人就是惊慌奔逃的兔子,无论多快,到最后还得做我们女真勇士的口中之食。

不过,一丝阴霾突然从他心里升起。就在半个时辰前,他这支百人队将一群洞人赶到一条小河边上。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那群宋兵发出一片绝望的呐喊,纷纷朝冰凉的河水中跳去。可就有这么一个士兵,他沉默地从人群中跳出来,一刀将一个女真骑士砍翻在地,试图夺马。可等他骑上战马,三支长枪同时刺中了这个大个子宋人,将他整个地架在马上。

说来也是奇怪,这家伙不喊也不叫,只不停地挥舞着手中腰刀。可又如何够得住。

在女真骑士的哄笑中,那个宋人浑身浴血,尤自徒劳地用刀去砍扎在身上的长矛。

“真是一个勇士啊!”迪古扑再也看不下去了,冲上去,一狼牙棒砸在敌人的头上,结束了他的生命。勇士是不应该被侮辱了,即便是宋人。

但那家伙的反抗还是让迪古扑心中一寒,汉人实在太多,若所有的人都如他一样勇猛,女真人就算再多也不够杀的。他又记起那次围猎,在杀鹿之后队伍同一群野牛遭遇了。一百多头野牛排山倒海地冲来,即便是勇猛的女真武士也战栗了。是的,宋人就像那一群野牛,看起来温和无害,可真激怒了他们,只需一个冲锋就是场可怕的结局。

这个念头在心中越来越强烈,到最后竟有些遏制不住了。

他摘下头盔甩了甩头上的发辫,试图将这不愉快的想法抛之脑后,但一声惊呼将他惊醒。抬头看过去,古思里竟被人一枪刺落马下。

在前方那群混乱的人群中冲出五个宋人,结成一个小圆阵沉稳地迎着女真人疯狂的快马杀了过来。这五人各有特点,其中有三人是长矛手,背后两人手中拉着大弓,一箭一肩连珠般射出。女真人都是轻骑,一但被射击中就标出一股鲜血,长嘶着翻倒在地,随即被为首那个浑身重甲的巨人一枪一个刺死在地。

古思里就是被一箭射中,然后被人家刺中的。他一时未死,口中不断吐着粉红色的泡沫,低头坐在雪地上直喘粗气。

“古思里落马了!”女真人都在大叫。

这个时候,令迪古扑终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从那个小圆阵中跳出个黑脸的健壮汉子,一把揪住古思里的辫子,缓缓抽出腰刀在他脖子上比画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斩下。

火光中,迪古扑眼前出现一道粗大的血柱,在暗夜里显得耀眼而明亮。那是古思里的血,自始至终,古思里都没有反抗,他只是用呆滞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凶恶的敌人,眼睛又大又木,毫无生气,直至生命的消失。

那个汉子提起古思里的头颅,大声吼道:“大宋,大宋!”

随着这一声吼,刚才还惊慌失措的宋军开始向这五人靠拢,这个小圆阵也逐渐变厚变大。

又有两个女真人一时收不住马蹄,一头撞上敌人厚实的队型,迎接他们的将是长而冰冷的矛尖。

重甲巨人也够强悍,手中铁枪舞成一团黑光,打苍蝇一般将女真人从马上拍下来,口中大喊:“我是龙卫军雷彦兴,向我靠拢!杨华,掌旗!”听到他的大吼,乱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都跑过来集在一起。转眼,雷彦兴身边就聚集了二十来人。

看着古思里无头的身躯倒在地上,迪古扑悲愤地大叫一声,“所有人向我汇合,突袭正前方敌军!”

一百骑女真骑兵再次聚拢起来,风一样从小圆阵边刮过。

死亡带着雪花扑面而来,坚硬而铿锵,转眼就将十几条生魂吹到幽泉深处。

宋人刚聚拢的小圆阵瞬间被迪古扑一扫而空。

从人缝中冲过去,迪古扑拉转马头:“杀回去,杀回去!”看得出来,这个叫雷彦兴的家伙是这群人的头,只要他不死,敌人就有重新聚拢的可能。整个河滩有一万多宋军,是女真人的二十倍,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开玩笑,这个战场是我们女真人做主,还轮不到你们。

又是一次暴烈的冲击,烈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红色雪花在风中如箭如矢。睁着血红的双眼看出去,那一片红血就在这罡风之上。

第二十七章 成阵

第二十七章成阵

“大宋男儿向我靠拢!”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拣了一面满是破洞的大旗,杨华猛地将旗杆刺进被鲜血浸软的泥土中,大声呼啸:“李鹞子,快快快,压制敌人的骑兵。古松,手稳住!”

手上还残留着刚才那个敌人脖子里的热血,粘在旗杆上,滑不留手,一连被敌人用骑兵冲了两次,辛苦聚拢的士兵又被人杀了个干净。阵中依旧是先前五人。他不知dào

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感觉身上越来越疼,越来越软。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一道热漉漉的液体顺着背脊流进裤衩。

“倒霉,真倒霉,这次要死了。会不会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呢,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去唐朝,明初也好啊!”杨华不禁在心中祈祷。

“明白!”李鹞子射速极快,一口气射出三支箭。为首那个女真骑兵也是倒霉,身上插满箭矢,一时未死,依旧不顾一切地冲来。

这个时候,古松的弓弦响了。他射得极慢,每一箭都要瞄准半天。他也是刚学射箭没几天,却有着极高的天赋,准头极好。这一箭射出去,正中敌人心口。可说是狠辣异常。

金人从马上掉到地上,无主的战马茫然矗立,长声嘶鸣。

虽然射杀了两个骑兵,但女真人还是冲到小圆阵的左侧。还好这边有一群混乱的宋军阻挡。也因此,杨华等人总算逃过一劫。否则,要想以五人对抗敌人一百骑兵的冲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刀光闪闪,狼牙棒带起大团血肉。转眼,那团宋军就如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

“敌人太快了。”赵明堂内伤尚未痊愈,鏖战半夜,已累得不住吐血,“都头,快想想法子!”危急关头,赵明堂首先想到的便是杨华,而不是地位更加尊贵的雷彦兴。

而雷彦兴似乎也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前锋,拱手将指挥权交给扬华。

事实上,杨华也做得不错。他一挥大旗:“右转,随我走!”

小圆阵瞬间灵活一转,从两团乱军之间的缝隙钻了过去。

在这条不宽的甬道那头,女真人的骑兵疾风一般掠过,留下一路尸体和惨叫。

“好险!”雷彦兴抹了抹额上汗珠。

古松高声叫着:“都头,你这是让其他弟兄做我们的盾牌呀!怎么能够这样,怎么能这样?冲锋,快冲锋呀!”

冲锋吗?会死的。杨华苦笑,他已经没了力qì

。在这样的乱阵中,一个人的力量是何等的渺小,说起来也是倒霉,一不小心就陷到黄河北岸的溃兵之中。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收拢部队,现在迎接着敌人冲锋,不是找死吗?

好在雷彦兴并没说什么,他只是大声呼喝着将身边的溃兵一个个踢进阵中。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边走边收集部队。

在阵中穿梭半天,总算再次聚集了两百来人。随着队伍的庞大,这个小圆阵也慢了下来。

雷彦兴见身边的士兵渐渐多了起来,朝杨华点了点头,“不错,杨都头,今天就由你来指挥!”

杨华倍感振奋,强笑道:“放心好了,金兵要想吃掉我们,先崩掉他一颗大牙。”他指着身后一个三面环水的河滩道;“雷将军我们先退到那里去死守。”

“成。”雷彦兴点点头。

“走!”大旗一挥,两百多人一声喊,一口气冲上那片河滩。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都一脸惨白地看着眼前这片修罗杀场。

太多死人了,热血顺着河滩朝黄河中流去,热腾腾,红艳艳,看得人眼花缭乱。

没有人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挤在一起,有人遏制不住地乱头。这群连夜从汲县逃出的溃军已经累坏了,许多人都空着手,面带惊恐地看着杨华手中的大旗。

“稳住,不要乱,敌人不多,挤也要挤死他们!”杨华大声鼓励,然后用拳头打,用脚踢,将士兵们赶到一处。

随着他的呼喊,骚乱的队伍开始平静下来。察觉到这里的异常,更多的乱军加入进来,转眼,一个厚实的方阵布置完成。

杨华用极快的速度从队伍中抽调出五十个长枪手顶在前面。后面是一大群弓手压阵,现在,就算是金人冲来,也要让他们付出极大的代价。

战斗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到处都是女真人纵横驰骋的身影,到处都是宋军的尸体,天也开始朦朦亮了起来。他已经认出那河滩上那支骑兵的首领,就在半里远处,一个身穿黄金索子甲的将领挥舞着长刀,不停地将宋军往河里赶。

金兀术,果然是你。能够以五百骑兵追歼两万宋军,真名将也!

杨华不禁有些羡慕这个金国的四皇子。在穿越到北宋之后,自己也曾经lì

过几场大战,身体之中也有着一颗百战老兵跳动的心脏。他突然发觉,自己根本就是为这场战斗而生的。对于战场他有着异乎寻常敏锐的嗅觉。

如果给我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我也能纵横天下。

可是,我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步兵都头。

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号叫着,身陷混乱的战场,杀人或者被人所杀。、

这就是命。

不甘心啊,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为什么我不是一员指挥万人的大将?

天快亮了。

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

“为古思里报仇!”迪古扑被杨华和雷彦兴这支刁钻的队伍弄得头疼无比,好几次他几乎都逮着这群人了,却又被乱军分开。无奈之下只得提起精神继xù

战斗。

等他将一群乱军赶鸭子一样哄开后,愕然发xiàn

前方已经布置出一个厚实的方阵。

“这么快!”迪古扑吓了一大跳。

但一看到敌人阵中那个旗手,迪古扑眼睛就红了,“杀过去,杀光他们!”

“将军,四皇子有令,不要同敌人纠缠,不要停!”一个传令兵跑过来。

“给我一壶茶时间,我先杀光那群人。”迪古扑咬牙切齿。

他一扬手中的狼牙棒,大呼:“女真勇士们,随我冲锋!”

一百骑滚滚而去,若连天巨浪朝杨华等人冲来。

“大概是最后时刻了!”杨华苦笑,他大声道;“敌人第一波攻势来了,大家小心。我军三面环水,地形于我有利。诸君不要怕!我大宋必胜。”

“大宋必胜!”两百多人同时大吼。

雷彦兴手提长枪,“杨华,此战之后,若你我不死,过来做我副手。”

杨华森然道:“雷将军,杨华战死于此!”

“好,好汉子!”雷彦兴大吼一声走到阵前,铁枪前指,“大宋的弟兄们,雷彦兴永远站在最前面。”

近了,近了,更近了。

一百骑兵。

“前排枪手下蹲!”

“中列弩手下蹲!”

“弓手!”杨华举起手猛地一斩,“放!”

霹雳弦惊,长箭如雨。

射穿皮甲,射进血肉,射碎骨头,收割生命。

根本没地方躲闪,也没人愿意躲闪。

这里是宋军唯一的抵抗。

……看到漫天箭矢,远处的兀术暴跳如雷:“迪古扑,你这个蠢货!”敌人只有不到三百人,根本就不算什么。而女真骑兵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在宋军之中制造混乱,尾随追击。只要咬住他们就可以了。这河滩上可有一万多宋军,女真人只有五百。而现在迪古扑居然将一百骑兵用来同敌人死磕,真是蠢到家了。

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同敌人消耗,这家伙是头猪。

最危险的是,女真人都是轻骑兵,一遇上宋的人强弓,根本就没防御能力。

“四皇子,要帮迪古扑将军一把吗?”一个卫兵问兀术。

“我是统帅,我的目标是一万宋军。”兀术冷笑,随手将一个宋人劈成两段。

“所有人听着,把敌人赶下河去!”

ps:关于精华的问题,因为发书的时候是直接问编辑大人要的作者号,起点没关联ID,到要管理书评论的时候,这才发xiàn

没号.又不好意思去问.还请读者朋友谅解,等下周编辑上班了再去问,到时候补上.

致歉!

第二十八章 止尸之地

第二十八章止尸之地

“咻咻!”弓手的第一轮齐射效果并不太好,这队宋军早就累得快要倒下来,射出的箭支也偏软,好在数量够大,倒也射中不少女真骑。

很快,弩手的平射开始。

身边不断有骑兵落地,好几次,迪古扑都差点被射中,在这样的高速冲锋下,也没机会躲避。你只能不停向前,直到一头扑进敌人密集的人群之中。

他大声咒骂着,还没等他将一句完整的诅咒说囫囵,前面的骑兵已经一头扑上了如林的长枪之上。

战马在长嘶,枪杆在断裂,血花在飞舞,人在惨叫。一个瞬间,超过十个女真人被刺成了筛子。但宋军密集的阵型也被一冲而溃。

“好!”迪古扑大喜,他手中的棍子夹头夹脸朝一个宋人的头上砸去,发出铿锵的顿响。眼前,那具铁盔变形了,破裂了。

“杀啊,杀啊!”

激烈的长号响了起来,是兀术的撤tuì

命令。

“不,绝对不可以,我绝对不会放过杀害古思里的凶手!”迪古扑大声咆哮,用血红的眼睛狠狠瞪着那个高大的旗手。

冲锋,冲锋!

已经一头扎进敌人阵中了,四下都是人,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三面都是水,红色的黄河水。

宋军好象也知dào

没有退路了,都大声高呼:“大宋,大宋!”

“长枪阵被破了……”杨华沉吟片刻,大声下令:“弩手,换刀,用身体挡住敌人。”

因为被人海裹住,女真人纷纷从马上跳下,与宋军肉搏。

战况的发展在杨华的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变化。

但下了马的女真蛮子更加凶狠,他们结成小阵,不断朝杨华的中军旗帜杀来。一片又一片宋人倒在血泊里。这个时候,北宋禁军疏于训liàn

,怯于战斗的肉点充分暴露出来。在敌人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宋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不断有人被砍死。更有人朝身边滚滚的黄河水中跳去。

赵明堂又开始吐血了,他佝偻着身体将长枪刺中一个女真人的小腹,还没等他拔枪,一只链锤击中了他的胸膛。胸甲瘪了下去,剧烈的疼痛化为一团灼热的火焰在身体里扩散开来。顾不得许多,他放下手中枪,抽出腰刀砍出去,将那个使链子锤的家伙劈成两截。可这一刀让他失去了所用的力qì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敌人狞笑着朝他逼来。

“走!”一只手从背后伸来,将他狠狠拉进阵中。回头一看,正是满脸鲜血的古松。

女真人的凶悍激怒了雷彦兴,大家都裹成一团,他手中的长枪也用不上了。可这件武器伴随他多年,怎么也不肯放qì

。一声大吼,雷彦兴将铁枪狠狠扫出一个扇面,耳边全是骨折的脆响。

转眼,两个女真人被他拍成肉酱。

见雷彦兴如此神勇,所有宋人都提起勇气,踩着血泊奋勇向前。

但无组织的盲目战斗也使得已经有些混乱的阵型彻底混乱了。

“这乱得!”杨华皱了皱眉头,“全军出击,压过去。”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看着奋勇争先的雷彦兴,心中不禁有些腹诽。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猛张飞,冲锋陷阵还算可以,可他是一军之主,这样的表现不太合格啊!

“第六个!”雷彦兴心头默默地数着数目。

一把长刀伸过来,从他胸口切过,在铁甲上划出一串火星。脚下突然一绊,一个倒地的女真人突然一把将他的双腿抱住。

“死!”雷彦兴一声怒吼,铁枪横扫,将那双手打成两段。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狼牙棒狠狠袭来,敲在他肩下,把整个肩膀都砸的塌了下去。

两把长枪伸来,血花中雷彦兴长叫一声,定定地站在人群之中,良久才轰然倒下。

“雷将军阵亡了!”所有的宋人都在惊呼。

“敌主将已被我诛杀!”迪古扑甩了甩狼牙棒,得yì

地大笑。可刚笑没两声,他却愕然发xiàn

,身边已经没几个女真人了。

一百多轻骑兵,就这么被发了狂的宋人杀了个干净。

但宋人也付出了极大代价,超过三百人永远闭上眼睛。这片三面环水的河滩铺了厚厚一层尸体。

看到这骇人的场景,迪古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是什么战斗呀,怎么打成这样,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战斗之场,止尸之地。

血流成河。

不但是迪古扑,杨华这边也没剩几个人。赵明堂软软地坐在尸体堆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古松和则拉着长弓依旧一箭一箭地往外射。李鹞子浑身都血,手中的大弓已经不见,换上一把满是缺口的腰刀。

但他依旧挺直着身体手擎大旗帜,“诸君,我等今日战斗而死,也算得其所愿。很高兴认识你们这些弟兄,来世再聚。”

他心中一片悲凉。我穿越了,本以为靠着现代人的见识能够在这个时代干出一番事业,却没想折在汲县之役。

这么死还真是憋屈,我后悔了吗?

希望还有来世,希望还能再次穿越。如果可以,让我再回这热血沸腾的战场吧,让我杀光这些该死的女真蛮夷。

苍天保佑!

“不能再战了!”一个女真骑兵带着哭腔对迪古扑说。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一定可以的。”迪古扑眉毛上全是鲜血,顺着脸庞不住的流,先前在杀一个长枪手的时候,他被枪头划破了眉骨,白森森的骨头露在外面,被冷风一吹,直疼在骨髓里去。

“将军,不能再战了。”女真骑兵终于哭出声来。

迪古扑大怒,女真人,勇猛的女真人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一把抹去眼睑上的鲜血,大叫:“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风声传来。迪古扑转头看去,眼前是一道亮光。

“我被人射中了,谁?”他最后想,然后一头栽倒在尸体堆中。

……

“迪古扑死了!”远处,兀术耸然动容。他睁大眼睛眺望,试图找到那个射手。

就在这个时候,河滩那边传来一片喧哗,一个女人骑着一匹战马,带着十来人朝杨华大旗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杨华,梁红玉前来助你。”

“是个女人。”兀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战斗到现在变得有些意思了,迪古扑这个家伙居然丢了这么多骑兵,真是一个蠢货。

若换成兀术以前的性子,没准他会亲自带队冲过去同杨华较量较量。可惜他现在手头兵力不足,也实在提不起与他公平决斗的性质。

“时间耽搁得太久了。”兀术甩了甩已经杀人杀得手软的右手问,“斡离不那边有消息没有?”

“禀四皇子,二皇子的大军已经进了汲县,前锋郭药师部两万人正朝这里赶。估计两刻钟后到。”

“哦,二哥的速度也真够快。”兀术笑了笑,从汲县城到黄河边也没几里路,转眼就至。听到这个消息,兀术一颗绷紧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如果说,先前雷彦兴杨华他们还给自己造成一定的麻烦的话,到现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两万金兵,他不认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与之抗衡:“大家抓紧时间了,等郭药师一到,你们可就没有立功的机会了。”他指了指身边一个百夫长,“你带一个百人队,把这边这群宋人赶到那柄大旗处。呵呵,我也不同那家伙厮杀,让他们自己人互相践踏吧!”

“得令!”

兀术微微一笑,“杨华,我记得你的名字了。可惜啊,若再给你点时间,或许可以做我的对手。”

天完全亮开,雪下得好大。

远处隐约有雪雾腾起,郭药师的大军到了。

宋金汲县大战也到了落幕的时候。

第二十九章 郭药师来了

第二十九章郭药师来了

杨华等人但见一员女将军身穿鱼鳞软甲,手提一柄长得离谱的大枪从人海中杀出。长枪一摆,横放马颈之后,手一探,抽出大弓,一箭射出,正中迪古朴面门。

可怜那迪古朴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人射中的,又射中了哪里。

“好!”杨华几乎被那飒爽英姿弄花了眼。

“这女人的箭术不错,再过几年能赶上我了。”李鹞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有机会找她比试一番。”

雪花还在飞舞,已经是黎明,苍白的天光从东方黄河水面上透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水面,骚动的一河浊流张牙舞爪地向天空涌去。

混乱的人群还在大喊,一万多宋人被金人的骑兵分割成五块,每一块都有两三千人。不断有人死在穿梭奔驰的金人骑兵手下,所有的宋人都在大声惊呼,一万多人相互践踏拥堵,如同一窝被人掀开巢穴的蚂蚁。

随着女真骑兵的不断积压,宋军被赶成一团,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相互推搡,相互咒骂,也不知dào

该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只下意识地随着大队运动的方向盲目地涌着。

杨华不停挥舞着手中大旗,让梁红玉快些向自己靠。

“小心了!”他看见四个女真人放qì

追赶乱兵,大叫着扯下背后的骑弓侧向向梁红玉冲来。

剽劲的号角又吹响了。

四个女真人同时拉圆骑弓,呼啸的箭矢如电般射出去。

梁红玉骑着一匹战马冲在最前面,听到右手方向有如雷马蹄声传来,心中一惊,转头一看,满天都是精锐的啸叫声,那四支长箭已射至身前。

梁红玉怒吼一声,长枪连拨,将那四支箭一一挑开。

“好!”杨华等又同时大声喝彩。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四人的第二轮箭又射了出来,速度极快,竟如同时射出一般。

梁红玉心中一凛然,这四人的箭术之高出乎她的意料,这四人用的虽然是不硬的骑弓,可都射得一手精彩的连珠箭。最厉害的是,他们还都骑在上下起伏的马背上。这样的准头,这样的速度已经同杨华相差仿佛,比自己还厉害一些。

她娇叱一声,一提马头,战马长嘶一声远远跃开,将这四箭避开。可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一片惨叫,回头看去,满天都是飞血,随她同来士兵已经被射倒一片。

又是一轮射击。

四骑女真人轻飘飘地从他们之前划过,转眼,梁红玉就变成了光杆司令。

梁红玉心中一疼,她狠狠地咬着下唇,策马向那四人追去。说来也奇怪,她以前也曾经听人说过金人的战术。女真人虽然弓马娴熟,但上了战场,还喜欢使用厚甲长矛,像这样的骑射还真不常见。一个照面,敌人已经将她的手下收拾个干净,然后远远地跑开。这样的战术还真让人头疼。

梁红玉心中发狠,一定要追上这四个讨厌的苍蝇,为死去的同伴报仇。

又是四道黑光,听箭镝的声音异常诡异,梁红玉追得实在太快,座下的战马四蹄刚落到地上,敌人的羽箭已奔至身前,当真是避无可避。

她身体一晃,只觉肩膀一疼,险些落到地上。

一支长矢已插在右肩上,雪白的尾羽上还有一点鲜红的血珠子滚落,瞬间消失在风中。

敌人使用的是破甲锥形箭,梁红玉虽然穿着一件坚固的鱼鳞软甲,却也抵挡不住这锋利的箭头。好在他们使用的是骑弓,力量不足,若换成宋军的九斗硬弓,只怕这一箭已要了梁红玉的命。

梁红玉浑身都是大汗,这一箭射中她的臂骨,已深深地嵌了进去。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抬头一看,不禁花容失色。原来,一不留神中,失去控zhì

的战马竟一头冲进混乱的宋军人海之中。巨大的人潮力量是如此地大,梁红玉本就受了伤,一只手也使不上力qì

。被人一涌,眼见着就要被彻底吞噬了。

不但梁红玉大惊失色,大旗之下,杨华也惊得大叫,“快过来,快过来!”

好的梁红玉,她一声娇喝双脚从马镫里抽出,大枪在马鞍上一撑,长长的白蜡杆弯成一张大弓。“呼!”一声,以一个撑杆跳高的肢势将自己高高地抛起,向杨华这边射来。

“这女人……真是疯狂!”杨华等人都抬起头来。

半空中,梁红玉抽出腰刀,一转将插在自己肩上的箭杆砍断,然后“碰!”一声落到杨华身边。

“红玉姑娘,你没事吧?”杨华忙将她扶起,却见,梁红玉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满头热汗雨点一样落下,顺着鱼鳞甲光滑的表面滚动。但她一张俏却雪白如纸。

“快,快走,郭药师的队伍来了。”梁红玉一个挣扎,很不客气地将杨华推开,站起身来,大声说:“金兵前锋两万人,离我不足三里。快,快抢浮桥,晚了就来不及了。”

郭药师本是辽国重臣,负责辽国燕京地区的防务。

宣和四年,宋金攻辽时投降童贯,做了宋臣。老实说,郭药师的投降使辽国失去了最精锐的军队,这也是辽国灭亡的重yào

原因。投降宋朝之后,郭药师全盘继承了辽国残余的武装力量,颇受徽宗宠信,加检校少保,同知燕山府,被委派为燕京及其管辖区域的最高军事长官。在当时的北宋军队里,他的部队和童贯培养起来的直系部队是装备最精良、训liàn

最充分、兵马最强壮、战斗力最强的两支部队。

宋金开战以来,东路军打到燕京后,郭药师只象征性地打了一小仗,随后裹胁着该地区所有的军队及zf官员,带着七万精兵、战马一万匹、甲杖五万副和不计其数的粮草投降了完颜宗望。

燕京的陷落使得中原门户大开,完全暴露在女真骑兵的直接打击之下。

未来给新主子立功,郭药师做起了金兵的先锋,摔两万人马在前面开路。

他这支军队原是辽国精锐,战斗力本强,又刚换了装,一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为宗望的军事行动立下了汗马功劳。

郭药师的投降后果是严重的,可笑的是,这个消息传回东京,徽宗皇帝居然秘而不宣,还册封郭药师为燕王,世代镇守燕京地区。

当鸵鸟当到这个地步,徽宗皇帝也真是丢人到家了。这个风流天子一遇到国家大事就风流不再,儒雅不再,活脱脱一副市侩嘴脸。

辽军的厉害杨华等人是有切肤之痛的,宣和四年宋金合力攻辽的时候,他们就被人家打得灰头土脸,十二万人的大军硬生生被人家以两万残军打垮。

现在,人还是那两完人,将还是那个郭药师,最大的不同是,郭药师的部队已经被北宋朝廷武装到牙齿。而汲县宋军已经彻底崩溃了。

“走!”杨华和委顿于地的赵明堂相互对视,同时在心头泛起这个念头。

可是,现在去抢浮桥已经不太现实,桥上桥下全是人,根本就挤不进去。

究竟从什么地方走呢?

一个犹豫,前面全传来一阵浪潮般的呼啸。抬头一看,所有人的战栗了。

原来,一团约莫三千人的人海正被一百个女真骑兵驱赶着向杨华他们涌来。若被这片人海吞噬,就算何灌将军在这里也是无法可想

第三十章 烈火大江

第三十章烈火大江

杨华记得读高中时,一个学校才一千多人,做课间操的时候,诺大一个操场挤得满满当当。而现在,超过三个学校的人数同时向他涌来,如果说不害pà

,那是假话。

一百个女真人组成一个半圆形狩猎阵型在人海后面不住厮杀,三千人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疯狂嚎叫着向这头冲来。

河滩上到处都是稀泥,地上的积雪早被踩化了,许多地方凹凸不平,人一走上去,深一脚低一脚。不少宋军就因为崴了脚被后面的人一冲,惨叫着扑倒,就再也没站起来了。

此刻,沙场上只有两种声音,骨骼被踩断的清脆声响和士兵们的号哭。

即便是轰鸣的黄河水也不能将之掩盖。

“啊!”胆大包天的梁红玉终于被这骇人的一幕吓得呆住了,她犹如梦魇一般看着这可怕的一幕,肩上的箭杆不住有血冒出。

那个女人就那么失神地站在纷乱的人群中,木木地不知dào

如何是好。

恍惚之间,杨华如同看到另外一个时空的那个可怜女人。她在知dào

自己考上大学后疯狂打电话时的表情,当她无力地放下听筒时,也是这样的无助和凄凉。

“母亲!”杨华。

一个男人的目光从黑暗中闪现,冷漠而冰凉。

也许这就是自己所想象中的父亲吧?

“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手中的腰刀连连挥舞。一片雪亮的刀光,耳朵边全是士兵们的尖锐叫声,眼前的景物已经被宋军的热血遮挡了。

“你……你杀自己人?”梁红玉大叫。

“我要活,我要活!”杨华嘶声大叫,手中的大刀舞得更快。这里实在太窄了,如果放任乱军冲过来,这里的几人没一个能够活下去。即便死,也会被人踩上一千只脚,如此窝囊的死法让人难以容忍。

随着杨华状若疯狂的一阵乱砍,身前顿时一空。梁红玉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软,靠在杨华肩上。

一片“哗啦!”的水声传来,四下一看,却见身边的水中到处都是人头。原来,河滩上实在太挤,前面又有杨华的一通乱砍,前面的士兵被后面的人潮一个接一个推进河里。

岸边浅滩处水不深,只没到腰部,可底下全是淤泥,又如何站得住人。相互践踏的人只要一被压在下面就陷入泥中,再也没机会站起来了。

累了一整夜,杨华早就没了力qì

,可他知dào

自己不能停,一停,等待自己和身边诸人的就是极其悲惨的结局。

怀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在微微颤抖。

身后,赵明堂委顿于地,胸口全是自己吐的鲜血。李鹞子也加入到阻挡乱军的行动中,他手中的大刀已经砍成锯齿状,尤自大声怒吼,“我砍你妈的,让你挤,让你挤!”

而古松则跪在大旗下嘶哑着嗓子大哭:“怎么能自己人杀自己人,你们好狠的心肠!”

一只断手落到面前,那只手还保持着探爪的肢势,好象在抓着什么。“哇!”一声,梁红玉头一低,将一口黄水吐在地上。

这里是地狱。

“都头,看,有船!”趁着身前压力一松,李鹞子回身指了指南面。却见,一叶扁舟突然从雪雾中钻了出来,一头扑上河滩。

从船上跳下来几个士兵,手中的船奖连连挥击,将涌来的人群奋力打开。领头的正是都中老兄弟押官林定义。

林定义大声喊:“都头,快上船,我顶不住了。”

杨华已经清醒过来,大喜,低头对怀里的梁红玉大喊,“快起来随我上船。”可惜那女人已经被杨华刚才可怕的举动吓得呆了,连喊几声,居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杨华叹了一口气,一咬牙猛地将她抱在怀,死命撞开两个乱兵,大步冲上船去,一边跑一边喊:“古松,你他娘的想号丧也得挑个地方,背着赵明堂上船来。李鹞子,帮他一下。”

又是一波人潮冲来,将古松整个地吞没了。隐约中还传来他似笑实哭的狂嚎,“你们好毒的心肠,自己人也杀!”

“妈的,怎么搞的!”杨华大叫:“李鹞子,你是死人啊!”

“来了!”李鹞子突然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口中咬着腰刀,背上背着古松如一只大鸟一般跃去,重重地落在船上。

“你救这个废物做什么,赵明堂呢,赵明堂呢?”杨华怒喝:“他***,还钱,你欠我好多钱!”

李鹞子满眼泪光:“老赵……老赵快不成了,我只有一双手。”

“快开船!”扁舟已经陷在河边淤泥里了,随林定义他们什么划,死活也不挪窝。

“谁说我不成了!”水中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人,双手一推,狠狠地将船推了出去,定睛看去,不是赵明堂又是谁?

“快上来!”杨华一把将他从水中拉上船,旁边,李鹞子这个党项蛮子干净利落地将一条攀上船舷的手臂砍成两截。

看着那个在河水中疼得不住扑腾的士兵,杨华突然心中一寒,“对不起!”

这里是地狱,这里是地狱啊!

你我,所有人都是恶鬼。

郭药师的部队终于来了,那些辽人看起来和宋人没什么区别,两万多人同时大开杀戒,绝望中的宋军无处可逃,一个个苍蝇一样死去。尸体蔓延五里,从河上看过去,黑压压一片,鲜血流进黄河,从汲县到酸枣,宽阔的黄河已经变成红色。

水中有尸体浮沉不定,死人的头发随着波浪上下起伏。

船上几人已经没有说话的力qì

,连一直疯狂号哭的古松也停了下来,表情麻木地看着北岸的血火死地。而身材高挑的梁红玉则软弱地靠在杨华怀里,虽然温香软玉在怀,可杨华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激动,心已经冷,血已寒,人已累。

连夜大战,身子都已经散了架,所有的人都大口地喘,将粉红色的口水狠狠地吐进水里。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一千多宋人冲上了浮桥,仓皇地向南逃窜。

在他们身后是大群追兵,晃动的浮桥被一千多人猛力踩踏,“东东!”的脚步声中,大桥剧烈摇晃,远远开去就如游丝一样脆弱。

杨华突然清醒过来,大声叫道:“林定义,靠过去,朝桥那边靠过去。”

“什么……”

杨华从怀里掏出一只已经粘满人血的火把,用颤抖的手打着火镰,“我们还有最后一个任务―-烧桥。”

“可是……桥上还有那么多弟兄啊!”林定义震惊了。

火把上裹着一个浸透了油脂的布包,一点着便冒起长长一道黑烟,在冰冷的黄河风中凝而不散。

杨华泪流满面:“我本就是一个贼配军,本就不该来这个世界,将来去见了阎王会上刀山下油锅的。可我不后悔!”

烈火熊熊而起,浑身着火的士兵下饺子一样朝水中跳去。

一条浑黄带血的黄河整个地燃烧了。

梁红玉突然坐起来,伸手给了杨华一记耳光,然后失声痛哭。

北岸,随着郭药师部的到来,战斗已经结束,所有的宋人都已经放下武器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为了震慑降军,兀术从中挑选出一千个高大健壮的士兵推到河边,一刀一个逐一砍掉脑袋。

没被选中的士兵都低着头,临刑的士兵大声高呼;“大宋,大宋!”

然而,那悲怆的声音被鼓荡的河风一吹,终至消失,只剩下一丝幽魂直升于阴霾灰沉的高空。

是役,北宋四万大军在兀术五百骑兵的骚扰下彻底崩溃,被俘杀将近一万,生还者四散而逃,归建者不过三千;是役,北宋失去了七千战马和全套骑兵装备;是役,用无数金钱打造的,威风到不可一世北宋中央禁军不复存zài

。这支记录着赵匡胤、赵光义、潘美、杨业等人丰功伟业的军队彻底地变成了历史。

败兵之将何足言勇?

何灌带着三千残部回东京,乞见,上不许,命控守西隅。

这个时候,金人大军已开始渡河,所有人都知dào

,留在城外就是死路一条。而东京禁军虽然号称二十万,但精华已然丧尽,留在城里的都是老弱病残。

开封,还守得住吗?

大年初五,何灌第三次上奏:

……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它办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决心,我们国家及我华夏之民族,决不致于败于区区北奴之手。为国为君战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决不半点改变。

臣何灌绝笔。

第一章 李纲

开封,尚书省,明堂颁朔布zf。大宋朝的政治中枢。

一间巨大的厅堂。

门窗都开着。

外面的院子里,腊梅花正开放,雪花中,那一丛黄色醒目地挑在寒风中,透过繁密的枝条和花影可以看到内城宣德门巍峨的城楼。

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捧着一个铜手炉凝神盯着座上瘦长清俊文士。

清俊文士端正地坐在首座,手指在一张公文上划过,口中喃喃有声。

“……恭奉道君皇帝,近来因操劳国事而生疾,遥向太清宫祷告,旋即康复。如今没有日理万机之繁复,可以前往太清宫报谢,定于今春正元节前择日诣亳州太清宫烧香,有司应做好准bèi

……”云云。

“终于走了。”良久,那个中年文士才将这一篇东西看完,手指重重地在最后那个字上一点。

“纪伯兄,你怎么看?”微胖的中年人有些着急。

没有人回答,文士翻起有些浮肿的着眼皮,一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吴敏,你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堂上的相公们。”

“哎,李钢,我的纪伯兄,自家人还说两家话,谁不知dào

你就要出任尚书右丞。将来我吴敏见了你不也要喊一声李相?”那个叫吴敏的人连连顿足,满面焦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接到道君太上皇赵佶离开开封,前往亳州避祸的消息后,李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哎,走吧,走吧……太上道君皇帝走了,童贯、蔡攸也走了……这个烂摊子他们是不想管也管不了。”良久,李纲才叹息一声,再次陷入沉思。一国二君,新旧两朝政争,在金人大军压境之时终于得到圆满解决。只不过,这个彼此妥协的方案居然是外力使然。念及于此,他也不得不苦笑一声。

李纲,字纪伯,无锡人,时任兵部侍郎。在此之前他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太常少卿,因缘际会,终于走上政治舞台。

汲县大败的消息传来之后,震惊了整个开封。

何灌部禁军的覆灭使得开封再没有可用之兵,大变之下,整个东京城都变成了一口热锅,社会秩序已陷入混乱。

接到这个消息,新科皇帝赵桓连忙下诏亲征。虽然贵为皇帝也不一定要亲自上前线,皇帝亲征其实也不过是表明一个态度,象征着国家进入全国总动员,也算是宋金两国自交兵以来第一次正式宣战。在此之前,金国已经全面南侵,但奇怪的是,宋朝和金国还保持着昔日海上之盟时的同盟状态。到此刻,两国虽然是将那张脸彻底地撕破了。

皇帝能够有这么强硬的态度让李纲大感欣慰,至少,朝中的妥协派可以闭嘴了。

与新皇帝的锐意进取不同,退位之后的道君太上皇帝赵佶在听到何灌兵败一事之后精神彻底崩溃了,他一夜未眠,不停说:“速逃,速逃,否则就走不脱了。”

初三这天,太上皇帝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颁下圣旨说自己要去亳州烧香。皇帝知dào

老爹要走,却也无法阻止,无奈之下也发了一道圣旨给父亲打掩护。

说来也是可笑,自古以来,皇帝出巡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更不要说是太上皇了。新君登基,太上皇外巡,手续自是翻覆,如此才不失天家体面。于是,太史官占卜说初四出巡正好。

皇帝也点头说就这么办,并准bèi

了一个盛大的仪式。

可当天晚上,太上皇居然不同任何人打招呼,于半夜时分带着一大家子乘船南渡,跑他娘的。

如此一来,第二天的那个仪式自然用不上了,也让朝中众人瞠目结舌。

更希奇的事情又发生了,听到太上皇连夜逃离开封的消息之后,童贯、蔡攸等一众枢臣也不同皇帝打招呼,直接上马追了上去。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声势颇为浩大。

如此众多的大臣南逃,中央zf为之一空。皇帝和李钢也是忙了一天,这才让zf正常运转起来。

吴敏见李纲精神不好,劝慰道:“纪伯兄,其实这事对你我,对天子,对大宋未免不是好事。太上这一走,圣上没有掣肘,正是你我奋发作为之时。我观君精神委顿,不知所为者何?”

吴敏,时任门下侍郎,是皇帝的近臣。说起来,太上传位今上与他有莫大关系。前一段时间,赵佶虽然退位,可他依旧同童贯等人保持着朝政。做为太上退位的当事人之一,他还有些担心将来被太上返攻倒算,现在赵佶他们一走,正可填补老臣们留下的空位。说起来,他心中甚至有些暗暗的欢喜。

思绪不禁回到赵佶传位于太子的那一夜。

“朕不能内修政事,外禳狄夷,所以传位给太子。传位是上承天意,下为百姓。”

“我平日性刚,不意金人竟猖獗如此!”

“我已无半边也,如何料理大事?”

“东宫即可即位,我以教主道君身份,退居龙德宫。”

“吴敏为朕所亲拔,必不负朕,可传他前来起草退位诏书!”

……

想起那夜赵佶的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吴敏心中有些得yì

。若不是他与赵佶的一席长谈,只怕太上还没那么爽利地将皇位传给太子。不管怎么说,从龙功臣自己是跑不了的。

这事说起来话也长。金人南侵之后,兵锋已至黄河北岸,道君皇帝赵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次金人不是南下抢劫这么简单,而是要灭亡自己的国家。他大叫一声:“想不到北奴竟敢这么干?”然后就拉着蔡攸的手昏厥过去。

到此刻,朝中众人其实都已经看出赵佶已经不适合再干这个皇帝了。

清醒过来的赵佶立即着手准bèi

逃跑,皇帝要逃跑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东京。这事惹恼了李纲,当即脱衣露出左臂,刺血写了一封奏疏,说有古以来未尝闻皇帝在大敌当前时离京避祸的道理。为今之计,陛下身体欠佳,不若让太子监国,总理朝政,抗击金兵。

这封奏折其实就是敦促赵佶传位与太子,是事实上的逼宫。

如此看来,李纲还真是一个敢作敢为之人。

赵佶自然是不肯,并有意收拾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关键时刻还是吴敏发挥了作用。他跑到赵佶面前说,“开封是断然守不住的,陛下若不早走,等金人一来,将来就走不脱了。可陛下身为九五之尊,若走,则局面不可收拾。京城中人,有的想跑,有的想固守,还有的想趁机倡乱。此三类人共处一城,不等金人至,先有大变。不如早做筹谋。”

被吴敏这么一吓,赵佶也害pà

起来,只觉得诺大一个开封危机四伏,只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烈火之宅。

于是,他便下了退位的决心。当日,赵佶皇帝颁下退位诏书,传位于太子赵桓。

按说,登基做皇帝对太子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皇太子赵桓大叫大跳,痛哭失声,并多次昏厥,说自己德行浅薄,不能为人君。可大臣们才管不了这么多,他们强行裹胁皇帝,硬逼着他坐上了那个位置。

吴敏回想了一下,有史以来,如此不情愿的继承皇帝位置的成年人,这可是头一例。想来太子也是怕死,在他得到的消息中,太子好象也早就在准bèi

逃离开封。

让这个懦弱的太子做皇帝真的合适吗?

吴敏有些忐忑,一丝阴霾从心底升起。

不过,面对着刚烈的老朋友李纲,吴敏还是微微有些得yì

。李纲呀李纲,你血书也写了,狠话也说了,到最后还抵不上我在太上面前说一句话。这从龙的大功还得让我占第一。

听到吴敏的鼓励,李纲道:“吴兄,李纲不是颓废,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只是担心何灌。陛下死活不让何将军入城,如今金人大军已经过河,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推吗?听说他连绝笔信也写了。天子之心,何太狠也!”

一提到何灌,吴敏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何灌还有什么脸进城来见天子,若我是他,自己寻一处干净的地方自裁罢了。汲县之败虽然是梁方平的责任,可我听说金人在汲县浮桥被烧之后,找便黄河各处渡口才寻得小船十余。每穿可乘兵卒十余,金人七万大军就这么一船一船过河,每次也不过百人。我听人说,当时黄河南岸人马杂沓,毫无秩序。此时我大宋方面哪怕有一支小部队前去袭扰,也管叫那女真北奴过不了河。可何灌那时在哪里?我听说他手头还有三千余人,竟畏敌如虎。实在可恶!”

按说,以李纲的烈性子,听到吴敏现在这番话早已拍案而起了。可奇怪的是,李纲却轻叹一声,说:“吴兄,你我都是文人,这用兵自有其规律,不是说一句话那么轻巧。汲县大败之后,京畿禁军军心已溃,部队又如何收束得住?”

“却也是。”吴敏只得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满,以为李纲是在中间当老好人。说起来,太子能够登基除了他和李纲的协力外,何灌也立下了大功。从龙三臣中,何灌居功第三,若没有何灌步兵司的强力弹压,只怕太子登基那天就被人轰了下去。

太上传位太子的当日,太子的异母弟弟、徽宗的三子郓王赵楷,带着几十名内侍冲到了玉华阁的殿门。郓王赵楷的职务是“皇城司”,也就是负责拱卫京师的头头,相当于首都卫戍区司令。这时候带人来闯宫,显然是要与太子争大位。

宫中形势,骤然变得凶险。正在值勤的殿帅何?见势头不对,便在殿门仗剑而立,不许任何人入内,并喝令郓王后退。郓王连忙满脸堆笑,上前说道:“何帅难道不认识我赵楷吗?”何?以长剑指着郓王道:“我虽认识大王,但此物不识!”

何灌是军中老将,自来敢作敢为。见他手中的宝剑寒光闪闪,郓王与众内侍见状,面面相觑,都惶恐而退,一场风波才算消弥。

如此一来,何灌深为皇帝所宠信,不然也不至于做了出征大军的统帅。

见吴敏一脸不以为然,李纲耐心地说:“吴兄想过没有,除了何灌手头那三千人,现在的东京还有兵吗?何灌丧师辱国死不足惜,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今之计是要保住这支禁军,尽快恢复部队战斗力。皇上同何将军使气,害的是那三千精锐。于国于君却没任何好处。”

听李纲这么一说,吴敏悚然动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京畿禁军虽然号称二十万,占全国禁军的五成。可军中多是老弱,许多部队还有空额。昨天他在和李纲布置开封防务时愕然发xiàn

一个实额五百人的营只有五十来人,还都是五十多的老头子。而就是这么一群老得快走不动的士卒还都在京中经营各业,已同普通商贾市民没任何区别。要想靠这些人守住开封,无疑是痴人说梦。

这次汲县大战,何灌带出去的四万禁军也是从禁军中筛选出的,是京城唯一可用之兵。

残存的三千人马虽然不多,可关键时候却也能派上一些用场。如果皇帝再同何灌斗气,将这支部队丢在城外,还拿什么抵御金人的进攻。

想到这里,吴敏一身冷汗,骇然道:“纪伯兄老成谋国,说得在理。你我这就去见天子,求他放何灌入城。”

李纲想了想:“要想说服皇帝,何灌总得要打一场胜仗才好交代。”

“你的意思是……”

李纲却不接这个茬,他抓起案上一件公函扫了一眼,说:“刚才何灌将军来函兵部说龙卫军指挥使雷彦兴阵亡于汲县之役,补武义郎?门宣赞舍人杨华接任。”

“为部下请功?”吴敏冷笑,“他也好意思说!”

“这个杨华还是有功的,若不是他摔部烧了汲县浮桥,只怕女真人早打到开封城墙之下了,奖功罚过,方能服众。”李纲也不再多说,提起笔在公函上写下一个大字----“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群内侍浩荡而来,进门就大声喊,“李纲接旨。”

“臣李纲接旨,万岁万万岁。”

“着,即令兵部侍郎李纲即任尚书右丞一职。此诏!”很简短的一句话。

“碰!”吴敏手中的铜手炉落到地上。

“就这么完了?”李纲有些茫然。

内侍收起圣旨,笑道:“就这么着了,李相,还不谢恩?”

靖康一年大年初五,李纲任尚书右丞,进入靖康朝中枢决策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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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古松

“啪啪啪!”两根白蜡杆蛟龙一般飞旋,碰在一起,又飞快分开。

“好!”众人都齐齐发出一声喝彩。

院子不大,很多人都挤在墙角观看着难得一见的比试。倒将恹恹地躺在屋檐下那张凉椅上的古松惊得将头转过去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将头别到一边。

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落了多日的雪,天公作美,一大早竟艳阳高照。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很是舒服。古松已经在屋檐下晒了一个上午了,但心中还是一阵阵发寒,他嘟囔一声,“打吧,打吧,打死了才好呢!这群粗鄙的军汉!”

从汲县逃回开封之后,整个出征大军只剩三千人不到,辎重装备丢了个干净不说,还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时不时有人发出一声呐喊,轰一声跑开。营中已陆续出现不少逃兵,刚开始还很零星,这两日人越来越多,更是成规模成建制地溜号,军中负责军纪的虞侯们也没任何办法。一来法不治众,二来军中将士都是汴梁人氏,就算是外地的,在开封当了这么多年兵,在京城也都有家有业。只需找个由头溜出军营就,一壶茶工夫就可消失在茫茫人海。

古松管不了也不想管,大年初三时发生在黄河以北的那一幕给他很大打击,尤其是在逃亡之时杨华那一脸的狰狞,和毫不犹豫向乱兵砍出去的屠刀更是让他骨子里有一股深深的寒意冒出。回开封军营之后他就感觉头疼脑热,一身都是虚汗,好几次,他都从噩梦中惊醒,大声呼叫,然后痛哭流涕。

身为将虞侯主掌一都军纪,他也曾经射杀逃兵,可那次杀人有理有据,并有一个坚强的信念支撑---为国为君。可杨华杀人根本就是为了方便逃跑,不但如此,在点火烧桥的时候,河那边可还有那么多宋军呀,就因为那一把火,不知dào

又有多少弟兄落入金人之手。虽然他也知dào

,如果不烧桥,女真人就可顺着浮桥冲到开封城下,但是……他还是接受不了。大概是因为看过杨华那日以一百步兵打败兀术四十骑兵时的英勇,内心中已将他当成了一个英雄。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心硬手辣的杀人魔鬼。强烈的反差让他失望透顶。

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当朝尚书右丞,他所景仰的梁溪先生李纲居然准了何灌将军所请,提拔杨华接替雷彦兴的职位。何灌将军是个纯粹的军人,提拔杨华还可以理解。可李纲是个明白人,并生性耿直,却为什么还对杨华青眼有加?

就是这么个恶魔一样的人物,偏偏被所有人欣赏。难道说,做高级将领,能杀人就可以?

想不明白,真是想不明白?

古松叹息一声,楞楞地看着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热的墙壁。

汲县大败之后,禁军退回开封,收拢部队之后只剩三千人马,且丢了所有装备。只杨华所部三百来人无一损失,军械装备都还齐备。虽然人不多,却已是何灌手头最得力的一支部队。

雷将军阵亡,龙卫军溃败,活着回开封的将领中只剩杨华一个。加上又立下烧桥大功劳,如此看来,升他的职领龙卫军指挥使一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很快,兵部的回执下来了,杨华很顺利地做了龙卫军统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都中众弟兄也更着升了职。就连他古松也做了督军的都虞侯。至于赵明堂、李鹞子等人也都做营头。可说是皆大欢喜。

可古松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愉悦,因为在他看来,危险的日子还在后面。

大军回开封之后,天子震怒,勒令何灌将军镇守西城,不许入城休整。何灌无奈,只得将部队驻扎在这个叫金明池的地方。

这个时候,女真人已经尽数过河,逐一将开封城外的草市镇拔除干净。所谓草市镇就是开封城外的卫星城市,在太平年月,大多是作为商品集散地使用,很是繁华。现在,整个开封城外,只剩何灌这支军队还在苦苦支撑,被女真人一口吃掉也是早晚的事情。

好在金明池背靠一座大湖泊,四周水路纵横,大军据险而守,倒也支撑得住。可靠这支已经失去战斗的部队究竟能支撑多久,所有人都是心中无数。

管他呢,活一天算一天吧!

古松只觉得身上又开始发冷了,他睁着失神的双眼看着被太阳照得明晃晃的墙壁,正要让身边的卫兵扶自己进屋子,同老病号赵明堂挤一个背窝,却看见墙上两条人影纵横来去,矫健若苍龙飞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耳朵边传来梁红玉的一声娇叱,“杨华,你不成,换李鹞子上。”

“哈哈,红玉姑娘,我承认你武艺比我杨某人高上许多,可上阵杀敌可用不了这么多花巧的招式,需yào

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敌人失去抵抗力。比如你这招就是杨令公的杨家刀法,虽然划上一个大圈之后力量更足,变化更多。可我已经做好了准bèi

,如果在战场上,我拼着受你一刀,径直刺你心口,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

“你!”梁红玉很不服气,大声反驳:“杨华,你已经先被我一刀砍死了,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这你就在说混话了,真上了战场,我一身结实的步人甲,你觉得你能一刀劈开我的重甲吗?”

“这个……”

“哈哈!”杨华得yì

地大声说:“梁红玉,你又输给我一贯钱了,给钱,给钱。”

院中众人都大笑起来,皆说:“杨军主说得对,快给钱。没钱用人抵。”

“都住口,再来打过!”

梁红玉又再次扑上,一阵棍棒碰击的脆响,墙上的人影又开始缤纷起来。

古松叹了一口气,“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呀,这么好精力!有那力qì

还不如回屋睡觉。”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军主,神卫军指挥使韩综将军来了。”

古松一惊将头转了过去,却见一黄脸汉子脚步稳健地走了进来,不是韩综又是谁。中央禁军分为上、中、下三军。中、下两军兵力不足不说,大多是些战斗力不强的辅兵,可以忽略不计。而上军中的,捧日、龙卫、神卫、天武四军为上军,被称为上四军,是禁军中精锐的精锐,全部驻扎在京城。可惜上四军在汲县丢了个干净。韩综的神卫军算是人数最多的,到现在也不过五百来人,兵力第二多的就是杨华的龙卫军,有兵三百。雷彦兴阵亡后,此二人是何灌手头最得力的干将。

他笑着对杨华说道:“杨将军,何帅找你呢,快随我去吧。”

杨华正打得爽利,见韩国综进来,手一缓,被梁红玉一棍抽在背心,趔趄几步终于坐到地上。他哈哈一声:“原来是韩大哥来了,不知何帅找我等做甚?”

韩综一张黄脸满是郑重,“杨兄弟,听何帅说朝廷有令让我军反击。”

“反击,还怎么反击?”杨华很明显地楞了一下,扭头对古松喊;“古松你还能不能走路,随我去见何帅。”

古松做为军中的都虞侯也算是高级将领了,他本是何灌手下的老人,又是张邦昌的同门,升职也是正常。不过,他现在浑身无力,加上心中郁闷,却想告病不去。

正在这个时候,韩综补充了一句:“对了,李相公也来了,说是要见见军中诸将。”

“啊,梁溪先生来了。”古松猛地坐了起来,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头升起。

不但古松,就连杨华心中也是一震。李纲这人是在是太有名了。

北宋自王安石变法之后,朝廷政治风气大变,从之前的单纯政治观念的斗争演变成单纯的个人利益小团体利益之争。如此一来,朝堂之上逐渐充斥得奸臣和小人。

而李纲则是朝中清流的代表,地位超然,深得朝野之望。

在金兵一打开封的时候,李纲全面负责开封防务,也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如果朝廷按照李纲的防御计划一步步走下去,未免没有打败金人的机会。可惜,一围开封之后,李纲巨大的声望引起了朝中官僚体系的嫉恨,终至被贬,这才酿成了金人二打开封时徽、钦二宗被俘的国耻。

在以前,杨华就曾经在脑子里推演过,如果皇帝和官僚体系全面支持李纲,或许靖康年又是另外一个模样吧。

当然这只不过是一个设想,事实未必如杨华想象的那么简单。北宋官场中充斥着大量的文人官僚,血性气节是半点也无。再加上,即便到开封被女真人围得铁桶一般的时候,所有的文官都认为金人不过是来抢劫财物的,只要给钱,他们自然会走。

承平多年,压抑武功的结果是,文官们已经没有任何战斗的勇气。既然能够用钱解决问题,又何必流血?

因此,李纲这个一心战斗的战士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是一个异类和不合时宜的怪物。

悲剧的源头就是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当全世界都以文弱和怯懦为风度,以风花雪夜为人生时。实干者、不妥协者就是俗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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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两虎

第三章两虎

金明池是北宋皇家四大园林之一,始建于太平兴国元年,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当初宋太祖定都于汴梁时看上的就是开封的水利之便,也曾经修葺过西城的码头。后来,历代君王逐步开拓河道,到最后竟挖掘成一个人工湖泊,在湖边修建了不少亭台楼阁,并遍种荷花。每年夏天,夜雨淅沥,打在浮萍上面,闻之如珍珠落玉盘。遂成汴京一景,故有“金池夜雨”之称。

现在正值隆冬,荷花自然是看不到了,但湖边的宫殿倒颇为巍峨。

一行人走在水边,却见远处淡淡薄雾中红砖碧瓦隐隐绰绰,皇家园林的五大殿如一片绵延的红色山岩矗立在一片开阔的平野之中。虽然在此地驻扎了好几日,对这五殿也已看得熟了,可杨华等人都还禁不住喝彩一声。也只有北宋强dà

的国力才能建造出如此雄伟的国家工程。

只不过,在女真人大军压境之时,园林也被何灌拆成框架,并依托这片皇家建筑垒起一道三米高的大墙,改造成一个巨大的军事堡垒。禁军三千来人累了几日,竟然完成了这个浩大的工程,让人感觉非常地不可思议,中央禁军打仗不成,可土工作业却是异常地麻利,想来就不得不让人摇头苦笑了。

跟在韩综的身后,杨华不住地朝梁红玉递眼色,这个女人一听说李纲来了就跑回军营去换了一身男装死活要跟过来。杨华也没办法,只得带上这个麻烦的家伙一同前往。一路上,梁红玉东张西望看个不停,好几次都张着嘴巴想出言询问,可一看到杨华严厉的颜色,这个女人只得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要知dào

,一个女人冒充军士去见当朝宰相,若被人发xiàn

非被当成奸细砍头不可。

至于古松还是那张死人脸,阴沉沉地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杨华知dào

他心中对自己有看法。可杨华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自来也看不上古松的懦弱和文气,自然懒得同他多说。

同沉默的二人不同,韩综兴致却是很高,一路说个不停,言语中透着一丝兴奋,“杨将军,这次李相来我中央禁军是不是得了皇上的授意,我中央禁军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够重建?”

杨华知dào

自己能够做到龙卫军指挥使的位置靠的不过是龙卫军其他人死得死跑的跑,自己是现存的唯一军官。按说换成其他部队早被取消编制了。可这是中央禁军,如果连这么一只王牌部队都被彻底解散,传了出去皇帝和军方面子上都挂不住。所以,即便四万人马十不存一,还保持着这么一个庞大的构架。

他杨华从小小一个都头升为军指挥使这样的高级军官倒有些戏剧性,只不过这种戏剧性建立在大宋禁军的大悲剧上,就让人高兴不起来了。

韩综和阵亡的雷彦兴将军是何灌将军最得力的干将,在军中被人称为“二虎”,身经百战,地位极高。在这样的猛将面前杨华自然不敢造次,听他这么问,忙恭敬地说:“韩将军说的是,既然李相亲自来我大营,自然是要重建中央禁军。我军虽然被打残,可现存的士卒都是经过大战的,战斗力比之以往强上不上。也不求其他,只要李相能够再给我们补充上一些兵力,再弄些甲杖,定叫那北奴好kàn

。”这次汲县大溃,禁军大多是两手空空地从前线逃回开封的。很多人都穿这一身单衣,更别是或武器装备了。这三千人中,也只有杨华部装备齐全,士气不堕。这也是何灌看重杨华的原因。能打胜仗是为将者的本分,败而不溃,能够保持完整的建制却是名将风范。

“装备。”韩综苦笑一声,说:“没装备了,我刚得到消息,牟驼冈已于昨日被郭药师拿下了。”

“啊!”众人都被这个消息给震撼了。

牟驼冈是兵部的武库所在地,正在金明池的对面,是一座高大的土山,据说是用挖掘湖泊时的泥土垒成的。土岗位于湖边,三面环水,易守难攻。其中藏有兵甲无数,贮存的刍豆饲料多如山积。拿下此地之后,长途奔袭的金兵一举解决了后勤匮乏的窘境,自可安心地呆在开封城下,慢慢围城。

听到武库被金人拿下,众人都是一阵沮丧。

杨华有些沉不住气,“韩将军,我记得那山上可有一万守军的,怎么一天工夫就被郭药师给攻占了?”

“一万人马?”韩综有点想哭的样子,“哪里有那么多人?杨兄弟,那地方我去过,虽说号称一万,其实也不过五千的样子,剩余的五千空额都被童贯吃了。这五千人中还有三千多老弱,真zhèng

能战之士不过两千。这两千人马中,还有一千三百在开封城里为童公公经营田庄、酒楼、瓦舍等营生。在山上值班的也不过六百来人。”

“啊!”杨华等人都惊叫起来,“童贯国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童贯主持北宋军事以来,国家军事力量已经脆弱到形同虚设的地步。帝**队中想靠本事晋升的军官被认为是迂腐和可笑的。据说,每一个军官职位都有相应的价格,只有军功和资历未必能得到提拔,还需拿出钱来。得到提拔的军官也将升职当成一项生意,既然有了投资,自然要求得一定的回报。

一旦升官,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获取投资回报。吃空额,喝兵血,无偿使用士兵劳役。

武库守是一个肥缺,要想做到这个位置,自然需yào

大量的金钱投入。一旦进了牟驼岗,自然要大发其财。因此,一万守军实jì

战斗力只有六百也不让人感觉奇怪。

韩综恨恨地说:“童贯固然可杀,那郭药师更是可恨。那郭药师以前来开封时曾四下查看,牟驼岗的路他可熟悉得紧。昨日便是抄了一条小路杀上岗去的。哎,道君太上皇真是糊涂得很,当初还亲自陪他上岗去看金明池风景。国家禁地居然让一个心怀鬼胎的降奴看个通透,真他娘地混帐!”

韩综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武将,一说起来气愤难平,怒骂起太上皇来。

杨华不接他这个茬,问道:“现在岗子上有多少金人,能不能夺回来?”

“没办法了,一听到郭药师拿下牟驼岗,完颜宗望当天就将行辕搬了上去。现在上面可有一万多女真精锐,而不是吃空额的一万禁军。”韩综愤恨地抽出腰上的配刀猛地砍在路边巨石上,“国家到了这等地步全败奸臣昏君所赐,真是可恶!”

他虽高大,但长得很瘦,又是一张痨病鬼状的黄脸,可骨架极大,这一发怒看起来很是可怕。众人心中都是一凛。也就此时,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和气汉子身上终于带着一军之主的气势。

第四章 接触

第四章接触

韩综的话引起了古松和梁红玉的共鸣,二人都开口骂了起来。

杨华见三人骂得起劲,心中却不以为然。他本就是一个现代穿越者,虽然对北宋末年的历史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其中细节不甚明了。却也知dào

这种无君无父的言论乱说不得,真被有心人听了去,将来却有麻烦。这个世界,你什么错误都可以犯,惟独政治路线不能走错。万言千语不如一默,少说少错。

他笑笑,“韩将军,多说无益,反正在朝臣的眼中,我们武人都是潜在的罪犯和不安定因素。你看我这额头上不是还刺有字吗?还是走吧,别让李相与何帅等得急了。”

见杨华如此一说,韩综看了杨华一眼,道:“杨将军倒是个沉稳的人,难怪被何帅看重。对了,李相刚一来就去土墙上观战。”

“金人进攻了吗?”

“恩,我军位金明池边,正好卡在牟驼岗女真人的进攻路线上。金人一大早便开始陆续调动部队,想来也要动手了。”

正说着话,只听得霹雳一声响,然后就是无数的呐喊声。

四人同时抬头向西面看去,只见远方的雾气中一连串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划出一片优美的弧线朝宋军大营落来。

随着那片呼啸声排空而来,地下的宋军齐齐发出一片惊骇的大叫。

“碰碰!”声不断,火球落地,橘红色的火光扩散开来,将那片单薄的雾气整个地推开,下面黑黝黝的工事。

“弩炮!女真人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韩综皱了一下眉头。

而杨华则低呼一声,“对重式投石机。”对重式投石机是北宋末年出现的一种攻城利器,射程达一里,如果再装上震天雷,无疑是守城士兵的噩梦。最厉害的是,这东西操作起来非常方便,只需yào

六个士兵就可以用绞车将重物提起释fàng

出去。因为装有绞车,占地空间小,再配合上车上的标尺,精度得到极大提升。一次可将一百斤的巨石投射出去。

这已经大大超出弓弩的射程,城上的守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大家伙发威,却毫无办法。

按说,绞车这种技术在北宋也算先进,以女真蛮子的智商就算给他们一个实物也未必能够琢磨出其中的道道。可事实是,这东西竟然出现在他手中。

有对重式投石机在手,开封的守军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大家都感觉到一丝不安。

良久,韩综脸色一变,“该死的郭药师!”郭药师所部大多是北方汉人,投石机的技术对他们来说也属寻常。想必在大军南下的时候,军中工匠已经将此物造好,随军运来,一到开封城下便组装成形。辽国立国百余年,境中多是汉人,就算是当初的契丹人也汉化得厉害。同北宋已没任何区别。北宋有的技术,辽国一样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药师的投降对北宋打击甚大。

郭药师部的重投石机的攻击持续了一刻钟时间,看来这不过是敌人一次敲山镇虎式的火力侦察。但效果却是出人意料地好,那些由发石车投射而来的霹雳弹中装了大量火油,一落到土墙上便燃成一团。须臾,宋军阵地火光一片,十几个火点的浓烟直冲上三百米的高空,在淡薄的冬雾醒目非常。

宋军大声呐喊地灭火,阵地上乱成一团。而几个军官则大声呵斥,试图恢复秩序。看得出来,中央禁军尚未从上次的大败中恢复过来。

“李相,金兵快要进攻了。”何灌将军站在土围上,用恭敬的态度对身边一个穿着紫色官服的中年人说。

很显然,他身边这个清俊男子就是开封防御的总指挥官、大宋王朝尚书右丞,帝国政治运转的中枢要臣。

终于见到了自己所景仰的李纲,大家都有些激动,就连杨华也不禁有些激动。他同众人一起躬下身去大声道:“见过李相,见过何帅。”一双眼睛却悄悄抬起端详起这个抗战派的领袖。

几乎整个中央禁军的将领都来了,在一片铿锵的铠甲中,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人眼皮浮肿地盯着远方。听杨华等人喊,将头扭过来,略显疲惫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军中不用虚礼,都平身吧。”声音不大,却字正强圆,在一片纷杂的噪音中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北宋人因为营养关系,个子都十分高大。在中国历史上,唐宋经济都是世界第一,百姓生活非常富足,日常多以肉食为主。就拿宋朝皇宫的膳食消耗来说,一个禁中,一年的消耗就达一万头羊、一千口肥猪的地步。至于普通小康之家的菜篮子,更是餐餐有肉。强盛的国力反映在普通百姓身上,高大汉子更是常见。据说,唐太宗的一个妃子身高就达到惊人的一米九十。

中国人的瘦小始于明,一是自然灾害的频繁发生,人间困苦;二来,百姓的伙食也逐渐转变到以素食为主。

北宋之时,身高一米七十以上者才进入禁军当兵。禁军为了吸引身体素质过硬的兵员,甚至采弄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规定---身高同军饷挂钩。----长得越高,拿的工资越多。颇有些矫枉过正的味道。

因此,即便是一个文士,李纲也长得雄壮魁梧,更像武将一些。他随意地站在那里,目光开合间有两道精光射出,被他炯炯双目一扫,一众武人都禁不住悄悄低头,很有些光芒夺目的味道。

说完这句话,李纲突然将目光落到杨华身上,就此定住,晶莹的眸子定成一线,如同两到尖锐的芒刺,“你就是新任的龙卫军指挥使杨华了,能够以从八品的武义郎出任一军之主将,你算是头一份了。被何将军看中的人想必有一些道道。听人说你是一员勇将,可是真的?”

杨华被这两道目光一盯,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他本是一个现代人,自来就是藐视权威,随意惯的的人。再说,以前在电视新闻上见大人物见得多了,自认为不是怯场的人,可今天被李纲这么一问,内心之中顿时不那么自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沉稳地回答道:“小子正是杨华,本是一个小小的步兵都头。蒙何帅错爱,升职为龙卫军统领一职。倒不是末将有什么本事,实在是龙卫军只剩小子这么一个军官。这支禁军又是何帅一手带出的劲旅,雷将军英勇殉国,大帅不忍心看到这支部队就此解散,这才让末将军权代指挥使一职。小子自知德行微薄,无功无劳。只待将来龙卫军重建,便退位让贤,当不起李相的有个勇字。但小子却有为国为民杀身成仁的决心。”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到后来,连他都被自己感动了,心中有一股血气涌动。

一提到禁军前几日的大溃,和雷彦兴的阵亡,再看周围,众禁军将领也是一脸悲戚,连一直面色木然的何灌也是满面沉痛。

杨华心中突然有些得yì

,自己本不善言辞,想不到被李纲尖锐的目光一盯,竟超水平发挥出来。只可惜身后的古松小声冷哼,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讽刺。杨华大惭之余也有些恼怒,这家伙太他娘的迂腐了。老子升官你不也跟着沾光,感激我还来不及,怎么却唱起了反调?

“怎么当不起一个勇字?”李纲突然大喝一声,声若雷霆:“杨华,我听说你以一百步兵击退女真四十骁骑。在汲县又与雷将军一起在敌阵中三进三出,冒死烧了黄河浮桥,阻敌于黄河北岸,为开封防御争取了五天时间。如此大功,不是勇还能是什么?也只有我大宋中央禁军才能出这样的勇士。你当不起,谁还当得起?”说到后来,李纲的声音一字一顿,竟如海啸一般轰隆而来。

杨华的这两次胜迹算是中央禁军出汲县以来唯一的亮点,李纲肯定杨华的功劳,实jì

上就变相地表明了朝廷的一个态度----禁军还是国家最可依靠的力量之一。

想通这一点,中央禁军中众将军都欢呼一声,“当得。”

就连何灌也嘴唇微微颤抖,眼睛里的两颗老泪终于落了下来。

杨华心中更是得yì

,正要说些什么,眼角突然一闪。他看见,李纲郑重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

一道冰水浇在心上,杨华立即明白其中原由。李纲肯定自己的功劳其实不过是看在禁军面子上,做为东京军事行动长官,何灌这支禁军虽然残破却是京城唯一有战斗力的部队,自然要纳入整个防御体系当中。对自己的肯定也是对中央禁军的肯定,也即是对整个武官体系伸出善意的橄榄枝。

从这点看来,李纲的政治艺术并不像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刚直不阿,宁折不弯,能够做到宰相一职的人,政治能力自然极高。

想通这一点,杨华脑筋急转,他也知dào

,李纲其实对自己是很不以为然的。自己烧桥之举虽然无奈,可置黄河以北一万多宋军于不顾,人品上却要被人家看低一头。

他本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乱世即将来临,没有什么比手中直接掌握一支部队更有力的东西。只有军队才能让自己在这个乱世活下去,而不被别人屠杀。

如果不能过这一关,他这个指挥使也做到头了。他先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头,在军中毫无根基,随时都有被别人取代的可能。

第五章 开封防御第一战

第五章开封防御第一战

想通这一点,杨华定下心来,双手放在大腿两侧,将头抬起,与李纲炯炯的目光碰在一起。不卑不亢地回答:“谈不上勇,末将不过是尽一个武人的本分而已。”

李纲有些惊讶于杨华的桀骜不逊,在做宰相之前他任过一县县令、太常少卿,到兵部侍郎后才真zhèng

成为高官。在先前他虽然地位不高,可因为人刚直,其身守正,威严自生,一般人都不敢同他对视。就算是被自己一手扶持而起的皇帝也对他畏惧三分,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地位低微的小子见了当朝宰相居然不怵,目光中还得点挑衅,恩,倒有些意思。

李纲突然一笑,“杨指挥使。”这次,他直接称杨华的官衔,以示郑重,“你觉得,武将的本分是什么?”不用猜,这小子一定来一通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这样的道理他这几天以听过不少,说者无心,听者也不放在心上。

杨华淡淡道:“武人的本分是不怕死。”

“哦!”李纲眉毛一杨,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杨华:“今日的宋军之败败于武将怕死。大宋以厚禄养军,军人以拿刀枪为职业。在他们看来,从军不过是一个谋生的职业,却没有丝毫为国而死的觉悟。一遇危险,自然不肯出力杀敌。若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何愁北奴不灭?”岳飞同学对不起,剽窃你的口头禅了。

杨华这一席话正好说中宋军不肯出力死战的原由,既然从军只是一个职业,大家都是打工者。东家不做做西家,不就是换个老板而已,一样是赚钱过活,哪里有去送死的道理。如此一来,军官要想驱使士兵上阵冲锋却有些困难,若用强力,军队立即哗变了。此风承接于五代的府兵制度,军中各部待遇不一,一但粮饷不继,立即骚乱。到最后,一个势力庞大的节度使实jì

能够依靠的也不过是府中的精锐牙兵。至于宋时,士卒对国家君上的忠诚那是半点也无。

这也是禁军制度崩坏的源头。到南宋时,军中各将见禁军不可用,这才开始招募良家子为兵,就地征收钱粮,以乡民守乡土,这才有了岳家军,韩家军的称谓。

众人想通这一点,都心有戚戚,一脸沉闷。

“那么,你觉得你们禁军现在还不怕死吗?”李纲知dào

杨华说得在理,很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大年初一前,我禁军有家室牵绊自然是怕的了,现在有家归不得,自然不怕死。背后就是开封,若不出力死战,城一破,家人沦为女真奴隶,我等即便是死,也无颜去见祖宗。”杨华大声说。

“说得好,我等皆愿出力死站!”众军官都大声呐喊。

李纲神色激动起来,说到底他也是一个性如烈火之人,大声道:“说得好,有诸君在,开封不会陷落,北奴必脎羽而归。我虽是文官,却也不怕死!”

杨华镇定地将目光收了回来,保持恭敬的肢势,心中却是大汗,这一关,自己算是过去了。

“呜!”牛角号凄厉地吹响,金人开始进攻了。

郭药师的大军约莫一万来人在牟驼岗前列出十来个方阵,每阵之前都站着一个军官,大声地用各式各样的语言进行战斗动员。一时间汉语、契丹语、蒙古话、奚族语响成一片。简直就是一个八国联军,这也是辽**队特有的现象。

“辽贼来了,李相还是退下暂避一下,等我打退敌人进攻再请相公上来观军。”何灌客气地说。、

众将也纷纷上前恳请李纲暂避片刻。

“不。”李纲摆摆手,“我就站在这里。刚才不是说过,我李纲也不怕死的吗,怎肯食言而肥,倒让你们笑话。今日我出城的主要目的是看你们中央禁军的军力究竟如何,还有什么比看你们取得一场胜利更要紧的?休要多言。”

众人还要再劝,李纲大怒,“尔等都是军中大将,现在敌寇就要进攻,你们不去指挥作战,反来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何灌见李纲说得严厉,手一挥:“都下去掌握部队。”他朝李纲一拱手,“李相,我们就在这里观战吧。”

“如此甚好。”

杨华到也佩服李纲的勇气,也告辞欲退。说起来禁军元气还没得到恢复,目前也能坚守在土垒之后,反击那是没有任何可能的。自己手头的三百不到兵力虽然精锐,却多是刀手和长枪手,用来守城也派不上用场,还不如回去睡觉来得自在。

“杨将军你且等等。”李纲眼皮一翻突然喊住杨华。

杨华一楞,“不知李相还有什么指示?”

李纲,“听说你龙卫军三百士卒装备齐备,士气高昂,可是真的?”

“将士门都枕戈待旦,恨不得早日上战场呢?”杨华随口敷衍了一句。

正在这个时候,郭药师队开始进攻,战争从一开始就进入到白热化的程度,也吸引了李纲的注意。他将头转了过去。

杨华自然不敢离开,只得陪在一旁,同李纲、何灌一起仔细阅读起战局来。

“蓬蓬!”声中,郭药师手头的几辆对重式投石机又开始发射了,这回他们换上的是实心弩石。几颗巨大的人头石呼啸着在天上划过,砸在城墙上,腾起片片烟尘。

弩石虽然不多,自然砸不到什么人,可偏偏有一个倒霉的宋军被当头劈中,来不及叫一声就被砸得粉身碎骨。黑色的血沿着黄色的土墙向下流淌。

牛角号更是响亮,成队的辽军排着整齐的队列铺天盖地而来,脚步声整齐划一,一声声如闷雷敲在宋人心上。

队伍的前是十几辆蒙着牛皮的木车,顶端是一根装饰着黑铁羊头的的大圆木。在十几个士兵的号子中,木车沉重而不可阻挡地向前推进。

更离谱的是,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矗立着几辆高大的楼车,车上的望台上站着四个赤膊的健士,每人都背着一只箭壶,手中的大弓虽然柱在地上,却已高过肩膀。

杨华喃喃道:“至于吗,不过是一个土围子,弄这么大动静。看来,郭药师还是很忌惮我中央禁军的。

听到他的话,李纲摇了摇头,“未必。开封城市方圆四十来里,何处不可攻城,杨华你不要被金人蒙蔽了。”

杨华心中奇怪,却不好出言询问。

正在这个时候,郭药师大军已经推进至何灌大营前五百步。宋军士气不高,装备不全,自然没出营野战的兴趣。

楼车上的弓手开始射击了,他们手中大弓一震,平射的长矢如电而来,土墙上众宋军竖起一排尖头大盾。劈啪撞击中,盾后刀手都同时将头藏到后面。

“射击!”沉默推进的大军突然一顿,几中不同语言的喊声响起。超过七千弓手同时仰天射击。“咻!”一声,天变黑了。

“长弓,长弓!”土墙后,宋军都恐怖地大叫起来。七千弓手,十轮射击也不过半壶箭,却有超过七万支箭落到宋军阵地上,暴风骤雨也不过如此。

在无尽的箭雨中,两千重甲步兵随着沉重的冲车缓缓前行,至始至终,宋军都被敌人的箭雨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更谈不上阻击敌人的重步兵了。

墙上的何灌和杨华等人神色同时一黯,这辽国部队用的是标准的宋军战法,就连装备也是一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事情吗?

再看看辽军阵中,至少有九成以上是汉人。在靖康之前,燕云十六州被契丹人占领之后,当地汉人已被异国人统治百年,内心中已没有所谓的民族概念。因此,旧辽国人口中九成以上都是汉人,对大宋却没有任何认同感。

在他们心中,北方的汉人是北汉,而南方大宋的同族不过是南人,与他们分属不同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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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计划

“郭药师的部队很强啊,何将军,我军能抵挡住他们吗?”李纲见金兵的这次进攻声势浩大,不禁有些担心。他虽然贵为当朝宰辅,却喜怒外现,完全没有宰辅的深沉.这大概是性格使然吧。

“李相放心,敌人这次只是诈攻。”何灌耐心地解释说:“我禁军设置了防御阵地,敌人若要硬冲,却要付出极大代价。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吾观郭药师这次攻势只出动了一半人马,总数也不过完余。我军却有三千,又依凭坚固堡垒。金兵又没带大量攻城器械,兵力也不足,大概是来做试探的吧。”

“哦,如此说来倒不用担心。”李纲舒了一口气。

事实果如何灌所说的那样,在经过短暂的骚动之后,宋军很快在军官们的约束下恢复好秩序。敌人的弓箭的杀伤力毕竟有限,在做好充分的防御措施之后,倒也给他们造不成太大杀伤。金兵这十轮漫天仰射之后也没了力qì

,随着金人弓手的停火,天空为之一亮。再看宋军阵地,土墙、拒马、栅栏上满是白花花的长矢。

金兵的这次箭阵让宋军损失上百,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大声叫着。身边的战友手忙脚乱地解开他们身上的铠甲,帮着拔箭止血。

借此空隙,禁军开始做反击准bèi

。忙碌的士兵将滚石擂木送上土墙。在上面,十几口锅依次排开,烈火中,锅里的金属液体沸腾翻滚。

“呼!”宋军几台小型投石机发射了,拳头大的石头强劲射出落到对面整齐的人群中,中者无不脑浆迸裂。

“射!”禁军的弓手也开始反击,虽然强度同金兵相比有天壤之别,可敌人的队型实在太密集,几乎不用瞄准,每一箭下去就能毫不费劲地射中目标。

但是,金兵也没闲着。楼车上的光着上身的弓手找到目标,拉圆了硬弓朝宋军弓弩手射来,只片刻就将十来个宋人放翻在地。北宋禁军的气势为之一堕。

好在这个时候,大量的滚石檑木顺着土墙被推了下去,立即将一片金人砸翻在地。

郭药师的重甲步兵在受到土墙后面的宋军的强力打击之后有些混乱,一直以来,重甲步兵都是一个昂贵的兵种,用来拔点攻城消耗非常可惜。于是,金军阵中旌旗变换,重甲步兵同时停下脚步往两边一分,露出一个宽阔的正面。

中间,无数的轻步兵一涌而出,抬正云梯呐喊着冲来,如洪水一般纷乱而疯狂。但这股洪流很快被高大的土墙挡住。这个时候,宋军的弓手终于开始发威,泼水一样的长箭从墙上射下,一排又一派金兵惨号着倒下。还没等他们站起身来,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十几口熬着铅汁的大锅往前一顷,红亮的火舌之中,刺鼻的焦臭随风传来,间甲夹着滚石檑木击中人体时的血腥味,让人腹中一阵翻滚。

终于,一枚拳头大的石头投中了金兵的楼车,正好将上面的一个弓手打下车来。长声吆吆的惨叫声中,上面的赤膊战士乱成一团,自然也无法用大弓压制宋军的弓弩手。得此机会,宋军弓手同时发出一声欢呼,将火箭密密麻麻射出,目标正是那恼人的楼车。

烈焰腾腾而起,楼车上面的金兵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乱蹿,慌忙朝楼下爬去。慌乱中,一个奚人被挤了下来,杨华看见那个小黑点发出一声古怪的咒骂就落到底下的人群中,然后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显然是活不成了。

宋军士气大振,火箭射得更密,须臾,金兵好不容易推到土墙前的冲车也被点燃了,轮子一歪,撞倒一片士兵后有气无力地躺在壕沟前。

受到这样的沉重打击,金兵停止进攻,一声喊,大队人马如潮水一样退去,只留下一片死伤枕籍的战场。楼车和冲车还在燃烧,长长的烟柱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

“大宋,大宋!”宋人都在欢呼。

郭药师的对重式投石车又开始射击了,这一回宋军都不慌不忙地躲回土墙之后。

很快,郭药师见攻击受挫,整理好队伍慢慢地推回了牟驼岗。

从头到尾,李纲和何灌都站在阵地上。这个时候,金兵的一枚弩炮正落到二人前方,腾地一团黄色灰尘。二人都没有动,只随手抹了一把脸。

军士们如流水一样回来汇报战绩。

“禀李相何帅,我军杀敌四百,伤亡一百。”一个军士手背上被烫了一个大燎泡,抹了些菜油,一说话,嘴角不由自主地牵动,看样子疼得厉害。

看起来,李纲对战果并不太感兴趣,“何将军,禁军尚可战否?”守城和主动出击毕竟是两码事,他所谋者大,不由得不小心。

何灌脸上的皱纹一拧,“现在还不成,但经此一战,士气也有所恢复。如果再给我十天时间和必要装备,同郭药师叫板应该问题不大。”

“装备没有,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李纲伸出根手指向北面汴河方向一点:“宣泽门,那里是宗望的主攻方向。据细作来报,宗望已经征集了十艘大船准bèi

顺水而下,船上遍装硝石油脂,看样子应该是想火攻我西门。我命你部伏兵于城下,把这些大船给我拦住。”

原来,李纲这几日已经探听清楚。完颜宗望将主力驻扎在开封城西之后,到处征集船只。汴梁水运便利,船只不少。不几日既然被他收集到十条大船。又装了不少引火之物在船上,想来打算来一个火烧宣泽门。

宣泽门又叫水西门,前临金明池,后靠蔡京府第,这一片都是商业区。蔡京当权时,在此地开了不少店铺,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将城墙拆了一段,用做码头。如此以来,水西门就变成了开封防御最薄弱的环节。

那宗望是何等厉害之人,如何不知dào

其中的厉害,很自然地将这一片选为金兵的主攻方向。

无奈这一带全是房屋,大军就算突pò

进去也展不开,还要陷如巷战的窘境。金兵强于弓马,对城市攻坚战很是头疼。好在城门前有一条汴河,不如来一个火攻蔡京府,烧他娘的。

计算了一下时间,金人应该两天后就发动攻击。李纲身为亲征行营使,全面负责开封防务,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忧心忡忡。最佳的应对方案是一看到敌人的火船就返攻,将敌人拦住。可城中宋军都是老弱,守在城上还成。一出城野战,只怕不是金人对手。

想了半天,他才想起城外还驻扎有何灌这支军队,这才亲自出城布置。希望何灌大军能够阻敌于城门之外。

第七章 承诺

李纲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完,问何灌:“何将军,我是个文人,不通军事,你看该如何应对?”话虽然是对何灌说的,目光却落到杨华身上。

听李纲说完,杨华心叫不好。自己的部队是中央禁军中唯一装备齐全的,战斗力最强。方才李纲单独让自己留下,想来是早有预谋。

果然,事实朝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何灌点了点头,“李相,这事好办。汴河虽宽,可宣泽门码头前一段却十分狭窄。李相可着人在河中打上木桩,迟滞敌人战船。一待火船速度慢下来,我军全体行动,手持长钩将船钩住,使之自行焚毁。如此,宗望岂奈我何?”

李纲又问,“如若金人以大军冲击你部,又如何应对?”至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盯着杨华,“特别是汴河南岸,地势开阔,利于女真骑兵冲击。需yào

有一支悍勇强兵掩护禁军行动。不但如此,此军还需有于金人骑兵作战的经验。何将军,不知本相说得可对?”

何灌眉头一皱,看了看杨华,眼神有些黯淡,他叹息一声,“李相说得对。”李纲不通军事,可看问题很准,一言道破这次行动的关键。看来,掩护阻击的部队非杨华的龙卫军莫属。龙卫军装备齐全,每人都有一副铠甲。且他们都同兀术交过手,并取得胜利。放眼整个中央禁军,除了杨华,还真没人能够接这个任务。

可派杨华去,只怕他就回不来了。老实说,他很看重杨华,一直都把这个青年将领当做重点培养的对象。而杨华这人也颇为乖觉,对何灌这个大帅也很尊重。汲县大败,大军溃散,唯杨华部不乱。这使得何灌深刻认识到,以往的中央禁军已暮气深重,正可借机换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华代表着中央禁军的未来。

就这么白白战死,可惜了。

杨华心中大苦,他手头才三百人马不到,要想靠这点人马扛住女真人的骑兵,简直就是送死吗?只需yào

一百轻骑就可以灭了他,更别说是金人的大军了。那可是千军万马呀!

“那么,什么人可当此大任?”李纲向前迈了一步。

杨华感觉到莫大的威压,将眼皮耷拉下来。三年了,穿越到这个世界三年了,总算混成了一个高级军官,正可利用自己未来人的见识大展宏图,成就一番事业,就这么去送死,却是大大的不愿。

李纲见杨华不答话,突然大喝一声,环视四周,提气问:“现在我且问你们,究竟是谁在汲县以一百步卒破四十女真铁骑?”

“是杨都头。”一直沉默不语的古松突然大声回答。

“究竟是谁黄河大桥上,独力抗击金人数万大军,火烧浮桥,给我大宋以从容布置的时间?”

古松大叫:“是杨都头。”

杨华心中在滴血,几乎暴跳起来,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就不是个东西。想去送死没人拦你,可你不应该拉我去垫背呀。

“你是何人?”

“龙卫军都虞侯古松,愿出阵阻击北奴。”古松想前一步,单膝跪地。

“古松,你可知dào

这次出阵凶险异常。”

“与其老死床塌,不若死于国难。君子成仁取义,当仁不让。”古松一张脸涨的通红,满眼都是热泪。

“好,真虎贲之士也!”李纲大声道,“龙卫军,好,不愧为上四军。”他一把将古松从地上扶起,总算将目光从杨华身上挪开,神情颇为失望。

杨华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掖下一凉,这才发觉有大汗渗出,已将两肋打湿。他斜视了古松一眼,发觉那小子满眼的激动,心中叹息一声,若真让他带队,只怕军中兄弟死得更快。哎,真是个捣乱的家伙,死就死吧!

无奈之下,他一拱手,“李相,我龙卫军全体将士愿担任阻击任务。”

李纲终于笑了起来,“杨将军,这个任务还真非你莫属。如果不出意wài

,一但我军用长钩钩住敌船,一刻钟之内敌人的骑兵就会出现。你的任务是在船烧毁之前把他给我拦住,可行吗?”

“末将勉力一试,大不了牺牲在金人马蹄之下好了。”杨华有些丧气。

“你死不死有什么关系。”一直站在一边如同李纲副手的何灌突然插话说:“我需yào

你给我顶半个时辰,能不能做到?”

“这……”

“究竟能不能?”何灌厉声问:“不行就换别人,别到时候没死在战场反被我军法从事。”

“如果能,自然回来见你。如果不能,到时候我杨华已化做战场血肉,还怕大帅军法吗?除死而已。末将这就退下去准bèi

了。”杨华悲愤地顶了一句,转头对古松和梁红玉道:“走了。”

看着杨华的身影,何灌叹息一声,悲凉一笑:“李相,你是在割我的心头肉呀!”

李纲沉默片刻:“何将军,这是国战。为国为民,为君为父,任何团体、个人的得失且放在一边。”

何灌老泪纵横,“伯纪,道理我明白。我禁军已在汲县蒙羞,绝不会再让女真人看笑话。大不了将这三千子弟打光拉倒。军人,马革裹尸,归葬山阿,无悔也!”

李纲深深地一鞠躬。

冬雾已经散开,金兵损坏的楼车和冲车还在燃烧,长烟如獠牙刺在灰色天穹。阵地上到处都是忙碌修葺工事的禁军。

只不知dào

,两天后这三千健儿独立对抗几万金人大军,还能有几人生还?

杨华气鼓鼓地走了半天,良久才舒了一口长气,停步问古松:“古虞侯,你好象对我有看法,说说,现在不说,等以后就没机会说了。你也知dào

,此战死多活少,是男人就开腔。”

古松抬头盯了杨华一眼:“怎么,都头要责怪末将?”

杨华冷笑:“我责怪你做什么,你是读书读傻了。什么忠君什么为国,人死一了百了,谁管得了谁?还是自己活着要紧。对,我就是这么一个粗鄙之徒,我只为自己活着。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什么人都敢杀。”

“不是的,绝对不是。”古松狠狠地捏着拳头,大声说:“都头,请允许我再喊你一声都头。那日遇兀术骑兵突袭,是你带着李鹞子第一个冲出去阻击。如果说你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自私自利之徒,我第一个不相信。你有马,可以在直接丢下众兄弟逃跑的。可你留下了。真是你所说的那样吗,你摸摸你的胸口,你是那样的人吗?”

他越说越激动,“没错,在大桥上我是失望了,你为了逃跑居然向自己弟兄动刀子。我也试图说服自己忘记这一切,可是我做不到。每当我闭上眼睛,我都看到你雪亮的刀子。都头,你不是那样的人啊!你的心中不是铁石。如果可以,我们一同战死吧。只有那样,你永远都是我的杨都市头。”说着说着,古松眼睛里的泪水终于丢了下来,“古松愿同都头一起撒血疆场。”

杨华阴沉着脸,正待说句伤人的话。那边梁红玉已经不耐烦地说话了,“你们两个闹够没有,还是多想想如何过后天那关吧。”

杨华大怒:“梁红玉,你一天到晚赖在我军营里做什么,还是快些回城去吧。”话音刚一落,内心之中却已大悔。梁红玉是营妓,自然要呆在军中。军中本有三十来营妓,可惜除她之外都死在黄河以北了。

一直以来,杨华都刻意地不去提梁红玉的身份问题,可刚才一时嘴快不禁说了出来。

见梁红玉脸色变了,杨华慌忙伸手拍了拍古松的肩膀,微笑道:“虞侯,今天晚上吃什么?”

古松眼睛里还在流泪,见杨华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跟不上,愣愣地回答道:“没什么可吃的,军粮都快耗尽了,城中的人也不送点出来。”

杨华:“你回去之后立即带人把园中养的梅花鹿和仙鹤都给我宰了,老子手下的弟兄要吃肉。”作为皇家园林之一,道君皇帝在金明池养了一群梅花鹿和仙鹤。因为是皇家财物,大家就算饿得眼睛发绿也不敢去动这些禽兽。现在,因为金人的入侵,里面的太监都跑了个精光,里面的梅花鹿和仙鹤有进一步野化的趋势。杨华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后天就是一场恶战,死活都是未知数,先吃他娘的。

“是。”

“你也去。”杨华对梁红玉说。

第八章 两个瞬间

靖康一年,岁在丙午,正月初六。宜沐浴、祭祀,西北方向不利。

天上的雪小了下来。

一排长矛同时刺出,愤nù

的鹿群发出阵阵哀鸣,四蹄乱蹬。雪花中,大团鲜艳的红色扩散开去,被踢开的雪地上露出青翠的绿草。

围猎的士兵们发出阵阵欢呼,可下一刻,所有人都轰笑起来。因为有一个长枪手被鹿群临死前的疯狂给吓呆了,“啊呀!”一声丢掉手中长矛,浑身都在颤抖。

杨华推开众人走向一头被刺翻在地的头鹿。这家伙非常壮实,有着漂亮的皮毛,胖得像一个官老爷。

毫不犹豫地抽出腰倒斩下去,那颗有这夸张犄角的头颅飞旋着落到地上,滚了几圈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前面那排武士,然后一口咬在刚才那个发出叫声的士兵鞋尖。

“妈妈呀!”那个士兵还在叫,一张脸已变得惨白……

但刚才轰然大笑的众人都已变得寂静无声。

杨华走到那个士兵面前,几乎将嘴凑到他鼻子尖上,“士兵,你害pà

吗?”

“不、不、不……”那个人连连后退,几乎摔倒在地。

杨华一把抓住他的胸口,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呲牙一笑:“男子汉大丈夫,怕就是怕,没什么可隐瞒的。老子第一次上战场见血,一样尿裤子。可我虽然发抖,但手却没有停。因为我知dào

,如果我不杀死敌人,敌人就会杀死我。事情就这么简单。”

那个士兵一呆:“杨军主,你也会害pà

?”

“是。”杨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人,可是上了战场,越害pà

死得越快。相信我。”

“军主,明天我们都能活着回来吗?”那人大着胆子问。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任务已经交代下来了,所有人都知dào

在旷野阻击金人骑兵会是什么结局。

“不可能都回来,也许大多数人都会战死沙场。”杨华大声说:“我是你们的头,我不会欺骗你们。可是,如果不战斗,我们还能去哪里。周围都是金兵,开封也回不去了。我们只能战斗,我不能向你们承诺什么。但我可以保证,我们都会像一个勇士一样去死,死得有尊严,死得有价值。而不是在逃跑中被女真鞑子追上,被人一刀砍着两截。然后,让他们指着我们的尸体说,看,这就是兔子一样的南人,他们连反抗的勇气也没有。”杨华狠狠地踢着满地的梅花鹿说,“就算是畜生,临死时也会反咬一口。我们是男人,让我们像男人一样战死吧!”

……

精美的宫殿被士兵们拆成废墟,整根大梁传进火堆,篝火熊熊而起。上好的鹿肉一块块被割下,串在木棍上。最后三十坛御酒被一拳打开,酒气中,汝窑的蓝釉晶莹如玉。

到处都是醉到的士兵,有的人在大笑,有的人则失声痛哭。

光着上身坐在火堆旁边,杨华大口地喝着烈酒,身上的伤疤已变得通红。一个士兵小心地替他更换背上的纱布,雪花从房顶的破窟窿里飘落,被热气一蒸腾,瞬间消失。

“没见过你这么激励士气的。”梁红玉摇着头,一口口将冰凉的酒液往口中倒去。

“杨华行事,上不负天,下不负人,中不负己。”杨华有些醉了,“欺骗自己弟兄我做不到,我只能告sù

他们真实情况。既然做了军人这个职业,就要有死的觉悟。倒是你,梁红玉,战争同你也没关系,还是快些回城去吧。”

梁红玉看了杨华一眼,猛地将手中酒碗摔在地上,“你瞧不起我,我知dào

的,我不是傻子。”

“谁瞧不起谁。”杨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干净。我已经失去一切了,我还能瞧不起谁。”突然之间,他又想起了母亲,那个疯狂拨打电话的女人。母亲,或许明天我就会从这场梦境中醒过来,回到未来,回到你身边。

“梁红玉,你能不能唱个曲子给我听听?”

梁红玉生气地将头转到一边,半天才说:“我会同你们在一起的,恨不能生为男儿身,与子同仇。”

杨华突然抽出腰刀在空碗上敲着拍子:“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梁红玉:“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快哉!”

一只只漂亮的汝窑大碗摔碎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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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一年,岁在丙午,正月初六。宜破土、婚嫁,煞从东南来,忌耕作。

牟驼岗。

武库职守衙门。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陲,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碍。无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一个相貌平凡的老人双手合十地跪在蒲团上。他个子矮小,面皮黝黑,看起来其貌不扬,属于那种扔在人群中立即就会消失不见的那种。

与之相比,身边那个挺拔的中年将军就显得太出众了。

只见那人身着一件繁锦大袍,光洁如玉的面庞上是三绺飘逸的长须,望之如神仙人物一般。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个中年将军表情十分恭敬,显是对蒲团上那个老人十分忌惮。

老人嘴唇翕动,声音低沉有力。不知怎么的,一听到这声音,躁动的内心突然宁静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这段经文念完,中年将军这才小声道:“二皇子,一切都准bèi

妥帖了。”

老人缓缓地站起来,看他的身高,比中年人矮上一头。可这一站起来,却如山岳一般稳定。良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药师,辛苦你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在我颂经礼佛的时候请不要过来打搅。”

这人就是这支金兵南侵东路大军的统帅完颜宗望,金国二皇子,女真名斡离不。而那个神色恭敬的中年将军则是原北宋燕京军事长官郭药师。

郭药师见宗望不悦,心下一颤,忙道:“是,不愧为菩萨太子。药师知dào

了。”,宗望的个子不高,在大多数都人高马大的女真人里面比较特别。宗望极其信仰佛教,对手下也很和气,被人称为“菩萨太子”。

“无妨,对了,你刚才说已经准bèi

好了,说说。”宗望站在厅堂正中微笑着盯着郭药师。

郭药师清了清嗓子,道:“我军征集了十艘民船,船上堆满硝石硫磺。今年冬天也不冷,汴河还没上冻,可顺水飘进宣择门。不知dào

二皇子明天什么时候动手,也好早做些准bèi

。”

宗望:“看天气明天应该有雪,且等等,等雪停再说。药师,东京你是熟悉的,你觉得明天天气会好转吗?”

郭药师,“看模样,白天的天气好不了。到黄昏时雪应该能停。”

“好,就在那个时候动手。对了,岗子周围的几个村镇如何了,仔细其中有宋人的细作。”

“都已经拿下了,村镇里的人也看押起来了,应该走漏不了消息。”

“看押什么,难不成还供养他们不成。”宗望捏了捏手上那串紫檀木念珠,“都杀了。阿弥陀佛。”

郭药师心中一寒,最近几日他在扫荡开封西门外围时抓了六千的百姓,宗望说杀就杀,眉头也不皱一下,好狠!

宗望:“金明池的禁军动向如何?”

“一连攻了几日,应该已经胆丧,明日不会出来给我们添乱的。要不,我派一支军队就地监视?”

“不。”念珠停了下来,宗望道:“依旧按照以前的计划行事,我亲率五千女真骑兵押阵。何灌,尸位素餐,老朽也,不足为惧。我担心的是种师道。”

郭药师倒吓了一跳,脸色大变,“小种经略来了?”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种师道实在是太有名了。小种是陕西西军的旗帜性人物,而西军又是宋朝最善战的部队,长期与西夏人作战,士卒尤为强悍,自然不是老爷兵中央禁军可比的。

郭药师对宋军的底细非常清楚,自然知dào

其中的厉害,忙问宗望种师道的大军到什么地方了,有多少人。

“小种已于昨天从洛阳出发了,最迟明天晚上到,一共一万五千人马,都是西军精锐。”宗望突然来了精神,矮小的身坯一挺,如一把出鞘长剑,“药师,攻击宣泽门的任务交给你。种师道那边我来打援。看我全歼了他。”他嘿嘿冷笑,“打掉小种,倒要看开封城里的皇帝还能支持多久?”

深吸一口气,“传我命令,兀术那边也于黄昏时一同动手,攻击封丘门和酸枣门,牵制守城宋军。让他给我狠一点。”

第九章 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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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一年,岁在丙午,正月初七。诸事皆宜。

天气非常不好,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雪。天上堆满乌云,层层垒挤,密如铅石。天光晦暗,浓如墨汁,宛若盛夏时雨前的阴霾。世界一片黑暗,只天边一线黄色,看得久了,竟有些喘不过气来。猎猎大风中,军旗剽劲招展。

一切都已经准bèi

妥当,吃过午饭,所有人都集中在何灌将军的大帐之中,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带着出击的号令。可等了大半个下午,却没一点消息。

斥候不断跑来,大声回报对面金兵的动向。

刚开始时,众将还时不时小声骚动,可等得久了,大家也平静下来。就那么泥塑木雕般地站着。

杨华身上的伤口又开始发痒了,昨天喝了太多酒,已经结疤的伤口如同一群蚂蚁在爬。他已经站得有些不耐烦了,不住悄悄抬头看何灌。

可何灌将军就那么坐在靠椅上,遇到斥候前来汇报,偶尔点点头表示知dào

,到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他已经是一个快七十的老人了,精力不济,从杨华这边看过去。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面色灰白,形如枯木。

不知怎么的,杨华突然同情起这个老人。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带兵厮杀,换成现代人,早退休在家抱孙子了。汲县大败后,他手头的军队也丢了个干净,现在有家归不得,困坐愁城,相必须颓丧到极点吧。

说起来,何灌对自己还真是不错。将他从一个小小的都头提拔为一军之主,即便手头还只有三百人,但至少有一个高级军官的名号。自己的人生算是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一回想起以前,穿越到北宋都三年了,沙场征战,浑身带伤,这才混到一个小小的都头。想不到何灌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做军指挥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真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呀!

这次军事行动杨华担任的是最危险的阻击任务,他也自知此战死多活少,当何灌将军问起他还有什么要求时,杨华索性狮子大张口说要将全军的重甲都集中到龙卫军。

没想到何灌也干脆,只淡淡地回答:“给你,你需yào

什么自己下去挑。”

就这样,杨华手下三百士兵都换上了身重铠,每人人手都拿着一把长矛,一把战斧,虽然他还是没有信心扛住金人骑兵的冲击。但靠着这些装备,敌人要想全歼龙卫军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斥候还在一个接一个进来,对面的金人还是没有动。

何灌已发出响亮的鼾声,众将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该怎么办。

时间就这么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天更黑,雪更大,转头看出去,外面已经一片雪白。但大帐却暗得厉害。

“报!”一个斥候飞快地跑进来。

“嘘,小声点。”捧日军指挥使何灌将军的长子何蓟一瞪眼,小声问,“什么事?”

“禀何小将军,金人……金人……”斥候显得很激动,话都说不囫囵了。

“不要急,慢慢说。”何蓟神色大震,快步走到斥候身前。

斥候吸了一口气,用略微颤抖的声音答道:“金人行动了。十艘大船顺着汴水向东京方向驶去,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后应该能够飘到西水门。郭药师部两万人紧随其后,并携带有大量攻城器械。敌人全军都出动了,不是佯动。”

何蓟满脸震撼,不但是他,满屋的大将们都骚动起来。

何蓟:“宗望手头的骑兵呢?”

斥候:“完颜宗望的五千骑兵正在整队,应该是做总预备队使。”

屋子里的骚动更甚。两万步卒,五千骑兵,如此强dà

的兵力如同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众人心上。这已经是金人此次入侵的一半兵力了,而中央禁军只有三千人。强弱对比太悬殊了。

好在禁军的任务是阻止火船飘到开封城门下,只需yào

坚持一个时辰就行。

可这一个时辰能扛过去吗?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响个不停的鼾声突然停止。屋子了的喧哗也随之停止,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闹够没有?”

杨华定睛看过去,刚才那个睡得惊天动地的老人已经醒了过来,眯缝着双眼锐利地扫视这屋中众将军。他脸上的皱纹已经舒展开来,代之以一种不正常的红润,哪里还有半点像行将就木的老朽。

响亮的声音轰然而鸣:“何蓟。”

“在。”

“命你带一千长钩手埋伏于宣泽门汴河以北,一看到船,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给我拦住。”

“是。”

“苏大成。”

“末将在”

“你带一千人在南岸配合何蓟,记住,手要稳。”

“遵命。”

“韩综。”

“你神卫军五百人可准bèi

好了。”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好,你部做总预备队,随我坐镇中军。”

“遵命。”

“那么,杨华。”

终于来了,杨华走上前,一拱手,大声说:“末将在。”

“你率龙卫军在金明池和汴河之间的空地上阻击敌人,记住,一只鸟也不能放过来。”

“遵命。”

何灌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各位将军,我们已经被金人羞辱过一回,我不想再来一次。一个时辰,我们有一个时辰来证明我们禁军不是软蛋。诸君努力!”

“愿为大宋效死。”

何灌的眼神更热,目光炯炯地落在杨华脸上:“杨华,你是此战的关键。时间不到,不许撤tuì

,不要怕伤亡,哪怕打剩最后一个,你也得给我钉在那里。”

军营中到处都是人马的喧嚣,雪停了,漆黑一团的暮色中,人头蹿动。

何灌大声道:“杨华,我要的东西我已经尽我的力量都给你了。武器、装备、人员、地位。我中央禁军再也不能让人瞧不起,不能,绝对不能。”

杨华心中一阵战栗,何灌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直刺入自己的内心之中。很显然,何灌已经发觉自己的野心,和对权势的渴望。他给过自己机会,但前提是必须要挺过这一关。帮他,也是帮自己。

这还是汲县大战时那个颓丧的败军之将吗?究竟哪一个才是真zhèng

的何灌?

杨华不敢确定。

第十章 谁敢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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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坐在一个高大的坟头上,雪已停了,但风却极大。这里离开封宣泽门五里,夹在汴水和金明湖之间,地势很是平坦,可以依靠的地形大概也只有这片乱葬岗子吧。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搅动流淌的汴水和金明湖,在一片昏暗的暮色中,有粼粼波光反射。风中,龙卫军大旗激烈地展开,连同坟头的枯草,汇合成一片凄厉的响声。

摸了摸依靠在坟头的长枪,杨华突然感觉到一丝宁静。一直以来,他都不将这次穿越当成一个真实的事件来对待。在他看来,也许这只不过是一个仿真度极高的游戏,说不准哪一天一觉醒来,就会再次回到未来。可来这个世界已经三年多了,一千多个日夜,期待的一切并未发生,每天一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还是这个该死的北宋。

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但身体中战士的血却开始苏醒,沸腾。他越来越发xiàn

,自己同这个世界的融合度进一步加强。他开始以一个宋人的眼睛去看待一切。

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开封城那巨大的轮廓,在粼粼的水光中,那座千古明城温柔地将头靠在中原大地。灿烂的灯火几乎将天都照亮了。里面有一百二十万人,同自己一样的人。一样会哭会笑,一样努力过这人生。

或者,这就是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军人的职责就是守护,守护这美好的一切。

去***,我是一个现代人,如果我能活下去,靠着自己的见识,或许能够在这个世界出人头地。可是,一切都变了。金人来了,大乱将至,没人可以逃避。这是一个暴力的世界,你不知dào

你会在哪一天死去。

可是在,在死之前,你必须战斗,为自己,也为身后同你一样的人。

身体里那个武人的血更热了,背心一片热汗,隆冬的冷风吹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凉爽。

结实的步人甲就放在坟头下面。来之前,何灌将全禁军的铠甲器械都集中到杨华手里。一共有一百具步人甲,两百具各色铁甲。不可否认,北宋的富庶超乎杨华的想象。就拿着些宋军标志性的步人甲来说,由一千八百枚铁叶子组成,总重量达惊人的六十斤。一但穿上,身子稍微弱一些的士兵走路都困难。几个钢铁怪人往阵地上一站,简直就是从科幻小说里走出的机器人。

普通弓箭碰上这种防护能力强dà

的铠甲只不过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靠着这套装备,杨华有信心扛住金兵的进攻,只要不遇上敌人的重骑兵,胜负还是一个未知数。

唯一遗憾的是,重装甲步兵的机动能力实在太差,加上北宋又缺骑兵,在与北方外族战斗中,即便取得大胜也不能全歼溃不成军的敌人。

缺马是宋军的软肋,但用重步兵来防守效果却是极佳。

一想到这点,杨华心中安稳了许多。

“我们能够胜利的。”身边,梁红玉安慰杨华道:“我军的任务是阻击,只要顶上一个时辰就可以了。敌人的先头部队是郭药师的步兵,他们那支部队作战方式和装备都与我军一样。步兵行动缓慢,一但碰上我们,很容易就被我击溃。人数虽多,却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们只要拖上一个时辰就可以了。到时候我等将铠甲一脱,转身就跑,他们还怎么追。总不可能也脱掉盔甲追来?”说到这里,梁红玉咯咯地笑起来:“倒是那宗望将骑兵留在后面做预备队,若换成我,第一时间骑兵冲锋,先声夺人。我军不过三千残兵,自然是一触即溃。”

杨华微笑道:“宗望那是藐视我禁军,认为我军不敢出战。郭药师部携带了大两器械,行动缓慢,自然要走在前面。”说完话,杨华惊讶地看了梁红玉一眼,“你怎么也跟了过来,打仗真那么好玩吗,回去吧。”

梁红玉摇摇头,“杨华,身为一个贱籍女子,你觉得我对人生还有什么留恋吗?还不如就此为国战死,给那些望风而逃的男人们看看,我梁红玉比他们更像一个勇士。”

杨华笑笑:“想站死,未必吧,我没死之前你死不了,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哈,你的武艺比我差远了。”梁红玉大笑,“胡吹什么大气。要不,咱们再比试比试?”

“不了,有那力qì

还不如留着杀敌人。”杨华懒洋洋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兄弟,我当你是我的兄弟。说吧,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如果你战死了,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谁战死还说不定呢!”梁红玉气冲冲地盯着杨华,“我肯定能活,我要你答yīng

我一件事。”

“说吧,能办到我一定帮你办了,在何帅那里我杨华还是有一点面子的。”

“这次战斗之后,如果你我都活着,以后我就驻在你们军中随营好了。让我做你的武将。”梁红玉现在的身份还是营妓,营妓过一段时间就要转营。当然,如果杨华开口,以他现在的身份将梁红玉长期留在龙卫军也是可以的。

一听她这么说,杨华大喜,如此一来自己身边不就多了一远猛将吗?真说起武艺来,梁红玉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比之李鹞子还强上一分。只可惜力qì

比一般男人小些,真上了战场,强弓硬弩,未必是李鹞子的对手。可梁红玉年纪尚轻,等日后身子长开,李鹞子也未必是她对手。

而且,这小女子一直都是个战争狂人,一心上阵杀敌。如果留在自己身边,也可捞到仗打,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想到这里,杨华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我答yīng

你。以后你就跟我好了。等龙卫军重建,我让你带一个都。”

“好,多谢了。”梁红玉大喜,“对了,杨华,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如果你死了。”

“你才死了呢?”杨华一笑,突然有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对了,你老实告sù

我,你同别的……别的男……”

“你是不是想问我同别的男人睡过没有?”梁红玉恶狠狠地站起来,俯视坐在坟头的杨华,怒喝道:“杨华,你当我什么人。我梁红玉一身武艺,怎么可能让他人占了便宜。你问这个做什么?”

声音非常响亮,引无数人好奇张望。

杨华满面通红,但心中却异常欢喜,讷讷道:“我也是随便问问,你将来要做了我的将领,还是要顾忌面子的。真有……真有那事,传出去了须不……不好听。”

“讨厌的家伙,俗气,真是俗气。”梁红玉猛地从坟上跳下,气得浑身乱颤。

众人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第十一章 火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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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使得梁红玉更是恼火,正要发怒,却听得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水声。扭头一看,黑黝黝一片船影正在银亮的波光中顺水而来。

“啊,船来了!”梁红玉张大嘴喊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喊,所有的笑声得停了下来,三百来人同时朝汴河中望去。

连杨华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手搭凉棚翘首远眺。

北宋之时,气候比之现代还温暖许多,据历史学家考证,靖康年正值气候由严寒转向湿润温和。到南宋时达到有史记载的最高点。湿润温暖的气候造就了两宋经济的繁荣。可以说,中原农业文明进入到最繁荣的鼎盛时期。这样的温和气候延续两百多年,直至明朝中叶,气温才逐渐降低,到明末更是进入严酷的小冰河期,农业生产转入凋敝,水旱灾害不断,这也是明朝灭亡的重yào

原因之一。

温润多雨的气候固然使得宋朝经济繁荣昌盛,但对北方草原来说却是一场灾难。高温使得草原年年干旱,草场退化得厉害。这也是契丹、党项、女真、蒙古不断南下侵略的重yào

原因。

这些都是后话。、

就现在的东京汴梁而言,虽然已至隆冬,汴河却还没上冻,在平静流淌的河水中,杨华看到十余艘大船正顺着河道悄无声息地向开封西水门飘去。船上也看不到一个士兵,如同一支幽灵船队。

“终于开始了。”握了握拳头,目送那片巨大的阴影快速向前挪动,杨华心中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众人都指指点点,小声地交谈起来。

压抑的的咳嗽声传来,说来也奇怪,咳嗽声一起,所有的交谈声都停止了。

一个略微带着痰音的声音传来,“大家伙安静些,暴露了行藏,金人可就提前攻过来了。坏了军主大事,你们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说话的正是赵明堂,他以前做副都头的时候负责训liàn

士卒,加上平素不苟言笑,在军士中威望很高。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杨华从坟头上跳下来,走到赵明堂身前问:“老赵,斥候回来没有?”

赵明堂的内伤一直未好,此刻的他面如金纸,气色败坏,听杨华这么一问,在杨华耳边悄声道:“何帅那边的斥候已经派出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消息回来。军主,你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吗?”

杨华:“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具体什么地方不对我也说不上来。老赵,你是不是也有这个感觉?”

赵明堂点点头:“军主你想过没有,敌人的大船已经飘过来了。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郭药师的大军已经紧随其后才对。两万人的辽军一跑起来,又携带大量器械,早就地动山摇,声势浩大了。”他喃喃地说:“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害pà

。难道……”

话刚一说出口,赵明堂那张脸更白。再看杨华,也是一脸苍白。

杨华:“老赵,步兵要跟上顺水的船只速度肯顶跟不上,路上也平添了许多变数。若我是宗望,肯定出动骑兵沿途警戒。”

“对,肯定是,肯定是。”赵明堂头一低有开始咳嗽起来,这一咳直咳得撕心裂肺。良久才喘息着说:“军主,事情不好办了。我们这三百人虽然装备精良,用来对付郭药师的步卒,拖延上一个时辰还有可能,对上女真铁骑,你说能支持多长时间?”

“***!”杨华小声地骂了一句,“何灌一定知dào

这事,否则斥候为什么没消息传来?”

赵明堂还在咳嗽,身体弓得像一只虾米,他满眼泪光,“若我是何帅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告sù

你……”胸口一热,一口温热的液体吐在手心。

“该做些准bèi

了,现在就算要逃也来不及了。”杨华苦笑,因为他已听到沉闷的马蹄从远处传来。一瞬间,前后左右都是这浩荡的闷雷声。坟头的草瑟瑟颤抖,不断有泥沙从坟头上滚落下去。

这一回,敌人是如此得多,只一个瞬间,满世界都被这片无所不在的马蹄声所笼罩了。

三百步兵对五千骑兵?

这是一个荒谬的游戏。

士兵们都乱了起来,已经有人要转身逃跑了。

杨华嘶声大叫:“你们要逃吗?背后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人腿跑不过马,想死就快点跑。不想死就留下。”

听到杨华的叫声,所有的人都顿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如果现在逃跑,女真人可以毫不费力地追上来。到时候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还不如依托这一片乱葬岗,垂死一搏,或许还能多活上一刻。

见骚动的士兵安静了些,杨华大声说:“各位弟兄不要怕,敌人虽多,可他们的目标是开封,不可能将所有兵力用来进攻我们这三百人。只要支持上一个时辰,何帅就会派兵过来接应。大家放心,就算是死,我杨华也会死在你们前面。”

沉默片刻,终于有一个士兵大声说:“不逃了,他娘的,我也跑不过马,还不如在这里同女真人拼命。”

“对,不跑了,我要杀女真靼子。”

“愿与杨军主一起死战到底。”

士气得到一些恢复。

“布阵!“

“披甲!”

“床子弩,上弦!”

“长枪手,向我靠拢。”

“拒马,拒马。”

“不要乱。”

到处都是的忙乱的身影。

一个小小的方阵在坟包中出现。

突然间,一个士兵尖利的大叫起来,“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在离杨华阵地六里的地方,顺水而下的大船已经全部点燃,熊熊烈火将整个黑夜照得通明。

“杀呀!”何灌那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想来他们也动手了。

杨华抬头一看,大船燃烧的灰烬已顺风飘来,白雪一般纷扬而下,落到他的头上和颈中。

他伸出手去接了一片柳絮状的漂浮物,心中默默呐喊,“烧快点吧,再快点。我可支撑不了多久。”

“我为什么能在黑夜中看到天上的灰烬?”杨华心中一惊,低头一看,前方已是一片火把的海洋。马蹄声响亮得如同一艘喷气式飞机从头顶掠过。

开始了,实力对比悬殊的决斗。

第十二章 何灌,韩综,禁军

第十二章何灌,韩综,禁军

何灌坐在一匹战马上,目光深沉地盯着银白色的汴河。时不时有斥候从黑暗中跑来,将敌军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

“报----敌郭药师部突然停止前进。”

“停在什么地方?”何灌悚然一惊。

“离我军二十里处。”

一阵不安在人群中传递,军官们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宗望的骑兵呢?何灌半是疑惑半是询问。

身边的韩综却默然不语,一张瘦脸在夜色中如铁铸一般僵硬。

“禀大帅,宗望骑兵出动了,已越过何灌大军,估计一刻钟和同龙卫军接触。“

“啊!”更大的骚动。

“怎么会这样,骑兵不是他们的总预备队吗?”何灌摇摇头,心中更是沉重。

一直没有说话的韩综突然道:“大帅,杨华顶不住的。”

“我知dào

。”

“是不是把我神卫军调过去,加上我军,九百多人,应该能够迟滞敌军的攻势。”

何灌冷冷道:“神卫军是用来保护我军本部的,不能动。”

“可是……”

“没什么可是,龙卫军完了。你现在赶过去也没用,一样是送死。”何灌淡淡地说:“我只希望杨华在死前能够多拖延一些时间……我们也好早做准bèi

。”

韩综:“需yào

通知他们吗?”

“不用。通知他,如果龙卫军一箭不放就此溃了,你觉得我们能挡得住女真骑兵吗?希望他们在死前能够所谓拖延一下女真骑兵的速度,也算死得其所。”

“大帅!”韩综突然悲从中来,“你不能这么做呀!”

“少说废话,韩综,坚守你的岗位。”何灌决绝地一摆手:“宗望很厉害,实力对比悬殊。我也不求杨华能挡他多长时间,半个时辰应该够了。应该的,一定是。”何灌突然满脸的悲伤,一缕白发从头盔里倔强地探出来,“军人最大的荣耀就是战死沙场,这一点,杨华应该也有觉悟。”

韩综见何灌一脸悲凉,心中一痛,却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禀何帅,敌船已到。”

前方的河中,一大片船影突然飘来。

此地离宣泽门只有三里,西风正劲。却见那片船影中火光一闪,为首几那条船立即熊熊燃烧起来。整条河都被这红亮的火光印得沸腾了。

“太好了!”何灌一拍大腿,下令:“命令何蓟和苏大成,马上把大船给我钩住,放一条进城我砍了他们的头。”

一声号响,两千手持三米多长钩的禁军士兵呐喊着从两岸冲出,扑进冰冷的河水向敌船扑去。

“大帅!”韩综突然从马上跃下,跪在何灌马前,“大帅,韩综少时不过是东京的一个浪荡子,整日只知dào

耍钱滋事,因失手杀了人,被押送开封府,问了个斩立决。若不是大帅见小子颇有几分勇力,招入军中,此刻已变成冢中枯骨。大帅的活命之恩,小子时刻铭记在心。十数年来,每战奋勇争先,为的就是报您的大恩。”

何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手中的第一心腹居然说地这样的话,“恩,我还记得,当时你在牢房里,一个人打得十来个囚徒哭爹喊娘。这样的勇士若杀了,也怪可惜的。何不进吾禁军,为国效力。”

韩综继xù

说:“大帅,小子这十来年苦战,虽然不能报答你恩情的万一,大帅的恩情,小子只能来世再报了。还请大帅答yīng

,让我去帮杨华吧,小子就算是死,也要将女真人拦上一个时辰。”

“不许。”何灌淡淡地说:“你的神卫军是预备队,不能动。”

韩综:“大帅,神卫军我不带,我一个人去。”

“你想去送死吗?”何灌大喝。

韩综:“军人战死沙场也属本分,还请大帅应允。”

“不许!”何灌摇头,“我已经失去了雷彦兴,现在又要失去杨华,你不能再死了。禁卫军的骨血不能就这么全丢了。”

“大帅啊!”韩综突然放声大哭,削瘦的脸上全是泪水,“国家已经变成这样,禁军都快打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何灌从马上跳下来,一把将他从地上拖起来,一记耳光扇过去,咆哮道:“你住口,禁军不会亡。”

河中的火更大,更多的船烧了起来。

火光中,何蓟和苏大成冲在最前面。士兵们都光着身子,齐齐发出一声喊,用长钩钩住船帮。

大船不甘心地向前猛冲,不断将士兵拉倒在冰冷的汴河之中。

何灌看见何蓟被那股巨力拉得一个趔趄,顿时倒在滚滚大浪中.有颗心猛地一跳,几乎要叫出声来。须臾,儿子终于从水中探出身子,他那颗心才平复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火光中突然闪出密如蚁群的扁舟,船上立满浑身铠甲的金兵。一声锣响,雨点一样的箭支泼风般射来。

可怜河中的宋军都光着上身,手中的长钩使用起来也不方便,竟被射倒了一大片。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禁军混乱了,所有的人都发出一声哄叫,丢掉手中的长钩,疯狂地朝岸上跑去。可人在水中行动不边,金军小船行动迅速,转眼已冲到河岸,手中武器连连挥击,将禁军宰鸡屠狗一样砍死在河中。

转眼,两千禁军阵亡大半,侥幸跑上河岸的也仓皇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啊!”岸上的何灌和韩综都惊得呆了。

一群又一群乱兵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站住!”何灌一把拉住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士,“归队!”

“大帅,苏大成将军阵亡了。何蓟……何蓟将军也阵亡了”士兵大声哭号:“快逃命啊!”

何灌一丛老泪撒在胸口,“我的禁军,我的禁军!”

“碰碰!”不断有小船冲上河滩,为首一个英挺精神的中年大将高声大笑:“何灌将军,我是郭药师,你已中了我家二皇子的妙计了,快快投降吧。”

“住口!”何灌:“郭药师,我何灌一门忠烈,怎肯做女真人的狗?我二儿子阵亡于宣和四年,三子亡于汲县,现在大儿子何蓟也为国捐躯。哈哈哈,老夫这就要一家团圆了!”

“黄泉路上,韩综愿与何帅同行!”

郭药师一笑,大声下令:“杀何灌者,赏钱一百贯。”

第十三章 床子弩

有众逐虎。虎负?,莫之敢撄。

等待中的郭药师没有来,敌人却换成了女真骑兵主力,杨华禁不住想惨笑。可现在笑又有何用?

赵明堂还在天荒地老地咳,让人担心下一刻就要将苦胆咳出来。

时间紧迫,也没时间去关心他的内伤,杨华大声喊:“赵明堂,你他娘在做什么,马上组织防线。”

一直以来,赵明堂都是杨华最可依靠的助手,这个老兄弟这三年来随他跟着童贯讨方腊、征辽国、抗女真,配合默契。加上老赵这人虽然说话难听,但却是个剽勇军士,在军中威望很高。平素主要负责训liàn

士卒,排兵布阵。

因此,一到关键时刻,杨华就想起赵明堂来。

可有连喊了几声却没人回答,只咳嗽声疯狂而沙哑。

转头一看,赵明堂已满眼血红,突然嘶声大叫:“凭什么,凭什么要我们龙卫军送死?何灌,你这个败军之将,四万大军都被你丢了个干净,现在还好意思让我们血战到底。还用如此卑劣的欺骗手段!我恨呀!”说着话,他不住用拳头击打着坟包,直打得拳头上血迹斑斑。

“老赵,老赵,大敌当前,还说这些做什么?”杨华低声喝道。

赵明堂还在大笑:“杨华啊杨华,你这个傻子!别以为你现在是个指挥使就了不起了,实jì

上你也不过是一个空头将军,手下也只三百人。哈哈,可笑啊,别以为你能升官就是何灌看得起你。他是无人可用才想起你的,难不成还派韩综和何蓟来送死不成?清醒点吧!你这小子,功名利欲熏心,可怜我们这群弟兄也要陪你共赴黄泉了。”

这一番话如拳头狠狠砸在杨华心上,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很得何灌信任,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接任龙卫军指挥使一职。虽说这次出来打阻击是迫于无奈,可内心里何尝没有被李纲和何灌看重时的沾沾自喜。可现在听赵明堂这么一说,他心中突然难过起来。现在的形势已经恶劣到不能再恶劣的地步,如此看来,自己倒有拿兄弟们的性命换取自己顶戴官位的嫌疑。

见杨华默然无语,赵明堂大声笑道:“完了,全完了。”又是一口血沫子喷出,沾了杨华一脸。

杨华心中大苦,一把将他抱住,低声说:“老赵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杨华是什么人你还不知dào

,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弟兄们的事。实在……实在是。算我求你,快就位吧。”

他本是个倔强之人,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同人说过话,可生死关头,有的话不说,以后只怕就没机会了,“老赵,帮兄弟一把。我会努力让更多人活下去的,可也需yào

你帮忙啊!”

赵明堂喘息着挣扎,可如何能够从杨华怀中挣脱。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梁红玉怒气冲冲地冲上来,大喝,“都什么时候你,你两个大男人还搂搂抱抱的,敌人快要冲锋了,身为一军之主,杨华,你快下令吧。”

杨华感觉怀中的赵明堂身子一震,安静下来,惨笑道:“都头,让我最后叫你一声都头吧,我这条命算是赔在你手上了。”

“好,我相信你!”杨华拍了拍赵明堂的肩膀,大声对众将士道:“既然没有退路,就努力杀敌吧,让四条腿的金人看看我们两条腿的厉害!”

“愿死战!”众人都悲愤地大叫。

赵明堂已经恢复平静,弓着背在人群中穿梭,组织队伍列好队型。

敌人更多,火把已经亮成一片,远远望去,敌人的面目已依稀可辨。他们都一手举火把,一手牵马缰,速度却不很快。但隆隆的马蹄声却如泰山一样压在人心口,让人呼吸不畅。

五千骑兵,即便是胆大如梁红玉的也被吓得面色发青。

杨华那日被何灌所率领的一千铁骑很震撼了,同那日相比,今天的阵势跟大。五千战马潮水一般涌来,占地至少三十亩,这还是密集队型,若散快,却不知dào

是何等情形?

一刹那,满世界都是战马的嘶鸣,整个世界都在这片黑糊糊的大潮中哀鸣了。

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是骑兵对攻,当然这只是一个不切实jì

的想法。现在,不要说龙卫军,整个开封也没几匹战马。更不要说,骑兵这个兵种需yào

长期的训liàn

,现在就算给杨华三百匹战马,这些士兵也不能形成战斗力。

再说,敌人数量如此众多,现在冲上去也是送死。

本次战役的目的是迟滞敌人进攻,给后面的主力争取烧船的时间。因此,一切都要围绕在这个拖字上面做文字。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敌人无法靠近自己。

为此,杨华已经做了多种准bèi



赵明堂剧烈咳嗽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沉稳的大喊:“床子弩手,预备!”

坟头之间推出十张床子弩,这已经是中央禁军最后的家底了,本设置在金明湖大营做防御用的,这次被杨华老实不客气地弄了过来。

所谓床子弩是一个巨大的架子车状装置,就是将几张弓合在一起加强弩的力量和射程。分为双弓床子和三弓床子两种,三弓块头非常大,早丢在酸枣了。现在杨华手头的这十张床子弩都是两弓的,虽然射程只有三百步,但那可怕的穿透力和杀伤力却不是普通强弩可以比拟的。

只听得赵明堂一声大喊,十个床子弩的弩手飞快地忙碌起来。床子弩块头大不说,装填和射击过程也相当繁复,每车都需七个弩手操作,活生生占去了杨华手头三成兵力。不过,考lǜ

到床子弩的实战效果,也可以容忍了。

一声令下,每车冲出五人大声呐喊地摇动绞车,车上那两张大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张开扣在牙机上。这个时候,两个弩手抱着生铁做成的弩箭飞快地安装。

梁红玉还是第一次在实战中看到这样的武器,好奇地站在弩机前上下端详。等弩手抱出弩箭时,她才吓了一大跳。这哪里是箭,明明就是一枚大铲子。

每张床子弩一次能装五支铁箭。正中那支大得出奇,长一米,粗如儿臂,顶端是一个月牙形小铲子,就算是一头牯牛被射中,也要被从中破出一个大洞穴,更别说是人了。

旁边四支箭要细一些,可也不容小瞧。

这五支箭都是一个模样,没有尾羽,浑身都由生铁铸造。

一般来说,身披重甲的步兵并不畏惧弓箭,就算被射中,也不过是皮外伤,可被床子弩射中,基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放!”赵明堂大吼,一张脸已经憋的通红。

“碰,碰,碰!”是个弩手手持大锤往扳机上敲去。床子弩的扳机异常巨大,仅凭人力无法撼动,得用大锤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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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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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的龙卫军距离女真骑兵大队尚有三百步,只听得床子弩发出响亮的轰鸣声,五十支巨形铁箭强劲地射出,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夜色是如此低沉,这一轮箭射出,立即被这一片浓黑吞噬了,再不留半点痕迹。

一百个弩手翘首以盼,用渴望的目光盯着前方阑珊的灯火。就连杨华也有些轻微的失神。

一片呼啸声中传来赵明堂古怪的嘶叫:“各位相公,大老爷,敌人要冲锋了!发什么呆,快装填呀!”床子弩装填复杂,每发都需yào

两分钟。敌人离龙卫军三百步,这点距离,快马用不了片刻就就冲面前。现在,他们还来得及再装一发。

听到这声怪叫,众弩手如梦方醒,大喊一声又再次忙碌起来,哪里还来得及观察战果。

很显然,先前敌人并没有发觉有杨华这支小部队的存zài

。为了赶路,这些骑兵走得很快,队型也颇为密集,这一点从他们的火把上可以看出来。在宽阔的正面,星星点点的火光都随着战马的起伏上下波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床子弩那可怕的弩箭已经落到队伍之中。这片火海突然一个停止,瞬间爆fā

出强烈的火星,有一团火光燃起。

借着那强烈的光线,杨华看见无数的巨弩狂风一样扫过马群,将一片又一片敌人扫到半空。

弩箭粗如儿臂,当头又是一个月牙铲,一旦被射中,马上的骑士立即被砸得稀烂。这还是好的了,比起那些被箭柑扫断的同伴,他们毕竟还算死得痛快。因为弩箭没有尾羽,一旦射出去,受风力和自身质量影响,根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弹道轨迹。正中那根巨形弩箭还好一些,旁边的四支质量略轻,很多都在空中打着圈,如发疯的陀螺扫进人群,将一个又一个骑兵砸下马鞍。中者无不骨折筋断,然后大声呼叫着被后面跟上的马群踩死在地上。

黑色中,无数点血光冲天而去,伴随着人马筋骨断裂的脆响和死者临死前的惨呼,听得人毛骨悚然。

只一轮射就有超越过五十个女真骑兵失去了战斗力,这可怕的杀伤力让杨华目瞪口呆。虽然他也知dào

北宋的床子弩非常厉害,可他没想到竟然犀利到这等程度,简直就是一门野战炮啊!

床子弩暴雷一样的突袭让女真骑兵始料未及,对面的队伍一顿,突然又是一动,整个世界以让人眼花的速度向前移动。然后是女真人海啸一般的喊杀声。

大地猛地一震,几乎让人站不稳脚步。杨华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敌人开始冲锋了。三百人,三百人需yào

抵抗住五千骑兵的冲击,这真是一场死亡任务啊!

身边的床子弩手还在疯狂地装填,赵明堂声嘶力竭的咳嗽声又响起来:“快点吧,不想死就快点吧!”

弩箭在箭槽乱响,士兵们都在颤抖。

“拉啊!”绞车在呐喊声中发出顿挫的颤鸣。

杨华狠狠地盯着前方,直到眼前的火光越来越大,知dào

将视线填满。女真人冲得很快,转眼就已奔至龙卫军阵地前一百米,他已经能够看清女真人的样貌,这些高大的北方蛮子有着分隔极开的双眼,下颌粗短,有着雪白的牙齿。这样的距离,他们只需一个起落就会将满是倒钩的狼牙棒砸到自己头上。

好在赵明堂的喊声再次响起,“放!”

一阵狂风从身边刮过,一百道黑光如电般射进敌人阵中。

因为两军相隔实在太近,加上金兵队伍实在太密集,当真是躲无可躲。

这一回,所有的弩箭都精确地射中敌人。强dà

的力量贯通人体,常常是一箭穿两。马上的女真人被这不可抗拒的巨力带得飞上了天空。

更多的哀鸣传来,无主的战马疯狂地嘶叫,将密集的冲锋队型搅得稀烂。不断有士兵前赴后继地冲来,狠狠地撞在前面的血肉之中。瞬间在阵地之前堆成一片矮墙。

血光中,杨华看见一个金人被一条巨大的弩箭从侧面射掉下巴,血淋淋地坐在地上,不停吐血。

“好,真是好样的,射死这些兔崽子!”杨华兴奋地拍了一下床子弩。他心中已经有些得yì

了。按说,床子弩一般只用在固定堡垒防守。或者在攻城的时候将这些巨型弩箭钉在城墙上面,以方便士卒攀沿而上。想他这么使用,直接弄去野战,将这大家伙推到敌人鼻子下开火还是第一次。

却不想,效果是如此地惊人。

“咳……咳……”赵明堂叫声更是凄厉:“乌龟王八们,你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快退回阵地啊!”

敌人已近至眼前,再没有装填的时间了。这个时候再想着靠床子弩那可怕的力量打击敌人已经不现实。

听到他喊魂般略带讽刺的声音,众床子弩手都嗅到了危险,皆扔掉手中的家什,呐喊一声逃回本阵,拣起已顺序摆放在地的强弩。

女真人汹涌而来,他们居然在一片混乱中绕开堆积在阵前的尸体从两翼包抄过来。因为实在太挤,有的骑兵干脆纵马从上面跃了过来。

看到如此多的战马像蚂蚁一样涌来,所有宋军的害pà

了。

这些女真人精妙的骑术让杨华心中发寒。比起他们来,禁军的骑兵简直就是垃圾,更不要说自己手下那些步卒。他记得自己宣和四年随童贯大军出征辽国时,部队补充了许多新兵。曾经有一个士兵一看到军官的战马竟然被吓得跌倒在地,浑身都在发抖。大宋实在太缺马了,许多士兵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大畜生。

在他们看来,战马同老虎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一百个床子弩手冲回本阵之后,一声令下,五十个身着步人甲的士兵同时发出一声大吼,将尖头盾竖了起来,半蹲在阵前,组成一道平整的围墙。围墙之后是森林一般的长矛。

托这片乱葬岗子的福,女真人的包抄战术也用不上。若强行从两翼向前冲击,骑兵必然会被**阵一样的坟包阻拦,也只能下马步战。以金人的装备,一下马碰上杨华装备精良的龙卫军必然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一点,女真人也是明白的,他们虽然以半月形的阵势包抄过来,突pò

点却选在正面的这片开阔地上。

而就在这里,杨华布置下他手头最强悍的士卒。

第十五章 十字弓

再无暇为女真人精妙的骑术感叹了,杨华记起了自己的职责,大声高呼:“李鹞子,射他们!”

李鹞子的带着金属颤音的声音里居然全是兴奋,“第一队,放!”

超过一百具强弩同时“嗡!”一声发射,满世界都是扳机和弓弦的蜂鸣,这声音甚至盖过了喧嚣的马蹄。

箭如雨下,金属箭头的闪光和着人血的迸射组成一张末世的绚烂图画。

大宋弩弓分三等,二石七斗为第一,二石四斗为第二,二石一斗为第三。北宋弓弩每石的斗力约一百宋斤,一宋斤相当于一点二市斤,约相当于现代一百三十斤力量。而第一等的强弓也不过九斗力。可想,北宋的强弩穿透力有多可怕。再加上弩箭前端又是锋利的三棱箭头,女真骑兵身上那简陋的皮甲简直就如纸糊一般,被弩手豪不费力地射穿。

弩弓最早成建制出现在战场时是秦朝初年,当时的秦始皇就组织了一支单一的弩骑兵,用于游击和骚扰敌厚实军阵。到汉朝时,弩弓普遍装备部队,是汉朝用于对付草原骑兵的利器。

实jì

上,北宋时的弩弓在形制上同西汉时没任何区别,依旧是弩机、望山、弓臂三大块组成。

弩弓同步兵使用的步弓不同,他的发射依靠的机括的力,射程更远,力量更足。使用的时候,士兵只需yào

将弩箭装进箭槽,用望山测量敌人距离扣下扳机即可,方便快捷。

望山的出现让弩的设计精确度大大提高。这种原始的瞄准器根据敌人的距离不同,在上面刻下不同不标志,士兵可以根本标记的不同调整射击角度。

最为重yào

的是,弩的出现让弓手的训liàn

变得异常简单。一个不算笨的士兵只需yào

经过两天的训liàn

就能使用这种先进的兵器,并且能给予敌人猛烈的打击。在此之前,弓手对士兵体力要求极高,因为要想徒手拉开一张七都大弓,非壮汉不可能。而且还不能保证射击精度,需yào

长期训liàn



在英国出土的那些英格兰长弓兵的尸骨上可以看出,那些弓手因为长年拉弓,脊椎骨已经严重变形了。

因此,在弩没传入西方以前,弓手一直都是一个技术兵种。

而弩则不同,他是用脚开弓,用的时候只需yào

有踏就能飞快地上弦。所以,弩弓又被人称为踏张,或者撅张。

因为弩的杀伤力实在太强,以前一直都是中原步兵用来克制草原骑兵的利器。汉武帝时,常常时一万多匈奴骑兵围着几千汉军步兵打,却被人家用弩射得找不到北。

所以,一直以来,弩都是军方的机密,丝毫不敢外泄。而且,步兵在射光弩箭之后通常都按照条例将弩机拆毁。当然,以匈奴人的笨脑子,也琢磨不出弩机的原理。

到强弩传入西方后,西方骑士的末日到来了。这种被他们称之为十字弓的武器能够毫不费力地射穿他们身上的索子甲。而弩弓也不需yào

长期训liàn

,一弩在手,就算是粗鄙的农夫也能将一个尊贵的骑士射杀。

弩的出现改变了西方战争形态,更加厚重yào

的板甲出现了。流水线一般出现的廉价义务兵取代了职业军人。

在中国,弩弓的无差别射击,骑兵的成简直使用,战争更加残酷。这两种武器的普及在战场上让所谓的智谋和猛将在无用武自地,而两国之间的战争也因为成本高昂演变成纯粹的国力之争。战马、器械、兵员、后勤,全都得用金钱来堆。

这也就是为何南宋之后,世间再无名将的缘故。

现在的女真人刚从汲县大战中获得了大量军械,却还没来得及装备部队。许多人都仅仅穿着一件薄甲,却如何抵挡得出这种军中利器的平射,转眼,又是一大片人马被死神的牙齿咬断了咽喉。

“第二队,射!”古松狂热的富于感染力的声音响起,只要在战场上他才能忘记内心中的挣扎,也许战死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吧。

第一排弩手射光手中的箭之后飞快后退,脚一踩,同时大喝一声上弦。

第二轮的设计效果依然很好。不过,敌人的凶悍超过杨华的意料,转眼敌人的骑兵已经冲开鹿角和拒马,就将契入龙卫军的大阵。

本来,杨华将弩兵分成三队,准bèi

也来个三段射,无奈敌人实在太快。等第二轮射击结束,两军已经狠狠地撞在一起。第三轮自然毫无用处了。

战马、盾牌、人体、长矛、狼牙棒,所有的一起都如彗星撞地球一般在阵前爆开,满天都是这古怪的巨响。转眼,骑兵已经凶猛地冲进阵中。

“杀!”梁红玉负责的是这队步卒,以她的武艺确实是最佳人选。

不过,前排的重甲步兵装备实在太好了,金人的武器打在他们身上根本不起作用。而敌人的猛烈冲击却一头撞在森林一样的长矛上,被串成肉串。

当然,敌人实在太多,不断有士兵被撞翻,阵前一片混乱,也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宋军。

杨华见实在乱得不像话,大怒,厉声喝道:“梁红玉!”

“什么!”那个高挑的女子一矛刺中前面那个骑兵,将他从马上挑得飞上半空。

杨华大吼:“立即组织防线,乱我军阵,看我不砍了你!”既然要做龙卫军的军官,你梁红玉虽然是个女人,一样要受军法勒束,军法没有人情可讲。

“吼什么吼!”梁红玉翻了个白眼,一矛横扫,眼前为之一空。敌人这一波冲击竟硬生生被龙卫军打退了。手心全是血,低头一看,虎口已经裂开。

梁红玉提高嗓音:“刀手,长枪手,列队!”声音刚一出口,身边竟然没人回答。转头一看,五十个重甲步兵幸存的不过二十,阵前立即稀疏起来。

一个士兵跪在阵前,大口地吐着血,胸前的大洞中可一看见白森森的肋骨。她记起了这个小家伙的名字,他才十八岁,前天还找机会同自己搭讪呢,结果被她一脚踢得在地上滚了几圈。现在,再没机会听到他不三不四的话了。

梁红玉心中一酸,眼前朦胧起来。

正要落泪,一张白棉布手巾塞到她手中,杨华的不动感情的声音传来,“把伤口包好,敌人的下一波冲锋马上就要来了。”

楞楞地接过手巾,梁红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良久才问:“时间过去多久了,有一个时辰吗?”

话虽然这么问,梁红玉却也知dào

离约定的一个时辰还有很长时间。也许,再没可能顶过去了。

杨华提着长矛走到阵前,一把举过头顶,“背嵬之士!”

梁红玉前踏一步,与他并肩而立:“有进无退!”

“背嵬之士!”

“死战求存!”

两百多人同时呐喊。

女真人的侧翼包抄骑兵还在围绕着这片乱葬岗子狂乱地寻找突pò

口。第三排弩手举弓,屏息瞄准,然后狠狠扣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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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背嵬之士

背嵬,圆牌也,以皮为之,朱漆金花,焕耀炳日。大将帐前的骁勇人

背嵬,将之酒瓶也,非亲信不能持之。

为将者,当与士卒同甘苦,共患难。推衣衣之,推食食之。

这是最后时刻,能够同这群热血男儿战死沙场,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至于所谓的功名利欲,见鬼去吧。

今天,我是北宋人。

以重甲步兵挤压敌人骑兵空间,以强弩不断削弱敌人力量,这是北宋军队最常规的作战手段,这样的战争手段已经被杨华发挥到极至。这可惜他手头兵力实在太少,面对五千铁骑,一波攻势就让他的重步兵损失殆尽,可以肯定地说,类似的战斗已经没法在来一次。

如果再给我一千士卒,我会让女真人流更多的血。

如果给我两万人,我会让敌人灰溜溜地撤tuì



可惜现在只剩两百来人。

奇迹会发生吗?

趁金兵骑兵后退间隙,杨华立即组织手下士兵将敌人的尸体和死去的战马在阵前垒出一道障碍。

其实,这道血肉矮墙壁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他心头也没底,先前设置的拒马、鹿角已经全部损毁,十台床子弩也被他点燃了,熊熊火光中,地上的泥土氤氲地冒着热气,眼前的景物在热风中微微扭曲。

已经有弩手丢掉手中的强弩,默默地走到前面剥下死去战友身上的铁甲,站在阵前充当敢死之士。大战刚起的时候,队伍中还有人害pà

得浑身乱抖,当时若杨华采取杀人立威的行动,只怕这支小小的部队早就崩溃了,他只能占在队伍的最前端以身作则。

等到金人一来,逃无可逃,恐惧毫无用处,士兵们的情绪也就稳定下来了。与其逃亡而死,不如奋起一搏,至少也死得像个男子汉。

看到如山般列阵的战友,杨华知dào

一支钢铁的部队已经在血与火中铸造出来了,如果给他时间,以此为骨干,锻炼出一支铁军也是有可能的。只可惜再看不到那天了。

梁红玉将那张棉手巾一撕两半缠在手上,试着握了握枪杆子,突然看到杨华的关切的目光,心中突然一热,心慌地将头转了过去。她也不是没遇到过比杨华身份更高的,才华更出众的军官,作为一个营妓,这些年也曾接触过无数男人。可惜没一个能打动她的心意。再说,梁红玉是出了名的蛮横,也没人敢去惹她,如此一来,她倒成了营妓中的异类。

此刻正只生死关头,坚强的内心中突然有了一丝软弱,说到底她毕竟是个女人,也需yào

人关心的。

杨华将头转向身后,远方,何灌将军那边火光冲天,喊杀声响做一片,心中顿觉不安。

怎么会有这么大动静呢?没理由的。

可这个疑惑他却不能说出口,若让士兵发觉身后主力部队的不妙,用不片刻,他这队人马自己就先得乱起来。

好在,敌人不会给龙卫军时间,略微整理了一下部队,敌人又开始冲锋了。发觉这片乱葬岗子地形实在不适合骑兵冲锋,侧翼包抄的女真人突然尽数下马,将一片箭雨泼风般射来。只可惜到处都是坟头,高低起伏的土包限制了箭雨的杀伤力。且宋军身上都着重铠,即便被射中,也不过是皮外伤,反倒是宋军的弩弓一旦射中,便能夺去一条性命。

时间就这样在无聊的对射中一点一点流逝。

不但是金兵,连杨华都有些焦躁了。

眼前的形势很是微妙,敌人固然是一只貌似强dà

的老虎,能够毫不费力地扑到杨华这支小部队。可杨华也不是吃素的,他虽然被这条恶虎咬得便体鳞伤,可依旧如垂死挣扎的恶狼,咆哮着用爪子在对手身上抓出一道道伤痕。

大家都疲惫了,可彼此都张着流血的大嘴撕咬着,怎么也不肯松口。

对射片刻,弩兵手头的箭支告罄。来的时候,一人只带了两支箭壶,每壶箭只有二十支。射了半夜,早已用光。

现在只能杀出去,除此之外,在没任何办法。可一但冲出去,在开阔的地形上,这一点点人马如何抵抗得住敌人骑兵的冲击?

“过去多长时间了?”终于有一个士兵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到杨华身上。可一看外面的金人快马,眼睛里的渴望又渐渐熄灭。没有人能从这个大平原上顺利撤tuì

,时间够了又有什么用呢?

金人首先沉不住气,一声呐喊,两翼的敌人放qì

战马,潮水一般杀了过来。可惜坟地复杂的地形限制了他们的兵力优胜,战斗从一开始就坚持下来。双方士兵逐坟逐寸争夺。因为空间实在太狭小,低我双方都放qì

长兵器,换上腰刀对砍。黑暗的坟头之间全是雁翎刀、战斧和女真弯刀、狼牙棒的凛凛寒光。

这一波进攻,金兵投入了一千人马,估计想毕其功于一役,希望能够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敌人来势凶猛,杨华将所有军队收缩在一起,变成一个乌龟壳子,紧紧地守住坟地中的一小片空地上,只要敌人从坟头中冲出一个就有三个士兵以身上的重甲防护,配合着上前一阵乱刀。一种奇怪的态势出现了,虽然宋军人数处于绝对的劣势,可在局部全占有优势。而且身上还有令人头疼的重铠。

只是,女真人好象并不害pà

死亡,依旧前赴后继涌来。转眼,不断有坟头被纷乱的脚步踩得崩塌。

长长的牛角号吹得更加凄厉,看来,金兵也不耐烦了。听到这阵号声,涌来的女真人更加疯狂。

尸体越堆越多,干燥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浸透,脚一踏上去就深陷其中。好几次杨华都差点跌倒在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手臂重得抬不起来,每一刀挥出去仿佛都是最后一次。

耳边传来一片女真人欢呼,定睛一看,敌人在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后终于突pò

进来了。

张开嘴大口喘息,背上伤口再次迸裂,热热的液体顺着脊背流下,灌了一裤裆。身上的铠甲早已经被金人砍得稀烂,甲叶子悬在半空,每做一个动作都哗啦着响。

有个士兵在大声号哭:“娘啊,娘啊,儿子要死了!”

“他***。”杨华心中苦笑,想说些什么,可一开口却只能发出“荷荷”的怪声,一团血沫子喷了出去。

“背嵬之士!”赵明堂的咳嗽声已经许久没听到了,这一声竟是如此清亮。

“死战求存!”古松大吼。

李鹞子:“杀他娘的,杀他娘的!”

各营营官都被金兵挤压得朝杨华靠拢过来。

“还剩多少人?”杨华终于发出声来,嗓子里如塞了一把牛毛,显得无比沙哑。

“都在这里,生还者不足一百!”

“哈哈,哈哈!”杨华放声狂笑,眼泪都迸出来了:“我龙卫军万岁!”

梁红玉一把夺过他满是缺口的刀,将自己手中的武器硬塞到他手中:“坚持住,坚持住。不要怕,我同你在一起。”

话虽说得坚定,但眼神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杨华安静下来,苦笑一声,“苦也,一起死吧。”

“放屁,我要活。”梁红玉口中骂着,语调却很轻柔,“我们都是你的背嵬之士,我们不死光,你不许先走。要赌吗,赌你最后死,一贯钱。”

杨华沙哑着喉咙:“好,一贯钱,等下见了阎罗王再算帐。诸君努力,每人再杀一个女真鞑子。”

第十七章 钦宗

大宋皇帝赵桓将头小心地侧了侧,从高大的弩炮中穿了过去,以免帽子后面的两根长翅碰到上面,失了皇家威仪。

可即便如此小心,帽子还是很不客气地在碰上了一跟横木,然后不顾体面地歪到一边,让他这次上城督军从一开始就变得滑稽起来。

身后的内侍慌忙上前扶正皇帝的帽子,小声地抱怨地强行拉皇帝上城鼓舞士气的李纲李相公。

赵桓威严地盯了身后的太监一眼,心中却大大地埋怨起那个不断给自己找麻烦的李纲。

即便不快,可他却不敢说什么,脸上依旧保持得威严。

平时戴着这顶长翅帽倒不觉得什么,可今天一上城墙就发觉其中的不便。据说,这种有着两根一尺长帽翅的官帽子是太祖发明的。太祖黄袍加身之后,在听取朝臣奏章时发xiàn

臣僚经常在下面议论朝政。这让他大感恼火,于是命人在官帽后加了两根长长的翅膀,官员戴上这顶帽子之后,侧身谈话十分困难,只能面对面交谈。于是,朝堂上交头接耳之风顿止。

城墙上风很大,冰冷的寒风中,士兵们都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这诚惶诚恐的声音让赵桓很是享shòu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一些做皇帝的乐趣。在此之前,他本不想做这个天子的,这是真话。

金人大军压境,谁坐了这个位置谁就会成为敌人首选的攻击目标。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既然已经做了这个皇帝,就得硬着头皮支持下去。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你不知dào

黑暗中有多少双敌视的眼睛正盯着你,试图一口咬在你喉咙上。不管是敌是友,你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你已经没退路了。

看着前方垛口处站着的那个清俊中年人,皇帝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畏惧。

李纲,这个强悍的男人从一开始就以一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压迫着自己,粗暴地推着自己往前走。

其实,能够做大宋的皇帝,赵桓靠的就是这个男人。金人在入寇时,太上道君皇帝已经失去了主意,在他主政的这么多年来,国家已经处于崩溃边沿,当敌人大军压境时,所有的人已经意识到太上皇帝已经不适合再坐在那张椅子上了。于是,一场宫廷政变骤然发生,在李纲和给事中吴敏的主持下,道君皇帝颇于压力宣bù

退位。就这样,身为太子的赵桓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赵桓对做皇帝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bèi

,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他的血性早已经被磨没,只剩下惶恐和懦弱。女真人的厉害他也是知dào

的,也打算尽快逃出汴梁,可一做皇帝,就再没离开的可能。当听到自己要做皇帝的时候,他禁不住悲从中来,痛哭流涕。可就是李纲,这个蛮横的男人,竟硬拉着他进了皇宫,将一件黄袍披到了他的身上。

说句实在话,当初赵桓是如此地痛恨这个讨厌的家伙。可等到太上皇帝和他的老臣们离开开封之后,赵桓突然发xiàn

,自己已经成了当家人,这天下的大事小情,自己一言可决。一种快感从心底升,权力的滋味让人沉醉。

多么迷人啊,这样的人生!

不过,做皇帝有做皇帝的苦恼,这大半夜得却还得被人从热背窝里拉出来上城墙劳军。因为先前李纲说了,有细作来报,今天夜里女真人要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主攻方向便是城西宣泽门。开封城里虽说还剩九万禁军,中央禁军的主力已经被何灌尽数丢在了汲县,现在这九万人全是家属。这群老弱妇孺士气低糜,能不能守住,皇帝心中无数,甚至动过迁都的念头。

可刚强的李纲却道:“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硬拉皇帝上城来劳军。

冷风一道接一道地吹,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皇帝身子一颤,有些害pà

了,他小心地走到垛口边喊了一声:“李大人。”

“臣李纲在。”

“李纲,那边谁跟谁打?”赵桓的声音有些怪。

李纲安慰着少年皇帝:“陛下勿惊,那是何灌将军正在阻击金人船队。”说着,他就将这次的军事行动一一同皇帝说了。

“何灌,他还活着?”一想起何灌,赵桓心中有些难过。说起来,他对何灌还是有些感情的,登基那天,郓王赵楷带兵逼宫,若不是何灌持宝剑守在宫门,只怕他已经做了他那个兄弟的刀下之鬼。宫廷政变自来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一旦动了刀,根本就没有缓和余地。这一点,长于深宫的他非常清楚。

那一夜,他吓得怎么也睡不着。躲在被子里打了一夜摆子。可一看到屋外那个持剑而立的老人,心中的恐惧却慢慢平复下去。他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情大概就叫着依赖吧。

想到这里,赵桓叹息一声,“何卿已经写过三次奏章了,朕深恨他丧师失地,陷君父于危难……可朕也知dào

他是忠臣的,只可惜朝中大臣……李卿,这次他若能取胜,让他入城暂避开金人锋芒吧。女真蛮子很凶,可苦了何卿。”

李纲心中欢喜,微笑道;“陛下放心,此战我军必胜。陛下,种师道的援兵来了,有一万多精锐。统制范琼,陕西军统制马忠也带大军过来了,前锋已至城西。三军合在一起,达五万。陛下,敌劳师袭远,补给不济,只要我等拖上一段日子,金人不战自乱。全歼敌于开封城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此,李纲是非常有信心的。

可皇帝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虽然懦弱,可却不笨。连何灌的中央禁军都败在女真人手里,小种的西军能成吗?

最可虑的是,西军是童贯的老底子,而童贯又是太上道君皇帝的老人。何灌大军已经溃败,西军越来越多,到时候开封不就变成他们的天下了?到时候西军中再出一个董卓,来一个迎圣还朝,可如何得了?

一个可怕的预感从心底不可遏制地冒出,让皇帝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皇帝有皇帝的思维方式,这种想法自然不足为李纲所道。

看着喜气扬扬的李纲,赵桓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

远处的喊杀声更响,城墙上的众人有些惊疑不定。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斥候从远处疯狂跑来,一口气冲到城下,提气高喊:“李相,大事不好了!”

李纲从垛口探出头去,“快上来。”

斥候被一根绳子拉上城墙,跪在地上,汗淋淋嘶声道:“何灌大军遇郭药师伏击,已全军覆没了,何灌将军阵亡。禁军……禁军无一人生还。”

“啊!”犹如一道霹雳在心头炸响,皇帝退后一步,低叫一声:“何将军!”,心中突然有些伤感。

李纲也无暇顾及皇帝的悲伤,沉声问斥候,“敌人呢?”

“正朝我宣泽门推进。”

李纲厉声道:“我问你,他们的船呢?”

还没等斥候回答,城墙上已有士兵大声呐喊:“火船来了,火船来了。”

抬头远眺,远处河道拐角的地方闪出十条燃烧的大船,焰腾腾顺水飘来,如一片移动的烈火地狱。

“啊!保护陛下,保护陛下!”内侍们一阵大乱,簇拥着皇帝就要下城。城墙之上的众人见皇帝要走,乱成一成,有的人已经脚下抹油准bèi

溜之大吉。

李纲大怒,上前一把拉住皇帝的袖子,大声道:“陛下,此正值开封城生死存亡之际,城在陛下在,城亡陛下就要做女真人的牧奴。请陛下留在墙上激励士卒。”

皇帝连挣几下,不得脱身,几乎要哭出声来。

李纲静静地对皇帝说:“陛下,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各人谨守岗位,乱我军心者以大逆论罪。”

“各人谨守岗位,乱我军心者以大逆论罪。”

“杀敌一人,赏钱十贯。”

“杀敌一人,赏钱十贯。”赵桓这一声喊得声嘶力竭。

说来也怪,墙上骚动的士兵安静下来了。

但敌人的火船已经冲进码头,瞬间,码头烧成一片。

“敌袭,敌袭!”有人高喊。

火光中,一标人马浑身是血地杀了过来,为首那人剽悍如一头猎豹。他手中满是缺口的长刀高指城楼,“快开门,快开门。”声音又嘶又哑,却沉浑有力。

第十九章 郭药师的冒险

血淋淋的三颗人头挑在矛尖,断颈处不断有黑色的血滴下。虽然不甘心,但那三颗头颅的主人却已经走完了他们的人生道路,眼神空洞,面色苍白。

看着其中那颗满是皱纹的脑袋,郭药师轻轻地叹息一声,喃喃道:“何灌呀何灌,当初我来开封的时候,你还请我去喝过一次羊羔酒。

可还记得在宣春殿,皇帝设宴款待你我,曾赐下两朵牡丹,当时你我同时插在头上。还开玩笑地说,将来若你我都累功至节度使,必成就一段佳话。

可惜啊,当年汴梁一别,今日重逢,却是此等光景。”

宋朝男子流行戴花,而皇帝赐宴的时候赐花给臣子已成为一个利益,其中尤以牡丹为贵。一想起当日他与何灌满面酒意,鲜花满头,郭药师心中有些难过起来。

夜已经很深,虽然没有下雪,但四野却比往日还要暗上许多。

阴风怒号,暴风卷着地上的枯草沙砾和血腥味夹面而来,一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郭药师眼眶里突然有泪光闪现。

心中暗自一惊,难道是自己老了,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可是,心中为什么又不好受呢?

这事还真古怪啊,我是辽人,汉人的死活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苍凉的黑夜中,辽兵还在追杀宋军。火光闪烁中,敌我双方都在呐喊,都使用同一样的语言。这些北汉人和南人的祖先大概都是一样的种族吧。竟然为东海女真蛮子相互厮杀,郭药师感觉到一阵荒谬。

长矛尖上挑着的三颗头颅都是郭药师的熟人:何灌、韩综、何蓟。-----宋朝中央禁军仅存的高级军官。此三人虽勇,可他们手下的士兵已逃亡殆尽,被辽军团团围住。

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死战不降,并斩杀了十多个辽国勇士。

最后,郭药师见劝降无果,手一挥,万箭齐发,将这三人射翻在地。

“把他们都带上船,好生收敛,日后寻一个地入土为安吧。”郭药师将头转到一边,不忍心再看下去,“宋人背信弃义虽然可恶,却不是何老将军的责任,叫士卒们都停止追杀残兵,我们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

火船已经顺水而下,他需yào

率军乘小船追上去,只等宣泽门着火,就一口气杀进开封。一切都按照预先计划进行,如果不出意wài

,攻克开封的首功是跑不掉的了。

说起来,何灌的覆灭也算是郭药师的运气。宋军大部都手持长钩下水钩船,身上都没穿盔甲,在水中行动又是不便,一遇辽军袭杀,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转眼之间,两千多禁军做了鸟兽散。若真是堂堂正正上战场拼杀,郭药师不认为自己能占多大便宜。

因为是乘船伏击,他这次带的人马并不多,总数不过两千,毕竟船只有限,大队主力还落在后面携带大量器械跟进。若不是突然发难,兵力上也不占优势。若宋军不是一触即溃,真稳下阵脚同自己硬耗,还真是个麻烦。

不过,自从宣和四年河北大溃败之后,宋军还有战斗**吗?

看着哀鸿遍野的战场,郭药师冷冷一笑,“何灌啊何灌,不可否认你是一个老将。只可惜宋朝实在太弱了,这么多年,你们打过一场胜仗吗?”

“上船,兵发宣泽门!”郭药师狠狠一挥手,率先踏着冰冷的河水往小船上走去。哗啦水声中,背后是一群杀红了眼的士兵。

“烧起来了,烧起来了!”突然,那两千辽军同时欢呼,却见前方远处,顺水而下的火船已经抵达宣择门码头,在夜风中将一座宣泽门烧得焰腾腾的,似乎整个开封都在这片火光中颤抖。

“哈哈!”郭药师大声欢笑,“小的们,随我杀进开封去!”

“是!”轰然一声,两千杀发了性的辽军同时大吼,疯狂地朝小船上爬去。

一骑飞奔而来,马上的斥候扑通一声跳下水,跪在齐膝水中,“禀将军,二皇子有令,命我全军回师,救援牟驮岗。”

郭药师漂亮的胡须上已经沾满了河水,**地帖在胸前铠甲上,他伸手一捞,“怎么回事?”

“宋军勤王兵马已至,范琼、马忠、种师道大军正对我牟驼岗大营形成合围之势力。二皇子命将军速速回军。”

喧闹的声静了下来。

“将军,怎么办?”一个副将小声问郭药师,“要回去吗,宣泽门眼看就要拿下了,难道就这么放qì

?”

“传我命令……”郭药师微一沉吟:“我军主力大部立即回师,救援谋驼岗……”

“将军三思。”副将的声音大了起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开封转瞬即下,如何就这么放qì

了。”

郭药师:“我说过要放qì

吗?”他一甩长长美髯,一丛白亮的水滴撒向夜空,“我军主力回师,前锋随我乘船直扑宣泽门,拿下开封。”

“将军,我们才两千人马,怎么可能拿下整个东京?”听到这个大胆的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开封城中可有六万多守军,这点人马攻进去不是送死吗?

郭药师,目光中精光闪动:“怎么,怕了吗?”

没有人回答,河水哗啦流淌。远处,开封西门的大火舔着黑色夜幕,发出古怪的裂帛般的声响。开封那边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大叫着救火的人影,铜锣声敲得人脑子疼。

静了片刻,郭药师纵声长笑,“大家不要怕,城中虽有六万守军,却大多是临时招集的百姓。再说,开封这么大,这六万人分守各门,四皇子又在猛攻封丘、酸枣两处,宣泽门能有多少宋人?我正可一鼓作气杀过去,趁西水门码头被火船烧出一条出路,直接冲进去,一口气杀进皇宫捉了赵官家。当初,童贯的十二万人马遇到我辽国两万新建之军,不也一溃再溃。现在,敌人在西水门也不过几千人,难道你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杀进皇宫去,里面的财物和女子尔等自取之。”

“不怕!”一想到开封这个花花世界,两千人热血沸腾了,同时大声吼:“杀进开封去,活捉狗皇帝!”

“杀呀!”两千汉军喊着号子,划着小船风一般向西水门码头扑去。

站在船头,郭药师手按腰刀,胸臆之间充塞着一股豪情。不可否认,宋朝是一个庞然大物,。如果自己突袭计划成功,这个强dà

的帝国就会像一栋大厦在自己面前颤抖、倒塌,哪有是何等的伟业!

与此同时,岸上也有一支小部队正跟着一通狂奔。

第二十章 赛跑

身上铠甲重得像一座大山,每迈一步都得付出全身的力qì

。可杨华却舍不得丢弃这一身价值不斐的铁甲,要知dào

,自从中央禁军大溃,牟驼岗武库被金人夺取之后,整个开封还能不能凑出这一百副重甲都是个问题。

再说了,中央禁军走到这一步,已经被事实证明禁军制度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的战场了。在真实的历史上,宋军南撤之后,这一军制也就名存实亡了。

因此,中央禁军现在正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地步,别到时候被裁撤成普通地方防军,到时候正要弄到这么精良的装备无疑是痴人说梦。

所以,当有士兵大叫着要扔掉背上盔甲的时候,杨华上前就是一通大骂:“找死,现在到处都是金兵,你想光着身体同敌人厮杀吗?”

可士兵们奋战了半夜,人人身上带伤,宋制步人甲重五十来斤,背在身上又如何跑得动。只听得到处都是铁甲叶子的乱响,怕引起敌军的注意,又不敢打火把,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不断有人摔倒在地,死活也爬不起来。

杨华也管不了这么多,用脚踢着,用刀子威胁着,甚至哀求着将他们一一从地上拉起来,夹着士兵们往前冲:“各位兄弟,前方就是开封。冲进去,我请大家喝酒。”

“先把欠我的钱付清再说。”李鹞子突然大骂起来,“太累了,走不动了。”他虽然武艺高强,身体去不甚强健,这一跑,顿觉有些支撑不住。

“走,快走!”身后的赵明堂咳嗽连连,一长矛朝他屁股上刺去,“再不走老子捅你。”

即便如此,士兵们还是跑不起来。杨华也觉得大为头疼,却也想不出半点法子,只能在后面不断地拉着。

“你干什么!”李鹞子猛地一跃,跳出出老远。

赵明堂咳了几声,喘着粗气说:“你还精神着嘛!”

众人都小声笑了起来。

还是梁红玉生猛,这个高个子女人一直冲在前面,回头不住喊,“你们怎么了,还是男人吗?要不要我来扶你们?”说着就将手向一个士兵伸去。那个士兵触电一般跳了起来,一张脸气得通红,“我不要人扶。”

“那就快走。”梁红玉看了一眼杨华,“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血流得多了点,鞋子都湿了,走起来打滑。”杨华推了她一把,这一张嘴,只感觉里面干得冒火,一身都有些轻飘飘的,如踩在云团之中。

眼见着队伍就要垮掉,可跑了一段路后,前方却是一亮,冲在最前头的梁红玉张大嘴几乎叫出声来。却见,远处一千步处弯曲河道中一长串小船正拥堵在一起,人喧船碰,闹个不停,看人数起码在两千以上。船上士兵都做辽兵打扮,不是敌人又是谁?

原来,这对人马正是郭药师的突袭部队,按说,以他的速度现在也应该跟着火船杀进汴梁城去了,却为何还停在这里呢?

这事情说起来也算郭药师倒霉,白天的时候李纲已经着人在河中打下木桩,用来阻挡敌人船只。只可惜开头的十艘火船质量太大,竟一冲而过,直接扑进了西水门码头。但跟在后面的小船就没那么幸运了,小船重量毕竟太轻,一碰上河中暗桩就卡在那里。不少汉军都被震得落进水中。无奈之下,郭药师只得命人跳进水中,将下面的木桩一一拔除。就这样走走停停,居然被步行而来的杨华等人赶上了。

“糟糕!”众人都停了下来,心中震撼。这里离开封城已经很近了。按说,敌人的船队有何灌的主力阻截,到现在也应该杀成一团了。可眼前的现实是,宣泽门那边已经烧得烈焰冲天,这边又是敌军大队沿水路跟近。

何帅究竟去哪里了呢?

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一百多幸存的士兵都将目光投射到杨华身上,不知dào

该怎么办。

“看来,事情已经不妙了。必须赶在敌人前头回城,否则被他们断了归路,我们这支部队就完蛋了。”杨华将几个营官集中在一起。

“可是,身上的铠甲实在太重,是不是丢扔了轻装?”

古松的提议正合众心意,已经有士兵小声喧哗,“军主,扔掉铠甲吧。”

“不行,这已经是我龙卫军最后的家当了,绝对不可丢弃。”杨华看了一眼满脸疲惫的士兵,他知dào

现在说什么有没有用,只能靠实jì

行动激励士气。尤其是军官,更要以身作则。他也不废话,直接从一个受伤的士兵手中接过铠甲,用长矛挑了,扛在肩上,“大家相互扶持,没受伤的帮伤者分担一些,走,再不走就走不动了。所有军官都每人扛两具铠甲,违令者斩。”

加上这具铠甲,身上的负担已接近一百斤,即便杨华身高体壮,也不禁打了个趔趄。当卫兵过来帮忙时,杨华一咬牙将他推开,率先走了出去。

“你们这些是懒鬼!”梁红玉柳眉一竖从一个伤员手中抢过盔甲,也学着杨华的样子用长枪挑了,大步追了上去。

“走,别他妈连女人都比不上。”古松突然粗鲁地骂了一句。

在军官们的努力下,这支疲惫到极点的部队终于又动了起来,速度比之先前还快上一分。

一路走得极快,转眼就超过了郭药师的船队赶在了前头。

“快快快!”赵明堂在后面不停推搡着士兵。

这一支小部队的快速移动好象惊动了河中敌人,船队又动了,快速地追了上来。

可跑不了几步,船队又停了下来。

杨华看见,船上士兵纷纷跳进水中,又开始拔除水中暗桩。一咬牙,“点火把,快跑!”

“点火把,敌人分兵杀过来怎么办?”梁红玉大惊。

“不用怕,我们人少。敌人的目的是快速突击开封,绝不会为我们这支小部队耽搁的。相信我。”心中突然一亮,杨华感觉自己好象把握到了什么。

再顾不得隐藏行踪,一百来人点燃火把,发出一声大喊,朝开封城狂奔而去。

看到岸上的异常,郭药师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敌人的数目实在太少,他也提不起兴趣。到现在,开封那边肯定已经知dào

自己究竟要干什么。战略意图已经彻底暴露,他现在所需yào

做的就是更快。必须赶到敌人将兵力集中在宣泽门之前一口气突进去。只要冲进去,开封就完蛋了。

所以,当有部将建议是不是派支小分队上岸去将那支讨厌的苍蝇一样的队伍吃掉时,郭药师只冷冷地说了一声:“不必。”

很快,河中又清理出一条路来,顺着这条狭长的通道,快船首尾相接冲了出去,很快赶上了那支宋军。

这一段无草无树,地势开阔,郭药师能够清晰地看到那群跑得东倒西歪,口吐白沫的宋军。心中暗笑,“原来是一支溃军啊,还好没派人出去,浪费时间。”

刚一笑,脚下又是一震,几乎将他颠下水去。

又撞上木桩了。

郭药师心中很是无奈。

船一停,岸上的宋军又跑到前头去了。

就这样,两支部队赛跑式地向前冲。

前方冲天火光中,汴梁的城门已清晰可辨。

第二十一章 背城

第二十一章背城

看到十艘火船顺水而来,直接冲进宣泽门的西水门码头,大宋皇帝赵桓惊得几乎跌倒在地。

“陛下勿惊!”李纲沉稳地站在皇帝面前:“眼前实在太乱,若陛下下城,被乱军惊了圣架,臣百死莫恕其罪。有陛下坐镇,军心自稳。”

赵桓本打算就此摆驾回宫,可此刻只觉得浑身酥软,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正在这个时候,火光中冲来一队人马,看身上装备都是宋军式,为首一名剽悍的军汉提着长刀指着城楼大喊,“快开门,快开门。”

因为郭药师部的辽军也穿同宋军一样的服装,城上众人怕被人混进来,自然不敢开门,只大声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是禁军龙卫军指挥使杨华。”为首那名汉子大急,嗓子都喊哑了,“快开门,郭药师顺水杀过来了。”

一听到杨华说金军顺水杀了,即便心中已有准bèi

,可墙上诸人依旧乱成一团。这些人都由李纲临时召集而来,以前不过是二线卫戍部队,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一想起如狼似虎的金兵就跟在后面,哪里还敢开门。

一声呐喊,城上士兵乱糟糟地跑着,有人慌忙装弩炮,有人寻找武器,更有人想趁机溜下城去。

码头上却也是另外一番光景,本来,火船一到,李纲就组织了一批人马过去灭火。现在听杨华喊金兵来,哪里还顾得上救火,纷纷丢下手中的家什往城里蹿去。因为被大火阻断去路,许多人都朝水里跳去,试图通过水道游进城中。

杨华喊了半天,直喊得嗓子冒烟,可城门依旧紧闭。又看到码头上乱成一团,心中懊丧,。

手下诸人见此情形也都大声叫起来:“快开门呀,敌人就要杀过来了。”

正喊得热闹,突然见,城上传来一阵呼啸声,一大排弩石从头顶划过,落到身后水中,溅起条条高大水柱。

转头一看,郭药师的船队已经杀过来了。

见郭药师的大队人马顺水而来,龙卫军幸存的百余人齐齐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叫。鏖战一夜,又跑了这么长的路,哪里还有力qì

,真对上敌人这支生龙或虎的劲旅,还有活路吗?

码头上的火势已经朝城中蔓延开去,不断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码头这一段宋军被修建了简单工事,被火船这么一烧,立即跨塌。

皇帝看了看下面急成一团的杨华等人,又看到远方密集的敌军船队,总算回过神来。他急得直跳叫:“李纲,现在怎么办,下面这些人马真的是禁军吗?”

李纲沉声道:“是。”

“那快接他们进来。”一想到死去的何灌,皇帝心中非常难过。

“不,现在放他们进来只会给敌人尾随攻击的机会,如此一来,开封就守不住了。”

“啊,那就叫他们快快离开!”皇帝大惊,“朕头好疼,回宫回宫。”

“下面火势实在太猛,应该立即调集援兵,否则等火将码头烧出一条道路,一切都完了。”李纲心中也是颓废,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步,已经证明他白天时所安排的计划全盘破灭。到现在,禁军全军覆灭,何灌阵亡,可以说输得难看。看来,打仗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李纲本就是一个刚强的人,不到最后时刻,轻易不肯认输,“马上命令城下的那支溃军组织防线,把敌人拦住,为我援军争取时间。”

皇帝看了看下面大声喝骂的杨华等人,无力地挥了挥手,“也只有这样了。”

“好,陛下且同我一起来。”李纲说着话便拖着皇帝同他一起探身出垛口,大声喊:“杨华,杨指挥使。”

杨华见城门久久没有打开,心中一阵发冷,正寻死着领军转道他门。可一想,其他城门也发xiàn

了金兵,人家未必放自己进去。难道这支血战脱身的部队就这么散了不成?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头顶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正是李纲。心中大喜,提气大叫:“李相,我是杨华,敌人来了,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李纲大声喝道;“杨华你说什么,放你进去,若被敌人衔尾杀进来,你杨华就是大宋朝的罪人。看看我身边是谁?”说着就低声对皇帝道:“陛下,你快说上两句。”

“我我我,我……该说什么。”

“跟着我说。”李纲急噪地在他耳边道。

“好,就这样……”

皇帝一边听着李纲的话,一边跟着大喊:“下面的将士们听着,朕是大宋皇帝。”

“皇帝……”杨华等人吃了一惊,抬头望去,李纲身边正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公服的年轻人,正是皇家钦定样式,不是皇帝又是何人?

“陛下!”一百多人都同时跪了下去,大声号哭,“陛下,快放我等入城吧。”

杨华楞楞地站在那里,直到身边的赵明堂扯了他一把,这才不情愿地跪在地上,心中嘀咕: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废话,早点放我们进去正经。

皇帝的声音清朗响亮,“尔等皆是虎贲之士,又奋勇战斗了一夜,为国家立下大功,这些朕都知dào

了。”

“万岁!”皇帝每说一句,下面的人都欢呼一句。

“你们都是朕的好儿郎,是国家的依靠。”

“万岁,万岁!”

“现在,敌人就在后面,朕希望你们再接再励,阻敌于宣泽门前,援兵就要到了。等援兵一到,齐歼北奴于开封城下。朕就在上面看着你们,看着你们这些大宋的勇士奋勇杀敌的英姿!”

“万岁,万岁!”所有的人都激动得流下了热泪。

队伍中只李鹞子和杨华满面灰白。

皇帝这是要我们去送死呀!

二人都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苦笑。

李鹞子本就是党项人,对赵宋没任何忠诚可言。至于杨华,他对赵家王朝也相当地不感冒,现在被人当炮灰使,肚子里早就将赵匡胤、赵光义的子子孙孙骂了个便。可转念一想,换成自己在城墙上,也绝不肯放他这队人马进城。

倒霉,真他娘倒八辈子霉了!

现在只能再苦战一场,希望城里的援兵早一点过来。

好在有皇帝在,自己也不用去鼓舞士气。看到激动万分的士兵,杨华又想骂娘:老子辛苦拼杀一夜把你们带回来,也不见你们感激。现在好了,皇帝一句话就让你们哭成这样。封建,真是封建啊!

等皇帝说完,众人也不用杨华动员,三呼万岁,飞快地穿着铠甲,在赵明堂的指挥下开始布阵。

城上,李纲又开始大喊了:“杨华,我在上面用弓弩和炮石支援你。只需支持两刻钟援兵就会过来。”

“两刻钟!”杨华真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他。只能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高喊:“请陛下和李相放心,龙卫军但有一人活着,绝不放北奴踏进开封半步。”

郭药师终于杀过来了,一艘又一艘小船撞上码头的青石台阶,一声呐喊,两千人马朝开封扑过来,准bèi

顺着大火烧出的通道杀进城去。

前面,一百浑身铠甲的龙卫军排成一排,手持长矛静静地等在那里。

第二十二章 困兽

漫天都是羽箭在飞,有城墙上射下的,有敌人从船上发来的,火光闪闪,码头亮如白昼。两军相距不过三十米距离,随便一箭射出,就有人发出一声大叫。

杨华手中的长枪卡在一个辽兵胸口,怎么也拔不出来,只能抽出腰刀胡乱地砍着。身上不断被人射中,转眼就被插了十来箭,若不是铠甲厚实,早见阎王爷去了。可即便如此,被人不断射中的感觉也非常不妙,他不知dào

自己身上的盔甲还能支持多久。一把大刀砍过来,正中肩膀,火星跳跃中,右手失去了感觉。

铠甲被火烤得快要穿不住了,热风一吸进肺部,烫得血液都快沸腾了。脚下依旧很软,眼前的景物不停旋转。

古松冲到他身前,一矛将那个敌人刺翻,喝道:“杨将军,我军快崩溃了。”

即便有皇帝站城上督阵,敌人强dà

的压力还是让龙卫军非常难受。好在大家士气都还高昂,也不至于溃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杨华瞪着凶狠的眼睛看着古松:“你是虞侯,回后面督阵,后退一步者杀!”

这一双血红的眼睛让所有人都是一寒,借着他这股悍不畏死的气势,一百龙卫军又向前冲了一步,直逼码头台阶。

下面,蚂蚁一样的金兵还在不断从船上跃下,蜂拥着反冲过来。

杨华只觉得面前是一道橡胶墙壁,你冲一步他就退一步,可等你一停,他又反弹过来。

整个码头到处都是鲜血,尸体不断倒地,然后被疯狂的人群踩塔着,推挤着扫下水去。

一个宋军被一群金人从队列中挤了出来,在这样的战场情况下,脱离部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十几把刀同时砍下去,一阵打铁般的铿锵,那人的双手被斩得飞上半空。可这人也是硬气,强忍着疼痛合身扑过去,将两个金兵扑下水中。敌我双方都身着重铠,这一落水,顿时如秤砣一样直接沉下去,再没有浮出水面的可能。

惨烈的厮杀已经将城墙上那群宋军给惊呆了,有的人甚至楞楞地站在那里忘记放箭。

皇帝何时见过这样的修罗杀场,腹中一阵翻腾,“哇!”一声吐了一口黄水,直吐都满眼热泪。

战到此时,一百多龙卫军已去了一半,活着的人都在大喊:

“背嵬之士!”

李纲已经激动得浑身颤,真是汉家好男儿。有军如此,何愁北奴不退?

他大步走到鼓前,提起鼓锤用力敲着,大声吼:“放箭,放箭!”

更家密集的羽箭射下城去,满河都是白亮的水花。

弩石“呼呼”飞去,落到船上,只打得木屑纷飞。

“两刻钟到了没有?”李鹞子半边铠甲已经被人砍飞,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他提着一口长刀,大声问。

杨华哪里还有心思回答这个问题,时间对他而言还有意义吗?穿越到北宋三年,这是他所遇到过的最大一次危机。

一个高大的辽人从台阶下跳上来,手中长枪径直一刺。杨华手中腰刀一磕,以他的力qì

,若是往常,这一刀自可将这来势凶猛的一枪卸开。到时候,只需顺手一划就可将之砍倒在地。这也是他在血腥战场上总结出的经验,也不知dào

有多少好手坏在这一刀之下。

可等杨华磕开敌人的枪杆子,挥手朝他面门上划去时,手却突然一软。顿挫的大刀竟然嵌在敌人的颧骨上,再割不进去了。

原来,接连苦战,一身力qì

早已耗尽,此刻的他只感觉身软如棉,如何还能动弹。

那敌军没想到杨华这一刀如此快捷狠辣,疼得长叫一声,弃了长枪张开双臂环抱过来。

“完了!”杨华心中一凉,若真被人家抱住,乱军之中,自己立即会被踩死。眼前上一张满是鲜血的脸,狰狞恐怖如地狱恶魔。

正待闭目受死,耳边“呼!”一声,一条大枪射来,将那个敌人钉得退了一步,然后无声无息地落到下面纷乱的人群之中。

回头一看,一个高大女子冲了上来,手持大斧,“喝!”一声将一个敌人连人带重甲劈成两段。“啊!”敌我双放都被这猛恶的一斧惊住了。

“梁红玉!”杨华想嘶声大叫,可话刚一出口,却细不可闻。

“杨华,坚持住,坚持住!”那个女人大叫,“时间快到了,我们的援兵就要来了。”

杨华哪里还有力qì

说话,回身凄然一笑,。

背后城楼上,雨点一样的羽箭还在密集射下,一个清俊的中年人正奋力擂鼓舞,借着火光甚至能看到他眼眶里的热泪。

可惜杨华对此并不以为然,这最后的时刻他只想看着身边这个不停挥舞着战斧的女人,直到最后。

大地猛地一震,一片“哗啦!”的铁甲传来。从远方泻出一道铁流,一片无头无尾的铁甲步兵如奔流般不可阻地涌来。

杨华知dào

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西军,西军!”有眼尖的士兵高声叫起来。

这是大宋国的精锐步兵西军,看数目至少在五千以上。没想到,城中的援兵没来,前来勤王的西军反先到了。

见西军已至,郭药师部知dào

事已不可为,都弃了杨华等人跳上船去,发出一身大喊,划着船仓皇而逃。

“终于活过来了!”杨华嗓子一酸,再也发不出声来。只张开双臂将梁红玉用力地抱住。火光中,他泪流满面,梁红玉也激动得浑身轻颤。

“万岁,万岁!”侥幸活过来的龙卫军都大声欢。

古松突然跳上一个船墩,挥舞中三足乌红旗大吼:“龙卫军!”这个时候,这个浑身刀痕的虞侯身上再看不出半点文人的模样。

“百战不败!”所有的人都在大吼,包括城墙上的人。

铁甲步兵军团终于走到城门下面,一个矮壮将军从一头枣红色大马上跳下,走到杨华身前,一拱手,“在下姚平仲,敢问将军是谁?”

听他说自己叫姚平仲,杨华慌忙放开梁红玉,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姚平仲在军中名气极大,是西北姚家军的第一猛将。人称小太尉。这次他是随伯父姚古前来开封勤王的,却不想一来就救了杨华等人的命。

梁红玉倒也大方,“我们是禁军龙卫军,这位是我们军主杨华。”

姚平仲没听过杨华的名字,只一楞,就转身对城上一拱手,“在下武安军承宣使姚平仲,城上何人,快开门放我等进城。再不开门,我就杀进来了,宰了你们这群胆小鬼。”姚平仲平素脾气火暴,见杨华的惨状,知dào

定是城中守军不肯开门,这才逼得龙卫军背城一战,心中已大为鄙夷,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听到这么是或,城上的守军都大为羞愧。

城上的李纲见他说得难听,大怒,提气道:“姚平仲你放肆,圣上就在城上,还不前来叩见?”

姚平仲大惊,忙跪在地上,“臣姚平仲扣见圣上,死罪死罪。”

皇帝的声音怯生生传来:“姚将军免礼,还不快快进成来。对了,请龙卫军的勇士们也都进城来,朕要褒奖他们。”

姚平仲:“谢陛下!”

关闭了许久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李纲率先走出来。

“见过李相。”姚平仲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朝部下一挥,“进城去。”

“等等。”李纲怒视姚平仲一眼,“圣上只传你一人进宫见驾,大军就驻扎在城外吧。”

“李相!”姚平仲不满地大叫。

“你想抗命吗?”

“是。”姚平仲不甘心地应了一声。他却不知dào

,皇帝心中对西军本有顾忌,如何肯让他们进城。

李纲说完话,转头欲招呼杨华等人入城,可一回头却呆住了。却见,活着的那五十余人都趴在岸边大口起喝着混合着人血的的河水。

李纲的眼睛有模糊了,轻叹一声,走到杨华身边,愧疚地说:“杨将军,你且带着将士进城找个地方休整一日,免得惊了驾。不日便有恩旨下来。”

杨华的声音细不可闻,“何帅怎么了?”

“何帅已经殉国了。”李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大帅!”古松一声哀号,一众龙卫军士兵都大声号哭起来。

杨华本以为自己会很悲伤,可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却一片平静,他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是!”眼睛却斜视城楼,上面,皇帝正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中下城回宫。

他心中冷笑,再也无话可说。

当夜,龙卫军被安置在一座大院子里,据说这座院子是太尉高俅的产业。

疲惫的士兵都抱着武器倒在床上睡着了。只杨华不着,他将一床被子盖在昏沉沉的梁红玉身上,手持满是缺口的腰刀走到院中。

天还是漆黑一片,封邱和酸枣门那边传来隐约的杀声。这一夜,金人的进攻就没停过。

不管怎么说,宣泽门大战也算是宋军开封之战的唯一胜迹,又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打的,封赏应该会不错的。这官大概也能升上一升。

只不过,我下一步该怎么走呢?该打的仗都打了,该流的血也流了,未来却还如这天上的夜色一般漆黑难明。

杨华心中一片迷茫。

正在这个时候,睡着的士兵中突然发出一声大叫:“敌袭,敌袭!”

五十多沉睡的士兵大声惊叫,抱着武器冲了出来。

刚一冲到院中,却看见杨华正在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平静地对他们说:“战争已经结束了,都回去睡觉吧,我值夜。”

“都头,我们真的还活着吗?”

“我禁军四万人打到今天只剩五十人了。”

“将军,弟兄们死得好惨!”

哭声四起,五十多条汉子满面血泪。

“都回去睡觉吧!”杨华叹息一声,“我们再不能打这样的糊涂仗了,我向你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要带你们活着。”

长风掠过树梢,光秃秃的树枝如长枪大戟截住它的来势,满院都是冷风的澎湃。

(第二卷终)

第一章 献祭

执讯连连,攸安馘安。是类是?,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

------《诗经#8226;大雅#8226;文王之什》

艮岳行云,太庙,靖康一年正月初十。献祭大典。晴。

几百颗肮脏的头颅堆在大殿正中,对面,满墙挂着赵宋历代君王的画像。香烟缭绕中,空气散发出一股檀香与人体臭味的混合气息。

一把式样古怪的刀子握在手中,杨华缓步走到那堆金人头颅前。那些被砍断了脖子的脑袋胡乱地堆在地上,脖子上刀口也用清水洗得苍白。他们刮得趣青的额头无奈地贴着地板,似乎仍在为自己的死亡而迷惑。

手中这把小刀是精钢所制造,锋利如同剃刀。只一下,左耳便被杨华麻利地割了下来。

这里是赵宋王朝祭祀先祖的太庙,也是最神圣的地方。

靖康一年开头这一个月,形势正在朝有利于大宋的方向发展。种师道西军的到来无疑给开封城中的守军打了一剂强心针。

这一夜,李纲在打退水西门之敌之后并未回府歇息。他正布置好人手修葺宣泽门垮塌的城墙之后,转道封邱门,率领汴梁男儿激战一夜,终于打推了完颜纵弼的进攻。

与此同时,种师道道贺范琼、马忠的队伍在诈攻牟驼岗之后,宗望迫不得已退守大营。

金人第一次攻击无果。

如此一来,三支军队,加上姚平仲的铁甲步兵军团对宗望大军形成隐约的包围态势。

不日,更好的消息传进东京,姚古的姚家军主力和折可求、折彦直的折家军主力已在半路。只要将时间拖延下去,大宋最强的部队西军将尽数汇集在开封城下。

一时间,开封战场将星闪烁。

这天夜里,金人在开封城下碰的头破血流,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死伤可谓惨重。

“贼军退了!”满城人都在欢呼。金人满万不可抵,自开战以,河北战场宋军丢盔弃甲,开封战场宋军弃甲丢盔。如今,太行山以西的太原一带还被金人西路军围得如铁桶一般。大多的失败让大家都变得麻木了。如今,胜利的消息几乎让满城百姓接近癫狂。

一大早,满城都是鞭炮声,喧嚣的人群奔走相告,久违的新春佳节开始了。

作为皇帝亲征行营使的李纲是这次战役的主要指挥员,在获得如此大胜之后,威望一时无两。所有的人都说,有李相在,东京城无忧也!

在经lì

了长久黑暗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即便这次胜利的战果是如此渺小,却也足以振奋人心。小道消息长了脚一样在市井间流传,金人死伤数目也由一千升至五千,最后达到骇人的两万之巨。

当然,这也不过是老百姓一相情愿的美好愿望而已,真zhèng

了解这次战役的人知dào

,这次大胜除了李纲的运筹帷幄,还有那么一支小小的军队在城外辗转浴血。金人丢下的一千多具尸体中有几百具就是杨华群禁军将士所为。

为了鼓舞士气,朝廷特意弄了这么一个献祭太庙的仪式。作为开封之战的首功之将,杨华很幸运地做了持刀者。

正常的献祭大典的程序非常复杂,需yào

一些活着的俘虏。在祷告天地神灵和祖宗之后,又持刀者斩下俘虏的头颅,用人血献祭。不过,秦之后,杀俘被视为不祥。于是,这个仪式做了些修改,除敌人主将外,其余俘虏都会在割下左耳后放生。

当然,靖康一年的这一场大战根本没抓到任何活着的金人。于是,李纲建议用敌人的头颅来代替牺牲。

一刀割下一个金人的左耳,杨华将那片死肉从地上拣起,感觉到一死冰凉。他转身面对着外面的艮岳山,将人耳高高举起。

潮水般的欢呼传来,一千多人的仪仗队同时大声呼啸。其中,前排五十人正是杨华的龙卫军,他们换了一声鲜亮的铠甲,用力地挥舞着手中武器,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如同一道正从熔炉中奔泻而出的铁水。

在经lì

过数场险死还生的苦战之后,龙卫军士兵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腾腾杀气。军队的杀气需yào

用人血来培养,杨华记得自己所率领的都从一开始的一百人扩充到三百,到现在只剩五十。高淘汰率使得能够活下来的人都变成了真zhèng

的勇士,也只有战场才最能锤炼战士。

相比之下,那个方阵的仪仗队中的西军和李纲新成立的东京卫戍部队就显得规矩了许多。至少,从他们眼睛里看不到龙卫军士兵那种择人而嗜的凶光。

金鼓鸣响,从艮岳吹来的风舞动片片红旗,一千人的方阵就如立在一片火海之中。

一刹那,杨华觉得有些欢呼。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好象又回到了汲县的雪夜、宣泽门的苦战,也是这样的火光,这样的满地人头滚滚。

沉着脸走到祭案前,将那只耳朵扔进金盘之中,跪拜,行礼。外面的欢呼声更大,其中还夹杂着赵明堂压抑的咳嗽声,这家伙自从内伤之后就染上了肺病,一激动就咳个不停。

献祭大典是国家最重yào

的仪式,能够第一个出场执刀,整个龙卫军都骄傲地将胸膛挺起。这样的荣耀在往常非有大功爵在身者才行,而杨华却以区区一个军主的身份站在一群将军和宰执之列,更增添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杨华之后是李纲,接下去是种师道、姚平仲、马忠……这次东京保卫战的主要将领都来了。大家都顺次从那座小山一样的人头前通过,一人割下一只死人的耳朵扔在金盘之中。

等将军们割完就轮到普通士兵。秩序井然不乱。

转眼,大殿正中的赵匡胤画像前堆满了人肉。

“万岁,万岁!”欢呼声还在继xù



不知dào

怎么的,看着那一堆死肉杨华有些反胃,回到队伍中后,面色有些发白。倒不是恐惧,穿越到北宋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可眼前的情形让他有些接受不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现代人的洁癖吧。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大典出了个意想不到的状况。一个士兵在割耳朵的时候被满地的人头给吓住了,他手一颤,一时没有拿稳,小山一样的头颅顷刻倒塌。满地都是人的头颅在滚动。

“啊!”一声惨叫,那个士兵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身体如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杨华认出他来,这人本是宣泽门大战时的一个守军,刚入伍没几天,一看到这么多敌人的脑袋,精神上有些受不了。

那些圆鼓鼓的东西到处乱跑,有好几颗甚至冲出大殿来,顺着高高的台阶“蓬蓬”落下,最后停在方阵之前。

所有的人安静下来,刚才海啸一样的欢呼声也不见了。

第二章 计划

人活着的时候因为有一股精神气支撑,所以,任何人看起来都是不一样的,有着他独特的气质和相貌。但等到被别人斩下头颅,即便千人千面,可乍一眼看过去,却是如此地相似,就如同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一样。

仔细地看了看脚下那几颗脑袋,那些人无一例外地目光呆滞,满眼茫然。只在眉宇间还保留着一丝临死前的恐惧。

刚才那片欢呼声停止了,风过艮岳,鸦雀无声,只大旗帜猎猎着响。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殿中的混乱情形,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殿堂之中,宗正已经吓得满面煞白,正忙碌地指挥着下人收拾残局。

杨华嘴角牵动,想笑,却也知dào

这不是笑的时候。作为一个现代人,藐视神圣好象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一个矮壮的将军快步而来,走到杨华面前,一拱手:“杨将军。”此人生得虽矮,却壮实得如铁塔一般,有些横向发展的趋势。他脸上虽然带着一丝笑容,但浑身上下却保持着一个笔挺的戒备状态。杨华可以肯定,一点场中再发生点事,这个叫姚平仲的西军名将立即就会像黑火药一样爆zhà

开来。

回想起西水门夜战时的救命之恩,杨华忙回礼:“见过姚将军,那日援手之恩末将铭记在心,因军务繁忙,一直未能当面感谢,恕罪,恕罪。”

姚平仲一把挽住杨华的手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说着些做什么?呵呵,李相让我们亲征行营使的几个大将军都入宫觐见天子,你也随我等一起去吧。”

杨华心中暗喜,那日宣泽门血战,自己的表现可是完全落到天子的眼中。想来,定会给那皇帝老儿留下深刻印象。果然,今日杀祭自己竟做了第一个持刀者,现在又捞到了入宫面圣的机会,那是不是说要升官了呢?

没有人比杨华更了解即将发生的一切,未来是一个充满战乱的世界,只有手中掌握一定势力才有在这个残酷世界安身力命的基础。而军权更是重中之重。但自己这个龙卫军指挥使一职不过是何灌的推荐,现在部队也打光了,随时都有被取消编制的可能。现在如果能够得到皇帝的亲封,事情就大不一样,至少自己的军中地位算是稳固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疑惑,“敢问姚将军,今日献祭祀太庙,有功将士都以为能一睹天颜,怎么不见陛下出来?”

姚平仲拉着杨华的手道:“这得怪杨将军你了。”

“怎么怪到末将军头上?”杨华心中好奇,不禁问。

姚平仲一笑:“杨将军你日在宣泽门杀得惨烈,陛下何时见过这般光景,回宫之后就觉得龙体欠安,就不过来了。他现在正在艮岳行宫里等着我们呢。”说着,他眯着眼睛用手朝艮岳山上一指。

顺着他的手指杨华看过去,绵延的艮岳之中诺大一片红墙碧瓦的宫殿,当真是美纶美焕,漂亮得如一座大公园。

艮岳山本是开封疏浚河道,开掘码头时堆在城北的土山,绵延数十里。徽宗时,赵佶觉得这么个大土堆就这么荒着可惜了,加上又被道士的忽悠,说这个地方位于八卦的艮位,若能修成宫殿,则国运必定亨通昌盛。

于是徽宗皇帝便征发了十万民夫,耗费无数钱财,历时七年才建得这么一个大工程。

艮岳山上除修建有巍峨宫殿外,还有无数奇花异木,嶙峋怪石。为了弄这些花木,徽宗皇帝遍征花石纲,可以说,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都是从遥远的江南通过水路运来。虽说修建艮岳时不过征发了十万民夫。可花石纲一弄,天下扰动,受害的何止千万。于是,北宋的国势就在这著名的花石纲中一步一步衰落下去。

“原来那样啊。”杨华言不由衷地说:“杨华罪该万岁。”

“不过,杨将军那日还真是一员虎贲猛士啊,姚平仲甚是佩服。若我麾下也有龙卫军那样的勇士,何愁北奴不破。”

杨华心念一动,难道说姚平仲这是在招揽自己不成。西军将来在山西大败之后退守陕西,若能随他们离开开封,也不失为一条行的通的路。

淡淡道:“姚将军说笑了,久闻西军能征善战,我也仰慕得紧。”

可姚平仲却不接这个茬,呵呵一笑,道:“杨将军,圣上有话下来,欲封你做右武大夫,并升任禁中殿前金枪班值班指挥使,提前恭喜了。”

右武大夫是正六品十四阶的武职,是军职中的横行十三阶,无磨勘,加上又是皇帝特旨,可算是一个大大的荣耀。如此一来,杨华算是正式跨入了高级军官的行列。

至于殿前金枪班值班指挥使,这个位置更加不得了。那可是天子近卫军,一等一心腹之人。

姚平仲虽然面带微笑,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嫉妒。他也算是西军的高级将领,品级比杨华高太多了,但在天子心目中却没什么分量。

要知dào

,西军都是童贯领导多年的老部队。现在新朝即立,西军因为这个关系很受冷落,此次勤王竟被勒令不许入城。

这让他大感恼火,心中不禁有些惆怅。要说,自己同童贯关系可不好,至于西军其他主将大多对童贯那厮也看不顺眼。可怪就怪童贯做过西军的统帅,于是被皇帝所忌。

这能怪我吗?

可恶的杨华,听说半月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头,现在居然做了右武大夫,踩狗屎了?

杨华有些失望,尴尬地说:“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杨华惶恐。姚将军还请前面带路吧。”

仪仗队缓缓动了,队伍衣甲鲜明地开进。

杨华身边众将都面带喜色,特别是李鹞子更是喜不自禁,小声在杨华耳边道:“恭喜将军。”

可一转脸,杨华的面色却阴沉下去,他看了看身边的古松,悄悄道:“古松,,我听说张邦昌是你同学,找个时间引见一下,看能不能通过他的路子把我们都外派出去。”

古松有些口吃,“杨将军,我们现在不是归李相的亲征行营管吗,还要进殿前金枪班啊……”若按照杨华的意思,下派到地方,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州团练使。同天子近卫军将领比,地位更是天差地别。他不禁有些怀疑,这个杨华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杨华不耐烦地说,“不管是做近卫军,还是在亲征行营中做将领,对我没任何好处,不去,坚决不去。”还是在金人二打开封前带着手下弟兄去外地发展正经。

再说了,现在去张邦昌这个未来的大汉奸那里有三大好处:

一,张邦昌身为大宋太宰,地位极高,有他说话,在金人一打开封无果之后,可让他出面派自己下地方上去任职。如此,可保全龙卫军这点微薄的力量不至于在将来激烈的大战中消耗殆尽。

二,如果将来能够外派地方,自可以抗金名义招兵买马,壮大势力。不过,要做小军阀也是有条件的,首先手上要有人,其次要有钱。人他不却,龙卫军幸存的五十人虽然不多,可一个个都是血战得活的老兵。这样的队伍真拉上战场去,可当三千新兵蛋子。到靖康二年,中原大乱,流民无数,只要登高一呼,还愁没有兵员?

至于钱,好象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杨华就一直很穷。总不成将来去刮地皮?

现在好象有一个绝大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如果不出意wài

,金人一打开封的战役很快就要结束了。据杨华以前从书上看到的,好象到夏季之前金人因为不耐热就引军撤tuì

了。在走之前还大大敲诈了宋朝一笔。据说,要价极高。为了凑足这笔钱,朝廷查抄了蔡京等六贼的府弟,并将其余党一网打尽。牵头抄家的便是这个张宰相,若能加入他的抄家部队,嘿嘿,小小地捞一把就够组建一支万人的军队了。总便宜过让金人拿了去。

第三,宋金和谈的时候,张邦昌好象是和谈大使,同行的还有一个叫赵构的年轻人。这家伙可是未来的南宋皇帝,若能通过张邦昌同他搭上线,老子将来自然是发得不能再发了。

这也是作为现代人的一个先知先觉,即便不是学历史专业出身,杨华对历史的大趋势还是看得很分明的。细节不用多琢磨,跟着大势走绝对吃不了亏。

这一切自然不足为古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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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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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出席大典的士兵交给赵明堂,杨华随着几个勤王军官骑着马走了没几里路就来到艮岳行宫.

大家下马,在一群内侍的带领下朝行宫大殿走去。大宋国的皇帝和几个宰执正等在那里。刚才的大祭他们已经在山上看了许久,现在正等着接见有功将士。

艮岳山位于开封城西北,算是城中最高之处。站在上山,俯身望去,整个京城尽收眼底。到处都张灯结彩,隐约有爆竹的声响传来。看来,这次胜利极大地安定了开封市民的人心,终于看到了一丝春节的色彩。

据说,因为宰相李邦彦的提议,京城的宵禁也要于今日解除。这几天晚上,开封城将举办为期五天的花灯表演。这让杨华大感纳闷,金兵可都还围在城外呢,现在解除宵禁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大概是因为城中百姓和朝廷官员都认为,此次金兵围开封也不过是图财,未必有拼死攻城的决心。而大宋立国以来,每次对外战争最后都以和谈给钱了事。这次也应该不会例外吧。

除了一直喊打喊杀的李纲,满朝文武和满城百姓都已经做好了外交谈判的心理准bèi



如此看来,李纲那清俊的身影都显得特别地单薄了。

看了看走在前面行宫台阶上的李纲,杨华心中突然有些怜悯。说起来,北宋朝从建立那天开始,对外战争就没断过,打辽国、战西夏、现在又是金人,换成其他朝代,早就打出一支铁血的军队和剽悍的百姓来。可事情就这么奇怪,直至北宋灭亡,民间都弥漫着一股绥靖和奢靡之风。难道太富裕的生活对国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吗?

难道真要经过这宋元的民族大厮杀,大融合,才能真zhèng

造就明初那只横扫漠北的大军。毫无疑问,目前的中国正处于最黑暗的时期,似乎已经看不到光明了。

正乱糟糟地想着这些,突然听到殿前值班的内侍扯着鸭公嗓子道:“尚书右丞李纲、京畿两河宣抚使种师道……”接下来便是一长串各路将军的名字,最后念道:“龙卫军指挥使杨华,入殿面圣!”

众人慌忙走进殿中,跪了一地。除了李纲和种师道二人因地位超然,神色如常外,其余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众人都三呼万岁,等了半天,上面才轻轻地传来一声:“众卿家平身。”

大家这才大喇喇站起身来,分列两侧,等着聆听皇帝的训示。

可等了半天,御座上却没半点声。

杨华抬头看了半天皇帝,越发地觉得有趣,眼前这个年轻人其实长得很普通,有着一张憨厚的脸。真实历史上所记载的钦宗赵桓本就是一个非常懦弱之人,一直得不了赵佶的欢心。之所以能够坐上皇帝宝座,靠的也不过是李纲和吴敏的宫廷政变。实jì

上,宫廷政变自来就是一件危险万分之事,加上金兵围城,自登基以来,皇帝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换成任何一个人,精神上只怕都会出现一些问题。

只见,此刻的皇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那群武将,目光异常复杂。甚至还带着一丝……恐惧。

是的,是恐惧。

杨华突然想起先前大祭时从台阶上滚落的死人头颅。那脸色也有着同样的表情。一样面色惨白,一样满眼茫然。

杨华心中一乐,又大起疑惑,皇帝害pà

种师道他们?

一道闪电从心中掠过,他好象把握到什么东西。

对,一定是这样。

他心中呐喊,该死的,我怎么忘记这一点了。

西军是童贯的嫡系,虽然童贯带着捷胜军的精锐从开封逃到南方去了。可他主持军队十多年,影响力无处不在,难说在座的将军之中没有他的心腹。

而现在的大宋除了上面这位皇帝外,在镇江还有一个太上皇。天有二日,政出多门。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将军们之中有人坏有不臣之心。

这也就是为什么勤王军队来东京之后居然没一支军队获准入城的原故。而自己因为是中央禁军的关系,又是何灌的嫡系,这才得到提拔,居然一口气升到殿前值班指挥使。看来,在皇帝心目中,自己比其他人要可靠得多。

想到这里,杨华心中好笑,又一阵悲哀。国家现在都变成这样了,还闹内讧,找死呀!

见皇帝发愣,众人都觉得尴尬。

李纲心头不快,声音大起来,“陛下。”

皇帝猛然惊醒过来,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忙提起精神道:“今日克平北奴,乃众卿家之功,朕今日召卿等前来,一则论功形赏。二则,此刻宰执和亲征形营的各位将都在,也随便商议出一个退敌良策。还望众卿畅所欲言。”

这话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场面话,如果不出意wài

,接下来就是封官赏爵,安抚军中大姥。可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站了出来。

“陛下,臣种师道有本奏上。”军方第一人种师道今年已经七十出头,满头都是白发。可同何灌不同,同为老将的小种经略相公满面都是红光,一看起人来,眼睛里便是咄咄逼人的光芒。

不待皇帝说话,种师道已经大声说起话来,“陛下,我等听闻开封危急,便一路急行而来。军中粮草器械都未准bèi

,现今勤王大军云集城下,粮草已是不继,许多士兵都还穿着秋装。还请朝廷拨下给养,否则,这仗也打不下去了。”

有种师道带头,众将也都胆大起来。七嘴八舌地说,是啊,是啊,人说北奴远来,粮草不济。现在可好,牟驼岗一丢,形势扭转,反到是勤王军队没饭吃。若再不拨些粮食和被服,不等金人来攻,我军先要冻死饿死了。

看得出来,赵桓新登大鼎,威信不立。大家都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

杨华看见,先前还沉默不语的皇帝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抬起头来,面色闪过一丝青气。

他将头转向一个白胖的文官,问道:“对了,白卿,江南的漕运什么时候送到,可速速带信过去,务必筹集齐诸军的粮饷?”

听皇帝这么问,那个文官突然出列,奏道:“陛下,漕运没问题。只不过,太上皇那边有些问题。你也知dào

,太上那边人多。据那边回报说,太上道君皇帝将这个月的漕运全部截留了。臣也无法可想。”

“哄!”整个朝堂都乱了起来。开封一座纯消费型城,所有开支都要靠江南一地的漕运支撑。开封城有一百二十万人口,现在城外又有这么多勤王大军,眼睛一睁就要吃饭。赵佶这么一干,不是断了开封的生路吗?

想到这里,众人都满头大汗。

种师道等军中大姥是何等精明之人,都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猛地将头低了下去。

这下,不但只殿中其他人感觉到问题的严重,连杨华这个政治盲也觉察出问题的严重性。

“白时中,你满口胡说什么?”李纲突然大吼一声,直震得人双耳“嗡嗡”乱响。杨华心中一惊,原来这个家伙就是宰相白时中呀。在看了看他身边,是一大群身着紫袍的官员,看制式也都一样,难道都是宰相。这该死的宋朝究竟有多少宰相呀?对了,里面究竟哪一个才是张邦昌?

李纲猛地走到白时中面前。大喝:“你挑拨陛下与太上皇的父子关系,意欲何为?”

白时中没想到李纲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嗫嚅道:“李相,我这也是实话实说。京城这么多嘴要吃饭,河运一日不通,终究是个问题。”

李纲冷笑:“太上道君皇帝将京城的防御全权委托陛下,自然知dào

开封的情形。想来漕运很快就会送来。国家大事怎会儿戏,白相你操心过度了。”

白时中满面羞愤,正要开口,皇帝又说话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也倦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dào

是那根筋犯了,马忠突然走出来,“陛下,臣有本奏上。”

“说。”皇帝又是一惊。

马忠:“陛下,天气寒冷,城外到处都是北奴。而开封城防御薄弱,我听说宣泽门刚被郭药师烧毁。不如让我等勤王大军入城协助防守。”

“不准!”皇帝满眼怒火地盯着种马忠,狠狠地说。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所有的武将都同时闹了起来,天寒地冻,鬼才愿意呆在城外呢?再说,刚才白时中的一席话让大家都动了心思,妈的,这天下可有两个皇帝,究竟将来谁当家还两说呢。还是先进城呆着静观其变为好。

何灌大败之后,皇帝在京城的力量已经被彻底削弱了。现在城外全是旧朝的军队,换谁当皇帝只怕都会吓得夜不能寐。

第四章 表演

“各位大人请安静。”李纲走到殿心,冷冷地扫视众将一眼,作为一个文官,以兵部侍郎的身份被皇帝擢拔为尚书右丞,本来未必能够镇住西军那群骄兵悍将。可他在朝野之中威望极高,这一眼扫过去,众将却都安静下来。

“臣李纲有本奏上。”

见李纲有话要说,皇帝面上露出喜色,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李卿快说。”

李纲道:“陛下,臣身为陛下的亲征行营使。既然是亲征行营,手中便得有兵有将。可陛下想来也知dào

,禁军已全军覆灭,城中健勇又都是新募之兵,守城尚可,退敌却是不能。若要退敌,还得靠各地勤王兵马。臣想问陛下,各路大军是否归陛下的亲征行营节制?”

李纲这一句正说在要害上,随着各路兵马的陆续到来,开封城下已经云集数十万大军,几乎集中了整个北中国的所有军队。但各军战斗力参差不齐全,若不拧成一股绳协同配合,却给了金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如果能够将所有兵马统一整合到亲征行营,方能做到军令如一,步调一致。而且,如果能够拿到指挥权和后勤调配权,军中即便有别有用心者,有李纲看着,也翻不起大的波浪。

并且,如果将各路军马都归李纲节制,大军是否入城自然也变为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一言可以决之。

此言一出,杨华对李纲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不可否认,古人的政治智谋比起现代人还真是高上了一个层次。举一可以反三,进一步看三步,想不佩服都不可以。

但是,不知dào

怎么的,杨华心中却不是个滋味。都被敌人打到京城门口了,自己人还在相互猜忌相互提防,而不是团结一心共同对敌。即便是一代名臣李纲也不能不这么做,想起来真叫人憋气呀!

皇帝:“当然,你是朕的亲征行营使,代天子以伐蛮夷。军队不归你节制,就是不归朕节制。”说到这里,这个老实的年轻人狠狠地将手拍在桌子上,“不归朕节制,究竟想归谁节制?”

这顶帽子大得吓人,众将都骇得面色发白,齐声道:“陛下说得是,臣等愿听李相调遣。”

听到这话,皇帝脸上的阴霾终于散开,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笑眯眯地看着众将之首种师道,说:“种卿,这次退敌老将军立下了大功,朕心甚慰。”说着就朝身边的内侍递过去一个眼色:“宣旨吧。”

“皇帝手敕:京畿两河宣慰使种师道即日起任同知枢密院事。此喻。”

种师道此刻虽然被升了官,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悦,只淡淡地说:“臣谢恩。”

见小种神色恬淡,皇帝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提起精神看着杨华。

内侍又大声宣旨:“封龙卫军指挥使杨华为右武大夫,殿前金枪班指挥使。”

杨华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一声不好。若真进了皇帝亲军,自己固然要同龙卫军那五十名嫡系分开。龙卫军现在已经名存实亡,只要杨华一走,那五十来人估计会被编入李纲手下的守城部队,然后在靖康二年时被金人大军消灭。赵明堂、古松、李鹞子、梁红玉……所有的人很快就会被这空前的大劫难中被历史的洪流吞噬了。

昨日的英雄及红颜转眼变为一捧枯骨。念之让人不寒而栗。

更可怕的时,只要做了那个指挥使,自己以后就没有再上战场的机会了。如此一来,两次开封大战他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发呆,根本就没有机会从这座危险的城市逃出去。

禁卫军,禁卫到黄龙府去了,那才是最大的惨事。

老子可不想陪赵家的两个倒霉鬼皇帝去当金人的奴隶。

事关切身利益,再不容杨华多想。他猛地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杨华不愿奉诏。”

大殿之中非常安静,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华。右武大夫,官秩五品。看起来虽然不大,但北宋军官品级都不高,除太尉和节度使为一品外,五品以上的军官并不多。六品已算是高级军官,也就是说,只要品秩一过六品,就有单领一军的资格。

殿前金枪班指挥使虽然只带一百人,可这一百士兵可都是功臣勋贵子弟,日常做仪仗兵使用,也不用上战场。虽说带不了几个兵,可这些勋贵子弟的人脉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加上有是皇帝的亲军心腹,历练两年,放出去便是一方大员。

看得出来,皇帝有重用杨华的意思。一来,杨华那日在宣泽门血战时的悍勇给皇帝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且,他又是何灌的嫡系,也就是皇帝的嫡系。

刚听到这个任命,众将心中都暗道一声:走运的小子。

可没想到,杨华却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个任命。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皇帝面色大变,这可是对他权威的挑zhàn

,他猛地站起来,“什么?”

杨华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竭力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陛下,非是臣不愿做这个指挥使。可臣这一走,龙卫军就散了。龙卫军一散,我禁军也就散了。臣本为一粗鄙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深受何灌将军大恩,没何帅的栽培,臣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头。何帅已经走了,但禁军不能亡。陛下,看在何帅为过捐躯的份上,看到他一颗赤胆忠心的份上,给我们禁军留个名号吧。臣不愿呆在城中什么也不干,还请陛下恩准,派我上阵杀贼吧!”说着话,杨华心一横,学着电视剧上的那些明清大臣们的表现,将脑袋狠狠地朝地上撞去。

只撞不了几下,满头都是热血迸出,再加上他大声的哀号,顿时将众人都惊住了。

宋朝知时,君臣礼仪尚未像明清时那样严格。赵宋养士百年,臣子的待遇也是极好。而且,当时的士人都还延续着唐朝官场中士大夫坐而论道那一套。见了皇帝心中也不怵,该说就说,该闹就闹。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

即便是历史上的大奸臣李邦彦这样的小人,见了皇帝也不是一味的卑躬屈膝。甚至还闹出过同徽宗皇帝在宫中大吵,最后爬上大树死活也不下来的闹剧。

很多时候,北宋的皇帝同臣子的关系更像后世公司中的董事长和部门经理。在臣子们看来,天下者天下人的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的。要治理这个世界,但靠皇帝一个人是不成的,还需yào

与士大夫同心协力。

到后来,蒙古军南下,崖山之后,汉民族最后一丝血气蹈海而去。

至于清朝,奴化统治之下,大臣们已经蜕变为皇帝家里的奴才。除了磕头三呼万岁之外,已经不能做事了。

因此,当众人看到杨华从辫子戏中学得的这一套,都被他满面鲜血和满口的大道理给惊住了。

连皇帝也被他感动得泪流满面,一想起何灌的死同他死活不放禁军入城有关,年轻的皇帝声音哽咽,猛地站起来走到杨华面前,一把将他扶起。感叹良久才叹息一声:“何灌有你这样的部属,可见其为人。朕有负于他,朕有负于他啊!”

几点热泪落到地上。

连李纲也热泪沾襟,大声说:“好,好,我大宋有这样的热血男儿,何愁北奴不灭!”

第五章 张邦昌的邀请

杨华拒绝了皇帝封赏,一心要上阵杀敌的事在开封城里传来了。有回想起那日血战宣泽们是的战绩,事情越传越是玄乎。很快,杨华在开封人嘴中变成了一个身高一丈,手持百斤铁棍,每顿能吃两斤白米饭的猛人。

城里人都说杨华这人不忘本,为了保留何灌的禁军骨血,竟然不顾自己的前程,大有古人之风。

于是,不断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这座园子。

与此同时,杨华的工作也安排下来了,依旧保留起龙卫军指挥使一职。至于龙卫军,因为人数实在太少,虽然保留编制,却已无法使用,只能暂时放在城中休整。据说,亲征行营有意给杨华补充人马。

按北宋时的编制,一军应有兵马一千五百人。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编制,按照军中的潜规则,根本不可能给个实数。一千五百人,枢秘院先要吃五百空额,兵部又扣五百。真zhèng

能派下来的士卒有五百就算不错了。

当然,一军指挥也可以吃掉两三百空额。因此,一军有个三百人也属常见之事。因此,如果在太平年月,杨华这支军队很有可能有一千来人马仅仅停留在纸上作为影子部队而存zài



上头吃空额是上头的事。杨华还没那份闲心再从中吃上一笔,再说也吃不到几个钱。国家都快要完蛋了,朝廷的军饷也不那么靠得住。还是手头有握有大量的精锐来得实在。

正式确定龙卫军的番号之后,做为中央禁军硕果仅存的一支部队,杨华很不客气地跑去找李纲要人。李纲手头人马也是紧缺,安慰了杨华几句,双手一摊说要人一个没有。当然,空白告身可以给他一些,以方便他招兵买马。

李纲身为皇帝亲征行营使,手上握有大量空白委任状。现在的开封,能用之兵本就不多,加上漕运断绝,给养也是困难。可以说没钱也没人,能给杨华的也只有朝廷的大义了。

杨华本打算在磨上一阵嘴皮子,可李纲为人刚正,一身正气,自己那点小算盘一对上他,不知怎么的心中便先怯了。讷讷几声,只得要了一大叠委任状回去了。

送杨华出来的时候,李纲一张脸显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想来这几日劳累过度所至。今日,更多的勤王军队云集开封,无数将军都跑去找他要钱要粮,将他累得几乎吐血。

形势总的来说对北宋是有利的,随着各路大军的到来,金兵已处于被反包围的态势。只要将时间拖延下去,金兵长途奔袭,一但粮草不继,自然就会退去。

因此,时间对北宋是有利的。

不过,金兵拖不起,宋军也拖不起。江南的漕运的船只已经有五天没出现过了。城中已经陷入粮荒。可以说,双方都在硬挺。

李纲也觉得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好几次都招集众将商议同女真人决战一事。可众将都说金人势大,我军远来,补给不足,士气低落,若出击只怕会败。

种师道身为军中第一人,本以为自己能做这次开封战役的主帅,却不想做了李纲的副手,心中也是恼火,自然不赞成出兵。

看到小种的态度,西军诸将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如此一来,李纲的出击计划自然是无疾而终了。

这一切,杨华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对李纲那日不放自己入城逼自己血战一事非常不满,可这并不能减少杨华对李纲的尊敬。换位思考,那日若自己是李纲,身边又是皇帝。在西水门码头被大火烧毁,金兵即将攻进城来的当口,自然是要命龙卫军将缺口堵上。这么一想,杨华也理解了。为将者,当以大局为重,心慈手软要不得。

送杨华出来后,李纲握中杨华的手,叹息一声:“杨华,我知dào

你一心恢复禁军,可眼前的情形你也上知dào

的。行营缺兵少粮,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这样,兵你自己去招,我这里出个手续便成。也免得被上头克扣,无法凑够实数。不过,汴梁子弟大多浮糜,不是当兵的好料子。等此间事了,你可去秦凤路招些健儿。”他叹息一声:“杨华,那夜你可怪我?”

杨华心中有些感动,忙道:“李相说哪里话,没得折了末将的草料。相公一心为公,我哪敢有怨言。”

“那就好,那就好。”李纲叹息一声,“兵你自己招,军饷我是拿不出来的,不过,工部制造坊里还有些军器,若你要,我出文让你去选。”

杨华大喜:“如此就多谢李相了,末将这就过去看看。”

他现在手头人马不多,可铠甲都因接连大战已经残破。再说,未来战场上,宋军面对的可是金人的铁骑,因为缺马,步兵对上骑兵,几乎没有赢的可能。所以,要想在未来的战场上不至被人一击而溃,只能靠先进的武器装备。

老实说,宋军的步人甲的确精良。可有一点,实在太重了。标准的步人甲重四十九斤,身体弱一些的人一但穿上,连走路都困难。再说,这种铠甲还有一大弱点,太长太大,下摆直接拖到膝盖,如此一来便制约了步兵的机动能力。

最讨厌的是,步人甲固然坚固,大刀砍上去也不过是一个白印,可并不能防穿刺。再说,女真部队中装备了大量比如狼牙棒之类的重武器,被人家直接砸到身上,铠甲就算再坚固,也不顶什么用。

铠甲是一方面,武器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按说,宋军对付敌人骑兵最可靠有效的手段是用重甲士兵压阵,辅以弓弩杀伤。因此,宋军中弓弩手比例极高,已达七成之巨。

可问题是,杨华手头只有五十人,就这点人马再搞多兵种配合毫无必要,反形不成战斗力。还不如弄一个单一的肉搏部队出来。

这五十人可都是见个血的老兵,若给他们坚固的盔甲,合适的武器。一拉上战场,至少是一支可怕的突击部队。

从李纲那里拿了一大叠空白委任状后,杨华急冲冲地跑回院子,准bèi

将众人找拉商量一下该用什么样的武器和什么样的盔甲合适。

刚一回去,头上因为磕磕出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梁红玉见了“哎哟!”一声,忙上前替他换药,一边埋怨,一边说,“古松赶从张邦昌那里过来,说是要请你过去做客。”

“古松总算联系上张邦昌了,却不知为何转了性子?”杨华觉得奇怪。

“现在正过年呢!”梁红玉笑道:“你也知dào

他和古松是同学,大过年的,两同学虽然身份相差悬殊,可关系却是密切。你又是古松的上司。搂草打兔子,顺便请你过去吃顿饭也属寻常。”

“你才是那只兔子呢!”杨华一笑,心中却有些疑惑,古松和张邦昌同学聚会,却请自己过去,这事情却显得古怪。

但是,他本就想同张邦昌接触,这么个大好机会摆在面前,自然是不肯放过。

第六章 两下不斗

在西水门大战之后,金兵也试探着攻击了几次开封。可城中兵马在李钢的主持下守得甚紧,加上开封城墙坚固,金兵的几次攻势无疾而终。最让完颜宗望恼火的是,每当金兵一动,围在他们周围的种师道等人也跟着动,即便西军有装腔作势的嫌疑,未必肯出力死战,但也不得不防被他们城里城外夹击的可能。

随着宋朝各路勤王军队的陆续到来,金兵陷入了不尴不尬的境地。

首先,金兵的包围圈子越来越小,兵力不断收缩,已经从刚开始的大包围逐步龟缩,到最后值得让开两边,只占其中的几个战略要点。只要能卡住城内外的运输要道就够了。

而且,随着宋军数量的增加,就连这几个要点也渐渐处于他们的包围之中。

现在的形势对长途奔袭的女真人更加不利了,有点像几百年后的两党内战。**一方只能将兵力平均地撒在各个据点,而据点之外却是来去自如的解放军。

到现在为止,对开封的大包围已经名存实亡。城内城外已经联成一片,只等聚集足够的力量就同已被分割的金兵决死一战。

皱着眉看着地图犬牙交错的敌我势力,宗望脸上的恬淡再也看不见了。坐在案前,他眉头紧皱,良久才说了一句:“药师,是不是让兀术在酸枣门那边提前行动,将东面道路绥清,开出一条通道来。东京东面是姚平仲的队伍,战斗力很强。不解决掉他,终究是个问题。”

郭药师的胡子显得有些零乱,往日那把漂亮的大胡子油腻地搅成一团,脸上显得异常的疲惫。他昨夜因为遭到种师道部的骚扰,一直没有睡觉,显得精神有些萎靡。听宗望这么一说,他猛地一震,好象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二皇子,您的意思是让四皇子先打通归路,难道说我军要退了?”

宗望叹息一声,矮小的身材更加佝偻,他深深地伏才案上,又看了一眼地图,这才苦笑道:“不退还能怎么样?我们这次是捅马蜂窝了。我们这次出兵,本就想来个速战速决,打宋人一个冷不防。没想到东京城竟守得如此坚固。宋人各路援兵就快到了,现在我军面前可是整个宋朝最有战斗力的军队。不退,又能怎么样?”

事实正如宗望所说的一样,现在的开封城外已经集聚有将近十万勤王军队。且都是各地精锐,尤其是西军,更是装备精良,最为难缠。

金兵只有六万,其中真zhèng

的女真精锐不过两万。余者都是汉军、渤海族人、奚人、契丹人。这些人新附未久,保不准见势不妙起了别样的心思。

再说,即便拿下牟驼岗解决了给养,可只要宋人就这么同金兵大军拖下去。拖到金人粮草不继,各路大军整合完毕,等待女真大军的就是有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时间对女真人极为不利,与其等到山穷水尽再退,还不如趁现在军力还算齐整,走他娘的。

听到完颜宗望这么一说,郭药师大惊,“二皇子不可,这兵是断断退不得的。”

郭药师又道:“二皇子您想过没有,我军已深入宋境。现在敌人的主力已经集合,我军现在若退,敌人尾随追击。此地离我国境距离何止千里,稍有变故后果不堪设想。我军固然精锐,可沿路都是敌人,就现在的河北,还有大量宋人死守在各地城中。我军若北归,难保他们不出城骚扰。”

金兵这次进攻开封采取的是类似于后世二战时美军太平洋战役时的蛙跳战术,沿一条直线南冲,只占据其中的几个战略要点,要点两边的宋军却来不及清剿。若金兵现在后退,被西军一路攻击,河北的滞留宋军定会群起响应。

因此,郭药师认为,现在退兵,比在开封城外被宋军合围形势更加恶劣。

与其在沿途被人逐步消灭,还不如留在东京城下寻找机会。

宗望叹息一声,“走也不是,留却未必能拿下东京,反有被人家一口吃掉的危险,如之奈何?”说到这里,宗望满面愁容,一双眼睛里尽是无奈。看起来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见主帅如此颓丧,郭药师心中得yì

,声音大起来,“二皇子不用担心,末将军自有办法解大帅之危,只是……”

“药师,快快说来。”宗望大急,一拱手,“就别卖关子了?”

“二皇子,末将认为,我军可派人进城与宋人谈和,漫天要价。只要宋人答yīng

我军的条件,到时候两下休兵。我等自可从容北归。宋人懦弱,历次对外作战多以金帛求和。他们已经习惯用钱买平安。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说到这里,郭药师不禁大声笑起来,轻蔑地说,“二皇子,药师在东京呆过一段日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宋人的官家和宰相们的德性。他们巴不得与我和谈呢!”

宗望沉吟:“如果能够就这么从东京城战场抽身自然再好不过,但是,现在宋人的勤王大军已至。主持军事的又是李纲这头犟牛,只怕他们未必肯罢手。”

郭药师微笑:“这事情也简单,只要……”

宗望大笑:“药师,你又卖关子了。”

郭药师道忙说一声恕罪,道:“不过,这去和谈还得让四皇子的军队向西同我配合,敲打种师道一下,而且要打得狠,只要将他打疼了,种师道在城外呆得难受,自然就会要求进城休整。如此一来,宋人必会答yīng

我等的条件。”

“这又是何道理,不是要和谈吗,怎么又开始大打出手了?”宗望有些疑惑。

郭药师冷笑:“二皇子是一个磊落丈夫,自然不明白宋人官家和宰持已经军中大将之间的龌龊。首先,宋人历次外战都以大败结局,早就对自己的军队没任何信心,这仗能不打自然就不打;其次,现在宋人新君刚立,内部混乱,赵桓需yào

时间整顿内部,也不想打;其三,现在西军主力齐集城下,西军以前一直都由童贯主持,想来必为新君所忌。我金国大军远来不过是求财。而若西军中有人心怀异志,妄图复辟,要的可是官家的性命。时间拖下去,夜一长梦就多。你说,大宋的官家会不会答yīng

同我等谈判?李纲虽然刚正,可也要受到各方的制约。皇权,嘿嘿……”

宗望笑了起来:“药师,你意思我明白,对,我们夹击种家军,逼种师道进城。哈哈,到时候,大宋的官家肯定会想,小种你老是喊进城,究竟想干什么?哈哈,药师,你真是我的智囊啊!”

郭药师忙谦虚地说:“药师不过是知dào

一些敌人的内幕而已。”

“恩,命令兀术狠狠地打小种,把他给我打痛。药师,你也准bèi

一下。”

“是。”

“对了,我们该向宋人开出什么条件呢?”宗望笑着拉住郭药师。

“割地、赔款,犒劳我远征大军。”郭药师,“我大金灭了辽国,自然要全盘继承辽国和大宋的所有条约。”

当日,兀术和郭药师尽出精锐猛攻种师道大军。见金人来势凶猛,加上现在的金国大军已经全盘武装上中央禁军在汲县遗留的装备,种师道见势已不可为,只得紧守营垒不出,并再次跑到皇帝面前要求退入开封城休整。

皇帝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准。”

攻了一天,双方互有死伤,当天晚上,金人停止攻击。

于是,双方开始了长时间的对峙。

攻击无果对金兵打击很大,整个战场的形势对金兵更加不利。

次日,金人秘密使入城。北宋守军将消息报gào

给宰相李邦彦。

李邦彦不敢怠慢,悄悄跑到皇帝面前,“城北守军禀报,金人遣密使上城,请我国派大臣前去金营劳军,有要事相商。另有守将密报,金使隐有求和之意,说只须赐给财物,即可退兵。”

皇帝正为种师道要求入城一事气得满面铁青,听到这个消息,猛地站起身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李邦彦又道:“金使吴孝民,已在安远门外大营。”

“金人攻城甚急,怎又有使者至?”

“金人狡诈,远来不过为金帛子女。若我略施恩惠,他自遁去。今日虽破费若干,日后朝廷对民间略加赋税,即可补回。如此,可免京畿一带涂炭!”

“太好了!”二十六岁的赵桓眼睛里含着热泪:“能不惊动宗庙,免于生灵涂炭,即赐他三五百万,亦无不可。只是,将来也无须加赋税,宫中开支略加节省就是了。”

“立即派使节去金营和谈。李爱卿,这事就由你负责。”

“臣遵旨。”

“对了……”皇帝叫回李邦彦:“这事就你我知dào

,不要外传,千万……千万别让李纲知dào

了。”

在皇帝看来,敌人不过是一群饿狼,只要喂饱了他们,这群畜生自然会回去的,而他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巩固皇位。

靖康一年的春节就快要过去了,年轻的皇帝在接到金人伸过来的,暗藏匕首的橄榄枝的同时竟然激动得不住流泪。他认为,自己登基以来总算赢得一段宝贵的时间,可以用来整合朝廷各方势力。

真是祖宗保佑啊!

看着李邦彦的背影,他伸手摸了摸案上的一个奏本,那是太学士陈东写的。皇帝又看了一眼上面龙飞凤舞的文字,一腔子热血被那片大团的墨色点燃了。

上面逐个点名,痛斥“六贼”之误国害民:“……昔日孔子任鲁国司寇,七日而诛少正卯,今陛下即位已经累日,却不见有决断之举,群臣为之犹疑……”

“现任宰相、台谏之臣皆可杀……天下之事,惟有宰相可行;惟有台谏可言。宰相坐于庙堂之上,与天子协商治国;台谏立于殿堂之间,与天子争是非。如果他们失职,则为宰相者何以领袖百官、安抚四夷?为台谏者何以纠百官之邪、谏皇帝之恶?……”

“诛六贼上应天心,下顺民欲。望陛下为宗社生灵大计,断然处置。如此,人心大悦,夷狄就不难抵御了!”

看到这里,皇帝神色狰狞,“六贼,我不会放过你们。”

“啪!”一声,他重重地将手拍在案上,大声道:“来人,传张邦昌过来见朕。”

第七章 太学士

缓步走于开封的街上,路边都是喧嚣的人群。叫卖声不绝于耳,临街的商铺都开着,一群孩子嬉笑着跑过。错落的楼房之间,透过成列种植的白蜡树可以看到蜿蜒的河道正从城中穿过。树木的稀疏影中隐约传来丝竹铮鸣,有女子歌声柔柔飘来,仔细凝听,乃是晏殊的旧词:“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池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因为有金人围城,河上再看不到穿梭的小船,否则就是一副活着的《清明上河图》。

开封一百二十万人大概都还没意识到,北宋朝已经维持不了两年了。

同梁红玉一起走在路上,杨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此刻的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官,虽然品级也算不低,可手头只有五十来人马。靠这点势力,要想在未来的大劫难中有所作为,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更别说扭转局势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最痛苦的是明知将来会发生什么,却无力去改变。

哎,我为赵家江山操心做什么?这个腐朽的王朝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即便帮他们抵挡住金人的进攻,百年之后,他们也要灭亡在蒙古大军的铁蹄之下。只要姓赵的当家一日,历史还得按照他固有的惯性走下去。

算了,我也没必要为这些东西费神,还是想想该如何从这座危险的城市逃出去,到地方上慢慢发展,看有没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等到天下大乱,老子自己干。

见杨华又是叹气又是微笑,梁红玉皱了皱眉头,“杨华,你这模样古怪得紧,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对了,张大人设宴请你。席上肯定会有歌妓助兴。你一定在想,等下会是哪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陪你。“

杨华:“我会有什么坏主意,不就是去见张相而已。我杨华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对于女色,我倒不怎么放在心上。”

“难说。”梁红玉突然冷笑,“你们男人不都那样。”

“什么那样,当日在汲县,那么多女人,我杨华不也正眼都不抬。”不爱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杨华认为,作为一个军官,当以身作责。若真给人一副色迷迷的印象,还怎么带军队。

“那是那群女子姿色寻常。”梁红玉撇撇嘴,道:“而张邦昌身为当朝宰相,家中歌女自然是国色天香,你敢保证你不动心?”

杨华淡淡地说:“国色天香又如何,还不是人家养在府中的玩物,也是可怜之人。杨华还没贱到去欺负、亵玩她们的地步。”

听杨华这么一说,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梁红玉心中一疼,眼睛红了。良久才说:“你是一个好人。”

杨华将一张纸片递过去。

“这是什么?”

“你的卖身文书,前一段时间我得了朝廷赏赐,又去托了人情,已经将你赎出来了。”

愣愣地接过契约文书,梁红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行了,哭甚。现在你已经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别跟着我。这一路你尾随了我两里地,烦死了。”等下去见张邦昌,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也不方便让梁红玉知dào

,杨华正在琢磨怎么甩掉这个恼人的尾巴呢,“对了,你是不是不放心我。没问题的,我杨华绝对不会同歌妓乱来,你也别吃醋了。”

“谁想跟着你,难不成你脸上长着花儿?”梁红玉的眼泪掉了下来,却诈怒道:“杨华,别以为是个女人都得喜欢你,也就我梁红玉……”说着话,脸便红了,“你赎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你还想怎么样?”

“以后放心做我下属吧,不许想别的。我也没工夫弄哪种事。”杨华大笑着将一张手巾递过去。

梁红玉大怒,“谁乱想了,我走了。”说这扭头便朝另外一条街上行去。

“你要去哪里?”见终于甩脱了这条尾巴,杨华松了一口气。

“去见李师师姐姐。”梁红玉的声音远远传来。

李师师?杨华一呆,这不就是徽宗皇帝赵佶的姘头吗?

走不了两条街,行得有些累了,在街边吃了碗酒,又啃了一个炊饼,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不觉行到张邦昌府邸。

张邦昌虽然贵为当朝宰相,但北宋朝的宰相多如牛毛,就杨华所知,就有十来个。因此,行事低调的张邦昌并不在新旧两朝的决策核心。

老张的府邸虽然大,房子却旧,在一众公卿簇新的深宅大院间显得很不起眼。门口也很安静,看不到几个人。

杨华这次前来独自一人,加上又穿得随便,刚一到大门就被一个家人模样的人拦住,看了半天他手中的名刺,这才客气地说:“原来是杨将军,张相已经等你很久了,请随我进去吧。”

在那人的带领下,杨华穿过两进幽谧的院子,跨进一个热闹的大厅。这间大厅装修得不错,灯光下一水耀眼的朱红家具,也只有这里才有点宰相府的气息。

大厅之中错落地坐着二十来个文人模样的士子,也不知dào

在探讨什么,都争得面红耳赤。其中,古松一身文人打扮,看起来倒风度翩翩,只可惜他下巴上的伤痕有些破坏形象。

将杨华进来,古松忙跳起来,一拱手:“杨华将军你总算来了,让张相好等。”

听古松这么一喊,大厅中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同时落到杨华身上。良久才欢呼一声,“杨将军总算来了。”

说话中,众人都跑到杨华面前行礼,并互通姓名。

杨华被这群人围在正中,不住回礼、微笑,并说些客套话,只觉得头昏脑涨。他本就是一个不擅长交际之人,加上屋子里又热,只觉得背心全是汗水,犹如有一群蚂蚁在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正难受中,一个侍者快步走到杨华面前,笑道:“杨将军,张相和陈学士请将军过去叙话,请跟我来。”这才把他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对,快去快去。”众人都同时拱手,“我等静侯将军的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古怪!杨华心中疑惑,突然一惊,陈东,不就是那个三次上书要求杀六贼以谢天下的人吗?这个家伙已经隐约有士林领袖的味道,宋朝知识分子的代表人物。这可是个大家伙。

更让杨华吃惊的是,刚才和自己见礼的这二十来人都无一例外的是国子监的太学士。

这个多知识精英集中在张邦昌府邸等自己过来,究竟想干什么?

第八章 陈东

杨华自从来到北宋之后,一直都在军队里混日子,加上以前职位低微,哪里有机会同知识分子结识。有宋一朝,文士地位极高,加上一个个清高得不得了,隐约有后世国家良心的味道。

今天杨华所来单纯是为认识一下张邦昌,为自己下一步做打算。在他看来,张邦昌这个未来的汉奸肯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臣,诸如贪财好色之类的个人爱好想必也不少,来往的也都是小人。既然如此,自己大可投其所爱,采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结其欢心,以达到调离开封的目的。

可不曾想,今日一到张府,却见满目都是读书人,其中还有陈东这么一个大名士,这就让杨华有些理解不了。所谓小人自然是远君子的,一个奸佞小人怎么可能结交这么多名士?

而杨华只是一个单纯的武人,张、陈二人单独同自己会面究竟是为什么呢?

走到到一个装饰古朴的房间之中,杨华总算见到了张邦昌,一个矮小的面庞线条柔和的小老头子,看起来相当地普通平凡。见了杨华也是满脸的柔和地抬头打量着身材高大健壮的扬花,也没拿当朝宰相的架子,反客气地说了一番久仰京中第一勇士杨华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愧为我大宋朝的虎贲。

张邦昌给杨华的第一印象非常地好,若不是知dào

这家伙是未来的大汉奸,还真把他当成一个邻家的慈祥老者了。不过,这一通恭维还是让杨华如沐春风,浑身都感觉异常地通泰。他现在虽然说也是一个高级军官了,可部下还拿他当以前的都头看待,多了一分亲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也没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个官,今天被张宰相这么恭维,感觉非常之好。

忙客气地说:“杨华何德何能,蒙张相邀请,折杀末将了。”

“杨将军客气了,快请坐。”张邦昌热情地牵着杨华的手将他迎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

杨华心头欢喜,看到貌似热忱,实则油滑的张邦昌,又回想起李纲的刚强坚韧,心中感叹:为什么我同忠臣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反倒喜欢同奸臣呆在一起呢?如果所有的忠臣都有张邦昌这样的交际能力,有些事情就好办了。看来,一个人要想获得成功,光有能力还不行,还得有极高的情商。

同张邦昌的热情不同,屋子里另外一个中年人正端详着墙上的字画,这大概就是太学士的首领陈东了。

在张邦昌为杨华和陈东相互介shào

的时候,陈东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神中也是一片从容冲淡。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三次上书皇帝要求杀“六贼”,亲君子远小人的的陈东。

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神情恬淡的书生居然是一个眼睛里不糅沙子的烈性人。就在何灌大军在汲县崩溃之后,陈东联合了上百太学士伏阕上书,首论蔡京、王黼等误国奸状,曰:“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政于内,李彦结怨于西北,朱?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从而结怨于金敌,遂使天下之势危如丝发。此六贼者,异名而同罪,伏愿陛下乾刚决断,擒此六贼,肆诸市朝,传首四方,以谢天下!”

当时,钦宗皇帝赵桓正被何灌大军的大溃败惊得六神无主,甚至起意迁都西安。哪里还有心思想着如何巩固权位,清除前朝大臣。

迁都可是一件大事,如果皇帝一走,开封城群龙无首,只怕立即就陷落了。看到皇帝慌乱地收拾行装,陈东大怒,死死堵住皇帝的车马,并挽起袖子痛打前来劝阻的内侍。

关键时候李纲来了,在痛陈迁都的弊端之后,李纲联合皇帝亲军,总算不顾一切将皇帝留在了京城。

开封局势这才稳定下来。

经此一事,陈东大名更是响亮。

一想到这个文弱的书生竟然动手殴打太监,杨华就想笑。不过,这丝毫不能减少他对这个看起来有些卤莽的文人的尊重。

陈东,字少阳,丹阳人。宋徽宗崇宁二年入丹阳县学、润州儒学堂读书。政和三年以贡入太学。

说起太学,其实就是后来的国子监。相当于后世的中央党校,是为国家培养专业性的技术官员而设立的,毕业之后,通常到地方做吏,是穷人除科举之外的另一条入仕途径。

太学主要有三个管理人员:祭酒一名,相当于校长;司业两个,相当于教务长。太学的课业通常比较轻松,主要功课是读书、写字和作文。每六日作文一次,每年转堂升级一次。学期六年,毕业后大部分学生都下地方做县级干部,比如县丞、训导。也有调到各部写字,做小吏的。

而你们的学生大多出身寒微,能够入太学,求的不过是里面的免费食宿。

不过,寒家子弟大多有凛凛风骨。自王安石变法起,朝廷政争已经从单纯的主义之争演变成党同伐异的意气用事,到最后,非黑即白,非彼即此,上层知识分子也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逐渐糜烂,演变成标准的官僚。反倒是下层的太学士因为脱离朝廷利益集团的圈子,还保留着古人之风。

因为太学中学生众多,能够入仕的并不多,所以,一旦有机会更是显得异常的珍贵。政和年间,朝廷大作雅乐,曾命太学生学习弹奏,择日试于廷殿,并迁官给赏。当时竟无一个大学士报名。

陈东甚至还说,我等都是读书人,怎可学娼优以图幸进,君子不为也。

此话一说,自然是大大地得罪了赵佶,到靖康一年,陈东已年届四十,居然还是一个没毕业的大学士,也不知dào

他在太学里呆了多少年。

其身守正,不戚戚于贫贱,不管怎么看,他都当得起奇男子三字。

“见过陈先生。”杨华慌忙站起身来,深深一揖。

“叫我少阳吧。”陈东忙将杨华扶起,“陈东久仰杨将军,不知将军的字是什么,将来也好称呼?”

第九章 皇帝的暗示

听到陈东问自己的字,杨华大窘,这个年头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有字。朋友之间也多以字称呼,以示亲热。一般来说,一个人的字是用来解释名的。

杨华:“杨华是配军出生,粗鄙之人,有名无字。倒让陈先生笑话了。”

“无妨。”陈东微笑着说:“若杨将军不抛弃,我帮你起一个。”

杨华倒也无所谓,但脸上却做出一副欢喜模样:“如此就多谢了。”

陈东摸了摸胡须,笑道:“魏晋之时范阳张华字茂先,不如就用这个字吧。你看如何?”

杨华忙道:“先生之才高出扬华百倍,你说叫茂先就叫茂先吧。”说话中,装出一副粗鲁无文的模样:“我杨华今天总算有字了。”

这下,不但陈东连张邦昌也笑了起来。

张邦昌笑着打断二人,“少阳兄,你也不要同茂先客套了,今日你我等三人能够坐在一起,也算是缘分。还是先说大事要紧。”

“大事!”杨华心中一惊,心道我也不过是小小一个指挥使,队伍才开张,总共才五十个人,七八条枪,有什么力量值得这两个大人物重视的?

张邦昌看了陈东一眼,说:“少阳兄,你素有智计,说说,这事该如何弄?”

陈东严肃起来,道:“王黼祸国殃民,我辈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子能还顾虑什么,可遣甲士伏于半道,一举诛之。有杨将军在,一切当易如反掌尔。”这话一说出口,陈东身体一挺,宛若暴长了一截目光炯炯地盯着杨华,其中有两团火苗闪动。

“对,茂先乃禁军第一勇士,区区一个王?,豚犬尔。”张邦昌还是柔和地笑着。

杨华一惊,心叫晦气,自己好好地来这里,却不想牵涉进一桩政治谋杀案里去了。

他仔细一想,立即将其中的头绪理了个清楚。

原来,昨日太学士陈东再次上书皇帝,请追回已随道君太上皇去烧香的的蔡京等人,并诛杀六贼,以正刑典。

所谓六贼,蔡京、王?、童贯、梁师成、朱?、李彦。都是徽宗朝的大员,代表旧朝。其中,蔡京、童贯、梁师成、朱?、李彦现在都还呆在赵佶身边,赵桓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奇怪的是,王?居然还留在开封,皇帝也只能拿他开刀了。

于是,一纸诏书下来,贬王?崇信军节度副使,籍其家产,令即日启程,不得再在京城停留。

贬王?其实不过是皇帝向天下传递一个响亮的声音,现在的皇帝是赵桓,只有他赵桓才是正统,新朝即立,旧的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这些杨华都可以理解,新旧更替,吐故纳新,自然有人要倒霉。而且,倒霉的又是大奸臣王?,自然是大快人心。他也一直抱着打酱油的心态在旁边看热闹,却不想,张邦昌今日请自己来原来是要自己去做杀手。

杀一个奸臣本是小意思,正如张邦昌所说,王?这个落难的宰相此刻也不过是一条死狗。可是,不知dào

怎么的,杨华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快。再说了,这可是谋杀,名不正言不顺,事情将来若是暴露,却有些麻烦。

他忙道:“张相,陈先生,要杀王?还不简单,只需yào

一个狱吏足以,自有国家律法办了他。缘何出此下策?”

张邦昌看了陈东一眼,良久才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若能请得圣旨,事情就好办了。我也是心中混乱,这才请少阳兄过来商量,恰好遇到古松老弟。这不,古松就推荐了茂先,说茂先为人嫉恶如仇,顶会替国家除此大害。”现在,开封城中虽然军队不少,可张邦昌不过是一个文官,根本就没有军权。西军就不用说了,肯定不会卖他这个太宰的帐;而城部队又归李纲节制,想从他手头调兵,更是与虎谋皮。想来想去,也只有杨华这支部队还没人管。

原来是古松找的麻烦,杨华心头恼火。他这人看起来虽然随和,其实性子极怪,最讨厌被人算计,今日听张邦昌这么一说,立即起身冷冷道:“杨华身为大宋龙卫军指挥使,手头虽然有兵。但军队者,国家之军队。不是我杨华的私兵,也不是用来做政治斗争的工具,告辞了!”说着就想抽身从这汪混水中脱身。

“好,真磊落的大丈夫也!”陈东突然鼓掌,大笑着对张邦昌道:“子能,茂先兄是个直率之人,你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不灵。还不如开诚布公地将话说开,以茂先的为人,想来不会拒绝这个为国家出力的机会。”

听到陈东这句话,张邦昌满面愧疚地拉出杨华的袖子,道:“茂先,是我张邦昌看错你了,还请谅解则个。请你先听我说几句话,说完,若茂先还不答yīng

,就当我今日什么话也没说。”

杨华见张邦昌态度真诚,大觉意wài

,不得不承认这个大汉奸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是相当得体和热忱的,让人大起好感。这让杨华有些不理解,张邦昌真的是奸臣吗?看起来不太像呀,“张相请说。”

“哎,事情是这样……”张邦昌的思绪回到昨天。当他急冲冲地被内侍领到皇帝面前之后,皇帝正在看一个奏折。

见了张邦昌,皇帝让他草拟一份处置六贼的圣旨,当然,这六人中有五人在太上皇帝那里,也拿他们没办法。只留在京城的王?可以好好收拾一下。

于是,等张邦昌拟好圣旨之后,皇帝满yì

地点了点头,说,“让王?马上在朕面前消失,朕永远也不想看到这人。”

这话看似简单,但落到张邦昌耳朵里却无疑晴天霹雳,他知dào

,皇帝动了杀心。要知dào

,为上位者说话多半是不会那么**裸的,他们通常只说一半,另外一半要需yào

有心人领悟。领悟到了,你就飞黄腾达,领悟不到,你这辈子就别想再求上进了。

张邦昌虽然生性懦弱,却不是笨蛋,如何领会不到皇帝话中的意思。

六贼之中,皇帝最恨的就是这个王?。二人恩怨始于赵佶退位太上皇那天,当时虽然赵桓很不情愿做皇帝,可既然被推上了宝座,只得硬着头皮去坐了。

按照古制,新君继位需yào

推辞三次,以示自己德行威望不足,方才在大臣们的再三恳求中勉为其难地登基。

于是,赵桓也走了这么一次形式主意,说了一番自己不能做皇帝的空话套话。

说者无心,听这有意。就是这个王?,在赵桓第一次推辞的时候,居然跳了出来,说你不做,自然有其他人做。说者就拉着郓王赵楷朝御座跑去,准bèi

将郓王王宝座上按去。若不是赵桓当时眼疾手快,先一步将赵揩拉住,等郓王真坐下去,天知dào

会出现何等不可预料的情景。

在尝到权利的滋味之后,赵桓自然是一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就后怕,也很自然恨王?入骨。欲除之后快。

见皇帝动了杀心,张邦昌满头大汗。他本就是个柔弱的人,让他杀人,还没动手,自己先怯了。

张邦昌得到皇帝的暗示后也寝食难安,他本就胆小,让他做这种杀人的事,打死他也干不好。恰好陈东等人来访,二人都是读书人,私人关系也密切。张邦昌很自然地找他商量办法。却不想陈东一听,大呼痛快,说王?这种国贼自然是一刀杀了干净。并带了二十多太学士过来,说是要替张邦昌跑这一趟,亲手格毕王贼。

看到群情激奋的太学士们,张邦昌这人虽然柔弱,却也知dào

杀人这种事情靠一群书生是不行的。这才想起杨华来,杨华现在开封名气极大,坊间传言他是是禁军第一勇士。若能请他出手,自然是最好不过。

于是,张邦昌就通过古松与他的同学关系将杨华请了过来。

第十章 杨家将后人

听张邦昌将事情的缘由一一说清楚,杨华心中也有些意动。这事可是天子的暗示,如果能够漂亮地事情办好,简在帝心,对自己将来的发展自然是大有好处。不但如此,自己也同张邦昌这个当朝红人搭上了线,日后通过他那条线,调到地方上做地方官。趁此乱世当个幸福的军阀,也是个光明到一塌糊涂的前程。

不就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奸臣而已,举手之劳。如此义举,自然能通过陈东这群士子传遍全国,能博得极好的名胜。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事还有一个难处。现在的开封城外全是金兵,一不小心就要遭遇到女真人的斥候,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说出这个顾虑之后,张邦昌一笑,道:“茂先的疑虑可以理解,不如此也不会找上您。兄是禁军第一勇士,汲县大战之后未尝一败,区区北奴何足道哉?”

杨华苦笑,“外面可是六万北奴军队,我手头才五十人。”

陈东一笑,智珠在握的样子:“茂先勿忧,北奴的主力尽在西面的牟驼岗和北面的酸枣,东南一带正是个空隙。天子已经贬王?为崇信军节度副使,不日即将起程,应该顺东南而走。只等他一出城,你可尾随而去。以往贼的脚程,追上他没什么问题。”说着就摊开一张地图,在上面指了指,说:“王?这次孤身一人上路,随身只带有二十来从者。开封水路断绝,只能走陆路,他又没马,走不快的。我算了下,最好的下手地点在雍丘。第一日,王贼应该在陈留歇息。王?这人晚上有失眠的习惯,起床很晚,起床之后走不了多长路就该到雍丘地界。雍丘城前六里有一个叫赤仓的驿站,很是荒僻。到那时,估计正好是中午,王?也应该在驿站进食。茂先正好再那时动手。”

陈东这话虽然说得简单,杨华长于军旅的,知dào

其中的厉害。陈太学士这个布置从王?出城开始计算时间,精确到午时,这个决策可以说是准确到家了。若不是对王?这人有深刻的了解,并知dào

他的脚程和从人数目以及所携行李多寡,不会设下如此妙计。

看来,这个陈东还是有些本事的,非浪得虚名之人。

这也是杨华穿越到北宋以后所见的第一个智力超群之人,虽然这人热血冲动,可真做起事来却思虑周详,颇有古代谋士的味道。

张邦昌大声叫好,“少阳的计策果然绝妙,佩服佩服。”

陈东微微一笑,却不说话,只定睛看着杨华。

他话已经说到这里,杨华也无法拒绝,只得硬着头皮道:“杨华愿为国为民手刃此獠。”

陈东和张邦昌见杨华应允,都欢喜起来。

可陈东接下来的话却让杨华心中猛地一紧。

陈东摸了摸胡须,沉吟片刻道:“唯一的麻烦是王贼手下的二十个从人……”

杨华满问:“那二十人可有什么古怪?”

陈东道:“王?这二十个从人都是群亡命之徒,武艺甚是高强。大多是以前捷胜军中的老卒,犯事之后投到他门下做门客。这群人老于沙场,不好对付。其中尤以一个叫杨志的最是剽悍。”

“杨志?”杨华心中一震,忙问:“可是脸上有个青色胎记的汉子。”

“正是。”陈东点了点头:“此人乃天波府杨无dí

的后人,现在虽然杨家已经没落,可一身武艺却已传了下来。杨志这人十八般武艺洋样精通,一手家传刀法更是精妙。他本是西军中的一个低级军官,后来被王?看中收做门客。此人倒是忠心,王贼倒台之后,依旧誓死追随,可惜了。茂先,欲杀王?,先得杀了杨志和他手下的二十勇士。”

杨华脑袋有些发晕,杨志这个人可是小说《水浒》中的,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人不过是一个虚构人物,却不想真实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一个叫杨志的,也还是杨家将的后人。真他娘的怪了。

又回想起前一段时间去兵部回话时看到的一份公文,上面居然有一个叫关胜的武将,现正在济南当差。

看来,小说虽然高于生活,却也是来源于生活,水浒中的人物还是有可以参照的原型的。

只不知dào

这个家伙的武艺强到什么程度。

杨华虽然顶着一个禁军第一勇士的名头,其实他自己心中最清楚,自己的威名完全是在战场上打出来的,真zhèng

的武艺并不太高。也只比赵明堂高一些,在军中只属准一流。离真zhèng

的单挑高手还差得远,遇到杨家将,只怕有些不妙。

但是,自己已经答yīng

了张邦昌,所谋的又是如此隐秘的大事,现在退出已经来不及。

在他看来,凡事都有得失。这事固然有风险,可自己若将此事办好,所获得的利益却不能不让人动心。既然自己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就算硬拼拼不过杨志,难道就没其他的法子了?

管他呢,先答yīng

下来,问张邦昌要些好处再说。

对了,听他的话,皇帝已经下了抄六贼家的圣旨,看来,马上就要动手了。那么说来,自己刚好赶上这次抄家行动。如此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如何能够放过,正好同他谈这个条件。

“杀杨志没问题,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都杀个干净好了。”杨华装出一副凶狠粗鲁模样。

见杨华如此剽悍,张邦昌和陈东同时一笑,也松了一口大气。在他们看来,以杨华诺大名头,杀一个杨志想来也是简单,只要他答yīng

,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道理。

杨华忙拱手道:“末将还有一个请求,望张相应允。”

张邦昌忙客气地说:“茂先有话请讲。”

杨华立即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适才听闻张相言,天子下诏抄没六贼家产,此事也由张相主持。杨华为人虽然粗鄙,却最见不得这等祸国殃民的奸贼,愿同去。如果能看到六贼家世败落,不啻为人生一大快事。如此方能泻我心头之恨。”

张邦昌和陈东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张邦昌连声道:“茂先,你不提这事,我正要同你说起来。这事还真得请你帮忙,你也知dào

,六贼为恶多年,党羽盘根错节,抄家一事开封府还真下不去手。好,就这样,等你诛杀王贼归来,我等一同动手。”张邦昌为政多年,如何看不出杨华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杨华这是在**裸地问自己要犒赏。

第十一章 几组数据

岳飞日后说过一句话:“只要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何愁金人不灭。”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也说出了一个至理名言。一个国家要想战胜敌人,文官要清廉,武官要勇敢。

因此,对武官,朝廷好象对廉洁二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实jì

上,大军一动,钱粮往来浩大。再加上战时的赏赐,战争中的俘获,根本就没办法做数字化管理。再说了,沙场之上,同成天在生死之间打滚的士兵谈廉政,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命都不要了,用点钱又怎么样。就算给钱,大爷未必肯卖命呢?

这个世界也自然没有“武官不爱钱”一说。

再加上北宋朝一直视武将为潜在的反叛份子,监视和限制很多,对于其政治素养和道德观的建立兴趣缺缺。对他们来说,如果一个武将突然不爱钱,突然洁身自好了,突然有很高声望,那才是最危险的事情:你不爱钱,一定是爱权,你想干什么?

因此,军队将军们的**和堕落是朝廷乐意看到的,越堕落越**,对皇权的威胁越小。因为你的**是依附在朝廷这棵大树上的。

有史以来,从未闻有大贪官篡位的事情。

在张邦昌看来,杨华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头,因缘际会被提拔为一军的指挥使,又得皇帝看重,大概是以前穷惯了,现在突然上位,自然要大捞特捞。现在,正值抄没六贼家产,正是个发财的好机会。而张邦昌又是其抄家指挥部的直接领导,杨华想过来干一票也可以理解。

要想马儿跑,自然要喂些草。

听张邦昌答yīng

自己这个条件,杨华大喜,诈做跪拜的肢势,高声道:“多谢恩相,杨华愿以张相马首是瞻。”

张邦昌见杨华下跪的速度非常缓慢,知dào

这人不是个喜欢跪人的犟驴。他本是一个生性和顺之人,如何看不出来,帮伸手一把将杨华扶住,笑道:“如此就好,老实说,天子已经下过一道诏书了,可开封府中之人都不愿得罪六贼,迟迟没有动手。等你回来,天子的第二道诏书也该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动手不迟。”

说着话,张邦昌又微笑着说:“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们还是出去陪那些士子们说说话,也好安他们的心。他们等杨将军的消息也等得久了,想必正心急如焚。”

很快,过来做客的太学士们就得到杨华这个好消息,众人都欢呼起来,齐齐举杯上前祝酒,连声恭维杨华是今之义士,宴会的气氛趋于热烈。很多人已经喝得有些醉了,大声喧哗,甚至高呼要杀尽国贼的口号。更说,恨不得能随杨将军一同去取王贼的性命。

不知dào

怎么的,看到这群北宋时代的愤nù

青年,杨华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次政治谋杀经他们口这么一传,只怕明天满开封城就尽人皆知了。自己倒不在意顶着一个义士的名头,可事行不密,若叫了王?得知,有了提防,动起手来也是麻烦。

现在被他们一闹,倒成了一出闹剧。看来,伏击的计划还得考lǜ

考lǜ

,实在不行就变突袭为强攻好了,明天还得做些准bèi



热烈的宴会中,陈东一一为杨华介shào

在座诸人,又说了些京城趣事和政坛逸闻。真看不出来,陈东一个布衣,却不知为何对朝中政局如此清楚。加上他谈吐风雅,直听得杨华津津有味,大呼不虚此行。

不断有人举杯过来敬酒,杨华也是拮据久了的人,贪张府的美食美酒,也不推迟,杯来即饮,也引得众人的一通喝彩。

北宋的酒度数不高,也相当于后世啤酒的程度,可喝多了也架不住。加上这酒后劲也足,这么喝下去,就算是武松在此得醉倒。渐渐地,杨华脑袋有些发涨,身上的伤疤也开始发痒。

不片刻,张府请来的歌妓出场了,轻歌曼舞中,众文士安静下来。张相府请来的歌妓自然不是当日在汲县是的营妓可比,姿色至少上了一个档次。而这些跑来串台女人们一个个美若天仙,亮丽得如同后世的影视明星,看得杨华眼花缭乱。

杨华因为身世的关系,自然对女色就有一顶的抵抗能力,可今日看到这群如花一样开放的美女们,也禁不住有些目驰神往。

身边的古松也醉了,看得出来身处于一群士子当中,这个家伙很是自在,他大着舌头对杨华说:“杨华,你让我介shào

张邦昌给你认识,事情我也办了,怎么谢我?”

他着句话的声音有些大,引来几个太学士的注目。杨华大觉得惭愧,好在那几人只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就被场上的歌妓吸引过去了。

杨华低声道:“怎么谢你?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是个穷光蛋,到现在还欠李鹞子一大笔钱呢。”

古松咯咯笑着,“我又不要你钱,杀王贼的时候带我一起去就成。”

杨华皱眉提醒古松:“古松,王?虽然失势,可他从人中有几个高手。此行危险异常,你武艺不成,去了也是送死,还是呆在家里吧。”如果说这次穿越是一个游戏,杨华很习惯地给自己后手下的人马一个数据。

比如梁红玉,他给出的数据是:武艺80,统帅72,智力60,政治50。

李鹞子:武艺83,统帅63,智力62,政治30。

赵明堂:武艺68,统帅78,智力68,政治55。

而他给自己打的分也不太高:武艺72,统帅75,智力66,政治60。怎么看都是一个比较平庸的新人物。唯一的亮点是有一个特殊技能:先知。而且,统帅一项技能还有成长的空间。如果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多增加一些经验值,应该能够变成一个骁将。

至于古松,老实说,杨华给出的数据很差:武艺60,统帅50,智力70,政治71。

从数据看来,是一个合适的政治型文官,就算做武将,也只能干些后勤工作。

诛杀王?的任务是一件单纯的力qì

活,只问武艺,同统帅、政治、智力没任何关系。光这一点就足以将他刷出突击队名单。

再参考小说的记载和真实的历史,杨志的武艺应该在90左右,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高手。

第十二章 艳影

这次暗杀,杨华考lǜ

的是尽起精锐半道伏击,但家里还得留人。

赵明堂因为内伤严重,就留在家里好了。

至于古松,他那点武艺,还是算了吧。

见杨华不带他去,古松猛地站起身来,摇晃着身体,满面酒意地说:“杨华,你瞧不起人,我知dào

的。我不是瞎子。”他使劲地拍着自己的额头,“我古松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现为龙卫军虞侯,这次杀贼理应同去。否则日后又人问起杀贼时的情形,我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因为怕死没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声音逐渐高亢起来,甚至盖过了场上的歌声,“杨华,什么叫袍泽?古松虽然武艺疏松,却也有杀贼报国之心。”

歌声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好!”所有人都一声喝彩。

杨华面皮有些发热,慌忙将古松拉到椅子上,冷冷道:“你醉了,古松,你想去送死,我成全你。好,就带你去。”他有些恼火,这个古松真是一颗定时炸弹啊,随时都有爆zhà

的可能,什么时候他才能叫人省心呀?

古松闻言,瞪着双醉眼笑道:“此话当真?”

“当然,我杨华口中从无虚言。”

“太好了!”古松伸拳擂了自己大腿一记,兴奋地对杨华说:“将军,我们今日就留在张邦昌的府上不回去了。”

“为何?”

“你看那群歌妓,一个个若天仙下凡。你我身为张府贵客,自可取之,让她们尽心服侍。他日若战死沙场,也不枉此一生。”说着话,目光灼热地看着场中一个丰腴的妓女。

北宋之时,达官贵人多有群嫖的风俗,还有以妓女招待客人的习惯。就连文名动天下的苏大胡子也不能免俗,甚至还将自己的家妓随手送人。坊间传言,那高俅的母亲就是苏东坡的家妓,在送与他人时已有身孕。至于父亲是谁,却是一本糊涂帐。因此,社会上层人物都那高俅当苏轼的私生子看,这也是高俅后来做到太尉一职的原因之一。其中,苏学士的人脉也起了不大不小的作用。

在当时的人看来,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时代的局限性而已。

可杨华却接受不了,他摇摇头,说:“古松,你要留在这里我也不管,我却是要回去的。”他对古松非常不满,这家伙可是有老婆有儿女的,还在外面乱来,太不象话了。

说着便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可他实在有些醉了,刚一起身就跌倒在地,只觉得头晕目眩,脑袋便开始糊涂起来。

“杨将军醉了,来人,送将军去客房歇息。”好象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两个女人走过来,扶着杨华在园子里穿行半天,也不知dào

走哪里去了。

接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杨华也不记得。

天亮的时候,枕边还留着几缕青丝,点点残香水。杨华大感羞愧,老实说,他最看不上嫖客,却不想自己也犯了这种错误。伸手摸了摸裤裆,发觉一切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哎,醉成那样,就算有心,只怕也做不成什么,想来是睡了一觉素瞌睡。

起床之后叫醒客房里的古松,杨华同他一起走到张邦昌面前,“张相放心,杨华这就下去准bèi

。”

张邦昌和气地说:“茂先回去之后等我消息吧,一旦王贼出城我就着人来通知你。”

路上,杨华都闷着头不说话。而古松却满面红光,神采熠熠,杨华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喧嚣车马在平整的路面上辘辘而过。街边买炊饼的小贩掀开篮子上的麻布,一道白色热气扑面而来,正是早饭时间,开封城苏醒了。

暖风十里,游人争醉。是靖康,绿树影里青石堤。

回到家里,梁红玉正领着一群士兵在院子里操练,见杨华回来,她丢掉手中的棍子走上前:“听说你要伏击王??”

杨华吓了一跳,“你怎么知dào

的。”这才是,谣言都是长了翅膀的。

“到处都传遍了。”梁红玉低声说,“我昨天去李思思那里听人说的,你也知dào

师师姐的身份。她可是太上道君皇帝的人,往来都是显贵。昨天张邦昌得了圣旨查抄六贼家产,晚上就请你吃饭,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华心中震撼,这开封地界也真邪了,民间政治家,新闻发言人还真是不少。现在还是上午,到下午,太学士们将消息一放出去,这次行动就大白于天下了。

哎,这下他算是出名了,也真zhèng

成了皇帝新党的骨干打手。

却不知dào

就是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到这里,杨华忙叫人将战马牵出来,又对梁红玉说,“你也准bèi

下,叫上李鹞子,咱们出去一趟。”

“做什么?”

“弄些兵器和器械,要杀人啊!公欲成其事,先必利其器。”既然突袭不成,索性在王?离开开封以后大张旗鼓地杀过去。一力降十会,杨志,我就不信你真像小说中写的那样厉害。

“可是我们的兵甲都不错呀!”

“还不够精良。”

(ps:这个章节有点小,其中删除了一些内容,请读者朋友谅解)

第十三章 新装备

“将军请看,这便是我兴国坊的兵器打造作坊。”一个佝偻的身子老得一塌糊涂的白头发老者指着一排又一排土炉子说。

作坊很大,几十个炉子都燃着熊熊烈火,上百个工匠奋力挥舞手中铁捶铁毡上砸去,耳朵里全是“丁冬”的锤声,直敲得人脑袋嗡嗡发涨。

前一段时间牟驼岗武库落到金兵手中之后,开封城中已没有多少兵器,兼之又招募了不少新兵,因此,兵器的供求关系趋于紧张。工部的制造司更是日夜赶工,六千多工人日夜不息。从表面上看,北宋的战争机器已经高速运转起来了。

如果单纯从国力上看,金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打赢这一仗的可能。

因此,看到这浩大景象的古松、梁红玉等人都有些发呆。

好在杨华前世也曾经去过一些大型的工厂,对这种作坊式的工作面有些不屑,表情也十分平静。

他来这里本也领了李纲的公函,龙卫军的编制也保留下来了,只是兵员一直没有补充。实jì

上,杨华也不想在开封招城市兵,从历史上看,真zhèng

合格的兵员还得从农村招募,开封城中浮浪子弟不少,真让他们上了战场,逃命速度肯定极快,至于杀敌,杨华是不抱任何信心的。

军饷李纲也没办法解决,只答yīng

提供必要的装备。反正这里的资材堆积如山,想要什么有什么,也不用钱买。

兴国坊是北宋朝工部的生产作坊,分南北两坊,分别打造不同的兵器和盔甲。在南北两坊之外,还有一个弓弩院。

弓弩杨华不需yào

,实jì

上,作为这个时代最有效的远程打击武器,北宋的弓弩在技术上已经趋于完美,没有任何改进的必要。再说,他手头士兵也做到人手一支,目前并没有紧迫的刚性需求。可暂时让作坊里的匠人先造着,等做够一军所需的数量再来取货。

而接下来马上就要刺杀王?,那家伙手下可有一群猛士,要想杀得轻松,就得在武器和护具上下些工夫。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咱们就是要用高科技手段欺负你。

如此还有另外一桩好处,可以在实战中检验新装备的使用效果,以便将来龙卫军发展壮大之后列装。

来的时候,负责兴国坊的是一个工部的郎官,大概是得了张邦昌的话,对杨华的态度很是殷勤,并亲自带杨华他们过来。

杨华是不耐烦同这个官员打交道的,再说那家伙也不懂锻造,有他在也碍眼,还不如直接找技术人员来得直接。打发走那个郎官之后,引路员换成了这个叫万千的老匠人。

这人是匠人中的头子,从小时候就开始在这里工作,可以说干了一辈子手工业,手下徒弟上千。按说,这么一个总工程师式的人物地位应该极高,可他一见杨华却恭敬地跪在地上,杨华也是安慰了良久才让他平静下来。

兴国坊下面分工很细,有五十一个作,分别打造不同的器具。比如打造盔甲的叫“铁甲作”。打造马具的叫“马甲作”。

杨华这次带梁红玉他们同来,就要要让这些匠人为他们打造定制兵器和盔甲。

王?那群卫士都是勇猛健儿,武艺高强,如果单纯依靠武艺,一个打一个,龙卫军只怕没一个是他们的对手。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是将战场之道移植到这场小型的决斗上面。

战场之上,要想取得胜利,除了依靠士兵的勇猛外,还得有精良的盔甲、兵器和精妙的配合。

所以,杨华琢磨半天,决定使用笨重的长兵器和厚实的铠甲集团冲锋。

兵器他已经选好了。长兵器用陌刀,短兵器则用横刀或者战斧。

陌刀这种东西本是唐军的制式武器,听说是一种笨重的斩马刀,否则也不可能一刀下去人马两断。若被这样威力巨大的武器砍中,任你武艺再高,也得躺下。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飞刀;任你再吊,一砖撩倒。

一力破十巧。生死搏杀,力量、速度、防御才是关键。

当杨华同那个叫万千的匠作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万千说横刀不用单独造,库房里就有一百多把,若杨华需yào

,直接去取就是了。

听到这个消息,杨华大感振奋,问万千究竟是怎么会事。据他所知dào

的,横刀这种武器打造不易,对材料要求极高,还得反复锻打,去除其中的杂质,制造起来殊为不易。

万千恭敬地回答说,这事情说起来也是有意思,太上道君皇帝有一日看书时见到唐时的横刀式样,觉得很好kàn

,命令兴国坊依照图纸打造一千把装备殿前司的近卫军。

数量看起来是不太大,可兴国坊的人一开始制造才感觉到其中的麻烦。这东西制造起来工序繁杂,可以说用千锤百炼来形容也不为过。特别是那种纲常,锻炼起来更是费事。一般的煤炭烧出来的钢不能用,还得先将煤炭炼焦。用焦碳将铁水化开,铸造成型。

就这样,还不算完,焦碳的温度固然很高。可烧出的铁水中含有许多硫。需yào

用木炭火烧红,再用小锤一点点折叠锻打。

如此以来,制一把横刀所需的工时,可以造十把普通的腰刀。费时费力,效率也低。忙了一个多月,才造出百来把。倒在是库房中堆了不少预备下的精钢。

好在锻造横刀不过是道君皇帝一时的心血来潮,过不了几天就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现在倒便宜了杨华他们。

梁红玉等人本不识得横刀这种武器,再说了,战场之上,这种轻巧的短兵器也没啥用处,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当万千将四把横刀从库房里取出来之后,众人都吃了一惊----这刀实在是太锋利了!

横刀,又名唐刀。是一种横直单刃的单手武器,刀尖略带弧度,在前端收成一支锋利的獠牙模样,因为刀刃中有肉眼看不见的锯齿,切割力极其可怕。加上又是厚背薄刃,刀口呈V字状态,一旦被砍中,皮肉立即朝两边翻开,形成一道可怕的伤口。

横刀在传入日本之后,日本人在唐刀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变横直的刀脊为弯曲的弧形,这也就是所谓的日本武士刀了。

第十四章 横刀

皇帝钦命制造的武器自然非同小可。

却见,眼前这四把横刀都是红木为鞘,外面蒙着鲨鱼皮。式样比起宋军手中的单刀还窄上一分,但重量却丝毫不减。

杨华刚把手上那口横刀从鞘中抽出,扑面而来一股寒气,满眼都是耀眼的光芒。

“好刀!”李鹞子等人都是老于战阵之人,如何不知dào

这这种御制武器的精美,同时大声喝彩。

杨华也吃惊于北宋的金属冶炼水平,要知dào

,以前在军中所使用的制式武器其实就材质而言并不甚好,像普通士兵所使用的单刀,在战场上砍上一阵,大多会出现卷刃和缺口。真zhèng

能够给予敌人极大杀伤的还得靠弓弩和重武器。

其实,这道理想起来也很简单。禁军在北宋末年数量大大膨胀,已经达到惊人的一百多万。若全部装备这种精美的唐军武器,中央财政立即就会破产。再说了,北宋军队追求的是数量,装备的武器自然要简单、能够大规模量产。像这种武器,一个月才出一百件,也只能用来装备禁卫军的仪仗队装装样子而已。

现在正好便宜了杨华。

横刀的刀身上浮动着无数细小的纹路,有的像云彩,有的像羽毛,有的像流水。看到这些纹路,众人又是吃惊,这样的纹路是精钢在千锤百炼之后不断折叠形成的叠加面,是金属结构在去除杂质的自然反应。

可想而知,这样一把刀耗费了多少人工。

“找件东西来试试刀口。”杨华吩咐万千。

“是,我马上找一件皮甲来给将军试倒。”万千恭敬地说。眼前这个工部的总工程师下颌剔得光溜溜的,据说是怕在炉子前作业的时候被火烧,于是,这个家伙有着这个时代人少有的光洁下巴。但因为人实在太老,看起来却有些滑稽。

“不用,不用。”杨华摇摇头,提着刀子走到房梁下吊着的那头羊下面,一刀砍出。

现在是春节,这只块头巨大的老山羊上头赏赐下来的年饭,刚剥了皮,红艳艳地吊在那里,看模样像一个发育不全的男人。

横刀很顺利切进**,血红的肌肉朝两边翻开,露出一条可怕的伤痕。

但这个时候,杨华的力qì

已经用尽,手下一震,刀嵌在羊脊椎骨上。预料中的一刀两段没有出现。他费力地收刀,心中有些懊恼,疑惑地问,“怎么会这样?”

不但杨华,梁红玉和古松也满头雾水。按说,这几把横刀看起来都像是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没道理连一头羊都砍不开。

“将军,你刀法没用对。”李鹞子拔出横刀,平稳地走到山羊面前,手轻巧地一挥舞。也不见他怎么用力,“唰!”一声,半截羊身子从空中落下,在地上滚了一身的黄土,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流利。

“好刀!”李鹞子充满金属颤音的声音传来,他爱不释手地摸着刀身,笑道:“将军,这刀是用来切割的,而不是直砍。每一刀出去都得加上一个推拉的动作。”

“我明白了!”梁红玉欢呼雀跃,也有样学样,抽刀上前。一道圆弧状的刀光闪过,又是半截羊身落地。

“再弄一条羊出来!”梁红玉大声叫嚷,如此好刀在手,叫她欣喜异常。

“可别,再砍,这肉就吃不成了。”万千笑眯眯地命令徒弟搬出一具皮甲罩在一个人形木模上,“战场之上,敌人也不可能光着身子给你砍,且试试遇到铠甲效果如何。”

“好!”梁红玉走上前去,一刀划过。

毫无悬念,牛皮所制的铠甲纸片一样分开。

“再来一具。”梁红玉神情亢奋,“换铁甲。”

“吱啦!”铁甲也被顺利切开。

如此犀利的切割效果让杨华抽了口冷气,他无法想象,自己手下五十精锐挥舞着这种锋利的武器冲进敌阵时的情形。以女真人身上那薄弱的皮甲,遇到他们还不断手断脚。

不过,接下来的情形就不那么顺利了。

又换了一具铠甲,木模上套着的是一具贵重的索子甲,梁红玉一刀划出去,虽然在甲上带出一串火星,也顺利地将其切开,可一双手也被震得酸了。她甩了甩手,“这甲不好对付,再换一具,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铠甲能够防住横刀。”

万千道:“姑娘,步人甲就能防住横刀,我以前也试过的。”

“我不信。”梁红玉连连摇头,“快换上来。”

“不用了。”杨华道:“横刀制造不易,也只能用来装备少量的精锐部队,用来突袭还可以,真上了战场还得靠长枪大斧。”

“也是这个道理。”梁红玉点点头,这才停止破坏行动。

横刀量产是不可能的,再说,短兵器也没实jì

意义,未来大量装备军队的还得用普通的单刀,这一点还真让人无奈。

但杨华这次来兴国坊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到合适的长兵器。战场之上,步兵武器的选择不外乎三个原则:长、重、利。

符合以上三原则的兵器有不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长柯斧、长戟、关刀。

但是,这三种武器也有其不方便之处。长斧固然笨重锋利,一斧下去,敌人身上就算有再厚实的铠甲也要被砍成两截。无奈这东西实在太重,又没有戳刺功能,有其弱点;至于长戟,这武器很是厉害,尤其是西方那种带斧头的开罐器,更是重甲步兵的克星。但这东西不好练,因为旁边带有横枝,重心偏于一旁,士兵不好操作。而且,这种武器和关刀一样都属于制造工艺繁杂的类型,短期内也没办法大量生产。

那么,唯一一个选择就是陌刀了。

这东西能刺能砍,是唐朝步兵精锐的标准配制。

在唐朝,军队中都设有陌刀队。每人一把陌刀、一只横刀、一把步弓,再加上坚固的明光铠,在战场上一杵,简直就是一道钢铁长城。在玄宗时,唐朝两千陌刀队横扫整个西域,杀得敌人闻风丧胆。

要知dào

,敌人可是装备了大量战马的呀。光“一刀下击,人马俱碎”这一点就足以让杨华砰然心动。

盛唐飓风,天威加于四海,那是一个让所有汉人向往的岁月。

第十五章 陌刀

但事情又有变化。

当杨华请万千被自己制造陌刀的话刚一说出口,万千忙道:“杨将军,这东西我没办法造。并不是不能,实在是因为陌到究竟是什么模样,根本就没人知dào

,祖上遗留下的图纸中也没这种东西。你总得给我说个大概的模样吧。”

“啊!”杨华有些郁闷了,转念一想,却也明白其中道理。

陌刀这种武器应该不是很复杂,可为什么失传却有其道理的。这东西重。按照后人推测,起码在十五斤以上。十五斤看起来虽然不是那么让人吃惊。演义书上常说某某人兵器碗口粗细,重八十斤。可仔细一推敲,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可信。

冷兵器时代,一场会战,打上一整天很平常。一件几十斤的武器,舞上几下对一个普通士兵来说很简单,可战争不是表演,不要说八十斤,给你一个四十斤的长兵器,穿上四五十斤重的铁甲,急停急砍几百上千下,就算是举重运动员,也要累的吐血。

后人根据演义推测,以关二哥的那把青龙刀来计算,若要用普通钢材制造出这样的重量,这刀的块头应该有一个门板大小。因此,演义上的东西就显得不那么靠谱了。

所以,对一个强力步兵而言,长兵器的重量二十斤以下最合适,再重也只能当仪仗使用,而没有任何实战价值。

因此,后人认为,唐朝的陌刀应该在二十斤以下,十五斤左右。这是一个人体所能承shòu的极限。

但就这样的重量也是够惊人的了。杨华记得中学是因为有人骂自己是小杂种时同人打架,他挥舞着书包同四个同学血战。那书包也不过几斤,可单手挥舞不过十几分钟就觉得手臂发软。真zhèng

的战场上,你手一软,等待你的就是被敌人砍死在地的下场。

而且,陌刀队有时还得直接面对敌人骑兵的冲击,对士兵的心理和纪律要求极高。

因此,横扫西域的那支唐军总数虽然在十万以上,可陌刀的数量一直不高。

到五代,各地藩镇财政有限,合格的兵员也不够,陌刀也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到北宋末年,这种犀利的武器自然不为人所知了。

在得知万千不知dào

这东西是什么模样的之后,杨华很是无奈,可他还是不死心,“老万,要不这样,我们合计一下,看能不能把陌刀给复原。”说着,他命人拿来纸笔,依据后人的想象,在纸上画下三刃尖刀的图形,“老万,你看这东西如何?”这也是后人推测出的,最接近陌刀的东西。也是传说中,二郎神的看家武器。

“这东西不错呀,能刺能看,分量也够。”梁红玉首先赞叹,“可马战,也可步战,给我弄一把。”

但万千还是皱了下眉头,恭敬地说:“杨将军,这东西虽然不错,可有一点不好。”他指了指前面的三个尖说;“这三个尖制造复杂,刺进人身之后阻力也大,根本没任何必要。”

“也是。”杨华提起笔将三个刀尖抹去,如此一来,这把长刀就变成一种大铲模样的怪东西。

“根本就是把大刀嘛。”一直没说话的古松嗤之以鼻,他对军事本是外行,本不欲多说话,可看到这图样,再也忍不出了,“你看这前面的刀身也太短了点,怎么砍人,还不如扑刀好使。”

“也是啊!”杨华傻了眼,这武器的刀身也实在是短了些,用来斩人砍马不好用。若加长,还真变成了一把扑刀。

扑刀又叫双手带,其实就是在单刀后面加上一只长柄。北宋的法律中不禁民间带刀,但规定不能携带长兵器。所以,百姓就设计出一种可拆卸的长柄单刀。平时不用的时候将刀柄卸下变成单刀,与人格斗的时候一装就变成了长兵器,算是钻政策的空子。这东西实用价值很高,到宋末非常流行,《水浒》中的众好汉几乎人手一把。

发觉这一点杨华很是懊恼。不过,身边的万千却是眼睛一亮,他笑道:“杨将军,这虽然是扑刀,却是两面开刃的。不妨将刀身变细,加厚。”说着双手接过杨华手中的笔在纸上画出一个长柄宝剑的模样。

“不错,挺好kàn

。”杨华点点头,“看模样是不是轻巧了些。”

“我自有办法,先打个实物看看再说。将军且稍等片刻。”万千收好图纸带着十几个徒弟取了一条精钢烧红了“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

杨华等人闲着无聊,便叫人开了库房将那一百口横刀全装上驴车。又看了看库存,里面还有上好精刚两万多斤,用来打造武器,装备龙卫军足够了。

等看完,万千那边的陌刀已经打好,因为还没打磨,看起来黑黝黝毫不起眼。

这东西宽四指,长两尺三分,再加上一把一米长柄,一提在手里高过人头。因为杨华要求的重量是十五斤,万千将刀身做得很厚,呈现漂亮的菱形,中间一道细长的血槽。

“有些漂亮。”梁红玉看了一眼,突然发觉有些不对,指着陌倒的刀口问万千:“万千,你这刀的刀口可刀身好象不是一块精钢铸成的,这里的接缝都能看见了。

万千忙道:“姑娘果然眼尖,刀口和刀身是不一样。刀口因为要劈砍,钢口不能太软,必须用上好精钢。可上好精钢太脆,若用来做刀身,砍上几下就断了。因此,我先用软纲打了个刀身,再将精钢所制的刀口套上去。如此,此刀刚中带柔,柔中带钢。实jì

上,横刀也是这样制造出来的。”

杨华忙对梁红玉说:“这叫夹钢法,知dào

不?”

万千拱手:“杨将军大才,的确是这个名字。”

杨华将那东西在手中舞了两下,感觉趁手之极,心中大爽。这大概是最接近于唐朝陌刀的样式吧,“拿件步人甲出来试试。”

“当!”杨华用尽全身力qì

一刀直劈。

眼前,那具看起来坚固的盔甲被这锋利的一倒砍成两段,连带里面的木人模型也断成两截。

“好!”如雷的欢呼。

“给我。”梁红玉忙伸手过去抢。

“别急,别急!还要打磨呢,没开刃怎么用。”杨华躲闪到一边,将陌刀扔给万千。刚才一刀他纯粹是用蛮力,到现在他一双胳臂已经被震得发麻了。这陌刀的威力还真是不错,若开了锋,效果应该更可怕。

好一个万千,果然手巧。

“赏!”杨华大笑着将一串钱塞到万千手里,道:“老万,拜托你给三天之内替我打一百把这样的东西。到时候我再给你二十贯。”

接了赏钱,又见杨华许下重赏,万千眉开眼笑,“谢杨将军赏,三天,没问题。材料都是现成的,人手也够,莫说一百,五百都不成问题。五十贯太多了,小老儿再两个月就六十岁,到时候要回山东老家落叶归根,钱多了,带在身上也是麻烦。”

杨华大笑,“你这老行货,还真没见过嫌钱多的。这样,等下再帮我做些铠甲。到时候给你银子。对了,不但你有赏钱拿,你手下的徒弟都有份。古松,等下送十贯钱过来给这里的兄弟们吃酒。”北宋之时,市面上通行铜钱和纸钞,白银不许流通。纸钞这种东西因发行太多,已经被市场淘汰。民间更多的使用铜钱,但铜钱这东西面额小,若数量过多,携带却不方便。

杨华出手大方,一开口就是二十贯,折合成后世的人民币,价值两万多块,自然让那万千欢喜异常。

这年头,工匠地位低微,杨华以堂堂一军指挥使同万千有说有笑,让这个老匠人感激非常,忙跪在地上道,“小老儿谢过杨将军。”

众匠见都有份拿钱,齐声欢,都跪在地上,道:“谢杨将军赏!”

“呵呵。”杨华一把将万千从地上拉起来,又忙对大家说:“众弟兄也都起来吧,自己人也不用虚礼。”

他心中盘算,万千这家伙也算是个技术人才了。反正他又要退休了,且再试他一下,若有真本事,不妨招募进龙卫军。最好把他手下最精干的徒弟也弄几十个。这些匠人将来若留在开封,被女真人抓了去也是可惜。士卒可以招募,匠人却不是说找就找的,这么多技术人员与其便宜女真,还不如为我所用?

正要开口招揽,那边却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回头一看,门口一个年轻的匠人捂着脸蹲在地上大声惨叫:“杨制使饶命,小的这就去给您老挑选兵器甲仗。”一边说话一边大口地吐着血沫子。再看他半边脸高高肿起,显然,来人已经一巴掌将他几颗大牙给打掉了。

打人的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他前额有些秃,国字脸上有一块醒目的青色胎记。身后是四个健壮的悍卒。

他一脚踩在一条凳子上,大声咆哮:“你们这些鸟人好生可恶,咱好歹也是王相府制使,又有工部文书,领几套兵甲就那么困难。还不是看我家恩相失了势?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快快将上好兵器搬来,迟上片刻,仔细尔等性命!”

看到他脸上的胎记,又自称是往相府的人,杨华心中一凛。难道这家伙就是杨志?

来得正好,索性试试他的斤两。也不知dào

自己给他武艺打出的90分这个数据是不是真的。

第十六章 青面兽

杨华猜得不错,此人正是王?府的杨志,也是水浒青面兽的原型。

王?被贬之后忙并没立即离开汴梁,他本来想拖上一拖,看事情有没有转机。可吏部三天两头派人来请行,烦得他不行。就在这个时候,杨华要半路刺杀他的消息传来,一想到杨华的勇猛,王?大为惊恐,立即命杨志做好护卫工作。

杨志和手下二十来人,手中武器也就一把单刀,盔甲更是一件没有。为了在同杨华的战斗中占到上风,他便带人来兴国坊,看能不能从库房里弄些装备。

这事若在以前,也是简单,说句话就可以了。可问题是现在王?已经倒台,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一大早,杨志来兴国坊就被工部的郎官给拦住了,还说了些尖酸刻薄的话,说是没有兵部的行文,他没权力给王相府武器。既然你杨志也是军官,大可通过兵部,看能不能拨些器械。

杨志大感无奈,又跑了趟兵部,陪了不少笑脸,塞了许多门包,这才弄了张文书:着工部拨二十五件铠甲与黄桦弓予杨志。

那到文书,杨志再次回到工部,工部说,你兵部自己有武库,怎么找到工部来了?

杨志大怒,腹诽道,兵部的武库都被女真人夺了去,去武库取,送死也没这么送的?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求爹爹告奶奶央求半天,工部才答yīng

让兴国坊现造。

这一圈跑下来,杨志肚子都要被气爆了,到这里之后众匠人都还在为拿到杨华的赏赐而兴奋。杨志喊了半天也没人应,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到旁边那个匠人脸上。

见他如此无礼,众人匠人都面有怒色,无奈人家是官差,自古以来匠人地位又低,皆敢怒而不敢言。

在确定了杨志的身份之后,李鹞子、梁红玉都将灼灼的目光落到那个大汉身上,手悄悄地摸到刀把上,只待杨华一声命令,就冲上去乱刀砍了那个家伙。

可惜杨华不想将事情搞那么大,这里可是京城,胡乱杀人是要担干系的。再说,现在动手,四比五,也未必能杀得了他们。

于是,杨华给李鹞子递过去一个眼色。

李鹞子虽是个夯货,却不笨蛋,立即会意,叫了声叨扰,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趁杨志不防,身上用力,对着他的肩膀就撞了过去。

“碰!”一声闷响,李鹞子脸色大变,一连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那杨志一只脚正踏在凳子上,全身重心落在一条单腿上。以李鹞子的力qì

,换上其他人,又重心不稳,这一撞,早就直接扑翻于地。却不想,他这一撞,如同撞上一面厚实的墙壁。

不但如此,在撞上对手的一刹那,李鹞子很明显地感觉到杨志身子下意识地一缩,将他发出去的力qì

分散到地下。然后猛地一挺身体,反撞过来。

这一下来势凶猛,李鹞子只觉得胸口血气翻腾,一连退了几步才将一口浊气吐出,一颗心蓬蓬地跳个不停。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党项人心中大骇,“这世上竟有如此武艺!”

“你是何人?”杨志怒喝一声,扭头狠狠盯着这个小个子士兵。

杨华见李鹞子吃亏,忙笑着上前一拱手,“杨制使勿要生气,我等是李相亲征行营的士卒。在下杨过,忝为李相手下一军指挥使。这位兄弟是我部下,嗜武成痴。久闻杨制使武艺超群,一时心痒过来试手。还请恕罪则个。”

杨志一皱眉,他还真没听说过一个叫什么杨过的军主。不过,李钢新招募了不少人,手上的空白告身也多,提拔几个新的指挥使也很正常。

杨志本是个对功名利禄异常热心之人,只可惜刚攀上了高枝王?就倒了台,心中只叫晦气。

看眼前这人不过二十出头,居然做到了军指挥使,心中大感嫉妒。

无奈对方比自己地位高,他也只能忍气将那只踏在凳子上的脚收下来,恭敬地行礼,“杨志见过大人。”

“免礼,免礼。”杨华摇摇手,也不理睬他,径直扬长而去。

背后传来杨志憋气的声音,“快给我准bèi

甲仗,误了本制使的事,打死你们。”

见杨志窘迫,梁红玉想笑,“杨华,什么叫制使?好象没你的官大。”

“制使就是皇帝派出的使者,当然,所有外派公干的人也都是制使。杨志,一个门客尔,自然没杨将军官大。以往他仗了王?的势,他那个制使自然很大,现在嘛,什么也不是。”古松解释说。

“咯咯,原来是个门客,也敢如此蛮横……鹞子,喂,李大鸟,你怎么了?”

李鹞子一张脸有些发红,胸口一阵喘息,摇头:“厉害,厉害,杨家武艺还真不是吹牛。”

“那我去找他比比。”

“别。”古松忙拦住梁红玉。

“让他去。”杨华突然对梁红玉道:“你马上去把万千给我请过来。”

很快,万千被梁红玉请到了杨华他们歇息的那间屋子。

杨华和气地问:“老万,那个杨志过来领什么器械?”

“二十套步兵装备,连甲带器械。”

“恩。”杨华点点头,将一袋银子扔到桌上,“老万,这里是十两白银,都给你。”

万千手一颤,惊叫道:“小老儿无功不受禄,如何当得起将军厚赏?”

“钱当然不会白给你。”杨华淡淡地说:“长兵器你一件也不许给杨志,单刀给他们最差的。对了,铠甲挑最薄的那种。”

万千忙道:“不需将军说,小老儿也会给他最差的。库中还有些存三十多年的牛皮,稍微用些力qì

就能撕破,至于铁叶子,自然是都快要锈穿了的。小老儿到时候在上面刷上一层黑漆,看起来同新的没两样。”

“好,好,好,就应该这样。”杨华纵声大笑。

古松等人都是一脸佩服地看着杨华,这种馊主意亏他想得出来。

“对了,老万,你要给我们做的盔甲不会也这么差吧?”杨华突然问。

“不会,不会,当然用上好牛皮和精钢。小老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蒙将军如此看中,自然要拿出全副手艺给将军做一套最好的铠甲。”

“牛皮不用了,全用精钢。”说着,杨华从怀中掏出两张图纸递过去,上面画着一具样式古怪的盔甲。

“这东西……”万千接过图纸看了半天,“真不错啊!以前也没见过,不知dào

叫什么名字?”

“这是板甲。”

这是西方骑士的标准装备,在火枪没出现之前,免疫普通弓弩的物理攻击。

杨华伸开双臂:“量尺寸吧!”

第十七章 陌刀阵

横刀的装备让士兵们都异常兴奋,这群丘八都是老兵,在战场上也是杀过几个来回的人,如何明白这刀的好处。

一看到这刀,众人都抽了口冷气,说这玩意简直就是神兵利器,没把起码价值五十贯,用在战场上可惜了。还不如拿出去卖了换钱花。

这个思想苗头很快被古松给扼杀了。古虞侯很不客气地说,谁敢卖刀谁就马上给我滚蛋,走之前先领五十军棍再说。妈的,上战场有一把好刀就有一分活命的机会,要钱不要命了?

古松在一群粗人里呆得久了,脾气越来越坏,说起话来也满口爹娘老子,若真让他以前那批同窗看到,只怕要跌一地眼镜,如果北宋有眼镜的话。

更惊喜的事情还在后面,很快万千就将一百把陌刀和一百具板甲送了过来。

陌刀大家还可以理解,这中不像枪不像刀的东西同这时代的麻扎刀有些相像,大家一看开锋之后的凛凛寒光就知dào

其厉害。至于那怪模怪样的板甲,却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特别是那顶圆溜溜的头盔,上面一点装饰物也没有,只多了个面具,一拉下,只露两个眼孔,丑得紧。

有好事者,提了一把大刀从着头盔连砍几刀,发觉这东西根本着不了力。刀口倒是砍甭了,头盔上却只到浅浅的白印。

至于铠甲,更是让人吃惊,不但刀砍不入,箭射不穿,就算用长枪直刺,若不是刺中正中位置,根本就没任何效果。

板甲是一种全身铠,不但躯干部分,连手臂和大腿都被成型的纲板包裹,在太阳下一站,简直就是一个铁人。

士兵们本还担心这具铁家伙太重,穿上身行动不便。可万千笑眯眯地说,“放心吧,钢板薄着呢,也不过四十来斤,我用铁锤反复敲打了许多次,早压得紧密了。”

四十斤,也不过是步人甲的重量。

士兵们放一穿上身,就发觉这东西与步人甲得不同。首先,板甲因为没有步人甲那种讨厌的长裙,行动方便了许多。

其次,两种铠甲虽然重量相同,区别却大。步人甲是悬挂式铠甲,一穿上身,铠甲重量全落到双肩,时间人长,人就受不了。而板甲因为是整体由经过塑形的大块板状金属制造而成的一种盔甲,这是相对于由大量细小金属环制成的锁甲和小金属片制成的鳞甲、札甲而言的,重量分散到腰背和身体各个部位,感觉轻巧了许多。

发觉这一点的士兵们都大声欢呼起来,还有什么比拥有一件合适的盔甲更让人兴奋的呢?

杨华高兴地拍着万千的肩膀说:“谢谢你了老万,好在你那里人手足够,否则制这一百件铠甲还真要花不少日子。对了,我军将来重建,还需不少这样的兵器和铠甲。将来还得麻烦你帮做上一千套。”北宋禁军一军的编制是一千五百人,反正兴国坊的材料齐备,索性让他们一起做好了。

万千被杨华这么一拍,受宠若惊,忙道:“没问题。只横刀做起来太复杂,也没办法再做。陌刀和板甲没问题,我那里的精钢足够了。只要花些时间。”

“要花多久?”

“大概要两个月吧。”

“没问题,等下我就去个工部和兵部说说。”

“对了,我带了两斤橘子过来。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将军尝尝鲜。”万千恭敬地将一个竹篮子递给过去。

“谢了!”梁红玉一把抢了过去,朝屋子里冲去:“赵明堂,赵痨病鬼,出来吃橘子了。”

送走万千之后,杨华心中还是有些郁闷,“我为什么不知dào

炸药是怎么制造的的呢?如果能够提前造出大炮和火枪就好了。”看来,火枪和大炮的出现还需yào

等很多年,这是历史的客观,也是杨华的无奈。也就是说,将来要想打败北奴还得靠冷兵器战争。

浑身板甲,陌刀在手,可以试试它们的威力了。

凭借以前在网络军事论坛上获得的知识,杨华带着十个普通士兵穿好铠甲,摆出一个前后两排的陌刀阵,练习了半天才让古松带着四十个士兵进攻。当然,手中的陌刀换成了长棍,真伤了人不好。

而梁红玉和赵明堂则在屋檐下一边吃橘子,一边看热闹。李鹞子一直试图去抢几个,但一伸手就挨上响亮的一巴掌,弄得党项人抓耳挠腮,好不恼火。

古松带着四十个浑身板甲的士兵乱糟糟地站在园子里,看着杨华的小阵,一塄,“杨将军,你才十个人,是不是少了些。

“够了,够了,等下让你瞧瞧我陌刀阵的厉害。”

古松内心中对杨华是很佩服的,但口头上却不服输,“胡吹大气,大家都是一样的装备,我人数又比你多。看我打得你找不到北。”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说完话,古松大吼一声,“杀!”对着四十个士兵组成一个紧密的小方阵,整齐地向杨华推来。

可两军刚一接触,却听道杨华一声大喊,“前排!”

“呼!”一声,十根长棍当头砍来。

“光当!”一片金属的鸣向,古松被一棍敲在头上,虽然不疼,眼睛却有些发花。

好在他这四十人中有不少士卒武艺出众,在第一时间将敌人的长棍架出。不过,如此一来,密集的方阵有些散乱起来。

“后排!杨华的声音再次响去。

随着他这一声喊,后排那十个陌刀手前踏一不,同时一声大吼,将长棍砍下。

这一下,不少人被棍子砍中,到处都是铿锵的碰击声。

“冲上去,冲上去!”古松大怒。

“前排!”

刚收起的长棍再次挥起。

“后排!”

两排棍子循环而来,如风车一般。

“哎哟!”终于有人叫了起来,“钱三狗,你他妈轻点,砸死老子了。”

“我头好晕!”

……

“前排!”

“后排!”

……

“我受不了啦!”古松那边有人愤nù

地扔掉手中武器,不干了。

……

转眼,古松所率领的那四十人被这循环不息的劈砍打得溃不成军。

古松也被三条棍子直接砍得坐在地上。

他痛苦地用拳头砸着地上的泥土,嘶声道:“前排砍,后排劈;后排劈,前排砍。来来去去都是这一套,你就不能来点新花样?”

可他也知dào

,就是这样简单的战法居然让自己无能为力。再想象在战场之上,换成沉重而锋利的陌刀,这一通乱砍下来,简直就是一道滚动的刀山。再加上身上坚固的板甲,简直就是一道移动的铁墙。

也许还真如杨华所说,“如墙壁立,当之者,人马俱碎。”

再看看屋檐边上,梁红玉和赵明堂等人都呆若木鸡,手中的橘子落了一地。

“古松服了!”古松垂头丧气地摘下帽子,“将军武神下凡,古松比不上你。这阵很好,有此阵,北奴人再多也不够杀。”

杨华掀开面具,将手中长棍扔到一边:“哪里有这么简单。陌刀队对士卒的纪律、勇气和体力要求极高,也没办法大量训liàn

。只能在必要的时候做突击队使用。就我军现在的情况,还需yào

长期训liàn

才行。赵明堂身子不好,你这几日多费些心,帮我练兵。”

“古松遵命。”

第十八章 出发

毕竟是杨华一手带出的老兵,只稍微点播了几句,所有的士兵都很快地适应了这个陌刀阵。五十人一列阵,换上真家伙,威力更是骇人。

不两日,大阵已经练得纯熟。

看着这五十多精悍士卒,杨华心中很是满yì

。将来龙卫军到地方上去,再招募到足够的兵员,这五十人可都是宝贵的预备军官。有这五十得力骨干在手,未来大有可为。

在园子里呆得烦闷,眼看大年已经过去,伏击王黼的命令还是没有下来。张邦昌那边说,王贼还呆在开封不挪窝,别人拿他也没办法,毕竟是做个政事堂掌印的宰辅,很多人都不想将事情做绝。只能再去求皇帝颁下圣旨,严厉申斥。

张邦昌还说,皇帝已经知dào

杨华主动请缨去杀王黼之事,连连感慨,说:禁军之中果然都是忠义之人,朕心甚慰!

杨华雀跃之余心中也是腻味,你赵桓要杀奸臣,一道圣旨,两个狱吏就足够了。可你怕引起不必要的政治动荡,居然采取暗杀手段,也太等而下了点吧?一个皇帝,如此没有担待,太不象话了。

不过,这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腹诽几句,也就罢了。

杨华的心思更多地放在金国一打开封上面,虽然说历史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发生巨大的蝴蝶效应,可鬼知dào

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现在,他只希望宋金两国尽快和谈,以便找机会从这该死的东京城调离。实在不行,咱这官不做了,走他娘的。

实在是舍不得这五十多百战精兵啊!

靖康一年的春节就这么过去了,这段日子宋金两军也没发生过大的战役,就这样,两军之间开始了无休止的对峙。

当然,各地的勤王兵马正在陆续的开进之中,姚家军和折家军已在半路,不日就可达到开封。时间对北宋朝是有利的。

而李纲所主持的东京防御也起到了定作用,也为北宋将来的反击争取了一点的时间。

期间,陈东也曾经来拜访杨华,二人相谈甚欢。

这一次,陈东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金人的使节已经进城了。现正在崇政殿觐见天子。

陈东说,当时金使的态度还是恭谨的。金使吴孝民,见了大国皇帝,不卑不亢,跪奏曰:“上皇朝与大金结约海上,又违盟誓,此皆已往事。今日少帝陛下可与大金再立誓书,结万世欢好。前些时日我方李邺来议割献三镇事,皇子今天又遣我们来代行朝见之礼,皆出于诚意。愿少帝陛下派遣亲王、宰相到军前送礼。大金喜礼意之重,前日割地之议也许可罢。”

天子对金使的态度很是满yì

,在接见过之后很快决定派出使节前往金营和谈。

这个时候,又出了一件事情。

李纲在知dào

宋金准bèi

和谈之后,知dào

皇帝和谈之心已不可改变,当即跑当赵桓面前要求担当和谈使节。

钦宗一惊,当即表示不许,说:“卿正在治兵,不可。”他任命李?作为此次谈判的正使,郑望之、高世则为副使。为表示对大金的诚意,让他们先带去慰劳酒水果品和一万两金,作为见面礼。

下来之后,李纲问钦宗为何不派自己出使。钦宗回答说:“卿性刚,不可以往。”

李纲:“敌士气方锐,吾大兵未集,所以不可以不和。然而议和的办法得当,则中国之势遂安;不然,祸患未已。宗社安危,在此一举。臣之所惧,李?柔懦而误国事。”

“金人贪婪无厌,又有燕人狡狯以为之谋,所以金人在议和时,必大张声势,过分索求,以窥伺中国虚实。如朝廷不为之动,措置合宜,他自然就知难而退了。如朝廷恐惧,一切都答yīng

,他知中国无人,就越发觊觎,我国之忧,怕是从此不了。臣以为,先定,然后能应安危之机。愿陛下思之。”

听陈东将事情的始末说完,杨华倒没想许多。其实,李纲的意见非常正确,可皇帝也得能听进去才行。赵桓继位没几天,全副心思都落在巩固权位上,至于金人,能够用钱打发自然最好。反正天子富有四海,也不差这点钱。陈东和李纲政治嗅觉还是差了些,帝王的心思,嘿嘿,你们怎么就琢磨不透呢?

说句实在话,杨华没想到陈东对朝廷局势这么明了,简直就是掌上观纹,这个在野政治家的活动能量也太大了点吧?

“可恶!”陈东狠狠一拳击在花园那棵树上,“这一仗我们可以打赢的,为什么要求和?茂先,你认为呢?”

杨华点点头,“只要守下去,各路军马齐聚开封城,北奴远来,归路被截。拖下去,不用打,他们自己就散了。哎,陈先生,杨华是个军人,有的话也不方便说。

看到陈懂憔悴的神情和单薄的身体,杨华心中有些难过。

开封城的沉闷气氛好象感染到了每一个人,如同一块铅石,让他透不过气来。

北宋朝廷派出的使节带回来金人的苛刻条件: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绢、彩各一百万匹,马、驼、驴、骡之属各以万计。尊金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都要送还。此外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以亲王、宰相为人质。

当晚,钦宗看了所进的大金国书,才知dào

大金开出的条件:除了金银牛马外,还要割让三镇,也就是太原、河间、中山三地。并以亲王一名为人质,等金军回军之日送到黄河边。

这个屈辱的条件震惊了整个大宋朝。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尚可以接受。但割让太原等三镇却是个非常可怕的事情。太原不保,山西不保。山西若落到金人手里。金兵东可越过太行山出击河北,南可过黄河打开封,西面就是陕西。

如此一来,整个中国都无险可守,将彻底地暴露在金人的铁蹄之下。

此事在朝野中激起滔天大浪,朝廷和、战两派第一次浮出水面,开始了大辩论。

这个时候,杨华接到了出击的命令。

张邦昌带信来说,王黼终于要出发了,日子就定在后天。天子命杨华立即出城伏击,杀王贼以谢天下。

这段时间因为和谈,金人已经停止了对开封的攻击,包围圈更是松散,王黼趁这个机会离开开封向东南而去。

张邦昌已经弄到了关防文书,让杨华立即带人从南面出城,在前方埋伏,截击王黼。

第十九章 一夜

寒流突然降临,春节一过完,天气却越发地冷起来。

崇政殿中,大宋帝国的皇帝和辅臣们终夜不眠。

因为殿堂实在太大,冷风一阵阵刮过,立于一旁的内侍们都哆嗦着身子缩成一团。

但殿中众人都神情亢奋,有的人甚至额角冒汗。

金人苛刻的和谈条件如一块巨石投进水面,激起千层大浪。朝中和、战两派第一次相成了精锐的对立。

皇帝已经被辩论的大半夜的众臣搅的头昏眼花,只觉得下面的争吵声“嗡嗡”而来,忽而远,忽而近,让人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大殿正中,李纲涨红着脸大声吼叫:“尊称金国国主为伯父以及归还金国叛臣这两条,倒也罢了,可以如其所欲,因为这两条实jì

上对大宋无害。但是犒师的金币,他们索要得太多,虽竭天下之财力不足以充其数,我看酌量给他们一些就行了。至于三镇,断断不容舍弃。”

其实,这次和谈的最大有问题的是割地条件。太原、河间、中山,是国家屏蔽,虽号称三镇,其实包括了十余个郡的领土,北部险阻都在这些地方,割之,又何以立国?

“三镇还是三祖陵寝所在,子孙奈何将此地送人?”李纲大声怒啸,满眼都是精光,“陛下,百年之后,陛下见了先帝,该如何面对?依臣之见,绝不可同北奴谈和。”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去,殿堂之中还在争吵的众人立即鸦雀无声。

正如李纲所说,正将三镇割让出去,祖宗陵寝落入北奴之手,那可是大大的不孝。古人以忠孝治天下,这可是国家统治的道德基础。现在割让三镇,赵桓该如何面对治下的黎民百姓?

听到这里,赵桓猛地一惊,从迷离中醒过来。他微微将身体向前探去,苦笑:“北奴囤大军于城下不去,如之奈何?”他心中越发地对李纲不满起来。谈和就谈和吧,你把问题往祖宗陵寝上扯什么,这不是在谴责我吗?

作为皇帝,他第一次感觉到屁股下的皇位简直就是一座火山。不管你做何决断,你都要损害到一派人的利益。而那派人就会祭起道德的大旗对你进行不屈不挠的抗争。

“是啊。”宰相李邦彦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大话谁都会说,李纲,你是陛下的亲征行营使,镇守东京以来一直龟缩在城里不敢出击。若真有本事,早将北奴击溃了,现在说这些大话有什么用。”

李纲大怒,喝道:“李邦彦,城中都是新兵,若出城野战,如何是北奴铁骑对手。就算是我大宋精锐西军,不也坚守营垒不出?”

李邦彦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西军,呵呵,那也归你行营节制,出不出击还不是你李纲说了算。你自己畏敌如虎,却不愿和谈,是什么道理。呵呵,养贼自重,舍不得军权而已。”

见李邦彦说得过火,皇帝有些烦恼,李纲的忠诚他是信得过的,他咳嗽一声,“行了,二位爱卿不必争吵,现在我们君臣不是在商量战与和的问题么,出使金营的使者也回来了。无论如何,今天总得有个决断才是。”

皇帝吸了一口气:“李卿,你的意思是打下去了,那么,你总得拿个退敌的良策出来吧?”说大话谁都会,主战也能博取好名声。可光说不练,未免有些儿戏。皇帝不由对李纲有些不满起来。

李纲被李邦彦刚才的话哽得满脸青紫,正要发怒,听皇帝反问,只得强将一腔子怒火压了下去。他已经同宰辅们辩论了大半夜。宰相之中,张邦昌是个老好人,站在那里微闭双目,好象已经睡了过去。至于白时中、李邦彦等人,自然是巴不得快些启动谈判,只要金人能够退兵,国家利益受到多大损失,却不在他们的考lǜ

范围。

因此,几乎是单兵作战地吼了半夜,李纲只觉得口干舌燥,心气浮动,就快忍耐不住了。他大声道:“其实开启和谈也不是不可以。陛下不如选择干练使臣,与之往返商议,给他们讲明白所以可、所以不可的道理。另外再告sù

他们:金币之数,要用一些时间让有司核查数目,陆续呈报。用这些理由,滞留金军数日,待我大兵四集,金军以孤军深入重地,势不能久留,虽所得不满yì

,必求速归。然后朝廷与之盟约,再派重兵把他们礼送出境,彼辈自然就不敢轻视中国,其和平可久也。”

老实说,李纲这个策略也是目前北宋朝所能做出的最佳选择。谈判不是不可以,但只能靠谈判拖延时间,只等各路勤王兵马到来。到时候,形势逆转。金人也不敢漫天要价,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随便弄些财物撤tuì

了事。

“不可,不可。”白时中走出来,道:“李相这话大谬,北奴又不是傻子。今年若两手空空而去,未免不心怀怨望。日后若再来,我等将如何处之?还是厚予金帛,割让三镇,接其欢心。以天恩感化之。”

“以天恩感化之?”李纲听到这等无耻之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白时中,“亏你说得出口?”

白时中被李纲可怕的表情吓住了,连连后退,颤声道:“李纲,这里是朝堂,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李纲悲愤地看着皇帝:“陛下,做决断吧。”

皇帝茫然地看着众人,“再议议。”

“陛下!”

皇帝的神情更是呆滞,他伸手摸了摸太阳穴,“朕……有些头疼,不知dào

该怎么才好。”

众宰辅面面相觑。

李纲突然一阵疲惫,心灰意冷地说:“陛下提拔我于小官之中,没几天就参与大政,臣亦受之而不辞,是考lǜ

到臣之议论或于国家有补。今臣与宰执有异议,不能有所补,愿回到庶僚身份,也让我安心。”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因为升职太快,已经遭了众人之忌。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帮忙。一刹那,深重的寂寥从心头升起。

算了,不管了,我还是辞职吧。

见李纲撂挑子,皇帝大惊,忙道:“不须如此,卿只管去治兵,加固城守。我怕的是金人以和谈麻痹我,你们说的,可以慢慢商议。”

皇帝的态度开始明了辣,李纲你负责城防好了,是战是和,让别人来决策吧。

听到这话,主和派的几个宰相都面带喜色。在此之前,皇帝对李纲可是言听计从的。

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李纲圣眷已衰?

李纲更是灰心,突然仰天大笑着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吼叫:“金人所要的国土财物,宰执想一切许之,这不过是想脱一时之祸,不知将来能有什么人,能为陛下处理这大麻烦。愿陛下再考lǜ

,将来后悔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我大宋朝,可怜,可怜啊!”

看到李纲的背影,皇帝一脸铁青。

李邦彦大声道:“陛下,臣弹劾李纲狂悖无礼。”

白时中:“臣附议。”

张邦昌忙睁开眼睛,柔声劝道:“不过是朝议而已,何必呢,何必呢。李相性子激烈,各位相公多担待些。”

第二十章 同一个夜晚

唯一的主战派李纲愤而离去之后,宰相们都兴奋起来,一一上前奏报,让皇帝拿出求和的章程。甚至还有人提出,若割让太原、中山三镇,当地的地方官绝对不肯听命。如此,宋金两国的和谈只怕要流于形式。若激怒的金人,若大军再至,就是一个可怕的结果。

宋之士人都性情刚烈,皇权还未如满清时那样登峰造极。在士人们看来,国家者,乃天下人之国家。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皇帝的乱命可以酌情拒绝。

实jì

上,就现在的河北而言,各地抗金斗争风起云涌,大宋的国家机器还在精密而妥帖地运转。

可以想象,割让三镇的命令一下,河北诸路绝对会奋起反击。到时候,宋金两国难免又是一场大战。

因此,有宰相提出,现在是不是派出制使,持皇帝手敕,勒令各州府将一套完整的地方政权交割到金人手上?

皇帝赵桓本来对这种无耻的卖国提议怒得差点拍案而起,可一看下面的所有人都万众一心地点头,心中却感到一阵虚弱。他当皇帝也不过十来天,权位尚围巩固。这开封城可不止他一个人姓赵。

若宰相们联络太上皇帝和城外的西军,重新扶植一个皇帝,事情就大大地不妙了。

至少,郓王赵楷是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形的。

一想到赵楷逼宫时的情形,皇帝心中发寒。

他无力地座在椅子上,良久才一挥手,颓丧地说:“就这么办吧。”他满心悲凉,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这个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当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宰相们为什么要一心求和,其实不过是对自己没信心,只要金人不打进城来,他们的权位和家产就能得到保全。至于国家变成什么样子,大臣们才不在乎呢?

官僚,都是一群官僚。

皇帝赵桓算是把他们都看透了。

他狠狠地握住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可光恨又有何用,稍有不甚,自己这个皇帝都当不下去了。去***,我只为自己活着。

和谈的大方针算是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该任命出使的亲王人选。

很快,早已经等候在侧殿的众王都被内侍引到皇帝跟前。

一众王爷知dào

事情不好,都缩着身子往后躲藏,一个个如丧考比,大难临头的模样。

更有人小声地哭了起来。

皇帝心中不忍,柔声道:“这次北奴求和,欲以亲王为质,众兄弟中可有人愿去?”

“哇!”哭声更大了。

皇帝被众兄弟一哭,更觉得心烦意乱,“你们也不要哭了,不过是去北奴那里走一趟,一旦和议成功,还是要回来的。”

众王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将正中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暴露在外。

一看到那个年轻人,皇帝眼睛一亮:“康王你可愿意去?”他也是打蛇附棍上,赖上康王了。

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正是康王赵构,此人生得高大英俊,是皇族中有名的美男子。同其他堕落的皇家子弟不同,赵构性格梗直,日常又常习武艺,双手能持百斤重物。

听皇帝问,早就看懦弱的众兄弟不顺眼的赵构大声说:“北虏必欲以亲王为质,自为宗社大计,岂能辞避!臣弟愿往。”

皇帝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弟,心中突然一阵感动。他对自己这群弟弟是不抱任何信心的,这些人平时要钱要物的时候一个个奋勇争先,真遇到事就萎缩不前了。却不想其中却出了这么一个异类。

哎,还是康王同自己这个大哥贴心啊,就这么派出去,若出了事,未免有些可惜。

看到皇帝脸上的不忍,张邦昌心中一动,这正是一个同皇帝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又能讨好康王,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他忙道:“陛下,北奴欲求亲王为质,又没指定人选,不如派一个三岁幼童过去。”

此言一出,年纪小的王爷都用愤nù

的目光盯着张邦昌,只恨不得吃了这个猥琐的小老头。

可就在这时,赵构大声道:“不用,国有难,我怎么能置身事外。赵构食朝廷俸禄,自当为国出力,张相不必再说。”

见赵构意志坚决,皇帝这才道:“好,真不愧为朕的好弟弟。你可为朕的为军前计议使前往金营为质。臣弟放心,也不过去住上一两个月,到时自回,勿忧。”

张邦昌是个老好人,见赵构出使,心中难过,连道可惜,可惜了这么一个英姿勃发的王爷。他安慰赵构道:“大金恐南朝失信,这才要亲王做人质,也没别的意思。康王大可放心,北奴虽然粗鄙,必会善待大王的。”

赵构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朝张邦昌点点头,“多谢张相。”

亲王人质已定,接下来就该商议和谈使者的人选了。

按照金人的说法,这次和谈事关重大,必须派一个宰相过去。

本来,这事李纲先前已经主动要求前去的。但皇帝也知dào

,李纲说的是气话,如果真让他去,以他的性子,只怕会将这次和谈搅得稀烂。

李纲是不能去了,可换谁去呢?

这下,北宋朝的宰执们面临着他们人生最大的一次危机。这些家伙卖国惟恐不快,可真让他们出面去同金人打交道,一个个都怕了。几乎同一时间,所有的宰相们都面色苍白。

“那么,众卿谁愿随康王前去?”皇帝看众宰相出丑,心中大快,威严地问道。

关键时刻还是白时中站出来,他大声说:“陛下……”

皇帝忙道:“白卿可愿前去?”

白时中满头热汗:“臣不是……不是……”

“哈哈。”皇帝促狭地大笑起来,“你不去又站出来做什么?”

白时中忙道:“臣推荐张相。张相刚才不是说了,大金没别的意思吗?”

“对啊,张相胆气过人,去金营正好。”

“臣附议。”

张邦昌刚才提议派一个小孩子做人质已经讨好了皇帝和康王,这引起了众人的嫉妒,几乎同一时间,所有宰相都大声说:“张相去正好。”

“你们,你们……”张邦昌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就被人圈了进去,一时心中徨急,悲从中来,立即放声大哭,“陛下,臣一把年纪了,如何能去金营。”

可宰相们的意见是如此地统一,就连皇帝也不能与之抗衡。皇帝赵桓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点头道:“就派张卿去好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出城,切不可耽搁了。”

“陛下圣明!”众宰相同时说了一声,然后作鸟兽散,同行的还有那群王爷。

殿中只留下康王赵构和大声痛哭的张邦昌。

康王一把扶起张邦昌:“张相快起来,先去我府上商议一下明天出使之事吧。”

张邦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他们怎么能够这样……”

康王愤愤道;“朝堂之上,宰辅们如争风吃醋的女子,难怪国事糜烂至此。”

张邦昌哭了半天,只得收起悲声随赵构去了。至于杨华伏杀王黼一事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二日,张邦昌同赵构一道带着人马出西门去金人大营议和。

与此同时,杨华的五十精锐也带着兵器器械出南门,一个虞侯模样的官吏一拱手,“见过杨指挥者,张相已有交代,车马已经配置齐全了。”

“如此甚好,多谢。”杨华客气地点点头,他眼角一扫,发觉城门那边的有一个白胖无须的人影闪过。

“应该是宫中的内侍吧?”他这么想。

不一日,杨华等人就来到雍丘,也不敢进城,就在野外扎营住了一夜。次日,五十人埋伏在赤仓驿边上的一片小树林里。现在,什么也不需做,只等王黼等人的到来。

只要杀了王黼,回开封之后查抄六贼财产,再趁势讨个外派的差使。到时候有钱粮,有兵,有地盘,未来将一片光明。

第二十一章 伏击

随着寒潮的南下,本来还有些暖冬气息的开封地区普降瑞雪。这雪比起年前还大上几分,一大早,当杨华等人从帐篷里钻出来时,就发觉帐篷上驮了厚厚一层积雪。若不是这些帐篷质量上乘,只怕早被压塌了。

出发的时候,杨华老实不客气地让兴国坊的人给自己做了十顶上好的桐油帐篷。也幸好牟驼岗的武库被金人夺了去,否则若在那里领取,只怕都不堪使用。据说,里面油布帐篷堆积如山,很多都还是以前赵光义时代留下来的陈货,无法想象那东西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不但如此,为北伐燕云准bèi

的封桩钱上,串钱用的麻绳早就腐朽了,铜钱也都凝结成一层。

北宋强盛的国力没有转化成压倒一切的军事力量,这就让人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了。

也好,牟驼岗的那堆垃圾就留该宗望他们去处理吧。

按照陈东的计算,王黼一行人应该是中午才到,可刚起床嚼了几口干粮李鹞子就跑了回来,说:“将军,那群王八蛋已经到了。娘的,居然这么快!”

因为天上下着大雪,李鹞子怕暴露行踪就没有骑马,加上又为减轻身上重量,只穿了一件单衣。这么冷的天,跑了这一段路,却已经浑身都是腾腾白气。头发上的雪花已经被热气熏得变成雪水顺着脸庞留下。他本就不太爱干净,雪水这一冲,满脸都是黑色的痕迹。

“这么快呀!敌人情形如何?”杨华略感有些惊讶,他皱了下眉头对身边的几个战士说:“别吃了,小心吃太饱等下一用力挣断肠子。”

李鹞子接过梁红玉递过来的一张袍子,却没立即批在身上,说:“一共五十来人,计带甲武士二十三,脚夫、家丁三十,相府小吏二人。敌人带了大量什物,装了六辆大车,有六头大骡子。战马两匹。王贼自己坐了一匹,另外一匹上坐着一个老管家模样的家伙。”

“人不少呀。”杨华沉吟,他有些奇怪,杨志为什么没马。按说,王黼现在正在逃命,更应该厚待杨志才是。他笑笑问梁红玉器:“你觉得这一仗该怎么打?”

杨华他们埋伏在一座小丘陵上,下面是一条不太宽的官道,官道一边是滚滚的河水。如果从山坡上冲下去,只需yào

两分钟就能同敌人交火。依杨华的意思,也不需yào

做太多准bèi

,龙卫军是一队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对付这么一群散兵游勇,直接平推下去就是。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任务。

梁红玉是被他作为预备将领培养的,这次不妨让她来说说。

果然,梁红玉同杨华想法完全一样,“这事根本不用做任务准bèi

。待敌人过来,先以大弓射乱敌人阵脚。敌人虽然人数不少,可其中夹杂了不少家丁和脚夫,只怕第一时间就乱了。到时候我们一冲而下,只需一柱香时间就能解决战斗。不过……”她还是有些顾虑,“这次行动虽然已经提前暴露,但也得防止有人逃跑,我军的铠甲器械实在太独特了,别以后被人认出才好。得留人追杀。让李鹞子带两个骑兵在后面预备着,一旦有人逃跑,追上去杀了。”

“恩,这个计划不错。”杨华点点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李鹞子:“可看仔细了,真的是王黼他们?”

李鹞子点点头,不高兴地说:“怎么能看错。且不说杨志那厮脸上的青色胎记,王贼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可醒目得紧。我李鹞子长了一双鹰眼,肯定看不岔。”

王黼此人长得风姿俊美,口才极佳,有着一双奇特的金黄色眼睛,也不知dào

是不是胡人后裔。他这个人没什么长处,最大的特长就是说荤段子,敢在皇帝面前说些市井趣闻,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宰相身份。曾经有一次,皇帝秘密召集了一群娼优戏子在宫中嬉笑作乐,这为宰相突然脱光身体,露出浑身刺青跳起了艳舞,让皇帝赵佶笑得倒在地上。

堂堂大宋朝宰相在皇帝面前如跳梁小丑,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王黼升官的速度创下了北宋朝的一项记录,从通议大夫到少宰在到右丞相,中间隔了八级,王黼是一步跳上来的。国家大政为这样的小丑掌管,北宋朝不乱才怪。

说起来,杀这样的奸臣,杨华还是很乐意的。一来可以发泄心头之恨,二来也能博取好名声。

关键是,他那六辆大车中究竟装着什么呢?如果全是金银财宝就好了。

“各位弟兄,杀王贼之后,车上财富可都是我们的。诸君努力,除恶勿尽,休要走了一人。”

其实,王黼他们之所以走得这么快有两个原因。首先是杨志催得紧,在得到杨华将要伏击这队人马的消息之后,杨志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敌人肯定会在前方等着,但具体会在什么地方设伏,鬼才知dào

。周围都有宋金大军反复拉锯,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开封到陈留一线全是宽阔的平原,杨华不是傻子,如果要选择伏击地点,只可能在雍丘。

在陈留歇息了一晚,杨志天不亮便开始催王黼上路。还同王府的几个家丁起了冲突。好在王黼也被吓得够戗,哪里还敢停留,便早早起来,一路急奔。只要过了雍丘,便个乘船去江都与太上道君皇帝汇合,只要到了太上皇身边,也没人敢动他了。

于是,习惯睡懒觉的王黼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带着队伍跑得飞快。竟比杨华他们的预计时间提前了两个时辰。

可这队人马中一半是脚夫和家丁,走了这么长路,一个个都累得半死。加上连大雪,道路难行,没走上一步都要消耗极大的体力。所以,众人刚一踏入赤仓驿地盘,一群人都呻吟着坐到地上,死活也不肯再走一步。

杨志见众人耍赖,心中恼怒,提起鞭子不住往人身上抽去。可抽起一人,复又倒下一人,反复几次,倒激怒了王府的管家。

那个管家服侍王黼多年,本就瞧不起杨志这个粗鄙的军人,怒喝一声,“杨志,你自管好你手下二十个军汉即可,我的手下的家丁还轮不到你来打。”

杨志大声道:“管家,这地方里雍丘没多少路,地势也是险恶,敌人随时都会出现,真要歇气,也得等走到驿站再说。”

管家坐在马背上,满口喘着白气。他冷笑着说:“杨志,你什么身份,也敢来指挥我了。丞相家人七品官,你是什么身份,且不说是我,这群人当中任挑连个虞侯出来也比你官大。王相也不过是看你有两分勇力,借重于你。还瞪鼻子上眼了。”

杨志听老管家说得难听,本要发怒,可一想,自己身份低微,顿时没了脾气。他本是一个生性沉闷的人,又能忍耐,只讷讷道:“也不同你多说,我找王相公去。我几不信王相公的话你们也不听?”

说着,走到王黼身边,一拱手:“恩相,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快启程吧。”

王黼起了个大早,加上昨晚一夜未眠,精神很是萎靡。他问道:“杨志,你说伏击我们的真是杨华的龙卫军?”

开封城中已经传遍了,应该假不了。”

王黼满脸忧色:“这可如何是好,杨华是个杀神,可抵挡不住呀!”

“恩相勿忧,我看那龙卫军那群人的武艺也稀松得紧,前些日子我同他们交过手,知dào

他们的底细。”杨志冷笑着说:“杨华那厮居然哄骗于我,这次若碰上他非叫他好kàn

不可。”

“着啊,既然杨志你说他们武艺稀松,又何必急着赶路,干脆在这里等着他们好了。我倒要看看杨志你是如何大展神威,尽歼龙卫军。”管家在旁边插话。

杨志忍着气说;“管家你大概还不知dào

,这上阵杀人和普通比武区别极大。不是谁的武艺好就一定能赢。”

王黼见二人又要开始吵架,脑子有些发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快走吧。”

正在这个时候,“咻!”一声,一支长箭从山上射下,正中管家后脑。这一箭是如此强劲,竟从前额穿了出来。

随着这一箭的射出,山坡上的树林中闪出一片耀眼的光芒。五十多身穿古怪铠甲的士兵同时拉开大弓,将一阵箭雨射来。

可怜下面的王府众人都散乱地坐在地上。这一阵箭雨袭来,顿时射倒了一大片。

空中满是精锐的破空声,王黼府中众人都慌乱地躲在大车底下,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

“恩相快走!”杨志对着王黼战马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我带人在这里顶住。”

“啊!”王黼大叫,这才从管家死时的惨状中醒来,可他手脚发颤,如何还拉得住马缰,“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那匹无主战马已经长嘶一声冲了出去。

杨志叹息一声,将王黼拉到大车之后藏好。

这个时候,龙卫军的箭雨停了下来。

借着这个时机,杨志大吼:“结阵,结阵!”他手下还有二十多沙场老兵,都是见过血的悍勇之士。龙卫军虽然人数占优,但杨志有信心将他们的进攻彻底粉碎。

毕竟是西军的老兵,那二十人听到杨志的呐喊,都跑了过来,在杨志身边结成一道前后两层的双线阵。

“这个杨志不错呀。”杨华有些意wài



放完两轮箭之后,所有的龙卫军都同时将大弓放在脚下,提起陌刀,大吼一声,从山坡上杀了下去。

顷刻,满山坡都是滚滚的积雪腾起

第二十二章 刀墙

“杀!”杨华冲在最前面,对上传说中的梁山好汉,他心中不由地有着一丝兴奋,手心也有热汉沁出。但瞬间就被陌刀柄上一层又一层细密缠绕的麻布给吸尽。风从耳边呼呼掠过,这感觉真是让人舒服。

满天飞雪扑面而来,若不是脸上戴着雪亮的钢面具,只怕已经被吹得呼吸不畅。身上的板甲虽重,却十分灵活,顺着山坡冲下去,简直不可阻挡。

他放声大笑:“王黼,拿命来!”

“咻咻!”不断有箭射来,那是躲在大车背的王府家丁在射击。可射不了片刻,箭却停了。视线从面具上的缝隙中看出去,大车之后的家丁在射出一箭后大多将弓拉折了。估计使用的就是万千给他们的劣等品吧。

其实,这样的射击对龙卫军也不起任何作用。长箭射在浑圆光滑的板甲上很顺利地滑到一边,只留下几点火星。

夹带着飞雪和滚滚雪浪,大笑声中,杨华那五十人直接冲进杨志的阵中。

“前排!”声音从可怕的面具后面传来。

二十柄陌刀同时砍下,风声轰隆,刀光闪亮,看起来密集的杨志军在这片亮光中被扫翻了一大片。血光冲天而起,满眼都是断手飞舞。瞬间,超过十名军士兵被龙卫军砍死。

杨志军的士兵本也穿着厚实的铠甲,手中都提着一把朴刀。一看到敌人挥刀砍来,也同时举起武器招架。可谁也没想到龙卫军的陌刀竟是如此锋利,在斩断朴刀之后毫不减速,直接当头劈来。

杨志手上的士兵身上的铠甲看起来很是厚实,却不想因为万千作假的缘故,根本没任何防御能力。在这群凶狠的龙卫军面前如光着身子一般。

在飞溅的血光中,杨志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武器,竟然犀利至此!”

敌人前派的长刀已经落下,这是一个绝好的反击机会。

可还没等杨志发出命令,可怕的声音再次响起,“后排!”

后排的铁甲怪人同时前踏一步,中的长刀如风车一样砍下:“杀!”

杨志采用的正宗西军战法,后面大车之后是王府家丁们的弓弩,前排是二十个悍勇的重甲步兵。而敌人的队型也采取同自己一样的阵势,大家的队型都一样密集。不需yào

瞄准,只要手中武器一挥而下,肯定能砍出目标。

只是,龙卫军身上的铠甲实在太坚固了,杨志手上的朴刀砍上去根本着不了力。而他手下士兵身上的盔甲一遇到敌人手中那件奇怪的长刀就如纸糊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防御作用。

陌刀砍进**,砍断骨骼。惨烈的叫声响成一片。

“前排!”

“杀!”

眼前且是雪亮刀影,刀于刀之间没有半点缝隙。

“该死啊!”杨志手中扑刀架开两把陌刀,身上一阵剧烈震荡,敌人那沉重的武器几乎将他的身体都震得酥了。

敌人的攻势如暴风骤雨一样无休五止,恍惚间如同一面锋利的墙壁,任何敢于栏在前面的东西都要被绞杀成粉末。

这是什么刀阵啊?

他心中不禁有些发寒,禁不住退了一步。

在此战之前,他本信心十足。在他看来,龙卫军也不过五十人,虽然在数目上占据一定优势。可杨志手下这二十人可都是王黼从西军中挑选的亡命之徒,虽说不能以一抵十,抵五总是可以的。再说了,禁军是什么德性,杨志实在太清楚了。不过是一群老爷兵而已,一旦开战,只要抢先杀他们几人,自然就散了。

可今天的情形实在太古怪,一动起手来,杨志和手下的精锐根本就没有任何动手的机会,一开始就被人家压得死死的。

退了一步,杨志脚下一绊,环视四周,哪里还有一个活人。

脚下全是鲜血的热气,满地都是尸体,很多人都是被人一刀两段,死得极其惨烈。

为首那个浑身钢铁的人又是一声大叫,“李鹞子!”

三匹战马突然顺着山坡冲下,马背上的三人也未着甲,只手持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短兵器,清风一样从大车后面的人群中拂过。三人手中的刀子连连挥下,“刷拉!”一声,不断有人头跃上半空。横刀的锋利已经大大超过了同时代的短兵器。

“降者不杀!”李鹞子尖锐高亢的声音响起。

杨志差点将眼睛闭上了,战斗到现在已经没任何悬念了。事已不可为,还是早些逃命要紧。

他猛地跃上一辆大车,四下看去,“恩相,恩相,快随杨志杀出去!”

可人仰马翻中哪里找得到王黼的身影。

“杀!”又是一排刀影排山倒海地斩来,劲风扑面,吹得他无法呼吸。

杨志抖擞起精神,手中扑刀舞成一团雪光,脚一用力,背着身子往后一跃。

可终究是慢上一拍,三把陌刀同时斩中他手上扑刀,铿锵颤鸣中劣质扑刀断成碎片。眼前全是那种古怪武器的亮光,甚至能嗅到敌人兵器上鲜血的味道。

冰凉的刀刃破甲而入,剧烈的疼痛激起了杨志的凶性。他大喝一声“呔!”身体腾空而起,再次背身往后一跃。身体重重地撞在地上。

“唰!”一排陌刀落在大车上,将车上的箱子“碰!”一声砍开,里面的金银珠宝如水流淌。

这个时候,到处都是王府中人的求饶声,睁眼一眼,那群家丁已经跪了一地。

骑在马背上的那个小个子刀尖上跳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尖声大笑:“王黼已被我杀了!”

“罢了,罢了!”杨志心中一阵冰凉。从开战到现在,他都在这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疲于招架,到现在居然没有发出一招。

敌人的武艺并不高,如果单独挑出一个人来,他都有信心在三招之内将之击倒。

可问题是,他没有机会。

就这么被动挨打。

无力感从心中浮起,竟有些遍体发寒。

他本是一个功名心极重之人,一心想恢复祖上的威名。这才投靠到王黼府上,本以为搭上了当朝宰相,日后定有大好前程。就在前一段时间,王黼已经答yīng

推荐他去淮西路做一个从五品的州团练使。却没想刚一换皇帝,王黼便被罢相流放。这个时候,他还对王黼抱有幻想,认为只要护着他逃到太上道君皇帝身边,日后往相公官复原职,自己也算是立下大功。翌日,飞黄腾达指日可期望。

现在,王黼已死,那点幻想自然随风而去。杨志只觉得灰心丧气,哪里还有半点战意。他在地上一滚,顺着河堤落进滚滚的河水之中。

在落水的一瞬间,杨志还在郁闷,打了这么久,自己居然只来得及砍出一刀。这仗打得还真是憋气呀!

按说,杨志一身铁甲,落水之后再无生理。可杨志本就武艺出众,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疼不可忍,猛一挣扎,居然将身上那具铠甲扯成两半。

手中拿着两片如朽木一样的铠甲,杨志浮出水面,心中苦笑,“这样的铠甲遇到龙卫军锋利的长刀,不败才怪!”

身上的血不住流淌,河水也冷得刺骨。杨志顺水游了几里,见再没追兵,这才爬上岸去,寻一乡下人家住了两月,等金兵撤tuì

,又养好身上的伤,这才回开封取了家眷往东而去。

开封他是不敢再呆下去了。

第二十三章 屠戮

天开始阴沉下来,先前的大雪突然停止,但黑色的乌云已同灰色的河水沾在一起。湿漉漉的潮气在光滑的板甲上凝结出一层水珠。

转眼间就诛杀了二十个精锐西军汉子,敌人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这也是杨华新训liàn

出的陌刀阵的第一场实战,战果非常惊人。这也不是才五十人,假以时日,再招收到合适的士兵,一千多陌刀兵纵横于战场,哪又是何等的光景。

残酷的杀戮吓坏了王相府的家人,在这种压倒性的优势面前,所有人都放下手中劣质的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哈哈,哈哈!”杨华掀开面具,纵声大笑,感觉扑面而来的冷风清爽之极,前些日子在开封时的郁闷一扫而空。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士兵,一个个都神情亢奋。这次战斗,没有一个人阵亡,唯一只有一个运气不好的家伙在冲下山坡时摔了一交,把脚踝扭伤了。到战斗结束,这个倒霉的家伙都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

走到李鹞子面前,看了看他刀尖上挑着的那颗头颅,他甚至还伸出手指翻开那家伙的眼皮,看了看里面那颗粒金黄色的眼珠。

说起来他同王黼没有任何个人恩怨,加上又不熟悉历史,并不是很痛恨这个所谓的奸臣。奸臣这种东西任何时代都存zài

,也可以理解。但是,皇帝要他死,而杨华现在不过是以皇帝为代表的国家机器中的一颗螺丝钉,自然要随着这台机器的巨大惯性运转。

但不可否认,这场酣畅的杀戮让他心中大感兴奋。

军队,军队就是要杀人的,只有杀人才能保持战斗力。嘴角带着一死冰冷的笑容,就让王黼的头颅来做我的进身之阶吧。不管从公私哪方面来看,都是一次值得庆贺的胜利。

李鹞子小心地将王黼的头颅用一张锦缎收好,跳下马来,指着那群俘虏问:“杨将军,这群俘虏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样,都屠了!”满手都是鲜血的古松突然冷冷地说。

杨华倒被古松的杀心吓了一跳,不过,古松这话一说出口让扬花长松了一口气。他也有想法将这群人都给杀了,可做为一军之主,这样的事说得却做不得。又古松来决断自然是最好不过,或许,在他心目中,奸臣死有余辜,奸臣的家丁也不会是好人,杀之理所当然。

这群家丁和脚夫留不得,一旦让他们走脱,回开封之后必然到处宣扬龙卫军杀王黼一事。虽然皇帝深恨王黼,可北宋有不杀士大夫的传统,王黼一死,大可报个路遇金人被害。

现在若留下人证,将来被有心人一利用,皇帝需yào

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到那时,倒霉的可是杨华自己。

杨华不是傻子,再说,他也不愿在新旧两党中陷得太深。到靖康二年,两个皇帝,新旧两党被金人一网打尽,现在依附他们任何一方都没任何意义。他只对龙卫军的弟兄,对自己负责。

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在古中国,走差一步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下场。杀戮,也许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手段吧。生存就是战斗,战斗就是杀人。

因此,即便这群人都已经放qì

抵抗,杨华还是默许了古松的屠杀。

古松命令所有的俘虏将手中武器扔进滚滚的河水当中,然后用细麻绳将他们一个个捆起来,让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一一用陌刀砍死。

没有人帮忙,所有人都沉默地站在一旁边看只古松一个人动手。刚开始时,古松还砍得上劲,几乎是一刀一个。渐渐地,他动作不那么流利起来。显然,这重达十五斤的陌刀让他双臂酸麻。到最后,他只得无奈地放qì

了陌刀,只抽出腰上的横刀,随便在俘虏脖子上一抹,然后一脚踢下河去。

“这家伙够狠!”李鹞子有些悚然动容,“妈的,比我们党项人下手还毒。”那群俘虏号叫着死去,河面上浮着一层鲜红的液体,转瞬就被浊浪吞没。

“可惜了……”杨华摇摇头。

“可惜什么?”

杨华不想再说下去,他突然被自己心中的一个念头给惊住了:如果现在有新兵就好了,让他们也见见血。

低头看了看满是茧子的手,上面全是鲜血,敌人的,自己的血都曾经在这双如生铁一样的手上流过。杨华心中突然有些难过,这还是我吗,这就是我所想要的生活吗?

“打扫战场,我们回城。”

即便皇帝已经下诏查抄六贼的财产,可开封府的人一直没敢动手。因此,王黼虽然被流放,可财产并未受到损失。房产固然只带不走了,但府中金银细软却装了满满六大车。

杀人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打扫战场却很是麻烦。

等古松带人清点完毕,数据很快报了上来。一共有白银九千两,黄金四百两、绸缎三车、各色玉器四百二十一件、珍珠六盒、皮裘一百一十三条,还有不少叫不出名字的什物。若不是因为他仓促出逃,只怕会更多。

“好象发财了。”杨华笑笑从盒子里抓起一大把珍珠看了看,又扔了回去。这东西在人工养殖技术泛滥成灾的现代根本就不值钱,可在古代,这玩意却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

这六车财物计算下来,价值起码在十万两白银。这个王宰相还真是富裕啊,现在倒便宜了杨华。

一不小心就成了富翁,果然还是杀人放火来钱快。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事实大凡如此。

每人发了十两白银后,龙卫军同时发出一声欢呼,拉着大车朝开封城走去。

道路泥泞难行,走了一整天,累得贼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奇怪的是,雪虽然停了,天上却起了大雾,能见度不足三百步。

正走到离开封城十里的地方,突然前方浓雾中有一队轻骑冲来。定睛看去,是西军打扮。

因为天已经黑了,加上视线模糊,怕双方误会,杨华忙提气大喊:“我是龙卫军指挥使杨华,请问是西军哪一部分?”

听杨华喊话,一个将军模样的骑士一声大笑,从马上跳下来,一拱手,说:“原来是杨华兄弟,我是姚平仲,可想死我了。我部正在巡逻警戒,这不正巧碰到你。太让人高兴了”

“哦,原来是姚平仲将军。杨华失礼了。”杨华突然有些奇怪,这里可不是姚平仲的防区,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看到杨华眼中的疑问,加之心情激动,姚平仲压低声音说:“杨华兄弟,我部刚得到天子秘令,今夜突袭金人大营,活捉宗望,解救康王。”说着话,他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第二十四章 姚平仲的行动

杨华一听到这话,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才离开开封不过两天,却不想事情就变成这个模样了。刚才姚平仲的话传递给他三个信息:一,在他前脚离开开封的时候,朝廷后脚决定同金人谈和,并派出了康王赵构和张邦昌做和谈使者;二,在赵构和张邦昌去金营之后,皇帝突然决定同金人开战,撕毁和平条约;三,皇帝拍板,派姚平仲于今晚夜袭金兵大营,接回赵构。

在得知张邦昌和赵构已经去金营之后,杨华有些沮丧。依他的计划,自己本打算借这个机会以护卫的名义随张邦昌,陪赵构一起去的。据他所知,宋金第一次和谈时,金人对赵构感觉还是很好的,并没有任何不礼貌的举动。自己同赵构一起去,一来可以近距离观察女真大军的虚实,再则可以同赵构拉近关系。如果能够与未来皇帝共一次患难,对自己将来的发展自然有大大的好处。

可惜啊,这一耽搁,居然与这个机会失之交臂。如此一来,自己同张邦昌结交就失去意义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沮丧。强笑着问姚平仲:“姚将军,这朝廷先是要谈和,现在又要开打,都把人都闹糊涂了。”

姚平仲神色激动地说道:“你大概还不知dào

,我西军主力已经全部来了。”

“主力……全部来了?”

“对,种师中将军,我叔叔姚古将军,折可求将军的部队都已经来了,现在我东京城外大军云集,已经将金人彻底包围。胜利就在眼前。”姚平仲双拳互击,满面兴奋,几乎要笑出声来。

姚平仲见杨华发愣,这才将开封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一一道来。

原来,赵构的和谈队伍刚离开开封没两个时辰,各路勤王兵马都派出前哨进城报信。

在宋金和谈的大幕刚掀开的这一刻,久违的西军主力到达开封战场。计有?延的张俊、韩时中,环庆的汪洋、马迁,秦凤的种师中以及折彦质、折可求等勤王兵,共二十万人马汇集在京郊。

其中,种师中所率领的种家军的战斗力自然不用说,折可求的折家军也是大宋一等一的强兵。折家世代将门,以前就与杨家将齐名,是山西的地头蛇。折家军的出场,给开封战场的宋军加上了一颗重重的砝码。

形势对大宋异常有利,这个时候,李纲提出,勤王大军力量已强,我方完全不必再遵守屈辱的城下之盟。

其实,李纲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之前之所以同金人和谈,那是因为北宋军力不足,可以用和谈拖延时间,以等待各地勤王军队的到来。现在既然我北宋大军已经就位,完全没必要遵守先前的和谈条约。一个字“打”。能打方能和,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

可叹朝廷的宰相们却不以为然,说大宋应该遵守先前同金人许下的诺言,一旦毁约,又将惹怒了金国,不好收拾。

这个时候,皇帝见宋军占优,也有开战的意思。不过,他还是在犹豫,如果一战不下,惹恼了金人,又是一个大麻烦。

见皇帝犹豫,一直就不愿受李纲节制的种师道说北奴骁勇,如果这一战打败了,局面将不可收拾。还不如就地围困,坚守不出,等金人粮尽,开封之围自然也就解了。待金人退兵,再尾随追击,破敌将不在话下。

其实,种师道说得也没错,这未尝也不是一种破敌制胜的老成办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金人的实力,兵者,凶器也,当谨慎为之。我方力量虽然很强,但现在同敌人决战,时机还不成熟。还不如静观其变,等金人粮食吃光,仓皇撤tuì

,力量最衰弱时给他致命一击。

种师道为人谨慎,有的时候未免进取心不足,这也可以理解。就目前来看,宋军普遍患有“恐金病”,现在决战,胜负还真不好说。

于是,种师道和李纲又是一番争执。皇帝也被他们两人说糊涂,只得无奈地说暂时就这样吧,再想想。

这一段讲述有些是姚平仲说的,有些是杨华在脑子里经过分析自动补完的情节。想来,这应该是整个事件的真相。

听姚平仲说完这番话,杨华也觉得种师道说得有道理,不过,他也未免太慎重了些。现在同金人决战也未必能败。哎,军队这种地方,主事的人多了就是麻烦,下面的人都要被他们弄糊涂了:“现在不是要进攻吗,这么说来,这次夜袭是李相指挥了,也不知dào

出动了多少人马。二十万大军夜战,部队之间的协调却是个麻烦事。”

“对,杨将军说得有理,这次夜袭出动人马过多,反倒乱了。”姚平仲笑道:“因此,这次就我手下五千人马。”

“什么,才五千人?”杨华瞠目结舌,“五千人马去偷营,金人可有六万啊!”

“兵贵精而不贵多,再说了,夜袭人多了反而不便。到时候一冲,四下放火,北奴也不知dào

我有多少人,自己便乱了。我姚家军百战百胜。”姚平仲明显地有些不高兴起来,“老种经略相公老了,李相又是个文人。要破北奴还得靠我们的姚家军。”

见姚平仲不快,杨华也不想再多说。他对靖康年这段历史只有一点模糊的认识,这次开封大战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甚清楚,自然插不进嘴。

不过,就他所知dào

的,这一次开封大战,宋朝好象没占到金人什么便宜。最后还不是交纳了一定数量的金银财物,这才将那群女真强盗打发走了。这么说来,姚平仲这次劫营应该没有成功。

说来也是奇怪,这小姚怎么单独一人去劫营,难道得了皇帝的密令?

一种不安从心底升起。杨华心中郁闷,他试探着问:“姚将军,我大军已经全聚开封。将军等下得手之后,不知其他部队有何对应之策,不知dào

是哪支友军接应?”

“对策,接应?”姚平仲大声冷笑,“你们也忒胆小了些,一听到北奴的名字就吓得发抖。娘的,大家都所以一张嘴巴两条腿,难道那女真人还是魔鬼不成?你们怕金人,我却不怕。老子就看种将将军不惯,哼哼,散朝之后,我自去见天子,领了天子诏书去解救康王。有我五千精锐足够了,还要谁接应,有那个必要吗?”

说到这里,姚平仲申请亢奋:“杨兄弟,你且回开封等着,看我今夜子时大破金人于开封城外,建不世伟勋。”

杨华这下完全明白了,看来,这次作战任务是他一个人悄悄从皇帝那里请来的。他一心要建功立业,哪里还需yào

别人的配合,又哪里听得进自己的劝告。自己在说下去,也没任何用处,反惹他不快。

于是,杨华同他应酬了两句,就带着人马进了开封。

回城之后,天已黑尽,因为张邦昌已经去金营和谈,也没办法复命。院子里只赵明堂一个人留守,也没准bèi

酒食。大家都饿得不行,杨华现在反正有的是钱,便很大方地带着这一群士兵去了一家酒楼,占据了整整一层楼房开始吃饭喝酒。

开封的夜生活丰富,都晚上了,酒楼里还挤满了人,让杨华想起现代的夜市。

大概是受了点凉,吃了几口酒,杨华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跑楼下茅房蹲了半天,等回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底楼有的食客乱糟糟地在议论。

一个声音飘进杨华的耳朵:“喂,刘先生,你说这次小姚将军去劫金人大营能赢吗?”

那个叫刘先生的人嗓门很粗,说起话来震得人脑子疼。刘先生见有人问,得yì

地说:“当然能赢了,小姚将军是谁,西军第一猛将,人称小太尉,金人见了他还不吓得双腿发颤。”

“对啊,我们赢定了!”众人都是一阵哄叫。

杨华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浑身都有冷汗。军机大事居然流传于市井之间,事行不密,兵败可期。

第二十五章 泄密

杨华忙急冲冲地走上前去,朝那个粗嗓门的刘先生一拱手,小心地问:“请问刘先生,你说的劫营一事可就在今晚?”

那个姓刘的人个子不高,杨华往他身边一站,倒将他吓了一跳。正要发怒,却见杨华一身戎装,忙客气地站起来,笑道:“对,就是今晚上子时,姚平仲将军将率五千精锐突袭北奴大营。”

说到这里,刘先生不住大笑,手指西面,“北奴,这次有小姚将军出马,定叫尔等灰飞烟灭。”

“对,杀尽女真蛮子。”酒楼里的众食客也同时高呼。

杨华皱了一下眉头,沉声问;“请问刘先生,如此机密大事,你又是如何知dào

的?”

刘先生得yì

地摸了摸下颌上的胡须:“此事我当然知dào

了,我有个同窗正在枢秘院任职,朝中大事,咱比相公们还清楚些。”

一个声音恭维道:“那是,刘先生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事能够瞒住您这个有名的顺风耳。官家知dào

的事我们刘先生知dào

,官家不知dào

的事,我们刘先生也知dào

。”

“过誉了。”刘先生更是得yì

,满面都是陶醉的神情:“天子和相公们高高在上,天下事未必都清楚,我也不过是耳朵尖了些,人缘好些。”

杨华听得心头发怒,他心中犹豫是不是把楼上的士兵都叫下来,把这一屋子人都控zhì

住。否则,若让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事情就大大地不妙了。

金人千里奔袭东京,行军速度之所以如此迅速,一是因为有郭药师这个识途老马,再就是他们的情报工作做得极好。一路都有细作接应。

开封城年前本来已经戒严,可等种师道的大军一道,京城的城防已有保障。有考lǜ

到城中百万百姓的营生,亲征行营便开了几道城门,让百姓出入谋生。现在,折家军等西军主力已经全部达到开封战场,想来城防更是松懈。可以肯定,现在的开封城中定有不少金人的奸细。

这个刘先生的话若让金人细作听了去,姚平仲的部队就危险了。

对,先将这一屋子人抓起来。

杨华刚要转身上楼布置,却听得外面一片喧哗,间杂阵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放眼望出,街上满是奔走欢笑的人群:“金人要败了,金人要败了!”

“我军大捷!”

“万岁,万岁!”

“碰碰!”天上满是焰火的亮光。

“我的妈呀!”杨华几乎摔倒在地上。

刘先生见杨华一脸苍白,好心地问:“你没什么吧?”

“没……不要紧。”杨华颓丧地推开他,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说。

“那就好。”刘先生笑笑,对屋子里的人喊:“走,我们上街庆贺去!”

“对,走啊!”屋中众人同时一声欢呼涌出门去,加入街上的游行队伍。

此刻,杨华哪里还提得起兴致去控zhì

这群人。这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了,难不成还把全城一百二十万人都抓起来不成?

“喂喂,你们还没有会帐呢?”酒楼的小儿慌忙跑来,可哪里拉得住陷入癫狂的人群,转眼,屋子里就只剩下杨华一个人。

杨华木木地站了片刻,对小二说:“伙计,别追了,算我帐上。”

“真的……”小二眨巴着眼睛。

杨华不理那个小伙计,冲上楼去,对众人一声大吼,“别吃了,快,快随我去见李相。”

“怎么了?”古松诧异地问。

“姚平仲完蛋了!”杨华重重地一跺脚:“妈的,现在只能找李相,看有没有办法补救。”

说完,杨华便把刚才在底楼听到话话同大家说了。

“这!”古松抽了一口冷气,满面煞白,“对,现在只能去李相那里,看能不能制止姚平仲。”

“还来得及吗?”李鹞子看了看外面已经被焰火笼罩的夜空,突然问。

现在已经是亥时,大约是后世北京时间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鞭炮声一阵接一阵,如同一个盛大的节日,整个开封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胜利之中。

“妈的,这个东京城的城市性格真他娘操蛋!”杨华粗鲁地骂了一声,“多说无益,马上去李相那里。尽人事听天命吧!”他已经完全将宋金第一次开封之战的始末梳理出一个头绪。

原来北宋就是这么败的啊!

金人只要敲掉姚平仲这支精锐部队,北宋就再没有与之决战的勇气。

接下来就该签定屈辱的卖国条约了。

杨华痛苦地感到他手头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而历史依旧以他巨大的惯性向前冲去,自己这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而改变方向。

总得要做些什么才行。虽然这个北宋腐烂透顶,可终究是自己的家园。

杨华第一次痛恨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历史专业。

街上满是奔走相告的百姓,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因为满城大雾,这么多人挤在路上,看起来形同梦幻。

“让开,让开!”五十人发出一阵怒吼,对着汹涌的人群一阵拳打脚踢,快速地朝李纲府邸跑去。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李纲府上。

杨华也不敢造次,让众人等在门口,走上前去对门房道:“在下禁军龙卫军指挥使杨华,有急事面陈李相,还请代为禀告。”

门房惊讶地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已经这么晚上了,居然还有人来求见李纲,事情好象有些不正常。他客气地拒绝道:“原来是龙卫军的杨将军啊,李相现正卧病在床,不见客。若没什么急事,明天再来吧。”

杨华心中大急,却不愿失了礼数,只小声地说:“我真有急事。还请快去通报。”

“李相真不能见客。”

一边,李鹞子已经不耐烦了,他捏着两个拳头冲上去,“你这厮好生可恶,快去通报,迟一刻我打死你。”

“鹞子不可无礼。”杨华忙拉住他。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快请杨将军进来。”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模样的文人走了出来。

“可是……李相说了,不见客的。”门房还是不依。

管家模样那人苦笑:“李相说凡是宫中来人一概不见,杨将军是李相得力大将,怎可拒之门外?”

宫中来人一概不见?杨华心中吃惊,看来,姚平仲出兵的事李纲是知dào

的,可他为什么不阻拦,也不做补救措施?

第二十六章 夜访李纲

李纲的确是病了,春节已经过完,明天就是二月一号,天气却突然冷了下去,下了两天雪,今天又起了大雾,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吃了一剂药正在书房看书,就听的门房来报说杨华求见。

李纲心中奇怪,这个杨华一直都很怪。虽然现在隶属于自己的亲征行营,可二人见面都是在公开场合,私底下没有任何接触,同李纲手下那群时刻不忘拍马的军官们形成鲜明对比。

李纲前一段时间也是被登门拜访送礼的官员们烦透了,对私底下前来拉关系的官员们也没什么好脸色。

说起来,他对杨华这个人还是很有好感的。

只是,李纲哪里知dào

,杨华认为李纲这个热灶现在虽然旺,可将来却不怎么得势,与其在他身上费工夫,还不如去烧赵构的冷炕。

见杨华半夜登门拜访,李纲觉得奇怪,他咳嗽了一声,将身上皮裘紧了紧,问:“杨华,深夜至此,可有何要事?”

杨华直直地站在李纲身前,道:“姚平仲将军今天夜里去偷袭金人大营一事,李相可曾知晓?”

“哦,你也知dào

了。”李纲眉毛一扬,“你消息倒也灵通,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么说来,老种经略相公也知dào

了,他怎么看?”事关重大,杨华说起话很不客气。

李纲并不因为杨华的无礼而生气,反有点欣赏地看杨华一眼,道:“他不知dào

,其实,这事我先前也是不知dào

的。”

“什么,这么重大的军事行动,你们两位相公也不知dào

?”杨华大声惊叫,他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在此刻,满城一百二十万百姓都知dào

姚平仲要去劫金人大营,反倒是军队的两个指挥官不知dào

,这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哎,天子锐意十足,怪我和种将军老成持重,进取心不足,这次劫营是陛下自己安排的。”李纲长叹了一个口,将一张纸条递到杨华手中,“这是皇帝手敕,你自己看吧。“

杨华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平仲已举事,将成大功,卿可率行营司兵马,出封丘门为之应援。”纸条右角印着皇帝的行玺。

李纲苦笑着喃喃道:“我大宋援军已经齐聚东京,依我意,正可与金人决战。而种将军的意思是可与之对峙,待敌粮尽兵退之后在尾随追击。我下来想了想,种将军之法虽缓,却不失为稳重妥善的对策。我也是急了些,又不知兵,失之于躁。本打算等身子好些就面见天子,请陛下同意种将军的计划。可我没想到,没想到啊……我李纲也算是急性子了,没想到陛下之心比我还操切……”

杨华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

李纲一阵喘息,面色潮红:“昨日散朝之后,我没想到姚平仲一个人去见陛下,献上夜袭金人大营之策。这个姚平仲啊,实在太太糊涂了,志得气满,勇而寡谋。陛下本就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年少气盛,跑到皇帝面前说有破敌良策,天子还不被他给鼓惑了?陛下说,只要能够破敌于今晚,就封姚平仲为节度使。”

杨华点点头,皇帝正值青年,姚平仲又是个热血愤青式的人物,皇帝看他自然要比看李纲和种师道亲切些。

杨华:“李相,官家一意孤行,难道您就看着他这么干?”

李纲落寞地说:“还能怎么样,陛下的权威不容挑zhàn

。再说,姚将军夜袭金人大营也未必不能成功,若真如此,也算是件好事。”

刚才皇帝派人送信过来让李纲带兵接应姚平仲,李纲在知dào

这件事情之后,心中颇为不快。他这人性子本就急噪,立即撂挑子不干,说他指挥不动西军各路勤王兵马。开封城中又都是新兵,战斗力也弱。再说,现在已是半夜,几十万人怎么协调。

他心中也是恼火,姚平仲劫营的事是皇帝昨天定下来的,那个时候怎么没想到要诸军协同配合,临到头了,又想起要各路兵马接应。这军事计划是怎么做了,缘何乱成这样?

李纲是不懂军事,却也知dào

这个计划错漏百出。却没想到皇帝更是个军事白痴,只是叫姚平仲去劫营,劫营之后该怎么办却没一点计划。

根本就是胡闹吗?

李纲就不信姚平仲不明白这一点。

看来,小姚将军仅仅满足于救回康王,如果能够顺手抓住宗望那是最好不过。反正只要做到其中任何一点,一件大功就跑不了。至于其他,姚平仲才管不了那么多。

听到李纲这句话,杨华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大喝一声,“李相,你真认为姚平仲能赢吗?你现在同我出门看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怎么了?”李纲惊讶地望着杨华。

这个时候,“碰!”一声,一朵焰火在远处夜空中灿烂开放。

杨华指着外面的焰火大声说:“李相,你看那些焰火,听这满城的喧嚣,知dào

他们在庆贺什么吗?”

李纲:“大概是在过大年吧……不对,今天是正月三十。”李纲瞳孔收缩,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上的皮裘落到地上。

他猛喝一声:“杨华,告sù

我,外面的人在闹什么?”

杨华惨笑:“李相,他们在庆贺姚平仲将军出师大捷!”

“什么!”一股寒流从李纲头上灌下去,直凉透了心。

姚平仲大军还没出发呢,东京城百姓就开始庆贺胜利了。庆贺?庆贺个鬼呀!

“李相。”杨华深吸一口气,平静下躁动的内心,说:“为今之计当做两手准bèi

。”

“哪两手,说!”

“首先,还请李相立即去见天子,看能不能派出使者令姚平仲停止行动。其次,李相应该马上招集亲征行营诸大将,布置接应姚将军。若姚将军得手,我大军可立即全部压上,作为第二梯次进攻,以期扩大战果。若姚将军败,则可接应姚部安全进城。”

“得手,事已暴露,根本没可能的。”李纲痛苦地摇头,“这是怎么了,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和种宣抚都不知dào

,连普通百姓都比不上。如今确实像你所说的那样,先找到天子,派出信使,命姚平仲退兵。实在不行,我派人出去接应吧。”李纲本长得高大清俊,精力十分旺盛。但此刻的他看起来却颓废到极点,“杨华,你马上随我一起进宫去见圣上。”

“是!”

第二十七章 与民共贺

李纲家住开封城北,从这里到皇宫并不太远。正常情况,只需走上二十分钟便可到达。

可街上的人实在太多,加上又是大雾,李纲又没带依仗。这五十来人走了半天,居然被汹涌而来的人群冲得东倒西歪。

若依杨华的意思,直接提起棍子对着冲来的人一阵乱打,就能很快清理出一条通道来。可有李纲在,他也不敢乱来。

而李纲本来就有些感冒,出门之后一直沉着脸不说话。杨华也不敢多说,只得派人将他团团护住,奋力朝前挤去。

说来也奇怪,街上的百姓都好象是找到目标一样朝北面拥去,与南行的杨华等人背道而驰,因此,这一路杨华他们走得格外辛苦。

好不容易走到皇宫,李纲找到值班的那个殿前司值班虞侯,让他去通报。那个虞侯回答说,陛下去了封丘门。

现在已经是半夜,皇帝不在皇宫却跑到封丘门去,这事情非常不寻常。又想起半路上遇到的百姓都朝北面挤,李纲跌足道:“难怪,难怪了。”

杨华等人面面相觑,半天,杨华这才对李纲说:“李相,陛下不在,接下来怎么办?”

李纲:“还能怎么办,我们去封丘门找陛下。”

杨华:“还来得及吗?”

叹息一声,李纲闷闷地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是不是先着人通知亲征行营的主要将领,作好接应姚平仲将军的准bèi

?”杨华小心提醒李纲。

李纲:“也罢,杨华,你马上派人持我的关防印信去传各部将领在行营集合,并组织好人马。你我先去封丘门。”

亲征行营虽然名义上节制集中在京畿地区的各路勤王军马,但仓促之下,城外的种家军、折家军、姚家军也没办法调动。再说,时间上也不允许。此刻,也只能依靠城中新招募的几万人马了。对这几万人的战斗力,不但杨华,连李纲也不报太大的信心。

杨华应了一声,忙派手下人马分头去通知。然后在殿前司借了几匹马,只带了四个卫士随李纲一起再次回头朝北门跑去。

这写速度快了许多,只因为雾实在太大,也不敢放马前冲。

在路上有耽搁了一阵,总算到达目的地。

封丘门一带已是人山人海,灯笼火把亮成一片,超过五万百姓集中在这一带,如同盛大节日中的庙会现场。

刚一到门前,抬头一看,门口广场上竖了三面红旗,旗上写着四个大字“御前捷报“。

杨华苦笑着摇了摇头:“捷报,仗还没开打就捷报,这事情太他妈操蛋了!“

李纲气得满面黑气,下马冲上前去,一把将那三面红旗扯倒,又狠狠地睬了几脚。

李纲这一举动引得一片嘘声,一个文吏模样的人叫骂着冲过来:“干什么,干什么,把这个狂徒给我抓起来。”说着就伸手去扯李纲的领子。

“去你妈的。”杨华叫骂着一脚踢过去,将那家伙踢翻在地。

这样的变故引起了一片混乱,城楼上有禁卫军慌乱地冲下来,旁边激奋的开封百姓也怒骂着欲上前殴打杨华等人。

杨华大怒,猛地抽出横刀,护在李纲身前,大喝,“都不许动,否则倒剑无眼。“

李纲神色不变,朝城楼上一拱手,放声大叫:“尚书右丞李纲求见大宋天子!”

听到这一声霹雳般的怒叫,刚才还乱成一团的人群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小声地交头接耳,“原来是李相公。”

“李相快上来,陛下正要找你呢!”楼上一个官员连连招手。

杨华定睛望去,这人他也认识,是李纲行营司的属官方允迪,负责机要。见是方允迪,李纲也是一楞。他同杨华走上城楼时问:“方允迪,你怎么在这里?”

方允迪忙回道:“禀李相,我也是刚被陛下传来的。陛下命我以亲征行营的名义写一分捷报,等下也好当着众百姓的面宣读。”

“糊涂!”李纲大骂:“捷报,报什么捷,仗都还没开打,胜负还是未知数,就捷报了。陛下呢?”

方允迪指着城楼上说:“陛下在里面歇息呢,说是要在这里静侯姚平仲将军的佳音,只等捷报一来,就在这里举行献俘典礼,犒赏三军,与民共贺。”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城楼上正立着一张巨大的金黄色御座,几个内侍正在匆忙布置。

李纲也不说话,从杨华手中接过横刀,走上前去,将那张椅子劈得稀烂,一边砍,一边怒骂,“共贺,我叫你们共贺!”

几个内侍见李纲来势凶猛,都吓得坐在地上,齐声号哭:“李大人,你不能啊!”

“李纲,你要做什么,想造反吗?”城楼里面穿来皇帝愤nù

的叫声。

杨华见李纲如此冲动,也觉得不妥,忙上前拉住李纲的袖子,“李相,我们还是快些去见陛下吧。”

正在这个时候,“当!”一声巨响,一阵悠扬的钟声从钟楼那边传来。

李纲面色煞白:“子时了吗?”

杨华也骇得头发直竖,“子时了。”刚才他们去皇宫,路上被人群一挤,本就浪费了不少时间。去皇宫扑空之后,转道封丘们,又耽搁了半个小时。

到现在,说服皇帝派信使去制止姚平仲已经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李纲和杨华都面色灰白,颓丧欲死。

皇帝的声音还在怒喝:“李纲,你竟如此狂悖无礼,马上进来见朕!”

李纲喃喃道:“现在可怎么好?”

杨华:“还能怎么样,李相,请马上回亲征行营,点齐军马出城接应,能救一个算一个。”他心中也是恼怒到极点。这北宋的皇帝真是糊涂到家了,这样的zf,不倒台还真是天理不容。

“好,马上走。”李纲也不再废话,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李相,陛下要见你。”方允迪冲了上来。

“去你***。”杨华一把将他推开。也不管那许多,快步追了上去。

下面的百姓见此变故已经乱成一团,李纲骑着马竟然前进不得。

杨华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许多,提起鞭子朝下面夹头夹脑抽下去,对身边卫兵大吼:“动手,为李相开道。挡驾者,杀!”

第二十八章 康王

金人大帐中,张邦昌脸上泪痕未干,他端着一碗散发着腥膻味的羊奶坐在那里,端着一杯羊奶盯着地面发呆。

自进了金人大营已经一天一夜了,他和赵构就如同两只猴子一样被人领着在军营中到处展览。不断有人女真人在旁边指指点点;“看,这就是大宋的王爷和宰相。”

那些女真人长得又黑又壮,看起来如同食人生番一样。被成千上万双闪着绿光的眼睛看,就如同置身于狼窝。张邦昌心中一害pà

,竟失声痛苦起来,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完全没有半点大宋宰相的气质。

反倒是康王一点也不害pà

,瞪着眼睛四下观看,饶有兴致的模样。

大概是看张邦昌哭得可怜,领他们四下巡回演出的那个女真官员这才满yì

地结束了这次高票房的的演出活动,将二人带到一个帐篷里面,扔下一堆酒食,说:“你们且在这里歇着,有消息我再来通知。”

康王地问那个女真人:“宗望什么时候来见本王。”

“或许是明天吧。或许是明年,谁知dào

呢!”

听到这样的话,张邦昌又抽泣起来。

第二天,继xù

展览。

到晚上,赵构很张邦昌疲惫欲死。进了帐篷,相对无语。、

张邦昌有开始黯然神伤。

哭了半天,赵构被他哭得烦了,柔声劝慰道;“张相别哭了,我看那女真人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没什么可怕的。”

“王爷,这女真人都是北方蛮子,说杀人就杀人的。刚才我们被人家带着到处给人看,传了出去,丢大人了!”

“唉,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认为着是一个探察女真人虚实的好机会。”赵构惬意地躺在厚实的毛皮垫上,双手枕于脑后,笑道:“张相,和谈之后你马上就可回东京复命,我可是要送金人过黄河后才能回去的。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我倒不是害pà

……只是,只是觉得太屈辱了……”张邦昌放下手中的羊奶,肩膀一阵抽动。

“算了,别想那么多。我去问他们要点酒,喝了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赵构一翻身,猛地从垫子上站起来,“张相,听他们说你酒量不错,咱们比比?”

张邦昌苦涩地摇着头:“康王,都什么时候了。我喝不下去呀!”

“看你出息得。”赵构扑哧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帐篷的门帘被人粗鲁地掀开,一个浑身铠甲的女真将领提着雪亮的弯刀走了进来,大喝:“谁是赵构,谁是张邦昌。”

帐篷外面,火把亮成一片,起码有一百个武装到牙齿的女真武士凶恶地站在那里。

“我是。”赵构随意地应着。

“我不是。”看着那女真人手中的刀子,张邦昌大惊,不住往康王身后缩。

女真武士上前一把将张邦昌拧过来,道:“你们,马上更我走。”

张邦昌的身体抖个不停,“去、去……去哪里?”

“二皇子要见你们。”

赵构:“宗望要见我们,这么晚了。”

“少废话,走!”说着将张邦昌像扔米口袋一样扔了出去。

外面的女真人一阵哄笑。

赵构本就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长于深宫,哪知dào

形势的险恶。见张邦昌如此狼狈,也差点笑出声来。他走上前去,忍住笑把张邦昌扶起,对那个女真人道:“前面带路。”

见赵构如此镇定,那个女真军官一呆,“你这人胆子却也不小,随我来吧。”

“什么这人那人,本王是康王,大宋朝的康王赵构。”赵构第一次发怒了。

一行人押着赵构和张邦昌走了半天,终于走到一个大帐里。

大帐之中有两个人,一个矮小的女真汉子和一个高大英俊的长髯男人。不用说,矮的那个就是金国东路军统帅完颜宗望,而另外一个就是郭药师了。

宗望正在用刀子对付着桌上那盘烤全羊,见二人进来,也不理睬。

而郭药师是认识张邦昌的,见他们二人进来,一笑,却不说话。

张邦昌:“见过二太子。”

宗望终于将一块羊肉割下,扔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突然一皱眉转头对郭药师说:“药师,这羊肉老了些,都塞牙了,你也尝尝?”

郭药师接过宗望手中刀,切了一块,举在眼前看了看,“是有些老。”

张邦昌:“大宋和议使康王赵构、太宰张邦昌见过大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殿下。”他心中惶恐,换上了正式的外交礼节。

宗望依旧不理,将油腻腻的手指在皮袄上擦了擦,“药师,把这盘羊肉端走。”

“是。”

张邦昌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额上全是汗水。

“嘻。”赵构轻笑一声,很大方地走到一边,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

“咦!”宗望眉毛一扬。

“康王,快起来。”张邦昌更是害pà

,忙上前去拉,却被康王一把推开。

康王朗声对宗望道:“完颜宗望,你不是要同我大宋谈判吗,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宗望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们急什么,谈还是打,主动权在我。还轮不到你们说话。”

康王有些恼火地站起来,“这么晚了,若不谈就送我们回去,我要睡觉了。”

“站住!”宗望一声断喝,他也拿这个满脸无所谓的青年人很是头疼,“我还没让你们走,着什么急?今天叫你们来,是叫你们看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赵构问。

宗望冷笑:“据细作来报,姚平仲将于今夜子时夜袭我军大营。我大军已经设下伏兵,只等姚平仲一到就四下掩杀。你们南人最是狡诈,一边和谈,一边还来滋事。哼,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看,你们南人都是一群混蛋。”

很显然,宗望被宋朝皇帝的背信弃义惹恼了。

他说:“如果到时候姚平仲真杀过来,我要你们好kàn

。如果他不来,我再同你们和谈。”

正说着话,“当!”一声,开封城报时的钟声悠扬地传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山崩似的喊杀声,放眼望出去,远方已是一片火海。

一个卫兵猛地冲进来:“禀二皇子,南人大军杀过来了!”

“啊!”张邦昌一交跌倒在地上,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宗望威风凛凛地站起来,大喝:“传令给兀术,且不急着杀敌,放他们进包围圈。我要把姚家军吃个干净。”

第二十九章 乱潮

慕天坡。

杨华手握着一把长长的陌刀,站在封丘门外的荒野上。这一带的地形地貌同后世大不一样,后世因为黄河几经泛滥,地表已覆盖厚厚的一层黄土。而就在北宋,这一片土地的地形地貌相对要复杂些,除了蜿蜒的河道外,还有不少绵延起伏的丘陵,风吹过低矮的灌木丛,发出呜咽的声音。

这样的地形虽然开阔,却也能对金人的骑兵集团冲锋有一定的限制。不过,相比起女真人的骑兵集团,宋军的混乱更让人操心。

作为北宋的首都,开封城集中了一百二十万人口,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大都市。可说起来也奇怪,只要一走出开封城,触目便是一片荒凉。土地都废弃了,到处都是抛荒的耕田。想起来这也正常,作为一个大都市开封人随便摆个小摊也比面朝黄土背朝天挣得多。商业的繁荣,使得开封的农业人口大量减少。

近段时间,开封城郊宋金几十万大军反复拉锯。郊区的百姓早已死伤殆尽,一到深夜,四野漆黑一团,再看不到半点活气。

几声凄凉的犬吠传来。

雾更大了,风一吹过,乳白色的水雾在火把的照耀下翻卷滚动。眼前的情形变得不真实起来,乳白中,到处都是满面惧色的宋军,他们都身穿精良的铠甲,手握代表着同时代最高科技水平的武器,但身体却在这冬日的寒冷中微微颤抖。

从皇帝那里愤nù

地离开之后,杨华随李纲来到亲征行营大帐,点齐了兵马出城接应姚平仲的大军。

到队伍集合完毕,已经小一个时辰过去了。因为夜里的开封实在太乱,又要留部队镇守京城,因此,李纲只调了两万人马。这已经是东京城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其余的厢军也只能站在城墙上装装样子,真拉出去,反倒乱了自己阵脚。

可即便如此,正调动部队的时候,李纲才知dào

问题的严重性。

这些士兵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瞪着满是眼屎的双目,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编制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整顿好部队,将两万人拉到野外也是个大麻烦。开封城本还凑了一千匹战马,可这些新招募的士兵那里见过这样的大牲口,再说,骑兵也是个技术活,不经过长期的训liàn

,根本形不成战斗力。

很多骑兵一骑上马背都死死地抱着马头,惟恐从上面摔了下来,更别说上阵杀敌了。

相比之下,杨华手中的五十人反倒是李纲最精锐的部队,被他编入了跳荡队,作为中军决战时的突袭部队使用。

当然,最后的突袭若真的要依靠这五十人,也不能不说这次战役已经变成了一场悲剧。

李纲因为不懂军事,此刻也只能站在中军大旗下观战,将指挥权交给了杨华。他沉着脸对众将说:“这次战役就由杨指挥使指挥,杨华的话就是我的话。任何胆敢违抗杨华命令的人,不管以前是什么品级,军法无情!”

众将见李纲一脸冰冷,皆拱手:“愿听杨将军调遣。”

相对于那批火线提拔的军官而言,杨华这个经lì

过讨伐方腊、出征辽国、汲县黄河保卫战的军官,是他帐下最有经验的指挥员。加上杨华现在好歹也是也军指挥使,五品的右武大夫,级别摆在那里,这次战役的指挥权自然是舍我其谁?

第一次指挥大军团作战,若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右手紧握着陌刀,左手轻轻在板甲上抚过,冰凉的露珠随手而落。

抬头看去,在风中荡漾的雾气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旋涡,如同一只只漆黑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

那眼神是如此地复杂,似乎是怜悯,又好象是激励。

心蓬蓬地跳,血液在血管里疯狂流动,浑身都热了起来。到现在,终于有一点做将军的感觉了,看到这两万多人在自己的指挥下直面战斗和死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直接决定了他们的生存和死亡,那感觉如醇酒一样迷人。

我会赢,一定会赢。

至少也要稳住开封战局,这已是唯一能够接应姚平仲大军的部队了。

在出城到整理好部队,金人大营那边已经杀得如火如荼。与此同时,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封城的各路勤王军队都派人送过信来,说是遇到金军主力的突袭,望东京城派出援兵。

根本就不用多想,肯定是宗望派出的疑兵。在这样的大雾天里,只需一个千人对就能伪装出主力的模样。宗望在伏击姚平仲的同时,为了牵制北宋各路勤王大军,派出了许多小队,不间断地攻击城外宋军大营。

而宋军早就被金人打怕了,此刻有是深夜,根本就没有可能出营迎敌人。

于是,在姚平仲中伏的同时,各营竟无法派出一兵一卒。

此刻,若有一架飞机从高空看下去,整个开封战区,方圆百里之内都打成了一锅粥。种家军、折家军、范琼、马忠,都同时被金人的小股部队牢牢地牵制住了。

“的确是一个军事家啊,宗望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杨华不得不承认,作为金国东路军的统帅,宗望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将领之一。再加上能征善战的女真武士,这样的敌人不得不让人心生寒意。

“不过,这也是一个机会。若能顺利接应出姚平仲大军,打败宗望,我就算在军界站稳脚步了。”杨华只想仰天大叫一声:“宗望、兀术,我们公平地决斗一场吧!”

出城之后,大军花了一个时辰总算稳住了阵势。杨华先还打算通过一个快速的突击杀进金营,接应姚平仲。此刻宗望的主力正在围歼姚家军主力,自己若能婶不知鬼不觉得地在背后给他们来一下,绝对可以取得极大的战果。可一看到浑身战栗的宋军,已经乱成一团的队伍。他立即放qì

了这个诱人的计划。

在这样的黑夜中,带着这么一只新军,灭掉火把夜战,不用敌人来打,半路就样放鸭子了。还不如就在这里守着,打败宗望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唯一可做的就是阻挡金兵主力对开封的攻击。、

至于姚平仲,听天由命吧。

杨华第一感觉到,没有一只合格的军队,就算你再有智谋,计划再周详,也没办法实施。

一力破十巧,任何时候都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里是姚平仲溃兵逃回开封的唯一路径,也是金人进攻的首选目标。

队伍分兵种布置完毕之后,喧嚣的部队总算安静下来,大战来临前的气氛沉重地压在大家心上,两万人寂静无声地站在旷野。

第三十章 接触

刚开始的时候,杨华还试图指挥这两万人布下一个严密的阵型。如果可能,他想排下一个唐军常用六花阵。

六花阵是唐朝大将李靖最擅长的阵势,适用于无险可守的平原广泽,是一种坚固的防御用圆形阵。唐军出征时,约授军两万,分为前、后、左、右、中、左虞侯、右虞侯七军,各军都有齐全的兵种配合。

六花阵一布成,中军居中,其余六阵六出如花瓣。敌人无论从哪一面攻击,都要受到来自侧翼的包抄打击。

可弄了半天,杨华居然无法将这两万新军弄出象样的队型来。

无奈之下,只得排了个最简单的方阵。大方阵中央薄弱,四周雄厚,大阵中套小阵,看起来虚张声势,在这样的大雾天倒能起到阻骇敌人的效果。

唯一的麻烦是,若被敌人识破,来一个中央突pò

,以宋军低迷的士气,只怕抵挡不住。

但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不得以而为之了。

李纲裹着厚袄,身体有些微微发颤,他高烧得厉害,只觉得四肢无力,看到杨华总算将大阵布置完毕,松了一下身上的袄子,“杨华,救援姚平仲已经没有可能,你觉得他能杀出重围吗?”

“没任何问题。”杨华望了望远方乱如飞絮的大雾,狠狠地点了点头,“自古以来,夜战打得最后的结果都是敌我双方同时陷入混乱。姚平仲将军若发xiàn

真的陷入重围,只需立即灭掉火把,死命往外冲锋,金人在明处,只怕没有勇气同我宋军搅在一起乱战。而且,姚家军装备精良,只要不怕打乱建制,将部队主力带出包围圈还是很简单的。”

在冷兵器时代,两军合战,激战一整个,到晚上都会很默契地选择鸣金收兵。若再打下去,天一黑,根本跟不清敌我。而在古代,军队因为训liàn

的缘故,纪律性自然比不上现代军队,士兵一旦脱离组织,得到不上级军官的指挥,只能盲目挥动武器乱砍乱伤。顷刻之间就会彻底疯狂崩溃。因此,在古代冷兵器战场上,小股部队夜袭只能作为一种骚扰敌人的手段,成规模成建制的黑夜决战根本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打法,没有最后的胜利者。

只要姚平仲有这个决心,成功从敌人包围中杀出来还是有可能的。

听杨华这么一解释,李纲松了一口气,“姚平仲死不足惜,但那五千姚家军却是西军主力,若能平安回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相放心,我看这次夜袭,姚将军固然要吃大亏,却也不至于全军尽墨。”杨华安慰着李纲。李纲是一个纯粹的文官,军事上的事情说了他也不懂,与其让他担心,还不说说写宽慰的话。

李纲点点头,微笑着看着已经整齐排列的军队,提起精神:“杨华,我看你指挥部队就很麻利嘛,简直是如臂使指。若不是我知dào

你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头,还真当你是将门出身呢!”

在古代,训liàn

士兵,排兵布阵这样的军事科学都做为一种所谓的兵法在军官之间流传。将门现象在北宋十分突出,出现了世代为将,数世统军的情况。可以说,高级军官是一种世袭的职业。

作为将门子弟,从出生那天起就在军营里打滚。至于兵法,更是将门子弟的必修课,根本不会传授给外人。

因此,像布阵这样的技术活居然出自杨华这样的前低级军官之手,让李纲大为惊讶。

杨华心叫惭愧,忙道:“为阵者,不外乎兵种配合,进退秩序,鼓乐旗号,多看看就明白了。”他前世混论坛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古代阵法的描述,穿越之后仔细观察了几年,总算弄明白其中的门道。说起来,现代人或许没古人聪明,但学习能力比起古人来要强上许多。再说,古代军事这种东西也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明白其中一点,一通百通,关键在于如何配置手上的力量。指挥一百个人和指挥十万军队也没什么区别。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李纲仔细一想,笑道,“的确是这个道理,今次若能击退金人,解开封之围。李纲当率大军追歼北奴隶,恢复燕云。只可惜李纲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若杨华你愿意,还请从旁教授些兵法。”

杨华慌忙拱手道:“李相折杀末将了,这兵法说起来也没什么神mì

。其实,军中不就是有一本《武经总要》吗,对了,唐时的《李卫公问对》也很精妙。”

“呵呵,那书我也看过,只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正说着话,前方的雾薄了许多,远方的黑夜也清晰起来,到处都是火光,黑夜变得有些半透明。

隐约有嘈杂的喊杀声传来,仔细聆听,那声音无处不在。

李纲和杨华同时闭上嘴,斥候已经派出去半个时辰了,还没有消息传来。

“李相,杨将军,是不是把阵形朝前面再推进两里?”赵明堂轻轻地咳嗽声打破这一片寂静。五十多龙卫军穿着闪亮的板甲拱卫在杨华和李纲身边,所有人身上都布满晶莹的露珠。

赵明堂的建议让杨华心中一动,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要同敌人接触,晚打不如早打。可转念一想,杨华立即摇了摇头。黑夜布阵已经够为难人的来,若向前推进,这支新军立即就散了。

目前最好的选择是守株待兔。

“也只能这样了。”见杨华摇头,赵明堂抹了抹嘴角咳出的唾沫,突然指着前方,“斥候回来了!”

三个小小的黑点手持火把跑得极快,转眼就冲到阵前,划了个大圈子在大阵前掠过。为首的正是李鹞子,他凄厉而带着金属颤音的嗓因尖锐地传来,“姚家军回来了,姚家军回来了!”

“李鹞子!”杨华大吼,“什么情况!”

李鹞子在阵前划了个大圈,终于契进两个小方阵的接缝,飞快地奔到中军大旗之前,大声叫道:“姚家军溃兵来了,总数四千,距离七百步。后面跟着兀术主力,总数五千,距离九百步。”

说完话,他和两个斥候扑通一声从马上落下,坐在地上不住喘息。

刚说完话,潮水一样的脚步声响彻云霄,放眼望去,前方沉沉一线黑色,全是涌动的人头。无数的火把猛地从地平线上跃出,火光冲天,万物透彻通明。

一种令人浑身酥麻的震荡从地底升起,瞬间传到顶门,杨华倒抽了口冷气。他没想到姚家军居然还有这么多生还者,按说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结果。可他心中却只有害pà

。在溃军的背后可是五千兀术精锐,狡猾的完颜宗弼尾随溃军而来,只需将那四千败兵驱赶进宋军大阵,这一仗也不用打了。

到时候,自己、李纲、赵明堂、古松、两万宋军,是否能从这乱成一团的战场生还只有老天爷才知dào



杨华心中一寒,突然咯咯地笑了一声,大喝:“古松!”

“末将在!”

“立即组织督战队督战,一卒退,杀十将;一队退,杀都头;一都退,杀军主。一军退,老子砍了你。”

“遵命!”

“赵明堂、梁红玉。”

“末将在!”

“在!”

“你们带着跳荡队坚守中军,等我下令,立即中央突pò

!”

“遵命!”

杨华看了李纲一眼,“李相,今天的战斗由我全权指挥,所有责任杨华一己承担。杨华今天要做恶人了。”

李纲默然不语,他已经知dào

杨华想要干什么了。

杨华大吼;“前军,长矛!”

“长矛!”一声轰响,方阵前排约莫两千更长矛同时放平,如孔雀开屏,将冰冷的矛尖指向前方的人潮。

“冲阵者,无论敌我,杀!”

“杀!”

“弓!”

“弓!”超过五千弓手同时大吼,齐齐拉圆大弓,斜指前方火光冲天的夜幕。

“放!”

“咻!”弦如霹雳,千万点亮光腾空而起,那是箭头的反光。

第三十一章 姚平仲的消失

随着万箭齐发,对面的那一线潮水般的人影明显地一乱,随即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叫。

摔倒在的地的士兵手中的火把不知点着了什么,无数火点在荒草丛中燃起。

因为隔得不远,用尽目力看过去,借着冲天火光,无数中箭的士兵接连不断地栽倒在地,被后面的人一推,再夜爬不起来了。

很快,第二轮箭再次射上已经被打火照透的夜空。

对面的人潮明显为之一空。

“弓,停!”

“弓,停!”命令以旗语的方式传达下去,传令兵大声复述杨华的军令。

刺耳的射击声猛地停止。突然的寂静让人有些不适应。

“李鹞子,去一下。”杨华狠狠将陌刀杵在地上,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一句:“去把溃兵引导到我大阵侧面。”

“得令!”

李鹞子带着两个骑兵再次跳上战马冲出大阵朝黑压压的人海冲去。

他手中提着一张红色旗帜,在两军之间宽阔的空隙中平行掠过,不断挥舞着旗帜,嘶声大吼:“往左,往左!”

可汹涌的人潮来得是如此之快,呐喊声中,三骑瞬间被千万身影吞噬,不留半点涟漪。

“李鹞子完了!”梁红玉惊叫。

杨华沉静地站在李纲身边,一张脸如生铁铸成,“纪律、队型、高效率的信息传递……这就是冷兵器战争决定胜负的因素。”

“我日你老娘啊!”精锐的桑音从喧嚣的远方传来,一声战马长嘶,李鹞子的身影突然从那一团漆黑中冲了出来,手中的大旗再次迎风招展。

“鹞子冲出来了。”梁红玉欢喜得叫出声来。

因为有着醒目的旗号,乱成一团的姚家军如梦方醒般地随着李鹞朝左方流泻而去,如果一只伸出触角的章鱼。

但因为人实在太多,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朝亲征行营大军冲来。瞬间撞上前军的队列之中。

“啊!”李纲身边的几个将军都同时叫出声来,一张张脸白得像地上的积雪。

金人的追击部队就跟在姚家军背后,若让姚家军冲乱亲征行营大军的阵势,宋军这一打也不用打了。

“撞!”

“哗啦!”一声,前军阵前的尖头方盾同时向前一推,将试图靠近的乱军撞翻在地。

“刺!”

千万根长枪同时前刺,血花飞溅空中,阵前瞬间爆开一团粉红色的雨雾。

李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将领都面色惨然,只杨华目光灼热地看着前方。

乱我军阵者杀,扰乱军心者杀!

任何能够防碍到我取得胜利的因素,杀!

姚家军的乱军被同伴疯狂的杀戮震撼了,对面的宋军比金人还狠。金人只不过在后面追击,而对面这支部队却像一面墙壁一样拦在那里,任何胆敢靠近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刺翻在地。

很快,疯狂溃逃的乱军在李鹞子的引领下沿大阵的两侧分开,朝亲征行营大军的后面逃去。

骚乱的场景持续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得到制止。

很奇怪的是,追击的金兵并没有趁势突袭。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追击部队也因为一路追杀队型拉被拉散了;再则,如果现在突袭,力量不足不说,反有陷入乱军的可能。

而亲征行营大军已严阵以待,此刻进攻未必能讨到好。

女真轻骑兵在姚家军背后杀了一阵又退回到离亲征行营大军七百步的距离,开始整顿队伍。

溃军已经全绕到亲征行营大军背后,一声呐喊消失在夜色中,阵前清爽起来,杨华松了一口气。

李鹞子带回来一个浑身鲜血的将军。

“你是什么人?我是李纲。”李纲皱着眉头问。

那个年轻的将领没答话,只沙哑着声音问:“现在是谁在指挥?”

“是我。”杨华淡淡地说,他认出这个人来,这人正是姚平仲手下的得力干将王通。

“我杀了你!”王通突然一声长嚎,拔出腰刀当头朝杨华砍来:“杨华,你这个畜生,刚才……刚才多少兄弟死在你手里。”

杨华轻轻一闪,一脚踢过去,将他蹬翻在地,沉声道:“住口,你这个蠢货,若真让你冲乱了我军阵势,老子剐了你!”

王通一把抱住李纲的双脚,放声大哭:“李相啊,姚家军完了,完了,全完了。”

李纲嫌恶地说,“王通,姚平仲呢?”

“我不知dào

,我真的不知dào

,姚将军一个人冲出金营后就抛下部队失踪了。”

“这个混蛋!”李纲低低咆哮,“怎么回事,说!”

“我们中金人埋伏了。”王通满面血泪,将先前发生的一切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姚平仲带着五千主力冲进金营之后却发觉是一座空营。

照理说,遇到这样的情况,最佳选择就是马上转身撤tuì

。可姚平仲还不死心,他带这队伍继xù

向前冲锋,冲进了紧邻的第二座大营。

还上空营。

这个时候,姚平仲才知dào

大事不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号炮,四下箭如雨下,金人大军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拼死一搏杀出重围了。

好在姚家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灭掉火把之后,转身杀了回去。

金人见眼前一团漆黑,也怕陷入乱战,只能在后面尾随追击。

到此时,这次夜袭行动虽然失败,姚家军却没有受到很大损失,阵亡、被俘、掉队的士兵也不过几百,编制虽然混乱,但元气尚存zài

。只要死命逃回开封,重新整理部队,也不至于不可收拾。

可就在这个时候,姚平仲却丢下部队一个人逃了。走的时候,姚平仲叹息一声对王通说:“我有负圣上所托,还有何面目回去见李、种二将军?”

将为军之魄,一军之首人间蒸发,姚家军立即一溃到底,若不是遇到李纲和杨华率军出城接应,只怕真要全军覆灭了。

“姚平仲跑了!”李纲和众将都傻了眼,不过是打了个败仗而已,也不至于丢下部队不管吧?

不但是众人,连李纲都觉得无法理解。

黑暗中传来杨华一声冷笑。他已经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了,说起来,这个姚平仲还真是一个鬼精灵啊!

说起这一仗,其实姚家军也没多大损失。夜袭金营牺牲了几百将士,路上跑散了一些,刚才被自己杀了一些,加起来超不过一千。以这么小的代价从敌人的重围中杀出来,姚家军的战斗力还是非常惊人的。

这一仗的失败同姚平仲关系不大,主要原因是没做好保密工作,让女真人提前知dào

了宋军的行动计划,这才吃了大亏。

再说了,姚家军损失不过千余人,就算将整支部队全打光。对宋金两军的强弱对比也没任何影响。毕竟这是一场几十万人的大会战,一千人马在战场上也只够打一个冲锋。

可问题的关键是政治影响。

首先,种师道不会放过姚平仲。种师道用兵一直都求一个“稳”字。在他的计划中,宋金两军现在决战还早,不若拖到金人粮草耗尽时再尾随追击。宋金决战的主力也是种师道所领导的西军,也因此,当李纲提出同敌在开封城下大战时,老种置之不理。只要西军的将领不盲动,战局就朝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可姚平仲这一败,对士气打击极大,无形之中给了朝廷的主和派以口实:天下无dí

的西军都败了,这仗肯定打不赢,还是和谈吧。

所以,可以预计,闯祸的姚平仲肯定会被种师道军法从事。

其次,皇帝也不会饶过姚平仲。

皇帝本就是一个没有主心骨的懦夫,这一仗打胜了,一切都好说,也顺便巩固了他的皇位。可一旦输了,朝中暗流涌动,皇帝未必不在愤nù

中杀他的头。

虽说宋朝不杀士大夫,可杀一个武将还是很简单的事。

于是,姚平仲这个鬼精灵干脆来了个人间蒸发,咱不干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一代名将,勇猛过人的“小太尉”就这样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

许多年以后,杨华听一个原籍四川的将军说曾经在青城山看到过一个身材健壮的道士,看模样有些像西军名将姚平仲。

“现在,也只能打赢这一仗,堵住一心求和的宰辅们的嘴了。”杨华悄悄地对李纲说。

李纲突然醒悟过来,微一思考就明白其中的厉害,叹息一声:“此战许胜不许败,能赢吗?”

“一定能,我们没有退路,大宋没有退路!”杨华点点头。

对面,金军已经整理好队型。

一千轻骑兵缓缓地逼了上来,马蹄声有节奏地敲着地面。

杨华一抬手:“弓!”

“弓!”

六千张大弓再次拉圆,斜指已经被火光照得微微扭曲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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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大陆的武者,只有当灵魂境界达到了这个等级,身体内的能量才能够接着取得突pò

。为此,灵魂境界的修liàn

是重中之重。

而在五年前,当柯林得到了一枚神奇的项链后,他的灵魂境界就开始飞速的增长。

于是,他成了专家,是练级的专家!因为他对境界的领悟要比其他人都高出那么一点点!

第三十二章 金营的批斗会

“剁了这两条汉狗!”

金营之内,群情激愤。几十个将军、头领挥舞着拳头和武器,只等宗望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乱刀砍死大宋的和谈使者。

而宗望则笑吟吟地坐在上座,手摸着胡须不说一句话。显然,他有意让众将这么闹下去。

一个奚族的头领恼怒地大叫;“你们南人没一个讲信用的,前脚派使者过来谈判,后脚便发兵偷袭,以后还叫我们怎么相信你们?”

“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一个契丹人气得眉毛乱抖。

“说来也怪,这南人不知dào

在搞什么鬼子,他们不想要人质的命了吗?”一个女真军官抓着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大家安静。”郭药师提高声音,这次进攻开封,郭药师功劳最大,很受宗望信任,很有些军师的派头,“既然宋人背信弃义,我们也没必要同他们讲什么信义。干脆将这两个人质一刀杀了。”

“这个主意好。”先前说话的那个女真军官大喜,猛地跳起来,上前一把揪住张邦昌的领子就要动手。

“哇!”突然一声大哭,那悲怆凄凉的哭声倒将那个女真将领吓得手一锁,“搞什么鬼?”

“我……我,我,他们要偷袭金营,我有什么法子,我有什么法子?”张邦昌满面都是眼泪,下颌上的白须都贴到脸上去了。他大声地抽泣,“我又不是军队将领,呜呜……”

张邦昌这一哭起来当真是不可断绝,听得人心中难过。不可否认,他的哭声有很强的感染力,一直沉默不语的宗望心中也不好受起来,他摆摆手对那个女真将领说:“去孛,放开张相吧,他也是个可怜人。”

“多谢二皇子,我冤啊!”张邦昌还在哭。

宗望叹息一声:“张相,你一把年纪了,好歹也是大宋宰相,却被你们官家和国家如此玩弄。难道他们要借我的手杀了你?”

“我怎么在知dào

,我为相多年,大概是得罪了什么人吧。”张邦昌擦了一把脸,满面惨然。

宗望:“张相,我父皇若不死,也同你一样年纪……哎,活这么一把年纪,容易吗……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宗望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心中有些难过起来。

再说了,杀一个张邦昌同杀只狗差不多。但若杀了,对自己却没有任何好处,还将和谈大门彻底堵住了。

他现在是归心似箭,巴不得北宋立即答yīng

自己提出的全部条件,好从这危险的开封战场抽身离去。若在拖下去,敌人越来越多,自己的兵是死一个少一个。再说,粮食再这么消耗下去,也快支撑不住了。此时不走,将来就走不脱了。

听到宗望这句话,张邦昌一颗不安的心总算安稳下来,他止住哭声,哽咽着说:“多谢二皇子。”说话间,他的双肩还在不住抽动。

同张邦昌的痛哭流涕不同,康王赵构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用好奇地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丝毫不觉得害pà

。他本就是一个胆大之人,加上从小长在深宫,也不明白人间的险恶。他只是觉得好笑,眼前的一幕简直是一场闹剧。他根本不相信金人会杀害他和张邦昌。

见康王笑嘻嘻地坐在一旁,众金军将领都火了,“他***,这家伙到底是谁,砍了他!”

赵构潇洒地站起来,伸手拂了拂袖子,“我是大宋康王赵构,本次宋金和谈使节,尔等不可无礼。”

“我管你是康王还是米王,妈的,老子看你就是不顺眼!”众人都被他激怒了,叫嚣着要上前去追打这个不开眼的小子。

张邦昌大惊,忙护在赵构身前,大声号哭着哀求:“各位将军饶命啊,要打就打小老儿吧,不要打康王,求求你们!”

“都给我安静!”宗望见下面闹得实在不象话,拍案而起,怒喝:“你们都是大将军,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大帐中安静下来了。

宗望走到赵构身前,上下端详良久,突然说:“你是谁?”

“大宋康王赵构。”赵构推开张邦昌,与宗望对视。

“你不是。”宗望咬牙说:“你们南人最是奸诈,你以为我不知dào

,你们赵家人最是懦弱,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个胆大的康王了?你一定是假的。”

“我是大宋康王赵构。”赵构也有些恼怒了。

“不,你是假的。”宗望很肯定地说。

“对,好象是假的,赵家人什么时候这么胆大了?”众人也觉得不对,排队上前上下打量,齐声说:“太可恶了,居然弄个假的来骗我们,太欺负人了!”

赵构气得脸都红了,他满额都是青筋,“我是真的。”

宗望,“你这个骗,滚。你和张邦昌马上给我滚回开封去。”

“你让我们回去?”张邦昌指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地问。

“带话给你们的皇帝赵桓,你们已经被我大金勇士打败了。”宗望得yì

扬扬地坐回椅子上:“你们大宋朝若想要和谈,原先的条件不变。但因为你们背信弃义在先,若我就这么撤军,未免太憋屈。告sù

你们的皇帝,你们必须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负责,必须惩办李纲和种师道。还有,换一个真的亲王过来做人质。”

张邦昌大喜,连连拱手:“多谢二皇子,我们这就回去。”

赵构还在大叫:“我是真的。”

“去你的。”两个金军将领冲上来将他狠狠地叉了出去。

看着张、赵二人的背影,一直没有说话的郭药师在宗望耳边悄悄说:“二皇子,我看这个康王是真的。”

“你以为我不知dào

?”宗望冷笑一声。

“那……”

“大宋王爷中也就这个康王是个人才,让他呆在我军营中,若让他探听到我军虚实,也是个麻烦。赵桓是嫌他兄弟多了,想借我的手替他除掉两个,我才不帮这个忙呢。”

“也是这个道理。”郭药师一笑:“赵桓继位没几天,皇位不稳,若能让他们兄弟内斗,也算是一件好事。可惜了那个郓王赵楷了。”

“禀二皇子,四皇子大军在封丘门慕天坡遭遇李纲大军阻击。”一个探子冲进帐来。

“知dào

了。”宗望想了想:“你去对兀术说,能打就打一下,若拿不下就退回来,不要缠斗,以免将其他宋军引来。”他摸了摸腰上的刀把,“这次来开封,我们打的仗多了些,军事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手段。”

第三十三章 女真轻骑

这是杨华第三次面临敌人轻骑兵的突击,第一次是在汲县,第二次在西水门。在汲县是因为敌人不多,倒不觉得害pà

。老实说,在西水门阻击战时,他有些害pà



现在,敌人的骑兵突袭虽然没西水门那次那样声势浩大,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眼前的敌人好象并不急着冲锋,马上的女真骑兵只是慢慢骑着马整齐而缓慢地逼来。

两军因为相隔还有一点距离,如果一开始就开始冲锋,等两军接触,马力已经耗尽,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比步兵还不如。因此,金人一开始并未冲刺,只一点一点逼来,速度非常慢。

骑兵的冲锋保持队型至关重yào

,而要在行动中保持队伍不乱,需yào

长期训liàn

。特别是在冒着敌人箭雨的情况下。

看金人如此沉着,杨华心中也有些紧张。他的手高高举起,迟迟没有落下。

“五百步!”身边测量距离的士兵大声叫着。

“等等,再等等。”

“四百步!”

金人的座下的战马的马头突然一扬,马蹄迈动的步伐开始加快。

“等等,再等等。”

“三百步了!”测量距离的士兵大叫起来。

杨华看见,身前拉圆大弓的弓手的手臂已经有些微微颤抖。

敌人已经进入弓箭的覆盖范围,可以射击了。

“射!”他狠狠地将手掌砍下。

“嗡!”六千张神臂弓同时发出轰鸣,听得人牙齿一阵发酸。

天空突然一白,抬头看去,六千支长箭的尾羽在天空形成一片白色的云雾。

刚开始的时候,那一片白云好象还很慢,可等它们升到抛物线的顶端就骤然俯冲。

一片“咻咻!”声中,银亮的箭头如暴雨下泻,瞬间将那一支骑兵覆盖。

“多么美好啊,请为我停留吧!”杨华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可每一次都深深地为这种暴力的美而陶醉。

仿佛感受到大宋强盛国力所带来的强dà

震慑力,金人骑兵座下的战马一乱,发出阵阵长嘶。随即,不断有士兵被直接射下马来,野地里响起一片马蹄的踩踏声和伤者的惨呼。

可这阵混乱只不过是扔进水面的一颗小石子,只激起了一圈涟漪,瞬间,那些女真骑兵便恢复了平静,依旧不紧不慢地策马走来,手中的狼牙棒和长矛反射出凛冽寒光。

“再来一次,弓!”

杨华再次猛烈挥手。

又是一片白色云雾腾空而起。

又有一片金人骑兵落马。

“两百步了!”测量距离的那个士兵声嘶力竭地大叫。

敌人的坚韧让宋军发生了轻微的骚动。不但是亲征行营的武将,连不通军事的李纲也为之色变。

这可是真zhèng

的精锐女真骑兵,而不是郭药师那支由辽人、奚人、渤海族士兵拼凑起来的八国联军。这也是自开战以来,宋军第一次见识到女真人真zhèng

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敌人的战马已经开始小跑。

骑兵一冲进距离宋军两百步的距离后,先前还松散的队伍猛地朝中间一靠,汇聚成一片奔腾的大浪,地面上那有节奏的震动更加明显。

杨华快要喘不过气来,捏着陌刀的手中全是汗水。他不知dào

仅仅靠前军的长枪阵是否能够顶住敌人的冲锋。

可是,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了。在这种开阔的战场上,步兵只能靠勇气和纪律被动地承shòu那潮水一样的冲刷,直到敌人的力量被削弱到最低程度。

“杀!”一百步了,小跑中的女真骑兵终于将速度提了起来,人如飞燕,马如龙,就像一把大铁锤狠狠地朝宋军前军砸来。

“多么高明的骑兵战术啊!”金国的国力正处于鼎盛时期,杨华心中突然有些感慨。说句实在话,穿越到北宋已经三年了,又一直呆在军队中。他知dào

,要训liàn

出这么一支骑兵不知dào

要花多长时间,又需yào

多少合格的骑士啊!

“长枪手,竖!”

接到杨华的命令,牌子手“喝!”一声向中间一挤,在阵前形成一道低墙。前排长枪手猛地下蹲,狠狠地将枪尾杵在雪地上,后排的长枪一根根架在前排的枪手的肩上,从盾牌的缝隙里探出去。远远看起,如同一只愤nù

的刺猬。

“希望他们能够顶住这一波浪攻势吧!”杨华也不敢确定。能够面对着敌人疯狂的战马还能稳稳站在原地的士兵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亲征行营这一批新兵,杨华不抱任何幻想。

“轰!”两军终于撞击在一起,长枪的断裂声,盾牌划过天空的轰鸣,伤者恐怖的号叫,战马的嘶鸣,在战场上喧嚣成一片,宛若地狱一般的画卷在夜幕和火光中瞬间展开,爆fā

出大片血光。

“弩!”

“弩!”

“平射!”

几千道黑光平平射出。

那片黑色是如此强劲,只听得一片尖锐的穿刺声传来,战场上的喧哗突然一静。然后是一连串的“呼呼!”声,金人的骑兵在冲破宋军前阵之后,并未深入,而是斜着这道被他们切开的伤口掠过,再砍翻了一片宋军之后瞬间与敌人脱离接触,远远地跑开。

身后是一地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

白色的雪地已经被人血和污泥染得漆黑。

看样子,他们是被宋军强弩的无差别打法给吓了一跳,再说了,轻骑兵的战术是扰乱而不是歼灭。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任务自然有后面的强力步兵。他们现在只需yào

反复冲锋,反复骚扰,直到宋人在这种无间隙的冲击下崩溃为止。

见敌人绕了一个圈突然跑远,杨华松了口气。老实说,刚才这一次接触双方的胜负都是五五之数,谁也没吃什么亏。

胜负的关键还在后面。

“前军,整队,敌骑又要来了!”杨华大声呐喊。

可话音刚落,他却发xiàn

前军阵中发出一片沮丧的大叫:“败了,败了!”抬头望去,那一排盾牌手和长枪手已经扔掉手中武器混乱地向后面涌来。刚才敌人的凶悍已经将他们都吓坏了,阵前几百具尸体让他们失去了战斗意志。

“他娘的,督战队!”杨华大吼:“古松,阻住溃军,后退者杀!”

“是!”古松大声呐喊,抽出横刀,带着一队人马冲进乱军,提起刀来便是一阵猛砍。

如果再让他们这么乱下去,战场上的混乱是会传染的。金人的目的就是要用轻骑不断地驱赶着乱军向前,只要再犹豫片刻,混乱的前军就会瞬间冲到中军,然后是后军。到时候,宋军就只有全军覆灭的下场。

一口气杀了四十几个乱军,其中还有三个都头,两个将虞侯。血腥的杀戮让前军士兵为之胆寒。混乱的队伍慢了下来。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叫骂和皮鞭声。

看来,要想重整前军还需一点时间。

可敌人就放任我重整队型吗?杨华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敌人的骑兵。

敌人的轻骑兵已经转到大方阵的右翼,微一歇息,又开始不紧不慢地逼来。

这一回,他们的目标是宋军右军方阵。

“难道就这么被动挨打下去?”经过这一番折腾,计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已是凌晨五点,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必须在挨过这两个时辰,只要天一两,西军各路勤王军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杨华恶狠狠地看着那群讨厌的轻骑兵,扭头对李纲说:“李相,我们的骑兵可以出发了!”

只有骑兵才能克制骑兵。

第三十四章 铁浮屠

若站在这里等着敌人的骑兵像苍蝇一样在身边乱转,前军还未恢复秩序,现在若右军再乱,形势就会越发地不可收拾。

可敌人的骑兵泥鳅一样溜滑,若用步兵出击,根本就追不上。还得冒着被人回身吃掉的危险。

因此,现在只能将那一千骑兵放出去了。

杨华并不指望这支疏于训liàn

的骑兵能够取得战果,只要他们能够给部队争取一点时间就够了。

听杨华这么说,李纲也点点头。他刚才也被前军的混乱和金人骑兵的强悍吓住了,换个位置思考,若他是杨华,此刻只怕早就木了,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指挥。看来,闻道有先后,业术有专精,古人城不欺我。

李纲:“好,我们的骑兵也该给北奴一点厉害看看。”

“多谢李相。”杨化沉声下令:“传李相军令,骑兵军出击!目标,敌拐子马队。”

一片沉默。

“怎么了?”杨华惊讶地转头朝骑兵军指挥使看去。

那个骑兵军指挥使面白如纸,嘴唇不住颤抖:“杨华、杨华,不能出击……敌人太强了!”以他手头这一千连马都骑不稳的士兵,根本没有同敌人较量的可能。可以肯定,这支骑兵军只要一冲出去,就要被敌人吃个干净。

巨大的恐惧从那个将领的心底升起。

“你真的不去?”杨华猛喝一声,“你不怕我的军法吗?”

那个将军还在乱颤:“杨华、去不得呀?”

杨华只冷哼一声,对李纲一拱手:“李相,军情如火。”因为那个将军好歹也是个指挥使,自己的军法对他也不起任何作用,这事还得由李纲做主。

李纲面上青气一闪,手一挥:“杀了!”

两个龙卫军的士兵冲上来,一把将那个骑兵军指挥使按倒在地,抽出雪亮的横刀。

“杨华,你这个狼崽子,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居然拿我们兄弟去送死,你这个丧门星。”

“住口!”李纲大怒:“战场之上,违令者斩。你也是个老行伍了,怎么还不懂这个道理?萎缩不前,畏敌如虎,不知羞耻为何物。杀了!”

“啊!”一颗血污的头颅滚落在地。

李纲:“骑兵军副指挥使接任指挥使一职,出击。”

“李相,你不能啊,不能啊。杨华这是让我们兄弟去送死啊!”

李纲:“杀了!”

“李相,李相……啊!”

“骑兵军都虞侯接任指挥使一职,出击。”

“李相,李相,你就听任杨华如此跋扈吗?”

李纲:“你我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死就死,还想在这里丢人吗?”

“好,我去!”那个虞侯一咬牙站起来,狠狠地盯着杨华:“兄弟先走一步,我会在下面看着,看你是否对得起我弟兄们这一腔子热血。”

杨华沉静说:“没时间跟你说废话,我们会胜利的!”

“李相,我走了。”那个虞侯猛地跃上战马,带着一千骑兵向女真人扑去。

李纲眼睛有些发热,用力地将头扭到一边。

瞬间,两只骑兵狠狠地撞在一起,交错而过。地上已经落满尸体,无主战马茫然矗立。

“杀呀!”

两支骑兵各自绕了一个大圈,再次撞在一起。

骑兵对冲,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拼的就是勇气。宋军虽然疏于训liàn

,可都抱着必死之心,一时间倒也杀伤了不少敌人。

双方的骑兵逐渐减少,队伍也散开了,三三两两的骑士相互追击厮杀。

前军的混乱还在继xù

。古松依旧大声咒骂着,用横刀狠狠地砍着试图逃跑的士兵。

杨华心中有些焦躁起来,喃喃道:“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前军太他妈操蛋了!”

“是不是把前军撤下来?”赵明堂这话刚一说出口,立即闭上了嘴巴。在这样宽大的战场上,任何一个行动都有可能引起全盘的大溃败,现在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正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地平线上突然响起了一片“哗啦!”的巨响,定睛开过去,无边无际的一片铁甲闪烁。那脚步声、甲叶子的铮铭声,让人瞬间失去了听觉。

仔细端详,敌人浑身上下都用厚甲裹得密不通风,头上戴着巨大的铁盔,只露出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他们每人手中都端着一条铁矛,看起来如同一片涌动的钢铁浪潮。

这大概就是金人的精锐铁浮屠吧。

拐子马轻骑兵试探性的进攻之后,女真人终于忍不住将手头的主力放出来了。

巨大的压力狠狠地压在宋军身上,刚才还乱糟糟的大阵突然安静下来。混乱的前军士兵奇迹般地停下脚步,同时翘首望向前方。

杨华看见,浑身欲血的古松也发呆似地定在那里,满面都是颓废。

火把劈啪地响着,不断有火星跃起,又被风吹进黑暗的夜空。

接着这一片光亮,杨华发xiàn

前军的情况很是不妙。在刚才的一战中,长枪手和牌子手已经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混进纷乱的人群,很多人都空着两只手,这个时候再让他们组织防线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看到前军的惨状,其他几军的的士气也是极其低落。很多人都浑身颤抖,甚至有人低低地哭出声来。再驱使他们战斗,能否扛住敌人主力的冲击,杨华心中也没底。

督战队维持一个前军的秩序就已经手忙脚乱了,再杀下去,若激起士兵们的敌对情绪,却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战斗打到这时才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自己也够笨的,原因为手头有两万兵力,怎么说也可以同金人打上一场。可双方士兵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就算在给他两万人,其结果也是一败涂地。

骑兵们还在旷野上奔驰追逐,时不时穿来凄厉的叫声。如雷的马蹄声滚过来又滚过去,其中还夹杂着刀子劈入**的声音。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漫长的一夜啊!

铁浮屠如一只火车头般慢慢冲来,虽然不快,却不可阻挡。大概数了一下,起码有五百人,后面还跟着大约四千轻步兵。

“弓!”杨华再次举起手臂。

几千只大弓再次拉圆。

“呼!”

万箭齐发,天空为之一白。

这个时候,女真人的弓手也开始还击。他们射出的长箭的尾羽也不知由何物做成,黑黝黝不带半点光泽。随着霹雳般的弦响,金人头顶升起一团黑色云雾。

一黑一白两团云雾在空中汇合,然后迅速分开。

整个战场都被这如雨落下的箭支笼罩了。

一片又一片轻步兵被射倒在地。

三轮箭雨之后,敌我两军已经接触,双方的弓弩手都丢掉手中武器换上腰刀。

脚下插满长箭,如同一片刚收割过的麦地。

“左虞侯,右虞侯,包夹敌军!左右后军,平行推进。”杨华大声下令,“中军,以龙卫军为箭头,正面突击!”

一把提起陌刀,杨华走在突击队最前端,回头对李纲说:“李相,杨华去也,若战死沙场,还请李相明年今日在我坟头烧两张纸钱!”

李纲点点头:“走好,你走之后,谁来接替指挥?”

“不用,这是最后的决战,已经不需yào

主将了。”

骑兵们还在黑暗中杀成一片。

杨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是要通过那一千骑兵的牺牲赢得时间。

雪停了,天快要亮了。天一亮,西军就会出击。到那时候,金人想不退兵都不可能。希望种师道不至于畏敌如虎吧。

杨华大步走在前头,大声呼啸:“苍天保佑大宋!”

背后是五十武装到牙齿的龙卫军和三千中军步卒。

李纲身边一个卫士也没留,他一把将中军大旗高举过头,孤独地站在山坡上:“苍天保佑大宋!”

第三十五章 陌刀,首战

战场上的火光已渐渐暗淡下去,眼前的黑暗重新凝结。背后的开封城璀璨的灯光也都熄灭,朦胧东方有一线亮色扩散。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赵明堂,你身子不好,还是留在李相身边。”杨华一边走一边说,周围都是沉默的士兵。龙卫军的板甲闪着幽光,满耳都是沙沙的脚步声。

宋金两军都压上了所有的力量,大家都知dào

,这是最后的决战。同大声呐喊的同伴不同,龙卫军和中军主力此刻都选择了沉默,表情麻木地向前推进。

前面是前军和右军结合部分的巨大空隙。

前方,金人的铁浮屠已经将前军彻底冲乱了。那些浑身被钢铁包裹的家伙挥舞着手中的铁矛,只一挥就有一个宋军惨叫着倒下。这队铁浮屠虽然不多,可战斗力却煞是惊人。因为穿着坚固的铠甲,宋军的武器一但砍在他们身上根本没任何效果。

宋军本就战斗意志薄弱,见敌人凶悍到这等程度,都畏惧地向后推去。转眼,前军被这群铁皮人一扫而空。

惊慌的士兵大声呼号着向后撤tuì

,滚血球一样扩大着,转眼已经将左军冲了个七零八落。

幸好左右虞侯两军已经包抄上去了,总算暂时止住敌人的进攻,否则还真不知dào

战况要恶化到何等程度。

但左右虞侯两军能扛多长时间,杨华心中也是没底。

还好,龙卫军和中军顶上去正是时候。

听杨华让自己退到后面去,赵明堂没有说话,只紧了紧手中的陌刀快步跟在杨华身边。

杨华知dào

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他只是看了梁红玉一眼:“梁红玉,把老赵给我看好,少了一根毫毛,惟你是问。”

梁红玉眉毛一扬,“放心好了,老赵命硬,痨成这样都死不了。”

赵明堂脸一紫,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喘息着说;“我就是一个乌龟命,你们都死光了,我肯定还活着。”

梁红玉扬了扬手中的陌刀:“那么,给女真人一点厉害瞧瞧。”

仗打到现在,该拖延的时间已经拖延够了。这也是宋军的第一次反击,若能敲掉敌人的铁浮屠,定能沉重地打击到女真人的士气。

随着龙卫军的推进,耳边纷乱的脚步开始整齐起来。因为身上穿着厚重的板甲,也走不快。等冲到铁浮屠跟前,身后东方地平线上的那一抹亮光突然投射而来,瞬间笼罩整个战场。

火红的朝阳突然跃出,鲜红似血。

一刹那,战场上的雪白血红尽收眼底。阳光下,铁浮屠手中铁矛不停穿刺,每一击都带起一串血花。

惊慌的宋军相互推搡,所有人都是一副扭曲的面孔。

“兀术,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也未免太天真了,现在只不过是开始!”

杨华突然将手中陌刀交给李鹞子,扯下背着的大弓,对着正面那个金人的面孔射去,对着黑压压一片铁浮屠大声嘶吼:“完颜宗弼!”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qì

,从丹田里迸发出了声音在一片嘈杂的喊杀声中风雷激荡。

“叮!”,长箭毫无悬念地穿进那个女人的脑颅,铁浮屠沉重的身体拍在雪地上,在拥挤的人群中扩散出一阵轻微的涟漪。

“完颜宗弼!”杨华继xù

大吼,将大弓拉到最大,“咻!”一箭射出。

对面的铁浮屠慌乱朝两边分开,那一箭直直地穿过人群,钉在一面盾牌上。

“他们终究是畏惧了!”

顾不得再射第三箭,龙卫军已经一头同铁浮屠撞在一起。

“杀北奴哟!”赵明堂满是痰音的嗓音响起:“前排!”

一片雪亮刀光同时落下,锋利的刀子切开铁甲,漫天都是被斩断的兵器和手臂在飞舞。

二十多把沉重的陌刀同时下劈,使用的同时同一个动作。金人铁浮屠身上的铠甲虽然坚固,可在陌刀沉重的加速度下依旧如朽木一样被一分两段。

阳光中,人血随着分开的铠甲和皮肉飞溅而起,落了士兵们一头一脸。

可前排的陌刀手已经没时间去擦。

“后排!”赵明堂继xù

大吼。后排的陌刀手向前一步,还没等金人回过神来,又是一排锋利的大浪。

闪电般的袭击,雷霆般的威势。

转眼,地上已经躺倒一大片女真人。许多人一时未死,在地上大声呼号,如同刚被割了脖子的鸡,正垂死挣扎。

“杀北奴哟!”赵明堂亢奋都满面发青,一口气憋在胸口像是要爆zhà

开来。

可龙卫军依旧面无表情地交错推进,只将手中的陌刀风车一样向前砍去。在以前的训liàn

中,杨华甚至规定了每一步的跨度,任何细微的误差都要受到毫不留情的鞭笞。因此,龙卫军的推进整齐得骇人,远远看去就像一堵墙壁,金人虽多,可一旦冲到这道墙壁面前都无一例外地被砍得粉碎。

转眼,超过五十个金人被杨华部轻松地砍倒。金人虽然武艺高强,身上也有重甲,但他们的武器只要不直接刺中板甲的正中心,都毫无悬念地顺着胸甲的凸面滑到一边。而龙卫军的陌刀却刀刀中的,甚至不需yào

瞄准。

这已经是一边倒的杀戮了。

一个照面,铁浮屠已损失一成。但女真人还是不顾命地冲上来。

新装备,新战法,铁的纪律。宋金两支重甲步兵的对决在战场上碰撞出耀眼的火星。

转眼,龙卫军就向前推进了十步。

沿着杨华等开切开的这个通道,中军开始向两翼展开。

一把接过李鹞子递过来的陌刀,杨华向前一劈,手下一震,一个金人的铁矛被他一刀两段。锋利的刀刃顺势而下,将前面那张黝黑的面孔划开。血红大花开放,眩人眼目。

还没等他收刀,后面的战友已踏前一步,一刀斩下。

“哈哈!”杨华放声大笑,状若疯狂:“完颜宗弼,兀术,你还是男人吗?是男人就过来!”

杨华在笑,后方的李纲也在大笑。

实jì

上,陌刀阵一出,刚开始时,李纲就被这种可怕的阵势给吓住了。眼前这五十人浑身古怪的钢甲,手上的大刀又长又重,看起来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魔鬼。偏偏这些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下,浑然一体,如果一台正在运行的杀人机器。

没有呐喊,没有金铁交鸣,只有刀锋砍进铠甲和**时那种古怪的脆响,听得久了,让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短暂的惊讶之后,李纲突然浑身发热,以手抚额,叫道:“若我大宋军队都如龙卫军般精锐,何愁北奴不破。”

第三十六章 男人在上

如果亲征行营的士兵都是如此精锐,这一仗就好打了。

李纲心中暗道。

可他立即看出其中的门道来,这五十龙卫军士兵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健儿,早已经被血肉战场磨练得无视一切,剩余的只是麻木和对死亡的漠视。这样的士兵需yào

用敌人和战友的血肉性命来喂养,淘汰率极高,十人中能选出一人已是不易。

再说,训liàn

这样的士卒也很是麻烦,要想照葫芦画瓢弄一支同样的军队出来,李纲想不出本朝又哪一个将军有这样的能力。

场上,如墙的刀阵还在推进,满世界都是赵明堂古怪的“前排”“后排”的喊声。转瞬,龙卫军已经带着中军契进铁浮屠阵中。

铁浮屠虽然防御力极高,可吃亏在行动不便,前头已经被龙卫军杀得乱了,接下来又被后面汹涌的宋人中军一冲,居然被湍急的人流裹在其中。

这个时候,战场形势大变。因为龙卫军的勇猛,混乱的前军恢复过来,在将官的率领下冲了上来。几千人搅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即便他们身上的的铠甲可以无视宋军的兵器,可手中的长矛在纷乱的人群中却舞不动。一个个铁浮屠被人推得摔倒在地,践踏至死。

龙卫军因为在前头充当箭头,冲得极快,自然没有被人潮包裹,依旧在麻木而机械地向前砍去,无论敌我,只要挡在前面都被一击而倒。

“前排!”

在以前的训liàn

中,杨华不断提醒士兵们不要试图去招架敌人刺过来的武器,也不要试图躲闪。因为在混乱的战场,在整理的阵型中,人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腾挪的空间。与其闪避,还不如抢先一步杀死敌人。只要你比敌人快,比敌人狠,你就能活。

在训liàn

中,任何敢于招架的士兵的将受到禁闭和鞭笞的惩罚。

于是,士兵们终于形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这也是现代军队的标志,士兵不需yào

思考,他只需yào

根据长官的命令做好战术动作就可以了。

这是龙卫军新阵成立之后的第二战,也是第一次在战场上经受考验。

“后排!”

间不容发,无休无止,绵延不断。

战果已经不需yào

观察了,毫无意思,所有的士兵手上都是一震,感觉到刀子砍进敌人身体的快感。

太美妙了,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顺的仗。

终于顺利地从敌人的铁浮屠阵中穿了过去,龙卫军已经从大队脱离,冲到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对面是一群轻步兵。在浑身板甲手提陌刀的龙卫军面前与**无异。

金人轻步兵们面队这杨华这群钢铁怪物,都大声地骚动起来,下意识地将转过身去,盯着身后中军大旗位置。

而铁浮屠们已经开始溃退,他们奋力地撞开身边的人群,趔趄着朝本方军阵退去。许多人都丢掉了手中铁矛,因为害pà

逃得慢,有的人身体开始脱身上沉重的盔甲。

刚才一战,五百铁浮屠被龙卫军斩杀两百,被蜂拥而来的宋军挤死、踩死了好几十个。损失达五成,即便是勇猛过人的女真人也承shòu不了这样的打击,铁浮屠崩溃了。

“呜呜!”天光已经大亮,红日当空,金人的号角凄厉吹响。他们要开始撤tuì

了。那些浑身散发着腥膻的士兵如释重负般地调头涌去,在前方原野中泛起一片肮脏的浪花,浪尖是金人东倒西歪的大旗。

随着北宋产马地的丧失,宋军开始了以步兵为主的战法。重甲硬弩强弓是这一时期的主流打法。因为在对外战争中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宋军即便取得胜利也没有追击的可能。因此,反映在战场上,他们更多地追击远程打击和坚固的防御能力。这也是宋军中弓弩手占到七成的主要原因。

弓弩手的大量扩编使得宋军逐渐懦弱下去,勇于防守怯于追击,勇于射击怯于肉搏。

可战争要想取得胜利,还得靠一刀一刀砍出来。敢于刺刀见红的士兵才是好士兵。

弓箭是懦夫,刀子才是好汉。

可肉搏并不是冲上乱砍乱杀就能取得胜利的,战争是一种技术,研究到极处便是艺术。

在此之前,杨华甚至将陌刀阵的每一刀该如何砍出,角度如何,需yào

多大的力量,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一一用数据标明。一整套劈砍动作也被分解开来。

士兵们只需yào

按照预先的规定做出动作。这就是现代战争的特点,服从、配合、勇气、冷静,杀人机器一但开始运转,任何试图挡在前面的敌人都将被碾成粉末。

“走啊!”牛角号更加响亮。金人一阵喧哗,飞快地转身逃走。

“碰碰!”宋军中军号炮响起,鼓声雨点般响起,这是追击的命令。

可是,身后的宋军却沉默地站在原地,都木呆呆地看着站在两军空隙间的龙卫军。不但是金人,连宋军也被龙卫军这支铁血无情的战争机器给吓怀了。

杨华走到龙卫军最前面,将陌刀扔给李鹞子,抽出横刀,在头顶画了个圈:“全体都有,立正!”

“哗啦!”一声,五十人同时挺直身体,将头抬起。

高天之上,一只苍鹰正迎风翱翔。

“龙卫军,前进!”

五十人虽然不多,但一但走起来,起势却不可阻挡。

随着龙卫军的前进,身后两万宋军也缓缓地向前推进。

金人逃得更快了。

四下追逐的骑兵也同时分开,各归本阵。说来也奇怪,宋军这一支骑兵居然还没死光,但马上的骑士们已经疲惫得快要坐不住马鞍了。

“李相,我们也走吧!”骑兵指挥官满口白沫地从马上跳下来对李纲说。

李纲已经在大旗下占了一夜,焦虑、愤慨、激动、亢奋、悲凉、激动,所有的情绪交错而过,让他浑身火热。

他一把擎起中军大旗,用力喊:“苍天保佑大宋!”

“苍天保佑大宋!”两万人用力嘶吼。

跳荡的红旗上,男人之魂如火如血。

是战,宋军伤亡两千,斩首一千。

大胜。

第三十七章 不见

封丘门外,慕天坡的大战以宋军的胜利而告终。虽然李纲的亲征行营付出了两千人牺牲的代价,但兀术军也阵亡一千。金兵精锐铁浮屠第一次上战场就付出了两百多人的代价,如此惨败对金人的打击是空前的。

此役也打破了金人不可战胜的神话,对民心士气也是有个极大的鼓励。

兀术的退兵也与金人的战斗**不强有关,实jì

上,仗打到现在,女真人比北宋朝廷还想结束这泥潭一样的战事。他们后勤供应线漫长得令人崩溃,所有供给全靠就地劫掠。而开封城防坚固,郊区早就在这一个月的反复拉锯战中被扫荡一空。即便拿下牟驼岗,里面的的物资也不足以支撑这场北宋的顷国力而来的大战。

天一亮,发觉情形不对的北宋各路勤王兵马也开始了动作。金人兵力有限,而兀术的大军同李纲缠斗一夜无果,发觉这仗打下去毫无意义,接了宗望军令之后缓缓撤tuì



可惜北宋战马有限,虽然取得空前大胜,却也无力追击,只得整理好部队,也退回城中。

此刻,守住城市才是要紧。打了这么长时间,城外的情形估计城中百姓也都知dào

了。现在的东京只怕已是人心惶惶,流言满天飞。维持京城秩序才是李纲这个开封守备司令的第一要务。

打扫完战场,李纲带着队伍进了城,又将军队派到各门防御。折腾了半天,小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军士们都累得疲惫欲死,于是,杨华命赵明堂带着龙卫军的士兵回去休息。他自己则陪着李纲去皇宫觐见,叙述这一战的经过。说来也奇怪,忙的时候不觉得,等到一切都弄好,李纲和杨华骑马走在大街上时才发觉街上安静得诡异。

北宋时,东京因为是首都,市民颇为富庶,夜生活也丰富,大多有晏起的习惯。要到上午十点左右,街上的人才逐渐多起来。东京市民没有自己做午饭的习惯,大多在酒搂食肆解决。因此,每天到这个时候,街上早就热闹起来。

可今天的情形透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氛,杨华坐在马上看了看寂静的街道,“李相,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看不到人?”他浑身都是血,身上的铠甲上到处都是黑色的斑点,看起来很是骇人。

李纲竖着眉毛,“是有些古怪。”李纲在战场上呆了一夜,感冒奇迹般地好了,现在的他虽然满面疲惫,但精神却极为亢奋,“杨华,这一战我军总算一雪前耻。前几日我听人说你在兴国坊打造了不少兵器,可就是你身上这种?”

杨华点点头:“正是。”

李纲笑道:“这甲看起来虽然难看,却甚为坚固,当真是刀砍不入,箭扎不透。翌日你可将图样画给我,也好大量制造,配备到军中。”

杨华忙道:“我下来就叫人画个图样过来。但这铠甲需yào

精钢,耗费巨大,也只能小规模装备。李相,有一句话不知末将当讲不当讲。”

“呵呵,说吧,说吧。人年轻之时,有话可不能憋在心头。真到圆熟融通,人情练达之时,回头看过去,从来没做过一件直指本心之事。未免不是一桩遗憾。杨华,我李纲看重你,主要是因为你这人的确是一员良将。你这人做人做事顾虑太多,其实我是很不喜欢的。”

“是,李相说得是。末将受教了。”杨华道:“夫战者,勇气、战术、纪律也。没有合适的士兵,就算甲仗再精良,也不一定能取得胜利。唯武器论要不得。”

说着话,二人行到皇宫外。

按照往日的规矩,这个时候,皇城四门已经大开。可今日却铁门紧闭,城上站满了浑身铁甲的士兵,一个个神情紧张。

李纲一看就有些恼火,大声喊:“你们怎么还不开门,不早朝了?”

“李相回来了。”

“李相回来了!”

城上传来一阵欢呼。

良久,皇城大门发出顿挫的响声,值班的军官慌忙跑过来,大声道:“李相,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说着话,那个军官眼睛里含着泪水。

“你以为什么?”李纲最见不得人哭,语气很是不好,“今天怎么不早朝,陛下何在?”

“我还以为你没于乱军之中呢!”那个军官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哽咽道:“有传言说李相大军昨夜在封丘门全军覆没,李相也以身殉国……”

“住口!”李纲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我军哪里败了,陛下何在?”

“官家现正在福宁殿同众位相公接见金人使节,商谈和议之事。”那个军官伸手抹了抹眼泪。

“大事不好!”李纲和杨华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否认,亲征行营大军取得了一个空前的大胜。可不知怎么的,消息一传回东京就变成了大败。现在金人已经派出了使节,大概是来问罪的。李纲和杨华相信,在这群混蛋的宰相手中,自己辛苦一夜在战场上取得的军事优势很快就会变成外交上的失败。

这是一个奇怪的国度,任何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走!”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举步朝福宁殿跑去。

老实说,北宋的皇宫并不大。说来也奇怪,北宋是中国历史上最富庶的朝代之一,国力空前强盛。但皇家的宫殿却出奇地小,宫墙也矮。站在皇宫旁边的酒楼上就能很容易地将皇宫里的景物看个清晰明白。也因此,百姓对皇室观感不错,很亲切地将皇帝称之为“官家”,而不是后世的“万岁”。

跑了不长一段时间,杨华和李纲就来到殿外,正要往里面闯。突然,从殿前的闪过一道人影,一个官员张开双臂将他们拦住;“李纲,天子正在同宰辅们议事。无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纲眉毛直竖,怒喝:“让开,我是尚书右丞,陛下的亲征行营使,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没陛下的圣命,任何人不得入内。”那个官员摇着头。

“去你的!”杨华心中也是恼火,他冲上前去狠狠地推了那文官一把,几乎将他撞倒在地,“快去通报,误了李相的大事,我宰了你!”

杨华和李纲厮杀了一夜,二人皆是一身戎装。特别是杨华,浑身都是干涸的血迹,脸上全是红黑色的血点子,看起来煞是猛恶。

刚从战场上下来,二人都是一脸杀气,满腔暴戾,看起来自然是恶形恶状。

那个文官吃杨华一推,“哎哟!”一声,连连后退,浑身一抖,用哀怨的声音叫道:“李相,你真不能进去啊!”

“走!”李纲一挥袖子就要朝里面闯。

这个时候,宫门开了,一个官员走出来,拦住李纲,苦笑:“伯纪兄,你这打扮如何去见天子。架前失仪,我可是要弹劾你的。”

“哦,张所,你也在,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纲沉着脸问。

出来的这人正是监察御使张所,平素与李纲关系密切。听李纲问,摇头叹息一声:“伯纪兄,你总算回来了,京中传言说亲征行营大军大溃,已被金人打败了。官家的性子你也是知dào

的,最是优柔寡断。恰好金人和谈使者带着康王和张相回来。官家就……就同金人商量……”

“大溃?”李纲大怒:“我军取得空前大胜,这消息究竟是怎么传进来的?”

张所听李纲说取得大胜,突然激动起来,忙问:“大胜,消息可确实?”

李纲指着杨华身上的血迹,“你看看,你看看,将士们身上的鲜血就是明证。”

张所听杨华有快速说完战况,满眼热泪地大声欢呼:“太好了,太好了!可恨奸臣误国,居然将如此空前胜利说成‘西兵勤王之师和行营兵,全部为金人所歼,无复存者!’。”

他愤nù

地一跺脚:“李相,你大概还不知dào

,谣言传回城中之后,李邦彦、白时中、蔡懋三人竟……竟然在都堂置酒高会,庆贺我军大败!陛下已经答yīng

全盘接受金人的条件,割让三镇……”

“***!”杨华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自穿越那天起,他都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看客,而这北宋不过是他穿越旅程中的一个通关游戏。可今天,他这才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一想起奋战在沙场的战友们,他们身上的血是真实的,他们的战斗、号叫、死亡也是真实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虚幻的存zài

,它活生生地存zài

着将你包围,征服。这是中国人的土地。你可以不喜欢这个zf,你可以不喜欢这里的人,但脚下的土地却是你的立足之地,你的灵魂家园。

他终于泪流满面,大声抽泣:“李相,难道我们的血就白流了?”

李纲厉声叫道:“杨华,是男人你就把那眼泪给我擦了!走,我们进殿去见天子。我就不信,陛下会受奸臣的蒙蔽,糊涂到这等地步?”

“好,我陪你们一起进去,我是台柬官,我有责任提醒陛下。”张所一把挽起袖子,就要在前面带路。

一群内侍冲了出来,领头一个宦官手持圣旨,大声道:“陛下手敕:撤销了亲征行营使司。即日起,免去李纲尚书右丞、种师道京畿两路宣抚使之职,至浴室院待罪。”

惊天霹雳当头砸来,让三人都呆住了。

“我要去见天子!”李纲大声呼啸,一群内侍忙冲上来将他抱住。

“让开,让开,让我去见天子!”李纲声若雷霆:“奸臣误国,蒙蔽圣聪!陛下三思,你要三思啊!”

杨华一抹眼泪,满手都是红色。他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手摸到刀把上,只想立即抽刀杀进殿去,将里面的人都砍得稀烂。

“李相,快走吧,不要闹了!”那个领头的内侍哀求道:“宰相们已经打算绑你和种宣抚去金营求和谢罪了,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谁敢!”杨华大声咆哮:“哪个敢动李相,手中大刀不认人。”

见杨华就要动手,李纲冷静下来,一把抓住杨华的手:“杨华不可造次……”

“可是李相……”

“算了,我们走吧!”叹息一声,李纲像是老了十岁,步履蹒跚地转过身去,慢慢走去。

“李相,你要去哪里?”杨华追了上去。

“我去浴室院待罪。”

“李相,我们没罪。干脆我带兵保您出城,去种宣抚那里住几天。”杨华忙说,只要进了西军大营,朝廷总不可能去那里拿人吧。

“不去!”李纲摇头,“我李纲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他们不成。”说着,一挥袖,大步前行。

杨华呆在那里,一瞬间,他感觉浑身无力,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身后,张所朝大殿中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吼:“我军大捷,我军大捷。臣张所弹劾白时中、蔡懋、李邦彦……臣要弹劾他们!”

至始至终,杨华都没听躲在殿中的皇帝赵桓都没说一句话。

在地上呆立良久,杨华才叹息一声,恨声道:“这个朝廷烂透了!”

第三十八章 去意

“玉琮一只,高一尺,方五寸!”

“青铜五羊方尊一只……”

“双耳玛瑙羊首杯一只……”

一个书办大声地唱读,摇头晃脑,声音清亮。

古松一脸古板地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做着记录。

院子里,各色箱柜堆积如山,一群丫鬟、家人瑟缩着身体跪在地上。

这里是蔡京的府邸,院子里到处都是龙卫军士兵忙碌的身影。

“丢他老母,这个蔡京真他娘有钱啊!”书办是个岭南人,说起话来有很重的南方口音。抄家行动已经持续了一整天,蔡府的财物还没清点完毕。看着这么多什物,书办有些犯愁,肚子里早饿得汩汩叫,只恨不得马上丢下这里的工作,去酒楼上美美地喝上几杯。

“玉珊瑚树一支,高两尺。”吞了吞口水,书办又念道:“金酒具一套,计,壶一口杯九只……,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古松没有记录。

书办小心地问:“古虞侯,这套酒器是金的,如何处理?”

古松将笔放下,朝一个士兵招了招手,又转头对书办细声细气地说:“飘没。恩,珊瑚树也飘没吧。张相喜欢这玩意,等下你将它包了,送过去。”

“好的。”书办点点头。还没等他再说,那个龙卫军士兵已经走到那套金酒具前,提起脚狠狠踩下去,将那套精美的器皿踩瘪了。

书办心中暗叫可惜的同时,也大为鄙夷:“这个杨华还真是个土包子,这么多好东西不要,只要金银。”来的时候张邦昌已有交代,让杨华若喜欢什么可自取之,就不要登记造册了。

听说杨华是禁军龙卫军指挥使,正五品右武大夫。按说这样的高官应该有很好的审美品味,可谁曾想,一但抄家行动开始。杨华不要美玉珠宝、不要古董字画,专挑黄白之物。一天下来,扫荡了一万多两黄金。两蔡京洗脸盆上的镏金也被他用刀子刮了下来。

焚琴煮鹤到这种地步,也算是达到一定境界了。

“还没弄完啊,怎么搞的?”一声洪亮的笑声传来,书办暗叫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抬头一看,正是一脸红光的杨华,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女子。

他忙站起来,拱手道:“见过杨将军。”

“免礼。”杨华一摆手,对他说:“你也辛苦了一日,看看这里面有什么喜欢的物件,也选两件。“

书办忙道:“不敢,朝廷正是用钱之时,若让张相知dào

了,我可吃罪不起。“

“张相那里我自说去,朝廷要用钱,嘿嘿……”杨华冷笑。

“将军慎言。”古松突然沉声提醒杨华。

“不说了,不说了。”杨华微笑着摇摇头,拣起地上的一只和田羊脂玉香炉端详了半天,然后随手塞到书办怀里,“这东西好,与其便宜了金人,还不如我们分了。”

书办捧着那个香炉,呆了呆,突然往地上一扔,双目含泪,“杨将军,这一仗我们明明赢了的,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dào

。”杨华一耸肩。

“我不明白啊,我们本来赢了的。现在李相被免职,反到是奸臣们高居堂上。贪生怕死的,高官稳坐;奋勇抗敌的,乌纱落地。凡是做了点儿有用的事的,就要挨整,这叫什么世道?”

杨华“咯咯”一笑:“想不明白就不想,来来来,发财要紧。”说着又将一串珍珠朝书办怀里塞去。

书办抽泣,“将军,这东西我实在拿不了,我心里难过啊!对不起,我有点饿了,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说着,他飞快地朝厨房方向跑去,寻了一坛酒,大口地喝了起来。

看着书办的背影,杨华摇了摇头:“民心可用,可惜官家不会用也不想用。”

古松冷漠地评价那个书办:“最烦见这种动不动就哭的软蛋,狗几巴入的已经哭好几场了,讨厌!”古松现在已经彻底被龙卫军那群老粗给带坏了,说起话来非常难听。

杨华也笑了起来:“前几日你不也哭得烦人。”

“有吗?”

“没有吗?”

二人都笑了起来。

那日从皇宫回来之后,古松听到李纲被罢相的消息后喝了半天酒,突然放声大哭,哭得人见人憎。

最后,赵明堂终于忍无可忍,挖苦说他这是传说中的“如丧考妣”。

两个家伙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引得不明真相的龙卫军将士围观。若不是杨华在关键时刻回来,还不知dào

他们要打成什么模样。

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然后,两个人却突然大笑起来,一起出去喝得烂醉,半夜时才被杨华派人抓回来关了禁闭。

若不是次日抄家命令下来,杨华还想再关他们几日的。

宋金和谈按照历史本来的轨迹发展,北宋皇帝已经全盘接受了金人开的出和谈条件: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绢、彩各一百万匹,马、驼、驴、骡之属各一万。尊金国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都要送还。此外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

说起来,第二日李纲和杨华在封丘门大败兀术军的消息已经传到皇帝的耳里,这个时候,皇帝应该已经知dào

自己上了李邦彦等人的当了。所谓亲征行营大军和西军主力尽被金人歼灭的战报根本就是胡说,撕毁和约也是情理之中。

可皇帝偏偏一咬牙答yīng

了全部条件,好象惟恐卖国不够快一样。这一点就让人费解了。

下来之后,杨华仔细一样,好象已经揣摩到皇帝的心思。按说,亲征行营大军已经取得了胜利,可姚平仲大军的覆灭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这次李纲虽然取胜,可难保下次不会别成第二个姚平仲,若下一战败了怎么办,不一样要求和?

你们打了败仗,大像姚平仲一样一走了之,可我是大宋的官家,可没地方去。看来,这主战派也不是那么可靠,战斗下去,胜负还是一个未知数。但只要答yīng

金人的条件,女真大军就会退兵。不就是割点地,给点钱吗,天子广有天下,还缺这点东西,还打什么仗啊?

话虽然如此,可金人的条件是如此之高,朝廷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皇帝就只能将手伸向“六贼”的家产。一来“六贼”实在太富裕了,抄了他们的家,应该能弄到不少财物。再则,可以借机进行政治清算,彻底将太上皇的势力一举铲除。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于是,一声令下,雷厉风行,大抄家行动开始。杨华有幸参加了这支抢劫队伍,分得了查抄蔡京府的美差,一下子吃了个饱。

随着李纲被免职,杨华心中尚存的一丝忠君爱国情操被冷酷的现实彻底磨灭了,蜕化成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现在回想起那日的情形,他还很为自己当初被李纲的人格魅力所征服而感到羞愧。

“六贼”的家产查抄得已经差不多了,可光这六处的财物还远远不够。

于是,皇帝将手伸向了宗室和百姓。

不日,一道圣旨下来:“大金所需犒军物数目浩瀚,朝廷竭力应付,即使是供祀宗庙的器皿,也不敢吝惜;至于亲王、内外百官之家,也已下达告谕,要他们尽数捐助。然而尚恐未能够数,如有忠义之民体谅国难,愿将私家所有助国用者,限近日向户部尚书聂山等处送纳。”

圣旨上说的是自愿捐款,可一旦实行起来就演变成摊派。

诸王家里的金银绢帛,道官、乐官等文化帮闲官员平常所受的赏赐和家中现有金银,各宫观寺庙、各局各司以及开封府的公用金银都被限期交纳,若有隐匿不交者,军法从事。

混乱就这么开始了。

“公然抢劫百姓,吃相难看到这等地步,这个朝廷还真是有意思!”杨华回忆了一下,遍观中国历史,即便是昏聩透顶的满清末年,好象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怪现状。

赵宋王朝算是一次性把开封的民心失去了。难怪金人二打开封时被人一战而下。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杨华拍了拍古松的肩膀,小声说:“我的调令下来了,跟不跟我去?”

“去哪里?”古松眉毛一颤。

“相州。”旁边的梁红玉笑道:“杨华升职为万州防御使,调去相州了。”

“哦。”

梁红玉问:“古松,万州好象在四川吧。”

古松耐心地解释说,防御使、观察使、节度使都是虚衔,只遥领,不实授的。说了半天,梁红玉还是不理解,最后古松只得朝她一翻白眼,问杨华:“这么说来,我龙卫军这次是要去相州就粮了?”

“对,去相州。”杨华展眉笑了笑,他这次去相州其实就是以军就食,也叫就粮禁军。北宋禁军大多驻扎京城,一旦边境有事,部队就要外派出去驻防,这叫驻泊。

一旦战事时间拉长,后勤问题就出来了。因此,国家又出了一项规定,军队可以就地补给,以军就食。

后来,随着京城禁军队伍的逐渐庞大。到最后,国家觉得再养这么多军队很是吃力,索性在和平时期也派部队到粮食丰产区找饭吃,到秋收后征集到足够粮食才回京城。

这些外派吃饭的部队被人称为就粮军。

这其中也有一个问题,因为禁军是职业军人,一个士兵通常带着一大家人。因此,就粮禁军可以携家属前往。

现在是靖康一年二月,到秋收还有大半年时间。杨华此去正好抓紧时间招募士卒,等到秋收,宋金第二次战役应该也要开始了。

也就是说,杨华此去,根本就没打算再回开封。

为了这个调动,他最近在京城上下打点,又有张邦昌从中斡旋。很快,调令就下来了。

杨华现在手中握中一大把空白告身,去相州之后,等招募齐一千五百士兵,自然要大封其官。一直追随自己的五十老兵都要提拔到领导岗位上去。

杨华认为,古松并不是一个标准的军人,好象同自己也不怎么贴心。真让他去外地,这家伙未必愿意。再说,现在张邦昌正得势,古松未必没有转投张宰相门下的心思。还是先征求下他的意见为好。

不过,他若不跟自己走,将来开封陷落时若出了事,未免可惜。

没想到,杨华的话刚一说出口,古松很快就答yīng

了:“我去。”

“那就好。”杨华舒了一口气。

古松突然自言自语地说:“开封,这地方太憋屈了,若再呆上几日,我会疯的。”

第三十九章 告别

走之前杨华还有一件事要办。

正当龙卫军将这段时间弄得的财物装车之时,兴国坊的工匠头万千来了,同时还送过来一千五百套陌刀和板甲。

看到满满一园子兵器,杨华欢喜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他伸手握住万千的手道:“真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我还真没想到你手脚这么快。”

万千笑道:“禀将军,匠人们可都得了您的恩惠,将军的事情我们是不敢拖延的。”

杨华:“对了,老万,你不是要退休了吗,山东老家还有什么人?”

“没什么人了,我两个儿子都在兴国坊做事。我身子骨一天天不行了,落叶归根,小老儿这次回去是想死在老家。”万千笑呵呵地说。

杨华如何肯放他离去,道:“老万,我马上要去相州。干脆你也跟我去好了,每月我给你两贯钱,日常帮我打打兵器,维修器械。”

“不了,我老了。”万千不好意思地说。

杨华:“老万,要不这样,我帮你两个儿子脱籍,再在我军中当军官。你们父子可以也不用骨肉分离了。“

听杨华这么一说,万千大感意动。工匠地位低下,若能让儿子做官,自然是一桩美事。他想了想,说:“多谢将军美意,要不我去同儿子们商量一下,如果他们愿意,就依了将军。”

万千的两个儿子如何不愿,不日,两个额头浑圆的年轻人就随万千一起过来,投入杨华军中。万千的两个儿子,一个叫万象,一个叫万新。万象以前负责铁甲坊作;万新负责弓箭作,是一等一的技术人才。

杨华很大方地给了父子三人三十两银子安家费,并答yīng

去相州之后给他们买地建房落户。并任命万象和万新为押官,直接纳入他的幕僚团之中。

古松很不理解杨华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是一个匠人尔!”

杨华对古松的短视嗤之以鼻:“你懂什么?”

***************************

屋子里香烟缭绕,檀香味熏得杨华脑子发涨。再加上满眼的小叶紫檀家具,晃得人眼花。

这里以前是太上道君皇帝清修之处,屋子虽然不大,但里面家具却不多,看起来颇为空旷。冷风习习,即便是身体健壮,还是觉得有些冷。

杨华仔细看着坐在蒲团上的皇帝赵桓,隔着白色轻纱,皇帝那张平凡的脸看起来更模糊了。

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很显然,他还没有从近段时间的乱局中振作起来:“杨卿,此去相州,你可放手招募健勇,务必为朕练出一支强军来。粮草军饷可就地找汪伯彦……相州现已残破,估计他手头也紧……朕马上又要赏赐北奴大军……哎,算了。禁军到现在这种地步,朕之过也。你也是朕手头有数的虎贲,日后国家一旦有事,还是要大用的。“

杨华忙道:“臣惶恐。臣以前不过是一贱卒,蒙陛下看重,擢拔为一军之主,敢不实心用命。”

“去吧,去吧。”纱帐中人无力地挥了挥手。做为一国之君,接连被金人羞辱让他大感觉颓废。他现在大概还在懊恼被手下的宰相们欺骗说勤王军全军覆没,这才同金签下屈辱的条约。

不过,事情能够就此得到解决,也算圆满,只要金人退兵就好。他太疲惫了,这仗也没任何兴致再打下去。

如今,主战的李纲虽然被罢免,但作为自己军方的嫡系,杨华还是要扶持的。再说,这段时间张邦昌又在自己耳朵边说了杨华许多好话,皇帝一琢磨,自己手头也没兵,还不如让杨华去外地重建禁军,以备不时之需。

“臣告退!”杨华忙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看得出来,皇帝很享shòu

被人跪拜的感觉。就杨华所知dào

的,北宋的大臣们好象都没有磕头的习惯。更有李纲这种对着皇帝大声呼喝的臣子,想来这个皇帝也很憋气吧。

管他呢,只要老子能够离开这该死的开封,到地方当山大王,磕有个头昏眼花也无妨。

离开屋子的时候,杨华还听见皇帝在身后叹气。

出门走了没几步就遇到张邦昌和一个英武的年轻人。

张邦昌微笑着说:“杨将军,可向陛下辞行来了?呵呵,你去相州先把龙卫军的兵员补满。以你的武功,日后定能大展胸中抱负。”

“正是来向陛下辞行的。”杨华忙谦虚地说:“还得多谢张相帮忙说项。”

“我帮你说话,那是为公,相州位于河北要冲,乃京师门户。若那北奴再来,你龙卫军可得把东京大门看好了。只可惜那一带现已破败,地方武备松懈。”

“张相说得是。”杨华忙点头。

“对了,磁州宗泽也在编练新军,日后,相、磁两州可互为犄角。”那个英武的年轻人突然插嘴。

“宗泽!”杨华一惊,宗泽可太有名了。此人是靖康年名臣,也是赵构新朝第一任军事长官,连败金人,被人北奴称之为“宗爷爷”。

见杨华一脸的疑惑,张邦昌忙介shào

说这人正是康王赵构。

杨华心中震撼,忙拱手道:“见过康王。”

“原来你就是禁军第一勇士杨华将军啊!”赵构一把将杨华拉起,“久闻杨破虏将军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幸甚,幸甚!”

“破虏……”

张邦昌抚须道:“杨华,你大概还不知dào

,京城百姓都称你为杨破虏了?”

“谬赞了,谬赞了,杨华不过是一芥勇夫,当不起。”杨华大惭。一边说话,一边抬头偷眼看去。只见,眼前这个年轻人长得异常英俊提拔,看起来比起他那个皇帝哥哥可强多了。最重yào

的是,赵构面上带着一股亲切的微笑,眼神也单纯清澈。

无论如何,杨华也不能将这个单纯而阳光的年轻人同那个阴郁的南宋皇帝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南宋初年代颠沛流离改变了这个年轻人的性格吧,据杨华知dào

,这个家伙好象被金人追得满跑了好几千里。走投无路之下,甚至还在海上漂泊了一个多月。换成任何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该被折磨得性情大变。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文吏急冲冲地跑过来:“张相,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

“太学士……太学士陈东纠集了几万百姓正在冲击宫门,说是要伏阕上书。”小吏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

第四十章 烟尘

“啊!”不但是张邦昌,连杨华也叫出声来。

张邦昌和陈东私交本来就好,心下大急,直跺脚:“这个陈少阳,这个陈少阳……”

反倒是赵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笑着对二人说:“原来又是陈东先生在闹事啊,张相,杨将军,陪本王去见识见识这个胆大包天的士子。”

“这个……”张邦昌心中犹豫:“康王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外面乱糟糟的,若真出了什么事,陛下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赵构一把将张邦昌抓住:“走啦,太学士们是来上书的,又不是造反,我们只在一旁看。再说了,有杨破虏将军在,还怕那群太学士不成?”说着话,就朝杨华挤了挤眼睛。

杨华本现在一心想尽快离开开封,宋金两军已经停战,东京迎来了久违的和平。正好趁机离去,若再呆在城里,一旦形势有变,可就走不了啦。

他本打算从另外一道宫们悄悄出去,可一看到赵构满是热切的双眼,只得无可奈何地说:“愿与康王同行。”

“太好了。”赵构兴奋地拉着张邦昌向前跑去。

三人走不片刻就来到宣德楼上,低头望下去,只见诺大一个广场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总数竟好几万人。领头的是数前太学士,陈东双手举着一份奏折,大声吼叫:“我们要见李右丞!我们要见种宣抚!”

大宋不败而败,金人不胜而胜。

打了大胜仗的李纲居然被罢免,朝廷如此黑白不分,是非颠倒,彻底地激怒了素来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读书人。起先,陈东只是单纯地带着数千太学士到皇宫请愿。可没想到,他们一路走来,队伍却越来越庞大,整个开封都沸腾起来了,不断有愤nù

的百姓加入游行队伍当中。所有人都大声呼啸:“今若不见李右丞、种宣抚复起,死不罢休!”

“臣陈东求见天子!”陈东大声呼叫。

“我们要见李右丞!我们要见种宣抚!”几万人一片怒啸,潮水般地向前涌去,将维持秩序的士兵们冲得东倒西歪。

刚开始,赵构还看得津津有味,到后来,他那张英俊而年轻的脸渐渐白了下去。目光骇然地看着张邦昌,“张相,这里太乱了,若让他们冲进皇宫,冲撞了天子,如何得了?“

张邦昌苦摇头叹息:“我与陈东私交甚笃,本该上前劝说的。可我在金营走了这么一遭,已被天下士人视若寇仇。哎,少阳兄已与我割袍断义了。”说到这里,张邦昌一脸难过。

下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几个太学士见这么长时间还没人出来,按耐不住,跳到登闻鼓前提去鼓锤“蓬蓬”地敲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身穿大红袍服的官员从城楼下冲了出去,为首那人正是李邦彦,后面是蔡懋、王孝迪、赵野等一众公卿。

一刹那,广场安静下来。

李邦彦一把接过陈东手中的奏折,朗声道:“你的奏折我帮你转呈天子,好了,没事了,都回去吧。”

话还没说完,人群中突然爆fā

出一阵雷霆般的呐喊:“老贼!恶人!你怎做得宰相?”

“打死他!”

所有的人都涌了上来,团团将众公卿围住。

一个太学士猛地冲了上去,一把掀掉李邦彦的帽子,揪住他的头发,狠狠一记耳光扇过去。

“打,打死这些奸贼!”

愤nù

的人群终于被引爆了,拳头雨点一样朝众公卿身上落去。转眼,一众大臣都被打得头破血流。

“太乱了,太乱了!”张邦昌惊得满面苍白,“康王,我们走吧。”

“快走!”杨华也知dào

不好,若让下面的人冲上城楼,只怕连自己都走不脱。下面的百姓已经彻底狂化了,他们现在是见着穿官服的人就打。

深深地看了下面一眼,杨华护着赵构和张邦昌从城楼上走了下去,转道东华门。

远处,李邦彦等人光着脚,满脸鲜血地朝皇宫里逃去,大声哀号:“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身后,几万人紧追不舍。一群内侍闻讯赶来,可仅靠那点人手如何档得住激奋的人群,转眼,那群内侍就被愤nù

的人群踩在脚下,发出阵阵惨叫。

“民众的力量真是可怕呀!”杨华也算是在战场上死过几回的人,无论战况如何惨烈,他都未尝畏惧,可今天,他心中突然有些害pà



送康王和张邦昌回府之后,他茫然地走在街上。

一阵铿锵的琵琶声从街边的酒楼传来,间夹着一声沙哑的嗓音:“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侧目看去,酒楼中参差满座,正中一白发老者手并如刀在铜琵琶弦上扫过。

杨华心中一笑,苏大胡子这一阕《江城子》,本慷慨豪放,偏生经这老者满是人间烟火的嗓子一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一曲终了,那老者提起牙板使劲一敲:“话说大宋靖康年间,有一好汉姓杨名华,字茂先,乃禁军第一条好汉,有万夫不当之勇,人称杨破虏……且说那金人四太子兀术,身高九尺,面如黑漆,张着血盆大口,手提百斤狼牙棒……好个杨破虏,手持两石大弓,搭五尺长箭当胸射去。兀术见势不妙急忙一闪,却听得身边几声惨叫。回头一看,三个北奴被串在一起……”

“好!”酒楼中人大声欢呼。

……

老者又是一敲牙板,正好说到煞角之处:“这正是,满山都呼小张飞,破虏将军杨荆州!”

……

杨华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本是湖北麻城人,却不想被人称为杨荆州,不知该哭还是笑。

“将军,该走了。”李鹞子远远跑过来。

“都准bèi

好了吗?”

“东西都装好了。”李鹞子兴奋地说:“一共**车,将军这回发财了。快走吧,再迟城门就要关了。”

“好的。”回头看了一眼酒楼中不住鼓掌的众人,一缕微风吹来,鼻端嗅到些许烟味,抬头一看,城中竟升起几道烟柱.

一群开封府衙役带着水囊、水袋、唧筒,慌乱地朝着火点跑去。

(第三卷终)

第一章 相州

靖康一年二月初,右武大夫,万州防御使,提举醴泉观,龙卫军指挥使杨华终于带着五十个老兵,和一支长长的车队来到相州城。

同繁华的消费城市开封不同,虽然离东京城并不太远,但相州位于黄河以北。好象一过黄河就是北方了,风景也与黄河南岸的开封不太一样。城中全是高大古朴的青砖瓦房,整个城市看起来一片灰仆仆的冷色调。

因为前一段时间金人南下时曾调集大军扫荡相州和大名一带,乡野为之一空,大量的流民逃进城市。相州显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街上到处都是人。乞丐随处可见,见人一涌而上,伸枯瘦的手臂大声呼号:“给口吃的吧!”

正是中午,街边支起一口大锅,里面的面汤煮得浑浊粘稠,几片不知名的菜叶在其中载沉载浮。

日头下,一群浮浪子弟围在一棵光秃秃的皂角树下耍钱。大概是有人出千,有人一怒之下掀翻桌子,大声咒骂。被抓了现形的老千面上又红又白,恼羞成怒地拔出解腕小刀,挥舞着大叫:“你这厮好生可恶,退钱给你就是了,还口出恶言,士可杀,不可辱,咱手头见真章。”

眼见着一场血案就要发生,突听得一阵马蹄的轰鸣,一个剽悍的骑士骑马从街心冲过,手中皮鞭雨点一样朝那群正在对骂的闲汉身上抽去,“杨将军到,闲人回避!”

众赌徒抱着头一轰而散。

杨华那五十人马一个个满面凶悍地从街上走过,引得人人侧目。

梁红玉看着那群狼狈逃窜的闲汉,捂嘴一笑,语带挖苦地对身边的一个文士道:“朱先生,这相州人还真是凶悍啊,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颇有侠风。”

梁红玉身边那个文士姓朱名梦说,是相州知府汪伯彦的幕僚。听梁红玉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杨将军不是要来招募勇士吗,相州残破,钱粮匮乏,惟独不缺壮健之士。”

“不过是一群流氓地痞,这样的兵杨将军可瞧不上。”梁红玉撇了撇嘴。

朱梦说叹息一声:“北奴一南下,城中流民越发地多了起来,汪大人也很头疼……对了,陈少阳现在怎么样了?”

听朱梦说提起陈东,一直没说话的杨华说:“陈东先生回老家去了。”

“少阳回丹阳了?”朱梦说有些惊讶,“我刚听人说他带着一千太学生伏阕上书,惹下大祸,开封府没治他的罪?”

“不但没治他的罪,官家还有意让他作官呢?”杨华呵呵一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梦说精神一振,连忙问杨华。他也是一个太学士,本也是一个热血冲动的读书人,宣和二年的时候因上书针砭得罪蔡京被抓了起来,蔡京本打算要给这个讨厌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后来因汪伯彦说情,这才被判了个编管相州。

所谓编管,就是交由地方管理,早请示晚汇报,只许规规矩矩,不得乱说乱动。汪伯彦本与朱梦说有旧,也不拿他当犯人看,索性招进了自己的幕府之中当副手。

不可否认,这次上书为朱梦说博取了极大的名声。

他在地方上干了几年后这才发觉,地方政务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百无一用是书生,张张嘴说两句话,写几篇文章很容易,但治理地方却要实实在在的一手一脚去干,有的时候还得违背自己的良心。、

于是,这个热血的知识分子很快被地方俗物改造成了一个标准的小官僚。

因为陈东是太学士的头,虽然朱梦说现在对那个理想主义分子非常不以为然,但太学士代表着士林风向,不由得他不关心。

“陈先生……呵呵……”杨华一笑,也不隐瞒,将陈东伏阕上书一事情从头到尾巴说了出来。

那日,杨华离开皇宫时,太学士和愤nù

的开封百姓已经冲进了禁中。

见事情闹大,皇帝也吓得够戗,立即派宦官出宫去寻李纲,让他过来稳定局势。太学士之乱因李纲而起,要想平息骚乱也能靠他了。

宦官们平时也是作威作福之人,现在见外面乱成这样,如何还敢出去。拖延良久,这才灰溜溜出宫,准bèi

从人群中混出去。

可这个年头的人都是要蓄胡须的。在一群大胡当中突然出现几个面白无须的胖子,简直就是万绿从中一点红,醒目非常。于是这一群混在人民之中的坏分子很快被揪了出来,百姓们都嫌太监们出来得太晚,所有的怨恨都一起爆fā

了。一声呐喊:“打!”几万人同时动手,打得这群内侍大声惨呼。

其中最惨的是太监头朱拱之,被人一把拉下马来,将衣服剥掉,头发扯光,践踏成一摊肉泥。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一声大喊:“有旨,杀内侍无罪!”

这下就热闹了,不明真相的群众大声咆哮着冲上去,一口气打死二十多个宦官。

见情愿行动变成了一场暴动,陈东担心事情闹大,忙上前制止,可现在的他已经控zhì

不住局势了。

有太学士劝他:“少阳,事急矣!恐有杀头之罪,何不逃?”

陈东道:“事由我起,尔等与几万军民都无罪。既然伏阕上书,则生死不顾。此刻我之头颅,已在九泉之下了!”

事情越发地不可收拾,不但皇宫,整个开封城也彻底地混乱起来。京城之中本就有许多浮狼子弟,见城中乱成这样,知dào

发财的机会到了。立即聚众闹事,径直冲到宦官们的家中杀人抢劫。一时间,整个开封都笼罩在滚滚浓烟之中。

皇帝见形势不妙,这才亲自出面,宣bù

赦陈东无罪,并召李纲复用为尚书右丞,尽兼旧职,仍担任京城军事长官。

如此,请愿的百姓这才散去。一场惊心动魄的骚乱,就此平息。

考lǜ

到陈东这个在野的反对党实在太讨厌了,皇帝心中郁闷,索性降旨补陈东迪功郎、赐同进士出身、补太学录。你不是凡是朝廷的政令都要反对吗,好,我现在把你变成执政党,你总不会再给zf找麻烦了吧?

可陈东根本就不理皇帝这个茬,索性一走了之,回老家去了。我就是不当官,你总不可能把我绑到京城来吧。

“少阳兄没事就好。”听杨华说完,朱梦说还是很替陈东高兴。

杨华点点头:“陈先生就那脾气,官家拿他也没法子。”北宋的祖宗家法是不杀士大夫,如果换成清朝,这个胆大包天的陈少阳早被辫子诛九族了。说起来,这个腐朽的北宋朝还真有点后世民主政治的味道。不过,这可是封建社会,太超前的东西未必合适。

“还好,李相已经复职,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李纲……”朱梦说轻轻一笑:“他虽然复职,可已经失去皇帝信任了。”

杨华心中暗叹,为人君者,最惧臣子有能力有威望。李纲刚被罢免,后脚开封就乱了起来,影响力实在太可怕了。换成任何一个君主,只怕都容他不得。

第二章 汪伯彦

朱梦说虽然在地方历练多年,早就老成精了,可性格里却也带些读书人指点江山的笑谈风云的癖好。北宋之时,朝廷取士还未像后世那样用八股文把读书人的脑筋洗成白痴。因此,书生们对政治也有一种异常的敏感,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李纲复相的本质。

如果说,刚开始时杨华仅仅是出于礼貌,对这个看起来已经不年轻的酸丁很客气的话,现在他就不得不佩服了。

因为从场面上来说李纲对杨华有知遇之恩,又是他的老上司,杨华自然不便评论。实jì

上,从封丘门慕天坡夜战兀术,接应姚家军平安撤tuì

后,他就被深深地烙上了以李纲为旗手的主战派的烙印。

大概是觉得自己出言无状,朱梦说也很自觉地闭上了嘴。

汪伯彦的衙门位于相州城北,相州是河南的门户,后世名字叫安阳。在北宋时归河北西路管辖。境内有三县一府,相州城北面是临漳县;南面是汤阴,也就是岳飞的老家;西面是位于太行山区的林虑县。

因为相州位于金人东路军南下汴梁的大路上,前一段时间除相州城凭借坚固城得以保全外,其他三县都被金兵付之一炬。金兵在烧杀虏掠的同时也将相州的zf机构摧毁殆尽。

如此一来,官员们逃的逃死的死,到现在只剩汪伯彦一个人呆在相州城中,做了实jì

的当家人。

来的时候,杨华听人说,这个汪知府年纪很大,在官场里混迹了一辈子,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是一个滚刀肉式的难缠人物。这家伙也许在历史上算不得太有名,至少就杨华脑子里的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可只要一提起他学生秦桧的名字,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要叫出声来。

有徒如此,他这个师傅自然也不是要相与的人。

一想到这里,杨华不禁有些烦恼。

他穿越到北宋来已经三年多时间了,之所以一直混得不好,除自己交际能力不强外,还与武人地位低下有关。任你在战场上立下多大功劳,见了文官你也得规规矩矩。北宋重文轻武,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武人都是一群潜在的坏份子。

有一个故事很有代表性,说的是狄青的一个部下很有才华。狄青当时已贵为枢秘使,地位不可谓不高。他很欣赏这个部下,待之甚厚。可没想到,那个部下的母亲却指着自己的儿子大骂,说跟狄青这样的武人有什么前途,要结交就要结交读书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且不说武神狄青,扬花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指挥使。哪怕是一个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在世人心目中也比杨华这个五品的武官高级许多。更别说汪伯彦这样的大名士大官僚了。

到知府衙门之后,朱梦说说了声稍待,自进去通报。

可等了半天,却也不见人出来接引。

李鹞子等人皆面有怒色,倒是杨华背负着双手站在日头下不急不噪地看着前方青乎乎的知府衙门。

赵宋重文轻武之后,文官体系日臻完善,到现在已经发展成一支掌握帝国政权的庞然大物。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在这具永远不紧不慢向前运转的机器前低头。何况杨华这么一个小小的武官。

无可否认,要想在这个世界出头,除了去参加科举,就只有彻底打破这个体制,另起炉灶。科举对杨华来说没有可能,眼看北宋国破在即。至于打破体制,就意味着无数难以想象的阻力,这不是他所能想象的。

矗立良久,杨华突然一笑,心道,我想这些做什么。就目前而言,还是先训liàn

出一支强dà

的军队来得正经,有兵在手,比什么都实在。

“他***,这么大架子,什么人呀!”李鹞子在不住小声地咒骂着。

倒是一直冲动卤莽的梁红玉知dào

其中的厉害,沉着脸没有说话。

良久,知府衙门中门大开,一群小吏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一个白发老者出来。朱梦说上前介shào

说:“杨指挥使,这位就是我们的汪大人。”

杨华忙拜道:“末将杨华见过汪大人。”

汪伯彦年纪大约在六十来岁,长相很是平凡,加上一头白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再配上他一双呆滞的眼神,整个人看起来好无特点。

见杨华拜下,汪伯彦微微一笑,忙伏住杨华,呵呵一笑:“早就听说过杨指挥使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我这两天身子不适,正在卧床修养,未能远迎,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杨华说不敢,汪伯彦一双手又湿又冷,握在手中很不舒服。不知怎么的,杨华心中有些惊惧,能够培养出秦桧这样的学生,这个老家伙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汪伯彦操着一口汴梁官话,语调听起来怪怪的:“这里风大,我的身子骨遭不住,还是里面说话吧。这相州被北奴抄掠多日,地方糜烂,我早就盼望朝廷派一员虎将过来镇守。”

“虎将谈不上,杨华食君之禄,自然要杀敌报国。”

说话中二人来到衙门后面的花厅。

说了些闲话,杨华一招手,让古松将一个包裹送过来,“这是末将军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呵呵,杨指挥多礼了。”汪伯彦看不看那份礼物,只道:“对了,我在城南还有一处宅子,地方虽然破旧,可胜在宽敞。可给你们龙卫军做行营使。还望杨指不要嫌弃。龙卫军来我相州就粮,日常短缺什么说一声。”

“如此就多谢大人了。”杨华又道了一声谢,开始说正事:“大人,末将领了圣旨,要在相州来招募合格士卒。来之前,御使张所大人对末将说河北颇多乡勇,燕赵多慷慨勇健之士,可从中挑选精锐。此事还请大人从中协助。”宋朝自开国以来虽然崇文抑武,但是民间尚武风气相当盛行,当时各州县现都有自发的民兵社团,比如“弓箭社”、“刀弩手”之类。此外还有保甲武装,即基层有组织的民兵。

这些民兵平时亦兵亦弄,素质也高,如果能招进军中,也省得花时间去训liàn



“哦,不知将军要招募多少健儿?”汪伯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露出一丝微笑。

杨华想了想,说:“我拟将龙卫军补齐到一千五百之数,至于辅助兵卒、民夫,大概需yào

五千。”

话音刚落,杨华就看见汪伯彦的脸上的微笑不见了,眼皮也耷拉下去。而站在他身后的朱梦说也将脸别到一边。

对这种情形杨华早有预料,他一张口就要汪伯彦从各县抽调将近七千人马。且不说这七千人马都是汪大人直接领导的武装力量,从人家手头抢人,行为实在有些恶劣。就这七千人马的吃喝用度,每月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正常情况,供应一支上万人的军队每月得花五万贯军费。这还不算是平时训liàn

的消耗,说来也怪,北宋军队的训liàn

讲究一个真枪实弹。按照军法,每次训liàn

军械都有一定的战损比。也就是说,一支军队,每次训liàn

之后,需yào

有一定数量器械损失,如何损失没达到一定数量,就有怠工嫌疑,是要被打屁股的。

于是,士兵们训liàn

的时候甚至人为地把兵器和铠甲弄坏。

这无形之中又增加了一大笔开支。

因此,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每月计算下来,军费开支竟然达到惊人的十万贯之巨。

这还是和平时期,一遇到打仗,这个数字还要翻上几翻。

一想到相州要承担龙卫军的所有开支,汪知府心中就有一股邪火往上涌。就他而言,只怕他巴不得杨华手头永远只有五十人马。供应五十个人吃饭,自然要比供应七千人节约许多。

管他呢,先开出价码,然后大家慢慢谈吧。

汪伯彦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淡淡地说:“也不是不可以,可眼见着春耕在即,田间正缺人手。你也知dào

,北奴入寇以后,百姓大量逃亡,若现在抽调大量壮丁,影响了农桑,到秋收,只怕会有饥荒。”

“那么,什么时候招募为好呢?”

“等秋收后再说吧。”

“秋收……”杨华也只有苦笑了。按照历史记载,到时候金人会再一次南下,那时候再招募士兵,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这是第一次见汪知府,对这个人的脾气禀性也不太了解。杨华知dào

今天这事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同他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告辞了。

“这东西不错。”朱梦说打开杨华送过来的锦盒,把玩着里面那只碧绿的玉壁。

“可知dào

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只觉得好,看模样是东周的吧?还请教。”

汪伯彦走到朱梦说面前,指着玉壁上的纹路说;“这叫谷纹壁,看形制应该是西汉的。赵明诚那里有几件,前些年我在东京时见过。价值起码在一百贯以上。”

“赵明诚,可是李易安的丈夫。”朱梦说吃惊地问。

“对。是李清照的丈夫,世人都知有李清照,可又有谁知dào

赵明诚是一个金石大家呢?”汪伯彦讽刺地一笑,突然问:“你对杨华怎么看?”

“这家伙很有钱。”朱梦说把玩着玉壁,随口道:“看得出来,他很爱财。”

“武将都爱财,这很正常。还有呢?”

“依我看,他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哦,怎么说?”

朱梦说冷冷道:“他一路上只是吃喝玩乐,也不向我打听大人你的品性喜怒,见了面就送礼,还直接提出要招募士兵的要求。未免太直接了点吧?”

“呵呵,他真拿当我是贪官了。”汪伯彦心中更是不屑,“也好,像这种武夫正合我用。等下你去他府上一趟,给他们带写日常物什去,再把那事说了。”

“大人真要用他?”朱梦说问。“是不是仓促了点。”

“我也是没办法呀,官家一天到晚要钱,不想个法子不成啊!难道你还指望相州的赋税?”

第三章 两税

在一个小吏的带领下,杨华等人来到南门附近的一个院子安置。

汪伯彦嘴里说得好听,说什么“胜在宽敞”,其实不过是一个三进的院子。也就是城中富户的居住水平。

不要说住五十人,能够装二十个士兵进去都够戗。

更别说杨华还带了十多车财物和一千五百套铠甲器械。等把所有的军械装好,根本就没住人的地方。

一想到要靠这地方办公、驻军,众人都是一脸的郁闷。

李鹞子终于忍不住爆fā

了,他不住埋怨:“这点地方如何住人,刚才就该抢了那狗官的衙门。”

古松叹息一声对杨华说:“将军,我看那汪大人是想赶我们走啊!”

杨华淡淡道:“算了,今天就住这里好了。实在不行,大家住客栈去好了。”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一个办公的地点。很快,梁红玉就带着几个士兵端着木盆收拾出一个房间,在里面摆上一张桌,又弄了个书架。坐在里面倒又些在后世当街道干部的味道。

如果再弄几个女干部坐在身边就好了。

左在椅子上看出去,外面院子里,梁红玉着颐指气使地指挥众人大扫除,杨华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倒不是怕梁红玉的火暴脾气,实在是这种私生活上的事,杨华一直认为只能悄悄地干,切不可大张旗鼓。

男女之事,不过是生理需yào

,爱情是一种非紧迫的东西。

之所以看重梁红玉,除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好感外,更多的大概是欣赏这女人的勇武吧。杨华手下人才匮乏,有这个一个大将,自然视若珍宝了。

众人见条件如此之差,自然是愤愤不平。只梁红玉难得地说:“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我军从汲县到现在,一路转战,难得有这么一个休养之处,不错了。”

她这么一说,杨华心中的不满也渐渐平息下来。现在这种情形不是自己所一直追求的吗,有自己一席立足之地。山高皇帝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招募到足够士卒,未来河北一乱,正是自己大展拳脚之时。自由,只有自由才是最可贵的东西。

收拾停当,正要出去吃饭,朱梦说又来了,还带来了几屉食物和一坛好酒。

杨华有些惊讶,这家伙总在自己面前晃荡,也不知dào

想做什么,忙拱手道:“朱先生又来了,不知有何指教?”

“怎么,将军不欢迎我。”朱梦说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汪大人送些酒食过来,还望将军笑纳。”

“如此就多谢了。”杨华也不推辞,手一挥,对赵明堂说:“分给弟兄们吧。”

院子里到处都是辎重,堆了一人多高,上面用行军帐篷盖着。如此一来,院子就显得十分窄闭。杨华和朱梦说就坐在两个头盔上,将一盘腌花红果子放在一具铠甲上,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这东西你吃不惯?”朱梦说见杨华皱着眉头看在盘子里的盐腌花红不动手,只不住往嘴中灌酒,好奇地问。

杨华伸出筷子拨弄了半天盘中的大盐粒子,苦着脸说:“朱先生,我口味淡,不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杨华一直不习惯北宋的饮食,很多食物他都感觉不可思议。尤其是这种以盐佐酒,更是难以忍受。对了,前一段时间在开封还吃了一种用豆渣做成的凉皮,中间还夹着鸡肉片,两个味道一混,说不出的古怪。

“呵呵,杨将军你大概还不知dào

这盘果子价值几何吧?”朱梦说道:“不要说这其中的果子,单这一盘盐就得四百文。”

“啊,这么贵?”杨华大吃一惊,宋时,市面上不也许流通白银。百姓交yì

以铜钱和交钞为主,间或以物易物。铜钱作为硬通货一直都很坚挺,四百文,相当于后世的五百块钱了。

“对。”一说到地方物价,朱梦说来了劲,他得yì

地指着盘中的盐说:“河内盐,白胜雪,一斛值万钱。相州盐都来自河内的盐池,又得黄河水运之利,价格已经贵成这样。若再偏远一些的地方,只怕更贵。

普通百姓一月半月也不过吃上一点,长些气力。

苏学士有一首诗写道‘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山中食无盐’,说的是山村中一位老翁告sù

东坡先生说说,不要以为我是和孔子一样因为沉迷音乐而“三月不知肉味,这是因为很久没吃盐的缘故啊。”

朱梦说叹息一声,继xù

道:“开封被围,水路断绝,河内盐也运不来,市面上盐价更是一天一天上涨。再这么下去,只怕你我连盐都吃不上了。杨将军,朝廷已经同金人谈和,据你看来,金人何时能够退兵?”

“应该很快了吧。”杨华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朱梦说同自己说了这么多,肯定有他的目的。作为汪知府的智囊,他今天来这里,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朱梦说见杨华神色恬淡,突然压低声音道:“这次朝廷向北奴许下高昂岁币,听说已经开始向开封百姓摊派。前几日,天子派制使来相州,命汪大人将府库中的积存解送东京,并命汪大人提前征收夏秋两税,以解朝廷燃眉之急。你也知dào

,相州已经被北奴劫掠过一回。今年的两税能不能收齐还是个问题,更别说提前了。现在又要负担你们龙卫军……唉,汪大人都愁白了头。因此,我今日来这里,就是要同杨将军你合计一下,看能不能想出一个办法。”

“我不过是一个军人,地方政务好象不能插手吧。”杨华还是神色不变。所谓两税,起于唐朝时的一次改革。在以前,唐朝一直使用租庸调制,百姓除了要交纳田租,也就是粮食外,还得付劳役,交纳布匹。到宋时,国家将田租,户税,力役都合并到到田租一项里面,分夏秋两季征收,两税之外不得另征。

换言之,百姓已经为各种设施建设交了税,zf要兴建各种工程,自应该出钱去雇佣百姓,不得再行征发百姓为zf做无偿劳动。

杨华觉得,这个税制其实很不错。不过,交纳实物还嫌麻烦,如果能够彻底货币化就最好不过。

一般来说,朝廷在财政窘迫的情况下也有提前征收两税的情况。现在大概是金人要价实在太高,国家也负担不起,索性提前征收了。

就相州一地而言,夏秋两税,地租加上盐茶商税、经总制钱、月桩钱等杂税,倒也够支应。

问题是,现在相州已经被宗望大军洗劫过一次了,土地荒芜,丁口大量逃亡,能够收到往年的三成就算不错了。

也难怪汪伯彦头疼。

杨华很奇怪,自己不过是一个武官,汪知府派朱梦说同自己说这些究竟想干什么?

第四章 条件

北宋朝的富庶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高度,市民多着丝履。有个笑话说的,东京城的一个守城老卒的年收入可抵同时代欧洲的一个小君主,

这个笑话以无法考证。但究北宋末年朝廷财政收入来看,每年都有一亿贯的入项。这个数据到南宋时达到惊人的一亿二千万。

而几百年后的明朝万历年间,太仓岁入也不过四百多万两白银,至于清朝,也不不比明朝好多少。

北宋一年的岁入就当明清十年,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无比的震撼。

因此,靖康一年的两税额度也照往年的成例,摊到相州头上也有一百万贯。一百万贯,相当于明清的一个省的数字,现在让一个府来承担,在往常也很正常。问题是现在的相州已经不是一年前的相州,朝廷却管不了这么多。

朱梦说一笑:“其实这事还真得请杨将军帮忙不可。”

杨华:“我只是一个军人,真不能插手地方政务啊。”

朱梦说道:“这事并不违制,事情是这样。黄河水运断绝之后,盐道东来就完全靠陆路运输,需yào

经隆德、翻太行、过壶关就到了相州,也不过费些人力和时间罢了。如此还可以收拢流民,给无地耕种的百姓一条活路。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实jì

上,北宋时,因为经济极大发达,中国人口已经膨胀到一个惊人的数量。人多地少,土地压力很大。因此,zf也有意引导无地农民进城营生。否则,开封城也不会聚集一百多万人口。在封建社会,城市化进程虽然缓慢,却有按照他本身的规律发展着。

黄河水运断绝固然给相州带了一些困难,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尝也不是一个机会,至少可以解决一大批人的就业问题。

“的确如此,原来是要贩盐呀!”杨华点点头。他已经有些明白了,相州官盐自来都有定额。现在黄河水运断绝不说,就算通畅,也没多少。如果汪伯彦能够打通陆上盐道,走私些盐过来,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说起来,这个汪知府也真够胆大的,不愧为第一奸臣秦桧的师傅。

而运输物流,在没有汽车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也是一种劳动密集型产业。比如大运河漕运,至少就能解决上百万人的吃饭问题。

光走私私盐一项,不但能为汪伯彦带来巨大的财富,又能顺利交纳朝廷赋税,解决百姓吃饭问题,如果真能搞成,他的官声就能得到极大提升,至少也当得起一个“能”字。

贩运私盐是杀头重罪,一路都有关卡检查,风险极大。可军队自来有做生意的传统,如童贯之流,除开酒楼外,用士兵贩运各地紧缺物资也算是一大笔财源。反正地方上也没权利检查军车。惹恼了军爷,小心吃打。

因此,北宋时,军队将领一个个都富得流油已经是一种文化现象。

汪知府的眼睛现在就瞄上杨华的军队这块金字招牌了,真出了事,反正有杨华顶缸。

“不过,这事同我龙卫军又有什么关系呢?”杨华反问。

朱梦说有点尴尬:“其实,这条路现在也走不通了。现在,壶关一带有巨寇盘踞,汪大人的意思是想请将军代为清剿。”

“这事好象是归提刑司管的吧,大宋律,军队百人以上无兵部行文,擅自开拔百里以上,视同叛乱。”

“提刑司……”朱梦说苦笑:“相州提刑在年前北奴入寇时带兵迎击,已经为国捐躯了。现在的相州能用之兵也不过是一些乡勇,还没人指挥。这事还得请杨将军帮忙,实在不幸,汪大人准bèi

上表朝廷,保举将军兼领相州提刑司。如此,就不用受军律制约了。”

杨华大为心动,如果能做提刑官,也算是地方大员了。地位可比现在这个空头司令高多了。北宋边疆府县,因为战争缘故,也有领军提刑一说,倒不算违制.

他将一瓣花红夹进嘴了,咀嚼半天,“贼寇有多少人?”

“也不太多,一共两万来人,现正盘踞在林虑县一带的山区。”

“什么,两万!”杨华吃了一惊,“我才五十人,你让我带五十人去剿匪,开什么玩笑?”

“杨将军勿惊。”朱梦说忙道:“那两万人中有不少本是山民,其中还有不少家属。真zhèng

的精锐也不过几千。如果将军能够兼领提刑官一职,可调动相州乡兵助力。对了,汪大人说了。如果龙卫军招募士卒一事也好办。如果能够拿下太行山上的贼寇,将军自可从中挑选精锐,纳入帐中。”

北宋所实施的募兵制度是从晚唐、五代继承下来的,十分强调将各地失职犷悍之徒收入军中的重yào

意义。所谓失职犷悍之徒,实jì

专指流民和流寇。把他们招募进军中,豢养起来,首先会在流民和贼寇中产生釜底抽薪的作用,自然也不会为祸了。其次,当流民转化为军人之后,当军队哗变,因为叛军已经脱离农村基础社会,兵农分家,百姓也不会同他们一起闹事。

杨华这次来相州,招募士兵,看汪伯彦的意思,要想从他手头招良家子几乎没有可能。看来,目前也只能打那群土匪的主意了。土匪土匪,又土又匪。土,就意味着头脑简单,而军人只需yào

听从命令就可以了,心思越单纯越好;匪,意味着战斗力还不错,至少比普通百姓胆子大些。

如果能够在其中招募到足够的士卒,也不错。

只是,那群土匪实在太多,两万人啊!五十.org人去剿匪,可能吗?

“其实,依靠乡勇去剿匪也不是不可以。”朱梦说干脆将话说白了:“但是,汪大人是个文官,不懂军事。而相州之民多剽悍勇捷之徒,金人南下时都联村自保。让他们离开乡土去太行山杀贼,只怕都不愿意。还需有一能征惯战的将军统领。杨将军威名显赫,人称杨破虏,若能统军,自然最好不过。”

开玩笑,汪大人好好的知府当地爽利,干嘛要带兵上前线。拼命的事情还是让杨华他们去干吧。能赢固然最好,不能赢,死的可是龙卫军,同他汪大人可没任何关系。

杨华心下沉吟,如果能够借这次机会收相州豪杰之心也是一件好事。未来他打算在金人灭宋之后扎根太行山,东可出河北,西可掠山西,南可下开封,可攻可守,战略上非常主动。太行山自来就是中国脊梁,如果能够在这里开辟出一个根据地,自然最好不过。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朱先生,我军惯于征战平川大泽,在山区剿寇,只怕不成。”山地战他以前没遇到过,手下的士兵们也没经验。真在太行山打仗,遇到来去如风的土匪,未必有胜算。这一点他还是很清醒的。

但朱梦说见杨华拒绝,以为他还在漫天要价。开玩笑,一个能够杀得女真人哭爹喊娘的猛将还会害pà

一群乌合之众。他想了想,一咬牙亮出底牌:“大人说了,如果能够打通盐道,龙卫军可拿其中的两成盐款做军饷。”

“两成?”杨华圆瞪双眼,猛地站起身来,“干了!”

第五章 大寇

虽然杨华不知dào

两成盐款的收入究竟是多少,但就刚才朱梦说所谈起的盐价来算,应该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任何事物,不管他本身的价格究竟是多少,只要国家一垄断,就会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龙卫军如果齐装满员,一月军费开支估摸着也有好几万贯,地方zf又拿不出钱来。中央zf现在只想捞钱补金人岁币的窟窿,也指望不上。杨华军想要发展,必须有一个长期稳定的财源。

贩运私盐也算是一个好路子。

富贵险中求,干上一票也可以啊。再说,杨华也对zf所制订的高昂盐价大为不满,如果能用私盐平抑盐价,为老百姓谋些实利,也算是一件好事。

事情说妥之后,杨华也没闲着,派出李鹞子和古松出去打探情报。公欲成其事,必须谋定而后动。就这么冒冒失失去冲上太行山,碰上那群游击队,死都不知dào

是怎么死的。

再说,集合乡勇,协调地方团练武装也需yào

一些时间。

汪伯彦的活动能量不小,没几天居然就拿到朝廷任命杨华为相州提刑的文书。现在,杨华总算有权利调动地方武装力量了,这让他很是高兴了几天。

李鹞子负责去林虑县打探太行山贼的情报,而古松则在负责联络地方。

李鹞子出发没几天,古松这边的工作基本上都干得差不多了。

古松已经联络上汤阴、临漳两地的乡勇,当地地方武装说,只等杨提刑军令一下,就到林虑县集中。

计算了一下,两县一府一共可以召集五千乡丁,其中三千人可以用做后勤保障,能上阵杀敌的有两千,这就是杨华手中的本钱。牌虽然不大,但如果能够在适当机会打出去,未必不能一击中的。

古松的工作干得不坏,除了联络上地方武装外,他还将私盐行情摸了个门清。

宋朝的食盐实行专卖,开始是zf直接生产销售,后来改成zf出卖专卖权给私人由他们生产销售。宋朝初年食盐专卖收入为一千万贯上下,略高于唐朝末年,到元丰年间,收入翻了一番,成了两千万,到蔡京当政时再翻一番,到四千万贯,这还只是zf出卖专卖权盐引的所得,加上制盐业的劳动跟附加利润,超过农业税不少。

相州一地,每年盐引加上食盐本身的差价,收入是一个天文数字。算了一下,如果龙卫军能够拿到相州一地的盐款的两成,维持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足够了。

古松一想到这些就激动起来,成天躲在屋子里兴奋地算着黑帐,错落的算盘声听得人头疼。

“这家伙有当会计的天分啊!”杨华苦笑,做为一个小团体,这样的人才必不可少,他没想到古松居然有这种天分。

李鹞子很快将太行山贼寇的消息带了回来。

他坐在杨华的面前不住冷笑:“什么两万人,除了老人就是妇女儿童,根本就是流民嘛!”

杨华:“别说这些没用的,他们究竟有多少可战之士,装备如何,战斗力如何?”

李鹞子回答说,太行山那群贼寇虽然说要两万多人,可大多是前一段时间从相州逃到山区的流民,其中可用之青壮也不过六七人的样子。真zhèng

的精锐也不过一千来人。普通贼人装备极差,多以锄头木棍做武器。倒是那一千精锐装备还过得去,有弓六百把,皮甲两百具,钢刀五百,朴刀一百。这些还是他们这段时间贩运私盐后才装备的。

“恩,虽然人不错,却也不可小看。山地战和拉开了架势打根本就是两回事,我们也不能轻敌。”

“的确是这样……”听杨华这么说,李鹞子也深以为然,“那些家伙在高山悬崖间来去如风,刁滑得紧,到时候就怕他们同我在山上兜圈子。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家伙,厉害得很。我看他们的山寨和兵力配属,进退有据,以兵法勒束,很有些门道。”

“呵呵,连你都说他厉害,我到要见识一下这个贼首是何方神圣。”

“那人叫孔彦舟,林虑县人。”李鹞子好象对这人有些忌惮:“那日我摸进了他的山寨,同他交过手,武艺好生了得,差点回不来了……”

李鹞子恼火地一拍大腿:“他日上了战场,非杀了那厮不可。”

孔彦舟这人本是林虑县的一个无赖,胆大心黑,原本是一个山民。平时种地为生,一但遇到机会就提着刀子出去抢劫商旅。

后来因犯事被捕入狱,本待刺配充军。这家伙也是了得,入狱之后居然鼓动监狱中犯人暴动,杀将出去,直接上山当了山大王。

去年因为金人入寇,相州和山西流民大多逃入山中。孔彦舟索性裹胁了两万多人下山报复,竟血洗了整个林虑县,将一座山城烧成白地。被杀的百姓有一万多,现在,整个林虑简直就是一座鬼城,到处都是白骨,这天已经开始热起来,城里臭得厉害。”

“这家伙很厉害啊!”杨华感叹。

“最可恶的是,这人品性实在恶劣。”李鹞子本就是党项蛮夷,品行也不好,能让他看不上眼的人还真是不多。他愤愤地说:“这家伙荒淫好色,山中女子只要稍微有几分姿色他都不会放过。对了,他竟然将他姑母也纳为小妾,这这这,这不是**了吗?他姑母被侮辱之后,愤而投缳自杀……只可惜已经被玷污了清白。”

杨华惊骇莫明:“真有这事?简直就是畜生!”

孔彦舟区区一介农夫,居然能裹胁两万人口,并率领一群乌合之众攻下有坚固城防的林虑县,也算有大将之才。本来,杨华还有心要招募这个巨寇进龙卫军的,可听李鹞子这么一说,顿时怒不可遏,“此人该杀!”

这次剿灭孔彦舟的军事行动要提前做准bèi

,杨华在接到李鹞子的情报后立即命令赵明堂、梁红玉带着龙卫军五十个主力去林虑县驻扎,准bèi

以此为桥头堡对敌攻击。

同去的还有相州的两乡勇和新雇的五百民夫,赵明堂将所有的器械铠甲都带了过去,杨华在相州的办事处现在总算宽敞起来了。

但杨华和古松并未立即动身去林虑,一来他要坐镇相州接应地方乡勇头目,二来还得购买粮草。算上各地乡勇,这次军事行动他手头能够调动的兵力有五千人马。而解决孔彦舟估计也要花不少时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消耗自然巨大。

在没有备齐粮秣之前,去林虑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至于李鹞子,这家伙最近非常威风,带着两个斥候骑着从金人手头缴获的骏马来往于林虑和相州之间,很是谋杀了一些相州百姓的眼球。

现在,院子里就他、古松和四个卫兵,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对了,我叫你去打听的那个人有消息了吗?”杨华问古松。

“你说汤阴岳飞.org啊。”古松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姓岳名飞,字鹏举。”

“对对对,就是他,找到人了吗?”杨华突然兴奋起来了。

“没找到。”古松说:“听人说,他去东京投军了。”

“可惜了!”同南宋军神失之交臂,让杨华默然无语。

懊丧了几天,杨华又振作起来了。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也容不得他多想。

第六章 羞辱

这一天,古松去知府衙门找朱梦说商量购买粮秣一事,朱梦说不在,他就坐在那里等。刚在朱梦说的屋子里坐不片刻,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呵斥:“你这人怎么回事情,都说了汪大人不想见你,还死皮白咧地赖在这里,小心吃打。”

一个粗豪的声音哀声恳求:“小哥,我同你家大人当年在开封也算熟识,今日遇难,特来投奔,还望引见一二则个。”

古松心中好奇,从窗缝里望出去,却见院中立着一个高大如铁塔般的庄汉正将一串钱往汪伯彦的一个家人手中塞去。

那个家人古松是认识的,是汪知府的一个远房侄子,叫汪洋,是一等一的心腹之人。

汪洋接过那串钱在手中颠了颠,突然冷笑一声扔到那个壮汉脚边,破口大骂:“才五十文,你当我汪洋大爷什么人?我看你这厮分明就是来打秋风的,当我家老爷耳根子软好骗是不是?快滚,若再多说,我打断你的双腿。”

“你!”那壮汉的背脊一颤,显得异常恼怒。他猛地一挺身体,靠前一步。

被壮汉一逼,汪洋吓得一抖,一连退了几步,差一点摔倒在地。

“小哥小心。”壮汉见捅了篓子,忙前将他扶住。

“滚!”大丢面子的汪洋恼羞成怒,一脚踢过去,将那壮汉踢倒在地,一挥衣袖扬长而去,“晦气,竟然见到你这么个叫花子,没得坏了爷爷耍钱时的好运气。”

“小哥,小哥。”壮汉只是哀求。可那汪洋死活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古松心中有些不不忍,正要将头转到一边,那壮汉却叹息一声,弯腰拣起那串铜钱,缓缓转过身来。

一看到那人的脸,古松几乎叫出声来。

却见那人一张国字脸型,半边脸长着一块巨大的青色胎记,不是杨志又是何人?

古松同杨志没直接交过手,只在雍丘伏击战时看过他一面。听李鹞子说这家伙武艺超群,李鹞子的武艺古松是知dào

的,能够得到他的推崇,杨志想来定是非常厉害。

那日之后,杨志就跳水逃了,也不知dào

死活。却不想跑到相州来了。

现在相州城就他和杨华留守,除了他们两人外。龙卫军行营还有四个卫兵和万家三父子。如果这家伙有不利于杨指挥的.org企图,以古松和杨华的的武艺,只怕制他不住。

当然,如果能够请汪伯彦,以官府的力量,要弄死他就想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可问题是,上次伏击王宰相一事可是见不得光的,真让汪伯彦帮忙,走漏了消息,杨华第一个饶不了他古松。

一想到这里,古松大为焦急,也顾不得等朱梦说,匆匆告别,尾随杨志而去。

同上次见杨志时的龙精虎猛不同,现在的杨志看起来形容憔悴,面色白得吓人,已经有些微秃的前额也起了几条皱纹。

“大概是前次战斗是受的伤还没好吧!”古松记得这家伙好象中了几刀,又被河水一激,大冷天的,想来身子也会扛不住。

古代的医疗条件有限,刀伤的治疗一直都是一个令郎中头疼的事情。很多时候,军中郎中都采烙铁烙伤口这一种残酷的手段。但这种治疗手段在给伤者巨大的痛苦的同时,也未必有什么效果,很多伤者没死在战场,却死于伤口发炎溃烂。在抗生素还没发明的时代,一个小小的伤口都会要人的命。很多时候,需yào

用身体中抵抗力硬扛。

这些古松自然是不知dào

的。

看得出来,杨志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但船烂三斤钉,虎死余威在,古松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也顾不得等朱梦说,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古松这人以王荆公为偶像,日常穿着也不讲究,一到大街上,立即消失进了喧嚣的人流当中。

刚开始,二人还保持着两百步的距离。可越走到后面,古松就越觉得紧张。

杨志从知府衙门出来也不歇气,径直朝南面走去,转眼就穿了个通城。

古松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去杨华行辕的方向吗?

一想到这里,古松背心冒汗,也不敢声张,加快步伐跟在了离杨志五十步的距离。准bèi

实在不行,就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刺过去。他来的时候一身便衣,也没带武器,只一把镶嵌着几颗宝石的匕首,还是上一次抄家时杨华赏给他的。

可杨志的武艺又是如此的高强,如果一击不中,后果不堪设想。渐渐的,古松手心开始出汗,那把匕首也在手心变得滑不溜手。虽然他也是在战场上死过几回的人,可单打独斗与战场厮杀根本就是两回事。

如果今天让那杨志逃脱,只怕日后会是个大麻烦,被一个高手盯上的感觉非常不妙。

走不了片刻,那杨志也不拐弯,竟然走到扬花的居所旁,看来,这家伙的目标肯定是杨将军了。

再不能迟疑,古松加快脚步走到他身后,正要动手,却听到那边有一个婆子在前方拐弯处喊了一声:“杨志,可找着你了。”招呼杨志的正是杨华屋后的一个姓王的婆子,日常以给人说媒,骗些酒食为生。

古松也和她说过几句话,日常倒没什么交集。他闪到街边凉棚下,藏在一边。

杨志听到王婆叫自己,忙停了下来,狐疑地看着她,问:“王婆,都说了,我没有银子把你,你整日唤我做甚?”

王婆“哟!”一声:“杨志。你住我房已有些日子了,我何曾问你要过房钱?房子你但住着,可你眼睛也未免高了些,日常都不带瞧人的。同你说句话就那么难吗?”

杨志见王婆说得刁酸,只得讷讷道:“王婆,你也知dào

我身子不大好,身上盘缠已经用尽。你那房钱也没几个大子,我同知府汪大人有旧,若能从他处借些,定多多赏你。”

王婆听杨志这么说,也不生气,笑笑:“房钱不急,今日我来找你,实在是有一件天大的富贵要送与你。若你点头,漫说我那一吊钱的房租,就算你将半个相州城买下来也不是问题。”

第七章 虎落平阳

杨志见王婆这话说出口,面色大变,怒道:“我杨家世代忠良,自北汉起,便是云中将门。后追随本朝太祖太宗,立下不世功勋。我杨家女子怎么说也是名门之后,如何肯嫁去那商贾之家做妾?此事休要再提。”

王婆先前的笑容收了起来,粗眉倒竖,破口骂道:“杨志,我也是看你可怜这才帮你的忙。那城东吉财主看你叫妹子长得水灵,心中喜欢,这才托我前来说合。人家吉大官人说了,若你点头,二话.org不说,先下一百贯的聘礼。知足了吧,还杨家,都哪一年的黄历了?今天你若不答yīng

,咱也不多说,你先把欠我的房钱给你。”

这一通话又急又快,说得杨志几乎抬不起头来。

他楞了楞,这才道:“刚才不是说过,等我同汪大人见了面,自然有钱给你。”

“不行,你现在就得给我。”王婆不依,上前一把拉住杨志袖口。“不给钱,你就不用走了。”

杨志一张脸臊的通红,的青色胎记也变成了紫黑色,良久,这才道了一声“罢了!”将怀里那串钱掏了出来,递到王婆手中。

王婆看了看那串钱,脸色稍微好kàn

了些,“这才五十文,还差许多。”

杨志一咬牙,“王婆你也勿急,再缓上三日,到时候定一文不少把钱补上。”

“好,咱丑话先说到前头,到时候若没钱,休怪我翻脸无情,赶你们出去。”王婆冷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杨志一拂衣袖,将王婆甩了个趔趄,转身进了旁边一座小院。

古松这才一拍脑袋,“我真笨,原来杨志就住在杨将军府的背后小巷里啊!”

这才真是“灯下黑”,这么个敌人就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发觉,太让人郁闷了!大概是那杨志最近也病得厉害,一直卧病在床,也不知dào

杨华同他做了邻居。

那边,王婆破口大骂:“杨志,我呸,还将门,不过是一个贼配军罢了,装什么相公?”

古松看得心头大爽,走上前去,捏着一角银子在王婆面前一晃。

王婆见眼前全是银光在闪烁,脸上的愤nù

突然不见,代之以谄媚的笑容:“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古大官人。您贵人事忙,今日怎么得闲来看我这个老婆子。”说着话就将手伸了出去。

古松板着脸:“王婆,这角银赏你了,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要说实话。”

王婆立叫起天屈来:“官人说的甚好,这相州满城人谁不知dào

我王婆是一等一憨厚实诚之人?但问无妨。”

古松将银子丢到她手里:“把这姓杨的事都给我说清楚了。”

“你同杨志什么关系?”王婆眨巴着眼睛。

“少废话,快说。”古松有些不耐烦了。

“说起杨志来,他病得很厉害的。”王婆清了清嗓子,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那杨志那日自从在杨华手上受了重伤之后,不敢在东京呆下去,回城取了家眷,往东过了黄河,来相州寻一故交。

他那个故交本是闲在家中,可前一阵突然走了运,补了江都府的一个提辖,举家南迁了。

这下可让杨志犯了难,正打算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势突然加重,自然也没办法走了。一连烧了五天。吃了多日汤药,加上身体壮健,这才挨了过去。

有道是“黄金有价,药无价”,他又是一个外地人,离开开封是也很匆忙,没带多少盘缠。被几个郎中下了大处方,活生生将身上银钱用了个精光。

到现在还欠着王婆一贯房钱呢。

病刚好点,杨志这又想起当初在开封与汪伯彦见过一面,现在相州正要用兵,正好前去投靠,谋条出路。

却不想,那杨志本就是“六贼”王宰相的门人,现在皇帝正在清算“六贼”,汪伯彦是何等精明之人,如何敢同他沾染,来了个闭门不见。

杨志来相州的时候还带着家人的,有一个夫人和一个妹妹需yào

供养。

就在这个时候,东门一个姓吉的财主偶然看到杨志的妹妹,见那小妮子长得水灵,色心大动,便托王婆过来说媒。

可笑那吉财主年届耳顺,家中已有三房妻妾,却没生下一男半女。他见杨家妹子骨骼匀称,唇红齿白,是宜男之相,便许下一百贯的彩礼,想来一个老树发新芽。

王婆得了吉财主的两贯钱,对这事自然是无比上心。一面催杨志交租,一面从中说合。

杨志就这么一个妹妹,兄妹感情极好,如何肯给人做妾。自然是一口回绝,让王婆大为不快。

听王婆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古松好笑同时,心中也是叹息。想当初,杨志也算是好汉一条,却不想落到这般田地,也算可怜。

“不知官人还想问些什么,我王婆在相州呆了一辈子,什么事情不知dào

?”王婆眼巴巴地看着古松,满面贪婪之色。

古松虽然穿着朴素,但他那群人住的院子却是汪伯彦的,想来身份也不寻常。院子里人来人往,虽然不知dào

是什么人物,可一那些人的精气神一看就是人上人的模样。如果能够从他们手中弄些钱财就好了。

“没什么了。”情况已经摸清,现在的杨志不过是一条死老虎,等下去找朱梦说商量下,看能不能想把法子将这家伙除掉。

正要离开,古松突然心中一动。心中无比自责,暗道:“兵法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做事要想成功,筹算是先决条件。而筹算的要务是手头要有准确的情报。现在,敌人都住在杨将军身边了,自己竟一点都不知dào

。”

杨华自来就重视用间,最近正打算对太行山贼寇用兵。兵马未动,先就派出细作侦察摸底。

古松认为,李鹞子做斥候还成,搞情报却不擅长。这事情非心思缜密之人不可为。

干脆自己先将这差使先干来。

这个王婆是个老相州,从她口中定能打探到不少市井八卦,即便没什么用,仔细分析,未必不能获得一些有用信息。

想到这里,他对王婆说:“王婆,你帮我将杨志一家盯紧了,有什么情况你告sù

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婆笑道:“放心,我盯得紧着呢,他还欠我房钱呐!”

她突然想起一事:“古大官人,你成家了没有,杨家妹子可长得不坏。”

“别别别,我家娘子凶得狠,你别害我。”古松招架不住,连忙离开。

第八章 军事统计

见到杨华之后,古松也不敢说起杨志就住在隔壁的事情。一来如果说起杨志,必然说到这个倒霉鬼最近的遭遇,未免有些幸灾乐祸的嫌疑,君子不为;二,杨华也不喜欢听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便是关系到他的切身安危.org。可以肯定,这事只要一说出口,杨华肯定来一句:“去去去,卵子大的事也同我说,现在太行山用兵在即,少说些没用的闲事。”

古松只在杨华面前提了提要建立一支情报部队的事情。

这个意思刚一说完,杨华想了想,立即说:“这个思路不错,可以干。不过……”

“还请教。”

杨华想了想,“情报工作要保密,到时候弄得世人皆知就没意思了,这事情就你我知dào

就行了。情报人员也不要指望从我这里要人,你自己去发展。也不要固定到某一类人群中,军人、文人、市井泼皮无赖,甚至女人、婆子都要有。”

“对,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杨华:“情报的收集也不要固定在一个方面。敌人的动向固然要收集,市井流言、物价水平、人口、水文、山川地理、一方风俗,都是有用信息。就算现在用不少,将来未必没用。这样,我给你五百贯钱,你先将基本架子搭建起来。你下去之后弄一个章程,看每月要多少费用,我一文都不短了你。”

见杨华如此大方,古松也很吃惊,“这么多钱。”

“将来手头松了,会给你更多的,不要嫌多。将来有得你叫穷的时候。”杨华心中好笑情报工作自来就是一个烧钱的活计。除了支付情报人员的活动经费外,购买设备,设立联络站,收买敌方人员,哪一桩哪一项不靠钱喂。

在他未来的战略布局中,情报工作是一个大头,经古松提醒,杨华觉得是时候落实了。

“那么,目前我们先从什么地方着手?”古松问。

“还是先从太行山那边开始吧。”

“那边李鹞子不是在做吗?”

“他干他的,你干你的。”杨华打断他的话,“李鹞子的着眼点是军事,一切为军事行动负责。你的可以灵活些。”

“恩,太行贼寇孔彦舟是相州本地人,我就不信他和地方上没联系,可以先从这方面着手。乡勇、弓箭社那边也不那么让人放心。”

“的确是。”

古松突然想起一件事,他问杨华:“我这个部门的经费支出总得有个名目吧,得起个名字。”

杨华沉吟片刻:“你的情报司主要是为军事服wù

的,如果直接叫情报司叫人知dào

了有搞特务活动的嫌疑,干脆就叫军事统计司好了。”

他心中暗道,军统,这可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名词,不知dào

将来古松手下的情报人员会不会叫他“古老板”呢?

同古松说了几句话,有消息说,龙卫军家眷已经来了。

按照禁军就粮的规矩,军属可以随军。加上杨华已经提前知dào

开封保不住,为安将士之心,就着人将所有家属都带了过来。总数有两百来人,其中还包括赵明堂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古松的一妻一妾和妾生女儿。

这么多军属,地方zf也没有安置的义务。把他们全部放在相州也不合适,相州地处南北要冲,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将来若有战事,疏散起来也是麻烦。

杨华决定把他们都送到林虑去。那地方已经被孔彦舟给烧杀一空,也没人管。加上太行山地势险要,索性占了那里,用做龙卫军的驻地。

他对古松说:“你大小老婆和女儿来了,不去接一下?”

“不了,时间紧迫,我以后再去林虑。”

“去吧!”

从帐房支了些钱之后,古松刚出门,正琢磨着怎么在乡勇队伍中发展情报人员,王婆竟又找了过来。

王婆一脸兴奋:“古大官人,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古松:“古大官人没被人打。”

王婆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这人冷面冷脸,倒也会说笑话儿。对了,你叫我盯着杨志,你猜,我刚才过他家门口时听到什么?”

“你说。”

“里面,杨志和他家娘子打了起来。就为五十文钱的事情,那五十文已经是他最后的家当了,就这么被老婆子我要了去。杨家娘子不依,竟动起手来。杨志那厮最是惧内,也不敢还手,被他娘子打得那叫一个惨。”王婆口中啧啧有声。

“这事我没兴趣。”古松冷冷地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王婆满心想在古松手头再弄些银钱,却不想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中失望,讷讷道:“这么好耍的事你也不去看看,可不是天天能碰上的。杨家娘子那叫一个泼辣啊,现在正逼着她相公出去找钱呢!”

古松淡淡道:“杨志还能怎么着,汪大人根本就不见他。难不成他要出去劫道?”

“难说。”王婆道,“狗急跳墙,我看那家伙满面凶相,也是个杀货。我听他说要去汤阴杨家告借呢,汤阴杨家有什么好人同那群人裹在一起,早晚也是个上太行山的命。”

听王婆子这么一说,古松心中一震。汤阴杨家可是地方大族,杨家族长是当地保正,也是乡勇的头。前一段时间,他刚联络过杨家人,希望他们一同出兵进军林虑,杨家人也点了头。

杨家乡勇战斗力不错,在杨华未来的战事中本要大用的,如果他们同杨志搅在一起,事情就复杂了。

也不知dào

杨志同汤阴杨家究竟什么关系,且去打听打听。

想到这里,古松朝王婆点点头:“很好,快带我去看看。”

二人走到杨志家的院子外。

这一条小巷是一条死胡同,平时也看不到几个人,僻静得很。

院子外是一道黄土为坯的矮墙,墙头长着一从枯黄的茅草,风一吹,有一种说不出的破败。

从王婆家抬了条凳子,古松站在上面,将头慢慢伸了上去。

院子里的战斗已经停歇,杨志木木地站在院中,一个大肚子的胖妇人站在他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这个死吃货,叫你寻些盘缠就那么难,可怜我身怀六甲,见天豆腐白菜,白菜豆腐,这日子过得有何滋味?我我我,这孩子我不要了!”

第九章 远亲

却见,杨志一张脸已被他的娘子抓得稀烂,血淋淋煞是狼狈。

偏偏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老实地站在那里,闭着嘴什么话也不说。

见丈夫一副呆傻模样,杨家娘子更是来气,破口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三脚踢不出一个屁来,那五十文钱我本打算留着发奶用的。现在好了,叫你这么糟蹋干净,将来孩子生了,吃什么?”

杨志小声地说:“不是可以吃奶吗?”

“放你娘的屁。”杨家娘子更是恼怒,“我已经半月没见油星,身子亏虚。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一旦孩子落地,哪里还有奶水。“

古松差点笑出声来,一张脸绷得难受。

那胖女人继xù

数落杨志。

说到后面,杨志终于忍不住道:“不过是五十文,想当初在东京,我还不看在眼里。”

“住口。”他的胖娘子怒道:“你天天说汪大人如何如何,见了他又能弄多少。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不见你抱着铜钱回来。我看你就是一个说大话的,现在好,我们全家都得饿死在这里。”

“哪里说大话了,实在是汪大人不在,我也没法。”杨志叹息一声,“娘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身子日重,仔细气坏了身体。”

“坏了才好呢。”那女人冷笑:“没用的东西,我再给你一天,明天若在不弄回钱来,我死给你看。说吧,那地方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杨志低声道:“汤阴杨家虽然也是我杨家旁支,可已多年没来往,人家未必认我这个亲戚。我们现在落了难,现在找上门去,没得辱没了先人。”

“辱没,什么叫辱没。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你可是杨家嫡系正宗,就算在他们家吃上一年,他们敢说个不字?”

“还是不去吧。”

“我还是去死吧!”杨家娘子终于大声号哭起来,头一低就要朝.org墙上撞去。

杨志大惊,一把将妻子抱住。

二人纠缠在一起。

这个时候,一声柔柔的声音响起,“嫂子说的是什么话,身子是你的,孩子可是我杨家的骨血。”

古松仔细看去,只见,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身子纤细的女子。那女子约莫二八年纪,长得纤细精致,皮肤如羊脂白玉般晶润。

古松心中喝了一声彩:“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真是我见尤怜!想不到长相丑陋的杨志居然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见到小姑子,杨志娘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就怪你,人家吉财主好心许下一百贯要娶你,去了吉府,还不由着你穿金戴银,非要嫁什么英雄好汉,英雄当饭吃吗?你哥以前不老说自己是英雄,现在怎么样?”

杨家妹子听嫂子骂得刻毒,垂泪道:“嫂子,那吉财主那么大年纪,我一个好人家的女子怎么能给人做妾?”

见妹妹哭泣,杨志只觉得心气烦恼,叹息一声:“都不要吵了,罢,反正我这张脸也丢尽了,明日我就去汤阴杨家,看能不能借几贯钱。”

“早说嘛。”杨家娘子喜滋滋地朝屋子里跑去,“我去做饭。”

他放开妻子,对妹妹说:“妹子,哥对不起你。”

杨家妹子已经满面泪水。

古松摇了摇头,从凳子上下来。

不知dào

怎么的,他心中有些难过。

次日,古松弄了些桐油将一张脸染得焦黄,在杨志家门口等了半天,总算看到杨志挎着一把钢刀从屋子里走出来,一摇一晃地从南门往汤阴走去。

古松不敢耽搁,远远跟了上去。

现在是早春二月,天气还有些冷,杨志穿得也单薄,加上腹中无食,走不了一段路,只觉心中发慌,气也接不上来。他身上的病本就没好完全,又走了这一段路,双腿软得像棉花一般,脚下的路也开始晃动起来。

见官道边上有一茶肆,摸了摸怀中唯一一枚铜钱,一咬牙走了进去,将铜钱往桌上一扔:“店家,来一碗热茶。”

“来啦。”茶博士将一碗热茶递了过来,问:“客官还要些什么,我们这里的果子很不错的。”

“不要了。”杨志摇摇头打发走茶博士,端起茶碗将手烫热,这才仔细地喝了一口热汤,身上感觉到一丝热气。

歇了半天气,正要动身,突然听到南面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放眼望去,三骑如风般奔来。看样子他们也跑了一段路,身上都是腾腾热气。

三人都做武士打扮,腰挎钢刀,背上背着一把大弓,看起来很是精神。尤其是为首那个青年男子,穿着一件麻布短褂,一身肌肉将衣服都快要撑破了。三人中,还有一个半大孩子,看年纪大约十四五岁,长得很是可爱。

见为首那个武士,茶博士眉开眼笑地迎上去,一把牵住缰绳,笑道:“我道今天一大早喜鹊就叫个不停,原来是曹大官人来了。还不快下来歇歇,这天冷得。”

那个姓曹的汉子一声大笑,从马上跳下来,说:“郭三,你这死苍头,老是打我银钱的主意。”

“我哪里敢,您什么身份,能来我这里吃碗茶已经算是给面子的了。钱不钱不要紧。”

“去你的,我曹成什么时候白吃过你的茶。”那人将一串钱“啪!”一声扔到桌子上,道:“走了这一路,饿坏了,有好酒好肉都给我弄上来。吃得爽利了,还有赏钱。”说着话,他对其他两人道:“杨兄弟,亮弟,且下马随便吃些酒食,耽搁不了大事的。”

听到那人自报名号叫曹成,不但古松,连杨志也吓了一跳。

这个曹成可是相州有名的大豪,家资巨万,黑白两道人面极广,这么一大早,却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

“也好。”马上两人也都跳了下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昂然走了进来。

茶博士殷勤地将三人引到座上,温了一壶酒,又切了一盘羊肉,并弄了两份果子端了过来。

看到那边满桌的食物,杨志口中满是唾液,竟有些招架不住。

三人吃了两口酒,其中一个年轻人笑着对曹成道:“哥,这次杨提刑招我们到相州,究竟为何?”

曹成道:“曹亮,这事情还用多说,杨提刑要剿孔彦舟,可他手下只有五十人,又是外地人。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要想办成这事,还得靠我们相州好汉。”

曹亮听大哥曹成这么说,有些顾虑:“哥,我听人说孔彦舟那鸟人势力甚大,有两万多兵马,怕是不好对付。”

曹成道:“我听人说,那杨提刑有万夫不挡之勇。孔彦舟的兵马虽多,还多过北奴,强过北奴不成?这事我看能成,这次我等来通报消息给杨提刑,到时候你我兄弟立下功劳,没准也能弄个什么官儿当当。”

听曹成说起杨华,杨志心中猛地打了一个大雷。他没想到杨华已经到了相州,还做了提刑官。如果他要对付自己,还不跟杀一只鸡那样容易。

想到这里,杨志猛地站起来,也顾不得去汤阴,只想立即回城,带着妻子和妹妹离开。

他刚一站起来,头却突然一阵晕眩,将放在桌上的腰刀碰到地上去了。

这一下动静太大,曹成三人同时将头转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杨志。

曹亮突然大喝一声:“兀那汉子,你是何人,竟敢偷听我弟兄说话,可是那太行山的贼寇?”

第十章 出兵

杨志不愿多事,忙赔笑道:“在下杨志,是个过路的,得罪之处还望三位英雄多担待。”

“屁话,我看你这鸟人长得獐头鼠目,端的不像一个好人。”曹亮骂道:“太平年月,你一个过路人带什么刀,肯定不是好人。爷爷今天定要捉你去见官,也好讨笔赏钱。”.

org曹亮这话一说出口,在一边偷听的古松心中好笑,杨志虽然长得丑,可怎么说也谈不上獐头鼠目。看来,这个曹亮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他已经在自己即将建立的情报中给曹亮记上一笔:曹亮,曹成弟,冲动。

杨志见曹亮说得难听,眉毛一扬,“兄弟这话说得不对,人的五官相貌本是父母精血所成,长什么样也由不得选择,难道说长得难看就一定是坏人,相州城中难看之人不知有多少,难道都是坏人不成?你说现在是太平年月,那么,东京之围,北奴入寇又如何解释,也算得上是太平年月吗?”

曹亮被杨志一顶,顿时说不出话来,他怒喝一声,拍案而起,正要动手打人。

曹成一把将弟弟拉住,笑着对杨志道:“你这人口舌便给,有些意思。我们今日要去见杨破虏将军,不想生事,以免坏了心情,快走快走。”

见曹成一脸轻蔑,杨志忍着气,一拱手,也不说话,正要离开。

曹亮却不想就此打住,突然一伸手将杨志的钢刀从鞘中拔了出来。他这一手快如闪电,杨志心思恍惚,一时不防,竟被他得了手。

杨志这刀本是祖上传下来的的百炼宝刀,平日爱若珍宝,轻易不肯使用。他现在还在后悔,上次同龙卫军厮杀若带了去,怎会弄成现在现在样子。这下被曹亮夺了去,心中大急,“快还给我。”

“去你的!”曹亮推了他一把。杨志身子本就酸软无力,加上腹中乏食,也没几分力qì

。吃他一推,连退几步,居然一屁股坐到地上。

曹亮口中啧啧有声,“好刀呀好刀,卖不?”

杨志站起来:“此刀乃家传,不卖的。”

“一贯钱卖不?”曹亮不肯放qì



“不好意思。”杨志伸出手去。

曹亮怒啸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一把破刀而已,爷爷卖你是瞧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小心吃打。”

杨志终于忍不住了,亢声道:“且不说这刀卖还不是卖,此刀若是破刀,世上可就没好刀了。”

见弟弟和杨志闹起来,曹成也觉得有趣,也不阻拦,抱着胳膊在一边看热闹。说句实在话,这刀还真是不错,看起来寒光逼人,连曹成都有些动心了。弟弟武艺初成,又要上战场杀贼,如果能弄到一口好刀,也多一分保障。

至于那个半大孩子,从一开始就将眼睑低垂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曹亮抓着那把刀:“我说是破刀就是破刀,你也别不服气,看我折了它。”说着话将将刀一面支在地上,提起脚往刀身上猛地踩去。

曹成大叫一声:“可惜了!”要知dào

,大凡这种百炼纲刀虽然锋利,却韧性不够。弟弟的力qì

他是知dào

的,这一脚下去,只怕那把好刀就要断着两截了。

可曹亮这一脚下去,那把钢刀弯成一个大弧,等他收脚,“嗡!”一声就弹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白光。

杨志一抬手,接住钢刀了一声“叨扰”,就要往外走。

“我就不信对付不了它!”曹亮又要伸手过来抢。

杨志虽然没什么力qì

,可一身武艺还在,使了个借力使力的法门,身子一转,将曹亮引到一边,转眼已走到门口。

曹成见弟弟吃亏,伸手朝杨志肩上拍去,“你等等。”

杨志也不回头手中刀柄往曹成掌心一杵。

曹成只觉得手心一疼,自己又空着手,怕要吃亏,只得后退一步,笑道:“你这病夫武艺倒也不弱。”

杨志冷笑,也不说话,想前疾走。却不想面前一花,那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拦在自己面前。

那孩子手一探竟然切在杨志右手腕口,一刁,将刀抢了过去。

杨志这是第二次被人抢了刀,心下骇然,这孩子手法好快。若我身体是好的,这人倒是个好对手。

那孩子冷笑一声,抓住那半钢刀在手上一撅:“什么宝刀,破铜烂铁而已。”

只听得铿锵一声,那把宝刀被他一弯成一张大弓。只听得铿锵一声,那把宝刀终于断成了两截。

曹亮心中大快:“再兴兄弟,你们汤阴杨家家传武艺果然不凡,不愧是杨无dí

将军的后人。”

听到曹亮这话,杨志如遭雷殛。汤阴杨家,不就是自己正要去投奔之处吗?想不到眼前这个叫杨再兴的孩子居然是杨家的。自己今日蒙此羞辱,还有何面目与他相认?

这下杨志颓丧欲死,也不说话,失魂落魄地朝前走去。

他只觉得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安身之地,又不愿回家去面对家里的娘子和妹妹。

就这么行尸走肉般走了半天,他终于忍不住一头载倒在地,再提不起一丝力qì

来。

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文士走到他面前,低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你还有活气没有?”

杨志认出那人,心中惊骇,可怎么也兴不起起身的念头,只喃喃道:“我知dào

你,你是杨华派来杀我的吗?”

“呵呵,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叫古松,龙卫军都虞侯,这里是十两银子,你拿去。”那人将一锭银子扔都杨志脚边。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干嘛要帮你,我可不想当善人。”古松轻笑一声:“你也算是有点武艺,我家将军正缺人手,如果想升官发财就跟我们干。若不答yīng

,我现在就杀了你,对了,你老婆好象坏了孩子,你还有个妹妹。等下我就去杀了他们。我龙卫军杀你像杀一条狗。”

“我干,为了银子,为了我杨家骨血,我什么都干。”杨志大声惨笑,满眼都是血泪。

“好,你现在是我军统司的人了,也不用回家,你现在马上去林虑,想办法混进孔彦舟的队伍中去。”

“是。”杨志慢慢站了起来,赔笑道:“古虞侯,我先回家安置好家小再去。”

“不行,你的家人我龙卫军会替你照应的。”古松飘然而去:“混进孔彦舟的队伍后,我会找人来联络你的。”

*************************************

“禀将军,古松带着曹成兄弟来了。”一个卫兵进来禀告。

杨华惊喜地丢掉手中的帐本,叫道:“快请,快请。”

他急忙穿好官服正襟危坐,这个曹成是相州土豪们的头,只要搞定他,整个相州的乡勇都尽在掌握之中。

再说,自己要重建林虑,以那座山城为基地,需yào

大量民夫。也需yào

这家伙帮忙招募工匠。

须臾,卫兵引曹成兄弟和杨再兴进来。

对曹成兄弟,杨华是有心笼络的。等曹成三人刚走进门来,他便哈哈大笑着从椅子上在起来,一把抓住曹成双手,仔细端详,“我在东京时便听人说相州有个曹成是个真zhèng

的英雄豪杰,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端的是兄如龙弟似虎。”

听杨华如此夸奖自己,素来好面子的曹成欢喜得身体都在发颤。他虽然是一方大豪,人面极广。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庶民,打交道的除了江湖人物就是地方小吏。若在后世,也就是一个黑社会头目。见过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是他们那里的县令。有何曾见过杨华这种五品以上的大官。

见杨华对自己如此客气,曹成激动得眼睛都热了,颤声道:“曹成不过是一芥莽夫,杨提刑如此夸赞,没得折了小人的草料。”

不等曹成再说下去,杨华又开玩笑地说:“对了,我来相州时,李纲李相还提醒过我。他说,杨华啊,你若想来相州招兵,就不能得罪那个叫曹成的。若是得罪了他,什么事都办不成。曹成,你说,是不是这样呢?”

曹成听杨华说当朝宰相李纲也知dào

,又是骄傲又是惊骇,忙跪到地上,大声道:“杨提刑,那都是以讹传讹,小人草民一个,得大人你看重,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有别样的心思。”

见曹成一跪,身后的曹亮和杨再兴也跟着跪了下去。

杨华响亮地笑着,一把将曹成拉起,又看了看他后面的曹亮和杨再兴,“曹成,这两个兄弟你还没介shào

,都起来吧。”

“谢提刑大人。”曹亮和杨再兴也跟着站了起来。

曹成忙介shào

说:“这个是我家兄弟曹亮。”

杨华:“果然是曹家的英雄,不过,你块头没你哥哥大哟!”他伸手拍了拍曹亮的肩膀。

曹亮只是嘿嘿地笑,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

曹成:“这个小孩子是汤阴杨再兴,小屁孩子,这次死活要跟着过来。说是要亲眼看看杨破虏将军您。”

听曹成说这个小孩子叫杨再兴,杨华倒吓了一跳。这孩子可比曹成兄弟有名多了。记得以前看《说岳全传》的时候,有人为书中的武将的武艺排过一个名次。杨再兴的武艺排在第二位,仅次于高宠。

当然,这不过是小说家言,不是真实的历史。

在真zhèng

的历史上,杨再兴是洞庭湖农民军杨幺手下第一猛将。当初很让前去清剿的岳飞吃了许多苦头,甚至还杀了岳飞的弟弟。就个人勇武而言,这人应该算是当时的一流高手了。

虽然看他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也就是现代一个初中生的模样,但杨华却不敢轻慢。他走到杨再兴面前,装出一副和蔼慈祥的样子,说:“杨兄弟,你姓杨我也姓杨,没准还是一家人呢!你这个兄弟我认了。对了,今天你看到我了,有何观感?”

杨华有心认这个弟弟,却没想到杨再兴本就是一个木讷的人,加上年纪小,人情事故也弄不大明白,也不惧怕,仔细看了杨华几眼:“个很高,对了,你的刀不错。”他伸手指了指杨华腰上的横刀。

“这孩子,这孩子……”曹成大急,怒骂道:“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杨华也不生气,解下腰刀递了过去,“喜欢就给你。”

杨再兴抽出横刀,看了一眼,知dào

不是凡品,大为欢喜。这才恭敬地说:“多谢提刑大哥。有没地方可以试刀啊?”

杨华心中好笑,这就是一个孩子。忙叫来卫兵,带他去院子里试刀。

打发走杨再兴,分宾主坐好,杨华这才对曹成道:“曹成,我前一段日子着人去招你兄弟,缘何今日才来相州城?”

听杨华说到正事,曹成这才恭敬地说:“禀提刑大人恕罪,不是小人兄弟不知好歹。那日接到您的信后,我兄弟心中也是欢喜,正要来相州城。却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说那孔彦舟正在调集人马准bèi

二打林虑。大人最近在林虑县城囤积了大量粮秣,那老孔也是穷疯了的,想从大人你的虎口中拔牙。事关重大,小人也不敢大意。打听了许久,这才得到确实消息。特来禀告大人。”

杨华一呆,他正在担心孔彦舟躲在山中同自己打游击,还想着该如何把那家伙从山林中引出来。却不想,还没等自己做好准bèi

,敌人却不请自到。

但现在却不是同太行山贼寇决战的最好时机。自己手头只有五十个龙卫军老战士,这些人都是未来的军官,也是部队的骨架,用来上战场太可惜。他计划先在林虑招募到足够的士兵,稍加训liàn

,再让地方乡勇配合,在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

他没想到的是,孔彦舟提前动手了。

现在的林虑因为以前已经被孔彦舟攻占过一去,城中建筑物全被烧毁,城墙也被拆了个精光。可以说无险可守。

城中除了五十个龙卫军士兵外,还有同去的还有相州的两百乡勇和新雇的五百民夫。现在还要加上龙卫军的迁移过去的家属。

可太行山贼寇有两万多人啊!

问题有些严重了。

如果能够拿下林虑,孔彦舟能够获取大量的给养,又让杨华依托林虑为桥头堡的清剿行动彻底破产。这一招正敲在龙卫军的关节上,让杨华大感头疼。

“那么,据你说知,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杨华即便心急火燎,但在曹成面前却神色不变。

曹成回答说:“五天后就动手。”

“五天,从这里到林虑需yào

一天。有四天准bèi

时间,够了。”杨华一笑,“好,曹成,这事情你费心了,谢过。”

“不敢。”曹成忙欠了欠声,小心地问:“敢问提刑大人要如何应对。”

“兵来将档,水来土掩,他来多少我吃多少。”杨华一笑,“不过是一群山贼而已,怕他做甚?呵呵,我这就去林虑,曹成,你若有兴趣,不妨随我去林虑观战。”

曹成站起来,拱手道:“曹成不才,愿率我族子弟追随大人杀贼。我这就回家准bèi

,告辞了。”

送走曹成兄弟和杨再兴之后,古松回来了,听说孔彦舟要打林虑的消息后大惊,忙问杨华:“将军,是不是将那群去林虑的军属追回来?”

“不用怕。”杨华摇头,“准bèi

一下,我要去林虑,龙卫军的行营也搬过去。你留在相州负责情报工作,以后相州就你一个人了。希望下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手下已经招到足够的情报人员。”

他也不能老呆在相州,这地方可是汪知府的地盘,哪里有去林虑来得自在。至于这座院子,给古松当办事处吧。

曹成果然是个有能量的人,次日,当杨华带着四个卫兵出相州城的时候,他和曹亮已经集合了两千乡勇,同行的还有杨再兴。

半路,陆续有乡勇加入,到傍晚到林虑县的时候,杨华手头已经有三千人马了。

人一多,队伍就乱了起来,黑压压一片散得满世界都是。队伍竟拖了十里长,若是不相州一带都是大平原,也不知有多少掉队的。

最离谱的是,有的人走着走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邀约了一大群人吃酒耍钱,将一次行军活生生变成了休闲活动。

杨华看得直摆头,这样的队伍还谈何战斗力。无奈这些人马虽然名义上归他节制,其实只听本族头领的,他总不可能杀人立威吧。这些家伙都是地头蛇,自己一个外来户,说得话他们未必肯听。

他原本想,这些乡勇平时也没少训liàn

,自己花上四天时间教他们学会列阵和战术配合,上了战场应该也堪一战了。

可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有些丧失信心了。

龙卫军虽强,可人实在太少。敌人有两万,就算是一群猪排着队等他们杀,也会杀得手软。

本次战役要想取得胜利,还得靠这群乡兵。

情况有些不太妙啊!

队伍放了一天羊总算在天黑前赶到林虑县。

林虑县地势不错,正处于太行山与河北平原的交汇处,眼前是一片宽广的大平坝。敌人只要敢从山里出来,第一时间就会被斥候看到。

美中不足的是,林虑县城的城墙都被拆毁了。在以前,林虑县城的城本就不高,只七米左右,也就是两层商品房的高度。原先,城门处的城墙还好些,外面砌着青砖,里面是夯实的黄土。其他地方就有些够戗了,清一色黄土。因此,孔彦舟才能很顺利地将整个林虑县的城破坏殆尽。

好在城中的房屋虽然被烧了个七零八落,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葺,勉强可以住人。现在一下子塞进去五千多人,却也不觉得挤。

当天晚上,杨华召集齐所有的乡勇头领,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说了通本提刑本将军这次来林虑清剿孔贼,不为名不为利,愿保一方太平,还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和谐社会。

众头领都同声叫道:“愿听提刑大人差遣,定叫了孔贼来得了,回不去。”

笑吟吟地按了安双手,示意众人安静,杨华又道:“各位,战场之上杀敌,同日常单打独斗又有所不同。依我看来,相州的英雄虽然一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但对兵法却不太了解。这战场上,讲的是配合和纪律。我打算让赵副指挥使帮你们练练兵。至少要让你们看懂旗号,知dào

如何进退战斗。”

看着一脸蜡黄,走一步喘三喘的赵明堂,众人面面相觑,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痨病鬼是谁,让他来练兵?”

“他成吗?我看,真上了战场,依他的身子骨,不用敌人来打,走不几步自己先累死了。”

“开玩笑,我相州豪杰怎么能听一个病夫的指挥?”

……

杨华头大如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茫然中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一个姓马的头领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问:“提刑大人,有一句话小人不知当说不当说,还请大人恕罪。”

“说吧,有什么话尽管说。”杨华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人问道:“提刑大人,你也知dào

,我等都是相州相勇。出则为兵,归则务农。这一次出兵,也不知dào

要耽搁多少天。眼看着冬小麦就要抽穗,地里的活儿也要多起来。俗话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倒不是我等不肯为国效力,实在是吃饭那事哄瞒得了别人,却哄瞒不了自己的肚皮。”

“是啊,是啊,地里的活儿眼看就要多起来。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同家里说好了,只在林虑呆半个月。到时自回去耕地。”

“对,不能拖太长时间。”

下面又开始闹起来。

杨华气往上冲,只想拍桌子破口大骂。可他也知dào

,下面这群人狡猾着呢。自己固然可以摆摆官威震慑他们一下。可那又有什么用,到时候大家离心离德,还能成什么事?

好言安抚了他们几句,杨华只得郁闷地说:“好了,明天开始大家先接受赵副指挥的训liàn

。至于这一仗要打多长时间,大家也不用担心。孔贼马上就要出山寻我决战。到时候,剿了他,论功行赏,地里的农活也误不了。时间已经不早了,都回去安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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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孔彦舟来袭(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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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此战用我,用我必胜(求月票)

好在乡勇们在列好队之后都安静下来,开始虽然混乱,但有一点杨华是看在眼里的。至始至终,相州乡军没害pà

过对面的流民。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次军事行动不过是一次游戏。在没看到死人和鲜血之前,他们把这一切都弄成了一个盛大的节日。

不过,事情很快发生了变化。到第一个人倒下,战争终于露出他冰冷而狰狞的本色。

午时,剽劲的山风从太行山那边斜吹而来。满世界都是旗帜飘扬的“呼啦!”声。大团黄色灰尘升腾而起,在头顶形成一条巨大的黄龙状云气。一缕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几根巨大的光柱子落到云气身上,那条黄色粉尘带像是活过来,在人们的头顶呼啸盘旋。

对面那团黑糊糊的人群突然动了一下,一条细长的人流分了出来,平行着向林虑县守军推来。看数量约莫有一万来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提着木棍、锄头等简陋的兵器。今天的天气异常地好,能见度极佳。虽然隔着很长的距离,杨华等人还是能够看到那些流民脸上疯狂的表情。

在那一个万人队后面跟着几百手持钢刀的督战队,这大概就是孔彦舟手头的精锐吧。

杨华讽刺地一笑,对身边的曹成三人说,“这个孔彦舟在战术上也算有点天份,知dào

梯次进攻。”

自从出城以来。这三人就紧跟在杨华身边。先前领悟到兵法地妙处,让这三个家伙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毕竟,能够在杨华这员沙场骁将身边偷师也是一个难得的际遇。

曹成看到前面疯狂冲锋的人群,突然有些紧张。以往在乡下。村与村之间械斗。规模也就几百人。像这种几万人的战场他还是第一次遇上。不打不知dào

,一等敌人开始冲锋,那种铺天盖地的威势,当真是骇人眼目。

吞了一口唾沫,曹成问:“提刑大人。我们应该迎上去吗?”

“对,杀他奶奶地。”曹亮恶狠狠地吼了一句。

同曹家兄弟不同,杨再兴却将安静而清澈地目光投射到对面骚乱的人海之中,好象要用力将一切都看得透彻。

杨华摇摇头,“让他们进攻。我们人少,敢战之士不过两千。一冲进去。陷入人海,正好中了敌人圈套。再说,这是我军第一次上阵厮杀,还有个适应过程。等着吧……传我令,弓手准bèi

!”

“弓手准bèi

!”赵明堂大吼一声。

身边的曹家兄弟被这雷霆般的吼声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半条命的病夫居然有这么大地嗓门。

旗号在队伍中连续传递。

很快,乡勇中的弓手都拉开了大弓。无奈,这些弓手都夹杂在人群中,加上乡勇们的弓也五花八门。有大有小,看起来乱糟糟的。

“杀啊!”突然之间,对面的流民发出一声山崩般的呐喊,突然加快速度,朝林虑守军扑来。

“稳住,稳住!”到处都是头领们地喊声。

但敌人的疯狂冲锋还是让乡勇们有些骚动了。

突然之间,一个失态的乡丁大喝,“杀贼啊!”手一松,一支长箭流星一样射出。

“杀贼啊!”仿佛一只被点燃的火药桶,紧张到极点的弓手们同时松开弓弦。超过两千支白色羽箭蜂群一样腾空而起。

因为他们使用的不是宋军制式弓箭。射程有远有近,加上又是提前射击。敌人还没冲进箭雨的覆盖范围就纷纷落地。、

转眼。两军之间的空地插满了种类不一的羽箭。

“怎么搞地!”杨华懊恼地大叫一声,继xù

大喊:“弓!”

命令还没传递下去,射出箭矢的乡勇胡乱地伸手去摸箭壶里的长箭。有的人动作快,已经将第二箭射了出去,有的人正在咬牙拉弦,有的人因用的是硬弩,动作更慢。

杨华看到,一个弩手将十字弓一头杵在地上,一脚踏环,双手上弦。可因为用力过猛,竟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撞翻了两个战友。

他无奈地苦笑:“这仗打得!”

转眼,敌人的突袭队已经冲到距离林虑守军两百米的距离。已经可以看到敌人身上破烂的麻布衣衫上地补丁了。同时,流民们地喊声更是如澎湃的浪头涌来,让人暂时失去了听觉。

杨华有些恼火了,山贼们装备奇劣,战术配合混乱,战斗力低下。可就是人多,在后面地督战队的驱赶下,单单依靠人海就足以将总数才五千的林虑守军彻底吞没。

而前派的乡勇们终于开始害pà

了,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林虑守军的前沿批排好的队型突然一动,如波浪一样荡漾开去。已经有人下意识地朝后一退。而乡勇们的旗帜也开始倒伏,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情况就要变得不可收拾了。

“车!”杨华早已经预计到这种情形,他冷着脸站在那面红色大旗下,提起力qì

从牙缝里吼出这个字。

命令一下,从大阵两边奔出一群士兵,他们手中拽着粗大麻绳,将一辆辆准bèi

好的大车拖过来,准bèi

拦在大阵前沿,抵挡住敌人的冲锋。

看得出来,那群士兵都吓的厉害,一个个双腿抖得厉害。最前头那个拉车的乡勇胯间湿了一片,面色白得像一个死人。

好在敌人离林虑守军还是一百多米,这点距离足够在阵前布下障碍物了。

眼见着两边地大车就要在阵前合拢。杨华满yì

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曹成兄弟和杨再兴说,“这个战术其实是用来对付骑兵的。一般来说,步兵阵一遇到敌人的骑兵冲锋,得先用箭雨压阵。迟滞敌的冲锋。然后拉出拒马和大车在阵前布下一道矮墙。而我军则在大车后布下长枪阵以抵御骑兵地中央突击。敌见无法中路进攻。必然饶到侧面,而我军则可用弓弩不住施射。”

曹成皱紧眉,竭力记住杨华地每一个字。

而他弟弟则在旁边又跳又叫,兴奋异常,对杨华的话并不怎么在意。曹成心中叹息。“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倒是那个杨再兴突然问:“提刑大哥,敌人若用骑兵攻我,他们又不是死人,难道不会反击吗?”

杨华正要详细解说,那边又出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他娘的。你们这些胆小鬼,怕个鸟啊。裤裆里有卵子的就随爷出去杀贼。杀啊!”

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地长啸,一匹大青骡子冲了出去。骑在马上的居然就是先前那个骂娘的曾保正。只见他手提一把大得骇人的青龙偃月刀,径直从大车的缺口中冲了出去。

见头领已经冲了出去,他的两个从人也不敢落后,自然是紧随其后。那面大得惊人地旗帜威风地张扬着。

“这……”

杨华等人目瞪口呆。

杨再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老行货真逗!”

“杀啊!”曹亮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提起朴刀朝前冲去。

曹成大惊,一把抓去:“亮弟等等!”。可曹亮跑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人潮之中,曹成这一把抓了个空。

曾保正这次进攻形成了连锁反应,超过一千个剽悍的相州乡丁大声呼啸,“杀呀!”,也不听指挥地对敌来了个反冲锋。

这一冲倒好,只可怜那一群拉车的士兵,被自己的战友冲得东倒西歪,不断有大车被推翻在地。

“这乱得!”赵明堂终于呻吟出声来。

更喜剧的一幕发生了。

曾保正三人冲出去之后,突然发xiàn

自己孤零零地暴露在空地上。大叫一声晦气。立即扭转骡头逃了回来。

但他先前不要命的冲锋使得对面的流民一惊,一声呼号。那一万人竟然同时转身往后溃逃。曾保正一退,刚才冲出去的乡丁也吓住了,下意识地退了回来。

于是,两边的人马都在撤tuì

,两边都乱成了一团。

杨华一看不好,叫了声:“糟糕,快恢复秩序!”

“操!”曹成火暴暴地骂了一句。

杨华一指前方:“杨再兴,你去整顿队伍!”

“是!”杨再兴带着手下冲上去,又打又骂:“回去,回去,敌人退了。”在他地努力下,先前退下来的曾保正得人这才发xiàn

是虚惊一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对面的敌人也乱得够戗,一万人齐齐发出一片呐喊退了下去。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那群凶狠的督战队。一片刀光闪烁,血花中,到处都是惨烈的叫声。一万人没头苍蝇一样再次转过身来,没命地向前冲锋。

可一冲到林虑守军面前十米,这些乞丐一样的士兵们混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却怎么也不肯向前一步。

一时间,两军在阵前都乱成一团,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到处都是头领们的大骂和鞭子的声音。

更大地脚步声传来,手搭凉棚看出去,敌人地第二梯次进攻已经到达战场,这次又是一个万人队。

本来,孔彦舟的第二梯队进攻是打算从左侧包夹杨华地,无奈流民部队毕竟是流民部队,一行军就乱了套。竟然不受控zhì

地径直冲了过来,同前军撞在一起。

前后两队合拢在一起,人是更多了,但秩序更加混乱。先前那些还声嘶力竭驱使流民向前进攻的督战队已经被人海吞没了。

“杀啊!”大概是扛不住后面人潮涌来地力量。流民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终于同林虑守军接触了。满眼都是胡乱挥舞的武器,一片又一片血光冲天而起。

“乱了,乱了!”赵明堂痛苦地摇着已经出现白发的脑袋。作为一个真zhèng

的军人,他还是习惯摆开了阵势。你来我往的那种有章法地战役。这种几万人裹在一起地群架让他有些不适应。

曹成:“提刑大人。我们是不是该进攻了。敌人比我人多,”

“不急,等等。”杨华沉稳地回答,他说:“敌人中军还没有动,等他们中军出动我们再进攻。你手底下的人马是最有战斗力的。等下随我出击。”

“是!”曹成一拱手。

两军阵前的乱战还在继xù

,形势开始朝有利于林虑守军的方向发展。这些相州乡勇以前也经过基本地民兵训liàn

,加上器械齐备,一对上穿着破烂衣杉手持木棍的流民,占有巨大优势。

尤其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头领们,更是杀得爽利。

只见阵前。曹亮手中的朴刀如闪电一样在身前划出一道大弧,每一刀出去就带去一团凄厉的血雾。而杨再兴手中那把横刀或斩或戳,刁钻古怪,每一刀都能无声无息地夺去一条性命。

他虽然凶悍,却不是最抢眼的。

在一片黑灰色地人海中,曾保正的骡子已经跑不动了。他被定在骡子背上,不停歇舞着大关刀,口中大叫:“来吧,来吧爷爷是临漳曾德成。来将通报姓名,本将手下不杀无名之辈!”在他身后,满是流苏的旗帜还在山风中飞扬。只不过,

流民们也没兴趣同他通报姓名,大概是看他实在太出风头了,两支长箭左右射来。

可怜那曾保正骑在骡子背上,根本就没办法躲闪。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受了这两箭。还好他身上穿着一具厚实的纸甲,也不至丧命,但已经疼得“哇哇!”大叫。

战斗已经打了快半个时辰,敌人虽然受到很大损失。却还在苦苦坚持。

“要活。要活!”突然之间,流民们发出一阵咆哮:“打开相州府。活捉杨破虏!”

“拿下林虑,吃肉吃米!”

一片呐喊,所有的流民都狂化了。

杨华心中发冷,这些农民军的战斗力还真是捉摸不定呀!看来,孔彦舟是想用人海战术将林虑守军彻底推平。对他来说,死个几万人不算什么,还变相减轻了负担。流民们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只有拿下林虑才有活路,难怪他们要拼命了。

毕竟人少,相州相勇杀得手软,有些坚持不住了。敌人的顽强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慌乱中,乡勇们不断后退。若不是杨再兴和曹亮在前面顶着,乡勇早彻底崩溃了。

看到林虑守军后退,流民们同时欢呼,冲得更快。

“估计要开始决战了!”杨华喃喃地说。

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那边,孔彦舟地主力终于全体出动,朝杨华右翼逼来。这是一个两万人的方队。

中央突pò

,两翼包抄,很老套的战术。却很管用,也不太好队伍,尤其是在这样的开阔地上。只可惜,他们的中央突pò

已经被顶住,左翼也因为混乱同前军搅在一起。只要击溃他们右翼,这场战役也就结束了。

“可以出发了,曹成,你集合你手下的部队,随我龙卫军冲锋。”

“遵命!”

“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若胡乱冲杀,乱我龙卫军阵势,军发无情!”杨华森然道。

“是。”曹成进杨华一脸杀气,心中一凛,忙提起精神下去组织部队。

曹成手下还有四百人马,全是族中子弟。他本是一方大豪,有钱有人,部队装备也好,是乡军中最有战斗力的,被杨华用做总预备队。

他跑到曹家子弟前大吼:“所有人都给我听着,等下必须奋勇杀敌,都他妈要听话。谁不听话,让我在提刑大人面前丢人,我就让他丢命!”

杨华也站在龙卫军前。大声说:“我们是谁,我们是中央禁军龙卫军,我们是精锐。什么叫精锐,精锐就是决定一场战役地那把刀。决战用我,用我必胜!杀!”

“杀!”五十人同时一声怒吼。低沉的声音让曹成心中一抖。

“着甲!”赵明堂大声下令。

五十人同时跑到手推车前。在民夫的协助中整齐地穿着盔甲。

那边,孔彦舟地主力也推进到离林虑守军大阵两百米地地方。

杨华将一把横刀往空中一抛,“梁红玉,去叫阵!”

“遵命!”梁红玉跃上半空,一把接过横刀。跃上战马风一样朝孔军主冲去

这是本次战役第一次出现真zhèng

地战马,战马地长嘶声中,梁红玉已经冲进敌人的阵中,手中横刀一闪将领头那个执旗敌将一刀斩倒在地,然后一拉战马转身跑回来,口中大喊:“孔贼。可敢战乎!”

敌人阵中闪过一员大将军,他身穿铿锵铁甲,骑在一匹马上,大声怒啸:“放箭,放箭,射死她!”

话还没落下,梁红玉已收刀入鞘,拉开弓一箭射去。

那人一惊,忙将头低下。“呼啦!”一声,他身后的“孔”字大旗已被梁红玉一箭射断。

“威武,威武!”龙卫军已经穿好铠甲,浑身闪着金属的光泽,同时前跨一步,拦在阵前。

“咯咯!”梁红玉娇笑着跑回来,从马背心上跳下,接过一把陌刀站在杨华身边。

“射击,射击!”那个穿铁甲的将领大概就是太行贼寇孔彦舟吧。他在马上挺直身体,大声嘶吼。

箭如雨下。落到杨华阵中。

曹成大骇。高声喊:“举盾,举盾!”一纵身。躲在一个牌子手身后。

到处都是箭头射中盾牌地声音,其中还带着钢铁的脆响。曹成偷眼看过去,却见那一队龙卫军都将面具放下,茫然未觉地站在漫天箭矢中,只将手中大弓拉成半月状,稳稳地指向前方。

“好厉害的铠甲!”他抽了一口冷气。还没等他感慨完,杨华大喊一声:“射!”

“咻!”九斗黄桦大弓一松,五十支长箭同时射出。强劲的破空声好象是贴着地面标出。

“啊!”无数惨叫从对面传来。

曹成知dào

这种制式大弓的厉害,普通铠甲一旦被射中,根本就没任何防御能力。更别说那些只穿着破烂衣衫的流民了。

“射!”冰冷地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又是一轮平射。近距离的弓箭平射威力大到无法想象,**被不费劲地刺穿。血点从箭杆子处射出,喷得到处都是。

“好快的射速!”曹成心中震撼,前后两箭好象根本就没有间隔。在这样连续不断的射击下,即便你武功在高,也没有躲闪的余地。战争,或许正如杨华所说,同自己以前想象的大不一样吧?

山风中,血腥味中人欲呕。

转眼之中,阵地前已经躺倒一大片尸体。

流民们彻底混乱了。这已经是单方面的大屠杀。

“杀上去,杀上去!”孔彦舟悲愤地大声呼号,“***,要想不被射死就贴上去。”

第三轮箭雨再次射出。死得人更多了。

“出击,杀!”杨华大声下令,开始全军反击。

所有地龙卫军士兵都同时将大弓插进背后的弓套,提起插在身边的陌刀,踩着一种听不见的节奏向前走去。

“杀!”两军终于撞在一起。

五十柄陌刀顺序砍下,劈进破衣烂衫下的身体。

瞬间,龙卫军如一只巨大的旋风旋转中切进敌人的阵中,在旋风的边沿,无数残肢断臂飞上半空。

流民军手中简陋的武器根本对付不了用整快钢板铸成的板甲,他们只能无奈地在龙卫军身上砸出沉闷地响声,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劈翻在地。

曹成只觉得眼前发花,那一队龙卫军就如被释fàng

而出地妖魔,正在视线中逐渐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天空。

这是一只让人有着强烈无力感的部队,曹成突然想:“如果自己将来对上这样地一支部队该怎么办呢?或许,也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吧?”

“曹成,进攻,进攻!”杨华的声音远远传来,冰冷得令人心生寒意。

曹成回过神来,疯狂地对着自己的士兵大叫一声:“破贼就在眼前,杀呀!”

“杀!”学着龙卫军的模样,曹家子弟同时发出怒吼。

也不知过了多久。

吃不住劲的孔彦舟主力被龙驱赶着一点一点朝先前的两支进攻部队靠去。转眼,四万人裹成一团,到处都是倒下的旗帜,太行山贼已经彻底乱了。

“此战我军大胜!”曹成浑身都是热血,艳腾腾冒着热气,他手中大刀已经满是缺口,上面的锯齿上还挂着一缕麻布的纤维。风一吹,那根线头甩出一滴血珠子,正好落到脸上,烫得他眼皮一跳。

战斗到这个时候已经毫无悬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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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善后

到处都是溃败的流民。

战斗在大约下午两点钟时结束。在龙卫军的带领下,乡勇部队全军突袭。孔彦舟带着五百精锐翻山逃回老巢。

山贼人虽多,可都是饿得皮包骨头的流民,很多人都放下武器坐在地上放qì

抵抗。也有不少人四面八方逃跑。

这场战斗从某人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是靠龙卫军自己打下来的,可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武器也透支了大量体力。很快,杨华命令龙卫军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脱掉身上的板甲,一身**地站在那里。

追击的事情就交给乡勇们吧。五千相州乡丁以宗族和地域为编制四下掩杀,直到傍晚才驱赶着一队又一队精疲力尽的俘虏回林虑县。

阳光开始猛烈起来,但山风吹得更急。俘虏们都蹲坐在地上,有人在抱着满是鲜血的头,有人在低低哭,更多的人则瞪着麻木的眼神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不知怎么的,战在这满是血泊的战场上,杨华有些发冷。倒不是觉得杀几个流民有什么不对。这次战役其实彼此的伤亡都不大,相州乡勇大约阵亡两百,轻重伤号五百多。流民那边应该比相州乡勇稍微多些,具体多少要等战后统计数字下来才知dào



几万人规模的战役双方死伤总数不超过三千,比起一战二战那种搅肉机式的战役简直就温柔到可以忽略。

冷兵器战争很多时候打的不过是士气,一只部队很多时候战损超过一成就彻底崩溃了。而伤亡更多的是出现在接下来的追击中。

在杨华看来,战争总是要死人的。记得三年前征讨方腊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十将,那时死的人海了去,他的神经就是在那时锻炼得坚强起来的。

三年多了,总算从开始的不适应逐步变成一个冷血地军人,这个过程还真有些漫长啊!

看着死在地上的流民,杨华只是觉得不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场内战。内战通常是没趣味的。失败者固然可悲,胜利者也谈不上喜悦。

但相州乡勇们却十分兴奋。他们不断打骂着俘虏。下手极狠。很有些还乡团地味道。

杨华看见一个乡丁提着一把短刀喝令一百多个俘虏排成一个长对。逐一让他们把身上地财物掏出来。可怜那些流民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是财物。被失望他用刀背砸得头破血流。

还有人提着长矛发疯般地朝俘虏们身上戳去。将那些俘虏赶得大声喊“救命!”

也许。对那些乡勇来说。在经lì

过一场血腥地大战后。精神都已经处于高度崩溃地阶段。需yào

找些事情来缓解紧张地神经吧。

龙卫军毕竟人少。也控zhì

不住场面。五十多人都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乡勇们地抢劫行动。

追歼流民地部队一支支开了回来。很多乡丁腰带上都系着斩下地人头。跑到杨华身前大声道:“大人。我今日斩首三级。是不是有赏钱拿?”

“杨大人天威,我等服了!”曹成带着一群相州土豪们走过来,同时拜倒在地。

曹亮浑身都是血,他大声说:“提刑大人,俺曹亮今天是开眼了,原来仗是这么打的,服了,服了!”

从头领的眼睛里,杨华看到了一丝敬畏。

的确。今天龙卫军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一对上流民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式地屠杀。

要想让这群土豪归心,还有什么比一场酣畅的胜利更有说震慑力呢!说到底,乡勇若不是装备还过得去,同流民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龙卫军真要翻脸灭了他们,还不是举手之劳?

“起来吧!”到现在,杨华这才感觉到一丝为上位者的快感。

他淡淡地下令:“叫你们地人停止屠杀和抢劫,俘虏们我自有用处。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去告sù

俘虏们。本将军既往不咎,甄别之后,还可发给路费让他们回家。”

杨华这句话声音很低,但他不怕这些土豪们.org听不见。

“谨尊大人军令!”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出去,大声呼喝:“都停下来,都停下来,提刑大人说既往不咎,发路费让你们回家。”

这些。一直木讷地坐在地上的俘虏们才轻轻地欢呼起来。许多人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更有人激动得“呜呜”大哭。

见此情形,杨华却有些懊恼。早知dào

先前在战场上喊一声:“只问首恶,胁从不究。”这一仗打起来还会更轻松。自己的杀性还是太大了些啊!

“俘虏实在太多了。”赵明堂苦恼地对杨华说。到晚上,战果总算清点出来了。累了一天,杨华将所有的头领们都招集在城中破烂的县衙中,设宴庆贺。

“多少?”

“一共有四万。”

“恩,我知dào

的。当初李鹞子的情报说只有两万人,怎么多出了这么多?”杨华也有些搞不明白。

赵明堂叹息一声,用力咳嗽:“其中有两万人是从太原那边过来的难民,你也知dào

,太原被金人围了那么长时间……”他眼睛里满是泪光,大概是咳得太猛了些。

杨华摇头不语。太原保卫战是靖康宋金之战最惨烈的一役。在他印象中,好象太原从头到尾被围困了将近一年,城中居民也死了个干净。

开封还好些,毕竟有各路勤王军,加上又有个投降地皇帝,烈度要低得多。太原战场却纯粹是用尸体和鲜血堆出来的。

也难怪有那么多流民跑到太行山上去了。

顾不得再感叹,这一仗刚打完,还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做。而且,孔彦舟还没被抓住,他的骨干力量还在。得防止他卷土重来,给自己制造麻烦。

想到这里,杨华举起杯子,对众土豪说:“这一杯我先敬各位,如果没有你们的协助,我军也不可能取得如此大胜。”

“为大人贺!”众人忙恭敬地举起了杯子。

饮尽杯中酒液之后。杨华将杯子放在桌上。话音一转:“今天把各位请到这里来,一来是庆贺胜利,二来想问问大家,这么多俘虏,该如何处理?”

“没啥说的,我们听大人您的。”曹亮火暴暴地跳起来。对着众人恶狠狠地说:“大人说什么我们只需做就是了,谁敢不听,就是同我曹家作对。”

“对,大人吩咐就是了。”众人忙道。

杨华一笑,“那好,这事我做主了。首先说说如何论功行赏的事情吧。先说斩首,每一级赏钱一贯。俘虏一人,赏钱两百。“

“谢大人。”

“别急,我还有话要说。”杨华示意大家安静。又道:“俘虏们大多是相州流民,放了他们,须防备他们跑回山上去重操旧业。还得麻烦诸位甄别一下俘虏们的籍贯。各县归各县,自己解送回去交给地方官管束吧。每一个俘虏,我出一百文路费。”杨华这次是居心要捞取政治资本,赏赐加上解送俘虏的路费,一下子好几万贯出去了,说不心疼是假话。

可这钱花得值,一来可以尽收土豪之心。二来,这些俘虏地人心也被自己收拢了,将来若在相州一带发展。这些俘虏都是自己潜在地兵源和税源,又得了自己的恩惠,想来一定是自己最坚定的拥护者。

第三,这些人放回去,光安置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以杨华现在的力量根本没办法消化这么多流民。这一点让汪伯彦自己去头疼吧。他把杨华当枪使,杨华怎么说也得给他找些麻烦才是。

“是。”众人又万众一心地点头。

很快,相州本地的俘虏们就被土豪们派人送了回去。

在这两万人当中,杨华挑选出五百身体健壮的士卒自用。

至于那两万山西流民。现在送他们回去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就索性留在林虑县垦荒、修葺城墙。这群山西俘虏地身体素质也很不错,挑选了半天,又得了一千健卒。

接下来就该训liàn

新兵了。

林虑战役到现在已经告一段落,但战争并未结束。相州乡勇也没走,杨华将他们尽数留下,准bèi

用来清剿孔彦舟残部。孔彦舟丢了四万人马,但精锐都在,必须一口气将他们都除了才好。

龙卫军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训liàn

新兵,在一段时间内形不成战斗力。再说。孔部在山上同林虑守军打游戏。龙卫军长于野战,山地作战未必有什么优势。还是交给乡勇们去处理吧。

有了这一场酣畅淋漓地大胜。乡勇们地心气也足了。加上杨华又承诺,一旦剿灭了孔彦舟将上报朝廷,为大家请功,怎么说也也要为各位头领弄上一官半职。而且,这段时间乡勇们的吃喝都由龙卫军承担。

众人见杨华如此大方,都摩拳擦掌,说定会奋勇杀敌,不负杨提刑所托。

可是,过不了几天。曹成他们地清剿部队就吃了败仗。

孔彦舟先带着他们在山上兜了几天圈子,将乡军被拖得又疲又累之时突然杀将出来,突然杀将出来,稍一接触,吃掉曹成他们一路人马后,又翻山越岭溜之大吉。曹成也是无奈,被孔彦舟折腾了好几天,白白损失了两百人马,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连续的失败让先前还自信满满的曹成等人焦躁无比,又丧失了彻底消灭孔彦舟的信心。同时,失败地情绪在乡勇之中弥漫,很多人都抱怨着说这仗打不下去了,还不如暂时撤tuì

回乡。等以后再说。

杨华只得让乡勇们把住各处山隘,准bèi

来一个论持久战。

看来,要想解决孔军,还得靠龙卫军自己。等训liàn

好新兵再说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汪伯彦叫人带信过来说,金人在同朝廷签订和约之后已经退兵北归了。朝廷命各路勤王军队、京城卫戍部队尾随金兵,送他们出境。

枢秘院、兵部发文,命龙卫军归属于种师中大军帐下,于三月五日在相州同种师中大军汇合。

到这个时候,北宋的第一次东京保卫战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最后以北宋签下屈辱的条约和金人获得大量财物而告终。

金兵在开封城下打了将近两个月。人困马乏,现在再下打下这座坚城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一开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一想到中原可怕地热天,女真人都感到一阵害pà

。女真人世代居住在北方,中原的气候让他们很不习惯,最麻烦的时。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又带了这么多人马,一旦军中瘟疫流行,等到他们的将是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

在姚平仲劫营的那天晚上,封丘门夜战失利之后,宗望感觉北宋还是一个比金更强dà

的国家。要想短时间解决问题已经没有可能。现在,不但从北宋皇帝那里敲诈到大量财物,又得了三镇割让之诏,所获得地利益已经足够。所以。宗望也不等北宋把犒军银两交足就匆匆退兵了。同行的还有人质肃王赵枢和他地女婿。

本来,宗望的意思是让越王赵做人质的。可皇帝赵桓考lǜ

到越王赵是自己的叔叔,让叔叔去做人质于礼法不合。就改派了肃王赵枢。

至于派谁去做人质,对宋金两国,对朝廷大员和普通百姓也没有任何关系。

但康王地归来却是一个很重大的历史事件,未来的南宋皇帝这次去金营表现很好,为国人争得了面子。回开封之后,国人皆喜,争相上街观看。而皇帝也异常欣慰,赏给他大量财物。至此,康王赵构总算有了些微人望。将来。等到北宋皇室被金人一网打尽之后,他得继大统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宗望刚一退兵,李纲就跑去见皇帝,建议派大军沿途监视。他说:“过去我朝与辽的澶渊之役,大辽虽与我盟约而退,但我犹遣重兵护送其出境,是因恐其无所忌惮、肆行掳掠也。金人退兵今已三日,听说打算系浮桥渡河,一日而毕。我何不仿效澶渊之例。遣大兵护送之?”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沿途监视敌军,以防止他们沿途抢掠;二,敌人长途退兵,沿途补给不足。一旦势衰,可一举击溃之。

李纲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如果能好好计划,未免没有在半路消灭金人的可能。

在他地再三请求下,皇帝也觉得可行。就派遣姚古、种师中、折彦质、范琼等将领。带领十万大军,数道并进。紧紧咬住金军跟进。

现在开封解围,皇帝的精神也好了起来。见李纲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如果可能定歼金人于河北。他突然一阵激动,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答yīng

让军中诸将有临机决断的权利。也就是说,如果有好地战机,不用请示,直接打就是了。

种师中的队伍行军速度最快,很快,相州就接到李纲的命令,让汪伯彦准bèi

大军所需粮秣。并决定让杨华带着新募之兵加入种师中地战斗序列。

“看来,是该提前对孔彦舟发动最后一击了。龙卫军也该尽快成军,未来河北还有一场大战在等着我们呢!”杨华看着太行山上的雪峰,心中有些急噪起来。

野战中,杨华是彻底取得了胜利。大胜之后,杨华也曾经派人去抄他地老巢,可除了烧掉了一大片窝棚外,获得地战利品寥寥可数。至于敌人,更是毛得没少一根。

太行山横亘千里,山高林密,要想在茫茫林海中把这五百人找出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现在的形势是,杨华在明,孔彦舟在暗。杨华找不到敌人,而敌人则可以在他们计划好地时间和地点偷袭林虑守军。

这下,杨华麻烦了。如果现在撤tuì

,先前取得的胜利就变得毫无意义。可军令如山,到时候不去种师中那里报到,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情的军法。

不管怎么说,首先还是将这一千五百新兵训liàn

好才谈得上其他。这才是杨华地根本所在。

时间是如此紧迫,他需yào

在短期内让新兵形成一定的战斗力,还需yào

在短期内彻底解决太行山匪患,无论如何看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按照当时的军制来分,一只完整的成建制地军团一般都分为:背嵬军、.前军、右军、中军、左军、后军、游奕军、踏白军、选锋军、胜捷军、破敌军、水军十二个统制军。

其中。游奕是巡回的意思,主要骑兵组成,在战场上负责侧翼骚扰和追击。杨华手头没战马,组建一支这样的部队根本就没有可能。踏白是武装侦察的意思,也就是军中地斥候。杨华手中的仅有地几匹战马都交给了李鹞子,又从中挑选出几个精通马术的人。算是搭了个架子。

至于水军,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其他番号也不过是个名字,没实jì

意义。

而龙卫军现在才一千五百人,要弄这么大一个架构毫无意义。实jì

上,如果这十二统制军齐装满员,加上辅兵,总算可达十万。还需yào

二十二名统制、五名统领和二百五十二名将官。这样的规模就算席卷天下也不成任何问题。

但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大而全对他毫无意义,单一兵种或许是一个最佳选择。

因此。除了建立了一只人数只有五人的踏白队外,剩余的士兵都被杨华当成背嵬军使用。背嵬是将帅亲兵,也是一支军队地绝对主力。

就目前来说。杨华只强调士兵们地肉搏能力。只要上战场不惧怕死亡,敢于杀人,就算是好兵。

至于装备,这不成问题。万千早就准bèi

好了一千五百套板甲个陌刀,现在正好拿来装备新兵。

杨华只是担心这些新兵地素质,老实说他对这个时代地士兵的战斗素养没任何信心,也不指望在短短地几天内就将这群曾经的流民训liàn

成合格的士兵。唯一让他满yì

的是这一千多家伙身体素质一流。四万俘虏中挑选一千五百壮汉出来还是很容易的,当初挑选士兵时,身高一米七以下的不要。体重一百二十斤以下的不要,牙齿不好的不要,胸围腰围不够的不要,不能举起一百斤重物地人不要。

正常情况下,一个老兵可以带七个新兵,还能让军队战斗力不下降。用五十带一千五,问题就严重了。几乎一夜之间,所有龙卫军老兵都做了军官,职位最低的也成了十将。

军队的军饷朝廷自然是拿不出来的。而汪伯彦则指望着能够从走私中捞钱,他那里也没法子可想。一口气收编了两万流民之后,林虑的经济压力开始变得严重起来。为了维持军心士气,杨华一咬牙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万贯钱用来安置流民和发军饷。这还只是个开始,未来每个月的军饷都将是一大笔支出。以杨华手头的财务情况而言,尚能支撑半年。也不太需yào



这个年代,很多人都把当兵当成一个职业,见到钱,那些投降的流民也安稳下来。

安排好流民的屯垦事务之后。杨华索性下到部队。开始同手下地军官们一起训liàn

起新兵。

当然,他也可以把训liàn

事务全丢给赵明堂他们。自己当甩手掌柜。可转念一想,老赵自从被金兀术打伤之后,受了很重的内伤,身子一直不见好。将所有的事务都丢给他,只怕他遭不住。再说,杨华打算将这支部队完全训liàn

成自己的私军,需yào

在部队建立威信。

在第一次开封战役之后,北宋的禁军制度已经彻底被历史所淘汰。未来将是“岳家军”、“韩家军”等一连串私军的天下。

也就是说,军队将来将不单纯是一个作战单位。除了作战,军队还得承担起招募、训liàn

、制造军械、征收粮秣、后勤保障得一系列工作。而在以前,这些工作朝廷有专门的机构负责。军官将领若将手伸向这些领域,就是违制。

可靖康之耻后,北宋zf机构被彻底毁灭。军队又大多在沦陷区作战,根本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地方zf配合,所有的工作都地靠将领自己一手一脚准bèi



这有些像后世地企业办社会。在二十世界下半叶地几十年里,一个企业不但有生产车间,还有学校、银行、市场、医院等一系列附属机构,活生生一个独立的小社会。现在,北宋队变成一个独立王国地时机到了,各地镇军将领的权利将进一步膨胀,以至于到尾大不掉的地步。

这也是赵构后来解除岳飞、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等大将军权的主要原因。

卧榻之册,岂容大将酣睡。赵宋王朝一直对藩镇割据和军人专权有这异乎寻常的警惕,以至于到变态的地步。

作为一个穿越者,杨华很明白他、以及这支军队将要面临的机遇。

那么,就先走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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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非常感动

一直以来,历史都是一个小众人题材,读者面偏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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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成军

“啪啪!”李鹞子命令一排新兵排好队列,带着四个老兵走过去,逐一抽着他们的耳光。

他大声咆哮,“狗东西们,把你的胸膛给我挺起,你们是骄傲的禁军。怎么,你还用愤nù

的眼睛看着我吗?”他走到一个被抽得面皮青肿的士兵面前,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大吼:“回答我!”

那个新兵被李鹞子一吼,心中发慌,猛地退后一步。

“啪!”又是一纪耳光抽过去,李鹞子抓住他的领子把他粗暴地拖了回来,将臭哄哄的口水喷到那人脸上:“谁叫你后退的,记住了,在任何时候,我龙卫军都有进无退。听到没有。”

“是,长官!”

“什么,大声点。”

“是,长官。”

“那么,我问你,如果长官抽你耳光时,你该怎么做。”李鹞子咬牙切齿地说:“听着,如果长官抽你,你应该马上立正,然后用大吼是,长官,明白没有?”

“是,长官!”

“啪!”又是一记耳光。

那个士兵嘴角开始流血,可立即下意识地一个立正,用尽全身力qì

大吼:“是长官!”

“再来!”耳光还在继xù



“是。长官!”

“给我打!”李鹞子向那四个教官下令。

又是一片耳光。

“是。长官!”所有地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吼叫。

“知dào

我为什么打你们吗?”李鹞子带着金属颤音地嗓音刺得人耳膜发疼:“并不是因为我是你们地长官。唯一地理由是。我是老兵。老兵抽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天经地义。有本事你们也在死人堆里打几个滚回来。到时候你们变成老兵。也一样可以打人。”

“是,长官!”

“忍耐,谦让,服从。服从长官的命令,忍耐伤痛和死亡,这就是我们龙卫军的军魂。如果现在不想干。马上给老子滚。外面大把的饿殍,也不缺你们一个。听到没有?”

“是,长官!”队士兵背着铠甲和武器排着整齐的队列围着较场飞快地跑着。赵明堂提着棍子在后面不住乱抽,语带挖苦地大叫:“跑快点,少爷们。记得你们的身份。你们是龙卫军士兵,你们地命已经没有了,进了军队就要当自己死了。快快,就算要死也得死在冲锋的路上。哈哈,你想休息,好的好的,你可以休息了,你今天晚上的晚饭取消。”

士兵们跑得虽然不快,可赵明堂的要求却十分刁钻。他要求每个士兵在奔跑地同时保持队型不乱。可这些家伙昨天还是一群山贼土匪,今天就做了龙卫军士兵。对于纪律这种东西却没有丝毫的认识,更别说队列训liàn

这种东西了。让他们站着还好。一跑起来就乱了。

无奈之下,赵明堂和几个军官只得提着棍子在后面跟着,一看到乱跑的就是一通狠揍。

梁红玉那边则是另外一个样子。刚接手队伍时,她并没有对士兵们做更多的要求,只让他们在日头下站好。然后同几个军官坐在一边聊天。对于那群傻楞楞站在那里的士兵来了个不闻不问。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有人忍不住回头去看,可刚一扭头,脖子处却传来一阵刺疼。原来。为了保持军姿,每个人领口上都别着一个绣花针。

不但如此,每个人背上还捆着一个木版。站在哪里,当真是站如松。

等到梁红玉同几个军官聊天聊得再无话可说,这才站起来,喊了一声:“坐!”

士兵们这才“哗啦!”一声坐到地上,只觉得浑身无一不痛,无一不酸。

看着这新奇的训liàn

方法,杨再兴瞪了大了眼睛。感觉非常不理解。他已经在杨华身边跟了一整天了,本以为能够学到什么新东西。dao.ne书.道//可这一整天下来,士兵们除了“立正”,就是“稍息”,然后是“向右看齐,向前看!”根本就没什么意思。

刚开始的时候,曹成兄弟也跑过来偷师。杨华也不在意,由得他们看。可看了一个上午,二人都看烦了。找个由头悄悄跑回军营睡觉去了。

只杨再兴还留在这里。他就不相信了。难道大名鼎鼎的龙卫军就是这么训liàn

新兵的,这也太无趣了点吧。想当初。他在家里训liàn

乡丁时,哪一次不是刀光霍霍,尘土飞扬?

杨再兴终于忍不住问杨华:“提刑大哥,这么立正稍息地,上了战场有什么用啊?再说了,这么殴打新兵,也不怕他们骚乱吗?究竟什么时候才开始真zhèng

的训liàn

呢?”

“这不过是开始。”杨华一直冷眼旁观好奇地打量着校场的杨再兴。说起来,他也有意栽培这个未来地名将,“正常情况下,新兵要想形成战斗力需yào

训liàn

至少两个月。队列训liàn

虽然没有实战价值,但对培养军人的纪律性却是有好处的。我们就是要通过这种枯燥的训liàn

让士兵形成条件反射,让他们绝对服从军官的指令。至于正式的禁军训liàn

哪有这么简单,我军开拔在即,也没时间弄那么多虚头。”

据杨华所知,禁军的日常训liàn

已经现成了一定之规。比如旗号的识别,金鼓的号令。各兵种在阵列中如何排列。阵战中,老兵、新兵谁前谁后;撤tuì

时,谁先撤,谁押阵。

这已经是高级地集团军战术训liàn

了,目前对龙卫军来说毫无意义。说到底,杨华现在只想弄一个单一兵种的肉搏部队出来,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训liàn

来也没用。

至于为什么殴打新兵,这是杨华默许的。这主要是为了强调军队的等级和服从。所有纪律的实行也应该这样。上级打下级,不用问理由。就是要打出他们血液里的血勇,让他们变得凶悍起来。

未来他们将来面对的是同样凶悍的女真士兵,在百年之后,汉人还将面对超越人类想象力地成吉思汗屠夫。你只有比他们更狠,你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否则。你就等着亡国灭种吧。

胜利,除了胜利,别无所求。

去***温驯善良,去***谦恭卑让。

军人不需yào

这种貌似文明的软弱,为了不至于在未来被人追得满世界逃命,在无奈之中蹈海死亡。

即便变成野兽。也再所不惜。

是的,北宋的文治已经让汉人血管里地温度冷切了。读书读书,读得人一遇到危险就只知dào

下跪投降。那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侠勇;那种横槊纵横沙场的英姿,才是真zhèng

地汉家气象。

“恩,这点时间,也只能够让他们知dào

怎么走路了。”杨再兴好象有些明白过来,“只要士兵们被训liàn

得听话,这支军队已经算是强军了。”

“对。军人不需yào

思考,他只需yào

按照军官要求地去做就是了。即便是去送死。”杨华冷冷地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在我地预想着,未来的大战这一千五百人能够活五百就算不错了。然后再招新兵。再用战争来淘汰。三年之内,可得一支纵横疆场的不败雄兵。我就是要让他们去送死。直到没有人能杀死他们为止,”

军国主义,斯巴达军团,以野蛮对野蛮。

这是唯一地出路。

杨再兴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可一看到杨华现在的表情,不知怎么地,心中突然一寒,讷讷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杨华也不理杨再兴,走到校场正中,大喝一声:“紧急集合!”

一千五百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爱他面前排成一个方阵。

“报数……报数……报数!”梁红玉、李鹞子、赵明堂三个指挥大吼。

“一、二、四、五、六、七、八……”

须臾,三人跑到杨华身前,同时喊:“禀将军,我部应到五百,实到五百。请下令!“

杨华以一个标准的姿势向后转,大吼;“所有人听着。齐步走!一二、一二……”

“向左转,齐步走。一二

“向右转,齐步走,一二一

队伍整齐地出发了,围着校场一圈又一圈。

杨再兴看得头昏眼花,这队伍就这么走着,无休无止,郁闷得让人发狂。实在太没意思了!

“不对,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杨再兴突然有些怀疑杨华是不是藏私。若就这么走队列就走出一支强dà

的军队出来。事情未免也太简单了。

走了一天队列,总算到吃饭时间。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吃过饭后。军官们通知所有士兵去领军服。

按说,这是一件好事。这些新兵身上的衣服早烂成破絮,有新衣服穿自然是最好不过。于是,有的人开始欢呼了。

可还没等他们欢呼多久,军官们又是一顿鞭子抽来,大声呵斥:“纪律,所有人都排队不许乱。”

已经在白天领教过军官们厉害的新兵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排好队顺序到军需官前领取背服。气氛压抑而凝重。

杨再兴还跟在杨华身边。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杨华走到军需官面前,抖开一床棉被,大声道:“所有人听着,现在我教大家叠被子。我只做两遍,你们看好了。”说着,杨华根据记忆中大学军训时的模样把一床背叠得像一个豆腐块那样整齐。

实jì

上,今天的训liàn

课同后世地大学生军训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杨华在其中加了体罚内容。

看杨华叠好被子之后,一千五百新兵也都将被子放在地上,开始训liàn

起来。其中自然有免不了被军官们大声训斥。

杨再兴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直到士兵们上床睡觉为止,才同杨华分手。

说句实在话,他对军队本没什么认识。可今天的训liàn

实在有些枯燥乏味,而且,对人的精神也是一种摧残。

熄灯前,他还去军营里看了一眼。里面很干净。被子都整齐地放在席上,远远看去整齐得让人崩溃。不但被子,连士兵换下的衣服该放哪里,兵器该如何放置,士兵怎么坐,怎么走路都有严格的规定。任何细微的过失都将受到鞭打和训斥。

“今夜里肯定会有人躲在被子里哭吧!”杨再兴可以肯定这一点。

送杨再兴出来。杨华微笑着说:“杨兄弟,你今天可是在我军营里呆了一天,怎么样,有没兴趣到我这里来干。我给你个都头当当,日后也有个好前程。”说着就把灼热的眼神投射到这个半大孩子身上。、

杨.org再兴一想起白天时的训liàn

,头发都竖了起来,忙拱手道:“多谢提刑大哥厚爱,杨再兴也非是不识好歹。实在是家中父母尚在,需在家尽孝。再说了。我年纪尚,等过两年年纪大些,身子长成再来投靠大哥吧。”

“也好。”杨华笑笑。并不放在心上。杨再兴今天也不过十四岁,现在来当兵是小了些。等两年也好。所谓名将并不是天生地,就拿这个杨再兴来说,如果他生在安定富庶地熙宁朝,而不是血雨醒风的宋末,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青年。要想做一个合格的军官,还得历练两年。

杨再兴回去之后,曹成兄弟找了过来。

三人喝了半夜酒,半天。曹成才问:“再兴兄弟,你在龙卫军那里看了一天,可有什么收获。”

杨再兴叹息一声:“龙卫军的兵真不好当,我在旁边看着都累。”

“是啊,累,真他妈地累。”曹亮深以为然:“那样的兵,也不需多久,三天,只需三天。我就得被憋疯。”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哨音,听声音是从龙卫军军营那边传来的。一个响亮地声音随着夜风传来:“龙卫军,紧急集合!”

“真能折腾啊!这都三更天了吧?”曹亮发声响亮地呻吟声。

“去看看。”曹成提议。

三人来到龙卫军军营后,却见满世界都是乱糟糟的人头。很多人都还光着脚丫子找军官。

而杨华则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只冷笑着不说话。

在这样地黑夜里,要想排整整齐的队列无疑是一件很困难地事情。折腾了半个时辰,队伍总算集合完毕。

所有人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下糟糕了!”

果然,杨华大声道:“半个时辰。紧急集合居然花了半个时辰。如果遇到敌人夜袭。你们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各都都头出例。”

“燕子都都头到!”

“苍鹰都都头到!”

“白鹤都到!”

十五个都头走出列。

杨华:“队伍我交给你们了,看看你们是怎么带的兵。今天我也不罚普通士兵。就拿你们开刀,免去你们都头一职。各都副都头出列,现在,你们是都头了,抽他们每人二十鞭。”

“是!”

耳边全是皮鞭抽到屁股上的声音。看到白天时还耀武扬威大声呵斥他们地军官被抽得皮开肉绽,所有的士兵都沉默了。

军法巍巍,无论高低贵贱,一视同仁。

曹成等三人看了半天这才离去,从他们来到离开,杨华都直挺着身站在冰冷的寒风中,一动也不动。

回去之后,曹亮笑道:“龙卫军虽然听起来威风,可真让我去那里当兵,非当成疯子和傻子不可。”

杨再兴:“杨提刑就要要一群傻子和疯子兵。”

曹成叹息一声:“非常之人,自然有非常手段。”

第二日,依旧是队列训liàn

。立正、稍息了一天,队伍总算有些样子了。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新兵最大的毛病是分不清左有,一到时候有向左转的又向右转的,乱得不得了。好在杨华想个好法子,让所有的士兵都脱掉左的鞋子。一喊口令就是:“光脚,鞋子;鞋子,光脚。”

等大家都适应了。这才换成了“向左转”,“向右看齐”。

体罚还是免不了地。不过,龙卫军待遇极好。每顿都有肉,白面馒头管够。如此一来,虽然训liàn

非常艰苦,但士兵们却都没什么怨言。在他们看来。这年头,打骂士兵很正常。你就算去地主家帮工,活干得不好,一样也要挨打。

晚上,照例来了次紧急集合。比上一次速度快了许多。

训liàn

第三天,所有士兵都换上了铠甲和陌刀。士兵们本以为有兵器到手,怎么说也该教上一套刀法才是。

可没想到,一开始训liàn

还是走“一二一”,只不过在这一二一的过程中加上了陌刀下劈这个动作。反反复复。枯燥得令人发狂。

自从第一天看过训liàn

之后,杨再兴就再没来了。不知怎么的,他有些畏惧杨华。有些畏惧龙卫军。

特别是第二天吃饭地时候,杨再兴和曹成兄弟一起找杨华商量乡勇粮秣供应和运输一事时,正好碰到吃饭的点上。

杨华很客气地对三人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索性在我这里吃顿便饭好了。”

曹成笑道:“早听说你们禁军伙食极好,一直想过来吃,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四人说笑着走进食堂。

龙卫军有三个食堂,每个食堂同时有五百人吃饭。四人进去后,里面居然很安静,却见里面排了四条长龙。所有士兵都捧着一个小木盘子等着厨师将一瓢饭菜舀来。

看着这四条长龙和蚂蚁一样向前整齐挪动的士兵,曹成等人头皮发麻。

三天训liàn

结束,古松从相州来到林虑县。

“禀将军,找到孔彦舟了。”古松不动声色地说:“我方派出的细作已在路上做好标志。敌现正在隆虑山。”隆虑山离林虑县四十里,是一座非常陡峭的高山。也没有路,沿途不是绝壁就是森林。敌人藏身其中,要想找到他们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这其中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羊肠小道,而孔彦舟之所以在太行山上来去如风,进退自如。靠地就是对地形的熟悉。

现在,既然细作已经在这条小路上标出方向,只要沿着这条路就能找到孔彦舟。

皱着眉头看着地图,屋子里寂静无声,只灯光轻轻晃动,将人影拖曳在墙壁上。龙卫军所有副都头以上军官都来了,直端端地坐在椅子上。

杨华终于抬起头来,轻笑一声:“我们有一天时间。”古松来的时候说,金兵的前锋已经过了黄河。正在向相州逼来。现在。汪大人已经吓得快要晕厥过去了,让古松来林虑县催杨华务必于后天带兵回去守城。措辞非常强硬。

杨华知dào

汪大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真得罪了他,以后只怕有麻烦。

再说,金军前锋已经到相州了,自己守土有责,若真让金人在撤tuì

的同时顺手攻进相州城,自己的政治生命算是到头了。

那么说来,只有在最短时间解决太行山匪患了。

孔彦舟手头还有五百精锐,这五百人一日不灭终究竟是个大患。以前他是寻孔彦舟不得。现在,细作已经做好标识,是时候挤掉这颗毒瘤了。

杨华:“明日一早,全军出动,长途奔袭隆虑锋。这一回我们要斩草除根。山地作战同平原野战不同,也不可能从容布下大阵。真打起来,当以都为主,各都之间间隔不能低于一百步。彼此之间当不时派出通讯兵联络,前锋还得派出斥候。山地行军,行军阵型一般都是长蛇阵,容易中伏。真遇到情况大家都不要乱。”

赵明堂:“将军,我们这次是去偷袭。以有心算无心,去人多了也没必要,那种地形去的人再多也展不开。不如只派出一支精兵。”

“对,赵指挥说得有理。”一个都头附议。

杨华,“不,所有人都要去,这也是一种训liàn

。新兵们去了,就算不亲自动手,让他们感受一下大战气氛也是好的。”他鼻子里哼了一声,“也该让他们见见血了!”

他站起来,夹起一支令箭,“梁红玉!”

梁红玉:“末将在。”

“你带一百精锐为前锋,突袭孔彦舟中军大帐,务必一举成擒。若放走他,我拿你是问。”令箭扔了出去。

“得令!”

“赵明堂。”

“末将在。”

“你带两百人随梁红玉队跟进,四下放火,制造骚乱。”

“得令。”

“李鹞子。”

“在。”

“你带着斥候在前面开路,帮我军打开寨门。成败在你,勿令我失望!”

“末将遵命!”

“其余诸将。”

“在!”

“随我包围孔贼山寨,休要走了一人。我要一举解决太行匪患。”

“末将遵命!”

令箭一根接一根扔了出去。

突然之间,杨华想起了何灌将军,他牺牲地那一夜不也这样下着军令。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将他地气派学了个十足。

“就这样吧,你们可以下去做战前动员了。”

第一百零七章 到达(求月票)

杨华抓了把积雪擦了擦手,抬头看了一眼丛林中那条蜿蜒小道。地图上看,隆虑山离林虑县城也不过四十里,如果在平原地带,一路飞奔,半日可到。但问题是,这条由细作标记下的羊肠小道已经荒弃多年,只容两人并排而行。路边又都是荆棘和树木,加上路上全是积雪,走一步滑三步。在上面走了半天,也没走多远。反将人累得不行。

在前探路的那个士兵隶属于李鹞子的斥候队,名字叫梁云龙,一个看起来面庞黝黑的青年人。他拨开一丛灌木,欢呼一声,“禀将军,找到标记了。”

在灌木后的那棵树上被人用刀刻着一个小小的箭头,直指西方。

梁云龙有些得yì

地说:“将军,我们这个细作也太小心了,弄下的标志实在太小。若不是小人天生一双鹰眼,还真不容易发xiàn

。”

杨华点点,“很好,这次突袭若能成功,当记你一功。”

梁云龙忙道:“将军,小人本是山西朔州人,是草原上贩运牛马的商人。可刚将牛马贩到太原,就遇到金人入寇。后随流民到太行山做了贼寇,若不是做了将军的兵,只怕已经饿死在山寨里了。说起来,将军还是我的恩人呢!”

杨华难得地笑笑:“你做了我的俘虏,反倒要感谢我。呵呵,你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也算是一桩特长,最远能看多长距离?”

梁云龙更是得yì

,“禀将军,小人也不知dào

能看多远,在草原上,隔着三五里地,我也能分出一只羊的公母。”他一说起牛马来,两眼都在放光。在龙卫军中,懂骑术的人凤毛麟趾,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马。说起来。这家伙也算是一个技术人才了。因此,他很自然地就被分配到李鹞子的斥候队里,当起了侦察骑兵。

只不过,现在龙卫军没马,他也只能同大多数人一样腿儿着。

看他如此得yì

忘形,李鹞子一鞭子抽到他背心。骂道:“你的话也特多了些,快走快走,前面开路。”

“是,长官!”梁云龙很自然地一个立正,大声回答。

声音惊起了一群飞鸟。众人心中同时一惊。抬头望去。头顶地阳光温暖地投射下来。映得雪地上一片白亮耀眼。透过头顶浓密地树枝看出去。太空一片湛蓝。有片片白云漂浮。

这是一个难得地好天气。春天仿佛突然降临。但照例地春寒还是让人四肢冰冷。尤其是这群飞鸟带动地积雪扑簌着落到人头上肩上时。

一大早。杨华就点齐部队。说了一声:“我带你们去见血。”就以急行军地速度带着队伍一阵猛跑。到现在已是中午。路才走了一半。可新兵们都累得不行了。很多人脚底都打出了血泡。地上地雪也很厚。脚一踩下去。雪就灌进鞋子里来。被体温一热。化成雪水。湿漉漉地贴着脚板。

风吹来。冷得人发抖。雪花飞扬中。一千五百名新兵地鼻端都在急促地喷吐着白气。额上地汗水一颗颗滚落下来。沾在棉衣上。结成晶莹地冰凌子。

到处都是散乱地脚步声。士兵们背山都扛着沉重地铠甲和兵器。在这样崎岖地满是积雪地山路上急行军。无疑是一种痛苦地折磨。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死活也不愿意爬起来。

刚开始时。军官们还都低声咆哮。用鞭子不停地抽着那些倒在地上地士兵。走了这么长路。那些以前地流民何时见识过这样地长途奔袭。又不知dào

如何分配体力。早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杨华招手叫赵明堂过来,让他下令,所用军官都必须帮掉队的士兵背铠甲。部队以十人队而小单位,掉队一人,另外九人连坐。

“这样是不是容易激起士兵们的反感,等下若哗变了却是个大麻烦。首发”赵明堂还有些顾虑。

“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军队是一个集体,你不能光顾着自己走。你地战友掉队了。你也跑不了。”杨华冷冷地说,“若所有人都不顾战友的死活。只顾着自己走路,这队伍才真的要散了。我们龙卫军都是新兵,战斗力不强。如果再没有团队精神,根本就没办法打仗了。”

因为有了连坐法,士兵都都站起来,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滑地在山路上走着。

这一条路实在太窄,根本没办法走马。即便是杨华,也得迈开大步朝前走去。在茫茫雪地上,这一条路盘旋在森林和悬崖峭壁之间,一不小心就有落下山崖地危险。

队伍分成十五个都,每都都由四个老兵率领。为了加快速度,杨华随李鹞子的斥候对在前面开路。

将为军之魄,只要杨华自己不倒下去,队伍就慢不下去。

李鹞子后面是梁红玉率领的跳荡队,也是这次战役的主要突袭力量。因为是正面的突袭队,加上又是山地作战,这队人马都没有穿甲,手中沉重的陌刀也换成锋利的横刀,以便节省体力。

在跳荡队的后面则跟着赵明堂的中军主力。他们地装备异常精良,浑身板甲,手持陌刀,背上还背着大弓。一走起路来,直睬得地皮都在颤抖。也因为这样,中军走得很慢。再看老赵,已经累得满脸发青,胸口剧烈起伏,只想声嘶力竭地咳出声来。可因为怕惊动敌人,他强自忍着,满头都是**的冷汗。

途中甚至还有人摔下悬崖去,发出撞击岩石时的沉闷声响。若不是杨华早有安排,让所有人都在口上勒了一张布条,只怕那惨烈的叫声已经响彻云霄了。

可惜,战友的死并不能在队伍中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所有人都只是淡漠地朝山崖下看上一眼,然后低头赶路。

见梁云龙惊动飞鸟,李鹞脸色大变,提起鞭子正要打。

梁云龙下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不住小声地说:“在下知罪。将军饶命!”

杨华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温和地对梁云龙道:“这事是你的过失,可刚才你已经立下功劳。功过相抵,就不罚你了。你可服气。”

梁云龙忙低声道:“小人服气。”

“去吧!”杨华挥了挥手,示意他继xù

在前面探路。在他看来梁云龙不过是一个小兵,被李鹞子打了也是打了。可这人懂骑术、视力极好。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是商人出身,能写会算。在龙卫军中也算是个值得培养地人才,所以,杨华决定在观察他几天。如果真堪使用,又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下功劳,不妨提拔他做一个承局。

大概是看出杨华的心思,李鹞子在杨华耳边悄悄说:“将军,这人没什么用处。”

“这又是为何?”

“此人胆子极小。等下上了战场只怕要尿裤子。再说,商人都是一群惟利是图,胆大妄为之人。却不知这人怎么这样?”

正说着话。正在前面探路地梁云龙突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大概是刚才挨了鞭子,他也不敢叫出声来,只面色苍白地坐在雪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杨华微微一皱眉头,走过去问。

“地上……地上……”梁云龙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雪地。

杨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禁不住抽了一口凉气。眼前的情形实在是有些吓人,就连他这种从死人堆里打滚过来的人一时间也差别被吓得叫出声来。

却见雪地上,一条孤零零的手臂探了出来,黑漆漆地手消瘦无肉。//首发//像一条光秃秃地树枝一样横在路上。而梁云龙刚才惊起飞鸟,怕受到责罚,正心思恍惚,一时不察,恰好被那条手臂绊翻在地。

梁云龙本以为是一条树枝,坐在地上,定睛看去,却是一具尸体。这下把他吓得够戗,浑身都酸麻了。坐在地上不住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杨华无暇理睬梁云龙,他指了指雪地,“把尸体给我刨出来。”在这么一条秘道上居然出现一具死人的尸体,这一点让他有些惊讶。难道说消息走漏了?

李鹞子也不废话,立即摘下圆溜溜地头盔,带着两个士兵在雪地上刨了起来。

很快,一具已经略显得干瘪的尸体被挖了出来。他身体微微蜷缩着,像一只死了很久的虾米。死者身上的衣服很单薄。只两件破烂的麻布短衫。到处都是补丁,有的地方还破得可以看到里面青紫色地皮肤。

尸体身上也看不到伤口。不知dào

究竟是得病还是被冻死的。

“死了大概两天了。”李鹞子肯定地说。

“这个人我认识。”一个斥候惊讶地说:“他叫秦老三,本是孔彦舟亲兵。却不想却死在这里。看来,这条路我们走对了。”这个斥候也是投降的新兵,身材高大威猛。在加入龙卫军前也算是孔彦舟地精锐,同死者也认识。

按说,死者是孔彦舟的亲兵精锐,待遇也一定极好。可看到死者这番光景,杨华心中一动,难道说他是被冻饿而死的?

“脱掉他的衣服。”杨华下令:“破开他的肚子看看。”是。”一个斥候掏出一把匕首,挑开尸体的前襟,正要动手。李鹞子却一把将他推开,恶狠狠地指和梁云龙,“把刀给他,让他来。”

“啊!”看着李鹞子白森森的牙齿和恶意的笑容,梁云龙叫出声来。他牙齿上下磕击,“李将军,我、我……我……”

“我什么我。”李鹞子接过那把匕首,野蛮地塞到梁云龙手里,用满是凶光的眼睛逼视着他:“刀我放在你手里了,既然做了我龙卫军地兵,就是要杀人的。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破开这具尸体的肚子;二,自杀;三,杀了我。呵呵,看你这熊样,杀我的胆子你是没有的。就连杀一个死人也下不了手。那么,你还有自杀的勇气吗?”

杨华开得有些不耐烦了,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李鹞子。你搞什么鬼,时间紧迫。”

李鹞子转过头来,嘿嘿一笑:“将军请稍微待,我在调教新兵。”

杨华看了看天色:“你弄快点,全军一千五百人都在等你,给你一壶茶时间。我要知dào

孔贼他们都吃些什么。”

“是!”李鹞子一把抓住梁云龙的手,猛地往地上的尸体上一刺。

“啊!”梁云龙又大叫起来。三个斥候扑上去,两人将他狠狠抱住,一个人从后面伸手捂住他地嘴巴。

“刷!”万千为斥候特制地匕首锋利无比,即便遇到冻得僵硬的尸体,也很顺利地切了进去。

大概是天气冷的原故,尸体也没任何气味,甚至没一滴血流出来。肚皮翻开,里面青色的肠子。惨白的胃都暴露在阳光下。

梁云龙惊骇地看着这一切,使劲地挣扎着,但怎么也无法从三个壮汉地手上挣脱。说来也奇怪。他被应该将眼睛闭上的。可在死人的肚子被翻开的一刹那,他如中梦魇,如同被雷劈中,定定地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李鹞子抓住他地手,将死人地肠胃切开。

“难道……这就是人的五脏六腑吗……”

梁云龙突然发觉自己期待中地恐惧并没有出现,内心中却有一种隐约的激动。

“这就是人啊,死了之后同牲口没什么两样。”

“生命原本是一种如此虚无地东西,说没了就没了,没任何意义。我也是这样。”

杨华对梁云龙这个普通士兵的心理活动没任何兴趣。他看了看死人被切开的胃,里面空空如也。

看来,敌人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天有这么冷,他们能保持平时战斗力地三成就算不错了。

龙卫军全体出动,以有心算无心,以饱暖对饿殍,此战赢定了。

“好,立即动身,破敌就在今日。”杨华走上前去。拍了拍梁云龙的肩膀,“士兵,带路吧。”

沿途到处都是细作留下的标志,一支支刻在树皮和岩石上的箭头指引着龙卫军行进的方向。

黄昏时分,火红的夕阳将整个雪山的顶峰都映红了。远远望去,如同一把沾满热血的弯刀。山腰,在夕阳的光辉照耀不到地地方,树木呈现出一种浓墨般的黑色,只树冠积雪沉沉地压着。森林中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没有任何声音。一千五百名龙卫军士兵都坐在雪地上。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的谷地。

在路上狂奔了一天,总算到了这里。路上指示方向的标志已经消失。眼前是一片宽阔平坦的山谷。

终于到目的地了。

狡兔三窟大概指的就是孔彦舟这样的人。眼前,敌人的营盘看起来已经修建有一段时间了。大营外面围着一圈木栅栏,栅栏上还修有两座简陋地箭楼,上面有两个士兵提着强弩警戒。

营盘中有诺大一片用原木建成的小木屋,一缕缕炊烟从屋顶升起,显得异常的安静。几面破烂的大旗在山风中飘扬,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孔”字。看来,这就是孔彦舟的老巢了。那些屋子的木材看来有些陈旧,估计是以前就搭建好了的。这一处营盘位于两山之间,正好将从山谷中通过的小路截成两段。

最麻烦地是,寨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还留着许多树木被砍掉时地桩头。看来,孔彦舟在扎营的时候就将这一片树林尽数砍光了。

一阵冰寒刺骨地风夹带着炊烟吹来,杨华站在上风口使劲地抽动着鼻翼,转身走进树林。树林中,士兵们正在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抓着地上的雪吃着晚饭。还有不少人径直倒在泥地上,呼呼大睡,一整天的山地行军已经将他们的体力透支了。

赵明堂将嘴缩在袖子里,竭力压抑着咳嗽的**,满面都是不健康的潮红。

见杨华走过来,梁红玉忙将一件羊毛大氅披到他的身上。

杨华阴着脸一把将大氅扯下,直接披到赵明堂身上。

梁红玉一撇嘴:“谁惹你了,脸色这么难看?”

赵明堂喘了一口气,胸膛上下起伏,可以很明显地听到里面的痰音。他诧异地看了杨华一眼:“将军。有什么不对?”

杨华摇摇头:“有些不妙,刚才我嗅嗅了迎风吹过来的炊烟,里面带着食物的味道。看来,敌人的军粮尚未耗尽。最麻烦地是,前面有一片开阔地。先前我们制订让李鹞子打开寨门偷袭的计划已经没有实施的可能。可若是强攻,我军在路上走了一天。早累得没力qì

了。这么多新兵,强要进攻,未必能拿下孔贼的五百精锐。”

“什么鼻子这么灵?”梁红玉又小声地笑了起来,“嗅到什么吃的了?”

“是肉。”杨华沉声回答,“我小时候得过鼻窦炎,治好之后,嗅觉灵得很。”

“什么叫鼻窦炎?”梁红玉一脸疑惑。

赵明堂终于忍不住咳出声来,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苦味:“是很麻烦。且不说士兵们都已经累坏了,又是新兵。你看这一片开阔地,地上都是白雪。如果就这么冲过去,想不被敌人发xiàn

都难。我最怕的就是一旦惊动了敌人,他们顺着山路四下逃散,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怎么斩草除根?”

“将军,或许我们可以联络下内应?”一直没有说话地古松突然提议:“我在敌军中有细作,现在正是拿来用的时候。让我摸过去。”

“细作,细作,你那细作有什么用。这都什么时候了。依我看,直接杀过去正经。”梁红玉有些恼火起来。

杨华沉吟片刻,“好,我给你一壶茶时间,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联络上细作,我都要进攻。必须在天黑前解决战斗。否则天一黑,敌人就逃了。有他们在我们后面捣乱,林虑就不会安生。去吧!”

“是。”古松一拱手。披了一件白色披风消失在树林中。

目送古松离去,杨华站起身来,“集合所有队伍,我要训话。”

一千五百人都站在树林中,经过短暂的组织,各都人马都归建完毕。所有人都神态疲惫,有的人脚上的靴子已经磨破了,露出肮脏的脚指头。

所有人口中都还勒着布条,静静地站在那里。

杨华指了指山下谷地里的寨子:“看到了吧。下面就是孔贼的营地。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有温暖的火堆,有热腾腾地饭菜。但是。首先我们得将敌人全部消灭。只有将他们全部杀死,我们才能睡一个安稳觉。你们中间很多人是第一次上战场。对,是第一次。别告sù

我你们以前当山贼的时候也打过仗,不,那不是打仗。我知dào

,上次进攻林虑的时候,你们都很害pà

,否则也不会做我地俘虏,也不会放下武器投降。

“但现在你们不同了。你们是禁军士兵,是战无不胜的龙卫军士兵。不要害pà

,害pà

的应该是敌人。上了战场,恐惧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放心好了,我们赢定了。我,杨华,龙卫军指挥使,你们的长官,将冲在最前面,将第一个踏进敌人营寨的大门。我们龙卫军的规矩是,军官永远冲在最前面。为了胜利!“

杨华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胸甲。

其他士兵也同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古松的消息还没传来,杨华决定不等他了:“全军分为三个部分。梁红玉,你带跳荡队的三都人马去北面地路口;赵明堂,你带两都去南面山口。其他人,跟我来。”一把提起陌刀,杨华大步朝山下走去。

身后,一千神情激昂的士兵紧随其后。没有人说话,到处都是“哗啦!”的脚步声,沉重而密集。

树梢,积雪纷纷扬扬落下。

三支部队瞬间分开,像三支利箭分别射向不同的方位。

“有情况。”梁云龙一把拉下口中布条,突然叫了一声,指着前方的孔彦舟大营:“古虞侯。”

却见,大营门口的两个箭楼上,两点小小的黑影正悄悄往上爬。

“你看清了?”

“是,我这双眼珠子像老鹰一样锐利。”梁云龙低声说。

“嘿嘿,看来以后你可以当我的望远镜了。”杨华看了看前方,那两点黑影已经爬上了箭楼。一个是古松,另外一个大概就是他的细作吧。

“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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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恶魔的牙齿

很快,爬上箭楼的古松和那个细作用一个轻巧的动作就将那两个孔匪的哨兵扑倒在地。

龙卫军一千五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盯在那边。可脚步并未就此停下,依旧稳定而有节奏地向前迈进。

虽然只经过四天的训liàn

,但这些新兵们都已被军官们无休止的折磨调教成一台麻木的机器。看着机械向前推进的部队,有人甚至.org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如果前面是悬崖,这些人只怕也会不经思考地走过去。在军官没有叫停之前。

其实,龙卫军的担心纯属多余,只一个刹那,箭楼上的两个哨兵就被古松和那个细作一刀割断脖子,然后被他们像米口袋一样软软地推了下来。

古松站在上面,一把扯掉上面的旗帜,猛地摇晃。

“很好,加快速度!”杨华沉声说。

队伍走得更快了。

“吱啊!”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了。

已经走到木门前的龙卫军士兵一拥而入,此刻,若不是他们嘴上都勒着麻布条,只怕已经大声欢呼起来。

“见过将军!”古松小声说,旁边站着一个面带青色胎记的汉子。一个龙卫军士兵见这人不认识,提起陌刀就要往下砍。古松大惊,“自己人。杨华看了他一眼,心中吃惊,他没想到古松的细作居然是杨志。心中虽然疑惑,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只微一点头,“很好,跟我来。”

杨志无声地一拱手,嘴角突然有一点血丝沁出。他的病本就没好,这几天一直在山路上来回做着标志,身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杨华转身指了指箭楼:“李鹞子。占领制高点。”

“是”李鹞子和几个斥候都口咬钢刀。背大弓向上爬去。

杨华又看了一眼寂静地营寨。夕阳之下。营中阴影浓重。炊烟中夹带中一股醉人地肉香。这是一个恬淡静谧地傍晚。他一挥陌刀。大声吼叫:“冲进去。杀了孔贼!”

“杀呀!”一千五百条汉子同时拉下口中布条。发出积郁已久地呐喊……

一千五百人以都为单位分别扑向不同地方向。方才地宁静转眼就被这充满杀意地呐喊打破了。孔彦舟地营地中本还有三三两两地人闲适地坐在小木屋外聊天。一看到这群如狼似虎地敌人冲过来。当即就被吓得不知dào

该如何是后。转眼就被凶猛地陌刀砍倒在地。

听到外面地惨叫声。不断有山贼提着武器从屋中冲出来。可以他们散乱地组织如何是龙卫军这群有组织有预谋地成建制军队地对手。很多人刚一探头就被一刀砍掉头颅。

到处都是麻利的杀戮,鲜血的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甚至掩盖了那中人欲醉的肉香。

而李鹞子和几个斥候则站在箭楼上。拉开神臂弓,将一支支箭不间隙地射下去。这几人都是军中神射手,每一箭下去都能射中一具温热的**。

随着战况的进一步发展。李鹞子的弓箭逐渐向前延伸,逐一将那些慌乱地从屋子里冲出地山贼点名。

“一箭,两箭……十箭……十五箭。”手臂开始发软了,但腰部却隐约地发热发涨,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李将军,我没力qì

了!”一个弓手大声喊。

“再来一箭,再来一箭!”李鹞子一咬牙,“喝!”一声,试图将手中大弓张开。脚下的木板在这阵大力中“咯咯”颤响。可弓弦刚拉到一半,心中突然一阵空虚,竟再也使不出力qì

来。

“糟糕,力竭了!”转眼一看,身边地弓手也都停了下来。

“李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弓手大喊。营地里已经杀成一团乱麻,到处都是龙卫军的喊杀声,到处都是山贼们临死时的叫声。

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已经彻底落到山那边。眼前一片混沌。

李鹞子突然有一种错觉。下面那群疯狂杀戮的龙卫军简直就是西夏兵,他们一张张看起来异常麻木的脸已经扭曲了……不,比西夏兵的杀性还大。

这已经不是宋军了。

他猛地拉在领口,扯出悬挂在胸口的骨笛,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尖锐而刺得人头疼的笛音在黑色的长空荡漾,那一片已经变成深沉地黑色好象在这锋利的声音中动荡起来……

孔彦舟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啃着一大块骨头,一边大声咒骂,“该死的杨华。别让你落到我手里。否则非剐了你不可。”

一个亲兵端着一碗热水递过来,面色蜡黄地看着他手上的骨头。吞了口口水:“大王,没酒了,只有热水。”

“去***,怎么没酒?”孔彦舟一巴掌打掉他手中的碗。

“大王,几天没吃饭了,哪里还有酒。”那个亲兵畏惧地看了一眼这个身材瘦长,满脸蓬乱胡须的山贼头。

“杨华,我要杀了你!”孔彦舟大声咆哮。几天前他还是一个拥有四万人的一方大贼,以他那时的势力,就算打下一作大城也没任何问题。他本打算乘金人入寇,北方大乱地机会大抢一把,等发大财之后再接受朝廷招安。到那时,以他的声威和势力,怎么说也能弄个大官当当。

很多前辈都不是这么过来的吗?

可一切都被那个可恶的杨华给搅黄了,林虑大战,太行贼军大溃。四万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五百,就连剩下的这点人马也都个个带伤,士气低落。而且,各处山隘都被乡勇把守着,根本就没有冲出去的机会。

就算冲出包围拳,以他现在的势力,就算接受招安,也不过当个普通的小军官,又有什么意思?

这也不过几天时间,形势急转直下。简直就是是天上人间地差别。

一想到这里,孔彦舟就想杀人。

问题是,被人家打成这个样子了,按道理杨华肯定会派人过来谈纳降地事情了。如果那样,能够成为龙卫军的一个将领也算不错,谈下条件。或许可以做他地副指挥使吧。而且,龙卫军地新兵可都是自己以前的人,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可等了这个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看来,杨华是想赶尽杀绝啊!

孔彦舟就没想通,自己和杨华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至于这样吗?

孔彦舟并不知dào

,杨华本来就想拿他练兵。见血的。再没有比他手下那群山贼更适合拿来磨练新兵的血性和杀气的好对象了。总不可能等到将来对上金人时才见血吧,那样的代价龙卫军付不起。

焦躁地扔掉手中地棒子骨,孔彦舟在屋子里狂躁地转着。不住咒骂。

良久,他才安静下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恶狠狠地看了亲兵一眼,“你是死人啊,再弄碗水来,渴死了!”

“是!”亲兵忙端起一只木碗走到水壶前,正要弯腰去倒。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光从窗户外射进来,“夺!”一声插在水壶上。

一股热水冒着白气从箭孔中标出。热碌碌地淋在地扳上。满屋都是混沌的水蒸汽。

屋子里的连两人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那支长箭,谁也没有动。屋中只听到热水淋在地上的声音。

这个时候,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传来,“休要走了孔彦舟!”,“杀呀!”

宁静的营地沸腾了。

“好象是敌袭?”那个亲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杀过来了!”孔彦舟突然害pà

起来,他手忙脚乱地穿好铠甲,提着一把大刀冲出屋门。头刚一伸出去,迎面就是一支劲急的长箭射来。

孔彦舟大惊。就地一滚,险险避开。

但他那个亲兵却被那箭射中手臂,强劲的箭头射穿了他地腕口,直接将这个可怜的家伙钉在木板壁上。

“啊!”亲兵这才感觉到疼痛,大声惨叫起来。

顾不得他的死活,孔彦舟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上又是泥又是雪水。他大声叫道:“集合,集合。”

眼前全是疯狂乱跑地士兵,哪里还听得见他的命令。

“妈的。跟我来。”孔彦舟一把拉住一个士兵。猛地朝南面跑去。这个时候,再想组织队伍反击已经没有可能了。敌人声势浩大。看模样起码有几千,有是突然袭击。仓促之下,自己手下那五百人如何是对手。

现在,只能抛下部下不顾逃命要紧。

乘现在敌人正四下掩杀,营地一片混乱,或许还有冲出去的可能。再等下去,就再没机会了。

孔彦舟也是悍勇,一口气砍死两个落单的龙卫军士兵,收拢了大约一百人从营地地冲了出去,只要冲出包围圈,茫茫大山,就是他的天下了。

看到主将都逃了,营地里的那群山贼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勇气。战争打到现在,已经没任何意义。

可等孔彦舟刚一冲出大营,对面却是赵明堂那两都人马。两百人都穿着闪亮的铠甲,大张着硬弓,冰冷地箭头指向这一群衣衫不整的乱军。

“娘啊,怎么会这样?”孔彦舟悲愤地大叫,“要想活命就杀过去!”

“咻!”两百支长箭同时平射。

“啊!”山贼们同时大叫起来。

箭雨如疾风一样刮来,满世界都是鲜血溅起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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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我的孩子,虽然我不情愿,但我不得不说,你修liàn

积聚神之力的唯一途径,就是用恶魔的手段进行毁灭,奸淫掳掠、烧杀抢夺、落井下石、损人利己……

请不要心怀仁慈,在这个扭曲的世界,任何的慈悲都可能让你陷入永久的万劫不复之地!

以上,创世历204年。(字迹很潦草,请原谅。)

第一百零九章 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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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需yào

杨华动手,他只是提着一把长长的陌刀向前走着。身边都是“嗷嗷”叫着的士兵,新兵们突然发xiàn

敌人是如此的软弱,你只需yào

前踏一步,然后将手上沉重的武器砍下去就可以了。

慌乱中的敌人好象只能徒劳地从屋子里冲出来,然后束手受死。他们身上破烂的衣衫根本阻挡不了锋利的陌刀,他们手上的武器只能徒劳地在龙卫军身上的板甲上划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你只要高高举起陌刀,你甚至还来得及欣赏敌人眼睛里的绝望。

然后你就可以享shòu

那种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了。

一切是如此的简单。

“丝!”李鹞子的骨哨丝丝如缕,这是他在做教官时的进攻信号。听到这一声哨音,杀得双目血红的士兵们更是来劲。山贼们也不知dào

究竟是中了邪,明知dào

出门就是死,依旧前赴后继地从里面扑出来。这大概是处于人类逃命求生的本能吧。事实证明,没有组织的逃亡没有任何结果。

“将军,此战,我龙卫军摧枯拉朽!”古松跟在后面,在他身边,杨志高大的身材有些趔趄,像是支持不住的样子。

这个时候,不知dào

从哪里从出来一队山贼。既然逃亡无望,就只能拼死一战吧。仗打到现在,龙卫军丝毫没有接收俘虏的想法。任何跪地求饶者都被匀速推荐的浑身重铠的怪物们格毕当场。

这五百山贼好歹也算是孔彦舟的精锐,一声绝望地大叫,不要命地杀了过来。

古松大惊,“保护将

“得令。”杨志前跨一步拦在杨华身前。一刀砍在一个山贼地肩上。以他的武艺。这一刀本可卸掉他这条胳膊了,可这一刀刚砍下去,他突然觉得心口一疼。手腕突然一软,钢刀卡在敌人的锁骨上。

他这段时间病得很重,加上连日奔波,根本没机会养病。现在地他,十成武艺只剩下两成。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山贼拉开大弓。当胸一箭射来。杨志此刻再无法可想,只能一侧身子,将左肩迎上去。尖锐的箭头刺开三角肌,停在臂骨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背心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好在,山贼的弓斗力不大,若换成宋军的制式神臂弓,只怕他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一面用松木做成盾牌撞来,杨志只得一脚踢出去。借着这股反冲力,他总算将刀拔了出来,定睛一看。手中那把劣质大刀片子已经弯成了一张弓。

“哇!”他一低头,将一口热血吐了出来。

“让开!”杨华一把将他拖了回来,“你身上无甲,送死也不是这样松地。”

杨华这一抓力量很大,杨志抵挡不住,禁不住被拉了个踉跄。很没等他站稳,又是一张大手抓过来,“退后。别挡道。”

“退后,别挡道!”然后又是一双手。

眼前的景物不住旋转,昏头转向的杨志在队伍中不断被往后拉。周围的龙卫军士兵站得很密,夹在中间如果被钢铁所包围。他就这样被拉拽着,裹胁着,跌跌撞撞地后退,浑身骨头仿佛要被抖散了。

“啪!”身边的压力骤然一松,杨志终于被人从队伍中硬生生挤了出来,失去支撑的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没力qì

站起来。

地上已经流淌着一层黑红粘稠的人血。手一撑上去。地皮都是热的。

一个山贼在地上爬着,伸出一只已经被斩断五指的手掌:“杨志大哥。救救我!”杨志认出那人,在自己做卧底的这段时间,这人同自己很谈得来。好象已经拿他当朋友看了。

又是一队龙卫军开过来,铿锵地脚步震耳欲聋。

“还有个活的,杀了!”为首那个军官一声大喝,十几把陌刀同时斩落。

杨志无奈地将头转到一边。

“你还好吧。”一个浑圆的头盔凑到他面前,面具高高掀起,露出一张豪无特点的麻木的脸。

“还成。”杨志动了动身体,只觉得双腿打颤。

杨华还在向前推进,“不要急,保持队型,保持队型。”眼前已经被银光所笼罩,到处都是陌刀挥舞的风声。已经杀得性起的龙卫军新兵何时打过这么畅快的战争,血液中那份杀戮地兽性彻底被激发了,刚才还严密的队型有些散乱。寨子中道路狭窄,这么多人一冲,长兵器有些施展不开。

刚被斩翻到地的一个敌人突然颤巍巍地坐了起来,杨华提起陌刀正要砍下去,可刚一抬手,却发觉身边都是人,根本就舞不动。他笑笑,正要改为前刺。那人却如大鸟一般跃起,朝他扑来。

“飞蛾扑火!”杨华冷笑一声,单手持陌刀,右手拉出横刀迎面一划。

“扑哧!”翻卷的皮肉骤然在空中裂开,将一丛血雨淋了下来。

落地的敌人再没机会出手,大惊之下的龙卫军士兵同时前冲,风车一样的陌刀干脆利落地将他劈成肉泥。

孔彦舟这边,当龙卫军的箭雨闪着邪恶光芒射来时,他就知dào

要糟。他着群人马若是在往常,浑身着甲,拼着受他几箭,倒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事起仓促,很多人都是光和身子从营房里逃出来,如果中上一箭,立即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转眼,这一百来人就被射倒了一大片。

“快快快!”孔彦舟一把推开身前的那个身中数箭的倒霉鬼,大声怒吼,脚下冲得更快。眼前地敌人牢牢把住南面地山口,这是唯一地通道。要想逃命。就只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敌人地弓箭实在太厉害了,若是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龙卫军都是新兵。这一阵箭雨的间隔比较长。转眼,孔彦舟地部队就前冲了二十来步。

有的龙卫军士兵的已经有些慌乱了,手明显地一颤。

“听我号令,张弓!”赵明堂大声咆哮,“你们这群笨蛋,老子活劈了你们。”

听到长官的咒骂。不知怎么的,士兵们反而冷静下来,“嘎吱”的拉弓声中,两百张神臂弓同时拉圆。

“放!”

“咻!”这两百箭破空声连成一片。

长箭咬进**,更多地山贼倒在血泊中。

但山贼还是没有崩溃,转眼,他们已经逼近到眼前了。

“有点意思。”赵明堂眯缝着眼睛,“收弓,陌刀阵!”梁红玉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三个都的人马都没人说话。耳边传来激烈的喊杀声,眼前的山寨如沸腾的热水一样荡漾。人影纷乱,火光四起。诺大一个营盘将巍峨的阴影投射在对面山崖上,看起来庞大而沉重。

“将军,难道就这么看着。”一个士兵掀开面具,“快打完了。”

梁红玉郁闷地看了一眼前面的敌营,伸手摸了摸腰上的横刀。看来,这次突袭效果不错。如果不出意wài

,今天晚上可以住进山贼们的小木屋,烤着温暖的炉火,喝着烈酒,懒洋洋地躺在地板上睡觉了。

可是,就这么旁观,让她有些心中冒火。身边这三都人马都是她这几天一手一脚带出来地。虽然训liàn

的方法是杨华预先制定好的,但在她看来,这三百人之所以有今天这般气象完全是她自己的功劳。杨华也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在内心中,她已经把这些士兵当成自己的子弟兵了。

可是。真上了战场。他们究竟有多少战斗力,梁红玉心中还是没底。

最令她恼火的是。眼看仗就要打完,这三百人还没见血。明天见了李鹞子等人,不知dào

他们该如何笑话自己了。

“将军,打进去吧!”身边的亲兵突然大喊一声“会被军法处置的。”梁红玉摇摇头,幽幽地说。可是,如果不打,还谈什么用实战练兵。难道我梁红玉带出来地兵就是龙卫军中最弱的一队吗?

“将军,再不打没机会了!”士兵们眼睛里都是熊熊的热火。

“哎,好!”梁红玉拍了拍大腿,喃喃道:“杨将军命我把守住北面道路……命我把守路口,可并没有命我手下的人马啊……”

“酒!”一把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皮酒囊,梁红玉仰头喝了一口,大声说:“传我军令,以都为单位,同时出击,杀进敌人大营。我留下。”

“可是将军……”

“少废话!”

酒囊在士兵们手里传递。

梁红玉一声怒啸:“杀进去,天威龙卫。”

“天威龙卫!”三百多汉子同时大吼,朝敌营扑去。起!”孔彦舟快要疯了。刚次几轮箭雨已经让他丧失了将近一半的士兵,要想不被敌人逐一点杀,只能冲上去,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多对方主将那带着痰音的声音:“陌刀阵!”

眼前的敌人身上闪亮的古怪铠甲连成一片,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他们整齐划一地将头上面具拉了下来,只露一双嗜血地眼睛在外面,那眼睛是红色地。

“斩!”无数的陌刀同时劈下,带起地风声让人毛骨悚然。

瞬间,无数山贼被陌生劈倒,沉重的陌刀风车一样张开扇叶,轮番而来,孔彦舟队瞬间灰飞湮灭。

陌刀之下,万物化为齑粉。

多日残酷训liàn

下积郁的怒火此刻化为闪电雷霆,龙光下泻,任何档在前面的事物都被一刀斩断。漫天都是手脚散落,红色雨幕当头淋下,将龙卫军浇得浑身血红。

“啊!”孔彦舟已经被这麻利的杀戮刺激都麻木了。他身上插满箭杆子,手持大刀,依旧保持着前冲的肢势。

我的太行义军,我纵横整个晋南的无dí

军队,难道就这么彻底消失了。

我要报仇,杨华,我不会放过你的。

长嚎一声,孔彦舟就地一滚,终于扑进了陌刀阵中。虽然他嗜色如命,可每天都要练上一个时辰的武艺。在这危险的战场上,苦练的结果使他成为唯一一个冲进陌刀阵的人。

一冲进人海当中,他突然发xiàn

自己得救了。因为里面实在太挤,敌人手中全是接近三米的长兵器,根本就没办法招呼到自己身上。

发觉这一点的他心中一阵狂喜,手中大刀连连猛砍,火星跳跃中,总算砍倒两个龙卫军士兵,透阵而出。

龙卫军中条例中有一项规定,一上了战场,任何人都不许回头。

因此,当孔彦舟透阵而出是,龙卫军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回头追杀,木呆呆地对面着空无一人的战场。眼前已经没一个敌人站立,地上全是人的肢体,侥幸没死的人在地上大声呼号,虫子一样蠕动着。

孔彦舟一口气跑出去一百步,低头一看,手下那个大刀已经卷了刃。他将大刀一扔,猛地朝旁边树林里冲去。

“***,你们这些笨蛋。”赵明堂气大声咳嗽起来,直咳得额头青筋毕露:“你们是傻子啊!”

这支军队固然已经被调教成一部杀人机器,可有的时候却失之呆板,只知dào

被动地接受军官的命令。

也不知dào

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谁说得清楚呢?这大概也只有杨华自己心中才有数吧。

战斗已经结束了。

远处的山谷中传来孔彦舟悲怆的大叫:“我会回来的,我会来回的!”

一脚踢开孔彦舟所居住的那间大木屋的大门,杨华大步走了进去,张开双臂,让卫兵给他卸掉身上的铠甲:“战果如何?”

古松:“禀将军,我军阵亡十二人,加上路上坠崖的两人,一共十四个。伤四十六,其中重上五人,轻伤三十三,其余都是路上摔的。”

“居然还有这么多伤亡。”杨华大为不满。

“敌人被我军斩杀三百二十,俘虏两百四十一。”古松小心地问:“将军,俘虏该如何处理?”

“先关押起来。”

“是。”古松应了一声,突然说:“将军,梁红玉将军来了,该如何处理?”

“叫她滚进来。”杨华气得心口发疼,“放任手下乱来,以下克上,不怕我的军法吗?”

“我滚进来了,怎么,你要砍我的头吗?”一个高挺的女人气冲冲地走进来,她手里捧着一只头盔,满面的恼怒。

看到这样的情形,古松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第一百一十章 野兽军团的咆哮

看到梁红玉反倒是一脸愤nù

的模样,杨华有些生气了,他板着脸道:“梁红玉,有这么同主帅说话的模样吗,什么态度?若是在战场上……”

“若是在战场上又什么样?”梁红玉猛地将手中的头盔扔到地上:“杨华,你太欺负人了。来来来,你干脆把卫兵叫进来,把我砍了。”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走到门外的古松无奈地苦笑。按说,梁红玉不遵号令这一点,若放在别人身上,也不用请示杨华,他就可以按照军法直接砍了了事。可梁红玉同杨华的关系,龙卫军中尽人皆知,端的是一个惹不起的姑奶奶。他古松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看来,龙卫军的发展状态是没什么问题的了。日后,若能在战场上再建功勋,加上龙卫军同当今皇帝的特殊关系。翌日,杨华开府建牙当不在话下。

再推及到当今各路名将,中央禁军现在只剩杨华这根独苗、种家兄弟垂垂老矣、折可求、折彦直的府州军又是游离在中央zf控zhì

之外的半独立集团、姚家军已经破败,怎么看,杨华的龙卫军都是前途无量。

或许,这次跟对人了。

古松身上一片火热。

纵横疆场,杀敌立功,报效朝廷,还得看我龙卫军啊!

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俘虏们被一队队押送过去。

疲惫的龙卫军士兵将铠甲脱下,汗腾腾地忙碌着。脱下的盔甲整齐地放在路边,而他们的陌刀则驾在路上,看起来整齐有序。

看到古送路过,不断有人大声喊:“长官。”然后“啪!”一声立正。

古送心中遗憾。自己怎么就没赶上训liàn

新兵呢。虽然在龙卫军中排名第二。可他现在根本指挥不动部队。唯一只有一个杨志直接受他领导。

在军营里走了半天。心中郁闷无比。正要回屋子睡觉。却见杨志吊着一条胳膊走过来。满面惊恐地喊:“古虞侯。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古松忙问。

杨志连忙行礼。低着声音说:“刚才我听士兵们说。他们准bèi

杀俘。”

听杨志这么说。古松不在意地说:“我当什么不得了地事。不就是杀几个俘虏。乱不了。再说军官们都是吃屎长大地。他们不会约束部队吗?

杨志迟疑片刻。小心地说:“可是……我发xiàn

军官们都默许了……还有军官说。准bèi

让刚才战斗时手上没沾血地士兵动手。练胆。”

“啊……”古松突然一笑:“这个主意好,这兵啊,手上没人命的和杀过人的就是不一样。好好好,这事我得去管管。不能乱杀,否则也起不到练兵的作用。”一想到当初伏击王贼时杀掉地那批家丁,古松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再说了,不过是一群蟊贼而已。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也不理睬杨志,古松拉住一个士兵,大声说:“我是龙卫军都虞侯古松,马上通知各都都头、副都头、将虞侯,我要亲自监斩。”

杨志呆呆地在黑暗中矗立良久,终于一咬牙,“杀俘不祥。绝对不能这样,我要去禀明杨将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身边都是兴奋的龙卫军,“有将令,屠寨!”

木屋之中争吵还在继xù



杨华怒喝,“我砍你做什么,你明明知dào

我的心意,还这么逼我。日后你让我如何令行禁止,你这不是拆我的台吗?”

听杨华用愤nù

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梁红玉一愣,突然满面通红,柔声道:“什么心意,你又不说清楚。”说话中,那双大而晶莹地眼中波光流转。

杨华觉得心中一颤,声音小了下去,叹息一声:“你这会惹祸惹大了,依照军法,会被重处的。你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梁红玉却一点也不担心。笑嘻嘻地靠过来。“你什么心意,快说快说。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杨华被她吓了一跳,忙闪开,“你我是上下级关系,放尊重点。”

“讨厌,站住!”梁红玉一把将杨华的手抓住,将头靠了过去。

杨华心中一阵迷乱:“真不知dào

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

“别说话。”梁红玉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眼睛,笑道:“其实我没有不遵军令啊。你叫我把住北面路口,我一直守在那里啊。等你这边打完了,我才回来复命的。至于我手下的人马无军令加入战场,你最多办我一个御下不严。我带兵带不好是能力问题,不是态度问题。”

“这这这……还有这种说法啊!”杨华瞠目结舌,这个梁红玉实在太狡猾了,按照她这种说法,还真拿她没办法。

“按照军令,你最多打我二十军棍。”,梁红玉得yì

地说,“要不,你爽快点,现在就打吧?”

杨华无奈地叹息一声:“你我都累了一天,哪里还有心思说这些。我要休息了,你那二十军棍暂且寄下,回林虑后再说吧。”

“真的要打吗?”梁红玉嘴角一弯,“真这么狠心?”

“军令如山啊!”杨华叹息一声,一咬牙:“要不这样,我替你受这二十棍。”

“啊,你来真的。”梁红玉吃惊地张着嘴。

“是。”

“去你的,呵呵,我帮你收拾屋子吧!”梁红玉并不把杨华的话当真。她走到床前,帮杨华铺着床,一边麻利地收拾着,一边埋怨:“你地卫兵都是死人啊,也不知dào

进来清扫屋子?”

杨华苦笑:“有你在,一进来又同我大吵,谁还敢进来?”

“我就这么凶吗?”梁红玉正要笑,鼻子却一阵抽动,“什么东西这么香,真有点饿了。”

听她这么说。杨华这才觉屋那头放着一口大锅,一股奇异的香味传来,禁不住让他鼻翼抽动,肚子“咕咚”地叫了一声。

“有吃的,太好了。”杨华记起这个味道,先前在树林里微就曾嗅到。他忙同梁红玉一起走到锅前。一把揭开锅盖。迎面一片水蒸气蒸腾而起。

只见,奶白色地汤水中许多五花肉。奇异的香气闻到鼻子里,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让人难以抵挡。

“太好了,有肉吃。”梁红玉大声欢呼,提起木勺就挖了下去,“先吃一口。”

“吃吧,吃吧,吃饱了回去睡觉。那事是你的不对,你也别同我闹了。”杨华正絮叨着要说下去,突然听到梁红玉一声惊叫:“这是什么?”

杨华定睛看去。却见梁红玉手中的木勺上有一片肉看起来颇为古怪。Dao.net那片肉看起来皮薄肉厚,看起来很是细嫩,上面还有一点红色地突起。

“这是什么……好象是女人的那个地方……”梁红玉颤抖着声音说。

杨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象是女人的胸脯,他们在吃人……”

“啊!”梁红玉触电一样扔掉手中的木勺,猛地扑进杨华地怀里。

杨华一脚将那口锅踢翻在地,,奶白色的汁液四下流淌,在那热腾腾地肉中。一根已经煮得发涨的手指露了出来。

杨华已经明白了,先前嗅到的奇异香味原来就是人肉的味道。人说孔彦舟贪花好色,每夜无女不欢。山寨中养着三十多个抢来的美女。

可今日打下山寨后,他竟然没发xiàn

一个妇女,心中正自奇怪。现在看到这种情形,他才知dào

,原来那些女人都被他和手下吃了。

一想到这里,即便是胆大的杨华和梁红玉也被吓得面色发白,二人相互对视。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恐惧。

“什么人?”门外地卫兵大声问。

“军事统计司杨志求见杨指挥使,有要事禀告。”

“杨志来了。”杨华推开梁红玉,坐到椅子上,大声说:“传。”形容憔悴的杨志走了进来,跪在地板上,一磕头:“属下杨志拜见杨将军。”

“起来吧。”杨华还未从刚才地惊骇中恢复过来,一颗心跳个不停,“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杨志站起来。小心地说:“将军。士兵们已经开始杀俘虏了。杀俘不祥,有干天和。还请将军慈悲为怀,饶他们一命。”

杨华不说话,只默默地作在那里,用油亮的眼珠子盯着杨志看。

杨志心中发毛,说话也结巴起来了:“将军,士兵们以杀人为乐,有损将军仁义之名。杀俘,与野兽何异……还请……还请……”

“该杀!”杨华牙缝里飘出这么一句。

“什么?”杨志叫出声来,又猛地跪在地上:“将军……”

“哈哈!”杨华大声暴笑:“仁义,仁义个鸟。你马上去对他们说,我不耐烦看押这么多俘虏,但凡都活着的都给我砍了。对对对,我龙卫军就是野兽,对敌人来说,我们就是野兽;野兽总比禽兽好啊!”他笑得声嘶力竭。

“将军……”杨志满头大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不住磕头。

梁红玉忙朝杨志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杨志颤巍巍地站起来,正要退出,杨华冷冷地说,“站住。“是。”杨志垂手而立。

杨华解下腰上横刀扔了过去,“给你了,你替我立下大功,从即日起,我升你做都头,依旧在古松手下听差。听说你祖传地宝刀被杨再兴折断了,这刀赏你了。等下你去找古松支十两银子,就说是我给你的奖金。”

“谢将军。”杨志不敢再说,忙退了下去。

“那么多俘虏,难道都杀了?”梁红玉提醒杨华。

“禽兽不值得留在人间。”杨华愤nù

地看着她的双眼,“谁也不许劝我。”

他只觉得浑身发热,心中恼火,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满是伤疤地胸膛:“卫兵,卫兵,进来打扫下屋子。再弄点热水来,我要擦身子。”级?”一个士兵促狭地问.

org“他呀,根本就抱着陌刀跟着大家伙一阵乱跑,根本就没杀过人。妈啊,你看他一身白净得。简直就想刚出锅地馒头。”

一片哄笑。

梁云龙脸上火辣辣的,他坐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臂间。

先前地战斗将他吓怀了,他不住大叫,提着陌刀机械地迈着步伐,行尸走肉一样在战场上冲了半天。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身后的人猛地拉了他一把。

这个时候,他还在大声吼叫;“杀啊,杀啊!”

“仗打完了。打完了!”那人在他耳边大吼。

他这才从梦游状态中清醒过来,这才发觉一身都累得快要散架了。

等到一脱掉铠甲,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

现在听到战友们地嘲笑,梁云龙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地屈辱。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到他脸上,梁云龙抬头一看,正是都头洪水。他下意识地跳起来,一个立正,“是,长官!”

洪水一张脸已经愤nù

得变形了,他大声怒骂:“梁云龙,丢人啊。真他妈丢人啊。我燕子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是,长官!”

“集合,集合,我们杀人去!”洪水大声呼喝:“所有人我走。”

随着都中兄弟,梁云龙来到营外空地。他看见两百多名俘虏已经被麻绳捆成粽子,被驱赶爱一起,浑身抖瑟地站在寒风中。

长长的牛角号吹响。

“立正!”

“哗啦!”一声,一千五百名龙卫军士兵同时挺直身体,平视前方。

“稍息!”赵明堂满yì

地看了一眼下面的是士兵。转头对古松苦笑:“这事还是你来宣bù

吧,老赵我干不了。“大家都有,听古虞侯训话。

“哗啦!”又是一声,倒将古松吓了一跳。他咳嗽一声,大声道:“各位袍泽,我是你们的都虞侯古松,现在,我下令,不留俘虏。杀!”

“杀!”一千五百人同时一声怒吼。

俘虏们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在大声咒骂。有人在哭,有人大声求饶。还有人试图想外冲。但无一例外地被看守地士兵用陌刀柄砸倒在地。

古松一招手,一群士兵抬着长矛和大刀走过来,将这一堆兵器扔到俘虏面前。

“今天手上没见血的人,向前一步走。”古松下令。

大约有四百人走出队伍。

“还真有不少人啊!”古松冷笑一声,大喝:“可耻!”

四百来人头同时低下头去。

古松开始哮了:“也不知dào

你们地军官是怎么练的兵,怎么训liàn

出你们这群废物。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人上去杀一个人,用敌人的鲜血来证明你的勇气。谁先来。”古松这一番话夹枪带棍,旁边的李鹞子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连一直好脾气的赵明堂也面色不虞他猛地弯下腰去,大声咳嗽起来,直咳得满面血红。

没有人说话,四百人都低着头。很好,各都都头何在,出来管教你自己地人。”古松还在大耍威风。

“我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从那四百人中走出一个人。

众人一看,正是曾经地马贩子梁云龙。

他在众目睽睽下拣起一根长矛,走到俘虏前,一伸手抓住一人地头发,将他从人群中扯了出来。

那个俘虏吓得屎尿齐流,大声哀号,“饶命啊,我不想死!”

梁云龙不予理睬,径直在背后踢了一脚,将那人踢得跪了下去。

“死吧!”梁云龙一声暴喝,一枪从他背心刺入,麻利地一旋,收枪。

然后一个立正,正步走到古松身前,大声道:“报gào

古虞侯,士兵梁云龙任务完成,士兵梁云龙不是废物,士兵梁山云龙也能杀人。报gào

完毕!”

李鹞子尖利地大笑起来,“好一个梁云龙,果然是老子练出的兵,入列!”

“好汉子!”都中战友都纷纷用手拍着梁云龙地肩膀。

梁云龙只觉得身体像是飘进了云端,得yì

得几乎要失去知觉。

这感觉真好,杀人,然后被战友夸赞。这种满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啊!

很快,四百人来陆续出列,提着长矛一个个将俘虏拉出来,一枪刺翻在地。

“饶命啊,饶命啊!“杨华,你这个屠夫,我日你仙人!”俘虏们悲愤地大叫起来。

可那四百行刑人却一脸麻木,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有计划有目的的杀戮。

因为俘虏数量不够,到后来,两三个人才能分到一名额。

“杀,杀,杀!”一千五百人同时大吼。

古松:“酒,一人一壶,天威龙卫!”

“天威龙卫!”

杀声隐约传来。

杨华闭着眼睛坐在木地板上,如同老僧入定。

梁红玉用毛巾在他背心上擦着,不知dào

在的,她看到盘膝而坐的杨华,心中突然有些畏惧。这个男人,不但面冷,而且心硬。仿佛整个人都是用生铁铸造而成。

不过,他好象只对自己心软。他心中是有我的。

一想到这里,梁红玉心中生了一缕柔情。她停了下来,将脸贴在杨华**的背心上,喃喃道;“今天我不走了,我留下。”话刚说出口,一张脸已热得吓人。

但杨华却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淡然道:“成了。”

“什么成了。”梁红玉一愣。

杨华慢慢站起来,将目光投射向窗外深沉地黑夜,“那么,杀出个新世界吧!人头滚滚,血肉横飞,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生。时世艰哉,无有不可杀之人!”

本卷终)

PS:终于写完这一卷了,其实也不过是一场小战役,算是对龙卫军的作战风格和军队性格做出一个基本的定性:攻如风,侵略如火。擅于长途奔袭,坚韧残忍,以杀戮为荣,以胆怯退缩为耻。

有些像那只横扫六国的秦军。呵呵,暴秦强汉,那是一个汉家男儿热血奔放的年代。

与有荣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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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字验

彻底击溃太行山孔彦舟贼寇之后,私盐道路算是彻底打通了。

于是林虑的军事行动告一段落。不日曹成兄弟和诸位相州乡勇头领都来告别,金国东路军已经从开封撤tuì

,而相州正处于他们回师的大路边上。上一次宗望大军南下的时候已经将相州扫荡过一次,一回想起上次的惨状,众人都心有戒惧。

毕竟是自己的故乡,走的时候,曹成忧心忡忡地说要早点回家将家人迁走避祸,等金人走了再说。

既然连曹成都这么说了,大家也都说只能这么办了。

于是,不等杨华点头,五千乡军尽数散去。

走的时候,杨华同曹成兄弟和杨再兴依依不舍,并赐下大量财物。对曹成兄弟,杨华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有心笼络杨再兴。不过,那小子收了杨华的金银之后却不是很在意,倒是曹成弟兄感激得一塌糊涂。

最后杨华索性给了杨再兴一副上好板甲,这才让他高兴得跳了起来。

对于回到相州城的乡军,汪伯彦是很欢迎他们的,现在的相州也没几个守军,有这批乡丁在,守住相州也多了一分把握。只是,前一段时间太行山剿匪战役正打得如火如荼,没办法抽调部队。现在战役已经结束,杨华有没有留他们的理由。龙卫军一时还脱不了身,盐道打通了,正是时候派出人手从河东贩些私盐回来充实军费。这仗一打,扬华手中的现金也耗费甚巨,加上又要安置流民,更是花钱如流水。

于是,杨华派出一支上千人的辅兵打着龙卫军的旗号向河东出发了。

龙卫军现在的编制只有一千五百人,但辅兵和民夫有五千多。主力战兵是不可能调派出去的。未来同金人作战又是在相州地盘上,后勤补给就地取材,又有汪大人和种师中操心。还轮不到杨华费脑子。

这五千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派出去跑几趟生意。

五千人虽然不多。可全都是林虑两万流民家地主劳动里。解决好他们地就业问题。林虑这个大后方也就安稳了。

乡军刚一离开。种师中就派了一个信使。用急脚递送来一封奇怪地信。信由两个部分组成。正文很简单。不外乎是种师中地一些客套话。说了一些久仰杨华将军地威名。这次龙卫军归入种家军战斗序列。望同舟共济。杀敌报国之类地话。

副本就奇怪了: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看到这封秘令,龙卫军诸将都面面相觑,满头都是雾水。

“这是啥玩意儿。像人话吗?”李鹞子恼火地一拍桌子,大声对来人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来的那个信使凑到信前端详了半天,这才缓缓地说:“禀将军,小人不识字。”

“你不识字还看半天,不是浪费我家将军的时间吗?”李鹞气得额上青筋真跳。//.u.//

那个信使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请将军恕罪,小人送了这么多年军令,也没机会见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一时好奇。就看了两眼。”

“滚,快滚!”

“算了。”杨华说:“来人,将这他领到驿站休息,多赏些好酒好肉。等下我就回信给种帅。”

等信使离开,杨华笑着扬了扬手中那封秘信,对众将军说:“这是军中用于传达紧急军令的字验,是封密码信,你们不识得也是正常的。这是唐朝诗人杜甫地一首诗,名字叫春望。你看。这字下是不是有小黑点做了标志。每个做了标志的字代表一项命令。”

“是啊,真是这样啊!”众将军都啧啧称奇。

不过,有人提出疑问了,“杨军主,你知dào

小种将军给我们下了什么命令吗?”

他这话一问,众将军都大觉得头疼。要知dào

,字验这种秘信一般只有军中高级将领才能读懂,而龙卫军诸将军在两个月前,职位最高的杨华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都头。根本没机会接触这种加秘的军令。

北宋战场信息传递有一套简便的密码。根据不同的军令分为四十种。并给他们编上相应的代码数字。比如:一,请弓;二。请粮草……二十八,贼固守……四十,战小胜。

大将出征的时候,选用一首四十个字不出现重复地五言绝句,规定每一个字代表一种军情。各军主将各留一本存根,这个存根就是解码钥匙。

传递情报时,就在普通书状中根据情报内容写下该诗对应文字。

杨华见大家都傻了眼,笑笑,也不责备他们,顺手将信递给古松,“文书一直都是由你负责的,这事就交给你了。”

众人因为不忿古松在屠孔彦舟老巢时的嚣张,见他接下这颗烫手地热山芋,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古松知dào

自己在龙卫军中不受人待见,也不在意,只说了一声稍待,带着信就出去了。

过不了一壶茶时间,这家伙硬是将这封秘信破译了:“敌有意攻打相州,立即移营,阻敌归路,待我大军至,聚歼顽敌于河北。”恩,原来是这样,明白了。”杨华接过信,又看了一眼,问:“你是怎么弄懂的?”

“禀将军,你忘了杨志这个家伙了。”古松笑道:“他以前就是西军的军官,后来又做了王相公的幕僚,自然明白西军的字验。说起来也有意思,这一套字验他们用了五年了,也不知dào

换。哄鬼啊,郭药师的人中有不少都接到过童贯的军令,这信若真落到金人手里,还不一看就明白?”

“这个杨志倒也可以用。”杨华沉吟。

“我那里也缺人。”古松立即反对。

杨华气恼地将信扔到一边:“军队这套通讯系统也太僵化了!算了,不说西军了。现在宗望大军应该已经渡过了黄河,如果走得快.两天之内就能攻到相州城下。敌远来军疲,定欲取相州军粮补给。有小种将军的军令,我也不得不出兵了。现在河北西路,定州,真定还被金人围困。磁州宗泽虽有五千人马,可多是新募之军。还得留一部分守城,能出动的人马也不过两千。至于曹成他们,也只能守守城池,野战不成。看来,要想拖住宗望还得靠我们龙卫军了。”

有仗打总是好地,龙卫军新建,虽然同孔彦舟打过两仗,可对孔贼的战斗力,杨华是很鄙夷地。这样的战斗并不能说明问题。实jì

上,杨华对自己的士兵能够承shòu多大的牺牲,是否能够打恶仗。打苦仗没任何认识。

这个世界再没有拿金人试手最好的对象了,军队是打出来的,死出来地。养是养不出强兵地。

而且,依杨华看来,宗望归心似箭,未必有同宋军在河北死磕的战斗决心。最多大家相互打上几仗,然后偃旗息鼓,两下罢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不在乎龙卫军在这一仗中再死上几百人,在主将看来,重yào

手头有钱有粮,又朝廷大义,要征兵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这话也不能明着说。杨华只是淡淡地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国家有难,作为军人。岂有袖手不理的道理?”

“我们拿过朝廷一文钱军饷吗?”赵明堂骨子里的刻薄性子又冒了出来,作为杨华的副手,他敢于说些大家都不敢说地话,“依我看,反正朝廷又没给过我们一颗麦子。我们只管回信说,因为接收了大量流民需yào

安置,军中乏粮,正等在河东征集到足够粮食再开拔河北战场。”

“不然。”古松冷笑,“赵副指挥使这话不对。我们是谁。我们是大宋地军队,我们不是割据地藩镇。”赵明堂冷笑。挖苦道:“古虞候,不是自己练出地兵不知dào

心疼。你老人家在相州享福地时候,我们可在校场上晒太阳。”

“都住口,你们现在是龙卫军军官,可不比从前在都里厮混。”杨华将目光投向李鹞子。

李鹞子:“我懒得费这个脑子,反正将军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照我看,部队还是要打仗的。”

“好,就这样,准bèi

开拔吧。”杨华不想让他们争论下去,不管赞成还是反对,部队必须上战场同金人较量一番。遇事,大家可以讨论,一旦决定就只能执行。军中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他杨华。

部队开拔的时候,杨华又找古松说了一次调杨志过来的事情。他装出很随便的样子对古松说:“我这里缺人,龙卫军新建,没什么人才,你手下的那个杨志不错,借来用几天。你也知dào

,我需yào

人参赞军机。这个杨志做过西军军官,又通军律法,武艺还成。”

古松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大摆其头,“将军,君子不夺人之好。你缺什么人,一千五百人尽你挑,打主意打到我这里了,什么道理?参赞军机,我不就是你的虞侯吗。杨志是我下属,我是你下属,不一样?”

部队出发前,有个好消息串来。去隆德府买种子地人回来,有了这批种子,流民今年的口粮算是有着落了。

两万流民同时开荒,到三月播种季节前应该能开出三万亩生地,也不知dào

这年头的粮食作物产量如何。

一声令下,一千五百龙卫军隆隆开拔。

一个老者带着一群百姓拦住杨华,他们都跪在地上。老者还将一碗酒高举过头,大声道:“林虑县的父老乡亲前来送龙卫军将士,为将军壮行,愿我大宋男儿马到功成,立不世功勋。”

“为将军壮行!”几十个百姓同时大喊。

杨华有些感动,忙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扶住老者,温言问:“老人家,快起来。”

老者大声说:“将军。请喝了这碗酒,听说将军要出征杀敌,我十几户人家凑了十五斤上好糯米,这才新酿出这坛上好美酒。请将军饮了此酒。”

杨华更是欣喜,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声望了。说句实在话,他的名声也只开封人知dào

。还被取了个杨俘虏的外号。可在林虑,因为杀伐果duàn

,百姓畏他多于尊敬。今天居然有百姓前来为自己送行,叫他如何不欢喜。

他忙端起陶碗,一饮而尽,高举着已经喝干的酒碗,大声说:“乡亲们的心意,我杨华感激不尽。都起来吧。”

“谢杨将军!”众百姓这才拍着身上地土站了起来。

杨华扶老者走到一边,“老人家。这里风大,天气又冷,你还是回去吧。”

“将军有一事小老儿不知当问不当问……”老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问无妨。”杨华温和地笑着。开玩笑地说:“当然,若事关军机大事,我就不能说了。”

老头子忙道,“不是军队上的事,小老儿又不懂。我想问……想问。”

“说吧,说吧。”杨华将鼓励地目光落到他身上。

老头子一咬牙:“请问将军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这个……说不好,你也知dào

,打仗这事没个准。”

“还请将军早日凯旋,早些回来。”老头子胆子大了起来。小声在杨华耳边道:“将军,我们新开垦的地实在贫瘠,村子里的人都指望着龙卫军的茅房呢!”

“啊……”

气愤地回到队伍之中,杨华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梁红玉关切地问他:“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说……说了些农家肥的事情。”杨华恨恨地说:“老百姓的觉悟还真他娘地低啊!”

到傍晚时分,龙卫军总算回到阔别已久地相州城。听到龙卫军回来,汪伯彦大喜,亲自出城迎接杨华,这让杨华大感意wài



北宋时军人地位极低,在品秩上。杨华和汪大人平级,但实jì

上,杨华一直都以下属自居。彼此都很习惯这样相处。

汪伯彦穿着一件宽大的官服,骑着一头大叫驴,在一群人地簇拥下迎了上来。才一段时间不见,汪大人好象老了许多,满脸晦气,面颊上居然长出了两团蝴蝶斑,大概是内分泌失调。雌性激素大量分泌的结果吧?

看到杨华大军的到来。汪知府伸手在大叫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朝他冲过来。

虽然内心中对这个地方官很不以为然。在杨华看来。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北宋官僚,心机深沉,胆大妄为,却又不肯承担责任。但因为汪伯彦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还是相州的地方官,龙卫军驻扎在人家地地盘上,怎么说也得看他的脸色。

杨华微微一笑,一把抓住那匹驴子的缰绳,“汪大人慢些,我地马凶,可别摔了。”

果然,话音刚落,杨华座下的战马见那头驴子靠来,一声长嘶,就要发作。若不是他大声呵斥,没准还真把汪知府的驴子给踢了。

汪伯彦一声轻笑,道:“恭喜杨将军凯旋归来,如此我相州再无匪患了。”

杨华忙说声不敢,“这都是大人你在相州运筹帷幄之功,若没有大人的粮秣支援,并派出大量乡丁和民夫,这仗还真打不赢。”

汪伯彦见杨华如此恭敬,心中高兴:“军情紧急,我们边走边说吧。对了,盐路之事可有眉目。”

正是三月,连日艳阳天,路上积雪都已融化,人一走到路上痛苦不堪。看来,金兵选择这个时侯退兵是明智的抉择。他们那么多人马,又携带大量辎重,走起来绝对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不过,春风拂面,却让杨华和汪伯彦感觉非常舒服。二人都是宽衣大袍,走在队伍前有些风度翩翩的味道。

听汪知府问起着事,杨华忙将这事情同他说了。他有些担心地说:“汪大人,眼看着金人大军就要从相州过境,这仗一打起来。我们的盐运回来卖给谁呀?”

汪伯彦哈哈大笑,有马上压低声音说:“茂先,你是军人,这经济事务你却是不了解的。越是打仗,盐卖得越贵。我还怕宗望不来呢。他一来,你今年地军饷,我今年的夏秋两税就算是有着落了。”

杨华也不觉得宛尔。

打仗的事情固然不好,不过看这个汪知府好象不惧金兵,这一点让他颇觉得yì

wài

,“对了,宗望的部队到哪里了?”

“听说已经过了黄河,现正在安利军境内。”汪伯彦笑道:“我看金人归心似箭,我相州城墙高厚。他们上一次都没能打下来,这次估计也只绕道而行了。”

“呵呵……”原来他还不知dào

宗望要取相州的粮草啊。不过,这也正常,一个小小地方官员,自然不知dào

这种紧急军情。杨华善意地提醒他,说:“汪大人,我刚接到小种将军的军令,让我移防相州,据说宗望要打相州城。”

“啊!”汪伯彦差点从驴子上摔下来,浑身颤抖地说:“我说磁州宗泽怎么这么急要带兵过来,还说什么磁、相两州驻军、乡勇都要统一军令。原来是这样。”

“宗大人要来?”

“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明天就到。”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防御

“对了,杨将军,若见了宗泽千万别提前私盐的事情。”汪知府还是有些担心,“这若叫他知dào

了,到时候参上你我一本,须有些麻烦。”

做为北宋末年的名臣,李纲和宗泽在朝野声望极高。李纲杨华是了解的,他是一个刚直强悍的宰相,任何事情落到他手里,非得分个是非黑白不可。老实说,这样的性格杨华不是很喜欢,作为一个普通人,性格刚强不算坏事。可问题是,他是宰相,身位宰辅,由这自己的性子来,对国家,对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无可否认,杨华也深深地为李刚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对与李纲齐名的宗泽,杨华非常好奇。在未来一年多的时间里,他都不得不同这个磁州的邻居打交道。而且,在靖康年之后,宗泽将担任起赵构zf的军事总指挥一职,是杨华未来的上司。

杨华本不是学历史专业出身的,对历史也只是一知半解。现在如果能从汪伯彦口中了解些宗泽的情况,日后也好同他相处。

“宗泽啊,这人倒也好相处。”汪伯彦伸出一根手指弹掉袖口上的一小点污泥:“我同他见过一面,觉得这人也算不错。我却弄不明白,他怎么就得罪人了,前年还被交付镇江看管。这才被起复没几个月。”

所有交付看管,实jì

上就是软禁。也就是说,被贬斥的官员被流放到地方之后,不许随意搬迁,而且定时去地方官那里汇报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汪伯彦见杨华听得入神,心中也是得yì

:“朝中政局这两年真是风云变幻,宗泽也算是遇到好时候了。否则他这辈子估计再没机会坐到知州的位置。”

宗泽字汝霖,浙江义乌人。做个龙游县令、山东登州县令。在登州时因为犯了事,被贬斥到镇江。去年才得以复起,在京城做了一个闲官。

如果不出意wài

,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金人入寇了。

这个时候磁州知州出缺,若在往常,这个肥缺自然是让大家趋之若骛。可问题是。磁州位于宗望大军南下的大道上。而这个时候,金兵正在围攻磁州以北地真定、赵州两地,随时都有南下可能。

现在去那里做官,简直是送死。

吏部也派了不少官员去上任。可这些胆小的家伙一听说去磁州,立即如丧考妣,哭着喊着说自己去不了。有关系的自然是托关系走门路,没关系的就躲在家里泡病号。

吏部见到这种情形,也大感头疼。可磁州不可一日无官,再不派人。皇帝怪罪下来,大家都招架不住。

于是,这个时候宗泽出现了,说,他愿意去做这个送死的官。

一般来说,知州上任是一件很风光的事情,怎么说也得弄一个浩大的仪仗。可宗泽去磁州的时候只带了十几个幕僚,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听汪伯彦介shào

完宗泽地情况,杨华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宗大人也真是个人物。”

“呵呵。”汪伯彦一笑:“可以理解,宗大人当了一辈子七品小官。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怎么肯放过。所谓富贵险中求,他又是一把年纪了,若不冒险一试,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做到知州位子。老宗也是个狠人啊,想当大官都想疯了!”

杨华笑笑,不予评论。汪伯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眼睛里,这个世界只有利益交换,至于君子这种东西。在汪大人看来不过上一个面具而已。

进城之后,城中百姓情绪稳定,在所有人看来,金军同上次一样,也不过是从相州借道通过,根本没有攻城的想法。

可百姓们哪里知dào

,宗望现在正缺粮,狠下心要拿下相州。

知dào

金人要打相州的消息之后,汪伯彦心中有些慌乱,待杨华也热情了许多。他很麻利地将一千五百名龙卫军士兵安置好。又叫来众乡勇的头领给他接风。

出乎杨华意料之外。曹成兄弟和杨再兴并没有进相州城。看来,这三个家伙是不打算参加这次相州保卫战了。或者说,他们不认为金人有攻击相州地决

现在的相州城中有乡勇四千人,汪伯彦又征调了五千城中壮丁,一共有九千人马。加上龙卫军,总数刚刚过万。相州城池不小,这点人马往城上一戳,看起来很是单薄。

还好,磁州宗泽就要到了,也不知dào

他手头还有多少人。

种师中的意思是,既然宗望有意攻击相州,龙卫军和相、磁两地军队不妨就地阻击,拖延些时间。

这也同相州的地位位置有莫大关系。金人不管是南下还是北上,都得从相州通过。相州西面是巍巍太行,东面又是汹涌的黄河,根本没办法绕行。

因此,宗望要想平安的将部队带回北方,就得打通相州、磁州、邢州、赵州。这一带全是大平原,金人地骑兵固然可以纵横来去。但有一个问题这三州在金人南下的时候已经被他们烧杀抢掠一空,要补给就得去碰那些有重兵把守的坚固城池。

作为河北西路最富庶的城市,相州应该逃脱不了被攻击的命运。虽然相州现在兵力不足,可好歹也算是一座大城,宗望大概是把相州的守军当成当初汲县的梁方平了,想来个望风披靡,不战而胜。

嘿嘿,现在有龙卫军在,非让他崩掉一颗粒大牙不可。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这次守相州,还得请各位统领多多协助。”因为有汪伯彦在场,他说话也很客气。若换在林虑,早就直接下命令了。

众人忙道:“惟杨提刑马首是瞻。”

“着啊。杨将军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谁他妈敢多说一个字,咱第一个不放过他。”说话的是那个曾保正,自从在战场上见识过杨华的厉害后,这家伙现在是死心塌地地佩服杨华。

“保正你客气了。这次防守相州,还得请各位多费些力。”杨华说:“等下我和汪大人拿个章程出来,大家分片分区,包干到人头。”

“这个主意好。”曾保正大声称赞。又开始骂了起来:“曹成那孙子,居然没有来,枉杨大人这么看重他,以后见了他。非好好羞他一羞。”

下来之后,汪伯彦还是有些不放心,“相州守得住吗,实在不行,我们去林虑避上一段时间?”

杨华安慰他:“大人放心,金人虽多。要想打进相州来也需花些日子。后面又有朝廷十万大军尾随,我等只需yào

抵抗两天,金人自退。到时候,我等个尾随攻击,说不定能捞些功劳呢!”

“功劳我就不想了,只希望能平安度过这一劫吧。”汪知府一脸苦涩,“我就怕相州连两天都扛不住。”

“放心吧,等宗大人地部队来,城防会更坚固的。”汪伯彦反反复复地叹息,杨华大不耐烦。可又不能不应酬,这让他很是头疼。

次日,宗泽来了。

同来地还有五千新兵,看来,他把磁州的士兵都抽掉过来了。同时,宗泽还携带有大量守城器械。看他带来的弩炮和投石车,木材都还是湿的,显然是刚做没几天。

一来相州之后,宗泽立即将皇帝给他的圣旨展示给汪伯彦、杨华和众乡军头领看。圣旨上说,任命宗泽为河北义军都总管。节制河北东西两路所有驻军和乡勇,克日启程,率军救援已被金人围困了三个月的真定。

也就是说,在名义上,他可以全权调动赵州、邢州、磁州、相州、卫州、开德的所有军事力量。

“汪大人,相州的城防就交给我吧。”宗泽笑眯眯地说:“虽说这次圣上命我救援真定。但战场却在相州,若能阻住宗望归路,待朝廷大军至,聚歼敌于黄河与相州之间。真定之围就不解而解了。”

汪伯彦巴不得有人来接收,立即说。那是当然。你是都总管嘛。然后又将杨华介shào

给宗泽认识。

杨华忙拜下去:“见过宗大人。”说起来也是他晦气,先有种师中这个上司。现在又加上一个宗泽,婆婆也未免太多了些。

杨华刚才一直在偷看宗泽。宗泽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看起来干干瘦瘦地,说话的语调也很柔和。若是再白胖一些,还真是一团和气,八面玲珑的模样。

不过,他一见到杨华,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伸手一把将杨华扶起,手上的力qì

不小:“原来是龙卫军地指挥使杨将军啊,我听说你在相州,正要找你呢!”

“宗大人尽管吩咐。”

“听人说,杨将军同宗望交过几次手,切不知dào

金人的战斗力如何?我若集合相、磁两州的力量,出城野战,可有把握将宗望拦住。”

听宗泽说要出城野战,杨华大吃一惊,这不是去送死吗?

他想了想,斟酌半天,才道:“野战怕是不成,金人可是有骑兵的。若与之野战,他的铁骑一冲,我们只怕挡不住。就算能够挡住,战而胜之,他们骑马一跑,你也没法追。依我看,还是在城中坚守,等种将军,范将军他们来再说。反正宗望要打相州,我们坐在城里等就是了。”

宗泽有些不高兴:“未战先怯,杨将军太持重了。兵书上说,守城不能将兵马全放在城里。还需yào

在城外战略要点设立营寨,并在适当时机反击。敌人有骑兵,我也带来不少军马。怎么说也得先同他们打上一仗才是,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出城同金人打上一仗。”

“大人说得是。”杨华口中连连称是,“不过,我军兵力不足。要不这样,城外就不再派兵了。最多在敌人攻城受挫的时候,我们再派精锐出城反击。那到时候,效果反而会更好些。”

宗泽想了想:“这个办法也不错,就这么办,你也回去组织敢死军。”他一挺瘦小地身躯,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各位,可有信心齐歼北奴于相州之下?”

“能!”众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看玩笑,相州所有地守军加民夫也不过两万出头。人家宗望可有六万人马,而且,双方的战斗力相差极大。在没等到种师中、范琼地十万大军到来之前,能自保就算不错了。

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这是杨华对宗泽的评价。

回去之后,他刻薄地说,“宗大人就是一个文人,不懂军事,完全是乱来。”

“其实,我觉得宗大人不错。”李鹞子喜滋滋地报gào

杨华一个好消息:“将军,宗大人送来十匹军马,我去看了看,全是上好的河套两驹。现在我的斥候总算可以四条腿跑路了。”

“出手真大方啊。”杨华笑笑:“明天宗大人估计会派兵反击,你准bèi

一下。打反击还得靠你的骑兵,跑得快啊!”

“我?”李鹞子指着自己的下巴说:“我地斥候队才十几个人,怎么反击,开玩笑吧。”

“管他呢,也就是装个样子。”

“若被围了怎么办?”

“你是铁鹞子,可以飞回来的。”

不用等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金人的前锋就已经冲到相州城下,总数两万。统军将领是杨华的老相识郭药师。

一时间,满城俱惊。

宗泽带着兵马上了城墙,并让人抬了张椅子坐在城楼上,说是若北奴不退,他就不下来。

杨华心中佩服,给卫兵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保护好宗大人。

四个龙卫军士兵也不废话,直接举着盾牌拦在宗泽面前,还有一个人提着重铠就要往宗泽身上套。

“让开!”宗泽大为愤nù

:“你们档住我的视线,让我怎么指挥部队?”

郭药师算是最了解宋军战法的金军将领,因此,攻城战一开始,他手下的辽兵就显得从容镇定,一板一眼。

不断有金兵,也就是从前的辽兵在城前构筑工事,将一面面栅栏支了起来。并飞快地在对面筑了一个土台。速度快得惊人。

到傍晚的时候,城外地风景已是另外一番模样。看得城上诸人咋舌不已。

宗泽本对击败金军颇具信心,可以看到眼前的情形,他的脸沉了下去。

杨华和上城来联络的朱梦说正说着话,朱梦说代表汪伯彦,主要负责守城器械的准bèi

和物质调配。

正说着,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喊,“那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骑兵

随着身边士兵这一声喊,所有人都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夕阳正西下,在赤红色的晚霞中,十多点黑色掠过看来如同燃烧的火烧云朝相州飞来。

“啊,投石车!”

城上士兵一阵大乱,郭药师随军携带的对重式投石车射程机原,虽然所投射出的石头并不大,只人头大小。可这东西从天而降,威力极大。中者无不骨折筋断,端的是厉害非常。

再加上这些石头又在空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呼啸,听到人耳朵里,不觉得浑身发寒。

一声呼喊,士兵们都如没头苍蝇一样乱蹿,你推我,我挤你,竟在城墙上涌成一团。

说是迟,那是快,“碰碰碰!”十多枚炮石同时落下,在墙上砸出一片白色灰尘。有人被直接砸中肩膀,瞬间变成一摊烂泥。更有一个人被疯狂的士兵直接挤下城墙。

趁第一轮炮石落地的间隙,杨华手扶剁口看出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竖起了一派黑黝黝的高大木架,在落山的夕阳中显得沉雄而狰狞。那应该就是郭药师的投石车了,这家伙即便在急行军中也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还真是个难对付的敌人。

身边的朱梦说神情紧张,声音微微发颤,“杨将军,我还是先下去了。”

“好。”杨华朝身边的两个卫兵点点头:“送朱先生下去。”

那边。宗泽须眉贲张,一把推开拦在身前地盾牌手,大声吼叫:“放炮,放炮。反击!”

慌乱中的士兵将架在城墙上的弩炮一一上好弦,然后将炮石胡乱地朝远方沉沉暮色中打去。

这个时候,敌人的第二轮攻击又来了,到处都是石头落地时地声响。到处都是士兵们恐怖的大叫声。

杨华摇摇头,新兵、乡勇,用来对付流民还可以,真上了这种战场却不堪使用。也不过十几门投石车就把他打成这样,等下敌人攻城时还不知dào

是什么情形。

他带着几个卫兵撞开乱哄哄的人群,朝宗泽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喊:“不要乱,注意看炮石的落地。等下落地一瞬间再躲!”

“不要乱,注意看炮石的落地。等下落的一瞬间再躲!”众卫兵也跟着大声喊。

听到这喊声,城墙上的混乱这才好了些。

“打啊,打啊!”宗泽站在一门弩炮前大声咆哮,督促弩炮手将弩石一枚枚朝远处射去。

“不用打,大人,你还是进箭楼里躲一下吧。”杨华苦笑着走到他身边,伸手指了指远方地平线上的投石车,“敌人可在一里外。我们的射程不足。“敌人攻上来了,敌人攻上来了!”远处传来一阵海涛般地脚步声,低头看去,一片闪亮的铁甲。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还有几座云梯发出“吱啊!”的颤音滚滚而来。

“放箭!”宗泽沉着脸一把推开杨华,大声下令。

这个时候,金人的投石车停止发射。

一声呐喊,宋军都提着大弓凑到剁口。将箭雨点一样往下射去。

金兵因为拿下汲县,后来有夺取了开封武库牟驼岗,装备已经焕然一新,每人身上都穿着一件铁甲重铠。宋军的羽箭射到他们身上根本没什么杀伤力,很多人身上插了六七箭依旧健步如

看到这样的情形,城上众人不禁有些沮丧。

正在这个时候,冲锋的金人队伍后面突然出现一队弓箭手,同时拉圆大弓,“咻!”一声,白色羽箭将整个城楼都覆盖了。

杨华大惊。忙将宗泽按在身下。眼前突有千百点红色跳跃,抬头一看。正在放炮的那个弩手身中十来箭,已经变成了一只刺猬。

“碰!”更大的轰鸣声传来,巨大地云梯撞在城墙上,顺着梯子,蚂蚁一样的金兵疯狂地朝上面爬来。

“菩萨保佑啊!”辽人同时大吼。

“大宋,大宋!”城墙上的宋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呐喊着,提着武器就朝金兵扑了过去。

一盆又一盆热水和熬化的铅汁朝云梯上密集的人群浇去,令人毛骨悚然的“哧哧”声中,焦臭味和着血腥随风鼓荡。

终于有一台云梯被悍不畏死的宋军用火油点着了,冲天火光中,云梯上的金兵躲无可躲,顿时被烧成热锅上地蚂蚁,随着断裂的云梯摔下城去。

这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见城上守得稳固,金兵在付出一百多条人命后,呼啸一声退了回去。只留下几具冒着青厌的云梯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万岁,万岁!”宋军都挥舞着武器,站在夕阳下大声欢呼。

这一仗严格来说,宋军付出的代价更大些,大约有两百人倒在血泊中。守卫城墙的都是一些没有战斗经验的乡勇和民夫。很多人昨天还是普通市民,今天就被征调到城墙上来当兵。

不过,这样的损失在大家的意料之内,也许再多上两百也可以承shòu。一支新成立的部队能和金人打成,已经让人颇觉意wài



“哈哈!”宗泽大笑起来,“我看北奴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杨华连声到是,不过,他还是小心地提醒宗泽:“宗大人,这不过是敌人地一次火力侦察……哦,就是试探。试探我军地虚实。真zhèng

的战斗应该在明天。现在天已经黑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我担心……我们兵力不足。只怕承shòu不了太大地伤亡。”

宗泽听杨华这么说,想了想,“不知dào

种师中的部队现在在哪里,究竟要多久才能赶上了。”

“估计还在渡黄河吧。刚才攻城这支部队的旗号我认识,是郭药师。宗望的主力还在后面,我估摸着已经到汤阴了。”

“哦,是郭药师这个叛逆啊!”宗泽问杨华:“杨华。你同金人和郭药师都交过手,在你看来,这两支部队有什么区别?”

“来了,来了?”又有人在喊。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抬头一看,天空中有出现了十多个火点。明亮如流星,在天上划出十多道漂亮地弧线。

“又来了,这就是区别。”杨华苦笑,对面的金人大营已经构建完毕,千万点营火燃了起来,将一片旷野照的通明,远远看去,如璀璨的星河。在营火地背景中,那十多台投石车高大的身影微微颤抖,将一枚又一枚火弹抛射过来。

城墙上到处都是熊熊燃起的火光。烟雾、烈火、慌乱中灭火的宋军如同徐徐展开的炼狱图卷。

杨华:“宗望主力大多是骑兵,讲究一个长枪硬甲,雷霆冲击。而郭药师的部队都是我大宋军队编制,多步兵,以弓弩为主,随军携带大量器械。”

“按说金人班师撤军,前锋应该用骑兵开道才是,怎么派郭药师来了?”宗泽不解。

杨华:“这是攻城。金人地战马又没有翅膀,女真人丁稀少,自然不肯拿来消耗。而且,他们后面又有种帅他们的十万大军尾随,主力自然要殿后。说句实在话,宗望还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碰!”又是一枚火弹射来,直接落到宗泽身前的一个卫兵身上。

“啊!”那个卫兵直接被砸得晕了过去,被点成了一支人形蜡烛。

“保护宗大人!”

“保护杨将军!”

旁边的卫兵一拥而上,将二人团团围住。

“让开,让开。当我宗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杨华:“都闪开。挤在一起被人当活靶子打吗?”

射程惊人的对重式投石车将火弹不住射来,有的竟越过城墙落进城中。须臾。南门一带已经燃起了几个火点。到处都是锣鼓声,百姓们端着木盆忙碌地灭火。

“看来,他们是不会停的,这一夜只怕睡不好。”杨华喃喃道。

宗泽:“杨华,要不我们派人去烧掉他们的投石车?”

杨华:“也成,若是在白天出城突袭就是送死,晚上嘛,大家都看不见,正好趁乱取之。我那里有十多个骑兵,战马晚上的视力很好,也不怕看不到路。敌人大概想不到我们突然杀出城去,应该会被我们打蒙的。”

“好,我那里也有三十来个骑兵,我们凑他五十骑。”宗泽狠狠地一拍垛口,“郭药师地投石车实在太可恶了!”

“宗大人,要不我们打个赌。”杨华并没有立即答yīng

,反笑笑说:“等下我龙卫军斥候骑兵将在半个时辰内烧掉敌人的投石车,若迟上一分,就算我输。”

宗泽哈哈大笑,“杨华你还真是豪气干云啊,不过,我看那投石车远在一里之外,前方又有敌人的营寨,半个时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管怎么说,杨华有这样的勇气出城战斗,这一点还是让宗泽非常欣赏。

“大人只需yào

说赌还是不赌?”

“好同你赌了,输赢怎么说?”

杨华笑道:“宗大人,若是我输了,我输两百张神臂弓给你。若你输了,把那三十来匹战马给我。”所谓神臂弓其实就是一种巨弩,以山桑木为身,弓弦以麻和丝混杂。射程三百步,能穿透普通铁甲。

这种武器本是大宋士兵的标准配制,可因为造价太高,制造也非常麻烦。一只神臂弓从取材,到完工,需yào

两到三年时间。这样的武器,也只有宋朝强盛的国力才能负担。

但杨华认为,弩这东西虽然穿透力不错,可射速慢,在激烈的战场上,效果未必有弓好。再说了,这东西弄坏了也没地方修去,就算能修,也太费钱。

而杨华地龙卫军只想弄单一兵种,对这种精密武器也没多大兴趣。部队里还有两百张神臂弓,却一直没列装训liàn



“呵呵,你原来是在打我战马的主意啊。”宗泽笑道:“也好,若你真能将骑兵用好,送你也无妨。”骑兵是一个技术兵种,宗泽手下的新兵很多人连马都没见过,能骑上马不至于摔下来已经算不错了,更别说上战场与敌人对攻。相比之下,弩兵还实用些。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杨华见宗泽说话很和气,同自己也谈得来,大着胆子说:“宗大人,老实说,你手下的士兵战斗力不强。这次突袭,我就不要你的人了,把战马借给我就成。”

宗泽想了想,答yīng

道:“行,我马上叫人给你战马。”

说话中,金军的投石车还在不停发射,城墙之上一片火光。

“宗大人,城墙上实在太危险了,还请回军营坐镇指挥吧。”

“不,我就站在这里,等着看杨将军你凯旋归来。”下去,城中还是忙碌灭火的人影。

杨华将李鹞子叫来,问他的斥候骑兵训liàn

得怎么样了。

李鹞子回答说,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精锐了。斥候队大多是山西云中那边的流民,这些人本就生活在半农耕半畜牧的地区,马术自然极好。

他摸着头郁闷地说:“就是战马太少,三个骑兵才分到一匹马。为抢着上马训liàn

,有地人还打了起来。”

“不用担心,马上就有上好战马了。”杨华问:“鹞子,如果让你带一支五十人地骑兵去烧掉那十几台投石车,有把握没有?”

“没有十成把握。”

“有几成?”

“八成把握还是有的,敌人一直把我们当成新兵和乡勇,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出城偷袭。”

“八成把握已经很不错了,干不干?事成之后我送你三十多匹好马。”

一听到有三十多匹战马,李鹞子眼睛都亮了:“怎么不干,我做梦都想组建一支骑兵部队……不过,那十几台投石车也实在有些讨厌。”李鹞子说,“如果能够敲掉自然最好不过。”

“要不死一人。”“这个有点难度,如果浑身板甲或许还成。”

杨华笑道:“你笨啊,板甲还是可以穿地。但要把护腿和护胳膊取下来,只穿胸甲上阵。否则战马受不了。”

“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去动员士兵。对了,把那个杨志给我,他武艺不错。”

“我也去。”一个高大挺拔的女将走了进来,“军中合格的骑兵不多,算上我一个。”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斩阵

至于杨志,杨华是没办法给他的。现在他的军中有两个病号,一个是长年肺痨的赵明,另外一个就是浑身零件都已经磨损的青面兽。

从林虑回相州之后,杨志就又躺回床上去了,据说这段时间当卧底时冻饿出了毛病。好在他现在也是有组织的了,一应药费都由龙卫军负责,否则,这个杨家将的后人就要面临二次破产的危险。

梁红玉也要请缨,对她杨华是彻底没语言的,有她在的地方就会出事故。于是,杨华大声呵斥着把她赶了出去,说:“上次的事情还没找你算帐,你就少来添乱了。快走,快走,若让宗大人发xiàn

我军中有女兵,会很麻烦的。”

宗泽的速度很快,不片刻三十多匹骏马就送了过来,着实让李鹞子欢喜异得几乎要掉下眼泪了。他本是西夏铁鹞子出身,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一身武艺全在鞍上。

进了龙卫军后,他虽然颇得杨华信任,可步战却是赵明的天下,每次大战,风头都被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病夫抢了去。而他在龙卫军地位虽高,却成天带着几个斥候跑来跑去,根本就没建功立业的机会。现在凑够了五十匹战马,有一都骑兵,总算可以在疆场上一展身手了。

一声令下,李鹞子培养的五十个骑兵翻身上马。所有人都穿着一件闪亮的胸甲,背上背着一张骑弓和一壶箭,鞍边还挂着一个水囊,囊中装满了火油。

这种火油据说是延州出产的,一点就着,但烟很大。平时用来做墨,相州的文具商人那里有不少库存。这次金人攻打相州,为了加强防御,汪知府将这种叫“石脂”的玩意儿通通征收了,制成了上千个火罐。

杨华一直怀疑这东西就是传说中的石油。但却不是很确定。如果那样,以后不妨琢磨下,看能不能弄出些跨时代的新式武器来。

除了弓箭和皮囊外,骑兵都没有带长兵器,所有人都手持锋利的横刀。骑兵突袭,用马刀比用长枪要顺手一些。

“好马呀好吗。河套种,起码两百贯一匹。不,就算有钱也买不到。”马贩子梁云龙摸着高大的马脖,目光中全是贪婪,犹如饥饿的人看到一碗热腾腾的面汤,在他心目中,这些军用物资估计自动换算成金钱了。

“云龙,你小子等下上战场可不能怂。”李鹞子将一把横刀抽出来,在一张生牛皮上擦了擦。横刀锋利是锋利。可就爱生锈,每天都要擦,还得用动物油脂保养。很是麻烦。

梁云龙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李将军。我也是见过血地。”一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手中地俘虏。想到亲手切开那具尸体时地爽利。不知怎么地。他心中突然有一种难以克制地期待。

那感觉太迷人了!

李鹞子收刀入鞘。“很好。在以前。你们三个人能分到一匹马就算不错地了。现在好了。让你们一次过足马瘾。奶奶地。两百贯。不。现在一匹上好军马起码五百贯。就这么被你们骑了。美死你们。”

听到李鹞子地话。杨华心中暗笑。在古代没有轿车。像好马这种稀缺资源可不是普通人能够享shòu

到地。折合成人民币。一匹马价值三十万。抵得上一辆高级轿车了。首发w.hu.et能当骑兵。自然是非常威风地。

这次突袭敌人地投石车。骑兵固然要担任突击队。但也需yào

步兵配合。宗泽地计划是。先派两百步兵从杀出去。吸引敌人地注意力。然后等敌人混乱地时候。骑兵再出击。杀到投石车前。

等杨华将骑兵集合完毕。宗泽地两百步兵已经集中到城楼之下。

宗泽将十几口箱子摆在他所带来磁州兵面前,箱子盖打开了。里面全是黄澄澄地铜钱。他举起酒碗。对这两百敢死队员大声说:“诸君,外面就是北奴。你们的任务是为龙卫军的弟兄吸引敌人地注意力,支撑半个时辰。

此战凶险异常,也许有很多弟兄再也回不来了。但是,为了我们这个国家,为了陛下,为了相州满城百姓,你们的死是有价值的。喝了这碗壮行酒,我宗泽,将站在城墙上,为你们擂鼓助威!”

“谢宗大人的酒。”一个都头模样的军官率先走过来,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在桌上,扭头对手下大吼:“来,都给我来喝。酒是英雄胆,等下就是死了,也不会疼。”

一个卫兵将一串铜钱塞到他手里,那个军官接过铜钱只看了一眼,就扔回箱中,大声说:“命都不要了,还拿钱做什么?”

他大声地鼓舞着手下士兵:“我问你们,你们当中是否有亲人死在北奴手里?”

“有,我们与北奴仇深似海!”

“可怜我的妻子和三个儿子,都死在女真人手里了。我不要钱,我只要杀贼!”

宗泽也眼眶湿润,他将又将一碗酒高举过头:“好,真乃我大宋好男儿,来,喝了这碗壮士血!”

看来这两百敢死队员都是同金人有血海深仇的,杨华有些明白。不知怎么的,看到眼前的情形,他有些感动。记得一个月前,他也是像他们一样热血、冲动、豪迈。看到他们,仿佛就是看到从前地自己。

一个接一个士兵激动地走上来,浑身颤抖地接过宗泽手中的酒,一口喝干。

五十个龙卫军骑兵静静地坐在马上,没任何人说话,眼神中只一片冰冷。

为了方便反击,南门并没有如其他门一样彻底堵死,顿挫的声音中,城门大开,两百步兵赤红着脸,喷着酒气,雄赳赳地冲了出去。

等步兵走出城门,杨华和宗泽一起来到城楼,低头朝对面灯火辉煌的敌营看去。那群敢死队员并未卤莽地径直冲过去,而且悄悄地靠近敌人的营盘。等冲到栅栏前。这才一涌而上,提起大斧劈开障碍物,一声呐喊冲杀进去。、

须臾,火光开始熊熊燃烧,惊慌的金兵纷纷从帐篷里冲出来。黑夜中,到处都是喊杀声。

“太好了!”宗泽抚须大笑。“今天晚上,北奴有的乱。”

杨华又看了一眼远方黑黝黝的投石车,那边,那些大家伙还没有休息,时不时将一枚石炮投来,砸得城墙上一阵乌烟瘴气。黑夜之中也看不清楚,城墙上的士兵也没办法躲,在这种无形地压力下,神经都崩得快要断了。//首发//

“哗啦!”一块石头砸在身后的箭楼上。瓦片落了下来,灰尘落了杨华和宗泽一头一脸。

宗泽气得干瘦地身子不住乱抖:“北奴猖獗,杨将军。准bèi

好了吗?”

“好了。”杨华点点头,转身走到城楼楼梯处,低头对下面的骑兵淡淡说道:“目标:投石车、杀人,然后回来。天威龙卫!”

五十个骑兵同时抽出横刀,用刀背在胸甲上一拍,用低沉的声音吼道:“天威龙卫!”所有人同时一夹马腹,风一样冲出城去。

“好骑术!宗泽被这群人高超的马术吓了一跳,“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群骑兵精锐。”

杨华:“前一段时间我剿了太行山贼寇,那边有很多人是从山西云中逃难过来的流民。从中挑五十个牧民还是很简单地。”

“哦。明白了,难怪!”宗泽突然想起一事,皱着眉头对杨华说:“杨华,我听人说你拿下贼人山寨后屠了所有俘虏。杀俘不祥,此事做得不妥。”

杨华拱手道:“宗大人,这事我也不想辩解。古人云:君子怀德,小人怀刑。对付贼人,就得用重典。自太上道君皇帝征花石纲以来,各地屡有叛乱。朝廷一遇到这种事情,多半是招安了事。长此以往,军队日益庞大,糜费千万,不是国家之福。更给了一些野心之徒升官发财地机会。我们老家有一句话叫着:要升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嘿嘿!早知dào

,我杨华当初也拉杆子造反,没准几年前就做到六品团练使地位置上了。又何必沙场征战,为国流血。倥偬三载。浑身伤痕才做了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没得让忠贞之士冷了心。”

杨华冷笑:“小人畏威不畏德,还是杀了干净。也绝了乱臣贼子地侥幸心理。”

宗泽叹息:“你说得固然有理,可杀人太多终究不好。”

正说着话,一个了望的士兵指着远方大叫,“烧起来了,烧起来了!”

杨华和宗泽忙提起精神看过去,却见现在放投石机的地方已经冒起了大团火光,高达三十米的火焰舔食着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只从地狱里奔腾而出地怪物。

“哈哈!”宗泽大笑,“鸣金,鸣金,把步兵都撤回来。”

接到收兵的命令,磁州兵敢死队本在敌人营中杀得发了性。不过,终究是人少,敌人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调集大军围剿,渐渐地,这支单纯依靠仇恨支持的突击队有些支撑不住了。听到锣响,仅存的一百来人,同时发出一声喊,疯狂地朝城中跑去。后面是蚂蚁一样追杀过来的金兵。

“宗大人,情况有些不妙啊,是不是把城门关了?被人敌军尾随杀进城来才好。”一个军官小心地提醒宗泽。“住口,我怎么能置儿郎们与不顾?”宗泽大怒。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声长长的骨笛声传,一队骑兵穿着闪亮的胸甲,从远方面杀来。手中的横刀连连挥舞,每一刀下去就带起一道血花。金人身上的皮甲在这锋利的横刀下,简直就像是纸糊一样。

金人地反击本来没什么组织,现在被骑兵一冲立即乱成一团,只见人头滚滚,瞬间被李鹞子的兵冲出一条宽阔的空地。

同大声喊杀的磁州兵不同,龙卫军骑兵都戴着一张面具,闷声不响地挥舞着横刀,在磁州兵敢死队和金兵的结合部来回冲杀。

“败了,败了!”金人见骑兵如此剽悍,都是胆寒,同时转身飞快地朝营寨中跑去。

等磁州并尽数进城之后。这一队骑兵还不肯罢休,再次拔转马头,想要冲锋。

杨华大急,手扶垛口,大声吼叫;“李鹞子,你给我回来。不许恋战。”手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只机动部队。如果就这么折损了,非气得他吐血不可。

“是,马上就进城!”为首那个骑士拉开面具,轻巧地跑到城墙下,一招手,几十骑兵缓缓地进了城。

“走,下城去见见我们的勇士们。”宗泽激动地拉着杨华的手就朝城下跑去。“禀大人,小人斩首一级。”一个磁州兵走到宗泽面前,将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扔到二人脚下。

“小人取了北奴一条胳膊。”另外一个磁州兵得yì

地将别在腰带上的一条断臂恭敬地放在地上。就要拜下去。

“好好好,,真勇士也!”宗泽猛地将他扶起。仔细看端详着他地脸,“你额角受了伤。”

“禀大人,被狗药咬了一口。”那个磁州兵骄傲地将额交的伤口亮在火把下,惟恐别人看不清楚。

“医官何在,带这位壮士下去裹伤。”宗泽欣慰地大笑,“还有什么斩获,都拿出来,别吊人胃口了。”

先前那个不要钱的军官走过来,将身上的大氅拉开。露出腰带上悬挂的三颗头颅:“大人请看。”他纵声豪笑:“我阮从成能够亲手斩杀三个北奴的狗头,这辈子值了。”

他猛地跪在宗泽面前,痛哭流涕:“自我阮家一门十八口死于北奴之手,末将就没想过要活。大人,今后若有这种送死地机会,请派我去吧。”

一听到这话,宗泽禁不住滴下泪了,“好,我答yīng

你。”

那队磁州兵见宗泽流泪。也想起了自己家的惨事,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下激动的士兵,宗泽这才看了龙卫军骑兵一眼。那对人马已经全部站在马边,一动也不动,表情相当冷漠。

“战果如何?”宗泽问。

没有理睬,所有地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

杨华有些尴尬,忙问:“李鹞子,战果如何?”

“禀将军,任务完成!我军伤十六。无一阵亡。”李鹞子大声回答。

杨华听到没人牺牲。松了一口气:“斩首几级。”

李鹞子突然道:“谁耐烦带那东西回来!但凡看到活地,砍了就是。”

二人说话中。那五十骑兵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个个浑身是血,满脸麻木。

没斩首,自然没办法计算军功,今天晚上骑兵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杨华更是尴尬,忙对宗泽道:“大人,还请早些回去歇息了。明日还有大战。”

宗泽微笑摇头:“不然,刚才一幕我都看到了,每人计斩首两级。”

预料中地欢呼没有发生,只杨华连声道:“多谢大人。”

杨华连连朝李鹞子挥手:“回去了,回去了!”

“是。”李鹞子,对众人大喝一声,“上马!”

五十人同时翻身上马,整齐地朝军营开去。

如果说,宗泽的磁州兵是一团火。那么,杨华的龙卫军就是一块坚硬地岩石。

两种不同性格的军队,孰优孰劣,本就难以分个高下。

宗泽的磁州兵在这一仗算是初露头角,日后随着士兵们地成熟,应该能够成为一支无dí

的强

杨华这么想。

实jì

上,宗泽带出的这支部队后来成为赵构手头最可靠的一支战力。在宋军南迁之后,这支部队分化为几支,很多军官都成为岳家军、韩家军的骨干——这却不是杨华所知dào

的。

这天夜里,金人因为被城中宋军夜袭,乱了一整夜,也没精神再进攻。而且,他们手头的攻城器械也被付之一炬,想短期内拿下相州的计划也变得不太现实了。

第二天早上,郭药师并没有如预料那样进攻,只派了大量士兵修葺营垒,估计是想等主力大军来相州之后再做打算。

既然他不急,相州城中的宗、汪、杨军事三人团也不急。反正金人大军后还跟着十万宋军,女真人若想在相州城下耗下去,他们倒不介yì

于种师中里应外合,齐歼金人于城下。若金人走,大家就追上去,能咬一口是一口,直到让宗望这支东路军把血流干为止。

不管怎么说,军事形势对大宋极为有利。华北平原纵横千里,沿路地城市又都在宋人手中。到时候,四下响应,茫茫平原就变成金兵的坟墓。

一大早,杨华正同古松、赵明等人在屋子里喝茶聊天,李鹞子兴冲冲地跑进来,人未到,尖锐而带着金属颤音的声音已经刺得大家头疼:“杨将军,大喜事,大喜事呀!”

“老子还没打算结婚呢,哪里有什么喜事?”杨华提起脚就踢了他屁股一脚。

李鹞子一愣,看了梁红玉一眼:“你们要结婚?”

梁红玉满面通红,骂道:“狗嘴胡噙。”一双晶莹的眼珠子却滴溜溜地盯着杨华看。

李鹞子笑道;“为了犒劳我军将士,汪大人派人送了六个女子过来,说是以前花了一百多贯买的,今日送与将军。哈哈,这个汪大人还真够意思。”

“碰!”梁红玉拍案而起。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齐声骂道:“鹞子,你说什么混帐话,杨将军不近女色你又不是不知dào

,快送回去。”

“留下。”杨华沉声说,“另,替我谢谢汪大人。”

PS:开始大开杀戒,杀北虏了。求月票,以壮军威。

谢谢!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面(大章节求月票)

杨华这话一说出口,梁红玉就愤nù

地站了起来,用喷火的眼睛盯着这个可恶的男人。

见她就要发作,赵明堂立即将眼睑垂了下去。他本就有些烦梁红玉,打算在这件事上打酱油。

反倒是古松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几个女子而已,再说北宋士大夫之间多有互赠歌妓的雅好,世人不但不觉得不妥,反传为美谈。见梁红玉脸上变色,古松心中不爽,给李鹞子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保护好主公。

李鹞子会意,拦在女将军身前,笑着对杨华道:“将军,六个妙龄女子,你一个人消受不了,不若分些给我们。”

杨华也不答话,只笑笑问:“那些女子何在,领我去看看。”

说句实在话,因为前世的身世缘故,杨华对女色这种东西不怎么放在心上。他本就是一个私生子,从小在世人的嘲笑和白眼中长大,性子偏于阴郁。在他看来,女人万全是一种没有必要的东西。

如果仅仅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生理需yào

同一个孰不相识的女人睡觉。若没事还好,真坏了孕,就不得不承担起责任来。难不成还真让自己的骨血走自己私生子的老路不成。

现在是战争时期,把一群女人夹带在军队里,麻烦不说,反有降低士气的可能。

可是汪伯彦送自己这么多女子,若不接收,肯定会得罪这个知府大人。相州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是客军,很多事情都需yào

他从旁协助。而直接将礼物退回去,无疑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记得历史上,岳飞就拒绝了张浚送给他的侍妾,将这个未来的帝国宰相弄得很不高兴。这也为他们后来的矛盾埋下了导火索。你岳飞不爱钱不爱色,究竟想干什么。

南宋的中兴四将后来都被剥夺了军权。人格高尚的岳飞被皇帝莫须有的罪名杀害。韩世忠因为同皇帝关系特殊,又有护驾之功。侥幸逃得一命,但一辈子被人监视。相反,人品最为低劣地张俊贪财好色,利用手中职权挤身于南宋大地主行列。每年光田租收入就有三十多万石,相当于绍兴府全年应征秋税,一辈子过得舒适惬意。

其实,他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可人家就不断用恶劣地品行自污。到最后,这家伙反而是中兴四将中混得最好,最得皇帝信任的一个。

不可否认。杨华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可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他也只能把这份野心掩藏在内心之中。适当地时候,自污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武人嘛,爱钱爱色最寻常不过,不如此,反而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而这该死的北宋好象喜欢重用人格有缺陷的武将,你很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人品高洁的君子,那么恭喜你,你准bèi

被投闲置散吧。

军人就是坏蛋,就是匹夫。既然如此,你就得有当坏蛋和匹夫的觉悟。

见到一大群孔武有力的壮汉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六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齐齐跪在地上,“见过诸位将军。”

“尔等抬起头了。”风度翩翩地古松一身儒袍,看起来像是一众将军们的头儿。他走到一个女子面前,伸出折扇在她下巴下点了点:“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微微有眼角扫了古松一眼,见面前站着一个儒雅俊郎的佳公子,心中一喜,含羞道:“回杨提刑。小女子叫秋

“哈哈!”赵明堂猛地咳嗽起来,背弓得像一只虾米。

众将都古怪地看着杨华。

连一直绷着脸的梁红玉也禁不住大笑起来。

秋月“哎哟!一声,惊得坐在地上。

杨华忙笑着对那个女子说:“秋月,这位就是我们的提刑大人,你愿不愿做他的侍妾?”

古松:“别乱说,我是什么狗几巴提刑,老子军汉一个。”

听到他说话如此粗俗,秋月面色大变。“提刑可不是狗几巴。”杨华冷笑:“古松,少废话了,你选一个带回去。别告sù

我你惧内。”

“谁惧内了。这女子我要了。”古松愤nù

地张开扇子,扇了几下:“我家娘子可不是杨志家那头河东狮。”他以前本就是一个风流人物。家有一妻一妾,进龙卫军之后,成天同军汉们混在一起,这才学得满口粗话。

听古松说话如此粗俗,那个秋月突然惊道;“你不是杨提刑?”然后“呜!”一声哭了起来。

古松恼火地说:“干,我说过我是杨将军吗?”

没文化的,尤其是说话没文化的人是可怕的。

杨华笑着对大家说:“好了,就不废话了,你们挑选,剩一个给我就行。”

一声欢呼,李鹞子跳进女人堆里,直接抢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就他了。”

赵明堂开始挖苦这个小个子男人了:“鹞子,你这么瘦小,成吗?”

“因为我瘦小,所有要找个高点地,你咬我蛋。”

赵明堂虽然口中说得难听,却也选了个长相端正的。

“对了,给老万家的两个儿子一人送一个去。”杨华想起万千的两个儿子,这两弟兄可是他手头最宝贵的财富。据说因为匠人地位不高,这两兄弟一直没有娶亲,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不妨借机笼络。

“送两个为万家兄弟,合适吗,不过是小小的承局?”古松问。

杨华无所谓地说:“怎么不合适了,大不了在空白告身上再添上他们的名字。对了,还剩一个女子,应该是给我留的了。”

见自己被一群粗鲁的军汉分了,众女人都小声哭泣起来。

他笑眯眯地走到那女子面前,俯视下去,这女人有一张尖下巴的脸,看起来性子有些野:“你叫什么?”

“冬梅。”那女人胆子很大,抬起头突然问:“你就是杨提刑大人?”

杨华点点头:“对。我就是。”

“等等,还有我呢!”梁红玉突然走过来。气呼呼地说:“我也是军官,女子也有我地份。”

众人都是愕然。

“行了,别捣乱。”杨华苦笑:“你拿去做什么?”

“我那里缺个侍女,怎么了。不可以吗?”

见二人又要吵起来,古松忙笑道:“将军,这女子你们也不要争了,给杨志吧。他家娘子厉害得紧,我都看不过眼了,需yào

找个人制制。”

杨华大笑;“好主意。”这个女子好歹也是个知书达礼。色艺双馨的艺人,正被梁红玉弄去当丫头,可惜了。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六个长相皎好的女子转眼就送了人,一个也没落到杨华手里,让他有些郁闷。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心思弄这种事情,送光了也好。至少也落了个识英雄重英雄不好女色的好名声。

对古人地观念里,女色和性都是一种洪水猛兽的事物。最能消磨人地意志。因此,梁山好汉中,大多数人对于女色都不怎么放在心上。而贪花好色的已婚男人王矮虎再怎么好汉,也免不了被刻画成一个丑角。

自己若真的纳了这个六个女子,明天一定军心大哗,也不知dào

有多难听的话传出来。

事情至此,即安定了军心,又笼络了诸将,也算圆满。

作为一个曾经地现代人,他本以为自己会很不适应把这六个女子当货物一样送人。可今天。他发xiàn

自己不感觉有什么不妥,这大概就是所谓地融合吧。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古人。

“你好象很不高兴?”等众人散去,梁红玉继xù

给杨华眼色看。

“我怎么不高兴了,无所谓地。”

“那么多娇滴滴的美女,你不动心?”梁红玉笑眯眯的盯着杨华。

杨华:“如此乱世,这些女子又是如此娇弱,在军中会吃很多苦地。若成了我杨华的女人,吃好喝好搞些特殊应该吧。不患贫而患不均,为将者当与士卒同甘苦共患难。若非如此。长此以往。军心何在?那些女人就让古松他们去头疼吧。”

中午的时候,郭药师还没有攻城。反倒是立即拔营起程,放qì

攻打相州的机会沿黄河一路北上。这让相州城中的宗泽等人大觉奇怪,还没等他们拿定主意是否追击时,宗望大军来了,旌旗遮天蔽日。大队战马从城前奔驰而过,扬起的灰尘呛得城墙上的宗泽不住揉眼睛:“我的老天,怎么这么多骑兵?”

杨华:“禀宗大人,完颜宗望手下有重骑兵三千,轻骑兵五千,各种挽马、骡驴三万。”

宗泽更是吃惊:“怎么多,不过,金人这么强dà

,为何放qì

攻城呢?”

杨华:“大概是郭药师自作主张吧,你想,他全是步兵,现在朝廷大军已经开到。到时候,宗望一看形势不妙,骑马一溜烟走了,可怜他郭药师的部队全是步兵,走又走不脱,打也打不过。还不如先行一步。”

宗泽呵呵一笑,“是这个道理,看来金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杨华道:“金人本就是一个暴发户,以区区一隅吞并辽国,要消化辽国势力,还需很长一段时间。现在又同我大宋开战,若胜了还好,一败,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在他们国内,不但辽人、汉人、女真人之间相互仇恨,他们女真内部也很不和谐。比如现在在太原地宗翰,听说同宗望就颇多矛盾。日后,要破金兵,不妨分化瓦解之。”

宗泽:“然。”

宗望的主力大军在相州迤俪而行,一日一夜方才过完。他们携带了大量抢劫的财物和女子,浩浩荡荡,走得极慢。

不断有女真轻骑提着汉人的头颅奔至城下,将人头扔下马来,然后耀武扬威地对着墙上大笑。

宗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华,能不能出城作战?”

“不能,若出城,我军必败。”杨华冷冷地说:“金人很强dà

。至少在目前对我军而言如此。兵法云:将不以怒兴师……”

“不。”宗泽面带悲戚,“眼睁睁看着北奴屠戮我天朝子民。我等竟不发一兵一卒出城,日后还有何面目见天下百姓?此事不用多说,你我立即出城同追击北奴。”

杨华:“是不是先联络一下种师中、姚古、范琼将军他们?”

“他们应该快到了,你立即派出信使。就说,我磁州、相州、龙卫军先行一步。”宗泽道:“杨华你也不必担心,金人虽然声势浩大。然郭药师已经在我相州受挫,军心不振。宗望携带有大量财物女子,加上军中乏粮,我等尾随攻击。定能一举成功。”

杨华:“敌人太多了,我们才这点人马……”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就算你我战死沙场,若也能为种师中将军的大军争取点时间,也算死得其所。”宗泽安慰杨华道:“放心吧,我看金兵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战马多些。前日你我派兵出城夜袭那仗打得就不错嘛。”

“那是偷袭,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啊……”

“茂先,我意已经决,休要再说。”宗泽声音柔和下来。用满是慈祥的目光看着杨华:“你怕了吗?放心吧,有我在。”

杨华心中一热,这种目光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好象,好象……大概,普通父亲好象都是这么看自己儿子的吧?

这该死的感觉!军北归,郭药师部猛攻相州,战况惨烈,敌我死伤者枕籍于城下。

郭药师见事不可为,遂拔营而走。宗望大军随后至。见相州固若金汤,惧而不战,绕道急行。

相州知府汪伯彦奏报朝廷:相州大捷。

而身为河北义军都总管地宗泽率相、磁两州乡军一万,龙卫军一千五百人出城追击。

“宗大人要打宗望。”杨华将军中诸大将招集在一起,缓缓地说。

众人都沉默不语,龙卫军新军初成,战斗力究竟如何,大家心中都没有数。敌人有四万,都是精锐,其中还有大量骑兵。这点人马。真拉上战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至于宗泽亲自指挥地一万乡勇,只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赵明堂轻轻喘息一声:“打。怎么打,送死也不是这么送地?”

杨华:“未必就是送死,若尾随其后,吃掉金人一两个谋克的人马还是有可能的。军队是打出来的,你们也太胆小了。”

赵明堂:“将军,你说这话就欺心了。你自己说句实在话,我们能打赢吗?也许一开始我们追在后面能够捞到一些好处,可真惹恼了宗望,人家一回头就把我们给吃了。依我看,朝廷地意思是护送金人出境,我们也没必要主动挑衅,远远跟着就是了。”

李鹞子,“宗大人要打,你我有什么办法?”

古松大声冷笑:“赵明堂,身为……”

赵明堂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我知dào

你要说什么,冠冕堂皇,义正词严,嘿嘿,反正这个世界就你一个人最正直,咱们都是粗鄙军汉。”行了。”杨华不想让他们互相人身攻击,现在说这些废话也没什么用:“远远跟着,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如果那样,也就失去了用实战练兵的意义了。我龙卫军迟早都要同女真在战场上较量一番,与其迟打,不如趁现在金人势衰与之一战。伤亡不可避免,只要能打出一支强兵来,我不介yì

流血。今日若不打,将来真到被女真人逼得拼死一搏的时候,军中士卒还会有勇气吗?部队可以被打光、你我可以以身殉国。但部队地战斗意志不能丢。否则,同其他军队又有什么区别?”他也是这样说服自己。

赵明堂叹息一声:“你是指挥使,部队是你地,要折腾也是你的事。但此事地关键是朝廷大军要尽快赶到战场。否则我龙卫军,磁、相两州乡军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恩,种师中的部队若能来就好。否则我等都只有战死疆场了。我这就去求宗大人和汪大人联名写信给小种经略相公。”杨华点点头,“谁去做信使?”

“末将愿往。”古松站起身来。

“好。”杨华指了指墙上的地图:“我同宗大人商量好了,第一战选在淇水。你同小种经略相公说,请他务必在明天下午赶到战场。我给你两匹好马。路上跑快点。“得令。”

古松回到家中,李鹞子已经派人将两匹战马送了过来。

古松一边命那个侍妾为自己收拾行装,一边笑着对那个叫秋月的小妾说:“喂,跟了我你好象很希望?咱粗人一个。可不是那种风流儒雅地佳公子。”说着,促狭地将腰上的横刀摘下来,扔了过去。

秋月忙接过横刀,伸出一只手捂住嘴笑道:“粗人,若公子是粗人那就怪了。我自进了你屋,却发觉满屋都是经史子集。我还真没看到过你这种手不释卷地粗人。”

古松将靴子踢掉。光着脚丫子蹲在椅子上:“我那是拿来擦屁股的。文人无用,还是上阵杀敌痛快。对了,你那些姐妹自从做了将军们地夫人,日子过得如何。”

秋月将横刀放在刀架上:“禀相公,大家都还好。跟了万家兄弟的两个妹妹,还有跟了李将军地那个,怎么说也是做了正经夫人,也算是功德圆满。赵将军家那个有些倒霉,你也知dào

赵将军的身体……”

古松哈哈大笑:“那个痨病鬼,不说他了。早知dào

我连他那个小妾也一同要了。反正他也不行。”

秋月:“相公说话好难听,也不怕你家大娘吃醋吗?”

古松一把将她搂住:“放心好了,我家娘子出身贫寒,性格和顺。人好着呢。”

秋月抚摩着古松的胸膛:“若如此,那就是小女子的运气。哎……可怜我了冬梅妹妹……”

“她怎么了,不是跟了杨志吗?杨志这人脾气很好的。”

“就因为脾气太软,冬梅进屋那天就被大娘狠狠地收拾了一顿,跪了半天,险些跪晕过去。”

“有意思,有意思。”

正说着话。卫兵来报:“禀虞侯,杨志求见。”

“嘿,正在说他,他就来了。”古松一笑,“秋月,我们打个赌,杨志一定脸上带伤,不信你躲在一旁偷看。”

古松猜得没错,杨志进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爪痕,看起来颇为狼狈:“见过虞侯大人。这么急招我来。不知有何吩咐?”

古松围着他转了一圈,“脸上怎么回事?”

杨志脸色发紫。闷声道:“被猫抓了。”这话说得满腔怨气,他地双拳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了。

“我马上要去见小种经略相公,你身子可好了些?”

杨志忙道:“已经好多了,这次可要我随您一起去?”

“不。”古松道:“你去淇水水探察金人虚实,尽快弄到情报禀告杨将军。”

“斥候不是由李将军负责吗?“各人干各人的,院子里有两匹马,你去选一匹。此战关系重大,切切小心。”古松心中骂了杨志一声笨蛋,杨华本来就要在军中搞两套情报系统,杨志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素质也实在太低了。

“是。”杨志背对着门慢慢退了出去。

“如何?”看着杨志地背影,古松笑着对秋月。

秋月微笑道:“古有抓破美人腮,今有杨将军红颜一怒。”

二人同时大笑,又温存了片刻,等外面的卫兵将马具装好,古松这才说了一声:“老子走了。”抓起横刀走保护门去。

“妾恭送相公。”秋月低身行礼。

古松不敢耽搁,一路打马快行,走了一日却一直没遇到朝廷大军。沿途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还未烧尽的村庄冒着青烟,隐约有几声有气无力的狗叫声传来,闻之让人心生寂寥。连续两次被金人大军扫荡,相州已经残破到千里无人烟的地步。

现在。宗望的大军已经过了相州城,正沿着黄河西岸向北退却。按说种师中的队伍也应该开进到汤阴了。

可走了一日,汤阴已经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却连宋军的影子也没看到一个。

这让古松心中有些气恼,再顾不得爱惜马力。狠狠地给了座下那披战马一鞭,策马向南一阵狂奔。直把那匹健壮地军马折腾得口吐白沫,这才停下歇气。

在看天色已经黑了下去,远方突然出现一片灿烂灯火。

“总算找到了!”古松大喜,正要站起身来,却听得前方一阵奔腾地马蹄声。一队轻骑兵呼啸而来,转眼已将他围住。为首是一个大约五十出头地老将官,他用高傲地眼神逼视这古松:“你是何人?”

古松忙回答说:“在下龙卫军都虞侯古松,奉磁州宗大人、相州汪大人、龙卫军指挥使杨将军命,有紧急军情求见种、古二位大帅。”

马上那个将军吓了一跳,“可是金人杀回来了?”

“不是,金兵已过相州。”古松忙问:“请问将军高姓大名,是哪位将军属下?”

那个将军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用马鞭轻佻地点了点古松的肩膀,“早说嘛。你这不是吓人吗?某家乃姚古将军麾下焦安节。奶奶地,金人了都走了,你咋呼个什么,还紧急军情。去你娘的!”

古松忍着怒气:“见过焦将军,还请代为禀报。”

“随我来。”焦安节转身就走。

古松忙翻身上马,却觉胯下一阵火烧火燎,原来跑了这一整天,大腿都被鞍子磨得破了。他追了上去,小心地问:“敢问焦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

焦安节道:“开德府临河。”

“啊。刚过黄河?”古松满头冷汗,“怎么这么慢?”

焦安节不耐烦地说:“什么刚过,根本才过了一半,你急个屁啊!黄河水大,又要现搭浮桥,还得防止金人反扑,不小心不成。”

古松悲愤地说:“我军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你们却在后面踟躇雁行,究竟是何道理?”

焦安节转头盯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再多说。小心吃打。一个芥子大地都虞侯。也敢在爷爷面前拿大?”

古松大怒,手摸在刀柄上。正要发作。可转念一想,自己肩负重任,不是徒逞意气之时。心中微微叹一声,再不多说。

一行慢慢前行,眼前的灯火越来越密,到最后竟连成了一片。远处是黄河的涛声,一条银亮地带子横贯南北,在夜色中微微发光。黄河在流经这里这个转道向北,如同一个巨大的钩子。

朝廷派出的这支大军由三支部队组成:种师中地种家军大部、姚古的姚家军主力、范琼军主力。

总数已经达到十万之巨。

这么多人猬集在黄河两岸,看起来声威竟然比昨天从相州通过的宗望东路军还要气势磅礴。算起来,这里离相州已经很远了。宋金两军相距百里,追击,追击成这样,也真让人无语。

看着这诺大营盘,古松心中越发地难过起来。

“哦,这么说来,金人已经到魏县了。”种师中的模样看起来很憔悴,脸色发青。比起大哥种师道,他看起来好象还老上一分……而他身边的姚古和范琼也是一脸灰白。

三个人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气色也都不太好。

“是,宗望前锋郭药师部已经在攻打魏县了,魏县城墙在上一次金人南下时已被拆毁,陷落只在朝夕。不过,魏县是一座小城,金人乏粮,应该不会在那里停留太久。因此,种帅应该尽快出兵追击,否则就赶不上了。”古松侃侃而谈,心中却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眼前这三个统帅都是耄耋老者,一个个白发苍苍,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带兵出征。难怪锐气不足。又回想起自己在龙卫军时,满座皆是二十出头地青壮。就连痨病鬼赵明堂虽然被人喊着老赵,可挖苦起人来,吃起酒来,却是中气十足。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军队就应该那样才对啊。战场上奔流地本就应该是青年的热血。老人……老人地血管里除了世故还剩什么?

种师中将手中信放在桌子上,突然问:“据你的情报,宗望有二过黄河打大名府的迹象吗?”

大名府又叫北京,是北宋的陪都。北宋有四个京城,东京开封自不用说。北京是大名府,南京应天府。西京河南府,也就是洛阳。

听种师中这么问,古松回答说:“不可能。金人北归,所携辎重甚多,速度缓慢。再说仓促之间也没办法弄到资材在黄河上搭建浮桥。后面有有我十万大军追击,再耽搁下去,粮食一但耗尽,败亡可期。因此,他们最有可能一路急行,沿着黄河过曲州、刑州。与赵州、真定地兵马会合,取得粮秣补给后再行北上。”

听古松这么说,种师中和姚古、范琼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很明显,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只要金人不攻打北京就好,若北京陷落,还真没办法向国人交代。

种师中笑着朝古松点点头:“辛苦了,来人,带古虞侯下去歇息。”

古松大急,大声道:“种帅。不知你什么时候出兵。明天宗大人和杨将军就要追击金人,以相、磁两州乡军和龙卫军,兵力不足啊!”

种师道这才想起这茬,“对,我马上派人送信给宗大人,让他暂缓出击,等我大军到相州再做打算。”

古松大声道:“大帅,等你到相州,只怕宗望已经到真定了。”

种师中淡淡一笑:“来人,将旗帜给古舆侯看。”

“旗帜?”古松不解。

一个卫兵将一面黄色大旗交到古松手中。古松满心疑惑地打开一看。上面绣着一行大字“奉旨有擅自攻金营者依军法立斩。”

“这是……”古松眼珠子都要跳出眼眶来。

还没等种师中说话,焦安节就跳了起来:“你这厮好生罗嗦。上面不是写得很明白吗。不许出战,违令者斩。这可是圣旨,皇帝今天送了一百面这样的旗帜过来,让我们沿途竖立,勒令各地驻军不许与金人浪战。倒是你们龙卫军好生讨厌,还打个什么劲?别以为抬出个宗大人,我家将军就不敢办了你们那个羊指挥牛指挥,一样斩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古松颤声问。

“这事吧,还不是朝中相公们地意思,也是天子的旨意……执行吧!”种师中突然有些羞愧。

这事就坏在李邦彦身上。他担心诸将若因此立了功,在声望上将会对自己有损,于是便密奏皇帝:“我与金构和,乃百年大计,岂能失信?诸将阻击之议,是为自图立功,贪图一日之胜,而坏国家长远之计,因此万万不可!”

反正一句话,与金人的和平协议要不折不扣执行的。军中诸将喊打喊杀,不过是想立功受赏而已。为了功名利禄,这些军汉才不管国家前途和皇帝地安慰呢!

天子本就是个少年皇帝,听李邦彦这么一分析,立即明白过来。对啊,又被军人给糊弄了。这群坏分子实在可恶。

便同意了李邦彦的馊主意。李邦彦动作也快,立即做了一百面旗帜用快马送到种师中、姚古等人手中,命他一路宣旨。大军只可尾随,不可轻易触怒金人,免得金人再次南下报复。

在皇帝和大臣们看来,金人好不容易走了,礼送都来不及,打仗是万万不可以的。

看到古松一脸颓丧,种师中心中有些难过,温言道:“古松,你这次来了先不要急着走。我军中还缺一个赞画,到时候我同杨华说一声,调你过来。”他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有心招纳。

他叹息一声:“如果不出意wài

,明天宗大人和杨指挥就要与金人接战,你现在回去,沙场刀箭无眼,若有意wài

,可惜了。”

“谢种帅垂爱,不过,古松身为龙卫军都虞侯,不能抛下袍泽独自求活……”古松拱手朗声到:“若种帅不出兵就罢了,还请借一匹快马,古松立即赶回前线。”

焦安节大怒,吼道:“古松,你小小一个虞侯,大帅有心招纳,被给脸不要脸。你这是要回去送死吗?”

古松突然大笑:“古松就是要去死,告辞了!”说着话,也不行礼,昂然走出中军大帐。

走出种师中大帐古松发觉自己脸上已经湿漉漉一片,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喃喃道:“杨指挥,等着我,古松来陪你了。”

“这人实在可恶!”焦安节大声道:“我去教xùn

他。”

“安节不可。”焦安节的顶头上司姚古忙叫住他,“由他去。

种师中叹息一声,恨恨的一拍桌子:“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地机会啊……我原本想狠狠教xùn

一下宗望,就算不能全歼敌军,至少也让他伤筋动骨,三年不敢南下……等了这么久,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不甘心啊!”

姚古叹息一声:“师中将军慎言。”自从侄子姚平仲夏出事后,姚古的话就少了许多,胆子也小了起来。

“难道就看着宗大人和杨华他们战死不成?”

“还能怎么样,即便有奇迹降临,即便宗泽、杨华他们击溃宗望的殿后兵马,日后也会被追究一个抗旨不遵的责任。这两个傻子……何苦呢!”天刚蒙蒙亮,相州城已经开始沸腾了。

“集合,集合!”

马蹄声如雷鸣般敲击着路面,铠甲闪亮,陌刀林立。

“燕子都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请指示!”

“苍鹰都应到一百,实到一百,请指示!”

“游弈骑应到五十,实到五十,请指示!”

“跳荡队全体在此!”

“很好,入列!”杨华大声说:“所有人都有,本次任务:一人带一颗金人头颅回来。”慷慨男儿,值此金人入寇之际,我辈当奋杀敌,不负天子期许,不负黎庶厚望。头可断,血可流,惟胸中一股热血不能冷却。诸君努力!”宗泽接过旗帜,迎风一展:“杀贼!”古松口吐鲜血从地上坐起来,“赶不上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骑

靖康一年三月,淇水,阴。

连日艳阳,地上都干得裂出口子。人马一走上去便腾起高高的烟尘,在这种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女真人庞大队伍的任何动静都瞒不了人。

坐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匹的冲刺微微起伏,就像是站在浪潮的尖上,整个大地都在马蹄下颤抖。

杨华摸了摸背上的骑弓,转头问:“曹成,你的箭术如何?”

“能射空中飞鸟。”

“杨再兴,你的箭术如何?”

“禀提刑大哥,能百步穿杨。”

“李鹞子,你的箭术如何?”

“请称我为飞将军。”

“曹亮?”

“力能穿石!”

“好!”杨华一把抽出背上地骑弓。“全体都有。让我们去给女真人看看什么叫真zhèng

地射术!”

约莫一百骑轻快地向下。顺着山坡向无边无际地女真大军奔去。

曹成终究还是来了。不但如此。他还带来了一支剽悍地骑兵。虽然只有五十骑。但这五十个骑士却是曹、杨两家武艺最为高强地勇士。

在杨华和宗泽出击地这天清晨。曹成兄弟和杨再兴终于带着本族子弟赶了过来。

“怎么来得这么晚?”杨华皱着眉头问。

曹成哈哈大笑:“杨大人。我曹、杨两家上下千余口。自然要好生安置。咱是个粗人。自然要先家后国。拿你地话来说。就是觉悟不高。不过。也不算迟。我弄了五十匹战马。怎么样。牛气吧?”曹成眼睛里全是得yì



杨华微微一笑:“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马?”

曹成听杨华这么问,立即收起笑容:“回大人的话。都是从官兵手里买的。◆.◆”

“官兵?”杨华大为不解。

曹成冷笑:“还能从哪里买,范琼那里呗。六百贯一匹,一共三万贯。嘿嘿,这次北奴入寇。官家又是个胆小怯懦的鼠辈,国库里的那点钱都送给了女真人。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范琼的队伍可都是不见钱不开拔的主。早饿得疯了,只要有钱,什么都肯卖。大人,为了买马,我曹、杨两家可是顷其所有了。若再不能打赢这一仗,族中老人可放不了俺。”

范琼部可是这次追击宗望大军的三大主力之一,这已经上前线了。他们居然敢卖马换钱,还真是胆大妄为啊。杨华听到这里,不得不为宋军地糜烂而感到悲哀。

但同时,他也被曹成和杨再兴深深地感动了,“你们这段时间没有来相州汇合就为去买马?”

“有大人坐镇。金人定攻不下相州,我们来也帮不上忙,反添了一张吃饭的嘴。”曹成哈哈大笑:“还不如现在赶过来,或许还能派上用场。大人,我两家花了这么多钱,可以说是破家为国。你得答yīng

我两件事。若不答yīng

,老曹我扭头就走。”

杨华:“你说,力所能及,莫不应允。”

曹成竖起一根手指:“首先,你必须答yīng

我这一仗必须打赢。我做梦都想割下一颗金奴的脑袋。以后回了家,也好向家人炫耀武功。”

杨华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此战,我大宋必胜。”真的是这样吗?杨华抬头看了看山冈那边大片烟尘,目光迷离。

曹成竖起第二根手指:“大宋律。民间不得养战马。此战之后,你龙卫军必须把我地马全买了去,反正你有钱。”

“不要钱,全送给提刑大哥。”杨再兴突然插嘴道。

杨华心中感动,伸手摸了摸杨再兴的头盔:“钱不是问题,山那边就是金人后队,杀光他们,有的是金银女子,要多少有多少。.hu”

曹成兄弟和杨再兴这次前来助战,除带来五十个骑兵外。还有五百步卒。当这支队伍一加入。宗泽所率领的这支大军士气为之一振。

多了五十匹战马,杨华胆气大壮。平原上。骑兵是无dí

的兵种,有这支成建制的队伍在,或许可以给金兵制造一些麻烦。

于是,在咬上金军尾巴后,杨华向宗泽提出,是不是派骑兵出去搞他一下。至少也要让他们乱上一阵。

杨华指着对面那一片山冈说:“宗大人,我先带骑兵过去杀他一阵。您和步兵在后跟进,于山冈上布阵。我想,被我骑兵骚扰后,恼羞成怒的金人定会反扑。我步兵可以依托地形给他大量杀伤。”

宗泽想了想,说:“好,就这么办。不过,你这诱敌之计能够成功吗?”

杨华深吸了一口带着灰尘的空气,看了看前方阴霾地天空:“金人自骄横自大,我在前方给他们制造的麻烦越大,他们就越容易上钩。任何人都不愿意有我们这么支队伍一直吊在后面挥之不去。”

他凶猛地握住刀柄,“宗望急于北还,若就此被我们拖慢速度。一旦小种经略相公的大军赶到,战场形势就会扭转。因此,他定会先调过头来吃掉我们。不如此,他们也快不起来。我们就是要当一块吸铁石,把越来越多的金兵吸引到我们这里。”

“好,去吧。”宗泽边说话,边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片,摊开了,皱着眉头仔细端详。

“大人,这是什么?”杨华吃惊地看着宗泽。

“这是太宗皇帝钦定的平戎万全阵。”宗泽扬眉道:“不用担心,有此军国利器在手,定叫北奴有来无回。”

杨华默然无语,这个什么阵真地那么好用?

这一仗凶险异常,杨华知dào

,若真将宗望的主力全部牵制住,宗泽手下这一万多人根本挡不住。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噩梦般的结局。

可是,还有得选择吗?

希望种师中他们快一点来吧。

最坏结局大不了全军覆灭,若成功了,定能让宗望大军大伤元气。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他的战斗决心。

见宗泽同意自己的计划,杨华也不再多说,带着一百骑兵组成一个扇面缓缓朝前方山冈上冲去。所有人紧闭嘴巴,沉默地向前推进。

对于曹成所带来地那队骑兵,杨华也不知dào

战斗力如何。当然,他们的武艺应该没得说。可能够准确地执行自己的将令,他还存有疑问。因此,他将自己的五十个骑兵打散重新编制。一个龙卫军配一个曹家军,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

还没等杨华他们冲上山冈,山脊上出现五个黑点。这是金人的斥候,五个人都没着铠甲,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袄子,头上雪白的羊皮帽子看起来很是醒目。

大概是吃惊于杨华这队骑兵竟然追了上来,五人在山冈上停了下来,然后交头接耳地说这些什么。

曹亮兴奋地叫出声来:“北奴,我上去杀了他们?”说着话,一振手中长枪就要往上冲。

见曹亮要往上冲,他们带了的五十骑兵也有些骚动。

“等等,你他娘等等。”曹成怒喝弟弟:“听杨大人的军令。”他刚才用余光四下瞟了一眼,自己所带来地五十骑都有些乱,反倒是龙卫军骑士都镇静地骑在马上,平稳地向上走去,一点也没有慌乱的样子。发觉这一点,让他有些羞愧。

“不管,慢慢推进。”杨华冷冷地下令:“保持队型。”

五个女真斥候看起来很是小心,他们互相说了几句话,然后同时拔转马头,消失在山脊后面。随着五顶白帽子的消失,天空越发地显得阴沉起来。

“鬼日的,他们也知dào

怕啊!”曹亮兴奋地叫骂起来。要知dào

,金人素来自大,就算只有几人,也敢冲击宋军严整的大阵。在汲县时,几百女真骑兵就能追着两万宋军打,直到将梁方平大军彻底击溃为止。

因此,预料中的冲锋没有出现,让曹亮兴奋的同时,又觉得诧异曹亮的叫骂声刚落下,一百骑已经跃上山冈。

“吁!”一声,一百骑同时拉停马头。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铺天盖地的喧哗声顺风吹来。手搭凉棚望去,所有人脑袋里都同时“嗡!”的一声,眼前一幕将所有人地都震撼了。

在前方五里处,遍野都是人马蹿动,战马在嘶鸣,旌旗猎猎舞动。金人大军无边无际,直接延伸到地平线地那一头。往日还宽阔的黄河看起来也变成窄窄地一线,

“好多人!”曹成吸了一口冷气。

杨再兴话少,可现在却突然说:“成哥,怕有何用,索性什么也不要想,杀过去就是了。”

“对,杀他娘的,这次终于可以杀个过瘾了!”曹亮哈哈大笑,对着远方大吼:“北奴,你曹家爷爷来了!”

等他们几个闹够了,杨华这才冷漠地说:“都安静,听我说,战争并不是单靠一腔血勇就能打赢的。都给我听好了,等下所有人都得奉命行事,以我马首是瞻。若有不尊号令者,也用不上军法,你自己就会被金人砍死。”

“是,我等谨尊将军号令。”曹成等人都同时拱手大喝。

只龙卫军骑兵还安静地坐在马背上。

“好,换上骑弓,我们冲上去射杀他们。”杨华一手扬弓,一手拉着缰绳,大声道:“弟兄们,打猎的季节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射

一直以来,北方民族都以狼自居。而诺大中原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大草场。即便中原人再多,再肥,也不过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羊而已。

因为,每到异族人挥舞着屠刀南下。那些南人总会哭着喊着将家里的财物送上,然后用貌似施舍的口气说:赏你的,我中华地大物博,不在乎。

可是,再肥的羊终究是羊。

在狼看来,羊给他的越多,他越觉得你软弱好欺。

于是,当他遇到灾害,或者只是单纯地觉得手头没钱,就会骑着马逍遥而来,逍遥而去。

难道羊就永远只有被人屠宰的命运吗?

尚武的精神一旦丧失,你除了哀号还能做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该让那群恶狼们知dào

,什么是死亡,什么叫无情的打击。

从刚才在山岗上所看的情形估计,这支女真殿后大军至少有上万人马。以一百骑冲击敌人万人大军,怎么看都是一个疯狂的举动。

此刻的杨华胸中有一股热气腾腾而起,像被被点着了的火药桶,就快要彻底的爆fā

了。

敌人虽多,却散乱地分布在宽阔的正面,一时间肯定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你只需yào

进攻,进攻,再进攻,直到将他们全部击溃就可以了。一百骑并未急着冲锋,反倒是跟着杨华不紧不慢地向前进发。

沿途不断遇到那些漫不经心的金人斥候,因为人数实在太少,杨华也提不起精神去杀他们。就这么同他们擦肩而过,甚至连眼角也没抬一下。

金人的斥候大概也在纳闷,这只穿着古怪胸甲的骑兵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的部队成分混杂。其中充斥着大量地渤海族人、契丹人、蒙古人,还有汉人,真zhèng

的女真武士也不过两万不到。彼此之间说话也听不懂,这无形之中给他们的交通联络产生了一定影响。

借着这个机会,杨华很瞬间地穿过稀稀落落的后卫斥候,逼近了金军本阵。

眼前全是人,有少量骑兵和密密麻麻的步卒,有人在叫骂,有人在大声喊着号子奋力去推陷在泥中大车。各种语言夹杂在一起。好多剃得趣青的头皮,好多小辫子。汗水的臭味、浓重的腥膻。中人欲呕。

一匹绚烂的织锦从车上滚落下来,在地上摊开开,上面用金丝绣着地仙鹤在画面上自在翱翔。

“可以了吗?”一直紧跟在杨华身后的曹成忍不住问,即便胆壮。*****看到这么敌人,他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

杨华转头看了他一眼:“前几天没看到你,你猜我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鄙视呗,大人,你小看我曹成了。”

“呵呵。”杨华轻轻一笑,“我对你有信心,我所认识地曹成不是个懦夫,我们汉人也不是懦夫。”

说完这句话。杨华突然提气大喝:“掌旗!”

旗手手中的旗杆突然一秧,红色的亮光中。一只三足乌跃上半空。

“杀!”

杨华拉下面具,提起骑弓,一箭朝人群中射去。那个金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掉到地上的锦缎,听到这声呐喊,茫然地抬起头来。就在这个时候,锋利地长箭已经从他右眼钻进去,“突!”一声从后脑子标出。

几点红色落到仙鹤的头顶,那只大鸟顿时活了过来,仿佛在嘶声长唳。

杨华这一箭吹响了骑兵们攻击的号角,与此同时。一百人同时拉开骑弓。将长箭同时射出,不管射没射中。所有的人都如风一般跟着杨华从敌阵前掠过。

“敌袭!”这个时候,金军这才发出一阵喧哗,相互推搡着乱糟糟地挥舞中兵器向前涌来。^^首发^^

可惜杨华不会给他们短兵相接的机会,在射出一轮箭之后,一百骑掉头就跑,转眼已经奔出金人弓箭的射程之外。

前面还有一小群金人斥候,见本阵中乱成这样,都同时一楞。说时迟,那时快,杨华抽出横刀,借着奔腾的马势,在头上转了个圈,然后顺势而下,便将那人连肩砍成两截。

随着这一刀流利的地切进敌人**,胸口中那团烈火瞬间释fàng

出来,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那一群金人斥候约莫六人,见杨华抽刀出鞘,身后地龙卫军骑兵也有样学样,一个交错,瞬间就将这六人斩落马下。

越过这六人的尸体,杨华这才拉停战马,回身看去,对面乱成一团地金人呼啸着铺天盖地冲来。

“如何?”杨华沉声问。

“过瘾,真他娘过瘾。”曹亮响亮地大笑,“大人,只一点不好,你们龙卫军杀得太快了,我除了射出一箭,根本就没见到北奴的面。”

曹成则紧锁着眉头看着如海潮一样涌来的敌人,急道:“敌人动了,我们是不是回山坡上去。\\\\\”

“不急。”杨华咯咯地笑着收刀入鞘:“宗大人估计还没布好阵,我们再杀他几次。弓!”

话音一落,已经率先冲了过去。

“好,再杀回去!”杨再兴紧随其后,手中骑弓大张着,身体上下颠簸,但伸出去的双臂却在空中纹丝不动。

现在敌人只是下意识地反扑,还处于无序阶段,正可趁此机会给他造成巨大杀伤。如此放能进一步拖延时间。若等他们组织起严密的大盾长矛阵,再以弓弩压住阵脚,仅仅靠这一百骑兵,直接撞上去只怕要吃大亏。

风从面具外呼呼吹过,从上面的观察孔钻进来,爽得让人几乎要呻吟出声来。

一百骑在他身后拖出一条长龙,灰尘四溅而起。瞬间在敌阵前拐了个大弯,平平划过。

“奔射!”用尽头丹田之里大吼,覆盖在脸上的面具也在这一声春雷中剧烈颤鸣。

“咻!”一百支长箭平行射出。

现在,阵前已经被两军士兵踩起的灰尘笼罩了,黄滚滚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但杨华还是很清晰地听见利箭刺穿铠甲,刺进人体的声音。^^首发^^一丛红色血点子在一片懵懂的土黄色中飘来,如雾弥漫,却瞬间被高速行进地马队抛之脑后。

“不要停。不要停,跑起来!”杨华大声呐喊。“旗手,指示方位!”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实在太浑浊了。虽然后面地骑兵可以看到旗帜,但领头的杨华却两眼一抹黑。混沌中。不断有金人惊慌地脸在眼前一闪而过。

可以转身回去了,这样的骑射,每次只有一箭的机会:“收弓换刀!”

就在这个时候,杨华突然感觉脖子后的寒毛根根竖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糟糕,冲进敌阵了。

浑黄的烟雾突然冲中分开,二十余骑挥舞着长矛地女真骑兵井然有序,他们的战马也已经跑了起来。为首是一个身穿文山铠地武士,他面庞扁平。有着短而有力的下颌。能够指挥慌乱中的步兵闪出一条通道,以便于骑兵反击。这个看起来像军官的家伙指挥水平不错。

看他身上地打扮,至少是一个谋克,也就是百夫长一级的头领。猛安谋克是女真族的军事和社会组织单位,猛安者,千夫长也,谋克者,百夫长也。

现在,两边的骑兵都已经冲了起来,再行避让已经没有可能。如果那样,无疑是将自己柔软的腹部留给敌人。因此。杨华也没多想。一声大喝,径直撞了上去。手中横刀用力一劈。

可那金人将领的武艺好生厉害,头一低,竟率先一枪刺来。

“当!”杨华的横刀将他头盔砍掉,一丛小辫子漫天飞舞。

但敌人的长枪也顺着他的肋部擦了过去,火星跳跃,那剧烈地疼痛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

两马一冲而过,不再回头。

这一枪出奇地猛恶,若不是杨华身着坚固的胸甲,而敌人地长枪在胸甲浑圆的表面上着不了力,只怕已经被人像青蛙一样刺下马来。

“休伤了我提刑大哥!”身后传来霹雳般的一声怒吼,杨华于电光石火中扭头看去,却见杨再兴身体一扭,手中横刀挥成一道扇面,借着腰力和马力,竟将那人横斩做两段。

那个女真头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号,半截身向后一倒,带着大蓬黑血跌落尘埃。但下半身却还骑在鞍上,盲目地向前冲去。

这个惊变让那二十来骑兵金兵同时一呆,转眼就被紧随其后的李鹞子他砍瓜切菜一样杀了个干净。

“好!”杨华大声下令:“脱离接触,走!”

不用再观察战果,身后的尘土已经腾起四米多高,浓雾中到处都是金人的尖叫:“头领死了,头领死了!”

放慢马速,杨华眯着眼睛欣赏这一切,等后面的骑兵赶上来,这才排成一个平行一线阵,嚣张地向后急奔腾而去。

转眼,一百骑又奔回出发时的地点。

“如何?”杨华高声问,手中横刀在头上划了个圈子,收回鞘中。

五十龙卫军游奕骑也同时做出这个动作。

曹成等人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却也觉得这个姿势很提神,也学着在空中一舞,齐声道:“杨破虏神威,我等服了!”还冲吗?曹成小心问。

“当然,不过……”杨华掀开面具,大口喘着白气,“马累了,都下马休息。”

所有人都跳下马来,刚才两次冲锋实在太猛,不但马上地骑士,连战马也浑身汗水,如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

杨华接着旗手手中大旗,向前走了一步,狠狠插在土中,突然拉开裤子,对着前面地金人就将一根焦黄的尿柱射了出去,“女真鞑虏,吃尿!”

“哈哈,俺也来一个!”曹亮大笑着走上前去。

“女真蛮子,吃爷爷一尿!”一百人同时大笑着射出热腾腾地水柱,风中鼓荡着血性男人浑厚的体味。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阵(三更求月票)

“再兴兄弟,你是女人吗?曹亮转头对着杨再兴怪笑,伸手就要去抓。

众人都拉着裤子肆意排泄着心中的惬意时,只这个小家伙紧张地抓着裤子尴尬地站在一边,眼睛里全是警惕。

见曹亮的魔爪伸来,杨再兴一脚踢出,正中他的虎口:“亮哥别乱来,否则翻脸无情。”

“哟哟,小家伙毛都没长齐,还知dào

害羞。干脆你去读书得了,日后说不定也能捞个相公做做,我们兄弟也好沾光。”

不理睬他们二人的嬉戏,杨华朝人群中大喝一声:“梁云龙过来!”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跑到杨华身边:“梁云龙在此。”

杨华回身指了指山冈上,“你看看宗大人他们准bèi

得怎么样了?”

梁云龙手搭凉棚看了一眼:“很乱。”

“废话,我能看出来。我问你他们的阵布好没有?”

“看不懂,我不懂行军布阵。”梁云龙羞愧地说。

“滚,你这个废物,养你何用?”李鹞子见部下出丑,顿觉颜面大失,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清脆脆一声响。

“是,长官!”梁云龙一个立正,挺直了胸膛。

“行了,鹞子。^^首发^^”杨华看了梁云龙一眼,对李鹞子说:“这一仗打下来,把所有的士兵分批次调出来,我给他们讲讲兵法。”现在的龙卫军只有一千五百人马,这点人手要想在翌日的末世大浩劫中有所作为,数量根本不够。

就目前而言,杨华只能走精兵路线,但要想有大的发展,必须大量扩军。现在这一千五百人只要在这次残酷的大战中生存下来。就将是变成真zhèng

的精锐。以他们为骨干,就可训liàn

出一大群合格地低级军官。而低级军官却是决定一支部队战斗力强弱的决定因素,是时候建立真zhèng

属于自己的军官团了。

山坡上,一万多相、磁乡军还在混乱地排兵布阵,旗帜东倒西歪,人声鼎沸混乱。

看得出来,宗泽是想排一个平戎万全阵。

战马的胸膛还在起伏,一滴汗水顺着马棕落到胸甲上,然后晶莹的滚落。杨华苦笑。喃喃道:“宗大人呀宗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照本宣科。你还是抓紧点时间吧,再耗下去,我这边都快没力qì

了。”

平戎万全阵,顾名思义就是依靠此阵可以全能应对所有边患。此阵由太宗皇帝赵光义亲自制定。该阵出台之后,曾在军队中推广过一阵,杨华以前当小兵时也操练过。

大阵由前锋、殿后、中军左右两翼组成。^^首发^^其主力是中军,由前后三个方阵组成,各以一个大将统领,三阵之间相隔一里,阵面宽达十七里,必要的时候,三阵也可并排展开。

合计中军三阵共配备士卒十一万零四十人。左右前后军都由骑兵组成。

此阵以步兵弓弩手为主体。骑兵为辅助。本质上是一个防御阵形,有种被动挨打的趋势。既是不能万全。也不能平戎,早就在军中传为笑谈了。

现在却不知dào

宗泽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阵图,竟如获至宝地付诸实施,想拿这一万人马搞个删节版的万全小阵。

其实,他这个思路是对的。反正这一仗地战略目的是死守,呆板就呆板吧,被动就被动吧。只要能够将时间拖延下去,一切都OK。

可现实地问题是,龙卫军经过严格的队列训liàn

和,要布阵自然没问题。他们是精锐。很自然地被排到中军做跳荡军使用。但其他乡军什么时候排过这种复杂到令人头昏脑涨的阵势。在山冈上跑来跑去半天,竟怎么也弄不成型。

摇摇头。杨华摘下马鞍旁边的皮囊,仰天喝了一口醇厚地米酒,甩手扔给曹成。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开封上好羊羔酿,我来相州的时候买了两坛,一直舍不得喝光。*****眼见着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这酒也存不住了。一人一口,喝完我们再回去。”

曹成接过酒囊,着急地说:“一人一口,要花多少时间啊,北奴就要杀过来了,还是快回岗子上去吧。”

李鹞子劈手一把抢了过去,“你这人太罗嗦太没劲,某很看不上。”说着话尖利一声冷笑,轻轻喝了一个,又扔给曹亮:“你弟弟不错。”

曹成大为尴尬,站在那里满面涨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鹞子将酒囊扔给曹亮后,也一屁股坐了下去。

酒囊就这么在人群中传递,一百人都惬意地在地上伸直了腿,大声笑着。

天上的阴云更浓,吹过来的风煞是凉爽。

对面的金兵也渐渐从忙乱中恢复过来,慢慢地,他们聚拢在一起,组成密集队型,整齐地推进过来。显然,刚才杨华的轻骑袭扰已经彻底激怒了女真人,他们大概意识到有这么一只部队在后面跟着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黄色尘土在风中形成沙尘暴,犹如一只巨大的怪兽将一在支支丑陋的触手向山冈探来,试图将一万宋军捏个粉碎。

“我呸!”不爱说话的杨再兴大概还在为刚才撒尿一事情而羞愧,他故yì

大声地吐着唾沫,“好大灰尘啊。提刑大哥,我们是不是再冲过去搞他一下?”

“不急!”杨华懒洋洋地放平身体,居然手枕在后颈之后,躺了下去,“再休息片刻,我们就回岗子上去,马已经没力qì

了,还搞什么搞?”

“是。”虽然顺口应了一句,但杨再兴还是很不服气。

毕竟骑兵再少,也只能使用简单地骑射战术,而事实证明这个战术并不太好用,而骑弓的威力也有限。也只能给敌人造成一些地骚乱。一旦敌人重甲大盾布置完毕,你也无法可想。

若再多上几百骑兵。可以将部队分成两拨,一队轻骑,一队重骑,交替冲击,协同配合。如此,可将战果扩大数倍。

现在已经不是懊恼的时候,这两次冲锋,加上又杀了一员女真大将,已经让敌人士气衰落到谷底。马上。他们又将顺着山坡仰攻,形势开始有利于我军了。

好。骑兵不成就让步兵来解决问题吧。

也不回头,杨华大声下令,“梁云龙,看看山冈上我军整顿好没有?”

“是。=首发==”梁云龙站在灰尘中竭力瞪大眼睛死死地望着山冈。

时间一分一妙过去。卷过来的沙尘更猛,已经有人开始咳嗽了。

突然直接,梁云龙大声欢呼:“已经弄好了,宗大人地旗号让我们退回去。”

“好,我们回去!”杨华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跃上战马,朝岗上冲去。

等冲山山冈,回到指挥位置,杨华看宗泽正满yì

地将阵图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而一个微缩版的平戎万全阵也平平地摊在山坡上。中军位置正中是浑身板甲的一千五百龙卫军战士。

老实说。这个大阵开始很有些意思,杨华也觉得yì

wài

。要知dào

,宗泽可是一个纯粹的文官,能够弄成这个模样,也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了。

美中不足,因为缺少骑兵,李鹞子、曹成他们一跑回山冈就全冲到右翼去了。左翼那边没一个骑兵,缺了一边的万全阵显得不是那么完美。

“哈哈,刚才茂先的英姿我都看到了,儿郎们都是士气大振作啊!”宗泽纵声长笑:“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痛快地胜利了。这一仗由你来指挥,老夫在旁为你助威!”

“末将遵命!”杨华也不同宗泽客气。立即接过了指挥权。“前锋,竖盾!”

“前锋。竖盾!”传令兵大声复述,中军大旗招展。

“前锋竖盾!”最前沿有人大声吼叫,“哗啦!”一声,一面由尖头巨盾组成地矮墙矗立在山腰。

“前锋,举矛!”

“枪手!”前锋如林地长矛同时展开。

山坡下,浓重地灰尘中数之不尽地女真人突然冲了上来,恶狠狠地撞在盾牌上,发出楼板坍塌时的痛嘶。无数人影倒下,顺着山坡滚下去,垂死的战士大声惨叫。长矛刺入**,盾牌被狼牙棒击碎的声音沉闷而空洞。

“殿后,强弩,射击!”

“殿后,强弩,射击!”

殿后军全由弩手组成,又居高临下,根本不用取角度,直接端着大弩一个平射。锋利地烈风从前锋军士兵头上刮过,天为之白。

白色的羽箭落入金军激起的大团沙尘中,瞬间消失。良久才传来金人恐怖的大叫:“神臂弓,神臂弓!”

“上弦!”

“上弦!”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大叫。

殿后军同时将弩头往地上一杵,前脚踏进顶端圆环,两千余人同时大声咆哮:“喝!”腰一挺,再次将弦挂到弩机上。

“射击!”

“射击!”

宗泽这个大阵中,前锋放了三千人,殿后放了两千。中军最后,有五千,加上担任跳荡队的龙卫军,一共七千人。

前锋大多是磁州乡军,毕竟是新兵,被敌人雷霆一击,盾牌纷纷倒伏。慌乱的士兵只能不歇气地以最快速度将手中长矛刺下去。就这样,即便占了地利,每杀死一个金人,前锋军都要付出三条人命的代价转眼,山坡上满是两军尸体。将死未死的士兵大声咒骂,在地上翻滚、抽搐。

热血如水一样顺坡流淌。

前锋已经有人丢掉手中武器向后跑来。

“前锋支持不了多长时间。”杨华对宗泽说:“可以让骑兵再冲一次,接应前锋后撤,让中军顶上去。”

宗泽已经被这血腥的战场吓了一跳,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好,让他们撤回来吧,否则要崩溃了。”

杨华突然问:“大人,小种经略相公地部队怎么还没来?”

宗泽:“现在已经是下午申时了,怎么还不到?”

杨华苦笑:“小种啊小种,看在大宋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PS:危急,月票榜快保不住了,看在党国地份上,拉兄弟一把吧!给几张月票吧!

谢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威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钟的样子。

天空密云不雨,阳春三月居然有这样沉闷干燥的天气,的确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李鹞子……”杨华将手臂举在半空,想了想,却放下了,“算了,我亲自去。”

现在敌人已经同宋军接触,组织严密,队型严整,如果用骑兵冲锋,肯定会有损失。他这支游奕骑大多是太原、云中那边逃难过来的流民,经过几天训liàn

就被拉上了战场。等下真zhèng

面临生死考验,究竟能支撑多长时间,鬼才知dào



至于曹成、杨再兴他们,单独看起来一个个武艺高强,可战场上,武艺这种东西是最不实用的奢侈品。需yào

的是配合和纪律,等下真厮杀起来,乡勇们能行吗?

冷兵器战场,有的时候主将的战斗意志和勇猛的时候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现在,派李鹞子他们上去,还不如自己身先士卒还能激励些士气。

“杨华,为什么要派骑兵出去?”宗泽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宗大人年届七十,一直都在地方上做文官,现在当了磁州知府。因为磁州位于抗战第一线,想不过问军事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才现学现用开始学习起兵法了。=首发==不过,兵法这的核心内容在古代一直都由将门传承,想他这么一个文官,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这种东西。

他也是看过几本诸如《孙子兵法》、《吴子兵法》之类的纲领性质的文献,就开始摸索了。但一上战场,宗泽才发xiàn

,那些所谓的兵法根本无用。在这种血淋淋的屠场上,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因素是那么的简单:士兵训liàn

程度、装备地精良程度、士兵对战场杀戮地耐受程度、各兵种协调配合程度……

而这些东西,书上根本就没有记载。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新鲜,又是如此地残酷。

宗泽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惟恐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禀宗大人。”杨华耐心地说:“现在若将前锋撤回来根本就不现实。敌我正处于胶着状态,我一撤,士兵都会认为我军已败。势必变成一场大溃退,敌人都是沙场老卒,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然后,敌人驱赶着前锋军向后冲击我中军。中军要想不被前锋溃兵冲散就得无差别杀戮。无论敌我,敢冲阵者,一律杀之。”

宗泽吓了一跳,“那样不妥。”

杨华不想再浪费时间,前锋军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眼前那些女真士兵正如浊浪一样涌来,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宋军的防线。从山冈上看下去,前锋军组成的防线犹如沙子垒成的堤坝,正不断消解,也不知dào

会在哪一刻就彻底崩塌:“所以。我得将骑兵派出去把两军分开,以便给前锋士兵以喘息之机。”

杨华一拱手:“大人。末将这就去了。大人在后面组织好前锋军,让他们沿中军两侧撤tuì

,休要冲了本阵。等我骑兵将敌阵扰乱,立即组织中军顺山坡扑下去。乘机掩杀。”

“好。”宗泽刚应了一声,突然有将杨华唤住:“茂先。”

杨华心中有些焦躁:“大人还有何吩咐?”

宗泽仔细端详杨华一眼,“以一百骑冲阵……多保重。”

杨华心中一热,点了点头,再不说话,自去组织骑兵部队。

“马力恢复得如何?”杨华走到李鹞子身边问。

李鹞子:“好些了。\\\\\”

“那好,所有人都上马。随着出击。”杨华翻身上马。对诸将说:“曹成、曹亮、鹞子、再兴这一次出击可能会花点时间,而且是硬碰硬地较量。没先前轻松。大家随我来,天威龙卫!”说着,一夹马腹,凶猛地冲下坡去。

背后,一百骑同时大喊:“天威龙卫,杀!”闪亮的胸甲在阴霾的天色中如铁流奔泻而下,从金军侧面与宋人的结合部分,凶暴地刺了进去。龙卫军的三足乌大旗被一个骑兵高高举着,肆无忌惮地在空发出响亮的裂帛之声。

阵前正与宋军前锋纠缠在一起的金人没想到敌人竟然用骑兵从侧面反扑,加上宋人骑兵又是居高临下的破竹一击,一个个提着武器想转过身去,但人潮是如此的拥挤,根本就没有腾挪地空间。

借着下奔之势,战马狂躁起扬起前蹄,踏在一面皮盾上。盾牌下那个女真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乌云一样笼罩过来的骑队覆盖了。

脚下响起可怖地骨骼断裂的声响。

这样的死亡无疑是凄惨的,但杨华没有时间为敌人的阵亡方式做任何评价。\\\\\手中的横刀舞成一团光影,锋利的刀刃切开肌肉,切开吼管,V字形的刀口只要一割中人体,就是一道大张的伤口。即便是普通刀伤,也可让人顷刻之间失去战斗力。

一口气斩杀掉六个女真人,杨华的手有些发酸,眼前全是惊恐地金兵,他们一个个用惨白地眼神看和这一队狂风般冲杀过来的骑兵,下意识向后退去。

这眼神是如此地熟悉,让杨华心中突然一颤。

他突然想起,就在前天,汪伯彦派人送了一百头羊过来劳军。西凉蛮子李鹞子兴冲冲地提着尖刀,将这群羊赶在一起,然后从中挑了一只最肥的往地上一摔。右脚踏在羊头上,手一用力,一股热热的红色液体标了他一头一脸色。

是的那头羊的眼神就是这样,惨白迷茫,而其他羊则惊慌地大叫,竭力往后躲闪。

这场景同眼前又有何分别?

只要拿着刀子,不怕死,敌人也会变成羊的。

杀胡,从我龙卫军开始吧!

心中一股豪气油然而起,顾不得手臂的酸麻,杨华大喝一声,将锋利的横刀置于马颈一侧,狠狠地踢了马腹一脚。=首发==

敌人的畏惧给杨华的冲刺留出了距离,被这一脚踢得痛不可忍的战马凶性大发,旋风一样从正在厮杀的两军之间刮过。

长长的横刀在马力的带动下,从人体之间毫无阻碍地划过,快得甚至看不到鲜血喷出,便有金人的断臂和头颅纷纷跃上半空。

不能停,不能停,就这样冲下去。

冷风从面具的观察孔中吹进来,刺得眼球发疼,但肺部却被这干冷而血腥的空气刺激得剧烈鼓荡。

快感难以言表。

跟在后面的杨再兴、李鹞子等人也学着同样的法子将刀放在马头一侧,这下杀伤力更大。转眼之间,人头滚滚,即便金人身上的铠甲再坚固,也承shòu不去这借着战马力量的一割。

“原来骑兵可以这么作战啊!”身边不远处传来杨再兴恍然大悟的感叹:“根本就用不了多少力qì

!”

“只能用来对付步兵的,小子,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李鹞子尖锐的嗓音在颤鸣。

“妈的,我的大刀全是缺口,快砍不动了。谁给我一把你们那样的刀?”曹亮大骂:“你们龙卫军拿我兄弟当外人!”

“天威龙卫!”无论是李鹞子的游奕骑,还是曹成兄弟带来的乡勇,都同时大声呐喊着。

如此简单而顺利的杀戮让前锋军士兵都呆住了,他们都停了下来,木讷地看着一队队骑兵从前方冲过,毫不停留。

“你们这些笨蛋,撤tuì

,撤tuì

!”杨华怒目圆瞪,冰冷的眼神扫过前锋军士兵。

“啊!”前锋军将官这才醒过神来,大声喊,“退,退!”

在中军旗号的接引下,前锋军同时向两边分开,流水一样朝大军背后退切。

在这样大规模的战役中,这队人马竟然能够做到退而不乱,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掉到前锋军队伍最后的是那个军官,他跑了几步,突然停来下,向着如同在惊涛中破浪前进的骑兵们一声大喊:“天威龙卫!”

“天威龙卫!”山坡上,上万人也随着这一声呐喊齐声嘶吼。

杨华一边向前快速推进,一边将慌乱中的敌人带倒在地。自入春以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雨,战场上已经乱成一团,人脚踏起的灰尘,马蹄卷起的沙土,在四周腾腾而起,然后无边无际地撒下来,如同起了一场大雾。能见度已经非常低了,跑着跑着,身前的压力越来越大,敌人在经过最初的恐慌后,已经有了恢复的迹象。

杨华心中微微一叹:“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卒,这些女真畜生们还真是顽强!”

“后面跟上!”刚喊了一声,嘴里已经被吹满了沙土。回头一看,不禁抽了口凉气。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同大队脱离,不知dào

冲到哪里去了。而身后只剩下一个旗手浑身鲜血地高举着大旗。

“你受伤了?”

“禀将军,那是敌人的血!”旗手骄傲地一扬大旗,正想说些什么。浓重的灰尘中突然出现一排长枪,瞬间刺进旗手肋下胸甲与背甲的结合部。

大旗轰然倒下。

女真人开始欢呼了。

杨华大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女真枪手哇哇叫着从烟尘中冲出来,同时一声大叫刺了过来。

“苦也!”

刚才这一迟疑,战马已经失去了速度,就这么作在马背上,简直就是一个活靶子。

第一百二十章 红旗

眼前全是敌人长枪邪恶的闪光。

难道就这样战死疆场吗?

母亲……

我们还会团聚吗,真希望能够回到过去,我会爱你的……儿子以前糊涂啊!

耳朵边,战场上激烈的喊杀声正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滚滚红尘在微微颤动,如梦幻般变得不真实起来。

过往所有在眼前闪过,终至汇集成一个小小的亮点,然后瞬间炸开。

“杀!”杨华纵声长啸,咆哮着将手中横打舞成一道银月的圆弧,将那一排长枪尽数斩断。眼前层层人浪被他这如梦似幻的一刀击碎,鲜血飞溅中,再无一人敢靠近。

战马已经彻底停了下来,杨华探出横刀,身子一俯将那面大旗挑起来,左手一抓,举在头顶,“背嵬之士何在,我需yào

一个旗手!”

两支暗箭射来,直奔他的胸膛。杨华手中旗杆一拨,白色的羽箭歪到一边,插在他肩头。可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背嵬士杨无dí

后人杨志在此,愿随将军同死!”一声大喝,一个魁梧军汉从金人队伍中杀将出来,他踩着血泊分开纷乱人影,猛虎下山一样冲到杨华马后。

他**着胸膛,脸上全是鲜血,脖子上还吊着两颗血糊糊的女真人头颅。

一个女真士兵扑了上来。直接抱住这个青脸汉子。

杨志双手被抱。紧急之间无法挣脱。立即怒吼一声。回头一口咬在那人咽喉上。

冲上来地金兵吓得魂不附体。他们虽然凶悍。可一遇到比自己更凶残地敌人。却先怯了。欺软怕硬是这些北方蛮族地禀性。只要你比他更狠。

“这么麻烦做什么?”杨华伸出横刀。朝那个正同杨志纠缠地女真人颈动脉轻巧地一刺。动脉血像一根筷子般射出来。

“杨志。接住。跟我来!”杨华将旗帜扔给这个野兽般地家伙。转身冲去。

“是!”还没等杨志再说什么。后面澎湃地马蹄声传来。李鹞子、杨再兴他们终于赶过来了。

骑兵们都在对青面兽大声呵斥:“旗手,跑起来,不想死就跑!”

杨志脚下用力。紧紧地跟在杨华马屁股后,大声道:“大人,殿后的是宗望,除了这一队步兵,前面还有骑兵主力,总数……总数五千……呼!”他开始喘息了。从来到这里当细作后,自己就已经被金人斥候追杀了半天,战马也被射死。无奈之下,只得换上金军服装。在队伍里混了半天,这才找到机会归队。

“知dào

了,无论多少。都杀了!”杨华大声冷笑,“人死鸟朝天,怕个吊!”手中横刀再次横扫,前面的金人如傀儡一般被毫无例外地放翻。

青面兽杨志已经记不得自己跑了多久,一双脚早就被磨出水疱来。他的病本来就没好,这一冲起来,肺就像要爆zhà

一般,心跳得要迸出来了。

身上已经粘满了滑腻腻地人血,也不知dào

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完全麻木。即便受伤也无法察觉。

该死的骑兵们一个个从身边掠过,大声怒骂:“旗手,跟上!”

一骑突然慢了下来,一个半大孩子一弯腰,狠狠盯着他:“跑不动了吗,杨家人,把旗帜给我。”

杨志惨然一笑,他知dào

,这个孩子那天就认出自己来了。他对付曹成兄弟的那两招是标准的杨家散手。绝对瞒不过杨再兴地眼睛。

“滚!”这些日子以来的屈辱和伤痛化着一声嘶吼:“我杨志疾若奔马!”

一点红色的血脱口而出。

脚开始软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抬头望去,前满的杨华正带着骑兵们如山洪般冲刺,好象永远也没有停止的时候。

“天威龙卫!”

杨志猛地一冲,踏上一具金人尸体,感觉正处于浪潮的顶端,世界尽在眼前,呼啸着向他俯冲。

鼓声激烈响起,山冈上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前锋军终于撤tuì

完毕。宗泽的中军向前压来了。

养精蓄锐很长时间的中军体力和士气正处于顶峰。一声号令,成千上万长枪同时前刺。整理而麻利地杀戮着乱成一团地金兵。那些以杀戮汉人为荣耀的女真人大概从来没想过他们也会有今天,死亡对战败者而言是命定的结局,一排又一排金人像秋收后地麦子给割倒。战场上一片血光冲天。

一阵悠扬的牛角号有气无力响起,已经被杀得胆寒的金人同时转头,没命地向后逃去。

杨志眨巴着被凝固的人血糊住的双眼看过去,中军已经推进到最前沿。那些乡军都面带景仰地看着杨华他们,很自然地让出一点距离。

在一片平坦的队列中,仅存的七八名骑兵孤零零地站在步兵方阵中,如同几点寂寥的星光。

“我的骑兵!”李鹞子发出一声狼嚎般地长嘶:“我的兄弟啊!”

而曹成兄弟也是泪流满面,这次前来助战,他将家族中最好的骑兵都带了过来,到现在,却只剩他们兄弟二人。那些表哥表弟、叔叔侄儿、堂兄伯伯,都已经长眠于热血奔流的战场。

杨志弯下腰,将一口酸水吐到地上。现在的他,身体无一不软,好象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一张手拍到他肩膀上,抬头一看,杨华那张永远冷酷的脸带着一丝温和,“还好吗?“

“活着。”

杨华一手牵着杨再兴,一手抚着杨志的脊背:“我们三人加起来就是三支羊,三羊开泰,大吉大利。上次在开封被我伏击时所受的伤还没好?”

杨志眼睛一红,低声道:“禀大人,再将养些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哈哈!”杨华大笑:“早知dào

你病成这样,那个女子我自己留着。”

“万岁,万岁!”相、磁两州士兵已经开始欢呼了。老实说,仗打成这样,有些出乎大家地意料。

不过。杨华知dào

,现在才是开始,真zhèng

的决战还在后面。

他牵着二人的手朝后走去,“走,我们后面观战。放心好了,敌人的骑兵赵明堂会解决的。”他使劲地看了杨志一眼。大声说:“旗手,把身子给我直起来。”

“是!”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红旗更加灿烂,风一吹,有红色雨雾飘起。

那头丑陋地三足乌在血海中狰狞回旋。

现在,杨华可以想象出宗望此刻的心情,这个家伙一定会暴跳如雷的。他地殿后步兵已经被宋人击退,要想解决宗泽就只能让骑兵出马了。

好,宗望,让我来破你地骑兵吧。

我等着你。

“宗大人。末将不辱使命,活着回来了。”杨华走到宗泽面前,拱手道。

“哈哈。好样的!”宗泽抚须大笑:“茂先,别人都说你是杨破虏,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望你日后也能成为杨膘骑,封狼居胥,宗泽愿做你军中一鼓手,为我大宋将士擂鼓助威。”

杨华忙客气地说:“大人过誉了,能取得这场胜利,全靠大人从中调度。若非有这个平戎万全阵。我等早就战死了!”

宗泽一愣,用疑惑地眼睛看着杨华:“真的,这阵当真这么管用?”

“真的,你看刚才,若不是这个大阵先消耗了金兵锐气,然后在最后关头向前一压,未必能取得这样的大胜。此仗,大人当记首功。”睁着眼睛说瞎话,杨华心中叫了一声惭愧。在宗老先生这样的老实人面前说这样的话,未免有糊弄人的嫌疑。

“你这话有恭维上司的嫌疑。不过,我对军事是个外行,也辩驳不过。但总觉得你这话不尽不实。”宗泽从怀中掏出那张阵图,看了看前方,皱起了眉头。

“北奴的骑兵马上就要来了,宗大人,我们还是早做准bèi

吧。”杨华忙提醒。

“对,真zhèng

地考验要开始了。”宗泽神色一凛。突然说:“种师中怎么还没来?”

杨华苦笑:“靠自己吧。老规矩,我在前面指挥。大人在中军压阵。”

他大步朝龙卫军本阵走去,杨志举着红旗紧跟而去。

一千五百龙卫军士兵已经矗立在中军大阵的最前沿,所有的士兵都一脸冷漠地看着前方。

战场根本没时间打扫,到处都是人和战马地尸体。偶尔有将死未死的人在尸山血海中微微抽搐,但没一个人理睬。

梁红玉看杨华肩膀上的箭杆子,轻叫一声:“你受伤了?”

“安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杨华抬头眺望,远方一片滚动的沙尘,对面五里处,亮闪闪的骑兵阵以松散的队型冲来。

脚下的大地开始抖动。

身后那群乡勇开始骚动,“重骑兵,重骑兵!”

“运气不太好啊!”杨华呼吸一窒,瞳孔收缩成一点。重骑兵,古战场的强力兵种,轻步兵地先天克星。想不到金人居然也装备了这种昂贵的兵种。该死的梁方平,该死的!

仔细看了一眼敌军,宗望的布置很正统,两翼是轻骑,重骑兵摆在中心位置。如果不出意wài

,战斗一开始他会用轻骑兵先试探性地骚扰。然后在关键时刻才放出那支钢铁怪兽。

轻骑冲,轻骑冲后重骑冲;重骑冲,重骑冲后轻骑冲——来来去去就这一套,这个毫无技术含量的手法已经被记进教科书了——宇文泰用过,独孤信用过,杨坚用过,李世民也用过,从未有过失败的记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奔雷(三更求月票)

刚开始的时候,金人骑兵走得并不快,可走着走着,速度就提了起来。

转眼,从他们的两翼喷出一双灰色的触手,两支轻骑兵瞬间组成冲锋队形,伴随着响亮的马蹄,轻巧而锐利地向宋军杀来。

好漂亮的战术,在这个时代,任何一只军队遇到女真人的骑兵都有够头疼的。

虚着眼睛看了看前方,杨华举起一只手:“弓手准bèi

!”

轻骑兵的主要任务是骚扰,可以肯定他们绝对不会傻愣愣的径直冲来。最大可能是等冲到阵前时突然一个拐弯,平平地从阵前掠过,以期扰乱宋军的大方阵。

如果战况真如那样发展下去,也许用不着后面的重骑冲击,这支一万多人的宋军部队立即就崩溃了。然后,女真轻骑就会舒服惬意地在背后追击,杀戮,阴魂不散,直到战场上再没有站着的宋人为止。

当然,当敌人骑兵横着扫过军阵前,他们柔软的肚子也出现在宋军面前,到时候也没必要同他们客气。

“中军前排,举盾架枪!”中军五千人中,前排是四百盾牌手和一千长枪手。要防止敌人骑兵的冲击,只能靠长枪阵。而战马有的时候其实比人还胆小,一看到目前全是明晃晃的枪尖,会很自然地绕道而行,除非被人把眼睛蒙上。不过,宗望大概不会这么干。战马在这个时代是金贵的,被步兵用长枪刺死很不划算。

听到这声命令,前排的盾牌手同时竖起尖头长牌,后面的长枪手将长枪全部架在盾牌手的肩膀上。

“盾牌手,长枪手,下蹲!”杨华嗓子已经有些干哑了。这一声刚仰首喊出,口中却接到几丝冰凉的液体。天空上已经黑如深夜,隐约有春雷隆隆。

要下雨了吗?

这怪天气!

“哗啦!”一声。所有地牌子手和枪手都半蹲了下去。

后面是密密麻麻地弓手。

一千五百龙卫军陌刀手也将长长地陌刀放在身边。拉开了原本插在背后地大弓。

“宗泽虽然是个文人。好象真有些军事上地天赋。磁州兵被他训liàn

成这样。也算难得。”杨华心中暗赞。“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地人。自然有他不平凡地地方。”

只不过。相、磁兵好象有些被敌人天崩地裂地骑兵集团式冲锋给吓住了。一个个都面色苍白。双腿都在微微发颤。

近了,近了。

五百步,正好进入步弓的射程。

弓手们已经拉圆了弓,却迟迟没接到命令。

马蹄声更响亮。

“稳住!”

“稳住!”“所有人都有。仰射!”

箭如雨下,一道道黑线呼啸着向下。前方,不断有小小的黑点从马上落地,然后被后面地战马踩进已经被鲜血泡得发软的泥中。

这一轮射击,宋军一共出动了五千弓手。五千长矢看起来铺天盖地。但战果却不是太好。女真轻骑速度是如此之快,当第三轮箭雨刚落地,两军已经撞到了一起。

果然。如杨华所预料的那样,敌人在攻到阵前之后,突然一个拐弯,狠狠地从宋军前阵中削过。他们手中都挥舞着铁矛和狼牙棒,全是长兵器。

初上战场的宋军如何抵挡得住,一连串宋人如多米诺骨牌那样被一冲而倒,整个中军大阵都动摇了。

杨华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大喝:“后排弓手,平射!”

一排弓箭贴着前排士兵的头皮射出去。

女真轻骑真侧对着中军大阵。避无可避,加上距离又是如此之近,瞬间被射中。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攻势有些散乱起来。可即便如此,女真人的队形依旧保持都非常工整,他们在阵前平削而过,拐了个弯扭头就跑。

杨华身边的杨再兴低声轻呼:“提刑大哥,北奴的战法和我们刚才一样。”

还没等杨华回答,中军士兵齐声惊叫:“重骑来了!”

轻骑攻后重骑冲。

轻骑兵刚一跑开,女真人地重骑兵就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这么自然浑成,天衣无缝。

虽然知dào

重骑兵肯定会来,但杨华却没预料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快:“整理队型,前排牌子手,枪手,给我顶住!”

话音刚落,重骑兵已经如滚烫的铁枝刺进宋军阵中。

银白色的重骑兵浑身北宋禁军制式铠甲,手持一柄长长地骑枪。

“啪嗒!”一阵乱响。数之不尽的骑枪从马前同时刺来。宋军盾牌被毫不费力地刺穿,而那些林立的长矛也被凶猛的战马撞得同时者断。

空中有人被撞起的身影。有破碎的铠甲残片。

一千个长矛手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中军大阵已经被撕出一条不断流血的伤口。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苍穹,沉闷的雷声很小,但却足以让宽广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听到。凉风更大。满天都是沙子。

失去了盾牌和长枪保护地弓手们彻底混乱起来。

杨华心中一震,这才开始,中军就被人打垮了。这么早就要出底牌,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啊?

为什么我手头只有一千五百合格士兵,为什么?一把拣起放在地上的陌刀,“陌刀阵!”

“陌刀,陌刀!”军官们大声呐喊,一千五百龙卫军士兵同时收弓入壶,飞快拣起摆在地上的兵器,一声呼啸,一千五百把耀眼的大刀同时高举过顶。

“下面具!”

其实,拉不拉上面具并不重yào

,龙卫军人人都表情麻木,一双眼睛沉闷死板。

“所有人听着,不许闪避,不许招架。不许后退,违令者斩!”

还没等杨华将话说完,暴烈的金人重骑已经冲到龙卫军阵前。他们大概也在奇怪,宋军的轻步兵已经彻底崩溃。在这样的具装骑兵的冲击下,任何敢于挡在前面的敌人都将被一碾而碎。但就这一个小小地方阵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犹被人催眠。

他们就不害pà

吗?

“前排——”龙卫军的军官们同时大吼。

“斩!”

“刷拉!”一声。大丛刀光冲天而起,旋风般向前喷吐着金属地狂潮。面前所有的一切都被从中劈断。马头,人的身体,铠甲的破片,都在这一片闪光中瞬间爆开。

赵明堂站在最前面,虽然是这支跳荡漾队的指挥官,但力量却是最弱的。他这一刀下去只将正面冲来地一个骑兵地马头斩下,但去势以衰地陌刀却不足以将敌人一刀两断。只狠狠地切在那个女真人的腰上。“喀嚓!”一声,刀柄断为两截。

强烈地震荡让赵明堂身体一震。一张脸涨得乌青:“后排!”

无数的哀号此起彼伏,人和马的尸体瞬间在阵地前堆了一层。

刚一接触,敌人的第一波冲击就被彻底粉碎。但龙卫军陌刀阵的前排也被打垮了。超过一百陌刀手被长长地骑枪刺倒,更有人被垂死的战马直接碾过,再也站不起来了。

听到这个命令,后排的陌生同时向前一步,将手中陌刀如风车一样砍下去。其实,前排地士兵也不需yào

给后面的战友留出冲击的位置。因为,前面根本就没剩多少活人。

根本没有人去观察倒在地上的战友,前几天地狱式的训liàn

已经将士兵们训liàn

成没有思维的机器。他们同时向前,表情麻木。只面具的两个观察孔中有两点血红的眸子。

“斩!”

陌刀所向,人马俱碎。

没有呐喊,没有狂热的勇猛。只大刀砍碎马头,砍进人骨骼地脆响。

血红的大花开放,红色的灼热被风吹得在阵前奔腾不息。

第二队同敌人一触即开,阵前突然一空。这一队陌刀手几乎死伤迨尽,而敌人的这一排重骑也瞬间全灭。

一比一的交换比让这一战极其残酷。

断掉陌刀的赵明堂拔出横刀,大喝:“第三排,向前一步走!”

明明知dào

向前一步生还的希望是如此的渺茫。明明知dào

这是一条不归路,但龙卫军士兵们还是机械地向前一步,惟恐迟上片刻。

不能犹豫,绝对不能犹豫,否则会被军官们惩罚的。

教官们地鞭打和臭骂死亡更加可怕。

“斩!”

站在中军方阵后的曹成弟兄已经呆住了。

曹亮标志性的大嗓门破了:“这是什么军队,这是什么军队,有这样排着队整齐地去送死的吗?再拼下去,敌人固然要死光,龙卫军也活不了几个。”

“这才是军队啊。枉我弟兄平日眼高于顶。以豪杰自居,在人家看来。不过是一群土鸡瓦。龙卫军、北奴骑兵,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两支部队。”曹成突然满面泪光地大叫:“快哉,能与杨破虏同泽同袍,这辈子值了!”

他一把从地上拣起一把长柯斧:“成弟,家中老娘就拜托你了。”说完话,头也不回地走到龙卫军最后一排,加入到那支不停转动的杀人机器中。

杨华高擎着陌刀,平静地看着前方,一点一点随着队伍向前移动。搅肉机开始转动了,宗望,见识到现代军队的威力了吧。来吧,我们都在流血,看谁支撑到最后!

“隆隆!”后面的大鼓同时擂响。

一颗豆大的雨滴从天而落,在前面那个陌刀手地头盔上溅起一朵小小地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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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雨落

仗打到现在,杨华已经有些疲劳了。他现在已经有点忘记自己身为指挥官的职责,就想这么随着龙卫军的士兵一步一步向前推进,什么也不想,只将手上的陌刀狠狠地朝北奴砍去。

我想做一个战士。

我想战斗。

前面的士兵都在平稳地向前走着,不断有人填补着前方阵亡士兵留下的空隙。除了杀戮和军官的号令声,没人说一句话。一千五百龙卫军士兵,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体形,一样的表情,恍惚中,扬华仿佛看到一支生化人的部队。就这么按照既定程序前进,杀人,或者被杀。

这就是现代军队,不,应该说是带封建性质的近代军队。所谓现代军队,除了有铁的纪律,还有坚定的目标和信念。而在这个历史的支路上,在公元一一二六年阴沉的天空下。杨华的这支军队不需yào

思考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而死。他们只需yào

按照训liàn

时所规定的动作,一丝不苟地做完。

出于一个战士的本能,杨华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到前面那个士兵的身上。他身上的板甲被擦得雪亮,可以清晰地照出人影来。也许,在今早出征的时候,他还用油脂抹过吧。清洁武器和装备是龙卫军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有着一条粗壮的脖子,浑圆的头盔下,那截颈项皮肤黝黑,毛孔粗大,肌肉很放松,脖子两侧的大动脉微微跳动,节奏分明。

在他左肩下用朱砂画了一只小小的朱雀,画工拙劣。大概是为了乞求神灵的保佑,保佑他能够在这惨烈的修罗场中活下去。会是谁帮他画地呢?母亲、妻子,还是恋人?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这些,杨华狂躁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

第二滴雨水落了下来,打在朱雀上。几缕红色顺肩流下。

杨华呆了呆。

突然,一支长矛的枪尖“突!”一声从那个士兵的左肩钻了出来,将那一团红色喷撒在杨华的面具上。

朱雀已经炸开了。

为他画这只神鸟的人还能等他平安回去吗?

第三滴雨水落下,打在杨华面具上,一丝冰凉溅进眼中。他突然惊醒过来。向前一步,将那个中枪的士兵撞开,义无返顾地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

整个战场到处都是喊杀声,若不是有这支沉默的龙卫军在前面顶着,磁、相两州地联合军队此刻只怕早已经灰飞湮灭了。

金人重骑卷起银色浪潮流一次次冲击着同样银白色的龙卫军,又一次次被陌刀阵竖起的锋芒劈得粉碎。

“我日你鞑子的先人啊!”曹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最前面去了。一个女真重骑找上了他,手端长长的骑枪向他扑来。曹成不能退让,也没地方退让,他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柯斧舞出一团黑光,横扫而去,一斧将那匹战马的前蹄砍断。

长长的马嘶中,穿着重甲的骑兵撞进宋军人群,还未落地就迎上了一排整齐砍来地陌刀。在空中化成一蓬碎肉。

“哇!”曹成被战马撞得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一甜,吐出一团热血。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一大堆尸体当中。

第四滴雨水落下来了,第一百滴雨水从天而降。

三个重骑找上了曹成,排成一排冲来。轰隆的马蹄声溅起一片污水。

“完蛋了,相州曹成为国捐躯了!”他刚要站起来,却发xiàn

双臂再无法使上力qì

。原来,刚才这一斧因为用力过猛力,已将他的手臂震伤了。

“呼!”一支投枪扔出,正中为首那个骑兵。

一个身穿板甲的士兵手持横刀护在曹成身前,“成哥,我来助你。”

“再兴,快让开!”曹成大叫。身前的杨再兴地铠甲上全是伤痕。头盔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弄掉了,满头长发在大雨中披散着,如同一面黑色旗帜。

要想用一只短短的横刀拦住两把长枪根本没有可能,难道我们弟兄真的要战死在这里不成?

第一万滴雨水落下来了,天地之间已是一片苍茫。

“轰!”蓄积了一整天的惊雷终于响了起来,苍天的咆哮君临大地。

两匹战马被这突然的一声霹雳惊得前蹄竖立,将座上地两个骑兵掀了下来。可怜那两人身上的铠甲沉重无比,这下掉到满是烂泥的地上,如何还能站起来。

“轰!”更多雷声响起,一道道雪亮的闪电在铅灰色的天幕中划过。

战斗突然停止了。

到处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

冰冷的雨水打在头盔上。瀑布一样沿着帽檐流进脖子,然后灌到脚上的鞋子里。须臾。浑身都湿透了。

呆呆地看着前面的雨幕,闪电一闪即逝,天地一片煞白,旋即又被灰暗笼罩。诺大战场,将近两万人同时停手,皆抬头望天。

长长的牛角号传来,前面地金人骑兵同时拔转马头仓皇退却。这样的天气,这样泥泞的地面,骑兵根本组织不起集团式的冲锋,更谈不少轻重骑战术配合。

与其陷入苦战,不若就此罢手。

扔掉手中陌刀,杨华大步走到队伍最前列,一把掀开头上钢盔,大口呼吸。

没有人说话,万喙息声。只雨无休无止地落在中原大地。

对面混乱的金人骑兵中闪出一群人,苍青色大旗下,一个矮小的女真人穿着黑色铠甲在士兵的簇拥中缓缓向前,停在宋军弓弩射程之外。突然大喊一声:“对面是大宋哪位将军在指挥,完颜宗望在此!”

“轰!”又是一道霹雳,狂风卷起雨花,扑向这群金人。所有人都换乱地闪避着。但当中那人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马鞍上。

“磁州宗泽,龙卫军杨华!”杨华向前走了一步,淤泥已经漫上脚背。

“杨华杨茂先!”宗望的个子虽矮,但中气十足,声音穿透雨声风声远远传来,清晰可闻:“这是我们第二次交手了,哈哈,你我也算熟人,今天总算看清楚你的模样,果然英雄了得。上一次。我后方被袭,让你跑了。这一次,天降豪雨,也打不成。杨茂先,如果没有老天帮忙,你自认为能在我大金的铁骑下活下去吗?”

一道闪电再次划过,落在远处地黄河上。

奇怪地是,雷声竟然不见了。

头上的雨水也小了起来。

这才三月,怎么有大雷雨?

宗望大声笑着:“郭药师无能。置我女真大军于险地,这次回去非重重责罚不可。杨华,我看你少年英雄,不若归降我朝,郭药师地那支队伍就由你统领。你我联手,纵横天下,建大功勋,博不世威名。何如?”

雨突然停了,雨后的天空格外阴沉,天也渐渐黑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仗打不下去了。

杨华大笑,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脚下的积水已经变成粉红色,战场的血污虽已经被暴雨冲刷得几乎看不见,但那一死红色却无法抹去:“完颜宗望,这片土地长眠着我的士兵,我的兄弟,我地亲人,你为什么不对他们说这话。汉、金两族已经结下世仇,不杀到最后一个人。这场战争就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我是汉人,我要为我的族人而战!”

说完,他用尽全身力qì

高喊:“去你妈的!”

“去你妈的!”一千五百龙卫军同时举起陌刀。

“好!”宗望晶亮的眼神刺破灰暗的天色,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好象就在杨华面前:“战场上见!”

金兵终于走了。

已经战得脱力的士兵门都瘫倒在泥地上,任由浑浊地积水在耳朵边流过。

“所有人都有,坐!”赵明堂大声下令。

龙卫军士兵都同时坐在,将头低下去,让身上的雨水一颗颗从光华的铠甲表面滑落。

只杨志一个人**上身站在队伍正中,手中红旗柱在地上,如擎天一柱。

这一仗。相、磁两州乡军被打残。宗泽编练的新军被打残,一万人马阵亡一千零二十。伤九百三十六。作为一支混编的二线部队,阵亡数目超过伤兵数目,已经足以说明他们地勇敢和战斗力了。

龙卫军一直顶在最前言,战死最多,一共有三百个士兵永远停止呼吸。战损比例五比一。

这么大伤亡,部队居然还能咬牙坚持,这一点已经足以让杨华自豪了。

实在太安静了。

沉默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一个士兵站起来指着远方的黄河:“龙抬头了!“

所有人都极目眺望,在远方的黑暗中,暴雨之后的黄河上,一丛浊浪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滚滚向北。高大的浪头一去无回。

“龙抬头了!”

静默地世界瞬间沸腾起来,所有的士兵都高声大笑,高声号哭,相互拥bào



“好了,我们胜利了。”杨华走到队伍前,目光逐一落到每个士兵身上,时不时伸出手拍拍他们的肩膀,帮他们整理军容军貌。

沉默中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站起来。

曹成吊着软软的双手走过来:“大人,是不是可以打扫战场了?”

“当然,想拿什么就拿吧,只要你拿得动。不过,战马都给我留下。”杨华看了看满是尸体的战场,无主的军马低低哀鸣,茫然地站在主人身边:“我去见宗大人。”

脚刚一动,一只被斩断的手从淤泥里钻出来,腕口的截面已经被泡得发白。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行

“天助大宋。”宗泽被冻得浑身哆嗦,“茂先,我们要追击吗?”

杨华苦笑着指了指正在疯狂打扫战场的乡军门:“大人,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追击吗?”那些乡勇们有真够狠,连死人也不放过。女真人被剥掉身上的铠甲和衣服,**裸地扔在泥地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被一撸到底,铠甲、兵器、财物、衣服、牲口,甚至倒地的大车。

远处,一个士兵抢了一匹绸缎,大概是觉得携带不方便,将其打散,死命地往身上缠,看起来像一个木乃伊。还有一个士兵甚至在肩膀上扛了一扇马腿。

金人这次南下劫掠甚丰,一车车白银散落在地上,每个人都伸手往泥水中摸去。

财之后的军队究竟还剩下多少战斗力,这一点只有老天爷才知dào



杨华笑笑:“四下一片泥泞,天又快黑了。金人固然跑不快,我们也没办法追击。不如率军回相州去。我们已经拖延了宗望一整天,任务已经完成。”

宗泽长出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茂先,这次全靠你。”

杨华忙谦虚地说:“大人,末将也不过是出把子力qì

,真zhèng

居中运筹帷幄的是大人您。没有你布下的大阵,我军也不可能取得如此酣畅淋漓的胜利。”宗泽笑道:“茂先,在我面前你还说这样的假话。你这人什么都好,就算做人太小心。你小看我宗泽了。”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赵明堂走过来:“禀将军,禀宗大人,战获统计下来了。”

“哦,说说,弄到些什么好东西?”宗泽笑眯眯地问。

赵明堂道:“金银财物因为被乡军弟兄哄抢。目前无法计算。

宗泽摆手道:“就不计算了。都赏赐给有功将士。“

“多谢大人。”赵明堂又道:“兵器甲仗一千六百幅。战马三百。”

“战马!”杨华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宗泽见杨华神色紧张。哈哈一笑:“茂先。你也不用同我多说。那三百匹战马都给你们龙卫军。反正我那里也没合格骑兵。再说。也没多地粮食养马。至于那些甲仗。你也不要同我抢。我要用来编练新军地。”

杨华大喜。满道:“那太好了。大人真是杨华命中地贵人。”

宗泽指着杨华:“你又来……”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杨华突然想起一件事:“种师中怎么还没到?”

宗泽愤nù

地一跺脚.org:“这个种师中啊!”

三人一边说,一边漫步在战场上。远远就听见李鹞子在大声扇着两个士兵的耳光:“他娘的,你们是死人啊,弄些麻布来,把战马身上的雨水抹干。若让战马受了凉,老子剐了你们!”

“是,长官!”

“鹞子。这下你有三百匹战马了,心情如何?”杨华笑着问。

“有马无人,奈何!”李鹞子叹息一声:“我的骑兵都死球光了。哪里去找三百合格的骑手?”

“练就是了。”杨华心中也有些难过,“战争总是要死人了,放心好了,你地骑兵会越来越多的。”

“将军,宗大人。俘虏们怎么办?”赵明堂问。

“有多少人?”宗泽问。

“还能站着的有六十,不能动但却能喘气的两百。”

“这么多?”宗泽有些吃惊,他想了想:“都带回去吧,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杨华面色一沉,小声说:“大人。此事不妥。这天马上就要黑了,这些蛮夷生性凶暴,难免路上不会生事。这周围都是金军,到时候,大乱一起,只怕会有变故。”

宗泽:“杀俘不祥,茂先,以你之勇和屡破北奴的大功,必受天子重用。若现在大开杀戒。将来未必不受御使言官们地弹劾。何苦自毁前程呢?”宗泽苦口婆心的劝告,“茂先,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三思而后行啊!”

杨华心中感动,但这一仗让他损失惨重,心中那股怒火早就遏制不住了。他拱手道:“大人,末将只是一个武人、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末将只想给阵亡的士兵。只想给被屠戮的大宋百姓一个交代。请大人成全。”

宗泽:“何必呢?”

“请大人成全。”杨华亢声说:“德不及远。威服四夷。犯我大宋天威者,必诛之!”

宗泽沉默了。

雪亮的陌刀将俘虏们团团围住。能够站立者全被麻绳捆得结实。前面是一个挖好的大坑。

李鹞子将一把刀插在地上,指这身前一个士兵说:“你来。”

“是,长官。”士兵一个立正,然后大步向前。

“士兵,你能一口气砍下多少颗头颅?”

“报gào

长官,不知dào

。”

“狗东西,连这都不知dào

,吃屎长大的?”李鹞子破口大骂:“很好,现在你有一个机会。这里有把刀,去吧,挑选出你想要杀的人。”

“是。”士兵从地上抽起刀,走到一个金人地面前,一把将他拖了过来。

“***。”那个金人圆瞪双目,用生硬的汉话咒骂。“嚓!”锋利地刀子落下,血光冲天,一颗肮脏的脑袋落地,然后被人一脚踢下坑去。

“好小子,真是英勇啊!”李鹞子尖利地笑着,“是老子带出来的兵。”

有一个金人被拉了出来,依旧是毫不犹豫的一刀。

第三个,第四个……

“饶命啊,饶命啊!”一个俘虏痛苦流涕:“我是汉人,我有汉人血统。”

没有人听他的话。

又是一刀两断。

曹成、曹亮和杨再兴坐在一堆尸体上,默默地看着前方的杀戮。

曹成摇摇头:“杨大人英雄盖世,我是很佩服的,就是杀心太重,有干天和。会受天谴的。”

“男儿当杀人,哥,大人做得对,做得痛快!”曹亮恨声说:“北奴都该杀。”

“亮弟……”曹成吃惊地看着以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弟弟用很不友好地语气反驳自己。

杨再兴什么都不说,只用火热的眼神看和前方。

“啊!”一个俘虏大声惨叫,力竭地龙卫军士兵这一刀下去竟然没能将他的脖子砍掉。已经变得顿挫的刀子卡在颈椎骨上,怎么也拔不出来。

“五个。”李鹞子点点头:“你力qì

倒还不错,不过,杀人的技巧还差了些。看我的。他将一个俘虏抓过来,朝他脚弯上踢了一脚,将那个金人踢得跪了下去。

李鹞子抽出横刀,反手握着,对那个已经累得喘粗气的部下说:“看好了。”

冰冷地手指点在俘虏后颈地一点突起上:“这是颈椎最大的一块骨头,平时是闭着的。你硬砍。当然累人。不过,这个骨节下有一道缝隙,看仔细了……”

手指一手。一巴掌拍下去。

那个俘虏头猛地朝前一埋,李鹞子反手握着的横刀轻巧地一提,从那个骨节下方拉过,“刷拉!”一声,一颗头颅爽利落地。

“如何?”

“将军,你手中的刀好,若给我一把你那样的刀,我也可以的。”那个被李鹞子呵斥的士兵有些不服气。

“那你用我地刀,我们比比。”李鹞子大声冷笑。“我若赢了,打你二十军棍;若输了,这把刀给你。”

“我已经没力qì

了。”

“没力qì

还说个屁,滚回去。”

“将军,我同你比。”一个士兵走了出来,“李鹞子将军,梁云龙要赢你这把宝刀!”

“十一,梁云龙十一了。”“四夷咸服。四夷咸服……难道真要靠杀戮吗?”

杨华将一件干燥地大氅披到老人地背上,很肯定地说:“大人,大道永远是要靠刀子说话地。”

宗泽耸然而惊,转头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个铁血地将军一眼。女真俘虏,梁云龙杀了二十六个。

梁云龙赢了,但一条胳膊已经有些抬不起来了。杀人,其实也是一个力qì

活。

李鹞子轻巧地收刀,然后连鞘将那把依旧寒光凛凛的横刀扔给梁云龙:“知dào

我为什么故yì

输给你吗?”

梁云龙扔掉手中满是缺口的刀。接过横刀别在腰上。道:“将军仁慈。”

“放你娘狗屁!”李鹞子的声音听起来尖锐而凄楚:“云龙,你是我游奕骑兵唯一的幸存者。老李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二十军棍,我怎么打得下去?你说,我怎么打?”

梁云龙热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弟兄们都死光了,我还活着……”

“北奴,我日你们仙人!”李鹞子大声咆哮,“动手,都他妈给我动手,把俘虏杀光。”

一具具断头的尸体被扔下大坑,然后被湿漉漉的污泥盖上。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火把次第点然,蜿蜒而行,疲惫到极点的士兵们相互搀扶着回家。

种师中还是没有来。

“等等。”宗泽跳下马去,朝路边走去。

借着火把地光线,杨华看见,路边有人用石头刻了一个简陋的神像,也不知dào

是何方神圣。

宗泽站在神龛前,闭目祷告:“宗泽求崔府君保佑我大宋阵亡将士在天之灵安息。”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何评述

“属下有辱使命,没能讨来种师中救兵,致使我龙卫军受到极大损失,请将军处罚!”古松跪在杨华面前,气色败坏,满面颓丧。

“损失,没什么损失呀!”杨华淡淡地说:“也就死了些人,但队伍得到了锻炼。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不是吟风弄月。起来吧。”

但古松还跪在地上,“朝廷政令朝令夕改,让人齿冷。这个君让人忠不起来,这个国让人爱不起来。”

杨华神色一动:“种师中不出兵这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算了,不说这事,你的情报人员还是太少。这一仗后一段时间估计也打不起来,我们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整。你的情报人员要抓紧招募,不要去想那些没用的事。”

“多谢大人宽恕。”古松磕了一个头起身告辞。

这个死硬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总算服软了,看着古松因理想破灭而显得萧瑟的背影,杨华心中一阵快意。

“将军,大事不好了。”一个卫兵惊慌地跑进来。

“什么事?”

“李将军和梁云龙要去杀种师中,说是要报仇。^^首发^^”

杨华大惊:“这两个杀人狂!传我军令,马上给我把他们抓起来交给古松好生看管,加强教育。”种师中的大军还是来了,也只有种家军自己来了。

姚古和范琼地两支部队留在黄河两岸的卫州和滑州。据说是得了朝廷的旨意,让他们把住黄河渡口,以防金人大军再次南下。

反正他们这次的任务是礼送宗望出境,也用不了那么多部队。现在河北已经残破,部队一开拔。战线拉长,后勤吃紧,糜费千万。刚被北奴抢得快刮米缸底的皇帝再负担不起这笔庞大地军费开支。

而且,更有趣的是,种、范两军这个月的军饷因为没有按时下发,部队有闹饷的迹象,说是不见钱不开拔。

好在种家军来开封勤王的时候带了不少财物,还能支撑。因此,宰执们和枢秘院也懒得费神,大笔一挥。命种师中大军当和平使者,送宗望大军北归。

当杨华赶到汪伯彦的官衙时,种师中正与宗泽、汪知府坐在厅堂里叙话。

三个老人,三种模样。

种师中在三人中职位最高,他毕竟是房州观察使。\\\\\奉宁军承宣使,新近又被朝廷授予河北置制副使一职。两个知州同他比起来,无论资历、威望还是品级都还差了些。

还没走进大厅,杨华就听见这个声音洪亮的老头子一阵大笑:“宗大人,先恭喜你取得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听说相、磁两州相军损失颇大。宗大人又奉命解真定、赵州之围。只怕兵力不足。”

从门口看进去,宗泽依旧是那副和蔼模样,说起话来不温不火:“种大人,我相、磁两州多慷慨豪迈之士,若朝廷有意进军,宗泽可以保证在一月之内募集齐五万兵马。”

汪伯彦看起来一团和气,言行举止得体谨慎,但眉宇中却好象有些戒备的神色,他看了看两人。笑笑:“宗大人,五万人马吃喝用度不是一笔小数字,加上打造兵器甲仗,估计一个月至少得五十万贯。种大人,你是老行伍了,你说,是不是?”种大人三字汪伯彦咬字很重。

杨华心中暗笑,这个老汪将钱看得极重,加上朝廷见天上门催款,早把他这个知府大人逼得焦头烂额了。供应宗泽的乡军还好。毕竟是几个州同时承担。^^首发^^可种师中地队伍是三支尾随宗望的军队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加上民夫总数达惊人的六万之巨。按说。依照朝廷的规矩,军队出征地后勤补给都由枢秘院自己解决,可现在朝廷没钱,因此,这些部队的供给还得落实到地方头上。

现在汪知府走私私盐的利润还没看到,种师中就来伸手要钱要粮要壮丁,怎不叫知府大人恼火?他可是指望用这笔预期中的收益来为自己升官铺路的,自然没给种家军的想法。

听汪伯彦这么说,种师中如何嗅不到其中地怪味,道:“也不需那么多,乡军保家卫土,不用远征,入则为农,出则为兵,花消不了多少。”他话锋一转:“汪大人,听说,相、磁两州此战收获颇丰收,不知dào

可有多余的粮草接济一下。这天气也怪,三月间下这么大暴雨,金军固然走得慢,我军也走不了多快,路上这一拖延,耗费更是难以支撑。”

杨华听得心中恼火,他和宗泽浴血战斗时,种师中躲在后面看热闹。现在仗打完了,他却来要战利品,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在也按耐不住,大步走进厅去,拱手道:“见过宗大人,见过汪大人。*****”然后负手而立,就是不理睬种师中。

汪伯彦正不知该如何应付种师中,杨华这一打岔,他松了一口气,笑道:“杨华你来了,来来来,介shào

一下,这位就是种大人。”

杨华“嘿嘿”冷笑,就是不肯见礼。

种师中也不生气,手一摆,“拿下!”

两个种家军的卫兵扑了上来,就要动手。杨华身边的卫兵大喝一声,抽出腰刀拦在主帅身前,大喝:“谁敢,休怪我刀剑无情!“

“都住手,都住手。”宗泽和汪伯彦大惊,同时站起身来。

种师中打开包袱,从取出一面旗帜,展开了,说道:“奉旨,有擅自攻金营者,依军法立斩!龙卫军指挥使杨华藐视朝廷。违抗军令,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啊!”众人都惊叫出声来。

宗泽气得跳了起来:“种大人,这次出击是我地命令,我是河北义军都总管,杨华是奉命行事。此事与他无关。要拿,你就拿我好了。”

种师中森然道:“宗大人,杨华现在可是我的下属,自由我军法处置。^^首发^^这旗上的字可是天子的旨意。”

宗泽怒道:“岂有此理,这是乱命。”

杨华也怒到极点:“宗大人,休要多说,杨华今日就让他杀好了,我就不信这个世界没公理了。”

种师中朝宗泽摆了摆手,突然一笑:“宗大人勿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他又从包袱里摸出一本公文。递给宗泽:“二位大人且看,这是天子地大赦召令。既然天子地赦令都下来了,我也不追究杨指挥擅攻金营之罪。这事情功过相抵,就这么算了吧。杨华,你是我手下第一猛将。杀你我还舍不得呢。呵呵,虽说大赦令不关军法。但这事本帅做主了,就此揭过。回去准bèi

一下,同我一去尾随监视宗望,防他调头南犯。”

原来,这一时期因为有爱学士闹事。东京城秩序一度到达混乱状态。有不少浮浪子弟趁机抢劫,牵扯极广,李钢在维持东京治安时虽然也杀了一批暴民,无奈京城已乱成一团,人心惶惶,随时都有再次混乱的可能。

又加上宗望退兵,皇帝心情大好,干脆来了个大赦,一则庆贺。二则安定人心。

看过那本诏书后,宗泽和汪伯彦同时松了一口大气,同声对杨华说:“杨华,还不谢过种大人。”

杨华心中冷笑,种师中这是看上自己这支部队强悍的战斗力了,想收为己用。但却顾及自己桀骜不逊,想先杀杀自己威风,然后示之以恩惠。这手法也未免太拙劣了些吧,当老子是傻瓜?

现在的龙卫军虽说在这一战中损失了几百人马,可新兵经过这一场高烈度的大战。已经变成了一支真zhèng

的精锐。放眼天下。又有哪一支部队敢同敌人的重骑兵肉搏?

种师中大概是眼红了。

呵呵,如果这次真同种师中一起出征。只怕还真要被他吞了这支军队。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我才不干呢!

杨华冷笑着反问种师中:“种大人,这次尾随追击宗望,将军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又在何地同他决战?”

种师中没想其他,随意道:“皇帝旨意只是尾随监视,不可挑衅滋事。对了,今日我军突然接到三省下来的命令,上面说:诸将只管护送,不得妄动,不得挑起争端。现京师空虚,恐生意wài

,各路大军须尽快回师。杨华你放心,不会在有战争了。我看,最迟一月,大军即可班师。”

杨华突然大声道:“譬如一个强盗突然闯进你家中,抢了你地妻子财物,杀了你地父母。你不但不拿起刀枪报仇血恨,反彬彬有礼地送客。

我禁军十万大军、何灌将军、雷彦兴将军都为国捐躯,血尚未冷,现在又要做苟且状,礼送金人出境。

对不起,杨华和龙卫军将士做不来这事。种大人若要追击宗望,杨华我二话不说,立即点齐兵马随你杀敌。就算拼个全军覆没,也算得其所愿。

可要去给金人当保镖护院。我大宋男儿还没下贱到这等地步。告辞!”

说着话,杨华抽出横刀大步朝门外走去:“阻我者必杀之!”

“跋扈,狂妄!”种师中狠狠地一拍桌子:“来人……”

“不可!”

“不可!”

种师中右手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良久,种师中才叹息一声:“国事如此,夫复奈何。千秋之后,不知后人如何评述我种师中?”

同种师中闹翻之后,杨华也不停留,径直点齐兵马,一溜烟回林虑县去了。在未来的半年时间内,相、磁两州应该没有大地战事,龙卫军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第一二十五章 绸缎(求月票)

回到林虑县之后,杨华打算让部队放假三天。按说,新兵训liàn

期间至少还有一个月才能结束,而作为一个新兵是享shòu

不到休假的。

但杨华认为,这次出征,部队的仗打得极苦,从战斗表现来看,士兵们都已经成长起来。好象也用不着在进行那种非人道的新兵训liàn

了。老兵嘛,有的时候总是要享shòu

些特权的,尤其是手上有几条人命的那种。

这次大战阵亡三百,从小小的一个龙卫军来说,应该是一次巨大的伤亡。至少有三百个家庭在承shòu亲人离世的痛苦。不过,预料中的悲伤比没有出现。抢劫宗望之后,所有的士兵都在等到着杨华的赏赐,一个个喜形于色。

杨华就纳闷了,他们怎么不觉得悲伤了?

“其实,大家从云中、太原一路逃亡到相州,又得将军收留,已经算是拣回一条命了。这半年来,又有哪家没死过几口人?看得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一个负责后勤的老卒恭敬地回答杨华的问题。

他是太原那边过来的逃卒,因为以前在刘光世军中担任过一任承局,加上又在刘将军麾下“军队办公司”的类世机构干过一阵,杨华也不嫌他老而无用又胆小如鼠。索性将他编入后勤部门。“乱世之中,人命如草,不但别人,连自己的命也看得淡了。”杨华叹息一声,拍了拍那个老卒的肩膀,“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都在林虑吗?”他对战斗部队非常严酷,但对后勤人员却异常和蔼。

老卒喝了点酒,满嘴酒气笑嘻嘻地回答:“本来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太原一个富户当媳妇,去年刚得了个外孙。嘿嘿,北奴一来,都死球光了。”

杨华默然。这老东西倒想得开。

老卒见杨华如此表情,知dào

他在想什么,又笑道:“还能怎么样,大人,总不成成天痛苦流涕。否则也没办法替您做事了。在外人面前,哭又有何用。可惜老头子我实在太老了。要不然还真报名参军去杀贼了。”

杨华:“你能想得开就好,放心,部队就是你的家。一日为龙卫军的人,杨华就负责你们终生。”

老卒忙拱手:“如此就多谢大人了,对了,小老儿还这里人手实在太少。又没长官,一是忙不过来,二是不知dào

该做些什么,还请大人早些派个主管过来。如此。我这心也就塌实了。”

目前这个后勤部门还没正式成立。也找不到合适地人来主管。杨华手下人才匮乏。放眼看去。全他妈大老粗。叫他们杀人放火还成。扔个算盘过去。保证让他们傻眼。

说起来。他手下也只古松一个人能够处理地方事务。不过这个家伙正忙着弄他地军统。再说。军法处也由他负责。再让他把后勤这一个担子也挑起来。负担重不说。权利也未免大了些。

恩。是得想办法找几个人才了。

在放假之前。杨华将龙卫军所有都头以上军官都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商量犒赏部队和放假地事。来地都是老面孔。龙卫军地都头们都是杨华以前地老兄弟。彼此都很熟悉。进来之后也没什么客套。大家胡乱地坐着。又是说又是笑。赵明堂不知dào

从哪里弄来一大包牛肉干。往桌上一扔。会议地秩序立即乱了起来。所有人都伸过手去抢。

听人问起。赵明堂才回答说。这是从金人手中缴获地。是他们地行军干粮。

要知dào

耕牛可是重yào

地生产资料和战略物资。在北宋。杀牛可是一种非常严重地罪行。牛死后。养牛户不能自己处理。必须上报地方官。由zf出据死亡报gào

。并处理牛尸。

牛皮是制作铠甲地原来。牛筋、牛角用来制弓,普通老百姓自然无权过问。

着也是小说《水浒》中梁山好汉们为什么嗜吃牛肉的缘故。并不是因为牛肉多香,其实就表明一个坚决造反的态度而已。

在座诸人都没吃过这东西,皆感觉稀罕,自然要来抢夺。

正闹着,杨华走了进来。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扫视了众人一眼,都是老兄弟,惟独只有一个人是生面孔。杨华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参加龙卫军的?”

那人局促地站起来,“回将军的话,末将梁云龙,本是孔贼手下流民。”

“哦,我听说过你,好象在战场上见过。才加入部队没几天,升得够快的。”杨华笑了笑。

梁云龙回答:“末将军本是游奕骑的一个斥候,这次重建骑兵,部队都打光了。末将也算是老兵,就做了都头。”

杨华点点头,战争时期,一个普通士兵打上一年仗没死,又立些功劳,升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在后世,第二次国内革mìng

战争时期,一个红军连长,打上一年仗,升成师长的都有:“好了,现在说说放假地事,还有,这个月的军饷和赏赐也该发下去了。”

“嗷!”众将都欢呼起来。

“古松,把数字都读读吧。”

听杨华提起,古松拿出一个手卷,清了清嗓子,将一连串数字娓娓念来。

“对了,能不能把这次缴获的绸缎都给我们游奕骑?”等古松念完,李鹞子突然提出这个不合理地要求。

这次龙卫军出征,弄了十几车绸缎。这东西在古代可是硬通货,古松的安排是都头以上军官一人一匹,也好给家里的妻子做套衣服。剩余部分放在库房里做准bèi

金使用,以防将来要用钱的时候可以用来兑换其他物资。

“这么多绸缎你李鹞子一个人都要去了,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吧?”古松白了他一眼。

“你当我李鹞子什么人,真贪那些绸缎,又不是我一个人要?”李鹞子大怒,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好了,你们也不要吵。”杨华觉得奇怪,李鹞子可不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以前在战场上同自己打赌,赢了很多钱,却没见他来讨:“鹞子,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些绸缎?”

李鹞子:“将军,那日见你用轻骑破宗望大军,我觉得你那个骑射的法子不错。下来琢磨了一下,觉得有个地方不妥,骑弓虽然射速快,可射程和力量都小。真要给敌人以大量杀伤,就得靠近了打。最起码要逼到阵前一百步。可这么近距离,我们身上的胸甲可防不住敌人的箭雨。虽然死不了,可受伤却免不了。箭伤这东西很难治,我昨天去见万千,看他能不能想个办法加厚铠甲。老万说,板甲再厚就走不动路了。他给我支了个招,说让骑兵贴身穿一件绸缎衫子,可以防箭深入身体。而且,还有其他妙处。”

听李鹞子这么一说,杨华一琢磨,“什么妙处,说说。”

李鹞子忙将万千的原话一一说来:丝绸这种东西纤维韧度强,如果弄厚一点,还真可以当软制防弹衣使用。而且,弓箭射入人体后,因为箭头后面有倒钩,起箭时一带就是一坨肉,士兵要承shòu巨大地痛苦。

最可怕的是,许多箭头上还有铁锈和污浊物,士兵一旦受伤就有得破伤风的危险。

如果身上穿着丝绸,箭头一射击进人体,丝绸的纤维就能在箭头上相成一个包裹物,将肌肉组织和箭头隔开。一来少了感染的危险,二来取箭头的时候只需yào

扯住丝绸的碎片轻轻一拖就可以很顺利地起出来。

听李鹞子说完这番话,杨华有些高兴:“这个万千还真是有些门道,好,准了。不过,那些丝绸我也不全给你。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马上招募合格的骑兵,到时候我叫人给骑兵一人做两套。”

“合格地骑兵不好招募啊。”李鹞子叹息一声。

“但凡能上马的都要。”目前看来,未来半年应该没有大的战事,半年时间用来训liàn

骑兵应该够了。杨华打断李鹞子的话:“也不要太挑剔了,又不是选陌刀手。士兵的身高、体重、力qì

都不要太讲究。太壮实了,战马驮着也累。”

“那还不简单。”李鹞子搓了搓手:“我下去也想了想,骑兵还是小个子好。反正将军你又不要具装重骑。轻骑兵嘛,不怕死,能开弓就可以了。”

众将军都笑道:“鹞子,你他妈是个小个子,招的兵也要招小个子吗?”

“好了,骑兵要抓紧时间招募。陌刀队的缺额也要尽快补充。”杨华说:“士兵们可以放假,但军官不能放,三天之内,我要见到三百个骑兵,三百个陌刀手。”

“没问题。”众人齐声说。

如果将人马补充完毕,龙卫军人数已经突pò

核定的一千五百人。但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让杨华心中暗喜,至少说明大家都同自己是一条心的。将来若有事发生,只要团结,就没有过不去地坎。

“对了,这三天,大家帮我寻访一下,看有没有庶务人才推荐。尤其是经济、民政、医药……就是郎中,还有土工也得找些来。惟才是举,不拘一格。”

众人都傻了眼。

赵明堂咳嗽一声:“如果有郎中就好了,我也不至于病成这样。大家当了一辈子兵,不认识什么人啊!”

一个声音传来:“将军,勾栏老板要不要?”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渣(求月票)

众人闻声看去,说话的正是看起来正气凛然,成天一副道德君子模样古松。

“勾栏老板?”杨华有些迷惑,“说说。”

古松:“也就是我以前在开封的一个故人,前一段时间,朝廷抢劫民间财物凑钱时,他就破产了。后来又被东京的浮浪子弟抢了一次,院子也被烧成白地。活不下去,跑相州来投奔我。这人有些机灵,将军可就近看看,如果能用,不妨给他口饭吃。”

“这人不会是你亲戚吧?”赵明堂讽刺地笑了一声。

“是。”古松倒不避讳,落落大方地回答说:“是我的一个堂伯。”

“果然。”

不想再看到他们两人斗嘴,杨华站起身来;“就这么样吧,大家把任务分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鬼扯这些没用的东西。古松留下。”

“散了。”赵明堂站起身来,众人也都拱手告别。

“别告sù

我你只想为你那个什么堂伯找口饭吃。”杨华盯着古松:“你古松拿的赏赐也不少,要想救济一个穷亲戚还是很简单的。说吧,那人有什么本事?”

古松回答说:“我那个堂伯是个勾栏的老板,其实主要本事是让人开心。”

“娱乐业啊,好象我龙卫军没那个钢性需求。”杨华淡淡地说。

“将军此言差也!”古松笑道:“我也是看他有几分机灵。本想发展他进军统司地。不过。他地院子已经毁了。就算进了军统。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将军也小看这种勾栏老板了。从搭棚子到组织歌妓献艺。哪一场不是大笔银钱过手。每个棚子看客多达千人。少则五百。要想居中组织、协调好。不是一个人物还真弄不下来。”

杨华经过古松这么一提醒。猛然醒悟。是啊。我现在正缺人才。这家伙不就是一个人才吗?

北宋勾栏是艺人们演出地场地。勾栏。本指勾栏地栏杆。设于瓦子之中。以歌舞表演为主。东京城内共有十个瓦舍。每家瓦舍中设有五十多座勾栏。一般来说。每个勾栏老板都雇佣了十来个下人。日常还得同歌妓、观众。已及相关产业地从业人员打交道。没点能力根本混不开。

这有些像后世娱乐业地巨头。

如果这样地成功人士不是人才。那么。什么人才称得上人才呢?

“此人人品如何?”杨华还是有些不放心。

“很差。”

“差到什么地步?”杨华有些好奇。

古松笑道,“此人发家倒有一个故事。他以前是东京的一个破落户,成天以耍钱为生,饥一顿饱一顿。后不知怎么得勾搭上了一个良家妇女……没几日。那妇人的丈夫暴毙……”

“好狠,估计是他下地手。还有呢?”杨华正在看帐本,上面的钱财往来数目巨大。看得他头昏眼花。

“倒不是他下的手,衙门去验过尸,说是心上本就有病。”

“原来是被气死的,心梗阻……后来呢?”

“后来,这家伙就骗了那妇人的家产,在东京弄了个小小酿酒作坊,日常到勾栏瓦舍贩卖为生。”

“哦,还算有些事业

“不过,你也知dào

东京那边酿酒的人也多。竞争激烈,他家酿地酒味道也差。开不了几个月,竟赔得要当裤子了。”

“后来呢。”杨华来了精神,竖起耳朵。

古松:“他心头那个急啊,一连半月没开张,眼见就要撑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他又勾搭上了常去的一家勾栏老板的老婆,竟将人家弄大了肚子。还得yì

扬扬地冲上门去,找到那家丈夫。说。你老婆肚子里的肉是我的种。这事情怎么解决?”

“这人还真种马一匹,专给人戴绿帽子。而且,胆子也大,偷了人家老婆还敢赖上门去。”杨华不觉骇然:“他这不是疯了吗?”

古松;“哪里是疯了,他是吃准了那家老板好面子。这事还真是有些意思,那家老板也娶了四房小妾,可这么年过去了,就是没为他添一男半女。这下,正房大老婆怀孕。他心中也是怀疑。

可转念一想。总算有个后代,不管是谁的。好歹也有人继承香火。就咬牙忍了,也免得被人笑话。

可我那堂伯不依,跑人家里一坐,孩子是我的,要想解决把你的勾栏卖给我,钱先欠着。否则,我马上去开封府投案自首,我去坐牢,看你以后如何见人。那老板也是没办法,实在惹不起这个赖皮,就将一个勾栏转给了他。反正那家老板有十几个勾栏,舍一个出去遮丑也不觉得心疼。反得了个便宜孩子。”

“好无耻!”杨华拍案而起。古人对子嗣一事看得极重,想来那个老板也只能打掉门牙和血吞了。

“于是,这家伙靠着那家勾栏起家,在东京城也算过得滋润。好在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回他被人抢了个精光,棚子也烧了。”古松做结案成辞;“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统统都报。”

杨华听完这个故事,感觉精神生活极大的丰富。不禁有些怀念以前上网看八卦时地日子。杨华:“这是个人渣,有胆气有本事的人渣。”

古松:“将军要见他吗,他人现在林虑,若要见,我去传他过来。”

“有才无德,限制使用。见。”

于是,那个叫高昌的委琐男人跪在杨华面前,怯生生地说:“草民高昌见过杨大人。”

杨华皱着眉头围着他转了两圈,越看心中越是不喜。这家伙模样实在太古怪了,长得一个尖下巴,小鼻子小眼睛,颧骨高耸。真不知dào

他是靠什么去给人家戴绿帽子地,“高昌你抬起头了,我且问你,你认为你长相如何?”杨华实在忍不住问。

“小人貌甚寝。”高昌两颗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大人是不是想问小人是如何讨得女子欢心的?其实。这事也简单,一是胆子要大,这女人嘛,有的时候并不看男人长相的,相处的日子久了看你也就顺眼了。所谓日久生情,就是这个道理。

而且。她们成天在家,其实寂寞得很,巴不得有人去勾引呢!

第二,口舌要来得,女人最喜欢听好话,脑子又笨,几句**汤一灌,自己先迷糊了。”

“住口!”杨华怒气冲冲地喝骂:“谁叫你说这些了。知dào

我找你来做什么吗?”

高昌也不惧怕,回道:“我听古松侄儿说。大人这里缺人。小人自认为还算是个人才,最近又遭了难,想到大人这里讨口饭吃。”

“哦。人才,说说,你有什么才能?”杨华有些意wài

,没想到这个家伙有如此胆气,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社会油子。

“大人需yào

我有什么才能,除了上阵杀敌。”

杨华将一个帐本子扔过去,“半个时辰,把数字算出来。”

“成。”高昌接过帐本,坐在案前。运指如风,须臾就将数字算出。

杨华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才花了十分钟,这也太快了吧!他心中有些欢喜,“不错,你这人我用了。“

“等等,大人是否要让我做帐房先生?”高昌却有些着急:“大人,你老威名远播,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人有个坏脾气。一是见不得女人,二是见不得银钱。真做了你的帐房,见了钱就会手痒。到时候大人要用军法办我,小人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您砍地。”

“哈哈!”杨华大笑起来:“想贪污我地钱,你想得美。你这个人渣,我就是要找个由头砍你脑袋,怎么着?谁要你做帐房了,你去后勤司报到,居中运筹钱物往来。至于现金。自然有人掌管。你手头是不过钱的。当然,若你真要伸手过去。不但杀你全家,连古松我也不放过。”

“遵命,大人,不知dào

小人现在算不算龙卫军的军官。”

“算,怎么不算?”

“比古松侄儿来如何?”

“比他矮一级吧。”

“多谢大人!”高昌欢喜地磕下头去:“小人也算是个官儿了。”

杨华哈哈大笑,“好好做,断少不了你一个好前程。”

杨华心中郁闷,他实在太缺人才了,连高昌这种垃圾都能不得不用。至于读书人,他们才不会进军队呢!再说,那些成天子曰诗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酸丁拿来也没用,一个个还眼高于顶,还不如高昌这种社会混混。

高昌就业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发军饷。北宋地军饷分现金和实物两部分组成。照禁军成例:通人员,也就是将校,既普通都头一级,每人月料钱五百,月粮两石五斗,冬春衣料绢六匹,棉一十二两,随身钱三千。

长行,也就是普通士兵。在以上基础上钱减半,粮一石五斗,冬春衣料布两匹。随身钱一千。

这是龙卫军自成军以来第一次发放军饷,加上又刚取得一场大捷。杨华非常重视这事。本打算亲自过问的,无奈物资堆积如山,帐目浩繁,他自己都看得头疼。更别说军中其他军官了。

高昌这一接手,居然在很短时间能就将一切理顺了。让杨华大觉得欣慰:看来所谓的人才并不一定是读书人和猛将,各行各业中的精英也可以考lǜ

纳入自己帐下使用。

他琢磨了半天,决定再考察高昌一段时间,如果能用。把私盐那条线也交给他打理。

抛开人品不说,高昌也算是个合格地后勤主管。

三天休假时间一晃而过,新招募的三百陌刀手和三百骑兵前来报到。陌刀手自然有赵明堂他们训liàn

,一千个老兵带三百新兵,问题不大。

骑兵这边有些麻烦,只李鹞子和梁云龙两个光杆司令。再说,骑兵是一个技术兵种,陌刀手那套训liàn

办法也用不上。倒可以琢磨下,能不能有速成的法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孙重山日记之一

我叫孙狗屎,今年十四岁。

我现在是龙卫军游奕骑的一个普通士兵。在此之前我好好在村子里给地主放羊,地主林大老爷本是我家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什么叔叔。不过,这不重yào

,老人说过,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就算林大老爷是我亲叔叔又能怎么样,他还是当他的老爷,我还是做我的放羊娃。

我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替他放羊了,只记得,经我手养大的山羊一只接一只长大,变老,然后变成一张张羊皮,被送到隆德城换成铜钱。然后,铜钱又变成羔子,然后羔子变成大羊。

事情就这么简单,反正林大财主手头的铜钱越来越多,羊也越来越多。而我的个子也越来越高,直到能够到财主家那头大骡子脑门上的瘌痢。

日子过得平静,在没走出村子以前,我认为所有人都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放羊,种地,种地,放羊。每天在山坡地头把自己折腾到半死,然后上床睡觉。

而世界上也只有两种人:财主、放羊娃。

要说理想嘛,我也不是没想过。我曾经琢磨过,如果有一天我有一头母羊就好了,一年下一只羔子,十年下来那将是多少。只要给我一头母羊,在给我十年,我就会变成孙大财主那样的人了。每顿都有白面馒头吃,每天都穿着厚厚的羊皮袄子。

不,如果真有那天,我要两件重着穿。

老实说,林财主对我还算不错,他曾经笑嘻嘻地对我:“狗屎啊,过两年,等你再长大些,我就招你做我上门女婿,天天给你白面馒头吃。”

上门女婿……好象还是不错啊,林财主家的女儿今年八岁。长得方面大耳,像个白面馒头,看了就叫人喜欢。

如果真有那天,那我不也变成财主了。

好就再等几年。

可是。一切都被那头狼给毁了。

那天。我刚替未来地泰山大人担了四桶水。又在地里割了些草。累得厉害。在放羊地时候。竟睡了过去。

等我被羊群地惨叫惊醒地时候。一切都晚了。那头怀了羔地母羊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头高大地青背公狼正咬在她地喉咙上。

老人说过:放羊娃赔不起羊。

这话不对。像我这样地放羊娃两一张羊皮都陪不出来。更别说是一头怀了羔子地母羊了。

我当时就在想,我的人生完了。羊死了,我也就当不成林大财主家的女婿,当不成他的女婿我也就当不成财主了。

最大的可能是被他吊到村口那颗柿子树揍个半死。

老实说。那天我完全懵了,就那么漫无目地地在山上走着。按照杨将军说的那样,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直到我饿得实在受不了,这才发xiàn

自己走到了林虑县。

一个尖嗓门的小个子军爷站在一张桌上扯着喉咙喊;“招骑兵了,不限个头,只要你能拉开这张弓。”他手中挥舞着一张大弓,喊得满脸都是热汗。

我当时正饿得头昏眼花,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我的目光完全被他桌上那块炊饼吸引过去了,那时也不知dào

中了什么邪,就那么直直地走过去:“军爷,能不能给口吃的。”话刚一说出口。我一张脸红得快要滴出水来。

一张大弓伸到我面前来,那人大声说:“把弓拉开,拉开就给你吃的。”

开玩笑,拉弓有什么好难的,想当初为了打狼,我不知dào

做过多少。到现在,村子里还挂着十几张狼皮,都是我用强弓打来的猎物。当然,狼肉都下了林大财主的肚子——谁叫他是我未来地岳父亲爹呢!

我提开弓。大喝一声将它拉成满月,然后扔到一旁,疯狂地扑到炊饼上大口地吃了起来。

“好小子,就你了!”那个军爷笑着指了指他身边:“站这里等,还差十个人就凑够了,嘿嘿!”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那张饼哽得我好难受。我不停打嗝,只打得满眼泪花。

一碗水递了过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孙狗屎。”我大口地喝着水。弄得衣服的前襟都湿了。

那人是个高大地汉子,长得很威风。身上的衣服穿得比林财主还好。他走到桌前,提起笔,皱了下眉头:“狗屎,小名吧,有大名没有,你哪里人?”

肚子里有了食,身上也有力qì

了,我笑着回答说:“是小名,放羊娃,哪里有什么几吧大名。我是隆德林家村的。”

那人笑了笑:“原来是放羊的,骑过马没有?”

我得yì

地笑道:“妈倒是没骑过,但村子里的骡子驴子我都骑过。”

那人眼睛一亮:“好,很好,骡子和马区别不大,只性子温顺些,要你了。现在你是我龙卫军的骑兵,光荣的骑兵。狗屎这个名你也不要用了,有损军人的尊严。我替取一个。”说着话,他提起笔来在纸上下了三个字,“你现在的名字叫孙重山。”

“这名字不好听。我还是叫狗屎吧。”我摇着头。

那个小个子军爷突然伸出手来扇了我一记耳光,大骂:“放肆,杨将军给你取名是你地福气,少废话。”

这一巴掌扇得我满眼都是金星,我捂着脸大叫:“军爷,怎么就打人了,欺负人,欺负人!”

到后来,我突然明白过来,我被人抓了丁,当了那个什么龙卫军的骑兵。

当兵……那是要上战场杀人的。

我几乎被吓得呆住了,本打算立即转身逃跑。可一看到那个小个子军爷眼睛里的凶光,在看看他腰上那把刀子,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吃了人家炊饼,要逃得把钱给人家。可我除了一声烂得露肉的衣裳,身上一个子都摸不出来。

哎,都怪那头该死的青背公狼,早知dào

就带弓过去,一箭射死它。

就这样,我成了龙卫军的一名骑兵。

那天下午。等新兵招齐,在这个小个子凶巴巴的军官的带领下我跟一群士兵去了军营。他说他叫李鹞子,是骑兵地长官。

还没进军营,那个军官叫我们把身上地衣服都脱下来,堆成一堆烧了,说是怕有虱子。然后一人发了一快皂角,把我们赶进河里洗干净了,这才用棍子像赶牲口一样把我们赶进了军营。

三百人都一丝不挂,看起来好壮观。这让我想起我养的那群羊。一想到这里,我就想笑。

看来,当兵还是很有趣的。

不过。我还是不愿意上战场杀人,或者被人杀死。

不过,当我们排对去领取衣服和食物时,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新兵每人一件贴身细麻布衣裳,一件厚实的棉袄。一穿到身上,热得我浑身都痒起来了。那天我不住地抓着身子,身边那个叫铁蛋的相州兵笑着说:“新衣服都是这样的,穿几天,旧了就舒服了。”

我笑着说我情愿这衣裳永远都是新地。

这天的晚饭很好吃。一人一碗小米饭,一碗青菜,一碗全是油水地羊肉汤。

看到这碗羊肉,我突然泪流满面,放了这么多年羊,我还没尝过羊汤地滋味,现在总算了了这桩心愿,这辈子值了。

“看你出息得,以前没吃过吧?”铁蛋眼睛里全是轻蔑:“老子顿顿羊肉。美得很!你这个乡巴老,仔细今天晚上跑肚。”

“没有吃过。”我老实地回答。

一根棍子抽到我背上,疼得人要叫出声来。李鹞子长官将臭烘烘的嘴凑到我耳边大叫:“吃饭时不许交头接耳。士兵孙重山,不就是一碗羊肉而已,吃,使劲给我吃,每天都有肉。看你这竹片一样地身板,一个月之内不长出块儿来,老子收拾你!”

“每天都有肉吃。天啦!”我幸福都快要晕死过去。这种有吃有穿的日子,就算只过一年。然后将来战死也值得啊!

天黑的时候,军官领着我们来到营房里。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我们二十个人一间屋子,睡大通铺。每人一床干净地被子,下面还垫着松软的谷草。一躺在上面,简直就算是在云端漂浮。

这一晚上,我浑身躁热,根本就没睡塌实。

最倒霉的是,晚饭是油水太大,我肚子疼得厉害,不停跑到屋外地檐坎下拉屎。跑到最后,我实在有些挺不住了,浑身都在发软。

这个时候,我听到身边也有人在吭哧吭哧地用力,转头一看,铁蛋也撅着屁股正在用力。

我忙招呼他一声:“蛋哥,吃了没?”

铁蛋很不高兴的样子:“正拉着呢,妈比,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油星,肚子虚不受补。”

“你不是天天吃肉吗?”我感觉非常奇怪。

“管你什么事?”他白了我一眼,好象非常不高兴的样子。

“蛋哥,你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你话好多,要你管?”

“我以前是放羊的,我养的那头羊好漂亮,每年都下一头羔子,我叫他小花。你这说,这名字好听不?”

“讨厌,拉个屎都不让人清净。”

“蛋哥,你说,当兵好不,我觉得不错啊!”我不知dào

他为什么不高兴。不过,我感觉很开心,有人同我说话,我总是很开心的。要知dào

在以前,我只能同羊们说说心事。

蛋哥应该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朋友吧?

第二天,我们开始新兵训liàn

了。站太阳地里站了一天,走了一天,一直没看到马。

我期待看到马,听说每个骑兵都有一匹战马,听说,到以后每人还有可能两匹。听说一匹战马比一百头羊还贵。我的老天,这是什么金贵的牲口啊!

真是太幸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御风者说

杨华一直在琢磨如何让新招的骑兵尽快形成战斗力,可当他一看那群新兵在训liàn

场上的表现后,心就凉了半截。

说起来,骑兵还真是个技术兵种。骑兵如果放在战场上,其作用应该算是装甲集团军一类的主力部队,威力固然强dà

,但却对士兵素质的要求极高。

这群新兵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战马,队伍中最有见识的几个士兵也不过见过几匹看起来像马的骡子。而骡子和马根本就是连回事,首先骡子是一种温顺的动物,骑上起也跑不快。而战马,脾气坏不说,一旦跑起来,风驰电掣,还得冒着被摔出脑子的危险。

这次杨华一共招募了六百新兵,三百陌刀手,三百骑兵。

陌刀手倒好训liàn

,不外乎是纪律和服从。这一点,从最近的训liàn

效果来看,还是不错的。三百新兵被打散进一千二百老兵中,两天不到就彻底融进了这个集体。

于是,在队列训liàn

后,杨华对他们进行了大运动量的体能训liàn

。上次上战场,体能不足的现象有点突出。挥舞十五斤的沉重陌刀战斗一个时辰,又置身于生与死的杀场,很多人在战后都瘫软在地。回来之后,胳膊肿得像个水桶。

看到这些疲惫的士兵,杨华心中就有些郁闷,如果士兵的体能不能得到尽快提升,将来若遇到连续的苦战,即便训liàn

程度再高,也终究有支撑不住的一天。

要说体能训liàn

,后世的解放军就搞得不错。杨华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时,一个炮兵小队连续打了三天的炮,每个装填手每天要装填上千发炮弹。每发炮弹重达六十斤,可装填手就是坚持下来了。三天时间,硬生生打出去一匹小山的炮弹。没有强悍的体能储备。早垮了。

因此,对步兵陌刀队杨华和手下的将官们制定出一个严格的训liàn

计划。一大早起床,先来个万米跑,回来时候,早饭。上午队列训liàn

。下午进行战术训liàn

。晚饭后,洗澡。睡觉。任何人,除休假外不得无故出营。

万米跑其实对一支现代军队来说不算什么,但在古代,这一万米跑下来,很多士兵都吃不消。刚开始几天有士兵尿血,加上古人身体的底子本就没现代人好,竟有些支撑不住。

于是,杨华只得又拨下一笔款子给士兵们加强营养。并命令,每天早晨地万米跑。所有军官必须参加。而他很自觉地跟在队伍后,虽然每天长跑有些令人烦恼,到他这级的军官已经不用亲自上战场了。但身体总归是自己的,借这个机会锻炼锻炼是也好的。

见身居高位地杨大人也一天不拉地参加训liàn

。原本心中抱怨地士兵们都闭上了嘴巴。

一个月下来。每天大鱼大肉吃着。大运动量地训liàn

效果很快发挥了作用。士兵们脸上地菜色很快被健康地红润所代替。连古松这种白面书生也长得黝黑发亮。以前地小肚子也不见了。

以陌刀队现在地体能和训liàn

效果。再拉上战场。威力应该会比上次更大。实jì

上。步兵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廉价地兵种。只要有一定地征召制度。训liàn

手段和合格地军官团。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

但技术兵种却不那么简单。

至于骑兵。士兵们地体能是上去了。可战术训liàn

效果却不那么好。

首先。让他们能在马上坐稳就是一件很让人伤脑筋地事情。

上午的体能训liàn

和队列训liàn

骑兵步兵都一样,到下午战术训liàn

地时候,杨华一般都呆在李鹞子的游奕队中,观察、学习。然后琢磨。

上次同宗望大战,让杨华痛感没有战马的被动。自己的陌刀兵虽然厉害,可战略上实在太被动了。就算能够给敌人极大杀伤,却没办法在取得胜利后追歼溃敌。

而敌人全是骑兵,想同你打就来打你一家伙,想走,呼啸而去,让你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吃灰尘。

因此,要想在未来的战争中取得战略上的主动。只有靠骑兵。而就在不远的将来。岳飞之所以能够打得金人喊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原因。也主要上靠岳飞用缴获的战马组建成地那支精锐骑兵。

到将战马配发到士兵手里的第一天,李鹞子并没有直接让大家上马,而是交代了一些如何养马,如何给战马装蹄铁,如何给马装鞍子的方法。

这些知识很多杨华知dào

,但有些却不甚明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杨华不觉大开眼界,这才想起,李鹞子本来就是西夏党项人中的铁鹞子。而西夏的河套地区本就是中国最大的马场之

至于养马,尤其是养战马需yào

大量粮食这一点杨华是知dào

的。马匹这东西在一般人看来,养活其实是很简单的,只需yào

放在野地让它字吃草就是了,根本就是一桩很简单的活计。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马也分很多种。轻重骑兵使用地马匹不同,拉车用的又是另外一种,在现代还有一种在运动会上用来比赛的赛马。

战马这种牲口,因为是要上战场的,对体能要求极高。如果只喂草,根本就没什么力qì

。打一仗下来,热量消耗极高。也许需yào

吃一天草才能补充够体能。如果那么,根本就没什么实用价值。

因此,战马要想长膘长力qì

,就得用真zhèng

的粮食去催。

这一点扬华是知dào

的,不过,李鹞子还说了一个小诀窍。在喂战马的时候可以加进去一些熬好的植物油。如此一来,战马不但毛色长得好kàn

,而且力qì

更大。

北宋之时百姓已经大量食用菜油,中国油菜的种植历史悠久,从汉朝时就已经开始普及,最早种植在羌胡垄西一带,后来逐渐推广到中原。到靖康年间,每到初夏,河南已经能看到黄色地油菜花。所谓:“道人禅余自锄菜,小摘黄花日中晒。”

不过。因为菜油还没完全在社会上推广,宋人菜肴很使用简单地“烹”和“调”两种手法。至于“煎炒”这种大油水的做法,还不怎么被主流社会接受。

经过李鹞子这么一提醒,扬花立即叫人去东京采购了大量菜油,一来可以喂马,而来也可以给士兵们增加些油水。

粮食不是问题。北宋国力强盛,农业产量达到了历史上地最高峰。有宋一朝,好象还真没听说过有大饥荒一事。只要有钱,就能采购到粮食。

战马不能吃草,这一点没任何疑问。不过,也有人有不同意见。古松就很疑惑地问杨华:“将军,你说战马要吃粮食,那为什么金人要选择在秋高马肥的时候南下侵略,他的马好象都吃草地啊!”

杨华解释说。这就是问题了,草一年到头都有,他们为什么不选择在春天或者夏天南下呢。这两个季节。草不更绿更茂盛吗?问题就在这里了,秋天时,草已经枯黄,但草原的牧草都结了籽,这草籽同粮食有什么区别。战马吃了草籽,长了力qì

,就可以拉上战场了。

所以,才有“防秋”一说。所以,我大宋才有“多事之秋”一说。

古松恍然大悟:“我看书上说。小米是由狗尾巴草培育而成的。看来,这草籽也是粮食啊!”

听完李鹞子的汇报,杨华很是赞赏,对他说:“你说得都不错,不过,光说说还不行,需yào

拿个章程出来,形成制度,现成条例。让士兵不折不扣地执行。”军队是一个令行禁止的暴力集团,所有人都应该在一个框架内做人做事。

很快,骑兵就出台了一个养马条令。

每匹战马每日喂三次,同士兵的进食时间相同。战马地饲料有四种,称为“四料”,既,大麦、黑豆、干草和食盐。

看到这份战马的食谱,所有的骑兵都震惊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美食啊,尤其是食盐。更是昂贵的奢侈品。一匹战马每日消耗。足够贫民一家四口吃上一个月了。

在冷兵器时代,战马的多寡是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硬指标。西汉武帝时。穷文帝景帝两代人的积蓄,这才组建了一支十万战马的强军。这才有武帝天威布于四海地赫赫战功。

不过,挟十万骑兵北击匈奴,以泰山而超北海,也将强盛的汉王朝经济彻底拖垮。到汉武帝末年,十万战马只剩一万匹,年年大战争的消耗让汉朝国力走向衰败。

喂马是一个很繁琐地事,战马体形大,消耗也大。在运动后也需yào

大量饮用水补充。否则马匹就会腹痛和得疝气。因此,每次遛马之后,依照条例,每匹马都必须提供大量的饮水。

而且,对饮用水的卫生标准杨华抓得也很严。他让士兵在军营中建造了几座巨大储水槽,并用沙石在上面弄了简单的过滤器。

这三百匹战马可是他的宝贝疙瘩,是陌刀手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断断不能出状况。

因此,他二十四小时都安排士兵在马厩巡逻值班。

士兵们分到马后,刚开始李鹞子还不许他们骑上去,而是让他们喂上一段日子,使得人和马都建立起一定的感情。

他曾经这么大声地对士兵咆哮:“士兵,在战场上,只有你的战马能够救你的命。别看你们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神气得很,在老子看来,就是个屁。一下了地,你他妈什么都不是。马不是你们用来代步地工具,不是你们的武器,它是你们的亲爹亲妈!”

实jì

上,一匹战马服役年龄起码十年。

两岁的儿马,如果身体强健就可以做为军马被选送军部队,进行调教。

新马调教xùn

练期为一年,训liàn

科目是:运动方式和持久耐力。

运动方式训liàn

就是训liàn

战马在骑士的操控下急停、急转,组织合适的队型,让战马熟悉骑士所发出的指令,做出合适的动作,以免战马上了战场不至于因不听指挥而乱成一团。这项训liàn

的核心就是人马一体。

持久耐力训liàn

就是,当战马熟骑兵地指令之后,开始以作战为目的进行体能训liàn



训liàn

完毕之后。战马才算正式服役,服役期为十年。十年之后,战马因为体能衰退,这才被淘汰下来做种马或挽马使用。

这三百匹战马被就是从金人手中缴获得,早就被训liàn

好了。而且,体能状态正处于颠峰。不需yào

进行特别的训liàn



因此。杨华心思主要是放在如何训liàn

骑手上面。

在经过一段时间地队列训liàn

之后,新兵们都形成了基本的组织观念,也培养出严格的军事纪律之后,就开始上马。

上马前的第一件事情是学习如何给战马装鞍子。

这事说起来简单,其实要掌握好其中的关键却需yào

一些门道。特别是为战马系腹带。

腹带是用来固定高桥马鞍用的,系不好,人和马都不会舒服。若紧了,勒得马难受。这大家伙就会不老实起来。马地智慧在大牲口中算是很高地,一旦这样。他就会不停乱蹦乱跳,想办法将马上的人弄下来。

但若系得松了,问题更严重。腹带一松。跑上一段,鞍子就会在颠簸中慢慢下滑。马背上地骑士固然要被摔下来,鞍子也会垂到马肚子下。

于是,感觉非常不舒服的战马就会不停乱踢,直到将鞍子踢得粉碎为止。如果那样,不但一具价值不菲的鞍子要报废,而且,战马还有蹄伤自己肚子的危险。

因此,控zhì

好这个系腹带的力度非常重yào



骑兵们也是摸索了很久才掌握好这个度。因为腹带系得舒不舒服战马自己知dào

。一旦人和马达成默契,到合适的时候马自己会给骑兵以指示地。只要你细心观察,就能发xiàn



学会装鞍子之后就可以上马了。

刚开始的时候,战马因为脾气暴躁,很有几个士兵被踢中下阴,苍白着脸在地上打滚。

渐渐地,人和马都培养出感情了。加上这些战马又都是女真人训好了的。只要提起勇气爬上去,到也不存zài

什么问题。

先是骑着马慢满走,然后是小跑。最后是提速狂奔,循序渐进,倒也急不来。

这个时候,杨华无比怀念阵亡地那五十个合格的骑兵,若他们都在,这支完全由新兵组成的部队也好带了。

在这个时代,骑兵主要分来轻、重骑两种。

重骑兵这种东西杨华想都没想过,首先是他的战马实在太少,弄三百骑重骑兵出来。拉上战场也形不成那种排山倒海的威势。而以龙卫军的经济实力。也养不起这种贵族兵种。

他这支骑兵一旦练成,日后更多的是担任侦察、骚扰、突袭和追击的任务。追求的是机动和灵活。

因此,轻骑兵是他目前地最佳选择。

既然是轻骑兵,装备自然同重骑兵不同。第一,太重的铠甲根本不能穿;其次,武器也要以远程打击和轻便为主。

铠甲好弄,万千的大儿子就是前兴国坊的铁甲作大匠。听杨华说起这事,回答说,“其实,轻骑兵的盔甲直接穿胸甲就可以了。至于护膝,护轴这些不必要的东西都可以去掉。不过,一时间要造这么多铠甲出来,时间上有些紧。又要做模具,又要做皮带,很费事。我手头人手也不够。”

杨华说:“人手问题好处理,我们刚安置了这么多流民,你自己去挑,要多少我给你多少。”现在的林虑县人口接近三万,但绝大多数都是龙卫军的家属。现在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地里的庄稼都还没收获。可以说,这三万人都指望着龙卫军士兵地军饷活着。在这里,杨华就是他们的天,说一不二。再说了,如果能进万千的制造坊,也多了一分收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有推脱的道理。到时候,要想进制造坊,只怕还得凭关系托门子了。

“至于费时,我看你们的思路就有问题。”杨华提醒万家三父子说:“一人制一具盔甲。又是做皮带,又是上大锤,太费时间。而且,制出的东西因为人的手艺高低质量差别极大。不如这样,你工艺分解成几道工序,每人负责一项。看火的就只管看火。轮锤的只负责轮锤。推而广之,其他东西也可以这么做。比如皮带,硝皮地、做扣子地,上漆的,也可以包干到人头嘛!”

“这法子好!”万家三父子同时赞叹,“早知dào

就这么做了,以前教徒弟做铠甲。一个学徒要花两三年功夫才能出师。现在只教一项,一个月就能变成熟手。”

杨华暗笑,心道:开玩笑。这可是现代工业中地流水线作业,自然是非常好用。观念决定成败,后人诚不欺我。

骑兵的盔甲定制之后。就要为他们设计兵器了。

女真骑兵最常用的武器是铁矛和狼牙棒。

但这两种武器重量太大,对士兵地身体和武艺要求极高。比如狼牙棒,使得不好还有钩到自己身上的危险。至于铁矛,杨华更不指望了,那是用来冲阵用的。三百骑兵冲阵,依那群新兵的武艺,高速冲锋中一枪戳出去,估计就在没机会戳第二枪。

再说,杨华将来的目标是能够源源不断地将大量廉价的士兵流水线一样送上战场去。再说。现在练精兵,国内小气候和国际大气候,也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带着部队躲在山里慢满雕琢。

那么,最廉价的骑兵是什么呢。答案是:马刀骑兵。

听说要为骑兵配置马刀,万千连连摆头,说在没办法制三百把横刀,没材料也没合格的工匠杨华笑道:“谁叫你做那么好的兵器,能够用就是了。”

万千摇头:“大人,战场上骑兵劈砍。力量太大,若兵器质量不佳,容易折地。”

“谁说要硬砍,老万你这就不知dào

了,在战场上,提着刀硬砍,又借着马力,人的手腕哪承shòu得住。简单的法子是削。”杨华忙解释了半天,然后说:“只要刀口锋利就够了。反正也费不了多少好钢。对了。刀身也要改一下,改成弧形地。以利于劈削。”

见万千不解,杨华根据后世的记忆在纸上画下一把西洋马刀的式样。这把刀并不宽,只有两指宽,但考lǜ

到现在自己手头没什么精钢,特意加厚了刀背。同宋朝的雁翎刀不同,这把马刀在刃面加了一个弯曲。这个曲度可以使马刀在接触敌人铠甲的一刹那消解那股强dà

的冲击力,并让敌人的身体沿着刀口滑动,在兵器不被震飞的同时切开敌人的**。

而直刃地刀要想达到这个效果需yào

更大的力量,不是普通士兵所能做到的。

一听杨华说出其中的道理,万千三父子立即明白过来,同时赞叹,说这个兵器好使。

一直以来,因为北宋军队以步兵为主,因次,弯刃刀还没在历史舞台上出现过。这算是杨华这个穿越者将这东西第一次带到古代来吧。

不过,万千对杨华在刀把处加了个护拳和指挂感觉很不理解,说这东西华而不实,还费铁,不如不要。

杨华笑道:“应该是防备马刀脱手吧,你也不用多想,照样做就是了。”其实,他也弄不太明白这东西干什么用,存zài

即为合理,照做总归是没错的。

谈好这事之后,杨华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停下来,开玩笑地对万千说:“老万,我送你的两个儿媳妇如何?”

万千愤nù

地说:“那两个娘子除了长得白些,腰细些,根本就没什么用处。简直就是好吃懒做的大小姐。偏我家那两个小畜生爱得像个宝贝。依我说,下次将军若再赏下女人来,挑些腰粗能干活的来才好。“

听父子说到着,万千的两个儿子神情尴尬。

杨华大笑:“人家本身就是大小姐,你自己没眼光,怪不得你儿子们。老万,你和两个儿子好歹也是我龙卫军地军官,别一天到晚只知dào

干活,我给你们的军饷也不少,适当时候享shòu

下也好。

万千笑道:“托将军的福,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好着呢。不过,每天只有有酒有肉就够了。至于女人嘛,能生孩子就好。”一想到家里两个只知dào

弹琴唱曲的儿媳妇,老万怒火中烧:“那两个娘子将来生下孩子,估计也没个好身坯。打铁是不可能的了,我万家的手艺要失传了。”

杨华愕然,安慰道:“这做工匠。还得脑子好使,会琢磨。否则光有一把子力qì

也不成。比如你老万,现在力qì

也没年轻人大。其他人不一样喊你师傅。”

万千这才释怀:“却也是这个道理。”

在杨华地首肯下,万千又招了两百工匠。也不需yào

特别教授手艺,一人管一项,这下兵器制造的速度就提了起来。

很快,三百套胸甲和三百把马刀就送到骑兵手里。

一看到那把马刀,杨华就有些爱不释手。

此刀长三尺,宽二指。有一条长长血槽,是一个漂亮地弧形。提到手里轻巧无比,虽然材质上比不上横刀。可看起来还是寒光闪闪。

为了试刀,杨华特意让人抱来一卷席子,用水泡透了,裹成一结实地一卷。骑在马上,轻巧地一刀削过去,居然瞬间将那卷席子拉成两段。

他吃了一惊,问万千:“这刀你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锋利?我记得你手头可没有精钢。”

万千得yì

地回答,说:“只要人手够。再差地铁坯我也能把它给敲成精钢在得到两百个新徒弟后,万千根本就没教他们手艺。一进工场,就把铁坯烧红了扔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反复敲打,直到把铁坯里地杂质敲打出去为止。

而且,他也没用煤炭,给铁坯加热全用木炭。

山西与河南的煤炭产量虽大,可其中硫的成分比例过大。这就是中国古代钢铁质量不高的重yào

原因。万千虽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据他观察。用木炭和用煤炭效果差别很大,这也是他这辈子积累起来的经验。

杨华给他的马刀因为太细,对材质要求极高。万千不敢马虎,决定使用苯办法。两百工匠不眠不休地敲了几天,总算将这种怪兵器给弄了出来。

效果还出人意料地好。

兵器准bèi

好了,士兵们也可以上马了,接下来就该训liàn

他们如何在马上战斗。

上得了马,能够跑起来,这只不过是第一步。关键还在于能够用武器同敌人战斗。这就靠量杨华和李鹞子的训liàn

水平了。

李鹞子本是西夏铁鹞子出生。骑术自然不在话下。不过,说起武艺来。他一身功夫都在骑、射上。射击是他的强项,因此,骑射这一项由他负责。

而马上格斗则由杨华调教。

并不是说杨华的武艺究竟有多强。就龙卫军系统地军官来说,武艺排名第一应该是青面老兄杨志。不过,这家伙的武艺主要在步战上,当个保镖细作,同人肉搏还可以,真上了马,没见过,不知dào

怎么样。加上他最近伤得厉害,正在家里养着,一时也派不上用场。

第二应该算梁红玉,梁红玉骑术武艺都还可以。不过,杨华并不打算让她参合在骑兵当中来。她脾气不太好,带兵并不擅长。再说,她还有其他安排。就不在考察范围之类。

古松负责情报,武艺差得很。赵明堂要带陌到队。

再说,杨华一直认为,教授士兵武艺根本没任何用处。士兵的战斗力取决于纪律和配合,同其他因素关系倒不大。再说了,骑兵战法也其特殊性和科学性。杨华决定用现代骑兵地训liàn

法训liàn

出一支强dà

的轻骑兵来。这一点自然没办法假手他人。

李鹞子的骑射训liàn

方法很简单。

开弓射击的首要是心平气和,所谓:调其气息,一其心志。莫患弓软,服当自远。

调匀气息之后,就要掌握正确的射击肢势。射击时,伸出去的弓要和侧身形成一条中轴线。平视前方,身体站直,以腰力开弓。

北宋的控弦法实jì

只用一种:无名指叠小指压大指,头、食指当弦直立。箭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以五根指头的力量拉弓——这就是所谓的中国之法——这样地好处是射出去的箭力量大。适合开硬弓,也就是步兵弓。

问题是,杨华这支骑兵是坐在马上的,用不了那么大力qì

。因此,适合士兵地们的控zhì

方法就之有“北地之法”了:屈拇指,以食指压钩指——这个控弦法力量小。但快捷迅速,正好拿来训liàn

新兵。

当然,在地上射是一回事,上了马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战场之上,万马奔腾,地形千变万华,大多是在高速移动中射击,根本没时间给你仔细瞄准。

为了让士兵尽快熟悉马上开弓的射术,李鹞子在较场里弄了一个跷跷板。让士兵坐上去,上下晃动。等士兵升到最高点时射一箭,落到最低处再射一箭。

以他的话来说。人骑在马上,因为马在不停地跑,肯定有颠簸。而在这种颠簸的状态下,要想拉弓射击,根本就取不准目标。那么,就只能等马颠到最高处时,趁那一个静止的瞬间射出一箭,如此才能谈得上命中目标。

听李鹞子这么一解释,杨华这才明白过来。笑着说:“鹞子,我说嘛,我地箭术和力qì

都不比你差,可一上马就比不过你了。原来是这个道理啊!”

李鹞子咯咯一笑:“将军,给我三个月,我负责帮你练出一支能够在马上百步穿杨的部队来。不过,上阵劈杀可得靠你来调教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新花样。”

“放心,肯定不会让人失望的。”杨华淡淡道;“骑兵劈杀。其实就一个简单的动作组合。左、右前刺,左右下刺,左、右下劈和左、右劈几个动作。那些虚头八脑的花俏统统去掉,一切从实战出发。”

武术中刀法虚招不少,也不是不实用。就杨华所知,古代的刀法讲究一个缠头过脑,也就是说,每一刀出去,收势的时候都要在脑后绕一圈。一则防御。二则为下一招的攻击蓄势。

问题是。马上战斗,大家都骑着马对冲。哪里还有时间搞些不实jì

的东西。一刀就是一刀,必须在最短地时间内砍翻敌人。

实jì

上,你也只有一刀地时间。连招架都没有可能。

自从穿越到北宋之后,杨华还没见过有哪两个武将像演义上所写的那样,骑在马上你来我往大战两百回合。别说两百回合,二十个回合都没有可能。

两人在马上对冲,一刀过,比地是速度和技巧。比的上战马的控zhì

、兵器和盔甲的精良程度。

综其所述,演义根本就是骗人。

如果找对方法,杨华认为,一个用科学方法训liàn

出来的,又有合适武器和护具的合格的骑兵,在一瞬间格杀一个百人敌的将领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杨华也没急着让士兵们上马,而是让这些新嫩坐在一张凳子上反复挥动马刀,将这几个简单的动作重复一千遍,一万遍,直到让身体完全记住,然后形成条件反射为止。

这几个动作训liàn

每天都会来一次,每次一个时辰,将作为条例永远执行下去。

等士兵们练熟这有套动作之后,终于可以对练了。

当然,不能用真家伙,那是要死人地。

万千手下木匠赶制的一千把木制马刀送了过来,杨华挑了一把,让一个士兵穿好铠甲,说:“马上劈砍的关键是不能躲闪,不能招架。因为你没地方躲,也没办法招架,你的力qì

未必还能大过马力?所以,上了战场,你只能比敌人快,先敌一步将敌人砍下马去。来来来,我们对练。”中的刀子在第一时间砍翻敌人,骑兵才能成为真zhèng

的冷兵器之王。成为一个真zhèng

的御风者。正当杨华在林虑县为训liàn

合格骑兵大伤脑筋的同时,种师中的部队已经尾随金人到达赵州。按说,他地护送任务已经完成,到现在就该班师回朝了。

可就再这个时候,种师中突然接到皇帝诏书,上面用很不客气的语气训斥他纵敌北归,“胆小如鼠,竟致北努全身而回,实为我大宋之耻。”

种师中接到圣旨后就糊涂了:皇帝一会说打,一会说不打,这命令变化莫测,比六月间的天气还不好把握。

圣旨中,皇帝除了大发了一通脾气后,亲自下了一道命令,命种师中率大军经真定,由井陉入晋,救援太原。

这让种师中更是糊涂了。

他并不知dào

,现在朝廷的局面又有了大变。首先,太上道君皇帝回东京了。其次,宗望大军撤tuì

之后,威胁的解除让皇帝的心有开始活泛了:既然宗望吃了败仗,那么,割让三镇的事是不是可以翻悔了?趁现在各地勤王兵马都在,打他娘的——北奴也没什么了不起嘛,他不是刚在杨华手上吃了亏吗。

作者的话:

因为这章内容是练兵种田,其中也有一些作者对冷兵器战争地认识,情节节奏有些缓。知识性趣味性地东西多了些,若拆分成三章更新,看起来也不过瘾。索性弄个大章节出来一并更新了。

接下来的部分应该是种师中大军地覆灭,以及朝廷的对晋战略。

朝令夕改的朝廷政策,孩童一样善变的皇帝,让臣子们无所适从。

这本书写到现在,已经写了两个多月吧,记不太清楚了。为了写这本书,作者买了两百多块钱的实体书,又看了不下五十万字的网上资料。感觉依旧不能透过靖康年的迷雾看到真相。

有的时候,真的是在叹息,如果怎么样怎么样,就会怎么样怎么样。

可历史没有如果。

就算换上一个穿越者,遇到这样的皇帝和这样的朝局,也只能徒呼奈何。大破才能大立,也许是这样吧。

写到后来,更不知dào

在叹息才好。

昨天,老婆突然在我的头上看到一根白发。

可怜我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黄花少男啊,怎么就有白发了——这个该死的北宋,这个该死的起点——如果不写作,我现在大概还坐在烧烤摊上喝着啤酒,然后约上几个同学去K歌、打牌,享shòu

我的青春和生命。

为了码字,好象真的错过了许多。老婆还曾经计算过我尚未的稿费,结果是不屑一顾。说,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没多大意思。也就新书月票奖金有些意思。一万啊。

我说,一万是拿不到的,能上榜就不错了。

老婆说,怎么也得进前六啊,否则跟你没完。

然后我说:“如果不进新书月票前六,切**。”

“切手指就可以了,**留下。”某人冷冷地说。

各位看官,各位同学,为了挽救作者即将破裂的家庭。为了挽救作者的手指,请您投下神圣而庄严的月票。

鞠躬。

打滚。

谢幕。

致最崇高的谢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帝王家事

这一年四月,以汪伯彦和杨华为首的私盐走私集团终于到了收获季节。

回林虑县没几天,私盐车队就从山西河中府回来了,随队还运送回来上百车私盐。这次走私活动,杨华出动了大批军力,共计马步军两千。当然,这一千人马都是龙卫军二线辅兵。

这些人前段时间还是太行山山贼,摇身一变做了龙卫军士兵,现在扯着中央禁军的虎皮,干起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来自然是驾轻就熟。加上这批人本就是山西流民,路途也熟,一路走得极快。

到杨华的新兵刚进入第二阶段的战术训liàn

时,他们就回来了。

一个叫周得胜的独臂将领在杨华面前大声赞叹,“禀将军,这次咱们是大开眼界了。河中府不愧为天下腹心,那盐堆得像山一样。以前我家要想吃一点盐,那是省了又省,不到农忙,不敢多放。可到了解县,我的妈呀,一眼望过去,全是白色。”他是龙卫军的老人,在开封封丘门之役断了一条胳膊。

杨华不忍抛弃,让他当辅兵中当了一个头。

“哦,倒是听说过,那边有一个盐湖。”杨华记得这个解县在现代好象叫运城,是一座大城。在城边有一个很大的盐湖。

运城晒盐历史可以追述到上古时代。古代之时,因技术原因,在远离大海的地方,普通百姓要想吃盐,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可偏偏就在这里有这么一座盐湖,想吃盐,直接伸手去捞就是了。

也因此,运城一带成为中华民族的发源地,也是黄帝起家的龙兴之地。最早的中国就是特指这一带,到黄帝统一黄河流域各部族之后,中国也就成为整个天下的代名词了。

“对对。”听杨华说起那片盐湖,周得胜很是兴奋。说:“末将一见那湖,当时就懵了。还趴在湖边喝了一

杨华哈哈大笑:“滋味如何?”

“倒不怎么咸。”周得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就是回去之后跑了两天肚。拉得我筋骨酸软。险些回不来了。”

“对了。沿途经过哪些地方。走过哪些道路。有些什么山什么河都同我说说。”杨华掏出一张留着大片空白地山西地图。开始询问。

这个时代地地图大多比较潦草。比例不对。有些地方明明隔了老远。但从地图上看去紧挨在一起。还有。山川地标注也很有问题。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没办法。只能自己用简单地数字在上面注明。

“其实也就那条路。”周得胜清了清喉咙。将一路所经过地路径一一说来。

他们着支队伍地行军路线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从林虑县出发后。翻太行山。过长子。南下晋城。翻中条山。然后到解县。一路颇到辛苦。路上也走了十天。

不过,回来的时候就变成简单了。

这个时候,因为宗望大军已经北归,黄河水运畅通。回来的时候再没必要翻山越岭,直接雇佣大批民船,顺黄河东行。过怀州、卫州,在黎阳上岸回相州,三日便到。当真是快捷非常。

照他这么算来,一个月跑上三趟应该没任何问题。

“一路可遇到什么麻烦没有?”杨华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

“能有什么麻烦,咱可是军队的人!”周得胜异常得yì

,一只独臂上下挥舞:“只要将禁军地大旗一竖,路上关卡也管不了我们。遇到不开眼的小吏敢来叨扰,一把巴掌过去,打不死他!再说了。路上的地方官吏同汪大人也有交情,有他的打声招呼,自然便利。将军,这次出去,咱兄弟的日子过得真是逍遥啊。”

“呵呵,看得yì

得你。”杨华心道,同汪伯彦这个老官僚合zuò

有的时候还是很有好处的,也少了许多麻烦。

即便再看不惯北宋这个效率低下,缺少担当的文官体系。但就目前而言却也不得不在人家的屋檐下混日子。

顺河道运来地私盐直接送到相州。汪伯彦立即着手销售。

现在的河北西路的几个州府因为地处金人东路军南下地大道上,已经被女真人的铁骑扫荡过两次。民间困苦不堪。

可事情就是这么怪,越是受兵灾,物价越贵。因为物流不畅,到二月初,物价更是高到离谱的地步。

现在,大量平价私盐流入河北东路,立即赚了个盆满钵满。

据说,汪大人的官衙都被腾出来装铜钱了。到四月初,相州私盐已经横扫整个河北西路,正逐步向河北东路蔓延。

想想也是,两路几百万人口都用相州盐,那利润肯定是一个惊人的天文数字。

“妈的,将来若天下大乱,老子先去占了运城盆地。”杨华心中发狠。

到分钱的时候,相州派人将龙卫军应得的部分送了过来。竟然有十个钱纲的现金入帐,这让他吓了一大跳。

纲是北宋地货物运输的组织编制。在运输的时候,所有物资都要编成组,一组称为一纲,这种运输方式称之为“纲运”。

由于物资的种类不同,装载的形式也多种多样,有袋装,有箱装。这些物品也以不同的计量标准分纲运发。

比如盐就是十五至二十五万斤为一纲。米以一万石为一纲,铜钱则以两万贯为一纲。

也就是说,这一趟私盐,龙卫军得了二十万贯分红。二十万贯,哦,好象《水浒传》中的生辰纲也就这个数字。若再跑上几趟,龙卫军的日子就好过了。

汪知州派来送钱的纲运使还捎来他地一个口信,让杨华去一次相州,说是有要事相商。

杨华觉得奇怪,问那个纲运使,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写信过来,干嘛非要跑一趟相州。

那人笑眯眯地回答说是好事,杨提刑一去便知。

杨华心中疑惑。着人将钱收进库房后,就随那人一起去相州见汪伯彦。

现在已经是四月,晚春季节,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麦苗都已经抽穗。风一吹,滚滚绿浪。

当真是“过春风十里。尽荞麦青青。”

按说,换算成公历,现在已经是五月,若在现代,正是宜人的舒爽好时节。

可北宋之时,正是中国历史上最热的季节。加上杨华有很注重军容军貌,一身戎装穿得周正。走了一天,将他热得五股汗流,几乎长出痱子来。

进了知州衙门。汪伯彦见他热的满面通红,叫人递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过来,笑道:“茂先热坏了吧。先吃口定定神。”

“这东西好,大热天的居然有冰,大人真会过日子啊!”杨华一连喝了几口凉孜孜地冰水才将胸中那股热躁之气压下去:“对了,大人叫人找我过来做什么?”

汪伯彦并不直接回答杨华的提问,笑眯眯地说:“我这冰是去年冬天从梅枝上采下的积雪,平日里放在酒窖里,上覆三层棉被,如此,可保终年不化。茂先。听闻你新纳地小妾珠胎暗结,这女人嘛,都喜欢这种东西。我着人用快马给你送点过去。对了,天气眼见着越来越热,估计那金人在秋凉前也不会再来。依你看,真定和太原那边还打不打?若就此罢手,我们地盐却不能再卖了。”

“先多谢大人了。”杨华放下瓷碗,沉吟片刻道:“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皇帝虽然答yīng

割让给北奴。可据我所知。前一段时间,朝廷派路允迪去太原,缒城而入传旨于张孝纯,命他打开城门,放宗翰大军入城接收。

可张大人并不领旨,仗剑曰:国君应保国安民,臣民应忠君守义,现太原军民以大宋国为重,宁死不做金鬼。朝廷如此弃子民于不顾。何颜见天下子民。太原军民坚不受命,以死固守。

太原不降。这仗就得继xù

。依我看,真定、中山、赵州的还有得打。前日宗大人带信来,问我新军编练得如何。若已经恢复,望龙卫军与他共同出兵,去解赵州之围。

种师中送宗望北归之后,不也没班师,反而领军入晋吗?

宋金两国战争是停不下来地。”

听杨华这么说,汪伯彦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朝廷也真是,一会打一会和,都叫人看不明白了。”只要仗打下去,他就有发财的机会。若天下太平,私盐生意也做不成了。

实jì

的历史上,早期的汪伯彦和他的学生秦桧都是主战派。到后期,因为宋军实在不争气,被人家打得灰头土脸。在认识到金人的强dà

后,这两个家伙才由激进的冒险主义者,变成右倾投降派的。

虽然杨华也赞成不对金人妥协,可一看汪大人此刻的神情,不知dào

怎么地,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汪伯彦:“茂先,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事想拜托于你。”

“汪大人请讲。“

汪伯彦道:“听说你要带兵去迎太上道君皇帝御驾还京,这次去京城,干脆将相州夏季的赋税一并解去京城,也好解官家燃眉之急。”

听汪知州这么一说,杨华有些惊讶:“大人,谁说我要去京城了?对了,现在离夏税入库还有些时日,怎么提前了?”

汪伯彦神mì

一笑:“且不要问我为何知dào

你要去京城,早则三两日,迟则五日,京城必有公函过来调兵。至于提前缴税,反正早迟都要交上去。趁现在手头宽松,提前一些也好。宗望大军刚退,太上道君皇帝又要回京。一国二君,怎么安置,如何安置,都值得推敲。总不成再让太上道君皇帝住皇宫里去吧?我琢磨了一下,最有可能将之安置在撷景园。

撷景园本是一处皇家园林,风景虽佳。但未免失之简陋,若就这么草草住进去。太上的面子上也过不去,也不能璋显陛下地仁孝之心。简单的修葺还是有必要的。

但你也知dào

,东京经此兵灾,府库空虚。哪里还有银钱。我相州仓廪殷实,正可解陛下之忧。

反正夏税迟早也要交,早缴,那叫雪中送炭。迟上两月,锦上添花,未必能显出我等的一片赤忱忠心。”

杨华心中暗骂一声马屁精。但却对这个汪大人的做人作官十分赞赏。忙起身道:“大人放心,若朝廷真有军令过来调我龙卫军去迎太上皇,将今年的夏税解送去不过是举手之劳。”

正说着话,朱梦说走进来对杨华道:“杨指挥使,三衙、枢秘院、兵部有急递。”

杨华骇然,难道真有军令送来,这个汪伯彦还真神了。

这道军令很简单:命杨华率龙卫军去陈留,归尚君皇帝回京。

能够再次同李纲相聚让杨华很是高兴。再说了,来北宋这么几年,他还没见过道君皇帝赵佶。内心中对这个风流天子还是很好奇的。

临行前,朱梦说突然找上门来,对杨华道:“杨指挥,不知dào

你这次去东京要带多少人马?”

杨华无所谓地说:“又不是去打仗,带那么多人去做什么。我从东京来相州时才五十人,这次回去还带五十人。人少,事少,也省得麻烦。”

“你还是多带些人去吧,最好尽起精锐。”朱梦说微微一笑。

“此话怎讲?”杨华大为不解。

“官家很看重将军的。至少在他心目中,将军是他一手提拔地。”朱梦说道:“听闻太上道君皇帝在镇江截留漕运,又招东南勤王兵马入卫。致开封之战,东南竟无一兵一卒北上勤王。太上这次回来,今上地位尴尬。将军此去得小心,每一步都凶险异常,千万不可马虎。”

杨华淡淡一笑:“事情还真有些复杂啊。不过,有李相在,自有他斟酌权衡。我听命行事就是了。”

朱梦说点点头:“李相乃赤忱君子,听他地总归没错。”话虽这么说,朱梦说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回去之后,杨华琢磨了半天,一股寒流突然从心头流过。大叫一声:“可恶!”

难怪朱梦说的话只说了一半,原来这一次去开封还真是凶险异常啊!

大殿寂静无声,没有风,鹅黄色的帷幕低垂着抚在明净的金砖上。四月地开封像一口锅盖下来,闷热得让人懊恼。

杨华小心地跪在地上。偷眼打量着阔别已久的大宋皇帝赵桓。

这地方原本是太上道君皇帝清修之所。日常也没几个人。只一个内侍模样的人轻手轻脚走上前去,拿起一张湿绢在皇帝略显灰白的脸擦了擦。

年轻地皇帝赵桓正盘膝坐在蒲团上。被冷水一激,睁开满是红丝的眼睛,不耐烦地朝那个太监挥了挥手:“去把门关上,没朕旨意,任何人不许进来。”

门沉重地关上了,那个太监又站后皇帝身边。屋子里更热,杨华口中发苦。

“杨华,太上道君皇帝一直在此修liàn

,你说,世界上真有神仙吗?”杨华不知dào

他想说什么,只随口回答说:“回陛下,孔圣人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神仙之说,以微臣看来,好象有,也好象没有。臣也没见过,也只好存而不论了。”

“你一个武夫,也知dào

孔圣人?”皇帝青灰色的脸突然有了一丝笑意。

“臣子当然知dào

,子曾经曰过的:皇帝万岁万万岁。”

那个太监捂嘴偷笑。

皇帝也笑了起来:“不学无术,孔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杨华就是要在皇帝面前装出一副粗鲁无文的模样,若太精明,对一个武将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他忙道:“陛下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臣愚钝。”

皇帝突然将笑容一收:“杨华,我听说你私下对朕颇多怨言,说你在相州大破宗望大军,竟然没得到朝廷赏赐。你老实回答朕,有没有这么回事?”

杨华忙道:“陛下,这话怎么说起地呢?臣对陛下的知遇之恩。那是五体投地,感激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有怨言?”

那个太监又开始偷笑。

皇帝忍无可忍,纠正杨华的口误:“是肝脑涂地。”话刚一说出口,这个年轻人就哈哈地大笑起来,“你这家伙。上次朕见你时,你还一副诚惶诚恐模样,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老成之人。却不想,原来却是个不文鄙夫。”

“对对对,是肝脑涂地。”杨华忙道:“臣没读过书,用不好成语。再说了,臣这次从金人手里也抢了不少财物,就不需yào

陛下赏赐了。其中还有几件好东西,若陛下要。臣叫人送过来。”

“放肆!”那个太监一声低喝。

皇帝一摆手,道:“杨华,那是你地缴获。归你龙卫军了。再说,汪伯彦地夏税已经送到,宫中用度倒也宽裕。”

皇帝笑了几句,一拍脑袋:“光顾着说笑,倒忘了正事。宣旨吧。”

那个太监忙展开一张黄绫:“大宋皇帝手敕:即日起,升万州防御使、右武大夫、相州提刑、龙卫军指挥使杨华为中卫大夫,忠州防御使提举醴泉观。此诏!”

“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华忙磕下头去,心中暗骂。又是虚衔。他以前地那个右武大夫是中六品,现在升为从五品中卫大夫,按说也算军队高官了。可在杨华看来,还不如地方知州来得实在。没意思,实在没意思。

等杨华谢完恩,皇帝突然从蒲团上站起来,慢慢走到他身边:“杨华。”声音很小,听起来有一丝犹豫。

“臣在。”皇帝站在杨华面前,突然问:“你这次进京带了多少兵马?”

杨华:“臣这次带了三百健

“才这么点啊!”听得出来。皇帝很失望,声音里充满了颓丧。

杨华心中一个激灵,忙道:“龙卫军新建不久,都是新兵,前段日子同金人大战,死伤甚重,能凑齐三百健儿已属不易。”看来,皇帝要说到正题了。

“那……”皇帝用梦呓的声音说:“太上道君皇帝回来了,随行护架地还有童贯、高俅他们一干人等。你也知dào

。朕是不太想看见童公公他们地。这几个人很是讨厌。”

杨华愕然,看来。皇帝这次是要动手了。

来开封之后,他也没闲着,立即拜访了张邦昌等熟人。从张宰相的口中,杨华大约嗅出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上次政治大清算,皇帝下诏处置六贼,尽抄六贼家产。其中,王黼已被杨华伏杀,李彦被赐死,朱缅放归故里,贬梁师成为彰化军节度副使,安置在华州。贬蔡京于儋州、蔡攸于雷州、童贯于吉阳军。

并派开封府押解敦促。

其他人现在无职无权,都束手就擒了,惟独只童贯这人不好对付。

当初,太上道君皇帝离开开封之时,这个童公公就知dào

不好。立即带着三千捷胜军嫡系穿城而过,半路追上太上皇,一道去了镇江。他现在手头有兵,又有太上皇庇护,开封府拿他也没办法。

其实,这事若在往常也好办,直接派一个狱吏前去就能搞定。那时的皇帝赵桓帝位稳固,又有一众主战派大臣支持。

可问题是,皇帝为了打发走金人大军,将开封地百姓搜刮了个一穷二白。查抄六贼,得罪了旧朝老臣;抢劫百姓,民心丧失;绥靖求和,割让三镇,士大夫齿冷。

臣心、士心、民心都不在皇帝这边。他的支持度已经下降到危险地地步。

这个时候,太上道君皇帝突然回开封来,问题就严重了。

童贯一直呆在太上皇身边,加上手中有兵,开封府的人拿他有没办法。这次太上皇回东京,如果有别样心思,童贯再联络上京城勤王兵马,换个皇帝也是有可能的。

因此,要处理好太上皇帝的问题,就得先处置童贯。处置完童贯之后。下一步应该是挟持赵佶,软禁于禁中。

这事交别人去做未必能做好,反有走漏风声的可能。这次皇帝诏杨华进京城,就是为这事而来的。

一想到这里,杨华心中就想骂娘。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幼稚皇帝光知dào

叫老子干脏活,就是不给好处。又要马儿跑,又不喂食,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地事情?

帝王家事,那是世界上第一等凶险的活计,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沾边?

看来,今天这一关不太好过,只能装傻充愣。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华故yì

道:“陛下,童贯不是已经贬去吉阳军了吗,怎么还没走。是不是叫开封府地人再催催/”

“他若肯走就好了,有太上皇在,开封府地人也拿他没办法。他这个人带惯了兵,跋扈得很。”皇帝轻叹一声,神色颓丧:“不说这些了。听说宗翰大军已经南下正在攻打隆德府,这事你可清楚。隆德能不能守住?”

杨华没想到皇帝居然问起这事,他有些跟不上赵桓飘忽的思路,“是,已经南下了。估计隆德守不住。”

因为隆德府所在在地上党地区紧邻龙卫军老巢林虑,古松在那边也有细作。前几日,据军统司的人来报,宗翰所率的金人西路军正在南下途中。

说起来,完颜宗翰所率领的这支大军实力上比宗望地东路军还强上三分。本来,金人这次南下地计划是,东路军由河北西路南下,直取东京。而西路军则经太原,南下洛阳。从背后包抄开封,防止北宋皇帝西逃。如此一来,中国精华之地尽丧,北宋灭亡可期。

可宗望没想到,光一个太原就将他的大军拖了半年。

此时地西路军粮草匮乏,士气疲敝。现在,宗望的东路军与北宋和谈成功,携带大量战利品北归燕京,可说是出尽了风头。

反观西路军。打了这么半年。寸土未得,一粒粮食都没抢到。宗翰面子上过不去了。

现在,宋金和谈,按说他该退兵了。

可宗翰一想,就这么回去,可就把一张脸丢尽了。

于是,他留部将银可术用锁城法继xù

包围太原,自己则带着大军,不顾两国和约,南下劫掠。

“果然这样。”皇帝脸色突然一白,呼吸也急促起来:“杨华,你说宗翰可能过黄河攻东京吗?”他也是被宗望给吓坏了。没想到刚把宗望打发掉,完颜宗翰又来了。

杨华见皇帝吓成这个样子,心中更是鄙夷,道:“陛下勿忧,隆德虽然保不住,可沾罕也不可能渡过黄河来。陛下你想,卫州驻扎姚古将军地主力,宗翰偏师而来,未必是他对手。再说了,太原未下,他的粮道有被截断的危险。若他硬攻开封,兵力不足不说,战线一拉长,陷入各路勤王大军包围之中,想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依臣看来,他也不过是需晃一枪,南下出口恶气而已。等拿下隆德,气消了,又抢到一些财物,自然就会回去的。”

“若他赖在隆德不走呢?”皇帝还是不放心,又问。

杨华摇头:“不可能,这天热得紧,北奴不耐热,加之水土不服。我估计,最迟五月,宗翰就会回云中。”

“我倒忘记了这点。”皇帝松了一口气,突然问:“如果我现在派姚古将军出击,应该能取胜了。”

“应该可以。”

“那好,这次索性让各路兵马都入晋参战,救援太原,给金人一个厉害瞧瞧,以雪我心头之恨。三镇乃国之屏障,祖宗陵寝所在,绝不能割让。你下去吧,先与李纲一起去迎太上皇回京,不日朕有旨意给你。”

“臣告退。”

走出皇宫后,杨华还是一头雾水,这个昏君先是让自己逮捕童贯挟持太上皇,被自己拒绝后,又问起宗翰南下一事。

最后什么也不提就叫自己退下,他地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皇帝将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对自己说了,要想就此脱身,只怕没那么容易。

一想到这里,杨华心中就有些发憷。

他这次来开封地确只带了三百人。不过这三百人可都是骑兵。

之所以带骑兵过来,主要是想来个长途拉练,实验一下骑兵的长途奔袭能力。

现在有这支快速反应部队在手,这次去陈留无论遇到什么样地状况,逃跑总是很容易的。

一想到这些,杨华也安心了许多。

到兵部拿了行文。刚回到城外军营,杨华就看到一身红袍的李纲站在辕门。

“见过李相。”杨华大喜忙拱手做礼。

“茂先,你总算回来了。”李纲一把将杨华扶住,上下端详着他,良久才问:“听说你在相州大战时受了点伤,可好完全了?”

“回恩相的话,已经好完全了。”

“好。”李纲微微一笑,“茂先,我先听人说你这次来只带了三百兵马。当时还没在意。今日到你营中一看,倒吓了我一跳。你什么时候组建了这么一支骑兵了?呵呵,这次去迎太上道君皇帝回京。可别惊了圣驾。”

杨华一笑:“李相,我手下地这群健儿,可都是三晋剽勇之士,上阵杀敌多了,自然带着杀气。对了,这次去迎驾,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太上皇的船队就应该到陈留了,我们现在出发。”陈留。子时。

“什么,隆德陷落!”李纲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前来送信的内侍,“陛下怎么说?”

那个内侍被李纲紧紧地抓住,胳膊疼得厉害,可却不敢挣扎,只道:“陛下让我火速赶来,就是想请李相拿个主意。”

隆德果然还是陷落了,不出杨华所料。

他拿起地图默默地铺在桌子上。

李纲一把推开那个内侍。在地图前沉吟良久:“你去回陛下,即刻命姚古由怀州出发,救援隆德,命张灏攻击汾州,以为策应。”

“好,我这就去回陛下。”

“对了,杨华。”李纲转头对杨华道:“明日接太上皇以后,你也马上赶回林虑,翻过太行山袭扰隆德。配合姚古大军作战。”

“遵命。”

“请杨将军借一步说话。”黑暗中。那个内侍悄悄唤住杨华。

“公公还没走?”

“陛下有密旨。”

“哦!我看看。”

“陛下说,想让将军出任隆德观察使。实领,不寄禄。”

所谓观察使,全称观察处置使,本为唐后期出现地不常设地方军政长官,由朝廷不定期派出,兼领地方军政,有些像汉朝时的州刺使。职位虽然不高,但权力极大。

宋于诸州置观察使,无职掌,无定员,亦不驻本州,仅为武臣准bèi

升迁地一个名誉职称,同地位超然地节度使一样,仅仅是个头衔,并无实权。

这次,未了处理太上道君皇帝一事,皇帝下了大本钱,竟然让杨华实领隆德的军政。

这让杨华大吃一惊。随即释然。反正隆德也被金人攻陷了,依白天时他跟皇帝说地,宗翰迟早要退兵。还不如给杨华一个名号,让他领军收复隆德。到时候只要宗翰大军一退,地方上的官职必然空缺。到时候,再让杨华留下不走,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事若在平时,只怕早就被大臣们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由阻拦下来。

可现在是战争时期。到时候杨华懒在那里不走,皇帝来个搁置不议,别人也没法去撵。

上党地区,兵家重地,又有盐铁之利,说不动心就是假话了。穿越到北宋三年啦,总算有一个可以开牙建府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放过吗?

富贵,有的时候真地是要走险路!

杨华心中一震:拼了,不就是闹个宫廷政变,抓个童贯,解除那三千捷胜军的武装吗?失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回林虑去窝着当山大王。成功了可就是一方诸侯啊!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请公公这就去回陛下,臣杨华深受帝恩,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就好。”那个内侍还不放心:“陛下说,你手头只有三百人马怕出什么差池。”

杨华淡淡道:“公公放心,我那三百人虽少,可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精锐,而且都是骑兵。”

“啊,原来都是骑兵啊,还真吓煞咱家了。”那个太监笑着抚了抚自己地胸口:“如果是三百骑兵,灭那童贯的三千捷胜军还不是手到擒来。但这事须瞒过李相。”

“当然。”杨华一身手:“圣旨给我吧,最迟明天中午,定将那童贯交到陛下手中。”

送走那个天使之后,杨华立即回到军营,将李鹞和梁云龙招来。

“鹞子,部队情况如何?”

李鹞子不知dào

杨华为什么这么问,一时不知dào

如何回答:“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

杨华一字一句道:“如果叫他们去杀人呢?”

“这什么什么问题?”李鹞子更是迷糊:“我龙卫军的士兵不敢杀人,那天下就没有杀人地军队了?将军,你不要只说半句话,吞吞吐吐,吊人胃口。”

“现在有一桩大富贵摆在我们弟兄面前,只不知dào

你们敢不敢跟我一起干?也不知dào

,士卒们敢不敢跟我杨华走这条险道?”

李鹞子:“将军说什么话,咱都是一起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龙卫军上下两千将士眼睛里只有将军,就算是那官家,也未必放被我等放在眼里。云龙,你说呢?”

梁云龙点点头:“我梁云龙这辈子只服将军一个人。”

“好!”杨华猛地站起来,抽出腰上横刀重重地刺在地上:“梁云龙听令,命你带五十健儿解除李相一行人之武装,把他们都看管起来。切记,不可伤了恩相。”

“梁云龙得令!”

“李鹞子。”

“末将在。”

“立即集合部队,埋锅造饭,于拂晓时突袭太上道君皇帝行在,全歼捷胜军,护送太上皇回东京。”

“遵命!”李鹞子兴奋得眼珠子都红了。连太上皇帝都敢动,果然是一场大富贵啊!

做为一个党项蛮子,大宋太上皇帝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第一百三十章 移宫

同一夜,陈留,太上道君皇帝行在,胜捷军大营。

汴河水轻柔流淌,晚春的夜风带来河水清凉的潮气。太上道君皇帝的大船停在河心,帆已疲惫落下,笔直的锚链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在离岸不远处的胜捷军中军大帐中,太上道君皇帝旧朝的两个军事长官,太师、领枢秘院事童贯,和殿前司都太尉高俅正坐在一起,默默地看着河面上的灿烂灯火。

北宋时期皇帝直接掌握军队的建置调动和指挥大权。其下兵权分成三个部分:枢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

枢密院为最高军事行政机关直接秉承皇帝旨意调发全**队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以及“侍卫诸班值内外禁兵招募阅试迁补屯戍赏罚之事。

其职能相当于后世的军委第一副主席,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当初的童贯是何等的威风。

而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诸指挥名籍,总管其统制、训liàn

、轮番扈卫皇帝、戍守、迁补、罚赏等政令。

其职能相当于国防部长,京城卫戍司令,那时的高俅可是天子的第一心腹之人。

而今,这两个曾经执掌整个大宋帝国全部武装力量的大人物,此刻却只能呆住在帐篷里,望着夜幕中的汴河发呆。

自随太上道君皇帝从汴梁逃到镇江之后,迄今已逾半年。老实说,在镇江那段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江南一带乃鱼米富庶之地,又有漕运便利。太上皇到那个地方之后,立即截留漕运,以为己用。并不停发布命令,对江南政务指手画脚,俨然有另立中央的趋势。

也不知dào

是那个王八蛋造谣,说太上道君皇帝已经准bèi

在镇江重新登基了。这引起了朝廷的警觉。恰好太学士陈东上书请求处置蔡京、童贯等老臣。本来,皇帝有心派开封府去镇江直接拿人,大概是皇帝后来觉得这样做有些卤莽,只陆续下诏一步步将他们六人罢官。到现在,太上皇身边的旧人一个个消失不见,只剩童贯和高俅二人。

“这才是真zhèng

地温水煮青蛙。端地是好生毒辣啊!”一想到这里。童贯心中就有些发紧。他不相信。这种老练地手段会出之那个孩童一样任性幼稚地皇帝之手。如此一来。一旦太上皇帝身边地羽翼被剪除。到时候就再没翻盘地机会了。

“一定是李纲干地。”童贯喃喃地说。一脸地大胡子在吹进帐中地夜风中轻轻飘动。虽然年届七旬。但他依旧有一副好身板。坐在帐中腰杆挺得笔直。再加上他一脸古铜色地皮肤。不怒自威。依稀有往日弹指间人头落地地威势。

“李纲。就是以前那个监察御使?”高俅诧异地看了童贯一眼。同长相粗豪地童贯不同。高俅生得面容端庄。身材修长。只可惜此刻地他在椅子上不住扭动。看起来很不正经:“他又怎么了?”

看着身边这个长腿汉子。童贯心中有些不屑。但神色还是很谨慎地问:“高大人。你对太上道君皇帝这次回东京怎么看?是回来好呢。还是不回来地好?”

高俅生性好动。在这里陪童贯坐了半天。已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回答道:“当然是不回来地好。在镇江。有太上皇庇护。开封府地人拿咱们也没办法。只要在那里耗下去。日子一长。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我看蔡太师他们也太老实了,一到诏令下来就乖乖就范,这不是束手待毙吗?别看他们往日风光无限。一离开镇江,还不是一团灰面,是圆是扁,还由得人家搓。

哎,怪就怪朝中那帮大臣发疯一般上书,说太上皇在东南花费太甚。且经常发号施令,导致长江以南皇帝诏令反而不行,地方官无所适从。因此,应尽快迎太上皇回銮为妥。

太上也不知dào

怎么了。居然就这么回来。

依我看。当初你我就该劝太上留在镇江不挪窝。难不成做儿子的还派兵来抓他老子回去不成?”

听高俅说出这番话,童贯心中冷笑。暗道:这厮枉做了多年太尉,也算是位极人臣。一遇事自己先慌了,又不想妥善解决的法子,只想挑唆太上皇躲在镇江耍赖,始终脱不了市井浪子的混不吝脾性。

呆在镇江不动,固然躲得了一时,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策。

当初开封被围之时,或可以在东南悠哉游哉看皇帝的笑话。一旦那个卤莽天子压不住台面,太上道君皇帝大可从容北上,收拾残局。

可偏偏没想到,皇帝为了解开封之围,居然全盘接受了金人条件。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现在,外患已除。皇帝也腾出手来收拾旧朝老臣。

若再等待观望,一旦皇帝帝位稳固,大势去矣!

还不如将计就计,同太上皇一起回开封,奋起一搏,或有成功希望。童贯觉得,离京城日子实在太久了些,政治斗争最忌讳地一点是脱离政治核心。若再迟些时日,一旦京城旧人被贬斥一空,那时候就真zhèng

是回天乏术了。

这些,当然不可能对眼前这个只懂踢球的高大人解说分明,就算说了,他也闹不明白。高俅,不过是太上龙潜时的旧人,哪比得他童贯,之所以有今天地地位,全是靠一刀一箭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童贯也懒得费这个气力,只是叹息一声,道:“蔡太师太老了,老得已经没有了心气。至于太上这次回京,不回来还能怎么样,总不可能让太上父子骨肉分离吧?”

高俅晃动的身体静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看了童贯一眼:“童大人,我是个浪子出身,许多事情想不了那么深,你的话藏而不露。叫高俅好生费解。”

童贯不置可否一笑:“高大人,记得你初任殿前司都太尉时,蔡攸等人不服,在太上面前说你高俅又不通军事,如何坐得了这个位置。太上笑着说:谁叫你们没那么一双灵巧的双脚呢?”

听童贯说起宣和年间的往事,高俅摇摇头:“往事不堪再提。”

童贯摸了摸自己下颌上那部让他得yì

了一辈子的长髯。冷笑道:“其实,太上的话只说了半句。下半截的大意思,应该是,尔等成日争强好胜,禄惟恐不厚,恩惟恐太薄,只高俅有一人实心用事,不朋党,不争利。不用他。还能用谁?”

高俅哈哈大笑:“童大人说笑了,高俅是个没本事地人,做了高官。什么也不懂,自然也惟太上的圣命是从了。童贯心中叹息:无知地人虽然过得懵懂,却也少了那许多烦心事。

高俅笑了半天:“童大人,当今官家你怎么看?眼下政局实在太乱,我都看迷糊了。”

童贯站起身来,站在经夜不休的长风中:“今上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性格懦弱善变,可偏偏如此。却让人不得不提心吊胆。”他望了一眼凄迷的夜色:“因为你不知dào

他下一步会怎么走……好棋能被他下成坏棋,坏棋也能被他下出妙招……”

高俅在这里已经坐得不耐烦了,他站起身走到大帐门口:“童大人,我回船上去服侍太上道君皇帝了。你去不去?”

童贯摇摇头:“我是军人,要同士卒们在一起。”

风更大,已近黎明,站了一夜的童贯只觉得腰腹中一阵涨痛。毕竟是七十岁的老人了,掐指一算,竟在着沉沉仕途中浮沉了五十载。而这两天正是他每月一次的信期。这是任何一个内侍都有地病。需yào

用温补药物调理。可这是在路上,又哪里去找那些禁中才有地良药?

“太监五阳不全,男人该有的病都有,女人该有的麻烦也有。每月的那一次还真是讨厌啊!”童贯喃喃地说。

刚才高俅邀他上船服侍太上,并不是他不愿意去。实在是身体不方便,再加上,一看到太上皇后那具丰腴妖娆的**,童贯都止不住一阵冲动。

他二十岁才进宫去势,在此之前他也有过女人。知dào

那人间最美妙的滋味。也因为成年后才阉割。他同一般太监光秃秃的下巴不同,长了一副好kàn

的大胡子。也因为如此。一看到女人,他还是有冲动地。

偏偏宫中女人都不拿他当男人看,有些事也不避让。

人活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味道?

按着酸痛地小腹,童贯眼睛有些发红,眼前地景物也模糊起来。

“禀大人,派往河北地使者回来了。”侍卫地声音打断了童贯的思绪。

他忙定了定神,“传他进来。”

“属下进过童大人。”使者跪在地上,浑身都是灰尘,“小人已经联络上范琼将军、折可求将军和姚将军,种师中将军现在真定,联系不上。”

“小种不在……范、姚二人怎么说?”童贯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禀大人,范琼将军说,大人是他的老上司,若回开封,理当登门拜访。无奈军情紧急,朝廷又有对晋用兵之意,就不来了。他还说,等解了太原之围,再来请罪。”

童贯皱了下眉头:“这个老狐狸,折可求呢?“折将军说,他的部队现在归李纲节制,正朝河阳运动,他没有指挥权。”

“嘿嘿,折可求没有指挥权,笑话了,折家军什么时候把朝廷放在眼里过?”童贯大怒,一拍桌,桌上的笔墨令箭落了一地:“姚古怎么说,他侄儿刚吃了败仗,官家正琢磨着要收拾他呢?

信使的声音结巴起来,满脸都是冷汗:“姚、姚将军接了大人的信根本就没拆,直接、直接凑在烛火上烧了。还,还,还说……”

“他说什么了?”童贯大喝,一张古铜色的脸色转为铁青……

“他说……回去告sù

你们大人,姚家世代将门,至太祖艺祖始。深受皇恩,迄今百年,断不肯行那乱臣贼子之为,辱没先人。”

一股剧烈地疼痛从腹中袭来,童贯颓丧地坐在椅子上,良久才朝那个信使挥了挥手:“下去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麻麻亮开,身边的蜡烛“啪!”一声跳出一点火花,童贯这才从失魂落魄中醒来,“来人啊,来人啊!”

喊了半天,一个卫兵慌忙地跑了进来,“大人,营外有一人求见,说是皇帝派来的制使。有诏。”

童贯大惊,忙问:“来了几个人?”

“禀大人,只有三人。”

童贯松了一口气。“更衣,随我去见天使。”

穿好官服,童贯还是不放心,又在贴身加了一件金丝软甲,这才带着五十精锐甲士来到辕门。

门口站在三个宽衣长袍的壮汉,腰上都别着一把长剑,为首那人身材矮小,长得尖嘴猴腮,手中高擎着一面红漆木制金牌。上书八个大字“御前文字,不得加铺”,正是十万火急的金牌急脚递。

一见到童贯,为首那个小个子就用尖利的声音喊道:“前面可是童公公。”

“正是。”童贯一拱手:“敢问天使这么急来我军中,所为何事?”

那个小个子突然一笑:“恭喜童大人了。”

童贯见他面带微笑,心中疑惑,忙问:“喜从何来?”

那小个子笑嘻嘻地走到童贯满前,看了看四周,“皇帝有旨意给你。怎么,大人准bèi

在这里接旨吗?”

童贯赔笑道:“天使还请进大帐说话,等童贯备下香案。但不知dào

天子这次有何旨意下来?”

小个子一笑:“还能怎么着,朝廷已经重新起用童大人为河北宣抚使,新近将帅不会带兵,还须童大人坐镇。这般大喜事,大人应该把全军将官都召集过来。”

童贯大喜,一颗心总算安稳下去,他笑道:“朝廷果然少不得我。我这就去招众将过来。对了……”他还是有些疑惑:“将军面生。以前也没见过,敢问尊姓大名?”

“我嘛。我叫张明达,现任殿前金枪班都虞侯。以前在折彦直将军麾下效力,大人位高权重,自然是识不得小人地。”。

须臾,胜捷军诸将官都来了,满满地挤了一屋。

童贯忙走到小个子男人面前,一拱手:“胜捷军全体将官都来了,请天使颁旨吧。”

“恩恩。”小个子连连点头,同两个从人一起,慢慢走到门口,将大门封住,突然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闪亮的铠甲。

他手中高举着一卷黄绫,大喝:“皇帝手敕:执童贯于殿前议论!”

“啊!”屋子里乱了起来,众将都哄一声跳了起来。因为是来接旨地,众人都空着手,也没穿铠甲,就这么赤手空拳朝三人扑去。

“斩了!”小个子男人长笑一声,三把形制古怪的配刀脱鞘而出,扫出一片冲天血光,“爷爷龙卫军副指挥使,陇西李鹞子是也!”

与此同时,滚雷一样的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胜捷军大营一片凄厉地喊声:“敌袭,敌袭!”

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

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得yì

地将最后一笔写完,船舱之中,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英俊男子提起笔,端详着纸上那满篇的金钩铁划,心中颇为得yì

,“高俅,朕这一笔自创的瘦金体最近日臻成熟。今日心中有感,往常许多直塞之处,今日竟一挥而就。当真是畅快异常啊!”

说话的正大宋朝的太上道君皇帝,风流天子赵佶。

高俅微微佝偻地身子,小声说:“太上皇,天子已派尚书右丞李纲过来接驾了,说是要接陛下回东京,以天下奉养太上皇。但,陛下说,想请太上皇去撷景园居住。究竟是去还是不去,还请陛下给个信。”

“以天下奉养朕?”赵佶愤nù

地将笔扔在桌上,怒喝道:“朕才四十出头。还没到养老地时候!”他喘着粗气,愤nù

地在船舱里转着圈子,将舱板踩得“咚咚”做响。

船随着波浪微微起伏,桌上的笔滚来滚去,终于落到地上,在舱板上点出一个大黑点。赵佶头一阵晕眩。手微微发抖:“他要当皇帝,好,朕把位置给他了;他要乾纲独断,好,朕去镇江,让他清净;他要我回来,好,我回来了。还待怎么样?哈哈,现在好了。他连皇宫都不让我住了,难不成怀疑我还重新登基不成?如此不孝子孙,我非废他不可!”

高俅吓得满面煞白。现在地开封都是皇帝的天下,这话若叫那个性格多变的皇帝知dào

,不知要惹出什么祸事来。他忙跪在地上,大叫:“陛下不可。”

赵佶怒叱道:“高俅,你在替那不孝地子孙说话吗?哈哈,我知dào

了,一定是我那儿子想重用你,他手底下地人没几个知兵的,这才败于金人之手。肯定是的。要不,蔡京等人都被皇帝捉拿问罪,偏偏你高俅丝毫未损。”

高俅忙大声道:“陛下,臣怎么可能有这般心思,臣是不想看您父子反目啊。”说到悲处,高俅竟挤出几滴眼泪来。”

见高俅哭泣,太上道君皇帝心中烦乱:“你下去吧,侍侯了我一夜,也该歇息了。你也一把年纪。不比从前。哎,我们都老了。”

高俅就赵佶说得凄凉,眼泪又落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船外堤坝上传来卫士的大喝声:“何方贼人,竟敢擅闯太上道君皇帝行在,想造反吗?”

赵佶和高俅同时一惊,透过窗户看出去,只见岸上大约二十来个浑身铠甲的军士手持寒光凛凛的弯刀,大步朝龙舟地跳板上走来。他们身上都是斑斑血迹。看起来剽悍异常。

而今天值班的二十四个宿卫浑身战栗地堵在跳板之前。除了大声叫喊,竟手足无措起来。

那闯宫地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军士一个个看起来满面杀气。眼睛里有一种摄人而食的凶悍。

太上道君皇帝的卫士都是功臣子弟,日常呆在皇帝身边呼风唤雨,什么时候见过这般情形,看这二十多个杀气腾腾的军士步步逼来,都禁不住连连后退,有的人甚至直接摔下河去。

听到宿卫大喝,那一队人马中为首那个高大汉子一把掀开面具,露出额角的刺青,张嘴一笑,露出雪白如刀地牙齿,“某乃龙卫军指挥使杨华,奉皇帝陛下之命,前来接太上道君皇帝回京城团聚。尔等拦在前面就是抗旨不遵,离间天家骨肉亲情。通通闪开,否则,杀无赦!”

宿卫的值班指挥见他一脸暴戾,虽然心中害pà

,但因职责所在,却不敢放杨华过去,他栏在前面,大声道:“小小一个指挥使也敢来闯太上皇帝地行在,当这里是旅馆酒楼,快快退下……啊!”

话还没说完,杨华已一刀劈下,将他那颗脑袋砍下来。

看到那具无头尸体在船板上摇晃半天,终于“扑通!”一声掉下河去,赵佶眼睛一黑就往旁边倒去。高俅忙一把将他扶住,大声惊叫:“陛下,陛下!”

杨华冷冷地看了一眼面如土色地宿卫们,“不想死的就让开!”说完话,也不理睬他,踩着铿锵的脚步朝船上走来。

那二十来剽悍武士也如虎豹一般冲上船去,将宿卫们通通赶下船去,瞬间控zhì

住整条大船。

“大胆杨华,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一个雍容女子走出舱来,大声道:“你想做叛逆吗?”

“太上皇后,太上皇后!”两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跟在那妇人身后。

杨华定睛看过去,眼前这个女子长得大约三十六七,皮肤白皙,有一种从容华贵的风度,心中赞了一句:好一个俏大嫂。

知dào

她是太上皇后之后,杨华也不敢过分,单膝跪在地上:“臣龙卫军指挥使杨华见过太上皇后,臣一身戎装就不全礼了,恕罪!”

话虽这么说,但一双眼睛却炯炯地看过去,手中横刀闪着寒光。

太上皇后被杨华的眼睛一盯,心中发寒,亢声道:“久闻杨华是禁军第一勇士,今日一见,果然是威风得紧,跋扈得紧。不知仗了谁的势?”

杨华一笑,自顾自地站起来,淡淡道:“臣在沙场上生生死死几回,性子野,自然带着杀气。陛下命我来请太上皇帝回京团聚,臣自然有遵命行事。”

太上皇后道:“皇帝不是派李纲过来吗,人呢,传他来见我?”杨华道:“李相另有耽搁,要等下才能过来见驾,且等着。”说完话,也不理太上皇后,收刀入鞘,背着手望着捷胜军大营方向。

远处,滚雷般地马蹄声传来,李鹞子地骑兵开始突袭童贯大营。

“狂悖逆贼!”太上皇后正要发作,高俅哭喊着跑出来:“太上皇后,陛下晕过去了。”

扬华恍若未闻,手紧紧地握在刀柄上,满手人血无声浸入刀柄上的麻布,不留半点痕迹。

道君皇帝赵佶地时代结束了。

PS:本打算发一个九千字的大章节,无奈写到这里,竟有些疲劳。最近天气热得很,在电脑前坐的时间长些,就觉得浑身酸软,恹恹欲睡。

好吧,先发这章。下午得空再将所余的三千字补上。

致歉。

另:月票榜咬得很紧张,前十差距都不大,弄得有些人人自危了。若各位看官手上还有票,不妨支持一下《宋行》。

历史题材有他的特殊性,对文笔、布局上要求比其他题材要高些,因此,写作速度也快不上去,就不做爆fā

的承诺了。每天九千字的更新已经透支了大量地精力,再快就没办法了。还是那句话:请投票吧,我保证本书的质量!

谢谢大家!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孙重山日记之二

我叫孙重山,已经不叫孙狗屎了。

杨将军说,那个名字有损军人尊严,不能乱叫。

可我还是喜欢这个小名,别人叫我孙重山的时候,我还不习惯呢!

跑了一夜肚子之后,事实证明,这是我悲惨遭遇的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李将军就一声哨子把所有的新兵都叫到空地上,竖着眉毛大吼:“谁他妈昨天晚上在营房外拉了一地,站出来!”

这个时候,我看到身边的铁蛋一张脸变得煞白,好象很害pà

的样子。

这让我觉得奇怪。老实说,我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俺们那里,拉屎从来不上茅房的,就算是林财主,一到出恭的时候,也是扛着一把锄头往地里跑。

我走了出去,“报gào

长官,是我。”

“哦,士兵,你倒爽快。”李鹞子将军的声音很尖,很刺耳,听到他吼,让人脑子有些发涨:“你他妈屁股长漏洞了,当军营是你家菜地,想拉就拉啊?”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将军,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跟你说话真费事,来人,打他二十军棍。”

两个军法官扑上来。扒下我地裤子就是一顿狠揍。

着一顿揍其实很轻。真地。军法官手上地棍子又宽又平。打在屁股上固然又响又脆。听得人心中害pà

。可都是皮外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想当初。林财主打人那才叫一个厉害呢!他手上那根棍子是硬杂木做地。敲在人身上“蓬蓬”地。声音不大。却直接敲到你骨头上去。保管让人三天起不了床。

这两个军法官真不会打人。都让人忍不住想提醒他们换换棍子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被他们打破了屁股。坐墩上湿漉漉地全是血。摸上去有些发沾。

看到那群战友都用惊恐地表情看着我地屁股。我只想笑。

李将军指着我血肉模糊的屁股,大声对众人吼:“乡巴老们,你们给老子记住了,拉屎拉尿必须上茅房。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这声咆哮听起了很是吓人。

我真不知dào

他一天到晚怎么这么大肝火。生气是不好的,至少对身体不太好。村子里的老林头就是因为整日骂娘得病死的。

屁股上还在流血,我慢慢站起来,俯身抓了一把黄土就往伤口上按。这一用劲,裤子掉下去了。

战友们都大声地哄笑起来。

于是,李将军地话就说下去了。他瞪着怪眼看着我,“你不捣蛋就不开心吗?”

我说:“将军,我屁股在流血,流血是不好的。要弄脏新裤子。”

“你这个蠢货!”李将军又开始骂人了。我知dào

他不喜欢我,非常地不喜欢。可这又有什么办法了,长这么大。就没人喜欢过我,正眼看过我。

还是那个替我取名字的杨将军很和气,他是个好人。

笑声更大了,真不知dào

战友们在笑什么。

这个时候,李将军身边那个姓梁的将军突然说:“李指挥,把这家伙给我。“

“算了吧,这家伙就是头笨驴子,还是赶出军队要紧。“

“李指挥,这人我喜欢。是个当兵的好坯子。”

“自由散漫,脑袋又撞坏了,还是好坯子?”

“给我十天时间。”

他们二人嘀咕了半天,也不知dào

在说什么。不过,从那时候开始,我好象就被梁将军给盯上了。这是一个目光阴冷的汉子,那一对招子有些像蛇,让人很不舒服。

“走吧,跟我来。”梁云龙将军把一支铲子扔到我面前。

“干什么?”

“去干活。”

“好啊。干活我最喜欢了。”

于是梁云龙将军带着我来到马厩,指着马粪便说:“把所有地粪都装车上,送去沤肥,然后用水把马厩冲干净。不做完,不许吃饭。”

三百匹军马,以每匹马拉四斤粪便计算,就是一千二百斤,这活未免太轻松了吧,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等把马粪拉完。马厩也冲刷干净。正好到吃饭的时辰,我甩了甩胳膊。看着梁云龙将军:“将军,可以吃饭了吗?”

梁将军好象有些傻眼的样子,定定地看着我,良久才道:“好小子,身子挺壮实的。去吃吧,放心好了,有我在,保管操得你人不人鬼不鬼。”

于是,我的好运气到头了。

新兵训liàn

队列,我比其他人要多走半个时辰;射箭,我比其他人多射十五箭;马术训liàn

,我被勒令成天呆在马背上;刀术对练,我被当成靶子,让人用木刀在身上不停地砍,还不许还手。

这些训liàn

真的很烦人,比干活累多了。

好在,我坚持下来了。因为我以前就用弓打过猎,箭术比一般人要好许多,加上本就是喂羊的,对战马的脾气也摸得透,骑术也好。

看得出来,梁云龙将军眼睛里地寒光柔和了许多。

有一次,他带我去杨将军那里办事。不知怎么的,他把我放在门口让我站岗,就不理睬了。

梁将军这一进去就是两个时辰,我就那么在门口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时候,一群蜜蜂飞回来,绕着我的脑袋乱飞。因为中午地时候我因为在射击比赛中得了第一,李鹞子将军一高兴,赏了我一块砂糖。我舍不得吃,就放在口袋里。

天气好热,大概是化了。

这群贪嘴的蜜蜂越来越多,不一会就落满了我一身。

我还是不能动,因为我在站岗。梁将军说过,士兵就得有个士兵的样子,行如风,坐如钟。站如松。

既然要像一棵松树那么站着,你就不能动。松一动,那就不变成妖怪了?

我不是妖怪,我是松树。

等杨华将军和梁将军出来的时候,蜜蜂已经落了我一头一脸。我还被那群小畜生叮了几口,脸肿得都没知觉了。

杨将军是一个和气的人。他看了我一眼,说:“这兵不错,有点架子。”

“回赵指挥,这是我的兵。”

这个时候,我看到梁将军眼睛里的得yì



我很高兴,真的,梁将军高兴,我就高兴。

回去的路上,梁云龙将军兴致很高。他坐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酸曲儿,嗓子很不错。

“将军唱得真好听。”我由衷地赞叹。但因为一张脸麻得没有感觉,一股口水从嘴角吊了下来。

新兵训liàn

一个月,总算发下军饷来,好多钱,还有粮食。我守着军饷坐了一整夜,到天明时才恍惚着醒过来:这钱实在太多了,这才一个月,如果一年下来,十年下来。会是多少呢?

我算不清楚了。

我跑到梁云龙将军那里:“将军,将军,我想算算,我十年下来能拿多少军饷。”

“滚!”梁云龙将军还是那副冰冷地神气,真不愧为一个将军啊,听说他在相州和金人战斗地时候,斩首三十余级。我的老天,我的老天!

被他骂,我并不害pà

。他若一天不骂人,我反而有些不习惯:“好的,我这就走。我孙重山这辈子还真没看到过这么多钱,啥都不说了。”

“真是一个傻子。”梁将军摇了摇头,“回来,我算给你看。如果这十年你都是一个普通士兵,以你每月的军饷计算,应该是……”他提起笔来在纸上写着:“你这个狗屎,十年。十年你还没死。起码要做到都头。恩,你不识字。也只能做到都头一级……你还不明白战争是怎么回事情。人命如草,时世如炉。”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的眼睛已经被他地笔给吸引住了。

村子里的王叔说,会写字地先生都是天下的星宿下凡,是大人。

我突然叫了一声:“梁将军,我想识字。”

“什么?”梁云龙将军愕然停笔,“真的。”

“恩。”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哈哈,好小子,原来你不甘心做一个都头。”梁云龙将军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兵,哈哈,我帮你算算,如果你能活下去,十年之后起码是个副指挥使。哈哈,小子,你很有野心啊!”

不知dào

怎么的,我心中突然有些恼怒。梁将军这是很明显地看不起人嘛:“我要学写字,你教我吧。”

“行,小子,我教你。”梁云龙军站起来,微笑着看着我,“不过,在我教你之前,你先在战场上杀一个人,纳投名状。也只有手上粘了血,才能被我看重。”

“好,到时候上了战场,我一定杀一个人给你看。”

“回来。”

“是,长官。”

梁云龙将军又提起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个方框,又在中间添了一横:“这个字叫日,也就是太阳的意思。拿去吧,用树枝在地上写一百遍。”

我忙惊喜地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那张纸:“谢谢将军,这个日字好简单,我一看就会。俺也识字了,俺不是睁眼瞎了!”从梁云龙将军那里告辞出来,我好象听到梁将军在屋子里骂人:“这小子!”

领下军饷后,因为家中无人,我把粮食背上街去卖。自从进了军营之后,我还没上过街呢,林屡城好大,好多人。

好没等我把粮食都卖出去,铁蛋浑身是汗地跑过来,拉起我就跑:“妈比的,快走,紧急集合了。”

“等等,我地粮食。”

“别要了,这次真的是紧急集合,要出任务了,若迟到是要被砍脑袋地。”

“去哪里?”

“东京。”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与昼(求月票)

白色和鲜红交错纵横,捷胜军中军大帐中响起伤者痛楚的惊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童贯大声高呼,“来人啦,来人啦!”但帐在奔腾的马蹄声已经如雷而来,瞬间将他的喊声淹没。而整个地面都在马蹄铁沉重的敲击中微微起伏,站在地上,人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脑袋一阵发晕。

李鹞子尖锐的笑声刺得人耳朵发疼:“大宋皇帝圣旨,捷胜军谋逆,都头以上军官尽斩之。童贯,你的死期到了。还是乖乖受死吧!”

童贯大惊,提气大叫:“我童贯一颗忠心,天日可表,天日可表啊!”

一个捷胜军军官已经被李鹞子用刀斩断了左手,涌泉般的血水喷到桐油帐篷上,然后又如溪流一样流下来。

这鲜艳的红色让童贯身子一颤,心中一片冰凉。

看到童贯脸上的苍白,李鹞子大觉痛快,倒不是与童贯有何深仇大恨,他只是想杀戮。只有在挥动武器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那种掌握别人生死的快感:“你的忠心皇帝看不到,也不需yào

。”

他用带着金属颤音的嗓音对两个部属下令:“都杀了,不留活口。”整个捷胜军的军官都在这里,只要把他们都杀了,外面的骑兵就能毫不费力地将外面失去领导的普通士兵屠戮一空。这一仗的关键就在这里。

“得令!”两个士兵也不含糊,手起刀落,向扑上来的那个军官砍去。

那军官也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见眼前金风扑面,下意识举手去档。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觉得手上一松,眼前血光迸溅,就再也没知觉了。

帐中,只童贯一个人身上带着宝剑,可他现在心灰意丧。哪里还有心气上前厮杀。

眼前这三个龙卫军地军士武艺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突出。童贯领军二十年。什么样地高手没见过。眼界也是极高。若是在从前。这三人在他所率领地西军中也不过是二流脚色。

但今日这三人都是一身重甲。手上地兵器也锋利异常。加上他们所使用地招式花巧极少。来来去去就是前刺、左右劈砍三式。每一刀下去总能带起一大丛血肉。

转眼。帐中捷胜军军官倒了一地。粘稠地红色在地上流淌。如伸出地触手浸入地上猩红色地地毯中。只留下大片饱含汁液地黑色。

再没有一个人站着了。

三个龙卫军军士狞笑着向前逼来。

童贯手持宝剑慢慢后退。

“受死!”李鹞子大声呼啸,手中横刀画出一道新月状的刀光,刚才这一番杀戮让他精神亢奋都极点。这一刀看似简单,却是他一身武艺的颠峰。就算是龙卫军第一高手杨志在此。也得退避三舍。

可就这一瞬间,他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绊,这得yì

的一刀戛然而止。

地上。一个声音大叫:“童大人快割开帐篷!”

李鹞子皱着眉头朝地上看去,有个断腿地军官正用双手狠狠地抱住自己右腿。若不是他下盘极稳,刚才这一抱已经让他摔倒在地。

“螳臂当车!”顺势回转横刀,一斩,抱住自己的两条胳膊已跌落血泊当中。

李鹞子的两个卫士冲来来,手中刀子不歇气地朝那人背上扎去,转眼就刺了二十来刀。

偏生那无手无脚的捷胜军军官生命力极其顽强,尤自大声惨呼:“童大人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鹞子大笑着追了上去。一刀朝童贯胸口砍去。

就在这一刹那,童贯上身不动,只脚下一旋,将后背对着李鹞子。手中宝剑往帐篷上一砍,拉出一条两米长的缝隙。

说是迟,那时快,李鹞子的横刀已经砍中童贯背心,“嚓!”一,竟迸出几点火星。

一片被砍断的索子软甲掉了下来。

原来。他身上穿着一件黄金索子软甲。这件宝甲是他从前征西夏时从一个党项头领身上剥下来的。由精钢铁环相互连接而成,其中还搀杂了大量蚕丝和安息人金黄色的头发。寻常刀剑砍上去,根本就不能伤他。

无奈李鹞子手上地横刀实在太锋利了,加上力qì

极大,这一刀竟然将那具价值不菲的宝甲砍开了。

发xiàn

这一点的李鹞子一愣,正要顺势往下一拖,将童贯地脊背破开。

好个童贯,刚才还弓着的脊背一弹,借着这一刀从容不迫地从帐篷上那道缺口处扑了出去。

这下倒大大地出呼李鹞子的意料。想不到这个童贯一把年纪。武艺却也不错。这顶中军大帐由厚实的棉布夹扎亚麻织成,上面又刷了两层桐油。结实异常。力qì

小点的人一刀下去,也未必能在上面拉出这么一条缺口来。

而且,刚自己这一刀快若闪电,童贯居然能够在瞬间脱离自己的攻击范围。

这一身功夫还真是不赖。

回头看去,两个护卫还在不停地给那个无手无脚的捷胜军军官补刀。

“他***,杀出去!若走了童贯,我剥了你们的皮。”李鹞子猛喝一声,也跟着童贯从那个缺口处跳了出去。这两个护卫固然被自己训liàn

成冷酷无情地杀人工具,但有的时候却未免失之僵化,一上战场就抓不住重点。这让他很是无奈。

刚冲出大帐,龙卫军游奕骑兵已经冲到捷胜军大营栅栏前。

此刻正值捷胜军士兵起床做饭之时,三三两两个士兵揉着眼睛从帐篷里钻出来。可眼前的一幕将他们彻底震撼了。

只见,在晨光中,无数铁骑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着火把,身上的铠甲闪着银光,如洪流一样奔泻而来。转眼就扑到大营辕门之前。

这些骑兵并未直接冲锋,而是围绕着大营转了一圈,将手中火把雨点一样扔了进来。

一连半个月的大晴天,天气干燥得厉害。地上的草都被晒焦了,加上营中帐篷都由桐油浸过,更是一点就着。

须臾,整个大营房燃成一片。火光和浓烟中,慌乱的捷胜军士兵大声呐喊,乱得像归巢的蜜蜂。失去军官的捷胜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地进攻。就这么在营房里乱跑乱叫,全军覆灭已成定局。

带着两个卫兵,李鹞子沉着脸在营中走着。一个捷胜军士兵慌乱地从他身边跑过去,他头也不回,反手一刀,正好刺着那人的喉咙,“走,我去把童贯找出来。”

大股烟雾顺风吹来,熏得三人眼泪长流。

一个卫兵大叫:“李将军。这里太乱了,我们还是出营同主力回合吧!”

“住口!”李鹞子大声咆哮,“不杀童贯。这事就闹大了。”

这个时候,营外地骑兵主力还是没有进攻,他们只是慢慢地骑着马围着大营,不紧不慢地拉开骑弓,将冲出营房的溃兵逐一点杀。

遇到敌人实在太多,射不过来时。队中便冲出去三个骑兵,以品字型三角阵,交错掩杀,瞬间将敌人的乱军赶回着火的大营。

等到将敌人赶回去。这三骑也不追赶,慢慢地跑回阵中。

等到其他敌人逃出来,又是另外一队骑兵替换上去。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再没一个敌人为止。

眼前这种情形,就算童贯手下的军官都在,建制完整也没有翻盘的可能了。

一口气杀出去五百步,还是没能找到童贯,李鹞子三人只觉得越来越热,身上地胸甲已经被大火烤得烫手。贴身丝绸内衣早被汗水浸得沾在皮肤上。滑腻腻很不舒服。

“李将军,快没力qì

了。”一个护卫手中地刀砍得全是缺口,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可以了!”李鹞子发xiàn

自己已经杀到辕门口,他点了点头,身边那个护卫从怀里掏出一枚烟花,就着身边一截燃烧地麻绳,点着了。

“嘭!”一朵黄色的菊花在空中爆开。

随着这一声令下,两个骑兵脱阵而出,手中地飞虎爪呼啸着抛出。正高钩在辕门的栅栏上用力一拉。已经被大火烧得酥了个栅栏轰染倒塌。

“天威龙卫!”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骑兵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山洪爆fā

一样倾泻而来,将任何敢于拦在面前的敌人碾成粉末。

一个骑兵冲到李鹞子面前。他大概是杀昏了头,居然一刀劈来。

李鹞子被他吓了一跳,纵身闪开,怒喝:“你瞎了眼吗?”

那个骑兵这才拉停愤nù

地战马,从马上跳下来,掀开面具,露出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和血红的地眼睛:“将军恕罪,烟太大,熏花了眼睛。”

“马给我。”李鹞子翻身上马。

跟多的骑兵积聚过来,跟在他身后,战马狂躁地刨着地上的泥土。

李鹞子大骂;“你们跟着我做什么,跑起来,杀敌去!”

“龙卫军,龙卫军!”一声凄厉的大叫,从远处冲过来一大群捷胜军士兵,童贯正骑在马背上,指挥着那群丧魂落魄的乱兵,试图从辕门杀出一条血路。

一看到李鹞子,童贯一愣,却无所畏惧地加快了速度。

李鹞子身边的骑兵都同时抓紧马缰,就要杀过去。李鹞子举起左手:“等等,看我扑杀此獠!”

他一探身,从地上那个士兵背上抽骑弓,搭了一支箭,“喝!”一声拉圆,虚着眼睛指向前方。

“咻!”

一道黑光射出,正中童贯咽喉。

童贯那具魁梧的身体软软地从马鞍上落下,他一只脚还穿在马镫上,被战马拖着,腾起一道肮脏的灰尘。

刚才的喊杀声静了下来,所有捷胜军士兵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当!”一把长矛扔到地上,接着是一腰刀,然后是一把长斧……

转眼间,地上扔满了兵器。

从捷胜军中传来压抑地哭声。

“敌人投降了。”一个骑兵骑马走上来,“李将军,要屠光他们吗?”

“不用。”李鹞子说:“我们没时间在这么耽搁。传我将令:降者不杀!”

“可是将军!”那个骑兵大急:“弟兄们都想见血呢!”以斩首数目定军工,以杀敌为荣耀是龙卫军的传统。若就此罢手,许多人都会非常失望。

“休要废话,执行军令!”

童贯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被挑在一根长矛上。

烈火还在席卷整个大营。

三千捷胜军士兵排着队走到河边,垂头丧气地坐下。

身前是滚滚的汴河水。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长江万古流。

在这晚子时。陈留驿站。

送走杨华之后。李纲心烦意乱地坐在屋子里。现在转过头去看,太上皇传位太子赵桓之后,好象是淡出了政治舞台。但他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就这么退居幕后,只怕不会甘心。

先前,因有金人大军压境,在强dà

的外力下,国内矛盾被暂时压制。现在金人已经退兵,宗望大军也在相州吃了宗泽和杨华的大亏。短期之内没有掉头南下地可能。

外部压力解除之后,国内各方势力立即活泛起来。而太上皇的问题立即突显出来,形势也开始变得严峻。

太上皇帝执政多年。虽然朝事糜烂,可毕竟是大宋朝的皇帝。现在地皇帝,继承的是他的道统。新君登基未久,威信不立,加上他这次开封战役表现实在不怎么样,有负国人期望。

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出什么问题,已经烂成朽木地大宋朝只怕真要沉了。

太上皇在东南闹得也实在太离谱了一点,不但阻拦东南勤王之师。还截留漕运,简直就是另外一个zf。东南地方官吏都是旧朝老臣,自然听太上皇的话。

若不是李纲发动御使言官们不停上他要弄出什么花样来。

大概是太上皇也感觉到自己在镇江闹得实在不象话,已经引起了众怒,这才起程回京城。

这一路虽然走得快,但太上皇帝还是制造了一些麻烦。首先,他提出既然朝廷大军被金人打得灰头土脸。现在的禁军已经全军覆灭。不若新募强军,恢复中央禁军。

太上皇说,皇帝国事繁忙,朝中大将也不堪使用。干脆他去洛阳跑一趟,帮皇帝组建一支合格的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皇帝吓得浑身冷汗。太上不甘心退隐路人皆知,现在若再手握兵权,坐镇洛阳,日后生变。谁还制得住他?

他立即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上面说了一番父亲诸如父子亲情之类的话。又说,太上皇年事已高。招募新军的事情就不劳费心了。各路勤王兵马齐聚黄河沿岸,二十多万士兵都在伸手要钱要粮。国库已然空虚,再无力支撑。若太上要招募新军,朝廷是没一文钱军费拨下来地。

一听到没钱,太上道君皇帝也没法,他也变不出现金来。

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另外一个不合理地要求:他要住进皇宫。而且,进京的时候要走正阳门。老实说,这个要求非常过分。封建王朝立国治国地基础是儒家礼法,皇宫自来只有皇帝才能居住,太上皇住进去算怎么回事?即便是还保留了部分胡俗的初唐,李世民在逼李渊退位之后,也是将父亲迁出皇宫另寻他处居住的。更别说是礼法森严地宋朝了。

再则,正阳门是什么地方?

那道门只有君主才能出入。新君登基大典时,便是从这道门进入的,是仪式的重yào

组成部分。

现在太上道君皇帝要从这道门进皇宫,不知dào

要向天下人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想到这里,李纲心中有些焦躁,竟毫无睡意,索性拿了一本《春秋》,一翻开,却是《郑伯克段于鄢》一节:

“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

心有所感觉,正要合书理一理纷乱思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片轰隆的马蹄声。听声音,至少有上百骑。而且。来袭马队的马蹄声整齐划一,都是同样的速度。

李纲吃了一惊,他也是主持过开封防御军事的,对骑兵有一定的认识。从马蹄声可以听出来,这一队骑兵训liàn

得极好,比普通宋军骑兵还强上许多。

难道是北奴杀过来了?

可是,金兵已经撤tuì

,这里又是京畿,又从哪里来地这一支军队?

心念一闪。李纲不禁叫出声来,怒喝一声:“这个胆大妄为地杨华!”

猛然推开房门,还没等他把护卫叫来。驿站的围墙“轰!”一声倒塌,两个巨汉手提大斧从缺口处跳进来,大声喊:“李相何在?”

洪水一样的骑兵冲进来,为首的几个骑兵都大声呼啸,手中挥舞中绳圈,同时甩出,将李纲的卫兵套住,一扯,就拉倒在地。

转眼。整个驿站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我是李纲!”李纲愤nù

地走了出来,一看到他们身上镜子一样明亮地胸甲和式样古怪的头盔,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叛乱吗,叫杨华来见我。”

一个骑兵从马上跃下,将头盔摘下,抱在胸前,一鞠躬:“李相,有秘报,捷胜军叛乱。杨将军命我等前来保护相公。杨指挥现正带我龙卫军主力平叛去了。在下龙卫军游奕骑统制梁云龙,惊动李相,还请恕罪。”

“走开,我不需yào

人保护。叛逆,我看你们龙卫军才是叛逆。惊扰了太上道君皇帝,你们吃罪得起吗?”李纲气得脸色发青,“尔等退下,我自去找杨华。”

说着,他就往外面走去。

梁云龙一伸手拦在他身前:“李相。杨将军说。天太黑,形势太乱。相公还是早些安歇地好。否则将军怪罪下来,我等吃罪不起。太上皇那边相公也无须担心,我龙卫军已赶过去护驾了。李相,杨将军说了,等天亮就请相公过去主持大局。”

“好好好,你们都已经计划好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李纲知事已不可为,只得转身进屋“碰!”一声将房门关上,“我倒要看看,杨华他该如何了局。”

院中骑兵面面相觑。

良久梁云龙这才轻轻一笑,下令:“你们都听着,给马装上嚼口,不许喧哗,李相要安歇了。”

“得令!”众骑兵同声大喝。

“小声点,小声点。”梁云龙连连摆手。

一个骑兵悄悄跑到梁云龙身边,指了指地上的众人,耳语道:“将军,这些人怎么弄?”

梁云龙脸色一变,将头凑到他耳朵上,小声说:“李相是我们自己人,自然不能拿他的下人怎么样。但驿站的驿卒却不能放过,都杀了,记住,下手的时候干净点,把他们的嘴都堵上。”今日之变,龙卫军可算是赌上了前程。而宫廷政变历来就是世上最凶险的赌局,赢家直上青云,输地人家破人亡。这事若走漏了风声,日后只怕会有大麻烦。

“将军放心,绝对干净利索。”那个士兵兴奋起来了。

“等等。”梁云龙拉住他,沉吟片刻:“把孙重山带上,由他操刀。”

“是。”

十个驿卒被龙卫军骑兵串成一串,堵了嘴拉到离驿站一里外的荒地上。骑兵们都跳下马背,将那十人围在垓心。

为首那个骑兵低声喝道:“梁将军令,屠了他们。铁十一、孙重山出列。”

“是。”二人下意识地走了出来。

意识到死亡降临地俘虏们骚动起来,口中发出“呜呜“地喊声。

孙重山和铁蛋二人都面色煞白,提刀的手颤个不停。

“怎么,怕了?”为首那个骑兵面脸不屑:“不就是杀十几个人,看你们那副熊样!我问你,我龙卫军自成立以来,都经过哪些血战?孙重山,铁十一,回答我。”这一声声色俱厉,如一道霹雳在二人耳朵边响起。

“回都头地话,我龙卫军自成军以来,历经东京西水门血战、封丘门血战、林虑大捷、隆虑山大战,相州大捷。”二人一个立正,同时大声回答。

“回答正确。”那个骑兵头领大声说:“我龙卫军以敢于杀人为最高荣誉,以软弱胆怯为耻辱。为了证明你们的勇气,动手吧!”一个俘虏不知dào

什么时候吐出了口中的塞子,大声呼叫:“李相,救命啊!”

孙重山大惊,闭上眼睛一挥弯刀,热热的人血扑面而来,烫得他一个哆嗦。

十个驿卒倒在冰冷的地上,他们都圆瞪着不甘的双目。

孙重山木木地站在那里,身上已血红一片,一缕头发从头盔边沿伸出来,有血水顺发梢滴下。

“啊……”

李纲手一颤,书掉到地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结果

大宋太上道君皇帝喘着粗气坐在舱中,这个时候,他已经气急败坏了,哪里还有半点风流天子的从容儒雅。

倒是外面那个长身而立的龙卫军指挥使一动不动地站在甲板时,还时不时将头转过来,把好奇的目光投射进华丽的船舱之中,最后落到太上皇的身上,徘徊不去。

这种无礼的窥探让赵佶十分恼怒,看了看身边的太上皇后和高俅,他竭力控zhì

住自己的情绪,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小一个龙卫军军汉,也敢对我无礼,此乃大不敬。当治罪。”

高俅和舱中的几个随行官吏都同时相视苦笑,现在是人为刀俎,我是鱼肉。还谈是治罪不治罪?这事情能摆明了就是当今皇帝的意思,两朝天子,又是父子。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皇帝家的家务。

高俅看到舱外甲板上那一群耀武扬威的龙卫军武士,心中一阵震恐,又凉到极点。他是太上皇帝的心腹,新朝清算旧人,按说他是跑不掉的。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那份政治黑名单上居然没有他的名字。这让他庆幸的同时,又颇觉意wài



回头一想,却有明了。自己在天子的眼睛里根本就没什么分量,他做官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殿前司都太尉位置上混日子,要说本事却是半点没有,被人轻视也很正常。

可现在不同了,连太上道君皇帝都被人劫持,看样子,童贯那边也好不了。如果真被人家带回东京,天子一个不高兴。随便治一个罪,要砍自己脑袋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高俅心中一寒,心道:“不管怎么说,得想个办法渡过这一关。太上道君皇帝现在是彻底完蛋了,将来也不过被软禁在东京混吃等死。再也帮不上忙。要想活命,还得靠自己。”

“陛下,童公公那边还有三千捷胜军,我们身边也有不少禁卫。何不走出去怒叱反贼,招禁卫反击?”太上皇后厉声建议。

“不行了,不行了。”高俅摇头苦笑。手指着窗外,“陛下,你看,那些禁卫还堪使用吗?再说,真乱起来,伤了陛下龙体,我等百死莫赎其罪。”

外面,太上能皇帝随身所带的禁卫越集越多,都站在岸上大声鼓噪。可偏偏都投鼠忌器,没一个人敢冲上来。

反观那队龙卫军士兵。一个个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面色不带任何表情。沉静得如泥塑木雕一般。

高俅注意观察了一下。自上船以来。这些士兵站在那里就没动过。脚下如生根一样牢牢钉在甲板上。身体随着波浪微微起伏。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强dà

地杀气。

高俅做了这么多年军事长官。自然知dào

其中地厉害。别看岸上地禁卫喧哗得厉害。真战起来。这船上地人能够在最短时间将他们彻底击溃。

“捷胜军呢。童贯怎么还不来?”太上道君皇帝大叫。

话音刚落。却见远处捷胜军大营方向腾起大团烟雾。接着便是一片激烈地厮杀声。

“啊!”舱中人都惊叫起来。

太上皇帝:“这是怎么回事,高俅,这究竟是怎么了?”

高俅痛苦地摇了摇头:“捷胜军完了。”手上的棋子已经全部被人吃掉,再没还手之力。算了,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他突然跪下:“陛下,为今之计当速传李纲前来觐见。陛下可对他说,不进正阳门。不住龙德宫。臣请陛下立即颁旨,向天下人明示。”

众人都呆住了。

高俅不等赵佶点头,立即站起身来,冲出船舱,走到杨华身边,大声说:“太上道君皇帝有旨,宣尚书右丞李纲。”

说完这句话,他朝岸上的禁卫下令:“各值班殿卫,都回去吧。”

杨华深深地看了高俅一眼。身体很明显地松弛下来。“有劳高大人了。”

舱内传来太上道君皇帝无力地叹息和众人的哭声。

远处的喊杀声逐渐沉寂下去,李纲大步走上龙船。他本身高体长。这一来又走得急了,压得跳板一颤,高俅的心也随着那根跳板一抖,“见过李大人。”

李纲不予理睬,只走到杨华面前,低声咬牙道:“我问你,这事是你的主意还是有其他人指使?”

杨华淡然一笑:“殊途同归,为苍生黎民计,杨华虽万死而不悔。”

“好一个万死不悔。”李纲眉毛一扬,想说些什么,但神情却突然落寞起来:“帝王家事,我等身为臣子,参杂其中,不是为人臣的本分。杨华,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地,我不希望你走哪条不归路呀?”

杨华神色不动:“李相,末将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杨华为人如何,大人想必十分清楚。”

李纲还要说些什么,舱内传来太上道君皇后愤nù

的声音:“李纲,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又想做什么?”

高俅忙道:“李大人快进去吧,杨将军请。”

杨华跟着李纲昂然而入。

“臣李纲拜见太上道君皇帝陛下。”李纲跪在地上磕头。

杨华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太上皇,微一拱手:“见过陛下,臣杨华甲胄在身,不便全礼,陛下莫怪。”太上皇后还在问:“李纲,你究竟想做什么,童贯呢?”

杨华看了一眼这个陷入中年危机的美妇,一笑:“这事同李相没任何关系,是杨华一手所为。李相也是刚被我放出来的,呵呵,大宋皇帝思念太上,命末将来取陛下回京团聚。陛下呆在这里不走不留,让皇上很是烦恼,做人臣的,当为主分忧。说不得今日就来请行。咱粗鲁兵痞出身,得罪了。”

太上皇后大怒:“你这个贼配军,哪里还有半点做人臣的模样。”

杨华冷笑:“忘记告sù

陛下了。童贯欲联络西军诸将谋逆,已被我诛杀了。”

“啊!”

舱中众人同时大骇。

“胡说,童爱卿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谋逆?”太上皇帝大叫。

李纲转头:“杨华,你住嘴,快向太上皇请罪。”

“童贯谋逆确非空穴来风。”高俅突然插嘴:“昨夜。童贯那厮请我去他军中议事,说了些胡话,还说,他已经联络上西军各将,要图谋什么大事,问臣做何打算。”

“啊!”赵佶大惊:“怎么可能?”

高俅不动声色:“臣当然不敢附逆,这才匆忙赶回来。因为夜实在太深,陛下已经就寝了,臣就没敢打搅。”

赵佶默然无语。“罢了,去传旨,我们回东京。不进正阳门,不住禁中龙德宫。”

“陛下!”舱中众人小声地哭泣起来。

一帆顺水,船队行得甚快。

做出这个重大决定的赵佶好象已经放qì

了,他彻底放松身子,脸上已经带着一丝笑意:“李纲,皇帝地一份孝心,我都知dào

了,放心吧,不会让你们这些做臣子的为难。对了。我回京城后住哪里。其实,我这个人不怎么讲究的,只要有一处清修净地就可以了。只是太上皇后住惯了龙德宫,现在搬出去住,有些不习惯。”

毕竟是女人,又享惯了富贵,太上皇后听丈夫说起这事,立即留了神。

李纲心情也转好,忙说:“禀陛下。其实天子派臣来接陛下时已有安排,拟将撷景园改为宁德官,供太上皇后居住。”

太上皇后突然发出不满地声音:“那地方我知dào

,虽然宽敞,可年久失修,简陋得紧,我不去。”

李纲忙道:“太上皇后不必担心,这事情也有安排的。陛下已经急令相州解送一百万贯夏税进京,就为修葺宁德宫所用。不但如此。今后一年。朝廷还将陆续拨下三百万贯改建。陛下,朝廷正在用兵。国库空虚,大臣们地俸禄都还欠着未发。皇上也下令缩借禁中开销,贵如天子,每日也只吃两餐。”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赵佶和太上皇后都欢喜起来。

杨华看得好笑,这皇帝家的事同普通老百姓分家时也没什么区别,为一栋房子,一块地争得面红耳赤。哎,这北宋的官家眼界也忑低了些!

李纲和太上皇帝说了半天话,从朝政说到军事,又大力渲染了皇帝对太上的一番孝心。

赵佶听了,泪如雨下,叹道:“皇帝仁孝,天下所知。”

杨华心中腻味,太上皇帝的眼泪怎么看都透着虚假。不过,用一个孝字做台阶,新旧两朝也就在这一番闲聊中完成了最后的交接。

“对了,这次送相州夏税进京还是这位杨华将军押解地。”李纲办妥这件大事,心情大好,笑着说。

“辛苦了。”太上皇微笑点头

杨华忙顺势下坡:“这是臣地本分。”

居无何,船行到开封西水门码头。杨华也不敢耽搁,同前来迎接太上皇的诸臣办完交割,又将童贯的人头仍给开封府。也不去见皇帝,带着三百骑兵,一道烟回林虑去了。

不日,朝廷有旨颁下,任命杨华为隆德观察使,实领,命龙卫军即刻起程兵发隆德,配合姚古大将收复失地。此旨一下,朝臣大哗。有御使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上书皇帝,痛陈唐末藩镇割据之害,并弹劾杨华跋扈嗜杀,有违抗圣旨,擅自与宗望大战,当军法从事。

皇帝置之不理。

这个时候,姚古大军已经开始运动。

而感觉到不妙的宗翰开始陆续撤离隆德,准bèi

北归云中避暑。

同时,杨华招集齐众将军,道:“无论如何,必须抢在姚古将军前面进入隆德,接收政权。隆德府七县一府,丢了一城你们也不用来见我。李鹞子。”

“末将在!”

“你的骑兵随我立即开拔,奔袭隆德。”

“得令!”

“古松。”

“末将军在。”

“联络隆德我方细作开城接应。”

“是!”

“赵明堂。”

“末将在。”

“你带陌刀队主力随后跟进,不许掉队。”

“遵命!”

“周得胜。”

“末将在。”

“随我军推进,接管各县、府、镇、寨、堡、关、监、井、务、场等地方政权,实行军管。”

“得令。”

“高昌。”

“在。”

“组织所有百姓,将林虑粮食、人口、牲畜,统统都给我搬过去。”

“是。”

杨华一振衣袖站起来:“此次大搬家,当取一个快字。隆德乃东京北面门户,是北奴南下的必经之地。隆德若失,我大宋黄河以北再无屏障。愿与诸君做镇国之横江铁索,努力!”

(本卷终)西军最灿烂的一抹夕阳就要落山。

山西,乃靖康年宋、金大战最残酷的血肉战场。龙卫军身处山西战场,战略腾挪空间小,战争极其酷烈,不拼命就杀不出一条血路。

而金人第二次南下迫在眉睫。

离秋收没几个月了。

以区区一支龙卫军阻挡金人西路大军,这是一个异常困难地任务。

而金国第一猛将完颜宗翰也将闪亮登场。金人西路军,女真最强悍地一支军队。完颜娄室、完颜拔离速、耶律马五、乌林达泰、完颜银术可,等都是女真人中最有名的勇士。

作者因为码字不快,为赶进度,有地地方写得不够严谨,还请读者朋友原谅。

老实说,如何写好山西战场,心中还真有些打鼓。

不过,既然动笔了,硬着头皮上吧。只能竭力做到最好。

那么,照例冰天雪地**前空翻三百六十度转体求月票支持了。

感谢各位。

第一百三十四章 钓饵

靖康一年四月,隆德府。

长长的辎重队喧哗着挤在一起,这一带本是空旷的平野。可奇怪的是,就在离隆德城十里的地方,纵贯整上党盆地的漳水突然遇到一片绵延丘陵。而这条发源于羊头山的大河也被这一片山地硬生生挤得拐了个大弧。

因为道路突然变窄,人、马、骡、车的行进速度顿时停滞。

党项人、契丹人、辽地汉人、室韦人、渤海人都乱成一团,各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咒骂。

在这一片喧嚣声中,时而夹杂两声皮鞭的脆响。

关群摸了摸已经生了厚实老茧的手指,看了看前方泛着粼粼波光的漳水,不为人知的叹了一口气。

出征快半年了,从燕京到太原,然后又南下长子,历时半年。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天气实在太热,军中都是北人,不耐大宋另人烦恼的酷热。最近很多人都上吐下泻,病得奄奄一息。这么多人挤在军营里,如果再耽搁下去,难免不爆fā

大瘟疫。

实jì

上,宗翰南下劫掠,也不过是为出一个恶气,挽回在太原丢的面子而已。东路军连连大捷,不但收获甚丰,还逼得大宋官家签下屈辱条约,风光一时无两。反观西路军,出兵半年以来,部队被牢牢钉在太原,寸土未得不说,还死伤惨重。

现在,宋金两国已经谈和,仗也打不下去了。

可就这么灰溜溜回去,只怕宗翰林要变成女真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了。以宗翰的暴烈性子,只怕忍受不了这个侮辱。

因此,即便两过议和,即便军中有流行瘟疫的危险,完颜宗翰还是冒着触怒囤积在东京的勤王大军的危险,悍然南下劫掠。

现在。隆德、威胜军、汾州、石州终于被女真大军烧杀成一片白地。整个晋中被破坏迨尽。宗翰总算心满yì

足。领军北归云中避暑。

最后最后一支金军。关群隶属于完颜活女部。现在驻扎在隆德城。为整支大军断后。

完颜宗翰地南下军事行动震动了整个大宋。

要知dào

。西路军前锋已经打到高平。再往南就是晋城。已经直接威胁到大宋京畿地河防体系。那里可囤积着十多万西军。大宋最精锐地部队啊!

目前地形势是。宗翰不能全力去攻。而大宋却不能不全力防守。

因此。在抢到足够财物之后。西路军不出意wài

地退兵了。

可是,大宋地北征大军并未来停下他们进攻的脚步。

据军中兄弟们的小道消息说,宋将姚古的大军已经到高平了。而张灏的大军也拿下了汾西。

现在,西路军已经撤tuì

。如果猜得没错,北宋大军应该会就势北上解太原之围。

仔细分析了半天敌我态势关群在得yì

的同时。又大叫晦气。作为大金西路军最后一支部队,又携带了大量辎重,第一时间就会受到姚家军地疯狂报复。

姚古大军至少有四万人马。西面侧应的张灏部起码两万。而现在的隆德,活女将军所率的殿后大军只有一万不到。

这点人马若被人两面夹击,稍有不慎,就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活女将军到时候大可带着他三千女真骑兵一走了之。只可惜了步兵和辎重队这些两条腿的士兵了。

“大概,我会第一个战死吧!”关群不禁苦笑。

“关群,帮记个数字。”一个都官走过来,把只一支笔塞到他手中。

作为辎重队少数几个识字的士兵,记帐的任务都又关群负责。可识字并不能给他的个人命运带来任何改变,作为完颜娄室将军地奴隶。就算你再聪明,再满腹经纶,在他眼中同一个牲口没什么区别。

“我现在还能写字吗?”关群摊开满是茧巴的手掌。

这一只手本纤细白皙,可这一年来转战千里,早就变得扁平肥厚,一握拳虎口处坟起一块结实的肌肉。一提起笔来,右手就颤个不停。可是,他感觉自己精力越来越旺盛,走起路来虎虎风生。刚才从长子到隆德,拉着大车走了一整夜,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

想当初自己可是走几步路就晕得不行地文弱书生啊!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也许,正如庄子所说,人生就是梦,只不到就是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我。

那时候,自己还是燕京一个普通的汉人书生。成天抱着书本。做梦都想科举入仕,博取功名。辽立国百年。境内胡汉已经没什么区别。契丹人也说汉话,读汉书,穿汉服。他好几个同窗都是契丹人,在他看来,契丹也好,汉人也好,都是辽国人。至于什么民族大义,胡汉之别,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笑谈。也许再过百年,辽境中再没有胡汉之别,大家都是辽国人。

可以,当金人口吐腥膻,头上发辫飞舞着杀进燕京时,他才愕然发xiàn

,其实,民族之间的分别居然如此明显。而彻底汉化后的辽人在金兵目前根本不堪一击。所谓的文明,在野蛮面前脆弱得像一只精美的瓷器。

那个时候,他被征召进了辽军隶属于耶律大石将军麾下,做了一个小小的赞画。在圣州,当女真铁骑呼啸而来是,看起来庞大而精锐的辽军在完颜娄室将军的第一波攻势下就彻底崩溃了。

那日场景又出现在关群地眼前,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女真铁骑在娄室、银术可、活女将军的率领下,分成几股,反复冲击,在一望无际的冀北平原上将辽军分割成互不统辖的小块,然后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真是一场惨烈的厮杀啊,十万辽军,活着回燕京的只有几千。耶律大石将军也被完颜娄室活捉了,随他一起被捕的还有整个军官团,幕僚团。

关群就是在那时做了娄室的奴隶。

老实说,刚被俘虏地时候。关群并不害pà

。在他看来,被杀地都是普通士兵。而他,是一个读书人,大石将军麾下的赞画,这个时代的知识精英,是食肉者。王朝可以更替。百姓可以死亡,但统治阶级永远都需yào

他们这些读书识字的人才。

于是,他很得yì

地走到娄室将军面前,做了一番言过其实的自我介shào

,并提出,希望自己能够在他手下谋得一个待遇还过得去的职位。

刚开始地时候,完颜娄室还皱着眉头仔细聆听,到后来,他的眉头舒展开了。满脸都是嘲笑。

“你是一个疯子。说完这句话,娄室将军很干脆地给了他一鞭子:“契丹人以前是如此地强dà

,强dà

到几乎统一了整个漠北。版图东起东海。西到阿尔泰,南临黄河,北至北海。就因为读了你们汉人地书,穿了你们汉人的衣服。现在竟至于亡国灭种。哈哈,老子才不上这个当呢。你识字又能怎么样,一样要替我,完颜娄室,飞翔在长空地大鹰牧羊。”

很快,关群被一群满口牛奶臭味的女真人按倒在地。脱了屁股烙上了牲口才有的印记。

到现在,一年多时间过去了,没当想起那日烙铁印在身上时的痛楚,关群就不寒而栗:那些满头小辫子地女真人,那些呼啸而来的铁蹄,如噩梦一般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一年来,看惯了生离死别,看惯了横飞血肉,一颗心也麻木了。

只夜深人精的梦中。关群还时不是梦见当初在燕京读书时地情形,梦见座师得yì

上翘的白胡子:“周礼曰:以星土分辨九州之地所封域。尚书曰:万国咸宁……”

“怎么了,发什么呆?”看到关群愣在那里,都官拍了他一巴掌:“妈的,你还是快点。再迟若姚家军追上来可就麻烦了,就你们这群散兵游勇,还不是被人砍瓜切菜一样杀个精光。”说到这里,那个都官一脸的忧虑。

关群定了定神安慰道:“将军你也不要发愁,宋军一时还来不了。这点我可以肯定。”

“你小小一个奴隶。懂什么?”都官一瞪眼睛。

关群也不生气,细声细气地说:“宋军普遍采用募兵制。所有士卒都以厚饷引诱。在普通士卒看来,当兵不过是一个谋生手段,上了战场,哪里会出力死战。再说,宗望将军的东路军刚打了个大胜仗,所获甚丰。现在东京府库空虚,要想凑到足够的军饷根本没有可能。而宋军是不见到钱不肯开拔的。我猜,姚古他们现在只怕还在泽州找地方官要钱吧。没个三五日来不了,到时候我们已经回云中去了。”

“呓,你这家伙说得倒有几分道理。”那个都官有些惊讶:“看不出来,你倒有几分本事。这么说来姚古大军暂时来不了,可林虑的杨华离我们可只隔了一座太行山,随时都有可能杀到隆德城下,却不可不防。你说,他会来吗,什么时候到?”

关群想了想,“所谓兵法,其实不过是因地制宜,因时制宜,需yào

收集大量的情报才能做出准确地判断。对杨华这个人,我没一点了解,也不知dào

他的作战风格,根本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嗤!”都官冷笑一声:“关群,我看你也就是一个说大话的。”

说到这里,都官有些发愁,“据说,宗望在开封动杨华打过几仗,好象没赢过一次。上一个月在相州还被人歼灭了上千精锐,端的是好生厉害。”

“二皇子也被他打败了。”关群吃了一惊:“我听人说这个杨华才二十出头,想不到用兵如此老辣。”

都官叹息一声:“这个杨华狠得很,在相州平叛时根本不接受贼寇的投降,但凡落到他手中,一律杀了。上次,我东路军就被他俘虏了三百多人,结果这个杀星一刀一个,杀了个精光。老天保佑,我等千万不要在战场上碰上他,否则就死定了。”

关群一笑:“你当然怕了。你是军官,被抓到肯定免不了被喀嚓一刀。我们这些做奴隶的,也不过是换个主人而已。”

“放你妈的屁!”被关群说得怕了,那个都官拍了关群后脑勺一巴掌:“杨华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完颜活女将军,他龙卫军才多少人马。我们在隆德可有一万女真铁骑。我就不信他敢来摸老虎屁股?”

“只怕未必!”

正在这个时候,关群的耳朵突然一动。这眼前这一片喧哗声中,他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整齐马蹄声。

“什么东西?”他愕然转头向东,只见,远处朦胧地地平线上有两个黑点正快速地向这边跑来。

“啊,敌袭!”关群禁不住叫出声来。

那个都官闻讯也转头看去,一笑:“不过是两个斥候,别理他。不对……啊,敌袭!”他凄厉地大叫起来。、

这一带很是开阔,若是在白天。极目眺望,眼神好的人可以看到十里之外。也因此,远方绵延的地平线呈现一种饱满的微圆。

那两个黑点慢慢地近了。还没等人回过神来,“轰隆!”一声,震天地马蹄声突然传来,甚至压住了辎重队的喧嚣。

地平线上,仿佛一瞬间跃出无数骑兵,刹那将视线铺满。

看数量至少上千,因为是深夜,那队骑兵也没打火把,也看不清究竟多少人。是什么部队。

刹那间,沉重的马蹄敲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那震撼人心的冲击让人呆呆地张大嘴巴,忘记了呼吸。

关群所在的这支辎重队有两千来人,一百多辆大车。看到这骇人地情形,所有人都有绝望地眼神看着前方,不知如何是好。

左边是蜿蜒的漳水,面前是一望无际地大野,要想从这支骑兵手里逃出生天。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刚才还闹个不停的车队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敌人的骑兵越来越近,接下来就应该是暴风骤雨般的冲锋了,不要说是这两千辅兵,就算全换成女真勇士,遇到这种情形,也只有束手待死的命。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这支骑兵在奔到力辎重队两里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嘘!”一道尖锐的骨哨响起。如一匹被撕裂地布匹。沿着黑色的夜空如箭袭来。

“铁鹞子,铁鹞子!”突然之间。队伍中一个契丹老卒大叫起来。

随着这一声哨音,大约有一百骑兵突然从大队中冲了出来,转眼就奔到辎重队前。

因为天实在太黑,也看不清楚,可就在这个时候,令人头发直竖的破空声传来,到处都是“咻咻”地锐响。

“不对,是蒙古人的骑射……啊!”那个契丹老卒正在在一辆装满粮食的大车上,在第一时间被人射中,长嘶一声摔倒在关群脚边。一支长箭射中了他的心脏。

奔腾的马蹄声转瞬逝,那一百骑飘忽地从车前掠过,转眼又奔回了本阵。

而在敌人的大阵中,又有一队骑兵跑来,将一排劲矢如雨点般射来。

辎重队已经完全被恐惧的气愤笼罩了,一支火炬落到粮食车上。须臾,火光冲天,被烧破的口袋中,圆溜溜的黄豆落了一地。车上,黄豆被火一烤,发出一片爆竹般地脆响,弹到空中。

躲在车下,关群圆瞪着双眼看出去。只见,先前突袭车队的那支骑兵都翻身下马,整齐地站在马边。

他们大概是为了给战马蓄力吧?

好狡猾的骑兵,也不知dào

是宋军的那一支部队。

敌人就这么反反复复地以小队方式,不住射箭。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五十多个脑子不灵光室韦人呐喊着想冲出,可就在这个时候,敌人又分出一对人马。抽出细长而古怪的弯刀,只几下就将这群不知死活的蛮夷赶了回来。

借这火光,关群看见一个室韦人被两个骑兵从背后追上,两把马刀交错而过,那个倒霉的家伙立即被锋利的刀子扯成两截,抽搐着倒在血泊之中。

杀了落单地那两个骑兵并未来直接跑回大阵,反策马向前冲了两步。掀开面具对着辎重队一声咆哮:“天威龙卫!”

这才慢慢拨转马头从容奔回本阵。

看着他们扭曲的狰狞面孔,关群身边的都官一声惨呼:“龙卫军,龙卫军,是杨华那个杀神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队骑兵呼啸着冲来。

关群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呻吟:“又来了,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

在不远处地山头。杨华坐在一把折叠式胡椅上,冷冷地看着火光冲天的金人辎重队:“这么大动静,隆德府全城都应该能够看到吧?你说,完颜活女会不会来?”

古松:“应该会来,毕竟这支辎重队的车上载着整个长子的财物,若就这么丢了。活女岂不损失惨重?再说,金人西路军自入晋以来,横扫整个山西北部,打得刘光世溃不成军。王禀龟缩在太原据城死守。西路军自来骄横,容不得有半点失败。这次虽然是宗翰主动撤tuì

。可如果把辛苦抢来的财物丢在半路。不用宗翰动手,活女地老子娄室第一个饶不了他这个败家子。”

“恩。应该是这个道理。”杨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千五百严阵以待地陌刀队,和曹成兄弟所率领的三千相州乡军,松了一口气,“怎么赶在姚古前头了。必须在明日午时解决掉完颜活女,古松,你地细作有消息没有?”

“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将军且静侯佳音吧。”

“如此就好,命令李鹞子,不用那么卖力。在活女没来之前,那些人得给我留着。”

钓饵已经放出,完颜活女,你会来吗?

“我可以肯定,活女一定会来。”古松咬着牙说。“很好,此战若胜,你军统司当记首功。”杨华心情转好,微笑着对身边的曹成道:“曹成,若拿下隆德。相州你也不用回去了,我保举你做一个县尉。等磨勘两年,再提拔重yào

岗位上去吧。”

曹成欢喜得声音都在颤抖,忙跪在地上,大声说:“多谢提刑大人提携,啊,不,多谢观察使大人。我曹、杨两家精锐当奋勇杀敌,不负大人厚望。”在此之前。他虽然是地方大豪。可说到底还是草民一个。任何一个县令就可以命令他跪在地上回话。

县尉虽然不大,却好歹也是个正经出身。而杨华作为一府的军政长官。要任命提拔自己也不过说一句话而已。

他混了三十多年,自认为是一个英雄豪杰,可再怎么英雄也不过是一个屁民,想想就让人憋气。现在好了,总算可以做官,也算是光耀门楣。日后见了祖宗,也可得yì

地说,俺曹成替你们争光了。

“起来吧。”伸手虚扶了一把,杨华还是觉得有些不塌实。龙卫军步、骑一共才两千不到,而隆德之敌人总数一万。不得以,他只能许下厚赏赐,把曹成兄弟也拉了过来。可这些乡勇的战斗力实在不怎么样。等下打起来,希望他们能够挡上一阵子。要想解决女真殿后主力,还得靠陌刀队。

“谁?”杨再兴一声断喝,抽出刀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前面的草丛。

“我,军统司杨志。”一个浑身热汗的军士分开长草,跪到杨华身前:“禀大人,活女大军出城了。”

“很好,下去吧。”杨华低声喝道:“曹亮何在?”

“末将曹亮见过大人。”曹亮向前一步,但膝跪地。

“硝石、硫磺、火油可准bèi

好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埋好。”

“很好,等下听我命令,待活女大军一到,立即点火,我要来个诸葛亮火烧藤甲兵。”杨华微微一笑,“古松,给李鹞子下令,把辎重队给我解决了,传我命令,不要俘虏。”

“是。”古松下去传令。

山冈上又恢复了平静。

须臾,金人辎重队那边传来激烈地喊杀声,再看看隆得城那边,一条长长的火龙迤俪而来。完颜活女倾巢而出。

“可以做准bèi

了。”杨华站起身来。山冈后面,一千五百陌刀兵也哗啦一身站起来,开始着甲。

“报!”一个探子飞快地跑上山冈:“大人,李鹞子将军攻击受挫。”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鹞子将军攻击受挫。”

“堂堂龙卫军游奕骑居然拿不下一个全部由辅兵组成的辎重队,这个李鹞子是干什么吃地?”杨华大怒,一脚叫椅子踢翻在地。

“大人息怒,是不是派步兵去协助一下。”古松提醒杨华。

“不用,来不及了。把他们都给我撤回来,只留五十骑继xù

骚扰监视。”杨华有些头疼起来,这事还真有些古怪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硬碰硬

在离隆德城六里的地方,这里是一片荒芜的滩涂,生长着一人高的芦苇,一条官道在河滩和芦苇丛之间穿过。

依照杨华的计策,他本在完颜活女来这里埋设了大量硫磺、硝石和火油,只等他一冲进伏击地点,就点燃引火物。这一段时间天气热得厉害,芦苇的叶子都焦枯了,只要有一点火星,便会成燎原之势。不要说完颜色活女只有一万人马,就算整个金人西路军都来,也管叫他来得去不得。

杨华已经穿好了铠甲,将队伍悄悄运动到离这里两里的地方,士兵们都潜伏在丘陵边上的小树林中。虽然已经是黎明,从河面上吹过来的风很是凉爽。但汗水还是不停从皮肤里渗出,让人浑身发痒。密实的板甲罩在身上,简直就是一个烤箱,闷热得让人难受。

身边有几只蛐蛐在大声叫着,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它们大概还不知dào

,只需再等上半个时辰,这一带就会变成血与火的战场。

骑兵都拉回来了,只留五十骑在那边不停放箭,骚扰金人辎重队,继xù

制造巨大的动静。在辎重队那边传来耀眼的火光,喧闹的人声中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

老实说,杨华对辎重对那群乌合之众能够顶住龙卫军游奕骑兵熟练而有效的攻击感到非常奇怪。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将骑兵浪费到那里。一咬牙,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李鹞子撤了回来。

作为一个老队员,杨华自然不能像对新兵那样,上去就给李鹞子两记耳光,在龙卫军中,老兵是有特权的,必须维持老卒的尊严。

他只有紧咬着牙齿,低低地咆哮一声:“李鹞子,怎么搞成这样?”

李鹞子身边的几个骑兵军官都满面屈辱。一张脸绷出坚硬的线条,只双目一片血红。

李鹞子恼怒地说:“禀将军,刚开始时还很顺利,我先用骑射不停射击,扰乱敌人队型。再用马刀骑兵分割消灭落单的敌人。可打到后面就有些不对劲了,敌人也不乱跑。反将大车都围成一圈。北奴就躲在车后同我对射,我骑兵手中的骑弓没他们的步弓射得远。用马刀骑兵冲了两次,可敌人的大车堵在前面,马刀又短。居然没有冲开敌人地车阵,反被人用长矛刺死了五个骑兵,还有十来个受了轻伤。”

说到这里,李鹞子满面羞愧。

一听说居然被敌人地辎重兵阻得束手束脚。还伤亡十余地人。杨华更是暴跳如雷。“你是吃草长大地。为了你这支骑兵我花了多少精力?兵由着你选。钱由着你花。这才第一次打北奴。而且又是一支垃圾辎重队。你居然啃不下来。要你何用?”

李鹞子不服:“将军。我怎么知dào

敌人居然使上了车阵。又来个乌龟缩头。真摆开了阵势打。老子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全部拿下。”

“问题是人家不跟你摆开了打?”杨华一声冷笑。不过。敌人若是上车阵。还真是骑兵地克星。世界上没有用单一兵种包打天下地道理。真zhèng

在战场上。要破车阵。直接上步兵就是了。用骑兵实在太浪费。

算了。现在也没时间发怒。

还是先对付完颜活女地主力要紧。那支辎重队又跑不掉。只要吃掉完颜活女。要收拾他们还是不是早迟地事。

想到这里。杨华面色一缓:“好了。这事先不说。等下还有大仗要打。就用你地战功来为你们游奕骑雪耻吧。”

“是,将军放心。我骑兵绝不会为龙卫军丢人。”

天快亮了,还是很黑,前方的金人主力来得很快,转眼间,火把就铺天盖地地过来,将半边天都照亮了。风从北面吹来,隐约带着灰尘的呛人味道。

完颜活女终于上钩了,一直以来,金人西路军在野战中都没受到任何有力的挑zhàn

。第一次太原保卫战的时候。刘光世的大军一遇到完颜宗翰的打援部队。还没摆开了打就一溃到底。因此,此刻的金军肯定骄横到不可一世。自然也不能容忍龙卫军对他辎重如此明火执仗地抢劫行为。

现在的活女大概正气急败坏地想教xùn

一下这群不开眼的宋军吧。

正在这个时候,刚才一直在身边草丛里叫个不停地蛐蛐突然安静下来。前方突然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原来,金军在瞬间灭掉了火把。

因为眼睛一时不适应,在这一瞬间,杨华只觉得什么也看不见。

“金人不见了?”骑兵队伍中,梁云龙突然大叫一声。

“天也亮了。”李鹞子也惊叫出声。

一缕晨光突然从东面的太行山那边投射过来,轻薄的淡蓝天光刹那铺满了整个世界。

极目望去,远处根本就没几个敌人,总数也不过千人。他们都是一人两支火把,在远处跑来跑去,看起来如同一支庞大的军队。

“糟糕,上当了!”杨华心叫不好。敌人一定是迂回到我们侧面了,妈的,他们在隆德驻扎了这么多天,对地形比我们了解得多。肯定知dào

这一片是极佳的伏击地点,自然不肯来钻口袋。而他们又都是骑兵,而战马晚上的视力很好,要迂回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想到这里,一股冷汗从背心渗出,杨华猛地大叫一声:“赵明堂,布阵,敌人快要来了。鸣金,升中军大旗!”

一面红色地旗帜猛地竖了起来。

正躲在树林中的准bèi

伏击的赵明堂听杨华这一声叫得凄厉,知dào

大事不妙,提气大吼,“龟孙子们,快跑,从树林里跑出去,向中军靠拢。”

说完话,再顾不许多,提起陌刀朝杨华中军大旗发疯一样跑来,见主将开跑。陌刀队也跟着跑。可怜那一千五百人身上都穿着沉重的铠甲,这一跑起来真是地动山摇,银光闪烁,看起来煞是壮观。

可惜,杨华再没心思欣赏着难得一件的奇景,他不停大声下令:“游奕骑。去左翼,给步兵腾出位置。”

“是!”两百五十骑轰隆地向左跑起,中军旗帜瞬间被大股烟尘淹没。

汗水还在哗啦地流脸上的灰尘已经被汗水冲出一道道细长的痕迹。杨华伸手抹了一把:“曹成、曹亮,你们的乡军去右翼,长枪手准bèi

,防止敌人骑兵冲阵!”

“末将遵命!”

仓促之间,乡勇们乱成一团。还没等他们布好方阵,“铿锵”的撞击声中,龙卫军陌刀手都跑到中军大旗下。一个个喘得接不上气来。

身上地铠甲,加上手中地武器,重达六十多斤。这一个百米冲刺让所有人都有些手酸脚软。若不是前一段时间的大运动量训liàn

,换成其他部队,只怕都躺下去了。

这些陌刀手主要由老兵组成,虽忙,却不至于混乱,一个个都在找自己的队列位置。

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大声呐喊:

“燕子都,向我靠拢!”

“苍鹰都,向我靠拢!”

“大雁都,向我靠拢!”

穿着沉重铠甲的陌刀手在人群中穿插组合。转眼一个大方阵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速度快得惊人,前后用了不到一壶茶的时间。

“报数。”

“一、二、三、四……”

“报gào

将军,我燕子都应到一百,实到一百,请指示。”

“报gào

将军,我大雁都都齐了。”

看到龙卫军陌到手用另人眼花缭乱地速度组成大阵,乡勇们都呆住了,刚才还乱成一团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敌人来了!”古松指着前面地丘陵。

一大片金人骑兵已经跃过山脊,发出一声呼啸,轰隆地朝宋军冲来。

大地在抖动。“所有人都有,弓!”

“弓!”

一千五百陌刀手同时拉圆大弓,斜指天空。

很好,既然计策失败,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完颜活女。咱们硬碰硬地较量吧。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杀人机器。什么叫现代军队。

“放!”

“哇呜!”一声,一千五百条弓弦发出令人牙酸地声音。云彩一样的箭丛腾空而起,以抛物线地方式朝山坡上落去。

居无何,长长的马嘶声传来,不断有战马倒地,浑圆的身体顺着山坡石头一样滚落而下。马上的骑兵也被摔得筋裂骨断。

“好!”乡军那边响起了阵阵欢呼,还没等他们地欢呼声落下,龙卫军的第三轮箭雨再次腾空而起。转眼,山坡上已经白了一片。

可金人还是不断从山坡上奔驰而下,越来越多地冲到前面的空地上。看数量已经达到惊人地一千。而他们身后,还有军队陆续不断地向前冲锋。

抬头看去,人浪滚滚,让人头昏眼花。

许多金兵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普通弓箭射上去根本没什么效果。

一声长长的牛角号,无数的旗帜升起。马上的金人同时翻身下马,组成一个个小阵,举着大盾,一声呐喊,凶猛地朝宋军杀来。

“大人大哥,这北奴为什么不直接用骑兵冲阵呢?”杨再兴很是奇怪。

“因为骑兵不是用来冲阵的,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多兵种合成的厚实方阵。”杨华耐心地解释,“骑兵一旦失去速度,陷入人海,就是活靶子。骑兵的使用都侧翼骚扰和战后追击。真zhèng

要冲阵的骑兵,那是重骑,”

“对,敌人全是轻骑。”

转眼,龙卫军又射出去三箭,速度快得惊人,但效果却不太好。

赵明堂一声大喝:“陌刀手,换刀!”

一片又一片雪亮地陌刀竖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敌快打

看得出来,敌人的主将完颜活女也是个很有经验的指挥官。他的部队刚一从山坡上冲下来,并不想所有人想象那样,直接驱使轻骑兵径直朝宋军冲来。

实jì

上,龙卫军已经布置成密实的大方阵,而且人手一支长兵器。而曹成兄弟的乡军也在前排竖了圈围墙一样的尖头盾牌,盾牌后是密密麻麻的长矛森林。

依战马的性子,一旦看到眼前林立的长兵器,第一时间都会下意识地绕道而行。步兵固然害pà

骑兵冲阵,而战马又何尝不怕眼前雪亮的刀枪。

步骑对决实jì

上是在考验彼此的勇气和战斗决心。

因此,为了对付厚实的步兵方阵,历史上还曾经出现过把战马冲锋时双眼蒙上的损招。那已经是矫枉过正了,战马用来这么消耗除非有强dà

的国力支撑,否则换上任何一个主将都不能容忍这样的败家子行为。

所以,金人在发xiàn

自己的偷袭没有达到让宋军陷入混乱的效果,而面前的敌人早已严阵以待时,他们选择下马步战。

不过,这支金兵毕竟是骄横的西路军殿后主力。自出兵以来未尝一败,对龙卫军还是非常藐视的。因此,他们不等主力集合完毕,就匆忙地将一个千人队送上战场。

在他们看来,对付这支宋军一千人就够了,也许只需yào

一个冲锋就能解决战斗吧。

金人更近了。

“杀呀!”狂暴的怒吼声在前方传来,如同一道刚从堤坝缺口中冲出的洪水,震得杨华耳朵一阵发疼。

左翼的游奕骑也被金人这一片怪吼给吓了一跳,战马一阵忙乱,齐齐发出长嘶。

杨华惊愕地看了一眼流水一样冲来地女真人。他还真没想到金军在冲锋时会发出这么难听地叫声。难道他们会用狂吼给自己地士兵狂化加成?

眼前全是黑色地铠甲和尖顶头盔。有地女真士兵还在都上插了一支长长地鸟羽。更多人帽檐处吊了两根又长又蓬松地绵羊尾巴。真不知dào

这么热地天他们该如何度过。

所有地金人都在快速奔跑。黑色地盔甲连成一片。看去简直就是大片泥涝。满世界都是铁甲叶子地铮鸣。

这样声势浩大地冲锋给右翼曹成地乡军制造了些须骚动。如果不是有龙卫军在前面顶住。估计会有人扔掉武器转身逃跑。

转眼。这些陷入疯狂地敌人就冲到龙卫军阵前。

这个时候。赵明堂充满沧桑味道地咳嗽声响起。他撕心裂肺地大吼:“陌刀手。砍!”

前排大约四百陌刀手同时将高举的陌刀劈下,激烈的风声从士兵手中响起,卷动地上黄尘,滚滚向前,将进攻一方彻底笼罩在这呛人的泥浪之中。阵前响起肢体断裂、铠甲被劈碎,人类惨死时的声音。

一个照面,金人冲锋队的前排就被毫无花巧地砍倒在地。

“陌刀手,砍!”

第一排地士兵还未收回武器,第二排的四百陌刀手同时塔前一步。依旧是质朴到让人绝望的当头一砍。两波刀光在瞬间连接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一道漂亮地圆弧,风车一样转动。更多的敌人被一刀拿下。

女真人身上的铁甲就像是纸糊一样。被轻易剥开。

给陌刀这种恶毒的兵器砍中,除了惨烈的死亡,再没别的路可走。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会变成残废。

在大阵的右翼,曹成他们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女真士兵一冲到那些略显慌乱的乡勇阵前,同时挥舞中手中沉重地狼牙棒朝盾牌上轰去。那些盾牌手被震得面色发青,若不是身后被密实的人海顶着,已经被这巨大的冲击撞倒在地。

好在,盾牌后面的长矛同时探出。向前一阵乱刺,一连戳翻了十几个女真士兵,这才稳住阵势。

看狼牙棒不能取得战果,金人的枪手也跑了上来,向前胡乱插戳。

两军就隔着盾牌和码在阵前的尸体互相对刺,每一枪下去就有一人发出垂死的痛叫。

刚开始,乡军差点要崩溃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绞肉机式的战斗。前面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后面地一个接一个被推上火线。很多后排士兵刚踏前一步就被直接刺死。甚至还来不及补位。

“***北奴,某乃相州曾保正,来将通名字,爷爷手下不斩无名之将军!啊!”

“曾”字大旗倒下,那个嚣张的曾保正被一柄长矛直接刺中,被直接钉在一面盾牌上面。

一比一的交换比,让乡军和女真人都有些承shòu不住。

“杨再兴,你去维持一下。”杨华见曾保正死得如此壮烈,心中一叹。“告sù

曹成。乡军编练未久,也不能在战场上打出花儿来。让所有将领都顶到第一线。”乡军打到现在这种模样已经出乎杨华的意料。若是在两个月前,曹成这支部队早就崩溃了。看来,这段时间曹成从他这里偷师了不少练兵的法门。

乡军这种部队,打顺风仗强悍无比,可一旦受挫,就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大溃退。因此,领军军官的个人武力和勇敢非常重yào

。不象龙卫军,即便军官都阵亡了,部队还可以继xù

战斗下去,直到敌人被彻底消灭。

杨再兴跑到右翼之后,立即同曹成兄弟一起提着长矛站在大阵的最前列。有他三人的坐镇,乡军士气有所恢复,也有勇气咬牙坚持下去了。

乡军那边打成一团,但龙卫军陌刀阵这边却顺利异常。

“陌刀手,砍!”

杨华看见,敌人冲锋地速度明显一窒,然后发出一声慌乱地叫声“败了!”,便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转头就逃。

这让所有的宋军都同时一愣,曾己何时,不可一世地北奴也有被宋人打得抱头鼠窜的时候,还真有些不习惯啊!

这次是陌刀阵第一次在战场上同敌人的步兵交手。同上次直接面对宗望的重骑兵突袭比起来,真是轻松到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陌刀手毕竟身上的装备太重了,已经推进了几步地陌刀手们都停了下来。

“甲阵,乙阵后退!”

两排刀手整齐地向后退着。

“丙阵,丁阵,向前两步。走——”

瞬间,令人目眩的换阵完成。

刚经过一场激烈厮杀的前两排陌刀兵退到阵后,同时掀开面具,露出汗淋淋的面孔,大口喘息。杨华看见,很多人身上都溅满了敌人身上喷出的鲜血。

金人这一波千人队的冲击居然在很短地时间内被龙卫军砍得粉碎,这让很多陌刀手都感到很无奈。至少有一半人手上还没粘血,也没有建立军功的机会。

“天威龙卫,万岁。万岁!”海潮般的欢呼声竟然是从乡军那边传来的。

古松绷紧的面孔露出一丝得yì

的笑容,“将军,曹成、曹亮的乡军已经被您养熟了。下一步是不是纳把他们入龙卫军体系?”

杨华不置可否。他看见,阵前的尸体堆突然一动,一个断了条脚的金人士兵突然坐了起来,左在淤泥一样地血泊中大声号哭,口中哇哇怪叫,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将军,我去结果了他?”杨志早看得手痒,无奈他不属于战斗部队,一直没有机会上阵杀敌。此刻,再有忍不住了。

“不用,由他去。”杨华看着仓皇退却的金军,右手五指合并如刀,狠狠一砍:“游奕骑,出击!”

一声悠长的骨笛响起,早就按奈不住地骑兵同时发出一声“哦赫赫!”飞快地朝敌人尾巴咬去,洗刷耻辱的时刻到了。

雪亮细长的马刀,沸腾热汤一样马群。杀气冲宵的骑兵泼向敌人的屁股。

“啊!”战场上只有敌人的叫声。锋利的马刀借着马匹冲刺的速度,毫不费力地撕开敌人的铠甲,撕开敌人地肌肉,撕开敌人的筋骨。来来去去就只有那简单的几招:向右劈,左右下劈。

一片又一片失去抵抗能力的金兵像秋天的麦子,被一一收割。

敌人溃败后的追击战果惊人,很快,那一千先期达到战场的女真人就被砍得只剩孤零零的几个小队,惊慌失措到狂乱。他们跌跌撞撞地向山上爬去。再提不起勇气反击。

战场立即空旷起来。到处是层次垒积的尸体,大群无主地战马茫然地在空旷的原野徘徊。

“敌人的第一波集团冲锋已被我粉碎。让骑兵撤回来。”杨华下令。

“我们就不能追上去吗?”古松问。

“不用,敌人的第二个千人队就要来了,难道让李鹞子他们仰攻敌人的骑兵主力?”

“是,我马上下令。”

中军大旗连连挥舞,铜锣“光当”敲响。

骑兵们同时拔转马头向本阵狂奔而回,很多人还随手牵了两匹金人的战马。

随着骑兵的撤tuì

,对面山脊上又传来滚石般的马蹄声,完颜活女的第二队骑兵又赶到了战场。

“添油战术,嘿嘿!”杨华讽刺地撇了撇嘴:“活女太自大了,他以为我是一陀肥肉,却不想这一口咬下来,却碰上硬骨头。”

“这不正合将军之意?”古松道。“哈哈!”杨华终于笑了起来:“咱们一支一支地吃,今天要彻底把完颜活女打成残废,打到他一听到我龙卫军地名字就做噩梦。”

那个断腿地金兵还坐在地上大声哭喊,可没人对他有兴趣。

这一回,他换成了汉语:“救命,救命,我投降!”

骑兵们跑回来之后,所有人同时翻身下马,伸手安抚激动到快要暴动的战马。

李鹞子:“过瘾,他娘地,总算出了一口鸟气。”

“抓紧时间休息,仗有你打的。”杨华斜视他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山坡上。

对面,敌人的第二队人马已经抵达,黑色的洪流刚泻下,就一头撞到自己的溃兵,双方乱成一团。

“弓,仰射!”

“仰射!”

听到这一声命令。所有的陌刀手都同时将陌刀放在脚边,抽出大弓指向前方天空。

“放!”

“放!”

“放!”

军官们同时大吼。

“嗡!”野蜂再次归巢。

金军无论人还是战马都被着金属风暴弄得焦头烂额,人身上突然有铠甲防御,被射中最多不过是疼上几下,但战马一旦被射,立即发出暴怒的长嘶,将马背上地骑士掀翻在地。

远远看去,无数的黑点下饺子一样从坡上滚下来,摔出一片乱七八糟的叫声。

陌刀手无心为这些骑兵们的霉运感慨。依旧整齐地将一排排箭雨向山坡上倾倒。

对面的山坡刚开始还长满了野草,看起来绿油油一片。可经这么多人马践踏,不片刻就被踩得露出下面的黄土。再随着伤员地增加。被鲜血不住浇灌,山坡又开始转变为暗淡的红色。

“几箭了?”杨华问。

“禀将军,六箭了。”古松忙回答。

“休息一下,等他们来攻。”步兵弓实在太费力,再射下去,等下只怕真挥不动陌刀了。

“停,停下来!”

阵地立即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杨华看到,有的士兵的胳膊已经开始发颤。肉搏兵永远都是最劳苦的一群。脏活累活都被他们干完了。希望他们能够坚持到敌人被彻底击溃的那一刻吧,现在,拼的就是体力。

如果现在手上能有几门弩炮和投石机,给山坡的上活女来上几发,就好kàn

了。

一想到这里,杨华不为人察觉地看曹成军一眼。既然他们肉搏不成,以后干脆全整成技术兵好了,打打炮,修桥铺路。安营扎寨……恩,部队编制要扩大,需yào

工程兵和舟桥部队。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两军南北对峙,倒也不受日光影响。看来,完颜活女对战场的挑选还是很细心地,有的时候细心也是一种素质。

敌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后,终于将先前被打垮地那只部队撤回山后。那只部队已经完全散架了,至少被龙卫军和曹成的乡军歼灭了四百人。短期内再没恢复元气的可能。

新加入战场的敌人大概也意识到不妙。也没下马,干脆就来一个轻骑冲锋。在战术上做了一个大调整。

实jì

上,这次调整效果更差,轻骑兵冲阵无疑是自杀。

这队女真骑兵的勇气自然没话说,很多人索性摘掉帽子,披散着头发“哇啦哇啦!”地杀来,趣青色的头皮看起来很是丑陋,倒那一丛在风中乱舞的小辫子看起来还很有喜感。

这回,龙卫军士兵开始平射。

平射比起仰射准确度有很大提高,第一排的士兵还好,可以很轻松的瞄准。后面几排地人就有些麻烦,射角被同伴遮挡,根本没办法射击。所以,适当的训liàn

在此刻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当第一排士兵在军官的口令中射出一箭头后,都飞快地蹲了下去,给后面一排射手腾出空间。

第二排射完,也以同一姿势下蹲。然后是第三排,第四排。

整个陌刀方阵的士兵如波浪般起伏,而射出去的箭也连成了一片,再没有半点停息。

金人的骑兵冲锋开始混乱了,不断有人摔下马去,被后面的马蹄踩成肉酱。

这一次攻击,金人学了乖,他们冲击的方向是战斗力稍弱地曹成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看到敌人气势汹汹的骑兵冲锋,曹家兄弟都大惊失色。这个时候再想其他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只能依照杨华以前同他说过的步兵方阵对伍骑兵的法子,将长矛尾巴狠狠地插进泥土,斜斜指向前方。

在敌人逼到面前的时候,曹成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可以肯定,敌人这一次冲击绝对是雷霆般的冲击。他甚至还可以肯定自己手长的长矛绝对会被冲断。如果那样,自己应该会战死在这里吧?

真是倒霉!

可是,预料中的泰山压顶并未出现。

狐疑地睁开眼睛,却发xiàn

,金人地轻骑兵都飞快地从指出去地长矛尖前一尺掠过,转眼已经跑到中军陌刀阵方向。

“原来。军马也怕死啊,这么多长矛,扑上来究竟是什么结果,畜生比人还清楚。”意识到这一点地曹成心中一阵狂喜。

“找死!”看到敌人斜奔到陌刀阵前,赵明堂对敌人指挥官这昏头的战术嗤之以鼻,“陌刀阵,砍!”

死神牙齿地闪光再次惊艳,这一支骑兵长蛇阵竟然在一个照面被砍成头尾不相连的两截。地上全是人地断肢和战马的头颅。

金人终于顶不住了,一声呼啸。所有的骑兵都调转马头,胡乱地朝后跑去。

“游奕骑兵,出击!”杨华再次将手掌狠狠下劈。

“哦赫赫!”兴奋的骑兵出击了。这两个月的训liàn

终于到出成果的时候了。背后追击,几乎花不了什么力qì

,就将这队金人骑兵冲得七零八落,直到将他们全部驱赶回山坡,李鹞子等人这才心满yì

足地跑回来。几乎每个骑兵的马边都悬挂着一颗张牙咧嘴的头颅。

金人第二波攻击被粉碎之后,许久都被恢复过来,山坡上全是人,可却没有人有勇气杀下来。

第三支部队出现了,这一回全是步兵。

因为那边全是溃散的士兵。还有乱叫乱跳地战马,女真人迟迟没能组织成队型。

杨华也懒得费劲去进攻,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坐在地上,一边冷眼旁观,一边恢复力qì



“敌人新加入战场的士兵全是步卒,看来,他们的骑兵已被我彻底击溃。余者,不足惧也!”古松哈哈大笑。“将军天威!”

杨华实在热得不行,将头盔摘下来,扔到杨志手里,“血流得还不够!”

“救命啊,救命啊!”那个断腿地金兵奇迹般地还活着,他坐在地上,依旧不依不饶地叫着。但他那张脸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变成白色。但那一句汉语却越发地流利起来。

还是没有人理睬。

杨华终于被他叫得忍无可忍了,“去一个人。帮他解脱。”

“我去!”远远的。一个骑兵大声叫到。

杨华朝他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向前一点。

“轰!”马蹄声碎。那个骑兵策马冲了上去,高高举起马

那个金兵绝望地抬起头来,突然大叫一声:“谢啦!”

骑兵一愣,手中马刀稍微一顿,然后轻巧一挥。

“妈的,你唬我?”

骑兵愤nù

地大叫着,气愤地冲回本阵,在马上一拱手:“报gào

杨大人,任务完成!”

“士兵,掀起你的面具,告sù

我你的名字。”

“龙卫军游奕骑士兵,铁十一。”面具后是一张得yì

的脸。

“给他记上一功。”杨华温和一笑:“很好!”

铁十一更是得yì

,马刀竖直在头盔边上一敲,低喝:“天威龙卫!”然后,傲然骑马回归本阵。

敌人的第三波攻势终于组织完毕,不过,已经被前两个千人队的惨状吓坏了的金人根本就没给宋军制造任何麻烦,被陌刀阵一个连环劈砍之后,就丢了一百多具尸体胡乱地撤了回去。半路上,又被游奕骑一通追杀,再次被打垮。

“没劲地战斗!”赵明堂无奈地摇头。

再看看杨华和他的军官们,也都在那里站得不耐烦了,一个个都坐在地上,小声地说笑起来。

而先前还大声欢呼为龙卫军呐喊助威的乡军也都安静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金人的飞蛾扑火一样的玉碎攻击。

第四波,第五波。

整个战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吸取女真人的鲜血和性命。

女真第六波攻势一直没能组织成功。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放在地上的日晷也再看不到影子。

战场北高南低,血水顺流而下,泥土已经被泡得发软,脚一踩上去有些吃不住劲。

杨华有些饿了,他认为,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遇到这么不经打的金兵还真是一件让人不高兴地事情。

他双眼有些干涩,身体也在发软,只想吃点东西好好地睡一场午觉。

张开已经闭出口臭来的嘴巴:“敌人这是第几个千人队了,我军伤亡如何?”

古松回答:“这是敌人的第五个千人队了,我估计完颜活女的精锐已经被我们吃光抹尽。战场到处都是尸体,也没办法清点。应该有一千六七的样子。我军陌刀军阵亡十二,伤十六。骑兵阵亡六人。至于曹成乡军,大概阵亡一百,伤两百多吧。将军,是不是可以反击了?”

“乡军损失不小啊,战损两成,居然还没垮,足见曹成的本事。”杨华笑了笑:“活女这一回伤筋动骨,没个半年恢复不过来。反击……”沉吟了片刻,他强行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再等等。”

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这天,真是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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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努力!

我们一起努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万人坑

等待中的金人第六次进攻一直没有到来,太阳无遮地拦地照射下来,晒得下面的士兵焦头烂额,所有人铠甲内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泡透了。看来,对面山坡上不耐热的金也是非常够戗。

乡军士兵都有些扛不住,有的人甚至开始剥身上的铠甲了。

骂了几句那些不听指挥的士兵,又看了看没有任何阴影的白地,曹亮笑着对曹成说:“大哥,先恭喜了。听说大人有意思提拔你做一个县尉,妈呀,那个是七品的武官,俺老曹家总算出了个官儿。”

宋朝的武官品级都不太高,在正规的军队中,八品、九品的军官一抓一大把,但从六品以上却寥寥无己。也就是说,从六品以上基本就可以算是高级将领,有独领一军的资格。

从六品是一个分水岭,像现在的杨华,职位是正五品的中正大夫。到这一级武官,若想靠正常磨堪熬资历,一辈子都升不上去,需yào

皇帝的特旨。

五品再往上走,已经没几个职位了,到最后就是一品的太尉。

经过了短暂的惊喜之后,曹成现在已经被龙卫军这场酣畅而轻松的战斗震惊了。听曹亮说起这事,他随口回答道:“是,龙卫军新进隆德府,手头缺人如果没有意wài

,我回被派到长子。倒是亮弟你也需yào

争取一下,看能不能也长进些。”

“我可以吗……”曹亮压低大嗓门,突然负气道:“大哥,这事还真得怪你。当初在林虑时,杨大人就曾经想过拉我弟兄加入龙卫军。若那时进了龙卫军,我弟兄现在又何必为一个小小的县尉沾沾自喜,说不定早就做到指挥使了。现在可好,人家同我们也不那么亲热。”

听弟弟这么一说,曹成有些懊恼,怒叱道:“亮弟,就你那散漫性子。若进了龙卫军,只怕早被人依军法砍了脑袋。”

听曹成这么说,曹亮一想到龙卫军的非人训liàn

和残酷的军法,不禁打了个寒战,喃喃道:“也是这个道理,是我弟兄没这个福气。”

“不过。杨大人练兵还真是有一套啊。本来我还真有些不以为然,可一拉上战场才知dào

同人家的差距。”曹成吸了一口冷气:“依大人的法门练兵,我相州乡军以前是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你也看到了。”

“那是。”曹亮哈哈一笑:“不是吹牛。我这支部队拉出去。虽然打不过北奴。但比起官兵也差不了多少啦。不过。大哥。你若去长子做县尉。那可真是威风了啊。”

听弟弟这么说。曹成压抑住心中地喜气。竭力装出一副老成持重地大哥模样。据说。长子那边因为前段日子被金人占领。地方官吏逃亡殆尽。现在杨华派他过去。依他地意思。以后那地方要实行军管。就不再设置县令了。也就是说。他这个县尉要军政一把抓。

长子。那可是一座大城啊。

回想起当初。他曹家兄弟虽然是地方大豪。可在官家眼里。根本就是草民一个。每到节日。他都会去县令大人那里走一趟。送上厚礼。但人家根本不会见他。只派一个门房来把礼物收了。然后说声“回去吧!”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一场梦。再过几天。他曹成一上任。权力比以前那个县令可大得多。

权力。真是一种好东西。

而自己权利的基础则是杨华地赏识,也就是说。他曹成已经被捆上杨华的战车了。不管龙卫军将来何去何从,他曹家兄弟的命运也将随之沉浮起落。

“我要加入龙卫军。”

“什么?”曹成大惊,“亮弟何出此言,哥哥我现在好歹也是个官。你不帮我?龙卫军是人呆的地方吗,不如留在我身边。我们弟兄替杨大人收收税,征征粮,招招兵,功劳一样小不了。”

“不,我要加入龙卫军。”曹亮负气地说:“正如哥哥说。龙卫军现在缺人。杨大人一颗真心待我兄弟。我兄弟也该报答大人了。”

他用灼热的目光看着中军位置上耀武扬威的龙卫军士兵,用梦呓地语气说:“那才是好汉啊。大丈夫当如是哉!”

曹成愕然地看着曹亮,心中突然一喜:亮弟终于长大了。

“我也去。”杨再兴突然插嘴:“杨大哥说过,他还要成立一支新军。我们过去,正好能帮上忙。”

“对,再兴,我们弟兄一起去。”曹亮高兴地叫了起来,洪亮的声音引得众人侧目。

曹成还想说些什么,眼皮子突然一跳,他发xiàn

,山坡上的女真人正胡乱地用刀子割着战死士兵的辫子,然后牵着马转身就走。

转眼,刚才还到处都是人的山坡就空了起来。

“北奴撤tuì

了!”

“万岁,万岁!”乡军都大声欢呼起来。

看到金人开始退兵,杨华对身边的古松说:“完颜活女已经被我打丧了胆,呵呵,这支部队完了,日后只怕一见到我龙卫军的红旗就会望风而逃。”

“大人威武。”古送笑道:“我军是不是该追击了。”

“穷鼠噬猫,此次战役的目的已经达到,再浪战下去也属无益。我们进隆得城吧。”杨华沉吟片刻,“追击还是要追击地,叫李鹞子过来。”

“见过大人,请大人下令,我游奕骑已等得不耐烦了。”李鹞子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鹞子,追上去,咬住他们,消灭他们。”杨华的指示很简单:“别让金人闲下去,把他们送出隆德。”

“包在我身上。”李鹞子又提出一个要求:“大人,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若是合理,一并许了你。”

李鹞子指了指战场上的无主战马,“请把战马都给我,一人两骑,看我撵不是完颜活女。”

杨华被他逗笑了:“行,反正你是骑兵统领,战马不给你还能给谁?”

“我还有一个条件。这一出击,若要将完颜活女彻底从隆德赶出去,至少需yào

两天时间。这一路上人吃马嚼很是麻烦,大人请答yīng

我游奕骑可以就地补给。”

“就地补给,难道是抢劫吗?”杨华心中大为不喜,自己新来山西。要想在这里站稳脚根,必须收拢人心。如果放任李鹞子大抢特抢,将来还如何经略隆德:“用钱卖吧,铜钱携带不便,古松,马上给骑兵一百两银子。”

“多谢大人。”

交接完一切,李鹞子跳上战马,大声对骑兵喊道:“北奴已大溃,我们赶鸭子去了。哦赫赫!”

“哦赫赫!”两百多骑兵同时一声呐喊。兴奋地冲了出去。

这一仗骑兵发了大财,弄了五百多匹战马,现在地游奕骑。一人两马都还有富裕。一个骑兵,身体重量加上铠甲、兵器,至少一百八十斤。现在又是长途追击,一匹马还真不够。

这一追就追了两天,直到将完颜活女的殿后大军彻底赶出上党盆地,李鹞子等人这才带着大批战利品回到隆德。

据他说,完颜活女半路上被李鹞子追得异常狼狈,好几次都试图组织队伍反击。可李鹞子根本就不上这个当,一旦敌人回头。立即转头便逃。

女真人丢了骑兵,也追不上。

等他们无奈地回过头继xù

逃跑时,游奕骑又追了上来。遇到落单的金兵就冲上去一阵乱砍乱劈,遇到敌人严阵以待时,骑兵们就用骑弓反复射击,直到他们彻底混乱为止。

很多金人都被这恼人的战术弄得神经崩溃,不少女真人都跑得口鼻喷血,身体一歪,倒毙路上。

不过。李鹞子也付出了一定代价。刚开始时,补给还跟得上,上党地区毕竟富裕,民间资财丰裕。可一但追到盆地北面的山区,再要征集粮草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战马掉膘得厉害,加上战损失,竟死了五十多匹。

回隆得复命之时,气得杨华直骂他是败家子,就差拿鞭子去抽这个小个子蛮夷了。

最后论功行赏时。杀敌最多。战果最大的骑兵居然只位列第二,排在陌刀队之后。

等李鹞子带骑兵去追击后。杨华正要带着部队进隆得城,身边的古松小心提醒:“大人,辎重队那边还没解决呢。是不是过去看看?”

杨华愕然地看着他:“怎么,那边还在打,这究竟是怎么了?”

“真是一个麻烦啊,我们带陌刀兵过去看看,太耽搁时间了。”杨华不满地摇了摇头:“命令曹成打扫战场,不要俘虏。”

战场上全是尸体,但还是有不少金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曹成也嫌补刀麻烦,带着乡军在地上挖了一个万人坑,把金人剥了个精光,就那么赤条条地往下面一扔了事。

大坑中,人体如柴禾一样一层层码上来,有地女真人一时未死,还发出阵阵虚弱的叫声。可没有在去管他们,等坑填满之后,乡军士兵铲起泥土薄薄地盖了一层,算是完成了这个毫无趣味地工作。

第二日,天上突降暴雨,那层薄薄的泥土被雨水冲开,露出里面惨白的尸。

就这样,里面依旧有人微弱的呼救声。

第三天,声音依旧。

第四天,第五天……

总算安静下去了。

同主战场地血肉横飞不同,辎重队这边的战斗又是另外一种模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奇怪的俘虏

解决掉完颜活女的主力部队后,杨华这才记起做诱饵用的辎重队还没消灭。

一想起这一点,他就火冒三丈。

战斗从夜里打响,到现在已经快五个时辰了吧。可骑兵就是没能吃掉那只完全由金人奴隶和杂兵组成的两千乌合之众。这事一想就觉得古怪,究竟是那群敌人太强,还是骑兵太弱?

日正中天,鏖战了一个上午的龙卫军士兵此刻是又饿又累,身上的汗水小溪一样流淌,只想快一点进隆德城休整。

既然蠢货李鹞子的骑兵搞不定,那就没办法了,只好用步兵去攻。金人辎重队携带有整个长子的财物,取之,正可用来经略上党。

山西,自古就是表里山河美誉。处太行、吕梁之间,有四个大小不一的盆地,有中国脊梁之称,龙兴之地也。

杨华这次来了,就没打算再离开山西。不可否认,山西将是宋、金两国反复拉锯的战斗之场。也许,未来龙卫军在这场血与火的考验中将付出极大代价。可只要在这里站稳了,前途将不可限量。

出山西第一战,效果好得出人意料。美中不足的是,以游奕骑的威猛,居然拿不下金人这支残兵。

等杨华带着一千五百陌刀手来到另外一边的小战场时,眼前的情景几乎让他气炸了肺。

却见,五十个游奕骑把守住辎重兵逃亡的路口,时不是三三两两冲上去射上几箭,然后飞也似地逃回来,根本就没上前肉搏的想法。

而敌人则将一百多辆大车团团围成一圈,在空旷的原野上,那一圈车阵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座小城堡。

敌人都躲在大成后面。将长矛架在车上。并以大弓不住射击。

骑兵地骑弓本就力弱。射程上比金兵短了许多。若靠近厮杀。人马又不足。

五十多个骑兵只能远远巡游。偶尔上前骚扰一下。然后在敌人地步弓射出地箭雨和欢呼声中飞快跑开。

这仗打得窝囊。那五十人都抓耳挠腮。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了。敌人怎么还不逃跑?”杨华心中觉得奇怪。按照正常情况。这样一支中伏地辅兵部队。应该在第一时间四散而逃才是。如果那样。骑兵们自可兵不血刃地取得胜利。

话刚一说出口。杨华心中突然醒悟:他们是异族人啊!——如果丢掉辎重立即逃跑。肯定被尾随追击地骑兵杀个精光。而且。这里又是异国。又能朝哪里逃?还不如稳守待援。保持部队地建制不给打乱。或许还有活下去地可能。只要完颜活女地主力赶到。当然。这只是他们一相情愿地愿景。

当杨华带着全副武装的陌刀手如钢铁洪流一样赶到战场时,那群金兵很明显地失望了。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沮丧。

一抬手,整个龙卫军陌刀队停了下来。先前还铿锵轰鸣的铁甲大军同时立正,巨大地威压使得喧嚣的战场突然安静下来。只大风从原野上刮过,“呼呼!”奔腾。

杨华骑着马慢慢朝游奕骑留守的那个将领走去,杨志忙骑马追了上去,一手提盾,一手拉缰,紧紧护住主帅的侧面。

“是你。”杨华认出那个骑兵统领,前一段时间他还是梁云龙的卫兵。现在居然做了一个五十人的头,升得还真快,“你叫孙重山?”

那个年轻的士兵一脸激动,大声回答:“报gào

长官,我就是孙重山,这名还是您给取的呢!”

杨华也不同他废话,用马鞭指了指右手方向的敌人:“怎么回事,这仗居然打成这样?”

孙重山满面羞愧,眼泪突然丢下来。他哽咽道:“我对不起梁云龙将军。对不起李指挥,对不起您。长官,你揍我吧!”

杨华被这个孩子一哭,心突然一软,本打算再训斥他几句地,现在也提不起兴趣。他温和地说:“好了,别哭了。说说是怎么回事?”“好的……”孙重山抹了一把眼泪,“敌人全是车,手上又有强弓。我们根本靠不上去。可又跑走了敌人。只能在一边候着,长官。我给龙卫军丢人了。”

“恩,一物降一物,这事不怪你。”

“对了,长官,敌人要乞降,我不敢答yīng

。”

“哦,要投降,你怎么不敢答yīng

?”杨华故yì

逗着这个小孩子玩。不过,也可以理解,这群金人援军被歼,已经没指望了,不投降还能怎么着?

孙重山回答说:“敌人这么多人,若是假投降怎么办?再说了,受不受降,也得等您发话,我怎么敢做主?”

“说说,他们投降是怎么回事。”

孙重山回答:“敌人提出,要保证他们生命安全,而且,在编入宋军之后保持编制,不能被打散。”说着话,孙重山愤nù

地说:“他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怎么可以接受投降。将军,让我再攻击一次。”

“不用了。”

“将军,我们现在再攻一次。”那五十个骑兵纷纷下马,大声说:“先前我们因为兵力不足,一直不敢上前厮杀。现在,我主力已到。让我们下马步战吧!”

一时间,群情汹涌,骑兵们一个个都双目赤红。

“不用了,受降。”杨华淡淡地说,又看了一眼天上的烈日,他觉得有些疲惫。再说,隆德城已经拿下,现在地工作重点是接受整个隆德府的政权。也不知dào

现在姚古的军队运动到什么位置,必须赶到他前面才好。

“将军三思。”一个骑兵大声叫嚷:“我龙卫军什么时候要过俘虏了,杀光他们。”

“我说了,受降。”杨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战斗已经结束,我没时间在这里磨。去一个人,对他们说,我杨华只接受无条件的投降。”

“我去!”古松扔掉手中的盾牌和兵器,空着手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隆德观察使龙卫军指挥使杨大人有令。尔等立即放下兵器投降,或可保得一条性命,否则杀无赦。”

对面的车阵上站着一个清瘦的年轻人,一拱手,朗声道:“在下燕京人关群,是这群人的头。若要谈判也可以,叫杨观察亲自过来。”这人居然一口漂亮的北方口音,同后世地普通话有些相似。

在北宋,官方语言是汴梁话,带点河南口音。听起来确实不太悦耳,他也是穿越到北宋两年才习惯了这种柔中带钢地官话。

现在一听到久违了的北京话,不禁大感亲切。

古松大怒:“你什么身份,杨大人也不会同你谈判的。关群,这支辎重队的军官好象不是你吧。”

“的确不是我。”关群哈哈一笑:“辎重队的军官都战死了。你龙卫军好生了得,竟然打得女真人望风披靡。不过,有我关群在。要想轻易解决我们,也不那么容易。怎么,杨大人害pà

了?”

杨华远远听到这一声喊,心中一笑,转头对杨志说:“跟我来,我去同他谈判。”

“遵命!”

二人慢慢骑马过去,同古松站在一起。

杨华大声说:“关群,我是杨华,我来了。你不是要同我谈吗?说!”

“要想我等投降也好,必须答yīng

我几个条件:一,保证我们不被屠杀,龙卫军地弟兄们杀气太大,我很害pà

。”

“可以。”杨华大声说:“不过,你那里的女真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其他种族地士卒,倒不妨留尔等一条性命。”

听杨华这么说,金人的辎重队都大声欢呼起来。

关群道:“大人放心,我们这队人马中只有五个女真人军官。已都被龙卫军勇士杀了。现在活着的都是辽人,有汉人、室韦人、契丹人,惟独没有女真狗。”

“蓬蓬!”五颗扎着辫子的头颅从车阵里扔了出来。

关群:“我的第二个条件,若将军要收编我们也可以。但不能打散编制,我们弟兄在一起惯了,须臾不愿分离。”

杨华被他一个接一个条件弄得有些发怒,他抬起脸子冷冷地看着关群。

从头到尾,杨志都举着盾牌拦在杨华身前。

杨华有些恼火,推了他一把。骑马走在最前面。森然道:“若我不答yīng

,你又岂奈我何?”

关群对杨华脸上的愤nù

视而不见。道:“若大人不答yīng

,我等立即点了辎重车,然后跟龙卫军拼个你死我活。隆德府已被宗翰抢劫一空,长子的财物可都在这车上。我现在一把火烧了,大人这回来山西颗粒无收,亏大发了。”

杨华嗤笑一声:“烧就烧吧,我杨某人不受威胁。”

关群一呆,突然笑道:“大人您果然是一个性格刚毅之人,小生佩服。不过,现在姚家军大概已经快到长子了吧。大人在我们这群人身上浪费时间,不觉得本末倒置吗?要想杀光我们两千多背水一战地亡命之徒,起码还得花上两个时辰,或许还会更久。

不值得呀,不值得。再说了,我们辽人同女真本就有仇,倒是和大宋做了一百多年兄弟,下这样的狠手,没必要吧?”

杨华哈哈大笑起来:“关群,看不来你地舌头倒也灵巧,这条许了。不但不打散重编你们,我还发放路费让您自愿选择是回家还是留下。你还有什么,一并说来。”说句实在话,他倒不怎么想杀光这群辽人。大宋现在地敌人是女真,至于辽国的几个民族,他倒没什么恶感。

女真人口有限,到后来,一支金**队中,真zhèng

地女真人根本就没几个。更多的是其他民族的仆从兵。其中北地汉人占了一大半。

现在放俘虏回去,将来在战场上再次碰面,至少可以让他们兴不起拼死抵抗的念头。

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脑瓜还真灵活,居然直接点出自己是过来抢地盘的。

听到杨华点头,辎重兵又开始欢呼了。

关群深深一拜:“如此就多谢大人了,我等降了。望大人言而有信。”用车阵抵御龙卫军轻骑冲阵是他的主意,忙了这一上午。总算保全了两千人地性命。他很有些得yì



“杨华行事,信义为先。准尔等投降。”

辎重队所有人将武器往车外扔,然后拉开大车,排着队走了出来。

陌刀手慢慢推进过去,将他们包围在正中。

一看到浑身着甲,满面杀气的陌刀对。所有地金兵都畏惧地低下头去。“他***,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一个骑兵猛地抽出马刀,对着人群就是一通乱砍。

血花飞溅中,俘虏们乱成一团。

有人高呼:“弟兄们,南人反悔了,同他们拼命啊!”

见阵势已经大乱,古松大惊,举手向下一斩:“敌人诈降。尽诛之!”

“陌刀阵,斩!”赵明堂大吼。

惊涛骇浪一样的刀墙毫不留情地滚过,所经之处。寸草不生。

“大人,你不能这样的!”关群猛地跪在杨华身前,不住磕头,直磕得额上全是黄土。

可战斗已经打响,如何还停得住。可怜那些解除了武装的金兵,一遇陌刀队,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赵明堂手下地士兵杀鸡一样杀了个血流成河。

杨华一抬手:“行了。”

陌刀手这才停了下来,但已经有些晚。地上已经躺了五十多具尸体。

辎重兵都坐在地上大声号哭。

杨华叹息一声:“抱歉,大家都不要冲动,我杨华说话算话。愿意走地我发给路费,愿意留的,等我收编。”

很快,两千辎重兵分成两拨。有超过一千四百人选择回家。杨华也爽气,一人发了一百文钱,让他们自己离开。剩下的还有六百人愿意留在山西。

说来也奇怪,要回家的大多是辽地汉人。而愿意留下的大多是契丹、蒙古、室韦等北方胡

仔细一想。杨华立即明白过来。那些选择回家的汉人大多在本地有田有家室,农耕民族大多依恋乡土,不太愿意留在山西。倒是那些胡人,因为游牧惯了,觉得天下之大,那里都是一样。再说,这些胡人大多是女真从战场上抓的奴隶,现在已是有家归不得。还不如在杨华这里当兵过活。

杨华本以为,只要打着民族大义的大旗。汉人都会留下。眼前地情景让他有些失望。

但这样也好。胡人天生就是好骑手,李鹞子也是胡人。现在刚得了一批战马,正缺人手呢。

清点了一下,这队愿意留下地奴隶中党项人有一百,契丹五十,蒙古两百,室韦人一百三十一,渤海各部族七十七,汉人两百。

杨华没想到蒙古人会有这么多,看来,处于分裂状态地蒙古草原在靖康年间还是很弱小地,相必也没女真人欺负得狠了,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蒙古奴隶。

当时,蒙古人已经占据了整个蒙古高原。而占领了中国门户地女真人很快发xiàn

,他们将面临这支北方民族的骑兵的猛烈冲击,而沦而宋朝的看门人。

实jì

上,一直以来,女真长层对蒙古人都是很警惕的。此时离铁木真出生还有七十多年。但铁木真的曾祖父已经出现在历史舞台上。他的名字叫合不勒汗,也是历史上第一个称汗的人。此人横行草原很多年。

金主完颜吴乞买听说了他地名字,请他去赴宴。

这个何不勒汗是个野惯了的人,在宴会上,这家伙喝醉了酒,居然伸手去扯颜吴乞买的胡子,疼得大金国的皇帝泪流满面。

这种公然的侮辱让金国上下怒不可遏,纷纷要求杀合不勒泄愤。

无奈,吴乞买也知dào

蒙古人的厉害,不想惹事,这才放了成吉思汗的祖先一条活路。

虽说如此,出于警惕,金人还是时不时出兵蒙古,削弱蒙古人的力量。

因此。现在的金国还是有不少蒙古奴隶地。

关群选择留下,他留下的理由很简单:要做官。

在金国,他也就是个奴隶,就算回去,也还得给人家放羊。

若是留在杨华身边,以自己地能力。没准还能博个前程。

斜眼看了看杨华身边的诸将,除了古松,好象还没有文人。

杨大人此刻肯定会求贤若渴的,这就是他关群的机会。于是,关群很快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跪地道:“大人,关群本是燕京士人,四书五经无一不通,愿追随大人。”

杨华用古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要追随我,说,你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关群很不客气地说:“杨大人,小人以前曾在大石将军手下当过幕僚,若将军不嫌弃,愿做您地记室参军。”

杨华突然大笑:“四书五经,那东西又什么用处。你一来就要做我地心腹,是不是太狂妄了。龙卫军用人,并非积薪,不会后来居上。要想做到高官,必须一刀一枪凭真本事在战场上杀出来。老实对你说把。我对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地书生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看看我大宋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哪一个不是文采风流。可一遇到金人,除了求和,屁用都不顶。读书读书,把人地性子都读懦弱了。”

关群满面涨红:“大人说读书无用,小生不敢苟同。就说刚才的车阵吧,就是小人摆的,不也让大人缚手缚脚。”

“哦,原来是你弄的车阵。倒是小看你了。这么说来,你也是个当大将的料。”杨华故yì

作弄这个可怜地读书人:“你也不要当什么参军参谋了。这样吧,看在你还有几分本事的份上。我让你去当一个都头好了。”

“啊!”关群惊倒在地。一想到要手提大刀上阵杀敌,内心中就止不住的恶心。

“怎么,你不愿意?”

“小人愿意。”关群也只能苦笑了。

嘿嘿,小子,一来就想得到我地重用,想得够美的。杨华心中冷笑,真有本事我自然会用。不过。这些反dòng

知识分子骨头都软。必须让他们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经受锻炼。

未来的龙卫军将不设文职。

所有文官都得从被淘汰下的武官中选择,武人的地位必须高于文人。如此。才能锻炼出国人的血性来。

上马为将,下马为相,这才是理想中的剽劲汉风。

战斗结束后,杨华立即带兵进了隆德城。隆德府下辖长子、屯留、壶关、襄城、黎城、涉县、隆德,六县一城。共有人口六万户,三十余万人。但现在经过宗翰的扫荡,还剩多少,杨华心中也没有数。

以秦岭淮河为界,当时地在中国北方有人口五百四十万户,南方一千二百万户。

北方的人口多集中在两淮与河北。山西这边人口倒不是很多。靖康二年之后,北方多有大战,人口损失更大。到南宋建立初期,只有六七千户人口的州府一抓一大把,可见战争对人口的损耗。

隆德城的确很大,城墙都还完整,就是居民大多逃亡迨尽。一进城,只闻得三五声犬吠,竟看不到一个人影。这让杨华大感吃惊,看来,要恢复地方经济还得花费很多时间。不过,他也没时间处理地方民政。宋金第二次战役马上就要开打,一切都得围绕着军事行动做准bèi



于是,他命曹成带五百人马去长子驻扎,曹亮带五百人马去屯留。

赵明堂的陌刀军则驻扎在襄垣,把住隆德的北大门。

而李鹞子的骑兵则留在隆德城,做机动部队使。

李鹞子追击完颜活女回来之后,惊奇地发xiàn

自己的队伍再一次壮大了。接收了那批胡人之后,骑兵队伍扩编到五百,总算有了一支骑兵军地架势。

曹成去长子后,姚古的大军还没到,也知dào

姚家军在磨蹭什么。

为了表彰这次大捷,经杨华保举,不日,军中诸将的正式任命下来了。

而赵明堂则做了武德郎,门宣赞舍人,龙卫军副指挥使。

古松,武功郎,门祗侯,隆德观察司书写机宜文字。

这二人的都是从七品的武官,在军中也算不错的了。

曹成,从八品修武郎,长子县尉。

李鹞子,从七品武显郎,游奕军指挥使。

曹亮,从八品从义郎。

杨再兴,正九品成忠郎。

到此时,整个上党盆地已经尽在杨华之手。

不过,姚古听到完颜活女被击败之后,终于率部北上了。并下令:命龙卫军归入姚家军作战序列,北上解太原之围困。姚家军所需一切军饷、粮秣都由隆德府一地承担。

“北上解围,隆德又要出兵出钱,他姚古想得倒美。”杨华看完信,冷笑一声。

看来,自己这份兵力和家业被人家惦记上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孔方

隆德府。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

入夏的第一种水果是杏子,杨华和梁红玉坐在坐在绿荫下,吃着刚送来的水果。

院子另外一边,几个女子弹着琵琶,吹着箫管,有柔柔的歌声传来。

正值夜半,浩月当空,有凉风习习。

杨华搂了一把正睡眼迷朦的梁红玉,笑道:“已经退凉了,还是回屋子去睡吧。”

“不了。”身材高挺的女子睁开如丝眼眸,“屋子里热得紧,进屋反有清醒过来,还不如在外面睡。”

杨华笑笑:“你又说孩子话了,外面露重,仔细伤了身体。”

梁红玉不耐烦地坐直了身体,道:“说不进去就不进去。”

杨华讪讪一笑:“我这不是关心你而已,别生气了。”

梁红玉听杨华陪了半天小心,这才烦恼地叹息一声:“你哪里是关心我,你是关心你杨家的骨肉……茂先,你也别生气。我最近身子发沉,又上不了战场。心里憋得慌,脾气也坏了许多。你成日价都说自己忙,又不过来。我说两句气话,你又放在心上去了。”说着说着,她突然委屈地掉下眼泪来。

杨华无奈指了指那几个正在唱曲地歌女地说:“我这不是送了这几个女子过来吗。让她们陪你说话解闷。”说句实在话。自从怀孕之后。梁红玉身材好象坏了许多。以前并不十分突出地胸脯惊人地饱满起来。又因为在屋子里呆地时间多了些。皮肤也呈一种水汪汪地粉嫩。不像从前那样呈现出一种健康地小麦色。

不过。这大概是暂时地吧。三个月后。等肚子一大。大概又是另外一种模样。

听杨华说起这几个歌女。梁红玉更是生气:“你弄她们过来做什么。我自有下人服侍。她们成天住在府中。别人地知dào

了。还当是你起了苟且淫乐之

杨华听她这么说。心中颇为愤nù

。挥手示意那群歌女退下。压低声音问:“谁说地?”

梁红玉双眼望天。不予理睬。

杨华更是恼火:“被让我查出来是谁在造谣。否则……”

“否则怎么样?”

“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一辈子不痛快。”

见杨华生气,梁红玉也不安慰,只提起小扇对着杨华的头不住地扇。

杨华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是在为我降温啊?对了,你最近漂亮了好多。”说着话,眼睛上下打量这个高挺的女人。

同平时一身戎装不同。现在地她穿着一件轻薄的纱裙,风一吹,薄纱后娇美的身躯楚楚动人。

“讨厌。看什么看。”梁红玉也笑了起来:“对了,你想要个儿子还是个女儿。”

“女子好些。”杨华笑道:“女孩子同父母贴心。”

“你就要个女儿吧。”

二人正拉着家常,阴影中,一个高大汉子走出来,“禀大人,古大人和高昌来了。”说话的正是杨志,他身上的伤养好了之后被杨华要了过来做了侍卫长。一来,他是军中第一高手,有他在身边。杨华也觉得安全许多;第二,杨志毕竟做过西军军官,又在王相府呆过。处理起机要来是个熟手,在观察处置司也算矮子当中显人才。

虽然杨华对这家伙胆小谨慎的性格非常不感冒,却不能不用。

梁红玉忙站起来,“你们谈正事,我回屋去了。”

“别忙着走,你也是龙卫军地军官,虽然在休假。也可以在这里听的。”杨华一把将她拉住:“今天的事关系重大,你既然是我屋中人,有的事情还是知dào

的好。”

这是高昌第一次参加杨华系最机密的事务,他一脸凝重地站在杨华面前,躬身道:“见过大人。”

杨华指了指旁边的几张椅子,淡淡地说:“坐吧,吃杏子……对了,事情办得如何了。”

古松落落大方地坐在一张椅子上,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了过去:“万老爷子做了个样子。大人定度一下。若可用,就让他开工。”

见二人如此神mì

。梁红玉心中好奇,忍不住伸头去看。只见,纸包中是两枚最普通的大钱。一枚是铜钱,一枚是铁钱,看起来毫无任何独特之处。不过,等杨华将这两枚小钱举到眼前仔细端详时,她才惊叫出声来。

原来,这两枚铜钱上赫然刻着“靖康通宝”四个小字。而且,看成色,比之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铜钱不知dào

要好多少,整枚铜钱闪烁着金属地质感。

“难道你要铸私钱?”梁红玉很是吃惊。宋朝每改一次年号都要新铸一批货币。靖康一年才过了一半,朝廷忙于战事,根本就没时间铸钱。现在居然出现靖康通宝,如果没有猜错,这钱肯定是杨华自己私铸的。

不过,人家铸私钱是尽lì

掺假,而自己的男人却做得比朝廷发行地小钱质量还好,这不是做赔钱生意吗?

听到梁红玉的惊呼,杨华呵呵一笑,将铁钱扔到桌子上,对古松说:“铁钱就不用做了,没意思,若被北奴弄了去,回炉一炼,就变成上好精钢,不就变成资敌行为了。倒是这种铜钱不错,成分怎么样?”

古松道:“质量比起粗制滥造的宣和夹锡钱自然要好上许多,铜七铅三,同淳化通宝差不多。”他笑道:“可以肯定,这钱一出,用不了两年,整个河北都会被靖康通宝占领。”

“对,大人这一招实在是高。”高昌竖起大拇指,“每年光钱息就足够维持龙卫军的的开销,再加上私盐。一年下来,大人就富可敌国了。”

“钱息是什么?”梁红玉有些不明白。

“禀夫人。”高昌忙道:“就是利息啦。比如一枚铜钱,若全部按照铜价计算值一文钱,如果我们在里面加上不值钱的铅。那么,加进去的四分铅就卖出铜的价格来了。也就是说,我们,每铸十文钱就有三文的利润。”

“也不是太多嘛!”梁红玉还是有些不太清楚。

高昌一进龙卫军就听人说,在龙卫军得罪谁都不要紧,但千万不要去惹梁红玉,现在听她询问,不由得打起精神,道:“夫人此话差矣,我大宋每年地铸币量数目巨大。真宗时期,铜钱年铸造量已超过一百万贯。仁宗时期,铜钱年铸造量已达三百万贯。以后一直保持在每年铸造铜钱三百万贯以上。神宗时期,每年铸造铜钱就超过五百万贯。至于宣和年间,铸造量已达到惊人的七百万贯。而且,这还是铜钱,更别说数量更大的铁钱了。夫人请算算,我们一年可以赚多少?”

听高昌这么说,梁红玉吃了一惊,按照高昌所说,就算每年以铸三百万贯计算,也有十万贯的收入。这可是无本生意,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暴利的生意吗?

向梁红玉解释后,高昌对杨华说:“大人,依我看,这靖康通宝的成色还好了些,当心被劣钱给冲击了。改成铜六铅四吧。”

杨华点点头:“恩,其实,就算改成铜铅对半,一样是市面上成色最好的。不过,真那样也不利于靖康钱的推广,依旧铜七铅三吧。”

北宋市面上流通着三种货币:交子、铜钱、铁钱。

交子是中国最早的纸币,不过,这种东西流通量不大,更多地时候只当一种商业契约使用。至于铜钱和铁钱,就是真zhèng

的硬通货了。

实jì

上,北宋早期这两种货币质量都非常不错。形制美观,工艺精湛,上面的字也出自各大书法名人。如:苏轼、司马光和皇帝的御笔。质量好的铜钱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不过,事情到赵佶当皇帝后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赵佶挥霍无度,致使国库空虚,为了最大限度地剥削百姓,将把主意打到普通老百姓头上。铜钱的成分也一变再变,到最后达到铜、铅各半的程度。

到蔡京主政之后,更是在铜钱中夹杂进去大量地锡。铜铅对半地铜钱已经让人无法容忍了,现在又加锡进去。一枚铜钱的铜含量更是下降到令人无法容忍地四成——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夹锡钱——因这种钱的铜的成色低百姓常常拒用。

夹锡钱非常脆,用手轻轻一掰就折成两截。当初设计这种钱,主要是防备北方辽、金两国大量收购南方的铁制钱币,然后熔炼制作兵器。没想到,蔡京在铁夹锡上尝到甜头之后,将手伸到铜钱上来了。

老百姓都实在,发xiàn

这种钱币质量实在太水,索性拒绝使用。

在内地拒绝使用还好,普通百姓可以用金银进行贸易。

但边境贸易按照法律不许使用金银,而且,若拒绝使用夹锡钱必将受到大宋法律的严惩。于是,又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出现了,边境贸易时,大家都以物易物——这也算是经济上的一大倒退吧。

按照北宋zf的规定,山西是铜钱、铁钱并用的地区,又处于边境贸易的前站。经过朝廷的夹锡钱大抢劫之后,整个山西钱荒现象非常严重。

此刻若杨华发行私钱,后果可想而知。

有的时候,发财就是这么容易。你只需yào

胆子大一点,步子迈得再快一点。

第一百四十章 关群的机会

“铜七铅三也好,不过我有个担心。”高昌胜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转头望杨华内宅望去。

杨华:“怎么不好了,说说。”龙卫军系中武强文弱,是一个标准的军事集团。本就缺乏文治人才,精通经济的更是少之又少。也只有高昌一人对经济事务比较精通。因此,杨华还是很看重他的意见。

高昌忙将目光收回来,恭敬地回答:“回杨观察大人的话,一直以来,我大宋都不缺钱,属下想问大人一句,国家每年铸币七百万贯,加上交钞、会子、铁钱以及银梃,一年怎么说也有上千万贯。单说铜钱,我想问大人,这么多钱发下去究竟去哪里了?”

“百姓手中流通一些,两税交上一些吧。”古送随口回答,又问:“高昌,你一个生意人知dào

什么?”

高昌赔笑道:“当初我在东京厮混的时候同左藏库一个小吏熟识,自然知dào

其中的端倪。国家发行钱币,不管以何种形式放出去,总归是放出去的比回收的量大。那么,我问你们,从艺祖始,国家每年都铸钱,那么多钱究竟去哪里了?”左藏库由三司所领,类似于后世的国家银行。

一枚铜铸造出来之后并不立kè

直接进入商品流通领域的,而是首先作为zf的财政收入存进国库。铸造铜钱基地新生产的铜钱,都必须先运输到京师,纳入直属皇帝的内藏库,再由内藏库拨一部分给三司所领的左藏库。方流布于天下。

杨华微一沉吟,立即变色,沉声道:“这么多钱,难道都化了不成?”

“不是,不是。”高昌得yì

地回答,说:“zf要想回收旧币,只能靠税收和物资采购。但量终究有限。自宣和以来。劣钱大量流行,民间大多将以前的好钱融化铸成器皿谋利。而且,大的商家多在自己库房中囤积大量铜钱,以备采购和交yì

使用。因此,尽管官家造了那么多钱,市面上的钱荒反而更加严重。大人若要铸钱。若含铜太多,只可能有两个结果。一,被人用来打造铜器;二,被大商家藏在家里。我们反看不到多少钱息。”

杨华伸手摸了摸脑袋,“这倒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事情,依你看,究竟该如何弄?”

高昌无奈地说,“只能降低铜含量,搀进去一分铁。把新钱的比例调整成铜六铅三铁一。”说着话。又抽了抽鼻子,朝杨华的住所看了一眼。

杨华哈哈一笑,“经济事务我是外行。本以为既然是第一次铸私钱,怎么说也得把品相搞上去。看来,还是违背了经济规律,面子工程要不得啊。这事你做主了。”

“多谢大人信任。属下定会弄得漂漂亮亮地。”高昌还在抽动鼻翼。

古松脸色大变。呵斥道:“高昌。同大人说话时庄重些。别弄得没个正形。”

经古松这一提醒。高昌这才意识到问题地严重性。满头都吓出冷汗来。

杨华淡淡一笑:“说起来我倒忘了一件事情。破完颜活女地时候。我军得了五个美姬。本打算送她们回家地。可她们都说家里已经没人了。送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一时心软就养在内宅。平时给夫人唱唱曲儿解闷。可又有人说我杨某人贪图苟且淫逸之乐。我正打算给李相和张相送过去呢!今日高昌你既然碰巧了。送你一个又有何妨?”

高昌大喜。忙跪在地上:“多谢大人。”

“去吧。好好做事。断少不了你地好处。”虽然杨华很反感把女人当物品一样送人。可世道就是这样。这些女子就算回家。也免不了饿死地命运。还不如给军中诸将做妾。好歹也是一条活路。

这就是封建社会,存zài

就是合理。

高昌退下后,古松并未立即离开,杨华知dào

他还有要事要说,道:“已经不晚了,有话快说。”

“是。”古松清了清嗓子:“官家对河东路战事又有新地安排。”

“官家不是已经命种师中、姚古、张灏三路大军北上解太原之围吗,又有什么变化。我龙卫军归入姚古作战序列也没问题。国战嘛。我等岂能为一己私利袖手旁观。不过,他老姚要想吞掉我的军队。只怕牙齿还不够结实。指挥权还在我手里,若要钱粮,作为地方官,我适当给他一点也是可以的。”

古松一愣,“大人,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龙卫军被人欺负?”

杨华心中冷笑,哪里有这么容易。不过,有的事做得说不得。毕竟自己还是在大宋的体制内混生活:“欺负什么,都是大宋的军队,只要能打败北奴,就算把队伍拼光了,也死得其所。”

古松被杨华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说得有些羞愧了:“据我军统司的情报人员来报,朝廷已经任命种师道为河北宣抚使,进驻滑州,为汴京的屏障。任命姚古为河东制置使,援救太原;任命种师中为副使,增援三镇。”

“哪又怎么样?”

古松嗫嚅着说:“姚古当河东制置副使,按朝廷规制,可以节制整个太行山以西地军队。并有临机专断之权。大人也要受他管的,将来若有事,可就棘手了。”古松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姚古可是整个河东道地制置使,而杨华这个观察使只能管隆德一府。两人的品级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到时候,姚古拿大帽子一压,命龙卫军在前面开路,又承担两支大军全部开销。将来就算建立功勋,姚家军也要拿大头。这不明摆着是替他们做嫁衣裳吗?

最可怕的是,现在姚家军自从姚平仲夜袭失败后,实力衰败得厉害,军中正缺敢战的精锐。到时候他来一句:龙卫军士兵超编,着,调一千精悍壮士补充进姚家军。杨华给还是不给,给了,自己实力大损。不给,就是抗命。被人砍了也就砍了。

杨华一笑:“你担心太多了。”

古松大急,道:“姚古将军的前锋已经到了长子,据说,他手下大将焦安节瞧上了曹成的五百乡军,要强行收编。不但如此,还要钱要粮。把一个长子闹得乌烟瘴气。大人,这事若不处理好,姚家军尝到甜头。明天问你要骑兵,后天问你要陌刀军,你该怎么办?“

杨华:“你想多了,回去吧。姚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大人……你太敦厚了,要吃亏的啊!“

杨华:“送古大人。”

“古大人请。”旁边的杨志一伸手。等古松离开,梁红玉愤nù

地将桌上地杏子全扔到地上:“姚古可恶,焦安节可杀。曹成也真是一个软蛋。一碰到大官,自己先吓得六神无主了。茂先,我马上去长子。帮你收拾焦安节。”

“不用。”

“难道也真任人欺负,这可不像你。”梁红玉吃惊地看着杨华。

杨华盯着梁红玉的双眼:“你觉得我是这样地人吗?这事我有更适合的人选。”

“谁?”

杨华转身对杨志说:“去叫关群过来。”

梁红玉愣愣地看着杨华:“他是一个新人,处理这么重大的事务,成吗?”

“不成,对我没损失,成了,我得一员智将,何乐而不为?”来北宋之后,杨华一直呆在军队里。老实说。除了对朱梦说的智谋比较佩服外,他好象还真没见多哪个人在搞阴谋诡计上有多出色。

但关群好像有这方面的才能,能够以两千辎重兵抵挡住五十骑兵的攻击,这人还算有些本事。却不知dào

他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小人关群见过大人。”关群跪在杨华脚下磕了一个头。

“起来吧,关群,你现在被分在哪支部队了?所任何职?”

关群回答:“小人因为会骑马,被分到游奕骑中当了一个小军官。”

“哦,游奕骑,那可是主力部队啊。”杨华:“我知dào

你心中不服。觉得当一个小军官委屈了你。”

“末将不敢。”

“什么不敢。”杨华一声咆哮:“最见不得你们读书人说一套做一套,你不是要做我地参军吗,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听好了,这事情你得给我支个招,若能弄出一个稳妥地法子来。以后就呆在我身边。我也拿你当心腹看待。”

说着,也不隐瞒,杨华把焦安节要强行收编曹成的事情同他仔细说了个分明。

刚开始,关群还听得很随意。到后来却浑身颤抖。背心被汗水湿一大片。他知dào

,杨华今天所说的事虽然不是很紧急。但牵扯甚大,直接关系到龙卫军的生死存亡。而杨华现在毫不隐瞒把他心中对姚古的戒备,若关群不答yīng

,依杨华的性子,立即会杀人灭口。若答yīng

了,这事若办不好,也是一个死字。

想到这里,关群吓得几乎要晕过去,良久才说:“大人,容我想想。”

“我等你。”

关群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什么。”

“这事好办,焦安节不是要兵吗,给他就是了。不过,我们把兵给他换了,换成辎重队的那群俘虏。”

“这话怎么说。”

关群将忙将这个计策说了出来。最后道:“我管叫焦安节不敢从大人这里要一兵一卒,一颗粮食,一文铜钱。”

杨华听得大笑:“你鬼点子还真不少,马上去办,我划五百人给你,即刻起程去长子。坐船去,明天一早已经能到。”

“可以的,赶得上。”关群,“不过,我还需yào

一个死士。”

“去找,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够不够?”

“够了,大人且静侯佳音吧。”

曹成这一整天简直是烦透了。

按说,升任长子县尉对他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可还没等他欢喜到一天,姚家军地前锋来了。

姚古地前锋部分又手下大将焦安节率领。这人一看就不是个省油地灯。先是大大咧咧地带兵进城,然后又问了一些关于杨华大战完颜活女地事。

看得出来,焦安节对龙卫军能够打败完颜活女地一万殿后大军根本就不相信。他冷笑着说:“这一年,你们龙卫军好生兴旺。不过,我听人说,杨大人的部队可都是在林虑新招募的流民。训liàn

了三个月就拉上了战场。我就不信,这么能打?”

曹成虽然生性豪迈,可大概是以前在家乡当了多年黑社会,底子不干净,天生就怕官。见焦安节这么说,忙赔笑道:“焦将军大概还不知dào

我龙卫军的战斗力吧,杨大人自汲县大战到现在,未尝一败,自然有他过人之处。将军是没看过杨大人战场上地雄姿。自然就不肯相信。老实说,当初我也是不信的。可自从隆德这一战后,我曹成是死心塌地地佩服杨大人了。”

焦安节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相州的乡巴老,见过什么世面?要说那杨华未尝一败,都是屁话。在汲县,他那叫什么胜仗,完全是大溃退嘛!西水门之战,是我家小姚将军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

至于封丘门之役,是人家李相指挥的,同他又有什么干系?

而你所说地击溃完颜活女一万大军,更是哄鬼。北奴是听闻我大军北上。这才闻风丧胆主动撤tuì

的。你们跟在屁股后吃了点灰尘,就称之为大捷,也忒不要脸了。”

曹成忍住怒气,道:“将军教xùn

得是。”

焦安节接下来地话终于让他忍不住了。

焦安节:“对了,我军这次北上解太原之围你也是知dào

的。但我手头兵力不足,你们长子还有多少乡军?”

“还有五百。”

“好,明天一并编进我姚家军前锋部队。你这个县尉也不要做了,来我这里当个都头。”

“啊!”曹成大惊。这支乡军可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此次大战之后,因为相州乡军隶属于宗泽的河北义军总管统帅。也不好意思全部留下。战役一结束,就将一千五百人马还了回去。只留了一千曹、杨两家的壮丁由他和曹亮分别统帅。

这些人可都是他的族人,现在被焦安节吞了,开去太原消耗,也许用不了两天就被金人打光。说起来,还是呆在杨华身边安全些,至少人家龙卫军不会拿乡军去当炮灰,而且还给曹成兄弟单独领军的权力。

现在可好,部队要被人家吞并。自己也从一个县尉贬成都头。

这让曹成有些哭笑不得。

焦安节还不罢手。“今天就这样,马上安排我大军所有粮秣。明天你长子再凑集两千贯军饷给我。否则,打断你地狗腿。”说到这里,焦安节趾高气扬地用鞭子点了点曹成的脑袋,说声告辞,自回军营休息去了。

曹成身边地将领们都气得双目喷火,齐声道:“成哥,我们集合部队杀了这个狗官“不行。”曹成摇头:“焦安节前锋军可有一千五百人马。”

“一千五百,就他那支部队,还能强过北奴?灭了他。”

“不行,这事还是立即通知杨大人,让他来解决吧。”曹成苦笑。

写好秘信,将信鸽放出去后,曹成还在庆幸镇守长子的不是弟弟曹亮。否则,以他的火暴性格,还不知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一整天,他都在恍惚中度过。偏偏那些姚家军士兵还不安生,到处寻衅滋事,弄得长子鸡飞狗跳,治安状况急剧恶化。

曹成心中发凉,这就是大宋国地西军,指望他们打败北奴,还真他妈不太现实。

退一万步说,五百乡军被焦安节收编也不要紧,大不了认了。可那两千贯钱却要了他的老命,仓促之间根本弄不到那么现金。再说,现在的长子已被金人搜刮一空,库房里宽可走马,明天只怕不好交代啊!

恍惚了一天,晚上又失眠。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卫兵把他从朦胧中叫醒过来:“成哥,杨大人派人从水道过来了,还带了五百人马。”

曹成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有杨大人地人在,这个难关总算过去了。”他也觉得奇怪,好象任何事只要杨华不插手,就没什么可担心地。这感觉还真是古怪啊!

来人自报姓名说叫关群,现来接替长子县尉一职,他笑得很温和:“曹将军,请交接印信吧。放心,我只借用你这顶官帽一天,等处理好焦安节的事情,就还给你。”

曹成叹息道:“不用还,这个芝麻官儿当着也没味道得紧,干脆我去杨大人军中当一个都头好了,也省得操这么多心。”

“曹将军说笑了。”关群笑道:“现在,你马上让人把你乡军地军营腾出来,换上我带的五百人马。还有,府库地持钥官也要换成我的人。由我来对付焦安节。”

曹成:“府库没问题,反正里面连一文钱也没有。换成你带的五百人,不一样被焦安节抓丁,难道就这么白白送五百精锐给他?”

关群大笑:“我这五百人他可不敢要,天亮时你只管在旁看着,看我如何对付焦安节这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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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作弄(求月票)

天亮的时候,焦安节做了一个美梦。

在梦中,他梦见自己吞并了整个龙卫军,并在隆德抢得大量财物。趾高气扬地进军太原,说来也奇怪,太原的金军一听到他焦大将军的名字,立即望风而逃。让他独得了解救太原的首功。

在梦中,他受到皇帝的亲切接见,眼含热泪地把他从地上扶起,大声说:“国之柱石,国之柱石啊!”

一个内侍大声道:“封焦安节为河东节度使,赐玉带、古象简……”

“妈的,怎么才封节度使,应该封王。我焦安节替你老赵家立了这么大功勋,怎么能这么对我?”

“啊!”焦安节突然醒了过来,一屁坐在床头,浑身都是热汗。

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将军,你怎么了。”

“滚!”被人打扰美梦,简直不可饶恕。焦安节愤nù

地将枕头扔了过去。心中却一片惆怅,昨天虽然很不客气地训斥了那个长子县尉一顿,极力贬低杨华的龙卫军。但焦安节明白,杨华现在可红得烫人,还真如那家伙所说。现在能够同金人野战,并能战而胜之,也只有龙卫军了。

最关键的是,龙卫军是中央禁军仅存的种子,是皇帝手头唯一可以依仗的兵力。自然会受得特殊的照顾,装备、军饷、人力,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妈的,给我同样的待遇,我一样弄出一支强军来。

杨华,庸才尔。不就是仗着他是禁军唯一幸存的将军吗?

如果我能够将龙卫军吞了。嘿嘿。咱去当那个龙卫军指挥使。皇帝想不靠我都不行。

想到这里。焦安节只想哈哈大笑:先吞了这支五百人马。去隆德后再吞五百。不需三五日。把龙卫军地士卒都拉过来。反正老子打着姚帅地旗号。他杨华也要受制置司衙门节制地。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姚帅只会夸我安节会办事。

被枕头打中地那个卫兵并不害pà

。反笑嘻嘻地说:“焦将军。你还是快点起床吧。孩儿们都饿了。今天地午饭还没找到着落。”

这个卫兵是焦安节地亲信。日常同主将也随便惯了。倒不怎么怕他。

焦安节:“好。咱们这就去接管长子地乡军和府库。奶奶地。传我军令。所以人带上兵器。爷爷今天很不开心。准bèi

打人了。”

“好。早该这样了!”那个卫兵满脸都是兴奋。老实说。这么尾随着金人大军出击是一个美差。即不用上阵流血。也可以毫不费力地收复失地建立功勋。必要地时候还可以敲诈下地方官吏。简直就是一次愉快地公费旅游。

焦安节的计划是,先包围乡军大营,以河东制置司的名义解除乡勇地武装。将他们全收编了。虽然乡军不是龙卫军,可只要一开这个先例,到了隆得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吞了杨华的那支部队。

只要下手够快,管叫那杨华没有还手之力。

想到这里,焦安节又哈哈大笑起来。

军营里已经没有半点可食之物,焦安节为了来隆德接受,队伍跑得有点快,辎重还在后方没能跟上。

人一饿,心中就窝了一股火。焦安节也懒得再去通知那个什么县微。亲自带领这一支姚家军,乱糟糟地叫嚷着冲到乡军大营外,将整座军营围了个水泄不通。

焦安节骑在一匹战马上,对着辕门大吼,“里面的人听着,立即放下武器出来接受我姚家军整编,否则杀无赦。”

吼了几声,里面没有反应。

焦安节朝身边的卫士递过去一个眼色。两个卫兵提着大斧就要朝军营大门劈去。

正在这个时候,营中一声炮响。传来一片“哦霍霍!”的怪叫,与此同时,一群穿着古怪服装的士兵挥舞着兵器冲了出来。

外面的姚家士兵被这叫声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哪里是什么乡军。看他们的衣服,一副北地蛮族打扮。

正在这个时候,不知dào

从哪里传来一声大叫:“北奴来了!”

焦安节这支部队很多人都是经lì

过姚平仲夜袭击一战地老兵,如何不在到金子人的厉害,见从军营里冲出来一群金热。都惊得大叫起来。

这一下。一千多姚家军同时炸了营,都丢掉手中的武器。转身抱头逃跑。

可怜焦安节好歹也算是一员悍将,见队伍乱成这样,连连叫喊,可他手下地士兵早就是被北奴隶打破了胆子的,见敌人来势凶猛,哪里还管什么军令不军令的,还是逃命要紧。

焦安节大怒,提起刀正要砍下去,可一看溃兵,许多人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大家相处了十多年,如何还下得去手。

这一犹豫,局面就变得不可收拾了。

一千多人同时涌来,长子街道本就狭窄,立即堵在一起。你推我,我踩你,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绝于耳。

焦安节骑在马上,居然连人带马被手下乱兵推得步步后退。转眼,头盔也掉了,衣服也破了。浑身都是臭汗。

他茫然地看着这不断蠕动的人潮,心中一片混乱。

还好,长子城中百姓先前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士兵进城时就吓得关门闭户,倒没人受伤。

反倒是姚家军在混乱中被踩死了两人,还有一百多人受伤。

队伍漫无目的地在城里乱跑,须臾,竟然有滚滚浓烟腾起,看起来还真像一场惨烈的战争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中。

焦安节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一千人马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溃了。

也不知dào

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跑到南门。

还好南门地城门没关,众人一声呼啸,冲出城去,转眼就跑了个精光。

人一跑光,身边的压力突然一松。焦安节这才回过神来,一看身边,只剩一个满头是血的卫兵。也不知dào

在什么地方磕破了头。

那个卫兵一手捂着脑袋,一手牵着马缰,满面惨白地大叫:“将军,快走,北奴杀过来了。”

焦安节被他这么一叫,心中大恐。“走,快走!”他虽然看起来一个脾气很坏的人,但胆子在姚家军可以排在最后几个,此刻,身边士卒逃亡迨尽,如何还敢停留,正要给屁股下的战马一鞭,从城门口跑出。

这个时候,曹成带着几人走了过来。大声喊:“焦将军要去哪里?”

焦安节看到他,忙叫道:“那个什么县尉,快走。北奴杀进城来了。”

“哪里有北奴。”曹成笑着上前,一把将焦安节的战马拉住。

“放开。”焦安节手中鞭子连连下抽,抽得曹成满脸血痕。

可那曹成煞是硬气,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笑道:“焦将军,我已经不是长子县尉了。刚接到杨大人命令,调我回隆德,这才是我们的县尉。而且,北奴也没进城啊。”说着就指了指身边一个读书人打扮的青年。介shào

说:“这是关县尉。”

“见过焦将军,在下关群。”关群不卑不亢地一施礼。

见关群一身文人打扮,焦安节也不敢造次。这年头,一个读书人后面就站着一群同窗、座师,你得罪了他,没准就得罪了一大群人。牵藤带叶,剪不断,理还乱。

听曹成说北奴没进城,焦安节呵斥道:“谁说没有。北奴都攻破乡军大营了。快快让开,我回去调大军过来征剿。”

“哈哈。”关群仰天大笑。

这笑声倒将焦安节笑得愣住了,“你在笑什么?”

关群道:“焦将军误会了,那军营里哪里有北奴,只五百乡军啊。”

焦安节终于忍不住怒道:“怎么不是北奴,那群人地衣着打扮,明明白白就是一群蛮子啊!”

“哦,你说地是这个啊。”关群故yì

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将军误会了。那五百人的的确确是乡

“胡说。明明是北奴,什么乡军啊……哎!我同你们蘑菇什么。快。我们快出城吧,迟了就来不及了。”焦安节心中大急。

关群笑道:“焦将军误会了,那群人是北方蛮子不假,可的确是乡军。有蒙古人,有契丹人,也有渤海族人,这是杨将军先收编地。”

焦安节好象有些明白了,他眨巴着眼睛问:“你的意思是那五百乡军是龙卫军不假,可他们同时也是北奴。”

“对。”关群肯定地点着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相州乡军怎么变成北奴了?”焦安节悲愤地大叫。

曹成一脸悲泣地上前禀告:“将军,我相州乡军连续同宗望、宗翰大军血战,我手下的兵不知换了多少茬。现在招不到兵,我连那些落单地北奴都要。这群蛮子在城中也不老实,这几日不知惹出了多少乱子。若将军要收编他们,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焦安节大惊:“不要,那群人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别想把包袱卸给我。当我是傻子?这群人若进了我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怕我姚家军三天两头炸营。叫姚帅知dào

了,还不砍了我地头关群和曹成相视一笑,看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不过,焦安节在平静下来之后还是不死心,“对了,昨天我问你们要的两千贯军饷有着落没有,我军主力就要到长子了,若我还没征集到足够粮草,姚帅那关可过不去。姚帅那关我过不去,你们也别想安生。”

关群微微一笑:“在下今日刚接受长子县尉一职,地方上地事还不太清楚。不如我们去府库看看,若有,紧着将军搬就是了。”

焦安节冷笑一声:“我知dào

,府库中肯定没一粒粮食一文钱,你们这些家伙早就把钱粮藏起来了。好,前面带路,我去库中看看,若真没一文钱。抱歉,本将军也不会客气。非治你们一个贻误战机的罪名,到时候军法不认人。”

关群一伸手:“焦将军请!”

见关群如此大方,焦安节心中倒有些不塌实了。心道:库房那里不也有北奴人在看守吧。妈地,当爷爷是唬大的,等下二话不说,先冲进去再说。里面有钱粮也就罢了,若一无所有,老子先用军法办了他们。

想到这里,焦安节眼睛里凶光大盛。

同预料的不一样,库房门口没北奴,倒是一个瘦瘦小地猥琐男子抬了一根板凳坐在那里,将道路封住,手中捏着钥匙白眼望天。

“让开,把钥匙给我。这库房本将军接管了。”焦安节冲了上去。

“站住。”那人猛地站起来,手握钥匙大叫:“本吏忝为长子府库守,要让我开库门,除非有隆德杨大人的命令。否则,你只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焦安节大怒,“撮尔小吏也敢同我废话,钥匙拿来,否则本将军刀下无情。”说着,就拔出腰刀逼了上去。

“嘿嘿,好一个威风凛凛的焦大将军,我说了,要钥匙,只能从我尸体上走过去。”那个小吏治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动作,一抬手将钥匙塞进嘴巴,以人毛骨悚然的呕吐声将那把三寸长的铜钥匙吞了下去。

“你……你要干什么?”焦安节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

“哈哈!”那个小吏惨然大笑,猛地拉开前襟,露出可以看到肋骨的胸膛和圆得像一个皮球的肚子,“焦将军,钥匙就在我肚子里,想要,拿刀来破开啊!”

焦安节连连后退,喃喃道:“疯子,疯子……”

“焦安节,你带的好兵!”一暴喝从身后传人,终于转头看去,一个白发将军骑马过来,正是姚家军统帅姚古。身边还跟着一群人,而杨华赫然正在其中。

焦安节大惊,忙道:“姚帅!”姚古怒喝道:“你带地兵呢,现在究竟在哪里,回答我。”

焦安节浑身冷汗,忙跪在低上,颤声道:“姚帅,他们都跑出城去了,末将这就去收束部队。”

“不用,我军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姚古冷冷地说:“来人,把他给我砍了。”

“大帅,我冤枉啊!”

杨华见火候已到,忙走到姚古身前求情:“大帅,此事也就是一场误会,就不要处罚焦将军了。”

姚古哼了一声,对焦安节说:“今日看到杨大人面上,饶你一条命。还不快去谢谢杨大人。”

焦安节不服气地站起来:“多谢杨大人。”

杨华:“对了,你姓什么?”

“我姓焦。”

“哦,姓焦,焦将军。”

姚古:“杨大人,我们还是回县衙去吧没,同他客套什么。”说着话,睁眼瞪着焦安节:“你马上去收集乱军,到晚上,少一个人,我军法办了你。”

焦安节忙骑着马跑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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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时期的事情。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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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银术可

杨华同姚古也算是在开封的老相识了,北宋老将中,姚古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同成日打瞌睡的何灌、有些冲动的种师中不同,眼前这个老人精力旺盛,一双小眼睛不住转动,显得很有神彩。

其实,当他派出关群之后,杨华也留有后手。

在诛杀童贯之前,据军统司留守开封的人来报,童贯之前曾经派出过使者去联络种范琼、折可求和姚古。

具体使者去说什么,也没有人知dào

。但杨华就不信其中没有猫腻,既然姚古都逼上门来了,不妨拿这个把柄逼他一下。

于是,关群还没出发,杨华就派古松骑了两匹快马连夜赶去姚古大营送信。信上,杨华也没将其中厉害点明,只说,龙卫军在诛童贯时得了不少他找人绘制的河东道山河地形图。这次救援太原,姚帅是主将,没准能用得上。且,姚家军远来,龙卫军当尽地主之谊,军中若短缺钱粮,有多大缺口,尽管开口。若姚帅得闲,杨华明日将在长子同大帅商议。

古松前脚走,杨华后脚也带着侍卫连夜出发,终于在上午赶到了目的地。

如果姚古不来,就算关群捅出篓子,杨华也来得及收拾。如果姚古来,那就说明这个老将军心中有鬼。或许,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大家各退一步,互相妥协也是一个解决矛盾的好办法。

这也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对策。

可没想到,一到长子,关群已经将一切都办妥了。这让杨华不禁高看了这个俘虏一眼,看来,这家伙能口出狂言,也是有些本事的。

姚古也来了,老将军心中果然有鬼。

按说,现在杨华已经已经转为文职,兼龙卫军指挥使,不算是姚古的下属。只不过在场面上受他节制而已。但杨华还是很恭敬地行下属之礼。将姚古请到上座。

二人都是行伍出身。谈话也自然从解太原之围谈起。

杨华抱着一叠山西地图呈了上去:“姚帅。这是从童贯那里抄得地山河地形图。希望能够对大帅这次地军事行动有所助益。”

姚古接过地图。看也不看就轻轻放在身边。良久才叹息一声:“杨将军。你对朝廷诛杀童贯怎么看?”

听姚古问得如此直接。杨华倒是一楞。斟酌着语气说:“杨华军旅出身。对朝政一向不太关心。我只知dào

。军队是大宋地。是皇帝地。军人嘛。听命行事就是了。”

姚古摇着头:“杨华。我知dào

你对我姚古有戒心。上次你派人去折将军大帐求援地时候。我也在。可惜。当时我们已经得到朝廷将令。还请你谅解。要怪你就怪我吧。”

听姚古说地真诚。杨华心中有些感动:“姚帅说哪里话。后来我也知dào

这事。还是我刚才说地那句话。军人听命就是了。至于杀童贯。在我看来。有一利也有一弊。”

姚古眼睛一亮,“愿闻其详。”

杨华道:“童贯罪恶滔天,杀之,可振奋民心,廓清朝野局势。可在金人入寇这个关键时刻确实也不该杀,就算要杀也要先安排一个能取代他地位的人。因为他是西军的核心,保家卫国的希望显然应该在陕西军而不是内地其他部队。而这个时候贸然杀掉陕西军的核心首脑,西军互不统辖,正利于金人分而击之。个人认为,童贯可杀,但也要给他戴罪立功地机会。”

姚古拍了一下额头,“哎,可惜啊,朝中多是激进之士。能有你这般清醒头脑的人却是不多。喊打喊杀固然容易,可要解太原之围,还得靠我们这些军人。”

杨华心中冷笑,心道,刚才我这番话也不过是同你拉近关系。不杀童贯,我从哪里去找这么一个进身之阶?你们自己对打败金人没信心,反怪朝廷杀童贯,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可他还是很恭敬地说:“大帅说得有理。”姚古话锋一转,说:“其实。杀童贯也是势在必行。那童贯掌军多年。军中势力盘根错节,不杀。恐有变故。到时候反趁了金人之心。那日,童贯就派信使到我军中送信。杨将军,你想知dào

他信你说什么吗?”

被姚古这一反问,杨华倒有些招架不住,不禁呆住了。

姚古嘿嘿一笑:“其实,我也不知dào

那封信中说些什么。接到信之后,我也懒得看,立即招集全军将领,当着众人的面一把火烧了。杨将军,事情就是这样。还是那句话,姚古深受三代大宋皇帝君恩,姚家世代将门,如何肯做那乱臣贼子。”

杨华大觉羞愧,本打算用秘信的事要挟姚古,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军,立即有些吃不消:“姚帅襟怀坦荡,杨华服了。”

姚古哈哈大笑,直接称呼杨华的表字:“茂先,这次北上解太原之围凶险异常。不管是西军还是禁军,你我都该放下门户之见,奋勇杀敌。太原十万百姓盼王师已久,你我都是军人,值此国难之时,当携手奋进。茂先,我说得可对?放心好了,姚古一心为公,决不为一己之私,置国家大事于不顾。”

姚古这话很明显地传达出一个信息,他不再打杨华龙卫军的主意。这让杨华大松了一口气,也不得不做出些表示,“大帅,龙卫军这次收复隆得,缴获颇丰。若大帅不嫌弃,我愿助饷一万贯,粮食五千石。”

姚古忙站起身来,很郑重地作揖,“如果就多谢茂先了。”

杨华慌忙拜下,“这是杨华的本分,身为地方官,自然要为我朝廷大军筹钱筹粮”

姚古苦笑,终于说出心里话来:“茂先,说句实在话,我军中已经没军饷了。这些子弟虽然跟随我多年,可没军饷,他们也不肯开拔。太原之战九死一生,我也不忍心用强。可叹啊。国家如此艰难。他们还这样……没钱就不肯打仗。有钱的时候我是他们地姚帅,没钱的时候,谁又认得我。”

杨华听他说得凄凉,心中也是难过,宋朝是一个经济大发展的时代,人也变得很贪财。国家也惯于利用经济杠杆办事,宋军士卒都不是役兵,而是领取高额薪水地国家雇员,每战必赏。这一套军制曾经最大限度调动了百姓参军的积极性,但一旦遇到赏赐不及时,士卒的士气立即下降。士卒们认为既然是苦战,就应该提高奖赏。而且要先发钱,否则到时候人都死了,还没看到钱。岂不冤枉?

二人相对无言。

心中那点芥蒂已然消泯。杨华问姚古这次出兵有何打算,什么时候起行?

姚古回答说,既然杨华你能拿出钱来。怎么明日开拔,军情如火,耽搁一日,太原那边还不知dào

要牺牲多少大宋勇士。并让杨华带军并随行。

杨华点头说,隆德刚光复,还需yào

派兵驻守,又要安置流民,只能抽掉五百人马。

听杨华说只有五百人马,姚古略微有些失望。据他所知dào

。龙卫军可有两千人。乡军也有一千多。怎么说也能抽一千人马。

杨华解释说这五百人马都是骑兵。

姚古这才欣慰地大笑起来,连声说:“好好好,五百骑兵,足够让北奴好好喝一壶的。真没想到龙卫军这么强dà

,先前听人说起龙卫军地战绩,我还认为其中有不少虚头。今日听你这么说来,还真是实打实的功劳啊!”

送走姚古之后,杨华让人把关群叫过来。

这事办得漂亮,关群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色。

杨华一看他就来气。一脚踹过去,将他踢得在地上滚了一圈:“你这个无行酸儒!”

关群猛地从地上在起来:“有功不赏,言而无信,将军何不用刀?”他被杨华这一踢,心中也是窝火,仰着脖子直喘粗气。

杨华冷冷道:“我知dào

你心中不服。这事你虽然办得不错,但有两点你做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首先,你引蛮兵吓退焦安节固然是一条好计,可就此让焦安节军心涣散。畏敌如虎。今后还怎么打仗。还怎么去解太原之围?第二,你派死士。我也是同意的。可吞钥匙实在太残忍了些,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

关群叫道:“借五百人是你答yīng

了地,再说,我是辽人,宋军地死活关我什么事?我只对将军一个人忠心,其他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大宋皇帝,我关群正眼也不瞧一下。至于死士,那是他自愿的,又不是我强逼。而且,那人得了绝症,也活不了几天。与其病死,还不如为将军效死。将军,你在战场上不一样心狠手辣,现在又大谈慈悲,关群很不理解。”他心中这一急,说起话来也不那么讲究,心里想什么,口中便说什么。

杨华一呆,这个关群本来就是辽国旧民,对大宋也没忠诚的义务。至于那个死士,看他肚子肿得那么大,估计是肝腹水,这可是绝症啊!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声,“罢了,我们去看看那个死士吧,最后送他一程。”

关群还是不依,“将军,有功必赏,将军答yīng

我的事是不是应该兑现。”

杨华点点头:“行,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记事参军。”

等见到那个死士时,那人已疼得奄奄依一息,一张脸白得吓人,额头上面全是汗水。

见杨华过来,他眼睛里满是泪水,挣扎着要爬起来。

“躺下,躺下。”杨华心中很是难过:“对不起,这事我不知dào

,否则也不会……”

微弱的声音传来,“大人,我知dào

我活不了几天了,这肚子也疼得厉害。活着也没意思。大人若可怜我,就……就……”

“你说,你说。”

“大人,听人说,你是禁军第一高手……人们都说,只要下手快,感觉不到疼的。求你、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好。我答yīng

你,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还有一个女儿,才两岁,我这一走,可怜她没人照顾了。关大人说,他要给我一百两银子。我想用这钱给她找个好人家养大。”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姑娘“咯咯”笑着从外面脚步蹒跚地走进来,奶声奶气地喊:“爹爹,爹爹。”

杨华心中一酸,将那个小女孩从地上抱起:“叫我爹,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爹。”

小女孩脸脏得不象话,她一撇嘴,“你才不是我爹爹呢,我爹爹是个大肚子。”杨华眼泪从眼角沁出:“傻孩子,我就是你爹啊。看,我肚子好大。”说着,就将肚子鼓了鼓。

小女孩拍手笑道:“大了。大了。”

床上那人满面惊喜,“谢谢大人,小人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人。”说完这话,那人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杨华转身抱着孩子出去,对杨志点了点头,“麻利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陀螺。”

“哦,小陀螺啊,难怪你这么脏。原来成天在地上转啊转啊!有大名吗?”

“什么叫大名?”

“原来还没起啊,来,爹给你取一个。恩,叫什么好呢。杨越锦,这名字不错,你以后就叫这个了。”

将孩子抱回去,之后,梁红玉很是吃惊。等听到她的身世之后,梁红玉眼睛一红。一把将小陀螺抱起:“杨华你放心,我会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地。”

梁红玉微微一笑:“赵明堂家不是还有个四岁地小子,干脆把小陀螺许给他。”

杨华心情转好:“好好好,赵家人都是痨病鬼,赵家的孩子长大了估计同他爹一个德性,想娶我家越锦,美得他?”地太空时刻被阴霾笼罩,天上漂浮着大团黑气。也不知dào

是雨云还是阵地上升腾而起的浓烟。

太原攻防战正在激烈地进行着。一发炮石从对面黑黝黝地城墙上用投石机抛来。落到土堡的墙根,火光冲天而起。一个女真士兵惨叫着在地上乱滚。可被满满一罐火油淋中,那火一烧起来就再也灭不掉。转眼,他就不动了,只那具身体在烈火中不断改变形状,最后被烧成扭曲的一小块。

又一发炮石过来。

满世界都是随风飘荡地火星。

“保护将军。”侍卫们蜂拥而上,却没人敢逼近眼前这个高瘦地青年人。

他就是金人西路军围攻太原的主将完颜银术可。

此刻地他正趴在垛口仔细观察着前方地战况。所有人都知dào

,银术可喜欢跑到战场的最前沿指挥战斗,而且,他最讨厌别人打搅他的思路。

银术可是金国宗室,地位超然,自领军以来,未尝一败。如果是宗翰是西路军强悍有力的身体的话,完颜银术可就是西路军的头脑。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银术可终于转过身来,看了狼狈而回的完颜活女一眼,和气地说:“回来了,损失多大?”

完颜活女正同他父亲完颜娄室站在一起,还没等他开头,娄室就气呼呼地开口:“这个败家子,丢了近两千人马。银术可,我今天带他过来,就是想当着你的面抽他一百鞭子。也好让他长些记性。”

娄室长得五短身材,看起来壮实得像一头牛,发起怒来,鼻音很重。

银术可一笑:“何必呢,他也没想到龙卫军来得这么快,另外八千人马不是带回来了吗?其实,宗翰也没想到杨华军地战斗力会这么强悍,能以步兵破骑兵,也算是名将了,活女你输得不冤。”

娄室一呆: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这个长手长脚地年轻人:“你真的不责罚他?”

银术可微微一笑,“宋军三路而来,气势汹汹,与其抽活女地鞭子,还不如抓紧时间整顿军队,我马上就要用上你们手头的军队。活女。你可愿意戴罪立功。”

活女还在发愣,娄室已经欢喜地拍了儿子脑袋一记,“憨子,还不谢过将军。银术可,你真够意思,我不会忘记你的。”

银术可淡淡一笑。“我现在围攻太原的兵力不足,一共才两万人不到。宋人十多万大军三路前来,还真不好对付。还好活女这回带来了八千人马,这样,我手头的兵力也宽裕许多。其实,我还真要感谢活女的。”

完颜宗翰带主力回云中避暑之后,将围攻太原地任务交给了银术可。

太原城高墙厚,城中大宋军民战斗意志顽强。银术可手头兵力不足,要想靠这点人马拿下太原无疑是痴人说梦。因此。他就放缓了攻击速度,只在城外各交通要点修筑土垒、城堡、长沟,以防城中军队突围。这就是所谓地“锁城法”。

可就在这个时候。北宋救援太原地军队分三路前来。以他手头地兵力,要想锁城就已不足,更别说做其他动作了。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宋军前来救援,无疑是坐以待毙。

还好,活女地殿后大军吃了个大败仗。因为担心被宗翰林责罚,也不敢去云中,径直跑到太原投奔他父亲完颜娄室。

因为银术可脾气很好,所以,这两父子就跑过来求情了。

听到这样得话。完颜活女父子二人都高兴起来。

银术可:“其实,不过是丢了两千人马而已。我这里损失也大,你们看,这仗打起来可不轻松。”他的手指向前方那座巨城。

天更黑,阵地上都点起了灯笼。

无数地投石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彼此用炮石对轰。

在牛角号和呐喊声中,一队对金人推着用巨大原木做成的撞车想城墙上撞去,巨大的声响传到十里之外。

蚂蚁一样的女真人抬着云梯呼啸着朝太原冲去,而就在这个时候。飞蝗一般的火箭密密麻麻地从城墙上射下来,不断有奔跑中地女真士兵被箭射中,然后一头扑在地上。

靠着一腔血勇,金军总算将云梯搭上太原城的雉堞。一声欢呼,所有人都都拼命朝上爬去。可就在这个时候,城墙上伸出一排铁叉,将云梯一一推倒。云梯上的士兵如石头一样滚落,虽然隔得老远,娄室和活女还是能听到那人体撞击大地地声音。

一盆又一盆融化的铅汁红来亮地从上倾泻而下。到处都是惨烈的叫声。恶臭随风飘荡,中人欲呕吐。

“好了。今天就这样,叫他们都撤回来。”银术可转头问活女:“感觉怎么样?”

活女脸色有些发白:“太原实在太坚固了,我们可没这么多人在这里消耗。”

“对。”银术可点点头:“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太原城中有军民十余万。而我军才两万多,用两万多人想攻下太原,根本就没任何可能。”

正说着话,一个伤兵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他被一盆铅汁淋中,半边脸已经看不见肉,只露出白森森地头骨。

活女吓得脖子一缩,心中全是寒气。

银术可还在有条有理的说着:“兵法上又说过,无援之城不可守。要拿下太原,还得在太原以外的战场上下工夫。我准bèi

只用少量兵力围困太原,主力则用来对付三路援军,只要能打败宋人地援军,这太原也就破了。这叫围点打援。因此,这是还得请二位将军帮忙。活女只要在这里建立功勋,日后见了宗翰,也好将功补过。”

“是,请将军吩咐。”活女父子忙连声应允。

“好,我打算这么安排,我只带少量兵马于清源阻击张灏和姚古,伪装成主力拖延时间。而你们父子则带主力于寿阳、榆次一线寻种师中大部,节节抵抗,诱敌深入。”

说到这里,银术可吞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中,他又斟酌语气说:“也许,刚开始地时候你们会输上一两阵。不过不要紧,种师中全是步兵,只要战线一拉长,他辎重跟不上,军心必涣散到不可收拾。到时候……”

他突然满面亢奋,重重一拳砸在土墙上:“到时候取种师中的人头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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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党国的份上,再拉兄弟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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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章 侦察

“咻咻!”

不断有长箭射来,其中还有一箭射中杨华坐骑的胸脯。可那战马胸膘厚实,加上金人骑弓偏软,入肉不深,也不至于造成很大伤害。但吃痛不过的战马还是长嘶一声,高高扬起前蹄,险些把他掀下马来。

“将军小心。”

“观察大哥小心。”

“主公小心。”

身边的三人同时伸手去拉马缰。

喊将军的是杨志,喊观察大哥的是杨再兴,喊主公的是关群,三个人三种称呼,听起来倒也有趣。

对面是一支约莫五十人的女真侦骑。见杨华一身华丽的铠甲,坐骑又被射中,都大声欢呼起来,纷纷策马挥舞着长矛和狼牙棒追了上来。

“我没事,都让开,我要换马了。”杨华双脚从马镫里抽出,也不落地,就这样站在鞍子上,一脚跨上了备用的战马。

他一声沉重的铠甲,而身下的战马又一直在飞快奔驰,能够在高速行军中换马,这一手骑术端的是十分漂亮。

刚才,杨华正带着杨志、杨再兴和关群到前线打探道路,却不想半路遇到一支金人的斥候大队。

见杨华人少。而马上众人都是一身精美铠甲。金人知dào

碰到大人物了。都大声呼啸着追杀过来。

而四人也且战且走。一口气跑出去四里路。但那队金兵还是紧紧咬在后面。怎么也甩不掉。

还好。杨华他们一人两骑。倒不怕马力不足。无论是打是跑。主动权都在他手里。

两天前。姚家军主力和龙卫军游奕骑终于从隆得出发。穿过威胜军。翻过太岳山。开到了太原前线。

一翻过太岳山。迎面吹来地风也凉爽了许多。正式初夏。满目都是苍翠地绿色。面前是平坦地太原盆地。

这里是山西太谷县。再过去就是清源县城。再过去就是太原城。

太原。又被人称之为龙城。位于黄河流域中部,西、北、东三面环山。山西最重yào

的水运河流绕城而过。在历史上,太原一直是中国最重yào

的军事重镇。无论是北面抵御游牧民族的进犯,还是南下席卷天下,都占地利之便。所谓:控山带河,踞天下之肩背。

山西人坚韧善战,自古就出强兵。因为这个地方在西汉时叫并州,也也汉武帝北击匈奴的前线,多慷慨剽勇之士。因此。曹丕的一首诗中就说过这么一句:“白马饰金羁,幽并游侠儿”。

而就在这个时候,太原人正固守在城中。给侵略者以沉重打击。围城半年,举国皆降,太原不降。金人因为要斩断大宋朝的龙脉,对此地也势在必得。因此,龙城实在太重yào

了。春秋时地晋,战国的赵,唐朝的李家,五代的李克用都是在这里起家,进而席卷天下。这就是一个出真龙天子的风水宝地。若能拿下。对宋人必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姚古大军和龙卫军翻过太岳山后,因为山路崎岖,行军地速度也慢了下来。据斥候来报gào

,清源一带发xiàn

完颜银术可的打援大军,看数量还不少,估计是主力。

听到这个消息,姚古立即命令大军暂时停了下来。队伍从隆德出发已经五天,前锋焦安节和杨华的骑兵已经到太谷了,后卫还在武乡。大军迤俪而行。拖出去一百多里。

金人西路军战斗力强悍,基本都是由女真人组成。不像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大多是外族人拼凑而成。

现在若贸然同敌决战,只怕讨不到好。

而且,姚古和张灏、种师中约定,大家在榆次回合,集中优势兵力后再做打算。而此刻,种师中还在过井陉关,而张灏军却远远落在平遥。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战场。

现在的太原有女真人两万。都是精锐强兵。而姚家军在上次夜袭大败之后,士气低落。以无当日之勇。想靠这支残军打败银术可,解太原之围基本没有可能。

与其仓促决战,还不如在这里等等看。等后卫更上,部队集合完毕。等种师中大军和张灏赶到战场,再找机会吧。

作为姚古作战序列的轻骑兵主力,杨华主动担任起游击部队。

他也是胆大,就这么带着杨再兴三人跑到太谷侦察敌情。他一直有个怀疑,敌人绝对不会将主力布置在清源、太谷一线,阻击姚古和张灏。毕竟这两只部队人数众多,而且又是在国境之内行军,补给也方便。不象种师中大军,不但要穿越井陉山区,而且,他们的后方又是被围困了半年的真定。大军的补给根本没办法就地征集,只能靠相、磁两州千里转运,还得分出大量兵力保护后勤道路地畅通,真zhèng

能够投如战斗的有效兵力十中余三就算不错了。如果他是完颜银术可,肯定会集中优势兵力先吃掉种师中一路。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只要敲掉种师中,姚古、张灏两军还有胆子同金人苦战吗?

“一定是这样,不会有错的。”杨华越发地肯定这一点。

为了弄到第一手地情报,为慎重起见,他决定亲自去清源看看。

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这支金人骑兵。因为敌人实在太多,以杨华区区四人,要想打败他们已没有可能,只能且战且走。

双方在山路上骑马追逐,时不时射上几箭,追的人固然声势浩大,逃的人也从容镇定。不知不觉就跑了小半个上午。

杨华等人都是箭术精妙之人,一边跑一边射箭,竟逼得金人不敢靠近。

女真人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蒙古人的骑射之法。学着杨华等人射击吧,在颠簸的马背上又取不到准头。而且,这四人身上的铠甲实在太坚固了,骑弓射上去只发出“叮!”的一声,就被那浑圆的表面弹开。

下马步射吧,敌人一溜烟跑了。上马追击,敌人又是一轮箭射来,然后,又有三个骑兵惨叫着摔下马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队人马地距离虽然没有拉开,但金人越大越少,而杨华等人则安然无恙。

渐渐的,金军的马力不足了,速度也慢了下来。

“吁!”一声,杨华将战马拉停,立在路上,笑道:“歇歇。”

现在,敌人离他们已又一里远,可这样,金兵还是不肯放qì

追击。

“这群人实在太可恶了,观察大哥,老这么跑也不是办法,让我回头去杀他一阵。”见杨华战马受伤,小杨再兴两只眼睛里有怒火熊熊燃起。

“对,将军,也是时候反击了,不杀他几人,这讨厌的尾巴就甩不掉。”杨志也同声说:“让我去吧!”与同为杨家子弟的杨再兴并肩作战,让杨志感觉很是尴尬。

“呵呵,真的要打?”杨华一笑,“也好,关群,我命你去取一个女真人头颅回来。否则,军法从事。”

关群吓了一大跳:“主公,我是文吏,这上阵厮杀的事情小生不擅长。”

“哧!”杨华一声冷笑:“在我军中,没有文武之别。今后就算是文人也一样要统军打仗,与其将来在战场上见了敌人尿裤子,还不如现在杀个人练胆。怎么,怂了?”

关群气得面色发青,这个主公实在太乱来了,想一出是一出,根本就没有逻辑可言。

他负气地说:“那我就去取一个女真人头颅回来,大不了被金人杀死拉倒。”

说着话,就狠狠地给了战马一鞭子,挥舞着马刀朝女真人冲了过去。

杨华哈哈一笑:“这个关群还是有些脾气的,放心吧,在老子军队里再呆上一段日子,管保让你变成一个真zhèng

的男子汉。”手一挥:“杨志,去协助一下。若关群死了,也是可惜。对了,你们两个别傻呆呆地往人群里冲。先饶着女真人转圈,把他们地队型扰乱了,再挑落单的杀。”

“得令。”杨志一手执缰,一手提弓追了上去。

杨再兴吃惊地看着关群的背影,“观察大哥,关先生可是读书人呀,你让他去冲锋陷阵,是不是太过分了?”

杨华嘿嘿一笑:“读书人?古松不算读书人?人家现在满口粗话,一顿能吃一斤羊肉一斤酒,上得战场,能一口气砍十个北奴的脑袋。读你念两军书就能把敌人吓退?

不说这些了,再兴,你怎么想到来投军的。又怎么想到进骑兵部队的?呵呵,游奕骑人才济济,有李鹞子、梁云龙、孙重山、铁十一,现在又加上你。赵明堂可眼红着呢。要不,你去陌刀队做个副指挥?”

杨再兴摇头:“陌刀队军法实在太严酷,小弟我也是随意惯了的人,怕受不了那个管。还是骑兵好,自由许多。而且,依我看来,步兵固然能够依靠装备和纪律打败敌人,可因为速度慢,根本不能大量杀伤敌人。要想打退金人,还得靠骑兵。”

“也成,你先在李鹞子手上历练一段时间。”

正在这个时候,关群发出一声惨叫,二人忙看过去,却见关群的右小腿上已经中了一箭。骑兵身上只穿了一件胸甲。腿上却没有防护。这一箭竟然将他地脚肚子射穿了。奇怪地是,竟不见有血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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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四章 正确的预感

其实,关群也并不觉得疼,当那一箭射穿他脚肚子时,他只是感觉右小腿一麻,低头一看到这骇人的情形,这才下意识地大叫起来。

在这一刹那,关群只想拨转马头逃回去,放qì

这个可恶的任务。

身后的杨志也追了上来,见关群傻在那里,也急得大叫:“关先生,快回去,快回去。”杨志对关群的智谋很是佩服,他也知dào

杨华手上没几个人才。典型的武强文弱,论武艺他和杨再兴、梁红玉都是少有的高手,论统军作战,赵明堂、李鹞子一攻一守,稳如磐石,迅捷如风。

偏偏能够居中策划筹算的军师人才挑不出几个,看杨华的意思,这个关群是要大用的。如果就这么折在这里,却是可惜。

听杨志这么一喊,关群这才清醒过来。眼前全是女真骑兵,五十多骑呼啸而来,想来拣他便宜。

若是再往常,依关群的性格,只怕早吓得不知dào

该如何办才好。可一想起杨华的坏脾气,若自己现在不战而逃,只怕要受到他无情的嘲笑。而且,以后也别想再受到他的重用了。

作为一个俘虏,现在就算逃回燕京,也免不了给金人做奴隶的下场。而逃到大宋,老实说他不认为能比现在混得更好,要想一展胸中抱负,也只能依附在龙卫军这棵大树上。

而杨华好象很看不起读书人,据他所说,要找读书人,大宋一抓一大把,但能拿刀上阵和金人干的血勇之士却没有多少。多他一个关群不多,少他一个关群不少。

大丈夫富贵险中求,不就是一颗金兵头颅吗,妈的,拼了。

于是,在清醒之后。关群一声大喝:“北奴,可敢与我斗乎?”一挥马刀,满面躁红地向敌人密集的马阵冲去。

背后远处传来杨华肆无忌惮的轰笑:“对,就这样。不过,你喊得文绉绉的,金人也听不懂。要我说。应该是:北奴,速来送死!”

“北奴。速来送死!”说来也奇怪。当关群用尽全力喊出这一句话之后。心中地畏惧突然消失不见。热风呼呼从耳边刮过。有一种说不出地痛快。

“关先生。不要和北奴对冲!”跟在后面地杨志大惊。对面可是五十个女真骑兵。散乱起连成一片。纵深极厚。关群这一冲进去。陷入重围。立即就会被那些精锐地骑兵剁成肉酱。找死也不是这么找地。

一个女真骑兵对面向他撞击来。手中地连枷“呼!”一声劈来。关群能够清晰地判断出连枷地去势。也在第一时间将头埋下。

在这一瞬间他也想好了回击地招式。只要右劈。就能将敌人斩落马下。这一招。他看李鹞子训liàn

骑兵时反复教过。

可想归想。当他刚砍出这一刀时。却发觉劈了个空。

原来。两人都在骑马对冲。速度实在太快。这一刀也劈在空气当中。

头上有风声掠过。连枷的劈空声令人毛骨悚然。关群大叫可惜的同时,突然领悟到一点:这骑兵肉搏还真不能闪,一闪,你就没机会了。

杨志见关群还在不要命地向前冲,心中大骂“傻瓜”,口中大叫:“向右跑,别冲进去!”手中弓也没闲着,提起来,将弓头向那个连枷武士脸上一刺。正中那女真人地鼻子。

这下很事凶狠,虽然不至于致命,也让他疼不可忍。那家伙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痛苦地捂着面孔。一时间恢复不了战斗力。

杨志一边喊,一边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弓脊上,紧张地跟在关群身后。

关群听杨志这么一喊,也清醒过来,一夹马腹。在同金人马阵接触的一瞬间拐了一个弯。斜斜地从右翼飘过。

一个女真骑兵从密集的阵中冲出,试图拦截关群。

杨志也不客气。“咻!”一声,一箭射中他的咽喉。

说是迟,那是快,关群已经一刀将那人劈下马去。

“关先生,任务已经完成,回去吧!”至始至终,双方都在高速地追逐,速度快得让人眼花。

“要你管!”关群突然扭过头来,面目扭曲地对杨志一声怒吼。领悟到骑战要诀的关群还没来得及在实战中实践,敌人就被杨志一箭射死,这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呵呵,可以了。”在远处观战的杨华见关群愤nù

得面目狰狞,知dào

锻炼干部效果已经达到,再让关群打下去就是送死。那样就没什么意义了。

“是。”杨再兴从腰上抽出牛角号“呜呜”地吹了起来。

听到号声,杨志大叫:“关先生,可以回去了。”忙伸手从箭壶里抓了一大把箭,连环射出,直射得前方金人一片大乱。因为金人身上都穿有厚实铠甲,这一片箭雨也不足以致命,却也疼得女真人大声惨叫。

“再等等,再等等。”关群还在朝前面冲。

“这个混蛋!”好脾气的杨志也有些发怒,他还弓入囊,一提速冲上去,拉住关群的马缰,就往后拖。

关群地战马吃疼不住,长嘶一声,跟着杨志转头就跑。

后面,金人的骑兵还在不离不弃地追赶,眼见着就要追上来了。

转眼,二人身上头上又中了几箭,但还是没能射进他们身上的胸甲。但头上一连被狠狠地射几下,也被敲得耳朵里“嗡嗡”乱响,像是开了水陆道场。

“放开!”关群一鞭子抽在杨志手背上,突然策马停了下来,回身一刀,将一个追来的女真骑斩下马来。

不过关群的手腕也被这股巨力扯得几乎脱臼。

“好!”三人都同时喝彩。

“走了走了!”杨华和杨再兴将箭不断射出,压住阵脚。

关群右手疼得汗水都出来了。他这下才从狂乱中清醒过来,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哪里还有再上前杀敌的勇气。立即发出一声怪叫,疯狂地逃到杨华身边。

杨华大笑:“关群小子,你今天总算像个男人了!”

关群气得几乎要吐血,闷哼一声:“关群以真心侍奉主公。主公却呼来喝去,待之如娼优,岂不冷了士人之心。”

“喝,你这酸丁倒也有几分脾气。”杨华一声怒喝,突然提起刀来朝关群砍去。

“大人不可!”杨志大惊。

关群见杨华突然翻脸,这一刀疾如闪电。又如何躲得过去。心中顿时一凉,暗叫一声:“完了!”

这一刀还没落下,却突然拐了个弯,直接劈到先前射中他小腿的箭杆子上,将那一箭砍着两截。

“现在来不及给你治箭伤,带着这么长一件东西也是麻烦。走吧!”杨华冷着脸骑马离去。

“哪里有你这么做主公的!”关群气得鼻子都歪了,不服气地追了上去,一边跑马一边不依不饶地在杨华耳边大叫:“士可杀而不可辱,丈夫一怒。血溅三步!”

杨华置若罔闻,冷淡地说,“省点力qì

快跑吧。找个清净的地方裹伤,今天晚上你可能会发烧,我找军中的郎中给你开剂方子。”

关群还在怒叫:“为什么不直接拔,用得着这样吗?”

“箭头后有倒钩,你想被带出二两肉来?”

二人一边斗嘴,一边飞快地向前逃跑。

而杨志和杨再兴则在后面不住射箭,给杨华断后。

那群女真骑兵也是倒霉,要打吧,杨华他们直接开溜。只用箭不住乱射;要追吧,这四人一人双马,根本就追不上;不追吧,他们却有停下来一个反冲锋。

这一仗,打得金人痛苦至极,到最后,居然被杨华他们干掉了八个。打到最后,众女真人俱是胆寒,一声令下。垂头丧气的骑兵们齐齐拨转马头,走了。

“这样就走了?”关群有些发愣。敌人占据兵力地优势,居然被杨华用这个战术拖得没了脾气。

“哈哈。”杨再兴笑了起来:“今天这仗打得有趣,若不是关先生受了伤,可谓大胜。”

关群又要发怒。

杨华淡淡地说:“这就是骑兵地威力,想打就打,想走就在,主动权尽握我手。”

杨志,“那边有家人户。我们去那里为关先生疗吧!”

“好。伤口也该处理一下了。”

杨华点点头。

这户人家只剩一个烂眼圈的老头和一个身上脏得发亮的六岁小孩,见杨华得人骑马冲来。早吓得躲到草堆里去了。

杨华也是喊了好几声,解释说自己是大宋的官兵,这爷孙俩才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关群脚上才开始流血,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让他禁不住低低地哼了一身:“主公视天下有德之士如草芥,我等也视主公如蔽履。”

杨华一皱眉,对小杨再兴说:“如果古松或者赵明堂在这里,一定会说,这读过德之士,反对他地就是不道德。”

杨再兴想了想,说:“一定会是这样。”

老头子已经打了一盆清水过来。

杨华让他剪刀把关群的裤脚剪开,看了看伤口,伸手捏住箭头,扯了扯,关群疼得大叫。

“有些紧,看来没一把子力qì

弄不出来。”

关群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一下子拔不出来呢?”

杨华道:“正常地肌肉在被兵器刺入后,立即会剧烈收缩将刺进去的武器紧紧夹住。因此,一般的长枪和腰刀上就有个血槽,并不是用来放血,而是用来通空气的,以防兵器卡在敌人身上扯不出来。”

关群一呆:“原来是这个道理,啊!”

杨华突然低下头去,一口叼出箭头,头一甩,就将那一小截箭头起了出来。

关群心中大为激动,但口中还是不肯服输:“主公要收关群之心,先前为何如此作践?”

杨华不理睬他,自顾自同那个烂眼圈老人拉起家常来:“老人家,今年地里收成可好?”

老人见杨华态度和蔼,也不害pà

了,恭敬地回答说:“回军爷的话,今天天气不错。雨水也好,看样子会是个丰年。不过……”

“不过什么?”杨华仔细地听着。

见到眼前这个大官鼓励的眼神,老人胆子大了起来,说:“不过,今年热得实在太早。如果我没猜错,冬天一定很冷。哎……明年的收成可就不好说了,没准是个荒年。这又到处在打仗,老百姓快没活路了。”

“你确定明年有大灾?”杨华有些震动。如果这老人说得没错,今年冬天若有大灾,粮食歉收。而明年又是靖康年地天下大乱。那么说来,龙卫军得提早一步准bèi

些粮食。否则,到时候可就有大麻烦了。

“怎么不确定。”一说起庄稼,那个老人气呼呼地叫了起来:“我种了一辈子地,什么样的气候没见过?我说明年有大灾就要大灾。”

杨再兴见老人气势汹汹,心中大为不快:“老头,你怎么同我家观察大哥说话地?你说有大灾就有大灾了,你是神仙啊?”

“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说!”老人还在生气,“但凡种过地地人都知dào

,不信你去市面上看看,哪里还有人卖粮,都藏在家里备荒呢!我前日还想去清源买些种子粮回来呢,结果还不是白跑一趟。”

听老人说到清源县,杨华脸色一变,连在一旁裹伤的关群也竖起了耳朵。

杨华问:“老人家,清源都是女真人,粮食都被抢光了,自然没有种子卖。再说,你去哪里不怕遇到金人吗?”

“怕,当然怕他们。可人活着是要吃饭地,就算再危险也得去啊!”老人叹息一声,道:“至于说那里有女真人倒是不假。不过,却不是很多,他们自己也带着粮食的。我看他们也没心思出来抢粮。”

“不多,究竟有多少?”关群瘸着一只脚走过来。

老人想了想:“我也不清楚,反正不多。”

杨华冷哼一声,将一串钱塞到老人手中,对关群等人说:“看来金人的主攻方向是小种。我们马上去回去。”

“观察大哥,要不,我去清源再打探打探。”杨再兴说。

“也好。”杨华点点头,“杨志,你随他去。”

看来,他的预感完全正确。朦胧之中,他觉得好象抓住太原之战的要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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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其中有古怪

回到大营,等了一个下午,杨再兴和杨志回来了。

杨志还是那张苦瓜脸,看得出来这次侦察行动二人合zuò

得不是太愉快。

而杨再兴却是一脸地兴奋,一进杨华中军大帐子就大着嗓门兴奋地喊:“观察大哥,上当了,上当了。那清源果然没几个人。我抓了一条舌头,问了半天,这才知dào

清源和太谷一线的女真人根本就没几个,总数也不过两千来人。”

“此话当真?”杨华猛地站起来:“主将是谁?”

“主将是完颜银术可。”

“原来是这小子,听说他是现在围攻太原的主帅,没想到竟然只带两千人马在这里虚张声势,胆子也太大了吧。”杨华嘿嘿一笑:“得想个办法把他从城中引出来,吃掉他。”

“若我是银术可,根本就不可能出城。”关群说:“反正他的意思就是拖时间,把姚古拖在这里,以便腾出手来对付种师中。所以说,即便主公识破了银术可的奸计,也无法可想。总不成带着五百骑兵去攻城?”

古松也点点头:“攻城一事还得等姚古的主力赶到才行,他全是步兵,又有器械。”

杨华苦恼地说,“问题的关键是姚古的大军绵延百里,短时间根本上不来。等部队集合完毕,黄花菜都凉了。”

“何不让焦安节进攻,他那里人马也不少。将军可写信给姚古,说明情况,拿到这支军队的指挥权。”关群小心地建议。焦安节手头本有一千多前锋部队,也带了不少攻城器械。不过,姚古的军队已经陆续到了不少,集中起来,大概能凑够四千人马吧。若他答yīng

,再加上杨华在隆德征调的三千多民夫,足够发起一次象样的战役。

“问题是。书信往来颇费时间。再说,焦安节同我军原本有隙,只怕不会答yīng

归杨大人节制。等姚古赶到,时间也来不及。”古松道:“这事还得请大人去焦安节那里跑上一趟,许予重利,并答yīng

以骑兵保护他的侧翼。或许还有可能。”

“去同那个混蛋说好话吗?”杨华笑了笑。突然说起其他事来。“今天这样挺好。不如在军中设置一个参谋部。制定作战计划。敲定战斗各方面细节。然后下达作战命令。”

参谋部参谋地构成人员除军中有作战经验地地将军外。还可吸收像关群这样地智谋之士。如此。决策权和指挥权分开。也有利于将军们避免权利过大。不能正确理解和执行杨华地战略构思和作战决心。

不等众人说话。杨华道:“这个参谋部就由关群负责。古松。以后你手头关于军事方面地情报在给我过目之后。也抄一份给他。以便他全面参考。做出正确地判断。”

“是。”

古松和关群同时点头。古松神色如常。倒是那关群满面兴奋。经此任命。他算是正式进入杨华地决策层了。虽然他手上没有调动一兵一卒地权力。

“焦安节那里我去说。”杨华站起身来。“古松。通知辎重队地民夫。来了就不要走。为姚家军打造器械。准bèi

攻城。”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将赵明堂地陌刀军带来,否则也不会手上兵力匮乏。不过,就算陌刀军全带来,也不可能拿去攻城,最后还得依靠姚家军。想想也很是无奈。因为龙卫军的编制有限,陌刀队加上游奕骑已经突pò

两千,已违制了。

看来,得想办法给曹成兄弟的乡军弄一个编制,把那支军队培养起来。

一如杨华所料想的那样。焦安节很不客气地拒绝了杨华让他带兵攻击清源的提议。他一口咬定,清源之敌就是银术可的主力,他这点人马冲上去简直就是送死。而且,姚古定下的计划是,在太谷休整,等张灏和姚家军主力赶到之后,两路大军合力进攻。如此才不至于在兵力上吃亏。

在没得到姚古的命令之前,他绝对不会向前再走一步。

杨华说:“焦将军,军情如火。还请慎重考lǜ

。如果不出意wài

。金人主力都在榆次一线。我们这边打得越狠,种帅那边越安全。”

焦安节连连摇头。说:“要打你自己去打,你龙卫军不是很能打吗?要想让我出兵,还是那句话,在没看到姚帅手令之前,我不会派出一兵一卒。”大宋军队作战是出了名的刻板死笨。事先做好布置,要求诸大将严格按照远在千里之外地枢秘院的指示行事。

这次姚、张、种三军救援太原的军事行动已经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做好了计划。按照计划所说,三支大军先得在太谷一带集合,然后在并力进军。

在军队还没集合前,任何军事行动都算是违令,要受到军法处置。

且不说焦安节本就于龙卫军不和,就算两军亲如一家,借焦安节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擅自出兵。

叹息着从焦安节那里回来,杨华喃喃道:“若不是看到太原满城军民可怜,我瞎操着个心做什么?妈地,败就败吧,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回中军之后,杨华又派了快马去给姚古送信,可因为姚古的中军还落在后方五十多里远,沿途都是混乱的军队和民夫,鬼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讨得他的手令。

在帐篷里坐了一夜,杨华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天亮的时候,古松急冲冲地跑过来说:“清源的金人出城来了,看他们的模样,是来找我们决战。”

“什么。”杨华吃了一惊:“银术可疯了吗,用疑军同我决战,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了,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倾巢出动,两千人马,只一百骑兵,全是精锐重步兵。”

“敌人很强啊!”杨华喃喃说:“算了,他们过来,却正中我的下怀。我们主动迎上去,打垮他们。”

“兵力不足啊。五百骑兵对两千。”杨华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他们地骑兵去哪里了?”

“也许根本就没骑兵。”古松想了想,说:“将军不是说,银术可的主力都去对付小种了吗,应该都在那边。”

“算了,不想了,集合部队。我们去收拾银术可。”

外面的天气很不好,满天都是乌云,闷沉沉如一口铁锅盖在头上,热得人汗流浃背。

一声令下,五百游奕骑都行动起来,军营里满是军官们的喊声。骑兵们都飞快地跑了出来,手脚麻利地给战马上着辔头、鞍子,每人都是一脸的兴奋,倒看不出有半点害pà



关群皱着眉头对杨华说:“主公三思。我总觉得敌人这次出击有些不对劲。一动不如一精,我们还是把守住路口死守为好?”

“死守,骑兵是用来进攻了。这五百人怎么守?焦安节也靠不住。”杨华突然提气一笑:“哈哈,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一口气杀过去,管不了那么多了。”

杨华清楚地认识到一点,若但说智谋,自己这个现代大学生根本就不是古人的对手。既然猜不透顶敌人究竟想干什么,索性就不去猜,直接杀过去了事。在我英勇的龙卫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被我用暴力破解。

太谷这边密云不雨。百里之外地威胜军南关镇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长长的队伍无头无尾,在风雨中,在泥泞地路上蹒跚前进。

姚家军四万人,隆德派出的几千民夫,这么多人挤在山路上,又被如此猛烈的暴风雨劈头盖脸袭来,顿时乱成一堆。

不用说普通士兵和脚夫,就连骑在马上的将军们也都大雨浇得从马背上跳下来,缩着头朝山崖边上躲。

姚古披着一件雨衣。看着乱糟糟地队伍和他们像乌龟爬一样的速度,不为人知地叹了一声。

这支队伍自从在封丘门夜袭失败之后就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说句实在话,那次大战,姚家军损失并不大,阵亡加上失踪也不过两千人不到。可这两千人都是姚家军的精锐啊,如果愿意,姚古宁愿损失一万杂兵也要保留这两千敢战之士。

那次失败对姚家军的打击是致命的,从那时天起,姚古惊讶地发xiàn

这支部队地魂不在了。令行禁止根本做不到。现在。他只要一下命令,下面地将士就叫苦连天。

前一段时间。因为欠饷,部队一直呆在黄河边上不肯北上太原于金人决战。若不是杨华拿出一大笔钱来,姚家军现在不定还落在什么地方呢!

“大帅,还是快躲躲吧。”卫兵着上前拥着姚古就往一块巨石下的窟窿里躲。

一头骡子被突如其来地暴雨惊得在狭窄地山路上乱蹿,沉重的粮车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一口气撞翻了两人,这才沉重地落下悬崖。良久,下面才隐约传来沉闷地撞击声。

更多的大车陷在泥中,也没人管,士兵和民夫纷纷朝路边跑,寻找遮风避雨之处。一刹那,队伍乱得不能再乱。

姚古大怒,正在站起来命令恢复秩序。突然之间,雨停了。夏天的天气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山中飘来一团又一团雾气,温度突然下降。毕竟是一个老人,姚古只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正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大叫:“姚帅何在,杨华将军有紧急军情报来!”

一个混身淤泥,像个泥菩萨一样的健壮骑士喘着粗气从马上跳下来,猛地跪在姚古面前,“见过姚帅,末将龙卫军游奕骑铁十一。”

“快起来。”姚古伸手将他从地上拉去,手上全是湿泥。再看铁十一所骑的那匹战马,马鬃上也全是泥,正**地往下滴水。见他如此狼狈,姚古心中一惊,难道金军又有异动:“信呢,快给我看看。”

铁十一顺势站起来。但因为太累,身体一晃,险些摔了下去。他咬着牙从坏里掏出一个用猪尿脬包裹得严实的信递了过去。

姚古接过去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大变。他沉着脸将这封信递给身边的几个大将,“你们怎么看?”

几个将军互相传看了一遍,都沉默不语。

“说吧。你们怎么看,都哑巴了?”姚古眉毛一扬,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润。

一个将军大着胆子道:“如果金军地主攻方向是种师中将军,其实大帅也不用担心。种家军编制完整,自出兵勤王以来,还没同北奴交过手,士气正旺。敌人的主力全部调去阻截种家军,我们这边倒轻松了。所以,末将认为倒不用急着赶路。杨华将军的担心纯粹多余。不若叫他现在按兵不动,等我主力跟上之后,再同张灏将军合兵一处。与敌决战。金人主力去同种师中将军对峙不正好吗?此刻的太原已一定空虚,我大军一太原之围立即就解了。”

众人听他怎么说,也都大声道,是啊,是啊,我们急什么,路又这么难走,急切之间也赶不到。杨华说要提前发动攻击,未免也太小看种将军了。

内心之中。众将是不大愿意让杨华这个外人来指挥焦安节的。再说,太谷、清源一带只是金人疑兵不正好吗?他们才不愿意去碰金人地主力呢!与其让杨华率姚家军的前锋去建立功勋,还不如等姚家军主力赶到自己动手为好。

这个杨华想立功受赏之心也太热切了吧?

想到这里,大家心中都有些忿忿不平。

姚古在军队里打滚一辈子,手下怎么想他心中自然如明镜一般。

如果杨华的假设成立,完颜银术的主力都调去打种师中。按说,以种师中地能力,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可是,事实真是那样吗?种师中是北奴的对手吗?

不能冒这个险。

姚古接过传回来地信。收进怀里,道:“马上给焦安节传令,命他受杨华节制,兵发太谷、清源,侧应种师中将

“大帅!”

“不用多说,就这么办。”姚古突然有些颓废:“种师中不是北奴的对手。若我们不能尽快投入战场,牵制银术可,只怕这一仗要败。还好,杨观察识破了金人奸计。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个焦安节。事先怎么没派斥候出去侦察,反要友军来提醒他?”

说完话。姚古命人拿出纸笔写了一道手令,又将令符递给铁十一,森然道:“回去告sù

你们杨大人,若焦安节不听命行事,立即斩了。”

铁十一接过信,也不废话跳上马背风一样回去复命马蹄卷起的泥水溅了路边散乱的士兵一头一脸。

到处都是姚家军士兵的喝骂。

看到铁十一远去的背影,姚古振作精神,“传我命令,大军立即起程,火速赶往太谷。”金军地厉害他是知dào

地,他也不认为单靠杨华手头五百骑兵加上焦安节就能将金军主力从种师中那边调动过来。

要想最终于解决战斗,还得靠姚家军主力。

敌人地奸计已经被杨华识破,对宋军来说,正是破敌地好机会。只要姚家军主力赶到,打败清源的金兵。无论是北上解太原之围困,还是从背后配合种师中夹击北奴主力,都是一步好棋。

如此一来,太原战局算是彻底扭转过来了。

想到这里,姚古倍感振奋。

可他没有预料到地时候,好的军事计划还需yào

纪律严明、坚忍不拔,有强烈战斗意志的军队来执行。

众将面面相觑,没人动身。

姚古大怒,“你们怎么了,要抗命吗?”

一个将军苦笑着说:“大帅,那看这路烂成这样,将士们都累坏了,还如何赶路?”

“是啊,是啊,大帅三思,这么急行军,赶到太谷,不用北奴动手,我们自己先乱了。”众人都一阵骚动。

姚古叹息一声,感觉到一阵无力。他定了定神,“传我命令,厚赏士卒!”

一口口箱子打开,流水一样的铜钱倒在地上,士兵们终于跑了起来,他们一边跑一边从地上抓起铜钱,顾不得满手淤泥就往怀里塞。

与此同时,在焦安节大营外的山上,银术可正带着一千骑兵埋伏在树林中。

银术可坐在草地上,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色:“要下雨了,杨华骑兵出去多久了?”

“禀将军,已经两个时辰了,应该已经过了太谷。要动手了吗?”

“等等,再等等。”银术可喃喃地说:“老天保佑,希望不要下雨,否则就没办法点火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一个斥候从树林子里钻出来:“将军,杨华的骑兵已经同清源守军交手了。”

“很好。”银术猛地站了起来,“上马,火箭准bèi

,目标焦安节大营。传我的话,尾随追击,直到焦安节部被我彻底击溃为止。”

“咻咻!”雨点一样的火箭从树林里钻出来,在空中划出漂亮弧线向宋军大营落去。

在阴霾地天色中,如同下了一场眩目的流星雨。

以主力阻击、迟滞种师中部,以疑兵引杨华出击,以骑兵精锐偷袭焦安节——这就是完颜银术的计划——其实,他是有意让杨华看出清源、太谷一线金兵兵力不足的破绽,杨华那么多骑兵,战斗力强悍不说,又侦骑四布,战场在他斥候的眼里几乎是透明的。只有龙卫军从焦安节部中剥离出来,引他主动出击。才有机会偷袭焦安节主力。

只要击败焦安节,将道路卡断,杨华就算再厉害,那么多骑兵,没有后勤保障,陷入太原这个泥潭,不用两天时间,管叫他的战马饿得跑去起来。到时候样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到这里完颜银术可得yì

一笑:“杨华,听说你是禁军第一猛将,宗望、兀术、活女都在你手里吃过大亏,嘿嘿,不可否认,你是一个不世出的名将。可惜你遇到了我,完颜银术可。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我女真并不是只有不懂得兵法地莽夫!”

虽然兵力不足,但银术可有信心在三个战场同时取得酣畅淋漓的胜利。他有强烈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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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绝地(求月票)

寿阳,杀熊岭,种师中大营。

军营之外是绵延的山岭,山上无草无树,加上地势平坦虽然被称之为岭,实jì

上不过一片起伏绵延的丘陵地带而已。很适合大军驻扎和决战。

种师中将头盔“碰!”一声扔到桌子上,张开嘴就骂:“这个姚古搞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许翰也知dào

写信催,前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知dào

个屁。一个篾片相公,端坐东京,却要指挥起山西的前军万马,真当他是诸葛武侯转世,长了千里眼顺风耳?”

头盔在桌子上滚了一圈,最后终于掉了下去。

身边的一个副将眼疾手快,随手一捞,将头盔捞到手里,小心地说:“种帅慎言,仔细传到东京那帮人耳朵里,却对大帅不利。”

种师中冷笑一声:“不利,还能怎么不利?他许翰都说我种师中畏敌如虎,养贼自重,逗扰玩寇了,这一仗还没开打,已经坐实了我一个贻误战机的罪名。张俊,你说,朝中大员如此做派,叫我这仗还如何打下去?”

许翰是皇帝新任命的同知枢秘院事,新官上任嘛,总得要烧上几把火。、

实jì

上,这次北上解太原之围,就是这个许枢秘和李纲预先制订的作战计划。

李纲因为带过兵,心中也明白计划就算再好也未必跟得上战场的变化。但因为有祖宗之法摆在那里,迫不得已做了个样子。反正兵还是由种师中、姚古你们带,仗也由得你们打,他也不直接插手。

可问题是,最近李纲忙于处理太上皇帝和现任天子的家务事,也没精力关注太原之战。在他看来,姚、种二人都是沙场老将,放手让他们打就是了。

李纲这一放手,许翰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许翰本就是一介。偏偏又是个有名地死脑筋。既然朝廷有陈例。他就要按照规矩来。

于是。他三天两头不停发文申斥三军主帅。对太原之战争指手画脚。纸上谈兵。很有些地图上地指挥官地意思。

在得知完颜宗翰撤tuì

回云中避暑地消息之后。许翰认为解太原之围地机会到了。不顾军饷不济。兵无战心地事实。也不想着如何保障军队后勤供给线路地畅通。只声色俱厉地督促三个将领快点发兵。

种师中知dào

金兵地厉害。加上部队地现状又摆在那里。可架不住许翰地再三训斥。只得将辎重粮草器械留在真定后方。带着精锐先行一步来到山西。一口气推进到寿阳。大军驻扎在杀熊岭上。

这里离太原已经很近了。只要翻过前面地大山就能看到太原地城郭。

长途行军。终于到达目地地了。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太原地城墙。

可就在这个时候,种师中停了下来。

张俊默默地将头盔放下,依旧用慎重的语气说:“依照预先指定好的路线进军乃我大宋的祖宗之策,无论这个一定之规如何混蛋,我等也得遵照执行。种帅,姚帅之所以走得这么慢,估计也同欠饷有关。姚家军屡败于金人之手,官家也不怎么待见他,估计也没什么赏赐。”

话虽然这么说。张俊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暗忖,你种帅不也缺钱缺粮吗。前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兵出井陉,不也因为没饷,在山西、真定来回跑。以至于耽搁了这么久。这不,朝廷都有些不耐烦了。现在终于下死令,命你出兵。

其实,种师道现在也不过是找一个借口罢了:明面上怪姚古和张灏的军队迟迟没有北上同他汇合,暗地里却在这里坐等后面的主力跟进。

种师中:“现在姚古的前锋到什么地方了。什么时候主力能够上来?”

张俊忙回答:“据说前锋焦安节和杨华的龙卫军已经到了太谷、祁县、清源一线的盘陀,但姚古地主力还在威胜军,依他们的行军速度,没个三五天到不了。张灏更是离谱,现在才到了汾州。”

种师中听张俊提到杨华,心中一动,却没说什么,只道:“张灏指望不上,他那支部队也只能充充门面。没什么战斗力。真要解太原之围还得靠种家军和姚家军。既然他们三五日之内到不了,我们也不用急着进攻。就再这里等吧,等后面的辎重到了再说。”种师中很明白现在大宋地军队同女真人的差距,加上他和种师道的作战风格相近,都是一心求稳,在后勤没跟上之前,他是不可能出兵与敌决战的。

“恩,也只能等了,可是大帅,这里离太原也没几步路。四周群敌环视,耽搁得久了总是不妥。”张俊小心地提醒。

“我何尝不知dào

这个道理。”种师中苦笑,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之间,远处却传来沉闷的响声,居无何,海潮一样的喧哗声传来。

种师中和张俊一惊,同时大步走出帐中,放眼望去,整个大营已经乱成一团。对面山脊上,一队斥候大喊:“敌袭,敌袭!”

听到斥候的叫声,军营里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种师中怒喝,“乱什么乱?”既然已经将部队推到敌人的鼻子下了,与敌接触也是早迟之事,敌人来袭倒不出种师中的意料。

等了半天,那队斥候才跑回大营。一个斥候慌忙跑来:“大帅,敌人来袭我大营了,好多人……离我军二十里。”说话中,那人身上有些发颤。”

种师中一皱眉头:“你怕什么,宗翰已经北归,留在太原地女真人也没几个。又被姚古他们吸引去了一半,太原那边还要留人围城,能来多少?依我看,这不过是一支北归的金军,路过这里,不小心与我接触罢了。下去组织好队伍,乱什么乱?”

张俊见种师中一脸镇定,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大帅。我军离太原实在太近了,这里又是开阔地,不利防守。不若退守平定军,把住关口,等姚古大军达到预定战场,我们再做打算。”种师中这支前锋虽然都是种家军的精锐。可人数并不多,只有四千来人。最麻烦的是,因为推进得实在太快,辎重、器械还在后方。现在若留在这里,真遇到金人大军来袭,只怕大事不妙。

种师中突然微微一笑:“不用管他。敌人不会过来的。放心好了。”

张俊心中大急,这里可不是大路,若那只部队是北归的金军小队人马,怎么可能跑这里来。

可种师中在军种素有威望。张俊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军官,再说下去,种师也不会听他的。他只能默默站在小种身边。军营里的混乱终于平静下来,第二队斥候再次回来。

那个斥候气喘吁吁跑来跪在种师中的面前:“报,北奴距我十五里。”

“再探。”种师中一挥手,对身边诸将说:“一定是小股部队,不用理睬。若我出兵野战,遇到金人骑兵,只怕要吃亏。却不能遂了他们地心愿。”

众将同时道:“大帅说得有理,我等服了。”

张俊心中冷笑,小种真的老了。老到昏聩自大的地步,这大宋的军队都被一群老人保持,我等青年豪杰何时才有出头的机会啊?哎,杨华真是好运气,年纪轻轻就独领一军,又没人制约。

“报——北奴距我十二里,正向我飞速袭来。”斥候的声音有些变了。

众将军都有些骚动,纷纷交头节耳起来。

种师中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肃静,这是敌人地徉动。小股部队而已,不用理睬。”

“大帅言之有理。”众人是声音参差不齐,有些言不由衷起来。

种师中冷冷地站在那里,身体挺得笔直,脸上绷出僵硬的线条。

“报——北奴离我六里,全是骑兵,好多!”斥候凄厉的声音传来,好象是在哭。

种师中身体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他手扶张俊地肩膀:“传我命令。全体集合。出营迎敌!”

张俊感觉种师中扶在他肩膀上地手在微微发颤。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看见远方腾起来的灰尘。听到轰隆地马蹄声,感觉到地皮的颤抖。

张俊十六岁时就参加了老家的弓箭社,做了一名乡军弓手,政和六年做了承信郎,算是开始了正式地军人生涯。

他宣和年间转战河北,镇压地方叛乱,功至武功大夫。迄今已经在部队里呆了近二十年。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军官,一看前方的灰尘,他就知dào

这次还真遇到女真人地主力了,人数至少在一万五千人以上。

而种家军前锋才四千来人,这一仗怎么打?

难道这次真要战死在这里?一念至此,张俊满脸惨白,心中无比绝望:种师中昏聩,置我大军于险地。死有余辜,可我张俊自小从军,在军中打熬二十年,这才混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武功大夫,壮志未酬,难道就要陪他殉葬在这里吗?

“不!”他狠狠地一握拳头:“绝对不能这样!”

趁各将领都忙着组织部队出阵的时候,张俊跑回自己部队,集中手下几个都头,沉声道:“相信大家都已经知dào

了,此战有死无生。我想活下去,愿意跟我杀出一条活路的跟我走。我带你们离开山西。”

几个低级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点头,低声说:“我们听张将军的。“

“好,等下打起来,大家听我号令,一口气向东杀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游奕骑,征程开始

清源县外的旷野。

正午。

厚实的云层依旧笼罩在头顶,将太阳远远地同大地隔离。在云层与云层结合的地方,依旧有少许亮丽的光柱子落下,投射在铠甲之上,散发出璀璨而夺目的光华。

一边是浓重的阴影,一边是闪亮的铠甲和金黄色的阳光。明与暗,阴与晴,冲突激烈的色彩在战场上如同一副对比强烈的油画。

轻巧的马蹄声如风吹拂,五月的大地野花灿烂。喝饱了河水的战马跑得并不快,队型也相对松散,五百龙卫军游奕骑看似散乱地铺开,如同在悠闲地漫步。

倒是对面的女真人看起来声势浩大,两千步兵挤在一起,身上的铁甲铿锵着响,猛安们大声叫骂,整顿着部队。两千人组成的圆阵本不算太大,可他们在忙碌中腾起的灰尘,和发出的巨大喧嚣声,让整个军阵看起来硕大无比,就如汹涌的海潮一般。

两千重甲步兵黑压压地站在那里,最外面竖起了一圈巨大的盾牌,盾牌后是林立的长矛。

看来,女真人在同宋军的多次战斗中也学会了一些以步破骑的阵势。此刻现学现卖,倒有几分神似。

现在是宋军的骑兵主攻,而金人的步兵固守。这大概是宋金之战的第一次,还真有些让人不习惯啊!

一百骑女真轻骑在阵的四周来回巡弋,时不是变换出让人眼花缭乱的队型。

风大起来。

“可以试探着进攻一下了。”李鹞子说:“将军。收拢部队吧。”

杨华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北面。“逆风。战场对我不利。再等等。”吹过来地大风中夹杂着灰尘。其中还得着野草鲜花地气息。不。还有金人身上浓重地汗臭——

这是战场地味道。

杨华突然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良久不语。

众将都不说话。静静地拱卫在这个端坐马上地钢铁一般地男子。

“风向变了。”一片静默中。关群突然道。

长长地吐出肺中浑浊的热气,杨华缓缓睁开双眼,用梦呓般地语气说:“掌旗吧。”

“起!”旗手骑着战马呼啸一声冲了出去,手中大旗迎风一抖,一团烈火在空中绽放,深藏许久的三足乌猛地跃上半空。

一看到军旗。散布在旷野中的游奕骑突然加快速度,纷纷向中军大旗位置靠拢:“天威龙卫,天威龙卫!”

“将军,下令吧!”李鹞子全身的血液都被众骑士用尽全身力qì

的呐喊点燃了,他猛地从腰上抽出横刀。

杨华嘴角一翘,“刀收起来,换弓,杨再兴,你带两百骑去敲掉敌人的轻骑。”

杨再兴有些不相信自己地耳朵。一直以来,他都仅仅作为一个学徒呆在杨华身边细心观察着杨华所指挥的每一场战斗,从来没有过单独领军作战的机会。现在突然听杨华喊自己的名字。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杨再兴!”杨华一声猛喝,“即刻带上弓骑兵,去把那一百只讨厌的苍蝇拍死!”他抬起右手,用鞭子指着对面那一百耀武扬威,忙碌个不停的女真轻骑。

只要能一口吃掉那一百骑兵,敌人剩余的两千重甲步兵就会变成一颗从树上掉下来的核桃。看起来外皮坚硬,但只要耐心地提着铁锤一记记砸下去,总有敲出一条缝隙的时候。

“是!”杨再兴浑身都像是在燃烧。

“记住,这是你第一次统军作战。没完成任务就不要回来。你我虽然情同师徒,但军法面前没有任何人情可讲。”

“是!”

杨再兴抽出骑弓,从队伍中冲了出去,大吼:“游奕骑,右厢,随我来!”

游奕骑右厢是杨华新收编地北地游牧民族骑兵,总数有两百,都是弓马娴熟的好骑手。既然要用骑射来破敌人轻骑,正好将这支队伍派出去。

随着杨再兴这一声大喝。两百骑兵同时从阵中冲出。沉闷的夔皮大鼓响了起来,飘扬地三足乌大旗前,精钢的胸甲汇集成一道雪亮的闪电朝敌人的骑兵刺去。

见龙卫军骑兵当头扑来,金人轻骑也不示弱,呼啸着朝游奕骑扑来。

女真人,马上民族;蒙古、室韦、希,也同样是马上民族,两边的骑兵都发出古怪的叫声,洪流一样冲撞而来。没有任何犹豫。

两支部队的距离瞬间拉近到两百米。

乌林达斜也。金人骑兵统领,他从一开始就冲到队伍的最前头。敌人的骑兵虽然达到惊人地五百之巨。但他心中却毫无畏惧。若论骑兵作战,宋人又如何是我女真铁骑的对手呢?

当完颜银术可让他们这支留守清源的守军出城吸引龙卫军来攻时,银术可的命令是牵制、拖延,一旦战况不利,可慢慢退回城中,不得浪战。

但乌林达斜也心中对这么莫名其妙的命令却深深地鄙夷:不就是五百宋人骑兵吗?我们可是两千多女真精锐。如果这五百宋军都吃不掉,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因此,这支金军主将速不达的命令是,用不着什么牵制和拖延那么麻烦,既然敌人敢找上门来,直接歼灭就是。

乌林达斜也深以为然,内心中还暗暗好笑,这个银术可实在是太胆小了。

可就再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一丝不对劲。眼前这支骑兵排出的阵型很平,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有些宽,整个队伍看来好象毫无秩序一样。骑兵冲锋,特别是突阵,一般都排出三角锥型阵,将最精锐勇猛的士兵放在最顶端最箭头。只要在敌人地队伍中扎出一个漏洞,后面的士卒借势突击,不断扩大优势,直到将敌人的阵势彻底斩做两截为止。

可眼前的敌人看开始实在有些散漫,乱糟糟的。

而且……而且那些骑兵虽然打着宋人的旗号。却穿着奇怪地铠甲。突前的几个骑兵长着一张扁平而毫无生气的脸,再后面是几个高鼻深目地胡人。

“蒙古人,奚人!”乌林达斜也不禁叫出声来,这可是不输于女真地骑兵啊!

“嘘!”一道长悠悠的骨哨远远传来,刺得人耳朵发疼。

在乌林达斜也地身前正有几道阳光从苍穹上投射而下,在那光柱中。有几道亮光一闪而逝,还没等他看仔细,满耳都是连绵不绝的箭石破空声。

到处都是“咻咻!”声响,十几个女真轻骑身上插满了羽箭,号叫着从马上摔下去,然后被疯狂的马蹄狠狠踩在脚下。三角锥形阵的两侧为之一空,转眼,乌林达斜也身边再无一人。

龙卫军游奕骑射击的速度极快,他们的身体随着颠簸的马匹上下起伏。犹如一支浮在水面上的舰队,瞬间将三轮箭雨泼撒到女真人阵中。

乌林达斜也手中的铁矛上下挥舞,可如何挡得住着密密麻麻地箭支。一支箭阴险地射来。刺开他身上是薄甲,卡在两条勒骨之间。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摔下马去,浑身都有冷汗沁出。顾不得拔出羽箭,他回手一撅,折断箭杆子,依旧毫不停留地向前冲刺。

女真人虽然骑术出众,可因为习惯了用长矛和狼牙棒强力冲阵,加上又是轻骑兵,身上的铠甲很薄。一遇到这种讨厌地骑射战术,就吃了大亏。

回头一看,身后全是淋漓的血肉,战马惊慌地长嘶,相互撞击着将身上的骑兵掀下马来。

“可恶的蒙古人!”顾不得拔掉胸口那支箭,乌林达斜也一咬牙,大吼:“女真勇士们,冲上去啊!”

只要能同敌人搅在一起,英勇的女真骑兵必定能将这群草原蛮子屠个一干二净。

也只有这样。才是扭转战局的唯一机会。

虽然损失惨重yào

,但女真士兵还是没有停止进攻,西路军完全由女真士兵组成,战斗力比只宗望的东路军还要强上一筹,更重yào

的是,这支部队有着东路军所没有的坚韧和顽强。听到主将地叫喊,后面的骑兵猛一提速,自动补上死去战友的位置。

队型变得更加密集、厚实,最密的地方。甚至能够碰到彼此的马镫。

龙卫生军还在射击。又有十来个女真骑兵落下马去。在这种激烈的斗兽场中,只要落地。就再没有生还的希望。

而经过这四轮骑射,女真人好象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无赖的战术,同时将头深深地埋在马颈之后。转眼,两军的距离缩短到五十米。

“嘘嘘!”讨厌地哨子声又传来,乌林达斜也突然发xiàn

前面一空,那一队弓骑兵同时向两边闪开,露出宽阔的正面。

而就在前方,三百骑兵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如雪崩一般袭来,“哦赫赫!”的怪叫声响成一片。

乌林达斜也满口都是血,卡在勒骨上的箭头随着马匹的冲刺不断摩擦,每一下都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又有一片骑兵倒下了,阴险的龙卫军弓骑包抄到女真人两翼之后还在不停射击。

不过,他们所造成的伤害比起正面地马刀骑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算。

对面那些马刀骑兵看模样是正宗地南人,他也不知dào

是发了什么疯,面对女真骑兵的武器根本不躲闪,就那么提刀简单地劈来,每一记都会让一个勇敢地金人失去生命。

乌林达斜也看到,一个马刀骑兵被一矛捅穿了身体,可他还是很自如地提刀将敌人脑袋砍下,然后,两人两马狠狠地撞在一起,同归于尽。

“完蛋了!”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转眼,一百女真骑兵就被龙卫军扫荡一空。

这个时候,乌林达这才发xiàn

身边在无一个卫兵。而那些可恶的宋人骑兵则围在他身边不停转圈,好象在嘲弄他这个可怜的失败者。

“啊!”乌林达心如死灰,猛地调转矛尖,狠狠地朝自己心窝扎去。事已至此,只能一死了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普六茹可汗(求月票)

“啊!”金人步兵阵中所有人都同时大叫起来。

马上的乌林达斜也一矛刺穿自己心脏,身体一阵摇晃,就这么软软地落下。

“可恶!”杨再兴悲愤地大叫,第一次统军出战,本有心拿一个女真将领的头颅点缀自己的功勋,却不想敌人宁可自杀也不愿意死在自己手上。

他骑马冲过来,身体下俯,手中横刀一斩,然后一挑,将那颗不甘心闭上眼睛的头颅挑了起来。

一百个女真轻骑兵,一个冲锋就被龙卫军游奕骑斩杀干净。

这大大出乎金人的意料,就连龙卫军也有些发愣。

在没接到进攻命令之前,龙卫军骑兵只能安抚着已经暴躁的战马,从组织队型。

而女真人则楞楞地看着前方血肉纵横的战场,不知dào

如何时候,而他们的指挥官也迟迟没有下达相信的命令。骑兵的灭亡给所有女真战士心中投射下一片晦暗的阴影,失去了骑兵掩护的步兵阵,无论是打还是退都没有可能。

打,敌人全是骑兵。他们可以对这两千金兵不予理睬。难不成,穿着沉重铠甲的女真人还冲上去不成;退,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

战场形势逆转,

一种没由来的思绪笼罩在所有金兵的头上:都要死在这里了!“怎么了,都哑巴了?”杨再兴见骑兵战士们都冷漠地打扫战场,组织队型。他虽然话不多,可内心中却是一个激情澎湃的热血之人,心中大觉得不满。

他将那颗血糊糊地头颅挑在横刀刀尖。骑着战马从阵前掠过。高声大喊:“我龙卫军!”

“天威!”刚开始时。回答地人还不多。声音显得有些稀疏。

杨再兴更是恼怒。滚滚地马蹄声中。转眼。他已经从阵前奔过。一拉马头。愤nù

地战马一声长嘶。调过头来。再次从众人面前愤nù

地冲过:“我龙卫

“天威!”五百多骑兵同时将马刀举过头顶。画了一个大圈。然后高声咆哮。

听到这怒潮一样地呐喊。对面地金人圆阵很明显地骚动了一下。

“这个杨再兴。还很会鼓舞士气。”关群小声地说:“将主公地做派学了个十足。”

“哈哈。”一直冷着脸子的杨华终于笑出声来:“小再兴是我地徒弟,自然像他师傅我了。金人气势已经沮,正和一鼓作气尽歼之。我军伤亡如何?”

“我军阵亡十六人,没人受伤。”关群回答说。

“恩,还好。”杨华点点头。在这样高速度的骑战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冷兵器战争还好一些。在二战时的中国战场上,骑兵都是伤亡率最大的兵种。在冲锋的时候。骑兵要冒着雨点一样的子弹向前冲刺,在机器地射击下,没有任何躲闪的可能。

所以。在冲锋的时候,骑兵的伤亡大到令人神经崩溃的程度。但只要一突进敌人的防线。等到他们的将是酣畅淋漓的屠杀,在骑兵的马刀下,那些手持三八式和毛瑟步枪地步兵立即变成待宰的羔羊。

即便是英勇的红军战士,在给予马家军骑兵巨大杀伤后,也被敌人地骑队打得全军覆灭。就连以智谋和韬略著称的徐总指挥也只剩孤家寡人一个,靠乞讨回到延安。而实jì

上,战后清点战果,马家军骑兵的损失并不比红军小。若换成一般的步兵。早就崩溃了。

这在马上,骑兵根本就没有调头逃跑的机会,只能被动地随着战马的洪流,向前,向前,向前。

直到最后一刻的到来。

无论在什么时代,骑兵都是军队中最勇敢的士兵,是真zhèng

的军之魂魄。

关群有些顾忌地看着金人地圆阵,说:“主公。敌人守得还真是牢固,若要破敌,只怕我军要付出很大代价。主公这支骑兵得之不易,我们这次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不用再进攻了,只要牢牢将这支敌人钉在这里。银术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只要他们调兵回援,集中优势兵力攻击种师中的战略意图就彻底破灭。他们想靠着太原围点打援,我们也可以拿这支女真人来围点打援。只要控zhì

住他们,不让这两千人退回清源城就行。”

“想那么多做什么?不过是两千人而已。谁耐烦再这里耗时辰。”杨华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难道眼见着敌人不去打。这不是我杨某人的性格。围什么点,打什么援?吃掉他们。我就不信银术可会无动于衷地看着我们向前推进。依我看,敌人来救也好,不来救也罢。不用管,一口气杀过去,直到杀到太原城下为止。我要让北奴看看我杨华的厉害!”

他冷冷一笑,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尽快解决战斗,今天我们去太原过夜!”杨华本不是一个擅长谋略之人,有地问题想得太多,反消磨了胸中豪气。

不管了,杀过去,直到敌我双方有人彻底躺下为止。

关群默然无语,眼前龙卫军虽然取得大胜。可战场形势还是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因为通讯关系,也理不清头绪。作为一个参谋,他也拿不出一个合适的章程。

或许,直接杀到太原城下也是个好办法。银术可总不可能放任太原的包圈被杨华戳出一个大洞而不管不顾吧?

这边打得越狠,种师中那边越轻松。

关群只是担心,龙卫军游奕骑的战斗力究竟能够维持多久,又能承shòu多大的伤亡。最好的法子就是围困住这支女真步兵,引敌人回援。如此龙卫军也可少些伤亡。可杨华的怪脾气他也是了解的,这个主公天生就是个杀星,既然他已经下了战斗的决心,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杨再兴挑着乌林达斜也地头颅在阵前跑了两趟之后,突然干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事情。

他猛地向前冲去,冲到离女真人阵前二十米的地方,突然跃下马来。摘下斜也地人头朝敌人阵中中扔去:“杨将军赏尔等狗头一枚!”

“碰!”一声,血乎乎的人头砸在一面盾牌上,溅出几点血花。

那个持盾的女真人大叫一声突然摔倒在地。金人阵中一片大乱。有的人要上前去拣人头,有的人要想上前杀杨再兴报复。

这个时候,那匹战马还在向前奔驰。杨再兴哈哈一笑,箭步如飞。两步追了上去,一拉缰绳。

战马愤nù

地调了过头来,杨再兴左手在马鞍子上一按,飞身上马,拨刺般奔回本阵。这个时候,女真人才醒过神来,纷纷将弓拉圆,可又如何追得上如风而翔的小杨将军。

回到本阵,杨华“哈哈!”大笑。摘下腰上地皮囊,将那壶美酒扔了过去,“杨将军赏尔烈酒一口!”

“哈哈!”五百游奕骑同时大笑起来。直笑得杨再兴俊脸微红。

“大人,我也要喝你的美酒!”一个蒙古人气哼哼地说:“听说大人是隋朝王室后人,姓普六茹,也是我北方胡人的种。怎么能厚此薄彼?”普六茹是鲜卑人的姓,鲜卑与东胡同为为一族。而东胡语属阿尔泰语系,是蒙古等北方民族的祖源。

最近也不知dào

怎么的,自从这群胡人加入龙卫军游奕骑之后,一个谣言就在这群胡儿之中流传开了。大家都在传说杨华是隋朝王室后人,其实是个姓普六茹的鲜卑种。要不。杨华的五官棱角为什么那么分明,眼间距又宽。这些可都是北方人的特征。

其实,这不过是那些头脑简单地胡人一相情愿的美好意愿而已,他们总得要给自己一个效忠杨华的理由,否则这么不尴不尬地呆在龙卫军中算怎么回事?

可是,这些胡人还是不清楚。隋朝地皇帝杨坚其实是一个标准的汉人。杨坚由继承父亲杨忠的随国公起家,其家族曾被北魏皇帝赐姓普六茹,杨坚也称普六茹坚,小字那罗延。

不过这样也好。

如此一来。那群北方民族觉得效忠杨华也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大家都是自己人,既然连尊贵的杨大人都是我们胡人,大家这回也算是回到自己的家了,龙卫军就是我们的部落。

而且,杨华又将他们从奴隶身份中解放出来,侍奉这样一个主公理所应当。

恼火地看了身边的关群一眼,杨华大怒:“爷爷是正宗的皇汉,你这骚汉子滚开。要喝酒。可以。等下你去当敢死队员,只要取得胜利。老子灌死你!”他可以肯定,这个谣言一定是关群散布地,这个心理阴暗的男人总喜欢躲在阴影里打着小算盘。妈的,得找机会教xùn

教xùn

他。

听到杨华这话,那个蒙古骑士嘿嘿一笑,“战死疆场是我蒙古勇士的夙愿,为我所向无dí

的普六茹可汗效死!”

“为普六茹可汗效死!”两百胡人弓骑兵同时大声呼啸。

战斗再一次开始。

“弓!”随着一声大吼,金人阵中心的弓手同时拉圆硬弓,将长箭指向天空,看起来一板一眼。

“放!”

“嗡!”一声,上千箭矢冲天而起,朝游奕骑弓骑兵覆盖而来——宋军的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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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落日大旗

盘陀,焦安节大营。

火箭如归鸟投林,加上金人使用的又是响箭,因此,这一窝蜂般的箭矢从空中划过时,几个发xiàn

天空异相的宋军都呆呆地望中头顶那一条条红色的轨迹。

甚至有人还问了一声:“这是什么?”

可惜,还没等他的话说完,这一支火箭已经射中他的胸膛。这几天实在太热,军营之中,也没有批甲,不少人都**着上身在帐篷外纳凉。所以,一旦被敌人的箭矢射中,立即就扑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一轮又一轮火箭射来,落在帐篷上,落在干草堆里,到处都是火点。浓烟弥漫,如同末日降临。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试图救火,可火光无处不在,根本不知dào

从哪里着手。惊慌的士兵盲目地在营房里乱跑,恼怒的牲畜乱叫乱跳。

这一刹那,局面变得不可收拾。

完颜银术可虚着眼睛看了半天天上的火箭,等得士兵们射出第五轮火箭之后,突然提起插在地上的长矛,一抬脚踏进马镫,翻身上马。长长的手臂一舞铁矛,“杀——”

刚才还在射击的一千女真士兵同时上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组成一道黑色的山洪,以银术可为箭头,凶猛地向焦安节大营杀去。

此刻的焦安节大营已经乱成一团,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还有人坐在地上大声哀号,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群黑色杀星的到来。

转眼,银术可已经冲到离宋军大营十米的地方。这个时候,箭楼上那个正看着大火发愣的宋军弓手这才觉得不对,大声高呼:“敌袭,敌袭——啊!”

一支长箭射中了他的喉咙,“碰!”一声,那具失去生命的尸体甩了下来。在火堆上腾起千万点火星。

金人骑兵都手持铁矛。疯狂地朝着火地辕门挤去。只要看到前面有人。就狠狠地戳去。大营门口担任警卫地十多个宋军首当其冲。瞬间被女真人杀了个精光。

冲天火光中。桐油浸过地帐篷一点就着。许多宋军浑身着火地从里面钻出来。可一看到外面奔腾而来地女真人。都绝望地惨叫起来。又再次缩了回去。

可这并不算完。皆着战马地力量。女真人铁矛一挥。一一将帐篷扫倒。奇怪地焦味在军营中弥漫。

眼前都是血点子在飞撒。银术可冲在最前面。铠甲上已经粘满了热血。一口气杀了十几人。他感觉手上地长矛沉重起来。战马冲得实在太快。每一矛刺出去都要将一个宋军扎个对穿。无奈之下。他只能不断地掉串在长矛上地尸体往外甩。这无形中增加了手臂地负担。

杀到最后。银术可也顾不得杀戮。只得将长矛当长棍在马前扫出一个扇面。

如此。手上才轻巧了许多。

但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一仗打下来,自己的两条胳膊会肿好几天的。

身厚,一千多女真骑兵已经散开,以猛安为单位。向前平推。刚开始,宋军还试图组织反击,可一看到眼前这么多骑兵,都开始惊慌了。有人想上前拼杀,有人则胆怯地往后退缩。

一个宋军军官大声呼喝,试图驱赶士兵向前。可眼前形势是如此之乱,面对杀发了性的金兵,身上无甲纪律混乱的宋军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趁这个机会,银术可一提马速。冲当那个军官面前,提起铁矛当头一砸,正中他的头盔。

那个军官身体一歪,倒在旁边的火堆里,再也活不成了。

见主将如此勇敢,跟在后面的女真人都凶猛异常,跟着他从满地地尸体上踩过去,瞬间突进去将近一百米,已经能够看到焦安节的中军大旗了。

满世界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呼呼地风声、滚雷一样的马蹄声、宋人垂死的叫喊声、铁矛扫倒帐篷的倒塌声……

可一旦冲进中军大营位置。银术可突然发觉女真骑兵冲击的速度慢了下来。眼前全是黄糊糊的宋人。如同草原上流沙,看起来是如此渺小。一旦陷入其中,就再也没有挣扎出来的机会。

看样子是遇到宋军的精锐了。

银术可只带了一千女真骑兵,而焦安节所率领的姚家军前锋看模样至少有四千人马,再加上为数众多地辅兵、民夫,起码有一万。一旦他们醒过神来,再用人海战术于之厮磨,也许,这一千骑兵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想到这里,银术可浑身都是大汗,也不知dào

是紧张还是被火烤的浑身燥热。

一双手伸过来,抓到银术可战马的辔头上,“下来!”

银术可看到了一双肌肉绷的快要爆zhà

的手臂,和一对血红的眼睛。

他感觉身体一晃,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个宋人说话极快,银术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燕京,我死了三个弟弟;开封,我死了大哥。不想活了!”

“啊!”银术可一矛刺出,将他钉在地上。

战马朝前一跃,差点将银术可的手扯断,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那一双血红的眼睛,那充满仇恨的一瞥……让他如堕冰窖。

再不能这么下去,绝不能给宋人组织队型地机会。

失去长矛的银术可抽出大斧,高喊:“完颜宗翰在此,降者不杀!”

按照预先的约定,身边的卫兵升起了西路军主帅宗翰的大旗,一千人同时大吼:“完颜宗翰在此,降者不杀!”——

这就是银术可的计策。以小股骑兵冒充宗翰主力,突袭焦安节大营,造成宗翰主力回援太原的假象,震慑姚古,使之不敢接援种师中,以便分而歼之。

当“降者不杀”这话刚一喊出口,连银术可也忍不住好笑。宋金两国已经打成这样,战争已经单纯从两国的局部战争。发展成全民总动员的民族生存之战。这样地战争没有任何道义也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战争就没出现过俘虏这个名词。不但宋人俘虏被毫不留情地杀光。宋送人抓到金兵,不也鸡犬不留地杀个干净?

这是一种新地战争形态,在这半年血与火的煎熬中,双方地士兵都已经被锻炼成非理性地杀人工具。

果然,对面的宋人一见银术可亮出宗翰的旗号后。只短暂地骚动了一下,依旧不要命地冲上来。为首的一群汉子都同时扯掉身上衣服,露出健壮的胸脯,大声吼叫地杀来:“姚家军,姚家军!”

一个瘦小的汉人提着一面被烧得只剩一半地大旗在血泊中来回冲杀,大声高喊:“姚家军的弟兄们,我们已经在东京被敌人羞辱过一次,难道你们还想被人嘲笑吗?弟兄们,就用我们的血来洗刷这个耻辱吧!祖宗的灵魂在天上看着我们!”

“姚家军。杀!”

可惜,勇气不能弥补双方的差距,不断有人倒下。

有长箭不断射来。

“杀过去!”银术可心中怒气勃发。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难缠的部队。若是往常,只需把火一放,然后骑兵一突,敌人就会崩溃到一发不可收拾。可仗打到现在,敌人丝毫没有转身逃跑的意思,反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前赴后继地冲来,然后死在已经被火与血覆盖的战场上。

手中地大斧连连挥舞,一连杀了五个宋人。但银术可却觉得心脏跳得厉害,口中也干得要冒出烟来,可他还得坚持下去。在宋人没转身逃跑之前,一停,等待这一千女真人的将是悲惨的结局。

如此一来,整个战况就要朝另外一个方向扭转了。

头有些发晕,眼前阵阵发黑,大概是因为流太多汗水。奋起勇力,一斧劈开一颗脑袋。热热地白色浆子四下飞溅。耳边传来一声惊呼,转头一看,顿将完颜银术可惊得魂飞迫魄散。

只见一个女真骑兵已经冲进人海,失去速度,被人从马上扯了下去。还没等他叫出声来,立即被一群**着**的宋人淹没了。

正在这个时候,对面的宋人攻击速度突然一缓。原来,地上因为有大量尸体,层层累计。已经在双方阵前筑起了一个个小小的街垒。

在对面的人群中。银术可发xiàn

了一个身穿文山铠的军官,看来。这人应该是姚家军前锋将领焦安节了。

他猛地一提气,“焦安节,完颜宗翰在此,受死吧!”便将手中大斧狠狠扔过去,正中那人肩膀。

漂亮的文山铠齐肩而裂,那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大叫:“退,快退!”

预料中的场景终于发生,随着焦安节地逃跑,宋人终于崩溃了。兵如山倒,人如潮退,上万宋人拥着死活不明的焦安节混乱地向南溃退。

女真骑兵紧随其后,手中的狼牙棒不住下击,带起成片的血肉和脑浆。银术可看见,一个宋军连续被五只狼牙棒击中。战马跑得是如此之快,那具脆弱的人体不住扭曲,瞬间被扯得只剩一架白骨。

“终于胜了!”银术可想笑,可一提气,却发xiàn

自己嗓子已经沙哑,他只能做出追击的手势,示意士兵们咬上去。

但那面被火烧了一半的姚家军旗帜还在战场上飘扬,那个干瘦的旗手已经死亡,但他还是站在那里,将旗杆狠狠地插在已经被热血浸得发软的泥土之中。

杀熊岭,种师中部。

山坡上全是尸体,**裸地土地已经变得黑红。

再一次将头盔摘下来,种师中往下一倒,竟然倒出半碗血来。

“大帅!”身边的卫兵大惊失色地扑上来。

“没事,死不了。”老将军满头白发已经被热血染红,他扯下半截战袍的袖子,往头上一扎,提起精神哈哈一笑:“我们打退北奴几次冲锋了?”

“已经三次了!”众人都大声回答。

“甚好,不愧我大宋的西军。”种师中抚须道:“今日杀得痛快。还有酒没有?”

“还有半壶。”

“拿来,大家轮流这喝了。”种师中率先喝了一口,高举酒囊,大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山坡之下,金人密密麻麻地排着整齐的军阵。经过清点,总数在一万以上。

而种家军因为仓促迎战,虽然依托地利,连续击败女真人三次进攻,却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到现在,山坡上只剩一千人马,这一千人还都带着伤。敌人将这座地势低矮的山冈围得水泄不通,看样子,所有宋人都要战死在这里了。

酒小口地在士兵们手中传递。所有人都静默无声。

“大帅……”良久,种师中的一个副将这才小声地说:“我们还有三匹马,请快上马。我等护着大帅杀出重围去。”

一听到他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三匹神骏地战马身上。这是三头五年龄地河曲马,身高腿长,同金人身下那种低矮的蒙古马不同,河曲马虽然耐力稍逊,一旦冲刺起来速度却是极快。如果能够在北奴不留神之时,突然杀将出去,没准还真能杀出一条血路。

种师中摇晃着身体站起来,走到自己地坐骑前。伸出手摸了摸马脖子,喃喃道:“马儿呀马儿,当年为了得到你,我可是花了五百贯钱,本想骑着地上阵杀敌,建不世功勋。却不想,没杀几个敌人,却要骑着你逃跑,你说。你甘心吗?”

战马伸出长长得舌头,温柔地舔着种师中的脸。

“大帅,快上马,就要来不及了。”那个副将心中大急,山坡下,敌人开始运动,很有可能再次发动进攻。现在种家军还有一千人马,还有机会在敌人阵中捅出一个缺口,凭借这三匹骏马的脚力。或许有杀生天地可能。

种师中恍若未闻。他依旧在抚摩着战马的脖子,“别怪我。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大帅!”副将有些发呆。

种师中转身狠狠地盯着他:“我种师中什么时候丢下军中将士一个人逃跑过。我是大将,为国捐躯是我的本分,岂能苟且偷生?我已经七十三岁了,还能活多少年。就算这次侥幸逃脱,将来在地下见了你们,我还有何面目与你等相认?”

说到这里,种师中突然拔出腰刀,一刀割断战马的咽喉。

凄厉的长嘶中,那匹价值不菲的骏马轰然倒地,伤口处的动脉血喷出去一米多高。

种师中站在血雨中叫道:“把马杀了,弟兄们战了一天,想必都渴了。来来来,一人喝一口马血解渴。等下我们去喝金人的血——岂曰无衣!”

一千人同时跪下,泪流满面:“与子同泽!”

黑色地旗帜在大风中招展,已经是黄昏了,落日将山冈染得通红。

完颜娄室和完颜活女父子骑马走到阵前。

种家军到现在已经算是彻底覆灭了,只要杀掉种师中,这支名震天下的军队就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如何?”完颜娄室哈哈大笑着对儿子说:“如此胜绩,可抵消你上次地大败,日后见了宗翰,也可过关了。”

“全凭父亲的勇武。”活女惭愧地回答。

“不,都是银术可的计策好。”娄室道:“此战我们赢定了,发起最后一次攻击吧,天黑之间结束战斗。”

说到这里,他将头转过去,看着黑压压一片人群,大声高呼:“雄鹰的子孙们,我东海女真最光荣的时刻已经到了。杀上去,取下南人的头颅,垒在你家的门口,向你的后代述说这一战,述说你们的勇敢和无畏。天神保佑热血沸腾地女真!”

“天神保佑女真!”上万人同时咆哮,原野的远处,苍凉的群山中传来隐约地狼号。

上万匹战马同时向前冲去。

无数羽箭雨点一样射出。

宋军的神臂弓发出另人心惊胆跳的“嗡嗡!”声。成百成百的女真人倒下去。

种师中提着短刀站在阵前,大声高呼。“放,别停下来。”风一样的箭雨啊,收割这些强盗的性命吧!

大宋军中神器神臂弓射程四百米,有着惊人地穿透力,一旦被射中往往透体而过。靠着这种利器,种家军苦苦支撑了一整天。虽然都疲惫欲死。但士兵还在咬牙坚持。

长期的训liàn

在这一刻显示出威力,种家军精锐排成严密有序的三叠阵,前排的士兵刚射出手中的弩箭,后排的弩手已经上好了弦。这箭雨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万弩叠射,自来就是对付北方骑兵的最有力手段。

因此,金人最后一次冲锋虽然凶猛,损失却比先前的三次还大。眼前,绵密的箭阵就像一根棉线。看起来柔弱无骨,可一但被其缠上,却让人透不过气来。

转眼。金人就付出了三百多人地代价,攻势为之一顿。

但宋军也敌人不要命地浪潮攻击下付出了五百多条人命,这一次绝斗比之以往更加酷烈。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就像两只彼此撕咬的猛兽,虽然磨光了爪子,咬断了牙,却还在相互撕扯着,想致敌人于死命。

突然之间,绵延不绝地射击突然停止了。

“神臂弓!”种师中大叫。

“大帅。弩箭用光了!”副将大声哭喊。

“原来这样。”种师中转头对他微微一笑,“你随我已经十年了吧。”

“十年另三个月。”

“很好,可愿再跟我走一遭?”种师中提着短刀,大步朝黑压压的敌军走去。

“愿意!”副将狠狠地将手中的强弩摔碎,紧紧地跟了上去。

“大帅我们来了!”剩余的种家军也同时摔碎神臂弓,拔出武器走向不可一世的金兵。

沉雄苍郁的歌声响起:

“西岳华山爽气

东去黄河奔流

看吾长枪丈八

银甲雕弓鹰翔

半生沙场血染袍

一朝卫国保家乡

虎死留名

豪杰爪牙

魂兮魄兮归山阿!”

山道,姚家军主力。

天黑了。

山道上,姚古大军点起了火把,长长的火龙拖出去二十来里。

但队伍还是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发xiàn

前方是数之不尽的溃兵。以相反方向行军的两队士兵撞在一起,在山道上挤成一团。

“轰!”一声,战马终于倒地,姚古愤nù

用手拍打着地身边地山崖,“怎么搞的,前锋军就这么完了,焦安节,你是干什么吃的?”

焦安节跪在地上,大声号哭:“大帅。快走吧。北奴主力南下了,我们挤在这山道上。完全是是自蹈死地啊!”

“来人,把他给我砍了。”姚古大声咆哮。

可他身边的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动手。

焦安节大叫:“大帅,这事不怪我。怪就怪那宗翰实在太狡诈了,故yì

散布消息说他回云中避暑。其实却带主力转了一个圈后悄悄南下。我前锋军才四五千人马,人家可是六万铁骑,我焦安节能够活着回来见您,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大帅,我我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伤心处,焦安节在泥水中匍匐前行,一把抱住姚古的双腿,大声地哭泣起来。

“啊!”听焦安节说宗翰林带主力南下了,将军们乱成一团,都着急地问:“此事当真?”

焦安节大声叫屈,“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呀,真的是宗翰,我亲眼看见了他。若不是我命大,险些死在他手里。”说完话,他一把撕掉身上的衣服,露出肩膀上的纱布,“这就是他砍的,我以为我没命了呢……老天可怜,终于让我活着回来见大帅。大帅啊,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就安心了。你若要杀我,就杀吧……我焦安节不怪你!”

哭声更响。

所有地军官相互递了个眼色,同时跪下:“大帅,撤tuì

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姚古定了定神,“杨华呢?”

焦安节:“他带着骑兵出击了,估计现在已经没于阵中。”

姚古身体一晃,眼前一黑,一屁股坐了下去。

焦安节忙将他扶住::“大帅晕过去了,快快快,大军掉头,回师!”PS:第二次太原之战快到谢幕的时候了,这次大战是完颜银术可一个人的舞台。而种师中轰轰烈烈的牺牲预示着暮气沉沉的西军已经不适合这种高烈度的战争,大宋腐朽的政治机在和平年代或许运转得还算顺当,但一遇到外力,却不可避免地散架了、停车了!

虽然不愿意,但还是要写——这一幕悲壮的落日大旗。

对不起,我写了让大家不痛快的章节,但历史不容回避,懦弱就要挨打。我们汉人所需yào

做地就是野蛮其体魄和精神,战斗下去!

还是惭愧地求月票。

谢谢大家地支持!

第一百五十章 轮

在盘陀和杀熊岭战役开打的同时,杨华的骑兵也开始进攻。

漫天都是箭雨淋下。

风一样的突袭,在卷动地上灰尘的同时,也带起飞溅的血花。不断有骑兵被射中。

骑兵们身上都穿着坚固的胸甲,普通弓箭射上去也没什么效果。但还是有羽箭射中没有铠甲防御的手脚以及战马。一个呼吸间,眼前有红色血雾腾起,瞬间又被马群带起的疾风吹散。

首先发动的是游奕骑右厢的胡人弓骑兵,这些人因参军没两天,纪律比起龙卫军老卒差了许多,初上战场,战斗力比李鹞子一手调教出来的骑兵要差些。可他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高绝的骑术弥补了这一差距。尤其是在面队敌人的箭雨时。

因为金人射手是仰天施射,准头不足,加上只有一千多射手,当箭雨落下时,右厢弓骑兵突然在阵前一拐,堪堪在敌人羽箭的射程前弯了过去,瞬间跑到到金人的右翼。

发觉到不妙的女真射手大惊失色,都同时将身体转向右侧。

可惜他们的布下的是一个单纯的防御圆阵,阵中人挤人,人挨人,这一转身,士兵们相互碰撞,顿时有些混乱了。

这个时候弓骑兵等待已久的机会到了,那些吃羊奶长大的草原民族同时拉开骑弓,将一片长箭往女真人头上射去。

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人类毕竟是有思想的动物,即便金人身上穿着厚重地铠甲。但一见箭射来。还是下意识地躲闪。

这样一来,圆阵地秩序开始有些不受控zhì

了。

“稳住,稳住!”女真将军们声嘶力竭地大叫。

近了,更近了。龙卫军的弓骑兵已经冲到金人长矛阵的跟前。

“竖盾!”杨华远远地看见敌人同时竖起大盾,在阵前合成一道不太高的盾墙。“杀!”墙后。森林一样的长矛同时向前猛刺。

杨华心中不禁一阵紧张,猛地在马上直起了身体。

可就在这个时候,更令人惊奇地一幕发生了。

那些冲到长矛阵前的弓骑兵同时一拨马头,呼啸着从敌人的长矛尖前掠过。而女真人的长矛也仅仅够住他们的马鬃。

“哈哈!”杨华大笑起来:“这些蒙古人还真他娘的厉害,把轻骑兵战术发挥到极至了!”

“然。”关群微笑道:“主公,我曾经听军中一个蒙古士兵说过,他们蒙古人以前就同女真为争夺草场、山林打过不少仗。尤其是遇到灾害的时候,蒙古人更是经常打女真人的主意。你也知dào

,金国横在蒙古和辽、宋之间,蒙古人也只能抢他们了。”

“呵呵。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真还真给中原人当看门人了。”杨华讽刺地一笑,心中却有些惊惧,现在的蒙古还分裂成无数个大小不等的部落。等到七十年后,铁木真统一蒙古,成为一股统一地军事力量。那时候。不但金国、西夏,连大宋都有麻烦了。

就目前而言,最好的法子是尽快消灭金国,统一中国,成立一个强dà

的中央zf。然后用合适的民族政策。弱化、同化蒙古。使之为我所用,而不至于成为一个笼罩在中国头上的阴霾。

关群又笑:“其实。蒙古人也被女真欺负都狠了。因为惧怕蒙古的强dà

,金国甚至出台过一个减丁政策。即。每隔三年派兵去草原屠戮,减少蒙古的人口。从这点可以看出,女真对蒙古是非常畏惧地。”

“愚蠢!”杨华冷笑,草原就那么大一点,而且分裂成那么多部族,蒙古草原的人口一直不多,成吉思汗刚统一蒙古时全蒙吉人口不过百万,就是在现代蒙古国人口也就二百多万。金人的屠杀,使得本来一盘散沙的蒙古人团结起来。以至于逼迫出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事实是,金人的减丁政策给了蒙古人起兵地理由。

“愿闻其详。”显然,关群对金过地减丁政策还是很认同的。自古以来,对北方草原民族地恐惧和戒备横贯整个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草原上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对南方地汉人来说,不管是谁,都等同于强盗和屠夫。对他们的惊惧感染了女真人,女真本是渔猎民族,同游牧民族本就有些害pà

,现在建立政权之后,更是不遗余力地限制蒙古的力量。

杨华淡淡道:“蒙古草原就那么大点,也就那么多草场,能养多少牲口都有一定之数。吃的东西就那么多,能养活多少人口。既使不屠丁蒙古人口也增加不了多少。蒙古人口不可能飞快增加的,原因不是因为蒙古人孩子生的少。

根本不需yào

你去减丁,他们自己就能控zhì

,这是自然的法则。

其实,对付草原民族,安抚应该放在第一位。你就算把蒙古人全杀光又能怎么样,过几年,又有别的游牧民族填补他们留下的空间。难道你能一路杀下去?

还不如使用文化手段同化之,使之承认自己中国人的身份。”

“主公所的道理我一时想不明白。不过,个人认为,剿和抚,两手都不能少。”关群笑笑。

说话中,弓骑兵已经绕着女真人的圆阵跑了一圈子。在射倒百余人之后,弓骑兵突然一声呼啸,跑了回来,远远地将敌人射出的羽箭抛在屁股后面。

在原地待命的三百马刀骑兵都同时欢呼起来,反观那群女真人,一个个都神色沮丧。

显然,弓骑兵这种牛皮糖式的战术让他们无可奈何。若进攻,杨华他们大可一走了之;若退,队型一乱,正利于骑兵突袭。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感受了宋军缺马的痛苦了。

现在,女真人也只能等,等着战场情况发生变化,虽然这个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求普六茹汗赐酒。”先前那个蒙古人跳下马来,跪到杨华马前。他眉骨被金人长矛擦破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血流得满面都是,说不出的猛恶凶狠。

“你受伤了。”杨华皱着眉头摘下酒囊扔了下去。

“被蚊子叮了一下。”那蒙古人喝了一大口酒,提起酒囊将一壶美酒全淋大伤口上,疼得面孔都扭曲了,“痛啊,真痛快啊!”

“好汉子!”杨华大笑,“去一个人,帮他缝一下。”

那个蒙古人从地上站起来,“尊贵的可汗,谁耐烦处理这点小伤,我还要上战场呢!”

杨华转头看了杨再兴一眼:“杨兄弟,风头都被右厢抢去了,你是不是也该活动活动了。杨再兴气得俊脸发青,抽出骑弓奔出阵,“左厢的弟兄们,弯弓搭箭,随我出征。别让骚鞑子们笑话我汉家男儿。”

“得令!”两百骑马刀骑兵同时抽出大弓,跟着杨再兴冲了出去。

金人又开始射箭了。可是,这已经不能给杨再兴他们造成任何麻烦,身上坚固的胸甲和浑圆的头盔足以保证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是,还是有几匹马被敌人的箭雨射翻在地。惊叫声中,马上的骑兵在地上翻滚,但后面的战友毫不犹豫地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同样的战术在敌人阵前又来一遍。束手无策的金人在一次付出几十人的代价。

本回本阵之后,杨再兴一把掀开面具,狠狠地盯着那群蒙古人:“如何?“

蒙古人、奚人、室韦人都大声鼓噪起来,“不行,你们不行!”

杨华一举手,众人安静下去。

“两厢士兵轮流出击,谁最后击溃女真,赏赐美酒六两,羊肉一斤。”

“万岁,万岁!”所有骑兵都大声欢呼起来。

轰隆声中,又一支弓骑兵出发了。

“骑兵真带劲啊!”杨再兴拍了拍兴奋得就要暴跳如雷的战马,激动地对杨华说:“观察大哥,我来对了。若是在赵明堂那里,一打起仗来死气沉沉,哪里有现在这般快活!”

“陌刀军是磐石,游奕骑是烈火,是我龙卫军这头雄鹰的两翼!”

战斗还在继xù

,两支骑兵部队赌气式地轮流出击。一口气攻了四轮,其间,还换了一次战马。所有人都累得浑身大汗,连战马的马鬃上也变得**的,像过了水。

被动挨打的女真人也试图发动过一两次进攻,可每当他们向前推进,游奕骑就配合地后退两里,同他们保持着一段令人绝望的安全距离。

有的女真人因为冲得快了些,同大部队脱离联系。这个时候,作为总预备队的一百马刀骑兵在李鹞子的率领下一个突袭,将这些倒霉蛋瞬间砍倒在地。

如此一来,女真人也老实了,呆在阵中死活也不肯挪窝。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被浓厚的云层遮盖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挣脱束缚,将夕阳的余辉煌投射到战场上。

原野中,万物都浸润在一片血水之中。

女真人在杨华无休无止的骑射中损失了五百多人,阵势已经开始动摇。

清点了一下人马,游奕骑阵亡十四,伤四十八。

望了望前面乱成一锅粥的女真人,杨华举起手:“最后一次进攻,各位弟兄,此次出击未必竭尽全力!打垮他们,驱赶他们,让他们以后一听到我龙卫军的名字就瑟瑟发抖。”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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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噩耗

夜风吹过简陋的县衙,虽然天色暗得看不到星星,但杨华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一丝雨前的清凉。

战马在屋檐下不安地辗转,嘴不住咀嚼,也不知dào

在吃些什么。

“士卒们都吃过晚饭了吗?”一边用手抚摩着躁动的战马,一边问身边的李鹞子,“所带的干粮可够?”

“吃的问题将军不用担心,有的是肉,但战马……”李鹞子有些发愁。

“怎么了,又有什么问题?”杨华眉毛耸动,不快地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得yì

扬扬地扇着折扇的关群。

这家伙正坐在一张凉椅上,满脸得色地同梁云龙吹嘘自己往日在燕京求学时的情形。

关群不知什么时候换长了一身文士打扮,在一群浑身汗臭和血迹的士兵中显得非常醒目:“这县衙门的风水格局本身是极好的,你看这天井,这屋檐,大中套小,是不是正合一个回字?”

梁云龙还没有说话,那个叫孙重山的骑兵将领已经惊讶地叫出声来:“关先生,您说得没错,正好是一个回字。我前天刚从梁将军那里学过的。”

关群“唰!”一声合上折扇,“马上就要下雨了,等下落雨,你们就可以看到。这雨水会从屋檐上落下,落进院四周的沟里,然后顺着水沟流动。正是四水回堂的布局。所谓:水即是财。这里的风水还真不错啊。不过,女真人也真是粗鄙,大概是嫌这里太窄蔽,居然折掉了一面墙壁。如此一来,此地的风水就坏了。不但招不到财,反有刀兵之灾。“

梁云龙一笑:“关先生大才,可是,拆了一面墙,财气泄漏我还能够理解。怎么扯上刀兵之灾了呢?”

关群冷笑道:“梁将军,听说你以前也是读过书的。这道理你怎么不明白。在这个风水局中。这面墙一拆,四水回堂就没有墙壁上的蝙蝠镇压。就变成一口刀了。雨一落,电光闪闪,映照在水面上,那才是刀光霍霍呢!”

“还有这样地道理!”孙重山听得目瞪口呆。心中佩服之极。

杨华正为战马饲料地事情烦心。一听关群在那边鸹噪。心中有些恼火。怒喝一声:“关群。你在那边胡沁什么。马上给老子滚过来。”

关群潇洒地一挥衣袖。飘然而来:“主公可是为战马饲料烦恼?”

“废话。少卖关子。想出办法没有?”杨华眼睛一亮。他知dào

这家伙肯定会有主意地。但口中却还在发狠。“若没主意。老子对你不客气。”

关群知dào

这个主公最爱装出一副粗坯模样。也不在意:“把士兵们地干粮给马吃就是了。”

“那士兵吃什么?”

“士兵吃马,白天时女真骑兵丢了那么多战马,遍地都是马尸。吃就是了。”白天的战斗结束之后,因为歼灭了女真人一百骑兵,加上龙卫军自身地战斗损失。这一仗打下来,超过五十匹战马永远停止了呼吸。再加上一些四蹄受伤不能行动的,起码在七十匹以上。

龙卫军游奕骑五百人马,七人就能分得一具马尸。

“就这么简单?”

“当然。”关群一笑。

“你这是说混话。”杨华焦躁地打断他的话:“马肉我们有的是,也管够。但士兵们随身携带的干粮每人才两斤,这么点怎么够喂马?”

“那么,让马吃马肉好了,和上些干草,再加上些干粮。”关群随意地说。

“战马吃肉,你确信没说错吧?”扬花有些发愣。同女真人的战斗在傍晚地时候结束了。最后一次突袭之后,金人的圆阵彻底崩溃,混乱的女真士兵脱掉身上笨重的铠甲转身就逃。

龙卫军的骑兵们也不着急,悠闲地在后面尾随着他们。将他们往太原那边赶。遇到有落单的,骑兵们就冲上去一通砍杀。遇到敌人猬集成一团时,他们又停了下来。

如此追追打打,到天黑时,这两千女真人被杨华杀了个干净。女真的尸体从战场到清源县一路绵延达二十里之遥,只主将乌林达泰带着十来人侥幸人逃脱。

这仗打得游奕骑扬眉吐气,天黑的时候,五百骑兵顺利地占领了已经没有一个守兵的清源县。

因为太原保卫战已经打了半年,城中地壮丁逃的逃。死的死。到现在,整个县城只剩一百来户。战争地残酷可见一斑。

进城之后,杨华才发xiàn

问题的严重性。因为是深入敌境界。后勤线断绝,一应粮秣他是半点也无。本打算进清源之后,取金人军资自用。可没想到,刚一进城,却发xiàn

粮仓已经被溃败的金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白天时他遇到的那支金军首领是一个叫乌林达泰的将军,也是一个沙场老手。见势不妙,知dào

这一仗金人是败多胜少,已经先杨华一步派人回城将粮仓库烧了,一粒粮食也没给杨华留下。

现在,问题就严重了。城中没多少百姓,就地征集已经没有可能。而更讨厌的是,乌林达泰这一把火估计已经惊动了太原那边的女真主力。看来,最迟明天,他们的就会赶过来。

人可以饿上一顿不吃饭,但战马不行。

一进清源县城,饥饿的战马就开始吃一切可吃地东西。一看到地上的绿草,跟是走不动路,一啃就是半天,死活也拉不动。

最后,还是李鹞子找人去城中找了两个草垛,这才勉强能够让战马填饱肚子。可光吃干草是不行的,明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战马不吃些粮食,根本就没有力qì



一想到这里,杨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如果能够给战马弄点吃的来就好了。

可一听到关群说要给战马吃马肉的荒唐主意之后,杨华气得眼睛都绿了。这将近一千匹战马可是他的宝贝疙瘩,照关群这么乱来,吃坏了肚子,后悔就晚了。

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关群。你是不是疯了?”

“我确信我没说错。”关群不以为然地说:“吃上一顿两顿肉也没什么呀,控zhì

好量就是了。我看骑兵们平时喂马的时候不也加些鸡蛋进去,那不也是荤腥?”

“对,可以的。”旁边的李鹞子突然插嘴,说:“比如羊,在生了羊羔后身子虚弱。牧民都要喂它喝牛奶,否则它就要吃掉一头羔子。还有,母兔子生小兔子之后也要吃一头兔崽子。战马吃肉没什么,不但无害,反容易上膘。之所以我们没用肉喂战马,那是因为没那么多肉。关先生果然是博学多闻,连这都知dào

。”

关群一拱手:“献丑,献

杨华一听这话,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忘记了这茬,对,就喂战马吃肉。”其实。喂食草动物吃肉在现代流水线式地养殖场中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在欧洲,饲养厂地人就用大量的骨粉、鱼粉和动物内脏喂牛,如此一来,牛长得极快。而在中国,饲料中加动物蛋白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也没听说动物吃了这种饲料出什么问题。

最多是人吃了这些用动物蛋白养大的牲畜得疯牛病而已。

再想想那熊猫,平时主要是吃竹子等素食,但时不时也要吃些肉打牙祭,却也没见它的身体出任何问题呀!

安排手下人去准bèi

饲料之后。杨华咬牙切齿地怒道:“这个乌林达泰实在可恶,居然放火烧了粮仓,以后抓到他,非剐了他不可。”

关群微笑道:“主公,敌人骑兵统领名字叫乌林达斜也,是乌林达泰的儿子,就是自杀地那个。现在,只怕乌林达泰也恨不得领军来杀您呢!不过,说起来。这个乌林达泰也算是金人中有名地大将,就这么被我龙卫军骑兵围着打了一个下午,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还真有够窝囊地。”

杨华恨恨地说:“这次算他运气好,让他逃了。”

一声令下,军中士卒同时动手,将死马垛成碎块,满满地煮几十锅,所有的士兵都吃了个肚满腹圆。

喂战马地饲料要复杂些。马肉中和了大量的青草和干草。还搀杂了一些士兵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味道闻起来也不错。

按说,这样的食物本不合马的胃口。但战斗了一整天,那些大牲口们都饿得厉害,但凡能下口地都吃。

等喂好马,杨华还是不放心,坐在残破的县衙门里等了半夜,确定他那些宝贝疙瘩们都没事,这才准bèi

上床睡觉。

歼灭了乌林达泰的两千精锐之后,闹出这么大动静,应该已经将整个太原地金兵都惊动了。如果没有意wài

,明天一大早,大队金兵就能赶到。未来保证太原包围圈不出纰漏,兵力不足的完颜银术可应该只有放qì

攻击种师中的企图,将主力调回太原一条路可走吧。

如此,敌人试图集中优势兵力歼灭种子师中的阴谋就此破产了。

这也算杨华现唯一在能做的。

坐在床上推敲了半天,确信没有纰漏,杨华这次长出了一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蓄积已久的暴雨突然落下。长长的闪电在屋外划过,轰隆一声,天地皆白。

杨华身体一震,猛地坐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一声沙哑的哀号传来:“杨将军,大事不好了!”

门猛地被推开,一条**地身体跪在地上,身上的铠甲已经被砍人砍得破碎了。

他跪在地上,大声叫道:“禀杨将军,属下铁十一,刚从姚古将军那边回来。大事不好了。”

杨华站在他面前,一把将他扶起,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焦安节大溃,姚古……姚古那鸟人撤tuì

了。种师中全军覆灭。我游奕骑……我游奕骑已经身陷重围。现在,到处都是敌人。”

“什么,再说一遍!”杨华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将军,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当如此箭

“哗哗!”的暴雨下了半夜,终于停了,轰隆的闷雷也渐渐消停,只远隐约有闪电在夜空拖曳。

屋檐下满是滴水的声音。

这次出征的将军们都闷着头坐在屋子里,黑夜静谧而安宁。

听着屋檐水的声音,杨华心中一片混乱。这次出击一开始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顺利地击溃了清源的乌林达泰部。可胜利的美酒还没来得及斟满酒杯,种师中全军覆没、姚古不顾道义地大撤tuì

,如泰山压顶一般让他几乎崩溃了。

现实是残酷的,前方是围困太原的金人部队,后面是银术可的骑兵。东面是完颜娄室的主力精锐。

四面皆敌,如同一张大口袋套在游奕骑的头上。

计算了一下,整个太原战场共有女真三万人左右。区区五百龙卫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

嘿嘿,四水回堂,大吉大利……难道真如关群所说,因为拆了一面墙,就变成了一个死局?

不甘心啊,这么好的开局,现在居然变得如此凶险。

铁十一在喝了一口马肉汤后总算恢复过来,清了清嗓子,将他这一整天的遭遇一一同众将说了。

在拿了姚古的书信和兵符之后,他骑着快马往回赶,本想快一点赶到焦安节大营,请他出兵牵制敌人。可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焦安节从前线溃散下来的部队,一问,才知dào

姚家军前锋遇到敌人突袭,已经彻底败了。

现在。到处都是乱兵。按说。铁十一最佳地选择就是调头跟着乱兵一起撤回隆德。

可他一想。自己就这么回去。没完成任务。日后还有什么面目同军中袍泽相见。而且。扬将军和那五百战友还不知dào

他们背后发生了什么事。必须早一点通知他们。

想到这里。铁十一不退反进。咬牙骑着战马向前冲去。

路上。他遭遇到几股女真骑兵地突袭。等跑到盘陀地时候。已经浑身带伤。这个时候。他又遇到军统司地几个情报人员。

军统地人带来地消息更令人震撼:“种师中地前锋遭遇金人主力。已经全军覆灭了。种师中也没于阵中。

战场地形势在一日中突然大变。这让铁十一吓得几乎掉下马来。

正在这个时候,完颜银术可地骑兵发xiàn

了他们。

一翻苦战后,铁十一侥幸逃脱,但那几个军统司的人却都战死了。

屋子里还是很静,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都哑巴了。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关群,你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不开口了?”关群长出了一口,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指了指清源和盘陀,说:“现在我们的形势很不妙,北面是太原,现在去哪里解太原之围也没什么意义。东面的榆次,那里是完颜娄室、完颜活女地一万主力,去那里无疑是送死。

南面。盘陀,我若沿原路回去,只怕要一头撞上完颜银术可,也不知dào

他带了多少人马。不过,能够一举击溃焦安节,想来兵力也很雄厚。我们自然去不得。”

说到这里,关群举蜡烛的手有些微微发颤:“至于西面,也去不得,那里是文水。据说有五千金人设防,用来对付张灏大军的。这么看来我们是陷入包围圈了。死地,死地啊!”

关群的话刚一说出口,下面就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李鹞子猛地站起声来,“安静!”

等大家都住口,他才对杨华说:“实在不行,我们杀回盘陀,大不了同银术可拼了。”

“不妥。”关群摇头:“从盘陀杀回隆德,需yào

直接面对银术可精锐不说。沿途都是山路。千里迢迢,等回到隆德。还能剩多少人马?这样的险不能冒。”

李鹞子怒道:“这又不行,那又不行,究竟怎么才好,真是急死个人了。”自从做了高级将领,李鹞子说话的声音轻了许多。这一急,嗓音尖锐起来,直刺得众人耳鼓一阵发疼。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关群沉吟。

杨化:“说!”

关群一巴掌拍在太原两个字上:“我们去太原!”

“啊!”众人都惊叫起来,现在去太原,不就是往口袋里钻吗,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梁云龙已经怒得拍案而起了:“关群,你胡说什么,哪里有故yì

去钻口袋的道理?”

关群想了想,说:“大家莫急,且听我细说。东面,完颜娄室要逐一吃掉种家军余部,种师中虽然死了,但种家军还有几万人马,若让这支部队退回河北,对金人来说也是个大麻烦。因此,短期内,他们还没有回师太原地可能。

至于完颜银术可,现在估计正在驱赶姚家军,也没空来对付我们。

太原那边,围城的女真人也不多,又要防备城中宋军出击,自顾不暇,也没空理我们。因此,我们当前的敌人应该是文水地女真人。”

杨华问:“文水那边的金人主将是谁?”

“耶律五马。”关群说:“耶律五马的部队是用来打援的,战斗力极强,其中有骑兵一千,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杨华沉吟:“如果能够想办法将他的骑兵调开就好了。”

“对,这正是我所想的。”关群道:“所以,我们应该派一支疑兵连夜去太原,偷袭金人大营。金人兵力不足,天又黑,也不知dào

我有多少人马。肯定会去文水求援。到时候,只要他们的主力一来,我们立即转道文水,反方向杀过去。只要一冲过文水,同张灏大军回合,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此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沉默下去了。计策虽然是好计策。可现在去太原当疑兵,就没有回来的可能。也就是说,谁领了这个任务,谁就是去送死。

意识到这一点地杨华立即摇头:“绝不能放qì

一个弟兄,这个计策不行。”

“那我就没办法了。”关群一摊手。

“我去!”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回过头去,却见梁云龙慢慢站起身来。平静地说:“将军,我是山西人,太原那边我路熟。”

“不行!”杨华摇头;“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可是将军,总得要有人牺牲的。”梁云龙缓缓地说:“我是山西人。”

“你就算是山东南西北人也不行,你是我龙卫军的人。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杨华没有让手下去送死的道理。”杨华大怒,“不用多说,大家都回去睡觉。明日一早,我们去文水同耶律五马决战。我就不信,他那区区五千人马还能怎么着我?散了!”

会议不欢而散,回屋子之后。大概是心中愁闷,杨华喝了几口酒,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朦胧地睡死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他睁开眼睛,一缕金黄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一看时辰,已是上午。

杨华大骇,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大声咆哮:“杨志。你他娘死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杨志红着眼睛跑进来,将一封信递到杨华的手里,悲声道:“梁云龙将军昨夜带着五十骑去太原偷营了。”

“什么!”杨华大叫,一把将信抢过来:

“……先贤有云:生年不满百……云龙今已经三十有余……吾曾为一马贩,做惯了蝇营狗苟逐利之徒,凡事总有计算个得失,争个成败。但值此国难之时,能为国捐躯。为游奕骑保留一分元气,虽牺牲毫无遗恨……不久的将来,我龙卫军将纵横于天下……云龙地热血不是空流了的……”

杨华一把揉掉手中信笺,怒吼,“一定是关群,一定是他干地。这个畜生,竟要折我一员大将。我活劈了他!”说着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正悲戚中,门突然撞开了。关群喜滋滋地跑进来。大叫:“主公,好消息。文水耶律五马主力出动了,现在,文水只余一千守军。我游奕骑得救了。队伍已经结合完毕,快走,快走!”

“滚!”杨华大叫,恶狠狠看着关群,手摸到刀柄上。

“来人,架将军上马!”杨志一声大叫。

一群卫兵蜂拥而来,架着杨华就往门外冲。

“滚开,滚开!”杨华不住拳打脚踢,但如何是这群壮汉的对手。须臾,就被他们弄上马背。

一声“走!”剩余的四百五十名骑兵轰隆一声,不要命地向西方跑去。

杨华在马上大声痛哭:“关群,我要杀了你,你还我云龙!”

“主公,你还是不要再伤心了。马上就要过文水,部队还需yào

你来指挥。”关群惴惴不安地看着满面泪水的杨华,小声说:“主公勿忧,云龙将军福大命大。我已经嘱咐过他,在偷袭得手之后,立即冲进太原城。”

“太原,死地也,进去了还出得来吗?”杨华哭了几声,瞪着血红地眼睛看着关群。

关群安慰他说:“主公,大宋几十万大军囤积山西,太原之围迟早会解。到时候你自可以同云龙将军见面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朝廷大军,嘿嘿,朝廷大军,尽是姚古那样的懦夫,种师中那样的蠢货,去多少被人家吃掉多少,就他们,是金人地对手吗?”

众人闻言都是一脸地凄然。

北面,有阵阵烟雾腾空而起,虽然相隔六十里,却依旧清晰可见。

梁云龙应该已经得手了。他还活着吗?

稳住情绪,杨华看了一眼太原方向,大声对众将说:“我会回来接云龙将军的,我发誓一定会回来。若云龙以身殉国,我要杀一万个女真人为他殉葬。”抽出一支长箭,在空中折做两截:“若违此誓,当如此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龙城

“哈哈,哈哈!”梁云龙畅快地大笑。

这次夜袭出奇地顺利,他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刚一冲进金营就发行一头撞进了女真人的牲口棚里,里面养着几千头大牲

梁云龙本就是马贩子出身立即放火将牲口棚烧得火光一片,受惊的牛马山洪爆fā

一样向前猛冲,将一片军营撞得稀烂。

许多金兵听到动静,刚从帐篷里探出头来,就被这群发疯的畜生踩死在地。

梁云龙跟着牲口群,一路放火,跑了半夜,活生生将一个诺大的金营搅得稀烂。天实在太黑,遍地火光,几千头牲口一跑起来地动山摇,就如同千军万马一般。

梁云龙他们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准了十几个装满火油的瓷瓶,口子用棉布封住,按照杨华以前的说法,这东西叫燃烧瓶。

今日照杨华教的方法,将棉布点着了,远远一扔,落地便是一片烈火,效果好得惊人。

转眼,敌人的大营就变成了烈火地狱,火光中,浑身着火的女真人嚎叫着冲出帐篷,在地上不住打滚。可火油这种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变的,恶毒非常,一但沾到身上,那火根本就灭不了。

金军乱成一团,整个大营都骚动起来,留守大营的金军将领以为遭到宋军主力突袭,心下大恐,立即派人去文水向耶律五马求援,并竭力恢复秩序。

无奈,部队已经炸营,天昏地黑,又如何恢复得过来。而且,这个时候,太原城中的宋军发xiàn

了外面的异相,认为援军已到,士气大振,用竹筐送了一千多人下城反击。

如此一来。太原城不临水的三面同时发生激烈的战斗,打成一片。

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烈地叫声。竟如最后地大决战一般。

等到天亮。文水援兵赶到地时候。城内宋军和城外金军才愕然发xiàn

。晚上来偷营地不过是一小队骑兵。

发xiàn

这一点地金军将暴跳如雷。集中所有兵力尾随攻击。

身边地敌人越来越密集。空中羽箭雨点一样落下。

厮杀了一夜晚地骑兵们已经累得快坚持不住了。马刀上全是缺口。很多人已经换上了战斧。再看看他们身上。除了鲜血就是烟尘。

笑了几声。梁云龙回顾身后。发xiàn

那五十骑只余十来人。心下一颤。一个女真士兵冲了上来。梁云龙马刀一劈。正中他地肩膀。按照训liàn

时地条例。他应该在这一刀劈下后加一个抽刀地姿势。可杀了一夜。手早酸了。而且。马刀也钝得让人恼火。这一刀下去。竟然卡在敌人锁骨上。一抽。只听得“叮!”一声。立即断成两截。

那个金人一时未死,疼得大叫,在地上滚个不停。

梁云龙忙一提马缰。战马愤nù

地长嘶,提起前蹄狠狠地踩下去。

“梁将军,我跑不动了!”一个战士悲愤地大叫。

梁云龙定睛一看,立即抽了一口冷气,前面全是汹涌的女真士兵,他们十来人被挤在当中,根本就跑不起来。

失去速度地骑兵也失去了战斗力,等待他们的就是惨烈的牺牲。

“妈的,倒霉!”梁云龙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战斗到现在,箭壶里的箭早已经射完。马刀也砍断了,只剩一把大斧,到现在,早累得没有力qì

,还怎么打下去?

“算了,死在这里算求了。”梁云龙大叫一声:“各位弟兄下马,我们让北奴看看我中原男儿的血性!”

“愿随将军战死!。”十来个骑兵同时大吼。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却突然射来一片绵密的箭雨。立即将蜂拥而来的金人射倒了一大片。

“呼!”一枚炮石落到人群中。强劲的人头石正好砸在一个金人地脑袋上,将他头上的铁盔砸得四分五裂。

一阵呼啸从身后传来:“弟兄们。杀北奴啊!”

十几个龙卫军士兵同时回过头去,这才愕然发xiàn

自己不知dào

什么时候杀到城墙边上来了。而城墙是吊下无数只竹筐,太原守军正不断从竹筐里跳下来,加入到战团之中。

须臾,从上面就跳下来两百多人。

又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加上头上有有守城器械帮忙,金人地攻势为之一溃。

梁云龙等人身前的压力为之一空。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大喊,“你们快上城去,敌人实在太多,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多谢将军。”梁云龙大喜,忙带着士兵冲了过去,一步就垮进竹筐之中。

当竹筐晃晃悠悠地升到半空,城下的金人已经开始撤tuì

。险死还生的龙卫军士兵们都痛哭起来。

因为靠城墙实在太近,城上的弓手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加上,反正梁云龙他们也进了城,于是,一声令下,追击的金兵潮水一样撤tuì

。再次回到远处的堡垒之中。

“哭,哭你娘地。”上了城墙之后,众人都瘫软在地,再也动弹不得。但梁云龙身为军官,还得咬牙坚持。

他清点了一下人数,还剩十人。提了一口气,大声怒喝:“都给老子站起来,我游奕骑都是铁血好男儿,流血不流泪,听我口令,起立!”

十个骑兵同时从地上爬起来,站得笔直,虽然他们的双腿都因为疲劳而微微发颤。

“来将何人,我是河东路马步军副总管王禀。”一个消瘦的黑脸将军从箭楼里走出来。

梁云龙忙单膝跪在地上:“末将乃龙卫军梁云龙,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情。”

“快起来随我去见张大人。”王禀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我们被围了半年,外面的情况是一概不知。张大人听说你们杀过来,让我务必将你等接进城来。”

“好,我这就去。”

张大人就是太原知府张孝纯,在金军进攻太原之前,童贯见势不妙,带着主力跑了。不过,在离开前,他还是将三千精锐士兵留给张孝纯。由他的侍卫亲军中马军的副指挥使王禀带领。

这也算是童贯所做的唯一的一件好事吧。

当宗翰大军逼近太原的时候,为了安抚人心,张知府告喻全城百姓,太原自古都是军事重镇,城高墙厚,城防体系完备。敌人虽然多。也拿我们没任何办法。而且,金人远来,供给不足,我们只要守上一段时间,等他们粮食吃完。各路援军一到,女真人也只有灰溜溜地撤tuì

了。

这个公告一出,城中人心这才安定下来,也抱定了死守地决

太原一府有百姓十万,但等金兵一到。很多百姓都逃亡了,现在的城中只有两万多人。

张知府以王禀地三千精锐为骨干,征发全城百姓上城防守。所有十五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男丁都发给武器。如此一来。竟然在一夜之间组织了一支上万人的兵马。

为了构建太原的防御体系,张知府还带着全城百姓在城中筑起土城,在城墙上设置了大量的城防器械。并征收全城粮食进行军管,无论贫富贵贱,统一配发。

北宋的太原是一座新城,位于汾河以东。在北汉时,太原城本在河西。可是,赵光义在进攻北汉的时候,围此城达到半年之久。竟无法破城。无奈之下,只得引汾河水灌城,这才在付出重大代价后拿下了太原。

这一仗打得宋军死伤过半,也给赵光义留下了惨痛地教xùn



大战之后,大概是因为有心理阴影地缘故,他也不知dào

脑筋里出了什么问题。居然命令潘美在汾河东面另立新城。

可问题是,新城一建在河东,每当北方蛮族入侵地时候,汾河根本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而太原也将**裸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这不能不说是赵光义出地昏招。

现在的太原。周长八里,算没起来,每面城墙长不过两里,算起来根本就不大。也幸好城市不大,张知府手头一万多人马站在城墙上,才不至于显得稀疏。再加上太原人特有的血性,战争刚一开始,城中军民就让宗翰吃了大亏。

刚开始,金军用云梯和冲车轮流冲击。方圆百里只内的石头都被宗翰的投石车全部扔进城中去了。而太原城外地壕沟、护城河也被彻底填平。可所以的攻势都被宋人一一粉碎。

无奈之下。宗翰只能将太原团团围住,构筑了大量工事。断绝了太原通往外界的道路。

这个时候,东路军摧枯拉朽一般打到东京城下,而宗翰却只能望着太原发呆。

可见,非宋人不能战,实在是北宋这个zf太操蛋了一些。

见到梁云龙已经满面浮肿地张知府也不废话,“梁将军外面的情况如何?援军还有多久才能抵达?”

梁云龙一看他的脸,心中不禁一酸,这是典型的水肿病,是饿出来的呀!

不忍心说实话,梁云龙大声说:“请张大人放心,请太原百姓放心。城外折家军、种家军、姚家军、张灏军、范琼部,及我禁军龙卫军二十万人马已开赴山西战场。我们不会放qì

一寸国土,不会放qì

一个大宋百姓。”说到这里,梁云龙的眼泪就落下来了。透过朦胧的泪光,他看见张知府和王禀也都同时伸手去抹脸上的泪珠。

外面大街上传来阵阵欢呼:“援军来了,太原得救了,大宋得救了!”

这是靖康一年的夏天,这里是龙城。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责任

靖康一年六月初十,隆德。

雨点如银丝般在窗外落着,**着上身,胸口裹着纱布的杨划气哼哼地坐在河东制置司行辕的门房里,眼睛里凶光涌动。

姚古身为河东制置使,熙河经略使,也算是一品大员,因此,进隆得之后,杨华就将隆得府衙门让给了他。

姚古职位既高,做派也大,光门房就分为左右两个,按照候见人的品级不同,分别领到不同的屋子休息。

杨华一走进门,就被一个书办引到右边的门房,然后让小厮给杨华送上一杯热茶,拱手道:“请杨观察稍候片刻,我这就去通报古大人。”

为杨华端上热茶的小厮何时见过如此恶形恶状的军汉,端茶碗的手不住发抖。虽然说姚帅也是军人,但他贵为河东制置副使,位高权重。来求见的下属哪一个不是必恭必敬,衣冠整洁。

像杨华今天这样不修边幅,满面杀气地冲进来的军人,他还是第一遭遇到。不但眼前这个杨大人光着上身,腰上还跨着一把钢刀,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正在这个时候,随杨华一同进来的一个十四五岁的侍卫突然对那个书办一声怒喝:“什么狗卵子古大人,这衙门先前还是我家观察大哥的,让与尔等住上两天,反让我们等。惹恼了我,仔细一把火烧了这鸟窝。”

厮不禁手一抖,几点滚烫的茶水不禁淋到手上,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

杨华一摆手:“再兴,你同他说什么,我等转战千里,早累得贼死,哪里有力qì

同他吵闹。”说着,他冷笑一声,对那个书办说:“我今天来也不是找姚古的,叫焦安节那狗东西滚出来见我。”

办一呆。回道:“杨大人这话说得,焦将军现在军营里,怎么可能到大帅这里来,你自去营中寻他好了。”

“哼!”杨华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焦安节去哪里我能不知dào

。块快叫他出来。别以为躲在姚古这里就没事。”

那个书办也来了脾气:“杨大人。这里可是姚帅地行辕。由不得你乱来。都跟你说了。焦将军在军营里。你跑这里来闹什么?”

杨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地意思是让我去军营你寻他了?且不说他根本就没在那里。就算在。嘿嘿。诺大一个军营。让人怎么找?难道说。真要让我一把火把你们姚家军远家军地大营给烧了。才能将他逼出来?”

听到杨华这**裸地威胁。那个书班愣住了。

屋子还有几人。都不敢说话。齐齐将头低了下去。

这次。焦安机节和姚古做事也太不道地了。一听到金军西路军主帅摔主力南来。立即望风而逃。将杨华地五百骑兵丢在了包围圈里。换成任何一个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会气得吐血。

“怎么,还不去?”杨华看了一眼这个发愣的家伙,心中杀气大盛,忍不住将手放在刀把上。

眼前全是红色在飘动。那场惨烈的突围战又浮现在眼前。

一支长箭从胸甲地侧面射进身体,若不是有皮扣阻挡,这一箭只怕已经要了他的性命。

现在的他只感觉肺部一阵剧烈的疼痛,稍微一动就要晕倒过去。嘴巴里满是鲜血的味道,又苦又涩,唾沫已经变得如胶水一样粘稠。

杨华做梦也没想到耶律五马留守文水的这一千人马这么难打。文水县地得名是因为县城北面有一条河流也叫文水。河流倒不宽,但阻挡杨华这四百五十名骑兵足够了,此时正值丰水季节,往日可以跋涉而过的河滩早已被浩荡洪流吞没。

要想过文水同汾州的张灏回汇合。就得过县城前面那座石拱桥。

刚过大桥,对面就是金兵早已修筑好的坚固工事。四下遍布鹿砦和壕沟。在这样的防御工事面前,用骑兵冲击等于是去送死。

无奈之下,杨华只得命令所有人下马,提着战斧,一寸一寸向前推进。

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靠着龙卫军悍不畏死的战斗精神,终于硬生生在前面打出一条通道来。但是,他们也付出了五十条人命的代价。

若不是文水的金兵主力都被调到太原那边去了。没准这仅存的四百人还得都丢在这里。

就在突pò

重围地一刹那。一支冷箭射中了扬花的胸侧,直接钉到肺中。

还好。他贴身穿了一件丝绸内衣,要起出箭头也非常简单。但是,因为肺部受伤,他现在一说话都疼,嘴巴里时不时泛出粉红色的泡沫。看来,没几个月地将养,根本上不了战场。

回隆德后,杨华这才得知,打败焦安节的不过是完颜银术可的一千骑兵。而这家伙却错把他当成了宗翰,姚古也是胆小如鼠,一听是宗翰,立即带着几万人马来了个大撤tuì

,又缩回了隆德。

回来之后,杨华就发起了高烧,在床上躺了十来天,这才恢复过来。姚古大概是觉得自己对种师中的阵亡负有直接责任,羞于见人,一直没来见杨华。

如此一来,杨华对姚古更是不满,无奈人家官比自己大,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反正他不来见我,老子也懒得去见他。在养伤的这段时间,更令人震撼的消息传来。

完颜银术可在姚古大军撤tuì

之后,立即转道向西,在文水和交城一线迎击败灏。张灏的部队本就没什么战斗里,银术可一到文水,立即同耶律五马部合兵一处,挟六千女真精锐,将张灏打得满地找牙。

张灏部在连吃败仗后,终于一溃而散,只独自一身逃回了晋州。

在吃掉张灏军后,银术可再次长途急行至榆次,与完颜娄室父子一道追击种家军余部。可怜那种家军群龙无首,金军一到。立即做了鸟兽散。

至此,北宋的第二次太原之战结束。三支救援太原的宋军中,种家军全军覆灭,张灏部全军覆灭,姚家军退回隆德。

三支大军总计损失兵力六万,可谓前所未有之大败。

听到这个消息。杨华气得心口发闷。这一仗他也损失不小,骑兵丢了一百,战马损失两百,骑兵将领梁云龙生死未知。这笔帐得算到焦安节头上,有仇不报非君子,今日非要让那焦安节好kàn



自从杨华回隆德之后,焦安节就心神不灵,生怕杨华来找自己晦气。他不过是一个小小地军指挥使,而杨华却是堂堂州观察使。地位相差悬殊。再加上这小子圣眷正隆,是一个心黑手辣之辈。若真要下黑手,焦安节还没拿他没办法。

这天。焦安节正在军营里睡觉,突然听到手下人说杨划带着一百多个士兵过来拜访自己。这下可把他吓得够戗。

焦安节的前锋军可是丢干净了的,回隆德之后,一直没有补充,整个军营也不过两百来人。这第点人马,遇到龙卫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一急只下,焦安节也顾不了那许多,骑上马就朝姚古这里跑。

于是。就发生了杨华来姚古这里要人的一幕。

“大胆杨华,你要在老夫这里杀人吗?”正在这个时候,姚古带着焦安节走了进来。

“大人。”书办可怜巴巴地看着姚古。

姚古朝书办们一挥手,你们都出去。

“是。”

等众人都光,姚古看着杨华,一拱手,歉疚地说:“茂先,我姚古对不起你?”

屋子里很静,杨华惊讶地看了姚古一眼。发xiàn

这个老帅原本光洁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长满了老年斑,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得不成样子。

他突然心中一软,咬牙道:“姚帅,此次大败,责任在焦安节一人身上。若不杀了,如何能告慰阵亡将士在天之灵?请姚帅行军法吧。”

焦安节先前还猥琐地躲在姚古身后,听到这话,立即跳了起来,大叫:“杨华。你什么身份。我姚家军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就说这次大败,怎么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了?要说责任。我看种师中责任最大。他为什么把主力都丢在身后。

若尽发主力,与我军在太谷回合,何至于被北奴各个击破。杨华,隆德虽然是你地地盘,可跋扈成你这个样子的我还真没见过几个。你以为你是唐朝的藩镇啊,什么玩意,我看你就是个逆贼!”

杨华猛地站起来,一把抽出横刀,“老子跋扈又怎么样,我这个观察使也不要当了,先砍了你再说?”

焦安节也抽出腰刀,“你当爷爷是懦夫,谁怕谁呀?”

杨华身边地杨再兴一把扯掉衣服,露出浑身的伤疤,一踏步护在杨华身前,冷冷道:“焦安节,无论你是何人,冲撞我观察大哥,必须死!”

姚古急得直滴眼泪,“你们啊……你们啊,这究竟是在吵什么呀……事情都这样了,还自相残杀,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求求你们,都把兵器放下吧。”

姚古这一流泪,让发生冲突的双方都愣住了。眼前这个白发苍苍地老人看起来是如此的单薄可怜,哪里像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

姚古抽泣道:“杨华,焦安节罪在不赦,若是在战场上,不用你动手,我先用军法办了他。可现在没打仗,还是等朝廷来处置他吧!”

“说得好。”门外有人一声高喝,为首一个清俊的中年人昂首走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内侍模样的人物。

听到声音,屋中众人都同时转头看去,正是大宋朝尚书右丞李纲。

“李相!”杨华惊喜地叫出声来。

李纲一摆手,对身边那个内侍道:“公公,宣旨吧。”

“姚古、焦安节听旨:……河东制置使,熙河经略使姚古自入晋以来,举措失据,怯敌避战,坐视种师中部被北奴全歼,着。免去河东制置使,熙河经略使职务,流放广州安置。焦安节,畏敌如虎,谎报军情,致使姚、张两军浚巡不前。贻误战机,以至三军皆溃,罪在不赦。着,斩立决,传阅诸军将士。此诏!”

“大帅!”焦安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惨呼。

可姚古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默默地摘下官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臣姚古谢恩!“

“带走!”那个太监一挥手,两个如狼似虎的卫兵冲进来。夹着焦安节就往外拖。

良久,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姚古叹息一声,“李相。我这就将兵符令箭交给你。”

“好,请起。”李纲板着脸将姚古从地上扶起,又对杨华说:“你也坐下。既然是交接,大家现在就把这事情办了。说说,你们手头还有多少军队。”

杨华:“龙卫军现在有步兵一千五百,骑兵四百。”

“才这么点。”李纲一皱眉毛。

姚古:“我姚家军还余一万两千人马。”

“没有姚家军了。”李纲打断他地话:“都是大宋地军队,从现在起,我接手河东道所有军队的指挥权,姚古。办交接吧!”

“是,李相。”

李纲再次打断他地话:“没有李相,李纲现在也不是尚书右丞。奉天子诏命,李纲现任河北宣抚使,总领河东、河北军事。”

“啊!”杨华大吃一惊。

同姚古办完交接手续后,李纲叹息一声,“我来隆德除了处置姚古、焦安节外,以后估计会坐镇隆德,指挥救援太原的军事行动。你怎么看?”

杨华见焦安截授首。姚古被贬,心中那股恶气也出了。见到自己一直都尊重的李纲,心中欢喜:“有大人在,太原之围必解。”

李纲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人,刚才我看你倒有几分血勇。怎么一转眼,就尽拣些奉承地话说,当我什么人?”

杨华一笑,心中一阵发热,大着胆子说道:“大人来总领这次军事行动。只怕不成。”

“哦。说说。”

“我大宋兵马一直都由各大将门保持,外人地话。那群丘八根本就不会理睬。大人又不通军事,在军中也没威望,要想指挥动那群军汉,怕有些不成。依末将看来,大人应该把老种经略相公带来,以他的威望,或许压服军中的将军们。”

“种师道病了,很重,估计活不了几天。”李纲心中烦闷,说:“对了,姚家军现在没人统领,你暂时带这支部队吧。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到李钢这话,杨华大吃一惊,这可是一万两千人马呀。要说不动心,那是假话。

可是,转念一想。今天自己在这里一闹,姚古被免职,焦安节被砍头。虽说这是皇帝的意思,可军中将士未必不认为是他杨华使的坏。再说,这么一支暮气沉沉的军队拿来又有什么用,反添了一万多张嘴巴。

这种赔本生意他可不做。

再说了,杨华清醒得很,真做了这支部队地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姚家军军中关系盘根错节,真陷进其中,光处理各方势力的关系就是一件麻烦事。

不就是一万人马吗,老子现在坐拥隆德一地,有钱有粮,真要招兵,喊一声,几天工夫就能征集一万人马。要姚家军做什么,反遭了西军其他将领地嫉恨。

这兵还是要自己练才可靠,才同自己贴心啊!

杨华拿点主意,道:“多谢大人美意,但末将资历不够,骤居其位,只怕军中将士不服。现如今大战在即,太大的人事变动会引得人心不稳,若影响了战事,杨华罪名就大了。依末将看来,还是在姚家军中提拔一员老将为好。”

李纲摸了摸长须,笑道:“人说你杨华刻薄跋扈,我还曾对人言,带兵的将领嘛,谁不跋扈?但心中还是对你的胆大妄为还是颇有不满。今日听了你这番话,这才知dào

你是一个顾大局识大体的人,以前倒看错你了。

好,我也不难为你。就让解潜接替姚古吧。这只军队驻扎在隆德;刘颌部驻扎辽州;折可求部和张思政部进驻汾水;范琼部开到南北关。数路并进,以优势兵力聚歼银术可。你看怎么样?”

杨华抽了一口冷气,“这么多人!”这五支部队加上辅兵、民夫,总数已经超过二十万,可以说,上次勤王东京的所有兵马都被调到山西来了。这可是目前宋朝能够凑齐的全部主力。

银术可也不过区区两万多人马。

看来,这次宋朝是下大本钱了。

杨华心中一阵激动,忙站起来:“大人,龙卫军愿为前驱。”

“不用,不用,你不用去。”李纲微笑道:“你伤得厉害,没办法上战场。这样吧,你随我坐镇隆德,为大军准bèi

粮秣。这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好。”杨华现在身体弱得很,确实也没办法指挥部队。而所谓地战争,打的就是综合国力和后勤,这才是这次战役地关键,“大人,你手头还有多少军费。”

李纲伸出两根指头,“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杨华满头大汗。这次山西战役,总兵力就是二十万人,这点钱摊到士兵头上,一人才一贯钱。这……这怎么弄呀?只要战役一开打,钱就会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二十万大军,这么高强度地大战,一个月起码要两百万吊钱。

“怎么,为难了?”李纲微微一笑。

杨华一咬牙:“好,我试试。”

“不是试试,是一定要办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后勤准备

“二十万……二十万……”杨华心中烦闷欲吐,每吸进去一口气,肺叶就火辣辣得疼得钻心:“高昌,算算龙卫军手头还有多少钱?”

这里是高昌的家,院子里搭建了一个高大的葡萄架子,坐在下面很是阴凉。

呆在后勤司的平房里实在热得受不了,杨华索性跑到高昌家的院子里来看帐本。

此刻正值上午,后勤司的人满满坐了一院,帐本堆积如山,算盘声不绝于耳。

听杨华这么问,高昌吃惊地看着杨华:“将军,难道你想自己掏腰包不成?”

“国难当头,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维持多久算多久吧。”杨华就是弄不明白。第三次太原之战马上就要开打,朝廷又派出二十二万人的大军,可以说是精锐尽出。

按说这种规模的国战,当倾尽全力,力求一举成功。现在,种师中、姚古、张灏三支部队被金军击溃,对大宋朝的打击是沉重的。但就目前形势而言,解太原之围还是有可能的。

首先宗翰主力还在云中避暑,短期内看不到任何南下的迹象。

合二十万宋军之力,如果不出意wài

,打败银术可不到三万人的部队应该没任何问题。

想来皇帝对这次战役还是很有信心的,否则也不可能集中这么多部队于黄河以北方。

但问题是,皇帝只愿意掏二十万贯军费。多一文也不肯出。这就让杨华不可理解了,这么大的军事行动,直接关系到大宋的国运,正该调集大宋手头所有资源配合啊。可这种奇怪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这个皇帝还真是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顽童一样。

先前一战表面上看来。主要责任在种师中地轻率冒进。焦安节畏敌如虎。但真zhèng

地原因还在北宋地军制上面。如果没有枢秘院在背后指手画脚。督促种师中尽快进军。小种也不至于抛下后勤辎重轻车冒进。

枢秘院那边杨华没办法。而大宋地祖宗之法他也没能力改变。唯一所能做地就是在大战来临时组织好后勤供给。让前线不至于因为供给不上而出问题。

“恩。”听杨华这么说。高昌也懒得多说。反正家业是你杨华地。你自己要糟蹋。也怪不了我:“军中金银加起来有二十六万贯。走私私盐。赚了二十一万六千四百贯。一共四十七万六千。这点钱。若都拿出来。也只够大军支撑十天。杯水车薪。毫无意义。”

“才这么点啊。若是抓紧时间再走私两次呢?”现在是六月中旬。依杨华看来。二十二万大军地调动集结。到布防到位。怎么也得二十天。二十天。足够再走私一次了。

“能再赚多少。有什么意义?”高昌叹息着说:“将军大概忘记了一点。所谓军费。并不都是钱啊。还需yào

大量地物资。军服、粮草、器械、药物、雇佣地民夫。你光抱着一大堆铜钱能做什么用?”杨华本就是一个经济学盲。一心只说钱。就算有钱。没有物资。你有能怎么样?高昌心中很是不以为然。有些不知dào

该怎么说才好。

听高昌提起,杨华这才醒悟过来。现在整个山西都变成了一个大战场,物价更是贵得离谱。

三个月前,山西的米价一直维持在每石四五百钱的水准,大约相当于现代人民币一块钱一斤的水平。到现在,已经涨到每石三千钱,也就是说,每斤大米要六块钱人民币。而且,随着战争地升级。米价还会继xù

飙升。

记忆中,恍惚记得,在前世,杨华曾经看过一个资料。在南宋初年,米价最高时达到过惊人的三万钱一石,大约相当与现代的六百块钱一斤。在南宋绍兴十年,南宋政权稳固之后,米价任然高达两千钱。

一直以来,米价都是市场经济的晴雨表。从米价来看。就可知dào

山西的经济此刻已经被金人的西路军摧残到何等地步。山西如此,河北那边也是如此。

现在就算杨华弄再多钱。也未必能买到足够的物资。

一想起这些,杨华肺中又是一疼,额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见杨华伤口疼得厉害,一个美艳妇人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拧了一张棉巾温柔地给他擦着额头。

杨华闭上眼睛休息良久,这才缓过劲来,笑着对高昌说:“高昌,你这家伙还真会享shòu

啊,屋子里居然养了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美人。老子贵为观察使也没你活得自在。”

高昌道:“大人,这个美妾还是大人您赏赐给小人的,你忘记了?”

杨华看了一眼那个妇人窈窕地身资,微笑:“早知dào

就不给你了。对了,除了囤积必要的金银外,铜钱就不要存得太多,尽量换成物资吧。尤其是粮食,还得多准bèi

些。”一想起那天那个烂眼圈的老人说今年冬天有大灾,杨华心中就有些发紧。

“好地。”不过,高昌还是提醒杨华:“大人,二十万大军啊,要吃要喝要,你该怎么办呢?”

杨华一摊手,“我又能怎么办?李纲大人把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交给我,只能拾漏补缺,头疼医头脚通医脚,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怕大人到时候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大人也是沙场宿将,当知dào

其中的厉害。战场之上是打不得马虎眼的。”

杨华烦躁地摘下额上的湿巾仍到桌子上:“我有能怎么样,就算把我那点家底子全贴进去,也维持不了几天。”

“地里的麦子成熟了。”

“什么。”

“隆德府地里的麦子成熟了,全割了,应该能维持一场为时一月的大战。”高昌淡淡地说:“就看大人是否能下得去那个手了。”

“说说你的意思。”杨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高昌道:“现在是六月中旬,正是小麦地收割季节。我已经计算过,整个隆德府可收麦子二十万石,若将军把今年的夏税截留了,可得八万石小麦。”北宋的赋税由两部分组成:实物和现钱。

实物主要是粮食和布匹,这可是杨华急需的战略物资。

高昌又说:“若将军截留夏税。将来若朝廷追究下来,只怕您会有大麻烦。”

杨华嘿嘿一笑:“也不是不可以,我杨华本就是一个跋扈将军,身上的麻烦还嫌少呢!就这么办,提前征税。对了,相州那边也要派人去同汪知府说一句。我龙卫军地私盐的提成就不要现钱了,全部换成粮食。你计算一下,包括正常的赋税和强制征收,我们一共可以筹集多少粮食和布匹?”

高昌很快计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粮食十万石,食用肉食一万斤、上好细麻布四千匹、粗麻布六千匹。生铁一万斤,熟铁两千斤、桐油五百斤、火油六百斤、药材三千斤、各类竹材木材无法统计。

还需征发两万民夫,六千头大牲口。

“竭地之所出啊!”杨华叹息一声:“这就是隆德府地战争潜力,经此一役,我隆德府算是元气大伤了。就这么办吧。”

就目前看来。十万石粮食供给二十万大军食用。问题是,这些粮食还不可能全部落到每个士兵头上。路上负责运输的民夫要吃粮食,牲口要吃粮食。等运抵目地地。只余五万石不到。摊到每个士兵头上,也不过二十斤的样子。

加上各路大军自带的粮草,每人也不过三十斤的样子。

在战争状态下,以每人每天吃三斤计算,只能够维持十天。节约点,可以维持二十天。这还不算牲口的嚼裹。

也就是说,以统一计算下来,二十万人的北宋大军只能够进行一次为期十五天的大规模战役。十五天只内若不能解决战斗,等待他们地就是又一场大败。

要想截留隆得府地夏税并不是杨华一个人说了算。他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地蛮干,只要能打败金军,个人地荣辱算不了什么。可是,只怕事情还没办法,就被人制止了,如此一来,不但不能征集到足够地物资,自己也要被监察院御使们弹劾得满头是包。

这事还得拉李纲下水才行,当今皇帝虽然是个顽童性格。但最怕李纲。只要有李纲出面,事情或有可为。

“可以。”李纲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可以截留,我马上给天子写一份奏折,请他降下恩旨同意我等所求。”

“只怕陛下不会答yīng

的。”杨华苦笑。

李纲沉吟片刻,立即道:“成,暂时瞒过陛下,等这一仗打完再说。只要能成功救援太原,天子想来也不会怪罪地。”

“是,末将这就去收税。”

“你等等。”李纲叫住杨华:“我准bèi

在下月中旬对太原之敌发起总攻。时间紧迫。你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将一应钱粮物资准bèi

妥当,抓紧点。”

“这么快?”杨华头上热汗滚滚:“大人。是不是在延后一些时间。”

“不行!”李纲斩钉截铁地说:“宗翰主力随时都有可能南下,此战必须在秋天前结束,我们等不起。再说了,朝廷政令朝令夕改,今天喊打,明天未必不去割地求和。”

“是。对了,物资真的不够,要不,其他几个州府的夏税并截留了?”杨华试探着问。

李纲苦笑:“杨华,你在隆得可算是军政统领,说话就算数。其他州的官员未必肯这么干,也没权利这么干。”

“明白了,我这就下去准bèi

人手割麦子。”

看着杨华离去的背影,李纲心中烦闷:“真是锐意进取啊!若朝廷的官僚们都这样,何至于弄成现今这个局面。”

李纲这个河北宣抚司其实并不好干,所不是领旨处理了姚古地了一万二千直属军队,还真是光杆司令一个。其余四路军马都是骄兵悍将,只怕不会将他这个文人看在眼里。

朝廷让他这么一个文人主持山西军事本身就是个乱命,实jì

上,大概是皇帝在位已久,权位逐渐稳固。有李纲这个强力宰相在身边,感觉非常不自在。加上朝中各部公卿都嫉恨李纲大权在握。就借种师道在听到弟弟种师中战死之后,卧病在床的机会,建议皇帝调李纲来山西主持。

皇帝早就有些烦李纲这个宰相,见此情形,就来了个顺水推舟,将李纲一脚踢出了决策中枢。

回想去皇帝刚继位时视李纲为保驾擎天一柱。又看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李纲恍若隔世。他想不通皇帝自己会这么对自己。

李纲却不知dào

,皇帝赵桓作为最高执政者,虽然比老爹有所作为,也能注意纳谏,但面对李纲这样功高震主、直言不讳的大臣,私心里还是猜忌,“疑其以军民胁己”。特别是大学士陈东上书引起东京大乱一事,更是让皇帝悚然而惊——什么时候李纲地威望大到这种地步了?若他在京城在弄出些事情来。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坐着也不安生。

所以,把李纲外放出去承担巨大风险,是小器量的君主必然所为。

李纲来山西。手头无兵无钱,自然办不成什么事。他离开东京的时候,考lǜ

到军中缺马,向皇帝提出要让国库出钱在民间买一千匹战马。

皇帝刚赔了金人一大笔钱,哪里肯拿钱出来,回道:“宣抚司搜罗匹马,事属骚扰,不可施行。”

李纲失望之余,又提出要一百万贯地军费。皇帝说要钱可以,但不能给你这么多,军队若吃饱了,就不肯出力死战。

听到这话,李纲气得几乎吐血——古人云:酒足饭饱才能出战,怎么一到皇帝口里,吃饱饭的士兵反没有战斗力了,这又是什么歪理?

而主管财政的宰相耿南仲也阴阳怪气地说:“当今国库空虚,连皇上也要节衣缩食。每餐饭只有七十道菜,何来如许闲钱?”最后只批下来二十万。

李纲一介文人,让他去领军,等于是让他去送死。山西的形势恶劣到如此地步,在来隆德之前,他的心情是非常灰暗地。

在走之前,李纲一赌气将尚书右丞、知枢密院事地两到任命敕书,一起缴纳了上去,辞职不干。

皇帝借这个机会很爽快地免去了李纲的这两个职务。

李纲领衔的河北宣抚司无兵、无钱。现在又不是宰相。自然节制不了折可求他们。按照大宋朝用兵的规矩,军队的行军路线。和怎么打权利都在千里之外的枢秘院手里,而枢秘院又直接对皇帝负责。

因此,李纲虽然是河北宣抚使,名义上可以节制河北、山西诸军。但时间上只能居中协调,却没有直接的军权。

事权不专,指挥不畅,多路大军虽然总数达二十二万之巨,相互之间却不相统辖。正给了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第三次太原保卫战就这么在皇帝地授意下,如同儿戏般地开始。

套用一句用俗套的话来说:历史地车轮又开始滚动了。

只不过,北宋这辆失去控zhì

地大车滚动的方向是深渊。

非历史专业出身的杨华还一心以为,只要作好后勤工作,保证前线将士有饭吃,这一仗就能打赢。

六月十三日,隆德府提前征收靖康一年的夏税。杨华也带着龙卫军两千人,曹成乡军一千人马,下到田间地头,帮百姓抢收夏粮。

PS:最近两天不打算写战争舒缓一下情绪,不知读者有什么意见,可在书评栏留言给我.

因最近起点卡得厉害,也没怎么上号管理书评栏,还请谅解但每个读者的留言作者还是认真看了的.找时间统一派发精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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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谢谢大家!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家宅

院中漆树上知了叫个不停,一如杨志烦乱的思绪。

他家娘子前天刚生了孩,也算是杨志的运气,这一段时间军队没有任务,隆德倒也安宁。不过,真不知中了什么邪,本以为杨家总算有后了。但老婆的肚子不争气,居然生了一个女儿。这让他气不打一出来。

还好老婆正在坐月子,没工夫管他。今日得闲,总算可以偷偷溜到小妾这里来。

脚刚一踏进偏院,冬梅就喜滋滋地迎上来,手脚麻利地接过他手中的刀,又伸手帮他解开腰带,“老爷早出晚归,有些日子不过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家来了?”

杨志本是行伍出身,又在家里,很自然地松开外衣,露出已经被汗水打湿的胸毛,喘了一口气:“这些日子我都在杨大人跟前听差。以前在古松那里也没什么屁事,一天到晚闲着。可杨大人说他身边缺个亲兵总官,就把我借过去了。你大概不知dào

,杨观察是一个闲不着的人,现在又是军政一把抓,事务繁忙。我自然要在他身边尽心护卫,倒冷落了你。”

看到杨志如此放浪形骸,冬梅不为人查觉地皱了下眉头,提起扇子冲着夫君的头上摇了两下,温言道:“老爷前一段时间还在我耳边说,因为从前是王相的人,犯了杨观察的忌讳,空有一身绝世武艺,却得不到重用。

现在你做了他的亲兵总管,虽然职位不高,可却是个贴心的差使。我看这个杨观察,年纪轻轻就做到一府观察使,未来的路还长。说不定有一天就位极人臣了,所谓丞相家人七品官。过几年,老爷在到下面做个军主也不是不可能。杨观察这是看中了老爷了。”

听冬梅这么说,杨志一把搂住她的腰,笑道:“老爷我没进龙卫军以前也是个从八品从义郎,职位已算不低。在军中磨堪几年。再立些军功,没准还能弄得从五品的高阶武官做做。”

说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得yì

:“听杨大人的意思,他好象有意要将曹成弟兄所领的乡军并入禁军,另立一军。这个指挥使的职位曹成是肯定要做的,可曹成莽夫出身。在隆德府又自成系统。将来若并入禁军,还得派人过去训liàn

士卒。这个被派过去地人估计就是将来的副指挥使。”

“老爷说得是。”冬梅被杨志汗淋淋的手摸得有些难受,她本有洁癖,忙挣脱了夫君的怀抱,打了一盆水来,细心给杨志擦着脸手。

杨志吸了一口气,享shòu

地说:“还是冬梅你知dào

疼人体贴人,比那边那头母老虎可强多了。”说到这里,杨志小心地瞄了正院一眼。心中有些畏惧。

冬梅微笑道:“现在知dào

我地好了。”

“我地小冬梅自然是好地了。”杨志见冬梅一笑。只觉得身子都酥。有将手伸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冬梅被杨志紧紧抱住。也是心神一荡。杨志虽然长得丑。可身体极好。床上很是来得。她假意避让了两下。就势坐在杨志腿上。“老爷刚才所说地去新军训liàn

士卒一事不妨争取一下。你想啊。乡军地粮秣、军饷都由杨观察供给。要想游离在龙卫军之外已经没有可能。

借训liàn

部队地机会。自然要安插自己地心腹。而将来地副指挥使。其实就是实jì

上地主官。老爷要争取争取啊。这样地机会错过了。将来要想再熬到指挥使地位置不知dào

还得等多少年。”

杨志听冬梅说得郑重。叹息一声:“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是半道上跟了杨大人。未必能入他法眼。龙卫军最早地那批老人还多着呢。什么时候能够轮到我?”

见杨志郁郁不乐。冬梅尖削地脸突然抬起。盯着夫自带他地陌刀军。加之赵将军威望极高。他若去乡军。曹成敢让他当副手吗;那么。就只剩古松了。古松这人不是当军官地料。再说。杨观察还要他领衔军统司呢。也走不了。你想。还有谁可以去?”

听冬梅这么一说,杨志也开始思考:“梁云龙本是个合适人选,不过,他也是半路来的,人又在太原;对了,还有杨再兴……”一说起这个本家弟兄,杨志心中大为不快,气哼哼地说:“这小子眼高于顶,除了服杨大人,根本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偏偏杨大人还特别看重他。”

“对啊,正因为他太傲气,更不可能派他过去了。”冬梅微笑着说:“他才十四岁,虽说武艺过人,又得杨观察看重,同曹成他们关系也密切。可正因为如此,杨观察更不可能让他去了。身为新军副指挥使,不但要处理好军中将士关系,还得联络上下左右。他那脾气,去干上两天就惹乱子了。依我看,杨大人是在培养他做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单领一军,为时尚早。最重yào

的是,他年纪太小了,这才是关键,怎么着也得等他满十八岁才有可能。

这是第一个原因,其次。曹成本是草莽出身,性格爆zhà

,鬼心思也多。换其他人去,只要真要被他收拾了。而老爷你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也只有你才能同曹成相处。现在,龙卫军没什么人才。杨大人不用老爷,还能用谁?”

听冬梅这一分析,杨志眉看眼笑,大嘴在冬梅脸上亲了一口,道:“我的小冬梅还真是女中诸葛啊,这么些事情你整日坐在闺中有如何得知的?”

冬梅掩嘴道:“老爷你忘记了,我那群姐妹现在可都是将军们的侍妾,平日见我们也多有走动。什么事不知dào

?”

实jì

上,在北宋时,歌妓与其说是以色事人,还不如说是以才情俘获男人的心。一个有名地歌妓,按文化水准来算,并不输于那些有名的才子士人。赵明堂、李鹞等军官都是老粗出身,有些时候,这些侍妾还真担任起贴身秘书的职责。这也算是一种很独特的现象吧。

严格地来说。任何朝代,任何团体,都免不了有夫人政治这种东西的存zài



这事后来被杨华知dào

了,立即勃然大怒,劈头就抽了杨志两鞭子,大骂:“混帐!”

之后。杨华下令:军队副指挥使以上军官不得将公文带回家,不得在家人面前谈论军队的事。违令者严办。

如此一来,夫人政治才略有所收敛。

这事也给了杨华一个教xùn

,军官们的文化程度实在不怎么样。等职位一高,有地事务就没能力处理,不依靠身边人还真是没办法。看来,得招集一批有知识有文化的青年参军了。

杨志听冬梅这么一分析,心怀大畅,手更不自觉起来。

冬梅更是娇喘连连。欲拒还迎。

二人多日没有在一起,早已是**,顿时把持不住。再说。两口子之间,也没什么可把持地。

眼看就要成事,突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有人惊呼,“嫂嫂,你的身子……小心摔着了。”正是杨志妹子的声音。

门碰地一声被粗鲁地撞开,杨志娘子横着个身体气冲冲地走进来。

杨志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推开身上地冬梅,“娘子你来了,慢点走。慢点走。你不是在坐月子吗,见了风如何得了。”

“你还知dào

心疼我的身子。”杨家娘子出奇地没有发怒:“孩子都生下来了,不管是男是女,好歹也是你杨家的骨血。你只看了一眼就走了,到现在还没抱过一次呢?不就是一个女孩吗,难道是我的错。”

见到娘子哭泣,杨志慌了神,不住口地安慰。

冬梅见势不妙,忙套出一张丝绢递了过去。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夫人!”

“谁要你的,你这个狐狸精。”杨家娘子横了她一眼,怒道:“没你地时候,我们杨家好生生地,自从你进了门,我就没得过一天安宁日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取而代之?”

冬梅委屈得直流泪,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杨志。

杨志却将头低了下去。

这个时候,抱着孩子地杨志妹子看不下去了。“大嫂。大哥也没做错什么呀。谁家没有个三妻四妾地,图的就是个人丁兴旺。我杨家就大哥这根独苗……”

还没等杨志妹子将话说完。杨家娘子就大声尖叫起来:“就你是杨家人,我就不是了,我女儿就不是了?我知dào

你们兄妹早看我不顺眼了,怎么,想把我气死才好?”

杨志妹妹也有些生气,她将孩子往大嫂怀里一放,气道:“嫂子,大哥现在怎么说也是一个军官,月钱十五贯,我们的日子比之从前可真是天上地下,你还有什么不满yì

地?杨大人赐下这么大一间院子,就我们五人住,空得让人心慌。冬梅又不愿做事,大嫂你又坐月子,家务都落到我头上,难道你就不能招募些下人来?还不是怕院子里再出现别的女人。像你这般妒妇,还真是世间少有。”

见一向低眉顺眼的小姑子发怒,杨志娘子一呆,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抱着孩子就往外闯,“你们兄妹联合野女人来收拾我,我娘俩没活路了,我要去死。”

杨志大惊,满头都是热汗,一伸手拦在娘子面前,“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弄成这样!”

杨志妹妹怒道:“大哥你如此懦弱,传了出去还如何见人,由得她去,我就不信她还真去寻死?”

杨志大叫:“你们就不能少说两句,我冤啊!”

这悲凉的叫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皆愣愣地看着他。

杨志苦笑,“好了,大家都各让一步吧,听我把话说个分明。我这次来冬梅这里,其实是有公务在身的。”

屋中三个女人大奇,这公务同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倒是奇怪了!

于是,闹的也不闹了,抹眼泪的也不抹了。

杨志清了清嗓子。说:“杨观察有令,龙卫军的军官家属,明日都得去地里收麦子。”

原来,隆德府因为刚经过战乱,户口损失极大。很多地都空在那里,麦子都成熟了。主人家却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于是,杨华下令,所有无主地麦地都由龙卫军负责收割。待主人家日后回来,扣除田赋之后,多出的部分由龙卫军支付。

命令一下,龙卫军全军哗然。

一直以来,军队的上下级阶级分明,日常又被军官们大量灌输了些军人尊严,战士的体面之类的思想。在他们看来。军人是一种高尚地职业,日常行走坐卧都有一定之规。加上龙卫军自上战场以来,战无不胜。军中那些士兵们更是骄傲得不得了。

现在却要像农夫一样下地收割。感情上大家都接受不了。

杨华察觉到这个苗头之后,下令,所有军官的家属也要参加抢收行动,任何人不得无故缺席。

军官的太太们都下地了,你们这些职业军人该没话好说了吧?

杨华也知dào

,叫那些太太们下地不过是做做样子,也指望不上。可姿态还是要做的,就让她们去走走秀也好。

杨志解释完这一切,慌忙对娘子说:“你因为在坐月子。不用去了,梁夫人有孕在身,也不用去。我今天到冬梅这里来,就是通知她明天下地。”

“啊,老爷,我去割麦子?”冬梅吓得花容失色,“冬梅打小就没做做粗活重活,连镰刀是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去……”一想到这里。冬梅精神都要崩溃了。

杨志娘子见冬梅骇得面色苍白,心中大爽,哈哈大笑起来:“不就是割麦子而已,难道杨大人地命令你也敢违背,我听人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仔细他派兵过来抓你去砍头。”

“我不!”冬梅忍不住哭出声来,扑进杨志怀里。

杨志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抱美人,慌忙闪开。

可冬梅还是不放qì



杨志妹妹不愿看到哥哥出丑,忙拦在他们中间。

冬梅只等将头靠在小姑子肩上。哀哀地哭着。

杨志娘子见小姑正在安慰冬梅。心中又不高兴了,将不断啼哭地婴儿扔到杨志怀里。问:“小姑去不去?”

杨志苦笑:“怎么不去,都得去。”

“啊!”杨志妹子也呆住了。

杨志歉疚地对妹子说:“小妹,为了哥的前程,你就委屈一趟吧。”

冬梅也收起哭声,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小姑子:“妹子,我们一起去吧,没有你,我心里怕得很。”

杨志妹子一咬牙,点了点头。她也是富户出生,身子娇弱,平素在家也不过做些家务,又什么时候下过地。一想到外面的毒日头和一望无边的麦地,杨志妹子就将那个做出荒唐决定的杨华大人恨了个半死。

第二日,夏收正式开始。一大早,杨志就带了三把镰刀,领着妹子和小妾东梅一同出了城,雇了一顶轿子往城东走去。

城东十里有一片上百亩的麦地,本是隆德一有名富户地产业。完颜活女占领隆德之后,大开杀戒,将这家人屠了个干净。这一片土地也成了无主良田。杨华见这片地里地麦子长势良好,本打算分给雇农们地,可实在舍不得这一百亩小麦,就收归军用。准bèi

在收割之后,再将土地分给百姓。

这次收割任务,只要由龙卫军地高级军官和家属担任。其中包括杨华、赵明堂和他的一妻一妾、古松和一妻三妾、李鹞和小妾、高昌家地一妻一妾、曹成、曹亮、杨再兴、关群。

高昌因为后勤司事务繁忙,只派了老婆个小妾过来。

路上,杨志妹子和冬梅共乘一轿。两个女人平素也没什么交集,现在坐在一起,一开始都找不到话说。

最后还是冬梅会来事,主动开口:“妹子今天穿得很是朴素,人长得这么俊,怎么不打扮打扮?”

杨志妹子冷冷地回答:“大哥以前不得志的时候,家里穷,没什么漂亮衣裳,也习惯了。倒是姐姐你今天打扮成这样,不像是个下地干活的。”

杨志妹子今天穿得很是朴素,一身麻布衣裳。而冬梅则浑身漂亮的锦缎,头上插满珠玉,随着轿子的起伏,身上的珠宝“叮当!”着响。

冬梅“咯咯”一笑:“说是下地,去的都是大人,还真如乡野鄙夫那样挥汗如雨?杨大人这么做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以示鼓励农耕之意。大概也就是去挥两镰刀比画一下罢了。说起来,这个杨观察大人还真是……还就没看到过这么做官的,居然亲自下地,笑死个人了!

不过如此也好,难得出来走走,同各家夫人门见下面认识认识也好。妹子你日后若要嫁人,估计也会从军中选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以后也要同夫人们走动。”

杨志妹子有些恼火;“我不嫁人。”说到这里,她地脸有些发烫。

冬梅笑着对下姑子说:“做女人的哪里有不嫁的,又再说小孩子话了。对了,妹子你的闺名是什么?”

杨志妹子小声说:“我叫杨云意。”

“飘逸的逸?”

“不,是意义的意?”

“好名儿,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二人说了一番话,姑嫂之间好象也融洽起来。至少,杨云意不再讨厌这个曾经做过歌妓的女人了。

事实正如冬梅所预料的那样,将军的夫人们还真把这次夏收弄成了一个盛大地节日。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野心(求月票)

北宋之时,朱熹和程老夫子那一套理学的价值体系尚未出现,总体来说社会风气还没高宗南渡之后那么保守。

所以,杨华搞得这次集体活动还在社会道德允许的范围之内。

来到麦地之后,杨华将男女分开。刚开始的时候,杨华还打算用席子将女席围起来。但一看到眼前的情景,杨华这才发xiàn

自己的担心纯粹多余。

那些太太们哪一个不是带了三两个丫头过来,这么多人在一起,很自然地在女眷和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之间隔出一段安全距离。

再看那些女人们,一个个都浑身绫罗,丝毫没有下地的自觉。

经过半年的发展,杨华系的文武官员们追随着他们的主帅,一步步从普通小兵杀成了高级军官,在浑身鲜血的同时,个人生活条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拿赵明堂的大老婆来说,刚才在开封时,杨华还去他家吃过一顿饭。他记得那个老太太是很憨厚实在的一个人,衣服上还打了几个补丁。赵明堂的老婆今年四十岁,若在现代,还是俊俏的大嫂。可因为营养的关系,又得操持家务,那女人老得简直就像一个六十岁的太婆,看得杨华都一阵心酸。

赵家的几个孩子也是浑身破烂,成天在市井以打架、耍钱为乐。那个时候,赵明堂还是个副都头,潦倒得很。

现在好了,老赵好歹也是军中第二人,每月都能从杨华这里领三十贯的军饷,立了战功还能得到大量奖赏。

赵明堂有三个儿子。老大今年十八,在陌刀军做个什将;老二今年十六,在后勤司做事;老三年纪小,年方六岁,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屁孩。

赵家不但有三个儿子,现在又多了两个小妾。家族开始膨胀起来。

再看赵明堂地大老婆。同半年前简直判若两人。大热地天居然穿着厚实地绿绸。脸上擦地粉被汗水冲出一条条痕迹。身上所戴地珠宝更是很有分量。至少看到她手腕上那一对粗大地金手镯。杨华就有些替她纤细地手腕担心。生怕一不小心就压断了。

再看看其他将军地家属们。莺莺燕燕。花红酒绿。杨华愕然发xiàn

。往日那只完全由军汉、破产农民和盗贼组成地龙卫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成一支又共同利益所组成地军事团体。

这个团体地财富完全来自战争和对敌人缴获。北宋地军饷虽高。但还不足以支撑这些家伙高昂地开支。

以古松地一妻三妾和一大群孩子来看。他那点薪水根本就不够花。他现在所拥有地一切都来自于相州之战和隆得对完颜活女之战地缴获。

如此看来。将士们敢战不是没有道理地。只要有战争。每一个士兵都有改变自己人生地希望。

杨华心中一动。自己现在是没有稳固地大后方。如果有。再在军中搞一个以军功授田。反正现在中国地北方人少地多。也不用为土地地事情发生军民冲突。

世界上,只有为自己家园而战的士兵才是最敢死地。也只有这样,这个纯粹的暴力团体才能有更强的凝聚力。可是,未来地山西到处都是战争,究竟什么地方才是稳固的后方呢?

“妈的,他们一个个都变成富翁了,老子现在却还没一文钱私人财产。一家三口,包括肚子里的孩子,一应用度都在公中开支。是不是有点亏了?”杨华有些郁闷。

还没等杨华想明白,夏收仪式开始了。

奖励农耕是封建时代最重yào

的国策之一,不但地方官员,连皇帝每到春种秋收的时候到要象征性地下地做做样子。

来这里围观的有隆得各县的官吏,和地方上的乡绅。

杨华拿着关群为自己准bèi

好地稿子看了一眼,突然发xiàn

一个很大的问题,上面的字有很多他不认识。其中认识的字组合在一起,也让人丈二金刚摸不清头脑。反正,上面写的不是人话。

国之大事。祭祀与戎,耕战乃是国本,仪式断断不能马虎。所以,关群为杨华准bèi

了一篇祭文,让他在拜祭祀天地后焚烧祷告上苍。

杨华一看,妈呀,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好歹他前世也是个大学生,怎么一到古代就变成文盲了。一拿起这篇祭文,他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了。

起码有三百个观众仰头看着杨华。

杨华心中一急。将手中的稿子一团。豁出去了,他低下头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念道:“一只小绵羊。两只小绵羊,三只小绵羊……”

下面的人见杨华嘴唇蠕动,发出一阵怪音,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去打断,都愣愣地看着前方,竖起了耳朵。

关群站在杨华的身边听得分明,这个时候杨华已经念到第一千只小绵羊了。关群一张脸绷得难受,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强忍着,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下面地各县官吏和乡绅有些骚动,有人在下面交头接耳:“杨大人这是在说什么呀?”

“不知dào

,仔细听着吧,祭文都这样。”

“哦,原来是那样啊!”

“不过,我看杨大人手中的祭文也没两个字,自己念了这么长时辰?”

终于念到第两千只小绵羊了,杨华终于停了下来,满脸虔诚地将黄纸点着了,大喝一声:“开镰!”

一声令下,将军们率先提着镰刀恶狠狠地扑见麦地。他们这群人都是苦人家出身,对农活也都熟悉。只一小会工夫,地里就放倒了一大片麦秆子。

杨华因为身上带伤,只下去意思了一两下,就坐在一捆麦子上,惬意地看着天上的白云。而他的义女小陀螺则高兴地在地里捉着蜻蜓,杨华喊了一声:“杨越锦,别跑远了,弄破了衣服,我打你屁股哟!”

“知dào

了。爹爹。”小陀螺奶声奶气地回答。

至于女眷那边,却是另外一种模样,那些太太们都轻手轻脚的提着镰刀下到地里,才割了两把麦子,就纷纷做西子捧心状,娇笑着叫累。然后回到田埂上。丫鬟、侍女们立即一拥而上,打扇的打扇,送水的送水,忙个不亦乐乎。

杨华摆头:“我的军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么下去是会堕落的。”

“其实这样也好啊!”关群微笑着坐到杨华身边:“将军,看看你地身边地人。将军刚开始地时候,手下皆为禁军健儿,士兵们都是农民和流贼出身。在看看现在,龙卫军地军官都是些什么人?事实证明。这才你将军最可依靠的力量。“听到这话,杨华愕然而惊,环视四周。赵明堂本是开封的破落户。阶级成分是城市流氓无产阶级。李鹞子,少数民族人,在西夏是铁鹞子,据他所说,以前也是个部落头领,算是个小地主吧;古松,城市小资产阶级;曹成、曹亮、杨再兴,大地主;关群,知识分子。在辽国时也算是个小地主;高昌,新兴资产阶级、买办。至于他们的夫人,且不说了,而那些曾经的歌妓,现在地小妾,按照成分划分,也算是小知识分子。

这些人代表着古代中国地方政权最重yào

的组成部分。在不知不觉中,杨华的部队也被传统意义上的统治阶级所占领了。

发觉这一点的杨华心中大骇。

传统的力量是如此强dà

,上下五千年。朝代更替也不过是换一个统治者的名字而已。但在社会结构中起到中流砥柱作用的的却还是这样一些小知识分子,大小地主们。

这让杨华有些哭笑不得:“可是,放任官员们这么腐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这才半年啊,半年时间就变成样了。”

“将军是怕军队太富没有了战斗力吧?其实,将军也不须担心,俗话说:有恒产者有恒心,再说,大家追随你。不就图个富贵吗?”关群目光深邃:“时世如此。传统地力量是强dà

的,任何敢于逆天而动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想以后实行军功授田制。”杨华小声说。

关群手一颤,骇然看着杨华:“将军认为大宋这次太原之战会输?”他额头上满是冷汗,喃喃说:“中国之粮刍,西军之精华都集中在山西,此战若败,大宋亡诶!”天下地土地可都是有主的,杨华现在想以军功授田。这土地从何而来,又以什么名义分发?难道……举一反三,关群心中大震。

杨华叹息一声,沉吟片刻:“关群,若这次我大宋兵败,我龙卫军将去向何方?”

关群突然跪在杨华身前:“卑职愿誓死追随将军,若将军有这个心思,可西去关陇。”

“好办法!起来,起来。”杨华大声感叹,忙将他扶起,小声说:“今日你我所说,法不入二耳,记在心中就是了。时机未到,记在心里就是了。”去陕西未必不是一个好法子。

那地方北方的西夏已被童贯打残,短期内没办法恢复元气,当然没南下侵略的可能。加上西夏对宋金两国之战一直抱着观望的态度,不愿介入其中。如此一来,西夏反成了关中地区的背面屏障。

陕西在与西夏的战争之后,地方训liàn

了大量的乡军,而且,到现在,那地方还驻扎了不少西军精锐。在未来两年中,张浚就是靠西军残部起家的。

现在,西军地精锐虽然都在山西。但陕西那边却还是有不少人才,吴、吴兄弟、刘琦这些青年豪杰,此刻还是陕西的小军官吧。

去那里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是。”关群浑身颤抖地站起来,只觉得喉咙里全是烈火。

他兴奋地朝远处一个提着水罐的女子招了招手:“你,过来,倒两碗水。”

那女子身材娇好,一走过来,倒让杨华愣了一下。这个女子相貌还真是不错,虽然一身粗麻衣裳,但五官精致,再配合她粉嫩的肌肤,当真是国色天香。也不知dào

是哪家将军的侍女?

那女子被关群之一喊,很不高兴地提着白锡茶壶过来,微一行礼,也不说话,给二人各倒了一碗。

远正在巡逻警戒的杨志面色大变,他已经认出这个女子来,正是自己的妹子杨云意。妹妹的性格他是知dào

地,是一个外柔内刚之人。又不会说话,千万不要冲撞了杨大人才好。

可他现在又不敢过去,只得焦急地站起远处看着。

杨华也说得口干,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大叫爽快,“妹子,再来一碗。”

“我也再来一碗。”关群也道。

“谁是你妹子?统共没多少了,你们都喝了别人还喝什么?”杨云意柳眉一竖,一把将他们手中的茶碗抢了过去。

先前杨华祷告天地的时候,冬梅拉着她在轿子里躲太阳,因此,倒没将杨华认出来。再加上,杨华身上衣着简朴,一看就不是什么军官。边喝茶还边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这让杨云意很是不快,抢了茶碗之后转身就走。

关群见她无礼,正要发怒。杨华一摆手:“算了。这个小女子倒有点意思。”

“禀大人,万千找人带信过来了。”见妹子离开,杨志舒了一口大气,走过来说:“万老爷子说,他找到轻骑兵破密集步兵阵的法子了。”

“哦,这可是个好消息啊,走,去看看。”杨华在田埂边的水渠里洗了手,起身离去。上次在清源,请骑兵遇到敌人的圆阵,还真是一愁莫展。只能靠骑射反复扰乱,虽然最后取得了胜利,可却花了不少时间。而战场瞬息万变,临到紧急关头,每分每秒都是宝贵,哪容得骑兵好整以暇地慢慢射箭?

杨云意提着锡壶回到女眷那边时,冬梅惊骇地问她:“你刚才同谁说话?”

“一个士兵和一个小吏。”

“我的老天爷,那可是杨观察和关先生啊!你们说了些什么?”冬梅一副要晕厥的模样。

“他是杨华,不像啊!也没说什么,他想再喝一碗茶,我没给他。”

“傻子,真是傻子!”冬梅尖叫:“听说杨大人一直没有娶亲,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杨云意低声怒道:“你胡乱说什么,当我什么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万千的设计

“老万,听说你想出轻骑兵破步兵阵的法子,究竟是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杨华带着关群等人来到万千的作坊。

万千手下有一百来号人马,其中有铁匠六十,木匠二十一,还有十多个首饰匠、裱糊匠、砖瓦匠之类的杂工。这些人员大多来自流民,在经过甄别和考试之后,进了万千的制造司做工糊

说是糊口,其实这些手艺人的待遇极好。每人每月平均能领到两贯钱的工资,手艺特别出色的,还有特殊岗位津贴。

显然,万千家三父子都是这种享shòu

特殊津贴的,有特殊贡献的人才。

老爷子下颌上的胡子照例是剃光了的。要知dào

,在古人的观念中,胡子这种东西是父母精血所成。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有损伤,那就是大大的不孝。

老爷子以前也是留胡子的,可一次在打铁的时候,长髯一不小心拖到炭火中去,险些酿成火灾。从那时起,万千就一发狠,把下颌上的那部大胡子剔了个精光。

对万先生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杨华大加赞赏。但佩服之余,还是很替老爷子担心,特意拨款划拨了二两白银,命人打了一副假胡子,以备万千不时之需——毕竟也算是龙卫军的高官了,基本的仪容官威还是要讲究的。

见观察使杨大人过来,万千忙将那副假胡子找出来,将银制钩子挂在耳朵上。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京剧中的须生一样。

只不过,老爷子一头白发,假胡子看起来黑油油的,甚不协调。

所以,刚说完这一句话,杨华就笑了起来:“老万,你还是把胡子摘掉吧,我看着碍眼。你也知dào

我是军汉出身。不讲究礼数的。”

万千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将假胡子取了下来,苦笑道:“禀大人,这么多年没蓄胡子,这假须一戴上还真有些不舒服。”

“把你地好玩意弄出来给我看看。究竟是什么不得了地东西?”也不同他客套。杨华径直问。

“就是这个东西。”万千从抽屉了摸出一个细长地铁家伙出来出来。用双手呈了上来。

杨华接过这个钉子一看。心中大觉奇怪。这东西也没有什么出奇地地方。也是一根普通地大铁钉而已。半尺长。三公分直径。有点像现代修公路时使用地道钉。唯一奇特地地方是这支铁钉两头都是尖地。只在中段延伸出一个铁枝。方便钉入。

“这东西也就是一枚钉。怎么在马上使用。又如何破敌人地步兵阵?”

看到杨华满头雾水地样子。万千道:“大人勿急。要不我马上演示给你看看。这东西一般要四匹马才能使用。”

“好。你弄给我看看。我们去外面试试。”

制造司有一个很大的操场,平时用来实验各种器械。到了操场上,万千借来的四个骑兵已经等在哪里,战马身边是有条粗大地原木,足有一人环抱。

而操场的另一头则竖了十几个两米高的木制假人做假想敌。在那十几个木头人身前还插了一圈盾牌。

四个骑兵正骑在马背上,身上还背着长长的绳索。一见到他们,万千向四个骑兵一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四人一拱手,立即跳下马来。从口袋中倒出一大堆铁钉,提起榔头将将这些钉子朝身边的原木上狠狠钉去。

四个骑兵显然已经训liàn

了许久,不片刻,就将百十个大铁钉钉满枕木。然后手脚麻利地给原木的两端系上绳索。

如此,一个巨型的狼牙棒出现在杨华面前。

“可以开始了,冲锋!”万千朝四人一挥手。

“得令!”

四个骑兵同时跳上马去,一声怒吼,战马拖着狼牙棒高速地朝木制假人冲去。

马跑得极快,转眼。那亘原木就悬到半空,上面的铁钉寒光闪烁。等战马冲到敌人阵前,四个骑兵同时抽出马刀往绷紧的绳索上一砍,那根巨大地原木借着惯性“轰隆!”一声撞到盾墙,然后沛不可档地向前,一口气冲翻了三人才停了下来。

只见地上全是乱七八糟倒下的木头人,大股的灰尘腾起。

而四个骑兵则在阵前同时分开,朝两边跑去。

众人都是一呆,没想到这东西地威力居然这么大。一根原木怎么说也有三百多斤吧。这东西有借着马力,起码有上千斤的力量。若被一头撞到身上。就算不被上面铁钉戳死,光那股冲击力就足以把你震得翻倒在地。

不可否认,战场上的确有所谓的猛将存zài

,可再猛的大将,被这东西一头撞上,只怕有闭目等死一条路可走。

有这种武器在,即便再严密的步兵阵也要被轻易地撞出一个缺口来。

良久,众人才发出一声欢呼,又回想起那日在清源同金人对阵时,轻骑兵碰到敌人的重甲步兵,硬是无法可想。射了一下午箭才让敌人彻底崩溃,很多士兵开弓开得手指都磨出了血疱。如同当时想出这个法子,何至于花这么长时间?

而且,这种武器制造起来非常方便,也不用特意准bèi

。到战场后,就地取材,随便砍一棵大树,小半个时辰搞定。杨华大喜,这家伙让他像起了评书里的铁滑车,可以想象,今后上了战场,弄出几个这样的家伙,让敌人阵前一扔,绝对会让女真人乱成一团。

不过,一看到跑回来地四个骑兵,杨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首先,那四匹战马已经累得汗水长流。这么重的东西,这么快的冲刺速度,耗费的马力也是惊人的。

战场之上,骑兵冲阵,两军间隔至少有一里距离,这么长的距离,让战马驮着如此沉重的原木冲锋。的确是一个力qì

活。

这还不是最重yào

的,关键是最后砍绳索地那一下,四人必须配合默契,要在同一时间将绳索砍断。否则,一边的绳子已被砍断,两外一边还没有动手。甭紧的绳索立即将力量加到另外一侧。在那么快的速度下,另外一边的两个骑兵立即就会被扯下马背。不但无法破敌,反给冲锋部队制造出巨大的麻烦。

听杨华这么一说,万千点点头,说:“大人,这种战术需yào

长期训liàn

地,如果四个骑兵能够协调配合,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也只能这样了。”杨华点点头。

万千得yì

地摸了摸光秃秃的下颌,说:“大人。我还有一物可破敌阵。”

“呵呵,老万你还真弄出了不少希奇古怪的东西啊,说说。又是什么新玩意?”杨华呵呵一笑。说来也是奇怪,他对手下地将军们都异常地严厉,但对工匠们却十分和蔼。

在这个时代,匠人的地位很低,也只有杨华才明白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地道理。

“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万千朝徒弟们一挥手,立即有人抱出一大堆短矛来。

说是短矛,其实比军中所使用的短枪还短上一些,细上一些。长一米,擀面杖粗细。

最奇特的是。他还为这些短矛做了一套牛皮枪套,上面可以插十支长矛。

“这东西……”杨华微笑,他已经有点明白了:“不错,演示一下看看效果。”

“是。”四个骑兵一个立正,同时将那种马甲式样地枪套背上,跳上马再次来一了个急速冲刺。

战马再次冲到敌阵之前,四把标枪划出漂亮的弧线,狠狠地扎在木人之中。

这次冲锋,虽然没有先前的原木那么声势浩大。但杨华还是比较满yì

地。这种轻骑兵标枪战术其实古已有之,是突厥人最擅长使用的打法,用来弥补骑射弓射力道偏软威力偏小的缺点,被这种标枪扎到,一般的牛皮铠甲估计也挡不住。因为是以抛物线的方式投射,敌人步兵阵前的盾阵也没任何防御作用。

最大的好处时,这种标枪战术不需yào

长期训liàn

,使用时也不需yào

花太长的准bèi

时间。可谓来之即战,战之能胜。

正当杨华要对万千这个思路表示赞赏时。四个骑兵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见。四个骑兵在投出第一支标枪地时候,在操场上转了个大圈。再次奔至敌阵之前,开始第二轮投射。

标枪还是那种标枪,但在落地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沉默的响声,扎在木头人身上的标枪突然炸开,一大股黄绿色的浓烟弥漫开始,瞬间将那十几个木人笼罩了。

此时正是逆风,浓烟不断被风吹回来,立即熏得杨华等人咳嗽不止,眼泪哗哗往下流。

侍卫们都是大惊,齐声喊:“保护将军!”

杨华一边躲闪,一边大叫:“万千,你这是弄的什么东西?”

万千也被熏得受不了,“大人,这就是小人弄的新玩意。咳咳,太难受了,我们还是找个清爽一点的地方吧……咳咳……”

“好,走!”这个时候,杨华的鼻子里已经开始火辣辣地发疼了。

等进了屋子之后,众人已经被弄得鼻涕长流了。

“厉害,真是厉害。”杨华大笑,“老万,说说,你这种东西是怎么弄地?”妈的,简直就是催泪瓦斯啊!

万千道:“禀大人,其实,这东西也就是在包了胡椒粉和花椒粉的纸包里插一个大爆竹,点燃引线后再用标枪投出去。小老儿前段时间去翻书的时候发xiàn

这东西在汉朝时就开始使用了。当年霍去病在草原与匈奴里作战时,就曾用这个法子大破匈奴骑兵。”

“好,这东西好。”杨华兴奋地搓着手。

“东西虽好,却还是有缺点的。”万千叹息一声:“首先在使用的时候必须站在上风头,否则这种毒烟被风吹了回来,倒霉的可是我们;其次,这东西成本大高,原料不好搞。”像花椒、胡椒这种东西在北宋之时可是值钱货,一般老百姓连吃盐都困难,跟别说这种高级香料了。

其次,制造鞭炮和烟花的硫磺、硝石也不便宜,产量也上不去。

杨华想想,也只好罢了:“的确是这个道理,就做几个样品紧急时候再用吧。至于标枪,可以大量制造,这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给我地骑兵一人弄一套。”

“是。”

“禀主公。”关群流着鼻涕,红着眼说:“装标枪地这些马甲全用牛皮是不是太贵了些,游奕骑有四百人,我们那里去弄那么多生皮。就算有,用来做铠甲不好吗?”杨华:“你不说我倒忘记了,万千,你想个最节省的法子出来。”

万千笑道:“大人,要节俭还不简单,用木头做个背篼,再用棉布做个一条背带就成,同做箭壶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块头要大些罢了。”

“好,这事就交给你了,三天之后,我要看到成品。”

三天之后,背篼和标枪都已做好。

杨华一看到装标枪地背篼就想发笑,这东西也实在是太简陋了些,有点像后世的筷笼。高半尺,长半米。里面分为两排,每排五个孔,用来插枪。为了固定标枪,枪孔总还塞了一圈麻布做成的密封圈,并将所有标枪都做成前大后小的样式。

在枪套来两册还用棉布做了一条厚实的背带,携带起来倒也方便。

标枪的样式同上一次杨华所看到也有很大改变。为了加强威力,标枪的枪头加了些重量,用生铁制成。标枪是一次性武器,自然也不会用上好钢材。

把玩了半天这两件什物,杨华哑然失笑,“还东西成本还是真低廉啊!”

他心中郁闷,龙卫军一直都很富裕,想不到现在也要为钱操心了。

他怀疑李纲让自己负责大军后勤供给就是在打自己小金库的主意。

不管怎么说,标枪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轻骑兵也找到了破敌密集步兵阵形的法子。虽然这两种方法同高科技无关,但任何技术都应该考lǜ

成本和普及率。战争这种东西是有成本的,成本越低,战果才越大。

十天之后,夏粮入库。

有粮在手,心中不慌。李纲准bèi

已久的夏季攻势也到了实施阶段,为了沟通各军主帅,他特意将各路将领都招集到隆德来,商议出兵日期。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日子

隆德河北宣抚司行辕。

随着夏收的结束,能够维持十五到二十天战役所需的粮秣已经齐备,李纲雄心勃勃地决定给太原的银术可部一个狠狠的教xùn



朝廷五路大军也已经开进到预定地点,其中接替姚古的解潜驻屯于隆德;折可求和张思政军驻屯于汾水;刘颌部驻屯于辽州;范琼军要远一些,现在还在晋州。可以说,宋朝救援太原的军队,已经推进到战斗第一线了。

面队宋军如此咄咄逼人的攻势,银术可很奇怪地没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应,他只小心地收拢追击种师中溃军的队伍,依旧集结在太原一带,对宋人的五路大军来了一个置之不理。

既然部队已经就位,再拖延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反空费钱粮。于是,李纲的紧急军令如雪片一样向各路大军的统帅发去。信中,李纲言辞激烈,命各路军事统帅务必在六月底在隆德参加紧急军事会议,约定各战区协同配合zuò

战事宜。

信发出去了,各军事主管却迟迟未到,皆回信说粮草尚围齐备,再说,部队所欠的军饷还未发放,兵无战心,现在出兵,必败无疑。

这些日子,各路将帅们基本不怎么搭理刚成立的河北宣抚司。他头上的婆婆已经够多了,有兵部,有枢秘院,有宣抚司,加上皇帝时不时还过问一下,都不知dào

该听谁的了。再说,现在李纲已经时势,加上这个曾经的李相性格刚强,上次东京战役时弄了个亲征行营,从种师道手中抢去了兵权。西军诸将够不怎么喜欢这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刚直文人,一听到说要去隆得商议进军事宜,都推说军务繁忙。

与此同时,各路将军都派出快马去东京打探消息,兼问枢秘院讨要军需。

于是。从山西到开封,路途千里,尽是往来不绝的快脚递。

众帅都焦急地等待着皇帝开恩,能不能再拨下些钱来。西军自去年冬天出兵开封勤王以来,就没领到过一文钱。到现在已经大半年过去,很多军队都已断粮。再这么呆下去。不用等敌人来打,军队自己都要散了。

所以,各路大军在开到战场之后,就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盯着黄河以南。

不过。皇帝现在也穷得厉害。对西军诸将地请饷行动视而不见。只推说。你们已经归河北宣抚司节制。要钱。去问李纲。

面对着这种没有担待地皇帝。众将也只能苦笑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心中已有定计。看来。第三次太原之战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反正皇帝同金人地和议条约上也写着要割让三镇。大不了把太原给女真人算球了。不就是一座城市而已。丢了。以后再找机会夺回来就是。但军队若被打垮。损失地可是自己地前程。

正当大家犹豫着是不是把防线往后撤一撤地时候。一个好消息传来。李纲答yīng

为各路大军提供所需地粮草、物资。并补发军饷。计算十万贯。

一切地犹豫都烟消云散了。五路大军地统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再也不敢耽搁。立即骑上快马跑过来报到。

五路大军兵力参差不齐。人马最多地一路是折可求。有六万多府州兵。最少地是解潜。只有一万二。而且。各路兵马里前线地距离也各有不同。

听说这次下发的粮食不过十万石。现钱十万贯。该给谁多少,该先给谁后给谁,都值得推敲。

事关切身利益,众将这次动作出奇地快,都回信说当克日起程,共商军国大计。

河北宣抚司行辕还设立在前隆德府衙门中,此时正值盛夏。知府衙门大堂热得厉害,李纲就将会议地址该在后院。这里有一半亩荷塘,夏风从高大的香樟树梢吹过来。穿过曲廊。掠过荷花池,已经变得分外凉爽。

但众将心中却说不出的燥热。每个人都绷着脸,用戒备的目光观察着身边的同僚。

在座的西军将领们以前随童贯征西夏,剿方腊,讨契丹,交往十多年,一个个熟得不能再熟。大家都知dào

,上一刻大家也许都还某将军某帅地喊得亲热。一旦看到军饷,下一刻就会争得面红而赤。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李纲和杨华从院门口地月门走进院子来。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大声喊道:“河北宣抚司李大人到!”

“见过李大人。”所有的将军都站起来同时作揖。虽然内心中对李纲很没好感,但不可否认,李纲巨大地声望和人格魅力还是对这群桀骜不驯的将军们有很大的震摄力。

即便是折可求,也态度恭敬。自从种师道病辞、种师中阵亡,姚古被流放之后,折可求隐约有扛西军大旗的味道。而折家所统帅的府州兵战斗力极强,又自成体系,不怎么受朝廷节制。

李纲也不是第一次统兵,神色镇静地走进来,满目都是精光。他也知dào

自己已经失去皇帝信任,今后也没有再回中枢的可能,也许这次主持山西军事是他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挑zhàn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吧。强烈的斗志充盈内心,让他更家刚强。

“都来了,免礼吧。”李纲示意大家坐下,现在也不是客套的时候,他坐在上首位置,朗声道:“各位将军,太原已经被北奴围困半年。三镇乃国之屏障,三镇在,宗庙陵寝安。三镇失,中国不存。

现在正值盛夏,宗翰主力还在云中休整。太原只剩银术可两万多人马,兵力匮乏,加上天气炎热,金人水土不服,士气低落。

此时若不开战,等到秋后北努主力南下,如之奈何?北奴虽强,我大宋西军也是精锐强军。以二十二万之众,挟泰山以超北海,要破两万金军。举手之劳尔……”

众听李纲在上面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大道理,都有些不耐烦。大家冒着毒日头跑隆德来是要钱要粮地,说这些大道理做什么?

可饥饿的军队还指望着李大人呢,就不能不继xù

经受李纲的理论轰击和道义折磨。

在对李纲的长篇大论充耳不闻的同时,众人又拿眼睛仔细观察起他身边的杨华。

杨华最近病得厉害,身体瘦了一圈。看起来满面疲惫,人也没什么精神。众将看了,心中都很是不屑,心道,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角色。所谓每战必胜,估计也是夸大其辞。不过,这家伙是皇帝的心腹爱将,能够这么年轻就做到了实授的观察使一职,运气实在是好。

李纲很满yì

大家恭敬的态度。他喝了一口茶水,继xù

安排军事计划,“如果没什么意见。各路大务必与七月二十七日那天同时动手,齐歼北奴于太原城下……”

听到这个计划,院子里诸宣抚副使、制置副使、察访使、勾当公事等都小声骚动起来。

杨华在李纲身边也听得有些烦躁起来,李纲真是太能说了,又不拿出实惠,在座地各人都老的成精的人物,谁耐烦听他的唠叨。

是时候打断李纲的口水话了,他立即站起来,装出一副很激动的模样:“大宋必胜!”

李纲很满yì

地看了一眼地杨华。微笑道:“各军所需的粮秣、军饷都准bèi

好了吗,又如何分配,你说说。”

“是。”杨华从怀里掏出一纸条,念道:“折可求部,粮草三万石,钱四万贯;解潜部,粮草八千石,钱一万贯……”

解潜立即跳了起来,叫道:“李宣抚。我军怎么才八千石粮食,这点粮食够什么用?”

杨华道:“解将军稍安勿躁,这次分配方案有两个原则:一,道路远近;二,兵力多寡。兵多的只要要多发放些钱粮下去。至于道路地远近,离战场远地部队开上前线花的时间要长些,路上人吃马嚼,耗费也要多些。这可都是经过计算地。解将军部兵力最弱,军饷自然最少。你部现驻扎在隆德。若开上战场。一路上隆德各县都陆续供给,也用不了那么多粮食。”

听杨华这么一说。众人都说“有理,就按照这两个规矩办。”

解潜还是不服气,李纲瞪了他一眼,“坐下。”

解潜这才恨恨地坐了下去。

杨华心中苦涩,这个后勤主管还真***不好当。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得罪一批人。不过,老子也不怕他们。

李纲还在继xù

:“此战的关键是多路并进,要快要猛,不给北奴喘息地时机……银术可阴险狡诈,仔细被他各个击破了……”

这是杨华费了极大心力为河北宣抚司做的军事计划,李纲只不过是照本宣科的复读一遍罢了。

但念着念着,李纲心中突然一动。这是他第二次做统帅,和军队打了这么长时间地交道,李纲隐约中已经把握到一丝兵法的精髓,现在他眼前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笼罩在整个山西战场上空的迷雾也逐渐退去,显出战争所特有本质来——集中优势兵力,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在适合自己的战场用适合自己的战术,给敌人最沉重的打击。

一领悟到这点,李纲欢喜得要笑出声来。

“折可求部攻占子夏山,打通汾州、太原交通;张思正攻占文水,扫清太谷、清源;解潜攻占南北关,夺取盘陀山隘;刘颌,你去平定军,依旧沿榆次一线朝太原猛攻;范琼部紧随折、张两军之后,做总预备队。”

“遵命!”众人同声应允。

李纲继xù

道:“千万记住,各路军马必须于七月二十七日那天同时动手。只有各路同时进军,才能给北奴以泰山压顶的打击。银术只有两万多人马,还得留一半围太原。能出动的兵力更少。无论他如何狡诈,也只能阻我一部。其余各路依旧能打到太原城下。哈哈!”李纲大笑:“二十二万对两万,还是多路并进,我看那银术可如何应对。诸君,此战我军必胜!”

众将已经拿到他们想要地,自然也没兴趣听李纲再唠叨下去。会后,同杨华办理了物资交接手续后,都各自回去了。

在离开隆德之后。各军的信使又都同时出发,将李纲多做的这个军事计划报备枢秘院,请天子定夺。

这是规矩。将从御中,不管前线战事如何,必须按照皇帝事先所发下的阵图严格执行。各路大军也各自为战,互不统协。

河北宣抚司虽然做好了军事行动计划。但各路将军们却并没立即执行,这事还得等皇帝点头才行。

李纲这个宣抚使再大,还能大过皇帝?

就这样,杨华和他手下的参谋部为宣抚司所做的这个军事计划从一开始就没被大家放在心上,这一点他也看出来。

看来,不经皇帝点头,这个计划就有流产的可能了。

本来,让李纲将这个计划上报朝廷最好不过。可是,从隆德到开封。千里迢迢,公文在几个朝廷主管军事地几个部门按程序走上那么一遭,也不知dào

要花多长时间。

这一战必须尽快开打。再拖下去,粮食一吃光,还打什么仗,自己先散了!

沉吟了片刻,杨华难得地提起笔来给皇帝写了份奏章,也没让关群代笔。如此,这封大白话奏章显得真诚动人:

“臣隆德观察使杨华有机密要事奏报皇帝陛下:

我大宋救援太原诸路大军所需粮秣已经准bèi

妥当,军事行动计划也已做好。陛下请尽快做出决断。太原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此刻正是取胜良机。若拖到秋天。宗翰大军再次南下,以北奴之剽勇,我宋军也未必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以中国之国力,再无力来一次如此规模地战役。

请陛下三思。太原,金军大营。晨。

“急报,快去通报银术可将

耶律五马急冲冲冲到中军大帐前,一把掀开拦在身前的侍卫,提气大喊:“银术可快出来,出大事了!”

大帐之内传来个女人的惊呼声。银术可的声音响起:“滚,你这女人好生烦人,痴缠我做什么,耽误军机大事,砍你脑袋。“

说话中,五马就看到银术可批赤着上身,光着脚丫冲了出来,“五马,出什么事了。可是折可求那边有异动?”

“不是。”

“那么。是张思正?”

“张思正也没动。”

听五马这么说,银术可一笑:“既然他们都没动。你着什么急,还亲自跑过来。来来来,进我大帐去,我那里还有一坛好酒,我们喝酒。”

五马沉着脸道:“银术可,我地细作从张思正那里得到一个消息,李纲已定于七月二十七日向我军发动总攻。五路并进……一共二十二万人马。事情紧急,你还是早点拿个主意。”

“哦,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已经知dào

了。”银术可有些瘦,光着身子站在五马身前,显得手脚更加细长。

“你知dào

了?”五马有些发楞,他也是刚得到这个情报,心中有些畏惧,这才连夜从文水起程跑到太原来了。

银术可一屁股坐在羊毛地毯上,伸手抓着排骨胸膛,笑道:“这个情报啊,不但你知dào

,活女也知dào

,室娄也知dào

,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嘿嘿,宋人那边都在传这个消息,全天下,也只有你五马后知后觉。”

五马直跺脚,“既然你已经知dào

了,也快点拿个章程出来啊,是战是走,早做决断,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走,谁说要走?”银术可又开始抠脚丫子了,他悠悠道:“我不但不走,还要打败这五路二十二万宋军。”

五马大惊:“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五路人马啊,难道我军也分成五路去阻击?每一路放多少人马?”

银术可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五马看得大皱眉头。

不过,银术可接下来的话让五马非常吃惊:“分兵截击?亏你想得出来,你是刚上战场的新兵吗?我们集中所有兵力先打解潜。”

“可是,其他几路怎么办?”

银术不住摇头:“五马,你果然笨,这么个简单地道理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李纲地军事计划虽然做得好,可下面的各路统帅不遵照执行,他又能怎么样?宋朝有个规矩,军队地作战计划必须得到皇帝地点头才能实施,还得预先画下阵图。各路大将在得到这个计划后肯定会派人去请旨。从山西到开封这么长的道路,等接到皇帝的圣旨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但是,解潜军可就在隆德,时间一到,李纲肯定会第一个催他出兵。他一动,立成孤军,我当集中全部兵力先吃掉他。

解潜军一败,辽州刘颌就被我切断在晋东北,他那点兵马,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嘿嘿,这两路军队被我吃掉后,你说,折可求他们还能蹦达几天?”

说到这里,银术可神情激昂扬:“两万人吃掉他二十二万,我将以宋人鲜血铸就我,完颜银术地不世威名!”

五马佩服得五体投地:“将军真乃神人也,五马佩服!”

银术可大为得yì

,正要抚须微笑,突然脸色一变,大喝:“来人!”

两个卫兵走了进来。

银术可指了指大帐后面的那个女人:“把她给我砍了!”如此机密大事,怎么能让女人知dào



可惜了,这汉族女人还真是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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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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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开始

靖康一年七月二十七日,威胜军,南北关。

据探马来报,围困太原的金人一反前段时间龟缩于太原城下的态势不断在文水、太谷、祈县一带运动。

这异常的动作引起了杨华和李纲的警觉。北奴拥有大量骑兵,来去如风,成建制的军队行军因不需yào

携带大量辎重,行踪极其诡秘。很容易就让北宋军队的情报系统陷入盲目。

身为指挥官,你只能从大量的蛛丝马迹中分析,找出敌人隐藏在假象下的真实意图。

不过,已经到各路大军约定进军的时间。这么大的军事计划,也不可能因敌人的些须异动而做出巨大的修改,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所谓决战,实jì

上就是一场赌博。赌宋、金两国的国运。

在底牌翻开之前,你已别无选择,就那么咬着牙,用坚定的手将身边所有的筹码狠狠地押上去。

此战的意义大概也只有李纲和杨华才清楚。

若胜,太原存,山西存,中国亦存;若败,大宋将再无敢战之兵,太原失,山西失,中国亦亡。

可懵懂的东京,懵懂的皇帝好象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在他们看来,围困太原的不过是两万多金人偏师。二十万对两万,若不能赢下来,那才真是咄咄怪事。而最糟糕的是,李纲是个文人,说起军事才能,好象并不怎么出色。而且。他资历不够,也未必能震住西军诸将。

也只有李纲和杨华才知dào

,西军在经过第一次开封之战之后,受到宗望的沉重打击,好象已经没什么士气。最麻烦的是。军中乏粮。就现在,从隆德出发地运输队还在路上往来不绝,要想将物资全部送完,还不知dào

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夏天是如此的短暂,他们等不起。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朝廷的命令还是没有下来。皇帝和宰执们大概还在犹豫,这一仗究竟打不打。如果打下来,引起北奴的疯狂报复怎么办?毕竟,在与宗望签定的和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割让太原、中山、真定三镇给金国。激怒了金人,再来一次开封之围又如何是好?

若打不下来,两国长期在山西对峙,所费钱粮又从何而来?

更有宰执上书皇帝,说太原本就已经割让金国。现在我大宋又派兵救援,不是出尔反尔吗?不义之举,不义之师,胜之不武。

朝廷政局在李纲离开中枢之后已经大变,皇帝本就是一个没主心骨地人,被众人说得心乱,犹豫了许久,也没就第三次太原之战的作战计划做出决断。

不过,枢秘院还是给西军各统帅写了个回执。命各军相机而动。主持枢秘院的许翰上次因为过于操切,不顾种师中部给养短缺的事实,命他轻兵突进。以至种家军全军覆灭,种师中以身殉国。

此后,许翰受到督察院御使们的弹劾。被所谓的主战派清流骂了个狗血淋头。清流们骂他是蟊贼不要紧。以唐恪、聂山、李回等主和派大臣也大骂许翰一心求功,致种军大溃。让朝廷用外交手段解决太原问题的地决策陷于被动。

许翰被骂得里外不是人,索性来了个不管不问。把皮球踢给皇帝和西军诸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大不了我不当这个同知枢密院事。

折可求等人看到“相机而动”四字,心中郁闷,相机,相什么机?又怎么动?

皇帝也闷着头不说话。所有的西军将领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北宋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从一开始就陷入迷茫之中。

作为河北宣抚司直辖的军队,解潜部在李纲声色俱厉的训斥下带着一万二千主力从隆德府出发,穿过威胜军,到达指点战场。

这一支军队前身是姚家军。也合该得解潜倒霉,虽然现在名义上顶着个河北宣抚副使的头衔,却一点权力没有。军中诸将都还念叨着当初姚帅在的时候如何如何,小姚将军如何如何……

现在姚古正在去广州地路上,以他这把年纪,去的又是那种湿热瘴气横行的南方,这辈子估计已经没机会回北方了。一想到这些,众将都有些伤感,对救援太原之战也提不起半点精神。

姚家军的精气神在姚平仲夜袭失败后已经去了一半,盘陀大溃的时候又去了一半。现在这一万二千人都知dào

金人的厉害,未上战场先自怯了三分。

南北关是整个太原之战的关键点,是联络刘颌军和折可求、张思政部的枢纽。若南北关失守,宋军将被一刀砍做两截。

这个情况李纲和杨华并不是不知dào

,可现在范琼的大军还拖拖拉拉地掉到后面,根本来不及赶到战场。他们手头也没足够地兵力去替换解前,也只能赶鸭子上架,把解部推上去了。

李纲给解潜的命令很简单:扼守南北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牢牢地给我钉在那里就算大功一件。

如此,倒给了解潜贻误军机的口实。这家伙带着部队慢吞吞地在路上走着,队伍拉得老长。沿途不断向地方要钱要粮,反正一句话,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种师中就是吃了盲动主义的亏,他老解这次要慎重再慎重。

河北宣抚司给解部下发的军饷是钱一万贯,军粮八千石。数量虽然不大,但因他地行军路线有一半在隆德境内,沿途都可补给。所以,刚开始地时候,他还走得顺畅。但一到威胜军之后,速度就慢得像蜗牛,不但派人回隆德找杨华叫穷。说军队缺衣少吃,军中又流行瘟疫。需yào

大量药材、粮食、被服,反正是什么你们有什么他就要什么。

一开始,听到解潜说军中发生瘟疫,李纲和杨华都吓了一跳。天气这么热,估计也是腹泻一类的疾病。连忙送去了大量生姜、大蒜、柴胡、穿心莲之类地药材。可没想到,刚送去没几天,解潜又说,药材从后方送来实在麻烦,干脆折合成现钱,就地购买好了。

李纲大怒。下了死命令,要钱没有,你部必须在二十七日前进驻南北关,否则军法从事。解潜这才知dào

李纲动了真怒,不情愿地加快速度朝南北关赶去。

不久,一个不好地消息传来,解军因为许久没有领到军饷。有士兵闹饷,一百多个士兵追打主管,以至于将一个都头殴打致残。

这个时候,李纲和杨华这才意识到解潜军地战斗力已经低下到何等程度了。先前拨给他的一万贯钱,经过层层克扣下来,往一万二千士兵手头上一撒,到每个士兵手头根本就没几文钱。

若在放任不管,一旦哗变,问题就严重了。

李纲最近整夜失眠。头发都白了,人也瘦得脱了形。他所带了的二十万贯钱早已用尽,到现在,连办公费用都成了问题。不得已,只能让杨华想法子。

杨华也是拆东墙补东墙。夏税已经征收完毕。新打的麦子还没入库就派人送到各军手中。为了购买各种战备物资,他甚至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了三十万贯现钱。

可就这样。河北宣抚司地财政情况依旧继xù

恶化下去。就算他将自己这点可怜的身家全部贴补进去,也与事无补。

他手头的龙卫军也是个吃钱的窟窿。两千人马,加上曹成的一千乡军,库房里仅存的十几万贯钱根本就不够支应。这点钱,也只够他用到冬天。

杨华因为病得厉害,没办法上战场,龙卫军的主要职责是驻守隆德这个大后方,保障后勤运输线地畅通。这点人马撒出去,在整个晋南四下警戒,兵力已经匮乏。不但乡军出去了,游奕骑出去了,连赵明堂的陌刀队也派出了一千人给运输队当保膘。

现在的隆德府只剩五百步兵,根本没办法给前线以任何支援。

这让龙卫军诸将大为不满,本来,他们都摩拳擦掌地想上前线立功,可现在居然当起了脚夫,越想越觉得窝囊。

为了解前线的燃眉之急,为了安抚解潜军,杨华以私人名义给汪伯彦去一封信,请他接月自己两万贯。

汪知州倒也爽气,说钱给你,不用急着还,以后在盐利中扣除。

拿到钱之后,李纲和杨华命杨志火速押解这两万贯钱去南北关给前线士兵发饷。

杨志带了十几个民夫带着这一纲钱追到南北关,这个时候,解潜的大军已经散乱得到处都是,满世界都是喧哗着行军的士兵,道路上还有不少民夫个车马往来不绝。兵兵争道,兵民争道,人车争道,挤得不能在挤。

杨志心中发凉,眼前的情形完全是长次盘陀大败时地翻版,只不过一个是溃败,而现在则是在进攻。

往日的姚家军完了,眼前这一万二千人已经堕落到比乡军还垃圾的地步。

他不断地拉住在路上漫无目的耷拉着脑袋向北的士兵:“你们解宣抚呢?”

士兵们都用木讷的眼睛看他一样,摇摇手,依旧低头前进。

到中午的时候,杨志总算在一个隆德民夫的带领下找到了解潜,开始办交接手续。

他心中郁闷,心道,总算完成任务了,还是快点回隆德为好。

这样的部队看了就让人憋气。

他并不知dào

,就在远处地山谷中,一支庞大的部队正陆续抵达。战马萧萧、铁甲铿锵,一队又一对士兵洪流一样将山谷填满。首先完颜娄室,然后是活女,接着是完颜银术可和耶律五马。

所有人口中都咬着一根木棍,连战马也被勒住嘴巴。一支支部队顺序地开来,竟悄无声息。但那种震撼天地的整齐脚步声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一共一万五千人马,其中骑兵六千,重骑三百,轻骑五千;重步兵三千,轻步兵六千。有一万多匹大牲口。一千辆马车,完颜银术这支部队已经彻底骡马化了。这也是他手头能集中的全部力量。

看着那三百重骑,完颜银术瘦长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这可是金兵中最强地铁浮屠,老实说,用来对付解潜这支部队还很有些浪费。如果是折可求,他大概会提些精神吧。

“好了,就进攻吧。”银术语气寡淡地下令:“可以着甲了。”

“着甲!”

“着甲!”

各军猛安和谋克们一口吐掉已经在口中被咬得稀烂地木棍。大声下令。

队伍开始动了起来,所有人都麻利地从身边的车上、马背上卸下铠甲,飞快地朝身上套去。

轻、重步兵兵还好些。铁浮屠那一套样式古怪地铠甲穿起来很是麻烦,这种重达六十斤地铠甲靠一个人地力量根本无法穿戴。因此,每个铁浮屠身后都跟着两个辅兵。

到处都是铁甲和兵器发出的铿鸣。

不断有斥候来报:“敌离我五里。”

“敌离我四里。”

“三里。”

可以看到敌人大军运动时腾起的烟尘了。出了山谷就就是一马平川,选那里做战场,正利于女真骑兵的冲击。

银术可耐心地等着。等着他的铁浮屠。

很快,重骑兵穿戴完毕。再看他们,身上都批着长长的铁甲,铠甲地裙边已经拖到脚肚子上。而头上的兜兕则像是一个简单的套子,两百多片精钢打造的甲叶子被铁环串成一个帽子形状,从头上套下来,直接笼到肩膀。

“可以了,娄室带着铁浮屠先上。五马轻骑侧翼配合,活女带步兵主力随娄室跟进。没什么战术。也不需yào

什么战术。随便你们怎么打。我带两千步兵做预备队。”完颜银术还是有气无力地说,“但有一点,别让我等太久,我耐心有限。天黑前全歼解潜,明天还要去打刘颌呢。”

“是!”众将同声大喝。

完颜娄室穿着沉重的铠甲走到战马前。一个辅兵单膝跪在地上。将两只手合拢在一起,伸到马腹旁边。

娄室提起右脚踩在那一双手上。一借力,翻上马鞍。

另一个辅兵已将一柄长长的骑枪递了过来。

“铁浮屠。冲锋!”

宋、金第三次太原之战开始了。

打开二十口箱子,两万贯簇新的铜钱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刚才还在脚步蹒跚行军地士卒们都停了下来,皆瞪着失神的眼睛。两万贯,一人一贯,这个月的军饷算是有着落了。仿佛是突然醒悟过来,所有人都低低地欢呼起来。

随着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

一个小吏正在清点这一大堆铜钱是,神情专著,鼻子上的汗珠子时不时落下去,然后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一堆铜臭之中。

良久他才抬起头朝解潜点了点头:“大帅,数字对上了。”

杨志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已经赶路而累得有些僵硬的四肢。不管怎么说,这次押送任务算是圆满的完成了。说起来也是可怜,加上龙卫军也算是有一段日子。他这还是第一次带队出任务。能够将这事半好,至少能给杨华大人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他杨志办事还是很牢靠的。

解潜皱着眉头看了看身边地士兵,大声呵斥,“干什么,回去回去,少不了你们的。各队将军,把你们的人带回去,整顿好队伍,马上就要进山了。抓紧点时间,别再这里磨蹭。”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有些不安。在这种空旷的平原上,队伍又这么乱,若遇到敌人,后果还真不堪设想。只要能尽快把部队开进山区,把守住各处路口,敌人就算来再多,他也不怕。打不过北奴地精锐,据险而守还能有信心地。

身边的副将一笑:“大帅不用担心,先前大家军纪混乱是因为欠饷太久,弟兄们都冷了心。现在见到军饷,秩序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再说了,北奴远在太原,难道还插着翅膀飞过来不成?”

杨志接过解潜递过来地回执,小心地说:“禀解帅,末将来的时候,李宣抚和杨观察特意交代,请大帅足额发放军饷。否则,若军队再闹出什么事来,怕……末将不会说话,还请大帅恕罪!”杨志惶恐地跪了下去。

解潜冷笑一声,伸手将他扶起,又指了指周围满山遍野地士兵,道:“杨将军,你回去同李宣抚和杨观察说,我解潜在军中也熬了几十年,什么钱可以拿什么钱不能拿,轻重缓急还是拿捏得准的。他们当我解潜什么人,这兵真这么好带吗?姚家军……姚家军可姓姚不姓解,我能做统帅,主要是因为资历摆在那里,其实大家也未必服气。

我这也是瞎子的眼睛——摆设。

再说了,这次出兵太原,其他各军各帅远在天边,李大人拿他们没办法。我解潜可就戳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顶缸的可就我一个。罢了,这个狗屁主帅我当得也没意思。胜了,功劳是大家的。真败了,李纲也只能拿我出气。谁叫我直接归宣抚司管呢?”

解潜说得丧气,杨志不敢接茬。他只是一个七品武官,而人家解潜贵为宣抚副使,肯同他说这么一番话,已经算是给面子的了。

杨志只能尴尬地笑笑,“手续已经办妥,若大帅没别的交代,末将这就告辞了。”

“去吧,去吧!”

杨志正要离开,但解潜将头转向南北关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前面绵延的群山,突然一声大吼:“他***,怕什么来什么,传令各军,布阵,布阵!”

这一声喊得声嘶力竭,一刹间,喧哗的队伍被一片沉重马蹄声掩盖。

到处都是士兵们惊恐的大叫:“敌袭,敌袭!”从对面的山谷中,一道铁流奔腾而出,满目都是金兵铠甲上耀眼的金属光芒。

杨志心中一沉,这队金兵实在太多了,难道太原那边的主力全来了?

真是……太他妈快了。太原距此地可有两百里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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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弱冠封侯节度使

靖康一年,八月三日,隆德,屯留县。

“解潜军已经崩溃了,现在,北奴大军正在攻击刘颌部。如果没有意wài

,刘部也抵不住银术可。”

一千五百龙卫军陌刀队,四百游奕骑,一千乡军静静地站在校场上。烈日之下,被烤焦的土地上有热气氤氲而起,眼前的景物在微微扭曲。虽然铠甲都放在旁边的驮马上,所有人都是一身单衣,可汗水还是不住渗出。

杨华坐在马背上,看着默不着声的部队,这支由他一手带出的军队已经深深地烙印上自己的性格,坚强,沉默,顽固,永不妥协。

第三次太原之战已经到了最**,水已沸腾,如果历史按照他本来的轨迹向前运行。那么,金人的烈火将用太原这口锅将西军,将中国熬干,耗尽,直到化为一团虚无的水气随风而散。

可是,既然来了,总得有做些什么。

现在的女真zhèng

处于最强盛的时期,在未来五十年之内,依旧是中国北方最强横的力量。这是一团巨大的阴影。北方民族特有的破坏性,也将在这五十年之内被他们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那些嚼着肉干,剃着趣青脑袋的女真人,将挥舞着狼牙棒纵横于黄河南北,将他们的野蛮、残忍和杀戮肆无忌惮地倾泻到柔弱的汉人身上。

到南宋初年,国土大半沦陷。万姓死亡殆尽。京西路的人口由八十万户锐减到六千户,不足以前地百分之一;淮南东路由六十万湖锐减到十二万户,减少百分之八十;淮南西路由七十三万户减少到二十一万户,户口损失百分之七十;荆湖北路由六十五万户掉到三十六万户,减少百分之四十五。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人烟。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腐朽堕落到极至的北宋赵家王朝。

可身为北宋体制内的军官,身为一个汉人。杨华又能怎么样呢?

在空前国难面前,在无边的血海中,也只有战斗这一条路可走。

不可否认,在夏收时,他曾经向关群透露过自己的野心。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杨华甚至想,如果给自己一个稳固的后方。再用个三五年锻炼出一支上万人地强军,未免没有横扫天下的可能。

但是,就在这一刻,他并没有想太多。在民族利益面前,一切私心杂念都被他轻轻地抛在一边。山西是他的根,山西是中国的根。山西若失,中国就被抽掉脊梁。在这决战到来的时候。也只竭尽全力,尽到一个汉人,一个军人的本分了。

老实说,对于解潜部的全军覆灭,杨华并不感到意wài

,这支姚家军在连续两次失败后,已经没有任何战斗意志。而不敢战斗地军队还叫军队吗?

至于刘颌,也会败,甚至会更惨。踌躇观望。不遵号令,畏敌如虎,遇到女真西路军精锐,还有战而胜之的可能吗?

折可求,会败;张思正。也会败。

整个山西二十二万西军。人数虽多,但要想指望他们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要想从根本上扭转山西战局,还得靠自己手头这支为数不多的龙卫军。也只有这支军队才是最可依靠的力量。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关群得yì

地站在杨华身边。山西作战计划名义上由李纲和杨华制定,实jì

却是出之他的手笔。这个计划的关键是,先用二十二万西军吸引银术可主力出击,然后以龙卫军主力长途奔袭太原之敌。端掉银术可地老窝。

如此一来,银术可大军将夹在晋北的龙卫军和晋南的西军之间,没有后勤,没有战略空间,没有援军,顿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要想收拾他,易如反掌尔。

为了实施这个计划,杨华甚至瞒过了李纲,并将所有的龙卫军士兵都派出去保护辎重队。

可就在南北关战役刚打响的那一刻,所有派出去的龙卫军部队都同时朝屯留集结,准bèi

给太原之敌来一个千里奔袭。

没有人说话,三千人马如雕塑一般站在毒日头下,汗水汇集成河,从一张张坚毅的脸上滴落,脚下的黄土上已是斑斑水迹。

“不管你们怎么想,不管你们如何看待这场战争。我龙卫军中有宋人,有辽地汉人,有蒙古人,有契丹人,有渤海人,是一个独立的团体,一切行动都要围绕着团体地利益而运转。

可是,我只想说明一点,不打败女真,无论你是谁,都得变成人家的奴隶。你所拥有的一切,家人、财产、土地、战士的荣耀都将随风而逝。如果我们去战斗,就算死,将来见了祖宗,也可以骄傲地告sù

他们,我是为守护我们所值得守护的东西而阵亡地,我无愧于我地人生。

女真很强dà

,在未来的几十年内还看不到衰败地迹象。

这是一个强dà

的邻居,也是一个时不时闯进我们家园地强盗。对这种不受欢迎的客人,我们只有拿起刀枪,战斗,除了战斗,我们还能怎么办了?

而我们朝廷又干了些什么,在这么一场关系到中国存亡的大战中,朝堂上的那群高官们却只对我们说相机行事,不但不给一分钱军饷,还来了个不闻不问。

老实说,我很失望,这样的朝廷想不让人失望都不可能。

但是,面对着女真这样凶恶的敌人,我们还得对朝廷效忠。因为只有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能打败金人。才能为我龙卫军,为汉人、蒙古人、契丹人、渤海人,为所有不甘心做奴隶地人杀出一条活路来。

我龙卫军,为我们所应该珍惜的一切而战。”

还是没有人说话,沉静、冷漠、服从的性格已经融化到军队的血液之中。士兵们只忠诚于他们的军官,忠诚与杨华,他们只需yào

按照统帅的指示去做就是了。

这半年来的战斗已经让所有人的都明白,所谓地朝廷。所谓的大义通通都靠不住。除了当初在东京得到一整套军械之外,龙卫军没拿过朝廷一文钱军饷,没得到过一兵一卒的补充。之所以有今天这个规模,完全是杨华一点点收聚而成。同朝廷无关,也同深宫里的官家无关。

现在,满山西都是呼啸来去的女真骑兵,满山西都是刀光剑影。作为龙卫军士兵。他们渴望战斗,渴望在血于火的战场上证明自己的勇气,获取男子汉应有地荣耀。

至于其他,则不在考lǜ

之中。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是的,我们需yào

战斗。需yào

杀戮。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胆敢挡在龙卫军前进的道路上,誓杀之。

杨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在空中扬了扬,大声说:“这里有一封皇帝给我的秘旨,大宋皇帝说,山西之战,若能胜就打,若不能胜。就退守隆德一线,与金人形成对峙之势。反正太原是已经割让给金人的了,实在不行,就让给他们吧……嘿嘿,我呸!”

他猛地将那封信扔在地上。大声道:“花花真定府。锦绣太原城,祖宗之地不可弃。原来都是一句鬼话。皇帝既然不想要太原了,我要。我们龙卫军要。诸君努力吧,若拿下太原,我将请旨领晋阳节度使一职,把太原变成我龙卫军的家园。为了明天,战斗,战斗,战斗!”

关群浑身都在颤抖,杨华这句话的核心含义不言自明,他这是要割据啊!

对于大宋,他这个辽人是没有任何忠诚可言地。在经lì

过国破家亡的惨痛人生之后,所谓的儒家重孝信义,纲常伦理已被无情的刀剑消磨了。诗云子曰毫无用处,反倒是记忆最深处的韩李法家学说越见清晰,终至于不可遏制地喷薄而出——耕战可以富国强兵,法治可以天下一统,而仁义却无益于国家民族。

现在,终于从杨华口中听到这种悖逆之言,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代之而起的却是万丈雄心。坚强的主公让人值得依附和信任,惟刀百辟,惟心不移。就让完颜银术可成为锻炼主公心志的砥石吧!

“愿追随主公,至死不逾。”关群走到杨华马下,跪地磕头。

接着是李鹞子、赵明堂、古松、他们已经深深地烙上龙卫军的烙印,离开杨华,还能去哪里?

然后是两千龙卫军士兵。

“曹成,你呢?若不愿意去太原,留下装备器械,带着你地人滚蛋!”杨华冷冷地瞄了他一眼。

曹成浑身冷汗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曹亮突然大吼一声,“妈拉个比,富贵险中求,老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才不过一个小小的九品武官,俺要当将军,俺要富贵。我曹亮这条命卖给将军了。”说着,碰一声跪了下去,猛地磕了三个响头。

杨再兴冷冷地跪下:“观察大哥是我大哥,我自然要跟大哥走。”

“如何?”杨华还在问曹成。

曹成跪下去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等曹成磕完头,却昂起头大声说:“将军,杨大人,末将蒙你垂青,忝为一县县尉,又得了七品功名,本应誓死追随。实jì

上,你我虽上下有别,但曹成在内心中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大哥了。可是,曹成有家有口,却不愿去太原那样的死地,末将想就此回相州去,做我的富家翁,亮弟就交给你了。”说着,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将腰上地横刀解下,轻轻放在杨华马前,转身就走。

“大哥……你不仗义!”曹亮愤nù

地大叫,可曹成却恍若未闻。

“很好。乡军中,还有谁要走?”杨华冷笑:“杨某绝不阻拦。”

又有两百个乡军走了出来,将武器放在杨华马前,默默离开。

“大家都齐了?”杨华大声吼道:“今日追随我杨华地诸君,都是杨华地兄弟。杨华在此发誓,今生今世,绝不相负!战斗,杀出个前程来!”

“战斗。战斗,战斗!”两千多人同时大声高喊。

“杨再兴。”

“末将在!”

“我任命你为乡军地指挥使,从现在起,没有乡军。乡军改名捧日军,一应待遇同龙卫军。曹亮任副指挥使,古松兼都虞侯。现命你率捧日军为后卫保护我军辎重。”

“得令!”杨再兴终于成为一军之主,虽然他性格冷漠。但在这一刻依旧激动得满面通红。

“李鹞子!”

“末将在。”

“命令你部在前面开道,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人,一并杀了!记住,什么任何人。”

“遵命!”

“赵明堂。”

“在!”

“随我坐镇中军。”

“遵命!”

“隆德离太原五百里,我要在后天早晨看到太原的城郭。敌人地注意力已经被西军吸引住了。在到达太原之前,不会有战斗。大家要快,只有快,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出发吧!”

“战斗,战斗,战斗!”

东京,禁中

“……解潜全军覆灭,刘颌败亡。朝廷军令不一,西军各自为战,山西战局将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华深受君恩。已无颜再见陛下。只能带着龙卫军残部出击太原,以死报国,愿为晋阳节度使,与满城百姓共存亡……

若臣之血能唤醒我大宋军民奋起抗敌之心,华愿以死成仁……”

大宋皇帝赵桓轻轻合上杨华的奏折。愣愣地看着窗外的那一树芙蓉花。“杨华这是要去寻死啊!”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宰相耿南仲接过杨华地奏折看了一眼,大声说:“陛下。解、刘两部已全军覆灭,我大宋损失七万多精锐。折可求。范琼他们也不是金人的对手。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割让三镇吧!”

“可是……可是……割让三镇,祖宗陵寝将落入北奴之手,朕千秋之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太祖太宗?”

见皇帝并不一意求战,耿南仲松了一口气,缓缓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陛下不如派出使节去与金人商议,看能不能不割让三镇,而将三镇每年的赋税赐予金人。北奴粗鄙野蛮,南下劫掠图的不过是金银女子,倒不一定要大宋的土地。”

皇帝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好,马上去办……可怜了朕的杨破虏了!”说到这里,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作为自己手头惟一一支能够控zhì

地军队,作为软禁太上皇,顺利稳固政权的功臣。皇帝已经把杨华视做自己的心腹,现在却要折在山西,想起来就让他心疼。

看到皇帝神情悲戚,已经摸透了皇帝心思的耿南仲安慰道:“陛下,杨华也是一片忠心,只可惜为人实在太卤莽。按照我大宋惯例,军队经略使、按察使一级军官阵亡之后都将追封为节度使。杨将军忠心卫国,英勇成仁。陛下可下诏封他为晋阳节度使,东明侯……其实,以杨华将军的军功早就该封侯了……可惜!”

“朕不该让杨华去河北的,朕之过也!”皇帝还在流泪:“耿卿,照你说的办,拟旨吧,”

杨华以区区弱冠封侯,又领节度使一职,可算北宋开国以来地头一遭。

也许,在皇帝和宰相们看来,杨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可他们却没想过,如果杨华打败完颜银术可,拿下太原怎么办?难道还将整个太原实授给杨华开府建牙不成?

PS:压抑了许久的故事终于要爆fā

了,如火的七月就要过去,三天之内搞定太原之战,让大家痛快地爽一把。

再次拜求月票。

谢谢大家!

第一百六十二章 飒飒热风洪波涌

靖康一年。八月六日。隆德。河北宣抚司行辕。黎明。

连续几天的不眠不休。让李纲的生命力透支到极限。此刻。这个清俊的中年人软软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盯着窗外的黑暗。黎明前的黑暗如浓墨一样化不开。看不透。沉如巨石。压的他只想叫出声来。

一万两千人马。逃回隆的的不足一千。解潜生死未知。

据从南北关侥幸逃的一命的杨志回来说。解潜在遇到金人主力袭击时。根本没做象样的反击。一万多人就那么一路溃散。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尸体铺了整个旷野。

到此。威名赫赫的姚家军彻底从大宋西军的序列中消失。

“太惨了!”杨志一脸苍白。“敌人至少在一万五千人以上。好多骑兵。实jì

上。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三百……只三百铁浮屠就将我军的防线搅了个稀烂。”

听杨志说完战况。一团郁郁之气凝集在李纲胸口。闷的他浑身发涨。解潜军全是步兵。只有一百来匹战马。如果杨志所说属实。在那样的战场条件下。解部根本就不是金人的对手。

可是。他还是在幻想着其他四路兵马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同时推进。如果那样。以解部牵制住金军主力。或许还有解太原之围困的可能。

但就在第二天傍晚。更加恶劣的消息传来。刘颌军在辽州遇到银术可的突袭。五万多人马丢了个干净。刘颌失踪。

这个消息震的李纲几乎跌倒在的。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把揪住斥候的领子大吼:“刘颌怎么还在辽州。他现在应该在榆次啊!怎么多天了。他怎么还没动?”

到现在他已经明白。除了解潜在自己的压力下出兵南北关。其他四路根本就没有动。这次救援太原的作战计划从一开始就仅仅存zài

于书面。根本没有人搭理他李纲。

解潜完了。刘颌完了。五路并举。泰山压顶。到现在已经折了两路。完颜银术可动作还真是快啊。两天之内长途奔袭一百多里。金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攻势让李纲心中一阵发寒。

有这么一支快速的机动部队在。整个山西战场已经完全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大雾之中。你根本就不知dào

金人会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银术可的下一个目标将是折可求。

李纲的目光落在三百里之外的文水。他只觉的双目干涩。到现在。第三次太原之战已经彻底失败了。他还能怎么样?

一想到这里。李纲心头一片混乱。竟茫然不知所措。杨华。叫杨华来?”李纲大声高呼:“问问他该怎么办。快……太原不能失。大宋不能败……”说刚说完。李纲突然想起。已经三天没看到杨华了。

“是!”书办慌忙的跑了出去:“我这就去请杨将军来。”

天开始有些麻麻亮了。远处传来几声鸡鸣。

杨华没有来。来的是高昌。

“你们杨观察使呢?”

高昌跪在李纲面前。突然放声大哭:“李宣抚啊。杨将军已经带兵去太原了。此去凶多吉少。大人啊……杨将军这是一心求死啊!”

“啊!”李纲一连退后几步。沉重的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

高昌泪流满面:“杨将军走的时候让我带一句话给大人。他说。国家已到如此的步。作为一个军人。已生无可恋。身为第三次太原之战的作战计划的制订者。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情愿战死沙场。上报君父。下报黎民。”

李纲痛苦的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的滚落在衣襟上:“实在是太傻了。太傻了……”

“可叹。可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李纲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到的上。

此时。皇帝派出的急脚递带着金牌正在赶往隆德府的路上。朝廷制使带着一张邸报和一份圣旨。圣旨上。皇帝严厉申斥李纲“专主战议。丧师费财”。不但破坏了宋、金两国和谈的大好局面。反将西军主力在山西战场丢了个精光。如此大败。自大宋立国以来前所未闻。着。免去李纲河北宣抚使一职。撤消宣抚司行辕。贬李纲为保静军节度副使。于建昌军安置。

至此。朝廷和谈罢兵之心已决。

邸报上。皇帝用热情洋溢的话赞扬杨华历次战功。任命杨华为东明侯、河东节度使。任命守卫太原的河东道马步军副总管王禀为建武军节度使。抄送全国——在皇帝看来。杨华和困守太原的王禀已经是死人了。在死之前。应该给予他们节度使这个武人的最高荣誉称号。以示嘉奖。

同一时刻。汾州。文水。

满世界都是火把的亮光。轰隆的马蹄声敲碎了黎明的寂静。

完颜银术可瘦长的身躯裹在一件毛毡之后。面色苍白的看着远方折可求的大营。虽然的是盛夏。但清晨的微风吹来还是让他觉的有些发冷。同身边魁梧的女真士兵不同。银术可在出生的时候因为的了重病。身体一直不好。在凶残暴躁的女真宗室孩子中一直很受欺负。

老天爷有时是公平的。拿走你一样东西。就会回馈你另外一种特长。没有强壮的身体。上天就给了他一颗聪明的脑袋。同身材矮小的完颜宗望一样。银术可也以智谋见长。

自从留下围攻太原以来。半年时间。他杀种师中。击败姚古。全歼解潜。大败刘颌。东征西讨。以一人之力。打的北宋精锐西军一败涂的。这样的功绩。就算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现在。折可求就在前面。一共有六万人马。打败他。整个山西将是他银术可的跑马场。

身边的娄室已经热的脱光了衣服。浑身汗水在火把中晶莹闪亮。他喘着粗气道:“银术可。你这一路可跑死我了。三天两战。千里奔袭。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打仗的!”

银术可微微一笑。“跟着宗翰打仗。要的是一个狠字;跟着我打仗。取的是一个快字。雷霆闪电。一击中的。队伍现在怎么样?”

“减员的厉害。战马也跑死了三百多匹。步兵还拉在十四里之外。”活女接口问道:“银术可。我们现在进攻折家军大营吗?”

“不。”银术可将身上的毛毡拉开。露出纤细的身体:“折可求。沙场宿将。他的大营不是那么好冲的。就在这里布阵。等他来攻。”

活女又问:“你不怕折可求跑了吗?”

“跑了更好。我们的骑兵可以在背后追击。我就担心他不逃不战。就这么赖在大营里不动。不过。他也没有稳守的本钱。西军现在能吃一顿饱饭就算不错了。再则。折可求是谁?折家军的统帅。缩头乌龟的事情。他可是做不出来的。”银术讽刺的一笑:“功在朝廷。名在四夷。他丢不起这个人。”

夕阳阳笼罩在战场上。一条文水河殷红如血。

到处都是溃散的宋军。金人的战马在原野上纵横来去。绝望的宋人大声惨呼。

战斗进行了一整天。还没等到日落。折家军就在女真骑兵的反复冲击下。被彻底击溃了。

见势已不可为。折可求带着两百骑兵逃离战场。他也不敢停留。一口气逃回延安老家。到次年春天。侥幸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才陆续返回麟、府、丰三州。名在四夷的折家军也如流星一般陨落了。

望着夏天的落日。完颜银术可哈哈大笑。大声问:“下一个目标是谁?”

“张思正。张思正!”一万多女真人大声呐喊。

“没必要了。张思正、范琼还有胆量与我对垒吗?”银术可大声说:“只怕他们已经的到了风声逃了。我们现在赶出去也找不到人。传我命令。今夜在文水扎营休整。明天回太原。好酒好肉通通给我端出了。为我庆功!”

“万岁。万岁!”

北宋第三次太原之战终于结束了。此役。北宋西军损失十三万。姚家军、种家军、折家军。尽数溃散。种师中阵亡、种师道病逝、姚古罢归、解潜失踪、刘颌阵亡、折可求失踪。

大宋老一代将领在这一片血色残阳中集体谢幕。

女真以银术可为代表的新一代武将在这次战役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大宋这边。杨华也将同这个不可一世的女真将领来一次真zhèng

的较量。

更多的将星就要登上历史舞台了:杨华、岳飞、韩世忠、刘琦、张俊、王彦、刘光世……

夕阳终于落到吕梁山后。最后一抹光辉在山脊久久徘徊。呜咽的文水河奔流南下。一面残破的大旗在西风中黯然下垂。

不。在离太原城五十里的一处平野。三个斥候骑兵擎着一面鲜红的三足乌大旗如风而来。

“快。快。快!”

烈日当空。黄色的尘土高高飞扬。将天与的连接在一起。

“到哪里了?”杨华大步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已经过榆次了。中午之前能赶到太原。”关群全身瘫软的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的回答。

过了太岳山。就进入了太原盆的。这一带全是空阔的平原。本来。杨华还命在前面开道的骑兵。为防止部队暴露。一旦遇到人就直接砍了。可这一路走来。尸体倒是见了不少。却没看到几个活人。金人已在太原城外驻扎了大半年。早将这一带扫荡成无人区。

发觉这一点的杨华也顾不了许多。命令全军加快速度。顶着超过四十度的高温。向太原冲去。

这已经是出征的第四天了。据军统司的情报人员来报。完颜银术可已经打败了刘颌。正朝文水的折可求部冲去。也就是说。就在昨天。他们应该已同折家军开战了。

老实说。对折家军的战斗力。杨华并不抱任何幻想。宋金战争自从爆fā

以来。所有血淋淋的事实都证明。北宋的老式军队和僵化的战术已经不适合这场关系到两个国家国运的战场。

北宋军队自成立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是一只对内而不对外的军事力量。镇压农民起义。军队侵略如火。面队由大量战马组成的北方民族。他们一溃到底。

富裕的生活。战马的缺乏已经让他们不知dào

该如何对付敌人战马的集团冲锋。而充斥着大量步兵的宋军则让战争成本昂贵到一个让人无法容忍的的步。就拿这次太原战役来说。二十二万人马。若要全部调动。配给充分。至少需yào

价值两百万贯钱的物资和超过五万人的民夫。

而女真人则不需yào

那么多辎重和后勤保障。他们可以就的掠夺。可以嚼着肉干。骑着马将兵力快速的投放在任何一个战场上。战争成本无限为零。

这次战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合不对称的战争。

失败尽在预料之中。

可是。不甘心啊!

难道富裕和先进注定要败给野蛮与落后?

至少杨华。和他手下的两千多人不这么认为。龙卫军将比女真人跟野蛮。更嗜血。更不畏惧死亡。

虽然从隆德到太原只有七百里路。虽然杨华的部队在缴获了女真人大量的牲口后。已经初步骡马化。但这七百里路走起来却有说不出的艰辛。

天气越来越热。驮着大量重物。每走一步。汗水都遏制不住的往下流。吸进肺中的空气也因为阳光的炙烤而变的火热。没吸进去一口气。身体就会被烫的一颤。

不少人都累的吐血。还有人走着走着就倒在了的上。

战马是不能骑的。要为即将发动的突袭积蓄马力。而且。经过这三天的急行军。几百匹好马已经出现掉膘的迹象。一路仓促。战马吃的东西也简单。就一些干草和料豆。那些饿极了马匹只要一逮到机会。就会将嘴往路边的青草伸去。怎么拉也拉不开。而驮马和骡子则要用来装载铠甲、兵器和马料。

艰苦的行军没日没夜。很多人都熬的双目通红。两千多人马在经过三天不眠不休的急行军之后。体能已经耗尽。他们行尸走肉一样在路上走着。很多人走着走着就睡了过去。被前面的人拉着。后面的人推着机械的向前运动。

若不是前几个月每日万米跑和大量的肉食供应。这两千人马。只怕没一个能达到目的的。

也只有伤员和体弱者才被允许拉着马尾。

往日凶恶的军官们已经没有力qì

骂人。作为军官。他们额外担负的背负伤员的责任。否则。以杨华军的士兵的冷酷无情。这些掉队的士兵再也没有归队的可能。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减员。杨华下了死命令。以什为单位。减员一人。全队斩首。为了活命。为了顺利达到战场。军官们一改往日的粗暴态度。直接将伤员背在背上。或者挟在队伍中间。强行让那些已经走不动的士兵们前进。

大军之中。只有关群被许可骑在马上。可在之前。关群也在路上走了三天。直到冲出太岳山区。这才一头晕倒过去。作为龙卫军、捧日军的大脑。他被额外允许趴在马背上。

“还有五十里?”杨华苦笑起来。作为一军之首。他要做出表率。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刚开始的两天还好。他的身体本就健壮。走起路来也“呼呼!”生风。但一到第三天。肋上的伤势复发了。每走一步。勒间就隐约发疼。呼吸也开始不那么顺畅起来。同肺部的疼痛不同。他那一双脚已经完全麻木了。手一摸。脚肚子已经绷的发硬。如同摸到两块石头上。

一双小牛皮靴子已经彻底磨破。脚板上的水疱都破了。**的同袜子粘在一起。奇怪的是。走起来却不疼。大概是真的失去知觉了吧?

回头一看。士兵们也都蓬头垢面。活像一群从的狱里冲出来的恶鬼。

这个时候。他是如此的想念杨志。如果现在这个马屁精在。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将主帅捆在马背上。然后。杨华就可以装出一副异常愤nù

的样子大声喝骂。接着就无奈的晕倒在鞍子上。

可现在。杨志也不知dào

在哪个鬼的方找死……而杨再兴则调到捧日军做指挥使去了。杨华身边的四个侍卫平时都将主帅当神一样景仰。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龙卫军的军神也有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这些笨蛋啊!”杨华心中暗骂。“他娘的。赵明堂和把老子的兵都训liàn

成机器人了。他们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心。有的只是一颗铁石。”

热风扑面而来。盛夏的日光下。杨华觉的自己就快要融化了。在蒸腾而起的热气中。黑糊糊的军队就像汹涌的波涛。不可阻挡的朝太原奔流而去。

听到杨华的话。关群有气无力的回答:“主公。马上就要到了。是不是休息一下。”

“不行。继xù

前进!”杨华吞了一口胶水一样的唾沫:“银术可就要来了。必须在他赶回太原之前解决战斗。”

月底总结及下月写作计划

昨天晚上码字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很重yào

的事情,这个月有三十一天,而本月为了赚起点的九百全勤奖金,六军每天都要写九千字。也就是说,七月一个月,六军写了二十七万字的稿子。

回想当初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一篇一千五百字的作文就能把我憋出一身臭汗,真是大梦一场啊!所谓形势逼人,人都是逼出来的。

《宋行》上架已经一个月了,首先要感谢订阅本书的热心读者。

从下月起,本书将固定更新时间,每天两章,上午十点和晚上七点各更新一次。

《宋行》下月主要的历史背景将靖康一年冬天的第二次开封之战和赵构开大元帅府。

好了,最后说说这本书的订阅情况。老实说,很惨淡,非常惨淡,反正写一个月下来,看不到几个稿费。这也在预料之中。历史书本就是小众题材,读者少,对作者综合素质要求高,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比。

不过,之所以写这本是纯粹是六军的个人爱好,同稿费关系不大。

好在还有热心的读者关心和支持六军,给《宋行》投了五百张月票,算是一个不小的安慰。六军也没太大的要求,只希望能够把目前这个名次保持下去就好。

这个月还有三天就结束了,实话实说,好象每到月底,月票总会发生些奇妙的变化,六军不想在坚持了一个月后,在最后三天被人弄下去。

请大家把月票投给我吧,泪流满面地恳求!

另:今日的第二更时间是晚上七点三十分。

谢谢大家!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威,我们的军队!

一颗斗大的炮石落到耳边的雉堞上,砖石飞舞,沙砾落了一头一脸。梁云龙耳朵里“嗡!”地一声,全是蜜蜂飞舞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如同一场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

天上是密密麻麻羽箭,身边是张大嘴巴大叫的战友,至于他们在喊什么,梁云龙怎么也听不见。不远处,太原南门的箭楼正冒着熊熊火光,长长的黑烟张牙舞爪地扑向天穹。

城下的敌人又开始进攻了,这几天说起来也怪,敌人的进攻异常的疯狂,从早到晚,无休无止。大概是前一段时间在攻城的时候受到重大打击,女真人一改从前的三面齐攻为重点突pò

,将主攻的方向放在南门。

天气很热,在明晃晃的阳光下,黑压压的金兵尾随于鹅车之后,小心地向前推进。而在一里之外,三辆投石车依旧不知疲惫地将炮石向太原城射来。

从去年十二月到现在,已经八个月过去了,太原城外的的地形已经被女真人挖得面目全非。听城中守军说,在以前,南门外是一大片茂密的松树里,还有一片绵延数里的坟山。

女真人来的时候,张知府命人将所有的松树都砍回城中,免得给敌人留下制造器械的材料。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到现在,女真人要想制造鹅车和投石车,得到二十里外去砍树。

当然,经过这么多军队的践踏,那一片坟地已荡然无存。只漆黑无光的夜里,隐约可见到几点鬼火在黑暗中轻轻漂浮。

城墙之上,斑斑点点都是黑色的血迹,据说。为了守住太原城,城中一万多青壮都被张知府编进了军队,而妇女也都被组织起来,担任救护、修葺等工作。可以说,现在的龙城已是全民皆兵。但即便如此。长达八个月的围城战也让太原人付出惨重代价,超过一万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王禀所带来地三千精锐到现在只剩两百,基本是打光了。太原阵亡的七千多人中,还包括两千多妇女和老人。

在往旁边看,城墙的垛口后坐着一群浑身血污。满面黑灰的士兵。蓬乱的头发,绝望地眼神,蓝缕的衣衫。没有人着甲。因为铠甲上的甲叶子已经被取下来。做成箭头和城防器械射了出去,牛皮则被饥饿的士兵们吃下肚子去了。

梁云龙拍了怕头上的泥土,摇晃着身体站起来。刚一起身,所有的听觉都回来了——羽箭地咻咻声、炮石击中城墙的轰隆声、受伤士兵的惨叫声……无不在提醒他,这是一个酷烈到极致地修罗杀场。

身体还在发飘,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每走出去一步。他都想就此倒下去。再也不起来了。

梁云龙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吃东西究竟在几天前。太原虽然是河东重镇。但面积并不太大。周长不过八到十里。单面城墙长度也就两里多地样子。城中街道也断。就一横一纵两条街。此城地建设主要是为了防备北方民族南下入侵。自燕云十六州落到辽人之手以后。太原直接与背面地云中接壤。已变成了大宋北方防线地第一道屏障。

因此。太原新城在建立地那一天起就作为一个军事要塞而存zài

。城中地商业并不发达。自然也没有什么存粮。

围城已经八个月。粮食已尽。城中牛马驴骡早被食尽。到现在。连树叶、青草和粮库里地糠皮也被人们填进了肚子。

记得刚逃进太原地那一天。作为太原城地军事长官。王禀命令梁云龙和他手下地十个骑兵把脚上地牛皮靴和骑弓都交了上去。

当时。梁云龙还很不理解。一问。才知dào

。牛皮靴和弓弦上地牛筋都是上好食物。是要留在最紧要关头用地。

一听到这句话。梁云龙心就一沉。虽然说他已经顺利地逃进城中。却不过是从一个死地换到另外一个死地。结局好象已经注定。

但他还是坚信,杨华和龙卫军的弟兄们会来救他的,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

当然,自己带来的十个游奕骑兵也同样坚信。

一进太原城,他们这队营养过剩,精力充沛的士兵就被当成精锐使用。作为总预备队,哪里出现险情,就去哪里。

连续一个多月的高强度战争,让弟兄们都累倒下了。马刀已经砍断,手上的武器有刀有枪,有大斧,甚至还有一柄铁锤。五花八门,奇形怪状。身上的漂亮的胸甲也早就贡献出去锻造羽箭和弩矢。到现在,骄傲的骑兵已经破烂得像一群乞丐。

可就这样,他们依旧在咬牙坚持。没有退路了,再说龙卫军骨子里的坚韧和自大也不允许他们倒下去。

“将军,你怎么了?”大概是发觉梁云龙身形有些飘忽,身边那个骑兵伸手过来扶在他的手上。”

“没事,饿的!。”梁云龙推了他一把,这一用力,两个人都同时摔倒在地上。

在看看四周,已经没有人能够站起来,所有的人都有气无力地瘫软在地。

“敌人进攻了,敌人进攻了!”哨兵沙哑着嗓子喊。

“要死在这里了?”梁云龙也只能苦笑了。

“呜呜!”金人的牛角号凄厉地吹响。

身边那个士兵哑哑地叹息一声:“梁将军,你说北奴的大营里有吃的吗?”

梁云龙叹息道:“当然了,他们那里囤积了足够六万人马吃一年的粮草,还有两万多头牲畜……再打上半年,那些狗东西一样活蹦乱跳,鲜活着呢……可惜啊,我们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好恨!”那个士兵喃喃地说,“早知dào

当时就不进城了,死在外面也求一个痛快。这么饿着,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好好活下去,杨将军会来救我们的。”梁云龙也只能这么安慰他了。

“将军,我已经不抱希望了。”那个士兵张开嘴想哭,却只能干嚎一声。也看不到有眼泪落下。

“狗屁,混蛋,老子打死你这个懦夫!”梁云龙歪斜着身体站起来。

敌人的攻击部队还在向前推进,鹅车的轮子在地面上磨出两道长长的轨迹。

所谓鹅车,前身是一种叫“洞屋”的攻城器械,形状想一个小房间。下装四轮,上蒙铁皮和皮革,寻常弓箭和石炮对它毫无办法。起初。洞屋是用来保护步兵地。等洞屋一开到壕沟前,里面的士兵就拥而出,将手上中装满泥土的口袋往壕沟里填。

仗打到现在,太原城外的壕沟早已被填平。于是,金人就将洞屋的顶上家装了一具云梯,用来攻城。等这东西开到城墙下面,屋中地士兵就可顺着云梯爬上城头。因为这个大家伙形状像鹅。就被大家称为鹅车。

很显然。这种武器给城中宋军制造了巨大麻烦。

因此,一看到城下那辆步履蹒跚的鹅车。宋军都有些慌乱起来。

鹅车旁边还跟着密密麻麻的女真人。

“来了,来了。动手呀!”梁云龙一口咬破舌头提起最后一丝力qì

,大声怒喝。

随着他这一声呐喊,城墙上半死不活的宋军好象从梦中被惊醒一样,猛地站了起来,拣起堆在身边的巨石就往下扔去。一时间,石如雨下。

不断有女真人被石头砸中,惨烈的叫声和肢体断裂地声音传来,却不能让梁云龙有任何感慨。在太原城这么久了,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经lì

这样的战斗,神经已经彻底麻木了。

在被暴风雨一样滚石袭击之后,超过一千女真士兵扑到城墙下面。他们在经过短暂的混乱后突然散开,人与人地间隔很开,这无形中减少了不少伤亡。金人地西路军大多由女真人组成,战斗力一流,兵种之间的配合也十分妥帖。绝大多数人多躲开了城墙上的攻击,平安地冲到宋人眼皮子底下。

突然之间,松散的敌人同时往中间一聚,一面面盾牌举到半空,在梁云龙脚下连成一片。从城墙上扔下去的石头和射出的箭只在上面留下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碰!”一声,鹅车上地云梯终于搭上了垛口,从里面冲出来一群铁甲女真精锐。他们口中咬着钢刀,手脚麻利地朝上面爬来。

同时,敌人地冲车也推到城们口,巨大的轰隆声笼罩了喧嚣地战场。

“妈妈呀!”身边的宋人都面色苍白。

而就在这一个呼吸之间,女真地铁甲步兵已经爬上雉堞,一颗黑糊糊的头颅从剁口出探了出来。

“死!”梁云龙一矛刺出去,那个女真人一惊,头一锁,铁矛枪尖在头盔上刺出一点火星。

梁云龙心叫可惜,若是能够吃饱,以他的力qì

,这一枪定叫那个敌人刺下城去。这一矛一费尽了全身的力qì

,还待要刺出第二枪,就觉得眼前一黑,手有些不听使唤了。

“难道要战死在这里?”这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

还好,醒过神来的宋人抬起一根巨大的原木,顺着云梯放了下去,将那一串附着在云梯的女真人像拍苍蝇一样拍了下去。到处都是金人的惨叫。几条人影如秋天的落叶一样从梯子上飘落。

“把鹅车搞掉啊,你们这些笨蛋!”深吸一口气,梁云龙沙哑着喉咙大骂。

“来了,来了!”有人在大叫,“梁将军,低头!”

梁云龙下意识地将身体埋下去,只感觉一道狂风从背上刮过,须臾,传来一声沉闷的的轰击声。

直起身,将脑袋从垛口出探出去,那辆可恶的鹅车如喝醉了酒一样,摇晃几下,轰隆一声倒在人群当中,一口气砸死了三个女真人。鲜血和着破碎的盾牌弹上空中。

原来,为了对付敌人的鹅车,城中守军设计出一种巧妙的机械。有点类似于吊车。

事先,宋军先在绳网装满巨石,等到敌人的鹅车靠上城墙之后,用吊臂钩起绳网往鹅车上一套,使其重心上升,如此一来,失去平衡的鹅车立即就倒在一边。

见鹅车倒下,女真人也失去了进攻的勇气,呼啸一声,都快捷地撤了回去。

很快,他们又在远处聚拢再一起,准bèi

第二次攻势。

“哈哈,哈哈!”梁云龙大笑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城上的士兵们都没有如往常一样欢呼,皆满面泪光地看着天空。

“我没站起来的力qì

……看来,真要死在这里了。”有人突然悄悄地说。他是王禀带来西军,当初被分配到这面城墙时还有一百多个弟兄,到现在只剩他一根独苗。

“西岳华山爽气

东去黄河奔流

看吾长枪丈八

银甲雕弓鹰翔

半生沙场血染袍

一朝卫国保家乡

虎死留名

豪杰爪牙

魂兮魄兮归山阿!”

西军的战歌又苍郁响起。

一个民夫挣扎站起身来,面对太原城中青乎乎的房屋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面无表情地说:“爹娘,儿子今天被派上第一线与北奴作战,儿已经杀了两个北奴,已经替你们报完仇了。爹娘,儿子马上就要战死在这里……儿子没有给你们丢人。等着我,我马上就来服侍你们。”

不断有人跟着跪下。

梁云龙和几个龙卫军士兵呆呆地站在人群中。

那个西军士兵的战歌还在苍凉地吟唱。

突然之间,对面的金人骚动起来,然后是连片的惨叫。

还没等梁云龙看仔细,一道悠悠的骨笛声掠过人头纷乱的战场,沿着被鲜血浸透的大地尖锐地拔高,直达人体听觉的极限。

然后是闷雷一样的马蹄声。

“援兵,援兵!”有人高声叫喊。

跪在地上的宋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qì

,都同时站起来,疯狂地扑到剁口前,奋力将身体伸出去。一片雪亮的刀光沿着地平线滚滚而来,摧枯拉朽似地破开金人黑压压的防线,如当空烈日,光芒万丈。

近了,近了。

红色的三足乌大旗从城前跑过,一队又一队,头带铁面具的骑兵风一样从从城墙前划过,闪亮的胸甲泛起银色的波浪。

“我们的军队,我们的骑兵!”梁云龙大声呐喊起来,一个箭步跳到垛口上,眼泪滚滚而下:“天威龙卫!”

一个骑兵停了下来,掀开面具,马刀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圈,然后往帽檐上一磕:“天威龙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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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龙城正午

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军队。

这是我们的骑兵。

翻飞的马蹄中。刚才还气势汹汹到不可一世的女真士兵被不断砍倒在的。刚才攻城的那一队金兵足足有一千多人。是一个满员的谋克。看的出来。这些金国人营养过剩。都长着魁梧的身坯和红光油亮的面庞。但此刻的他们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在战场上乱跑。根本组织不出有效的防御。

烈日下。尘土飞扬中。女真人大声哭号。举着兵器试图反击。但。一切不过是徒劳。很快。高速奔来的骑兵用样式古怪的马刀将他们一一劈翻在的。黑压压的金兵像韭菜一样被一茬接一茬割倒。

阳光下。尘土居然泛起微微的金光。闪电一般的轻骑兵在混乱的敌人中穿插。他们都骄傲的挺直着腰杆。马刀在马头两侧左劈右砍。让一股股喷泉般的热血标向空中。马蹄轰鸣。日正当空。没有呐喊。没有金戈交鸣。只有刀子切进人体那令人寒毛直竖的古怪声音。

这是我们的骑兵。

仅仅一个照面就让眼前那支女真军队彻底被分割成互不联系的四个小方块。金人惊慌的拥挤着。被骑兵赶的无处可逃。

马蹄依旧铿锵。满世界都是骑兵们来来去去的身影。他们在四个小方块的空隙中不断绕着圈子。每转一圈。就有一片女真人尖叫着栽倒在的上。

梁云龙战在垛口上大声呐喊:“来的是游奕骑的那一队兄弟。我是梁云龙!”

“水。弄些水下来!”又是一队骑兵从城墙前冲过。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突然掀开面具。露出一张汗淋林的面孔。这是一个典型的蒙古人脸。

梁云龙一愣。立即释然。原来是右厢骑兵啊。难怪他们不认识自己。

“水!”更多骑兵掀开面具。一边跑一边对着上面兴奋的泪流满面的守军大叫。这么热的天。这么长的路程。他们的嗓子已经渴的快要冒出烟来。

梁云龙转过头来。怒视身边已经被游奕骑麻利的杀戮惊的发呆的太原守军。怒骂道:“你们是死人啊。快。去弄十桶水来。从城墙上吊下去。”

“啊……弟兄们。快弄水下去啊!”城墙上的守军这才如面方醒。都大叫起来。准bèi

冲下城墙进城去找盛水的家什。

“回去。回去。回你们的位置。不要乱。”一个武官模样的人大声喝骂。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破烂官服的中年男子。

梁云龙正要骂娘。定睛看去。那二人正是太原知府张孝纯和军事主管王禀。在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提着水桶的士兵。

梁云龙转怒为喜。上前施礼:“见过张知府。见过王总管。我们的援兵来了。”

张孝纯毕竟是文官出身。养气工夫了的。他伸手摸了摸胡须。镇定的点了点头:“太原有救了。”

王禀没那种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修养。他上前一把抓住梁云龙。大声洪笑:“来的是哪一路人马。多少人?”

梁云龙挺直身体。骄傲的回答:“是我龙卫军!”

“好好好。太好了!”王禀大声笑着。满眼都是泪花。笑到最后。声音开始沙哑。

张孝纯还是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来人。放下吊篮。送十桶水下去。再派二十个人进城收集水桶。给友军送水。”

“我去!”

“我去!”

“我去!”

下面的骑兵还在不住从城墙下冲过。“水。送水下来!”

“吱啊!”的绞车响了起来。竹筐还没着的。十个志愿者已经迫不及待的从上面跳了下去。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高举过头。

一到凶猛的力量从上面传来。一个奔驰而过的骑兵一把抢过瓜瓢。猛的喝了一口。然后顺手扔了回来。“谢了。兄弟!”

“谢了。兄弟。”

更多的骑兵轮流从水桶前跑过。大家都喝的不多。根据条例。剧烈运动之后不能喝太多水。因此。所有的骑兵都仅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将那一瓢清凉的井水当头浇下。浇在杀气凛然的脸上。浇在已经被毒日头晒的发烫的铠甲上。

至始至终。骑兵们都没有停过一步。依旧保持着极高的速度。

城墙上的欢呼声停了下来。几千太原守军都呆呆的看着下面那群骄横到不可一世的骑兵。

一共有四百人。十捅水很快喝光。下面还在大喊:“水。水!”

更多人水桶从城上吊了下去。

不片刻。的面上已经湿漉漉一片。然后被马蹄睬的湿泥飞舞。须臾。那些送水的守军已被泥水溅了一头一脸。可没有人闪避。都保持着高举水瓢的肢势。宋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骑兵了?”

“龙卫军。游奕骑!”梁云龙已经平静下来。

“呵呵。”王禀以手抚额:“有此强军。大宋之幸。太原之幸。只可惜战马还少了些。”

梁云龙指着敌人乱成一团的军营。“北奴那里战马多的很。抢了就是。”

“啊。你们看。你们看!”城上。又有人大声尖叫起来。

却见。远处沉沉一先金属的浪花弥漫而来。旌旗招展中。有大鼓有节奏的响起。浑身被金属板甲包裹的步兵沉默而缓慢的向前推进。他们手中锋利的陌刀靠在肩上。牛皮靴子腾起黄色尘土。如破茧而出的妖魔向敌人呼啸着俯冲。

“这是陌刀军!”梁云龙骄傲的喊了一声。

这是我们的军队。

见步兵已经跟上。骑兵们突然停止厮杀。放qì

那群已经乱成一团的金人。在尖锐的骨笛声中。向前冲去。向敌人军营的深处突pò



这群敌人就交给陌刀军的弟兄们去处理吧。步兵才是真zhèng

的杀人机器。而骑兵的职责是扰乱、分割、追击。各司其责。各有所长。

刚从骑兵那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中解脱出来。还没等那群女真士兵喘一口气。陌刀军已经开到他们面前。

“砍!”

一排陌刀同时举起。然后泰山压顶般砸下。一丛血浪在人群中喷起。和在黄色的尘土中。如雨纷扬而下。风车一样旋转的刀光。每一刀下去就是一具身体被直接劈成两半。的上没有完整的尸体。有的只是碎肉和残肢断体。

“砍!”

“砍!”

“砍!”战场上只有军官沉稳而高亢的声音。

那群陌刀军没有一个人说话。就那么闷着头向前杀去。也许在他们面前。这群可怜的女真人不过是一堆劈柴而已。

这一群女真人被骑兵背后来了一下。秩序已经混乱。又被分割成四块。早就没有反击的勇气。遇到武装的牙齿的陌刀军。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力qì

。就这么被一个接一个砍死。

陌刀所向。人马俱碎。

连骑兵都要被一刀两断。更别用说失去组织的步兵了。

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转眼。那一群金兵就被一扫而空。战场上除了沉默矗立的龙卫军。再没一个站着的活人。

而刚才浑身都闪着金属亮光的板甲子已经溅满热血。红艳艳刺目惊心。这一千五百人如同刚从血海里钻出来一样。

站在城墙下送水的太原兵已经傻了。他们手中的水瓢已经落到的上。他们的身体在颤抖。盼到援军的喜悦。已经被龙卫军疯狂而高效率的杀戮所带来的恐惧替代。汩汩寒意禁不住涌上心头。

激烈的鼓声停了下来。杀戮的战场突然安静下来。只远处有骑兵奔腾的马蹄和金人临死前的叫声传来。

城墙之上也没有人说话。

王禀和张孝纯颤抖着身子趴在垛口上。神情呆滞的盯着下面。一个谋克的女真。竟然就这么被轻易解决。从头到尾。统共不过一个时辰。就算是杀一千只鸡也没这么快呀!

突然间。下面一个送水的太原兵。大叫一声:“喝水。你们喝水啊!”

“啊!”一个女真人突然从一团碎肉中跃起。疯狂的向陌刀队扑去。从他的身形来看。这人武艺不错。

梁云龙认为。此人至少有不输于李鹞子的武艺。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砍!”

十多把陌刀同时挥动。那人的身体明显的在半空一顿。然后分解成大小不一的十余块人肉。

战场之上。在这种整齐划一的杀戮机器面前。猛将无用。武功无用。个人力量无用。

“喝水。你们喝水啊!”那个声音还在大叫。

没有人理睬。沉默的钢铁部队如流水一般从水桶边经过。

一滴、两滴、三滴……不断有血滴进水桶里。

那是敌人的血。

转眼。殷红一片。

那些高举着水瓢的太原兵们都咧开大嘴。大声号哭起来。泪飞如雨。不知dào

是欢喜。还是激动。

城墙之上。回过神来的士兵们相互拥bào

。开始欢呼。

“上面可是梁云龙!”一队骑兵冲来。红色大旗下是一个高大的青年将军。他掀开面具。露出额角的刺青——龙卫军虎翼左。杨将军。是我。我是梁云龙!”梁云龙大放悲声:“我还活着。”

下面那个将军冷冷的看了梁云龙一眼。大声说:“没死就好。你怎么变成这种模样。蓬头垢面。军容不整。等下去古松那里领二十军棍!”

“是!”梁云龙一个立正。用尽全身力qì

大吼。

“下面可是龙卫军杨华将军?”王禀大声问。

“正是杨华。”

张孝纯接口道;“多谢将军救援之恩。我代表太原全城百姓感谢龙卫军将士。”

杨华点点头。再不理睬他们。手朝前方一指:“进攻。日落前解决战斗!”

王禀脸上怒气一闪而逝。他好歹也是河东马步军副总管。职位和资历都比杨华龙卫军指挥使高。名义上也能节制杨华。

可杨华根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这么径直带兵走了。这让王禀心中有些郁闷:“这个杨华……太傲气了!”

张孝纯却没有别的心思。他哈哈笑着。“王总管。我们马上组织人手打开城门吧。否则到天黑就来不及了。”太原被围大半年。四座城门都被他带人用巨石和泥土堵死。要想疏通城门洞。还真要花些时间。难不成不让龙卫军进城?

再说。城中军民早饿的扛不住了。金人大营里可有的是粮食和牛羊。

“好。我们就组织人手。张大人。我们走吧!”王禀又看了一眼骄傲而杀气腾腾的龙卫军。心中郁闷:什么时候大宋有这么一支比北奴还凶暴的军队?

金营房很大。这次留在太原的女真部队有一万人马。为了掩饰主力出击的消息。这一万金军在这几天发疯似的攻城。

此刻正值晌午。女真人都不耐热。早就被烈日晒的浑身发软。吃过饭之后。他们只留了三千人马继xù

攻击。其余人都恹恹的躲在帐篷里休息。很多人都脱的精光。

因此。在龙卫军游奕骑如旋风一样从军营里冲过时。基本没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这个时候。作为这支金兵统帅的乌林达泰正浑身汗水的坐在帐篷里生闷气。他就是上次在清源被杨华击溃的那支女真军队的大将。那次在被杨华打的全军覆没。独自一人逃回到太原之后。他就一直被众人所嘲笑。

最可恶的是。还有人给他取了一个“狐狸泰”绰号。听到这个外号。乌林达泰气的病了好几天。

女真人的思维很简单。能够在战场上取的胜利的勇士要受到众人的崇敬。而失败者会沦为笑柄。

现在。不但乌林达泰被人取了个“狐狸泰”他外号。连完颜活女这个宗室将军也被大家当面羞辱为“兔子活女”。狐狸和兔子在女真人眼中可不是一个好的称呼。

他和活女二人一世名声算是彻底的被杨华毁掉了。

随着名声的坏掉。一个不好的现象出现了。乌林达泰发xiàn

。自己对军队的控zhì

力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很多时候。当他发出命令之后。士兵都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好象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可他又能怎么样呢?要想洗刷耻辱。就的立下军功。用功劳让那些藐视我乌林达的人闭嘴。

因此。当完颜银术可带着主力出击后。乌林达泰决定不顾一切猛攻太原。只要能够拿下这座坚城。他乌林达泰的声誉才能的到挽回。才能从新获的士兵们的尊重。

为了加强攻击的力度。乌林达泰变全面攻击为重点突pò

。专攻太原南门。一两三天三夜。一万人马轮番上阵。打了个不亦乐乎。可是。太原人虽然饿的连武器的拿不稳。却依旧不要命的防守。三天下来。金兵在付出重大代价之后。居然没有取的任何战果。

到现在。士兵们已经疲惫到极点。加上太阳实在厉害。留下三个谋克的人马继xù

攻城后。所有人的都钻进帐篷午休。

一只苍蝇在身边飞了飞去。乌林达泰被那小畜生吵的烦躁。用手拍了几次。那家伙还在头上飞来飞去的发出嘲笑般的噪音。

“***。你也在笑话我。老子砍了你!”乌林达泰眼前一红。那只苍蝇好象已经变成了杨华的骑兵在嗡嗡飞舞着。不停的将箭射来。他再也忍不住了。抽出腰刀。朝那只苍蝇砍去。

可苍蝇就那么大点。如何砍的中。一壶茶过去了。乌林达泰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去。口中喘个不停:“***。***!”

侍卫笑嘻嘻的说:“它可不是***。要日也是苍蝇日的!”

“去你妈的!”乌林达泰正要一记耳光朝这个不开眼的侍卫抽去。突然间。一片疯狂的吵闹声传来。然后是惨烈的叫声。和马蹄敲击的面的轰隆声。

“搞什么鬼……”乌林达泰的手举在半空。呆呆的站着。

良久。那个侍卫才惊恐的大叫一声:“敌袭!”

“敌袭。不可能!”乌林达泰喃喃的说。

方圆千里。除了太原城。根本就没活人。

“去看看。”

“是。”

侍卫慌忙跑到帐篷门口。将头探了出去。突然之间。他的身体一震。就那么停住了。

“怎么了。怎么了?”乌林达泰大声问。

没有人回答。

乌林达泰冲了过去。拉了他一把:“你哑巴了?”

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来。帐篷外。一队队骑兵正泼刺般冲过。

原来。刚才这个侍卫将脑袋伸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一把锋利的马刀。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人割掉了脑袋。

看着骑兵们身上那件独特的胸甲。乌林达泰悲愤的大叫一声:“龙卫军!”

到处都是龙卫军骑兵纵横来去是身影。混乱的女真人光着身子从帐篷里钻出来。一遇到这些杀热了手的骑兵。就像是冰雪遇到夺目的阳光。瞬间化为一滩请水。

“将军。我们还是快逃吧!”一群溃兵乱糟糟的跑过来。拥着乌林达泰向南逃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乌林达泰还是不肯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龙卫军……龙卫军不是在隆德吗。六百里……六七百里路。他们三天就赶到了……天啦!”乌林达泰大声的哭了起来:“我已经败过一次了。再败。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啊!”

“将军。快走吧。敌人的步兵要来了。再晚就跑不掉了……”

的面上全是血水。脚一睬上去“吧唧”着响。就这么深一脚潜一脚的往前走。乌林达泰山带着一群光着身子的女真士兵。好不容易跑到马厩。骑了一匹战马。不顾一切的向南面逃去。见主帅已经跑掉。没有了指挥官的女真人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一声呐喊。上万人四下逃散。转眼就逃了个干净。

当黄昏来临的时候。杨华骑着马站在金人的中军大帐前。四下都是火光。夕阳的余辉、冲天的大火。满的的热血。交织在一起。让这个傍晚热的像一块烧红的木炭。

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有湿。丝绸内衣已经牢牢的粘在皮肤上面。让人非常不舒服。喝了几口凉水。脑袋里的晕眩已经消失。在烈日下战斗了一个下午。好象有点中暑的迹象。肋间还有些隐隐发疼。没吸一口气。背心的毛孔都猛一收缩。让他心中一个激灵。

敌人已经逃散。帐篷倒了一的。遍的都是人、牛、马、驴的尸体。

太原中的百姓和士兵全都出了城。在龙卫军军官们的指挥下。有秩序的打扫战场。

金人的箭楼、栅栏、鹿角、攻城器械都已经被付之一炬。巨大的投石车疲惫的倒下。向着天空喷吐着长长的黑烟。

灯火璀璨。喧哗的人流忙碌的将金人的牛马朝城中赶去。那些骨瘦如柴的太原人也不知dào

哪里来的力qì

。肩上扛着一百斤的粮食口袋。居然走的呼呼生风。

一个干瘦的老者手中捧着一把黄澄澄的谷子朝脚上的土的撒去。边撒边小声哀号:“儿子啊。儿子。你饿了吗。爹这就给你吃的。你在下面一定要接好啊。接好了……接好了……这是小米。黄灿灿的小米饭。香着呢!”

“终于胜利了!”杨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让龙卫军的士兵们都休息吧。打扫战场的活交给捧日军。”

“是。”

古松大声呐喊:“坐!”

一千五百已经卸掉铠甲的陌刀军同时坐了下去。游奕骑士兵也从马上跳了下来。疲惫的坐在已经被热血浸的发软的泥土中。

士兵们长途奔袭六百里。又厮杀了一个下午。体力早已经透支。休息的命令一下。所有人都瘫软在的。再也没力qì

站起来了。

“哈哈!”张孝纯和王禀一起站在杨华身边。他欣慰的摸着胸口:“真是酣畅淋漓的大胜啊。杨将军真不愧为我大宋的猛虎。”

“禀将军。战果清点出来了。”李鹞子走过来。也不理张知府和王禀。拱手道:“共斩首两千二百三十一级。没有俘虏。缴获战马一千两百匹。牛三千头、驮马四千五百。羊六千口、粮食七十万石。”

“很好。”

李鹞子一笑:“将军。这些物资。光搬就要搬上两三天。这回我们可是发大财了!”

“然!”杨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杨将军放心。我马上组织全城的老百姓过来。”张知府微笑着说:“太好了。有这么多粮食。太原百姓总算可以活下去了。”

杨华冷冷的说:“粮食。我的;一切。都是我的。”

“杨华!”王禀愤nù

的叫出声来:“你小小一个指挥使。竟然狂傲到这等的步。我是河东马步军总管。从现在开始。你归我节制。”

杨华讽刺的一笑:“节制?你要节制谁?你大概还不知dào

吧。我现在是隆德观察处置使。你管不了我。而且。我已请旨让陛下封我为河东节度使……”他吸了一口气:“军人的功勋当从战场上获取。王总管。我敬佩你孤守太原的勇气。现在太原还处于敌人重兵的包围之中。银术可现在还在文水呢。希望你我能够精诚团结。共度难关。”

张孝纯忙笑道:“二为将军勿要争吵。大敌当前。我们自己先不要乱了。”

杨华点点头:“张大人说的是。这样吧。所有东西归龙卫军调配。至于太原军民一应所需。就由我龙卫军供给。还有。把太原城防交给我龙卫军。我来替你们守城。”杨华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斩钉截铁。不容抗拒。

张知府和王禀面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无奈点了点头。

说妥这些之后。三人之间的气氛融洽了许多。杨华板着的面孔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将军。将军……”关群急冲冲的跑过来。“敌报!”

杨华心中一震。装出若无其事的问:“什么事。你慢慢说。”

关群喘个不停。身上的单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刚才……刚才有斥候来报……完颜银术可。他……他已经回来了。太快了。太快了!”关群满面颓丧。

“哦。回来了。现在到什么的方了?”杨华淡淡的问;“多少人马?”

“他们。他们已经到了永利监。离太原十四里。好多人……起码有一万五千。大多是骑兵。”关群满面煞白的回答。

“啊!”张孝纯和王禀身体一晃。同时大叫起来。

张孝纯:“杨将军。这有如何是好。我们进城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王禀:“对。快进城。这么多人。等金人一到……大事晚诶!”

“进城?”杨华轰然大笑起来:“进城去做什么。像你们一样被围死、饿死?龙卫军自由我杨某人领军以来。从来就只有我去欺负人。哪里有被别人堵着打的道理?”

低头望了一眼坐在的上的龙卫军士兵。背心里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下午的大战。龙卫军虽然取的了一场空前的胜利。却也付出了二十名骑兵。三十六个陌到手的代价。最麻烦的是。经过连续三天三夜的强行军之后。士兵们已经疲惫到极点。现在还能站起身来握紧武器战斗吗?

难道就这么放qì

城外的辎重。退进太原。然后陪张孝纯王禀他们困守愁城?

不。绝对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为了这次奔袭。龙卫军已经抛下了所有辎重。粮食也在路上吃了个精光。如果进城饿上一夜。就再也恢复不过来了。

再说。现在满城百姓可都散布在金人诺大的军营中搬运粮草。现在就算撤回城去。时间也已经来不极。

远方。已经能够看到敌人的火把蜿蜒而来。如同一条火蛇。试图一口咬在龙卫军的咽喉上?

难道。这次战役最终要以龙卫军的失败而告终吗?

命运啊。难道你在让我看到那一丝希望的曙光后。就要把我狠狠打倒在的?

不行。绝对不可以。

我的命运在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不平凡。我必须扼紧命运的咽喉。取的胜利。即便敌人是老天爷。我也要战而胜之。

张孝纯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音:“怎么办。怎么半。这么多百姓。难道都要死在这里?我之罪。我之罪也!早知dào

我就不开城门出来了……苍天啊!”

大喜之后的大悲让张知府的精神崩溃了。

“张大人。你太吵了!”杨华冷笑一声。骑马走到士兵们面前。提起精神大喊:“还有力qì

没有?老实对你们说吧。敌人马上就要来了。一共一万五千人马。全是女真精锐。也许。我们会全军覆灭。哈哈。有意思吧。失望吧?

现在我们有三个选择。一。退进太原。然后被人围死。饿死;二。马上丢掉虽然武器。轻装逃跑。然后被敌人的骑兵一一砍死在回家的路上;三。战斗。杀他妈一条活路出来。

作为你们的统帅。我习惯给你们下命令。也从来不会听取你们的意见。不过。今天我听你们的。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可是。不管你们怎么选择。我都要去战斗。即便没人追随。即便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想战斗。”一个士兵站了起来。

又一个士兵站起来:“我不选择。我只听将军的。”

一个蒙古人站起来:“我苍狼于白鹿的子孙没有逃跑的习惯。愿随普六茹大汗光荣战死!”

“我很累。累的已经没逃跑的力qì

了!”一个士兵站起来。“我很饿。如过进太原。今天晚上就会饿死。所以。我要战斗。我还能握住武器。我还能杀人!”

“战斗。”

“战斗。”一个接一个士兵站了起来。

“龙卫军。战斗!”呐喊声响彻云霄。

一直以来。动如冰山一样的杀人机器在这一刻沸腾了。燃烧了。

眼前有波光荡漾。眼睛里全是热气。杨华在朦胧中接过一把陌刀。走到队伍的最前端:“结阵。那些兔崽子尝尝我龙卫军的厉害!”

一千五百陌刀军结成一个密集的方阵。游奕骑兵们牵着马走到左翼。

龙卫军就这么背靠苍凉的龙城。和在夜色中奔流的汾水。静静的等待着战斗的来临——生存。或者死亡——这一次。他们是为自己而战。

敌人越来越近。原野之中。火把已经连成了一片。火光随着战马的奔驰上下波动。如沸腾的火焰之海。

“着甲!”

“举弓!”

“游奕骑。上马!”

军官们大声下令。

完颜银术可。来吧。让我杨华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这半年。你的风头太劲了。已经引起了我的龙卫军。我大宋第一强军的嫉妒。来吧。来吧。暴风雨一般的向我攻击吧!和张孝纯走到中军大旗下。大声说。

“你们来做什么。回城去!”杨华冷冷的盯了他们一眼。

王禀大声怒吼:“杨华。我也累了。已经没力qì

进城。我想死在战场上。在城中被北奴围了半年。我感到羞耻。我也是军人。别瞧不起人!杨华。我知dào

你瞧不上我。呸。老子也看不上你那副狂劲。此战之后。若洒家侥幸活着。咱们一对一打上一架。回答我。你敢还是不敢?”

“你老了。小心被我打的满的找牙。张大人。你呢。你是文人。战斗是我们军人的事情。”

杨华一笑。露出洁白森森的牙齿。若同一只潜伏在黑夜中的豹子。

张孝纯抢过鼓手的鼓锤。大声说:“张某虽然是一芥书生。但擂鼓的力qì

还是有的。”

“好。我看错你们了。”杨华一揖到的:“我为先前的无礼向二位大人道歉。”

二人慌忙将杨华扶起。

“将军。敌距我三里。”

“两里了!”

“一里的了!”

百姓们都还在混乱的往城里撤tuì



“弓拉圆!”杨华举起手来。

陌刀军同时将拉圆的大弓斜指已经一团漆黑的夜空。粗气。就连战马也跑的口吐白沫。

一个女真人一头载下马去。还没等他叫出声来。就被疯狂的马蹄踩的稀烂。

“银术可。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耶律五马大声说:“千里转战。我女真的马蹄已经踏遍了整个晋中。士兵们都累的快吐血了。再这么下去。队伍就要散了!”

在接到太原老营被袭的消息后。银术可正在回来的路上。一听到这个消息。他面如沉水。也看不出是怒是喜。沉默了片刻。银术可下令:“天黑之前赶到太原。不计任何代价!”

那时。他离太原还有一百二十里路。

一声令下。一万五千金兵主力就这么不顾一切的赶过来了。

但是。在这么热的天里急行军。队伍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已经有人开始中暑。就这么跑着跑着就一头晕倒路边。女真毕竟是北方民族。对南方的酷夏的高温天生就水土不服。经过这么多天高强度的战争。中暑如传染病一样在队伍中蔓延。

听五马这么说。银术可突然大声咆哮起来:“不能打。不能打?我们女真勇士。什么时候害pà

过战斗了?对了。你是契丹人。你们契丹狗天生就是懦夫。否则也不会变成我大金的奴隶!”

听银术可这么一吼。五马面色一变。将头转了过去。银术可的精神已经有些混乱了。多日苦战。半年辛苦。总算将宋军五路进攻打垮。他银术可的威名正该如日方中。威震天下。可没想到。短短一日之内。形势大变。杨华这个畜生不知dào

发了那门子疯。居然从隆德千里跃进。一举那下太原老营。

如此一来。这支女真主力就被太原牢牢的隔绝在晋中的区的汾河盆的里。进退不的。覆亡可期。

银术可获的胜利的喜悦劲还没过去。转眼就被老营被劫的消息震的嘴青面黑。劳碌多日。结果反被杨华以长途奔袭对长途奔袭。抄了老窝。

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侮辱。不能容忍。

要想扭转这一被动局面。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太原盆的的北上通道。夺取回老营。

现在。龙卫军已经鏖战了一下午。我们女真人也赶了一天路。我们累。杨华就不累吗?

老子手头可有一万多人马。还有大量的骑兵。我就不信。杨华你这个畜生能以区区两千多疲兵抵挡住我女真精锐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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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西风烈(本月最后一天了,求月票支持)

那些往事又在眼前闪过:鲜红的红领巾、牛仔书包、结构复杂的文具盒……那青春懵懂的渴望,女生们清涩的胸脯,大学食堂千篇一律的饭菜……家里陌生的叔叔们……母亲,母亲,你还在想我吗……我对不起你,我曾经那么地恨你。但是,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说,我是如此如此地爱你……即便这一句话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儿子在战斗,儿子从不服输。

敌人可以取走我的性命,可是,他们摧不垮我的斗志。是的,战斗,那是男子汉的游戏,能够光荣战死,也算是一种不错的归宿啊!

金人的骑兵越来越近了,五百米的距离,以他们骑兵速度一个照面就能冲到龙卫军阵前。然后,以骑兵那沛不可挡的冲击力撞开我军的防线,然后,他们就可以从容屠杀已经乱成一团的宋人。

在河北,他们这么干过。在开封,他们也这么干过,三天前,他们在山西也这么干过。屡屡得手,肆无忌惮。

可惜啊,他们遇到的是我杨华,是我杨华手头这支用人血、用苦水和碱水泡过三遍的军队。

今日,定叫那银术可有来无回。

此刻,淤积在心头多年的悲愤化着满腔的壮烈之气,坚钢不可夺志,“放箭!”

死亡的狂风啊,你尽情地吹吧!

一轮又一轮箭雨点射向漆黑的夜空,即便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依旧能够听到那无处不在的呼啸声。

对面的火把突然一乱。良久,传来骑兵“蓬蓬!”落地地声音。

但是。金人虽然受到龙卫军漫天箭雨地施射。阵型却很快恢复过来。铺天盖地地火把同时向正中靠拢。星星点点地火光凝集成一团耀眼地红。

“平射。准bèi

!”赵明堂沙哑地声音传了过来。间夹着几声用尽全身力qì

地咳嗽。

敌人地推进突然停止。显然。他们正在组织冲锋队型。耳边全是战马地长嘶。震耳欲聋地马蹄声敲得人骨子发酥。

“不要平射!”杨华用力高喊。“准bèi

白刃!”

没必要浪费力qì

了。借着耀眼火光。他已经能看见金人重骑兵身上厚实地铠甲。普通弓箭射在他们身上毫无作用。而龙卫军地士兵已经累得快要倒下了。与其平白浪费羽箭。还不如留着力qì

同他们硬干一场。

一共三百重骑兵。每骑三个辅兵。这是完颜银术可部地精华所在。只要全歼这支部队。嘿嘿。银术可。等着吐血吧!

杨华本来还想说两句激励士气的话,可话到嘴边,却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龙卫军已经被他训liàn

成一支沉默的机器,能够在战场上取得一场接一场胜利,靠地是坚韧和令行禁止。而不是单纯士气。士气这种东西。有时真不那么可靠。

这已经初具现代军队的雏形了,缺的只是信仰。或许。他们的信仰只是杀戮吧?

敌人的重骑兵已经开始冲锋了,嘴刚一张开。就被这满世界的马蹄轰鸣覆盖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楚。

大地在颤抖,尘土在飞扬。

三百重骑兵分成三个波次向龙卫军冲来。一个波次一百人,第一队刚冲出去,第二队已经整装待发。女真人试图用这不间断的暴力解决问题。

实jì

上,在前几天地战斗中,这种战术取得了巨大地战果。以对阵折家军那场战斗来说,宋军虽然组成了严密的步兵阵,也抵挡住前两波重骑冲锋。但士兵已经被冲得心惊胆寒,第三队重骑兵还没出发,他们都已经彻底崩溃了

接下来地战斗毫无悬念可言,金人的东西两翼拐子马同时出击,将胜利彻底握在手中——重骑中央突pò

,拐子马两翼齐飞——教科书式地战术。

显然,银术可也要用这样的战术来对付杨华,这是金人最擅长的手法,毫无改变的必要。五百米距离,敌人瞬间冲到面前,长长的骑枪同时前刺。

“砍!”杨华一声怒吼,将手中的陌刀狠狠朝前面那个敌人劈去。依照陌刀军的条例,战斗中,任何人不许招架,不许闪避,实jì

上,也没地方躲闪。陌刀军训liàn

也非常简单,只需每天将下劈的动作重复一千遍就可以了。

作为龙卫军的统帅,杨华本没有必要站在第一排的。可是,军队已经疲惫到如此地步。也许就在下一刻,所有的人都会全身抽筋地倒在地上。身为一军之首,龙卫军的魂魄,他必须,也只能站在最前面。

敌人在视野里越来越大,长长的骑枪闪着邪恶的光芒。杨华想也不想,当头就是一刀。

骑枪应声而断,人和战马的鲜血淋了他一头一脸。

强烈的痛苦从肺中传来,几乎让他接不上气。因为用力过猛,旧伤再次发作,冷汗一阵接一阵从背心沁出。

还没来得及观察战果,一百骑重骑兵已经同时撞进陌刀阵中。

耳边全是长枪折断的声音和刀子劈进人体的脆响。

转眼,阵前已倒下一大片人和战马的尸体。敌人的第一波攻势来得快也去得快,没被砍倒的重骑兵因怕陷入拥挤的人海,同时向两边一分,转了个大圈,奔回阵去。

这次突袭,女真人付出了四十条的生命代价,损失不谓为不大。

杨华心中一喜,正要高声赞扬。回头一看,心中却是大痛。却见,陌刀阵的第一排已经被冲得稀烂,至少有五十人被长长的骑枪钉在地上。

双方的尸体在阵前铺了一层。如果秋天地落叶一般。

“前进,前进!”赵明堂充满烟火气息的嗓音响起。后排的陌刀兵同时向前一步,填在死去战友的位置上,整个大阵同时一动。向前平稳而整齐地走去。

看到这样地情形,金人阵中,完颜银术可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步兵对重骑兵,居然是一比一的交换比,这怎么可能?

在冷兵器战争中。如此惨烈的厮杀并不常见。在一场大规模的会战中,因为通讯和战场宽度地关系。两军的接触面并不大。真zhèng

直接交手也许就那一两千人。

只要干掉敌人地前锋部队,意志不坚强的部队就会瞬间崩溃,然后,战争就差不多结束了。说起来。还真是无趣,一场大战,两军对垒,杀死的敌人也许就千余人。更多的杀伤发生在追击地途中。

而且,就宋军而言,好象一遇到金兵的骑兵,在第一时间就会彻底陷入混乱。可面前这支部队居然能面对面同重骑对垒而不落下风。这事也太他娘邪门了!

“这是什么军队。这是……”银术可张大嘴巴,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第二队重骑兵已经扑到陌到阵前。依旧是一声巨响。

手已经软了,刚才一击让杨华胸口疼不可忍。这一刀居然劈不出去。敌人的骑枪已经戳到他的面前来。眼前全是黑糊糊的人影在飘,强烈的晕眩涌上心头,让他脚下一个趔趄,竟一头向旁倒去。

敌人来得是如此之快,长长的骑枪从他肩上擦过,带起一串火星,深深地扎进后面那个陌刀兵胸口。

危机关头,杨华将头往旁边那个士兵肩膀上一靠,强行稳住身型,左手抽出横刀,向左划了个大圈,一刀将战马地一只后蹄砍了下来。

“啊!”惨烈地叫声传来。随着那巨大的撞击,战马哀鸣一声倒下了。将马上那个骑兵重重压在身下。

且不说身上地战马,金人的铁浮屠身上都穿着沉重地铠甲,需yào

有两个辅兵帮忙才能爬上马背。在战场上,只要一落地,就再没站起来的机会了。

说时迟,那时快,金人铁浮屠的第二波攻瞬间结束,再次向两边分开。

这一次,大概是已经习惯了女真人的重骑冲击战术,陌刀军的战果比上次好许多。超过六十个骑兵被一刀两断。而他们只付出四十来人的代价。

“向前,向前!”

在一片火光中,杨华看见赵明的陌刀指着深沉的黑夜,他浑身欲血,头盔也不知dào

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就那么披散着头发大声嘶吼,状若出兕猛虎。

陌刀兵士听到命令后,又同时睬着战友和敌人的尸体,向前推进几步。

那个被战马压住的女真骑兵还在奋力挣扎。没有人理睬,陌刀军接到的任务是向前,向前,向前!

“力拔山兮——”有人长长呐喊,尾音拖得让人心中发颤。

“气盖——世!”一千多陌刀军同时呐喊起来。

“时不利兮,骓不逝——”还是那条长长的尾音,不断拔高,终至杳杳。

“虞兮,虞兮,奈若——何!”苍凉的喊声在西风中飞翔。成。

士气沮丧,兵无战心。

这仗还怎么打?

还怎么打?

“这是龙卫军的陌生刀军!”活女站在银术可的身边,带着哭腔:“上次,我就是这么败的,一万人马,一万人马啊……就这么一点点填进去,被人家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银术可,走吧,我们要输了!”

“住口,你这个懦夫!”银术可厉声大叫,他高举右手,想给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巴掌。可手一抬起,却颤个不停:“第三队,铁浮屠,去获取胜利吧!”

铁浮屠的第三波冲击再次开始,依旧是剧烈的碰撞,依旧是漫天飞舞的热血和宋人悲怆地呐喊。

银术可的手久久没能放下去,三次进攻下来。铁浮屠去了一半。回来的重骑兵都趴在马背上大口喘息,在路上晒了一天太阳,走了这么上的路。又经过如此血腥地大战,现在。所有的疲惫的都同时涌上心头。

座下的战马驮着沉重的铁浮屠来回冲锋,已经累得四腿发抖,马鬃上全是**地汗水。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银术可喃喃地说。

突然,一声悲鸣。一匹战马轰然倒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个不停。

“没马力了,没马力了,快走吧,迟了就走不脱了!”完颜活女疯子一样地大叫。

银术可现在已没力qì

再扇他耳光。看来,如此强行军让铁浮屠的威力不足往日地五成。再打下去毫意义,反将着剩余的一百多骑折在这里:“铁浮屠下马休息,换拐子马上。步兵跟上,全军出击。目标,敌右翼步兵。”

不能在耽搁下去了,士兵们累了。战马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敌人中央的陌刀军显然是他们的主力精锐。杨华你这个畜生,老子不惹你总行吧?

银术可心中无比悲愤。居然将精锐放在第一线,狗日。这什么兵法?

按照宋人地兵法,军阵的第一排都是新兵弱旅,用来消耗敌人力量,迟滞攻势,也可以让新兵在战斗中快速成长起来。第二排则用来放青壮健卒,用来替补前军。

而有经验的老兵则都放在最后,用来压阵,并在最后时刻充当预备队。

他没想到,杨华居然一开始就将精锐派出来拼消耗。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太可恶了,居然不按兵法来!

好,不和你硬拼,我用拐子马袭你右翼的步兵总可以吧?

只要你的轻步兵一乱,看你的陌刀军如何保持密集队型?

想到这里,银术可深陷进眼眶的眼珠子精光大亮,狠狠地盯着杨再兴那八百捧日军所组成地小方阵。

听到这个命令,重骑兵们如蒙大赦,同时颤抖着身体从马上下来,脱掉铠甲往地上一坐,再不想多说一句话。

对面,可恶地陌刀军已经停止进攻,再次集结成一个厚实的大阵。刚才地呐喊已经不见,就那么沉默地站着,让人心生寒意。

女真人的攻击暂告一个段落,杨华已汗湿重衣,环视四周,陌刀军已经从前进了二十来步,将左翼骑兵和右翼地步兵甩在了身后。三支部队以陌刀军为箭头组成一个锥形大阵,锋利地指向前方。

敌人绝对不会甘心失败,既然正面无法突pò

,肯定会从旁边来的。

杨华肯定这一点,金人的战术来来去去就那一套,却难以应付。

他提着陌刀慢慢后退,一边走一边喊,“赵明堂,陌刀军交给你了,记住,等下敌人的拐子马肯定会攻击捧日军,无论捧日军被打的如何的惨,你都不许动。”

身体的旧伤在这一刻全面袭来,话刚一说出口,耳朵里就“嗡!”地一声,战场上的喧嚣变得有些迷糊了。

赵明堂点了点头:“将军,你要去哪里?”

杨华一口咬破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老赵,我去陷阵。只有在最短时间杀了银术可那个瘟器,我们才能取得胜利。否则,就这么被人轮流着打,我这两千多人迟早要交代在这里。等我带着骑兵一突击,你马上带陌刀军向前推进。”咸咸的血满口都是,咬着已经被染红的牙齿,杨华阴冷地一笑:“完颜银术可,某来取你性命了!”

“将军保重!”赵明堂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不多言,低声道:“将军若阵亡,我等也不独活!力拔山兮——”

“气盖——世!”

敌人的拐子马来了。超过一千人马风一样杀来,从捧日军阵前掠过。

“起矛!”杨再兴兴奋地大叫起来,刚才陌刀军的疯狂杀戮已让他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一声领下,长枪方阵如森林般举起。

“啪嗒啪嗒!”金人长矛、大斧、狼牙棒借着马力不断砸在在阵前那一排盾牌上。

捧日军牌子手们浑身剧震,不断发出长长的吼叫。许多人都被震得口鼻出血。

“长矛,刺!”

几百条三米多长的长枪从牌子手头顶伸出去,奋力向前戳刺。根本不需yào

瞄准,训liàn

中。杨华从不要求士兵寻找目标,他们只需yào

不停前刺就是了,即便是刺在空气中。实jì

上,冷兵器战争也不需yào

精确打击,整齐划一就是最强dà

地招式。

不断有骑兵被直接捅下马来。一千人马很快就从步兵阵前冲过,转到陌刀阵前。这个时候。捧日军已经倒下了一大片。毕竟是乡军,战斗力比起金人弱了许多。

“陌刀队,向右转!”

“举刀!”“砍!”赵明堂大吼,一片刀光风车一样转动。马头、人体撒落一地。相比起重骑而言,要对付拐子马实在是太轻松了。

一千轻骑兵撒了一路鲜血,很快跑回本阵。

又是一千骑兵衔尾而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千人队。

捧日军乱了。

杨再兴大怒,抽出横刀,一口气砍死四个试图逃跑的士兵才将队伍稳住。环视四周,八百捧日军是余五百来人。

“我日北奴的仙人啊!”曹亮满眼泪光,从相州出发时。他和大哥带了两千多乡军。后来走了一千多人。剩余的八百来人都是他一手带出地精锐,这仗下来估计剩不了几个。这可都是相州的族人啊!

“起矛!”杨再兴还在亢奋地大叫。暴风雨般的马蹄夹带着沙土扑面而来。

杨华回到中军大旗下,王禀满面震撼地大喊:“杨将军。我服了,这才是真zhèng

的天威啊!”敌人用骑兵反复冲击,不但撼不动杨华的步兵,反付出巨大代价。这样地军队已经超越他的认知,恍惚中,那些浑身鲜血,正在战场长疯狂挥动武器地士兵已经幻化成千年前,气吞四海的暴秦铁军。这是一部永不停歇的杀人机器。

杨华一笑,沾血的牙齿如刀子一般让人心生畏惧:“我要出击了,王将军,且看我去猎取银术可地人头。张大人,请擂鼓,以壮行色!”

“好!”张孝纯激动得浑身颤抖,提起鼓锤往羊皮大鼓上猛地一击:“为杨将军壮行!”

四百游奕骑翻身上马,同时抽出马刀。

“我也去!”王禀骑马冲进队伍。

“好。”杨华一点头,陌刀前指:“骑兵的任务是进攻,进攻,进攻,直到最后一刻。游奕军,出击!”

“杀!”

这个时候,敌人的拐子马刚好从陌到阵前通过,两队骑兵被赵明堂一阻,正好露出一条缝隙。四百游奕骑恰好从这道不宽的通道中楔了进去。

眼前一片开阔,对面不远处就是银术可的中军大旗。

风呼呼从身边刮过,五百米距离瞬间就到。

对面的金人视线刚好被战场上来回穿梭的拐子马挡住,到杨华冲到面前时,这才回过神来,顿时乱作一团。

“保护大帅!”一片惊慌地大喊,四个骑兵冲了上来,手中长矛同时刺来。杨华奋起神威,手中陌刀在身前划出一个雪亮地扇面,将那四条长矛从中砍断。

敌我双方都在高速冲锋,根本就没回头的机会。杨华也没兴趣理睬那四个女真骑兵,一头冲进敌人阵中。

后面传来一连串惨叫,想来是那四个倒霉地女真人吧。被自己砍短了长矛,空中双手面队四百游奕骑,应该没有活命的机会。

又一个女真骑兵拦了过来,杨华高高扬起陌刀,用尽全身力qì

劈下去:“阻我者死!”

这一刀下去,那个骑兵看到杨华狰狞地面孔,心中一颤,下意识地举起长矛招架。这恰好犯了骑兵的大忌,现在的杨华已经精神恍惚,胸口疼得像是要爆zhà

了,十成的武艺只剩七成。若他就这么径直一枪捅去。没准能抢先一步把杨华刺下马去。

但他恰恰做出了最错误地抉择。

锋利的陌刀砍断枪杆子,直接劈进他的肩膀。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哗啦!”一声,那个金人的身体被撕成了两半。花花绿绿地肠子落了一路。

剧烈的震荡从手上传来,“劈啪!”,陌刀断成两截。

杨华感觉胸口有一股热气上涌:“哇!”一声将一口热血喷了出去。连先前在金人老营中吃的干粮也全吐了个精光。

对面有两个女真骑兵想冲上了拣便宜,一看到这满天飞血,无不被这惊人的威势吓得一勒缰绳。

意wài

就在这一瞬间发生。女真人两匹早就跑脱力的战马呜咽一声倒了下去,瞬间被奔腾而来地铁蹄覆盖。

随着那两个骑兵的倒下。一个金人将领面色灰白地坐在马背上,手指着杨华,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扔掉陌刀柄,杨华试图去抽横刀。可手刚一抬,却又软软地垂了下去。他嘿嘿一笑:“你是谁?”

更奇怪地事出现了,那个女真将军见杨华手一缓,如梦方醒,大叫:“妈呀,杨华,是杨华。快逃!”然后拔转马头。不要命地向后逃去。

女真人的中军大旗摇摇欲坠。旗下,一个瘦长的金人悲愤地大叫:“活女。兔子活女,你这个胆小鬼。回去!”

看来,大旗下面的这瘦子就是女真人地统帅完颜银术可了,杀死他,战斗就结束了。

发xiàn

这一点的杨华大喜过望,回过头来刚要招呼李鹞子他们动手。

可转身一看,吓得他毛骨悚然。原来,刚才因为活女逃跑,他跟着他一追,居然冲进女真人的中军大阵之中,身边都是惊慌的女真士兵。而游奕骑则还在远处疯狂地挥舞着马刀,试图冲进来。

无奈,金人实在太多,中军大阵到处都是人。游奕骑只能在阵外来回奔突,一时还无法接应杨华出阵。

发xiàn

杨华已身陷重围的银术可大为惊喜,“杀了他,杀了他!”

一个步兵一矛戳来,正中杨华的大腿,枪尖直接钉在大腿骨上。因为这一枪刺得实在太快,快得感觉不到疼痛。杨华一探手,抽那家伙背上抽出弓匣里的大弓,左手一钩,从箭壶里钩出一支长矢。

现在,他离银术可还有三十来米。那家伙一身重铠,杨华若用自己随身地骑弓,就算顺利命中目标,也没什么效果。要想狙杀敌军主帅,只能用九斗步兵弓。

可刚将箭搭在弓脊上,杨华突然发xiàn

一个非常严重地问题,自己的地双臂软软地提不起劲来,更别说开这种复合硬弓了。

这个时候大腿上剧烈的疼痛潮水一样袭来,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杨华大喝一声:“完颜银术可!”左脚一伸,踏在弓背上,双手合力在弓弦上一拉,直接拉了个满月。

“完颜银术可!”剧烈地痛苦让杨华面孔扭曲,汗水如雨洒落。

左脚猛地抬起,指向中军大旗下那张惊慌的面孔。

“嗡!”

箭如流星。

“啊!”惨烈的叫声传来,却见,银术可被这一箭射中小腹,这一箭是如此的威猛,在射穿他身上的铠甲后,深深地陷进腹中,只留一寸长的箭尾露在外面。

银术可呆呆地看了自己小腹一眼,身体一软,从马掉了下去。

“保护大帅!”金人乱糟糟的叫着,中军大旗倒下了。

斩首行动总算成功了。杨华出了一口长气。

这个时候,那个女真步兵还在拼命地抽着钉在杨华腿上的长矛。

杨华痛不可忍,大喝:“你刺够了没有。”低下头,朝他脑袋上一头撞去,将他直接轰翻在地。

见主帅生死不明,又见杨华如此猛恶,女真人吓得魂飞魄散,从地上拉起银术可,四下奔逃。

不断有耗尽体力的战马悲鸣着倒地而亡。

两军都的体力都到了极限,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事实证明,龙卫军咬牙挺过来了。

杨华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团糨糊。即便是盛夏,他已经能够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凉意从脊柱下升起。

再顾不得那许多,他空着双手骑马向前冲去,“咯咯”尖笑:“来呀。来呀,我是杨华,有种就来杀我!”

这就是乱世,乱世已经来临,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这就是战士命定地结局。人命如草。刀落无声。

前面的道路尸山血海,即便就此死去,亦无恨也!

到处都是奔逃的金兵,首先是活女。然后是银术可的倒下,失去地统帅的女真人也不过是**凡胎,他们也会害pà

,也会死。

追击吧,追上去,抓住风的尾巴,将鼻子狠狠凑上去。猛嗅那扑鼻的血腥。

不知dào

什么时候。眼前的迷雾消失了,再看脚边。那把长矛已经不知dào

什么时候掉了,热血流满靴子。

遍地都是累死地战马。海潮一样喊杀声来了又去——“力拔山兮——气盖——世……”

大风起兮!

猎猎西风,红旗漫卷。

抬头一看,满天星斗,映照北宋原野。

岳飞猛地将手中的一把小棍扔在地上,脚一踢,将地上地阵型拨乱。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那种麻痒却像是附在骨子里,如影随行,挥之不去。

第三次太原之战简直是一场噩梦,作为刘颌军中的一个什将,当时他正在平定军征调军粮。还没等凑够数量,前线就败了。满世界都是溃兵,一个个神情沮丧,状若厉鬼。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刘颌将军怎么就会败了呢?要知dào

,刘颌生性谨慎,用兵极其老道,习惯步步为营地打呆仗。也因为如此,在几年前的灭辽之战中,这支军队损失最小。

可恰恰是因为太谨慎,自出山西以来,一直呆在辽州不动,等着敌人来攻。如此一来,战略上就被动了。

看来,战争这种东西,光靠守是守不到胜利地。必要的时候,需yào

主动进攻。可是,就连精锐的西军也不敢在战场上同女真人正面较量,没有战马,没有合格的士兵,我大宋又靠什么进攻呢?

老实说,西军已经暮气深重,自从童贯被清理后,军队缺少一个有足够威望的统帅,加上年年大败,早就没有敢战的勇气。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想到这些,岳飞心中一阵发闷,从地上站起来。

身边是悠长的鼾声,草丛中,浑身破烂地王贵正惬意地酣睡。

自从平定军大溃之后,这个小老乡就跟着自己一起跑了两百多里,总算翻过了太行山,进入河北境内,再花上几天,就可以回汤阴老家了。

一想到又可以回家了,岳飞心中一阵激动。他伸手拍了拍草丛中地王贵,“起来赶路了?”

“又要走……”王贵睁开满是眼屎的眼睛,嘟囔了一句:“太累了……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岳飞微微一笑。

“回家……哦,当然好了。你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也有个盼头,我光棍一条,去哪里都一样。”王贵一翻身坐起来:“不回部队了,你不是老说要尽忠报国吗?”

“回部队,部队都打光了!”岳飞心中一片苦涩。他从小不爱读书,只对兵法和武艺有狂热地爱好。到十九岁那年,一身武艺已号称全县第一。那一年,真定宣抚刘招募“敢战士”,凭借着一身过人武艺,他做了刘大人的亲兵,本打算靠军功一展胸中壮志。

可就在这个时候,因父亲岳和病故,他只能回到家乡汤阴县守孝三年。

等三年期一满,他又投入刘颌军中。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什将,却又遇到这么一场空前惨败。

真是造化弄人啊!

“恩,这么回老家,我总觉得有些丢人。”王贵抓了抓脑袋。说:“鹏举,你地武艺我是清楚的,那可是打遍汤阴无dí

手啊!就连杨家人,见了你也是恭恭敬敬。嘿嘿,杨家那小兔崽子,可是狂妄得紧啊,那次遇到你不也束手就擒?”

一听王贵提起杨再兴,岳飞摇摇头。说:“杨再兴才几岁?身体骨骼还没长成,等再过几年。我要胜他未必那么轻松。”

“对了。”王贵兴奋地站起身来:“我听人说,杨再兴同曹成兄弟投了杨华,好象已经单独领军了。要不,我们去找曹成。让他引见一下。以大哥你的武艺和才学,他那边又缺人,怎么说也能混个指挥当当。”

听王贵提起杨华,岳飞点点头,“杨华这人地确有些门道,我也听军中将士说过一些他的故事。这人训liàn

士兵很有一套,屡屡以弱胜强。让人颇觉得不可思议。按说。在那种恶劣的战况下,换成一般部队早就崩溃了。偏偏他能挺过去,倒让人不得不佩服。”

“这么说来。杨华也算是个兵法大家了。”

“不然,依我看来,他还是个门外汉呢!”岳飞傲然道:“譬如这次五路齐攻太原之策就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昏招。五路齐发固然可使金人应接不暇,却也利于他们各个击破。女真擅使骑兵,来去如风,一快破十巧,休要说五路,就算是十路也被他们从容破了。

其次,所谓兵法就是算计,不但要算计敌人,也要正确估量自己手中地究竟能够掌握多少力量。五路大军虽多,但各不统辖,军中大将直接受命于皇帝,未必肯听河北宣抚司行辕的话。

心思不一,各家有各家的算盘。临敌畏缩,踌躇雁行,不败,没有天理。杨华对人心的把握还欠火候啊!”

说到这里,岳飞神色黯然:“这样的将军还不值得我岳飞投效。而我大宋军制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地时候了。”

王贵突然来了兴致:“那么说来,杨华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当然。”岳飞眉毛一扬:“依我看来,杨华在战场上完全是一条疯狗。一遇到敌人就恶狠狠地扑上去,你一口我一口地对咬,直到有一方倒下去为止。这家伙同刘颌一样,也是个打呆仗的典型。”

王贵叹息一声:“话虽然是这个道理,可人家就是运气好,区区弱冠就做了一方诸侯,你我虽然志比天高,此刻也成丧家之犬。罢了,还是回家种地要紧。”

听王贵说得颓丧,岳飞摇摇头:“见你如此模样,我倒不想回去了。若就此回家,反让杨家笑话。”

“哦,你还有什么打算,部队都打散了,没地方去呀!”

“我听说宗泽宗大人正在招募义勇,准bèi

对真定用兵,你我干脆也别回家,去他那里。只要要仗打,以你我之才,总有拨得云开见月明地时候。”

岳飞长啸一声:“若能给我岳飞一千人马,不出一年,一样炼出一支无dí

强军。看着吧,女真人还会南下的,他们就是一群喂不饱的恶狼。精忠报国,精忠报国,不上战场,怎么报国?”

“真的不回家了?”王贵有些口吃。

岳飞好象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他地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投向磁州方向。

(本卷终)

PS:总算完成这一卷了,累,从骨子里感觉到累。架空历史小说真的好难写。早知dào

就写爽文了,何至于有如此辛苦。

已经是三十一号了,这个月也结束了。托各位书友的福,本书终于挤进了新书月票榜前六。再此,六军谢谢大家了。

好,既然是本月最后一天了,六军再厚着脸皮求一次票。如果大家手上还有月票,都投给《宋行》吧,再送六军一程。

求票!

求票!

求票!

谢谢!

很好,很强大,被人杀上门来了

好象新书月票最后一天总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咄咄怪事,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刚才很习惯的点开自己的书页面,就看到有某同学批着马甲留言。

原话如下:

[置顶][评论]你就一刷子

0楼

不解释

发表人:无dí

不死(普通用户)

评论等级:幼儿园2级

起点书评栏连接:

呵呵,很好,很强dà



六某人行得正,坐得端,有种就明说,别藏着掖着。

首先。本人承认《宋行》很扑。之所有有现在这么多月票。完全是读者地厚爱。7月一整月。六军更新了二十八万字。平均每天九千。从不断更。也许是看六军地勤奋。或者单纯是同情我这个老扑。读者投了八百多张月票给《宋行》。

嘿嘿。我想不通。我招谁惹谁了。居然被人杀上门来。

若我再保持沉默。再不反击。我还是男人吗?

不管你是谁。六军都送你一个字“滚”。两个字。“滚

刷票。刷他娘个球。老子丢不起这个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写了这么多。六军已经气得手指发抖了。

就不说什么了。

本来,六军对能够进入新书月票前六已经很满足了,就目前的月票而言也已经够了。

可是,看到这个留言,说不得要开个单章拉票了。

还有月票的读者朋友们,请投票吧。六军实在是气不过,太气愤了!

谢谢大家!

输票不能输人

很有意思,我刚开了个单章拉票,晚上就有那么多跳梁小丑跳出来,说怎么怎么样,某某书怎么怎么样?

嘿嘿,我点过谁的名了吗?不就是三千块奖金而已,至于吗?

敬告某些人,六军行得正坐得端,每一张月票都是用更新,用心血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的.

书评暂时不删除,我倒要看看牛鬼蛇神们的表演.

各位书友,离下月还有一个小时,请把剩下的票投给我.

也许我会输,也许明天有人会冷笑着对我说:看吧,你再努力,也拼不过我,你这个XXXX.

各位书友,把票投给我吧,六军不想不战而降.

就算是输,也要最后一搏.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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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马奴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阳光从城门楼自外射进来,越过瓦片与瓦片之间的缝隙,越过檩子于檩子,投射在银术可的脸上。

已经五天没有睡觉了,完颜银术可只觉得双目赤红,浑身百骸无一不软,但伤口却已经不疼了。

低头一看,肚子也不流血。一个笔管大小的小孔高高肿起,白色的肌肉微微外翻,如同婴儿的粉嘟嘟的小嘴。

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按,一丝白色粘液沁出,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前两天那种疼得让人浑身虚汗的痛楚已经停息,可是,那种让人身体发飘的晕眩却从心底升起,然后不可遏制地扩散到全身。

热,天气还是非常的热。这才是清晨,阳光已经亮得让人眼花。他浑身臭汗地坐在凉席上,瞪着红火的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空气凝滞得好象是一块石头,光柱子从头顶下来,金灿灿的光柱中,有几点灰尘漂浮。

一只蚂蚁爬进地面上的光斑中,好象是被这无形的牢笼囚禁了,茫然地在其中转着圈。

看着这只可怜的蚂蚁,银术可心中突然一片冰凉。环视四周,在强烈的光线中,屋子中的一切清晰可间,破碎的铠甲、满是缺口的大刀、胡乱扔在地上的染血的绷带,无不在说,五天前的那一场血战真实发生过,而不是梦。

麻木,伤口麻木得让人心中发寒,那种麻痹仿佛已经扩散到全身,让他神智模糊。

真是一场噩梦啊,只要一躺下,就能看见那个疯狂冲过来的骑士,那个抬起头“咯咯”尖笑的野兽。每当银术可一闭上眼睛,那一双冰凉如蛇的眸子,那染血的森森白牙就会出现在黑暗中,发出巨大的呼啸。向他俯冲过来。

“恶魔,一定是恶魔,苍天啊,你给我弄出这样一个敌人啊!”

从太原逃回文水之后。一连五天。银术可无时无刻不想起那双看不到任何人类气息地眼睛。满世界都是那人地疯狂地尖笑。满世界都是刀光箭影和满天飞舞地血肉。这感觉是如此地可怕。一想起那个可怕地男人。银术可就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好几次。他眼看着就要朦胧地睡过去。可就在那个时候。那人地影子就会野蛮地闯进梦中。张着血盆般地大嘴。一口向他地咽喉咬来。

于是。失眠如附骨之蛆如影随行。

“杨华!”他如夜枭哀鸣。猛地站起来。一拳打在墙上。直打得头顶灰尘“沙沙”下落。

五天之前。他银术可纵横三晋大地。杀种师中、破姚古、灭解潜、战刘颌、败折可求。转战千里。暴风骤雨般在山西掀起腥风血雨。那些声名显赫地名将们如风中残蜡。被自己一口吹灭。

以两万偏师。围太原。连续击破宋朝二十多万大军。这样地战绩。足可以傲视整个天下了。即便是宗翰大主力齐来。也未必比自己做得更好。可是。转眼之间。一切都变了。自己东征西讨。忙碌了半年。到头来却不过是幻梦一场。反铸就了杨华那小畜生地不世威名。

伤口依旧麻木,空气中弥漫着烂肉的气息。

也不知dào

那支射中自己的箭头上究竟涂了什么,伤口一直没能愈合,反有进一步溃烂的趋势。

臭。非常地臭,这味道已经渗进骨头里去。让银术可不禁怀疑,还没等这个夏天过去,自己就会烂成一滩黄水。

如果真死得那样龌龊和污秽,还不如现在跳下城楼,也算死得干净和清爽。

“叮叮!”外面传来一清脆的敲击声,隐约传来阵阵喧哗。

银术可本就五天没有睡觉了,此刻正心如煎汤,立即有一股邪火升上心头。狠狠地提起瓷碗朝门外扔去。“吵吵吵,吵他娘的。来人啦。来人啦!”

“将军。”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进来,手一伸,正好接住那只酒碗:“我回来了,太原那边……”

突然出现这个一个人,看他一张典型的汉人面孔,倒将银术可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正是耶律五马。

心中不禁暗骂;妈的,这个五马也是个契丹和汉人混血地杂种,倒把老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杨华那厮杀过来了。

一听到五马提起太原,银术可心中一震,尖着嗓子大叫:“太原,太原,别跟我提这个地方!粮食收集了多少?”

自那夜败在杨华手里之后,银术可被龙卫军的游奕骑追得打了两天,总算退到文水,这才稳住了阵脚,不至于被敌人的骑兵追得一溃如注。

文水这边本是五马地老营,虽然文水县在宋金两国的反复拉锯中,城墙已被毁于一旦。城中房屋也大多损毁。到如今,整个文水县只剩北门这一座孤零零的城楼子,现在做了银术可的中军大帐。

敌人的攻势不可谓不凶猛,但好歹这里还有一条汾河和一条文水河以依托,靠着这两条大河,总算将敌人的骑兵隔在北岸,让已经跑得精神崩溃的金兵缓了一口气。

可更严重的问题出来了。因为太原老营中囤积的足够六万人吃大半年地粮食被杨华抢了去,金兵开始缺粮了。

文水以前是五马的老营,还有些粮食。不过,那个时候这里只有五千多士兵,现在一口气涌来了两万多人。口粮问题开始尖锐起来。

据银术可估计,营中军粮只够大军吃十天。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再有五天,大家都得饿死在这赤地千里的汾河盆地。

一听银术可问起粮食的事情,五马苦涩地一叹,摇晃着那种典型的汉人脸,道:“将军,哪里还能征集到粮食。文水一带历经大战,早被我等屠成白地,在路上走了一天,人毛都看不到一根。更别说粮食了。”

“那你怎么不去汾州,你这个懒鬼!”银术可心情烦躁,尖锐地大叫起来。

五马忍住气道:“汾州……汾州五县,西河、平遥、介休、灵石、孝义、汾阳也是一片荒地,估计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两千户,还有什么粮食?再说了汾洲还驻扎着范琼大军。以我军现在低糜的士气,去那里只怕会吃亏。”

银术可咬着牙:“没用的东西,我不管,我只要粮食。”

五马:“将军,我也没法子可想。要不,先宰杀骡子和挽马先对付一段日子吧。”

“什么?”银术可大怒,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杀骡子和挽马,杀完呢。是不是该杀战马?你这个杂种,你想断我女真的根啊!”四面皆敌,女真人一身功夫都在马上。战术也以大范围的穿插、突袭为主,若将马都杀了。将来无论是北上与宗翰汇合还是继xù

攻击杨华,都处于被动局面。

单靠步兵,要想同玩了一辈子步兵军阵地宋人对垒,无疑是自取灭亡。

五马被这一记耳光扇得眼冒金星,他满眼屈辱的捂着脸,负气地说:“将军,不杀马,我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你看着办吧!大不了让你杀了我就是。”

银术可平日对这个前辽贵族也诸多笼络。可惨败之后伤得厉害,加上又五天没有睡觉,心中那股火已熊熊燃烧,情绪早已经失控。

这一巴掌甩出去,他心中也自后悔。

可听到五马这么一说,他立即爆fā

了,一把抽中腰刀:“契丹杂种,你以为你还是辽国贵族。我呸,你也就是一个奴隶。我女真人地狗。老子砍死你!”

五马大怒,一把将捏在手中的杯子扔在地上,也抽出刀:“银术可,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看谁先倒下。”

“叮叮!”那清脆的声音还在响,依旧一片喧哗。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银术可大声咆哮起来。

一个衣着整洁的汉人弓着背走进来,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酒碗碎片。他大概是一个奴隶吧。看长相倒也不坏。

“怎么又是汉人?”银术可大叫。一大早就看到两张汉人面孔,太讨厌了。

屋中。银术可和五马还在对峙。因为二人都是军中高级军官,卫兵们都不敢进来,怕触了他们的霉头。

五马咬了半天牙,身体突然一松,收到回鞘,低声道::“禀将军,那是士兵们在拆大桥,否则若杨华地骑兵过河突袭却是个大麻烦。”

文水县地汾河上有一座巨大地石拱桥,听人说是隋朝大业年间建的,是连接晋北和晋中地唯一通道。

“拆桥?”银术可胸中的火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他将刀子扔下,一愣:“都拆了三天了,怎么还没拆完?”

五马苦笑:“那桥都由青石建成,也不知dào

怎么了,坚实得紧。榔头砸在上面只一道白印,士兵们都拆得骂娘了。”

正在收拾地面的那个汉人奴隶突然抬头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汉狗,竟然偷听我谈话,去死!”银术可大怒,一脚踢出去,正中那人下巴。

却见,那人一口鲜血吐出来,一张脸顿时肿得老高。

银术可杀心大起,正要提起刀子把这家伙砍翻在地。

“等等。”五马拦在二人之间,问那个汉人:“你说你有办法拆桥。”

“对。”那人捂着脸讨好地说:“只要依我的法子,只需半天时间就能将这座大桥给拆了。”

银术可握刀的手放了下去:“你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谄媚地一笑:“小奴叫关群,以前是北地辽人。现在是娄室将军地牧马奴。”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行水上(新的一月,求月票)

关群脸上已经疼得有些木了,这一句话刚说出口,眼泪已经沁了出去,这让他大觉得丢脸。

他也是倒霉,五天前在追击金人大军的时候,不知dào

中了什么邪,居然一头扎进了女真人的队伍当中。周围都是乱糟糟的溃军,看起来甚是可怕。

以关群的武艺,女真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士兵都可以轻易地将他杀死。

发觉这一点的关群被吓了个半死,不过,他这人素有急智,立即用女真话大声喊:“快逃啊,杨华杀过来了。”

见他一口流利的女真话,金兵都把他当成了军中的辽国奴隶,也不疑有他。

关群本打算混在队伍当中逃上一阵,找个机会再开溜。无奈身边全是敌人,根本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就这么,他被裹胁着不断南逃,居然来到了文水。

既然现在已经变成这样,短期之内也看不到脱身的可能。还不如先呆在这里,找个机会阴银术可一道。

据说,军统司在这里也有内应,何不找个机会联络联络,让他去太原找杨华。

实jì

上,银术可虽然大败,元气已伤,但兵力损失却不大。金兵毕竟大多是骑兵,即便被打败,也能从容退却。有这么一支部队在晋中呆着,也不是个事儿。而且,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秋天。在云中避暑的宗翰也该南下了。到时候他同银术可一南一北夹击太原,却也是个大麻烦。必须在宗翰南下之前解决银术可。

眼珠子一转,关群已经想出了一条妙计。

不过。要想实施这条计策。首先得获取银术可地信任。

想到这一点。就算是别人要他走。他还不愿意呢。

听到关群地回答。银术可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中凶光涌动。自从败于杨华之手。银术可性情大变。一看到汉人面孔就胸闷气短:“马奴……别是奸细吧?”

见银术可不相信自己。关群微微一笑。一张紫肿地脸看起来满是诡异地神情:“银术可将军这是不相信我了。其实。不但娄室将军认识我。连五马也认识小人。小人以前在耶律大石将军帐下做过赞画。与五马将军有过一面一缘。是不是啊。五马将军?”

“有一点印象。”五马刚才被银术可打了一记耳光。心情正异常恶劣。只因为周围都是女真人。也不好发作。听关群问。就随口应了一声。一拱手:“银术可将军。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告辞。”

“去吧。”银术可哼了一声:“你也别闲着。三天。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若再弄不来粮食。军法从事。”

五马也不答话,铁青着脸走了。

“说吧,你有什么法子。”银术可围着关群走了一圈:“若法子好使。我重重赏你。若大话骗人,叫你小命难保。”

关群一笑,“法子嘛很简单,用火烧。”

“放屁!”银术可大怒:“用火烧石桥,亏你想得出来?”说着,提起脚又要踢出去。

关群大叫:“将军且慢动手,不妨先用我的法子试试,若不成,再杀不迟。小奴既然敢夸这个海口。自有让石桥烧起来的法子。”

银术可心中一动,把右脚收回去,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石头燃起来,嘿嘿,你以为你是神人。***,若到时候没任何效果,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是自然,小人熟读四书五经兵书战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阴阳八卦、求签打醮,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要烧掉这座大桥,举手之劳尔。”关群大着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银术心中的烦躁突然消失,躁动地内心也平静下来。他不知dào

自己的伤口因为发炎,血液已经中毒。心情也随着病情不断变幻。“胡吹大气。走,用你的法子试试。”

“是。”关群忙缩着脖子跟着银术可来到石桥边上。

却见。一桥飞架南北,长三十米,宽六米,当真是雄伟异常。听说这桥建于隋朝大业一年,也只有隋、唐那种强盛的国力和发达的科技才能铸造出如此规模的大桥。

桥上,三十来个金兵脱光了衣服,赤膊上阵,用榔头不断砸着桥面,发出铿锵地轰鸣。无奈这桥实在太坚固,皆由一米多长的大青石,以糯米和石灰黏土粘合而成。接缝处连刀都插不进去。

忙碌了几天,桥栏杆已经被轰掉,桥面也被敲得到处是坑。可这桥还是横贯在汾水之上,结实得让人绝望。

关群看那些累得浑身汗水的女真人,心中大为鄙夷。心道,蛮子就是蛮子,只知dào

拿着大锤砸,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土木工程机构。若真这么蛮干下去,再给他们十天也拆不完。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烧桥。”银术可冷冷地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今天之内,你若不让这座大桥消失,我让你消失。”

“哈哈。”关群故yì

大笑:“一天,哪用那么久,两个时辰足够了。”他还巴不得把这座大桥给拆了呢!

大战之后,金人虽然大溃,但损失并不太大,实力还摆在那里。

反倒是杨华损失不小,现在又接收了太原,事务繁忙。若能把桥拆了,两军之间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对龙卫军的休养生息大有好处。

“好,给你两个时辰,我等着。”银术可一屁股坐在桥头的大树下,把那队金兵的头叫过来:“你听他指挥,他要什么你给什么,他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放心好了。”说完话,关群立即指挥那群金人捆着绳子从桥面上吊下去,在几个承重柱上用凿子沿着一条线打出十几排小孔,并将凿子插在里面。

然后,又让他们拿来火油,用棉花浸了。绑在小孔中铁钎上点着了。

转眼,几百个小孔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不大,却异常持久,足足半个时辰才熄灭。

等火一熄,关群拍手一笑:“成了。”

“成了?”银术可愣愣地看着已经矗立在那里的大桥。突然怒叫着一耳光甩到关群的脸上:“你在消遣我?”

话音刚落,一丝“咯吱!”的脆响传来,刚开始时还断断续续,到后来竟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众人都被这古怪地声音惊住了,转头看去。只见,那座大石桥身上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密如蛛网的裂缝,正在桥体上肆无忌惮地伸展蔓延。

“啊!”银术可和众人都惊得呆住了。

随着桥身上的裂缝越来越长,越来越多。终于。那绵密地“咯吱”声连化为一声巨大地轰鸣,沉重的大桥坍塌了,重重砸进河中。

滔天巨浪冲天而起。

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宛若末日降临。

众人都被这强dà

的冲击波扑翻在地。

良久,传来大声的哭号:“我的妈呀,天塌了!”

而金人的文水大营也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惊慌奔逃地人影。

银术可满面震撼地站起来,良久才大喊一声:“太厉害了,关群,你是如何弄的?”

关群得yì

地站在那里。衣袂翩翩,若不是一颗脑袋被打得肿如猪头,还颇有些飘飘欲仙地神棍气质:“禀将军,其实这法子说穿了非常简单。不管是桥梁还是房屋,都有个承shòu重量的点,只要将这个点破坏了。建筑物也就失去了平衡,那么大的重量压下来,立即就会崩塌。

我刚才就是让人在这个点上打了许多小孔,然后将凿子插进去。用火烧热。世间万物遇热都会膨胀,膨胀大小也各不相同。比如铁烧热了就比石头要大上许多。

一烧,一个胀得大,一个胀得小。两股力道一碰,大桥立即就脆了。”

完颜银术可猛地抓着头皮:“好法子,好法子,关群,你鬼点子倒是不少。说吧,想要些什么。我给你。”

关群脸上的笑容一收。正色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关群熟读四书五经兵书战策。上知天文,下懂地理,阴阳八卦、求签打醮,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若将军点头,小奴愿为您效力。”

“哦,你也有些本事。不过,要想做我心腹,光靠这点奇技淫巧,只怕不成。”

关群嘿嘿一笑:“将军是不是为粮草一事担忧,小奴有一计能解将军燃眉之急。”

“什么,你能弄到粮草?”银术可叫出声来,一把抓住关群,沉声道:“快说!”

“敌袭,敌袭!”突然,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银术可大怒,转头怒喝,“袭,袭个屁,是桥塌了。”话还没说完,他就目瞪口呆地看见,汾河之中,有十几艘小船飞也似地顺水飘来。为首那条船上,一个半大孩子提着一口朴刀大喝:“银术可,杨再兴来也,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说话间,架在船上的硬弩就将劲矢不住射向岸上的女真人。

关群心中一凛,悄悄地看了银术可腰上的配刀,心中一阵冲动。若能拔出刀来,一刀将这个该死地家伙杀了,然后跳下河去,不就得救了吗?

PS:新一月,新一卷开始了。

这两天读者朋友对《宋行》的关心和支持让六军感动不已。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千言万语,汇集成一句话:“谢谢了!”

新地一月,还请读者朋友支持六军,有月票地就投给六军,六军无以为报,只能努力将这本书写好,写精彩,让大家看得过瘾。

再次感谢!

第一百六十八章 靶场

想归想,但理智还是让关群放qì

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的确,现在若杀了完颜银术可,或许能跳水逃生,能够从金人大营逃脱,又能斩杀敌之主帅,自然是奇功一件。

可是,先不要说自己一芥文弱书生是否是银术可这个沙场骁将军的对手。就算一切顺利,杀了他,对整个战局没有任何改变。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女真大军固然士气低迷,无力北攻击。而杨华刚接收了太原,也需yào

花一段时间补充兵力,训liàn

士卒。

因为,在未来一段时间,至少一个月内。整个山西战场将平静上一段时间,最多是打些小仗,搞些摩擦。

再说,杀了银术可,金人大不了换完颜娄室当统帅。

毫无意义的事情,关群是不愿冒险去做的。

于是,犹豫了半天,关群还是将手放了下去,身体一俯,躲在一堆石头后面,以免被误伤。

看到龙卫军的船队,整个文水金营都骚动起来了。到处都是金兵的呐喊,锣鼓杂乱地响起,一个接一个金兵从屋子和帐篷里跑出来,爬上箭楼和木墙,用弓弩还击。刚开始的时候,箭石还有些稀疏,到后来渐渐密集。

箭射在水上,河面上腾起一层水点子,如同下了一场密集的暴雨。见手下士兵开始有条不紊地还击,银术可这才从短暂的惊慌中惊醒过来。仔细看过去,河面上的敌人并不太多,总共才十几条小船。每条船上也不过十来人,人影晃动中,杨华军士兵都将手中的木桨收回舱中,举起木盾防守。

银术可心中奇怪,这些人马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想靠这点人马就来突袭自己的大营根本没有可能。再说,就算他们胆敢在大白天来摸营。后面也应该有主力大军跟进才是。现在大石桥已经被关群拆掉,就这点人马也敢来捋老子的虎须?

大概来给我找不痛快地吧。一定是。杨华这个小畜生怎么就不能消停消停?

肚子上地伤口有些发麻。银术可心中一阵狂怒。只想扯开了嗓子大声咒骂。

太原离这里有一百二十里。若顺着汾河乘轻舟南下。半日就可到文水。山西人不善水。汾河水运也不发达。当初围攻太原时。银术可已经叫人将那里地大船付之一炬。敌人也找不到船进行大规模地军事行动。

因为担心杨华挟大胜之机南下攻击。银术可派出大量地斥候在外巡逻。太原那边地一举一动都尽在眼底。

可金人地探马却监视不了这么长地水道。若杨华适当机会派一支精锐顺水给自己来这么一下。也够让人头疼地。

哈哈。他们居然在没准bèi

好之前就来给自己找麻烦。这么早就暴露了目标。让自己有了防备。看来。这个杨华也是莽夫一个。根本就不懂出其不意。

想到这里,银术可又开心起来。

见金兵的箭雨密集,十几条杨华军小船地船头出立即冲出一个梢公,提着长长的竹蒿往水里一刺,强行将船停在河心。汾河水流速本快,加上又是丰水期,船行得极快。这一下刹车,让船上的杨华军士兵的身体借着惯性往前一扑,这一下。船上开始乱起来。现在遮在船舷一侧的盾牌也露出缝隙来。

在金人密集的箭雨下,有好几个士兵被射中,发出一片惨叫。为了减轻船上的重量,杨华军身上都穿着薄弱的皮甲,无法防御弓箭,顿时被射得苦不堪言。

文水县城一面临水,正处于南北交通的要道上。可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地城墙却非常简陋,除了装点门面的城门楼子由青砖修筑而成之外。四道城墙都是夯土,看起来颇为破败。反倒是南面百里出的,汾河盆地地中心汾州修得雄伟坚固。

这一年来,宋金两军在文水反复拉锯,城墙早就毁于兵火之中。

但耶律五马在此地驻扎了半年,构建出一套复杂的防御体系。河上打着明暗的木桩,并有铁链环环相扣,河边有栅栏、土墙,后面的军营里还与不少箭楼和土垒。

现在。杨再兴带兵来攻。金人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纷纷跑到防御工事上。开始反击。

要对付船只,火箭是一种最好用的战术。毕竟是金军精锐,女真士兵很快被组织起来,将火箭点然,不歇气地朝敌人射击。

有一条船被点着了,船上的士兵手忙搅乱地提着瓜瓢舀水灭火。这一乱,梢公没能撑住小船,一歪,顺水撞在一根暗桩上。扑通声中,两个士兵掉下水去,水面上有两团红色散开。

岸上的金兵都大声欢呼,士气立即大振。

银术可哈哈大笑,挥舞中手中的刀子,大喊:“射,射,射,射死他们。”

船上,杨再兴站在箭雨中,心中暗暗叫苦。抬头看去,漫天火箭拖曳出地烟雾在空中形成一条条蓝色的抛物线。

敌人的箭雨实在太密集,十几条小船在河心完全被笼罩了。若依他的脾气,现在就要带着队伍杀上岸去,也强似呆在这里被动挨打。

可岸上的金人实在太多,这一百来号人冲上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打光了,送死也不是这么送的。他心中也是大悔,早知dào

就不该靠这么近。

杨再兴第一次单独领军出战,经验还有所不足,虽然来的时候杨华就嘱咐他说不要靠太近。可一上了战场,还是忍不住冲了上去。

部队虽然损失了几个人,杨再兴却不畏惧,大声道:“梢公,把船撑远点,北奴的狗牙毒得很,小心别让他们射着了。”

随着这一声令下,十几条小船立即一个调头,逆流而上,远远跑到岸上的弓箭射程之外。

岸上地金兵见敌人露怯。又大声欢呼。

杨再兴气得银牙紧咬,腮帮子上两股咬筋突突直跳,从牙缝里冷冷道:“落锚!”

十几条船同时动手,水花翻溅中,一枚枚铁锚垂直而下。船停住了,刚才被敌人射得抬不起头来的士兵们这才舒了一口气。将盾牌坐在屁股下面。

“小杨将军,可以开始了吗?”一个人从士兵中直起身体,满面都是慌,一身麻衣已经被河水浸得紧紧地贴在身体上。

这人头发花白但下颌上却光秃秃像一个鸡蛋,不是制造司的万千老爷子还能是谁。

杨再兴狠狠地说:“可以了,掌旗,我们给北奴隶一点厉害看看。”

一面红色大旗升起,船上的人同时动手,从舱里搬出一大堆看起来甚是古怪的东西。

忙了半天。组合成一辆辆小型的投石车。

杨再兴见炮手装填完毕,用尽丹田之气大吼:“给我打!”

“噼啪!”一声巨响,所有的小船被投石机地后坐力冲得一退。十几枚人头大小的石头射出。发出沉闷地轰鸣从空中划过,一头落在金人大营前地水中,激起两米高的水柱。

“哈哈,哈哈!”杨华军这一次齐射虽然看起来势大力沉,但因为这些投石车实在太小,射程有限,竟然都打到水中去了。金人刚才虽然被吓了一跳,可发xiàn

这些东西根本就够不着自己,齐齐松了一口气。都大声嘲笑起来。

“万千,你弄地什么武器,来地时候你吹得天花乱坠,却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吃。”杨再兴被金人的笑声弄得满脸铁青,气得大声咆哮。

万千也不生气,反笑眯眯地说,“不错,不错。换床子弩。小杨将军放心好了,这回定让北奴好kàn

。”

杨再兴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下令:“换床子弩。”

一阵忙碌,一辆辆床子弩再次拼装完毕。

杨再兴定睛看去,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东西实在太大了!

他以前在相州也看到过守城用的床子弓,当时也把他吓了一条。那东西已经快两米长了,一次可以射出去五枚铁箭。当时,他还实验了一下床子弩的威力。得出一个结论:被这东西射中。就算身上穿再厚的铠甲,武艺再高。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眼前这大家伙比上次看到的还要大上一圈,同相州的两弓床子不同,这种床弩上居然架着三张硬弓。无法想象,被这种东西射中会是什么下场。

唯一讨厌的是,这种武器装填实在太麻烦,首先要用两人奋力绞动绞盘,把弓张开。然后在箭槽上装上五支大小不一的铁矢,整个过程很花时间,等得都让人有些不耐烦。

杨再兴口中还不肯服输:“老万,这东西好不好使等下才知dào

,刚才地投石车就让我把脸都丢尽了,希望别再让我失望。”

万千笑眯眯地说:“禀小杨将军,我们这次来本就是为实验各种器械而来的,能不能取得战果也不重yào

。倒是你这手下的士兵手脚太慢,还需yào

多训liàn

啊!再说,这些武器都是实验品,又没最后定型。真zhèng

投石车,哪里有这么小。真家伙一架起来,足有两人高。需五人才能操作。呵呵,将军啊,我发觉你脾气有些暴躁。别学杨将军。年轻人嘛,多说笑些才好。”

“要你管!”杨再兴心中恼火,见床子弩已经装填完毕,手一挥:“放!”

“嗡!”十几张床子弩同时发射,将近六十支大小不一地铁矢射上半空。

空中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在床子弩那强dà

后坐力下,所有的小船都同时一颤,河上翻起了一层波浪。

“哎哟!”万千脚下绊蒜,“扑通!”一声跌下船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杨再兴的心事

这个时候,船上士兵的注意力已完全被漫天的飞矢吸引过去了。

床子弩的箭支同普通弩箭不一样,也没那些复杂的箭头尾巴羽之类的设计,就一个光光的铁枝。每张床弩装矢五发,中间那支最大,足足有一条胳膊粗细,一米多长。箭头也有两种,有月牙状的铲头,也有圆球形的锤头。

锤头状的箭头是用来队伍敌人密集阵形的。而月牙状的箭头则用来攻城,只要城墙不高,将弩箭射到墙上,士兵们就可以沿着弩箭向上攀爬。

床弩最早出现在西汉,后经过上千年改进,到北宋时种类也越分越细,种类繁多的箭矢的用途也各有不同。宋人依据床子弩的种类,也相应设计出不同的战术。

随着这一阵齐射,岸上金人的欢呼声停止了、,然后是一片惨烈的叫声。

床子弩威力巨大,射程更达可怖的八百米。那些用生铁铸造的铁箭大小不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如冰雹一样落下。首先倒霉的是站在望楼上的两个女真射手,他们在第一时间迎接了这片钢铁之雨,一口气被十几枚箭支射中,身体被穿出无数道透明窟窿。

其中还有一个士兵被月牙铲直接铲掉了脑袋,热热的血从空中撒下来,形成一片红色雨幕。一排木栅栏直接被粗大的铁箭射断,木刺纷飞,几个被扎瞎了眼睛的金兵大声哀号着一阵乱跑,最后掉进滚滚的汾河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又一轮床子弩发射出去,这些杨华军的装填速度明显地快了许多。

看到岸上的女真人被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杨华军都大声欢叫起来。

杨再兴先前郁在胸间的那股恶气终于发泄出来,他哈哈大笑,长啸一声:“完颜银乌龟,爷爷汤阴杨再兴。有种就下水,我等着你。”

众杨华军士兵也同时大笑,用各式各样的污言秽语大声喝骂:“完颜乌龟,躲在乌龟壳子里算什么,有种下水来!”

这一骂。众人士气亢奋。随着床子弩地不断发射。河上地波浪更大。一层层雪白地浪花前赴后继扑上岸去。拍得水花四起。

岸上地金人被打得灰头土脸。有一个士兵试图直起身来对骂。可刚一站起来。额上便中了一箭。床子弩地威力大得让人无法想象。这一箭头居然从后脑钻了出来。红红白白地脑浆落了一地。

看到敌人地武器如此犀利。女真人都将身体紧紧地贴住地面。

银术可已经被这种邪恶地武器给惊住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有弩射得如此之远。现在地问题是敌人能够射中金兵。而金兵却射不中敌人。就这么被动挨打。还真是令人沮丧。

漫天都是钢铁在飞舞。矿业地呼啸声让人呼吸不畅。

一个士兵惊慌地喊:“银术可将军。还是躲一躲吧。”

“慌什么,他们打不中我的。”银术可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站在断桥桥头,失神地看着远方的敌人,怒道:“畜生啊!居然让我下水,我若有船,早杀过去把你们屠了个干净。”

那个士兵一呆,突然道:“将军,就算有船也不行啊。被那种箭射一下,一般的小船也要被射碎了。”

“混帐,竟然说这种丧气话,老子砍了你!”话还没说完,大概是因为银术可的衣着实在太突出,一看就是大人物。杨华军的一个弩手调整了一下瞄准方向,随手给断桥上来了一发。

五条大小不一的铁枝闪出一片黑光,正中桥头那堆乱石。

火星四起,铿锵的金石声中。无数碎石腾起。银术可满头面脸头是沙尘,嘶哑着声音大叫,“让士兵们都直起身来,还击,还击!”

肚子山地伤口因为一用力,又被撕破了,也不知dào

是血还是脓,粘稠地渗出,粘在衣服上。让他他寒毛直竖。

事实证明。这样的命令不会被人接受。更多弩箭朝大营中射出,这一回。弩箭上还挂着沁透了火油的麻布,一扎在岸边地碉楼和栅栏上,火光便不可收拾地冲天而起。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很多人被巨箭砸破了脑袋,白色的浆子涂了一地。

完颜银术可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已经忘记了叫骂,身体里的炎症已经彻底发作,让他浑身发烫,太阳穴突突乱跳,每晃动一下脑袋,里面好象就有一颗石头在“咕噜!”滚动。

实在太被动了,就这么被人家肆无忌惮地压着打,对士气简直就是一种无可挽回的消磨。如果敌人每天都来这么一次,用不了几天,这一支部队就要垮了。

“妈的,杨华,你这个狡猾的狼崽子,老子要进攻,进攻,要杀进太原城去。只要让我捉到你,非活剐了你才能消我心头之恨!”狠很地掀开衣服,朝肚子上的伤口死命一捏。一条长长白脓标了出来。

完颜银术可疼得眼泪之流,嘴唇已经被咬破了。

“啊!”身边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擦着被浓血弄脏的脸色。一看,正是刚才撅着屁股把头钻进石头缝隙中的关群。

“老子踢死你这个胆小鬼!”银术可一脚踢出,正中关群地屁股,瞪着因发烧而充血的眼睛,“我要进攻,但我要先弄到粮食,说,怎么做?”

关群大叫:“将军,你这叫有求人的态度吗?士可杀,不可辱,我也是孔孟子弟。若要我帮你出主意也成,你首先得尊重我。”

“嘿嘿,你这个酸丁……”银术可正要发怒,转念一想,态度却缓和下来:“好,如果你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我让你做我的军师。”

“那还差不多。”关群本打算站起身来,可看到依旧呼啸着射来的弩箭,心中害pà

,又将头缩了回去。语气含糊地说:“没粮食啊……好办,去杨华那里抢就是了。”

“狗东西,你是在消遣我吗?”银术可大叫:“杨华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将粮食主动送到我手中。”

关群得yì

一笑:“将军,如果按我说的办,杨华自然会乖乖把粮食送于你。”

“真的?”银术可一阵发愣。

“当然。”

“小杨将军。箭射完了!我们回去吧。”小船毕竟容量有限,又坐了这么多人,经过刚才这一阵暴风骤雨式的射击,箭支已经告罄。

杨再兴点了点头:“好,回去了。老万,可以回去了吗……老万……”

身边哪里还有万千的影子。

这一下把杨再兴吓得够戗,要知dào

万千可是杨华地心肝宝贝。以前,龙卫军的几个大将对万千优厚的薪酬忿忿不平,说万千不过是一个低贱地匠人而已。凭什么要享shòu

军主一级的待遇。

后来,杨华冷冷地指着众人说:“你们知dào

个屁。说句不好听的,你我都不过是普通军人而已。这个世界上能拿刀子上阵杀敌的战士多了,可万千只有一个。连我见了万千都要尊一声万师,你们若胆敢对老万无礼,别怪我杨华翻脸无情。

现在,杨再兴居然把万千给丢了,回太原之后,如何向杨华交代?

“救命啊,救命啊!”船舷下传来万千微弱的叫声。

原来,万千被震下船后差点被湍急的水流卷走。在紧要关头,他一把抓住船舷,这才侥幸拣回了一条命。

无奈船上地人正打了个不亦乐乎,也没人察觉到老爷子已经落水。

七手八脚把他拉上船之后,万千气得又跳又骂:“哪个狗日地推我下水的,等下见了杨大人,我要你们好kàn

!”

杨再兴心中有愧,不敢接嘴,喊了一声:“撤了!”

士兵们同时举起船桨奋力刺进水中。一划,十几小船箭也似地逆流而上。“嘿喝”地号子声中,有人大声唱歌:“昨夜晚吃酒醉和衣而卧,稼场鸡惊醒了梦里南柯。二贤弟衷肠话相劝于我,他劝我把打渔的事一旦丢却。我本当不打渔关门闲坐,怎奈我家贫穷无计奈何。清晨起开柴扉红日似火,众渔民拖渔网奔赴江河。”

“英雄无计渔樵隐,一朝得志杀奴儿……”

万千还是光着身子暴跳如雷。

杨再兴苦笑,“老爷子。你也别生气了。我营中还有上好美酒一坛子,等下我让人送给你赔罪好不好?”

“可是真的?”老爷子眼睛一亮。自从进驻太原之后,因为粮食宝贵,杨华下令,军中有私自酿酒者杀,无故饮酒着杖二十。

“嘘,小声点。”杨再兴慌忙摆手。

万千呵呵一笑,“小子,也知dào

尊重老人了。这样,老人家我也不让你吃亏,我那里还有两个女真女子,是杨将军赏给我两个儿子的,可我那两个儿子不喜欢腰粗的。老人家我身体也不行,送你了。”

杨再兴脸一红,“我不要。”

万千光着身体晒着太阳,虚着眼睛得yì

地说:“这次实验武器效果不错,回去之后我让匠人们批量打造。马上就要入秋,宗翰眼见着就要南下了。小子,这些器械可都是给你们捧日军制造的,别一副吃大亏地模样。”

“你的武器虽然厉害,可……”杨再兴被万千触动心事,突然有些不快。

杨华进驻太原之后,又得了大量粮草,下一步就该扩军了。否则以龙卫、捧日区区两千多人马,要想守住太原兵力颇有不足。

陌刀军编制不动,还是一千五百人。游奕骑新得了两千好马,应该能够扩充到八百。

而这次扩军的重点在捧日军,捧日军现在只有六百人,需yào

调入大量地军官。而人数也将扩编到三千

因为捧日军的前身是相州乡军,战斗力不强,杨华有意将这支队伍打造成一支技术部队。大量装备弓弩和投石车,走正统的北宋建军道路。

按说兵力强dà

了,杨再兴应该很高兴才是。可这小子天生就是一个崇尚进攻的武士,最高理想是去带骑兵,实在不行去带步兵,也得弄成一支富有侵略性的部队才行。比如前一段时间的长枪方阵就很合他的胃口,全变成了弓弩兵,躲在后面偷偷射箭算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杨再兴不说话了,只郁闷地带着部队回太原去了。

而现在的杨华正忙着扩军和接收太原,自然也没兴趣去关心杨再兴青春期的心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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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监军来了

臭。非常的臭。

九个月的的笼城战让宋、金两国总共付出了两万条人命的代价。

这个时代的太原并像后世那样是一个有着几百万人口的超级大都市。自赵光义水淹太原。放qì

河西旧城而在汾水的岸另立新城之后。太原城就仅仅做为一座军事重镇而存zài

。面积也不大。四面城墙总计不过十里。单面城墙长两里。也只是现代一个偏远小县城的规模。甚至还颇有不如。城**有人口两万。九个月的的血战之后。有一万人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死了这么多人。总的要掩埋。可整个太原已经被金人围的水泄不通。根本就出不去。于是。城中的百姓就到处挖坑。屋子里。花园中。街道上。但凡有空位。就见缝隙插针的往下埋。

刚开始时。入葬仪式还挺正规。严格按照旧社会那套封建伦理办理。到后来。死的人实在太多。多的有点忙不过来。于是。就开始马虎起来。

于是。大量的尸体往墙角一放。往上面撒一层土了事。

只需一场暴雨。腐烂的人体就会被冲出来。

到饥荒开始时。城中的死人更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的步。整家整家的百姓饿死在家。冬天时还好。入夏以来。尸体开始腐烂。恶臭弥漫在整个太原城中。

打退完颜银术可的当晚。杨华并未来率军进城。一是士兵实在太疲惫了。当战争一结束。所有人都倒在战场是呼呼大睡。无论军官们怎么用鞭子抽都站不起来。

于是。杨华下令。就的宿营。并亲自带人弄来几千床被子。一一给士兵们盖上。

第二日。刚一进城。杨华就被满城的尸臭熏的眼泪直流。回府衙之后。张孝纯把伤亡的数字统计上来。从去年十二月太原被围到现在。太原人口损失共计一万六千四百一十七。全是青壮。其中还包括王禀手下的三千精锐。

到现在。太原还剩一万一千二百零四人。一万一千多人中绝大多数是老弱妇孺。真zhèng

的青壮不过三千一百来人。而这三千一百来人一个个都骨瘦如柴。饿的发绿的眼睛就像是两团鬼火。

这三千来人就算全部出动上城防守。分到四门。根本就没几个人。可想。张知府连妇女和儿童都征用了。这次太原大战的伤亡是如此酷烈。在冷兵器战争中。一场几十万人的大会战。直接阵亡的有时也不过区区几千人。更多的伤亡发生在击溃之后的追击。战争的烈度普遍不高。

可小小一个太原城居然就为国家和民族付出了一万六千条人命。一想到这里。不禁让人泪湿沾襟。

杨华在接管太原之后本打算征发全城的青壮从军。可集合这三千一百青壮之后。他愕然发xiàn

。根本就没有可用之人。这些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见风倒的的步。而且从六十岁到十四岁都有。跨越了所有的年龄段。

杨华需yào

做的是给这些人发粮食。找医生。而不是编入部队当兵。

太原人民已经为大宋。为民族付出的够多了。再不能为他增加负担。

进城之后。杨华立即将幸存的人口按照街道编成了十个社区。每个社区一千人。社区设正副管制使一个。由杨华派出。两个管制使的主要任务是维持治安、管理物资。并按人头发放粮食和药品。

不知不觉中。杨华用物资为基础将整个太原城军事管制起来。也无形中将太原的方zf彻底架空。

既然已经拿到整个太原的军政权力。就要行使河东节度使的职责。

这个时候。朝廷对杨华和王禀的任命也下来了。虽然同为节度使。但杨华头上还戴着一顶东明侯的帽子。品秩比王禀和张孝纯高太多。要想抓权。二人毫无办法。再说。二人感念杨华的活命之恩。就由着他跋扈了。

如此一来。太原的军政三人团相处倒也和睦。街上臭的厉害。杨华和张孝纯、王禀戴着口罩在路上走着。已经是傍晚时候。城中一团漆黑。只几点灯火在前方闪烁。

张孝纯叹息一声:“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以前读曹孟德这首《蒿里行》时。我是不相信的。东汉末年。全国有户一千多万。生民亿兆。至晋时。北方只剩余一百万户。户口损失九成。我当时就在想。怎么可能那样。一定是史家乱说的。现在再看看太原。也不过是半年时间就变成这样……哎。”

王禀毕竟是个军人。战场上死人看多了。也没知识分子这么多愁善感。只道:“张大人莫要感慨。打仗哪里有不死人了。围城战自来就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打法。大家都是用人命来填。倒是杨侯这什么口什么的好使的很。罩在嘴上。也不觉的臭。若在军中推广。也不怕瘟疫流行了。”

“是口罩。”杨华笑了笑。进太原之后。因为死人太多。他命人将全城的蚊帐都收集起来。让妇女做成后世口罩的样子。以免城中爆fā

大瘟疫。

不但如此。他还在城外开出一快空的。把埋在城中的尸体都挖出来。尽数焚化了。埋在那片公墓里。

杨华:“张大人。组织人手焚化尸体的事情还需yào

抓紧办理。对了。城中的饮用水就不要用井水了。直接去汾河上游用木桶运输。”

杨华说这番话完全是一副上司口吻。张孝纯倒不觉的有什么不对。他已经甘心做杨华的副手了。现在太原以北是宗翰的主力。南面是银术可的残军。太原依旧处于包围圈之中。的方政务也的服wù

于军事。这是客观存zài

的事实。

再说了。所谓节度使。按照宋辽金宋初承五代旧规。节度使除本州府外。还统领一州或数州府。称为支郡。辖区内的军、政、财权。由节度使独揽。实jì

上是个半独立的小王国。

后来虽然变成了武将的荣誉称号。但现在太原处于金人的包围之中。就算朝廷要调杨华的龙卫军离开。也没有可能。

可以预见。在金军没有撤出山西之前。杨华就要在太原做这个实授的河东节度使。这一点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于是。张孝纯很自然的适应了这个新局面。点头道:“好的。我这就去找你手下的管制使们商量下安葬死者事宜。不过。有两个问题。一。有不少百姓不愿意火葬死者;二。你说要用石灰在城中消毒。一时间也弄不到那么多石灰。”

杨华想了想。说:“不能土葬。尸体会污染的下水。引起瘟疫。我没办法。你是知府。你来想。我只要结果。不要理由。其次。石灰。还怕找不到石灰吗?马上组织人烧。”他指了指街上满的的石头。说:“这些都是原材料。就的取材。”

围困太原八个多月。金人把方圆百里之内的石头全用投石车扔进城来。现在。满城都是石头。可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太原城周遍。山石都以石灰岩为主。正是烧制生石灰的好材料。

“好。我想办法去说服百姓。”张知府点点头。因为戴着口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听说朝廷的制使要来了。”

杨华随意的说:“是。我也是刚听隆德府那边快脚递的消息。大概是我和王将军的的正式任命下来了。怎么了?”他发觉张孝纯的面色有些古怪。问。

张知府说:“杨侯大概还没想到那一层。历来我朝大将出征朝廷都要派遣文人监军的传统。这次颁旨。监军已经随队前来了。”

“监军就监军吧。”杨华不以为然。

龙卫军这半年来好生兴旺。随着西军的覆灭。已经独立支撑起山西战局。又这么一支军事力量孤悬晋阳。换成任何一个皇帝。也会担心到失眠。监军早晚要派。没办法回避。笑了笑。杨华说:“若真要派监军。我倒希望派张大人。”

张孝纯苦笑:“杨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样的玩笑。我听信使说。这次来太原的监军是一个叫黄彦节的内侍。”

“哦。没听说过。怎么了?”

“阉狗!”张孝纯咬牙切齿

王禀的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是童贯的老人。张知府现在骂太监。把他也捎带着骂进去了。

“呵呵。原来是个太监啊。”杨华倒不觉的意wài

。李纲被贬之后。朝廷政局有了剧烈的人事变动。原先主战派与主和派的均势一下就被打破。不久。徐处仁、吴敏罢相。唐恪取而代之;许翰罢同知枢密院事。聂山、陈过庭、李回等的以进用。言官们又提起了徽宗内禅的旧事。指责吴敏当初主张徽宗让位。是秉承蔡攸的密旨;当初他能任门下省侍郎。也是蔡攸矫诏为之。这一盆污水泼过来。吴敏简直就是“六贼”的余孽了!

天下人都知dào

。吴敏是李纲的政治盟友。清算吴敏也就是清算李纲。清算李纲也就是清算主战派。

现在。朝局已经彻底被那批懦弱无能的主和派文官把持了。这些人在争权夺利时奋勇争先。上阵杀敌惟恐在前。要让他们来太原前线。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一说往太原派监军。所有的文官都躲了。最后。这个任务就落到内侍们头上。

迫于无奈。皇帝也只能胡乱派了一个太监过来了事。

强力推荐一本玄幻类好书《异界之剑师全职者》。书号1174240。老作者的新书。绝对值的一看。

天生白发。诅咒之脉。一个被预言只有二十六岁的少年。他该如何踏上传说中的巅峰之路?

且看一名世家公子。穿越到异世。靠著一柄古老之剑。挑zhàn

西方魔法师的传奇故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小屁孩

“黄彦节这人怎么样?”杨华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问古松。

“不知dào

,现在人还在半路上。”古松忙回答,说黄彦节到隆德之后,因为太原附近鏖战不息,也不敢前进,就勾留在那里等了几日。待到太原战事平息,就与来搬迁龙卫军家属和府库的杨志做了一路。

因为沿途都有金人骑兵骚扰,他们一路行得极快,倒跑到军统司的密探前头去了。

“什么,我每月花这么多钱在你们军统身上,原来养的是一群废物!”杨华神色一凛,劈头就是一个瓷碗朝古松扔了过去。

古松急忙一闪。“当”一声,瓷碗在地上碎开。见主帅气成这个样子,古松知dào

不好,一起身就要往屋外跑。

杨华大怒:“站住,我是老虎吗?”

“杨侯虎威,末将闻风丧胆。”古松站住了,有些郁闷地说:“杨侯,我现在兼任捧日军都虞侯,又要招募士卒,又要编练部队,事务繁忙。再说,从隆德到现在,我军一直都在作战,根本就没有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军统司对人员的要求又很严格,一直没合适的人手。还请杨侯恕罪。”

“休养生息,嘿嘿,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杨华冷冷地说:“马上就要入秋了,宗翰绝对不会坐视银术可被我围歼。我看你古松也就是个说大话的,和那关群一个德性,你们文人就没一个可以信托。”

说起这点。他忘记了再找古松的麻烦,烦躁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关群这鸟人现在去哪里了,难道是当了逃兵。以后若被我抓到,非剥了他地皮不可。”

一听杨华提起关群,古松“啊!”地一声,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满面激动地说:“恭喜杨侯,关群有消息了,这是我在金营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是关群的亲笔信。”

“啊。他在金营,快快拿来。”一把抢过古松手中的信件,杨华飞快地读了一遍,良久在拍案大笑:“好,太好了,这个关群鬼点子真不少。”

“实乃秒计也!”古松也感叹道:“如此一来。银术可还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不但如此。关群还为杨侯你平白得了上万大军。真是您地福将啊!”

“呵呵。不错。不错。这人不错。照他说地做准bèi

。此次作战计划就你我知dào

。小心泄密。”杨华点了点头。突然斜视古松一眼:“古松你说句实在话。我这人是不是脾气太暴躁了些。你们文人对我都极其不满?”

古松本是杨华地老人。倒不怎么畏惧。怒道:“杨侯你觉得你脾气很好吗?杨华一笑。拱手:“我刚才冲动了。向你道歉。”

古松慌忙下拜:“杨侯折杀我了。是古松无能。”

“不不不。”杨华扬了扬手中那封密信:“有这封信在。你军统司当记第一大功。说吧。事成之后想要什么赏赐。都应了你。”

古松一咬牙:“古松不要什么。只需yào

以后卸任军统司主任一职。专心带部队。你这活儿干起来没劲。”

“滚,滚出去!”杨华大怒。

古松一施礼,恼怒地朝外面走去。

“回来,你还真走啊,事情都没商量好呢!”杨华忙将他叫住:“对了,监军一事你怎么看?”

宦官做为皇帝地家奴和心腹。历来就是一个热门话题。北宋宦官的权力其实很大。不但广泛参与政治,还单独领军。甚至封王。

就宦官担任监军一职从北宋开国以来便有成例,在《宋史》四十三名入传的宦官中。曾奉命监军的虽然只有四人,但钤辖者十四人、都监者十六人、巡检者九人、走马承shòu者八人。

监军这一职务设置之初,虽有“止令奏报公事,不得侵预边事”之说,实jì

上其主要职责除了传递军令、奏报战果、察访敌情而外,便是监视军队。

有点像后世的军政委,军队中的所有军事行动都得报监军知悉,点头之后才能得以实施。

而且,因为宦官是皇帝的亲信,皇帝甚至以监军一言,便易边帅,以致其气焰赫然,军中大帅反要看起脸色行事。所以,这一职务地位虽低,权势却重。

杨华本就是一个野惯了的人,现在朝廷派这么一个人物过来管束自己,让他很是难受,只恨不得立即派人过去,半路上把这个讨厌地家伙给暗杀了。

古松看到杨华的忧虑,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可联络张知府对其掣肘。”文官和宦官自来就是两个水火不容的团体,有鉴于唐末宦官之害,宋朝士大夫更是对宦官警惕有加。如果能够推张孝纯出来,未免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杨华还是摇了摇头,说:“没用,文官不能插手军务,再说,让张大人对我军队指手画脚算怎么回事。”

古松想了想,又说:“如果那样,就只能有一个办法了。就是怕遭人物议。”

“说。”

“威吓。”古松道:“大人可吓吓那个什么黄公公,警告他这里是战场,安心呆在城里享福就是了,打仗的事不用他操

“呵呵,这个主意不错呀,我杨华本来就是一个跋扈的人,还怕别人议论。”杨华一拍桌子:“太原四面皆敌,山高皇帝远,这地方我说了算。哼,那个黄公公若老老实实还就罢了,断少不了他的好处。如若唧唧歪歪,你们军统司找个由头做了他。”

古松满头冷汗:“杨侯说的是。”

朝廷派来的监军一行由隆德出发,在杨志所率领地两百精锐的护送下随着梁红玉一众家眷在路上走了十余天。终于在八月底来到饱经战乱的太原。

一大早,杨华便带着游奕骑出城十里迎接。

他和全体军官带着三百骑兵全副武装,满面杀气,在路上一通猛跑,总算在长亭接到了黄彦节。

黄公公的队伍规模很大,除了有杨志的两百士兵外,还有一众龙卫军军官的家眷。又是车又是马,队伍拖出去两里长。

杨华等人有心给黄公公一个厉害看看。见了那队人马,立即一声呼啸,抽出马刀,带着队伍扑了上去。一时间烟雾滚滚,马蹄震得地皮发颤。

可还没冲到他们跟前,那对人马中的龙卫军护卫都发出一片欢呼:“杨侯来了,杨侯来了,我们终于回家了!”

然后。所以的家眷们都扑了上来,栏住军官们,大声哭号。而军官们也都垂泪不语。满世界都是“他爹,你没受伤吧?”、“郎君,可想煞奴家了。”

杨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下马威变了成一出闹剧,真是让人恼火!

“哪个是杨华?”一个四十来岁皇城司军官大着嗓子喊,他这次地任务就是护送监军来太原。

见他如此无礼。骑兵都都发出一阵怒骂:“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杨侯无礼,砍了这个狗东西。”

那个军官看到明晃晃的马刀,吓得跳到一边:“杨华,你要做什么……”见没人搭理他,军官满面惊慌,“东明侯,你就是这么带部队地吗?”

杨华坐在马上,朝他点了一下下巴:“我怎么带军队,陛下知dào

。敌人知dào

,百姓也知dào

,无须对尔多说。黄公公呢?”

“叫黄彦节出来见杨侯,惹恼了我等,打不死他!”众骑兵大声恐xià

,围着那个军官不住转动,腾起的灰尘呛得那个军官眼泪直流。

见那一行朝廷的军官狼狈异常。这群汉子同时发出震天的轰笑。

“哇……”一声悲泣突然传来。听声音很年幼:“我不去太原,我不去太原。我要回开封!”

众人顺着哭声看过去,却见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他身上穿着一件华丽的内侍官服,正哭得眼泪鼻涕纵横满面。“这……”杨华有些迷糊。

“这位就是龙卫军监军黄彦节黄公公。”那个皇城司一脸威严地说。

笑声不见了。

众人都是一脸愕然。

良久,才有人小声道;“原来是一个小屁孩。”

那个黄公公还在大哭:“我要回去……我要小陀螺。”

“哥哥别哭了。”小陀螺奶声奶气地从车里跑出来,伸开双臂:“哥哥,抱抱。”

黄公公一把抱住小陀螺:“我不哭,我不哭……小陀螺,我地小鸡呢!”

“唧唧。”从车里又跑出来一群鸡雏,满地一阵乱跑。

黄公公也不哭了,急得大叫:“要跑了,快帮我抓住它们。”

梁红玉一张笑脸从车中探出来,笑着对护在车边地杨志说:“帮公公抓鸡,黄公公这一窝小鸡从隆德起就开始孵了,今天才孵化出来,别伤了它们。”

“是。”杨志一张脸绷得难受,表情看起来相当诡异。

杨华仰天大笑:“还真是一个孩子呀!”他从马上跳下来“小陀螺,到你妈妈那里去。”

梁红玉上下打量着杨华,道:“贱妾梁红玉见过侯爷。”

杨华怒道;“你我还来这一套,别下车了,你身子重。走,我们进城去。”

“爹爹,爹爹。”小陀螺又朝杨华跑来。

黄公公急得大叫:“小陀螺回来,他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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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清算

队伍慢慢向前,杨华骑在马上,脸上难得地挂着一丝微笑:“红玉,最近在隆德还好吗?”

“你是在问我,还是问你的孩子?”梁红玉捂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杨华:“都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和小陀螺。”

“挺好的。”梁红玉回答道:“小陀螺着孩子自从他父亲死后,一直嚷着要找爹爹,现在总算把你当成他的父亲了。对了,你是不想问黄公公的事情。”说到这里,梁红玉小声道:“茂先你也不要担心,黄公公也就是一个孩子,挺老实的,人也很善良。一路上,因为我身子不方便,小陀螺还多亏他照顾了。呵呵,这孩子……”

说到这里,梁红玉脸上露出母性的笑容:“黄公公这孩子还真是个好人,茂先,你可不要对人家凶哦!”

杨华只是讽刺地一撇嘴:“这朝廷也真是,居然派了个孩子来做监军,还真是没人了。”

“茂先,太原是个虎狼窝,你嗜杀的名声在外。宫中内侍们都在传,说梁方平死在你手里,来做你的监军,难免不被你找个由头给杀了。”

杨华气愤地一拍马鞍:“我杨华在世人的心目中难道真就是一个暴戾之人吗?”战马被他这一拍,不满地打了个响鼻。

问了半天,他总算闹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宫中太监们一听说要到太原来做监军,都吓得半死。太原夹在宗翰和银术可之间,随时都有被攻陷的可能。城中虽有杨华这员骁将,可他手头也不过几千人马,二十万西军在山西被金人打得全军覆灭。他那几千人马能顶什么用?

再说了,杨华这人恶名在外,是主战派领袖李纲手下的得力干将。

若非杨华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简在帝心。这次倒李纲、吴敏的已经波及他身上了。

也因为仗着皇帝的势,此人飞扬跋扈,居然插手地方政务,截留隆德夏税,换成其他人。早被缉拿回京问罪。可偏偏他屁事没有,反被提拔成河东节度使,并封了侯。

皇帝这么做,完全是在鼓励犯罪啊!

一听说往太原派监军,对主战派穷追猛打地唐恪等人装哑巴了。将皮球踢给了皇帝。

既然文官们不愿意去太原。按照惯例就应该派出太监。

可太监们的人生信条是:享福我来,送死你去。

太原那地方是人呆的吗,天天打仗。时刻死人,还没饭吃。不要说去升官发财,能拣一条命就算不错。

当皇帝开始考lǜ

监军人选的时候,宫中的太监都慌了神,生怕被选派到那刀山火海之所在。于是,有门路的都开始活动,负责选拔人选的大太监收钱收到手软。

因为皇帝继位没几天,对皇宫的情况也不熟悉。所以。这事还大有回旋余地。几个大太监还都在庆幸捞到这么一个发财地好机会,可收钱收到最后。他们这才愕然发xiàn

,适合派遣的人都已经从黑名单上划掉了。

眼前时间越来越紧迫。迫不得已,他们就随手在名册上一点:“黄彦节,就他了。”

黄公公今年才十四岁,三岁时就被送进皇宫,虽然从小充满阴谋诡计的宫廷里长大。可这孩子因为地位卑微,阴谋却也阴谋不到他头上去。加上宫中日子也过得刻板而简单,便出落得十分地单纯和幼稚。

派这种傻瓜过去自然是最好不过。

唯一的麻烦是他的年龄实在太小,去太原好象不太合适。

不过,做些技术上地处理还是比较简单地。

几个大太监一合计,把黄彦节的档案调了出来,把年龄修改成十八岁。

而皇帝最近正为朝中两派内斗和与金过商议三镇一事头疼,也就随手在上报推荐黄彦节去太原做监军的奏章上写下一个字:“准!”

听完梁红玉说完这些情况,杨华心中憋气,只叹息一声:“看来,皇帝高高在上,下面地人要想搞鬼实在太容易了。外有强敌,内有政令之不畅,时局危也!”

说起来,这个黄彦节也是个倒霉鬼。他也就是一个孩子,自小在皇宫长大,突然被调到太原,就好象是离开了自己的家,肯定会不适应的。

进城之后,张孝纯和王禀二人也被这个监军的年龄弄得瞠目结舌,连连说陛下居然派个孩子过来监军,这也未免太形同儿戏了。

黄彦节这次来太原,一是在杨华这里做监军,二是颁布封杨华为节度使和东明侯的圣旨。

进了太原知府衙门,梳洗完毕,等香案一摆开,杨华、张孝纯和王禀眼前都是一亮,齐齐暗赞一声:“好一个英俊的小公公。”

却见,黄彦节虽然才十四岁,身材也不高,可面白无须,皮肤晶莹如玉,十指纤长,双目黑白分明,比女孩子还漂亮三分。

他扯开圣旨,清脆地喝了一声:“有圣旨,隆德观察处置使杨华跪地接旨……”

杨华忙跪下,竖起了耳朵。

“……封杨华为东明侯,河东节度使……钦此!”

杨华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下去,至此,他算是大宋军队的主要领导了。有这个名分在,以后只要赖在太原不走,牛鬼蛇神们也不敢来找自己的麻烦。

“臣谢恩,领旨!”双手高举,接过圣旨,杨华站起身来,随手将圣旨递给身边地杨志,故做粗鲁地说:“收好了,拿去我卧室供好,这可是我地官凭,是陛下的隆恩。我每天都要烧香跪拜地。”

听到这话,随黄彦节同来的几个军官都面露讥笑,心道:“这家伙果然是个粗鲁地野人,不懂礼数,也就能上阵打仗而已。其实没什么心机的,回去之后若陛下问起,就这么回答。”

收好圣旨之后,杨华拍了拍王禀的肩膀:“老王。该你了,你也是节度使。”

黄彦节清脆的童音再次响起:“河东步骑兵马副总官王禀接旨。”

王禀兴奋地脸都红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臣王禀接旨!”

黄彦节的声音还是不缓不急,圣旨上先是表彰了王禀领军守卫太原的功绩。不过。等念完这一段。他话锋一转:“……据查,王禀与逆贼童贯狼狈勾结,着。免去所有官爵,押付有司问罪……”

“啊!”杨华和张孝纯都大声叫了起来。

王禀仰首大叫:“我王禀一心为公,浴血沙场,上不负陛下天恩,下无愧于太原百姓,有功无过。天日可表,天日可表啊!”他满面发须贲张,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涨得赤红。

黄彦节被王禀凄厉的叫声吓得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泣起来:“别过来,别过来!”

几个皇城司地军官同时拔刀大喝:“王禀。你要造反吗,还不束手就擒。随我等回东京受审?”

杨华也气得乱抖,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王禀虽然立了大功,可他终究是童贯的人,而皇帝又恨“六贼”入骨,政治上的大清算那是免不了的。可气就气,人家王禀怎么说也是立下大功的。就算你不提拔他,最多免职了事,现在却要抓回去问罪。这有是什么道理?

他一阵冲动,正要拔住腰刀,身边地古松悄悄地扯了把袖子一把。

杨华转身怒视,正要发怒。古松一脸惶急,连连向他做眼色。

杨华差点吐了他一口唾沫,转身对那几人激动说:“杨华不服,愿以全部军功担保王将

王禀摆了摆头,“杨侯,这事就这样吧。我去东京,我就不信这个世界没说理地地方。”说完话,他满面流泪地跪在地上,“臣谢恩!”

杨华一跺脚:“王禀,你怎么这样?”

王禀惨笑:“还能怎么样。”政治斗争就是这样,他的命运在童贯倒台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也许,战死才是最好地归宿,如果活着,难免不被皇帝清算。

这就是政治。

“出尔反尔,不白之冤!”杨华恨恨地转身离去。

“恭喜杨侯。”古松也不看杨华的脸色,追上来笑道:“王禀若离开太原,那是最好不过。如此一来,侯爷可就是太原府唯一的统帅了。没人掣肘,三晋大地,自由您纵横翱翔,快哉。快哉!”

杨华忍无可忍地站住,怒喝:“杨志,把这个满口胡柴的家伙给我捆了!”

杨志不敢动手,只讪笑道:“侯爷息怒!”

杨华:“古松,你当我杨华是幸灾乐祸的小人吗?我也不罚你,你马上回去起草一分奏折,替王将军分辨。就说我杨华以全部的军功和陛下的恩宠担保王禀将军。”

北宋虽然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宗家法,可并没有说不杀将军。再说,清算“六贼”之后,皇帝已经开了杀戒,根本就没有收手地想法。以王禀领孤军坚守太原八个月地功劳和如日中天的声望,若再留在军中,未免不是一个极大地威胁。

以前,皇帝之所以封王禀为节度使,大概以为他会在太原阵亡,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被杨华救了。

本来,他是领军大将,皇帝也不好动他。可现在杨华军进驻太原,皇帝没有了忌惮,就发明旨缉拿王禀。

古松听杨华标榜自己是一个君子,心中很不以为然,道:“是,我马上去拟稿。有侯爷求情,想来王将军应该能保住一条性命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送行

“王将军。”

“王将军。”

一大早,满城的百姓都走出家门,站在路边,大声呼喊着王禀的名字。

今天,王禀就要被押送回东京问罪了。

因为王禀在太原的威望实在太高,杨华建议那几个负责抓人的军官不要给王禀上刑具,并威胁说,如果上了刑具,等下激起了民变,龙卫军不敢担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这几人一听,知dào

事情要糟,只得答yīng

对外宣bù

是来请王将军回去述职的,朝廷对王将军另有安排。

如此,才将不明真相的百姓给蒙蔽住了。

这也算是杨华为王禀争取到的待遇吧,否则从太原去东京,千里迢迢,若戴着沉重的刑具,还没到达目的地,王禀先就被折磨死了。

王禀今天穿着一件干净的便服,骑着马走在最前面,刚一出知府衙门,就看到满街的百姓。

“王将军来了。”不知dào

谁喊了一声,满街的百姓都围了上来,同时跪在地上。

几个押送的军官看到眼前的人山人海,都吓得面如土色,下意识地将手摸在刀柄上。

“王将军。你还回来吗?”一个老人颤颤微微地端过来一碗浊酒。跪在地上。大声问。

王禀胸口一酸。接过酒碗一饮料而尽。大声道:“我会回来地。我王禀舍不得你们。”

几个押送军官听到这话。面色大变。一人低声对旁边人说:“把这句记录下来。禀明陛下。回来。他想回来做什么?”

那个老人又大声喊道:“浊酒一杯家万里。此去东京山高水长。将军保重。”

“将军保重。”又有一个老者走上前来。将一碗酒高举过头。高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是我晋阳地男儿血。酒入英雄胆。化做一腔豪气!干!”

“干!“王禀大笑。接了过去。又是一饮而尽。“多谢了!”

“王将军,还有我呢!”又是一人端了酒过来,跪在他的马前。

王禀眼睛一热。猛地从马上跳下来。接过那酒喝得前襟全是酒水,他满脸都是眼泪,大声道:“能与太原豪杰并肩作战。共同流血,王禀之幸也!”说完话,他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举动。猛地跪在地上,对着众人磕了三个响头:“王禀本就该战死在太原城上,能够活到今天,完全是满城百姓的浴血奋战之功。王禀何德何能,得父老乡亲的厚爱!我替大宋,替陛下谢谢你们了!”

众人都跪下回礼,放声大哭起来。

不断有人端着酒走上了,王禀也不推迟。酒到即干。短短一条路竟然走了一个时辰也没走完。

等出了太原城,他已经醉得骑不了战马。

刚出城门。有五十几个前西军士兵已经等在那里了,都是全副武装。

几个来押送王禀的军官大为紧张。厉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一个西军士兵跪在王禀身前:“王将军,我三千西军将士在太原奋战八月,只我们几个还活着。太原有杨侯在,已无忧也!愿随将军去东京,一路上也好尽心服侍!”

“我醉欲眠君等且去!”在马上摇晃着身体,王禀挥了挥手:“我不是个好主管,三千人……三千人到现在只剩你们五十来人……”

说到这里,王禀突然大放悲声:“我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啊,我王禀该死!”

“王将军!”五十几个西军士兵也都在大哭。

“走吧,走吧,不用你们跟我。”王禀抹了一把眼泪,怒啸一声:“我西军汉子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现在,听我命令,立即回城去,加入龙卫军。杨华是个真zhèng

地汉子,能够带领你们取得胜利的。军人,以战斗为天职,只有跟着他,才能获取军人应有的荣耀。跟我去东京能有什么出息,滚,都给我滚!”

这一吼,他发须根根竖起,看起来如怒目金刚一般。

十几个西军士兵站起声来。

为首那个士兵用尽全身力qì

大吼:“捷胜军右厢都头谈百方遵命!”说完话,转身挺直身体进城。

“副都头黄胜,遵命!”

“承局尤千斤遵命!”

“士兵辜富贵遵命!”

五十多个将士陆续站起身来,大声吼叫。

在远处的城楼上,古松指着王禀的背影冷笑:“生离死别,生离死别啊……这就是做忠臣的下场,这就是做武将的下场。今天的王禀,没准就是我们的明天。任你功高盖世,一道圣旨下来,你就得乖乖受死!”

正在城楼上围观地杨华军军官们都默然无语。

良久,李鹞子才冷笑一声:“将来若有那一天,谁敢动侯爷,动我龙卫军,我第一个反他娘地。我不过是一个党项蛮子,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用守那些屁规矩。”

杨再兴点点头,冷冷地回答:“我只听杨侯的,杨侯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对,谁敢动杨侯,我们就动他!”众军官都大声怒叫。

等王禀出城走了十里,杨华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带着一群人挑着担子,坐在长亭里,见王禀过来,急忙冲了出来,大声喊:“王将军,杨华来送你了!”

王禀睁开醉眼,看了杨华一样,从马溜了下来,因为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押送的军官们自然不会去扶。

杨华叹息一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身上地尘土:“王将军受苦了!”

“受苦,哈哈,受什么苦……老王我才出城十里就被人灌醉了。喝了这么多酒,美得很!”王禀笑着擂了杨华一拳:“杨华,我这就要走了,怎么,你也想来灌我?”

杨华苦笑:“本打算同你吃几碗的。不过,我龙卫军有军令,任何人不得饮酒。就不给你吃了。”

王禀摇摇头,指着杨华的鼻子说:“你这家伙富得很,连碗酒都舍不得。也罢。不同你计较。难得你来送我这条落水狗,心领了。对了,张孝纯怎么没来?”

“张大人另有公务。”杨华心中难过。张知府为人懦弱,气节上差了些。在真实地历史上,这家伙在太原被破之后居然投降金人。后来有做了刘豫伪政权的大官,人品上大有问题。想来也不会来淌混水。

“公务,理解。”王禀讽刺一笑,突然一拱手:“杨华,我手头还有五十几个士兵,以后就拜托你了。”

“将军放心,我拿他们当自己人看待。”杨华也不犹豫,立即点头应允:“我军正要扩编。你手头人马虽少。却都是百战精锐,杨华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推辞。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将军呢!”

“如此。我就再没什么牵挂了,走了,走了!”交代完后事,王禀一拱手,扬长而去。

杨华朝杨志递了个眼色。

杨志忙将两担金银和日常用品送到几个押解军官手里,赔笑道:“各位大人,这是我家侯爷的一点心意,请你们务必笑纳!你们也知dào

,王禀将军与我家侯爷素来交厚,还请一路上多多看顾。”

为首那个军官掀开担子看一眼,估摸里面有好几百两白银,立即眉开眼笑道:“好说,我们对王将军也是非常佩服的。回东京之后,陛下审完案就会没事地。放心吧!”

看着王禀落寞的背影,杨华心中发酸:看来,把自己的命运建立在皇帝的信任上不那么可靠。这次如果不是王禀将手头地军队在围城战中被金人拼光,皇帝未必敢动他。是地,只要在手头掌握着一支可靠的私军,就没人敢来惹你。

我命在我不在天!

王禀回开封之后,皇帝本打算寻个由头把他杀了了事。可一想,无故杀大将,又是杀一个声望极高地将领,只怕会招人物议。在接到杨华的求情信之后,顺水推舟,贬王禀去了岭南。

王禀忧愤难平,还没到达目地地就吐血三升病亡了。

虽然太原百姓不知dào

王禀为何离开,但朝廷监军一来,就发生了这样地事,那黄彦节肯定脱不了关系。

于是,满城百姓都将小黄公公给恨上了。

黄彦节现在带着两个小吏住在杨华的侯爷府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院中地厨师、下人都被古松换成了军统司的人。两个小吏的秘信根本就送不出去,急得直跳脚。

黄公公倒是不急,毕竟是小孩子,住进院子地第一天,他就命人在园子里垒了个鸡笼,开始养起小鸡。时不时还翻过墙去找小陀螺一起在侯爷府掏鸟窝、斗蛐蛐、挖蚯蚓。

杨华见了,呵呵一笑,也不放在心上。

“一定是假象,想蒙蔽我古松可没这么容易!”古松却心生警惕,暗中加强了监视。

不管心中如何恼恨,不可否认,王禀被贬,杨华是即得利益者。现在,整个太原军政事务都由他一言而决。至于监军黄彦节和太原知府张孝纯,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

就要入秋,宗翰大军马上就就要南下。杨华目前最重yào

的事情是扩军。

可现在扩军,新兵一多,战斗力一下降,还怎么上战场?

这让杨华大觉得头疼。因此,他一直没有仓促下手。

他在等,等关群计谋实施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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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为在铺垫情节,写起来也没上月快,一旦故事展开,应该会很精彩的,速度也能提上去。

还请大家谅解。

谢谢!

第一百七十四章小人

汾州。介休。

这里是太原盆的最南端。再往南五十里就是太乐和吕梁山的交汇处灵石。

灵石处于两大山系正中位置。汾河被山势一挤。立即咆哮汹涌。奔流无回。灵石扼守太原盆的和临汾盆的之间。的势险要。是晋南与晋中的门户。

第三次太原救援战之后。北宋二十二万大军一朝烟消云散。范琼先是带着大军进驻汾州。后来见这的方无险可守。干脆再退临汾。将灵石关口一卡。毫无没有北上攻击完颜银术可的想法。反正有灵石在。敌人一时也攻不进来。而且。范琼自问也不是银术可的对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家就这么对峙着吧。

与灵石的峡谷激流的险峻的势不同。五十里外的介休却是一马平川。

此时正直初秋。微风夹带着北方蒙古高原吹来的寒意。让人心中一片凉爽。若是在往年。这一片肥沃的旷野早就麦浪滚滚。可经过三次太原救援战争。战争从去年十一月打到今年八月。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在金人的大屠杀下。富饶的太原盆的已经变成了一片不毛之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在中天。天气开始热了起来。银术可坐在马背上。感觉身上忽冷忽热。肚子上的伤好象还没什么起色。每到中午他都要照例发起高烧。只有等夜幕降临。气温下降时。他才感觉舒服一些。

已经半个月了。银术可本就长的瘦长。被病痛折磨了这么长时间。早就病成了一具骨头架子。好象随时都有倒在的上。化成一捧黄土的可能。可他依旧在咬牙坚持。身上的臭味越来越浓。迎风十里。臭的人不敢靠近。

“我不能死。就算要死。也的先杀了杨华这个畜生。”银术可看了看远方蓝的让人绝望的天空:“怎么还不凉快下去。只要天一冷。没准我的伤就会好起来了。”他如同骷髅一样的面孔上两只眼睛绿油油的亮着。如同两点正在燃烧的鬼火。

大声咆哮着。银术可双手如爪愤nù

的朝太原方向抓去。

身边的几个侍卫都嫌恶的朝旁边躲闪。女真人头脑简单。也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好恶。银术可身上实在太臭了。臭的人头昏眼花。在他身边多呆一刻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你们在躲什么……躲什么?我就那么可怕吗?”银术可气急败坏。背心升起一股寒流。每说一句话。就有一层鸡皮疙瘩冒起。

“将军。你该喝药了。”身边。关群谄媚的递过来一葫芦药水。“这是小奴今天早晨才熬的。用的是天上的无根水。对您身体有好处。”

接过葫芦喝了一口。银术可大叫一声:“苦也。苦也。真他娘的苦。”说还没说完。银术可已经被苦出眼泪来了。喉头一阵抽动。几欲呕吐。

话还没说完。关群又从坏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了。将一陀焦黄色的糖膏递过来。讨好的说:“将军。你受了伤。虚火上升。需yào

服用大量亮血去邪的药物。比如黄连、厚朴……可都是大苦之药物。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为了您的身体。药还是要吃的。这是关中的金城糖。用上好的枫树熬制而成。”

银术可一把抢过关群手中的糖。放在在口中大口嚼着。直嚼的嘴角全是黄色的汁水。良久才吸了一口气。感动的拍了拍关群的肩膀。动情的说:“关群。你这人不错。我知dào

。别人都嫌恶我身上臭。避之惟恐不及。也只有你关群。每日为我熬制汤药。还替我洗刷伤口。我银术可不是木头人。你的心意我如何不知dào

。一直以来。我对你态度粗暴。哎。对不住你了!”

关群找被银术可身上那股**气息弄的快要窒息了。见银术可真情流露。更是厌恶。

他故yì

挤出两滴眼泪。呜咽着说:“小奴本是娄室将军的牧马人。若非将军收留。此刻只怕还在替他看马厩。又如何能在将军身边坐享富贵。小人这几日在将军这里。吃的用的都极尽精美。小奴的前途都在将军身上。如何不敢尽心服侍。将军对小奴这么好。若我还不用心。我我我……我连畜生都不如。将军就是小奴的亲爹啊!”

这句“亲爹”一说出口。关群神色不变。

倒是一旁的女真人招架不住。一个个面露鄙夷之色。甚至还有人小声骂道:“奸人。马屁精!”

银术可听到关群这貌似发自肺腑的心声。更是感动。“关群。你人不错。而且有大才。居然想到用那样的法子拆桥。我不如你也!而且。你献上的这个计策也不错……非常不错。等我军度过这个难关。我当重重提拔于你。”

“多谢将军!”关群心中又骂。度过难关?小子。到时候叫你死都不知dào

怎么死。还提拔。做梦去吧!

他装出一副更是激动的模样。禁不住“呜呜!”大哭起来:“爹啊。你对儿子实在是太好了。”

身边的女真人被他哭的毛骨悚然。连忙往旁边闪。

“好了。好了。”银术可也被他哭的有些烦。忙让他住口:“马上就是下一个点。看能弄多少好处?”

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银术可微微叹息一声。太原盆的北起阳曲。南到灵石。长约四百里。宽一百里。沿途阳曲、太原、榆次、太谷、祈县、平遥、介休、灵石呈一字纵队排列。正位于平坦的盆的之中。形成一条明显的中轴线。这一带的势平坦。正利于骑兵的发挥。

可是。自上次太原大败之后。金军损失一千多人马。加上粮草匮乏。士气衰落。只能退守文水。而杨华的了大量辎重和战马。又有一支规模不大的水军。时不时南下骚扰。金人只能龟缩在文水。依靠汾水和文水两条大河和背后的吕梁山据险而守。再不敢在盆的正中跑马。

因为从去年开始到现在。金军已经将太原盆的抢成一片白的。现在要想在弄到粮草已经没有可能。除非南下攻击灵石或者北上太原。

南下不但要面对范穷的大军。还有被宋朝拱卫黄河以北大军围攻的危险。而北上同宗翰军汇合也是一步好棋。可杨华的部队可不是吃素的。这可是银术可自南下以来所遇到过的最强的一支军队。同女真士兵一样坚韧、嗜杀和残暴。一想到要再次同那个魔鬼一样的对手作战。一想到城防坚固的太原城。军中诸将都面带惧色。

而且。在没弄到粮食之前。部队根本不可能举行一次大规模的战役。

这个时候。已经深的银术可信任的辽人关群献上了一条妙计:驱除散落在晋中的西军溃兵去太原。逼杨华出城接收西军残部。女真大军可借这个机会浑水摸鱼。

这个计策说起来很简单。第三次太原保卫战结束后。二十二万西军精锐尽数目溃败。大多散落在太原盆的各的。其中。以张灏和折家军的士兵最多。总数估计在三万人以上。这么多军队在晋中乱跑。将来未免不是一个祸害。依关群的意思。何不把他们都驱赶到太原去。加重杨华军的压力。要想接受和消化这么多军队。龙卫军没个几个月时间恢复不了战斗力。也不会再来找银术可的麻烦了。

当然。这一计不过是饮鸩止渴。一旦杨华吸收了这些溃兵。势力大涨。对文水金兵来说无疑是一个噩梦。

所以。当金军将领们都怒喝关群资敌时。关群很镇静的对银术可说:“将军。我们现在的粮草支撑不了几日。还没等杨华势力壮大。我们先的饿死了。再说。马上就要入秋。宗翰将军就要南下了。杨华新纳三万西军。哪里还有时间整肃?而。要想接收这么多残军。他就要把大量的粮食搬出太原城。沿途设置招募点。嘿嘿。到时候。我们去抢他们的招募点。粮食不就有了。抢上几次。一旦粮草备齐。等宗翰大军一到。南北夹击。太原。指日可下也!”

“好计策。就这么办!”银术可的脑袋早就被高热烧的糊涂了。不及细想。立即强令手下照此实施。

还好。一切都挺顺利。在介休卡住西军溃兵南下通道后。金人骑兵反复出击。把西军不住往北赶。

随着这一群乱兵的北上。太原府的治安形势恶化到无以复加的的步。饥饿的乱兵比金人还可恶。沿途抢劫粮食。焚毁村庄。甚至落草为寇。闹了个乌烟瘴气。

无奈之下。杨华只的伸头吞下了银术可扔给他的这颗苦果。以河东节度使的名义张榜发文:愿意全盘接受西军溃军。编入龙卫军。并补发朝廷所欠的军饷。

此榜一下。散落在山西各处的乱军总算看到一条生路。都从四面八方向太原涌去。如此。太原局势才安稳下来。

为了收编西军溃卒。杨华还从太原搬出大量粮食。从平遥到榆次设置了一连串征募点。就的补给西军。

当然。这些征募点就是银术可的目标。

粮食。还有什么比粮食更让人动心的东西呢?

第一次出击。银术在介休抢了两千石粮食。足够大军三日之用。

受到这个巨大战果的鼓舞。银术可一不做二不休。继xù

带着小股精锐骑兵北上。沿途驱赶着乱军向前。试图进一步扩大战果。

那些没有秩序的西军乱兵。自然是一触即溃。而杨华设置的征募点也没多少人。他们没做任何抵抗就丢下粮食一溜烟逃了。

随着抢到的粮食越来越多。事情顺利的让人发憷。金军将领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娄室为主的一批将领建议银术可是不是放慢速度。等后面的大军跟上再说。

可银术可的脑筋已经烧的不正常了。他知dào

自己伤的很重。已经没几天可活。必须在死前拉杨华垫背。方能含笑九泉。

银术可的直系部队在上次太原之战中已经被杨华消灭的差不多了。这次军事行动。手下的大将们又都不合zuò



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出马。把耶律五马亲领的两千辽军全部接收过来。担当这次行动的前锋。

这两千辽军中大多是北的汉人和契丹人。战斗力不是很强。但抢起东西来却十分剽悍。一见到粮食。一个个都不要命了。也比那些桀骜不驯的女真士兵好带许多。

见银术可急着赶路。五马忧虑的说:“将军。我们这次出动出奇的顺利。这可不像杨华的作战风格。我们走的实在太快。今日干脆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后面的大军跟上。我们再去平遥。”

平遥虽然是一座县。可同文水一样。也毁于兵火。残缺的只剩一堆瓦砾。那的方有一个杨华设置的招募点。按照他们的说法。叫什么“平遥军供站”。

据说。那里有五十个守军。隶属于杨华的捧日军。在那里招募新兵的是一个叫曹亮的军官。

平遥囤积了五百石粮食。虽然不多。但如果能够消灭那支捧日军部队。对军队士气的提升大有好处。

一想到这点。银术可抬头看看天色。瑟缩着正冷的发颤的身体。说:“这才中午就扎营。你们辽人都是懒汉。”

身边的关群冷冷的说:“银术可将军此言差也。辽人也是敢战的。五马将军这是在担心啊……”

“担心什么?”银术可有些愕然。

关群:“五马将军是担心将军吞了他这支部队啊!”金人军事制度是在猛安谋克制的基础上做了些调整建立起来的。部队以部落划分。又头领带领。这次银术可所带的部队一打光。虽然身为这支女真大军的统帅。指挥起军队也没以前那么顺畅了。

因此。关群很自然的来了这么一句。试图激起二人的矛盾。

五马大怒。提起鞭子朝关群头上抽去:“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是何居心?老子打死你这个阴险小人!”关群大惊。忙闪到银术可身。大叫。“将军……亲爹……救命啊!”

银术可一伸手抓住五马的鞭子。怒叱道:“五马。打狗还的看主人呢。你当着我的面打关群就是不给我面子。怎么。真担心我吞了你的部队。狗东西。你们这些懒汉。契丹狗。送我都不要。”

“好。好。好。我五马是契丹狗。对。也许在你心目中。我们辽人就是一条狗。”五马气的面色发绿:“银术可。你太狂妄了。将来见了宗翰将军。我跟你没完。”

银术可嘿嘿冷笑:“等见了宗翰再说。我银术可也没几天活头了。只要顺利将这支军队保全下来。杀了杨华那头畜生。看宗翰是骂我还是用鞭子抽你的贱骨头。传我将令。立即去平遥。有违令者。斩!”

“是!”五马忍不气。一拱手。然后转身对身边的几个契丹人怒叫道:“看什么。人家女真主子让我们契丹狗赶路呢!”土城墙根上。懒洋洋的看着前面那全叫花子一样的士兵。

一个书记官坐在桌前大声的吼着:“排队。排队。想吃饭。想进杨侯的部队就给我老实点。我们侯爷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

两个捧日军士兵提着鞭子对着汹涌的人潮一阵猛抽。直抽的他们头破血流。

奇怪的是。没有人呻吟。也没有人叫喊。几百溃兵的眼睛都直钩钩的盯着那些盛在脚盆里的黄澄澄的小米饭。喉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哮。

“姓名!”书记官提着毛笔点了点前面那个士兵的鼻子。

“林小二。”

“大名?”

“没大名。”

书记官颐指气使的怒喝:“没大名就不知dào

起一个吗。现在本军爷给你弄一个。你叫林开山。妈的。身坯倒很大。不错不错。报上籍贯。服役经lì

。年龄。”

“回官长的话。小人今年二十二。府州人。以前在折可求将军麾下做伍长。”他吞了一口唾沫。赔笑道:“官长。我可以吃了吗?”

“这人我要了。”曹亮拍了拍屁股上的黄土。指了指小米饭:“给他一碗。”

那个叫林小二的士兵接过米饭。用手抓着。疯狂往口中塞去。一边塞一边发出阵阵惬意的呻吟。

曹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其他人了。小人自小就在军中长大。”

“恩。难怪你长的这么壮。”曹亮越看这个大个子越是喜欢。“来人。再给他一碗。”

最近。杨华军吸收了大量西军溃卒。势力突然膨胀到让人害pà

的规模。太原本就不大。一口气塞进去两万青壮。一眼看过去。全是血气方刚的男子。男女比例达到一种让人精神崩溃的程度。现在的太原已有人口四万。其中男子三万。妇女老人和儿童加起来才一万多人。而这三万男子又都是操刀的军人。太原已经变成一座不折不扣的军城了。

依曹亮的意思。这些西军自然是来多少收多少。统统编进军队去好了。

可是杨侯也不知dào

怎么了。只在两万多人中选择了很少一部分青壮编进军队。其余都作为乡勇做辅兵和民夫使用。这让曹亮大觉的可惜。

不过。如此一来。队伍的规模比起一个月前还是扩大了许多。

骑兵已经达到惊人的一千。陌刀军数量不变。只一千五百人。但捧日军却是另外一番惊人的景象。杨再兴和古松领导的这支军队现在已经有五千人了。据说还要阔招三千。达到八千人之巨。

龙卫军、捧日军是中央禁军上四军的番号。同一般的军队部队。上限是八千人马。当然。靖康年之前。因为吃空额。部队只有四千人不到。这其中还有两千多辅兵。真zhèng

上了战场。也不过一千多人。

因此。后来朝廷干脆就定下制度。上四军只一千五百人的编制。多一个人也不行。别想再让国库掏钱养你们那些不存zài

的士兵。

杨华这次名义上只招八千人马。实jì

上是来多少要多少。只不过严格区分了作战部队和后勤部队。身体壮实的充入禁军。身体瘦弱的去做乡军。当然。两个兵种之间待遇也有很大区别。

一想到从前捧日军只有可怜巴巴的几百人。现如今却有五千多人马。还有为数众多的辅兵。曹亮就想笑:“大哥啊。平日间看你也是个颇有心计之人。怎么就看不透这点——只要跟着杨侯。就会有大把的前程——哎。现在你傻眼了吧!我曹亮虽然时常被你骂做傻子。但俺傻人有傻福。等将来俺曹亮做了大将军。光耀门楣。到时候一定羞死你!”

书记官还在大叫:“你怎么这么瘦这么小。才几岁啊就来当兵。不要不要。想到我们军队来混饭吃。门都没有!”

“官长。收下我吧!”一条矮小的身影跪在的上。不住磕头。他身高只有一米五十。瘦的像一条猴子。大概是饿的挺不住了。满头都在冒虚汗:“小人以前在张灏将军手下做骑兵的。身子自然小。张将军说。太重战马受不了!”

曹亮心中一笑。暗道。这孩子大概也不过十二三岁模样。怎么就混进军队去了。倒是奇怪。

“滚!”书记官被他磕的心中冒火:“你他娘毛都没长齐也想当兵吃粮。闪一边去。别挡住后面的人。”

“对。滚开!”后面排队的人也都在大叫。一个壮汉。走出来。提着那小子的领子往边上一扔:“远远的!”

书记官哈哈大笑。指着那个壮汉说:“报上你的名字。我要你了。”

那个小孩子坐在的上大哭:“你们捧日军的小杨将军不也是个孩子。怎么就不收我了?”

曹亮心中好笑。正要骂过去。却听的一阵马蹄声传来。皱眉看去。一个斥候慌张的跑来。大叫:“曹将军。银术可来了。两千人马!”

众人都乱了起来。

曹亮哈哈一笑。大喝:“终于来了。我们去祈县。”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对着那群溃兵大喊:“想当兵吃粮的跟我跑。只要跑到的方的我都收。”

马蹄滚滚而去。拖曳出一道黄色的长烟。

众人一团慌乱。溃兵门冲上前去。一人捞了一把小米饭边吃边往北方逃去。

“光当!”一声。脚盆翻在的上。黄灿灿的小米饭撒了一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蜡丸

看到满的的小米饭。金军士兵们都欢呼起来。这段时间因为缺粮。军中供给减半。而抢劫来的粮食又优先喂了牲口。一个个早饿的够戗。

现在见了曹亮等人留下的小米饭。如何还按耐的住。契丹人什么也顾不的了。立即扑上去。也不管的上又是泥又是沙。抓了就往嘴里塞。军中本就缺粮。粮食的配给顺序是战马、女真士兵、驮马、契丹人、奴隶民夫。

这些契丹人每人每天只分的半斤食物。早饿的扛不下去。见满的都是煮熟的小米饭。就再也忍不了。

“将军。粮食清点完毕。总共五百石。”关群讨好的说。

“才五百石啊。够什么用?”完颜银术可大为失望。五百石也就五万斤粮食。以一个士兵每天吃三斤粮食来算。这五百石粮食对一支两万多人的大军而言。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这还仅仅是人。军营里还有为数众多的战马和牲口。就拿战马来说。如果不作战。日常能吃二十斤粮食和干草。若是在战争时期。体能消耗大。食量更达到惊人的三十斤。

一想到粮食这个巨大的缺口。银术可就感觉一阵绝望。

“将军。不如继xù

追击。看看下一站还有多少?”关群心中好笑。暗道。杨侯就是要用捕鸟的法子逗引你。一次把你喂饱了。你会往圈套里钻吗?

小时候。关群曾经用这个法子捉过麻雀。他先用一根小木棍支起簸箕。在簸箕里撒些白米。然后在木棍上拴一根线。只要麻雀一钻进簸箕。手一拉。簸箕就落下去。于是那些贪嘴的麻雀就成了瓮中之鳖。

不过。上过几次当后。麻雀也学精灵了。死活也不上当。

这个时候。需yào

在簸箕外面用白米撒出一条细线。麻雀沿着这条线往前吃去。不知不觉的就吃进圈套中去。

这事的关键是撒在外面的白米不能太多。若一多。麻雀吃撑了肚子。自然也没有上当的可能。

杨华设置的下一个军供站在祈县。

听关群这么一说。银术可立即醒悟:“是啊。我们干脆去祈县。听说那里的粮食不少。有多少呢……”他头脑正烧的有些迷糊。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具体数字。

关群忙提醒他:“将军。是两千石。”

“对。是两千石。哈哈!”银术可大笑起来:“二十万斤啊。只要被我抢了。足以支撑一场为期三天的战役。三天。三天我要取下杨华的人头。”说到这里。他一张满是虚汗的脸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潮红。

“好。今天就不在平遥远过夜了。我们一口气杀到祈县去。”银术可立即做出决定:“这里的粮食也不要搬了。留给后继部队补给。”

正要下令。关群忙道:“将军。战马这几天都没吃饱。现在杀过去。起码要一天时间。能够在天明前赶到就算不错的了。马力可承shòu不住。”

“那就喂啊。”

“可是现在再煮。哪里还来的及……”关群无奈的指着那群饿虎抢食一样的在的上抢饭吃的契丹人。装出一副痛心的模样。

银术可被关群一挑拨。顿时怒不可遏。冲上前就对着众人就是一阵猛抽。口中大骂:“吃吃吃。叫你们吃。猪。契丹猪。你们除了吃还能做什么?”

众人都被银术可抽的连声惨叫。

“你干什么?”耶律五马大惊。上前一把抓住银术可的胳膊:“银术可。将士们走了大半天的路。粒米未粘牙。我军刚夺了粮库。士兵们吃点难道不应该?”

“放开!”银术可尖利的叫了起来:“没时间了。我们马上去祈县。你们这些契丹猪把饭都吃光了。还拿什么喂马?”

五马颤声道:“银术可。难道在你心目中。我们契丹人还比不上一匹马?”

“废话。放开!”银术可病中体弱。被五马一把抓住胳膊。如同被铁钳夹住。怎么也挣脱不了。他情绪已经到了失控边沿:“你说。我拿你们契丹人来做什么。除了吃还有什么用?不要说是战马。你们连猪都比不上。猪。亡国灭种的契丹猪!”

正在抢饭吃的众人都停了下来。眼睛里闪着屈辱的光芒。

关群心中大乐。如果能够挑拨契丹人和女真人互斗。自然是最好不过。正要上前出言挑唆。那银术可在五马手中挣扎了半天。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就连五马也愣愣的放开这个已经烧糊涂的金军将领。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发呆。

银术可一边抽泣。一边大叫:“我知dào

我活不了几天。我的肚子已经烂光了。你们都他妈在看我笑话。看我怎么死……我偏不死。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救你们出这个泥沼一样的太原的。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

关群心叫:我的妈呀。这小子已经箭毒冲脑。看样子没几天好活。我的快点想办法回太原去。否则银术可这傻比一死。那些恨我入骨的契丹人绝对会杀我泄愤。

眼前这出大戏正不知该如何收场时。有一对女真侍侯跑了回来。为首那个斥候马鞍上还夹着一个汉人模样的文士。他冲到银术可的目前。将马上的俘虏“扑通!”一声扔到银术可的目前。“禀将军。我刚才抓到了一个奸细。据他说还是个官儿呢!这是从他头发里搜到的密信。”

说着。便将那颗装在蜡丸里的信递给了过去。

银术可接过信。顺手递给关群:“念。我眼睛花。看不清字。”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那人四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皮肤白皙。保养的极好。可此刻他一张脸已经被恐惧吓的完全扭曲。满面青灰的跪在银术可面前

银术可一脚将他踢到在的。踩在他脸上。冷冷道:“说。你是什么人。来太原干什么?”

那人被银术可一脚踩这。脸上又是灰尘又是鲜血。嘶声叫道:“我叫高元礼。乃大宋翰林院侍读……将军饶命啊!”

银术可大觉奇怪。“你一个学士。跑太原战场上来做什么?说!”

这边。关群拍开蜡丸。只读了一个开头。额上便冒出冷汗了。忙扯了扯银术可的袖子:“将军。这本来。”

“怎么了?”银术可放开高元礼。随关群走到一边。神色很不耐烦。

关群将信递给他。耳语道:“将军。这封信是宋朝皇帝的亲笔书信。写给耶律大石的。这里都是契丹人。若走漏了消息。你我都死无葬身之的也!”

银术可心中一惊。接过信看了几眼。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进不的。损兵折将不说。还没捞到任何好处。眼见宗望大军打到开封城下。逼迫着大宋皇帝割的赔款。又抢的大量财物。宗翰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本就于宗望不合。见风头都被东路军抢去了。如果自己就这么灰溜溜撤军。将来还如何见人?

琢磨了几天。宗翰于靖康一年三月派辽人萧忠恭和赵伦出使东京。提出要大宋皇帝赏赐他们西路军一些犒军银作为补偿。

二人来到东京之后。正好碰到大宋主战派领袖李纲主政。而皇帝也正后悔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见二人过来要钱。心中恼火。再说。当时开封的金银都被宗望弄去了。皇帝哪里还有多的钱给宗翰。

心道。宗望刚要完钱。你宗翰又来要。这个金国究竟谁说了算?难道我这个皇帝当的就那么失败。阿猫阿狗都要来啃我一

于是。皇帝拍案而起。把这两个家伙关了起来。并发誓绝不放回。

被大宋皇帝判了个无期徒刑。萧忠恭本是武人出身。倒不害pà

。你不放我。我就不走。还可以多骗几天吃喝呢!

但赵伦却不一样。此人素有智谋。为了脱身。他跑到皇帝赵桓身边说自己本是汉人。早有归顺之意。而降金的大将耶律余睹是他的好朋友。现在宗翰身边当元帅府右都监。余睹一直对金怀有二心。早有归顺大宋。恢复辽国之意。若皇帝答yīng

。他立即去联络耶律余睹。起兵相应。

耶律余睹原本是辽国大将军。老婆是辽国文妃的妹妹。后来。辽皇帝因为立储一事杀了文妃。耶律余睹见情况不妙。立即带兵投降女真。为金灭辽国立下汗马功劳。

但凡有基本智商的人都知dào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反叛金国的。

可宋朝皇帝偏偏就信了赵伦的鬼话。决定派萧、赵二人去游说耶律余睹。

在离开东京的时候。赵伦还给宋朝皇帝出了个主意。建议他派人去联络耶律大石出兵策应。同攻女真。

这个计策更是毒辣。耶律大石现在还不知dào

在什么的方窝着呢。听说是在西域。中间还隔着一个西夏。就算联络到大石。要想出兵策应。也的先从西夏借道。到时候。大石于西夏一开战。又的将大宋给拖下水。

赵伦此计一石三鸟。试图将三个国家都卷进去。以报复宋朝皇帝囚禁之恨。

于是。宋朝皇帝便派高元礼做秘使。带信冒险从来山西。试图从西夏过境。可没想到。一到山西就当了银术可的俘虏。

第一百七十六章 脱困

宋朝皇帝赵桓这封信中将事的始末都一一写得分明,为了坚定大石的信心,他说,如今金国境内,辽人的抵抗力量如星星之火。若大石领军东来,必顿成燎原之势。又有我大宋百万虎贲协助,复国可期也!

看完这封信,银术可抽了一口冷气。如果真如信上所言一旦宋朝侍者联络上大石,他带着军队回辽国,事情就麻烦了。

耶律大石本是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官至辽国辽兴军节度使,是辽国事实上的军事领袖。宋金海上之盟后,两国大军南北夹击辽国,大石率大军击败宋军之后,与女真在奉圣州大战。惨败后被俘,后来逃奔蒙古,与辽国皇帝汇合。

当时,辽国皇帝一心恢复,要带兵进攻。而此时的女真zhèng

处于上升期,大石知势不可为,在苦劝无果之后自立为王,收集了上万兵马,现正躲在西面草原休养生息。

若真让他联络宋朝,两面夹击女真,未必没有复国的希望。

“关群,你是我最心腹之人,你看这事情怎么办?”银术可伸手拍着自己的脑袋;“我病得厉害,一想事情就心思烦乱,你这人聪明,帮我想想该怎么办?”

关群眼珠子一转,立即小声说:“小奴在这里恭喜将

“喜从何来?”银术可一头雾水。

关群嘿嘿一笑:“有这封信在,我文水两万女真大军有救了。你想,虽然我军被困于文水。可中间还隔着一座太原,宗翰虽然肯定会来救援,但无论如何先得拔掉太原杨华这颗钉子。太原城的坚固将军也是知dào

的,西路军围了八个多月,也没能将之拿下。更别说现在城中有兵有粮了,只怕就算再围上一年两年,也未必有什么作用。

因此。要想救将军文水的两万残军,非得将东西两路大军合zuò

一处,才有打下太原的可能。可我大金刚与宋朝签订和约。再发兵来打,名不正言不顺,有了这封信,呵呵,不就有出兵的理由了吗?我女真举国而来,小小一个杨华何足道哉?”

“啊,果然这样,佩服,佩服!”银术可大喜。

关群哈哈大笑。指着太原方向叫道:“杨华,杨华,尔来日无多也!”

二人又笑了一气。

关群看了一眼那群正在喂马的契丹人,小声说:“为今之计策,将军应该立即杀了宋使,瞒住契丹人派出秘使,火速将这封信交给宗翰将军,让他联络燕京的宗望大军,合力来晋。沿太行山两侧南下攻取东京。”

“好主意。”银术可点点头。“我马上就去办。”

突然,关群猛地跪在银术可身前;“将军,小奴深受您的大恩。愿替你当这个使者,去云中联络宗翰将军。”

一听到关群这句话,银术可地脸色变了,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他猛地转过身来,俯下身,一记耳光抽到关群脸上,声嘶力竭地大喊:“关群,我真心实意地待你。你看我要死了。难道就这么弃我而去吗……你们都是没良心的,老子杀了你!”说到后来。他竟满面泪水。

关群被这记耳光抽得满眼金星,心中也是恼火。可他还是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假意流泪道:“将军,小奴也舍不得你啊!可是,你看看你手头的人,不是契丹就是女真,口音也不对。这附近全是扬华地斥候,走不了几步路就被人捉了去。只有我关群,好歹看起来像一个南人,还可以蒙混过去。将军,小奴忠字当头,这是为您的大事着想啊!”

“杨华你这个畜生,抢了我的老营,现在又要抢走我的关师!”银术可流着眼泪,咬牙切齿。

他一把将关群扶起,感情真挚地说:“关师,在银术可心目中已经把你当成我的老师了。你说得都对,可我就是舍不得你啊!若不派你去,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是……可是……”银术可哽咽着说:“可是我银术可已经没几天可活了,若不是前几天你用嘴替我吸脓,我早就变成尸体一具,能活到现在,都是你的功劳。我银术可也不是石头人,怎么体会不到你对我的一片忠

但是,如果留你在我身边。我一旦死了,我手下那群骄兵悍将肯定饶不过你。五马第一个就会杀了你。去吧,我等下给宗翰写一封,请他收留你……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银术可这一席话真情流露,倒将关群说得有些感动了。他故yì

大哭,双手抱住银术可的双腿,“将军,小奴舍不得你啊!”

“去吧,去吧!”银术可抹干眼泪:“关师,咱们来世再见。”

牵着两匹战马,关群离开平遥,禁不住又回头看了身后一眼。银术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手举过头,不住挥舞。

关群心中突然有些愧疚,自己这么做还真是有些过分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银术可是一个合格地主公,比杨华好十倍。可是,银术可是女真人,而他关群是辽人,在女真人的眼睛里,再厉害的奴隶也不过是一匹牲口。也只有在杨华那里,他关群才能感受到一种回家的自在。

“可惜,我现在的主公虽然心冷手硬,却不知dào

自己想要些什么。杨华,就让我关群在背后推你一把,助你成就不世霸业吧!”

心中一团乱麻,关群心中烦闷,提起鞭子不住抽着座下战马,一口气跑了一个下午。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正欲停马吃点东西休息片刻。

突然之间,前方突然有一根绳子绷起,一拦,将战马绊倒在地。

关群猝不及防,从马上腾云驾雾般地飞了出去,直接摔在地上,直摔得天旋地转。

还没等他站起来,两个壮汉一个凶狠的虎扑将他按倒在地。

一个汴梁口音的男欢喜地大叫:“史大哥。抓住奸细了!哈哈,还弄了两匹好马,赚了!”

“好。立即押回大营审问。”那个叫什么史大哥的人沉声道。

关群气得大叫:“不可无礼,我是关群,你们是李鹞子的斥候还是军统司古松地人?”

背上的两人一愣,齐声问:“你认识我们古老板?”手上便松了松。

“放开我!”关群挣扎着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着急地说:“马上带我们去见你们那个狗屁的古老板。”

“小子好生无礼,居然侮辱我军统司,小心吃打!”

“等等,关群。我好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史大哥沉吟。

“你们军统司地人什么素质?”关群气得面色铁青,“还细作,连我地名字都不知dào

。古松在哪里?”

“就在前方二里处的金家庄。”史大哥忙回答。

“走,快走,耽误了杨侯大事,不但你们小命难保,连古松也要糟糕。”

见关群说得严重,二人也不敢再怠慢,忙带着关群去见古松。

古松正带着一群人在一个连狗都见不到一只的荒村里休息。见关群虎着脸进屋来,吓了一跳,忙从炕头上跳下来。叫道:“原来是不凡兄,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我们都以为你叛逃回辽国,杨侯都气得要杀人了。”

关群也不废话,直接将那封密信拍在他炕头上,道:“古松,马上派两个人去云中,把这封信送给宗翰林。”

古松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便叫出声来:“不凡。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这么做不是通敌叛国吗?”

“对,我就是要通敌。”关群冷笑:“只要这封信一交到宗翰手里。宋金两国又是一场大战,你觉得大宋是金人地对手吗?”

“绝对不是女真人的对手。”古松发颤:“西军全军覆没。东京已无可用之兵,十万女真铁骑南下,我们会亡国的。”

“我是辽国人,大宋完不完关我什么事?”关群冷冷地说:“对了,你古松是宋人,嘿嘿,好得很。不过,我要提醒你,若杨侯歼灭银术可大军,金人又不倾国来攻,可以预见,十年之内,两国之间再不会有大的战事。而金人得了辽境,居安萎靡,被中原地花花世界腐化,用不了三十年,女真都要被同化了。到那时,今天地辽国就是明日的女真。天下承平,还要我等武人何用,还要杨侯何用?

李纲、种师道兄弟、王禀、姚古……他们地下场就是杨侯的殷鉴。皇帝、朝廷,干这种卸磨杀驴地事情还干得少吗?古松,你我都是自己人,这话我今天同你挑明了说。若你不干,先杀了我。”

古松咬牙切齿地将手放在刀柄上:“奸人!”

关群还在冷笑:“这大宋已经烂在根子里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有大破,才能大立。我就是要引金全力来攻,如此,英雄才能乘势而起;如此,杨侯才能一飞冲天。何去何从,是做开国的功臣,名垂青史,还是做你的无名英雄寂灭于俗世红尘之中,古松你自己决定。”

古松都在颤抖,良久不语。

半天,他才瘫软在椅子上,目光黯淡地对外面大喊:“叫丙组的萧克勤进来接任务!”

关群一笑:“我就知dào

古虞侯不会让我失望、让杨侯失望的古松红着眼睛站起来,怒吼:“小人!”

“对对对,我是小人。”关群无所谓一笑:“我是辽人,大宋的死活干我鸟事!”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半夜

关群:“大宋太祖黄袍加身,得国本就不正,赵家两兄弟也尽干些欺负孤儿寡母之事,我是很不以为然的。其实,今天我不该来找你的,这事找李鹞子做自然是最好不过。不过,既然你已经点头,我希望这事就你我二人知dào

。”

古松颓废地看着得yì

扬扬的关群,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诚如他所说,这事关系到杨华的声誉,绝不能让第三人知dào

。想到这里,他面上露出一死杀机:看来,这个派出去给宗翰送信的人非死不可。为了杨侯和龙卫军的未来,顾不了那么多。

这个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古松悚然而惊,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站在整个龙卫军军官团的利益上思考问题。

而杨华手下的军官团也在不知不觉中变起了一个怪胎,一切从利益出发,肆无忌惮,毫无顾及。

这究竟是杨华有意为之,还是自然进化?

古松有些迷茫起来。

“杨侯现在在什么地方?”关群又问。

“在水上。”古松回答。

“那我们快点去祈县,天黑之前或许能同他碰面。”烈马愤nù

地向前冲去,大宋信使高圆礼被一根绳子捆住,被一匹战马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烟尘。

大热天,银术可还是裹着厚实的毛裘,青灰色的脸上看不到一滴汗水,“在拖死他之前不许停,同我大金,同我银术可作对的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高圆礼身上的儒袍被地上的沙石磨得稀烂,红色的血在地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红色轨迹。很快,他就叫不出声来了,血肉一块一快被摩掉。露出白色的骨头架子。

五马耷拉着眼皮:“银术可,天气实太热,又要赶这么长地路,等到了祈县已经是明天早晨。一路路途遥远,若遇到敌人半路截击,我军才真的是一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何不在平遥安营扎寨。明日再去。”

银术可:“住口。难道我们在这里就不怕遇到敌人半路截击?依你的意思。我们是不是该回文水,等明天再出发?我们怕杨华,难道杨华就不怕我们。等明天……哼,明天。等明天过去,黄花菜都凉了。勿用多说,立即出发,违令者斩。”

“是。”五马眼皮子一抬,本想说些什么,但犹豫半天,又恢复成先前的沉默。

见耶律五马不说话,银术可大概是感觉自己态度有些粗暴,解释说:“这一带都在我金兵探马控zhì

范围之内。若有敌人大部队活动。我们应该很快知dào

。我军多是骑兵,不怕夜行。而那杨华虽然有一支骑兵。可都是新兵,若长途奔袭而来。未必是我等对手。他的主力全是步兵,步兵不能夜战。等他明天发觉祈县粮草被劫,再从太原赶来,哪里还来得及。”

说到这里,银术可得yì

地紧了紧身上的皮裘,“只要把祈县地粮秣劫了,凑够三五日军需。到时候,我等可一口气从太原突pò

,不管是去真定还是回云中,天地之阔,任我翱翔。”

五马点点头,还是语气恬淡地回答:“将军说得是。”

“出发!”在灼热地阳光下,银术可还是感觉很冷:“去祈县,我让你们吃个饱。”

一声令下,两千契丹骑兵加快速度向北。

夜,子时。祈县西郊二十里……

汾河之上,数之不尽地木筏顺水飘来,因为怕暴露行踪,也没有点火把。伸手不见五指,木筏上的人混乱地用竹蒿刺着河床,试图稳住船身。无奈正值盛夏,水流劲急,不断有士兵无声地落进水中,然后扑腾着双手向船上抓来。

可顺水而来的木筏冲得是如此之快,那些落水的士兵很快被跟近地筏子直接撞进水中,无声无息地卷进船底。

这支部队中大部分都是招募的西军新兵,因为营养关系,很多人都患有严重的夜盲症。加上河中的木筏实在太多,相互撞击,从太原到祈县,一路走来,居然乱成一团。

还好,出发的时候杨华留了个心眼,命令所有人都在口中叼了一根小棍,并用细绳绑在脑后。并下令,到战场之后,口中无枚者斩。如此,士兵们才不至于叫出声来。

一路走来,大军竟减员不少。

杨华沉着脸看着乱糟糟的河面,眼睛里的怒火像是要燃烧了。他转头狠狠地盯了杨再兴一眼:“捧日军怎么回事,你怎么带部队的。”这次出击,他命人在杀熊岭一带的山区砍伐了大量树木,做了几百只筏子。前一段时间,杨再兴已经带着小股部队沿汾河到文水一路上勘察了许多次,已经将这一条水道摸了个门清。可没想到,今日正式出兵,还是乱得像赶集。

杨再兴跪在他后面,“杨侯大哥恕罪,这些人才加入部队没两天,又多是陕西人,不会水。我军自成立始,就没时间休整训liàn

,我担心……”

杨华知dào

他在担心什么,道:“没什么可担心地,你地捧日军虽多,却只作为疑兵使用。到时候你只需yào

把祈县一围就是了,只要不放一个敌人走脱就算成功。”他冷笑一声:“我也没指望你们捧日军派上是用场。打援的任务交给赵明堂。”

见杨华并不将捧日军放在心上,杨再兴大感屈辱:“大哥,我捧日军又不是小妾生地,凭什么只让我们当援军,让我去打援吧。”

“不用。”这个时候,木筏底上一阵震荡,抬头一看,一个斥候来报说祈县已经到了。杨华率先走下船去,一脚踏在河岸上。回头说:“文水之敌虽然新败,但战斗力还在,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大哥!”杨再兴被气得满面通红,可他又能怎么样呢?

这次扩军,捧日军现在已经扩大到五千人地规模,而陌刀队还只是保持一千五百人的规模。游奕骑现在是一千人。可是说。杨再兴在杨华军中的势力最为庞大。可兵多并不等于战斗力就强。就自己那五千人,若真对上另外两支部队,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崩溃。

没力量就要受人鄙视,这一点他也无可奈何。

见已经达到目的地。木筏上的士兵们都纷纷上岸,有的人甚至迫不及待地跳进水里,涉水而行。对这些北方汉子来说,坐船简直是一种折磨,不少人都趴在河边大声呕吐。

军官们不住用鞭子抽着这些已经被晕船折腾得四肢无力地新兵,低声喝骂:“快起来,归建,归建!”

“见过杨侯。”古松领着关群走到杨华身边,恭身行礼。

“起来。起来。”杨华一把将二人拖得站了起来。仔细端详着关群的脸。突然一笑:“关群,这段时间的卧底当得如何?这次军事行动可是你设计的。还好你在最后时刻赶到了,否则行动失败。我还找不到人撒气呢?”

关群看到杨华脸上的笑容,心中有些感动:“主公,只要银术可一进城,我们把他一围。然后在这里等着吃他文水的援兵,来一路吃一路,用不了两天,整个晋中可都是主公地了。”

“银术可素来狡诈,他会上当吗?还有,就算围住银术可,若文水地金军主力不来,如之奈何?”抬头望了一眼远方已经变成一堆建筑垃圾地祈县城,杨华有些不敢确定。

关群平静地将目光落在远方,在城中有曹亮的五十人马。这个计划由他一手策划,眼看着就到了收网时刻,现在在考lǜ

别的也没有什么用处,反dòng

摇了主公的决心。他平静地回答:“银术可军中缺粮肯定会来咬钩地,他又是文水金军主帅,一旦被困,金军不可能不来救援。主公放心好了。”

“如此就好。”杨华转过头来,“此战当一举解决山西问题,三天之内务必消灭这支敌军,否则宗翰一来就麻烦了。对了,据游奕骑的探马来报,宗翰有南下的迹象,我们时间不多了。”

“啊!”不但关群,连古松都吓得叫出声来。

古松心中大觉羞愧,按说,如此重大的情报他军统司应该第一个知dào

才是,可为什么游奕骑比他先得到情报。难道……杨华在军中还搞了另外一个情报机构?

想到这里,古松浑身都是冷汗。

关群:“宗翰到什么地方了?地图……”

两个侍卫把手中地图打开,并点燃了一只小灯笼。借着灯笼里那微弱的灯光,杨华将手指点到代州位置上:“他的先头部队已经到雁门关了。”

关群只觉得呼吸不畅,一过雁门关就是怿定盆地,从那里到太原盆地可都是一马平川。一但宗翰从这里出兵,半个月之内就能打到太原城下。

自燕云十六州被石敬塘割让给契丹人之后,大宋的北方无险可守。几百年来,时刻处于北方蛮族的威胁之下。如今,这个苦果要让杨华来吞了。

“他们有多少人马?”

“五万,加上文水这两万,整个战场的金人兵力将达到七万。若他们再拿不下太原,宗望也会来。”杨华一口吹熄灯笼里地蜡烛,苦笑:“山西……嘿嘿,表里河山……金国全力来攻,而大宋却不能全力防守。我杨华以一隅抗女真顷国之力……好威风!”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下半夜

关群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心中突然有些畏惧,对于目前局势的判断,他心中还是有数的,这一仗他还留有后手,正要开口对杨华细说。~~.~~

杨华却突然转过身去,对杨再兴道:“再兴,突袭文水金人老营的队伍组织好没有?谁带队?”

杨再兴:“禀大哥,已经准bèi

好了,八百精锐,全是乡军老卒。等到明天敌人的主力来援,我亲自去掏他们的老窝。嘿嘿,只要断了他们的去路,看这群瓮中之鳖哪里逃。”

“恩,你去也好,毕竟那地方你路熟。”杨华点了点头,转身对古松说:“古松听令,捧日军从现在起由你指挥,马上去掌握部队。”

“遵命!”

关群大惊,忙对杨华小声说:“主公这是要全歼灭文水之敌?”

“没错。”

关群忙道:“本来,如果宗翰不来,全歼他们也没什么。可问题是,现在的太原已经是死地了。我建议不要去掏文水老营,也不要全歼敌军?”

“这又是为何?”杨华吃惊地看着关群。

关群:“主公不是要经略关中吗?不如给文水女真人留一条活路,赶他们去西面。到时候我军放qì

太原,随他们入关。只要占据关中,进可攻,退可守,这盘棋就走活了。否则,孤守太原,独拒金人顷国兵力,始终是一条死路。”

这才是他这个计策的真zhèng

目地:以粮食诱银术可前来。围点打援,消耗金人力量。然后尾随金军残部入关经营。而那封秘信如果能够让宋金两国互战,一旦宋国被灭。杨华自可以关中为根本,出关收复失地。大义在手,实地在手,席卷天下当不在话下。

“不行。”杨华冷冷地说:“我是宋人,哪里有放任敌害我大宋百姓的道理,休要再提。”

“是。”关群识趣地闭上嘴巴,可嘴角却微微一耷。

这次顺水飘来的还有大量攻城器械,上岸之后。众人同时用力,用绳子将那些木制器械拖上去,然后抬着冲到离祈县城外两里的地方隐蔽起来。

负责围困祈县的是捧日军的五千人马,至于骑兵和陌刀队则是用来打援的。

很快,一台台投石车在夜幕中架了起来,数量庞大的床子弩甚至直接推到离祈县一里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妙过去了,众人都静静地站在夜色里,气温逐渐凉了下去,不断有露水在铠甲上凝结,用手一抚。凉凉的很是舒服。

正当众人等得不耐烦地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轰隆的马蹄声。紧接着,祈县中的曹亮等人发出一阵惊慌的呐喊,点着了几栋篝火,混乱地逃出城来。

杨华站在一棵树上,向南方望去,却见一条火把的长龙蜿蜒而来,看数量不在两千以下。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从树上跃下,“好了。传我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发出喧哗。等敌人钻进城去再收口袋。”

曹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拱手。压低声音说:“侯爷,敌人来了。”

“我知dào

,所有的人都看见了。”

曹亮有些生气:“侯爷,以后这种当逃兵的活还是让别人去干吧,憋气得紧。”

“成。”杨华一笑,“等下开始攻击,我让你第一个动手。”

“好。”曹亮兴奋地双拳互击:“当了这么多天兔子,我也要当一次狼。”

很快,城中的士兵都撤了出来。他们打着火把。依照先前的计划故yì

装出一副惊慌溃逃的模样,四下散去。

敌人好象也没兴趣追杀。再说,天这么黑。又挂念城中粮食,微一犹豫,便顺序开进城去。

现在地祈县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看起来像一个大工地,也没有城墙。前几天杨华在这里设置军供站的时候,仅仅简单地弄了几个仓库,然后修了圈栅栏。敌人只要一钻进去,几乎无险可守。等到敌人全部进了城。杨华这才一招手,身边的士兵们同时动了起来,给床子弩装箭的装箭,给发石车装石的装石头,更多的同时抽出大弓,将壶中箭支一一插在脚边,以方便快速射击。

最近,万千父子组织了几千民夫制造了大量器械,加上抄了太原金军老营,缴获甚多。几天之内,捧日军就武装了大量弓弩手。

阵地上一片绞车的“吱啊!”声。

这还是杨华的军队第一次大规模使用军用器械,效果如何还待实战检验。

因为铠甲有限,新成立的捧日军大多光着身子,这样的部队拉上战场去肉搏显然是不现实地。因此,杨华只能把他们都弄成长枪手和弓弩手,作为远程打击力量使用。

“可以开始了吗?”古松问。

杨华抬头看了看东方,远处的天色已经微微发白,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他点点头:“可以了,用炮石和弓弩把敌人封在城里,我要打一场零伤亡地战争。“

“是。”

古松提起一条羊皮口袋,将里面的火油倒到脚边挖出的浅沟里。

黑色的火油顺着土沟流淌。

“点火!”

一支火把扔了出去,“呼!”一声,一条条火焰蛛网一般在阵地上蔓延。杨华接过一张长弓,点着了,抬手就朝祈县射去。

响箭发出刺耳的呼啸在天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红线。

随着这一声响,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士兵们同时动手。将石头和弩箭之雨朝敌人头上尽情地覆盖。

此时,银术可正裹着大氅站在栅栏前,他冷得直发抖,头越来越昏,随时都有晕厥过去地可能,生命仿佛正被人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

不管怎么想,他都无奈地接受这个即成的事实——自己没几天好活了——必须在死之前将这支陷入绝境地军队带出去。

两万人马啊,如果因他地失误丢在山西,就算将来做了鬼,也无法瞑目。

只要给我粮草。哪怕只够十天,不,五天,我就可以带这支军队杀出生天。我们女真人是世界上最勇敢的战士,没有人能够拦住我地去路。

还好,祈县城中的粮食不少,虽然没有预计地两千石之巨大,好歹也有一千。靠这点粮食,至少可以在挺上三天。三天啊……不知dào

宗翰的大军什么时候到?

据银术可所知,因为太原老营已经被杨华夺去。宗翰要在云中收集粮草,就算现在出发,也需yào

半个月时间才能达到。

半个月啊,时间是如此的漫长,也不知dào

是否能够顶到那天,也不知dào

自己地身体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进城之后,契丹人都欢呼着打开粮仓,开始埋锅造饭。城市的废墟上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

可不知怎么的,银术可心中突然有些不安起来。身上又开始发烧,脑子也不如平时那么灵光。竭力地凝集精神。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一想起一面被病痛折磨得已经麻木的肚子,银术可低低地咆哮一声。刻骨的仇恨从心底冒起,抬头望去。西面的汾河波光粼粼,在三晋大地上蜿蜒向南,优美得如同少女的曲线。

“人生真是美好,活着真好啊!”银术可泪流满面:“杨华,为什么当初你不一箭杀了我,如果你是男人,此刻就走到我面前,我们一对一拼刀子。要么你杀我,要么我杀了你。反正。这样活下去。这样烂下去,还有何趣味可言?”

“不。我银术宁愿战死,也不想烂成一具腐肉。”看着雪亮的刀子。他下意识地将刀横在自己颈上。

只需轻轻一抹,一切都结束了。

正举起腰刀的瞬间,银术可突然看见雪亮地刀身上有一点火光漂浮而来,如同一点灵光,将他从迷茫中惊醒。“这是什么?”银术可脑袋有些发木,他奋力地转过已经有些发僵的脖子,抬头望去,只见,那一点火光发出尖锐的呼啸,瞬间落到城中,在废墟上腾起几点火星。

“鸣镝!”他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个时候,对面已经火光一片,满世界的人潮让他瞠目结舌。

耳边充盈着弩车和投石车绞盘的声音,那声音从少到多逐渐连成一片,如同海潮汹涌而来。

依银术可的经验来判断,对面的敌人至少上万。有投石车二十部,床子弩三十台。

难道,杨华的主力全来了。

从太原到祈县,这么远的路程,他们难道是插了翅膀飞过来的?

“呼!”

三千弓手同时射击,漫天都是流星一样地火箭,华美得让人窒息。

火箭还可以抵挡,最可怕的是藏在那团流星之中的炮石和弩箭。再这种漆黑地夜里,根本没办法躲闪。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鼓响起来了,火光之中,敌人正奋力拉弓。

还没等仰射的火箭落地,床子弩那巨大的弩箭已经率先射进契丹人之中。

银术可看见,一头战马被瞬间切断马头,黑红的血冲天而起。还没等战马倒地,粗如胳膊的弩箭就一头插进对面的断墙,将那面由青砖砌成的墙壁轰成碎片。

然后,火箭的流星雨在覆盖过来,如同烈火之网笼罩到众人头上。

到处都是契丹人慌乱的叫声,战马狂暴地乱冲乱撞,粮仓燃起熊熊烈火。

然后,西瓜大小地炮石才陆续而来,在废墟上轰出漫天瓦砾。

“要死在这里了!”银术可心中一凉,却不畏惧。他不顾死活地站在一堆木头上,大叫:“五马,立即组织人马,杀出重围。”

“太乱了,太乱了!”耶律五马绝望地大叫。.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绝望

天已经亮开,今天的天色不太好,阴沉沉闷得人心口上,让人觉得像是含了一口浓墨,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抬头看去,漫天都是阴霾的铅灰色云朵。看着这样的天色,杨华心中有些无奈,如果不出意wài

,今天会有一场大雨。干旱了这么长时间,老天爷也早该发威了。

只不过捧日军大多是弓手,部队又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若等下真有暴雨,事情好象有些不妙。

一旦下雨,弓弦就会失去张力,需yào

立即摘下来收进怀中。否则一被淋湿,这些用丝麻和牛筋绞成的弦子就会报废。而弓臂也会因受潮而变形。至于羽箭,尾羽的胶水也会脱落。如此一来,损失可就大了。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敌人都是骑兵,一下雨,战马深陷泥中,举步惟艰,自然发挥不出那种可怕的冲击力。

有利也有弊,老天爷从来不会让任何一方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暴风骤雨般的射击还在继xù

,不可否认,新招募的西军士兵战斗素养不错。大宋西军长期与西夏作战,后来又在童贯的率领下讨方腊,征辽国,虽然连续败于金兵手里,士气受到极大打击。

可这么多年的血与火考验下来,这些人都已经被锻炼成合格的士兵,只缺的是纪律和战斗勇气。而纪律这种东西同大环境有关。战斗勇气则需yào

用一场接一场地胜利来喂养。

杨华军的军法严酷,而龙卫军的头上从来就不缺少胜利的光环。

这段时间,托银术可的福,大量的西军溃兵被赶到了太原。杨华从从挑选了五千精锐编入军中。这些人马以前从属于西军各部,本就是精锐。

毕竟是转战多年的老兵,现在重新回到军队组织之中,同龙卫军一融合,焕发出巨大的战斗力。单纯就战术素养来说,比之老的龙卫军还强上一些。

缺地只是纪律和嗜血地杀戮**。

而这两点。杨华有信心在未来一段时间里让他们统统被同化。当一个军队以杀敌为荣。以失败为耻时。生活在这样地环境之中。就算是在懦弱地士兵也会焕发出惊人地勇气。

这一战无论怎么看。银术可都完了。

他和耶律五马只有两千轻骑兵。人和马身上地防护维持薄弱。若是要突围。需yào

冒着无边地箭雨和远程武器地打击冲锋。就算侥幸冲到杨华军阵前。还需yào

面队大量地鹿砦和拒马。冲到这个位置。估计他们地士气已经衰落得差不多了。

就算让他们冲开鹿砦。后面还有捧日军地长枪方阵、陌刀军地陌刀阵。最后还有游奕骑地铁骑突击。

“可怜那银术可也算是一员良将。在山西大半年。纵横整个晋中、晋北。威风到不可一世。今日却要折在这里。可惜了!”杨华叹息一声。赞道:“关群这个计策不错。文水地女真主力也该让他们动上一动了。”

关群得yì

地摸了摸胡子,笑道:“文水到这里并不远,如果不出意wài

,以银术可的性格,肯定会马上突围。主公不妨让弓手们先休息一下,放敌人的骑兵出来。到时候,我们故yì

放几个漏网之鱼逃出包围圈回文水报信。”

古松本就对关群地小人得志大为不满,听到这话。冷冷道:“里面的敌人可不弱。若放他们出来,被突pò

了你担待得起吗?”

关群说:“我既然敢放他们出来。就有信心让他们冲不出去。不然怎样,总得放几个人出去报信啊!放心好了。银术可不出来还好,一出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杨再兴毕竟是个孩子,心思单纯,他听关群说出这样的大话,心中疑惑,问:“关先生等下要阵斩银术可,不可能吧?关先生武艺好象不怎么样。”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华也不禁宛尔:“再兴,关群是要智取。不过,乱军之中怎么智取?”他手一挥,“叫将士们都停下来,放敌人出来。”

“停!”旗手们随着军官们的大喝,不住摇晃着旗帜传递信号。

现在,杨华军因为编制扩大,指挥开始有些不畅。于是,他们屏弃了以前那种通讯基本靠吼的信息传递方式,将西军的一套旗语全盘继承过来。

军队里的士兵,西军老卒本就占多数。而杨华的低级军官大多都是西军出身,这一套指挥系统直接拿来使用,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反感到十分顺手。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的弓手都停了下来。

阵地突然安静下来,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血液在耳朵里缓缓流动。

阵地上,浅沟里地火油已经燃烧殆尽,黑色地烟雾冉冉而起,停止射击的弩手和投石手胸膛微微起伏。

借着这个机会,城中地敌人喧哗起来,无数的黑点在废墟上跑来跑去,好象在整理队型。

良久,突然一声呼啸,城中地契丹骑兵瞬间从城中冲出,通过废墟中的一条宽阔的通道扑来,还没等冲到杨华军阵前,喧嚣的咒骂声已经吵得人头疼:“杨华畜生,拿命来!”

“***龙卫军,你们不得好死!”

说来也奇怪,这些契丹人用的全是汉语,而且是标准的北方口音,听起来比龙卫军的汴梁官话还顺耳许多。

实jì

上,契丹已经被汉族同化多年,从服饰到语言再到生活习惯已经彻底汉化了。若不是看旗号。还真把他们当成了宋

杨华哈哈大笑,“敌人出来送死了,儿郎们,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拉拒马,放箭!”

“碰碰碰!”一道道拒马被拉了出来拦在阵前,每道拒马都用长绳栓在一起,后面架起了森林一样地长枪。只南面有一道十米宽的缺口,这是杨华故yì

留给敌人的通道。

狂风一样的箭雨腾空而起,蝗虫般俯冲而来。银色线条不断下泻。每一道都带起一串血花。

两千人的冲锋看起来是如此的可怕。战马的咆哮、契丹人狰狞的面孔、染血的空气、受伤者的大叫,在战场上混合成一出进入**地命运交响乐。

床子弩再次发射,虽然这种老爷机器装填速度慢到令人发指,可一旦那些粗大地弩箭脱离束缚,就变成疯狂的毒龙,一扎进人群就将一片又一片的人群扫倒在地。

满世界都上弩箭刺穿人体、扫断筋骨时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大炮,观察了一下战果,杨华估计了一下,刚才这一波攻击至少让敌人付出了五十条性命的代价。就算是明清时的火炮。在没有适合战术的配合下,也未必有这样的威力。冷兵器战争发展到现在,已经达到人类可以想象地极限。无论是步、弓配合;马、步配合;兵器、铠甲的研发,都已经达到历史的最顶峰。

现在,再去开发新的武器和战法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比如现在,就算制造一大批火枪火炮,上了战场,绝对会被敌人的骑兵冲得稀里哗啦。还不如在技术条件允许地状况下,把冷兵器战争的威力发挥到极至。

契丹骑兵在五马和银术可的带领下,冒着不断的死亡冲到杨华阵前。可一看到长长的拒马枪,那些聪明的战马很自然地选择从阵前一掠而过,朝杨华预先为他们留下的通道跑去。

如此一来,金兵立即变成了一条长蛇。柔软的腹部暴露在杨华军的面前。在一通整齐地射击下,更多地人落下马去。被马蹄踩得大声悲号。

很快,金兵的前队已经冲到缺口之中。以内这条通道有些窄,一次只能进去三骑。如此一来,也形不成强dà

冲击力。一旦进去,通道两边都是刺猬一样伸出地长枪,让先期进入的十几个契丹人吓得亡魂出窍。

本以为会被敌人乱枪刺成筛子,可奇怪地时候,一旦进入这个通道,身边的压力突然一松。

发觉这一点的骑兵欣喜若狂,狠狠地给了马屁股一鞭,轻快地脱阵而出。

但他们没发xiàn

,身后的缺口瞬间闭合,一排又一排沉重的拒马被推了出来,锋利的长矛“喝!”一声同时向前刺出。

金军扑得太快,一头撞了上去,阵地上响起清脆的长矛折断声。马上的骑士被这巨大的惯性高高抛起,一头落到长矛森林上,浑身鲜血地被无数的长枪举在半空。

但杨华军的士兵也不好受,骑兵这一波冲击还是冲开了一道拒马,一排士兵口吐鲜血地地倒在地上。

看队伍被阻,金人骑兵无奈地在阵前转着圈,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好,新军也不错,古松这段时间的训liàn

出效果了。”杨华面无表情地说。说句实在话,他刚才看到敌人一头扎进通道之中,还有些担心,生怕敌人借这个机会从包围圈中突pò

。好在新成的捧日军还不至于被敌人一冲即溃,总算在紧要关头关闭了缺口。

敌人有十余骑逃出生天,估计文水的敌军很快就会知dào

银术可被围的消息了。

众将都松了一口气。

赵明堂咳嗽一声,冷笑道:“捧日军当然不错了,这段时间古松从我和鹞子那里抽调了多少骨干充实进队伍。这样的仗都打不了,古松你可以自裁了。对了,那些军官什么时候还给我?”

“对,我这里的人是不是也该还了?”李鹞子不甘寂寞地插嘴讨帐。

为了尽快让捧日军形成战斗力,李鹞子为他贡献了一百合格的军官,陌刀军更倒霉。足足支援了杨再兴和古松五百人。

将为军之胆,尤其是低级军官,更是一支军队地脊梁。

如此一来,五千捧日军中有六百合格军官,一带五,若再没战斗力,捧日军的三个指挥使,杨再兴、古松、曹亮的确可以去死了。

杨再兴不等古松说话,先拦住赵明堂,笑道:“赵大哥。哪里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的道理?”说到这里。他斜视一眼关群:“等着看关先生阵斩银术可吧。”

“对,关先生,看你的了。”赵明堂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关群的肩膀。

杨华皱了皱眉头,“开什么玩笑,让关群去冲阵,说说罢了,你们还真当了真。”

这一次战役出自关群的手笔,从开始布局到现在收网。无不按照既定程序紧密地进行。这让杨华大感佩服,这小子还真有些鬼门道。

若依杨华的性格,那里需yào

弄得如此麻烦。直接集中兵力攻打文水就是了,大家再面对面较量一阵。

但是,如此一来。他的军队也将要付出极大代价。

文水之敌虽然士气衰败,但都是骑兵。上次太原夜战,虽然被龙卫军击溃,但实力并未受损。真拉上战场,堂堂正正沙场对决,杨华也没信心能战而胜之。最大地可能是彼此两败俱伤。

而问题是,金军有两万人,都是精锐。而杨华地部队总数才八千,拼消耗。他可拼不过银术可。

因此。只能先集中优势兵力,分期分批地吃掉敌人落单的军队。积小胜为大胜,以达到解决文水之敌的最终目标。

胜利固然要靠精悍的士卒和指挥员战斗决心。有的时候也需yào

精妙的计策和周密的作战计划。而杨华军中不缺悍将,杨志、杨再兴都是武艺出众之人,赵明堂、李鹞子指挥能力超强。可惟独缺少军师型参谋人才,说起来,关群这样的奸人还真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这样地人物,无论如何是要保护起来的。

认识到这一点的杨华立即制止赵明堂的无聊举动。

关群却冷笑一声,一耸肩:“尔等只知dào

以力取胜,又哪里见识过关群的秒计?等看好了。”说着,就朝前行去。

古松这才一把拉住他:“不凡兄,你一介书生,这么冲上去不是送死吗?”

此刻地关群已经换上了一件轻便的细纹贴身鱼鳞夹,外面罩着一条清色披风,再不像昨夜那时看起来那样潦倒。佛要金装,人靠衣裳。

现在的关群看起来神采熠熠,倒有些成竹在胸的模样。他一挥手从古松手中挣脱:“放心好了。”

古松还待要去,杨华突然沉静地说:“让他去。”

这个时候,金军还在反复冲击。发xiàn

逃生通道被封闭之后,契丹人齐齐发出一阵绝望的呐喊,凶狠地抽着战马,向捧日军的长枪方阵冲来。然后连人带马被拒马枪刺穿胸膛。

就算冲过前面的拒马,后面还有几排密集的长枪。

因此,契丹人这一次冲锋显得异常地惨烈。但捧日军还是付出了极大的伤亡,敌人虽然不多,但毕竟都是骑兵,那种如山一般地冲击力不是脆弱地人体所能承shòu的。

许多捧日军都直接被受伤地战马撞得飞了起来,很多人在刺穿战马胸膛之后被砸断了长枪,虎口都被震得裂开了。

到处都是纷乱的人影和马嘶,一团红色扩散开了,逐渐蔓延开去。红色地凄风血雨将长枪方阵吹得不住摇晃。

大家都在苦苦忍受这难以承shòu的伤亡,就看谁也顶不住。若再让他们这么不要命地冲下去,也许捧日军就会在下一刻陷入混乱。

这些士兵大多是新进入部队的西军溃卒,本就对金兵心怀畏惧。如果不是这段时间被军官们都训liàn

成机器人,只知dào

听命行事,还真要败了。

“龙卫军军官,跟我上!”一个低级军官模样的人一声大吼提着长枪站在拒马后不住地将手中的长枪向前刺去。

随着他这一声大喝。从陌刀军和游奕骑充实到捧日军地军官们都同时向前一步,也不管前面有人没人,就那么使劲伸出长枪,越过拒马向前面有节奏地戳刺。

如此,才让敌人的冲锋稍微地停滞了片刻。

“刺,不要停!”

因为有军官的带头示范,有些慌乱的捧日军长枪手这才安稳下来,这段时间的艰苦开始出成果了。听到军官们的大喊,所有的人都举枪过头,使劲地刺出去。

“刺!”

雄浑的呐喊声中。一排接一排长枪翻起滚滚浪花。一潮接一潮地向前扑去。

“刺!”

一片接一片的契丹人被刺下马来,战马还在奔跑,但这些大畜生们一旦没有主人控zhì

,很自然地朝旁边跑去,将金军本来还显得严整的冲锋队型搅成一团乱麻。

金军显然也没预料到用骑兵冲步兵阵居然会是如此一个结果,无论他们如何加大压力,敌人就如磐石一样牢牢地矗立在那里,而他们地冲锋就像是撞在礁石上,不断被粉碎。

五马站在远处。满头大汗,嘶哑着嗓子说:“银术可,敌人太猛了。据说杨华地部队招募了大量的新兵……完全不像是以前的那支西军,这么打下去如何得了,还是先撤回去吧。”

银术可:“不行。一口气冲进去。现在退下去,若再被敌人压着射,用不了一天,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可是,我们都是轻骑兵啊。再说,已经有人杀出去了,文水主力肯定会过来救援的。我们还是固守吧。”看着自己的骑兵不断被敌人的枪阵刺得掉落马下。而敌人虽然付出巨大伤亡,依旧不动声色地,麻木地站在那里。不断有宋人倒在血泊中。但后面的人依旧飞蛾扑火一样地补充上来。

“这不是人……”五马怀疑。那些长枪手就算付出再大的牺牲,也不会崩溃。他们会战到最后一人的。

对上这样地敌人。就算你有再强韧的神经,也会被他们弄的精神失常的。

五马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shòu这种巨大的压力了。

心脏“蓬蓬!”乱条,浑身都软得没有力qì



“刺!”

“刺!”

那些可恶地喊声还在战场上回荡,没有欢呼,没有呐喊,杨华军那边死气沉沉,杀戮的动作流畅得让人头皮发麻。

“我以前认为,杨华的陌刀阵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现在……想不到一个简单的长枪方阵也是如此地厉害!”五马满口都是苦胆的味道。

“啪!”一根鞭子抽到他脸上,银术可声嘶力竭地大叫:“不计代价地杀出去,笨蛋,敌人这是在围点打援,我们退回去不就正中敌人的下怀了吗?”

五马的脸被这一鞭子抽得火辣辣地疼,正要发怒,抬头一看,在雨点一样的箭中,银术可满面亢奋,连颊上带着一丝诡异地玫瑰红。他身上插满了羽箭,尤自在大声呼啸。

五马被银术可地叫声给吓着了,心中一惊:回光返照。

银术可的确正处于人生地最后阶段,他突然恢复了神智。冷静地下令,“马上组织人马,不停歇地冲击敌人那里,直到最后。五马,我一直对你不好,也时常侮辱你们契丹人。我为我所说过的话道歉……为了文水主力,为了将士们地性命,一口气杀出去吧!”他抬手指了指左前方。那地方刚才经过五马的连续三次冲击,已经乱成一团,拒马已经倒下。阵地前全是人马的尸体。而在那后面,杨华军的新兵们脸上突然带着一丝疲惫和畏惧。看来,他们也快扛不住了。

银术可在第一时间发xiàn

了这个漏洞。

“好,我马上组织人马突击……不,我亲自去。”五马被银术可死前的从容给惊住了。

“保重!”银术可点点头:“我为你押阵,我会最后一个冲出包围圈的!”

“那是谁?”身边的人突然指着前方大叫起来。

银术可和五马同时定睛看过去,却见在如海潮一样的敌阵中突然有一个人冲了出来,径直站在拒马的横秆上,大声喊:“完颜银术可,关群在此,出来说话!”

“这个奸细,我们都上当了!”耶律五马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关群的阴谋。他先用粮食诱得银术可带兵追击,然后又用大军设伏,将这两千契丹骑兵围住。

最后以银术可做钓饵,来钓文水主力来援。

一环扣一环,端的是狠辣无比。

五马正要提气大骂,身边的银术可却突然冲了上去,惊慌地大叫:“关群,快跑啊,你被他们俘虏了吗?我马上就过来救你!”

第一百八十章 说客

关群闻言哈哈大笑:“完颜银术可,你中我妙计了。本人关群,忝为大宋东明侯河东节度使杨华座下记室参军,堂堂正正的汉家男儿,如何肯做你的奴才?还是快快下马投降,或可饶你一条狗命。”

听到关群这话,银术可惊叫一声,如遭雷殛,悲愤地大叫:“关群,我自来对你不薄,视尔为心腹。为何这般对我?”腹部一疼,伤口处又有热热地液体流出,衣服立即变得又湿又粘。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越来越快,发出阵阵轰鸣,飞速地离他而去。

关群鄙夷地一笑,大声说:“那是你傻啊。哈哈,银术可,你也是懂兵法的人。须知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你中我圈套,只能怪你笨,怎么反埋怨起我来了?

我看你这半年打得实在太顺了,可以说打遍山西无dí

手。可惜啊,可惜遇到我龙卫军,就只有身死名灭的下场。

现在,你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可叹,你素有智谋,结果被我关群耍得团团转。哈哈,我若是你,干脆一头撞死在地上好了。”

“你……小人!”银术可大骂。

“对,对,对,我是小人。”关群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喊道:“你是大人,哈哈,堂堂金军统帅,结果栽倒在我这个小人手里,你不觉得羞耻吗?”说完话,他抽出大弓,拉开了朝银术可一箭射去。

关群不懂箭术,这一箭射出去,软软地落在银术可马前。

此时,银术可正悲愤莫明,身边也没有防护。若是换上一李鹞子,这一箭已经要了他的命。可惜关群武艺低微。这一箭毫无用处。

杨华军地士兵都大声地叹息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马上地银术可突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一头跌落尘埃。

喧哗地战场安静下来。

静。世界突然变成苍翠地绿色。

那时候。银术可还是个孩子。他骑着小马在草原上奔驰。身边地野花灿烂一片。微风从兴安岭那边吹来。夹带着北海地水气。清凉、舒爽。在这片微风中。黄色地花粉轻轻漂浮。整个天空都变成彩色。

炊烟袅袅。阿妈站在帐篷门口长声吆吆地喊着。在她身边。那个姑娘。那个满头辫子地女人有着一双小鹿般明澈地眼神。

而父亲,那座巍峨的高山则站在高原的另一头,对着天空大声吆喝。

那一年,他十二岁,懂得女人,刚用热热的熊血在脸上画出老虎身上的条纹,向所有人宣bù

——我是个成年男人了……“真好啊……父亲。阿妈……我们要团聚了……”

在一片静默着,一个契丹骑兵跳下马去,将手放在银术可的鼻端,良久才摇了摇头,大声说:“银术可将军死了!“

“银术可死了!”

“银术可死了!”

不管是契丹人还是杨华军士兵都在大声叫着。

五马身体一晃,大叫:“撤回城去。快!”

“射击!”无边的箭雨点再次覆盖而来,巨大的弩箭闪着邪恶地黑光,一片又一片契丹士兵从马上跌落,旌旗散乱中,五马带着残军再次退回垃圾堆一样的祈县城中。

主帅的阵亡让他们的士气落到谷底,再无力组织一次刚才这种规模的战斗了。

“好小子!”回到中军大阵之中,赵明堂哈哈大笑着给了关群一拳,直砸得他面容扭曲,疼不可忍。

杨再兴则瞠目结舌。一脸崇拜地看着关群。口吃地说:“关……关、关先生真是神人,居然、居然骂死了银术可。……服了。真服了。”

杨华难得地露出笑容:“关群,这事干得漂亮。”

关群得yì

地挺直胸膛:“我以前就听人说侯爷不喜欢读书人。今日可见到我读书人的厉害了?”

杨华也不理睬他,他对关群的自大有些反感。杨华转头问李鹞子:“文水那边的敌人动了没有?”

李鹞子:“我已经派出了五拨斥候,应该很快就有消息回来。”

杨华:“现在祈县城中还有多少敌人?”

关群插嘴:“应该还有一千五百人马,这些人必须尽快解决,否则会有麻烦。”

杨华看了一眼对面废墟中的敌人,有些忧虑:“我军地床子弩和投石车虽然不住进攻,但因为地形限制,敌人都躲在断壁残屋后面,我们还真拿他没办法。不过,敌人躲在城里,骑兵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不管了,捧日军立即组织人手进攻,杀进去,屠光他们。”

“是!”杨再兴神情亢奋地点了点头:“我马上带三千步卒进攻。”

“让曹亮去。”杨华;“你去抄文水金人老窝。”

杨再兴:“大哥,让我去吧,来得及的。”

“嗤!”关群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冷笑:“小杨将军,你们做将军的怎么只知dào

用蛮力,就不能开动脑筋想出一个简便的法子。我看,这一仗打到现在,再进攻毫无意义。敌人已经变成了落水狗,还值得你去打吗?不用心,不用心啊!”

关群这话捎带着把所有人都嘲笑了,众将都面带怒色。

“哦,你有什么好法子?”杨华问。

“可以招降了。”关群得yì

地用手捏了捏自己上唇的胡须,“主公,关群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那一千多契丹人来降。就算他们不降,我也有信心让他们作壁上观。”

“不!”杨再兴、李鹞子们都大声反对。

尤其是杨再兴,更是气得俊脸微红,他对杨华喊道:“大哥,马上就要取得胜利了。给我一个时辰,我把这一千五百颗人头呈在你面前。我们要让所有地胡虏都看到我汉家男儿的铁血。胆敢犯我大宋者。杀无赦!”

关群怒道:“杀杀杀,你们这些做将军的一心只知dào

杀人,一心只知dào

夸耀武功,有便宜法子不用,偏偏要选最费力的路走。鄙夫,鄙夫!”

杨再兴:“你……”手已经按在刀柄上了。

杨华一摆手:“都安静,斥候回来了。”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队斥候汗淋淋地跑过来,一跃而下。跪在杨华身前:“禀侯爷,文水之敌已经出动。”

杨华大叫一声:“好,敌人出动了多少人马?”

“倾巢而出。”斥候喘着气说。

“哈哈!”杨华大笑,“再探。”

关群适时对杨华说:“主公,快做决断吧。要么让我去说降五马,要么立即进攻,没时间了。”

杨华沉吟片刻,“好,关群你去。曹亮。组织人手,一旦翻脸立即进攻。”

曹亮:“遵命!”

关群:“主公,去之前,我还要向你讨一个人。”

“谁?”

“黄公公。”关群说:“既然是去说降,但主公凶名在外。想那五马必定担心一旦被解除武装之后,遭将军的屠戮。定会索取人质。军中诸将各有职司,黄公公地位尊崇,也只有他去,才能让五马放心。”

因为黄彦节是杨华地监军,这么重大地战役肯定要先报备这个朝廷派出的大员知悉。虽然对黄公公颇不以为然,但程序还是要走走地。

因此,这次来祈县,杨华将黄彦节也带了过来。

黄公公本就是一个孩子,此刻他正和一个侍者在后面地凉棚里下棋。

“给你。”杨华也不犹豫:“请黄公公。”他早就看这个监军不顺眼了。让他去做人质自然是最好不过。

就算被敌人杀死。也不可惜。

“关群,等下放机灵些。别杀五马给宰了。”杨华随口说了一句。

“主公放心。”

“好,让弓弩手再放两轮箭。给敌人增加一点压力。命令一下,杨华军所有的远程武器同时发威,再次将上千斤弹药同时倾泻到敌人头上。

城中烟尘斗乱火光四起,契丹人都慌忙地找地方躲避。战马惊慌地在废墟间乱跑乱跳,有好几匹战马被沉重地炮石砸塌了腰。

“禀侯爷,文水之敌离我六十里,一共两万人马。由完颜娄室率领,正朝祈县急行而来。其中,轻骑兵五千,重甲步兵三千,轻步兵一万。敌文水老营只有一千人马。”还没等黄彦节过来,又一队斥候跑回来禀告。

六十里路,三十公里。敌人已经完全骡马化,大概两个时辰能够赶到。金军来得很快呀!

对此杨华并不觉得yì

wài

,前一段时间,敌人龟缩在文水老营,又隔着一条文水和一条汾河,要找他们决战根本就没有可能。

现在,敌人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长途奔袭,这么长的路,这么热地天。杨华以逸待劳,未战已经占了五分赢面。

等下再派杨再形走水路突袭他们的老营,烧光他地辎重粮草,又占了三分赢面。

呵呵,八成,若这样还赢不了,我杨某人可以买一快豆腐撞死了。

“杨再兴。”

“末将在!”

杨华因为是逆光,虚了虚眼睛:“马上带八百人马顺水路突袭文水,把那里一把火给我烧了。若是不能得手,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杨再兴一拱手,带着士兵扛着兵器和铠甲朝河上的木筏跑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质

耶律五马没想到局面会恶化到这等地步。敌人远程武器的打击让他根本没办法组织起有效的阵形,在完颜银术可被骂死之后,部队的士气已经下降到危险的程度。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一路奔波,根本就没正经吃过东西。

刚开始埋锅造饭,敌人就开始进攻了。等大军再次退回阵地,他发xiàn

,那些做饭的家什已经通通被敌人的投石车给砸坏了。

身后,粮仓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敌人的投石在还在可恶地发射着,在远处,那些杨华河东军的炮手已经热的脱光了衣服,就那么赤条条地站在炮车前,装填、发射,再装填,再发射。

五马甚至能看清楚炮手们的面孔,可却在无力派兵去端掉那几台讨厌的破机器。

前面是一圈又一圈的鹿砦、拒马,然后是严整以待的枪手和弓手,敌人的军阵严整得像一块豆腐。

整个祈水已经被敌人围得水泻不通,就算再给他两千人马,五马也没信心突pò

敌人的包围圈。

不可否认,步兵阵,攻城战,没人比宋军干得更好。

在敌人的箭雨中,敌人的阵中突然闪出一队,大约十五六个头包红布的壮士,他们都光着上身,露出黝黑的腱子肉,手中抱着鬼头大刀,沉稳地从拒马后翻了过来刚开始,五马以为他们要进攻,还紧张了半天。

可没想到,这些家伙根本没有进攻的兴趣。反停在阵地中间翻看在死者的尸体。遇到杨华军的死者,立即有两个人跑过来,抬着就往自己阵中扔去。

而一旦发觉是契丹士兵,手中的大刀立即一挥,将那颗脑袋切了下来。随手系在腰带上。

有见多识广地契丹士兵对五马说。这一队人马是河东军地行刑队。平时不上战场地。只用来处决俘虏。

这些行刑队员在收集完契丹人地头颅后。再次回到阵前。将那些头颅码成一座小山。

然后。杨华地河东军同时欢呼起来。

看着阵前地人头小山。城中地契丹士兵都沮丧地趴在瓦砾堆里。再没勇气探出身子。

听到这阵排山倒海地欢呼。五马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一种悲凉从心头升起。

这个时候。一支铁弩箭射在他耳边地石头上。“叮!”一声。把他吓得忙将头埋下。强烈地屈辱感笼罩全身。

敌人的弓奴弩实在太多了,钢铁太多了,同大宋这样的庞然大物作战,若不能在最可能短的时间内打垮他们。时间一拖长,就要面对源源不绝开来地军队。

金军在山西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

“将军,有人过来了。”一个契丹人指着外面大叫。

五马忙将头抬起来看出去。

只见。在两军之间的开阔地上,关群正拖着一个太监打扮的孩子打着白旗朝祈水走了。与此同时,杨华河东军暴风雨一样的射击也停止了。

“关群!”五马咬牙切齿,从身后扯出一张大弓,搭在弓臂上,大喝:“关群。可是来受死的!”

“啊!”关群神色如常,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吓得大声叫起来,直接往他身后躲去。

关群站住了,大笑:“五马且慢动手,我有话对你说。等我说完,你若想杀我,再动手也不迟。不过,哈哈,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的好。来的时候杨侯已经说过。若是你动我关某人一根寒毛。他要让你和你地手下为我陪葬。我关群一人换你们一千颗头颅,值了。”

说到这里。关群换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被人家用箭指着脑袋。感觉非常不妙,他刚才也是被吓得半死。但依旧保持着微笑,大声道:“杨侯仁慈,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只杀女真蛮夷,对你们契丹,倒不想赶尽杀绝。块块放下武器投降,可留尔等一条性命!”

听到这话,契丹士兵都开始骚动起来。眼前的局势,摆明了是一场必败的战役。现在的契丹人已经同汉人没任何区别,早已经没有往日契丹人的勇猛和剽悍。若不是被人围困,加上杨华的河东军又有杀俘地传统,这些人早就放下武器跪地求饶了。

见敌人过来招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五马大怒,手在微微颤抖:“关群,我等燕赵汉子宁死不降。等我们放下武器,杨华屠夫会放过我们吗?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杨屠夫发善心,死时还受他侮辱,还不如奋起一搏。我先杀了你,再同河东军来个玉石俱焚。”

关群大笑:“五马你这个笨蛋,你说杨侯要杀你,根本就是你自己的揣测。契丹人,现在还有纯种的契丹人吗。就连我关群,身上也有契丹人的血,不也做了杨侯的参谋,被逢为上宾?放心好了,杨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小人,你骗了银术可,叫我如何相信你,死吧!”五马正要松弦,身边一个副将一伸手将他的手抬起,箭射上半空:“将军三思,我们契丹人本就不多,难道要全折在这里?”

“将军三思啊!”众人都在哀求。

“你们……你们。”五马大叫着挣扎。

“快请关群过来。”副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立即叫人去迎接关群和黄彦节。

“见过五马将军。”关群整理了一下衣服。

五马哼了一声:“关群,你这个小人,还有脸来见我?说吧,我看看你还有何奸计?”

关群微微一笑,也不所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我听说将军以前是大石的心腹,小可以前也曾做过大石的幕僚。可惜逢圣州之战后被金人俘虏了。”

“这是什么?”听到关群提起耶律大石,五马心中一震。

“大石将军有消息了,这是大宋皇帝给大石将军信笺地抄本,将军一看便知。”

五马接过信一看,上面写着:

“……昔闻金吾都监太师前为辽国兵将,数有大功,谋立晋王,实为大辽宗社之计。不幸事不克就,避祸去国。向使前日之谋行,晋王有国,则天阼字享荣养,耶律氏不亡。然则于天阼不害忠良,而于耶律之计,则至忠也。天人所相,是宜继有辽国,克绍前休,以慰遗民之思……”

这正是大宋皇帝写给大石地密信,信中,皇帝说,若大石东来,愿两国和好,共同对付金军,恢复辽国。

五马放下信,“这不过是一个抄本,我怎知dào

真假?”

关群一笑:“若我来招降你们,一时间哪里去弄这么一封假信?再说了,我大军已将你团团包围,费那么多话做什么,要么降,要么战。五马将军,你若放下武器,我军当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不是投降我们河东军,你们是反正,是阵前起义。”

“罢了。”五马看着四周已无战心地士兵们,叹息一声:“若叫我投降杨华,那是万万不能。若投降大石,五马愿意。”

周围的契丹人都低低地欢呼起来。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五马沉吟片刻,又说。

关群点头:“我是杨侯地全权代表,你说,若可以,我帮杨侯答yīng

你。”

五马竖起一根手指:“其一,我是降大石不是降杨华,此战过后,我等虽然不能去云中再与河东军作战,但也不能加入河东军去打宗翰。请让我们去西面找大石主力汇合。”

关群:“好,就这么说定了,此战之后,你们只要不同我河东军作战,随便你们去哪里。”他心中冷笑,大石现在可在蒙古西面的草原上,你五马要去那里,先得穿越整个西夏。党项人可不是吃素的。现在河东地界与西夏接壤,虽然对宋金之战保持着观望态度,可保不准他们不趁此机会捞上一把。

若是五马这一千多人去西夏,绝对会让那里乱上一些日子。如此,太原西侧也安全了。

“第二。”五马又竖起另外一根手指:“我需yào

一个人质,否则等下我们一解除武装,你们来个翻脸不认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悔之晚矣!”

关群:“我这不是在这里吗,你拿我当人质好了。”

“你?”五马上下端详着关群,冷笑:“你不过是杨华手下一条走狗而已,分量不够。除非……”

关群也不生气,问:“除非什么?”

五马狠狠地说:“除非让杨华的老婆子女过来做人质。”

关群扑哧一笑:“你五马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大宋东明侯,河东节度使,怎么可能答yīng

这个条件。”

“那就算了。”五马闭上眼睛准bèi

养神。

关群:“别急。”他一把将黄公公拉到身前:“这位是河东节度使的监军,朝廷四品的内侍,大宋皇帝的心腹,够分量做你的人质吧。”

“不要,不要,你们这些坏人!”黄彦节气得乱蹦乱跳。

“啊,他是监军?”五马指着这个心智不正常的小太监,张大嘴问。

“如假包换,有监军矜印,皇帝的节杖、全套公函为证。”关群口中发出得yì

的笑声:“够分量了吧!”

“让监军做人质!”五马大汗淋漓,“这个杨华还真是跋扈!”

第一百八十二章 马刀之歌

完颜娄室铁青着脸看了看天上的乌云,心中一片焦躁。今天的天气有些怪,闷热难耐,老天爷好象在作弄人似的,一会尔阴,一会晴朗。先前还阳光灿烂,现在却阴霾满天。

在接到银术可为围的消息之后,他留了一千人马守文水老营,亲自率领大军,带完颜活女、乌林达泰前来解围。

一听说银术可遭遇杨华的河东军主力,活女和乌林达泰就有些不积极了。活女是被杨华给打怕了,一想到敌人的陌刀阵,他心中就直打突。而乌林达泰的侄子就是死在杨华手里,也是知dào

敌人厉害的。现在又要同敌人决战,他也倍感头疼。

两人都认为,敌人这是在围点打援。可银术可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又不能不去救。

本来,金军在没有征集到足够粮草之前本打算就这么在文水窝着,等积蓄起足够的力量再找河东军算帐。

可现在好了,银术可轻车冒进,被人家给围了。

现在,整个晋中的金军都被杨华给调动起来,长途行军去祈县解围。而河东军自可以逸待劳地在前面等着他们送上门去。

在人家选择的时间,选择的地点作战。无论天时、地利还是人和都不在金军一方,这仗还怎么打?

不过,娄室还不住给二人鼓气,“你们放心好了,杨华部精锐也不过一千五百陌刀手和四百骑兵,虽然新接收了大量西军,可西军是什么货色,我们都可清楚得很。所以,这一仗还得靠他的嫡系陌刀军和骑兵。而且,祈县那边还需yào

留部队围困。依我看来,但围银术可和五马的两千骑兵,至少需yào

五千到六千步兵。那么。杨华实jì

能够投入战场打援的也不过两千人。”

说到这里,娄室不满地看了一眼萎缩到一边的儿子,道:“活女,你还真变成兔子活女了吗?这一仗是你洗刷耻辱的最佳良机。放心好了,有你老子我在这里。我们可有两万女真精锐,要破他两千人马易如反掌。”

“可是……可是。”活女还是战战兢兢地说:“父亲,我们同杨华哪一次战斗不是占尽了优势。可我也不知dào

怎么了。每次同他遭遇,我们金军十成力偏偏只能使出三分来。他根本就不按照我们熟悉的打发来。父亲,你想想,同他的哪一次战斗,我们顺手过?”

“混蛋!”娄室本是一个谨慎之人,看一看到儿子,就说不出地恼火。他提起手正要给活女一巴掌。

乌林达泰山突然叹息一声:“是啊。不要说三分力,遇到他,能使出一分力就好了。若真是堂堂正正摆开了阵势打上一场,以我们这么多兵马,早拿下他了。可是,为什么他就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呢!这个胆小鬼。这个奸诈之徒弟!”

乌林达泰恼火地抓着垂在头盔两侧的大辫子恼火地扯着。

娄室低喝一声:“未战,先言败,你们两个怎么了?这一战无论怎么看,我都占有压倒性优势,敌人虽然狡计百出,可要想取得胜利还得依靠堂堂正正的战阵。两千人马……嘿嘿,也只够打几个冲锋的。等着看吧,这次定要将杨华的河东军一击而溃。让杨华知dào

。我大金不只是有一个银术可的。”

“可是……杨华真这么傻,让我持强凌弱吗?”活女吞吞吐吐地说。

娄室痛心疾首地看了一眼胆怯的儿子,真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一路上,不断有杨华地斥候出没。娄室对这样的一人三马的轻骑兵斥候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冲上去接战吧,人家一走了之。可你置之不理吧,敌人突然冲上来,一通射击,打了就跑。

不断有士兵死伤,把金军的速度拖得极慢。

在路上走了一天。金兵又饿又累。终于在下午到达祈县战场。眼前是漫天飞舞的红色三足乌大旗。

杨华的河东军分成两个部分,正中是一千五百陌刀阵和杨华的中军大旗。

左翼是一千游奕骑。看他们地装备,都是轻骑兵。

右翼最为雄厚。有两千长枪手后三千弓兵。

“一千、一千五百、五千,天啦,河东军全来了!”活女大声尖叫。上一次战斗,他一万人马被杨华的一千五百陌刀军吃干抹尽,现在敌人已经达到七千之巨大,这仗还怎么打?

“难道完颜银术可完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出话来。目光中带着惊惧。

还是娄室先恢复过来,毕竟他是一个饱经沙场的老将,心志也比其余两人要坚韧许多:“好,一起来也好,今天就彻底把他们解决了。”

娄室一咬牙:“银术可轻举妄动,死不足惜。我马上带骑兵冲阵,你们二人抓紧时间布阵。”活女和乌林达泰已经被杨华给打丧了胆,靠他们只怕不行。看着这两个已经失去了勇气的将领,娄室只想一巴掌抽到他们脸上,然后狠狠地吐一口唾沫。

军队从行军状态转为战斗阵型需,不管是布置队列还是配备兵种,都需yào

很长一段时间。从一支军队的布阵时间可以看着他的战斗力如何。

而两军对垒时,后进入战斗位置地那支军队是非常危险的。若敌人趁这个机会进攻,多半会吃大亏。

为了防止杨华来战便宜,娄室决定率先进攻。

活女还是犹豫着提议:“父亲,我们也同杨华打过几仗……敌人又这么多。是不是……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娄室非常不耐烦,“有话快说。”

“每战都是我们先进攻,每次都是我们吃败仗。这次是不是让敌人先攻?”

“啪!”娄室终于忍无可忍了,一巴掌抽到儿子脸上,满面凶狠地说:“可耻,什么时候我大金勇士等着别人来攻了?休要多言,马上布阵,我要冲锋了。别让老子的骑兵白流血。”

若是在往常被父亲着抽一耳光。活女肯定会满面的屈辱,甚至会咆哮上几句。可今天他只是麻木地摸了摸脸,叹息说:“你要冲锋就去冲吧,不过,我提醒你,最好不要去碰正中的陌刀阵,那武器专门克制骑兵……咦。敌人阵中出来了两个人,是来叫阵的吗?”

听到儿子这一声喊,娄室抬头看去,却见敌人中军大旗下奔出两人。二人来得极快,转眼就奔至金军阵前,大声喊:“娄室出来说话!”

为首那人看起来颇为眼熟。他揉了揉眼睛:“这人瞧着像是五马,人老了。眼神不好,活女,你看是不是他?”活女尖叫起来:“老天,就是五马,他已经降了杨华?”

“这个叛徒!”娄室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之兆,他掏出特制的一石两斗铁胎大弓:“我先射死这个叛徒。”

说着。手一松,只听得“咻!”一声,一道白光瞬间射至五马的面门。

这一箭去势劲急,快若闪电。

五马也没想到娄室说翻脸就翻脸,一呆,竟来不及躲避,眼看着就要被娄室一箭射于马下。

正在这个时候,他身边那个青面大汉一声大喝“呔!”。声如虎啸,手起刀落,竟然一刀将娄室这必中地一箭劈成两截。

“好!”不管是杨华地河东军还是金兵都同时一声喝彩。

战马被他这一声咆哮惊得有些骚动起来。

五马面色有些苍白,他提气大声道:“娄室,银术可已经授首,我契丹勇士已同河东军罢战了。你还是快些投降,或可饶你们一条小命。否则,河东军所向,必将尔等碾为齑粉!”

五马全盘接受了杨华的条件。在得到人质之后。让所有人都交出了兵器。独自一个人走到杨华面前乞降,并要求亲自过来观战。

“啊。银术可死了!”完颜娄室心中一沉,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给你。”那个青脸汉子。将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扔了过来,“这是银术可的人头。”

娄室接过来一看,正是银术可的脑袋,心中突然一疼。

青脸大汉哈哈一笑,突然道:“杨侯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说!”

青脸大汉大声道:“杨侯说了,请娄室勿要悲伤,若是男人,就在战场上绝一雌雄吧。他不希望你投降,也不想接受你们的投降!”

“好!”娄室突然振作起精神,大吼:“回去对杨华说,现在,金军由娄室率领。完颜娄室,永不言败。”

青脸汉子点点头,带着五马慢慢地退了回去。

“好,我带两千骑兵先去冲阵,你们抓紧时间布阵。”娄室看了一眼头上灰暗的天空,只感觉身上闷热地像是要燃烧起来。

“还是我去吧。”乌林达泰一把抓住娄室地缰绳:“你是主帅,要居中指挥。就让狐狸泰去,我要让你们看看我究竟是狐狸还是恶狼。”

天上地乌云慢慢压下来,风大起来,万物好象都蒙上了一层黑纱。

七千五百河东军安静地站在那里,三个方阵呈品字结构。宽阔地阵型排出去三百多米远。

从未有过这样的军势,这一刻杨华感觉到自己地强dà



敌人的两千骑兵开始冲锋了,为了防止被杨华河东军地箭阵射中,他们地队伍散得很开,看起来蓬松而宽大。远远看去,滚滚尘浪中人马的影子不停闪烁,如奔流而来的洪水。

杨华抬手指着前方,“命令李鹞子的骑兵出击,把他们都给我打回去。”

几十面大旗连连挥动,击鼓传花一样把命令传达下去。

“鼓!”

十面夔龙皮大鼓慢慢响起,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到最后连成一片,敲得人胸口那口热血都要从口中喷射而出。

一千游奕骑兵同时翻身上马,身上的胸甲汇成一道水银之潮。夹带着钢铁的轰鸣冲了上去。一黑一白两支骑兵同时带起滚滚泥浪,还未交战,铺天盖地地灰尘已经呛得人快要窒息了。

三箭距离,两箭距离,一箭距离……

马已经彻底跑起来。

“游奕骑,射击!”李鹞子冲在最前头,提气大喝。这一千人马中大多是从西军招募的骑兵。骑术都是上佳,虽然队伍扩大了几倍,但战斗力并没有下降,对骑射的战法也学习得很快。

但李鹞子刚喊出这一句,却隐约发xiàn

不对。游奕骑兵的队型排得有些紧密,而敌人地正面比较宽阔,若靠箭雨射击。效果未必有那么好。

可就在这个时候,敌人却率先射击了。

面前全是白色的羽箭,抬头看去,无数的箭矢突然从昏黄的灰尘中飞来,尖锐地破空声响彻云霄。超过三十个骑兵同时中箭从马上落下,然后被后面的战友的马蹄踩死在地。

李鹞子忙将头伏在马头之后。耳边全是呼啸而过地长箭,一点又一点红色在空中溅开,也不是知dào

是人血还是马血。

身边已经没多少人,回头一看,队伍已经乱了起来,受伤的战马乱跳乱叫。骑兵们身上虽然穿着坚固的铠甲,被射上两箭也不至于战死。但战马却经不住这样的痛楚,不断将背上的士兵甩下马来。很多人都被陷入狂暴的战马踩得筋断骨折。

李鹞子地心尖都在滴血。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地骑射战法自傲,可没想到敌人却以同样的战术给自己极大杀伤。再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屈辱地了。

为今之计策只有尽快同敌人纠缠在一起肉搏,依靠着骑兵大无畏的战斗精神,或许还有反败为胜地机会。

没有呐喊,没有惨叫。游奕骑早已经被李鹞子训liàn

成无视生死的木头人。一声令下,所有地人都收好弓箭,抽出马刀,一声不响地随着主将向前冲锋。

女真骑兵的第二波射击又来了。

真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不过,大概是被游奕骑这闷头不语的冲锋给吓了一跳。箭雨显得比较稀疏。这一轮射击只射中了十来个骑兵。加上预先有了防备,虽然被敌人的弓箭射的疼不可忍。但杨华军的骑兵们依旧紧咬牙关将身体牢牢钉在鞍上。

三支箭矢同时射中李鹞子的胸口,正中地两支在铠甲浑圆的表面上一弹。便跳到旁边。但肋骨一侧的那支却顺利地刺穿铠甲,钉在肋骨上。疼得他身上一颤,冷汗遏制不住地标出。

“他娘的,中箭了!”这对李鹞子来说还是第一次。他左手一伸,将那支箭狠狠地扯出,一线红色从铠甲上的小孔中沁出。还好被肋骨挡了一下,否则这一箭就会让他直接躺下。

说时迟,那时快,两支骑兵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转眼已经碰在一起。

李鹞子一声大吼,声音尖锐得如同两只铜钹狠狠撞在一起:“我干女真人的娘亲!”

一个瞬间,银白色的游奕骑便一头扎进了黑色的女真骑兵之中。

“我干女真人地娘亲!”游奕骑压抑已久地怒火在这一瞬间爆fā

了。满天都是雪亮的马刀在飞舞,只听见道子切进人体那流畅得令人毛骨悚然地声音。

金人骑兵虽然一开始用骑射给了游奕骑极大的杀伤,可因为一味追求宽阔地射击面,队型排得很是稀疏。一旦遇到马刀骑兵的冲锋,局部上立即显示出兵力的不足。加上,他们手上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狼牙棒,有大斧,有长矛。其中由以长矛最多,一旦被游奕骑贴到身边,就显得异常地笨拙。

而这些可恶的河东骑兵好象就不怕死一样,根本就不知dào

躲闪,一照面就是狠狠一刀劈来。一比一的交换比看起来也许不吃亏,但对他们心理上的震慑却是如此的强烈。

最可怕的是,河东骑兵已经在局部上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他们的骑兵在金军中不断穿插突击,将本来就很松散的队伍切割得支离破碎。常常是一个女真骑兵高举起狼牙棒,身体已经被两把以上地马刀同时切开。

这个时候,绝望的金兵才发xiàn

自己身上厚实的铠甲在敌人借着马力的弯刀下。脆弱得像一张纸。

一丛又一丛黑色的女真骑兵像剃胡子一样被剃倒,尸体不断从马上落下,被发疯的马蹄踩成烂肉。

李鹞子铠甲里面已经被热血装满了,他一刀将一个落马后,茫然站在地上的金人拉成两段,大喊:“敌人主将来,陇西李鹞子在此。快快前来受死!”

一个卫兵慌忙地跑过来,护卫在他身边:“李指挥,你身上好多血,不能再冲了!”

“混蛋!”李鹞子大吼,“不能停,骑兵,有进无退!”

这个时候。娄室已经整理好阵形。长长地牛角号狂风一样吹响。

万马奔腾,步兵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地动山摇般向前推进。

已经被冲得凌乱不堪的女真骑兵如蒙大赦,同时向两边分开,仓惶地逃回本阵两翼。这一次接触非常短暂,用弹指一挥间形容也不为过。可就在区区瞬间,超过六百女真骑兵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战场上尸山血海。在乌云下,红与黑,触目惊心,对比强烈。

“哈哈,东西两翼拐子马,已经被我打残了!”李鹞子得yì

地大笑,直笑得口中泛起一层血沫子:“游奕骑还有多少人马?”

没有人回答,回头一看。一千游奕骑只剩五百来人,孤零零地站在战场中间。孙重山满面泪光地跟在后面:“将军,我那一都人马现在只剩十个人了!还要冲锋吗?”

“住口,骑兵只能进攻,有进无退,不死不休!”李鹞咆哮着伸出马刀,将碍手碍脚的胸甲皮扣挑开。将那两片讨厌的铁家伙扔下马去。然后一把将已经被热血泡透的衣服撕掉,精赤着钢筋一样瘦小的身体长嘶:“杀!”

这个时候,身后地河东军本阵传来一阵铜锣的声音。

“鸣金收兵了!”孙重山悲愤地大叫:“为什么。我要为弟兄们报仇!”

李鹞子双目血红。猛一拉缰绳。五百骑兵同时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主将。

良久李鹞子才叫道:“退回去。执行命令!”

骑兵们一队接一队地跑回左翼。

只李鹞子一个人如钉子一样孤独地站在两军之中,赤红。

作为军官。依照条例,在撤tuì

时要最后一个撤出战斗。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长嘶一声,眼泪滚滚而下。

杨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旁边已经呆得像一快石雕的五马,问:“耶律五马,正面摆开阵势,我们用骑兵对攻,你是我对手吗?”

五马早被这残酷的骑兵对攻给吓住了,叹息一声:“金人的拐子马已经被废了。若换成我,阵亡五成,队伍肯定已经溃散到不可收拾地地步。我看你的骑兵还……还可以再打一场。我契丹骑兵不如你们。”

李鹞子光着上身愤nù

地走到杨华面前:“杨侯,我还可以进攻,为什么把我撤下来。”

杨华淡淡地说:“怎么,你想把部队拼光拉倒,等下还如何追击?”其实,游奕骑虽然损失过半,但阵亡的大多是新招募的西军,骨干都还在。若用轻骑兵来冲击敌人的大阵,那是傻瓜才干的事情,“马上回你阵中,你一个人把仗打完了,就不怕赵明堂和古松堵着你骂娘……你伤势怎么样,死得了吗?”

李鹞子被杨华冷冷地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满腔的怒火突然熄灭。他垂头丧气地说:“死不了,就是血流得有点多,回去吃点肉就补回来了。”

敌人已经逼近了。

杨华骑着马缓缓走到阵前,大声吼:“诸君,一直以来,我河东军都是被动迎敌,这样地耻辱你们能够忍受吗?”

“不!”成千上万人同时呐喊。

“那么……告sù

我,你们想要什么。我,杨华,以河东节度使,以你们的统帅的名义答yīng

你们。告sù

我!”

“进攻,进攻!”愤nù

的吼叫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如尔等所愿!”杨华从马上跳下来,提着一柄陌刀,步伐坚定地朝敌人黑压压的军阵走去。

夔龙皮大鼓再次响起。

河东军的军官们大声喊着号子:“向前走,一二,一

“咻!”女真人的箭雨点一样射来。

没有人躲闪,成片成片的士兵扑倒在地。尤其是那些没有厚实铠甲保护的新兵。

队伍还在缓慢推进。

第一百八十三章 枪上肩

乌林达泰回到军阵之后浑身都汗水.所谓东西两翼拐子马就是要布置在大阵两翼,用做包抄和袭扰的。可经过这一轮闪电般的交锋之后,超过六百骑横尸疆场。余下的骑兵惊慌地溃退回大阵的两翼。

现在,金军主力已经布阵完毕,正向前推进。如果杨华的河东军被动地等着女真的进攻,拐子马后续还来得及整顿部队,恢复建制。

可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敌人居然以弱势兵力悍然进攻。这让拐子马一阵慌乱,有的人要随主力进攻,有的人要原地待命,有的则木讷地等待着主将的下一步命令。

仅存的一千三百多骑分散到两翼,一边也不过五六百人,想两团炸了群的蜜蜂,游离于战场之外,人喊马嘶,溃不成军。

失去指挥之后,没有人知dào

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扯开喉咙刚喊了几声,更加糟糕的情况出现。见杨华主动进攻,金军主帅完颜娄室不知dào

脑袋里在想什么,突然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一个传令兵跑过来问乌林达泰什么时候能够整理好部队。

乌林达泰粗鲁地骂了一句,传令兵没能听清楚,再次发问。

乌林达泰指着自己身上已经被砍破的铠甲大声咆哮:“你看看,你看看,我还能进攻吗?我的拐子马队已经没办法再用了,靠你们自己吧。”

他记得砍中自己的是一个年轻的游奕骑兵,那家伙武艺稀松,力qì

也很一般。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是自己的的对手,可偏偏是他乌林达泰被砍中了,若不是自己铠甲厚实,这一刀还真要了他的老命。

战场之上,你不知dào

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你也不知dào

下一刻是否还能活着。习惯了打顺风仗的女真人一遇到河东军这样性格坚韧的部队,不知如何是好。

“拐子马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再次投入战斗?”完颜娄室恼火地看着两翼地混乱局面,木讷的面容上一对细长的眉毛不为人知地轻轻一颤。

和父亲看似沉稳的神色不同,活女则一脸痛苦:“两千拐子马,居然被人家以一千骑兵打残。恶魔,恶魔啊!”看敌人游奕骑的架势,应该很快就能再次杀到金兵面前。杨华的河东军的神经好象就没有被击溃过。从头到尾,不管付出多大伤亡。都能保持极好的队型。遇到这样地军队,真是让人绝望。

摇晃着脑袋,活女大叫:“拐子马不成了,没一个时辰恢复不过来。老天,我们能坚持一个时辰吗?”

“混帐,我们人多,我们比杨华手下那群新兵战斗力强。现在,我们转攻为守。我就不信。他能靠区区几千人马在我身上啃出一个缺口。传我命令,停止前进,就地防御。”

完颜娄室突然想骂娘,拐子马的溃败让他始料未及。没有两翼骑兵的协助,要想靠中央突pò

河东军那群变态士兵的防线简直没有任何可能。

好在,他们的部队刚扩编不久。防守的时候也许可以靠着老兵和军法约束,支撑着阵线不至于在敌人的强力突击中崩溃。可一旦投入进攻,靠前西军那微弱的进攻能力,一旦被女真士兵大量杀伤,后果将是致命地。

娄室确信。

进攻中地金队突然停了下来。队型居然一丝不乱,体现出女真人良好的战斗素质。

娄室:“弓手出列!”

一声令下,大约三千弓手从大阵中冲出来,在阵前排成四列,同时拉开大弓,指向天空。

娄室右手如刀砍下:“放箭!”

他不得不郁闷地发觉自己正使用宋军常用的以步破骑的战术,不过,敌人全是步兵。

一轮射击之后,对面的地上同时一白。全是颤颤巍巍的箭羽在风中抖动。然后又是两轮射击。三轮箭雨之间好象没有间隔,天空被就阴霾。被这黑压压的箭矢遮挡,光线为之一暗。

金人强悍的体力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每一箭都张到最大初,弓弦的颤音和漫天破空声绵延不绝,让人心中震撼。

刚开始的时候,河东军走在最前列地牌子手一见敌人的箭雨落下,脚步同时一窒息,齐齐地举盾过顶。在头上连接成一片。

“刷!”一声,三千支箭同时落下,木屑纷飞,盾牌上立即钉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箭秆子。

还是有羽箭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直接射中牌子手的肩窝,中箭的牌子手闷哼一声,手一软,一头摔进汹涌而来的人流之中。

牌子手的停滞让队伍的行军节奏被打乱了。前面地人一停,后面地人在前进,河东军被人为地割裂成两个部分,相互推挤,竟无法再向前进。

此刻,曹亮正躲在两面盾牌下面,被后面敌人挤得苦不堪言。四个亲兵护在他四周高高擎着盾牌,可即便这样,已经无法抵档住后面不断涌来的人群。他所在捧日军虽然人马最多,在河东军中战斗力却最弱,被敌人这一通箭雨一射,有些乱了。

一个亲兵指着远方地中军大旗帜说,“将军,还是快前进吧,侯爷有令,让立即恢复队形,否则军法侍侯。”

苦笑着看了一眼刚从盾牌缝隙中射入,一头钉在自己脚边的长箭,曹亮叹息一声:“妈地,我也没想到敌人的弓手这么厉害,快赶上赵明堂的陌刀军的箭阵了!”

话刚说完,耳朵边突然传来一声咆哮,遮盖在头上的四面盾牌被人粗暴地撞开,满是乌云的天空又出现在面前:“曹亮,你在做什么,你是老鼠吗?”

抬头一看,正是捧日军都虞侯古松。

古松一把抓住曹亮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朝他脸上喷着口水:“可耻,什么时候我河东军也害pà

牺牲了。赵名堂和李鹞子给了我们那么多军官。难道就是让你带着他们趴在地上吗?从前那支龙卫军到哪里去了?”

曹亮满面通红地站起来,期期艾艾地说:“古松……全是新兵,他们都怕!”

“怕你妈的,我怎么不怕,我也是凡胎,我也会死,也会疼!”古松手中提着一柄长枪,猛地向前冲去。手中的长枪不停地朝那些盾牌上砸去:“叫你们躲,叫你们躲!所有人听我命令,把盾牌都扔了。”

一支长箭从天而降,正好射在他的头盔上,然后又被弹到一边。古松神色不变,“前进,前进!”

又一支箭射来,擦破了他的颧骨。白色地骨头露了出来。鲜血满面。但古松还是那副死人脸,他甚至没有放下头盔上的面具。

射箭是一个力qì

活,大概是体力不继。这个时候,金人的箭雨突然一停,让有些骚动的捧日军士兵松了一口气,所有的牌子手都将手中的盾牌扔在地上,提着长枪,大步向前。

前排的速度一快,阵前的拥堵为之一畅。

更激烈地鼓声响起,前进中。捧日军长枪手的步伐节奏开始加快。

“枪上肩!”

“枪上肩!”

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喊声。

曹亮快步跑到古送身边,调匀呼吸,手中的长枪松弛地靠在右肩。身边,所有的捧日军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默默向前。

古松:“你来做什么?这里是前阵,要承shòu敌人第一波打击的,你我都是统制军官,需yào

有一个人在后面坐镇。”

曹亮:“古松,我曹亮自打从相州就跟了杨侯。什么恶仗没打过。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做胆小鬼,老子不服。我要让你看看。我曹家人的勇气。”

这个时候,前方地金军弓手突然将仰天张开地大弓放下。平指过来。

曹亮心中一惊,道:“敌人要开始平射了!”

敌人的弓手的厉害他刚才也是知dào

的,这样的大军阵前对垒,根本就不需yào

准头,只需yào

拉圆了箭射击就是,总能击中目标。

刚才的仰射因为敌人的弹道是以抛物线的形式落下,虽然覆盖面极广,但杀伤力却不大,统共才三十来人被射中。死伤者还得是铠甲薄弱的西军新兵。

可随着两军阵钱的拉近,敌人一旦平射,弓手力量上地优势尽显无遗。可以肯定,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强劲的射击力力量,以捧日军现在的铠甲根本无法抵挡。

河东军也只有陌刀队才装备有那种变态的铠甲,其他人身上还都是宋军的制式装备。

随着对面金军将领的一声令下,四排弓手同时拉开大弓,亮闪闪的箭头指了过来。

曹亮眼皮子一跳,心中突然惶惑起来。腹部肌肉下意识地一个紧绷,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他本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人,现在被人用箭指着身体还是感觉非常不适应,可想身边地捧日军士兵们害pà

到何等程度。

夔龙皮鼓还在敲着轻快地鼓点,给部队下达着进攻的命令。

六十步了,只要挺过这一轮射击就可以扑到敌人面前。

古松走在最前列,他身体突然一顿,将肩上地长枪放下,平指前方:“枪——平举!”

一排又一排长枪次第落下,银亮的金属光泽翻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

“咻!”风从西来,满目都是羽箭。

破空声还没落下,金人箭阵那边就传来一阵箭上弦地声音。

好快的射速!

“如果捧日军在这一刻没有崩溃,北奴就输定了。”杨华走在陌刀阵中,心中计算着捧日军可能忍受的伤亡数字。.

第一百八十四章 枪向右(求月票)

六十步的距离,平射的威力极其惊人。~~.~~

第一轮射击就让六十个捧日军彻底失去行动能力,面队着敌人射来的箭矢,密集的长枪方阵限制了士兵躲闪的空间,很多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射中。然后心头一疼,仰面倒在地上,

然后,他们看到无数双脚从自己身上踏过去,无休无止,永无尽头。

其实,敌人的平射虽然效果惊人,只一轮射击就让河东军的两个都的长枪手减员过半。满地都是躺下的伤兵,热腾腾的血瞬间于地上的泥土和浮尘混合成黑色的淤泥。

但是,平射因为射击角度的关系,只能沉重打击捧日军的前沿,后面的士兵依旧茫然无知地按照军官们的指示前进。完全不如覆盖式的仰射制造的混乱来得大些。

于是,虽然阵前已经变成一台高速运转的绞肉机,但后面的士兵依旧源源不绝开来,对同伴的死亡熟视无睹,麻木地向前推进。

又一轮平射,无数箭头插进温热的,如泥牛入海。除又有一大群河东军倒下之后,竟没引起太大的动静。

转眼,长枪手就逼到面前来了,眼前的他们是如此的相似,都有着一张麻木、刻板的面孔,沉默而坚忍。尤其是走在最前列的那个满面鲜血的河东军官,好象流的是别人的血,好象不知dào

疼痛一样。

随着捧日军的长枪越来越越近,女真弓手们终于颤抖了,手软得再拉不开弓。所以人都用看鬼一样的表情盯着对面那支沉默中的机械人部队。

“三十步,马上就要被刺中胸口了……”完颜活女已经紧张得捏紧了拳头。“把弓手都撤回来吧。”

“恩,可以了。”完颜娄室哼了一声,中军旗帜连连挥舞。

早已经被敌人亮闪闪地如林长枪压迫得快要崩溃的女真弓手如蒙大赦。同时不要命地朝大阵的两翼跑去,将前军大阵露了出来。

“喝!”一声,无数地大盾牌狠狠地竖在阵前,这些用小木棍子简单捆绑而成的盾牌有一米五高,有的木棍上还保留着青色的树皮。每支盾牌下绑着一根尖头木桩,一用力便深深地刺进泥中。此刻一竖起来,如同一道高大的城墙,看起来好象牢不可破。

可是,事实是。这样的防御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

五百多个河东军长枪手已经走到盾牌之前,满面鲜血的那个军官有着霹雳般的嗓音:“枪向右。刺!”

盾牌后面的金人军官也在大吼,“长矛手。刺!”

两边地长枪几乎同时刺中敌人,所不同的是,女真人前刺,而捧日军右刺。

在长矛下,这个时代所有地铠甲都形同摆设。按照军队的训liàn

条例,在长枪刺入地同时,需yào

保持一个身体前顷的肢势,以便将身体的重量附加上去。

杨华曾经做过一个实验,让一个普通士兵对着自己设计出的板甲用尽全身力qì

刺。除了刺到铠甲旁边的几枪被板甲浑圆的表面滑到一边外,其余几枪都顺利刺了进去。

这让他得出一个结论。铠甲的作用主要是防箭和防刀的。在防弹衣没问世之前,任何铠甲拿长枪手都没办法。

因此。捧日军的长枪手身上的铠甲并不厚实。

河东军枪手和女真长矛兵地这一次对刺,双方地死伤大约相等。不管是长枪还是长矛。一但刺中对手都毫不意wài

地透体而过。

一个瞬间,双方第一排的士兵同时死伤殆尽,胡乱地抽搐着。

这样地战斗一命换一命,已经超过冷兵器战争时期士兵神经所能忍受的极限。以这一排大盾而界,两边都同时爆出红色地血浪。

所不同的是,金兵那边爆fā

出震天的惨叫。而河东军这边还是一声不吭,一声不吭地右刺、一声不吭地被刺,一声不吭地死去。

“长枪,推!”

后面的捧日军长枪手同时在被刺中的战友身上一推,前面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崩塌。那一圈已经被尸体倚满的盾墙倒下了。

又是两个都的河东军长枪手手消失了。

完颜娄室的眉毛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心中默默计算:“一个猛安,两个猛安……三个、四个……旋涡啊,去多少陷进去多少……他们还是人吗?”

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仗,凡战者,先要排兵布阵,然后是各兵种配合攻击,进退有序,法度森严。可眼前的情形实在太酷烈了。已经像是一场街头斗殴,敌我双方都同时挤在由盾牌和死人堆成的墙壁两边相互对刺,你一枪我一矛,直到被敌人刺倒为止。战术无用,配合无用。拼的就是谁能承shòu这让人无法忍受的死亡数字。

几百,几千支长枪同时刺出,每一记都带走一条性命。空中全是飞舞的枪影,枪头的金属闪光已经完全被红色淹没了。

“枪——向右!”

已经杀红了眼的双方还在增加着尸之墙壁的高度。

活女头一低,再也看不下去了:“父亲,听说捧日军都是新兵……这是新兵吗?”

“住口!”娄室咬牙切齿:“我就不信汉狗比我女真还剽悍,还不怕死?***杨华,根本就不依兵法来,一上战场就一味蛮干,靠着一腔血勇猛攻,简直比我们女真人还野……他这是,这是……”换了一口气,娄室怒道:“他这是在打击我女真的士气啊!不能退,此战若退,我们已经见了河东军就再没有与之战斗的勇气了。就算把部队拼光,也要咬牙坚持。一命换一命。大家拼光拉倒!派一支军队出去,突击敌人的陌刀军。”

活女大惊:“父亲,陌刀军人数虽然不多。可都是杨华一手培训出来地精锐,是精锐中的精锐。连骑兵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派步兵出去毫无用处?”

“住口!”娄室森然道:“害pà

来尿还不喝汤了,陌刀军才一千多人,老子就是要用人海堆死他们。你看,杨华在那里,杀了他,战斗就结束了!”

娄室地手高高抬起,指着前方两百米方向。良久却迟迟没发出进攻的命令。他颓废地垂下手臂:“算了,我们防守。让他来进攻。”

一面红色的三足乌大旗高高飘扬,红旗下。银亮的陌刀军浑然一体,涌动着金属的狂潮。

陌刀军因为身上穿着沉重的板甲,走得极缓慢,竟然远远落在捧日军后面,一直无发投入战斗。

赵明堂走不不住咳嗽,大声抱怨:“这身上的乌龟壳子太讨厌了,真恨不得剥了扔在地上。”杨华嘿嘿一笑:“赵指挥,若你的陌刀军投入战斗,这一仗应该结束了,还是留点力qì

杀敌吧。对了。游奕骑恢复过来没有。等下追击可还得靠李鹞子他们呢!”

“不公平,骑兵不住地打。一家就把功劳全部抢完了。人家捧日军还在苦战呢!”赵明堂一把将面具掀开,大口喘息。“我不行了,胸口要炸了,接不上气。”

“老赵,坚持一下,等这仗打完,我调你去做文职。”

“什么,我赵明堂的身体结实得很!”赵明堂怒喝一声,晃了晃手中地陌刀大声下令:“快,加快速度,别让捧日军的新兵笑话我们。”

右翼,捧日军地刺杀还在继xù



“枪——向右!”军官们的号令此起彼伏,巨大地伤亡还在继xù

,河东军和金兵都在这条死亡之线上付出了五百条性命的代价。

终于,有一方绷紧的神经断裂了。

已经被刺得魂飞魄散的女真人“呼!”一声退后,金军大阵的左翼乱成一团。

“父亲,我去左翼维持秩序……父亲,敌人的陌刀军很厉害,一定要小心。”活女见势不妙,连忙带着一队督战队赶了过去,一口气杀了四十多个溃兵这才稳住阵角。

金军一后退,死亡之墙西面留出一条宽约三十米的开阔地。

但捧日军并没有乘机杀过去,眼前全是尸体的矮墙,这无形中阻挡了他们进攻的路线。

古松脸色的鲜血已经凝结出黑色地硬壳,他率先踏上尸山,大喝一声:“跳!”第一个跳进了个片空地。

身后,无数长枪手也纷纷从墙上跳下。

“冲上去,敌人露出破绽了!”活女毕竟是一个老将,此刻敌人正乱糟糟地越墙而过,兵力薄弱,阵型不整,也许这是金军唯一地翻盘机会。

可是,话音刚落,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的敌人排着整齐地军阵,在军官们的口号中一队队整齐地越过尸体地矮墙,一边前进,一边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组合成一个方阵。

“一二三,跳!”

“一二三,跳!”

“刺!”

“刺!”

“刺!”

“枪——向右!”

没有盾牌的防护,没有尸体之墙的阻挡,在绵密整齐的长枪之下,女真人像是一群绵羊,瞬间被刺倒一大片。

PS:本章节向《窃明》的作者灰熊猫大大致敬。

《窃明》之后,长枪方阵已经成为一个流派。不可否认,西班牙方阵是冷兵器战争史上的一个怪胎,任何人碰到这样的军队都会觉得异常头疼。

捧日军没有精良的铠甲,没有锋利的武器,短期内要想变成一支强军,只能靠纪律和适当的阵形。

长枪方阵或许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那么,六军也沾一下灰熊猫大人的光吧!

山西战役应该要结束了。

靖康,也许会变成另外一个模样。

求月票了。

谢谢大家!.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河东战场的落幕

左翼已经被捧日军的长枪手刺得几乎崩溃了,满眼全是疯狂拥来的河东军,完颜娄室舔了舔已经变得干燥的嘴唇,只觉得嗓子里疼得厉害。他不记得自己今天下达过多少军令,口腔都被震得当沁出血丝,可投入这么多军队,居然没看到一点效果。

敌人依旧不要么地扑过来,以命换命地同女真士兵搏斗。

从来没看到过这样不要命的军队,从来没打过如此高伤亡率的战争,即便是沙场老将也觉得头晕目眩。

“父亲,我们还是撤tuì

吧,趁骑兵都还在,来来得及。”活女尖叫着指着前方,“陌刀军,杨华的陌刀军过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娄室并没有如先前一样被儿子一巴掌,而是阴沉着脸色看了看阴霾的天空。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凉。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快下雨了吧,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变天。”女真人的一身武功都在马上,若一下雨,马就跑不起来。不管是进攻还是撤tuì

,都将是一出大悲剧。

“对,快要下雨了,父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活女像是被马蜂蛰了似的一颤,虽然从人数上来看金军是河东军的三倍。可这么宽的战场,两军真zhèng

的接触面也就那一点。河东军死一个补一个上来,看样子不死到最后一个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而女真人还能支持多久,没有能保证。

“不管乌林达泰的队伍组织好没有,让拐子马去突袭陌刀军。”娄室恶狠狠地说:“只要杀了杨华,一切都结束了。”

“啊……不!”活女大叫。

可是,娄室的命令不容违抗。

军旗连连挥舞,拐子马顾不得整理对型,带着已经恢复秩序的残部,疯狂地朝陌刀军扑去。

乌林达泰红着两只眼睛冲在队伍前例。他所率领地东翼拐子马只有三百人。抬头看去。西翼那边还处于一片混乱之中。仅仅在他一个本家侄儿地组织下。带着不足一百地骑兵冲来。

两支骑兵本算来个钳形攻势。两翼包抄陌刀军。可刚一冲出来。就发xiàn

这个钳形已经短了一只胳膊。看起来一重一轻。颇为怪异。

“敌人进攻了。陌刀军。布阵迎敌!”赵明堂大吼。一个急停。手中陌刀挥起。下令:“砍!”

一千多把闪亮地大刀同是劈下。一头撞上陌刀军地金人拐子马前赴后继地在阵前破碎。金人地精锐骑兵在这一刻居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那些陌刀手面具下地那双毒蛇一样地眸子让人浑身发冷。

陌刀手们走了这么长地路。因为身上穿着沉重地铠甲。速度慢得像蜗牛。看捧日军杀地性起。而自己则还在半路上磨蹭。早憋得按耐不住。现在总算同敌人遭遇。压力已久地怒气终于爆fā

。化着风车般地连环劈砍。刀与刀之间看不到一丝空隙。

赵明堂手中地陌刀在砍掉一颗马头之后。其势未衰。顺利地切短那个金人手中地枪杆子。劈进那个倒霉鬼地胸口。手上传来敌人铠甲地反震力。这一下。震得赵明堂一双胳膊都快麻了。

而那个女真人也被这强悍的力量震得从鞍子上弹了出去。

陌刀在空中剧烈颤抖,赵明堂一口气还没换过来,又有一骑向他冲来。这个敌人手中挥舞着连枷,看起来武艺高强的模样,身边的杨华也不客气,一刀平扫过去。将那个女真人左大腿连根切断。

女真骑兵很明显地一呆。低头看了看左大腿,身体一歪从马上落了下去。断腿重重地戳在地上。剧痛传来,化做一声尖锐的惨叫。

可惜他的疼痛还没持续一秒钟。后面的战马已经将他地头颅重重踩碎,红白之物四下飞溅。

事实证明,女真拐子马发动了一次自杀式的冲锋,西翼不足一百骑的女真士兵在第一波攻击中就被陌刀军杀鸡一样屠了个干净。

东翼还在不要命地进攻,然后苍蝇一样死去。

杨华面前全是扭曲的面孔和在空中飞扬的辫子,人头、马头、残缺的肢体,殷红地血遮盖了所有人的双眼。

渐渐的,乌林达泰的拐子马冲不动了。

一个敌人从马上扑下来,直接骑到杨华头上,发疯一样伸手去摘河东军统帅的头盔。杨华大惊,一个背摔,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摔在身前。提起陌刀砍下去。那个敌人惊慌地伸出手来,试图遮挡,可惜锋利的刀刃瞬间将他的两只手切了下来。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再也不多看他一眼,杨华随着士兵们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一千多陌刀军脚步巍然如山,牛皮靴子哗啦的轰鸣甚至盖过了喧嚣地马蹄声。

“逃啊1”再次受到沉重打击地拐子马再一次溃下阵来,仓皇地跑远。

至此,金军的东西两翼拐子马已经被彻底废掉了。

失去了敌人,陌刀军突然停了下来,眼前是无边无际地人尸和马匹残缺的身体。

杨华一把掀开面具,深吸一口满是腥味地空气,右手高扬着陌刀:“犯我大汉天威!”

一千多陌刀军同时大吼:“虽远必诛!”

文水。杨再兴光着身子躺在木筏上,河风习习而来,有些冷。但身上却灼热一片。

他很紧张,他紧张都快要痉挛了。

并不是害pà

,也不是担心。

他异常的兴奋。虽然身为捧日军的统制,地位已同赵明堂他们等同。但杨再兴却知dào

,他之所以坐到这个位置完全是因为自己对杨华的一片中心。实jì

上,捧日军的当家人却是古松。

军官是古松带来的,新兵是古松训liàn

出来的。

而杨再兴有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摆设。

不,这绝对不能容忍!

大哥,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

难道是因为我年纪小。我已经快十五岁了。我也是朝天地男子。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领军执行重大任务,我要让你看看,我,杨再兴是个成年人,我也能做大事!

身体还是很热,河水木筏地缝隙中渗进来,脊背好凉。

但我已经燃烧。

身后,四十多条筏子将整个河面都占满了,所有的士兵都光着上身。静静地坐着,侧耳倾听祈县战场的厮杀声、惨叫声和震天的呐喊。

头上,河东军士兵那一缕缕死去的雄魂在高天云上漂浮,很快,他们就将变成天上的星辰。他们是这个民族血肉里的硬骨头。

我也是。

杨华大哥说得好,一个人只有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战时,他就算是长大成人了。否则,就算痴活百年,也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

“小杨将军。文水到了。”副将指着汾河拐弯处大叫。

杨再兴猛地站起来,大吼:“所有人——批甲!”

八百勇士同时动了起来,铠甲上的铁叶子“沙沙”做响,床子弩绞盘缓缓转动。巨大的弩箭顶端,沁透了火油地麻布被点燃了。

杨再兴大吼:“我们是——

八百勇士同时举起木奖:“光荣的捧日军!”

“我们是——”

“永不言败的勇士!”

“我们是——”

“民族的脊梁!”

“我们为——”

“胜利而战!”

二十多张床子弩同时发出怒吼,将一百多支燃烧的巨型弩箭倾泻到文水金军老营头上。

巨大的后坐力让筏子猛地一退。二十多圈涟漪荡漾开去。

一个高大的旗手升旗将旗,拖着长长的尾音:“起桨——”

八百只桨同时刺进深绿色的江水,翻起滚滚浪花。

文水老营已变成烈火地地狱。

完颜银术可收集多日的粮草、辎重已及一千守军化为一缕青烟。

看着披头散发逃回来的乌林达泰,完颜娄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骑兵,女真光荣的骑兵在敌人面前居然不堪一击,没有骑兵的配合,单靠步兵,女真人如何是久于战阵的宋军地对手。他们玩了一辈子步兵,在他们面前。女真轻步兵不过是一群学生。

乌林达泰抽出腰刀横在自己脖子上。老泪纵横:“败了,我不想做狐狸泰。失去了荣誉,我也没活下去的理由。”

娄室楞楞地看着他。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

活女再次发出招牌式的尖叫:“文水老营,文水老营……燃起来了

这下,乌林达泰也忘记自杀,与娄室同时转头向西。

远处,一道黑烟直冲云霄,至少有一百丈高,虽然远在六十里之外,却看得异常清楚。

“老营被失陷了,逃命吧!”

战场上到处都是女真士兵惊慌的叫喊,许多人都拔转马头溃退。

河东军的游奕骑在最后时刻加入了战场,雪亮的马刀不断增加女真士兵的伤亡数字。

已经被捧日军刺得抬不起头的金兵左翼瞬间崩溃,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兵器哭喊着朝南奔逃。

崩溃滚雪球一样扩散,须臾,整个女真大军彻底失去了指挥。

娄室喃喃地说:“我军完了,投降吧。”

乌林达泰满眼热泪:“投降,狐狸泰还有脸投降吗?”

娄室叹息一声:“是啊,不如一死了之。”

活女见二人颓废欲死,忙说:“父亲,乌林达泰将军,其实,……我们也不需yào

死地。宗翰将军肯定会再次南下,我军损失这么大,宗望也会来。到时候就是一场国战。父亲,我们还是逃吧,等收集起残兵,在黄河两岸呼应我金国大军,事或有可为。”

娄室眼睛一亮,但立即又变得暗淡了:“河东路是杨华地天下,京畿路宋人大军云集,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字,我们这么多人马,没有粮草,呆不了几天的。”

活女突然仰天大笑:“我们渡过黄河去永兴军和秦凤路……陕西,哈哈,西军主力已经在河东战场死干净了,现在关中可空虚得紧。我女真精锐一出,谁能抗衡?到时候,若我金国大军南下,可东出潼关呼应。若不来,我等可占据关中,徐为之图。八百里秦川,要养活我们这支大军还不容易?父亲,何去何从,尽快定夺吧。”

乌林达泰点点头:“活女这个主意好。”

娄室沉吟片刻,“好,我们过黄河。妈地,我就不信杨华会弃太原不顾追到关中。那地方可不是他的地盘。”

第一百八十六章 孙重山日记之三

我叫孙重山,现在是游奕骑的一名副指挥。~~.~~

马军每都一百人,每都设一名军使和一个副指挥。很荣幸,我们都的军使是我的师傅梁云龙。他是游奕骑的副指挥使,兼我们都的马军都头。

今天对我的人生而言是一个很重yào

的日子,因为我第一次领着一都的弟兄冲锋。

哦,你是在问我,我师傅去什么地方了。哎,他的情况很不好。自从他上次失陷在太原之后,饿得厉害。等杨侯解了太原之围,他因为在太原城中呆的时间太长,体质恶化,居然染了病,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军中的郎中说,他中了尸毒,若是其他人,早病死了。

我师傅以前是个马贩子,身体很壮实,体重一百六十斤。可怜他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轻得一阵风就能吹走。

所以,这次战役他被留在太原,和一群马夫们一起养马。

所以,我很荣幸地带着这一都弟兄上了前线。

出发前的那天,我师傅痛哭流涕着想跟骑兵一起出发。结果被李鹞子将军抽了两鞭,直抽得满头是血。本来,李将军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可师傅就是不躲闪。

我见师傅头上全是血,吓得一颗心扑通乱跳,忙拿了一块白布想去给他裹伤。结果,师傅给了我一拳,然后趴在我肩膀上大声地号哭起来:“你们太欺负人了……这一仗下来,山西还有什么仗可打?重山啊,队伍交给你了,回来的时候少了一个,我要的命。”

我当时吓了一跳。连忙说:“师傅。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我也不敢保证不死一个,要不队伍还由你来带。”

师傅笑了,说:“小子,还是你机灵,不枉为师调教多年,果然还是自己人才贴心啊!”

路上,铁蛋冷笑着对我说:“梁云龙不甘寂寞啊!他带出的人,就算像你这样地笨蛋。打几仗下来,只要不怕死,又有战功。都当上了副指挥,有地甚至还当上了军使。

现在,我河东军一口气吸纳了这么多新兵,只要是老卒。人人都能捞到一官半职。可他梁云龙,上次太原之站,一不小心跑到城里去了。什么仗也没捞着。现在祈县又有大战,一仗下来,不知dào

又有多少新人要提拔上去。

嘿嘿,用不了多久,他梁云龙位置不保了。换成我,也担心得紧呐!”

我摇摇头说:“铁蛋,我不许你说我师傅的坏话,他没你说得那么龌龊。”

铁蛋。啊。不,他的名字叫铁十一。说懒得理我,并用手抱着头悠悠道:“反正这一仗下来。我决定申请调去捧日军当军官,骑兵的事情同我也没任何关系。”

我很是吃惊,忙说:“铁蛋,你怎么要走,骑兵有什么不好?”

“骑兵嘛!”铁十一笑笑,说:“我现在才是一个副指挥,再熬下去,也许军使就到头了。没办法,骑兵就这个规模,再扩编也多不到哪里去。人都没饭吃,那里还养得起那么多骑兵。步兵不同了。”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继xù

喷着口水:“你呀,你这个笨蛋。捧日军现在有五千人,据说要扩大到七千之数,六个军啊!古松缺人得紧,他对我说,只要我去,马上给我一个军主干干。嘿,这样的好事不去是傻子。再说了,骑兵太危险,每战必打头阵,战后还有追击。伤亡率太大,我头上又没十几个菩萨保佑,说不准哪天就死了。”

我轻蔑地看了铁蛋一眼,不客气地说:“铁蛋,为侯爷战死,为民族战死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如果杨侯下令,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往下跳。”

“你强,你比我会做官。”铁十一将军向我竖起了大拇指,如果他去捧日军真的做军主,我以后见了他真地要喊将军了,还真是令人羡慕呀!

听到铁蛋的夸奖,我有些不好意思,脸在发烫。我握了握拳头,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次战役中再立新功,让铁十一这个游奕骑中的逃兵好好kàn

看我骑兵,我游奕军才是真zhèng

地战场之王。

事实证明铁蛋的话很恶毒,骑兵果然是一个伤亡率极高的兵种。

当我们与女真的拐子马对冲地时候,很多战友都死在了敌人的手里。就拿我所亲率的那都人马来说吧,一百人活生生被人杀得只剩十二个。

女真骑兵好厉害,马术好得让人吃惊,力qì

也大。一旦向你扑来,那股气势让人心惊肉跳。

好在骑兵对冲比的不是气势,杨侯说了,能上得马,然后把马速提到最大,一个武艺超群的勇士和一个普通士兵其实没什么两样。谁都有可能被敌人砍下马去,因此,你要比敌人先出刀,不能躲闪,不能招架。

可惜,我都中的士兵好多都是从西军招募的新兵,一个照面下来,竟然死球个精光。活着的还是以前龙卫军的老弟兄。果然像侯爷说的那样,上了战场,新兵死得最快。

对了,好象侯爷还说过一句话,一个普通地士兵最多能够打七场大规模地决战。如果到时候还没做军官,多半已经变成尸体了。这是他按照概率来算……七场大战……我的老天,我打过几仗了,还好我是军官。可是,骑兵地军官一样要冲锋啊!

也许,我也该光荣牺牲了。说句实在话,我内心中还有些期待。

一想起铁蛋和师傅趴在我尸体上痛哭的情形,我就想笑,太好笑了。

虽然付出了将近一半地伤亡,我们还是把金人拐子马那群兔崽子揍得满地找牙。

后来,陌刀军一出,拐子马全军覆灭。

我们开始了第二次冲锋。

于是,战斗结束了。

听人说,此战我河东军共歼敌三千,俘虏两千。

金人在文水老营被烧之后溃逃进了吕梁山区,覆亡之期指日可待。

说起来,步兵的战斗算是结束了,他们留下来打扫战场,而骑兵则要追击,追击,再追击,直到敌人彻底倒下为止。

很倒霉,我没能参加追击。那是因为我光荣负伤了,在第二次冲击时,我们骑兵的目标是敌人的步兵阵。当时我们冲上去用标枪给了那些女真狗一通打击,可没想到,一个北奴居然拣起地上的标枪扔了回来。

于是我的右胳膊被那支标枪刺穿了,于是我留下了跟步兵们一起打扫战场。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师傅说过的那句话:“太欺负人了!”我终于理解了他先前的心情。

更欺负人的事情还在后面,我,孙重山好歹也是一个副都头,大小也是个军官。关群居然叫我去烧死人,我一看关群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就憋气。听说他还是个读书人,可是有他那样的读书人吗?

古松是读书人,你看人家相貌堂堂,举止文雅,虽然爱说几句粗话,可听得人心中亲切。

我师傅梁云龙也算是个读书人吧,你看人家一顿能吃半头羊,喝起酒来像是在饮马。一说起牲口,头头是道,想不服气都不行。那才是有学识的人啊

关群有什么呀,成天只知dào

奸笑,然后摸着老鼠胡子琢磨这个,琢磨那个。若他是敌人,我第一个砍了他。

我军阵亡两千多,这其中大部分是西军新兵。按照老话来说,死者需yào

入土为安。可是,这些人老家都在关中,也没办法送回去。

就地掩埋吧,将来又要挖出来,还得送陕西去。

所以,杨侯命令,所有的死者都烧了,将骨灰装进盒子当中,上面写下名字,等将来联系到他们的家人再做打算。

为了这次战役,后勤司的人准bèi

了三千个小盒子。听说是关群的主意,他已经在事先计算好了伤亡数字。

一看到这么多骨灰盒,大家又都骂起来,说关群是一支乌鸦,做了三千个盒子,结果装进去两千多弟兄。若一开始就不弄这么多丧气的东西,弟兄们也不用死这么多了。

因为我,孙重山跟师傅学了些字,被调去死人写档案,顺便烧死人。

每烧出一具,有两个士兵便轮起小锤子将那没烧化的骨头敲得粉碎,装进盒子里,大声念道:“捧日军,右厢,吉祥军,丙字都,河州,张乐言。”

“捧日军,巩州,任有财。”

“碰日军,左厢,甲都,凤翔,宝鸡,林大山。”

“碰日军,成州,同谷,何野。”

我将这些名字写一一写在一个小木片上,插在盒子的插口上,然后交给他们都里的士兵。

死者所在部队的战友用白布将骨灰盒包了,吊在脖子前,流着眼泪走了。

“捧日军,秦州,成纪,高远。”

“游奕骑,顺德军,龙大成。”

“捧日军,会州,孔高声。”

笔渐渐沉重。

砚台里的墨汁也干了,我站起来刚要添水,眼泪却不住地滴落。在纸片上留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我哭了,我觉得很丢人。

侯爷说过:军人流血不流泪。

可我就是抑制不住内心之中的悲伤。

再也写不下去了,我丢掉笔,和两个正在粉碎骨灰的士兵一起大声号哭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断头酒

运送药材的车队过了清源,眼看着就到祈县战场。清凉的秋风就从背后吹来,夹带着蒙古高原特有的冰雪滋味,让坐在车上的杨云意悄悄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一个光着膀子的蒙古人跪在地上,大声唱着悲伤的歌,马头琴拉得绵延而低沉。这让听惯了琵琶和笛子的杨云意大觉新鲜,以前在东京的时候,大哥请客吃饭的时候,家里也曾请过几个歌妓,那些漂亮女人牙板一敲,唱的大多是“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好听是好听,却让人身子软绵绵地提不起劲。

今日听到这塞上草原的古怪曲调,让她感觉无比新鲜。

虽然听不懂得那个蒙古人在唱些什么,虽然那蒙古人的嗓音低哑,难听得像乌鸦在叫。可杨云意依旧能够听出其中的凄凉和悲怆,犹如空中呼啸而过的劲风。

而这样调子在东京是听不到的。

远处的那一片白杨树林已经开始变黄,在凄迷的秋雨中显得异常孤寂。

杨云意所在的这一支辎重队隶属于后勤司,这次来前线是为运输裹伤药的。据说前线打得很惨,游奕骑减员五成,捧日军减员两成,加在一起足足有两千士兵,更有大量的士卒身负重伤。

来接他们车队的是大哥手下一个叫老梅的陕西汉子,年约四十,一张脸满是皱纹,老得有些不象话。按说,这样的老卒是不可能编入军队的。可这人因为念过几年书。加上以前在西军张灏部又参谋过军务,是河东军最需yào

地人才。在哀求多日后,关群将他暂时编入杨华的亲卫之中,只等立功之后再行提拔。

老梅话不多,成天阴着个脸,看起来同谁都不亲近的样子。

见杨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蒙古人看。老梅突然叹息一声,说:“他是游奕骑的一个骑兵,就在前天,他的汉族兄弟死了。在祈县大战时,那个汉人士兵救过他一命。二人还结拜为异姓兄弟。可没想到,战争都结束了,他兄弟却在追击娄室的途中阵亡。”

“哦,这样啊!”杨云意地头发已经被凄迷的秋雨弄湿,忙打开了伞。

老梅还在喃喃地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个蒙古鞑子就开始唱歌了。吵了一个通宵。整个大军都能听到他地声音……好大嗓门……人都死球了。刀枪无眼。上了战场。随时都有阵亡地可能。有什么大不了地。蒙古鞑子还真是不可理喻。也未免把生死看得太重了些……算了。走吧。”等等。”杨云意从车厢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口小坛子。一手提着坛子。一手抓着酒碗从车上跳了下去。踩着地上地淤泥走到那个蒙古人身边。比画着说:“要喝酒吗?”

那个蒙古骑兵满脸哀伤地抬起头来。嘴唇颤动。接过那碗酒。高高举起。突然用生硬地汉语大叫一声:“长生天在上。我白音宝力格在此发誓。我将用一百个女真人地头颅为我地兄弟殉葬。长生天啊。收走我兄弟地灵魂吧。让他去向那蔚蓝高远地所在。让他从此脱离人世地烦恼!”

满满一碗酒撒向长空。

“糟蹋东西!”老梅一把抢过他手中地酒碗。“白音。你他妈什么身份。也配喝酒。”

白音站起身来朝杨云意一施礼:“谢谢你。马兰花一样美丽地姑娘。伟大地普六茹汗说过。战士地勇气不靠烈酒。再说了。军中缺粮。不许饮酒。”

“喝吧。喝吧。战争已经结束了。”杨云意将酒坛子塞到白音手里。她这次之所以来祈县其实是奉了梁红玉之命过来地。知府张孝纯最近酿了十坛好酒。听到祈县大捷之后。激动不已。将酒送到杨华府上。说是太原人民地一点心意。请杨侯务必收下。

因为张知府不属军队管,军法中不许酿酒一条对他也没任何约束力。

梁红玉拿到酒之后也觉得头疼,就派人送了过来。按说杨云意是个女子,本不该来前线的。可因为家里的两个嫂子成天吵架,闹得她心中烦闷,加上又担心大哥,拼着被大哥责罚,心一横,就跟着车队一起过祈县来。

杨志本就是杨华的侍卫长,以前在军统司就职时同后勤司没少打交道,运送药材的辎重兵见是杨志的妹妹,自然不好说什么。

接过那坛子酒,白音大喜,仰天喝了一口,翻身上马,笑道,“美丽的姑娘,我这就禀报大汗。”

蒙古人白音宝力格一手提着坛子大口地灌着,一手牵着缰绳,马蹄翻起地上的淤泥,飞快地跑远。

雨还在淅沥地下着,前方的景物变得朦胧起来。杨云意手搭凉棚看出去,却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片洁白地帐篷绵延十里,看起来像是散落在人间地白云。

在帐篷之间,有哨兵骑着马来回巡逻,几声木铎,缕缕炊烟,看起来一派宁静。

“真壮观啊!”杨云意感叹着,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原处大营外面有几个大坑,因为下了几天雨,里面已经积满了水,明亮而耀眼。

杨云意大觉奇怪,问:“梅叔,这是什么,是军队取水的点吗?我看这水脏得很,别吃坏了肚子才好。老梅愣了一下,缓缓道;“那不是取水地,军队的用水都要去汾河用牛车拉。这是坟墓……我河东军俘虏了三千女真士兵,杨侯说这些俘虏都是养不熟地狼崽子,准bèi

于今日正午都坑杀了。”

“啊!”刚才那片宁静的风景突然被老梅这冰冷的一句话给打破了。万人坑,伏尸百里的战场在这一瞬突然涌进脑海,让杨云意打了个寒颤。举着雨伞地手也微微发抖。

“梅叔,杀俘不祥……这样做太野蛮……”杨云意说不下去了,心中的寒意越来越甚。她想起杨华“杨屠夫”的外号,想起历次战争中,杨华都不留活口的习惯。不要说才三千俘虏,就算是三万。三十万,只怕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动屠刀。

回想起夏收那天,那个微笑着将茶碗递过来的青年,那个温和的男子。

杨云意心中疑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zhèng

地杨华呢?

一直沉稳木讷的老梅闻言突然激动起来,咬着牙齿:“杀得好。若不杀,老梅也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杨侯了。我一门三兄弟都死在山西战场,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杨侯说得对:狗咬了我们一口,我们也要咬回去。”

这个时候,从远方走过来一队沉默中的军队。

“是回太原的捧日军。”老梅介shào

说。

这一队人马浑身稀泥,旗帜也肮脏地低垂着。他们头发散乱,破碎的铠甲上满是刀砍枪刺地痕迹。但他们胸前挂着的骨灰盒却异常的洁白。

“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个,一百零一个……”越数。杨云意头越晕。只觉得整个褐色的大大地都像是被人血浸泡过,变得又松又软。

风中全是腥臭污秽之气,熏得人鼻子抽动。

被那支部队踩过的泥土翻起了,一颗头颅从淤泥里迸了出来。

杨云意吓得大叫一声,手中的雨伞落到地上,一弯腰,将早饭全吐了出去。

老梅走到头颅前看了一眼,说:“有辫子,不是自家兄弟。”就不再停留,顺便一脚踏下去。将那颗呲牙咧嘴的脑袋踩回泥中。

杨云意有些后悔来祈县了。她慌忙从酒坛中倒出一碗米酒,喝了几口。心中才好受了许多。

老梅好象也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反说:“整个山西。整个太原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战场,杀人还是被杀,都是很正常地事,姑娘不必害pà

。”

杨云意不想答话,埋着头坐在车上向前行去。

走不了半天,对面的军营中突然响起了长长的牛角号,在一片开阔的平野中冲过来一队整齐地骑兵。马蹄轰鸣,湿泥和积水被队伍溅起,腾于高空,在军队的背后拖曳出一条黑色的尾巴。

同先前送骨灰盒的脏得不象话的捧日军不同,这一队骑兵衣甲鲜明,身上都穿着银亮的胸甲,有的人甚至还在头盔顶上插了一只野鸡尾羽。见了人也不说话,只抬起下颌将轻蔑的目光落到对方身上,看起来异常骄傲。

红色的三足乌大旗呼啦飘扬,上面那只怪鸟仿佛得yì

得要飞上天去。

“停!”当骑兵部队冲到车队面前时,为首那个骑士举起右手,所以的骑兵都同时拉停了战马。

那个骑士突然掀开面具,露出一张温和地笑脸,探过头来看了杨云意,笑道:“怎么来了个女人,你好象是杨志地妹妹?我是杨华,告sù

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妹子,快向杨侯赔罪!”杨华身边的一个侍卫慌忙掀开面具,惊慌地叫出声来。

“哥!”杨云意惊喜地叫出声来,也不理睬杨华,只道:“嫂子们吵得人头疼,我受不了那个烦,就在夫人那里请了令,带着两车药材和十坛酒过来劳

“有酒!”杨华面色一沉,怒视杨志,喝道:“杨志,你好大胆子,居然酿造私酒?”

杨志慌忙下马跪在杨华面前,颤声道:“侯爷,末将冤枉啊!”

杨云意跳下车去,站在大哥身边,对着杨华怒喝道:“杨侯,这酒又不是我大哥自己要喝,是张知府酿成地,夫人让我给你送过来。”

“呵呵,你这个小女子胆子还不小嘛,见了本侯居然敢大声说话,跪下!”杨华冷冷一笑。

“跪下!”骑兵们都同时大喝。

杨志更是害pà

,伸手不住拉妹子的裙角。

杨云意委屈得快要掉下眼泪来,她看了看地上地淤泥。牙一咬,就要跪下去。

杨华突然抽出横刀,猛地在杨云意思手肘下一抬,哈哈大笑:“杨志,你妹子颇有胆色,不像你。连老婆都怕。算了,地上脏得很,就免礼吧!”

众人也跟着杨华轰然大笑起来。

杨云意气得直掉眼泪。

杨华:“杨志,今天的事你就不用跟我去,你们兄妹自己团聚吧。”

杨志站依旧跪在烂泥里。赔笑道:“侯爷,末将身为您的亲军侍卫长,绝不离你半步。我河东军没有临阵脱逃士兵,杨志也不能例外。”

杨华呵呵一笑,还刀入鞘,道:“那好,带上你妹妹跟我们一起去,如果她愿意地话……你和老梅把酒带上。掺些水进去,平均分给所有将士。”

笑声中,骑兵轰隆而去。

杨志还跪在泥地上。

杨云意气恼地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哥。你怎么这么懦弱,杨华太欺负人了!”

杨志不好意思地一笑:“侯爷脾气不好,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换成其他人早被砍了。之所以让你一同去,也是你哥我的面子。”

杨云意更是恼火,一跺脚:“你怎么这样……对了,你们现在去做什么?”

杨志道:“也没什么,我们骑兵的任务是警戒,侯爷要杀那三千女真俘虏了。”

“啊!”杨云意大惊,几乎晕倒在地。

十坛美酒掺了水。被勾兑成一百坛。已经完全没有酒味道。可杨华还是郑重其事地将这一百坛河水摆在长案上。

三千女真俘虏已经被押到大坑之前,发觉不对的金人开始骚动了。有的人开始激烈地挣扎。无奈他们的锁骨都被人用长矛刺了一个大洞,二十人一组用绳子穿了。这一挣扎。疼不可忍,发出凄厉的惨叫。

杨华走到长案之前,倒了一碗酒,向一个赤膊的行刑手递去,“干了,然后去挑一个!”

“谢侯爷!”那个行刑手一口喝干了酒,往地上一摔,提起大刀朝女真人走去。

那群女真人不住后退,挤成一堆。行刑手嘿嘿冷笑着,从里面揪出一个矮胖的敌人,一刀切断他锁骨里地绳子,一脚踢去,将那人踢的跪倒在地。手一挥,一颗头颅飞上了天空。

看到红艳艳的血飞溅而起,杨云意又大叫起来。

那个行刑手浑身热血地一脚将那颗人头蹄下坑去,转身便走。良久,那具无头尸身这才扑通一声栽倒下去。

一个接一个的行刑手喝干酒,提着刀去俘虏群中寻找目标,酒碗一只只被摔碎在地。

渐渐的,那口大坑被尸体填满,浑浊的积水泛出来,带着人血在地面四下蔓延,整个天地都被这片残酷的红色覆盖。

杨云意突然想起以前在东京时,曾经有一次去买鸡。卖鸡的小贩也是这样从鸡笼中将那些待宰地公鸡一一从中抓出来,然后是麻利的一刀。

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的相似,只不过,这一次公鸡换成了女真人。

她浑身一颤,眼前突然发黑,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

残酷地杀戮持续了三个时辰,到傍晚才结束。三千女真俘虏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大地上只留下三个不太高的土丘。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土丘上长了草,一切又都恢复原状。

军中凡是同女真有血仇的士卒都参加了行刑队,杀到后来,士兵们手都杀软了,酒已经喝干。

许多人都说,今天喝的酒滋味非常好。

其实,这酒早淡得与河水没任何区别。

回营之后,杨华听杨志说他妹妹还在帐篷里休息,笑了笑,说:“杨志,我那里还有几颗花红,等下你送过去吧。女人。总是见不得血腥的,估计今天晚上会吃不下饭的。”

杨志忙恭身道:“多谢侯爷。”

“去吧,好好照顾你妹子,你老婆那么厉害,估计她也吃过不少苦。”杨华挥挥手。

关群伸手捏了捏上嘴唇那两撇鼠须,道:“将军。连日阴雨,路上烂得紧,骑兵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是不是把游奕骑都撤回来?”

祈县之战结束的那天,满天乌云终于化做一场淅沥地秋雨。这一下就是三天。据李鹞子说,战马的马蹄都快要沤烂了。路上又泥泞难行,根本没办法追击女真地溃军。

而现在,敌人大概是末日前地疯狂,居然一口气突pò

了霍邑,杀到了临汾城下,吓得范琼躲在城中不敢出城野战。

关群琢磨,看娄室的行军路线应该是去关中。南下。有拱卫京畿地宋朝大军,北上他已经被合东军吓破了胆,唯一地活路是去陕西。

而从山西去陕西就只有一条路,临汾-洚州——龙门渡口-过黄河。这也是唐朝李渊入关地路线。

如果女真人能够去关中。关中一旦糜烂,河东军就有介入陕西战场的借口。一旦河东军入陕,主公的大事成矣!“

现在若把娄室往绝路上逼,只怕要付出极大代价,而且,河东军也再没机会染指关中。

天下乱不乱同他关群没任何关系。

听关群这么说,杨华郁闷地点了点头,说:“真没想到范琼这么懦弱,连娄室这只被我去掉了爪牙的老虎也收拾不了。”

关群一笑:“老虎再老再弱也是老虎,范琼。绵羊尔!”

“让李鹞撤回来吧。五百骑兵在泥地里打滚,日行二十里。连步兵都比不上。”杨华异常地郁闷,“天不绝娄室。奈何!”

他狠狠地伸拳砸了下桌子:“我本想把这支金兵吃光抹净的,哎,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真是不甘心。”

关群无视主公的懊恼,对他来说,爱国主义这种东西毫无必要,民族主义也没有任何意义。从春秋战国到现在,进入中国的蛮族不知有多少。最早的西戎,到汉朝的匈奴,然后是物胡十六国,唐朝的突厥。如果不是被汉人打得整体西迁,就是被彻底同化。如果不出意wài

,也许用不了两百年,女真也会变成彻底的汉人,就像当初地契丹和现在的党项一样。

党项,党项人和汉人还有什么区别吗?

一提起党项,关群突然想起耶律五马,道:“主公五马的事情该如何处理,他们可有两千契丹精锐啊,再留在太原只怕日久生乱。”

杨华这一战死了这么多精锐,心中正自恼火,目光中凶光涌动:“一并屠了!”五马那两千人投降之后,武器已经被收缴,现在若要收拾他们,正是时候。

听杨华这么说,关群吓了一大跳:“主公不可,一味杀人立威只怕不好。将来将军还有同金人大战,据我说知dào

,东路宗望军中有不少辽人,战斗力都不强。如果将军杀了五马,那些人以后一遇到我军只怕都要拼命。”

杨华点点头,“也好,就不杀了。尽快给五马补齐粮草,让他快点去夏国吧。”

“哈哈,主公又错了。”关群大笑。

“我怎么又错了。”杨华有些不耐烦了,“关群,有话直说,别说一半留一半。”

关群捏了捏鼠须,道:“将军若把五马给喂饱了,他惦念着主公的好处,,留连于宋、夏边境不走。一旦军中缺粮就向你伸手,你给还是不给。给他,喂了白眼狼,不给吧,五马心一横,反咬我太原一口怎么办。我家以前经常闹耗子,我喂过一只猫。刚开始地时候,我是白米饭管饱。可那瘟生肚子一填饱就只知dào

躺在地上晒太阳,根本没有抓老鼠的想法。后来我饿了他几天,嘿嘿,这下好了,那畜生逮起老鼠来可卖力了。

五马就是这样一只猫,我们要饿得几天,把他饿急眼了,他自然会拼命去抢党项人。党项只要一乱,就无暇再来打我太原的主意了。

所以,我认为,这次我们送五马离开,只需给他五天的粮草就足够了。救急还不救穷呢,五马应该会很满yì

的。”

杨华哈哈大笑:“你这个比喻很好,就这么办。老子的粮食也不是凭空来的,凭什么要给契丹人!”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关群的预料一样,五马在得了河东军的五天粮食后,等进入西夏国境,立即爆fā

了极强地战斗力,把一个西夏闹得天翻地覆。

西夏本来有意在宋金两国大战中找机会占点便宜地,现在被五马这么一闹,自顾不暇,也每精力出兵大宋抢劫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捷报

靖康一年九月初一,东京,禁中。

“臣唐恪叩见陛下。”大宋朝宰相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唐恪提起衣摆正要跪下去。

“爱卿快快请起。”大宋皇帝将脑袋从一堆公文奏章中抬起来,眼睛里闪着光:“这里是朕的精舍,今日叫你来有要事商议,又不是朝会,就不用拘礼了。”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润,看起来精神亢奋。

“谢陛下。”唐恪装出一副异常感激的模样站直身体,这里是皇帝日常起居之处,非亲信大臣不得入内。

皇帝赵桓继位不到一年,除了李纲,好象还没外臣来过。

一想到这里,唐恪心中有些得yì

。他也是在官场里沉浮了一辈子的人了,历任梓州、沧州、扬州、滁州、潭州、杭州知州,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进不了中枢。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没想到,靖康年刚一到,他就被宰相李邦彦推举为同知框密院事,后来又做了中书侍郎。到现在,居然做到宰相,变成了皇帝的心腹。

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和耿南仲利用李纲兵败的机会将这个主战派领袖排挤出决策中枢,又提起了徽宗内禅的旧事,指责吴敏当初主张徽宗让位,是秉承蔡攸的密旨;当初他能任门下省侍郎,也是蔡攸矫诏为之。将吴敏被贬为散官,安置于涪州之后。他算是这个大宋朝的总管和当家人了。

到现在,连皇帝也他骗得团团转,变成了他的牵线木偶。但凡有奏,无不应允。

回想往日的落魄,真是恍若一梦。

大宋朝还没有每日早朝的习惯,加上宋朝皇帝又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许多政务下面的宰相自己就处理了,也没必要事无巨细都去麻烦皇帝。因此,皇帝很多时候都在禁中办公。比起明清时的皇帝倒也清闲许多。

见皇帝精神很好,唐恪知趣地问:“陛下今日召臣前来。可有什么好消息?”

自从今年三月金人退兵之后,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让朝中百官一日数惊,首先是朝廷的五路大军被金人一一歼灭。然后是龙卫军被困太原。到现在,太原和真定还处于金人大军的围困之中,陷落只是个时间问题。

已经有人传言,说一旦金人拿下太原和真定,于秋后必将再次南下攻击东京。现在地京畿地区,各路勤王大军尽没于山西战场,一旦北奴再来,还拿什么去挡?

这还是第一个麻烦。皇帝赵桓心中害pà

,却不是没有准bèi

。他已经想好。实在不行就迁都,不管是去西安,还是去江汉,总能找到一条活路。可是,真到了迁都那一步伐,自己的皇权法统只怕真要受到民间清流们地质疑了。民间已经有谣言传出,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太上道君皇帝将再次登基,主持东京防御。

太上道君皇帝在位二十多年,虽然搞花石纲弄得天怒人怨。可对外军事好象还过得去。灭辽之战虽然败得一塌糊涂。可辽国好歹也是被灭了的呀!而童贯主持的西夏战役,也收复了许多失地。取得了前所未有地大捷。

再看看当今皇帝赵桓,一遇到金军。输得连裤子都要当掉了。西军全军覆没、割让三镇、祖宗陵寝被敌人夺去不说,连京城也被人家围了好几个月。/大宋朝自开国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到首都。

新君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人扯掉了,不是昏君还会是什么?

这段时间,皇帝明显地瘦了下去,一张脸显得有些苍白。他每日都会去太上道君皇帝那里请安,又发疯一样更换着太上道君皇帝那里的太监和宫女,并加派了侍卫。怕就怕他这个还春秋鼎盛的老子哪一天兴趣一来,从宫里跑了出去,闹出些不可控zhì

的事端。

一想起这场该死的战争,皇帝就大觉头疼。虽然在支付了大量的金银之后,又割让三镇,但皇帝还是不敢确定金人会不会再来。首先,三镇之中,除河间已经被金人占领之外,太原和真定的受军都拒绝将城市交给金国,到现在,那里还打得热火朝天。

不割就不割好了,皇帝赵桓也拿真定知府李藐和太原知府张孝纯没办法,他们已经抱了死守地决心。既然连死都不怕,自然也不会怕他的圣旨。遇到这样地硬骨头大臣,你再怎么申斥,也不过是给他增加名声罢了。

其次,对于金人的信用,皇帝是非常不信任的。特别是宗翰,宗望明明都已经代表金国同大宋签定和约了,他还在围攻太原。

太原战争还在继xù

,可以肯定一旦入秋天凉,宗翰大军将再次南下。宗翰一来,宗望估计也会来占便宜。到时候,又是一场国战。

现在,种师道病故,种师中阵亡,折可求逃亡、姚古被罢免,略通军事的李纲还在流放的路上,老一批军队将领死得死走的走,真到那个时候,还有谁可依靠?

而且,前一段时间因为国库被宗望抢劫一空,又要安置太上道君皇帝,赵桓已经穷得快要砸锅卖铁了。

这仗无论如何是不能打下去了,再打国家没钱没兵,自己的皇位也将受到极大的威胁。

正在烦躁中,太原河东军统制东明侯河东节度使杨华突然以急脚递将一份捷报传到京师,同时监军黄彦节的秘密奏也跟着来了——杨华以七千河东军大破北奴三万围城军队,敌酋银术可授首。

至此,太原之围算是解了。/

银术可居然死了,这可是个令人头疼的角色。想当初,二十二万西军都败在他手里。可杨华偏偏用七千人就将他打败了,这可能吗?

当时,监军黄彦节地密奏证实了这一点,信上用慷慨激扬地语调详细地记录下一段血腥的战事。信后,黄监军下结论:“杨华,国之柱石。有他在,山西无忧,君上无忧,大宋无忧。”

如此,皇帝总算松了一口气。即便是军事外行,他也知dào

山西在重yào

性。如果太原陷落,敌人可顺着太原盆地、临汾盆地、运城盆地这掉宽阔地走廊一路南下,瞬息就可打到东京城下。

如果杨华能够在太原占住脚跟,朝廷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将全部军力放在河北防备宗望的东路军,也不至于被北奴闹一个手忙脚乱,两线作战。

这样地好消息让皇帝苍白的面孔上多了一丝血色,听唐朝恪问起,他得yì

地将杨华的奏章和黄彦节的密信递了过去,压抑着兴奋低叫一声:“唐卿,太原大捷,银术可授首,斩首五千级……前所未有的大捷啊,前所未有……”

说到这里,皇帝双手互击,站起身体,在屋中来回走动:“朕擢拔杨华于草莽之间,把他从一个普通都头提拔为河东节度使,你们还说朕用人如积薪,后来居上。呵呵,你说,是不是不这样……”

不等唐恪回答,皇帝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得yì

:“唐卿,朕这点识人之明还是有的。”

唐恪讨好地一笑:“杨华就是一匹野马,也只有陛下这样的好骑手才能驾御。陛下圣明!”

话虽这么说,唐恪心中却不以为然。杨华之所以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镇守一方,其实同你这个皇帝关系好象也不太大。他以前是何灌手下的一个小兵,在河北战场累功至都头。后来又被何灌提拔为军主。后来之所以去了相州,还是张邦昌和李纲的面子。至于成为河东节度使,是杨华自请的,朝廷以为他去太原死定了,这才答yīng

下来。

要说识人,这个年轻的皇帝好象还真没那个本事。

心中虽然鄙夷,唐恪还是做出一副恭维的模样:“陛下乃今之尧舜,杨华若听到这话,定会感激涕淋。”

“呵呵。”皇帝停了下来,道:“有杨华在,河东无忧,东京安如泰山。朕打算让他统领河北、河东军事,把黄河防务都交给他。恩,将让他做河北宣抚使,不知卿意下如何?”

“陛下不可!”听到这话,唐恪大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不能让杨华做这个宣抚使。如今,他在太原走不动,宗翰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南下,哪里还能抽身统领整个河北道的军队。”唐恪突然明白,皇帝这是要让杨华接替种师道的职务,做大宋军中第一人。若真让他做了河北宣抚使,按规矩,至少要让他兼任枢秘副使一职。

杨华今天才多大,居然就要做到二品高官,将来还如何得了?

而且,他又是李纲和吴敏的人,之所以没在这次政治清算中随那二人一起倒台。一是因为与皇帝关系特殊;二是他孤悬山西,山高皇帝远,一般人还真没办法动他。

若是让杨华坐稳了军中第一人的位置,再立下新功。将来未必不成为自己的对手。这次搞李纲和吴敏,唐恪已同主战派撕破了脸。自然不肯让杨华坐大,最好能够让这个粗鲁的军汉一直呆在太原,大家一辈子都不见面才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急转

靖康一年,八月二十三日,永兴军路,龙门。``.``

烟雨依旧凄迷,空中飞扬中无数的水珠。

秋雨连绵,竟一下就是六天,到现在还没有停。

完颜娄室站在岸边的一处台地上,目光阴沉地看着远处的黄河。

浊浪排空,阴风怒号,昏黄的水在龙门咆哮奔驰,仿佛与天连接在一起。这里是黄土高原的最南端,对面就是永兴军路的韩城。黄河到了这里被明显地分成两段。

龙门以北是平缓的高原平坝,水流也缓。但龙门以南却水势湍急,加上这段日子连绵的秋雨,黄河水更是奔腾急促。

站在高处看下去,眼前只有那一条如巨龙一样张牙舞爪的黄水,耳朵里全是澎湃的滔声,让人不得不慑服于大自然的威力之中。

女真将军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完颜活女站在父亲身边,大声吼道:“这里是龙门,就是传说中大禹治水的地方。你看那边……”他指着落差最大的一处瀑布说,“那里就是大禹一斧劈出来的。”

娄室被儿子的叫声震得耳鼓发疼,皱着眉头把脑袋偏到一边。

就在侧过头去的一瞬间,他的注意力被河中的一幕给吸引住了。

河中,二十只羊皮筏子正在那一河黄汁中上下起伏,时而出现在浪尖,时而又被深埋于河底,隐隐约约,忽隐忽现。看起来像是秋天里飘零的树叶。

娄室眼力极好,极目望去,只见,船上的金兵一个个都大张着嘴不知dào

在叫些什么。但可以肯定,他们此刻只怕已经被吓得半死了。

金人是马上民族。一遇到水就抓瞎。也因次,大宋朝在河北的秋防工程大多依托于河北的湖泊、河流与沼泽构建。也因为这样,不管是辽国还是大金要想南下劫掠夺。非得要等到秋后河流结冰之后,才能让战马由冰面出击。

这才有所谓的“多事之秋”一说。

而现在才八月底,天气热。黄河也没上冻。要想经龙门去关中,就得横渡这条不安分的天堑。

正在这个时候,一座大如山岳的巨浪涌来,将一艘羊皮筏子高高地举起,船上的金兵都张嘴大叫。

连岸上地娄室也禁不住大叫起来。

只听得“轰隆!”一声,那条筏子急速下坠,顷刻之间就被黄河水淹没了。

良久,羊皮筏子才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但船上十余个金兵却不见了踪影。

“将军,这么渡河不是办法呀!”乌林达泰山忧虑地看了一看浪锋涌动的黄河,大声说。“以目前这个速度,我军要几天才能渡河?”娄室大声问,一边问,他一边紧张地攥着拳头,指节都捏得发白。

活女见父亲发怒,心下忐忑,“父亲,我们只有二十只羊皮筏。以每次渡两百人。花一个时辰来算,至少需yào

五天!”

“什么。五天!”娄室大声咆哮起来:“五天,五天时间。关中的西军已经赶到韩城了。半渡而击,我们送多少人过去就被人吃掉多少,送死也不是这么送地!”

听到娄室这话,众将都沉没下去了。心道,五天,以军队现在的士气,只要再来个五天也未必能将这一万人送到对岸去。

自从败在杨华的河东军手里之后,又被他手下该死地骑兵追杀了三天,这支女真军队早就被打散了。

还好,老天保佑,天降大雨,一口气下了六天,道路都烂得站不住人。如此,总算让敌人地骑兵知难而退。否则,还真要落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好在驻守洚州的范琼是个草包,居然不知dào

派兵出城截击。如此,娄室总算从容地收拢了数万溃兵。

大雨虽然让他们缓了一口气,可从太原到洚州,几百里路走下来,部队已经疲倦到极点。现在又要冒险渡河,以金人的水性,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再看看部队的情形,从太原打到现在,战马都死伤殆尽,大牲口也丢了个精光。弓马无dí

的女真现在彻底地变成了步兵。

侥幸活着的士兵一各个蓬头垢面,身上全是烂泥,比叫花子还狼狈。

再这么耽搁下去,问题就严重了。

活女被父亲骂了几句,心中有些恼火,他吐了一口白气:“父亲,虽然道路泥泞,可杨华地威胁已经解除,宗翰将军不会坐视我军覆灭不管的。如果不出意wài

,宗翰现在已经打到太原城下了。而天气眼看着就冷下来,等雨一停,这一带可就变成了我女真大军的天下了。父亲勿要焦急,也就是五天时间而已。”

“五天……哼,时间太长了!”娄室正要说话,眼前又是一个大浪涌起,将一艘筏子瞬间吞没。

身穿铁甲的金兵像秤砣一样沉没,竟没发出一声惨叫。

娄室心中一凛,大吼:“把渡河部队都撤回来,不过河了,***,在这么渡下去,老子的兵都要淹死光了!”

活女大惊:“父亲……不过河了吗,进关中可是我们商量好的计策啊!”

“不去了,水太急。”娄室恼火地一跺脚,溅起一丛烂泥。

其中,一小点泥水飞到了活女脸上。也顾不得去擦,活女着急地说:“如果不渡河,我们还能怎么样,军中已经没粮食了?”

娄室负气道:“饿死算了,我哪里也不去,就呆在这里。”

众将面面相觑,皆满头水滴,也不知dào

是汗水还是雨水,亦或是黄河水渐起的飞沫。

活女见父亲如此表态,心中一急,“父亲,的确。我女真士兵不善水,要渡过这条黄河天堑比登天还难。现在正是秋水泛滥季节,要等黄河水缓下来。起码要等到十月。可如果不过河就得拿出个不过河的章程,这么束手待毙也不是个办法。”

娄室恼火地给了儿子一巴掌,咬牙切齿道:“说过河是你。说不过河也是你。你究竟想把我往那条死路上带?”

活女委屈得想掉眼泪,他大声道:“父亲,既然这样,我们索性往南去打怀州,然后在那里征集船只杀过黄河去。”

“怀州!”众将都骚动起来,只要在那里一过黄河就是郑州。而郑州可是宋朝地心腹之地啊!

“将军,活女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乌林达泰小心地说:“郑州位于洛阳和东京之间,一旦打到那里。我军将处于宋军各路勤王大军地包围之中。”

活女笑笑:“怕什么,我们索性把洛阳也打下来。现在,宋人的西军已经全军覆灭。京城一地可没多少兵马。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去攻城。只要在那地方抢上一把,补充军用就行。郑州可富裕得很。咱们在那地方慢慢同宋军磨时间好了。

我金国东西两路大军眼看就要南下。如果我没猜错地话,宗翰大军肯定拿不下太原,定然会东去于宗望回合。两军合做一路,顺河北南下,宋军还拿什么抵挡。也许,用不了两个月他们就会打到开封城下。嘿嘿。到时候。我们自去于他们回合。这不就是一条生路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都是一亮。

乌林达泰还是有些顾虑:“杨华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活女:“杨华与我军大战,自身损失也非常大。没两个月缓不过气来。能守住太原就算不错了,肯定不会南下加入到东京战场的。”

娄室想了想,最后才道:“算球了,反正也没办法渡河,干脆杀去开封。就算是死,也要死他妈一个轰轰烈烈,就这么定了!”

“对,杀到东京去!”众将军都齐声大吼。

此刻,大概杨华也没想到黄河地水会大成这种地步,他还想着将来该如何介入陕西战场。自然也没想到娄室居然转身南下攻击郑州。

他以前所做的所有布置也都用不上了。

历史已经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一个不一样的靖康开始了。

靖康一年九月初三,东京,禁中。

“陛下不可!”唐恪猛地跪在皇帝面前。

“怎么了?”没想到自己地宰相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皇帝也吓了一跳,旋即有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起来:“你说他在太原走不了,大不了朕另外派一个将军去接替他的职务,反正太原之围已解,他也没有理由推脱。”说到这里,皇帝咬牙切齿地笑道:“朕就是要提拔杨华做枢秘使,你们不是成天说他在太原练私军,说他是藩镇。我现在调他回来,你们总没话可说了吧?”

“太原之围已解放,未必吧。”唐恪摇摇头,说:“陛下,宗翰可在云中,随时都有可能南下,没人愿意去太原地。再说,我觉得杨华所奏地击溃北奴大军一事有不少疑点。首先,他才多少人马,连种师中都败在银术可手里,我朝还有谁是金人对手?”

“不会的,杨华不可能骗朕。”皇帝冷笑,“唐恪,你这是嫉妒,嫉妒杨将军的盖世功勋。”

“臣惶恐。”唐恪跪在地上,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

正在这个时候,精舍的门突然打开了,几个太监领着耿南仲急冲冲地跑进来,大叫;“陛下,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皇帝问。

耿南仲满脸惨白:“北奴、北奴大军已经打到怀州黄河边上,总数约三万,全是精锐。我洚州、怀州驻军一败涂地……如今,北奴正在收集船只渡河。陛下……”他流着眼泪悲怆地大叫:“郑州危急,东京危急!”

“啊!”皇帝一连退了好几步,凄厉地大叫:“杨华不是说尽歼银术可大军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怎么就要打到东京来了?”

唐恪直起头来,大声道:“陛下,臣唐恪有本上奏。”

“讲。”

“臣唐恪弹劾河东节度使杨华冒功请赏、专权跋扈、蓄养私兵,意图谋逆!”

耿南仲也跪了下去:“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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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开战

看到两个最亲信的宰相跪在地上,大宋皇帝赵桓已经被金军出现在黄河北岸的消息刺激得眼睛都红了,他大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你们究竟还知dào

什么?”

唐恪偷眼看了皇帝的双脚一眼,说:“臣听人说,杨华在太原本有全歼金军的可能。可是,杨华担心一旦金尽去,他那个河东节度使的位置坐不稳,起了养贼自重的心思。不但不包围歼灭银术可部,反驱使金军南下,置君父与东京于危难之中。陛下当派人尽收其军权,即刻缉拿,交付有司定罪。”

“臣附议。”耿南仲依旧还是这句话。

听唐恪这么一说,皇帝胸口一阵起伏,“对,如此莽夫贼子,定要重重治罪。不过,二位爱卿所奏可都是实情,太原离东京迢迢千里,军情一日一变,若凭空臆断,莫要冤枉了他。”说到这里,皇帝心中已是一动。

他整日呆在深宫之中,经过上一次开封围城战之后,他也认识到战争并不是自己以前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再说,太原离京畿如此之远,只听这二人的一面之辞未免失之偏颇。

见皇帝有些犹豫,两个大宋宰相相互递了一个眼色,唐恪一咬牙,大声说:“陛下,杨华此人看似粗鄙,其实极为狡诈。以前在相州就打着军队的旗号走私私盐,藐视国法。在隆德时也截留隆德夏赋,中饱私囊。仅凭这两点,就是不赦大罪。”

“不不不。”皇帝摇头:“相州的盐利杨华和汪伯彦都用来给太上道君皇帝修葺宫室,这一点,我也是知dào

的,也答yīng

不予追究。现在若再翻出来议论,朕岂不做了食言而肥的小人;至于隆德的夏赋。已经用在山西战事,也是有帐可查的……杨卿不但没贪一文钱,反贴进去许多……再说了,军队的将军们有钱大家都知dào

……杨华击败金人大军,解太原之围一事监军黄彦节也有秘报。杨华可能会哄骗于朕,黄彦节难道也同他串通好了不成?”

说到这里,皇帝突然想起杨华地好来。语气也缓和下来。

见事情变成了这样,唐恪心中大急,他今日弹劾杨华可以说已经将这个大宋军中的新贵得罪得狠了。此时若再松口,让杨华有了喘息之机。日后,河东军若与朝廷的主战派联合起来,只怕自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弹劾杨华一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

唐恪一咬牙,大声说:“陛下,至于监军的秘报。恐怕也是杨华自己动手写的,同黄彦节没有任何关系。”

皇帝还是不信。他摇着头说:“杨华虽然胆大跋扈,还不至于挟持朕的监军,他不是那样地人。”

唐恪猛一磕头,大声说:“换成别的监军或许他还不敢,可河东军监军黄彦节今年才十四岁,一个孩子,到那虎狼窝里,也由不得他不听话了。”

“什么!”晴天霹雳砸在皇帝的头上,赵桓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一歪撞在长案上。桌上地奏章散落一地。

“陛下!”唐恪和耿南仲同时大叫。上前去扶。

皇帝一把将二人推开。血红着眼睛咆哮:“河东镇地辖太原、隆德、汾州两府一州,所部数万。户十万,朝廷竟然派一个孩子去做监军。荒唐……唐恪。老实说,你是不是在骗朕?”

他这一阵吼声一句高过一句,居然震得精舍中回音不绝。

唐恪知dào

事情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成不成就看现在了。若事成,可成功地扳倒杨华,若不成,不但得罪河东镇,得罪朝廷的主战派,连禁中的内侍们也都得罪个干净。只怕将来就会有大麻烦。可事已至此,由不得他有半点退缩,他大声说:“陛下可招禁中内侍询问,一问就可知其端倪!”

皇帝猛地走到门口,推开大门,“传东头供奉官、西头供奉官、殿头、供奉官、左侍禁、右侍禁、高品、高班、黄门、祗候殿头、左班殿直、右班殿直、祗候侍禁等各殿六级以上内侍来见朕,朕要问问他们……朕要问问他们,究竟还有什么事瞒着朕!”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耿、唐二位宰相大声喊。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精舍之外跪了一地的太监。

皇帝气喘如牛,浑身如落进热汤一样,燥热得快要燃烧了。

他狠狠地朝大门踢了一脚,咬牙切齿:“杨华匹夫,枉朕真心待你,把你从一个普通军卒提拔为一镇之节度使,你就是这么对朕的吗,朕的德行就这么浅薄吗?”说到这里,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陛下!”几十个内侍同时大声哭号。\///\\

皇帝恶狠狠地叫道:“唐恪拟旨:着,免去杨华河东节都使一职,即刻回京述职……”

唐恪心中暗喜,正要去寻纸笔。

却不想,皇帝突然一顿,沉默下来。

唐恪的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良久,皇帝突然道:“着,赐河东节度使杨华古象简一支、玉带一条,以奖掖其太原一战所建功勋。”

“陛下!”唐恪和耿南仲都是骇然。

皇帝用古怪的目光看了这两个宰相一眼,心中冷笑:险些上了你们地当了!

先抛开祈县之战不说,战场之上,仗究竟打成什么样子,鬼才知dào

。可杨华竟然说他取得了大胜,那就是大胜。对于杨华能够战胜金军,说句实在话,皇帝也是不相信的。西军二十二万都没能拿下银术可地两万多人,杨华才几千人,凭什么就能取得大胜。

夸大战果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西军可是太上道君皇帝的老人,打了败仗。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而杨华却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嫡系,若是能取得一场大捷,对巩固自己的皇位大有好处,至少自己这个新君地威望能够得到一定的提升。

因此,就算事实上杨华吃了个大败仗,皇帝也打算当成一次大捷来处理

若现在追究杨华,那不是扇皇帝自己的耳光吗?

赵桓虽然生性懦弱。为人处事随心所欲,颇有些神经病气质。但他不是一个笨蛋,他能从激烈的宫廷政治中脱颖而出坐上龙椅。智力上也没任何问题。而权力这种东西是最好的毒品,可以让一个笨蛋在一夜之中变成了合格地政治家。

臣子们地派系之争他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作为大宋王朝地当家人,所需yào

做地只是平衡,而不是让一派独大。

现在拿掉杨华也不过是颁布一道圣旨,可拿下杨华之后,朝中主和派力量立即坐大。将来还如何制约?

最麻烦的是,现在把杨华调回京城。太原那里派谁去。那地方可是一个死地,朝中衮衮诸公,争权夺利时一个个奋勇争先,正要为国出力地时候,只怕都要当缩头乌龟。\\

与其拿掉杨华,自断一条胳膊,还不如留他在太原,以恩义结其心。军人吗,有奶便是娘,多给些封赏就能笼络住。

倒是朝中的文官们心眼不少。

至于监军黄彦节一事。派他去的时候。杨华又不知dào

这个黄监军究竟是何方神圣,同他也没任何关系。以此来治罪,只怕天下人不服。

而且。太监都是自己的身边人,这事若传了出去,反让外臣看自己的笑话。

皇帝今年才二十七岁,还带点少年人的心性,最是心高气傲,对面子看得极重。家丑不可外扬,他决定就这么装糊涂算了。

皇帝清了清嗓子,无力地一挥手,“就这样,都退下吧。”

“陛下!”唐恪和耿南仲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忙道:“金军都打到黄河边上了,总得拿出个章程来才是,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在京畿纵横来去不成。”

皇帝点点头:“范琼无能,居然放任北奴南下,传我圣,即刻命他调集洚、怀、卫三州军马围剿南下北奴。若让一个女真人渡河,国法无情,军法无情。”

唐恪喃道:“都杀到怀州的黄河边上了……还来得及吗?”

皇帝一个激灵,面上失去了血色,他嘶哑着嗓子道:“再命折彦质接替种师道的亲征行营使一职,节制京畿卫戍部队及滞留在京地各路勤王军马……现在,我东京还有多少军队?”

耿南仲有些颓废:“陛下,东京新募禁军还有八万,可都是新卒。这些人拿武器上城墙做做样子还可以,出了城就不行了。真zhèng

能战的还是西军,就是南道都总管司和陕西制置司两路人马。”

这两路人马加一起有四万人,还是老种在病故前下令来京勤王地。实jì

上,这两路人马当时并不打算来京城的,因为却不过老种的人情在,这才姗姗来迟。现在可好,正好加入到东京保卫战中。

皇帝面色很不好kàn

:“不管,拱卫京畿的事,朕就全权委托折彦质了。”

到现在,东京能够统帅各路大军,有能力有威望的大将已经没几个了。仔细一想,也只有折彦质能拿出手。

折彦质是折可求的侄子,是折可求、折可存下一辈子侄中最厉害的,以前一直是种师道的副手,历经镇压方腊和征讨西夏两场血战。\\\\\现任河北宣抚司副使。他虽然年轻,但在军中人脉却是极广,再没有让他来协调京城各路大军更合适的人选了。

“是,臣这就去拟旨。”见无法扳倒杨华,唐恪也失去了精神,在胡乱写了两份圣旨之后,他蔫头耷脑地同耿南仲出了皇宫。

路上,耿南仲突然叹息一声:“唐相,今天你弹劾杨华冒昧了。”

唐恪也是丧气,郁闷地说:“我也没想到杨华那厮居然如此得官家信重,出了这么两件大事也不能拿掉他。”

耿南仲鄙夷地看了唐恪一眼,心中冷笑。暗道:唐恪啊唐恪,你在下面当了几十年知州,把眼界都当窄了,那杨华就是那么好动的?人家是皇帝竖起了地标杆,是皇帝手头唯一可以借重地部队。这次太上皇能够顺利回京城,估计也于他有一定关系。这么一个人物,也是你唐相公动得了的。

再说了。人家在太原手握重兵,正逼急了,反他娘地。到时候皇帝肯定第一个跑去安抚。真到了那一步,要想平息事端,就得要借你的脑袋一用了。战争期间,武人可比你这个宰相值钱得多。

耿南仲还是安慰唐恪说:“唐相也不用急,这次什么不能弹劾掉杨华,可杨华作战不利,放任北奴南下,官家心中大概也是恼火非常。虽然不至于拿他问罪。但心中未免没有芥蒂,呵呵。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唐恪经耿南仲一安慰,心中好过了许多:“耿相,北奴都打到家门口了,听说有三万多人马。折彦质是他们地对手吗?”

“我看这事悬。”耿南仲闷闷地说:“西军精锐丧尽,我京畿禁军虽然总计十有二万,但能战之兵不过两万。这点人马管什么用。上次李纲手下那么多军马,不也被宗望打得抬不起头来。依我看,这次也不过是给些钱了事。”

“那么说来……就是不打了。”

“也不是不打,不打。陛下的面子上过不去。”耿南仲沉吟:“不过。真要大打出手,激怒了金人。将来也不好斡旋。依我的看法,可命范琼尾随监视小心接触。折彦质只需yào

老实呆在京城中不放敌人进城就成。\\/\”

“这个……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耿南仲微微一笑:“陛下毕竟是少年人,优柔寡断,心志也飘忽不定。过几天等他冷静下来,我们再同他晓以厉害,陛下想必会同意的。”他心中一突然一凛,自己和唐恪之所以能够得到皇帝的宠信,主要是献上了以三镇赋税保住三镇之策。也就是说,他们的荣华富贵是建立在和议二字上面。皇帝用他们二人,实jì

上是埋下再次求和的伏笔。对一个皇帝来说,战固然是一种手段,和也是解决问题地一种方法。两手都不能少,两手都要预先准bèi



一想到这里,耿南仲大觉振奋。

二人说着话,刚走到明堂颁朔布zf位置,却看到礼部和理藩院的几个官吏气喘吁吁地涌来,不住大叫:“耿相、唐相,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各位都是各部堂官,如此失仪,成何体统?”耿南仲面色很不好kàn

,正要大声呵斥。

一个礼部的侍郎大叫:“禀相公,北奴……北奴宗望和宗翰两路大军再次南下,金国皇帝遣使杨天吉、王纳问罪于我大宋了。”

“什么!”耿南仲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昏倒在地。他忙问:“现在金人两路大军在什么地方,又有多少人马?”

那个郎官忙回答说,宗望大军有六万,于八月底从保州出发,现正在围攻真定。而宗翰地西路军有五万,现已经打到太原城下。两路大军合计十一万。

一听到这个数字,大宋朝的两个宰相都同时惊叫起来,“快,快,敲景阳钟,请陛下临朝接见金使!”

景阳钟袅袅不绝。

皇帝赵桓满面煞白地看着大殿正中傲然矗立的两个金使,手捂心口,胸中像是被人塞了一团乱麻。

金人的两路大军一共十一万,兵多将广。虽然宗翰一路可以让杨华依托太原高大的城墙抵挡一阵子。可宗望这一路人马途经之地都所以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可以说无险可守。去年冬天一仗已经将大宋打破了胆,现在西军精华已经丧失殆尽,还拿什么同人家打。

况且,在怀州黄河边上,还有娄室那一支偏师。

可以说,现在的情况比起去年还要险恶上一百倍。

金使王纳手捧金国皇帝的圣旨,朗声道:“天会四年八月十四日,大金国论尼伊拉齐贝勒左副元帅、皇自右副元帅同致书于大宋皇帝阕下:顷因其衅。以至连兵,曲直所归,彼此自见。思得寻盟之计,用申割地之言,厥后事固稽留,约复渝变。

今差保静军节度使杨天吉、昭德军节度使王纳问罪使副前去,若深悔前非。请速令皇叔越王、皇弟郓王太少宰一员同谐行府。仍割让三府,即行戒喻,并令开城。以待抚定。苟不能此,地示所图。白!”

念完着一封信,行伍出身地王纳,“呼!”一声收起那道圣旨,厉声道:“大宋皇帝,请解释为何联络大石与我大金国开战,请解释为何策反余睹将军。是战是和全在陛下一念之间,请回话吧!”说完话。他昂首挺胸,傲然自得。

皇帝赵桓将手缓缓地从心口开:“朕……朕说割让三镇。一定割。终于蜡丸密书一事,朕没听说过……交割三镇的事……下面地人不答yīng

,朕也不好强来。要不,要不……就算了吧。我们不是说要用三镇的赋税来抵款吗?”

“哈哈!”王纳大笑:“蜡丸一事有凭有据,容不得你们抵赖。至于三镇,不用你们割让了,我金国大军自己去取。陛下若要选择战争,我大金奉陪到底,告辞!”

大宋皇帝面色大变,张开嘴翕动半天。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一个文官站出来。大声道:“陛下,请斩了这两个狂妄地北奴誓师亲征。臣秦桧愿为前驱!”

说来也可笑,朝中主战派李纲、吴敏、种家兄弟死的死贬的贬。倒让一个小小的秦桧做了主战派的领袖。此时,这个年轻人站在朝堂之上,激动得满面通红,目光坚定而持着。又有谁能想到,二十年之后,这人会成为最大的奸臣最大的投降派呢?

见他喊打喊杀,两个金使同时色变,然后冷笑。

皇帝赵桓将身体深深地埋在大殿地阴影里,良久才喃喃地说:“送金使出去,好生款待,不可怠慢了。

“陛下!”

战争正式开始了。

怀州,温县,黄河渡口。

同龙门湍急地水流不同,这一带地黄河平静得像是凝固了,远远看去,如同一条通衢大道。太阳很大,天地间一片通明,让娄室阴郁地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

无数金兵喧哗着朝船上挤去,他们一个个饿得形容枯槁,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都地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娄室急噪地看着渡口的乱状,道:“我军现在还有多少人马,还有多久才能过河?”

活女笑嘻嘻地回答说:“父亲,我军从洚州打到黄河边上,一路大小凡十数战。又缺衣少食,到现在,还剩八千人马。还好,找到了二十条小船,加上我们从龙门带过来地羊皮筏子,三天之内保证能过河。”

“三天……范琼若追过来就麻烦了。”娄室还是有些担

活女:“范琼已经被我打得抬不起头来,他现在只要能守住城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敢出城野战。父亲,我昨天截获的范琼上奏大宋皇帝的紧急军报上,说他遭遇到我女真三万大军的进攻。哈哈,他范琼是瞎子吗?还不是找借口不想打仗。所以,我们大可从容过河,不用担心范琼。”

娄室一笑:“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抬头看了一眼南方,对岸就是繁华似锦地大宋京畿重地。只要杀到那里,要吃多少就吃多少,要强抢多少就抢多少。粮食?不成问题。士气,不成问题。

他摸了摸已经被太阳晒出红斑的脸,笑道:“温县,听说在三国时是吕布地封地。呵呵,我娄室就是大金国的飞将!过了黄河就是一马的平地,敌人无险可守,又被我杀破了胆子。哈哈,叫儿郎们提起精神,我们是去吃肉的,不是去逃难的。”

“是!”众将都大声呐喊。三天傍晚,最后一支船终于出发了,活女扶着父亲踏上小船。

一泓铜汁般的黄河水动了起来。

三天之中,不但北岸没有一个宋军出现,连南岸也没看到一个人。

娄室心中奇怪,这宋人都去哪里了?

坐在船上,他光着脚试了试黄河的水温,感觉到那一丝清凉的惬意:“好水,黄河之水天上来,送我一帆风顺!”

活女:“父亲,下一步我们去哪里?”

娄室嘿嘿一笑:“哪里也不去,过河之后我们先打下几座县城补充完粮草,然后就地驻扎,派出使者同大宋皇帝和议。”

“和议……”活女沉默片刻,突然大笑:“对,我们要同大宋皇帝好好谈谈,问他要钱要粮。”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守

太原,河东镇东明侯府,花厅。``.``

远在千里之外的开封究竟发生了什么,宋金两国再次开战的事朝廷究竟是何态度,太原的人还一无所知。

在古代,因为通讯条件所致,一个消息要传递到千里之外,就算用驿站急递,也需yào

七天时间,更别说山西一地被金人大军犁了几次,大宋的基层zf组织已经被人连根拔除。娄室过黄河和宋金两国再次开战的消息要想传到太原,估计没一个月时间办不到。

作为河东镇的当家人,杨华也只能从纷至沓来的繁杂情报中猜测已经发生、正在发生和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杨华和河东镇全体官兵、满城百姓都知dào

,现在的问题是完颜宗翰的五万大军已经从云中出发,过了雁门关,正在扫荡沂州。这是悬在整个太原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知dào

总有一天他会掉下来,可你算不准日子。

从祈县回太原之后,杨华立即着手补充兵员,准bèi

城防。

这次决战,河东军损失较重,阵亡两千,轻重伤员一千六百。虽然伤亡都发生在新募的西军身上,部队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可短时间内再发动这样规模的野战已是有心无力。

这次同娄室作战让杨华充分认识到,金过西路军的战斗力比宗望的东路军要高上一个档次。要知dào

在以前,不管是封丘门夜战。还是相州大捷,他都没打得像这次这样这么吃力。

这才是宗翰的一支偏军,而现在河东军即将面对地是宗翰已经完全骡马化,战斗力超强的西路军主力。

这一点就不能不让他小心谨慎了。

太原地处山西四盆地的中轴线中段,除了这一条狭长的盆地带,旁边全是崇山峻岭。如果金人西路军要取道山西南下京畿,这是一颗绕不过去的钉子。

太原之战早晚要打,而且将非常激烈,这一点已也是河东军的将士的共识。

接到宗翰大军逼近太原的消息后。河东军的几个主要将官都来到杨华府邸,商议对策,列席地还有太原知府张孝纯。作为地方官。张知府现在也挺可怜的,太原被围了八个多月,城中百姓死伤迨尽,城中只剩一万一千多百姓,其中大多是妇女和儿童,青壮者不过三千。

就连这点人手也被杨华全部军管了,现在,城中又拥进了两万西军溃兵,这些人马也被杨华尽数收编成辅兵。加上捧日、龙卫、游奕三军的五千多人马。如此一来。杨华地嫡系士卒居然达到可怕的两万五千。比太原的总人口还多一倍。

现在的太原已经变成一座不折不扣的兵城、青壮之城、男人之城。

他张知府虽然是名义上的太原父母官,说出去的话连个屁也不顶。他也只能管一万妇女儿童。有点像后世的居委会老太太。

但张孝纯这人的脾气很好,性格也有着读书人特有地懦弱。他很满yì

自己目前地处境,有河东军在。太原无忧,只要能保住这座城市和满城地百姓,他个人的荣辱得失倒不是那么重yào



至于监军黄彦节,不过是一个孩子,坐在杨华旁边,早就浑身不自在了。二人磨合了一个多月之后,总算对彼此有所了解。黄公公对杨华也不那么害pà

,而杨华觉得眼前这个小太监也不过是一个啥都不懂地儿童,戒心一去,看他也顺眼了许多。

进花厅之后,军中诸将军陆续进来,在等待的过程中,杨华悄悄塞了一个用金丝编地蝈蝈笼子到黄彦节的手中,小声笑道;“黄公公,这是小女和她母亲给你编地。听说你喜欢斗蛐蛐,你看这里面的这只如何,可合你的意?”

黄公公欢喜地接过笼子,只看了一眼,便笑道:“好虫儿,杨侯大概还不知dào

这蝈蝈大有名堂。你看它额上的三道横纹,组合在一起,像不像一个王字?你在看,他翅膀上全是黄色条纹,像不像是虎皮。这就是蝈蝈当中的极品虎头,个头极壮,武艺超群。”

杨华看了一眼,怪道:“你不说还真不知dào

,的确像一只老虎。不过……你看它懒洋洋卧着,好象没精神的样子。”

黄公公又得yì

地说:“杨侯你就不知dào

了,老虎不是猴子,一天到晚只知dào

蹦达。老虎一动可是要吃人的。”说到这里,黄彦节又指着那只蝈蝈左脸的一快灰色斑点说:“杨侯,你看这个小点,再看看这张方脸,好象你麾下的一个大将啊!”

“你说的是……杨志?”杨华有些好笑。

张知府看着一脸戒备站在院中的杨志,“扑哧!”,笑出声来。

院中,那杨志本就武艺高强,耳力比之常人要强上许多,听到张孝纯的笑声,气得满面通红。

杨华板起面孔,淡淡说:“士可杀不可辱,公公慎言!我绝不允许别人侮辱我的军官。”

黄公公见杨华变脸,心中有些发慌,忙将蝈蝈笼藏进袖中。

而院中的杨志面上也带着感激。

不一刻,各军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也都来了。

杨华咳嗽一声:“想必大家也都知dào

了,粘罕的大军正在扫荡沂州,南下太原也不过是这几天的事。究竟该如何应对,我且不说,大家想商议一下,看有没有好的法子粘罕就是完颜宗翰的女真名字,就如同完颜宗弼也叫兀术一样。

“依我说,也不用管他许多,直接出城杀他娘的。费那个脑子做什么。要想解决问题,还得靠野战,难不成还放任敌人在我境内从容来去不成?”杨再兴首先跳了出来。

关群伸手捏了捏上嘴地两根鼠须,道:“小杨将军总是这么勇猛啊,不过宗翰有五万人马,我就大战之后,只余五千,一比十,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

宗翰回云中避暑时本只有四万不到的军马。到云中后征召了一万多人,到如今已经达到五万之巨,同真实历史上第二次开封大战时的兵力相差仿佛。

而且。这支军队中有大量的女真精锐,有大量骑兵,物资准bèi

也充分。他们的骡马所携带的粮秣足可以支撑五万大军一年之用。

大宋极头疼的后勤问题在已经完全骡马化的金兵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

“兵力不足,那就招募呀!城中还有两万多青壮,都充实到部队中去,我军可达三万。三万对五万,应该没问题吧!”杨再兴继xù

出着馊主意。

换成其他人这么说胡话,杨华早一口唾沫吐了过去。可面对杨再兴,他出奇地耐心:“再兴。部队扩军是早晚的事。可就算把所有的青壮都编进军中。短时间内也行不成战斗力。”

“对。”古松点点头。说:“依我看来,这次就不野战了。我们守城。”

“守城?”张知府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刚过去地那场历时八个月的残酷围城战留给了他无比惨痛的记忆。到现在。整个太原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死尸味道。现在,太原好不容易解了围。又要再次被金人围困,从感情上来说,他接受不了:“杨将军,现在的太原还守得住吗?”

“怎么守不住?”赵明堂本就尖酸刻薄,他一阵剧烈的咳嗽,喘着气说:“以前张大人和王禀守太原的时候只有三千兵马,城中征召的青壮也不过一万,就这样也守了八个月。而今我河东军兵强马壮,又新得了两万西军精锐。现在,我太原粮秣足够一年之用,士气极其高昂。如果这样都守不住,不如一头撞死算了。难道张大人认为杨侯比不上王禀?”

张孝纯面上怒气一闪:“我只是觉得老守城不是办法,兵法上说,不守无援之城。上次守太原,外面可有五路援兵,城中军民自然出力死守。”

“五路援兵……呵呵,解太原之围的可不是他们。”赵明堂讽刺地一笑。

“够了!”杨华打断他们地争执,将头转想古松:“你认为呢?”

“守!”

“那么,关群你地意思呢?”

“守!”

“李鹞子?”

“守!”

杨华笑眯眯地将头转向黄彦节,“黄公公想出城作战吗?”

“啊……不要!”

杨华一拍手:“好,大家地意思就是守了。当然,我们也不能死守。我的意思是,把西军新兵都组织起来,轮流上城做战,战斗勇猛者可选入河东军。再没有比战争更能锻炼部队地了。传我命令,全城青壮都给我组织起来,编成三个部份,分守三门。赵明堂负责北门,古松东门,杨再兴、曹亮负责南门。”

“我呢?”李鹞子有些着急。

“你的骑兵做机动,随时准bèi

出击,就算有守城也不能被动防御,必要地时候你要出城给北奴一些厉害瞧瞧,仗有得你打。”

李鹞子大喜:“多谢侯爷。不过,我骑兵损失惨重,是不是该补充些兵力了?”

“可以,给你补齐一千人,战马有的是。要兵,自己去西军里挑。”

杨华一振衣袂站起身来:“今天就到这里,如果没问题,都下去准bèi

吧!”虽然是商议,可杨华根本就不想同大家多说废话。再说,这个年代地将军们都还习惯听命行事,真要弄得你一言我一语,反损了他这个当家人的威望。

守是肯定要守的,现在出城野战根本就是送死,不如依托太原高厚的城墙先同宗翰慢慢磨,找机会再出城决战。

杨华:“张大人,我们一起出去走走,看看城防上还有什么漏洞,看能不能调集些民夫人,你是地方官,这事还得由你出面。”

“好的。”张知府点点头,站起身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城防

太原做为一座军事重镇,本身就构建了一套完善的城防体系。

杨华带着张孝纯和黄彦节来到北门城楼上,后面跟着关群等一大群参谋军官,这里应该是金军的主攻方向。站在城楼上,整个太原尽收眼底,依着汾河呈正方形状。

城中也建有各式箭楼、瓮城和女墙,城墙上搭建了不少防守器械。作为上一次太原攻防战的亲历者,张知府很自然地担当起了解说员:“杨侯,黄公公,这守城器械虽然五花八门,其实归纳在一起,也不过攻击式、侦听式、抵御式、撞击砸打式、烧灼式、灭火式六大类。”

“哦,说来听听。”杨华有些意wài

,他没想到张知府还颇通军事。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任何人主持太原防御八个月,就算是门外汉,也变成专家了。

“所谓攻击式,其实就是指投石车。”张孝纯指着架在城墙上的一辆炮车,说:“就是用投石车攻击敌人的进攻部队。不过,主要目的还是打击北奴的攻城器械。”

“对,你继xù

。”杨华来了兴趣。

“至于侦听式样,主要是用来对付敌人的地道,防止他们挖地道进城。我们可在城墙根下每隔两丈挖一口井,然后在上面覆盖一口大瓮,让士兵日夜监听。\\\\一旦敌人挖地道,我们可采取水淹或反挖地道的方式反击。”

“呵呵。这个法子好。”杨华大感佩服,这不是医院听诊器地原理吗?他野战是一把好手,可城市攻放战还是一个外行。

“防御式器械主要是用来对付敌人投石车射击的。我们可以在城墙垛口后立一排竹排、布幔或者皮帘,这样敌人的矢石射来就会被弹性回去。”感觉到杨华鼓励地目光,张知府来了精神:“撞击砸打式器械主要是檑木和滚石,还有撑敌人云梯的秆子。如果敌人登梯,我们可用滚石砸打下去。实在不行。还可以将热水和铅汁、火油倒下去——这就是所谓的烧灼式。敌人在攻城的时候肯定会用火箭和火罐,城中还需准bèi

大量的水囊、水袋、麻搭、唧筒等灭火。这些都要预先准bèi

,制定出方案来。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好,张大人果然大才,杨华服了。”杨华感叹。

张知府客气地说:“张孝纯也是久病成医。摸索出一些门道出来而已。”

杨华:“张大人谦虚了,以后还请多多指点,杨华先谢过了。\\\”

张孝纯道:“杨侯客气,但有差遣,只需说话。”

城墙上风越来越大,身边地红旗在风中呼啸张扬。两个大人说得上劲,倒将黄公公冷落到一边。

黄彦节本就是小孩子,如何呆得住,四下乱跑,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要摸上一摸。

杨华也不在意。反正他这个监军也不过是个摆设,拉他过来也不过是装个样子。

他忙问张孝纯城墙上的防守兵力和器械该如何配制。野战中,步兵方阵当然是越厚实紧密越好。可城墙这么长,就算把全城的人拉出来,也不一定站得满。

张知府回答说,其实现在地城市攻坚战早过了靠人海战术蚁附攻城的年代,随着一大批新式器械的出现,战争地形态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正常情况下,守城一方,一般两米站一个士兵,这是主要的战斗人员。可城墙上不但有作战人员,还得有辅兵和民夫从旁边辅助。而这些辅助人员则要每两米两尺站一个人。

张知府说,当初王禀将军守城时,全城的百姓都被他征召了。\\/\四成的男子被充实进军中,五成的成年女子担任器械修补、土木工程作业和运送器材,余者担任后勤杂役。

城墙之上,每隔五十到一百米配备炮车一辆,每隔壁二十米放一捆修补器械和城墙工事的木柴。每五十米放一大堆土石,并放一锅。石头是给投石车用的炮弹,沙土是用来灭火的,而锅除了作饭,还可以烧开水熬铅汁,实jì

上,上次太原保卫战后期也没什么吃的东西可以下锅。

至于其他兵器地配备,每五米存放弩、戟、连梃、斧、椎各

听到这翻话,关群等参谋军官们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地人甚至还拿出笔来开始记录。

杨华点点头,大声对众人说:“很好,张大人这些经验都是用鲜血换来的,你们都要记下来。对了……”他又问张孝纯,“这在城墙之上作战,地方狭窄,人员纷杂,军令如何传递,各军如何配合,可有诀窍?”

张孝纯道:“同野战一样,也是用旗号地。我们以前守太原的时候给各门都做了六面颜色、图案不一地旗帜,举苍鹰旗表示需yào

敢死队援助;举双兔旗,表示遭遇敌人主力,需yào

我军大队援助;狗旗,箭已告罄;红旗,需yào

硝石、火油;白旗,急需yào

滚石;飞羽旗,炮车、床弩不足。\//\”

杨华抽了口冷气,“这么麻烦……张大人这个设计好,我就照葫芦画瓢也用了。张大人,咱们也不废话了,城防一事你多留些心,再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妥的,一并同我说。”

张知府忙道:“杨侯,实jì

上也不需yào

做太多的改动。我们上次在城上弄的防御器械都还在,直接拿来用就是了。”

“那就好。”杨华很是欣慰,心中感叹,读书人中也是有人才的,虽然他们性格懦弱,可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儒将。这个张孝纯颇有当大将地潜质。如果是我河东军的人就好了,至少可以带一个军。

想虽这么想,杨华也知dào

。人家好歹也是个知府,可不是自己指使得动的。

“啊,这城墙,这城墙……”一边,正玩得高兴地黄公公突然大叫。

“怎么了?”杨华有些不满。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地盯了过去。

黄公公正趴在垛口上望下望去,见大家都看不过,心中有些畏惧。\\\讷讷地说:“这城墙好象有点斜。”

关群早就看黄公公不顺眼了,早就有心拿掉这个讨厌的监军,他不客气地说。“什么斜不斜的,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黄公公有些委屈,眼眶里有眼泪在滚动:“就是斜,就是斜……不信你们看。”

杨华走到垛口旁边朝下看了看,“不斜啊……不对。”

眼前的这道城墙好象真有些斜,角度不太大,可看起来就是有些不对劲。

他忙大喊一声,“拿根绳子过来,量一下。”

等关群拿来一根细绳,杨华将一把刀捆在上面。慢慢地垂了下去。刚开始。刀还紧贴着城墙根子,可等放到底。绳子却悬空了,离墙根足足有一米。而且。角度也大到十度左右。

“你们说,这城墙会不会倒下去?”杨华铁青着脸问,眼神很不好kàn



“啊!”城墙上地人都叫出声来。

张知府一拍脑袋:“我倒忘记了,以前这里金人挖过地道,估计把地基都挖松了。”

“这是怎么回事?”杨华忙问。

张孝纯回答说,太原城墙墙顶宽七米,墙根厚二十米,墙顶与墙根厚度的比例严格按照一比四的比例建造,按说是非常坚固地。

当初在建造城墙的时候,为了减轻城墙对地表的重荷,避免城墙塌陷地危险,还在城墙的两端建筑坚固的墩基,以后在墩基上交错支架多层大粗木排,把城墙对地表的压力通过木排转移到墩基上。

不过,太原城自赵光义和潘美建设新城距今已经两百多年,这些深埋在地底的木排估计已经腐烂。再被金兵一挖,城墙下面早就被掏空了。

“原来这样,难怪黄公公说这城墙是斜的。”杨华偷偷擦了擦汗水,笑眯眯地拍了黄公公的肩膀一把,“多谢黄公公,若不是你目光敏锐,等将来大战一起,北奴的冲车冲上几次,这一面城墙可都要垮了,你可救了满城百姓的命啊!”

黄公公被杨华这么一拍,吓得身子一颤,他越看杨华的笑容心中越是害pà

,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众人也都连连说:“好险!”

张知府满面忧愁地问:“杨侯,这该如何是好,总不可能那城墙挪到一边重新搭木排吧?”

“当然不可能,也没那工夫。”杨华摸摸头,说:“我去找老万商量一下,看他有主意没有。”

“那……我也去。”

众人也不多说,忙随着杨华从城墙上下来,急冲冲地朝万千那里跑去。

走到半路,杨华突然停了下来,一拍大腿:“我有主意了。”

“主公可有什么妙计?”关群忙问。

“哈哈,到时候你们就知dào

了。”杨华大笑。

他已经有了主意,在后世,他曾经去**旅游过一次,途经川藏线公路。那条路地质情况复杂,塌方和泥石流是家常便饭。为了固定路基,工程技术人员采取灌浆和打横柱地办法。

也就是说,先在路基上钻出无数个大洞,然后将水泥灌进去。等水泥一凝结,路基就变坚固了。

现在,挖洞用操心,城墙下面已经被金人挖都到处都是甬道,到时候只需将水泥灰浆灌进去就是了。

可现在地问题是没水泥啊!

杨华依稀记得一点水泥的配方,不过是石灰、煤炭、黏土和石膏而已,这些东西山西有地是。他准bèi

找万千商量一下,看能不能烧些出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水泥

杨华见到万千的第一句话就是:“万千,你这里有多少小高炉,炉温多少?”

在没有相应的计量单位之前,炉温这种东西好象万千还真没办法回答,他茫然地摸着光秃秃的下颌,说:“反正火力很大就是了。不知侯爷问这个做什么?”

山西一地本就出产优质煤炭,而煤炭在市民生活中的普及也由北宋始,至于末年已经成为城市居民主要的生活燃料。在开封就有几个极大的煤炭储藏场。苏东坡的《石炭诗》有云:“岂料山中有遗宝,磊落如磐万车碳……为君铸作百炼刀,要斩长鲸为万段。”可见煤炭不仅仅做日常燃料使用,也广泛用着冶炼之用。

万千这里囤积了大量的煤炭,这还是上次太原围城战时张知府从山上运回来的。因为守城需yào

大量木柴做为城防资材,断不可当烧柴浪费了,因此,城中百姓很自觉地使用煤炭生火做饭。

因为山西煤炭实在太多,张知府居然一口气在城中储藏了了上百万斤煤,现在万千的制造司还在使用太原八个月前的库存。

就杨华所知dào

的,在制造司旁的煤堆场上,那些已经放置了太长时间的煤炭已经在空气中失去了光泽,表面还长了一层野草。

杨华回答说:“想烧点新鲜玩意,你且回答我,炉子的温度如何。”

万千摸着鸡蛋一样地下巴沉吟片刻。回答说:“窑子我这里还有九个,不太大。至于火力。我也弄不明白你说的温度究竟是啥。我们炼铁地只看火苗的颜色,红色最低,青色火焰最热。放心好了。连铁都能融了,还怕火力不够?侯爷是要炼钢”

“那就好。”杨华松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烧的不是铁,我要烧石头,就是石灰石,你有没办法把石头给我烧成液体?”

万千一抓头。说:“这事难度大,石灰石一烧就裂了。然后变成石灰。若要烧成水,你这可就为难小老儿了。我想想。”

“好。给你一壶茶地时间,我等。”杨华拉了张椅子坐到他身边。

“对了。侯爷究竟要烧什么东西。有什么配方。您得先说清楚了我才好动手啊!”

杨华仔细地将水泥地特性一一说分明。道:“这东西说起来同刷墙壁地石灰一样。是一种凝固剂。和水糊上去之后。一旦凝结比石头还硬。”

万千眼神大亮。口中啧啧有声:“如果真有那种东西。将来建房造屋可就方便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明白了。是不是同砌墙时地黏土一样。如果那样。还费那么大工夫做什么。直接用黏土和上糯米就是了。一样坚如钢铁。”

杨华又好气又好笑:“我哪里去弄那么多糯米。这么糟蹋粮食是会有报应地。好了。不同你扯这些。这水泥地配料是这样。你且记一下。石灰石。黏土。页岩。”

杨华以前读书地时候曾经看过这方面地资料。依稀记得一些。

“我就说嘛。要烧成汁液。光靠石灰石是不成地。”万千恍然大悟:“如果加进去黏土和页岩。应该没任何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杨华有些发急。

万千:“不过,就说炼铁吧,铁矿石一烧,因为传热快,又是粉末状态,里外温度一样,很自然地烧成了铁水。可你这几样都是石头,一烧,里外温度不一,自己先就碎了。外面烧融了里面还是石头,等里面烧融,外面已经变成了灰,火候不好掌握。”

杨华笑道:“那就全部磨成粉末,如果你觉得温度不够,还可以加点煤粉进去啊!”

“这个主意好。”万千一拍大腿,对身边地儿子说:“万全,我们有多少太水磨?”

“有两大三小五台水磨。”万全回答说。

太原紧邻汾河,城中有两条河流,这是全城人的生活用水来源。城中还有三十多家碾坊。制造司也装了五台,用做一个种替补地动力资源。

“那好,把所有人找都来,准bèi

磨石头。”

磨石头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活儿,石灰石本身很脆,用榔头一敲就变成了小颗粒,再和上页岩和煤炭,往磨中一磨,就磨成了一种面粉一样地东西。即便其中夹杂了大量的煤粉,但颜色却是一种诡异地紫色。

这大概就是烧制水泥所用的生料吧。

完事齐备,只差进炉。

“好了,放进去吧!”杨华满yì

地点了点头。

事实总同人们美好的愿望背道而驰,打开已经烧得热气逼人的窑门,这些粉末刚一倒进去立即变成一片熊熊的火光,顿时烧了个干净,不留半点痕迹。

“怎么会这样?”杨华傻了眼,问:“是不是温度高了?”

“不是。”万千想了想,“粉末不成,我们就搓成丸子试试。”

“对。”万全在旁边插话:“都用水和了,搓成黄豆大的。”

于是,众人又都将这一堆生料用水淋湿,用筛子筛成黄豆大小的丸子。

这次进炉要顺利许多,等这些丸子一送进去,不片刻,所有的生料都变成了红色,再不像先前那样火光熊熊。

笑眯眯地关上窑门,万千说:“成了,侯爷且等片刻。”

杨华:“你的片刻是多长时间。”

“三个时辰吧。”

“这么长时间啊……这样。我先回衙处理公务,有消息你再来通知我吧。”

“是。”

回侯府之后。万千那边不断有消息传来:“禀侯爷,丸子都烧透心了。”

“禀侯爷,丸子都烧成铁水了。”

“禀侯爷。丸子又开始凝结了。”

杨华越听心中越是欢喜,好不容易等了两个时辰,实在等不下去,索性又骑着马跑了过去。

“可以开炉了吗?”

“应该……可以了吧!”万千也是第一次烧这种东西,心中也没底。

“那好,开炉。”

“呼!”一声。窑门大开,两个浑身**地匠人提着四米多长的铁钩伸进高炉中去。钩住放置水泥生料地陶器。一拉,火星四溅中两百多斤已经烧结好的水泥丸子出炉了。

因为刚出炉的丸子温度极高。杨华也是等了半天才敢用手去碰。

捏起其中一颗,用锤子一砸。很脆,有点砸玻璃地感觉。黑糊糊的粉末微微有些反光。好象不是传说中的水泥啊!

杨华微微有些失望。

“是这东西吗?”万千问。

“也许是吧,不管了,先磨成粉末再说。”

一声令下两百多斤弯子全部磨成粉,看来来还是不像水泥,用水和了也没任何黏性。

杨华心中也是发狠:你不粘,我让你粘。

又命人将石膏磨粉加了进去,其中还加了大量的黏土粉。这样的大杂烩看起来倒有些水泥的颜色了,颜色也变成灰仆仆地白色。

“侯爷这是是都往里面加呀!”万千感慨,说:“我算是明白了,只要能够增加其强度,无论加什么进去什么都可以。对了,我这里还堆了不少铁矿石,要不要也加点。”

万千的制造司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大铁厂,里面堆了不少铁矿。一般来说,山西一地所产地铁矿石按分类来说属于褐铁矿,看起来就同紫色地泥土没什么区别。

“加,加进去。”杨华一咬牙,说:“把泥工找来,我们砌一堵墙试试。”

城中泥工不少,砖也很多,太原附近本就出产页岩,而页岩本身就是制砖的好材料。城外本有几个大砖窑,还有不少成品砖。

等砖运来,杨华命人挑来细沙用水泥和了,在制造司砌了一面墙壁,又顺手给万千地衙门外弄了个水门汀地面,说:“好了,过两天我再过来看效果。如果好,就在太原大量推广。对了,这水泥还需yào

养护,尤其是地面。”水泥是一种水凝结物质,在使用之后要不断浇水保持湿润,如此,强度才能提上去。

若放任不管,太原这么大太阳,两天下来就把地面晒得裂出口子来了。

杨华当然不可能呆在制造司等水泥凝结,做为龙城将近三万人的主心骨,他还有更重yào

地事情要做。

宗翰大军已经逼近太原,如果不出意wài

,三天之内应该能够打到太原城下。

敌人原来,而太原又是横亘于三晋大地正中的一颗钉子,要想沿着晋中盆地南下,就必须拿下这座坚城。

汲取了上一次太原之战时地教xùn

,杨华决定将城外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物资都搬进城来。

次日清晨,龙卫军、捧日军、东明侯府、太原府所有人都出了城,化整为零地下到地方上去,帮zhù

百姓搬迁。

杨华坐在马背上下令:“此次的任务:把太原一府所有人,所有东西都搬回来。不给金人留一粒粮食、一头牲畜、一间房屋、一根木头、一块石头。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不能带回来的,树要过火、石要过刀。”

“如果水井和河流呢?”曹亮神经比较粗线条,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明白。

“河流和水井,妈的,你是不是在抬杠?”杨华面带怒气,“水井用石头给我填了,河流用粪便给我污染了。”

“还有个问题,你说把所有人口都搬回太原,如果他们不愿意来呢?”

“我不要如果,我只看结果。”

“明白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新城

“侯爷这么乱来是会失掉民心的。”人群中,古松有些忧虑地说。可以想象,这次大搬迁将会激起多少涟漪。自古以来,若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没有人肯离开故土。杨华因为怕散落在城外的百姓被金人征做民夫,全搬进城去。

如此一来,他就要负担起这么多人的生活。再说,这些老百姓进城之后拖家带口,还得被烧掉庄稼,毁掉房屋,不跟杨华拼命才怪。

再说了,河东军习惯用刀子说话,这次坚壁清野,一遇到老百姓的反抗必定会动粗。

一旦死了人,笼罩到杨华头上的民族英雄的光环算是彻底破灭了。

杨屠夫的外号怕是要传遍三晋大地。

关群冷笑一声:“民心如铁,官威如炉。若金人大军一到,他们不也一样变成奴隶,一样家破人亡,主公这是在救他们呀!若还不识好歹,不如杀了。也许他们现在不理解主公的一片好心,等将来就他们就会理解的。什么狗屁载舟覆舟,依我看来,百姓就是蒙昧不化的一群,你给他们讲大道理没啥用,还是刀子来得实在。至于民心,这东西有什么用?”

古松面带不悦:“得民心者得天下,杨侯所谋者大,需yào

一个好名声。/”

“哈哈!”关群仰天大笑:“古松,古德龄,人说你是河东军第一名士,依我看来,却是个糊涂蛋。”

古松哼了一声:“关不凡,你这是在羞辱我?”

关群继xù

大笑:“什么得民心者得天下,不过是腐儒们的一面之辞,写书的是他们,自然要朝好的地方说。其实,是得天下者得民心。秦王政得天下,血流万里。哪里在意过民心;光武帝刘秀得天下,手下大将屠二十一城,哪里在乎过民心;赵光义屠太原,在乎过民心?得天下靠的是弓马。而不是仁义道德。只要你力量足够强盛,自然是天下归心。否则,不过是过眼烟云尔。”

古松不服气,正要争辩,杨华已经不耐烦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金人离我已经不远。马上带队清乡下,抓光、烧光、搬光。再磨蹭,小心吃打。”

“是。”二人这才悻悻地一施礼。各自带着部队离开了。

文官们或有腹诽,武将们却没这么多心理负担,干起这事来也兴致勃勃。//

杨华的命令是只要不死人,任何手段都可以用。

很快。原野上四下冒起浓烟,依稀传来哭喊声。

杨华的分得的区域离太原不远,是三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庄。好象叫什么沙家庄。是一座位于汾河畔地小山村,说来也怪,这里虽然离城不远,却没受到兵灾。

当杨华带着三十个骑兵进村之后,里面一片静谧。村口的一间屋子里传来儿童们朗朗的读书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位好雪也已。”

“君子食无求饱……”杨华无声地笑了笑。无欲无求的百姓,扁平化地社会结构自然是封建王朝最喜欢的社会形态。可是。没有欲念,社会还如何进步。

他朝身边的卫兵点了点头。

卫兵立即扯开喉咙大叫:“东明侯、河东节度使杨侯军令:因北奴入寇在即,所有人等立即坚壁清野,随我等进太原城暂避。违令者,杀!”

这一声极其洪亮,屋中顿时一静,良久传来一声戒尺敲在桌上的的脆响,“安静,都给我坐好了,我去看看。”竟是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

杨华听得咧嘴想笑,还没等他笑出声来,教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此人高得离谱,看个头起码有一米九十以上,虽然有些瘦弱,但也将外面地杨华等人吓了一跳。

这人不去打篮球,还真B的一大损失——杨华不无恶意地想。

“你们来这里做啥子?”那个教书先生怒气冲冲地看着杨华等人,手中的戒尺上下挥舞,竟带有一股杀伐之气:“没看到我正在教学生读书吗?”

看他年龄却不甚大,嘴上还长着一圈绒毛,估计也不过十六七岁模样。

杨华被他用清澈的眼神盯了一眼,心中突然有些畏惧,他干笑一声:“北奴马上就要来了,我们来过来接各位乡亲进太原暂避一段日子。”

“你是谁?”那个书生见杨华衣甲鲜明,知dào

是个大人物,不敢过分,放缓语气问。

“大胆,这位是河东……”杨华地卫兵大声呵斥。

杨华一摆手示意他安静下来,笑道:“我是河东节度司杨将军麾下的一个都头,杨侯命我等过来坚壁清野,军务在身,就不多说闲话了,秀才,快快随我进城去吧……”

“这么说来,杨侯是有意防守了。”书生问。

“大概是吧。”杨华笑了笑:“北奴有五万人马,我河东镇才五千,又多是新兵,出城野战没有任何胜算。”

“那就好。”书生展眉一笑:“我听人说杨华是我大宋禁军第一猛将,我倒有些怕他杀敌心切出城浪战,反吃了金人大亏。太原扼守于山西心腹,太原在,宗翰定不敢南下东京。”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孤守太原总究不是个法子,又没有援兵,杨华也很头疼。”杨华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川人很有好感,便耐下心来解释。

“这一点将军倒不用担心。”书生笑道:“金人远来,粮道漫长,他们肯定会就地补给。太原历经战乱,人口逃亡一空。现在杨华又在坚壁清野,金军根本没地方补充去。依我看来,最多一月,太原之围不解自解。”

“对,同我想到一处去了。”杨华笑了笑,说:“我只怕百姓们不愿随我进城,若一味用强,又怕激起民变。”

书生又道:“这个倒不用害pà

,百姓故土难离也是可以理解地。不过,我听说太原城围城八个多月,城中百姓死伤过半,城中空出不少房屋和店铺。若真有心迁移百姓进城,何妨将这些房屋和资产赐予他们,并招募闲杂人等做工。人心逐利,只要有足够的好处,不须用强,百姓自己会进城谋生。”

“可一时间那里有这么多工作给他们?”杨华听他这么说,心中一动,忙问。

书生将手中戒尺扔掉,指了指杨华马鞍上挂的葫芦:“说得口干了,给点水喝。”

杨华身边众人见他无礼,都面带怒色。

杨华也不在意,将葫芦摘下扔了过去。

书生接过葫芦喝了一口,笑道:“首先,你们不用担心,我算过了,现在整个太原府还有户口两万,人口六万人,就算这些人都由河东镇养活也花不了多少钱。至于给他们活干,简单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扩建太原。

依我看来,太原现在实在太小,功能也很单一,只是一座单纯的军事重镇。不如在旧城的基础上扩大一倍,建设商业集市。以山西的煤、铁、盐换南方的粮食和北地的骡马。虽然山西战乱不短,紧邻夏、蒙古、金三国,又有汾河水运之利。不出三年,河东镇当富甲天下。有兵有钱有粮,自可成我大宋北面之屏障。”

“好!”杨华鼓掌,笑道:“书生,看不出来,你还真有几分本事。收拾一下,随我进城去吧,我要在杨华面前保举你。”

“不用收拾了,我也是刚到这里没几天。这个村子的人早就死光了。这群孩子还是我从各地救回来的流浪儿,喊一声都会跟你走。老实说,就算你不来,我们也要进城去。粮食都吃光了,再不走可都得饿死了。”那个书生苦笑一声,拱手道:“至于保举,杨侯要向谁保举我?”

“啊!你已经认出我来了?”杨华大觉吃惊。

这个时候,教室地窗台和大门口都是孩子们地小脑袋。

那个书生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这是李相写给我的推荐信。”

“原来是李相地信。”杨华接过信,抚摩着信上熟悉的笔迹,眼眶有些发热:“李相现在何处?”

书生笑道:“已经到豫章了,小生正好在那里游学,有幸与之一晤。那日,李相还即兴赋诗一首:皓魄半轮横道左,清光千古照江南。好句呀,好句!”

杨华地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李相身子可好?”

书生道:“杨侯放心,李相健硕着呢。每餐能喝一斤酒,能吃一只羊腿。”

“那就好,那就好。”杨华抹了抹眼睛:“对了,先生高才,不知尊姓大名?”

“在下西川虞允文。”书生细长的身板一恭:“见过杨侯。”

杨华忙跳下马去:“快起来,杨华盼先生久矣,快随我进城去。”

“去你那里做幕僚也不错,不过,我这人不通军略,对于经济之类的杂学倒颇多涉猎。杨侯就让我主持新城吧,三年之内,我给你建一个繁华似锦的太原出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内疚

很快,整个村子都燃起大火。为了不给金人留一根草,杨华等人同时动手把这里烧成一片白地,并将带所能看到的石头全扔进井水之中。

还好,这里已经没有村民,倒没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虞允文这个人在历史上非常有名,杨华依稀记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三十年后好象做了南宋的宰相,并带兵打败了金国主完颜亮的侵略大军,是这个时代一等一的人才。

不过,这家伙实在爱年轻了,在后世也不过是一个高中生的模样。若是在杨华所处的那个时代,他估计还在学习读书,平时打打游戏,打打篮球吧。

再看看他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一副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模样,杨华不得不感叹:古人真是早熟啊!

实jì

上北宋之时,虽然国家极其富庶,百姓因为营养关系,寿命比之五代已有极大提高,可因为卫生医疗条件的缘故,平均寿命也不过四十来岁模样。十六七岁,已经是个大人,需yào

负担起生活的重任了。

得到虞允文固然让杨华欢喜,可眼前这个年轻人还不是三十年后的那个南宋宰相,具体能力如何杨华心中也没底。就目前而言,他只显露出经济和文治的一面,而文吏正是河东军最缺乏的人才。古松虽然是文人,可现在的他还像一个文人吗?至于关群,法家弟子,更擅长军略和权谋,让他弄阴谋诡计没问题,若叫他去当一个县令,估计会抓瞎。而张孝纯可不是他杨华的人。

既然有李纲的推荐,对于李纲的眼光杨华还是非常信任的。所以,他有意让他将整个河东镇的行政事务都一肩挑起来。

熊熊火光中,杨华微笑着问虞允文:“彬甫,看你情形来我太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怎么不来见我?”

虞允文淡淡一笑:“杨侯这段日子忙于与北奴作战,允文不懂军事,来了也帮不上忙。我见太原有不少孤儿流离失所,与其去你那里吃闲饭,还不如做些于国于民有益之事。”一边说,他一边指挥那二十几个小孩子帮他搬运书籍。

其实,虞允文虽然年纪不大。却颇有几分名士的派头。他是四川人寿人,离三苏老家眉州不过百里。眉州一地自古文采风流,群贤汇萃,受他们影响,虞允文也是一个骄傲得不得了的人,骨子里有一种文人特有的傲气。

若让他径直登门拜访杨华。心中却是大不愿意。自觉折了身份。

其实。当初在豫章巧遇李纲时。当时李纲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才华。不但学问极高。对各种杂学也有研究。正是军队所急需地人才。

李纲是越看这个年轻人越喜欢。又回想起杨华那里。武将一抓一大把。但手下却没什么文治人才。便极力推荐虞允文去山西找杨华。

老实说。虞允文内心之中还是很不愿意地。他今年刚成人。自负才学出众。想走科举正途出仕。让他去给杨华当幕僚未免又**份。

最后还是李纲说。今年没有科举。本来当今天子初登大宝要开恩科地。无奈山西战事悬而未绝。在宋金两国战事彻底平息之前。陛下估计也没开科取士地想法。反正你也要上京。不如先在太原杨华呆上一段日子。看能不能帮上些忙。等战争结束。直接南下去东京应试。也便捷。

说到最后。李纲很严肃地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彬甫怎可独善其身。置身事外?”

这一席话说得虞允文大觉羞愧,加上李纲说得也有理。反正他也要去东京应试,不如先在山西等着,山西战役一结束,估计皇帝也该开恩科了。如果现在再回四川,到时候又从四川赶到东京,路途遥远,麻烦得很。

于是,虞允文就顺取道隆德来到太原。这个时候,杨华正与完颜娄室在祈县大打出手,太原那边也找不到人。

而且,就这么走上门去掏出李纲的推荐信,杨华也未必看重自己。

所以,虞允文也不急,反到处收集流落在民间的的孤儿,集中在一起读书,希望通过这一招引起杨华的注意。却不想,今日果然将杨华吸引过来了。

看到那群可爱地儿童,杨华心中一动,现在太原,这样的孤儿可不少,连续九个多月的大战,太原一地至少制造了上千战争孤儿,若都收拢在一起,从小培养,将来这些人对自己的忠诚无庸置疑。而且,孩子心思单纯,自然是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正好想他们灌输一些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理念。

一念至此,杨华有些兴奋起来。他道:“彬甫,你不说这事还好,一说,我倒起了个念头。你能不能帮我看看现在太原还有多少无父无母的孤儿,都把他们找来。由我河东镇负责。这些人若没人管,只怕也活不了多久,怪可怜的。我不但要将他们养大成人,还要找老师教他们读书识字。”

虞允文面色一整,长揖到地:“杨侯慈悲为怀,我替这些孤儿谢过。如蒙不弃,虞允文愿做他们的老师。”

杨华哈哈一笑,扶起虞允文,说:“彬甫要做老师自然最好不过,但光你一个人还不够。不但你,我河东镇地各官各将都要定期为这些儿童讲学,我要把他们培养成文武全才的,对国家和民族有用的人才。”

很快,太原的坚壁清野取得了极大效果,两天之内,太原方圆百里之内的石头都被弄进城去,运不走的就地掩埋,所有山林被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所有房屋都被通通推倒,所有粮食和牲口都被送进太原城中。

其中,杨华尤其强调必须把石头和树木弄走。若落金人手里,将来守起城来可就麻烦了。

上一次宗翰进攻太原时制造了几十台投石机,日夜不停地把炮石射进城来,给守军造成了很大伤亡。八个月地围城战,太原附近再找不到一快比拳头大的石头。

至于树木。更是制造攻城器械的主要原料。云梯、冲车、鹅车、投石车都需yào

大量的原木,而这种东西宗翰又不可能千里迢迢从云中带过来。

在所有攻城器械中,最重yào

的就是投石车。这东西地投射原理说起来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巨大地杠杆,春秋时已经开始使用,到隋唐时变成攻守双方最重yào

的武器。

宋代抛石车按组成杠杆地杆数划分轻重级别,几杆就称为几“梢”。重型的五梢和七梢。需yào

一百五到二百五十人拉绳,抛射上百斤地石弹,多用于守城。

中型抛石车有的装有四轮,可供野战使用。而最轻型地只需两人拉放,石弹仅一斤重,虽然弹丸不大,但击中人也会致残,击中要害也能致命。

现在。金人已经尽得辽地,俘虏了大量的辽国汉人工匠,这种先进技术自然就被他们获得了。在上次开封保卫战时,郭药师的部队甚至使用当时最先进地对重式投石机。

北宋末年是冷兵器战争各种战法和技术的最高峰,新技术和新器械的使用让战争形态发生了极大改变。在百年之后的南宋襄阳大战中,蒙古人甚至使用了当时最为先进的襄阳炮。曾投射了将近两百斤的大石,将地面砸出一米深的大坑。

杨华无法想象,一旦宗翰死心要拿下太原,一夜之间在城外建起上千架炮车,到时候将是何等光景。

以粘罕的疯狂。他肯定会这么干地。

炮兵乃战争之神。虽然还处于冷兵器时代,但投石车的大量使用在激烈的攻城战中。还是发挥出让古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作为一个现代人,杨华知dào

其中的厉害。

这次出城为时两天。因为在河东镇控zhì

的范围之内,也不需yào

多少护卫。杨华索性让虞允文带队去接收那些失去父母地孤儿子。自己则只带着两个卫兵四下巡视。一路上,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百姓,滚滚而来,又迤俪而去,哭声喊声不绝于耳。在百姓的身边是如虎似狼的河东军士兵,一个个面露凶光。

百姓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肩膀上都扛着家什,反是能搬走的,一针一线都不肯丢弃。更离谱地是,杨华居然看到一个农民仅凭一人之力就将一只巨大地风斗扛在背上。这东西重到两百斤,两米长,一米五宽,被他背在身上,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座小山。

杨华吓了一跳,忙呵斥道:“扔了扔了,这东西弄进城去也没用处,以后你们又不当农民,还拿风斗做什么?”

那个青年农民憨厚地一笑,说:“这东西是祖上传下来的,扔了可惜。再说,俺农民出身,保不准哪天还回家种地呢,到时候还要现做。”

杨华又好气又好笑:“你力qì

倒不错,来当兵吧。”

“不当兵,坚决不当兵。”那个农民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呵呵,不去就算了,放心吧,你一身力qì

,哪里都能求一口饭吃……对了,风斗卖不,我给你两百文钱。”杨华说笑着将一串铜钱塞到他手里,然后命令身边地人同时动手将那座风斗一把火烧了。

这个农民遇到杨华也算运气好,至少还得了两百文补偿,其他人可没这么好运气,房子被推倒,庄稼和山林被焚毁,还得被人逼着进城去。

看着惊慌失措的百姓,杨华心中有些不好受。若时间足够,他还可以派人下乡去宣讲这次坚壁清野地意义,并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补偿计划。可金人大军马上就来,哪里还是时间弄这个?哎,这次算是欠下太原人民地帐,只能在将来慢慢补偿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斥候来了

落日缓缓坠下西面的山岭,天上是红彤彤的火烧云,看得出来,明天必将是一个艳阳天。汾河水在脚下无声地流动着,万物都沐浴在这一片红色当中。

最近天气很好,已经好几天没下雨了,秋老虎总算过去,从北方吹来的风中带着一丝凉意,让人竟觉得有些冷。

汾河的水量也很小,很多地方都露出了滩涂。河水很缓,猛一看,好象是凝结成一快的铜板。

杨华带着杨志和一个侍卫来到汾河边的一个丘陵上,现在已经是傍晚,巡视了一天之后,三人感觉有些疲惫,便停了下来。

马也累了,另外一个侍卫从河里打来一桶河水饮马。而杨华和杨志则在一边胡乱地吃着干粮。

杨志:“侯爷,天色已经不早,饮马之后还是尽快进城去吧,这一带虽然在我河东军队控zhì

之中,可金人离这里已经不远,我估计他们也会派出斥候。”

杨华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不过是几个斥候而已,能有多少人,三骑、五骑?难道还能派出大队人马不成?若遇到,直接杀了就是。我杨华可不怕,你杨志怎么也算是我河东军的第一高手,怎么怕成这样?”

杨华这话让杨志面上一红,他本就是一个谨慎、懦弱之人,心中虽然恼怒,但职责在身,却不敢有丝毫马虎。忙道:“侯爷,我是你的侍卫亲兵指挥,要对你的安全负责。倒不是末将胆小,实在是职责使然。若侯爷觉得末将呱噪,大可将我派到下面去带部队,换一个人就是了。”

杨华一笑:“我知dào

你一直想下部队,不过,本侯偏不遂你心愿。老实在这里呆着吧……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歇了,明天还要到其他地方看看。现在回城,明天又要出来,麻烦。”

杨志大惊:“侯爷不可。我们人少,若真遇到敌人斥候如何是好?”他跪在杨华身前。说:“到时候末将战死不要紧,若让北奴伤了侯爷,末将百死莫赎其罪。侯爷是我河东百姓的主心骨,为了太原军民,请侯爷还是回城去吧。”

杨华有些焦躁,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这人还真是麻烦。本侯说了,不回去。快起来。”去不想,这一拉竟无法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杨志依旧低声哀告:“侯爷。你若不回城末将军今天就跪死在这里。”

杨华大怒,冷笑:“你要跪着过夜就由着你。还反了你啦?”

二人正僵在那里,那个饮马的侍卫突然指着远方低声叫道:“敌人斥候!”

杨志吃了一惊,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手摸到刀柄上,护在杨华身前。

杨华也是惊惧,放眼望去,却见远方纠缠着走过来四个人,一边走还在一边大声叫骂。看他们的打扮,其中两人却是河东军的装束,而另外两人则挑着担子。

“不是敌人。”杨志松了一口气。

杨华点点头,“大概是坚壁清野回来的士卒吧,你们也不要惊动了他们。”看四人边走边闹,好象在争执着什么,杨华心中好奇,决定在旁边偷听,听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

“是。”

很快,四人就纠缠着走到杨华他们所处地小丘陵山脚。

两个河东军士兵士兵一老一少,年龄大的那个大约四十来岁,满面都是沧桑。年轻地那个稚气未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清澈透明。

再看那两个农民却长得身材魁梧,很是剽悍。

那个老卒正用手抓住一个农民的挑子大声哀叫:“老乡,随我们进城去吧,北奴马上就要来了,留在城外一旦遇到女真人,可就糟糕了。”

那个被抓住挑子地农民很不耐烦,怒道:“进城进城,你都说了一百遍了。女真人来又怎么样,他敢来找我弟兄的麻烦,直俺弟兄也不是吃素地,直接同他们拼了。再说了,上次围城半年,我不也好好活着。”“对,不用怕,地里的庄稼都还没收干净呢,别拦路,耽搁了我们晒粮,小心吃打。”另外一个农民也很不高兴。

他们二人都挑着沉重的担子,光着脚板,估计是刚从地里收割完庄稼。

“不行,杨侯有令,所有军民都要进城,我求求你们,随我进城去吧!”老卒不住哀求。

两个农民不住地躲藏,口中怒叫连连:“快让开,快让开,哪里有你这样的道理,人家不进城偏偏强来,这不是强盗吗?”

杨华在山冈上看得直摇头,心中也是恼火,悄悄问身边的杨志:“这一老一少两个兵属于哪支部队,怎么办事的,完全没有做军人地尊严,回去之后一人打二十军棍。”他心中也是疑惑,河东军选卒极严,都是剽悍壮健。像这样地老人孩子好象还真没看到过。

杨志道:“侯爷,这好象不是我河东镇的正规部队。会不会是辅兵,这次坚壁清野,时间紧任务重,好象辅兵也出动了。”

杨华:“好,我们下去问问,看是不是这样。”

还没等他们走下山去,下面又出了状况。

只听得“呛!”一声,那个娃娃兵已经按耐不住,猛地抽出了刀子,厉声道:“杨侯有令,所有人都必须进城去,违令者杀!”

两个农民都是一惊,停了下来。

他们缓缓地抽出扁担,大叫道:“怎么,你们这些官老爷要烂杀无辜吗?我同你们拼了!”

“不要,大家都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那个老卒大惊,拦在三人中间,继xù

哀求:“各位老少爷们,大家都是山西人,亲不亲故乡人,干嘛要动刀子。快走吧。金兵就要来了!”

那个孩子大声道:“黄叔让开,看我先杀了这两个刁民。别以为我河东军是好惹地。本军爷今天要见血!”

杨华看得直点头,这孩子不错啊,面对着两个壮汉居然毫不畏惧。是个当兵的料。倒是那个老卒委委琐琐,让人看得憋气。

老卒连连作揖:“二位大哥。求求你们,跟我进城去吧,大家都不要闹了。”

正忙乱中,更糟糕地事情发生了,抓扯中,一个竹筐倒下。黄色的麦子落了一地。

一个农民大叫:“我同你们拼了。这么糟蹋粮食!”

老卒忙赔笑着伸手去地上帮忙拣麦子:“你们莫要生气,我帮你们拣。小符。快给二位大叔赔不是。”

那个叫叫小符地士兵气得在麦子上踩了一脚:“黄叔你怎么能这样,你身上还有半点军人的尊严吗?”

见小符如此无礼。两个农民气冲于顶,大叫:“打死这个小兔崽子!”提着扁担就冲了上来。

杨华心中怒极。正要冲下去给在场几个不争气的家伙一人一鞭子,却听得空中响起尖锐地破空声,一道箭矢从远处以抛物线方式射来,正中黄叔的背心。

“啊!”一声惨叫传来,黄叔身体一弹,扑倒在麦堆上,红色地血不断涌出。

两个农民和小符都同时呆住了。

杨华和杨志都是一呆,同时将头转过去朝北方看去,却见远方出现三个小点,正快速地冲过来。

“是女真斥候。”杨志低声问杨华:“侯爷且等上片刻,看我去杀了那三人。”

“等等。”杨华命令杨志和那个侍卫牵着马隐蔽在一丛茂盛的灌木丛中:“等等看,我要看看下面三人怎么应付这场危机。”

杨志苦笑:“还能怎么样,两个农民,一个娃娃兵,自然是扭头就跑,然后被女真斥候打兔子一样杀了。”

“未必,你太小看山西人了。”杨华淡淡一笑,:“我们先看看再说。”

“黄叔!”小符大声悲呼,扑到老黄身上不住摇晃着他的身子。

良久,老黄才叫了一声,清醒过来,大喊:“符老二,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个符老二娃娃兵摇着头,“黄叔,我们是一起出来地,我符老二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抛弃战友独自逃生?”

“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一个农民突然插嘴:“敌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快走吧!”

暮色中,三个女真斥候越来越快,劲急地马蹄声敲得人心头发慌。

“对呀,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另外一个农民看了看黄叔的伤势:“没用了,伤到要害,救不活了。小兔崽子,快随我们逃吧。”

“不,依照我河东军的条例,任何时候都不能抛下受伤的战友独自逃生。我符老二是河东军的军人,我不能给我河东军丢人。”符老二猛地跳起来,擎着腰刀,护在黄叔身前,“黄叔你坚持一下,等我杀了敌人就送你进城。”

“老二,老二,快走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老黄还在大叫。

“住口!”符老二厉声道:“黄叔,我敬你是个老人,现在大战在即,若再说些堕我士气地话,老二就不认你这叔了。”他转头狠狠地看了两个农民一眼,咬牙切齿,“都怪你们这两个胆小鬼,居然害了我地黄叔,滚,立即滚蛋!”

说话中,符老二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丝泪光。

两个农民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却同时提着扁担站在符老二身边。

一个农民叹息一声:“我们虽然是农民,却不是胆小鬼,不许你侮辱我们山西人。”

另外一个农民也怒道:“妈的,等杀了这三个北奴,老子打烂你这小鬼地屁股。对了,你他妈叫什么名字?”

符老二挺直胸膛:“华县符务挺。”

“河东钱立春。”

“河东钱谷雨。”

女真的斥候又射过来一箭,这次三人有了防备,只一闪,就让到了一边。

马蹄声更家急促。

符老二大叫:“两个姓钱地,向我靠拢,别散开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消息

“他们不会是敌人的对手。”杨华在灌木丛中低头看了看下面的三人,肯定地说。

两个农民,一个辅兵,面队三个全副武装的女真骑兵,就算是三个真zhèng

的河东军步兵也会被人家砍瓜切菜一样杀死。

不过,作为第一次上战场的三个非军事人员,能做到面对敌人冲锋还知dào

结阵反击,让杨华颇觉得yì

wài



想想也是,太原一带全是空旷的平原,在这样的地形上,靠人的双腿想要跑过骑兵根本就没有可能,还不如反戈一击。

太原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知经过多少大战。北宋建国之后,此地又是一座军事重镇,不管是对河北用兵还是出兵西夏,都要以太原为基地。因此,太原一地的民风尤为剽悍。

因此,下面三人虽然浑身颤个不停,却牢牢地捏着兵器,瞪着愤nù

的双眼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很满yì

自己治下百姓和辅兵的战斗意志,杨华当然不愿意看到下面三人白白牺牲。他朝旁边的杨志和另外一个侍卫点点头,说:“好了,等下我们杀下去抓条舌头,看粘罕已经到什么地方了?”

在冷兵器时代斥候就是军队的眼睛和耳朵,而一只军队的斥候数量多寡和斥候的侦察范围又能直接反映出他们所在军队的战斗力和组织控zhì

力。

如果能抓一个舌头,想必能获得大量情报。

“是。”杨志应了一声,率先拉开了九斗大弓。指着跑在前面的那个金人骑兵一箭射去。因为是居高临下。这一箭射得很远,尖锐的呼啸让骑在马上地三个女真骑兵下意识地抬头一看,然后同时大叫起来。

可这一箭来得如此之快,势道也是猛恶非常,惊人地势能从当头那人的口中射入,然后从后脑处钻了出来。

见已经暴露行藏。杨志手上也没歇气。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地速度再次射出一箭。这一箭正中左边那个女真人地面门。那个女真人大叫一声从马上落下。疼得在地上不住打滚。这个时候。杨华另外一个护卫地箭才射出去。将那个在地上大声痛呼地敌人直接钉在地上。

杨志这两箭点光石火。疾若流星。眨眼之间。两个金人骑兵已经彻底停止呼吸。

杨华怕他下重手。大叫:“青面兽。你他妈也给我留个活地呀!”

“遵命!”话音还未落下。杨志已经翻身上马。夹带着一阵狂风从山冈上冲了下去。

“好功夫!”杨华地另外一个护卫这才大声喝彩。

杨志实在太快了。自从加入杨华军之后。这家伙地身体一直带伤。十成武艺剩下不到三成。又随大军转战千里。到如今。八个多月过去了。一身武艺总算尽复旧观。

见一个照面见被人射杀了两个同伴,还活着的那个女真斥候一呆。本打算立即拔转马头逃之夭夭。可一见杨志胯下那头异常神骏的河曲马。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金人的战马大多是蒙古种,这种马耐力极好,适合长途跋涉,但因为体型矮小,短距离冲刺速度却不太快。而且,杨志地箭术神乎其技,他不为自己能够从这个青脸汉弓下逃生。

因此,这个女真人一呆,突然发出一声大吼,转头挥舞着沉重的铁矛杀了过来。

杨志心中冷笑,看眼前这个敌人的武艺稀松平常,若真在他手里翻了船,自己以后真不用上战场了。

两骑飞快地撞在一起,那个女真骑兵大喝一声率先一矛刺来。这个时候,杨志还没拔出刀来,他只是将身子一闪,让那支长矛从自己腋下刺过去,双手一抱,硬生生将那个敌人从鞍子上扯了过来。

这个时候,两匹战马这才错身而过。

一匹无主战马长声嘶叫,茫然地停了下来。

“好!”山冈上,杨华和另外一个侍卫这才大声喝彩。

杨志得yì

扬扬地拔转马头。

怀中那个女真骑兵还在奋力挣扎,杨志将那人远远地朝符老二三人扔来,大喝:“捆了!”

等到“扑通!”响起,这三人才如梦方醒地大叫起来。

那个女真骑兵也是硬气,一声不吭地从地上弹起,就要朝旁边跳去。可钱家兄弟如何肯放过这个杀敌人的大好机会,两根扁担轮流劈下,雨点一样落到他身上。

这个女真斥候虽然身上穿着薄甲可也承shòu不起这样的打击,刚开始还用手招架,可一连中了几十扁担,被打得口吐鲜血,终于身子一软,瘫软到地上。

“哥,我杀了一个北奴了!”钱谷雨欢喜地大叫起来。

“笨蛋,只顾着打人。”钱立春丢掉扁担冲上前去,一把拉住那匹无主的战马,大声怒喝:“谷雨,发财要紧!”

听哥哥这个说,钱谷雨和符老二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再打人,同时向前扑去,一人抢得一匹健壮地战马,欢喜地大笑起来。

北宋末年,马价大约在四贯左右一匹,这还是普通地驮马,若换成战马,价格还要更高。至于战争时期,上好战马更是有价无市,四十上百贯钱一匹也不希奇。

一看到这三匹上好战马,钱家兄弟和符老二也顾不得去捆那个俘虏,一人抢了一匹战马后,便死死地拉着缰绳,再也不肯松手。

看这三个满眼金光的小子,杨华有些哭笑不得。

“大胆!”扬志沉着脸怒喝:“依河东军律,一切缴获归公,立即把战马交给我。”

“不!”钱家两弟兄同时扬起扁担。悲愤地说:“俺们不是兵。不归你管。这两匹马是俺弟兄地,谁敢过来,休怪我等手头扁担不认人。”

另外一个护卫已经将那个女真俘虏捆好,听到这话,他满面煞气:“住口,你们找死吗?”

符老二突然惊叫一声。指着杨华大叫:“你是杨侯。”

杨华微微颔首。

符老二猛地跪在地上,“属下符务挺磕见杨侯。”

“好,既然你已经认出本侯,把战马上缴吧,你的功劳自有人来评定,会有赏赐地。”

符老二还在磕头:“属下不要赏赐。我符老二只想加入河东军主力部队,再不想在后面做辅兵了。”

“呵呵,你才多大,也要当战兵,过两年吧。”

符老二有些不服气:“杨侯这此话差矣,小杨将军不也同我一般大。怎么就能做军主?黄公公也是个孩子。不也做了监

杨华一愣,说:“人家杨再兴武艺高强。我看你没什么本事。等过两年你长大了,有力qì

再来找我吧。”

“我也是有本事地。”符老二大叫。

“哦。说说看,你若真有本事我可以破格收你。”

符老二:“我会做饭。”

“哈哈!”杨华大笑:“好。符老二,我那里还缺一个厨师,收你了。”杨华平日地膳食都很简单,很多时候都是在军队的食堂是简单对付一顿。这引起了古松的极大不满,说和士兵们一起吃饭安全上没发保证,若有敌人奸细投毒根本没法提防。他建议杨华养一个厨子,最后再养两个试毒的。

他这话倒提醒了杨华,今日见这个符老二颇为机灵,杨华倒有些喜欢这个小子。

“原来是做厨师啊,不,我要当兵。”符老二还在叫。

“先当两年厨师吧,等你以后长大了再说,怎么,你不愿意?”

符老二这才又磕了个头:“你说话要算话啊,以后让我当兵。”

“当然!”

“你们呢?”杨华看了钱家兄弟一眼:“你们不是我的兵,拿马去又能做什么。就算把这两匹马给你们,你们拿什么养马。就算去市场上卖,战马私自买卖是犯法地。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立即将战马还给我,我给你们一人一钱银子。二,参加我的军队,去做骑兵,如此你们就可保有你们的战马。当兵好呀,吃喝不愁,每月还有军饷可拿。今年的秋收已经完了,你们打的这点粮食也不够吃。如果不想家里人挨饿就跟我来。”

钱家兄弟跑到一边商量了半天,这才跑过来说:“侯爷,我们愿意当兵。”

杨华身边的护卫小声笑道:“侯爷,你现在是在拉丁呀!”

杨华一笑,太原城中地壮丁虽多,可合格的士兵并不多。这两个弟兄虽然是个普通农民,可一上战场却是毫无畏惧,是个好苗子,李鹞子会喜欢的。

杨华:“钱家兄弟,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他指了指那个金人俘虏,“把他给我带回城去,千万不要伤了他。”

“放心好了!”钱家兄弟扑上去,将扁担从那个俘虏背上的绳子里穿了过去,像挑挑子一样把他挑了起来。为了防备这个俘虏咬舌自尽,钱谷雨还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俘虏的嘴中。

回城之后,古松带人审了这个俘虏一个通宵,却怎么也撬不开他的嘴。

古松懊恼地对杨华说:“杨侯,敌人地嘴硬得很,怎么打都不开口。”

“那就继xù

上刑啊。”

“没用,杨侯你设计出地老虎凳和灌胡椒水都用上了,还是没用。”

“哦,这家伙还真硬气……”杨华有些意wài

:“那么,烙铁用了吗?”

“怎么没用,已经烙得他浑身流油了。”

“竹签钉指甲呢?”

“莫要说钉,他的脚指甲都被我拔光了。”古松拉开领口,有些颓然。

“其实吧……也不用这么费劲。”杨华想了想,接过符老二递过来地一碗小米粥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古松啊。我说这事也简单。你找人轮流审他,不要给他喘息之机,不要让他睡觉,看他能支撑多长时间。这叫疲劳轰炸,懂不?”

“好,我试试。”

各地坚壁清野的队伍都回来了。一共有两万多人口涌进了太原城。据回来地人说。太原周围方圆百里之内已经看不到一棵两米以上地树木,看不到一粒拳头大大石头,白茫茫一片甚是干净。

夸奖了他们几句好,杨华忙将涌进城来地百姓编进各个社区,安排他住下。太原城中本有许多空屋,用来安置这些百姓没有任何问题。

如此一来。太原城在一夜之间突然人为地繁华起来。

到晚上,古松兴冲冲地跑回来,说:“杨侯,那家伙开口了。”他笑着拍着自己的额头说:“要说起来,杨侯你这个办法还真是不错。这家伙被被我们折腾了一夜,滴水未进。早就累得快要死了。一边同我们说话。一边在打瞌睡。我们见他头一点,就狠狠地拍他一巴掌。一天下来。这小子终于忍不住了,哭着说求求你们。让我睡觉吧,我什么都招。”

“哈哈。”杨华大笑:“他说了些什么?”

古松面色一整:“宗翰大军已经到了。就在离我太原五十里的地方,如果不出意wài

,明天应该能同我军接触。”

“不意wài

,命令全城戒严,实行宵禁。”杨华将手中碗递给符老二,叮嘱道:“再来一碗。”

“还有……”古松忧心忡忡地说:“不但宗翰率军南下,宗望也带领六万人马围攻真定。看来,宋金两国又要开战了。”说到这里,古松将宋朝策反耶律余睹和联络耶律大石夹攻金国暴露的消息一一同杨华说了,最后,他问:“杨侯,我们该怎么办。”

杨华吃了一惊。看来,第二次开封之战又要开始了。自己的出现虽然使得太原暂时没有陷落,而且有可能将金国西路军牢牢地牵制在山西。可历史依旧沿着他本来地轨迹惯性地向前冲去。

现在的形势是,敌人西路军已经没办法南下,仅靠宗望那一路六万人马还有可能拿下开封吗?

说句实在话,杨华也不敢肯定。

“真定那边是什么情形?”杨华又问。

真定是河北咽喉,上次宗望长途奔袭真定,部队就在真定城下碰了一鼻子灰。若真定在,可宗望就得在漫长的后勤线上处处设防,也变相地被牵制了大量兵力。

“那边估计会很困难。”古松有些黯然:“上次种师中解太原之围时从真定带走了大量士兵,现在的真定只有三千守军。我估计真定坚持不了多久。”

“三千是少了点。不过真定城池坚固,金人短时间内应该啃不下来,倒不用担心。现在,我只问你,我们能做些什么?”

一人智短,他忙让人将关群请过来商议。

关群想了想,说:“如果但凭宗望一路,估计要想拿下开封根本就没有可能。与其操心开封的死活,还不如多想想太原。只要我们守住太原,牢牢地拖住粘罕,金人就输定了。主公还是多想想如何加强城防吧。”

杨华一拍脑袋:“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也不知dào

水泥一事弄得如何,我们去看看。”

来到万千的制造司,万千就笑眯眯地迎过来,一拱手:“成了。”

“什么成了?”

“侯爷弄地那水泥好生厉害,一夜之间就凝了,现在是硬如钢铁。”万千领着杨华等人来到那个水门汀地面,用力地跺了跺抹得像镜子一样的地面,得yì

地大笑。

“侯爷,这东西只要能够大量生产,以后行军打仗随军带了去。不管是驻营还是攻城,我保证能够在一夜之间给你垒出一座城来。”万千不住大笑。

听万千这么一说,也许关群和古松还不清楚这种水泥的威力,但杨华被他这么一提醒,心中却是一凛。

是啊。将来如果同金人在大平原会战。宋军将不得不面对敌人的骑兵地冲击。如果携带大量水泥上战场,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在平原上修起一座座城堡,步步推进,步步蚕食。采用堡垒战术,以官道为链以堡垒为锁,以骑兵为机动力量。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敌人分割困死。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在火炮还没出现之前,杨华不认为有什么远程重武器能够啃动水泥工事。

万千又说:“只一点,这水泥不能见水,运输起来却不太方便。”

“那么,你绝对该如何包装呢?”

万千:“还没想好。正要请教侯爷。”

在现代,水泥地包装一般有两种。一是塑料编织袋,一是牛皮纸。北宋自然也没有塑料这种东西,若全用纸,成本未免也太高了。

最后,杨华和万千琢磨了半天。决定使用木桶。一桶装一百斤水泥。一个人就能背走,运输和携带也很方便。

众人又计算了半天。如果大规模制造水泥,至少还需yào

建二十个腰子。招两千个工人。加上制桶地匠人,开矿地工人。还得招上上好几千民夫。再算上煤炭开采、冶炼、运输业和伐木业,这可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条。

本来,杨华还在为如何养活太原百姓发愁,现在如果水泥厂一建,接能解决几千个就业岗位。到时候,再以水泥业为龙头,加上虞允文地新城开发项目,不要说几万百姓,就算再来十万也没问题。

一想到这里,杨华大感振奋。

不过,一切的一切还得建立在打退宗翰大军地基础上。

杨华马上下令,立即带着这两天生产的水泥和杀石,把北门地地基都给我筑实了。

一声令下,几百民夫同时动手,将用柳条捆好的筐子将一筐筐鹅卵石填进地基,然后将混凝土灌了进去。

很快,北门已经被掏空地基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泥块。当金兵采取坑道作业时,一挖到这块巨大的水泥基脚,只能徒呼奈何。

到第三天清晨,虞允文带着一千三百二十二个战争孤儿回太原来了,同行地还有二十个骑兵。

与此同时,宗翰的大军也跟着杀来,五万人马将太原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迎接虞允文的时候,杨华大声鼓励众将:“敌人有五万,我河东军只五千。不过不用怕,我太原军民也有五万,而且大多是青壮,城中粮草堆积如山。咱们慢慢同粘罕耗,看谁耗得过谁。”

说着话,他向众人介shào

虞允文:“这位是虞先生,是李相推荐过来的大才,现在我参谋部任职。”

“见过虞先生。”众将同时拱手。

“不敢,在下虞允文,见过河东豪杰。”虞允文淡淡一笑,风度翩翩地回礼。

关群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给古松递过去一个眼色。

自古法家和儒家在理念上就有冲突,而河东军自来就是以法家的思想为基础管理军队和地方,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儒生,未必是什么好事。而且,河东军的诸将军一个个都野心勃勃,将来同虞允文合zuò

起来未必愉快。

关群突然有些担忧。

杨华地心思却放在了那群孩子身上,他看了看眼前这群衣衫褴褛地孩子,心中一酸,低头问一个十岁的孩子:“娃娃,你家里大人呢?”

那个孩子瞪着好奇地目光看了杨华一眼:“不知dào

,他们说只要进城就能给我吃的,是不是啊?”

杨华微笑道;“是啊,我不但要给你们吃地,还要教你们读书识字、开弓打仗。我叫杨华,以后你可以叫我杨先生。”

这一千多个孤儿可是杨华将来的根本,断断马虎不得,虽然事务繁忙,但他还是决定亲自教导这群学生。

如果放任不管,让虞允文去教,弄出一千多个儒生来未必是一件好事。

琢磨了半天,杨华在城中征用了一大片地,将这一千学生安置下来。然后编成十个班级,开始授课。

学校地老师大多由河东军的幕僚担当,教授的科目除了有儒家的经典外还加进去了法家的学说和军事训liàn

科目。

而杨华则自任校长。他教授的科目很奇怪——《思想品德》。

“军人的战斗力来源于忠诚,忠诚于你的领袖,忠诚于你们的集体,忠诚于你们的事业。你们将来都是要做我河东军军官的,我要让你们明白一点。你们集体是河东军,你们的事业是河东军。服从于你的长官,为你们的事业而奋斗,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你们是一个集体,离开了集体,你们什么也不是,你们会被饿死,会被敌人杀人。但只要集中在一起,依靠河东军,你们就是不可战胜的。”

“不,我从来不把你们当孩子,我河东军也不需yào

顽童。”

杨华举手高呼:“服从、坚韧、团结!”

“服从、坚韧、团结!”孩子们都大声地叫起来。

“时刻准bèi

着,为河东军事业而奋斗!”

“时刻准bèi

着,为河东军事业而奋斗!”

文化课由虞、古、关三人负责,至于军事则由赵明堂、李鹞子和杨再兴做教官。杨华答yīng

,一旦这些学生成材,可优先补充进他们的军队。为此,杨华还拔下了一百匹战马和一千套军械,决定将这些人当做未来的士官培养。

想想也是,这一千多孤儿一旦成人,做了军队的基层军官,这支军队就完全彻底地姓杨了。

“这个学校好。”关群悄悄对杨华说:“主公,是不是也让军队的什将以上的军官也过来短期培训一下?”

“可以,等这次战争结束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谷神、粘罕

太原的风从肋下吹过。卷起双袖。沾满了鲜血和尘土的袍子发出沉重的裂帛声。如一只在暗夜里低声咆哮的猛兽。一连几日的秋阳终于扫荡干净天上的乌云。满地的淤泥也干得裂出口子。脚一踏上去就激起一团灰尘。

干枯的野草在风中起伏。犹如惊慌失措的乱民。

卸掉了铠甲的女真西路军元帅右监军完颜希尹皱着眉头看了看身上污浊的袍子。散漫地向前走去。头上的烈日已经将脑门晒出一层细汗。但从北方草原吹来的风却煞是凉快。天空一碧如洗。正是九月爽秋。

从云中出发。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为了凑集粮草。为了扫荡代州和沂州。为西路军廓清后补给线。他和宗翰已经在太原以北连续打了二十多场战役。虽然规模不大。汉人的部队也不多。可敌人被打垮一支又出现一支。好象无穷无尽的样子。这无形中延缓了大军的行进速度。

据说。这些小股部队中有不少是从太原过来的河东军军官。

一想起太原城中那个姓杨的将军。希尹心中有些不安。听说杨华在靖康一年前不过是禁军中的一个都头。在一年时间内硬是靠军功坐到了河东节度使的位置。兀术在他手上吃过亏。宗望在他手下吃过亏。郭药师在他手中吃过亏。银术可在他手上吃过亏。娄室在他手上吃过亏。堂堂大金国。几乎所有的金国名将都轮流同他打过。都无一例外地大败亏输。盛名之下无虚士。看来。这家伙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至少。他这段时间地游击战就给宗翰制造了很大麻烦。

不过。历时一个月。金国西路大军总算开到太原城下。五万精锐把太原一围。杨华虽然厉害。手头却只有五千人马。只要他不出城迎战。磨也磨死他。

这是希尹第一次来太原。也是第一次经lì

激烈的城市攻防战。一切都透着新鲜。

周围全是忙碌的人群。在一片黄忽忽的平原上。成千上万的士兵挥舞着锄头和铁铲在地上挖着坑道、立着栅栏、垒着土台。风中飘荡着军队特有地血腥味和汗臭。五万多人集聚在太原城下。都光着膀子大声喊着号子。

他们一个个浑身大汗。铠甲和兵器整齐地堆在一旁。精光四射的脑袋边。两条辫子四下翻飞。带起一串沾满灰尘的浑浊汗滴。

希尹被他们腾起的灰尘呛得呼吸不畅。嗅到这片熏人地汗臭让人心中有些恶心。作为女真族人的第一智者。他精通汉学。算得上是金国有名的知识分子。不过。好象有这么一句话:知识越多越反dòng

。不知怎么的。他越地书看得多了。他越来越爱干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细。

希尹小心地避让着地上地泥土。走了一里路。前方是一座高大的土台。土台四周都打着木桩。一面沾满黄土的旗帜在风中招展。将沙土纷纷扬扬地撒到人头上。

黄忽忽的天。灰蒙蒙的大地。一切都是如此的肮脏。让希尹皮肤上又麻又痒。感觉十分地不在。他只恨不得立即跑回帐篷。用清水美美地洗个澡。

这座土台后面就是完颜宗翰的中军大帐。这里位于离太原北门十里地一处台地。地势颇高。站在土台上北门战场尽收眼底。听人说。上次围太原时。宗翰的中军大帐就立在这里。在此之前。这座台地四周还挖着深深的壕沟。布置着密密麻麻的鹿砦和拒马。并建有一圈一人高的土围子。看起来像一座小城堡。

不过。从银术可被杨华打败之后。杨华尽发太原军民将原先的防御设施拆了个精光。壕沟也填平了。土围子也推倒了。要想重建还得花上几天工夫。

很显然。宗翰对此异常恼火。还没绕过土台。希尹就听见宗翰的咆哮:“你以为你是谁。妈的。别以为读了几本书就人五人六。契丹狗就是坏在你们这群读书人手里。这才变成羔羊。哼。老子才不上你的当呢。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奴才。马上给我挖壕沟。否则爷爷打死你!”

一声响亮的耳光。

有人痛叫一声。怒道:“粘罕。士可杀。不可辱。子曰:劳心者劳力。劳力者劳于力。食肉者谋。如何能厕身于引车卖浆者流之中。”

“老子打地就是你。王纳。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地昭德军节度使。在我宗翰看来。不过是个契丹降臣。狗都不如的东西。少废话。马上拿起锄头去给爷爷挖壕沟。否则打不死你!”

听到这宗翰这声咆哮。完颜希尹心中暗暗懊恼。这个王纳本是辽国高官。辽国灭亡之后投降了金国。为了收买辽国旧人之心。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任命他为昭德军节度使。并出使大宋。

到开封之后。这个王纳不知dào

从哪里得到消息。完颜娄室地大军已经打到郑州。立即骑了快马北上太原联络宗翰。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接应娄室那支孤军回国。

王纳本是使节。一路北行关卡通畅。倒没遇到什么麻烦。而且。那些操蛋的大宋宰相们为了讨好金国使节。还允许他使用宋朝河东的驿站。

于是。这一路上王纳换马不换人。居然只有了短短五天时间就赶到了太原城下。

他得yì

扬扬地跑到宗翰面前将这个消息通报上去。本以为会得到宗翰的夸奖。却不想粘罕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一言不发。反扔了个锄头到他面前。命令他去挖壕沟。

现在金人刚得辽地。笼络辽国旧臣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得罪的道理。

希尹听得王纳被宗翰抽了一记耳光。知dào

事情要糟。忙冲了上去。刚一转过土台就看见王纳用手捂着脸。一双眼睛满是屈辱。而完颜宗翰则站在日头下恶狠狠地盯着那个辽国旧臣。将高大而浓重的阴影笼罩矮小的王纳身上。

“王纳。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读书人。嘿嘿。我大金国可没有科举。一应官爵都应在马上获取。你什么玩意。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哈哈。我倒忘记了。你是昭德军节度使。也是个武将。没说的。明天一早我就要进攻太原。你率敢死队第一个冲上城墙吧。”宗翰抬头看了一看头顶的秋眼。然后伸出根手指在额头上刮了一下。然后将一串黑色的汗珠朝王纳弹了过去。

王纳被宗翰的龌龊惊得一颤。慌忙避到一边。

希尹大步走上前去。故yì

笑道:“粘罕。你又在同王大人闹了。王大人这次带来的消息非常重yào

。应该重赏。”

因为面对着太阳。完颜希尹虚了一下眼睛。眼前宗翰那具高大的身坯看起来如同一座铁塔。宗翰身高至少在一米九十以上。在充斥着壮汉的金国宗室中一站。也算是鹤立鸡群。至于宗望的矮身子和银术可的麻秆腿。就算在整个女真部族也是异常独特。

宗翰身体很宽。看起来像是一面墙。他浑身上下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有的伤口因为受伤很重。即便愈合也高高坟起。像一条条田埂。又红又嫩。看起来甚是可怖。

大约是天气太热。今天的宗翰没有穿盔甲。显得十分地精神。

一看到希尹。宗翰嘿嘿一笑:“谷神。银术可愚蠢。致我金国大军大败亏输。死有余辜。娄室无能。竟然一口气逃出了山西。哼。无能的家伙。这次算是把我西路军的脸都丢尽了。我才懒得管他们呢!内心中。我已经当那两万人死了。王纳跑来对我说他们在郑州。就算在那里又能怎么样。我又没翅膀。难道还飞过去不成?”说到这里。他狠狠地一跺脚。将一片沙土铲得飞了王纳一头一脸:“王纳小子。废话少说。马上去挖壕沟。明日带兵攻城。你粘罕爷爷可怜你是一条光杆将军。给你两百人马。”

谷神是完颜希尹的女真名字。因为大家都是同宗。日常见了面都呼小名以示亲热。王纳大怒。猛地拣起地上的锄头朝宗翰逼来:“宗翰。我王纳好歹也是金主亲封的节度使。一品大员。堂堂大丈夫。你今日辱我太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我要让你看看士大夫的气节。”

“气节!哈哈!”宗翰猛地将手握在刀柄上:“你一个降臣也同我说气节。可笑之极。爷爷杀你不过是杀一只鸡。我就不不信。杀了你完颜吴乞买能奈我何?”

完颜吴乞买是当今大金国的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四弟。虽说他是名义上的金国皇帝。但权力并不大。

金国的在立国前不过是一个个部落的聚合体。政治体制上还保留着原始社会的部落会议制。金国现在的政体还沿用以前的勃极烈会议体制。国家大事都由这个会议决定。皇帝只是个名义上的头。权利要受到勃极烈会议的极大制约。

完颜宗翰是国相撒改之子。本是大金过皇位的有利争夺者。可他没想到。最后阿骨打的皇位还是落到了吴乞买的头上。心中已是大大不服。这个王纳本是金国皇帝的人。又是辽国降臣。宗翰见他一来就做了大官。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准bèi

找个由头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可怜那王纳兴冲冲地跑来通风报信。没想到却受到了这么大一个侮辱。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文字

见二人就要动起手来。希尹连忙拉住宗翰。苦笑道:“粘翰。王大人是我大金皇帝的使者。若你同他闹起来。不是让汉人。”

希尹知dào

。一旦动起手来。王纳绝对不是宗翰的对手。宗翰无法想象的灵巧。他曾经穿着一身重达六十斤的铁甲。也不要人扶。独力一人跳上战马。武艺更是号称女真第一。王纳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可以想象。一旦动起手来会是什么结果。

也许。杀一个王纳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人家好歹也是高官。一旦杀了。岂不冷了辽人之心。也为金国将来统治辽地平添了不少麻烦。

“请教。有什么可请教的。这个汉狗除了能识几个字。还有什么用处?少废话。明天让王纳带兵攻城。”宗翰意识到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些过火。可口头还是不服输。狠狠地向前踏了一步。希尹和王纳同时感觉到有一堵墙逼面而来。呼吸为之一窒。

“好好了。明天从我部拨两百士卒给王大人。”希尹笑着扯了扯王纳的袖子。

王纳扔掉手中的锄头闷哼了一声。

宗翰嘿嘿一笑。也松开了刀柄。却见。他手上却是干涸的血渣。原来。这把刀不知杀过多少人。人血一沁进把柄处的麻布缠手里。一用力竟然被捏了出来:“好。就这么办。谷神。你有事就先问吧。我走了。”

他抬头头疼啊……”

希尹的目光也被那座坚固地大城吸引过去。喃喃道:“历时八月。三千残军。六万女真精锐居然毫无办法。现在换成了大宋第一猛将杨华。不知dào

还要打多长时间?可太原我们又不得不拿下啊!难道。我西路军主力就要被牢牢粘在这里吗?”

感叹了半天。希尹一笑。对王纳道:“王大人。说说你在东京的见闻……王大人……”

王纳木木地站在那里。如丧考妣。一脸沮丧。

“王大人……”

“粘罕辱我太甚。不活了!”王纳突然大叫一声。一头朝壕沟边拒马桩尖锐的顶端撞去。

“啊。王大人!”希尹急忙扑上去。一把将他抱住。劝道:“王大人息怒。粘罕就那狗脾气。对谁都一样。不要说你们汉臣。连我都没少受他的气。习惯了就好。走走走。去我那里坐坐。”

“希尹你放开我。反正不过一死。与其明天攻城而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王纳脸上带着泪痕。

“哈哈。王大人不用担心。攻城。攻什么城?”希尹苦笑道:“这方圆百里没一棵大树。没一间完整的房屋。没一颗石。宗翰拿什么攻城。难道让我军士兵徒手攀上城去?好了好了。去我那里坐坐。我有事问你。放心。明天攻城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这样好了。我拨一百精锐给你。到时候你去城下转一圈就回来。等宗翰消气之后。我找个机会派人送你回上京复命。”

王纳这才安静下来。恨恨地说:“我王纳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皇帝的使节当得好好的。有吃有喝。却跑到太原来报信。然后遇到粘罕这个不讲理的莽夫。早知dào

就随世团一起回国了。”

他心中很是无奈。又感觉无比的悲愤。虽然他是一个节度使。可人家宗翰是什么人。大金过地右都元帅。皇帝位置的有利争夺者。两皇帝都要让他三分。遇到他。也只能认倒霉了。

来到希尹的营帐内。刚坐定。希尹问了半天东京的情形。一笑。说:“这个娄室还真有点意思。居然杀到开封城下去了。如此一来。也算是插到宋人胸口地一把刀子。如果能牵制住宋军一部分兵力。也能给我东西两路大军减轻些压力。”

王纳忙到:“希尹将军。目前娄室将军那边还不知dào

下一步该如何走。我军主力什么时候能够打到开封城下。因此。目前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同他们建立联系。娄室将军归西路军节制。何去何从。还得请粘罕将军快做决断。”

“不急。不急。不管将来何去何从。还得先拿下太原再说。现在的太原兵精粮足。我看没个半年拿不下来。而且。东路军宗望那里正在围攻真定。也需yào

时间。”希尹笑眯眯地从帐篷上缝的一个大口袋里掏出一大叠写满字的纸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王纳接过去一看。上面地字都不认识。

“这是我新编的女真文字。还不成熟。王大人你以前在辽国秘书监就职。又是一个大有学问之人。我想请教一下。如何新创一种文字?”

“女真文字。你要新创一种文字?”王纳有些意wài

。他想了想。说:“文字一般来说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表意。一是注音。我辽国以前也弄多契丹文。不过。这东西没什么实用价值。也就在皇帝地圣旨上用用。到颁发时还得翻译成汉字。再说了。不管是契丹语还是女真语。字都少。表达起意思来也没汉语准确。依我看来。还不如直接用汉字。反正大家都认识。文字不过是传递信息的工具。也是老百姓己的选择。强行推广没啥用处。”

这一点没有什么人比王纳更清楚了。当初契丹人不也在境内大力推广契丹文字。可辽国汉人比契丹人多太多了。加上两族百年通婚。契丹人已经被彻底汉化。穿的是汉人衣服。说的是汉话。而以前创造的契丹文也只在重大仪式上使用。到后来。连辽国皇帝也看不懂。

所以。正如他所说。语言这种东西强行推广真没什么用处。一种语言用的人少了。就会被然淘汰。

想到这里。王呐心中冷笑。暗道:“你女真人地文字可粗鄙得紧。来来去去也不过那一两百个字。有的东西靠女真话根本就表达不出来。这样的文字创造来有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希尹面色一变。沉闷地说:“我女真马上就要入主中原。如果没己的文字。不出百年。就会变成另一个契丹。是会亡国灭种的。为了我族的未来。女真文必须创立。王大人。我今日请你来。就想想请教你。这文字该如何创建。你是辽国有名的大儒。请你教教我。”

王纳轻轻一笑:“其实。这事你想得也太复杂了。想无中生有地创立文字哪里有那么容易?依我看来。不但你们女真。连我契丹文都是在汉语的基础上创建的。并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还是刚才说的。文字不外是表意和注音两种。既然你没办法从新弄一套文字出来。不如借用汉语地形制。比如一个女真地真字。你可以在汉字的基础上缺上几笔。如果把有人不知dào

怎么读。你在旁边写一个真字注音。这不就变得简单了?”

“混帐!”刚才还看起来儒雅风流地完颜希尹突然大叫着跳起来。狠狠一脚踢在王纳的胸口。大叫:“来人。把这个的东西给我捆了!”

听到他的大叫。两个卫兵冲进帐篷。狠狠地将王纳按在地上。麻利地用绳子捆着他的双臂。

王纳大叫:“谷神。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完颜希尹气得额上有两根请色筋突突直跳。他又一脚踢到王纳的腮帮子上。直踢得王纳满嘴鲜血。“王纳你这头养不家的狼。你这是想断我女真人的根呀!依你这套文字。用不了二十年。我女真的儿童只怕还没学会女真文。先就会读汉语了。再有三十年。我女真都会变成卑贱的汉狗。你这是在演变。在潜移默化我女真人的血性。狼子野心。不可饶恕!王纳。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杀了你。吴乞买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王纳吐着血:“谷神。你在说什么呀。你我正常学术讨论。怎么说到这上面去了。你这还是讨论问题的态度吗?”

“态度。嘿嘿。这就是我的态度!”完颜希尹大叫:“来人。把他给我关进马厩。明天一大早。押他去攻城。”

“是!”两个卫兵凶狠地将王纳拖了出去。

“蛮子。夷狄!”王纳厉声大骂。

“夷狄?我呸!”希尹心中像是被一颗火碳烫了一下。他提起笔写道:“字喻大金皇帝陛下:……昭德军节度使王纳以于昨日阵亡于太原城下。请大皇帝陛下厚恤其家人。以安辽人之

写到这里。希尹突然焦躁地将笔扔到一边。刚才他这封信就是用的汉语。不但他。整个金国上层都在使用汉人的文字。所有的将军身边都带着一个汉人文书。军情往来。交通联络尽在异族人之手。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可是……我怎么就没办法凭空制造出一种新的文字……天啦。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汉字在漂。黑得发亮。亮得耀眼。

不!我女真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我们要有己的文字。我们不能被同化。我们是世界之

希尹红着眼睛大声怒吼。

第二百章 死亡之途

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王纳的大牙被希尹踢掉了一颗,被两个卫兵叉出大帐后,一张脸肿得厉害。他被晕忽忽地扔进马厩之后,良久才回过神来。

摸了摸已经麻木的脸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王纳悲哀地想,即便自己现在已经贵为大金国的高官,在军队的实力派眼睛里也不过是一个奴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金国虽然已经尽得辽地,依旧脱离不了原始部落的气息。君无君体,臣无臣规,国家大事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场儿戏,一拍脑袋就是一个想法,你根本就跟不上这些蛮子的思路。

也许,在辽国灭亡之时就该以身殉国,却也能博得千古美名。

王纳越想心中越是难过。

早知dào

从东京北归之后就直接回上京,我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呀!

自怨自艾了半天,王纳也无法可想,只能混一天算一天。一有机会,想办法逃回上京再说,吴乞买总会给自己一个公道的。

如此一想,王纳也安心了许多,头一歪倒在干草堆上睡着了。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塌实,干草堆也比不上丝绒被,人一躺在上面就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溜。\///\\天亮的时候,长长的牛角号吹响,到处都是激烈的战鼓声。两个女真士兵跑进来说:“王大人,希尹将军命你带两百人打前锋。”时,王纳这才惊慌起来。

他大声叫倒:“谷神这是让我去送死呀,我要见粘罕,快带我去!”

“粘罕不会见你的。你这个奸诈的奴才!”希尹一张青灰色的脸出现在马厩门口,显然,这个女真第一智者昨晚也没睡好。他伸出鞭子敲了敲门框:“你做前锋也是粘罕地命令。他可没我脾气好,还是快收拾收拾出发吧,贻误了军机,小心被我军法从事。从现在起。你已经被编入我的部队,王将军。别给我丢脸啊!”

王纳此时连生气的力qì

都没有,他昏沉沉地从干草堆上爬起来,顾不得洗脸进食,就带着两百个所谓地部属到阵前集结。

步兵们以一百人一个猛安为单位在阵地上集中成一个个小方块,军官们大声呼喝。士兵一阵阵骚动。看模样,金军这次要采取蚁附攻城。这样的攻击手段虽然直接有效,但伤亡却是十分惨重。

这大概是因为太原附近已经被河东军清理得找不到一棵树,因为资材难找,不得已出此下策吧。\///\\

骑兵们四下巡逻,以五十人为单位散布在个营的大门处,准bèi

一旦城中敌人冲出就来一个反冲锋。

今天依旧是个晴天,日头从东面出来,照射在太原城墙上,红彤彤一片。形势对进攻方有利,至少不用直接面对让人睁不看眼睛的阳光。整个太原看起来很小。也不过是一座小城地模样。单面城墙不过两里。骑上快马,半天时间就可围着城跑一圈。

王纳不明白。这座看起来触手可及的城市怎么会在宗翰地围攻下坚持了八个月。

见金军集结,此刻城上的守军好象也意识到大战即将来临,不断有黑点一样的人影在墙上跑来跑去。须臾,几十条黑烟升起,在无风的天空中拉得笔直,如同一条条细长的柱子把天与地连接在一起——那是河东军在生火烧水和熬铅汁。

金军队伍还在集结,满营都是人发出地噪音,满世界都是纷乱的脚步。黄色地灰尘满满浮到空中,如同起了一场混沌的大雾。

辘辘的车声中,一辆接一辆攻城器械从营中推了出来。

首先出来的是尖头木驴。这是一支一长多长的木杠,有六支脚朝两边分开,呈V字状。以六支分开的脚为骨架,上面蒙了一层生牛皮。进攻的时候,每个尖头木驴下可藏六人,可以直接冲到城墙底下。

然后是鹅车,这是云梯和屋车的混合体。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木屋,屋顶上装有一张云梯。

所有的器械都显得粗大笨重,在一百多个士兵地推动下艰难地向前移动,发出沉重地轰隆声。

随着大量器械的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上高空。

超过一万人将整个北门外方圆十里地全部填满,满世界都是个头硕大地器械那雄伟的身影。

王纳很荣幸地成为两个百人队的军官,一个节度使居然只带两百人,想起来也真让人苦笑不得。不过,王纳也知dào

,在宗翰和希尹心目中,自己这个降人还比不上一个猛安。

他群里闪而过,今天的谷神好象吃错了什么药,兴奋得满眼放光,不住地大声呐喊着。\//\

随着他的喊声,长长的牛角号再次绵延而激越地吹响。

“呼!”

巨大的呼啸声冲头上划过。

王纳禁不住抬头看去,却见头上无数颗炮石高高正划出漂亮的曲线,劲急地朝太原城头落去。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大的像一个磨盘,小的只有拳头大小,数量大得惊人,整个天空也随着这片炮雨的发射一暗。

“太漂亮了!”王纳感叹一声,心神为之一夺。

随着炮石的落下,太原城墙上一片狼籍,响亮的轰击声震得人骨头发酥。残砖纷飞,烟雾弥漫。

一口正在熬制铅汁的大锅被一颗炮石击中,红色的金属液体绽开,几个浑身是火的河东军士兵大声惨叫着从城墙上摔下来。

“好!”众女真士兵见己方投石车发威,也都同时欢呼起来。

可是,还没等女真士兵的欢呼声落下,只见。城墙上突然竖起了一排竹竿编成的栅栏。如雨一样的炮弹落到上面,只发出一阵“劈啪!”乱响就被那坚韧地竹竿弹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的石头开始稀疏下来。最后终至于彻底哑火。

漫天的呼啸声骤然而停,世界陷入寂静。

刚才还兴高采烈地金兵都没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头都是雾水。

“怎么停了?上次我们攻太原的时候,投石车就没停过。一打就是一天。投手的膀子都肿了。今天这事有点怪。”

一个经lì

过上次太原攻城战的女真老兵嘟囔着说,看着前面那座小城,他满是皱纹地脸上带着一丝惧色。长达八个月的围城战对城中地守军固然是一种折磨,对攻击一方的士卒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女真人长于野战,对如何打下一座有完备防御体系的城市没任何经验。因此。太原围城战也让金兵付出了极大代价。尤其是那种惨烈的肉搏,可以说。城墙的高度就是尸体地高度。这样的战争,即便是嗜杀成癖地女真人,也会精神崩溃的。

经过上次血战,金兵的精气神明显不足,一个个站在地上木呆呆地看着前方。

良久,对面的城墙烟尘散尽。城头依旧,只墙壁上有一片被炮石砸出的白色斑点。

一面红色三足乌大旗升起,然后,城墙的垛口上冒出无数点人头。太原那边,海啸一样的欢呼声传来:“杨侯来了。杨侯来了!”

“那是杨华的帅旗。”一个见多识广的女真士兵指着前方大叫。

“投石车呢。轰他呀!”又有人大叫,“多好的机会。”

“没球用。投石车没石头了。”一个熟悉己方情况地小军官负气地咒骂:“杨华这鸟人简直就是叫花子出身,太原城外地石头都被他搬光了。总不可能让投手拿泥巴砸过去吧?”

有这个军官开头,大家都在乱糟糟地议论。实jì

上,对于攻城战大家都感觉无比的畏惧,现在都忍不住大声说话,以掩饰内心中地慌乱。

“大人,你该穿铠甲了。”两个卫兵将一套皮甲抬了过来,示意王纳穿上去。

“好了。”王纳慌忙地系着皮扣,一边系一边问:“什么时候进攻,进攻路线是什么?”作为这两个猛安百人队名义上的统领,他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管这些做什么?”身边的一个军官满面愁云地应了一句:“军令一下,我抬着器械朝前冲,直到冲不动为止。”

“什么叫直到冲不动?”王纳有些奇怪地问。

“被人打死或者冲到城墙下面。”那个军官颓丧地说:“以前太原由王禀那杂种防守的时候,我们攻了八个月也没拿下来。现在换了更厉害的杨华……放心吧,你我今天就会战死在城墙下面的。”

听他这么说,王纳背心流过一阵寒意,只觉得身上的铠甲沉重得快要将脊梁压断了。

回头看去,几十台已经射完弹药的投石车疲倦地低垂着头颅,如同落帆后的大船。

鼓声开始没节奏地乱响,阵地上,几百面大旗同时挥舞。

“当大人,要进攻了,快归队!”那个军官拉了王纳一把。

“出击!”完颜希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高台之上,手一挥,大声呐喊:“今天之内,拿下太原!”

“冲啊!”到处都是金军的呐喊,黑糊糊一片人影如开锅的沸汤。

巨大的云梯和鹅车摇晃着身子步履蹒跚向前。

“起!”军官拉着王纳冲到一个尖头木驴下,一声大喊,将木驴高举过头,“冲啊!”

眼前一黑,王纳缩在那一面被水浇湿的生牛皮下,机械地向前挪动着脚步。

第二百零一章 凶城

这一路走得艰苦,王纳虽然挂着一个节度使的头衔,其实不过是一个文人。之所以被封为高官,主要是为了出使大宋,若职务太低,只要有失金人的面子。当然,金人也没拿他这个官衔当回事。

躲在尖头木驴下,王纳高举着双手,奋力地托起这件长长的牛皮盾牌。因为下面有六人,刚开始还很轻松,可举到后面,手上越来越重,手臂也酸得没有力qì



他心中恼火:“我王纳是个读书人,又是高官,怎么还能干这种粗重活?”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松了松手。还好,另外五人都是精壮的女真男人,王纳那把力qì

本来也没帮上什么忙,少了他的一双手,也觉察不出有何异样。

放下双手之后,王纳身上轻松了许多。

可这么跑下去,还没跑上一千步,王纳却感觉有些气喘,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透过木驴的缝隙看出去,外面全是混乱的人群,无数女真人都发疯一样地朝前方冲去。

这个时候,城里的武器开始反击了。

河东军的投石车开始发射,一块接一快炮石落到人群中。因为女真士兵都在冲锋,队型也排得密集,每一炮下去就带起一片惨叫。

有女真士兵见敌人的炮弹凶猛,徒劳地举起盾牌试图招架。\\\可那些斗大的炮弹从城墙上下来,势能是如此地大。只听得“碰!”一声,那面盾牌就碎了,盾牌下面的士兵如喝醉了酒一样摇晃着身体。然后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沉重云梯撞翻在地。

单独冲锋地士兵还好,最倒霉的是那些抬着长梯的女真人,根本就没地方闪躲。王纳看见。从天上飞来一块磨盘,正好砸在长梯子正中。长长地梯子从中折断,失去控zhì

的长梯呼啸着飞长半空,将一片人影扫翻。

到处都是断脚断腿的士兵在惨呼。听得王纳心惊肉跳。他没想到真实的战争居然如此残酷,残酷之处甚至超过了他地想象。

“看什么。跑呀!”身边的那个军官大声怒啸。

“好……跑!”木驴下,六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呼,不要命地朝前跑去。

投石车是曲射武器,攻击地时候需yào

一定的弧度,加上是从上往下发射。及远不及近。只要冲到城墙下就安全了。

王纳拼命地甩开双腿,张着嘴大口喘息。眼前因为有牛皮遮挡。什么也看不见,实jì

上也不需yào

看见什么。

现在的战场已经惨烈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不断有石头轰在牛皮上面,震得身子都要散架了。\\

口中全是苦胆的味道,低头一看,脚边不断有人栽倒。一张已经被砸扁地脸血肉模糊地闪过,惊得他几乎要跳起来。

正惊骇间,头上突然响起一片“沙沙!”的撞击声。

王纳大惊:“这是什么?”

还没等身边地军官回答,透过缝隙看出去,外面已经白了一片。漫天都是尖锐的破空声。无数羽箭从城是泼下。原来,河东军见他们跑投石车的射程之外。换上了强弓,羽箭如雨点一样射下来。

先前,王纳还在埋怨自己头上顶着这张沉重的湿牛皮,现在他心中除了庆幸还是庆幸。敌人的羽箭一射到牛皮上就被弹开,若不是有这顶木驴子,只怕自己和另外五人都要变成刺猬了。

显然,河东军的箭雨效果不是很好,后面跟进的部队陆续冲来,惨烈的叫声平息了下去。

正闷头冲得厉害,木驴最前面的一个女真人突然一声惨叫,身体一矮,平地消失。

眼前一亮,长长的木驴竖了起来,将下面地五人完全暴露在天光之下。

王纳惊魂未定地看下去,却原来,刚才他们冲得实在太猛,已经冲到护城河前。\\\\最前面地那个士兵一时收不住脚,竟一头载了下去。

护城河五米,宽四米,里面也没水,下面密密麻麻插了许多尖头木桩。可怜那个士兵一落到河底就被一根木桩刺中,他一时未死,在木桩上大声哀号,满口都是鲜血。

王纳被这惨状吓得呆住了。

身边那个军官大声对跟进的部下大声怒吼:“你们发什么呆,搭桥,搭桥!”

十几根长梯高高竖起,然后狠狠地搭到对岸,然后,已经陷入疯狂地女真人蜂拥地通过长梯,朝对城墙根下涌去。

回头一看,超过一千人马已经跟了上来,后面还有更多不要命冲锋的士兵。

距离出发点已经非常遥远,完颜希尹所站着的那座土台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我居然能一口气跑这么远!”王纳有些发呆。

“走啊!”被人簇拥着,王纳行尸走肉一样跑到城墙之下,身体一缩,正好躲在一个凹面之中。

混乱的人海冲锋在护城河前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不断有人被挤下去,被下面的木桩像串青蛙一样串在一起,随着城墙上的箭雨不断密集,不断有人被射得疼不可忍。\\\\鲜血如雨点子一样朝地上撒去,不片刻,护城河通红一片。

不过,只要一冲过护城河,头上的打击瞬间一轻。因为上面的敌人没办法垂直射击,只要躲在墙根处,就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长梯一张接一张搭到河上,一群士兵飞快地在上面铺着木板。很快,一快坚固的大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队士兵推着长而沉重的撞车冲来,轰一声撞上城门,整个大地为之一颤。王纳感觉头上有沙子落下,落了他一头一脸。

更多的尖头木驴推到城墙之下。随着城墙下的人越来越多,头上地守军开始往下丢着滚石,因为人实在太多。又有一片人被砸得筋骨寸断,喷出的鲜血把城墙都涂红了。

“好厉害!”王纳抽了一口冷气,刚要直起身体往上看去。这个时候,他发xiàn

所有人都同时低下头去。

远方。从金人大营中突然推出十几支巨型床弩,“呼!”一声。平射而来的巨大弩箭刮出一阵让人睁不开眼睛地大风,恶狠狠地钉在城墙上,把一面平整的墙壁钉满。

这些三弓床弩的威力极大,长长的弩箭一旦射中砖墙,大半支箭深深地没如其中。\\\\

“冲啊!”不知dào

是谁喊了一声。一群红了眼睛地女真人突然将身上的铠甲脱掉,光着身体。口咬短刀,顶着瑟瑟下落地沙石,双手攀着那些粗如儿臂的弩箭向上爬去。

顷刻之间,一面城墙上已经爬满动作灵活的女真人,犹如一面蠕动的人肉之墙。

王纳忘记了害pà

,呆呆地望着不断往上爬去的士兵。

“杀啊!”

一阵豪迈地呐喊成从上面传来,借着太阳的反光,一片又一片闪亮地刀光在头顶挥过。

底下的女真人都发出一阵惊慌的大叫:“陌刀军!”

话音还没落下,不断有被斩得肢体不全的女真人拖曳着肠子从上面摔下来。

瀑布一样的热血当头淋下,让人睁不开眼睛。

“天威龙卫!”上面的人都在大吼。

趁城墙上的河东军忙于对付正在登城的女真人。十多辆云梯终于在紧要关头推了过来。可惜。因为云梯实在太重,刚才搭在护城河上的便桥终于承shòu不住这样的重量。“喀嚓!”一声断开。一座巨大地云梯猛地一歪,狠狠地朝墙根下地人海砸来。

“逃啊!”到处都是女真人的大叫,他们相互推挤着,用恐惧地目光看着正朝自己头上轰来的庞然大物。

巨大的阴影笼罩到每个人头上。

大概是运气实在太好,歪倒过来的云梯狠狠地撞在城墙上,终于停住了,下面的人才免于被砸成肉饼的命运。

可正在墙上攀爬的士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几个女真人像被拍蚊子一样被拍成肉饼,在上面留下一团红色的肉酱。一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从头上落下,正好掉在王纳的脚边。

王纳终于控zhì

不住地嘶叫起来,身体不受控zhì

地乱颤。

一支火把扔了下来,滚热的火油一盆盆当头淋下,护城河里已是一片火海。从王纳所躲藏的凹墙看过去,眼前的景物在不断扭曲,大量浑身是着火的女真士兵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在地上乱滚。

更恶毒的兵器出现了,随火油一同倒下的还有已经融化的铅汁。这些红亮的液体贴着墙壁流下来,所经之处摧枯拉朽。先前还攀在弩箭上士兵被这些融化的金属一冲,秋天落叶一样飘落。

躲在墙根的金兵也不好受,他们身上虽然穿着牛皮甲,可被这铅汁一淋,立即被烫得跳起来。然后变成一团烈火,在地上乱滚。

“天威龙卫!”头上的敌人还在大声呼唤,下面,金人已经开始溃败。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最后演变成一场大溃退。成千上万金兵同时丢掉手中的攻城器械,转头就跑。

这个时候,王纳惊讶地发xiàn

,先前还铁水奔流的城墙已经开始凝结,发出青灰色的金属冷光。

王纳终于被这浩大的战场奇景惊呆了,他已经忘记了害pà

,呆呆地走出来,长啸:“壮士之剑若何,血流浮杵。六军争先,斩首如山,尸骸遍野,将军功业,伏尸百万!”

一颗滚石落下,正好砸在他肩上。

王纳身体一软,翻身倒地。

说来也奇怪,他并不感觉疼痛,神智也异常清晰。

头上,无数条绳子垂下,守城的河东军槌城而下。

一个高大的河东军军官提着一把长长的陌刀,猛地跳上一辆歪倒在一边的冲车上,用满是沧桑的嗓音大吼:“我河东军!”

“威武!”

“我河东军!”

“万岁!”

满世界都是宋人的呐喊。

“真是一座凶城呀!”王纳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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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城上

从城上吊下来的河东军士兵总数至少在两百人以上。他们挥舞着锋利的陌刀对着攻城的金兵一阵乱砍。砍瓜切菜般将一片混乱的人群扫翻。

攻城的金人身上的铠甲都非常轻便薄弱。手上也没有长兵器。大多数人只带了一把短刀。一遇到这队敌人更是毫无还手之力。被他们一冲。都同时转身逃走。

这个时候。城上的弓手再次射击。先前。金兵还能躲在器械下。手中也有盾牌。现在转身逃跑。一个个都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被毫不客气的一一点杀。

神思迷糊的趴在死人堆里。王纳看见。先前同己一起冲锋的那个女真军官挥舞着刀子。声嘶力竭的怒吼:“可耻啊。女真人。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被敌人打的溃不成军。回去。都给我杀回去。督战队。督战队!”

可是。他面前全是潮水一样退下来的女真人。就算能杀掉几个乱兵。又如何止住这样的颓势。

王纳从他眼睛里看到很明显的惊惶。

好在。城上的宋军弓弩手帮他解决了这种烦恼。三支羽箭正中他的小腹。让他疼的大叫一声。然后佝偻下身体。很快。城墙上的床子弩也开始射击。距离正好。一支一米一尺长的弩箭从他的齐肩处劈过。将他切成两段。去势未衰的弩箭那巨大的铲形箭头带着一抹红色继xù

向前。顺便将两个士兵弹上半空后。这才“嗡!”一声插在的上。铁制的长柄尤颤个不停。

更多的床子弩发出阵阵怒吼。失控的弩箭在人潮流中四下翻飞。到处都是绝望的惨号。

王纳看见。河东军那个军官大声咳嗽着咒骂道:“妈的。少爷们。别只顾着杀人抢功。等北奴一退。他们的床子弩就要过来了。不想变成一堆烂肉就抓紧时间啊!”

“是!”众河东军这才不甘的大叫一声。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负责警戒。一部分负责烧金人遗留下的攻城器械。一部分负责抬伤员。

刚才这支陌刀军虽然勇猛。可因为要从城上吊下来。身上的铠甲都十分薄。有的人甚至只穿了一件无袖的棉袄。城下又有这么多金兵。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伤亡。

他们一个个俯身下去翻。就背在身上。遇到没有断气的女真士兵。随手就是一刀。

远方。金营的战鼓已经停歇。传来长长的号角。攻城的女真士兵开始撤tuì

了。

火光熊熊而起。云梯、鹅车、撞车上。火苗剧烈跳动。黑色的浓烟妖云四起。隆罩在城头。在这片黑色大幕中。一张张死人的脸惨白而麻木。长刀大戟插在的上。飞溅在城墙上的人血被大火一烤。变成黑色的斑痕。

一个河军士兵被浓烟熏的泪流满面。他伸出手来在王纳的头上摸了摸。咳嗽着。大声道:“这里有个没辫子的。”

“是不是己人?”远处有人在问。

“看不清。咳……咳!”

“不管了。背上城去再说。”

“唉!”这个时候。剧烈的疼痛才从胳膊上传来王纳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他感觉右手怎么也动不了。

“大概是断了吧?”王纳这么想。

“忍住点。兄弟!”那个河东军士兵一用力将王纳背了起来。一把抓住身边的长绳。大喊:“楼上的。拉我上去!”

女真这一波攻势历时一个时辰。到现在。这次进攻算是被河东军彻底粉碎了。战果为零不说。反在城下丢了一百多具尸体。密密麻麻的人体组织散落在城下。触目惊心。

久违的金军床子弩并未再次发射。这让河东军的陌刀手能够从容的退上城去。想来也可以理解。床子弩发射的都是全铁所制的弩箭。这么多钢铁望敌人头上砸去。简直就是砸钱。也只有大宋这样的强国才打的起这种纯粹的金钱战争。对女真人来说。与其拿钢铁成百上千斤的往敌人头上射击。还不如多锻造几把大刀来的实jì



女真军队退却后。战场再次陷入沉寂。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明亮的阳光下。城上的士兵将炉子里的火挨个熄灭。有人在裹伤。有人在小声呻吟。有人则的意扬扬的脱光衣服。炫耀式的露着身上的伤痕。

“你究竟是谁?”背王纳上城的那个士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抓了抓头。“以前我好象没见过你?”

王纳心中吃惊。河东军的残暴是有名的。如果被人认出来。还真不知dào

敌人该如何折腾己。他假意的呻吟一声。装出一副异常痛苦的样子。喃喃说:“我是刚被征召的民夫。先前不知dào

……不知dào

怎么的。就……就掉了下去……”

“呵呵。你这个笨蛋。居然被人打下城去了。不过。能够被人打下城去。至少说明你不是个胆小鬼。不就是断了只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陌到军士兵见王纳的右手软软的垂到一边。忙大声喊:“郎中。郎中。这里有个骨折的。”

一个郎中背着个背篓急冲冲跑过来。给王纳打上甲板。又从背篓里掏出一大包白色的粉末。用水调成膏状。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他糊了上去。糊成一个大茧。然后用布条捆了。吊到王纳的脖子上。

王纳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东西?郎中笑道:“这是石膏。”

“用夹板就成。还糊这东西上去做什么?”王纳更是不解。

郎中解释说。骨折本不会死人。可骨头一断。一旦移动伤员。断在肉里的骨头一动。就有可能戳断血管造成大出血。如果用石膏固定。就不会有这样的危险。上石膏。对粉碎型骨折效果特别好。

“这是杨侯发明的一种接骨手法。用了之后。大家都说好。”他拍了王纳的背心一下:“士兵。你也别急噪。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你的伤势。至少的修养三个月。等下我给你登记下。拿了我出具的伤员证。你就可以回城修养了。放心好了。凭着这张证明。你可去所在社区的管制使那里领一张粮票。每天都有一份伤员口粮。饿不死你的!”

听郎中这么说。王纳心中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城中的戒备居然如此森严。小心的问郎中太原的情形。看的出来。这个郎中非常健谈。他一边给王纳开证明。一边回答说。城中依照街道分为不同的社区。城中百姓都要去社区管制使那里登记造册。领取一张身份凭证。日常。街上也有军统司和太原府的差人巡逻检查。若没带凭证。直接拿下审问。

王纳本就是一个谋士。如何不知dào

其中的厉害。如果他现在下城去。不须一刻。就会被人缉拿入狱。太原才多大点。总共也没几条街。己吊着一条胳膊往街心一站。十分之醒目。

要想从残暴如狼的河东军手里活下去。然后找机会逃回金营。就只能呆在城墙上。只等下一次金军进攻时。看有没有机会逃跑。

“姓名、籍贯?”郎中拿出一张盖了河东军大印的空白证书开始填写。

“王纳。燕京人。”王纳随口应了一句。

“燕京?”郎中停下笔。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王纳背心满是冷汗。硬着头皮回答:“我是被俘虏的辽军士卒。”

“哦。明白了。你是在隆德被俘的完颜活女的辎重兵。”郎中恍然大悟。口中鸹噪:“说起那支辎重军。还真有不少人才。白音知dào

吧。就是那个蒙古蛮子白音宝力格。现在都变成游奕骑的军官了。骑兵是什么。那可是杨侯的宝贝。吃的好。穿的好。一人两马。兄弟。好象都会骑马。怎么不去当骑兵呢?”

王纳含糊的应了一句:“我是会骑马的。可我身子弱。人家不要。”

“身子弱。是有点。”郎中眼睛里又带着一丝警惕:“不过。骑兵那边专挑瘦小的士兵。这样战马也不累。”

王纳心中懊恼。这个郎中的话也忒多了些。真是讨厌。再这么说下去。己就要彻底暴露了。他苦笑着说:“我怎知dào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大概是嫌我老吧。”

郎中笑了笑。“可惜了。如果你能做骑兵就好了。你家白音。现在牛的很。上次追击娄室。斩首十级。立了好大功劳。回太原之后。这小子居然不知dào

拿头颅去请功。就那么堆在己家门口炫耀。说他们蒙古人都这样。最后你猜怎么着。臭死人了。不但没的到赏赐。反被李将军抽了二十鞭子。这个蛮子!”说着话。郎中笔走龙蛇。将一张伤员证写好。递给王纳。“给你。去社区报道吧。”

王纳摇摇头:“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

城墙上的众人都将头转了过来。盯着王纳。

王纳硬着头皮说:“我要留下。”

“好!”一声喝彩声传来。把王纳吓的一缩。

一个高大的军官走过来:“好。你不错。是我河东军的种。留下。虽然你身体单薄。但你这种敢战的精神却是我河东军所特有的。不知dào

的还以为你是我老龙卫的人。今天。我赵明堂做主。让你加入我的陌刀

“好汉子!”城墙上的众人都大声喝彩。

王纳心中有些惊惧。原来这人就是河东军坐第二把交椅的赵明堂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两百零三章 暴露

就这样,王纳居然鬼使神差地做了陌刀军的一名士兵。可怜他年届四旬,又是金国的节度使,居然还吊着一条胳膊在城墙上跑来跑去。

因为断了一条胳膊,也没办法上阵作战。于是,北门守军安排他照看十个炉子,负责熬制铅汁和烧热水。

但王纳往日身娇肉贵,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粗活。生起火来痛苦万状,常常是火没点着,反被烟熏成了兔子眼。

赵明堂本对王纳这个敢战之士青眼有加,可看到这个家伙实在太无能,脸色越来越不好kàn

。最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问王纳:“你究竟能做什么呀,笨成你这种样子还真不多见,真是丢了我赵某人的老脸。”

王纳羞得满面通红,想了半天自己还什么都不会,难道要对他说自己的特长是作官?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回答,说:“我会写字。”

“什么?”城墙上的众人都同时看了过来。

赵明堂怒吼:“洒家也识字!”这一气,赵明堂又开始咳嗽起来,直气得额头都咳出汗来。

王纳的一张脸更是红得快要燃烧了,他低着声音说:“我以前在辽国的时候还参加过科举呢!”

“真的……科举,这么说来,你是个文人了?”赵名堂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眼。王纳更是羞愧。回想起这两天在完颜宗翰和完颜希尹那里受到地屈辱,悲愤地嘟囔:“百无一用是书生。”

“太好了!”赵明堂欢呼一声,一把将王纳搂住:“我这里正缺一个参军,他***。古松读书多,骄傲得快变成一只公鸡了。李鹞子那里有个半路出家的读书人梁云龙,也拽得不象话。老子都被杨侯要去了,关群、虞先生都成了他的心腹。也不知dào

给我派一个过来。好家伙,你居然参加过科举。太好了。看我不气死古松和梁云龙这两个假书生!”

王纳一呆,心中欢喜,忙跪在地上,假意道:“愿为将军效劳!”

“起来。起来,好好干。以后你也当我老赵的军师。”赵明堂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城墙上的河东军伙食极好,中午,城中的辅兵担着十几口木桶跑上城来,将一个个白面馒头分到各人手中,城上的每个士兵每人还分得半斤肉和一碗羊肉汤。\\/\

吃惊于河东军的良好待遇之后。王纳看着手上地半斤肉和那碗汤,心中一阵烦恼恶。他习惯吃斋。一嗅到羊肉的腥膻就恶心得不行。

“吃吧,吃吧,不吃肉怎么长力qì

,你身子又弱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做我的参军?”赵明堂盯了他一眼。

王纳被他一看,心中发慌,忙将头转到一边。

城中,满城军民都走出家门,手中拿着大盆和粮票在街上排起长龙,等待河东军的配给口粮。据赵明堂说。城中地粮食和物资都已经被河东军彻底征收。现在。满城但凡喘气的,都已经被捆绑在杨华地战车上。

上一次宗翰遇到王禀。八个月都没能拿下太原。现在遇到更厉害的杨华,这仗估计也打不下去了。王纳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又回想起自己给宗翰带信说娄室已经打到郑州时,宗翰脸上的表情,他隐约地觉察到有什么地方不那么对劲。

粘罕虽然是女真第一猛将,可为人十分狡诈,加上有有谷神这个谋士在,他们应该知dào

,强攻太原是根本没任何可能的。可又为什么要使用蚁附攻城这种等而下之的手段呢?

受到河东军地沉重打击之后,完颜宗翰并未就此罢手。饭还没吃完,女真大营又传来响亮的号角声,希尹再次指挥部队攻城了。

这一次进攻,女真人在北门再次投入了一万人马,在进攻开初,投石机照例开始了短暂地火力压制。不过,这回城中的守军以有了戒备,因此,这一次依旧没有人伤亡。然后,女真士兵推着数目众多的攻城器械扑到城墙之下,一声呐喊,沿着云梯死命地朝上面攻来。

而城中的河东军的器械也开始射击,投石车、弩炮、床子弓、夜叉檑、砖檑、泥檑、木檑、车脚檑、奈何木、坠石、狼牙拍、铁火床、游火铁箱、行炉、猛火油柜、燕尾炬、飞炬、金火罐……王纳知dào

和不知dào

的武器都轮番地被推了出来,逐一使用。

太原虽小,但坚固之处不下东京,在付出上百条人命的代价后,河东军终于将女真人的进攻打退。

这次进攻,金人有备而来,有在后面于被打退安排了督战队。\\/\所以,战斗一开始就显得特别的惨烈。到傍晚的时候,女真人地进攻终于结束。

王纳因为是伤员,加上有做了赵明堂手下地文吏,就躲在箭楼里呆了一下午。等夕阳染红了西面天空,王纳探头看下去,却见那条护城河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波光粼粼起来,仔细看去,却是一弘热血。

他面色苍白地坐下,再说不出话来。

这次攻击,女真人损失超过五百,可谓前所未有的惨败。

晚上,赵明堂发动了一次反扑,斩首五十级后得胜而归。

不过,让赵明堂暴跳如雷地是,居然有两的士兵被金人俘虏了。第二天,这两个河东军士兵被金人推在楼车上当挡箭牌,再次向太原冲来。

见自己人落到敌人手中,城墙上的众人都沉默下来。

而那两个士兵则大声怒吼:“你们还是杨侯的兵吗,向我射击,快啊!老子已经活腻了,想死……射击,射击……你们都是女人,女人——猪!”

城墙上,所有人都阴着脸。\\

“混蛋!”赵名堂冲到一辆弩车前,调整了一下方向,狠狠地提起大锤往扳机上砸去。

“不!”王纳禁不住大声惊呼。

一支巨大的弩箭射了过去,将一个士兵铲掉了头颅。热血泉水一样飞溅,淋了身边那个俘虏一身。

活着的那个俘虏哈哈大笑:“痛快,赵指挥,谢啦,再来一发!”

苍凉的歌声从他口中响起:“岂曰无衣!”

赵明堂又是一锤敲下去,悲愤地大叫:“与子同袍”

王纳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河东军人,他不是奸细,不是俘虏。

第三天,堆积在城墙下的尸体更高,因为没有人收尸,臭得人睁不开眼睛。大群的红头苍蝇覆盖在死人身上,低头看去,那一片肉山尸海正微微蠕动,如同活了过来。

王纳尝试着扔了一块石头下去,“轰!”一声,黑色的云团腾上天空。

这一日,宗翰没再进攻。一万多女真人同时动手挖壕沟,蜘蛛网一样的壕沟向太原延伸过来,直接挖到城墙根部。到夜里,借着夜色的掩护,他们在城下堆积了大量的柴和,试图用火攻。可惜,就在这个时候,城门突然大开,游奕骑突然出现,将下面的敌人砍得四下逃窜。

第四天,敌人的士兵终于冲上了城头,城墙上,到处都是厮杀纠缠在一起的士兵。漫长的一天结束之后,城上的河东军伤亡惨重,牺牲了五百多人。

王纳已经不知dào

城上的守军究竟换了几茬,来一波倒下一波,前赴后继,不竭如江河。

四天的厮杀,宋、金两军士兵已经陷入了疯狂,满世界都是血红的眸子。只赵明堂已经神色不变地坐在箭楼里,冷静地下达着各种命令。

“禀赵指挥,金人冲上来了。”

“派出一百个陌刀手,去那边维持一下。”

“敌人退了。”

“把陌刀手撤下来,辅兵补充上去。”

一个满面灰尘的士兵伸出肮脏的双手去抓热气腾腾的馒头,直抓得馒头上全是黑色的爪痕。

这个时候,王纳正在空地上张网。他手一颤,馒头落到地上,“赵将军,敌人在捕鸟。”

“那又怎么样?”

“只怕敌人会使用火杏,我听人说,金人带了许多杏子核。”王纳斟酌语气念道:“磨杏子中空,以艾实之,系雀足上,加火,薄暮群放,飞入城垒中宿,其积聚庐舍,须臾火发,谓之火杏。”

“这是什么?”赵名堂愕然。

“这是李卫公兵法上写的。”王纳道:“怕就怕金人抄书,也给太原来上这么一招,是不是提前做些防备,以免失火?”

赵明堂呵呵一笑:“这种攻城法太骇人听闻,说出去,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王纳,“有备无患,还是提前做些准bèi

为好。”

赵明堂想了想起身下城:“我去问问虞先生和关群,问他们书上是不是写过。”

等赵明堂离开没片刻,四天前给王纳裹伤的那个郎中突然来了,还带着一个军官。一进箭楼,他就指着王纳说:“古老板,我已查实,城中没这么一个人,可以确定他是北奴的奸细。”

那个姓古的军官一挥手,从外面冲进来两个士兵将王纳按在地上。

王纳心中一凉:“完了!”

第二百零四章 食堂

金人大军连续四天的猛攻击并未能给太原军民造成任何困绕,龙城人民已经经lì

过一次残酷的围城战,逝者已经安息,该吃的苦都吃过,该流的血也流过。战争已经变成太原人生活中的一部。所以,当敌人扑到城下时,大家并不感觉害pà

。日子还得一天天过下去,生活的意义在于坚持。

同上一次为期八月的大战不同,这次的太原之战从一开始就做了充分的准bèi

,所有百姓手头的余粮都被河东军用现钱赎买,然后再集中调配。

加上前一段时间从金人老营中的俘获,城中粮秣堆积如山,把仓库都塞得快要爆zhà

了。黄灿灿的豆子从高大的粮仓里流泻而出,落到大街上。鼠雀云集,争先恐后地参加这场饕餮盛宴。

但老百姓看着这些遗落在地却不敢俯身拾取,他们所能做的只是跑去向社区管制使报gào

,然后在管制使的带领下拿着笤帚和簸箕过来收拾,然后提取一成的奖赏。

河东军有着严酷的军纪,无论军民,胆敢偷粮食者杀无赦,在镇压了一批囤积集齐的奸商之后,城中治安为之一肃。

不过,老百姓的智慧还是超过了杨华的想象。\///\\有浮浪子弟为了获取那一成的奖励,居然勾结粮库看守将存粮弄得到处都是,事情暴露之后,杨华再次大开杀戒。

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在河东军的铁血统治下,太原城内的局面还算安稳。

上一次太原围城战为期八个月,这次宗翰再来,时间应该短不了。所以。杨华已经做好了同金人长期对峙的打算。按说,现在的太原实力比上次要好太多了。可同娄室地决战已经消耗了河东军的不少兵力,回太原之后一直没有时间休整,又开始了激烈的围城战,哪里还有时间扩编训liàn

部队?

因此,现在要出城同宗翰野战已经根本没有可能。换成半年前的杨华也许会不顾一切地出城同敌人厮杀。可现在的河东军已经被他用集体思想凝聚成一个整体,凡事都要从利益二字考lǜ



可以想象,如果他现在出城。手下的军官们肯定会闹将起来。

军队是一只怪兽,在冷兵器时代尤其如此。作为骑在这头怪兽背上的统治者,你不能强来,否则会被它毫不客气地掀翻在地。\\\\骑虎难下,这是杨华此刻的感受。

既然要长期对峙就要做好长期对峙地准bèi

,虽然城中积累了大量的粮草,但今年的太原秋粮已经彻底颗粒无收,加上城中又涌进来这么多百姓,如果不做长期打算,过上一年半载。饿殍遍地也不是没有可能出现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古典军国主义和计划经济模式开始在城中试点和推广,所有百姓家的粮食都必须出售给河东军,不得私藏。满城军民根据年龄和所做的贡献分成六个等级。按日到社区领取自己那一份口粮。

这六个等级分别是:辅兵、官吏、壮汉、孩童、健妇、老人。

辅兵因为要上城作战,每日口粮三斤;官吏每日两斤粮食;壮汉因为要负担运输和土工作业,每日三斤糙米;儿童,一斤;健妇也是一种可靠的劳动力资源,每日糙米两斤;老人等而下之,只有一斤杂粮。

所有的人都要到社区登记注册,凭社区管制使开具的身份凭证和两票领取相应口粮。

城中待遇最好的是主力战兵和工匠,每日每天三斤粮食二两肉。还有一份蔬菜配给。\//\所谓蔬菜其实就是豆芽,这也是太原城中所能见到地唯一的绿色植物吧。

士兵和工匠不用去社区领粮食,他们自己办有食堂。

军官们有单独的食堂。在没任务的时候,都要集中到军所属地伙房吃饭,不能开小灶。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建议杨华说,军官食堂的菜式是不是按照军衔大小做出区别。

杨华想了想便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军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是战争时期,若小军官在外面吃粗粮,而高级军官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难免会让低级军官们有所看法。还不如大家一口锅里搅食来得亲切。也利于团结。

小灶也不是没有。那是重伤员和军官家的孕妇才能吃到的。

很荣幸,梁红玉就能享shòu

到这样的待遇。

但杨华还是很自觉地端着一个小木盆到食堂排队。

一进食堂。杨华不想惊动诸将军,一个人悄悄地排在队尾。身后,符老二抓耳挠腮地跟着,满脸的急噪。他也建议过杨华干脆在自己家里做饭,自己就是一个好厨子。\\/\可杨华率先将家里的粮食尽数上缴,符老二就算是巧妇,也没办法做这种无米之炊。为了说服杨华,他甚至还有些恼火地劝杨华慎重考lǜ

安全问题。食堂里人多手杂,若遇到刺客怎么办?

杨华笑着摸了摸他地头:“食堂里全是我河东军的军官,若那里有刺客,这个世界上就没安全的地方了。”

符老二现在只能做地就是跟在杨华的后面等着试毒。

看到满面不忿的符老二,杨华的两个护卫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边看着,身体明显地松弛下来。

这个食堂只接待军中的高级军官,放眼望过去全是熟人。古松、杨再兴、李鹞子、梁云龙、孙重山、铁十一、关群、高昌、虞允文。

关群、高昌、虞允文是文官,本来可以在自己家里做饭的。可高昌说他是后勤主管,必须为军官们的伙食负责,虞允文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人做饭,索性过来吃食堂。而关群又有另外的想法,他自认为自己是河东军的军师,虞允文的到来让他大感威胁。迫不得已,他必须频频出现在公众地视野中,以示存zài

。\\/\

军官们队领取口粮之后,通常都会边吃边商议一下军务。因此,这个食堂地戒备异常森严,外面站着军官们所带来的侍卫,并配备有快马,一旦城防有事,放下碗就出发。、

因为这里是军机要地,军官们在打饭时都异常安静。

这也是符老二第一次来这个食堂,一切都透着新鲜。

却见两排队伍排得老长,所有人手里都照例端着一个小木盆做饭盒。他们一个个挺直腰板一言不发地站在队伍中,默默地向前移动。等打好饭菜,这才安静地站在桌前静静等着。

很快,杨华就领取了自己那一份口粮。今天地午饭很丰盛,一人一斤小米饭,米饭上搁了一层绿豆芽,上面还有一块二两重的马肉。

上次战斗中又不少死马,后勤司的人把遗落在战场上的死马都弄了回来,腌制成拉肉,满满地挂了一大片操场,弄得军官们的战马每次从这里经过都无一例外地发出一声长嘶。

领到口粮后,杨华最后一个来到自己的位置,朝古松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有——”古松一声大吼:“坐!”

“哗啦!”一声,三十多个军官同时坐下,整齐得像是一个人。

符老二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没想到,河东军吃饭也能吃出这种花样。

“吃吧,吃吧,抓紧时间。”杨华冷着脸挥了挥筷子。食堂里这才响起大口吞咽食物的声音。然后,军官们的说笑声才响了起来。

符老二想起自己的责任,忙伸出筷子去夹杨华手的的饭菜。

杨华却将他的筷子打开,“今天就算了,我相信我的火夫。”

“这两天北奴攻得很猛呀!”关群一边吃的饭一边得yì

地说:“其中必有古怪。”

古松虽然在密信上与关群同谋,但他一向瞧不起这个阴险小人,不客气地打断他说:“废话,女真人本来就少,西路军又都是金人精锐,居然用来攻城,他们不心疼吗?一口气就攻了四天,傻子都知dào

有问题。”

关群也不生气:“当然。不过,古虞侯你认为金人这样不要命地进攻,究竟是为什么?”

古松放下筷子,想了想,“不知dào

。”

李鹞子说:“想着多做什么,敌人要进攻,我打退他就是了。”

杨华点点头,目示虞允文,“虞先生你怎么看?”

虞允文淡淡一笑:“关先生大才,已知dào

北奴的作战意图,我就不献丑了。”

关群咯一声笑了起来:“虞先生客气,要不这样,我们各人写几个字,看是否一样?”

虞允文道:“如此倒也有趣。”说着,他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飞快地用手蒙上。

那边,关群也写毕。他看着虞允文,满眼都是挑衅:“虞先生,我们喊一二三,同时把手挪开,如何?”

虞允文:“哪里有着麻烦。”手一抬,桌上现出一行小字——“北奴要退兵。”

关群脸色大变,迟迟没把手移开。

杨华看了关群一眼:“你的,我看看。”

关群恨恨地收手——“宗翰要走。”

“啊!”众将都惊得叫出声来。两行字虽然不同,但意思却是一样。河东军两大军师竟然都是金军要退,难道这几天惨烈的攻防战不过是女真人使的障眼法?

第二百零五章 女人们

见到这两行字。杨华目中精光一闪。道:“简单说说你们的想法。”

大约是怕被虞允文抢了自己的风头。关群抢先说道:“禀主公。连续四日大战。金人明知无法在短期内攻陷太原。偏偏还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依小生看来。宗翰不是傻。希尹更不是笨蛋。女真大军现在虽然归宗翰统帅。但他们却以部落为军事单位。一个部落若折损太多。部落的头领首先就不会答yīng

。因为。上次打太原。金兵更多采用围而不打的策略。可这次宗翰偏偏一味强攻。这就不的不让人怀疑了。

要知dào

。我河东军的战斗力可比王禀强太多了。城中粮草又足。

因此。我断定。敌人这是在使诈。其真实的意图是撤tuì

。”

“五万大军。在太原下虚晃一枪就走。宗翰是疯子吗?”杨华沉吟片刻。又问:“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

关群并未直接回答杨华的问题。清了清嗓子。道:“现在。金国已经向大宋宣战。宗翰不可能就这么灰溜溜退回云中。要打东京。最好的手段是东西两路大军隔着太行山齐头并进。宗望由河北过黄河。而宗翰则从河东南下。”

“可是……”他加重了语气:“可是。太原有我河东军。宗翰要想拿下太原。没一到两年时间办不到。如此一来。两路并进也就行不通了。但是。主公你想过没有。在事实上。金人大军已经形成了两路并进的态势。娄室可没有闲着。他们已经过黄河了。”

“啊!”杨华手一颤。筷子掉到桌上。“说重点。粘罕究竟要去哪里?”

关群:“金人西路军要南下。太原固然是个绕不过去的钉子。东路军那边。真定何尝不是个钉子。现在真定虽然守军不多。可真定乃天下有名的坚城。城墙高度、城中粮草、城防体系。都比太原强dà

。因此。我认为……”他目光炯炯的看了虞允文一眼。的意扬扬的下结论:“宗翰肯定会带主力东去与宗望汇合。两路大军齐攻真定。然后挟大胜之威南下。现在。娄室部已成孤军。救军如救火。宗翰、宗望都耽搁不起。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打到东京城下。娄室军现在卡在东京与山、陕、鄂之间的郑州。截着宋军各路勤王兵马的来路。若他有个万一。金人两路合围开封的战略就要破产了。”

杨华转头看着虞允文:“虞先生你认为呢?”

这个时候。没有人察觉到关群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自己这个长篇大论可以说是精彩之极。也是他这几日综合了各种情报的出的结论。按说已经有相当的说服力。杨华应该大声赞扬才是。可现在。主公却将探询的目光落在虞允文身上。这让关群恼怒欲狂。

杨华其实已经智力超群。但为人未免阴郁。很有点毒士的风范。若放任他这么下去。将来只怕不好控zhì

。说不准哪天就被这家伙阴了一道。

而且。军中任何一个职位都要有人制约。作为河东军的当家人。杨华需yào

做的是协调和平衡。不偏听偏信任何一面之词。实jì

上。有的时候他也乐意看到部下发生冲突。有竞争才有进步。比如古松和杨再兴所率领的捧日军就不怎么待见赵明堂的陌刀军。说他太狂;而陌刀军却瞧不起捧日军中的那群新兵蛋子。

听杨华问起。虞允文却不上这个当。只淡淡的一笑。拱手道:“还是关先生想的深。允文虽然察觉到金军要退。却不知dào

他撤tuì

的原因和将退往何处。关先生真大才也。允文佩服。”

关群捏着上嘴唇上的两根鼠须的意的大笑起来。

杨华暗骂了一声小狐狸。只的无奈的说:“虽说如此。可没的到确切情报之前。一动不如一静。暂时就这样吧。关群。你把最近的到的情报抄录一份给虞先生。分析分析。以后再做打算。”

说完话。他不再停留。断着木盆站起身来:“大家也都别磨蹭了。快吃快拉。吃完饭就回工作岗位上去。”

照关、虞二人的的确有撤tuì

的迹象。现在。太原城外干净的找不到一棵两米高的树。金人再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这四天的猛攻可能真的是假象。如此。太原之围可算解了。总算可以有一段时间编练新兵。

想到这里。杨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边吃着饭。一边带着侍卫离开的食堂。

走出戒备森严的高级军官食堂。西行一百来米。就排着长队。现在的太原到处都在排队。乍一大概是城中的百姓正在排队领取口粮。

可等他走到这群人跟前才发觉其中的不对。这群女人一个个衣着华丽。浑身珠翠。有的人还带着丫鬟。不知dào

的。还以为她们在开露天派对。仔细一看。却是军官太太们。

同盛大的宴会不同。这些女人们手中无一例外的端着盆盘锅碗。

“这是……在做什么?”杨华有些疑惑的问。

身边的侍卫忙回答说。这是军官太太们的食堂。按照条例。她们也需yào

在食堂吃饭。

“不过。许多太太们都不亲自来的。”侍卫笑着说:“她们都让丫鬟们过来打饭。但是。后来有人发xiàn

每天来这里打饭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于是都跑过来凑热闹。平时。这些太太们在屋子里也憋的难受。难的。”

“你倒很明白女人心。”杨华苦笑着把小木盆放在旁边的假山上。女人就是一件麻烦事。只要女人一多就坏了。他已经打算绕道而行了。

杨华依稀记的他当时给军官太太们定过标准。因为这些女人没任何贡献。伙食标准在军官的标准下减半。至于太太们的丫鬟。则随太太们一起吃食堂。伙食标准是军官们的三成。

老实说。这样的标准有些苛刻。不过。杨华却认为军官的家属更要做出表率。

正如这个侍卫所说。太太们真的很吵闹。她们一边排队。一边说笑。小道消息漫天飞。吵的杨华脑袋一阵发涨。

杨华刚要离开。却见前面走来一个女子。她手中端着一个木板。上面放着四盘食物。走的极快。

因为木板被她举在身前。也。看她身上衣着颇为朴素。想来定是一个丫鬟。

小丫头走的很是轻快。径直朝杨华冲来。

杨华忙闪到一边。小声喊。“当心。”

那女子没想到前面还有人。被这一声喊惊的一呆。脚下一个踏虚。“哎哟!”一声摔倒在的。

杨华仔细居然是杨志的妹妹杨云意。

她这一交跌的狼狈。木板上的四份饭菜已经摔在的上。白色的米饭落的到处都是。整个人也傻愣愣的坐在的上。

对于杨云意。杨华还是熟悉的。上次在祈县二人还说过一句话。不过。看的出来。这个小女子对自己恶感甚重。那次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不过。看她一屁股坐在的上。表情惊慌。神色狼狈。杨华心中好笑。禁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引的众军官太太纷纷侧目。一见是杨华。都安静下来。

看这么多目光都投射到自己身上。杨云意又羞又恼。脸慢慢的红了起来。眼眶里也有波光闪动。良久。那一串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看到女孩子哭。杨华心中有些慌乱。他忙问:“你没受伤吧?”

杨云意也不理睬杨华。慢慢的伸手去抓的上的米饭。哽咽着自言自语:“我们一家四口的口粮都在这里。就这么打翻了。回去怎么向嫂嫂交代?”

军官家属的口粮都有定制。杨志娘子根本不会来打饭。小妾冬梅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命。于是打饭的事情就落到了杨云意头上。

杨云意心中也是憋气。不打算答yīng

的。可一看到哥哥的可怜模样。又看到嗷嗷待哺的侄女。只能强忍着气来食堂。

却不想。一来就把口粮给摔到的上。自己不吃饭不要紧。可嫂子要喂奶。断断不能饿着。

她满心难过的在的上抓着饭粒。那边杨华已经皱起了眉头:“别拣。都弄脏了。要吃坏肚子的。”

杨云意低不语。手上却没有停。

杨华有些恼火。伸脚在饭菜上踩了一脚。怒道:“堂堂杨志杨大将军的家人居然吃剩饭。传出去成何体统。乞丐吗?”

杨云意终于爆fā

了。她猛的站起来。怒道:“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一家的口粮。我家嫂子还要奶孩子呢!”

杨华被她说的一呆。

身边的侍卫怒叱杨云意:“大胆。不就是三份伙食而已。杨侯补给你就是了。军官伙食可比你们女人的好太多了。算你运气。”

“真的?”杨云意目光中带着惊喜。一双妙目在杨华身上扫过。

杨华朝他摆了摆手。示意那个侍卫退下。淡淡的说:“不。我不会补三份口粮给你的。我河东军不搞特殊化。没这个规矩。而你。也没那个级别吃军官伙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锁定中文。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中文!)

第二百零六章 杨家事

听到这话,杨云意有些愕然。她没想到杨华说出这种毫无男人风度的话来,北宋之时,在朱熹和程老父子的理学还没有发明之前,男女之间其实很是很开放的,社会风俗对女性的约束还没有未来那么严酷。

因此,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同男人说一句话就要嫁给他的怪事也还没出现。

其实,这个时代的妇女广泛地参与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比如酒楼之中就有大量为客人温酒的妇女,手艺出众的女厨子也出没巨家大贾。至于街上买解的女艺人,在东京更是如过江之鲫。

有名的女文人李清照也常在家中开文学沙龙,在丈夫赵明诚死后大张旗鼓改嫁,后来,在发觉自己婚姻生活并不幸福后,决然高调离婚。

这样的女人若是生活在明清时代,早被拉去浸猪笼了。

杨华本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对女人还是很尊重的。上行下效,河东军中,女人的地位还是挺高的,也能随意走动并参加各种社会活动。

北宋一朝,文人地位崇高,世人多效仿。因此,男人们在女人面前多彬彬有理,颇有绅士风度。

在正常情况下,杨华见到杨云意摔倒在地,肯定会上前关切的问她摔疼没有,然后利用手中的职权给她换上新的饭菜,并风度翩翩地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去。

可是,杨华居然狠心地拒绝了侍卫的提议,还大义凛然地说他不会搞特殊化。

这让杨云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惊讶地看着杨华,甚至忘了哭泣。、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

杨华接下来的话更让她接受不了。

“恩,你大哥的孩子需yào

一份口粮,儿童是我们河东镇的未来,男女都一样,不能让她挨饿。给你。”杨华把自己手中那个小木盆塞到杨云意的手里:“军官伙食。不错的。”

杨云意愣愣地。”

杨华哈哈大笑:“这是给你嫂子的。又不是给你。你和杨志的小妾饿一顿又不会死。”

“可是,你也没吃呀!”杨云意傻傻地说,话一出口,她心中冷笑。暗道,你是河东镇地节度使,想吃什么还不简单?

杨华止住大笑,“我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大家都一样,我杨华也不会例外。\\\对了。也不过饿一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姑娘,也许明天大家的口粮都能敞开供应了,别担心。”说完话就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杨云意呆呆地端着杨华那份午饭,机械地迈开双腿往回走。

身后传来众军官太太们小声的嘀咕:“杨侯自己不吃,不会饿吗?”

“他是侯爷,怎么会挨饿?”、

“难说,侯爷虽然脾气不好,但说话一向算话。这种事。依他的性子没准还真做得出来。”

“恩。我看有可能。”

“对了,刚才侯爷说以后口粮要敞开供应了。你怎么看?”

“我看……”有个知识分子太太沉吟片刻,小声说:“也许……战争要结束了。”

“乱猜什么。没谱,你说话非常没谱。”

“杨侯居然把自己地午饭给了这个小妮子。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杨家这个怪脾气的姑娘了。”

“不会吧?”有人小声地笑起来:“杨侯这是看在杨志的面子上。”

“傻瓜,你们看,侯爷看那小妮子的眼睛都在发亮呢!”

“哧,你也是两个孩子的妈,怎么连这都不懂?梁红玉十月怀胎,侯爷又没有侍妾,身体那么壮,这一年下来,就算是见了母猪,眼睛都会发亮的。”

一众太太们都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实jì

上,太原被围地这一段时间,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可对她们来说却是一次愉快的人生经lì

。或许,很多年后,太太们都会回忆起这一段美好时光。天天都能聚在一起说八卦,天天都有新闻可听。女人,对于物资的要求,其实并不如男人们想象的那么高。

杨云意羞得眼泪长流,埋着头加快了速度。

回到家后,嫂子一见小姑子面色就有些阴沉,呵斥道:“你怎么才回来,到什么地方去野了。一个大姑娘,到处乱跑,也不怕人指着你的脊背乱说。叫你哥哥的脸往那里搁?”

这话若换到往常,姑嫂之间难免又会拌上几句嘴,可今日杨云意心中又羞又气,哪里还有心思同嫂子斗气。她将木板往桌上一搁,就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冬梅本就心细如发,见杨云意神色恍惚知dào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云意妹子,你怎么了,别吓我!”

那边,杨志娘子突然大叫起来:“怎么只有一份口粮?”

听到这话,杨云意这才清醒过来,突然爆fā

:“这份口粮是杨华给你的,有菜有肉,你还不满yì

?”

“杨华给我的?”不但杨志娘子,连冬梅也愣住了。\\

“妹子,怎么回事?”冬梅忙问。

杨云意突然放声痛哭,将刚才所发生地一切原原本本地同两人说了,并尖叫道:“她们,她们说得好难听啊,以后别想叫我去打饭,我饿死也不去了。”

冬梅一把抱住杨云意,小声安慰:“妹子别哭。”

“杨华实在太可恶了,好生讨厌!”

杨志娘子气道:“你不去谁去,难道还让我抱着孩子去打饭?冬梅,你去不去?哼,我就知dào

你想去凑那个热闹。”

冬梅听杨志娘子说得刻薄,也不生气。反一脸郑重地看着杨志娘子,用严肃地语气说:“大娘,你说。杨华是不是看上我家云意了。否则也不会自己挨饿,反把口粮给了我们。”

“你胡说什么?”杨云意再次尖叫起来。

“如果那样就好了。”杨家娘子一呆:“不过,也许是看在我将相公面子上的吧。”

冬梅冷笑一声:“相公?相公自来是一个懦弱胆小之人。见了杨侯更是畏之如虎,除了武艺过人,还有什么本事?杨侯此人爱憎分明,最不喜欢唯唯诺诺之人……”她不想再说下去了。老实说,冬梅对杨志非常失望。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只能认命了。她也不敢有其他想法。

杨华对破坏军婚之人异常憎恶,手下绝不留情。

前一段时间。有一对父女因为金人入寇被困太原,为了求一口饭吃,女儿嫁给了军队地一个都头。没想到,过不了几天,这个女子居然同军队的一个将虞侯私通。这个都头知dào

后,同那个将虞侯扭打在一起,并找杨华论理。

杨华也不客气:那个女子斩首;女子地父亲教子不严,斩首;将虞侯,斩首。

杨华当时还恶狠狠地骂了那个被斩首的虞侯一句:“我河东军将士亲如兄弟。你连自己兄弟地老婆都敢上。若不杀你。天理何在?”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知dào

。\\\在这种事情上,杨华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冬梅继xù

说:“如果我家妹子能够嫁给杨侯。对相公地事业大有助益。”

杨志娘子虽然粗鄙,但对丈夫能够做官一事却是无比热心:“可人家杨侯是有娘子的。难道给他做妾?不过,能够做东明侯的妾也不错,荣华富贵是跑不掉地。连带着我们也沾光。”

“你们越说越不堪了,我……我不活了!”杨云意趴在桌子上继xù

大哭。

“妾,我家妹子怎么能给人做妾?大娘,我说你没见识吧,你还不承认?”冬梅道:“要做就做侯爷夫人。”

杨志娘子出奇地没撒泼,她瞪大眼睛,说:“怎么可能,梁红玉会答yīng

吗?”

冬梅咯咯笑道:“怎么不答yīng

,她梁红玉营妓出身,难道还想做夫人?将来朝廷诰封时,看御使们的口水不淹死她?这么给河东镇脸上抹黑的事情杨华不会干,梁红玉自己心中也清楚。再说了,红玉夫人现在虽然怀了杨侯的孩子,可一直没有正式进杨家大门。

因此,我认为,他们二人保持这种不婚不嫁不离不弃地关系对大家都好。可身为河东节度使,总得有个夫人,有子嗣继承爵位吧?现在,河东军这么大家业,夫人和公子一事若不及早定下,将士们都不会安心。你也知dào

,军队那些家伙心可野着呢!”

说完这话,冬梅看着杨志娘子那副愚蠢的模样,心中暗叹:我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就要变天了,大家都在睁眼看不清形势。杨志跟杨华本就迟,以前好象还有过什么龌龊,他一直没有军功,若不在其他地方动些脑筋,将来也就做个小军官的命。

杨志娘子听得脑袋迷糊:“你说什么我也不明白,不过,不管怎么样,云意已经这么大了,老呆在家里不是办法。”

这次因为是关系到切身利益,杨云意停止哭泣,抬起了头。

这个时候,杨志急冲冲地从外面冲进来:“有一件好事。”

一进门,杨志见三个女人难得地聚在一起,而妹子脸上又挂着泪珠。以为这三个女人又在闹别扭,心中没由来地一慌乱。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家里有三个女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你们在说什么?”

杨志娘子说:“我们正在说是不是给你妹子找个婆家,你怎么想?”

“好,这事好,夫人说要找就找吧。”

“我们正在想合适的夫家呀!”冬梅微微一笑。

看到漂亮的小妾嘴角一翘,杨志心中一荡,他不记得已经有几天没同冬梅在一起了。妈的,得找个机会……

看到娘子恶狠狠地目光,杨志忙收摄心神。认真地说:“我也在考lǜ

这个问题,也选了几个。后勤司有一个小伙子不错,很得杨侯。是王禀手下的一个军官,最近刚得到提拔,人也很好。你们看那个合适,我就找媒婆去说。”

“我不嫁!”杨云意大声尖叫。

“两个小军官……你就这点出息?我们云意妹子要嫁也得嫁人中之龙。”冬梅难得地用挖苦的语气顶撞杨志:“我和大娘已经商量过了,准bèi

找人去杨侯那里说合。”

“杨侯府好象没合适的男子呀!”杨志抓了抓头,突然“哎哟!”一声。“我倒忘记正事了。”

杨志娘子:“什么正事?”

“好事情,好事情。”杨志得yì

地拉开衣裳前襟,露出一片红色的血肉。

三个女人被他这奇怪地举动吓得同时叫起来,“什么东西?”

杨志狠狠地将条红色拉出来,扔到桌上,得yì

地大笑:“一条羊腿,好多肉啊!”

他兴奋地说:“今天也是运气,我有事去后勤司找高昌。老高也是够义气,硬塞给了我一条羊腿。你们不是嚷嚷半个月没吃肉。去。刷刷,炖上一锅。”

杨志娘子大为欢喜:“阿弥陀佛。总算看到油星了!”

冬梅大为悲愤:“相公,你怎么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若让杨侯知dào

了,不知dào

该怎么看你?看你出息得!”

见冬梅说话难听。杨志娘子不高兴了,怒骂道:“狐狸精,刚才你还说了两句人话,怎么一转眼就这样了。有你这么对相公说话的吗,小心我地家法!”

冬梅一拂袖,“小家小气,还无dí

杨家!身位杨侯亲兵统领,带头违反军法,小心让古松捉了你去。冬梅深以为耻。”

杨志一张脸渐渐变红了。\\\\

正在这个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古松那不耐烦地声音传来:“杨志在不?”

屋中众人皆脸上变色。

“糟糕!”杨志大惊:“杨侯好见,古松难过……娘子,快快将羊腿藏起来。”

杨志娘子也是惊惶无比:“相公,古……古老板是不是来抓你地?”

外面,古松更加不耐烦:“杨志,你马上给我出来。我知dào

你在家,今天你又没值班。开门,再不出来我要揣门了!”

杨志娘子面色发白:“事发了,事发了,相公快逃。”

古松继xù

叫道:“杨志,你他妈快出来,有紧急任务,若耽搁了,老子用军法办了你!”

“怎么办?”杨志娘子小声问。

杨志不敢说话,只用力摇头。

冬梅哼了一声,也不理睬丈夫,径直走到门口,大声说:“我家相公正在更衣,马上就出来,请古将军稍侯片刻。“

“好,尽快,杨侯正等着我们呢!”

杨志听冬梅这么说,只得无奈地走了出去,开门问:“古将军,你找我做什么?”

很显然,古松并不知dào

杨志私藏羊腿一事,他点点头,压低声音说:“杨将军,我军统司抓到一条大鱼了?”

杨志本心神恍惚,听古松这么说,接口问:“大鱼,几斤重?”

“就知dào

吃!”古松无奈地一笑:“你他娘这段时间饿疯了,我的意思是我军统司抓到一个大人物了。”

杨志尴尬地说:“已经半个月没吃肉吃酒,嘴巴里快淡出鸟来。抓到谁了?”

古松:“王纳,金国出使大宋地使节,昭德军节度使,是条大鱼吧?”

“啊,这么大官!”杨志吓了一跳:“怎么抓到的。”

“你管我怎么抓到地,现在,杨侯要提审王纳,你马上回东明侯府值班。此事关系重大,没杨侯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古松很是得yì



那个王纳也是倒霉,给他裹伤地那个郎中本就是军统司的暗探,一看到王纳就发觉有些不对。下来之后那几天。他就开始着手调查。结果,查遍整个太原,没有人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发觉不对之后,这个郎中立即禀告古松。一查,才知dào

这家伙居然是金国地使者。于是,就毫不客气地拿下来。

杨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非常重视,上次抓了一个金兵斥候,从他口中杨华知dào

宋金两国已经开战。可具体情况究竟如何,那个斥候也不是很清楚。

现在。有王纳这么个金国大官落到手里,自然要好好审审。

军统司这次干得漂亮,必须嘉奖。

同古松一起急冲冲回到侯府之后,杨志立即调齐杨华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将整个侯府控zhì

起来。

不片刻,古松就带着一个衣冠楚楚,却吊着一条胳膊地中年文士走进来。

古松对那个文士很是客气:“王大人请坐,杨侯军务繁忙,要等下才能见您。请稍待。”

这人大概就是王纳了。杨志好奇地长正三缕长须。唇红齿白,当真是气度过人。河东镇中。大概也只有虞允文才有这样的帅气吧。至于古松,。而关群则长得未免有些委琐。

王纳的确是一个标准地文人模,难怪能做这么大的官儿。

王纳听古松这么说,点点头,“不急,不急。”

古松朝下人喊了一声:“看茶。”

杨志只在大厅里呆了片刻就退了出去,自去外面值守。

在外面巡视了小半个时辰,也不知dào

王纳那边情形如何,杨志正打算借个机会再回去看看,却听得外面一阵骚动。

一个侍卫着急地跑进来。

杨志怒视他一眼,小声道:“你跑什么,惊动了杨侯,小心吃打。”

那个侍卫着急地回话,说:“将军,赵明堂将军过来,说要紧急要务要见侯爷“可是金人又进攻了?”杨志忙问。

“不是。”

“那着什么急,让他在签押房侯着。侯爷这里有紧急军务要处理,没他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可是……”侍卫有些为难:“你也知dào

赵将军那脾气,我们拦不住。”

杨志有些恼火:“你不敢去,我去。”

赵明堂一见到杨志,就跳了起来,“可见到一个主事的了,杨志,马上带我去见杨侯,他***,这事透着古怪。”

“抱歉。”杨志客气地说:“侯爷今天要见一个很重yào

地人,他说了,没他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样啊。”赵明堂有些不高兴:“杨侯升了官,规矩越来越大,我们这些老兄弟要见他也要被拦住,这算什么?”赵明堂说话地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杨志:“赵将军慎言。”

“呵呵,不说了。上下有别,我明白这个道理的。”赵明堂嘿嘿一笑:“要不,你叫关群或者虞允文来见过,我有事要问问他们。”

“不行,二位先生和古松都要作陪。”杨志摇头。

赵明堂叫出声来:“什么客人这么大面子?”

杨志:“无可奉告。”

赵明堂一跺脚:“我等,我等还不成吗!”

不但赵明堂在签押房等得心急火燎,王纳也在大厅坐得屁股发疼。古松和军统司地人对他还是挺客气的,一抓到王纳,也没有采用过激地肢体语言,反将他带到古松地军统司官署,扔给他一套干净地衣服,让他先沐浴更衣。

王纳在城墙上呆了四天,一身又脏又臭,有干净衣服换自然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等洗完澡,见军统司的人对自己待之以礼,心中这才安稳下去。

可他在大厅里坐了半天,杨华死活也不出来见他,听古松说,杨侯正在和后勤司的人对帐,估计没两个时辰来不了。

王纳只得干等着,茶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喝得独子发涨。他还没吃午饭,现在喝了这么多茶水下去,只觉得身体一阵发虚,头有些晕。

倒是身边的古松一直保持着挺拔的坐姿,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像。再透过窗户看出去,院中的卫兵也是一样的挺直着身体,恍若一棵棵松树。

虽然已经是九月,但这段时间都是晴天,天气依旧有些热。一个多时辰下来,那些士兵都是浑身大汗水,额上地汗水如雨一般滴落脚下,须臾就**地一片水迹。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士兵去擦汗。

院子里地人不少,但人人都保持着立正的肢势,看起来像是死了过去。

王纳越说河东军军法严酷,今日一见,果然是一支铁军。难怪宗望、兀术、银术可、娄室都在他手下吃了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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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俘虏

正等得不耐烦,突听得外面有侍卫喊了一声:“侯爷到!”

王纳慌忙站了起来。

门突然打开,强烈的阳光投射进来,让屋子里显得异常黑暗。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的强光,王纳虚了下眼睛。眼前有三个人鱼贯进入,为首那条汉子身材高挺,大概就是河东节度使杨华吧。

再影,王纳更是吃惊。身边的两个人都做文士打扮,一高一矮。矮的那个甚是瘦小,年纪很轻,身高高得惊人,足足比杨华还高上一头。

这两人大概就是杨华手下最得力的智囊吧,因为同为文人,王纳不禁多两眼。

王纳身边的古松站起来分别介shào

说:“这位就是杨侯,这位是关群关先生,这位是虞允文虞先生。”

房门关上了,屋子里的景物清晰下来。

虞允文和关群都客气地一施礼:“久仰,久仰!”

见杨华手下对自己态度和蔼,王纳一颗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但杨华对他并不友善,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你是这次出使东京的金使,怎么跑太原来了?”边说话,边朝主座走去,大马金刀地坐下,一双精亮的目光落到王纳身上。

不知dào

怎么的,被杨华这双绿油油的眼睛一盯,王纳浑身都在发痒,寒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

王纳身为前辽地大臣。后来有投降女真,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不管是智计过人的谋士还是沙场血战的大将,宦海沉浮,阅人无数。人生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对于武将他也所接触,可在他所认识地大将中还真没有眼前这个家伙这般杀气逼人。

眼前这个将军只穿了一件但衫,虽然身材高大,但身材却不显得臃肿。看得出来,他身上的肌肉非常匀称。坐在屋中的黑暗里,如同一只潜伏的豹子,随时都有可能暴起噬人。

又回想起那些关于河东军地可怕传说,王纳身体一软,跪倒在地:“王纳见过杨侯。”

外面传来几声鸟鸣。屋子里的古、关、虞三人都没有说话,这是一个懒洋洋的午后,时间显得异常缓慢。\\

听到王纳那标准的燕京口音,杨华心中突然有些亲切。这时代北宋的官话是汴梁口音,有些类似现代的河南话。而燕京口音已经初具普通话地特点,这让听惯了中原口语的杨华感觉非常舒服。

王纳以前是辽国高官,现在又是金国的节度使。古人做官,除了要有真才实学,还要讲究个官容官威。长得丑的。口吃的。有残疾不在考察范围之内。因此,王纳虽然年纪一大把。但长得很是英挺,说起话来也清朗有力。

“起来吧。你是节度使,我也是节度使。你我各为其主,不用如此大礼:”杨华也换成普通话,淡淡地说:“我还真没想到你这么大个官居然被派来攻城,还陷在城中。你们辽国文人还真有勇气啊!”

“回侯爷的话,王纳也是被逼的。”一谈起这事王纳大为愤慨,“女真蛮子实在可恶,我虽身为节度使,在他们眼中连一个普通军官都比不上。而且,我官还是因为要当使者,吴乞买这才特意提拔的。金人……根本就瞧不起我们汉人。\\/\”

“你是汉人,为什么帮着女真打我们大宋?”杨华抬头看了他一眼:“起来坐着说话。”

“是。”王纳规规矩矩地起身坐好,道:“我祖上是刘知远的一个幕僚。至于帮女真打汉人,将军这话说错了。我辽国汉人已经在河北生活了几百年,同大宋朝地南人却没有任何关系。”说到这里,王纳眼睛里带着一丝轻蔑。

北宋之时,北方人多厌恶南方人,比如出身在山西地寇准就曾公开地表示过对南方人的不满,说“尤恶南人轻巧”。这也是有历史渊源地,北宋的统一是由南至北,用了十余年时间才消灭了南唐等南方国家,基于胜利者地心态,北方人大多瞧不起南方人。且,宋朝还有不以南人为相的传统,这便导致南方人地位不高,而北方人多猜忌和限制南方人地现象。

至于辽国汉人受这个风俗的影响,更是瞧不起比他们更南的宋人。因为辽国比宋国更强dà

,而且,辽地汉人大多以汉人正宗自居,反认为宋人是异类,是南人。

这事情杨华是知dào

的,他也认为,辽国人也没有为大宋尽忠的义务。\\/\因此,对王纳他还是很客气的。若换成宋人做了汉奸,以他的脾气,直接推出去砍了。

“哦。”杨华点点头:“王纳,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王纳表情有些呆滞:“燕京城破之后,我王家满门走得走死的死,到现在我已经孑然一身……人命如露,日出而浠,生也好,死也罢,不过是白驹过罅。到头来,大抵是梦幻泡影。”

屋中四人都安静下来。

杨华也有些难过,叹息道:“亡国之臣,亡国之民……这几日听说你在城墙上防守,做了赵明堂将军的参谋,屡屡献上良策,也算是戴罪立功。若非如此,我真要拿你的头祭旗了。”

听杨华说起这四天惨烈的攻防战,王纳身体一颤。

那是何等残酷的血肉战场啊!

说来,当初他也曾经想过一但金人再次攻城,自己找个机会偷偷逃跑。可一但开战,事实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样。双方都杀红了眼睛,只要看到前面还有站立着的活物就毫不犹豫地一刀。\\自己若逃跑,最大的可能是被汹涌而来的女真人砍成肉酱。女真人都有自己的语言,王纳一口流利的汉语,不被当成敌人才怪。

反倒是城上的河东军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好几次,王纳都差点被攻上城来的女真人杀死。若不是有太原人的拼死相救,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记得当时正躲藏在箭楼里观战,一个女真士兵怪叫着挥舞着刀子朝他冲来,当时无论自己如何解释都没有用。

城墙之上,所有人都变成了野兽。

一个提着锄头的太原百姓扑了上来,抱着那个金兵跳下城墙。

这事就发生在王纳身边,他没想到,金人居然要杀自己,而救自己一条命的反而是敌人。是的,太原百姓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尧舜之民,炎黄子孙……这大概就是民族存zài

的意义吧。人可以死,国可以灭,但血液里的传承却不可以消失。那次战斗结束后,王纳亲自吊下城去找到那个百姓的尸体,抚摩着那张憨厚的面孔失声痛哭。这是山西,秦人、汉人、唐人都在这里流过血,战斗过,他们都有着同一个祖先。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王纳忘记了自己究竟来太原做什么。

“王纳……王纳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若城破,王纳第一个要被女真人杀死。城上那么乱,几百人挤在一起,谁也不认识谁,都同时朝一个方向攻去。若金人真杀过来,他们才不管我说什么呢,只要是汉人打扮的就是一刀。王纳只有努力协助赵将军,无论如何,先保住一条小命再说。”王纳想起那片尸体的海洋,神色凄楚。

“原来是这样。”杨华点点头:“你倒是晓事,也能分清楚轻重缓急。连续四日的血战,女真固然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我太原也牺牲了四千多人……”这次因为是守城,杨华自然舍不得将主力精锐放在城墙上,守城的士兵都是辅兵和乡勇,一遇到金人主力精锐,死伤极其惨重:“王纳,我问你,这几日在城墙之上感受如何?”

“兵凶战威,龙卫天威!”王纳不失时机地恭维。

“哈哈,你们文人果然会说话!”杨华哈哈大笑,屋中的古、虞、关三人也都笑了起来。杨华:“好了,不同你闲扯,说,你这次怎么跑太原来了?”

“给粘罕带信。”

“带什么信?”

“关于娄室大军的消息。”

屋中众人都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戒惧。娄室大军已经被河东军赶出了太原,听说他们一路南下,已经到了宋朝的心腹之地河南。有这么一支军队在,迟早都是一个定时炸弹,若在关键时刻引爆,必然酿成大患。

娄室大军虽然被杨华打得找不到北,可女真精锐再潦倒对付京畿宋军还是绰绰有余的。倒下的老虎还是老虎,而站着的绵羊永远都是绵羊。

杨华沉声道:“马上把你所知dào

的一切都告sù

我,若有错漏,我也不杀你。直接吊在城头晒你个十天半月。这么大秋阳,五日之内保你变成一具干尸。”

王纳心中一颤:“王纳不敢隐瞒,不过,我也不知dào

从何说起?”真被杨华砍头倒不要紧,真若被晒成人干,将来还如何进祖坟,如何去见祖宗?

“恩,知dào

你好,我今天有的是时间。”杨华挪了挪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肢势。

他这一动,身上的杀气消失不见,让王纳松了一口大气。

杨华,“就从你进东京那天说起。”

第二百零八章 王纳的猜测

王纳又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淤积在胸口那口浓痰,这才将蜡丸密信暴露,和宋朝秘密联络耶律大石夹击金人,然后金国如何大怒,居然再次进攻宋朝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个详细。

这一说就说了两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四个小时,王纳将事情的始末,各方势力的反应和应对说了个仔细。杨华等人都听得仔细,这些事情有的他们已经知dào

,有的知dào

一个大概,有的根本就一无所知。今日听王纳这么一说,这才把这段时间的局势彻底摸了个门清。

杨华听得很专注,因为怕冷场,他还时不时提出一些疑问,鼓励王纳继xù

说下去。

正听得上劲,杨志跑了进来,“禀告侯爷,赵将军一直在签押房侯着,说是有要事请教。如果侯爷没空,看能不能请关、虞二位先生出去说两句话。”

杨华不耐烦地一摆手:“要事,还有什么事情比我这里更重yào

。至于关、虞二位先生,他们要在这里旁听,没空理睬赵明堂,你让他给我滚蛋!”

杨志:“是,我这就请赵将军回去。”

“等等。”杨华叫住杨志:“肚子有些饿了,叫食堂送五份晚饭过来。\//\”他中午本就没有吃饭,天气又热,身体有些发虚。

听到说吃饭,王纳的肚子也叫了一声,窘得他满面通红。

杨华装着没听见,问:“女真人这次南下的战略目的是什么,我大宋朝廷准bèi

如何应对?”

王纳:“金人这次南下名义上是接收三镇,实jì

上。他们最大的可能还是再抢上一把。马上就要进入冬季,牲口和百姓都要过冬。至于宋朝,在否认联络大石夹攻金国之后,又说要割让三镇。又所以岁币换三镇。依我。若大宋朝廷真要战,也应该早做准bèi

啊。可与此同时。他们居然还派出了和谈使节。真不知dào

那些使者怎么谈,又能谈什么?”

说到这里,王纳又道:“对了,我们去开封宣战之后。大宋官家立即派出了使者去见宗望。”

“哦,派出使者了,派谁去?”

“尚书左丞王禹和康王赵构。

听王纳说到赵构的名字,杨华心中一惊:“原来又派康王去当使者……结果呢,走了没有?”

王纳突然一笑:“这事说起来还真是可笑,接到这个圣旨之后,王相公居然不领旨,说这事他干不了,谁爱去谁去,大不了辞职……于是,王大人立即递上了辞呈。\\\\皇帝被他气得半死。一怒之下便准了。”

屋中众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虞允文怒喝一声;“身为大宋宰执,国难当头居然甩手不干。蟊贼!”

杨华撇了撇嘴:“王纳,你继xù

说。康王怎么样了,他去宗望那里了吗?”

王纳讽刺的笑声再次传来:“更可笑的就是后面这件事。王相公不干是不干了。但和谈还得继xù

,总得要派人去金营啊。于是,在罢免了王禹之后,皇帝又让知枢秘院事冯獬和康王同去。那个时候,我正要去见娄室,同他们一起出了城。等我见娄室回来,结果,他们两人也同时回了开封。”

“啊,怎么快,不可能吧?”古松插嘴。

王纳道:“你们不知dào

,他们二人根本就没去见宗望。这个冯大人带着康王在开封城外转了一圈,又回城里去了。说是找不到宗望,不得已又回来了。”

屋子中众人瞠目结舌。\\\

关群笑到:“宗望现在在真定,他们在开封找个什么劲啊?”

王纳:“我怎么知dào

,反正他们说寻遍了整个东京就是找不到宗望。”

虞允文长叹一声:“大宋养士百年,结果养了这么一个废物。”

古松冷笑:“人家冯大人才不是废物呢,他精明得很。”

虞允文不接这个话头,只是不住摇头叹气。

正叹息间,符老二端着五份饭菜回来了,连王纳也分了一份。

杨华说:“吃饭,我们边吃边聊。”

王纳小声说:“杨侯恕罪,君子食不言寝不语。”

虞允文也点了点头。

屋中众人都是士子出身,自然没有人陪杨华说话。

屋子里一片咀嚼食物地声音。

虞允文只吃了两口就把碗轻轻放下,“这大宋朝是怎么了?”

杨华:“允文若没胃口把你那份给我,别浪费了。\\/\”

虞允文:“……”

等五人吃完饭,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去,屋子里点了几十根蜡烛,照得一片通明。杨华生活简朴,但因为前世是一个现代人,对古中国那种深沉的黑夜还是非常不习惯,喜欢用蜡烛把屋子照得雪亮。这也是他唯一的嗜好。

杨华:“王纳,你再说说娄室的情形,和他想在郑州干什么。他那么大一支队伍呆在京畿肘腋之地,难道就不怕我大宋地军队围剿吗?”

“怕,怎么不怕,娄室是怕得要死。”王纳道:“我去他营中马,没有骑兵,骡马都丢了个精光。现在是士气低落,粮草不继。他周围的宋军部队也不少。郑州有范琼的大军堵着归路,北面酸枣有李回的一万部队,还大多是骑兵。至于东面的开封,那里可有折彦质地十二万大军。娄室大军的活动范围已经被限制在方圆不足百里之内,真如瓮中之鳖。”

王纳一边说,关群一边从旁边拿起一面面纸做的小旗子往墙上地地图上贴,而杨华则呆呆地看着地图不说话。一阵凉风从屋外吹来。\\\烛光闪烁,将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王纳:“娄室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问怎么办。”

“现在的娄室如何了,装备情况如何?”杨华问。

“刚才我已经禀明杨侯,他还余八千人。没有战马,粮草不继。”王纳说:“最要命地是,他手下的士兵千里奔逃,铠甲兵器损毁严重。八千人。只有两千多套铠甲、一千张弓、没有箭,已经彻底变成了轻步兵。”

“看不出来你也懂军事。”杨华看了他一眼:“范琼和折彦质怎么不进攻?”这样地金军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力,换杨华是折彦质早就全军压上,两天之内解决战斗了。

这一点让他大觉奇怪。

“因为娄室已经派出使者同大宋单独谈和?”

“谈和?这个娄室还真有意思,都这样了还想谈和?”虞允文轻轻一笑,风度翩翩地一挥衣袖。

王纳:“实jì

上。这一点正中皇帝地下怀。不但皇帝,连大臣们都认为,如果要同金人和谈,暂时还是不要消灭娄室为好。围困而不打,以为人质,或许还可以逼迫宗望回到谈判桌上。于是……”

“于是怎样?”虞允文有一种不好地预感,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倒是屋中其他人还是一脸地恬淡。

王纳:“于是,皇帝下令,范琼、李回、折彦质部不得无故寻衅。没皇帝的圣旨不许进攻。命西京河南府赐娄室犒军银一万两、粮食一万石、羊一千

“资敌。这是资敌!”虞允文狠狠地一掌拍在桌上。

“这大宋地官家和大臣们资敌的事做得还少吗?”关群一声冷笑:“胆小如鼠,娄室八千残军就把他们吓成那样!”

“好了。不谈这些。”杨华转过身来,这一年来大宋皇帝和百官做这种事情已经非常顺手了。他一点也不感到意wài

:“王纳,娄室大军现在留在郑州。不走不战不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王纳回答说:“娄室见了我让我尽快赶到太原联络宗翰,让他立即率大军南下接应。一旦打到开封城下,他那支偏师可在郑州挡住陕西宋、夏前线赶来地勤王大军。不过,粘罕要想南下必先拿下太原,有杨侯在,他们地计划也要破产了。”

杨华不理王纳的恭维:“宗翰怎么说?”

王纳:“我不过是一个降臣,这种机密大事他们自然不会同我讲。不过,我看这几日宗翰攻城甚急,如过不出意wài

,他们回在这两天撤tuì

。也许,他现在已经在撤tuì

了。最大的可能是,金人西路军东路军合流,拿下真定,然后沿河北南下开封。”

“那就没问题了,一定是,肯定是。”杨华喃喃地说:“换成我也会这样。”

王纳讨好地看了杨华一眼,突然说:“前一段时间我在谷神中军大帐中看到过一份地图,上面标注了行军路线。”

杨华精神一振:“说。”

王纳:“真定——深州——大名——开德——开封。”

“他们为什么不沿磁州、相州一线南下?”

“很简单,上一次宗望大军已经从这里打过一个来回,沿途已经被抢了个精光。这次若从这里进军,补给从何而来?”

“然!”杨华点头。

杨华他说得热烈,赵明堂在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想就这么冲进去,又怕杨华骂他屁大点事情都跑过来问。可若不去问个明白,真有事怎么办?

赵明堂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他一咬牙站起来:“罢了,我去问张孝纯。”

第二百零九章 火杏

太原知府张孝纯最近几天很忙,太原府现在虽然已被杨华彻底架空,无职无权,手底下也不过二十来个衙役,但事务却是极其繁忙。首先需yào

安置的是大量涌进太原的流民,虽然这些流民的吃喝都由杨华来解决,但却需yào

太原府出面。而且,城中房屋的分配,户口的登记还得要麻烦他这个地方官。

说起来,张知府也是极其郁闷,在不知不觉中,他变成了河东镇的文吏,也不知这个角色是怎么转换过来的。

赵明堂找到他时,张孝纯正在吃晚饭。

赵明堂一屁股坐在张知府面前,犹豫了半天,这才皱着眉头问:“张大人,有一事想请教你一下。你知不知dào

攻城器械中有种叫火杏的东西?”

“知dào

。”张孝纯放下饭碗,道:“前一段时间在守城时我研究了一段时间李靖的《李卫公兵法》,上面有记载。这东西说起来还真是匪夷所思。

攻城一方首先要带大量的杏核,将里面掏空装上硝石硫磺,在上面装一根引信。然后捕捉飞鸟,将火杏系在雀鸟的腿上,点着引信,于夜幕降临时对着城池放飞。

这雀鸟吧,习惯宿于人家的房前屋檐之下。一旦飞进城来,引信燃到尽头,杏中的硝石便被点着,化为一团烈火。你想啊,一次放飞成千上万只雀鸟,若同时燃起,如何得了?

我也没见多食物,但仔细一推敲,这法子还真是不错。”

赵明堂额上流汗,如果金人也给太原来这一招。现在太原城中有几万百姓。到处都堆有粮草。一旦着火,这城还如何守下去?

“张大人,你说。如果敌人也给太原来这么一招,该如何防备?”

张知府抚须一笑:“这火杏哪有这么好做的,雀鸟是活物,又不通人话。你叫它飞进城来它就飞进城来?最大的可能是一通乱飞,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而且,引信的长短。点火时间都有讲究。鸟飞在空中,风一吹,引信是否还在燃烧,是否提前燃烧,都无法用人力控zhì

。因此。我认为,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实jì

操作起来却有很多麻烦。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也只能在书上说说罢了。”

听张孝纯这么一说。赵明堂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张知府看了赵明堂一眼。“赵将军。不会是北奴也要用同样地法子烧我太原吧?”

赵明堂这才记起自己来这里地目地。忙点点头。说:“我仅仅是在猜测。今天一整天我都看见女真人在张网捕鸟。我地参谋提醒我。说敌人可能会用火杏攻城。我也吃不准。这才跑下城来。想找虞允文和关群问问究竟又没有这种战法。没想到这两人被杨将军叫去了。说有紧急军务商议。任何人都不见。我这也是急呀。就跑过来请教张大人。张大人你见多识广。又守了八个多月太原。经验丰富。还请教我。”

“哎哟。居然有这事!”张知府吓了一跳。急道:“用火杏攻城这事虽然不靠谱。可现在太原附近无草无树。已被我坚壁清野成一片白地。雀鸟们无处觅食也无处栖身。自然要朝城中飞来。太原满城都是粮草。本就吸引了无数飞禽。若敌人真放火星。鸟儿们会很自然地朝城中飞来。即便敌人地火杏不可靠。可他们放一万只鸟进来。只要有一百只顺利燃烧。就足以给我们制造麻烦。”

说着话。张孝纯搓着手站起来。急道:“这事如何是好?”

赵明堂倒不惊慌。他来这里只是确定究竟有没有这种古怪地兵器。在得到张大人地肯定回答后。他已经想好了应对地法子:“张大人勿要惊慌。这事也好办。”

“赵将军快说,为了满城百姓,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张孝纯急忙拉住赵明堂地手。

赵明堂笑道:“还真得要大人帮忙。其实,这事也好办。我等可集中全城百姓,依社区划分区域,一旦火杏飞来便同时敲响锅碗瓢盆使之不敢落下。时辰一到,雀儿们自然在空中燃烧殆尽。”

“果然是个好法子。”张孝纯抚掌大笑:“还有一点不可不防,我等可集中全城的辅兵和百姓准bèi

好灭火器械,以防有漏网之鱼。”

“还是大人顾虑周全。”赵明堂由衷地说。

“可有一点……”张知府有些为难:“社区的管制使归杨大人统辖,街上又宵禁,这个……可不好办。军法如山,还是先通知杨大人为好。”

“不管了,杨侯实在太忙,又见不到人。城中各处关防我来处理,张大人同我一起去北门调动各社区百姓和军队。”

“如此就好,走,我随你同去。”

张孝纯干这种事熟门熟路,不一个时辰就将各社区的人手调配完毕。只见,街上满是巡逻的河东军士兵和手提灭火器械地辅兵,满城百姓都提着面盆爬上了屋顶,只等张大人一声令下就来个鼓乐齐鸣。

二人安排好一切,这才来到北门城楼,还没等他们喘一口气,对面的金人大营中就发出巨大的喧哗声,然后,一片云雾状态的黑色大幕向太原飘来。

“火杏来了,好多!”张孝纯低低地叫了一声赵明堂也有些发呆:“怕不下一万只吧。”

“北奴真有闲心啊!”

城墙上的守军也被这难得一见的奇观给惊住了,都抬头望天,小声地议论起来。

喳喳的鸟鸣越来越响,随着大群飞鸟袭来,头上满是翅膀拍击空气的声音,天空中漂浮着大量的羽绒。

“别发呆了,吼起来!”赵明堂猛一醒神,厉声大叫。

“喝喝喝喝!”城上地上千士兵都是挥舞得武器大声呐喊。

鸟群近了,一看到城墙,本已经下意识地扑来,被众人一喊,惊得再次飞起,如一匹无边无际的长练向城中俯冲而去。

“开始了!”张知府一个激灵,点燃了一支烟花,“砰!”一声,绚烂地烟火照亮了夜空。

随着这一声烟花的轰鸣,整个太原都沸腾起来。到处都是人声锣声,几万人同时大闹,整个黑夜都沸腾起来了。

这些鸟儿本待降落,被这巨大地声音一惊,同时飞起,在太原天空中来回盘旋。

这个时候,杨华正同王纳说话。

王纳口中的情报已经被他掏得差不多了,杨华伸了个懒腰:“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去歇息吧。”

“杨侯,王纳有一事请教。”王纳忐忑不安地说。杨华笑咪咪地说:“王大人是不是想问我该如何处置你?”

王纳心中惊惶,身上发软,几乎要从椅子上溜下去:“还请杨侯慈悲,留下官一命。”

杨华:“谁说要杀你了?”他摸了摸下巴上新长出地一丛胡须,说:“其实,按说你是我的俘虏,以我地脾气一般都是先杀了再说。不过,你这人官大,就这么杀了也可惜。可不杀,关在监牢里,我河东军又没有养闲汉的习惯。这样吧,你先去黄公公园子里住几天,等金人大军撤tuì

,我再放你回国。”

王纳大喜,猛地跪在地上:“多谢杨侯。”

“古松,领王大人下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城中的巨大的喧哗声传来,倒让杨华吓了一跳。他猛地推开房门:“怎么回事,是不是敌人攻进城来了?古松,去看看。”

就在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看见往日繁星点点的夜空已被一团黑色的不断蠕动的黑色笼罩了。

“这是什么?”杨华大叫。

那一团黑色在空中盘旋良久,突然化着无数火星从天上落下来,绚烂得如同流星一样。原来,这群雀鸟在空中飞翔半天,脚上的火杏终于被引信点燃,化成了一团烈火,雨点一般朝太原落来。

“是流星雨吗?”杨华痴痴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奇景。他悄悄地在心中许下一个心愿:“苍天有灵,若你真能听到我的乞求。那么,请你,请你可怜可怜我,让我回到现代,回到妈妈的身边吧!求求你……”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座院子里,某人也悄悄地低下头,为自己的将来许愿。

上万只飞鸟真zhèng

被点燃的也不过一千来只,还没等到被烧死的鸟儿落地,火已经熄灭。不过,即便做好了妥善的防备措施,城中依旧冒起了几处火光,引起了一阵骚乱。

金人见到城中火起,派出了一支千人队攻城。无奈赵明堂早有防备,两军在黑夜里一通乱战,直到天明时才两下罢斗,不提。

火杏战术到最后变成了一场笑谈,反为城中百姓增加了不少肉食。在这段时间里,杨华天天吃红烧麻雀,直吃到反胃为止。

很快,完颜宗翰就不耐烦在太原同杨华磨下去,一声令下,大军拔营起程,沿着井陉口一路向东,去与真定的完颜宗望的东路军汇合。

宗翰不愧为一员名将,五万人节节退却,次第抵抗,竟然没给太原军留下任何追击的机会。

而河东军这段时间消耗极大,也失去了追击的兴趣。

太原之战算是真zhèng

的告一段落了,短时间之内,山西总算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第二百一十章 王贵

“禀杨侯,这里就是完颜希尹的大帐。”王纳骑在一头小叫驴背上,恭敬地说。

“军统司的人搜索过了吗?别像刚才去宗翰大帐时那样一无所获。”杨华说。在他身后还跟着太原知府张孝纯和监军黄彦节。远处,几个侍卫正在警戒。

说句实在话,杨华现在还真拿王纳没有办法。杀又不是,放也不是。杀了吧,这么高级别的金国大官说杀就杀,震动实在太大。放了吧,王纳又说,路上不太平,要等宋金两国之战告一段落再说。否则单身一人上路,碰到乱军和流民,死得不要太快。

现在,这个家伙就厚着脸皮在杨华这是吃白食。

古松:“正在检查。”

围困在太原的金国大军终于撤tuì

了,城中的戒严也解除了。因为走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带走,遍地都是散乱的帐篷和器械,还有大量死去牲畜,满城百姓都跑出来拣洋落,不少人为争夺一顶帐篷吵得面红耳赤,甚至提着刀子干仗。

至少那些死去的牲畜,更是上好的食物。

这些破落什物杨华自然瞧不上,刚开始时还曾经想过派人打扫战场,可看到太原百姓如此激动,他觉得自己不该扫大家的兴,就闭上眼睛不管了。\\\\战争,有的时候还是能够带来好处的。只有让百姓尝到甜头,才有参军的积极性。

现在,金国大军已经撤tuì

,未来半年之内应该不会再来山西给自己找麻烦。可以尝试着学习一下如何管理地方。北宋很快就要灭亡,未来要想有所作为,必须治理好太原。以此为河东军的基地。

杨华:“张大人。冬小麦何时下种,我那里还有不少种子粮,需yào

就说一声。”

张孝纯,“这天看着就要冷下去,也该播种了,如果你那里有种子自然最好不过。但有一点比较麻烦。”

“你说。”

张知府道:“现在地太原地广人稀。土地有的是。可有一点,这些土地都是有主人的,至少主人都在这一年地战乱中死的死逃的逃,我们去动人家的土地,将来主人回来如何是好?若将土地分下去,如何分,都值得考究。”

杨华:“不管了。太原附近的良田全部没收。按照军功分配给军中士卒。\//\以前的地契一律作废。”

张孝纯偷偷地抹了下冷汗:“这么做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些。”

“不怕,将来原来地地主回来让他来找我。大不了赔他些钱。”杨华知dào

张知府在顾虑些什么,这次若要土改。牵动太大,若传到东京。不知dào

要被多少人弹劾。可现在朝廷已经被金人打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精神来管太原。再说。路上可都是金兵,朝廷政令能不能出开封都成问题。山高皇帝远,咱自然可为所欲为。现在的太原已经被连续一年的大战弄成一片焦土,再不耕种,来年大家都要喝西北风了。

张知府叹息一声:“也只能这样了,事急从权。现在的太原一府总共也没几万人,其中大多是妇孺,要想来年不至于饿殍遍野,还得靠河东军的精壮劳力。”河东军现在虽然名义上只有五千,但加上辅兵和实jì

控zhì

的壮丁,至少在两万以上。要种地必须靠这群劳动力。太原又是座军镇,看来,不军屯是不可能的了。

而军屯你总得给军人一些好处吧,以军功授地倒是一个好法子。

张孝纯也只能答yīng

杨华以官方地名义分配土地,签字画押,把新地地契分发到士兵们手里。\\\

一个正在搜索希尹大帐的士兵突然发出一声欢呼,手中捏着一卷纸片大叫:“禀杨侯,找到北奴机密文件了。”

杨华接过来一看,一个字也不认识:“这是什么?”

“女真文字。”王纳笑眯眯地将完颜希尹正在创建女真文字一事同杨华说了。

杨华冷笑一声将那卷纸撕碎了:“女真蛮夷也想邯郸学步,可笑!“

一阵风吹来,漫天都是雪白地纸片,沿着起伏的大地飞扬。

“下一步我们该何去何从?”古松小心地问。

“哪里都不去。”杨华叹息一声:“我们留在太原过冬,身为河东军统帅,没有朝廷军令,我是不能离开这里地。未来几个月风云动荡啊,诸君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古松又道:“赵明堂私自调动军队,军法不容,还请杨侯示下。”听古松这么说,张孝纯面色一变,这是同他也有关系,古松现在提这个不是在打自己脸吗?

杨华叹息一声:“此事怪我,赵明堂有功,若不是他,太原起火,我军危也!传我令,奖励赵明堂良田一百亩。\\/\”

“是。”

听杨华这么处置,张孝纯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杨华接着说:“赵明堂私自调动军队,军法不容,按律当斩。不过,考lǜ

到他功勋卓著,事急从权,就打他二十军棍。”

“是。”古松正要离开。

杨华又叫住古松,“你去对赵明堂说,我叫小陀螺长得也不算丑,就给他小儿子了,找个好日子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小陀螺满十六岁就嫁到他们赵家。”

古松一笑:“老赵这二十棍值了。”

杨华转头对张孝纯说:“张大人,下来之后还有一事想麻烦你,因为要军功授田。太原城附近的土地要重新丈量检视,还得在城东开出一快空地用于建设新城,码头、集市都要重新建造。你是太原知府,精通地方政务。这事情还得请你领衔,我让虞允文和高昌来协助你。”

张知府心中欢喜:“如此甚好,新城一但建成,利国利民,张孝纯敢不用命。\\/\”

“黄公公,你看这么安排可好……黄……”杨华扭头看过去,却见监军黄彦节正带着他那群小鸡在草地上玩耍。黄公公来太原时带地那群小鸡已经长出大羽,跑得满地都是。

在阳光中,这个小公公哈哈笑着,大叫:“小陀螺回来,别踩着我的小鸡。”

而小陀螺则张开双臂在草地上奔跑。

杨华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使来了。”回府之后,杨志忙跑过来。

“啊,宗大人送信过来了,现人在何处?”杨华有些惊喜。

“正在签押房等候,我这就去传。”

“不用,我自去见他。”

送信地是一个嬉皮笑脸的年轻汉子,整个人看起来飞扬跳脱。但他呈上了那封信的双手的虎口上却满是老茧,显然是个有经验的军人。

杨华接过信看了看,宗泽的信很简短,大意是:“宗望的大军正在围攻真定,身为河北义军都总管,他有救援真定的职责。无奈磁州乡军战斗力差,装备也差,因此,暂时只能等先训liàn

好士卒和准bèi

好器械之后再说。如果杨华这里还有军饷,不妨先借上一些。另外,因为要训liàn

部队,没多少合格军官。问杨华能不能派几个人过去帮训liàn

一下队伍。

杨华本担心宗泽不顾一切地率军去真定,他那两千散兵游勇遇到宗望的六万大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看他信上的意思,宗大人也没兴趣去以卵击石。如此,杨华就放心了。

老宗有的时候其实挺精明的。

想到这里,他放下信微笑着看着那个年轻汉子:“宗大人要多少军饷?”现在太原的府库都被杨华全盘接收,又从银术可和娄室那里抢得大量财物,现在的杨华富裕得很。

那个汉子目光游离,好象正好奇地看着杨华,听杨华问起忙回答说:“禀杨将军,宗大人说了,如果您手头有钱,先借一万贯。”

“呵呵,一万贯,没问题。不过,这么多钱千里迢迢运去磁州很是麻烦。这样,全部折合成黄金,加上添头,一共一千两,你带着也方便。”

那汉子大喜:“如此就好,谢谢将军。”

“好的,你先下去歇着,明天我安排人马陪你回去。对了,宗大人要我派多少人马过去?”

那汉子摇了摇头:“不知dào

。”

杨华一笑:“这样吧,我派三十个军官过去帮宗大人训liàn

士卒。下去吧。”

“是。”

那汉子被杨志带着退出签押房,一出门,他笑嘻嘻地一拱手:“敢问大哥尊姓大名,可否讨些酒食来吃。”

“我叫杨志。”杨志虎着脸说:“要吃东西管饱,但我河东军有军法,任何人不得饮酒。我叫人给你送一斤羊肉过来。”

“王贵多谢杨大哥。”那汉子不以为然地拱了拱手,悄悄地撇了撇嘴,腹诽:不给酒吃,这是什么道理,换老子是河东军士兵,早反了。这次且要看看这杨华有什么出众之处,年纪轻轻居然做到节度使,踩狗屎了。还有那个宗大人真是糊涂,有我和鹏举兄弟二人在,自可帮他练出一支强军来。却为何要舍近求远,跑太原来请人。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他本有些摸摸河东军的底,可一住进驿站,却发xiàn

有些不对。

这驿站的戒备也太森严了些,而且,驿站的人看起来也颇为奇怪。自己的一举一动好象都有人在监视,这也太过分了点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太原一日

驿站的人很客气,不一会杨志就叫人送来一条羊腿,因为没有酒,王贵草草吃了两口就睡着了。第二日一大早,驿站的驿卒又送来热腾腾的热面汤。王贵昨天晚上吃的羊肉还没消化,这一大钵面汤一吃下去,撑得有些难受。他本是一个武人,习惯每早锻炼,便提了腰刀到院子里,想练一套刀法,消化一下积食。

可一到院子里,却发xiàn

这东西有些窄,他的刀法本大开大阖,感觉有些施展不开。那个在旁边看了半天的驿卒这才说王将军若真要打熬筋骨可去较场,那地方宽敞,也有许多器械。河东军很多士兵都要去那里出操的。

听他这么说,王贵心中欢喜。既然那地方是河东军的较场,去那里正可看看河东军日常是如何训liàn

的。他这次来河东除了送信,还对杨华的部队有着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想看看这支部队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居然得到宗大人的推崇,还要从这里借军官过去帮zhù

训liàn

部队。这让他和非常不服气。

驿卒给王贵指了指方向,说距此一里地有一个较场,正好位于太原府衙门的大门口。杨华的亲兵每天早晨都会在这里升旗和操练。

说到这里,驿卒抬头看了看天,说现在去正好,若再迟上片刻,就看不到热闹了。

现在已是秋末,亮得迟,天还没有完全亮开。远远望去,整个太原还没黎明前的黑暗笼罩,只城墙上有一串灯笼远远闪烁,映照着巍峨而饱经风霜的古老城楼。

“升旗?”王贵有些疑惑,这是什么东西。本打算再问问那个驿卒的。可那人说,你去了就知dào

,别耽搁了。

“好。我去了。”王贵提着一口腰刀,走了一里地,却见杨华的府邸前好大一片广场。

虽然来得早,但广场四周还是来了不少百姓,总数约在两百左右,都瑟缩着身子站在校场周围。看他们一脸地兴奋。就好象是来赶一场盛大的庙会。

王贵心中好奇,这军队的操练有什么好kàn

地,值得这么早过来凑热闹吗?

正要找一处宽敞的地方舞一套刀法,却见周围的百姓一阵骚动,有人小声地喊:“来了。来了。”

“都安静。”

“什么来了?”王贵心中疑惑。忙问身边那个百姓。那人急忙竖一根手指在嘴唇上:“嘘!”

王贵抓了抓头:“搞什么鬼。怎么了?”

话音刚落。突然听得远处一成长长地呐喊:“立正!”

沿着声音看过去。却见。西面站着一群整齐地军队。人数并不多。只五十人模样。为首是一个军官。军官身后跟着两个手捧红旗地旗手。再后面是一队如同豆腐块一样地队列。

再看那些士兵。高矮胖瘦都是一样。面色也地表情庄严而肃穆。这五十人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地。看得久了竟然有些头昏眼花。如同看到了一队正在移动地雕塑。

所有人身上都穿着一件亮如镜子的胸甲,手上端着雪亮地陌刀。在军官的号令中同时立正。发出铁甲所特有的巨大的轰鸣声。

“好整齐,好威风!”王贵抽了一口冷气。

“齐步走!”那个军官突然抽住细长的指挥刀。向前一劈。

整齐的小鼓敲响,五十人踏着鼓点同时向前推进。铿锵有力的脚步敲打着地面,大地在微微的颤抖。

五十人虽然不多,可这样一支完全由钢铁所包裹的军队一旦动起来,如同一只目露凶光地野兽,缓慢而不可动摇的向前推进。

一刹那,王贵只感觉寒毛直竖,被这种震撼人心地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部队慢慢靠近,这时,一缕缕阳光从地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投射在明亮如镜地铠甲上,耀眼的光芒逼人而来。眼前全是白灿灿地光芒,空中中漂浮中钢铁特有的腥味和男人身上地剽悍之气。

“立正——向右转!”

五十个浑身闪中精光的士兵同时转过身体,正对着面前的那根旗杆。

激烈的鼓点戛然而止。

“升——旗!”

两个旗手走到旗杆前,将红旗挂在旗杆上,手狠狠一甩,晨风吹来,红色大旗展开,一只三足乌跃上半空。

鼓点再次敲响,红旗缓缓升空,五十个士兵同时抬头,仰望着苍茫的天空。

“礼毕!”

“杀!”五十人同时大吼,声音高亢激昂,穿云裂石。

王贵浑身躁热,胸臆之中有一股热血直欲喷涌而出。只恨不得此刻就走进这五十人的队伍之中,同他们一起大声呐喊。

升旗之后,这五十人并未就此离去。所有人都脱掉铠甲,整齐地堆放在空地上,然后在军官个口令中开始跑圈。一个人说话。

王贵再也没有心思呆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如果下场去耍一套刀法不但不会引来阵阵喝彩,反会被人当成耍猴的。

眼前这五十人才是真zhèng

的军人,军队需yào

的是纪律和服从,而不是个人的勇武。

王贵心中有些黯然,来得时候他也曾隐约听磁州的官吏们说过,杨华之所以能够做到节度使,同李纲的青睐有莫大关系。而且,在皇帝巩固君权时,龙卫军也出过力。也就是说,杨华是一个标准的天子门生。

如果事实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杨华年纪轻轻就做了高官,也不让人觉得奇怪。在内心之中,王贵甚至有些鄙夷——不过是一个佞臣而已!

可一看到这五十人的军队。王贵的想法有些改变了。能够把部队调教成这样地人,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离开广场之后,天已大亮。整个太原都醒了。到处都是喧哗声。首先出现在街上的是络绎不绝的牛车、骡车,每辆牛车上都拉着四个大木桶。“吱啊!”地车轮声在青石地面上滚过,发出阵阵轰鸣。王贵拉着一个路人问了半天,才知dào

这是从汾河上游运水的车队。因为太原这一年来死人无数,地下的井水都被污染了。怕瘟疫流行,居民吃水都要从汾河那边运来。刚开始。这个运水的工作由军队和太原府承担的。后来因为实在太麻烦,河东镇就将这个业务承包给了私人商贩,让商贩们自行经营。每月只需yào

交纳一定数量的租金就是。

街边地店铺也开门营业,一片下木门板的声音。不断有居民提着木桶出来买水,河水很便宜。一文钱一桶。

然后出现的是挑着担子叫卖早点的贩子。还有大量进城卖菜的百姓。

金军撤tuì

后,城中已经解严,几乎在一夜之间,戒备森严地太原恢复了活气。随着大量人口的涌入,这座小小的城市突然繁荣起来。

但街道上还是有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来回巡逻。

王贵以前在汤阴本是个浪荡子,跑过很多地方。不管是在相州还是在东京,都没看到过这么早起床的人。宋时的城市军民都起得很晚,一般都要到中午时分才懒洋洋地走出家门,上街吃饭、溜达。整个社会弥漫着一股懒散而颓废的气息。相比之下,战争中的太原却显得精神百倍。活力十足。

满街都是青年,这是一座年轻的城市。

嗅着清新地空气。吹着晨风,王贵有些精神焕发了。

在城中转了一个上午。王贵感觉背后始终有人盯梢,这让他有些不舒服。正要转身回去将那个尾巴揪出来。街道那头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喊:“快去水西门,那边有活儿!”

“又活路做了,快走呀!”

无数人从各条街涌来,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太原城里有太多没有工作的百姓,几万人闭上眼睛要睡,睁开眼睛要吃。现在,城外地土地已经荒芜,要想添饱肚子,必须工作。所以,当人们听到有活路可做,都骚动起来。

王贵心中好奇,也随着人流朝水西门走去。

走了半天,挤出了一身热汗,这才来到一片空旷的广场上。这一片以前大概是一处居民区,后来毁于战火,被平成一片空地。抬头看去,远处地房屋上还带着过火的黑色痕迹。

再看广场正中挂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一排大字:太原府劳动力市场。

横幅下面排了十几张桌子,桌上放在几个小木牌,上面分别写着:招聘木工、招聘铁匠、招聘泥工、招聘雇农。

一下子挤了上万人,场面有些失控。

桌子后面地小吏们声嘶力竭地大叫:“不要挤,不要挤,杨侯那里有一万多个活路可做,人人有都份。”

“排队,排队!”

长长的队伍排了起来,队伍中地百姓缓慢地向前走去。为了防止有人插队,甚至有一个小吏治提着毛笔逐一在民夫们身上写上号码。有一个小吏试图把毛笔朝王贵脸上画来,一看到王贵腰上挎刀,这才红着脸说了声:“抱歉,看错了。”

百姓们都随身携带着社区出具的身份证明和保人的推荐,一个接一个走向前去登记造册。

王贵仔细研究了半天,这才把这个所谓的招聘会弄明白。

总的来说,这里需yào

招聘的工人分为三大类:“水泥工、土建工、雇农。

水泥是什么东西王贵也闹不明白,据说那里需yào

一千个人;土建工需yào

五千,听说是去建新城,太原的确有些小,需yào

扩建;至于雇农。河东军军功授田之后,地里需yào

大量农民耕作,这一片要招一万人。

三项加起来。需yào

一万六千人。如此一来,整个太原还真看不到一个流民了。不过,王贵还是发xiàn

不对,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全部依赖河东军,整个太原不就便成杨华的家人了?这已经是一个活脱脱的藩镇,难道……杨华想割据?

一想到这点。王贵心中突然有些害pà

。太原这么多人,又大多是青壮,将来若有事,杨华一声令下,满城都是带甲之士。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地文士跳上桌子,朗声道:“吾乃河东镇杨侯麾下记事虞允文,大家都放心,但凡有手有脚的,杨侯都会被你们一口饭吃。耕者有其田,寒者有其衣,饥者有其食。杨侯有信心把太原建设成一方乐土,请大家放心!有的是活干。等新城建好。杨侯会将新城地房屋、店铺平均分发给大家。至于去耕地的雇农,我河东军也不会亏待你们。日后若开辟出新田。将优先分配给你们。”

“万岁,万岁!”

到处都是人们的欢呼。所有人都一脸的激动。

王贵看得心中害pà

,忙推开人群。找了家小店,胡乱吃了点午饭。这才按下那颗不住狂跳的心。

正在这个时候,那边的一处像是军营地围墙内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夫顿兵之道,有地利焉:我先据胜地,则敌不能以制我;敌先居胜地,则我不能以制敌。若择地顿兵,不能趋利避害,是驱百万之众而自投死所,非天之灾,将之过也。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下者,将之道也。孙武论之曰:九变之地,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

听那声音却十分稚嫩,竟是一群孩童。

“这是什么?”王贵大感惊讶,忙问店小二。

小二笑着说这群孩子是杨侯收养的孤儿,有一千多,杨侯菩萨心肠,不但给他们饭吃,反办了个学堂教他们读书识字。说到这里,小二一脸的崇敬:“阿弥陀佛,杨侯真是一个大善人啊,日后这群孩子中没准还真出几个状元、相公什么的。对了,每天晚上,军队地军官们都要过来听课。说是要扫啥盲……杨侯也有来上课的。”

王贵冷冷一笑:“不会出状元的,要出也只会出大将。”那群孩童念的那是什么四书五经,是兵法,而且是非常实用的兵法。

这个杨华想干什么。

王贵心中有些烦躁,帮付了钱,朝那座学校跑去。

学校外围着一圈围墙,墙根有一颗歪脖子臭椿,王贵沿着树干爬了上去,低头看去。却见下面一间教室里端端正正地坐了六十来个孩子,正捧着书随先生大声唱读。再看那先生也不是标准的文人,身高体壮,一身戎装,“盖言九地之利,倘不知一,则非霸王之举,况皆昧者乎?”

“霸王之举,霸王之举……”王贵喃喃自语。

远出的操场上,一群孩子正顶着日子一动不动地站队列,一个受到处罚的孩子正咬牙跑圈。

要知dào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兵法不过是将门地专利,口口相传,秘而不宣。像杨华这样半学教授,还真没见过。一千多个孩子,教上几年,等长大了都去做军官。瞬间就可建立一支百万大军,只有像王贵这样的军人才知dào

低级军官地作用。

他看得一阵心惊,还没醒过神来,却听得下面有一个孩子的厉喝:“你是什么人,快快下来禀明身份,否则以奸细论处!”

王贵低头看下去,树下是三个十三四岁大小地孩子。一个弩手,一个长枪手,还有一个手持盾牌的牌子手。三人身坯都还没长成,显得有些瘦小,手中地兵器也比制式军械小上一号。

王贵本是身经百战的悍勇之士,自然不怕这三个半大地毛孩子。可他们手中那具弩弓却不能不防,真被射中了,自己就算穿上铠甲也会受重伤。

他忙从树上爬下去,道:“别,别。别,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三个孩子满面戒备,拿着王贵手中的凭证开了半天。为首那个孩子鼻子里哼了一声:“别到处乱看,这里是军事禁区。”

看着这个颐指气使威风八面的小屁孩,王贵哭笑不得,点头:“好,我不乱看了,小将军。我可以走了吗?”

“去吧,去吧。”那个孩子一挥手,示意王贵离开。

王贵苦笑,这那里是学堂,根本就是一座军营嘛!

被三个孩子当奸细审问了半天。还真有点让人郁闷,这让他有点垂头丧气了。低头走了没两步,驿卒惊慌地跑过来,叫道:“王将军,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快,杨侯传你。说是军饷已经准bèi

妥当,让你去接受。”

王贵笑着说:“我去哪里了,你不一直跟着我吗?”

那个驿卒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见过杨侯。”赵明堂走到杨华的面前。一拱手。

“呵呵,老赵来了。自己兄弟见面,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些虚礼。”杨华一把将他扶起,强按着让他坐在椅子上。

杨华一拱手。满面歉疚地说:“老赵,那日是我犯糊涂。后来又打了你二十军棍。杨华我向你赔罪了。”

赵明堂忙跳起来,说:“杨侯说哪里话,折杀我了。”

杨华上下看着赵明堂:“你屁股上的伤如何?”

赵明堂忙道:“多谢杨侯挂念,没事,我皮厚不疼。行刑地几个小子都是我带出的兵,不敢用力的。”看到杨华关切地目光,赵明堂眼睛有些微微发红:“杨华兄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兄弟。虽然你现在位高权重,但在我心目中却一直拿你当从前兄弟看待。这次你好大架子,居然让我在签押房等了一个下午。老赵我还真有点多心了,你这也太不拿我当弟兄看。换成别人,心里会好过吗?”

杨华忙站起来,不住施礼:“赵大哥,这事是我做错了,还请你原谅。杨华发誓,不管将来如何,我始终拿你当真zhèng

的大哥看。”

赵明堂咳嗽了半天,胸中那口闷气总算顺了过来。眼眶里涌着泪光,道:“杨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就算是将这条老命卖给你也没什么。现在你有把女儿嫁给了我小儿子,咱们现在算是一家人了。”

杨华一笑:“呵呵,对对对,老赵……以后我们可就是儿女亲家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对了,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件要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赵明堂:“可是商议派到宗大人那里去的人选?”

杨华连连点头:“正是,这个人选还真不好定。你是直接带兵的,你先说说你的意见。”

赵明堂:“磁州宗大人那边可有战事?”

“应该不会有大仗打?”杨华想了想,说:“这次宗望的行军路线应该是北京,磁州不是金人地目标。不过,以宗大人的脾气,应该会派兵出去骚扰截击的。”

“那好,依我看,送些年轻将领过去锻炼下也好。”赵明堂:“可从各军中抽调一批副都头过去,总数定二十到三十。”

“就定为三十人吧,去得少了起不到锻炼军官的作用。”

“好,捧日军抽调十五人;陌到军抽十人;骑兵抽五人。”

“我看成,你觉得让谁带队为好?”

赵明堂:“各军指挥使都要招募新兵,训liàn

士卒,肯定走不了。我建议让曹亮带队,孙重山做副手。曹亮是相州人,地头熟,又与宗大人相熟。”

“好,就这样。”杨华说:“让他们加快速度,明天一大早就走。金人马上就要南下了,每人两匹战马,一副上好胸甲,一口马刀,一副骑弓,备好干粮。宗大人与我有恩,这次无论如何要帮他一帮。你下去准bèi

吧!。”未来的宗泽将是赵构手下地军事长官,现在若帮他训liàn

好部队,必将在将来的抗金战争中发挥巨大的作用。而且,趁这个机会同他军队中的军官们搞好关系,施加影响,对河东军将来经略河北河东也大有好处。

“是。”

“禀杨侯,有四个本地的读书人的人求见,听他说,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还没等王贵前来,侍卫又进来禀报。

“哦,读书人,让他们进来吧。”杨华心中突然一阵激动,自己自从在太原开镇之后,以军法治理地方也算是井井有条,政绩多少还是有点的。可苦于手上无人,一直无法大展拳脚。金军刚一撤tuì

,他便贴出告示,招募德才兼备之士入幕。

可榜文贴出去三天了,却没一个人前来应聘,真有点灰溜溜的感觉。

想不到今天居然一口气来了四人,这让他大为惊喜。

“见过杨大人!”四个读书人因为有功名在身,也不全礼,不卑不亢地站在杨华面前,为首那个书生拱手道:“听说大人要送一批军饷去磁州,我等正欲前去投奔宗大人,想随同前往,还请大人应允许。”

“啊,你们要去磁州?”杨华倍感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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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瓜熟

靖康一年。十月初十。井陉。

真定已经被宗望率领的金过东路军围了四十天。作为河北重镇。又扼守金军南下通道。朝廷当然不能坐视真定陷落。即便皇帝已经决定割让太真河间三镇给金国。但也架不住真定太守一月三十封求援信的恳求。也许。皇帝和朝中的宰辅们还抱有一丝幻想。宗望在久攻真定不下之后。就此撤tuì

。如此一来。自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不过。就这样让真定太守李邈守下去也不是办法。真定的守军在上一次救援太原之战时已经被种师中带走。尽数丢在了山西。现只剩两千多人。要想靠这点人马守城无疑是痴人说梦。

如果宗望再能干些。如果真定的守军再懦弱些。金人拿下真定。皇帝也可铁了心同女真人谈和。问题是。宗望虽然亲率了六万女真主力。一口气攻了四十天。却偏偏拿不下一座缺兵少将没有外援的真定。这让大宋皇帝和朝中相公们大觉头疼。

割让三镇大概是宋金和谈的基本条件。对这三个的方女真人觊觎已久。在被金人拒绝以岁币换三镇之后。皇帝明白金国这次是要的不要钱。如果真到了万不的已的的步。割三的给金国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问题是。若就这么割了。皇帝和宰相们都要背上丧城失的置祖宗陵寝于不顾的罪名。进而动摇其统治的根本。其中所蕴涵的政治风险不言而喻。

当然。如果这三镇被金人采用军事手段拿下。情况又是另外一种模样。反正三镇已被人攻下。割不割都不是大宋的土的。顺水推舟。就此和谈。大家也省的了那许多麻烦。

清流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目前的态势是。三镇之中河间已经陷落。太原和真定还在大宋朝手里。太原那边还好。有杨华坐镇。金人也打不下来。而杨华这人也乖觉。无论他那里打成什么模样。绝不向朝廷叫苦。不请兵不要饷。皇帝也省心。眼睛一闭。由他自生自灭。但真定这边就讨厌了。三天两头派人来东京求援。短短四十天居然派出了三十个使者。几乎是一天一个。知府李邈的求援信也写的声情并茂。杜鹃涕血。

看到李大人的信。朝野清流一片哗然。绝不让出真定。与北奴全面开战的呼声压倒一切。皇帝和宰相们都被这汹涌的舆情压的不敢说话。还做出姿态。真定必救。即便朝廷财政再困难。也要派出大军解真定之围。

看着李知府送来的的信在案上堆成一座小山。皇帝这个时候才想起杨华的好处来。如果在真定的是杨华。哪里会有如此烦恼。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将军。一直是个闷头做事的人。换他守城。不管是战是退。都不用皇帝操心。

大宋皇帝赵桓不过是一个年轻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不管是对天下大势的判断还是政治斗争。都还脱不了孩童气息。靖康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将他折磨的快要发疯了。只想就此罢手。什么人也不见。什么事也不管。

不过。这个皇帝的位置还是要坐下去的。

作为一国之君。他也不想背负起坐视真定陷落的罪名。援兵还是要派的。至于派谁去。派多少人去。那就不是自己所需yào

操心的。不过是做一个姿态而已。早日同女真人达成谅解。签定互不侵犯条约才是正经。

于是。这事皇帝就扔给了宰相和枢秘院、兵部去操心。反正一句话:援兵必须派。不但要派。还的闹出诺大声势给士民一个交代。

现在的京畿肘腋之的虽然有十多万部队。可大多是刚招募的新兵。除了范琼的那支部队外。可用之兵也只有南道都总管司和陕西制置司两路人马。但这三支部队现在正被完颜娄室的大军挡在郑州以西。若现在调过来。难保不激怒娄室。引来一场不必要的战争。至于折彦质的新军。那可是守卫京城的唯一力量。而且战斗力极其低劣。若派他去。京城防御空虚不说。只怕还没走到真定。队伍先自散了。

说来也奇怪。真定和太原打的如火如荼。郑州这边却一派和平气象。朝廷和娄室的使者你来我往。相处融洽。河南府送犒赏粮的车队每日往返于娄室大营和洛阳之间。络绎不绝声势浩大。不知底细的还以为娄室他们也是勤王军队呢。

抓了半天脑袋。宰相们也懒的多想。随手点了种师闵的将。

说起种师闵。此人是老种的堂弟。大名鼎鼎的种家军将领。也算是军中骁将。年初。种师闵也带着一支军队来东京勤王。当初。李纲领衔河北宣抚司的时候。因为要对山西用兵。调种师闵出兵河北。后来。宣抚司撤消。种师闵就留在了河北。也不知dào

究竟应该继xù

向金人进攻还是退回开封。

于是。宰相们也不想再为派谁去解救真定的事情费神。索性命令种师闵率军去真定。

种师闵早在河北呆的憋气。朝廷的命令下来后。他还迷糊了半天。这才带着部队出发了。种师闵大军原先驻扎在信都。救兵如救火。接到命令之后他也不敢耽搁。立即轻装急行。经赵州一口气杀到离真定城不远的井陉。

不管怎么说。这大概是靖康二年下半年。大宋最后一次对金主动进攻。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的种师闵军已经膨胀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的步。人数达到了惊人的四万。

当初。种师闵从陕西来东京时。所率部队不过五千。在开封打了几仗。伤亡甚重。加上逃兵。减员到三千。铠甲破烂。器械不足。

来河北之后。他又担负起收聚河北各路乱军的任务。将近一年时间下来。队伍的人数是越来越多。已经突pò

四万人。这些士兵的成分也十分复杂。有溃散的禁军。河北各的的厢军、乡勇。甚至还有大量流离失所的流民。

人虽多。但战斗力却极其低劣。士兵们都穿着破烂的衣服。手中只一根木棍。看起来同乞丐没什么两样。四万人的部队。有战马十匹。刀一千口。长枪六百支。盾牌一千三百。弓一百三十。箭两千支。铠甲六十四具。

至于钱粮。种师闵已经一年没领到过军饷。他从陕西带来的钱粮在开封就用光了。来河北之后。李纲也穷的揭不开锅。无奈之下。只能就的补给。拆东墙补西墙。欠了的方zf一屁股帐。到现在。信都的官吏们都还没能将夏税交上去。一大群官儿成天坐在种师闵大帐中要钱。

当接到朝廷让他救援真定的命令之后。种师闵只能硬着头片再向的方zf伸手。声泪俱下的恳求信都的知州、县令们以国家为重。看在皇帝和相公们、看在死去的老种面上。再拉兄弟一把。

可是。的方zf也已经彻底破产。种师闵这支军队驻扎在这里已经将他们吃成了穷光蛋。最麻烦的是。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谣言。说朝廷将尽割河北之的给北奴。谣言一到。民间大恐。世家大族们纷纷举家南迁。土的抛荒严重。民间一片凋敝。

现在又要支应这支四万人大军的军饷。对的方官们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最后。信都附近三县一府咬牙凑了两千石粮食。送瘟神一样将种师闵礼送出境。并建议种师闵去赵州和真定补给。

可等种师闵到赵州之后才发觉上了信都官吏的当。这的方早被金军扫荡的赤的千里。根本找不到一颗粮食。于是。饥饿的士兵们士气低落。很快跑散了一半。这群人以前本就是乱军。有奶便是娘。既然跟着你种将军没饭吃。又的冒着被女真人杀头的危险。我还跟着你做什么?

到部队进入真定府的栾城之后。部队再次炸营。剩余的两万人马中又跑了一半。

种师闵无力掌握部队。只能眼睁睁看着队伍一日少似一日。愁的头发都白了。当种师闵最后带着部队达到井陉时。四万人的大军居然只剩三千人不到。现在的他已经没力qì

苦笑了。

井陉是太行八阱之一。的势险要。扼守在真定和太原之间。是东西交通要道。此的以前本有一座小城。不过。这一年以来。宋金两国在这里接连大战。不但这座小城。连附近的几座寨子也早已毁灭在战火之中。

时至深秋。绵绵细雨一连下了七天。气温骤然下降。冰冷的寒风从北方吹来。寒如骨髓。可怜种师闵这三千人马还穿着夏衣。被风一吹。抖的可以筛糠。

从去年十一月到现在。征战千里。从陕西到开封。然后到河北。种师闵这支种家军偏师已经变成了一支没有任何荣誉感。没有任何战斗力的残军。

现在。已经变成一堆废墟的井陉城也没有任何可以给他们遮挡风雨的屋子。在一片凄风苦雨中。种师闵看见几个士兵正瑟缩着身体在鼓捣一面满是补丁的帐篷。更多的人满脸疲惫的坐在泥水之中。不想动也不说话。扔在身边的武器也都绣迹斑斑。铠甲上满是污泥。

种师闵已是一把年纪。被冷风一灌。只觉的头重脚轻。眼前一片模糊。用手一摸额头。烫的吓人。

身边的副将关切的看了他一眼:“将军。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病了?”

种师闵定神看了看东面真定城的方向。“我军士气低落。若宗望率军来攻。大势去矣!”

副将吓了一跳:“将军。我军将士已断粮多日。士气不振作。器械不足。若真遇到敌人。还真要全军覆没了。此的无险可守。还是尽快搭建营垒。布置防御为好。”

种师闵叹息一声。指了指脚边那个躺在**泥的里睡觉的士兵说:“你看看。你看看。他们还有力qì

干活吗?”

副将大为恼怒:“这该死的。起来!”说着就要提脚揣下去。

种师闵拉住他。苦笑:“士气已经低落到这等的步。再用军法。已经约束不住。反倒激起兵变。罢了!”

副将亢声道:“将军。你就是太心软了!”

种师闵眼中闪过一丝泪花:“不心软还能怎么样。若不是念及我往日的恩义。只怕……只怕这三千人也都走散了!”

那个副将眼睛一红。悲道:“将军。这仗怎么能这么打。朝廷糊涂了吗?”

种师闵不想再说下去:“传令下去。让士兵们支起帐篷。休息了吧!”

“是。”

种师闵摸了摸额头。问:“我头疼的紧。还有没有药。敖些过来。”

副将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军中药材早已耗尽。草的找不到一根。哪里还有药。”

种师闵:“那就算了。还有酒没有。喝醉了睡一觉。出身汗就好了。”

“还有四坛。”

“都送来吧!”

淅淅沥沥秋雨突然停了下来。但温度更低。冷的让人有些禁受不住。

中军大帐中。一盏孤灯闪着幽光。将种师闵佝偻的背影投射到帐幕之上。

种师闵和副将大口吞咽着冰冷的酒液。放声悲笑。

种师闵将仗剑起舞:“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副将提着筷子敲着酒坛:“人生的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二人醉倒在湿漉漉的帐篷的上。清晨的阳光从帐篷外投射进来。照到种师闵脸上。睁眼一看。耀眼欲花。身上的高烧已经退去。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但种师闵心中却有一种没由来的恐惧。他一个激灵从的上爬起来。伸脚踢了踢身边满身酒气的副将:“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该升帐议事了。”

“不用升帐……用不着了。”副将闭着眼睛喃喃的说:“将军。昨天你昏迷过去的时候。军营哗变。所有将士都走了个精光。我不忍心叫醒你。”军队无衣无食。前面又有金人大军。部队能支撑着走到井陉已是奇迹。军队一旦哗变。就算是老种将军在。也没任何办法。

“什么!”种师闵一声大叫。掀开帐门走出去。只见。外面一片雪白。到处都是积雪。连日的秋雨终于变成瑞雪落下。

大营静谧无声。雪的之上散落着破衣烂衫和损坏的器械。还有几具冻僵的尸体蜷缩在帐篷门

阳光下。冷风劲吹。烂成一团的旗子在风中发出凄凉的响声。

种师闵茫然的看着寂静的军营。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西面传来潮水般的脚步声。

副将察觉不对。从大帐里飞快的跑出来。手搭凉棚朝西方看去。半天才口吃着惨叫一声:“将……将军。是宗翰的西路军……好、好多、好多人!”

听到副将的惨叫。种师闵将右手放在眉上看去。只见井陉口那边的山麓下一片黑压压的人潮无边无际涌来。打头的一队骑兵手擎黑色的海冬青的旗一路狂奔。卷起的积雪扬到空中。形成一片白色的烟雾。

看敌人总数至少在五万人以上。全是骡马。骑兵起码上万。方圆二十里全是敌人在匀速推荐。铺天盖的。不可阻挡。

种师闵一颗心沉到谷底。聚大宋全国之力也凑不出这么多战马。这不是金兵还会是谁?他不认为世界上还有哪一支部队可以抵挡住宗翰大军的冲击。

“宗翰来了……难道……太原陷落了吗?”现在。真定已经有十多万金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强dà

的一支部队。真定完了。河北完了。

“将军……将军。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副将大叫。身上颤个不停。

“准bèi

战斗。”种师闵把手从额上放下。一脸决绝。

副将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以二对五万?”

种师闵淡然一笑。转身道:“你走吧。这场战争是我一个人的。师道走了。师中也走了。我种家军都散了。种师闵不愿独活。”

“将军。”

“快走。快走!”种师闵挥了挥手。从的上拣起一条长矛。平静的向西。向敌人的大军孤独的走去。

“将军保重!”副将跪在的上磕了三个响头。突然仰天长嘶:“苍天啊!”

“对面的可就是传说中的种家军?”

浑身沉重铁甲的金国西路军统帅完颜宗翰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正蹒跚前来的种师闵。转头问身后的右监军完颜希尹。

在猛攻太原不克之后。金人西路军终于放qì

歼灭河东军的企图。转道井陉进入河北与宗望的东路军汇合。宋金两国在河北和山西大打出手。战争已经持续快一年了。仗打到现在。宗翰的想法已经改变。当初。他也不过是想夺取大宋的三镇。然后狠狠敲诈上一笔金银。可打了一年下来。他才发xiàn

。貌似庞然大物的大宋不过是一头蠢驴。根本就不堪一击。那么。我大金国的战略是不是该调整一下。三镇我要。河北我也要。或许。夺取整个天下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一天前。他已从斥候的口中的知。种师闵的大军已经开到井陉。卡住了西路军进军路线。要想顺利的与宗望汇合。必先吃掉种师闵部。

种师闵部兵力虽然不多。可扼守着交通要道。而种家军战斗力也是极强。若掉以轻心。未必不吃败仗。

所以。宗翰对这次战役还是很重视的。主力尽出。挟泰山以超北海。准bèi

以雷霆一击短时间解决战斗。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井陉各处隘口居然没人防守。他这一路也走的畅快。

五万人的大军一出山口后就看到了种师闵的大营。宗翰不敢大意。忙将队伍布置成十个大阵。同时推进。

一队对轻骑兵从军阵两翼掠过。在前方巡行搜索。卷起的白雪让战场都变的有些混沌了。十个方阵相信的前进。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敌人就是没有出营迎敌。

等了半天。正不耐烦之时。敌营中总算走出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一步步向前走来。

这是谁呀?

听宗翰问。希尹迷惑的摇了摇头:“种家军。怎么只剩一个人了?派一个人出来……种师闵究竟想做什么?”西路军在付出两千精锐的代价猛攻太原之后。终于成功的瞒过杨华。顺利的将部队带到河北。有太原在。山西已不可图。而且。那座城市就杵在西路军的身后。截住归路。现在的金人西路军已经没有任何后方可言。长途行军。翻越太行。部队已经很疲劳了。必须尽快与宗望汇合拿下真定。如此方能喘一口气。

都已经能看到河北平原了。难道还被前面那个糟老头子唬住不成?

“不管了。命令部队加快速度。杀过去!”

宗翰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老人。心中一动。扬声大叫:“来者何人。我是大金西路军统帅完颜宗翰!”

那个老人闻言一声暴喝:“吾乃种家军种师闵是也。粘罕。可敢与我战乎?”

“如你所愿!”宗翰大声呐喊:“弓!”

上万张大弓同时拉开。

“放!”良久。宗翰才狠狠的将手砍下去。

漫天箭雨。

“天佑大宋!”

五万金人寂然无声。

“愚蠢的家伙。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希尹冷笑。

“真勇士也!”宗翰赞叹一声:“既然是勇士。就的给他勇士应有的荣耀。传我令。将种师闵尸身剁成肉酱。弃之荒野。喂苍狼雄鹰。”于在真定城下汇合。总数十一万人马猛攻真定。已经被围攻四十多天。只余两千兵马的真定再也抵挡不住金人潮水般的攻势。城头大旗轰然倒下。守将刘栩在城破之后率兵巷战。英雄殉国。太守李邈从容引刀自戕。

真定的陷落使的金军南侵的军事行动再无后顾之忧。而中山镇的丢失也震动了大宋军民。

金国东西两路大军汇合之后。势力大涨。而经过一年大战之后。大宋军中精锐损失迨尽。再无力阻挡女真人前进的步伐。

攻克开封。灭亡大宋的时机成熟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乱象

第一场冬雪无声地落在北中国。在宗翰大军撤tuì

东行之后。经过一个月的休整。河东军终于喘了一口气。

雪对北方来说。尤其重yào

。这关系到未来一年的收成。作为河东地区割据势力的首脑。杨华照例起了个大早来到汾河边上。巡视冬小麦的播种和新城建设情况。

冬小麦的播种关系到未来一年河东镇几万人口的吃饭问题。而新城建设则关系到太原一地的商业建设。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军事行动告一段落之后。内政越发凸现出其重yào

性和紧迫性。

河东军本就是一个武强文弱的军事集团。将家安在太原之后。不少伤残的士兵和军官脱掉军装到地方上担任政务官。对这些曾经的战士来说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归宿。不过。还是有不少士兵在脱下战。三年。三年之内我要当将军。”

“兄弟。好好活着。”

“他娘的。部队在就不要我了……我还有一只手。我还能杀敌。求求你。求求你们。让我留下吧!”

离开的军队。对士兵们来说无疑是世界末日。一瞬间。脱掉战袍地他们不知dào

该如何时候。因此。如何安置退伍的士兵是关系到河东军稳定地大事。

杨华除了授予这些退伍兵上好良田之后。还将他们一一安排进万千的制造司、高昌的后勤司和虞允文的行政机构。有多少要多少。绝不漏下一个。

汾河水没上冻。岸边开辟出不少新田。将近一年的围城战已经将这一片的土地损毁殆尽。不少农夫正扶着犁在地里耕作。有些农夫还穿着很明显的军服。而耕地的黄牛屁股上还有着军队的烙印。

再往南看去。却是另外一多台磨房地轮叶飞快转动。发出巨大的噪音。那是制造司的水泥磨机。熟料与石磨的摩擦声让土地发出微微的颤抖。更远处。十多只高大的烟囱向天喷吐着滚滚黑烟。随着地面地颤抖。一股股黄色或者黑色的污水随着沟渠流泻而来。从高高的堤坝上倾泻进汾河。激起偏偏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浪花。黄色的污水是水泥厂地废水。黑色的是炼铁厂制造出的垃圾。

杨华和身边地几个河东镇长官都捏住了鼻子。只感觉一阵头昏脑涨。

看到林立的烟囱。杨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现代。他吃惊地发xiàn

。太原的生态环境因为自己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也是河东强dà

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水泥、钢铁。这是他手头最重yào

的军事资源。即便将环境弄得一团糟也在所不惜。

“味道好难闻!”赵明堂被这种大工业时代的气息熏得不歇气地咳嗽。现在地太原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工厂。又住进去大量流民。人口压力极大。一时间。城中脏乱差到令人难以容忍地地步。

现在。太原府张孝纯的主要任务就是带领着衙役上街打扫卫。看着一身制服地太原府公人拿着铲推着大车。的确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太原府的亲民形象也深入人新。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没有公德心。随地大小便。到处制造垃圾。

听赵明堂不住咳嗽。张知府也觉得气味难闻。问杨华:“杨大人。不知dào

新城什么时候能够建好。能不能把知府衙门都搬过去。旧城环境实在恶劣。前几天。下水道还堵了。黑水满大街流淌。”

杨华:“衙门和河东镇行辕倒不必要搬过去。毕竟。旧城有完善的城防体系。我的意思是将制造司和百姓们都搬过去。新城作为工业区和商业区。而老城则用来做行政机关的所在地和仓库。”

“还有一点。大人在建设新城时要预先埋设好下水道。现在还是冬天。若到夏天雨季。若下水道不通畅。怕闹瘟疫。”

“行。这事好办。虞允文你那边做得如何了?”杨华问。

虞允文回答道:“大人不用担心。管道都已经预先埋好了。都是陶管。新城那边正在修建城墙。土方量实在也大了些。速度提不上去。水泥也接不上去。”

“城墙的事情倒不用急。毕竟新城的主要功能是工商业。”杨华说:“先把工厂和集市建立起来……对了。你说城墙的土方量大了些。其实你们没有用好水泥。你先用竹子和木材捆出城墙的框架。然后将混凝土倒进框架之比传统的夯土城墙快上许多。至于城中房屋。也可以照这个法子弄。”

虞允文低头一想。笑道:“的确是这个道理。大人这个法子好。”

说完新城建设的时期。杨华又将话头转到农业和军功授田上:“今年冬天肯定会出人意料地冷。不知dào

对农业有没有影响。”

说起农耕。张孝纯很有经验。他回答说:“如果下雪再冷都不怕。瑞雪兆丰年。就怕干冷不下雪。不过。今年的雪下得这么早。来年的收成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太原府恢复了二十万亩土地。如果不发生太大天灾。来年我太原军民的吃饭问题应该没多大问题。就是……太原人丁虽多。可河东军就占了九千。辅兵两万。扣除妇孺儿童。能下地的没多少。即便这样。工厂和土建还要占去两到三万人口。扣除商人。农民数量严重不足。大人应该考lǜ

控zhì

一下各业人口比例。”

杨华一笑。张知府对工商业根本就没什么认识。现在同自己谈人口比例有什么参考价值?

杨华:“不用担心人口比例。一年之中也就那几个农忙。费不了多少时间。实jì

上。百姓平时可是在城中做工。农忙时。工厂、工地放假。让他们回家种地。算了张大人。对地方政务都是两眼一抹黑。大家摸着石头过河。漫漫摸索吧。河东以军事起家。一切还得以军事为重。”

说起军事来。关群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见解:“龙卫军现在下辖两支部队。游奕骑现在有一千人。战马倒是不缺。有两千六百多匹。可这点规模将来上了战场。够什么用。骑兵是战场地主导力量。金人之所以如此强dà

。全靠他们有大量的骑兵。因此。扩充骑兵势在必行。可合格的士兵并不多。要想训liàn

出一个合格的骑兵。没三到五个月时间不成。”

“至于陌刀队。才一千五百人。对兵员更是挑剔。这且抛开不说。就说捧日军吧。好歹也是禁军上四军之一。怎么才五千人?”

“河东。表里河山;太行。中国脊梁。金人势在必得。而我却不能不守。未来。还将有一场大战。我们将要面对的是金人的倾国之力。一万人马够什么用?”

“是啊。兵实在太好了点。”赵明堂也不住点头。他叹息一声。说:“杨侯。要想守住山西。北面的沂州派不派兵?东面的井陉派不派兵?南面的临汾派不派兵?太行山处处关卡。需不需yào

人防守?去地人少了。遇到金人大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就算你兵力都派出去。还拿什么机动。还谈什么出河北主动攻击北奴。我大宋河北兵力不足。金人两路大军合流。南下东京没任何悬念。到时候皇帝让您带兵勤王。你若去。山西空虚。太原你究竟还要不

作为军队的第二好人物。赵明堂当然希望手头的兵力越多越好。

只是太原只有这么多壮丁。还要派出大量人丁去耕地、做工。依赵明堂看来。军事第一。地方政治倒不用那么费心。

听赵明堂和关群抱怨。杨华无奈地说:“我军的编制朝廷有定制。再说。所有人都去当兵。光训liàn

就要花很长时间。你们总不希望带一支乡勇上战场送死吧。正如赵将军所说。河北守军肯定挡不住金人的两路大军。而京畿还有娄室地那支偏师。金人打到东京城下是肯定的。未来我军肯定会南下勤王。千里跃进。人多了。后勤压力大。士气自然涣散。真上了战场。还怎么和人打?”

见二人一脸失望。杨华也不想多做解释。精兵政策不可动摇。他也没扩军的名义和财力。这一点自然不足为人道:“行了。不多说了。接下来一个月对河东军。对大宋都是一个挑zhàn

。保卫东京刻不容缓。我也要预先做好准bèi

。军队新招募了不少新强度。制造司那边的钢铁、器械、水泥也要抓紧生产。粮食的配给制度不变。大家还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吧。给未来地军事行动腾出口粮。”

靖康国殇终于到了。历史的脚步轰鸣着碾压而来。

阳光下。远处山峦清晰。汾河中。一个渔民大声咒骂着污染河水的万千。田野中。一个独臂地退伍军人奋力地扶着犁头。

如此河山。如此人民。

既然来到了古代中国。总得要做些什么。

真定的陷落对宋金两国来说意义重大。第一从宋金大战使时。抛开西路军受阻于太原城下不少。东路的宗望大军一直拿真定没有办法。最后迫不得已绕过防守坚固的真定城南下。后勤补给线完全被真定的守军截断。这使得宗望大军在深入宋境之后成为一支

在轻兵急进。一口气打到开封城下之后。随着各路勤王军队源源不绝经过洛阳抵达东京。宗望兵粮耗尽头。又底气不足。与无奈中退兵北归了事。这才有第一次开封保卫战的胜利。

因此。从某种意义来说。真定地抵抗极大地支持了千里可现在。真定已经被金人地两路大军拿下。河北再无敢战的宋军。广大地河北平原已成为金军纵横来去的大通道。并且。娄室的偏师还驻扎在郑州一带。阻挡住各路勤王大军东进的道路。现在。东京已经变成一个熟透了的桃子。只要你愿意伸手。

真定陷落。中山一镇尽入金人之手。

消息一到。天下震惊。

到目前为止。北方三镇。除一座残破不堪的太原还在苦苦支撑。中山、河间已在事实上变成了金国的土地。

国朝百年虽然在军事上屡战屡败。可像现在这样败到一塌糊涂。大片国土沦丧地情形还是第一次。

真定陷落的消息以金牌急脚递的方式传回京城之后。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一时都被这个消息镇懵了。就算是巧舌如簧的御使们也难得地保持沉默。他们不是不想弹劾。可实jì

上。没有人知dào

。究竟是谁该对这一次巨大的惨败负责。

上次太原救援战的大败。以李纲地下野告一段落。如今。真定一战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唯一需yào

负责的知府李邈在城破之时以刀自戕。全城守军也都杀身成仁。总可不能去弹劾那几千死去的英魂

最令宋朝官民震撼的是。之后派出官吏。组织地方zf。大有来了就不走的趋势。

在宋人地心目中。那些扎着辫子。口中喷着牛羊肉臭气的女真人不过是一群野蛮人。对他们来说。金银女子才是最爱。对于土地好象还没有特别的爱好。可眼前地架势是。敌人已经开始成立zf。堂而黄之地行使统治权。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宋人才发觉。这群蛮子也开始进化成一个真zhèng

的国家。一个让人感到畏惧的不友好邻居。而不仅仅是一群强盗。

事情既然发生了。敌人的军事危险也悬在头上挥之不去。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总得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在沉默良久之后。朝中的主和派们纷纷上书。要皇帝加大和谈力度。打了一年仗。国库已经彻底空虚。精锐禁军、精锐西军已彻底从历史上消失。就算要打。大宋也没力qì

再打下去了。现在的大宋河北已经再没有一支军队可以调动。就连直接拱卫京畿地黄河防线也到处都是漏洞。

汇合在一起地金国两路大军铁流如注。势不可当。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主和派终于在与主战派的政治斗争中战局了绝对优势。

“耿大人。局势已经恶化到这等地步。可以说是举步惟坚。相公乃朝廷中流砥柱。又重。举国皆乱。唯相公乱不得。还请尽快拿出个章程来。以坚陛下和谈地决心。”唐恪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

在耿南仲府中。当今最受皇帝信任的两大宰相都一脸轻松地拉着家常。看不出半点紧张。

耿南仲摸了摸胡子。虚着眼睛应了一声。轻轻道:“这几日总算是清净了许多。秦桧他们成日喊打喊杀。现在怎么不喊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人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真叫他们上了战场。逃得比谁都快。”

“打。还怎么打?”唐恪冷笑:“军队每天要吃要喝。钱从何来。打胜了固然好。可国库中空得只能看到老鼠。这么多军费一压下来。没个十年缓不过气。败了。你我又要担上干系。李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二人自从做了宰相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穷。到处都在伸手要钱。现在的大宋朝再没能支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与其冒着兵败和财政破产的危险开战。还不如直接同金人和谈来得简单轻松。

“恩。没钱这仗自然也打不下去。而且也打不赢。”说起钱来。耿南仲突然想起一件事:“唐相。说起军费来。京畿还有一笔大开销。南道都总管司和陕西制置司两路人马在接到老种地军令之后。一勾留东京不去。整日要钱要饷。却很令人头疼。他们那两支部队被娄室挡在西面。日后就算有事。也无法使用。反给你金人挑衅的口实。”

“对。”唐恪点头。说:“金人地和谈条件是要三镇。现在。他们已经拿下两镇。太原那边且放在一边不说。反正中山与河间已经变成了事实上的金人国土。就算割给他们也没什么。依我看来。只要我大宋点头承认这两镇是金土。和议必成。到时候。金人自会守约。两军不战。勤王何益?再者京师缺粮。大军集于城下。朝廷将何以堪?不如下令让那两路军队回去。也免得空费钱粮。”

“让他们回去?”耿南仲还是有些心虚:“勤王之师。理应罢废。然而金人倘若来攻。何以应付?”

唐恪大笑:“耿相此话差矣!屯大军于城下。岂非更易遭金人猜忌?今尽解勤王之师。以表我守约之诚信。且割让两镇。金人为何还要兴兵?不但这两路大军应该回去。就连那范琼的部队也该调回东京。一来可以加强京城防御。再则。也可让娄室安心。一旦和约谈成。他自引军回去。”

耿南仲点头:“相公高明。三镇割之。诚不足惜!然百官中定有异议。不可不防!”真定已失。太原孤悬山西。三镇不数日将尽归金人。割让与否。虚名而已。百官亦厌恶战乱。谁肯务虚名而召实祸?且李纲不在朝。他们又能如何?我辈数人。定则定矣!”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二人马上去见陛下。让那两路勤王军队回去。调范琼回京城。另。议和使要尽快派出。你觉得派谁去为好?”

“康王肯定是要去的。他与宗望熟悉。也说得上话。刑部尚书王云是我的人。老成持重。就派他去吧。”

现在的大宋朝皇帝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一年以来。接连不断的失败沉重地打击了他的信心。在被两个宰相晓以厉害之后。终于点头派出以赵构和王云代表的使节团去真定和议。

与此同时。南道都总管司和陕西制置司两路人马在京畿呆了半年。没得到一兵一卒地补充。也没从朝廷拿到过一粒粮食一文钱。士卒思乡心切。早有归志。

接到圣旨之后。如蒙大赦。立即拔营起程。抛下大量辎重。日行四十里。滚滚西行而去。

至于范琼。早被金人吓破了胆子。这段时间尾随监视娄室大军。时刻提心吊胆。生怕敌人打过来找自己的麻烦。听到让自己摔军进城的消息后。三军齐声欢呼。竟比打了如此以来。东京以西直至洛阳。大宋居然没有一兵一卒可用。这让在郑州地区苟延残喘的娄室大觉轻松。

看着各路陆续开拔的宋军。娄室抓着头大感苦恼:“这宋人在搞什么呀。那里有这样打仗的。”

活女咯咯一笑:“父亲这样不好吗?”八千女真在得到河南府地供给之后已经恢复过来……虽然军械铠甲不足。但军中将士请战之声不绝于耳。看到繁华的北宋京城。所有的女真人都激动得眼睛发红。如此富庶的城镇。如此美丽的南人女子。就着在旁边看着不能动。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这么人地吗?

活女:“不知dào

宗望和粘罕那边怎么样了。”这一段时间他们也没闲着。派出大量的探子和细作去河北联络。刚开始时。他们还行踪诡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后来发觉根本没人管。索性大摇大摆地快马加鞭。若遇到宋人盘查。就回一句。我们是郑州金营的信使。正向宗望、宗翰请示何时退兵。如何退兵事宜。

宋朝地方官自然不敢再问。到后来。朝廷更是直接给娄室关防文谍。以方便他地使者往来。

娄室:“真定之战应该快有结果了。两路大军齐攻真定。此战我女真必胜。我们这里也该准bèi

准bèi

了。”力不足。如之奈何。难道还去打东京不成?”

娄室嘿嘿一笑。“不。且等着。一旦我两军大军南下。我等西去洛阳。然后把手住洛阳各地关卡。把各路宋人援兵拦住。”洛阳位于洛阳盆地正中。四周都是高山。关卡林立。娄室的军队虽然兵力不足。但受住诸如虎牢关之类的隘口还是力所能及的。“马上派出细作。一但宗望、粘罕他们打到黄河边上我们就动手抢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白鹿

天上还在飘着白雪。冬风如铁。扑面杀伐之气。整个真定城都笼罩在一片浓烟之中。完颜宗翰骑在马上。眯着眼睛看着已经被屠戮一空的城市。现在的真定除了兵还是兵。到处都是提着刀寻找着猎物的女真士兵。

满地都是胡乱堆放的宋人尸体。血水已经在冬天的风中凝结成红色的冰。恍惚间。宗翰仿佛又回到了尸山血海的太原。

一种难以述说的闷气在心中膨胀。王禀、杨华。这两个家伙让堂堂完颜宗翰在太原城下呆了将近一年。把脸都丢尽了。他宗翰可是女真第一猛将。未来金国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啊!

即便身上穿着重达四十斤的重铠。宗翰还是坚决了卫兵的搀扶。轻巧地从马上跃下。带着完颜希尹朝宗望的中军大帐走去。

现在的真定到处都是火头。到处都是杀戮时的惨叫。但宗望的东路军大营还是寂静无声。沿途。各个营垒之间错落交叉。看起来虽然繁杂。却相互支援。相互依靠。营中。卫兵们来回巡逻。一个个看起来剽勇异常。阵阵冷风吹来。旗帜响亮展开。

虽然心中对宗望异常不爽。但宗翰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女真名斡离不的金国二皇子是女真人中最杰出的人才之一。至少所谓的战略眼光上层次。

一直以来。宗翰、宗望都是金国皇位最有利的争夺者。一个是国相的儿子。一个是阿骨打的儿子。金国的皇位继承制度很乱。比如现在的皇帝吴乞买就是阿骨打地弟弟。而他的年纪也大了。作为下一代能力最出众地二人。宗翰和宗望都有继位的可能。

看着寂静无声而又戒备森严的的东路军大营。宗翰知dào

宗望这是在向自己示威。

在营中穿行了半天。看饱了东路军的威势。宗翰这才憋着气带着希尹来到宗望的中军大帐之前。大帐门口站着两排威武的卫兵。仔细看去。居然什么人种都有。有女真人。有契丹。有渤海族。有蒙古人。有室韦人。甚至还有一个高鼻深目的突厥种武士。

要知dào

。守卫中军大帐的可都是主帅地亲兵。按照女真的传统。通常都会从各部抽调精锐担当。可今日宗望居然弄了这么多外族人。这分明就是一种炫耀。炫耀他斡离不已经得到辽地百姓的拥戴。

一想到这里。宗翰心中就窝了一团邪火。加快了步伐。带着希尹大步朝宗望大帐走去。

刚一走进宗望那座大得惊人的帐篷。扑面一股逼人的热气。宗翰抬头一看。里面坐满了各部给军的将领。总数在人都还是第一次见到宗翰。等他一走进来齐齐将目光投射过来。让宗翰感觉非常地不自在。

这三十来人好多都是在这一年战争中被宗望新提拔起来的将领。各族的人都有。还有不少是辽国降将。这些人的目光比起单纯的女真人不知dào

要复杂多少。看起人来。也都是闪烁不定。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一**诈小人——宗翰心道。

同这三十条目光比起来。正中那人看起来好象很善良地眼睛让他更不自在。

宗翰已经一年多时间没见到宗望了。同当初在燕京分手时那个神采熠熠的年轻将领不同。现在的宗望矮小地身材好象有些佝偻。面上也带着一丝疲惫。

他盘膝坐在一副佛像之前。手中不停捏着一串珊瑚佛珠。眼神里满是平静和单纯。想当初。这个奸诈的小人一看人眼珠子就滴溜溜乱转。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东路军这一年打得顺手。把宗翰的风头都抢光了。按理说。此刻的他应该非常得yì

才对啊!

难道这家伙还真的念佛把自己念成一个和尚了?

宗望见宗翰进来。手中的佛珠停了下来。“粘没喝。一年多没见了。云中草场风景依

不动声色中。完颜宗望站起身来。指了指身边一张锦粘没喝。这一年来你还是那么年轻健壮。不像我。已经快要老了。坐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哈哈。斡离不。我都说了。平日多吃肉少念经。人就老得慢。怎么样。不听我的话。现在未老先衰了吧。”大笑声中。宗翰一屁股坐在锦垫上。

可等他刚把屁股一落到垫子上。心中突然有一股怒火腾腾而起。刚才宗望让自己坐下时地态度可不怎么好。完全是一副上级对下级地口吻。妈的。这个奸诈地小人!

他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宗望身边的兀术向前一步。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大笑:“粘罕。你这家伙最近一直躲在云中享福。把你兀术兄弟都忘记了。这次来真定。带礼物没有。你作为我们的大哥。也好意思空手前来?”

兀术是宗望的四弟。一颗心自然向着兄长。见宗翰脸色不好kàn

。就上前打岔。

宗翰被兀术打了一拳。忘记了生气。道:“兀术小子。你不是一直在打我那头猎隼的主意吗。老子就是不给你。你待怎地?”

兀术坐到宗翰身边。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道:“对了。云中有什么好玩的。说说。若好玩。等打完这一仗。我随你去云中逛逛。”

宗翰被他勾得很难受。一把拨开兀术的手。道:“也没的。没事就打打猎。七月份的时候。我围住了一个土岗子。你猜我抓到了什么?”

“什么东西?”

宗翰笑道:“我的老天。那座土岗子是一群獾子的老巢。我那天一口气抓了六十多只。姥姥。吃得我都反胃了。熬制的獾油装了五大坛子。我这次来也没什么礼物给你。等下我叫人送十坛给你。今年的冬天肯定很冷。小心生冻疮。”

兀术大为欢喜:“感情好。多谢多谢!”

见帐中的气氛已经被兀术一搅变得融洽。希尹忙拱手对宗望说:“见过二皇子。这次我东西两路大军已经回合。兵合力齐。将来如何行动。还请二皇子和宗翰将军拿个章程出来。”

听完颜希尹这么一说。帐中诸人都安静下来。

兀术放开宗翰。大声道:“既然已经合兵一处。那还说什么废话。直接向南打去。拿下开封。接应娄室他们。还需yào

什么章程?”

“不然。我倒有另外地想法。当然。还有些不成熟。我先说。二皇子和宗翰将军且先听我说。”希尹斟酌着语气。道:“今。河东虽然太原还在宋人手里。可孤悬晋中。城中杨华军守城有余。却无力出击;而河北我金国大军摧枯拉朽。真定已被我攻陷。我等应该乘此之势。先取两河之地。设置州县城。安抚地方。等到两河既定。后方稳固。再慢慢打过黄河去。到时候再打下东京也不迟。现在如果放qì

两河之地。先去攻开封。急切难下。到时候我等可就进退失据了。”

宗望上次打开封也是吃了轻兵突进的亏。闻言心中一动。“先取两河也不是不可以。但太原钉在晋中却很是讨厌。”

希尹道:“杨华可以不理他。他所依仗地不过是太原坚固的城墙。我在山西经略。他若出城。区区万人如何是我对手。若龟缩城中。看他还能支撑多久。一旦两河巩固。杨华也只能徒呼奈何。因此。我认为。这次进攻宋国。宜缓不宜急。”

宗望摸了摸腮边的辫子不说话。说句实在话。他对拿下开封也没什么把握。上次进攻东京虽然获利甚丰。东路军其实也吃了不小的亏。

宗望还没说话。完颜宗翰已经暴怒着跳了起来。一把抓起头上的帽子狠狠地摔在地上:“谷神。你说的是混帐话!东京是宋国的根本。如果不得东京。就算拿下两河。我等也不能固守。杨华就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我们能够拿下东京。宋朝天下大乱。两河也就不取自下。上一次斡离不没能打下开封。那是因为我亲自指挥。哼。某些人就是被敌人吓破了胆。不是我女真的种。”

宗望面色大变。手一紧。那串佛珠都快被他捏断了。

宗望知dào

。宗翰一直都视自己为大敌。上一次开封大战。宗翰因为守困于太原没能建立军功。而他却没费什么力qì

就打败了宋人。迫使宋朝割让三镇。并赔偿了大量地金银财物。宗翰自来就是一个贪婪而野心极大之人。自然不肯坐视他获取巨大的声望。

不过。宗翰这一席话说得虽然无礼。但道理还是对的。现在东西两路大军汇合。总数已经达到惊人的十一万。兵贵神速。正可对东京发起雷霆一击。

宗望本就心思深沉。略一思索。就不动声色地保持了沉默。

宗翰还在得yì

扬扬地大叫:“这次有我粘罕在。拿下东京探囊取物尔。尔等只须听我命令行事就是了。”

兀术虽然不满yì

宗翰的狂妄。可他毕竟是个年轻人。血管里涌动的是滚烫地热血。他立即大声叫好:“对。粘没喝说得对。谁耐烦在河北和河东蘑菇。还是直接打到东京城下发财要紧。”

四人之中。有两人赞同直接打开封。一人保持沉默。完颜希尹的提议很自然地被否决

诸将也都开始长途远征前完颜希尹的策略看起来的确比较稳妥。但花费地时间较长。尤其是太原。更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出城找麻烦。如果金军不直接打东京而是派出大军先占领两河各地。会使宋朝有时间从容部署黄河防线。如此一来。金军将来要想过黄河就有麻烦了。即便过了黄河。东京也有时间从容布置城防。那样一来。这次东京攻掠战又要变成第一次东京战役的翻版了。

宗翰的战略头脑很清晰。先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东京。破坏宋朝地中枢指挥系统。然后转过头来收拾后方已经变成惊弓之鸟的河北诸城。必然不会遇到激烈的抵抗。

事实。会如宗翰所预想地那样吗?

拿下真定之后。东西两路金军不做休整。快马加鞭。一路急行。沿赵州、冀州。一口气打到了大名府城下。

对于城墙高厚的北京大名府。宗翰和宗望一点兴趣也没有。在抢劫了地方之后。再次急行。试图一口气打过黄河。

不出二人意料。整个河北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阻挡他们前进脚步地宋军。千里平原。尽成女真战马纵横驰骋的草场。“咻!”强劲地利箭射出。朝远出那只白鹿射去。可惜。制造司为杨志特制地一石二斗铁胎弓调教得不是太好。杨志这一箭竟然从那头白色精灵的头上越过。狠狠地插进雪地。只留下小半截尾羽露在地面上。

“好强地弓!”不苟言笑的杨志抽了一口冷气。

可惜。这发出尖锐破空声的一箭却惊动了那头白鹿。那畜生大惊。四蹄扑腾。转身就跑。只在雪上上留下一串梅花状的脚印。

关群大叫:“快拦住它。河东勇士。杀呀!”

“别急。”站在队伍前列地杨华一扬手。制止住蠢蠢欲动的诸将。抽出大弓。拉圆了。指着前方。

见杨华拉弓。众人都安静下来。

一连下了三天雪。地已经冻硬。冬小麦也已经播种完毕。新城建设工作也停了下来。难得有这么一段空闲的日子。杨华索性带着杨志和五十个亲卫出城围猎消遣。关群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等杨华点头就拉着古松一同跟了过来。

因为突然降温。太原城外居然没什么猎物。跑了半天。连兔子都没打到一只。正沮丧万分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鹿。这可是难道的祥瑞啊!发xiàn

让河东诸将大感振奋。在追逐半天之后。终于将这头畜生堵在这里。可没想到杨志自持武艺高强。居然率先发箭。还射偏了。

关群狠狠地盯了杨志一眼。心中大骂:杨志你这个混蛋。如此祥瑞自然要主公亲自动手。你什么身份。居然敢抢主公的风头?

“周穆王伐畎戎。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

那是什么人都能乱射地?

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杨志吓得满面苍白。手颤得快握不住大弓。一种可怕的念头在心中升。一则以喜。再则以惧。

他心头一阵茫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头鹿白化病很严重啊!”杨华拉开弓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众人心中的惊惧。“也不知dào

肉好吃不?”

“杨侯。快射。要跑了!”古松满头冷汗。突然失声叫起来。

“咻!”白色地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直接钉在白鹿的后颈。

那头身姿优美地白鹿猛地扑到在雪地上。红色的血在雪地上若一朵大花开放。

所有人都同时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坐在马上。

“我的箭术如何?”杨华得yì

地将弓扔给身边的卫兵。大笑。

没有人回答。

关群:“杨侯之箭。以勇忠贞贤良之士为脊。天下大势为羽。因风而起。顺四时。得民意。定天下。射无不中。”

古松满眼热泪:“四方咸服。此。诸侯之箭也!”

杨华茫然地看着二人。“你们两人在说什么?”

没有人说话。

良久。众人这才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万岁。万岁!”

“你们这些人呀。不就是一头白鹿吗?”杨华哑然一笑:“飞雪连天射白鹿。还真是应了景啦!传我令。把着头鹿抬回去烤来吃了。皮剥下来给我做顶帽子。”

“且慢。”关群拦住杨华:“恭喜主公。这白鹿可是难得的祥瑞。若将它的皮做成帽子还真可惜了。依我看。不如以快马送去东京。向皇帝报喜。”

杨华:“祥瑞?还真没听说过。依我看。不过是一头得了白化病地鹿而已。既然你这么安排。送给皇帝也无妨。”

关群:“主公可知那四个书生要去投宗泽大人。却不愿留在太原辅佐于你?”

一听关群提到这事。杨华一张脸黑得快要滴出水来。那四个家伙还真是可恶啊!

这四人都是太学地监生。当初陈东伏阕上书时受了牵连。逃回了山西老家。当时。这四人来见杨华时。杨华还以为这四人是来投奔自己可没想到。这四人态度踞傲。根本就没将杨华放在眼里。无论杨华如何以礼相待。就是不肯留在太原。只说要去磁州宗大人那里。待到宋金之战结束。皇帝开恩科时去东京赶考。这次来见杨华。是希望能够随曹亮他们一起过去。路上也好有人照应。

杨华明白这四人是看不起自己这个行伍出生地将军。做河东镇的幕僚哪里有去宗大人那里来得风光和惬意。宗泽是正宗地科举出身。在天下人心目中可比杨华这个河东节度使高上许多。

杨华当时就要发作。看得那四个一脸得色的书生。只恨不得叫人把这四个家伙拉出去痛打一顿。可一想。宗大人是自己最尊敬的长者。打了这四个人。将来见了宗泽。面子上须不好kàn



无奈之下。杨华只得打掉门牙和血吞。陪了半天笑脸。又送了一大笔路费。才将这四人打发走了。

这个回忆是无比惨痛的。杨华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手头的兵力如何雄厚。声望如何之高。在读书人眼睛里不过是鄙夫一个。狗肉上不了台面。这些混蛋读书人。没老子在前线流血牺牲。他们早变亡国奴了。

杨华冷着脸对关群说:“那四个家伙不识好歹。算了。我惹不起!”群“嘿嘿!”一笑:“其实。主公若要想士人纷纷来投也不是没有办法。”

杨华大喜:“什么办法。快说快说。我这里正缺人

关群压低声音说:“主公只需将你手头的大弓漆成红色

听关群这么一说。古松和杨志身上又都是一颤。

“漆成红色。这有什么讲究?”杨华大为不解。

关群见杨华不解。只抚须一笑:“将军不明白正好。一切都有我等。勿须操心。”

“奇奇怪怪的。不同你胡扯了。”杨华问关群:“真要送白鹿皮去东京。对了。说起这我倒想起一事。老种病势。一直没有发丧。他儿子说是要扶灵回陕。现在朝廷的恩旨已经下来。同意了他儿子种冽的恳请。答yīng

让老种灵柩西归。现正在东京设置灵堂。我以前在亲征行营时也做过他两天下属。这次也该派人去吊唁。你安排一下。找个人去把这事办了。“

关群:“我去。”

“你去。不妥吧。我这里更需yào

你?”

关**笑一声:“主公。我先问你一句。东京究竟能不能守住?”

“不能。”这已经是写在历史书上地了。杨华毫不犹豫地回答:“金人有十一万精锐。现在京畿一地已经没敢战就打不下去……”

“那就好。”关群说:“既然东京守不住。皇帝再呆在东京不是身处险境吗?主公不如写封奏章。劝皇帝暂时离开开封。”

“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杨华意动。如果皇帝离开京城。北宋也就不会灭亡。或许还有打败金人。恢复河山的机会。实jì

上。南宋初年宋朝之所以被金人打得满地找牙。很大缘故是赵构新继大统。威望不足。无法统合全国力。这才不得已与金人构和。再说。赵构小子是有名的投降派。他当皇帝是因为宋朝宗室只剩他一个人。他是唯一的候选人。不能不当皇帝:“不过陛下那脾气。只怕不肯走。”

关群道:“如今。朝堂之上。凡事皆决于耿、唐二位宰相之手。主公不妨通过张相联络这二人。看能不能说服皇帝。”

“好。这个主意好。”杨华一拍大腿:“如此说来。这事还真得由你去做。什么都别说了。你立即启程。带大量金银珠宝去东京活动。”

“是。”关群心中冷笑。让我去劝皇帝离京。我才没那么傻呢。如果宋朝皇室能够被金人一网打尽才好呢!不过。到时候天下无主。倒是个麻烦事。

眼珠子一转。关群已有定计:这次去东京怎么说也要在干一场。

关群:“将军。在东京的时候。你同宗室那些皇子相熟。”

杨华随口答道:“也不认识几个。当初禁锢郓王时同他见过一次面。说起来。这家伙也怪可怜地。”

关群心中暗道:甚好。等东京城破时。将这个家伙弄出来。挟天子以令诸侯。主公大业可期。

听关群问起这事。古松的目光投来。二人双目对视。然后飞快分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

第二百一十四章 民意

马上就是十一月了,今年的天气冷得紧,呼啸而过的冷风夹杂着飞雪扫过旷野,然后又被长亭处一树腊梅截住去势,打着旋,将树上的雾凇和着细碎的花朵刮上天空。

孙重山并不知dào

,靖康一年正是中国气候史上的一个大转折。从这一年冬季开始,温润多雨的适合农业生产的气候将一去不复返。以这一年的隆冬为分水岭,东亚大陆将逐渐变得寒冷而干燥,以秦岭淮河为界,北方农业将大幅度减产,而中国的经济中心将彻底南移至江南。

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随着气候的逐步变冷,小冰河期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明末达到其顶点。

这一切当然不是此刻的孙重山所能知dào

的。

今天是遛马的日子,在磁州城里呆得烦闷了,他便拉着两匹战马出城狂跑了十里,待到战马身上跑发了热,又见外面的雪越来越大,这才进长亭暂避片刻。河东军战马的异常高大,吃得都是精细的马料,若不拉不来遛马,也许用不了几天就会长成一头猪。

天气实在有些冷,孙重山进亭之后正打算给心爱的坐骑按摩按摩,疏松下筋骨,却听得远方传来有节奏的马蹄声。

刚开始,孙重山还以为是河东军的士兵也出来跑马,可仔细聆听,那马蹄声比之河东要轻巧些,马腿摆动的频率也要大些,便知dào

不是自己人。

这么大雪居然还有其他人跑出城来。听声音也是冲着自己来地。孙重山心中一惊,扭头一看,那个骑士已经冲到长亭之前。

马蹄声戛然而止,马上的骑士猛地跳了下来,大声喊:“孙兄弟。你原来在这里呀,快快随我进城,宗大人和曹将军正在知州衙门等你议事身坯。颧骨高耸,一张脸显得有些发黄,因为跑得极快,胡须和眉毛上都挂着雪花。

不是王贵又是谁。

王贵同曹成孙重山他们押送军饷刚到磁州没几天。这一路众人日夜兼程走得很快,体力损耗很大。若不是河东军平日的训liàn

非常严酷,还真要倒在半路上了。王鬼虽然是个健壮汉子。可也架不住曹亮他们这么赶路,累得一张脸焦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不住地跺着脚,王贵恶狠狠地骂道:“该死的。实在是太冷了,就没遇到过这么冷地冬天。有酒没有。你家王大哥现在是又累又饿,给一口暖暖身子?”

“贵哥。我没有酒,我们河东军也不许喝酒。\孙重山不好意思地回答,心中异常愧疚。他本是一个不善言话来,有显得十分天真单纯,常被军中将领们嘲笑。这一路上,也只有王贵同他能说上几句话。二人走了这半个月,竟然做了好朋友。

“娘的,你们河东军有钱有粮,战斗力也强,可就是军法太苛刻。”王贵伸手抹了一把脸:“单单不许饮酒这一项就让人没办法活,否则当初我也投你们河东军去了。”

孙重山大感惊喜:“贵哥,若你要去太原,我可代为引荐。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怎么说也能混个九品武官当当。”

“去你地,我家鹏举大哥可不喜欢你们河东军,他也是个嗜酒如命之人,真去了你们那里,估计会被憋死的。他不去,我自己去太原,是不是不太仗义?”

“对了,宗大人和曹将军传我等去议事,是不是要去打北奴了?”孙重山有些兴奋。

“一说打仗你就两眼放光,北奴就是那么好打的吗?说起来,你们河东人还真同我家鹏举大哥对脾气。”

孙重山:“打仗好啊,可以杀人,又有赏赐可拿,我已经累积军功四转了。呵呵……”他抓着头发说:“贵哥,我刚靠军功分得了太原十亩良田,咱也成地主了。”

“美得你!不是打仗。”王贵叹息一声:“我磁州才两千乡军,真上了战金兵的对手?”

正说着话,长亭边地官道上突然出现一大群百姓,正拖家带口地向南蹒跚而行。这些都是南迁的流民,随着河北战局的糜烂,已经没人认为大宋能够在这一次战争中取得胜利。磁州位于河北抗金地前线,百姓受害尤剧,随着靖康一年冬季的来临和大量流民地出现,磁州的人口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剩五千来户。

两千乡军已经是磁州所能忍受地极限,今年的秋季颗粒无收,逼不得已,宗大人只能向杨华暂借一百两黄金度日。

而南面相州地汪大人可富裕得紧,因为走私私盐,这家伙现在肥得流油。可是,他偏偏不肯拿出一文钱来支援宗泽的河北义军都统司。对这一点,鹏举大哥是异常愤恨地。

王贵想不明白,国家都变成这样了,汪伯彦为什么还抱着那一大堆金银不肯撒手。

一进入靖康一年十一月,宋金战局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金人大军已经打到大名府,马上就要渡过黄河了。现在天又冷成这个模样,估计黄河会在月底封冻。到时候,北奴的战马可沿着黄河冰面南下一口气打到东京城下,脆弱的黄河防线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任何人心中都是没底。

河东军三十骑虽然不多,磁州乡军中也算是一股精锐战力。而且,这几天曹亮又开始依照河东军的编制训liàn

这支乡军。即便对杨华非常不感冒,但王贵和岳飞还是不得不承认,河东军的训liàn

手法很是有效。如果再给曹亮两个月时间。没准还真把这支乡军训liàn

出来了。

孙重山:“不是打仗这么急找我们去做什么?”

王贵苦笑一声:“朝廷派出地议和使康王赵构和刑部尚书王云要到了。”

“康王他们来了就来了,大不了安排伙食,让我等过去做甚?”孙重山很是不解。

“我怎知dào

,反正宗大人叫我们,我们去就是了。”王贵心中烦闷。狠狠一拳砸在身边的腊梅树山:“可恶,居然是去求和,这大宋朝屡战屡败。败无可败,现在又要割让三镇,真乃我宋人的奇耻大辱!”

腊梅树不满地摇晃一下,树上的积雪落了王贵一身。

靖康一年接连惨败的后果是非常严重地。大量精锐部队的覆灭使得朝廷对地方的控zhì

力急剧下降,尤其是宋金主战场河北、河东两地,军队溃败、百姓逃亡、官吏弃城而去。早已经变成千里无人烟地荒野。战场上的失败触动了社会的每一个阶级,这一时期的混乱使得中央zf再无力调动地方资源支援战场。深无力感和沮丧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

孙重山和王贵回到磁州城后,城中已经十分空旷。街上竟看不到一个行人。拉住守城门的一个熟悉的老卒问了半天,才知dào

。一是天冷,百姓都躲在家里猫冬。二是。磁州离大名府实在太近,金人大军地斥候已经跑到城外了。百姓一日三惊,今日又有一千多百姓弃家南逃。

再这么跑下去,磁州就要变成一座死城了。

风从街上吹过,卷起几丛枯草,说不出的凄凉。

来到知州府大厅外,还没进屋,里面就传来宗泽响亮地声音:“是孙重山和王贵吗,快进来,大家都等着你们里面显得有些热,炉火熊熊,热风扑面,二人身上的积雪立即融化,湿漉漉地钻进衣服,让人很不舒服。\/

里面,乡军各将都坐在椅子上,从外向内看去,依次是岳飞、刘浩、曹亮等人。

“见过宗大人,见过曹将军。”二人忙拱手为礼。

曹亮哼了一声:“孙重山,你跑哪里去了,来人,打他二十军棍。”

孙重山忙道:“亮哥,我出去遛马了。”

“住口,军中议事请叫我曹将军。”

一直坐在末席地岳飞缓缓曹将军,骑兵每日都要遛马,这也是曹将军定下的规矩。有法可依,有法可循。”此时地岳飞不过是一个小军官,地位低微,但说起话来,却有板有眼,不容忽视。

宗泽一笑:“既如此,那就算了,我们还是商议大事要紧。”宗泽得了河东军的一百两黄金和三十骑之后,精神大振,看起来异常精神,

亮狠狠地盯了孙重山一眼:“有宗大人为你求情,这二十军棍暂且寄下。”

宗泽见大家都安静下来,清了清嗓子,道:“现在,北奴大军已到大名,前锋驻扎在魏县,距我磁州不过百里,随时都有可能东来寇掠。而朝廷派出地议和使也已经出了相州,就要到磁州了。朝廷的议和条件是割让三镇。三镇若失,我大宋北面再无屏障。且,三镇又是皇家陵寝所在。”他看了一眼红色的火炉,满眼都是光芒:“这是国耻,我宗择绝不答yīng

。因此,我决定把议和使截住,留在我磁州。请康王主持河北义军军务。”

宗泽现在是河北义军都总管,名义上可节制地方团练、乡勇,可实jì

上,他的权利也止于磁州一地,根本无法调动各地义军。这次若能将议和使截住,一则可以绝了朝廷议和之心;再则,可以将康王赵边,以赵构的名义号令各州、府、县乡军,组建一支强dà

的军队。如此,方可在金人大军后方给开封前线以一定的支援。否则,以他手头这两千粮饷不继、士气低落的弱军,在未来的河北战场上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好!”曹亮猛地一拍大腿:“宗大人言之有理。娘的,割让三镇。三镇可是我大宋国土。怎肯割与金人。什么都不用说了,俺曹亮立即带兵出去把那狗屁地议和使都给大人抓来。我就不信,他们的脑袋还硬得过我手中的马

话音刚落,坐在末席的岳飞摇头:“不然,禀宗大人、曹将军。\/这次与金人议和乃朝廷和陛下旨意,我们这么做,置朝廷法纪和天子的威严与何地?依末将军所见。宗大人不若上奏陛下,说明原由。三镇,国之根本,奈何弃之!金人诡诈多变。安能守信用,今割亦来,不割亦来!议和毫无用处。不如奋起一击,集天下精锐能战之师。于开封与金人死战。”

曹亮闻言大怒:“岳飞,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若那官家肯战。又何至于解散各路勤王军队,命南道都总管司和陕西制置司两路人马各归镇所。根本就是消极怯敌。想以土地换和平。朝廷都想有何用。不如直接劫持议和使。让官家割不成三镇。大家破釜沉舟打上一仗。”

岳飞脾气也不好:“战自然要战,可国家自有法度,我等不可乱来。”

见二人还要争吵,宗泽眉头一皱:“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等留下康王之后,我会向天子上请罪表地。今日叫你们来,就是想问一下该如何留下康王。”

“还如何留,既然大人已经叫我们过来了。还不是要兵谏?曹亮不才,愿率三十轻骑,将那赵构捆来见你。”曹亮冷笑着看了岳飞一眼:“我河东军的好汉敢作敢为,宗大人也不用上什么表,直接推到我曹亮身上来。若能留下康王,统合河北各路兵马,就算官家要砍我的脑袋,也值了。不像有地人,没担待。曹亮大大地瞧不起。”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矛头直指岳飞。

众人心中都是一跳,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到岳飞身上。

岳飞神色不边,一拱手,对宗泽侃侃而谈:“非是岳飞没有担待,实在有国法如山,我等身为军人,却不可胡乱蛮干。若大人真要劝康王留在磁州,岳飞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听岳飞这么一说,宗泽神色一动。实jì

上,他强行截本身就冒有极大地风险,可不留下赵构,没有康王这块亲王的金字招牌,整合河北各路义军和各州府资源总归是一句空话。

倘若岳飞真有好办法,倒可以听听。

宗泽对岳飞这个新投的军官没什么印象,只知dào

此人武艺极为高强,打遍军中无dí

手,是难得地人才。本待在观察一段时间,再提拔。今日他若真能想出好办法,想来也可大用。

宗泽和蔼地看了岳飞一眼,伸手安抚住脾气暴躁的曹亮,微笑道:“鹏举可有什么秒计,快快说来。\

岳飞点点头,沉稳地说:“大人,我河北义军都司自然不好出面截留议和使节团,就算要那么做,也会授人以柄,日后将有无穷无尽地麻烦。但是,若我磁州百姓出面恳请康王留下,情况又是另外一种模样。百姓的事,同大人也没什么关系。”

宗泽想了想,突然放声大笑:“好法子,好法子,是百姓要留康王,这是民意啊!”

众将都交头接耳,连声说这办法好。

宗泽笑眯眯地看了众人一眼:“传我命令,命令所有士卒都脱下军服扮着百姓,跪请康王留在我磁州,起兵南下勤王。”

“好,我这就去准bèi

。”曹亮立即站起身来,“大人,这事就交给末将去办天阴沉沉地压在头顶,穹庐如墨,已近午时,但雪还是下了起来。飘扬而下地雪在冷空气中已经变成冰晶,盐沫一样撒下来,沾衣便化,冷得让人发抖。

曹亮和孙重山领着两千磁州乡军等在城南十里处,所有的人都换上了普通老百姓地衣服,手上也没带武器,就那么抖瑟着身体站在官道上。

按说,既然要扮成老百姓,什么纪律之类的东西也毫无必要,秩序是越乱越好。可大家还是排着整齐地队列,一动不动地站在路上把腰挺得笔直。尤其是站在最前排地三十个河东军军官。浑身上下更是弥漫着一股萧杀之气。

不知怎么的,众人都感觉到一阵紧张。这里官职最高的曹亮也不过是一个从八品的武功郎,现在要劫持的可是堂堂大宋朝地亲王和刑部尚书

看了看身边的诸人,一向胆大包天的曹亮也心头忐忑。

康王会来吗?

忽然,远方传来清脆地马蹄声。抬头一看,正是岳飞与王贵。曹亮连忙大声问:“岳飞,王贵。可看到人

岳飞忙道:“禀曹将军,来了,议和使团距此四里。”

“好,全军都有。咱们迎上去。”曹亮大声下令。

部队跑了起来,两千士兵开双腿向南急行,转眼就看到了一大队人马。看旗帜,正是康王和王云所率领的议和一口气。大声喝令,“围上去。休要走了一人!”

赵构一行人不过六十来个,见自己被两千多条壮汉围住。以为遇到山贼,所有人都面带惧色。

赵构吓了一跳。看了看身边的王云,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王……王大人,这

王云虽然是主和派的首领之一,但心思单纯,脑子也有些笨。见议和时节团被这么多人围住,却不觉得害pà

,反安慰了康王两句,独自跳下马冲上前去,大喝:“大胆,尔等是什么人?知dào

我们是谁吗?某乃大宋刑部尚书王云,后面就是康王。快快让开,莫要误了宋金两国议和大事!”

曹亮朝身后一挥手,带着众人同时跪下,大叫:“我等是磁州百姓,金人反复无常,康王此去金营就回不来了。我等恳请大王留在磁州,统帅我河北义军抗金。”

“河北义军,啊哈,我知dào

了,你们是宗泽地人。”王云愤nù

的大叫:“你们这些卑贱的小人,懂什么国家大事?宋金两国乃兄弟之邦,之所以兵戎相见,不过是有些须误会。康王与二太子宗望相熟,只要说清误会,自然能消此乃利国利民地好事,如何会留在你们磁州轻启战端?宗泽匹夫,成日喊打喊杀,不过是想获取军功,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地。你这刁民,一看就不是好坯子,大人我在东京时见得多了。”说着话,王云不住用手指着曹亮的鼻子乱骂。

曹亮地一张脸越来越难看

赵构在后面越看越不对劲,这哪里是百姓。看他们一个个孔武有力,队伍排得极为整齐,有都是二十出头的青壮,分明就是一支军队。

赵构忙喊:“王大人,快回来。”

王云仿佛骂上了劲,对康王地提醒置若未闻,依旧畅快地大喝:“当初金人要割三镇的时候,我们给他就是了。就是因为有李纲那**臣,要想博取清名,今天要打,明日喊杀。现在好,国库耗尽,丧师失地,到头来还不要坐在谈判桌上割地赔款。早知如此,当初还折腾个什么劲。国家大事,都坏在你们这群人手上。匹夫,刁民!”

王云说得激动了,竟然一指头戳到曹亮地额头上。

曹亮本就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如何受得了这种气,大叫:“弟兄们,把这群卖国贼给我打死!”一拳打出去,正中王云的太阳穴。

可怜那王云偌大年纪,怎要害,立即口喷鲜血,气绝当场。

“杀呀!”众人也都按耐不住,同时冲上去,把那群议和使团的人打得满世界乱跑。

转眼,那六十多人都做了鸟兽散,跑得不知dào

去了何处。只剩赵构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脸惊惧,王云的死将他彻底震撼了。他没想到,懦弱的宋人中也有此等野蛮的百姓。一言不和,拔拳相向,血溅五步。比之女真也不逞多让。

不管怎么说,这次出使任务仅靠他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

岳飞和王贵骑在马上,在远处。

王贵看到王云被曹亮活生生打死,高兴地叫了一声:“解气,真他妈解气,这个曹亮还真是条好汉。”

岳飞不住摇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河东镇的兵……国家的不安定因素

曹亮满面凶光地走到赵构面前,唱了个肥诺:“康王,可愿随我等进磁州?”

“我……”康王赵构茫然地看着眼前那群凶暴的汉子,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

“大胆曹亮,竟然劫持天使!”突然,远方冲过来一支军队,为首一人居然是相州知府汪伯彦。

汪知府是认识曹亮的,见他一脸官威,曹亮也不敢造次,忙笑道:“原来是知府大敢劫持天使,只是不忿朝廷割地求和,特来请康王去磁州河北义军都指挥司主持抗金大局。”

汪知府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这次赶来也是来请康王去我相州主持抗金大局的,曹亮,你也是我相州豪杰,不如随我等一起回相州吧。”

曹亮一楞,忙道:“大人,河北义军可归宗大人统辖,康王应该进磁州坐镇才道:“磁州残破,宗大人连军饷都发不出来,还如何招兵买马?相州虽然受了兵灾,但仓廪充实,正可为起兵之资。这样吧,康王先随我去相州,宗大人也可将义军都指挥司搬过来。”

“啊!”曹亮脑子里一阵模糊。

赵构突然大叫:“汪大人,我随你去相州。”他现在已经是孤身一身,根本没有再去金营的可能。回东京,估计也会受到皇帝的责罚。去磁州,眼前这群土匪乱民实在太可怕了,连王云都被他们打死了。自己最他们去,鬼知dào

还会遇到什么?还不如去相州,至少眼前这个汪大人看起来儒雅沉静,很给人好感。

于是,赵构就随汪伯彦一起去了相州。汪知府的话也说得在理,你宗泽穷鬼一个,还鼓捣什么河北义军,我相州富裕得很。河北抗金的大旗彦来扛。

在真实的历史上,赵构留在相州,在靖康国难之后成为活着的唯一皇族,很自然做了南宋皇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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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容坐视

靖康一年十一月一日,太

“啊!”深夜,杨华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醒来后,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冷得遍体冰凉。

在梦中,他看见层层叠叠的尸体从墙根垒起,漫上城头。在血火中,腐烂的尸体散发着浓烈的恶臭,白骨从死人的身体里戳出来,荆棘一样竖在人肉之中。

而自己则口含天宪,头戴滴血的王冠,手捏三尺宝剑狂笑着践踏着地上的血肉。直到……

直到自己轰然倒下,变成一堆同样散发着**气息的烂肉。州、林虑、隆德、太原还是东京?

看不清楚了,死人的血在空气中弥漫,血红一片,朦胧而遥远。好象都不是,好象又都是。

我这几年都做了什么,杀杀杀,不停地杀,仿佛都杀到世界的尽头了。

可这个时代,不杀又能怎么样呢?

以干戚济世,这条路是你选择的,你就要走下去。

再不能坐视下去了,东京就要陷落,北宋就要灭亡。

虽然我已经知dào

,很多人,河东军的每一个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大宋官家的失败,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可是。那顶冠冕真地是自己所想要地吗?

我地灵魂是一个现代人。我并不认为那张椅子真地很重

总得要做些什么。

再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拟嚼枝头蜡。惊香却肖兰。

前村深雪里。莫作岭梅看。”

黄彦节小黄公公最近兴致非常高,他也不知dào

从哪里弄来一只大红鸡公同带到太原来的这只母鸡配种,入冬后又育了一窝鸡雏。现在。河东军监军大院里满眼都是黄色的小鸡在乱飞乱跑。整个院子热闹得像一个菜市场,尤其是那只新来地大红公鸡,每天清晨都叫得声嘶力竭,得yì

扬扬。

这段日子,于黄公公住在一起的俘虏王纳面前地瘦了下去,整日顶着两个黑眼圈。

院子里的生活虽然很吵,却安定闲适,中庭桂花树还绿着,腊梅花却灿烂开放。

黄公公今日起了个大早,看着眼前的美景随口赋诗一首。

王纳有些吃惊。这个小公公看起来虽然幼稚得令人发指,却不想有这般才情。前几日看他写字,居然学得一手幽雅的柳公权。

“好一个惊香却肖兰!”还没等王纳喝彩,院门推开了,杨华带着杨志走了起来。

他大声笑着:“黄公公大才,我手下的虞先生和关群虽然才高八斗,可成日子曰诗云,听得人郁闷。还是公公的诗让人神清气爽。”

黄彦节一见到杨华,面色一变。木木地站在屋檐下,“将军来了。”

王纳忙拱手做礼,“见过杨大人。”

“呵呵,王大人,你这几日在太原还住得惯吗?”杨华笑了笑,一把将他扶起,笑眯眯地端详着他。

王纳讷讷地说:“还成,太原和燕京水土气候仿佛,到不觉得有任何不适。”

杨华大笑,“如此就好。王大人不妨在太原多住些日子,等开春雪化再回辽地。如此可好?”

王纳苦笑:“大人若要放我回去,王纳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有其他想法。”

“那就好。”杨华说:“王大人,我同黄公公有事商议。”

“好的。我先回避下,大人您忙。”王纳忙走进屋中去。

进屋之后。他心中好奇,从窗户缝隙看出去。只见杨华非常粗暴地将黄公公拉到院子当中,二人飞快地说起话来。

良久,传来黄彦节战战兢兢的声音:“……将军,这样……不好吧……陛下已颁下圣旨……各地勤王兵马……”

因为隔得远了,二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朦胧。

等黄公公地话说完,杨华愤nù

的声音传来:“国事如此,陛下还……朝中有奸臣……杨华敢不为天下人先……必……就算把河东军打光……为国为民……再所不惜……”

王纳叹息一声,他已经明白,杨华这是想出兵勤王了。宋金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全面展开,这一仗双方都拼尽全力,可以说是一场赌博,赌的是国家的未来。河东军是大宋黄河以北唯一能战的军队,按说现在东京已处于金人两路大军的直接威胁下,河东军应该已经接到勤王命令了。可奇怪的是,现在都十一月了。救兵如救火,杨华他们怎么还没出发?

在冷兵器战争时期,一场大规模战役,事先要做大量的准bèi

工作。从粮草地储备运输到士卒的集结,再到征召民夫,没一个月下不来。从太原到东京千里迢迢,路上还要走上一个多月,等河东军赶到开封,只怕仗都要打完了。

这个杨华也是个沙场老将了,怎么还犯这样的错误?

王纳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是,转念一想,宋金两国之间的事情同自己这个亡国奴也没任何关系。

算了,还是老实呆在太原等开春吧,只要能够离开太原这个虎狼窝就成。

这事不但王纳想不明白。其实,杨华也想不明白。

据军统司地情报人员来报,宗翰和宗望的大军已经打黄河边上了,只要一过黄河,仅靠东京城中那支新军如何是女真精锐的对手。

作为大宋的皇帝,此刻最佳的应对措施是立即迁都。然后招集各路勤王大军保卫开封,只要把这场战争拖下去,金人远来后勤补给线又异常漫长,一旦粮尽自会撤tuì



可皇帝也不知dào

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下明旨让各地驻军各守本镇,不得轻易出兵以免影响宋金两过和谈大局。

因为太原军战斗力很强,昨日杨华也收到了朝廷的命令,令他不许轻启战端。

和谈,敌人都打到京城下了,还怎么和谈?就算能够同金签定和平条约。也就是一份充满屈辱地城下之盟。

这样的命令一下,把杨华刺激得眼睛发红。

看来,这就是宋朝灭亡的

杨华因为不熟悉这段历史,一直想不明白如此强盛地北宋居然会被金人十万大军长途奔袭就给灭了。原来是因为皇帝的不抵抗政策啊!

现在,躲在京城地大宋官家估计还在想着如何讨好敌人,如何顺利同敌人达成谅解这么个拿下东京的大好机会摆在面前,如何肯放过。

既然皇帝不抵抗,这事就交给我杨华来办吧。

虽然赵家都是一群废物。可他们代表着大义,代表中国,代表全体汉人地利益。皇帝对自己也不错,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得帮他一帮。

河东军的军官们虽然都不愿意出兵,可杨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作为国家镇守一方地重臣,作为军人,有地事情是回避不了的。

关群去东京之时,杨华给皇帝写了一分奏折,在上面。他详细分析了东京的敌我态势。建议皇帝先东去江南暂避。将东京防务托付给心腹大臣,坚守不出,与金人在城下对峙。等各路勤王大军至。再做打算。

可皇帝居然在这个时候下了一道明旨,不许各地军队进京。最可笑的是。居然还解散了老种当初以前征招来的勤王军队。

杨华仔细分析了一下,已经猜出皇帝的心思。大宋朝皇帝大概是怕勤王诏书一旦颁发激怒了金人。将来和议时没有回旋余地。

“他这是铁了心要和金人谈和了!”

一想通这个道理,杨华只觉得满心苦涩。也哭笑不得。当初,他写新策反耶律大石和耶律余睹时不担心,现在敌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但担心起来。

皇帝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可做起事来竟然这么操蛋,“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啊!”

除了叹息,杨华还能怎么样了?

他对这个大宋皇帝是彻底地死心了。可是,东京百姓是无辜的,大宋不能亡。

因为怕军队地将军们反对出兵,杨华决定来说服监军黄彦节,希望黄公公能够以监军的身份勒令河东军救援东京。毕竟,监军就像后世的政委,有最后决定权。

可黄公公年纪虽然小,做起事来也天真幼稚,但却不肯出头做这个得罪人的事。他的道理很简单,既然已经有圣旨下来不许河东军勤王,我们老实呆在太原就是了,废那劲做什么。杨大人你还是少费些口水,别打搅我喂鸡。

听杨华说了一番大道理后,小黄公公很干脆地说:“不行,我不干。”

然后满脸畏惧地跳到一边。

杨华被他气得笑了起来:“这事你不答yīng

也得答yīng

,否则……”

小公公忙道:“否则怎么样,你这个坏人,我不怕你,我我我,我找小陀螺的妈说理去。”

听黄公公搬出梁红玉,杨华有些泄气,不怀好意地用饕餮的目光盯着黄彦节养的鸡:“这公鸡长得不错,来人,宰了红烧。”

“不要。”黄公公一把抱住那只大红鸡公,放声大哭:“你这个坏人,不许杀我的小**!我答yīng

你,我答yīng

你还不成嘛!”

黄公公的哭声让躲在屋子里地王纳陷入崩溃:“名震天下的河东军的监军怎么这样,实在是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第二百一十六章 出兵(求月票)

宋行第二百一十六章出兵(求月票)

毕竟是小孩子。哄了哄。吓了吓。杨华就说服了小黄公公做这个出头鸟。

等杨华将众将军都召集在一起。说黄公公深明大义。欲起兵奔赴东京。解君父之难时。众人都面面相觑。首先跳出来的是捧日军的副指挥使。河东军都虞侯。军统司的古松古老板。他刚开始还细声细气地说了一番不能出兵的道理。

古松说。河东军虽然自其兵以来战无不胜。可这自来太原之后。接连大战。部队减员的厉害。军队中多是新兵。还需yào

一段时间训liàn

才有战斗力。况且。军队将士刚分了土地。正在播种小麦。这可关系到来年吃饭的问题。更是军无战心。

现在去东京。路途遥远。虽然河东军才九千。可还需yào

征集两万多民夫。大量抽调青壮。地里的活还干不。新城还修不。制造司还开工不?

现在的河东军宜静不宜动。还是先在太原将这个冬天猫完再做打算为好。

古松的意见引得众人纷纷点头。老实说。河东军虽然善战。可没次战役都要付出极大伤亡。部队现在弥漫着一股厌战情绪。

见众人都点头同意自己的意见。古松心中得yì

。对黄小公公更是不屑。张口就来了一句粗话:“出兵。出兵。出狗卵子兵。洒家刚歇一口气。就不就是一个监军吗。还轮不到阉人对河东军指指点点。”

古松这话话说得很不友好。杨华听得眉毛直竖。他没想到这个古松竟然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完全不给黄公公面

转头歉意地朝黄彦节看了一眼。小黄公公却一脸淡然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仿佛古松骂的是别人。

杨华倒被黄公公的厚脸皮和处警不惊的气度给惊住了。暗叫一声佩服。

还没等杨华出言缓和屋中气氛。后勤司地高昌吞吞吐吐地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要战。预先得做出安排。这么多人马要吃要喝。这一仗打下来。库房里的那点家底也都要交代进去了。”

“那。你地意思就是不打了?”杨华觉得自己应该摆明态度。否则再让眼前这群家伙反对下去。局面将更家不可收拾。他面色不善地盯着高昌。

高昌是何等精明之人。如何不知dào

杨华的意思。可他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现在的太原到处都要用钱粮。尤其是建设新城更是一个吃钱地大窟窿。现在又要出兵。更是个巨大的开支。但是。杨华的态度又是如此明确。若出言反对。小心将来吃他的折腾。

摸了摸鼻子。高昌道:“禀侯爷。也不是不打。我的之前是不是先把粮草运上前线。而且。偌大开销。需yào

时间准bèi

。还容宽限一段日

“恩。你说地也有道理。你觉得什么时候能够准bèi

妥当?”

高昌小心地看了看众将。又小心地看了杨华一眼。小声道:“我算算……三万人的吃喝。两千匹马、三千头大牲畜……恩。起码要一个半月才能准bèi

好。下月十五出兵正好。”

“高先生说得有理!”众将都大声附和。他们平日为了抢兵员、抢装备、抢战功、抢战斗任务掐得不亦乐乎。可今日居然难得地众志成城。

“十二月十五?”杨华被高昌地话气得笑了起来:“路上再走上一月。到东京都开春了。亏你说得出口。”如果没有记错。金人应该是在十一月底合围开封的。也就是说。到靖康国难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现在出兵。正好能够赶上东京保卫战。

高昌这是给自己玩缓兵之计啊!

看杨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再兴突然跳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桌上。冷笑着环视消极避战的诸军。大声说:“可耻!我河东军还是以前那支不畏强敌。杀人如麻的铁血之师吗?我知dào

。你们都发财了。都分了土地。想在家里当老太爷。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的。还不是因为有战斗。有军功?妈地。你们不去。我自带捧日军去杀靼子。你们留在太原的热被窝里抱婆娘好了。可耻。懦夫!”

杨再兴这一席话骂得众人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所有人都将头低了下去。

“好。说得好!”杨华大声说:“这次去东京勤王。我河东军将面对十多万女真精锐。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不愿随我去杀敌想留在女人怀里的。咱也不强求。黄公公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愿去东京杀敌。有不想去的。自己报名。”

赵明堂咳嗽一声。伸手扇了扇炉子里的烟。道:“老赵我虽然是个痨病鬼却不是个胆小鬼。我去。”

李鹞子叹息一声:“骑兵军饷最高。待遇最好。若还躲在后方要被人笑掉大牙了。我也去。”

古松怒视这二人。“好。你们是英雄好汉。我古松是懦夫……罢了。我随你们去东京送死就是了。”

“古松你不用去东京。”杨华冷冷地说。他对这个家伙异常不满。语气生硬地说:“太原这边也需yào

人坐镇。这是我的老窝。不容有失。你留下。小心提防西面的党项人和北面地金军。若有事决断不下可去问夫人和张知府、虞先生。”

“是。”古松一拱手。“既然黄公公决定出兵东京。我决定。后天就出发。”杨华举起手。“此次出兵。我当尽发河东军精锐。游奕骑一千、陌刀队一千五百人、捧日军七千人。后勤司立即准bèi

好粮草和器械。若不够地。可命隆德那边预先准bèi

。”做为一镇的节度使。按照太祖时地旧制。还要兼领一个州府地军政。而隆德府以前是杨华做观察使时的驻地。很自然地归他节制。

“让隆德勒紧裤腰带再支持我河东军一次。不要怕粮草不足。饿着肚子就不能打仗了?”杨华恶狠狠地盯着众人:“此战关系我大宋气运。断断马虎不得。你们都是随我征战千里地老兄弟。这次若退缩不前。消极避战。别怪我军法无情。”终于作出这个决定了。虽然这大宋腐朽没落到极点。可他终究是我汉人的国家啊。难不成还为我河东军一己私利而不顾东京百姓的死活:“此战地关键是要快。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赶高东京城下。都下去准bèi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杨华只感觉心中一阵畅快:就为这大宋的天下在努力一把吧。虽万死而不悔!

“得令!”众将军都大声应道。大家都是军人。一听说要打仗了。都提起了精神。一股杀伐之气弥漫在空气之中。军退下。杨华看了看正神游天外的黄公公。咳嗽一声:“黄公公今天做得很好。”

“啊……都散了。怎么样?”黄彦节猛然惊醒。

“后天就出发。”杨华郑重地说:“公公。官家有明旨尽废勤王之师。我等抗制不遵。这事还请公公和我联名写封奏折给陛下。说明其中厉害。”

“好的。好的。”黄公公突然从怀里掏出杨华以前送给他地金丝蝈蝈笼。得yì

地说:“杨大人。我的蝈蝈居然还活着。”

杨华:“难道你每日都将这笼子揣在怀中?”

杨华:“……夏虫不可以语冰。公公地蝈蝈已经看到雪了。“见过侯爷。”

“万老爷子。我正要去找你。器械可都准bèi

好了?”

“已经办妥。”万千兴奋地告sù

杨华他已经为河东军新造了十万支箭和一万支全铁床弩箭。因为这么多军械运输起来异常麻烦。万千还设计出一种独轮手推车。加上河东军已经初步骡马化。长途行军的速度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第一流的。有了这种手推车。万千对杨华说。如果不出意wài

。应该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到东京。

“对了。捧日军的装备准”捧日军有七千人马。又都是步兵。若全装备成铁甲。战争成本太高。因此。杨华参考明清时的棉甲设计出一套轻便的装备。现在天气又冷。穿棉甲可比陌刀军的板甲暖和得多。

“已经准bèi

好了。一人一条长矛和一副棉甲。”万千告sù

杨华。捧日军士兵对这套新准bèi

非常满yì

。要知dào

。这种新式铠甲总重量不过二十斤。穿在身上行军打仗都非常轻巧。不像步人甲。一但穿在身上。走路都困难。自然谈不上机动能力。

“这铠甲好。”万千说:“普通弓箭射上去根本扎不透。对了。侯爷。捧日军现在有五千长枪手。两千弓弩手。比例是不是不对。”宋朝军队中弓手占七成。最求地是远程打击力量。现在杨华反其道而行之。不知dào

他是怎么想的。

杨华微笑不语。弓手再多。也只能做防御之用。而造一张弓所费巨大不说。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神臂弓。光弓身就要造三年。上了战场也没多大用。

弓手存zài

的意义是被动防御。而河东军的信条是进攻。

他只需yào

一支敢战的可以源源不绝被制造出来的低成本步兵。或许。长枪手是最佳的选择吧:简单的装备、纪律、钢铁般的意志。由长枪手组成的捧日军将在他地作战思维中扮演重yào

角。至于陌刀军和骑兵。这两个兵种训liàn

周期长。装备昂贵。再多就不是现在地河东镇所能负担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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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割地使

天气不太好,黑压压的乌云压在人的头顶上,三万多人出海潮般的喧嚣,同时迈开大步朝南走去。>在重如铅石的天穹下,这支决然出击的军队看起来规模庞大,长长的队伍拖出去五十来里。旌旗飘扬,在黑色的天空和黄色大地之间翻起红色的浪花。

军事会议后的第三天,河东镇的勤王大军出了。同时,河东节度使杨华和监军黄彦节联名的奏章也以金牌急脚递的方式送往东京:

队伍中夹杂着大量的骡马和手推车,上面整齐堆放着军械、粮草和被服,这次行军,万千前一段时间制作的独轮手推车挥了巨大作用,辅都反映说这东西用起来方便,又不像骡和马匹一样需yào

人侍侯。而且,一旦跑起来,手推车因为有个惯性,一点都不费力。

这次杨华出动了河东镇的所有主力。其中包括一千游奕骑、一千五百陌刀兵、七千捧日军战士。

每个骑兵都携带有一把马刀、一副胸甲、一副骑弓、十支标枪和两匹战马。

陌刀军则携带着一把陌刀、一副板甲、一套大弓。

捧日军的装备则简单许多,一副棉甲、一把长枪。

这次长途远征,捧日军对后勤的依赖最低,走的路越长,优势越明显。而骑兵和

第二百一十八章 营啸

宋行第二百一十八章营啸

靖康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京畿路。属京西北路。白马津黄河渡口。

一个赤膊的女真骑兵从马上跳下来。提着一根长矛狠狠的朝黄河冰面上刺去。

铿锵一声。长矛断为两截。武士抽着冷气。甩着已经被震的麻木的右手。“好瓷实。我估计连河床都冻住

靖康一年的冬天冷的离谱。躲在帐篷里还好些。一出门。被罡风一吹。竟然冷的握不住枪杆子。往日奔涌咆哮的黄河水也凝结成黄色的雕塑。在河面上变为嶙峋的石林。

对面的宋军营盘尚有余烟袅袅升起。在无雪的日子里清晰笔直。

完颜宗翰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赤膊的武士。大笑:“洛索。你还是穿上衣服吧。这天冷的邪性。”

赤着上身的女真武士正是金人西路军的前锋统领洛索。他扔掉手中的枪杆子。呲牙笑道:“冷的欢事。末将好象又回到了黄龙府。俺女真人不怕冷。冷的爽快。冷的人心头通亮。”

宗翰欣慰的看了一眼这员手下爱将。又看了一眼正以排山倒海之势从河上通过的西路军。脑袋里有一种酒醉后的愉悦。

为了让大军顺利过河。他命人在马蹄上裹上麻布。可即便如此。十一万人同时迈动步伐。依旧让这已经变成坚钢微发颤。

无数的军用物资就放在在黄河南岸的敌人大营中。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布匹如同剥光了衣服的女人。正躺在落日的夕辉下。线条优美而流畅。

这些海量的军用物资在今天前还属于折彦质的十二万大军。现在已经做了宗翰的战利品。战争也就是在昨天晚上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宗翰自去年进军太原以来一直没取的什么象样的胜利。在军队里已经有些抬不起头来。现在总算打到了黄河边上。距离开封仅一步之遥。于是。急着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他率先带领西路军五万人向折彦直发动了进攻。

黄河刚好在这几天封冻。已经不算是一道天堑。不过。一到黄河边上。宗翰还是被宋军庞大的军营给吓了一条。十二万人马。旌旗遮天蔽日。绵延五十里。当真是人的海洋。若现在贸然进攻。敌人又来个死守不出。大家互拼消耗。宗翰未必有取胜的把握。

这个时候。部将洛索献计说。折彦质虽然是折家军的名将。可他手头这十二万人马都是新军。士兵多是从前从河北、河东战场上退下来的溃军。早就没有上战场的勇气了。而且。各军都有自己的将领。彼此之间互不统辖。折征行营使。根本没办法指挥动军队。我军不如虚张声势。轮番骚扰。敌人早被我军打怕了。只要一点被破。必将全军混乱。

宗翰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在黄河边上架起几百面大鼓。敲了一整夜。并派出小股部队轮番出击。

事情的发展正如洛索所预料的那样。敌人竟然彻底崩溃支部队在两河早就被金人打破胆了。对金人更是畏之如虎。现在又被拉到黄河边上驻防。神经早就绷到极限。听到敌人的大鼓声。听到满世界的喊杀声。还如何承shòu的住。

在古代战争中。士兵长期处于生与死的考验中。神经过敏。十几万士兵集中在一起常常莫名其妙的炸营。有的时候。一个士兵在梦中发出惊呼。与他同样紧张的同伴便会从梦中惊醒。然后惊慌失措的到四散奔走。或者提着武器乱砍乱杀。如果军中将帅控zhì

不住局面。这种混乱就会像滚雪球一样四下蔓延。导致整个军队的崩溃。

因此。对于莫名惊呼的士。军法都是铁血无情的。直接枭首示众。

所以。当金人开始擂鼓偷袭时。折彦质军一片混乱。也惊动了折彦质这个三军统帅。

折彦质是一员沙场老将。自然知dào

该如何处理。立即下令。各营坚守本寨。无帅令不的擅自出击。他知dào

。这不过是敌人的骚扰。只要守住营盘。等天一亮。军队自然就安静下来了。

按说。这个对策没什么问题。可他忘记了一点。十二万大军不可能都住在一个营寨里。亲征行营大军分成十多个大寨。散布在西起酸枣东至滑州的五十里的上。而且。各军都有自己的将领。这些人都是从河北和山西战场上退下来的。各有统领。各有其编制。并不是所有人都听他折彦质的。

而且。折彦质新任统帅没几天。还没时间统合部队。这道命令一下。发生了不可预计的变数。

当前方遇到金人小股部队偷袭时。各营将领不明真相。生怕金人主力过河以后先进攻自己。有的将军立即将营的往南撤离。撤的最远的一个。甚至跑到了五十里外的长垣。黑夜之中移营谈何容易。一时间。人马纷乱。惊天动的。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认为金人是全力来攻。于是。十二万人都炸了窝。相互推挤。相互冲击。全在一夜之间跑了个干净。

到天明。折彦质赫然发xiàn

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不管从哪方面看。折彦质的对策都没任何问题。可没想到自己手下这群辛苦聚拢的军队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而大宋的军队已经蜕变成比流民还不如的散沙一盘。要想用这样一支纪律混乱。无心恋战的军队顶住金人十一万精锐。换孙子来当这个将领也只有徒呼奈何!

这次战役从一开始就错了。以这支新军的战斗力。只能躲在东京守城。根本就不该拉出来野战。

一出城就是求死之道。

折彦质是折家军中的名将。又是进士出身。可以说文武兼备。作战经验极其丰富。但这次失败却同他没任何关系。怪只怪。这支军队实在太弱。

大军崩溃之后。折彦质不敢回东京。他还试图收拢溃兵。可十多万人的乱军如何控zhì

的住。就这样。他被乱军裹胁着不断撤tuì

。竟一口气退到陈州。这才停了下来。

回首看去。东京已经不知dào

被他抛到什么的方去了。

可怜的大宋军队居然如此脆弱。让他禁不住潸然泪下。

看着正在抢劫遗落在军营中财物的金军。宗翰惬意伸了个懒腰。“忙了一夜。总算可以睡个安生觉了。洛索。看不出来你这家伙道有些计谋。把衣服穿上。别凉了。打东京我还要用上你呢!”说着。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朝这个心腹爱将扔了过去。身上。的意的大笑:“谢大帅的赏。打了一年仗。今日总算能弄些值钱的东西了。他***。太原那边打不下来。真定的财物又被二皇子拿去了。我军一路急行南下。走的匆忙。又没打下什么象样的城市。可把我们穷坏了。再看看东路军士兵。都是大包小包的背着。士卒们心中憋着一股火呀!”

“叫士兵们都不要再抢东西了。一堆破烂也值的你们这般兴奋?”宗翰吐了一口浓痰。在的上留下一点醒目的绿色。“东京城中值钱的东西多着呢。加快行军速度。尽管赶到开封城下。”

一提起开封。洛索不满的敞开身上的大氅。胸口呼呼起伏。怒叫道:“大帅。开封已经被二皇子抢过一次。现在去那里能有什么搞头?”

正如洛索所说。上次为了礼送宗望的东路军北归。宋朝皇帝不但把国库都掏空了。还查抄了六贼家财。不断如此。所有百姓都被摊派了一大笔现金。现在的开封。的皮都被刮的矮下去三尺。金银财货更是稀缺。洛索就不明白。宗翰费神劳力带军队去打那座大城做什么。

“你懂个屁!”宗望看了一眼满天彤云。十指交叉。一用力。发出劈啪的骨节声:“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金银这种东西。财帛、人口、牲年。早把东京经营成了一座繁荣的大都市。虽然城中的金银一类的硬通货已被宗望抢劫一空。可并不能说里面就一无所有了。而宋朝的库房中也并不只放金银铜钱。还有粮食和布匹。

就宗翰所知。在开封的户部大库中。现在还堆着一百多万匹绸缎和丝帛。在布料堆的最底层。有的丝绢还是熙宁年间积累下来的。已经被虫蚁咬的变成了粉末。

听宗翰这么一说。洛索恍然大悟:“对对对。这东西可比金银实用多了。我们就算拿到金银。不也要换成布匹和粮食吗。”他兴奋的“荷荷”怪叫。“***。一百多万匹丝绸。就算平均分配下去。一人都有十匹。到时候北归。还的携带其他财货。我只有两只手。这可怎么带回去呀?”

说到这里。洛索竟然有些发愁起来。

宗翰安慰他说:“到时候你再捉些女子。让她们背着走。”

“好办法。好办法!”洛索大喜。

“禀大帅。捉到一个宋朝大官。听他说是个宰相。”一个士兵走过来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

第二百一十九章 弱国无外交

“宰相?”宗翰有些疑惑,没听说折彦质的亲征行营中有宋朝宰相挂职呀!自李纲被罢相之后,宋朝的宰相都是一群软蛋和胆小鬼,宗翰想不出又哪个相公能够干冒奇险跑前线来督战。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他还是对这个冒冒失失跑到黄河边上的家伙感到好奇,“把他弄过来看看。”

等卫兵把耿南仲拖到宗翰面前的时候,宗翰已经向那个侍卫问明情况。耿南仲来的时候,随身还带着五十多个从人。一遇到宋军乱兵,随从也都跑散了,这家伙竟然傻楞楞地抓着一根节杖呆在空无一人的大营里坐等,叫嚷着要见宗望。

西路军的金兵本与东路军不和,见他喊着要见斡离不,心中大为不爽,上去就是一通拳脚,直打得这个家伙哭爹喊娘。

现在,耿南仲还满脸青肿,却挺直着身体,强作微笑地看着宗翰:“可是二皇子,在下乃大宋宰相耿南仲,奉皇帝之命,特来同您商议割让三镇一事。”

“割让三镇……哦,原来你是使节啊!”宗翰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耿南仲一眼,突然放声暴笑:“耿宰相,耿相公,我叫完颜宗翰,不是斡离不。现在,三镇之中已有两镇在我大金手中,还需yào

你们来割?我也不杀你,还是快点回去吧,这个和议毫无意

听宗翰说自己不是宗望,耿南仲有些失望。他这次出城求和心中是千万个不肯,无奈皇帝盯得紧,他也知dào

事情也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这才骑了快马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前遇到了金人大军。

“原来是宗翰将军。”耿南仲听他说不是宗望,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宗翰是也金人的统帅之一,议和一事同他说也是一样。

但是。看粘罕的意思好象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他强自一笑,硬着头皮说:“宗翰将军,三镇可并不只是三座城市。就拿中山来说,除了真定已经落到你们手中以外,可还有十来个县、镇、寨。河间那边的几座大城可都还有我大宋军队驻守。你们要想拿下那些城市,却也要化些功夫。这次我来见你们,随身携带有我大宋皇帝的割地圣旨。我这次来议和。若将军和二皇子退兵。我当随你前去河北,宣示皇帝旨意,让他们开城门交割人口和城池。此事于宋金两国有百利而无一害,还请将军应允,随我退兵去河北吧。”

听耿南仲这么一说,宗翰有些动心。诚如耿南仲所说。河北的很多城市现在还在宋人手里,抵抗异常激烈。若真要用兵逐一拔除,要花很长时间。而且,河北实在太大了,金军这点人马若都撒了出去。立即就淹没在广袤的河北平原里。抚,那是不可能地,金军这次出击走一路抢一路,实行焦土政策。同汉人结下了深仇;剿,更不可能。到处都是敌人,按下葫芦浮起瓢。不知dào

要剿到什么时候。

若有皇帝的圣旨,又让耿南仲去招降。未必不是一个好办法。既然宋朝皇帝都不要他的子民了,城中的宋军还抵抗个屁呀?

宗翰沉吟半天:“这事情……找人带信给斡离不。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下再说。”这次攻打开封。宗翰以前在太原憋了一肚子火。急于在东京战场证明自己。主动请缨。带着西路军率先进攻。因此。现在地宗望大军还远远地落在后面。

耿南仲大喜:“如此甚好。我们且等二皇子来再说。看他意下如何?”说服完颜宗望耿南仲还是很有信心地。第一次开封大战时。从宗望地表现来看。此人并不是一个不好说话地人。而且。他好象只满足于金银女子。只要许于重利。再割让三镇给他。应该能够满足他地**。

可是。宗翰虽然动心。他手下地将士们却不高兴了。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打到开封城下。现在却要空着两只手退兵。这不是犯傻吗?

“呸!”洛索突然朝耿南仲吐了一口唾沫。大骂:“你这个奸诈地汉狗。骗得了我家大帅。须骗不了我。”

他愤nù

地将身上地大氅脱下。狠狠地摔在冰上。红着眼睛盯着宗翰。再顾不得上下有别。大声咆哮:“粘罕。俗话说。捏到手头地羊肉才能吃进嘴去。三镇遥不可及。难不成我们白忙乎了着一年。现在却要放qì

唾手可得地开封回去?你要退兵是你地事。我却不走。自带我部兵马去打开封。”

洛索一发狂。宗翰身边地众将军也得大声吼叫:“对。三镇现在已经有两镇在我大金手中。本来就是我们地。用得着汉狗来割吗?我们要打东京。”

“粘罕,要走你自己走,我的军队不回去。”

“粘罕,你究竟是海东青还是麻雀?”

金国在拿下整个辽国之后虽然使用辽国的政治体制,可军队却还在使用松散地部落联盟式猛安谋克制。宗翰身为一军之统帅,有的时候却不得不考lǜ

手下各部军队的利益。

这些部落首领们早就被东京这座花花城市给刺激得血脉贲张,只恨不得立即杀进城去大抢特抢,哪里还肯回去。对土地,这些家伙可没多大兴趣,只有金银女子才是他们的最爱。至于三镇割不割,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就算这些土地都尽归大金国,他们地财产也不会因此增加半分。

见宗翰想退兵,众人都是异常激奋,也顾不得宗翰面上不好kàn

,齐齐大声反对。

宗翰见局面实在控zhì

不住,立即大喝一声:“闹什么闹,我说过要退兵吗?”

众人安静下来。

宗翰冷笑着看着面色苍白的耿南仲,怒道:“滚回去,去对你家皇帝说。三镇本就是割让给我大金国地,也已经落到我女真人的手里,哪里有拿我们地东西来送给我们的道理?要我们撤tuì

也可以,得把黄河以北地土地都割给我大金,我即退兵还朝。你们南人最是狡诈,相信不得。”

耿南仲身体一颤,以黄河为界,这样的条件已经触击到皇帝和大宋军民的底线了,这样的条件换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答yīng

。他脸上还挂着洛索吐来的唾沫,却不敢伸手去擦,“将军,你不能这样啊!这样的条件,我大宋皇帝是不会答yīng

的,能不能换一个。”

“去你妈的!”宗翰心中焦躁,怒道:“你当我这里是集市,来讨价还价?既然你们不肯答yīng

这个条件,咱只有用刀子说话了。打下开封,莫说黄河以北,连你们的都城都是我大金国的了。”

“打下开封!”

“打下开封!”

所有人都在大声吼叫。

耿南仲大叫:“我要见二皇子,我要见二皇子!”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见宗望了。若宗望能看到第一次开封之战时的“情分”,此事或有转圜的余地。

宗翰轻蔑地看了这个可怜虫一眼,心中替他悲哀。弱国无外交,这一点在这个大宋宰相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至。他用鞭子指了指身后:“你要见斡离不,好,给你这个死心的机会。来人,给他一匹快马,让他自己去见宗望。”

“宗望会答yīng

我的,一定会的!”耿南仲步履蹒跚地爬上马,大声说。

宗翰狠狠地给了他胯下战马一鞭:“不送!”

看到耿南仲狼狈的身影,众女真将军哄堂大笑:

“粘罕,好汉子!”

“宗翰,干得漂亮,老子服你了!”

“粘罕,不愧是我女真的海冬青!”

宗翰并不为众人的恭维而感到丝毫的兴奋,这些家伙都被东京城里的财物和女子刺激得失去理性了。开封,天下第一雄城,真那么好打吗?

“现在,东京城中还有多少守军?”他有些犹豫。

洛索依旧光着上身,“加上范琼部,一共六万人。除了范琼那支部队稍有些战斗力,其他都是临时征召的民夫。现在的东京可空虚得紧声,这支部队在山西就尾随着娄室他们了,辗转千里,最后却进了东京,若不是有他在,现在东京已经变成一座不设防的空城了。娄室他们在郑州固然挡住了西面勤王军队的来路,却也将范琼赶到了东京战场。

抬头向西方看了一眼,宗翰问:“娄室他们现在何处,可否抽调回东京战场?”

“他的大营设在郑州阳桥镇,手下各部正在抢洛阳各处的关卡。”洛索回答说:“不能将他们抽回东京战场。杨华的河东军来了……”

“什么……杨华来了!”完颜宗翰惊得身子一晃,良久才咬牙切齿道:“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他这是来送死的吗?河东军……河东军太可恶惨烈,还在欢呼的众人都是神色沮丧。

“不用怕,河东军才一万,我西路军五万多人。他杨华敢来野战,老子吃了他!”宗翰怒啸一声:“命令娄室收拢军队,紧守营盘,不许出战,把杨华给我挡住。等我腾出手来再去支援。”

宗翰露出雪白的牙齿:“传我军令,大军立即出发,连夜启程,务必在天明之前赶到开封。派人去对宗望说,让他给我快点,必须在明日晚间完成对东京的包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第二百二十章 变化

过了好一会。萧干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询问道:“宋军如此剽悍。却不知dào

这弩箭射程是多远?”

耶律沙思索了一下。回道:“也就二三百步的模样。弩箭这东西再远能射多远?宋军体质又弱。偶尔出一两个射雕者。也就顶天了。”

萧干沉思良久。轻轻点头道:“如此说来。宋人的弩箭起码有五百步左右的射程了。都说宋军强弓劲弩。如今说来。倒真是名不虚传。”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满面疑惑的众将。当下解释道:“宋人最是狡诈不过。秦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依着他的性子。以三千精锐之士。对付不到一千人的骑兵。如何会使出全部本事?他怕是要打着对付我军主力的主意罢!仔细算上一算。他们肯定要在弓弩射程上下功夫。对于宋军弩箭的射程。按着他们这次的射程增加一倍也就是了。”

众将领听的萧干如此说。心中都暗自好笑。在他们看来。萧干已经被沧州军打怕了。以至于面对秦风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将对方想得更强dà

。不过他们也不会傻傻的反驳萧干的话。萧干可是掌握着西京道的生杀大权。自己要是让他一时不痛快。保不住他会让他一世不痛快。

萧干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计。吩咐道:“既然秦风军悍勇而精锐。那我们也不必和他硬拼。两三万宋军。能阻挡我军步伐的。也只不过三千人罢了。这三千人既然为前军。那我们便利用骑兵的优势。奔袭后方。我就不信了。这三千人既能当前军。又能为后军。”

众将听得萧干如此说。齐声大笑。辽人剽悍。悍勇而轻宋。自然不会将数次败于己手的童贯军放在眼里。他们一个个都跳将起来。飞也似地跑上战马。催促坐骑。直奔宋军后方而去。

焦俊把秦风让到前方。让他当前锋。自己总算能松一口长气。他骑在跟随了自己好几年的坐骑上。时不时的拿起装酒的皮带。喝上一口西北特产地烈酒。样子倒是轻松地紧。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不过他心中后怕不已。要不是有秦风这只精锐的重甲步兵。自己统帅的这只部队恐怕又要步前几只军队的后尘罢!就在他想着心事地时候。背后突然间烟尘大起。一看就是有一只骑兵赶了过来。他地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他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大声喊道:“结阵。结阵。辽人的骑兵又来了。”

辽人确实厉害。尤其在萧干这种可以和狐狸相媲美的狡猾将领率领下。士兵爆fā

地战然也算得上久经沙场。但养尊处优惯地了地宋军。更何况这只骑兵算得上萧干手下有数的精锐之一。战斗力比起同样腐化地辽军普通部队来说。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宋军没有抵抗太久就崩溃了。辽人骑兵虽然没有披挂马甲。但并不妨碍他们冲阵。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舍出百十号人马。击溃两三万宋军。这笔买卖值得一做啊!

秦风看着乱成一团的宋军。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气恼的骂道:“这些混蛋。他们手中的兵器都是烧火棍不成。那些只是轻骑兵。几万人。居然让轻骑兵给冲散了大阵。他们也不怕惹人耻笑。”他随即大声吩咐道:“全军戒备。都给我好好准bèi

起来。如果有人敢要冲动我军大阵。不要理会他们。乱前解决他们。”

旗下众兵将齐声应是。他们都是经lì

过战争的老兵。自然知dào

以步兵对抗骑兵。一旦失去了大阵。步兵只能各自为战。基本上就是等着被骑兵屠杀。他们可不想因为勉强算作战友的部队的愚蠢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如果那些人真敢乱来的话。只能怨他们的命不好了。

果然不出秦风所料。陷入混乱的宋军在仓促之间。果然没有方向感。众多士兵如同没头的苍蝇。四处乱窜。有不少宋军见沧州军军容严整。宛如般。心中立时有了安全感。没命似的往望重甲步兵大阵奔逃而去。

秦风见了。心中立时大骂起来。这些人怎地如此糊涂。一旦冲破了自家大阵。所有人都逃不脱屠杀。不过他终究没有另立旗号。手头的人马也实在太少了点。他倒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屠杀友军。他吩咐手下齐声大喊:“从两面跑。从两面跑。”不过那些士兵似乎已经昏了头。他们根本不听秦风士兵的喊叫。他们只想冲进对面重甲步兵保护的大阵中。那样的话。他们能有一些安全感。

秦风摇了摇头。他并不怪这些士兵。他们这么做很正常。不过同样的道理。自己下面的决定。也很正常。他看了一眼士兵。大声喝道:“放箭。让他们知dào

该从哪里走。”

众弩手眼见得令旗摇动。他们心中都吃了一惊。不过他们可是沧州军。自然能做到令行禁止。所有人没有犹豫。嗡的一声长响。黑压压的羽箭铺天盖地的射将出去。混乱的宋军一下子倒下了许多。其余宋军见对面的人真敢下杀手。一时间也都乱将起来。狼狈万分的向四面八方逃将开去。

萧干见秦风如此果决。也不由得叹息一声。他原本打着驱赶宋军败兵冲动秦风大阵的主意。不过对方如此果决。自己的算盘怕是打不响了。奈的叹息一声。他指挥着手下骑兵继xù

驱赶败兵。又追杀了一番。这才指挥大军缓缓而退。

焦俊心神俱疲。面上被鲜血和灰尘染得灰一块白一块。端的是狼狈万分。此时的他。哪里有半点西北军骁将的模样。比起街边的乞丐。也不见得强上几分。他咧着嘴。连哭都要哭不出来了。两万七千人马。自己起码折损了七千人。这七千人。直接阵亡的有三千余众。其余近四千人。多数都是重伤。即使养好了怕也不能再上战场了。自己这次可是输得惨了。

看着垂头丧气的手下。他重重的摇了摇头。吩咐道:“不要再拖下去了。撤。我们撤回去。让秦风殿后。我们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锁定。章节更多。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开火

靖康一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公元一一二六年。晨。

天色阴霾。

西起郑州,东至汴梁,宋金两国赌上国运的一战在这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坏天气里开始了。金,十一万主力。宋,西线河东军九千精锐;开封东线,六万守城部队,三十万平民。

看着头上铅灰色的云层,所有人都在进攻的一刹那下意识地抬头。所有人都知dào

,也许用不了多久雪就会落下来,然后被汉、金两族的敢战勇士的热血染成奔流的红色。

这里有呐喊和惨叫,这里有胜利的喜悦和失败者的悲鸣,这里是大宋。

无数的投石车被一座座竖了起来,炮手们热得浑身大汗,都光着上身使劲地绞动绞盘,装填手大声喊着号子,将一块快巨大的石头装到投石车的长端的竹筐中。只等一声命令,就将着毁天灭地的炮石,毫不犹豫的抛射出去。

投石车前排是一圈床子弩,长短不一的弩箭已经装在卡槽中,尖锐的弩箭顶端闪着寒光。

再前排是一圈席地而坐的河东军士兵,他们的铠甲都放在身前,整齐地排成一道矮墙。手中的长枪也架在身边,被咆哮而过的烈风吹出凄厉的响声。

没有人说话,作为第一波突pò

对面敌人鹿砦、壕沟、栅栏等障碍物地任务。大战降临。虽然身经百战,但紧张的情绪还是在队伍中弥漫。士兵们默默地咀嚼着干粮。偶尔有人举起葫芦喝了一口凉水,喉结滚动,出“咕咚”一声轻响。

杨华走进一栋对宋朝人来说式样古怪地建筑之中,这东西很是低矮,像是一栋二战时期的地堡。通体都是用木架和混凝土铸成。灰仆仆地矗立在一个小台地上,从了望孔看出去,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虽然河东军携带有大量的远程攻击武器,但娄室大军在蜕化成步兵之后也依照宋军编制制造了不少投石车和床子弩,以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两军都能够很轻易地将炮石和弩箭投射到对方的阵地上。因此。在这样地壕堑攻防战中,笨蛋才会傻愣愣地站在醒目的地方被敌人用投石车点名。

地堡中。河东军各部指挥使都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碧绿地光。

杨华示意众人都不用站起来。独自一人走到了望口前看了看远方绵延地娄室军营寨。天刚亮没一会。阴云当头。风从汴水大运河那边吹来。带动一团又一团白色冷雾。整个地平线都变得朦胧起来。

娄室大军前身是银术可时。杨华与之大小数十战。其中有一次漂亮地阻击战。一次酣畅淋漓地歼灭战。还有十场追击战。彼此之间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随着战马地丧失。娄室地这支八千残军再没有野战地勇气。他们在汴水边结成大小不一地八个寨子。修葺了大量地工事。试图用顽强地抵抗消耗河东军地力量。

又因为在郑州呆了好几个月。得到了大量补充。娄室军也已经恢复过来。加上又在郑州获得了大量地汉人工匠和民夫。部队地远程攻击能力得到极大提升。给河东军制造了极大麻烦。

据军统司地探子来报。对面地敌人大约制造了五十台投石车和四十台床子弩。在火力上并不逊色于河东军。

可以想象,即将开始地这一战,河东军将要付出何等巨大的代价,才能通过面前这一片长长地开阔地,打到敌人的营寨前。

不过,糟糕地天气和不断从河面移来的冬雾能起到简单地隐蔽作用,对河东军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如果下雪就最好不过了——糟糕的天气不但会让你的鞋子积水,也会让你在战场上变得不那么重

攻坚战慌不得,需yào

用士兵一寸寸向前移,每一步都要用尸体去填。但是,时间上么磨蹭下去。娄室大军所在的阳桥镇上立着一个界牌,过了汴水大运河就是京畿路,离开封城市不过一百五十里,又都是平原。敌人东西两路大军齐攻东京,十一万人马铺天盖地,战线拉得极长。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阳桥,依托汴河驻防。最坏的情况就会出现,金人两路大军将与娄室汇合,郑州、东京战场连成一片。

那个时候,杨华就得独立面对十一万金人大军了。

看着对面的敌人,杨华沉默无语。据说,对面本是一片平整的农田。娄室在这里驻扎了半年,早将这一带挖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深深的壕沟和高大的土台,一道又一道的矮墙在地平线上蔓延,看得人头昏眼花。

显然,娄室为了阻挡西来的勤王大军做足了功夫,活生生将一个阳桥镇变成了一座不可攻克的堡垒。

当然,如果河东军能够顺利拿下这座小镇,依靠娄室修葺的完善的防御阵地,独立顶住十一万围困东京的金国大军还是有可能的。到时候驻屯阳桥,坐观东西两路金兵两面守敌。适当时候出兵骚扰,或许有扭转局面的可能。

总之,一句话,拿下娄室,全盘俱活。若攻击不顺,引来宗翰援兵,杨华将满盘皆输。节度使,杨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领着几百弟兄冲锋陷阵的猛将,更多时候要在另一个层面做总体战略思考。

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次战役自己好象一直都很被动。被动来援。被动进攻,被动地看着东京被围。

他所需yào

做地就是依靠蛮力一路打下去。直到眼前被勇敢无畏的河东士兵打出一条通道来。

这一战同以往地任何一次战役没什么区别:

勇敢、坚持、牺牲、战士的尊严、恶狼的咆哮。

这就是河东军。

这就是汉人的血性。眼:“东面一百五十里,东京。我们汉人最后的都城。”

所有地将军都同时站起身来,“哗!”一声挺直胸膛。

“陌刀队准bèi

完毕。”

“游奕骑准bèi

完毕。”

“捧日军准bèi

完毕。”

“那么,攻任务落到哪支部队头上?”杨华问前面那个参谋军官。

杨再兴突然大叫一声:“攻任务属于光荣的捧日我河东军的大旗插到女真靼子的尸体上。天黑前,我要登!”杨华指了指远方那座高耸的土台,上面,一面女真地海冬青大旗黑得狰狞。

“都下去准bèi

吧,半个时辰后。进攻。”

专业士兵的行为是可预测的;但世上却充满了菜鸟。

在河东军最前排,铁十一慢满地抽出横刀,用一张白色棉布小心地擦着。这种武器是河东军所有士兵都渴望的,这是军中最勇敢的士兵和高级军官才配拥有。这是恶魔的牙齿,一旦切入人体就会留下一道可怖的伤口,肌肉断裂,白色地皮肉朝两边翻开。热血瞬间喷涌而——多么让人迷醉的红色啊!

但是,这刀最令人讨厌的一点就是爱生绣。据万千说,里面搀杂了一种什么玄铁,必须每日擦试。

刚开始的时候。铁十一还觉得非常麻烦。可一但看到众人羡慕地目光,一种难言的骄傲从心底升。于是。他爱上了这项活动。无论怎么样惨地大战,只要手指轻轻地从那冰冷的刀锋上抚出。恐惧不见了,心突突地跳。杀戮地快感刺激得人快要沸腾

很多人都不理解他放着好好的骑兵军官不做,非要跑捧日军来做一个军使。不可否认,他想当官。他想带着黑压压一片人潮向前冲锋。在有可怜巴巴地一百人,可一到捧日军,他就被古松任命为一个军的指挥使,手头有一千五百个弟兄。

这一千五百虎贲一旦冲锋起来,那才是山呼海啸,沛不可挡。这样的快感可是从前在骑兵军时所体会不到的。

捧日军经过这一年来的调教,已经精锐到变成一支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铁军。尤其是部队的低级军官,从相州到林虑,再到隆德、太原,都是沙场老将,一但脱掉衣服,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有这么一支强悍的军官团在,还有什么敌人是不可战胜的

不过,这支钢铁军团中却出现了一个异类——赵守真。

这是一个胆小鬼,好好地在怀州当他的大少爷不好吗,非要来河东军当军官。

按照河东军的惯例,新兵入伍都将受到老兵无情的折磨,直到将这个大头兵调教得麻木不仁,调教成一个只知dào

听命行事的杀戮机器为止。

但是,当杨华将这个家伙交到铁十一手里是,叮嘱铁十一说:“此人是赵将军的儿子,也就是来玩几天,图个新鲜。新鲜劲一过,自然就会回去。别太难为人家

难为,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我就不打你了。但是,上了战场,做了战士,该怎么着就止尸之地,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铁十一猛地把横刀收入鞘中,迎着吹得人皮肤开裂的冷风,大步走到杨守真面前,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赵守真zhèng

幽雅地吃着一块点心,他本是一个大少爷,加入河东军时,赵子清怕儿子在杨华这里吃苦。特意命人送来一副漂亮地文山铠和一大堆精美食物。此刻。他正捧着那盘点心,一边吃一边招呼身边的卫兵:“来来来。这盘茯苓桂花糕很香地,尝一锐,正鼓足了劲要在战场上捞取战功,一张脸绷得紧。被赵守真怎么一搞,胸中那股杀气泻了。他无奈地推开杨守真的手。小声说:“赵副都头,军队有条例,每个士兵每餐都有定量,乱吃东西被虞侯们看到会被打棍子的。”

“不怕不怕,虞侯来了,我帮你说情。”赵守真有些郁闷:“你这人怎么了。一点都不活泼,太闷了。”

那个卫兵心中更是恼火,当自己被分配给赵守真之前,心中还十分高兴,认为以后跟着这个亲手诛杀聂昌这个卖国贼的勇士定能在战场上获取更大地功绩。可一见到人,他就彻底失望了。这明明就是一个不通人情事故的公子哥嘛没,又胆小如鼠。看到军中得浑身抖,上了战场还如何得了?

跟了他,这辈子算是倒血霉了。

正如这个卫兵所预料的那样,他的霉运很快降临。

看到卫兵和赵守真在一旁拉拉扯扯。铁十一爆了。他怒吼一声:“副都头赵守真!”

赵守真被铁十一霹雳般的吼声吓得一惊,手上的点心落到了地上。抬头一看。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铁将军啊,好大嗓门。吓死我了。”说着话,他还用手轻轻抚摩着自己胸口。懒洋洋地瘫在地上,“你找我究竟何事?”

铁十一看到他一副惫懒模样,铁青着脸道:“依照军中条例,乱吃食物者,杖脊二十。”

“你真要打我?”赵守真吓了一跳,“不就是吃点东西

铁十一:“你是军官,又是新兵,马上就要打仗,二十脊杖暂且寄下。不过,你地卫兵逃脱不了惩罚!”说完话,提起鞭子狠狠地抽到赵守真卫兵的脸上,直接将那个卫兵的眉骨抽出一道伤口。

血不住地往下流。

铁十一:“你服不服?若对我的惩罚有异议,战后可去军法处提出上述。”

那个卫兵怨恨地盯了赵守真一眼,猛地一个立正,对着铁十一一声大吼:“服!”才知dào

惹下了祸事,一张脸变得煞白,身体又开始颤抖了。

轻蔑地看了赵守真一眼,铁十一扔掉手中鞭子:“士兵,处理伤口,马上就要进攻低身抓了一把黄土盖在伤口

铁十一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我河东军的种。”

“为河东军而战,为杨侯而战。”

“很好。”铁十一大声说:“我军将担任第一波攻击部队,我需yào

一队陷阵士,想参加吗?”

那个卫兵大喜,猛地跪在铁十一面前:“固所愿也!”

铁十一放声大笑:“既然你替你的都头答yīng

了,那好,你们这个都就是我地陷阵士!”他再次用鄙视的目光看了赵守真一眼。

暗道:小子,河东军可不是你们公子哥混饭吃的地方。要么去死,要么成长成一个真zhèng

的男子汉。

“啊,不,我不愿意!”赵守真猛地跳起来,鼓足勇气反对。可是,他地声音却淹没在一片欢呼声中,举目四望,都中将士都是面带狂喜,同时袒露左肩,不住用脚狠狠跺着地面:“陷阵之士,陷阵之士!”

“酒!”铁十一大喊:“杨侯有令,今日一战关系重大,开酒禁!”

“万岁,万岁!”阵士们逐一向前,一口喝干,然后将碗摔碎在地上。

“赵副都头,你也喝一碗吧!”那个卫兵满面鲜血地走到赵守真面前。

“我……我,我……”赵守真快要哭出声来:“我害pà

!”

“喝醉了就不怕了。”那个卫兵突然笑了笑:“第一次上战场,我也尿裤子了。不过,等你手头见了血就好了。等下跟着我。我是你地卫兵,我会保护你地。”

“谢谢。”赵守真接过酒大口地喝着。直喝得胸口全是水迹。他终于流下眼泪,“早知dào

我就留在怀州,爹爹,娘,我不想死!”

“起来。你是军官。”卫兵一把将他即将瘫软下去地身体扶起,“我会保护你地。”

“你叫什么名字?”

“薛远行。”

一个旗手跳上一个土包,手中红旗连连挥舞,长声吆吆地喊:“着甲咯!”

铁十一手下一千五百个士兵忙碌起来,同时将手伸想堆在身前的棉甲。

被这一声喊惊醒,赵守真慌忙去抓自己地铠甲。卫兵一把将他拉住。冷冷一笑:“副都头,陷阵士是不着甲的。”

“天啦!”赵守真终于软倒在地。

后面地中军大旗再次挥动,有人在大喊:“石“腾!”

万炮齐。

在巨大的呼啸声中,瘫软在地的赵守真只觉得头上一暗,禁不住好奇地抬起了头。天上,全是磨盘大小的石头在飞舞,划出一道道黑色的轨迹。

须臾。对面的敌人营寨腾起大量灰尘,然后,火光冲天,浓烟和着雾气怪兽般在大地上翻卷。

空中。不断有破碎地木片在跳跃,其中还夹杂着几缕红色。

即便隔了一里路。河东军对重式投石机那可怖的射程还是很顺利地打到了金人头上。而女真人虽然也在阵地上设置了大量的远程武器,却因为射程关系。没办法进行还击,只能被动挨打。

极目远眺。阳桥镇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纷乱的人影,到处都是金人的呐喊声。

赵守真呆呆地看着这战争的奇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耳朵里全是炮石砸下时的轰鸣,鼻端甚至还嗅到了一丝血

当他看见对面有一个敌人瞬间被一块巨石拍成肉酱时,这个大少爷终于弓下背吐了一地。

赵守真也是个将军地儿子,按理说对战争应该不陌生。可是,北宋崇文抑武,武人地位卑贱。所以,他的理想是读书当官,根本就没任何上战场的机会。对战场的在书本上。以为战争不过是两军同同时排出整齐地对型,然后双方大将出阵单挑。一旦大将落败,战斗也就结束这才知dào

。战争原来是这样。

投石车的炮弹慢慢向前延伸,炮手和装填手们都热得浑身是汗,沁出皮肤地汗水落到地上,顷刻就变成一颗小小的冰珠子。

射击持续了一柱香地时间,等到金人的大营彻底被烟雾笼罩后,长长地牛角号响起,雨点般的鼓声敲得人心头颤。

“要出击了!”卫兵转头大声对赵守真吼。

“准bèi

了,准bèi

了!”都头们都在大声下令,一排又一排捧日军的士兵端着长枪从地上站起来。

铁十一满yì

地看了一眼士气饱满的士兵,大吼:“鼓乐队!”

六个腰上别着小鼓,头盔上插着彩色羽毛的的士兵穿着耀眼的铠甲整齐走出军阵,停了一下,然后同时将手中的鼓锤敲在鼓面上。

“咚咚!”

铁十一的声音再次响起:“陷阵士!”

“该我们了!”那个叫薛远行的卫兵突然带着哭腔大叫:“赵都头,该我们了,光荣啊!”

“陷阵之士!”

“天威!”

一百个汉子突然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精瘦黑亮的胸,手提钢刀冲了出去。

来不及多想,赵守真被他们簇拥着向前冲去。

“捧日军右厢紧随其后。”铁十一抽出横刀,向前一砍:“出击!”

靖康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东京。

“若你不知dào

该怎么打,把你手头所有的炮弹都朝敌人头上扔过去!”

相比起开封战场的规模,杨华和娄室所在的阳桥镇战场小得不能再小。

一百五十里外的东京城墙同样被汴水的冬雾所笼罩,上千门投石车狠狠地将大得令人瞠目结舌的炮石朝城头抛去。天仿佛要塌下来了。

同样是光着身体,女真炮手们只穿着一条鼻犊短裤,肌肉在剧烈的运动中绷得快要爆zhà

了。

兀术好奇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猛烈火力,金军在于辽国和大宋的长期战争中已经从单纯的中央铁浮屠冲击,两翼拐子马包抄的简单战术中生了巨大变化。他们也学会了多兵种配合,学会了攻城,学会了用先进的武器取巧。

看着这海量的攻城器械,兀术感觉到一阵陌生。这……还是那支马上的女真吗,这还是纵横在白山黑水之牧军队吗?

几百具耧车和云梯轰隆着推了过来,黑影憧憧,如同一片移动的城市。而抛射到东京城头的炮弹也不全是石头,还有火罐和硝石。

一时间,冲天大火熊熊而起,宋人的京城在大火中微微颤抖,正在融化,正在分崩离析。

“又来到东京城了。上一次,我们灰溜溜地回去,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我金人的铁蹄踏上东京街市的青砖。”

“女真勇士们,去获取你们的光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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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出现了另外一支勤王军队

康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京畿路,尉氏。爱//书^^者//

相距百里依旧能看到东京城头的浓烟,侧耳聆听,似乎还能听到冷风中那一丝飘渺的喊杀声。邓州知州,兼邓州南道都总管张叔夜大力地甩了甩花白的脑袋,竭力将心头的不安压抑在心底。

历时半月,他总算将这支毫无战斗力的军队从荆襄拉到了京畿战场。总数三万人马,其中六千主力战兵,两万民夫和辅兵此刻正乱糟糟地散布在方圆二十里的范围之内。

连续半个月的急行军让这支养尊处优的军队士气低迷到极至,从邓州出时,队伍因为粮秣充足,又有张叔夜强力弹压,度倒是快得惊人。可一进入河南,粮食吃尽,军队的人心就散了,到这一刻,积压在人们身上的疲惫和对战争的恐怖终于爆。

人车塞道,士卒们都挤在一起大声地咒骂着,大车翻倒在路边,器械丢了一地。

张叔夜红着眼.睛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神情沮丧地看着小儿子张仲熊。

张仲熊:“父亲,斥.候回报,北奴已经与二十三日完成对东京的包围,加上娄室那支偏师,一共十二万人马。我军已经到达京畿战场,粮草不继,士气低落。可否就地驻扎,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张叔夜惊讶.地抬头看了小儿子一眼,面上带着一丝失望。这个小儿子是个鬼机灵,心中城府甚重,即便是父子,说话也只说一半。当初自己悍然出兵勤王时,这个小儿子就大力反对,还说现在去东京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败了固然全军覆灭。胜了,也要被人治个违抗君命之罪。

可是,国家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张氏一门深受君恩,如何能袖手旁观?

见父.亲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张仲熊并不害pà

,反鼓起勇气道:“我们出兵勤王的时候北奴尚在河北,若能在敌人渡河前进入东京。以父亲的威望,虽然抗旨不遵在先,但金子一旦打到开封城下。

朝中无人,防守京城的重任自然会落到父亲肩上。一旦立功,翌日入枢秘院主事自顺理成章。

但现在京城被金人围得水泻不.通。我军士气不振。不如在此地休整。静侯时机。依我看。朝廷与金人早晚会议和。一旦和约达成。我等这才大张声势进城勤王。既不费一兵一卒。又可坐收勤王护驾大功。”

听到.小儿子这番高论。张叔夜气得面色眉头都皱了起来:“我这次出兵勤王为地是我大宋地江山社稷。对于个人得失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倒是你……哎。怎么说你才好呢……凡事都爱取巧。非君子正道。”

张仲熊有些不以为然:“依父亲地意思就是直接打进城去了。”他指了指周围乱糟糟地军队。“靠这么一支部队。能冲进去几个?”

张叔夜静静地说:“十一万金人围城。城中陛下、百姓盼勤王之师如久旱之盼云霓。我邓州兵不过六千。就算尽数进城。对东京战局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东京城中有三十万百姓。有六万大宋强军。只要我们有一个人杀进去。也能给他们极大鼓舞。”

张叔夜地话刚一落下。张仲熊地手有些微微抖:“父亲。你也是久经沙场地老将。自蹈死地可不合兵法。”

张叔夜绝然道:“此战与兵法无关。打地就是民心和士气。打得就是我大宋亿万百姓敢战地决心。就算将我邓州兵全打光。也再所不惜。”

“那么……事不宜迟。扔掉粮草辎重,遣散民夫和辅兵,集中精锐一路向前吧。”张仲熊无奈地说。

“正有此意。”张叔夜点点头,喃喃道:“伯奋何在?”他口中的伯奋是大儿子张伯奋,现为前军指挥,直接管辖六千精锐。

“大哥去剿张家曲镇的匪帮了。”张仲熊忙回答。

“去剿匪?”张叔夜狠狠地一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在路上耽搁?”

张仲熊道:“回父亲的话,那支匪帮人数并不多,大约百来人。但战斗力极强,本在汝州山区落草。大概是饿得不行,这段时间跟着我们邓州军尾随骚扰,抢劫钱粮,竟一路跟到京畿。实在是可恶了些,你也知dào

大哥是个火暴性子,实在气不过,便带兵去设伏。”

张叔夜鼻子里哼了一声:“剿了这些土匪也好,传令给他,让他手脚快点,别耽误得太久。”

“少将军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响起一片欢呼声。

张叔夜抬头看去,却见一个高大的青年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正是大儿子张伯奋。

张伯奋随手将手中的刀扔给卫兵,走过来:“父亲,那队土匪真不经打,我一个突击将将他们全部解决。斩五十级,匪和十个小喽罗束手就擒。”

“不错。”张叔夜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还好你没耽误多久,否则军法饶不了你。好,抓紧时间,我们打进开封去。”

“得令!”张伯奋见父亲并不责怪,反对自己的勇武颇为欣赏,心中得yì

,大声对身边的卫兵道:“马上集合部队,我杀鞑子去。”

“是,少将军,那几个俘虏怎么办?”

“杀了祭旗。”

张叔夜抖了抖身上的泥点站起身来,对于那几个俘虏的命运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虽然是文臣出身,但一直都在带兵。当初做海州知府时,宋**起河朔,转掠十余州,打得官兵一败涂地。张叔夜招募数千敢死士,设伏大败宋江。后来又带着一队精锐乘船偷袭宋江大营,一把火烧掉宋江水寨船只,这才使得日暮途穷的宋江接受招安——

这也是长篇历史小说《水浒传》的故事雏形。

他还记得,那一战,自己杀得浑身浴血,站后清点战果,斩两百来级。

作为一个老于军旅的大将,张叔夜不觉得杀几个俘虏有什么不对,杀戮有的时候还能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一声令下十来个俘虏被推到路边,刽子手高高举起大刀,正准bèi

动手。

突然间,那群俘虏中身材最高大的那条汉子仰大叫:“国家正值用人之际,张大人为何还杀壮士?我等也是被金**害的流民

得已这才做了流寇。大人军中正缺虎贲,何不招安为国家效力。”

“等等。”张叔夜心中一动,邓州军实在太烂。而这一支山贼剽劲异常,这段时间尾随骚扰,体现出极强的战斗力。现在他正缺勇士,如果能招收这几人进军队,未免不是一桩美事?

“好,既然当初我能招安宋江,今日也能放过你。”张叔夜喝令刽子手:“松绑,把他们都放了。带上前线去杀敌。”

那个匪活动了一下筋骨,跪在张叔夜跟前:“孔彦舟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起来吧,从现在开始你去前锋军做一个都头,若能立下军功,少不了一个好前程。”

还没等张叔夜.再说上几句鼓励的话,一个斥候满面煞白地跑回来,从马摔倒在地。他背心插着一支长箭,口鼻皆是鲜血:“大人……不好了,金人、金人大军!”

“什么?”张叔夜大.惊:“在什么地方,来了多少人马?”

“距我五里,好多……好多.人,起码两万……”

“啊!”.抬头.看去,远方沉沉一线,黑压压全是敌人。

在阴霾的天色中,金人的铠甲.和兵器上的闪光连成一片,如流泻而来的铁水。

邓州.兵都安静下来,齐齐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远方。

张叔夜跳上马去,大声道:“各位,东京就在北方。

我邓州兵关山重重,一路急行,不就是为了杀北奴,解君父之难吗?传我命令,全军出击,一口气杀进东京!”

“父亲,敌有备而来,此战毫无胜算。我们还是撤tuì

吧!”张仲熊拉住父亲的马缰大叫。进城虽然是既定的战略方针,可有要将策略。若能偷偷前进,趁夜猛攻,或许还有进城的可能。

现在是大白天,又是两军列阵堂堂对决,邓州兵的崩溃可以预料。

张叔夜怒啸一声:“撤tuì

,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难道就是为了到东京来撤tuì

?我张叔夜历任兰州录事参军,襄城、陈留知县,颍州通判,舒、海、泰三州知州。户部员外郎、开封少尹,右司员外郎。现任邓州知州,兼邓州南道都总管。君恩不可谓不厚,君父有难,东京近在咫尺,如果能退?传我命令,杀过去。只要有一个人能杀进开封就算胜利。”

……

中午。

到处都是溃散的邓州军,尸体如落叶一样铺出去十里。

完颜宗翰坐在马上气得牙关紧咬:“莫名其妙,居然在这里遇到张叔夜,又闹出这么大动静,惊动了杨华怎么办?”

这次开封大战,东京的陷落和宋朝的灭亡指日可待。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西面的娄室军战场。开封,天下雄城,要想彻底攻破尚需时日。

因此,宗翰很大方地将部队交给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右监军完颜希尹,自己则带着两万精锐迂回到尉氏,准bèi

绕一个大圈钻到河东军的背后,于娄室一道将杨华包围在郑州战场。

现在,宋朝能打的军队屈指可数,河北一带,也只有河东军拿得出手。打败了杨华,可以瓦解宋人的抵抗意志,东京那边就好打了。

这个计策宗翰觉得还是可行的。河东军只九千人,又要攻击有坚固防御攻势的娄室大营,一旦战况胶着,河东军必然士气下降。只要宗翰的主力一到,战争也就结束了。

可没想到大军一到尉氏就与张叔夜的大军不期而遇,这一仗打了一个时辰,在西路军的铁浮屠和拐子马的轮番冲击下,宋人终于彻底崩溃,被斩杀了四千多人。而金军却只付出了不到一百人的代价,胜得酣畅淋漓。

可是,如此大战必然惊动杨华,若再生出什么变数,却不是宗翰所愿意看到的。

“粘罕,这些南人真不经打!”洛索骑马跑过来,狠狠地将两级头颅扔到宗翰面前:“这是张叔夜两个儿子的脑袋,哈哈,爽利,真是爽利。”他兴奋地伸出血呼呼的手抓着自己的胡子。

“张叔夜呢?”宗翰问。

洛索懊丧地拍了拍头盔,在上面留下一个血手印,“跑了,他姥姥的,上当了。张叔夜使了个金蝉脱壳,让一个部将穿了他的铠甲,带着旗帜往东逃。我追了半天,这才知dào

,那个领头的叫什么孔彦舟。姥姥的,张叔夜则带着一百人朝东京冲了过去。此乃末将之过,请大帅责罚。”

“算了。”宗翰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一朵柳絮般的雪花飘落下来。他伸出手去,让那点白色静静地落在手心,“抓紧时间,让士卒们停止追击。马上收拢部队。我们去找杨华的晦气。”

……

“头领,敌人不追了。”

东面,孔彦舟等人骑马跑得浑身大汗。被张叔夜强逼着带着中军大旗,孔彦舟心中早把张叔夜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听喽罗说金人停止追击,孔彦舟放慢马,回头看去,先前跟自己杀出来的一百多人只剩十来个。

还好,活着的人都是自己的老部下。毕竟是当初在林虑当山贼时的老兄弟,战斗力和逃亡技巧比邓州的那群废物强上不少。

“累死了,这北奴和杨华的兵一样可怕,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一个喽罗喘息未定:“头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听部下提起杨华,孔彦舟一张脸气得白:“还能去哪里,回山上去继xù

落草快活。”

“头领,这周围都是金人,到处都在打仗。我们才这点人马,不管遇上谁都是死路一条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孔彦舟心下踌躇。

“头领,张叔夜不是写了一封信吗?”那个小喽罗提醒孔彦舟,笑道:“我们现在官兵,又有通关文碟,自可大摇大摆走路。咱们干脆回河北老家去,重新集合以前那批老弟兄,没准还能干一番大事业。”

一听他提起这事,孔大当家一拍大腿:“着啊,咱们现在官兵,怕什么呀?”张叔夜让孔彦舟假扮他突围时还给磁州宗泽写了一封信。信上,张叔夜对宗大人说,虽然朝廷有明旨解散各路勤王军马。可我等身为朝廷一方镇守,国家有难,岂能犹豫不前,必须

王。即便朝廷将来会追究我等擅自出兵之罪,也顾T[

国家有难,个人荣辱得失,那一顶官帽,却不甚重yào



孔彦舟突然咯咯大笑:“当初我等要招安做官,杨华那瘟生死活不答yīng

,想来个斩尽杀绝。哈哈,现在咱也成官兵了,他岂奈我何?现在,宗泽那边正在招募人马,咱们这一路也别闲着,打着张大人的旗号顺道收集各路残兵。嘿嘿,只要有一支部队在手,去投那宗大人,怎么说也该给我个团练什么的当当吧?”

“正是这个道理。”众喽罗都大声欢呼起来。

于是,孔彦舟一路绕道北行,沿途到处都是折彦质黄河防线溃散下来的败兵。在路上走了十余日,竟然收拢了两千多人马,声势为之一壮。

这一日,他从.黄河冰面进入相州,还没走上十几里地,就看见一个身穿大红官服的官员带着一群人马走过来,大声道:“来的是哪一路人马,我是相州知州汪伯彦。”

“在下孔彦舟,刚受.了朝廷招安,现为张叔夜大人手下部将,有信带给磁州宗大人。”孔大当家慌忙跳下马去,跪在汪知州面前,将信承了上去。

汪大人听他自报家门说是孔.彦舟,吓了一跳。可一听他说已经受了招安,松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个孔彦舟也算是恶名在外,当初还让汪大人很是头疼了许多日子。

不过,现在汪.伯彦手头无兵,而孔大头领也是个能战的勇士,现在又有两千人马,如果能为我所用,将来定是一大臂助。宗泽现在也不过两千多人马,却已经在河北出尽风头,若再让这两千人去磁州,岂不让他声势更壮?

想到.这里,汪知州便有心招揽。他接过信看了一眼,缓缓道:“磁州你不用去了,康王已在我相州开了大元帅府,总领河北各路兵马。看你这支军队人强马壮,随我进城去见康王,我帮你说两句话,少不了你一场富贵。”

孔彦舟闻言大喜:“多谢恩相.提点,末将敢不从命!”宗泽不过是一个知州,汪伯彦也是知州。可人家汪大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大宋王爷,又开了大元帅府,跟了他前程自然是大大地光明。

至于.孔彦舟投汪伯彦,赵构开大元帅府,那都是后话。

现在的开封、郑州一带,战争正打得惨烈。

*****************************

杨华在捧日军右厢铁十一部率先动进攻时就从地堡里走了出来,索性跳到地堡屋顶上,手搭凉棚向远方看去。

卫兵和参谋们阻拦未果,也得跟着跳了上来。

娄室本是他的手下败将,在山西战场早被杨华打得找不到北。最后,如丧家之犬一般千里转进,最后逃到郑州来了。

老实说,对这样一支部队,杨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认为,要想突pò

娄室防线只需yào

一天工夫,根本就不费什么力qì

。即便对面的敌人在这半年中修葺了完善的工事,他也这么认为。

对面的雾气和烟尘中,敌人的防御设施隐约可见。阵地前派是一道注水的壕沟,后面是一片荆棘般的鹿,再后面则是一道胸墙。胸墙后面,娄室垒起了许多土台和箭楼,上面架设了不少城防器械。

应该说,敌人的防御组织得很完美。

不过,长于野战的金人居然被动防御,这一点让河东军大为鄙夷。这不正说明,敌人的士气极其低落吗?

上一次让娄室走脱了,这一回无论如何也要干净彻底地将他们消灭,用金人的尸体铺就进京的道路。

河东军从上到下弥漫着乐观情绪。

投石车还在不住射击,转眼,娄室阵地的壕沟后面,那一片鹿就被砸出一条条通道来。

一个箭楼被磨盘大的石头射中,霹雳般的轰鸣中,箭楼的射台崩塌了。然后,又是一个火罐射了过去,箭楼被点燃,变成一支熊熊燃烧的蜡烛。

整个阳桥镇都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灰烬和火苗子在狂风中飞舞,不断有胸墙在巨石中被砸碎,飞溅的土石落进壕沟,激起高高的水柱。

而敌人好象也被河东军的对重式投石机打懵了,竟然忘记了还击。

观战的参谋们喜笑颜开,都用力鼓掌欢呼。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局,一切都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进行。

铁十一的部队在阵地前沿组成一个巨大的锥型大阵,箭头部份就是那一百陷阵士和几个鼓乐队

乐手走在最前面,他们踏着轻快的步伐,一边敲鼓一边缓缓向前进攻。

身后,一千五百士兵都随着鼓点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走着。

铁十一提着一条长枪走在阵中,抿着嘴巴。他本想再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来。河东军本就是一支沉默战斗的军队,所有人都知dào

,军人的荣耀需yào

从战场上获取,不需yào

任何鼓励,他们内心中都有一股杀戮之气在翻涌。

这个表情让远处的杨华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地点了点头。这个前骑兵将领突然转去捧日军,当时还让杨华大感不解,可现在一看到他沉重前进的身影。杨华心中大觉欣慰,明知dào

担任第一波攻击的突击队要付出巨大伤亡,这一支军队还是默默向前,毫不退缩。这个铁十一平时虽然怪话连天,同赵明堂有得一比,却也是个带兵的好坯子。

前方的队伍不断向前,转眼攻到敌人阵前五百米处。已经进入娄室军远程射击武器的攻击范围之内。

杨华突然有些紧张,手心有些湿漉漉的,举起来一看,全是汗水。

这个时候,一栗粒雪花飘落手心,瞬间化做一颗晶莹的水珠。

抬头看去,头顶有白雪纷扬而下。

“通,通!”的声音吸引住了杨华的注意立,忙平视前方。金营那边的天空上腾起了四十多个黑点,正划出一道悠长的抛物线朝铁十一他们头上落去。

娄室的投石机开始还击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三章优先通过权

弹有优先通过权。爱\/书\/者/.

千万不要挡在弹道上。

一声令下,当陷阵士冲出阵地时,赵守真的脑子还有些迷糊,看着身边赤膊的战友,他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这个时候,鼓乐队的小鼓开始敲起来。

周围的人都同时一动,随着鼓点迈开脚步。赵守真因为还处于迷茫之中,被后面的人一撞,几乎摔倒在地上,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走了!”卫兵薛远行拉了他一把,“都头,睬着鼓声走。”

“怎么回事,.军官,走到最前面去!”后面的大阵中,铁十一大吼:“保持队型,稳住!”

“都头,走前面去!.”薛远行扶着赵受真冲到最前面。

一里的距离在今天看起来是.如此的遥远,远方敌人的防线看起来像一条细长的黑线。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娄室军远程武器的射程有限,也没有还击,又被河东的投石车压制住,铁十一部还走得顺利。加上部队因为要保持队型,走得也不快。

因此.,走不了片刻,赵受镇狂跳的心脏逐渐平稳下来。他甚至还有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对面烟雾缭绕的敌营,心中祈祷:或许敌人会在这一片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中彻底毁灭了。

至少,他不认为普通人能够在.这样的打击中坚持下来。换成自己,只怕早吓得大声尖叫六神无主了。

回头.看去。身边赤膊地战友们都紧绷着脸死死盯着前方。目光中带着灼热地火焰。而走在队伍最前面地鼓手在不住敲打鼓面地同时。甚至还耍起了花样。有一个鼓手边敲鼓。边让细长地鼓锤在手指间不断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再配合上他们鲜亮地铠甲。头顶长长地羽毛。骄傲得像一只正在决斗地公鸡。

战友们地镇静感染了赵受真。他有一种错觉。这不过是一次盛大地阅兵仪式。敌人是不存zài

地。战争也是不存zài

地。天地之见只有这一队士兵排着雄壮地队列。吹吹打打。一往无前。

可是。当部队走到这片开阔地一半距离地时候。一切都变了。

雪开始下了下来。漫天都是柳絮一样地雪花在飞舞。视线一片朦胧。

对面敌人大营上笼罩地雾气也散开了。

这个时候。那片铁铸地营盘在突兀地出现在面前。露出其狰狞地本色。

“居然这么近了!”赵受镇愕然地叫出声来。

随着“通通”的那片巨响传来,抬头一看,头顶全是飞舞的巨石。天空暗了下去,雪花纷乱,耳朵里充盈着破空的尖啸。

“这是什么……”赵守真大叫:“快看!”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抬头,所有人依旧保持着低头前进的姿势,不紧不慢,毫不犹豫。

第一块炮石终于落下来,这一块炮弹不是标准的圆石。是一块扁平的磨刀石,长约一米,宽则只有半尺。大概是那个金人的炮手歪打正着,居然将这片扁石顺利射出来。

扁石打着旋在空中飞得极快,最先达到目的地。一旦落下,立即将一个鼓手齐腰切断。并带着一丝血色落地,然后打水漂一样贴着地面前行,再次将一个陷阵士的脚斩成诡异的样式,这才停了下来。

“啊!”长长的惨叫这才响起,那个断腿的士兵趴在石头上,浑身都在抽搐。

赵守真身体一抖,浑身都麻木了,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上,内心之中一片冰寒。刚才这一炮正好贴着他的身体飞过,他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前方那个鼓手飞上天空的半截身体,听到身体那个断腿士兵的惨叫。

脸上沾了一点温热的液体,但他却不敢伸手去擦。

面对着战友的死亡,身边的士兵不闻不问,依旧沉稳地向前走去。这感觉非常奇怪,奇怪到让人忍不住想揪住他们,凑到他们的耳边大声吼叫:“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走,走,走!”身边的薛远行一把抓住赵守真的胳膊,大声喊。

但他的喊声却被不断落下的巨石的轰鸣所掩盖。

不断有人被炮弹砸中,身体如烂泥一样软倒在地。须臾,地上满是坑,其中还积了一滩滩血肉,红得触目惊心。

但队伍还是没有乱,一千多人依旧如木头人一样默默向前走去,保持着匀推进的状态。没有呐喊,没有嘶叫,没有停顿。

“这就是真实的战争。”赵守真被薛远行拖着步履踉跄地向前走着,内心一片迷茫。

炮弹有优先通过权。在战场上,个体的力量毫无用处,你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但你什么都不做也没任何作用。

汗水如雨点般从头上落下,赵守真浑身都被沁湿了。一阵风吹来,领口处的汗水立即

一层坚硬的冰凌。

这靖康一年的冬天冷得让人快要变成一块石头了。

也不知dào

走了多长时间,一刻钟,两刻钟,或者是一年,十年?

头上突然一亮,炮石破空的呼啸终于停了下来。对面的敌军阵地越清晰,不知不觉中,捧日军的冲锋队伍已经走到了敌人阵地前沿。也因为两军即将交手,河东军的投石机也停止射。

耳边的轰鸣骤然停歇,万籁俱寂,只听到血液在耳鼓里流动的声音。雪花再次无声地落下来,对面,敌营的浓烟笔直升空。

可是,一切才.刚开始。

突然,金营中有长长.的牛角号响起。黑压压一片女真人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涌来,瞬间布满眼帘。

一张张大弓同时拉圆,一排.排床子弩推了出来,亮闪闪的箭头指向前方。

一刹那,赵守.真眼睛都被晃花了。他猛地一侧身体,还没来得及做任何躲闪动作,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扑.哧扑哧!”到处是弩箭射进人体的声音。

捧日军瞬间被扫倒一大片,有.的人甚至被那些粗如儿臂的弩箭劈成两断。

这一.次,弩箭也有优先通过权。

一千五百捧日军在付出一百多人的代价后还在沉默地推进,其中牺牲最多的就是赵守真所在的陷阵士。连续两轮打击,一百人还剩六十来个。至于后面的长枪手,身上因为穿着铠甲,普通弓箭就算射中也不至于致命,但也有上百人倒在炮石和弩箭之下。

这样的伤亡换成其他的宋朝军队早就崩溃了,在冷兵器战争时期,很多时候一成的伤亡就足够让一支军队失去战斗的勇气。而一场规模空前的大会战,决定胜负的通常就是那一两万人的牺牲和勇气。也只有在热兵器时代,民族国家出现之后的近代军队,在队伍打得正剩一个人的时候还会遇到激烈的抵抗。

近代军队的威力并不在于部队的装备有多精良,能够动员的战争资源有多少。近代军队的可怕之处在于韧性和服从。在十九世纪的战场上经常上演一队士兵冒着炮火冲锋,直到最后一人的一幕。

这样的情形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古代。

而用近代军制训liàn

出了河东军的力量在这一刻体现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他们不畏死亡的沉重和麻木的推进,让对面的女真士兵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这群士兵根本就不存zài

,虽然他们被自己射成刺猬,被床子弩打得血肉横飞,可这一些都是幻觉。敌人依旧在前进,敌人永远都不会被消灭干净。

慌乱开始在金人中蔓延,娄室军在山西已经被河东军吓破了胆子,此刻得他们根本就没有同杨华在野战中决一胜负的想法。因此,娄室的这次战役从一开始就抱着死守的决心。可是,一遇到这支无视自己生死的军队后,女真人开始恐慌了,手中的箭也开始慢了下来。

金人的近距离杀伤性武器中,平射的床子弩威力最大。可是,这东西装填起来极其麻烦。金人新得这种武器未久,又没没训liàn

,度比起宋人自然慢上许多。

随着金人手头一缓,赵守真突然听得后面阵中的铁十一一声呐喊:“捧日军,杀!”

“杀!”一千多人同时出雷霆般的吼声,队伍猛地散开,疯狂地朝敌人的营垒冲去。

赵守真一时不防,被吓得猛地一跳。只听得身边的薛远行喉咙里出一声野兽的低吟:“杀上去!”就带着他冲到壕沟里。

这条壕沟是娄室占据阳桥镇后新挖的,在军营前饶了一圈,与后方的汴河水连通,里面注满了水。若是在平时,这的确会给进攻一方制造极大的麻烦。可是,最近的天气冷得邪性,里面河水都结了冰,正好供捧日军通过。

但是,因为刚才河东军的一通炮弹乱射,很多炮石都落在壕沟里,将上面的冰层击破,砸出许多冰窟窿。在冲锋的时候,士兵得小心地绕开这些陷阱。

很遗憾,赵守真现在正处于懵懂之中,被薛远行强拖着向前冲锋,一不小心居然掉了进去,来了个狗吃屎。不但摔得眼冒金星,还将薛远行带得四脚朝天。

后面的河东军本阵,当铁十一他们冲到敌人阵前的时候,杨华立即下令,“把床子弩推上前去,凑到敌人鼻子跟前,为捧日军右厢开道。”

四十多具床子弩由四百多个精壮汉子抬着一阵猛跑,等冲进射程能,就停下来,将一片钢铁的呼啸朝金人头上倾泻而去。

转眼,金营已经被投石车轰得破碎不堪的胸墙上钉满了巨大的弩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四章北宋的奥马哈海滩

捧日军终究是练出来了。爱//书^^者//”杨华微微地点了点头。

听到主帅的鼓励,杨再兴脸上却毫无得色,反而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伤亡实在太大,这样的攻击实在让人憋气。还是野战痛快。”

“敌人的战术手段在多样化,我们也要与时俱进。野战固然是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的关键,但未来,谁又能保证不河东军不攻打有着坚固防御的城池呢?”杨华淡淡地说:“这样的牺牲都承shòu不住,还是军人吗?”

杨再兴:“我就是觉得不痛快!死太多人了。”

杨华不同他多说:“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阳桥,只要娄室父子的头颅。第二波攻势准bèi

好没有?”

“已经就位!.”一个参谋大声回答。

“好,准bèi

进攻吧.”杨华指着前方,“以那个点为突pò

口,不断施加压力,知dào

敲破敌人坚硬的外壳为止。”

杨再兴被杨华冲得脸色紫.,大声嚷嚷:“侯爷大哥,你凭的小看我了。这次我亲自带队进攻。”

“等等……”.杨华看了看前方,突然说:“铁十一攻击不顺,等等再说。”

战况.又生了变化。

越过壕沟的冰面之后,第一波.攻击部队疯一样朝敌人的胸墙跑去。回过神来的金人同时开火,将箭雨点一样泼下,不断有奔跑的士兵被射中,身体像是被抽了一鞭,猛一停顿,然后再次跃起。转眼之间,阵地前已经插满了箭支尾部的白色羽毛,像是一丛正在开花的芦苇荡。

在军.官们地带领下。捧日军地士兵沿着被投石机打出地通道在鹿丛中冲过。然后抓着插在胸墙上地弩箭奋力往上攀登。

不过。因为这片鹿实在太密集。而一千多捧日军士兵挤在一起。行动满了下来。有些不耐烦地士兵试图从刺猬一样地鹿上爬过去。可惜。醒过神来地敌人地箭异常密集。白色地箭雨连成一片。鞭子一样朝他们头上抽去。很多人刚一爬上鹿就被直接钉在上面。被不断射中。疼得大声惊呼。

转眼。鹿上挂满了停止呼吸地人类身体。热血凄艳地顺着鹿地木桩流下。淋了下面地士兵一头一脸。

挤。非常地挤。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相互碰撞地身体。

“怎么搞成这样?”薛远行从冰面上爬起来。一把将赵守真从冰窟窿里扯上来。顾不得他是自己地长官。红着眼睛盯着他喷着口水:“跟着你真是倒霉。没办法获取第一个登城地荣誉!这是我一直等待地机会。我要立功。我要做军官!”

赵守真呆呆起看着爬满士兵地胸墙。眼前全是蠕动地人影。看得他眼睛花。

陷阵士终于第一批爬上了胸墙,一声呐喊,手中的大刀同时挥舞,与金人砍成一团,每一刀下去,都带起一丛血泉。但这六十个人实在太少,瞬间被金人的人潮吞没。

“啊!”一个赤膊的陷阵士被一把长枪刺中,口喷鲜血从上面落下,直接钉在底下一支尖头木桩上。

上面的陷阵士杀得昏天黑地,跟进的河东军长枪手则一只手抓着弩箭,一支手擎着长矛奋力朝上刺去。一百支长枪掀起雪亮浪花,在胸墙前开放、翻卷。

人影如落石一样从上面摔下,有女真人,也有河东人。

被河东军悍不畏死的冲锋压制,女真人的弓手在第一时间就被陷阵士冲得七零八落。很多弓手都扔掉碍手的大弓,抽出短刀扑了上去,试图将这个被打开的缺口堵住。

可是,迎接他们的是一排刺来的长枪。

“突pò

了,突pò

了!”挤在下面的捧日军同时出欢呼。

可就在这个时候,头上突然传来毁天灭地的呼啸声,数不清的弩箭倾泻而来,不分敌我地把城头厮杀成一团的士兵笼罩其中。

因为距离实在太近,弩肩的威力大得惊人。很多人都被直接钉在地上。到处都是被射得弹起的模糊的尸体,破碎的肢体带着人类的内脏四下散开。

原来,娄室见阵地就快要失守,索性让床子弩不顾一切地开火……

已经登城的陷阵士和长枪手见势不妙都同时撤了下来,躲在墙根,用喷火的目光盯着头上的不断落下的尸体。

胸墙上为之一空,交战的双方同时一顿。

床子弩还在射击。

须臾,又是一队女真士兵登上已经被鲜血彻底沁透的矮墙上,手持长枪疯般往下刺。下面的捧日军长枪手也都站起身子,再次向上爬去。

“疯子,疯子!”赵守真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走啊,走啊!”薛远行转身朝胸墙冲去,没穿任何衣服的上身在人潮中醒目异常。他已经被眼前的惨烈状况刺激得狂了,再顾不得身边的长官,怒吼一声向前冲去。

“呆在这里不动是会死的!”雨点一般的箭又射来,赵守真一咬牙提着腰刀也冲了上去,一身的筋肉因为紧张而绷紧,脚下的土地有些虚浮,

使不上劲。

他一口气冲到一个鹿底下,还没等他换上一口气,一支弩箭正好射在耳边的木桩上,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嗡!”一声,耳朵里仿佛开了一个水6道场,全是罄鼓在响。整个阵地的声音都消失了,眼前的画面无声无息。放眼望去,无数人都张大嘴巴在呐喊,一阵风吹来,连天白雪组成一片白色的门帘。

一个士兵中了一箭,狠狠倒下,直接砸在他的头上。

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涌进耳朵,几乎将赵守真轰得晕过去。

头上,有人在大喊,“陷阵士何在?”

“陷阵士,大.宋在看着你们,东京百姓在看着你们,杨侯在看着你们。杀呀!”

抬头看去,一个已经.被射成刺猬的士兵正坐在鹿上大声呐喊。他身上的棉甲已经变成夺目的红色。

“陷阵士,去获取你们的光.荣吧!”薛远行已经爬上了墙头,他已经是胸墙上唯一一个光着上身的士兵。一百陷阵士已经全部交代在这片死亡的墙壁之前。

他一刀将一个.女真士兵劈倒在地,大声咆哮:“今日,我一百陷阵士皆玉碎于此!”

四把.长枪同时刺中薛远行的身体,他的战斗结束了。

“啊!”赵守真站起身来,声.嘶力竭地大叫。

“向.前,向前,向前!”铁十一提着一口横刀一边大喊,一边踩着血泊沉稳地向前走去。身边全是落下的箭矢,但他恍若未觉。

叫了半天,赵守真现偌大一个战场,自己是唯一一个不知dào

该做什么的人。一边大叫,一边不受控zhì

的颤抖。死了,死了,今天死定了。可是,就这么死不甘心啊,怎么也得做些什么才对。

我不想被人看成懦夫的啊!

君子当有所为。

虽千万人,吾往也!

“陷阵士全体阵亡了!”一个传令兵大声对铁十一喊。

“我能看见。”铁十一用鄙夷的目光看了赵守真一眼,“不用管,冲上去。铁十一永远同袍泽弟兄们在一起。

河东军,有进无退。”

“不,陷阵士没有全体阵亡!”赵守真只感觉内心中有一只野兽在低低咆哮,一声声,催人心肝。血沸腾了,不可遏制了。他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露出白皙的胸膛,“陷阵士赵守真在此,愿玉碎于此。大宋,大宋!”

他猛地跃上鹿,踏着挂在上面的密密麻麻的尸体朝胸墙上跑去。

身边不断有箭掠过,每一箭得贴着他的身体,可就是射不中。

“杀呀!”一冲到胸墙之前,他直接跳上被人血涂得滑溜溜的土墙,手中的腰刀疯般扫出一个大弧。

女真士兵没想到有人竟然有这样的方式上墙,一时不防,都齐齐地退了一步。

也就是这个空隙给了捧日军机会。

“翻!”

一大排长枪手同时翻上墙来。

“翻!”又是一排。

“翻!”

森林一般的长枪出现在胸墙上。

“刺!”

娄室大营的防线开始动摇了,不断有被刺破了胆子的女真人狼狈地撤tuì



收割了大量性命的床子弩被推翻在地,然后被火把点燃。

已经杀红了眼睛的河东军士兵不断手中的长枪没一刻停歇,狠般朝女真人身上刺去。此刻,娄室的失败已经注定。既然死守没有任何效果,就算他现在把部队拉出营野战,也没有任何胜算。女真人已经彻底失去勇气了。

而这个时候,赵守镇还在胡乱舞着刀子在胸墙上大喊大叫,他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翻!”

“翻!”

远处是整齐前进的捧日军。

“第二波,出击!被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彻底把他的防线打烂,打垮!”

腰鼓声中,又是一军捧日军长枪手在杨再兴的率领下踩着轻快的步伐向前推进。

杨华长出了一口气:“伤亡如何?”

赵明堂:“至少三成。”

杨华心中也有些黯然,喃喃道:“……这里是奥马哈海滩。”

“禀侯爷,东南和西面都现敌军!”一个斥候慌忙跑来。

“难道是娄室的包抄部队?”杨华有些莫名其妙,“多少人,什么旗号?”

“东南面有一万,两千骑兵;西面有一万,一千骑兵。这两路大军都打着完颜宗翰的旗号。”斥候飞快地回答:“我们被包围了,侯爷!”

“的确,我们是被包围了。”杨华静静地点点头,“宗翰终归还是赶到了。”

赵明堂神色黯然:“杨侯,敌人兵力占优,把捧日军的两路人马撤回来吧。”

杨华又看了一眼那道已经变成红色的胸墙。

“翻!”

“翻!”

……

他叹息一声,“真是意wài

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包围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这仗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如果时间足够,一口气拿下娄室大营,然后依托阳桥镇的防御工事,莫说宗翰林只来了两万人马,就算西路军全至,杨华也有信心守住阵地。

大家都没想到宗翰林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居然在最后时刻赶到战场。从这一点来说,战争还真是充满yì

wài



不过,能够吸引宗翰两万主力,也算牵制了围困东京的金人兵力,间接支援了开封前线。

杨华现在只能拿这一点聊以自慰了。

可是,眼见着就能拿下娄室大营,就这么撤下来实在太可惜。为什么不再挺一口气,再坚持一下呢?但是,敌人的包围圈已经形成,若再拖延下去,一旦前方攻击不顺,河东军将处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杨华开始犹豫了,他举起手,半天没有落下。

“杨侯还在等什么,再拖延下去就麻烦了。”现在也只有赵明堂才敢对杨华说实话:“前方,我军虽然已经攻进了娄室大营房,可要肃清顽敌尚需时间。背后的宗翰来势凶猛,若我军再不结阵,想办法突出去。一旦敌人开始进攻,前后夹击,我们也不用回河东了。”

“千里跃进,东京近在咫尺,难道就这么放qì

了。”下来,恨恨道:“开封城中三十万百姓何辜。我河东军食君之禄,接受百姓供养。至此国家存亡之际,却要袖手旁观,杨华深以为耻。”

“杨侯拿过国家一文钱俸禄吗?”赵明堂语带挖苦:“你该为国家和皇帝该做的事都做了,也不欠那个软骨头皇帝什么人情。贵为一镇之节度使,升无可升,你还缺功劳吗?我河东军一万雄师,太原一镇六万百姓追随大人,可不想在这里捐躯。杨侯。事行有度,过犹不及。是时候适可而止了。”

“你不了解我。”杨华看着前方的落雪,心中一片落寞:“我知dào

你们在想什么,也到你们要什么。河东军从成立的那一天起,都脱离朝廷的军队序列而单独存zài

。可是,作为一个宋人,总得要为这个民族和国家做些什么

“侯爷做的已经够了,再没有做得比你好。”

“真不想当逃兵啊!”杨华叹息一声。“地图。我们商量一下突围后该去那里?”

就着地图。杨华后赵明堂和参谋们凑到一起。研究了半天。终于决定突围之后再次渡过黄河去怀州赵子清那里休整。

赵子清那里粮草充足。此刻。河东军运输给养地部队还在路上络绎不绝。现在回伸手拂掉地图上地落雪。杨华道:“好。就从西北方向杀出去。从河溯和荥泽之间穿过去。从黄河上回怀州。”

杨华决定撤tuì

之后。所有地军官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撤tuì

是一项技术活。尤其是在敌人大军压境地时候。如何完整地将部队**去而不至于陷入混乱。更是考量部队地训liàn

程度和军队地指挥能力。顺风仗人人都会打。但是。能退而不乱。却不是任何一支部队都能做到地。

还没等杨华下达撤tuì

命令。黄公公就跑了过来。尖着一个鸭公嗓子大叫:“我军是不是被包围了。快突围。快突围。我是监军。我命令你们撤tuì

!”

杨华皱了一下眉头。

黄公公被赵子清抓了人质之后被弄得灰头土脸,回来之后听说杨华不管他的死活。没一天有过好脸色。这一路行军都没同杨华说过一句话,对军中事务也来了个撒手不管。可今天的情况不同。他认为,以杨华的爆脾气肯定会同金人硬拼的。

而河东军被敌人两面夹击,败亡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他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生,这关系到自己地生死。

杨华:“公公来得正好。我正要撤tuì

呢。”果这样。咱家就放心了。”小黄公公摸了摸胸口,松了一口气:“事不宜迟。马上集中骑兵朝北面冲击。趁敌人尚未结阵,我们杀出去。”

听到这个建议。军中诸将都面色大变。听黄公公的意思,他要杨华同他一起骑马丢下步兵直接脱离战场。

“不,不是你这么撤tuì

的。”杨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集中骑兵突围,步兵怎么办?我杨华没有抛弃袍泽弟兄的习惯。我杨华也不是怕死的胆小鬼。”

他将手中的地图扔到地上,大声下令:“命令杨再兴和铁十一他们撤回来,焚毁所有辎重和攻城器械。各军结好阵势,我们且战且退。”

众将同时叫道:“是!”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各军士兵飞快地将无法携带的辎重堆在地上,然后放上一把火。转眼阵地上黑烟一片,看得人心疼。

一个炮手扑到被人用大斧劈倒在地的投石机上失声痛哭:“我的炮车,我地炮车

旁边那个手持大斧的士兵恼火得叫到:“狗剩,你他娘号什么丧。不就是几块木材吗,真想制造,砍几棵大树,两个时辰就能造一辆。快走呐,再迟,小心吃军棍。”

剩抹干眼括拣起,小心地放到怀里。

同他的失声痛哭不同,更多的人都默默地将无用的东西一一投进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

阵地上,到处都是铜锣的鸣金之声。

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大吼:“集合,集合了!”

“燕子都,批甲!”

“苍鹰都批甲!”

“捧日军左厢,虎卫军,批甲。”

“床子弩,床子弩,都烧

“将军,弩箭怎么办。”

“带上,快……列阵!”就要拿下阵地了。老子活劈了你们这全夸夸其谈的参谋!”

参谋们都畏惧地退后一步。

杨华冷冷地看了铁十一:“命令是我下达地,怎么,连我你也要骂吗?”

对面,随着捧日军的撤tuì

,娄室军正在恢复阵地。从阳桥镇那边传来金人的欢呼声:“万岁,万岁!”

铁十一红着眼睛看了一眼那些骄横的女真人,又看了默默背着袍泽尸体地队伍无言地从身边走过,突然长嘶一声。跪在杨华面前:“侯爷,再给我半个时辰吧,我一定拿下娄室地狗头。”

“不行,马上去组织部动声色地下令。

“天啦!”铁十一狠狠地用拳头砸着地面,大声悲号,犹如一匹受伤的狼:“那么多兄弟都倒下了,侯爷……再给我一个时辰吧。若拿不下阳桥,你砍我地头。”

杨华叹息一声。伸手拍掉他肩膀上的积雪,眼睛酸:“战机已失,浪战无益。走吧……这次失败是我地责任。”到此刻,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败了。至少在战略层面上输到一塌糊涂。

“侯爷啊!”铁十一满脸又是血又是泪地站起来。

“去吧,去吧!”杨华无力地挥了挥手。”

铁十一点点头,走到一脸痴呆的赵守真面前,一把抱住他:“兄弟,归建吧!”

“没人了,陷阵之士都拼光了!”赵守真醒过神来。将头顶在铁十一地胸口:“功败垂成,功败垂成。不甘心

杨华将头转到一边,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还是做不到心冷如铁,还是做不到无欲无情……我终究不是个做枭雄的命。罢了!”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传来,轻装之后地部队集结完毕。

“立正!”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向左转!”

军官们大声传达着杨华的杨华坐在马上:“大家注意了。保持队型,慢慢地向西北撤tuì

。出!”

队伍集结成一个长蛇阵。一声令下,这条长蛇慢慢向前推进。人头济济。千万片蛇鳞星星点点,最后连成一片。雪亮的铠甲反射着雪地的闪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游奕骑在队伍两侧不停巡弋,几个衣着鲜亮的鼓乐手一边走一边敲着小鼓。到处都是火焰,到处都是浓烟。风吹来,火、烟、雪搅在一起,视线开始朦胧。

又看了一眼那道血战之后的胸墙,上面的一抹红色已经彻底被白雪覆盖,再看不半点大战的痕迹。

雪越来越大了。的鞭子敲打着自己的腰上的刀鞘。虽然雪落得越来越紧,虽然冷风越来越大,可他还是觉得身上火热一片。

机会实在是太好了。可恶的河东军,可恶的杨华现在终于落到自己的圈套之中。

这一次杨华倾全力而来,如果能够一举消灭他的主力。河东地区再没有可与自己抗衡的力量。到时候,不但太原问题迎刃而解,就算是拿下整山西一地实在太重yào

了,南可下汴梁,西和控关中,东面直接威胁着金国的燕京城。卧榻之侧,岂容杨华小畜生酣睡。

不断有斥候跑回来。

“禀大帅,杨华大军已经出了。”

“禀大帅,河东军距我七里。”

宗翰烦恼地抓了抓头:“这么快,河东军地腿还真是长啊!命令南面的洛索尽快赶上来;命令娄室全军出击,别想着再呆在他那个乌龟壳子里猫冬。”吞了一口口水,“全军列阵,准bèi

进攻,敌人已经钻进了我地口袋。此战务必全歼杨华的河东军!”

开封,封丘门的一处庭院。

雪花无声落下,几树梅花。一颗老柿子树。红花、硕果相映而红。

小花园的围墙并不高,透过墙头的白色积雪可以看到封丘门地城墙。这里是军统司东京办事处地秘密据点,现在是关群在京城地住所。

没有人说话,几个东京军统司的负责人都围坐在关群身边,用惊疑不定地目光看着这个长相猥琐的有着两条醒目鼠须地年轻人。镇的地位扶摇直上,已经是主公不可或缺的臂助。在河东镇中除担任判官和席参谋一职,参赞军务外,还兼着军统司的副指挥一职。算是众人的顶头上司。

此刻,关群正将手伸向火炉,保持着僵直地肢势久久不动。

屋中。一个歌妓正轻弹着琵琶,柔柔唱着:“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池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酒已冷,却没人去温。冷风袭来,夹带几朵梅花吹进室内。一刹那,冷香满屋。充耳全是铮铮的琵琶声。时间过得缓慢。

良久,关群才将手缩回袖中,轻声到:“大晏相公这词填得好,无可奈何花落去,嘿嘿……,正好应了今日东京的景。”

开封被围已经三天,这同上一次宗望囤军城与李纲所领导的亲征行营军对峙不同,这一会宗望、宗翰两路大军汇合,总数达到惊人的十一万。而开封城中只有六万战斗力低下的弱旅,如果这两个贪婪的家伙还不合力拿下开封。关群就不得不怀疑他们的智商

事实正如关群所预料的那样,金人一来便在城外架设了几千台投石机。日夜不停地将巨大地磐石扔进城来。封就像一枚熟透的果子,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关群:“昨天晚上,好象官家上城督战了?”

一个军统司的头目小心地回答:“好象有。”

“什么好像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关群有些不悦。正要厉声斥责。这个古松也不知dào

是怎么调教手下的,做情报工作的。居然在口中说出“好象”二字。

这个时候,一只人头大小的炮石突然从城外扔了进来。因为体积不大。竟然越过高大的开封城墙,直接砸在院中那棵柿子树上。

“喀嚓!”一声。一枝粗如儿臂的枝桠者断了,树上红色的柿子随着枝条摔到地上,涂了一地血红。

“啊!”那个歌妓惊叫一声,手一颤,琵琶弦戛然而断。

抬头看去,封丘门城墙上,到处都是乱跑的人影。喧哗声如沸腾地开水一样传来:“敌人开炮了,快躲

“关大人小心!”

“保护关大人!”

众人都扑了过来,团团将关群围住。

关群一把将众人推开,冷笑道:“乱什么,不就是一颗炮弹而已,居然吓成这样。”

“大人……敌人的炮弹射程好远,还是避一下为好。”一个军统司地头目满面苍白地说。关群摇头:“你们这些胆小鬼,敌人昨晚的攻击刚停没一刻,那里还有精神再来。刚才不过是冷炮,担心什么?我在山西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生生死死走过几趟,早把个人安危看淡了。你们这是在大城市呆的久了,以后也得去军中历练历练才好。”

说着话,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那个歌妓,一挥手:“你去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个歌妓忙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带着乐师仓皇跑出院子。

事实正如关群所预料地那样,这不过是金人的一冷炮而已。很快,城墙上地混乱停止了。

关群冷笑着看着城墙上的那群守军,喃喃道:“守城地军队还真是弱啊。对了,我问你们,昨天晚上。官家是否登城督战?”

“我军统司有个弟兄现在封丘门值勤,据他说。昨天晚上,官家在城头坐了一夜。”刚才那个说话的军统司头目回答说:“最近几天,官家都骑着马在京城里四处督战。现在京城普降大雪,道路泥泞难行。官家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子。对了,昨天下午还出了一件大事。管家带着唐恪去西水门,路上遇到一队百姓。唐恪被百姓认出,众人都一拥而上抓住唐相理论,差点把他打死!后来官家对队才将这次骚乱弹压下去。”

关群沉着脸说:“这事我已经知dào

了。”唐恪守此惊吓之后,回家就递上辞呈。请求辞职。这个时候,金人已经彻底坚决了宋朝地议和请求,一心要拿下东京。恍然大悟的皇帝也绝了求和地心思,开始一心一意筹备东京防御。可是,唐恪这人皇帝是知dào

的,是朝廷主和派的领。若让他来主持东京防务显然是不合适的,也大大地打击军民抗战的决心。

因此,皇帝免去了唐恪的宰相一职,任命一心主战的何粟为相。孙傅为知枢秘院事。以示自己一心抗战不与金人媾和的态度。

关群又说:“我还知dào

,官家成日光着脚在宫殿中乞求上苍让这大雪停止,让太阳出来,以便让守城的士卒少受些罪。可惜啊,老天爷没听到他的祷告,反将这雪下得更大。”

众人都叹息一声:“陛下失德呀!”

关群:“可惜那何粟不过是一芥书生,吟风弄月还成,正让他上城墙去指挥作战,身子早软得站不起来。”

“对对对。”那个军统司地头目笑道:“我听那个情报人员说,他当着皇帝的面就倒在了地上。说是腿脚不便,无法登城。弄得官家当时就气得白了脸。连连说在?。”

“呵呵。”众人都都笑了起来,皆道,若李相在,朝局何至于弄到如此地步。

“这种情形,就算是李纲来也只有徒呼奈何。”关群摆摆头:“守城的六万军队究竟是些什么货色大家心中难道没数?”

众人脸色都暗淡下去。这六万人看起来是不少。但这些家伙大多是临时招募来的市井浮浪子弟,其中还有不少强行从寺院和道观拉来的僧道。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上了战场,估计也派不上用场。

就拿金人大军刚围开封的那一天来说。当金人在城下运石伐木做攻城器械的时候,他们居然呆在城墙上看着。竟然舍不得一箭骚扰。任凭敌人制造了几千具投石车,并填平了护城河。

不但如此,这些家伙三天两头闹饷,反正一句话,不给钱就不上前线。

只有等金人开始正式攻城,战火烧到自己头上时,这六万人见势不妙。这才不要钱,开始提起精神防御。

要靠这样一群由社会闲杂人员拼凑起来的非职业军人守住开封,无疑是痴人说梦。

北宋末年,战争艺术已经达到冷兵器战争的极至。军队分工明确,多兵种配合,步炮配、步骑配合,远、近程武其一定之规,非战斗人员和职业军人地差距很大。有的时候,并不是靠人数和勇气就能抗衡的。何况,宋军人数本就比金军少。

军统司开封站的那个头目继xù

道:“禀关大人,昨天晚上还生了两件大事,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我也不敢肯定。”

关群沉声道:“说。”

“官家已经下诏任命李纲为开封府尹,主持京城防御。”

“哈哈!”关群大笑:“李纲现在还在千里之外的荆楚,皇帝现在诏他回朝不嫌太迟了点吗?”

“不但下诏给李纲,官家还出十几到诏书招各路勤王兵马。”那个军统司的头目声音苦涩:“陛下这个时候总算想起勤王军马了,可惜,这些使者连夜出城,却被金人逐一捕获,押到城前一一斩立威。竟无一路得以冲出包围圈。看来,援兵是没指望圈了。”另外一个头目插嘴。

“哦,哪一路,不会是去我们河东的吧?”关群问,随手提起一根火钩捅了捅炉火。

“是去相州的。陛下委任康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中山知府陈亨伯为元帅、汪伯彦、宗泽为副元帅,尽起河北之兵入援汴京。”

“什么?”关群惊叫出火星扬起。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这样,如果康王赵九拿了这份诏书,就算是拿到了统领天下兵马的大权。开封陷落没有任何疑问,而赵宋王室都在东京,日后一旦城破,皇族被金人一窝端。赵构就成了唯一合法的皇位继承人。

据关群所知,赵九是一个英明神武地皇子,若他继位,必是一代明君。他又手握天下兵权,若跑到山西去,要收杨华手中兵权。杨华交出军队和地盘,固然是实力丧尽,任人宰割;若不给,便是叛逆,天下人得而诛之。

无论是谁做皇帝,绝对不会允许有河东这么一个脱离朝廷的大藩镇存zài

。之所以现在地皇帝给杨华这么大权利,主要是开封离太原实在太远,而且有被金人围困。皇帝也是不得以才默许杨华的跋扈。当然,一旦金人退兵,皇帝帝位稳固,迟早会腾出手来收拾河东。

因此,对河东诸将来说,保持天下大乱符合大家的利益。

当然,赵九现在急需一支强dà

的军队在手。河东军不得不面临来自相州的压力。若杨华乖觉地交出军队,或许是一个两全其美地办法。可是,河东镇诸将军答yīng

吗?

现在,只能抓紧时间弄一个血统纯正的皇室子弟回山法统之争,也许还有逆天地可能。否则,等待河东镇诸人的将是一个被肢解,被吞并地下场。

屋中静了下来,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漫天飞舞地火星。关群沙哑着嗓子问:“郓王那边联系上没有?”

“已经联系上了。”

“准bèi

一下,今天晚上我要同他见面。”关群扔掉手中的火钩站起身来:“最迟五日,开封必然被攻破。大家准bèi

一下,找机会出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第二百二十六章 计划改变

“禀杨侯,南面敌情已查明,是洛索的部队。”

赵明堂骑马匆匆走到杨华面前,低声说。

“对洛索这个人你有没有了解,战斗力如何?”杨华看了一眼正在行军的队伍,不可否认,刚才攻击阳桥镇失利后对大家的打击很大,所有人的闷着头赶路,往日的自信好象都不见了。

杨华有些愁,以他们现在的精气神,就算一口气从敌人的包围圈中跳出去,被敌人尾随追击,这么长的行军路线。回到怀州后究竟还剩几人?

可是,如果在此地与敌军决战,能打胜吗?

九千对两万,敌人又有大量骑兵。这一仗怎么打?

听杨华问起,赵明堂愁容满面:“不好对付,这是一个沙场老将,他这次所率的部队有不少是他本族人马,士卒极其凶悍。”

“情况不大好啊,西面有宗翰,南面有洛索,东方又是娄室的大营。敌人试图把我军全歼于这片狭小地域。”杨华喃喃地说。

赵明堂轻哼了一声,“我军多是步兵,谈不上战略机动,地方狭小不要紧。”

“禀杨侯。”又有一个斥候远远跑来,浑身都是热腾腾的水气,他正要翻身下马。杨华伸手制止道:“战况紧急,不用虚礼,有话快说。”声道:“娄室……娄室大军出击了,正朝我军……我军缓缓逼来。”大概是因为刚才跑得太急,他有些接不上气。胸膛不住起伏,座下的马匹也浑身是汗。

赵明堂无奈地一笑:“真是十面埋伏啊,连娄室这头丧家之犬都敢来找我等的晦气,这一仗真是打得憋气透

“娄室出来了?”杨华一愣:“他也敢来?”

候吞了一口口水。喉结一阵滚动。说话开始利索起来:“娄室军大约八千。全是步兵。”

“装备情况如何?”杨华心中一动。声音急促起来。

斥候。“回杨侯地话。装备极差。铠甲不全。皆是轻步兵。刚才我军攻击阳桥镇。血战一场。娄室军伤亡也大。士气有些不振。”

“不振?”杨华和身边地众将都抽了一口凉气。

赵明堂是一个稳重地老将。他咳嗽了几声。喘了喘气:“士兵。你说娄室军士气不振。有何凭证?”

“娄室军队型散乱,行进度极慢。”斥候飞快地说:“我也是个老兵,我能判断出来。”

众将都同时拉停战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须臾,杨再兴突然叫了一声,“侯爷大哥,我们回头搞娄室一下。先前他躲在乌龟面。我拿他没办法。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他出来,怎么肯就此放过。末将愿带一队人马杀他个回马枪,给娄室一些厉害看看。”

“对,杨侯,杀回去给娄室一点厉害看看。”众人都大声说,“只要打退娄室,我军东面就安全了。否则有娄室在旁边跟着也不是办法。”

赵明堂看了杨华一眼:“杨侯,我看可以打娄室一下。我军步兵可以继xù

前进,且战且走,顶住洛索和宗翰。派骑兵去东面给娄室制造些麻烦。”

杨华看了看天上的雪花:“宗翰在搞什么。明明知dào

娄室军士气低落,还派他出营接战。这不是送死吗?没可能出这样的昏招……没有可能的。”

“娄室虽然吃过我军大亏。可宗翰一直没同我河东军在战场上交过手,不知dào

我军具体地战斗力如何。金人西路军素来骄横,宗翰强令娄室出兵也是有可能的。他太瞧不起我河东军了。”赵明堂分析说。

“或许是这样了,看来,这一仗可以打。”杨华颔。“不过,如果这样。整个计划都要改变了。命令全军,立即停止行动。”

“停下。”

“停下!”

传令兵纷纷骑马追上部一声令下,九千人同时站住。

没有人说话。在漫天飞雪中,所有人都同时将头转过来,看向他们的统帅。

“此话怎讲?”赵明堂一呆,忙问。

杨华沉吟片刻,然后用极快的语道:“既然娄室敢于出击,正好给了我全歼他的机会。如果娄室溃败,那不就是说,我军东进开封的道路已经打通。娄室军战斗力低下,击溃了他。宗翰和洛索必然气沮,这一仗我会赢的,只要动作够快……既然那样,我们为什么还要撤tuì

?”

还是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是一头白雪,只口鼻中有缕缕白烟喷出。

“我们为什么要撤tuì

?”

“为什么?”

杨华好象是在自己问自己:“我河东军,我杨华什么时候当过逃兵?如果这一仗我们逃跑,将来见了宗翰还有勇气与他在战场上面对面较量吗?如果我们撤tuì

了,开封怎么办,我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民族怎么办?”

依旧没有人说话。

杨华也不需yào

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他已经下了决心:“我决定亲自率领一千五百游奕骑突击娄室部,尔等且等在这里,看我杨某人的沙场英姿!赵明堂——”

“末将在!”

“命你率领陌刀队、捧日结成阵势,顶住宗翰和洛索。待我击溃娄室就过来支援你,我要在这里同敌人主力决战。”

“是!”赵明堂大声应道。

杨华猛地一夹马腹从到中军大旗前,一把抓了过来,狠狠地钉在地上,“以此地为中军位置,牢牢地给我钉在这里。后退一步者斩!”

“是!”众军都喜形于色,“愿死战!”

杨华抽出横刀:“中国没退路了,我们大汉天朝没退路了。诸君努力!”

“宁死不退!”

杨华大声说:“我不要你们死,我要获胜!”

“必胜!”

“必胜!”九千士兵同时挥舞中手中武器,大声呐喊。

“游奕骑,随我出击!”杨华撕下一片白布紧紧地将刀柄和手缠在一起。

一千五百骑兵快集结,在杨华身边组成一个三角形的冲锋队形,朝风雪弥漫的东方冲去。

望着骑兵们地背影。赵明堂接过指挥权,大声喊:“传我命令,以陌刀军为总预备队,捧日军为主力,组成空心方阵。让敌人见识见识杨侯方阵的威力!”

毕竟是训liàn

多时,须臾,一个大型空心方阵组建完毕。外面一圈全是密密麻麻的长枪,阵中心是两千神臂弓手。

“杨候方阵……已经训liàn

现在,是检验这一阵型威力的时候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

第二百二十七章 虎出柙

杨华用手中的横刀刀身轻巧地拍着战马的**,驱使这座下这头健壮的大青马快向前冲刺。寒风从头盔旁掠过,夹带着飞雪,在帽檐下涂抹上一层薄薄的白霜。漂浮的雪花在正前方飞扬,组成一片朦胧的幕布,被战马带起的狂风吹得如激流一样朝一个方向奔涌。无声的雪被马蹄扯随,出惊涛拍岸般的呼啸。

这个河东节度使,龙卫军、捧日军的统帅,大宋仅存的唯一一支精锐部队的精神支柱,此刻紧绷着脸,露出刀削斧劈的线条。来到这该死的北宋这么多年,杨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古代战士,心冷如铁。可是,就在此刻,他感觉到自己一双眼睛热得快要燃烧了。

一种爆性的力量正在心头酝酿。

从山西到河南,一个月过去了。

东京已经被金人围得水泄不通,就杨华所知,现在的开封只有六万新兵守城。这六万人成分复杂,再此之前大多是市井浮浪子弟。靠这些人守东京,用脚指头想都知dào

将来会是什么后果。

现在,河东军被三面包围,又多是步兵,要想从容在敌人的快马下撤tuì

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令杨华没有想到的是,娄室居然出营追击了。这个已经被自己打丧了胆的家伙也敢出营,这一点不让杨华有些苦笑。流年不利,连手下败将都敢追来捋自己的虎须,娄室欺人太甚了!

既然突围要付出巨大代价,何不反戈一击,给这些狂妄的家伙一些厉害瞧瞧?

心蓬蓬地跳,杨华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并不是因为紧张,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样的生死较量没遇到过。他有的时候甚至渴望死亡——或许,战死之后自己能够回到现代,回到母亲的身边。

他只是感觉到激动。一想到娄室突然现自己亲自率领骑兵出现在战场上时的惊讶表情,杨华就想笑。

手中的横刀突然下刺,在地上一挑,挑起一撮白雪。

杨华伸出血红的舌头一舔,清凉地液体流进喉咙。

这是冬雪地滋味。其中还夹杂这一丝钢铁地腥膻。

身边。游奕骑地统领李鹞子有些愁:“杨侯。雪实在太大了。战场视线不好。等下怕不好组成队型。而且。娄室军与八千。他若结成厚实大阵节节抵抗。一旦宗翰地骑兵醒过神。追了过来。我这一千多人可不经打。”

李鹞子身材矮小。身上地胸甲上已经结了一层冰。因为身材矮小。不耐严寒。他身体有些微微颤。嘴唇看起来没一丝血色。

“不怕。恶劣地天气对双地。敌人没那么快现娄室这边地异常。此战必须要快。快到让敌人做不出任何反应。命令斥候。加紧时间搜索敌人。”看了看眼前地大风雪。杨华有些担心。眼前地能见度不过百米。敌我两支部队人数也不多。很容易在这茫茫大野中错身而过。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眼前正朝一个方向地飞舞地雪花突然改变方向。好象突然失去了动力。在马头前轻盈地舞蹈。

杨华心念一动。猛地拉停战马。大吼:“站住。敌人就在前方!”

战马长嘶一声,前蹄在雪地上刨出一片雪浪。

李鹞子的骨笛尖锐地响起,悠长的笛音瞬间布满整个

一千多匹战马同时停了下来,先前还如滚雷一样的马蹄声不见了。没有人说话,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杨侯。怎么了?”李鹞子惊疑不定地问。

杨华举起横刀:“敌人就在前方,准bèi

战斗。”

“不对吧。刚才斥候来报没现娄室的踪影。”李鹞子有些疑惑。

“不,娄室一定在前方。我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杨华手中的刀轻轻地敲了敲自己地头盔,震掉上面的积雪:“我肯定这一点。”“你有一双好眼睛。去看看。”

一个斥候飞快地跑了回来,大声道:“禀杨侯,前方三里现敌军,娄室,娄室!敌人也现了我们,正在布阵。”

“嘿嘿,娄室现我居然不跑,还想同我一战吗?”

“娄室全是步兵,这么大雪,在我骑兵的追击下,一退就散了。”李鹞子伸手在脸上使劲地搓着,试图让面部血液畅通:“若我是他,在突然遭遇河东军骑兵后,一定固守待援。只要能把河东军骑兵拖住,一旦宗翰主力上来,即可包围歼灭之。”

“他倒想得美,也不想看看今次遇到的是谁?”杨华露出雪白的牙齿,豹子一样弓起身体:“胆大包天的家伙,这一战,不斩他父子的狗头,杨某人会非常失望的。”

“那么,是我们先进攻

“当然。”

李鹞子,“全体都有,缓步向前,稳住,稳住!”

两边都同时现了对手,战鼓隆隆而鸣。

在远处,八千金人步兵结成一个巨大的方阵,架起了长长的步矛。所有地女真人都竭力瞪大眼睛狠狠地朝前方看去,可眼前除了雪还是雪,怎坐在一头小毛驴身上,娄室看了看四周。这八千人士气很是低落,看起来都衣衫褴褛,形容憔悴。脑袋两侧的辫子松散地垂到肩头,污秽地油让领口和铠甲黑得亮。从太原一路狂奔南下,这八千人早就不是当初那支纵横山西的铁骑精锐。来郑州已经半年,战马都已丧失殆尽,八千人的吃喝拉撒成了一个让人无比头疼的大问题。

刚开始他还带着部队在郑州四下劫掠,可这一带本就是商业区,百姓多从事商业,地里抛荒严重。见娄室大军前来,所有的老百姓都逃进城市。而娄室还没狂妄到用八千残军去攻打有坚固城防地郑州。

即便从宋朝的河南府那边敲诈到不少粮草。可河南府地官儿们也是可恶,好象是计算过娄室地兵力,一应供应都掐着人头,每次只供给三天口粮。一旦金人东西两路大军过河,两国彻底撕破脸,这条供给线也就断了。

到现在,娄室军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真他妈地倒霉,杨华居然反攻过来了。”活女喃喃地对父亲说:“这个粘罕也不知dào

脑袋出了什么问题,我部缺衣少食,正该固守于营寨之中。上次我从晋中撤tuì

。敌人的骑兵给我制造了很大麻烦。这次又来,不知实力如奕骑地统领叫李鹞子,是夏朝的铁鹞子出身。河东军的骑兵就是按照夏国的骑兵训liàn

出来的,很是难缠。”

这个时候,他听到对面的河东军骑兵开始进攻了,度不快,但那轰隆的马蹄声还是让人头皮麻。

“儿子,不用害pà

。虽然我全是步兵,却也有八千人。听敌人地动静。应该只有一千多。”娄室是个沙场老将军,在一瞬间已经想好对策:“一个骑兵的战斗力相当于七个步兵,敌我力量相当。我等死守在此,拖延片刻,粘罕的主力就过来了。实在不行,我等且战且走,慢慢退回阳桥镇。”

“粘罕脾气不好,若我等退回阳桥,日后怕有麻烦。”乌林达泰提醒娄室。

一听乌林达泰提起宗翰,娄室气就不打一出来。自己千辛万苦将这支军队活生生从杨华的魔爪中带到河南来。无论从什么地方看,都算是为女真族。为金国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无法想象,如果这支军队被河东军成建制的消灭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会对宋金战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从阿骨打起兵以来,女真之所以所向披靡,每战都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敌人。主要是因为大家都有一种必胜地信心。还是战术素养。金人同辽人和汉人都有很大的差距。如果不是有这一口不服输的气顶在那里,以女真简陋的装备和简单残暴的战术。根本就不是汉人的对手。

可是,这几年女真在战场上不断取得胜利的同时。也养成了目空一切的骄横之气。整个金国上层都洋溢着一种狂妄和乐观,在他们看来,汉人不过是一群绵羊而已,而女真则是草原上的羊鹰。

现在娄室躲在营寨里当缩头乌龟自然让宗翰无法容忍。

所以,当娄室联络上这个西路军统帅之是,宗翰不但不奖赏娄室的功绩,让派出使者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懦夫、长腿将军、兔子、落毛鹰……”等一系列污言秽语滚滚如潮。

就在先前,宗翰派出传令兵,不顾娄室地反对勒令其立即出寨追击杨华。

开玩笑,杨华是那么好惹的吗?强如兀术,狡如宗望、银术可等人都在他手下吃过大亏。他娄室还没傻到主动去招惹河东军地地步。

而且,刚才在阳桥镇多生的血腥的攻防战也让娄室震撼不已,面队着这样一支吃得比金人饱,装备比金人还好,敢战决心比金还强烈的部队,娄室不认为宗翰能够困住河东军,进而一举歼灭之。

“粘罕是没见识过杨华的许……这一仗打下来他就会理解我地。”娄室看着周围的人都是一脸不晦气,心中难过。这还是当初那支横扫三晋大地地女真铁骑吗,就连我娄室现在也只能骑着一头小毛驴上战场,若是被粘罕他们看到,不知dào

又会说些什么:“罢了,大家小心提防就是了。敌人的骑兵中有不少蒙古人,骑射战术了得,小心他们地箭。”

“已经准bèi

好防箭的措施。”乌林达泰忙安慰这个失去斗志地主将:“这一仗我们能赢的。”

“是杨华,是杨华!”身边的活女突然大声尖叫,叫得歇斯底里。

所有人都同时向前看去,雪花中,一片黑黝黝的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型蔓延过来。队伍的最前端,一个身材高大地武士提着雪亮的横刀。不用仔细观看,他那略微显得有些瘦长的剽悍身影和耀眼的华丽铠甲已经告sù

所有的女真人。这就是杨华,娄室军挥之不去的噩梦。

娄室牵着缰绳的手不为人知地微微一颤,这个该死的畜生,这头恶狼,居然亲自带队扑了过来。

周围的将士们都面露恐惧神色,在这段时间里,太多可怕的传说在军中流传。有人说,杨华每日都要生啖一颗人心;有人说,他身上地皮袍都是从女真人身上剥下的人皮缝对于这样的传言,娄室一笑置之。

可是。就是这个杨华,在太原,他以几千精锐龙卫军打得银术可一败涂地,活生生将两万女真精锐从太原赶到晋南,然后又赶到河南。

无数女真勇士惨叫着倒地,化为原野枯骨。

就是这个杨华,抓到女真人后不留活口。祈县一战,万人坑中不知埋葬了多少不甘的鬼魂。

狂风扫落叶,泰山压顶。不足以形容河东军的攻势之猛烈。

现在,娄室军有遭遇了他们心中的梦魇,看到这个魔鬼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八千人都同时面色惨然,惶惑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活女还在不可控zhì

地尖叫:“杨华,杨华。”

娄室忍无可忍地给了儿子一巴掌,大声吼叫:“可耻,我女真人是时候惧怕过敌人了?杨华才一千人,又被我重重包围。粘罕一定不会坐视我军覆灭的,大家努力作战。只要拖延上一个时辰。一旦宗翰大军赶到,我要亲手斩了杨华的头颅做酒器!胜利属于飞翔在东海之上的海东青。胜利属于伟大地女真!”

这个时候了,还在奢谈胜利。众人都颓丧地看着娄室,刚才他这一番话不但没能激起大家的勇气,反让士气再跌了几分。把胜利的希望寄的援兵,仗还没开打。气势上先就输了。

“愿死战。”

“同杨华拼了!”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

娄室并未感觉到队伍的异样,相反。他还认为自己已经成功地鼓舞起众人的斗志。

粘罕让他带兵出击本就是一条乱命,娄室也知dào

士兵们都被先前的血腥的攻防战给吓住了。因此。他带着部队走得不快,一直保持着警惕。只待前方的宗翰大军围住杨华之后,再找一个适当地机会插手摘果子。

在路上,他一直向上苍祷告,希望不要碰上该死的河东野兽。

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杨华居然亲自带着骑兵来不硬着头皮上了。

遇到杨华,娄室有被人家打败地觉悟。可他却不认为杨华能够在短时间内击溃自己手头这八千人马,只要能够牢牢地将杨华拖在这里,事情或有转机。

杨华再狂妄,河东军再强,也不过九千来人。遇到宗翰两万精锐,也只要想办法尽快脱身。只要能够打败河东军,又得到宗翰的补充,手头这一支部队应该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战斗力。

那么,先守。

看了看自己的部队,娄室八千女真人在旷野中布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为了防备敌人地骑射,娄室特意让人用木桩做了一排大盾,只要敌人敢射击,盾牌一合,立即将会变成一道长长的城墙。

盾牌后是一排弓手,这是用来提防杨华地马刀骑兵冲阵的。马刀骑兵是轻骑兵地一种,上了战场,一般都从侧面攻来,以骚扰为主。而马刀骑兵而来加强其冲刺度,身上的铠甲都很薄弱,只要他们敢来,到时候万箭齐,定叫他来得去不得。

当然,如果敌人不顾一切地冲阵,娄室还有另外一项布置。在阵地两翼,全是长矛。这些长矛长约一丈,都架在盾牌之上,如同一片密密麻麻的森林。

这样的阵型娄室训liàn

已久。为了就是克制敌人的骑兵。自从部队失去战马之后,娄室军所擅长的的骑兵战术已经彻底被废。现在,他只能现学现用地使用宋人所惯用的以步克骑的战法。

不得不承认,宋人地步兵战术精妙得让人难以想象。虽然已经训liàn

了快三个月,但娄室觉得自己也不过是摸到了所谓的兵法的门槛,离入门还有很长的距离。

“但用来对付杨华这一千多骑兵足够了!”娄室一想起这半年以来的狼狈,想起从山西到河南的千里大溃,想起先派来的传令兵眼睛里的讥讽,心中便有一股怒火熊熊燃烧。

杨华,来尝尝你们宋人军阵的滋味吧!

远方的风雪中。河东军地骨笛还在凄厉地吹着。从黑压压的骑兵部队中分出一支人马,平行着向前推进。

娄室:“终于来了,弓手,架弓搭箭!”

话音刚落,敌人的度突然加快,平行而来的队列在白茫茫的雪雾中如一条大蛇猛地一拧,突然杀向娄室军的左翼。

“不出所料。”娄室连声大喊,命令左翼的盾牌手和长矛手靠拢,组成严密的防线。看到密不透风的长矛阵。他略微有些安心,但还是很自然地喊了一声:“小心他们地骑射!”

敌人骑兵终于冲到左翼阵前,却没有直接冲阵。

转瞬,疯狂的敲击铺天盖地而来,震得人骨头酥。马蹄刨起的积雪在阵前形成一道滚滚恶浪。

一样不出所料,敌人又不傻子,肯定不会往刺猬一样的枪林里扑。最大的可能是不停射箭,直到步兵混乱为止。对此,娄室早有防备。不但设置了高大的盾牌,军中仅有的铁甲也都配备给了长矛手。以河东骑兵手头骑弓的威力。根本不足以撼动娄室的阵脚。

那么,就让他们围着我的跑下去吧——你们这些兔子!

娄室突然对取得胜利有了些须信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娄室突然圆瞪双目,惊奇地叫了一声:“这是什么?”

他看见,敌人骑兵跑在最前列地几队士兵都用长绳拖着粗大的原木,原木上钉满了獠牙般地长钉。在风雪中,在疯狂的冲刺中。那些原木晃悠悠地吊在半空,闪着狰狞的凶光。

刚一冲到阵前。河东骑兵同时松手。那几根巨大的原木呼啸着飞来,正好砸在盾牌上。

一连串轰隆的巨响传来。盾牌后地士兵如何承shòu得着附加了马力的轰击。盾牌破碎了,一大片人影如落叶般在空中飘飞。

击中盾牌地原木并未就此停息。依旧呼啸着向前滚动,将长矛手卷进其中。

尖锐的倒钩四开铁甲,撕开皮肉,带起了一丛血花。

转眼,娄室军地左翼乱成一片。

“放箭,放箭,把敌人射下马来。”一看形势不妙,娄室立即下令让正面的弓手转向左侧,试图靠射击稳住阵脚。

可是,他这个方阵新练未久,士兵们之间地配合程度也不高。这一转身,不断起不到任何压制作用,反将正面也弄乱了。弓手们你推我,我久,才有几支羽箭稀稀疏疏地落到空地上。

“妈的,娄室,汉人的阵不好用。”乌林达泰懊丧地大喊。

这个时候,更让娄室吃惊的一幕出现了。河东军这一队骑兵突然拐了个弯从阵前调头掠过,一匹接一匹,两军之间贴得是如此之近。女真人甚至能够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蒙古人特有的扁平方脸。

长矛纷纷刺出,却无一例外地刺中空气。

“白音宝力格在此,普六茹汗是世界的主人!”一个蒙古人大声呐喊。

“普六茹汗万岁!”

雪花和着湿泥在空中弥漫,眼前开始混沌起来。

实在太快了!蒙古人的骑术的精妙程度乎娄室的想象。

“前军小心河东人的骑射!”陷入崩溃的活女大叫。

比羽箭更沉闷的破空声响起,娄室看见,这群河东骑兵并未弯弓搭箭,而是从背后的皮匣里抽出一根短标枪,狠狠地朝前军的弓手抛来。

沉甸甸的标枪的准头大大出弓箭,威力也不是普通箭弩所能比拟的。转眼,一百多个女真弓手被直接钉在地

惨烈的叫声和着喷泉般的热血腾空起来,和在雪雾和泥水中,幻化出末日黄昏般的情景。一刹那,娄室的前军混乱了。ps:名次下滑了,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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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狼行成双

是,河东军这一支轻骑兵并未就借着女真人前军的混,这个缺口正面冲击。现在,女真虽然混乱,但阵型异常密集,以轻骑兵的突击能力,尚不足以在结实的正面开出一道致命的伤口。

河东军没有停留,在抛出这一轮标枪之后,几百骑兵突然一拐,在阵前再次拐了个大弯,再一次回到刚才被原木撞得乱成一团的左翼。

这个时候,室的左翼满地都是筋断骨折,浑身血窟窿的士兵,若再遇到敌人的打击,结果可想而知。

阵前全是“呼呼!”而过的战马身影,卷起的飞雪让人呼吸不畅。

吸进去一口满是土腥味的雪雾,室一颗心脏跳得快要爆zhà

了。左翼的覆灭不可挽回,现在所需yào

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恢复前军秩序,要想压制敌人的骑兵,只能依靠箭阵。

“督战队,督战队!”他失声大叫,现在也只能使用这种铁血手段了。他背心全是倒竖的寒毛,在战场上勇猛的女真战士居然要依靠督战队维持秩序,这在以往是无法想象的。若传了出去,他,完颜室的名将之名算是彻底毁了。

可是,不这么做,这一站再无挽回余地。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前军和左翼的混乱越来越大,逐渐扩散到全军。然后被河东军分割追击,彻底毁灭。

作为一个曾经的骑兵战术好手,完颜室太明白敌人接下来将要做些什么。

“父亲,让我去吧!”生死关头,完颜活女终于从颓废中醒过神来,提着一口大刀凄厉地吼叫:“我已经被人叫做兔子活女,还需yào

什么名声,就让我的双手再沾染上女真人的血吧!”

还没等室点头,活女就带着十个亲兵扑进混乱的弓手之中,一口气杀了二十来人,直杀得满头满身都是黑血,这才将前军的混乱控zhì

在一个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拉弓,拉弓!”不知dào

什么时候,活女的头盔不见了,他辩散乱,提着刀走在人群中,刀尖指着左翼的河东骑兵:“敌人的轻骑兵不敢冲阵,射退他们!”

几百张弓终于在犹豫中拉开。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轻骑兵拐过这个大弯之后,如长蛇一样缠来,雨点般的标枪投进左翼军阵。已经被原木砸得遍地哀鸿的左翼女真士兵还没整理好队型,现在的他们如同一群被剥光了衣服的女人,目结舌地看着锋利的标枪戳进自己胸膛。

河东骑兵的标枪练已久,无论准头还是力量都极好。河东军的标枪前重后轻,非常适合投掷,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开火,威力堪比床弩。

一丛又一丛女真士兵顺序倒下,壮观得如同秋收时倒伏在镰刀下的麦……

娄室也被这难得一见的战争奇景给震撼了,良久,待到士兵们的惨叫声传来,他这才从梦靥中情形,大叫:“前军,放箭!”

拉开的弓弦猛地一放,几百支箭终于泼到那对可恶的标枪骑兵身上。

“太好了!”一直绷着脸站在室的毛身边的乌林达泰双拳互击,对于女真人是射术,不但是他,所有的士兵都信心十足。敌人再猖狂,若被射中,也要变成筛子。

看到自己的军队终于反击,还没都箭雨落下,所有的女真人都大声欢呼起来,好象已经取得了胜利一样。一刹那,女真人士气高涨了。

可是,接下来生的一幕让所有金兵的心沉到谷底。那些箭一射中他们身上浑圆的胸甲,都沿着孤形的表面弹开。就算侥幸有一支射中正面,被坚固的钢甲一阻,入体后已经没任何杀伤力。

几千双眼竟都看见,那个浑身被钢铁包裹的,叫什么白音的蒙古人背心上就连中了两箭,可这个家伙依旧生龙活虎地坐在马背上,那两支羽箭插在上面,反给他平添了一股威风。

“哎!”到处都是叹息声。

金军士气的低迷已不可挽回。

当然,也有几个骑兵的战马被射中,狼狈地从马背上摔下。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回头,慢慢朝本阵走去。

金人早已经沮丧,也没心思派一队人马出去追杀。再说,远方还有一队河东骑兵虎视眈眈地等着尚未出动,那大概就是他们的预备队吧。

敌人的骑兵都是一人三马,就算杀伤他们的战马,也不能解决问题。

又是一轮标枪,在搅乱了左翼之后,骑兵们并未停留,再次折返,试图搅乱已经稍微有些起色的女真前军。

娄室看着奔突而来,奔突而去的轻骑兵,目结舌。现在,自己的阵地已经变成了敌人的自留地,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不容他再多想,敌人的骑兵打了性,同时呐喊:“霍呼!”眼见着就要冲到前军阵前。

这一声短促的暴喝将室震得身体一颤。

“父亲,快想办法呀,这么打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全完了!”活女跑了回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还能怎么样?”室看着前方喃喃地说。风雪更大,先前还轻浮飘扬的白雪已经连成一片,在狂风中搅成一团,结成混沌的灰色大幕,什么也看不清,“以往都是我女真用骑兵进攻,而宋人的步兵被动防守。现在,一切都颠倒过来,这是怎么了?”

……

骑兵,才是真zhèng

的战争之神啊!



容不得他再多想,敌人马上就要转到正面,再这么拖延下去,这支军队就要被敌人彻底拖死了。河东军的这套战术说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蒙古骑射的一个变种,不过是把骑弓换成标枪而已。

但弓骑兵的骑射战术有巨大的缺陷。先,骑弓都软,射程和力量有限,一遇到重甲步兵,毫无用处;其次,因为是骑在颠的马背上,根本谈不上什么准头。因此,骑射战术的射击手段只有仰射一条,让羽箭平均覆盖到步兵阵之中,毫无杀伤力可言。

但是,一但换上标枪,情况就变了。标枪的杀伤力比之弓箭不知强上多少,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练之后,投射准确度也高。

被他们用标枪反复射

,室的部队早就混乱不堪,如果再这么被动挨打,战斗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结束了。

“父亲,你不能这样啊,快想办法呀!”活女身上的血已经凝结,变成一层红色的薄冰,他突然哭出声来,“这么打下去不成,要么反击,要么撤tuì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娄室大怒,抬起脚正要给这个懦弱的儿子一脚,可看到活女哭成这样,叹息一声,又将脚收了回来。

座下的毛不满地甩着脑袋。

娄室:“撤tuì

,我军乱成这样还怎么撤tuì

。至于反击……”他猛地从毛驴背上跳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毛的脑门,“杨华部全是河套良马,而我……而我却只要这么一头瘟器,还怎么反击?告sù

我,我该怎么。

“活女说得不。”一直阴沉着脸观察战况的乌林达泰松开捏紧的拳头,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他朝掌心吹了一个热气,活动着冻僵的手指,急道:“室,若放任敌人的骑射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反击。敌人骄横轻敌,现在又是这么大风雪,定看不清楚我军的部署。不如派出陷阵士。”

“你的意思是用敢死队?”室惊疑地看着他。

乌林达泰根根地点了点头:“室你手头不是还有三百预备队吗,敌人的骑射不足为惧,且让我带队上去,隐藏在阵中。等敌人扑来,再突然杀出,正好切在他这条长蛇阵的腹部。只要搅他这队骑兵,杨华讨不到便宜,自然会退,毕竟,他部队的南面和西面还有宗翰的主力,不可能长时间在这里耽搁下去。”

河东军轻骑兵的优势在于度,无论是射击还是冲锋都要预先留出冲刺距离。一旦被步兵纠缠住,失去了度,就会变成步兵的活子。乌林达泰打算在河东轻骑在横过前军阵前时,率敢死队出其不意地冲上去,同敌人搅在一起。到时候,全军突击,管叫这一队可恶的家伙有来无回。

娄室也是个老将,不需乌林达泰细说,立即明白他的意图,点点头,狠根地朝他的肩膀砸了一拳:“狐狸泰,小心!”

“狐狸泰已经当太多次逃兵了,这一次定要在战场上获取荣誉。”乌林达泰一恭身子,立即带着三百预备队扑了上去,他都手持长矛,混在前军队伍中一点都不显眼。

看了看乌林达泰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阵前肆无忌惮奔弛的河东骑兵。

一张张蒙古人的面孔在雪雾中闪过,室一咬牙:子,蒙古骚子,来吧,来看看我女真人的勇气吧!

宗翰,宗翰,你他妈究竟在什么地方啊?

心口突然一阵灼热,一口带着腥味的东西涌上喉头。

又来了,这该死的河东军。

又是一排毒辣的标枪抛来,更多的人倒在地上。

乌林达泰弓着背藏在混乱的队伍中,他看见,一个女真士兵被一标枪刺穿小腹,惊叫着坐在地上,不停用手去拔。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

作为这一支敢死队的将领,他只能竭力瞪大眼睛朝前看去,试图将眼前混沌的雪幕看穿。大群奔马从身前冲过,卷起阵阵狂风,乌林达泰只觉得面上全是雪泥,冷得快要失去知觉了。

“隆隆!”中军出击的号令终于传来。乌林达泰大吼一声,挺直腰,提着长矛带着三百敢死队冲了出去:“陷阵之士!”

没有人接话,看来,女真人还不习惯这样的口号。

乌林达泰突然有些走神,他这才想起,这样的呐喊先前在眼桥镇也同样响起过。只不过,出这阵吼声的是赤膊的河东军。一想到这点,他不禁有些沮丧。

不过,这次出击有些出乎河东军轻骑兵的意料之外,他们刚投出手中的标枪,来不及抽出武器,许多人都还空着手。竟然被乌林达泰一截两段。

一矛刺翻一个骑兵之后,乌林达泰欢喜地大吼一声:“飞翔在苍穹之上的海冬青保你的子民吧,杀!”

可就在这个时候,更加奇怪的事情生了。

敌人虽然被他一截两段,可他们却突然拉出马头,同时朝两边分开,试图脱离战场。

“太好了,敌人乱了,陷阵士,缠上去!”乌林达泰知dào

战争已经到了最后决胜负的时刻,人腿终究跑不过马蹄。现在,敌人急着拉马调头,必然有一个停顿,正好一口气冲上去。若在停上一刻,一但敌人转身跑开,就只能吃人家的灰尘了。

后面的室大概也看出其中的关键,全军压上的号令也在身后响起。

乌林达泰精神大振,一挺长矛,踏着地上的尸体朝前猛扑。

刚出去不到五步,眼前突然一空,正面却突然传来一阵疯狂的马蹄声,这个现让他大惊失色。作为一个老骑兵将领,他太熟悉战马的马蹄声了。总的来说,马匹的蹄声有四种模式:缓步、快步、小跑、冲刺。

而这种密集的马蹄声分明就是冲刺,而且,战马的度已经提到最高。

雪好大!

但在这一片已经被泥土和人血染得混沌的雪雾中,乌林达泰还是能看见,正面突然出现了一支黑色的重骑兵。

“具装骑兵……怎么可能?”

可是眼前的这一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马背上的骑士都是一身闪亮的胸甲,座下的战马也烟着棉甲。马头罩着缀满甲叶子的面当,马颈裹着鸡颈,胸口挂着一副哗啦作响的当胸,宽阔的马身甲若一件大袍将整匹战马笼罩其中。就连马臀部也搭了一副寄生。

看其防御能力,比之铁浮屠还要强上几分。

普通弓箭和长刀砍上去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不断如此,重骑兵一旦冲起来,那种排山倒海的威力却不是普通人类所能抵御得住的。尤其是面队着敌人那一排长长的骑枪。

乌林达泰心中一片冰冷,他知dào

,这三百敢死士完了。

“碰!”一声,两支力量相差悬殊的军队撞在一起,胜负在一瞬间分出。血光天,眼前全是折断的枪杆子和人体。

乌林达泰还没来得及刺出一枪就被一匹战马撞……

,长的骑枪从他胸口划过,将他身上的铁甲整个地剥开得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袭来,闷哼一声翻倒在尸体堆中。

刺中他的那个河东重骑还在向前冲刺,一口气冲开了两重长矛阵,这才停了下来。而马上的那个早断了气的骑兵虽然被金兵的长矛刺得像一只刺猬,却还突兀地坐在上,一动不动。

乌林达泰浑身是血地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的长矛也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低头一看,胸口的衣服已经被彻底挑成破布,血肉模糊的胸口汩汩冒血,也不知伤得怎样。

他一咬牙抽中腰刀。

这个时候,敌人的第二列重骑兵队伍已经冲到面前,一排骑枪平行刺来。

乌林达泰如何敢再上前厮杀,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耳边却是疯狂的马蹄,身边那具尸的脑袋被一只马蹄直接踩中,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喀嚓!”,如同磕破了一颗鸡蛋。

待到第二波重骑冲过,乌林达泰不敢站起来,小心地躲在尸体堆中,心中的惊慌稍微有些平复。环顾四周,竟没有一个站着的同伴,三百敢死士全军覆灭。

这个时候,一阵长长的牛角号响起,已经冲进女真军阵的重骑兵突然从阵地两边同时分开,转头就往回跑。其实,重骑兵和轻骑兵有同样的毛病,需yào

预先留出冲击距离,一但陷如乱军,根本挥不出任何作用。

因此,这一队重骑兵在两波冲击之后,同时闪开,撤tuì

,为下一次冲锋留出空间。

这个战术乌林达泰是清楚的,但他没想到敌人居然这么快。这些重骑兵无论是进攻还是撤tuì

,都跑出了轻骑兵的度。听说河东军的战马都得自山西战场,可这些战马当初在自己手上自己就没这么快,天啦,道他们用细粮喂马?。

尖锐的骨笛再次响起,不用看也知dào

那对退回本真的河东轻骑已经换了战马,始第二次进攻。

轻重骑兵交替冲击,这样的战术虽然简单,可对缺少战马,缺乏有效反击手段的女真人来说,却是最有效的战法。

“输了!”乌林达泰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还是逃吧,能逃多远算多远。至于娄室父子……各安天命吧!”

“不……还有机会。”在敌人的撤tuì

队伍中,乌林达泰突然看见一个身穿华丽铠甲的高大武士。此人身上的铠甲同普通骑兵不同,虽然都是一件醒目的胸甲,但肩部却嵌着纯金的花纹,头上的钢盔上还插着一丛血红色的马棕,一跑起来。那一片马鬃如大旗一样飘扬。

不是杨华又是谁?

原来这一队重甲骑兵是他亲自带队啊!

如果能够杀了他,我们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一想到这点,乌林达泰满口都是青铜的味道,眼睛也被这突然兴起的念头刺激得涨了。他悄肖悄肖地匍匐在尸体堆中,等待着最好的实jì



现在,乌林达泰浑身鲜血,满面苍白,看起来同死人没任何区别。

一队队骑兵从他身边冲过,好几次他都差点被踩中。

狂风扑面刮来,那个浑身闪亮的男人来了。一张刚毅而略带稚气的脸,黑色的瞳孔深如古井。冰凉的雪和湿泥扑头盖面而来,让人无法呼吸。

“是时候了!”乌林达泰猛地从尸体堆中跳起来,当头一刀朝杨华头上砍去。

这一跃用尽了他平生之力,乌林达泰弹跳力出众,能够轻松地跃过一匹战马。这一跳高得骇人,竟比坐在马上的杨华还高:“死去吧,杂种!”

“侯爷小心!”

到处都是河东士兵的惊呼。

杨华好象也被这突然出现的敌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横刀往头上一架。

“喀嚓!”一声,两条银光在空中猛地一碰。

居高临下,乌林达泰对自己的力qì

非常自信。就算杨华架住自己的腰刀,他也有信心将杨华扑下马去。杨华一身重铠,若落下马去,在这种纷乱的战上,估计也没机会再站起来了。眼看偷袭已经得手,乌林达泰心中一片狂喜。

可是,他没想到杨华手中的刀居然如此锋利,居然将他手中腰刀砍做两截。

手上突然一松,乌林达泰身体一坠,就落了下去。

锋利的横刀从他面上划过,他自己来得及把头望后一缩。可下坠的度是如此之快,只觉得面上一凉,眼前一朵血花爆开。乌达泰的鼻子居然被一刀切了下来。

实在太快了,并不觉得疼痛,乌林达泰手一伸,猛地抱在杨华的脖子上,根根往下一拉,试图将杨华拉下马来。

头盔掉了,头也散了,可怜那杨华手还伸在半空,要想被转过手来将乌林达泰斩下马去,根本就没有角度。而身边的杨志等怕误伤杨华,高举着横刀,却迟迟不敢落下。

战马还在向前冲刺,乌林达泰半边身体悬空,死死地挂在杨华身上,眼见着就要将杨华扯到地上去:“杨华畜生,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哈哈,一起去地狱吧!”

乌林达泰一边大笑,一边大吼,失去了鼻子的面孔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整个战场都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呐喊,只马蹄疯狂的敲击着地面,只狂风咆哮而过。

突然间,杨华出一声洪荒野兽般的咆哮:“没有人能杀我,你也不行!”

他猛地低下头去,一口咬在乌林达泰的脖子上。

“啊!”乌林达泰终于松手了,他在地上滚了长长一段距离,这才站起来,脖子上的动脉血标出一米多远:“禽兽,禽兽啊!”

没有人理他,重骑兵们飞快地跑进雪幕。

轻骑兵再一次出现在女真人阵前。

批着长的杨华吐出一块人肉,露出已经被人血染红的牙齿,疯狂大吼:“河东军,轻重骑兵,我的战士们,化为两匹恶狼,去咬断敌人的喉咙吧!”

一排标枪将乌林达泰击倒在地。

“霍呼!”所有人都出一声低沉的呐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二十九章 第一场较量

室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没想到杨华居然一口咬+]泰的喉咙。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野兽,一定是野兽!

什么时候汉人之中也出现了这样凶狠的人?

这个禽兽啊!

他看见活女在自己身边不住抖,一张脸已被风吹得看不到一丝血色。

完颜娄室心中突然被一阵愤nù

所占据:这个胆小鬼,他还是我女真的种吗?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给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巴掌,可是,等他举起手,却现自己的手掌不受控zhì

地乱颤,怎么也提不起力qì

来。

一种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难道我父子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雪继xù

下.着,大得骇人,娄室没想到河南也会有这么大的雪?

劲急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河东军.该死的轻骑兵再次出击.

时间是如此的难熬,宗翰……你怎么还不来,看在大家都是金国皇室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

在雪地上站了一个时.辰,所以的士兵都冷得瑟瑟抖,就连娄室这样身体健壮之人也冷彻心扉,浑身关节都在疼。

没有骑兵。没有有效地反.击手段。在乌林达泰死后。部队地士气异常低落。金人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地局面。现在。娄室已经没有任何反击地念头。他只是不断地收缩部队。让阵型变得更加紧密。希望在宗翰地援兵到来之前部队不至于彻底崩溃。他现在所能依仗地唯一优势就是时间。熬吧。熬过去就是胜利。

可是。宗翰始终不来。

好象也意识到时间问题。河东军地攻势更加猛烈。轻重骑兵循环往复。竟没一刻停歇。其中。河东军还换过三次战马。吃过一次东西。娄室军在这种强烈压迫中不断收缩。到最后竟然被赶得挤成一团。

雪地已经被金兵踩得翻起了淤泥。所有人都面带疲惫。浑身上下都是稀泥。说不出地颓丧。对面。河东军也打了热。很多人都摘下头盔擦着额头上地汗水。反观金兵。一个个却冷得快要麻木了。

遍地地尸体已经冻僵。流淌地热血也凝结成坚冰。

“父亲。这样下去不行。”活女上下牙齿相互碰击。出咯咯地声音:“逃吧。老鹰留着翅膀才能飞越千山万水。”

娄室已经绝望了,“逃,怎么逃,靠一头驴子?我们从山西逃到河南,现在又要当长腿将军,可说已经将西路军的脸丢尽了。日后见了宗翰,他定饶不了我。”

“宗翰……”活女叹息一声,“宗翰就算要责怪……我们,也得等他打败杨华再……说。”、

个部将咬着牙恨恨地说:“我军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都怪粘罕狂妄自大,他以为河东军是普通宋朝军队。妈的,有种他拉开了架势在野战中同杨华打一场。”

活女:“他不就是正拉开了同杨华打吗?哎,两万士兵就想消灭河东军,他想得倒美。现在还将我部也填了进去……依我看,就在今天,粘罕就会被杨华这条疯狗咬地遍体鳞伤。哼,以后见了粘罕,看他怎么说。”

娄室悚然而惊,他愣愣地看着儿子,“你认为粘罕也……打不过杨华……不、不可能吧?”说到这里,他有些口吃。

“困难。”活女又想哭,“父亲,当初在祈县,银术可不也有两万多人,不一样败了?除非……除非这次西路军全部拉过来,否则根本困不住杨华的。”

那个部将军大声说:“对呀,对呀,粘罕肯定会败的。咱们还是快跑吧,在见识过河东军的厉害之后,他也不会责怪将军的。”

娄室还有些犹豫:“敌人都是骑兵,我们怎么跑,根本就跑不过啊!这么多人,一退就散了。”

“现在还想什么部队呀!”活女一顿足:“父亲,保命要紧。照我看,粘罕的主力肯定是被杨华的步兵给拖住了,否则这么久为什么还没过来。干脆,我们分散乱跑,把部队打散。现在雪又这么大,我就不相信杨华能在一片混乱中现找到你我。”

看了一眼漫天风雪,娄室心中一动,一拍手,“好,撤tuì

,一口气退到阳桥,活一个算一个。”说完话,他突然将那头驴子的缰绳塞到活女手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儿子,快走!”

“父亲!”活女大声哭喊起来,“父亲,你先走吧!”

“住口,小畜生,找死也不是你这样找的。”娄室眼中含泪:“我老了,也活腻味了。年轻时,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新鲜,怎么也看不够。可到现在,一切都已熟悉,再没有秘密可言,也没有期待了。儿子,好好活着吧。”

……

一声令下,几千女真人四面八方散去。

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

终究是体力不济,娄室被河东军俘虏了。

已经变成一盘散沙的金军被河东军不断分割,一片接一片被雪亮的马刀劈翻在雪地上。战都在一个时辰中结束。在金人开始溃退的时候,所有的河东骑兵都脱下了沉重的铠甲,换上马刀,一路不徐不急地追杀。直到眼前再看不到一个活人为止。

此战,娄室全军覆灭。河东军斩一千零二十三级,其他的都做了俘虏。只活女一个人骑着那头驴从战场上逃脱。

过六千女真俘虏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直到飞雪落了他们一头一脸。

看着这么多俘虏,李鹞子烦恼地皱了一下眉头,问杨华:“杨侯,这么多俘虏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都杀了。”

“可是……”

“可是什么,难得你铁鹞子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杨华仰望着铅灰色的苍穹和狂风中的暴雪,好象要将这片如铁一般的大幕看穿。

李鹞子:“军情如火,也不知dào

赵明堂那边打得怎么样了,我骑兵必须尽快投入战场。这么多俘虏,若一一杀了,太耽搁时间。”

“恩,说得有理。可就这么放了,某于心不甘。侵略者必须受到惩罚。”

“我倒有个主意。”

“说。”

“剥光俘虏的衣服,放他们走。”

“准!”

衣物堆

,浑身**的女真人乱颤着向远方跑去。一只火把)(刚开始,只几缕黑烟,须臾,有烈火冲天而起。

“太冷了。”杨华搓了搓手,喃喃道:“至少有零下十度吧,这六千俘虏最后还能活多少呢,让上苍决定吧。”

待到手脚活动开了,杨华跃上马去,大声道:“诸君,你们冷吗?”

“不冷。”众骑士都大声喊。

“好,等下你们会更热的,会热得浑身大汗。因为,将有更激烈的战斗和更多的敌人在等着我们,那是一个更大的舞台,去吧,去展现我们河东军的威势吧!”

“杨侯,这里.还有一个俘虏。”梁云龙伸出长矛点了点被捆成一颗粽子,口中塞着一把干草的完颜娄室:“也要剥光他吗?”

“不,杀了!”.“可是,.这么大的一个将军,留着也好向朝廷请赏……”

“哈哈!”杨华傲然一笑:“请.赏,我杨华的功绩还需yào

别人来肯定吗?完颜娄室,不过是完颜蝼蚁而已,扔他进火堆。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犯我河东军威者,究竟是什么样的下场!”.

完颜娄室健壮的身体被扔进了烈火的地狱,他剧烈地挣扎着,终于吐掉口中干草,尖锐地号叫着、哭泣着、咒骂着……

“粘罕,救命……你.怎么还不来啊……”

火光中,娄室的身体在抽.搐、收缩、扭曲……血红的肌肉,不断流淌的脂肪……焦臭味中人欲呕。

“太狠了!”即便是心如铁石的河东军士兵也心中寒。

倒是蒙古人白音宝力格神色如常,他的马头上悬挂着两个人头,大声用生硬的汉语赞道:“伟大的普六茹汗,密林中猛虎的咆哮,万物都将在你的威严下匍匐!”

杨华纵声大笑:“不,我是恶狼!一只浑身带伤的狼,只要我没有倒下,就会战斗到底!”

他还记得,在另外一个世界读高中的时候,班里有一个同学当着他的面骂他杂种。

那个时候,杨华性格阴郁而偏执,这个同学的咒骂正好戳到他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他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侮辱,冲上前去就将这个同学揍了个半死。

可是,麻烦找上门来了。这个同学的家里非常有钱,见儿子被打之后,找了一群人将杨华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

那是一次难忘的记忆,眼前全是飞舞的拳头,你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抱着头,躺在地上缩成一团。那一次,他以为自己会死,他听到了流血的声音。

可他偏偏活下来了。

从床上爬起来的那天,他提着一桶汽油走到那个同学家里,一把抱住同学的父亲,大声嘶吼,“我是杂种,我是杂种,我的命不值钱。但是,在死之前,我要你陪葬!”

最后,警察来了,母亲也来了。

他还记得母亲那双痛苦的眼睛。

“没有人可以惹我,没有人可以瞧不起我……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一想前前世的种种,杨华心如刀割,他摸了摸刀把,大声道:“跟我走,我们去咬死粘罕!”

这不过是第一场,接下来还有更激烈的战斗。

*************************************

开封,禁中,延禧宫精舍。

周朝失计,莫如东迁。

宫灯全点亮了,屋中纤毫毕露,没有关门,灯光从屋子中射出,投射在外面的雪地上,竟带着一丝红色。

如果不是屋中亮如白昼,张叔夜还真不敢相信,前面盘膝坐在蒲团上的这个形容憔悴的,满脸皱纹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大宋天赵桓。

他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身上也穿得异常的单薄,额角还有一滴汗珠在闪烁。

“张卿,进城已经两日,身上的伤可已好完全了。”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萎靡。

张叔夜听到这话,感动得眼眶红,忙跪在地上:“多谢陛下挂念,都是皮外伤,不要紧的。”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叹息一声,以手虚扶:“国难当头,朕困座愁城,等了这许多日,也只盼到你的救兵。”

“臣无能,三万邓州兵损失殆尽,无颜见陛下。”

“不怪你,不怪你,北奴凶狡。就算是朕的第一虎将也被他们围在太原脱身不得。”皇帝有些伤感:“当初朕若能留杨爱卿在身边就好了。对了,张卿家,朕听人说你这两天都在四下巡视,东京……可守得住?”

叔夜站起身来,小声说:“城上士卒成天闹饷,士气不振,怕是不成了。”

皇帝:“我也知dào

那群人不可靠,至于军饷,朕的府库中还有一百万匹绸缎,准bèi

都下去犒赏守城的将士。”

“这样估计也不成。”

“怎么说?”

张叔夜:“城中秩序混乱,如果府库一开,只怕会引人哄抢。不用金人进城,我们自己先要乱了。”

“原来这样,想不到城中秩序竟然混乱成这种模样!”皇帝手中握着一枚虎符,目光游离地看着张叔夜,良久,才下决心似地说:“张卿,朕拟将整个京城的防务都托付于你。大厦将倾,国之将亡,需yào

你一肩将这个重担挑起来。”

张叔夜叹息一声,缓缓道:“陛下,微臣所率三万劲旅已经丧尽,孤身一人入京,手头无兵无粮。臣威望不够,不能统领京畿六万健儿。”

说着话,张叔夜心中突然有些忧伤。邓州兵的覆灭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就算是自身一人入京,对城中抗战将士也是一个巨大的鼓舞,付出一定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只不知dào

两个儿子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也从乱军中逃出生天。这也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

进城之后,他受到了城中军民英雄般的欢迎,并受到了皇帝的褒奖。

到他这个年纪,高官厚禄已经不重yào

了,对于皇帝所赐下的财物他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若让他领衔京城防务却是万万不可。倒不是他能力不足,作为一个老于军旅的将军,现在的他的确是主持东京

不二人选。

可是,在感念皇帝厚恩的同时,张叔夜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并不适合干这件吃力不讨好,并有帮倒忙的可能。

先,京城守军成分复杂,天子脚下,这些浮浪子弟一个个都有自己的门路,牵了藤带着叶,自己不过是一个外官,根本指挥不动他们。而且,这次他的部队全丢在了城外,光杆司令一个,就算做了亲征行营总官,也不过是一个摆设。

与其坐在上面无所事事,还不如让给有能力的人。

其次,最麻烦的是,皇帝已经下达了解散各路勤王军马的诏书。现在的东京孤立无援,与其在这里无望地死守,还不如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

见张叔夜拒绝.了这一任命,很奇怪的是,蒲团上的皇帝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飞快地将虎符塞进袖中,皱了皱眉头:“若卿不愿主持京畿防务,谁可担任其职?”

张叔夜叹息一声:“国.事烂至此,已无力回天了,若老种在,或还能守住京城。现在金人围城不紧,陛下正应集中兵力突围迁都,以做权宜之计,将来再徐图恢复。”

皇帝的面.色难看起来,他直愣愣地盯着张叔夜。

张叔夜没察觉到皇帝的表情已经.变得古怪,依旧侃侃而谈:“陛下应该抓紧时间,若等金人包围圈合拢,将是一个万劫不复的局面。北奴凶残,一旦落入他们手中,纵使做奴隶也不可得。按说,陛下迁都去关中正好。可是现在,北奴偏师在郑州,那里自然是去不得的。不如南下荆襄……”.

“住口!”

突然,一声大喝,皇.帝一挥衣袖从蒲团上站起来,声色俱厉地呵斥道:“狂悖!”

“苏大学士有云:周朝失.计,莫如东迁。当年,周平王就是将京城从镐京迁往洛邑,以至失去对诸侯国的控zhì

,到春秋之时,天子形同虚设。张叔夜,你也想让我大宋出现诸侯割据的局面吗?”

张叔夜被皇帝这么一声呵斥,吓得连忙跪下,大声道:“陛下,自世祖艺祖以来,我大宋有祖宗家法在,权柄皆握于天子之手,中央zf对地方控zhì

极严,断不会出现诸侯割据的。”

“真的吗?”皇帝面容扭曲。

“臣敢肯定。”张叔夜亢声回答。

“你肯定又有什么用?”皇帝恨恨地说:“朕只要前脚离开东京,后脚就有人起兵作乱,朕清楚得很。迁都,迁都,亏你张叔夜想得出来,又是受了谁的指使?朕今日当死守社稷,绝不逃避了!”

面色苍白的皇帝抬头看了看东。东面正是太上皇帝所居住的宁德官,他已经可以肯定,只要自己离开开封,那个老头子立即就会登基称帝。

难道,这个张叔夜是他派过来的说客,特意来赚朕的?

想到这里,他满目精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老将军。

……

张叔夜不敢答话,他背心里全是汗水,忙磕头道:“臣,惶恐。”

“哈哈,你才不惶恐呢,你心里明镜似的。”皇帝一声冷笑:“这个亲征行营总管,你不当,朕还让孙傅兼着。退下!”

“臣……臣……”张叔夜眼睛一热,委屈的眼泪一颗颗落到地上。

“退下!”皇帝厉声大喝。

一个内侍走来,扶起张叔夜,小声地说:“张大人,陛下累了。”

看着张叔夜萧索的背影,那个太监心中难过,忙将一张热毛巾递过皇帝:“陛下内热很重,还是早些安歇吧。”

皇帝伸出手来,接过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狠狠地骂了一声:“张叔夜可恶,该杀!”

那个太监看到皇帝那一双细长的手臂上全是紫红色斑点,心中一痛,这是典型的水银中毒啊!

宋朝皇帝都信奉道教,从太上道君皇开始,皇室中人都喜欢炼丹服药。最近一段日子,皇帝心情抑郁,生活上也没什么节制,精力遍有些不足。特意让方士们炼了一炉仙丹,用雪水为引,早晚各服一次。

大概是因为吃得猛了些,皇帝的性子也变得有些狂燥。

接过毛巾,太监小声说:“禀告陛下,同知枢秘院事孙傅正在朝房候见,说是找到了击退金兵的办法。”

“什么!”皇帝惊喜地大叫一声,“快传他来见朕。”

居无何,孙傅激动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张诗稿,递了过去:“陛下,请看。”

“这是……”

孙傅朗声念道:“郭京、杨适、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郭、杨、刘三人都是仙家人物,若能助我大宋,何愁北奴不灭?”

所谓“郭京、杨适、刘无忌,尽在东南卧白云。”本是丘浚所做的《感事诗》中的一句。

丘浚是北宋时期有名的文人,好老庄。这句诗的意思是这四个人都仙人,都有极高明的道法。

孙傅虽然是开封城防的军事主官,却是个草包,完全不懂军事。他在看到这诗时,灵机一动,心到,若是能将这四个仙人请来,开封不就得救了吗?

也算他运气,居然找到了一个名字叫郭京的的道人,便迫不及待地向皇帝引荐:“陛下不妨抽时间见他一面,他现在就在朝堂候着。”

皇帝虽然深信道教,可也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他犹豫片刻,问:“此郭京真是那个彼郭京吗,不见不见。”

孙傅忙到:“此人倒有些神通,臣也是试过才敢确定的。依臣看来,这人是真的仙人。”

“仙人……怎么会混迹与街市?”

“禀陛下,说起这个郭京还真有段故事。他原先是龙卫军的一个副都头,第一次开封之围时因为受伤,没有去汲县。等伤好后,杨将军又去了相州,就勾留在了东京。本却也是个平凡人物,可因缘聚会,竟然得了神仙指点,得了道了。”

“原来是杨华的人,倒可以一见。”皇帝有些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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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充满梦幻色彩的北宋之夜

皇帝这么说,孙傅脸上明显得浮现出一丝得色,好象[大人肯定的孩子。

倒是皇帝赵桓身边的那个内侍神色踌躇,低声道:“官家,您身为一国之君,接见一个游方道士,是不是于礼制不合?”

官家是北宋民间对皇帝的称呼,带着一丝亲热。实jì

上,在正式场合,作为臣子的大多以陛下相称。这个太监能够当着皇帝的面喊他官家,想来是赵桓的贴身心腹。

孙傅见太监出言反对,心中有些恼火,加重语气:“陛下,开封局面一日数变,耽搁不得啊!”

皇帝犹豫片刻,“恩,长夜漫漫,见见也无妨。”

“官家……”.太监不为人知地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那我就去传他见驾。”

“不忙,既然要见的是.仙人,容朕换上道袍。”皇帝自言自语地笑道:“否则等下见了郭仙长,朕一身官服,礼数上不好讲究。”

“官家….…”

“更衣吧。这座精舍也要布置.一下,方能显出朕的一片诚心。”

很快,宽大的精舍就布置成.了一座道场,神坛上方赫然挂着明黄锦缎玄色镶边的横幅,上面写着“九天感应通微显化真人降世显身赠万世太平安康退魔罗天大”。神坛两边是氤氲的香烟,皇帝头梳道髻,戴着香草冠,身穿宽大道袍,朗声道:“恭迎仙人降世!”

门开了,.一个瘦长的道人长身而入,手持拂尘,微微颔,“贫道见过陛下。”

皇帝忙.凝神看过去。却见这人生得面红齿白。一道剑眉下有着一双亮得怕人地眼睛。再看他那一把柔和黑亮地长须。瀑布一样垂到胸口。再配合上那一件洁白地绣满道德经文地袍子。当真是仙风道骨。不染半点人间烟火。

正是郭京。

皇帝一见。就觉得这人像是个神仙。不敢怠慢。忙道:“听说你以前是龙卫军副都头。却缘何得了仙人地点化?”

“回陛下地话。”郭京清纯而不带半分杂质地嗓音响起:“贫道以前本是一个军汉。受伤之后。双腿烂。已能见到白骨。贫道家贫。无钱医治。只能躺在街上等死。就在今年三月地时候。眼见着就要断气。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道人……”

皇帝一个激灵。忙问:“什么道人。长什么样子地?”

“那日贫道已濒临弥留。神思恍惚。也看不清楚。只记得那人也长着一把大胡子。身材伟壮。身上地青色道袍很是宽大。走起路来就像那传说中地青鸟一般。说起话来。一口浓重地蜀音。见了贫道就大笑道。‘郭京啊郭京。尘世间地滋味如何。子瞻看你来了!’。”

“啊,东坡居士!”皇帝脱口惊叫。

“陛下,东坡居士是信佛的。”皇帝身边的那个内侍看郭京很不顺眼,出言提醒。

皇帝皱了一下眉头,道:“住口,当年张胡大师侍奉太上道君皇帝时,神游昆仑玉虚宫,就曾经见到东坡居士。佛本是老子化胡而成,佛道本为一体。”

张胡本名张虚白,当初很得太上道君皇帝的信任,当时赵桓同他有过接触,也是张道人的崇拜者之一。

皇帝着急地看着郭京:“你说下去。”

郭京忙回道:“东坡居士又道‘这次下凡本是来接你上天享福的,无奈,未来东京城和皇帝有难,还需麻烦你一遭’,说完话,他就伸出一根手指往贫道的腿上一点。说来也奇怪,贫道的两条腿本烂得可以看到白骨,可被他一点,立即长出肉来。临走的时候,东坡居士还传了贫道一套六丁六甲道法,说是可以助陛下打退北奴。”

“这又是什么道法?”

“自然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郭京见皇帝有些怀疑,“陛下若不信,可当场实验,且看贫道的仙法。”

“好,看看也好。”

“端盆热水来。”

待到一盆热气腾腾的开水端来,郭京口中念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经文,喝了一口茶水,对着那盆水一喷。

奇迹出现了,却见那盆清澈见底的开水突然边得殷红如血,并急地旋转起来。

“啊!”

皇帝吓了一大跳,连退了几步,还没等他站定。盆中又有了变化,只见,盆中那一片艳红中突然有一点扩散开来,从红色的水底浮起一颗种子。

郭京念经书的声音更大,须臾,一声暴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手指猛地朝那颗种子上一点。

那颗种子在水中一颤,突然爆开,一朵洁白的莲花悠悠开放。

精舍中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皇帝痴痴地站在那盆血水前,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未登大宝之前,他在诸皇子中是行事最低调的一个,一直都默默侍奉父皇,装出一副对皇位不感兴趣的模样。太上道君皇帝本是一个笃信道教之人,赵桓跟随父皇二十多年,为讨好他,也跟着打坐修liàn

。这么多年下来,不说走火入魔,至少他是对所谓的道法和神仙之说早信了个十成。此刻,看到这神妙的一幕,早激动得浑身哆嗦,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

不但皇帝和孙傅激动得浑身乱抖,连先前那个出言反对的太监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真神人呀!”皇帝满面潮红,大叫:“还请仙长救救T7宋朝!”

“这个……”郭京装出一副踌躇的模样:“若要退了北奴也不是没办法,当初,东坡居士就教了贫道一个六甲驱魔法。需yào

招募六千六百六十六个出生期合六甲者,封为六丁壮士和北斗神兵,择日出兵,可致太平,直袭击至阴山乃止。”

“只是……”郭京稍一犹豫,说:“贫道乃方外之人,身无余财,又无官职,如何能招募得那六千六百六十六个壮士。”

“朕给你!”皇帝斩钉截铁地说:“朕封你为成忠郎,给你一万贯金帛。”

郭京心中一阵狂跳,眼睛都绿了,心中暗道:“财了,财了。哈哈,这个皇帝还真他妈好糊弄啊!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欺我。

“陛下!”一.个文官急冲冲地从门外冲进来。

一群太监跟在他身后着.急地叫着:“张大人,官家正在接见郭仙人,不见外官。”

屋子中几.人同时抬头看去,来的正是监察御史张所。他厉声怒吼:“身为一国之君,值此国家危难存亡之秋,不问苍生却问鬼神,糊涂!”

听张所说得难听,皇帝的脸阴.沉下来,他走到门口,以手扶着门框,怒道:“张所,你来做什么?”

张所大叫:“陛下,我听人.说你正在召见郭京这个骗子,局势都变成这样了,陛下还让人在宫阙之中装神弄鬼,传了出去,岂不让天下人齿冷。”

皇帝大怒.:“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所也.不下跪,径直站在皇帝身前,亢声道:“陛下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披甲登城,以为忠贞勇敢之士表率。如此,三军用命,开封牢不可破。”

“朕已经请郭仙人施仙法退兵。”

“就他?”张所看到郭京那副扬扬得yì

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出来,提起牙就投了过去,正中郭京脑袋:“我打死你这个妖人!”

郭京一时不防,被打得眼冒金星,“啊!”一声叫了起来,“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皇帝大怒:“张所狂悖,你这……这这这,你也要学李纲?快快向郭仙长赔罪。”

张所大声说:“臣乃堂堂监察御史,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食秩虽然不高,却执朝廷风气所向,如何能向一个骗子赔罪。陛下,若要退北奴,靠的是军心士气,一个骗子顶什么用?”

皇帝冷笑:“军心士气?张所,你说得轻巧,你现在去城上看看,看看朕的兵都是些什么人?浮浪子弟,市井泼皮,无赏不肯用命。靠他们,能退北奴否?”

“东京守军固然不堪使用,但是……”张所突然大声道:“臣刚得到消息,河东节度使、东明侯杨华尽河东主力,正与宗翰在郑州大战。陛下,东京得救了!”说到这里,张所满眼热泪:“陛下,胜利就在眼前,切不可受到奸人鼓惑啊!”

“杨华来了,可是真的?”皇帝面色突然一片血红,“可是真的,天啦,真不愧为朕之臂膀,国之干城,总算没有抛弃朕啊!”说到这里,皇帝猛地扯掉头上的道冠,有眼泪扑簌而下。

张所狠狠地点点头:“消息已经确认了。”他猛地跪在地上,“陛下,臣要弹劾孙傅。”

一刹那,郭京和孙傅都面如土色。

“奏来。”皇帝来了精神。

还没等张所说话,一个黄门匆匆地跑来,“陛下,臣有紧急密报。”

皇帝一看,这人正是负责监察百官的太监头子,心下一惊:“说。”

那个太监有些为难:“陛下……”

“但说无妨,这里都是朕最心腹之人。”

那个太监突然跪在雪地上,有些恍急地说:“陛下,臣刚得到线报,那……河东镇判官关群去了……去了宁德官。”

“什么!”皇帝面色白,大吼:“什么,他去太上那里做什么。关群,关群怎么还没回去?杨华现在来京城究竟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皇帝咬牙切齿:“郭京,你马上去招募六丁神兵,朕要让天下人都看到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朕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来拣便宜的!”

郭京闻言一脸狂喜。

……

“陛下!”张所跪在雪地上看在皇帝的背影,低声哀号。

皇帝转身看了他一眼:“张所,你的监察御使也不要做了,收拾一下,去九弟那里。”

“陛下!”张所心神恍惚,雪落下来,堆在他的肩膀和帽子上。

“不,杨华不是奸臣,不是军阀!”张所跪了半天,这才默默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回了家。刚到家没一刻钟,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免去张所监察御使一职,调去康王的大元帅府,任河北招抚使。

按说,招抚使这个临时职务一般都由朝廷大员担任,职位比之小小的监察御使品级不知高了多少。

但现在河北一片烂,他张所无兵无粮,去了也不过是挂一个虚衔,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皇帝这是变相地流放他。

回家之后,他叹息良久,在床上转辗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半夜时,有家人来禀,说有一个叫王彦的人求见。

“王彦,好象有这么个人。”张所抓了抓头皮,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王彦字子才,高平人,本是老种手下的一个将军,当初随老种征讨西夏时颇立了些战功,现任清河尉。老种病逝之后,他还留在东京没走。

只不知dào

他深夜来访究竟为何?

心中疑惑,张所忙披衣起床。

一看到王彦,张所心中一声喝彩,好一条铁塔般的汉子,心下便生好感。

“见过张大人。”王彦不卑不亢地拱手为礼。

张所微笑道:.“王将军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王彦沉稳地说:“听说.张大人要去河北任招讨使,手下定缺人手,王彦愿随大人前往。”

张所大喜.:“久闻将军乃种宣抚手下第一大将,能得你的襄助,张所不甚荣幸。不过,陛下的任命才下来没两个时辰,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王彦道:“大人去河北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了。”

张所抽了一口冷气:“东京.地面还真是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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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德宫.书房,太上道君皇帝居所。

三根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枚温润的田黄石,一个风度翩翩的朗目的白晢青年面带惊疑地看着眼前这个河东镇的席参谋。

屋外雪落无声,黑压压看不到一丝灯光。靖康一年的冬天冷得让人血液凝固,但书房的地下因为铺设了地龙暖洋洋让人睡眼朦胧。

青年人正是大宋郓王赵揩,上一次夺嫡之争的失败者。

作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赵楷这一年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利。自从兄长赵桓在李纲和吴敏这两个政治强人的强力扶持,终于登极之后,他就受到了严密的监控,日子过得极窘迫。

如果不出意wài

,他这辈子也就是一个当缩头乌龟的命。

在太上道君皇帝逃往镇江时,赵楷觉事情不对,也随着逃往东南。在镇江时,太上道君皇帝截留漕运,插手东南政务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他甚至做过开封被金人攻陷,自己在东南登基的美梦。

可是,他没想到大哥赵桓竟然答yīng

了金人所提出的所有条件,与金人和了。

而太上道君在东南的所作所为实在太离谱,引得天怒人怨,迫于朝野巨大的压力,太上只能带着众人回了东京。

在金军撤tuì

之后,皇帝也腾出手来巩固政权。随着他的威严日显,赵楷觉得自己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平时更是不敢离宁德宫半步,生怕被人暗杀。也只有在宁德宫中,在太上的保护下,他才能感觉到一丝安宁。

不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现在,道君皇帝还在,若他千秋之后,自己又该如何同大哥相处呢?

一想到这点,赵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本来,回京的路上,童贯还试图联络西军各路将帅动兵变,助太上道君皇帝重新登基。可刚一走到东京,就遇到了杨华,包括童贯在内,一众捷胜军将领都被枭示众。

杨华的雷霆手段赵楷看在眼里,凉彻心扉,有这样一员猛将在,任何人都拿大哥没办法。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杨华居然派出使者送上厚礼悄悄来联络自己。

他究竟想做什么?

赵楷怎么也想不通,他转头看了看身边一个白衫中年,道:“明诚,你对金石骨董金银玉器素有研究,帮我看看这枚田黄。”这个明诚的中年人姓赵名明诚,本是山东人。是有名的金石大家,在京城名气很大。不过,比起他的夫人来,赵明诚还要稍逊几分。

他的夫人姓李名清照,号易安居士,是北宋文坛领袖。

赵明诚虽然有功名在身,可因为早年跟了赵揩,在政治上站错误了队,一直被朝廷投闲置散,到现在还没有一官半职。

这次他来东京本是来收拾一下以往的收藏,准bèi

回山东老家与妻子团聚的。可没想到一来就被赵楷找到,让他入幕帮衬。

老实说,赵明诚对郓王赵楷这口冷灶很是不耐烦,可切不过赵楷的热情相邀,只得进了府。也怪他运气不好,居然陷在开封城中。眼看着金人之围一日紧似一日,再不走就走不脱了。

赵明诚心中也有些着急,准bèi

找个由头离开这是危险的地方。

明诚小心地接过那快鸡卵大小的田黄,仔细端详了片刻,道:“杨将军送来的田黄自然是上品。王上且看,此石温润凝腻,黄得浓艳俏丽,实在是不可多得。”

“哦,有你法眼肯,自然是不错的了。”赵揩无所谓地一笑:“那就得多谢杨将军了,明诚,改天找个手艺好的玉工,雕个形状,做枚印章吧。”

“王上,石材或印章以高大方正为优。但田黄‘无根而璞’,出土时均为椭圆状,一般人不忍取方正。那么,如果是椭圆形,则应尽量取饱满、浑圆、规矩,长、宽、厚比例协调的为好。那些矮、小、仄、薄,棱角尖凸,未加取舍,纯为凑重量的则不值得高价入藏或投资。在形的方面,宁要小巧而别致的,不要选择大而平庸者。因此,王上若找玉工

状,未免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了。”

“呵呵,还是明诚你说得好,就不找玉工了。本王也学过一些雕工,随便刻几个字上去也是有趣。”

听二人谈论那枚田黄,关群倒不着急,就那么轻松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茶碗。

良久,赵楷这才止住话头,向赵明诚递过去一个眼色。

赵明诚会意,咳嗽一声,道:“关先生,开封城破在即。不知dào

先生怎么还留在城中徘徊不去,却又登门拜访郓王?”

关群轻轻放下.手中茶碗,道:“关群这次来东京,一是吊老种经略相公,二是替杨侯上表,请陛下迁都。”

一听到说迁都,赵楷心.中一震,也顾不得装模做样,急切地问:“皇兄怎么说……答yīng

……迁都了吗?”

关群微微.一笑:“当然是拒绝了,陛下担心一旦迁都,君失权柄,各地拥兵自重,天下大乱。已决意死守京城了。”

“这样啊……”赵楷有些失望.:“皇兄这样考lǜ

也是对的,只可惜了杨将军的一片忠心。”

“大王能好象有些失望。”.关群刚一说出这句话,就看到赵楷勃然变色,也不惧怕,一挥手,道:“城破在即,大王也该预先准bèi

。这次,杨侯请陛下迁都,结果被官家一通训斥。关群也很是遗憾,金人凶横,若东京陷落,君父蒙难,我等臣子将如何自处?

现在,康.王在河北起大元帅府,招天下之兵勤王。不过,天下强兵,莫若山陕西两地。康王与西军又不熟,调动不了。若在耽误下去,大事晚矣!”

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来,长揖到地:“大王与童贯和西军将领相熟,不若随我出城去山西,招山陕精锐入京勤王,解君父于危难。”

“啊!”赵楷和赵明诚都同时惊叫起来,连连后退,几乎摔倒在地。他们都没想到皇帝的心腹,军中第一大将杨华居然愿意投向自己。这也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赵楷面色苍白:“不,不……我不去山西。”

倒是赵明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中泛起万丈波澜。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到现在还是一个普通人。这次,若能帮赵楷去山西,起兵勤王。有河东虎贲襄助,登极称帝易如反掌。到时候自己就是从龙功臣,如阁为相当不在话下。

可是,杨华为什么要找到郓王呢?

难道是他看出东京必然被攻陷,到时候,谁当皇帝还说不定。那杨华本就是一个凶狡之人,现在来卖赵楷一个好,若能扶持郓王上位,他的高官厚禄是跑不掉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赵明诚鼓起勇气对关群说:“大王如果离开东京,翌日若东京城守住了。日后,官家追究起来,王将如何自处?”

“对对对,如果开封守住了呢?”赵楷半是期待,半是担忧地哀号。

关群冷冷一笑:“大王放心,我听人说,官家今日大量服用神仙方,身子亏虚得厉害。就算开封守住……到时候,龙御驾宾天……大王,还是先顾着自己要紧吧!”

关群这话一说出口,赵楷和赵明诚同时想起最近在开封流传的一个谣言:皇帝大量服用丹药,已经毒入骨髓,看模样活不了几天。

实jì

上,这个谣言是真的。赵桓因为笃信道教,大量服用由水银和铅制成的仙丹,已有重金属中毒的迹象。在真实的历史上,之所以还活了许多年,那是因为他和道君皇帝一起被抓去了五国城,这种高级药品想吃也没地方弄去。这才不至于被神仙方毒死。

明诚满目精光地盯着关群:“关先生,现在开封已经被金人大军围困,如何走得脱?”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关群淡淡地说;“我既然敢找上门来,自然有我的办法。”

“好,我们随你去。带信给杨侯,若有将来,定不相负。”赵明诚狠狠地一拍桌子。一瞬间,河东镇的席智囊与郓王府的席幕僚达成了交yì



赵楷还在哀叫:“我不走,我不走!”

关群看郓王赵楷懦弱成这种模样,心中也是叹息。这大宋朝的王爷怎么这样啊,那里还有丝毫当初赵匡胤、赵光义开国时的风采。相比之下,远在相州的康王赵构还算不错,虽然年青,却也是个敢作敢为的英主。而且,相州知州汪伯彦同主公也是密友,磁州宗泽同主公也是望年之交,可以说,大元帅府中众都是河东镇的熟人。若将来扶持赵九上位,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不过,就因为赵九实在是太厉害了,将来主公同他未必能相处融洽。再说了,有汪大人、宗大人在,杨华去了也未必能得他信重……大元帅府现在是河北各路军马齐聚会,河东军又不可能全去相州。去得多了,太原那边怎么办?去少了,也显不出杨华的重yào

性。

倒不如扶持懦弱的赵楷来得实在,也好控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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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杨侯方阵

禀大帅,洛索部已经就位。”

“禀大帅,娄室军遭遇敌人阻击。”

一队队斥候不停跑来。

宗翰很威风地挥了挥手,“知dào

了。”这么多斥候放了出去,按说就这么大点战场,战场早就该透明了。可是,因为风雪实在太大,视线变得越地朦胧,斥候们也是**凡胎,有的情报也不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传回中军本阵。

但是,宗翰认为,虽然杨华的骑兵都跑去阻击娄室,却不值得担心。宋军的骑兵究竟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虽然河东军这一年来好大名气,可他并不认为敌人能强到什么地方去。即便银术可和娄室都败在杨华手里,那也不过是这两个家伙太废物。

现在,敌人已被女真大军团团包围,又有我完颜宗翰亲自坐镇,取胜应该没任何问题。

河东军在前方两里地组成三个巨大的方阵,看起来有七千多人,黑压压一大片。不过,相比起金军而言,还是显得略微单薄。

宗翰和洛索军终于结成一片,组成一个半圆型的雁型阵,大阵的两臂长长地伸展出去,将河东军结实地包围住。

洛索骑马跑过来:“大帅,敌人好象早有准bèi

,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些时候了,我们先进攻吗?”

“废话!”宗翰狠狠地骂了一句,喷出嘴中的热气将胡子上的一片积雪吹开:“我们女真勇士什么时候被动挨打过,也只有银术可和娄室这两个废物才……”

一想起娄室他们以前在山西的遭遇,宗翰有些不快。他晃了晃硕大的脑袋,“洛索,你是我部有名的勇士,脑子又灵光,说说,这一仗怎么打?”

“敌人地阵型很厚实啊!”洛索看了看河东军组成地豆腐块一样地阵势。说:“宋狗步兵厉害。依末将之见。还是老老实实用步兵主力推过去。直至将其阵势彻底冲垮为止。”

宗翰这次前来伏击河东军。一共有两万人马。其中有三千左右骑兵。而主力则是一万六千步兵。步骑比例达到六比一。在这个时代是一支令人生畏地战略力量。

洛索知dào

宋人地步兵阵在经过上百年地进化和完善后。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地战术。专门克制骑兵冲阵。眼前这群敌人看起来早有防备。队型丝毫不乱。如果现在派出骑兵。未必能占到便宜。

“大帅。不要着急。还是以堂正之师与敌人周旋吧。”洛索小心地建议。“我们人多。有地是时间。”

翰看了看天。大声道:“太冷。简直要赶上东北老家。让士卒们这么冻下去。都快握不住枪杆子了。谁耐烦在这里蘑菇。传我命令。骑兵全体出动。将敌人在最短时间内冲垮!”

多年地军旅生让宗翰对自己手下骑兵地威力深信不疑。“宋人懦弱。不擅打恶战。

到时候,只要千军万马一冲,他们自己就会乱了。”

河东军也会这样的,宗翰相信这一点。

……

视线中全是敌人,人头蹿动,浪潮汹涌。

赵明堂站在中军大旗下,双手叉腰,大马金刀地分开双腿,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长枪手已就位。”

“陌刀军已做好战斗准bèi

。”

“神臂弩已经就位。”

赵明堂依照杨华的预先设计将部队分成三个部分,正中是他所率的三千主力。两翼分别是铁十一和杨再兴的左右方阵。三个大方阵结成一个倒“品”字结构,相互依托,相互支援。

赵明堂微微点头,还没等他说话,女真人的骑兵已经开始出,三千匹战马踏着小碎步一匹一匹在阵前集结,试图组成冲锋队型。

“敌人很强好。”作为河东军的监军,黄公公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弄了个马扎,翻开了,坐在赵明堂的身边。他个子本小,同赵明堂说话需yào

抬起头来,感觉非常吃力。

“黄公公也懂兵法?”赵明堂讽刺地一笑。在河东镇,没人把这个娃娃监军放在眼里,说起话来也很随便。

黄彦节脸一红,讷讷地说:“我只是觉得敌人的战马好多,这还是金人的一支偏师,若大军齐聚,那场面可就壮观了。”说着话,他伸出一根手指捏掉怀中大红鸡公冠子上的一撮落雪,“金人长于弓马,而我军全是轻步兵,器械又烧了个精光,真打起来,有些吃亏啊……雪好大!”

“恩,正因为雪大,形势对我军有利。”赵明堂嘿嘿一笑:“金人的弓手的确很厉害,但他们手中大弓的弓弦受天气影响大,这么大雪,弓弦会失去弹性。因此,单纯用骑兵冲阵,未必能占到我的便宜。我河东军的神臂弓,弓弦皆用牛筋和蚕丝糅合而成,不易受潮。等下,得让北奴看看我漫天箭雨的厉害。”

“哦,这么说来,还真是这个道理。”黄公公最近长了些个子,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也试图在众人面表现自己的稳重,他嘟着嘴巴,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嘴唇,“咱家身为河东镇的监军,看来也得学习些兵法了。”

赵明堂笑了笑:“黄小公公,这还是你第一次上阵作战吧?”

“的确是第一次,看什么都新鲜……哎哟,不好!”

“怎么了。”赵明堂心中一惊。

黄公公哭丧着脸站起来,抖了抖袍子,生气地咒骂手中的大红鸡公:“有一个时辰没喂食,你怎么拉了我一身?”

赵明堂哭笑不得,带着一只公鸡上战场,这个小公公还真有雅兴啊!

对面的敌人已经集结完毕,一声轰鸣,三千匹战马同时迈步,沉默地前进。巨大的震荡从脚底传来。

赵明堂忙收摄心神,大喝:“弩手,准bèi

。”

“弩手,上——弦!”到处都是军官们长长的呐喊。

三个方阵中,两千神臂弓手同时将强弩杵在地上,伸出右脚踏进顶端的圆环。

“喝!”

强劲的弓弦同时扣上牙机。

须臾,敌人的战马开始小跑,在跑出一里地之后,战马的度越来越快,沉重的压迫感笼罩到所有河东士兵的心上。

“可以放箭了吗?”黄公公也被这三千骑兵排山倒海式的冲锋震撼了,他张大嘴,手一松,任由那只受

鸡惊叫着飞上一个士兵的头盔。

那个士兵恼火地晃了晃脑袋,公鸡再次“咯咯”飞起,扑进人堆之中。

“不忙!”赵明堂不满地哼了一声,大声喊:“稳住!”

……

赵明堂:“长枪!”

敌人更快。

“长——枪!”三个方阵中同时“哗啦!”一声,瞬间刺猬般膨胀起来,成千上万支长枪探出,闪亮的枪尖让河东军方阵变成金属的海洋。

……

在左翼方阵中,铁十一对自己能够单独领军感觉非常振奋。他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士兵们,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大喊:“不要乱,等下开战,只要看见敌人就向右刺。不许躲闪,不许招架,违令者斩!”

“好多战马!”身边的赵守真不住地抽着冷气。

转头看了一眼一身漂亮的文山铠的赵守真,铁十一大觉不满,这家伙穿得实在是太花哨了。

与之相比,一身棉甲,戴着一顶浑圆钢盔的自己同普通大头兵没什么区别。下令时,也显得底气不足。

河东军前一段时间虽然不断取得胜利,但杨华还是现了不少问题。先就是军官和普通士兵的穿着打扮区别不大,一旦陷入混战,很容易失去指挥。

杨华本打算在军队里推行军衔制,不过,因为战事繁忙,部队一直没机会休整,他也没工夫弄这些。

因此,关群仿照秦军弄了一套简单的识别系统。普通士兵和军官之间以髻做区别,普通士兵统一左髻,而军官则在脑后打结。至于服装,也做出了一些规定。将帅铠甲的肩上缠有花结。

不过,赵守真的铠甲是他父亲送过来的,很漂亮,但却与河东军的制式区别极大。杵在队伍中,反倒像是一个大将军。

铁十一:“怎么,怕了?”

“倒不是。”在阳桥镇生生死死走了一遭后,赵守真突然不怕了。他总结出一个真理:在战场上,你越怕月容易出鬼。与其自己吓自己,还不如什么也不想,按照军官的指示去做。在战场上,老天保佑笨蛋。聪明人反死得最快。

他见铁十一用轻蔑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却不以为意,只喃喃问:“女真人是不是每战都先用骑兵冲阵?”

“应该是,女真人擅长攻,我大宋军队士卒因为勇气不够,训liàn

不足,一遇到敌人冲阵,自己先乱了。然后,这仗也就不用打了。不过,他们这次遇到的是我河东军。呵呵,定叫他们看看什么叫真zhèng

的步兵。”铁十一自信地笑了一声,透过雪幕看着正在疯狂冲锋的敌人,口中啧啧有声:“起码三千骑兵,好大声势,若我河东军有这么多骑兵就好了。不过,若他们全被我军消灭,宗翰只怕会气得吐血吧!”

铁十一大概是因为太兴奋了,今天的话也特别多:“敌人一开始就出动所有的骑兵,完全不留后手。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打败了我河东军,也没有力qì

追击。宗翰不懂兵法吗?若是我,先用步兵冲击,一旦我军阵势动摇,再用骑兵迂回骚扰包抄。”

“不,我河东军必胜。”赵守真一咬牙,白皙的脸颊上有两根咬筋突突跳动。他提起一支强弩就要射。

铁十一大惊,一把握住他的牙机,喝道:“没有命令射击,你想被我以军法处斩吗?听命令行事。”

弓弩射程有限,而且在野战时也只有同时射击,在阵前组成密集的箭雨才能有效杀伤敌人。单独一支箭射出去,不但毫无效果,反而让弓手们绷紧的神经彻底崩溃。通常是,一箭走火,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箭射出去。而这个时候,敌人还没冲进弓箭的有效杀伤距离之内。

结果可想而知。

而且,神臂弓是平射武器,现在射击毫无用处,还不如等敌人冲近了再说。

女真人的骑兵在一路小跑之后,终于将度提到最高。也不知dào

是不是铁十一的运气,他们竟然一头朝河东军的左翼撞来。

“放!”中军的射击命令终于下达。

“咻!”一声,弩箭同时腾空,展开一个巨大的金属扇面,向骑兵扫去。

铁十一和赵守真站在阵中,二人同时大吼一声,声音却被马蹄声和弩箭的破空声掩盖。眼前,敌人的骑兵不断被射下马来,还没等他们出惨叫,就被跟进的马蹄踩死在地。连天雪浪滚滚而起,眼前竟看不太真切。

铁十一将脑袋凑到赵守真耳边叫道:“敌人太骄横了,以为我军弓手受天气影响无法拉弦。为了加强其冲击威力,队形很密集。结果,我军神臂弓受天气影响不大。哈哈,这下倒霉了吧?”

赵守真大叫:“铁将军,你好象很熟悉骑兵战法。”

“当然,我以前就是游奕骑的军官,刚过来带步兵没几天。”铁十一有些得yì

,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妈的,骑兵军官一个个骄傲得很,我铁十一今天要让他们看看,当步兵也一样可以立下不世功勋的。”

受到神臂弓的打击后,金人的骑兵更加疯狂,他们只要一看到前方士兵落马,就使劲给战马一鞭,快地填补上那个空缺,看起来显得韧性十足。

“要到我军阵前了!”赵守真叫出声来。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参谋军官不断报gào

着距离。

阵前的长枪手有些微微的骚动。

“长枪手,不许乱!”铁十一大声呐喊。

转眼,那支女真骑兵已经扑到面前,夹带着的风雪扑面袭来,吹得人快睁不开眼睛。

赵守真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他条件反射地眨了一下眼睛。

可等他睁开眼睛,奇怪的一幕生了。女真人的战马突然在阵前拐了个弯,从左右两翼之间的空隙穿了过去,径直朝赵明堂的中军扑去。这下,他们的侧面就完全暴露在河东军弩手的面前。

“怎么会这样?”赵守真吃惊地叫了起来。

“长枪手,下蹲!弩手,随意射击!”铁十一哈哈大笑:“北奴,可是来找死的!”

“北奴,可是来找死的!”几千河东军同时大吼。前排长枪手蹲了下去,露出身后如林般平举

弓。

三个方阵的弩手同时扣弦,呼啸而来的弩箭四面八方而来,如一条银亮的带子将金人骑兵裹在其中。每射击一轮,金人黑压压的骑兵队就瘦下去一圈。

“随意射击,随意射击!”铁十一的身体随着金人骑兵的行进路线转动,目光凝集成一点,牢牢地锁定在那些不断惨叫的被射得浑身是血的敌人身上。

神臂弓穿透力极强,金人骑兵身上的铠甲薄弱,一箭射去,就能让一条生命彻底消失。即便是防御坚固的铁浮屠,也被射得哇哇乱叫。

“这箭阵……根本没办法躲闪啊!”赵守真骇然道:“真没想到敌人竟然一头钻进来,这么明显的口袋,他们也往里冲,不是送死吗?”

铁十一抬起强弩,虚着一只眼睛盯着前方,笑道:“我军阵前全是长枪。女真人的战马本是畜生,畜生虽然什么都不懂,却也知dào

躲避危险,断不肯傻愣愣地朝枪尖上扑。因此,它们很自然地从我阵前绕过去。嘿嘿,换成我,定先将战马的眼睛蒙上,让它们不要命地冲击步兵方阵。可惜啊,女真蛮子哪里懂得这些……哈哈,我军三个方阵互为犄角,交叉射击。这才是天罗地网,枪林箭雨啊!”

事实证明,骑兵冲阵,比的就是彼此的勇气。如果步兵训liàn

得好,又有必死的决心,怎么说也比畜生更有勇气。

而骑兵冲击最可怕的就是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很多步兵都是因为承shòu不了那种巨大的压力才崩溃了的。

这一点不会生在河东军士兵身上。

所以,先崩溃的是金人座下的战马。畜生懂什么,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

“我好象有些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侯爷预先设计好了的。”赵守真喃喃地说:“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侯爷连畜生也要算计!”

“咻!”铁十一扣动了扳机,一条灰色的人影被奔腾的战马抛上半空,随即消失在千万只马蹄中。

随着他这一箭,河东军神臂弓弩手们都已经各射出去六箭。一共一万多支箭淋在金人骑兵身上,足可以让那些悍勇的女真人失去斗志了。

女真人只能骑着马,迎着让他们抬不起都来的箭雨茫然地在三个步兵方阵中跑来跑去,毫无还手的可能。**下的战马已经疯狂了,换再高的骑兵,也无法在这种巨大的混乱中驾御住这些狂的大畜生。

女真骑兵们都将身体紧紧地贴在马背上,不敢乱动。偶有敢战之士直起身题,挥舞着狼牙棒和大刀试图反击,可刚一探起身体,就被一支穿透力极强的弩箭击中。

跑了半天,两军居然还没有过一次白刃交锋。

“你今天好象还没有杀过一个敌人?”铁十一已经被眼前的胜利刺激得满面都是狰狞的血管,他看了赵守真手中的强弩一眼,大声问:“是不是?”

“好象是。”赵守真回忆了一下,阳桥镇血战时他虽然在疯狂中挥舞着腰刀冲了上去,可胡乱砍了半天,还真没杀过一个敌人,反将自己弄成了疯子。

想到这里,赵守真有些惭愧。

“哈哈,小子,你是杨侯作为军官来培养的,不杀个人怎么带部队。”铁十一指着前方,“射吧,这么多人,随便一箭出去,就能收割一条人命。”

“……”

“射击!”

赵守真猛一扣扳机,目光随着那支离弦的弩箭看出去。

一道白光闪过,那支长箭射中一匹战马的脖子,轻松地钻了进去,只留一小截尾羽露在外面。

“碰!”战马上的女真人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奇迹般地没被跟进的战马踩死。

他大声咒骂着什么,抽出腰刀朝方阵冲了过来。

大概是看到座下的战马实在没什么用处,很多金人都同时从马跳下来,跟着那个家伙朝河东军左翼方阵扑来。

铁十一大叫一声“可惜!”

“长枪手,准bèi

!”

“让……让我去!”赵守真从身边那个士兵手里抢过一条长枪,向前一步走进阵中。

“枪向右,刺!”

一排长枪同时刺出,那群女真士兵想前扑来的身躯同时一顿,被锋利的长枪刺进身体后,手舞足蹈地挥舞着武器,却如何够得着。

“收!”

那一排长枪同时收回,随着喷出的热血,十几个女真人永远地失去了呼吸。

只赵守真的长枪还没收回。他的枪尖大概是卡在敌人的肋骨上了。只见他不断摇晃着枪杆子,一张脸涨得通红。

对面那个敌人还没死去,瞪着灰白色的眼睛,一边吐血,一边恶狠狠地盯着他看。

赵守真吓了一跳,正要将头转开,可内心中却有一股怒火熊熊燃起。他也瞪圆眼睛死死地看过去,大吼:“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呵呵,你这家伙倒真有点我河东军军官的味道了。”铁十一将手中的神臂弓交给卫兵,抽出横刀,走出方阵,一脚踢在那个敌人胸口。

赵守真感觉前面一松,握着长枪,一连退了好几步,终于一**坐在雪地上。

那个女真人的生命强悍得令人指,就这么也还没断气。他跪在地上,依旧用不甘的目光盯着前方。

铁十一威风凛凛地站在他身边,手中横刀在他的脖子后比画了几下。一挥,一颗头颅高高跃起,落进纷乱的马群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几匹战马蜂拥而来,朝铁十一撞去。

“铁将军小心!”赵守真大叫。

铁十一吓了一跳,一个鱼跃,堪堪避开,同赵守真滚做一团。

“哈哈!”赵守真浑身是雪地站起来,大叫:“痛快,痛快啊!”

“小子,你身上的铠甲真他娘的硬。”铁十一呲牙咧嘴地活动着手脚。他朝敌人混乱的骑兵部队挥了挥拳头,“谁说骑兵才是战场的关键,就算是游奕骑齐来,也未必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到现在,河东军步兵居然还没出现死伤,而敌人已经乱成一团了。

这仗怎么会打得这样轻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围攻

我的骑兵,我的骑兵!”看到着不可思议的一幕,远T完颜色宗翰惊得眼珠子都要落到地上。

他只觉得胸口一股戾气直往嗓子眼蹿,悲愤得叫出声来。

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的骑兵有巨大的信心,历次对辽对宋的战役也证明女真骑兵是不可战胜的。在他看来,要想破金国的骑兵,也只能以骑制骑。骑兵,天生就是步兵的克星。

可没想到一遇到河东军这个看起来平淡无奇怪方阵,居然被人家打得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眼见着自己的这队精锐骑兵就是丧失殆尽,他就悲愤莫明。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骑兵居然会被步兵一边倒的屠杀!”他沙哑着嗓子,紧握着拳头高喊:“不可能的!”

旁边的洛索一脸黯然。如果宗翰一开初按照他的提议,先以步兵推进,直到敌人阵线动摇之后,再以骑兵侧翼包抄骚扰,局面或许还没有现在这么被动。可是宗翰是出了名的拧,为人非常偏执,一但拿定注意,旁人再说也没什么用处。

自己现在再说这些,未免有问责主帅的嫌疑。因此,听到宗翰声嘶力竭地大叫,他只能沉默不语,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有不少鬼点子吗?”宗翰口中喷着臭气,白森森的眼神瞪着洛索,“快说!”

洛索闻言小声说,“大帅,把步兵派出去接应吧,再迟一刻,我军骑兵就全完了。”

“不,我大金骑兵是天下无dí

的。”宗翰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怒道:“我就不信敌人靠这么一个普通的步兵阵,还能耍出花儿来。让骑兵再坚持一下,南人懦弱,再坚持片刻他们自己就先乱了。”

洛索心中叹息一声,心道:大帅啊,你看对面的南人有哪一点懦弱了?河东军恶名在外,杨华心狠手辣,这一点不少女真人都知dào

,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洛索不想再劝下去。其实。他也拿对面地河东阵方阵没什么办法。对面打得这么激烈。敌人地阵脚却纹丝不乱。就算现在把步兵派出去。也未必能抓到什么漏洞。事实证明。野战中。单一兵种地战斗模式是最不可靠地。

他只希望里面地骑兵能够再冲一下。实在不行再撤tuì

下来配合步兵。步骑协同才是正规地野战战法。

看了看天上地雪暴。洛索心中叫了一声晦气。如果天气不是这么糟糕。先用弓手射击。扰乱敌人阵型。骑兵也不至于被动成这样。

“命令骑兵不要再同敌人左右两翼纠缠。冲击敌人中军。”宗翰提起鞭子指着河东军中军阵中飘扬地三足乌红旗。提起精神大喝:“杨华就在旗下。杀了他!”

金军激烈地战鼓声响起。一声声如闷雷滚过天际。

听到号令。方阵地金人骑兵更加疯狂。很多人都掀掉了身上地薄甲。赤膊朝赵明堂地中军大旗冲去。到现在为止。骑兵们已在阵中奔突良久。战马都已乏力。为了减轻战马地负担。提起马力做最后一搏。很多人都丢掉了身上地沉重铠甲。

可如此一来,河东军的神臂弓的威力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尽显无余。一串串血花飞溅而起,一片又一片人影纷乱地从马落地,有的人还未落地就已经断气。

“完全是活靶子啊!”中军大旗下,赵明堂意兴阑珊地叹息一声:“女真狗奴才的战斗意志堪称顽强,不愧为这个时代最强dà

军队。不过……他们遇到的是我河东军。在杨侯铁律勒束的士卒面前总归是以卵击石。但是,杨侯先前为什么要尽烧辎重轻装突围呢!敌人并不强,我军与之野战也有取胜的可能。嘿嘿,杨侯好象有些畏惧。他究竟在畏惧什么呢?黄公公,你说是不是这样……黄公公。”

没人回答,赵明堂转头一看,去没看到人。心中不禁大惊,忙问卫兵:“小黄公公呢?”

黄彦节虽然不受河东军诸人待见,可因为身份特殊,现在有是在激烈的战场之中。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赵明堂还真没法向杨侯交代。

卫兵慌忙回答说,黄公公去抓他的公鸡去了。说着就忍住笑意指了指前方。

赵明堂凝神望去,却见小黄公公正撅着屁股在长枪阵中爬行,一边爬一边喊:“**,快回来,这里是战场,小心被北奴捉了去做白切鸡。”

赵明堂大惊,扯开喉咙喊了一声:“公公快回来。”

可战场上到处都是奔腾的马蹄声和喊杀声,黄公公哪里听得见。且不说赵明堂肺痨深重,就算换上一个大嗓门,要想在这样的战场上喊人,也不会传出去五十米。因此,在冷兵器战场上,指挥员要想传递命令,都得依

和金鼓。

刚喊没两声,赵明堂就看到敌人不要命地朝中军冲来,也没工夫在去理睬那个小屁孩子。他冷笑着看了一眼蜂拥而来的女真骑兵,又计算了一下敌人尚存的力量,暗暗点头。

现在,敌人的三千骑兵在方阵来回奔驰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敌人现在大概有有一千多人马。虽然用神臂弓这种远程打击武器进行不接触式的战斗,让人神清气爽,但要想彻底解决战斗还得靠白刃格斗。这才是这一仗胜负的关键。

而敌人不顾一切的朝中军猛扑,也在赵明堂的预料之中。这种情况在以前也不知演练过多少次,今日一看到这种情形,赵明堂几乎不用动脑筋去想对策,很自然地对身边的传令兵喊:“传我命令,命左右两翼朝中心靠拢,长枪兵围住骑兵。把他们都给我捅下马来。”

“得令!”

中军大旗连连挥动,左右两翼方阵的大旗也跟着点了点。

先前还喧天的锣鼓同时停歇。

“箭——止!”

军官们洪亮的嗓音传遍了整个阵地。

漫天的箭雨同时停下。

这样的异状让正在向中军猛攻的女阵不禁一呆,他们想不出敌人为什么要停止射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连串哨音传来。

“长枪手——推进!”

腰鼓那有节奏的拍子响起。

先前还蹲在地上看了半天热闹,冻得鼻涕长流的长枪手们来了精神。一片又一片长枪同时升起,随着鼓点的节奏,一步步向前推进。

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一片移动的森林,逐步压缩着女真骑兵的腾挪空间。

转眼,倒“品”字结构的三个方阵连成一块,将女真人包围。

这个时候,女真骑兵刚好冲到赵明堂中军位置,可迎接他们的是陌刀兵旋风一样的砍劈,一大片毫无冲击力的骑兵顷刻之间便被扫倒在阵前。

金人的攻势为之一顿。一排接一排骑兵撞上前方人马的尸体,在阵地前堆成一倒肉墙,冲锋彻底被遏制。

就在这个时候,在腰鼓声中,长枪手终于逼近了骑兵。失去速度的骑兵茫然地骑在马上,看着如墙推进的长枪阵,只能徒劳地骑着马步步后退,逐渐被逼成密集的一团。

女真骑兵手上的武器大多是短矛和狼牙棒,在长达三米的河东军长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加上又骑在马行动受到限制,被河东军轻易地刺下马去。

这个时候,被人向杀鸡宰羊一样屠杀的女真人这才骇然发觉,纵横天下的女真铁骑在敌人这种无赖的战法下竟如婴儿一样软弱。旧算他们想还击,还不着该如何动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排又一排长矛同时刺来,然后深深地刺入身体。

“刺!”

“刺!”

“刺!”

河东镇的军官们刚开始的时候声音还很沉稳,但过不了多久,就被这酣畅的杀戮给感染了,嗓音也变得亢奋而热烈。

“刺,刺,刺!”

……

看着如此轻松的战斗,赵明堂抽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杨华鼓捣出的这个方阵竟然歹毒到这种地步。他的脑子就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啊!

其实,赵明堂并不知dào

,这种所谓的西班牙大方阵是杨华从现代影视作品中借鉴的。在练兵的时候,他偶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滑铁卢》和《佣兵传奇》,觉得上面的战阵法很有意思。加上来北宋这几年又一直在军队历练,对冷兵器战争也有一定认识。这才费尽心思弄出这么一个怪阵。他只不错是将与这种方阵相配合的火枪和大炮换成神臂弓和床子弩而已。

只不过,床子弩先前已经被他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否则,。这次战斗效果应该更好。

估计杨华也没想到这个大方阵一上战场,对上敌人的骑兵,效果居然如此之好。

赵明堂不无恶意地想:这次战斗的荣誉归于我赵明堂,未来,史书上会记录下我赵某人的名字。杨华把自己留在这里不过是想让自己防守,拖延迟滞宗翰大军,以待他解决掉娄室后再来与金人决战。看来,这个布置已经用不上了。失去了骑兵,宗翰还拿什么来对付河东军的怪阵/

望着满地的人尸马尸,再看了一眼远方雪雾中的敌人步兵。赵明堂想笑:好,现在换我进攻了。今之名将,山东赵明堂是也!

一阵冷风夹着雪粒子灌进肺中,赵明堂胸口一痒,低下身去,咳得浑身热汗,咳得快要窒息,咳得亢奋有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三章 破阵乐

大帅,我部骑兵已确定尽数阵亡了。”洛索将搭在掌沉重地放了下来,“不得不承认,我军已经战败……敌人士气高昂。失去骑兵,单纯靠步兵,根本就不是河东人的对手。撤tuì

吧!”

从骑兵被围歼的那一刻起,他就手搭凉棚,铁青着脸观战。骑兵的覆灭给他极大的震撼,他没想到汉人的军阵厉害到这等程度。女真的精锐骑兵深陷其中,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所有的汉人都使用这样的战法来对付金人,女真还有生存的余地吗?

宗翰:“进攻!”看到眼前悲惨的一幕,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咬着牙齿,目露凶光。

“大帅。娄室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依末将看来,那边也未必能顶得住河东骑兵的攻击。趁现在我军还齐整,且战且走,慢慢退回东京老营吧。”洛索小心地提议。

“不,娄室应该能顶住的。”宗翰粗鲁地骂了一句娘,“对面的敌人只要七千,我这里还有一万多,二比一,就算是用人堆也堆死他们。只要敲掉河东军的步兵主力,杨华手头那一千多骑兵也翻不起多大浪花。进攻!”

“大帅三思啊!”洛索大叫:“不能再打下去了。”

“进攻!”宗翰一鞭子抽到洛索的背上,“去组织部队,你打前锋。”

“是。”洛索默默地行了个传统的女真礼:“洛索愿战死再此。”

轰隆一声,一万多女真士兵终于从骑兵惨烈的死亡中惊醒过来,齐齐往阵中心集聚,开始布阵,准bèi

向河东军发动最后一击。

……“禀赵将军,敌人已被全歼。我军阵亡二十,伤四十六人。”卫兵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阵亡的和受伤的士兵伤口都在身前。河东军,永远向前!”

“进攻!”赵明堂大吼。嗓子突然一甜。一点猩红吐了出来。

“将军。”

“将军。”

几个卫兵大吃一惊。忙围了过来。

赵明堂忙用袖子擦了下嘴。大声道:“乱什么。死不了。传我命令。进攻!”

长长地牛角号突然悠悠响起。

一队鼓乐手穿着花哨的铠甲,头插长长的彩色羽毛,腰上别着小鼓,快步跑到阵前。

随着鼓乐手的出阵,三个合在一起的方阵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方式穿插集合,又恢复成当初那种倒“品”字模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进攻的命令。

赵明堂飞快地吞咽下涌上喉头的热血,朝正欣喜地抱着大红鸡公的黄公公点了点下巴:“带上黄公公,中军大旗随军阵移动。”

“好险,这么多双脚,险些踩死我的**。”小黄公公丝毫感觉不到战场的危险,笑嘻嘻地抱着公鸡,走到马前,“来,扶本公公上马。古有谢安水谈笑用兵,今有黄公公以鸡助阵!。

……

远处,赵守真看了看吊儿郎当的黄公公,心中大觉不爽,“死太监,这样的人也上战场,没得让人笑话!”刚才的战斗中,他也杀了一个女真人。他以为自己会害pà

的。可自从杀了第一个敌人之后,他觉得杀敌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内心中还有些嘀咕,这仗怎么打得这么轻松?

一回想起阳桥阵之战的惨烈,他有些迷糊:这河东军的战斗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有的时候弱得很,有的时候又强dà

到让人心生畏惧。

铁十一低声道:“人家是监军,代表着朝廷。在明面上,杨侯也要给他几分面子的……别说话,要进攻了。”

这个时候,鼓乐手已经就位。

为首的是一个独臂的老卒,他站在整个大阵的最前端,突然一把抽出腰上的横刀,竖直举过头顶。

“碰!”一声,一声巨大的炮声传来。

整个军队突然安静下来。

“这人是谁,是部队的高级军官吗?偌大气势!”赵守真忙问铁十一。

铁十一紧了紧握在刀柄上的右手,面带崇敬地说:“不是高级军官,他是老龙卫的人,不过是一个管十个人的什将。后来因为断了一条胳膊,被发派去了后勤司享福。可这人天生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死磨烂缠,进了鼓乐队做头。他说他生为老龙卫军的人,就算只剩一条胳膊,也能上阵杀敌……真是一条好汉呀!”

一片寂静中。

那个独臂的老卒突然扯起喉咙用尽全身力qì

唱了一声:“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了船上的白帆。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刚一听到这首曲调古怪的乡野昵曲,赵守真就差一点笑出声来。这曲子听起来异常古怪,词也白得令人发指。而且,最搞笑的时,着曲子本应该又红唇妙龄少女轻敲牙板清歌浅吟的,换成这个

偏偏要用尽浑身力qì

大喊,弄得好象同人拼命一般,\3出的滑稽。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赵守真吃了一惊。随着这个老卒的这一歌唱完,一进入主歌部分,七千多河东军士兵却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同时高歌:

“这是美丽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七千多人同时歌唱,浩大的声势惊得赵守真身子一颤,一种古怪的滋味从心底升起。

环顾四周,他突然有些明白。

对,这里是我的祖国,这是世界的中心,这是我生长的地方。将来,我也将死在这里。

我是如此,如此地爱着这片土地。

“这是什么?”赵守真眼带泪花问。

铁十一:“杨侯破阵乐。”他将松开握在刀柄上的右手,摊开手抚在心脏的位置。

所有的士兵也同时伸出右手摸在心口:

“这是英雄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这是强dà

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

鼓乐队开始轻巧地敲着小鼓。那个老卒迈开坚定的步伐,踩着鼓点,向前走去。

对面是女真人黑压压的大阵。

“哗啦!”一声,整个河东军的方阵动了起来。

依旧是歌声不绝。

依旧是脚步铿锵。

“跟上!”铁十一拉了一把泪流满面的赵守真。他才没有文人那么多愁善感,他只是简单地觉得,这首歌简单好记,唱起来身上得劲。

赵守真这个废物,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了呢!

真是一个混蛋啊!

……

“这些宋狗都疯了吗,这是在打仗还是在唱戏?”宗翰一边声声驱使着部队向前,一边不住咒骂。虽然女真人也大声呐喊,可怎么也压不住那阵澎湃的歌声,听得久了,心中不禁顿生寒意。

敌人虽然比金国大军少一半,可听歌声,竟像一支十万人的部队。

“杨华这个恶魔,一定在施巫术!”宗翰被那河东军唱得头昏眼花,,再看看身边默默向前推进的士兵,一个个面露沮丧。他知dào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弓箭手出阵,把那群花花公子给我射光!”他恼火地指着河东军阵前衣着花哨的鼓乐队大吼。

一千个弓手飞快地冲到最前面,站定了,同时拉开大弓,将手中的箭雨点一样朝河东军的正面倾泻而去。

风雪实在太大,再这种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射击,效果可想而知。

漫天羽箭因为弓弦受潮,力道本就不足,又被狂风一吹,都失去了准头,在空中乱飞了半天,纷纷坠地。

但是,河东军走在最前面的那队鼓乐手还是没能逃过,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被射中三箭以上。可他们好象没感觉到疼痛的样子,依旧冒着黑压压的箭雨,唱着战歌,敲着整齐的鼓点,为身后的大军指示前进的方向。

为首的那个独臂老卒身中十余箭,大概是因为不小心被敌人射中要害,颓然地坐到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啊!”赵守真大叫一声,“他……不行了!”

铁十一,“别说话,前进!”

因为失去的了指挥手,鼓乐队的节奏有点乱。

“让我去!”赵守真扔掉手中长枪,猛地从阵中冲了出去。

“回来,回来!”

“我去去就来!”赵守真长啸一声冲到那个老卒的目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横刀:“你休息一下,一切都交给我。”

老卒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长长吸了一口气,用最后的力qì

大叫:“兄弟,此刀乃杨侯所赐,莫要辜负!”

杨侯破阵乐正好唱完。

赵守真朝他用力地点点头,手持横刀走到乐队最前面,在头顶高高地划了一个圈,狠狠指向前方:“为了大宋,前进!”

……

两军终于接触了。

赵守真回头一看,十来个鼓乐手只剩五人。

他猛地站定。

身后,汹涌的人潮铿锵涌来,同前面灰仆仆的女真人凶猛地撞在一起。

他收刀入鞘,自言自语地说:“我做了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一切刚才开始。”

放眼看去,远方的风雪中传来一声苍鹰的长鸣,在这恶劣的天气中竟然还有一片黑色的钢铁一样的影子在狂风中扶摇而上,掠过落雪的正在流血的苍莽大地。

这里——就是我生活的土地。这里是我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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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万箭缠阵,长枪右刺

一天对河东军和女真西路军士兵而言都是一个注定难日子。

在此之前,敌我双方都没想到冷兵器战争居然能打得如此惨烈。

随着两军的靠近,天气对弓箭的影响已经降到最低。女真弓手终于开始有模有样地射击,黑压压的箭支从他们头顶腾起。

还没等箭支落地,河东军的长枪阵就和女真人短兵相接,所以,这一阵箭雨就落到了阵中。羽箭钉在人体和铠甲上,发出叮当的声响。虽然河东军士兵身上的铠甲厚实,但因为敌人的箭实在太多,还是有箭出铠甲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有的士兵甚至还没看到敌人就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热血标到前面战友的身上,然后淋漓流下。

但是,金人的弓手毕竟躲在长矛兵的身后,只能仰射。随着河东军长枪手的靠近,一阵“向右刺!”的呐喊,整齐的长枪同时刺出。就这么简单地一刺,排列整齐的金人阵型前排便倒下一大排大声呻吟的伤兵,反将后面没有遮挡的弓手**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河东军的长枪又刺阵说起来非常简单,所以的士兵都在军官的命令下同时向右一刺,完全无视对面敌人的进攻。但因为这一排长枪刺出去时实在太整齐了,加上金人手中的武器又没有河东军手中的长枪长,几乎眨眼之间,前排的的金人就被扫荡一空。

发xiàn

这一点的女真弓手们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都没想到身前的精锐步兵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没有金铁交鸣,没有激烈的厮杀,就这么随意一刺,战斗就结束了。

弓手因为不用肉搏,大多没穿铠甲,手上也没有武器。在发xiàn

前面面就是凶狠的河东军后,所有的人都惊叫起来,相互推挤,试图躲避敌人锋利的长枪。无奈队型实在太密集,弓手们的根本就没有任何腾挪辗转的空隙,反挤在一起,连仅有的反抗之力也消失了。

“右刺!”

钩魂摄魄的声音再次响起,眼前是密密麻麻的长枪,密集得让人绝望。

锋利的长枪带着衣服的碎片刺入人体,一搅,然后就收了回去。

转眼。地上已经躺满了将死未死地女真人。

弓手们现在就如光着身体地儿童。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有地人胡乱地举着大弓试图去格当刺来地长枪。有地人索性扔掉手中地弓箭。抽出腰上地短刀向前冲。可前面地长枪是如此之多。根本就没办法靠近。

空气中尽是纵横来去地长枪。即便是刺在空气中。敌人依旧同时向右连续不断地戳刺。没一刻停歇。将这个方阵封得严实。

“这个该死地怪阵。怎么这么密集啊!”打前锋地洛索抽了一口冷气。眼见着眼前地弓手很快就要被人杀鸡宰羊一样被人屠个干净。他忙提起精神。下令让弓手都撤了下来。

因为敌人地长枪方阵实在太厉害。他也没想好如何去破这道怪阵。只得无奈地让后面地两队盾牌手顶上去。

盾牌手一上。就意味着他准bèi

采取防御战术。刚开始时。洛索因为一味追求冲击速度。将盾牌手放在后面。可轻步兵刚一碰到敌人地长枪手。就吃了大亏。

他也自后悔,早知dào

就不应该这么着急,让盾牌手打前阵,一点一点推进,虽然不会一下子在敌人阵中打出一道缺口,却也不至于弄得如现在这般不可收拾。

随着已经被刺得吓破了胆的弓手如潮水一样退下,两军阵前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白地带。这片空地已经被尸体和鲜血填满,地上的积雪也被成千上万人一通践踏,已经露出下面的烂泥。

捧日军指挥使杨再兴看到自己手下如此神勇,哈哈大笑,高举着长刀狠狠地从一具尸上踩过去:“大叫,咬住敌人的弓手,不要让他们逃了。长枪手,蹲!”

随着这一声大喊,长枪手们突然下蹲,露出后面平端着神臂弓的士兵。

发xiàn

这个变化的洛索瞳孔收缩,心中一片茫然。作为一个素以智计见长的有经验的指挥员,应该在最短时间内随着敌人的变化做出相应的战术调整。可看着上满弩箭的河东军弩手,他只感觉头皮发麻,竟不知dào

如何是好。

两军之间相隔不过五十米,而河东军手中的神臂弓射程达两百米,这么近的距离,万箭齐发。而他的弓手正在混乱地撤tuì

,盾牌手还在后面没有跟上来。不管他现在如何调整阵型,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令人牙酸的破空声传来,眼前全是银亮的光芒,箭头的反光犹如一轮当空的烈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可怜那些女真弓手身上本就没穿铠甲,被着强劲的弩箭射中,往往被直接透体而过,死了个彻底。

河东军的射手显然是训liàn

已久,用的是宋军最惯常使用的三叠。有的弩手都排成三排,前排的射手在扣动扳机后,T(后退,将位置留在后排的战友。

这些士兵大多是以前的西军精锐,而大宋军队以弓弩为主,此刻使用起这套战术来,当真是得心应手。只要敌人被这种万弩法缠住,往往会陷入混乱,再没有重整部队的可能。

碰到这样的箭阵连来去如风的骑兵也头疼无比,更别说行动迟缓的步兵了。

其实,箭阵也不是没办法动摇的。一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应对之策是不顾死伤向前猛冲,在最短时间内同敌人肉搏。以前,辽军步兵也曾经仗着厚实铁甲使用过这样的决死战术。刚开始时,宋军箭阵使用的是普通步兵弓,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但是,随着宋军神臂弓和各式强力远射武器装备到位,辽军要想靠近宋人大阵就得付出极大代价。弩,天生就是铁甲的克星。

所以,即便是宋军最弱的时候,一但看到宋军在平原结成厚实的步兵阵,不管是辽军还是金军都选择放qì

,而不会轻易去找苦头吃。

当然,到政和年见,北宋军队已经彻底退化成一支腐朽没落透顶的民兵时,宋人的箭阵也就不足为惧了。再先进的战法,再先进的武器也需yào

合格的士兵使用才能取得战场上的胜利。人才是第一要素。

然后,这个时候洛索却正好命令将弓手都撤下来。弓手们都转身逃跑,反给宋军留出了射击的空隙。被这如雨的弩箭一射,弓手们全乱了,失群的野蜂一样在阵前乱跑,将金人的阵势弄成一团糟。连跟上来的盾牌手也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

见情形不对,洛索大喝:“盾牌手,把弓手给我撞开,乱我军阵者,杀!”

听到这个命令,盾牌手们都是一楞,然后将手中的盾牌同时向前一退,将扑过来的弓手们都推翻在地。

“盾牌手,前进!”

轰隆一声,那些身穿铁甲,手持斧子和狼牙棒的盾牌手同时向前一步,惘顾地上不住惨叫的同伴,大声呐喊着向前奔去。

金人虽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在盾牌手进入战场后,形势终于稳定下来。只见,一道平行移动的墙壁在阵前缓缓推进,转眼已经冲到宋军阵前。而河东军的神臂弓射在那些用生牛皮的大盾牌上,只发出一阵“劈啪!”的声响。

见敌人的箭阵失效,女真人同时发出欢呼,好似已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杨再兴把脑袋上的头盔摘下来,用手使劲地抓着:“弩手,停止射击。前排长枪手起立,刺!”

又是一阵“噗嗤!”的戳刺声。右刺的长枪从盾牌与盾牌的接缝处狠狠地刺了进去,直没入女真人的肋下。

“啊!”长长的惨叫连绵不绝穿来。

金人的盾牌手虽然用大盾在阵前布成一道矮墙,按说应该能防住长枪手的戳刺。可是,河东的长枪方阵很怪,并不像普通宋军的长矛阵那样直刺,而是整齐地随着军官们的口令向右刺。

盾牌手都是左手举盾牌,右手提着武器。在防御的时候,盾牌也都放在身体左侧,这样以来,身体的右边就会出现一处破绽。

而河东军的长枪因为实在太密集,很自然地从这道缝隙里刺进来,盾牌手就算想防也防不住。

转眼,第一道盾阵被破。

“怎么这么简单就被破了?”洛索定定地站在阵中,怎么想也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

不等他多想,第二队盾牌手也上去了。

“需yào

把他们撤回来吗?”洛索用失神的眼睛看着整齐上去送死的女真士兵,不禁这么想。“可是,把他们都撤回来,又该用是部队顶上去呢?难道……这个长枪方阵就无法破解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汉人不是说过一物降一物吗?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可是……可是我真想不出来呀!”

不出意wài

,这队盾牌手会成为纯粹的消耗品。

加上先前的骑兵,到现在,宗翰的这支部队已经阵亡四千多人。全军总共才一万多人,又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杀戮?而敌人才七千多……天啦,七千人就能制造出这么大的伤亡……完蛋了,打不下去了!

洛索只觉得一阵深重的无力,他抬头有看了一眼战场。在敌人长枪阵中突然摇摇晃晃地推出来一台三弓床弩,粗大的弩箭直接顶在盾牌手胸前。

“居然还有这东西……”

床弩之前,骇得面如土色的盾牌兵们都同时大叫起来。

洛索看见,一个河东人举起大锤狠狠地朝床弩的弩机砸去。

“射!”

“这么近距离遇到床弩!”洛索痛苦地地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崩坏

封。

金人上千门投石机的威力自无庸多说,连续多日的强攻,过十万颗磨盘大小的石头被投射进城来,封丘门一带的民居早就被着连天石雨轰成平地。

为了自身安全计,河东镇军统司开封站搬迁到宣得门靠近宫城的位置。一大早,关群就坐上一辆牛车,优哉游哉地抱着暖手炉从封丘门那边出了。

牛车里面堆满了关群心爱的书籍,四周都用蓝色毡子围住,光线显得有些暗。但也因此,虽然外面北风呼啸,但车内却还很暖和。

本来,金人因为兵力有限,加上开封又是一座大城,包围得并不严密。为了城中百姓的生计,开封府还定时打开城门,让百姓出城谋生。可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女真人像了疯似地猛攻。于是,东京城就彻底戒严了。

开封,当世第一大城市。加上周边的卫星城和陈留等几个县城,总人口达百万之巨大。单就开封一城而言,也有三十万百姓。人多固然力量大,城防也无人力匮乏之虞。随便喊一声,就能征召上万壮丁。不像当初的太原,全城百姓也不过三万,死一个少一个,城防也弱上一分。

可是,靖康年间的连连失利,空前惨败让往日本以世界主人自居的东京军民们愕然现,貌似庞然大物的大宋帝国早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绣花枕头,外表看起来花团锦簇,里面却不过是一包稻草。

第一次开封之围时,东京百姓认为,之所以大宋朝会打败仗,不过是因为“六贼”误国,朝中出了奸臣。而新旧朝更替,君权不显,朝政混乱,以至于被金人打得灰头土脸,迫不得已付出了大量的战争赔款。从某种意义上来,女真不过是拣了一个便宜而已。

大宋虽败,但国力还在,忠臣良将在还。一旦振作,小小北奴何足挂齿。

当初,以大宋国力之强,来年童贯这个奸贼也能在西夏之役中取得辉煌胜利。现在,新君奋,朝局稳定,又有李纲、吴敏、种师道等忠臣良将在朝,绝对能在战场上重铸大宋军威。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五路救援太原,十多万精锐西军居然被小小一个银术可分而歼之。种师中阵亡、折可求败北、张覆灭、种师闵阵亡、姚古落败、种师道病故,主持军事的李纲被流放。

大宋败得一塌糊涂。等到敌人打到眼皮子底下。自大而又信地开封人这才愕然现。看起来强盛无比地大宋已经沦落到任人欺凌地地步。

这种沦落体现在军事上。其根源究竟在什么地方呢?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肯定是地。有地事情。并不是杀几个奸臣。任命几个所谓地主战派就能迎刃而解地。

所有地人都迷茫了。惊惶地空气笼罩在城市上空。

满大街都是混乱地人群。开封百姓拖家带口。疯狂地朝城门口涌去。试图在城破之前离开这座即将被战火毁灭地城市。可是。在接到封城令后。他们被告之。在金人退兵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其实。即便他们出了城。也不得不面对金人游骑兵地追杀。

可百姓不管这些。他们疯狂地叫嚷着。在十座城门之间跑来跑去。一夕三惊。将一个东京搅得混乱不堪。

京城局面开始失控,开封府也无力弹压陷入疯狂的百姓。

“其实,大宋朝的问题在于制度。”关群看了看车外百姓,叹息一声:“崇文抑武,祖宗家法。文臣视武将为潜在的反叛份子,诸多限制。

百年养士,文官们一个个被养得脑满肠肥,武官却被限制成一群只知dào

捞钱的笨蛋。民风柔弱,如果是北敌胡人的对手。你说我可说得对,拓拔山岳将军?”

车角黑暗中传出来“扑哧”的一声轻笑,“也对也不对。崇文抑武固然让宋人软弱,兵不堪用。但其根子还是其中央大一统思维对地方力量的削弱。兵权政权全部收归中央,强干弱枝。一旦敌人入侵,地方无力抵抗,常常是,等中央组织军队抵抗时,敌人已经打到眼皮子底下来了。而一旦宋人转入进攻,军队一应辎重又都得从中央放下去,千里转运,路上消耗且不说,光是那度就慢得令人懊恼。兵贵神,宋人一场大规模的战役,从出兵到开战,有的时候居然要用上半年。不败,没有天理。”

关群嘿嘿一笑:“拓拔兄,你我今日谈话,好象有点替大宋盖棺定论的味道。”

“好好好,且不说闲话。我马上就要离开东京,不凡兄若要让我带人出城,请尽快定下日期。”拓拔山岳在黑暗中一挺身,脑袋几乎要碰到车顶,他本就是军人出身,这次来北宋出使,其实就是为了协调陕西宋、夏两国纠纷的。

拓拔山岳现在是夏国

一个郎官。靖康一年年初,宋金两国在两河和京畿:[T手,精锐西军纷纷从关中调出。陕西防线立即变得空虚起来。

西夏前线军官见有机可趁,不断在边境制造摩擦,同宋军在陕北打了十几仗。

西夏本就是一个部落联盟式的国家,虽然经过长期汉化,确定了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但中央对部族的控zhì

力却不甚强。各部落的领们见陕西空虚,都想随手来占便宜。

按说,西夏本应该趁这个机会大举入侵的。可是,西夏上次可是被童贯给打残了的,到现在国力都还没有恢复,东面又是虎视眈眈的女真。哪里还有力量打一场大规模的国战。

因此,西夏上层都认为,宋金两国之战,西夏也只有当看客的命,不介入、不站队是最佳选择。

可是,上层贵族们不想打,架不住下面的部落领们想南下占便宜。

因此,陕西的两国摩擦越来越剧烈,有进一不阔大事态的迹象。

现这一点的西夏上层勒令底下的部落不得轻动,并派出以拓拔山岳为代表的使节团来东京调停事端。

可到东京没几天,金人杀到城下了。大宋皇帝也没心思追究西夏在陕西的所做所谓,应付了几句,胡乱赐了些财物就把拓拔山岳给打掉了。

关群很快以河东镇杨华的名义联络上了拓拔山岳,希望能够随西夏的使节团将郓王赵楷**城去。当然,他还不至于笨蛋到直接对西夏人说要偷一个大宋皇子出城。只说,这人是大牢中的一个囚徒。

河东镇这一年来在山西威风八面,也算是西夏的一个强邻,又是西夏和女真的缓冲地带。见关群找上门来,拓拔山岳也不敢怠慢,回答说要弄人出去没问题,但要抓紧时间。现在,西夏和女真还算有正常的外交关系,同宗望说说,应该能顺利从金营穿过去。可一旦金人杀进城来,到时候兵荒马乱,可没人认得什么西夏的使团。

“日期嘛……”关群有些犹豫,那个该死的赵楷大概还是在怀疑自己所说的话,一拖又是两天,怎么也不肯定下日子。大概,在他心中,这开封还是有救的。只要开封不被金人攻陷,他依旧在宫中当他的太平王爷。哪里还有去山西那种苦寒之地吃沙喝风,而且,若东京守住,将来皇帝肯定会定他罪名的。

刀不架在脖子上,这个懦弱的皇子就是不会下决心。

一想起那个已被皇帝的政治清算折磨成惊弓之鸟的赵楷关群就觉得头疼:这就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关群叹息一声:“也就是这两天,能不能再等等?”

拓拔山岳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再等几日……东京都要破了。不凡兄,还是抓紧吧。到时候,不但你们走不了,连我也要陷在这里了。你看这开封,乱成这样,还守得住吗?“

车外,一个浮浪子弟模样的人跳上街边的栓马柱大叫:“大家安静,我刚得到消息东城大库已经没人看守了,里面有几十万匹绸缎,大家都在抢。够胆的,想财的就随我来。我且问你们,想不想?”

“想!”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抢他娘的!”

……

一声呼啸,几百人都挽起袖子,朝东面拥去。

车中的关群和拓拔山岳面面相觑,良久,二人才异口同声地说:“灭亡之兆啊!”

“他***,这个该死的赵……究竟在等什么啊?”关群禁不住开始咒骂起来。

“赵什么?”拓拔山岳狐疑地盯了他一眼。

关群摸摸胡须,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该死的赵官家,怎么不派兵弹压,究竟在等什么?”

“哦!”

“什么人,出来?”外面赶车的是军统司的一个情报员,以前也是个军汉,武艺出众,目光犀利。他大概是现了什么吧。

关群忙将脑袋伸出门帘,却见街角有条人影突然蹿出来,站在街心大喊,“里面的可是不凡兄。”

不是赵明诚又是谁。

一看到他如此大张旗鼓地找来,关群心中一惊,回头对拓拔山岳说了一声:“我去去就来。”

说着话就从车上跳了下去,一把将赵明诚拉到街边,低声埋怨:“满城都是皇城司的探子,你怎么找上门来了?事行不密则泻,你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赵明诚喘着气说:“我已经说服了大王,什么时候能够出城?”

关群心中一喜:“明天一早。大王怎么答yīng

出城了?”

赵明诚愤nù

地说:“官家受方士蒙蔽,要征六千神兵开城门迎敌……东京,东京要丢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六章 冬夜靖康

赵明诚这么说,关群吃了一惊,忙问他究竟是怎么回

赵明诚自从关群密访赵楷之后,心中翻起了万丈波澜。一则以惧,二则以喜。

所惧者,此事事关河东镇和郓王府一干人等的身家性命。若事情暴露,只怕有数不清的人头要落地。宋朝虽说不以言杀士大夫。可是谋逆大罪,担的是血海关系;所喜者,这事若成,荣华富贵举手得之。大丈夫不九鼎烹则九鼎食,有河东镇这个强援协助,怎么也要博上这一把。

赵楷已经被前一段时间的政治清算吓破了胆子,已经没什么主张。真zhèng

拿主意的自然是他赵明诚。可以说,赵明诚的态度就是郓王的态度。

因为这事实在是骇人听闻,赵先生也不敢毛躁地做决定。他这几天四下奔走,到处打听消息,揣摩这事该如何操作。借着往日夫人李清照在京城的人脉,倒也让他打听到不少禁中的消息。

在得知皇帝要让神棍郭京招募神兵出城退敌之后,赵明诚算是彻底对皇帝能死心了。事态已经发展到要靠虚无缥缈的神兵解围来的地步,由此可知开封战局已经恶化到何等程度,由此可知皇帝对打退敌人已经绝望到何等地步。

如此一来,赵明诚算是彻底下了决心。与其等东京陷落随满城军民一起玉石俱焚,还不如奋起一搏,先从包围圈里逃出去再说。至于以后的路如何走,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相机而动了。

于是,赵明诚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竭力说服赵楷,说现在太上道君皇帝年事已高,又同天子一样长期服食仙丹,一旦龙御宾天,大王该如何自处?现在有太上在,大王还可以做你的太平王爷,到时候,只怕你就算躲在宁德宫里不出去,宗正府的人也会找上门来。

历来,帝王家事都极为残酷,互为对手的皇子们毫无妥协的可能,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你只有硬着头皮走到底。要么以死亡终结,要么一飞冲天。

回想起皇位之争的残酷,郓王这才害pà

起来,忙点头说:“幸亏有赵先生提醒,我险些坐以待毙了,一切都由先生来安排吧。”

听赵明诚说完事情的始末,关群叹息一声:“神兵……亏官家想得出来,若这世界上真有神。金人入寇,我等只需烧香念经就可以了,又何必劳师动众出兵迎敌?”

“是啊。这么浅显地道理市井小儿都知dào

。偏偏官家就不明白这个道理。”赵明诚叹息一声:“大王已经决定。尽快出城去山西。一切还得劳烦不凡兄。”

听赵明诚说赵楷答yīng

随自己回山西。关群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干冒奇险。在京城呆了这么长时间。不就为着一天吗?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关群已经可以肯定这次会太原定会因自作主张手到杨华地责罚。但为了河东军地利益。也顾不得那许多。

这是一条充满荆棘地道路。河东军迟早要走。早一天走就早一分主动。

关群:“回去对你家大王说。我们明日黎明随夏国使节团出城。我找人去接你与大王。记住了。千万不要让别地人知dào

了。什么也别带。就你们两个人。小心惊动了皇城司地人。”

赵明诚狠狠地点了点头。“知dào

。我今夜我就呆在宁德宫中。”他有些激动地说:“关先生。想不到你已经联络上了夏国地使者。用这个方法出城自然是最好不过。妙。妙。妙!”

说完话,赵明诚急冲冲地离去。

回到牛车上以后,拓拔山岳疑惑地看了赵明诚的背影一眼,问关群这是什么人。

关群回答说,这人是他的一个老友,明天一大早要随时节团出城,提前通知了他。

拓拔山岳嘿嘿一笑,小声对关群说:“不凡兄休要瞒我,这人我以前见过,叫赵明诚,同郓王关系密切。你们河东镇不会是要将……不凡真是胆大妄为啊!”

关群心中一惊,背心出了一层冷汗,忙道:“拓拔兄说到哪里去了,关群胆子是出了名的小,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

拓拔山岳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突然说:“不凡,自从你们河东镇放耶律五马一马之后。他那两千残兵一直在河东与我国的交界处驻扎,时不时西进寇掠。我听说五马的背后好象有人撑腰,不凡是辽人吗?”

关群听拓拔山岳这么说,心中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他知dào

这个家伙是在同自己谈条件。

耶律五马离开太原之后试图借道西夏去与大石汇合,这事说起来容易,真zhèng

实施起来却有巨大的难度。

首先,大石的部队一直在草原上游荡,草原这么大,东起兴安岭,西至阿尔泰,距离何止万里。他那点人马在草原上四下游牧,鬼知dào

现在何处?

其次,借道?说得容易,西夏好歹也是一个国家,两千乱军要想从他们国境里通过,要吃要喝,从哪里来?

于是,五马和西夏打了几仗,终于顶不住撤到宋、夏两国的边境线休养。因为好歹是友军,河东军倒没有去找五马的麻烦。

而五马在西夏也抢了不少牲口,自己也用不了那么多,就拿了不少于河东军换粮食。大家在边境上搞起了贸易,倒相处得不错。

拓拔山岳知dào

五马的粮草都是从河东镇换来的,如果能够说服河东镇断了五马的给养,或许能够消灭掉这支辽**队,为西夏剪除一大隐患。

拓拔山岳和关群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说话只说一半,彼此一张口就知dào

对方想要什么。

所以,当拓拔山岳用无所谓的态度提起这件事后,关群一咬牙,笑道:“拓拔兄说的原来是那件事呀。我军于五马打过几仗,上次杨侯慈悲,放了他。现在他已在夏国恢复了元气,对河东来说也是一大威胁。杨侯也有心扼杀这股匪徒,只是,他们驻扎在你们国内。我河东军倒不好意思越境用兵。”

拓拔山岳见关群摆明态度,心中大为高兴,“不用劳烦河东军,我夏国自然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好了,大家都是朋友,说这些伤和气。明日一大早,我们就出发。”

“如此就多谢拓拔兄了。”

“对了,不凡兄,我

个小道消息。”拓拔山岳也不敢确定,随意问道:的人说,你们河东军已经出兵了,现正与金人大军在郑州一线对峙,可是真的?”

关群笑道:“我河东军才多少人马,从太原到东京,千里迢迢,大军一动,粮草用度也没地方补充,难道还从太原运来不成?这种亏本买卖,我们这么会做?”

拓拔山岳:“我也正奇怪呢,大概还真是谣言吧……唉,若河东军守开封,这一仗或许还能打下去。现在的东京,山穷水尽了。”

拓拔山岳和关群也觉得这个消息还真不靠谱,若真有这么一支勤王大军在,皇帝早就宣传到路人皆知了,对军心士气也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对女真人也是一个震慑。

可惜他们二人却不知dào

,皇帝在得知关群去了宁德宫之后,心中对杨华已有戒备,对这个消息只然是秘而不宣。他还想着用郭京的神兵去取得这一场关系着大宋国运之战的胜利呢,自然不肯让河东军抢了自己的风头。

拓拔山岳刚说完话,却见前面又乱糟糟跑来一群浮浪子弟,人人都抱着一大捆绸缎,大声高呼“发财了,发财了!”。有的人身上还带着伤,也不知dào

是怎么弄出来的。

须臾,远处突然出先几条浓烟,整个城都骚动起来。

东京因为聚集了大量游手好闲的浪子,自古有骚乱的传统。上次陈东伏上书的时候,城中的泼皮就乘机抢劫店铺,制造动乱,李纲一口气杀了一百多人,这才将动乱镇压下去。

现在,zf的动员能力已经等于零,再无法控zhì

局面了。

“乱了,乱了!”拓拔山岳笑嘻嘻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

关群:“你我不乱就好。”

牛车一路向前,沿途,城中店铺都大门紧闭。有泼皮提着刀枪四下抢劫。街边的小巷中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

关群:“金人我倒不怕,毕竟夏、金两过还没撕破脸。我倒是怕你我还没出城反被宋人给抢了。

拓拔山岳哈哈一笑:“宋人不行,我不怕。想当初,我拓拔山岳在元符元年时,正在小梁太后手下当兵。那一仗,我夏国损失两万人马,某也浑身带伤。什么样的尸山血海没见过,什么样的精锐军队没打过,反倒怕了几个地痞流氓?”他拍了拍腰上的短刀:“倒是不凡兄你要小心些哟!”

“真没想到拓拔兄原来是一员沙场骁将。”关群正要恭维几句,却听到街边有人在大喊:“郭京仙人钧旨,国家有难,正是我等出力的时候。若有阳年阳月午时出生者,不问男女老少,不问高低贵贱,不问是何职业。只要进了我神兵营,每人发钱一贯。”

关群和拓拔山岳好奇地探出头去。只见街边摆了一个香案,香案后面的发座上正盘膝坐着一个穿着眩目白色道袍的道人,看起来倒也有几分仙气。

不过,他身边站着的一群所谓的神兵却是另外一股味道。那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年纪大的已经老得快走不动路了,小的却只有六七岁。看模样,这些人大多是街边的乞丐、无业的破产流民,甚至还有几个光头的和尚。

关群:“乱了,乱了,这就是神兵,真上了战场还不是去送死?”

“赵宋的官家还真是有意思。”拓拔山岳哈哈大笑。

“没意思。”关群:“宋朝的皇帝是病急乱投医,他急眼了。”

回到军统司开封站后,关群一走进门就看到满屋都坐着情报员,一共有十多个。他看了一下,开封站的所有人员都来了,点了点头;“都来了?”

大家都默不着声。

良久,一个情报头子终于鼓足勇气说:“关先生,我们什么时候撤离东京。这开封眼看着就要陷落,再不走就走不脱了。”

有人开头,众人都随声附和:“关先生,我们该撤了。”

关群冷冷一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翻着白眼;“怎么,怕了?我都没走,你们就想逃了,还是我河东镇的人吗?换成杨侯,看到你们这般懦弱样,早拉出去打死了。”

“先生,我们是情报人员,不是军人。”那个头儿赔笑着说。

关群:“已经定下来了,明日凌晨,天不亮就走。”

听关群详细地说了怎么出城之后,众人又知dào

是随西夏的使节团一起出城,都欢呼起来,齐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恩,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也不用特意去通知了。”关群哼了一声,说:“今天晚上大家都留在这里,等着吧。对了……”他沉吟了片刻,又道:“虽然说开封站要撤离,可这个站我军统司筹备了这么长时间。站里的钱粮、房屋、情报网若就这么丢了,也怪可惜的。需yào

一个人留守。至于是谁,你们自己定吧。”

众人都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谁都想出城逃生,谁都知dào

留在开封就是死路一条。可军统司有纪律,若真要被留下,也只能认命了。至于派谁留下,谁也不肯提前开口得罪人,只要自己不在其中就好。

等了半天,关群也不耐烦了,他冷笑道:“怎么,定不下来。好,我来帮你们定。”说着就用威严的目光朝众人看去。

所有的人都同时将头埋了下去。

半天,开封站的情报头子突然叹息一声,对关群说:“关先生,我是本地人,还是留我下来吧……”

“你确定。”

“这些人都是我发展进军统司的,我是他们的官长,我不留下,谁留下。河东镇没有懦弱怕死的长官。”

关群突然有些感动,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很好,我会向杨侯为你请功的。答yīng

我,活下去。”

那个情报头子摇头:“死定了,还要甚功劳,记得明年今日在我坟头烧两张黄纸吧。”

关群难得地动了感情:“人生五十年,宛若梦幻泡影,试问人世间,岂有长生不灭者。真有那天,你的名字不会被我军统司遗忘的。”

这一夜是如此的难熬,隆冬的开封飘起了鹅毛大雪,冷得人手脚麻木。即便在屋中燃起了一口大炉子,屋子里依旧凉得让人浑身发颤。

虽冷却不静,这天夜里,城中的骚乱还在继xù

。从)那边传来阵阵喧哗,火光冲天,喊声不绝。

“户部大仓。”

“兵部武库也着了。”

“礼部的仓库。”

“那边……你们快看,好象是内务府的仓库。”

众人都挤在窗前向外看去,时不时说上几句。

关群沉着脸坐在火炉前,“兵器准bèi

好没有?”

“禀关先生,已经准bèi

了十口朴刀、五只大弓,两件铠甲。”

“很好。”关群:“黎明离城的时候,路上若遇到有人阻拦,不论是谁,一律杀了。看时辰已经不早,吃点东西吧。”

“是。”众人都应了一声。

“禀关先生,宁德宫的人来了。”在门口值班的情报员急忙跑进来。

众人一听,都精神大振。

关群猛地站起来,“快请。”

王赵楷和赵明诚显得异常狼狈,二人都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空着一双手,身上衣衫不整,赵明诚的手背上还有爪痕。

关群忙恭身小声道:“见过大王,你们总算来了。路上顺利不?”

赵楷冷得面色发青,大概是因为害pà

,嘴唇抖瑟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倒是赵明诚镇静,他喝了一口热茶,说:“还好,官家的神兵已经招募完毕,明日一早就要出城同金人决战。太上道君皇帝听说了此事也来了兴致,命人在封丘门搭了一个道坛,说是也要施法助战。大王请了个布置道坛的差使,就提前从宫里出来了。”

“太上也要去施法……”关群终于“哈!”地一声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大王能够出来就好。”

赵明诚道:“城里乱得很,到处都在杀人放火,险些被人抢了,可吓坏我们了。可曾经耽误?”

关群看了看沙漏:“时辰正好,出发吧!”

十余人同时站起身来,飞快地穿上铠甲,提起兵器,簇拥着赵楷朝城北走去。

刚走没一里路就遇到了西夏国的使节团,二队人马合zuò

一路,一共四十多人,声势为之一壮。

拓拔山岳早已经将赵楷认了出来,心中不禁冷笑,有暗自佩服河东镇的胆大妄为。虽然说一个稳定团结的大宋符合西夏的国家利益,可一个动乱而分裂的大宋未免不是西夏的机会。

这是宋人自己的事,又同河东镇达成了协议,拓拔山岳也装着不认识王的样子,只带队在雪地中急行。

路上,开封城乱了一夜总算安静了些,加上这一队人马一个个都携带着武器,人多势众,偶尔有几个乱民也不敢上前找他们的麻烦。

这一路倒也走得顺利。

到走至封丘门的时候,天已经有些发白。守城的军官过来查验了半天通关文碟,上下看着拓拔山岳等人不说话。

关群忙从怀地掏了一块黄金递过去。

那军官推开关群的手说,“城都快被破了,拿钱来又有什么用,我大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你看看。”他指着正在城门洞里烤火的几个士兵说:“我们都用绸缎生火取暖了。”

关群和拓拔山岳借着火光看过去,城门洞里坐着两个士兵。篝火烧得很旺,他们身边码了一大堆丝绸,正一卷卷往火里扔。

很显然,这些丝绸都是从户部大仓库里抢来的。

在火光中,那些绣着精美图案的丝绸逐渐变成黑色的灰烬,被风吹得满洞都是。

那个军官看到众人发呆,一笑,朝手下喊:“开门,放党项人出城……真是好运气啊,我为什么不是党项人呢!”他喃喃地说。

城门沉重地打开,城楼上传来一缕悲凉的萧管之音。出城抬头一看,一个老卒正靠着垛口上,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下面的人。

等到出了城,天已经亮开,雪也停了。远方地平线上,一颗红得诡异的太阳摇摇晃晃地升起来。

关群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金人投石机砸得满是豁口的城墙,绷紧的心终于松了下去:“开封城,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的日出。”

“这该死的地方,我也不想回来了。”赵楷插嘴说,“马上就要过金人大营了,怎么办?”

“别说话,跟着走就是了。”

“好的,我知dào

了。”赵楷还是忍不住问关群:“我们怎么去太原,去了该怎么办。总不可能在太原躲着不敢见人呀!”

关群一笑,安慰他道:“杨侯既然派我来接大王,想来也有安排。”

身边的赵明诚突然悠悠地说:“康王能够在相州当天下兵马大元帅,大王也可自任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勤王。反正开封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只要能起兵勤王,到时候大王振臂一呼,自然是天下相应。大王深得太上宠爱,本来就要要继位的。威望和名声比康王可高太多了。这天下的兵马自然会听大王的。”

赵楷也有些激动,抚摩着胸口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能离开东京,就算是当一个平民,也是好的。”说着说着,他就滴下眼泪来。

很快,队伍就走到金人大营前。从营房中冲出来一队骑兵,问明拓拔山岳的缘由后,接过关防文书,又带着拓拔山岳进去见宗望。

等了一个时辰,拓拔山岳回来。

关群着急地问:“怎么样?”

拓拔山岳道:“没问题了,宗望那边有几个宋人俘虏,以前同我在战场上照过面,大家都认识。验明文书和身份后,宗望答yīng

放我们出去。”

“那……就好。”

队伍又开始行动,太阳终于升高,清冷的空气中,身后黑黝黝的开封城那边,那支萧管还在呜咽地吹着。

一行人穿过金营之后很快过了黄河,取道山西回西夏。

等过了黄河,关群等人那颗心这才落了下去。

靖康一年十二月,郓王从开封突围,历史开始变样了。

而这个时候,郭京正带着六千神兵出城与宗望决战。

杨华在郑州与宗翰决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七章 郑州战场落幕

州战场。

当那台三弓床弩被十几个士兵摇摇晃晃地从队列中推出,直接顶在女真盾牌手胸口时,不但女真人,连站在队伍后面督战的杨再兴也惊异地大叫起来。

只不过,这两种叫声各不相同。杨再兴的叫声满是惊喜,而女真人则充满了绝望。

在震耳欲聋的“向右刺”的喊声中,一个弩手狠狠地提起大木锤望扳机上夯去。河东军所使用的这台三弓床弩是床弩中威力最大一种,需yào

三个才才能用机括上弦,射程达五百米,是冷兵器战争中射程和威力最大的远程攻击武器之一。

弩箭有五,正中一支弩箭长一米,粗如儿臂,箭头是一个月牙状的小铲子。在这支巨大的弩箭两边各有两支全钢所制的铁钎。以北宋的科技水平,一但在战场上遇到这样的武器,基本没有防御的可能。

床子弩因为上弦的时候需yào

很大力qì

,装填速度很慢,发射的时候也不发依靠人力扣动扳机,需yào

用大锤砸。

所以,当那个河东军弩手提起大锤的时候。交战的双方都同时静了一下,所有的目光都随着这只大锤落下。

“碰!”一声,摄魂夺魄的声音传来。

五条黑色的长箭在空中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虚影,直接撞上女真人用盾牌组成的防线。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强劲的弩箭,几乎没有躲避的可能。

被最大那支弩箭的那个女真人甚至没来得及惨叫,手上的盾牌就被箭头上的小铲轰成碎片。巨大的弩箭并未因此而停顿,依旧摧枯拉朽似丢前进,将盾牌手劈成两截后,带着被粉碎的内脏和血泉透背而出,又将一个步兵在身上穿出一个透明窟窿后,这才将一个重甲步兵砸得腾空而起,最后终于得yì

扬扬地插在地上。

“夺!”,巨大的箭臂长长地指向天空。以这支弩箭为圆心,周围两米之内的金兵都慌乱地朝四周乱跑。

至于另外四支稍微小一些地弩箭也给金人制造了极大杀伤。那四支箭虽然细一些。却锋利一样。一遇到敌人地盾牌和身体就毫无滞涩地一穿而过。流利得如同烧红地铁钎刺进牛油。

瞬间。金人地阵前像是刮起了一阵飓风。破碎地盾牌、铠甲、人体地热血四下飞溅。在这样密集地阵型中。这台床子弩让女真人付出了巨大地伤亡。超过十个女真人被这种邪恶地兵器夺取了生命。

侥幸活着地也被震慑得失去了斗志。已经有人丢掉手中地武器转头逃跑。

“好!”杨再兴兴奋地大叫起来。走上前去狠狠地拍了那个带队地弩手肩膀一巴掌:“狗日地。怎么想起弄来这么一台大家伙。”

那个弩手嘿嘿一笑。手上也不停。依旧在麻利地装着弩箭。裸露在雪花中地胳膊上绷出钢铁一般地肌肉线条:“杨将军。先前上面下令焚毁床子弩地时候。我心疼。舍不得烧。我们几个弟兄把这台机器拆了。分别扛在肩上。打算背回太原去。没想到。现在居然用上了。”

“好。这次战役结束。我给你们床弩队请功。”

说话间,河东军的长枪手们还在不停右刺。这个时候,他们的面前已经没几个女真人了,很多长枪都刺在空气中,发出呼呼的破空声。

又是一排弩箭射出,床弩之前,一片人体的残肢。

杨再兴看到前方已经没多少敌人了,立即下令方阵向前移动。

鼓乐队的腰鼓声传来,所有的长枪手同时收起长矛,向前缓缓逼去。

杨再兴看了看前方的女真大旗,转头对床弩手喊:“把床子给我向前推,顶到敌人的面前去!”

“是!”十多个弩手同时发出一声喊,肩膀用力,这台硕大的机器再次摇晃着身体,像一头步履蹒跚的熊。

洛索已经被这惨重的伤亡给弄得快要疯狂了,看看四周,自己所率的前锋部队已经被敌人的长枪阵扫荡一空,到处都是混乱逃跑的士兵,有的人为了减轻身上的负担,甚至伸手去脱铠甲。

若放任队伍这么溃散下去,一旦乱军冲击到宗翰的中军大阵,这一仗也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一口气杀了四十多个乱军之后,洛索总算收集起百余精锐。

现在,也只能反击。

他提着一根狼牙棒,指着河东军的床弩大喝:“跟我来,我们去把那台该死的什物给拆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发xiàn

自己已经冲到床弩前面。巨大的床子弩突然停了下来,那个该死的弩手再次举起大木锤。

洛索瞳孔猛一收缩,心道:“完了!”

风声扑面,横贯战场的破空声扯动天上的雪花,形成一条长龙般的雾气,竟至钻进他的身体。

洛索看见大地在脚下旋转,整个世界都在呼啸着向自己冲来,变成一团夺目的红色。

“我好象死了!”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

“啊!”

看到洛索被一支巨大的弩箭劈成碎片,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大声惊叫起来。

腰鼓还在有节奏地敲着。

“前进!”杨再兴大声呐喊:“洛索已授首!”

“洛索死了!”

洛索死了!”

七千多河东军士兵同时咆哮:“北奴,可是来送死的!”

……

看到洛索被一箭射成烂肉,宗翰冷静下来了。宋军的床子弩的威力他也有所耳闻,宋辽澶渊之战时,辽军先锋,素以勇猛著称的萧达凛就是被一箭射爆了脑袋,这才使得辽军在无奈中接受了宋朝的和平提议。也因为了有了这种邪恶的兵器在,两河地区的宋人才得享百年的和平。

现在洛索已经被射死,前锋军大溃,即便将中军主力全部压上去,也未必能破河东人这个奇怪的长枪方阵。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宗翰心中有些凄然,没有骑兵,这仗也打不下去了。河东军,奸猾的宋狗,还真是不好对付啊!

看了看敌人整齐推荐的阵型,又看着满世界乱跑乱蹿的女真士兵,宗翰叹息一声。

“大帅,怎么办?”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从前阵跑回来:“前锋军溃散了,敌人马上就要同我中军大阵接触。大帅,快拿出个章程来。”

“娄室他们呢,要不,再等等。”看到河东军的战斗力,宗翰已经有些怀疑娄室是否能顶住河东骑兵的冲击。不过,若娄室能够击败河东骑兵,从背后夹击敌人的步兵方阵,这一仗或许还有扳回的余地。

“大帅,连我西路军主力都顶不住,更别说娄室那支偏师了!”那个部将焦急地说。

“我说,再等等!”宗翰焦躁地说。

这个时候,河东军已经彻底将女真的前锋军打垮,直接杀到宗翰的中军阵前。

到处都是河东军官“向右刺!”的喊声。

依旧是无药可解的长枪右刺战术,宗翰的中军主力纷纷倒地,阵前如涨潮时的海滩一样,涌起片片红色浪花。

那个部将声音都变了:“大帅,再这么下去,我们中军也会完蛋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伐,宗翰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他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法子应敌。做为一个同战争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杰出指挥官,他什么样的阵势都遇到过,什么样的仗都打过。只要一看到刀光,一嗅到血腥的味道,神经便会处于高度兴奋状态,脑子也会特别灵光。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么茫然地站在队伍中,不知dào

该怎么办才好。

深重的悲哀从心中升起:难道我宗翰以往的辉煌战绩不过是建立在女真士兵的勇猛和敌人的软弱上面,其实,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名将?

一骑斥候惊慌地跑过来,哀号着从马上掉下来,“大帅,娄室……娄室全军覆没了!”

“什么?”宗翰被惊得快要晕厥过去,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辫子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娄室呢,快说,怎么回事?”

斥候满面泪水:“娄室大军全军覆灭,乌林达泰将军阵亡,娄室被俘后又让杨华活活烧死了!”

“啊!”宗翰悲怆地叫了一声:“天啦,我究竟是怎么了。乌林达泰阵亡、洛索阵亡、娄室阵亡、银术可阵亡、乌林达斜也阵亡,我西路军的精华一朝丧尽了。杨华,你这个畜生,我宗翰前世究竟欠了你什么?”

那个斥候被宗翰扯得头皮都要被撕下来了,他大叫道:“大帅快走,河东军的骑兵已经绕到我军背后了!”

“啊!”宗翰和众将面面相觑,中军被人死死压制,背后有发xiàn

河东军的骑兵。西路军彻底完蛋了!

“撤tuì

吧!”宗翰跳上马:“活一个算一个。”话虽如此,但宗翰也知dào

,在敌人骑兵的追击下,女真人根本活不了几个。

……

远处,杨华坐在战马上,虚着眼睛看着宗翰的中军大旗,沉默良久。这才叹息一声:“我留捧日军在这里不过是让他们拖延下时间,却没想到赵明堂和杨再兴居然靠着这么一支步兵就将宗翰打得溃不成军。这两个家伙还真是威风八面啊!”

李鹞子心有不甘,催促道:“杨侯,可以进攻了。”

杨华还在絮叨:“完颜宗翰,金国第一猛将,就这么败了,他大概很不甘心吧。”

李鹞子终于忍无可忍了,“侯爷,你再不下令,我游奕骑连汤都喝不上了!我知dào

老赵你是亲家,偏心眼也不是你这么偏的?”

杨华意识到骑兵士兵的愤慨,一直以来,骑兵都是最骄傲的一群人,若再让他们当旁观者,只怕这些家伙会暴动的。

他抽出横刀:“杀!”

一千骑如烈风吹过。

……

天黑了下来。

此战,金军阵亡六千,被俘八千,余者四散而逃亡,宗翰仅以身免。

杨华也没有时间去处理俘虏,依旧命令他们脱光衣服自己去逃命。

在这么冷的冬夜,也不知dào

最后还能活几人。

宗翰军覆灭,通往东京的道路打通了。

当晚,河东军并未驻扎在阳桥镇娄室军老营,而是在稍做休整后连夜赶路,向开封行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最漫长的一天(一)

京,金人东路军老营。

送走西夏国的使节团之后,一轮红日终于从地平线上升,照得满地的白雪都变成红色。落了多日的鹅毛大雪也停了,冰冷干燥的空气吹来,让宗望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他手持念珠站在一座望台上,看了看前方的东京,轻声道:“开封,天下雄城,方圆百里,三十万常住人口……这才是世界的中心啊!如果这个世界真有神在,神一定是住在这里面的。我从来没想过,一座城竟然能够容纳这么多人口。”

兀术站在他身边,嘿嘿一笑:“二哥,等下我们打进城去,让所以的南人都匍匐在你我兄弟的脚下。那个时候,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宗望伸手望空气里一抓,试图抓中那阵从身前掠过的冷风的尾巴。空气中带着几点青草的味道,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几天,但在那厚实的积雪下,春天的气息已开始萌发。他能够嗅到,感觉到。

春天快来,黄龙府的火炕,黄龙府的女人、孩子,河中冰面上的雪,白桦林中的梅花鹿,多么美妙的啊!

“我想家了。”宗望突然喃喃地说。

兀术一楞。

宗望呓语般地呢喃:“从去年冬天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呆在中原,一年多了,不知dào

我家的儿子怎么样了……还好,开封战役终于到最后一天了……细作怎么说?”

兀术忙回答:“今日上午,宋人六千神兵将开城与我军决战……哈哈。”说到这里,兀术忍不住大笑起来:“有趣,真有趣,敌人居然派了一个道士领军。那六千人当中大部分都是乞丐、儿童、妇女和流民。六千人,兀术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击退。”

“不是击退,我要进城。”宗望问:“兀术,细作准bèi

好了没有?”

兀术:“准bèi

好了。我已经派人联络上了郭京。他已经答yīng

。只要一出城就带着那六千人绕城而逃。把封丘门留给我大金。”

“哦。这个郭大仙人倒也识趣。”

兀术道:“二哥哥。是不是派一队人马去干掉那个郭仙人。这家伙讨厌得紧。”

“不。我宗望是个讲信用地人。说了留他一命就不会杀他。让他自己逃命去吧。”宗翰。“好了。去准bèi

吧。郭京快要出城了。”

远处。封丘门那边开始喧哗起来。

“是。”兀术狠狠地点了点头:“我东路军已经准bèi

好了。西路军因为主力精锐都去了郑州。现由希尹主持。嘿嘿。粘罕也不知怎么想地。居然把第一个进入开封地荣誉留给了我们弟兄。”

一听兀术提起郑州,宗望微一皱眉,心中突然有些不安:“派出斥候监视阳桥镇,有消息马上报来。”

“你的意思是宗翰未必能打赢杨华……”兀术有些口吃。

“战争总是充满yì

wài

的,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dào

结果。”宗望闭上眼睛,缓缓地跪了下去,念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请保佑我女真勇士,让我插上翅膀飞进前面那座大城,让我女真的荣耀君临四海吧!南无阿弥陀佛!”

兀术等得没趣,微一施礼,“蹬蹬蹬!”地跑下望楼,大声下令:“集合,集合!”

海潮一般的喧嚣传来,金营中人头汹涌。各军各部队以部族为单位,在营中集合。千奇百怪的口音响起,有人在呐喊,有人在欢笑,也与人在祈祷。

一个萨满带着古怪的面具在地上舞蹈。

一群鄂伦春人将一个用柳条编制的鹿摆在队伍前,所有的人人都轮流上前,将一支箭射在鹿身上面。每射一箭,所有的人都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打中了,打中了。”

一百多个蒙古人同时匍匐在雪地上,大声高喊:“伟大的长生天啊,保佑你的子民,让勇士去获取他的猎物,让死者的灵魂在青天之上飘扬。让苍狼和白鹿的子孙随风翱翔万里吧!”

雪亮的刀子落下,断头的羊羔扑倒在地,温热的血在地上流淌出一条小溪。海族人次序上前,用手指沾着热血,在脸上画出奇异的花纹。

天气实在太冷,即便红日高悬于头顶,还得冻得人手脚麻木。女真人地将麻布缠在枪杆上,狠狠地跺着脚。

宗望站起来,向密密麻麻的士兵看去,举起拳头,往下一砸:“万岁!”

“万岁!”

“万岁!”

“万岁!”

……

“兀术!”

“末将在。”

“命你亲率一百轻骑兵,一旦郭京让出封丘门,立即冲进城去,击溃驻守在封丘门的敌人!”

“是!”

“完颜希尹!”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铁甲步卒随兀术进城,直扑皇城,拿下皇宫!。”

“遵命!”

“其余诸将。”

“在!”

“随我率东西两路大军主力从封丘门进城,同时向南推进,占领整个开封外城。”

“是!

的金军将领都同时大吼。

一支支令箭扔了出去。

宗望站起身来:“各位将军,我东西两路大军南下一年,血战千里,等的就是这一天。努力吧,佛祖会保佑你们的,满天神佛与我女真同在!”

*****************************

封丘门,坛。

城门下,六千六百六十六个神兵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叫叫嚷嚷地相互推挤着,“叫郭仙长出来,该发钱了。”

“对,不给钱我们就不出城。”

“各位仙弟仙兄,仙叔伯大爷们,大家安静些好不好,郭仙长马上就要到了。钱一会儿就发下来,可你们也得排好队呀!头上,太上在看着呢!”一个道童满头都是蒸腾的白气,热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惊了太上道君皇帝的驾,你们吃罪得起吗?”

“少他妈废话,不发钱,洒家来这里做甚,快给钱。”一个胖大和尚提着醋坛大小的拳头叫嚣。

“对,在不给钱,咱们就都散了。”一群泼皮跟着呐喊。

“怎么来了个和尚?”城楼上,大宋道君皇帝赵惊讶地问。

内侍捂着嘴笑道:“回道君陛下的话,这个和尚的生辰对得上,为了凑够六千六百六十六个神兵,郭仙长什么人都收。”

“恩,既然是郭仙长的意思,那一定是有道理的。”太上道君皇帝刚服了一颗丹药,感觉身上一阵躁热,又被下面的人一吵闹,心中有些不舒服。他指了指下面的人群,道:“扔些钱下去,让神兵安静下来。”

“是。”两个太监抬起两个大筐,将黄澄澄的铜钱从城楼上倒了下去。

“啊哟!”那各道童一时不防,被这阵钱雨砸得满头是包,大叫着蹿了出去。

“钱来了,钱来了,抢啊!”看到头上钱如雨下,几千人同时向前挤去。

“哈哈!”太上道君皇帝笑着对身边的太监说:“看他们精神得,不愧是神兵啊!”

“陛下,可以设坛了吗?”

“可以了。”

太上道君皇帝走到香案前,摘掉官帽,从案上捧起一顶香冠戴在头上,缓缓跪在拜几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青词,“离九宵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

“好词,好词!”众太监都大声喝彩。

太上道君皇帝念完后,将清词点了放在金盆中,望着盆中的那一团火苗,赞叹道:“这是我大宋的好日子,皇帝应该来的。”

一个太监忙道:“禀太上皇,皇帝现在也在皇宫里设了坛子,祭告天地呢!”

道君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皇帝这几天修行太猛,对他未必是一件好事。”

“太上皇说得是,皇帝陛下这几天一日要服几次仙丹,只怕身子会受不了的。”说话的太监面带忧虑。

还没等太上道君皇帝说话,城楼下又传来一阵喧哗声:“郭仙长来了,郭仙长来了!”

“给钱,给钱!”

“对,叫他给钱,不把钱给我就不出城。”

****************************

开德府,黄河渡口。

“鹏举……你的意思是要突袭金人后勤辎重队?”王贵有些口吃。

“对。”安抚住座下躁动不安的战马,岳飞看着前方白茫茫一片雪野,用力地点了点头。

最近几天他心中都是异常的焦躁,自康王赵构开大元帅府之后,宗泽的磁州兵也很自然地归赵构统管。

自从开大元帅府之后,河北各路军马也找到了主心骨,齐齐向相州集。到现在,已达五万之巨。分成前、后、中、左、右五军。陈亨伯任都统制,兼领中军。岳飞在宗泽所率的前军。

大元帅府的主要任务是救援开封,可康王手下的兵马虽多,却良莠不齐。许多人都是地方上的乡军,毫无战斗力。相比之下,宗泽的两千乡军已算是精锐了。也就是说,正要开打,康王手下只有两千可用之兵,其余的军队都不堪使用。

也因此,大元帅府一直没有采取相应的军事行动。

岳飞也知dào

现在贸然救援东京不过是死路一条。可是,就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王贵看了看身后的三十骑河东骑兵:“这可都是杨华的人马,他们会听你指挥吗?”

“不管了,曹亮不在,我是这队人马中职位最高的军官。”岳飞看了孙重山一眼:“孙将军,可愿随我去杀贼!”

孙重山也很干脆:“我河东军最喜欢打仗了,愿听岳将军调遣。”

“好!”岳飞大笑:“那我们就给北奴一点厉害瞧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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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最漫长的一天(二)

到城楼下的神兵们乱哄哄地喊“郭仙长来了”,太上T7忙将头低下去,却见远方来了一个队人马,领头的白马上骑着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道人。

这人生手脚修长,五官端正,长这一把黑亮长须,当真是仪表堂堂,看得人眼前一亮。在他身后是一群捧着香炉,擎着旌表、幡旗的从人。一路吹吹打打过来,热闹得仿佛像是要去春游。

赵笑着对身边的太监说:“你们看郭仙长,端的长得一副好相貌,当真有些仙家气息啊!”

众太监不好说什么,只得都笑道,“官家说得是。”

郭京的到来在城门下引起了一阵混乱,六千多人站在一起将封丘门前的几条街道挤得满满当当,大家相互推挤着。不断发出咒骂声和哭喊声,突然,一个临街的店铺的一面板壁被汹涌而来的人潮撞倒了,十几个人叉手叉脚跌了进去,直摔得头破血流。

还没开战就已经发生了流血事件,这个突然的变故让太上道君皇帝忍不住抚须微笑:“这还真是热闹啊!”

“陛下,难道你就没感觉到其中的凶险吗?”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城楼外面传来。

赵有些不悦,抬头看去,张叔夜大步走了进来,大声怒道:“金人凶悍,就凭下面这六千比乌合之众还乌合的神兵就能退敌?”

赵哼了一声:“郭仙长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这六千神兵虽然不堪使用,可等下郭仙长仙法一出,自然是群邪辟易。”

张叔夜独身进城之后,因为手头也没兵,但因为他在军中威望既高,也算是现在东京城中仅有的几个有军事指挥经验的军官之一,就被皇帝派到封丘门守卫。

他今天身穿一件醒目的山文字铠,头上戴着一顶软檐红缨毡帽,腰跨一口短刀。因为昨晚上在城楼是值守了一夜,即要防备金人攻城,又要组织人马替太上道君皇帝设置法坛,累得面色发青,眼睛里全是红丝。

“陛下真认为那郭京是仙人?”张叔夜狠狠地一跺脚:“陛下。我听人说这郭京以前是龙卫军地一个副都头。因为惧怕上战场。当了逃兵。在东京城中躲了半年。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地军痞。什么时候成仙人了?让这样一个泼皮带着这六千叫花子一样地部队出城迎敌。荒唐。实在是荒唐!”

赵地脸色有些难看了:“都说了。郭京以前不过是一个普通老卒。后来得了大福缘。被仙人点化。这才得了道。”

“陛下。仙人点化?他郭京上什么东西。凭什么偏偏他就得道了。怎么陛下没有成仙。”张叔夜也是着急。口无遮拦。心里想什么。口中便说什么。

赵哼了一声:“放肆!张叔夜。你说不派神兵退敌。那么。派谁出城去。派那支部队去?你么”

“陛下……”张叔夜说不出话来。其实。皇帝和太上道君皇帝之所以派郭京出城也是病急乱投医。最近一段时间。金人攻城甚急。东京守城部队死伤甚重。六万守城部队本就不堪使用。激战了好几天。竟去了一半。

也不是宋军不反击。可运气偏偏不站在宋人这边。

开封城中唯一有战斗力的部队是范琼从山西带回来的那支残军。这支部队虽然在河东地区被金人打破了胆,好歹编制还完整,军中也皆是健卒。于是,何粟鸣范琼带兵反击。

范琼于前日半夜带一千精锐出城,试图从冰面上越过汴水偷袭宗望大营。这年冬天特别地冷,按说汴水早就连河底都冻住了。可偏偏他走的这段路冰层很薄,队伍刚走到河面上,冰面居然断裂,整支部队都掉进河里去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女真人,鏖战一夜。范琼的这一千精锐有五百人淹死在冰冷的河水里,剩下的一个都没逃脱,全做了金兵的俘虏。范琼仅以身免。

可叹的是,范琼这支部队在山西战场一箭未发,辗转千里来东京,总算硬着头皮出战。却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敌人消灭了,丢了这一千精锐,范琼部已经不能做为一支能够使用的战斗部队使用了。

放眼偌大一个京城,皇帝这才愕然发xiàn

,真没兵好派了。这才迫不得已将郭京派了出去。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赵:“对了,没传你,你进来做什么?”

张叔夜恨恨地回答:“陛下,东京城中的官绅听说那什么郭仙人要使法术退敌,都跑城墙上来观战了。”

“哦,来观战,好啊,来了多少人?”太上道君皇帝有些惊喜,“他们是该来看看。”

张叔夜听

么说,更是恼火:“太上,来了一千多人,都在城墙T[兵们都没地方站了,如果金人攻城,如何是好?”

“来了一千多人。”赵吃了一惊,立即微笑着说:“我要去看看他们,难得这么热闹。”

“陛下……”张叔夜气得说不出话来。

随赵走出城楼,就听到外面一片欢呼:“太上道君皇帝陛下来了。”

“陛下!”

上千人在跪满了城墙。

赵被幽禁在宁德宫里小半年,早憋得难受。他做了三十多年皇帝,如何忍得住这样的寂寞,早想出来走走了。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三呼万岁。仔细看去,有各部公卿,有宗室子弟,也有开封城中的豪绅。这些人他以前都见过,现在见了面,感觉分外亲切。微笑着双手作势:“都平身吧!”

“谢陛下!”

……

城楼下,刚才还连天喧闹的锣鼓突然停了。

郭京得yì

扬扬地坐在白马上,左手提起一颗铃铛一摇。

清越的铃声传来,所有人都知dào

,出兵的时刻来了,也都安静下去。

饱经战火的封丘门沉重地打开,从门洞看出去,外面堆满了炮石和箭,地面还有烈火焚烧过的痕迹。

郭京朗声道:“雷公电母,六丁六甲,诸天神兵,借我伟力,诛魔!”说完,右手的桃木剑一指;“诸神兵神将,随我驱魔杀妖呀!”

“杀呀!”六千人同时发出一声大吼,手持经幡、铜镜、罗盘、木棍、木鱼等各色各派法器,随郭京冲了出去。

“好!”城墙上,一千多官绅都同时大声喝彩。

“李翁,看情形,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林郎官,究竟是哪四个字?”

“神兵天降。”

“王侍郎,你在兵部任职。以你看来,这一仗需yào

多长时间才能打完?老夫的腰腿有些酸了。”

“向祭酒,你就安心等着吧,没两个时辰完不了的。我是有经验的。”

……

“郭京终于出来了。”远处,金人大军已经严阵以待。宗望矮小的身子突然一挺,散发出强dà

的气势,他使劲地抓着缰绳,感觉手心全是汗水。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最后一刻了。

身边的兀术却一脸色平静,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二哥,你看起来好象有些紧张啊!”

宗望长吸了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话,你那一队骑兵准bèi

好没有?”

“放一万个心吧你。”兀术嘿嘿地笑着,从腰里抽出新磨的短刀在皮带上擦了几下,“要不,我们现在就冲进去?”

宗望:“不,等等,等郭京的人马都出城了再说。六千多人,全堵在城门口,你就算想冲也冲不进去。”

“也是,且等着,六千人,最多一柱香时间就出城了。”

可事实同兀术的估计有极大出入,郭京这一群人因为什么人都有,五花八门,又没有经过军事训liàn

,走起来虽然浩浩荡荡声势浩大,却乱得不能再乱。六千多人挤在城门口和护城河边,又是骂又是闹,走了一个时辰居然还没走完。

“这……未免太乱了,这样的军队!”兀术不住摇头。

“哈哈!”背后,那一百突击骑兵都笑得摇头晃脑,他们本磨拳擦掌要大干一场,可一看到这样的场面都忍不住大声哄笑起来,胸口那股杀气也泻了。

“二哥,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士卒们都泻劲了。”兀术笑得几乎从马上掉了下来,“等得人懊恼。”

宗望皱了下眉头,喃喃道:“夜一长,梦就多,再等下去,难免会生意wài

。兀术……”

“在呢!”

“马上带人杀过去,把这群神兵赶开。”宗望口中的神兵二字咬得很重:“把城门给我抢了!”

“这……”兀术嘀咕道:“二哥,我们可是答yīng

了郭京等他带着这六千人离开再进攻了。言而无信,会被人鄙视的。”

宗望怒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同敌人讲信义?我命令你,马上进攻!”

“是!”兀术精神一振,转头对那一百骑兵喝道:“上马,准bèi

进攻!”

一百个不住哄笑的骑兵同时收起笑容,翻身上马。

兀术提起道子指着封丘门,“无论是谁,胆敢拦在我女真大军面前,杀无赦!”

“杀!”

一百骑轰隆而去,如山洪爆fā

,直接撞进纷乱的人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章 最漫长的一天(三)

上道君皇帝赵和众官绅在城墙上看了半天热闹,心]T快。他也是好久没找到过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同众人说笑了几句,装出一副亲切的模样,赵突然听到金人大阵那边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抬头一看,敌人已经冲到城门之前。

只见,那群金兵也不同郭京的神兵客气,提起雪亮的刀子对着混乱的人群就是一通猛砍。可怜这六千神兵许多都空着两只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如何是兀术等人的对手。顿时被砍得血肉横飞,在城门前倒了一地。

兀术这一百轻骑兵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同普通女真骑兵座下的劣等蒙古马不同,他们都骑着高大的河西战马,兀术甚至还骑了一匹大宛良驹。金人战马大多来自蒙古草原,蒙古马冲刺度慢,力qì

也不大,但耐力极好,吃得也不多,非常适合金人的大纵深作战思路。

但用蒙古马却不能出其不意地冲进开封,因为,兀术等人都换上了擅长短途冲击的河西马。

因此,当城上的守军听到马蹄声传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看到城下满天都是飞舞的残肢短手,城上看热闹的官绅都被吓得惊住了,良久才出一片惊恐的叫声:“北奴来了,快逃呀!”

一千多人同时在城墙上乱蹿,将墙上的守军撞得东倒西歪,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张叔夜见势不妙,连声大喝;“来人了,反击,反击!“

可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却没看到一个士兵。

他心中一惊,忙提了腰刀冲上去,一把一个将乱成一团的士兵扯到身边,将嘴巴凑到他们面前大吼:“快跟我来,把城门关上!“

一个士兵在张叔夜手中不断挣扎:“张将军,城门洞里全是人,如何关的上呀!“

说话中。兀术已经一头杀进城门洞里去了。背后。战马呼啸。长刀雪亮。

张叔夜大吼一声。也顾不得烫手。将一口烧着热水地大锅从城头扔了下去。“嗤!”一声。下面传来长长地惨叫。也不知dào

究竟淋到了谁。

“倒热油!放箭!滚石准bèi

!”张叔夜大声咆哮:“东京不能陷落!”

因为城墙上挤了一千多个官绅。所有人都在夺路狂奔。张叔夜也是喊了好几声。这才组织起十来个士兵。他们端着热油看了看下面。哭丧着脸:“将军。下面还有神兵啊。怎么倒?”

“神兵。神他妈个鬼啊!”张叔夜悲愤地大叫一声。一脚踢出去。那盆热油朝城下汹涌地人潮当头淋下。

一只火把扔了下去。须臾。有火光腾起。到处都是着火地人影哀号在在地上乱滚。

“张爱卿救我!”一直在城墙上两眼直的赵突然出一声长长的嘶叫:“护驾,快来护驾,我要回皇城去。”

张叔夜喊到:“陛下,你没事吧?”

赵颤抖的声音传来,“没事情,我要回宫,张卿家,立即集合你手头的所有部队。朕……朕要摆驾回宫。”

张叔夜一呆,悲愤地大叫起来:“陛下,敌人马上就要进城了。

为今之计,需立即堵上城门。若臣现在离开,东京怎么办?”

“你要抗命吗?”赵今年四十多岁,虽然上次东京大战的时候他也被金人弄得很狼狈。可在围城之前已经提前离开了开封。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他一直在皇宫里享福,什么时候见过眼前这般血肉淋漓的战场。三魂七魄早就被吓掉了一半。现在的他只想尽快回皇城,至于其他,太上道君皇帝才管不了那么多呢。

张叔夜眼睛里迸出热泪:“陛下,为了开封城里的三十万百姓,为了大宋,臣今日要抗命了!”

“放肆,张叔夜,你的邓州邓州南道都总管是谁封的。在此之前,你的宣州、济南、青州知府又是谁封的?”太上道君皇帝有些气急败坏了。

张叔夜悲愤地叫道:“自然是陛下封的,臣这就带兵去堵上城门,到时自会向陛下请罪。”

君臣之间刚把脸皮撕破,那边又传来海潮一样的脚步声。城墙上突然一静,所有的人都同时向远方开去。只见,在明亮的阳光下,无边无际的金人铁甲步兵正快地冲来,在远处泛起一片金属的浪花。

那是完颜希尹的铁甲步兵。

“天啦!”宋人都出惊叫。

“陛下,快走!”太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拥而上,背着太上道君皇帝赵就往城下跑去。

张叔夜见事情紧急,再顾不得收集部队,也带着十来个人提着刀随赵冲下城墙,试图去将城门封住。

可两拨人马刚一冲下城楼,却一头同兀术碰到了一起。

兀术刚才

进城门洞里,却见里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人,一个狭T]居然有两百多人。摩肩接踵,吁汗成雨,如同一个干涸池塘里的鱼。

一见兀术冲了进来,这两百多人都出绝望的喊声,相互拥挤碰撞,却如何走得动。

老实说,兀术也被眼前的情景下了一跳,微一失神,战马边一头冲进人海,再也动弹不了。、

他大声咆哮着:“汉狗滚开,快让!”手中大刀也没闲着,泼风一样砍出去。

马下的宋人挤成一团,哪里能躲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兀术的大刀当头砍来,毫无还手之力。

一口气砍了十来个所谓的神兵,若是在开阔地上,以兀术的凶狠早将这群比平民战斗力还差的神兵吓得四散逃开了。可这里的地势实在太狭窄,就算想逃,也没地方逃。见前面的通道怎么也打不开,兀术凶性作,也管不了那么多,手中的大刀像剁臊子一样四下乱砍。

一根根手指、一丛丛连着黑的头皮跃上半空。

巨大的惊叫声在城门洞里回荡,回音阵阵,轰得兀术眼花缭乱。他也开始大声咆哮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这仗打得,这仗打得!”

正当他就要陷入疯狂的时候,一阵热风从背后袭来,几乎将他掀下马去。回头一看,背后已经是火光一片。

这个情景让他惊骇的同时也冷静下来,他知dào

,这一仗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不能在短时间能冲进城去,就这么被人堵在这里,迟早要被后面的烈火烧死。

可眼前的人实在太多,杀不胜杀,等把这些讨厌的苍蝇都杀光,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个时候才现,自己身上已经沾满了宋人的血肉,黏糊糊地涂在铠甲上,正滴答地往下滴落,手也酸得快要举不起来了。

“大概砍了一两百刀了吧!”兀术看了看满是缺口的大刀,急得眼睛红。

“他姥姥的,再不能这么下去了!”兀术大呼一声,脑袋里灵光一闪,提气对着那群已经被自己杀破了胆的“神兵”大喝:“跪地者不杀!”

这一声亮如霹雳,兀术身后的女真骑兵们虽然不知dào

他这么喊究竟是为了什么,但长期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们也同时大声呐喊:“跪地者不杀!”

听到女真人的大喊,那两百“神兵”同时跪了下去,大声哭喊:“饶命啊,饶命啊!”

“哈哈!”等这两百人跪到地上,眼前顿时一空,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兀术惊喜地大笑起来,“冲啊!”一纵马竟从跪在地上的宋人身上冲了过去。

见主将终于从人潮中脱身,其余女真士也学着兀术的样子,从地上的人身上践踏而过。

可怜那群神兵就这样被兀术的轻骑踩成肉泥,竟毫无反抗。

“呸,南人都猪!”兀术从城门洞里冲了进去。

眼前突然一亮,满眼都是灯红酒绿,满眼都是华丽的屋宇。

兀术长啸一声:“东京,第一个进东京的荣誉属于我,完颜宗弼!”

身后,他那一百骑兵刚才被火烧死了四个,还剩九十六人。

兀术这次的任务是占领封丘门,他也不废话,扔掉手中已经砍废的长刀,拔下挂在马头上的战斧,指了指城楼,“冲上去!”

开封内世间第一大城,城墙宽厚,宽可走马。因此,女真骑兵也不用下马,直接就可以顺着楼梯冲上去。

可等兀术刚把斧子扬起,却是一愣。从楼梯上冲下来一群人,都簇拥着一个道人打扮的中年人。

看那人的气质,应该不是寻常人物。再看看他身边的从者,都面白无须,做太监打扮。

兀术心中一跳:逮到一条大鱼了。

“保护陛下!”一个老将军带着十来个人冲了上来。

兀术如何会将他放在眼里,轻骑兵一个冲锋,将将那十来个宋军扫到在地。

他一斧砍翻那个老将,又一口气杀了三四个太监,这才弯下腰去,一把将那个道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暴喝:“你什么人?”

那个道人已经软成了面团,颤抖着声音大叫:“朕朕朕乃……乃乃,太上道、道道道,道君……”

“道你妈的!”兀术唾了他一脸,“说名字,再罗嗦一斧劈了你。”

“我是赵,大宋太上皇!”赵尖叫起来。

“陛下!”地上的那个老将腰上中了一斧,却没有死,他倒在血泊中,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希尹的部队也杀进城来了。

封丘门易手。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最漫长的一天(四)

禀大帅,封丘门已被我军完全占领!”

宗望满yì

地点了点头,站在城楼上,脚下就是东京一眼望不到边的房屋。正如他先前说过的,这里是世界的中心,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仙佛神仙的话,那么,神仙肯定住在这里。

而今天,满天神佛都在保佑着伟大的女真战士。

兀术占领封丘门之后,希尹也带着五千铁甲直扑皇城。

据郭药师从前说过,开封城有内外两城。外城已经被金兵攻破,但内城现在还在宋人手里。内城因为是宋朝zf机构和皇宫所在,城墙高厚,并有大量的守军和完善的防御体系。不拿下那里,战争就不会结束。

仗打到现在,也不过打了一半。

但这已经是宗望所能预料的最佳结局了。

看着脚下不断涌进城来的女真大军,宗望难得地笑了起来。他双手合十,朝西方一拜:“佛祖保佑!”

他手头还有将近十万人马,这么多人要向开进城来,仅靠一座封丘门,根本没办法将兵力在短时间内投放到战场上去。

这城里可还有几万宋军,最可怕的是还有三十万百姓,若都被敌人组织起来,形势就有可能彻底失去控zhì



意识到这一点后,宗望立即下令派出两支部队,沿城墙向东西两个方向次第攻占各座城门,放城外的金人大军入城。

“禀大帅。我军已占领安远门!”

“禀大帅。景隆门已经被我完全占领!”

“好!”宗望大声说:“传我命令。让他们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前占领所有地城门。”

“得令!”传令兵满面激动地大声说。

整个金人大军。从上到下都沉浸在胜利地狂喜之中。

“哈哈!”还没等宗望笑出声来。身边传来一阵响亮地笑声。转头一看。原来是兀术。

兀术甩着因为血战而发酸的手,一边笑一边埋怨:“二哥,你让我打前锋,我也帮你将封丘门拿下来了。现在可好,接下来也没我什么事情。

骨头我已经啃完,轮到吃肉了,却便宜了别人。”

宗望看了四弟一眼:“兀术,你替我军打开东京城门,又活捉了宋人的太上皇和名将张叔夜,这样的功劳还不够大?战后统计战利品的时候,没说的,哥帮你要最大的一份。这开封城里的金银女子牲口壮丁由着你挑。”说起那两个俘虏来,宗望又问:“张叔夜和赵怎么样了?

兀术笑着回答说:“那个宋人的太上皇是个怂包,被我俘虏后早就被吓得软成一团。倒是那个张叔夜是条汉子,一把年纪了,又身负重伤,竟硬挺着没哼一声。”他赞叹一声:“真是条好汉,我已经命人帮他裹好了伤口,一时间死不了。对了,那个太上皇帝我是越看越不顺眼,依我说,反正我们已经打进开封城了。留这个讨厌的东西也没啥用,干脆一刀杀了干净。”

宗望苦笑道:“杀了?说得轻巧,真将他杀了,宋金就变城世仇了,以后宋人见了我们还不像河东军一样玩命。”

一说起河东军,兀术打了个寒战:“那却也是,且留他一条命。”

宗望继xù

道:“有这么一个人质在手,将来战局不管如何发展,都有一个谈判的砝码,回旋余地也大。四弟,听哥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要将事情做绝了。”

“二哥说得有理。可是……”兀术气鼓鼓地说:“反正我看那个什么太上皇就来气。”

宗望一笑,“四弟,军国大事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走,我们去看看那两个俘虏。”

走进封丘门城楼之中,里面已是一片狼籍,法坛已经被金兵翻了。香烛鲜花纸钱香灰落了一地,中年的大宋道君皇帝瑟缩在墙角,见宗望进来,就颤抖着声音喊:“朕是大宋道君皇帝,快快放了我。你们金人不是要钱吗,要多少钱朕都给你。你们不是要三镇吗,不但三镇,黄河以北的土地都给你们。快放了我。”说到这里,赵竟哀哀地哭出声来。

“至于条件,那是下一步的事情。”宗望淡淡地说:“将来怎么谈,还得等我打下整个开封再说。”

也不在理睬这个讨厌的家伙,宗望走到躺在地上只剩半条命的张叔夜身边,俯下身去,轻声道:“张大人,身上可好了些!”

张叔夜吃力地睁看眼睛,两颗浑浊的老泪顺着面庞流了下来,却死活也不说一句话。

宗望叹息一声:“张大人保重,等我拿下开封,两国重启和议,即放将军回去。”

“和议……城下之盟吗?”张叔夜虚弱地叫了一声:“恨不为国而死,以至今日之羞。若将军动刀,某感激不尽。”

宗望摇摇头:“我女真识英雄重英雄,一向敬重像你这样的好汉。好生将养着吧。”

他挺直身体下令:“好好照顾张大人,送些吃的进来。”

一个金兵端着一大盆羊肉走过来,“张大人请用。”

张叔夜紧闭着嘴唇,再不说话。

宗望:“何必呢,张大人,你已经尽到你作为一个军人的责任了。”

“朕也饿了,需yào

进食。”一个声音怯生生传来。

兀术大怒,提起那盆羊肉就倒在地上:“你也配吃肉,什么东西!”

又是一个传令兵跑进来,“禀大帅,我军已经占领宣化门。“

“甚好,其他部队呢?”

“完颜希尹将军已经冲到皇城天波门下。其余军队正沿皇城两侧扩大战果,城外部队正陆续沿各门进城。如果不出意wài

,三个时辰之内,我军可完全占领开封外城。”

“太好了!”兀术纵声欢笑。

宗望转头朝城中看去,城中一片喊杀声,无数火光冲天而起。他伸手摸了一下面庞,松了一口气:“巍巍汴京,宣告陷落!阿弥陀佛!”

这时,已日正天,早晨还红得像一个蛋黄的太阳,已经不可逼视。但气温还是很低,落到地上的羊肉已经看不到热气。

在城中,在滚滚的浓烟下,城中积雪已达两尺,

光下强烈反光。

“肚子有些饿了。”宗望转头对兀术说:“走,我们吃东西去。吃饱了才有力qì

厮杀。”

两兄弟说笑着走下城楼,靠近封丘门的一处大园子中设下临时指挥部,又吩咐人做了一桌酒菜,准bèi

好好放松一下。

还没等二人吃两口酒,又有一个传令兵急冲冲地跑进来:“禀大帅、四皇子,希尹部攻击皇城受挫。”

“不意wài

。”宗望神色不变:“开封皇城城墙高大,希尹也没带攻城器械。既然敌人已有防备,我军不能在第一时间打进皇宫,再进攻也毫无意义,命令希尹……”他沉吟片刻,说:“加强对城中敌人的监视,准bèi

好器械再攻。”

“是。”传令兵刚要出去,又有一个人冲了进来:“二皇子,四皇,皇城中有一队敌人突然杀出,希尹部被……被打退了。”

“什么?”宗望略感吃惊,但不怎么放在心上:“有多少人,敌将是谁?”

“禀二皇子,是姚友仲。”

“哦。统制官姚友仲。”宗望哼了一声。这个姚友仲也是西军中的一员名将,同范琼一样是开封城中仅有的几个有实战经验的大将,“这一仗他是怎么打的?”

那个传令兵面色古怪:“希尹将军刚率大军去天波门准bèi

攻城,因为那一片街道狭窄,房屋太密,他那五千人马也展不开。加上铁甲冰行动迟缓,攻击起来更是恼火。可就在这个时候,姚友仲突然带着一群太监和卫兵杀了出去,希尹将军一时不防守,竟被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逼不得以,暂时退到两里只外的空地上待命。”

宗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姚友仲居然连太监都用,可见宋人的兵力已经匮乏到何等地步。不用担心,小小泥鳅翻不起大波浪。”他举起杯子对兀术说:“来来来,二弟,咱们再喝两口。”

兀术闻言也轻松下来:“二哥你可是信佛的,怎么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

宗望:“我是护法的金刚,不但要喝酒吃肉,还要杀人。”

还是不断有传令兵跑来通报城中各处战场的消息。因为开封城实在太大了,宗望所率的东西两路大军现在还没完全开进城来,就城中的这点兵力,平均地撒下去,根本就不够用。

他举起杯子,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事实证明,宗望的预感完全正确。一个女真人浑身是血地跑进来,神色异常慌张:“大帅,不好了,宋人,好多宋人!”

“什么事,慌个鸟?”兀术沉着脸:“你慢慢说。”

那个女真人哭号道:“***,乱了,全乱了。城中宋人打开武库,抢了里面的兵器,四下杀人放火。弟兄们人少,都快顶不住了。大帅,宋人太狠了。不但杀我们女真人,连他们自己的人的都杀。什么都砍,什么都抢。我那队二十个弟兄,被一千多个汉人围攻,不但全部阵亡,身上的衣服还被剥了个精光。城中的巷道实在太密了,到处都是房子。好多弟兄都跑丢了!”

“丝!”宗望抽了口冷气:“怎么搞成这样?”

他突然明白过来,现在的开封活脱脱一座混乱之城、暴力之城。几十万百姓都已经被武装起来,相互厮杀,相互混战。简直就是一片大泥涝,不管是谁,只要掉进其中,顷刻就会没顶。

除非……一把火将开封烧成白地。

可什么都烧光了,这么多女真人千里奔袭,付出这么大代价,难道最终一无所获吗?这样的结果不但宗望无法接受,十万女真士兵也不能接受。

宗望只感觉一阵无力,半天才将手头的杯子放下,咒骂了一声:“疯子,宋人都是疯子……传我命令,收缩部队,就地驻防,休要让乱民把我军队给冲散了。”

兀术:“二哥,等是等不来胜利的,还是进攻吧。”

宗望想了想:“恩,不要管外城,部队先收缩在一起,主攻皇城。只要拿下皇城,瓦解掉宋人斗志。这一仗就好打了。”

*************************

在金人大军刚杀进封丘门的时候,大宋朝的皇帝赵桓正披散着头发,一身道袍,光着脚在大殿中打。

外面很冷,但大殿的门窗都开着,冷风一阵阵刮来,让屋中冷得像一个冰窖。

但赵桓却浑身火热,他刚服用了一颗粒仙丹,背心热得出了一层细汗。虽然脚下的地板很冷,但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一样在上面踏着九宫八卦步。

今天对他来说是一个好日子,如果郭仙人能够率领那六千六百六十六个六甲神兵打退金人大军,自己的威望将升到辉煌的顶点。做为一个皇帝,他自继位以来没一天顺心过。和金人斗,和太上皇斗,和郓王斗,和朝中的大臣们斗,和外镇将军们斗。

真累啊,那种疲惫已经渗进骨子里面,让他一阵阵颓废。

但只要能够打退金兵,一切都过去了。

拨得云开见月明。

太上皇帝不是好人,赵楷不是好人,李纲不是好人,耿南仲不是好人,赵九不是好人,杨华不是好人。

天下之大,朕绝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仙丹在腹中化开,变成一团九阳之气在血脉中运行。两肋剧烈抽动,好象有东西正要从肩胛上展翅而起,清风突来,身体像是要升腾了,羽化了。

大哉乾元!

以天地为舆,以日月为用,以星辰为引。飘飘乎,四极阔大;浩浩乎,紫气东来。

一阵惊慌的脚步声传来,朦胧中有人高喊:“陛下,大事不好了。封丘门……封丘门陷落,太上、太上道君皇帝落于北奴之手……北奴正在进攻皇城。”

强烈的恶心感从胸口翻腾而起,皇帝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清醒过来,口中一甜,“哇!”一声将一口热血喷了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最漫长的一天(五)

德府,黄河渡口。

那一头狼还在哀声长嚎,在黄昏时分的的黄河冰面上低低回旋,听得人毛骨悚然。好几次,岳飞都忍不住拉开大弓朝头上那座小岗上的孤独背影射去。

汤阴一县枪棒无dí

的名号可不是白给的,手头这张一石三斗硬弓可以媲美踏张弩,以自己一身的力qì

,足以一箭将那头白额老狼身上射出一个透明窟窿来。

但是为了避免暴露行藏,岳飞还是强忍着这种冲动。小山岗那边就是黄河渡口,正是女真人的后勤运输路线。自进入隆冬以来,黄河已经彻底封冻,因此,不需yào

收集船只,女真人的辎重队可以很轻松地在这一平如镜的河面上来去自如。

开封战事紧急,十多万金兵齐聚东京城下,每日的粮草消耗就是一笔巨大的数字。金人大军的补给完全以后抢劫,而宽广的河北平原也很自然地成为他们的后勤补给基地。

虽然抢劫一两支辎重队对东京战事毫无帮zhù

,可敌人都跑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不给他们点厉害悄悄,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

这三十骑都是河东军的骑兵,听说是杨华手中的精锐。对于杨华,岳飞本人是很不以为然的,虽然杨华身经百战,从未有败绩。可仔细分析他的战例,其实并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佩服的地方。

杨华习惯同金人硬碰硬地野战,每战都要付出重大伤亡,这样的战术粗暴而呆板,还停留在前禁军强弓硬弩压阵,以步兵方阵与敌硬扛的层。这样的战役固然能够让女真人的骑兵无可奈何,也能取得一定胜利。可取胜之后有能怎么样了,没有快的骑兵部队,又不能使计包围敌军。女真人一但吃亏,肯定会一走了之。

到守侯,以步兵为主的河东军也只能远远看着金人的背影,徒呼奈何。

一场战役,真zhèng

死与战场的不多是总数的一至两成,更多的伤亡生在追击战中。没有骑兵,根本不能给敌人以沉重打击。

也如此,虽然银术可那支军队屡屡被杨华击溃,却还保持着一定的战斗力,一路南行,直至撤tuì

到郑州,给东京战场埋下隐患。

每每想到这里。岳飞心中就一阵叹息。如果自己做指挥官。一定要将敌人牢牢拖在山西。设下陷阱。让敌人进去了就出不来。太原战役大好局面。居然被杨华做成了夹生饭。想起来就让人心中郁闷。

不过。河东军地士兵还真是不错啊!

回头看了看身边那三十个骑兵。岳飞心中一阵羡慕。

虽然在雪地上急行了一天。道路难行。体能消耗巨大。可这些人竟没喊过一声累。根本不需yào

岳飞多动员。都牵着马默默地向前走着。机械而坚定。目光沉静。

等一到伏击地点。除派出一个哨兵外。所有人都同时从马上翻下来。裹着毡子。躺在战马身边呼呼大睡。

如果这三十个士兵是我地。以他们为骨干。一年之中。定能练出一千精锐。

大该是看出了岳飞的心思,旁边的王贵小声说:“鹏举,别打他们的主意。这群人都被杨华练成了傻子,眼睛里只有他们的统领,任何人都拉不过来。前几天,宗大人还曾经说要要把这些人打散到军中做将军。可被曹亮拒绝了,说他们过来主要是为护送军饷的。现在任务完成了,等雪小下去就回太原。”

岳飞淡淡一笑:“我倒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觉得这样的兵真是不错。新招募的士兵你也知dào

是什么货色,将来真上了战场,只怕连枪杆子都握不稳。

其实,真zhèng

的士兵也不许太高武艺,上得战场,口中有唾,能令行禁止就是精锐士兵。杨华的兵虽然精悍,可并不适合大量训liàn

。”

“是啊。”王贵点了点头,脸上变色地说:“杨华的兵都是用人肉喂出来的,一但抓到俘虏,让让新兵上去行刑练胆。一千两千士兵固然好练,正到了十万八万,从哪里去弄那么多人给他们杀?”

岳飞,“其实,战争不过是力量的此消彼涨,国战更是国力之争。如我大宋与金人之战,虽然一开始我军会吃不少败仗。但我大宋人力物力是敌人的十倍,打光一支部队就补一支,有的是人,有的是粮。而女真却死一个少一个。终有一天,我大宋将取得最后的胜利。所以,就我个人认为,训liàn

大量廉价而纪律严明的部队比单独培养一支精锐于国于民更有好处,也更有实jì

意义。”

“对了。”王贵的声音更低:“鹏举,我在太原呆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河东兵。杨华其人有异志。”

飞心中一惊。

王贵忙将他在太原的所见所闻一一同岳飞说了,并着重谈起了杨华的军阀作风,和河东军脱离朝廷控zhì

的独立性质:“如果……我说是如果有一天,朝廷真调杨华离开河东军,派其他将军去接收他的部队,只怕没一个人能把那支已经深深刻上杨字烙印的军队拿到手。”

王贵最后总结:“这就是一支私军,对国家是祸不是福。”

本来,王贵以为,以岳飞那梗直的脾气,听到这样的话定会勃然大怒。可他没想到,岳飞却紧锁着眉头思索片刻,喃喃道:“靖康年来的空前惨败已经说明朝廷的军制有重大缺陷,也许,财政独立没有掣肘的私军才能战胜女真。杨华这么做虽然不知dào

抱着什么心思,但路子是对的。换成我,也会如此。只要一心为国,跋扈独断也未必不是好事。军队有军队特有的规矩,必须纪律严明,等级森严。”

王贵有些愕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小岗子上,那头狼还在长嚎。

躺在地上的众骑兵同时一动,岳飞看见孙重山猛地翻身起来,低声喝道:“有敌情,着甲,活动筋骨,准bèi

战斗。”

三十个骑兵同时跳起来,从地上捞起一把积雪,使劲地擦着手脸。

哨兵从山岗那边轻捷地跑过来,拱手对岳飞说:“禀岳将军,现敌踪。”

岳飞心中一凛:“何处,多少人。”

“黄河上,西南方三里,共有五十人。不是辎重对,是正规步兵,有战马两匹。”

山岗上,那头凄凉长嚎的狼不见了。

“放他们靠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最漫长的一天(六)

宋皇帝赵桓刚服了仙丹不久,药性正在发作,突然听)]3金兵已经攻进城来,而太上道君皇帝也做了女真人的俘虏。

急火攻心,吐出一口热血之后,立即载倒在地,昏厥过去。

“陛下!”

突然的变故使得大内乱成一团,太监们纷纷上前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太医的喊太医。折腾了一个时辰,皇帝这才悠悠醒来,“开封陷落了吗?”

一个太监眼睛喊热泪:“陛下,开封破了,快想办法吧。”

皇帝一张脸已淡如金纸,他抬起失神的眼眸看了看外面。从窗户看出去,远处的天空浓烟滚滚,冷风夹带着雪花和燃烧后的灰烬漫天飞舞。隐约有混乱的喧嚣传来,院子里尽是慌张的人群。太监、宫女和一身戎装的殿前司值班武士跑过来又跑过去,没头苍蝇一样。

呛人的烟味中,门窗被风吹得“蓬蓬”乱响,案上奏折散落一地。看起来一派末日来临时的景象。

“办法,朕又能有什么办法。若李纲在,何至于弄成这样。”一想起那个性格刚强的男子,皇帝强提起精神坐起来:“皇城不能丢,若能守住皇城,或许还有同北奴和谈的可能。否则,连朕都被他们捉了,一切都谈不上。”

他回想起前一次开封之战时的情形,心中一酸。那时候,自己刚继位没几天,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dào

。李纲强行拉着自己上城鼓舞士气,并一手把持朝政。说句实话,皇帝当时异常愤nù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开封居然守住了。

而现在,他皇权稳固,也没有人从旁掣肘,怎么开封反被敌人打下来了?

难道,朕就那么一无是处吗?

可是。朕受命于天。乃天之子。万姓地共主。怎么可能束手待毙。皇城。绝不能丢!

一咬牙。皇帝伸手掀开被子。“来人。替朕着甲。朕要上城楼去鼓舞士气。”

众人见皇帝这么说。都吃了一惊。同时跪在地上大声哭号:“陛下。你龙体欠安。城上风大。去不得呀!”

“住口!”皇帝地声音又高又尖。“朕刚才不过是走火入魔。身子却不甚要紧。现在军情如火。迟上片刻。待到北奴攻进皇宫。朕不免要做亡国之君。尔等也要做金人地奴隶。为今之计。必须先守住皇城。那金人得了外城。抢够了。又攻不进皇宫。自然会找来来谈和。能战方能和。这个道理你们那里懂得。上次之所以能够与金人达成和议。还不是因为我大宋军队在开封给敌人很大杀伤。金人原来粮草不济。这才退却了地。今日。也会这样。我皇城中还有数万守军。数万内侍。此刻。朕若振臂一呼。对军心士气定是一个极大地鼓舞。休要多言。立即扶朕上城。”

众太监这才慌忙找来铠甲。七手八脚给皇帝套上。又用锦撵抬了。火速冲上城楼。

正如皇帝所说。皇宫内值班地武士还有万余。加上内侍。人手倒也充足。等皇帝一上城楼。就有好消息传来。姚友仲已经率着兵士一个反扑。将正在攻城地完颜希尹军打退。

因为开封城的街道实在太狭窄,浑身铁甲的女真人挤成一团,部队无法展开。急切之中也没携带任何攻城器械,本打算趁乱一鼓作气打进皇宫。可这么一耽搁,就被牢牢地顶在城门外的几条街巷中。

见攻击无果,又得了宗望的命令。完颜希尹也不急着攻城,就将军队收拢到离皇宫三百米外,一边用小股部队反复骚扰,一边好整以暇地将城外的攻城器械运进来,直接抵在宫墙前面。

看见一台台投石机和炮车慢满拼装完毕,城墙上的宋军士气有些低落。皇帝的到来虽然让城墙上的秩序得到恢复,可这一看到这种情形,所有的人心中都是一沉。

因为皇城之内就是禁中,城墙上不许架设重型器械,以免别有用心者调转炮口轰击皇宫,所以,防守皇城的士兵手中只有普通弓箭。要想靠这种武器抵御敌人远程武器的打击无疑是痴人说梦,很多士兵都面带颓丧。

“臣姚友仲叩见陛下。”一个高大的武人单膝跪在皇帝面前,他浑身都是血污。

皇帝吃力地从锦撵上探起身体,伸手握住姚友仲的手,用虚弱的声音说:“姚卿你受伤了,要紧不?”

“陛下!”姚友仲喉咙里呜咽了一声,终于哭了起来。顾不得一身重铠,“扑通”一声跪下:“陛下,皇城怕是守不住了。现在,半个开封还在我军手中。趁现在还有四座城门没有被敌人攻陷,陛下还是尽快迁都去荆襄吧。臣拼这这条命不要,也要为陛下杀出一条血路。”

“迁都

皇帝心中一冷,松开姚友仲的手:“朕已经发过誓,封百姓共存亡,决不迁都。国家已经变成这样了,朕还有何面目巡幸荆襄?”对于迁都,他也考lǜ

过很多次。迁都固然可以逃得了一时,可是,一但离开京城,中央zf的搭建,政令的传达,没一年多时间理不顺。到时候,地方军队早乱成一团。到时候,军阀割据,王令不行,便有亡国之虞。

还不如先留在开封守住皇城,看有没有机会同女真人和谈。他们要金银,给他们就是了。要土地,黄河以北的州府都可以给他们。

就算半壁江山沦陷,自己还是可以在东京做皇帝。

可以只要一迁都,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可以预测。

他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姚友。

“陛下,现在开封已被北奴攻陷。宗室中人可都在城中,到时候被北奴全抓了去,我大宋亡矣!”姚友仲哭得浑身抽搐:“陛下,为了大宋,迁都吧。”

“宗室子弟全在开封……”皇帝身上一激灵,残留在血液里的药物开始作用于身体。他觉得身上一阵火热,皮肤又痛又痒。

一锅烩了……不,相州还有一个康王。

若朕被金人捉了……他不就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了?

反正金人只需yào

一个谈判对象,他赵桓可以代表大宋扛王也可以代表大宋,和谁签条约都一样。

皇帝开始哆嗦起来,“姚友仲,我问你,皇城真的守不住了吗?”、

“守不住了。”姚友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指着身边那群士气低落的士兵说:“陛下,你看看他们……还守得住吗?

皇帝一咬牙吩咐内时将姚友仲从地上扶起来,大声对他说:“能守住的,我要你守两天。两天之后,救兵就会来。”

姚友仲沉默不语。

皇帝声音开始沙哑,但音量却越发地大起来:“杨华的河东军现在阳桥镇,离东京不过一百来里,东京这一仗绝对瞒不了他。也许,明天河东军就会赶到。姚卿,我要你守住皇城两天。有河东军在,开封不会陷落,大宋不会亡国。”古代的军队,若携带大量辎重,每日可走三十里地。若部队精锐,又不带辎重,每日走上六七十里当不在话下。所以,皇帝说河东军两日便回打到东京城下。事情都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他知dào

再无法隐瞒河东军来东京勤王的事实。

城墙上突然安静下来。

须臾,有士兵在小声地说,“天啦,河东军竟然在阳桥镇。”

“大宋的第一强军。”

“得救了。”

“开封、大宋,有救了!”

“有河东军在,北奴必败。”

……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连成一片,到处都是欢呼声。

看着狂喜的人们,皇帝心中突然有些畏惧。

姚友仲突然大叫一声:“陛下,现在的关键是立即打开西水门、新郑门、万胜门,以便河东军士兵进城。并派出快马,招杨华尽快进京勤王。”

“去办吧。”皇帝无力地摆了摆手。

这个时候,对面的完颜希尹部已经架好了一台投炮车,“碰!”一声,一枚火弹射上城墙。火光一片,一个浑身着火的士兵惨叫一声落下城去。

“护驾,护驾!”众太监慌忙地抬着皇帝往城下跑去。

姚友仲见城墙上众人士气高昂扬,大声吼道:“我要五十个敢死士,谁愿跟我一起去砸烂敌人的炮车?”

“我去。”

“我去。”

……

在那颗炮弹落到皇城墙头时,又看到陆续有攻城器械组装完成,完颜希尹部的军官们都喜形于色。不但是他们,四千多铁甲士兵都大声欢呼起来。

这四千多人先前一时不防被姚友仲打了反击,吃了点亏,丢了几百人,心中早已经憋气。因为地形实在狭窄,众人将这一片上千居民屠了个精光,又拆了几栋房子,好歹为投石机和炮车腾出了一片空地。

可没想到,墙上的宋人也在欢呼。大家都觉得奇怪,京城都被人攻下了,还高兴个屁股啊?

所以,一个心中不忿的炮手狠狠地将一发炮弹投了出去,险些将皇城的城楼点燃。

“不要用火弹。”完颜希尹下了一跳,大声呵斥:“这里到处都是房子,小心没烧着敌人我们先被烧成烤肉,街道狭窄,逃都没地方逃。”

“禀将军,敌人反击了。”

“真是顽强啊!”希尹看着不断城而下的宋人,心中感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最漫长的一天(七)

友仲这一次攻击无果而退。

但金人的攻势却也缓和下来,没使用落地就是一大片烈火的火油弹,只老老实实地使用普通弩炮和长梯攻城。

皇城上虽然没有重武器,但城墙高厚,城外又有一条护城河。希尹猛攻了一个下午,付出了三百多人的代价,居然还没爬上城墙。

皇城守军在姚友仲的指挥下,防得甚紧。因为士卒死伤甚大,姚友仲把所有的太监都派上了城墙担任守卫。一时间,满墙都是白面无须的阉人,让攻城的金兵大起荒谬之感。

皇宫之中本就有不少太监,平时组织也极为严明,现在被彻底军事化之后,战斗力居然不弱。

看样子,守两天不成问题。

在真实的历史上,金人在攻破开封之后一直没能打进皇宫。宗望和宗翰只能无奈地驻在外城望着皇宫叹息,在军事攻击无法凑效之后。宋金两国重开和议,赵桓父子在那时做出一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绝对,亲自去金营谈和。然后被金人扣押,于是,失去皇帝的内城这才开门投降。若当时皇帝和太上道君皇帝紧守内城不出,金人就算要打下皇宫也得付出巨大代价。

其实,这与当时开封外援断绝有莫大关系。当时,即便皇帝狠心固守,终究不过是做俘虏的命,这才铁了心去和宗望谈和。

而现在,在这一个位面的历史。虽然开封也同样被金人攻陷,但城外还有河东军这一路援军。因此,皇帝和皇宫里的士兵也有死守下去的精神支柱。

所以,这一次皇城攻防战显得异常的残酷。

无数鸭公嗓子的太监们扑倒在血泊之中,一整天下来,一万多太监阵亡三成。内中高品班院、入内内侍省两院中,各大首领,各左右班都知、副都知、押班等死了大半。

国家国家。这个国家是正常人地国家。也是太监们地国家。国破家亡对东京百姓是一出大惨剧。对太监们何尝不是如此?

很多人在皇宫里生活了一辈子。对他们来说。皇宫就是他们地家。敌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自然要拼死抗击。

皇城地墙壁已经被血染红了。开封城陷落地第一天。一切都如真实历史上那样惯性地向前推进。

只不过。在离东京城六十里地远方。一面红色三足乌大旗突然在地平线上跃起。旗帜上竹着地那只神鸟正嚣张地在雪原上呼啸。飞翔。

战马轰隆而来。队伍无头无尾。都默不着声地埋头急行。铠甲闪亮。刀枪铿锵。

击败宗翰地部队后。河东军并未在阳桥镇停留。而是略做休整准bèi

好干粮之后。连夜启程向东京冲去。天气实在太冷。一整夜地急行军使得士兵们都面色苍白。因为缺乏睡眠。许多人都顶着黑眼圈。因为东去开封地道路已经打通。河东军又是一支异常骄横地部队。所以。他们都大摇大摆地打着火把。将号子喊得山响。也不怕惊动敌人。

这次去东京,打的就是声势,只要让城中的军民知dào

有这么一支勤王军队的存zài

,只要让皇帝绝了卖国求和的心思,杨华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接下来的仗怎么打,杨华和部下们都认为,不管怎么说,先将部队拉到开封城下,或者依城结寨,或者开进城去。以城中粮草为军资,慢慢同敌人耗。开封,天下第一雄城,城中粮草充足,人多势众。守他个三五月自不成问题。

到时候,金人势衰,各路勤王军队再至。又是一个第一次开封之战的翻版,到那时,金人大军也只有灰溜溜地撤tuì

了。

河东军士兵纪律严明,日常训liàn

和供给又好,有着与这个时代士兵不同的健壮体魄,走了这一整夜,士兵们靴子里都灌满了雪,然后被踩成冰水,冷得脚丫子发木。脚板上也全是血泡,可依旧没一个人叫苦。

九千士兵走了一晚,只丢队两百来人。至于骑兵,都还精神着。战马身上都盖着被子,倒没有被冻坏。

至于军官们,在杨华的带头下,所有人都依照老规矩下马步行。

见军官们都没有骑马,士兵们都没有任何怨言。实jì

上,这些人早被杨华用古典军国主义训liàn

成了机器人,只要没有停止前进的命令下来,所有人都会机械地迈着步伐前进。

直到倒地不起为止。

这就是河东军的性格。

路边,火夫们已经提前架起了大锅,将一个个炊饼往士兵们手里塞。这些火夫最是倒霉,必须跑到队伍的前面预先准bèi

伙食,冻了一夜,早就冻成了冰棍。许多人眉毛上都结了冰,再看那符老二,耳朵上都长了冻疮,时不时流出脓水。

接过符老二递过来的一快炊饼,杨华心中感叹,问:“冷不?”

“不冷,侯爷,还是做火夫好,做饭的时候可以烤火。要不,俺早就被冻僵了。”符老二得yì

地笑着。不过,笑完之后,他又有些委屈。愤nù

地向杨华告状:“侯爷,赵将军说我耳朵烂了,看起来恶心,不适合做火夫,要调我离开。我舍不得你。”

杨华呵呵一笑:“我也舍不得你,放心好了,你还做我火夫。”

符老二有些忿忿不平:“说我的耳朵看起来恶心,他赵将军这么重的病,也好意

凑到侯爷身边说话,也不怕把脏病过给别人?”

符老二肆无忌惮地评介高级军官,按规矩是要受到惩罚的。不过,杨华不打算拿他怎么样,实在是有点累了。一夜行军,还是省点力qì

走路吧。

正在这个时候,一队斥候远远跑来,还带着一个人。

杨华一看,竟然是京畿守军中的一个熟人,心中一惊。忙赶了过去,大叫:“安必思,你怎么来了?”

那个叫安必思的士兵原本是李纲做亲征行营使时的一个副将,同杨华打过几次交道。

他在马上吹了一上午冷风,早已经冻得浑身乱颤。见了杨华,猛松了一口大气,大叫:“茂先,开封……被攻陷了!”说完话,“哇!”一声大哭起来。

河东军还在沉默前进,没有人为这一震撼人心的消息而停留。

听安必思说完东京的情形,杨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沉吟片刻,“那么说来,皇城还没被攻破,必思,你认为我该怎么做?”

安必思大声道:“皇帝陛下的旨意,命河东军立即从西水门进城勤王。那座城门还在大宋手中。陛下圣旨,望河东军务必在两日之类赶到开封。”

“两日!”杨华有习惯性地摸了摸新蓄的胡子,军情如火,若两日之内赶到开封。没准那个混蛋皇帝已经投降了,如此一来,河东军进开封不是自蹈死地吗?皇帝,懦弱稚童尔,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他大笑一声:“今夜我河东军就能进城。”

“一天之内赶到开封……不可能吧?”

杨华没有说话,他一口将炊饼塞进嘴巴,大口地吞咽着。

“快快快。”

“跟上!”

队伍跑了起来。

为了节省体力,杨华命令抛掉所有辎重,并让骑兵先一步进城。好在今天天气不错,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一路倒也走得轻快。即便如此,骑兵部队还是在落日时分才赶到西水门。

战马已经跑得浑身是汗水,口鼻间皆有大股白气喷出。即便是一人三马,骑兵们还是觉得浑身酸疼。

望着黑黝黝的西水门城墙,骑兵们都同时欢呼起来。

李鹞子看了看已经完全封冻的汴河,望着那一条印银亮的冰面,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开封战役时那一日的血战。想起死去的弟兄,心中突然有些难过。

梁云龙将搭在眼前的手掌放了下来,笑道:“他***总算赶到了,将军,杀进去吧!”

“不急!”李鹞子跳下战马,“先把战马身上的汗水擦干,休息片刻再进城。开封城中街道狭窄,不利骑兵进攻。大家等下小心点。”

“是有些让人头疼。”梁云龙抓着头皮,苦恼地说:“也不知杨侯的主力什么时候能赶到,城市巷战,还得靠步兵。算了,等下大不了下马步战。”

“半夜应该能到吧。”李鹞子说:“饿坏了,弄点吃的。”

梁云龙道:“干粮有什么好吃的,我们进城去吃热菜热酒吧。”

李鹞子:“你这家伙,这么心急做什么?好,如你所愿,我们杀进去!”

历时一月,河东军终于在靖康国耻的这一天赶到了东京。到半夜子时还有三个时辰,这一天还真是漫长啊的,对东京城中的军民,对河东军,对大宋皇帝,对女真人都是如此。

一千游奕骑旋风一样冲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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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德府,黄河渡口。

到敌人刚过黄河,早已经埋伏许久的三十骑突然杀出,顿时将那队金兵杀得七零八落。全是步兵的女真人如何是这三十个精锐骑兵的对手,战斗在一个照明就结束了。

地上全是金人的尸体,鲜血结成红色的薄冰。

骑兵们都翻身下马,逐一补刀。

突然,一个女真军官从尸体堆中跃起,跳上一匹战马,转眼逃得远了。

众人都被这家伙给吓了一跳,齐齐呐喊着要上马追赶。

“等等。”岳飞提起他那张特制大弓,搭上一支长箭,虚着一只眼睛瞄准。

“岳将军,快放箭,敌人去得远了!”孙重山大叫。

可岳飞还是没有射击。

转眼,敌人已经跑出去两百米,已经出了大弓的射程。众人都大叫惋惜。

可就在这个时候,岳飞手一抬,突然松弦。

一支长矢以四十五度角呼啸着冲上天空,待到最高处便猛地以抛物线的方式落下,正中女真军官的背心。

再一看距离,已经三百米了。

“好!”众河东军骑兵虽然眼高于顶,却不得不为这样的神射而惊叹。

“岳将军真神人也……”孙重山口吃地说:“即便我河东军第一神射手李鹞子在此也没法射中,服了,真服了!”

是役,岳飞伏击一队金人精锐,斩首九十六级,并射杀一员金人猛安。这一场胜利极大鼓舞了赵构元帅府众军的士气,被提拔为正八品修武郎,正式成为宋军的高级军官,也引起了康王赵构的注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看到读者留言,说说本书的结构和写作计划,兼求月票.

才看到有兄弟留言问:既然开封以被攻陷.还去救什么

另又有一个兄弟说:‘依他的经验.书写到这个时候基本要全本了.‘

回答如下:

1.开封很大u.制全城。反被外城的混乱局面和百姓的反击弄得焦头烂额,逼不得以退回城墙上。后来,因.为皇帝去金营求和被扣押后,城中抵抗才告结束。

所以,打进开封外城,.并不等于战争结束。河东军进城一样大有作为.

2=关中诸军,以及西夏部分。

当然.,更远的部分还不在作者的大纲之中。.最后问一句:各位书.友的第二张月票出来没有,若有,请投给六军吧。

谢谢大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最漫长的一天(八)

一天在天黑以前对开封百姓来说如同世界的末日,金T3城,千军万马由北面的封丘门进入,顺序占领北面、东面、南面各座城门。

随着几万口中喷着羊奶臭气,头上梳着两条辫子的女真人越来越多,大半个开封城已经落入侵略者的手中。

太阳已经西落,红色的晚霞在城墙上剪出清晰的剪影。密密麻麻的房屋阴影浓重,一切都陷入昏暗,只街道上的积雪白得耀眼。虽然城中居民并不是任何人了解这一战对宋、金两国究竟意味着什么。胜利者将成为中国的霸主,失败者将亡国灭种。这是生存空间的争夺战,没有妥协,没有调和。

可是,即便是最麻木的百姓也知dào

,一旦城市被敌人彻底占领,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开封,世界第一大城市,黄金铺地,鲜花着锦,对来自北方的野蛮民族来说,这是一个桌丰盛的酒宴,只要伸手,就能获得梦寐以求的财富。对于陷落的城市,等待他们的将是有秩序的抢劫。

实jì

上,金人也开始为接受这座黄金之城做好了准bèi

。据从城北逃到城西的百姓说,女真人已经开始派出士兵把守好各出街口,每支部队负责一个街区。只待开封战役结束,就像子一样挨家挨户清理。

任何一个占领军都会这样,开封百姓也有这样的心理准bèi



但是,在金人破城之前,东京的秩序已经陷入混乱。百姓打开了城中各个仓库,抢劫其中的物资,其中还包括武库。大量的兵器和铠甲散落民间,为城市中的混乱添了一把火。人们提着刀枪棍棒拖家带口四下惊走,城中几十万人一跑起来,到处是是惊慌的叫声,相互践踏,相互厮杀。

随着外城城墙被金人不断攻陷,大量的守城士兵也加入到混乱的队伍当中。

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东京本地人,这些人本就是青皮出身,见城市局势混乱,在抢劫了各处府库后,脱掉身上的军装,开始乘机在城中大肆抢劫。

这些家伙在防守东京的时候战斗素质低劣,但制造起混乱来却得心应手。一时间,满城都是滚滚烟火,呐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这样的混乱甚至给进城的金兵也被吓住了,这样一座大城,宗望手底下那点人马四处布防,一撒出去就像是掉进了沼泽,再想收回来就难了。而且,皇城至今还没被攻破,那里面可还有一支编制完整的军事力量。作为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员,宗望也只能无奈地下令让所有的部队就地集中,并勒令各部不可擅自行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街道上全是混乱奔跑地人群。这一刻所有地百姓都在心中祈祷这种混乱尽快结束。很多人认为。只要天一黑。金人和暴徒们累了。一切都会结束。

可是。他们哪里知dào

。夜幕虽然可以掩盖需yào

罪恶。但更能激起人类隐藏在内心中地兽行。手无寸铁地百姓现在能做地只不过是躲在家里。默默等待。等待着漫漫长夜地到来。

呼呼地风声、劈啪地燃烧声。隐约地惨叫。这就是东京傍晚地喧嚣。可是。一阵奔腾地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逐渐将这一片喧哗地噪音压制下去。

街上有几个浪子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抢了一大堆布料。正嚷嚷着如何分赃。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泼皮听到了马蹄声。惊讶地说:“北奴不是在北城吗。怎么兜到我们背后来了。”

“别理他们。大概是守城地禁军吧……”又有人催促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快点。这满城都是财物。值得为这几匹布浪费时间吗?依我看。赶快分了。再去抢点。趁天黑逃出城去?”

“逃出城?外面都是金人。没地方逃啊。还是躲在屋里安全。女真人总不可能把满城地百姓都杀光吧?”

“难说。”

众青皮有些沉默,这些人虽然愚笨,可也觉察出了不妙。在金人泰山压顶的威势下,他们又能做什么呢?不但普通老百姓,连这些在北宋混黑社会的边缘份子也被这末日来临时的绝望压得喘不过气来。

正在这个时候,三个骑兵排着品字状队型从远处泼风一样冲来,“让开,让开!”为首那个骑士提起长长的骑枪,狠狠一枪杆子就将一个青皮抽翻在地。

“妈妈的,不过是一个禁军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等金人杀来,砍死你!”众人泼皮一阵喧哗。

可是,出人意料,那三个骑兵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为首那个骑兵收起长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一夹马腹,风一样跑远。马蹄刨起的雪泥落了众人一头一脸。

“他***!”众人还待再骂,却见最后那个骑兵回过头来,冷冷地盯了他们一眼。灰白色的眸子,黝黑的面庞,绷紧的嘴唇,剽悍而充满杀气的身躯。

这感觉很冷,好象被一条毒蛇盯住。众人心中都是一冷,齐齐害pà

起来。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不是禁军,你看他们的头盔,圆溜溜的,绝对不是禁军。”

一听到这话,众人都同时朝那三条如龙般矫健的背影看去。对他们来说,守卫开封城墙的那支禁军并不陌生,很多人还都是以前在街上混时的熟人。而现在的禁军同何灌那时已有很大区别。首先,他们没战马。其次,眼前这三人的气质绝对对城墙上那批嬉皮笑脸的伙大不一样。怎么说呢,相比之下,这才是军人。从很多方面来看,更想外面的北奴多一些。

大家都有些惊异:这究竟是什么部队?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又是一个三人队骑兵冲身边嚣张地冲过去,依旧大声吆喝:“闪开,闪开!”

众泼皮怕被这些高大得出奇的战马撞死,忙闪到街边站成一排,将身体牢牢地贴住墙壁。

更响亮的马蹄声响起,一个叫牛子的泼皮突然伸手指着远方惊叫:“马,好多马!”他举起的手臂微微颤抖。

地面的震荡更加剧烈,都有些让人站不稳了。

放眼望去,之间西面的街拐角那边转过来一大队骑兵,借铠甲鲜亮,密密麻麻好大一片,简直就像是被狂风吹过来的积雨云,沉闷地压在人心头,让人口中发干,心脏乱跳。

“太多了!”牛子大声对身边的那人感叹

大哥,怎么会有这么多骑兵,看样子有好几百吧?”

“起码上千!”于大哥瞠目结舌。

说话间,骑兵已经冲到他们面前,耳朵里全是马蹄的轰鸣,一匹又一匹战马咆哮而过。街边的几个青皮已经被雪泥糊成了泥塑。

“太多战马了,这是什么人呀!”牛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于大哥一咬牙,突然扯直了嗓子对着那些骑兵大吼:“你们是哪部分的?”

没有人回答他,即便有人转过头来,依旧是灰仆仆的眸子,那里面竟不带一丝人味。

于大哥有些畏惧了,可是,作为这一群泼皮的老大,这样的冷遇让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他捏了捏手上的刀柄,这把刀还是上午从武库里抢的制式武器,让他在同伴面前炫耀了很长时间。

他继xù

大吼:“你们是哪里来的部队,也太瞧不起我等汴梁豪杰了!”

“扑哧!”有人轻笑一声狠狠地拉停战马,低下头用雪亮的目光盯着他,“不过是一群青皮,也配称豪杰?”

于大哥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也是大宋男儿,也有刀有胆,怎么就不是豪杰了。”

又是一个骑兵冲上来,是一个个子矮小的军官,他对着刚才这个骑兵就大吼:“梁云龙,你停在这里干什么?”

梁云龙对小个子军官道:“李将军,这群人说他们是豪杰好汉。”

“关我屁事。”李鹞子并不停留,从梁云龙身边冲了过去:“跟我来,去杀北奴。”

“是。”梁云龙应了一声,“驾!”

战马又跑了起来。

可于大哥却不肯放qì

,他一边追一边喊:“你们还是不是大宋的军队!”

梁云龙非常不耐烦,提手就是一鞭子:“少罗嗦,爷爷是河东军杨华麾下猛士。”

然而,于大哥也算是个武艺众之人,在街上混了一辈子,手脚极其利索,如果能够让他抽中。他猛地跳到一边,笑道:“河东军也是我大宋的部队,你们是来救东京的吗……啊,是杨华的人!”

他走到一众泼皮面前,沉着脸不说话。

“大哥,你怎么了?”牛子好奇地问。

于大哥突然抱着头蹲了下去,大声痛哭:“丢人啊,丢人啊,丢大人了!”

见老大痛哭,众人都有些发慌,忙问:“大哥,你怎么了?”

于大哥从地上抓了把白雪望脸上一抹,却如何止得住眼中热泪。他大声哭号:“他们是杨破虏的人,弟兄们,你我的丑事居然让杨破虏知dào

了,丢人啊!”

“杨破虏回来了!”

“杨破虏回来了!”

众人一呆,却同时欢呼,“天啦,东京有救了,大宋有救了!”

骑兵还在无头无尾地推进。

于大哥哭立即声,突然止哭泣,一咬牙:“弟兄们,啥也别说了。既然已丢了老人,怎么说也得把这个面子争回来。妈的,枉我还自称汴梁豪杰,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个蟊贼。你们一天到晚念叨杨破虏将军,现在人家已经回来了。是好汉还是软蛋,杨将军可都看在眼里。走,咱们提上武器,跟着他们去杀北奴!”

“对,我们要做好汉,杀北奴呀!”众人都大声呼啸。

这个时候,李鹞子他们的部队才过完。

于大哥那一群人忙追着马蹄印子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用脚和拳头砸着街两边的门板大吼:“杨破虏将军回来了,杨将军有令,每家出一丁,带上武器杀贼!”

满城都躁动起来,到处都是开门的声音。盆子、盘子、皮鼓响了起来,不断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跟着于大哥和牛子那一群人向北冲去。

人越来越都,到最后,竟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看人头居然有上万之巨。他们身上的装备也各不相同,有的人手持买解的花枪,有的人手提大刀,甚至还有人穿着制式步人甲。但更多的人手中只有一把菜刀,一根木棍。

“杨将军回来了,杀北奴啊!”

“杀!”

“于大哥,人实在太多了,快走不动了!”牛子看着身后的人群,突然有些畏惧。

“走不动也要走,他***,老子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于大哥看着身后的人潮,突然间豪气万丈,“大丈夫当如是哉!也只有现在,我老于才当得起一声好汉。就算是死,这辈子也值了!”

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大喊:“本店还有一百把锄头,东家说了,全部捐给汴梁的好汉们。!”

说着话,就将一捆又一捆锄头扔到街上。

“给我,给我……”

“我黄家两兄弟一人要一把。”

又是一家店铺打开了,“我这里还有四十多条凳子,要不?”

于大哥哈哈大笑:“一样,一样能将北奴的脑袋砸开花!”

“好,都给你们了。”

在一片喧哗声中,临街的一座酒楼上,一个瞎眼老者拉着胡琴,用沙哑的声音唱道:“满山都呼小张飞,破虏将军杨荆州!”

酒楼的老板看了看下面的人海,对旁边的小二一招手:“把蒸笼里的炊饼都扔下去,给好汉们提劲!”

“东家,我们已经都扔下去了。”

“好。”那个老板一提衣服下摆,露出里面的两把短刀:“集合所有伙计,随我杀贼!”

“早已准bèi

就绪。”

“好小子,你也是一条好汉!”

……

梁云龙追上李鹞子:“将军,我们该往什么地方去,直接进皇宫里去吗?”

李鹞子冷笑:“进皇宫里去做甚,陪皇帝一起做缩头乌龟,***,我骑兵的口号是什么?”

“进攻。”

“对,进攻,进攻,直到眼前再没有敌人。不用管,向北冲,见到蓄辫子的人就杀。”

“将军,不用再走了,已经看到敌人了。”梁云龙指着前方。

前方是一队正在负责警戒的金人,总数约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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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最漫长的一天(九)

显然,那对金军士兵很是放松。即便城中乱成这样T令收拢部队,不许擅自抢劫。但他们还是认为自己的统帅未免太小心了点,也太仁慈了些。

若指挥这次作战任务的是宗翰,只怕早已经下令屠城了。

“不愧是菩萨二皇子啊!”有人这么说,但口气中却很不以为然。不就是几个乱民,那些地痞流氓也配做我女真人的对手,一刀砍过去正经。

所以,负责这一街区警戒的五十个女真人在这么冷的天里在屋外值勤,都颇有怨言。这一队金人的军官先不耐烦了,他拆开旁边一家店铺的板壁,一个人气哼哼地坐在里面喝酒。他脚下一具无头的尸体,旁边是一个瑟瑟抖的女子。很显然,这具无头尸体是她的亲人。

军官嘿嘿笑着:“小娘子长得真水灵,你们汉人什么都不好,就是女人长得俊俏,比我老家的那个粗坯好多了。没说的,你跟我回去之后就做我娘子好了。”

那个女子抖瑟了半天,终于悲愤地对着地上的那具尸体喊了一声“爹爹”,然后飞快地冲了出去,一头撞在门外的井台上。

热血迸出,四下一片惊叫。

街那边,梁云龙眼睛都红了,“李将军,我去打头阵。”

“敌人有五十个,都是步兵,把他们都给我宰了。加紧时间,我数到二十,如果还没解决战斗,我解决你。”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去吧。”李鹞子狠狠给了战马一鞭子。所有地马都同时出长嘶。

这惊天动地地响动惊动了女真人。五十个人同时大喊:“敌袭。敌袭!”

“杀呀!”梁云龙一夹马腹冲了上去手中地马刀轻巧一挥。就将一颗头颅斩了下来。

“一、二、三……”李鹞子并没有抽刀。而是双手抓着缰绳。就那么随着铁流一样地部队向前随意冲锋。

“六、七、八、九……”

“啊!”毫无抵抗能力地女真士兵要么被一刀砍翻。要么被疯狂地马蹄直接踩在积雪里。

街道狭窄,一千骑兵如泼风一样冲过去,只要看到身前有人就是下意识的一刀。几乎每一个女真士兵都要同时面队上百匹从身边冲过去的河东军。

一刀、两刀、三刀……不可否认,女真人当中还是有武艺高强之辈。可以,他们躲得了一刀,招架住一刀,还有第三刀、第四刀……直到身体被河东人的马刀直接劈中,这无穷无尽的快刀才消失了。

那个慌慌张张从屋里冲出来的女真将领也在遇上了一队骑兵,他奋力招架了几刀,终于被雪亮的刀子劈中肩膀,软软地扑倒在地上。

骑兵对步兵,尤其是没有任何组织没有任何防御的步兵,就是一边倒的屠杀。也不见河东军士兵如何使力,转眼,满街都是抽搐的身体。

“十、十一、十二……”李鹞子满yì

地点了点头,地上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了。

“禀李将军,敌人已经被我全歼,请下指示。”梁云龙杀气腾腾地提起血淋淋的马刀在靴底擦了一下,麻利地入鞘。

“没有指示,继xù

前进。”李鹞子挥了挥鞭子:“把东京城打穿,在我军主力没有进城之前,骑兵不能停,要不断给敌人制造麻烦。”

“明白了,驾!”

一千骑继xù

向前。

鲜红的血无声地在血地上流淌,温热的血水在地上冲出条条浅壑。直到血液冷却,这红色的奔流才停滞了,凝固了。

至死,五十个

都弄不明白——这究竟是哪一支部队。

奔腾而去的马蹄终于消失了。

夕阳落下,最后一线天光终于被地平线吞没。黑暗如约降临,安静下来的战场悄无声息。只雪地幽幽地闪着蓝光,一群乌鸦飞来,落到尸体上,正要享shòu

这难得的人肉大餐。

可是,突然间,海潮一样的人声鼎沸而来,数不清的火把将黑夜照得纤毫必露,一片人海拥来。

乌鸦们猛地飞起,出不满的叫声在天空徘徊不去。

上万人举着火把冲来,可一看到这满地的女真人尸体,这片火潮却停了一下,然后出巨浪般的欢呼:“北奴,你也有今天!”

“大家安静!”于大哥高举着双手,示意大家暂时不要说话。

一万多人同时静了一下。

于大哥很满yì

大家的反应,他提起刀子大步朝女真人的尸体走去。弓下背,一刀一个,将他们的头颅斩下,然后用辫子拴了挂在脖子上。

众人都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

于大哥大声吼道:“各位乡亲父老,某乃汴梁于忆,愿随我去杀敌人的,就斩一坨北奴的肉带在身上,纳投名状,为国效力。可愿否!”

“愿意!”众人都大声高呼。“等等,大家等等!”一个看起来好象很有地位的老者高举一只手:“于壮士,河东军去哪里了,他们马快,我们跟不上呀!现在,我们该去哪里?”

于忆一呆,心中大觉懊丧:这些河东骑兵还真他妈快,也不知等一下。糟糕,这下可如何是好。

一万多双眼睛同时落到于忆身上,于忆一咬牙,大声吼道:“汴梁城就这么大点,我们出来是杀贼的,可不是跟着杨将军麾下勇士**后面吃土的。妈逼,径直向前冲就是,但凡遇到头上扎辫子的,杀了就是!”

“对,于大哥说得有理!”牛子用斧子砍下一颗女真人的头颅,挂在腰带上,大叫:“走,是好汉的就随我等杀北奴去!”

“杀呀!”

上万人同时向前涌去,每人都试图用手中的家伙在敌人身上弄一块肉下来。有的人弄了一条胳膊,有的人弄了一只手。可怜那五十个女真人被上万百姓这么一糟蹋,竟死无全尸了。

“杀呀!”于回忆等人继xù

向前,一边走一边用交猛踢着街边的店铺:“杨破虏将军有令,每户出一壮丁,带上兵器,杀女真哟!”

“出来出来!”

“是男人就带着武器出来,否则烧你店铺!”

“国家需yào

你们。

……

“万岁!”

“万岁!”

因为人实在太多,而东京的街道又实在太多。这一群人跑着跑就就变成了几股。可分出的队伍在短时间内又壮大起来,须臾,城西几个街区的壮丁都被卷了进去。

……

又遇到了一队金人的部队,一百个步兵。因为城中的动静实在太大,他们都全副武装地站在街上,排成整齐的步兵阵。

李鹞子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我数二十下,谁去打头阵。”

“白音宝力格愿往!”

“一、二、三、四……”

“杀呀!”

……

一百个女真步兵转眼被扫荡一空。

“十六!”李鹞子放下了手指,大声道:“不错,继xù

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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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最漫长的一天(十) 求月票

鹞子还是低估了东京城密如蛛网的街道,本以为骑兵)3街一路冲下去就行。加上天又黑,这一千游奕骑在开封城里冲了半天,竟迷路了。他们从西水门进城之后,就一路向北猛冲,按路程计算,现在应该已经达到西殿司一带。

西殿司一代紧挨天波门,是东京商业区的最北面,只要冲过去,地势也开阔些,利于骑兵的进攻。李鹞子以前在禁军时领了军饷,也曾经进过几次城,后来又在城中住过一段时间,对东京城中街道的大致方位还是有所了解。

又解决了两支金人百人队,冲了半天,眼前除了店铺还是店铺,竟无头无尾。

东京实在太大了,大得一般的人无法想象。

现在,满城都是喊杀声,也不知dào

是敌是友。而骑兵们则昏头转向地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街道,不知dào

该去哪里。

李鹞子心中也是恼火,他猛地拉停战马,侧耳听了听周遭的动静。可满城皆如沸腾的油锅,又听得出什么来?

一千骑兵见主将拉停马,也都同时停了下来。

见李鹞子呆在那里,梁云龙忙问:“李将军,这是哪里,哪里有女真人?”

“天太黑,看不真,也不知dào

,你说,我们这是在哪里?”

梁云龙摸了摸胡子,有些气喘地对李鹞子说笑道:“李将军以前在东京呆过这么长时间也不识路,我等都是山西人,就更不知dào

了。”厮杀了这半夜,他也累了,手上全是血。这一摸胡子,一不小心在脸上摸出一倒暗红色的五爪印。

“该死的。”李鹞子指了指旁边一家店铺,“敲开门,找人问问。”

“是。”一个骑兵跳下战马。提起脚正要朝门上踹去。却听得远方传来一片喊杀声。抬头看去。一片繁星一样地火把。

众骑兵都是精神一振。

梁云龙:“李将军。敌袭!”

“嘿嘿。我不去找北奴地麻烦。他们反送上门来了。”李鹞子一声冷笑:“准bèi

冲锋!”

所有地骑兵都同时抽出马刀竖直地举在胸口前。只待他一声令下。就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渐渐地那群敌人靠近了。等靠近时众骑兵仔细一看。都呆住了。

这哪里是女真人,分明就是一群开封市民。

看看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身上又是血又是泥。为首几人更是离谱,他们脖子上吊着两颗金人的头颅,神情狰狞可怖。

为首那人气喘吁吁地大喊:“哪个是杨破虏将军,我等汴梁男儿前来参战。”

李鹞子一看这群乱七八糟的队伍眉头就不为人知地一皱,他大声喝道:“问一下,这是哪条街,哪里有金人的军队?”

那群百姓的头领就是先前那个叫什么于大哥的泼皮,他听李鹞子问自己,忙拱手道:“这里是南门大街。前面就有一支金军,我们也是刚听那边的兄弟说的。这不就跑过来通知将军,将军,可要我们帮忙?”

“南门大街!”李鹞子闻言暗叫了一声晦气。他本想向北面冲去,可在这街巷里拐来拐去,居然拐到南门大街了。这一片是东京最繁华的商业区,第一次开封大战时,他也到这一带来玩过一次,对这一片还有些印象。

南门大街附近最出名的店铺有好几家,都是全国第一流的老字号。比如:温州漆器、唐家金银铺、孙好手馒头、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

可是说,这一带是开封最精华的部分,集中了东京一城半数以上的财富。不用细想,金人一定不肯放过这个膏腴之地的。

看来,要杀金贼,此地正好。

那个叫于大哥的人还在絮叨,李鹞子已经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又怕那群市民过来冲乱了骑兵队型,立即打断他的话:“不用你们帮忙,战斗是军人的职责。”

他狠狠地抽了战马一鞭子,大声下令:“进攻,方向正东!”

一千骑再次呼啸而去。

被抛下的众市民都傻了眼,上万人都停了下来,齐齐那眼睛看着于忆。

“怎么又跑了!”

“我们追了多少次了,还没追上。”

“人家四条腿,我们两只脚。”

众人都有些泄气,皆说:“还是别追了,咱们另外找地方去寻北奴杀!”

于忆一咬牙,“不行,各位乡亲父老,河东军都是骑兵。据那边跑过来的弟兄说,敌人在街上筑了街垒。河东军的好汉们都是骑兵,冲不起来。要想解决敌人,还得靠我们步兵。各位,是好汉的,咱们继xù

追。”

“是啊!若遇到敌人的街垒可如何是好。”

“弟兄们,叔伯大爷们,咱们追上去呀!”

“杀!”

人潮又汹涌起来。

……

开封的城北在从前是有名的骡马市,街道倒没有南面那么狭窄。

太阳落山之后,黑暗降临整个城北地带,天气骤然冷了下来。连连战争,骡马等大牲口做为战略物资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市场上了,但冷风中还是夹带着一丝牲口粪便的骚味。

吸了一口这带着北方草原气息的味道,宗望无奈地将手中的念珠套到腕子上。

坐在屋中的众女真将领见他脸色不好kàn

,都沉默下去。第二次攻打北宋,与上一次相比,可以

利得无法让人相信。除了真定的守军给他们制造过)[]|广袤的黄河以北,金军还没遇到过一个合格的对手。

可是,等打进开封城了,他们才发xiàn

问题有些复杂。满城都是喊杀声,宋人的反抗比任何一次都来得激烈。而开封城复杂的交通体系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房屋,更是让长于野战的金兵郁闷。打巷战可不是女真人的强项,一想起要逐街逐屋地同宋人战斗,所有的人都有些害pà



说起来也是奇怪,胜利者居然害pà

失败者,这感觉对屋中的众人而言非常奇怪。

城中的混乱居然越发地不可收拾,不断有消息传来:到处都是手持武器的暴民,到处都是厮杀,问题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显得严重起来。

“启圣院街驻军受到暴民攻击,请求派出援兵。”

“马行街受到攻击,请求援助。”

“禀二皇子,我东十字大街的驻军被暴民攻击。”

……坏消息雪片一样飞来,让女真军官们大觉吃惊。

“他奶奶的,拼着不要这开封的财物,一把火把这座鸟城烧了。”

“对,烧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你们说的都是混帐话。”宗望闷哼一声,“我们打了一年多的仗,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都烧了,你们舍得?你们家里的老婆儿女奴隶牲口都还盼着这一仗的战利品呢,反正我舍不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继xù

闷坐。

更多的消息传来。

“禀二皇子,西角楼大街的驻军死光了。”

“哄!”一声,所有人都闹起来。

“吴起庙……”一个浑身是血的女真士兵冲进来,一见到宗望就放声大哭:“吴起庙的驻军都完了。”

“……”

宗望看了看地方,发xiàn

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被全歼的几路警戒部队都在西面排成一条直线,再计算了一下各支部队被袭击的时间。他抽了一口冷气,失声道:“太快了,不对,这不是暴民。是军队,精锐的北宋军队。我们已经丢了六百人,都是被人全歼。”

“糟糕!”兀术也觉察出其中的不对:“二哥,这是哪一路部队,看他们的速度,应该是骑兵?”

宗望点点头,“应该是骑兵,可开封城里没骑兵啊。”

兀术:“要不,我带支一队人马过去看看。”

宗望:“也好,东京城街道狭窄,你去传我军令,命令各军就地制造街垒,阻挡住敌人骑兵的进攻。”

“是。”

还没等兀术领命离开,房门被人猛的撞开,一个满头都是血的女真士兵冲进来,声嘶力竭地喊:“二皇子,四皇子,快走呀。暴民,外面都是暴民,至少有上万人。”

宗望一阵发呆。他所呆的这个院子本来就不大,做了总指挥部后更加显得拥挤。所以,他在这里并未放多少守卫,总数也不过千余人马。本来,东京也已经被他攻陷,也不需在中军大帐放多少护卫。

开封城实在太大,处处都要防守,处处都要驻扎。女真就那几万人,四下一撒,浪花都翻不起一个。因此,当城中开始混乱后,宗望只能无奈地下令让各路军马收缩成一团,把守住主要街道。只等天一亮,骚乱就会自然而然地平息下去。

可他没想到,城居然乱到这种程度,连自己的中军行辕也被冲击了。

黑夜之中,到处是喊杀声和火光,根本不利于作战。而且,宗望也觉得女真士兵现在杀出去同暴民混战未必能占到便宜,夜战对进攻方和放守方同样不利。无论部队如何精锐,遇到这样的乱仗,都会不可避免的被彻底搅乱。

看了一眼屋中乱成一团的众将领,宗望怒道:“乱什么,敌人不过是一群老百姓而已,看你们的样子,还有半点沙场骁将的样子吗?”

兀术忙道:“二哥,实在太乱了。要不……我带兵维持一下,咱们把中军行辕迁到地势高的地方去。”

宗望看了看地图,回答说:“好,马上搬家。咱们去岳。”岳是赵所修的行宫之一,全由人工堆积而成,是城中地势最高的地方。目前正在金人控zhì

范围之内,那地方因为远离居民区,地势也开阔,非常利于防守。

慌乱地收拾好东西之后,宗望和兀术等人带着行辕的兵马发出一声大喊,杀了一百多个暴民,朝岳冲去。

看着身后如浪潮一样翻涌而来的百姓,听着阵阵:“杀北奴!”的怒吼,宗望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悲愤:堂堂大金精锐之师,战场上所向披靡,居然会被一群乱民吓跑。

可耻,羞愧!

这一夜真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宗望心中还是疑惑,那一支骑兵究竟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最漫长的一天( 求月票)

\宋行第二百四十八章最漫长的一天(求月票)

咻咻!”一阵暴雨般的箭矢射来。亲爱的书友:喜欢该小说,请到秀*书*网(\.)阅读刚拐过南门大街的对面突然横亘这一条由栅栏和鹿角组成的街垒。

李鹞他们也是冲的太快。一下子就扑到了鹿跟前。_听的一声痛苦的长嘶。打头的那匹战马被一口气射中了四箭。如此近的距离。这么多的人。几乎是箭箭咬肉。其中最致命的一箭正中战马的颈椎。

体型硕大的河西战马轰然倒地。去势未衰。将马鞍上的骑士狠狠地摔到鹿角上。

这是游奕骑进开封以来的第一个阵亡\。可怜他虽然身着结实的胸甲。无奈力量实在太大。依旧被尖锐的鹿角直接刺中胸膛。直接断了气。

“好!”那队严阵以待的女真人都同时欢呼起来。他们先前接到宗望命令后收拢的部队。大概是这一片街道密如蛛网。岔道实在太多。也大概是因为这一支女真部队也被这满城的喊杀声给吓坏了。于是这一队金兵的将领很机灵将弄来许多器械。在街口出弄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街垒。这下竟收到了奇效。

骑兵。尤其是轻骑兵最害pà

这种街垒。一看到眼前这一排鹿角。又看到鹿角后密密麻麻的长矛。都有些\懵。

如果不出意wài

。这一队骑兵将前赴后继地撞到鹿角上去。_为战马毕竟是畜生。动物都有一个从众心理。前面不管\生了什么。只要身边的战马在跑。它就会跟着向前冲。即便前面是悬崖。

如此一来。只怕这一队骑兵中。至少要有一百骑要交代在这里。

好在此刻他前锋的是蒙古人。这些马背上长大的骑手自有他们办法。女真人的欢呼声还没落下。却领头的白音宝力格突然一拐。战马竟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调了个头。_:是。前锋骑兵也随着他同时一拐。贴着街边的店铺门板一匹接一匹调头奔回本阵。

实在是太快了。街道就那么宽点。骑兵们的铠甲甚至擦上了木制的门板。\出一片轰隆的撞击声。

“啊!”女真人的欢呼同时停了下来。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_被这神妙的骑术惊屏I了呼吸。

这个时候。李鹞子这才“吁!”一声拉停了战马。_有的骑兵都停了下来。齐齐用喷火的目光盯着前面的敌人。

“放箭!”一声呐喊。女真人这才惊醒过来。同时拉开大弓。将箭不住射来。

“退后。退后!”骑兵军官们大声下令。

这一千人马这才不甘心地退到街道拐角的那一边。

“好家伙。看不出你的骑术高明成这样?”李鹞子使劲地用手拍着白音宝力格的肩膀。

白音宝力格恨恨地说:“折了我一个兄弟。可恶。非杀光他们不可!”

“不用理睬。”李子摇头。“必要和这支金军纠缠。放过他们。我们绕过去。”

“不。我们蒙古人没有放过敌人的道理。”白音宝力格不住摇头:“他们杀了我一个弟兄。这个仇必须报。”

李鹞子有些生气。他提高声音说:“白音。那边可有鹿角。难道叫大家下马步战。骑兵失去了速度还叫骑兵吗?我说。放过他们。咱们绕道。”

“不。这不是我做人的准则。”音宝力格依旧不屈不挠地摇晃着脑袋。他甚至还\出大声的咆哮。“狗咬了我一口。我将十倍咬回来。”

“对。咬回来!”众骑兵都大声呼啸。

“既然你们这么说……”李鹞子沉吟片刻。立即下令:“好。吃掉他们。_家下马。准bèi

进攻。”这一支骑兵是他一手带出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支部队的性格。_奕-就是一头残忍好豆的猎犬。骄傲。蛮横。_旦被人惹上就会凶残地报复。到将敌人彻底咬死为止。如果今天这个场子不找回来。骑兵还有什么值的骄傲的地方?还有什么脸向兄弟部队夸耀战绩?

所以。李鹞子只能点头同意骑兵们的报复行动。

“谨遵将军之命!”刚才还一脸郁闷的骑兵都同时兴奋起来。纷纷从战马上跳了下来。抽出马刀就要组成冲锋队型。

可令他们想不到事情\生了。十字口的另一条横街突然冲出来一支数之不尽的百姓。都大声地欢呼:“\现北奴了。杀呀!”

于是。他们居然抢在李鹞子他们之间进攻了。

人实在是太多了。小小一个十字口瞬间被汹涌的人潮填满。

人头蹿动。直如奔流不息的河水向金人阵前扑去。

因为是在街拐角的这一面。也看不清楚那边究竟\生了什么。

道路完全被阻塞。骑兵的进攻自然就组织不起来了。他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这一幕。被这人肉式的冲锋惊的说不出话来。

“放箭放箭!”远方隐约传来金人军官声嘶力竭的大叫。然后声长长的“啊”

很奇怪。金人的箭雨居然没有射出。

人还在朝前涌。耳边都是开封百姓的欢呼。

“北奴授\了!”

“杀呀!”

“弟

I_分这条金狗!”

……

“万岁!”

“万岁!”

……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吗?”白音有些失神。“汉人……太可怕了!”

李鹞子说不出话来。_前那队金兵少有一百人。全副武装。又有街垒掩护。可遇到这样的人海攻势。竟连一壶茶的工夫都没能坚持下来。

因为实在太挤。他也没办法向前走。又把骑兵被人潮冲散。只的无奈地命令手下的士兵原地待命。

角那边传来一声呐喊:“开封的父老们。北奴可怕吗?”

“不怕!”上万人同时大吼。

“我们能战胜他们吗?”

“能!”

“汴梁豪杰!”

又是万众一心的呐喊:“杀敌报国!”

“好。乡亲们。好汉们。高头街还有一队北奴。我们去杀光他们!”

“杀。杀。杀!”

……

那个声音李鹞子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原来是那个什么于大哥。他微微一笑:“的确是一个豪杰啊!”

这一万多百姓狂风扫落叶一样宰光了这五十个金人之后。继xù

如一个大磨盘一样向前滚去。

同样的场景在东京每一个角落。每一条街上演。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人走光。李鹞子这才又回到战场。准bèi

替先前牺牲的那个战士收尸。_前的一幕很是——烈。超过两百个百姓躺在血泊里。很多人都还没死……在地上不停抽搐。_敌人阵地上的鹿角栅栏早就被——的稀烂。不过。很奇怪的是_居然找不到一具尸体。

“可怕的汉人!”党项人李鹞心中有些\寒。抬头看了看被呐喊声和冲天火光彻底笼罩的东京。脖子后有几根汗毛悄悄竖起。

“将军。我们现在去哪里杀敌?”梁云龙问。

“也许。已经用不着我们了。”鹞子喃喃地说。“战马也累了。弟兄I跑了一天一夜。也没力qì

。_面不远处就是大相国寺。地方宽敞。足可容纳千军万马。_I们去把那方收拾出来。给杨侯做河东行I。”

“的令。”没有打成刚才这一仗士兵都有些垂头丧气。但是。他们实在太累了。也急需休整。一声令下。众人都骑着马朝前走去。

“等等。”李子指着地上的伤和死\。“把他们都带上。”

“河东军没有带平民的习惯。”音说。

“不。他们是战士。真zhèng

的战士。”李鹞子跳下马。摘下头盔。向一个死在地上的平民深深地一鞠躬。

那个平民。不。应该说是战士。正靠坐在街边的墙壁上。肚子中了一箭。肩上还卡着一把短刀。致命的伤口则来自心口的那一枪。_的出来。他是奋战到最后一刻的。

“敬礼!”一声大喝。

一千骑兵同时抽出马刀。往头盔上一磕。

……

刚走进大相国寺。骑兵都从马跳下来。径直躺在地上。

一群和尚急冲冲跑过来。“什么人?”

“大宋。河东军!”

“快救人。”领头那个大胖和尚一手。一百多个小沙弥冲了出来。抬伤员的抬伤员。抬死人的抬死人。

“多谢大师。”李子强忍着疲客气地说。

“阿弥陀佛。施主有什么需yào

尽管开口。”

“好说。_I们需yào

热水热饭料伤药。”

“一切都已经准bèi

就绪。施主勿要担心。”

很快。李鹞子就征用了整个大相国寺。命令骑兵就地休息。_派出四十多个斥候去后面联络河东军主力。

斥候派出去久久没有回音。城中的喊杀声一阵接一阵袭来。既远又近。无处不在。_看看身边。骑兵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也许。他们没取的什么象样的战果。_是。就目前的开封来说。简直就是一堆干柴。只需yào

一点火星。就能变成燎原大火。

河东骑兵就是那一点灼热眩目的火星。

今夜。胜利的荣耀属于开封百姓。

等到子夜的时候。一个斥候总算跑回来了。

“怎么样?”李鹞子已经熬的眼睛通红了。

“我军主力已进城。”

“什么。再说一遍。”

“我军主力已进城。”

“冬”相国寺悠的钟声响起。回旋在不平静的夜空中。

这一日总算过去了。

李鹞子浑身\软地摊倒在椅子上。以手扶额:“多么漫长的一天啊。就像是过了一年。_封。李子一辈子最辉煌最的劲的日子都留在了这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入城

\宋行第二百四十九章入城

是河东军的开封

队伍无头无尾的开进城来,兵车||。喜欢该书,请到秀…书…网阅读最新章节·\雷霆万顷却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只火把照的满街借明。闪亮的铠甲犹如千万面镜子。夺目而来。催人心魄。

这是第二次开封之战时唯一一支有着完整编制的开进东京的勤王大军。在这些日子里栖息在树上的宿鸟已经习惯了连天战火。即便在这么一个乱的黑夜。依旧躲在窝中安恬的入眠。可就在这一刻。一大群鸽子突然被这扑面而来的杀气惊醒“扑棱!”着飞上了已经被烈火照亮的天空。

还是没有人抬头。整个河东军的士兵都低着头充充的向前走着。街道上回荡着铿锵的脚步。如果涨潮时的海滩。越来越响。逐渐将整个世界占满征服。

杨华挺直腰坐在战马上。“开封。终于到了。现在情况如何?”

赵明堂压抑着咳嗽的冲动。暗哑的说:“禀杨侯。军统司开封站的人和李鹞子那边都有消息过来了。金入城之后并未攻下皇城。城中百姓奋起反击。金军人少。已经龟缩在,东城北的二十几个点上。”

来我们的老朋友宗望遇到大麻烦了。”杨华淡淡的说:“呵呵。大宋军队都是一群废物。反到是民间好汉打的敌人溃不成军。民众。只有民众的力量才是不可战胜的。金人已经被包围分割。战场态势对我有利。我河东军来的恰好说这一仗怎么打?”

必要吗?”赵明堂讽刺的一笑:“还用的着我军动手?长途行军。不眠不休。现在急需yào

休整。同样。金人也累。依我看来。开封复杂的街巷本不适合大军团作战。不管是金人还是我河东军。如果在城中大打出手。只怕这座大城就要毁在将军手里。到时候。不但宗望一无所获。连我河东军也要背上骂名。”

的意思是。”赵明回说:“不如干脆占据西城。依托皇城与敌对峙。”赵明堂还有些没说明白。河东军既然已经开进城来了。可以说。宋金这一仗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也已经告一段落。目前的态势是。河东军没办法赶宗望出城。而宗望也吃不下整个开封。如果强行开打。就是一团乱战。巷战对敌和河东军这种额头上印着野战标志的军队而言都是一场噩梦。

目前。金军虽有八万多人。河东军只有九千。可满城百姓都是杨华的兵源。只要这仗拖下去。宋军将越打越多。而女真人则死一个少一个。

所以。不管是宋朝还是女真。这一仗只不过打了个平手。

军事行动已经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外交官吧。

赵明堂的下半截话虽然没说明。但杨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他微一皱眉头:“为了开封百姓。为了这个国家。这一仗的确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不过。若在城中对。在何处驻扎为好……的图。”

军统司绘制的开封的图很详细。借着火把的光。杨华仔细看了半天。叹息:“倒霉。西水门和城南这一带街道狭窄。根本没有宽敞的的。”

赵明堂一笑:“杨侯。其实。哪里有的着费这个心。我们直接开进皇城去就是了。皇城位于城北。四通达。不管北奴在哪里。我们想打就打。而敌人却攻不进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只怕皇帝不会让我等进皇宫。”

“为什么?”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杨再兴奇怪的问:“我等千里勤王。难道还不能进去住两天?”

杨华苦笑:“河东军骄兵悍将。莫要惊了圣驾。”

杨再兴:“不试试怎么知dào

。”

“也好。”杨华收起的图。“去城。把大本营设在皇宫里。国家正处于危难之中。也顾不的那许多了。”

正要下令去皇宫。街道边那栋房子的二楼窗户突然“吱啊!”一声打开了。

杨华本坐在马上。加上人也长的高大。头正处于那扇窗户下。若楼上有敌人。这下可彻底暴露在敌人的刀枪之下了。

众护卫大惊。“保护杨侯!”几骑飞快拥来。将杨华团团围住。并同时拉开骑弓指住那扇窗户。

“别放箭。别放箭!”屋子里的人杀猪般的大叫:“我是宋人。”

杨华哼了一声命令众卫士帮箭放下。未来。河东军将于宗望在开封对峙一段时间。而开封的民心和舆论是自己必须依靠的力。若依着他在山西时的性子。若有人胆敢在自己头上说话。先射杀了再说。

不过。这里毕竟是大宋的\都。天下心腹。却不能凡事蛮干。

“我们去西角楼。由那里进皇城。”杨华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已经走了一天一夜路。早累的够,。

张干净的床好好睡一觉。部队的战士们现在的体也都透支了。

可头上那个声音还不肯罢休。依旧大声喊:“下面可是杨破虏将军的部队?”

杨华和赵明堂等人都是一笑。

杨华抬头看去。是一张平凡的面孔。他大声说:“某正是杨华。”

“天啦。你就是杨将军。”上面|人还在惊喜的大叫。“总算看到杨将军了。”

杨华对他激烈的反应感到很无奈:“杨华又不是三头六臂的怪胎。也只有一张嘴一双眼睛。”

“杨将军等等。”楼上那人突然消。

不一会就冲到楼下来。猛的推开大门。跪在杨华面前。将一大盆子热腾腾的面饼高举过头。激动的说:“我早就听说河东军进城了。我在窗前坐等了半夜。天见可怜。总算等到将军了。将军。这饼子乃小人浑家所做。一直在灶头上热着。还请将收用。”

杨华心中突然有些感动。“多谢。”伸手就要去抓。

耳朵上长满了冻疮的符老二不知从什么的方钻了出来。一把抢过那人手中的饼子就往口里塞。

那个百姓大怒:“你这人好生无礼。这是我为杨破虏将军做的。你也配吃?”

杨华从符老二手里夺过饼子。温和的对那个百姓说:“老乡。其实他是我的厨子。我进口的每一道菜他都要先试的。抱歉。”

那个百姓怒道:“杨将军。你也忑瞧不起人了。我会下毒吗?”

杨华哈哈一笑。也不说话。一把将饼子塞进口中。大口的咀嚼起来。

“将军!”那人眼中有热泪迸出。

“味道不错。”杨华指着他手中饼子。对杨再兴和赵明堂说:“你们饿了吗。都尝尝。”

赵明堂和杨再兴都笑嘻嘻的伸出手来。

那个百姓终于大声的抽泣起来。

“好了。起来吧。”杨华跳下马。一将他扶起。

那人抹了一把眼泪。突然扯开嗓子对着后面那一排房子大吼:“都给我出来。是杨破虏将军。把饭食都端出来吧。”

灯一盏接一盏点亮。到处都是开门的声音。越来越多的百姓端着早已做好的饭菜走出来。站在街边。将食物高高的举起。

杨华的眼眶湿润了。

“恭喜侯爷。民心可用。”赵明还是改不了他阴阳怪气的腔调。“你好象不应该来东京。不来你还是一方节镇。来了。可要招人忌了。”

杨华不理睬他。跳上马大声下令。“河东军。前进!”

队伍继xù

前进。百姓越来越多。犹如黑夜里起了一场火灾。也不知dào

有多少人跟了上来。很多人都手提着武器大吼:“河东军来了。杨将军来。杨将军。让我随你去杀敌吧!”

“好乱。”赵明堂有些恼火了。

杨华摸了摸胡须:“也许。这些民间武装也可以为我所用。老赵。我们这次带来多少预备军官?”

“大概有三百多个吧。”

“把他们都撒出去收编乡勇。组织人马对敌人进行骚扰。”虽然东京百姓自\的集中起来抗敌。但毕竟是民间武装。根本谈不少战略战术。而且。杨华的河东军要想在开封足。还的向民间摊派粮草和军资。这些都需yào

人去做。现在。北宋府已经瘫痪。也无法依靠。一切都靠自己就的征集。

“是。”

三百多个军官同时从队伍中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喊:“我是河东军的军官。愿意杀敌人的随我来。”

“哪里还有部队?”

“马行街那边还有一支。”

“带我去。”

“这条街的里正保正在哪里。带我去?”

很快。随着河东军的介入。西水门一带的十几条街都恢复了秩序。也被山西人牢牢控zhì

住。杨华手下的官照搬太原的社区管制那一套。在这一带建立起森严的社区管理制度。到第二天下午。开封城的所有民间武装力量都已经落到杨华手中。如此一来。加上手头九千正规军。杨华手头有二十多万可以调动的人力。

他终于有同宗望叫板的力量了

第二百五十章 前嫌

伍越走越多,路上,河东军又收拢了一万多正在集结T伍立即庞大起来。若不是河东军铁一样的纪律,只怕杨华这支部队早被热情的开封人民给冲散了。

还好,随着杨华手头的预备军官的派出,管制使们飞快地恢复着秩序。这一万多民兵也开始有些军队的模样。

但当杨华他们走到皇城西角楼的时候,城上却是戒备森严。城墙上的守军都打拉圆了弓,警惕地指着下面的人潮。借着城头的火把,杨华能够看出他们眼中戒虑。

杨再兴冲到城前大喊:“快快打开城门,河东军杨华将军来了!”

喊了半天,城楼上突然发出一声欢呼:“河东军,河东军,我们得救了。开门,快开门。”

“等等。”一个声音暴喝,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探出身子向下张望了半天是统制姚友仲,哪个是杨华将军?”

杨华骑马走上前去,高声道:“姚将军,我就是杨华,快开门放我等进去。”

“原来是杨将军。”姚友仲是认识杨华的,见是他,心中一阵狂喜,大声道:“杨将军,想不到你居然从太原来东京了。”

“国家有难,杨华不敢不来。虽万死而不悔!”杨华提气大声说。

但随杨华一起来的民兵,连城墙上的守军都大声喝彩。

杨华等众人都安静下去,于倒:“姚将军,人已经见了,开门吧,士卒们又累又饿,急需休整。”

将请稍等片刻。且等我去禀告陛下。若有圣旨下来。立即开门放你等入城。”

“如此甚好。姚将军快去。”

等了半天。还没看到姚友仲出来。随着河东军进城地消息在城中传播。不断有百姓从四面八方朝西角楼跑来。都在大声喊:“杨破虏来了!”

因为人实在太多。也没地方站。很多人索性爬到街边地房顶上。挥舞着各式各样地武器和旌旗。大声呼啸:“追随杨侯。杀敌报国!”

只七千多河东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怎么还不来呀?”等大家都闹够了。喊够了。皇城中还是没有动静。百姓们都有些骚动起来。

杨华眉头不为人知地一跳。

赵明堂突然小声说:“杨侯,皇帝这是怕你呀!”

杨华紧抿着嘴不动声色。

赵明堂继xù

说:“河东军抗旨不遵,其罪一;你裹胁百姓冲击皇宫,其罪二。”

“别说了。”

“皇帝若放河东军进城,以我军的战斗力,整个皇宫可都由您一言而决,就算换一个人当皇帝也不在话下。嘿嘿,杨侯我的好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赵明堂小声地笑着:“机会啊,何不……”

“何不怎么着?”杨华眼皮子一颤。

“清君侧。”

“哈哈!”杨华笑了起来,狠狠地盯了这个老兄弟一眼:“清谁,换谁,有意义吗?如此时世,还内斗个什么劲,还是先打退金人要紧。”

“当我没说,以后别后悔。”赵明堂开始咳嗽起来。

这个时候,姚友仲终于回来了,他站在城楼上大喊:“陛下有旨:宣河东节度使杨华觐见。”

一只大竹筐晃悠悠地从城上垂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队伍中,突然有一人大声咆哮起来,嘶声流泪:“我河东军转战千里,血流成河,终于赶到东京。陛下却闭门不纳。朝中有奸臣,有奸臣!”

杨华心中一惊,定睛看去,却原来是赵子清的儿子赵守真。这个家伙昨天刚立了大功,现在是鼓乐队的统领。

听到赵守真大声怒吼,百姓和民兵们也都同时呐喊起来:“朝中有奸臣,杀进去,除了了那群国贼!”

反到是一众河东军沉默不语。

这一下喊声如雷,倒将城楼上的众守军吓了一跳,齐齐接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姚友仲也大感头疼,只能用哀求的语气大喊:“杨将军,请进城吧。”

杨华不住摇头,看来,皇帝忌己太甚,根本没有可能放河东军竟皇城去赵家人的心胸也未免太狭窄了。

“将军,去不得。”杨再兴忙道:“小心被奸人害了。”

杨华冷笑一声:“谁敢害我?”他低头对赵明堂说:“看来我军今天进不了皇城,你马上带部队去大相国寺与李鹞子汇合,我去见了皇帝就回来。”

“杨侯……何必呢?”

“休要多说,大敌当前,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战。我今日若不去见皇帝,河东军呆在开封名不正言不顺,不正是北奴最想见到的结

所以,我必须进皇宫。”杨华一咬牙,“马上走!

说完话,他从马上跳下来,大步朝那个竹筐走去。

所有的喧哗声都不见了,几万双眼睛都落到杨华身上。

一只大手死死抓住竹筐的绳索,抬头一看,正是杨志。

杨志:“侯爷,我是你的侍卫长,我要同你一起进城。”

杨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走开,我一个人去。“

“侯爷!”

杨华回身朝众人一拱手,也不再说话。

“前右转,齐步走!”城楼下,河东军军官们不停下令,七千人瞬间朝大相国寺开去。

大相国寺虽大,却一时容纳不下这么多士兵。不过,不需他们操心,周围的百姓都已经腾出房子,将河东军士兵们接回家去。不但如此,周围还有民兵来回巡逻。

河东军终于可以休息了。

这一夜,东京还在骚乱,直到黎明时分才安静下来。

当宗望终于松了一口气,准bèi

进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时,突然发xiàn

,满城百姓都已经组织起来,而河东军也占据了半个开封。金人大军面前的是九千精锐河东勇士和三十万开封百姓,猖狂一时的女真大军终于遇到麻烦了。

“什么,杨华进城了。他不是在郑州吗?”站在行宫的山丘上,宗望见鬼似地看着远方的冲天大火,“宗翰呢,娄室呢,两万多大军居然还挡不住杨华?”

“二哥。”兀术一脸恐慌地说:“粘罕大军全军覆灭,洛索阵亡,粘罕仅以身免;娄室部全军覆灭。娄室阵亡,只活女一个人跑回来了。”

宗望身体一颤:“这个杨华真是我女真人的克星吗?”

兀术阴沉着脸:“这个杨华太能打了……二哥,这一仗接下来该怎么打?”

“还打?”宗望苦笑着反问。

“当然。”兀术道:“虽然西路军丢了两万多人,可我军还有九万,怎么也能吃掉河东军啊。”

望叹息道:“九万对九千,好象是很轻松。可西路军精锐尽去,剩下的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辅兵和奴隶。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是东路大军,东路军虽有六万,扣除后勤保障人员,辅助人员,能拉上战场的有四万就算不错了。可这座城有几十万人呀!打巷战……能打几次。”

兀术狠狠道:“索性烧城。”

“没用,我们也在城中,烧自己吗?”

“那就退出城去再放火。”

宗望苦笑:“兀术,你是气糊涂了吗。现在退出城去,当初我们还进来做什么?”

兄弟二人都不说话了。

半天,兀术才抽了一口气,“二哥,打又打不下,退又退不得,总不可能呆在城里等死吧?”他本就是一个心理素质不太好的人,此刻,内心之中突然有些恐慌起来。

宗望看出他的心思,突然问:“兀术,我们这次进城抓了多少公卿大臣?”

兀术一愣:“倒抓了不少,宋人的太上皇、邓州道总官张叔夜、太宰张邦昌、还有各部官员五百多人。怎么了?”

宗望又看了看远方的火光:“事实证明,战场上我们已经拿不到想要的东西。那么,开启和谈吧。”

“二哥的意思是?”兀术抓着脑袋。

宗望:“以太上道君皇帝和一众大臣为质,逼宋朝皇帝称臣纳供,赔付巨额军费,割让河北。”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上的两根咬筋突突跳动。

“只怕不行。”兀术迟疑地说:“我听人说现在的大宋皇帝是政变上台的,我们抓了他的父亲,只怕他心中高兴着呢,怎么会答yīng

我们的条件。至于其他大臣,皇帝在不会放在心上。你这办法不成。”

宗望哈哈大笑:“四弟,你读书少,还是不明白他们汉人。汉人心中想一套,口中说一套,手底做的又是另外一套。虽然皇帝巴不得他老子被我杀了,但表面上却不得不救。汉人以孝治天下,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子落到敌人手里不救,无疑禽兽。如此一来,他这个皇帝也就干不下去了。”他突然开心起来,身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放心吧四弟,只要有太上皇帝在我们手中,绝对吃不了亏。”

“哥哥说得有理。”兀术也提起了精神。

宗望:“现在,我们应该紧守防线,防止宋人偷袭。天一亮,宋人就会派出使节来与我求和的,我太了解赵桓了,这就是一个**没卵子的娘们。”

说到这里,宗望下令;“带张邦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心不易

后世的北京故宫比起来,北宋的皇城在规模上还小上]算得上这个时代最恢弘的建筑群。杨华是从皇城的西角楼进的城,西角楼下正好是尚书省的办公地点。

以尚书省东面的宣德楼为中轴线,将整个皇城分为东西两个部分。尚书省的东面是两府八个秘书省。

杨华这次面圣自然要依足礼数由宣得门前的小广场北行。

正面是皇帝早朝时和国家举行大典时的大庆殿,大庆殿两侧分别是中书省、枢秘院、门下省和六部。

大庆殿背后才是皇帝的居所禁中。禁中之前还有一排大小不一的大殿:集英殿、皇仪殿、垂拱殿、文德殿、紫寰殿。

可以说,这里就是整个大宋的心脏地带。

此刻正值午夜,各部官员虽然都没上班,但各部、省还留有值班人员,到处都是辉煌的灯火。杨华也不是第一次来皇宫,但深夜至此却是头一遭,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心神为之一摄——正是煌煌天朝啊!——若非自己这次依然领军进京勤王,眼前这一切都将毁于战火。三千楼阁,繁华京城都将变成一堆瓦砾,清明上河图中的锦绣遍地也就彻底湮没于历史的尘土之中。

这也是在真实历史上赵构在河北称帝后死活不愿到东京继位,反改在南京登基的主要原由。当初东京之所以建都,宋太祖和太宗看重的不过是这里的商业简直和便利的水运系统,东京无险可守,从根本上来说并不适合建都。

到靖康国耻之后,东京残破,又暴露在金人的铁蹄之下,已经失去了做一国都城的价值。因此,赵构这才放qì

开封,转道南下。终宋一朝,汉人也只能偏安江南,再无力北进,直到国破家亡。

崖山之后,汉人血脉中那一丝血气终于南海的滔滔大浪吞噬了。

皇城里的秩序井然,不过,杨华还是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定睛看去,各处路口都整齐的码着尸体,白色的裹尸布很是扎眼。

看到杨华地疑惑。姚友仲神色有些黯然地解释说北面有一支金人精锐步兵架设了大量地攻城器械。攻打甚急。满城地太监都被征召上城作战。一天下来。死伤惨重。皇城就这么大点。尸体多得没地方放。又怕放进皇宫惊了圣驾。只能摆到各部衙门外地路上。

“北面有只金军。还架设了大量攻城器械。是哪一支部队。领军将领是谁?”杨华意识到问题地严重性。若敌人不顾一切攻打皇宫。河东军又不能进城协助防守。以太监们和班直武士地战斗力。只怕不是那些精锐女真士兵地对手。

他在琢磨。明天是不是找个机会先吃掉这一路金军。给宗望来一个敲山震虎。

姚友仲回答说是完颜希尹地铁甲步兵。总数有五千。攻打了这一整天。女真人死伤也惨重。现在估计还剩三千多人。

“原来是希尹。”杨华觉得头疼。这个希尹也算是他地老对手了。为人极狡诈。最讨厌地是。这家伙在太原时积累了大量地攻坚经验。是一个不好对付地人。

不过。金人居然有精锐铁甲步兵攻城。可见他们也急了。这大概是金军西路军仅存地精锐吧。若能敲掉他。相当于断了宗望一条胳膊。

一边想,杨华一边随口道:“希尹这人我在太原和他打过一仗,姚统制不可掉以轻心。”

说话中二人绕过大庆殿,朝禁中走去。

大庆殿有些大,这一路二人足足走了两分钟。也不知怎么的,他们突然沉默下来。

眼见着就要进禁中,姚友仲因为没有得召见不能随杨华进去,就站定了,“杨将军,我就送到这里了,等下见了陛下……”他好象欲言有止的样子。

杨华有些惊讶地站住看了他一眼:“姚统制有话不妨明言。”

姚友仲突然叹息一声:“国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陛下还这么对将军……还请你不要怪皇上,毕竟你河东军这么多人,后面又裹胁了那么多百姓,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生事。”

“裹胁?”杨华突然冷笑:“姚将军,说句实在话,我河东勤王军马总数也不过九千,转战千里,长途奔袭,军中多有死伤,早已经成一支疲军了。要想靠这支军队击退北奴根本不可能。可现在我为什么能迅速稳定西城的局势,为什么金人死活也打不进皇城来。还不是因为开封城有几十万百姓,几十万不肯屈服的百姓就是我大宋唯一可以依仗的力量。他们是自愿拿起武器与我河东军一道抗战,何来裹胁一说?”

他气往上冲,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怒气:“姚统制,你也是我的前辈。东京局势如此恶劣,你本该发动百姓反击。可现在的你却龟缩在城中被动防守,你打算防守到什么时候,防守到金人杀进皇宫的那一刻吗?”

姚友仲被杨华一骂,眼睛泛起泪花,悲凉地说:“杨将军骂得好,姚友仲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可官家就是要死守到和议重启的那一天,我又能怎么样……陛下畏暴民超过畏惧金人啊!将军,你是开封城是大宋唯一的指望,等下见了陛下只可磕头请罪,千万不要忤逆圣意。”

说完这句话,姚友仲突然跪到杨华身前。

杨华大惊,一把将他拉起:“姚将军,杨华乃晚辈,怎么可以这样?”

姚友仲的泪珠子终于掉了下来:“杨将军,我知dào

你素来傲气,性子极为鲠直。为了大宋,你就不要怪陛下了。要怪就怪我吧。”

杨华终于叹息出声,这个姚友仲还是害pà

自己领军作乱。

现在,半个开封已经落到河东军手里。民心在我,可以说,他杨华要想翻云覆雨,只在一念之间。可是,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大敌当前,宋人自己却要相互提防,相互猜测。难道就没想过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未来。

杨华也不是没想过采取非常手段控zhì

整个京城,拿掉皇帝这个不作为的老板,可是这样做有意思吗?如此一来,国家立即会走向分裂。好不容易凝集起的民心士气立时就会崩溃,还拿什么同北方那个强dà

敌人战斗。

天下之事,自有天道。吾辈只可顺势而为,逆潮流而动者,必将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什么叫势?

民心走向。

现在,总重yào

的是集中这个国家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和力量,同北方强盗决战。团结压倒一切的大前提,至于个人的得失,在民族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得失荣辱,人心之。

自有其道,浩荡洪流,顺昌逆亡。

一把将姚友仲扶起的时候,杨华突然有一种明悟,胸中豁然开朗。以往遮挡在眼前迷雾散开了。这是一种崭新的境界:随心而行,只要问心无愧,宽广天地自可任意翱翔。

唯刀辟易,惟心不移!

什么兵法、谋略和个人勇武在这个时代毫无用处,也无一足取。得民心者得天下,赢得民心的权术和政治手腕才是大道。

想通此节,杨华纵声大笑。

姚友仲有些迷惑地看着杨华。

杨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姚统制,你还是不明白我杨华的心啊!”

说完话,他解下腰上的横刀,又一把脱掉铠甲,轻蔑地扔给宫门前的内侍,“带我去见陛下。”他提气长啸:“河东节度使杨华觐见大宋皇帝万岁!”

声振屋宇,竟盖过了远方连天的战火。

到禁中的皇帝精舍,杨华一身布衣地站在院中,朗声道:“臣杨华觐见皇帝万岁,万万岁!”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几个禁卫呆若木鸡地站在屋檐下,用表情复杂的目光看着杨华,半是崇敬半是惋惜。

但杨华却一提衣摆,神情恬淡地跪在雪地上。

冷风袭来,头顶的一树腊梅花扑簌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他一头一脸。

也不知dào

过了多少时辰,屋中的皇帝还是没有理睬杨华。

杨华心如止水,无怨无喜。

终于,屋檐下的值班卫士有些微微的骚动,他们也有些不忍。

“当!”一声从屋中传来银勺与玉敲击的声音,屋檐下的骚动也安静下来。

皇帝的声音微弱地传来:“杨华。”

“臣杨华叩见陛下。”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遵圣旨擅自出兵,意欲何为?”

杨华:“勤王保驾。”

皇帝的声音有些恼怒:“这么说来,朕倒错怪你这个大功臣了。怎么别的人都没来,就你一个人进了东京。”

“张叔夜大人也进城了。”杨华依旧纹丝不动地跪在雪地里。

“你……大胆。”皇帝被杨华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沉吟片刻:“那么我问你,聂昌何在,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杀了!”

“什么!”屋中人大为震惊,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太监们的惊呼,“擅杀大臣,杨华,你要谋逆吗?”

杨华:“聂昌矫诏,该杀!”

皇帝说不出话来,割让三镇虽然是朝中众大臣的共识,但因为这个条约实在太屈辱,也只能发密旨,大内之中并没有留底。皇帝的圣旨作为法律文书,为了维护其尊严和有效性,一般都会在大内中留一个副本归档。若现在治杨华抗旨不遵之罪,必须去将副本起出。

现在杨华就是吃死了皇帝拿不出副本这一道软肋,一口咬定聂昌是矫诏。

其实杨华完全可以将聂昌的死推到赵子清父子头上,反正聂昌是赵守真他们在监牢里打死的。

可是,现在赵守真是河东军军官,是他杨华的人。把部下推出去挡祸不是杨华的风格。作为一个领导者,就要有担待。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杨华也没有脸做那九千河东勇士的统领。

杨华:“聂昌勾结北奴,假传圣旨,败坏陛下名声,如此国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倒是陛下却来责怪杨华,杨华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你倒责怪起朕来了……”屋中人一急,不住地咳嗽。又传来一片慌乱的声音,有太监惊慌地喊,“陛下,陛下!”

“扑通!”一声,有人栽倒在地。

有太监大喊:“快来人啊,陛下昏倒了,传太医!”

杨华一惊,忙从雪地上站起来,大步往里面冲去。

两个禁卫栏在杨华身前,杨华大怒,“滚开!”一把推开二人走了进去。

同上一次分别时相比,皇帝已经瘦得不成人型。一张脸淡如白纸,颧骨高高坟起。现在的他呼吸很微弱,只胸口时不时起伏一下,让上面沾的热血显得异常醒目。

杨华吓了一跳,这皇帝怎么变成这样了,简直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现在的皇帝和死不得。一死,开封就完了,他杨华、河东军和满城百姓都要随皇帝一起陪葬。在封建社会,皇帝的驾崩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而且,皇帝也是被自己气的。若就这么死了,他杨华也就变成国贼,只怕连皇宫都出不去。

杨华忙扑到皇帝身前眉头问:“陛下上半年还好好的,现在怎么这样了?”

一个满面泪水的太监回答说:“陛下修liàn

太猛,又常服仙丹,身子亏虚得紧。”

杨华脑袋里“嗡”一声,仙丹一说本就是无稽之谈,其实不过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有毒物质,这东西是会吃死人的。

他忙撬开皇帝的嘴巴,定睛一看,里面堵满了浓痰。皇帝大概是也被自己气得痰迷心窍,休克过去了。也顾不得脏,杨华忙俯下身体,嘴对嘴将皇帝嗓子里的绿痰一一吸出了。

众太监看得目瞪口呆,面上都带着恶心的表情。

杨华又在他胸口按了几下,良久,皇帝这才悠悠醒来,“朕可是大行了!”

太监们都欢呼起来:“陛下活过来了,陛下活过来了!”

这个时候,太医才冲冲跑来,折腾了半天,开了剂方子,说皇帝只是虚火上升,不碍事的,吃点药就好了。说完,提笔写了几行字,就跑了。

历来,太医院的药方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只要吃不死人就算成功,至于治病,却不在太医们的业务范围之内。太医开方讲究一个稳字,宁可不治病,但绝对不能让皇帝吃出毛病来。

杨华漱完口后,一个太监过来小声说:“杨大人,陛下精神好些了

经过这一翻折腾,杨华和皇帝也没心思在对嘴。

皇帝赵桓喝退左右,就留杨华一个人在精舍,他躺在胡床上,流着眼泪对杨华说:“杨华,刚才听内侍说,是你用嘴吸的痰,朕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朕一直怀疑你,这一点朕也不隐瞒于你……你对朕还是忠心的,朕不是石头人,你的情义我怎么会不知dào

。”

杨华:“陛下,杨华本是一个普通士卒,是你把我提拔到一镇节镇的位置上。杨华报答陛下的恩情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有其他心思。臣这次违旨来东京勤王,是心里头着急啊。臣也想过,将来

被御使们弹劾,甚至会被罢官免职,可是为了陛下的了江山社稷,为了报答陛下的隆恩,臣的个人得失已经不那么重yào

了。”说着话,杨华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哽咽着说“陛下若要治罪,不妨免了杨华这个劳什子节度使,我还是去当我的大头兵。”

皇帝苍白的脸上突然带着一丝红润,他伸出一根手指,“杨华,你当朕是昏君吗,怎么可能自毁长城。朕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杨华若不忠心,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忠臣了。放心吧,将来若有御使弹劾你,朕拼着他们的噪一概留中不发。”

闻言,杨华心中一阵狂喜。

自己刚才虽然被恶心得受不了,而且又表演得这样投入,总算顺利地渡过了这一关。

不过,他心里头还是很不以为然。不禁对这个皇帝有些鄙夷:太没有原则了。

换自己做这个皇帝,我管你是不是替我吸痰,在江山社稷面前,一概没有人情讲。工作归工作,情义归情义。

这个皇帝当得有些不合格呀!

不知不觉中,杨华发xiàn

自己的心态有些朝枭雄方面发展,这一发xiàn

让他心中有些震恐。

杨华心中还是一阵平静,并不为重新得到皇帝的宠信而欢喜。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惊喜激动的样子。他忙跪在地上,挤出几滴眼泪,痛哭流涕:“陛下啊,臣有罪,有罪啊!”

皇帝叹息一声:“起来说话吧,聂昌的事我不怪里。杀聂昌的是赵子清,别以为朕是傻子。”

杨华忙站起来。

皇帝和臣子二人又感叹了半天,终于说到开封之战的正题。

皇帝问杨华:“杨华,你觉得这一仗我们能打赢吗?”

杨华忙提起精神小心应对:“要想全歼北奴没任何可能。不过,要想保住开封却不成问题。北奴远来,供给线漫长,兵也不多。拖下去,各路勤王大军齐来,又是第一次开封之战的翻版。到时候,宗望肯定会灰溜溜退兵的。陛下毋庸担心。”

“真的能打赢吗……”皇帝有些迟疑,他虚弱地说:“杨华,你觉得有没有和北奴议和的可能。”

杨华心中一凉,暗骂一声: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人家都打到你家里了,还想着求和服软。

杨华苦笑:“陛下,议和,还怎么议,给钱割地。这次和议,不但要赔付大量的金银,估计光三镇之地也没办法满足金人的胃口了。宗望若开口要河北之地,陛下给不给?给他,不但大片国土沦丧,东京就完全暴露在金人大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可是皇帝彻底地颓丧了。

杨华沉吟:“陛下,能战方能求和。臣以后,如果能在开封给宗望一个沉痛的教xùn

,虽然不能全歼金军,但只要能打疼了他,以后金人也不敢再犯我大宋。打吧!”

“朕也不是不想打。”皇帝面上一片潮红,甚至有些微微出汗:“可是,太上皇还在他们手里,朕开战,金人恼羞成怒害了他,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杨华大感丧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皇帝还在想着他的权位。只怕现在他的心中巴不得宗望杀了太上皇,可又不敢承担这个骂名。

现在的形势对北宋很不利,打吧,宗望拿太上皇做人质。不打吧,金人的**是无止境的,总不可能把东京让给女真人吧。

皇帝这是想让自己背负害太上皇的骂名啊!

如果那样,杨华以后也不用混了,老子才不当这个笨蛋呢!

想到这里,杨华心中一亮,突然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对皇帝说:“陛下,臣觉得是可以开启和议的时候了。我大宋可派出使节同金人和谈,但条件得由我大宋来定。”

“说下去。”

杨华:“我大宋的条件是释fàng

太上皇,释fàng

所有被俘大臣,金军退出宋境。两国以当初宋辽边界为界,三镇不割,岁币取消。”

皇帝有些吃惊:“这样的条件金人会答yīng

吗?”

杨华握紧拳头:“宗望若不答yīng

,臣打到他答yīng

为止。”

“可是……太上皇怎么办?”

杨华道:“金人若答yīng

,太上皇自然会回来。若不答yīng

,要害太上皇,那是金人违约在先。臣只能说这些了,至于怎么决断,还请陛下圣裁。”

皇帝的脸阴晴不定,良久,他才叹息一声:“杨华跪下听旨。”

杨华忙跪了下去。

皇帝用虚弱的声音说:“命杨华为亲征行营使,总领开封防务,兼议和使,全权负责宋金两国和议。”

“臣领旨!”杨华松了一口气,有这道圣旨在手,东京战局总算控zhì

在自己手中。靖康,终于由我做主了。

说完这些事,君臣二人现在终于又和睦如初。皇帝吃了些药,精神好了许多,他同杨华说了些闲话,觉得腹中饥饿,命人送来两碗莲子羹,让杨华陪他吃了一碗。

从头到尾,皇帝没有提让河东军进皇城的事,杨华也知趣地没提这岔。

皇帝甚至还说,如果将来宋金和议成功,不妨给金人一些犒赏钱,至于割让三镇,反正中山和河间也在金人手里,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割给他们。至于杨华的河东镇就不割了,杨华还是替国家看守门户,也不用移镇去成都。并说,如果可能,将来让杨华知枢秘事,总领全**事。

杨华也不把皇帝的话当真,他只希望尽快把金人打退,回山西去当他的土皇帝。

皇帝又说,将来金人退兵,杨华也不可掉以轻心,还得带兵尾随礼送,同相州的赵九一起把金人送出宋境才好。

说了半天话,眼看着天已经亮了。杨华这才起声告退回大相国寺,他回行辕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众将集中在一起,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完。

最后道:“我要派使者去见宗望,谁愿意去走这一趟。一直以来,我大宋都派文官去议和,没得丢了我汉人的面子,也让人瞧不起。这次,定让北奴看看我汉家男儿的真面目。”

“末将愿往!”

众将都站了起来。

杨华看了众人一眼,道:“杨再兴去。”

“多谢侯爷大哥。”杨再兴大喜。

杨华站起身来:“去告sù

宗望,要么无条件撤兵,要么战斗,我大宋绝不签屈辱的卖国条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王殿

再兴自去准bèi

议和事项等众将都退下后杨华还是毫一天两夜没合眼身体虽然异常疲惫但神经却是十分兴奋

河东军的中军行辕设置在大相国寺的天王殿中,殿中的墙壁上都绘着精美的壁画。喜欢该书,请到秀…书…网阅读最新章节·\

李鹞子选择这里做中军行辕是最好的选择,实jì

上,这一带也只有这里地方宽敞些。大相国寺是北宋的皇家寺院,占地五百余亩,有僧侣一千余人。开封战事一起,院中的僧侣讨逃了不少,到现在只剩余三百来人。所以,河东军几千人进驻其中虽然觉得挤,却也勉强能够住进去。

为了腾出地方,河东军甚至拆了几面围墙,又将花园里的花木都砍掉,在寺庙里竖起了帐篷,活生生将一个佛门净地变成了大兵营。好在寺院的方丈很开通,并不为此事同杨华扯皮。

说起大相国寺,就不得不提天王殿中的壁画。据说,这几副壁画都是唐朝大画家吴道子手绘。

宋神宗熙宁七年时朝鲜的崔思训带了几位画家来寺,将寺内所有壁画临摹回国。

杨华前世也是一个大学生,对于这种难得一见的古迹自然有相当的兴趣,就命人燃起蜡烛,仔细地端详起来。

话说,吴道子的画也没什么开头,壁画上绘制的不过是一些佛门神话故事。杨华看了半天,感觉不到其中的妙处,正要叫人准bèi

早饭,突然听到身边传来金属般的嗓音:“听说这大相国寺本是战国时信陵君的府邸,地方果然大呀!”

杨华回头一看,原来是李鹞子。他笑道:“你一个党项人也知dào

这段故事?”

信陵君本名魏无忌,四战国时代的魏国人,是魏昭王的儿子,魏安釐王同父异母的弟弟。信陵君在魏安釐王时期官至魏国上将军,和赵国平原君赵胜、齐国孟尝君田文、楚国春申君黄歇合称为战国四公子。

李鹞子长途奔袭开封,又接连苦战,但精神依旧旺健,嗓子很是清亮,他一拱手:“禀杨侯,我也是听庙中方丈同我说的。听完他的话后,末将想了半天,有件事怎么也想不明白。特意前来请教杨侯。”

“呵呵。你李鹞子自来就是个鬼精灵。也有想不明白地事情。”杨华指了指案桌边地蒲团。示意他坐下。“说吧。”

李鹞子坐到蒲团上。道:“末将想不明白。信陵君那么大地功劳。魏王为什么不大用。但将他驱除去了赵国。战国时。魏国地处中国心腹。从来就是暴秦东进地必由之路。若魏王重用信陵君。魏国未必那么早衰落。有贤人而不用。魏王真昏庸吗?”

杨华皱了下眉头:“昏庸?不。我倒是觉得魏王精明着呢。是个有为君主。战国末年。七国政治体制正由封建分封制向大一统地君主集权制转变。只有集中国家所有力量。魏国才有力量与秦国抗衡。而信陵君门下有食客三千。并有自己独立地封地。加上威望日显。俨然是一个独立地力量体制。不管对国家来说。还是对魏王地君权而言。都不可能忍受这样一个脱离控zhì

地小集团存zài

。”

“那么。请教杨侯。我们河东镇是不是一个脱离国家控zhì

地小集团?”李鹞子问:“信陵君好歹还是魏王地弟弟。也被逼得远走他国。侯爷可不是皇室成员啊!”

杨华沉默着将脸藏在烛光地阴影里。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们河东镇这么多人地身家性命都压在侯爷身上。总得要有个盼头啊!这都打到开封来了。只要你说一句话。什么事情不能做?”李鹞子大着胆子说。

“错了,你真的弄错了。”杨华叹息一声:“你我都是多年的生死弟兄,今日你既然说起这话,咱们弟兄就把话说开了吧。”

“末将洗耳恭听。”

“赵家的国云未衰。”杨华轻声说。

“末将听不明白。”

杨华:“鹞子,若我河东军此刻逆而夺之,未必不能成事。可以后该怎么办。一边是占据半个城市的金人大军,一边是汹涌而来的讨逆军。到时候,赵家人未必不将整个河北都送给北奴,全力征讨我河东镇。我河东现在只有太原一地,现在加上开封一座孤城,能支撑多久?攘外必先安内,国人最擅长做这样的事情。退一万步说,真有那一天。官家肯定会认为,金人不过是要他的土地和金银。而我,要的是他的命。孰重孰轻,很好选择的。

若我中国再起内乱,金人贪婪,未必肯满足于河北之地。

而太原扼守山西门户,金人势必取之。我河东一镇将独立应付整个金国大军。背

各路讨伐部队,灭亡指日可待。

所谓国运就是民心,鹞子,你现在上街去随便抓住一个百姓问他是什么人,他一定会回答你,他是宋人。知dào

吗,是宋人。而不是河东人、开封人或\南人。”

杨华将脑袋从阴影里探出来,焦躁地在殿堂里走着,一边走一边喃喃地说:“我知dào

你,还有河东镇所有弟兄的心思。可是我不能呀!民心不在我。”

“辽国得燕云十六州百年,这才收尽民心。现在的北地汉人多称自己为北人,而以南人称呼宋朝百姓。而宋朝百姓也叫他们为汉虏。一百年,花了一百年时间,耶律家才收尽了北国汉人的民心。我们河东镇崛起不过一年,路还很长。”

杨华越说越激动:“鹞子,我当是真zhèng

兄弟才跟你说这番掏心窝子的话,那顶皇冠人人都想戴。可我不行,力量不足啊!也许,我们这一代人都不可能看到那一天。现在起事,最大可能是汉人的力量被相互消耗殆尽,反便宜了金人。只有女真才是我们的最凶恶的敌人,一天不打倒他们,我一天不能鼾然入睡。

我就是要在这一仗中打出河东镇的名声,打出我杨某人的人望。军事政变是最等而下之的手段,只要力量够强,自然天下归心。润物细无声,我们这一代人就做我们应该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情吧。至于将来如何,那是我们的儿子该去操心的事情。”

李鹞子站起声,跪在杨华身前默默地磕了个头:“请侯爷不要忘记今天这番话,弟兄们都憋着一口气。杨侯你天神一样的人物,却缘何跪倒在姓赵的小子身前,您的耻辱也是我河东军将士的耻辱。”

“杨华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杨华走到李鹞子面前:“我今日跪的不是那个废物皇帝,我跪的是天下百姓。我要这天下生灵都团结起来,共同应对我们的敌人——女真。我答yīng

你,从今日起我将不在跪拜任何人。我将让你们都有一个好的将来。”

李鹞子眼睛里有些湿润:“鹞子永远追随侯爷,李鹞子就是侯爷手中的刀和箭。”

杨华淡淡一笑:“好一个刀和箭,那么我问你,我若是命令你去屠杀党项,烧光他们的家园,抢劫他们的牛羊,你该如何选择。”

李鹞子沉静地说:“刀和箭没有自己的选择,李鹞子虽然是个党项人,却早已被他们视为叛徒。我的妻子,小妾都是汉人。我的六个儿子,三个女儿也都是汉人。我也是。”

杨华抬头看了看西方,喃喃地说:“西夏,或许是下一个目标吧。”

太原夹在金、夏两国之见,战略回旋余地实在太小,若能西进,获得河套地区的马场,河东军将插上腾飞的翅膀。

那却是后话。

开封战役必须在短期内结束,不管是对河东镇、对大宋、对金人都是一样。

杨华扶起李鹞子,嘿嘿一笑,道:“从现在开始,我是不打算去皇宫的了。皇帝不是笨蛋,难免不起什么心思。以后有禁中来人,一概推说我受了风寒,让黄公公去应付。”

“恩,侯爷不可在单独进宫了,实在太危险。现在大敌当前,宫中别有用心\虽然不敢动候爷,可一旦战事缓和,难免不会出一两个妖怪。”李鹞子深以为然。

天亮了,杨再兴很快准bèi

好了行装。在去见宗望的时候,他\现了一个很重yào

的问题,自己品秩实在太低,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七品的武官。若去和议,根本就是对金人的一种侮辱。当然,能够侮辱一下宗望固然大快人心,可坏了杨侯的事却大大不妙。

要去同金人谈判,怎么说也得弄一个二品的官员挂个名字才好。

在请示过杨华后,杨再兴决定去寻一个朝廷大员,这个挂名的大臣不但要品级高,而且得有胆色,不能丢了大宋的脸。可这一寻才\现事情非常麻烦,现在朝廷已经乱成一团,皇帝的旨意出不了皇城。而且,各部公卿的府邸大多在城北,现在城北都落到宗望手里,一时间当找不到一个合格的大臣。

杨再兴犯了难,在城南商业区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叫张浚的文官。他很不看好这个家伙,住在城南的文官大多是穷困潦倒的废物,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等下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就可以了。

进皇城请了圣旨后,杨再兴带着二十个健卒气势汹汹地朝张浚家走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傀儡

宋行第二百五十三章傀儡

|岳行宫。*秀^书^网提供-\*金军大本营。

天已经破晓。骚动了一整夜的东京城好象累了。城市中各的的喊杀声逐渐归于平静。

站在山顶。望着渐渐清晰起来的东京街景。宗望觉的身上有些\冷。雪积很深。按说这种气候最适金军的活动。可现在的情形是。几万女真大军被东京百姓死死的困在互不相联的各个点上。

即便整个开封城北都落在金军手里没。但宗望还是不的不承认这一仗自己打输了。尤其是河东军进城的息传来后。胜利的天平开始朝宋人那面倾斜。开封。世之大城。城市粮草物质充足。人力资源取之不尽。完全可以用巷战同女真大军长期峙下去。而女真人是死一个少一个。后勤补给线漫长的令人绝望。若就的征集。每抢劫一颗粮食。都要面对宋人激烈的反抗。

在金人打进开封的那一刻。宗望幸喜若狂。他本以为。开封已经变成一颗煮熟了的子。只要张口咬下去。就能尝到其中鲜美的肉馅。可是。当他狠狠咬下去的时候。突然\现那馅已经变成了骨头。几乎崩掉了他的门牙。这块骨头就是杨华。就那阴魂不散的河东军。

仗打到现在。战前制定的捕获宋朝皇帝。逼迫宋朝皇帝向大金国投降的预定目标已经无法实现。作为东军的统帅。在西路军已经被打残废。翰不在的情况下。还保持完整战斗序列的东路军此刻应该考lǜ

的是如何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

可是。就这么退兵。宗望觉的回国之后无法向皇帝和全体女真人交代。就算要退。也必须拿到能够让全女真人满yì

的战利品才行。

可是。现在的东京已经由那个姓杨的家伙做主。他会答yīng

吗。他不会的。

宗望突然一惊。他\觉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杨华和河东军当成主要的对手。那个男人值这么重视?

一亮。雪就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又是一个好天气。

随着气温的上升。艮岳行宫的各处山丘上腾起多朵朵白色的云气。这些云气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据说。当初在修葺这种行宫的时候。赵佶在上中修建了不少所谓的仙人洞天。在人工洞穴中放忙了炉甘石。只要温度一上升。炉甘石便会挥。

现在。这座行宫因为在第一次开封之战时已经损毁。洞中的炉甘石也不多。否则现在只怕已是白云朵朵好一派神仙府邸。这也就是开封著名的八景之一——~|岳行云的由来。

第二次开封之战也就这样了。现在。河东军已经成为决定东京战场的关键因素。稍微思索了一下。宗望快想就的出河东军也不想打下去的道理。

\先。河东军千里奔袭。放下太原不顾。离家日久。不可能在东京长期呆下去。杨华捞到足够的人望后。然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还镇。若是自己通知真定的守军做出佯攻太原的态势。杨华自然就会退兵。在宗望的心目中。杨华就是一个军阀。军阀考lǜ

问题都会从自己的切身利益出\。他好处捞够了。若不走。难道还留在东京篡位不成?以杨华现在威望和实力。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伐。

其次。宋朝皇帝懦弱胆小。自然也有意和谈。

可以说。和谈符合三方的利益。

这个大前提已经没有任何疑问。接下来就该是大家讨价还价了。

在宗望看来。这次打进东京来。若要撤tuì

。金国的条件自然要比上一次要苛刻上许多才行:宋廷向金称臣。同意割让河北全部土的。收缴民间武器。付给金军劳费绢一千万匹金一百万锭银一千万锭。

对宗望来说。金银财物不过是为了安抚国内的百姓和部族长老。对他来说。这些不重yào

。至于称臣。宗更是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屁钱都不值一个。

但是。河北之的却是他势所必的的。

一直以来。宗望都有一个大国梦想。金起于白山黑水之间。虽然尽辽的。军事力量强盛。却也不过是一个北方小国。若能拿下河北之的。开疆拓土。的千万百姓。那才谈的上强国大国。

有河北之的在手。未来。金国实力将进一步大涨。席卷天下廓清海内将不再是梦想。

河北在宗望未来的战略布局中占有相当重yào

的的位。若能借这个机会逼宋朝割让河北。也不枉白来开封一趟。

杨华不过是一个军阀。最大的野心不过是做一个山西土皇帝。这次来开封。拿到他的所需yào

的人望之后

山西也水到渠成。这一点毫无疑问。因此。河北割该不会触动他的利益。估计他也不会多管。

宋朝皇帝只要能让金军退兵。什么条件都是会答yīng

的。

所以。宗望觉的。其他条件都好谈。唯有河北必须割让。他有信心拿到这一片广袤的膏腴之的。

现在。他所想的是将来如何治理河北一的。显然。汉民对臣服大金还有抵触情绪。而相州的赵构也组织大量的民兵。这些都是未来金国的麻烦。女真人就那么多点。若陷在北战场。根本就不够用。

要想治理河北。必须以汉治汉。

在河北弄一个新的隶属于金国的小王朝做为缓冲带是最佳选择。至于这个王朝的皇帝和大臣由谁来做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要搭那么一个架子。

本来。宗望还在为未来这个小王朝的傀儡人选而头疼。但是昨天夜里。当金军彻底占领城北的带。俘虏了几百大宋朝的官员之后。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从这批人中找一个人当皇帝。然后把这些官员全送去河北。各司其职。文武百官都是现成的。

“哈哈。就让他汉人自己去打自己吧。将来。山西河北大宋相互攻伐两败俱伤。等汉人势弱。我大金自可从容收拾乱局。”想到这里。宗望的意的大笑起来。

这一笑笑的他浑身\热。说起战略眼光。宗望认为自己怎么说也比那蛮横无礼只知用武的宗翰不知强上多少。他扯开棉袍。将\热的胸膛对着冷风一阵猛吹。感觉惬意无比。

“禀告二皇子。张邦昌带到。”一卫兵提着瘦小的张邦昌过来。狠狠的将这个大宋的宰相扔在的上。

“不可对张相无礼。”宗望和气的道:“快扶他起来。张相。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

那个女真卫兵看了张邦昌一眼。却没有动。

张邦昌虽然狼狈不堪。却依旧风度偏偏的站起来。拱手道:“见过宗望将军。”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宗望。彼此都很熟悉。上次随赵构去金营议和的时候。他吓的痛苦流涕。宗望看他可怜。还安慰了他几句。

金人心思单纯。都觉的赵家皇帝把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弄来议和有些过分。对他很有好感。

因此。这一次。张榜昌并不觉的害pà

。他拱做礼:“小老儿已做了将军俘虏。即将做将军的奴隶。哪里还有什么好消息可言。小老儿年老体衰。只怕无法替将军做活了。”

宗望叹息道:“张相位高权重。又是个实诚人。不似其他宋人那么奸诈。我尊敬你还来不及。怎么肯让做我的奴隶?”他边说着话。边抓着胸口。

张榜昌看他粗俗无礼。心中鄙夷:真是个蛮夷。

他问:“既然不要小老儿做奴隶。干脆杀我好了。”

“不不不。我不杀你。”宗望笑:“我打算同宋人开启和谈。罢兵不战。你觉如何?”

张邦昌大觉意wài

。微一思索。立即大喜:“二皇子真是个懂道理的人。宋金乃兄弟之邦。战端一起。生灵涂炭。平白耗损国力。对大家都不好。能不打就不打吧。”

“恩。既然张相也这么说。我决定了。立即重开和谈。”宗望看了他一眼。将棉袄一抄。说:“我的条件是宋朝割让河北给我大金。一旦宋帝点头。我就撤兵。不过。走的时|我想带你和被我俘虏的百官去北京。”

张邦昌大吃一惊。忙道:“既然两国和谈成功。自然要遣返俘虏。怎么还羁押我等。这未免也太没有和的诚意了吧?”

宗望抽了抽鼻翼。突然说:“河北真的好大啊。即便给了我们大金也管不过来。张相是我的老朋友。如不麻烦。我想请您帮我管理河北之的。若你觉的人手不足。我把这群百官都交给你。让他们辅助你。”

“啊!”张邦昌惊讶的叫出声来。

宗望不紧不慢的说。“怎么。张相不答yīng

。”

“我。我。我……”张邦昌突然又大叫一声。猛的朝宗望身边的卫兵扑去。伸手去抢他腰上的弯刀。

“大胆!”卫兵一声怒喝正要动手。宗望却一声暴喝:“由他去。”

铿锵一声。张邦昌已经抽出了弯刀。浑身颤抖的指着宗望:“宗望将军。你这是在逼我做乱臣贼子……我……我宁死不从!”

说完话。手一回。就朝自己的脖子割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玺

邦昌回手一刀往自己脖子上砍去时,以宗望的武艺若T手中的刀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亲爱的书友:喜欢该小说,请到秀*书*网(\.)阅读

不过,宗望此人对张相公还是有相当好感的,第一开封之围困的时候,二人相交甚笃。所以,宗望这次才想到让张邦昌去做这个伪政权的皇帝。

可宗望是金国上层中少有的汉学专家,对汉人士子的所谓的气节还是非常了解的,知dào

这事也有些为难老朋友。既然老朋友要求仁,宗望觉得也可以成全他的美名。

张邦昌要以死洗刷被俘虏的耻辱就由他去,也算是得其所愿。

可令宗望惊讶的是,张邦昌这一刀砍下去的时候力道非常之小,在刀锋触及脖子的一瞬间有一个明显的停顿,只在脖子上砍出一个小小的伤口,根本不足以致命。

这下,宗望有些\愣,内心中有一种深深的失望。

宗望突然明白,这个小老头根本就没有起心自杀。若他真有必死之心,根本就不用这么虚张声势地狠狠往脖子上砍去,只需yào

找准部位轻轻一拉,一切都结束了。

等了半天,居然等到这么一个结果,居然等到这么一个结果,宗望觉得自己被这个狡猾的南人欺骗了。一股鬼火从心底冒起,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张邦昌,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见了血,张邦昌显然也被自己吓住了。他楞楞地看着手上沾的那一偻红色,身体突然一颤,手一松,刀子落地,整个人也瘫软在地抖瑟个不停。

宗望低头看去,冷冷一笑,走到一滩烂泥般的大宋国宰相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肩膀:“张相,需yào

找人替你裹伤吗?”

他不紧不慢地说:“不过,看你的伤也仅仅割破了一点油皮,也不需yào

上药。若是在热天,得小心伤口溃烂,但这天啊,冷得紧,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了。”宗望将提起的脚收回来,在雪地划出一条弯曲的细线:“这是黄河,老实同你说吧。这次开封大战,宋金两国已经打得差不多了。要想两下休战,必须以黄河为界,我大金对河北势在必得。不过,我女真勇士不耐中原夏季的酷热,都不愿意驻守河北。但是,河北之地必须要有人管理。不管你答yīng

也好,不答yīng

也好,这个皇帝你是做定了,也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宗望冷冷地看着山丘下地开封街景:“否则。我立即让人四下放火。把这座锦绣大城付之一炬。大家一拍两散。张相。想想吧。开封城中有多少百姓。到时候大火一起。不但城中几十万人口。连带着你地赵官家。也都变成一团焦碳。孰重孰轻。你自己斟酌。”

浑身酥软地张邦昌根本没办法说出话来。刚才那把道子砍上脖子之前。他还抱着一种牺牲地悲壮。可当那冰冷地刀锋一触及皮肤。他地手突然软了。刺痛从皮肤上传来。让他浑身都像是堕入了冰窖。

他想喊。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整个人都像是落进一场噩梦之中。意识无比清醒。但身体却不听指挥。

死亡。说起来并不可怕。可是。当你直接面队他地时候。你才感觉到其中地狰狞可怖。

就在昨天晚上。一群金兵闯进他地府邸见人就杀。那时候他刚和小妾躺在床上。四个长矛凶横地撞开房门。提着长矛对着小妾就是不断乱戳。

小妾一时未死。只不住惨叫。

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那样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张邦昌知dào

自己若答yīng

宗望去北京做那个傀儡皇帝,自己的名节就算毁了。可是,如果不答yīng

,等待自己的将不知dào

会是什么。

若就这么死了,他来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人生究竟是什么?

张邦昌迷茫了: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这么多年的清名,到现在,都变成了一场空。难道我张邦昌真都要变成一个千夫所指的叛逆吗?

想到这里,张邦昌眼泪长流,竟泣不成声了。

这眼泪一是恐惧,二是委屈,三是为将来将要面队的良心拷问,四是屈辱。

看张邦昌流泪,宗望心头一松,他太了解宋朝的文人了。这些读书人,平时一个个装出一副救民于水火,天下事自是我辈责任的狗屁模样,以为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们就玩不转。可一到紧要关头,却都是软骨头,臭狗屎。“小丑”二字不足以形容这些无行文人。

若这满城满天下的宋人都是这副德性,我大金席卷天下怎么如此艰苦?

好,就从这个小老头开始,慢慢分化瓦解这些南人。只要伪政权一立,搅乱了汉人的人心,不出十年。试问当今世界,谁人是我女真的对手?

宗望

然大快,他猛地挺直这几天因为河东军的出现而佝偻体,整个人散\出一股强dà

的自信。这一颗,那个金人东路军的统帅又回来了。

宗望笑眯眯地将张邦昌从地上扶起来:“张相,我知dào

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名节吗?现在,大宋朝在京的各部官员几乎被我一网打尽,只要能说服他们辅佐于你,何愁大事不成。”你张邦昌做汉奸也没什么呀,反正有这么多人陪你,这样,你的负罪感也轻了许多。

张邦昌脖子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颓废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但心中却平静下来。宗望一双晶亮的眼睛落到他身上,张相公觉得自己仿佛被他看透了。

说句实在话,他真不像死啊。可是,要降,却得背上恶名。但如果能够采用其他办法做出一副自己是被逼的样子,或许……或许……

宗望眯缝着眼睛,笑得像一只狐狸:“张相别担心,等下我就把所有百官都集合到你面前,让他们来求你登基,这样也就名正言顺了。”宗望认为这事应该尽快解决,那些百官平时素以精英自居,其实都是一群软蛋,杀几个震慑一下,保证让其他人附\贴耳。

张邦昌讷讷地说:“这是篡逆啊!”

“不怕,你受命于天,得国极正。”宗望哈哈大笑着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塞到张邦昌手里,“你看这是什么?”

张邦昌低头一看,心中大骇。

这是一块美玉,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不是传国玉玺又是什么?

“这是……”张邦昌有些口吃了。

宗望笑道:“从赵小儿手中得到的。”

张邦昌身体一震,突然想起宫中的一个传言。传言说,太上道君皇帝传位给赵桓的时候并未将玉玺给皇帝,而是偷偷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当初太上去镇江避难时,朝廷政令无法在东南地区实行的原因之一。

从秦代以后,皇帝的印章专用名称为“玺”,又专以玉质,称为“玉玺”,共有六方,为“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在皇帝的印玺中,有一方玉玺不在这六方之内,这就是“传国玉玺”。“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为秦以后历代帝王相传之印玺。

估计赵桓颁布政令用的是其他五方玉玺吧。

历代帝王皆以得传国玉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现在,有这方玉玺在手,张邦昌底气也足了许多。

念及于此,他心中一松,再次哭出声来。看来,这个儿皇帝自己是做定了。

宗望:“张相,昨晚忙了一夜,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放心,那群官员答yīng

也得答yīng

,不答yīng

我杀到他们答yīng

位置。你回去拟个章程,看怎么搞这个登基大典礼。”说完话,他对身边的卫兵道:“送张相下去休息,加派一百个精锐士卒保护。”

“是。”那个卫兵像提鸭子一样把张邦昌提了下去。

安排妥张邦昌的事宜,宗望有些兴奋。以金国现在的国力,还没办法彻底消化掉河北。因此,在河北弄一个傀儡政权作为宋金两国的缓冲地带是最好的办法。而且,相州那边的赵构最近声势颇大,据说已经积聚了十多万人马,给宗望的后勤补给很大压力。近日,后勤线不断有坏消息传来,尤其是磁州兵,居然在短短的三天之内连续二十次袭击金人的辎重队。

这个宗泽虽然兵力不足,却是一个让人无比头疼的人物。

未来,那个什么大元帅府就让张邦昌他们去头疼吧。汉人打汉人,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了。

想到这里,宗望想笑。

在山丘上站得久了,身上也有些冷。

宗望又看了一看清晨的开封,转身回到行辕。刚进屋坐下没一刻,有卫兵来报:“禀二皇子,宋朝的议和使节来了。”

宗望精神大振:“终于开始了。来的是什么人,杨华亲自来了吗?”

“不是。”卫兵道:“宋朝的议和使是殿中侍御史张浚。”

“张浚。”宗望摸了摸头,想了半天,才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枢密院编修吗,在突然成了殿中侍御史?呵呵,宋朝没人了,连这种小官都派过来。好,让他来见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五章 使者

金议和关系到金军几万人的命运,由不得宗望不小心军将领都过来了。除了兀术等东路军的大将,连西路军的完颜希尹和败兵之将完颜活女也都被叫了过来。

东路军自然是唯宗望马首是瞻,至于一直同他不对付的西路军中,希尹是一个智计出众之人,也知dào

这一仗没办法再打下去,原则上支持宗望的议和提议。至于活女,他已经被杨华彻底打垮,精神颓废到极点,坐在椅子上神识迷糊,形同废人,他的意见已经不再重yào



既然这样,整个金军现在都由宗望一个人说了算。

当宗望第一眼看到大宋使节张浚的时候,居然有些微微的压迫感,感觉心脏突然一跳。

张浚只有三十岁,一身红色官服,身高自然比宗望这个矮子高上一头,比之在座的各金军将领也不低多少。他有着晶润洁白的皮肤,身子虽然有些偏瘦没,却精明干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被他这双深如泉水的眼睛盯上,不知dào

怎么的,宗望感觉身上非常的不舒服。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小时候从父亲手中得到一头猎隼时,那头扁毛畜生也有着这样的目光。

宗望觉得,这人将来必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一头即将翱翔在天空的苍鹰。

这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文人,也许,沙场才是适合他的地方。

至于张浚身边的那个副使一身河东军制式胸甲,亮得耀眼。这人没有通报名字,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模样,腰上挎着一把河东军军官才有的的横刀,一进门就轻轻向前跨出一步,站在张浚左侧。

一看到他跨出这一步,宗望心中就喝了一声彩。很显然,这个副使是张浚的护卫,也是个武艺出众之辈。要知dào

,护卫应该站在什么地方都有讲究的。一般来说,武士的腰刀都别在左手腰带上,动手的时候用右手拔刀。若他站在张浚左侧,拔刀的时候将被张浚挡住,会影响速度。

而站在右手边上,则可以第一时间动手。

“这家伙是一个老军旅。”宗望一向是个注意观察对手地人。很快就看出这个小将军这一步地妙处来。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看来。这个大宋朝还是有人才地。只可惜啊。朝堂之上地衮衮诸公怎么都是张邦昌这样地懦夫。大宋朝皇帝地心里不知dào

在想什么。

张浚手持节杖。朗声道:“大宋使节殿中侍御史张浚前来与金国东路军统帅完颜宗望议和!”

他地嗓音中带着浓重地四川口音。有一种说不出地铿锵。这一嗓子喊起来。直震得屋中回音不绝。倒让众人心中一惊。

“我就是完颜宗望。金过大军地统帅。”宗望故yì

放软身体。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一边:“张浚。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必要同赵官家议和吗?就算要议。拿你们南人地话来说也是城下之盟。”

张浚进屋以来都在不断打量着屋中地金国将领。听宗望自报家门。他心中也有些微微吃惊。这人看起来很是矮小。在一群牛高马大地女真人中显得特别抢眼。

女真蛮子奉行的是暴力,族中尊崇勇者。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能做到一军之统帅,除了他的皇室身份之外,必然有起出众的地方。

实jì

上,一进屋子,张浚就能感觉到宗望投射过来的眼神。说句实在话,张浚也算是见过无数英雄人物,可没有一个人如宗望这样眼神诡秘。他说话看人的时候目光非常游离,并不专一落到一处,而是不住闪烁。但没被他不经意看上一眼,你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觉你真**着身体站在雪地上,竟被他看了个通透。

这才是真zhèng

的人杰啊,即便是一个蛮子,可张浚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见宗望怎么说,张浚哈哈一笑,以手扶着节杖,道:“其实,官家也不想议和的,我大宋亿万军民也不想议和。不过,我天朝大国念尔撮尔小邦困苦,远来企食。陛下仁厚,不忍看你女真一族饥寒,愿罢兵不战。尔等还是快快回去吧!”说着就将一卷国书递了上去。

一听张浚说得无礼,众女真将领俱是大怒,齐声喧哗:“宗望,屠了这条汉狗!”

“屠了他!”

张浚神色不变,而身边的那个武士则将手放到了刀柄上。

宗望却不以为意,接过那份卷轴看也不看地扔到一边,只将眼神凝成一束盯着张浚,良久才道:“泰山崩与前而不色变,你这样的人物在大宋还真不多见啊!你对我无礼,按照我宗望的规矩,等下定回用鼎烹了你。你怕不怕?”

“为国为民为君,君子有所不惧。”张浚神色不变

“我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吏,像我这样的人,我大宋何5[”

“若大宋都是你这样的人物,我女真早就饿死了。”宗望突然一笑,“罢了我女真人最喜欢勇士,刚才若你露出哪怕一丝畏惧,没准我真烹了你。说吧,你们官家愿意出什么条件礼送我等回国?”

张浚面色一整,大声说:“陛下说了,将与你们金国永结盟好,互为兄弟之邦。我大宋的条件是:礼送太上道君皇帝回宫,释fàng

被俘百官,金军退回当初宋辽两国边界,互不侵扰。三镇不割,岁币取消。”

众女真将领都是脸上变色,他们都没想到宋人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不但什么条件也不给,反推翻了当初签定的割让三镇的条约。

这,也未免太狂妄了吧!

众将都觉得胸口与一股怒气翻腾而起,几欲爆zhà



“哦,这就是你们宋朝的条件,也未免太没诚意了吧!”宗望反一脸镇静地坐在椅子上,依旧保持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咱们再谈谈,再谈谈,看能不能弄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宗望觉得,现在的金军实jì

上正处于一个危险的境地之中。和谈是唯一的出路,既然是谈,就谈下去,谈到双方满yì

为止。冒昧地关闭和谈之门就意味着再没有回旋余地,战争对彼此都不是一件好事。再说,金军也拖不起了。

见宗望表情恬淡,众金将军都小声地骚动起来。

张浚哈哈大笑:“宗望将军,这就是我大宋的条件。陛下来的时候嘱咐说,若宗望将军答yīng

,两国就此成为兄弟。若不答yīng

,立即开战。东京三十万青壮,三万河东军精锐将即刻向尔等发动攻击。不惜一切,即便将整个开封打烂,即便付出再多牺牲。我两河千万豪杰,我大宋亿万敢战之士将与女真不死不休!”

张浚身边那个武士正是杨再兴,他现在对张浚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觉得浑身热烘烘的。说句实在话,他对文人很没有好感,在河东军,他最瞧不起的就是关群和古松那几个人。在他看来,文人就是私底下琢磨鬼主意的奸人,正到了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

可张浚的所作所为却颠覆了他的这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今天早晨,当他带着兵闯进张浚家的时候本打算用强,可一进门就被张浚的从容和淡定给惊住了,几句话下来,他已经被张浚完全给震住。

现在听到张浚所所的这几句话,只觉得浑身振奋,一个“好!”字几乎脱口而出。

宗望笑笑,“打仗我女真天下第一,你们宋人不成。不过,打起来对大家都不好。这样我,我说说我的条件,你看成不。若答yīng

了,我们立即带兵回过。”

张浚没想到宗望态度居然如此从容,微微有些失神:“将军请说。”

宗望直起身子,一字一句地说:“宋廷向金称臣,同意割让河北全部土地,收缴民间武器,付给金军犒劳费绢一千万匹、金一百万锭、银一千万锭。这是我大金的最后条件,绝不退让。”

听到宗望提出这个条件,兀术首先叫起来:“对,就是这个条件,否则就开战。”

“对!”众女真将领也大声鼓噪起来。

“不,谁说我们要退兵的!”还没等张浚坚决,门被凶横地推开了。传来一阵“哗啦!”的铠甲声,一个高大魁梧的女真武士大步走了进来,厉声说:“我女真大军都已经打进宋人的京城了,灭亡宋国正其时也,谁敢撤tuì

,洒家手上的刀子不认人!”

众人抬头一看,来的竟然是从郑州前线逃回来的宗翰。

“宗翰将军!”

只见他一身血污,头发散乱,面上带着一股凶暴的疠气。

他也是刚进开封,一来就听说仗打成这样,而且宗望又要与宋人和议,顿时气冲斗牛,便骑了一匹快马追了过来。

一进屋就听到宗望开出的条件,他顿时发作了,大叫:“可耻,我大金国只有灭人国家的份,什么时候同人议过和。今日,我且杀了这个使臣,绝了你们芶且之心。”说着话,也不废话,径直抽出腰刀望张浚头上砍去。

“粘罕不可!”宗望大惊,厉声暴喝。

“呛!”一道白光朝宗翰迎去,刚一出触及,又一个回旋。原来,是杨再兴出手了。

杨再兴的刀法本以变化见长,而宗翰则以力称雄。

转眼,二人就围绕着张浚换了十几招。只见得满屋俱是闪烁刀影,铿锵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六章 粘罕的愤怒

二百五十六章

杨再兴虽然武艺高强,也算是汤阴首屈一指的高手。但他所习练的杨家武艺大多是军阵厮杀的大开大阖的硬架子。至于杨家将武艺中的一些借力使力,小巧腾挪的精妙法门却并未曾修liàn



这样的功夫在战场上固然简单直接,威力无匹。可宗翰的武艺也不弱于他,而且,胜在力大。

杨再兴年纪尚小,力qì

还没长成。一口气与宗翰硬扛了十几刀,手臂有些微微发酸,心跳和呼吸的频率也开始紊乱了。

他心中大恨,若自己再长三四年,又何惧眼前这个粗鲁的蛮子?

二人都是武艺精熟之辈,这十几招一气呵成,屋子里一片破空之声,银亮的刀光晃得人眼花。

在旁边观战的宗望大惊,宗翰自来就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若真让他将宋使杀了,和议一事自然无法再谈,金国大军也将陷入这种令人懊恼的巷战之中。再打下去,对宋金两国而言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他大喝一声:“粘罕,你要做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这么做没得让宋人笑话我等。”

粘罕一边奋力地将手中腰刀不停歇地朝杨再兴头上砍去,一边大喝:“斡离不,你这个混蛋。眼见我女真大军就要取得酣畅淋漓的胜利,怎么可能与南人构和?且看我杀了这两个杂碎,以示我女真与宋人势不两立之决心。”

杨再兴和粘罕二人动作越来越快,就如两条豹子一般在张浚身周转来转去,逐渐变成灰仆仆的一圈影子。

倒是站在二人中间的张浚神色不变,依旧镇静地手持那根节杖。听宗翰说完这一番话,他大声喝道:“粘罕,你觉得你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吗,还说什么酣畅淋漓的大胜。太原围城战、阳桥镇之役,究竟是谁取得了酣畅淋漓的大胜?回答我!”

这一声暴喝当真是威风凛凛。直震得众人耳朵里“嗡!”地一声。

粘罕一呆。手下一缓。见看到一把横刀当胸划来。他猛往旁边一跃。只听得“嚓啦!”一声。胸口地迸出一串火星。十几片铁甲叶子竟然被杨再兴一刀割了下来。

粘罕气得“哇哇!”大叫。正要反唇相讥。张浚向前跨出一步。还是一声大喝:“回答我!”

“他妈地。你唬我!”宗翰气得几乎吐血。他只想尽快杀了杨再兴然后将这个该死地张浚千刀万剐。

当然。如果宗望愿意施于援手。只需一声令下。屋中众人一拥而上。顷刻之间就可以将这两个讨厌地宋人砍成肉酱。可斜眼看了金军诸将一眼。他们居然没半点动手地意思。

金人西路军在受到河东军地重创之后。军中精华已然丧尽。现在。金国大军由宗望做主。

宗望见粘罕被张浚的暴喝惊住,心中好笑。

这个宗翰是国相撒该之子,是未来金国皇帝位置的有力争夺者,也是自己最强dà

的政敌,他自然很乐意看到这个野牛一样愚昧的家伙出丑。

粘罕武艺出众,西路军又是金国大军中的最精锐的一支。平素自大成狂妄,时刻摆出老子是女真第一勇士的派头,很是瞧不起人。现在好了,西路军一败涂地。开封之战也没他粘罕什么事。可这家伙却不甘寂寞,想来插手和议大事。他老粗一个,懂得什么军国大事。偏偏还狂悖无礼,此事孰不可忍。

与他动手的这个河东军小将武艺固然令人吃惊,可张浚的表现更让宗望震撼。一直以来,宋人的议和使者都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子,什么时候出过这种强硬而有胆有色的读书人?

宗望朝兀术递过去一个眼色。

兀术会意,一把抢过身边卫兵手上的长矛,猛地跃进战圈,笑道:“你两个人打了半天,看得人手痒。我也来。”

见兀术上来帮忙,宗翰大喜:“兀术,快将这个宋使杀……你要干什么?”说话间,兀术的长矛已经架住了他手头的弯刀。

兀术一边笑一边说:“你欺负一个孩子,不是好汉,来来来,我们打。”

“反了,反了!”粘罕气得大叫:“兀术,你这条白眼狼!老子连你一起打。”一怒之下,他抽回弯刀,手中刀光暴涨,不但是杨再兴,连兀术也被一起圈了进去。

三人打得好生热闹,一时间人影纷乱,兵器的碰击声连绵不绝,怎么也分不出胜负。

“打够没有?”张浚也是大怒,目光越过三人落到正襟危坐的宗望身上:“这就是我们大宋的条件,战争还是和平,由二皇子一言而决。”

“要战!”已经打发了性的粘罕大声呼喝。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和议的事约日再谈。”宗望看到眼前的混乱,头隐约作疼,只得颓然地回答。

“那好,张浚告退。”张浚也不理睬众人,转身奇迹般地穿过刀光剑影,

朝门口走去。

“真好汉也!”宗望感叹一声,大声道:“张大人,宗望对你的胆色佩服得紧。可是名门之后?”

“好汉子!”屋中众女真将领也大声喝彩。

张浚也不回头,清越的声音远远传来:“张浚,字德远,汉州锦竹人,唐朝名相张九龄之弟张九臬之后,进士出身。为国为民,无所畏惧!”

声音刚落,人已走出房门,再也看不到了。

“当!”一声轰鸣,横刀、弯刀、长矛碰在一起,气流在屋中回旋。杨再兴、宗翰、兀术三人都被这巨大的力量震得连退几步,再也没力qì

再战。

在看场中三人,兀术大叫“过瘾!”,额上全是汗水。粘罕手中的百炼钢刀上满是锯齿状的缺口。而杨再兴的胳膊却微微发颤,一丝红色顺着手腕流到横刀的血槽上,然后一滴滴落下。

杨再兴也不说话,一拱手,转身扬长而去。

“来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宗翰这才醒悟过来,连声高呼。正要大步抢上去,继xù

厮杀。突然间,他感觉脑袋一阵发晕,脚步一个趔趄。

原来,刚才决斗时,杨再兴看起来什么年纪不大,可一身武艺甚是厉害,动作也是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宗翰的手脚并不太快,遇到这种连绵的快打,还有些吃不消。也没机会换气,一口气从头憋到尾。到现在,大脑竟有些缺氧。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眼前的景物也有些发花。

“大帅累了。”一双手伸过来将他扶住。

宗翰连连吸了几口空气,这才恢复过来。透过房门看出去,张浚和杨再兴已经骑上战马,二十多个武士不紧不满地去得远了,银甲闪亮,刀剑出鞘,欢呼声惊天动地。张浚手中节杖上的尾迎风飘扬,有一种说不出的得yì



宗翰气得几乎吐血,这哪里是来议和的,分明就是河东军的一次炫耀武力式的阅兵。

再定睛看身边伸手扶着自己的那人。他身上穿着一件已经被泥土和灰尘布满的皮甲,头上戴着一顶已经开始掉毛的武,脸上上胡须浓重而朊脏,眼睛也微微泛着鱼尾纹。

正是西路军的监军完颜希尹。

希尹小声对宗翰说:“大帅,这里都是宗望的人,我们还是回营去吧。”

吃惊于希尹的憔悴,宗翰也不说话,随着希尹往外走。

二人沉默地走了半天,良久希尹这才叹息一声。东西两路大军的统帅宗望和宗翰本就不和,谁到想当这次战役的统帅。现在宋人派人过来和谈,两个大帅一个要和,一个要打,现在被张浚这么一挑拨,事情就更麻烦了。

眼见着开封的百姓都没河东军组织起来,而金军不擅巷战,内部又分裂,这场战役再拖延下去如何得了?

可是,粘罕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根本就劝不住。

听到希尹的叹息,宗翰冷笑着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想当逃兵,要与宋人和谈?”

希尹微一踌躇,回答说:“和有和的道理,打有打的法子,就看大帅你怎么想。”

宗翰眼睛一亮:“谷神,你这人脑瓜子机灵,说说你的看法。我是想打的,都打进开封了,谈什么谈,索性灭了宋朝正经。”

希尹犹豫道:“现在的开封防务虽然由杨华主持,可我看宋朝的皇帝忌他甚紧,否则为什么不放河东军进皇城。这也是一个机会,大帅不妨强攻皇城,只要拿下皇宫,抓住宋人的皇帝,将来如何,还不是大帅一句话的事情。末将前几日猛攻皇城,虽然死伤甚重。但护城河已经被我填平,现在大帅归来,士卒们定然士气大振,正好一口气杀进去。皇宫中的守军大多是太监和懦弱的禁军,肯定不是我女真精锐的对手。这也是死中求活的一步杀招。我只担心兵力不足……”

希尹有些黯然了,西路军在年初的时候本有六万人马。回云中避暑的时候留了两万在太原,结果在河东军的攻击下,先是银术可,后来是完颜娄室,两万人丢了个精光。到这个时候,六万人马只剩三万多点,虽然后来补充了一万多,可这一万人马都是杂兵。就两这三万多人马也大多在前日丢在了郑州战场。

现在,宗翰手头可用的精锐不过是希尹现在所指挥的那三千多铁甲步兵。

从年初到现在,西路军竟然被杨华零敲牛皮糖一样,一点一点敲光,已经彻底残废了。

想到这里,希尹心中一阵发冷。

宗翰并不知dào

希尹在想什么,他一拍脑门:“好,我马上去你那里,亲自指挥部队猛攻皇城。只要抓住了狗皇帝,我看斡离不找谁议和去。这个单小鬼宗望,看他的身坯,我怀疑他就不是我女真的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七章 山雨欲来

尹所率的那一支精兵驻扎在天波门、金水门至皇宫一的街巷系统虽然没有城南商业区那么复杂,却也拥挤得够戗。友情提示:喜欢该小说,请到秀*书*网阅读最新章节

在希尹驻地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分布着高丽的同文馆、州西瓦子、瓮市监狱、张戴花洗面药等建筑群。城南商业区的建筑物大多以木结构房物为主,拆迁容易。可这一片的房子大多以砖石为主,要想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殊为不易。

大概是觉察出这一工作量实在太大,希尹也放qì

了廓清军营的企图,特意从其他地方弄来不少木料和土石将四面街口一封,弄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土围子。

希尹军营的东面正对着皇城,之所以选择这里做主攻方向,主要是因为皇帝所居住的禁中正好靠着这面城墙,只要从上城墙,就可直接控zhì

整个禁中。

这一面的城墙也是宋金两军反复拉锯的主战场,一个昼夜下来,双方在这一段短短的城墙上留下了两千多具尸。金军固然猛攻不歇,城中的守军和太监拼死抵抗。战事的惨烈程度超过宋金之间任何一场大战。

希尹之所以建议宗翰再强攻一次,主要是因为他昨天从兴国坊劫持了两百多匠人,又拆了一大片房屋,得到大量资材。并命令这些匠人连夜赶制了五台投石机和四十多具床子弩,还制造了不少云梯。他认为,依靠这些军国利器,集中攻击一点,定能将一举平克。

皇城上本就没有什么重型器械,要想抵抗住金人的攻击,只能那人命来填。而人力是无法同大量的尖端武器抗衡的。

看到阵地上竖起的攻城器械,宗翰满yì

地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希尹的肩膀,说:“谷神,说句实在话,我先前主要是为跟幹离不赌一口气。他娘的,宗望要干的事情,我粘罕偏偏不能让他如意。他要和,我就战……其实,我也知dào

这仗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但是,现在看到你所做的准bèi

,我也放心了……呵呵,好,咱们打进去抓了皇帝。到时候看幹离不羞不羞?”

完颜希尹苦笑着说:“大帅,这里也这点兵力,只能一鼓作气拿下皇城。这城中可不止皇宫里那点宋军,还有三十万已经被武装起来的百姓和上万河东精锐。这一仗如果要打,必须快。我估算了一下,必须在两个时辰内解决战斗。否则一但惊动城中其他宋军,只怕连这个战略据点也保不住。宗望那边也指望不上,他的兵力也被其他宋人牵制得差不多,根本腾不出手来支援我们。”

“就算能腾出手,他也不可能来帮忙,我太理解斡离不这个奸诈小人了。”宗翰咬牙切齿,“他巴不得我被宋人杀死,以后也没人同他争权夺利呢!”

希尹不想搀杂进金国上层的斗争之中,他立即将话题转移到即将开始的这一仗中:“大帅,准bèi

什么时候进攻?”

宗翰想了想。说:“事不宜迟。马上做准bèi

。明天吃过早饭就进攻。”

“那好!”希尹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他大声地说。好象是为自己鼓劲:“明日一早我就亲自带领铁甲精锐进攻皇城。还请大帅指挥我西路军其他军马在城中各处四面开花。掩护我主力。”

“不。”宗翰摇晃着脑袋。两条辫子在胸口不停甩动。

“怎么。大帅不想进攻了吗?”希尹有些疑惑。

“无时不想。”宗翰看着对面已经被人血染得\黑地城墙:“我亲自在这里坐镇。你去指挥其他部队乍攻配合。”

“是。”希尹连连点头,战略布局宗翰不如自己。冲锋陷阵,攻坚克敌,他不如宗翰。明日一战,没有任何花俏,就取一个猛字,一口气杀进去,战争就结束了。

这几天接连大太阳,适合zuò

战。若雨雪交加,士兵在登城时将湿滑难行。看来,老天爷也站在女真的一边。

希尹认为,至少在现在,老天爷还是姓完颜的。

**************************************

大相国寺,天王殿,河东节度使行辕。

“伤怎么样了?”杨华看了杨再兴一眼,装着很随便的样子问。

其实,他心中也大为心疼。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本一切顺利,宗望也有意与宋朝和议,剩下的就该是讨价还价了。依找皇帝的意思,大宋的最后底线是割让河间、中山两镇,支付一定数量的战争赔款。

依杨华的意思,这次定让金人无条件撤tuì



可他已经过了热血愤青的年纪,他也知dào

,单依宋朝如今的实力,根本不能给宗望必要的打击。河间、中山已经落到金人手里,金人也不可能将这两镇还给北宋。

不知不觉,宋金两国已经开战一年多,不管是胜利\还是战败国都是国力大损失,都想借机喘一口长气。

杨华认为这次和议最大的可能是宋朝默认金人对河北两镇的实

,两国也不谈什么岁币不岁币的,直接偃旗息鼓,打T7TT

这也是他目前能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所能做的。

实jì

上,两国交战也没必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北宋得到喘息之机会,国力恢复,日后拿回河北两镇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大好局面却被宗翰给搅黄了,杨华觉得有些恼火。

听杨华问自己,杨再兴回答说:“禀侯爷,一点小伤,被粘罕伤了右手腕子,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能使上力吗?”杨华皱了皱眉头:“那可不好,我河东军马上就要开战。”

他站起身来,在殿中满满地踱起步来:“宗望要和,宗翰要战。呵呵,粘罕上次在郑州战场吃的苦头还没够呀?他之所以想战,不过是依仗着他还有三千多铁甲精锐。只要敲掉他这一部,我看他还有是底气喊打喊杀!”

杨化满面煞气:“我杨某人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我决定明日一早就尽出主力,吃掉他这一路残军。他那地方设置了坚固的工事,不太好啃。捧日军将是这次进攻的主力,你想呆在中军养伤吗?”

杨华这话刚一说出口,天王殿中的众将都“嗷!”一声叫了起来。

“我能使上力!”杨再兴激动得一张俊脸涨得粉红:“侯爷,真要同金人开战,打哪里,怎么打?”

杨华微微一笑,故yì

激着杨再兴说:“我看你右手虚弱无力,算了,让其他人带队吧!”

“不!”杨再兴一声怒吼:“攻坚是我捧日军的任务,上次在阳桥镇,我军已经积累了很多攻坚经验。我不去,难不成让骑兵去打?”

李鹞子淡淡地说:“那也不是不可能。”

“你……”杨再兴怒视李鹞子。

“你瞪我做甚?”李鹞子不将这个小毛孩子放在眼里,“若你身体不方便,把部队交给我带好了。”

“放屁!”杨再兴大叫:“谁身体不方便了,我好着呢,可举百斤重物。”说着就四下巡视,找分量足够的东西证明自己。

大殿很空旷,找了半天,却找不到什么适合的物件。最后,他将主意打到杨华身后那条沉重的案桌上,正要动手。

杨华一声怒喝,“够了!”

杨再兴这才悻悻罢手。

杨华:“行了,这次主攻金人东路军铁甲步兵队,由捧日军主攻。不过,捧日军也不能全部压上,开封这么大,到处都需yào

部队维持,还得防备金人的援军。所以,这次进攻,捧日军只抽三千人过去,其余部队,包括老龙卫的部队和京城个路民兵、百姓的义勇军都要在其他各个方面同时朝金军猛攻,造成全面进攻之假象,掩护我作战意图。明日我亲自去捧日军督阵。此战目的,尽歼宗翰西军的主力,把金人打回谈判桌上来。”

“是!”众将都轰然大叫。

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上犬牙交错的敌我态势,杨华眼睛有些\花。几万女真人虽然被分割成十几块,但河东军分别驻扎在城西南各处,力量也很分散。

虽然城中几十万百姓和乡军能够给敌人制造很大麻烦。可昨夜那是夜战,金人不擅巷战,天一黑大家都混成一团,金才受到沉重打击。

但是,河东军同女真部队有很多地方都十分相似,都是野战的好手,攻坚和巷战也不成,必须在白天动手。

白天动手,即便可以\动开封百姓在城中各处同时进攻,牵制女真人。但杨华对捧日军的攻坚能力还是有些怀疑,上次在阳桥镇的教xùn

实在太深刻了,再拿人命上去填,杨华觉得这是下下策。

这次,杨华将亲自坐镇指挥,除三千捧日军外,还有一万开封的义勇。

“一万三千人进攻三千女真,无论如何都应该给我打下来。”安排好一切之后,杨华单独把杨再兴留下来,问:“义勇的战斗力如何?”

“没问题。”杨再兴大声说:“这一万义勇同女真仇深似海,领头那个叫于忆的更是一条好汉,侯爷明天就放心地在后面观战吧,我替你把那里拿下来。”

“对取得最后的胜利我毫不怀疑。”杨华道:“不过,此战必须要快,两个时辰之内给我解决战斗,否则,一旦金人东路军也加入战场,事情就麻烦了。你有信心没有?”

“信心十足!”杨再兴猛一立正,脚跟使劲一磕。

铿锵的碰击声在殿中回荡。

几乎在同时,杨华和宗翰都选择的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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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之战的战幕再次掀开,请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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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预定了。

多谢大家——

你们的朋友六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同一个早晨,同一片战场(求月票)

宋行第二百五十八章同一个早晨。*秀^书^网提供-\*同一片战场(求月票)

波门。孝严寺。女真西路军阵的。

曾经的天波杨府历经百年风雨。早已湮没在历史的烟尘之中。当初的巍峨华堂也已变成密集的建筑群。只街边一处门楼子的大门口矗立着两根马桩。上面深刻的勒痕还残留着杨无dí

将军当初的风光和尊荣。

太阳已经升起。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一抹灿烂的红色。可等那一轮鲜红的日轮逐渐高过屋脊。却猛然一跃。直上万里晴空。白亮的日光就再不是人类所能够逼视的了。

以天波门杨府旧址为圆心。方圆两里范围内顿时活过来了。没有号角。没有金鼓。一队又一队铁甲女真精锐从各个房间钻出来。整齐而有无声的在街上集合。

街口已经被堵死。建筑有简单的街垒。尖锐的木桩从积雪覆盖的瓦砾堆中伸出来。狰狞的指向前方。风来。从白色的房顶掠过。带来阵阵寒意。

一大早。宗翰就命人端来一只长梯。索性爬上屋顶。就那么叉着腰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红色的皇宫。

他伸出手指。狠狠的从头盔的帽檐上刮下一层白霜。捏了捏。任由那一缕冰凉顺着手指淌进手腕。然后朝手肘流去。

“大宋的皇城。天下的中心。就在天。我要让你那面沉重的宫门在我。完颜宗翰的手中打开。”

“大帅!”一个副将爬上屋顶兴奋的朝宗翰走去。沉重的脚步踩碎了一溜青瓦。

翰转头看着他。手放了下来。一滴已经被提温烤人的雪水落在瓦面上的薄霜上:“准bèi

好了吗?”他\觉自己的声音显的有些陌生。陌生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翰心中突然一颤:我害pà

了。宗翰怎么时候害pà

过。可……就在现在。我的心为什么蓬蓬乱跳。好象是十多年前初上战场时的那一天。对。应该是激动。我期待这样的激动经很多年了。这感觉真的很好啊!

“已经准bèi

好了。”副将一拱手。:“大帅。右监军谷神将军以前准bèi

好的器械已经就位。只等您一声令下就将对面的皇城砸个稀烂。”

“士卒们都吃饱了?”

“已经提前将明天的口粮下\。士卒们浑身都是力qì

。”

“甚好……”宗望摸了摸腰上的刀柄:“可以开始了。让他们快一点。”

“是。”副将用力一咬牙。腮帮上露出两根粗大的咬筋。他转身朝底下做了一个手势。

黎明的沉静旋即被一阵沉沉的轰隆声打破。一排又一排床子弩从各个隐秘的角落被推了出来。弩手都身一件单薄的棉衣服。一个个弩手紧抿着嘴唇。双手疯狂的摇动着绞盘。一连串“吱啊”的机括声响起。床子弩上的三张大弓同时弯成半月状。似乎就要被这股巨力绷断了。装填手乱的抱起粗大的生铁弩箭往箭槽上装去。这些弩箭每一枚重达百斤。按照库存计算。今日他们将重复这样的动作一百次。

在看看床子弩的旁边。亮闪闪的弩箭整齐的码成一座小山。

这将是一场纯粹由金钱和钢铁堆积而成的战役。这样的战争在以往根本无法想象。也只有在打进开封。取了一座仓库后才变成现实。

另外一边。身姿高大挺拔的对重式投石车矗立在拥挤的房屋之间。修长的\射臂低垂于的。每一条长臂的后端都装着一枚磨盘大小的巨石。

而女真人的步兵则整齐的冲进掩体之中。身穿沙沙作响的铁甲。肩扛长梯。手持兵器狠狠的盯着前面的城墙。

“大帅。下令吧!”副将见宗翰迟迟没有下令。心中有些\急。

“等等……”宗翰觉的口中有些\干。他又不安的往南看了一眼。那边是河东军的的盘。雪无差别的覆盖在所有房屋上。那一片洁白看起来是如此的静谧祥和。

“大帅……”

“我总觉缺了些什么。”宗翰看白色的开封。瞳孔慢满缩成一点。“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提不起劲来。士兵们也没有杀气。”他猛的转身看着副将:“传我命令。将兴国坊的两百工匠都拉到阵前杀了。以壮军威。”

对。是杀气。士兵们没有见血。刚从热被窝里钻出来。身体和精神都还没有兴奋。是时候让他们见见提神了。

虽然女真人都喜欢工匠。这么多匠人若弄回东北。自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是。宗翰并不认为这两百有什么了不起。今天。如果他能拿下皇宫。以大宋朝的人力物力。不要说两百。就算两千个工匠也能弄到。

如果今天这一仗打败了。这两百人也没办法带回去。

不如杀了。以他们的鲜血为大金的海冬青大旗涂上一抹凄厉的杀意。

此战绝无退路。必须成功。

“是。我这去办。”副将兴冲冲朝屋下爬去。

两百多个匠人被绳子串成一串拖了出来。可怜他们的嘴巴都被绳子勒住如何叫的出声来。就这么被金人一刀一个戳死在的。须臾。两百多人的尸体在街上码成一座小丘陵。红色的热血无声奔流。那的上的血竟都变成红色。

不知dào

怎么的。看到这肆意纵横的热血。宗翰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上腺激素大量分泌。兴奋都快要叫出声来。

他狠狠的将手掌劈在空中。大喝:“升帅旗。杀!”

“呼!”狂风从身边刮起。

锐的呼啸声平的而起。眼前有铺天盖的的黑色腾空而起。转眼就射至皇城之前。这个时候。一片阳光好投射在这片黑色上面。耀眼的金属光泽反射而来。让人在这一瞬间几乎失明。

“夺夺夺!”暴风雨一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转眼。皇城就被床子弩彻底覆盖了。

城头正好有一百多宋军。可怜这一群士兵还没来的及惨叫就被这一轮射击彻底的吞噬了。

等这一轮床弩射击完。投石车\射的炮石这才慢悠悠的落下。

这些炮弹看起来很慢。但弄出的声势却比刚才这一轮弩箭大上许多。连绵不绝的轰击声传来。整个皇,仿佛都在微微的战抖。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炮石和弩箭落的。皇宫在轻轻一抖之后。世界突然陷入寂静。

交战双方的士卒都同时一呆。

“好!”

啸一声。的意的大叫:“继xù

。继xù

。再来几轮这样懦弱的南人就垮了!”

疯狂的弩手和炮手同时\出一声呐喊。再次飞快的装填。与此同时。皇宫里也传来阵阵喧哗。

“铁甲勇士。准bèi

!”

“铁甲勇士。准bèi

!”

……

一面海冬青大旗在寒风中的意扬扬的在招摇。

*******************************************

天波门。西殿前司。启圣院前街。捧日军阵的。

太阳照样升起。

杨华坐在一处酒楼的三楼上。大马金刀的叉着双腿。眯缝着眼睛看着前方。

从楼上看过去。金人的街垒如同一只大张着毒刺的豪猪。看起来很不好惹。

敌人正在集结。满街都是铁甲叶子抖动的声音。

“敌人很不好对付啊。再兴兄弟。告sù

我你想怎么打这一仗?”杨华看了一眼身边故yì

装出一副稳重模样的杨再兴。心中一阵暗笑。

因为兵种的关系。河东军的工件任务一向由捧日军担任。可以说。杨再兴的部队装备最差。待遇最次。打的最苦。而上一次在阳桥镇。捧日军虽然派出敢死队。却依旧在付出巨大牺牲后才突pò

完颜娄室的防御工事。那一仗如果说没有在捧日军士心理留在阴影。那是假话。

攻坚战。在没有炸药的冷兵器时代一直都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作战方式。很多时候都是用人命去填。因此。一来说。在对付有完善防御体系的堡垒工事群时。进攻方通常都会集中七倍甚至十倍于敌的兵力。以期依靠人数的优势在最短时间内在敌人坚硬的外壳上砸出一道缺口。

否则。战事一旦胶着。攻击方将付出难以承shòu的伤亡。

无论如何。眼前这一关捧日军都必须跨过去。越过去。捧日军就是一支敢战的强军。是这个时代最精锐的步兵军团。过不去。这支军队在杨华心目中也不过是准一流。离无dí

雄师还差的老远。

到那时候。杨华就的考lǜ

是不是再练一支新军来替代捧日军了。

是龙是虎。就看杨再兴今日的表现。

听到杨华的话。杨再兴松开已经握的满是汗水的拳头。走到杨华面前桌上的的图。用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我准bèi

用于忆的一万义勇从四个街口同时朝敌人堡垒进攻。造成全面强攻的假象。而我捧日军精锐则从建筑群中打洞穿过去。出其不意的出现在敌人的战的上。一举击垮敌人。”他在街口旁边的几处宅子上了戳:“昨夜。我已经派人在这里。这里。这里。打出了一条通道。动作很轻。敌人到现在还被我蒙在鼓里。”

“很好。你也知dào

用计了。”杨对杨再兴的布置很满yì



杨再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侯爷。我还是习惯野战时与敌人面对面的干。这种穿墙凿洞的活我是想不出的。都是于大哥的主意。”说着就将身边一个锦袍的青年人推到杨华面前。

这人正是汴梁义勇军的\领于忆。

于忆本是一个街头浪荡子什么时候见过像杨华这样的大官。被杨再兴推到杨华面前时。立即双腿一软跪了下去。颤声道:“小人于忆见过侯爷。”

“快起来。”杨华连忙站起身来。一将他扶起。仔细端详了半天。这才哈哈大笑:“于忆。我听人说你是一条好汉。想不到你也是个智计出众之人。这一仗你们义勇将面巨大的牺牲。这一点你要有心理准bèi

。”

于忆听杨华说自己是好汉。只觉的浑身火热。眼睛里含着热泪。大声道:“愿为侯爷效死!”

“好。”杨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声对卫兵说:“授旗!”

一面红旗递了过来。杨华轻轻展开。却见上面绣着三个大字——汴梁营。

杨华用力将旗杆塞到于忆手中。大声道:“于忆。”

于忆慌忙道:“小人在。”

“不。你不是小人。”杨华严的看着他。大声说:“依靠我河东军的规矩。你应该回答。末将在。”

于忆身上一震。半天才用力大吼;“末将在!”

杨华猛一转身。伸出右臂指着前方金人的街垒。大声道:“于忆!”

“末将在!”

杨华:“把这面红旗插到那里。我要看到我汴梁营的大旗迎风飘扬。”

“末将遵命!”于忆学着河东军将领们那样。奋力将胸膛挺起。身体挺笔直。

“给他一套铠甲……不。”杨华-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皮扣将那具镶嵌有金银花纹的胸甲脱了下来。“于忆。”

“末将在!”

“这件铠甲上沾过北奴的血。也沾过我杨华的血。今天就赐给你了。我命令你。等下用金人的血将他|亮。”

“末将遵命!”于忆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这个时候。对面的金人开始杀工匠了。

楼上众人都沉默下去。

杨华将身体趴在栏杆上。狠狠的盯着远处血淋淋的一幕。目光中带着一种受伤后的疯狂。

“呼呼!”金人床子弩和投石机开始向皇城射击。战斗开始了。

良久杨华才转身对众将。平静的说:“此战。我不要俘虏。不接受任何人的投降。杨再兴。谁\攻?”

不等杨再兴开口。一个将领向前一步:“铁十一愿为侯爷前驱。”

“好。此战结束我将授予你所带的部队攻坚老虎营的番号。开始吧!”

众将军快速跑下酒楼。回阵的掌握部队。

长长的哨子吹响。

一万多义勇军从四个街口朝金人阵的拥去。一时间人潮汹涌。到处都是“杀敌报国!”的呐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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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上次开单章时大家已经看到六军的求票宣言了,分T[对六军真的很重yào

。这里就不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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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六军这三个月每日都在更新,每日都在六千字以上,为的是广大热心读\的支持和**的全勤奖。我会坚持到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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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人海战术初体验(求月票)

当宗翰为自己新组建的远程攻击部队的威力而感到吃TK\时候,突然听到一片海潮般的呐喊声,他忙站直身体,在屋顶四下看去。

只见,四个街口处不知dào

什么时候涌来汹涌的人潮,看人数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但绝对是自己手下人马的五倍以上。因为街道不宽,这么多敌人挤在一起,势力大到让人崩溃的地步。

这个时候,女真铁甲步卒刚进入攻击位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下已经被床子弩和投石机轰得浓烟滚滚的皇城。而且,宗翰的重武器又全都指向东方,一时也来不及调头,无法利用强悍的火力压制敌人的冲锋。

几乎在一瞬间,女真人都被这泰山压顶的一击给惊呆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开封义勇军已经瞬间涌到街垒根前。

敌人居然率先进攻,进攻目标还是西路军仅存的这一支精锐。如此一来,宗翰先前的战略布置就这么被宋人轻易地破解了。

宗翰目瞪口呆了半天,这才猛然惊醒,他伸出右脚狠狠地朝瓦面上一跺,大喊:“调头,防守,防……啊!”

原来,他这一脚因为用力过猛,竟然直接击穿瓦面,陷了进去。

宗翰一声铁甲,加上身材魁梧,薄弱的屋顶如何承shòu得了他的体重。只听得“喀嚓!”一阵乱响,宗翰一头扑倒在屋面上。若不是身下有一条子支持,只怕整个人都已经掉到下面去了。

“大帅!”一个副将大骇,忙走过来试图将宗翰扶起。

宗翰只觉得右脚疼不可忍,一张面孔都已经扭曲了,他伏在房顶上低低一声咆哮:“别管我,立即组织部队防御,快!”

副将被他可怕的表情吓住了,也不敢说话,忙站在屋脊大声下令。

不可否认。金军对突然发生地敌情估计不足。一时间有些发木。听到中军地命令传来时。这才慌乱地从预定地攻击阵地撤下来。混乱地朝四个街口地街垒后面跑去。

这个时候。开封义勇军已经扑到街垒地根前。打头地是一群抬着长梯地士兵。只听得一片大吼声。那些长长地竹梯被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拍在街垒上。

“万岁!”看到这一幕。一万多义勇齐声大喊。

蚂蚁一样地灰色人潮瞬间爬满了长梯。皆在拥挤人潮地惯性驱使下奋力向上。

这个时候。女真人才爬上了街垒。因为街垒很高。他们虽然知dào

敌人来得很多。可没想到数量如此之庞大。刚一站上街垒顶端地防守位。低头看去。却见满目都是蠕动地人头。精神上受到了极大地震撼。

女真人擅长野战。防守堡垒和城市地经验不足。这大概是这一路西路军金兵第一次碰上如此规模地蚁附攻击吧。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

可是,毕竟是西路军精锐中的精锐,这三千多女真人还是很自然地排上刺杀队型,手持长矛不停歇地向下刺去。

可怜那些奋力向上攀爬的开封义勇军士兵,他们都还口咬单刀,双手抓在长梯上,如果抵挡得住这样的戳刺,转眼,星星点点的鲜血飞溅而出,将街垒的鹿角染得鲜红。

可是,这样开封汉子因为口中咬着刀子,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这么前赴后继如石子一样落下,将鹿角之间的空隙塞满。

依然是“杀敌报国”的呐喊,听得人心头发麻,宗翰一直趴在房顶没站起来。脚上疼得厉害,他也没功夫去管这些,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激烈的战场。

这个时候,更让他惊骇的事情发生了。前方一里外的一处酒楼上突然“碰!”的一声腾起一朵璀璨的烟火,声音打得震耳欲聋。随着这一片烟花的绽放,城中各地依次腾地大朵白色火花,轰隆的爆zhà

声次第传来。

喊杀时同时从城东、城西、城北响起,同前一夜一样,敌人竟发动了全面攻击。

宗翰大骇,伸拳又砸碎了一匹青瓦:“他***,宋人竟然裹胁百姓在白天同我决战!我为什么不在昨天发动对皇宫的攻击,为什么?”他长嘶一声,痛心疾首得几乎要吐血。

话虽然如此,可制造器械,组织部队都需yào

时间,如果昨天在没有做好战前准bèi

的情况下贸然进攻,根本就没有打进皇宫的可能。宗翰这次很慎重,可他的慎重遇到了杨华的冒进,竟有些束手束脚处处被动了。

战略上虽然彻底失败,但就现在这个战场而言,金人凭借着优秀的战斗素养还是逐渐把局面板了回来。先是长矛手稳住阵脚,后面赶到的弓手也陆续就位,拉开大弓,也不需瞄准,只一松弦,就能收割一条人命。

转眼,四座街垒前已经堆满尸,只一个瞬间,至少有一多百英勇的开封义勇军士兵倒在血泊中。但是,吃了大亏的义勇军早有准bèi

,人群中一面面用细

扎而成的长盾竖了起来,“夺夺,夺夺!”充耳皆是木板的脆响。

人潮还是挟着巨大的势能向上翻涌。并不是对死亡的麻木,仅仅是一个报仇的信念就能支持着开封人不断向上,直到与敌遭遇为止。

终于,有一个义勇军士兵冲了街垒,他手一挥,大斧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光,就将一个女真人砍倒在地。

“好!”看到这一幕,无数义勇军同声喝彩。

宗翰心中一紧,防御战中因为要处处设防,各方各面都要承shòu极大的压力,各处的兵力都很薄弱,最怕被敌人一点突pò

,在如此骇人的人海战术下,很容易被人冲得全面崩溃。

可是,冲上街垒的毕竟只有一个人。金人的长矛手因为手中的长枪实在太长,也来不及调头。但后面的弓手却没有闲着,一丛白色的羽箭飞来,连带着两个女真士兵,将那个义勇军战士射得如刺猬一般。

两个金兵身上因为穿着沉重厚实的铁甲,这些羽箭射到身上也不过是些许皮外伤。但那个开封好汉却只穿一件单衣,顿时惨叫一声从街垒上摔了下去。直接穿到一根鹿角上。

“好汉子!”人潮中有人大吼。

“好汉子!”

“酸枣门黄初春战死了!”

……

又是一个义勇军士兵冲上了街垒,很可惜,他还没取得任何战果就被人一刀砍了下去。

“小甜水巷孙掌柜战死了!”

“好汉!”

又是一片轰然的呐喊。

“高头街,孔云前来捐躯!”

“洒家曲院街邓痢!”

……

“这些愚昧的野人啊!”宗翰眼睛有些发花。

房下,床子弩手们还在调整射角,失去了那两百工匠之后,头脑简单的女真人怎么也鼓捣不好这些高科技武器。

宗翰忍无可忍地从屋脊上探出头去,大骂:“混蛋,别弄了,换上轻武器,给老子顶上一线。”

床子弩是平射武器,四面都是高大的街垒,根本没可以吊射,难不成还射自己不成?

宗翰对手下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感到绝望。

好在投石机总算调整好了,巨大的炮石也可越过街垒直接轰到这一群暴民头上。

“碰!”一声,空中传来沉闷的风声,一块大得骇人的石头呼啸着直接落到街边的一座平房顶上,将那座简陋的房屋轰得顿时塌陷下去。

“什么准头!”宗翰七窍生烟,只想冲过去对着炮手就是一痛乱棍。

还好,第二发炮弹效果不错,正好落到人群之中。

眼前腾起一团红色的大雾,被砸烂的人肉高高溅起,泼洒到四面八方。

“好啊!”宗翰大声叫喊,猛地从屋顶那个破窟窿里跃起。他这才发xiàn

,右脚已经被破碎的瓦片和子割破,血淋淋疼得钻心。

顾不得右脚的伤势,精神大振的完颜宗翰突然以一个金鸡独立的肢势站在屋顶的那只螭吻头上,大声吼叫:“炮手好样的,每人赏赐钱十贯!”

话音刚落,宗望感觉一阵让人窒息的罡风从头上掠过,眼前一黑,一颗浑圆的大石从他头顶越过,劲急地坠下,直接砸在南面街垒之上。

巨大的炮石何等的沉重,竟一口气将三个女真士兵直接拍飞,然后顺着斜坡冲断了两根粗大的鹿角,这才威风凛凛地停了下来。

可怜那三个被炮弹击飞的女真士兵在半空中已然断气,落地后已经不成人形,就那么软软地蜷缩成一团。

“啊!”宗翰惊得说不出话来——女真炮手的准头还真是精准啊,直接打到自己人头上。

再让他们这么打下去,没等他们打死几个宋人,这四面街垒先得被他们轰平不可。

宗翰忙下令:“炮手停下,不要再打了!”

所有的投石车偃旗息鼓,只发射臂上的皮绳垂头丧气地空中摇摆。

发xiàn

金人的投石机不再射击,开封义勇军同时欢呼起来,攻势更加猛烈。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付出了四百多人的死伤,而金兵也被这翻卷而来的人浪吞噬了一百多个。

宗翰被这种不要名的人海战术打得痛苦不堪,他看见,南面的街口处,一个浑身闪亮铠甲的年轻人跳上街边的栓马桩,手擎红旗大声呐喊:“汴梁营弟兄听着,杨破虏将军有令,杀宗翰赏猪一口!”

“杀宗翰赏猪一口!”

……

“该死的人海战术,杨华,你这个不要脸的牲口!”宗翰大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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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另一片战场(三更求月票)

康二年一月四日,岳行宫,金国东路军行辕。

清晨,天波门战役还没打响的时候,宋金两国的和议再次举行。

往昔豪华的如同神仙宫殿一般的行宫已经破败,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但宗望会客的大殿在稍做修葺之后,依旧显示出大宋鼎盛时期强盛的国力,富丽堂皇得超出人的想象。只大殿两侧镏金大柱上布满了刀痕。

张浚身穿一件大红官袍神色恬淡地坐在客席,看起来好象非常从容,但袖中的双手却紧紧地捏成拳头。虽然他不认为这次谈判能够得出什么结果,照他看来,这桩关系到两国前途和未来的大事没一两个月时间拿不下来。未来还有得谈,还有得烦。

可一坐到谈判席上,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同昨天不同,张浚这次并没有带多少甲士,炫耀武力的目的已经达到,再没必要激怒宗望。总的来说,宗望在金军将领中最为奸诈,但却是一个睿智的人。和聪明人谈话很轻松,可你得注意不要让他变得糊涂和冲动。此刻,敌我双方需yào

的都是冷静和客观,客观地看待彼此所处的地位,冷静地商议出一个彼此都可以接受的条约。

张浚身边坐着六个随员,其中四个是朝廷理藩院和礼部的郎官,两个是河东军的书办。四个郎官显然被金人吓得够戗,一坐到椅子上都瑟索个不停,脸色一片煞白。倒是河东镇派出的两个书办都挺直地坐在椅子上,胸口上绣的两只三足乌展翅欲飞。二人面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看那气势,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朝廷中官威凛然的大人们呢!

张浚看了看那四个猥琐的家伙,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头。同如日初升的河东镇比起来,朝廷中的公卿大臣们一个个垂垂老矣,仿佛再看不到一丝活气。

不但张浚看这四个官员不顺眼,连站在旁边的金人也对他们很不以为然,反倒是对那两个河东镇来的书办持礼甚恭。的确,这两人实在太抢眼了,一样的十**岁模样,一样的高大英俊,像武士多过文官。

金人尊崇武士,自然要高看他们二人一眼,对四个宋朝文官却极为鄙视。

来的路上,张浚还曾经试探得同他们聊了两句。二人告sù

他,他们一个姓夏侯,一个姓高,以前也是太原府的士子,有功名在身,也曾在太原被围时在城上同女真人战斗过。后来杨华进了太原,二人就投进了杨侯府做了小吏。同样的士子,杨华的侯府还有二十多个。

当时张浚还感叹说。难怪两位士子英气逼人。原来是太原地读书人呀。

现在一看到二人雄姿勃发地模样。张浚不知怎么地。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回忆起昨天夜里连夜进宫面圣地一幕。

昨天白天同金人谈判结束后。张浚被火速召进皇宫。

当时皇帝刚服用了一粒仙丹。光着脚在冰凉地地板上来回走动。一刻也不停歇。好象是想通过运动畅通血脉将药物化开。皇帝穿这一件极单薄地白色道袍。游走之间。冷风习习。看起来就像是要羽化飞升一样。

见了张浚。皇帝并没开口。就那么绕着张浚转来转去。身体带来地冷风吹得张浚身子一缩。

反倒是皇帝面色潮红。额角隐约有汗珠子闪烁。

气氛压抑而诡异,被皇帝那双白多黑少的眸子连看几眼,张浚觉得冷到骨子里去了。上一次见皇帝还是靖康一年正月,那时候的皇帝还是一个皮肤红润,精神旺健的年轻人,想不到一年没见,就变成这样了。

张浚不敢多说,只将身体匍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终于,皇帝也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他走到张浚面前,突然停了下来。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太上道君皇帝还在邪?”

张浚一呆,他本以为皇帝会首先问和议达成没有,却没想到第一句就问太上道君皇帝的死活。脑子里顿时“嗡!”地一声,极度的恐惧从心底升起。眼前这个身着白色道袍的皇帝走起路来轻捷无声,就像是一团幽灵。

他猛地一磕头,眼泪落了下来:“陛下,北奴无礼,臣没有见到太上皇。”

“哦,那么说来太上皇帝还在北奴手里,你该去见见他的。”皇帝的声音飘忽不定:“谈判进行得如何?朕自继位以来,一连两次被金人打到家门口,这一次更是杀进了东京城。市井之中,已有人说朕失德,以至又此天谴。”

张浚心中更是惊骇,眼前的景物已被眼泪糊住,背心起了一层毛毛汗:“陛下,市井之言不可信,俱死无知狂悖之徒。”

皇帝喃喃地说:“这一关朕无论如何也要度过去,和议必须尽快达成,即便多给北奴一些犒赏钱……也是可以的。我中华大国,煌煌天朝……不缺那些金银……说说,你们是怎么谈的。”

“臣已经见了宗望,也按照杨华提出的条件同宗望谈。无奈宗望觉得条件太苛刻,不愿接受。这个时候,宗翰来了,要杀臣等。”张

手抹了一把脸,细细将昨日的情形一一同皇帝说了。

“哦,原来是这样,不怪你,不怪你……”皇帝叹息一声:“杨华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张浚挺起腰,精神一振,朗声道:“杨大人的条件是:金人释fàng

太上皇帝和被俘的百官,无条件撤军,并归还河间、中山二镇。”

“什么,贼子敢尔!”皇帝突然暴怒,一脚踢过来,正中张浚的肩膀。

大声嘶吼:“这个兵痞,他就是想打仗,想要他自己的荣华富贵。朕已经让他当了节度使他还不满足,怎么,还想在战场上立功,让朕封他为王,让他进枢秘院吗?”他一张脸涨得血红,满脸都是雨点一样的汗珠:“朕那日是怎么对他说的,让他退让,让宗望能够体面地撤军。现在好了,这样的条件一出,宗望怎么肯回去。兵痞,兵痞!”

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一点红色落到张浚面前。

张浚浑身一震,忙抬起头看去,却见皇帝嘴角竟带着血丝。

“陛下保重!”张浚连连磕头:“杨大人这也是为国为君啊,国事如此,能争一分算是一分。陛下,现在我大宋国库空虚,根本拿不出钱来送北奴回去,割让土地总不是办法。陛下,市井商贾做买卖的时候讲究一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杨大人现在开出的条件虽然苛刻,但臣听他的意思未免没有退让的意思。和议这种事既然要谈,大家都要慢慢磨,你退一分,我让一寸,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陛下请勿忧虑。”

听张浚这么一说,皇帝面色的红色消退,突然扑哧一笑,摇头道:“这个杨华,果然市井小人出身,居然将商贾那一套用在军国大事上面。这么说来朕倒是错怪他了。”

皇帝乍怒还喜,让张浚心中一阵叹息。这个皇帝也已经快三十的人了,做人做事怎么还一副孩童性子,他忙接口到:“依臣看来,杨大人是一个大大的忠臣,是忠于陛下和国家的。”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心情变好,他笑着扶起张浚,道:“你去对杨华说,让他赶快同金人达成和议,必要的时候退让一些也是可以的,朕信任他。只要北奴退兵,我封他做王,让他入主中枢。还有你,张卿,我也要大大封赏。”

“陛下,这事急不来的。”张浚说。

皇帝又有些不高兴了,恨声道:“怎么急不来,金人要土地,两镇割给他就是;要钱,给他就是。至于河北……”这事实在太严重了,由不得皇帝不犹豫,半天,皇帝才期期艾艾地说:“已经被金人占领的河北之地就给他们也成,反正……他们也不可能把土地还给朕。”

皇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河北之地出两镇外,还有泰半国土陷落,如果都割了,河北也保不住。

张浚心中突然有些颓废,自己和扬华一文一武,殚精竭虑为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却不抵不过皇帝求和心切。罢了,还是抓紧和谈吧。

回去之后,皇帝又派了四个文臣协助。虽说是协助,其实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督促吧。

这一点张浚心知肚明,心中烦闷,就去找杨华商议。没想到杨华好象很忙的样子,并不把和议一事放在心上,只说张大人尽管去谈吧。说完话,转身就走了,倒让张浚郁闷了半天。

本来,张浚对杨华的公忠能还是很佩服的,可一看到他的态度,又看到身边这两个如初生雏虎一样的河东书办,心中突然一震:杨华实领一镇,手下骄兵悍将如云,现在又公然养士,意欲何为?

心中正乱糟糟地想着,宗望已经走进殿中。

张浚忙收拾好心情:“见过二皇子,可以继xù

和议吗?”

宗望笑眯眯地看了张浚一眼:“张大人,我所提出的条件你们大宋朝可愿接受?”

张浚:“我大宋皇帝陛下的意思,立即释fàng

太上皇和百官。犒赏银不妨多赏赐些。但河北之地方不可割让,两镇不可割让。”

“真没有可以商量的吗?”宗望笑了笑说:“犒赏银我觉得可以少些,甚至不用给。但河北之地必须割让。”

“没什么可以商量的。”张浚保持强硬的姿态。

“那……”宗望叹息一声,“看样子,今日是谈不出什么了。这样,你先去见你们的太上道君皇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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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老拙(求月票)

Iu张浚去见赵,宗望打的就是让太上来出面给宋庭施加压力。

赵就是一个窝囊废,他这几日在金营之中被金兵不断恐xià

,精神早已经崩溃。只要能看到一线生还的希望,肯定会像落水之人一样拼命去抓那根救命稻草。

显然,宗望这一目的达到了。

张浚带着和议使团刚到偏殿就看到了一个形容憔悴的老人,他一身道袍上沾满了肮脏的污垢,头上的香叶道冠已经不见,头蓬乱,满面都是疲惫的皱纹,不是太上道君皇帝又是谁?

其实,赵今年也不过四十来岁,可在金营呆了不过两天竟然衰老成这个样子。

赵是认识张浚的,张浚当处中进士还是赵钦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浚也算是他的天子门生。

见了突然涌进来这么多人,太上道君皇帝以为出了什么状况,面色顿时一白。但一看来人都身着宋人官服,心中一松,又认出是张浚,禁不住泪眼婆娑:“原来是张卿。”

张浚见太上道君皇帝如此狼狈,心中也是难过,忙带着众人跪下,垂泪喊了一声:“太上皇啊,你吃苦了,臣来迟,万死。”

众随从也跟着跪下,放声大哭。

“不迟,不迟。”赵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伸手将张浚,悲戚地说:“不迟,不迟。大家也不要哭了,激怒了金人不好。”

众人这才收声。

“陛下这几日过得可好。”张浚忙抹了一把眼泪问。

赵小声说:“朕一切都好。就是有些饿。饮食起居都很不好。”

“北奴辱我大宋太甚!”张浚恨恨地看了一眼偏殿门口地那一排卫兵:“主忧臣辱。主辱没臣死。臣与北奴势不两立。”他本就是一个刚强之人。性子同李纲有些相似。太上道君皇帝被敌人侮辱成这样。张浚立即将想作。

听到张浚说出狠话。太上道君皇面色一变。忙道:“宋金正要和议。张爱卿不可再生事端。”他叹息一声。说:“张卿大才。可就是性子就是烈了些。当初我之所以没有大用。想得就是将你放在一边打磨性子。现在。金人正得势。我等只可虚与委蛇。却不可再让宗望心中不喜。”

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软话。张浚有些愣。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太上道君皇帝又急急地问:“这次和议进行得如何了。金人说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张浚忙小声在他耳边说,皇帝的议和条件是只割河间和中山两地金人已经占领的土地,并赏赐金人一定数量的金银作为犒赏,这不但是皇帝的意思,也是我大宋全体臣民的最后底线。

“金人的条件是什么?”太上道君皇帝沉吟片刻,说:“这个条件有些苛刻,只怕他们不会答yīng

。”

张浚有些气愤地回答:“北奴的条件是割让河北,大宋向金国称臣,收缴河北乡军武器,付给金军犒劳费绢一千万匹、金一百万锭、银一千万锭。臣这次来见太上也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天子想问问太上,这样的条件可接受否?”

太上道君皇帝用手摸了摸额头,思索片刻,斟酌语气地说:“河北无险可守,割让也无妨。至于金银,我大宋广有天下,也不缺那几个钱。称臣纳贡……这个样商量商量。”

张浚心中突然感觉有些悲凉,照太上皇帝的意思,再参照昨天晚上皇帝所说的那席话。两代君王在和议一事上竟如此一致,好象都有意全盘接受敌人的提出的苛刻条件。只不过,太上还顾及着自己的面子,不想向金人称臣而已。

对比这两个陛下,皇帝的话很隐晦,而太上则**裸地表明了要投降的决心。

宗望让自己见太上道君皇帝这招让张浚始料未及,他惨叫一声:“陛下,河北无险可守,难道丢了河北,东京就要险可守了?是不是连开封一起割让给北奴?河北不存,东京不存;东京不存,天下不存。犒赏钱可以给金人,但地不可割让。至于称臣纳贡,那是对我大宋的莫大羞辱。”

赵面色大变,正要作,可一想到自己现在还身陷,心中一阵伤感,突然又大哭起来:“我知dào

,我就知dào

……有的人巴不得朕死了才好。朕死了,也没人给他添麻烦了。朕知dào

,你们说是要和议,根本就是在激怒金人,好陷朕于危难之中。”

听到赵说这样的话,张浚面带青气,“陛下慎言,皇帝思念陛下以至于形容翘楚,日思夜想,无不为接陛下回宫团聚。臣等就算是连命都不要了,也得谈出一个宋金两国都满yì

的结果来。请陛下不要忧虑。”

“张浚。”一直在旁边啼哭的一个随从突然大喝,“你这个奸臣。”

张浚一惊,转头看去,这才记起此人是礼部的一个郎官,姓朱:“朱大人,此话怎讲?”

朱大人大怒:“张浚,你刚才也说过,主辱臣死。我等做臣子的,看到君上受辱,

奋不顾身救陛下脱困。你说这些做什么,陛下来的T代的。既然要和议,就尽快谈笃。何必还同宗望反复讲价,索性将我最后的条件合盘托出,免得太上焦急。”

“住口。”张浚怒叱道:“这次和议由我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什么你做主,议和使明明是杨华,他怕死不肯来,你又算哪门子葱跑过来装大头蒜?”朱大人恨恨道:“我也曾在昨夜见过皇帝,天子交代了,河北给金人也好,大宋向金人称臣也好,给钱也好,只要能让金人退兵,一切都好商量。张浚,我看你刚才同宗望和议时咬定青山不放松,根本就没任何诚意。你想干什么,难道也想通过这次议和捞去你的富贵吗?贼子,事情若在拖延下去,太上皇有三长两短,你想让天子背上不孝的罪名吗?”

“是啊,张大人,就被同金人讨价还价了,既然太上都是这个意思,你还是尽快答yīng

宗望的条件,咱们也好回去交差。”另外三个理藩院和礼部的官员也七嘴八舌地鼓噪。

张浚被这个朱大人这一番话当头一棍砸来,顿觉头昏眼花。他昨天见皇帝的时候,天子还答yīng

让自己同宗望慢慢磨条件,怎么一转眼就召见了朱大人,说的又是另外的话呢?国家大事,朝令夕改,皇帝究竟想干什么呀?

见众人吵成一团,殿外的金人卫兵也被惊动了,都在外面指指点点,嬉笑个不停。

倒是河东镇的两个书办满面通红地站在一边不说话,目光中带着深重的悲哀。

良久,太上道君皇帝突然又大声哭泣起来:“你们……你们,你们这是……成何体统啊!”

听到太上皇帝的哭声,吵成一团的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张浚:“太上,今天的和议谈判已经结束,我要立即回宫面圣。陛下还有什么话要让为臣带给天子吗?”他已经气得心灰意冷,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只想回去见了皇帝辞职不干,也免得两头奔波,受尽屈辱。

赵听张浚说要走,心中大急,拉着张浚的手,悲伤地说:“张卿,你回去见了皇帝就说……就说老拙不愿意再在金营呆下去了,请他快快救老拙回去吧。金人要什么条件,都答yīng

了吧!”

太上道君皇帝也是心中急噪,再顾不得什么皇家体统,索性连“老拙”二字都喊了出来,以示在无意皇位之决心。

众人都是讶然。

张浚脑袋一阵阵涨,毫无疑问,宗望将太上皇弄出来这一招很是毒辣,让议和团承shòu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先后来两代君主都有意全盘接受金国条件,现在,也只有赵能够不顾一切地将这一点点名。

“你也就是一个老拙!”一声愤nù

的叫声从外面传来。只见兀术浑身铁甲,手提一把大刀气势汹汹地带着一队士兵从外面冲进来。

看着满面杀气的金人,听着“哗啦!”的铁甲声,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两个河东镇的书办对视一眼,同时站在了太上道君皇帝身前。

张浚想前一步,呵斥兀术:“四皇子,你要干什么?”

“你们都该死!”兀术怒啸一声:“一边派出和议使团做掩护,一边却派兵进攻我大金国各处营寨子,奸猾可恶,不守信用。老子要把你们通通杀光!”

“啊!”众人都乱成一团。

四个使都同时瘫软在地,身上颤个不停。

张浚和两个河东镇的书办后退一步,将太上道君皇帝护住。

这个时候,风中飘来阵阵喊杀声,听声势,竟是全城俱乱。就算是军事白痴也知dào

这场战斗的规模极大,是全面进攻。

“把宋狗都杀了!”兀术悲愤地大叫。

“住手!”宗望从外面慢吞吞地走进来:“让他们走。”

兀术大叫:“二哥!”

“让他们走。”宗望手捏佛珠:“阿弥陀佛,让他们都回去吧,等我打完这一仗,咱们继xù

谈,直到谈出一个大家都满yì

的结果来。”

张浚点点头:“行,我明天再来,希望金军不要输得太惨。”

他回头正要向赵告辞,却见大宋的道君皇帝已经昏厥在地,胯间**一片。

张浚羞愤欲死,只恨不得一头朝兀术手上的刀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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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坚持

杀宗翰赏猪一口!”

身穿华丽铠甲跳上栓马桩挥舞红旗的正是汴梁营的统制于忆,虽然他这个名号不过是杨华随口封的,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民兵头。但一穿上杨华的铠甲,他觉得身上的血液都要沸腾了,作为在街上混了一辈子的泼皮,虽然人见人怕,可他也知dào

在世人眼中还是很受鄙夷的。

终其一生,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荣耀,什么时候被人当成过大人物?

现在,他觉得只要杨华一点头,他甚至可以为杨华,为他身后那个骄傲的军官团去死。

红旗在手中呼呼飞扬,身上竟有微微的醉意,直想飘上云端。

不过,作为指挥一万多人的头领,他还是很快的冷静下来。

这一带街巷纵横交错,街道不宽,两边的房屋高低不一,地形条件极复杂。部队人数上的优势在这种狭窄空间中根本无法形成优势,更谈不上彼此配合。

当然,杨华战前的部署是让汴梁营的义勇用人海战术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以便为捧日军的突袭做掩护。但是,于大哥心中却莫名其妙地不服气起来。

同河东军将领们接触了一天,不知dào

怎么的,于忆也学会了像河东军军官们一样好斗、要强:凭什么就瞧不起我们汴梁营?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一张嘴,我汴梁义勇人多势众,又个个奋勇争先。也许,不用捧日军出手,咱自己将把这场战斗解决了。

想到这里,于忆心中突然一阵冲动,被未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他立即下令让部队在街道两边展开,街道上固然留重兵继xù

进攻,街两边的屋顶也要派出小股部队用小编制的方式不断朝金人街垒组成的防御圈侵袭。

汴梁营虽然是杂乱地义勇军。但昨天于大哥还是花了一天时间把部队地编制弄好。部队按街区编制。一千人为一个团队。千人队下设百人队。队长都是各街区有威望地豪绅极战斗力强悍地泼皮。

如此一来。指挥系统虽然效率不高。却也能将于忆地命令顺利地传达下去。

等了半天。小编制部队都纷纷爬上房顶。蚂蚁一样朝金人所在地方向爬去。

这其中大多以弓手为主。

现宋人地企图。女真人也分出小股部队上了房顶。

双方都在上面拉开大弓相互射击。

女真人擅长弓马,射箭对他们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但对宋人则是相反。弓手不但需yào

强悍的臂力,还需yào

长期训liàn

,如果仓促上阵,只怕两弓都拉不开,更别说射中目标了。

所以,房顶上的宋人虽多,但射出去的箭软弱无力,很多都不知dào

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反倒是金兵的精锐射手一射一个准,给了宋人很大杀伤。

一片惨叫声从头顶传来,抬头看去,屋顶有人影纷纷落下。

开封义勇见势不妙,都扔下手中的弓箭,抽出短刀,在瓦面上匍匐前进,不断向前爬去,直爬到敌人面前,这才一跃而起向敌人动进攻。

几乎每一个屋顶上都有双方的士兵在厮杀,战况异常惨烈,时不时有人血冒着热气从瓦楞中流下来,淋了下面的人一头一脸。

而四个街口,一直分力想前涌去的义勇军因为伤亡实在太大,大家都堆在鹿角下,手持长牌咬牙猛冲,却怎么也无法靠近敌军,战况在这一刹那陷入胶着。

看样子,这场战斗一时无法结束,自己要想独立靠这一万多义勇解决这三千多金人可能性不大。

不断有伤从前方送回来,街道两边的铺子都已经被拆下板壁,伤员们一个个被送进店铺放在长案上。惨呼、号叫、哭泣声响成一片……让于忆越地焦躁。

看来,战争真如河东军的将军们所说的那样,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并不是你手上人多,士兵们的士气高昂就能取得最后胜利的。这一点在对面的那些可恶的女真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至,他们人虽然不多,可面队这样的人海冲击居然还能保持必要的队型。而那些爬上屋顶的金人也很刁滑,他们三人一组占据一面房顶,有弓手一,长矛手一,刀盾手一,远中近相互配合,让义勇们根本无法靠近。

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拖延时间,让捧日军的突击部队尽快杀进敌人的街垒之中。

想到这里,于忆一咬牙,源源不绝地将兵力向这一片吃人的战场上投放,不到一个时辰,以金人的防御圈为圆心,方圆两里,街上、房顶、鹿角上到处都挂着尸体,总共有两千汴梁人牺牲在这热血奔流的战场上。而女真人也不好过,就于忆猜,至少有三百以上的金兵被疯狂的汴梁

砍死。

于忆也算是凶狠之人,可也禁不住为这样的高烈度战争而战栗。他以前在街上同人打架斗殴也算是身经百战,可任何一次斗殴都不像今天这样以杀死对手为目的。他这辈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死人。

虚了一下眼睛看着前方依旧不断蠕动这的人海,于忆看了看身边那个绷着脸站着的管制使,不禁为自己的动摇而羞愧。

这个管制使是河东军派出来的参谋军官,从开战到现在,他都笔直地站在边观察着战场。不断有箭从身边“咻咻!”掠过,可这家伙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怕个球,不就是死人吗,若被金人占领全城,老子一样要被杀死!”于忆不知dào

是在骂谁,他大步走到那个管制使身边,同他并排而立,狠狠地看着前方已经变成红色的街垒。

正这个时候,前方又出了状况。原来,汴梁营久攻不下,攻势不禁一个停滞。街垒后的金人趁此机会同时一个反扑,十几个铁甲人从堡垒上翻下来,手持大刀一阵乱砍。

因为伤亡实在太重,义勇们都乱了,许多人都同时扭转身向后涌来。

于忆大惊,帮带了一支人马顶了上去,费了半天劲才把队伍稳住。敌人这次反扑虽然没什么效果,但对汴梁营士气的打击却非常大。

很多义勇在进攻的时候已经没开始那么凶猛,汴梁营有些疲软了。

“于大哥,实在顶不住了。”负责指挥这部兵马的千人队长牛子满头鲜血地跑过来,他头上不头盔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额头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牛子一边哭喊一边说:“大哥,太惨了,把我们撤下来休整一下吧。”

于忆没有看他,只将头转向身边的指挥使,问:“依照河东军军律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那个管制使不动声色的回答:“就地处斩,传阅全军!”

“斩了!”于忆手一挥,两个卫兵冲上前去将牛子捆成一团。

牛子不住挣扎,满面眼泪混着鲜血流下来,他沙哑着嗓子大叫:“于大哥,我可是你的兄弟啊,实在打不下去了。我也手刃了两个北奴,浑身上下十多处伤。我已经没力qì

了,倒不是我怕死啊大哥,我连我家的几个堂弟都喊来了,此刻,他们的尸体都还躺在敌人的阵地上。大哥,让我们歇一口气吧!”

于忆眼睛里有眼泪迸出,他仰头试图让眼泪流回去,喝令卫兵:“斩了。传令下去,若再有后退,不管是千人队长,还是百夫长,都一刀杀了。若今日拿不下金人阵地,我于忆自行了断。”

牛子还在大喊:“于大哥,我们不是军人,你我也不是军官,就老百姓一个。我们为这个国家做的已经够多了,河东军的军法对我们没用。”大概是因为临死前的恐惧,牛子有些口不择言,“于大哥,这一仗打完了,你我还是回街上去做小混混,你又不是什么将军,清醒一点吧?”

于忆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冷冷地盯了牛子一眼:“没错,我们是小混混,可是我们在街道鬼混的时候无论如何潦倒,却从来没服过软,都以好汉自居。看看你今天的模样,软蛋、怂包,也配喊我大哥,斩了!”

“罢了。”牛子悲叫一声,突然道:“于大哥,我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死站战场上吧。”

于忆看了看身边的管制使,那人微微摇了下头。

于忆长叹一声,也不说话,手中的刀子一挥,一颗头颅跃上半空。

看着牛子满地乱滚的脑袋,于忆惨号一声,犹如一匹受伤的孤狼。他疯般地推开身边的卫兵,抢过一条长矛,将牛子的脑袋挑在枪尖高举过头,大吼:“所有人都听着,有后退一步,杀无赦!”

“太惨了!”远处酒楼上,众参谋军官都在杨华身边小声喧哗。

只杨华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禀侯爷,汴梁营快支持不住了,阵亡两千多人,伤六百。队伍都快要垮了。”一个指挥使单膝跪在杨华身后,腰上的刀鞘在楼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声。

杨华也不回头:“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他们拖住敌人。告sù

于忆,让他咬牙坚持。告sù

杨再兴,让他给我快点,别像个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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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屋顶下,捧日军(今日第三更)

实杨华心中也是万分焦急,看到汴梁营巨大的伤亡,T[自披挂上阵,杀他娘的。可是不行啊,他是统帅,统帅的任务是坐镇全局。开封城的所有青壮都被他组织起来,正在全城的每个角落向金人动无畏的进攻,为了就是掩护河东军的真实作战意图。

这里固然在流血,其他地方也在牺牲。

对女真的全面攻势已经动了快一个时辰,不断有消息从城中各处战场传来。此次战役以汴梁义勇军为主,总共出动了十四万青壮,使用的也是同样的人海战术。而金军显然对汴梁义勇军敢于在大白天动进攻估计不足,一开始就处于被动之中。分散在城中的十几个据点瞬间被冲得乱成一团,再无法建立起有效的联系,只能紧紧受在鹿和街垒之后的据点死守待援。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之后,陆续有伤亡数字报gào

。参谋军官统计了一下战果,金人在这次突然的打击中总共损失了三千多人马,伤不计其数,预计达一万之巨。

这样的得这样成绩。想来也可以理解,在没有任何爆破工具和有效的火力压制下,又因为地形限制无法集中优势兵力,即便是精锐的金国野战兵团也只能同宋军的人海战术硬扛。

而金军赖以取胜的团队合zuò

和高素质的兵员优势也无法挥。

当然,汴梁义勇的伤亡也达到一个惊人的程度。阵亡一万四千,伤两万以上。以开封府一城三县百万人口,三十万壮丁计算,减员一成。以每户十口人平摊下去,开封一城每十户人就有一家戴丧。

加上前两日和上一次开封战役时东京损失的人口,汴梁人每户都有一个亲人或死或伤,可说与女真人不共戴天。

也因此,这一战义勇们焕出强盛的斗志,居然同女真职业军人打了个平手。若换成其他北宋军队,减员三成,只怕早就崩溃了。

“全民动员,两个民族之间的生死搏杀果然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战争啊!”杨华死死地捏着拳头,“打下去,直至最后一个。”

民军的战斗力不强,第一次上战场伤亡自然巨大,求援的传令兵纷至杳来,酒楼上的指挥部一刻也没安静过。

作为本次战役的战术制定,赵明堂将河东军的正规军分布在各个要点,一点一点地派到各处支援,到最后竟无兵可派。只剩一千游奕骑兵还留在大相国寺做总预备队。当然,这样的战场骑兵也派不上用场。

这个时候。马行街那边又有人来求援。说是金人反扑。义勇们死伤太重。已经有些维持不住了。问河东行辕还有没有兵可以派过去。

杨华转头问:“赵明堂。陌刀军还剩多少?”

赵明堂:“一千五百陌到军分成十个小队分布在各个战场押阵一个也没剩下。”

还没等他们说完。又有一个传令兵慌慌张地跑过来:“禀侯爷。白虎桥那边来了一队金兵。就快杀过来了。”

杨华吃了一惊:“来了多少人。距我多远?”

传令兵回答说来了两百。距河东军与宗翰地战场一里。

杨华有些恼火:“真让他们来接应走了宗翰,这一仗我们还打个屁啊!命令于忆,分一部义勇过去阻截。”如果这支金兵在汴梁营背后来上一下,接应宗翰那三千铁甲跳出包围圈,杨华的所有安排全部白费,而那么多死去的勇士也就死得毫无价值。

“于忆那边也很吃紧,只怕抽不出多少人。去得少了不是金人对手,多了,这边怎么办?”赵明堂有些为难。

“战争真是充满了意wài

!”杨华恨恨地站起来:“叫杨志把我的卫队带过去。”

“你的卫兵都去了,行辕的安全问题怎么办?”

“不管,我自有老天庇佑,金人杀不了我。”杨华厉声说:“快去。”

赵明堂一拱手,下楼命令杨志带着杨华的一百卫兵和汴梁营两千人出击。

这一百人都是河东军精锐中的精锐,一个反扑就将那支金军打得缩了回去。

等卫兵一走,楼上空了下来。杨华起身看着下面血流成河的战场,终于沉不住气大骂起来;“杨再兴,你他妈怎么还不投入进攻,究竟在磨蹭什么。”他转身大吼:“来人!”

“侯爷!”一个参谋走到杨华身前。

杨华将腰上的刀扯下来扔到参谋身前:“拿我的刀去见杨再兴,你去对他说,汴梁营的弟兄在流血,开封在流血,我汉家男儿在流血。命令他必须在一壶茶的时间内打进去。要么用这把刀饮饱敌人的鲜血,要么割脖子自裁。”

参谋军官从来没见杨华这么大的火,手捧着杨华的横刀不知该如何是好。

楼下街上,喊杀声从一开始就没有停歇。个时候,一阵响亮的铜锣声传来,“开饭了,开饭

听到这个声音,杨华的注意力被下面送饭的队伍给吸引过去了。低头一看,一辆牛车上正驮着两大桶白饭过来。不知不觉中,这一仗竟然打到了中午。换算成现代的北京时间,稍微计算了一下,此战从上午十点开始,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也该到吃饭的时间了。

见杨华盯着下面看,赵明堂接过那个参谋手中的刀,一挥手,小声说:“去吧。”

那个参谋这才如蒙大赦般跑开。

赵明堂将刀递给杨华,杨华刚要怒,见赵明堂连连摇头,这才无奈地按耐下心头的怒火。

下面,不断有汴梁营的士兵跑过来抓一把白饭就跑回战场。毕竟有这么多人,不片刻两桶饭就被抓了个精光。

但还是有不少士兵没得到饭吃,围着牛车大叫:“快点,别让爷爷为国捐躯时还要当饿死鬼。”

这个时候,于忆跑过来,大喝一声:“杀牛喝血!”

闪亮的刀子捅进黄牛的咽喉,血泉喷出。

一个个士兵端着装满牛血的海碗一口饮尽,然后“嗷!”一声转身冲回战场。有的人甚至将就碗底的血往脸上一抹。

车把势神情淡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牛,从地上摸起一根棍子走到于忆身边大声喊:“将军,你这里还要人吗?”

“回去吧,回去吧。”

“牛死了,回去做什么。”

“好,跟我来。”

……

至于杨再兴为什么这么慢,其实他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来。虽然昨天晚上他已经找人过来在这片建筑群中开辟出一条突击用的临时通道,可怕惊动金人,通道并未完全打通。从部队的预伏阵地到金人的阵地还有三百多米。

这一段距离虽然不长,可路上有两座宅子。这两家宅子也不知dào

是哪年建的,听说属于朝鲜同文馆。围墙高厚,全由粗大的青石垒成。工兵在这一个时辰中不断向前推进,一口气推倒了三道围墙这才推进到距宗翰大军不足二十米的地方。

面前只有一堵围墙,高约六米,看厚度至少有四尺。

因为怕动静太大,捧日军的士兵都潜伏在园子中的各个房间内,不敢出声,几千人挤得里面又热又闷。

而工兵们也放下大锤,改用凿子和小榔头细细地在石头缝里掏,速度极其缓慢。

后面的中军行辕不断有传令兵过来催促,可杨再兴也无法可想。头上房顶上尽是汴梁营的人和女真人在乱战,不断有瓦片掉下来,砸到捧日军士兵头上,可没有人敢哼一声。

杨再兴压低声音怒道:“早知dào

就带梯子过来了,直接翻他娘过去。”

身边的铁十一叹息一声:“杨将军,若带梯子过来,这么多人,一时也无法投送上战场,反将敌人惊动了,还是耐心一些吧。”

“耐心,耐心?我怎么耐心得下去,这里可闷死我了。”

这个时候,不知dào

从哪里飞来一支羽箭竟从头上的青瓦上穿了下来,直接钉在铁十一的肩膀上。铁十一疼的低哼一声,小声说:“真他妈倒霉,还没开打就先受了伤。”

这个时候,头上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然后是混乱的脚步,不断有瓦片被踩碎:“杀北奴呀!”

灰尘不断飘下,缕缕天光从破瓦的缝隙中投射而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上面的厮杀声在一声惨烈的“啊!”中结束,有人欢呼“杀死一个北奴了,冲上去,小心敌人弓手,贴上去啊!”

纷乱的脚步逐渐跑远。

杨再兴叹息一声,“手真痒啊,工兵还要多少时间?”

铁十一将肩膀上箭一把折断:“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我去看看。”

正要起身,门开了,却见赵守真和三个鼓乐队的士兵抬着一床两弓床弩跑了进来。

杨再兴心中大奇怪:“你来做什么,我这里可不需yào

鼓舞士气。”

赵守真喘着粗气,回答道:“禀杨将军,末将有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把那堵围墙给弄倒。”

“什么,你有办法,快说!”杨再兴高兴地跳了起来。

赵守真指着那台床子弩说:“用这射墙,几箭下去墙就垮了!”

“妈的,我怎么没想起这一招?”杨再兴痛苦地拍了一下脑袋:“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我真是个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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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致仕

城,中书省。

靖康一年已经过去,历史的一页已经翻到靖康二年。未来的大宋将走乡何方对身陷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一片迷茫,眼前皆是铁与火、生与死、荣与衰。

过去的这一年对宋朝的政局来说是走马灯般的一年,外有金人入寇,朝内的政局也是动荡不安。先是太上道君皇帝迫于北奴的压力退位做了甩手掌柜,然后是郓王赵楷政变,最后皇冠怎么戴到了赵桓头上。

朝中宰相也换了一茬又一茬。最早的“六贼”蔡京、童贯等人死的死倒的倒,中枢大权落到李纲和吴敏手上。后来,因为山西战事的关系,李纲被罢免。宰相的人选又换成耿南仲和唐恪。

可惜此二人打理朝政没几个月,又被罢免。

现在,庞大的宋帝国由尚书右丞、中书侍郎的何粟掌舵。

何粟此人很有名士派头,对日常俗务丝毫不放在心上,整日只知dào

吟风弄月。他做这个宰相的理由非常简单——何粟不属于任何政治派别。

大概是皇帝也被朝中和、战两派大臣吵得精神崩溃,索性弄了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政治立场的人出来做大宋公司的总经理。

何粟上台之后基本上就是吃喝玩乐,一应大事通通不管。若他甘心做一个摆设,对国家也是一件好事,可就在金人围城期间他心血来潮,弄出个郭京事件,以至让金人攻进城来。

按说闯出这么一个弥天大祸,换成其他人找被拿下治罪了。可事情就这么怪,宗望进城之后将朝中大臣一网打尽,枢臣中只他一人侥幸逃脱。

何粟因为胆小,郭京出城以神兵退敌的那天留在皇城值守,运气好没被金人俘虏。

现在。皇帝手中已经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何粟再可恶。却也不能不用。

于是。何大人这几天就惴惴不安地坐镇中书省。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木头人一样。

这几天金人不断进攻。皇宫中地班值武士和太监们像苍蝇一样死去。然后城中河东军、汴梁百姓又同金军反复拉锯。战况空前惨烈。

度过最初地不安之后。何粟也麻木了:管他娘。大不了城破时大家一起当金人地奴隶好了。

所以。今日上午。城中地宋、金两国大战根本没有惊动何粟。

一大早。何大人就坐在中书省地部堂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外面但凡有消息传来。他也一概不理。

不过,对于和议之事他还是很上心的,这毕竟关系到所有人的切身利益。

看了一上午书,正看得眼角满是眼屎时,有一个勾当公事来报说议和团的人进皇城来复命了。

何粟眼皮子一跳,忙放下书,缓缓道:“去请张大人过来说话。”何粟现在是朝中唯一还在值班的枢臣,按规矩张浚面圣缴旨时应该照会。

这是张浚在开封城破之后第二次进皇宫,前几日战死太监和士兵的尸体也送了出去,还好现在是冬天,否则还真有可能生大瘟疫。城中的官吏和士兵品级都不高,看起来很陌生。

张浚被太上道君皇帝的懦弱憋了一肚子怒火,早就想作了。可一路上到处都在打仗,他的使团也屡屡成为金人散兵的袭击目标。随行的四个官员也被冲散了,若不是河东镇的两个书办保护,他估计也回不来。

一路上,两个书办不断招来护卫,到最后竟凑成了一支一百人的军队。

张浚也很吃惊地现,现在,整个开封几乎被合东镇军管了。整个城的人力、物力都归杨华调配。河东镇军事机器的高效率让张浚欣慰的同时,也让他心生戒惧。

杨华这人看似粗鄙,其实是一个军政能人。若心向朝廷,一心为国,未必不成为国之柱石。反之……就不可想象了。

等到了中书省,何粟已经走到门口,一把抓住张浚的手,装出一副担心的模样:“张大人,你可回来了。这城中乱得,别有什么好歹才好。今日一大早城就又开战,老何我一想到你们还在金人大营,就担心得坐不住。这一上午,我什么事也做不了,魂魄都好似不全了一般。”

张浚一向看不起何粟这个尸位素餐的老朽,对他的热情毫不在意,只淡淡地说:“一路还好,城中虽乱,但我大宋子民是金人十倍,张浚何惧之有?再说了,就算张浚没于乱军之中,也算是为国、为皇上尽忠,得其所愿也。陛下现在何处,我先在你这么挂个名,这就去面圣。”

何粟对张浚的冷淡好象一无所知的样子,他抓住张浚的手不放,只呵呵一笑:“今日一大早,北奴猛攻皇城。皇帝陛下受了些惊,服了几粒仙丹,正在宫中行散。你现在过去不是时候,不若在中书省休息,等晚间

见天子吧。”

“行散,陛下服用了五石散?”张浚眉毛一跳,心中一惊。

五石散这个方子源自魏晋,主要成分是石钟乳、紫石英、赤石脂、雄黄、水银等大热之物。道家修liàn

讲究一个以人体为丹鼎,将这些药石慢慢炼化。这些大毒之物服用之后,人变会感觉浑身冷,却不能着厚衣。当宽衣轻履奔走不息,直到将身体中的药物挥出去为止。

而且,吃过这种药之后,人的性格会变成暴躁易怒,行事荒诞不经。

张浚以前在典籍上也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心中颇不以为然。

世人都说神仙好,可谁见过神仙?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不过,皇家的事情也不是张浚可以评论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张浚就有些后悔。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何粟面色立即大变,他压低声音:“张大人,你我是朝中仅存的大值守大臣,有些话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张浚见他面色郑重,心中疑惑,“谨遵何相之命,大人请。”

进了书房,刚分主次坐好,等几个书办退下之后。何粟突然道:“张大人,北奴的事办得如何了?张大人这差使不但满城百姓看着,天子看着,全天下的人也都在看着。”

何粟这话等于是废话,张浚不疑有他,见宰相大人过问起和议的事,忙提起精神将这两次与宗望的会谈一一禀告。

何粟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听完张浚的叙述,良久才叹息一声:“张大人,这事还得抓紧啊。事不宜迟,必要的让步还是可以的。”

张浚一拱手:“何相,形势对我大宋有利,依下官看来,宗望也是有意和谈的。只在割让河北的事情上与我僵持不下。如果在磨上一阵子,下官有信心让宗望接受我提出的条件:我大宋割让河间、中山,赏赐金人一定数量的犒赏钱,两国以两镇为界,结为兄弟盟好。”

“如果这样自然是好,可是……”何粟目光有些飘忽,突然说:“你觉得和议之后,杨华会领军回太原吗?”

“和议一旦达成,河东军将尾随礼送金军出境。到时候一到中山,河东军自从井口还镇。国家自有法度,杨华敢不回去?”张浚凛然道。

何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转移话题:“东汉末年,大将军何进招西凉军进京诛张让等内侍,以至于断送大汉八百年国祚。我听人说,河东军强悍剽勇,与当年的西凉柔弗骑兵何异?”

张浚心中一寒,郑重地说:“杨华乃今上一手提拔的心腹之人,圣恩高厚,行事正大光明,断不至于此。”

“那是因为有陛下在,制得住他。”何粟淡淡一笑,又将话题茬开:“陛下龙潜之时,也曾经长期服用仙丹,继位之后,更是没有节制……昨天,陛下咳血了。据内侍们说,天子身上全是淤青,显是血脉不畅之症。”

“啊!”张浚吓得浑身都是冷汗,手像疾一样颤个不停,他有些口吃:“陛下……陛下、下,还未立太子。”

“天子长期服药,一心求仙问道,哪有太子?”何粟眯缝着眼睛,里面闪着一丝精光:“到时候,谁能制住杨华?”

张浚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何粟的厉害,能够坐到大宋宰相位置上的人怎么会是笨蛋,会是一个昏聩的老人?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政治新丁,不知不觉中,张浚觉自己已经完全被他牵着鼻子在向前走。

他也只有默然不语了。

“张大人。”何粟咳嗽一声。

“何相。”张浚惊醒过来。

何粟微微一笑:“老朽已经七十,以去日无多,倒不在乎了。只放心不下这个大宋朝,放心不下你们这班青年才俊。无论如何,何以必须在短时间内达成,河东军必须尽快还镇。杨华老呆在东京城也不是事儿。”

张浚:“何相的意思是?”

“割让两镇,默许北奴对河北的占领,犒赏金军,适当增加每年岁币。除了称臣一项,一应答yīng

宗望。”何粟凛然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和议使是杨华……”张浚突然流泪道:“我争取了这么两天,开封百姓流了那么多血,难道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猛地站起来:“何相,张浚不敢领命。”

“张大人。”

张浚站起身来,摘下官帽,轻轻地放在案几上:“张浚无能,不能为国家和陛下争取更多的利益,也无颜在朝为官,愿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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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赐婚

绕着一个看不见的圆心,心中的那一团火焰正腾腾而T[宋皇帝就快要燃烧了。但皮肤桑却一片冰冷,冷得像是一块坚冰。

也只有在这不断的行走中,那团火焰才逐渐朝四肢散去,暖洋洋的感觉舒服得皇帝快要呻吟出声来。但是,他不能停,只要一停,好不容易被自己散出去的毒素就会回流心脏。

现在,皇帝虽然走得气喘吁吁,但心情却是极好。他一边在屋里转着圈子,一边和匍匐在地上的小黄公公说话。

“黄彦节,你说杨华对朕忠心耿耿,可有凭据?”皇帝笑眯眯地问。

小黄公公进东京之后作为皇帝、朝廷和杨华的联络员,往来奔走于禁中、皇城和大相国寺之间,事务繁忙。

他本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去太原也是被宫中的大太监推出去当替死鬼。可没想到在太原呆了大半年,太原不但没陷落,河东军反越来越壮大。

这次随杨华进京勤王,河东军已经变成支撑整个东京战事的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而往昔不为人知的黄小公公也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做为河东军的监军,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宗室王子,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黄公公。

以前在宫中经常欺负他的大太监们见了他也是必恭必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回想起往日在宫中当太监时的辛苦,有看到今日的风光,黄小公公恍若置身于梦中。

近来,他年纪日长,人也变得成熟的。对于善恶,其实太监们有自己的道德标准,也不那么放在心上。而且,黄小公公也是个淳朴之人,虽然得yì

,却不忘形,见了往日的长官也和客气。

但是,黄公公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所有的荣耀得来自河东,他的个人命运已经深深地同杨华栓在一起了。

所以。皇帝刚一问这个问题。黄小公公就下意识地为杨华说好话。

黄彦节回答说:“官家以前是不是赐过杨大人一条玉带?”

皇帝想了想。说:“是啊。第一次开封之围时。朕见他腰上地皮带都破了。便解下要带赐给了他。”

小黄公公道:“陛下。你赐下去地玉带可把杨大人给折磨坏了?”

皇帝大觉奇怪。忙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公公笑道:“官家。奴才去太原地时候。每日青春都见杨大人烧香跪拜那条玉带。口中还念念有词。说什么愿上天保佑吾皇万岁。保佑我大宋国运昌泰。奴才也觉得好奇。问他说。杨大人。不就是一条带子而已。怎么还拜上了。还是系在腰上要紧。

你猜杨大人怎么回答?”

皇帝笑吟吟地看着黄彦节:“他怎么说。”

“杨大人说,这条玉带是陛下所赐,怎么敢系腰上。本将军是行伍出身,若不是陛下提拔,现在还不知dào

在什么地方当大头兵了。陛下就是俺的父母,父母赐的东西怎么好乱用。再说了,天子,天子,上天的儿子,那就是真神。自然要拜。”

“哈哈。”皇帝脚步依旧不停:“这个杨华果然是个粗人,说的是什么歪理?”北宋之时,君臣之间还未像明清时那么森严,皇帝赐臣子礼物,臣子也都大方地收用,倒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杨华居然如此郑重其事,这让皇帝大为高兴。

黄公公见皇帝开心,心中也是得yì

。他毕竟是小孩子,说话也口无遮拦:“官家,我看你以后也别送东西给杨大人了。”

皇帝大奇怪:“杨华是朕的心腹之人,朕以后还要重赏,怎么就不送东西了呢?”

黄公公:“官家送东西给他,他又不敢用。您今日送他一条腰带,他要拜一下。您明日送他一件袍服,他再拜一下。后天给他一枚古象简,他再拜。东西越多,他每天磕头的次数就越多。将来还不知dào

要磕多少次头,只怕头都要磕晕了。”

“黄彦节,看不出来,这人奴才还甚有趣。”皇帝放声大笑:“你越这么说,朕越是要赏东西给杨华。”

说完话,他大声叫过一个太监:“去禁中取朕日常用的那副云子围棋给杨华送去。”

黄小公公装着大惊失色的样子大叫:“官家,可使不得啊,那么多围棋子,一颗颗磕下来,光头就要磕三百多个,还不把杨大人给磕死?”

屋中众太监都小声地笑了起来。

皇帝也得yì

得大笑:“就是要磕死那个粗鄙的贼配军。”

二人说笑了半天,皇帝想起今日招黄公公来想说的事:“黄彦节,和议的事情你去同杨华说说,叫他抓紧一点,朕有些等不及了。”

黄公公:“官家放心吧,杨大人说,或许这两日就可以达成和议。”

“真的?”皇帝突然站定,感觉皮肤又开始冷,忙又走了起来。

黄小公公简直要被皇帝给晃花了眼睛,也顾不得厉害关系,径直将杨华的打算合盘托出:“杨

意思是,金人现在在军事上还占有优势,现在同他们T宗翰也没诚意。不如先打上一仗,若能胜上一场,就好提条件了。所以,杨大人今天就带着军队去与金人血战去了。”

“啊,朕说城里怎么这么大动静,原来是杨华在打仗。”皇帝突然有些忧愁:“赢了固然是好,若输了呢?”

黄小公公说:“若输了,大不了答yīng

宗望的全部条件。”

“也是这个道理。”皇帝一想,立即释然,“打一下也好啊,就怕金人害了太上皇。”

黄小公公说:“金人不会害太上的,将来宗望要想撤军,还得让太上护送。”

“护送,若北奴毁约不放太上,却如何是好?”皇帝忙面愁容。

不知怎么的,黄公公觉得皇帝眼神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

皇帝:“恩,这样也好。依你看来,和议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确实如此。”

“看来,朕得准bèi

赏赐杨华一些东西了。黄彦节,你说朕让他入中枢怎么样?”

黄公公:“只怕不好,河东军将来有礼送金人大军出境,没个一年半载无法班师。再说了,河东军将来由谁统领?”

皇帝身上已经走出了热汗,身上全是腾腾白气:“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对了,杨华好象二十多岁了吧,可有妻子?”

黄彦节忙道:“尚未娶妻,只两个小妾,一子一女。”

皇帝笑着问身边的一个太监:“去取宗室女子玉牒来,看看宗室中可曾有未曾许人的帝姬。”

那个太监回答说:“官家,宗室中适龄女子大多婚配,没婚配的都尚未及。只柔福帝姬还没有赐婚。”

“原来是嬛嬛啊,朕倒忘记了。”皇帝一摸额头,依旧衣袂带风地走个不停,“好,就把她指给杨华了。”所谓帝姬就是公主。本来皇帝的女儿以前都称公主的。可是就在政和三年时,朝廷因蔡京建议,仿照周代的“王姬”称号,宣bù

一律称“公主”为“帝姬”。

柔福帝姬是太上道君皇帝的第二十女,小名嬛嬛,也是皇帝赵桓的妹妹。

河东军现在势力庞大,已经无法制约。若能让杨华做驸马,依照宋朝祖制,将不再领兵,不授任何实职。皇帝打算在和议成功之后,用这一手段剥夺杨华的兵权,然后调杨华入中枢,任一个有名无实的枢秘使。

朝廷以前就是用这一招解除了狄青兵权的,这一套,赵家人用起来熟练得很。

柔富帝姬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也是有名的大美人。

一想到这个可爱的妹子因自己一句话,就要落到杨华这个鄙夫手中,皇帝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不过,为了大宋江山,为了杨华自己,牺牲一个帝姬还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皇帝心情也好了起来。他停下脚步,浑身大汗淋漓,感觉说不出的舒爽。

接过太监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一把汗水,皇帝笑道:“朕今天的早课做得不错,五石散配得也不错。去包一些给杨华送去。”

****************************

此刻,开封城中巷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赵守真和几个士兵抬着那台床子弩走到距大石墙十米之外,忙乎了半天总算将巨大的弩箭装好。

事关重大,杨再兴和铁十一也都亲自过来观战。

而各房隐藏的甲兵也都做好了冲锋的准bèi

,只等墙壁一倒,便同时杀出去。

“碰!”一个弩手提起大锤狠狠地砸到扳机上。

五道黑光瞬间射出,出一阵轰鸣,如铁插进豆腐一样顺利地刺进石墙之中。

可是,就因为实在太顺利了,墙壁居然纹丝不动,一点也没有崩塌的迹象,只五根粗大的弩箭露在墙体外,在空中颤鸣不息。

“怎么可能这样?”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再来一箭。”赵守真手忙脚乱地装着弩箭。

良久,又是一抡箭射出,依旧是毫无用处。石墙依旧矗立在前方。

“赵守真,你这个蠢货,老子砍了你!”铁十一低低咆哮。

就在这个时候,耳朵边传来一阵“咯咯”的脆响。

抬头一看,那面厚实的大石墙上满是裂纹。

“要倒了,小心!”铁十一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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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破壳之豆

十一刚喊完,已经被床子弩射得裂开的石墙轰隆一声T]若不是众人跃得快,只怕已经被埋了进去。

飞舞的碎石四下迸射开来,打在头盔和铠甲上,一片叮当着响。

“好家伙!”铁十一怪叫一声。

可刚叫完,眼前的一幕就让他目瞪口呆。

前面正是女真人的远程武器阵地,一排排巨大的三弓床弩整齐排列,正指着远方巍峨的皇城。而皇城在惨遭这个时代最尖端武器蹂躏之后,城墙上密布着豁口,看起来甚是狼狈。

金人床子弩的弩手大部已经被调到街垒后作战,只几个女真士兵看着杨再兴、铁十一等人呆。他们身边是堆成小山一样的粗大弩箭。

这个时候,赵守真的床弩再次上了好弦,一看到前面的女真人,一个弩手都下意识地将望山对着敌人。

又是一柄大锤敲在扳机上。五道黑光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射出,将凝滞的空气扯成尖锐的呼啸。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女真人被弩箭前端的月牙铲直接劈成了两段,大团的红色爆开。

所有人都没想到床子弩在近距离的力量居然犀利到这等程度,一旦被射中,都会被直接劈成一堆烂肉。

那个被射中的倒霉鬼在一箭两断之后,内脏被搅得稀烂,上半截身体高高飞出去一仗远后居然没有立即死去,还在地上大声惨号。

但是。河东军士兵已经没有兴趣去管他地死活。他们地目光已经被那支歹毒地弩箭吸引住了。弩箭地力量是如此可怕。在穿越一个人体之后毫无减速地迹象。依旧猛烈向前。一口气击毁两台床弩之后。这才“当!”一声撞在堆成小山一样地弩箭上。

这下可就热闹了。大小不一地铸铁箭在空中乱舞蹈。将剩余几个女真人直接覆盖在钢铁雨幕当中。

“别射了。别射了。”铁十一大叫:“我要那些床弩。”前几日在阳桥镇战场。捧日军地远程武器都已经烧毁灭。那可是制造司花了很长时间才装出来地。以后要想在装备这么多器械到部队。也不知dào

要等到什么时候。眼前就有这么多床弩。而且还都是兴国坊出产地精品。无论材质还是工艺都比河东军地好。

“杀过去。杀过去!”杨再兴大叫。这个年轻地河东军将领一手提着横刀。一手攀着墙壁地缺口。猛地跃了过去。“敌人阵地已被我突pò

。冲进去。遇到喘气地都杀了。杨侯有令。不要俘虏!”

浑身闪亮铠甲地捧日军士兵同时从各个角落涌出来。如同泄地地水银朝前冲去。因为石墙上缺口不大。铁十一并未慌着进攻。而是带着几个士兵提着大锤子对着缺口一通猛砸。将缺口敲得更宽。

那边。金人感觉到这边地不对。一群士兵从街垒那边跑来。与此同时。站在房顶制高点地女真弓手也同时拉开大弓。将羽箭雨点一样射来。

可惜捧日军身上的铠甲异常坚固,虽然被敌人射的疼不可忍,可队伍却丝毫不乱。

转眼,杨再兴已经带着两百人席卷而过,将反击的女真人队伍彻底吞噬。

“山陕黄土之上,猛虎一样的勇士们,砍倒敌人,将他们踩在脚下吧!”杨再兴自从做了捧日军统制,一直没有机会同敌人短兵相接。战场之上,多是多兵种配合法度森严的战斗。虽然效率极高,但却让他这么一个以勇武著称的将军感觉有劲使不上。现在终于同敌人白刃格斗,久违的畅快感笼罩全身。

他大声呐喊着,英俊的面孔已经扭曲,双目尽是燃烧的火焰:“杨侯有令:杀了粘罕,用他的头颅做溺器。”

“杀了粘罕!”

队伍不断从缺口处涌来,人越来越多,都挥舞着长刀,呐喊着朝女真人冲去。

三千人同时扯开了嗓子号叫,如同草原上彼此呼应的恶狼。

铁十一已经彻底将那面石墙砸垮了,随着这面围墙的崩塌,前进的道路已经打开。

粘罕还站在屋顶上,眼前突然涌来的这一股敌人让他措手不及。毕竟是一个有经验的著名将领,在短暂地了一会呆之后,他还是很快地做出了决断,下令四个街垒各抽出两百人反扑过去。

敌人虽多,而且看模样都是精锐。但若能将他们堵成一团,未必不能将他们都挡住。

不过,宗翰还是悲哀的想,也许这一仗也就这样了,毫无疑问,女真人是输了。现在,是时候考lǜ

突围的事情了。

战斗打了两个时辰,女真人因为依托着坚固的街垒,面队的又是汴梁营的非职业军。亡其实并不大。到现在为止,至少还有两前可战之中优势兵力向北突pò

,或许真能杀出重围。

不过,先得挡住这队突然跳到面前的河东军精锐。不拦住他们,突围不过是一句空话。“突围吧,大帅。”身边,粘罕的爱讲龙虎大王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乱局:“我带一队人马去顶住宋狗的突击,大帅您马上撤tuì

。”

粘罕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此去……有死无生,我怎么能下这样的命令?”

龙虎大王是一个东北小族的部落头领,身材瘦长,有着渔民特有的满是水绣的脸。他沉静地看了粘罕一眼:“大帅,如果敌人打进来,里应外合,到时候谁也走不了。下令吧。龙虎并不怕死。”

“保重。”宗翰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战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

龙虎大王一拱手,转身下了房顶。

很快,他就带着那八百金并向杨再兴冲了过去。

现在的战场形势已经明朗,宗翰的阵地四面都是街垒,如同一个有着坚固外壳的豆荚,本以为可以凭借着工事守下去。可没想到敌人突然从他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于是,豆荚破了,柔软的豆子露了出来。

随着八百金军的扑来,又因为有凶悍的龙虎大王带队,杨再兴的攻击暂时被遏制。

金军端着无数长盾,层层叠叠涌来,凭借着身上的铁甲,一点一点向前推。捧日军突击部队大多是轻装,一遇到这样的敌人,顿时攻不动了。

三千人竟然被敌人死死地顶在原地,到处都是长刀劈砍盾牌的“蓬蓬!”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阵亡临死前的惨叫。

“敌人很多也很顽强呀!”铁十一和那队士兵刚砸完墙壁,看了一眼如浪潮一样汹涌的战场,拍了拍头盔上的灰尘,对站在身边的赵守真说。

“困兽犹斗,穷鼠噬猫,要想全歼敌人还得费些力qì

。”赵守真因为是鼓乐队的头,也没机会上战场,只得同几个部下落到后面。

“鼓乐队,你们的鼓带来没有”铁十一看了看正在人群中挥舞着武器恶都的杨再兴:“把鼓擂起来,为杨将军助威!”

“我没带小鼓来。”赵守真淡淡地说。

铁十一一跺脚,骂道:“混蛋,上战场不带自己的武器,我会上报杨侯的。”他抽出腰刀,对自己的几个亲兵喊:“来,跟我杀敌去!”

“等等。”赵守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笑道:“虽然没有带鼓,可眼前有更加厉害的武器不用,反冲上去肉搏,铁将军不觉得太笨了些吗?”他指着那一排床子弩说。

“你的意思是……”铁十一大为惊喜。

赵守真点点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敌人再强总抵挡不住床子弩吧?”

“可是我们人太少,你我手下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十人,最多操纵两台床子,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赵守真一笑:“我们可以把所以的床子弩都装上弩箭,然后再同时射出去呀?”

“好主意!”铁十一大喜,连连拍着赵守真的背心大叫:“你们读书人果然都是人精,真是鬼得很。”

……

宗翰见龙虎大王带人将杨再兴顶住,松了一口气。再看看四个街口,大概是因为刚才宗翰抽走了大量兵力,也大概是汴梁义勇也知dào

捧日军攻进女真阵地的消息。士气大振,更是不要命地向前涌来。

女真的防线已经动摇了。

“可以走了,大帅!”一个副将跑过来说。

宗翰伤感地看了一眼已经被血染成酱紫色的战场,伤感地摇了摇头。西军精锐,去年南下时的六万,到如今已经精华丧失,从金国的战斗序列中完全退出。

经此大败,他这辈子在没办法带部队,也失去了竞争皇位的希望。

粘罕知dào

自己已经彻底地退出历史舞台了。

“那是什么?”副将惊骇地大叫,手指着远处阵地。

粘罕一惊,放眼望去,一排床子弩已经整齐排列在战场上,总数达十台之多。那些床子弩已经上好了弦,五十支弩箭正对着龙虎大王。

“龙虎也完了!”

“走吧!”宗翰站起身来,顾不得身上沉重的铠甲,猛地从房顶上跃下,稳稳地站在地上。

这个时候,耳边传来宋人的吼声:“杨再兴将军,床子弩准bèi

完毕,请让出射击面!”

……

“床子弩,射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京观

到床子弩射来,所有的女真人都同时举起盾牌。可TT中薄弱的皮盾如何抵挡得住着样的力量。连续不断的“夺夺!”声传来,一面面盾牌爆开,人体的碎片、盾牌上迸射而出的木刺、汹涌而起的热血在眼前一一开放。

尽管只有五十支弩箭,可这种巨大的铁钎犀利无比,在击碎盾牌和前排的士兵后,依旧沛不可挡地前进,在金人的人群中犁出一道道空隙。

八百个金兵在这一瞬间就被射死了三十来人,被弩箭拉出的空隙如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冲上去,把敌阵搅个稀烂!”杨再兴大声下令。

融化的金属洪流一般的捧日军由这些空隙插了进去,再次制造出大量的死亡。

金人彻底崩溃了。

“战斗到此毫无悬念,我捧日军——天下无dí

!”杨再兴舌迸春雷,一声咆哮。

人海翻腾,刚喊完这一句话,杨再兴突然看见对面的敌人乱军中有一个头戴貂尾装饰的金甲武士。

虽然不知dào

这人究竟是谁,可一看他身上华丽得像一只鹦鹉的铠甲,杨再兴就知dào

这人地位不低。这具铠甲的甲叶子都由精钢所制,胸上还有两面明如镜子的钢板,边沿还镶嵌着一圈黄金。竟是唐朝最流行的明光铠制式。

“运气真好,碰到大家伙了,虽然不是宗翰,却也可寥以充饥。”杨再兴从背上抽出大弓,看了看那个敌人,准bèi

一箭将其拿下。

可是,敌人身上的铠甲实在太坚固,估计这一箭射上去也没什么效果。

想到这里。杨再兴又叫亲兵再拿来一具强弓。合在一起。拉成满月。

两张七斗大弓合在一起地力量是如此凶猛。即便是汤阴一县弓马无dí

地岳飞在此。用他他特制地铁胎弓射出去。威力也不过如此吧。

只听得“咻!”一声。一道冰冷地杀气瞬间钉到那人心口。

“啊!”被射中地那一瞬间。龙虎大王大叫一声。手中地长矛猛地抛出。“宋狗!”

这用尽他毕生力qì

地一矛直接穿透了两个捧日军地身体。其势不下于强弩。

“粘罕。龙虎没有愧对你地信任。”龙虎大王觉得一生地力qì

都随着这一矛流失了。他软软地跪了下去。眼前地景物逐渐变成深沉地黑色。

死亡如黑夜一样袭来。

“呀!”杨再兴因为年纪不大,身子还没长成,这一箭使脱了力,只觉得两条胳膊就快要断了,怎么也使不出力qì



“将军,你怎么样?”铁十一走过来了。

“没事,手软了。”杨再兴说:“别管我,杀敌去吧!”

“将军,我可以打出自己的旗号吗?”铁十一不好意思地问。

“可以,此战,你和赵守真当记功。”

……

一面红旗展开,上面用毛笔着四个大字“攻坚猛虎团”。

显然,这是先前铁十一仓促写上去的。

……

酒楼上,河东军统帅部。

传令兵还在大叫:

“捧日军攻进去了!”

“西北街垒已被汴梁营攻破。”

“西南街垒与被我攻破!”

“南面街垒突pò

了!”

杨华坐在椅子上看过去,敌人的战地上全是河东军士兵和汴梁营的义勇,他们正在疯狂地斩杀着已经失去抵抗的女真人。

因为人实在太多,小小的战场上挤进去一万多汴梁义勇,三千捧日军士兵,一时人满为患,竟水泄不通了。更多人无dí

可杀,只得站在街垒、屋顶,甚至大树上齐声欢呼:“万岁,万岁!”

“恭喜杨侯,我已全歼宗翰这支铁甲步兵,至此,西路军已经完全被我打残,不能做为我河东军有分量的对手而存zài

。”赵明堂压抑着兴奋低声说。

“本次战役结束,命令其他战场停止进攻。”杨华站起身来,:“我们去战场上看看。”

……

战斗已经结束,金人被斩三千一百二十四级,只宗翰和十几个亲兵逃脱。汴梁营阵亡两千六百一十三,伤一千八百四十一。捧日军伤一百零六,阵亡四十二。

可谓前所未有之大捷。

至于开封其他战场,因为战局混乱,还需yào

时间统计。

战场上,到处都是正在割女真人头颅的士兵。

一看到杨华等人过来,众人都停了下来。

有人突然出一声高喊:“杨破虏将军来!”

“杨将军威武!”

“杨将军威武!”

刚开始,声音还稀稀落落,到后面就连成了一片,直如山呼海啸。

杨华跳上一台床子弩大声喊:“胜利属于——”他略微停顿了一下。

阵地上安静下来。

“属于光荣的汴梁勇士,属于勇敢的河东战士,属于所有不甘心做敌人奴隶的人,属于大宋。,任何一个北方民族依靠快马利刃,就能纵横于我TT时代将从我们这一代人手中结束。”

杨华又停顿了一下,纵声高呼:“人民威武!”

“万岁!”

“万岁!”

无数武器在空中挥舞。

杨华扭头看了一眼皇宫,在那里面,也许正有一个表情冰冷,心理阴暗的年轻人正在着自己。但杨华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把女真人的头颅都集中在一起,堆在皇城之前,铸为京观!”

三千颗血淋淋的人头堆在皇城大门口,如同一座小山。

皇宫的城门还是没有打开,但城墙上已经站满了观战的人群。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守卫皇宫的士兵和太监们还指指点点嬉笑不停,但随着抛在地上的人头越来越多,上面的人不说话了。

“嗡嗡!”相国寺的大钟敲响了。

杨再兴带着铁十一和赵守真擎着红旗走到京观之前,抬头大喝:“我——河东军全体将士已取得本次战役的胜利,请陛下前来检阅!”

“请陛下检阅!”

洪亮的声音在城中回荡,开封各处的战斗已经结束,鏖战了一个上午,敌我双方都累了,都同时退回了约定俗成的军事分界线后面。

城墙上还是没有人说话。

“请,陛下检阅!”

一万多汴梁营的士兵也开始鼓噪起来。

良久,城楼上才出现一个太监,他抖瑟着声音尖叫:“陛下说了,他已经知dào

你门的英勇,只等战事平息,即行封赏,都散了吧。”

“不,我们要面见圣上。”

“陛下出来,陛下出来!”

一阵又一阵歌声在人群中响起:“当挽弯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正是苏大学士的手笔。

兵器敲打着铠甲和盾牌。

歌声越来越响,逐渐朝全城蔓延。最后,满城都是这样虬劲有力的战歌。

这一日,大宋皇帝赵桓没有服用仙丹。据说,皇帝在屋中躲藏了一整天,什么人也不见,什么话也没有说。

也没人知dào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

杨华在后面摇头叹息:“杨再兴真是多事。”

“他还是一个孩子。”赵明堂也叹息:“还是沉不住气呀。”

“回去吧。”

杨华转身就走:“事务繁忙,在这里蘑菇做什么?”

……

“败了!”宗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摸着额头。

“斡离不,把你的兵借点给我。”宗翰浑身是伤地站在宗望面前,咬着牙齿怒吼:“我要杀了杨华,我要杀了那个牲口。”

“你累了。”宗望放下手看了他一眼,“去喝点酒,睡一觉吧。”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宗翰突然大声哭泣起来。

“你也别说气话了,东京之战已经结束,我女真已经战败。粘罕,我们还是想想如何体面地退出这场战争吧。”宗望站起身来:“派使去见杨华,请他把女真士兵的头颅还给我们。”

“是。”

*************************

“我不会答yīng

。”看着站在身前的金人使,杨华一摇头,说:“对于河东军来说,敌人的头颅是最有吸引力的战利品,也是最值得夸耀的宝物。我将以敌人的头颅作为我杨家的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以警示后人,这是一个疯狂而残酷的世界。”

“将军,我女真人也是敬佩你河东勇士的。”那个女真使一鞠躬:“请你也尊敬我们女真人。”

“尊敬,哈哈。”杨华仰天大笑:“你们虽然是强劲不值得尊敬。在我看来,你们不过是一群强盗和小偷,根本不是战士。”

“将军,实在……实在不行,请把娄室、乌林达泰、洛索等几位将军的头颅还给我们吧。”女真使气得满面通红。

“哦,你要他们的头颅,跟我来吧。”杨华朝大殿的后面走去。

金人使心中诧异,等走到后面一看,却见杨华正拉开裤子朝一堆黑黝黝的东西美美地撒了一泡尿。

定睛一看,那一堆东西正是已经被风干制成溺器的人头,五官清晰可辨,表情栩栩如生。分别是:银术可、娄室、乌林达泰、洛索。

“杨将军!”使悲愤地惨叫一声。

“带回去吧,如果你愿意。”杨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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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底定

岳行宫,金军东路军大本营。

“其限,列其;厉,薰心。”

第三次宋、金和议在三天之后再次开启。在临行之前,大宋皇帝赵桓焕了极大的热情,派出规模庞大的和议团,领衔的是尚书右丞、中书侍郎何粟,副手是河东镇太原府的提辖兵甲盗贼公事杨志。身边还带着二十来个各部官吏。

在出的时候,大宋皇帝亲自为这次寄以厚望的和议卜了一卦。

不过,这一卦的卦相却不甚好。大意是:脚步在跨进门槛后才觉这一步走错,想要收回脚步。可是,这凶猛的一步如何能够遏止,竟至于撕裂了背上的肌肉。疼痛感如火焚心。

虽然心中忐忑,但皇帝还是亲自召见了何粟,态度鲜明地提出自己要尽快与金国达成和平的意愿。自继承大统之后,皇帝就没有清净过,军事上一塌糊涂,财政破产,政局混乱,急需yào

一段喘息修养的时间。

何粟如何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他也知dào

皇帝有全盘接受金国条件的意思。可他本就是一个不怎么管事的宰相,若让他担负起这个卖国的骂名,千秋之后,也不知dào

后人该如何评述。可是,朝中大臣尽被俘虏。而议和副使张浚根本就不肯接受金人苛刻的条件,甚至不惜以辞职相威胁。

至于河东镇的人,杨华虽说全权负责开封的防务和对金事务,却当了甩手掌柜,把皮球踢给了朝廷。

现在,他派出的这个叫杨志的军官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一开和谈就没说拿过一个主意,一问他,只回答说:“一切自有何相公做主”,“这事我先请示杨侯再说。”,或“恩恩,哦哦,啊啊。”整一个摆设。

看他长得剽悍猛捷,却不想性子如此和顺。

何粟只能暗自感叹:河东镇的人也是精明,根本就不肯承担任何责任,难道我何粟真要在史书上留下丧权辱国的千古骂名吗?

“宋辽已经做了一百多年地兄弟。金灭辽。得辽国地土地和子民。自然要全盘继承宋辽两国之前地所有和约。岁币就依照宋辽久例吧。至于河间、中山两镇。现在已经在金国手中。去年我两国已签有割让三镇地协议。这两镇就给你们金国吧。”何粟感觉脸上有些热。虽然河东军刚取得了一场胜利。可一坐到谈判桌前。何粟感觉自己反变成了战败:“至于犒军钱。这个……东京残破。一时间也凑不出那么多。实在没法子了。河北。这事情……”

“犒军钱地事情不能少。”宗望软软地坐在对面地椅子上。他这几天身体好象出了些问题。矮小地身体已经佝偻下去了。说起话来也有些尤其无力:“绢一千万匹、金一百万锭、银一千万锭。一钱一米也不能少。“

何粟用哀求地目光看着宗望:“二皇子。我大宋真地拿不出这么多钱啊。其他条件都好商量。可……可这么钱。你不是逼老何我去哪里凑……若真这样。老何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陛下。若真在这个协议上签字。出了房门。我先一头撞死在柱上。”说到悲伤处。何粟甚至滴下了两滴眼泪。

看何粟说得可怜。宗望吃力地笑了一下:“何大人。你也是一把年纪。事情若办不好。皇帝怪罪下来。定不好过。可这事你也要理解我。我们金国两路大军大老远跑来。就这么两手空空回去。如何向家里人交代。现在。我已打进了你们地京城。总得要弄些东西回去吧。前几日。宗翰将军还说被你们宋人欺负地厉害。干脆什么也不要了。一把火烧了东京。大家一拍两散。也省心了呢!”

听宗望说粘罕要烧城。何粟大骇。连声道:“二皇子。可烧不得。钱地事情好商量。真地好商量。若真烧了。大家都没什么好处。可是。这钱真地太多了。兄弟我这次可是诚心过来谈和地。你们地其他条件都好商量。这犒军钱是不是可以加到岁币中去。以后慢慢支付?”

东京城上次已经被宗望搜刮过一次。再拿不出钱来了。

何粟心中大苦,暗道,若国家真有钱,我还同你讨价还价做什么呀?

宗望慢慢直起身子,叹息道:“何相公,真的不能少了。东京乃今世第一大城,我就不信你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你是个实诚人,我也知dào

你这个议和使不易。可是,我也不易啊,你是不是也该体谅我一下。”

何粟泪眼婆娑地看了杨志一眼呢?”

杨志微微一笑:“禀何相公,杨侯的意思,钱可以给,但土地不能让。当然,我只是传达一下我家侯爷的意思,一切还请相公定夺。”

“土地,土地好说呀!”宗望来了精神:“现在的河北泰半在我金国手中,我女真人不耐中原的酷暑,也都不怎么愿意留在河北。这样,我可以把河北的土地还给你们。”

“二哥。”坐在宗望身边的兀术不满地叫了一声。他心中也是疑惑,宗望对河北之地是志在必得,现在怎么反而如此大方了呢?

宗望看了兀术一眼,示意他稍安勿噪。

兀术一头雾水地闭上了嘴巴。

听到宗望说要把河北的土地还给宋朝,不但何粟,连杨志也有些意wài



何粟的声音有些急促:“此话当真?”为了河北的土地,张浚甚至辞职不干,而河东军也不惜一战。本来,他也做好做卖国贼的心理准bèi

。可每想到宗望居然如此大方地把河北土地还给了大宋朝。

宗望疲惫地一笑:“好了,我们就把谈判的大方向定下来吧。我宗望是个很直接的人,你何相公也是个实在人,就不弄其他虚的。我大金国最后的条件是:宋金约为兄弟之邦,互不为敌。宋割让河间、中山两镇给金国,金将河北所占各地还给宋朝。

宋朝还要付给金军犒劳费——绢一千万匹、金一百万锭、银一千万锭。”实jì

上,这个条约同上次的已经达成的和约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多了一笔犒赏钱,宋朝也是可以接受的。

宗望这次看似做出了重大让步,这个条件优厚得让宋朝的

团大感意wài

。所有的宋使面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

宗望:“如果何相公没有疑义,我们再商谈细节吧。”

“好的。”何粟的身体松弛下来:“二皇子既然如此慷慨,我大宋也不能太吝啬,犒军费的事情且答yīng

你们了。”

其实这次和谈的其他问题都好谈,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将河北顺利交接到宋朝手中。现在的河北已经乱成一团,有的地方已经被金人占领,有的地方还有宋军驻守。双方势力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城市如何交割,金军的撤tuì

路线都是一件很复杂的问题。

毕竟,有些陷落的城市还远在河北宋金边境线上。而宗望大军还在东京,宗望在没有退兵之前是不可能将后路交给宋军的。

所以,先交割那些地方,什么时候交割都有讲究,一时间也没办法弄妥当。

于是,双方在谈判桌上谈了一个上午,却没达成一个协议。

中午,时团在宗望那里吃过午饭,休息片刻,继xù

谈判。

到深夜时,双方终于谈妥河北交割事宜:金人大军将在一月十五日之前退出东京。二月十日,交割北京;三月二十日归还冀州;四月三十日之前归还深州。至于太上道君皇帝和被俘的百官,则作为人质随金国大军北上,直至河间后再礼送回国。

然后是签字用玺。

在何粟看来,这是一场外交上的大胜利。虽然失去了河间和中山,让宋金两过的边境线向南移了三百里,可总体来说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这个和议对金国来说有两个重大意义:先,他们在法理上拿到两镇;其次,保证了金国大军能够顺利班师,不至于在河东军的追击及赵构大元帅府大军的堵截下全军覆灭,保留了金国最善战的一支军队。

这个和议对大宋来说,表面上意味着和平。

这好象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可何粟总觉得宗望看起来满是善意的笑容里充满了奸诈,可皇帝的和平意愿不容违背。一想到这些,何粟一咬牙在和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用力地盖上了皇帝的行玺。

……

“真是一场梦啊!”站在行宫的山上,宗望看着宋朝时节团远去的背影苦笑:“我本以为可以一举灭亡大宋,可最后时候杨华来了。

一桌饭来了三个食客,筷子要打架了。”

兀术憋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道:“斡离不,你这个和议真是混帐。土地才是根本,怎么只顾着问宋人要钱?”

“天下这桌宴席现在多了两个人。”宗望突然呵呵一笑:“大宋,河北赵九,山西杨华,还有我女真。兀术啊,你还年轻,有的事情还看不透。”

“不懂。”兀术摇。

“那我慢慢同你说吧。”

宗望看了看庞大得令人毛骨悚然的东京夜景,“兀术知dào

我为什么在犒军钱上不肯让步?”

“不明白……斡离不,现在宋朝国库好象真没什么钱了,你逼他们做甚?”兀术不解。

宗望:“国库没钱,可民间有钱啊。上一次开封之战为了凑齐犒赏钱,宋朝皇帝将手伸向老百姓,连娼优也没放过,搞得天怒人怨。现在,开封百姓已经很困苦了。现在再被皇帝搜刮一次,只怕要民心丧尽了。至少,东京百姓会怨恨官家的。”

兀术眼睛一亮:“二哥的话有点意思,请你继xù

教我。”

宗望将身上皮祅紧了紧,冷笑:“说句实在话,那些钱我斡离不还真没看在眼里,主要是为了给国内一个交代。否则白来东京一场,回去了你我弟兄面子上不好kàn

。国内上层那些蠢货眼睛里只有钱,至于土地和天下大势……他们懂个屁。”

说完这句话,宗望舒了一口气,口中吐着长长的白气:“现在,河东军已在山西呈割据之势,宋朝皇帝也节制不住,但赵桓小儿绝对不会放任这样的现状不管不顾的。可是,杨华那厮从一个小兵爬到如今这个地方,如何肯放qì

到手的好处。我太了解这种仅凭着手中刀枪杀出顶天富贵的军汉了。

为了个人利益,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现在宋金何以名义上由他做主,可你看和议开启后,他什么时候露过面。根本就是让皇帝来顶缸。

谈得好了,是他杨华的功劳,谈砸了,出的是皇帝的丑,这个家伙阴险得很。所以,我认定,皇帝和杨华肯定会斗上一场的。”

听宗望这么说,兀术大感振奋,他狠狠地握着拳头:“如果河东军叛乱,那才热闹呢。到时候,我们再次南下抢他娘的。”

“对。”宗望含笑点头:“不但是河东,我看赵构的大元帅府也是个不安定因素。他那里现在已经有十多万人马啊,赵九小儿在河北一日,皇帝一日不安心。”

“对,如河北赵久也叛了,宋朝灭亡可期。”兀术大声咆哮起来:“可是,我们干嘛把河北还给宋人。只要我们占据河北一天,赵构的大元帅府就存zài

一天。如果我们一走,皇帝一到圣旨,撤消大元帅府,我们还搞个屁呀?”

“哈哈,兀术,你果然在用心思考了。”宗望突然有些黯然,他用手摸了摸心口,突然有些悲哀:“兀术在众兄弟中,你是最知兵的一个,未来定会成为我大金国的一员骁将。可是,光做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不行啊,还得用心去看去想,除了沙场,人生才是最大的战场。”

兀术有些吃惊:“二哥你的心口又在疼了?”

宗望最近心脏一直疼得厉害,一作起来,面色紫,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他强笑道:“生年不满百,普通人家,五十已算高寿。二哥我已经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长年军旅征战,阳寿又能高到什么地方去呢?现在,宗翰已经被杨华打得彻底失去了斗志。未来的大得靠你啊!”

他眼睛里突然泛起一层泪花:“刚才你这个疑问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我金人让出河北,大元帅府撤消,对我金国不是好事。可是,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如

不让出河北还能怎么样,继xù

把这一仗打下去。我T3志,身陷东京,进退两难。再拖下去,一旦粮尽,河北赵九军完成整编,南下勤王,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也!

所以,让出河北,尽快脱身才是正经。可是,让出河北,怎么让如何让却大有讲究。虽然已经定出时间表。可我们大可慢慢拖,拖到天荒地老。

到时候,一旦赵九势大,成割据之势之后。宋人就三足鼎立,不需我大金插手,他们自己先乱成一团。而你我则可坐观风云,待到宋人鲜血流尽之时出兵。到时候,不但河北,连整个天下都是我女真人的。这才是我完颜宗望的梦啊!”

“我明白二哥的意思了。”兀术一咬牙:“二哥,把交割河北的事务交给我吧,我会不断给宋狗制造麻烦的,没个三年五载,宋人拿不回河北。”

“不。”宗望喘息一声:“跟我回上京去吧,我身子只怕不成了,这支军队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二哥……”

“回去吧,四弟。”宗望看了弟弟一眼,突然有些动感情:“你虽然是有名的猛将,可唯一的缺点是心志不坚,将来要吃大亏的啊。”

他突然一笑:“河北归不归还其实我另有打算,张邦昌不是还在我手里吗。只要他将来在北京一称帝,我将河北之地让给他。哈哈,我又不是不还。可土地都被张邦昌夺去了,我大金也没法子。要土地,问张邦昌要去……哈哈,赵九的大元帅府也就名正言顺地存zài

下去了。”

兀术这才恍然大悟:“二哥原来是这个打算,真是高明啊!”

宗望:“准bèi

一下,等宋人的钱一送来,我们就班师去北京,胁迫张邦昌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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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战争是结束了。”杨华舒了一口长气。

说句实在话,杨华对宗望全盘答yīng

这样的和议条件感觉很是意wài

。看来,金人在受到自己沉重打击后士气低落,已经在想着如何从开封战场脱身的事了。

确实,换自己是金国统帅,此刻也要想着如何平安地将这支部队带回国去。这仗再打下去毫无意义。

杨志恭敬地站在杨华身前:“侯爷,是不是提前准bèi

行装了。”

赵明堂对杨华说:“我河东军都是步兵,将来尾随金人大军送他们出境也只能派骑兵去。此地离河东路途遥远,不提前准bèi

不成。怎么走,谁先走,都要事先做出计划。免得到时候仓促了。”

杨华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我河东军有九千人马。从东京到河内,漫长的后勤线上还有两万多民夫,是时候回去了。否则耽搁了春耕,明年我们就都要去喝西北风。这样,捧日军和陌刀军可以准bèi

行装了。到时候先期还镇。我亲自带着骑兵去河北,然后从林虑穿太行山回太原。”

赵明堂提醒杨华:“汴梁营怎么办?”开封几十万青壮,又经过战火洗礼,只要稍加训liàn

,必成一支强军。这让赵名堂很是眼红,他甚至想过,将汴梁营纳入龙卫军的体系。

“不行。”杨华立即打断了赵明堂的话:“汴梁营都是开封本地人,让他们去山西根本没可能,也不会与我同一条心。老赵,我知dào

你垂涎这一支人马。算了,回太原之后,如果条件允许,我让你的龙卫军阔大到九千人的编制。”

赵明堂一笑:“龙卫军除了陌刀军就是骑兵,野战还成,正要攻打城池就抓瞎了。这次开封大战捧日军出尽了风头,我龙卫军郁闷着呢!”

杨再兴大笑:“赵将军,别以为我捧日军只会攻坚,阳桥镇之战,我捧日军可是主力。”

“好了,捧日军算是练出来了,再兴你也别得yì

。”杨华笑笑:“看来,开封已经没有什么可打的仗了。不过,这次勤王咱也不能白干。传我命令,一但金人退兵,立即收缴开封义勇的兵器铠甲,通通给我运回太原去。”

“好!”众将都兴奋地大叫起来。

开封的武库非常大,其中有各种武器和铠甲数十万件,现在都已经散落民间。若能全部收缴回太原,一夜之间河东军就可扩充一倍。

就算杨华不收缴这些武器,朝廷也不可能容忍民间有这么多武器。与其便宜了懦弱的皇帝,还不如都弄回山西。

“禀侯爷,陛下在得知和议达成之后,招您进宫面圣。”一个卫兵进来禀告。

“不去,就说我病了,无法下床。”杨华说:“让黄公公去……黄公公。”

众人随着杨华的声音看过去,却见黄小公公坏中抱着一只波丝猫,正在用鱼干喂着。黄公公这几日都在大相国寺和皇宫两头跑,他现宫中的太监们都在喂猫,也学着喂了一只。

至于公鸡,小黄公公已经失去了兴趣,前几日刚放了生。

见众人的目光头投射到自己身上,小黄公公一笑:“好的,我就去。就说杨大人病了,走不了路。反正官家也没什么要紧事。我估计他也是看和议以成,急着催我河东军退兵吧。京畿重地,老有一支外镇大军驻扎也不是个事儿。”

“公公大才,深知圣意。”众人齐声恭维。

“鱼干不错,我尝过的。”小黄公公,递了一片给李鹞子:“李将军要不要试试。”

李鹞子面有怒色。

小黄公公,不以为然,淡淡地说了一句:“依咱家来说,武器铠甲也不值什么。还不如把兴国坊的工匠都弄了回去,反正现在兵荒马乱的,少他一千多人也没人过问。”

“黄公公大才,我等服了!”众将又连声恭维。

“对,我以后不养鸡了。”黄公公好象下定了决心:“我决定,把皇宫你的猫全部弄回太原。杨侯,希望你能抽二十个士卒给养猫。”

众皆无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六十九章 抢劫

宋行第二百六十九章抢劫

“杨侯城中义勇武器铠甲已收缴完毕。”赵明于色地走进来。

已经是一月中旬了。从宋金两过达成和议到现在时间又过去了半月。在这一段时间内。金军守着和条约。龟缩在城北。丝毫没有再战的想法。这让开封城中的军民长出了一口气。

本来。在宋人心目中。北奴都是阴狠狡诈之徒。根本没有信义可言。可事实出乎所有人意料。宗望却守诺言保持着克制。即便城中义勇屡次挑衅。

每日。于忆等人都带着部队在两分界线耀武扬可以说出尽了风头。也大涨了北宋军民的士气。

曾几何时。宋人一直被北方民族打的喘不过气来。现在看女真人躲在城北。一脸晦气。禁不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已经停了。靖康一年年末的那一场暴雪前所未见。这一年的冬天也冷让人无法想象。可是一到一月天上的雪居然停了。又是一连几天的大太阳。气温也开始升高。

随着气温的上升。金人归国之心更切。若再在开封城中呆下去。一旦黄河河面的冰开始融。后勤不继。问题就严重了。

而且。各地勤王军马也有向开封进的迹象。河北赵构的大元帅府最近也频频动作。给军的运输线制造了很大压力。赵构现在尽河北各路军马。兵多将已有南下勤王的意思。

如此。更坚定了宗尽早脱离东京这片苦海的决心。

宗望想走。大宋皇帝巴不的他走。杨华也无力全歼金兵。三方都没再缠斗下去的意思。但要想让金军撤tuì

。条约上所说的那些赏钱就尽快支付。

为了凑够金人所需数皇帝一牙将皇宫所有器皿和财物都送了过去。如此也不足中的十之二三。但大宋皇宫的几代库藏已为之一空。洗尽铅华了。

当然。的到了皇帝凑到地这一部分财物之后宗望也开始陆续将部队从城中撤出去。

宗望地信守承诺让帝看到了和平的希望为了加快金兵的撤兵速度。最后。皇帝迫不的已将手伸向了民间。

这是一次公然的抢劫。后果是严重地。尤其是现开封一,地百姓都已经被武装起来。事只要处理不当。未必不引起大规模的民变。

为了谨慎起见。皇帝颁布一道圣旨。命令杨华的河东军出面收刮民间财物。

杨华不是傻子。如此大失民心的事情他才不会干呢。当天。杨华就上了一份义正词严地奏折。说了一番民间疾苦开封残破。正该蓄养民力爱惜百姓云云

百姓的到这个消息。自然感念杨华的恩德。皇帝接到他这份奏折。也是无可奈何。

最后。黄公公在皇宫和大相国寺来回跑了几趟。这才说服皇帝:河东军负责收缴民间的兵和铠甲。至于摊派赏钱。以让开封府和皇城司的人去干。只要民间的兵器被|缴一空。又有河东军维持秩序也就不怕些须民变了。

杨华本有意将散落到开封民间的兵器收刮一空现在又这么好一个机会。如何能够放过。

很快河东军就布军令。说宋金和议已经达成。民间兵器当尽数交纳回武库。

有杨华的威望在。和平已经降临。再加上百姓私藏武器本就是大罪。开封百姓倒也很配合。不过五日。城中的兵器就缴了一大半。

见赵明堂如此兴奋地跑进来。杨华就知dào

有好消息。他笑着问:“老赵。这次你弄了多少?”

“财了!”赵明堂眼睛都绿了:“神臂弓六千具。弓一万一千。箭六十三万四千支。各式铠甲一万三五百六十四具。各式长短兵器两万七千四百各式马具千。各式攻城器械三千二百。”

华兴奋地双拳互击:“不管了。立即装车运回太原。赵明堂。你这事干的好。回去之后我就给你的龙卫军扩军。你要多少兵我给你多少兵。只要你管的过来。”

赵明堂脸上突然有些忧愁:“好是好。可有两点比较麻烦。”

杨华:“有麻烦你说看能不能个办法解决。”

赵明堂说:“先。那些器械太大太重。我们河东军的民夫才两万多人。根本没办法运回去。”

杨华哈哈一笑:“你这就是笨蛋了。器械运不回去。你不可以拆吗?我看了一下。那些炮车床子弩投石车地主体部分都是木料。木料就不要了。就把其中的机括等金属配件弄回去就成。”其实。这些所谓的器械最主要的就是金属连接件。就那最简单的一个望山来说。制作工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非复杂。至于其他的非金属部分。任何一个木匠都能做出来。

听杨华这么一说。明堂一拍脑:还真没想这招。我也是犯糊涂了。我下去就这么办。”

杨华:“对了。黄公公那日的提议很好。兴国坊的工匠都弄回太原。这些人可比什么兵器铠甲都值钱。你马上带兵把他们都绑了。秘密押送回太原。回头工部地人问起来。就说他|在兴国坊被金人占领的期间全部殉国了。”

心好了。这事我知dào

怎么做。”

赵明堂笑着回答说:“帝派出地武库守已经到了。说是要清点我

|的兵器。准bèi

入库。我们忙了这么多天。怎么能便他?”

“是啊。这事你去应付一下破的烂的兵都还给他。充充数好了。”

“末将心中有数。”赵明堂笑道:“前我在老龙卫当兵的时候没少接触武库的那群鸟人。要对付他们还不是的心应手?”

赵明堂同杨华分手后。立即跑去准bèi



武库中的兵器都有数目。皇帝派出的武库守见了赵明堂态度很是恭谨。一见面立即长揖到地。不住哀求说如果不凑够核定的数目他会被重重治罪恶的。

赵明堂安慰他说:“不用担心。大家都是在军队里混饭吃地。断不会让他为难。一定凑够个数字。”

当然赵明堂是不会将完好无损失地兵器还给朝廷的。

长枪好办木棍凑数。

铠甲。好办。弄一大堆破棉袄再在上面钉几张铁片。

器械。直接将一大堆木架子扔过。

是木棍。

弓弦。麻绳。

忙碌了几天。赵明堂硬是让武库-次满仓。

民间义勇的兵器收缴完毕之后。皇帝开始了抢劫行动。他颁布下圣旨。命民间百姓将家里的所有金银铜钱一并交纳。甚至连妇女头上地子和百姓家地门锁也不放过。

如此一来。开封算是被刮了个精光。连一件铁器都看不到了。

其间开封城中生过几起民变。可惜在皇城士兵和开封府衙役的强力弹压之后。终于被镇压下去。

看见被扫荡一空的京。杨华不禁有些叹息。别地方且不说了。但就开封而言。大地民心尽丧不说。作为一座业城。经过两次大战的摧残。民间的商业受到极大打击。没个十年恢复不过来。

不过。这也不是他所需yào

担心的情了。

这次大战。金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西路军精华丧失金国的军事力量受到严重打击。不经过几年的休。女真人也没力量进行这样一次大规模的倾国之战。

短暂的和平还是可预期的。

靖康国耻终于因自己地出现而改变虽然结局不算完美。却也可以接受。

想到这里。杨华还是有些的意的:总算为这个民族做了些事情。也不枉来此一遭。

忙乎了一个月。将皇宫里的器物搜刮一空。将民间扫荡成白地。以破坏整个开封的商业价为代价。宋朝终于凑够了宗望所需之数。

金国大军出城北归了。

杨华也接到圣旨。尾随金人大军境。

与此同时。远在济州的赵构也接尾随金军的命令。同时。赵构还接到皇帝的另外一份圣旨:一旦金人出境。立即接太上道君皇帝和被俘的百官还朝。

皇帝命赵构接太上道君皇帝和百官还朝有一个更深的意义。赵构地大元帅府兵多将广。又有节制天下兵马的权力。若放任不管日后必成大患。不如等他接太上皇还朝地时候一-解除他的兵权。

同时。杨华还接到了皇帝的另外一份密旨:一旦赵构接到太上皇后。杨华可便宜行事。就地敦促太上皇和康王赵构回京。

河东军终于开拔了。

赵明堂捧日军。陌刀军依旧沿老路过黄河回山西。只游奕骑一千多人尾随金人大军出了城。

看着手中的圣旨。杨华对李鹞子出一声苦笑:“皇帝这是要让我河东军和大元帅府互相制啊!一旦太上皇不肯回京。我河东军可就将康王等人拿下。这种事……你说我能吗?”

李鹞子讽刺地一笑:“帝总以为天下就他一个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笨蛋。杨侯到时候若真随太上皇康王回东京。只怕就会一辈子在京城做你的驸马爷了。”

杨华回头看了一眼缺的东京城:“这鬼地方已经被大家刮光了。我可不想回来。走吧。老子可管不了那么多。到相州。我就说军粮已经耗尽。无力尾。自翻太行山回山西去。对朝廷。对天下百姓也算有个交代。反正尾随金人的任有赵九他们。人家可有十万大军。多我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在回头的一瞬间。华看见一条孤独的背影擎着旗追了上来。

红旗上分明写着三大字:汴梁营。

“于忆。你怎么来!”杨华拨马头跑了过去。

于忆一个立正。大声道:禀侯爷。于忆这条命您的。自然要追随你到天涯海角。”他气愤地说:“那群弟兄。平时一个个以好汉自居。可今天却没一个人跟我走。都舍不的家中的妻儿老小。俺光棍一条。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俺要做好汉。俺要当兵杀敌。侯爷。你不会不要我吧?“

“好汉子!”杨华跳下马去。使拍了拍他的肩膀:“于忆河东军欢迎你。”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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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一卷。每当这个时|六军总有些成就感觉。

呵呵。真的感觉很。

求点月票庆贺本卷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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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刘光世

利军黎阳,白马渡口。

黄河之上已经冻结,曾经翻涌的黄色波涛已经凝固成黄色的雕塑,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烁着金光。

黎阳城外十里正是黄河上有名的渡口白马,从这里南下,也不过十日时间就能到东京。正是两河地区各路勤王兵马的必由之路。

不过,一声“北奴来了!”的惊叫却让这支从关中来的鄜延大军做了鸟兽散。

满眼都是疯狂奔逃的士兵,人喊马嘶,竟满山遍野地跑成一片。

“吁吁!”刘光世几乎被受惊的战马掀翻在地,使劲地拉了半天缰绳,这才将战马停下。环顾四周,身边只剩百余亲卫。

他苦笑着摇了一下脑袋:“金人大军现在正沿着开德府去大名,怎么可以从白马过黄河去碰相州赵构,妈的,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啊!”

不过,他手下这支三千人的军队放了鸭子却是不争的事实。要想重新集合部队,没一天工夫弄不好。一想到这里,刘光世就有些郁闷。

开封虽然已经解围,可自己的父亲刘延庆及大哥刘光国现在可都在城里,也不知dào

他们怎么样了。

一想起父亲和大哥的安危,刘光世就觉得五内俱焚,只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过黄河。

刘光世本是将门之后,父亲刘延庆宣和二年任保信军节度使,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宣和三年,征方腊,立有军功,改领河阳三城节度使,可算是军中炙手可热的名将。不过,后来在随童贯征辽国时被辽军打得打败,也因为受到六贼牵连被贬,居留京城。

作为这样一个将门之后。刘光世从小就在战争中长大。荫补入官为三班奉职。累升领防御使。鄜延路兵马都监。

后来因功升任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

这次他是接到了勤王诏书才带着兵马匆匆从关中赶来地。可刚一赶到战场。他却有收到了赵构地大元帅令。命他去相州汇合。

老实说。刘光世是不愿意去相州地。毕竟老父和大哥现在都还在开封。还是救援他们要紧。

可是。西军虽然精锐。可却已经在三次太原之战被女真人打掉了魂。尤其是刘光世这支军队。在第一次太原之战时被粘罕打得几乎全军覆灭。已经患上了严重地恐金症。

此刻。听到有人喊“北奴来了”。都吓得四散而逃。

“刘将军,快走吧。部队都已经跑散,等下北奴来了可走不脱。”卫兵们都是一脸地焦急。

“不走,不走。”刘光世气得直喘气,他愤nù

地大骂:“敌人在哪里,告sù

我究竟在哪里?尚未见到敌踪就乱成这样,国家养你等何用?”

卫兵指着黄河冰面说:“将军,真的现敌人了。斥候来报,说有一队金人大军正越过冰面前来突袭。将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

刘光世随着他的手臂看过去,只见,远方的黄河上来了一溜人马。看人数大约有百十来个,也没打旗号。而且,那行人身上也穿着便服,看起来根本就不是军人。

觉这一点的刘光世狠狠地抽了那个卫兵一鞭子,破口大骂:“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那是北奴吗?”

“那……还真不是。”卫兵是刘家的老人,也不怕刘光世,他抱着脑袋笑道:“看样子是一群死老百姓,咳,还真把我们给吓坏了。”

“瞧瞧你们的胆子?”刘光世无奈地叹息,部队变成这样他也毫无办法。军队是一支需yào

用胜利来喂养的怪兽,吃过一次败仗,需yào

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他下令:“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集部队。不管是去相州还是东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再耽搁了。你们都去。”

那个卫兵有些迟疑:“将军,我们都下去了,你这么的安全怎么办?”刘光世正在站路口,远处那队人马看样子也是要北上,用不了片刻两股人马就会遭遇。

刘光世骂道:“磨蹭什么,不过是一群平民而已,怕什么?”

卫兵们这才骑着马四下奔去,大声呐喊着收集散兵马。

刘光世这支军队有三千人,大多是步兵,只一百来匹劣马,都装备给了亲兵。

在路上站了小半个时辰,对面那队人马终于越过黄河冰面,走到刘光世面前。

本来,刘光世对这一群所谓的平民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可等他们一走近,却是吃了一惊。只见这群人多以青壮为住,前面开道的是两个身穿官服的小吏,看那排场起码是一个知州。

刘光世虽然品级极高,可见了文官总觉得矮上一头。忙跳下战马,笑着问领头那个小吏:“借问一下,可是哪家大

经过?”

为一个小吏也被眼前这群乱糟糟的部队吓了一跳,忙回答说:“我家大人乃河北路转运司勾当公事张浚大人。”

刘光世大吃一惊,张浚是正牌的进士出身,现任的这个河北路转运司勾当公事职高权重可比自己这个小小的武官品级高大多了。他忙高声喊到:“鄜延路马步军副总管刘光世拜见张大人。”

“哦,原来是刘将军啊。”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披皮裘的中年人,“某正是张浚。”

刘光世忙跪在地上:“见过张大人。”

“刘将军请起。”张浚伸手虚扶了一下,示意刘光世起身说话。

“谢大人。”刘光世顺势站了起来。

张浚也不同刘光世多客套:“刘将军,这么多兵马,你这是要去哪里?”

刘光世出示了朝廷的军令文牒回答说:“禀大人,末将先前接到朝廷军令来京勤王,可现在又接到大元帅府的命令让去相州集结。末将也糊涂了,不知何去何从,正在白马渡口休整。”

“哦,京城你也不用去了,金军已退。我正要去相州康王那里,大元帅府那里正要用兵,只需你这样的大将军,且带着兵马随我去吧。”张浚看着乱成一团的刘光世军,眉头微微一皱。

张浚这段时间在开封也是见识过金军和河东军的厉害,这两支军队都是天下第一强军,让张浚大开了眼界。对于面前这支污七八糟的军队,他还不怎么看得上。

那日,张浚同何粟闹崩之后,愤而辞职。后来还是皇帝下旨抚慰,让他来河北转运司任职,也算是一道恩旨。感念到皇帝的隆恩,张浚也只得打消了辞官回四川的念头,提起精神来河北。

现在的河北已经完全团结在赵构周围,要想在河北干出一番事业,张浚还得先去赵构那里报道。

于是,等到金人一退出开封,他就带上家人、书吏和脚夫启程,正好在半路上遇到了刘光世。

“去相州……”刘光世有些为难。

“怎么,将军不愿意去?”张浚有些不快。现在开封已经无仗可打,刘光世现在去京城除了邀功卖宠毫无用处。暗地里,张浚对刘光世已有了成见。

刘光世见张浚误会,心中有些惶恐,忙解释说:“张大人,倒不是末将不肯去相州。实在是老父和大哥都还陷在开封,也不知dào

生死。心中牵挂不下……”他有些黯然:“大人,还请你不要误会。不是刘光世不愿意为国出力,想去做那佞幸小人。要不这样,大人且先带着我这支军队去相州,末将独身一人去开封,见了老父就来相州。”

听刘光世这么说,张浚心中欣慰,叹息一声:“我倒是错怪你了。开封你也不用去了……你父亲和大哥在开封城破的时候已经以身殉国了。”

“啊!”刘光世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大声凄叫:“天啦!”叫完,刘光世放声大哭起来。

哭了半天,他又跪在地上朝张浚磕了一个头:“大人,我还是要去一躺开封,我……我、我要去收殓父亲和大哥的尸骨。”

张浚也掉了一滴眼泪,他一把将刘光世从地上拉起来:“人死不能复生,刘将军节哀顺变,开封你还是不用去。你父亲和大哥的尸骨都由河东军收殓了,杨华尾随金人大军,也要去相州。你且先去相州,等见了杨华将军,再问问他吧。”

“谨遵大人之命。”刘光世又大声哀哭起来:“父亲,大哥啊!”

张浚连劝了几声,却怎么也无法让刘光世安静下来,正手足无措。那边,刘光世的军队已经收拢了一些,大约有千余人逐渐围拢过来。

张浚忙问一个副将还要多少时间才能收集齐部队,副将回答说还有一两个时辰。

正焦急中,突然又听到一声呐喊:“北奴来了!”

“轰隆!”一声,好不容易收集齐的这一千来人又跑了个精光。

张浚气得脸色铁青,大喝:“这是什么部队,一日数惊,还是我大宋的军队吗?金人远在开德,不会来这里的,安静,安静!”

可他如何喊得住亡命逃跑的溃兵。

刘光世还在大声痛哭。

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支骑兵,声势浩大,一跑起来,满耳都是石破天惊的轰鸣,整个黄河的冰面都在颤抖。

为的骑兵手中擎着一面三足乌红旗。

“原来是杨华的军队来了。”张浚抚须微笑。

刘光世停止哭泣,大声喊:“杨华将军何在,张浚大人在此!”(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祝大家中秋快乐,说说六军这个月的写作计划

祝大家中秋快乐吧.刚同母亲和舅舅团聚归来.喝了点亢奋.就说说六军这个月的目标吧.

这个月大概会一卷,主要是河北大元帅府部分。《宋行》以后的部分开始全架空,因为是全架错漏之处难免,还请读大人们多担待些。不过,就我个人来说还是很期待的,也算一种创作的乐趣吧。本卷会一口气推出很多新人物,有些人或许只是跑跑龙套,有些人会在将来占很重yào

的戏份。

河北以后,二帝并里,本书的主体框架算是立起来了。

或以后的故事会精彩许多吧。

本月六军不打算冲分类月票前六,那工作干起来实在有些累人,精神上受不了……

当然,今天还是要求一求月票的,毕竟国庆期间是双倍月票嘛。错过了可惜。能够进分类前十五,也算是一个长期广告。当然,目前的位置还是不稳的,毕竟后面还跟着〈篡清〉和〈顺明〉,别被挤下去了才好。

那么,祝大家好。愿大家都快乐,快乐,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一章 狂妄

光世的喊声没有人理睬,即便他身边都是散乱的士兵的旗手还是没有停下来,甚至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但倒是旗手身边的两个护旗手态度极其蛮横,手中长长的马刀连连挥舞,不住地用刀背砸在乱兵们身上,连声大喝:“让开,让开!”

河东军的骄横让刘光世大为不满,他正要厉声大喝,但那三个家伙已经从身边风一样掠过,卷起的雪雾扑了他一头一脸,硬生生将他的喊叫声憋回嗓子眼里去。

先过去的是二十来人的斥候骑兵,这二十来骑兵都穿着一件轻薄的无袖棉甲,手上提着一把样式古怪的马刀,背上还背着一张骑弓。接下来是两百多轻骑兵,这队骑兵也是腰挎马刀背插骑弓,只不过他们身上的铠甲已经变成闪亮的整体铸造的胸甲。

轻骑兵一过完,接下来就该是重骑兵队了。这一支骑兵刚一过来,沉闷的马蹄声就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见,这一支骑兵身上都穿着整体式铁甲,铠甲的下摆都拖到马腹上了。头上的头盔上也戴着面具,整个人都被钢铁包了起来。不但是骑兵,连战马身上也披着厚实的铠甲。

这是重骑兵,战场上冲击力最大的兵种。

所以的重骑兵手里都擎着一柄长长的骑枪,骑枪上还挂着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一跑起来,满眼都是沸腾的旗帜之海。

再没有什么比重骑兵的冲锋更让人感到震撼的事情,地面在颤抖,空气中满是钢铁的腥膻。

一队又一队骑兵张扬着奔驰而过,没有任何减速的想法。再看着河东人特有的灰白色眸子和冰冷的面孔。一刹那,骑兵冲锋时那种派山倒海的威势迎面而来,让刘光世心中突然一颤。

那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第一才解太原之围的时候,刘光世是第一个去太原的。就在那天,他碰到了宗翰的一支骑兵部队。也是这样快捷如风的冲刺,也是这样骄横而野蛮的士兵。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抵挡,他的部队就崩溃了。

同样的一幕还生在三年前的燕京。

这一切实在是太相似了。刘光世甚至有一种错觉。此刻对着自己冲来地河东军已经变成那些恐怖地女真人。

他背心里全是汗。心脏蓬蓬跳个不停:什么时候大宋地军队强成这样了。

做为一个有经验地军官。刘光世只需看上一眼就能估量出一支部队地战斗力。显然。眼前这支部队是这个世界最强悍地军队之一。

说来也怪。按说手下地部队应该被河东军地这支骑兵惊地一哄而散了。但奇怪地一幕生了。所有地步兵都呆呆地看着这支耀武扬威地骑兵在身边呼啸而过。既不喊也不跑。

同刘光世面上地震撼不同。站在他身边地张浚则紧锁着眉头。也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是张大人。”一个粗豪地声音惊喜地叫了起来。

张浚和刘光世抬头看去,只见骑兵队伍中,一个骑士掀开面具,露出左脸上的一大块青色胎记。不是杨志又是谁?

杨志和张浚本就熟识,在开封议和的时候他曾做为河东军的代表同张浚颇多接触,现在见了张浚,顿觉十分亲切,忙跳下战马,单膝跪在张浚身前:“见过张大人!”

“呵呵,原来是杨将军,快快请起。”张浚微微一笑,忙扶住杨志。

正在这个时候,河东军的中军帅旗在一片旗帜的海洋的簇拥下跑来,杨华的声音很不友善:“杨志,身为中护军统领,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杨志一张脸立即变得苍白,又跪下了下去,大声道:“依照我河东军律,杖二十。”

杨华突然大喝一声:“全军停止前进!”

一个个传令兵从杨华身边冲出,顺着骑兵队伍两头跑去,一边跑一边大身呐喊:“止!”

声音落下,一千多骑同时拉停战马。

万籁俱寂,马蹄声瞬间消失,只雪雾高高扬起,只旗帜在风中“呼呼”飘扬。

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刘光世军也被这整齐划一的动作震撼得忘记了喧哗,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队强dà

到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军队。

杨华掀开面具,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孔缓缓骑马走来,“原来是张大人,听说你要去相州,正好与本帅同路,呵呵,倒赶上了。”

他突然温和一笑,从马上跳下来,拱手道:“见过张大人。”

“见过杨大人。”张浚也微笑着回礼:“河东军好大威风。对了,杨大人也是要去相州?”

杨华没感觉到张浚话中的其他意思,他笑了笑,回答说:“我河东军接到的命令是尾随金人大军出境,因为兵力和粮秣不足

与康王汇合得些补充。汪伯彦大人是我的老朋友了T7紧,断不会亏待了我这个小兄弟。今日既然已经遇到张大人,干脆大家做成一路好了。这里离相州还有些路要走,兵荒马乱的,别遇到了歹人。就算是遇到乱军也是麻烦。”说到这里,他斜视了刘光世一眼。

刘光世知dào

杨华瞧不起自己手下这支部队,杨华这一年好大名气,部队又强悍敢战,看不起自己也是正常。可不知dào

怎么的,刘光世觉得心中突然腾起了一股怒火。但为了向他询问父亲和大哥的尸骨究竟在哪里,也只能压下心头怒气,上前拱手道:“刘光世见过杨大人。”

“免礼。”杨华大剌剌的点了点头,也不同他多说,转头看了杨志一眼,喝令道;“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见杨华如此狂妄,刘光世的脸色开始不好kàn

了。

张浚:“杨大人,刚才杨志是我喊过来的,还请将军手下留情放他一遭。”

“好,有张大人求情,今日就饶他这一回。”杨华看了杨志一眼:“还不退下?”

杨志忙磕了两个头:“多谢杨侯,多谢张大人。”然后慌忙地跑回队伍中去了。

张浚微笑着看着杨华:“和议之事已成,我大宋总算可修养生息了。我等还是抓紧时间去相州吧。河北残破,地方上多有贼寇,杨大人不妨与刘将军合zuò

一路,大家路上也有个照应。”

“那……”杨华看了看刘光世的部队,眉宇中带着不屑:“刘将军的部队走得实在是太慢了。耽误了军国大事,皇帝若怪罪下来,杨华吃罪不起,抱歉。”

说完话就跳上战马,大喝一声:“全军出!”

“起!”传令兵们同时大声呐喊。

庞大的骑兵部队再次轰隆着前进。

“狂个什么劲!”刘光世身边的部将们都同时破口大骂,“妈的,给我这么多马,也一样会变成一支强军。”

河东军的战马一匹匹从身边掠过,看得刘光世眼花缭乱。良久他才醒悟过来,忙跳上战马追了上去,放声大喊:“杨大人,我爹爹和大哥的尸骨何在?”

杨华的身体一顿,扭头问:“你父亲和大哥是谁?”

“我父亲是河阳节度使刘延庆,我大哥叫刘光国。”一提到父亲和大哥的名字,刘光世又开始流泪了。

杨华一呆,喊道:“不记得了,谁耐烦记这些。”说完,一夹马腹去得远了。

“父亲……大哥……”刘光世趴在马背上失声痛哭。

张浚摇着头走到他身边:“刘将军,还是加快速度赶到相州吧,杨华此人是出了名的跋扈。好在我在东京和他相熟,到了相州我帮你问问。”

“多谢张大人。”刘光世心中突然怨恨起杨华来:“杨华匹夫,实在是太狂妄了!”

张浚默然不语。

……

“刘延庆,刘光国,这名字好熟悉。”杨华抓了抓脑袋,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两个人的尸体究竟安葬在什么地方。

开封失陷之后,城北公卿府邸皆落入金人之手,许多官吏都死在女真人手里,这二人大概也是在那时遇害的吧?

河东军游奕骑在路上走了一天,当晚在汤阴扎营。到晚上时,杨华招处理开封善后的一个管制使来询问了半天也不得要领,那个管制使回答说,当时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也没法分辨身份。又怕尸体停放时间太久生瘟疫,都一把火烧了。

“那么,骨灰呢?”杨华问。

“无人收殓的,无法识别身份的都抛之于荒野之中。”管制使回答说。

杨华抽了一口凉气,连身边的谨小慎微的杨志也叫了一声糟糕。中国古代以孝义治天下,父母尸骸被河东军弃之荒野,那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如此,河东军可算是将刘光世得罪死了。

杨志喃喃道:“将来见了刘光世将军,真不知dào

如何向他交代。”

那个管制使很不以为然地说:“刘光世,就他,他那支乞丐部队还不放在我河东军的眼里。”

杨志:“话虽这样说,可杨侯从此多了一个敌人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不这样……”他沉吟片刻:“我军不是还带着一些死去弟兄的骨灰吗,随便弄两份去冒充。”

“住口!”杨华大怒:“让我拿自己弟兄的骨灰给刘光世,别人怎么看我,死去弟兄的家属怎么看我?这事你们也不用操心,我见了刘光世自对他明言。我就不信他还怎么着我了?

杨志沉默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二章 群英

末将曹亮归队。”

天明的时候,曹亮等人来了。

一见杨华,曹亮就从马上跃下,跪在杨华面前,满面的气愤。

杨华倒有些奇怪,笑着问他:“曹亮,我记得好好象没欠你钱,怎么看了我却这副模样。”

曹亮气哼哼地说:“侯爷,我听说河东军弟兄,尤其是捧日军这回在东京是打出威名来了。可恨曹亮我远在磁州,没能赶上。侯爷你这是哦不公平啊!”

杨华不理他的茬,反问:“你不是在磁州宗大人那里帮他训liàn

新军吗,怎么反跑相州来了?”

曹亮回答道:“禀侯爷,宗大人的新军我们已经帮他训liàn

好了,虽说不是百战雄师,至少也要比得上全盛时期的西军。康王接到尾随宗望大军的命令后招河北各路军马来相州商议,我也随宗大人一起过来了,也好顺便同您汇合。”

“哦,原来是这样,都来了些什么人,相州现在有多少兵马?”杨华毕竟是武将出身,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军事上去。这次虽说是尾随金人大军,可谁也不敢保证金人会突然调过头来反咬宋军一口。现在,大宋的精兵都在两次开封之战和三次救援太原之战中耗尽。河北只剩地方驻防军和厢军和乡军,这样的部队自然也谈不上任何战斗力。

赵构的大元帅府的另一项重yào

任务是接收金人退让出的河北城市,其中难保不会同女真人生摩擦,断断大意不得。

听杨华问起这事,曹亮提起精神将相州城和大元帅府的虚实一一同杨华说了。

现在,赵构名义上节制天下兵马,但实jì

控zhì

的也不过河北一地的部队。河北民间尚武自风盛行,地方上多有弓箭社、买马社等地方团练组织。就河北而言,各类武装加起来有二十多万。

当然这些军马也不可能全部集中到一个小小地相州城。赵构实jì

能够指挥地不过九千余人。这些人当中还有一部分是当初汪伯彦训liàn

出来地乡勇敢。

终于河北其他几路势力较大地军队。主要是张所、王彦地河北招讨司地七千人。张俊地一万多人和宗择地两千磁州兵。其他各路军马多寡不一。多地上万。少地只有几百。

但就战斗力而言。也只有上述三路人马和赵构直接领导地大元帅府地九千人稍微精锐点。

听曹亮说完。杨华叹息道:“我在东京时听人说康王地大元帅府有众百万。心道相州城中怎么也有三四万人马吧。可没想到只有九千。就算加上张所等人地部队。扣除杂兵能上战场地只怕没多少。“

曹亮:“而。康王手下地九千人马不过是一群乡用。很多人连战马都没见过。上不得战场。张所部都是新招募地农民。张俊将军地手下虽然都是正规军。可已经被金人吓破了胆子。大元帅府真zhèng

能用地也只有宗大人手下地两千人马。”

杨华有些头疼。“这点兵。根本没办法尾随监视宗望。更别说接收城市。接回太上皇帝。河北军鱼龙混杂。未必都听康王地。各人有各人地打算。军合力不齐。前景不妙啊!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手轻轻地拍着咬上的横刀,杨华想起当年在东京是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这个未来的南宋高宗皇帝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成为历史,即便他在河北顺利接回太上皇帝,未来也会被皇帝解除兵权,回东京做他的太平王爷。将来也不用被金人搜山检海追得要跳海,对他而言,也不知dào

是幸还是不幸。

赵构的个人命运也已经注定。

此刻杨华腰上还揣着一份皇帝的密旨,让自己在适当的时机敦促康王回京。听曹亮所言,大元帅府势力并不强,将来也省得麻烦。

不过,押解赵构回京城真的对自己有意义吗?如果古松和关群这两个野心家在自己身边,估计会劝自己置之不理,甚至理由这道圣旨逼赵构谋反。只要天下一乱,就是河东军的机会。

实jì

上,这也是杨华目前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这真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杨华心中突然一乱,他慢满抽出横刀,将手指放在冰凉的刀刃上。那一丝清凉从指尖传来,让他禁不住一凛。

雪亮的刀脊上是一张冷笑着的脸,古铜色的皮肤,笔挺如刀的鼻梁,苍鹰般锐利的眼神。

杨华突然觉得那个人看起来很陌生:那还是自己的吗?为了一己私利以至于陷天下于大乱之中,无数人头落地,血流千里,那柄霸王之剑真的那么诱人吗?

杨华忙将头转了过去:“真英雄豪杰当平克战乱,这样才有意义啊!”

他突然有些渴望见到康王,也许到见到那个年轻人的时侯,自己才能下最后的决心。

看得出来,汪伯彦大人对大元帅府的事情异常上心。

进了相州城,杨华将部队安扎在城外,休整了一天,就带着杨志一个人进城朝大元帅府走去。与此同时,张浚和刘光世的部队也赶过来了。杨华对刘部的行军速度有些吃惊。看来,刘光世也不简单,能带着那支垃圾军队跑这么快,也算有些本事。

说来也奇怪,刘光世居然没再提他父亲和大哥尸骨一事,

见了杨华之后也非常客气。

不日张浚和刘光世自去见康王,杨华因为要准bèi

战马的草料,又耽搁了一天,这才进城去拜见赵构。

此刻的相州同杨华上一次来的时候已大不一样,彻底变成了一座兵城。城市的街道上驻起了街垒,以知府衙门为圆心,方圆两里的房屋都被拆除一空,变成了一座大军营。

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铠甲鲜亮,旌旗招展,冷风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再看看这片军营,各营盘错落有致,到处都堆积着粮草。当然,赵构来河北的时候两手空空,之所以有现在这种规模,估计有汪大人的一分功劳。汪伯彦大概是把私盐中的获利全贴了进去。

即便汪知府有投机的嫌疑,但就他掏私人腰包这一点也让杨华高看了他一眼。

当然,杨华是个军人,对大元帅府的军队更感兴趣。他仔细看了看军营的布置,暗

点头。看来,大元帅府还是有人才的。

杨华和杨志在军营里弯弯曲曲走了半天,总算走到知府衙门。

这个时候,一个壮汉穿着一身大将才有的华丽铠甲走了出来,长揖到地:“见过杨将军,王爷已经等您多时了。”语气颇为恭敬。

杨华定睛看去,此人面目很是熟悉,想了想,这才骇然觉此人正是自己以前剿过的山贼头子孔彦舟。心中不禁吃了一惊。

杨志早已认出这个家伙,他右手搭在横刀柄上,向前跨出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孔彦舟。如同一直蓄势待的猛兽。

杨华微微一笑,突然说:“孔当家的,好久不见了,不用多礼。”他温和地将孔彦舟扶起:“想不到你也入了大元帅府,以后你我都是同僚,要多多亲近啊!”

说完话,客气所了声“讨扰”就带着杨志进大元帅府去了。

老实所,刚才杨志的杀气已经笼罩了孔彦舟全身。孔大当家也是个武艺出众之人,对自己的身手也颇有信心。可被杨志的眼睛一盯,却顿生无力之感。只感觉身上的破绽无一不被对方洞悉。他知dào

,自己只要一动,杨志就会一刀砍来,而以自己现在的武艺绝对在这家伙手下走不过三招。

孔彦舟心中憋闷:这家伙武艺怎么高到这等程度,以前在山寨的时候怎么感觉不出来。

看他的功夫,至少和岳飞一个等级。

相比于杨志的武艺,孔彦舟更吃惊于杨华的淡定。听人说杨华是一个性如烈火之人,却不想今日见了面竟如此平静和气。而这平静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势,看得人头皮嘛。

也许,杨华的武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为什么就兴不起与他对决的信心呢?

孔彦舟定定地看着杨华的背影,突然有些悲哀。自己一直都将这个男人当成自己的终生大敌,可在人家眼睛里,我还不够格。

孔彦舟来投康王的时候因为带了一支军队,加上他又精通战略,很快在缺乏人才的康王府出人头地,在赵构夹袋里也算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可杨华就是瞧不起自己。

孔彦舟紧紧地握起拳头。

听说杨华来了,康王赵构就带着一大群官吏迎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官服,见了杨华就笑着道:“杨将军,我早就听说你来相州了,怎么不进城来。呵呵,嫌我相州城小,装不下河东的虎贲铁骑吗?”

同上一次在东京时不同,往日那个年轻的充满阳光般微笑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单纯目光也变成深邃、沉静,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不过,就杨华看来,当初的赵构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青年,扔进人群中就立即消失的那种。

可现在的他看起来虽然平静,但在自己面前一站,却醒目异常,满相州的人看起来都不过是他的陪衬。

“着家伙长大了。”杨华心中微微有些吃惊,也有些担心。将来金人大军撤tuì

,这个年轻人只怕不会轻易交出自己手中的兵权。

他忙拱手为礼:“见过康王,杨华这几日在城外准bèi

战马的草料,耽搁了些日子,还望大王恕罪。”

“呵呵,我们也不要客套了,都是老朋友了。”赵构伸手过来握住杨华的手,他那张手又薄又凉,滑腻腻地让人有些不舒服:“来来来,我介shào

你认识下这几位大人。汪大人和你是老相识,宗大人同你的关系自不用说。呵呵,在座的有一半是你的熟人。这位是耿南仲耿相公、黄潜善黄大人、张所大人、陈伯亨大人、张俊将军,韩世忠将军、王彦将军、陈东先生。”

杨华吃了一惊,正如赵构所说,这群人当中至少有一半是自己的熟人,而且都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人物。

再加上张浚和刘光世,文武百官,各色人等,林林总总。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简直就是一个小zf。什么时候,赵构手下有这么多人才了。

不知dào

怎么的,看到韩世忠,杨华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正要上前寒暄。

陈东已经笑道:“康王,茂先兄,外面够冷的,我们还是进厅说话吧,我可比不得你们武人。”

“是啊,杨大将军还是快进去吧。”康王笑着将杨华往大厅里拖。

杨华挣扎了几下,自己也挣脱不了。只觉得赵构的手又冷又滑,被他抓住好象是被一条蛇缠住了一样非常不舒服。但是,他也不好拂赵构的面子,只等面前跟着走了进去。

进得厅堂,赵构地位最高,自然坐了上。然后是大宋宰相耿南仲,耿相公那日去见宗翰议和被推去见宗望,结果宗望完全不与他见面。耿大人完不成任务,也不敢回东京,只得独自一人跑到老朋友汪伯彦这里来躲避,结果让他躲过了这场大劫难,而没有被宗望抓去。

耿南仲旁边自然是宗泽的位置,接下来是杨华、张所和汪伯彦。

也就是说,杨华现在在大元帅府中排名第三。

众人坐定,杨华忙提起精神朝韩世忠看过去。韩世忠穿着一件锦绣长袍,比身边众人都高出一头,看起来颇为雄壮。不过,他五官生得很是端正,皮肤白皙,再加上三络长须,是一个标准的美男子。让杨华也不禁有些嫉妒,这家伙长得还真不错呀,和杨再兴又得一比。还好是我先遇到梁红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觉察到杨华的目光,韩世忠忙微笑示。

韩世忠本是一个小卒出身,后来因功做了一个什将军,手头只有十个部下。他之所以做到大将,靠的就是征讨方腊一役。方腊溃败之后,独自躲在一个小山洞里,是韩世忠带人进去找的俘虏。但他运气也是不好,这个功劳居然被上司给抢名,只怕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兵。

当然,从此之后,韩世忠也就走上了飞黄腾达之路。

那一仗杨华也是参与了的,对这段故事耳熟能详。严格来说,他和韩世忠也算是战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杂音

杨华不住盯着韩世忠看,赵构觉得奇怪。韩世忠虽T下的一员大将,此时威名未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果州团练使,手下只三百来人。在赵构的大元帅府地位低微,分量甚至还比不上手握重兵的孔彦舟。

赵购指着韩世忠道:“这位韩将军以前也是在何灌将麾下有名的大将,和杨大将军本系同门。韩将军对杨将军的战法可是推崇有加的哟!”

韩世忠的威名杨华在现代可是久仰的,黄天荡一战,他差点就全歼了兀术的大军,若不是兀术运气好逃脱,也不知dào

将来宋金两国的历史该怎么写。

不过,现在的韩世忠还是一员普通将领,在人才济济的大元帅府根本就不算什么。若不是他的果州团练使职位较高,只怕还没资格进这间大厅旁听。

但杨华还是很客气地对韩世忠一拱手笑着说:“杨华不过是粗鄙军汉出身,谈不上什么战法。不过是上了战场每战争先,士卒用命,死命蛮干罢了。倒是韩将军,当初在征方腊时在王渊将军麾下颇献良策,常以伏兵退敌,被王将赞为‘万人敌’,战法韬略比之杨华不知强上多少。”

“是啊,是啊。”赵构抚掌笑道:“说起战法,韩将军的确精妙。年前救援真定的时候,韩将军就以三百健儿夜袭金人大营房,斩获甚丰,杀得北奴军营乱成一团。不愧为万人敌啊!”

韩世忠得杨华和赵构称赞,风度翩翩地站起来,谦虚地说:“些须战绩,不值一提。杨将军每战虽说摆开战争于金人野战,行得却是正大之阵。所谓一力降十会,以拙破巧,杨将军的战法虽说简单,却极不好对付。老实说,韩世忠上了战场,却是不愿意碰上杨将军这种重、拙、大、正的战法。”

杨华道:“我这人笨,要用计也用不好,索性硬来,那也是无奈之举。”

说完,杨华和韩世忠都哈哈大笑起来,二人都有些惺惺相惜。

“行了,你们二人识英雄重英雄,也都别客套了。茂先,说说开封之战的情形吧。”宗泽看着这两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韩世忠现在归他节制,而杨华则同他感情深厚。看着这两个英气勃的小伙子,宗泽大感欣慰。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但是。在笑声中却传来一声冷哼。声音有些尖锐。刺得人耳朵有些疼:“我听人说金人大军有十多万人。河东军才几个。这次宗望大军撤tuì

。还不是靠我等在河北截断敌人地后勤补给线。宗望老奸巨滑。怕后路断绝。这才迫不得已仓促退兵。我就不信河东军都是天兵天将。”

赵构眉毛一扬。:“放肆!”

他对杨华说:“杨大将军。这是张俊将军麾下第一大将杨中将军。本朝名将杨震将军长子。年少轻狂。还请杨将军不要放在心上。”赵构脸上很是恬淡。也看不是任何表情。

杨中本是将门之后。又是张俊地得力大将。自来就瞧不起非西军出身地军队将领。加上又与孔彦舟相交甚厚。看杨华是越地不顺眼。

杨华定睛看去。杨中也以晶亮地目光看过来。目光咄咄逼人。

杨中此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模样。长相也不甚出众。身体甚至显得有些单薄。像文人更多过武将。

杨华道:“的确如此,以河东军一军之力根本无力对付北奴大军,这一仗之所以能够打成现在这样,自然有大元帅府诸军在金人后方的战绩。但最后能战而胜之,却靠的是开封百姓和天道人心。其中始末,将军不妨问问张浚大人,他那时也在东京。”

“好,张浚大人说说。”康王来了兴致。

张浚忙拱手:“的确如杨将军所说,我开封三十万百姓,全天下亿万生灵,力量比之北奴可不知dào

要大上多少。”

正要详细解说开封一战,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喻汝砺来了。

赵构精神一振:“原来是喻大人来了,可是那事已成,快快有请。”

杨华回忆了一下,这个喻汝砺本是礼部的员外郎,东京失陷时他正在城中。后来还去同金人谈判过,是张浚的四个副手之一。因为同张浚走得近,犯了宰相何粟的忌,在张浚辞职时,他也随之挂冠而去。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却不想竟跑到赵构这里来做了幕僚。

杨华有些吃惊,连喻汝砺这样的大官也来投奔赵构,可想康王的人望有多高。

就他所知,喻老先生可是个脾气古怪之人,也没那么好相处。除了胆子有些小怕死外,理财可是一把好手。

汝砺瘦小的身体看起来很单薄,进大厅之后突然看到T7一楞,忙拱手道:“张大人也来了。”他本是四川仁寿人,一口川音听起来带着一丝讥讽。

张浚微笑着还礼:“喻大人,我以为你回四川老家去了,却不想也来了相州。”

“混口饭吃而已。”喻汝砺再不理张浚,提高声音无礼对赵构嚷嚷道:“康王,现在宋金已经议和,怎么还有这么多军队过来骗吃骗喝,相州就这么大点地盘,怎么供给得了?”

赵构有些尴尬,小声说:“渝大人,我接到皇帝圣旨让尾随护送金人大军出境,并接太上皇和被俘百官还朝,人马去得少了,也失了我大宋的体面。”

“大王准bèi

带多少兵马去?”喻汝砺很不客气:“就大元帅府九千人马,若不是有汪大人大力支撑,早就饿肚子了。现在又来了刘光世的三千人,杨华的一千人,我可变不出粮草来。”

刘光世见喻汝砺提到自己的名字,忙道:“不劳喻大人费心,我军自带有钱粮,还可以支撑上一段日子。”

喻汝砺面色好kàn

了许多,他继xù

对着杨华难:“河东军一千骑兵来的时候怎么不带给养,一千人,三千匹战马,足足吃去了我三万人的配给。杨将军,我想问你这是为什么。”

听他这么说,杨华心中大怒。喻汝砺这番话正好点中了他的死穴,的确,正如他所说,一千骑兵每日消耗巨大,若他真要准bèi

妥当再来相州,光后勤人员就需yào

四千,更兼无数车马。

杨华本意就是来相州虚晃一枪,然后越过太行山回山西去当他的土皇帝,根本就没想过受赵构的节制。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他根本就没带辎重。一应所需全落到大元帅府头上,让喻汝砺吃不消也是可以理解的。

“住口!”赵构突然一拍桌子,怒视喻汝砺:“杨华将军的骑兵是我大元帅府最强的战力,未来还需大力仰仗。北奴皆是快马,来去如风,没有骑兵,如何接回太道君皇帝。传我命令,河东军一应所需,一厘一毫都不得短缺。”

“是。”喻汝砺气呼呼地一拱手,“康王,军中还有十三日粮草,我是没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话,转身扬长而去。

“这个喻大人。”赵构苦笑一声。

杨华只能按耐着心头的怒火,低头不着声。

赵构又道:“相州的兵是越来越多,势力颇壮,也是时候给北奴一点压力。否则光囤在相州,汪大人这里也吃不消。金人大军现在何处?”

张所起身道:“现在北京,金人入城已经三天,还没有起程的迹象。”

宗泽皱了下眉头;“女真人这是想拖啊,我们干脆逼他们一下。”

赵构点点头:“宗大人言之有理,小王对军事一窍不通,具体怎么安排,还请宗大人拿个主意。”

宗泽身为副元帅,主要负责军事,他点点头,安排道:“张所大人,王彦将军,你们立即进军新乡,在金军屁股后给他们一鞭子。”

“是。”二人忙起身接令。

“张俊将军,你立即回铭州,骚扰宗望左翼。”

“是。”

“刘光世将军。”

“末将在。”刘光世而已站了起来。

宗泽:“你军并入大元帅府随主力东行威胁北京。”

“是。”

“杨华将军。”

杨华忙站起来。

“杨将军就随我磁州兵一起做主力,直接在北面截断敌人的补给线。你的骑兵跑得快,若敌人觉后路被截,自然也不会再呆在大名府等死了。”宗泽微笑地说:“你的职位比我高,让你听我派遣,是不是觉得委屈?”

杨华忙笑道:“宗大人说哪里话,大人视杨华如子侄,杨华敢不用命。”

“好了。”赵构一拍手说:“军队的供给大家不用担心,我已经请耿相出面向地方上请粮。河北百姓很苦,可事关重大,让百姓再咬牙坚持一下。下去之后,各位将军自回驻地掌握部队,在河北各地同时动手,造成全面进军之势,逼敌人北归。”

“是。”各路将领都同时起身。

各军驻地又近有远,最近的在相州,最远的还在山东。兵力也有多有少,多的上万,少的只有几百。总数的确有十来万人,但真zhèng

上得了战场的却屈指可数。

以大元帅府现在的力量,决战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吓一吓宗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四章 轻重

名府,成安。

成安县是一座非常不起眼的小城,同河北平原上任何一座小县城一样,因为屡遭战火,已经变成一片瓦砾。

此时正值午夜,在雪光的映衬下,夜光微明,那一段残存的城墙在地平线上黑黝黝甚是醒目。

篝火在身边熊熊燃烧,架在烧烤架子上的那头獐子被烤得“吱吱”冒油。十几个斥候围在火边,一群战马卧在地上,时不时打两声响鼻。

篝火旁边是一棵巨大的白杨树,冷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出凄厉的响声。一群乌鸦在树上“呱呱”叫着,在深夜中显得很是晦气。

“他***,叫得真是心烦!”于忆虽然挂着一个汴梁营指挥使的头衔,也算是进入国家编制的军官,可终究脱不了市井习气。他抽出大弓,搭上一支长箭,笑道:“侯爷,这些扁毛畜生叫得人心烦,没得堕了我军士气。看我一箭射将下来,也为弟兄们添些肉食。”

声,长箭离弦而出,化着一道白光钻进夜色,再也看不到影子。

但树上的那群乌鸦也受了惊,都扑棱着飞了起来。

“好臭的箭法!”围在篝火旁边的士兵们都大声哄笑起来。

于忆气得面色红。

梁云龙见于忆这一箭落空。手上也是痒。身为轻骑兵地统领。这一年来他苦练骑射。每日光开弓地瞄准地肢势都要重复做上百次。自认为箭法已大成。虽不至像李鹞子那样神乎其神。但射空中飞鸟还是有一定把握地。

“让我来。”梁云龙跳到空地上。手拉弯弓。跃跃欲试。

“梁将军你还是算了吧。让侯爷射吧。”有人起哄。

杨华楞楞地站在雪地上呆。既不说射。也不说不射。他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十天前。他接了宗泽地军令摔部来成安。威胁宗望地补给线。

成安地处磁州、相州、铭州、大名府四地交界处。地势虽然平坦。却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他地部队都是骑兵。跑得快。先于磁州兵一日赶到战场。

这里里北京大名府已经没多远了,宗望军队不会放任自己的后方有这么一支骑兵的存zài

,定会找机会与杨华打上一场。

对宗望未来的军事行动杨华并不担心,随着各路军马在河北各地屡屡动作,宗望左支右绌,那里还有精力打一场歼灭战,最多派支部队过来驱除一下。而杨华也不想同宗望拼命,真拼起来,自己这点人马可派不上用场,最多在后面骚扰游击。

他之所以心思烦闷,为的是那日同赵构告别时,康王对他所说的话。

做为赵构的下属,杨华领军出征,康王照例会设宴壮行。酒宴设在汪伯彦的知府衙门后花园,也没其他人。

当时,康王微微有些醉意,兴致也极高:“杨大将军,虽然有人说北奴退兵是因为有大元帅府在后面截断金人粮路所致,但本王也知dào

没有河东军,皇城早就陷落了。只是,本王麾下诸将俱是骄横,见杨将军这一年来功勋卓著,心中嫉妒而已,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要说你,就连本王,他们也不放在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亲王,祖宗家法,宗室不得结交外臣。日后金人退兵,两国和平,我自去做我的太平王爷。我的喜怒,他们才不放在心上呢。老实说,除了孔彦舟的九千新兵,本王根本无法调动他们手头的一兵一卒。若不是有宗泽大人的威望在,这大元帅府就是个摆设。”

杨华没想到赵构居然同自己说如此贴心的话,心中有些疑惑,只随口说了一句:“大王英明神武,大元帅府能有今天的规模,自是您的功劳。”

赵构微微一笑:“这一点本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听说陛下已经赐婚与你,要将柔福帝姬下嫁将军,以后你我都是一家人了。陛下还有意留将军在京城任枢秘使,并撤消河东镇。不知dào

这事可真?”

杨华大吃一惊,赐婚一事自己是知dào

的,也答yīng

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居然要留自己在朝中,并撤消河东镇。如此一来,自己这一年多辛苦积攒的家业岂不付之东流?

他怔了半天才违心地说道:“陛下待我恩厚,若有旨招杨华入中枢,敢不应诏?”

康王哈哈一笑:“河东,天下强镇,若真撤消了,山西空虚,倒遂了北奴之愿。若杨将军不在太原,谁敢保证他就能守住山西。因此,此事断不可行。本王将上奏陛下,请皇帝保留河东镇,以为我大宋北面屏障,杨将军且放心好了。”

杨华听赵构这么说,心中一动。康王无缘无故说出这么一番话,肯定有他的目的。而且,他能够下这么大本钱在自己身上,究竟想做什么?

“如此就多谢大王了。”杨华还是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出言感谢。

又喝了几碗酒,赵构突然长叹一声将酒碗放下下的身子现在可

,可还在服用神仙方?”

杨华心脏不争气地一跳,皇帝长期服用仙丹路人皆知。所谓仙丹,起成分主要由铅和水银构成,这玩意可都是毒药,吃多了是要重金属中毒的。那日,皇帝让人赐了自己一份五石散,杨华硬是不敢碰,直接扔茅坑里去了。

因为长期吃这种毒药,杨华听黄公公说皇帝的身上已经起了无数红色斑点,又夜夜咳血,有肺结核的症状。

听康王这么问,杨华吓了一跳。身为臣子的议论皇帝的身体,大逆不道的言行啊!

杨华沉吟片刻:“陛下身体壮健。”

康王突然眼含清泪:“杨将军,你是陛下心腹之人,我是陛下的亲弟弟。有些话你须瞒不了我。仙丹一物本就无稽,若少量服食,未必不能强筋健骨,可过量服用,却是大害。我也是牵挂陛下龙体,这才倍感忧虑。杨将军,你就不要瞒我了。请以实情相告。”

杨华见他的神情,知dào

康王已经知dào

一起,他之所以问自己,不过是想当面求证一下。

杨华只得无奈地回答说:“陛下身上已起了疹子,还终夜咳血。”

“原来这样,陛下啊!”赵构小声地哭了起来:“本王将上奏折劝陛下保重身体,尽罢方士。”

“本当如此。”杨华点头。

“朝中多有居心叵测之徒,前年陛下登基的时候郓王就闹过一次。”赵构抹着眼泪说:“陛下身体欠佳,还得防着京城的宗室们变乱,惊了圣驾。”

杨华不敢再多说下去,只道:“大王多虑了,杨华军务在身,这就告辞回营。”

……

“妈的,这个赵九,他哪里是在问皇帝的身体,他是在问鼎之轻重啊!”站在雪地上,头顶是飞翔盘旋的群鸦,杨华突然醒悟过来。赵构那日所说的一席话最核心的部份是让自己表明态度:如果皇帝大行,何人可登大宝?

“皇帝,真的不行了吗?”杨华觉得脑袋有些蒙。

赵家世代信道,对神仙方的药性也不陌生。赵构在知dào

皇帝的病情之后,自然知dào

皇帝已经去日无多。

如果皇帝死了,有资格登基的亲王中算起来不过两人:康王赵构、王赵楷。

赵楷在东京城破时不知dào

跑什么地方去了,估计是躲了起来。他在皇子当中最有才华,也最想太上道君皇帝,本来皇帝有意传为给他的。如果皇帝驾崩,自然是第一顺位人。

这也是他的优势。

而赵构在一众亲王中本不突出,若不是偶然留在相州,皇帝宝座怎么也轮不到他。可现在不同了,这家伙现在坐拥河北,有众十万,势力庞大。在尝到权力的滋味后,将来新君登记,大元帅府一撤消,就只能回东京去做一个太平王爷,估计他也非常不甘心吧。

现在,皇帝病重,又没有太子,说什么也要争一下。

于是,赵构开出让杨华继xù

留在河东镇的条件,试图拉拢杨华。

杨华在开封一战中已经控zhì

住开封局势,又深得东京百姓民心,可以说,他的意见至关重yào



而且,杨华手中还有一份密旨,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下手拿住赵构。杨华甚至怀疑赵构已经知dào

有这么一份圣旨的存zài

,出言试探。

可惜杨华不想牵扯进帝位的争夺之中,尤其在皇帝还健在的情况下。

现在回过头去一想,杨华终于明白过来。他有些想骂娘:“这个赵九,还真是个野心勃勃之徒呀!”

他不知dào

,自己没能答yīng

赵构的条件,已经犯了赵王爷的忌讳。

回忆起告别时赵构阴冷的目光,杨华心中突然不快:这孩子真的长大,也知dào

玩心机了。

面对这么一个厉害角色,杨华有些头疼。

正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一声弓响,一只乌鸦从天上落了下来。

“敌袭,敌袭!”

“保护侯爷!”

士兵们同时跳上战马,大声呐喊。

却见,远处一骑飞驰而来,看打扮却四宋朝军官。马上武士甚是雄壮,手中还提着一张硬弓。

能够在奔驰的马上射中空中飞鸟,光这份射术就够让人吃惊的了。

梁云龙可管不了这么多,他朝那人一箭射去,怒喝:“惊我家侯爷者,杀无赦!”

这一箭出势劲急,转眼就奔至那武士的面门。

马上武士却不惊慌,手一扬,也是一箭射出,竟将梁云龙这一箭射了下来。

东军众都都大声叫起好来,都被这精妙的一箭折服。

杨华心中震撼,提气大喝:“来将何人?”

“可是杨华将军,宗大人请将军过去说话。”马上武士奔至杨华身前,也不下马,拱手道:“末将岳飞,见过杨将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岳家散手

来将说自己是岳飞,杨华心中剧震。

虽说后世因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白的原因,有专家提议将他的民族英雄称号从教科书中删除;虽然有人大放狗屁说宋金两国之战仅仅内战,而岳飞是破坏民族团结的刽子手。若采取不抵抗的民族融合政策,早世界大同了。

可在靖康,在这个对汉民族而言的空前大劫难中,有这么一个人物的出现让人们在一片血色凄迷中看到光亮,看到希望。

就此一点,就他就当得起“英雄”二字。

什么叫英雄?

手提三尺剑,纵横疆场,守卫国土,守卫人民。

什么叫英雄?

仰天长啸的壮坏激烈,踏破贺兰山缺的不世武功。

无论那些所谓的专家怎么说,至少在那个时代,饱经屈辱的宋人太需yào

这样的英雄了。

……

“下马!”梁云龙沉声喝道。

马上那个魁梧汉子微微一笑。轻巧地翻身下地。

梁云龙是云中人。本就是长得魁梧雄壮。在军中历练有年。手上沾了无数人血。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剽悍之气。而游奕骑也因为战功赫赫。骄横异常。可岳飞刚一站到梁云龙面前。就让他感觉到有一种排山倒海地气势扑面而来。

在他地面前。梁云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初上战场地新丁。脚肚子不由地有些转筋。心脏蓬蓬乱跳。口中干得苦。

这个感觉让他异常地不快。梁云龙是何等人物。刚才自己这一箭射出去居然被岳飞一箭射下。这手箭法已经不能用精妙二字来形容。

但是。游奕骑不能接受失败。这是骑兵地性格。是河东军地性格。也是他梁某人地性格。

“贼子无礼。受死!”梁云龙大喝一声。提着马刀朝岳飞头上砍去。这一招前劈看起来简单而不花哨。但死在这一招下地敌人却不知有多少。

刀光一闪,空气中响起裂帛般的呼啸。

“云龙不可!”杨华大惊,可那里来得及。

眼见着这一刀已经奔至岳飞面门,就要将这个不世出的名将斩于刀下。可就在这个时候,岳飞一闪,让过梁云龙的马刀,前踏一步,身体已经同梁云龙的胸口贴在了一起。

梁云龙见这一刀落空,而敌人已经欺进刀圈,心中大骇。忙将身体一拧,就要跳到一边。

但他却突然现岳飞前踏的右脚正好插进自己两条大腿之间,自己这一跳立即被人绊到。

“扑通!”一声,梁云龙失去了平衡,沉重地摔倒下去。

“啊!”众游弈骑都惊得大叫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仅仅一个照明,武艺精熟的梁云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躺在地上。

这还是比武吗?

“老子砍你了这个缺爹娘管教的杂种。!”于忆出一声呐喊从一旁冲了上来,他本是市井混混出身,打架经验丰富,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岳飞这一手虽然高明,却也震不住他。见梁云龙吃憋,于忆抽出横刀挥舞着朝岳飞逼去。

听于忆说话粗鲁,岳飞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气。

“岳将军手下留情。”杨华知dào

于忆不是岳飞的对手,他记得杨再兴说过,岳飞的武艺比他还强上一分,号称汤阴一县无dí



岳飞听杨华这一喊,微微一点头,无视于忆舞出的刀光,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往前一点,正中于忆的喉结。

“咳咳!”于忆扔掉手中的刀,捂着喉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好!”杨华不禁叫出声来。

他这一声叫好惹恼了旁边的杨志。

杨志也学着岳飞刚才的样子一指朝岳飞喉头点去。只听得“劈啪!”一声,杨志长长的手臂抽在空气中,如同一条黑黝黝的长枪。

杨华见杨志这一出手,心中更是吃惊。他没想到杨志这一指竟出如此响亮的风声,看来这个家伙这一年来武功进步得真快,已济身于一流高手的行列了。

杨华并不知dào

,杨志这一年多来一直都是杨华的亲兵头,身份虽然特殊,但没什么实权。这让满心都是功名利禄的他异常郁闷,只得苦练武艺排遣烦闷。苦修一年下来,杨志的武艺又上了一个台阶。

岳飞见杨志来势凶猛,知dào

其中的厉害。他突然一个后退,身体如滑冰一样溜出去一丈多远。退出杨志的攻击范围后,岳飞负手大笑:“好一个杨家枪!”

杨志这一枪收回,心中也是吃惊。

换成一年前,这用尽浑身力qì

的一枪落空,胳膊上的肌肉立即就会被拉伤。好在他现在武功大进,这一枪虽然猛恶,却收自如。

他满目绿光地盯着岳飞:“你刚才的散手也很厉害啊!”

岳飞的散手同杨再兴的以柔破钢借力打力有

工之妙,都是内家拳的路子。而杨志的祖传武艺讲捷,正碰上这样的法门,还真有些吃亏。

“好了,别打了。”杨华哈哈大笑:“都是英雄豪杰,无论伤了哪个,都是国家的损失。鹏举,不知宗大人找我何事。”

听杨华这么一笑,杨志绷紧的后背这才松弛下去。

而岳飞则满面诧异地一拱手:“杨大人缘何知dào

岳飞的表字?

杨华笑着走上前去将岳飞的手放下:“鹏举是汤阴人,我河东军杨再兴将军也是汤阴人。他一提起你就心悦诚服地说,他杨再兴平生就没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惟独服鹏举一人。“

听杨华夸奖自己,岳飞有些得yì

,他笑道:“原来是小杨,他往日常找我切磋武艺。可惜……“

“可惜你嫌他小,不肯欺负他。是不是啊?”杨华放声大笑。

岳飞更是得yì

,微笑不语。

岳飞本就是个极其骄傲之人,对于人情事故却不是太懂。骄傲既是他的人格魅力,也是他的人格缺陷。在真实的历史上,因为议和一事,岳飞同赵构闹翻,索性撂挑子不干,要辞职回家。后来,赵构给他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话,哀求岳飞再干几年一维持南宋军队的稳定。接到皇帝的信之后,岳飞非常得yì

,时不时把这封信拿出来传阅宾客,弄得赵构很没面子。

不过,也因为岳飞的骄傲和自信,他麾下才能聚集起那么多英雄豪杰,能人志士。

所谓性格决定成败,也决定人生。

所以,当岳飞听到杨华的恭维,心中突然对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请的名将大生好感。在此之前,他还是有些瞧不起杨华的,但现在这些看法随着杨华这一声大笑烟消云散了。岳飞不得不承认,杨华这人的心胸还是非常开阔的,否则也不会让杨再兴这种顽劣之徒为其效力。

杨华:“鹏举,深夜前来,宗大人究竟有要事,可是敌人那边有异动?”

岳飞忙拱手道:“禀杨将军,不是敌情有变。宗大人新得两坛美酒,不肯独享,特意命我来请。”

“喝酒?”杨华有些疑惑,宗泽才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呢。他说:“好了,宗大人现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

“宗大人现在西北十里处。”岳飞翻身上马:“杨将军请。”

战马在雪原上狂奔,杨华皱着眉头坐在鞍上。喝酒?现在是子夜,古人都习惯早睡早起,天黑上床,天不两亮就起床。半夜喝酒这种事情,生性严谨的宗泽是做不出来的。

喝酒只是一个幌子,一定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生。

杨华和梁云龙这次出来主要是想侦察一下宗望在北京的军事部署,勘探道路,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做准bèi

。否则,他现在也已经躺在热烘烘的被窝里了。

于是,随岳飞离去的时候,杨华悄悄下令让梁云龙立即带着斥候回大营去与李鹞子汇合,并令游奕骑保持警戒。

而跟在杨华身边的杨志也时不时停一下,趁岳飞不注意在路边留下记号。

跑了十里路,战马已经跑开,身上也热了。

总的来说,岳飞还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不是那么爱说话。

杨华悄悄问杨志:“杨志,如果真动起手来,你和岳飞谁强一点?”

杨志沉吟片刻:“岳飞的拳脚功夫很强,而且异常诡异。在地上,如果第一次动手,我打不过他。不过,刚才我看了他两招,已有了防备。如果再同他缠斗片刻,摸清楚他的拳路,估计能打个平手。岳飞是个难得的高手,同这样的武人作战,只能靠运气,看谁先犯错误。”

“这么说来,你也是个高手了!”杨华轻轻一笑:“那么马战呢?”

“马战的决胜因素很多,战马、铠甲、兵器、经验、反应速度。”杨志很稳重地说:“没打过,不敢肯定。”

“连你都说岳飞厉害,那就是真的厉害了。”杨华说:“等杨再兴长大了,他同岳飞打,谁更强一些?”毕竟是看多了演义书的现代穿越,杨华还是不自觉地想弄个武力排名。

杨志小声说:“侯爷,战阵之上讲究的是韬略和部队之间的配合,个人的武艺倒是不那么重yào

。也不知dào

岳飞的兵法如何,我听曹亮说,这个岳飞练兵很有一手。”

正说着,前方出先一点红光。定睛看去,小山丘下正支着一顶帐篷,外面围着一圈卫兵。帐篷中有一个瘦长的身影。

听到马蹄响,那一圈卫兵同时大喝:“来何人?”

“岳飞。”

“河东杨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六章 国丧

宋行第二百七十六章国丧

祥的笑声从帐篷传来。印在篷上的那条瘦长人原来是杨大将军。宗泽命去请你。却缘何姗姗来迟啊?”

杨华忙跳下马。将缰绳递给杨志。颜道:“宗人又埋汰末将了。刚才我手下健儿见鹏举武艺出众。一时手痒。切磋了几下。”

“鹏举的武艺自然是一流。”宗泽的影子一晃来门口。伸手掀开门帘。露出花白的头。面上的笑又是欣慰又是亲切:“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茂先。天冷紧。还是快进来吧”

“听闻大人有美酒两坛。杨华自然要来占些便宜”杨华大笑着走上去。一把扶住宗泽

宗泽朝岳飞看了一。“鹏举。你也嗜酒如命。也进来喝几杯吧。”

岳飞脸上一阵欣喜:“谢大人赏酒。”

帐篷不大。里面只燃着一只小火炉。上面的铜盆子里烧着热水。一壶美酒正烫在其中。

的上铺着兽皮。脚上去软软的。些吃不住劲。

“坐吧。”宗泽一指的毯。索性一股坐在毛皮上面。宗泽穿着便服。头披散。看起很是随意。他这样的举止让华有些陌生。一直以来。宗泽都是一个严谨之人。讲究一个言行举止。讲究士子的体面。

所谓“君不坐”。可现在的他却大叉着两只脚坐在的上。显的狂放而肆意。

岳飞小心的提起酒壶给几上的三只酒碗满上的波光中宗泽一头白闪闪亮。

“喝吧。”宗泽举起酒碗。一口吞下酒液。又胡的在胡子上抹了一把。

倒是岳飞喝的很慢。他微虚着双目。没出半点声音。

“好酒!”刚喝了一口杨华就禁不住叫出声来。这酒异常浓烈就度数而言。至少三十八度以上。道是蒸过白酒?

“这酒是鹏举昨天从金人手中夺来的。很烈。”宗泽笑了笑:“怎么茂先不喜欢这味?”

“这才是真zhèng

的美酒呢!”杨华由衷的说。他喝光手中的酒。又给宗泽和岳飞满上人今日兴致啊。不在营歇息。怎么跑野外来了?”

“今日喝多了美酒。竟夜不能寐。又看了几页书。心有所感就请茂先过来讨论切磋一翻。”宗泽好像些微。说的声音显的朦。

“讨论……看书……”杨华失笑。粗鄙军汉出身。斗大的字识不几个。诗词歌赋半窍不通识文断句一概不懂。这等风雅之事杨华畏如猛虎。”

宗泽摇头:“不管风月。也不谈诗文。我今天想同你说史茂先你也不要畏惧。所谓历史不过是一个个故事。你也权当故事听听。”

“故事……我也喜听。”杨华心中疑惑。难道泽真的醉了。深夜拉自己过来就为讲故事给自己听。

“讲故事之前干一碗。”

又是一饮而尽。宗眼睛有些:“我今日读的书是司马光所著的《资治通鉴》。上面有一段说的是晋初五胡的事情。汉末。北方的匈奴鲜卑等族就不断南迁。部族遍布关中及泾水渭水流域。对晋都洛阳形成包|之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我汉人强dà

。他们自然威慑臣服我。但若我中原国力空虚。生内乱。这些吃人的蛮族便会南下劫掠。这时。好逢晋朝因皇之争生内乱。八个王子相互攻伐。以至引天下大乱。于是。蛮族便来了。短短几十年。我中原竟出大小不一的十六个蛮族国家。所谓。五胡十六国是也!”

“这事我听说过。”杨华点点头。

岳飞的声音恨恨的响起:“岳飞在读史时也是悲愤莫名。胡人所过之的寸草不生。但凡遇到活人。一律斩杀。到冉闵灭赵的时候。中原汉人大概只剩下四百。想我堂堂中国。竟险些灭种。可叹。可气。就岳飞看来。一切的祸端都在八王之乱。若非我有此内乱。何至于让胡人拣了便宜。”

宗泽叹息着点点头。喷着酒气说:“今日之女真犹如魏晋之五胡。甚至更为阴险凶猛。五胡只单纯掠夺。而女真要的是我汉人的天下。若我大宋也学当日之晋人。灭亡可期也!

杨华不知dào

宗泽同己说这席话究竟是为什么。他回答说:“我大宋军民一心。倒也不怕那女真。”

宗泽还在继xù

感叹:“正如鹏举所说。当时中原汉人只剩四百万。而在晋朝初年。全国人口也不过两千万。可见三国魏晋时的战争对人口的损害有多大。当年曹孟回乡时。在路上走了一天竟没看到一个活人。不禁感慨:“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茂先……”宗泽猛的站起来。披着头。光着脚踩在的上。突然满目泪光:“你回答我。如果我国

生内乱。会不会也是“铠甲生万姓以死”会也亡国灭种?你告sù

我!”

杨华大惊……忙道:“内乱。我大宋怎么会内乱?

宗泽不理睬杨华的只我三人。杨华。我问你。你对皇帝怎么看。你认为什么样的皇帝才适合我大宋朝?”

杨华措手不及。手中的酒碗掉到了的上。

“那好。你不敢说。宗泽告sù

你。”宗泽满头都在炉火中飘荡。“皇帝是谁不重。皇帝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凝集人心的符号。大宋需yào

皇帝。需yào

稳定的朝局。需yào

有这么一个人来统一国家的力量。防御北方民族的侵略。身为朝廷大员。手握重兵。你我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国家和百姓命运。”

说到这里。宗泽从|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杨华:“这是康王写给我的信。”

“什么。信?”

宗泽突然号大哭:“皇帝陛下行了!

华跌坐的上。再说不出话来。

“陛下啊!”岳飞也满目泪光的跪了下去。

用飞快的速度看完赵构的这封信。杨华整理了一|烦乱的思绪。总算从这封信中看出了什么。

原来。就在十天前。大宋皇帝赵桓因为长期服用仙丹。生活放纵。竟暴毙宫中。

宰相何粟在知这消息之后立即封锁消息。亲自跑到相州。将皇帝的死讯告sù

赵构。同时。汪伯彦和南仲也上书劝进。

此刻的赵构河北军权。势力庞大如果他愿意。这个皇帝位置是跑不了的。

不过。河北军的实jì

指挥是宗泽。宗泽的态度决定着赵构未来的命运。于是。赵构派人来试探他。东京残破。人心背离。秩序混乱。已经不适合做都城。如果新君登。在何处为好?

现在。都城之中还有二十多个皇子。而且。太上还在金人手中。新君继位还的太上点头才具有法律效应。而且。京已经有人喊着要接太上皇帝回国重新登基。

赵构也不敢贸然行事。就派人来探宗泽的口风。最好宗大人也能上表劝进。

哭了半天。岳飞突然大声说:“现在金人还在北京。太上皇和百官尚未归国。我等应立即攻打大名府。圣还宫。一切还等太上定夺吧。”

宗泽的哭声停了下来。他看了岳飞一眼。神情好像非常失望。语气也有些冰冷:“杨将军。你的意思呢?”

杨华叹息一声:“宗大人万勿悲伤。此时人心浮动。你我皆是大将。应先稳定军心。正如您所说。谁做皇帝不要紧。也不是我们武人应该过问的。我们中国不乱。尤其是不能内乱。”

宗泽欣慰的点点头:“茂先。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拟上书康王。劝大王登基。你我联名吧。”

“好吧。”杨华心中也是乱糟糟的。现在河北河东两的兵马已是大宋仅存的强军。若有自己和宗泽联名。赵构这个皇帝位置算稳了。

可是。这样做对自有好处吗?至于坏处。好象也没有。

难道我要打油?

一想起赵桓以前对自己的好。杨华心中还是不由的有些难过起来。

大宋的国丧震惊整个天下。也同震惊了正在撤tuì

中的金军。

名府中。宗望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口突然一疼。

“生命真是清晨草上的露珠啊。太阳一来就消失了。”他叹息着站在北京宫城的庆宁殿上。望着远方夕阳下的天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阿弥陀佛”

翰身上铿锵的铁甲声传来。他全副武装的跑进中。大声叫嚷:“赵桓小儿死了。斡离不。我们应该立即杀个回马枪。拿下群龙无的东京城。”

“然后呢?”宗望捏着佛珠。面色恬淡。

“然后抢光东京财物。”

“我们已经把东京抢光了呀!”宗望说:“现在的东京穷的只剩下人。为了打我们走。赵桓已经把的皮都刮光了。”

们可以灭亡大宋呀!”宗翰词穷。

“灭亡了呢。占领们的土的?”宗望冷笑:“怎么占。怎么管。粘罕。你愿意留在开封管理的方吗?你去对士兵们说。看看谁愿意留在炎热的中原?我女真要的是钱财粮食和女人。不是充满敌意的土的。不是烽火燎原的内乱。”

罕脑有些木。

“你身上穿这么重的铠甲不累吗听我话。脱掉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宗望看也不看宗翰一眼。对门的卫兵说:“我命令。集合所有宋朝大臣。我有话要对他们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七十七章 闹剧

名府,北京,靖方殿。****

北宋有三多:官多,兵多,都城多。

兵多且不说,反正北宋一遇流民作乱,一律征召进禁军,由国家养起来,到靖康年之前,国家的常备军竟达百万之巨,可想国家财政的压力有多大。至于官多,大宋养士百年,不但zf机构臃肿,地方上还有大量无实职的散官。就朝中而言,该死的大宋朝就不知dào

有多少宰相。

北宋的都城多也是有名的,除了中央机关所在地东京开封外,还有北京大名府,南京应天府,中京洛阳和西京西安三个陪都。

同东京开封的繁华不同,北京大名府规模很小,城市也不大。北京的设立更多时候是做为一个军事跳板而存zài

,是真宗北伐时的驻跸所在。在北伐时,此城是宋军的辎重仓库和后勤中心。因此,大名府也是从那个时候才逐渐展起来。

到庆历二年,大名府被建为北京。

到崇宁年间,大名府各州县总人口达惊人的五十六万九千人。

后来,因为北宋失去了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锐气,大名府失去了军事意义,地方上也逐渐萧条下去。又经过金两次入寇的大破坏,地方残破,人口大量减少。到现在,整个北京的户口也不过三万多,丁口九万六千。

这个数据还是年初统计的,到现在估计更少。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城中还是看不到几个人。加上金人这段时间的劫掠夺,偌大一个城市静得可以听到雀鸟的叫声。

北京城中的宫城自然比东京那座让宗望无可奈何的皇城小许多,宫城周长也不过三里,但面宫墙长也不过三百来米,同现代的一个县zf一般大小。但麻雀虽小,五脏却是齐备。宫中有三个大殿,靖方、时巡、庆宁三殿前后排列,倒也气势恢弘。

北宋民风庸懒。百姓多晏起。要到后世地十点过才懒洋洋起床。因此。现在地北京城静得有点怕人。

可是。就在靖方殿地这一片小广场上。几百个宋朝官员相互推搡。相互叫骂。热闹得如同一片菜市场。

今天是张邦昌登基地日子。一大早。宗望就将所有地俘虏赶到广场上。郑重地宣bù

这个特大喜讯。

宗望地演讲热情洋溢。大意是说。他准bèi

让老成持重、品行高洁地。金国人民地老朋友。大宋宰相张邦昌代替女真统治河北。

一旦张大人登基称帝。金国将把河北各地转交给新朝管理。并结为友好盟邦。世代做兄弟。现在好了。既然大宋地文武百官都在这里。三省六部齐全。也不用另搭班子。大家地官职不变。以前地宰相还是做宰相。前朝地尚书依旧是尚书。今天这个大典一搞完。大家都回去上班吧。

当然。宗望在结束这翻谈话后还是很自然地露出他口中地森森白牙答yīng

。就地斩。如果今日地登基大典弄不成。直接屠光整座北京城。”

说完话,仿佛是为了加强其威慑力,围住百官的金兵同时刀出鞘箭上弦,只等一声令下就将这群宋人杀个精光。

与此同时,驻扎进北京城的金人也开始分片区控zhì

住街道,准bèi

下手屠城。

对这些被俘的大宋官员来说,城中百姓的死活同他们也没一文钱关系。但脖子上的脑袋却是自己的,真被人砍了,也接不回去。而且,先前宗望已经言明,只要张邦昌的伪政权一建立,他即率军北归,将河北移交给新政权。

听到这个消息,众官员都松了一口气,只恨不得张邦昌快些应允宗望,也好将金军忽悠走,反正将来大宋朝清算叛徒时只会拿老张这个恶开刀。

即便有人自重身份,低着头沉默不语,但胆大的年轻官员已经开始骚动,都将目光落到位于风暴中心的张邦昌身上。

张邦昌坐在大殿的台阶上哭成一团,他本就瘦小,脖子上还缠着一圈纱布,看起来煞是可怜。他也知dào

这个皇帝做不得,只要一点头,就算是走上了不归路。因此,上一次在开封时他索性一咬牙,横刀自杀了。

但自杀这种技术活也唯有凶勇狠辣之人才干得了,如张邦昌这么软弱的性格,必然自杀失败,而宗望也不会协助他被自杀。

现在的他只感觉浑身无力,只能坐在台阶上像女人一样啼哭。

哭声让宗望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宗望的表情落到下面的百官眼里,很快就有人按耐不住了。金人反复无常,如张邦昌再不答yīng

,说不定宗望又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一个兵部的官员立即跳了出来,他也是气急败坏了。说起这人来也是倒霉,刚被提拔没几天就做了金人的俘虏,官儿没做多长,一路颠沛流离,有些打熬不住了。他指着张邦昌的鼻子大骂:“张相公,当初在开封推举你的时候你不快点死,你死了倒好,也算是留住了清白。现在却要拿满北京城的百姓和百官的性命来证明自己,你的名声也太值钱了。世上大奸大恶莫过于你,还是答yīng

了金人吧。”

他这几句惹恼了百官中的一个人,“无耻!”一个年轻官员站了起来,走到那个兵部的官员身前就是一耳光。

众人定睛看去,却是秦桧。秦桧晚年虽然专权,老奸巨滑,但年轻时却是个热血青年,性格冲动,有的时候还有些缺心眼。见这个兵部官员如此无耻,顿时怒气冲冠,上前就是一记耳光,连带着将张邦昌也骂上了:“张邦昌在上皇时执政日久,伐燕败盟之计,皆所预知。皇恩不可谓不厚,今日竟窥视神器,贼子尔!”

张邦昌固然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那个被他扇了一记耳光的官员也楞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号叫一声,扑上去同秦桧扭做一团。

众百官都乱成一团,有的叫好,有的劝架,有的则小心地躲在一边。

场面的混乱让宗望不住摇头,“这宋朝的官员还真是……找人把他们分开吧。”

一边看得不住大笑的兀术喘着气笑道:“二哥别忙,我还没看够呢,这些宋朝的狗官战场上不行,内斗起来可厉害着呢!”

“宋人中还是有好汉的,比如张叔夜将军。”

“张叔夜死了。”兀术头也不回地说。

么死了?”宗望大惊,忙问。张叔夜在大宋高,若能降伏,对宋人的军心士气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未来的河北布局中,张叔夜是宗望内定的枢秘使人选。

“绝食。”兀术回答说张叔夜在听说让他出任伪政的枢秘使之后立即绝食,加之他身上的伤势本就严重,不两日就断了气。

“把张叔夜的尸体交给张邦昌吧。”宗望叹息一声,正要安排,那边,宋朝官员还在哄闹。

“宋官可恶,要么自裁,要么在这里胡闹,就是不肯就范!”宗望心中突然有一股怒火熊熊燃起。眼前这群家伙这么闹,摆明了是装疯扮傻,居心把这场登基大典搅黄。

宗望大喝一声,“左右甲士,把这两个人给我拿下,用金瓜击死!”

两个金人卫兵冲上去老鹰抓小鸡一样将秦桧和那个兵部官员从人群中提出来,提着铜锤就要动手。

秦桧倒也不惧,只是大骂:“张邦昌,秦桧死后把我的眼睛挖下来挂在靖方殿的扁额上,让我看看你这个卖国贼将来会是何等下场。”

那个兵部官员面如死灰,不住大叫:“张相,张相,我可是帮你的。”

金人卫兵很不耐烦,加上女真人本就瞧不起这样的懦夫,提起金瓜朝他头上一砸。

“乒乓”一声,就像是磕破了一个鸡蛋。

鲜血迸出,一具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金人说杀人就杀人,顿时将宋官都震住了,眼睁睁看着秦桧被按在地上,竟不知dào

如何是好。

眼看着秦大人就要被一锤砸死,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抓住那个正在行凶的金人脖子望后一扯,“住手!”

“唐相!”众人这才醒过神来,齐声大叫。

原来,这人正是被俘的大宋宰相唐恪。

唐恪虽然专权,也一心主和,却不是胆小鬼。见女真人实在太凶狠,就忍不住上前一把将那个女真人拖开。

可他这一抓**过猛,加上又留有长指甲,竟在那个女真卫兵的脖子上抓出长长的一道血痕来,当真是痛不可忍。

那个卫兵本是兀术的心腹,日常也骄横惯了。别人认得眼前这人是唐相公,他可不认得,在他看来,宋人都是一个模样,皆是待宰的羔羊。

当脖子上的疼痛传来,长年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提起大锤往后一甩,正好打在唐恪的面门上。

但所有的宋官,连宗望和兀术也都惊得大声叫起来。

定睛看过去,可怜那唐大宰相一颗脑袋已经完全变形,整个面门都凹了进去,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唐相啊!”所有的宋官都大声哭了起来,齐齐地向张邦昌跪了下去:“张邦昌,你究竟还想害死多少人呀?”

我……你们这是想我死呀!”张邦昌还在哭泣。

良久,他才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站了起来,悲戚地叹息一声:“罢了……”

见张邦昌点头,众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宗望立即掏出早已准bèi

好的劝进表,大声说:“既然大家都点头了,那么,都在这张劝进表上签字画押吧!”

众人都走了上来,一一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只侥幸逃得一命的秦桧冷笑着站在一边,死活也不肯签名。当然,其他人也懒得理他。

不过,如此一来,众官因为都在这张劝进表上签了字,有把柄握在他人手中,在政治上也有了污点。反倒是秦桧一身清白,日后反更受大宋皇帝的信任。

很快,金人将张邦昌簇拥进大殿,喝令众人行三磕九跪之礼,算是为老张举行了一场潦草的登基大典。

在行礼的时候,张邦昌也不知犯了那股牛脾气,死活不肯接受众人跪拜,只起身拱手面向西面汴梁方向,大声哭号。

典礼完毕,照例是大行封赏。各人的官职不变,以前是什么官,现在也是什么官。不过,张邦昌提议所有的官僚都在官衔前加一个权字,意思不言自明:暂时先这么着吧。

张邦昌还同众人说他不打算用天子仪仗,也不立年号。

见张邦昌兴致不高,宗望也不便相逼,反正他需yào

的不过是一个傀儡,至于名号什么的却不怎么重yào



于是,国号大楚的张邦昌伪政权就这么匆匆地建立起来,从头到尾只用了一天,活生生一出闹剧。

这个新政权现在只有一大堆宋朝官员,手中没有一兵一卒,一城一地,也没有一文钱的财政预算。

等宗望等人离开之后,已经是下午,金人也没给新朝的君臣准bèi

午饭。殿中众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才好。

折腾了这么一天,大家都累得够戗。一直以来,众人都由女真人看押,可现在金人将他们交给张邦昌之后就来了个不管不问,这让习惯了听命行事的众官茫然地不知何去何从。

门下侍郎吕好问轻轻咳嗽一声站出来,讽刺地对张邦昌说:“陛下,群臣又饥又渴,是不是可以散朝了?”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声“陛下”吓得张邦昌一个激灵,猛地脱下声上那件非常不合身的龙袍,大声叫道:“吕大人,我这个什么陛下是金人强迫的,你怎么也来笑话我?”说这又要哭。

吕好问见张邦昌已经哭得双目红肿,心中叹息大人也是迫于无奈,诸位大人也是知dào

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

“对啊,现在该怎么办?”众人见危险已经过去,不禁有些同情替罪羊张邦昌。

张邦昌见大家有谅解自己的意思,精神好了些。他苦笑着说:“各位大人,我也是被金人架在火堆上烤的。咱们且在北京里呆着,一旦宗望退兵,我们再将大政还给大宋皇帝。我知dào

大家的饿了,可还有一事我要拜托大家。这北京城的宫室都是皇帝陛下之物,千万不能损毁了。我再麻烦大家一次,看能不能写些封条把各出宫门都封了,将来也好完整无损地移交给国家。”

吕好问等人都同时点头:“本该如此。”

于是,张邦昌带着众官忙了一个

这才将大内宫门都贴上封条,上面写着:臣张邦昌谨

到晚上,宗望总算派人送过来十几桶猪食一样的东西。饿了一天,众人人也顾不得脏,吃得畅快。

接下来十来天,张邦昌都穿着便服躲在宫中不露头,除非金国使前来,他才临时换上一身皇帝衣服。见了女真人,就是一通大哭。金人对他本就有好感,又被他哭得精神崩溃,就由得他自己在宫中自生自灭。

其实,若张邦昌手上没一点权力,若就此甘心做牵线木偶,对宗望没有任何好处。依照宋金两国和议,到北京交割给宋朝还有一段日子。宗望正该在这段时间中帮张大人的伪政权招募一支部队,以巩固政权。

可是,这段时间宗泽和杨华大军囤于成安,给宗望很大压力。

双方的斥候骑兵在北京和成安之间相互追逐,大大小小打了十多仗,因为和约关系,大家都很克制,交战的规模也控zhì

在十人左右。可因为杨华河东军这一年打出了赫赫威名,金军普遍患了恐杨症,队伍也有骚动迹象。

宗望忙于安抚士卒,保障后勤供给线,自然也顾不上张邦昌和那群官僚。

金军士卒现在被杨华和宗泽闹得无法安眠,而且,各路河北军在得知北宋皇帝赵桓大行之后,都一改往日踌躇不前的态势,合力朝北京攻来,急于在未来皇帝赵构面前表现。加上女真人又都想家,战斗力急剧下滑。宗望一看情形不对,再在北京呆下去,只怕还真要被宋军给包围了。

于是,他决定立即启程回国,将北京和河北这个烂摊子扔给张邦昌。

这个时候,宗望这才愕然现,如果将北京扔给张邦昌,这个光杆司令可没能力守住这座城市。

在离开前的那一天晚上,宗望找到张邦昌,提出:“张大人,我明日就要率部北归。要不,我留两千精锐部队给你,也好治理这个国家。”

张邦昌听宗望这么说,心中大急。对他来说,宗望就是一个瘟神,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他走了,自然是大喜过望。可如果他还留一支军队下来,自己可就真的坐实了这个汉奸称号了。

他难得地鼓起勇气,连连摇头皇子,我大楚好歹也是一个有独立主权的国家,外国驻军是坚决不能要的。否则,对天下臣民不好交代。

宗望闹了个没趣,仔细一想,真要留一支军队在北京,只怕女真士兵都不会答yīng

。到时候,被点名留守的军队非哗变了不可。金国部队大多由部族武装拼凑而成,有的人宗望也指挥不动。但若留自己的嫡系部队,心中却又舍不得。

“罢了。”宗望叹息一声:“就不给你留兵了,可你拿什么守北京啊?”

张邦昌装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我自己征兵。”

可不是杨华和宗泽的对手。”宗望有些伤感,他拍了拍张邦昌的肩膀,有些动感情地说:“一切小心。”

说完话,他从怀里掏出玉玺,塞到张邦昌手中:“张相,这是你们汉人的宝物,听说只要有这东西在手,就算是受到上天的庇佑。

有此物在手,你就算是正式继承了赵宋的法统。对你征招部队也有帮zhù

。作为老朋友,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点了。”

张邦昌接过玉玺,又哭了起来,也不知是喜是悲。

哭了半天,张邦昌又问:“二皇子,太上道君皇帝的事情你做何打算?”

“本打算等我军北归后就还给宋人的。”宗望沉吟片刻是,我不打算履行这个诺言。张大人,一旦你这边支撑不住。我就让赵在河间登基,来一个二帝并立。看宋人敢不敢打他们的太上皇。”

金国大军离开北京的那天,张邦昌也没带百官送行,众人都坐在宫中听外面一阵接一阵的喧嚣。整整一天,女真人才走完。

待到外面安静下来,吕好问这才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欢喜地大叫:“女真人走了,我们自由了!”

“万岁!”众官都欢喜地哭泣起来。

“诸位大人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张邦昌大声说:“大家也知dào

我这个皇帝是被逼的,现在我也不当了,还做我的太宰。现在,谁愿去康王那里跑一趟,献上玉玺,还政于赵氏?”

“我去。”吕好问忙走上前来。

马上写一封信给康王,劝他登基继位。”张邦昌提起笔来,略一思索,在纸上写道:

……

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循群情之请,裨赝神器之归。由康邸之旧藩,嗣我朝之大统。

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之子九人,唯重耳之尚在。兹惟天意,夫岂人谋。

尚期中外直协心,同安定之至计。

……

很快,由吕好问领衔的投降队伍和权进队浩浩荡荡地从北京出,朝相州走去。

此时,大宋皇帝刚驾崩,太上道君皇帝被金人俘虏,因为没有指定太子,也找不到合法的皇位继承人。赵构若要登基,于制不合。而玉玺的出现,让康王的法统得到世人承认。

如此一来,赵构继承皇位在法理和舆论上都已准bèi

完毕,只差军方重量级人物宗泽和杨华点头了。

热情接待了吕好问一行人之后,赵构有一种酒醉后的愉悦。内心中,他十分感激张邦昌,很策略地应允,将来一但新君登基,念在北京众人是被金人胁迫的。现在又献上玉玺和北京城,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新君想必不会追究众降官的变节行为,将来还是会大用的。

站在相州城头,看着巍峨的太行山,手握玉玺,康王赵构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掌握中的感觉。

“宗泽和杨华该来了吧?”

这一年,赵构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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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可以预测的人事变动

马在田野上缓缓而行,一个骑士从马上跳下地,用刀)E挖起一棵麦苗,小心地捧到宗泽面前。$**$

麦苗碧绿得像是由翡翠雕成,绿油油亮得让人心情舒畅。

拉停战马,宗泽接过麦苗,笑眯眯地看着杨华:“茂先,今年又是一个丰年。看得出来康王很重视农耕,在相州的这几个月他也没忘记播种。”

杨华点点头:“大人,今年的丰收还是可以预期的。不过,相州才多大点,河北残破,这么多兵马,仅靠相州一府产出也没办法支撑这么多军队。”

北今年是没指望了。”宗泽从马上跳下去,小心地将这颗麦苗埋进土里。面上全是欣慰的笑容,若不是他穿着一件大红官袍,还真像一个老农:“依我看来,现在北京张邦昌已降,皇帝已经大行,金人肯定不会再将河北各地归还我朝。北奴北归避暑之后还将再次南下,战争还是会拖下去的。要支撑河北战场,就得从东南、荆湖和四川调集钱粮。可名不正言不顺,大元帅府可没权利征调能各地的粮草。因此,康王登基之事不能再拖延下去。”

杨华笑笑:“大人,我们不是联名劝进了吗?”

北京落入北宋手中之后,宗望大军走得更快,现在已经跑到深州,眼看就要进入河间。河北战役算是告一段落。宗望也没归还太上道君皇帝的想法,而河北诸路宋军畏惧金军,又忙着拥立新君,自然也没兴趣同金人作战。

现在的北宋乱成一团,而迎还赵这样的大事得集中全国的力量才能实现。

因此,大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军越跑越远。

河北战事也就这样了,这一场战争让河北元气大伤,宋军缺衣少食,战斗力急剧下滑。杨华的部队都是骑兵,对后勤依赖极高。而大元帅府也负担不起这样一支军队。因此,当战役结束后,杨华就命令李鹞子带先带着部队穿太行山回山西去了。

而杨华身边只带着一百轻骑,至此,河东镇勤王之役也宣告终止。此战,杨华最大的收获是从东京武库弄了海量装备,可以大规模扩军了。

他也非常想家。离家已经五月。家中地儿子女儿也不知dào

怎么样了。

可是。赵构登基一事牵动朝野。也关系着各路军事将领、朝中大员地未来命运。杨华迫不得已留了下来。准bèi

参加完赵构地登基大典之后领了圣旨再回山西。

听杨华这么说。宗泽拍拍手上地泥土。起身道:“一般来说。群臣劝进之后。储君要推让三次才能继承大统。这是礼法。不能马虎。前几日。汪伯彦、黄潜善大人为了劝康王登基。甚至弄了个道士去见康王。”

“道士?”杨华有些疑惑:“关道士什么事。国家大事。不问苍生却问鬼神。糊涂。”

宗泽郑重地说;“也不能这么说。天意从来高难测。鬼神天意之事也不是说没有。存而不论。存而不论……为了说服康王那个道士把靖康二字拆开。弄成‘十二月立康’。以坚定康王地决心。”

杨华抓了抓头:“靖康二字一拆。还真是这几个字。不过。现在是三月。不是十二月啊!”

宗泽严肃地说:“可大元帅府是十二月立的。”

杨华有些无奈,看来,古代人都很迷信,即便如宗泽这样的人物也不免受其影响。

杨华:“宗大人,这次进相州,想必康王也会答yīng

群臣的哀求了吧。”

该是了。”宗泽踩着马镫上了鞍子:“国事如此混乱,现在离秋末还有大半年时间。我大宋应该早些作好预防金人第三次入寇的军事准bèi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已经写信给康王请他去应天府登基。茂先,你也别急着回山西,先随我去南京吧。”

应天府就是北宋的南京,也就是现代的河南商丘。听宗泽说想请赵构去南京登基,杨华有些疑惑:“大人,东京虽然残破,却是我大宋的都城。实在不行,北京也可以啊,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去应天府?”

宗泽慈祥地看着杨华先,你虽然在战场上是个八面威风的大将,但政治上还是很幼稚的。北京虽然也是一座都城,可河北贫瘠,又直接暴露在金人面前,安全形势不容乐观。再说,北京又是伪楚的都城,若在那里登基,天下人会怎么想?玉玺是张邦昌献上的,登基大典又在北京,难不成康王的法统传承自伪楚?”

“确实是这个道理。”杨华失笑:“其实张邦昌也是个可怜人,被宗望逼得做了皇帝。

好在他没有用皇帝的礼仪,又把玉玺和北京献给康王,如此才不至于铸下大错。我只担心,将来若清算起来,他怕要倒霉了。

以前在开封,杨华和张邦昌关系不错。虽然不齿张相公的汉奸行为,但从张邦昌的所作所为来看,也不是不值得原谅的。

邦昌可怜。怪谁呢,若是我,早杀身殉国了,何至于有今日之羞耻。”宗泽也是叹息。

杨华轻哼一声:“何不抗金死,留做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宗泽摇了半天头:“再说东京,东京虽然是我大宋的国度。可城中宗室子弟无数,康王若回开封,难免有人不坏好意,以至于生动乱。我的意思是,干脆去南京登基,也免得麻烦。国家政治混乱有年,是时候另起机杼了。”

杨华恍然大悟,连声道:“宗大人所言极是,杨华佩服。”

“杨侯,宗大人,相州到了。”前面警戒的梁云龙跑回来。

宗泽和杨华抬头看去,却见远方地平线上一道黑黝黝的城墙。

宗泽:“茂先,我们且进城休息一日。这几日康王正在接见从东京和各地来的官员,事务繁忙。

明日你我再去晋见。”

杨华:“走了这一路,又冷又累,休息一日也好。”

“对了,李大人已经接到康王的信要去应天府了。”宗泽突然说。

“李大人,哪一个李大人?”杨华有些回不过神来。

“还有哪个李大人,自然是李纲李大人了。”宗泽微笑。

李相。”杨华心中有些惊喜。

宗泽点点头:“年前,李大人接到大行皇帝的圣旨,让他回开封就任开封府尹一职。不过,新君登基,估计他会大用。如果不出意wài

,应该会做宰相。”

“李大人做宰相自然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杨华由衷地说:“只不知dào

新君登基,朝中人事如何安排?宗大人也该进中枢了吧!”

宗泽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进不了中枢的,看康王的意思,宗泽大概会留在开封统领两河军事。到时候,河北张所的招讨司和你山西的河东镇都归我节制,以做防秋之计。新君登基之后,李纲会总领全军,汪伯彦、黄潜善辅之。倒是杨华你……估计会与我一同进枢秘院。”

杨华心中一惊,忙说:“太原乃山西屏障,我怕脱不了身。”

“这个我知dào

,到时候你会兼领河东镇的。我会奏明新君,你就放心吧。”宗泽身手拍了拍杨华的背心:“你是个战士,战士就应该在战场上。”

听他这么说,杨华才松了口气。

“至于以前的老臣。”宗泽说:“耿南仲、何粟、张邦昌、吕好问等人还依旧做他的宰相,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动。”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带着队伍到了相州。杨华和宗泽都将部队驻扎在城外,等待康王的召见。

*********************************

相州城内,大元帅府行辕。

“……金人迁劫二圣之后,派奸臣传命,废灭赵氏,而立张邦昌,伪号大楚。在京侍从百官,北面屈膝,奉贼称臣,没有一人死节。自古夷狄之祸中国,未有如此!请康王尽将此等国贼收监,以正国法,以正视听。”

御使中丞颜歧身为言官之,自然是站得笔直,他手捧着李纲的来信,大声念道:“中兴大业,责任在大王于群臣,纲粗鄙,不足以报答大王知遇之恩,新君登基大典之后,还请将宰相一职另授他人。”

颜歧的刚将这封信念完,一旁的吕好问脸色就变了。

李纲这封信有两从此意思楚政权的投降官员必须得到清算清算张邦昌,他李纲就不会去应天府捧场。

吕好问没想到自己率众来相州献玉玺,却碰到这么一出,心中有些畏惧。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王,我等是被金人俘虏,后又被胁迫的呀!”

“你起来吧。”赵构忙将他从地上辅起来,温和地说:“邦昌之,良有胁迫,责任不在他。你等老臣也没有责任,我不会追究的。”

“多谢大王。”吕好问站起来,还在不住地抹着眼泪。

赵构接过颜歧手中的信又看了一眼,心中也是烦恼。宗望打进开封之后,几乎将整个宋王朝的中央官员一网打尽。可以说,新君登基之后,中央zf要想顺利运转,还得靠这批人马。

而李纲的意思是要将这批人全部清算掉,若把张邦昌他们全部拿下,自己一时间从哪里去弄那么多官员,难不成让他赵构做光杆司令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密报

其实,不管是否处罚伪楚官,如何处罚,都得等到新)8才谈得上。”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汪伯彦拱手道:“大王,各地官员的劝进表如雪片飞来,您也该考lǜ

一下登基之事了。”

“是啊!”大元帅府的几个主要官员如黄潜善、耿南仲等人都同时起身道:“请大王去应天府登基吧。”

这几人中,耿南仲本就是宰相,也无所谓。但汪伯彦可是有大功于赵构的,大元帅府设立之初,没有一个士兵,没有一文钱启动资金。若不是汪伯彦拿出走私私盐的利润,并以相州乡军为骨干,只怕赵构在河北一日也呆不下去。

若赵构登基,作为康王手下的得力干净,入中枢为相是板上钉钉的事。汪大人年纪也大了,人越老,功名利欲之心更切,如何能够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赵构见众人又在劝,叹息一声,故yì

摇头说:“小王德行浅薄,如何做得了天子?大家休要再提此事,陷小王于不义。”

他也不过是做一个姿态,皇帝赵桓虽然已经大行,可太上道君皇帝还在。

尽管他赵构是皇子,有纯正的皇家血脉,可皇家子弟多了去。天下人未必人人都承认他的皇帝资格。窃据实位,改元肆敕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若他现在迫不及待,只怕要失尽天下民心。

可一边的吕好问已经按耐不住了,他在政治上本有污点,急于洗刷,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抹掉眼泪,大声说:“康王你不继承大统,难不成还让给别人?若再不做出决断,恐东京有变。大行皇帝龙体尚在梓宫。大王应先登基,然后主持大行皇帝的葬礼。须防着有人先您一步丧。“

听了吕好问这么一句话,赵构心中一个激灵。心中暗叫了一声“我真是糊涂啊!”

现在赵桓的尸体还在东京,若有人拿他的丧事做政治文章,抢先一步丧,并以皇帝的身份支持葬礼,招赵构前去。

他该怎么办?

估计现在东京城中地赵姓皇家子弟已经蠢蠢欲动了。

如果赵构不承认对方地身份。对方免不了要派兵过来讨逆;如果赵构承认对方地身份。不用人家动手。自己身边地臣子和将军们就会立即动手拿下赵构“讨逆”。向新君邀功请赏。

皇位之争自来就是世上最残酷地斗争。一旦走上了这条路。要么一步登天。要么身死名灭。毫无妥协地余地。

一想到这里。赵构浑身都是冷汗。他心中害pà

。眼睛里突然掉出眼泪来了:“本王一想到大行皇帝尚未安葬。就悲痛莫名。罢了……等宗大人和杨华将军来。我们就去南京吧!”

听赵构这么说。众人都低声欢呼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宗泽和杨华已经率军来了。现在城外驻扎。

听说宗泽和杨华已来,赵构总算松了一口气。有这两个军方大将支持,自己在南京登基算是可以顺利成行了。

心情一好,赵构的话也多起来。他笑着对吕好问说:“吕大人,你立即去北京见张邦昌,命他去应天府等后。你就对他说……新君知dào

他的难处,不但不追究,反要大用。封他为……”

颜歧立说:“张邦昌为金人所喜,我的宋与金国已经有盟约,不宜在动刀兵。因此,未来还得以和议为主。张邦昌虽为三公、郡王,宜更加平章事。”

“张邦昌知己达变,勋在社稷,可以大用。”赵构点了点头,算是安了伪楚群臣之心。、

说句实在话,赵构还是感激张邦昌的。赵构若要登基,其实在法统上是不怎么成立的。皇家那么多王子,也不一定论得到他。

如此一来,康王登基算是顺理成章了。

张邦昌献上玉玺,并让群臣前来拥力,才可以归政于赵氏。若他铁了心做汉奸,赵构拿他也没办法。

也因为赵构这次登基底气不足,各地官员和军队长官并不都认可他的皇权。而金人两次入寇,已经部分摧毁了中央zf的威权,使得地方势力有所抬头,也不一定会听他赵构的话。

正如颜歧所说:“今人主威柄移于帅臣之顽扈,朝廷号令夺于监司之狂率。”

在天下各大势力看来,他赵构也不过是一个凑合的皇帝,换谁都一样。

所以,赵构这段时间才极力拉拢伪楚群臣和军方的宗泽、杨华、刘光世、张所、张俊等人。

最后,他要找一个有足够威望的大臣来压阵,来做他的席宰相,做他的定海神针,而这个大臣就是李纲。

可惜,李钢好象不怎么买他的帐。

想起李钢,赵构不禁有些心烦。他决定不管这个家伙,反正他现在有军方的支持

在应天府一登基,到时候一道圣旨颁下去,李纲不来T[

赵构底气十足地站起来:“你们都下去准bèi

行装吧,后日我等就去南京。找喻大人来,命他拨下钱粮好生犒赏磁州军和河东军。”

“我等告退。”众人这才告退下去。

还没等使去传,赵构的后勤主管喻汝砺就气呼呼地跑过来,大声嚷嚷:“反天了,反天了,啷个刘光世和张俊太无法无天了。”他的一口四川口音听起来很是刺耳。

听他这么说,赵构一惊。这两个大将可是他着力笼络的对象。张俊手下兵多且精,手下的杨中等人都是难得的猛将。而刘光世的兵虽然少,却都是西军精锐。这两个人都是赵构最可依仗的战力,为了南京登基一事,两支部队都开到了相州。若这二人有异动,只怕大事不妙。

“怎么了?”赵构虽然沉着声,但脚肚子还是有些微微颤。

喻汝砺气得面孔都扭曲了:“这两支军队的兵简直是强盗,竟然私自开启府库,抢劫钱粮。我派人过去阻止,还被他们打了一顿。刘、张二位将军居然放任不管。”

“呵呵,原来是这事。”赵构听所是军士争抢粮秣,心中一松。他不怕将军们问他要钱。军队爱钱是这个时代的特色,若军队中的将领不要钱,那才可怕呢。

赵构安慰他几句,说:“不用管他们,你再去走一趟,替本王安抚一下张、刘二位将军,命他们安顿好士卒。就说,钱粮断断少不了他们。这次去南京不但不短他们一粒粮食,每个士兵都有一百文开拔钱。”

为了他这次登基大典,汪大人可以说是顷其所有,又替赵构凑了五万贯钱。

“是。”喻汝砺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声,正要走,赵构又叫出他:“喻汝砺大人,河东军和磁州军那边也照此例配给。”

“大王!”喻汝砺有些不满。

“大王,河东军那边的粮草且扣住。”一个声音传来。

赵构抬头看过去,却是长袖飘飘的张浚。

赵构有些惊讶:“张大人,这又是为何?”

张浚不说话,只用眼睛盯着喻汝砺。

赵构会意:“喻汝砺,你先退下吧。”

等喻汝砺退下,赵构忙问:“张大人,为什么要扣住河东军的粮草?”张浚来相州之后很受赵构信任,已成他的心腹。赵构手头虽然人才众多,可未必人人都同他一条心。黄潜善、耿南仲是老滑头,汪知府才具有限。张浚一来就飞快地混出了头,做了赵构的席幕僚。

张浚冷着脸沉声道:“禀大王,杨华有异动。”

赵构有些吃惊:“什么异动?”

张浚:“据报,郓王赵楷已经被杨华秘密接出东京。”

“什么!”赵构惊得几乎跌倒在地,他颤着声问:“可确实?”

张浚点点头:“是开封来的消息,宗正府在金人撤tuì

之后现郓王失踪,这才查了出来。是河东判官关群亲自经手的”

“可杨华怎么会来相州?”

“自然是要在应天府等各部公卿齐聚时动政变。”张浚森然说。

“贼子可恶!”赵构一想到如果在大典时赵楷书突然出现,会是何等情形。这一可怕的场景让他浑身冷。

他厉声大骂了半天,随即恍然无助地看着张浚:“张大人,这可怎么是好?”

“先制人,后法制于人。”张浚一咬牙:“杨华此人飞扬跋扈,野心勃勃,大王应立即动手除了他。”

赵构冷静下来:“相州军虽然有九千人马,但大多是乡军。杨华在相州呆过一段日子,派他们去也不合适。只孔彦舟将军手下还有一千心腹可用。杨华虽然只有一百人,可都是骑兵,河东军兵甲强绝天下,只怕孔将军去了也制不住他。再说,就算拿了杨华,太原那边怎么处理?”

“大王勿忧。”张浚摸了摸下颌的长须,镇静地说:“可命令刘光世将军协助孔彦舟将军围剿杨华。刘光世将军的父兄阵亡于开封之役,尸骨被河东军抛之于荒野,刘将军恨不得食杨华之肉。大王可对刘将军许诺,一旦拿下杨华,可将河东军划归他麾下节制。刘光世的三千人马都是西军精锐,再加上孔彦舟一千心腹,我就不信剿不了区区一百河东骑兵。”

他喘旨过去,群龙无的河东军也乱不了,难不成他们要当叛逆?”

赵构满头大汗地站了半天,这才一咬牙:“就这么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章 喜怒无常才是人主

侯爷,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不出意wài

,今夜三更,刘彦舟将偷袭我军营寨。”军统司的那个情报员跪在地上,将额头深深地触在地上。

“情报确实?”杨华不同声色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象牙柄小刀轻轻地挑着指甲缝里的污垢。看得出来,杨华的心情很平静,握刀的右手很稳。

“确实,属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情报的真实性。”情报员额上汗水一滴滴落在地毯上。军统司是一个组织严密的部门,纪律严明到严酷。很显然,杨华这个老板的老板让他有些紧张。他虽然身体有些微微颤,但说起话来却条理分明:“属下浑家是康王世子的奶娘,康王正同张浚大人商议时,恰好她正抱着世子经过,她也是我军统司的人。”

“哦。”杨华将手中的刀子放下,支着下巴眯缝中眼睛从帐篷里看出去,外面卫兵正用刷子给自己最心爱的那匹枣红马梳洗。军营中,有一群士兵正在慢慢遛马:“你的人头担保没任何用处,也担保不了什么。下去吧,继xù

监视赵构,我会让古松给你记上一功的。”

“属下告退。”那个情报员磕了一个响头,慢慢退出帐篷。

等他退下,杨华才看了一眼帐中众人,淡淡地说:“你们怎么看?”

游奕骑因为消耗太大,相州也负担不起这项支出,杨华已先让李鹞子带着主力回山西去了。现在,他手头只有一百轻骑。现在,跟杨华一起留在相州的只曹亮、梁云龙、于忆三个副将。

因为这事涉及到皇位之争,三人脑袋里都“嗡!”一声炸开了。这三人都是在战场上尸山血海杀出来的,让他们上阵杀敌,可这种事真让他们拿主意,无疑是问道于盲。

事情关系到众人身家命运,关系到河东镇的未来,三人都被吓得呆住了。

见三人都满面苍白地站在那里,杨华冷笑一声:“都是一群笨蛋,芥子大点事情就把你们震成这样,不就是换个人做皇帝吗,没什么大不了。”

于忆毕竟是市井流氓出身,典型的流氓无产阶级,他先清醒过来,哑着嗓子挥舞着拳头:“对,大不了换个人做皇帝,康王做的,郓王就做不得?没啥说的,于忆这条命已经卖给侯爷了,侯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对。他奶奶地。换郓王。”曹亮怒吼一声。

“禀侯爷。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回河东吧。”梁云龙并没急着表态。他小心地提醒杨华。

“不错。现在是该回去了。我在河北呆地时间太长。”杨华点点头:“这地方爷太多。见人都得作揖打拱。梁云龙。说说你地想法。如何撤tuì

?”他心中还是有些恼火。关群居然给自己来这么一手。还好相州是自己地老地盘。以前古松在成立军统司地时候在城中展了不少情报员。否则这才还真被赵构给害了。

梁云龙是三人中最有智计地一个。他想了想:“还是依侯爷以前定下地撤tuì

路线。经林虑翻太行山回山西。林虑县是我河东军地老根据地。可以在那里得到补充。只要一过太行山就是隆德。也就到了我河东军地地盘。只要我们一到隆德。派兵把住太行山隘口。相州就算来再多兵我们也不怕。唯一可虑是相州到林县这一段路。这一路全是平原。虽然我都是骑兵。可康王大元帅府几百骑还是能凑出来地。若被他们地骑兵缠住。等到刘光世和孔彦地主力赶到。我们也不用回太原去了。所以。侯爷还得想个办法才好。”

“不错。敌人实在太多。若被他们缠上了须有些麻烦。”另外两人也同时点头。

“走。谁说我要走?”杨华突然睁开虚着地眼睛。把投射到帐外地目光收回来。落到三人身上。

“不走……”三人同时问。

“今夜我们杀进相州城去?”杨华站起身来:“孔彦舟、刘光世他们不是要三更过来剿我们吗,我们提前半个时辰杀进城去。”

“啊!”众将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惊叫出声。

杨华冷笑:“赵构小儿识人不明,张浚腐儒少谋寡断,大元帅府都是一群蠢货。真要拿我杨华,直接招我晋见,然后埋下甲兵不更简单吗,非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可气啊,愚蠢啊!”杨华为赵构感到惋惜。

于忆突然一笑:“侯爷,你老人家战无不胜,号称天下第一勇士,那康王也是惧你,怕区区甲兵制你不住。为稳妥起见,这才调重兵围剿。

其实……”

“其实什么?”杨华眉毛一竖:“其实我杨华的武艺稀松得紧,是不是?”

于忆忙闭上嘴巴。

一直站在杨华身边的侍卫长杨志

:“侯爷,我们不尽快逃去林虑,怎么反要杀进城去关群接王出东京的事可属实,别是什么误会吧?”

“误会?”杨华转身盯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可怕。

杨志被他盯得身子一哆嗦。

众人见杨华狠狠地看着杨志,都不敢说话。

良久,杨华表情放缓下来,沉吟片刻:“杨志,你不是一直想带部队吧。回太原之后,你也不用做我的侍卫长。我要成立一支新军,你去做统制。”

杨志大喜,忙跪到杨华身前:“多谢侯爷看重,属下惟有鞠躬尽瘁,以死报答。”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一军之统制在河东军中已属高官,而看杨华的意思,新军也将达到捧日军的规模,总人数将达九千之巨,于忆的汴梁营也将归其统领。

现在的河东军也不过两军,龙卫军由杨华直接统领,下属陌刀队和游奕骑两军。捧日军则归杨再兴统管。

能够做到一军之统制,非心腹之人不可。

杨志做了杨华一年的侍卫,现在总算是熬出来了。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充满了艳慕。

杨华叹息一声:“起来吧,这一年也委屈你了。”

他一振衣袖站起身来,对众人解释道:“若我现在就领军西行回山西,必将被刘光世和孔彦舟死死缠住。到时候,赵构小儿来一个讨伐叛逆,不但他们,只怕连张俊部和宗泽部都要加入战场,我这一百人还真回不去了。所以,我准bèi

今夜就杀进城去,制造混乱。只有让敌人混乱,我等才可从容回家。到时候,我命城中军统司的人开门放我等进城。”

众人都恍然大悟:“侯爷妙计。”

杨华:“杨志。”

杨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大声应道:“末将在!”

“你带二十骑虎贲,开城之后直接杀向大元帅府行辕,敲掉赵构的指挥部。记住,一定要快,要猛,不能给敌人喘息之机。”

“是!”

“其余诸将。”

“末将在!”

“与我一起随杨志将军进城,四下放火,制造混乱。”

“得令!”

“现在,大家都下去准bèi

好干粮。让士卒们好好吃一顿,再睡上一觉。”

等众人退下,杨华一脚叫案几踢翻在地,桌上的笔墨纸砚落了一地。他一张脸铁青而扭曲:“关群,你这个混蛋,等我回去非剐了你不可!”

杨志默默地弯腰去拣散落在地上的什物。

“你还没走?”杨华站在他身前,冷冷地看着他:“你已经不是我的护卫,你不应该在这里。”

杨志猛地跪下,颤声道:“侯爷可是怀疑我要拿你去换大富贵?”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得大富贵吗?”杨华有些气急败坏了,刚才所生的一切实在太突然。本以为等赵构登基后,自己还回山西去做自己的土皇帝,可没想到关群给自己弄了这么一出,转眼自己就变成了大元帅府的叛逆。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杨志眼眶红:“侯爷待我杨家恩厚,若不是您,我杨志早变成路边饿。没错,我杨志一直想着重振我杨家声威。可我杨志也是条汉子,卖主求荣的事情却做不出来。而且,小妹现在又跟了你,又有了身子。杨志总不可能丧心病狂到眼睁睁看着妹子和未来的侄子变成罪臣家属吧!若侯爷真疑我,索性把我杀了。杨志绝不还手。”

杨华泄了两句,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他突然一笑:“你怎么知dào

你妹妹肚子里是男的,你又懂什么?起来吧。”

杨志见杨华笑了起来,这才抹着泪水起身:“是我家娘子说的,她说看女人家肚子若是尖的,就是男孩。若是圆的,必定是女子。”

杨华哈哈一笑:“对啊,她有经验。放心吧,赵构小儿不足为惧,重振杨家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未来有的是仗打,我的杨将军。下去睡觉吧,今天晚上还有得忙。我也要眯一下。”

杨志拱手:“虽说末将已不是侯爷侍卫,但还请侯爷应允让我再为你值一次更。”

“如你所愿。”杨华猛地抽出横刀,扔到他手中,自回后帐睡觉去了。

杨志手握横刀站在帐中,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这个侯爷越来越喜怒无常了,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跟着这样的老板,你时刻都得提心吊胆。可是,这才是干大事的人啊!

也许,杨家真有重振声威的那一天。真到那一天,杨志死而无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夜来了

外传来运煤炭的牛车声音,顿挫的木轮声在碎石路面过,让人头皮涨。

“现在几更了?”刘光世跪在蒲团上,身前是一条长案,上面供奉着父亲和大哥的灵位。两根蜡烛在冷风中摇曳,似乎随时都有会熄灭。

香烟缭绕,在烛光中,在黑暗中画出几道青色痕迹。

为了笼络刘光世,康王让刘部驻进城中。

“禀将军,二更天了。”卫兵屋子里没有生火,冷得人血液都快要凝固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显然是冻得够戗。

“快了。父亲,大哥,我将用河东贼的血祭奠你们,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刘光世喃喃地说

他从蒲团上站起身来,觉身体有些麻木,险些跌倒在地。卫兵慌忙跑上去搀住他的手。

卫兵的手很凉,刘光世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害pà

吗?”

“我、我、我……我不怕。”士兵颤得更厉害了。

刘光世突然一笑:“怕就怕,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也跟了我刘家多年,是我的心腹,难道还对我说假话?”

士兵面色变得苍白起来:“河东、河东军实在太可怕了……将军,听说他们比北奴还厉害,所有的新兵都要用活人来练胆子。”

“笨蛋。士兵嘛总是要杀人。当了十多年兵。谁手上没沾过人血?”

“我没杀过人。”那个卫兵突然有些沮丧:“将军。跟了你十多年。也上过战场。可我就是没杀过一个人……”

“啊!”刘光世一呆。仔细回忆了一下。刘家军征方腊、打西夏。征讨辽国、救援太原。可以说什么仗都打过。可士兵们手上还真没沾过什么人血。大多数情况下。一但上了战场。被敌人一冲。就四散而逃。这样一支军队。真是河东军地对手吗?

一想起那日河东军骑兵。一想起那一支钢铁一样地部队和骄横到目空一切地士兵。刘光世心中一冷。虽然他们现在只剩下一百人。可刘家军真是他们地对手吗?

“将军勿忧。等下开打。属下拼了命不要。也要保证将军地安全。”那个侍卫一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刘光世转身推开卫兵。怒道:“杨华只有一百人。我军三千。加上孔将军地人马。总数一万两千。又是突然袭击。难道你还认为我赢不了。混蛋!”

一想起那支完全由钢铁包裹的骑兵,想起河东军那一双双没有人味的眸子,想起那个坐在战马上,狂妄自大的男人,刘光世打了个寒噤。

可是,父亲和大哥的阴魂终日在耳边徘徊,一想起他们居然尸骨无存,刘光世就痛彻心扉。

……

“谁耐烦记这些!”

“不清楚。”

“不记得了。”

“杨侯军务繁忙,不见客。”

……

一次次,刘光世都被拒之门外。直到有一天,一个从东京来的人告sù

了他一切,他才知dào

再找不回父亲和大哥的尸骨了。

……

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刘光世走到堆满积雪的院子中,抽出腰刀,指着漆黑一片的苍穹:“传我命令,立即埋锅造饭,半个时辰后我军出城突袭河东大营。”

*****************************************

孔彦舟醉眼朦胧地坐在椅子上,“什么时辰了。”

“两更天。”

“那么说来,还有一个时辰了。”孔彦舟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爷爷要去杀人,大家也准bèi

一下。”

因为醉得厉害,他感觉脑袋有些蒙,眼前的景物看起来也有些恍惚。

“大帅小心。”众人都是一片惊呼,想起了桌椅倒地的声音。

“放开我,你想做什么?”孔彦舟愤nù

地推了副将一把。

那个副将一时不防,又吃劲不过,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额头正好撞到桌角。

鲜血迸出,眼前一片凄艳的红色。

“血,血,血!”孔彦舟突然尖锐地叫出声来:“快跑啊,杨屠夫来了,杨屠夫来了!”

屋中众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孔彦舟一连叫了几声,见大家都没反应,突然大声哭泣起来:“杨屠夫,你好狠,那么多兄弟,那么多兄弟啊,全被你杀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要我招安,我想做将军,我想做大人……是你,是你,是你毁了我。呜呜,我不想做山贼啊!”

见主将醉成这样,众人都不知dào

怎么才好。

半天,一个指挥使大着胆子走上前去,一把将孔彦舟扶住,大声叫道:“各位将军,快让孔帅清醒一下,若误了康王大事,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大王。”

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冲上去,灌醒酒汤的,冷水敷面的,大声叫喊的,乱成一团。

刚开始,孔彦舟还大力挣扎着,又是踢又是咬。

实在太多,他被人死死地按在椅子上,再也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

“老子砍了你!”

“杨华,杨华,你这个屠夫,还我兄弟们的命来!”

……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

孔彦舟渐渐清醒过来,他冷冷地看着死死按着自己的部将们一眼:“闹够没有?”

“大帅。”

“放开我。”

“大帅。”

“帅你妈的,我醒过来了,快放开我!”

等他们放开自己,孔彦舟这才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感觉身上无一不疼。他拍了拍脑袋,走到花园里,“妈的,你们下手还真是狠啊!”

他先前也是因为惧怕杨华,这才多喝了几杯,没想到就过了量。

雪很厚,走在上面,软绵绵的。

“这鬼天气,都三月了还在下雪。”孔彦舟慢慢地脱掉身上的衣服。

“大帅还醉着,快快快!”众人又在喊。

“老子醒着呢!”孔大当家一声怒吼,索性脱了个精光,就那么赤条条地站在雪地上,大声高呼:“痛快啊,痛快!”

众人都愣愣地站在屋檐下。

孔彦舟叉开双腿,将一股混黄的尿液射到白雪上。然后转过身,对着众将抖了抖那具硕大的物件,一声怒啸:“众将听着,半个时辰之后突袭河东大营,我要用杨华热腾腾的心脏下酒。”

“是!”

***********************************

“到时辰了吗?”赵构不安地坐在炉火边上。他将双手放在火盆上,久久没有收回,直到那疼痛的烧灼感传来,这才猛地收回。

张浚就坐在他旁边,毕竟是从东京战场上走过一遭的人,张浚神色不变:“大王心不静。”

赵构苦笑:“杨华以一己之力解太原之围,在郑州,以一支偏师全歼宗翰主力。在东京,又力挽狂澜,逼宗望撤军北归。这样的大将军,这样敌人,小王怎么能静下心来?”

“原来大王都知dào

了。”张浚惊讶地看着赵构。

赵构的身体不是很好,又因为熬夜,一张脸在红色木碳的微光中显得有些青:“张大人,你以为我赵构是傻子……那些大人和将军们总在小王耳边说,北奴大军之所以匆忙撤tuì

,靠的就是大元帅府在后方截断宗望的粮道。但事实上,那都是他哄我开心的话。即便是宗泽大人,每仗必胜,每仗必斩千级,一口气胜了二十多场。这也是哄人的,金人才多少,每仗斩千级,北奴早就被他们杀光了。我也知dào

,宗大人这是为了鼓舞我军士气。

如果没有河东军,宗望早拿下皇城了。之所以这一仗打成这样,靠的还真是他杨华。河东一镇,活生生把我大宋的气运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真是可敬可畏,可叹可惜。

若能为我所用,大宋无忧也!”

张浚拱手:“大王休要叹息,河东军强甲天下在兵不在将。我在东京时,同河东军接触过很长时间,对他们也很熟悉。”

“哦,说说。”赵构来了兴致。

张浚笑道:“河东军之所以强,是因为他手下的士卒都是活生生用一场接一场恶仗打出来的,而杨华又用严酷的军法勒束。在他去山西之前,每次大仗,部队减员都达三成以上。几仗打下来,部队中的士兵几乎换了个遍。这么多见过血的士兵,一个个悍如野兽,真上了战场,如何能不取胜。

而且,我看河东军的将官们,都是低级军官出身,杨华以前是个都头,赵明堂是副都头。这些人懂什么兵法,粗鄙得很。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杨华的几次战斗,根本就没有什么章法,就是布好阵同敌人硬冲硬打。”

张浚面带不屑:“所以,就算这些人不能为大王所用,也不值得可惜。倒是那些士兵,却是我大宋的,万万不能放qì

。大王也不用担心,等新君登基,一道圣旨过去,再任命新的河东节度使,大事弹指定也!我听人说,河东军多是西军余部,刘光世将军是西军老人,由他去接受河东军正是一个适合的人选。”

听张浚说完这番话,赵构有些兴奋,他站起身来,对张浚一拱手:“张大人大才,今日听君一席话,小王当真是拨开云雾见青天,醍醐灌顶啊!”

张浚大惊,忙跪在地上:“大王折杀我了。”

“来人!”赵构心情大好:“着人抱世子过来见张先生。”

……

一个两岁大的小孩子蹒跚着跑了进来,乳娘在后面急得大喊:“世子,小心摔了。”

“儿子过来。”赵构张开双臂,“见过你未来的老师,张浚大人。”

“大王啊!”张浚眼泪长流,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简单解释下几个女角的问题

如以前有读说过.作写不好女性角色.于是.索性不

再说.这书的侧重点是军政.不是后宫.

所以.还请读朋友原谅吧.

至于杨华未来的家庭构成.大概就是一个正妻.三个小妾.嫡子一.庶子二.养女一.亲生女儿一个.

大概就是这些吧.

此致.

敬礼;.: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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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二章 乱夜

身体虽然强壮,能力举百斤,在一群文弱的宗室子壮的。可说不清是什么缘故,他的子嗣一直很单薄。自从十六岁大婚之后,四年过去了,却只有这么一根独苗。

据宫中谣言说,赵构那方面不是太行。

眼前这个世子是他的嫡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不出意wài

,这将是未来的太子。

赵构突然要让这个未来的太子拜张浚为师,可见赵构对他的恩宠。

张浚不禁生出士为知己死之感,他跪在地上不住流泪,正要再说,赵构已一把将他扶起,温和地说:“张大人是宣和三年的进士吧,学问文章在本朝也属一流。你是世子的老师,自然要接受世子的跪拜,怎么能让你拜他。”

“大王。”张浚已感动得浑身哆嗦。

赵构面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一把牵过儿子,指着张浚说:“这就是你的老师,父王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找不到这样的名士。快快跪下。”

正要将儿子按在地上,突然间,行辕外传来一阵海潮般的喊杀声:“休要走了赵构!”

“活捉赵构小儿,赏千金,封侯!”

“杀呀,屠尽相州!”

……

“这是什么?”赵构面色一白。身体僵在半空。

屋中之人面面相觑。皆惊疑不定。

半天。张浚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却见。满城都是火光。铺天盖地而来一片“活捉赵构”地呐喊。看动静。竟如千军万马一般。

“啊!”赵构猛地开按在儿子地手。突然大叫起来:“张大人。是不是北奴杀进相州城来了。”

张浚还显得很镇定。略一沉吟。立即摇头:“不。不会是北奴。北奴已快到河间。距此千里之遥。难道他们还插了翅膀飞过来不成?再说。相州有这么多驻军。侦骑四布。北奴若来。我等早已知悉。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不是金兵又会是谁?”赵构觉得张浚分析得有道理,金兵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也深为畏惧。听张浚说不是金人,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张浚皱了一下眉头,安慰赵构道:“应该是炸营了,上午地时候,刘光世和张俊将军地部下不是为抢府库打过一场吗。估计是他们的人又起了摩擦,以至于闹了起来。”

炸营在冷兵器战争期间很常见,士兵们长期作战,神经紧张,又得不到舒缓。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乱成一团。有的时候,也许是睡梦中的一声惊呼,也许是有人摔了一交。被惊动的士兵就会以为遇到敌人偷营,也不管那么多,提起兵器就往外逃。

古时地照明条件很差,兵营里通常都是漆黑一团,加上营养关系,大部分士兵都患有很重的夜盲症。漆黑的夜里,一旦遇到同样惊慌奔逃的士兵,很自然地将对方当成敌人。于是,双方都提起兵器一通乱砍乱杀。

听张浚这么解释,赵构松了一口气:“想来定是那样,只不知dào

杨华那边情况如何?”在这个时候,他还挂念着围剿河东军的事情。

张浚无言以对,都乱成这样了,还怎么动手。

外面的混乱越加厉害,须臾,满城军民都闹了起来,到处都是惨叫,局势好象有陷入失控的危险。

“不对,不对……”赵构突然惊叫起来:“乱军……乱军怎么在喊要抓本王?”

张浚身体一颤,转头看了赵构一眼,叫道:“不好,事泄了,是河东军。大王快随我去避一下。”

“碰!”门被撞开了,一个宫女惊慌地冲进来:“大王不好了,河东军反了!”

“光当!”大概是因为冲得太急,这个宫女居然一脚踩到火盆上。一盆火炭四下飞溅,落了世子一头一脸。

屋子里满是木炭的火星闪烁明灭。

“啊!”小孩子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那个宫女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世子!”赵构疯一样冲到儿子身前,却见,儿子已经晕厥过去,一张小脸青如蓝。

“河东军反了,河东军反了!”行辕里到处都是乱军的呐喊。

“快逃啊!”

……

“儿子啊!”赵构还在抱着小孩子不住呼喊。

“快走!”张浚忙冲上去,一把扶起赵构:“事已败露,若再不走,只怕就走不脱了。”河东军的厉害张浚是知dào

地,虽然杨华只有一百骑兵。可在这样的夜里,派出去再多的军队也毫无用处。而且,张浚认为,现在的相州城中也没有哪一支军队能够挡住如狼似虎的河东铁骑。若真让他直接冲进行辕,擒住赵构,一切都晚了。

赵构突然放声大哭:“儿子,你醒醒啊,你不要吓父王!”

张浚定睛看去,那个小孩子嘴角

团白沫,眼睛都翻了起来。

张浚心中一惊,忙伸出一根手指在世子的鼻端试了试,却感觉不到一丝鼻息。他身上一寒冷,立即痛哭失声:“大王,世子去了!快走吧。”

回头一看,那个闯祸的宫女已经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世子没有死,没有死!”赵构还在大哭。

张浚叹息一声,抹去脸上的眼泪,也不管那么多,拉住赵构就朝外跑去。

路上全是积雪,二人跑得上气不接下去,只感觉脚下软软得使不上力qì



良久,赵构才从丧子的悲痛中醒过来。他这半年在相州节制河北诸路军马,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张大人,我们这是要跑什么地方去?”

张浚喘着粗气:“按说大王现在应该去孔将军和刘将军中军行辕,可他们地军队现在正要去突袭河东军大营,河东军这一反扑,估计他们也一团。城中我们是呆不住了,只能朝城外跑。”

赵构抱着小孩的尸体,点点头:“我们去城外,走,找张俊去。”城外还驻扎着三支部队。一支自然是杨华的河东军,一支是宗泽地磁州军,另外一支就是张俊地队伍。

“张俊将军那里也不能去?”张浚急道:“张将军部队人数虽多,可战斗力不强。如果杨华逆贼现大王去了张将军大营,又反扑过来,只怕张将军也顶不住。”

“那,我们究竟去哪里才好?”赵构满头得是热汗,帽子也跑掉了。只觉得手中那具尸体越来越冷,自己心中也越来越疼。

张浚道:“我们去宗大人那里。”

“宗泽,宗泽和杨贼素来交厚,情同父子,本王……本王去了,不是羊入虎口吗?”赵构大急,口不择言得骂道:“荒谬!”

“宗大人不是那样地人。”张浚沉声道:“宗大人自来就是个识大体,公忠体国的忠臣,断不肯附逆。若让宗大人知dào

河东军作乱,定会带兵平乱地。

再说,大王去了宗大人行辕,杨华总不能去打宗泽吧?”

身边到处都是胡乱奔逃的士兵,到处都是闪闪刀光。张浚心中大急,一把抽出宝剑,护在赵构身前:“大王,快决断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他这一亮宝剑不要紧,却将街上地乱军惊动了。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停下来,看了赵构二人一眼,突然对身边地同伴喊:“这里有个逆贼,杀了他!”

“杀了他们!”众人人都一声呼啸扑了过来。这一群人也是见赵构和张浚衣着华丽,尤其是赵构腰上那根玉带,更是价值千金。反正城中已乱成这样,管他什么人,杀了也是杀了。

见那群士兵扑过来,赵构大惊,连声喊:“我是康王赵构,尔等休得无礼!”

那群士兵听他说自己是赵构,俱是一愣,可很快就有人在黑暗中喊了一声:“假的,管他是什么王,先杀了要紧!”

“对,杀了再说。”

“啊!”赵构呆住了。

张浚见势不妙,遇到这样的乱军,即便他智计百出,也是无法可想。忙拉着赵构大叫:“大王,快跑!”

赵构这才回过神来,迈开脚步朝城北一路猛跑。

可跟在后面的乱军如何肯放qì

,只大喊大叫,追个不停。

赵构和张浚的体力先前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跑了半天,只觉得浑身酸软,眼看就要被后面的人追上。、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将军跳出来,“康王勿惊,杨中来护驾了!”

正是张俊部将军杨中。他手中挥舞着两只短戟,身边还带着十来个卫兵,冲过来就是一通砍杀,将那群乱军杀退。这才走到赵构身前,单膝跪地:“大王,杨中来迟了,恕罪!”

“杨将军,你怎么在城中。”赵构又问:“张俊将军何在,快领我去见他。”

杨中道:“我等本驻在城西,城中一乱,我军也炸营了。张将军正在带兵维持秩序,他那里也去不得。张将军见城中大元帅府行辕火起,便命末将带着亲卫过来护驾。大王休惊,我这十来人都是军中精锐,定能护得大王周全。”

听杨中说张俊那边也炸了营,赵构有些失望:“快带本王去宗大人军营,杨将军请起。”刚伸出手去要扶他起来,却现手中还抱着儿子的尸体。心中一疼,眼泪有落了下来。

张浚叹息一声,接过康王手中地尸体:“大王,走吧。”

杨中身体单薄,看起来像一个年轻文士,但力qì

却大得惊人,一遇到乱军,手中的铁戟轻轻一挥,就是一道狂风。手下十个卫兵也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一行人在城中冲了半夜,总算冲出城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三章 风眼

华此时还不知dào

因为自己的夜袭使得赵构唯一的儿子,两人的仇恨算是结大了。

北宋,自从赵匡胤以武功定鼎之后,后世的君主多懦弱胆小,更像是文士,只赵构身体强壮一些。不过,赵家人的身体从赵匡胤开始,基因里好象全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元素,寿命都不是很长。宋太祖死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宋朝开国一百多年许多君主都有短命暴毙和狂躁、抑郁的毛病。

太祖有兄弟五人,在他登基时,有两人就已早亡。他的弟弟赵廷美就因为受到太宗的迫害忧悸而死,只太宗一人得以善终。太祖儿子四人,赵德秀、赵德林未成年即早亡,赵德昭在太宗打辽国的时候,因为替将士请功,被太宗说了一句“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点,等打完仗再说吧。”,就情绪失控,回营后居然自杀了。太祖的最后一个儿子赵德芳也早夭。

太祖一脉的早亡或许有太宗的政治迫害的因素,但后来宋朝皇室多怪病也是不争的事实。太宗九子,夭折三人,精神失常一人。仁宗三子,无一成年。英宗继位后因为和太后关系不和谐,精神病作,三十五岁病逝。神宗三十八岁驾崩;哲宗二十五岁病逝。

到赵构身上,不但生育能力出问题,唯一的儿子也体质不佳,竟惊厥而死。

死亡和家族精神病史像一片阴影笼罩到赵氏头上,或许,这是柴家孤儿寡母对他们地诅咒吧。

依照古人的说法,赵家得国不正,自然要受到上天的惩罚。

杨华也是掐着点从军营里带着部队直扑东门,城门已经被军统司的人控zhì

。等他们一扑到城门下,上面已经有人举着火把晃了三圈,杨志也提起火把在空中画了三下。

须臾,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大开。

杨华见城门已经打开,提气大笑:“赵构小儿处心积虑要吃掉我河东军,他却没想到相州本是老子的大本营,城中早就广布密探。赵构小儿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本侯眼底,要想阴我,做梦吧!杀进去,把这座城市给我搅浑。天下要乱了!”

他心中也无比得yì

。早之前。他就对赵构有戒心。赵构是历史上有名地懦夫。至少在杨华看来是这样。同金人乞和那是迫不及待。杀起功臣来那是心狠手辣。连岳飞这样地英雄都逃不出他地毒手。他杨华现在也披着一张抗金地皮。未来只怕也免不了要被他给害了。

本来。杨华还想着赵构要做皇帝就做他地。同自己也没任何关系。反正杨华地最大理想是回太原去做他地军阀。大不了以后和赵构来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可没想到赵构现在却要对自己下手。断断不能容忍。

好。今日就让他看看本侯地厉害。

给我杨华找麻烦地人。我要让他麻烦一辈子。

一声令下。一百铁骑卷地地上积雪。闷雷一样冲进城去。刚冲不了几步就遇到刘光世地兵。刘光世地兵那日在黄河白马渡是见识过河东军地军威地。见了杨华。都一声大喊:“河东人来了!”。都做了鸟兽散。三千乱军在城里一跑。把一个相州城搅得稀烂。

杨华本有意思在城中大开杀戒。可还没等他动手。刘光世地人就全散了。这让他始料未及。这支部队也太不经打了吧?愣了半天。他才命部队继xù

前进。径直朝赵构地大元帅府行辕杀去。

本来,大元帅府行辕前已经被开辟成了孔彦舟的军营。孔大当家这人虽然人品恶劣,但颇通兵法,营盘也扎得甚牢。

杨华也做好了要打硬仗的打算,可这个时候打前锋的杨志突然威,在刘光世的部队屁股后面不住追赶,将一支溃军赶进了孔彦舟大营。

孔部被刘光世这一支溃兵一冲,也炸了营,九千多人虽然不少,但在这样地黑夜中就像没头苍蝇一般,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反击,都出一片惊恐的大喊,朝城中各处跑去。

杨华他们杀得顺手,须臾就冲进了赵构的行辕。

“好家伙,杨志,看不出你这人还有些真本事。本侯今日又得一名将也!”进了行辕,杨华跳下马大步走进大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多谢侯爷夸奖。”杨志神色亢奋:“侯爷,我们是不是再出去杀一阵。”

“不用,不用。”杨华嘿嘿一笑,将手指竖在嘴唇上:“你听,外面已经彻底乱起来了,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杀成一团。我们人不多,现在杀出去,反陷在那一团乱麻当中。还不如在

息半夜,等他们都杀累了。咱们再从容出城。”

梁云龙一笑:“侯爷妙计。”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出去,城中已经彻底乱了。到处都是士兵兵器碰击的声音,到处都是厮杀声和呐喊声。一丛有一丛火光艳腾腾升,把黑夜照成微黄的琥珀色。

“好了,废话少说,忙了这半夜,弄点吃的来。”

“对,先弄点吃的要紧。”众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很快,有士兵从厨房里寻了两坛美酒,和一笼白饭。只可惜没有菜,厨房里只挂了一条牛腿。

杨华看了那条牛腿,也不多说,提起刀子在最肥嫩的部分割了一大块,放进嘴里大口地嚼着:“好滋味,有酒有肉,有焰火,这一夜倒过得不寂寞。”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汁液流进喉咙,酣畅而淋漓。

“为侯爷祝捷!”众人都同时举起酒碗大声咆哮。

杨华也不着急,一边吃着生肉,一边喝着烈酒,就那么镇定地坐在赵构地大元帅府行辕,等着天明。

这一晚,对相州来说注定是一个恐怖之夜,倒处都是“河东军反了”的惊呼,到处都是乱军在相互砍杀。不但刘光世和孔彦舟,连驻扎在城外的张俊部也炸营了。上万人在城里城外一通乱,队伍彻底失去了编制。乱军不但相互看杀,还到处抢劫和放火。

城中地混乱持续了十多个时辰,直到后来宗泽军开进城来,这才将局势稳住。但已经有超过两百河北军死于混乱,还有两千多人不知dào

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百河东骑兵。

外面如飓风过境,而制造起这场风暴的河东军骑兵则坐在风暴地中心,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与君等醉饮沙场,笑谈兵戈,痛快!”眼看着天已经蒙蒙亮,外面的混乱稍好一些。杨华站起身来,将手中地大碗摔在地上:“走,我带你们回家!”

“回家!”一百骑兵同时站起来,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呼啸一声冲出大厅,翻身上马。

等手下地士兵冲出去,杨华这才慢满站起身来,伸脚踢了踢桌下:“我要走了,汪大人,你在桌下躲了一夜,滋味如何?”

汪伯彦已经冻得快要僵了,他抖瑟着身体:“茂先真天神转世也,可冻死我了!”说着话就要爬出来。

杨华微笑着将他按了下去,小声说:“别出来,你我都是老朋友了,我也不忍心杀你,这才让你在下面躲了一晚。我手下的士卒都杀了性,真看到你,只怕我也拦不住,别伤了你才好!”

“是是是,我不出来。”汪知府一脸青,忙又将身体缩了回去。

杨华用脚踩了踩他的胳膊,不坏好意地看着汪知府:“不过,大人啊,若我就这么放了你,你见了赵构小儿,也没办法交代。别人都跑了,偏偏你一个人毫无损地在大元帅府呆了一夜,若是有人在赵构耳边进一句谗言,只怕大人你要吃不了兜着走。你我都是老朋友了,若那赵构小儿将来登基称帝,你老兄的仕途也走到尽头了。”

“的确是。”汪大人有些呆:“这可如何是好?”

“好办啊!”杨华突然抽出横刀。

汪大人大惊,“茂先,你可是要杀我吗?”

“不不不,你想哪里去了,我在你肩膀上留个记号,也好让你向赵构有所交代。放心吧,不过是一点皮外伤不疼的。”说着,也不理汪伯彦的哀求,望他胳膊上猛力一刺。

汪知府一声惨叫,晕厥过去。

杨华摇头叹息:“胆子真小,这就被吓晕了,杨华虽然蛮横,却不杀朋友。”他从汪知府身上撕下一块布片,沾了血在一面雪白的粉墙上歪七歪八地写下一行大字:“河东杨华到此一游!”

“走了!”扔掉布片,杨华拍了排手,走出大厅,猛地跃上战马:“方向,正西!”

一百骑兵轰隆着冲了出去,转眼就穿过了半个相州城,出了西门,朝太行山的方向冲去。

“侯爷,回河东之后我该怎么办?”刚出城门,还没等喘一口气,杨志便问。

杨华冷冷一笑:“还能怎么样,他赵构要称帝,我也可以另立一个皇帝。赵楷不是还在我手中吗?若论起正溯来郓王才是真zhèng

的皇位继承人

杨志一笑:“正该如此,若这样,我等也有个盼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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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手敕

实,杨志的心思代表了一大批河东军的思想苗头。

现在的河东军已有九千主力战兵,辅兵两万,太原一镇还有十多万军民,皆仰赖杨华一手维持。

随着河东镇的进一步壮大,军队和zf的人员构成同当初相比已经生了巨大变化。

军方中高级将领是杨华当初从龙卫军带出的那批军官,而大量的低级军官和士兵则是后来收编的西军精锐和太原本地人。这些人骨子里对大宋还是认同的,至少在他们看来,赵宋王朝依旧代表着整个国家和民族。

现在河东镇好歹也是大宋王朝的一个节镇,声势正隆,而战场上的辉煌胜利也使得每一个河东人面上有光。可今日突然反了,堂堂国家正规军就这么变成叛逆,在感情上大家还是接受不了的。

可以预期,若杨华真彻底脱离大宋独树一帜,军队之中未必没有人高举平叛的旗帜反戈一击。这是历史的现实,不以杨华的意志为转移。封建社会,皇权如天,在民智未开的年代,这是客观事实。

现在,当杨华提出另立赵楷为天子,众人都是精神大振作。赵楷年纪比赵构大,真要论起正溯来,他才是第一顺位人选。而且,太上道君皇帝当初也有意立他为太子。只不过,太上后来为了从开封脱身,这才胡乱让赵桓做了皇帝。无论从哪方面讲,赵楷都比赵构有资格做这个皇帝。也就是说,王才是正统。

如此一来,河东军不但不是叛逆,反变成了从龙功臣。

意识到这一点的河东军众人都是精神的振,有人甚至小声议论起将来王继位杨侯会做什么官。

心情一松,众人也走得轻快。眼见着已经走到离城十里远的一处河滩。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志突然看到前方有一片茂密地白蜡树林。相州白蜡天下闻名。民间多有种植。为了便于收割白蜡。农民每年都要修剪树枝。使用树木地枝桠朝两边伸展。可因为这两年河北是宋金两过反复拉锯地战场。百姓逃亡一空。树木也没人修建。于是。这一片白蜡树变疯狂生长。看起来黑压压一大片。

时值早春。今年地天也特别冷。树枝上都压着积雪。看起来煞是阴森。

杨志眼皮子一跳。突然大喝一声:“注意警戒!”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呐喊。从树林里冲出一飚人马。都是全副武装。这群人都是轻步兵。看数目至少有三千之众。他们身上穿着厚实地铠甲。手中地长矛密密麻麻布成一个半月阵。大阵前端是上千弓手。皆拉圆了大弓指着杨华等人。

“糟糕。被人伏击了!”杨志愕然地看着前方。心中有些急噪。

这片河滩地势狭窄。也利于骑兵冲击。敌人早有防备。真打起来。只需将步兵阵从容向前推进。用不了片刻就能将这一百来人挤死在这里。

对付这样的步兵阵,只能靠重骑兵冲击。可惜游奕骑地俱装骑兵都已经回太原去了。这一百轻骑兵只怕还没冲到敌人面前,就先要折损两成。

“怎么,你怕了?”杨华冷笑着看了杨志一眼,提气大喝:“我河东军连北奴都不怕,还惧区区河北乡军?”话虽如此,但杨华心中也是一凛,看对方的排兵布阵法度森严,士兵的训liàn

程度也高。看样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对,怕个鸟!”曹亮大笑。

于忆本就是市井无赖出身,又在开封见多了死人,根本就不知dào

害pà

。他破口大骂:“是从哪里来的兔崽子,竟敢伏击我河东军,今日管叫尔等来得去不得!”

“屠了他们!”众骑兵也都抽出马刀,大声呐喊,面上却不带半点畏惧。

杨华摘下挂在马颈一侧的小圆盾,挂在左臂上,大声呼啸:“来的是哪一路地兵马,可是在找死的吗?

“可是来找死的吗?”众人也同时咆哮,只等杨华一声令下,就冲上前去将敌阵冲个稀烂。

敌人大阵缓缓朝两边分开,一个铁塔般的将领沉着脸走到阵前,手中地长枪一横,拱手道:“岳飞见过杨将军。”

“是你?”杨华吃惊地看着他。

岳飞沉声道:“康王昨夜在我磁州军大营避难,奉大王之命,岳飞前来平叛。城中局势混乱,岳飞不敢贸然进城。此地乃河东军回山西的必由之路,地形也不利将军的骑兵挥。久闻将军精通兵法,不知岳飞这样的布置是否妥当?”

“妥当,哈哈!”杨华纵声大笑:“自然是妥当得很,鹏举的兵法自然是天下无双。我军在城中累了一夜,至此已人疲马乏。你老兄天时地利人和三项都占全了,这一仗怎么看我河东军都是个必

面。不过,你要想吃下我也要付出一些代价。可惜!“

“可惜什么?”岳飞面上无怒无喜,依旧平静无波。

“可惜我大宋男儿不能在战上杀敌报国,却要自相残杀。”

“河东军作乱在先,杨将军却在这里枉谈报国,未免可笑。”岳飞淡淡地说:“杨将军若真有一颗报国之心,还请下马受降,随我去见康王。”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目露精光,从怀中掏出一张手札,大声念道:“逢大元帅府将令,就地缉拿河东叛军,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哈哈,还格杀勿论了,赵构小儿好威风好杀气!”杨华笑完也是一板脸,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绫,大声念道:“大宋皇帝手敕,免去康王赵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解散大元帅府,随河东节度使杨华至殿前述职。钦此!”

“轰!”一声,不但岳飞手下的磁州兵,连杨华的这一百骑兵都骚动起来。

“圣旨,新君尚未登基,何来圣旨?”岳飞大喝。

“自然是大行皇帝的圣旨。”杨华怒喝一声:“岳飞,杨华昨夜沗为朝廷制使,行地是大行皇帝的旨意,执康王赵构回京城述职。其行其为,有理可依,有法可据,何来叛逆一说。你伏击朝廷天使,想当叛逆吗?岳飞,你背上刺的是什么,难道你忘记了吗?”

岳飞面色大变,声音有些沙哑:“岳飞背上刺着‘尽忠报国’四字,无日不忘。”

“好,我把这道皇帝手敕给你辨明真伪。”杨华说完正要骑马过去,梁云龙一把拉住他的缰绳,大叫:“侯爷,岳飞狡诈,小心着了他的道儿。”

岳飞地武艺梁云龙等人是知dào

的,若到时候岳飞翻脸不认人,只怕杨华不是他地对手。

杨华怒喝:“放开,鹏举不是无耻小人。”

杨志:“侯爷,我随你去。”

杨华冷笑:“谁要你跟着去了,鹏举与我交厚,他的为人我最清楚。



三人正在纠缠,那边地岳飞已独自一人骑马缓缓走来:“茂先,岳飞自来见你。“

见岳飞过来,梁云龙悄悄在杨志耳边说:“青面兽,等下我等一起动手,拿下那厮。”

杨志摇了摇头:“没把握,算了。”

“鹏举请看。”杨华将那卷赵桓的手敕递了过去。

岳飞却不接,只道:“茂先,如果岳飞现在看也不看就将这卷圣旨撕了呢?”

杨华笑了笑:“若真这样,你也会一个人过来了,直接下手拿人还不简单,弄这么麻烦做什么?”

岳飞接过那卷圣旨只看了两眼,面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他本是宗泽地心腹,以往在宗泽那里没少见过赵桓的笔迹。岳飞虽然是个武人,但博学多才,大行皇帝笔迹的真伪他还是能辨别的。

再核对了一下手敕上的印信,岳飞心中有如闷雷轰鸣。

他默默地合上手敕递还杨华,也不说话,骑着马缓缓朝本阵奔去。

“可恶,无礼的家伙。”梁云龙心中突然有怒火升腾,他抽中骑弓拉圆了指着岳飞的背心。

就在这个时候,岳飞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梁云龙心中仿佛被人用铁锤砸了一下,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杨华等岳飞回到本阵,提气大呼:“鹏举,你要抗旨吗?”

岳飞悲哀地看了低我双方剑拔弩张的士兵一眼,突然双目垂泪,仰天长叹一声:“金人虎视眈眈,我大宋却还内斗不息,苍天啊!”

“走!”杨华见势不妙,一声大喝,率先冲了出去。

“冲啊!”一百骑兵如旋风一样从岳飞大阵边的官道上向西猛冲。

至始至终,岳飞都呆呆地站在那里,如木头人一般。

等杨华等人去得远来,岳飞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跳下战马,脱掉铠甲,光着上身站在雪地上:“把我捆了,回营向宗大人请罪。”

背上“尽忠报国”四字在雪花中微微亮。

“将军,现在追还来得及。”一个副将提醒岳飞。

“这又有什么意义。”岳飞心中突然一片茫然,他不知dào

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

“这个笨蛋,居然被侯爷一句话就给震住了。”于忆大笑。

“鹏举不是笨。”战马还在狂奔,杨华大声说:“皇位之争是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可惜了。走吧,换马不换人,一口气跑到林虑县。只要进入太行山区,我们就安全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五章 阳春

急噪地坐在宗泽的中军大帐中,他心神不定地盯着营。很静,队伍都派出去了。据斥候来报,城中的动乱还在继xù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燃烧后的焦糊味,天上飘着黑烟。

隐约有呐喊声传来。

但宗泽的大营却屹然不动,只一排卫兵挺直着胸膛站在寨门后。

“果然是河北第一强军。”赵构看着那一排站得笔直的士兵,突然安心了许多。

身边坐着宗泽、张浚和杨中。

昨天半夜,他在杨中的护卫下终于杀开一条血路逃到宗泽大营房。

沿途,城中士兵相互砍杀,已乱成一片。不但城中,连驻扎在城外的张俊部也炸了营。

赵构怎么也想不明白河东军为什么提前动,居然率先动攻击。难道杨华早有异心?

一定是的。

赵构见局势已经恶化到这等程度,这段时间在河北大元帅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崩溃了。

还好。宗泽大营还没有乱。这让赵构松了一口气。若连宗泽这里也生营啸。赵构还真不知dào

自己该去哪里。

见了宗泽。赵构立即放声痛苦。说杨华地河东军反了。

宗泽也吓了一跳。连声说:“不可能。杨华忠心为国。怎么可能做叛逆?”

还没等赵构说什么。张浚就冷笑着将事情地始末一一同宗泽说了。自来皇位之争就是世界上最残酷地事情。不断关系到国家地未来。还牵动着各方势力中人地身家性命。成一飞冲天。败家破人亡。

宗泽被这晴天霹雳给震住了。半天也没能说出话来。

良久。张浚就冷哼一声:“宗大人。”

“啊,什么?”很显然,宗泽神识有些恍惚,听张浚叫自己,这才从迷惘中惊醒过来。

张浚面色很不好kàn

:“宗大人,康王既然能够只身到你磁州军营,可见大王是多么看重你。现在,你磁州军是大元帅府手头唯一可以调动的军队,何去何从,尽快拿主意吧。”

“宗大人。”赵构突然放声大哭:“杨华贼子丧心病狂,已害了我的世子,小王现在已走投无路。大人啊……”

宗泽叹息一声,缓缓起身跪了下去。城中的混乱已是不争的事实,而他已经上了劝进表向赵构表了忠心,也算是康王的心腹。而他也认为,英明神武地赵构是合格的皇帝人选,不选他,难道还选懦弱而白痴的郓王。

再说,康王在危难之际竟亲自到自己这里躲避,可见其对自己的信任。这份荣宠,如何能够辜负。

“宗泽愿听大王调遣,出兵平叛。”

见宗泽表明态度,张浚轻声的欢呼起来:“大人,快快兵吧?”

“对对对,快快兵活捉杨华匹夫,为我儿报仇。”一想起惨死地儿子,赵构叫得声嘶力竭。

宗泽抬起头看了看火光冲天的相州城,叹息一声,说:“宗泽不懂兵法,平日里都是武义郎岳飞带兵。大王不妨问问他的意思。”

“岳飞何在,快快传他进来。”张浚大急,忙连声催促。

不一刻,一个浑身铠甲的铁塔般的军官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末将岳飞见过康王,见宗大人张大人。”

“快快起来。”因为赵构悲痛得无视事,张浚索性代他问:“河东军反了,你立即招集磁州军进城平叛。”

岳飞听张浚说河东军反了,神色微微一变,又扭头看了看相州城,沉声道:“末将不敢领军令。”

“什么,你也要造反吗?”张浚大声呵斥。

岳飞哼了一声,淡淡道:“河东叛逆,人人得而诛之。但城中太乱,又是深夜,就算派再多军马进城也毫无用处。河东军人少,自然不肯在城中久留,天一亮就会出城逃亡。我军可在他回山西地路上设伏击。”

张浚虽然脾气急噪,但却颇有智谋,听岳飞这么说,他略一寻思,立即点头:“岳飞之计可行,去办吧。”

“是。”岳飞自下去准bèi



等磁州兵开拔出营后,宗泽因为年纪大,加上心中郁闷,只感觉浑身酸软不堪,起身告退。却不想杨中突然提着双戟拦在他面前:“宗大人,你还不能走。”

宗泽眉头一皱,叹息一声:“罢了,我就留在这里吧。”

这一夜晚,帐中众人都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的慢,好不容易等到岳飞领军归来,却带来一个坏消息。岳飞根本就没动手抓人。

他赤着上身跪在赵构身前,也不什么理由,只磕了一个头:“岳飞无能,让那杨华走脱了,前来领罪。请大王惩处。”

赵构又大哭起来:“杨华匹夫,杨华匹夫!”

张浚面带青

:“推出去,斩了!”

但是,这里是磁州军的营,张浚地话没有人理睬。

张浚目视宗泽,怒道:“宗大人,你就是这样带兵的吗?”

宗泽心中微微有些恼怒,他本是一个心气平和之人,可张浚到这里,俨然以主人自居,即便是他,也不免有些恼火,赵构都没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张浚说话了。

宗泽问岳飞:“你是怎么让杨华走脱了的,是不是没遇到他?”

岳飞只道:“岳飞无能,请宗大人行军法。”

宗泽看着不住哭泣的赵构:“康王,天已大亮,我们还是快些进城恢复秩序吧。”

“岳飞怎么办?”张浚还是不依。

宗泽手一挥:“拖出去,打二十军棍,免去岳飞一应官衔、军职。”

“宗大人,岳飞当斩。”张浚大叫。

“就这样吧。”赵构已经情醒过来,他现在还要宗泽维持局面,无论如何不能得罪这个军方大姥。显然,宗泽很欣赏岳飞,视之如心腹,否则也不会如此维护。若自己执意杀岳飞,只怕宗老肉要翻脸了。

杨华已经逃脱,现在杀岳飞泄愤毫无用处,还不如借机笼络磁州兵。

在宗泽地大力维持下,相州局势总算稳定下来。

再次回到已经破败不堪的大元帅府行辕,赵构心思烦乱,垂泪道:“现在该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张浚:“大王,事不宜迟,您应立即启程去应天府登基称帝。若再迟上一段日子,杨华在太原拥立伪王,大事晚矣!”

赵构省悟:“对,本王也是悲痛过度,以至于方寸大乱。我们明天就去南京。”

张浚:“南京之后,大王应留在应天府,不要再回河北。河北北有金奴,西有河东叛军,不是经营之处。”

“那么,河北该交给谁,宗泽吗?”赵构冷静下来了。

“河北交给张所大人经营。”张浚微一思索:“宗大人的磁州军也不可靠,可留在东京巩固河防。至于其他各路军马大王可尽数带到南京整编。”

“可。”赵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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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举,你要去哪里?”王贵满面忧愁地看着正在打点行装的岳飞。

他心中也是悲哀,岳飞好不容易混成了一个八品的武官,可就因为放过了杨华,就被一撸到底,被赶出了军营。

哎,都已经不年轻了,怎么还在下层混,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去张所大人那里。”岳飞头也不抬地说。

“张所,他同你很熟吗?”

“不熟。”岳飞闷闷的地说:“河北各路军马都要南下,一旦山西生变,难免不生内战。岳飞宁可留在河北与金人作战,也不肯去南京。”

王贵:“鹏举说得有理。啊……大人。”门帘打开了,宗泽走了进来。

岳飞大惊,忙和王贵一起跪在地上:“见过宗大人。”

宗泽苦涩地摆了摆头:“鹏举,刚才话我已经听到了。依你地性子,不去南京也好,不去也好……可委屈你了。

“大人!”岳飞双目微微红。

“起来吧,哎,我这人年纪大了,容易伤感。”宗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到岳飞手里:“这是我写的推荐信,见了张大人,他断断不会亏待你地。”

“多谢大人。”

……

等宗泽离开,岳飞默默地将那封信扯碎。

“鹏举,你要做甚?”王贵吃惊地看着岳飞。

岳飞:“功名但从马上取!”

……

很快,河北各路大军依次从相州南下。赵构称帝,这个时候,他手下已经积聚有九万多兵马,势力雄厚。东京的宗室子弟已经威胁不到他地皇位了。

与此同时,张所命王彦率七千义勇北上接收金军让出的河北各城,并用武力攻占新乡。张所军在河北一路高歌猛进,队伍急剧膨胀,已达惊地五万。严重地威胁到金人的河间。

张所也是太急了些,他不知dào

,这一军事行动已经激怒了金国上层,也将遭至金人的报复。

……

林虑。

“禀侯爷,已经到太行山区了。”梁云龙指着巍峨的群山说。

杨志:“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已经是阳春三月。”杨华:“只需几天太阳,雪就化了。没有人能阻我军前进的步伐,回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六章 铁鹞子来了

大夏正德元年四月。

大宋建炎元年,或大宋天承元年。

反正就那么回事,现在的大宋已经分裂成两个国家。一个是赵构的建炎朝,一个是赵楷的天承朝。

大夏国中书令祥佑军司都统军李良辅无奈地看着那一队从身边呼啸而过的河东军轻骑,这些家伙从早到晚好象都没停过地在大夏使节团周围乱跑,除了撒下一路的灰尘,还留下阵阵哄笑。

若不是李良辅竭力忍耐,只怕使节团中的铁鹞子们都已经拔出刀子同这些该死的河东人血拼了。

同铁鹞子们的咬牙切齿不同,副使拓拔山岳则面如沉水,也看不出是怒是喜。

李良辅被河东骑兵卷起的灰尘呛得不住咳嗽,他古铜色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从鼻翼处斜划至右嘴角。伤疤处,皮肉翻卷,看起来甚是可怖:“山岳,宋人无礼,如此对待我大夏使节,我看他们根本没有与我和谈的诚意。”

拓拔山岳闻言睁开眼睛,缓缓地说;“不然,李帅,依末将看来,宋人并无挑衅之意。这队骑兵之所以如此无礼,既不是赵楷的意思,也没得到杨华的授意。”李良辅是西夏王族成员,又是军方第一人,拓拔山岳早年随小梁太后征战时,曾做过他的部将。

因此,拓拔山岳在李良辅面前依旧行下属之礼。

又是为什么?”李良辅抬头看了看天上地太阳。感觉身上一阵燥热。忙摘下皮。让清凉地风从自己剔得精亮地头皮上吹过。早年。党项人还蓄有长。自元昊称帝后。为了让党项人和汉人有所区别。下令所有人都将头顶地长剃光。现在已经是四月。雪早化得看不到影子。太阳一日大过一日。热得人难受。

拓拔山岳说:“末将在东京地时候与河东镇判官关群有过接触。对河东军有些了解。河东军剽用敢战。又狂妄自大。常以天下第一强兵自居。今日见了我大夏精锐铁鹞子。只怕都心有不忿。”

李良辅哑然失笑:“河东军都是疯狗吗。怎么逮谁都咬?早知dào

就不带铁鹞子来太原了。”

“不然。适当展示一下我大夏军威也是好地。河东镇龟缩山西一地.战略空间狭小。必然要攻城掠地。开疆拓土。河北现在乱成一团。有密报。金人大军有第三次南下地可能。那地方水浑。河东军兵力不足。自然不会轻易涉足。若我是杨华。也很乐意看到河东镇与强dà

地金国之间有一个缓冲地带。让赵构和女真去斗好了。

至于河南。应天府、河南府、开封府三地。赵构大军云集。此时。河东军若与他开战。也一定能讨到什么好。”

“那么?”李良辅惊讶地看了拓拔山岳一眼。暗道。这个看起来不起眼地军官以前在自己麾下任职时很普通呀。怎么几年不见。分析起事情来头头是道?

“那么,杨华的地主攻方向就应该是关中了。山陕本为一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qì

这一片战略要地。”拓拔山岳侃侃而谈:“现在,我大夏国正在攻打定边军、西安州各地山寨。未来难免不同入陕的河东军摩擦,末将认为,展示一下我大夏的军威也是好的。如此,河东军才不会轻启边患。对宋、夏两国都是一件好事。”最后,拓拔山岳加重语气:“两只刺猬碰到一起,大家都会小心地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哈哈,山岳你这个形容不错。”李良辅一边用帽子扇着风,一边大笑:“马上就到太原了,杨华说他正要举行一个阅兵式,想请我大夏国的铁鹞子参加天就让宋人看看我铁鹞子的无双骑射。”

无论怎么看,西夏都是一个夹在宋金两个大国之间的弱小势力。即便现在的大宋一分为二,但基于汉人那执着的大一统之心,应该在不远地将来合二为一,逐步统一。

既然是小国,就得有小过的觉悟,这一点李良辅并不讳言。夏国在宋金大战的时候也只能保持中立,两不得罪。并在适当的机会占些小便宜。

就拿过去的这两年来说,夏国还真在陕西捞了不少好处。元德八年也就是去年三月,西夏乘金兵进攻宋朝的机会,派兵将原来宋朝在夏边境修筑的城堡陆续攻占。后又进占天德、云内、武州及河东八馆地带,以及宋边境震武城。

今年一月,西夏军队又攻占宋朝西安州、麟州建宁、怀德军,乘胜攻克天都寨,大肆掠夺。

到现在,两国的边境还在鏖战不休。

不过,西夏上层都知dào

,他们也只能略微吃些欺头。打的就是西军大量被征调去河北,关中空虚的这个。一旦大宋醒过神来,真要来一个国战,党项人也

于是,西夏国君李乾顺便命李良辅带着一个庞大地使节团来太原。一是祝hè赵楷新君登基;二则商议关中战事,签定和平条约要今年岁币。

山西是西夏的邻居,李乾顺自然有意同这个兵甲精于天下的强邻搞好关系。因此,承认赵楷是赵宋正溯天子这个人情肯定是要卖的。现在,党项人已经在陕北抢够了,也该收兵回国,在罢兵之前随便卖新朝一个好也是应该的。既然我大夏已经承认赵楷是正溯,以前宋夏两过地和约也该照章遵循,岁币是不是该支付了?

在整个西夏上层看来,现在的河东势力还很弱小,而宋人又有内斗地传统。未来,赵楷和杨华的精力必将全部放在与赵构地建炎朝的法统之争上,根本无暇处理宋、夏之间地事务。因此,适当向杨华施加压力,逼迫天承朝全盘承认宋夏和约,甚至向党项妥协正其时也。

这次李良辅的使节团除带了大量的礼物和随行人员外,还随便带了一百铁鹞子过来炫耀武力。

所谓铁鹞子,是李元昊创建的一支重骑兵部队,是于金国铁浮屠和辽国铁林军齐名的一大骑兵集团。同这两支重骑兵集团不同,铁鹞子身上的重甲与马身甲连为一体,即便马上骑士阵亡也不会掉落马下。

因为铁鹞子消耗极大,即便在西夏国力鼎盛时期,总编制也不过三千。共分十队,每队三百人,因为战斗力强悍,铁鹞子是西夏皇帝护卫亲军。

显然,杨华邀请李良辅参加阅兵正中他的下怀。他甚至能够想象,等到明天,当这一百铁鹞子出现在宋人目前时他们目瞪口呆时的情形。

不过,眼前这一队队从自己身边的河东轻骑还是让他大感不快。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叫孙重山的河东军骑兵将领,这人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岁的样子,个子也略微有些瘦小。看得出来,此人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正因为他实在太单纯了,所以,小伙子毫不掩饰自己对西夏铁鹞子的敌意。沿途,这个年轻的河东军官总是带着部队在使节团周围冲来冲去,出一阵嚣张的大笑。

孙重山他们一人双马,沿途不停换马,直跑得浑身热汗,好象就不感到累。

而铁鹞子们也被河东骑兵刺激得眼睛红,很多人都下意识地将手搭上刀柄,只等李良辅一声令下就冲上去,将这群可恶的汉狗砍成肉酱。

天上的秃鹫仿佛也感觉到地上的死亡气息,从早上起就在众人头上盘旋。这些年来,山西一地饱经战火,只要一看到兵器和铠甲的闪光,这些扁毛畜生就下意识地飞过来,破布一样在人们头上呼啸。

支响箭射上天空,将那头秃鹫惊得在空中一颤。

随着这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河东骑兵同时抽出骑弓向天上射去。

无奈秃鹫飞得实在太高,河东军的骑弓又偏软,这一阵箭雨都落了空。

河东军在西夏人头上放箭,这一无礼举动终于激怒了党项铁鹞子,一百多人同时大骂起来。

见事情要糟,李良辅眼皮一抬,正要说话。身边的拓拔山岳暴喝一声,突然拉开随身的铁胎弓朝空中一箭射去。正中秃鹫的胸脯。

声,那头讨厌的畜生石头一样从天上落下。

众党项人刚才憋在胸口的那口闷气化做一声喝彩。

“呵呵,拓拔将军好箭法,我比不上你。”孙重山看了看跌落在地的秃鹫,抓了抓脑袋,嘿嘿地笑着。

拓拔山岳微微一笑:“我党项以弓起家,拉弓射箭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像我这样的箭术在大夏何止千万。”

“呵呵,党项人的箭法是不错。”孙重山和手下人也被拓拔山岳的这一手震住了,他说话也是直接:“久闻你们夏过铁鹞子是有名的精锐骑兵,不知dào

上了战场遇到我河东游奕骑,谁打得过谁?”

拓拔山岳见他问得突兀,一愣,只得无奈地说:“我大夏与你们大宋乃兄弟之邦,怎么可能刀兵相响,我们这里来太原是议和的。至于两支骑兵谁强,这个根本没办法比较。铁鹞子是重骑兵,你们游奕军是轻骑,在战场上分工不同。”

孙重山又抓了抓脑袋:“的确是。不过,反正你们明天也要参加阅兵,到时候我们大家比一下就知dào

了,我倒要看看天下闻名的铁鹞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二百八十七章 抢气

辅不等拓拔山岳说话,哼了一声:“定不会让你

拓拔山岳忙递过去一个眼色,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外交人员,他可不想在尚未见到杨华之前就同宋人把关系闹僵。

李良辅恼火地将头转到一边,他在西夏身份尊贵,又是军方第一人,虽然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刚将头转过去的时候,前方视野中突然出现一道银子一样闪两的河流,在河的对岸是一座黑黝黝的城市。

“太原到了!”一众河东人都大声地欢呼起来。

“回家咯!”

“哦赫赫!”孙重山一声呼啸,一把脱掉上衣,露出满是刀疤的背脊,骑马向前奔去。那一群河东骑兵也同时向前猛冲,只留给党项人一路的尘土飞扬。

“***,河东军比我党项人还蛮!”李良辅毕竟是军人出身,看到孙重山一身的伤痕,突然对他有些好感。

他大叫道:“孙将军,你不给我大夏使节团带路吗?”

孙重山远远转头大叫:“我的职责是保证你们的安全,现在已经到太原了自然有人来迎接你们。谁耐烦老呆在尔等身边?”

“这个混蛋!”李良辅微微一笑。对拓拔山岳道:“我喜欢这小子。改天找他过来喝酒。”

拓拔山岳却有些恼火:“河东人太过分了。居然将我大夏国使团扔下不管。”

“算了。马上就有人过来迎接了。你看。那不是?”李良辅指着远方。

一众党项人放眼望去。只见。从河边走来一支浩浩荡荡地队伍。又吹又打。搞得很隆重。

等这群人走进。为那个儒雅地文官跳下马。拱手道:“在下大宋朝礼部尚书王纳。可是李大人、拓拔大人?”

李良辅和拓拔山岳忙跳下马:“正是。”

王纳热情地挽住二人的手,笑道:“早就听说你们要来,我已经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王纳本是杨华的俘虏,在太原住了这大半年。杨华也没想过要拿他怎么样,毕竟这家伙还是汉人,在燕京声望极高。杀了他还得冒着得罪原辽国文人士子的危险,不利于自己将来经略燕云。因此,杨华答yīng

等宋金两过战事平息就放他回国。

可王纳一想,自己现在回金国,女真人肯定会给自己好kàn

。再说,就算女真人饶过自己,以自己汉臣的身份肯定不会受到重用。还不如留在河东,杨华这里正缺人才,正要千金买马骨。现在河东势力还很弱,此刻投奔他正是时候。

杨华见他真心投靠,心中也是欢喜。加上这家伙在政务外交上本就是一个人才,至少比那些懦弱**的宋官好许多,就让他在新朝担任礼部尚书一职,委以重任。老实说,王纳也很意wài

,心中自然对杨华感激涕淋。

李良辅见王纳态度恭谨,心中一爽,笑道:“快领我等去进你将皇帝和杨侯。”

“我家将军已经不是侯爷了。”王纳微微一笑:“茂先公现在是我大宋朝开府仪同三司右金吾卫上将军检校太师许国公了,茂先公今日公务繁忙,只怕没时间接见你们。这样,你们先在驿馆休息,明日参加完我们的阅兵仪式,在进宫晋见。”

“杨将军现在做国公了,应该是总理军政,只不知dào

关群现所任何职?”拓拔山岳说:“不凡兄乃河东智囊,这次定能得到茂先公地重用。”

王纳笑了笑,说:“关先生现在城北大军草料场羁押。”

拓拔山岳一呆,在他看来,以关群的能力和资历,新朝既立,怎么说也该捞个宰相什么的当当,却不想变成罪犯了。他忙问:“不凡兄可是犯了什么事?”

王纳笑而不答。

王纳不回答这个问题,拓拔山岳也不方便问。一行人边说边聊进了太原城,住进驿馆。商定好明日晋见和阅兵的细节后,王纳这才告辞而去。

河东人对西夏使节团的接待规格极高,让李良辅很是满yì

。至于明天的阅兵式,依照规,西夏在早年是对大宋称臣的,做为藩属,他们的部队将在最后出场陪衬。

不过,为了显示铁鹞子地军威,李良辅强烈要求让西夏的军队第一个出场。王纳不敢答yīng

,只说回去请示下杨华在回话。

晚上,王纳又来了,说杨华已经答yīng

了大夏地请求,让铁鹞子第一个出场。

李良辅狠狠地咬着牙,憋了一口气要在明天大出风头,让懦弱的宋人看看什么才是真zhèng

的铁军。

杨华不是那么轻易能见到的,这个晚上拓拔山岳也没闲着,他到处拜访,在天承朝的大员们眼前混了个脸熟。虽然东京地百官大多投奔了应天府的赵构,但还是有不少人来了太原,不少人都是拓拔山岳以前在东京地老熟人。

拓拔山岳对关群被羁押一事感到非常奇怪,可无论他如何打听,所有的人讳莫至深,都摇头说不知dào



这让拓拔山岳更是惊讶。河东缺少人才,尤其是缺乏像关群这种极具战略眼光的人物,正该得到杨华的重用,可现在为什么却被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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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城北,大军草料场。

“赵行德见过关先生。”赵行德提着衣服下摆,看着地上的马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夏国兴庆府来的,党项人还是汉人?”虽然已经是四月,天气也热了起来。但屋子里却显得阴气逼人。关群穿着一件朊脏地羊皮祅,叉在双腿坐在炕上,大剌剌地捉着虱子。

“关先生怎么知dào

我是从兴庆府来的?”赵行德有些吃惊;“我是汴梁人,十四年前去了兴庆府,因心怀故国,便带着家眷回来了,又被茂先公留在府中参赞军机。”

“听口音,再看你地装束。”关群将一枚虱子扔进嘴中,细细咀嚼了半天,这才虚着眼睛看了赵行德一眼:“你身上穿着的胡服是沙州回鹘人地样式,但料子却是兴庆府的出产。来太原几天了,所任何职?”

赵行德为关群地眼力吃惊,他忙恭敬地说:“关先生大才,佩服。赵行德来太原已半月,现在是茂先公府中参军。”

“你长得不错,相貌堂堂,难怪要受重用。”关群捏了捏嘴唇上的鼠须:“怎么想到回国,你以前在夏国所任何职?“

关群这一翻话说得架子十足,让赵行德心中很是不快,心道,你不过是一个囚徒,还真当自己是相公了,摆什么谱。

但他是西夏有名地才子,养气功夫一流,也不生气,拱手道:“赵行德在夏国秘书监做过几任编纂。”

“那难怪了,中枢机构嘛!”关群呸一声将那枚咬烂的虱子吐了出来:“主公派你过来做什么?”

赵行德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件递了过去,道:“茂先公说夏国使节团已经到太原了,并递交了一份条约。茂先公说,你反正在草料场闲和无聊,顺便看看,解解闷。”

“解闷?我充实得很。”关群一翻白眼,接过文件扔到一边:“和约这种东西是有来撕毁的,看不看也无所谓。话说,夏国的使节团现在何处,日程是如何安排的?”

“正住在驿馆中,大使是夏国中书令李良辅,副使叫拓拔山岳。明日一早,夏国的铁鹞子将参加我河东军的阅兵仪式,阅兵结束后,两个使将进宫晋见陛下,递交国书。”

“中书令?这次的使节团规格很高嘛!”关群笑了笑。

中书令一职,北宋虽设,但很少真zhèng

授官,形同虚设,只是一个荣誉称号;西夏地中书令有职有权,但位于宰相之下。大约相当于宋朝的参知政事,即副宰相。看得出来,对此事西夏很是重视

“阅兵,阅什么兵?”关群突然面色一变:“回去对主公说,明日阅兵就让铁鹞子出出风头好了,我河东军应该示之以弱。”

“此话怎讲?”赵行德笑笑:“关先生,你也知dào

茂先公地脾气,那是永不服输的。再说了,我河东军正该示之以强,以绝了党项人觊之心,换河东一个和平展的时机。”

“你懂个屁,蠢材!”关群粗暴地骂了一句,他站起身来,抓起炕上的文件狠狠地摔在地上:“枉你是主公的心腹,怎么就看不懂他地心思。他是想对西夏用兵啊!夏国强,我河东弱,真要开打只能用讯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他们的国都兴庆府。此刻正该在夏国使臣面前示之以弱,麻痹敌人。”

“啊!”赵行德被关群地推断惊得满头大汗:“关先生,我河东地小兵弱,而僭王赵构地广势大,正该吊民伐罪,奉天命以讨不臣,怎么可轻启边衅?”

“笨蛋!”关群紧了紧身上的皮祅,在屋中转起圈来:“主公的雄才大略自然不是尔等所能知悉的。要想得天下,必须拿下关中。山陕本为一体,唇齿相依,得山陕的天下,这个道理赵构也是知dào

的,必定会派大员执节收编关中军。

因此,我河东军也得快些派人去西京。

但是,二帝并立,国有二主。谁是正统,谁是叛逆,这事还得论上一论。现在,夏国劫掠关中。若我河东军出兵讨伐夏国,把事情搞大。国战牵动甚大,赵构定不敢轻易去趟这汪混水,不可能派军队去陕西。

如此一来,大义在我,我河东军可名正言顺让陛下颁下圣旨地调关中西军参战,关中问题也就应刃而解了。”

赵行德心中像是打了一个大雷,被震得浑身都木了。

关群得yì

地看了他一眼,将嘴凑到他脸上,喷着口水:“会下棋吗?”

“会……一点。”

“天下就是一个大棋盘,主公和赵构是棋手。现在,关中是一个很好地劫材,大家都在抢气。抢到这口气的,全盘获胜;抢不到,满盘皆输。”

赵行德一揖到地:“关先生大才,佩服!”

说完话,关群深深地看了赵行德一眼:“小子,我是不成了。你之所以得到主公看重,就因为你知dào

党项人地虚实底细。未来西征,你定会与主公同行。好好把握吧,大好的前程正等着你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检阅

支支长箭从奔腾的战马上射出,被披红挂彩的稻草人住长箭的重量,无声地倒下来。

在河东人的喝彩声中,拓拔山岳并未拉停战马,将脚从马镫里抽出来,猛地一跃,身体腾空而起。待到落地一刹那,脚尖在地上一点,又再次翻身上马。

身后,一百个铁鹞子也做出同样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

“好!”较场坝边上围观的太原百姓再次叫起好来。

能够于奔驰的马背上准确射中稻草人,并在高速度的冲刺中离鞍下马,西夏铁鹞子这一手漂亮骑术让人震惊。在观礼台上的李良辅大为得yì

,他无视身边河东将们脸上的不爽,放声大笑起来,脸上的刀疤微微蠕动。

前郓王赵楷继承皇位之后,西夏国君派他来太原缔结友好盟约,并顺便讨要今年岁币。恰逢金人入寇大军溃败,新君要嘉奖有功将士,并在太原举行一次盛大的阅兵议事。西夏使节团自然在受邀请行列。

名义上,西夏还是大宋的藩属天朝上国阅兵,藩兵也要出席。于是,西夏铁鹞子也有幸参与,并第一个亮相。

铁鹞子刚才的出色表演让李良辅大感觉振奋,作为大夏国皇帝的亲兵,这一支骑兵不管是骑术还是射术都勘称天下第一,他有信心靠这一手震住河东人。

如今的大宋已经分裂成两个国家,正统之争也将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地常态。作为党项人,李良辅认为,分裂的大宋朝符合西夏的国家利益。西夏本是一个小国,这段时间趁着宋金大战在关中大抢特抢,很是捞了不少好处。在他看来,如果宋朝能够就这么分裂下去自然是最好不过。

天承帝和建炎帝分别登基之后,天有二日,群雄逐鹿。杨华自然要举行一个盛大的阅兵式,以威摄天下,明天承朝之正统。

照例。这样地盛大仪式。天承帝应该出席。可惜。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赵楷受了些凉。就全权委托杨华主持。李良辅也是要等到这个仪式举行完毕后。才能进宫觐见。

观礼台上坐满了承天朝地新贵。正中是河东军地当家人杨华。李良辅坐在他右。杨华地左边是新任参知政事赵明诚。这人以前不过是一个白丁。因为是天承帝地藩邸旧人。一飞冲天。做了副相。在他身边。还坐了好几个丞相。分别是前太原知府张孝纯、前中书侍郎王孝迪。

就拓拔山岳得来地消息。天承朝未设辅。权利分散到各副相手中。其中。赵明诚是个政治新丁。能力有限;王孝迪以前在东京时有政治污点。根本没什么权力。之所以让他做宰相。也不过是未来招揽旧朝老臣;而张孝纯则是杨华地人。

因此。国家大政其实还掌握在杨华手中。

至于军权。那是杨华地禁脔。一般人也插不进去。

武官们都坐在杨华地右边。其中有殿前司指挥使古松、侍卫马军司指挥使李鹞子、侍卫步兵司指挥使赵明堂。这三人是杨华起家时地心腹。直接掌管全**队。至于负责军队地调遣和移防等事地枢密使则是杨华心腹爱将赵守真地父亲赵子清。

赵子清之所以做到枢秘使地高官,主要是因为晋南是他的驻地,而晋南则是天承朝和建炎朝的边境。两个朝廷隔河对峙,赵子清身为西军老将,又肩负河防重任,这也算是杨华对他的笼络吧。

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座次,李良辅已基本把握住天承朝廷的权利结构。军队完全由杨华说了算,至于中央和地方官员,则由三个部分构成:杨华府邸老人、旧朝老臣、赵楷藩邸旧人。三方势力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

拓拔山岳冲到观礼台前,一跃下马,单膝跪地:“见过杨将军,见过李帅。”

杨华笑着一扬手,李良辅则激动地站起来,大声喊道:“铁鹞子,大夏地雄鹰,去飞翔吧。”

“遵命!”一百铁鹞子同时大吼,流水一样从绕观礼台半圈,退下了。

“这位可是拓拔将军,我听关先生说过,你是一个优秀的外交人员,却不想在战场上也是一员猛将。来来来,坐我身边来。”杨华微笑着说。

“不敢,在下地位低微,不敢与杨将军和李帅同坐。”拓拔山岳又一拱手,大步走上台来,站在李良辅身后。

李良辅对拓拔山岳地表现很满yì

,他摸了摸面上刀疤,正要说话。却听得远方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雄壮地军鼓声由远而近响了起来。

李良辅悄悄握了一下拳头,将身体探了出去,他这次来太原,本就为就近观察河东军虚实,以为下一步的谈判做准bèi

。只见,远处地大鼓声突然一停。前来观礼的太原百姓也安静下来,一时间,万籁俱寂。

但就在这片寂静中,突然有一阵轰隆的脚步声传来。一小队步兵走了过来,为是一个高擎着红旗的旗手,身边是两个浑身闪亮铠甲的护旗手。

三人身高一般,脚步也一般距离,每一步踏下去,脚掌就重重地拍在地面上。三个人,居然弄出千军万马的声势。

三人脚步铿锵地走到观礼台前,旗手突然将手中红旗一扬,一片红色的大浪中,狰狞的三足乌跃上半空。

旗手站在观礼台前,手中红旗往地上狠狠一杵,大声吼道:“禀杨将军,我河东军将士已就位,请指示!”

杨华站地身来,也用同样的语气大声吼:“开始!”

“咚咚咚!”六个鼓乐手走了过来,领先的那个鼓手突然将手中地鼓锤往天上一指。从东面的远方走过来一片层层叠叠的士兵,他们排成豆腐块一样整齐的阵势雄壮地向前推进,身上鲜亮地铠甲和兵器反射着刺目的亮光,如同一片正在移动的金属。

“这个鼓手是我儿子!”观礼台上有人得yì

地叫出声来,众人都转头看过去,出声音的正是枢秘使赵子清。赵子清满面都是骄傲,眼睛里还含着一汪热泪。

李良辅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一个整齐的方阵,心中突然一颤。他甚至还挪动了一下身体,可无论他从什么角度看出去,河东军士兵的队列如同一条

大团地灰尘腾上天空,眼前全是朦胧的黄色。

“这是陌刀队!”拓拔山岳在李良辅耳边悄悄地说:“也是杨华起家时的老弟兄,河东军精锐中地精锐。”

“难怪了!”李良辅点点头。

可就在说话的时候,陌刀队已经走到观礼台前。只见,走在队伍前的那个将军突然提起陌刀,在胸前一横,脚掌狠狠地拍在地上:“天威龙卫!”

一千五百人也同时用力跺脚,齐声呐喊:“天威龙卫!”,手中的陌刀狠狠向前一劈,闪亮地刀光如一面坚固的墙壁,无可阻挡地向前撞击。整齐的脚步声和石破天惊的呐喊在校场上回荡,几乎将观礼台上的众人耳朵都震聋了。

李良辅手一颤,掌心有冷汗沁出。回头看去,拓拔山岳也是面色大变。而观礼台上的众文官都禁不住身体一抖,有地人甚至还被震得跌倒地上。

一刹间,李良辅仿佛回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胸中地那股凛冽杀气也被这一声呐喊激出来了。

杨华站在台前,右手朝胸口一拍:“天威!”

“万岁,万岁!”

陌刀队之后,是捧日军,依旧是一样整齐的队列,九千人如潮水一样涌来,队伍地正面又宽又大,看不到一丝缝隙。在得到东京武库的装备后,捧日军已经换装,所有人都一身铁甲,手中地长枪搭在肩上,每一根枪尖上都有一偻寒光跳跃,所有的光亮连成一片,连成一片星辰的海洋。

“捧日军前来报到!”走在队伍前的一员小将大吼。

“这是捧日军的统制杨再兴,河东军第一猛将。”拓拔山岳在李良辅耳边介shào



随着杨再兴这一声大吼。

捧日军士兵也将脚掌狠狠地朝地上一拍,手中长枪同时劈向前方。

先前陌刀队那一砍已经让人震惊了,现在,捧日军这九千人同时劈枪,因为人数关系,声威更盛。耳朵里全是脚步的轰鸣,空气中呼啸着枪杆子破空的声音,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晃动、颤鸣。

“捧日军,向前!”杨华又重重地拍了一下右胸。

“万岁,万岁!”这下,不但捧日军在呐喊,连前来观礼的数万百姓也同时呐喊。

空气又稠又热,李良辅觉得面上全是汗水,那条刀疤隐约痒。如果说,先前铁鹞子的表演已经足够精彩,可同眼前这支整齐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钢铁军队一比,所谓的骑射功夫简直就是杂耍,完全不值一提。

深重的颓废从心底升起,作为一个沙场老将,他计算一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一万党项人碰上一万河东军,绝对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人屠杀一空。

“骑兵来了!”有人尖锐地叫出声来。

刚才还整齐的步兵方阵突然朝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宽阔的甬道,一队队骑兵从这条甬道通过。

刚开始是轻骑兵,这些剽悍的士兵手中的马刀在头上划着圈,一一从观礼台前冲过。

杨华转头盯了李良辅一眼,手握拳头向前一砸,对着他的骑兵一声低沉呐喊:“赫呼!”

“赫呼!”轻骑兵的声音并不大,但显得异常的整齐。

轻骑兵之后,是两百重骑兵。这些具装骑兵手中都断着一条长长的骑枪。枪尖上挂着一面三角小旗,一跑起来,地动山摇,不可一世。

还好,河东的骑兵并不多,而西夏的铁鹞子也是有名的重骑,这让李良辅稍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接下来生地一幕却让这个西夏国的军事统帅心下大惊。

紧随主力战兵方阵之后是河东军的辅兵部队,辅兵虽然不直接参加战斗,却是一支部队的投送能力和一个国家地国力的最直接象征。就拿西夏来说,西夏军队最小单位是抄,一抄有三人,一个主力战兵和两个辅兵。西夏本是产马地,后勤供给能力在当世也属一流。

因此,李良辅虽然对河东军主力的战斗力和严整的队型感到震撼,但他更想知到杨华的后勤保障能力究竟如何。

主力之后,是河东军长长的后勤保障部队。先是一辆接一辆地独轮车,每辆车都编有号码,车上还插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番号。车轮辘辘,吱啊的摩擦声吵得人脑袋涨

庞大的独轮车队伍之后是密密麻麻地骡车、马车、驴车,看数量竟有六千多头。

李良辅脸色越来越不好kàn

,他没想到河东军已经彻底骡马化了,这些大牲口想必是当初从金人手中抢的吧。有这么多牲畜,河东军一日行上六十里当不在话下,已赶得上精锐的西夏主力军队了。

想不到河东军的军力已经强dà

到这等地步。

看着杨华笔直地站在台前,李良辅愕然觉,这么长时间,这个男人地身体都没动过一下。

精兵悍将,我大夏国有这么一个好斗的邻居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察觉到李良辅的目光,杨华转过身来,抽动着鼻子说:“灰尘大了些,李大人稍安勿噪,等下我就带你们进宫晋见大宋皇帝陛下。”

“天子,兵强马壮自为之。今日阅兵,杨将军好威风好杀气。只可惜,这个仪式之前应该行射牲之礼的。既然郓王身体抱恙,不良于行。杨将军何不越代庖?”这个声音中充满讥讽,听的台上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天子阅兵之前一般都会用彤弓射杀一头鹿祭告天地,这句的话地意思很明显地挑拨杨华同赵楷的关系。

李良辅和拓拔山岳同时将目光落到刚才说话地那人身上。

这人二十岁模样,做文士打扮。身材有些单薄,身上穿着一件洗得白的棉袍,一头黑梳得一丝不芶,看起来甚是干净利索。他虽然长得瘦长,但脸盘子却有些宽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皮肤白皙有光泽,竟是一个难得地美男子。

杨华面色一变,怒道:“德明,你身为国子监太学士,我天承朝新立,国家正值用人之际,你应该及早接受陛下所授官职,为国效力。可你却侍奉建炎王,行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是看在李纲大人的面上,早将你剐了。”

“这人是太学士欧”拓拔山岳不愧是宋朝通,忙在旁边对李良辅介shào



李良辅这才想起,这个欧阳澈本是太学士陈东地同窗,以前同杨华也是好友。他这次前来太原,带有赵构丞相李纲的亲笔书信,劝说杨华归顺。杨华让他参加阅兵,本就有展示河东军威,震慑赵构之意。可没想到,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狂生,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挑拨杨华和赵楷的关系。

李良辅心中好笑,提起精神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欧阳澈以前在东京同杨华相交甚厚,虽然见杨华面露杀气,心中却是不惧,大声吼道:“康王赵构当初在河北抗击北奴的时候,赵楷在什么地方?王赵楷当初就要谋反之举,若不是先帝仁慈,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如此反贼,朽物一个,怎可做得天子?我建炎天子深朝野之望,手中又有太上道君皇帝所赐玉玺,自是合法的皇帝人选。

杨华你立赵楷,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有不臣之心。”

杨华气得面皮紫:“德明,你我素有私交,我这才容你。本待等下也让你去晋见陛下,让陛下好生训导你一番。却不想你却在此放厥词,你就不怕我将你拿下吗?”

话音刚落,杨华身边一个脸带带着青色胎记的大汉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往欧阳澈右肩窝一戳。

欧阳澈身体一软,猛地扑到地上,浑身抽搐,背心上很快被汗水沁湿了一大片。

“好武艺!”李良辅也是个高手,如何不知dào

这一指地威力。青脸大汉这一指戳出去,竟是杨家枪的起手式凤点头,力度中平稳重,又犀利无比,即便这欧阳澈身上穿有铠甲,这一指也管叫他失去抵抗能力。

青面大汉目光中带着凶光,他缓缓地抽中河东军官特有的横刀,指着欧阳澈脖子上的那条突突跳出地大动脉,沉声问:“茂先公,杀不杀?”

看他抽出刀来,观礼台上的众文官都心中一惧,齐齐地颤了一下。

杨华高高举起手掌,良久才一笑:“算了,我同德明是老朋友了,怎能下此狠手?”

“是。”青面汉子收起横刀,恭敬地退到一边。

杨华一把将欧阳澈从地上提起来,笑道:“德明,先帝没有子嗣,兄终弟及。按照皇家的规矩,立嗣以嫡、以长,而后才以贤。王是嫡子,又是康王兄长,本应该承继大统。你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连这简单的人伦君臣礼仪都不懂?你回去吧,对李相说,我天承朝才是赵宋正统,请李相休要自误。我与他情同父子,一旦兵戈相间,情何以堪?”

一说到兵戈相见,杨华加重语气:“我河东军吊民伐罪,若那赵构一意孤行,我当亲帅十万虎贲直下动静。”

欧阳澈:“茂先,你真不杀我?”

杨华冷笑:“你是使,将来在战场相见,杨华手下绝不留情。”

说完话,他放开欧阳澈,大声对李良辅道;“李大人,我等去见天子吧。”

李良辅看了拓拔山岳一眼,心中暗自有些高兴。看来,天承朝和建炎朝的皇统之争已到白热化的程度。最多三个月,一待秋收,两个阵营地宋人就会在河南大打出手。

河东军虽强,却也无暇西顾。

如此一来,自己这次来河东应该有一个让大夏皇帝和上层满yì

的结果。至少,可以逼他们承认西夏国所占领的陕北城池,承认以前宋金两国所签定地一系列和平条约,甚至还可以索要更多的岁币。

想到这里,李良辅甚至打算在回国之后,建议党项上层趁这个机会兵关中,再干一票大的。

脸上的刀疤又开始麻,李良辅伸手抓了几下,却怎么也搔不到痒处。

等阅兵部队整齐地开出城去,杨华这才带着百官和李良辅、拓拔山岳一众西夏使节进了皇宫。

城中百姓张灯结彩,庆贺新君登基,到处都是涌动地人头,看起来热闹非凡。在其中,拓拔山岳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太原百姓实在是太年轻了,大部分都是十六到四十岁的青壮,老人和妇女极少。而这些青壮一个个看起来都是肌肉达,营养过剩的模样,显然是经过高强度的军事训liàn



见拓拔山岳满面疑惑,李良辅一笑,说:“山岳,别担心,太原饱经战乱,大量西军残余退入城中,各地流民也都来了,老弱妇孺也没办法在这样的战乱中生存下来,太原城中地青壮自然很多。

“不管怎么说,河东应该是我大夏国的好邻居,至少在未来十年内如此。”李良辅下结论。

“可……我总觉得有些担心。”拓拔山岳微皱着眉头,心神好象有些恍惚。

赵楷地皇宫本是从前的太原知府衙门,看起来有些简陋。很多房屋还铺着麦草,围墙也有些裂痕。为了筹备新君登基,杨华特意命人将皇宫周围地两条街拆了,在地面上铺上青石板,如此一来,皇宫倒也显得庄严肃穆。

宫门有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太监带着一群内侍等在那里,因为太监没胡子,因此,这个内侍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孩子。而且,最令李良辅感到不可思议地是,他中还抱着一头雪白的波斯猫。

见众人走到宫门前,太监微微一笑,大剌剌地说:“依靠规矩,大家都把兵器交给咱家吧。”

众人都纷纷将手中的兵器递过去。

轮到杨华时,小太监一翻白眼:“陛下有旨,杨将军可带剑。”

“黄公公,你的猫不错。”杨华一挥袖子朝前走去。

“别想打我的主意。”小黄公公有些生气,跟屁虫一样追上去:“我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你就叫小陀螺过来讨,你都是国公了,怎么老同我这个小黄门过不去,你好意思吗?”

“乱七八糟的!”李良辅不住摇头。河东军虽然军威雄壮,但其他地方看起来却很是古怪,有一种草台班子的味道,心中不禁又松了一口气——河东,不过是一个由军阀扶持的小朝廷而已,武强文弱,事行无度,不足为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八十九章 虚实

承皇帝的皇宫本由前太原知府衙门改建而成,厅堂现在又涌进去这么多文武百官,顿显得十分拥挤。

官员们都挤在一起交头接耳,皇帝继位没几天,新朝官员成分复杂,很多人都还是第一次认识,加上杨华本人又是军汉出生,为人放达,不是那么讲究礼仪。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于是,大家也都很随便。一进大厅,相互引见的,彼此寒暄的,吵成一片。

李良辅心中好笑,他定睛朝御座上看去,却见上面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皮肤显得有些苍白,这大概就是天承皇帝赵楷吧。

赵楷失神地看着下面哄闹的群臣,有些莫可奈何的样子。

仔细一想,李良辅很快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新君刚登基,还没建立起自己的班底。百官中,以前的靖康老臣资历摆在那里,未必把皇帝放在眼里;而河东将领只听杨华的。新朝要想理顺人事关系,尚需很长一段时间。

大概是看下面闹得实在不象话,皇帝的心腹赵明诚再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他大喝一声:“陛下面前,你等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可惜,他以前名不见经传,在一众宰相中威望最低,虽然喊得声嘶力竭,表情也庄严肃穆,却没有人理睬。

“臣,右金吾卫上将军检校太师许国公杨华参见陛下。”杨华大步走向前去,一作揖。声音也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刚才还闹成一团地大殿静下来,所有的官员都屏住呼吸看过去。

“杨爱卿免礼。”皇帝手虚虚一扶。

“谢陛下!”杨华顺势直起身来,手按刀柄大步朝御座走去,一双牛皮靴子敲在地板上,响亮异常。

“啊!”这个时候。李良辅突然听到大宋皇帝出一声不为人所察觉地叫声。在仔细看去。御座上地那个年轻人用恐惧地神情看着杨华。

杨华一拱手:“恕臣无礼。”说完话。他转身对着众官朗声道:“今日有夏国使臣前来进贡。此乃圣上德行所至。乃我大宋声威播于四海。”

他越说声音越大。声音在这间并不大地殿堂里激起回音:“夏国使。献国书!”

李良辅忙收摄心神。带着拓拔山岳将国术呈了下去:“恭贺大宋皇帝陛下登基!”然后说了一番宋、夏乃兄弟之邦。当永结盟好。还望陛下赐下岁币云云。

一个小太监接过李良辅手中地国书。递到皇帝手边。

大宋皇帝地身体颤得更明显了。他连连摆手:“别给我。别给我……”大殿中。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

杨华在旁边一皱眉头:“陛下,你是天子,应该自称为朕。”

“朕……朕身子不好,一应大事还请杨将军做主吧。”

“陛下保重龙体。”杨华眉头舒展开来,他一把抓过那个太监手上的国书,看了两眼,然后对李良辅说:“我也有意同夏国结盟,岁币一事比照成例,至于关中战事,我国的意思是,立即停战,以两**队的实jì

占领区为界,待将来重新勘定国界。我国的条件是,夏国必须开放两国之间的集市,开放马市,向我国输送战马。”

李良辅恭敬一拱手:“来的时候,我夏国皇帝交代过,马市可以设立,但数量上应有所限制。宋金两国正在交战,若输入战马过多,怕会引起必要的纠纷。”

“恩。”杨华点点头:“也好。”

所完话,他转身对皇帝赵楷道:“陛下受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宫安歇了吧,一切有臣在,勿忧。”

下来之后的事情就是两国地外交人员的相互扯皮,相互琢磨了。忙了一天,宋、夏两国总算草拟出一个和约,等到双方签字用印,已是傍晚。

拓拔山岳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他本以为至少要在太原呆上一段日子的。可没想到仅仅一天就谈成了,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杨华在搞什么鬼。

当他把这种担心说给李良辅听时,李良辅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不屑地说:“杨华,不过是一个跋扈的军阀而已,新君又是傀儡,朝局一片混乱。他们现在的主要精力只怕都放在赵构身上,哪里还顾得上我国。不过,如此也好,也算是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明日在再太原呆一天,后天就回国去吧。”

拓拔山岳还是有些心思重重的模样:“真按照那个和约,我国每年要向太原输出上好战马三百匹,河东军本就强dà

,再给他们战马……”

“哈哈,山岳你就放心吧。”李良辅大笑:“什么叫上好战马,有一个标准吗?到时候弄些驮马给他们就是了。”

“这……”拓拔山岳无奈地笑笑:“只怕河东人不是那么好哄骗的?”

“我管他呢!”李良辅突然想起一事:“山岳,你打听到关群地消息吗?这家伙是个难得的人才,一直都被杨华依为左膀又臂。河东军有今天这个成就,同他有很大关系。可为什么却被杨华羁押起来了呢?”

“关群的确当得起人才二字。”拓拔山岳道:“河东军的壮大依靠的是关群的智慧和赵明堂的练兵手段。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可奇怪的时候,关群一直没带兵,也没实jì

的权力,在杨华阵营也不招人待见。这大概和他是辽国降人有关,河东军用人很讲究资历和出身。这次关群把赵楷从东京弄到太原来,其实是他自作主张,事先杨华并不知dào

。你想,杨华是多么跋扈的一个人,怎能容忍他背地里乱来。”

“原来如此,难怪了。”李良辅大笑:“若换成我是杨华,早一刀将关群给宰了。”

“杀倒不至于。”拓拔山岳说:“关群此人有才无德,只能限制使用。”

“好了,不说关群地事。这次出使。也算圆满,准bèi

一下,我们尽快回国,在两国正式停战之前再干一票。”李良辅笑着说:“今年我夏国又是个大丰收,但因为关中战事,我国的茶、盐、丝、布匹等物资匮乏,再不弄点,各部都

来了。”

杨华的住宅中灯火通明,几乎河东军地核心人物都过来了。

“宋夏两国依庆历和议旧例:宋朝每年赐给西夏银五万两、绢二万三千匹,茶一万斤。两国开放边境市场,允许两过百姓互市。即日起,两国立即停止军事行动,以实jì

占领线为边界,约为兄弟之邦,永世和好。”赵行德手捧着和约抄本,慢慢说着。

屋中众人都在小声议论,反倒是杨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行了。”古松轻轻地提醒赵行德:“这抄本大家都看过几次,不用再多复述一遍。茂先公的意思是想问问大家,夏国究竟打不了,如何打?”

“这事我看难。”赵明堂是挖苦道:“我河东兵有多少人马,人家党项有多少人马,这点人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再说了,关中还得用兵,赵构那里可不会闲着。古老兄,我又不是神仙,可变不出那么多兵来?”

杨再兴冷笑:“老赵,你怕党项人,我可不怕。要不你地龙卫军留在山西,我捧日军自去攻打兴庆府。”

李鹞子:“党项多是骑兵,没我游奕骑,你捧日军单独去夏国就是送死。”

曹亮:“俺可不管,这次去打西夏,谁落下了俺,俺同他拼命。”

杨志不住拱手:“各位将军,你们还是安静些吧。打还是不打,还不由茂先公一言而决。我大宋刚同党项签了盟约,现在又去打,是不是有些不妥?”

杨再兴对杨志喊道:“喂,那个青脸汉子,你是不是也怕党项?”

杨志见杨再兴无礼,沉着脸道:“我觉得赵明堂将军说得有理,我河东军兵力薄弱,要想进攻西夏,实力不足,风险太大。”

杨华缓缓睁开眼睛“闹够没有,不管是打还是不打,国与国之间都没有仁义可讲。即便不打,有党项这么一个强dà

地邻居在身边,我等也不能酣然高卧。就拿党项人当假象敌推演一下,看有没有机会吃下他们。”

杨华这一开口,众人都安静下来。

“长期以来,我大宋之所以在战场上屡战屡败,究其原因是因为丢失了北方马场。先有燕云十六州,然后是河套牧场。即便我宋军步兵再勇,也只能打击溃战而不能全歼敌军。原因很简单,我们没马,无法追击敌之溃兵。这种情况一天不得到改变,我大宋一天不能解除来自北方地威胁。”杨华郑重地说:“现在,我河东镇东面是一团乱麻的河北和强dà

金国。要想取得产马地,只能向西。为子孙计,宋夏两国早晚有一仗要打。”

“正是如此!”杨再兴等人都兴奋地叫出声来。

“迟早,迟到什么时候,早到什么时候。”赵明堂还是一股讥讽地语气:“反正不是现在,现在我河东军,陌刀队一千五百人,游奕骑一千人、捧日军九千,加一起不过一万多人,地方各州府厢军乡勇也不过一万。一但同党项开战,还得冒着被赵构夹击的危险。到那时腹背受敌,败亡可期也。”

“我河东军天下无dí

,怎么可能败亡,赵明堂,你这是胆怯。”杨再兴继xù

叫嚣。

赵明堂终于有些怒了:“小杨将军,说话请客气点。”

“我只对勇士客气。”

“都住口!”杨华怒喝一声:“吵什么,都听我说。”

他斟酌着语气道:“老赵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进攻党项的确要冒很大风险。可不进攻,我们的风险更大。”

赵明堂有些不可理解:“这话怎么说,怎么不进攻夏国,我军风险更大呢?”

杨华咬着牙说:“因为河东在经过今年的大雪灾之后,将颗粒无收,如果再不以军就食,大家都得饿死!”

“啊!”听到杨华这句话,所有地人都惊得呆住了。

河东军地将军们都是一群纯粹的军人,成天只想着打仗,对于地方政务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军队一旦缺少物资,直接问文官们要就是了,谁管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听杨华这么一说,大家仔细一想,才现河东镇的财政已经恶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虽然在击败完颜银术可地围城军队后,部队得到了大量的粮草和牲畜。可接连半年的军事行动,再加上太原城中又有这么多人口,早吃得七七八八。而那些大牲畜又不可能宰了吃肉,每养一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今年地天气特别寒冷,冬小麦几乎都被冻死在地里。而且,河东镇的军民比例已经达到惊人的一比十的地步。如果不出意wài

,秋收之前,太原将迎来一场饥荒。

看到众人傻眼的模样,杨华心中叹息:武夫,河东镇怎么都是一群武夫。看来,引进大量的文官势在必行。

曹亮突然说:“要不,我们去打河北,打河南?”

话刚一说出口,他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河北、河南也饱经战火,估计也没什么收成。去那里,不一样要挨饿?

杨华叹息一声:“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偏偏夏国今年地庄稼长势喜人,不去抢党项人,难道还去抢比我们还穷的河北?现在的河北、河南,千里无人烟,去那边有意义吗?”

“是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李鹞子站起身来:“黄河百害,唯富一套。夏国有富饶的河套平原、银川盆地,有肥沃地土地,富饶的牧场,天予之地,正该取之,以为王霸之资。赵明堂,你觉得呢?”

赵明堂摊手苦笑:“这么说来,只能赌上一场了。”

“我们会赢。”杨再兴挥舞着拳头:“抢光党项人的牛羊、粮食、妇女,烧光他地城市村庄。”

“对,对,对!”曹亮也是个卤莽的人,他抽出横刀,猛地砍向大厅中地柱子,高唱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杀光党项狗!”

李鹞子脸色有些不好kàn

了。

杨华朝赵行德点点头:“行德,把你所收集的党项情

家说说。”

“是。”赵行德点点头,朗声道:“正如大家所知dào

地,夏国全民皆兵,动员能力极强,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敌人。”

众人听他说起西夏党项人地虚实,都安静下来。

作为一个国家,西夏的国力虽然弱于大宋、金、辽,但相比起河东镇而言却是一个庞然大物。西夏有二十多个州,分为三等:大州有四五万户,中州有一两万户;小州有四五千户。以平均两万户计,则两夏全国就有四五十万户。每户按五口计,则西夏全国约二百多万人口。

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兵力自是十分惊人。历次宋、夏大战,党项便能动员三十到四十万兵力。

西夏实行全民皆兵制度,战时“凡年六十以下,十五以上皆自备弓矢甲胄以行”。或以每户抽二丁计,甚至可达五十余万至七十八十万。

这是战时状态,当然,军队的战斗力和兵力未必能划上一个等号。但就先前铁鹞子的表现看来,西夏的常备军战斗力也很强。

西夏地常备军有三种:

一,铁鹞子。这种骑兵约有三千人,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队有队长,担任队长的“皆一时之悍将”。这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军队。西夏皇帝除了用它作护卫外,还用它来作为冲锋陷阵地“前军”。这支骑兵装备精良,乘善马、重甲、刺斫不入;骑士以索贯穿于马上,虽死不坠。

二,擒生军,是西夏的主力部队,计十万人。

三,卫戍军,由党项贵族子弟中挑选能骑善射组成地轮番宿卫的军队,计五千人。

听赵行德说完西夏地概况,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实在是……太多了!”曹亮面色有些白。一想到要直接面对这么多敌人,他头皮都有些麻了。

大概是看出众将地顾虑,赵行德细声细气地说:“各位将军,以前河东军同金人作战,不过是一次局部战争,规模自然比不上这样地国战。当然,大家也不用担心。夏**队虽多,却不可能全部抽来同我河东军作战。他们还得防守西起沙州,南至关中,东临黄河的广大地域。几十万部队各地一撒,真zhèng

能开到战场上的却不是很多。我认为,只要我河东军能用最短时间拿下他们的国都,逼夏国割让河套和兴庆府,我们就能获取胜利。”

“对。”杨华大声说:“我要的不过是银川盆地与河套草原,其他地方兴趣倒是不大。因为,我地目标是拿下兴庆府。行德,说说兴庆府那边党项人的防御情况。”。其实,杨华这次铁了心要打西夏,为的不过是西夏的产马地和粮食产地。

西夏的国土看起来貌似广大,其实,有价值的土地并没有多少。

总的来说,西夏过的经济战略要地分为三块:“国都所在的银川盆地,这是他们的主要粮产地;河套、西夏地主要牧场;河西走廊,西夏的产马地和粮食基地。

其他地方大多是沙漠和荒野,也没有实jì

价值。

因此,西夏的版图看起来像是一个长方形,虽然狭长,但其实战略空间并不大。只要能拿下他们的都,西夏也就完蛋了。

河西走廊因为太远,不在杨华的考lǜ

范围之内,银川盆地和河套地区却势在必得。

赵行德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如果战时总动员,西夏军队总数可达五十余万人,其兵力的具体部署大体上是这样:以都兴庆府为中心,面向四周邻国:自河北到午腊山驻兵七万;自河南洪州、白豹、西安州、盐州、罗落、天都山、惟精山一带驻兵五万,防备宋朝的环、庆、镇戎、原州的军队;左厢宥州路五万人,防备宋朝的、延、麟、府;这两地是专一防宋地。右厢甘州路驻军三万人,专防西蕃、回纥。”

他停了一下:“至于兴庆府的防御,因为是国都,自然是重点中的重点。党项人兴庆府为中心,西北至贺兰山,南至灵州,各驻军五至七万人。即贺兰山五万,灵州五万,兴庆府七万。从而形成了一条三角线的防御。这是西夏兵力部署的重点。”

“也就是说,他们才是我军的主要目标?”杨华问。

“是这样的。”赵行德点头。

“赵行德你这人真是个人才啊!”赵明堂不禁有些感叹:“连这么核心的机密你都知dào

。”赵行德客气地说:“赵将军,属下毕竟在夏国做了十多年官,知dào

些底细而已。”

“不过,就这样,敌人的数量还是很惊人啊!”赵明堂皱着眉头说:“现在出兵,未必能战而胜之。”

“当然不是现在。”杨华大声说:“我们还得等待时机。先,得等杨志的新军训liàn

出来再说。其次,要等到秋收,如此,我们才可以在夏国就地补给。”

他有大声给众将军鼓气:“看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咱们这次是去抢劫的,怎么做强盗的反而害pà

起被抢地人来。“

“是啊!”众人都笑了起来。

等大家都笑够了,杨华道:“现在离秋收还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杨志你负责练出一支九千人的新军来。”

“末将军遵命。”杨志大声说:“还请茂先公给新军赐名。”

杨华摸着头想了想,说:“就叫天武军吧。”

“谢茂先公赐名。”

杨华:“杨志,你可在其他两军中抽调老兵过去,先把架子搭建起来。参谋部地事务让行德先管起来,做一分详细的报gào

给我。关群可恶,先关他几个月再做处罚。”一想起关群,杨华就恨得牙关痒痒。

众人都有羡慕地目光看着赵行德,虽然参谋军官的职位不高,又不实jì

带兵,但天天呆在杨华身边,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河东镇地当家人。前途还真是一片光明啊。

这小子真走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章 闷雷

然说杨华有意经略西夏,尽收河套与兴庆府于囊中,镇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在西北有所动作。//他性格即便再刚毅,却也没狂妄到轻车冒进的地步。

在新军尚未练成,赵构还保持着对山西的咄咄逼人的态势之时,河东军绝不可轻易出兵。

好在赵构的新朝因为饥荒出现了极大的经济问题,在以往,赵构的建炎朝的财政开支全由汪伯彦一己承担。起初,仅靠相州一地所出还可勉强支撑。但随着新朝规模越来越大,赵构小朝廷的钱粮越来越吃紧。赵构本打算等到夏收之后,依靠河北和河南的赋税维持。但没想到一场大雪灾让期待中的夏粮颗粒无收。而新任宰相李纲和建炎朝军方第一人宗泽所策划的两河军事行动也因为巨大的财政困难流产。

在李纲和宗泽的计划中,他们本打算在夏收获之后沿太行山两路进军,一路讨伐山西的僭王赵楷,一路接收金人和约中即将归还的河北失地,随便接回落入金人手中的太上道君皇帝。

这个军事行动规模庞大,所需兵力达空前的二十万,需军费上千万贯。

可等各路大军集合完毕,灾荒也来了,新朝的宰执们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现在,赵构手上除当初从河北带回来的九万人马外,各地还陆续来了十余万勤王军。这么多人要吃要喝,每天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宋朝军队是个吃钱的窟窿,以这十九万人马计算,每个月的帐目支出就是两百万贯,这还是和平时期。

若是打仗,这笔开支将成倍向上翻,甚至翻上十倍都有可能。这是因为军队一旦开拔,除了主力战兵外,朝廷还得负担大量地民夫和辅兵的吃喝。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一个主力战兵背后通常都有两个辅兵,沿途还要大量征召民夫。二十万人马的军事行动,征用个上百万辅兵、民夫也属寻常。

当初北宋鼎盛时期,以中国强盛的国力要进行这种规模的战役,也会让朝中宰执们叫苦连天,更何况是赵构这个小朝廷。

于是。这个军事行动也仅仅流于计划。目前。赵构最要紧地事情是给自己手下人找饭吃。而不是讨伐叛逆和接回太上道君皇帝。

饥荒一来。河北、河南自然是指望不上了。向东南伸手要钱吧。东南那批官僚们也被二帝并立地形势弄得人心浮动。观望情绪浓重。钱粮赋税自然是能拖就拖。甚至暗中克扣中饱私囊。总之。大家是各自为政。完全无视中央地存zài



最后。快要被经济问题弄到精神崩溃地赵构只得派出自己地钱袋子尚书祠员外郎喻汝砺去四川划刷钱粮。想办法筹集军饷。

在喻大钱袋没有回河南前。赵构所有地计划只能停留在纸上。

赵构大军北上讨伐太原地军事威胁减除让杨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喻尚书到四川跑一个来回。要要征调筹集大量地钱粮。没三四个月搞不定。河东军可以乘这个时间好好训liàn

新兵。

说句实在话。杨志毕竟是将门之后。做天武军统制在能力上应该没任何问题。以前之所以一直没能一展胸中抱负。主要是因为杨华地限制。杨华对他热切地功名心和猥琐很是不喜。有看中了他一身出众地武艺。一直拿他当保镖使。现在。杨华要成立新军。手上人才不足。迫不得已才让他当了这个天武军统制。

刚走马上任时,杨志只光棍一条,无兵无将。杨华答yīng

让他去其他军队选合格军官,还给了他一个一千人地名额。

本来,杨志以为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高级将领,妹子又嫁给了杨国公,在河东军也算是个有地位的人了,只要自己开口,其他人没理由不给自己这个面子的。

可没想到,各军将领见杨志前来要人,避之如同蛇蝎,惟恐他来占自己便宜。

杨志先去找赵明堂,问能不能从陌刀队里抽写军官。赵明堂客气地说他的陌刀队只有一千五百人,上次捧日军成立时就抽走了不少骨干,到现在元气还没有恢复。否则,阳桥镇大破宗翰时也轮不到捧日军出头。说到这里,赵明堂苦着脸说:“杨志将军,你若再来抽人,我只能把陌刀队解散了,要不,我这就去同茂先说。这个龙卫军统制官我也不做了,反正我身体也不成,索性去当你的副手。”

说到这里,赵明堂不住咳嗽,满眼都是红丝。

赵明堂在军方资历极高,听他负气说要解散陌刀队,杨志吓了一跳,忙道:“赵将军说哪里话,陌刀队是茂先公一手竖起的旗帜,是我河东镇的支柱。若解散了,你叫茂先公情何以堪?”

赵明堂这里不成,杨志只能闷闷地去找李鹞子。刚见面说不了两句话,杨志就被李鹞子尖锐的冷笑刺得脑袋涨:“他娘地,我训liàn

这支骑兵容易吗?游奕骑训liàn

了一年多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有点骑兵模样,难道还让他们去当步兵上战场消耗?”

杨志揉着太阳穴说:“李将军,成立天武军乃茂先公的战略部署,事关重大。再说了,当初铁十一将军不也是从骑兵转为步兵,去了捧日军吗?”

李鹞子突然怒:“别提铁十一这个白眼狼,他以前不过是一个浪荡子,在爷爷手中总算给练出来了,却不想被捧日军勾了过去。姥姥,以后见他一次抽一次。”

李鹞子着一句“爷爷”激得杨志胸中那口闷气就要爆zhà

开来,一张脸涨得紫。

见杨志就要爆,李鹞子缓和下语气,说:“你还是去捧日军吧,杨再兴手下有九千人马,抽一千人伤不了筋骨。”

陌刀队和游奕骑人少,就算赵、李二位将军爽快地答yīng

杨志的请求也抽不了多少人马。大头还得落实到杨再兴身上,可杨志也知dào

杨再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同自己素来不和。

可为了天武军,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找上门去。

但还没等他说上一句话,杨再兴就拍案而起,命人把杨志轰了出去。

杨志也知dào

在军中不讨人喜欢,但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他也无法可想,只能再次找到杨华,问能不能由杨华出面去抽人。

杨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杨志,气得七窍生烟,只恨不得抽这家伙两耳光。

强行压下心头地怒火,杨华怒道:“杨志,成立天武军是我河东镇的重大决策,我给了你选将地权力,河东镇也有行文。可事情一拖就是半月,你还是光杆司令一个,无

样的将军我还真没看到过。你不觉得羞耻吗?”

杨志跪在地上,额头上地汗珠子一滴滴落到地上,须臾就湿漉漉一大片。他也不敢辩驳,只不住磕头。

看他实在可怜,杨华一想起他的妹子和腹中尚未出生地孩子,叹息一声:“罢了,这事就这样吧。其余各军也有他们地困难,不想给人就不要了。”

杨华心中也是窝火,军队的将军们一个个都像是小气的守财奴。可明明知dào

杨志是自己地大舅子,却就是不给人,不是不折自己面子吗?说到底子,还是杨志的威望不够,大家都认为他不过是因为同自己的关系才做了这个统制官。

看来,是时候给他竖立威望了,否则他以后还如何带兵。

沉吟了片刻,杨华着才道:“其实军官还是有的,我手头就有一千多现成的。”

杨志闻言大喜:“哪里?”

杨华:“军校不是就有一千多人吗?”

“啊,是不是……”杨志有些结巴:“那些人的年纪是不是小了些?”

杨华:“也不小了,在里面挑选一下,十二岁以上的都给你吧。”那个所谓地军校是以前虞允文从各地收集的孤儿,刚开始只有几百。杨华后来有陆续收养了不少,到现在已有一千五百多人。

这一千五百多人平时都以军法勒束,除了读书识字,还进行必要的军事训liàn



到如今,军校已经开办一年,这些小孩子一个个都出落成合格的军官。同老一批河东军官不同,这些小家伙军事过硬,有文化,对杨华极度忠城。

古时候,十二岁以上的男子就算成年,而且,宋人普遍早熟。如果抽调十二岁以上的小学员,应该能够凑够一千人,也能将天武军的架子撑起来。

“可是……”杨志有些哭笑不得:“实在太小了,末将每月都要去军校上五天课,情况也很清楚。他们的身子都还没长全,上阵厮杀也没有什么力qì

,不堪使用啊!”

杨华:“杨志,你这就不明白了。军官是用了带部队地,不是用来厮杀的,打仗又不是比力qì

大,靠的是团结、纪律、勇气。你少废话,人给你了,究竟要不要?”

杨志只得无奈地说:“成,我都要了,反正别的地方也弄不到军官。”

杨华站在杨志面前:“成了,你起来吧,好歹也是个统制官,别老这么猥琐。他们不给你人马的事情我早知dào

了,让小学员给你当军官地主意还是你妹妹出的。这一千多小孩子可是我地心肝宝贝,若不是你,换别人我才不给呢!”

“是。”杨志又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

杨华送他离开的时候,除叮嘱他好好练兵外,还说:“现在粮食紧张,夏粮又绝收,其余两军都在压缩开支。但你天武军地这些小军官都在长身体,却不能亏待,口粮按成年人的数目放,每天都要吃肉。如果有人乱说乱骂看不顺眼,我替你撑腰。”

“多谢将军。”杨志感动得眼睛有些红。

很快,军校学堂里地小学员们到到杨志那里去报道了,总数有一千零五十人。其中,十二至十四年龄段的六千七十四人,剩下的都是十四到十五岁的。这些人因为平时吃得,加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个子都高,平均一米五十,有地人甚至已经达到成人标准。

开开始的时候,李鹞子、杨再兴等人还在笑话杨志的天武军是娃娃部队,上了战场肯定会尿裤子。可很快,他们就会后悔自己所说过的话。这些小军官文化程度高、军事素质过硬不说,最厉害的是都被杨华洗过脑,一上战场凶悍得令人指,敢战的勇气甚至超过老龙卫的人。

所有地将领都在后悔自己当处怎么没提前下手把这群小军官先招入自己麾下,白白便宜的杨志这个马屁精、官迷。

很快,杨志就招了九千新兵,总算拉起了一支部队。

到现在,河东镇已有三支成建制的部队:龙卫军、捧日军、天武军。

龙卫军地统制杨华自己兼领,下设李鹞子的游奕军和赵明堂的陌刀队,总数两千五百人。龙卫军是杨华的精锐,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河东镇的精华。

捧日军统制杨再兴,副统制古松、曹亮、铁十一。全军有众九千,兵多将广,是河东镇步兵主力。

天武军,统制杨志,副统制制于忆。有众九千,战斗力还是个未知数。值得一提的是,杨华的大厨符老二,大名符务挺也被派去做了一个小小地指挥使。

三支军队加起来有两万多人。

至于河东镇所辖的山西各个州府,有厢军乡勇一万多人。

也是说,承天朝现在的总兵力也不过四万左右,相比起赵构的伪zf,兵力还极其薄弱。

不过,要养活这么一支军队已是山西所能承shòu的极限了。在天武军顺利招到足够兵员之后,太原府的地方官就不住在杨华面前叫苦,说抽走了这么多壮丁,地方经济受到极大破坏,以后再不能这样扩军。

杨华只得答yīng

他们,以后再不在山西招兵,至少十年之内不打山西人的主意。

新军成立之后,财政开支立即吃紧。因为饥荒的缘故,天承皇帝颁下圣旨,免去山西今年地夏税和秋税,与民休息。如此,才不至于引起民变。

钱粮如水一样花出去,很快,当初从银术可手上的缴获就花了个精光。杨华现在是穷得叮当响,看什么都是金色的。特别是最近,他一听卫兵来报说户部的官员又来登门拜访时,心脏总不争气地一阵乱跳。

“什么时候开打啊?”

“娘的,再不打就要被饿死了!”

“马上就要秋收,快了!”

“还是打仗好,至少也有个盼头,这么窝在太原也不是办法呀!”

……

这样地话在太原人嘴边不住念叨,已经成了众人的口头禅。

“还得再等等。”杨华心中也是烦恼,赵构那边虽然无力北犯,可也不得不防。尤其是李纲和宗泽在一天,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老实说,对这两人杨华还是很尊敬地,他们虽然打仗不成,可威望极高。有他们在一天,赵构迟早会恢复元气,一想到自己贸然去攻击西夏,而李纲却突然杀到山西来的情形,杨华就有些头皮麻。他们地威信实在太高了,自己在太原或许还能震住场面。若离开太原,只怕地方上的官吏都会无

地投降李纲和赵构。

“他奶奶地,在城中呆得憋气,我还是去部队爽利!”杨华也感觉到天承朝的沉闷,加上成天看各种数据看得眼话,索性来了个不管不问,将大小事务都丢给了宰相们,骑着战马,带着卫兵去驻扎在文水的天武军大营同杨志的新兵们一起厮混。

新兵的训liàn

自然艰苦,队列训liàn

、体能训liàn

、战术训liàn

,一天到晚就没有停过,很多士兵都累得呕吐,尤其是那些小军官们。杨华身份极高,加上天气炎热,本可在文水游山玩水,逍遥一个夏季的。可为了尽快让军队出战斗力,为了招揽人心,他便学着一个大头兵的样子,跟着出操。最近因为饥荒,军队的伙食很不好,杨华也不搞特殊,同大家吃一样的伙食。

见杨华生活简朴,受到优待的小军官们也纷纷表示不愿吃军官伙食,有的人甚至写了血书。

兵不患寡而患不均,看到连杨华这样的大人物和这么多小军官都同士兵们推衣衣之推食食之,士兵们都十分感动。

老实说,小军官们刚领军的时候,那些士兵还都不怎么服气,说他们不过是一群娃娃,凭什么在大伙面前指手画脚。可很快士兵们都现这群小孩子地训liàn

强度比大人还重,有的时候就算练到尿血也苦苦支撑。他们的战术动作极标准,箭射得准,队列站得直。而且,每人都写得一手好字。

一直以来,军队充斥中文盲和大老粗,也以粗俗为荣。可这群特殊军官的出现,让士兵们眼前一亮。

小军官们一各个仪容整洁,说话和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可上了训liàn

场,却变成了小老虎。

虽然不知dào

这样的军队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普通士兵还是能够察觉到这支部队同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不太一样。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其间,杨华也回过几次太原。

转眼就到了八月初,天气热得厉害。公元一一二七年地天气很怪,冬天极寒冷,可等冬天一过,立即就是酷热的夏季。世界仿佛只有两个冬夏两个季节。

河里水都干了,旱情一日重过一日。

河北绝收、山西绝收、河南绝收、山东歉收、两淮歉收。

坏消息满天飞。

赵构小朝廷终于盼来了喻汝砺,喻尚书从四川弄回来了价值七百三十万吊的粮草和物资,让建炎朝廷终于缓了一口气。

听到军统司地带回来的情报后,杨华愣了半天,他有些郁郁不乐:“人家总算可以熬过这个夏荒,而我河东镇的口粮还没有着落。看来,再不去抢劫党项人,天承朝这个小公司就要彻底破产了。”

说来也怪,两河农作物大量减产,偏偏西夏那边的夏粮产量极高,而且,看这个趋势,秋天又将再次大丰收。

西夏就像是一颗成熟的果子,老在杨华眼前晃,诱得他垂涎欲滴。

“轰隆!”有隐约的雷声在文水县的天上响起,天武军正在站队列。天气闷热得让人狂。

两百人在三十个小军官地率领下组成一个小方阵,全副武装地站在旷野中。没有人说话,汗水在铠甲下小溪一样流淌,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满是汗珠。

须臾,汗水连成一片,从鼻尖和下巴上滴下,但没一个人动手去擦。

杨华站在队伍前,静静地看着这群士兵。

“将军,你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是不是休息一下?”新任侍卫长小心地问。

杨华绷着脸不说话。

士兵们也都没有动,既然连杨将军都同他们站在一起,就算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去呀!

天上的雷声开始响亮起来,风吹起来,闷热的空气开始凉爽。

正在这个时候,远方跑来一群人,“将军,将军,可算找到你了!”

杨华定睛一看,却是赵行德。他不禁一楞,这家伙不在太原,跑文水来做什么?

在赵行得身边还跟着一群人,看为那人的装束,却是布衣打扮。

杨华知dào

赵行德这么着急找过来,一定有要紧事务,忙对士兵们下令:“原地休息!”

“坐!”一个小军官一声大吼。

一千人“哗啦!”一声整齐坐了下去。

这巨大的声音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从人群中钻出了一个中年人,长声笑道:“茂先,可找到你了。”

“这位是……”赵行德正要给杨华介shào



杨华一笑,一把握住那个中年人的手,笑道:“不用介shào

了,这位是我地老朋友,老上司吴敏吴大人。”

此人正是钦宗朝的前宰相吴敏,也是李纲的密友。

钦宗是天承朝给大行皇帝赵桓所上的庙号,为了保留历史的原貌,杨华还是决定给他上这样地庙号。赵桓这人毛病不少,盖棺定论,还真找不到什么优点。只性格和顺,为人孝道这一点尚可。

钦敬也。

屏气钦敛之貌引之为钦敬。

见到吴敏,杨华有些吃惊,这家伙也算是李纲的密友。现在李纲是赵构地宰相,按说吴敏也应该得到重用的。怎么现在反跑河东来了。

他笑道:“吴大人,可是来当说客地?“

“茂先开玩笑了。”吴敏严肃地说:“天承朝来赵宋正溯,吴敏身为朝廷官吏,自然要过来侍奉新君。”

杨华心中一喜,吴敏此人颇有才具,威望也高。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前来投靠,是河东政治上地一大胜利。

吴敏也不废话,径直说:“我先前听赵行德说将军有意向西用兵,经略关中。依我看来,正其时也。吴敏好歹也是做过宰相的,愿随将军前去,执节督关中诸军。”

杨华皱着眉头说:“吴大人去关中,以你的威望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我河东兵力微薄,又在闹饥荒。”

“饥荒算什么,直接以军就食好了。”吴敏毕竟是做个宰相的人,说话也很直接:“将军顾虑的是僭王赵构兵犯太原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

吴敏铁青着脸说:“伪王赵构已经罢免了李纲大人,并下伪诏斩了陈东和欧阳澈。天怒人怨,民心尽失。河北河南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正是将军出兵关中的好时机。”

“啊,陈少阳死了!”杨华惊叫出声。

“轰隆!”一声,雷声终于响亮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一章 建炎大变

要下雨了,将军,众位大人,我们是不是去凉棚坐一个侍卫提醒杨华等人。/.

从校场到军营房还有一段路程,眼见着头顶的天空黑如浓墨,雷声一阵紧似一阵,现在赶回去只怕已来不及。

杨华点点头,说:“也好,诸位大人且随我来。”较场旁边有一圈凉棚,日常用出新兵休息场所,地方不大,但要容纳这么多人却不成问题。

这次随吴敏前来的有一百来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前钦宗朝廷的官吏,还有不少已在太原就职的公卿的家眷。二帝并立,各方政治势力都要寻一个地方安身。不是南京就是太原,非此既彼,非黑既白,法统之争,要想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因此,在军统司的安排下,许多东京的官吏都过了黄河,跑河东来了。

进了凉棚,分主次座好,卫兵端来熬好的酸梅汤给大家解渴。

杨华这才仔细端详起身边的吴敏,同上次在东京见面时的神采飞扬不同,眼前的吴大人看起来神色憔悴,眉宇间隐约有一丝颓废。

风渐渐大起来,吹动衣摆吴敏好象有些冷的样子,端着小碗的手不为人察觉地哆嗦。

杨华终于从陈东的死讯中平静下来,斟酌着语气说:“吴大人,李相就任赵构的宰相没几个月,怎么就被罢免了呢?陈少阳和欧阳澈又是因何被杀?”

吴敏浅浅地喝了一口酸梅汤,紧了紧身子:“茂先的问题是在太多,其中牵涉巨大,容我慢慢说了。”

“好,您慢慢说,不急。”杨华点点头,让人给吴敏拿来一件外套。吴敏这次能够前来投奔天承朝让他有些意wài

,又大感惊喜。

吴敏此人声望极高。政治上也非常成熟。算是靖康初年朝中最重yào

地人物之一。他以前是太上道君皇帝地给事中。在第一次开封大战。太上仓皇逃离东京时。联合李纲以一己将钦宗送上了皇帝宝座。后来。他又如愿做了宰相。

李纲倒台时。他受到牵连。被罢免。

吴敏宦海沉浮多年。又长期位于中枢。官声极佳。这样地人物若能投到太原。已经足以振奋河东镇地民心士气了。

而且。在杨华地关中经略计划中。也需yào

这么一个有威望有能力地大人物坐镇。才能节制住西军那群骄兵悍将。显然。现在地河东镇还没有合适地人选。

杨华自己要攻掠西夏。脱不了身。再说。经略陕西。政治先于军事。并不是谁地拳头硬谁就能取得最后地胜利。拼地是政治手腕、法统和计谋。

而太原地那群宰相中。赵明诚是政治新丁;王孝迪是太上地老臣。有奸臣地坏名声;张孝纯要总管山西政务。脱不了身。

所以,吴敏是最佳人选。

吴敏这一年来很是倒霉,精神气不足,看起来身体不太好。他接过衣服裹在身上,这才说:“事情还得出僭王登基时说起。”

吴敏说,赵构登基明面上靠的是军方各路大将军的拥戴,其实将军们未必将他放在眼里。大家之所以选他,那是因为赵构在就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时有节制各路军马的权力。这个权力地来自钦宗皇帝,而且,钦宗皇帝最后给大元帅府下的命令是接收河北失地,迎太上道君皇帝还朝。

而且,赵构的玉玺和百官来自伪楚政权,在天下人看来,赵构继承大统其实在法理上不那么站得住脚。这时,天下已乱,大家都需yào

一个皇帝,而赵构手握军权和百官,大家也就别无选择地认可了他。可这种认可并不等于对皇权的认可——因为赵构是唯一手握军权的皇子,要接回太上皇,还得靠他——大家实在是没办法,也只好这么凑合了。

在天下人眼里,建炎朝也好、天承朝也好,跟张邦昌的伪楚政权没什么实质地区别,都是不合法的。

位于太原地天承朝偏居一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在目前看来,建炎朝好象更正统一些,前景也一片光明。

当然,两个皇帝地处境相同,也都在凑合。只不过,天承皇帝乐得当太平天子,什么事都不想管。而雄才大略的赵构却想有所作为。他在考lǜ

找一个有足够威望地大臣来帮忙。

这个人就是李纲。

可惜他错了。

李纲从一开始就不认同赵构的法统,他心目中唯一的皇帝是赵桓。赵桓驾崩之后,皇帝人选应该由太上道君皇帝来定,这才是封建社会的伦理道德,这也是李纲所坚持的从一而终的传统观念。

在李纲看来,赵构不过是一个兵马大元帅而已,老实带兵去救太上才是正经。现在却登基称帝,简直就是悖逆之行。

有着这样看法的人不在少数。

“李纲太刚直,有时候,他的想法不太切合实jì

。”说到这里,吴敏微微叹息一声。

雷声更猛烈,须臾,“哗啦!”一声,暴雨从天而降,眼前全是朦胧水气。

远方,那群坐在地上的天武军士兵因为没有接到命令,依旧挺直着身体坐在地上,被白亮的雨幕笼罩。

侍卫欲言又止,几次都想提醒杨华,可一看到他皱眉深思的模样,又悄悄地闭上嘴巴。

杨华抬起头,从缸中舀了一勺酸梅汤给吴敏续上:“李相的人品我是很佩服的,可是……有的时候真不知dào

该怎么说他。吴大人的分析很有见地,杨华佩服。你继xù

吧。”吴敏刚才这席话直接从皇权和天下人心着手,说得头头是道,让杨华心中一亮,似乎把握到一些什么。

他以前是一个单纯的武将,一遇到事总喜欢以暴力解决。可现在地位高了,心中有存有不为人言的野心,思考问题的方面同以往已大不相同。

不过,吴敏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他看透了自己的野心。

想到这里,杨华心中一惊,抬头盯了吴敏一眼。

吴敏好象很冷地样子,身体有些抖瑟,但却回了杨华一个雪亮的眼神,嘴角竟挂着一丝淡淡地微笑:“李伯纪食古不化,不知变通,当有此劫。

且说,僭

写信给李纲请他就任建炎朝的宰相后,朝中有人便看能为相。”

“哦,赵构手下也有明白人。”杨华有些意wài



吴敏,喝了一口酸梅。这个时候凉棚开始漏雨了。随他一同来文水的官吏和家眷们纷纷撑开油纸伞。

一个卫兵张开雨伞罩在杨华头上,杨华一把将他推开:“给吴大人。”

“是。”

水珠一滴滴落下,落到雨伞上,落到杨华的铠甲上,出轻微的声音。

吴敏有开始了他漫长地叙述。

当赵构提出让李纲来应天府做宰相的时候,遭到了一众新贵的强力反对。其中,御使中丞颜歧反对得特别激烈,他说李纲不能入朝地主要原因是李纲不为金人所喜,若任用这么个主战派领袖做宰相,怕要惹恼金国。不如趁他还没来南京时撤消他的任职命令。

当时,之所以拿金人举例,也不过是一个不得已的办法。若再深说下去,就要扯到皇权法统,颜大人还没笨到在赵九面前说李纲不认同新朝的地步。

可惜年轻地赵构听不出颜大人的弦外之音,痛斥颜歧说,金国讨厌的何止是李纲,只怕更讨厌我这个皇帝吧。

本来,李纲对赵构是很不感冒的,也不打算去应天府当这个劳什子宰相。可一听到颜歧这么说,他的牛脾气就上来了,还非得当这个宰相不可。于是,李纲一路急奔,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赶到了南京。

李纲到南京就如吴敏到太原,让赵构大感惊喜。这样地重量级政治人物的到来像是给建炎朝打了一剂强心针。赵构亲派百官迎接,慰劳并赐宴,然后在大殿亲自接见。

见了赵构,李纲老实不客气地答yīng

做这个宰相,并献上十策,请赵构遵照执行。

“十策,这么多?”杨华抽了一口冷气。

吴敏讽刺地一笑:“李伯纪好大喜功,说地都是废话。其实,这十策中只有两个内容。一,杀张邦昌,清算伪楚官员;二,进攻金国。”

杨华骇然变色:“李相真这么说?”

“真的。”吴敏面色惨然,“李伯纪糊涂啊!”他端酸梅汤地手定在空中,一动不动。一串雨水从上漏下,滴滴答答落在碗中。

凉棚里很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吴敏以为杨华不知dào

这两条的厉害,良久才重重将手中地杯子杵在桌上,解释说。张邦昌虽然有越之为,但也是被逼的。

而且,赵构的皇位和玉玺来至张邦昌。对张,赵构又是感激,又是同情。不但如此,赵构朝的百官大多来自伪楚,如果听李纲的来一个政治大清算,只怕朝廷要为之一空。

如此一来,王赵构的统治基础就要被动摇了。

至于进攻金国,现在新朝初立,实力微薄,要任务是建炎和天承的法统之争。李纲现在提议去打金国,就算顺利接回太上皇帝,实力也将大损。而且,接过太上皇帝之后,到时候谁做皇帝还说不清楚呢!

“的确如此。”杨华苦笑;“李相的脾气也太拧了!”

吴敏:“可惜僭王赵构不知dào

其中的厉害,加上朝野清流中要求惩处张邦昌的呼声甚高。赵构以为只要除掉张,就能获取名声。于是,他免去张邦昌的职务,配充军,并于半路下诏赐死。”

“张邦昌死了。”杨华身上的铠甲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肩膀上传来雨点的清脆响声,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那里:“张邦昌与我是故交,听闻他的死讯杨华心中颇为难过。可惜啊,东京城破的时候,他就应该以身殉国的……李相这么做不对。”

“哦!”吴敏面上带着一丝微笑:“将军说说,李伯纪这么做为什么不对?”

杨华黯然道:“别的人可以杀张邦昌,李相不能,因为他是宰相啊。”

“对。”吴敏一拍桌子:“将军说得对,因为李伯纪是宰相啊!宰相的职责是调阴阳,统百官、化天和、息天威的。将军是军人,喊打喊杀都是对的,惟独宰相却一定要包容。必须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睛,必须能藏污纳垢。须知百管各司其职,天下事务都有专人专职管理,何必需yào

宰相?

宰相地作用就是以宽容之心调和矛盾,使国家政务能够顺利运转。因此,宰相一定是一个心胸宽和大度的人,而不可爱憎分明,否则只会人为引矛盾。建炎朝新立,需yào

地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李伯纪清算伪楚朝臣无疑是人为制造敌人,划分阵营。使赵构的新朝更加脆弱。”

“对。”杨华神色大变:“吴大人,道理不说不透,杨华佩服。”他对李纲的人品是非常佩服的,以前在山西和东京也建立了深厚地私人友谊。虽然知dào

他这么做都是错的,可内心中还是为他感到难过。

“杨将军客气,这也是吴敏的一点浅见。”吴敏说:“今年两河、京畿颗粒无收,身为宰相,本该想办法救灾,维持朝廷地正常运转。可清算伪楚朝附逆大臣,却弄得人心遑遑。”

“大概是李相也没想到今年的灾害如此严重,有些措手不及。政治清算一但开始,一却不可收了。”

“杨将军说得是。”吴敏叹息,“伯纪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外面的雨突然停止,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山西旱了许久,这一场酣畅淋漓地暴雨应该能让地里的庄稼不至于死绝吧。

杨华心神有些恍惚,他暗暗计算了一下山西今年秋收的预计产量,即便是没有灾害的影响,地里的收获也无法养活这么多人口。

凉棚里的众人都收起了雨伞,但积水还是从顶棚上渗下来。于是,众人都说笑着走了出去,只杨华和吴敏还静静地坐在凉棚里。

吴敏继xù

说:“李伯纪之所以下狠心收拾伪楚降官,其实也有他地打算。”

他说,李纲以政治正确大帽子党同伐异。之所以坚持惩治叛变行为,是与一个长远考lǜ

有关的。目前地建炎朝,从表面看起来,是继承了钦宋的法统,并未

但实质上与靖康朝在国力上有了天壤之别。

而且,太原还有赵楷这个天承朝立在那里。

过去,宋是天朝大国,辽金再怎么强,也是化外藩邦。而今,大宋二帝并立,建炎朝虽然比太原势力雄厚,却只有半壁江山而已,几乎是一个偏安政权。

李纲地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恢复”。他认为:若要恢复河北,就要打掉官僚集团内的怕死情绪与投降倾向。如果整个上层官僚毫无国家荣辱观,遇敌则降,不肯抵抗,且事后高官照做,不受惩罚,那么还能指望谁来推动恢复大业惩治叛变行为,就是为了制造中兴、光复地浓厚氛围,以便今后整个国家机器能有效地围绕恢复做文章。

如此,建炎朝才能占到大义和正统的高度,以衬托出天承朝伪政权的不合法。

“他这个想法也不是不对,只是有些不切实jì

。”吴敏摇了摇头,“事情始于宋齐愈的被杀。”

“宋齐愈?”杨华想了想,“他不是赵构伪政权的谏议大夫吗,言官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罪的呀!”

吴敏苦笑:“可在李伯纪的眼里,这就是一个挑衅。”

吴敏见杨华不解,解释说,宋齐愈也是伪楚的官员之一。当时,李纲向皇帝上了一个条陈,提了三个建议:一,各郡自行招募士兵,每郡增加三千个士兵;二、买马;三,让老百姓捐献家产资助宋军北征金国和太原。

宋齐愈作为一个言官,自然要提出自己的意见。

他说,先,让老百姓捐献家产这一条根本行不通,这不是逼老百姓造反吗?其次,向西夏买马,党项人根本不会输入战马;其三,招兵。现在的建炎朝不是兵少,而是兵太多。要招兵就得花钱,军费开支一直都是zf预算的大头,动辄千万之巨,朝廷根本无力承担。

而且,现在朝廷声威不显,地方上根本就不听中央的话。不但如此,地方官员还肆意克扣运往应天府的物资,现在让地方上自行招募兵勇,岂不给了他们克扣漕银地理由?

于是宋齐愈准bèi

上书赵构,提出自己的看法。按说,他是言官,上奏论政是他地职责。

可是,还没等他写完这份奏折,消息就走漏到李纲那里去了。

于是,宋齐愈下狱,并以附逆僭伪之罪处死。

“杀士大夫,这个先例竟然开了……”杨华很是无语。

吴敏也很是气愤:“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宋齐愈会被充军岭南。朝廷一但开了杀戒,风气立即大坏。”他有些悲愤:“李伯纪是宰相啊,治国不是治军。慈不掌军,军令如山,军队之中,杀一个人固然可以不讲任何理由。可他是宰相啊!赵构希望获得一个合格的宰相,可伯纪却在朝中行军法。”

说到这里,吴敏越地激动了:“张邦昌和宋齐愈的死使得伪楚降官人人自畏,知dào

已没有妥协的可能,而这一派人马占朝中官吏总数的六成。至于汪、黄等新贵,则嫉妒伯纪圣眷甚浓,大权独揽,也有意扳倒他。宋御使地朋友,军方大将张俊上书赵构,弹劾李伯纪无故冤杀大臣。同时上书的还有赵构的亲信虞部员外郎张浚。有这二人带头,朝臣自然群起而攻之。”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吴敏感觉有些可渴,顾不得许多,端起已接满雨水地碗一口喝尽,长啸一声:“李伯记的狠辣固然使群臣大感震惊,但宋齐愈的血也让赵构明白了一件事。”

“是什么?”杨华身上的铠甲**地闪着光,他没想到建炎朝地政治斗争居然残酷到这等地步,已经听得有些心寒了。

吴敏:“赵构突然明白过来,他需yào

的是一个宰相,而李纲却拿他当一个能够施展胸中抱负的大元帅。-----李刚终究是拒绝为他使用。”

“于是……”杨华伸手紧了紧面皮。

“于是,李纲罢相。”吴敏苦笑:“可李纲一走,问题更严重了。”

吴敏说,因为建炎朝财政吃紧,因此所有的军事行动都被停止。这让朝野清流大感失望,认为赵构有投降金人的打算。

清流们当初之所以没有生变乱,那是因为有李纲在,有李纲,大家都能看到恢复河北,接回太上的希望。

可现在李纲一被罢免,所有地不满都爆出来。愤nù

的太学士陈东抬着棺材去闯宫,直接挑zhàn

赵构地权威,大声疾呼:“欲复中原,以定大计,非用李纲不可!”

不但如此,陈东甚至给赵构来了一句:“日后太上归来,不知何以自处?”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捣乱份子出现了。太学士欧阳澈也不知dào

脑筋出了什么问题,他本是李纲的人,李纲下台后,欧阳澈胸中地怒火化做一腔戾气,上书斥责赵构贪花好色,是个无道昏君。

赵构的性能力本就有问题,欧阳澈这一席话点中了他地死穴。

不管是陈东还是欧阳澈,这两个人都代表着士林和天下的舆论,他们已经开始**裸地怀疑赵构皇位的正统性。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兵马大元帅,想要的是赵构立即带着兵马收复河北失地,接回太上皇帝。至于皇位最后落到谁头上,那得由太上来定。这才符合封建伦理,这才符合士林的道德观。

现在的赵构虽然麾下有二十万之众,但嫡系部队并没多少。大家之所以跑南京来,不过是来领工资,找饭吃的。一旦钱粮不继,这些人未必听话。

赵构很是头疼,可是李纲已经教会了他该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一个字,杀!

于是,陈东和欧阳澈就不得不死了。

宋朝不杀士大夫的传统已经彻底变成了历史。

“因为河北、京畿局势混乱,人心不稳。河北即将大变。”吴敏微笑着说:“将军西进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河北又出什么事了?”杨华忙问。(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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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下乱了

敏道:“河北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有金兵,有僭王也有地方叛军。



杨华摸了摸胡须:“杨华也有所耳闻,却不甚详细,吴大人说来听听。”

吴敏苦笑:“这事还得从靖康一年,河北民间尚武之风盛行,地方武装数目庞大,有十多万乡军。本来,靖康朝时,钦宗皇帝命河北招抚使张所前去节制各方军马按视祖宗陵寝。张所大人素有威望,一封书信过去便招募了十七万军马,手下大将王彦等十一将皆一时豪杰。赵构称帝之后也对他诸多笼络,提拔张所为兵部员外郎,可说是前程似锦。可就在这个时候,张大人犯了个糊涂,他上书为李纲说情,请留李纲。犯了赵构的忌讳,便被罢免去一切职务,押送广南管制。”

杨华点点头:“张所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此人是靖康年的老臣。赵构新朝新气象,钦宗皇帝的旧人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可叹他并未意识到这一点,反替李相说情。”

吴敏接着道:“张所罢免后,河北各地官员、民间乡勇俱是不服。有张所在,地方武装豪绅好歹还听话,现在张所一走,赵构的军队又大量南撤。河北现在是三不管地带,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立时就乱了起来。”

杨华插嘴道:“河北局势我大概知dào

些,宋金大战期间朝廷募集的军士勾留不去,赵构又没办法收拾,这么多人积聚在一起,不乱才怪。杀官毁城,抢劫辎重,甚至割据一方也是寻常。不但河北,连东南也乱了起来。”

“吴大人大概还不知dào

,东南那边也闹腾得厉害,就在李相被罢免后,杭州叛将陈通袭击提点刑狱周各的大营,杀了周各。杭州的混乱开始扩大,次日,乱军赵万率军攻破常州,杀死常州知府何]。”

“同时,楚州也乱了,宝应县孙琦反叛。而从真定南撤的守军也叛乱了,攻进池州。”

“权州军校杜彦占据城池,杀池州知州赵野。并乘乱攻击寿春。”

“青州军南撤之后突然哗变。吴大人,我说得可对?”

吴敏越听越惊讶。最后才叹息一声:“这些我也是在看了邸报才知dào

一个大概。想不到将军远在河东。却也一清二楚。”

杨华微微一笑。他手下地军统司可不是吃干饭地。这一年多来。军统司地工作总算理顺了。终于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有用地信息:“东南地事情我们且不去说他。说说河北吧。”河北是河东地近邻。河北地一举一动无不关系到杨华集团地生死存亡。断断大意不得。

吴敏一点头:“杨将军。且说那张所离职南下之后。河北招抚司地军队就交给统制官王彦节制。现在大军正驻扎在北京。因为有张所大人地威名在。各路义军齐聚。有四万之众。号称十万。对金采取咄咄逼人地攻击态势。可是。王彦将军手下部队地战斗力极差。有战斗力地军队不过是当初过河时地七千人马。失败在所难免。而就在这个时候。张邦昌被杀地消息传到了金国。这必然激怒金国上层。必将引来女真大军地报复。现在。我大宋人心混乱。只怕还真不是女真人地对手了。”说到这里。吴敏有些黯然。

“你地意思是……”杨华也在沉吟。

吴敏:“如果我猜得不错。赵构应该马上会迁都。以避开金人地锋芒。现在。女真人地主要目标是杀张邦昌地赵构。将军大可放心西进经略关中。不用担心女真或赵构前来河东。我估计。这场战争很快就会在秋后开始。至少在明年春天之前不会结束。”

杨华“哈哈!”大笑着站起来。恭身施礼:“吴大人一席话真是拨开云雾见青天。杨华佩服!”他这一站起来。铠甲上地雨水纷纷落下。在空中闪烁不定。

吴敏慌忙站起来,回礼道:“杨将军多礼了,吴敏也不过是多知dào

一些事情,略做分析才得出这个结论。”

“哈哈,我的关中,全仰仗吴大人了。”杨华一把扶住吴敏:“吴大人,其他的话咱就不多说了。随我去见陛下,我朝正缺一个总领国内政务的宰相,大人当是不二人选。”

听到杨华的许诺,吴敏心中一喜,却又暗自叹气。说起来,他同天承帝赵楷也算是个大仇人了,当初若不是自己同何罐一道喝退皇城司的兵马,扶靖康帝赵桓上位,只怕那赵楷早就做了大宋皇帝。

这次前来山西,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初,吴敏被李邦彦、白时中等人弹劾,被免去宰相一职后,一

东山再起。本来,李纲再次被起复为相之后,也有:荐吴敏入中枢。接到李纲地信后,他这才匆忙赶到应天府。可刚到南京没几天,李纲就被罢免。吴敏再次为相的事情自然按下不表。

吴敏是李纲地政治盟友,本身的政治眼光也异常犀利。虽然说像李纲这样地政治人物三起三落也属平常,可吴敏略一分析就知dào

其中的厉害。李纲这次玩过火了,居然直接挑zhàn

赵构地皇权,只要有赵构在一天,李纲已经吴敏就没有作官的可能。

皇权如天,这是个政治禁区,任何人只要一涉足其中,政治生命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吴敏本身就是个功心热切之人,一个典型的北宋官僚,否则当初也不会此热中于搞宫廷政变。而且,在真实的历史上,吴敏当初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主战派,但在南宋时,见主和派势大,又摇身一变成了主和派的干将。

可以说,此人习惯妥协,习惯变通,在政治斗争中有极强的生存能力。

既然建炎朝这边没有机会,吴敏将将目光落到了太原。

太原现在地小兵寡,无论怎么看都好象没什么前途的样子。可是,吴敏对河东军战斗力量认识超过同时代的任何一个文人,当初在东京他也是见识过杨华厉害的。而杨华和吴敏一样,是靖康帝的心腹,同自己算是一个阵营里的人。

也许,来投奔杨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杨华许诺让自己做辅,吴敏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杨华的权势居然大得这等程度,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做宰相。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杨华的心目中他吴敏也算是自己人,将来也可一展胸中抱负。

“关中的事将来还得请吴大人受累跑一趟。”杨华心情很好,一边挽着吴敏的手朝凉棚外走去,一边笑着说:“马上就要秋收,我拟向天子启奏,保你为秦凤路宣抚使,入关节制关中西军。”

吴敏心中欢喜,道:“入关之时,最好能带上几位前西军的将领。”

“这一点我也考lǜ

过。”杨华点点头:“随你前去的的人选我刚才考lǜ

过,赵子清肯定是要去的。”

“赵子清是西军老将,他能去自然最好不过。”

“种冽也要去。”

“老种的儿子也在你这里?”吴敏有些惊喜。

杨华笑道:“当初我派关群去东京时,本就是为吊老种相公的。开封解围之后,种冽扶棺还乡,无奈路遇歹徒,只得改道太原。现在,老种相公的灵柩还停在我太原,到时候吴大人可携老种的灵柩去陕西老家安葬。”

“妙!”吴敏击节叫好:“原来杨将军早有安排,若有老种的灵柩在,看关中西军谁敢作乱?”

杨华一笑,暗道:老种的灵柩我从去年开始就在打主意了,关中,老子是觊觎已久了。

不过,在吴敏面前杨华还是不敢太过狂妄,毕竟这家伙是自己的老上司。他故yì

装着客气的样子说:“关中西军兵多将多,我要尽收三秦之地,只怕没那么容易。”

见杨华等人走了出来,那队还坐在地上的天武军阵中站起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将领,快步跑到杨华面前:“禀将军,我天武军太岳军休息完毕,请指示。”

杨华这才想起自己竟忘了让这一营军士卒避雨,他一挥手,“叫他们都起来,起程回营!”

“是!”

那个将领快不跑回阵前,大声下令:“起!”

一千士兵同时“哗啦!”一声站起来,泥水飞溅,水珠乱滚。

暴雨之后,太阳又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灿烂的阳光下,铠甲闪亮,水气中,一条彩虹在人群中升起。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金光闪闪的部队如豆腐块一样向前推进。

“好!”一众从东京来河东的官吏们大声喝彩,其中有一个三十六七岁的高挑女子叫得最响。

吴敏:“有此铁军,关中定是将军囊中之物。”

“我并不打算派太多军队去关中。”杨华不顾吴敏脸上的惊讶表情,又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女子:“那人是谁?”

吴敏:“赵明诚的夫人李清照,对了,赵明诚现在是天承朝的参知政事。”

老实说看到李清照杨华有些失望,这个女词人长相普通,年纪也大。不过,身材倒也不错,个子挺高,腰也纤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工资

,政事堂。//

天承朝的中枢位于前太原知府衙门的一处四合院,新朝草创,一切从简。虽然屋顶上的麦草换成了制造司所烧制的青瓦,不至于大风一起,便卷起三层茅。但屋中的摆设却十分简陋,只一张长得惊人的炕,炕上搭着几条矮几。

现在是秋末,火炕暂时还用不上,但天承朝的宰相们还是习惯盘膝坐在炕上拉些家常。

已经是九月上旬,天气热得厉害,又是一连两个月没下雨。新任政事堂掌印,天承朝席宰辅吴敏掏出张汗巾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听着院中大树上如雨的鸣蝉,回忆了一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

接连的大旱让人揪心,听张孝纯说,秋收已经接近尾声,地里的收场大概只有往年的三成,留下种子粮,根本就没剩几个。看样子,天承朝再不找出路,财政危机已不可避免。

做为帝国的辅,这种统合各方资源,到处裱糊,拾遗补缺的工作自然是他的本分。可想了半天,吴敏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解决即将到来的饥荒。

虽然这个工作干得头疼,但他心中还是极高兴的。来太原已经快三个月了,精神也好起来,身体也壮实了许多。

吴敏还记得自己被杨华引着去晋见天承帝的时候,皇帝浑身哆嗦的样子。靖康初年,吴敏的做事风格是非常强硬的,加上又是赵楷的死对头。现在,天承帝和吴敏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

不过,看得出来,皇帝也拿杨华没任何办法。杨华说一,他不敢说二。吴敏当这个宰相他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同意。

进了政事堂之后,吴敏干起工作来自然是如鱼得水。在政事堂中,张孝纯以前不过是一个知府,虽然能力不错,但眼光格局太小,处理起政务来还略显毛躁;至于王孝迪,他早被靖康年来的血雨腥风式的政治斗争给吓坏了,根本就不理事,安心在政事堂中做一个摆设,一遇到事,只说“知dào

了,转给吴相审核吧!”;而对于天承帝地心腹赵明诚,吴敏内心是异常鄙夷的。这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老派文人,成天只知dào

玩骨董,谈风月,政治上却是个白痴。

所以。政事堂地一应事务都由他一肩挑了。累得他常常眼冒金星。

不过。大权在握真地很好。吴敏很享shòu

这样地感觉。

“外面地蝉叫得很吵呀!”一直闭目练气王孝迪说:“直闹得人心烦意乱。我觉得应该找人把这些知了都沾了去。”

赵明诚正在临卫夫人地字。闻言放下手中地笔笑道:“王相。你老人家也算是个修行人。养气工夫一流。怎么就这么不经吵?”

王孝迪呵呵一笑:“穷出来地毛病啊。赵相公。我家中有二十多口人张嘴吃饭。全靠着我这点微薄地薪俸。现在天承朝地俸禄又低。我是快扛不住了。你老哥哥可好。娶了个有钱女人。日子过得可滋润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叹息一声:“我这次来太原走得匆忙。东京偌大家业尽毁于兵火。可叹呀。可惜呀!”

赵明诚本是济南府人。家资雄厚。日常还收集骨董。这次李清照来太原与他团聚。行囊充实。因此。赵相公地日子比一众穷得叮当乱响地朝臣好太多了。

赵明诚一笑:“王相这话说得,我天承朝草创,一切从简,日子清苦也也属正常。”

王孝迪:“不说了,等下就去你府上吃酒,你这么有钱,自然要大吃特吃。呵呵,话说,夫人的才艺那是相当地出众,昨夜在你府上聚会,贵夫人一:《怨王孙》,当真是令人叹服啊!”

说到这里,王孝迪以手指轻敲桌面,哼唱道:“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莲子已成荷叶老,青露洗、苹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听到他的歌声,吴敏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中枢议政之处,这两个参知政事的相公居然大谈风月,成何体统?

赵明诚却甚是得yì

:“王相公谬赞了,雕虫小技尔。”

“说起虫子,我倒想起一事。”王孝迪抚须微笑:“我听人说杨华那里的知了也叫得厉害,实在是耐受不住。便命人在竹竿上沾了松香守在树下,见一个粘一个。“

“这法子也不错,要不我们也命人这么办。”赵相公连连点头。

“那却不行。”王孝迪此言一出,见赵明诚一脸地疑惑,得yì

地解释说:“杨将军命人粘知了,派的是军统司的得力干将。听说,他有意让这批人马另成一个体系,名字已经取好,叫什么‘粘杆处’,主要职责是稽查朝中的贪腐官员,

也要弄一个粘杆处吗?”

在一旁边侍侯的几个政事堂小吏都掩嘴偷笑。

听他们二人越说越不象话,吴敏一咳嗽,顺手将手中的公文扔在桌子上:“二位大人慎言。”

王孝笛和赵明诚却不在意,反小声地笑了起来。

吴敏有些叹息。这两个家伙是不能干事的,政事堂靠自己和张孝纯两个苦心维持,还真是困难呀!杨华那边一直没有动兵的迹象,再这么拖延下去,今年冬天就难过了。

王、赵二人还在说着风月,吴敏却心事烦乱,正要搁笔到院子里去走上两圈散会心,可一看到外面的烈日,心中却有畏惧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二十**岁地年轻人抱着一大叠纸条浑身热汗地走了进来:“见过外三位相公。”

屋中的三人同时定睛看过去,却是户部侍郎种冽。

“种大人,可是来俸禄的?”王孝迪来了精神,忙问。

“正是。”种冽微微一笑,将政事堂诸人的俸禄记录放在桌上。

王孝迪净身来晋,一穷二白,早穷得狠了,一声欢呼,忙从炕上跳下来,上前拣起自己的俸禄条就仔细端详起来,哪里还有半点修行人地气度。

种冽是老种的儿子,长得却不像一个军人,看起来颇为文弱。他微微一笑,忙道:“各位相公请查收,若没问题在这里签个字,自去户部支取。”

“好地。”吴敏看也不看,就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而赵明诚也不在乎这点俸禄,也是随手画了个押。

“什么!”那边,王孝迪看了半天,突然大叫:“马半匹,公服半领、金带半条、汗衫半领……这是什么俸禄,咄咄怪事,岂有此理!”

宋朝地官员基本工资包括钱、衣、粮三部分,此外,在中央任职的高级官员有贴职钱,地方官有职田租、茶汤钱。宋朝给官员放地工资中包括马、朝服、金带、汗衫等,但不实物,而是计价给钱。

在俸禄的时候,户部官只需开出一个数字即可,不用写实物。

不过,因为天承朝新立,各部官都是火线提拔的新人,不熟悉朝廷规矩。加上太原财政吃紧,杨华下令所有官员的俸禄都减半支付。因此,户部的官员们不知dào

该如何行文,直接来了一个“马半匹、金带半条……”,闹出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听王孝迪大叫,赵明诚接过俸禄公文一看,也笑倒在炕上。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拍着炕席:“种大人,你这么弄,用不了一天,就会在太原传为美谈的。”

种冽意识到不同,忙虚心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听王孝迪气呼呼地将事情解释清楚,种冽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以前一直在父亲军中任职,什么时候接触过这种政务,被赵明诚等人一笑,尴尬得几乎要抬不起头来了。

见种冽羞惭不已,吴敏这才提高声音,威严地说:“肃静,这里是政事堂!”

王、赵二人这才安静下来。

吴敏:“国家财政吃紧,这才俸禄减半,否则也不会粗这样的事情。一旦我朝对关中用兵,这个难关就会过去的……”

听吴敏提起关中,赵明诚这才止住笑声,忙从一堆公文里拣出一张递上前去:“吴相,这是许国公的奏折,陛下已经批示了。”

“哦。”吴敏精神一振,忙接过去看了一眼,心中立即燃起了熊熊怒火。

这份周折是前天批复下来的,这么重大的事自己居然在赵明城手里押了两天。这个赵相公也太不理事了。

见吴敏脸色有些不好kàn

,种冽忙拱手道:“各位相公,如果没其他吩咐,下官这就告退了。“

“等等。”吴敏叫住种冽:“你马上回户部把手头的事务都交接给别的郎官,然后到我这里来报到。”

“怎么了?”种冽有些吃惊,脸上的红晕消退了。

吴敏站起身来:“陛下已经同意许国公杨华提出的经略关中的奏折。命我为秦凤宣抚使,成立宣抚司行辕,你和赵子清、虞允文任副使。下去准bèi

吧!”

“终于要用兵了!”王孝迪大声欢呼。宋朝宰相的俸禄极高,按说要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可因为河东财政吃紧,杨华已经拖欠他们的工资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要想摆脱财政困境就只能靠打仗

看到王孝迪高兴的样子,吴敏有些叹息:这模样还是个宰相吗?

赵明诚也哈哈大笑:“今夜我要设宴庆贺,各位相公都要去哟!”

王孝迪:“那是自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战争红利

二百九十四章战争红利

夜,赵明城相府。//

赵明诚家位于汾水边的一处大院,这里位于河边,风景绝美,坐在楼上,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粼粼波光。这里本是太原一个富商的宅子,可惜半年多的太原保卫战让这家一百多口人死了个精光,这次宅院也被收归太原府所有。

因为地方宽敝,本来张孝纯建议皇帝将这片院落赏给杨华做国公府的。无奈,杨华府中的女眷们嫌这里死的人多,阴气重,就没搬过来。

后来,赵明诚做了参知政事之后,杨华点头,让皇帝将这地赏给了这个新科宰相。

坐在楼上,吹着河风,看着已经变成窄窄一线的汾河水在夜色中闪闪光,杨华有些愁。天旱成这样,这年的秋收已经彻底完蛋,再不兵去抢劫党项人,这个新生的政权就要崩溃了。

也是他不想西征,实jì

上,河东军已经准装待快一个月了。军械、背服、粮草辎重、都堆在西夏与河东的边境线上,只等一声令下,军队立即越过边境,朝富得流油的银川盆地杀去。

他在等,等一个已经等了许久的人来太原。

赵明诚是朝臣中最富有的一个人,据军统司的情报人员说,赵相本是山东豪族,这次李清照举家搬迁来太原,随身携带有大量财物,总数达五万贯之巨。赵相公日常喜欢收集古董,是黄庭坚以后最著名的金石大家,夫人李清照也是北宋末年文坛领袖。因此,李清照的到来,使得赵相府变成立太原最著名的文化沙龙。

赵夫人李清照又时出了名的豪爽,家中五日一大宴,三日一小宴,颇有些歌舞升平的气象。

杨华作为太原第一号当家人。自然在受邀名单之中。

可惜他最近被秋收地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加上对这种文学聚会也没多大兴趣。就一直没空来这里拜访。而且。杨华现在位高权重。朝中大事皆由他一言而决。为上位。自然要同其他官员们保持必要地距离。

今日之所以破例来赵府。那是因为杨华手中没钱。想同赵相借点军费。

楼地另一边。花园中。各部公卿们和女眷们已经入席。有琵琶丝竹隐约传来。间或几声轻笑。定睛看过去。一个衣着华丽地女子端着酒碗在人群中穿梭。面色微红。酒到即饮。端地是豪爽异常。

“赵相地夫人李清照真是一个女中豪杰啊。”身边地赵行德小心地给杨华续着茶水。

杨华轻轻一笑:“行德。看来你没少来赵相府啊!”

赵行德谨慎地回答道:“太原士子谁没来过撷园,济济一堂,相坐沐春风。赵夫人最近迷上了党项文,因下官在夏国生活过十三年,赵夫人经常请属下过来切磋。”

“园……名字取得不错。”杨华呵呵一笑:“想不到李清照对党项文字也有兴趣,倒让人意wài

。”

正说着话,下面的院子中,桂花疏影里白衣如雪的虞允文突然掏出一根萧管,凑在嘴唇上轻轻一吹,清音如缕飘来,园中众人都安静了。

虞允文笑道:“听闻赵夫人是词中大家,虞允文略通音律,请夫人即兴和歌一曲。”

“好,请赵夫献技。”下面地人都大声欢呼起来。

杨华在上面摇了摇头:“这些知识分子,小资情调。”

虞允文的萧声逐渐响亮起来,杨华因为不懂音律,也分不出好歹。在一个听惯了流行歌曲的现代人看来,古人的音乐还真不怎么入耳。

不过,他还是现赵行德双耳微微耸动,一副迷醉的表情。

“叮!”一声,牙板响起,传来李清照柔柔的歌声:“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好!”一曲终了,下面又是一阵喝彩。

“这词好耳熟。”杨华摸了摸嘴唇上地胡须,想了半天,才记起以前在初中时学过。

赵行德听杨华说话,忙收摄心神,恢复先前那副恭谨木讷的神态。

“看到他们高兴,我也高兴。”杨华笑笑,突然感觉到一阵寂寞。他可以肯定,只要自己现在走下去,下面的笑声立即就会停止。随着自己权位日重,已经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同下属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了。

杨华:“行德,等下你去请赵相上来说话。”

“是。”赵行德却没有动,反小心地说:“将军,借军饷地事情与其找赵相,还不如找赵夫人。”

“哦,这又是什么道理。”

行德一板一眼地说:“赵相甚是惧内,家中一应大小

赵夫人做主。赵相平日就爱玩些骨董,对于庶务在心上。只怕他也不知dào

自己有多少钱。”

“哈哈,惧内,有杨志那么怕老婆吗?”杨华有些想笑。

赵行德低垂着眼睑:“赵相伉俪那是相敬相爱,同杨志将军却不太一样。”

“呵呵,原来是这样,好吧,你去请李清照上来见我。”杨华对赵行德说:“行德,你的问题是太古板,不会说笑话。”

不一会,李清照过来了,她虽然年纪有些偏大,长相也普通,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度。见了杨华,一施礼:“见过杨将军,不知将军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杨华一伸手,指着旁边的座位说:“赵夫人请坐,本将军今日请您过来,是有一事相商。夫人大概也知dào

,我朝国库空虚,又正要用兵,想请赵相借三万贯使用。”

李清照微微一笑:“钱我们还是能拿出来些,不过,朝廷经略关中似乎也用不了那太多军队,三万贯是不是多了些?只怕将军之意并不在关中,而在党项吧。”

杨华有些吃惊地看着李清照,半晌才讷讷地说:“夫人说得是,若单纯是经略关中,也不需yào

派大军前去,陛下一份圣旨即可。今年河东大旱,我欲取夏国之粮以供应军给。实话对夫人说吧,我手头还有六万贯,可这点钱只够部队开拔之用。太原这边地宫室、百官、中央机构的费用却还没有落实,想请赵相暂借。”

李清照掩嘴一笑,她因为喝了点酒,面色微微红,看起来居然有一种成熟的魅力:“借钱啊,好说,利钱怎么算?”

杨华有些尴尬:“利钱好说,好说。”

李清照突然大笑:“要什么利钱,刚才同将军开玩笑的,莫怪,李清照可不是那种浑身铜臭的俗人。”

杨华大喜:“多谢夫人。”

“不过……我须有个条件。”

“夫人请说,杨华无不应允。”

李清照用手支着额头想了想道:“我最近正在研究党项文字,明诚也喜欢金石学说。这次去打党项,我愿随行。听说夏国宫室中藏有不少典籍,就拿那批典藏做我的红利吧!”

“好,就这么定了。”杨华一拍手:“夫人真是一个雅人,不要珍宝要书籍。这样,若能拿下兴庆府,我将夏国典藏全部给你,并着人给你弄个藏书楼。”

“多谢杨将军。”李清照心中欢喜,忙起身道谢。

正在这个时候,古松快步走上楼来,在杨华耳边小声说:“将军,折可求来了,现在外面等候。”

杨华猛地站起身来:“终于来了,我等这家伙已经等了大半年了。万事具备也!”

折可求全军覆灭之后,只身逃回府州,现在势力虽然大减,但手下还有几千人马。

折家世代为宋朝守卫边疆,直辖丰、府、麟三州,也就是现代地延安、神木、府谷一带。

这三州位于黄河西岸,直接与西夏接壤。

北宋将这三州封给折家,就是让他防御西夏的进攻。

而折家地辖地正处于河东军进攻西夏的必经之路上,若河东军要进攻西夏,先就要渡过黄河。可是,只要折可求一日不降,甚至翻脸不认人,半渡而击之,杨华也拿他没有奈何。

天承朝和建炎朝二帝并立之后,折可求也不知dào

该逢那边为正溯,一直不表态。杨华也是派出过好几拨使,许诺让折家永镇丰府、麟三州,这才说动折可求来降。

杨华忙叫:“快请他进来。”

李清照见杨华哟要事处理,忙起身告辞而去。

“折帅,本将等你许久了!”杨华一看到折可求,立即冲上去,一把抓住他地手,连连感叹:“靖康一年,你我分别之后,杨华无时不思念折将军。”

折可求神色恬淡,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杨将军欲取兴庆府为王霸之基,折家与党项人打了几十年仗,仇深似害,自然要助上一臂之力。我丰、府三州的粮草、民夫,将军要多少,我给多少,折家人绝不二话。”

说完,他身后走过来一个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杨华身前:“小将折彦文见过将军。”

“这位是?”杨华问。

“是犬子。”折可求道:“愿留在将军身边为质。”二帝并立之后,折可求当初本也犹豫该投奔那方。可转念一想,折家夹在西夏和河东之间,地小兵寡,若不再做出政治选择,早迟都是一个族灭地下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河东侵略者来了

本不是严格意义的上的汉人,血统里还带着鲜卑怎么死忠与大宋。/.折可求考lǜ

问题的出点很简单——家族利益。

赵构远在南京,而杨华就在身边。老龙卫军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只要杨华一个不爽,折家立马完蛋。所以,向杨华投诚是最佳的选择。

见折可求表明态度,杨华心中大喜,一把将折彦文扶起,定睛看去,好一个结实的后生。

杨华捏了捏年轻人胳膊上的肌肉:“武艺如何?”

折彦文骄傲地回答:“禀将军,百人敌不敢说,寻常十七八条壮汉近不了我的身。”

“好小子,想不到你武艺还真不错。”杨华欢喜地锤了他的胸膛一拳,所谓的百人敌他还真没见过,十人敌已算是勇将了:“我也不要你做什么人质,我河东军需yào

的是勇士。你就做我的侍卫长吧。”杨志去天武军当统制之后,他一直在物色合格的侍卫官人选,这才是踏铁鞋无覓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来就让折彦文做了亲卫,不但折小将军满面激动,连折可求也大感意wài

,又为杨华的心胸折服。

杨华哈哈笑着说:“至于你折家的问题,我拟奏明陛下,袭后唐以来的政策,允许折氏世袭知府州之职。折氏在府州可以用其部曲,食其租入。”

此话一出,折可求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杨华已经原则上认可了折家对三州的割据,这也是他的底线。他这次来太原本以为杨华会同自己讨价还价一番,可万万没想到杨华居然如此爽快。

折可求忙拱手:“多谢杨将军,我折家将以将军马是瞻。”

杨华忙道:“走。我带里进宫去见陛下。”他心中冷笑。折可求想地不过是当一个小军阀。其实。丰、府、麟三州才多大点地盘。兵不过几千。户不过十万。在现代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地地级市规模。而且。这三州土地贫瘠。要想生存下去。还得靠中央财政支持。折家也不过是一群山大王、土地主。格局实在有些小。

不过。这样地人物却让人安心啊!

杨华所需yào

地不过是一个进攻西夏地跳板。对于折家军却不怎么放在心上。

折可求地来朝在政治上也算颇具象征意义。当然。战争已经被提到议事日程上了。很快。进攻西夏地消息不径而走。全太原地人都知dào

要打仗了。当然。李清照以家资助饷地消息也闹得沸沸扬扬。朝廷公卿、官吏但凡手上有余财地也纷纷打听。能不能放些印子钱给军队谋利。

为了将这群官僚绑上自己地战车。杨华索性大战争债券募集资金。一口气让万千地制造司印了十万张面值一贯地国债。

这一批国债为期一年,三分利,zf将用河东镇所有新开垦的土地和太原新城地店铺做抵押。

消息一出,官民争相购买,很快就为河东军募集了十万贯资金。再加上杨华自有的资金和李清照的三万贯,总算可以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当是时,财政的窘境并不只天承朝一家,听军统司的情报员说,赵构那边的国家财政也破产了,迫不得已,赵九同学已经开始透支国家信用,三大钱以度日。

看来,赵构再也没力量向山西进攻了,杨华自可大胆西进,同党项人豪赌一场。

钱一到手,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压力,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军队也该出动了。

很快,各军都统制、统制、指挥使、团练使、勾当公事都忙碌地集合部队,开始向西夏边境集结。

就在这个时候,更家惊人的消息传来,宗望死了,金人再次入寇。

张邦昌伪楚政权的破灭和赵构在南京登基称帝让金人措手不及,也让宗望地中原计划破产。不过,既然木已成舟,宗望的意思是干脆就承认赵构政权,然后挑拨山西和南京两个政权互斗,女真人也好坐收渔人之利。

但宗翰的意思却是要灭亡大宋,一心要拿赵构开刀。

二人彼此敌视,自然吵成一团。

可就在这个时候,宗望却死了。宗望的死有些奇怪,在同宗翰商议宋、金事务时,他打了一会马球,就感觉身体燥热,然后用凉水往自己的胸口和后背上泼。大概是这家伙本身就有心脏病,被凉水一激,居然受风寒而死。

宗望一死,金国的军事大权就落到了宗翰手中。

就在这个时候,王彦的军队势力越来越大,给女真人制造了许多麻烦,不报复实在说不过去。而同时,张邦昌的死彻底激怒了女真人,大规模的报复在所难免。

很快,

兵南下与王彦会战于新乡,王彦全军覆灭,逃进太行击。

见宋军不堪一击,宗翰来了精神,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自率领,直袭南京;一路由完颜昌挂帅,经营山东。

听到金人再次大举进攻的消息后,赵构正好接到宗泽请他还都开封地奏折,这下他开封也不会了,径直迁都扬州。并诏告天下:朕当留守中原,与金人决战。

宗则留守开封,看到这封诏书也只能苦笑了。

赵构的逃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手下的人马虽多,却不是那么可靠。要想靠他们打退女真人的进攻,无疑是一种冒险。

为安全计,索性走他娘地。

赵构的逃跑彻底瓦解了河北军民地斗志,现在的金宋两军又再次在黄河对峙。

“所以,我辈应及早西征,及早拿下河套、银川两地。河北已经全境陷落,山东也将不保,开封堪忧。否则,一旦金人在河北站稳脚跟,我河东恐无力支撑大局。”杨华站在大殿中,对着天承帝赵楷侃侃而谈:“一旦拿下兴庆府而和河套,我战略空间将得到极大拓展,才能与金人一较长短。本次战役为期一年,臣杨华将前率河东主力誓师西进,踏破贺兰山缺。”

赵楷点点头:“一切但由许国公做主。”

“好。”杨华走到皇帝身边,大声道:“攻掠兴庆府与经略关中将同步进行,据细作来报,僭王赵构已派张浚入陕,山陕本为一体,若让那张浚尽得关中,我等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浚居然去关中了。”群臣出一片嗡嗡地议论声。

杨华微一皱眉,等大家安静下来,这才说:“吴相将带天子节杖任秦凤宣抚使入关督关中诸军,副使赵子清、种冽、虞允文随行。”说到这里,杨华抽出横刀,指着铺在地上的地图说:“你们立即出,从龙门过黄河,经同州、华州至长安,只要拿下这三州,关中大局定也!”

吴敏心中有些激动:“杨将军,不知dào

你这次给我多少兵?”

杨华竖起一根手指。

“一万……可以。”吴敏连连点头。

杨华嘿嘿一笑:“我给你一百人。”

“一百!”吴敏惊叫出声来。

杨华道:“我正要对夏过用兵,手头兵力吃紧,抽不出多地人马。而据我所知,张浚这次去关中也是只身一人,吴相有何意见?”

吴敏叹息一声,想了想,一咬牙:“成,吴敏愿往。”

“好,吴相豪气干云,杨华佩服。”杨华哈哈大笑:“至于西征,我拟派出龙卫军主力陌刀队、游奕骑,总数两千五百人。捧日军九千、天武军九千。赵明堂、李鹞子、杨再兴、杨志将军将随我去兴庆府。至于河东各地,太行山隘口、黄河河防,则交由古松将军全权负责。本次战役,我将征用八万民夫、骡马八千匹、各式大车六千、手推车三万。”

“末将等遵命!”众将都同时站出来,齐声大吼。

“陛下,下圣旨吧!”杨华手按横刀对赵楷说。

赵楷打了个哈欠:“好,赵明诚拟旨,写好了直接用玉玺就是了,朕身子困乏,想回去睡了。”说罢,便起身离去。

众人同声道:“恭送陛下!”

这次战役杨华准bèi

了半年,此刻终于送,一声令下,大军辘辘西行。背后还跟着无边无际的民夫队伍。十多万人走得缓慢,用了五日才过了黄河。还好,折可求已经着人在黄河上搭建了十座浮桥,否则要将这么多人马渡过河去,也不知dào

要等到猴年马月。

杨华悍然动战争的消息震惊整个西夏,很快,西夏国君开始了紧急动员,征召了大量军队,准bèi

给宋朝侵略以血的教xùn



在党项人看来,河东镇兵不过两万,要想啃下有四五十万军队的西夏,简直就是狂妄之极。

为了向杨华表忠心,折可求尽起三州军资献与杨华。并征召了一万民夫加入到河东军的抢劫队伍当中。

到九月三十日哪天,杨华所率的十万人马总算推进到西夏国境内的夏州,一翻过秦长城,眼前就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成熟的谷浪无边无际,晃得人眼花缭乱。

不等杨华下令,饿疯了的民夫们同时动手,抽出别在腰上的镰刀就开始收割。

“太乱了,太乱了!”李鹞子大声在杨华面前抱怨:“九万民夫都在抢粮食,老天啊,敌人若这个时候杀来,如何得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这里是天堂

在秦长城的烽火台上。眼前全是金黄色的谷子的。一张的毯。直接同的平线那的湛蓝色天连接在一起。

这就是宁夏平原。中国西北部最的的产粮区。宁平原又叫银川平原。或叫银川盆的北起定州。也就是后世的石嘴山市。南至黄土高原。东到鄂尔多斯高原。西接贺兰山。总面积四万里。南北长六百里。东西宽则只有二十到一百里。像一条狭长的带子。斜贯西夏的整个国土。

因为四周都是高原。夏平原气候宜人。无冰雪霜冻水旱灾害。加上黄河流经这里带一个微微的弧度。要挖出一道缺口。充沛的河水就能很便利的灌这片积平原。因此。这一片两万平方公里的土的居然支撑起一个强dà

西夏王朝。

西夏主要分成三大块。河西走廊。套平原宁夏平原。河西走廊和河套平原因为还没怎么开。现在还是西夏的畜牧业基的。只有宁夏平原才是中国西北部的粮仓。农作物的产量甚至超过了关中平原。

宁夏平原又是西夏商业中心。手工业中心和政治中心。小小的一个的中集中了西夏王朝两百多万人口中的一半。

就拿西夏的都兴庆府来说。现在有人口十六万。是西北的区的第一雄城。比之北宋的四京城也不逞多让。

一百多万人口。两平方公里的。同饱经战火。已变成千里赤的的河北河南山西相比。这里就是塞上江南。人间乐土。

“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杨华按耐住内心的激动。看着这片人间天堂有些微微的晕眩。

此刻。他已经触摸到这道财富的大门。只要尽收西夏之的。以这里的人口粮食和闻名天|的河曲马。一天下当不在话下。

此战若胜。进一步。天王。若败。也不用回河东了。他面对的是一个强dà

到令人胆寒的。拥有四五十万军队的王朝。

到府州折可求的协助。杨华所率的河东大军用一个月的时间经麟州石州夏州杀到宁夏平原而这条行军路线也是往党项人进攻大宋朝的必由之路。这不过这次的攻击方换成了杨华。

沿途还遗留着当初折家军和党项人反复拉锯时留下的军营和堡垒。依靠这些遗址。杨沿途建立运输线。将抢劫而来的钱粮源源不绝的往太原运。数千里长的道路上。民川流不息。斥候往来不决。

河东今年的大饥荒让民夫们爆出极大的工作热情。这些穷疯了的百姓什么都要。也算是他们运气好因为宁夏平原的物成熟季节比山西要迟上一月。杨华一到就碰到收割季节。于是万多百姓同时挥动这一片黄灿灿的谷子的扑去。

九万多百姓若站在一起。将是一个长宽各三里的方阵。

这么多人同时散出。可想秩序将乱成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如果党人突然反扑将造成不可遏止的大溃败。

不过。说来也奇怪。等杨华依的域组织好队伍时已经两天过去了。党项人还是没有来这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而本的的党项见杨华势大。也都纷纷逃离家园。朝兴庆府涌去。

九万民夫四下抢割粮食。用不了天就会将夏州的粮食收割一空。

“夏国国君李乾顺是个蠢货吗。这都两天怎么还看不到一个党项兵?难道他不知dào

兵贵神速的道理。非要等我整顿好兵马才来进攻吗?”杨华心中疑惑。党项人全民皆兵战时又自备兵器和马匹只需军令一下。立即集结成一支庞大的军队动员能力比宋朝可强太多了。

“回杨将军的话。是在二十年前。小梁太后执的时候。党项大军早就到了。”赵行德还是一副谦谨慎的样子。他恭身行礼。宽大的青袍在风中飘扬。

作为一个在西夏中枢机构做了十多年的官。赵行德这个西夏通现在被杨华依为心腹。也是这次进攻宁夏平原的战略制定之一。

又是什么道理?”杨华伸手拍了拍秦长城的城砖。问。

赵行德说:“二十前。小梁太后执政时。大权在手。朝政也井然有序。而如今的夏国国君李乾顺生宽厚。是一个非常平庸的君主。而且。这人从小学习儒术。是一个颇有学问之人。可惜。儒家的治国策没学到多少。反将性子磨的懦弱了。他主政之后。大力推行汉学。在各州|设置学堂。并用儒家经典科举取士。如此一来。朝廷汉蕃官员一遇到事就相互推扯皮。国一团混乱。军的动员力自然效率不高。宣和七年时。夏宋大战。堂堂党项大居然被童贯打的一溃千里。童贯手下的军队是什么样将

也很清楚。连大宋的禁军都打不过。可见党项人已经等程度。”

杨华哈哈一笑:“确是这样。童贯七路伐夏。夏军居然连他都打不过。想来也没什么战力。这也是一意伐夏的原因。这样的落水狗不打。是会遭天谴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二三十年时间。|悍的党项居然堕落到宋朝军的的步。想起来真让人叹*!”

“二十年时间已经不短了。足足两代人。”赵行微笑:“党项本是游牧民族。但入主西北之后。随着的盘的扩大。人口的增多。单靠畜牧已经无法养活那么多人口。加上这里的土的实在太肥沃了。于是。党项人便放下刀枪握起锄头做起了农民。于是。党项人也变成了农耕民族。农民嘛。战斗力低动员能力差再所难免。现在的夏国同大宋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而且。汉党项两族百年通婚。现在已经被同化厉害。只兴庆府的精锐军团中还有纯正的党项羌。至于普通百姓。早就没有早年党项的那种剽勇了。将军。党项大。却不足为惧。”

杨华叹息:“一国兴衰。不过代人时间。戒之啊!”

不过。赵行德还是对河东军的推进速度有些微词:“将军。我军已在夏耽搁了两天。本次突袭夏国本该一鼓作气。一气拿下兴庆府。逼李乾顺割的赔款怎么反在这的方磨蹭呢?杨将军乃百战骁将。兵法精妙。断不会出此下策。赵行德深觉不解。”

赵行德此话一所出。杨华身边的诸军将领纷纷点头称是。皆说这仗打的不合套路。有些来的意思。

杨华微微一笑。正要出言解释。人群中有人突然出一声讽刺的冷笑:“尔等懂什么。这才是主公的高明之处。”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身批一件破羊皮袄的关群。

关群本被羁押在太原的大军草料场。这次西征。杨华突然想起这个脑筋灵光的家伙。因为部队实在缺乏合格的参谋人。便随便将他带了过来。不过。军中诸将够很反感这个讨厌鬼。加上杨华又有意处罚他的自作主张。便让他做了自己的马夫。

听到关群刺耳的笑声。众将都面带怒色。反到是赵行德恭敬的一势力:“还请教关先生”

关群敞开袄子。扇了扇凉风。的意的说:“表面看来。主公这次西征形势非常不利。利于战。先。河北混乱。金军|王残部王彦和的方流寇随时都有越过太行山入晋的危险;而我军兵力不足。补给线漫长。一旦与夏军对峙。难以执久国势大。兵多将广。可是。”

他加重语气。捏了捏上嘴唇上的那两瞥鼠须是你们不要忘了。主公这次来了就不想走。要以兴庆府与河套做我河东镇大大后方。要想长治久安。就尽可能的削党项人的力量。打出一个三十年的和平气象。若依尔等无知莽夫所言。就算一口气打到兴庆府城下又能怎么样。能攻下来吗?就算攻下来。守的住吗?还不如慢慢抢劫党项人的粮食牲口和人丁。一路路吃掉夏**队。”

“你的意思是围点打援?”杨华眼睛一亮。笑眯眯的看着关群。

群一挺瘦小的身躯。“在这片平原上占住几个点。一路焦土朝兴庆府推进。做出攻城态势让党项人的血在这个平原上流干。到时候。兴庆府自然瓜熟蒂落了。”

杨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计策不错。关群啊。我的战马喂了没有?”

众将军都哄然笑了起来。

关群也不气恼:“这就去。辞了!”说罢。转身昂然而去。倒让笑话他的人傻了眼。

等大家安静下来。杨华收起笑容。一板脸:“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我看关群的话说在理。我这次来就是要攻的巩固一的。各军做好戒备。随时准-迎接来犯之敌。高昌。”

“小人在。”河东镇的后勤大总管高昌急忙跑了来。

“这两天所获如何”

“禀茂先公。所获丰。”高昌满面激动:“共收粟四十万石。抢大小牲畜两万头。粮食实在太多。民夫们都用粮食喂牲口呢!”

说到这里。高昌又有些气愤:“这些败家子!”

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不过是一州之的就的了这么多粮食。西夏的富庶超过河东人的想象。

四十万石粮食。折合成现代计量单位。就是两万。用三十吨的重卡装也要一千辆。若排成一列。的多长啊。杨华大感振奋——这次来西夏。值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留发不留头

烟成千上万在平原上升起,正是午饭时间..万千青空,让这一片纯洁的蔚蓝也变得混沌了。天与地都是平坦的两块,风吹来,旌旗飞舞,满眼都是人潮。收割后的土地引来数之不尽的雀鸟争食,被下面的民夫一赶,都高高地飞上天空,好象要融化在那一片混沌当中。

杨华吃惊地看着一个正在做饭的士兵,这个家伙大概也嫌麻烦,直接将尚未脱粒的谷草塞进灶中,就为烧一锅开水。

粮食在火光里劈啪乱响,偶尔有几粒爆米花飞溅而起,落到士兵领口中,痛得这家伙不停怪叫。

粮食多得满地乱泻,黄灿灿的谷子从口袋的缝隙中流下,落到地上也没人去拣,现在的河东人简直就是一群爆户,糟蹋起东西一点也不心疼。

在抢劫完夏州之后,河东军又向前推进了六十里,直接冲到嘉宁军司。这里已经是西夏有正规军驻扎的战略要点。可这些枪疯了的河东人对眼前的威胁置之不理,直到敌人的出现,这才呼啸一声跑了个干干净净。

河东军也没客气,同嘉宁军司的军队大大小小打了十多仗,将这支西夏军队杀得四散而逃。

杨华的注意力并没放在这支地方军队上,这么多天过去了西夏人的主力还没出现,让他心中有些隐约地不安。

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在抢劫党项人的同时,他大量派出地方官吏,建设地方政权。力求占领一地,巩固一地。因为西夏党项和汉族混杂,加上党项人已经被汉人同化得差不多,所以,杨华派出的汉人官吏倒没受到太大的排斥。

唯一的麻烦是,那些民夫抢劫得太凶,同地方上的原住民矛盾激化,有民变的危险。

难道,要停止抢劫吗?

杨华有些犹豫。他这次西征时未携带一粒粮。这么多人要吃饭。不抢不成。可将当地百姓抢得太厉害。也不利于自己将来地统治。

“禀将军。”一个天武军地小军官气呼呼地跑过来。正是符老二。他跑得满面都是热汗:“昨天夜里。我都在前面十里地一个小村庄宿营。一个士兵被当地暴民用石头砸死了。”说到激愤处。符老二眼睛里含着泪水:“可怜我那个士兵。脑子都流出来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地骨头。{-

“怎么回事。仔细说来。”杨华眉毛轻轻一挑。心中有些恼火。他以前在两河、京畿地区带兵打仗。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军。百姓自然是壶浆以迎王师。要粮有粮要人有人。可现在一到西夏。到处都是作乱地暴民。这些被河东人抢劫一空地百姓四下伏击宋军。制造了不少非战斗减员。可等你带着大军去征剿。百姓们都一哄而散。也不知dào

跑什么地方去了。

刚开始地时候。暴民只袭击河东民夫。到现在已经展到偷袭正规军地程度。几天下来。竟给河东军制造了十来具尸体和三十多个伤员。

所以。当杨华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暴跳如雷:“符老二。马上带兵过去屠了那个村子。”

老二杀性本浓。早就想大开杀戒了。但因为顾虑到杨华地态度。一直没有放开杀人。见杨华点头。他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将军放心。我定叫那个村子里看不到一个活人。”

“等等。”正在给杨华牵马的关群突然叫住符老二:“别乱来。”

符老二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

“一味杀戮,不是经营之策。”关群抬头看着杨华。

杨华:“关群,有话且说。”

关群转了转眼珠子:“其实,将军不该放任民夫这么抢下去的。”

“可不抢,我军吃什么呀?”杨华问。

关群说:“仅割田中之谷足矣,百姓也能容忍。可明刀明枪地杀上门去,夏人就不得不拼命了。将军已经在各地设置知县衙门,可着地方官吏向地方上摊派。否则,要他们来做什么?”

杨华微一沉吟:“关群你说得有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不这样,可命地方官代为征收今年的秋税,整肃治安。”

群点点头笑道:“最好的法子是以夏人治夏人,各村联保。我河东军保证不抢守到保护的村镇,但他们也必须向我军纳税、派丁。若出了事故,就拿联保的村庄动手。”说到这里,关群一脸地凶狠:“比如一个村子应在三天内交纳一千斤粮食,拖延一天,杀十人,直到粮食凑够为止。我军可驻扎在村子里,士兵失踪一人,屠全村。”

“好主意。”杨华击节叫好,“就这么办。”他斜视身边的符老

地说:“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你地兵都被人杀

见杨华怒,符老二忙应了一声兴冲冲地带着手下一都人马杀了过去。

须臾,等杨华吃过午饭,符老二就回来了,可他身上看起来很是整洁。不但如此,他还带着一百来号百姓,男女老少都有。

“叫你屠村,你带这么多流民回来做什么?”杨华有些恼火。

这些百姓见了杨华都大声号哭着跪在地上,齐声喊:“杨将军饶命啊,饶啊!”

“符务挺,你究竟想干什么?杨华有些脑子涨,指着眼前这群人问。

符老二满面丧气地说:“倒霉,这村人都是汉人,下不去手。”

们是汉人啊!”一个满头白的老头匍匐着爬了过来,“将军啊,杀那个河东军士兵的人不是我村庄里的。”

“你是汉人?”杨华一把掀起他的帽子,曲起指关节在那趣青色的头皮上敲了敲,“这是什么,明明是党项人的式呀,还来骗我。杀了!”

那个老人骇得满面白:“将军,我真是汉人啊。夏国人都要剃的。”

也配当汉人,祖宗都不要了,非要剃蛮夷地式。”杨华越说越怒,缓缓抽出横刀,架到他脖子上:“我管你什么人,我死了一个士兵,自然要你们全村人偿命。否则,不足以震慑你们这些牛鬼蛇神。”

“真不是我们杀的呀!”老人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将军容禀,河东军天下无dí

,我等草民如何敢犯您的天威?杀那士兵的是祥佑军司的人,是拓拔山岳亲自带人干地。”

听到拓拔山岳的名字,杨华一呆:“你也认识拓拔山岳?”

“认识,认识大战时,小老儿以前被他征调做过几天民夫,识得拓拔将军。”老头忙解释说:“拓拔将军在杀了那个河东兵之后,还下令我等带上军械去盐州汇合,说是要同河东军决战。”

“盐州。”杨华想了想,盐州也就是后世地定边县,是宁夏平原南大门。看来,西夏军队之所以一直没来进攻,原来是为积蓄力量。西夏的国土分来左右两厢,估计左厢地军队都集中在盐州一线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居然还没集结完毕,看来西夏的动员能力还真是出了大问题。

杨华拍了拍脑袋:“我也听说盐州那边有夏国大军,没想到居然是老朋友拓拔山岳也不磨蹭了,先干掉拓拔山岳地部队再说。”

“对了将军,小老儿还有一个紧急情报禀上。”小老头被杨华的横刀吓得浑身颤抖,为了保命,他对杨华讨好地一笑拔将军来的时候骑着骆驼。”

“骆驼,怎么会有这东西?”杨华有些不解。

小老头忙道:“将军这就不知dào

了,那骆驼背上搭着一个架子,可以射炮石。那天,你属下那个士兵就是被一炮轰死的。”

“泼喜军,旋风炮。”杨华抽了一口冷气,这支军队人数并不多,只两百人。可都坐在骆驼上,骆驼背上架着小型投石机,一但上了战场,可四下机动,无论你阵型如何紧密,也抵挡不住这种灵活激动的重武器的攻击,简直就是冷兵器战争时期的自行火炮。

河东军长于军阵,可在这种武器下面,就算杨华的方阵在坚固,也经不起人家轰上几炮。

这支军队的名字就叫泼喜军,通常与铁鹞子配合使用。

既然泼喜军来了,铁鹞子肯定就在前方等着河东军。

杨华抓了抓头盔:“我说党项人怎么放任我军大抢特抢,原来是在调动精锐军队啊就吃掉铁鹞子和泼喜军,给李乾顺一点厉害瞧瞧!”

说到这里,杨华手中的横刀顺势往下一拉,将那个小老头的头刮了个干净。

凉的刀锋贴着头皮划过,那个老头子大叫一声,晕死了过去。

“看你出息的!”杨华鄙夷地望了一眼大小便失禁的老头,对着那群村民咆哮:“本来我要杀光你们全村人为我那个士兵报仇的。

不过,既然人不是你们杀的,我且放你们回去。不过,在走之前把你们头上难看的辫子给我剃了。”

杨华看了周围的诸将一眼:“传我命令,各地百姓都得剃头,留不留头。不,按党项人论处,杀无赦。若有党项人愿意归顺我大宋,只要剃掉头,改汉姓,着汉服,说汉语,可留一命!”

“是!”(

第二百九十八章 第一次接触

割后的土地青褐色的班驳着,在银川平原上,秋后的要赶在冬季来临之前,将他所有的热度毫不吝惜地拨撒在大地上。//远处的空地上,有几棵白杨黄得鲜艳。悠悠青空,色彩丰富的大地相互交融,却有泾渭分明。看得久了,禁不住生出头晕目眩之感。

“秋高气爽,真是舒服啊!”

在宽阔的银川旷野,杨华一身布衣,静静地坐在栗色战马背上,好象并不为即将到来的惨烈大战而在意,但他悄悄抠在高桥马鞍上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之中的紧张。

身后,两万多河东精锐组成四个相互呼应的方阵。没有人说话,一阵狂风吹来,旌旗猎猎着响,一切都显得安静。

“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拓拔山岳。”杨华松开抠在马鞍上的右手,将五指张开,举在面前。风从制尖掠过,带走刚渗出的汗水,一片清凉舒爽。

预料中的西夏大军在河东军侵略进入西夏国土半月之后终于集结完毕,夏军的统帅就是杨华的老熟人拓拔山岳。

盐州本有五万军队,分别部署在洪州、白豹、安州、盐州、罗落、天都山、惟精山一带,防备宋朝的环、庆、镇戎、原州的军队,是西夏的边防军。这么多部队,要从漫长的边境线上抽调回国,自然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夏军并不多,杨华也有心等拓拔山岳军慢慢集结,以期一战全歼。两万多河东精锐若连五万边防军都吃不下,那才是笑话呢,难道夏军还能强过女真人?

可是,杨华还是失误了,为了抢收秋粮,他也没急着进攻盐州。反悠闲地派出官吏向地方放摊派钱粮,组织维持会。这一耽搁,敌人却越来越多了。

不但这五万边防军来了,连拱卫兴庆府南大门灵州的五万擒生军也来了。

西夏地防御重点是都兴庆府。在这一地区党项人部署了十七万军队。即贺兰山五万。灵州五万。兴庆府七万。形成了一条三角线地防御。这是西夏兵力部署地重点。

杨华没想到党项人至灵州地防卫不顾。主动出击了。

看来。他们是想用野战一举解决杨华地主力。

“五万擒生军、三千铁鹞、两百泼喜军、五万边防军。好大阵势!”此刻地杨华也只能苦笑了:“党项人也未免太自信了点吧!”

“禀将军。其实这样也好。”身边地赵行德没有带兵器。也是一身便服。空着双手随意地跟着杨华:“灵州是兴庆府地南大门。直接扼守着黄河渡。城墙高厚。若党项人龟缩在城中不出。我河东军又不擅长攻坚。只怕这仗打下去还真是麻烦。现在。灵州军顷巢而出。若将军能一口气将其吃掉。我军也不用攻击有坚固城防地大城了。”

“却是这个道理。”杨华微微一笑。“此战若胜。当可敲掉党项人一半精锐;若败。我等只好灰溜溜回太原了。”

赵行德:“这一仗有得打,估计没两三天打不完。

党项人已在前方四十里出扎下大营,营垒修得甚为坚固。看来,拓拔山岳也对我军骑兵很是畏惧。”

“畏不畏惧,要打过才知dào

。”杨华抬头看了看前方,现在大概是后世北京时间上午九点的模样,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河东军在东,西夏军在西。等下开展,敌人将迎着刺目的阳光进攻,形势对河东军有利。

当然,到了下午,太阳移到西面,情况又是另外一种模样。

身边地赵行德出一声惊呼:“党项人来了。”

杨华忙收摄心神,转头定睛看去,却见西方地平线上有一层稀薄的黄色雾气慢慢升起,在风中轻轻飘荡,空气中带着黄土高原特有的尘土味道。

同时,隐约的脚步声传来,地皮开始微微颤动,身下的战马不安地打了声响鼻。

“请将军回归本阵。”身后,侍卫长折彦文小声提醒。

杨华回嘿嘿一笑:“怎么,你怕了?”

折彦文的双手紧张地抓刀柄,时不时抽出半截,然后又重重地插回刀鞘,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的面色有些白。他虽然是折家军的青年中坚,一身武艺也是出类拔萃,可太原之战的大溃败使他认识到在战场上,个人地武力毫无用处。在那一战中,无数折家勇士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倒下。苦练了几十年的武艺并不能让他们比普通小兵活得更长,只需一支流矢、一把悄悄捅过来的长矛,一切都结束了。

见折彦文不说话,杨华轻蔑地一笑:“你是我的侍卫,等下打起来,别让我保护你才好。”

折彦文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半天才说:“将军,你也太小看人了!我不是怕,我只是想起太原之战时,死在战场上的折家勇士,心头难过。”

“不怕就好。小子,战场之上,你越怕越出鬼,回去吧。”说完话,杨华骑着马慢慢朝中军大旗走去。

河东军在广阔的平原上组成四个大方阵,每阵之间相隔五十步,形成四条畅通的甬道。当然,这四条甬道还是会在战斗开始时关闭的。

河东军的布置是这样,天武军和捧日军顶在最前面,接近两万人形成两个结实的步兵大方阵。

在两军后面居中地位置是陌刀队的一千五百人,这也是杨华的中军所在。陌刀军训liàn

不易,他不会轻易派上去,赵明堂的一千五百人是他手中的王牌,要到最关键时刻做

使用。

陌刀队后面是一千游奕骑,此刻这些士兵和战马身上都还没着铠甲,是纯粹地轻骑兵。等下开战,他们将担任两翼包抄和掩护地任务。当然,他们身后地大车上堆满了具装和长长的骑枪,一旦战场需yào

,这些人立即会变成令人畏惧地重骑兵。

杨华、赵行德、折彦文三人缓缓地在天武军和捧日军结合部的甬道通过。

两只军队地士兵都还没穿铠甲,兵器和盔甲都整齐地放在身边。等杨华三人经过,所有人同时一挺身体,将脑袋转了过来。“哗啦!”一声,这整齐的动作让折彦文心中一惊,手中的刀又下意识地抽出小半截。

远方的脚步声开始响亮起来,一团又一团黄色烟尘涌来。

等杨华回到中军位置,敌人已经推进到离河东军四里之处。

却见远方的阳光下,无数人头汹涌,马蹄轰鸣,铠甲叶子连成一片金属海洋。十万人马,全是铁甲步兵,西夏强盛的国力让人吃惊。

这个小国夹在宋、辽,宋、金两个大国之间,百年生聚,百年积累,富得让穷得狂地河东人目瞪口呆。

捧日军和龙卫军的士兵毕竟是见过大阵势的,倒不畏惧,都静静地看着前方,身体也很放松。反倒是初上展出的天武军新兵们有些微微骚动。

杨华回到中军大旗下,猛地从马跳下来,皱着眉头看了看天武军,心中有些不满:“杨志是怎么练兵的?”

“敌人会重点攻击天武军的。”披着肮脏羊皮祅的关群叉在脚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了杨华一眼:“主公,我军骑兵不要轻易放出去,关键时刻要靠他们协助天武军稳定阵脚。”

话音刚落,微微骚动的天武军那边响起了海潮般的歌声:“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歌声沱咆哮,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武。

“这曲子写得不错,是你写地吧?”关群问。

杨华板着脸:“曲子是我的,词是天武军学员填的。”

“还成。”关群点点头,敝开前襟,惬意地晒着太阳。

这个时候,捧日军那边有人不服了,一个声音尖锐地大叫:“弟兄们,捧日军的勇士们,怎么能够让天武军的新兵比下去吗?”

“不能!”九千人同时大吼。

“向前,向前----跟我唱!”那个士兵跳到大方阵之前大力挥舞中手臂。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象太阳,脚踏着北国的大地,背负着胜利的渴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更加响亮的歌声响起。

两只军队就这么赛着歌,震得人耳朵嗡嗡乱响。再看看身边一脸冷漠地陌刀队和游奕骑,杨华不觉宛尔。

三支军队已经形成了各自的性格,龙卫军都是老兵,冷静而麻木,纯粹的杀人机,像这样的赛歌会他们是不屑参加的。而捧日军则热情洋溢,士兵多是西军老卒,一上战场,狂野似火;天武军因为骨干军官都是学员,有一种说不出地儒雅风度,如“向前向前向前”那样的歌曲,他们是不会唱地。

“年轻真好呀!”关群装出一副沧桑的模样叹息,众人都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理睬。

“三里地了!”中军负责观察战况地参谋军官大叫。

但歌声还在如洪波汹涌般响起。

突然,杨志突然牵着两匹战马从天武军方阵中奔出,用尽全声力qì

嘶吼:“可有勇士前去冲阵,耀我军威!”这一声吼他用尽丹田之气,竟从那排山倒海的歌声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杨志地武艺又进步了!”杨华抽了一口冷气。

“末将愿往!”两个十四五岁的学员军官手擎大弓走了出来。

杨华远远地看见杨志将那两匹战马交给两个小孩子手里,大声吼:“我天武军是最强的,不要人捧日军笑话!”

“是!”两个小孩子翻身上马,朝黑压压的西夏人冲去,转眼就消失在滚滚的灰尘中,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歌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两个飞蛾扑火般不要命向前冲去的小军官。

“太乱来了,太乱来了,派小孩子去冲阵!”杨华有些恼火,正要开口咒骂,观察战况的参谋军官再次大吼:“两里了!”

马蹄声、脚步声更响,整个大地都在十数万人地践踏中剧烈颤抖。

杨华举起手:“命令天武军、捧日军床子弩准bèi

,弓箭手准bèi

!”

话音刚落,两个小黑点突然从那一团不断逼近的烟尘中钻了出来。两个小军官手上各提着一颗人头,身上的铠甲上插满了西夏人的羽箭。一奔回阵前,两个小军官同时跳下,将人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住,大声喊:“禀杨统制,末将幸不辱使命!”说完哈,二人身体一晃,载倒在地上。

两个士兵飞快冲过来,将二人拖回阵去。

“万岁!”天武军九千人同时一声欢呼。

党项人在推进到离河东军两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整顿阵型。

杨华苦笑:“这些该死地家伙,下令吧!”

中军大旗连连晃动。

到处都是军官们的呐喊:“着甲,着甲!”

两万多人同时动了起来,到处都是铠甲的铿锵声。一点有一点银亮的闪光在

跳跃,最后终于连成了一片。

军官们还是在大叫:“弓手,弩手、床子弩手,出阵!”

天武军和捧日军的空心方阵前沿缓缓打开,无数的弓、弩手排着整齐地队型走了出去,在阵前连成一道宽阔的人墙。

党项人在整顿好部队之后,终于率先动进攻。一排骑兵如一条长蛇排成一列,整齐地向河动军冲来。

这应该是敌人的试探性进攻,大概有五百骑兵,队型也很稀疏。

“终于开始了!”杨华伸手拍了拍不安的战马,“这一仗是我河东军所遭遇的最大规模野战,时间会很长的。”

这个时候,杨华突然想起上前天晚上那个夏国使。

那家伙是个党项人,可穿着打扮都是汉人儒生打扮,一到自己大营,这家伙就引经据典地说了许多说,强烈斥责河东军背信弃义,撕毁盟约,若杨华还有羞耻之心,应立即带兵还朝,并正式向西夏道歉,赔偿战争所产生的损失。

这家伙看样子很有学问,一通话说下来,让杨华军中大将怒不可遏,皆手按刀柄,正等杨华一声令下就乱到分了这个噪的苍蝇。

赵行德毕竟是读书人,自然不肯让这个党项使抢了风头,一时不忿上前辩驳,结果被那家伙说得面色青,羞愧地败下阵来。

一边的关群也看不下去了,他仗着自己口舌便给,智计出众,有心给这个党项人一点厉害瞧瞧。可等他一上阵,就感觉到敌人的强dà

。那个西夏人在同关群辩论半天之后,突然话锋一转,谈到君臣大义和读书人地操守上。骂关群先侍辽人,后来又投降女真,被杨华俘虏后,转而逢杨华为主。

完全是一个三姓家奴,人品低劣到令人指。

只一席话将关群说面色惨白,袖子一挥:“我惹不起你,老子躲了!”

杨华完全把这一幕当笑话看,大笑了半天,连连摇头:“若党项人都是你这样,夏国完了!说了半天,你也骂累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谈判吗?”

“正是。”那个党项书生负手而立:“将军要粮食,现在也抢够了,还请尽快收兵回河东吧。我主说了,宋夏两过乃兄弟之邦,轻启战端乃不智之举。”

杨华点点头:“我知dào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现在不想同你们议和。这样,我打到兴庆府城下时,你再来好不好?”

那个使大叫:“将军太自大了!”

“自大,不,我有信心。”杨华站起身来:“要和议可以,但必须同我大宋签城下之盟!”

“告辞!”西夏使正要走,关群突然将他叫住,对杨华说:“主公,后天是个好日子,我河东军可与拓拔山岳决战。”

“后天……”杨华微一沉吟,对那个西夏使说:“回去告sù

拓拔山岳,就定在那个日子。”他有些奇怪,实jì

上,杨华觉得后天决战还是有些仓促,天气实在太热,穿着铠甲在战场上厮杀一日,士卒都有些受不了。

眼看就要到白露,只要再等上三五日,天气就凉快下来,那是在打仗也不迟。

可一听关群这么说,杨华看了一眼黄历,后天的日子不错,吉利。古人都讲究这个,杨华觉得提前几天决战也没什么,反倒可以鼓舞士气,也同意了。

……

观察战况地参谋军官又叫了一声:“党项步兵出动了,总数两千!”

杨华忙定睛看过去,西夏人的骑兵还在不紧不慢地冲着。在骑兵后面,有一队党项步兵紧随其后。

“骑兵冲阵,步兵跟进,事先又不用弓手压阵,党项人难道就没新花样吗?”杨华抓了抓头皮:“铁鹞子、泼喜军都没有出现,看来拓拔老兄并不着急啊!”

“一里地了!”参谋军官继xù

报数。

党项骑兵一改先前的不紧不慢,战马开始提速,五百骑跑了起来,正对着阵形稍微有些不整的天武军。

看来,拓拔山岳也是一个有经验的军官,河东军要想在他面前隐藏弱点根本没任何可能。此方软勒就是彼方地攻击点,战场上没有侥幸二字。

“弓!”

“放箭,放箭!”

超过四千张大弓同时拉圆,指向天空。咻一声,一团白色云雾腾起,瞬间升至抛物线的最顶端,然后暴雨一样落下。

稀稀落落地惨叫声响起,无奈西夏人身上都有结实的铠甲,虽然有人被射得浑身是血,却依旧沉默地向前走来。

但骑兵却有些乱,有几匹马被直接射翻在地,在队伍中造成了小小的混乱。

“三百米!”骑兵开始加速,跟在后面的步兵同时出一声呐喊,同时朝河东军大阵疯狂地冲来。

“看来我还是小看党项人地战斗力了,床子弩射击!”杨华下令。

“碰碰碰!”一连串大锤砸在扳机上地声音,瞬间,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破空声。

无数条黑线向前射去。

床子弩地威力大得超出人的想象,很多人都被这粗大地弩箭一劈两半。

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

杨华也不用观察战果,这不过是党项人一次试探性地进攻,对大局毫无影响,到现在他还没有着甲,若现在穿上沉重的盔甲在太阳地里站一天,到晚上还不累垮?

他走到关群面前,蹲了下去:“关群,会下五子棋吗,来一局。”

关群一翻白眼:“主公只

我的对手,若不添些彩头,我才不跟您玩呢!”

“好,就同你赌一局,赌什么?”杨华命人铺开棋盘,将白子递过去:“我执黑先行。”杨华最近迷上了围棋,可惜棋力太弱,只知dào

死活。自然不是关群这样地围棋高手的对手,于是他改而钻研五子棋。

关群捏起一枚白子在鼠须上擦了擦:“同主公这样的天下人赌,自然要赌天下。关群若赢了你,只求你给我一道手令,上面写着:关群将终老病榻。”

杨华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嗜杀之人,更不会胡乱杀人。”

“难说。”关群看了看前方杀成一团的战场:“人是会变的,再说你手下那群虎贲看我不顺眼的又不止一个。”

“你这是抱怨我让你做马夫了?”杨华有些恼怒:“赌了,只要我杨华在世一天,你脑袋就稳稳地在你脖子上呆着。”说完,当一声将黑子拍在天元的位置:“若我赢了,你再给我当十年马夫。”

“这还不错。”关群将一枚白子靠了上去。

“党项人退了!”参谋军官大声说。

原来,西夏骑兵在床子弩和神臂弓的射击下损失了五十多骑兵,见硬攻无望,同时出一声喊,慢慢地退了回去。

“将弓手撤回来。”杨华又将一颗黑子尖在白子头上:“这个拓拔山岳还是挺谨慎的。”

一声令下,河东军弓手同时收起大弓,推着沉重的床子弩回到本阵。

天武军和捧日军地方阵又恢复成先前那个模样。

一切好象都没有生,只前方地上躺着几十具人马的尸体。

“党项人的骑兵来了,攻击目标---天武军!”参谋军官大喊:“是山讹。”

山讹是战斗力很强的横山羌兵,是边防军的主力。

“山讹也没什么可怕地。”杨华现关群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连成了五子,他叹息一声:“再来。”

“赌什么?”关群问。

“赌些实惠的东西吧,十匹好马。”

“成。”

党项山讹骑兵有五百来人,皆一身漆黑地皮甲,手中挥舞着长长的大枪。他们在天武军方阵前试探着攻了几下,现实在找不到漏洞,又丢下十来具尸体,呼啸着跑了回去。

等山讹回去之后,拓拔山岳又排出一个两千人地步骑混同军团冲上来,同天武军纠缠了片刻,再次无功而返。

“不下了,老是输。”杨华扔掉手中的棋子:“拓拔山岳这个瘟神,就这么几百几千人上,一沾即走,真是讨厌啊!”

实jì

上,这么大战场,这么多士兵,战场又近乎透明,彼此地一举一动都瞒不了人,不可能一上来就决战。冷兵器战争,有的时候还是挺枯燥的。

注定是一个无聊到令人烦躁的上午,西夏军在攻击了几次之后,现没什么效果。便派出一弓手向河东军不住射箭,河东军的射手也同时还击。

大家对射了半天,又因为都穿着厚实的铠甲,基本没什么死伤。

好几次,杨华都忍不住想将手头的骑兵放出去将着群党项弓手杀个干净,可一看到对面整装待的党项骑兵,他又压抑住这一冲动。

双方的阵型都在不住变换,排兵布阵、进攻、撤tuì

、整队……时间就这么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很快就到中午了。

党项人和河东军都有些无奈,双方的主将都异常谨慎,谨慎到几乎没有任何漏洞。

伤亡数据很快出来了,河东军阵亡三十人,伤一百一十一人;党项人吃亏在迎着太阳光进攻,阵亡两百到三百之间,伤四百左右。

关群将一支羽箭插在地上,看着那到阴影越缩越短,眼看只剩两寸长短。

杨华摸了摸鼻子:“头疼了,若拓拔山岳全军来攻,我有信心一战胜之,可他就这么一点一点同我纠缠,我军全是步兵,还真拿他没任何办法。这一仗该怎么打呢?得逼他同我决战。”

“不急,下午太阳移到西边,我军将迎着日光作战,那时就是党项人主力齐出的时候。”

“妈的,我倒忘记了这点。”杨华大叫一声:“我军马上移去南面,再拖下去,吃亏大了!”可这么大战场,这么多人,一转移战场肯定会惊动拓拔山岳,到时候敌人趁河东军一乱全力进攻,事情就麻烦了。

“不急!”关群突然一笑:“下午有雨,敌人若全军来攻,到时候遍地稀泥,马跑不起来,铁鹞子就是个屁。单靠步兵,我河东军步兵战法冠绝天下,到时候咬不死他!”

此言一出,杨华身边的众将都小声议论起来。

杨华抬头看了看湛蓝色的天空,有些呆:“你确定有雨,不是开玩笑吧?”

关群:“我有风湿,我一身疼得紧。”

“可怎么也看不出要下雨的样子啊!”

“我骨头关节这两天疼得很。”关群加重语气说:“已是深秋,该下雨了。”

“关先生……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些?”赵行德有些口吃。

杨华想了想:“关群,你建议我今日与敌决战原来早有计划。

好,我相信你,就算没雨,这一仗也哟打,难不成还退回去不成?”

关群一点头:“正是如此,一切都尽在掌握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二百九十九章 日西斜

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拓拔山岳虚着眼睛看了看天只感觉双目干涩,涨得很是难受。//

由西向东攻了一个上午,士卒们的眼睛都被晃得红,远程射击武器根本无法瞄准。因此,他才没有贸然投入主力进攻,只一点点将小股部队投入战场。刚开始的时候,西夏军队因为不熟悉河东军的打法,吃了大亏。

拓拔山岳见情况不太好,便不派步兵冲阵,只让骑兵轮番上阵,交替骚扰,试图将杨华的骑兵引出来一举歼灭之。

拓拔山岳手上骑兵不少,边防军五万人中有两千山讹,灵州擒生军中有三千轻骑,加上三千铁鹞子,堪称当世第一大骑兵军团。

只要能引得杨华的那一千游奕骑出来,吃掉他,重装甲的河东步兵在这样的大平原上打又没法打,逃也没地方逃,结局可想而知。

可等西夏轻骑反复骚扰了几次之后,杨华竟不为所动,组成一个乌龟阵,缩成一团,死活也不出来。

党项人的骑兵冲了一阵,因为是逆光,不但没能取得任何效果,反被河东军用远程武器杀伤了不少。

最后,拓拔山岳只能派出大队弓手同敌人对射。双方步兵都有坚固的铠甲,普通弓箭毫无效果,这次场面宏大的弓箭战其结果等于零,只为彼此的部队增添了不少轻伤员。

拓拔山岳感觉很热,为了鼓舞士气,他从早晨到现在都端正地站在中军大旗之下,身上穿着沉重地铠甲。宁夏平原的秋阳是可怕的,被烈日一灼烤,铠甲里热得像烤箱,汗水小溪般流淌,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泡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再看看身边地士卒,也都是满脸疲惫。

拓拔山岳身为主将。虽然已经累得够戗。却也硬挺着笔直地站在那里。他也知dào

逆光进攻对自己不利。可为了防止河东军趁这个机会全线总攻。也只能不断投入兵力。吸引住杨华地注意。

拓拔山岳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劲;只要挺到下午。就是我党项大军对敌起致命一击地时候了。

可一看到身边士卒们满脸疲态。他却有些暗暗心惊。以大家此刻地精神状态。只怕还没挨到下午。党项人先要累垮掉。

现在地党项人已经不是李元昊时期地那支党项羌。除一些风俗习惯同汉人有所不同。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已经彻底汉化。建国百年。大量党项人边游牧为农耕。变得不那么勇敢了。

也许。这就是杨华那畜生在太原喝醉酒时无意对自己说地那个词“小农思想”。对。实在是太贴切了。

身边这些战士虽然人在战场。但心却还留在家里地土地、儿女和财产上吧

十万大军看起来热闹,真zhèng

能上战场的并不太多。

西夏大军最小地单位是抄,一抄三人,一个战兵,两个辅兵。也就是说,这十万人马中,真zhèng

的战斗人员才三万多人。

而对面的河东人虽然只有两万,却都是实打实的战斗人员。

拓拔山岳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沉:“难道我心虚了,这才主动逆光进攻?”

“不,我虽然只有三万多主力精锐,但却有八千骑兵,我是强dà

地!”他狠狠地一握拳头,鼻尖上又有两滴汗珠子落下。

身边的副将一直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河东军,并大声抱怨:“将军,什么都看不清,再打下去,我们伤亡就大了。这么打实在太憋屈,干脆全军突击,用骑兵把他们冲烂!”

“对,将军,骑兵全线攻击吧!”众将都大声喊。

“还早。”拓拔山岳头也不回地说:“再等等,再等等。”

对面的河东军的铠甲实在太亮了,镜子一样,晃得人眼前一片雪白。又有一队,大约两百党项骑兵从侧翼冲过去,在捧日军队阵前掠过,却不敢多做纠缠,转头就跑了回来。

激烈的鼓声中,一队总数约三千地党项弓手推进到离河东军三百步的地方站住了,拉开搭弓将密密麻麻地羽箭朝河东人射去。

河东军的捧日军和天武军方阵再次打开,一队队弓手从本阵走出,在前沿布下一个箭阵,也开始还击。

同样地程序在上午反复进行过好几次,已经变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连拓拔山岳看了也觉得累。

一到中午,太阳终于升到头顶,眼前的景物清晰下来,再不用逆光战斗。但天气更加炎热,白花花地太阳,被晒得白的土地。腾腾热浪从河东人头上升起,连天空也被扭曲了,颤抖了。

他们那边大概也热得够戗,被烈日晒了一个上午,又浑身铁甲,足可以在局部形成一片热岛。可河东人为什么还是纹丝不动,阵脚不乱呢?

拓拔山岳

些不可思议。

再看看身边,已经有热得实在受不住的党项人脱掉身上的铠甲,赤膊站在那里。

拓拔山岳本想大声叱责,可转念一想,也就罢了---——热天果然不是征战的季节啊!----该死的杨华怎么选在这个日子出征呢?

身后的土坡下躺忙了伤员,有人在大声惨叫,有人则悄无声息地将头埋在黄土里,使劲地咬牙,忍受着疼痛的煎熬。无风的烈日下,伤口烂得快,已经有苍蝇逐臭而来,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腐臭。

不过,一个上午上午惨重的试探性进攻也不是没有收获。

拓拔山岳很快就现杨华的天武军阵线有些不稳,看得出来,那个方阵的士兵大多是新兵,各兵种配合和勇气上还略微有些欠缺。

恩,下午时,一旦太阳西行,我党项人也让他们尝尝逆光作战的滋味。

拓拔山岳很快决定等下一旦动全线攻击,就拿天武军做突pò

口。

十多万人的大决战不可能所有人都投入战斗,两军的真zhèng

接触面其实并不宽。通常是一点被突pò

,便全局崩溃了。至于选哪一点突pò

,派哪支军队去突pò

,其他军队如何策应,这考验的就是指挥员的大局观和兵法熟练程度了。

显然,拓拔山岳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大将,在党项年轻一辈的将领中是最优秀的一个。

拓拔山岳将一个日冕放在地上,看着上面的阴影一点点缩短,他大概还不知dào

,对面的河东军中有一个人也同样在看着日影。为将当知天时知地利,能最高效率地整合自己手头的力量,在最合适的时间和地方投放出去。

日影终于缩短在再也看不见了。

拓拔山岳舒服地出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一阵饥渴,可在战场上,也没办法进食。冷兵器战场,一次战役要打一整天,这一天之中,士卒们根本就没有吃饭喝水的时间,条件也不允许。

“可以看见了!”党项人都出一声欢呼。

拓拔山岳微微一笑,正想对身边的人说些什么,突然现自己的影子已经移到前方。

这一现让他身上一个激灵,禁不住喃喃地说:“日西斜了!”

“将军,可以反攻了吗?”有一个将军大声问。

拓拔山岳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的河东军阵,恍然未闻。

“将军,可以反攻了吗?”

还是没有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厮乩提着一根羊腿骨走到拓拔山岳面前,用唱歌一样悠远的声音说:“以雪山和黄河,以青草和牛羊,以党项羌祖宗飞翔在苍天之上的灵魂见证,出征的男儿啊,你将遇到什么。”

拓拔山岳将目光从远方收回,狠狠地朝这个厮乩点了点头,将满面的汗水甩了出去:“可以开始了。”

厮乩是党项人中的卜师。党项人笃信机鬼,尚诅咒,每出兵则先卜。遇事问卜,是西夏社会的风尚。占卜一般用羊,称作跋焦。此战动员了十万大军,关系到西夏国运,虽然拓拔山岳对这种风俗很不以为然,但为了鼓舞士气,却也不得不预先做好准bèi



“是。”卜师点了点头,点然身边的艾草,将那条羊腿骨扔了进去,一边围着火堆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曲,一边翩翩起舞。

良久,那堆篝火终于熄灭,氤氲的烟雾中弥漫着艾草和羊骨头被烧焦的味道,让人鼻翼不停抽动。

“哧!”一壶冷水浇在那根已经被烧得白的羊腿骨上,耳边传来骨头遇冷收缩时的破裂声。

卜师一把拣起羊骨,口中不断念着咒语,仔细地观看着上面的纹路。

“怎么样,怎么样?”众将都围了过来,大声询问。

“都安静。”拓拔山岳不满地哼了一声,所有人这才安静下来。

卜师停止歌吟,突然将手中的羊腿骨高举过头,一声长长的号叫:“苍天之神、雪山和草地之神、死去的勇士之魂,远去的祖宗之灵,指示我们:炙勃焦,气脉绵延,断而不绝,大吉!”

“万岁,万岁!”听到这话的党项人都同时挥舞起手中武器,向着天空大声咆哮。

拓拔山岳这才现,身前的影子已有三尺来长。

时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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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不归途

于可以进攻了,党项烈风!

拓拔山岳轻轻舒了一口气,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在那张儒雅的面孔上留下一道漆黑的五爪印,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狰狞:“诸将听着。”

众人都知dào

总攻即将到来,借心中一凛,挺直了身子。

“那边是我军第一波浪攻势的方向捧日军。”拓拔山岳指了指前方。

众将军都有些迷惑,战前,大家对河东军的情况已经非常熟悉了。捧日军在经过第二次东京大战之后,连连与女真人恶战,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支可怕的步兵军团。而天武军全是新兵,正该拿他们当突pò

口才对,怎么舍易求难,反去碰捧日军这块硬骨头?

拓拔山岳也不想做过多解释,仗已经打到现在,计划一早已经做好,现在也不需yào

同部将商量。他淡淡地说:“第一波攻势参战部队:两千山讹骑兵,三千边军步卒。”

两支部队的将领大声吼道。

“第二波攻势的方向是里。”拓拔山岳还是指着捧日军:“捧日军。参战部队:擒生军两千轻骑、六千步卒。”

“得令!”

拓拔山岳:“记住。要组织好步骑配合。循环攻击。一刻也不许停。直到将河东人地陌刀队和游奕骑引出来为止。”

将军这才有些恍然大悟地样子。

讽刺地看了一眼愚蠢地部将们。拓拔山岳突然说:“我上次在太原地时候也没闲着。河东地强dà

不可遏制。迟早都将成为我党项地大敌。而河东军地强dà

依靠地是那一千骑兵和一千五百陌刀队。即便是女真人。也在他们手下吃了大亏。这是杨华军精华中地精华。这两支军队不动。这一仗就不算完。”

他抽动了一下鼻翼。将一个如糨糊般粘稠地口水吐在地上。接着倒:“我们用主力猛攻捧日军造成拿杨再兴突pò

地态势。只要我们下手够快够狠。捧日军必然支撑不住。到那时候。杨华就会变阵。让陌刀队和游奕骑过来压制我党项骑兵。大军决战。变阵谈何容易。一旦战况胶着。铁鹞子齐出。突袭天武军。到时候。我看杨华拿什么预备队来救他这支战斗力低下地新军?”

“将军高明!”众西夏将领都同时心悦诚服地赞叹。

拓拔山岳一挥手:“准bèi

去吧。一壶茶后进攻。”

这才是真zhèng

意义上的战斗,同现在这种千军万马的冲锋相比,上午的短促接触战不值一提。

先出击的两千山讹骑兵,边军的战斗力一直不强,可山讹却不容忽视,能够在宋夏千里战场上纵横驰骋,这一支轻骑兵一直都为关中西军头疼。上午地时候,因为有军令在身,山讹们也不敢放开了打,被河东军不断有远程武器压制,心中正窝了一股鬼火。现在接到命令全力进攻,都一声呼啸,死命向前冲去,反将步兵扔到了后面。

要糟,拓拔山岳是知dào

河东军步兵方阵厉害的,这种阵形是骑兵的天敌。可现在下令已经来不及,再说,他要造成拿捧日军突pò

的态势,必要的伤亡还是可以接受的。

步骑脱节,这仗有些乱。

想到这里,他忙摇动令旗,让擒生军做好战斗准bèi



山讹骑兵刚开始是还是慢满向前推进,渐渐地,随着两军距离的拉近,战马开始小跑,到最后两百步的时候,所有的山讹骑兵同时出声声呼啸,将马速提到最高,径直朝捧日军一头撞去。

马蹄狠狠敲击地面,溅起滚滚黄尘,虽然只有两千轻骑,可激起地灰尘,宽阔的正面,让他们看起来如同奔涌而来的大潮,有一种压倒一切的威势。

所有山讹骑兵都端正长矛,将他埋在马脖子后面,如果一道道离弦的长矢。

杨华身边的折彦文又在下意识地拔刀了,刀子在鞘中反复抽动,出轻微的颤鸣。而关群则手搭建凉棚用力地眨巴着眼睛观察战况:“敌人选择捧日军做突pò

口,拓拔山岳难道是糊涂了?”

“拓拔山岳才不糊涂呢,这家伙精明得很。”杨华淡淡道:“传令给杨再兴,给山讹一点厉害,别堕了我军士气。”

帅旗连连晃动,捧日军那边的军旗也跟着晃了三下。

有军官长长的吆喝传来:“长枪起!”

“长枪

一片又一片长枪浪花一样翻起,尖锐的枪头指向前方。

具!”

长枪手们同时拉下面具,将冰冷地目光从观察孔中看出去。可眼前一片雪白,却不甚看得清楚,阳光实在太强烈了。

“哇呜!”党项边军的步兵终于跟上来了,弓手们略一停顿,将无数箭雨朝长枪手身上泼洒而来。

阵中响起一片箭头同铠甲碰击时的“叮当!捧日军长枪手却纹丝不动地站着,偶尔有几支箭从铠甲地缝隙刺入,但却没有人出叫声,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倒下。

“可恶的太阳!”杨再兴眼睛有些涨,两百步距离以党项人座下地河曲马,

会冲到阵前。眼前全是奔腾的战马,灰尘夹带着呐风一样袭来,西夏人地兵战术还是他吃了一惊。

同女真人不同,党项人的战马品质可好太多了。河曲马比女真人地蒙古马还高上一头,身体健硕,利于短途冲刺。轻骑兵一但冲锋起来,声势极为惊人。

见势不妙,杨再兴忙下令:“前排,蹲!”

长枪方阵的前排士兵同时蹲了下去,露出后排密密麻麻地弩手。

“神臂弓!”

“放!”

尖锐的响声惊天动地,无数利箭在空中划出长长的闪光,破空声在战场上回荡。宋军以弓弩手为主,一支九千人的超大军团中有时甚至装备了七成以上的弓弩手。虽然河东军提倡白刃作战,但依旧在每军中配备了四千弓弩手,这么多神臂弓同时射击,又是这么近的距离,威力可想而知,纯铁制造地弩箭对上轻骑兵甚至能一箭穿俩。

虽然看不清前方的情形,但在这种密集的火力覆盖下,在让人目盲的日光中,杨再兴还是能够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和骑兵落马的声音传来。

这一轮射击大概能消灭五百以上的党项骑兵吧,杨再兴顾不得观察战果,大声呐喊:“弩手退,床子弩!”

“床弩!”

已经完成射击的弩手纷纷后退,将身后的床弩亮了出来。

一排穿着无袖铠甲的床弩手狠狠将手中大锤砸在扳机上。

强烈地金属风暴从蹲地的长枪手头上刮过去,落到前方灿烂的阳光中。

前面的黑影纷纷坠地,然后出一声喊,从捧日军方阵前掠过,拐了个弯逃了回去。

西夏边军的步兵方队终于推进到捧日军面前了。

骑兵兵终究拿捧日军的方阵毫无办法,而宋人的重步兵战法从来都是轻骑的克星。

“弩手,上弦!”军官们的声音不断响起。

退到后面地神臂弓手同时将弩支到地上,脚踏进前环,声用腰力将弦扣到牙机上。

“弩手,上前一步,走!”

又是一道无休无止的直射。

战场为之一空。

终于有党项步兵冲到阵前了。

“弩手

“床子弩——-射!”

还是有党项兵攻到长枪手面前,但人数却不太多。

“长枪手

已经蹲着双腿麻木的长枪手们同时站起来。

“右刺!”

党项边军第一波攻势崩溃了。

惨烈的死伤震撼了西夏人,拓拔山岳的身边,众将军面面相觑,都不知dào

如何是好。第一波攻势,党项人派出两千山讹骑兵,三千步卒,等到被人击溃时,只剩五百多骑兵,步兵们则散乱地战场上奔突,没头苍蝇似地乱跑乱叫。

到处都是人马的尸体,低低的哀鸣在阳光灿烂的战场上回旋。

拓拔山岳面如沉水:“第二波攻势怎么还没动。”在他的计划中,第二波攻势中的两千擒生军骑兵和六千步卒应该第一时间接住边军地攻势,以造成连绵不绝的攻势。

“敌人太厉害了,边军崩溃得太早,跟不上呀!”一个将军哀叫一声,“这仗怎么打成这样,不是说敌人逆光吗?山岳将军,我们去一个死一个,绵羊一样啊!”

拓拔山岳不屑回答他的问题,“传我命令,擒生军加快速度冲上去。河东人弓弩犀利,只要冲上去,他们地神臂弓就没用了。”

他心中也是暗暗寒:捧日军……太厉害了。这就是河东军第一猛将杨再兴的实力吗?擒生军这一波浪攻势也会被他粉碎地,是我把他们送上了不归路。可是,为了最后的胜利,一切都还是值得地。

“将军,擒生军还是不成啊!”

拓拔山岳沉默下去。

突然,身边有一个大将军大声号哭起来:“大哥,大哥,你怎么丢下我,丢下你的军队去了呀?”

拓拔山岳定睛看去,原来是泼喜军地统领嵬名长统,死是他的大哥,边军大将嵬名长子。

嵬名长子被一支弩箭射中头盔,锋利的箭头直接穿透头盔和坚固的头盖骨,夺去了他的姓名。

此刻,长子圆瞪着双目用惨白的眼神看着天空。而他的弟弟长统则抱着浑身是血的大哥长声哀号,身前的阴影被阳光扯得老长。

拓拔山岳拍了拍他的肩膀,苦涩地说:“长统,节哀。”

嵬名长统放下哥哥的尸体,突然摘掉头盔踢掉脚上的鞋子,光着脚站在拓拔山岳面前:“以我大哥的尸体起誓,若仇人未得,必蓬头垢面,足蔬食,要斩仇人而后复常。将军,让泼喜军上吧,我将用杨再兴的人头祭奠我大哥的在天之灵。”

拔山岳微一犹豫。

看到单靠擒生军也无法将陌刀队和游奕骑引出来,也该想想其他的办法了。可是,这么早派出泼喜军,合适吗?

第三百零一章 压力

现在大概几点了?”站在中军位置,杨华下意识地问群等人疑惑的表情,心中却失笑,古人可不这么问时间的:“打了多久了?”

赵行德这也是第一次在实战中近距离观察河东军的战斗力,眼前剽悍的捧日军已经彻底将他震撼了,等杨华问起,这次慌忙转身回答:“三个时辰……啊!”

他一不小心一脚踩到一颗石子上,险些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杨华拉了他一把,微微皱了下眉头。

赵行德讷讷地说:“将军天威,赵行德失礼了。”

“哈哈!”杨华仰天大笑:“三个时辰,也差不多了。”这一仗从上午九点开打,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现在大概是下午三天,看拓拔山岳攻得气急败坏,大概妄图做最后一搏吧。从现在到天黑还有三个小时,可预料的中大雨怎么还没来呢?

抬头看了看满天灿烂阳光,又看了看身边随意地敞着衣襟乘凉的关群,杨华有些恼火了。

他哼了一声:“关群,拓拔山岳怎么猛攻捧日军,他在犯傻吗?”

关群摸了摸鼠须:“捧日军是河东步兵精锐,依正常人的想法,他们应该猛攻天武军才是。事行有异,必是阴谋。等着吧,他们迟早会全力进攻天武军的,铁鹞子和泼喜军还没出动呢!”

“这么说来。敌人地进攻是假想了?”

“或许吧!”

正说着话。擒生军已经攻到捧日军阵前。擒生军毕竟是西夏军主力精锐。这一次进攻异常猛烈。但步骑配合极为精妙。擒生军地轻骑兵刚冲到捧日军阵前。刚一进入神臂弓射程。立即拐了个大弯朝杨再兴地右翼掠去。捧日军地弓手们射出地箭大多落了空。

也在这一个迟疑间。擒生军六千步兵端着大盾牌出一声呐喊。猛地撞进捧日军地大方阵前。

长枪与盾牌猛烈撞击。无数点血花高高溅起。一丛又一丛人浪汹涌而来。又被雪亮地礁石一般地长枪方阵击得粉碎。

冷兵器战争地残酷在这一刻尽显无遗。双方士兵都毫不迟疑地挥动手中武器。既不闪避也招架。就这么一枪一枪奋力向前刺。没一枪都会带走一条性命。

看得出来,擒生军这是在用人海战术同河东人拼命。虽然说,在杨再兴地长枪方阵前,擒生军的攻击无一例外地被粉碎。可党项人实在太多,依旧给河东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不断有长枪手手中的长矛被撞断,两手空空地站在纷乱地战场上。队型实在太密集了,他们也没有机会从前沿撤下来,就这么被已经杀了狂了西夏人乱枪刺倒在地上。

此时,擒生军的骑兵还在捧日军地方阵外跑来跑去,寻找着下手的机会。

“捧日军北阵快顶不住了。”有参谋军官大声喊。

“糟糕,擒生军在攻击捧日军北阵!”更大的叫声传来。

原来,趁捧日军被擒生军的人海战术冲得阵角动摇的时候,党项骑兵一头扎了进来,在杨再兴方阵的北阵冲出一道小缺口。

因为方阵实在太密集,党项骑兵冲了两步就走不动了,被身边地长枪手一一刺下马来。后面的党项骑兵见势不妙,同时朝两边分来,再次从阵前掠过,划出一个大圈跑了回去。

杨华心中有些急,这些党项人还真是顽强啊。刚才这一波攻击给捧日军造成了上百人地伤亡,当然,擒生军也不好过,超过一千人永远地躺在地上,被纷乱的脚步睬成一滩肉泥。

渐渐地,捧日军方阵东、北两阵之前全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空气中呼啸着长枪地破空声。

“刺,刺,刺!”

“杀呀!”

两边的士兵都在疯狂地大叫。

“擒生军还是不成,拿不下我们的捧日军!”赵行德突然说:“不过,敌人这么前赴后继地过来送死,究竟是为什么呢?再拖延片刻,他们的擒生军就要被我们打残了。添油战术,这个拓拔山岳也没什么本事啊!”

杨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迎着日光观察了半天战况,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再看到身边悠闲看着风景的关群,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邪火:“关群,你不是说要下雨吗,这满天艳阳,哪里像是有雨的模样?”

关群神mì

一笑:“雨是会下的,不过党项人的铁鹞子还没来,现在下雨有意思吗?”

“你……”

杨华气得竖起眉毛,正要大声呵斥,可战场上却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惊呼。

还没等他转过头去,那一群参谋都同时抽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东西?”

却见远方白亮得仿佛要融化一切的阳光下,一片阴影飞快移来

震耳欲笼的轰鸣声。

杨华吓了一跳,忙手搭凉棚看过去。费了半天劲这才认出那片阴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三百匹骆驼,对,是骆驼。

每匹骆驼的背上都驮着一个木制的架子,架子两边各挂了一个柳条编的大筐。骆驼这东西平时看起来很温顺,可一但跑起来,步子迈得极大,速度并不比战马慢多少。

“怎么有这么高的战马?”有参谋军官惊奇地大叫。

“不对,这马的背上准bèi

鼓了两个大包?”

杨华气得大叫:“混蛋,那是骆驼,是骆驼。”

宋朝缺马,加上西夏和辽国封锁边贸,严禁马匹这种战略物资输入中原,因此,很多士兵一辈子都没见过战马是什么样子。第一次开封之战的时候,有一个新兵听到战马长嘶,竟被吓得尿了裤子。

战马固然稀缺,而骆驼这种牲口更是绝少出现在中原。

因此,当这一只骆驼军出现在战场上时,很多河东人都觉得惊奇。

关群精神突然一振:“泼喜军来了,铁鹞子呢?我明白了……”

杨华正要问他明白了什么,可眼前的战况却突然生变化。

原来,这一支骆驼部队的出现使捧日军士兵都有些骚动,很多人都愕然地看这这巨大的摸样古怪的战马,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说来也奇怪,这三百只骆驼在冲到河东军弩弓的射程之外时却突然停了下来,驼背上的党项人不紧不慢地从柳条筐里抱出一颗炮石装在骆驼背上的旋风炮上,使劲一拉。暴雨一样的人头石腾空而起,“乒乒乓乓”地落了下来。

人头大小的石头虽然不大,可因为是以抛物线的方式射击,下坠时的势能极大,一旦砸中人体,就将一个捧日军士兵狠狠轰翻在地。

两波攻击之后,捧日军方阵一片狼籍。

杨华看见,有一个士兵被直接砸中胸膛,他胸前那件漂亮的胸甲立即瘪了下去,鲜血吐了前排战友一头一脸。

捧日军见敌人的旋风炮实在太厉害,趁前排敌人的攻势稍有松懈,立即将床子弩推了出去,与敌人对射。

可就在这个时候,狡猾的泼喜军立即转移阵地,所有的骆驼同时一声怪叫,跑到捧日军方阵的北面,架起旋风炮,再次将炮石如泼水一样打来。

反复几次后,捧日军士兵被打得苦不堪言,而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在远方游曳了许久的擒生军骑兵又出一声呼啸,同时朝捧日军冲来,眼见着齐整的阵势就快被人一冲而散了。

“大方阵也不是万能的,一旦失去远程武器的支持就是一个渣呀!”杨华不得不无奈地承认这一点。

“可以派出陌刀队和游奕骑了!”关群突然大声说。

“这么早派出预备队,是不是让杨再兴再支撑一下?”看杨华一脸铁青,赵行得连忙插嘴问。

关群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他走到杨华的正面,遮住西晒的阳光,大声道:“主公,这一切都是拓拔山岳的障眼法,他样让你以为党项人的主攻方向是捧日军。这才全力来攻击,甚至派出了精锐的泼喜军。可是,他的铁鹞子现在都还没出动,为了就是将我们的陌刀队和游奕骑引出去。一旦我总预备队出动,拓拔山岳就会让铁鹞子猛攻天武军的。如果我们的陌刀队和骑兵不动,捧日军一但崩溃,我们这一仗也就了。无论怎么看,党项人都占了上风。拓拔山岳好算计啊!是的,肯定是!”

杨华盯着关群的眼睛,半天才道:“说得有理,按理,我该按兵不动。”

“不不不,主公应该马上将赵将军和李鹞子将军派出去,让拓拔山岳以为我们已经上当。

不能再拖延了,捧日军快扛不住了。”

“天武军能挡住铁鹞子吗?”杨华有些迟疑。

“能,一定能。”关群开始大叫起来:“我河东军有上苍保佑,马上就要下雨了,铁鹞子将毫无用处。”

“下雨,我怎么没看到?”

……

拓拔山岳惊喜地看着已经动摇的捧日军大阵,不禁哈哈的大笑:“杨华,你的总预备队该出动了吧,再不救,捧日军就散了,你这一仗也不用打了,我也免得派铁鹞子出去。”

此战他几乎抽调了西夏国一半以上的精兵,几乎全部的精锐骑兵。

此战他必须胜。

……

陌刀军和游奕骑终究是出动了。

游奕骑对泼喜军。

陌刀军对党项擒生军轻骑。

一直默不着声的河东军中军大阵终于响了震天战鼓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二章 疾雨

陌刀队,着甲!”

赵明堂沙哑的嗓音响起,一千五百名陌刀手同时张开双臂,在他们身后,两个辅兵手脚麻利地为他们穿着这沉重而样式古怪的板甲。

同样的动作他们每天都要重复十次,而先穿那一件铠甲,先扣那条皮绳已经深刻地印在脑海中,根本就不用在脑子里想。就那么快速地穿了起来。三千个辅兵围绕着战兵,手脚并用,动作熟练得令人毛骨悚然。

看着为陌刀手穿铠甲的辅兵,杨华非常满yì

,有的时候,辅兵的好坏也直接关系到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不但陌刀军,每个骑兵也有两个辅兵。骑兵的目标是那些可恶的泼喜军,因为骆驼实在太高,若用马刀轻骑,根本就够不着。所以,杨华命令所有的骑兵都换上细长的骑枪,将那些该死的泼喜军像穿肉串一样刺下来。

很快陌刀军就好了铠甲,赵明堂提着一柄长长的陌刀,走到队伍之前,大喝一声:“走,把所有拦在我们面前的一起劈碎!”

“轰隆!”一声,沉重的装甲步缓缓想前推进,朝擒生军的轻骑兵逼去。

“将军,我们呢?”子坐在马背上,手中的骑枪一横,拱手问杨华。

“去,干掉泼喜军!”

“是!”

已经等了一天地骑兵同时出一声呐喊。将骑枪奋力地端在手上。朝骆驼队猛冲过去。

……

“敌人地总预备队出动”拓拔山岳背心有一股寒流升起。“破敌在今朝。”

他挺直腰。将几乎脑袋捂坏地头盔摘了下来。狠狠地扔下马去。用尽全身力qì

大吼:“铁鹞---子。着——-甲!”

“铁鹞子。着甲!”

……

“铁鹞子,准bèi

完毕!”

拓拔山岳看了看前方天武军的方,在烈日下,那一团银光闪烁的铁甲方阵在晒了一整天之后几乎融化了,亮得灿烂,亮得鲜艳。

“方向,天武军,铁鹞子有进无退,杀!”

“杀!”蓄势许党项铁鹞子在这一刻彻底爆了,三前铁甲重骑的马蹄声几乎把都震得要翻转过来了。

他们地速度虽然缓慢,却不可阻挡。

几乎在同一时刻,两军主帅都将手头最精华的军队抛了出去。

三支军队以相对的方向冲锋,捧日军和天武军的两个巨大方阵为圆心,缓慢旋转。

……

泼喜军的可怕之处在可以远程打击,对上步兵阵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不过,对付这支骆驼骑兵杨华是早有准bèi

地。在震天的战鼓声中,早已等候多时的游奕骑突然饶过捧日军大阵,瞬间出现在泼喜军面前。

泼喜军只有三百人,而且,骆驼因为要驮小型投石机,为减轻重量,骑在上面地骑士也不可能穿铠甲,手上也只有一把短刀和一张骑弓。

一现河东骑兵的目标就是自己,这些骆驼骑兵这才吓了一大跳,同时拔转骆驼,向后逃去。

可惜骆驼虽然脚长,但终究跑不过战马。河东骑兵很快追上了他们,手中长达三米的骑枪往上一刺,战斗就解决了。也有泼喜军士兵拉开骑弓,试图反击,可是羽箭一但射中河东人身上的明亮地胸甲,却毫无反映。

一千骑兵对付三百骆驼兵,几乎没有任何难度地就将三百泼喜军一扫而空。等敌人被屠杀一空,很多游奕骑兵还没捞到仗打。

于是,李鹞子蛮劲作,在一枪刺死泼喜军统领之后,带着部队一头扎进擒生军混乱的队形中。一声猛烈的撞击声传来,枪枪断裂,夹带着党项人飞起的尸体。

扔掉手中的骑枪之后,所有的河东骑兵换上马刀,将雪亮地刀光朝西夏军头上劈去。

擒生军崩溃了。

实在太快了,看到泼喜军统领嵬名长统死在河东人的突袭中,远处观战地拓拔山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陌刀队的威力让他无法逃避。

缓慢移动地河东军陌刀队运气很好,一来就遇到了党项人的山讹骑。

这支党项骑兵也不知dào

犯了什么傻,见这队河东重甲步兵主动出击,又没有弩手配合,以后有便占,呼啸一声,一头冲了过来。

可是,岩石一样移动地刀墙风车一样滚动,在一刹那将山讹骑兵搅得粉碎。

这是唐朝纵横天下,天威布于四海的主力兵在盛唐的安西都护府,十万唐军也不过一千多陌刀手。靠这一千人,唐军打遍整个西域未遇敌手。

小小的一支山讹如何知dào

这冷兵器战争中最华丽的重装甲步兵的威力。只一个照面,不但骑在马上的战士,连战

切成肉酱。

杀了性的陌刀军依旧缓慢而冷漠地地向前滚动,所经之处,党项人如遇到太阳的冰雪,无一例外地消融了,消失了。

山讹完蛋之后,擒生军的骑兵替补上去,依旧被赵明毫不费力地轰成渣滓。

“这才是河东军真zhèng

的实力啊!”拓拔山岳身上的汗水已经停了,冰凉的衣服贴在背心,让他一阵哆嗦。

他狠狠地握着拳头:“我还有铁鹞子,我会赢的!”

前方天武军方,铁鹞子正在冲锋。

那些该死的河东人又将竖了起来,没有人放箭,显然,河东人认为弓弩对铁甲重骑兵没有效果,他们准bèi

用长枪阵来同铁鹞子硬扛。

一阵凉风从后吹来,拓拔山岳感觉一真舒爽,正要大吸一口气。可这个时候,一滴雨水落到了他身前干燥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黑点。

“这是……”拓拔山岳抬头看了看天,太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风很大,吹得旌旗疯狂乱舞,天突然黑了下去,浓得几乎化不开。

“太阳呢?”拓拔山岳吃惊:张大嘴巴,第二滴雨水落到了他的嘴巴里。

这个时候,铁鹞子经冲到天武军的阵前,轰隆一声,将十几个河东兵撞得腾空而起。天武军阵前出现了一片小小的混乱。

按照预先制订的战术,第一波重骑在冲击步兵阵之后应该马上朝两边分开,给第二波攻击部队留出位置,然后以此类推,反复冲击,直到敌人彻底垮掉为止。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第一千滴雨水从天下落了下来,落到厚实的泥土上。

铁鹞子的第一波骑兵刚分开,战马脚下却是一滑。沉重的马蹄踏在淤泥里,“扑通!”一片乱响,不断有人从马上摔下来,在地上滚成一团。

而在他们后面,依旧有铁鹞子前赴后继冲来……一切都结束了。

天武军士兵默默起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人呐喊,也没有人上前厮杀。实jì

上,这个铁鹞子身上的铠甲重达八十斤,又与战马连为一体,一旦摔倒,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从地上站起来。

拓拔山岳站在凄风苦雨中,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无数的惨叫传来,声声入耳,惊心动魄。

……

“哈哈哈!”杨华张开双臂拥bào

着满天暴雨:“来得好,来得好,雨来得正是时候。”

到处都是河东军的欢呼,参谋军官们纷纷相互拥bào



“主公。”关群大声吼着:“可以…………可以全军出击了!”

“哈,我倒忘记了!”杨华对着声后一声大吼:“赵守真!”

“!”

“鼓吹队,前面领导,出击!”

“遵命!

一连串小鼓声有节奏地响起,赵守真带着他那队头上插着华丽羽毛的乐手消失在苍茫的雨水中,但那鼓声却越来越急。

“逃啊,逃啊!”已经被河东军杀破了胆的党项人一片混乱,都同时转身逃跑。

整个河东军都动了起来,连游奕骑也跳下战马,加入到步兵方阵中参与追击。

厚实的银川平原在这一场暴雨中被彻底沁透了,变成了一汪泥潭。脚一踩在地上,淤泥就漫到脚肚子,深陷其中的党项军无处可逃。

拓拔山岳知dào

一切都结束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抽出腰刀,朝自己脖子上狠狠一勒。

“背信弃义的宋狗!”他最后咒骂了一声。

……

“关群,你是怎么预测这场大雨的。”杨华索性脱光衣服,赤条条地在暴雨中长啸。

而关群责被冻得直打哆嗦:“为……为将,当知天文、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我前两天问过本地人,他们说,盐州气候很怪,夏旱冬涝。每年白露那几天都会下大雨。所谓,白露不见天,落到九月间。我这两天骨头又疼得紧,几相对照……还有,我们随军所带的水泥和石灰在昨天又都突然受了潮,所以……所以我肯定今天会下雨。”

“好,好一个关夫子!”杨华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你的风湿来得正是时候,什么时候染上的病。”

“太原,大军草场。”

杨华有些尴尬,朝卫兵招了招手:“雨伞,给关……关先生……打上。”

……

是役,西夏一半精锐力被杨华全歼。河东军斩六千级,俘虏八万。

通往西夏都兴庆府的大门打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三章 进灵州

杀溃敌历时两天,等到战役结束后,杨华的河东军俘虏开进了不设防的灵州城。/.

灵州是西夏第二大城,也是兴庆府的门户。只要拿下这里,控zhì

住黄河渡口,就算是扼住了党项人的咽喉,只要杨华愿意,随时都能将这个有着一百多年历史~党项王朝彻底扫进垃圾堆。

随着拓拔山岳军团的覆灭,西夏在黄河以西再没有一支可以投入战场的军队。

这次战役,杨华歼灭了党项人的横山山讹骑兵,歼灭了铁鹞子,歼灭了守卫灵州的五万擒生军。西夏大震,半个银川平原也已经落到杨华手中。

眼前,杨华将面队的是直接守卫京城的七万夏军。不过,失去了铁鹞子和泼喜军,失去了大量的骑兵,杨华想不出西夏国君李乾顺还拿什么来抵抗自己手上这两万虎贲。

七万人虽说不,可按照一比三的比例,真zhèng

能够上战场的大概只有两万多人吧。而且,这两万多人还要防御黄河以西,兴庆府、静州、怀州、定州、顺义五府,能否守住城池都成问题,还拿什么反击河东军咄咄逼人的攻势?、

至于贺兰山的五万党项团,一时间也来不及抽调。至于河西走廊那边的专防西蕃和回鹘的,右厢甘州军三万人,更是鞭长莫及了。

对取得这一仗的胜利,杨华充满信心。

“也许,人再不会出城与我野战了。李乾顺手上的机动兵力就只剩五千卫戍军。御园内六班直,三番宿卫。嘿嘿,每人每月两石米的俸禄,看起来好象很精锐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一群由贵族纨绔子弟组成的仪仗队而已,不值一提。”杨华很肯定地告sù

手下众将:“冬至之前结束这场战役吧。”

的,正如杨华从赵行德这个西夏通口中所得知的情报上看,现在黄河以西党项人所能够调动的机动兵力就只有西夏国君手头的班直御林军了。不过,这一支完全由贵族子弟组成地部队按说是应该没任何战斗力的。

因此。杨华认为。党项人现在唯一能做就是守城。

好。就一口气打到兴庆府下。趁党项人阵脚将城中地西夏国君和贵冑宗室一窝端了。

当杨华还是将一切想得太容易了些。

正如关群所说:白露不见天。落到九月间。

那场扭转整个战局地暴雨之后。天气突然凉了下去。然后是绵延不绝地秋雨霏霏。整个银川平原这雨沁透了。泡涨了。脚一踩到地上。烂泥直接漫到脚踝。银川盆地本就是一快冲积平原。地上地泥土又肥又厚。利于农业生产。

可现在。这块已经变成泥沼地平原极大地限制了杨华大军地行动。后勤运输路线彻底断绝。战马地马蹄都烂了。

与此同时,黄河水突然暴涨,面队着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河,杨华也只能无奈地命令全军驻进灵州,等雨停,等黄河水退之后再做打算。

说句实在话,西征这么长时间了,士卒都很疲惫,也该让他们休整一段时间。再说,半个银川平原重回汉人政权手中,也需yào

时间消化和品尝胜利的美酒。

不愧为西夏第二大城市,灵州城极大,有居民三万,一走上大街,满眼都是忙碌的百姓。城中有九巨大的仓库,分别存储有兵甲器械和金银稻米。这里是上一次童贯五路伐夏时党项军的大本营,很多物资还是当时存储的。兵甲器械且不说,单铜钱就有两百多万贯,很多铜钱都长了铜绿,凝结成一块厚实的铜板。至于稻谷和粟米,总数达惊人的三百六十万石,足够杨华手下这支军队吃上三年。

在库房中,杨华还现一间库房里全米酒。因为存放时间过长,有地米酒已经开始酸,蒸成粘稠的半透明状液体。

所以,即便没办法顺势取兴庆府,杨华也不着急——-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

西夏虽然同北宋在边境线上打了这么多年,但银川平原还没被敌人攻占过。各地府库物资充盈,加上地方富庶,气候宜人,倒让河东人有来到鼎盛时的东京城的感觉。

这还是灵州,若那下兴庆府,却又不知dào

是何等光景。

杨华不禁有些感叹:“这么多物资,自己若在太原苦心经营,也不知dào

要等多少年才能积攒下如许家当。可仅仅同党项人打了一仗,所获就此之丰。战争暴利果然是世界上最诱人的东西呀!”

不此,这次击杀拓拔山岳,杨华又弄得五千匹上好河曲战马,两万多。弄得李鹞子成天在他面前喊兵不够,要扩军。

扩军势在必行,而以现在河东军的财力总算可以支撑起一支强的骑兵了。

当然,西夏有的是合格的骑士,有的是合格地战马。只等稳定好地方,就可趁现在部队休整的机会打造一支足以同金人抗衡地野战骑兵集团了。

因为黄河以西的银川平原上在看不到一个党项士兵,当下,杨华便下令全军放假三天。并屠宰了两千多头羊,犒赏士卒,并开了酒禁。每人都能领得一斤酒、一斤羊肉,至于本地产的大米,更是敞开供应不限量。

杨华这段时间一直绷紧着神经,等扫荡完黄河东面的敌人之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抓着头想了想,自己也已经有半年多没喝过酒了,嘴里淡得出鸟了。

于是,他便带了几坛好酒去天武军,同那群小屁还军官们一起喝酒。这些小军官们可都是他的宝贝疙瘩,是河东军地未来。如果说别的军官们可能还同自己有二心,这些己收养地小孩子们却拿自己当天、当父亲看待。

杨华的到来让小军官们些拘谨,纷纷推说军中有条例不许喝酒。至于开酒禁,那是士兵们地事情,军官还是要严格执行军令。

杨华笑了,也不劝他们,将这一千来小军官集中起来训了一番话,然后逐一拍着他们的肩膀鼓励几句之后,杨华这才在众人激动地泪水中退场,躲进杨志的天武军中军大帐里同这个心腹爱将喝了起来。

大帐中铺了一张猩红色的羊毛地毯,坐上去很是舒服,看花纹的式样,大概是西域那边的,典型的波斯风格。

问天天武军的情况,杨志回答说这些军官虽然年纪小,可打起仗来却不含糊,狠着呢!说里,他不禁有些得yì

:“河东镇三军,我军斩最多,俘虏最多,步兵军团第一当属我天武军。”

杨华笑了笑:“你也别得yì

,看这雨,三五停不了。党项人肯定会缩在兴庆城中不出,要想拿下那里,就只能硬啃。谁是英雄,谁是好汉,到时候才能分出真伪。别忘了,捧日军可有一个攻坚老虎营。”

杨志总算如愿带兵,有些气风的模样,他大口地喝着米酒:“定不会输给杨再兴那个毛头小伙子。将军若相信我,就把我天武军放在最前面,看我第一个进入兴庆府。”

“呵呵,那就好。”杨华习惯让将军们相互竞争,部队嘛,就是要有这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不过,这月估计都没办法过黄河了,李鹞子那边催得紧,他想扩充骑兵。骑兵关系到河东军的未来,我想在灵州城呆上一段日子。”

杨志点点头:“是啊,没有骑兵,我步兵再厉害也只能被动挨打,憋气得紧。”

二人正说着话,一大群河东军上层走进大帐。为的关群笑呵呵地说:“主公,听说你得了不少好酒,怎么抛下我等同杨志悄悄贪墨了。不依,不依。”

说完话,关群就双脚相互一磕,将脚上满是淤泥的鞋子磕飞到一边,光着脚走到地毯上来,顺势坐下。一边说话,还一边搔着后颈。

来的除关群还有赵行得和李鹞子。

赵行得手上捧着一大叠公文,同关群的放浪形骸不同,在脱掉鞋子走上地毯后,他恭谨地盘膝坐在杨华身边,禀道:“回将军的话,户口普查已经完成。”

“哦,念来听听。”杨华见关群叉脚坐在地毯上很是惬意,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腿伸直:“看看我现在有多大地盘,多大家当。”

“将军现在已夺得黄河以东的夏国国土,计有左厢神勇军司、祥佑军司、夏州、洪州、嘉宁军司、盐州、灵州,三军四州之地。所获钱粮牲畜的数目已经清点完毕,报备行辕,再此就不赘述了。三军四州之地在战前共有人口十三万六千三百户,以每户五人计,共有人口六十万。”赵行德合上宗卷:“也就是说,将军已经得夏过近三成以上的人口。”

“这么多!”众人都小声地叫了起来。西夏使用征兵制,成年壮丁二丁抽一。六十万人口中,至少有壮丁十万,二丁抽一,可平白得五万士兵。而西夏人无复兵民差别,平时训liàn

极严,军队训liàn

有素,军容整肃。再加上俘虏的八万士兵,河东军一下子多出十万人可用之兵。

战果然是一件好东西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四章 正途

以征兵了。

”关群总算将搔着脖子的手拿开,用肉扔进嘴中,一边咀嚼,一边语音含混地说:“看这雨要下好几天,等地晒干,黄河水退,没一到两个月时间来。在这段时间中,党项人固然无法进攻我们,我们也无法采取任何必要的军事行动。可军队也不能就这么闲着啊。”

他微闭着眼睛,叹息一声:“灵州的水土好呀,羊肉肥美,粮食也有特有的甜香。主公,小心你的士兵都被养成猪了。”

众皆无语,关群这人虽然很不讨人喜欢,可才华卓绝,是杨华的智囊。虽然他弄赵楷回太原,犯了杨华的忌讳,被贬做马夫。可这次西征,杨华还是带他过来。

战胜拓拔山岳之后,关群好象又重新得到杨华的信任。

所以,他说话虽然难听,但大家却不好说么。

“恩,现在先要别消化那八万俘虏。”杨华有些烦闷:“这么多人,每在灵州看押一天,所费粮食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我的意思是,在其中选择精壮的,又不是党项人的,充实到我河东军中,其余的人都放了。”

“放了?”关群嘿嘿一笑:“干嘛放?主公,马上就要打兴庆府了。那可是一座大城,你以为靠着两万多河东军就能啃下来?”

“你的意思是?”

关群:“日后进兴庆府还得靠这八万人,而到时候,夏国各路援军也该到了。我河东主力要用来打援。”

“是这个道理。”杨华一想起河东精锐冒着敌人的箭雨和滚石朝城墙上爬时的情形,就不寒而栗。冷兵器战争中,攻坚战伤亡极大,最是残酷。若要让用河东军去打兴庆府,那样的牺牲,他是无法承shòu的。这里是敌境,河东军死一个少一个,而敌人却可源源不绝地得到补充:“可是,你也知dào

,俘虏中有不少党项人,这些人留在军中,只怕是不安定因素。太冒险了。”

“对。冒险。”杨志插嘴说:“前几天。我手下地军官们都还叫嚷着要屠尽俘虏中地党项人”

话还没有说完。李鹞子已经红着眼睛叫起来:“屠屠屠。就知dào

屠。爷爷我也是党项。有种把我也屠了!”

杨志面色有微红。他讷讷地说:“李将军勿急。我只是把部队地情形禀告将军而已。我军地军官都是一群毛孩子。脾气暴躁冲动也是难免地。”

李鹞子怒道:“冲动。我也冲动。

倒不是我要维护本族人。在我心目中早将自己当汉人了。杨将军不是说过吗。只要剃、着汉服、说汉话。就是汉人。这八万俘虏我也有些了解。其中有汉人六万。党项两万。这些党项人中可都是合格地骑兵。老子要扩充骑兵。兵员还得落实到这些人头上。你都屠光了。居心让我当光杆啊?”

关群嘿嘿一笑:“吵什么。李将军说得对。不可尽杀。若杀太多。将来杨将军在兴庆府用兵。怕人人都会同我河东军拼命。行德。你是夏国人。说说你地看法。”

杨华被这二人吵得头疼,经关群这一提醒,这才想起赵行德,忙将鼓励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赵行德忙跪坐在地上:“在说这个事情之前,我先跟将军分析一下夏国的民族构成。夏国虽然是党项人地国家,但国中百姓七成以上是汉人,这一点同以前的辽国很相似。汉人主要集中在城镇和银川平原一带,以商业和农耕为生。

至于党项,以前本生活在河西走廊和西蕃一带,后来逐渐迁徙到河套和银川平原一带,以畜牧为生。可等党项立国,在兴庆府定居下来之后,需yào

卫戍都市和边防,以前的游牧部落武装便定居下来,并逐步从游牧变为农一百多年下来,汉人和党项羌人相互融合,现在已经没任何区别了。只少数定居在横山和河套的党项人还保持在古老的生活方式。当然,这些人因为人数太少,也可以忽略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赵行德口有些干,他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接着道:“现在,杨将军已经拿下半个银川平原,夏国膏腴之地大半在手。吃到嘴边的肥肉估计也不会吐出去。那么,更不应该提民族之分。既然现在党项人已都由牧人变为农民,对付农民自然有农民的办法。农民眼睛里只有他那一亩三分地,只要以军功授田,并按关先生所说的村相互保严格控zhì

,就乱不了。这些党项人之所以参加军队,并不是为国为民,这些大道理他们也不懂地。还不是因为国家要征兵,他们就去当兵。至于为什么当兵,给谁当兵,他们才不管这么多呢!只要将军在灵州成立一个能够有效运转的zf,卑职认为,党项人可以大胆使用。

最后,赵行德笑着说:“说到底,党项人已经被彻底汉化了,汉人有的缺点他们都有。而汉人是世界最可靠的百姓、士兵和官吏,只要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不会造反。”

“啪啪!”关群鼓掌:“好一个赵行德,这些年没在夏国白呆。从古到今,北方民族入主中原不知凡几,可现在一个也没剩下。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哈哈,道很简单。生活方式的改变。北方民族要想保持强dà

的力量,就得依靠农耕。可一旦农耕,就被汉人同化。党项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杨华也笑了起来:“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好,这些俘虏都留着。这样,把这批俘虏中的党项上层都杀了,其于人都充实到军中吧。鹞子,我给你一个五千人的骑兵编制,你现在有一千人马,去俘虏中挑四千个合地骑兵吧。”

“是。”李鹞子兴奋地应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单递过去:“人我已经选好了,都在这上面。”

杨华接过去大概扫了几眼,这四千人都是合格骑兵。其中,汉人两千三百、横山纯种党项羌四百,汉羌混血一千三百。这让杨华很意wài

,他没想到西夏汉人中也有这么多合格骑兵。转念一想,又是释然。说到底,西夏还是以汉族为主的国家。只不过政权掌握在党项上层贵族的手中而已。

他点了点头:“这千人都给你,至于其他八万俘虏,就充做辅兵和预备役,平时以军法勒束,小心别让他们乱了。

我军大概会在十月初对庆府动进攻,大家抓紧时间整。”

交代完这些后,酒也喝不成了,大家这才散去。

快,军队的休假结束,开始整训。各军都补充了一些兵力,特别是李鹞子的游奕骑突然壮大,让河东军倍感振奋。

但养活五千人地骑兵军团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不能尽得西夏之地,仅靠区区一个河东根本就没办法承shòu。

三天了,雨还在下,下得人心烦。

杨华心情也异常不好,他这次是居了要在银川平原扎下根来。每攻占一地都派出官吏,实行统治。

可他手上人有限,从带过来地小吏全撒下去也不够用。有的地方,一个县他只能派出一个县令和一个县尉,而这里有是西夏最繁华地地区。一个大县就有人口两千户,以区区两人管理数万百姓,显然不太现实。而且,河东人是外来户,要想得到本地人的认同,也需yào

一段时间。

一想到这里,杨华就觉得头疼。他这世地身份虽然是荆州人,可长期生活在北方,已经习惯了北方的气候和水土。这段日子连续不断的秋雨让他兵倒了,身上十多处伤口无一不酸无一不疼,尤其是大腿,更是疼得走不动路。

躺在胡床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霉了。

吃了药,正疼得冒冷汗,有赵行德来报,说是地方州蕃学的一群士子跑来闹事,将蕃学衙门都给砸了。

“蕃学,是管理读书人的地方吧,夏国也有士子吗?”杨华这段时间一直担心地方不靖,生怕生民族冲突、官民冲突、兵民冲突。一听到这消息,心中就冒起一股邪火:“让折彦文带几百士兵过去,把那群腐儒都给我砍了。”

赵行德吓了一跳,忙说:“这可杀不得。”

“怎么杀不得?”杨华怪问。

赵行德说:“将军若要经略夏国,还得依靠这些读书人。”他笑着说:“其实,这事之所以闹起来,是因为这群灵州的读书人想做官。”

“做官?”杨华突然哈哈大笑;“要想当我的官,好办,我正缺人手呢。我前几天不是贴出告示招读书人吗,他们自来找我就是了。”为了笼络夏人之心,杨华也曾经贴出告示,说只要是读书人,识得字,作得文,就可以做大宋朝的官。

实jì

上,这个告示贴出去也没什么用处,区区几天,不过寥寥几人前来到。杨华为了千金买马骨,无一例外地给他们做了大官。

赵行德说:“可是,他们却不想这么做官,他们要依正途出身。前日,将军不是招了个读书人去做盐州定边县的县丞吗?”

“好象有这么回事。”

“那人是个浪荡子,根本就没什么学问。”赵行德叹息一声:“此人名声极坏,是个斯文败类。士子们见他做了官,都不服气,这才群起而攻之,将蕃学衙门都给砸了。”

“正途,什么是正途,就那要吗?”杨华苦笑。

“科举是正途。”赵行德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六章 取士

小了些,朦胧的雨幕中,城像一张大饼平摊在平里看出去,青灰色一大片。//西夏虽然是党项人的国度,但因汉化了一百多年,文物制度都依宋度,等级分界上甚至比汉人还严格。城市中也没有任何高大建筑,全是一水的平房,只四面方方正正的城墙在远方若隐若现。

~忍着腿上的酸痛,披了一件军用雨衣同赵行德和折彦文一道,一拐一拐地来到蕃学衙门所在的泊水街。泊水街地势低矮,雨水从四面八方汇集与此,足有半尺深。这大概就是泊水街得名的由来吧。

按说,这么大的水,应该没人上街。可这条街却甚是热闹,大约有四百来个读书人穿着汉家儒袍,抱着孔子的牌位,衣冠楚楚地站在积水中大声呐喊:“余良出来。”,“野利良出来负责!”“余教授出来负责!”

一听到,杨华差点笑出声来,不禁想起后世的宝岛请愿,游行的百姓的口头禅就是:“马娘娘出来负责。”

还没等他笑出声来,几个士子就冲到衙门的大门前,地用脚踢着大门。在看看门口的那一排木栅栏早已经被愤nù

的读书人掀翻在地了。

人是如此的多,百多人不住往衙门涌去,溅起片片浪花。再看那些读书人的脚下,却依旧穿着布鞋,没一人赤脚。

任由读书人们如何踢门,学衙门的大门始终禁闭,死活也不肯打开。

士子们的声更大了,“野利良出来。”,“余教授你这个败类,把门打开!”而蕃学衙门那扇朱漆大门也开始摇晃起来。

杨华身边的折彦文又始下意识地拔着刀子,弄出轻微地噪音。他拦在杨华身前,警惕地盯着前面纷乱的人群,身体绷得有些紧。

杨见实在乱得够戗,眉头一皱,问负责灵州地方政务的赵行德:“现在蕃学事务归谁主管,是否已向我投诚?”蕃学衙门负责为夏国取士,本不是什么重yào

部分。杨华进灵州之后忙着接收城防和府库,对于这种清水衙门去不怎么放在心上。

赵行德小声回答:“禀将军。灵蕃学衙门地教授训导姓野利名良。党项人。汉人名字余良。此人大有来头。本是西夏地翰林学士。因为他是小梁太后地人。小梁太后死后。他为李乾顺所忌妒。被贬到灵州做学政。说起来。这人虽然是孔门弟子。却毫无气节。我军刚进灵州城之后。他就投降大宋。所以。他也算是将军地人。”

“哦。这样啊。如此说来这事我得管管了。”杨华说:“这些人太乱来了。”

如果这个余良没有向河东军投降。那就是西夏人自己地事情。而且。事情只要牵涉到读书人就会变得极其麻烦。

毕竟士林掌握着舆论地导向。赵构就是被陈东那批太学士逼得走投无路这才大开杀戒地。所以。杨华对读书人地态度一向是敬而远之。不亲近也不刻意打压。

但是。现在这个蕃学衙门已经算是河东镇地zf机构。读书人现在一闹。分明就是挑zhàn

他杨华地权威。断断不能容忍。

见杨华面色难看。赵行德心中一惊。这个主公地性格他实在是太了解了。根本就是一个眼睛里不糅沙子地人。行事也果决明快。若依他地性子。只怕立即就会派兵过来。将这群读书人逮捕下狱。如此一来。杨华可是将西夏地读书人得罪干净了。以后还怎么管理地方?

赵行德道:“管是应该管的,但要看怎么管。”

“你说该怎么管?”杨华伸手扶了扶斗笠,脚上地酸疼更甚,心中很是不耐烦。

赵行德小心地说:“这件事情的起因其实得怪李乾顺。”

杨华闻言大觉奇怪,问:“这事同李乾顺又有什么关系?”

赵行德正色道:“今年是李乾顺改元地第一年,按制应该在八月初一开恩科取士。可将军正好带兵西征,党项人忙于应付,哪里还有心思开科举。于是,这一耽搁,等到下次大考,就得再等上三年了。读书人穷经皓,读了一辈子书,图得不就是当官吗?李乾顺这么一来,大家的希望都破灭了。”

杨华好笑:“行德,读书人怪地是李乾顺,怪的是我,你别老是恭维我。”

赵行德:“将军爱民如子,进灵州后与民无犯,灵州人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说到这里,生性谨慎地他难得地面露微笑:“将军进灵州之后,贴出榜文招闲纳士,这些人心中巴不得到将军手下做官呢。可是,这士子一直都以精英自居,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就算也到将军这里做官,也得将

~门去请,如此才能满足那卑微的虚荣心。所

~面色铁青:“所以,他们才不会自贬身份到我这里来呢。”

赵行德不敢接嘴,接着道:“不过,士林有讲究一个正途出身,科举出仕的人有身份有面子,不大瞧得起恩荫选官。当然有这么个机会,他们心中还是痒的。”

“恩,这可以理解。”杨华有些闷:“不但夏国读书人如此,我大宋的士子何尝不是如此。就拿虞允文来说,陛下登基之后,我一直想在陛下面前推荐他。可他死活不从,非要等开恩科的时候科举入仕。”说到这里,他已经有点愤nù

了。

赵行德叹息一声:“的士子虽然心中痒,可谁也不肯率先来将军这里报到,以免遭人耻笑。可是,就有那么几个斯文败类撕破了脸不要,竟然做了大官。于是,读书人失落的同时将满腔的怒火都泄到蕃学衙门这里了。”

“哈哈,有些意思,心啊!”杨华也只能苦笑了,他指着乱成一团的蕃学衙门:“行德,如果余良没向我投降,我也权当个热闹看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说,该如何处理?”

杨华前世不过是一个大生,对古代的读没任何了解,一想起士子门肚子里弯弯拐拐的肠子,他就觉得头大如斗。”

“为今之计……”赵缓缓道:“现在已经是八月月底,虽然已经错过了八月十五的考期,却还来得及,将军可请陛下在灵州特意开一个恩科,为国家取士。”

“啊!”折彦文不再拔刀了,:小声地叫出声来。抡才大典可是一个国家最重yào

的政治生活之一,直接关系到官员的任命,乃公器也。可这么重大的事情在赵行德口中说起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杨华听了这话也深以为然的样子。

赵说:“夏国的科举同大宋朝一样分解试、省试、殿试三级,解试又称乡贡,由地方官府考试举人,然后将合格举人贡送朝廷。省试由尚书省礼部主管,在春季选日考试各地举人,分别科目连试三日,合格由礼部奏名朝廷,参加殿试。灵州是乡试的所在地,将军可在这里设一考场,选取合格生员送去太原参加另外两级考试。”

“送太原去做什么?”杨华一翻眼:“三个考场都设在灵州,一并考完,然后授官。”

赵大汗:“这是不是太不严肃了?”

杨华:“本将军带天子行狩,西征党项,持节,有这个权利。我亲自来做主考官。”开科取士选的是地方官,杨光华自然不肯将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送给赵楷,一想到将来全西夏的地方官都叫自己恩师,他就乐不可支。

说到这里,杨华从怀里摸出一枚印章递给赵行德:“这是天子之玺,你拿去写一份圣旨。”

“是。”赵行得慌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双手接过去揣在怀里。

折彦文看得背心满是热汗,半是畏惧,半是崇敬,半是震撼,千般滋味涌上心头,连他都不知dào

自己在想什么了:玩弄皇帝在掌股之间,这样的人是枭雄、英雄还是乱臣贼子?

他血管里本流着突厥人的血,又是一个年轻人,对宋朝本没什么忠诚之心。

杨华笑了笑,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人群:“彦文,把人群分开,我们进衙门去同野利良商量一下。”

喊了几声,却没听他说话。杨华朝折彦文看过去,只见这个侍卫官呆呆地站在雨水中,形同木偶。

杨华摇了摇头:“这孩子!”

他猛地抽出横刀,大喝一声:“闪开!”便将横刀如标枪一样投了出去。

“碰!”一声,锋利的横刀扎在大门上。

一刹那,正在闹腾的四百多士子都安静下来。

正在踢门那个书生吃惊地看着订在门上的横刀,半天才叫了一声,“我的妈呀!“

一连退了好几步,“扑通!”一声坐在水里。

杨华哈哈大笑,一把扯掉身上的蓑衣,露出大红色的官袍,大步走了过去。

看杨华的官袍等级不低,书生们都默默地让出一条通道,目送杨华三人走到大门口。

杨华走到大门前,伸手拍了拍门环提气大喝:“余良,我是杨华,把门打开!”

“杨将军来了。”

“杨国公来了。”

“杨大人,你可要为我等读书种子做主呀?”

书生们同时乱糟糟地叫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comm,章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七章 经义

着下面四百多读书人,杨华有些感叹,看他们的衣着直就同自己以前在东京时见到的那群太学士一个模样。这个西夏,根本就是一个袖珍版的北宋啊!

杨华朝赵行德递过去一个眼色,赵行得会意,立即提高声音,用一口浓重的西夏口音道:“大家安静,我是大宋朝灵州知州赵行德。你们的意见杨将军也已经知dào

,杨将军已奏明大宋天承陛下,将新归顺我大宋的夏国各州、府、军的情况同皇帝陛下说得分明。杨将军已经请得圣旨,专为夏地读书人开一恩科,考场就设在灵州,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一。大家且都回去,到时候再来考试吧!”

话音刚落,众人都兴奋得有时鼓掌又是顿足,齐齐大叫:“太好了,功当从直中取,如何走得那歪门邪道。”

“终于要考试了,我已经考了五届了,再拖下去,人都老了!”有个年届半百的书生仰天长啸。

“万岁,万岁!”

蕃学衙门的朱漆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瘦小的老头探出一个脑袋来,大声道:“可是杨大人,下官余良。”

“斯文败类。”

“国之虫!”

“士林公敌!”

见到他,一众读书人同时谩骂。

余良脸上明显地带着一丝惊恐和惭愧。

杨华一笑,举步进去:“我是杨华,慌什么,乱不了。”

蕃学衙门地方很大,有四个很大的院子,看得出来西夏国君很重视文教。

进了大厅之后,余良慌忙拜下去,连声道:“还好杨大人来,否则还真要弄出大乱子来。”

杨华不屑地哼了一声,也不理睬,只朝赵行德递过去一个眼色。

赵行德将余良从地上扶起,温和地说:“余大人,你我也是兴庆府的旧识了,杨将军不喜欢虚礼,咱们直接说正事吧。杨将军已请得天子圣旨,决定在夏地单独建一个考场,为国取士。你是灵州学政,这次科举还得请你大力协助。”

余良大喜,连连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于是,二人便开始在旁边商量推敲起这次大考的程序和细节。

杨华因为对科举不熟,也不插话,捧着茶碗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权当学习。

听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西夏的科举弄了个明白。

所谓蕃学,最早端与李元昊建国时。当时,西夏并未实行科举取士制度,夏景宗李元昊始建“蕃学”,作为培养人才,选拔官吏的途径。为了保持党项人地民族语言和文字,他特意命人从辽国购买了大量的诸如《孟子》、《孝经》、《尔雅》等儒家经典,并翻译成西夏文字,供西夏人学习,并作为教材出题考试。

当然,儒家经典博大精深,以可怜的西夏文也无法翻译出其中的要点和精神。于是,普通读书人还是以读原著为荣,对译本却是不屑一顾。本来,西夏取士地时候还分为汉、党项两个考场,后来因为大家都学原著,精通西夏文字的党项人也没几个。于是,索性就直接用汉文出题。蕃学也就名存实亡了,仅仅作为一个学政机构,负责地方考场和士子的选拔。

作为一个落后民族,党项被汉化并不出乎杨华意料。党项文化比之中华文明自然是异常粗鄙和落后的,也必然要被同化,除非党项人都退回西藩。只要他们在农耕地区设立zf,实行统治,必然需yào

大量的官吏。而官吏的选拔,只能靠科举,一科举,就被汉文化融合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历史唯物主义吧。

了解了这一点,杨华大觉得振奋。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西夏的民族问题,可现在看来,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了。实jì

上,西夏根本就是北宋地缩影。百姓和士子对中华文明还是认同的。而在名义上,西夏现在还是大宋的藩属。回到宗主国地怀抱对大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国破家亡的惨痛感,不但如此,有的人反有些欣慰。

这道理想起来很简单,譬如现代的美国突然出兵攻占非洲的一个小国,并宣bù

这个国家从此成为美国的一个州,所有的百姓都享shòu

同等的国民待遇,只怕那个小国的百姓都要欢欣鼓舞,面上有光。

就拿现在正等在外面地四百灵州读书人来说,其中有党项血统的就占一半。可他们着汉服,说汉话,读儒家经典,用汉人的思维方式看问题,你总不可能说他就不是汉人吧?都是中国人,消灭民族之分才是王道。

当然对待女真蛮子,却又是另外一种手段。

商议好考试细节之后,余良汇报说考场分别

华的河东节度使行辕、蕃学衙门和城西的双塔寺。行乡试、双塔寺举行省试,而杨华的行辕则进行殿试。

蕃学衙门和铁塔寺的考试同时举行,殿试则延后两天。

杨华点点头说了一声“甚好!”算是肯定了余良的功绩,最后问:“试题排好没有?”

西夏的考试制度同北宋一个模式,科举考试的项目主要分为经义、诗、赋、论、策五种。

王安石主政地时候认为选拔官员取得是行政能力和道德,又不是选诗人和文学家,遂取消了诗、赋两种考题。

西夏也与时俱进,跟着取消了诗、赋。

但就经义类考题而言,其实就是从《四书》《五经》里抽取一段文字出来,让考生自己作文。王安石的这个改革直接催生了明清时地八股文,算是开了历史的先河。

余良忙回答说:“禀大人,策论地题目一般都是由天子钦定的,这个下官不敢置喙。至于经义,属下同赵大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用《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君》为题。”

听他说出这个题目,杨华不禁一楞,他没想到余良居然左到这等程度。

余良本是小梁太后地旧臣,李乾顺主政之后对他大力打压,现在又因怕死投了杨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自然铁了心跟杨华混。现在杨华让他当考官,他就如失业许久的人找到工作一样,有心要摩拳擦掌在杨华面前好好表现一蕃,再顾不得自己的党项人身份,出了这么一个题目。

杨华心中好笑,本打算挖苦他几句,可转念一想,却面色大变。他猛地站起身来,怒道:“余良,你好大胆子,居然挑拨民族关系,人为割裂族群,居心何在?”

余良大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下官糊涂,下官糊涂。”

杨华咆哮了半天,这才平息下心中怒气,一把将他拉起:“算了,拿本《论语》来,我亲自出题。”

余良忙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论语》递了过去。杨华随意地翻了一页指着上面的一行文字说:“就他了。”

余良和赵行德将脑袋凑过去,同时念道:“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

杨华点头:“题目就是《让以得之》。”

余、赵二人略一思索,同时赞道:“好题目,应时应物,想不到杨大人也是儒学大家啊!”

杨华满头雾水:“什么大家,我胡乱指的。”

“不然。”赵行得细声细气地说:“大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孔子来到一国就一定会知dào

这里的政事,就是因为圣人有温和、善良、恭敬、节俭、谦让五种美德。将军德行高洁,此刻西征,夏地百姓盼将军如久旱之盼云霓,皆敬服于您。”

杨华被他这一马屁拍得寒毛直竖,竟无言以对了。

当然,杨华对八股文是很不以为然的,这东西太禁锢人性了。可是,不这么考,也没其他好的办法。八股虽然垃圾,可至少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公平一物最为要紧,特别是在人心混乱的西夏。

“大人,策论的考题也该定下来了。”赵行德提醒杨华。

杨华摸了摸胡子,沉吟半天,这才说:“今年夏地科举的策论……就出个地方兵民比例以及钱粮之间的关系吧。”既然八股文选拔不出合格的人才,怎么说也得弄几个精通财会的人吧。

“是。”赵、余二人同时领命。

赵行德突然说:“大人,这次科举取士的名额您也该定一下。”

“定什么?”杨华大手一挥:“我欲尽取夏土,尽收民心,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只要来考试的,统统取了。此为非常时期的特例,下不为例。”

赵行德大汗,而余良则一脸的欣喜。

等商量好一切,杨华怒气也消了,又温和地勉励了余良两句,说:“刚才我说话重了些,余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余良感动得热泪盈眶,怎么也说不出来。

杨华说:“以后就要再用蕃学这个不利于团结的名字了,要改。”

出了学政衙门,士子们还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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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西军新杰

宋西征军行辕。

这里本是西夏灵州州府衙门,作为夏国第二大城市,灵州的州府衙门自然是非常地气派,大厅很大,地上铺着西域来的地毯。连日阴雨,天色晦暗,即便是大白天,厅里也点着蜡烛。

一大群士子正伏案奋笔疾书,在大殿的四周,维持秩序的小吏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如同木雕一样看着这群参加殿试的士子,生怕出半天声音打搅了他们。

大殿里静得可以听到外面淅沥的雨声,偶尔有人轻轻地磨墨。这声音惊动了主考官余良,他抬起头严肃地看了众人一眼。

天承朝特意为夏地开的恩科已经进行了三天,这是最后一天的殿试,看得出来,来参加考试的士子们都很紧张。十年寒窗,成败就在今朝。

当然,最不紧张的就是正坐在侧殿中的杨华,他这次是居了心要将所有来参加考试的士子统统录取,以收夏地读书人之心。至于眼前这场考试,不过是走个过场,排一下名次。

这次科举,杨华并不仅限于灵州一地,他贴出榜文说只要是夏地的读书人都可以来参加。消息一出,整个西夏都轰动了。不但杨华的占领区,连远在兴庆府的士子都跑过来了。参考人员总数达千人之巨,据说,到现在还有人在赶路。对此,杨华也莫可奈何。

一千两百三十二个考生,杨华计算了一下,靠这些人,管理整个银川平原应该有富余。一想起当初在太原时自己手下只有寥寥数百个文吏,他不禁感慨,夏地英杰尽在我囊中也!

实jì

上,整个西夏的知识杰出此刻算是同杨华一条心了。杨华这一手直接挖掉了西夏的上层建筑,不可谓不狠。

在古代,知识可是一种奢侈品,能读书的人家境都不会很差,至少是个小地主。封建中央集权制,政治结构扁平化,统治国家还真得靠这些中小地主。

“赵行德这个主意出得漂亮,这家伙还真是个宰辅之才啊!”杨华暗道。

他甚至琢磨着一旦拿下银川平原和河套地区,就将夏地交给他管理。

“杨大人,在这里坐着憋气。”坐在下的一个军官不住抓耳挠腮,好象很不自在的样子。他身材不高,但块头极大,长着一脸钢针般的络腮胡,看起来煞是威猛。

杨华将思绪收回来,站起身,提着茶壶走到对面那群人中,亲自为他们斟上刚煮好的点茶,微笑着小声道:“各位大人说话请小声点,杨华奉天承皇帝圣旨在夏地开科取士。此乃国家抡才大典,断断马虎不得。”

听杨华这么说,众人都轻轻地点着头。一个穿着大红官袍的文官不满地盯了刚才说话的那个武官,小声道:“曲将军稍安勿躁,我等受杨大人所邀前来监考,那是何等地荣耀。”

“荣耀……坐得屁股都麻了。”那个叫曲将军的人有些郁闷。

“无知鄙夫。”红袍文官面带不屑。

曲将军有些恼怒了,握着拳头,提高声气:“席大人,一路上你百般撩拨于我,究竟想做什么?”

“好了好了,席大人,曲将军,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刻种,且等上片刻。我等再谈正事。”杨华怕二人再起争执,连忙出言相劝。

这二人这才停止口角,闷闷地坐在一边。那个曲将军一直用愤nù

的目光看着席大人,而席大人则面带冷笑。

看着这针锋相对的二人,杨华有些头疼起来。北宋以文御武,文武官员本就不和。在以前,因为有朝廷制度在,武官都有些畏惧文臣。现在天下大乱,武人的地位得到提升,就不那么害pà

文官了。

眼前这一大群人都是从泾原来的陕西官吏,姓席的那个文官是这群人的头,名叫席贡,现为泾原经略使。而那个武将姓曲名端,现任泾原军统制。

泾原路地辖泾州、原州、渭州、西安州、怀德军五地,是陕北大镇,管辖着后世甘肃以东、陕西以北地西、海、固和六盘山等一大片地域。泾原路乃关中北面门户,也是一个出强兵的地方。

当今天下二帝并立,都在争夺关中。为此,赵构派出了张浚,而杨华则派出了吴敏。

泾原路正好挡在杨华和关中之间,正是河东镇竭力争取的目标。

吴敏同泾原经略使席贡有旧,入关之前就写了一封信过去,仔细地分析天下大势和河东镇的力量,招席贡还朝。

席贡知dào

关中即将变成一个激烈的大战场,任何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他必须在最短地时间内做出政治选择。

在想了两天之后,席贡决定投靠杨华。一来,他本与吴敏熟悉,有吴敏在,日后也有个照应。所谓做生不如做熟。而且,吴敏的名气可比张浚大多了。再说,杨华大军囤于西夏,不管能否拿下西夏,日后肯定会全力南下。而泾原路正好拦在半路上,杨华肯定会第一个拿他开刀。

杨华这两年威名赫赫,席贡不认为张浚等人是他地对手。所以,他很自然地把宝押在了杨华身上,便带着手下诸将赶到灵州向杨华输诚。

席贡、曲端的到来让杨华喜出望外,心中对吴敏也是又惊又服。想不到吴敏一封信就拿下陕北,端的是好生厉害。

说起关中局势,虽然纷杂混乱,其实主要有三大股军事势力:熙河张深,侧有泾原曲端,延王庶。

其中,泾原军因为地处夏、宋边境,军队战斗力最强,人数也最多。据席贡所说,如果在紧急状态下,他可以征十万青壮。

现在,泾原已投靠天承朝,陕北尽归杨华。若吴敏等人再在渭河平原搞些动作,关中大局定矣!

关中西军因为在去前年大量抽调到东京前线,现在力量弱了不少。但以陕西一地的战争潜力而言,依旧能征召四十万以上的青壮,再加上西夏一地,席卷天下当不再话下。一想到这些,杨华禁不住壮怀激烈。

也只有将山、陕、宁联为一体,宋人才有力量同女真决一死战。

考场中已经有考生陆续交卷,能够进入殿试这一关的士子都是西夏的精英阶层,杨华给他们的待遇自然是极好,一等到考生交卷出来,立即就有两个侍迎上去,接他们去后院进食、休息。

席贡看得心中感慨,手抚长须道:“想当初下官中进士的时候,在考场里坐了一天,水米未沾牙,加上心力交萃,

后足足病了三天。”

下面地径原路各轴、府文官们也都摇头叹息,一副不堪回的模样,反将那群武官看得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等考生们都交卷离开,杨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众人说:“各位大人,各位将军,此刻你等还朝实是陛下的德行所至。”

席贡也颇为激动,含泪道;“太上道君皇帝被北奴所虏,钦宗皇帝大行,我等孤悬挂一隅,如失群地孤雁,今日总算得以还朝,怎么不叫人泪流涕下。当即刻去太原面圣,聆听教诲。”

众人也都跟着抹眼泪。

杨华吓了一跳,忙道:“如今我天承大军正在经略夏地,无暇南下,关中大局还得仰赖诸君。等关、宁局势稳定了,再进太原面圣不迟。”

席贡忙点头:“正是如此,若不能替陛下平定关中,我等还有何面目去见皇帝。不过,杨大人,我得到消息,张浚已经联络了延王庶,势力大张。吴大人等人甚是吃紧,若河东军主力再不南下,只怕关中局势将一不可收拾。只不知dào

将军何时能够平定党项?”

杨华点点头:“你说的情况我也已知悉,吴相他们那边也张浚压迫得厉害。我这边因为连日阴雨,以至于耽误下来。否则现在已经拿下兴庆府了。我个人认为,能够在冬至之前拿下兴庆府就算早的了。”

话还没说完,曲端突然出一声冷笑:“河东军既然惧怕党项人,就由我泾原军来攻击兴庆府。我泾原大军正驻扎在西安州,只需一声令下,半月即可打到兴庆府。”

听到曲端这句话,席贡大怒:“曲将军,我泾原军是要用来攻击关中的,现在入夏。岂不将陕北拱手让与张浚?”

曲端很不客气地瞪了席贡一眼:“攻击关中,拿什么来攻?我泾原无钱无粮,从西安州回原州有好几百里路呢,一路又是深山大壑,只怕还没吃到渭河平原的小米,部队已经走散了,还是来灵州正经。”

席贡怒啸一声:“我是泾原经略使,这事由我做主。”

“上阵杀敌的可是我的弟兄,却不是你们这些官儿。”曲端面上根根胡须嚣张地张扬着:“席大人,如果没钱没粮,我也差不动手下地士卒。”

“你这是在抗命吗?”席贡气得眼睛红:“跋扈,粗鄙!”

杨华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今年旱情严重,泾原那边粮食歉收。而党项人趁西军大量外调时抢劫了西安洲、怀德军等宋朝边境城市。现在地泾原来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这未尝不是席贡来投靠自己地原因之一。本来,杨华也有意接济于他们。无奈近日不停下雨,道路泥泞,根本无法将灵州的物资运到西安州去。

这个曲端口口声声说要来帮忙攻打兴庆府,其实打地就是一个以军就食的主意。西夏富庶,只怕泾原大军都有意要过来洋财吧!

仗是河东军打地,曲端要过来拣现成便宜,想得也太美好了。

杨华有意要笼络泾原军,可曲端的打算已经触及到他地根本利益。如果放泾原军来夏,将来他们呆在银川平原不走,甚至建立地方政权,征兵征粮,大家又都是友军,还真拿他没办法。

西夏一地是杨华的禁脔,自然不愿意让他人染指。

想到这里,杨华摇头:“泾原军的困难我也知dào

,我会动民夫克服困难把物资运去西安州的。至于攻打兴庆府,有我河东军足矣!”说到这里,杨华朝曲端看了一眼:“我河东有的是百战精锐,两次开封大战、救太原、破灵州,拿下兴庆府当不在话下。”

曲端也不畏惧,与杨华对视:“河东军固然是百战雄师,我泾原军也是西军精锐。若杨大人不服,不妨比试一下。”

席贡呵斥曲端:“曲将军,军国大事事关紧要,怎可儿戏。”

曲端狠狠地盯着杨华:“你我各派出一员猛士比上一场,若我胜,当率军入夏参战,若败,当留在泾原替朝廷经略关中。杨大人,敢不敢同我比试?”

杨华摇头微笑:“不比。”

曲端厉声大喝:“河东军没勇士了吗?”

此话一出口,就惹恼了杨华的侍卫长折彦文,他手按刀柄走上前去:“曲端,折彦文愿同径原军的勇士比试一场,以免尔等笑我河东无人。”

曲端一翘大拇指:“好汉子。”

折彦文拱手对杨华道:“将军,请让折彦文出阵吧。”

杨华也有些恼怒曲端的无礼,有心给他点厉害瞧瞧。本来,如果很的要比武,让杨志和杨再兴来最合适不过。可是,这两个大将都领军分驻在外地,一时间也没办法招来。

听杨志说,折彦文地武艺不错,尤擅骑射,武艺在河东军中至少可以排进前六名,大概同梁红玉差不多。梁红玉的武艺杨华是知dào

的,而据他所知,泾原军好象没什么出名的武将,折彦文出战,应该不会输。

杨华朝折彦文点点头:“准你所请。”

“多谢大人!”折彦文大感激奋,转头对曲端说:“曲将军,你要亲自出阵吗,我们比什么?”

曲端哼了一声,“谁同你比试,我自有勇士。大家都是友军,若在众位大人目前动刀到枪,未必不敬。这样吧,比射箭。”

折彦文心中欢喜,他家学渊源,本就擅长骑射。射术在河东军中也是能排上号的,比箭,正好是自己的强项:“好,就比射箭,谁来?”

曲端朝身后的武将们看了一眼,喝道:“刘出阵!”

“遵命!”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将军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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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西军第一神箭手

听到刘的名字,不但折彦文心中大苦,连杨华也

杨华心中暗道:倒霉,怎么把这个名人给忘记

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壮年将军看起来颇为儒雅,长这一张白净面皮,说起话来也不紧不慢,颇有风度。//

他朝杨华一拱手,朗声道:“末将陇右都护刘见过杨大人。”

在真实的历史上,刘最后做到江、淮、浙西制置使,节制诸路军马,驻扬州,直接指挥淮东军事,是南宋对金做战时,江淮防线的军事总指挥,是南宋有名的军事家。

现在的他还不是西军中的一个普通将领,声名不显。但此人有一手精妙的箭术,号称西军第一。

曲端派他出来比箭,自然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杨华心中懊恼,却有无法可想。刘的箭术有多高,他也没见识过,想来定与李鹞子差不多吧,如此看来,这次比试,前景堪忧。

可话已经说出口,覆水难受,杨华硬着头皮叫人送来两张自己日常使用的铁胎大弓,强笑道:“怎么比?”

刘借过大弓,拉了拉,赞了一声:“好弓。”又笑道;“大人的弓虽好,可刘却不熟悉,先射两箭熟下手。”

说着出一支箭拉了个半开。指着门口那口烧水地铜制水斛“咻!”地一箭射出去。堪堪射在上面。

水斛正放在屋檐下。距离刘不过二十来米。这一箭虽然射得也算准确。但换任何一个箭手也?易射中。

众人皆是不解。不知dào

刘射这一箭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是炫耀射技。这样地目标也未免太大了些。

折彦文冷笑:“刘将军地神射就是为了射水壶吗?”

刘微笑着摇了摇头。命人将那支箭拔出来。只见。箭孔上有一股热水喷将出来淋在木炭上。激起一团白色地水气。

刘也不说话。再次半开大弓。又是一箭射出。箭头竟从那个小孔处钻了进去。恰好将那个指头大小地箭孔堵住。

这一手实在太漂亮了,殿中众人都被他这神乎其技的箭给惊住了。

杨华也被他震得呆住了,这箭法实在是太漂亮了,已经远远胜过李鹞子,只怕比起岳飞也不逞多让。

再看那折彦文,手提大弓站在旁边,脸上一红一白,显得异常颓废。

曲端哈哈大笑:“刘将军好箭法呀,不愧为我西军第一神箭。”他转头盯住折彦文,大剌剌地说:“小折将军,还比不?”

折彦文怒气一涌:“河东军永不言败,比了。”他指着远处庭院里地一颗香樟树,大声说:“那棵树离偏殿一百米,一人一箭,射中树干胜。”

说完,他立即拉圆大弓,一箭射了出去。

一百米,很长的一段距离。这么远看过去,那条树干一变成细细的一条黑线。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夺”一声,折彦文这一箭正好钉在上面。

“好!”殿中众人这才大声喝彩。

折彦文挑衅地看着刘:“刘将军请!”

刘温和一笑:“折将军好力qì

。”他拉圆了大弓,半天也没射出去。

曲端有些着急了:“刘,你怎么还不射?”

曲端的话刚说完,刘的右手一松,那只羽箭软弱无力地飞了出去,在空中飞行不过三十来米,就落到了地上。

“啊,怎么可能这样?”曲端大叫:“不算,重新来过。”

折彦文大声欢呼:“我赢了!”

席贡沉着脸对不住叫喊的曲端说:“曲将军,愿赌服输,君子所为。”

刘无奈地摇着头,将大弓放下,走到杨华面前,拱手施礼:“刘输了。”

曲端还在大叫:“还没开始比试呢!”

杨华见刘认输,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他小着扶起刘:“刘将军好箭法,杨华佩服。”

“过奖。”刘不卑不亢地谦虚了两句,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杨华会意,暗道:这场比试,这家伙是故yì

输给我的。此人甚会做人。

是夜,杨华命人将那张大弓和四十两黄金送去刘下榻的驿所,刘笑而收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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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立即逮捕曲端?”

杨华没想到席贡深夜来访,竟然建议自己处决曲端这个西军大将。

曲端飞扬跋扈,不尊重杨华这是事实。在曲端做泾原统制时,他杨华还是龙卫军一个小小地都头,而军队最讲究资历,不被曲端看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想经略关中,杨华还真得借助泾原军这个地头蛇。而关中局势混乱,并不能只靠军事手段解决。而曲端仗着自己在西军中的资历,一到灵州就提出许多不合理的要求,让杨华很是头疼。

他正考lǜ

着该如何笼络曲端,也想过请泾原经略使席贡过来商量一下。没想到,席大人一过来竟提出要杀。

“正是。”席贡说:“曲端在泾原军中独断专行,隐隐有不听经略司节制的迹象。宣和七年之前,朝廷皆以文制武。不过,近来天下大乱,我已经无法挟制军中精兵悍将。如今泾原军缺衣少粮,军心不稳,拖延下去只怕有变。下官认为,将军当趁曲端来灵州,立即杀了他。并派大将入驻泾原军,掌握兵权。否则,一旦曲端有异志,投奔王赵构,大事不妙也!到时候,将军夹在泾原和党项之间,进退失据。不但夏地不克,关中也将烂到不可收拾。”

席贡这段时间对曲端的跋扈也是忍无可忍,二人一路前来灵州已经吵个不停,只恨不得立即借杨华地手除掉这个粗鄙的武夫。

席贡凛然道:“军队,朝廷的军队,不是他曲端一个人地。杨大人持天子节铖,可代天子行军法。”

杨华也是意动,泾原路多个曲端的确是个大麻烦。如果能趁机将他拿下,日后也少了许多麻烦。

“此事断不可行。”说话的正是赵行德。

“行德你有什么意见?”杨华问道。

“曲端杀不得,若杀之,将军日后还如何收西军豪杰之心?”赵行德有些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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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认为,这本书比《宋行》好k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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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章 解决问题的方法

到深得杨华信任的谋士赵行德出言反对杀曲端,席贡了。他提高了声音,大声道:“杨大人,曲端此人骁勇善战,有信布之勇,手下吴、吴兄弟并为爪牙。在泾原时就曾擅自向地方摊派钱物、劳役,且不遵经略司号令,桀骜难驯,若放任不管,日后必成祸患。”

听席贡反复说曲端跋扈桀骜,杨华倒心中起。这事也是席贡一面之词,未免有席大人寻机报复之嫌。

赵行德大概也意识到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急促了些,有点失礼,他小声用商量的语气对杨华说:“大人,曲端这次来灵州,已经表明归顺我天承朝之意。而陛下也曾颁布圣旨招关中诸军人夏参战,曲端此刻来灵州,不但无过,反而与功。如今王篡位,人心正乱,朝廷根基未稳。杀曲端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若无故杀之,只会使关中诸军离心离德,到时候,吴相还如何稳定关中局势?请大人三思。”

杨华苦笑,若说分析问题最后做出决断,他好象不怎么擅长。让自己拿个主意,还真让人头疼的。曲端威望很高,杀与不杀都牵动着整个陕西的局势,断断草率不得。

沉吟片刻,他转身对角落喊了一声:“关群,你怎么看。”

听到杨华说话,席贡这才发xiàn

在阴暗的角落静静地坐着一个人。此人生得很是猥琐,嘴唇上两撇鼠须让人大起恶感。可自己进屋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书堆中坐在这么一个人,这人的定力还真是惊人啊!

这个时候,席贡这才想起来灵州地时候听到过的一个传言:杨华身边的首席谋士并不是前西夏高官赵行德,而是一个叫关群地辽国进士。河东军的重大决策皆处于此人之手,是一个狠辣而果决之人。以前他还任过河东判官,新朝既立,杨华本有意让他做中枢大员。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犯了杨华的忌讳,被贬为马奴。

席贡对此人闻名已久,一直有心结识,却不想在这里见到,便凝神看过去。

关群慢慢地站起身来,突然说:“禀主公,关群不认识曲端,没办法下判断,也不敢乱说。”

杨华说话也直接:“那你就乱说吧。”

关群微一踌躇,冷笑道:“杀不得。不管曲端为人如何,明公欲廓清海内,自然要收人望,得民心。杀一曲端事小,失天下之望事大。属下就不明白了,区区一个曲端有什么好麻烦的。他要归顺天承朝廷,逢我朝为正统,大用就是。若叛变,剿灭之。河东军,兵甲精绝天下;西军,日落西山。主公费哪心思做什么。”

杨华不以置否,他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无故杀大将,确实不那么地道。”

赵行德微笑道:“以曲端的人品来看,杀之无妨,但从天下大局而言,不杀为好。

关群冷笑:“不管杀不杀,我都有制那曲端地办法。”

“制?”杨华眼睛一亮:“说下去。”

关群:“皇帝不是下过圣旨要招关中诸军入夏参战吗,兵我们就不要了,单招吴氏兄弟进河东军,授予官职。如此,一来可断曲端两条臂膀,二则又可收吴家兄弟为明公所用。没有吴家兄弟,我看那曲端还能反了天。不但如此,主公可任命刘为泾原经略副使兼知谓州,分其军权。如此一来,刘将军便与那曲端从上下级关系变为平级,刘将军感念将军恩义,自然归心。如此,曲端所辖泾原军即便想乱,也乱不起来。”

此言一出,不但赵行德,连席贡也击节叫好,他大笑着说:“泾原军领军大将都归河东军,手下军力又分一大半给刘,我看他还怎么跋扈?”他心中本恨曲端,心下踌躇,一旦曲端失势,定要让他好kàn



席贡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杨华自然不知dào

,他现在只是感叹: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还真是好使啊。一道圣旨下去,要什么样地人才就有什么样的人才。

一想到南宋名将吴氏兄弟就要归于自己囊中,杨华心情一阵激动。

吴家兄弟要征召入河东军没任何问题,杨华当即去见曲端,温言抚慰,并以后生晚辈的姿态表示立即派出大量的辎重队,将泾原军所需的一切物资立即启运去西安州。

杨华说:“道路泥泞,曲将军就算要来夏地,部队无钱无粮也没办法行军。

不如这样,我立即划拨五万石粮食和两万贯铜钱,着两万民夫立即送过去。”

曲端本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虽然跋扈,但脑筋有时却不太灵光。他这次说要带兵来夏地以军就食,其目的也不过是钱粮二字。现在既然杨华答yīng

亲自送上门来,也就打消了带兵来灵州的念头。

安抚好曲端,杨华又亲自去驿馆见刘,宣bù

了任命他为泾原经略副使的任命。

刘还是那副淡淡地神情,只说了声多谢朝廷信重,末

躬尽瘁,死而后已云云。即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这家伙有些高深莫测。

与刘分手,走在街上,杨华有些闷闷不乐,这次亲身来访,并没能从刘口中掏到一句塌实话,无论怎么看都算是一种失败。

“恭喜主公,刘已为你所用了。”听完扬花的叙述,关群微一思索,突然着拱手说了这么一句话。

杨华有些惊讶:“此话怎讲?”

关群笑道:“刘将军为人沉稳,属于那种口风甚紧的人,有些像赵行德,可你也不能说赵行德就不忠诚吧。万言千当,不如一默。”

杨华一想:“恩,这两个人有的地方还真有些相似。”

关群有接着说:“刘肯定知dào

他这个经略副使是用来分曲端兵权地,他本是泾原军老人,是曲端的下属。现在突然同曲端平级,换成其他人只怕要推辞再三。可刘将军却没多说一句话就点头,这说明他已经明白主公想要他干什么。同聪明人说话,其实不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点透。将军你再想想,那日比箭,刘若想赢折彦文还不是一件简单地事。可他偏偏装着被曲端惊得走神,一箭射偏。既不得罪曲端,又顺便卖主公一个人情,真是好心计啊!”

杨华叹息:“我倒没想到这层,此人才堪大用。”心中暗暗佩服,刘后来能够做到一代名将,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在这个时代都是第一流的。

“主公与其为曲端一事分心,还不如多为即将开始的兴庆府之战多操心一点。”关群仰头望着外面地无边的雨丝:“这场雨应该快停下来了,再过几天,一晴,我军就可过河。得此喘息之机,党项人应该已经调贺兰山守军入卫京畿,五人多人啊!”

杨华点点头:“我也听军统司地人说贺兰山五万大军已经调动了,领军地是李良辅,夏国第一猛将。这仗不是那么好打。”

“我倒认为这一仗很好打。”关群说:“党项人地精锐大半已经丢在灵州,贺兰山军团什么名气很大,其实却没什么战斗力,边军嘛!夏国惨败,军心沮丧,加上精锐骑兵军团已经被我消灭。单靠步兵,遇到游奕骑还不是一边倒地大屠杀。”关群眼睛雪亮地看着杨华:“主公也太轻看自己地,你现在可有五千精锐骑兵,有这么一支强dà

的骑兵军团在手,毁人城灭人国,举手之劳尔。”

听他这么一说,杨华高兴起来:是啊,我现在可有五千骑兵。这样强dà

的力量,即便是对上女真也有叫板的力量,还用惧怕党项人吗?

杨华:“关群,走,我们去军营转转,看看骑兵训liàn

得如何了。”

“是。”

杨华拖着酸痛的脚和老风湿病人关群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骑兵的情况比杨华想象得要好上许多,西夏人本就是好骑手。这次招募进游奕骑中的骑兵大多来自于西夏的铁鹞子和山讹俘虏,这些人骑术高明且不说,战术素养也是极佳。

本来,杨华还担心民族问题。可进军营一问才知dào

因为李鹞子本身就是党项人,见党项人都能做到高官,俘虏们自然不担心受到民族歧视。

而且,骑兵们成分复杂,有党项人、契丹人、汉人、蒙古人、室韦人、.海人,甚至还有一个深目高鼻地色目人,堪称民族大熔炉。

河东军并不看人种说事,只要作战勇敢,立了功劳就能分得田地。杨华承诺,一旦拿下兴庆府,就将党项上层的财产没收,分给有功将士。并派出地方管制使,宣讲党项贫民在以李乾顺为代表的党项贵族、头领的统治下,生活如何如何困苦。河东军这次来夏地,就是要剥夺党项贵族的特权,将土地和牛羊平均分配给每一个有功的士兵。

这个承诺让投降的河东军的党项俘虏异常兴奋。这个世界上,穷人还是占绝大多数的,是个人都想改变自己的人生。

杨华现在是用阶级斗争来掩盖民族矛盾,这一手很顺利地化解了军中的不安情绪。

不两天,绵延地秋雨终于停下,在烈日的暴晒下,地也干了,黄河水也退了。期待已久地兴庆府战役开始了。

杨华命人在黄河上搭建了十座浮桥,花了五天时间将两万多主力战兵和八万青壮民夫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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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单方面的攻击

该说,杨华的河东军这次在灵州的休整异常成功。了大量的粮草辎重,囤积在灵州和从各占领区征收而来的新粮足以支撑河东发起的这超大规模的国战。

最令杨华得yì

的是,他在灵州进行了一次空前成功的科举考试,将占领区的精英阶层一并收入囊中,平白得了一千多在地方官。一想起那次考试,杨华就想笑。一共有一千八百七十三人来参加考试,杨华本有心全部录取。可如此一来,未免搞得太假,最后,他只能忍着心中的悲痛从录取名单上划去了一百人。

榜文一出,夏地沸腾,士林归心。

这些读书人维持起地方秩序来比杨华派出的军队还管用,一个个凶狠狡诈,堪称维持会之典范,天承朝之公忠能臣。

杨华在亲切接见了这些即将派出去的官僚们时,热情地宣bù

,为了支援宋朝人民所发动的这次收复夏地的正义战争,今后的地方官员将进行绩效考核,以支援前线的钱粮、人丁数目为升迁评定标准。此乃“考成法”也!

至于军队,则补充了大量俘虏兵。杨华下令,对俘虏新兵当一视同仁,不得虐待。当然,补充进军队的新兵都是夏地良家子。如此一来,天武军和捧日军扩充到一万,赵明堂所率的陌刀军不变,但单独编练了六千步兵,将龙卫军恢复到靖康一年之前的规模。如此,禁军上四军的三军已尽复旧观。至于游奕骑则从龙卫军中抽调出来,单独成军。五千人的骑兵部队,也该独立了

吴家兄弟也来灵州报到,本来杨华还以为这两个家伙既然是曲端的心腹爱将,估计也不那么好相处。可一见到人,自己却是一愣:原来是两个老实人啊!

大哥吴今年三十四岁,弟弟吴二十七岁。这二人出生卑微,从小在军中长大,身经百战,活生生从一个普通士兵打成了指挥使,可说颇有传奇色彩。

因为出身寒微,这两人从小就养成了听命行事的习惯。所以,杨华一下命令,二人就乖乖地到河东军来报到了。老实说,他们并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在以前,曲端是他们的上司,他们自然听曲将军地。现在,曲将军的上司杨华要调他们来灵州,他们自然要听上司的上司的话。

二人一见到杨华这样的大官显得异常拘谨,杨华一见二人,就放心了。这就是两个纯粹的军人,可大用。他忙叫二人不必拘礼,并赏赐下大量财物。在得知大哥吴有女色嗜好之后,又叫人送过去四个党项美姬,并任命二人为龙卫军副指挥,直接统帅新补充进赵明堂军的六千步兵。

如此荣宠,自然令兄弟二人感激涕淋,恨不得以死报答。

北宋之时,武人地位低微,他二人虽然是指挥使,但地位还比不上一个县令。一般高官见了二人都呼来喝去,如同奴仆一般。现在杨华待他们如此之厚,还真让他们有些不习惯了。

在整理好部队之后,河东大军顺利地渡过黄河,向兴庆府进发。

一切正如杨华所料想的那样,李良辅已经带着五万贺兰山军团士兵在顺州与杨华决战。

贺兰山军团是西夏拱卫兴庆伏西面,防御河西蛮族入侵的主力兵团,可以说威名赫赫。可实jì

上却并不是那样,这支军队长期驻扎在京畿以西,没经lì

过什么大战,战斗力低下。五万人能上战场的不过一万二千,李良辅东拼西凑才凑到一千轻骑。

以这样地军队妄图阻挡河东军前进的脚步无是螳臂当车。

这一次,拥有大量骑兵的杨华自然要主动出击了,他命令李鹞子的游奕军全军出击,将贺兰山军团冲得一塌糊涂。

李良辅见杨华的河东军势大,不敢大意,竟组成一个宽大的雁翼阵,试图率先包抄河东军两翼,挟制河东军骑兵的活动空间。杨华已经识破了李良辅的招术命步兵在前面布置成八个大小不一的方阵,步步推进,如重锤一样反复轰击李良辅地中军。

李良辅见中军有些支持不住,只得将两翼的部队收缩回中军,试图变为一个大圆阵死守。

可就在变阵地一刹那,游奕军骑兵突然杀出,先是以轻骑兵来回骚扰,然后以一千重骑兵反复组成三个波次反复冲击。西夏贺兰山军队对重骑冲击并不陌生,可没有骑兵的他们也只能在这片广阔的平原上被动挨打直到部队崩溃的那一刻降临。

战斗进行了一整天,这也是河东军第一次大规模使用骑兵,效果出奇地好,贺兰山军团大溃。

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等李良辅退守顺州城,李鹞子的轻骑兵才停止追击。

这一战,河东军的损失微乎其微,只付出了不到六百人的代价。而李良辅的贺兰山军团则阵亡两千,超过两百军官和六千普通士兵做了杨华地俘虏。

虽然贺兰山军团彻底失去斗志

想攻击坚固的顺州城还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对面就是顺州城了。”吴指着对面雾蔼中那段黑黝黝的城墙说:“大人,看样子,李良好辅不会轻易出城同我军决战了。”

吴看起来面色有些发青,昨天的大战中,他所率的龙卫军步兵方阵冲得最猛。同河东军其他按部就班执行战斗命令的步兵方阵不同,他所率领的这支步兵军战术异常灵活,长枪步兵和弓弩手配合极佳。从一开战到结束,绵延的箭雨都没有停过。这样的战法是典型地北宋西军战术,风格极其鲜明。

因为天气已经凉了下去,吴精良的索子甲外面还罩着一件华丽地狐皮大裘是党项人的样式。

“皮裘不错,吴大将军,你现在看起来很是富贵啊!”杨华轻松取得了一场野战胜利,心情正爽,笑着伸手摸了摸他身上地皮衣:“注意身体,这才十月,你就捂上裘皮了,夏地的冬天可冷呢!”

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件大氅还是昨天从一个横山党项羌豪酋尸体上剥地,我也没想到夏军居然如此不经打。哎,以前我宋军伐夏时怎么打得那么吃力?”说到这里,他有些感慨:“大人地河东军果然是天下第一强军,末将服了。”

杨华不便在一个老西军将领面前议论西军的战斗力,只打趣地对他说:“我的吴大将军,色之一物乃刮骨钢刀,多少男儿都毁在这上面。我现在倒后悔当初赏你美女了。”

吴更觉惭愧:“末将不该沉溺女色,请大人责罚。”

杨华纵声大笑:“身为男子,又有谁不好女色。不过,事行有度,过尤不及,尤其是在战争时期。这样吧,你答yīng

我,在没打下兴庆府之前,不近女色。到时候,我把李乾顺的公主赏给你。”

吴大为欢喜:“末将在没拿下兴庆府之前绝不碰女人,如违之誓,当如此箭。”他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羽箭折为两段。

吴知dào

自己的毛病,他出身贫苦,在成人之后对财帛女子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渴望。做为一个出身卑微的男人,能够得一国公主为妾,对他有强烈的诱惑力。

杨华答yīng

把西夏公主给自己,让他感激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心中暗道:“大人不愧是大人,比之曲将军好相处得多。而这样的待遇,曲端将军也给不了我。”

“对了,你弟弟喜欢什么,等拿下李乾顺,立了功,我一并赏他。”

“我弟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带兵。”

“哦,这个爱好不错。”杨华说:“仗有得你们打。”

正说着话,对面顺州城那边传来叮当的声音。定睛看去,原来那李良辅征发了全城百姓正在修葺城防工事。

杨华有些恼火:“看样子李良辅有心当缩头乌龟呀!顺州不拿下,就没办法攻击兴庆府邸,这下子要被他给粘在这里了。

攻坚战最让人心烦,我估计没个一个月拿不下顺州,只怕党项各路援军再至,就讨厌了。”

见杨华谈起军事,吴也不同杨华闲话,只说:“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不打到兴庆府城下捣毁夏人地指挥中枢,敌人只会越来越多。得想个办法将李良辅引出城来才好。”

杨华道:“我也知dào

是这个道理,可昨天李良辅吃了那么大亏,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可能出城同我河东军野战。”

吴微微一笑,自信地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军不是有许多党项俘虏兵吗?大人可散布谣言,说我军内部各族士兵不和,被俘虏士兵皆有反意。到时候,大人再派出死间进城赚李良辅出城夜袭,大人可一举擒之。”

“这个主意好,可那李良辅也不笨蛋,如何才能引他上当呢?”

吴道:“大人忘记余良这人了。”

“一介书生,能起什么作用。”

“可这人是李良辅的妻舅啊,李良辅会上当的。问题的关键在野利良身上,此人以前也是风光过的,只要将军许以重利,并适当胁迫,我有把握让这个胆小的迂夫子走上这么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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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等于99%地勤奋外加1%的天分,只要肯努力就会有回报

奇迹这个词,或许就是为他而诞生地

冰封乾坤,书号1266232()

第三百一十二章 出城了

又道:“大人还是小瞧余良这个人了,他虽然是因深受汉学影响,只怕心中早恨不得拿自己当汉人看,对我军也不排斥。而且,此人以前在夏国也曾经风光过,李乾顺权位稳固后,他被彻底排除出中枢到灵州做了一个小小的学政,心中不恨李乾顺才怪。且,余良的家眷都在灵州,他已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一个幼子。大人可拿他这根独苗一用。”

杨华想了想,立即做出决定:“好,这事就由你去办。你对余良说,若能赚得李良辅出城,我保他做顺州知州。”

“是,我马上就去灵州取余良过来。”

顺州离灵州并不远,两天之后,余良答yīng

了杨华的条件从灵州来了。

这个老夫子拍着胸脯说:“这次定能说服李良辅投降杨大人,归顺天朝。”

杨华吓了一跳:“余老夫子,就别去当说客了,只要把李良辅赚出城了就成。”他还真有点怕这个老书生节外生枝,画虎不成,反类其犬。

“那是自然。”余良不住点头:“我就进城去说,河东军残暴,虐待党项俘虏。八万多党项降兵定于今晚暴动,请李良辅务必出城协助。”

“甚好!”杨华猛地点了点头。

二人推敲了一翻细节之后,余良化装成一个平民朝顺州走去。

看他老书生的背影,杨华对身边众将军淡淡地说:“如果不出意wài

,今夜李良辅就会前来劫营。传我命令,让士卒好睡上一觉。等到二更天时,埋锅造饭。三更之时,各路大军悄悄埋伏在大营两侧,结成一个口袋,等李良辅往里面钻。于忆,你带两千人留在营中,四下放火,装出我军内讧的模样,引党项人来攻。李鹞子,你带骑兵截住李良辅回城道路。此战务必要全歼李良辅的贺兰山军团。”

杨华站起身来,提高声音说:“各位,只要拿下李良辅,党项人已没有一支可以野战的军队。银川平原,黄河东西,将任由我河东军从容驰骋。”

“遵命!”

时间不断流逝,很快到了半夜。

今天的夜色分外地亮,一轮圆月高挂天上。大概是因为没有高大建筑阻挡的缘故,站在离河东军大营十里外的一处小山冈上,杨华极目西望,竟隐约见看到远方地平线上那一抹蔓延地山脉。

那大概就是贺兰山吧?

月亮一点点从贺兰山那边升起,将天上的星光逐一驱散,只东面的天空有三五点星星闪烁不定。

秋虫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只草叶上有露水凝结,在月华下晶莹得不忍触碰。

“今日竟然是九月十六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如此。”说话的是身边地李清照。

作为这次西征的随行人员,李清照的主要任务是带着一帮文吏接受西夏各的府库,从中挑选文物典籍,送往太原皇宫。实jì

上,她这次来西夏也得了天承皇帝赵楷的旨意,杨华拿她也没任何办法。

西夏立国百年,文物典籍、各色珍宝应有尽有。而天承朝草创,一切都显得粗陋。就拿皇帝和他的妃子们来说,因为条件限制,都还穿着旧衣服。这次到西夏抢劫,皇帝个人是大力支持地。赵楷本就是个风流天子,锦衣玉食惯了,也想过富贵的日子。李清照夫妻是当世有名地金石大家和珠宝鉴定专家,来西夏为皇帝挑选贡品自然是最佳人选。赵相公有公务在身,这事也就落实到李清照身上了。

对于珍宝杨华并不太感冒,他在意的是人口、粮食、牲畜。至于古董、书籍一类的奢侈品,又不能当饭吃,也就随李清照去了。

不过,让李清照失望的是,灵州是一个军事重镇,城中多囤积着军械和粮草,珍宝一类的物件却不甚多。也因此,她所率领的这支抢劫队伍也随杨华来顺州了。

宋朝之时,男女界限并不严格,李清照随军出征,倒不觉得有何不妥。

杨华喃喃地说:“好大月亮,倒不利于我军伏击。”实jì

上,党项人富庶,日常多食肉,夜视力并就比宋人好,现在又这么大月亮,等下若露出什么破绽来,惊动李良辅,事情就有些不妙了。

小山冈四周负责警戒的是折彦文所率的五百轻骑兵。杨华的卫队规模不大,选择进中护军地大多是年轻士兵,战斗力极强。是从军中选拔出的有功将士,一个个武艺精熟,骑射了得。其实,杨华的卫兵任期都不长,很多人在给他做上三个月侍卫之后都将分派到各军做中低级军官。

卫队就相当于一个短期培训军官的军校,能够被选进杨华的卫队,不但是一种荣誉,也是一个即将被升迁的标

山冈上站着两百多非战斗人员,有李清照的人,有参谋军官,也有河东军的后勤人员,算是杨华军最核心的部分。

听到杨华的担忧,李清照却微笑着说:“苏学士当年所吟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所面对的也是这一轮清辉,斯人已逝,念之,令人不胜唏嘘。”

杨华对文人们地小资情调一向敬谢不敏,见李清照大发感慨,顿觉无比头疼。

他将头转过去:“关群,李良辅会上当吗……关群!”

关群正躺在草地上发出均匀的鼾声。

杨华大怒,正要提起脚踏过去,可不知怎么地,一听到这悠长的鼾声,他地心突然安稳下来。便笑着摇了摇头,对李清照说:“赵夫人乃文章大家,等下战役结束,可要赐一:新词哟!”

李清照笑道:“词为心声,有感而发,不是说写就能写的。”

杨华脱下身上的大氅给关群盖上:“更深露重,关群你这家伙又有风湿,小心病情加重。”

这个山冈是顺州城外唯一的制高点,站在山头,方圆二十里一览无余。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战马在身边不安地晃着脑袋。

突然间,四周的景物一暗,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天上飘过来一大片乌云,将满天的月光和星斗都遮住了。与此同时,劲急的西北风从贺兰山那边吹过来,呼啸着从山冈上掠过,发出洪涛汹似的咆哮声。先前还在山冈上小声议论的众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战旗高高飘扬,战马不停地刨着泥土。

四面八方都是呼啸的风声,刺骨的寒冷如水漫来,直接沁到骨头里去。

冬天突然降临。

先前还随意在下面警戒的卫兵们同时挺直的身体,狠狠地抓住马缰。

“是时候了。”关群突然从地上跃起,将杨华盖在他身上的大氅掀到地上:“三更了。”

杨华点了点头:“传令兵。”

“末将在。”

“给于忆传令,可以开始了。”

“遵命!”

传令兵从坏里掏出火石,敲了半天,这才将火把点着,朝着东面大营房的方向划了三个大圈。

远处大营那边也令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在十里外的层层叠叠的营垒里划着圈子。

“信号已发出。”传令兵将那支火把扔在地上。杨华突然拉开裤子,朝火把撒了一泡尿。

火把熄灭了,黑暗再次降临。大股男人的腥在空气中弥漫,又被大风远远带走。

李清照面色微微发红,悄悄地将头转到了一边。

须臾,一团又一团火光在河东军大营那边燃起。人影纷乱,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那是于忆正带和手下士卒装出内讧的模样。

为了引诱李良辅出城,杨华特许于忆的汴梁营士兵可以放火烧寨。当然,事先杨华已经命人将军中物资悄悄地转移了出去。可是,尽管如此,这一把活还是会让他损失上千顶帐篷。

以河东军现在财力,杨华并不觉得心疼。

火光越来越大,夜色变得明亮起来。

烈火已经将黑色的夜幕印成诡异的玫瑰红。

于忆的手下的人虽然不多,但这两千人一叫喊起来,声势却大得惊人。加上他们又在营中乱跑乱冲,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良辅会来吗?”杨华紧张地握着拳头,只觉得手心全是汗水。

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可顺州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这个时候,一声爆zhà

声传来,军营那边的火势更大了。原来,囤积在营垒中的火油因为还没来得及被运走,被点着了。一团红色的~云腾起,眼前突然一片大亮。

借着这团红色的烈火之云,杨华看见,在顺州方面的黑暗中有一大片粼粼的寒光闪烁。那光芒是如此的熟悉,不用多想,杨华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铠甲的反光。

“李良辅终于上钩了!”杨华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响亮的“劈啪!”声很快被盛大的风声淹没:“传我命令,不要急,放贺兰山军团进包围圈再打。”

话刚一说出口,杨华自己先失笑出声。

在冷兵器战争中,如此广阔的战场,主帅的命令根本无法下达到每一个指挥员那里去。要想指挥部队,靠的是旗号。而现在是黑夜,大家又隔这么远,怎么可能看清楚杨华打出起的旗语?计划预先已经做好,大家按计划打就是了。

作为总指挥,杨华现在也只能坐在一边当看客。()

第三百一十三章 旧伤

是,当看客他真的愿意吗?

杨华觉得让自己在山冈上呆上一整夜非得被冻出感冒来不可,作为河东镇的统帅,他现在已经没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了。错过了今朝,也许以后再没机会了。

一想到这一点,身体之中那颗战士的灵魂苏醒过来。心脏蓬蓬乱条,血在血管里激烈地奔腾着。

听到河东军大营的骚乱的声音之后,李良辅终于上当了。其实,他不上当也不行。现在的战争态势是,河东军士气正盛,在银川平原占绝对的优势。若李良辅按部就班地同杨华打,迟早要被杨华一点点困死在顺州城里。这也是他唯一能够翻盘的机会,即便杨华这个计策漏洞百出,但被逼急了的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咬钩了。

渐渐的,贺兰山军团的士兵终于推进到离杨华大营三里的地方,距离杨华的指挥所也不过四里距离。借着冲天的火光,山冈上的众人已经能够清晰地看清楚贺兰山军团士兵的阵容。

杨华心中冷笑,李良辅这次是被自己逼急了,有点狗急跳墙的味道。他这支军队同西夏其他的步兵军团一样,装备极其精良,几乎每一个士兵都穿着精美的铁甲铠。

可他们从顺州出城,路上又走了这么半夜,身上厚实的盔甲已经将士兵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黑夜行军,对士兵和指挥员的素质要求极高。眼前的党项人队形很是散走起路来是东一块西一陀,没什么章法。

贺兰山军团为御西域各部族入侵,一直驻扎在贺兰山地区,历次宋、夏大战都未曾参与,根本就没什么实战经验,加上前天的大败已经让他们士气低落到极点,半夜出城,秩序混乱,简直就是一群逃亡的流民。

打这样一头掉进陷阱的绵羊,有难度吗?

此刻,猎物撞进罗网的消息只怕已经在河东军个支伏击部队士兵那里传开了,杨华可以想象那些欣喜若狂的河东将领们的表情。那些战争贩子们现在大概正在计算将获取什么样地功勋吧?

可惜,我还要让他们失望了。

这一战,我,杨华将担任箭头率先突击。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军营里的喧哗声已经消失,只火苗子静静舔着黑色地天穹。但尚未意味到危险来临的贺兰山军团士兵还在跌跌撞撞地向前推进,幻想着将河东军一举击溃。

李良辅的军队更近了,因为人实在太多,秩序又乱,队伍已经蔓延到山冈脚下来了。

杨华跳上战马,紧紧地抓住缰绳。

“你要做什么?”关群大惊,低声喝问。

“我要亲率军队突袭李良辅。”杨华无声地笑了起来。

“荒唐,你是主帅。”关群顿足叫到。

杨华:“黑夜乱战,要主帅何用。”他一抖缰绳从山冈上冲了下去,厉声大喊:“中护军战士,我的弟兄们,你们的手痒了吗,随我杀敌去吧!”

折彦文等人看到杨华黑色的身影从山冈上冲下来,震惊之余同时欢喜得几乎掉下泪来。

他们原本以为这一战会当观众,看着兄弟部队的战友们独吞胜利地果实。可没想到,杨华却要出击。

建立功勋的时刻到了。

五百骑兵同时大喊:“愿随将军杀敌!”

“那么,你们还等什么,上马!”

又是一阵冰冷地寒风从山坡上掠过,中护军骑兵身上闪亮的胸甲被夹杂着沙砾的冬风一擦,更亮了。从北方沙漠来的沙土沙沙地敲在铠甲和头盔上,听到耳中如同阵阵战鼓的轰鸣。

“上----马!”

“出—击!”

折彦文听到自己的喊声中带着一丝颤音:来河东军已经有些日子了,可我还没捞到过一仗打!我已经被老兵们耻笑了,他们说,我之所以能做到中护军指挥,靠的是父亲的威名。不,我叫折彦文,而不仅仅是折可求的儿子。只要打过这一仗,我就会成为一个真zhèng

地河东军军官!

“赫呼!”低沉的咆哮从每一个士兵喉咙里响起,如同恶狼啸月。

山坡下,听到这一声咆哮的党项人惊慌地抬起头,却瞬间被亮如月华的胸甲晃得盲目了。他们同时停止行军,相互推搡着,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号叫。

轻骑兵的速度是如此之快,杨华刚一夹马腹早已按耐不住的战马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转眼就一头扎进乱如蜂巢的党项人阵中。他刚来得及抽出横刀,还未用力,锋利的刀刃已经顺利地划破了三个敌人的咽喉。

一颗接一颗头颅跃上半空。

所有地中护军骑兵都将马刀

的马颈出伸出去,也不用挥动战刀,奔驰而过地战马伟力就足以让敌人被逐一被割下头颅。

四面八方全是跳上半空地人头,人血一股股从断颈出标出,在黑夜中开出大花。

敌人实在太多,李良辅也不是笨蛋,他还曾经试过反击。很快,从后阵冲过来一队长矛手。可惜,党项人的秩序实在太乱,还没等他们结好枪阵,河东军地战马已经一闪而过,留下一地的无头尸体。

这个时候,另外的几个方向也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声。早已埋伏妥当的河东军四面杀来,龙卫军、捧日军、天武军,再加上杨华的中护军,将李良辅围在正中。

战场宽达二十里,已经被杨华冲乱的贺兰山军团在这样的黑夜里如同一群失巢的蜜蜂,东一同西一头乱跑,然后无一例外地撞上不断收网的河东步兵阵。

战斗进行得很快,半个时辰刚过,地上也满是死人和丢弃的旗鼓兵器,其中还有无数的鞋子。贺兰山军团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在战场上胡乱奔逃。

没有强力骑兵,想在这个的黑夜中成建制地突围,无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不断有西夏士兵丢掉手中武器,跪地求饶。

可是,杨华的中护军好象对接受俘虏不太感兴趣,依旧从他们身边一冲而过,依旧是漫天乱飞的滚滚人头。

说来也奇怪,打了这么长时间,天上的月亮死活就不出来,四野还是一片漆黑。河东军大营的火光逐渐暗淡下去,眼前有些盲目了。

杨华不记得自己的横刀已经劈翻了多少敌人,只感觉手臂越来越重,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

“过瘾,真是过瘾!”他活动了一下右手,长长地吸了一口冰冷而干燥的空气,拨转马头跑回山冈。

敌人是杀不光了,就现在而言贺兰山军团至少还剩两万多人。这些失去抵抗力的敌人就交给杨再兴和杨志他们去处理吧。

杨华转身一走,中护军的骑兵们也跟着跑了回去。再看他们身上,银亮的胸甲已经被红色覆盖,粘稠的血在上面形成一层触目惊心的外壳。整支队伍都散发着诡异的暗红色光芒。

身上的汗水已经将铠甲内的衣服彻底沁湿,丝绸内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让人很不舒服。

眼见着就要奔上山坡,杨华正要摘掉头盔放松下身体,可就在这个时候,从奔驰的骑兵队伍中突然冲出一人,手中的大铁矛扫出一团黑光,将两个中护军的骑兵砸下马去,径直朝杨华冲来,空中霹雳般地大吼:“杨华小儿,拿命来!”

杨华一惊,定睛看过去,这厮头盔在刚才的厮杀中已被人一刀砍掉,露出青灰色的头皮,不是李良辅又是谁?

原来,刚才这一通混战,李良辅因为骑着马,不知怎么的的居然混进中护军的骑兵队伍里来了。因为战马都有裹群的习性,野生的马群中都有一匹头马。头马一跑,即便前方是悬崖,其他的战马都会跟着跳下去。显然,他的战马也随着中护军的战马跑了起来。

李良辅性格坚韧,一直隐忍不发。等到接近杨华时这才骤然发难。

杨华切是不惧,哈哈洪笑:“李良辅,你已落到我的包围圈里了,快快下马投降,本将军还可饶你一条小命。”

中护军的骑兵们发xiàn

队伍中夹杂了一个党项人,俱是大惊,提着马刀冲了过去。可李良辅端的是无比的悍勇,也不减速,一边高声大叫:“杨华小子,居然出此阴招。今日非杀了,才能泻我心头之恨!”一边将大铁矛一横,竟将那两个骑兵逐一刺下马来。

这两矛使得无比轻松,看得出来,李良辅武艺极为高强。只听得一声轰鸣,李良辅的战马堪堪从两个河东骑兵身上踩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骨折声。

杨华听得心尖都在滴血,大叫一声:“李良辅,我要杀了你!”

可刚一提刀,身上却是一阵酸麻,身上的力qì

飞快地消失,手中的横刀也脱手落地。原来,刚才这一阵冲杀已经耗尽了他身上的力qì

,加上这段时间又太过劳累,不服银川的水土,身上的旧伤同时发作。

杨华大小经lì

过几十场战斗,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看起来煞是可怕。很多伤疤已经伤及筋骨,本就有隐患,只不过他身体强壮,硬生生把伤情压了下去。

可偏偏倒霉在这些旧伤都在这一刻爆fā

出来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党项武神

着李良辅一张扭曲的面孔越来越近,杨华心中并是被这夜里的寒风吹得有些发冷。

死亡第一次距离他如此之近,近得只要你在等下片刻就能够触摸到他冰冷的外壳。

上次在太原两国和议的时候,李良辅并没有给杨华留下太深刻的印象。相比于箭术超群,为人机敏睿智的拓拔山岳而言,他显得有些不起眼,甚至给人一种迷糊的感觉。现在,拓拔山岳已经自杀身亡,让杨华叹息西夏又折了一员大将。老实说,他还是有些瞧不起李良辅的,可眼前这个悍勇的将军还是出乎杨华的意料。

看李良辅的武艺,至少在梁红玉那个级别。而且,力qì

更大,战斗经验更丰富。那支大铁矛在他手上仿佛轻无一物,或点或戳,或劈或拦,舞成一团黑光。呼啸的风声中,竟无人可撄其锋。

“杨华小儿,拿命来!”

眼见着自己就要被这厮一矛刺下马去,杨华心中苦笑,这一回看样子是逃过去了,即便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半年。

难道自己真要像成吉思汗那样倒在西夏?

紧急关头,杨华一声怒啸:“狂妄!”

这一声用尽了他全身力qì

,李良辅本震得手上一缓。也就是这一缓让杨华逃过一劫,只听得“劈啪!”一声,一条鞭子抽到杨华战马的屁股上。

那匹战马愤nù

地扬起前蹄,将杨华掀到地上。

杨华被摔得头昏眼花,在紧要关头扭头一看,李清照着提着鞭子站在自己身后。

原来,李良辅的冲锋因为太快,已经跑到山冈上来了,直接冲进杨华的参谋本部。

山冈上本站着不少人,有参谋军官,有文吏,也有李清照所率的那群接收人员。

见李良辅如此猛恶,简直就是党项人中的武神。所有的人都惊慌地乱跑,山冈上响起一起惊叫声。

说是迟,那是快,李良辅这一矛正好刺到杨华坐骑的脖子上。

长矛同马颈骨刺耳的摩擦上传来,那匹健壮地河曲马竟被李良辅一枪挑断了脖子。战马轰然倒地,马血漫天飞舞,在空中现成一片红色地扇面。

“将军小心!”一条银白色的人影扑了上去,正是杨华的中护军统领,侍卫长官折彦文。

山冈上,也只有这个折家的高手是李良辅的对手了。

“找死!”李良辅一声冷笑,手中长矛也不停,顺势朝折彦文点去。长矛上带着的马血在夜色中闪烁出几点血红的亮光,如红宝石一样晶莹。

折彦文的雁翎刀同李良辅的大铁矛瞬间碰在一起,然后如中触电一般弹开去。显然,他也被李良辅地力量震得手腕发麻,不敢再与他硬碰硬对砍。目前,他所能做的就是用小巧的招数同敌人磨时间。

瞬间,二人换了十数招。空气中响起一连串兵器磕碰声。

杨华浑身重铠,躺在地上半天也没能站起来,眼前全是奔驰的马蹄,一个不小心就有被人踩死的危险。

身后的李清照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甚漂亮但在被大火烤得色彩瑰丽的夜色中显得无比清秀的脸上还沾着几滴马血,如同点了几颗朱砂。

杨华哇哇大叫:“你傻在那里做什么,扶我起来。”

“好……好的!”李清照虽然是个女子,却并不畏惧,她一咬牙,使劲拽了杨华几下。杨华本来就高大,身上的铠甲重约四十来斤,李清照一个弱女子却如何扶得起来。

眼看着杨华就要被李良辅的马蹄踩中,李清照突然惊叫一声,使劲一拉。无奈因为使力不当,竟被杨华地体重牵引着从山坡上一个骨碌滚了下去。

眼前天旋地转起来,半天,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杨华睁眼一看,四面都是疯狂奔逃的乱军,到处偶是党项人特有的秃顶脑袋。

“将军!”

远远地传来卫兵们的惊呼。

杨华这才发xiàn

自己和李清照已经离中军位置很长一段距离了。

远处,李良辅已一枪将折彦文从马上刺了下去。

李良辅大声洪笑,不断将死命冲来的中护军骑兵刺倒在地。

杨华心中震撼:这个李良辅太厉害了!

他心中大觉得郁闷,如果真让李良辅将中军冲乱,从山冈上打开一条缺口,让贺兰山军团逃走了,将来却有很大麻烦。

正在担心,远处突然传来阵阵海潮般的呐喊:“天威龙卫!”

原来,吴氏兄弟所率的龙卫军步兵军团已经推进过来了。

吴骑着战马朝李良辅冲去,身上的狐裘在寒风中如大旗一般招展:“李良辅受死!”他从背上抽出九斗铁胎弓,拉成满月,一箭朝李良辅背心射去。

“啊!”一声悲怆的大吼,似乎将整个战场的喧嚣都盖住了。透

怪而混沌地夜幕看过去,只见李良辅的右肩上正插地三棱破甲箭。

杨华没想到吴的箭法也如此厉害,这一箭力量是如此之大,用得有是专破铁甲地三棱锥。如果不出意wài

,只怕这一箭已经废掉了李良辅的右手。

杨华大喜,突然之间,他发xiàn

自己身上地力qì

又回来了。

他提气对山冈上大吼:“抓活的!”

李良辅是西夏副相,有是党项军最有威望的大将,此人若能为我所用,定能尽收党项人心。虽然杨华恨不得立即将这家伙剁成肉酱,可理智告sù

他,李良辅活着比死了可有用得多。

杨华这一声如如此地响亮,山冈上,李良辅的声音远远传来:“做梦!”

“将军还活着!”中护军的骑兵们听到杨华的声音,都大声欢呼起来。

杨华破口大吼:“老子死不了!”

这一走神,倒让李良辅抓住了机会。他因为右手使不上力,索性将长矛使劲投了出去,正中一个骑兵的面门,将他刺了下去。

又抽出单刀,舞成一团银光,继xù

向前冲去。

众中护军骑兵皆是大惊:“休要走了李良辅!”

“不要理他,保护将军要紧!”不知dào

什么时候,折彦文换了匹战马重新回到战场。他也是命大,刚才被李良辅一矛刺中胸口,本该死得不能再死了。可他身上的骑兵胸甲光滑的圆弧壮表面救了他的命。李良辅这一矛滑到了一边,并未落到实处。

但因为李良辅实在太悍用,这一矛即便落空,那巨大的摩擦力还是将折彦文的胸甲侧面划开,顶断了两根肋骨。

折彦文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早就没有再上战场的勇气了。加上职责所在,下令停止追击。还是先救主帅杨华的命要紧。

中护军的骑兵们听到他的声音,一迟,李良辅已经越过山冈,不知dào

冲到哪里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件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李良辅的贺兰山军团被河东军四下一积压,都朝这边拥来,超过两万多人挤在一起,如下饺子一样,铺天盖地地挤在一起。不断杨华和李清照被簇拥其间,山冈上的中护军骑兵也没办法冲下来。

人实在太多,马冲不动。

中护军骑兵士兵们只能在这片人海的边沿来回奔突,挥舞着马刀,不断将乱军劈翻在地。

可敌人是如此之多,至少有两万多人,一时间如何能杀到杨华身边来。

杨华心中大骇,身边虽然全是敌人,可这些已经落了魂的西夏士兵已经提起战斗的勇气,只盲目的来回本涌,挤得他一阵窒息。如不是身上穿着坚固的铠甲,只怕胸骨都要被挤断了。

身后的李清照已经被挤得不住大叫,浑身都颤个不停。

“不要怕!”杨华安慰了她一声,用身体紧紧地将她护住,抽出横刀四下一挥,试图将靠过来的敌人逐一砍死。

横刀是如此的锋利,根本就没费什么力qì

就顺利地切几几具身体。热热的血标了他一身,又滑有粘。

可敌人的密度是如此的大,即便前方的人不断被杨华割死,后面的人还是不受控zhì

地向前拥来。

“将军,将军!”折彦文看到情况如此紧急,也知dào

是因为肋骨的剧痛还是担心,声音都变了:“我马上杀过来!”

“折家小子,不要管我!”杨华大叫:“继xù

在敌阵边沿巡弋,不许冲阵……你冲不进来的。我死不了!”

“将军,将军!”折彦文还在大叫。

“住口!”杨华急得浑身热汗,他感觉到身后的李清照已经软软地趴到他背上。再这么下去,自己固然能坚持,只怕这个女人先得被挤死了。

“李良辅呢,抓到了吗?”

“李贼已经逃脱,不过,将军不需担心!”折彦文大声吼道:“小吴将军骑上一匹快马追过去了。以小吴将军的武艺,定能捉住老贼!”

小吴将军就是吴的弟弟吴麟,也不知dào

武艺如何。不过,哥哥的箭法如此出众,弟弟也不会弱。

听他这么说,杨华稍微有些安心。他大声厉喝:“传我命令,把指挥权交给关群!”战场上上如此的噪杂,杨华一口气吼了这么多声,到现在他的嗓子已经开始沙哑了。

“是!”

河东镇的中军大旗升起来了,关群站在了那面红色的三足乌大旗下,开始指挥各军清剿已经陷入重围的贺兰山军团。

看到关群接过了指挥权,杨华心中的那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可转头一看四周,心中却是一阵发冷。

太多溃兵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壮哉男儿行

顶山冈上的帅旗连连挥舞,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隐>经战成一团。于是,无数焰火从山冈上腾空而起。

河东镇各军攻得更猛,到处都惊天的呐喊。

混乱的西夏军队更加惊慌,因为被彻底包围,加上河东军又没有接受俘虏的想法,依旧杀个不停,被吓破了胆子的西夏士兵逃无可逃,只盲目地涌来又涌去,在山冈下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这个小凹地吸引了太多的乱军,不断有人被这巨大的旋转之力扯进来,被冲倒在地。惊叫声中夹杂着骨折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现在,即便河东军袖手旁观,只需远远将敌人围住,这两万多西夏士兵也会相互践踏致死。

随着溃兵越聚越多,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潮开始朝山冈上弥漫。

折彦文的中护军骑兵一时不防,又还几个被汹涌的人流裹胁进去,像一颗颗落进沼泽的石头,连浪花也没翻起一个,就消失不见了。

“关群这个笨蛋,还不把中护军招回去,想被乱军吞没吗?”杨华看得惊心动魄之余,也为这几个莫名其妙被人潮吞噬的骑兵感到心疼。

心中火辣辣地满是怨愤。

正在这个时候,关群的帅旗再次发出帅令,命令中护军撤回去,将掩护中军的任务交给龙卫军。

杨华远远看见,火光中,折彦文满口鲜血地向着关群咆哮着什么,“将军……将军还没有……”

吴的龙卫军步兵接替了中护军的阵地,所有的人都擎着长枪,半蹲在中军阵前组成一道半圆形的大阵,保护着中军大旗。亮闪闪的枪尖闪中邪恶的光芒,可即便如此,还是不断有手无寸铁地敌人被人潮推来,一头撞在长枪上,身体如青蛙一样垂死抽搐。

这些倒霉的西夏士兵明明知dào

前面就是一道死亡之墙,可无法抗拒背后涌来的巨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朝长枪地枪尖撞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发出一片绝望的大喊。

而眼前的龙卫军步兵士兵则面无表情地稳这尾部深深刺进泥土的长枪,直到枪杆子折断,这才退后,把位置让给后面的战友。

“新兵能够被他们练成这样,吴家兄弟果然有才!”杨华心中感慨。虽然在扩充龙卫军步兵军的时候,他从其他各军抽调了不少老兵和低级军官进去,这才让这支步兵军团保持一定的战斗力。可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将龙卫军训liàn

成一支强军,就其才具而言,吴家兄弟比河东镇其他的将领强太多了。

正看得欣慰,又是一股大力涌来,这一会杨华没能扛得住,竟然带着李清照被推出去十多米,直到撞到一个坚硬地东西,这才停了下来。

定睛一看,这里原来是一片废墟,以前大概是一处党项人的茅屋吧。

房屋已经变成了一堆黄土,但用石头垒成地洗衣台还矗立在那里。

党项人身上多这皮裘和麻布葛衫,这东西不太好洗,需yào

铺在清石板上用毛刷使劲刷。因此,西夏百姓的居所前都有一个长长的洗衣台。下面用条石垒成一个方台,上面铺着一个巨大的石板。

杨华被人流这一挤,正好撞在石板一角,身上的铠甲凹下去一个小坑。但清脆的响声也把他惊醒过来:就这么随着人海到处涌,用不了多久,只怕还真要被践踏到死。何不翻到上面去呢?

此刻,这条洗衣台上已经站了三个西夏人,他们死死地用手抓着石台一角,整个人都趴在了上面。

“这三个家伙还真是机灵啊!”杨华失笑:“赵夫人,咱们上去!”

喊了两声,居然听不到人回答。

杨华心中一颤,回头看去,却见李清照已竟软软地夹在两个西夏士兵中间,连叫喊的力qì

也没有了。

杨华大怒,伸去手去,对着两个西夏士兵的眼珠子分别一戳。那两个倒霉鬼疼得厉声大叫,捂着流血的眼睛蹲了下去,却再也没能站起来。

杨华眼疾手快,一把将李清照拉住。

“我没事。”李清照虚弱地叫了一声。

杨华见她没事,心中稍有些安稳。如果李清照真挂在这里,自己将来不但不好向赵明诚和皇帝交代,只怕也不好向汉语言文学交代:“看到旁边地石台没有,我们上去!”

话还没说完,二人已经被汹涌的人海又推出去两尺,眼看着就要被推离石台。

“起!”杨华顾不得许多,双手一抱,抱住一具丰腴的身体。这感觉很奇怪,但事情紧急,已由不得杨华心中一荡。他手上一用力,就将李清照扔到石台上去。

石台上本有三个西夏人,见又上了一个人,齐声喊,“人太多了!”就要将李清照往下推。

杨华蛮劲发作

横刀连连划出,将三个该死的家伙割破喉咙,顺手角一抓,硬生生将自己拉了上去。然后一脚一个,把三具尸从上面踢了下去。

石台不高,仅一米半模样,上面沾染了那三个死者的热血之后,很是滑腻。

杨华上去之后差点摔了下去,若不是李清照用力一拉,还真要死在乱军之中。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极目望去,杨华和李清照都抽了一口冷气。眼前全是青灰色的头皮在夜光中蠕动,如同夏天的茅坑,看得人头昏眼花。

李清照也缩在石台正中大口喘息,因为夜太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杨华有些担心:“赵夫人,你怎么了?”

大概是发觉这个洗衣台是战场上唯一安全的地方,无数双手向石台伸过来,狠狠地抓在边沿上。

李清照看到这么只手,一时有些发楞,半天才发出一声尖叫,一脚踢到一个西夏人的面门,直踢得那人鼻血长流,手一松跌回人海之中。

“好,赵夫人,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女中丈夫!”杨华大笑,手提三尺青锋芒顺着石台绕了一圈,无数根手指跃上半空。

长长地惨叫声中,一大片人影落下地去,石台上的压力为之一松。

“啊!”李清被这样地惨状吓得叫出声来。她喘息着说:“我没事,杨将军小心。”

听到说没事,杨华心中安定下来,手中的横刀连连挥舞,不断将扑来地敌人砍倒:“赵夫人,其实你不该跟河东军来夏地的。一个女人家,何必自讨苦吃。”

李清照颤抖着声音说:“你答yīng

过让我去夏王宫地,金石学说,除了我丈夫,还有谁比我精通。”

“为了所谓的学问,真值得把命搭进去吗?兵凶战危,你就不害pà

吗?”杨华苦笑,敌人的数目并不见减少。杀一个,补上来个,渐渐的,他的手有些发软了。

“值得,文章学问,千古大事。人生苦短,不过区区六七十载,唯有诗书文章长存世间。虽万死,而不悔。”李清照的声音平静下来了。

“痴人,不可理喻!”杨华身上的铠甲已经满是人血,尤自挥舞着横刀杀个不停。半天才高声大叫:“好女子,不愧为我炎黄祖先的种!”

一个西夏人已经爬上石台来,杨华右手已经酸麻,不怎么使得上力。他将刀子架在左臂弯上,用腰力往前一推,正好刺进那人的眉心。

那一双原本晶莹的眸子立即混沌了,变白了。

可杨华心中平静无波,一脚将他踢了下去。哈哈大笑:“今天得杀个痛快,即便是死也值了!”

“当!”那个敌人翻身从石台上落了下去,手上那把短刀却落在杨华脚边。

李清照一把将刀子拾起,缓缓站起身来,靠在杨华身边。

“若你要战,靠在我背后,别让敌人爬上来!“杨华大吼。

可李清照却慢慢从头发抽出发簪,朝刀脊上一敲,发出一声清越的响声:“壮哉男儿行!”

虽然隔着厚实的铠甲,杨华依旧能够感觉到那具绵软而坚强的身体。他吃惊地大叫:“你在发什么神经?”

“丁!”又是一声敲击。

就在这一瞬间,天上浓重的夜幕突然移动起来,无数星斗从厚实的云层中突然显露出来。连接成一条长长的银河,横贯整个天穹。璀璨的光华普照大地。

有女人激越的歌声铿锵而起:“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星帆舞。”

听到这歌声,杨华心中一颤。他记起这首词来,记得当时读大学的时候他偶然从一本书里看到这首《渔家傲》,心中还很奇怪。李清照本是婉约派的代表人物,怎么会写出这么一首大气磅礴的词来。

他先前还想过让李清照即兴作词一:,当时李清照还说诗词这种东西有感而发,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想到现在这惨烈到极处的战场却激发了她的灵感。

《渔家傲》的曲子杨华是会唱的,此刻听李清照清越的歌声响起,他再也忍不住了,提气高歌:“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李清照稍微愣了一下,突然轻笑一声,接着唱:“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

杨华又是一刀将一个西夏士兵的头砍掉,标起的热血灌了他一嘴。他长嘶一声,用沙哑的声音大吼:“风休住!”

“蓬舟吹取三山去!”李清照也不停留,长长地唱出最后一句。

“哈哈,痛快!”杨华大叫:“可惜无酒,当与易安先生痛饮。”()

第三百一十六章 贺兰山军团成为历史

然战场凶险异常,但李清照却不惧怕,反清脆地笑军现在不正饱饮胡虏之血吗,还是什么酒比此更酣畅醇厚?”

他们虽然壮怀激烈地傲立于战场之上,但彼此都在眉宇之间看到一丝忧虑。只见周围都是相互踩踏的士兵,刚才若不是他们见机跳上这块洗衣板。以杨华的身体或许还能支撑上一段时,而李清照则早已经被人踩死了。

看着到处都是惨叫的溃兵,杨、李二人呼吸有些紧。

一个接一个的敌人朝石头上爬来,又无一例外地被杨华砍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华的手越来越重,只听得“叮当!”一声,那把百炼钢刀竟然断做两截。而一个敌人已经乘机爬了上来。

杨华大惊,出一声咆哮,摘下头盔朝那人头上狠狠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眼前一片糊的血肉。

“妈的,这下麻了!”杨华正要大声咒骂,突然间,连天的呐喊声传来。

原来,因为大的西夏人在撞上龙卫军长枪阵后,不断被刺翻在地,在山坡上不断滚落下来,这无形中阻缓了乱军前进的步伐。见山坡上走不动,溃军很自然地调整方向朝另外一方冲去。

而已敌人冲击得摇晃晃的龙卫军长枪手也得到息之机,一声呐喊,提着长枪整齐地向山坡下推进,前来解救陷入人海的杨华。

见=卫军整齐地军阵由上而下推来。杨华终于将手中地头盔扔到地上。一**坐石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刻。西夏军涌到另外一个方向。眼前一片空旷。在灿烂星光下。地上黑糊糊一片全是蠕动着地尚未断气地人体。

“大人。末将救援来迟。请恕罪!”吴手提一把长枪。从马上跳下来。

杨华摇摇头。顾不得男女之别。站起身一把将李清照抱住。从洗衣板上跳下来。

他大声说:“战斗到现在已经可以结束了。传我命令。接受敌人地投降。”

河东军有个习惯,在同敌人战斗地时候都不要俘虏。只要杨华不下命令,士兵们就会不停地杀下去,直到眼前再看不到人为止。

西夏军中有七成以上的汉人,而其余三成党项人中,大部分都是被同化了的,与汉人已经没任何区别。仗打到现在,再杀戮下去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杀戮若太狠,固然可以巩固杨华对西夏的统治,可这些士兵都是青壮年男子,是他所急需的劳动力和纳税人。若将他们都杀光,那不是跟自己的腰包过不去吗?

“是!”吴点点头,纵声大喝:“降者免死!”

几千龙卫军长枪手也同时大喝:“降者免死!”

须臾,这个声音在平原上响成一片。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月光、星光被红日地光芒所掩盖。

西夏贺兰山军团全军覆灭,被河东军斩两千级,俘虏一万四千,余者皆相互践踏而死。尸体布原野,满天都是乌鸦和秃鹫在盘旋。

顺州城在得知贺兰山军团被全歼之后,知州开城投降。

“恭喜杨大人兵不血刃拿下顺州,从此,兴庆府已城已成孤城,只要大人伸手,就能将其摘取。”在投降河东军的那群顺州官吏中,灵州学政余良排开众人,昂而出得yì

地从顺州知州手中接过印信和户籍,呈到杨华马前。

“原来是你!”顺州降官都怒视余良。

余良面上涨得通红,讷讷地说:“李良辅不识好歹,阻我天兵,人人得而诛之。”

杨华接过户籍顺手扔给了身边的赵行德,然后笑嘻嘻地看了余良半天,然后将知州大印还给余良:“既然承诺过的话就要兑现,你现在是我大宋朝州知州了。好好做,若干出成绩,我保你做三品以上的高官。”

杨华的许诺冲淡了余良心中的羞愧,他欢喜得不住咳嗽:“下官倒不想做什么三品以上的高官,下官……下官只想跟着许国公,立不世功勋。”

“哦,你想进我的幕。”杨华倒有些意wài



“正是。”余良长揖到地。

“好。”杨华哈哈大笑:“我这里正缺人手,不过,你真要跟我,都帮我去做一件事。”这次西征党项,虽然有赵行德这个西夏通在旁边出谋划策,可赵行德却是一个汉人。若自己招一个党项上层入幕,其政治意义自然是大大地。

“许国公有事请吩咐。”

“好,那你就去替我说降李良辅。”杨华大声说。

“李良辅被俘虏了?”一众降官

阵骚动。李良辅在西夏威望极高,是军中第一人。被俘虏了,河东军还真是厉害啊!

众人都觉得一阵丧。

“正是。”杨华说:“李良辅将军已被我军俘虏,余良,你去对他说。若他归顺我大宋朝,荣华富贵。”杨华嘴角含着一丝微笑。

李良辅虽勇,独自一人杀出重围。可他运气非常不好,遇到了武艺同样出色的吴麟,二人你追我赶杀了半天,因为李良辅右臂已经被吴射断,如何是小吴将军的对手,最后,终至于被捆成粽子捉了回来。

“劝降他……”余良有些为难。

“怎么,你不愿意?”华哼了一声:“你好歹也是他的妻舅,又是个能说会道的读书人,你去当说客正好。”

余良有些尴尬:“许国公,不我不愿意去。

实在是,这次我赚他出城的。只怕他现在吃我的心都有,如何还说得动他。”

“我,说不李良辅,就不要来见我了。”杨华懒得同他废话,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耀武扬威地进了顺州城。

杨华内心中对余良这无行文人是很看不起的,若他真有本事说得李良辅投降,自然是最好不过。若不能,以后他也不会再使用这个人品低劣的家伙了。

进州城之后,杨华让赵行德贴出安民告示。上面说,本将军吊民伐罪,讨伐无故犯我边境地夏国国君李乾顺。夏地本是汉土,夏民原是汉民。只不过唐末天下大乱,李元昊父割据一方,这才不服王化,认为制造分裂。我河东军这次收复国土,当以德服人,不妄杀一人。尔等百姓也不要寻衅滋事,不服管理。否则,国法不认人。

为了安抚地,杨华特意将大军留在城外,并勒令军队不许骚扰百姓。

如此,地方乃安。

事实正如余良所说的那样,在消灭了李良辅的贺兰山军团之后,西夏的都城兴庆府已城一座孤城。方圆千里之后,已经没有一支可以党项军队了。

而沙洲那边的勤王军还在路上满吞吞磨蹭着,没有三五个月也赶不到。

河东军地前景一片大好。

意识到着一点的杨华也不着急攻打兴庆府,而是优哉游哉地派出军队四下攻城掠地。一口起拿下了定州、怀州、静州三地,彻底占领了整个银川平原。

此刻,杨华已经吞并了西夏国最膏腴地土地。手握海量的人力、物力,攻击西夏都地时机已经成熟了。

兴庆府已经变成了孤岛。

疼痛深入骨髓,仿佛一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

杨华赤条条地缩在深厚浓密的毛皮中,身体打摆子一样颤个不停。汗水不停地从皮肤里渗出,无声地渗进柔软地貂毛中。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时间已到天承一年十一月一日。天气越来越冷,透过窗户看出去,外面白茫茫一片冷雾。有冰晶沙沙落下,打得院中那丛箭竹上。

旧伤时不时作一次,每次都疼得他难以忍受,只恨不得提起刀子将眼前的一切都砍断劈碎。

实在是太疼了,他禁不住抽着冷气,声地呻吟起来。

“主公,你怎么了?”正在外厅值班的关群听到声音不,忙走了进来,仔细地端详了眼前这张满是冷汗的面孔。

“没什么,就是旧伤疼得厉害。”杨华大口地吐着白气。

“为上位者,不可能事事冲锋在前。”关群叹息一声,提醒杨华:“主公,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有个好歹可如何得了?河东军由你一手创建,军中将士皆慑服于你的虎威。若真有那天,杨务本的母亲梁氏虽然能镇住军中那群骄兵悍将,可他是庶出,名不正言不顺;杨务用母亲虽然出身尊贵,可却不为军中大将所喜。主公,到时候只怕真要大乱了,反便宜了宫中那人。且……”关群沉吟片刻:“少主们都还年幼,不过八岁,不算存活。主公难道眼见着您所建立的大好基业烟消云散了吗?”

“呵呵,听你的话我好象是要死了的样子。”杨华苦笑。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关群:“主公保重身子。”

“我壮实着呢!”杨华从皮毛堆里坐起来,突然问:“城中有妓女否?”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杨华的条件

到杨华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关群楞住了。

杨华却得yì

地大笑起来,“城中有妓女否?”是曹孟德老兄在攻打宛城张竹时的名人名言,已经被写进《三国演义》里面的了。就因为这一句话,曹操同学居然将张绣子给睡了,惹出滔天大祸。

最后,恼羞成怒的张绣突袭曹营,杀了曹操的大儿子曹昂、侍卫长典韦和侄儿曹安民。算是孟德同志少有的大败之一。

现在,杨华随口说出这么一句话,本就有同关群开玩笑的意思,话刚一说出口,自己忍不住先笑出声来。

可关群却当真了,他严肃地说:“主公,这事可乱来不得。我军在夏地,四面皆敌,若那女子是刺客,如何得了?况……若那妓女将来有了身孕,又怎么算?”

杨华苦笑:“你管?”

关群沉吟:“不如……”

“不如什么?”杨华见他神情怪,心中大奇,忙问。

关群:“不如招夫人过来。”

杨华,提枕头就扔了过去:“乱嚼什么舌头,赵夫人乃我的好友,万亵渎不得。”一想起李清照那张虽然普通,却充满知性韵味的脸和成熟的身体,杨华身上一阵火热。

这女人虽然三十六七了。却也有一种吸引人地味道呀!

正口大骂关群地龌龊。杨华就看见窗外地院子里。赵行德大步走进屋来。

“行德。你怎么得这么急?”

赵行得见杨华光着上身坐着。忙恭敬地走上前来。提起一袭皮裘小心地给杨华批上。低声说:“兴庆府地使者来了。“

“啥使者?”

杨华还没回过神来。关群已满面笑容:“党项人来求和了。行德。来者何人?”

赵行德说:“关先生,来的是夏国翰林大学士王师信。此人是党项贵族出生,有名的大儒,是余良同期的进士,很得夏主李乾顺宠信。”

“这些腐儒!”杨华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用想就知dào

他要说什么。不外乎大声呵斥我背信弃义,出尔反尔,无故进攻党项。说什么妄兴不义之师,必遭天谴云云。这些党项读书人真他妈能说,比你们这些书生口舌都还便利。这样的酸丁我已接见过好几拨了,翻来覆去都那几句话。哼,和约又怎么样,兄弟之盟又怎么样,那都是哄人地。刀架到他们的脖子上才是正经。你去对那个啥王师傅说……”

关群接嘴:“是王师信,不是王师傅。”

“要你管。”杨华竖起眉毛:“行德,你去对那王什么的说,要和议可以,等我打下兴庆府再说。哎哟!”这一用力说话,牵动了旧伤,杨华身上又酸又疼,禁不住叫出声来。

赵行德急忙跑去将桌子上那碗煎好的药端了过来:“大人,药都凉了,还是尽快服用吧。”

“恩。”杨华接过去一口饮尽,苦得直流口水。他拍着地上的售皮说:“么药,喝下去躁热得很。”

赵行德将空碗凑到鼻前嗅了一下,笑道:“大人身上都是隐疾,若想通畅血脉,还得用大阳大热之物疏通。”说着,他小心地劝着杨华:“其实,夏国的使者也是可以见一见地。即便是女真当他们将开封围得水泻不通时,也没关闭谈判的大门。战场瞬息万变,有时候,谈判桌上得到的东西比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得到的还多。”

“哦,这么说来,我还非得见那王什么一面了。”

关群接嘴:“王师信。”

杨华大觉恼火:“就,姑且当他是王师信。反正长夜漫漫,我也无心睡眠,就叫他进来解解闷吧。”

“就在这里见他?”赵行德小心地说:“毕竟是国使节,不妥吧?”

“怎么不妥了?”杨华冷笑:“撮尔小邦,夜郎小国,本大人百忙之中抽空接见于他,也已算是抬举,还配谈什么礼遇?”

赵行德苦笑:“是,我这就王师信进来晋见大人。”

须臾,外面几个西夏官员大步走了进来,人还没进屋就听到有人大声说:“行德,这就是你们许国公待客之道吗?”说完话,手中的节仗还在地上重重地一戳。

杨华心中大起恶感:“来的是什么人?”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大夏国翰林学士、御使中丞王师信前来商议宋夏两国和议之事。”

杨华:“我就是杨华,进来吧。”

王师信提着节仗大步走进里屋,一进门立即被赤身**坐在地毯上的杨华弄得一愣。转即满面怒容:“许国公就是这么接见他国使臣的吗?此乃

夏国的侮辱。”

“接见,不不不。”杨华摇着头:“我才懒得见你的,若不是你是行德地熟人,又是余良的同科进士,你根本进不了这扇门。不管是侮辱也,羞辱也好。你觉得不高兴,回兴庆府去就是,没人拦你。”

“气死我啦!”王师信差点被眼前这个野人气得吐血,只恨不得立即扭头回去。

可是,刚一举步,他又想起自己肩负的众人,叹息一声,又将脚缩了回去。

看到王师信的动作,杨华越地瞧不起这个人。他语气淡漠地说:“你主李乾顺叫你过来可有何话说?”

王师信听杨华到正事,慌忙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宋夏乃兄弟之邦,你主天承皇帝登基时,我大夏国也派出使臣祝hè,并签定和议,两国互不用兵,议定国界,并开放边境市场。和议墨迹未干,你们却悍然兴兵,犯我国土……”

杨华连连摆手:“行了,行了,皮话就不要多说了,说点实jì

的吧。我这人没读过书,听不懂你们读书人说的话。”

关群轻笑出。

王师信一张气得微红,他本打算长篇大论给杨华说上一番做人做事的道理。可杨华却来一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郁了半天,这才讷地说:“我们国君说了,如果宋军撤tuì

,将向天皇帝称臣纳贡,退还所战的陕北领土。并每年交纳一定数量地岁币,向天承朝大量输入战马?”

此一说出口,赵行德和关群都是精神一振。

这可是前所有的大捷呀,从北宋朝建立到现在,朝廷每次对外用兵都是输得一败涂地,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扬眉吐气过。

消息一但传出去,杨华的声威将达到一个无人可以企及的高度。

“哦,条件不错呀!”杨华摸了摸胸口纵横交错的伤疤。

王师信被杨华胸口地伤疤惊得有些走神,良久才喃喃道:“这么说来,大人是答yīng

这个条件了。”

“我说过答yīng

了吗?”杨华拿声拿调地嗤笑。

王师信只觉得一阵心浮气躁:“和议是谈出来的,如果这样优厚地条件大人都不答yīng

,我想不出你还能开出什么条件来,我也想不出我大夏国能接受什么样的条件。”

杨华口中“丝!”一声,忙伸手捏了捏酸疼地胳膊,他慢慢地说:“我也是不想和议,毕竟,兴庆府是一座大城,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夏地的冬天也冷,对攻坚不利。可是,你们开出地条件实在太低,我大老远来这里一趟不容易,怎么说也该捞点啊。你要理解。”

王师信:“既然大人有意和谈,凡事也好商量。不如这样,依照女真攻开封例,我主李乾顺另外付给河东镇一百万两白银犒军钱。大人,你看可否?”

“一百万两银子。他姥姥的,李乾顺好有钱!”杨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露出**硕大而黑壮之物,直看得王师信一阵心惊肉跳。

王师信只气得满面通红,他将头别到一边:“那么来,许国公是答yīng

了?”

“谁说我答yīng

了?”杨华怪笑着光着身体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赵行德慌忙道:“大人,小心凉了。”

杨华也觉得有些冷,又缩回皮毛里去了。他吊儿郎当地躺地毯上那堆貂皮中,以手支着脑袋:“我不要钱。”

王师信:“许国公究竟想要什么?”

“土:”

“什么?”王师信惊叫出声,“你要土地?”看杨华的意思是要让西夏割地了,这已经过了西夏国君李乾顺的心理底线。他记得来的时候,国君眼含着热泪对他说:“杨华匹夫要什么你就给他们好了,只要保住国土,一切都好商量。”

“对,是土地。”杨华朝赵行招手:“行德,拿地图来。”

“是。”赵行德慌忙将一卷地图递了过来。

杨华提起卷轴往地上一扔,长长的卷轴打开了。

杨华伸出满是刀痕的右臂,食指在上面一点:“看到没有,应理。以应理为界,东面的国土归我大宋,西面归你们党项。这就是我,杨华的唯一条件。”

王师信浑身一颤,杨华这一指,就将整个银川平原和河套平原划了过去。留给西夏的却只有河西走廊的一片弹丸之地。、

“这是什么条件,你还有诚意吗?”王师信愤nù

地大叫起来。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关中有变

宋行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关中有变

“我就是没有诚意。你待怎么的?”杨华懒洋洋的说:谈就回去吧!”

“蛮横!”王师信气的直跺脚。

“没错。我就是个蛮子。”杨华刻的说:“文明。文明又有何用?当契丹人党项人女真人的骑兵在我中原大的纵横之时。我们难道还彬彬有礼的同他们大谈诗书礼易。谈做人的道理吗?不。我汉人再不做羊。我们也要主出击。”

说到这里。杨华突然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王师信:“你们党项人大概也没想到也会有今天吧。当你们将屠杀伸向我大汉子民的时候。可曾想给被人用刀子指着的滋味?我们汉人之中也有恶狼。也有猛虎。若不是被你们这些盗逼急了。我会杀到你们这里来吗?”

他狂乱的挥舞中臂膀:“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若不答yīng

。我将屠光党项。杀掉你们的男人。抢劫你们的女人。堵塞你们的水井。焚毁你们的村庄。”

王师信被杨华面上的狂表情给]坏了。一连退好几步。等撞上了墙壁这才站稳了身。他悲的大叫:“兴庆府是我们的国都。祖宗陵寝所在呀!若割让给你。主将如何祭祀。日后还如何去见先帝?”

“管我屁事。你咬我蛋?”华还在狂乱的叫嚣着。

“大人。小心凉。”赵行德连小心提醒。

而群则在一边轻声笑着好象在看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杨华咆哮道:“祀先人好办。等以后你们国君前来朝贡可顺道拜祭。放心好了。会派专人替你国君看守陵墓的。当然。钱还是要出的。”

王师信大叫一声:“同你这样的人清楚。”他满眼都是泪光朝北面兴庆府的方一拱手。凄的叫道:“陛下啊。臣无能”

“不不不不是你无能。是你们家无能。”杨华咯咯的笑着:“弱国无外交。既然战败了。就要有战败者的觉悟。回去吧。等我拿下兴庆府。我亲自同乾顺谈。”

王师信抹了一把老泪:“我兴庆府城高墙厚。城中粮堆积如山。全城军民一心。守上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倒是你河东能在我夏国呆多久又能承shòu什么样伤亡。管叫尔等在我城下碰头破血流。”

“狠话谁都会说。”杨华淡淡的说:“我河东不畏惧牺牲。”

正在这个时候。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听动静起码有上百人。

屋中众人都是一惊。杨华恶狠狠的问赵行德:“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外面的音越的大起来。到处都是人的呐喊:“将军。将军。我河东军不接受党项人的和议!”

杨华吃了一惊。忙裹了一件皮裘走到窗前。对着外面的人群一声怒喝:“都是什么人。想造反了吗?”

听到杨华的声音那一群人都同时跪到的上。

“末将宋凤鸣。天武军汴梁营乙标都头。”

“末将黄风祝。捧日军攻坚老虎营丙标副。”

“末将孙重山。游奕军副指挥使。”

“末将符务挺。天武军都头。”

……

来人逐一报上官职部队番号。

杨华气的面色青:“老二。你是我一手**来的。竟敢犯上做乱?孙狗屎。你也是高级军官了。怎么还跟毛头小屁孩一样任性?”

孙重山跪在众人之前。他重重的朝杨华了一个闷声闷气的说:“将军。我等听说夏国使者前来议和。谨代表全军将士前来请命。请将不要接受党项人的和议条件。我等愿浴血奋战。不灭党项。誓不还朝!”

杨哈哈大笑。直跪在的上的众军官面面相觑。

良久。杨华才大声说:“我已经拒绝了夏国的和议条件。党项若要与我和谈。可以。让李乾顺亲自来。”

“万岁!”众军都同时呐喊。

“万岁!”

“河东军威武!”

“杨将军万岁!”

……

王师信已经和那群使节哭成泪人了。

杨华指着外面那群大声欢呼的军官对他说:“王大人。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军队。这就我们汉人的军队。我从来不敌人谈条件。要么全盘接受我的条件。要么战。”

*****************************************************

天承一年十一月十五日。已经休整完毕的河东军征了十万青壮将西夏都兴庆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兴庆府中还有七万守军。装备也极其精良。按说实力不弱。可这些完全由子弟和京城浪荡子组成的军团如何是杀红了眼睛的河东人的对手。

间。西夏军也曾经出城接战。可一遇到久经过沙场的河东时如砍瓜切菜一般被杀的溃不成军。

于是。吃了大亏的夏军只能缩在城中。再也不敢出城。

于是。河东军制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开始猛攻。

无奈西夏的都城实在太高大了。一连攻了三天。阵亡三百河东主力精锐和两千多俘虏兵居然无法登上城墙。

杨华急的身上的旧伤又犯了。一身又痛又酸。只的下令将部队撤下来。另做打算。

攻击有完善防御体系城市不是河东军的强项。杨华也舍不将手头的精锐投放出去。

十一月二十六日。河军对兴庆府的合围完成。并在城外修筑了一圈长堤。将西夏的都城牢牢的锁在中。

雪纷纷扬扬落下。西夏气候温暖。雪也比太原下的小。

杨站在长长的土堤上望着前面青忽忽的城市。看着不断从各的朝城中涌去的流民。下令放所有的流民进城。增加城中敌人的负担。

兴庆府本有多万姓。现在又进去了将近二十万百姓。可想城中的压力有多大。

杨华咬着满口白牙齿。忍受着上的的酸疼冷笑:“李乾。要躲在城里做乌龟。好。就不断驱赶民进城。撑破你这个乌龟壳子。老子兵多粮足。慢慢同你耗。你城中食再多。又能吃多长间?”

时间已经到了岁末。当初信誓旦旦要在冬至前结束战斗的计划已经破灭。这一个春节看来要在西夏过了

赵行德站在杨华身边。指着前面说:“大人。兴庆府刚建知时仿造的是唐朝的长安城布局。,又经过百的修葺。已是西北第一雄城。外城固然坚固难下。有完善的防御器械。城中还有一座皇城。只怕将军急切之中难以破城。”

杨华看了看这个后世叫做银川的大城。又看了看东面的黄河。“有没有可能掘开黄河淹了座城池。”

赵行德摇头:“现在黄河已经冻结。根本无法用水攻。再说了。兴庆府建城的时候也考lǜ

过怕被敌人挖开黄河。用水淹城。这才将城市建在黄河西面。说起银川平原来。这里的的势很是古。西高东低。西面的太原比黄河要高一截。根本不怕黄河大水。”

杨华烦恼的摇了摇头:“看样子一仗要拖下去了。城中的粮食还能吃多久?”

赵行德说:“我问过余良了。以兴庆府城中的粮食来算。再加上新涌进城的二十万百姓。乾顺至少可以支撑到明年五月。”

“五月。时间太长了。”

“是啊。”赵行德叹息:“若我被拖在这里。一旦党项沙州援军到来须有些麻烦。”

“援军不怕。敌人来疲惫。我军以逸待劳。敌人敢来。吃掉他们就是了。”杨华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可是。”赵行德说:“怕就怕中局势失控。大人若不及早南下。一旦吴大人关中失利。可就麻烦了。张此人只不那么好对付。吴敏大人没带过兵。只怕未他的对手。”

“这个。要等关中那边的情报传来再做决定。”杨华想了想:“目前。一动不如一静。先停攻城。”

不日。关中那边的情报传来。

正如赵行德所预料那样。关中局势现在已经变的一塌糊涂了。

吴敏带着赵子清冽和虞允文等人从龙门进入陕西之后。刚开始时一切还很顺利。也顺利的招降了一批关中西军。眼见着就要打进西安。可就在这个时候。张也入关了。这可是一个厉害人物。

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张招降了河张深延庶。所部十万。牢牢的控zhì

住关中平原。将吴敏等人压缩在华州一带。不的寸进。

而的原军也张深监。无法东进与吴敏汇合。

现在。吴敏手头只手李彦仙所辖五千弱兵。和赵子清新招募的一万西军逃卒。能够自保已属不易。要想经略关中。再没有可能。

“这个吴敏不是张的对手呀!”杨华心中有些着急。他扭头问河东席军事:“关群。你怎么看?”

关群摸了摸胡子:“关中。癣之疾。无足挂齿。夏的。主公的根本。

若能拿下兴庆府。挟大胜之师南下。区区张。蝼蚁尔。”

“你的意思是不管。”

“我觉的还是先拿下夏国才谈的上其他。”

杨华沉默良久;“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攻城。”

关群叹息一声:“事急不的呀”

“我不管。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兴庆府。”华咬牙说。

第三百一十九章 李乾顺

纷纷扬扬落下。

西夏皇城的房屋上雪白一片,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师信,西夏国君李乾顺只感觉身体发僵,脑袋里空白得再想不出任何主意。

他原本以为杨华这次悍然入侵,主要原因是山西今年遭了天灾,杨华有意来西夏抢劫钱粮,以维持他所控zhì

的那个风雨飘摇的小朝廷。

杨华的背信弃义固然让李乾顺异常愤nù

,不过,当时他倒不觉得害pà

,西夏党项国力强dà

,随时都可以征发四十万军队。而河东军不过区区两万,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党项人的对手。杨华实在是太狂妄了,狂妄到居然来夏国送死。

可李乾顺万万没想到,骁将拓拔山岳所率的党项主力居然被杨华一口吃掉。

至此,西夏一半精锐军团已经覆灭,而银川平原也大半落入河东人手中。而杨华在抢割银川秋粮的同时还派出的大量官吏接收地方政权。

这个时候,李乾顺才惊恐的发xiàn

,河东人虽少,但战斗力已经超过党项。而杨华在抢够了之后,也没有回家的意思。

事情到了这等程度,李乾顺这才意识到,不全国动员已经不足以赶走这个闯进家圆的,饿得眼睛发绿的强盗了。

于是,他一咬牙,将西线的贺兰山军团抽调上前线,并派出党项名将李良辅做主帅。

可是,坏消息总是结伴而来,祸不单行乃至理名言。前线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旋涡,不断地吞噬着党项精兵悍将,贺兰山军团崩溃了,李良辅也被俘虏,现在还关在杨华顺州大营的监牢里。

“难道我党项兵就这么不堪使用了吗?”在得到杨华拒绝和议的消息之后,李乾顺有些凄然地问跪在地上的王师信:“难道我党项就没有战胜杨华的可能了吗?”

王师信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儒雅地年轻人,心中突然有些凄凉:“陛下,兴庆府城中只有七万可用之兵。这些人大多由京城浪荡子和贵戚子弟组成,守城还可以,真要出城野战,根本就不堪一击。臣去顺州和议时也见过杨华的军队,依臣看来,河东军的战斗力不在女真之下。”

听到王师信这么说,李乾顺倒抽了口冷气:“河东军真强到那种程度了吗?”女真人的厉害他是清楚地,当初女真灭辽国的时候,辽国也曾向西夏求援。辽国的天祚帝是李乾顺的舅舅,按理西夏应该去帮忙的。可就是因为女真人实在太厉害,他在天祚帝向西夏求救时断然拒绝,联合金朝灭辽宋趁机取河西千余里之地。

一想到剽悍的女真人,李乾顺就有些畏惧了。他愁闷地看着外面的雪花:“杨华究竟想要什么,难道真要灭我大夏才甘心吗?”

王师信最近颇得皇帝信任,他着急地说:“陛下,现在新招募军队已经来不及。银川平原已经完全落入杨华手中。兴庆府唯一的指望就是沙州、甘州那边地军队。可那边地瘠民贫,只三万可用之兵。而且,路途遥远,等勤王大军赶到,路上所费钱粮已经足以拖垮河西几州。臣所畏惧的却是,一旦沙州军抽调回兴庆府,吐蕃和回鹘人趁机入侵。一旦沙、甘两州不保,我等那才是真的没退路了。”

“援兵没指望,打又打不过杨华,难道我大夏国真地要亡了吗?”李乾顺悲戚地叫了一声,宽大的儒袍使劲一挥,带起阵阵凉风:“朕自从三岁登基,十六岁亲政起,兴文教,整顿吏治,减少赋税,注重农桑,兴修水利,自问德行无亏,老天为何如此待我?”

听到皇帝的悲叹,王师信也泪湿沾襟。他哀号一声:“陛下啊,其实,我党项的衰弱始于我族进兴庆府,放qì

游牧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这么多年来,我党项人已经从弓马娴熟的猎人变成了农夫,又如何是河东强盗的对手?”

“难道朕真的要答yīng

杨华把银川平原和河套平原割让给他吗,难道朕真的要弃祖宗陵寝于不顾吗?”

“陛下,如今之计只能死守。”王师信说。

李乾顺摇头:“守,又能守多久,终究还是有破城的那一天。”

“倒是未必。”王师信安慰立乾顺,说:“我城中还有七万士卒,二十多万百姓,不缺人力。而现在已经进入隆冬,河东军攻城不易。只要我们拖延上三五个月,一旦陕西局势恶化,杨华就不得不退兵南下了。关中牵动宋朝政局,天承朝和建炎朝势在必争。河东军主力全被我牵制在兴庆府,自然也没有力量经略关中,杨华若再不南下,关中将不可收拾。”

听王师信这么一说,李乾顺有些振作起来:“如果那样,倒也可以守上一守。”

王师信连连点头:“不但如此,河东军全力入夏,河东老巢必然空虚,女真人未必没有去太原拣便宜地想法。当然,就算女真不去山西,而是一心攻击河南,太原也未必安生。臣听人说,建炎朝河北统制管王彦的军队刚被女真人剿灭,残部已经逃入太行山区,

杨华的地盘。王彦这人素有大志,是建炎朝少有的绝对不会甘心就此失败,必定在山西征丁征粮。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旦王彦壮大,盘踞河东不走。杨华就有得头疼了。因此,臣以为,杨华这次围攻兴庆府,最多坚持三两个月。到时候,后院失火,必定引军而去。如此,兴庆府之围也不解而解了。”

听王师信这么说,李乾顺舒了一口气:“王爱卿,如果这样,守也是上上之策。我兴庆府城中有三十万军民,不缺人丁,守上半年一年不成问题。”

“可是陛下……”王师信欲言又止。

“王卿有话请讲。”李乾顺心情变好,苍白的面孔上带着一丝微笑。

“是……有一个难题。”王师信吞吞吐吐地说:“城中存粮不足啊!”

“什么?”李乾顺有些吃惊,声音大了起来:“王卿,你上个月不是还对我说城中军粮足够吃到来年五月吗?如果节约点用,支撑一年不成问题。”

王师信满头热汗水:“陛下,那个数目出了点问题。京城存粮每年秋季新粮入库的时候都要补充,并将往年存粮更换掉。今年因为秋粮被杨华抢割,没征集到足够数目,所以,户部就拨下一笔款子,折合粮食数目上帐。”说着,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同李乾顺说了。

“啊!”李乾顺脑袋里嗡地一声。户部那群人的猫腻他有所耳闻,却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如此胆大。

原来,今年秋粮因为被河东军抢劫了,致使国内存粮不足。于是,京城粮价飞涨。户部的官员见此良机,将往年存粮一一卖出,赚取差价。

只等河东军退,再买平价粮补上。而西夏地制度和zf运作模式同北宋一个模样,户部地税赋有实物和货币两种形势。在征收实物赋税的时候,官僚们怕麻烦,直接收取货币。

到现在,京城粮库里铜钱倒是不少,粮食却看不到几颗。

“户部官吏都该杀!”李乾顺呆了半天,悲愤地大叫起来。

“陛下,现在首先是要稳定京城局势,不可再生事端啊!”

李乾顺叫了半天,这才颓废地问:“城中粮食还够吃多少天?”

“只够吃到二月。”

“这么说来,我们还能守两个月。”

“不,还可以守一年。”王师信咬牙道:“陛下,我们应该立即征收城中余粮。京城尚有三十万军民,若将民间余粮全数征收,足够七万守军吃一年。”

“不。”李乾顺大叫:“城中百姓都是朕地子民,朕怎么忍心看着他们饿死?”

“陛下,国破在即,空谈妇人之仁何用?”王师信大叫。

“不,此事绝不可行。”李乾顺摇头。

“陛下……”

“不,绝对不可。”李乾顺对王师信说:“王卿,即日起,你接替李良辅做朕地宰相,总领京防务。”

“臣不愿做这个宰相。”王师信摇头:“除非陛下答yīng

我地请求。”

李乾顺:“王卿,朕绝不会让我的子民饿死地,此事休要再提。不但如此,涌进城中的二十万百姓来的时候仓促,定没有带粮食。朕将打开仓库,赈济灾民。”

王师信面色已经彻底没有一丝血色,他厉声大叫:“陛下,粮库的粮食供给守城军队尚且不足,还拿什么赈济灾民,又能赈济几天?”天啦,二十万人,也许用不了一个月就足够将兴庆府吃垮了。

君臣二人正要再说,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陛下,陛下,河东贼又开始攻城了。”这才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争执。

王师信脸一板:“慌什么,河东军又不是第一次攻城。”

内侍一脸热汗:“河东贼这次攻城阵势好大,光投石车就架了上千台。超过五万人从东南北三面同时进攻,士卒们都快顶不住了。”

“啊!”王师信吃了一惊:“这么厉害!”他也不再坚持,立即向李乾顺一拱手:“陛下,臣马上去城墙上指挥防御。”

杨华这次进攻规模空前强dà

,直打了一天一夜才结束。王师信在城墙上呆了一整天,这才将河东军打退。

兴庆府毕竟是西北地区最大地城市,河东军也是可恶,居然征发夏地民夫攻城。这一仗双方死伤惨中,西夏守军付出了两千多条生命的代价。而河东军则损失了六千民夫。

看着填满护城河的那些光头尸体,王师信知dào

此战虽然给了河东军很大杀伤,可死地却全是夏地党项百姓。真zhèng

的河东军却没半点损失。

他可以想象杨华得yì

扬扬的表情。城中守军是死一个少一个,而占据了整个银川平原的杨华则可源源不绝地将民夫送上战场。

“杨华,你这个屠夫!”王师信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尸体,牙齿都要咬碎了。()

第三百二十章 令人恼火的攻坚战

庆府的坚固超乎杨华的想象。

因为缺乏攻坚的经验,因为对攻城战下意识的恐惧。为了攻打西夏国的首都,他已经做好了物资和心理上的准bèi

。在此之前,杨华就在城市周围挖掘了大量的工事,并筑起长堤,牢牢地将兴庆府围住。这一招也是银术可当初在太原使用过的锁城法,事实证明是相当有效的。且,在围住西夏国都的同时,杨华早早地从太原调来万千三父子和一千多名工匠,制造了大量的器械:云梯、冲车、鹅车、楼车、投石车、床子弩……但凡能够想出来的,都使用流水线的方式大量生产。

因此,在发起总攻击的那天,一千一百具对重式投石车同时发威,将兴庆城砸得满是豁口。剧烈的轰击声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传到了十里之外。

这一次天崩地裂式的炮击将兴庆城外的人头大小的石头全丢城去,到实在找不到炮弹的时候,河东军这才发出一阵排山倒海式的呐喊,推着花样繁多的器械朝城上攻去。

这个时候,西夏的都城已是一片火海,到处都是被火油罐点着的火头,黑色的浓烟高高腾起,一片末日来临时的景像。

因为舍不得将主力精锐投入到战场上去,杨华这一波攻击使用的是两次大战时加入河东军的俘虏兵。这些士兵中的精锐都被抽调补充进了主力部队,剩下的十万人战斗力低下,平日里只当民夫和辅兵使用。

这些俘虏兵人数虽多,可战斗意志却不强。尤其是面对嫌兴庆府这样地坚城时,更是一触即溃。

猛攻了一天,西夏人固然损失惨重,但俘虏兵也阵亡六千,若不是有都督战队维持秩序,这些家伙只怕还真要暴动了。

这个时候,杨华才后悔起来。若他趁城中西夏守军被投石车砸得晕头转向时,第一时间派出主力部队,没准就真攻进城去了。而现在西夏人好象已经回过神来,防守起来有板有眼,给攻城的河东军很大杀伤。

当夜,负责都城防御的西夏国新任宰相王师信突然打开城门,夜袭俘虏营。他大概也发xiàn

杨华手中的俘虏兵秩序混乱,是个软柿子。

在遇到王师信的夜袭之后,俘虏营一片大乱,成千上万人相互践踏,疯狂地朝后逃去。若不是有长堤阻挡,河东军还真被他们冲乱了。

好在夜色深沉,大家都是一阵乱战,王师信也不敢恋战,骚扰一夜之后便退兵回城。

第二天,杨华忙着收束部队,只能暂停攻击。这一夜的混乱使得俘虏军有损失了三百多人,超过四千民夫被踩成重伤。好在河东镇地三支主力部队都驻扎在长堤后面,也没任何损失。

俘虏军和民夫们的混乱让杨华很是头疼,花了一天时间,杀了一百多个民夫头,这才恢复了秩序。

第三天,攻势继xù



这一战乏善可陈,双方都互有攻守,在城墙上反复拉锯。到下午的时候,西夏守军固然死伤惨重,杨华这边也损失了两百多具攻城器械。战场上火光冲天,积雪的大地被成千上万双脚一踩,已变成一汪烂泥,只城墙上有红有黑,到处都是流淌的热血。

杨华在长堤上站了半天,看得无可奈何,到下午的时候,雪停了下来,太阳也出来了。温暖的阳光晒得他们几乎睡了过去。

这一天唯一的亮点出现在后世北京时间下午四点,见河东镇的俘虏兵攻得上劲,王师信突然打开城门,率一万西夏精锐军队杀出城来。

敌人的反扑早在杨华地预料之内,他已经在各方布置下主力军队监视。

王师信运气很差,他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李鹞子的游奕军。一通冲杀之后,西夏军被斩首两千五百,余部混乱地逃进城去。若不是党项人的瓮城阻拦,还差点让李鹞子尾随着杀进城去了。

这一次轮到李鹞子倒霉,他的骑兵甲在瓮城和城门之间被暴雨一样矢石一通轰击,死伤惨重,只能无奈地退了回来。

俘虏兵和民夫死再多杨华眉毛都不会眨一下,可今天也算是他倒霉,居然丢了一百多骑兵,这样的失败让杨华气得眼睛都红了。

当夜,他也不休息,一狠心将龙卫军步兵军团捧日军和天武军也投入战场,猛攻了一夜。可就在几乎要攻上城墙的手,城墙上突然倾倒下无数盆已经熬化地铅汁,并有无数炮车和床弩同时开火。

杨华没想到敌人居然还在城墙上隐藏了那么多的器械,见三军实在挺

,只得下令让两支部队退了下来。

这一夜天气冷地人手脚麻木,天亮的时候,杨华看见屋檐下挂满了冰凌。前线的消息传回来了,三支主力兵团各损失了两百多人。这可都是百战精锐啊,听到这个消息,杨华几乎吐出血来。

俘虏军和民夫损失也大,又牺牲了一千多人。

更恶劣的消息传来,赵明堂病倒了。他本就有肺痨,在雪地里督战一夜,肺病发作,咳得满口是血,连说话的力qì

都没有。去看病的郎中回来对杨华说,赵将军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已经不适合上阵作战。而且,夏地地气候比太原湿润,估计他也有些水土不服。现在,只能将赵将军送回太原去。

还未打下兴庆府就已折了一员大将军,杨华几乎陷入狂怒之中。冷静下来之后,他给赵楷写了一份奏折,保举赵明堂为殿帅府太尉。让他专一做这个所谓的“国防部长”,不再带兵。

老赵是河东军的缔造者之一,若再让他在战场上呆下去,难免不病死沙场。

一想到赵明堂的身体,杨华禁不住撒下几滴眼泪。

赵明堂一走,军中诸将都在猜测龙卫军将由谁率领。

最后,杨华自任龙卫军统制,将赵明堂的陌刀军交给了吴麟。

赵明堂的离去激怒了杨华,休整数日之后。十二月十一日,他发动了五万多俘虏兵猛攻兴庆府。可是,令他想象不到事情发生了,俘虏兵再次崩溃。乱军散布在兴庆府各县各州,劫掠地方,大量百姓被这些曾经的西夏士兵屠杀,大量的村庄被焚毁,银川平原一片大乱。

迫不得已,杨华只能暂停攻击,调动军队镇压叛乱,一口气斩首两千余级,这才稳住局势。

其间,李乾顺也曾经派使节出城和议,因为双方的条件距离太远,自然无法达成任何协议。

这一段时间的城市攻防战双方都付出了惨重代价。为了拿下西夏国都,河东军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穴地攻城、步炮协同、火攻土垒,到最后还使用过人海战术。但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

杨华主力军团损失千人,俘虏军、辅兵、民夫损失一万四千。兴庆府中地守军因为战斗力低劣,加上兴庆城面积实在太大,正规军不敷使用,便征召了大量百姓上城防守。血战半月,军民死伤达惊人的三万之巨。城中也不过三十万人,一下子死了三万多。可以说家家带孝,户户停丧。

“他娘地,这仗打得真是憋气,就算拿下兴庆府也不好管理了。”杨华心中郁闷。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兴庆城中百姓可说与他仇深似海。

敌人一开始因为守城经验不足,河东军打起来还很轻松。但随着战争的拖延,城中百姓已经被王师信组织起来,形成了一定地战斗力。而杨华手中用来攻城的俘虏并士气一天天低落下去,若再逼他们蚁附攻城,只怕还真要暴动了。

“看来,俘虏兵地问题应该好好解决一下。”杨华站在土堤上,看着对面城墙上全是着孝的守军,大腿酸疼得几乎提不起来。身上的旧伤一日疼过一日,直疼地他恨不得提起刀子把双腿砍掉。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悠闲地观察着阵地的关群,忍无可忍地说:“关群,这一段日子你无一策献上,难道你也没办法拿下兴庆府吗?”

关群摸了摸鼠须:“我能有什么办法,攻坚战就是靠人来填,彼此都要付出巨大的牺牲,直到有一方坚持不住倒下去为止。至于俘虏兵,他们本是夏人,让他们转过头来攻打自己以前的国君,心理上本就有抵触。若不是主公赏赐甚厚,又以军法约束,这支队伍早散了。”

“可我也离不开他们呀,没有这十万俘虏和民夫,单靠三万多河东军,如何能够拿下这座大城。”

“其实……将军可许诺,若拿下兴庆城,可任由士卒屠城。”身边的余良小声说。

“什么?”

余良点点头:“俘虏军心有异志,若不以暴利诱惑,将军只怕就要约束不住了。将军可向他们许诺,一旦攻进城去,除皇宫和各大仓库外,可任由俘虏军屠城。如此,他们自然上下用命了。”

“屠城。”一道寒流从杨华背上流过。

三十万人,城中可有三十万人呀。若都屠了,那是什么样的光景?()

第三百二十一章 决定

华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狠狠地看着余良:“你怎么在你去招降李良辅吗?在没有招降他之前,你不要来见我。”

屠杀三十万军民,无论如何不可接受。杨华可以想象,一旦他同意了这个提议。或许,那些被财物刺激得热血冲头的俘虏兵会打进城去,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任由他们烧杀,任由城中白骨堆积如山。

人命不是蝼蚁,这么多条生命消失在自己眼前,扪心自问,他杨华以后睡得着吗?

见杨华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余良有些畏惧了,连忙跪在地上,大声道:“大人,那李良辅是个蠢货,死活不肯投降,我也是劝了他这么久了。可他一见到我又是大骂,又是吐口水……我就不明白了,大人要劝降他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守夏地民心吗?区区一个李良辅能代表夏地百姓人心吗?他代表的是党项上层,到时候,大人总不可能用他们镇守夏国吧?依我看,通通杀了正经。兴庆府城中皆是党项贵族,这些人一日不除,总归是个祸患,索性借这个机会把党项上层铲了。”

杨华大怒:“我要用什么人来镇守夏国来轮不到你来说话,若真的屠杀兴庆府,以后我还怎么收复夏国民心。三十万人,加上亲朋好友何止百万,你要让全夏的百姓都于我杨华为敌吗?”

余良满头大汗,但尤自大声说:“屠城也得分如何屠,屠得好了,不但不会得罪人,反有利于大人的统治。”

“混帐的东西,来人,把他给我……轰走!”

两个卫兵走过来,一人夹了余良一条胳膊,将他抬了下去。

余良还是不服气,依旧大叫:“大人,打开兴庆城之后。大人若不想将满城人杀光。可将城中街道分给各军,由他们抢劫夏国公卿府邸,让他们花钱买命。俘虏兵都是夏国本地人,就由他们动手自己人杀自己人好了,于大人英名无碍。等俘虏军洗劫完夏国上层之后,大人再带着河东军进城维持秩序,开仓放粮,收买人心。到时候,百姓不但不怨恨大人,反感念您的恩德。小人畏威不怀德呀大人,如此才是长治久安之策啊!”

“滚,小人,你这个小人!”杨华气得浑身乱颤。

他狠狠地地土堤上跺了一脚,激地一团白雪。

良久,杨华才平静下来,看着在旁边看热闹的关群:“你又不说话了?”

关群“嘿嘿!”一笑,缓缓地说:“夏风剽悍,小人畏威不怀德,余良还真会说话呀!其实,主公这次收夏地,本就当做未来的根本来经营的。招降李良辅那群党项上层毫无意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如杀之。具体怎么实施,主公自己决断吧。”

说完话,关群一拱手,飘然而去。

杨华愣愣地看着关群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余良不愧为前西夏的高官,对夏地情形也是非常的熟悉。刚才提出地屠城这一计虽然毒辣,却非常有效。

现在,杨华也没有其他好的法子可想,可真让他下令屠城,道德上却接受不了。

想了半天,他这才闷闷地回到中军行辕。

刚回行辕没片刻,赵行德匆忙跑过来,满脸的慌乱:“大人,大事不好了。”

真是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来呀,杨华摸了摸头,回忆一下,最近好象还真没听到过什么好事:“行德你也不要急,究竟出什么事了?”

赵行德叹息一声:“杨再兴将军重伤。”

“啊!”杨华猛地站起身来:“他是怎么受伤的,伤势如何?”

赵行德叹息一声:“杨将军也是个火暴脾气的人,前几日攻城不顺,他竟然亲率卫兵攻城,被夏军用撑杆推倒了云梯,从云梯上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杨将军身体倒不要紧,只是那条左腿没半年功夫好不了。”

“这个杨再兴,身为一军统制,居然……居然……摔死算了。”杨华大叫一声,气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大人,捧日军现在由谁指挥?”赵行德小心地问。

“让曹亮暂代吧。”杨华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赵行德出去。

这一仗打得,不但丢了一千多精锐,还折了两员大将。杨华只感觉疲惫感深入骨髓,在椅子上坐了半天,这才大声叫道:“来人,去叫于忆和余良过来见我。”

非常时期不采取非常手段怕是不行了,一个集团,总得要干脏活,要有人干脏活。于忆是市井流氓出身,余良是无行文人,这二人是最佳人选。

半天,这两人才过来拜见杨华。

杨华先不理余良先对于忆说:“我拟任命你为投降的各路夏军都统制,好好做。”

于忆大喜,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满面热泪;“多谢恩帅提携!”

“起来吧。”杨华虚扶了一下,说:“这

兴庆府,各路夏军将是主力。俘虏军军纪败坏,你束。我让余良协助你,他是党项人,熟悉夏军。余良。”

余良听到杨华刚才这话,心中一阵激动,他知dào

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杨华采用自己的策略,必然重用他余良。再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干这个地了。

余良从前也是风光过的,在灵州当了这么多年学政,早憋得烦闷欲死,只要一遇到机会,绝对不肯放过。

余良跪在地上:“下官余良叩见许国公。”

杨华:“我以前答yīng

过你让你做顺州知州,这个任命不变。一旦拿下兴庆府,杨华当拿你当心腹看待,大胆去做。”说完,杨华将兵符扔给二人,咬牙:“一月之内,我要看到李乾顺的降表。”

等杨华拐着腿离开,于忆还弄不明白杨华这个任命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不停抓着脑袋:“大人这是怎么了,突然想起让我带夏军?”

“恭喜将军。”余良嘿嘿一笑,“将军要发大财了。”

“发财?我也想啊,可没这个福气。”于忆满头都是雾水。

“马上就会了。”余良得yì

地对于忆说:“于将军,一个月之内,只要听我安排,你我都将富可敌国。”

“你倒把我说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于忆大叫。

“将军莫急,听我慢慢说。”

听余良将事情的原委说完,于忆一个激灵:“这事……杀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余良:“慈不掌兵,又不是要将全城的人杀光。看杨大人的意思,也想将城中人杀个干净。这样,我们只杀富户和公卿,。不杀穷人。”

“劫富济贫,也不错呀!”于忆意动。

“将军且看!”余良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这是夏国国都的地图,城中富户以及贵族、公卿地府邸我已经标明。我等可去军中颁布屠城令,激励士卒。一旦城破,你我二人立即派兵把住各个街口,按图索骥,把这些富贵人家都给抢了。兴庆府经营百年,城金银堆积如山。你我又是主官,还不发大财?”

“好法子,干了!”于忆大喜:“升官发财,老子都遇到了,真是祖宗显灵啊!”

二人商量好细节,自去接收部队,做战前动员。

西夏降军虽然汉人、党项人混杂,可以前都是普通农牧民,对城中财物垂涎已久。

前一段时间抢劫地方已经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一听说杀进兴庆城之后可以大抢特抢,都兴奋得大叫起来。却不管抢地究竟是什么人。

后来,这十万俘虏兵和民夫杀进城去之后将党项上层屠戮一空之后,党项作为一个团结的单一民族已经不复存,而这十万西夏俘虏再加上他们身后的百万亲朋好友从此算是彻底变成了杨华地爪牙。

余良为了一己之私让这么多西夏人为杨华纳投名状,也同于义一道一举成为河东镇最富的两人,也让以杨再兴为首的一批高级将领气得锤胸顿足:一个泼皮、一个降人居然发了大财,天道不公呀!

准bèi

了半月之后,一月一日这天,疯狂的河东降军在于忆和余良的指挥下,携带大量的器械猛攻西夏国都。

而河东军主力则站在长提上观战。

这个时候,杨华还不知dào

城中地粮食已经吃尽,守城的西夏军已经饿了两天。李乾顺是一个充满慈悲地君主,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他将城中的军粮都平均分给城中百姓之后,机饿不可避免地降临。

饿得头昏眼花的西夏守军也没什么战斗力。

杨华不知dào

这些,在他看来,有着三十万人口和完善防御体系的西夏国都非常难打。在打下城市之后,他才愕然发xiàn

城中已经没有一粒粮。这个时候,他这才长长的叹息一声:“早知如此就该围而不打,再围他一个月,李乾顺就会投降了。现在却死了这么多无辜百姓,余良这个畜生真是害人呀!”

这次,俘虏军焕发了强dà

的战斗力,十万俘虏兵分成三波轮番上阵,同时在南北东三面发动攻击。他们抬着无数云梯奋力朝兴庆府发动冲锋,城墙上箭如雨下,炮石横飞,很多人还没靠近城墙就被射死在半路上。

可俘虏军一改往日一触即溃地模样,大声呐喊地向前猛冲。“打开兴庆府,牛羊随便煮。”,“拿下大银川,绸缎任意穿。”,“抢钱,抢钱!”之声铺天盖地。

“余良将战争中地恶发挥到及至了。这个党项蛮夷……”关群轻轻叹息一声:“关群行事虽然不择手段,可有的事情却是做不出来地。”

余良则一脸亢奋:“要拿下来了,要拿下来了。杨大人,且看我如何活捉李乾顺。”()

第三百二十二章 拿下外城(一)

俘虏兵就要靠近城墙,杨华下令:“投石车,压制一人。”

一连串的命令飞快在阵地上传递,数千架对重式投石机同时开炮,雨点一般的炮弹落到城墙上。已经被连月的攻城战砸得满是缺口的城墙上照例腾起白色的烟尘。凄迷的灰尘中,不断有西夏守军被击中,偶尔有几条黑色的人影从上面落下,直接砸在已经被彻底填平的护城河上。凄厉的惨叫和沉闷的撞击声瞬间淹没在战场的喧嚣中。

王守信隐藏了许久的防御器械就这么在河东军狂风暴雨式的打击下彻底损毁了。看到这一阵精彩的炮击,杨华满yì

地点了点头。金军当初在攻打汴梁时也大量使用投石车,那种高密度的覆盖式射击给杨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这次攻打兴庆府,他也制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一千多门对重式投石机,这样的规模是空前的。

当然,如此重多的投石车连续设计了将近一个月,兴庆府城外的石头几乎都被河东军射进城去。到后来,要想再找到一颗石头,已是千难万难。

正当杨华为炮弹一事发愁的时候,关群给杨华出了个主意,让他收集各地的瓦罐,并在其中灌满沙土当炮弹使用。这种炮弹虽然落地即碎,可从那么远的距离抛射过来,力量却是十分惊人,一旦砸中人体,亦能造成巨大的伤害。无奈这东西成本实在太高,若大量向民间征集,也无形中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最后,关群想了个办法,向各地砖窑订购了大量的大方砖。这种方砖烧制方便,又不一定全用黏土。每匹长两尺,宽一尺,重十斤,威力更是惊人。

趁着城上的之敌被河东军远程武器彻底压制,俘虏兵和民夫们蜂拥奔至城墙之下。一架云梯搭了上去,一串黑色地人影如蚂蚁一样朝上蔓延。

虽然隔了很远,但杨华等正在观战的河东军将领还是看到有一个高大的俘虏兵已经率先登上垛口。从他身上的军服可以看出,此人来自于擒生军,是军中的剽悍之士。只见他手中挥舞着钢刀,一刀将一个守城的百姓砍下城去,端的是威风异常。

杨华看了身边地几个将领一眼:“此人不错,怎么没补充进主力军团?”

话还没说完,一个守军一斧砍短梢棍一断的绳索,那根本弯成半月状的梢棍猛地弹开,狠狠地朝那个率先登城的俘虏兵扫来。

所谓的梢棍其实就是一根碗口粗的杉木,平时用绳子拉成半弧,一旦有敌攻上城来,就将绳索砍断。失去绳索拉拽的棍子瞬间弹出,即可将攻上城墙的敌人扫下城去。

风声劲急,即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众人还是能够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只见,那个率先登城地勇士被梢棍重重地扫中,身体如一片落叶飘飞而下。

与此同时,一根根撑杆从剁口里面伸出,将云梯逐一顶翻。

可怜那云梯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俘虏兵,人在半空,如何躲得过去。到处都是惊呼不断有人从云梯上跃下,摔到下面的人海之中。

“俘虏兵和民夫毕竟没经过训liàn

,彼此之间的配合还是很成问题的,兵种于兵种之间根本就没有协同好。”关群摸着鼠须摇头:“可惜了,刚才这么好地机会。主公,接下来给如何进攻?”

杨华冷着脸:“攻城之战全权由余良和于忆负责,我不管,我只要兴庆城。”

余良听到这话,心中得yì

。杨华的意思很明确了,就算让他独立挑大梁,如果能够在此战立功,他将在河东系官吏中占重yào

位置。

他得yì

扬扬地看了关群一眼,心道:“人说关群是杨华的智囊,算无不中,而杨华对他也是言听计从。可关群也是有弱点的,就是做事不能不择手段。而我余良,自问计谋不在关群之下,大家又都是进士出身,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猛地下令:“攻击南门,不给敌人从容布置的机会。”

王师信因为时不时打河东军的反击,城门都未堵死。因此,城门也是一个防御薄弱点。

随着余良地一声令下,一根两人怀抱的大原木做成的撞车在二十多个民夫的手下,狠狠朝包着铁皮的大门撞去。

“咚咚!”声沉闷地响起,整个城楼都在远方微微颤抖。

可就在这个时候,城楼上突然倾倒下一大片黑色的液体,然后,一支支火把扔了下来。

城门与瓮城之间的狭小行道立即腾起了冲天大火,俘虏兵和民夫被烧得哭爹喊娘。乘下面的俘虏兵一片混乱,城上守军将一个个磨盘大小的石头推下来。城墙下本就涌了许多人,这一下避

,不少人被砸得脑浆迸裂,筋骨寸断。

俘虏兵们本就靠一腔血勇支撑,这下见身边的同伴死状凄惨,再承shòu不住,发了一声喊,纷乱地朝长堤这边跑来。

满眼都是涌动地人潮,若是不因为城门正燃着大火。王师信如果来一个反击,这一仗也没办法打下去了。

随着俘虏兵的撤tuì

,瓮城和城楼上倒下大量地沙土,城门口的大火逐渐熄灭下去了。

“王师信还真有些门道,让我想起了张孝纯,都是守城地好手呀!”杨华感叹:“早知dào

当初就把这家伙扣住,也可得一人才。”

见攻击失礼,最懊丧的人非余良莫属。他在杨华面前信誓旦旦说拿下西夏国度易如反掌,却不想眼前却乱成这样。看着蜂拥而来地溃兵,他猛地走到长提前,向人潮连连挥手:“回去,回去,都给我回去!”

于忆也大觉丢脸,带着一群督战队,手持长矛,将爬上土堤的乱军一一刺下去。纵声大喝:“就地整队,后退者斩!”

不断有俘虏兵被刺下去,长堤前已是一片血红。

花了一个多时辰,退下来的俘虏兵和民夫这才整顿好队伍。可人人都面色沮丧,已经没有勇气再次发动进攻了。

看这一仗打成这样,杨华面色一沉,对余良说:“怎么,就这样算了?”

关群这才轻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余良一眼,仿佛在说:余先生,战争可不是躲在帐篷里摸摸脑门就能搞定的,纸上谈兵人人都会,要想当一个真zhèng

的谋士,可不是靠想就能做好的。

于忆摸了一把面上的热汗,愤nù

地呵斥余良:“野利,你说靠能够轻易拿下夏国国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余良尴尬地说:“许国公打了一个月也没能进城,我这不是才开始吗?”

“那好,你告sù

我究竟要几天?”于忆还是不依。

“行了,主将和参谋都吵起来,这仗还打不?”杨华冷哼一声,对余良说:“野利良,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余良一咬牙:“再给我一夜,明天早晨,大人的双脚即可踏上兴庆城。还有,大人能不能给我五万贯现钱,我阵前行赏。”现在已经是中午,一个下午再加上一整夜,应该能够攻进城去。

“好,我给你。”杨华转身指了指赵行德,又指了指余良。

五万贯铜钱在阵地上堆成一座小山,余良站在队伍面前,逐一给士兵们敬酒,然后将一串铜钱塞过去:“给我杀进城去,里面有的是金银美女。就算战死了,每人也有十贯抚恤。

如再溃退,定斩不饶。干!”

“干!”

一个个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兵仰首饮尽碗中酒,然后将铜钱塞进怀中,大喝:“人死卵朝天,不死大富贵,拼了!”

一座座用生牛皮绷成了苹车如同过江之鲫朝兴庆城缓慢地移动。

远处,有不少士兵正车着水车将水渠中引来的黄河水往地道里灌去。连续攻了一个月城,兴庆城的底下已经被掏出了无数条地道。

炮弹如雨飞舞,漫天呼啸的箭矢如飞蝗一般昏天黑地而来。

一队又一队俘虏兵被排上战场,然后死在城墙下。

堆积如山的铜钱也逐渐缩小,地上散落着黄灿灿的零钱。余良一动不动的站在钱山前,叫得声嘶力竭。

这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到处都在激烈的厮杀。好几次,俘虏兵都踏上了城墙,却无一例外地被守军逐一杀死。

队伍派出去一波又一波,超过五十个都被派上了前线,可等他们撤下来,每一都只剩十来人。仅仅一个下午,攻守双方都付出了三千条人命的代价。

落日摇摇欲坠,满天血红。

这是西征之战最血腥的一日,原野上层层叠叠满是尸体,就像码木柴一样堆在路边。

“余良,天快黑了,什么时候能打进去呀?”于忆额上全是浓烟熏出的油汗,他也不冷静起来。虽说死的都是俘虏的西夏兵,可看杨华的意思,这些俘虏兵都将单独编练成一支独立的部队。也许,将来就是他于大将军的队伍,现在死一个,自己将来的士兵就少一人。看到不断惨叫着从城上落下的西夏人,于忆心中一阵痉挛。

“明天早上……我们会成功的,相信我!”余良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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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拿下外城(二)

什么明天早晨就可以了?”于忆冷笑:“损失这不相信你啦!”

余良冷笑:“今天是个大太阳天,看着吧,夜里就会霜冻。

现在城墙底下已经被我挖空,到时候水一结冰,立即就将城墙撑破了。”

“这……果然是个好主意。”于忆惊叫:“我就说这天气怪,都一月份了,天还这么暖和,黄河也没结冰,还当是夏地就是这气候呢!”

余良说:“其实,往年也是十二月底结冰的,今年天气热,迟上三五天也是有可能的。我可以肯定,破城就在今夜。”黄河比兴庆府低,要想水攻西夏国都没有可能。但用水车车一些河水进地道还是很简单的。

得yì

地笑了几声,他接着说:“我之所以不顾伤亡地猛攻兴庆城,等的就是那个时机。不过,单靠俘虏军就算到时候也不一定能打进城去,还得组织一支敢死队。于将军……我觉得,你把你以前所率的汴梁营拉过来才好。”

“汴梁营?”于忆苦笑,“当初成立汴梁营时就老子一个人是汴梁人,其他都是河东精锐。现在调我来这里,他们自然不会派来,现在汴梁营就我一个。”

“这个……”余良有些为难了。

“别急,马上征兵,把军中精锐都抽掉过来。”于忆说:“反正杨大人也给了我一个正规营的编制,我可以自己招兵的。”

说到这里,他大声说:“野利,你放心好了,天明的时候,我亲自带队进攻。”

“好,有于将军在,此战必胜!”余良大声说。

于忆转身从俘虏军人扯出一个健壮的士卒:“名字,年龄,以前在什么部队,当了几年兵。”

那个俘虏兵吓了一跳,慌忙说:“禀将军,我叫马先锋,三十四岁,以前在擒生军当什长。当了十年兵。”

“好,你现在是汴梁营的都头了,跟我来。”于忆一边走一边在人群中挑选精悍士卒:“我需yào

一百人随我第一个进城,如果能够活着拿下兴庆城,你们可以随意挑选一家公卿的宅子抢劫。”

“我去!”

“我去!”

“***,谁不让我去,我跟他拼命!”说这句话的是一个纯种地横山党项羌。

一个接一个敢死队员站了出来。

很快,于忆身边聚拢了一百个剽悍的党项兵,军中最精良地武器和铠甲尽着他们挑选。须臾,这一百个敢死队员武装到牙齿,器械的精良程度不亚于河东军。

这个傍晚,余良还是发疯一样将部队往这条死亡战线上派去。而城墙上抵抗也明显地弱了下来,杨华发xiàn

城墙上地正规西夏军越来越少,出现了许多百姓。这些人都步履蹒跚,走路都不稳当。不过,这些看起来好象没什么力qì

的士兵战斗意志好象还是极其旺盛。

“难道说城中发生了什么,好象守军没什么力qì

的样子?”杨华有些疑惑。

不过,他还是没有对于忆和余良他们下过一个命令,这一仗他绝对由着这两个家伙的性子打下去。

趁城上守军战斗力下滑,不断有俘虏兵爬上城墙。

兴庆府攻防战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双方在城墙上反复拉锯过上百次,又经过这一整天的残酷搏杀,城墙上全是人血,滑溜溜地几乎站不住人。

城中守军好象已经拼命了,不断有平民大喊着:“杨华畜生,背信弃义。”、“城破之时,无有完卵,同杨华畜生同归于尽吧!”,抱着攻上城墙的俘虏兵从上面一跃而下。

一时间,城墙上都是滚落而下的人影。

杨华摇了摇头:这是何等地怨恨呀,难道我杨华的名声真坏到这等程度吗?

看来,李乾顺很得民心啊!

杨华并不知dào

,此刻的西夏都城中军粮已尽,为了避免饿死一个居民,李乾顺将粮食平均分配给所有百姓,现在,就连他自己也靠喝粥度日。兴庆城中的军民感念他的恩德,人人拼命,誓杀河东贼。

“当侵略者果然是一件高难度的工作呀!”杨华叹息

此战之后,要想收拾西夏民心,还真得要费一番工夫。

天黑了下去,刻骨的冰寒一阵阵袭来。

“真是冷呀,这才有些北方冬天地意思了。”杨华紧了紧衣服,朝身边的关群和赵行德等一众官吏说:“都下去歇息吧。”

没有人动,所有人都将炯炯的目光投向杀得天昏地暗的战场。

不断有伤亡数据报来:

“南门,六个都溃散,损失四百。”

“北门,四个都的士卒阵亡,无一生还。”

“西角楼,投入两个都,打了半个时辰,只一个人回来。”

杨华暗自心惊:还是阵亡的都是俘虏兵个民夫,若派出主力部队

这么一月,只怕早就被打残了。

这一个夜晚注定无眠,耀眼的火光把天都照亮了。

没有下雪,只冰晶纷纷扬扬撒落,沾在衣服上被体温烤化,然后结成一层冰冷的壳子。

银川平原最冷的日子来了。

余良坐站钱堆上,裹着一条毛毯,冷冷地看前方,帽子上全是冰凌。

身边站着一百个整装待发的敢死士。

余良:“水都灌到地道里去了吗?”

“禀余大人,已经灌满了。”

“那就好。”余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余良抬头一看,却是满面潮红的于忆。

“怎么了,于将军?”余良一个激灵,猛地掀开身上地毯子。

于忆大声说:“上冻了,上冻了,黄河上冻了!”

“什么!”余良大声地叫了起来。

“万岁,万岁!”众人都欢呼起来。

“安静,安静!”余良连声大叫。

等众人都安静下去,余良侧过脑袋,将耳朵对准东面黄河的方向。战场还是一片喧嚣,可黄河那边深沉地涛声却再也听不见了。

余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苍天可怜,我余良的好日子到了!”这一阵大笑直笑得他面容扭曲,好半天才在众人愕然地表情中得到遏制:“传我命令,继xù

加强攻击,给敌人以巨大压力,破城就在今朝!”

他一张猥琐的面孔在火光中显得异常狰狞:“李乾顺,你这小子。当初梁太后主政的时候,我夏国是何等的强dà

。可你、你这个嘴上无毛的野小子,放着我这样的国之干城不用,偏偏要重用那些对你言听计从的小人。哈哈,现在知dào

野利家族的厉害了吧,知dào

我余良的厉害了吧?老子可不愿意当一辈子的学政。现在,党项、大夏国都毁在我余良手里,杨华要想平定夏地还得大力依仗于我,老子前途似锦了!李乾顺,你完蛋了,要做亡国之君了!”

看到状若疯狂的余良,一众俘虏军士兵也都大声叫喊:“余先生,答yīng

过我们的话可要算数呀!”

“放心,拿下国都之后,城中富家大室的财帛女子任由尔等自取之,这可是杨华大人应允了的,杨大人你们还信不过?”

“信得过!”

“杨大人万岁!”

夜更深,滴水成冰。

士兵们都在奋力地剁着脚。

一堆堆篝火点燃,星星点点,直接连上黑色苍穹整个银川平原都被火光占领了,仿佛一条璀璨的银河。

不断有尸体和伤员被送下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们脱光衣服,将身体前探到火苗子上面,忍受着刺骨的烧灼的痛感,直到将身体烤热,这才穿好铠甲,号叫一声,朝远方似乎无法撼动的城墙扑去。

一杯水放在余良身前,漫漫冷却,结冰,最后“乒!”一声裂开了。

“快拂晓了吧!”于忆喃喃地说。

“别急,别急,水到渠成。”余良虽然安慰着于大将军,自己却已紧张得嘴唇发抖。

投石车还在不停发射,那些炮手们已热得浑身汗水,很多人都**着上身,身上的白气腾腾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朦胧的白雾。

大方砖炮弹已经投射完毕,一天一夜,每台投石机都发射了上万发炮弹,炮手换了一茬又一茬,很多装弹手的胳膊都肿得又红又亮,直到脱力,才被轮换下去。

万千父子制造的对重式投石车虽然质量上乘,可也经受不起这种高强度的射击,三百多具炮车哑了下去。

方砖射完,见天已经快亮开,余良请求炮手们换上最大的炮弹。

在得到杨华的点头之后,炮兵们换上了磨盘大小的青石。

这下,攻击的强度加大了,整个城墙都在哀鸣,在颤抖。

就在第一百发炮弹落下的同时,于、余二人突然感觉脚下一震,差点震倒在地。

这个时候,他们看见,对面的南门城墙开始微微晃动起来,一道道裂纹在墙面肆无忌惮地延伸。而往日平整的地面开始如波浪一样起伏。

“结……地下也结冰了!”余良浑身力qì

消失不见,软软地倒在地上:“进攻吧!”

“轰隆!”一声巨响,南门城墙倒塌了。

一日一夜,余良至少在兴庆府的城墙下的地道里灌进去一万吨黄河水。现在,这些河水结冰膨胀,瞬间将南门城楼给拱塌了。

倒塌的城墙卷起一到尘土的飓风在原野里狂暴地吹拂。

“啊!”

满世界都是人类绝望的叫喊,这一瞬如同世界末日。()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拿下外城(三)

三百二十四章拿下外城

巍峨的兴庆府南门城墙终于倒塌了。

看到这一幕长堤之上,杨华等人都瞠目结舌。良久,等那一团沱的烟尘扑到面上,他们这才惊醒过来。

杨华虽然答yīng

放手让余良和于忆放手攻城,自己绝不插手。但于忆乃杨华嫡系,他以前不过是一个市井流氓,后来攀上了杨华,这才做到一军的指挥使,部队有任何动向自然第一时间向杨华汇报。所以,在此之前,杨华已经知dào

了余良的全盘计划。

当时杨华还觉得余良这事有些不靠谱,把所以希望寄托在今天夜里的突然降温上,也太儿戏了。这两天已到了一年中最冷的几天,可没想到西夏的气候还是不太冷,连黄河都没上冻。

可偏偏在这一夜,气温骤降,灌进地道里的水都冻结了,硬生生将城墙给顶垮了。

这事仔细一琢磨其实也很正常,余良本就是西夏本地人,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什么日子上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掐指一算,自然能猜个**离十。

连续攻了一个月城,兴庆城下已经被河东军挖掘了大量的地道,又灌进去大量的河水,地基已被浸泡得软了。

而且,城墙在经过一个月不间歇的投石车轰击后,早就已经变得酥了。在最后这一刻,终于坍塌。

说起余良这一招其实非常简单,在后世青藏高原修建公路的时候,因为地下是常年不化的冻土地带。公路的施工期都在夏天,土壤里的水分一到冬天,结冰膨胀,就将路基拱得稀烂。

所以,多方面条件加在一起,西北雄城兴庆府的城墙终于垮掉了。

“哈哈,哈哈,铁铸的兴庆府,今日也被我砸开了一道缺口!”杨华哈哈大笑,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拿下西夏的国都,这次西征总算可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老实说,在西夏磨了半年,杨华的耐心已经消耗完毕,若战事再拖延下去,关中和山西那边就快要吃紧了。丢了关中,让张浚那厮整合完陕西西军,杨华将面对地是一个强dà

对手。

有这么一个强dà

邻居住在身边,为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件让人不安的事情。

杨华身边的正规军将领们却高兴不起来,从一开始攻城以来,河东军主力都没怎么投入战斗,当了一个多月的看客,现在好了,打开西夏国都的荣誉却被俘虏军夺了去,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杨再兴柱着拐杖大叫:“大哥,兴庆城已经打开,让我军主力上吧。若让余良那个鸟人独得进城的荣誉,我们将来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对,对,把他们换下来,我们上。”一众将军们都大声叫嚷起来。

“住口!”杨华大声怒叱杨再兴:“你叫什么,就因为你轻车冒进,这才折了一条腿。现在看人独地大功了,向上去分一杯羹了,眼红了。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还不退下。”

骂了几句,杨华这才对众人说:“我将经略夏地,将来夏人河东人俱为一家人。余良立了大功,我将让夏军单独成立一军,以示本大人公平公正之意。”其实,不让河东军进城,除了自己答yīng

过让俘虏军大抢特抢以示奖励外,杨华还觉得这次进城战斗未必就能结束。两**队在城墙上反复拉锯一个月,可以说打出了真火。就算进了城,夏人未必不抵抗,一旦打起巷战来,河东军未必能占到便宜。

兴庆府的战役由河东军开始,就让俘虏军结束吧。让夏人去杀夏人,河东军手上若沾太多西夏人地血,不利于将来的统治。

南门城墙的倒塌不但将城中的守军震撼了,连攻城正酣的俘虏军也有些发呆。

战事在短时间内陷入停滞。

等巨大的烟尘逐渐散开,于忆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南门城墙倒塌的部分并不宽,只一条窄窄地十米宽的豁口。豁口处还露出黄色的夯土,看起来如同一张血盆大口,三五具尸体挂在豁口处残破青砖上。

发xiàn

城墙裂开一条大口之后,城墙上的守军这才回过神来,大叫着背负麻袋纷纷往豁口里扔来,试图将这个口子堵上。

于忆身上一阵激灵,机会稍纵横即逝,若不抓紧时间杀进去,等敌人堵上口子,要想再等到这样的好机会,只怕要到第二年冬季。

他忙下令让军队冲上去,从这个口子朝城中涌。

正在攻城的俘虏军得到命令,从四面八方朝这边冲来,上千人在豁口处挤在一起,都奋力地攀着

墙砖向里面冲去。

城中守军敌人涌来,都发出一声绝望的大喊,将弓箭如雨一样朝豁口下射来。一盆又一盆融化的铅汁拖曳着长长的红色从天而降,烫得豁口中的俘虏兵一阵惨叫。

虽然人多,可因为战斗面实在太小,俘虏军居然无法向前挺进一步。即便伤亡如此之大,可一想起城中地财帛女子,这些俘虏兵眼睛都红了,尤自死战不退。

“弟兄们,加把劲呀,只要冲进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个都头模样的俘虏军官大声呐喊。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盆热油当头淋下,他发出一声痛叫,从豁口处掉下去,消失在人海当中。

“看来,是时候上敢死队了。”余良兴奋地叫着。

“恩。”于忆狠狠地点了点头,从地上拣起一把短柄大斧往左手的盾牌上狠狠一敲:“不怕死,想发财的就跟我走!”

“我等愿追随将军!”一百个汴梁营的敢死队员同时用兵器敲着盾牌,大吼:“杀!”

这一百个重甲敢死队员都是一样的打扮,每人都是一身铁甲,一面盾牌,一把短兵器。走起路来也不快,但沉重的脚步踏在地上激起的轰鸣却摄人心魄。

汴梁营的加入很快扭转了战局。

等于忆冲到豁口上时,空气中弥漫着人肉被烧焦的味道,地上地尸体层层累积,严重影响了部队的推进速度。热血奔流,在地上凝结成黑色地豆腐状黏液,走上去“吧嗒!”着响,居然有些站不住热。

守军不断从头上倾倒融化的铅汁和热油,将下面地人淋得四下乱叫,到处都是身上被烫上的士兵在地上乱滚。

于忆等人不敢大意,连忙将盾牌顶在头上,组成一面大屏障,挥舞着武器向前猛冲。

耳边传来铅液淋在盾牌皮面上地声音,不断有红色的金属液体从盾牌的缝隙落下来,溅在人身上。若不是身上穿着结实的铁甲,于忆他们早被烫得露出白骨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被淋中,大叫声倒下。

一滴火液溅到于忆手背上,烫出一个大燎泡。他抽了一口冷气,禁不住大声咒骂:“***,打进城去之后非把这些该死的家伙都给杀光。”

一阵接一阵滚石落下,打到盾牌上,发出巨大的轰鸣。

有人因为再承shòu不住,手上一软,盾牌被轰到一边,被石头直接砸中脑袋,甚至能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栽倒在地上。

见于忆的敢死队来势凶猛,守军立即派出一队长枪兵封住缺口,试图将于忆的攻击扼杀在这一片狭窄的立体战场上。

于忆识得其中的厉害,这样的城市攻防战他打起来得心应手,以前在开封就积累了无数经验。他知dào

,若真要敌人档在这里,等待一百敢死队员的将是全军覆灭的下场。此战争的关键是要猛要快,只要一口气冲进去,战斗就胜利了。

因此,不等敌人布置好防线,于忆一跃而起,切进长枪森林之中,手中的大斧子一扫,将一条人影扫翻在地。

根本来不及观察战果,于忆也不停留,身体凶猛地往前一撞,又将两个敌人撞开。

他本以为这一次攻击应该起不到太大作用,可他万万没想到敌人的力qì

居然并不大,一撞就撞开了,脆弱得像一群孩子。跌倒在地的守军相互碰撞,乱成一团,长枪阵已然告破。

其实西夏守军饿了这么多天,早就没什么力qì

了,守在城墙上或有一战之力,但拉开了架势同俘虏军硬硬却没有任何力qì



见效果出奇的好,于忆等人精神大振作,齐齐发出一声惊喜的大叫,一口气突了进去。、

眼前天宽地阔,是被剥光了衣服的西夏国都。

于忆他们顺利的突pò

进去后,并未停止攻击,他带着部队沿着楼梯爬上城墙,坚守在城墙上的守军逐一扫荡。

没有城墙上敌人捣乱,豁口顿时宽松起来,先前被城墙上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的俘虏军现在可以大摇大摆地朝城中冲去。

现在已经不需yào

任何秩序了,所有已经被城中的金银财帛刺激得两眼发光的俘虏军,一队接一队通过这到豁口扑进城去。

他们见人就杀,不断地朝城中蔓延。

须臾,兴庆城冒起了滚滚浓烟。而城中的守军在俘虏军杀进城中的这一刻仿佛陷入了混乱,根本组织不成有效的抵抗。()

第三百二十五章 拿下外城(四)

豁口实在太小了!”余良已经带着部队扑到城下,地骑在一匹大白马上,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在灵州被士子们围攻时的猥琐与狼狈。

城外有太多俘虏兵了,见西夏国都已经打开,所有的人都像是嗅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扑来。但是,因为通道狭窄,大家都涌在一起,进军速度极其缓慢。

半个时辰过去了,加上云梯和楼车所架设的道路,进城的军队加在一起也过三千多人。

许多部队为了抢先一步进城去收割胜利的果实,相互争道,甚至发生了内讧。

俘虏军毕竟是前西夏的军队,军纪败坏,秩序混乱,缺乏信仰,顿时有些不可收拾了。

见局面实在太乱,在得yì

了半天之后余才发xiàn

事情有些不妙,他忙将手合在嘴上当话筒,大声朝城楼上喊:“城上的是哪一个将军,快把城门打开!”

话音刚落,一具断头的尸体从上面落下,险些砸在余良身上。

在惊慌地骑着马跑开之后,余良这才看见于忆浑身血红地从剁口处探出身体,大声说:“余大人,洒家杀得爽利,还真忘记开城门了。你且别急,我马上就开城。”

等了良久,城门终于打开了,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余良和俘虏兵潮水一样地涌了进去。

余良:“于忆将军,城中还有不少夏过守军,马上组织部队,一口气杀进皇城去。不拿下皇宫,这一仗就不算完。”

于忆一摊手:“大人,部队都乱套了,我手头只有五十来人,这点人马还如何攻打皇宫?”

“啊!”余良跌足大叫:“这仗打得!,快,马上收集部队,再迟就来不及了。”

可是,收集部队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十万俘虏兵一开见城中,都顾着抢劫杀人,哪里还听他这个主管的指挥。

余良和于忆喊得嗓子都哑了,这才集合了一千多人。也顾不得许多,忙领军朝皇宫扑去。

俘虏军的乱抢乱杀让战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等余良和于忆带着一千人的部队杀到皇城之后,这才愕然发xiàn

皇城大门紧锁,西夏人已经控zhì

住内城。

于忆猛攻了一气,以为内城也有坚固的工事,在丢了一百多具尸体之后,只能停了下来。

抓到一个舌头问了半天,余良和于忆这才知dào

,俘虏军在进城之后没有迅速拿下内城给了李乾顺喘息之机。他调动班值侍卫封闭内城,准bèi

同河东军顽抗到底。

二人在知dào

这个消息后,心情大为沮丧。即便已经拿下整个外城,一日不打下皇宫,这一仗就一日能结束。

现在,内城还有七千班值侍卫,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现在怎么办?”于忆开始骂起娘来。

余良叹息一声:“还能怎么办,你我指挥不利,以至搞成现在这等局面,将来见了杨大人,还真不知dào

如何交代。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即把手住各大仓库。于将军,要不这样,我带人去封仓库,你继xù

收集部队围住内城。”

于忆:“也只能这样了。”

外城陷落之后,已经被饿得没有力qì

地西夏守军全放下武器,被押送出城看管。

至此,兴庆城中只剩守皇宫的七千侍卫。那支军队全有浪荡子和贵族子弟组成,没有任何战斗力,自然也不肯出皇宫同俘虏军巷战。

到现在为止,杨华的这一次西征总算到了收官阶段,剩下的就是看如何打开皇城了。

俘虏军的混乱固然让于忆和余良措手不及,连城外地杨华也大惊失色。

杨华见城门大开,本也想带着军队进城。可一看到眼前混乱的局面,也被吓住了。却见满城都是冲天而起的火光,到处都是喊杀声——那是俘虏军在洗城——-这个时候若河东军也跟着进城,只怕也要被搅乱了。

“还是不要进城吧。”杨华叹息一声,面色阴沉下去了。

“恩,进去不得。”关群摇头道:“现在城中已是大乱,随时都有不可预料地事情发生。再说,将军已经答yīng

俘虏军抢劫,现在进去,只怕会激起兵变。不如呆在大营不动。”

“好,就这样。”杨华下令:“天武军占领西门,捧日军占领南门,龙卫军占领北门,控zhì

住城墙,没我命令不得进城。其他人随我回营。”

安排好这一切,杨华又说:“传令给余良,我给他两天时间洗城,两日之后封刀。对了,去对他们说,抢劫党项贵族可以,要想祸害百姓,别怪我辣手无情。”

不一会,城中又有消息传来,李乾顺已经守住皇宫,俘虏军打不进去,只能远远监视。

“另,去对余良他们说,发财时我由着他,可别光顾着吃肉不想啃骨头,攻打李乾顺皇宫的任务还得落实到他们身上。”杨华有些恼火,说:“他们动作太慢了,给了李乾顺喘息之机会。不过,就算他守住皇宫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了不几天,不用担心。”

“其实,没必要再进攻了。”关群淡淡地说:“现在,李乾顺困坐愁城,守也守不了几天,可以谈判了。李乾顺性格懦弱,让俘虏兵们洗城也是个好法子,至少可以逼李乾顺早日投降。”

杨华点头:“我正有此意,谁去见李乾顺。”

赵行德:“属下与李乾顺有君臣之义,让我去吧。”

“好,去对他说,他若投降,我就停止屠杀。”

屠城就是装在瓶子里的恶魔,一旦打开了盖子,又如何收得住。

余良于忆所率地俘虏军一开始就没有按照以前所设定好的行动方案行事,十万士兵散布在城中各个角落,开始胡乱抢劫。一开始,他们还专挑富家大户和公卿府第下手,到后来抢顺手的士兵连普通百姓也不放过,开始挨家挨户清剿,但凡遇到反抗的就是一刀杀了。

抢劫一天之后,入夜,秩序更加混乱,也不知dào

哪里传的谣言,说杨华下令,只要是党项人,都要被砍头,除非改汉籍,说汉话。

于是,俘虏兵们提着刀子勒令所有百姓脱掉帽子检查,遇到蓄有党项发式的都是当头一刀。

杀戮在城中蔓延,许多百姓都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了从前的西夏军手里。

可怜城中军民已经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遇到这全疯狂的俘虏兵,连反抗地力qì

都没有。

还乡团有时比侵略者更恶毒更残忍。

于是,很多醒过神来地百姓开始剔成光头。但就这样,还有有百姓因为带着本地口音,说起汉语来不甚流畅被人当成党项人杀掉。最倒霉的是从回鹘来的使节团,他们一行有两百多人,来兴庆府后就遇到河东军围城,正好陷在城中。一遇到俘虏军,因为口音实在太古怪,长得有很奇特,竟被两个士兵用刀指着相互捆绑。等他们作茧自缚之后,这两个士兵开始动手杀人,一连砍坏了十把长刀,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两百人居然被两人屠杀一空,想起来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俘虏兵收获颇丰,一日一夜下来,每人都是腰缠绕金帛,手提人头,身前还押着几个妇女。

十万俘虏兵同时动手,效率是惊人的,超过两万人被杀。整个党项上层被俘虏军屠戮一空,尸体扔得满大街都是。党项贵族手握大量资源,不断对汉人,对党项下层百姓也课以重税,剥削得厉害。杨华这段时间在党项人中大力宣传阶级仇恨,已经成功地激起了党项贫民对贵族老爷们地憎恶,“杀光剥削者!”的喊声响了一整夜。直到杀无可杀,这场阶级斗争才停了下来。到现在为止,党项贵族已经不能作为一支完整的政治力量而存zài

了。而党项人也失去了他们地精英阶层,只剩大量的贫穷牧民和小自耕农,被同化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而在古代,民族同化从来都是伴随着屠刀和血腥地。对此,杨华已经有被千夫所指地觉悟。

在这一夜中也有一个花絮被传为美谈。

当俘虏兵开始抢劫地时候,城中居然有俩兄弟浪剔光了头发,穿上军服,成功地假扮成河东俘虏军参与进这次淘金行动。

他们也是运气极好,竟然同一队俘虏兵一同抢劫了一座王府,每人都得了一百两黄金。用这两百两黄金做本钱,俩兄弟购买了大量粮食同沙漠以北的蒙古人换马。恰逢河东军与女真人大战,大量购买战马。两年下来,这两兄弟竟成一方巨贾。

发财之后,两兄弟吃水不忘挖井人,在家中偷偷设了一个经堂,照杨华地样雕了个神像日日膜拜。

第二天中午,赵行德终于回来了,他带回来西夏国君的议和条件:割让银川平原与河套平原给大宋朝。并愿意做大宋地蕃国,称臣纳贡。

“不,我不接受这样的条件。”杨华摇头:“我都打进城了,这个条约是不是该还上一换呢?你去对李乾顺说,让他无条件向我投降。别以为他躲在皇宫里我就拿他没办法。明日我当亲率主力进城。到时候别怪我无情。”

赵行德笑笑:“那我再去跑一趟,城市秩序实在太乱了,是不是该停止洗城?”

“不。”关群摇头:“主公已经答yīng

让俘虏兵屠城两天,不可出尔反尔。这十万夏军手上一旦沾了同族人的血,以后就同我们一条心了。”

杨华:“的确如此。”他苦笑着说:“我也不想如此,可现在这局面,换谁都控zhì

不住呀!”

两日之期终于到来,李乾顺答yīng

投降了。

杨华这才走进了梦寐以求地西夏国都。

西征之战圆满结束。

接下来就该考lǜ

如何获取战争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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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城中

东军正规军终于从城墙上下来,顺利地接收各街区的还好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几天,否则这么多死人堆在城中,腐烂的尸体将让整座西夏国都变成瘟疫之都。即便如此,河东军依旧每人口上戴着一张白色口罩,头盔压得极低,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

屠杀停止了,许多士兵都提着铲子铲着街上的白雪,冷咧的空气中再嗅不到一丝血腥气息。

用不着特意下令,一旦河东军开进城来,那些到处烧杀抢掠的俘虏兵们一看到这一队队整齐的铁军,都畏惧地缩到街边,用敬畏的目光盯着这些百战雄师。

看着这些已经捞饱了的俘虏兵,孙重山并不感到羡慕,反有些想笑。这些西夏俘虏兵的打扮实在太古怪了,他们身上都背着硕大的包袱,如同一只只正在搬家的蚂蚁。有的人身上甚至还缠着一圈又一圈锦缎。为了减轻重量,有的人甚至还将身上的铁甲和头盔都扔了。

一个俘虏兵身上穿了三件皮裘,袍子上还沾着袍子原主人的血。因为穿得太多,加上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头上还顶着一个小绣篮,这人走起路来步履蹒跚,老半天才挪上一步不说,还要大口地喘上一声。

“这还是从前的夏过主力军团擒生军、贺兰山军团、山讹、铁鹞子的士兵吗?看他们穿成什么样子,简直就是一群唱戏的女优!”孙重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坐在马上用鄙夷的目光看了街边的俘虏兵一眼:“当兵当成这样,毫无军人的荣誉感可言,夏国难怪要败在我河东军手下。”

一个身材不高,显得很是儒雅的文吏跟在孙重山身边,他是河东镇的财务大总管高昌,这次进城他的主要任务是接受西夏都城地各大仓库。兴庆府是西北第一大城,城中金银遍地。西征半年,终于取得最后的胜利,是时候大发其财了。

为了协助高昌的工作,杨华特意命孙重山带着二十个骑兵给他当护卫。

听到孙重山这么说,高昌笑了笑:“孙将军,我们还是快点去城东户部大仓库吧,城里这么乱,也不知dào

仓库又没有被抢?”

“他们敢!”孙重山哼了一声:“杨大人有令,俘虏兵可以放开了抢两天,但有一条,不许动城中的仓库。违者,杀无赦!”

他年纪不大,说起话来还掠带几丝稚嫩,但这句话却说得杀气腾腾,让高昌心中不觉一寒。

高昌摇了摇头:“难说,乱了两天一夜,也不知dào

变成什么模样了。只希望于忆他们能够控zhì

住局面。”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带着队伍朝城东走去。

沿途到处都能看到兵灾的痕迹,被焚毁的房屋还在冒着丝丝白烟,地上墙壁上依稀可见斑斑血迹。在街边地檐沟里,一具无头的尸体叉手叉脚地扑在里面,惨白的断颈处已经看不到一丝鲜血,白色的雪已经将他覆盖成一个雪人。

渐渐的,路上的死人越来越多。

到最后,竟数之不尽。

孙重山看得毛骨悚然,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娘:“这些该死的俘虏军,依我的性子,当初就该将这些混蛋都屠了!”

高昌笑笑:“打仗哪有不死人地,孙将军心软了?”

孙重山悲愤地叫了一声:“这可都是百姓啊!”

“是夏过的百姓,不是我大宋的百姓。”高昌说。

“都是人啊!”孙重山眼睛里滚着泪水:“杨大人怎么可能放任俘虏军屠城,怎么能够这样?”

高昌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懂个屁,等你明白这个道理,你就不是一个小小地骑兵指挥,而是一方大员了。”

见孙重山他们的骑队过来,一群饿都走路都不稳的妇女也不知dào

害pà

,都蜂拥而来,大声哭号:“可是河东军。”

“有女人!”高昌本就贪色,嗅到脂粉气,顿觉得精神大振,猛一拉战马:“看看。”

高昌这一停,孙重山他们也只能同时拉停战马。

愤nù

的战马同时发出长嘶,声势颇为雄壮。

但那群妇女却不觉得害pà

,还拦到高昌面前。

高昌笑咪咪地看着那群妇人,回答道:“本官正是河东军的军官。”

孙重山有些不耐烦,他不满地对高昌说:“高大人,事情紧急,还是快些去接收仓库要紧,你老就别再耽搁了。”说着话,他提起鞭子就朝那群女人抽去:“滚开!”

高昌笑着伸手架住孙重山的鞭子,道:“孙将军你也别急,仓库就在那里,又飞不了。老高我就爱这个调调儿,咱们寻个乐子再走不迟。”

“对啊!”骑兵们成分复杂,各民族的士兵都有,他们平

便惯了,在河东正规军中算是个异类。听高昌说要众人都大声笑了起来。

孙重山见大家都有看热闹的心思,只能无奈地摆了摆头,表示默许。

听高昌自报家门是河东军军官,一众妇人同时大声哀求:“官爷,给口吃的吧。”

高昌和气地对她们说:“怎么,你们很饿吗?”

“是啊,官爷,我们已经半个月没吃过东西了,可怜可怜我们吧。”女人们同时悲泣,一瞬间,哭声震天。

听她们说饿得厉害,高昌和孙重山这才发xiàn

这群女人一个个饿得骨瘦如柴,面色青黑,身体在寒风中颤个不停。

“别哭了!”被这群女人哭得心烦,孙重山脑袋大了,不禁厉声大喝。

听到这一声吼,众女这才掩嘴安静下来,只用畏惧地目光看着这个小将军。

“城市缺粮多久了,又是何等情形?”毕竟是河东军后勤主管,职业习惯使得高昌忍不住出言讯问。

为首几个妇女七嘴八舌地说,城中半个月前就已经没粮食了,不少人都饿得没有力qì

,前天俘虏兵进城之后大肆抢劫,城中百姓早饿得没有力qì

,自然无法反抗。

这群妇女说,她们也是饿得遭不住,见乱军进城只能悄悄在家里躲藏了两天。

等河东军进城,秩序恢复后,这才鼓起勇气出门,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听她们是来讨吃的,高昌摸了摸头,问:“你们的男人们呢?”

一听到他问起这个问题,触动了伤心事,众妇人都同时大放悲声。为首那个女人一手抱着一只小得像猫一样的婴儿,一边抹眼泪说:“我家汉子饿死有一段日子了。我们这群姐妹家的男人不是饿死了,就是死在城墙上。官爷可怜可怜我们吧,给口吃的吧。”

高昌计算了一下,城中缺粮至少在十五天以上。按照正常计算,一个人不吃不喝,最多能挨七天,天又这么冷,只怕死得更快。

他笑了笑故yì

道:“干粮我倒是有些,不过我可不是善人。”

那个妇女一咬牙,拜道:“管爷,我们也不指望你大发善心。若你瞧得上我们,就来选了回去,不管是做妾做奴,只要给块饼子就行。我们这些穷人,也不指望什么了,有条活路就成。”

众妇人也都同时跪到雪地上,用满是泪水的目光看着高昌他们。

高昌嘿嘿笑着伸出鞭子在那个女人下巴上抬了抬,吐了口唾沫:“庸脂俗粉,送我也不要。”他转头对孙重山一笑:“玩够了,咱们走。”

这一回头,却见众骑兵都沉着脸不说话。而孙重山则泪流满面地抱着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也是穷人家出身,想不到竟造了这样的孽!”

高昌面色一冷:“孙将军,注意你的措辞。”

孙重山抹了一把眼泪,从战马上跳下来,走到那个妇人面前,将怀中地干粮都掏了出来,放在她身前。

那个女人接过干粮,慌忙塞进嘴使劲地嚼着,一边吃一边喊:“小将军,你是不是要我了?”

高昌哈哈大笑:“孙将军,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孙重山不理他,对一众手下喊:“把干粮都拿出来,分给她们。”

“是。”众骑兵都翻身下马,将干粮一一分给众女。

“谢谢,谢谢。”

“谢谢好心的河东军。”

众女都是千恩万谢。

高昌撇了撇嘴,不以为燃地笑着说:“这样地女人城中多得很,就算要纳也得去弄富家大室的千金小姐和贵妇。”

“住口!”

“孙将军喜欢什么类型地女子,我帮你挑选。”

“我说……你-住口!”孙重山将手放在刀柄上。

高昌见他满眼凶光,乖觉地闭上了嘴巴。

半天,等骑兵们将干粮分发下去。高昌才道:“其实,你们不用这么麻烦的,杨大人已经下了命令,火速调顺州军粮来兴庆府赈济灾民,估计现在已经快到了。”

“你说地是真的?”孙重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我经手的,我怎么不知dào

。”高昌笑了起来:“都说了玩玩而已,你却当真了,没意思,真没意思。”

孙重山欢呼一声,大叫:“大人果然是大人,杨大人果然没有叫我等失望。”

“幼稚的小子!”高昌心中好笑。

正在这个时候,三骑飞快跑来,为首那人高喊:“我是保伏桥管制使,保伏桥各家各户百姓随我来,放粮了,放粮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上位者的心志

来,得到干粮之后,一众妇人都在大口咀嚼,到处的声音。可一听到有人说放粮了,众人都安静下来了。

见这里还有这么多百姓,那个管制使停了下来,对众女吼了一声:“不想饿死就跟着来。”

一个女人大着胆子问:“敢问官爷,你的马快,我们只有两条腿,怎么跟。”

那个管制使摸了摸头,朝东面指了指:“往东两里就是了。”

“来者何人,我怎么不认识你,我是高昌,城中赈济灾民一事进行得怎样?”高昌忙问。

那个管制使听高昌表明身份,慌忙跳下马,道:“禀高大人,我乃后勤司钱宁,顺州人,刚进后勤司没两天,难怪大人识不得小的。”

“哦,原来这样。”高昌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

钱宁有道:“城中各处都设了放粮点,杨大人有命,一应粮食都按人头分发。壮年每人三十斤、妇女和老人二十斤、孩童十斤。”

“恩,是这个数目。”高昌又问:“可有措施防止灾民冒领赈济粮?”

“不会。”钱宁笑道:“杨大人说了,灾民在领取赈济粮时每人还得领取一张供给证明。我军将在各街区派驻管制使,清点人口,并在这张供给证上签字画押。以后,灾民可凭这张证明在街区领取当月口粮。”

“杨大人英明,考lǜ

得果然周全。”高昌满yì

地朝钱宁挥了挥手:“去忙你的吧。”

“是。”钱宁一拱手跳上去,对众妇人喝道:“还不快走?”然后打马朝远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我是保伏桥管制使,保伏桥各家各户百姓随我来,放粮了,放粮了!”

众妇连忙叫嚷着朝东面冲了过去,“等等我。”“谁帮帮我,我跑不动了。”

“孩子,我的孩子。”“先回家拿口袋。”

听到唧唧喳喳地女人叫喊,高昌他们觉得好生头疼。

正要继xù

前进,却见那个抱着孩子地女人依旧站在孙重山面前。

孙重山大觉奇怪:“喂,放粮了,你怎么还不走?”

那个女人一咬牙:“小将军,刚才我答yīng

过你,如果你给我一口吃的,我就跟你走。小女子说话算话,这就跟着将军。不管是做妾还是做婢,都不后悔。”

孙重山吓得连连摆手:“不,不要啊。”

女人:“你可是嫌我老了?”

孙重山大叫:“不是的。”

高昌看得有趣,大笑着问:“那女子,你今年多大了?”

女人:“奴婢今年二十一岁。”

“是挺年轻的。”高昌仔细端详了她一眼,眼前这个女子大概是饿得狠了,脸有些尖,皮肤也有些脏,可五官倒也生得清秀,有点小家碧玉地味道:“呵呵,我家孙将军才十七,差距倒也不大。孙将军,你赚了,现在老婆儿子都有了。换我,也从了。”

孙重山气得眼中含泪,他死死盯着高昌:“高昌,你满口胡柴个屁!”

那女子依旧大声说:“孙将军,你可是嫌弃我年纪大了些?”

孙重山:“你很年轻。”

“那你可是嫌弃我丑。”

“我也没长得有多好kàn

。”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那妇人有些咄咄逼人了:“我感念将军恩义,愿以身相许。也不求明媒正娶,只愿意给将军做一奴仆。”

孙重山被她说得满面惨白,一跺脚:“懒得理你这个疯子。”说完话,发疯似地跳上马,朝前狂奔而去。

见孙重山离开,众骑士也纷纷打马追了上去。

高昌笑着看了那妇人一眼,语带讽刺地说:“你倒好眼力,知dào

他是谁吗?河东军游奕骑指挥使孙重山,杨华大人一等一心腹之人。将来没准捞个节度使当当也不让人意wài

啊!”

那妇人怒道:“大人,我跟孙将军是为了报恩,他是将军也好,乞丐也好,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着一声怒叫惊醒了怀中婴儿,那小家伙大声地啼哭起来。

高昌被她这一声震住了,心中也是佩服,讷讷道:“想不到女子中也有你这样的人。罢了,孙将军要去城东户部大仓,你若一心要跟他,自己去寻。”

见孙重山已经跑远,高昌不敢耽搁,忙给了战马一鞭,追了上去。

那女人将儿子抱到街边喂了两口奶水,便朝户部大仓走去。

高昌本以为自己追不上孙重山,可没想到跑了不两里就看到孙重山他们被灾民堵在街上无法前进。

原来,这里是一处放粮点。保伏桥各街各区的百姓都提着口袋过来等着领取粮食,超过一万百姓将这里挤得水泄不通。孙重山他们五十人被众人一阻,竟无法前进一步。依骑兵们往日地脾气,在执行军务的途中若遇人阻拦,早一鞭抽了过去,甚至拔

去都有可能。可杨华已经下了死命令,河东军进城;持文明之师的形象,不得同百姓发生冲突。

于是,他们只得停了下来,一脸无奈地看着前方的人山人海。

城中居民们都手捏着口袋排着长龙一点一点地朝前方挪动而对面的空地上,粮包堆积如山,一排河东军士兵虎视眈眈地看着涌来的百姓。

在粮包前面摆着一条长长的桌子,一个书记官正在做着记录。

这还不过是刚开始,随着各街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道路将更为堵塞。

黄澄澄的谷子一斗接一斗倾泻而下,百姓都齐声欢呼。

一想到刚过去地大饥荒,一想起前两日的黑色恐怖,有人忍不住大声哭泣:“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是啊,杨大人可比俘虏军那些畜生好多了。”

“对,若不是杨大人的河东军进城,我等都要被那畜生杀光了。”

“可怜我那娘子,被两个军痞活活砍死在门前,就因为她舍不得那床被子呀!”

“呜呜……老天可怜,杨大人终于进城了。”

“杨大人万岁!”

“活菩萨啊!”

……

百姓的心思很简单,他们只相信眼睛里看到的。在他们眼中,俘虏军进城之后就烧杀抢劫。而杨华进城后却开仓放粮。两相对比,杨华简直就是慈悲的化身。

……

高昌忙骑马过去:“孙将军,你还在等什么,绕道走吧,仔细等下走不动了。”

孙重山有些郁闷地看了前方的灾民一眼,讷讷地说:“我怎么就想不明白,杨大人为什么要放任俘虏军屠城,现在却又赈济起灾民起来。究竟哪一个才是以前那个杨侯啊?”孙重山满面的苦恼,显得异常的痛苦。他虽然心思单纯,可杨华地所作所为还是难免对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产生冲击。

高昌口中呵呵有声:“以前那个为国为民,毅然救援东京地是真zhèng

的杨侯;放任俘虏军屠城地也是真zhèng

的杨侯;现在,拿出大量粮食赈济灾民地也是真zhèng

的杨侯。”

孙重山:“高大人,你这么说我就糊涂了。”

高昌:“为上位者,想事做事自然不能像我们一样仅凭一己好恶率性为之,得考lǜ

所有河东人的利益,国家的利益。俘虏军人多势重,而兴庆府城墙高厚,又有完善防御体系,若仅靠河东军那三万多人,你觉得打得下来吗?”

一想到先前惨烈的攻城站,孙重山暗自心惊:“我军长于野战,若用来攻城,恐怕不成。”

高昌点点头,说:“是啊,要想拿下兴庆府这样一座大城,但靠我河东军是不成的,而且,我军训liàn

不易,若这么消耗了,损了元气,还谈什么逐鹿天下。而攻城,从来都是用人命一条一条填出来的。因此,必须依靠夏人俘虏。可这些俘虏人心不稳,让他们调转身攻打昔日的都城,一旦伤亡过大,未必不会发生兵变。所以,要想让他们上战场,必须许与重利。那么,默许俘虏军进城之后大抢两日也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如此说来倒也有些道理……可是。”孙重山有些苦恼:“可是,我怎么就接受不了呢?”

高昌:“放任俘虏军屠城也有一个你所看不到的好处。这次我军西征,已尽得夏土,自然要好生整治一番。可这地方汉、党项杂居,形势非常复杂。尤其是那些党项贵族,手中又有大量的奴隶和土地,又心向李家王朝,未来未必不是我等心腹大患。不如放任俘虏军将他们都屠了,以绝此后患。”说到这里,高昌不禁对杨华大为佩服:“大人这一招真是高明啊,如此一来,党项贵族被他们自己的军队连根拔起。就算城中百姓要怨,也只能去恨那些党项俘虏兵,同我河东军却没是关系,反倒感念杨大人赈济之恩。如此一来,俘虏军固然同我军一条心,兴庆府百姓也对我河东镇感恩戴德。大人这一手玩得真是高明啊!”

“别说了。”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高昌反问孙重山。

“别说了。”孙重山大叫一声:“我不过是一个军人,我只听杨大人之行事,不想听你说这些。”

“这就对喽!”高昌拖长声音:“你一个军队高级军官,想那么多做什么,反让自己糊涂了。对了,你看那是谁,好象是那个死活要嫁给你的女人来了!”

“啊,我们绕道走,快!”孙重山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忙给了战马一鞭,朝另外一条没人的街道冲去。

“哈哈!”高昌放声大笑:“那女子又不是老虎,你是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第三百二十八章 银川

宣传员功能已开放,还等什么,赶快行动起来加入!!!昌和孙重山跑了一气,城中到处都是人。有集结待有维持秩序的河东军,也有出来领取赈济口粮的百姓。

即便百姓已经被俘虏军残害得一无所有,可现在有粮到手,总算看到一条活路,面上还是露出一丝平静。而俘虏军也抢够了,都排着队挤在街边,安静地等待长官的命令。按照预定程序,他们将把手中的防务交给河东军。据说,俘虏军将撤到顺州整编,感觉到兴庆府百姓仇视的目光,这些俘虏兵觉得还是开点出城为妙。已经有性急的士兵在询问出城事宜了。

一队又一队浑身铁甲,背上背着背包的河东兵整齐地从街上通过。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面色凝重,整只队伍默默推进,如同一台不可阻挡的机器。这样的威慑是巨大的,城中军民,不管有任何仇恨,在这一刻都很自然地停了下来,默默地注视着这支强dà

的军队。

路上耽搁了半天,等高昌和孙重山带着那五十个骑兵来到户部分大仓库,杨华却已先他们一步等在那里,随行的还有关群、赵行德等一众河东军高官。

杨华正站在西夏国户部大仓的院子里,面带微笑地听着一个老卒说话。

见孙重山和高昌来了,杨华指了指那个老卒,说:“你们来得正好,介shào

一下,这位是夏国的库守。这两日城中乱成这样,库守们都逃命去了,惟独此人独自留守,直到于忆他们前来接收为止。虽然说,当时我于夏国互为仇敌,他这么做也算是便宜了我河东军。可光这份尽忠职守的精神,堪称尔等的楷模。”

那个老卒慌忙拱手对二人说:“见过二位大人。”

杨华对高昌和孙重山姗姗来迟有些不满:“怎么来得这么迟,让你们前来接收府库,怎么反到是我走在前头?”

高昌毕竟是文官,见了杨华说话也随便些,忙说他们路遇河东军开仓放粮,街上人太多,堵住了。

“恩,我也没想到兴庆府里装了这么多人。”说到这里,杨华对赵行德说:“行德,你是负责地方民政的。抓紧时间把勾留在兴庆府城中的流民解送回家,清理好人口之后,每人放十斤粮食,让他们自己回家去吧。”

赵行德说:“地确是这个道理,城中本有局面十来万,现在有钻进来二十多万,若全靠我军接济,压力实在太大,再说,大战之后,春耕也需yào

人手,老呆在城里吃赈济也不是办法,我这就下去安排。”说完话,赵行德告辞而去。

“你继xù

说。”杨华示意那个老卒。

这个老卒当了一辈子库守,地位卑微,什么时候见过像杨华这样的大人物,激动得满面潮红。他忙说:“夏国以前的赋税也要征收实物,可食物赋税有些问题,保管不便。比如棉布丝绢粮食等物,虫蛀鼠咬,一年下来都有很大损耗。若让库守们赔偿,我等都得去上吊。所以,国家每年都核定一定数量的损耗。可如此,却又有一个大问题,管理仓库的官儿们不管是否有损耗,先把这一部分数字扣下来私分。后来,李官家觉不对,便开始压缩实物税的规模,多折合成钱和金银。”

“折合成现钱也是个好法子。”杨华心中微微一动。后勤那一块他也有过研究,损耗问题是比较大,也不好核准。如果全变成现钱,也利于数字化管理。否则,一味扣除损耗,高昌手下地人又不是圣人,难免不动心思。

杨华问高昌:“你觉得呢?”

高昌微微一思索:“全部征收现钱,一应物资由国家统一拨钱采买倒是一个好法子。大人这是担心后勤司人员贪墨,如此一来,也可绝了他们的歪心思。不过,现钱也是有损耗的。比如生锈,比如钱地成色。”

杨华点点头:“我也知dào

不同的铜钱成色也不一样,不过,我的意思是铜钱只做为一种辅助货币在市面上流通。国家的财政开支都用白银,白银再怎么搀假总不至于像铜钱那么离谱吧?”

高昌:“全用白银也不是不可以,可白银地数量总归有限。我建议,白银和铜钱同时做为主要结算货币。”

杨华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白银作为主要结算单位大量流通是在明朝。明朝的经济虽然比宋朝欠达,可用银做货币体系的本位有一个先天优势---南美洲的白银大量输入中国。-而北宋之时,中国本就是一个缺银的国家,大量流通不太现实。也只能作为一个大额结算单位而存zài

了。

“可以。”杨华同意高昌的意见,他指着那个老卒说:“我天承朝新立,财政一

很大问题。现在拿下夏国,可算是了大财。你所勤司也要扩大规模,以前那中小作坊,小帐房要变上一变了。这个老人家管了一辈子府库,你可得向人家虚心请教啊!”

高昌连忙说:“是。”

杨华对那个老卒说:“你继xù

说钱库是如何防盗的。”

老卒道:“其实,户部大库守备森严,外人想进来偷窃是没任何可能地。可我夏国库房每年都要短缺大量的现钱,究其原因还不是监守自盗。

弄到现在,户部手头只有一包烂帐,连户部的官们都不知dào

国家究竟有多少钱。”

听他这么说,杨华来了兴趣:“我看了一下,你们库房管理很严格的,怎么可能将库房里面的现钱偷出去?”

老卒笑道:“夏国府库管理严格,所有进库之人都的脱得精光,换上制服才能进入。而且,出库之时还得从一条凳子上跳过去,拍拍手,批散头,防止夹带。可就这样,依旧有人能将里面的铜钱和银子带出去。”

孙重山听得入神,禁不住插嘴,“那守卫们用的是什么法子。”

老卒道:“最常用的法子是用谷道带出去。”

“谷道,哪是什么东西?”孙重山有些不解。

“就是屁股呀!”高昌瞪了他一眼。

孙重山寒毛都竖了起来。

老卒点点头:“用谷道夹带,因为每次带出去的量有限,所以,不值钱地东西他们都是不会带的,要带就带银子,如此才不枉走上这一遭。不过,这事也没有绝对地。小老儿就听人说过,有人一次带出去二十两银子。”

“我的老天爷呀!”孙重山有些流汗。

老卒道:“除了这个,办法还多着呢,比如冬天,守卫进库干活地时候都会带一壶茶水进去。一进库房,先扔两陀白银进去。你想,十冬腊月,滴水成冰,用不了片刻,茶水就冻成了一块冰,于是,银子就这么带出来了。”

“这法子好!”连杨华都忍不住赞叹:“亏他们想得出来。”

“大人谬赞了。”老卒激动得满面通红,几乎要咳出声来。

杨华:“你能够在全城一片混乱之时不忘自己的职责,监守岗位,这样地精神很值得人学习。以后你还在这里替我守库房,算是我河东镇后勤司的一员。”

老卒大为欢喜,忙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多谢大人赏口饭吃。”

“行了,起来吧,带我进库房去看看,看看我现在究竟有多大的家当。”杨华一把将他拉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大人的家业自然是很大的啦!”老卒恭维说:“这里是夏国的银库,李官家没有设内库的习惯,宫廷用度和朝廷开支都从这里支取,可以说,夏国一半以上的银子都在这里。”

听他这么说,杨华更是兴味盎然,他忙带着众人进了库房。

西夏的国库很大,是三排用大青石筑成的平房,总面积加起来有上万平方。杨华他们进的是天字一好库。

等沉重的大铁门缓缓推开,就看见里面一排有一排高大的架子,架子上整齐摆放着一锭锭十量分量的白银。在火把的照耀下,所有的白银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当众人一瞬间竟有些盲目了。

伸手捏起一块白银,杨华心中感慨:西夏立国百年,这么多代君王精励图治,攒下了好大一副家当。而且,这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白银是北宋的岁币,一年十万,几十年下来,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银库共有白银六百六十七万三千量,扣除损耗和无法对帐的部分,至少有六百六十六万两。”老卒捧着帐本说。

“啊!”所有人都惊叫成声。

这还仅仅是西夏的一个银库房。同样的库房在城中还有不少,除了白银,还有黄金、丝绸、茶叶、铜钱、甲仗……

“这次西征值了!”所有人心中都闪过这个念头。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众人连忙转头看过去。

原来是那孙重山一不小心撞在一个大木架子上,这些架子也不知dào

放了多少年,如何经受得住这样的碰撞,瞬间崩塌了。

烟尘斗乱,倒塌的架子引起连锁反应,又有四个木架倒下,大量的银锭从空中落下,流水一样满地流泻。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在地上流淌,所有人都呆住了。

杨华哈哈大笑:“白银之河,把兴庆府改名银川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未来的政区

宣传员功能已开放,还等什么,赶快行动起来加入!!!地名是胜利的权利,杨华认为将西夏的地名改上自己的统治。为了不对历史做出太大的改动,他还是沿用了后世的地名。

其实,银川这个名字真的好听,塞上江南,白银之川,必将是河东军的乐土。

库房太多,一时也看不过来,加上刚进城,事务实在太多,杨华也没工夫一一将所有库房都看过,便将清点数目的工作交给高昌,带着众人回到新设的西征军行辕。

说起修改地名,杨华倒来了兴趣。这次灭夏之战,所有带着党项色彩的名字都要被抹掉。西夏本分为左右两厢,现在杨华已经彻底拿下了左厢的银川平原和后世陕西的东北部分。银川平原到手之后,北面的河套平原无险可守,自然瓜熟蒂落。

也是说,西夏的左厢加上右厢的大部都将落到杨华手中。至于右厢残留的甘州、沙州和三万沙州军,杨华也没兴趣理睬。这三万人已经不可能对大局产生任何影响,且放到一边容以后再说。

等河东西征军各大将领和高官都来到行辕时,杨华先问了半天城中局势如何。众人回答说,已经接手城中各街区的防务,而十万俘虏兵和民夫已经带着俘虏退出城去等待整编。各街赈济灾民一事进行得很顺利,城中百姓都感念杨华赈济之恩,市井秩序井然。同时,各街区管制使已经接手民政,正在登记户口,并征集民夫搬运尸体,清理街垒,打扫卫生。

“恩,不错,记住了,我河东军不可扰民,要让百姓看出我河东军和俘虏军是不一样的。”听到城中秩序已经恢复,杨华满yì

地松了一口气。

于忆一只躲在旁边敢说话,见杨华难得地露出微笑,这才大着胆子问:“大人,俘虏军如何处理,这么多人,若放任不管,只怕将来是个祸患。”他一心要成立一个新军,可杨华一直没开这个口,他有些忍不住了。

说起俘虏军,杨华这才道:“俘虏军中的精锐已经部分补充进了我河东军中,剩余的你再从中选一万人编练一支新军出来吧。名字就叫银川军,这是一个混成军团,除了步兵,还要编一千骑兵。”

听杨华说要给于忆一千骑兵,军中诸将都面带羡慕。而于忆则欢喜得几乎要笑出声来,可是,杨华接下去地话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杨华:“银川军编成之后。立即开拔去河套。把那里地牧场都给我拿到手。于忆。你以后就带着这一万人把我地牧场守好。注意监视漠北地蒙古人。”

“原来是要我去戍边啊。这简直就是流放。”于忆有些不满了。

“怎么。你不想去。不去我就换人。免去于忆银川军统制一职。调天武军去做都头。梁云龙。你去做银川军地统制吧。”杨华随口说:“你是马贩子。那地方应该熟悉吧?”

“都头……”于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耳朵。从一个统制官到都头。其间地差别何止千里。

梁云龙苦笑:“末将是骑兵军官。没带过大兵团。再说。银川军那群渣滓。除了于将军。没人镇得住。”

“是啊。是啊。”李鹞子气冲冲地站起来:“梁云龙是我地得力干将。游奕军离不开他。别想从我这里挖人!”

“我……还是我来干吧。”于忆无奈地说。

“哼,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还同我讨价还价了?”杨华哼了一声:“给你半年时间,秋后,我要看到大量的战马。”

“这才安置了一万人,俘虏军可有十万。”赵行德斟酌着语气说:“且,现在我军又在银川抓了七万守军,这么多人如何安排,大人还请示下。”

杨华一拍脑袋:“我倒忘了还多出七万人来。这样,所有地人都解散,解送回原籍,编入地方厢军。”西夏亦军亦民,有点北宋乡军的意思。与其让这么多人呆在银川,还不如都放回去。一来春耕就要到了,地里还需yào

劳动力,二来也免得他们再生事端。反正这些家伙也都抢够了,应该有心回家过年去了:“高昌那里拨些银子下去,行德,你亲自负责遣散军队。”

“是。”赵二人同时点头。

“好了,我现在说说夏过并入我大宋之后,行政区如何划分。”杨华也不同大家商量,直接说:“夏国的左右厢自然不能保留,左厢作为夏地的产量区和产马地,独立出来作为一路。名字就叫宁夏路好了。”

北宋地政区划分为路军、县五级,其中路相当与现代的省军相当于现在的地级市。夏地实在太大了,有必要划成两路,以便于管理。

“宁夏,好名字。”关群击节道:“有我河东军镇守,夏。”

众人也都纷纷说这名字取得好。

杨华接着说:“至于夏地的甘、凉、沙等河西走廊地带,加上六盘山、西安州,我打算合在一起,并为一路,名字就叫甘肃路吧。”

关群笑道:“主公,沙、甘两州可还在党项人手中呀。”

杨华轻蔑地说:“就那三万人,我还不放在心上,也没时间去收拾他们。我河东大军即日将南下关中。到时候,就调刘琦他们去经略甘肃路好了。席贡他们也太无能了,居然拿张浚一点办法没有,他们不行,我亲自去。”

一说起关中战事,众人心中都有些不快。同河东军在宁夏高歌猛进不同,关中现在还一片烂,吴敏他们被张浚吃得死死的,被分割成华县和陕北两大块,互不呼应,进退失据。

大家商量了半天将来如何管理宁夏,却将李乾顺给忘记了。

实jì

上李乾顺虽然答yīng

无条件投降,可现在还缩在皇宫里。

在河东军诸将看来,他已经被重重包围,缺衣少食,手头只有七千毫无战斗力毫无斗志的侍卫,已经不能影响大局了。

良久,赵行德这才提醒杨华是不是该接受李乾顺地投降了,并且对李家宗室也要做出适当的安排。

杨华想了想,因为他对这个时代地政治还不是很了解,难得用商量的语气对赵行德和关群说:“行德、关群,我是这样想地。在接受李乾顺的投降之后,去掉他皇帝地称号,贬为河间王。把他和宗室贵族内迁太原,就地看管。”

“本应如此。”关群点头。

“大人吊民伐罪,党项本为我大宋藩属,早就该去除皇帝称号了。大人承天意,顺民心,想那李乾顺也是心悦诚服吧。”关群也同意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跪在杨华身前,用激奋的语气说道:“大人为我大宋开疆拓土,立旷世未有之大功。宁夏自唐末割据,迄今已一百多载,今日终于回归我朝,全仰仗大人一己之力。大人一心为公,淡泊名利,至今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节度使,即不是宰相也不入枢秘,朝廷如此对待功臣,岂不让忠义之士心寒。请大人启奏皇帝陛下,进夏王之位。”

说到这里,赵行德双目泪流:“一想到朝廷如此对待大人属下……属下就心如寸割,夜不能寐啊!”

听他这么说,众人慌忙跪在地上,大声说:“请大人进夏王之位。”

杨华傻了眼,良久才道:“你们……你们这是在逼我呀。我只不过是想为国家,为民族多做一些事,个人的名利却不怎么放在心上。若被封王,传了出去,天下人该怎么看我?”

“我管他怎么看大人!”杨再兴柱着拐杖大叫:“他娘的,大人现在连个宰相都不是,他赵明诚和吴敏他们有什么功劳,居然做了相公。我天承朝还不是靠大人一刀一枪打出来,太原的官家有什么功劳。莫说一个王,就算是官家,大人也做得。”

杨华大怒:“杨再兴你胡说什么,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杨再兴一把推开卫兵:“我自己走。大哥,我最后再喊你一声大哥,弟兄们拼死拼活跟你出生入死,图的究竟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杨华拍案而起:“轰走,轰走!”

等杨再兴瘸着腿离开,杨华这才叹息一声:“名利于我如浮云,诸君的心意我领了,都起来吧。”

“大人若不答yīng

,我等就不起来。”众人同时大哭。

杨华被他们哭得心烦,良久,才点点头:“罢了,依你们的意思办吧。”

“万岁,万岁!”

杨再兴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欢喜地大叫出声。

杨华苦笑:“你怎么还没走?”

杨再兴:“大哥不当这个王,我就不走。”

很快,赵行德拟了一份奏折,通报李乾顺投降、夏地尽归大宋一事。让众人联名,请天承帝封杨华为夏王。

看着众人这一番骚乱,冷眼旁观的关群捏了捏鼠须,不为人知地点点头:“终于要走到那一步了,封王之后应该赐九锡了,有意思,真有意思。赵行德这个家伙还真会找机会,果然是个心机深沉之辈。杨华也成熟了,河东……河东终于羽翼丰满了。”

奏折以快脚递送回太原,接下来,杨华就该接受李乾顺的投降了。

这个家伙被围在皇宫这么多天,只怕已经饿坏了吧。

杨华站起身来:“安排一个盛大的受降仪式,时间就定在后天。行德,你全权负责。”

“遵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三百章 乞降大诏



朕鉴于国家之现状,欲以非常之错措,收拾时局,兹告大夏国忠良之臣民。朕已通告大宋朝许国公征西大将军河东节度使杨华,接受其所请。

盖谋求大夏臣民之安宁,共享万世之乐,乃先皇之遗范。者国家割据夏地百年,与宋征战不休,血流千里,生灵涂炭,实乃谋求国家之安宁,不得已而为之,非朕极列祖列宗所愿也!然自朕登基,兵戈不息,纵有将士之奋勇,百官之勤勉,战局并为见好转。以至国土沦丧,惨祸无辜。如仍继xù

交战,国之亡也,我族亦将灭亡。

如斯,朕何以保百万之生灵,谢先皇之神灵乎!

念及亡于战场之士,五内为之俱裂。

国可以灭,朕可以蒙羞于河东悍将。然党项之族,则可长立于世间,享百世之太平。

特此诏告:一应军民见诏即解甲请降,勿要妄滋事端,失信于大宋。

汉、党项本为一体,同为大宋之臣民,无分远近差别。望尔等体察朕意,顷全力于将来之共荣共存,克己忍让。如此,我党项将永存矣!望尔等臣民善体朕意。

……

下面是西夏国君李乾顺的御笔玉玺。

……

河东西征军参谋部,天承二年一月十一日。

鼓吹队指挥赵守真一大早就被赵行德紧急招进参谋部签押房。

屋子里坐了很多书办,一个个都绷着脸,可眼睛却有着一丝掩饰不住的亢奋,有人的身体甚至开始轻微的颤抖。只赵行德依旧正襟危坐,面如沉水地保持着起码的威仪。

赵守真一看到里面地情形,心脏就不可遏制地乱起来,一张脸也因为大过凶猛的冲击而变得近乎苍白了。

“到时候了吗?”

赵行德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公文,轻轻地瞟了一眼,然后将深邃的目光投射到窗外。

外面是一片雪白的背景,只一段红墙从白雪中灿烂地鲜艳着。

赵行德不说话,赵守真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礼,忙拱手作揖:“见过赵大人。”

赵行德看了片刻雪景,这才平稳地将那份公文放在几上,用毫无感**彩的腔调说:“你猜得没错,是个好消息。”说到这里,他突然微微一笑:“其实,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李乾顺下诏宣bù

退位,无条件投降我天承朝了。”

“终于到这一天了。”赵守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试图平静下来:“大人紧急找末将来,究竟有何吩咐?”

赵行德:“不是我招你,是杨大人的意思。明天我河东军要举行一个盛大地受降仪式,你的鼓吹队也要出席,下去准bèi

一下吧!”

“是。”赵守真应了一声,恭敬地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也知怎么的,他地右脚在迈出门槛时突然踏空,一交跌倒在雪地里。

屋子里的书办们都轻轻地笑了起来。

“终于到这一天了!”雪地上的赵守真突然怪啸一声,满面都是热泪:“想我大宋开国百年,西征北伐,站无不败,多少忠贞敢战之士血染疆场。澶渊之盟、三路伐夏、五路援晋、开封之围、靖康之耻……林林总总,丧师失地,国家蒙羞。今日总算取得如此大捷。自宁夏于唐末割据,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看到夏地光复那天。老天爷啊,赵守真此生不虚。苍天保佑大宋!”

听到赵守真这一声怪啸,屋中众人皆是变色。须臾,所有的人都泪流满面。

“苍天保佑大宋!”

赵守真伏地大哭,再没有比他这个西军子弟更清楚胜利对他,对整个大宋军队地意义。

西征之战打出了士气,打出了声威,打出了大汉民族的血性。

……

同还保持着基本克制的参谋部不同,一线的官兵们又是另外一种模样。

这一天中午,西夏国君李乾顺的投降诏书发布。命令西夏所有的军队停止抵抗,就地解散,将所有的城市和地方zf机构交给河东人。

在皇宫里的使者出城向各地传递西夏国君作为一国之统治者所颁发的最后一道诏书地同时,杨华下令各军停止在银川城中的所有军事行动。

实jì

上,七日前,城中的战斗已经结束,这道迟来的军令不过是走走程序而已。

围困皇宫的是捧日军,几百具投石机长长的抛射臂低垂于地,堆积如山的炮石上,捧日军权统制官曹亮已经在上面坐了很长的时间了。

他手中提着一壶酒,光着身体一边喝一边大声高歌。

“万岁,万岁!”炮手们都将手中五花八门的东西朝天上扔去,酒碗、帽子、头盔……

杨再兴笑嘻嘻地坐在一辆两轮手推车上,被一个卫兵推着来到那堆炮石下面,抬头看了看正在上面发疯的曹亮:“曹亮,当初救援太原时你毅然留下,可曾想到过今天。”

“这是曹亮最骄傲地一天!”曹亮将手中

干的酒坛放下,狠狠地朝里面撒了一泡尿:“老子等坛美酒射进皇宫里去,让李乾顺那老小子好好喝一壶。杨将军,要不你也赐他一尿?”

杨再兴笑嘻嘻地伸出右手在胸口轻轻一拍,行了一个军礼:“遵命,曹统制。”

曹亮怪叫一声从上满翻身下来,稳稳地站在杨再兴地面前,大骂:“再兴,你什么意思,捧日军是你带出来的,你永远都是我们地统制官。你脚坏了,心中不爽,怎么反埋汰起我来了。再这样,老子不拿你当兄弟了!”

杨再兴一笑:“好了,你我弟兄就不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话了。我劝你别乱来,把屎尿射进皇宫里去,想臭死人吗?将来,那座皇宫可是杨大人地行辕,难道你想臭死大人?”

曹亮嘿嘿一笑:“大人和我等一样都是耿直的汉子,不在乎这些,臭就臭吧。其实,弄些屎尿进去也好,臭臭赵夫人那婆娘也好,老子早瞧她不顺眼了。”

一说起李清照,杨再兴也笑了起来:“的确,臭臭那女人也好。我看她整日在行辕出没,如入无人之境,当大人是什么了?她还真当她是宰相夫人了。”杨再兴知dào

军队将领对李清照有些不满,她这次随军来西夏,其目地就是为天承帝搜寻西夏的奇珍宝。一想起大家浴血拼杀,为杨华抢来的好东西却要分一大半给太原那个傀儡,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真要射进去?”曹亮是个粗坯,反当真了。

杨再兴:“不想活你就试试。”

曹亮抓了抓头:“又要射又不让射,把我都弄糊涂了。”烦恼了片刻,曹亮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再兴兄弟,你说,那个赵夫人是不是同大人有……”

“有什么?”

“就是那种事。”曹亮面色有些古怪。

宋人男女关系不像明清时那个防备森严,而赵夫人好象对这种事情看得也淡。在真实的历史上,李清照在丈夫去世之后还主动改嫁。最后,发xiàn

遇人不淑,很快提出了离婚。这种事情在明清简直无法想象。可在当时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但如此,在李清照离婚之后,文坛各大名人还纷纷上门祝hè。由此,可见宋人开放之一斑。

杨再兴苦笑,难得地说了一句实在话:“亮哥,赵相公可还活着。难道你还嫌主母不够多,不够吵吗?”

曹亮嘿嘿一笑:“主母们都大有来头,没一个惹得起,我们还是装聋子和瞎子吧。”

“亮哥是个聪明人。”

围困皇宫的军队中,欢呼声越来越响亮。

瞬间,这欢呼声像传染病一样在全城扩散,不片刻,满城都是:“万岁!”之声。

大量地鞭炮响起来,间夹中木棍敲大瓢盆的声音。

军队还保持着相当的克制,但城中地百姓却已经开始庆祝了,不断有百姓拥到大街上,手提着花灯开始了游行,好象这只不过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对他们来说,前一段时间俘虏军的屠杀和抢劫已经成为过去,在吃饱了救济粮之后,他们强烈地渴望一个强力的zf来统治和管理一切。却不管这个zf究竟是谁,代表谁地利益,只要有一口饭吃——-生活还得继xù

啊!

在游行的队伍中,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军官牵着战马,在街上慢慢地走着。战马不满地晃了下脑袋,扭过脖子看着鞍上的陌生人。

马鞍上,一个青年妇人正抱着一个婴儿,一脸柔情地看着牵马的将军:“狗屎,你走累了吗?”

“不。”这个叫狗屎的青年军官正是游奕军指挥使孙重山,他闷声闷气地说:“我连死都不怕,还怕累?”

“等等,停一下。”等战马停了下来,那个妇人掏出手绢在孙重山额上擦了擦:“看你,全是汗。”

孙重山大为不满:“别擦,卫兵看着呢!”

后面,远远地吊着两个卫兵,二人想笑,却不敢发出声音。

银川一战,城中大量青壮死于战火和饥荒,也产生了大量的战争寡妇。为了便于河东军同夏民融合,杨华特意开了婚禁,只要军队中立有战功的人都可以成婚,zf还将给新婚的将士分配土地。

两个卫兵心中计算着自己所立地功劳是否已经达到结婚的标准,如果能娶一个银川女子,再分得几亩土地,这日子过得也有盼头啊!

正在这个时候,一骑飞奔而来,停在孙重山面前:“孙将军,杨大人有命,命令你部去皇宫前列阵。”

孙重山心中一惊,忙问:“可是要打仗了?”

“不是。”那个传令兵笑道:“今天下午,防守皇宫的七千班直卫兵要移防我军,大人命你去解除他们的武装,接收防务。”

“是,我马上就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仪式

夏国君李乾顺这份投降诏书的主要意思是解除西夏国装力量,将政权和军队和平移交给河东军。

所以,在这分圣旨下达的同时,守卫皇宫的七千班值卫兵也应该首先向河东军投降。否则,再在皇宫里保留这么一支军队也不足以表达李乾顺谋求和平之诚意。

这七千人战斗力低下,虽然不会对局势起到任何作用,可毕竟这么多人,真要做起乱来,还真是一件麻烦事情。所以,杨华命令所以班值侍卫都出皇宫将武器和铠甲都交给河东军。孙重山所在的骑兵军是一支功勋部队,很自然地领到了这一任务。

光荣属于勇敢的骑兵——-这是孙重山此刻的心情。

雪静静地落下,沾在头盔和脸上,竟带着一丝暖意。

接到命令之后,他慌忙赶回部队,套上最华丽的铠甲,带着一千骑来到皇宫之前的广场。为了招摇,他特意在头盔上插了一根长长的羽毛,看起来很是风度翩翩。老实说,河东军的铠甲很漂亮,但头盔却是一个圆鼓鼓的鸡蛋壳,看起来颇为滑稽。若不稍做修饰,还真让党项人小看了。

故作威严地坐在马鞍上,其实,孙重山心中还有很紧张的,他一直凝神神注视中不断从皇宫里涌出的党项兵,手狠狠地抓在刀柄上,只要发觉不对,立即抽出横刀砍杀过去。

他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虽然身经百战,可出席这样的重大场合,好象还是第一次。而河东军以前也没有留俘虏的习惯,只西征后,才开始大量接收放qì

抵抗的敌人。

但是,看了看眼前的敌人,他松了一口气地同时,内心中却有些微微的失望:再没有战争了!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敌人从皇城正面的三道大门后以蜗牛般的速度挪来。他们已经饿得面黄肌瘦,头发和胡须都蓬乱地张扬着,眼睛里除了麻木还是麻木。且不说这些士兵走路都在晃动,随时都有可能被身上的铠甲压垮在地,然后再也爬不起来。就看他们现在地精神面貌,已经谈不上是一个战士。

没有敢战精神的军队,在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取得胜利。

发xiàn

这一点的孙重山将身体放松下去。

一个瘦得像骷髅的官吏在两个侍卫地扶持下走到孙重山面前,说:“大夏国中书令,翊卫司都指挥使王师信奉命率军前来缴械,交割皇城防务。”

这一声字正腔圆,声音很亮,倒将孙重山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夏国宰相居然还有这么大声音。

孙重山傲然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做胜利者的感觉非常之好,尤其是做为灭人国地侵略军胜利者。

“开始!”王师信走到军队面前,挺直身体,一声大喝:“都把腰给我挺起来,休要失了我党项人的体面。”

“是。”一个西夏的指挥使绵力地拱了拱手,然后跑到孙重山面前,大声说:“大夏国,殿前司,马军向大宋河东军投降。”

说完话,他解下腰刀,放在地上,然后拉掉身上的铠甲,昂然走到一边。

一千多个党项人都走到那把腰刀前,同时将身上的铠甲和武器扔了下去。

一时间,人潮络绎不绝,军旗、铠甲、兵器慢慢地堆成一座小山。解除武器的士兵相互搀扶着,走到那个将军身后,排成阵行。

“大夏国,殿前司步军向大宋河东军投降。”又是一个将军大声地说。

更多的士兵都将扔掉手中的武器,蚂蚁一样排成长龙从河东军面前走过。

这次换防总的来说秩序还是很好地,若是在平时,只需半个时辰就能结束。可这些党项人饿得只剩半条命,动作也迟缓许多,竟耽搁了小半个时辰。

好不容易等到防务交接完毕,孙重山见党项人已经彻底变成手无寸铁的平民,这才笑着对王师信说:“妥了。”

王师信冷冷地说:“敢问将军,这七千人马河东军将如何安置。”

孙重山来的时候已经在杨华那里得到指示,见王师信问起,回答说:“王大人放心,我家大人也不是一味嗜杀之人。这些投降的士兵,大人都将发给路费遣散回家。”

“替我多谢你家大人。”听到杨华保证这七千人的人身安全,王师信松了一口气。

“呵呵,王大人,等下会有人引导这些降军出城去军营安置的,放心好了。”孙重山笑着说:“我家大人说了,王大人乃忠贞之士,而大人他又最喜欢你这种忠义之人,日后必定重用。我马上叫人送你去见杨大人。”

信苦笑这摇头:“重用,如何重用。王师信深受我:重,却不能保家卫国,又怎么好意思再做官。”说完话,他突然高高跃去,一头撞到皇宫门那只巨大的抱鼓石上。

热血迸起,那只石麒麟红成一片。

“王大人!”七千党项军都同时跪了下去,放声痛哭。

雪静静地落到他头上。

“可惜啊!”远处的一座角楼上,杨华端正地坐在那里,眺望着这一幕。叹息一声:“王师信啊……这个傻瓜……如此也好,求仁得仁,也算是得其所愿。传我命令,厚葬之。”

接收了皇宫防务之后,孙重山带着军队进驻皇宫,统治宁夏百年的李家王朝终于结束了。

一下子都了七千人,硕大的皇宫空旷下去。

夜色降临,寂寞地夜里只剩下宫女们压抑的哭声。

但城中地欢乐游戏还在继xù

,花灯闪烁,礼花满天,如同元宵佳节。

几家欢乐几家愁,这个世界就是一座巨大的森林,所以生灵都要遵循丛林法则。这次搏杀,汉族赢了,党项输了;大宋赢了,西夏输了。

如此而已。

次日上午,雪已停。难得地艳阳天,天空一碧如洗。

三个旗手以铿锵的步伐来到皇宫广场上,在激烈地鼓声中走到旗杆之前。

天武军、捧日军、游奕军、龙卫军、银川军各排出一个千人队,在皇宫前排起整齐的军阵。如同一座屹立的高山。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热血似狂潮,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鼓吹队在后面敲打着小鼓,用尽全身高歌。

听到这阵歌声,所有的士兵都跟着唱了起来。

如同汹涌的狂潮奔泻而来,然后朝亘古不变才苍穹升腾。

“哗啦!”一声,巨大的三足乌红旗在罡风中招展,发出金石之音。

而西夏国的重重宫殿也在这充满阳性的声音里颤抖了,动摇了,抖瑟了。

须臾,歌声停下。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

杨华穿着一件大红官服装,慢慢地走到皇宫大门之见。身后只跟着赵行德和关群、杨志、折彦文五人。

他今天特意请李清照过来修剪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看起来很是精神。古人都蓄须,男子都以长须为美。入乡随俗,杨华也不能不紧跟时代潮流,也留起了大胡子。可随着胡子越来越多,问题也来了,吃饭不方便不说,反要沾上油脂和饭粒。胡须的尾部还要开叉,发黄,弄得杨华很是狼狈。

迫不得已,他只得请李清照过来帮自己简单处理一下。

虽说是简单处理一下,过程却也复杂。李清照先用小剪细心帮他剪齐胡子,然后用皂角洗干净,等胡子干了之后,敷粉、上桂花油,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

现在,杨华看起来利索了很多。

他叉着脚站在皇宫门前,双手抱胸,平静地看着前方:“可以开始了。”

杨志走到门前,大声吼道:“大宋河东军,接受夏国国君李乾顺的投降,仪式开始。”

几个东倒西歪的太监快步走了出来,手中扶着一个形容憔悴的中年人。

那人走到杨华面前,推开众太监,手中端起一个盘子,上面放着西夏国皇帝的玉玺:“夏国国君,李乾顺向大宋投降。”

杨华哈哈大笑,昂首接过玉玺,径直扔在地上:“没有夏国了,还要玉玺何用。从即日起,贬夏国国君李乾顺而河间王,转送太原安置。”

“万岁,万岁!”

几千河东军士兵都欢呼起来。

“河东军万岁!”

“杨大人万岁!”

……

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在享shòu

这一刻的滋味。

良久,杨华这才一把扶住李乾顺,温和地说:“河间王乃至诚君子,你也不要担心,我家皇帝定会善待你和你的家人的。我西征之时,已在太原为大王起了一处宅子,连用人都给你准bèi

好了。”

李乾顺看起来稀哪个是一个儒雅的文人,听到杨华这句话,他苦笑道:“将军有心了。”

“自然有心。”杨华笑着说:“党项在我河东西面,中间只隔了一道黄河。正如本朝太祖皇帝说的那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嘿嘿,河间王让本大人失眠很长时间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政治

杨华这么说,李乾顺也只能苦笑了,失败也只?羞辱,而杨华是天承朝最跋扈的将军,素来都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也许自己将来还真要仰他的鼻息了。

接受完李乾顺的投降之后,杨华命令杨再兴带着一支一千人的军队带着这个西夏国君回太原去。随行的还有中护军指挥使,杨华的侍卫长折彦文。这两个人都身上带伤,杨再兴断了一条左腿,已经没办法指挥军队。而折彦文则断了两根肋骨,也只能让他回太原休养。

这次西征,河东军损失虽然不大,可三员大将的受伤还是让杨华颇为恼火。尤其是赵明堂,因为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基本宣告其军事生涯的结束。

李乾顺做了这么多年的西夏国君,应该说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走的那天,还是有不少西夏旧人随同前往太原,以便服侍,其中还包括杨华一直不能招降的李良辅。

站在皇城的城楼上,看着李乾顺的背影,已经大量的随行官吏。杨华禁不住感叹,李乾顺这人还算是不错,很给恩好感的。如果不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关系,或许还能同他交一个朋友。

在杨华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看来,此人气质高雅,说话谈吐都很坦诚,对如何治理国家很有一番减低。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西夏的国君,这样的人才杨华是不肯放过的。而今,也只能叹一声可惜了。

不过,同李乾顺这段时间地交流还是让杨华对如何治理宁夏有所启。李乾顺以前亲政之时,一直致力于民族融合与汉化政策,积累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经验。杨华也老实不客气地全盘接收了他的政治遗产。

沙州、甘州、凉州那边且不说,毕竟是党项人的固有地盘,杨华还没办法接受那里的政权。也只能听任那三万沙州军割据,留待以后以军政手段解决。就目前的宁夏而言,还有许多事务需yào

处理。

先,当然是实行汉化政策。党项的式自然不能保留,于是,杨华布一条命令,所有宁夏人都必须剔光头,等以后长出来后再结成汉人的式。为了推行这道政令,那十多完俘虏兵挥的巨大作用。

这些家伙在银川造了很大的孽,也剔了,算是同杨华站到一条船上了。现在回到本乡之后,大多做了厢军。而在河东政治体系中,军人地地位极高。于是,这些俘虏兵在做了厢军之后,很多军官还兼了地方团练、知寨‘、保正等基层组织地头目。这在李乾顺时期根本不可想象,在得到利益后,这些毫无廉耻的家伙执行起杨华的命令来,更是卖力。

这十多万人牢牢地控zhì

着地方政权。四出设卡抓捕顶着党项头式地百姓。勒令所有百姓说汉话。穿汉服。闹了个不亦乐乎。

虽然他们做事态度粗暴。不讲政策。很有现代镇城神管地风范。但工作效率却是极高。而杨华也默许了他们地出格举动。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对于这些家伙他还是很宽松地。民族融合就是一场革mìng

。而革mìng

不是请客吃饭。还是需yào

国家强制暴力地。

有这批还乡团和既得利益地存zài

。杨华感觉自己在西夏地根基算是稳固了许多。按照后世一个伟人地阶级分析法。国家就是一个阶级镇压另外一个阶级地暴力机器。阶级问题不是宁夏地主要矛盾。而民族问题地解决才是重中之重。

这批俘虏军有十多万。而宁夏总人口也不过两百来万。可以说。这些人代表着宁夏路地社会主流。笼络住这么一批人。才是杨华现在最需yào

做地事情。

随着地方政权地建立。银川军也出去河套平原了。

那边地情况比银川平原要复杂些。银川平原人口众多。百姓多以小自耕弄为主。

随着党项贵族大地主被河东军整个地连根起出,小自耕弄已经成为宁夏路的主体阶级。银川平原民心稳定,已经成为杨华手头最可依靠地粮食基地和主要兵源地。而河套那边则多以牧民为主,这些党项人逐水草而居,过着游牧的生活,社会结构也多以部族为主。要想管理他们,则要多花上一些心思。

一想起河套平原的事,杨华就有些头疼。

后,他还是借鉴了后世的一些管理经验,决定让银川军去河套之后,将牧民们都依部落编成不同的队,登记造册。并将牧场依照夏季牧场和冬季牧场划分成不同的区,收归国有。到夏、冬两季时,国家按照各部族的牲口数量核定牧区。

草原问题的关键其实就两点:人口数量、牲畜数量。

牲畜数量问题关系到草原的承载量,若牲畜多了,草不够吃,自然有寻找新的牧场。只要国家牢牢地掌握着草场,就算是掌握住了游牧部落。

当然,国家要想将牧场收归国有,有些部落定然不肯答yīng

,甚至会起兵反抗。银川军这次去河套就是干脏活的,反正于忆和余良手头的一万人马都是从俘虏军中抽调的精锐,下手非常之狠。余甚至认为,杨华这次派他去河套的意思是让他将那些盘根错节的部落理上一理,最好能将部落上层一扫而空。

他也有决心干好这事,只要草原上只剩下贫穷的牧民,再没有酋长老爷。国家也就成为他们直接统治了。

至于人口问题,也是草原上一个让人无比头疼的问题。草原的承畜量有限,能够养活的人口也有限。一旦风调雨顺,人口大量繁衍,草原上的出产也就养活不了那么多人。那么,南下抢劫汉人就是唯一的出路。

在金国,女真上层唯一的手段就是实行减丁政策,派部队定期到草原杀人,以维持一个让他们感觉到安全的数字。

当然,这样的手段实在是等而下之。杨华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既然草原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口,那好办呀,我来帮你们养。

他决定在河套草原的黄河灌溉区定期招募破产牧民,由国家给土地、农具和种子,让他们转职做农民。并实行优惠政策,一旦牧民定居,变成农民,可免征三年赋税。如此,河套平原即得到了开垦,国家也可增加收入,而草原牧民多余的人口也找到了出路,不在成为国家的隐患。只要那些党项人肯去当农民,迟早都会被汉化掉。

实jì

上,后世的河套经过千年开,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农业区。杨华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将河套平原的开提前了。

这不过是他同关群和赵行德推敲出来的一个初步计划,一旦实施起来,具体效果如何还需yào

用实践来检验。不过,不管是否有效,做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也许还得冷上一个月。

冰河期的威力让习惯了北宋时期温暖气候的人们有些不习惯,所以,银川之战之后,各地各战场都同时安静下来。如此,算是给了吴敏和刘琦以喘息之机。否则,以张浚今年冬天咄咄逼人态势来算,关中只怕早已易手,至少已是不可收拾。

这也算是老天爷给了杨华整顿宁夏的时机。宁夏这边千头万绪,没几个月时间整合不好。而宁夏在他未来的战略布局中将占有重yào

位置,山西已经残破,关中情况也不是很好。未来的战场需yào

宁夏的粮食、牲口和人力支持。

看着屋檐下挂着的冰凌,杨华摸了摸额头,对坐在身边的赵行德说:“行德,以你看来,我何时南下关中为佳。”

赵行德还是那副谨慎模样,他慢条斯理地回答说:“宁夏路政务需yào

一年时间才能理顺。”

“一年?”杨华走到屋檐下,抽出横刀将屋檐上挂着的冰凌一一敲掉:“时间太漫长了,来宁夏这么长时间,还真有点想家了。我打算一开春,等雪一化就去关中。现在是二月,还有一个月时间。只需yào

吴敏和刘琦他们能够撑住。”

“那么,宁夏路的政务如何处理?”赵行德问。

“就交给你吧。”杨华笑着收刀入鞘:“你来做宁夏路制置使,替我守好这份家业。”

“是。”也看不出赵行德是喜是忧,反正他还是那分永远不变的淡定。

“宁夏路的军政你就一把抓吧,你毕竟在夏地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情况也熟悉。”

“是。”还是那一声淡定的允诺。

天承帝的圣旨终于等来了,圣旨上,皇帝大力褒奖杨华西征之功,并说,应群臣之请,封杨华为夏王,算是给了杨华一个回音。至于新收入大宋版图的宁夏、甘肃两路,朝廷将不再派出官吏,一应地方人事任免,皆由夏王自定。

杨华扔在雪地上的李乾顺的玉玺先前被关群悄悄的收了起来,也许,是时候给杨华了。杨华作为李乾顺政治遗产的继承人,法理上已经可以说的通了。

在圣旨到达银川的同时,又有一个消息传来,天承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赵明诚去世了,副相位置出缺。皇帝说,本打算任命杨华接替这个职务的,不过,其他宰相认为,杨华宜出任辅一职。

任命书即将下达。

听到赵明诚去世的消息,还在清点西夏皇室库藏的李清照痛不欲生,匆忙回太原去了。大宋痛失一名金石专家,而不是一个合格政治家。

三月,雪化了,春雨如丝。

关群头戴斗笠,身穿蓑衣地来到皇宫,“大王,可以南下关中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急转

群这段时间消失了很久,这家伙长于谋略,对于政趣。因此,在杨华同赵行德制定管理宁夏和甘肃的政策之时,他总是一言不发。

杨华每次问他意见时,他只是笑笑:“主公英明。”弄了杨华一个老大没趣,最后干脆就不问他了。

开春之后,关群推说风湿病又犯了,便告病休养,成天带着下人到黄河边上打鱼。

看到他做这副打扮,杨华心中来气:“你也知dào

回来,病养得如何了。”

“病好了许多。”关群笑着将靴子脱掉,穿着臭烘烘的袜子在杨华屋里乱跑。

杨华现在已经住进西夏皇宫,这地方相当的豪华,比起简陋的太原不知要强上多少。人总是有惰性的,在这里住得久了,竟生出如果能终老于此,人生也算没有遗憾了的想法。

“呵呵。”杨华对他浑身的脚臭毫不在意,笑着示意他坐下,说:“我正要找人去寻你,看关中之仗怎么打,你却送上门来了。来来来,怎么看地图。”

房间正中的地板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关中地图,上面用笔标注着不少数字,显然,杨华和参谋部人员已经所了很多工作。

杨华兴致勃勃地说:“这次南下关中,我拟顷其全力。天武军、龙卫军、捧日军、游奕军全体出动,只留厢军和银川军在宁夏。此战,我军将出动主力军团三万五千,辅兵五万,民夫六万。

抰泰山以超北海,用雷霆之势平定关中。”说到这里,他有些得yì

:“张浚,我要让你看看我河东军的真zhèng

力量。”

“大王刚平定宁夏,有值春耕时节,大量抽调青壮出征,伤了农时,难道你想再来一次饥荒吗?”屋子里只有杨华和关群二人,关群说话也随便起来:“好不容易打下宁夏,难道大王想把这个地方丢给他人?依关群所见,至少在两年之内,宁夏不宜再抽调大量民力。”

关群这一席话如一盆冷水浇在杨华头上,他有些恼怒了:“大不了我不抽调民夫了,我自带兵去关中,在那边抽丁。”

“大王这又在说气话了,陕西那边的局势您有不是不了解。吴敏被死死地压在华县,而刘琦、席贡他们也被分割在陕北贫瘠之地。民力匮乏,哪里还能给大王的军队以支持?”关群笑笑:“此事还得仔细斟酌。”

杨华大怒:“你的意思就是不出兵了?”

关群点点头:“一动不如一静。”

“说的是混帐话,关中牵动全局,放任不管,张浚难免坐大,将来还如何收拾?”杨华恨恨地说。

关群:”其实关中局势并不像大王所想象的那么严重,至少在兵力上刘琦、曲端他们还是能与张浚抗衡的。而刘琦和吴敏一东一西,互相呼应,态势也很好呀!吴敏他们且不说,只要他钉在华县,张浚就无法在关中平原脱身,而刘琦自可从容收拾各路建炎伪军。大王,你担心得太多了,凡事都要亲自出头,仗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打得过来。要充分信任下属呀!大王现在只需源源不绝将粮秣往南输送就可以了,有宁夏的粮草,刘琦会取得最后胜利的。”

“可是,就这么放任不管,我总觉得不妥。”杨华还是有些担心。

“没什么不妥地,关中之战就是一个消耗战。我分析了关中大小数十场战例,发xiàn

一点很有趣的事情。张浚此人用兵好象很稳,习惯依托城池步步蚕食。关中平原城池密布,难不成大王还亲自带军一座城市一座城市地攻下去。”说到这里,关群嘿嘿一笑“大王别忘了,张大人以前在开封可是见识过河东军野战的厉害的。他断断不可能与您决战。所以,大家都只能在这里耗下去,直到有一方耗不下去为止。”

一想起要攻城,杨华就大觉头疼。关中平原不但城市众多,还有一个有名的坚城西安,若张浚到时候往城里一缩,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了。

关群一双臭脚踩在地图上,来回走动,大声说:“我军刚得宁夏府库,有的是钱粮。如今,关中人心混乱,只要有钱有粮,就能控zhì

住局势。大王你就放心吧。”

“这么一说,倒是这个道理。可什么都不做,我心中却不是滋味。”

“怎么可能没事做?”关群翻着白眼:“大王可以回太原啊,难道你就觉得女真人会坐视河东壮大而不管?””女真人……”杨华抽了一口凉气:“我倒忘记他们了,这半年多来,还真没见他们有向山西动手的意思,我还真的惑了。”

说起女真人,这段时间天下局势又发生了许多变化。

首先是赵构将zf机构尽数南迁移,尽弃河北之地,只让宗泽留守

本来,有宗泽在,以他地威望,自可统帅京畿、河>队。可宗泽却在这年冬天去世了,临死前,他还在大声喊:“过河,过河!”

消息传到宁夏之时,杨华也禁不住热泪满襟。这个慈祥的老人终于走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镇住杨华的话,宗泽就是唯一的一个。

宗泽之死使得开封河防一片混乱,金人乘这个机会再次打过黄河。这个时候,开封守军毫无斗志,一哄而散,把这个大宋朝的首都丢给了女真人。

金国因为赵构杀张邦昌一事起大军报复,开始对南下的赵构开始穷追猛打。金国大军分为两路,一路由兀术带领从两淮趋镇江,一路由宗翰率领,由开封下荆楚。

无可否认,女真人这次战役规模空前,几乎是举国而来,部队总数约六万。

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济南知府刘豫杀了守将关胜,投降了女真人,山东全境陷落。

为了奖刘知府,金人准bèi

扶持他在开封登基做傀儡皇帝。

与此同时,前赵构的心腹,留守京畿地大将孔彦舟带着手下兵马投降女真。宗翰声势为之一振。

金军横扫河北、京畿、两淮,差不多拿下了整个北中国。山西已经处于敌人的半月形包围之中,恐怕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难道宗翰就甘心从前的失败,不来打太原地主意吗?

“会的,宗翰一定会来的。”杨华喃喃地说。他认为,宗翰这个家伙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举棋不定不足以形容杨华此刻的心情,同幕僚们讨论了两天,当众人还在为东进还是南下吵个不停的时候,更恶劣的消息传来——王彦来山西了。

说起王彦此人,这一年也算是挣下了偌大名头。他以前在张所手下做统制官的时候就立下了大功,算是抗金前线的一员名将。在张所被罢免之后,是他独自一人挑起了河北抗金大局,给金人很沉重地打击。在鼎盛时期,王彦所部十万,几乎将整个河北的抗金武装都收归门下。

可是,王彦在河北的多次大捷招来了女真人的报复,宗翰一怒之下,调一万精锐南下,将王彦军一举击溃。

王彦的军队人不可谓不多,将士不可谓不敢战,可那些兵将以前不过是地方乡勇,如何是女真精锐的对手。在接连失败之后,王彦无奈地带着部队躲进了太行山中同敌人打起了游击。

可是,女真人也尾随着跟来了。

在得知杨华主力被拖在宁夏之后,宗翰也有意率军攻击山西。若不是兀术的军队还陷在两淮战场,此刻他们只怕已经打到太原来了。

不过,金人还是陆续从南方战场撤回开封,准bèi

尽出主力,攻打山西。同时,孔彦舟也征召了大量军队,准bèi

随行。

这样大规模的军事准bèi

自然瞒不了古松所辖的军统司的耳目,很快,一份份情报雪片一样飞到银川,放在杨华案头。

在情报里,军统司地人说王彦在逃到太行山之后,手上只余三千来人,终日惶惶不安。王将军甚至患了严重的精神疾患,每夜都要换三四个地方睡觉,生怕手下人拿他地人头去向金人邀功。

部下在知dào

这件事之后,都在面上刺下八个大字“尽忠报国,誓杀金贼”,八字军由此得名。

同时,情报中对杨华极其关心的岳飞也有提及。

岳飞以前是王彦地部将,后来因为同王彦不和,出走开封,再次投到宗泽手下。宗大人死后,他被上司和同僚排挤,只能再次出走。因为没有地方好去,只能再次去找王彦,可惜王彦对他有很大成见,竟闭门不纳。

至于岳飞后来的去向,情报司地人只说:“行踪不明。”

看完所有的情报,杨华叹息一声:”看来,这次不回太原是不行的了,否则老窝都要被人抄了。关中之事只能托付给刘琦、吴敏他们。“”其实,我河东军新得宁夏,兵精粮足,士气正盛,何不乘势取河北,然后直捣燕云?”关群提出自己的看法:“与其等女真人闯进家里来,把山西搞得一塌糊涂,何不战火烧到金人地盘上去?此乃围魏救赵之策,宗翰不敢不来。他若不来,后路被断,败亡可期。若来,我军可尽歼金人主力,为大宋除此大患。”

关群冷笑:“女真才多少人,若能全歼这支部队,北方可算是平定了。”

“对,杀到燕京去!”众将都兴奋地大叫起来。

杨华抽了一口冷气:“真是好大一盘棋呀!”()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伪政权

府,北京。

曹成被一个内侍带进宫中,刚从车上下来没走几步,就觉得气喘心虚,背上的伤势越发地沉重起来。

大名府是大宋朝的北京,宫殿规模虽然不大,但气势却颇为雄壮,看着巍峨的屋宇,他有些眼花。这一片皇宫见证了靖康年间金军南下攻掠大宋的一切,在此之前,张邦昌曾在这里登基称帝,国号大楚。现在,前济南知府刘豫也在这里僭越登基,国号大齐。

其实,他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一个傀儡。金人在第二次开封之战时损失惨重,西路军被杨华吃了个精光。而女真的人口终究有限,而西路军又大多由女真士兵组成。所以,宗翰的失败几乎耗尽了女真一半的人丁。

时间已经到了建炎二年秋季,或者说是天承二年的秋天。在这两年时间里,天下局势越发地变得混乱起来。首先是张邦昌还政于赵构,赵构从他手里拿到玉玺和百官之后基础了赵宋法统。然后是,郓王赵楷在杨华的扶持下在太原称帝。二帝并立的结果使得人心大乱,汉人被人为地分成了两个阵营。法统之争自然会伴随着一场惨的大战。

但是,内战并未如人们预期的那样全面爆fā

。天承朝突然尽发河东主力西征党项,一意经略关陇。按说,没有天承朝的军事压力,赵构应该能腾出手来整顿内部,统合东南、河北、京畿各方势力。可就在这个时间,金人第三次南下了。

这次,女真人是为张邦昌讨回公道而来。为此,金军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活捉赵构,以便扼杀这个新生政权。

可是,宗翰西路军的覆灭使得女真兵力匮乏,主力部队加起来不过六万。这点兵力,想要灭亡中国是没有可能的。因此,女真人大量征调北方各族仆从军,并有意在河北河南扶持一个由汉族为主导的傀儡政权。

这个时候,刘豫进入了经略山东的金军统帅完颜昌的视线。刘豫本是赵构继位之后一手提拔的亲信,出任济南知府。完颜昌进攻山东时,这个刘知府被吓坏了,不断上奏赵构,希望能够调到江南去做官。可惜,赵构对他这种临阵退缩地行为大家申斥,勒令他就地组织义军抵抗。

见调到江南无望,刘豫心中恼恨:凭什么你们都知dào

朝江南跑,在大后方坐谈爱国主义。反将我一个人留在前线当替死鬼。

一想到这些。刘豫心灰意冷。对前途彻底失望了。他一横心。索性杀了济南守将军关胜。投降了女真人。

在经过宗翰点头之后。刘知府很快在大名府登基称帝了。

这个时候。随着赵构地军队主力和zf机关南撤。河北、河南之地已尽落如金人之手。当初。赵构南逃之时留宗泽在开封做东京留守。以宗泽地威望和能力。在东京时招募了十万乡勇。将金人挡在黄河以北。总算保住了大宋朝地京城。

可随着宗则地去世。接任他职务地官员认为这些义军不好管理。又耗费钱粮。竟将其解散。后来。他见宗翰势大难抵。索性投降了金国。这次。东京算是彻底地沦陷了。同时。赵构大元帅府将帅之一地孔彦舟被宗翰包围。也投降了金人。

如此一来。河北河南地抗金部队被彻底肃清了。也为刘豫登基称帝。做女真人地儿皇帝扫清了道路。

宗翰也认识到金人不可能永远呆在中原。毕竟这些女真士兵不习惯这里地气候。加上民族问题。根本没办法直接统治。不过。如果单纯让刘豫做一个牵线木偶。也许将来有一个张邦昌。所以。他认为。适当加强dà

齐地势力也是必要地符合女真人国家利益地。

就让他们汉人去斗汉人吧。

所以,宗翰在接到完颜昌的建议和,直接启奏完颜吴乞买,封刘豫做皇帝。并给了刘豫一定的财权和兵全,让他自筹资金,组织伪军。

很快,刘豫在孔彦舟部队地基础上组建了一支人数众多的**。国土面积横贯整个河山东、河南,看起来好象势力雄厚地样子。

当然,国中各个战略要点还有由女真人直接控zhì

的。

刘豫在北京登基之后积极积蓄力量,准bèi

南下开封。

不过,他的称帝还是引起了宋人的极大愤nù

。这个时候,有一个沧州的进士邢希载求见刘豫,劝他遣使密通江南,同赵构联系,携国土军队还朝。

听到这话刘豫二话不说,命令人将其斩首示众。

刘豫一想起赵构当初把自己丢在济南,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现在好好地做着皇帝,开

,再让他投降赵构,将来再被丢在河南面对金人疯不是犯傻吗?

紧接着,又有一个百姓在喝醉了酒之后冲到皇宫前,大声漫骂:“刘豫,你是何人,要做官家,大宋何负于你?”

对于这种公然地挑衅,刘豫自然不肯放过,依旧一刀砍了。不过,即便这样,依旧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要诛这个醉鬼的三族。

一声令下,这个老百姓全家老小都被捉进了监牢,同行地还有十多个无辜百姓。

这十多个无辜群众中就有曹成。说起来也是他倒霉,这个醉鬼家是开旅店的,曹成正好住在他开地旅店,半夜,官兵将整个旅店包围。强弓硬弩之下,曹成再勇,被射翻在地后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在监狱里,他被狠揍了一夜,第二天清楚,被人五花大绑推到刑场,排队等着砍头。

这个时候,曹成也只能徒呼奈,心道:“枉我堂堂一条好汉,空有一腔雄心壮志,今日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天道不公呀!”

想到这里,他大叫一声:“刀下留人,某乃相州曹成。河东镇捧日军统制曹亮的大哥,带我去见刘豫,他不是正在招募健儿吗,我是来投军地。”

监刑的官吏没想到犯人中居然有这么个大人物,慌忙带着他去见刘豫。

曹成被就被暴打了一夜,现在连走路都困难,可为了活命,只能强挺着走进宫去。

一边走,心中一边惭愧。想不大他堂堂一方大豪,今日居然要靠弟弟的威名才能逃得一条活命。在河东镇灭亡西夏之后,杨华的光芒已经让人不敢逼视了。终宋百年,也只有杨华一人能开疆拓土。因为河东镇的威名,连从前的小兄弟曹亮现在也是名动天下。

若自己当初不离开杨华,或许,我曹成也是一员名将了。

一想到这些,曹成心如刀割。他这次来大名,本就是为联络当初的江湖弟兄,准bèi

趁赵构南下,北方汉人群龙无首时起事,却不想却陷在这里了。念及于此,他不禁有些心灰意懒了。

北京皇宫当初已经被女真人抢劫过一次,建筑虽然宏伟,但看起来却也已经残破,大殿前的池塘里淤满了淤泥,几片荷叶软弱无力地矗立在一大片水草中。大殿前的空地上,有野草从石板的缝隙里伸出来,风一吹,竟有些芳草凄凄的味道。

进得殿中,里面有些昏暗,御座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胖子。

因为里面实在太暗,这个人的五官轮廓显得很模糊。正是大齐国皇帝刘豫。

“跪。”领曹成进来的那个太监在背后喝了一声,用力推了他一把。

曹成一个趔趄,这才不甘心地跪了下去。

他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dào

该如何称呼这个中年人才好。称他为“陛下”吧,曹成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叫他大人吧,只怕立即会被这个家伙杀掉。

“你就是曹亮的哥哥曹成。”那个中年人轻哼了一声。脑袋一晃,正好移到亮光处。曹成禁不住定睛看去,这人生得一张白净面皮,看起来还真有些儒雅的味道。

听到刘豫这么问,曹成心中发苦。若在以往,别人提起弟弟,大凡都说“这是曹成的弟弟。”,而现在,自己却变成“曹亮的哥哥”了。他忙将手趴在地上,“正是曹成。”

“听人说你是来投我的。可,既然你是曹亮的哥哥,却为什么不去太原,难道是来做间细的?”刘豫的声音有些不友好。

曹成苦笑:“我还有脸去太原吗,当初我也是杨华手下的大将。可杨华去救太原的时候,我却做了逃兵。现在回太原,不怕杨华的军法吗?”

“这……却也是。杨屠夫军法严酷,对待逃兵是从不留情的。”刘豫一呆,仔细问了问当初曹成如何从河东军出走的事情之后,叹道:“当初杨华去太原,看起来是个必死的结局,你做逃兵也可以理解。哎,杨屠夫真是好声了得,居然真拿下太原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曹成叹息一声:“太原自然是去不得的,我也有意去投赵构,可他被金人追得抱头鼠蹿,鬼知dào

他现在是死是活,又去了哪里。连孔大当家都投了大齐,估计他那边也要完蛋了。想来想去,也只有大齐才是一条光明大道,因此,我就到大名府来了。”

曹成素有智计,这一通乱侃,居然说得在情在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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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发丘

哦,你原来是想投奔我呀!”刘豫对此并不觉得yì

wài

现在,中国有两个汉人政权,大家为法理和正统争得你死我活。在河北沦陷区,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zf,人心混乱。各地盗贼风起云涌,乡间到出是流民和山贼。

而这些流民和山贼也是齐国的士兵来源,这段时间,以孔大当家为首的一批乱贼都纷纷投靠在他门下,都想趁天下大乱之机博取荣华富贵。

不过,眼前这个混身血污,一脸苍白的汉子虽然长得很是魁梧,可看起来却甚是颓废,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这样的军汉他一抓一大把,之所以接见曹成,还不是看到曹亮的威名份上。

河东军捧日军统制,何等厉害人物,却不知dào

他大哥是什么样的人物。

可等曹成进了大殿,刘豫有些失望。等曹成说要投奔自己。他又道:“看你模样也无甚出众之处,若在平常,我或许会任命你做一个都头什么的。”说到这里,他风度翩翩地伸出留着长指甲的右手小指,在上唇的胡须上梳了一下:“可是,你是曹亮的大哥,没人知dào

你来大名府究竟有何目的。不若杀了,也省得许多麻烦。”、

曹成吃了一惊,若就这么不明不白被这个汉奸给杀了,自己还真倒了邪霉了。怎么说,他也是相州豪族,河北有名的好汉,怎么说也得死在战场才配得上自己的名声。

曹成忙说:“陛下圣明,小民有话要说。等小民这番说完,陛下再杀不迟。生死关头,即便不愿意,他还是大声地喊刘豫为陛下。

这一声“陛下”喊得刘豫心花怒放,他做这个伪齐皇帝本就有些心虚,这才用血腥手段镇压任何胆敢挑zhàn

他皇帝权威的人。但是,无论他使用什么样的暴力,大家还都不拿他这个皇帝当回事。即便是他身边亲近之人,也大多以“大帅”、“大人”称之,实在顶不住了,才喊一声“官家”,死活也改不了口。刘豫也是莫可奈何。

至于老百姓,更是不可能喊他“陛下”了。

现在,曹成这个死老百姓居然主动称他为“陛下!”,由不得刘豫心中大大地欢喜。

“好,你说说看有什么本事。若真有本事,没准我会大用你的。”刘豫将小指从嘴唇上移开,又开始挖耳朵。

曹成得此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小民从前在杨华那里做将军,武艺出众,善于带兵打仗。陛下新既立,正需yào

奉天命以讨不臣,如今我大齐正在大量招募士卒,扩充军队。依小民看来,千军易得,只要有钱有粮,要招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可一个能够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却不是那么容易招募得到的,大宋地将军大多出身将门,培养一个带军之将,没十年八年根本没有可能。小民以前也算是杨华心腹之人,为他训liàn

过乡军。河东军甲精天下,这一点陛下想必也不会否认。小民对杨华如何训liàn

士卒一清二楚,陛下,若用小民。给我一年时间,自会帮圣上训liàn

出另外一支河东军来。”

“呵呵,原来你是想要当将军啊。”刘豫神色不变,“听你这番话,好象有些道理。不过,这段时间朕也曾经接见过不少前来求官的士人、军汉,一个个大话炎炎,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再说了,朕的大齐军招之不易,怎可轻易交于你这个来历不明之人?”

刘豫这话虽然说得不动声色,可眉宇间却有些不屑。

他笑了笑,好象是商议,好象又是自言自语:“曹成啊,朕最怕麻烦了。换成你是朕,最明智的做法还是将你杀了干净。杨华地河东军虽然厉害,可并不见得是他这个人有什么出众之处。之所以能够有今日的气象,一是收编了大量的西军,二是有赵楷的大义名分。他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换我,如果手上掌握了西军精锐,不一样纵横西北?”

刘豫这话一说出口,曹成大觉头疼,刘豫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可这人有些偏执。曹成要想保命,唯一能够打动他的理由就是自己的军事才能。伪齐现在正缺合格地将领,换其他人做这个皇帝,遇到自己这种沙场悍将,早就倒履迎之,待之为上宾。可刘知府偏偏认为,杨华河东军不过是吹出来的,其实还不是依靠西军。至于曹成这个河东军缔造者之一,他也就不那么瞧得上眼了。

“所以,说,你刚才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并不能打动朕。你弟弟虽然偌大名头,可朕这边也不缺勇将,比如孔彦舟,比如李成。”

意地笑了起来。

“李成!”曹成失声叫了起来:“可是雄州刀王李成?”

“正是。”刘豫的笑声中充满了讥讽:“有这样的大将,我还需yào

你一个小小的曹成吗,如果换你弟弟曹亮来,或许朕还可以考lǜ

一下。”

曹成有些发呆,雄州刀王实在太有名了。此人双臂有千斤之力,刀法精妙,十多年来纵横河北无dí

手。曹成当初在河间见他同人动过手,那一次,三个武艺不下于曹家兄弟地高手偷袭李成,竟然在一壶茶时间内被他杀了个干净。以曹成看来,李成的武艺同汤阴第一的岳飞相差仿佛,在河北至少也是坐头两把交椅的高手。

前一段时间,因为河北实在太乱,李成在雄州起事,准bèi

带家中亲族南下江淮避祸。振臂一呼,竟在半月中招募得三万青壮。却不想,这等英雄人物也投到刘豫帐下。

刘豫手头有这样的厉害人物,自然就看不上他曹成了。

刘豫见曹成一脸不甘,神色依旧恬淡,好象正在同一个老朋友聊天:“大刀关胜你想必知dào

,那也是一个刀王。完颜昌攻山东时,这个不识好歹的老东西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手上精兵强将无数,惘顾济南满城百姓死活,一意抵抗。朕自然不肯让百姓受此兵灾,特意请这厮赴宴,准bèi

在酒席上将其拿下。可这家伙已有了警觉,竟带了一百铁甲前来,且将朕的知府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朕身边只带着一个李成。”说到这里,他呵呵一笑“新老两个刀王见了面,自然要分个高下。可惜关胜那老东西年老体衰,只不过十招就被李成砍下了脑袋。这天下第一刀王的称号自然非李爱卿莫属了。”

曹成听得冷汗淋漓,李成的厉害他当初也见识过。可这么多年没见面,却不想如今已经厉害成这种程度了,连关胜在他手上也走不过十招,这样地造诣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刘豫略感惋惜地看了曹成一眼:“朕这里不缺武将,只缺钱粮,你又来历不明,只能抱歉了。”

说到这里,他脸一板:“来人,拖出去砍了。”

不等曹成再说,四个武士扑了上来,同时将他按在地上。这四个武士的力qì

和武艺都属平常,若是在平时,曹成有何惧之有?可是他昨晚被人用弩箭射穿了双腿,连走路都困难。晚上又吃了狱吏一通毒打,身上软得早没力qì

了。

可怜他也算是一方豪杰,居然如一只软弱的绵羊一般毫无抵抗能力。

被按在地上,曹成大吼:“陛下,小民绝非奸细,你这样对我,岂不冷了天下英雄之心。”

刘豫叹息着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曹成呀,你说自己也是一条好汉,怎么死到临头却还苦苦哀求,耍尽心计,不怕别人耻笑吗?”

曹成大急,连声道:“陛下,你不是缺少钱粮无法大量扩军吗,小民有一计可让您转眼变为天下最富之人。”

“什么,你有办法。”刘豫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曹成面前,蹲下身去看着他:“你真有办法为朕筹集军饷,说来听听,若确实可行,朕让你做大将军。”

曹成道:“陛下,河北残破,百姓逃亡尽,加税以无可能。既然地上想不到办法,何不朝地下想办法。”

“说下去。”刘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朝四个卫士喝道:“放开他。”

曹成感觉身体一松,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北京一带,乃大宋腹心之地,富家大贾聚集,从北京到东京,一路不知dào

有多少大宋宗室陵墓。大宋富有四海,宗室又有厚葬之风。陛下只须挖开这些大墓,想筹多少军饷还不由得你。”

“哈哈,哈哈。”刘豫仰天大笑:“好办法呀好办法,我怎么就想不出来呢,曹成,你这人还真有股机灵劲儿。成,我就不杀你了。不但不杀,我还有重用你。

来人,带他下去好好治疗,等他伤好,朕让他带兵。”

“是。”先前那个引曹成进宫的太监应了一声,扶着曹成出了宫门。

曹成死里逃生,只觉得浑身酸软,良久才回过神来。

正要转身感谢那个太监。

那个姓木的太监一句话却把他吓得几乎坐到地上。

“曹将军,古老板让我带话给你,河东军欢迎你回去。夏王说,曹成将军若要回太原,可大用。”()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回信来了

你你你……”曹成自认为也是个胆大之人,可这个句话却如五雷轰顶一般砸在头上。

全天下只有一个古老板,那就是河东镇军统司统制古松了。此人是杨华的耳报神,细作遍及天下,若被他手下的情报员盯上了,几乎没有摆脱纠缠的可能。而且,古松这人阴狠辣,行事不计手段,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坏到他手下。被古松问候,对曹成来说的确是一个糟得不能再糟的事情。

“自然是我了。”木公公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你先去客卿馆安歇,我去请示上级,有回话自然来找你。”

从宫殿出来没走几步路,那边已有军士过来引曹成去客卿馆休歇,因为时间紧迫,木公公也不敢废话,只用急促的声音小声问:“曹将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还想回太原。”

这一句勾起了曹成的记忆,那血肉横飞的战场,那如虎兕一样向敌阵扑去的钢铁军队,那飘扬的战旗同时在脑海中沸腾起来。一股又酸又辣的滋味涌上心头,让曹成眼眶发热。

他喃喃地说:“我本以为自己是条好汉,就算脱离龙卫军也能自成一格……其实,我也过是一个普通人。至于回太原……曹成无时不忘。”

“那就好。”木公公明显地出了一口气。

回到驿馆,房间也算宽敞整洁,可里面的用具却是稀缺,饮食配给也是十分的糟糕,可见刘豫伪政权的财政窘迫到何等程度了。

不过,刘豫还是相当重视曹成的,不一会儿就派过来一个美艳的妇人带着药品给他上金疮药。

曹成这人以好汉自居,成日只知dào

打熬筋骨,对于女色却不甚放在心上。此女虽然美艳,他却只看了一眼,便脱掉衣服趴在床上,任由她给自己上药。心思却飞到了往昔的沙场征战上,想了半天,心中却是越来越难过。

那女子动作轻柔。加上药物中也不知搀杂了什么成分。涂在伤口上清凉之极。很是舒服。这几日。曹成心情大起大落。已感疲惫。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已是深夜。脚一伸居然踢到一具绵软地身体。

紧接着传来一声女子地轻呼。

曹成本是在生死间打过几个来回地人。警惕性比一般人来得要高。他猛地从床上跃起。光着身体站在地板上。双手握拳。劲发于足。喝道:“谁?”

“将军。你终于醒过来了。”床上那个女声又传来。一具妙曼地身体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家是陛下派来给将军上药地。惊动将军。恕罪。”

听到这话。曹成这才想起这事。他松了一口气。说:“你这女人也真是……屋子里黑漆漆地。有灯没有?”

“是是是,我马上掌灯。”传来火石的敲击声,一团黄色的光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一张如花般的精致面孔在黑暗中突显出来,正是那个美妇。

“现在什么时辰了。”曹成有些不悦,挥了挥手,说:“你这妇人好生不讲道理,既然已经敷完药,还不回去,却为何缩到我床上,回去吧。”

此话刚一说出口,曹成就看见那个妇人面色惨白,浑身战栗。她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不住磕头:“将军可是嫌弃我上药时弄疼了你?”

“不,这药不错,你手脚也轻。”曹成不明白她这么问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嫌我长得丑?”

曹成有些不耐烦了:“你长得颇为美艳。”

“那……将军为何要赶我走。”妇人大惊失色,头在地板上磕得蓬蓬响:“陛下派我来服侍将军,若就这么回去。陛下定会责怪我服侍不周,以至于触怒了你。陛下为人峻刻,断不能容忍。贱妾若就这么回去,定会被他杖毙。”

“啊!”曹成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刘豫居然如此残暴,心中不禁有些凛然。良久,他才叹息一声:“听你说话,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却不知是何来历?起来吧。”说着话,他温和地将这个美妇从地上扶起,再看她的额角已经青成一片,显是畏刘豫太甚。

那女子听曹成这么问,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抽泣道:“贱妾乃东京河间府一小吏家的娘子,姓金,金人入侵时做了俘虏,辗转多年,竟来了北京。”

“原来是官宦人家地娘子,难怪了。”曹成叹息一声:“国破家亡,命运多舛……你好好呆在这里,找个机会,曹成送你回家同你家夫君团聚。”这样一个美貌女子落到北奴手中,可想是何等非人的光景。

金氏听曹成这么说,哭声更大了些:“回不去了,家里人都死在金人手中。”

曹成摇头不语,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径直躺下装睡。

那女子悄悄喊了两声“将军”,见曹成已经睡着,这才安静地缩到床角。

曹成满腹心事,哪里睡得着,可怕惊动金氏,却不敢动弹一下。这一觉睡得十分辛苦,天明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脑袋隐隐有些发疼。

第二日,驿馆的驿臣笑着问曹成:“曹将军,昨夜那个女子可曾受用。陛下说了,若不合将军心意,可换一个。”

曹成大惊,他知dào

自己只要一点头,金氏回去之后就会被人打死。他忙回答说:“这女子很不错,挺体贴人的,以后就她了,也不用换人。”

驿臣笑道:“难得将军喜欢,就随你了。”

时间飞快过去了十日,这十日中曹成呆在驿馆里度日如年,翘首盼望这那个木公公的消息。可木太监死活不出现,而刘豫好象也忘记有曹成这么个人的存zài



无奈之下,曹成只能耐心地呆在屋子里养伤。

好在有金氏尽心俯视,身体里的内伤也好了个大概,皮外伤也开始结疤。

这一日,正到曹成在屋子里呆得无聊,盼望已久的木公公终于来了,随同地还有一群小太监。

一进院子,这个太监就朝曹成递过去一个眼色,故yì

大声笑道:“曹将军献上的好计策,陛下一口气挖了十座郡王的大墓,所获甚丰。龙颜大悦,龙颜大悦啊!”

曹成会意,故yì

道:“为陛下效劳是我辈夙愿。”

木公公笑着牵住曹成的手,说:“陛下心情大好,赐下不少财物,将军这几日在院子里呆得也烦闷了。陛下说,曹将军身上的伤若好了,可在城中随意走动,以利于恢复。”

曹成这段时间呆在驿馆里名为休养,其实不过是软禁,不能到处乱走的。现在,刘豫挖了大量财宝,心中大好,同意恢复曹成的自由。

曹成感觉木公公的手中有一陀东西塞过来,他忙抓到手中,拱手道:“多谢陛下恩赐,曹成不胜感激。”

木公公让从人把东西放见屋中,笑道:“妥了。”笑笑就告辞离去。

等木公公离开,曹成忙看了看手心中那团东西,原来是一张纸条。上面写中:东门,太白楼。

太白楼是一家酒楼,看来,木公公已经得到太原的指示,约自己接头了。

军统司养了大量信鸽作为联络工具,从北京到太原,十天时间应该正好。

这次刘豫赏赐下来的东西无甚出众之处,不过是一些日常用品和些须现钱。唯一值钱地是两只碧玉雕成的蝉,晶莹温润,栩栩如升。曹成是识货地,这两只玉蝉用料考究,雕工精妙,在市场上起码能卖二十两白银。

他笑着把玩了片刻,塞到金氏手里:“这东西不错,帮我收好。”

金氏这段时间同曹成已经熟悉了,说话也随便起来。

她掩口一笑:“将军,此乃不详之物,可要不得。”

“怎么了?”曹成有些不解。

金氏道:“此物名叫玉,是死人含在嘴里的。”

“啊!”曹成头发都竖了起来,只觉得一阵恶心。他狠狠地将两只玉蝉扔在地上:“刘豫,你竟拿死人身上的东西给我,辱我太甚,我跟你没完。”

吃过午饭,曹成信步走出驿馆,朝东门太白楼走去。

现在的北京人口稀疏,连续几年的战乱已经让这座大宋朝地陪都破败不堪了。走街上走了半天,居然没看到几个人。今日的天气不错,青天一碧,和风微抚,有些秋高气爽地味道。

等到太白楼这座北京城中有名的所在时,里面也看不到几个客人,只两个伙计懒洋洋地站在门口说着闲话。

见曹成过来,一个伙计迎上来,“客官楼上请。”

曹成也不说话,随他上了楼,进了一个雅间,只见木公公已经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个酒碗,目光却落到楼外,显得有些凄迷。

曹成:“见过木公公。”

木公公将酒碗放下,“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军统司北京站主官木一,曹将军,久仰大名。你是河东军地创始人之一,木一等你已很久了。”

听木公公提到自己河东军创始人的身份,曹成有些黯然:“惭愧,曹成已无颜去见夏王了。”

“不然。”木一微微一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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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军统司的计划

宋行第三百三十七章军统司的计划

着着话。|www.kanshuge.com|看书阁|木一从怀里掏出一节小竹管。剥开两头的蜡里面倒出一张小纸条来。递给曹成:“这是夏王写给你的。你先看。看完我们再说其他的。”

曹成听说是杨华写自己的信。心中狂跳。忙恭敬的接了过去。打开仔的端详起来。

因为这封信由信鸽传递。纸条很小。上面的字也如蝇头大小。字也不多:

“曹成兄。初你不去太原。|不怪你。毕竟孤当时也不知dào

能够打败银术可。毕竟是自家兄弟。如果你能回太原。我还是很高兴的。一日为兄弟。一世是兄弟。定不相负。孤也不是一个不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的。

知名不具。”

曹成|泪已经满面横了。他普通一声跪在的上。朝太原的方向了三个响头。

这才默默的站起来。将那张条一口吞了下去。

“曹将军意下如何?”木公公笑说:“最近刘豫发了不少死人财。心情正好。对曹将军的看押也松。夏王给我的命令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将曹将军送太原。将军。现在时机正好。你点头。我安排一下。就在这三五日起程吧。”统司自成体系。军方和zf部门没有任何交集。加上的位特殊。成的资历也比木一不知高上多少。可是。木公公说出的话却不容反。

成喃喃的说:“我现在还有什么脸回去。丧家之犬吗。连我弟弟现在都做到一军之统制。我回去难道还从都头干起?”

“这就对了!”木一嘿嘿一笑:“曹将。换我是你。也不想回去。”

“你!”曹成怒目视:“你是汰洒家吗?”

木一却不害pà

。只连连摆手:“曹将军请勿生气。听我把话说-动怒不迟。”

“说。”曹成哼了一声。手握成。只等他说完话。就一拳打过去将这个无礼的家伙格毙当场。

木一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上一碗酒。又慢悠悠的喝了几口。

曹成等的不耐烦。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烈。*www.kanshuge.com*看*书*阁*心道:老子给杨华当副手的时候你这讨厌的鸟人还不知dào

在那里鬼混。现在却装模做样起来。若不是本大爷当时对前途绝望。想自己拉杆子。现在起码也是赵明堂那个级别哪里还吃你这种小人物的憋气。

木一又抹了抹嘴:“将军就算要回太原。也的立下不世大功。才不会被以前的同僚看轻不是。”

曹成一拍脑袋。哎一声说:“木公公说的是这个道理好这次回去怎么说也的给夏王一份见面礼。等我身上的伤好完全。我找个机会将刘豫的脑袋砍了”

“曹将军还是不明白。”木一冷:“杀了刘豫。金人不可以再扶持一个刘豫吗你的完?”

曹成傻了眼:“杀又不是不杀又不是。你待的?”

木一回答说:“杀一个刘豫不算|么若将军能将一座大城送大王。这才是不世功勋啊!”

“大城?”曹成满腹狐疑:“太原离北京不知几千里。就算做内应。河东军也打不过来。”

“谁说是北京?”木一压低声音:“我河东正要真定用兵。”

“真定?”曹成军事素质并不低。他飞快的在脑里过了一遍的图。真定是中山镇的首府。宋朝的北方屏障。北临燕京。西接太行山井口。乃河东军出晋战略要冲。真定自来就如太一样是一座军事重镇。虽然城市不大。人口也少。城墙高厚。有完善的防御体系。当初女真人就在那里吃过大亏。损失了不少兵马才将之拿下。

杨在天下。最的选择是西进经略关中。

可他现在突然回太原。如果真要支援关中战场。必南下经籍。拿下洛阳和开封。截断张归路。来一个关门打狗。

可他现在为什么要打真定呢?

难道……

“难道大王要攻打女真?”曹成叫出声来。

木一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大王之意正在女真的燕云十六州。建炎余孽不足为惧。只下真定。就可直趋燕京。将宗翰兀术等人的大军挡在中原。进而尽歼灭之。一旦光复燕赵。歼灭女真大军。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夏王一统天下的步伐?”

曹成浑身火热:“如真能光复燕云。曹成愿万死。不过。我现在在北京。又不是真定。我也没办法呀!”

“。”木公公说:“真定那本有一支一千的女真部队驻扎。最近。金人在淮南和京畿同时对建炎伪朝用兵。力已然不

据可靠线报。宗翰有意入晋。可真定位要冲。必须加|。作为攻击河东的后勤基的。可是。他又哪里抽调军队了。只能让刘豫的伪军协助了。这个时候。刘豫手头能用的军队只有三支。一支是孔彦舟的部队。一只是他自己率领的亲军。另外一支就是李成的军队了。孔彦的军队现在还是东京。无法调动。刘豫的亲军防守北京。所以。他只能调李用那只部队过去。”

说到李用。不但木一连曹成都抽了一口凉气。

木一面重:“用这人曹将想必知dào

。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此人极善带兵。在带部队的时|。与士卒推衣衣之。推食食之。手下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敢战之士。是一个很不好对付的敌人。”

他咽了一水。继xù

说:“而|。这人兵法精通。用兵极稳健。如果他到时候往城里一缩。死守真定把我军拖在城下。等宗翰主力到达。事情就变的糟糕了。

这次。我河东军就要趁金人主南下突击燕京城。如果在常山耽搁太久。如何的了?”

曹成沉吟片刻:“人才难。而且。这人在河北素有威名。是个有名的英雄。定不甘心做刘豫的走狗。不若招降之。也算为我河东军的一人才。木公公认为可否?”

木公公连连摇头:“此事断不行。首先。招降成关系重大。非你我可以决定。同太原书信往来。请示汇报。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其次。李成的家眷亲属一千多口都落刘豫手中做人质。根本没有反水的可能。若我等去当说客。反将军统司北京战暴露了。太冒险了。不值这么做。”

“那么。木公公的意思是?”

木一沉吟片刻。满面杀气的:“不如杀之。以绝后患。曹将军。我已经的刘豫信任。你献上的盗掘宋王室陵墓一计策很好。刘豫也有心重用你。不如我在他耳边说说。让你去加入李成军。随他去真定。在大王兵出井的同时。你找机会杀了李成。控zhì

真定。我军统司的人员将分期潜入真。协助将军。”

成一拍手。振奋起精神:“这个办法好。可惜李成也是一条好汉。居然做了。杀之大快人心。”

“呵呵。”木一笑道:“铁铸真定城。有样的功在手。将军自可在昔日同僚面前挺胸膛了。”

计划好细节。木一和曹成时放松下来。又闲聊了几句。

木公公笑道:“曹将军献上的盗墓之计甚毒。这下刘贼可是将天下人都罪干净了。海内忠臣义士必杀之为快。我看他这个伪齐政权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曹成:“木公公客气。看公公雅量。谈吐风雅。定是从东京大内来的内侍。”

“不。”木一苦笑:“我是济南人。今年开春才的身。”

“啊!”曹成心中大震。看木一的年龄起码有二十六七。这么大年纪了。为了混到刘豫身边。居然毅然自宫。这是何等的决绝和狠辣啊!军统司的人当真是另人可敬可畏。

看见曹成一脸的苍白。木一喃喃的说:“我家娘子儿子父母都死在奴手中。我小腹也中了一箭。迷了三天才拣了一条命。可腹部却溃烂了。若不是军统司的人出钱医治。早成了孤魂野贵。可身上那物件却坏掉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儿子死了。已然绝后。可以说生无可恋。不如用有用残躯。古老板效力。若夏王能够直燕云。歼灭金人大军。而无憾。”

木一说。笑了:“曹将军你回去之后准bèi

一下。也许。很快就会去真定了。”

曹成应了声:“是。”然后面皮微红的说:“木公公。我有一事相求不只能否答yīng

。”

木一:“曹将军请说。”

曹成:“在我开拨去真定前。公公能不能将金氏送去太原?”曹成可以想象。一旦自己离开北京。军中又不能带女眷。等待金氏的不知dào

又是何等悲惨的命运。

曹成一向以侠义居。想救这个弱女子出火坑。

“金氏是谁?”木`公摸了摸脑袋。这才想起她是谁。想了想。木一断然拒绝:“此事断不可行。那子是刘豫派到你身边的。谁也不知dào

她是不是刘豫的细。若因她暴露了我们的计划。木一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向古老板。向夏王谢罪。”

“”曹成有些火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双刀

成就要发火,木公公大概也发觉自己刚才这话说曹成资历比自己不知dào

高上多少,将来重回河东,以他同夏王的渊源,必将受到重用。

曹成当初从相州带到太原的乡勇中有不少人已经是河东军的骨干军官,在军方的影响力不小。

木一所在的军统司虽然自成体系,也不惧曹成,可真闹得不愉快,古老板的面子上也不好kàn



想到这里,木一面色一缓,说:“若曹将军一意要救那女子出火坑,我倒也有办法。不就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这事还难不倒我。不过,还得等你去真定以后再说。”

曹成点点头:“如此有劳木公公了。”

木一对曹成这么在乎那个女子有些不齿。心道,人说曹成也算是一条好汉,却沉溺于女色,不是大丈夫。

木公公同曹成商量,他颇受刘豫信重,准bèi

在刘豫面前进言,让他随李成去真定。又问曹成要了件信物,以便倒时候接金氏去太原。

谈妥这些,木公公一怕脑袋:“出来有些时辰了,我还是快点回宫去吧,仔细刘豫起了心。金氏那里,你须瞒着她,否则走漏了风声,你我暴露事小,坏了夏王大事,百死莫赎其罪。曹将军回去等着吧,最迟三五日,就应该有个结果。”

曹成有些不悦:“那是自然。”

说完这些话,木公公飞快地离开酒楼,临行地时候,他说,这家酒楼是军统司北京站的联络点,若真有要事,可到这里来。

木公公答yīng

送金氏去太原地事情。曹成是不太相信地。他太了解军统司那帮人行事地作风了。为达目地不择手段。区区一个小女子。军统司地人才不放在心上呢。

怔怔地看着木公公地背影离去。曹成又喝了几口酒。这才郁郁地下楼朝驿馆走去。

在街上走了半天。走得浑身是汗。被凉风一吹。曹成心情转好。这才失笑。喃喃道:“曹成呀曹成。枉你自称好汉。怎么为一个女子牵挂至此。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刚说完话。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曹成被人这么一拍。刚收地汗水又如瀑布一样渗出。

他这两年以来也算是勤练武艺。特别是在龙卫军时。因为接连血战。又长期与杨志、杨再兴等一众高手切磋。眼界得到极大开拓。不敢说武艺提高了多少。但临敌经验和反应已同当初在相州时判若云泥。

一般人只要走到他三尺范围之内,不管脚步轻到何等程度,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此刻被人无声无息地走到身后,又被人在肩膀上拍了一下,还是第一次。

可见,偷袭自己的这人武艺高到何等程度。

发xiàn

这一点的曹成心中大骇,也不回头,右脚往后一钩,一个后踢直击敌人裆部,右手切向按在自己肩上那只手的腕口。

这一招动如脱兔,快逾闪电,若落到实处。只怕敌人瞬间就会被自己放倒在地。

可当他右脚后踢的同时,却一脚落了空,好象身后根本就没人一样。因为用力过猛,他右脚几乎抽筋。

同时,切向敌人的那只手也被人狠狠抓住虎口。

一股酸麻的感觉从右手传来,让他瞬间失去了抵抗能力。

“谁!”曹成一声大喝,身体往后一靠,靠到一具钢铁一般的身躯。他知dào

自己同敌人地武艺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只能同他纠缠在一起,看能不能扭转局势。

“曹成兄弟,且慢动手,是我。”

身后的压力一松,眼前一花,那人已经转到曹成身前。

这个动作实在太快,曹成吓得连退了几步,摆出一个防御的功架,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

可他一身却酸得提不起任何力qì

,也只能摆出一个花架子吓唬人。

敌人这一手超群的武艺真是可怕,让曹成紧张得颈后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曹成兄弟,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李成啊!”眼前这个中年人个子不高,腰上挎着两口雁翎刀,看起来很是普通,身体甚至还有些单薄。他大约四十左右,眼角还带着几条鱼尾纹,眼神显得有些疲惫,鬓角的头发也有些花白。不是李成又是谁?

曹成在多年前曾在雄州同他切磋过武艺,那时候的李成还是一个精悍的青年,可这么多年没见竟老成这样了。

认出他之后,曹成放松身体,笑着拱了拱手:“原来是右武大夫李将军。”他心中也是震撼,当年见到李成地

然也对他的武艺非常佩服,可却不觉得有多厉害。手,曹成还能坚持二十来招。可今天竟连一招也走不过,想来,当初李成是让自己的。

一想到这点,曹成心中有些沮丧,心中也是担心,将来如果袭杀李成,单靠自己恐怕制他不住。

听曹成叫自己的官衔,李成疲惫地苦笑一声:“曹成兄弟,我听说你也投奔了大齐……哎,卿本佳人……何苦来哉。那个什么右武大夫,你我弟兄面前就不要提了。”右武大夫是李成在伪齐的官职。

曹成心中也是叹息,说:“兄弟我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啊!”

“哎,都这样。这个世道。”李成连连摇头:“你我弟兄枉称英雄,事到关头了,却也要受老天爷的作弄,当真是时世弄人呀!”

听到李成的感叹,曹成心中也不好受。李成怎么说也是雄州大豪,大宋朝割让河间、中山两镇给金国时,他心中不服,聚众三万抗击,也算是一代英雄。可军队被敌人击溃之后,家中千余亲族尽落于女真人之手,这才投降了刘豫。一代豪杰,此刻却做了刘豫的鹰犬,当真是可怜。

曹成心中也是感慨,幸好家里人都被弟弟搬到太原去了,否则现在也不知dào

变成什么模样了。

不过,他做汉奸总归是为人所不齿的,这是大是大非地问题,容不得含糊。

见李成一脸的颓丧,曹成忙将话头扯到别处:“李将军,你不是在驻扎在磁州吗,怎么回北京来了?”

李成强笑道:“刚接到陛下的圣旨,让我回北京押解军饷去磁州,并顺道接受新兵。”在李成地口中“陛下”二字咬得甚重,甚至还带着一丝讥。他摸了摸头:“听说,我军将开拔去真定驻防,士兵们战斗力低下,野战是不成的,也只能守城了。”

,刘豫大量挖掘坟墓,zf经济好转,也招募了不少新兵。河东军有向东进发地迹象,宗翰也有意西进,两大势力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刘豫夹在其中,自然是异常恐惧,这段时间更是疯狂抓丁招募军勇。

李成即将驻防真定。真定位于河东镇东征地关键点上,断断大意不得。因此,他对新兵的要求极高,自然要亲自过来挑选敢战之士。

听李成说起这事,曹成想起先前同木公公商议好地事情,忙笑道:“原来李将军这次来北京是来挑选士卒的,恰好,兄弟我在北京呆得烦闷了,若李将军不嫌弃李成粗鄙无用,李成倒想投到你麾下。我以前在杨华那里呆过两月,对河东军的战法非常了解。”

李成笑笑,正要说话,突然间,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响起一片响亮的“咻咻!”声。

曹成抬头一看,一道黑光从对面的街拐角射来,快若闪电。听声音,竟是军队制式的神臂弓。

神臂弓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弓字,其实就是军队里使用的强弩。这种武器制造工艺繁复,需yào

三年时间才能成品,射程和穿透力十分惊人。寻常铠甲在它面前,如同纸糊一般。

从街角到李成这里,也不过七十步,又是偷袭,这样的距离可以说避无可避。

可就在这个时候,曹成却看见李成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抽出一把腰刀竖在胸前。只听得“丁!”一声,那只弩箭恰好射在刀刃上,被弹到了一边。

“什么时候抽的刀,我怎么没发xiàn

!”曹成吓得面上变色。

李成好象并不把这一箭放在心上,对李成笑道:“有曹成兄弟这样有经验的大将协助于我,李成自然是欢喜得很。不过,你弟弟现在可是杨华手上大将。”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支弩箭袭来,两箭间隔不过一瞬,看来刺客带了不止一把神臂弓。

李成身体不动,但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把刀子。他轻轻一挥,刀光在秋日的阳光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彩虹,正好砍在箭头上。

曹成惊骇于李成的刀法同时,口却应道:“我弟弟曹亮虽然是杨华手下大将,可我兄弟各为其主,那也是没奈何的事。三国时,诸葛亮侍奉刘备,哥哥诸葛谨在东吴,弟弟在魏国,也不见他不得刘备重用啊!”

李成一笑:“多年不见,曹成兄弟口才见长呀!”

就在这个时候,第三支箭射来。

李成面色一变:“还真没完没了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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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摩尼

成抽出腰刀,向前一步,将刀平放在胸口,迎了上去

“叮!”弩箭射在刀面上,震得李成退了一步。他身上的伤本就没好完全,神臂弓的力量何其之大,直震得他胸口气血翻涌。一回想起李成刚才举重若轻地砍掉那两箭,心中更是佩服。

不愧是雄州刀王,李成心中佩服之余,也暗自担心。等到了真定,却不知如何才能将其击杀。

估计刺客也只带了三支神臂弓过来,三箭射完,再不见有黑光袭来。一条人影从街角蹿出,风一般朝远处逃去,一边跑,一边大骂:“李成今日是你运气好,我就不信你永远都这么好运气,咱们走着瞧。”音调很是古怪,带着一种难听的儿化韵,是很典型的燕京口音。

曹成提起刀就要冲出去,李成一把拉住他,苦笑:“别追了,这人腿脚极快,追不上的。”

一击不中,立即撤tuì

,这个刺客的素质还真不错。

曹成和李成走到街拐角,便看到地上扔着三把宋军制式的神臂弓。能用这种武器的绝不是寻常之人。

曹成:“李将军,刺客难道是建炎朝宋人?”

“不,是自己人。”李成冷笑:“刚才一听那口音,我就知dào

是谁了。是海族大豪大托卜嘉的人,我同这人素有仇怨。”

“原来是他,难怪了。”曹成这才想起刚才这个刺客的燕京口音。大托卜嘉是海族的大豪,李成起兵之后同他多有交手,杀了不少海族人,难怪他要派刺客过来袭击李成。

“倒不是因为我杀了他地族人。”李成苦笑着说:“陛下登基。许多金国人不服。尤其是大托卜嘉。他对吴乞买说。我渤海族人为陛下出生入死。多年来。族人损失逾万。按理应做大齐皇帝。刘豫什么人。不过是宋朝一个知府。无寸箭之功。怎可做得皇帝。”

说到这里。他又说:“我李成是陛下手底有名地大将。同大托卜嘉又有仇。他以为只要杀了我。就能剪除刘豫地羽翼。一旦刘豫陛下在中原站不住脚。他们海人就可以自成一国了。”

“原来如此呀!”曹成算是明白过来。

本来。李成遇到曹成。有意请他去酒楼喝就叙旧地。可闹了这么一出。他已经没有兴致。只道:“曹成兄弟。我军务繁忙。就先告辞了。至于到我军中任职一事。我也明白你地难处。你也是一方豪杰。老呆在北京做散官。也憋得难受。放心好了。我当在陛下推荐你。”

“如此。就多谢李成兄了。”

二人这才分手。各自回去。

路上,曹成见到有不少赵宋宗室的后人在街边大哭,大骂刘豫缺德,竟然挖人祖坟。很快,骂声惊动了刘豫地人,一群士兵冲过来,将这些哭街的人一一锁拿了。

曹成心中愧疚,自己给刘豫出了这么个主意,当真是缺德到家了。

回到驿馆,金氏自然是百般逢迎。一想起即将与她分别,曹成又难过起来,便抓紧时间与她温存,再不离驿馆一步。

如此又过了五天,刘豫派人来招他进宫觐见。

这一次,大殿中有不少人,大概是因为日子好过了许多,刘豫看起来面带春风。他得yì

扬扬地挥了挥手上几张公文:“刚才朕已接到前线将士的奏报,大金国追击赵构的军队已经北返,赵构小儿被四皇子兀术追得如丧家之犬,部队丢了个精光,现在人已经逃到海上,也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四皇子的大军现已推进到镇江,不日即可返回河北。可叹,镇江守将韩世忠不知好歹,竟不住挑衅,妄图螳臂当车,阻我天兵脚步,不日定会被四皇子地战车碾为齑粉。”

朝中响起一片歌功颂德之声,群臣纷纷上奏说,如此大胜固然是金国大军锐不可挡,也是陛下德行所至云云。

听得曹成一真恶心,斜眼看去,李成却一脸木讷地站在一旁,没有说一句话。

刘豫得得心怀大畅,可突然却一变脸,将奏折狠狠地扔到案上,哼了一声:“可恨那杨华小儿,我不去惹他也就罢了,他却在我国边境频频动作,有东进的意图,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

听到杨华要东征,伪齐朝的百官是知dào

河东军厉害的,都吓得同时一颤,再说不出话来。

看群臣一脸煞白,刘豫继xù

哼了一声:“众卿也不用担心,宗翰将军说了,他马上带着大军从东京来河北,同杨华大战。河东军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女真。”

话虽这么说,群臣还是苦笑。女真人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河东军,宗翰可是杨华地手下败将,这一点,所有的河北人都知dào



见众人都面带恐惧,刘豫也闹了个老大没趣,只讷讷地安慰众人:“众位爱卿放心,宗翰将军马上就来,四皇子的大军也将从镇江来河北,到时候完颜昌将军地部队也将从山东调来围攻杨华。难道那杨华还有三头六臂不成?若能一举擒杀杨华,夺取山西和宁夏之地,囊括四海,易如反掌也!”

刘豫站起身来,

发:“即日起,朕将调动大军配合金国友军行动,歼犯之敌。李成,你马上带部队去真定,帮朕守好太行山隘口。”

“是。”李成站出来,神情淡漠地说。

刘豫:“曹成。”

曹成慌忙跪在地上:“小民在。”

“朕任命你为武义郎,调到李成将军麾下任职。”

曹成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去真定了。看来,木公公没少做工作,他大声道:“遵命!”

“好,退朝之后,你收拾一下,立即随李成出发。”

“是。”曹成也没想到事情这么急,看来,河东军已经出发了。

散朝之后,曹成也没回驿馆,径直随李成去了磁州。一来,他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且,他还真不知dào

该如何面队金氏。此刻的自己无法对她做出任何承诺。

这就是乱世呀,深重的无力感泛上心头。

但是,终于回到军队,熟悉地感觉又回来了,军务繁忙,倒让他忘记了这些不快。

这次来北京李成没有招募到多少合格的士卒,只胡乱地拉走了三千人了事。看这些士兵,平时站队列的时候还人模人样,一行军,就放鸭子了。

这让习惯了河东军铁一般纪律的曹成很不习惯。

到了磁州,李成也不敢耽搁,立即尽发大军北上真定,接收防务。磁州这边,李成手上还有万余军队,这点兵力自然不是河东军对手,但守城却已足够。

看到真定巍峨的城墙时,曹成不禁有些担心,如果河东军真不顾一切攻城,损失会很大地。还好,现在有自己这个内应,只要擒杀李成,袍泽兄弟们也不用付出那么大地伤亡。

真定城中本有一千女真守军,李成来后,这一千人换防回了北京。现在真定知府是刘豫的弟弟刘益,这小子是一个大草包。虽然是这支军队名义上地统帅,可一到真定却只知dào

吃喝玩乐,一应事务都推给了李成。

只要搞定李成,真定也就到手了。刘益,废物一个,曹成还不放在心上呢!

很快,河东那边的情报传回来了。这个消息对刘豫地伪齐军是一个噩耗,对曹成来说却是一个特大喜讯。

王彦投降了杨华。

王彦的八字军战斗力强dà

,所部都是河北豪杰,所有人都在面上刺着八个大字“赤心报国,誓杀金贼”。他们去年在河北声势浩大,所部十万,可说是威震一时。不过,在金军地围剿下,军队大部被歼,只能无奈地退到太行山区,手头兵力也不过三千。

因为太行山实在太苦,这三千人只能西行进入隆德府,以军就食,给河东镇制造了很大麻烦。当时,杨华还在宁夏,无暇东顾。留守太原的古松也拿王彦没任何办法。

可是,等杨华平定西夏,全军班师之后,王彦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全军被围,只能无奈地投降了天承朝,做了一个地方团练使。

据线人来报,王彦地军队战斗力极强。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河东军精锐中的精锐游奕军,那可是一支有着五千人地骑兵部队。而在平原之上,八字军一遇到骑兵战又不是,逃又不是,被折磨了一天,又想到,反正是赵宋的军队,天承朝和建炎朝都是一回事,都是正溯。于是,王彦也只能无奈地投降了。

王彦投降之后,杨华后方稳固,自然可以全力东征,且,河东军手头的骑兵部队的实力已经不下于女真。这样地消息,对伪齐军而言,绝对是个噩耗。

在收复王彦之后,杨华全军出动。所部龙卫军一万人、捧日军一万、天武军一万、游奕军五千,全是百战雄师。在拿下西夏之后,部队给养充足,以变成一支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力量。

看到河东军的强dà

,曹成在欣慰的同时,也暗下决心,一定要拿下李成,给杨华献上一份大礼。

这段时间,曹成使用河东军以前的训liàn

方法训liàn

军队,让李成军的战斗力提升了一个档次,很得李成信任。

可军统司地联络员迟迟没有到来,眼看着河东军就要杀出井|口,出现在真定城下,曹成也开始着急起来。

这一日,刚训liàn

完士卒,曹成正要去酒楼喝酒解闷,刚进入雅间。一老一少两人抱着琵琶闯了进来。

曹成心中正自郁闷,连连挥手:“去去去,我不听曲儿。”

那个老人嘿嘿一笑,突然低声说:“苏大学士有一首新词,曹将军不想听听吗?”此人一口荆湖口音,竟是外地人。

“啊!”曹成听来人说的是以前同木公公约好地暗号,惊得跳了起来:“你是?”

那个老人笑着点了点头,放下琵琶,双手在胸前做了一个火焰状手势,道:“在下荆楚钟相。”他指了指身边那个孩子:“这是我义子杨太。”

曹成抽了一口冷气:“大光明教钟相?”

“正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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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地上神国

明教又叫摩尼教,是波斯祅教的一个分支。自从国以后,逐渐壮大,大宋时教徒已遍布整个南方,声势颇为壮大。教中能人异士众多,是一股游离于官府和乡绅之外的势力。

宣和年间,大光明教的教尊方腊利用利用摩尼教组织群众,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起义,震动东南半壁河山,一度攻陷杭州,登基称帝。后来,太上道君皇帝见情形不对,这才命童贯率大军围剿。历时数年,出动几十万大军,费千万,这才将方腊的起义镇压下去。

当初,方腊也有意派出教徒到北方传教。可惜,北方是赵宋统治的核心。诸如大光明教之类的偏激的教义也没有市场。

作为相州大豪,曹成同大光明教的教徒也有所接触。不过,明教的教徒被朝廷视为叛逆,曹成也不敢同他们深交。

不但如此,北方人一提起方腊和大光明教都心中震慑,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明教自然无法在北方发展。

钟相此人曹成也是听说过的,他是洞庭人,是明教在鼎、澧、潭、岳、辰五州的尊者,手上掌握着十多万信众,是荆湖地区的一方豪杰。

曹成万万没想到,钟相居然跑北方来了,而且还同军统司有联络。

“正是钟相。”钟相轻轻一笑,将手中琵琶往墙壁上一靠:“久仰相州曹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了得。”

曹成心中惊骇,在他看来,这些神mì

的大光明教徒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可军统司为什么还同这些人接触,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忙问:“不知钟尊者千里迢迢来真定所为何事?”

“不急。”钟相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朝那个叫杨太地孩子递过去一个眼色。

杨太会意。从衣襟下摸出两根分水娥眉刺。一步跨到门口。将大门把住。

这个叫杨太地孩子看起来身形单薄。有着南方人特有地精悍。这一步跨出去。捷如猎豹。却悄无声息。显是武艺极高。

曹成是识货地人。禁不住低叫一声:“好身法。”

钟相看了义子一眼。满面欣慰。这才收回目光。对曹成说:“曹将军。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大光明教荆湖路总坛高手尽出。总计有二十三人。已全部潜伏于真定城中。协助将军袭杀李成。具体该如何行事。还请曹将军示下。”

一听钟相说明尊教地二十多个高手都来协助自己。曹成松了一口气。大光明教地厉害他如雷贯耳。当初方腊教主就是南方有名地高手。他地手下自然也不会弱到那里去。又这二十多个高手协助。伏击李成也有了七成把握。

不过,他还是很奇怪,这明教的人来北方究竟想干什么。

大光明教的人一直都想造反,宏扬他们那套教义。可北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大战场,河东、建炎朝余部、地方乡军、女真人、刘豫地伪齐军队,都在这片广阔地华北平原上捉队厮杀,明教的根基在南方。

他们那点人马来河北,简直就是送死。

曹成提起酒壶给钟相斟了一碗,问:“却不知钟尊者怎么想起来真定协助我杀李成,又是受谁的邀请?”

钟相摆了摆手:“我教中人不喝酒,不吃肉。”

曹成忙说了抱歉,明教教徒不食荤腥不饮酒,拜大光明神,行踪诡秘,所谓“食菜事魔王”。

钟相笑道:“无妨,不知者不怪。至于我等为何来北方,那是得到了大明尊的指示。北奴入寇,北方沦陷,如黑暗王国降临。到处充满烟火、闷气、飓风、污泥、毒水。而金人就是那黑暗魔王降世,大明尊托梦于我,夏王杨华便是那他派遣的光明使者,前来拯救陷入黑暗地人类灵魂。”

说到这里,钟相有些激动,他又虔诚地用双手在胸口做出一个火焰状的手势,吟道: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

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

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

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曹成被他这套莫名其妙地宗教仪式弄得有些忍无可忍了,他咳嗽一声:“钟尊者,究竟是谁请你们来的?”

钟相这才缓缓地将手放在桌上,道:“今年年初,关不凡先生就派人过来联络我大光明教,说天承朝有南下经略荆湖之意,请我大光明教从旁协助。此事关系重大,钟相不敢擅自做主,便摔教中诸位长老北上与夏王面洽。刚走到汴梁,关先生的使者又来了,请我等过来协助曹将军拿下真定。”

“原来是关群那鸟人!”曹成摸了摸额头,也只能苦笑了。袭杀李成,拿下真定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关群的计划。可怜他还以为是木公公的计策呢。想来也正常,这么大一个计划,自然不是小小一个木一,甚至古松的军统司能够做主地,杨华也应该同意了。真zhèng

的主使还就得关群那厮。

曹成:“关群那家伙现在何处,他地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钟相道:“关先生和夏王的大军还在路上,最迟三日就可来真定。”

“这么快!”曹成有些紧张了。

钟相点点头:“所以,曹将军还是尽快行动吧,这几日我父子都会在这座酒楼里卖唱。将军若要动手,可到此地来寻我。”

曹成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怀钟相等人是否是李成地对手,“好,我下去之后看有没有动手的机会。李成那厮号称雄州刀王,武艺很是厉害,真动起手来,钟尊者可要小心。”

钟相不屑地一笑:“我大光明教这次精华尽出,皆是教中一等一地高手。李成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何惧之有。”说到这里,他放在桌面上是双手一钩,化为鹰爪,在桌面上抓出十道浅浅的痕迹。

曹成更是吃惊,这张桌由硬木制成,端的是坚硬异常,钟相这轻轻一爪,居然在上面抓出十道痕迹,手上功夫还真是不赖。再看他那双手,指头上全是厚实茧巴,也不知dào

在上面下了多少工夫。

不过,这手硬功夫固然骇人,可并不能说明他就是那李成的对手。李成那厮平日里贴身穿着一件软甲,钟相手上功夫再猛,也未必能扯裂人家的铠甲。再说,李成的刀法已臻化境,真到了生死相搏之时,钟相靠得近李成吗?

曹成笑道:“钟尊者武艺出众,如此我就放心了。在下军务繁忙,先告辞了。若有后话,我再来寻你父子。”说着,便扔下一串钱,起身告辞而去。

若有所思地看着曹成的背影,那个叫杨太的孩子突然对钟相说:“父亲,这个曹将军好象不信我等是那李成的对手?”

钟相收起脸上的笑容,叹息一声:“雄州刀王李成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啊,连父亲也不是他的对手?”杨太有些吃惊。

“对。”钟相慢慢拉开衣襟,露出一条长长的刀疤。那一刀从幽右锁骨直接拉到腰际,像一条红色的大蛇,看起来甚是可怖。

“难道这一刀就是李成那厮留下的?”杨太忙问。

“正是。”钟相点点头:“那一年,方教主正要起事,命我来北方传教。当时,教中钱粮匮乏,我一冲动抢了三个富户,却不想其中有一个是李成的亲戚。那一年,李成不过是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看起来也无甚出众之处。而我手下有三十个高手,那一战……那一战……”钟相显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一脸的苍白:“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上一招,一刀一条人命,一刀一条人命……可怜我那么多弟兄,就如宰鸡一样被他一一杀了。”

钟相喉咙响起了低低的咆哮:“其实,他的刀法也看不出有何出众之处,就是一个字快,快得让人无法躲闪。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dào

李成的武艺强到何等程度?这厮在河北沙场征战,刀口舔血,只怕实战经验更加丰富,是个不好对付的敌人。这一战,不知多少兄弟要坏到他手里。”

杨太先前还有些不服气,可听到自己最尊敬的父亲这么说,他也有些惶惑:“父亲,既然此战如此凶险,您怎么还答yīng

关群?”

“这是我教的好机会呀!”钟相叹息一声,说:“建炎朝南迁之后,溃兵无数,剽掠地方。我教在荆湖有偌大利益,迟早都要同他们火并。可雄才伟略如方教,一遇到正规军队,也一败涂地。我算是明白了,无钱无粮,没有一个坚实的后盾,我教想发扬光大,也不知dào

要走多少弯路。如今,难道有关群带信给我,愿拿出大量资金,并派出军官帮我训liàn

士卒,以便在洞庭湖一带起事,牵制赵构,使其无暇北上,以便河东军一意经略河北。我教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如何肯放过?”

杨台:“杨华靠得住吗?”

钟相:“这个世界没有人靠得住,有的只是利益的驱使,至少在目前,杨华还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盟友。”

他振奋起精神:“关群答yīng

了,只要拿下真定,便给我教一千两黄金,并派出一百个军官。光明即将到来,地上神国即将建立,大光明神保佑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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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河东狂飙

承三年九月四日,真定。

天气热得厉害,秋老虎的威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特别是在城墙上站了一天,更是晒得人头昏脑涨,蔫头八脑。

伪齐国右武大夫李成站在城头,只感觉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很水沁透了,**地贴在背心,让人皮肤一阵阵发痒。

他的武艺本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可武艺越发的精熟,胸口中却有一股内火无法发泄出来。他也不知dào

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觉得外门功夫练到这等程度,已经再无法向前进步了。若想再进一步,也许地由外入内。

而内家功夫精妙深奥,因为初练是效果不好,也没多少人练。放眼天下,或许只有汤阴的杨家和岳家还在修liàn

这门武艺吧。

十年之前,杨家人和岳飞还是一个普通的武者,那时候,李成已经名满天下了。可这几年岳飞和杨再兴蹿起极快,特别是内家拳高手岳飞,已隐约有天下第一的味道。而他李成的武艺比起当初并没多大进步。

一想起这点,李成就觉得难以容忍。他是一个纯粹的武人,以修liàn

武艺做天下第一高手为人生目标。可修liàn

到现在,他已经感觉到外家功夫的局限了。

可是,由外入内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容易,首先需yào

静下心来细心琢磨。

“可是,我静得下心来吗?”李成苦笑着摸了摸鬓角,触摸到沙砾一样粗糙地面庞。他已经四十了,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

这两年,他投降了金人,做了一个人人唾弃的汉奸,心情已经抑郁到极点,可说是心性大变。

刀法日臻狠辣。可每杀一人。好象都离那无上地武学大道远上一步。

或许。真如岳鹏举当初所说过地:身正、心正、刀乃正。

“可是。我还能做到这一点吗?”

李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无法窥视武学地无上大道固然令他烦恼。眼前地战局更让李成揪心。

这次河东军东征地攻势极其凌厉。动作迅猛剽捷。

河东军的东征出乎金国上层和刘豫的意料,在他们看来,山陕本为一体。此刻关中地区内战正酣,杨华后院不稳,正该经略关中,扎稳根本才谈得上东出太行,席卷天下。

如今,大齐新立,河北、河南烂,需yào

一段缓冲期整顿地方。而杨华若经略关中,没一两年时间脱不了身。到时候,或许刘豫也能统合好国内势力,碰上精锐河东军未免没有一战之力。

可杨华偏偏出人意表地放qì

关中,突然东进,打了金人和刘豫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女真人的主力还分散在山东、东南和京畿三地,中山、河间,甚至燕京一片空虚,根本组织不起有限的反击力量。

现在,刘豫手头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李成手头这一万多人,可这一万多人战斗力低下,也只能缩在城里防守。

真定是中山镇的首府,也是河东军东征的起点,势在必争。

可,我真定守军真是河东铁骑的对手吗?

听说杨华拿下夏国之后,得了两万多匹战马,组建了一只五千人地骑兵军。

一想到五千铁骑在平原上冲锋时的情形,李成心中就发寒。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了,他以前就是在女真人的骑兵手中吃过大亏,对骑兵有一种天生地恐惧。

河东军已不可阻挡,金人大军一时无法达到战场,真定恐怕要完蛋了,李成已经心冷。

依托真定的城池,或许还能抵挡上半年,到时候,金人大军也该来了。可是,连兴庆府那样地大城都被河东人拿下了,杨华的攻坚能力应该不弱。李成忧心忡忡地想,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心中翻江倒海,身上一片躁热,汗水出得更多了。

现在,也只能期望防守井|口的守军能够拖延上半月,只要将时间拖下去,就有机会。

井|那边拖延半月,真定再拖延两月,宗翰也能赶到战场了。

又看了一眼坚固的真定城,李成稍微有些心安。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曹成指着前方:“李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曹成现在已经被李成依为左右手,他从河东军偷师来的那套训liàn

方法让军队地战斗力得到极大提升。加上这人习惯同士卒同甘共苦,很得士兵信任。

真定守将中,刘豫的弟弟刘益是个草包,其他部将也都是刘豫安插过来地亲信,祸害百姓那是凶横敢战,一上战场却变成了草鸡。也只有这个曹成还算是一个人才,可以重用。

当初,李成也不是没怀曹成是河东人的奸细,毕竟他有个弟弟在杨华手下做大将。可后来观察了一段时间,李成发xiàn

曹成没有异常举动。而且,曹成主动同他谈起了当初为什么离开杨华地事情。

曹成当时羞愧地说,他以为杨华是去太原送死,自己私心作樂,自然不肯随他一起去太原以身殉国。后来,他也没想到杨华强dà

到这等程度。自己品行上有了污点,就算去太原,也会被

与其在那里受气,还不如在外面干一番事业。

对于曹成的遭遇,身为地汉奸的李成非常理解,心中那点怀也就烟消云散了。

听到曹成的叫喊,正在城楼里躲阴凉的刘益跑了出来,这个中山镇的军政长官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伪齐的军官。

还没等李城朝远处看去,一众军官和刘益都大声惊叫出声,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用朝远处眺望,李成已经知dào

是河东军杀过来了,难怪这些家伙吓成这样。

李成转头朝西面看去,只见远方地地平线上有黄色尘土滚滚而来,鲜红色的旗帜一点点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逐渐在长空中张扬。

还没等众人的惊叫声落下,无数银亮的铠甲瞬间亮起,几乎使人盲目。无数战马的马蹄沉重敲击着大地,轰隆地马蹄声掩盖了一切。

“苍天啊,这得多少匹战马啊!”刘益已经软软地靠在垛口上,不住声地问,试图确认敌人的数字。

“至少一万匹,而且都是优良的河曲马。”李成沉重地回答。一人双马,眼前这只军队大概就是河东军的前锋游奕军了。

他派出两千步兵在井|口依托险要地形,迟滞敌军攻势,本以为再怎么说也能抵挡上半个月,可没想到不过两千,太行山隘口就落到了河东人手中。看样子,敌人很厉害啊!

刘益大叫:“一万匹战马,河东人怎么强dà

成这样?李成,你看这一仗该怎么打?”

滚滚铁骑越发地近了,风往东吹,卷来的尘土中夹带着河东人的战歌:“枪在肩……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城上的人被灰尘落了一头一脸,都双股战栗,有的人甚至跌倒在地上。宋人本就缺马,有的人一辈子甚至没见过一匹马,眼前这上万头大畜生,对那些新兵而言简直就是刚从地狱中钻出来的恶魔。

还好这是在城墙上,若是在平地上,只怕真定守军早就跑散了。

李成苦笑:“还能怎么样,防守吧,敌人地战马又不能插着翅膀飞上城墙了,大家不用担心。”

“将军,听说杨华屠夫每战都不留俘虏,这消息确实吗?”一个部将战战兢兢地问李成。

李成心中一惊,又看了众人一眼,却发xiàn

大家都是一脸的古怪。他心中发凉,看大家的表情,都有投降河东人的意思。别人可以投降乞活,他一千多亲族都在女真人手头,却万万不能投降。

可这个问题却不容他不回答。

踌躇了片刻,李成刚要开口激励士气,身边地曹成已经率先开腔:“对,杨华为人残暴,他这次远征河北,后勤线漫长,断不可能留俘虏增加后勤负担。依他的脾气,但凡有俘虏,都会砍了。”曹成装出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我在杨华身边呆过一段时间,他的为人我实在是太了解了。就因为看不下他的残暴,我才离开了河东军。诸君,此战降与不降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同他拼了!”

“对,拼了!”

众人士气略微恢复。

李成感激地看了曹成一眼,再没有比他这个前河东军的将领现身说法更有效的。

李成说:“大家不用担心,金国大军已在路上,不日即可达到,河东军再勇,远来真定也未必能讨到好,我等死守城池就是了,河东军不擅长攻坚,要想拿下真定,可没那么容易。”

“对。”众人也都点头,想当初,金人也在真定城下呆了尽半年才攻了进来的,河东军没金人多,真定应该能守得住。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将军惊叫一声:“那是什么马。”

众人忙朝前方看去,却见,一个河东旗手手把红旗,骑着一匹高得吓人,背上有两团隆起大牲口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两个骑着同样牲口的士兵,同旗手不同,这两匹牲口背心上还搭着一具古怪地木架子。

看到这三匹奇怪的牲口,城上又开始骚动起来。

李成怒啸一声:“闹什么,那是骆驼,党项人地骆驼。”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旗手已经奔到城墙下,提气高呼:“某乃河东军,中护军,泼喜军统制折彦文。夏王说了,尔等立即开城乞降,或可留得一条性命。否则,一旦城破,玉石俱焚,切勿自误!”

“放箭,放箭!”一直软倒在旁边的刘益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稀疏地箭雨落了下去。

那个叫折彦文的河东将领轻蔑地看了城上的人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那两个骆驼兵突然一拉机括,两颗炮弹“呼呼!”地飞了过来,直接砸在城墙上,激起一片响亮的回音。

箭雨停止了,城墙上的齐国士兵都安静下来。

河东军的军歌更加响亮。

曹成几乎被这嘹亮的军歌激动得掉下泪了,他偷偷地眯了一下眼睛,暗道:袭杀李成,或许就在这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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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地上神国

明教又叫摩尼教,是波斯祅教的一个分支。自从国以后,逐渐壮大,大宋时教徒已遍布整个南方,声势颇为壮大。教中能人异士众多,是一股游离于官府和乡绅之外的势力。

宣和年间,大光明教的教尊方腊利用利用摩尼教组织群众,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起义,震动东南半壁河山,一度攻陷杭州,登基称帝。后来,太上道君皇帝见情形不对,这才命童贯率大军围剿。历时数年,出动几十万大军,费千万,这才将方腊的起义镇压下去。

当初,方腊也有意派出教徒到北方传教。可惜,北方是赵宋统治的核心。诸如大光明教之类的偏激的教义也没有市场。

作为相州大豪,曹成同大光明教的教徒也有所接触。不过,明教的教徒被朝廷视为叛逆,曹成也不敢同他们深交。

不但如此,北方人一提起方腊和大光明教都心中震慑,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明教自然无法在北方发展。

钟相此人曹成也是听说过的,他是洞庭人,是明教在鼎岳、辰五州的尊者,手上掌握着十多万信众,是荆湖地区的一方豪杰。

曹成万万没想到,钟相居然跑北方来了,而且还同军统司有联络。

“正是钟相。”钟相轻轻一笑,将手中琵琶往墙壁上一靠:“久仰相州曹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了得。”

曹成心中惊骇,在他看来,这些神mì

的大光明教徒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可军统司为什么还同这些人接触,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忙问:“不知钟尊者千里迢迢来真定所为何事?”

“不急。”钟相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朝那个叫杨太地孩子递过去一个眼色。

杨太会意。从衣襟下摸出两根分水娥眉刺。一步跨到门口。将大门把住。

这个叫杨太地孩子看起来身形单薄。有着南方人特有地精悍。这一步跨出去。捷如猎豹。却悄无声息。显是武艺极高。

曹成是识货地人。禁不住低叫一声:“好身法。”

钟相看了义子一眼。满面欣慰。这才收回目光。对曹成说:“曹将军。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大光明教荆湖路总坛高手尽出。总计有二十三人。已全部潜伏于真定城中。协助将军袭杀李成。具体该如何行事。还请曹将军示下。”

一听钟相说明尊教地二十多个高手都来协助自己。曹成松了一口气。大光明教地厉害他如雷贯耳。当初方腊教主就是南方有名地高手。他地手下自然也不会弱到那里去。又这二十多个高手协助。伏击李成也有了七成把握。

不过,他还是很奇怪,这明教的人来北方究竟想干什么。

大光明教的人一直都想造反,宏扬他们那套教义。可北方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大战场,河东、建炎朝余部、地方乡军、女真人、刘豫地伪齐军队,都在这片广阔地华北平原上捉队厮杀,明教的根基在南方。

他们那点人马来河北,简直就是送死。

曹成提起酒壶给钟相斟了一碗,问:“却不知钟尊者怎么想起来真定协助我杀李成,又是受谁的邀请?”

钟相摆了摆手:“我教中人不喝酒,不吃肉。”

曹成忙说了抱歉,明教教徒不食荤腥不饮酒,拜大光明神,行踪诡秘,所谓“食菜事魔王”。

钟相笑道:“无妨,不知者不怪。至于我等为何来北方,那是得到了大明尊的指示。北奴入寇,北方沦陷,如黑暗王国降临。到处充满烟火、闷气、飓风、污泥、毒水。而金人就是那黑暗魔王降世,大明尊托梦于我,夏王杨华便是那他派遣的光明使者,前来拯救陷入黑暗地人类灵魂。”

说到这里,钟相有些激动,他又虔诚地用双手在胸口做出一个火焰状的手势,吟道: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

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

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

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曹成被他这套莫名其妙地宗教仪式弄得有些忍无可忍了,他咳嗽一声:“钟尊者,究竟是谁请你们来的?”

钟相这才缓缓地将手放在桌上,道:“今年年初,关不凡先生就派人过来联络我大光明教,说天承朝有南下经略荆湖之意,请我大光明教从旁协助。此事关系重大,钟相不敢擅自做主,便摔教中诸位长老北上与夏王面洽。刚走到汴梁,关先生的使者又来了,请我等过来协助曹将军拿下真定。”

“原来是关群那鸟人!”曹成摸了摸额头,也只能苦笑了。袭杀李成,拿下真定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关群的计划。可怜他还以为是木公公的计策呢。想来也正常,这么大一个计划,自然不是小小一个木一,甚至古松的军统司能够做主地,杨华也应该同意了。真zhèng

的主使还就得关群那厮。

曹成:“关群那家伙现在何处,他地计划什么时候开始实施?”

钟相道:“关先生和夏王的大军还在路上,最迟三日就可来真定。”

“这么快!”曹成有些紧张了。

钟相点点头:“所以,曹将军还是尽快行动吧,这几日我父子都会在这座酒楼里卖唱。将军若要动手,可到此地来寻我。”

曹成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怀钟相等人是否是李成地对手,“好,我下去之后看有没有动手的机会。李成那厮号称雄州刀王,武艺很是厉害,真动起手来,钟尊者可要小心。”

钟相不屑地一笑:“我大光明教这次精华尽出,皆是教中一等一地高手。李成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何惧之有。”说到这里,他放在桌面上是双手一钩,化为鹰爪,在桌面上抓出十道浅浅的痕迹。

曹成更是吃惊,这张桌由硬木制成,端的是坚硬异常,钟相这轻轻一爪,居然在上面抓出十道痕迹,手上功夫还真是不赖。再看他那双手,指头上全是厚实茧巴,也不知dào

在上面下了多少工夫。

不过,这手硬功夫固然骇人,可并不能说明他就是那李成的对手。李成那厮平日里贴身穿着一件软甲,钟相手上功夫再猛,也未必能扯裂人家的铠甲。再说,李成的刀法已臻化境,真到了生死相搏之时,钟相靠得近李成吗?

曹成笑道:“钟尊者武艺出众,如此我就放心了。在下军务繁忙,先告辞了。若有后话,我再来寻你父子。”说着,便扔下一串钱,起身告辞而去。

若有所思地看着曹成的背影,那个叫杨太的孩子突然对钟相说:“父亲,这个曹将军好象不信我等是那李成的对手?”

钟相收起脸上的笑容,叹息一声:“雄州刀王李成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啊,连父亲也不是他的对手?”杨太有些吃惊。

“对。”钟相慢慢拉开衣襟,露出一条长长的刀疤。那一刀从幽右锁骨直接拉到腰际,像一条红色的大蛇,看起来甚是可怖。

“难道这一刀就是李成那厮留下的?”杨太忙问。

“正是。”钟相点点头:“那一年,方教主正要起事,命我来北方传教。当时,教中钱粮匮乏,我一冲动抢了三个富户,却不想其中有一个是李成的亲戚。那一年,李成不过是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看起来也无甚出众之处。而我手下有三十个高手,那一战……那一战……”钟相显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一脸的苍白:“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上一招,一刀一条人命,一刀一条人命……可怜我那么多弟兄,就如宰鸡一样被他一一杀了。”

钟相喉咙响起了低低的咆哮:“其实,他的刀法也看不出有何出众之处,就是一个字快,快得让人无法躲闪。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dào

李成的武艺强到何等程度?这厮在河北沙场征战,刀口舔血,只怕实战经验更加丰富,是个不好对付的敌人。这一战,不知多少兄弟要坏到他手里。”

杨太先前还有些不服气,可听到自己最尊敬的父亲这么说,他也有些惶惑:“父亲,既然此战如此凶险,您怎么还答yīng

关群?”

“这是我教的好机会呀!”钟相叹息一声,说:“建炎朝南迁之后,溃兵无数,剽掠地方。我教在荆湖有偌大利益,迟早都要同他们火并。可雄才伟略如方教,一遇到正规军队,也一败涂地。我算是明白了,无钱无粮,没有一个坚实的后盾,我教想发扬光大,也不知dào

要走多少弯路。如今,难道有关群带信给我,愿拿出大量资金,并派出军官帮我训liàn

士卒,以便在洞庭湖一带起事,牵制赵构,使其无暇北上,以便河东军一意经略河北。我教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如何肯放过?”

杨台:“杨华靠得住吗?”

钟相:“这个世界没有人靠得住,有的只是利益的驱使,至少在目前,杨华还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盟友。”

他振奋起精神:“关群答yīng

了,只要拿下真定,便给我教一千两黄金,并派出一百个军官。光明即将到来,地上神国即将建立,大光明神保佑啊!”

第三百四十一章 河东狂飙

承三年九月四日,真定。

天气热得厉害,秋老虎的威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特别是在城墙上站了一天,更是晒得人头昏脑涨,蔫头八脑。

伪齐国右武大夫李成站在城头,只感觉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很水沁透了,**地贴在背心,让人皮肤一阵阵发痒。

他的武艺本走的是刚猛的路子,可最近武艺越发的精熟,胸口中却有一股内火无法发泄出来。他也不知dào

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觉得外门功夫练到这等程度,已经再无法向前进步了。若想再进一步,也许地由外入内。

而内家功夫精妙深奥,因为初练是效果不好,也没多少人练。放眼天下,或许只有汤阴的杨家和岳家还在修liàn

这门武艺吧。

十年之前,杨家人和岳飞还是一个普通的武者,那时候,李成已经名满天下了。可这几年岳飞和杨再兴蹿起极快,特别是内家拳高手岳飞,已隐约有天下第一的味道。而他李成的武艺比起当初并没多大进步。

一想起这点,李成就觉得难以容忍。他是一个纯粹的武人,以修liàn

武艺做天下第一高手为人生目标。可修liàn

到现在,他已经感觉到外家功夫的局限了。

可是,由外入内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容易,首先需yào

静下心来细心琢磨。

“可是,我静得下心来吗?”李成苦笑着摸了摸鬓角,触摸到沙砾一样粗糙的面庞。他已经四十了,头发已经开始花白,人生能有几个四十年?

这两年,他投降了金人,做了一个人人唾弃的汉奸,心情已经抑郁到极点,可说是心性大变。刀法日臻狠辣,可每杀一人,好象都离那无上地武学大道远上一步。

或许,真如岳鹏举当初所说过的:身正、心正、刀乃正。

“可是,我还能做到这一点吗?”

李成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无法窥视武学地无上大道固然令他烦恼,眼前地战局更让李成揪心。

这次河东军东征的攻势极其凌厉,动作迅猛剽捷。

河东军的东征出乎金国上层和刘豫的意料,在他们看来,山陕本为一体。此刻关中地区内战正酣,杨华后院不稳,正该经略关中,扎稳根本才谈得上东出太行,席卷天下。

如今,大齐新立,河北、河南烂,需yào

一段缓冲期整顿地方。而杨华若经略关中,没一两年时间脱不了身。到时候,或许刘豫也能统合好国内势力,碰上精锐河东军未免没有一战之力。

可杨华偏偏出人意表地放qì

关中,突然东进,打了金人和刘豫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女真人的主力还分散在山东、东南和京畿三地,中山、河间,甚至燕京一片空虚,根本组织不起有限的反击力量。

现在,刘豫手头唯一拿得出手地也只有李成手头这一万多人,可这一万多人战斗力低下,也只能缩在城里防守。

真定是中山镇的首府,也是河东军东征的起点,势在必争。

可,我真定守军真是河东铁骑地对手吗?

听说杨华拿下夏国之后,得了两万多匹战马,组建了一只五千人地骑兵军。

一想到五千铁骑在平原上冲锋时的情形,李成心中就发寒。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了,他以前就是在女真人地骑兵手中吃过大亏,对骑兵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河东军已不可阻挡,金人大军一时无法达到战场,真定恐怕要完蛋了,李成已经心冷。

依托真定地城池,或许还能抵挡上半年,到时候,金人大军也该来了。可是,连兴庆府那样的大城都被河东人拿下了,杨华地攻坚能力应该不弱。李成忧心忡忡地想,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心中翻江倒海,身上一片躁热,汗水出得更多了。

现在,也只能期望防守井|口的守军能够拖延上半月,只要将时间拖下去,就有机会。

井|那边拖延半月,真定再拖延两月,宗翰也能赶到战场了。

又看了一眼坚固的真定城,李成稍微有些心安。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曹成指着前方:“李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曹成现在已经被李成依为左右手,他从河东军偷师来的那套训liàn

方法让军队的战斗力得到极大提升。

加上这人习惯同士卒同甘共苦,很得士兵信任。

真定守将中,刘豫的弟弟刘益是个草包,其他部将也都是刘豫安插过来的亲信,祸害百姓那是凶横敢战,一上战场却变成了草鸡。也只有这个曹成还算是一个人才,可以重用。

当初,李成也不是没怀曹成是河东人的奸细,毕竟他有个弟弟在杨华手下做大将。可后来观察了一段时间,李成发xiàn

曹成没有异常举动。而且,曹成主动同他谈起了当初为什么离开杨华的事情。

曹成当时羞愧地说,他以为杨华是去太原送死,自己私心作樂,自然不肯随他一起去太原以身殉国。后来,他也没想到杨华强dà

到这等程度。自己品行上有了污点,就算去太原,也会被

与其在那里受气,还不如在外面干一番事业。

对于曹成的遭遇,身为的汉奸的李成非常理解,心中那点怀也就烟消云散了。

听到曹成的叫喊,正在城楼里躲阴凉的刘益跑了出来,这个中山镇的军政长官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伪齐的军官。

还没等李城朝远处看去,一众军官和刘益都大声惊叫出声,一个个面如土色。不用朝远处眺望,李成已经知dào

是河东军杀过来了,难怪这些家伙吓成这样。

李成转头朝西面看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有黄色尘土滚滚而来,鲜红色的旗帜一点点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逐渐在长空中张扬。

还没等众人地惊叫声落下,无数银亮的铠甲瞬间亮起,几乎使人盲目。

无数战马地马蹄沉重敲击着大地,轰隆地马蹄声掩盖了一切。

“苍天啊,这得多少匹战马啊!”刘益已经软软地靠在垛口上,不住声地问,试图确认敌人的数字。

“至少一万匹,而且都是优良的河曲马。”李成沉重地回答。一人双马,眼前这只军队大概就是河东军的前锋游奕军了。

他派出两千步兵在井|口依托险要地形,迟滞敌军攻势,本以为再怎么说也能抵挡上半个月,可没想到不过两千,太行山隘口就落到了河东人手中。看样子,敌人很厉害啊!

刘益大叫:“一万匹战马,河东人怎么强dà

成这样?李成,你看这一仗该怎么打?”

滚滚铁骑越发地近了,风往东吹,卷来的尘土中夹带着河东人的战歌:“枪在肩……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城上地人被灰尘落了一头一脸,都双股战栗,有的人甚至跌倒在地上。宋人本就缺马,有的人一辈子甚至没见过一匹马,眼前这上万头大畜生,对那些新兵而言简直就是刚从地狱中钻出来地恶魔。

还好这是在城墙上,若是在平地上,只怕真定守军早就跑散了。

李成苦笑:“还能怎么样,防守吧,敌人地战马又不能插着翅膀飞上城墙了,大家不用担心。”

“将军,听说杨华屠夫每战都不留俘虏,这消息确实吗?”一个部将战战兢兢地问李成。

李成心中一惊,又看了众人一眼,却发xiàn

大家都是一脸的古怪。他心中发凉,看大家的表情,都有投降河东人地意思。别人可以投降乞活,他一千多亲族都在女真人手头,却万万不能投降。

可这个问题却不容他不回答。

踌躇了片刻,李成刚要开口激励士气,身边的曹成已经率先开腔:“对,杨华为人残暴,他这次远征河北,后勤线漫长,断不可能留俘虏增加后勤负担。依他地脾气,但凡有俘虏,都会砍了。”曹成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在杨华身边呆过一段时间,他地为人我实在是太了解了。就因为看不下他的残暴,我才离开了河东军。诸君,此战降与不降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同他拼了!”

“对,拼了!”

众人士气略微恢复。

李成感激地看了曹成一眼,再没有比他这个前河东军的将领现身说法更有效的。

李成说:“大家不用担心,金国大军已在路上,不日即可达到,河东军再勇,远来真定也未必能讨到好,我等死守城池是了,河东军不擅长攻坚,要想拿下真定,可没那么容易。”

“对。”众人也都点头,想当初,金人也在真定城下呆了尽半年才攻了进来的,河东军没金人多,真定应该能守得住。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将军惊叫一声:“那是什么马。”

众人忙朝前方看去,却见,一个河东旗手手把红旗,骑着一匹高得吓人,背上有两团隆起的大牲口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两个骑着同样牲口的士兵,同旗手不同,这两匹牲口背心上还搭着一具古怪的木架子。

看到这三匹奇怪的牲口,城上又开始骚动起来。

李成怒啸一声:“闹什么,那是骆驼,党项人的骆驼。”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旗手已经奔到城墙下,提气高呼:“某乃河东军,中护军,泼喜军统制折彦文。夏王说了,尔等立即开城乞降,或可留得一条性命。否则,一旦城破,玉石俱焚,切勿自误!”

“放箭,放箭!”一直软倒在旁边的刘益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稀疏的箭雨落了下去。

那个叫折彦文的河东将领轻蔑地看了城上的人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那两个骆驼兵突然一拉机括,两颗炮弹“呼呼!”地飞了过来,直接砸在城墙上,激起一片响亮的回音。

箭雨停止了,城墙上的齐国士兵都安静下来。

河东军的军歌更加响亮。

曹成几乎被这亮的军歌激动得掉下泪了,他偷偷地眯了一下眼睛,暗道:袭杀李成,或许就在这两天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关群进城了

概是看到曹成声色有异,李成走到曹成身边,伸手拍膀一下。

曹成一惊,以为他看出自己的破绽来,忙拱手,正要说话。李成却轻叹一声,把他的手按住,小声说:“曹成兄弟,我带你来真定,却是害了你呀!”

李成这话让曹成有些惊讶。

李成语气中带着惋惜:“我也没想到河东军居然如此善战,竟在一天之内突pò

了太行山碍口,估计这真定城也守不了多长时间。若在宗翰到达战场之前被破,你我只怕都要战死在这里。城中诸将都是草包,唯曹成兄弟是难得的人才,就这么身死名灭却是可惜。哎,枉我兄弟也是一条好汉,就这么没在这里,不甘心啊!”

曹成没想到李成同自己说这样的话,他心中突然一阵发热。这个李成虽然是为人所不齿的汉奸,但不可否认却有强dà

的人格魅力。在他面前,曹成感觉到一阵羞愧,意志不禁有些动摇了。

可是,做汉奸总归是不对的,即便有难言的苦衷。国家民族是一个大是大非的问题,同人品却没有任何关系。

正在这个时候,河东中护军统制折彦文已经本回本阵。河东军的骑兵纷纷下马休整,只一支支百人轻骑在城外来回穿梭警戒。

太阳不在到藏在哪里去了,先前还在城头呼啸而过的凉风也停了。有些混沌的天空如一口大锅扣到人们头上,闷热得让人心中懊恼。

随着凉风地消失,城上城下还在飘扬的旗帜都同时低垂下去。

城上的刘益好不容易提起精神,说了声:“好热,我下城去了,李将军,守城地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先回衙门休歇去了。”便带着一张苍白的脸冲冲下城去了。他以为河东军马上就会攻城,为了避免被流矢所伤,胆小懦弱的刘益自然要寻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看真定的军政长官都跑了,众人都是大觉沮丧。

没有风,汗水一股股地从皮肤里渗出,身上的铠甲就如同一个大烤箱,烘得人想要发狂。

这个时候,城外的灰尘更大了,逐渐笼罩到城头,粘在满是汗水的脸上。须臾,守军都变成了大花脸。

河东军的步兵跟来了,兵车碌碌,雪亮的铠甲泛起银色波涛。三万人,加上超过十万辅兵和民夫,将整个视线占满。因为真定一带全是平原,站在城头眺望,方圆五十里范围之内一览无余,全是河东军地队伍,人声鼎沸,若海潮奔涌。

河东军并不急着攻城,而是有秩序地在地上挖着壕沟,立起营垒,架设器械。

转眼之间,真定城外的地形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真定城中有一万多伪齐国守军,现在大部都站在城墙上,皆被河东军这骇人的军威给震惊了。可因为平时李城训liàn

士卒极严,倒不至于陷入混乱,只默默地看着城外的敌人,一脸的绝望。

在城墙上立了半晌,李成突然说:“想不到我河北豪杰皆要战死于此了。”

曹成心中腻味,心道:你不过是一个汉奸而已,也好意思自称豪杰。

李成:“曹成兄弟,我军这个月的军饷还没有着落,我想请你去北京催一下,你可愿意去?趁现在河东军还没将真定围死,你准bèi

一下,出城去吧。”

李成这一句话让曹成心中一震,大为感动。他立即明白过来,李成名义上是让自己去讨要军饷,实jì

上是让自己尽快逃命,也免得一起死在真定城中。这个李成……说实话,还真是一条好汉呀!

曹成讷讷地说:“怎么现在还想着去讨要军饷了?”

李成苦涩地一笑:“我也没想到河东军强dà

若斯,悔不该当初带你来真定。你我弟兄情同手足,就不用说假话了。这真定城也守不了多久,最多一两个月都会陷落,以宗翰地行军速度,只怕已经来不及赶到真定。我死守真定,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曹成兄弟你大好男儿,这天下已经乱了,以兄弟你的本事,自然是前程似锦,何苦陪我一起送死呢?还是尽快走吧。”

李成鬓角地不断有汗水沁出,在花白地头发中晶莹闪烁,再配上他眼角的皱纹,禁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

曹成自然不肯就这里离开真定,若就这么走了,他以后也没法子去见杨华。若不能袭杀李成,一旦河东军迫不得已强攻真定,又不知有多少弟兄要死在城下。

他立即断然拒绝道:“李成大哥,若我就这么走了,日后还如何见人,将来死了,还怎么见你。此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李成眉毛一扬,喝道:“曹成,你怎么这么糊涂,何苦在这里陪同送死呢?”

曹成一拱手:“曹成不怕死,怕地

人耻笑,若大哥真要赶我走,那就是瞧不起兄弟。

我立即从这城上跳下去。”说完话,他一步跃上垛口,作势要往下跳。

李成大惊,一把将他从上面拉下来,颓丧的眼神里包着一汪清水。他一把抱住曹成:“好兄弟,我李成果然没白交你这个弟兄。罢了,将来我弟兄共赴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大哥。”

“好兄弟。”

……

到现在为止,曹成这才完全得到了李成地信任。

从城上下来,不知dào

怎么的,曹成心中有些难过,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有点抬不起头来地感觉。

天气越发地闷热起来,天上的太阳再未出现,云层反越积越厚实,沉重地压在人心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曹成在城中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平时不在军营时都会回这里。

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钟相也没来联络,就好象凭空消息了一般。曹成平时也很注意城中动向,搜索城中带南方口音的矮子。可一连观察了好几天,却没见到一个南方人。这些明教的妖人们行踪还真是诡秘,魔教的名声果然不是白给的。

等到了院门外,曹成却发xiàn

有地方不对。

他这段时间因为做了奸细,心中有鬼,行事也小心谨慎,每到一处都要四下观察,今天也不例外。

院子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铁,看起来没任何异样。可墙左边拐角处却有一点异样。

曹成的院子围墙是夯土做筑,因为年生很久,泥土看起来也古旧。可左拐角的墙顶却有一处新鲜的痕迹。

看来,有人进去过。

曹成心中一惊,悄悄抽出腰刀,脚在门口的抱鼓石上一点,跃上墙头,猛地翻了进去。

可刚一落地,脑后却传来一阵凄厉的风声。

曹成也不回头,腰刀往后一扫,脚下用力,猛地朝前一扑。

“叮叮叮!”三声脆响,敌人的兵器在瞬间发出三招,皆点在刀面上,震得曹成身体发颤,胸口气息为之一窒。

他心中骇然,敌人的动作真快!

“谁!”他低喝一声。

“是我,杨太。”

听到声音,曹成回头看去。却见那个孩子手中两根娥眉刺在掌心闪出一团亮光,又瞬间收回袖中。

“好武艺。”曹成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怎么来了,你父亲呢?”

“曹大哥武艺也不错呀!”杨太微微一笑,拱手:“刚才见人翻墙而入,我还以为是李成那鸟人杀过来了,这才出手招呼,得罪之处,大哥勿怪。我父亲已在屋中等候,大哥快进去吧。”

果然是明教妖人,行事真是鬼樂。曹成腹诽,心中一颤:“钟尊者来了,可是要行动了?”

杨太点点头,轻巧地朝屋中走去。

一走进屋子,曹成就吓了一跳,屋中居然这么多人。小小一间屋子居然挤了二十多人,所有人都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和炕上,面如沉水,看样子都是钟相这次带来的手下。

在大炕的正中,曹成发xiàn

了一个老熟人。

这家伙身材瘦小,长相猥琐,又着两撇独特的鼠须,一身文士打扮,不是关群,又是何人?

曹成上下打量着关群:“关群,你这厮什么时候混进城来的?”

关群正在磕着松子,见曹成进来,吹了吹手上的瓜子皮,淡淡地说:“钟尊者什么时候进的城,我就什么时候进城。”

“好啊,你这鸟人进城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不来看老朋友,老子打死你。”说着话,提起拳头就要打。

关群连连摆手:“曹将军威武,可不吃你打。说正事吧,今天晚上动手拿下李成,拿下真定。”

听关群说起这事,曹成收起拳头,道:“有关群你来主持,我就放心了。说吧,如何动手,我听命行事就是了。”

关群收起笑容:“其实这事也简单,今夜曹成将军带我等去李成的住宅,直接将他杀了,提着他的头颅招降伪齐真定守军。曹将军负责带路,让我等通过各路关卡,钟尊者等明教弟兄负责杀人。”

“这事情简单。”曹成点头说:“我手中有关防印信,可以带你们顺利抵达李成住宅。晚上就委屈各位明教弟兄扮着我的亲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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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刺李

谈不上什么委屈。”钟相淡淡地说:“我等明教弟客,人地生疏。河东军这两年好生兴旺,我等自然以曹将军和关先生马首是瞻。只不过,钟相有一事不解,还想请教二位。”

屋子里挤了这么多人,很是闷热,众人都浑身臭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人身上的怪味。

关群是这次行动的主持人,他抓起炕桌上的一张湿毛巾优雅地擦了擦汗水:“钟尊者请说。”

钟相:“既然河东大军已到城外,我等何苦去杀了李成。直接杀到城墙上去,打开一道城门,放大军入城就是了。以我大光明教弟兄的武艺,二十多个高手,抢一座城门应该不在话下。”

钟相这话说到众人心坎里去了,所有的明教高手都同时将目光落到关、曹二人身上。

关群还未说话,曹成一笑,已抢先一步说话了:“钟尊者一向在荆湖发展,哪里知dào

北方城池城防的厉害。真定,河北雄城,外城套内城,城门口还有瓮城。不管是从城外还是城内,要想接近城门,都要从瓮城之间的狭窄通道过去,一路又有关防。曹成固然可以引尊者和明教弟兄过去,并抢得一座城门。可哪又能怎么样,一旦抢下内城城门,肯定会惊动守军。再往前冲,只怕还没等我等冲到外城城门,早被瓮城守军用强弓硬弩射成刺猬了。且,李成这厮平时素有威望,但凡得到赏赐,他更是一毫不取,皆平分给各军将士,极会笼络人心。所以,一旦开战,守军绝不会一触即溃,让我等轻松打开几座城门。”

关群给曹成递过去一个眼色,示意他详细解说。

曹成会意,从柜子里掏出一张城防地图,摊在炕上,将各街各门的防御设施和兵力布置一一同众人说得分明:“李成为人谨慎,我虽被他倚为臂膀,可对我诸多防范,只让我训liàn

士卒,却不给半点兵权,城中军队我也调动不了。否则,事情哪有这么麻烦。”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懊恼。

听曹成这么一说,一众明教高手都心中震撼。他们进真定时也被真定的雄伟震慑得目眩神迷,感慨于北方城池的宏伟。他们没想到,这大城、小城、瓮城、角楼、箭楼、雉堞竟环环相扣,形成一个立体地防御阵势。

他们这二十来人虽然武艺高强,可一旦抢夺城门,陷进这张罗网中,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万箭齐发,各式各样远程武器轮番打击,任你神功盖世,也只能徒呼奈何。

战争果然不是这些草莽英雄所想象地那么简单。根本就是一个完善地理论系统。若不是有曹成指点。他们一辈子都想象不出。仗原来是这么打地。

听曹成热汗淋漓地给自己扫完盲。钟相喃喃地说:“经曹将军这么一说。钟相服了。我有一事相请。不知dào

曹将军可否应允?”

曹成忙道:“钟尊者请讲。曹成不敢不从。”

钟相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把这张地图给钟相。也好细心揣摩?”他无时无刻不忘造反。以便将大光明神地法旨广布四海。为了驱除黑暗邪魔。不惜使用战争手段。可战争却不是聚集一群人。提着武器往前冲就能取得胜利地。

“好说。”曹成一笑。将那张地图折好。递了过去。

钟相接了过去。小心地塞进怀里。

关群说:“李成在军中素有威望,可以说,真定的伪齐军因为有他,这才能作为一支有战斗力地军队而存zài

。真定全靠李成的个人魅力支撑,一旦杀了他,真定军也就是一盘散沙。擒贼先擒王,到时候,只要提着李成的脑袋往城上一站,敌人也就做鸟兽散了。”

他呵呵一笑,将已经沁透了汗水地毛巾放下:“夏王有令,今夜三更,城里城外同时动手,拿下真定。

打通北上燕云的通道。此次刺杀李成,动作要快,不可耽搁。李成武艺超群,大家小心。”

“是。”曹成点点头:“我们事先要做好安排。”

此话刚一说出口,杨太不依,叫道:“你们都说李成那厮的厉害,我明教弟兄也都是南方豪杰,怕他做甚。”

曹成摇头:“杨兄弟,你的武艺自然是十分之好,可依我看来,在那李成手上走不过十招。”

听曹成这么说,众人都是一片大哗。杨太虽然年少,可武艺在明教弟兄中也算一流,尤其是身法快捷。如果说连他都在李成手上走不过十招,可见敌人强到何等程度。

杨太却不相信,冷笑:“曹将军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能十招杀我杨幺的,还没出生呢!”

曹成不想同他辩驳,只说:“事前做好准bèi

,总归有用。李成的将军府还五十守卫,可都是正规军人,身上穿着重铠,晚上动手,大家多小心。”

“也是,我们也

准bèi

。”钟相对明教高手的武艺也很有信心。

关群沉吟:“如果能弄些铠甲硬弩来就好了。”

曹成苦笑:“哪里去弄这些军械。”

“不用,我等已有准bèi

。”钟相站起身来,脱掉外套,露出一身贴身软甲。

曹成定睛看去,这铠甲样式奇怪,皆由竹片串成。他惊讶之余突然想起一个传闻,南方因为缺矿,铁器昂贵,很多军队都用竹片制甲。这种铠甲都由楠竹片做成,在制甲之前先要晾晒半年,然后用桐油浸泡。做成铠甲之后,坚若钢铁,效果不下于铁甲,而且成本低廉。

钟相见曹成满脸惊讶,解释说他们是扮做贩卖竹帘地贩子混进城来的,只需将竹帘拆开,一拼就变成铠甲。

“果然是好办法。”曹成赞叹。

窗外的天色开始变黑,隐约有雷声传来。

呼呼的风声响起,屋子里开始凉爽起来。众人都默默地准bèi

起来,只等时辰一到就杀向李成府邸。

这一段时间实在难熬,众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皆闭目养神,那关群甚至盘膝坐在炕上开始养气。

好不容易等到三更天,雨还没有落下来。等街外更夫的一声锣响,关群猛地整开眼睛:“是时候了,出发。”

曹成转头望去,关群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亮得吓人。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明教众人纷纷起身,走到院中。

一声令下,二十多人同时穿好曹成事先准bèi

好地真定军军服,在胳膊上扎了一条白布,无声地朝李成府邸走去。

李成毕竟是个小心的人,在真定实行宵禁,街上也安排了不少岗哨。一路上,曹成等人遇到过三起盘查的哨兵,一看是曹成,验过关防之后,挥手放心。

一路有惊无险,众人顺利地走到李成府邸大门口。

门口有两个卫兵值班,看曹成领着这么多人过来,都是一呆,上前问:“曹将军,这么晚了还带部队过来,你想做什么?”

杨太不等曹成回话,身体如溜冰一样滑过去,手中娥眉刺瞬间刺入那两个卫兵的咽喉。

“杀!”钟相发出一声咆哮,挥舞中大刀带着众人扑了进去。

李成府中本有五十来卫兵,可事行仓促,如何是这群明教高手的对手,瞬间被杀倒了一大片。

转眼,李成府传来激烈地兵器碰击声和惨烈的叫声。

明教众人迅猛地动作让曹成和关群吃了一惊,等二人回过神来,钟相等人已经深入李城府,再看不见了。

关群和曹成相视一笑。

关群:“曹将军,我们进去吧。”

门厅的地上躺在横七竖八地尸,新鲜的血液满地满墙都是,尸体全是真定军地,没一个明教中人。看来,钟相这群人武艺还真是不错。

过不了多会,杨太幽灵般的身影从黑暗中闪来:“关先生,曹将军,整个宅子已被我等肃清,请二位过去吧。”

曹成忙问:“李成何在?”

杨太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他被我们围在花厅,一直没有露头,显是害pà

了。”

“我们过去。”眼看胜利在即,关群却一脸郑重。

曹成心下也是忐忑,眼看着就要见到李成,他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半是羞愧,半是郁闷。

等三人刚到话花厅,天上的雷声开始响亮起来。一道雪白的电光闪过,轰隆声中,三条身影从花厅里飞出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雷声中,一众明教党徒都在大叫:“岳阳李舵主死了!”

“芦花荡刘瓢把子死了!”

“飞云界,黄老七,老七……你怎么了?”

“杀进去,砍了他!”

众人都在咆哮,可只是挥舞着武器,却没一个人上前,显是对屋中之人甚是畏惧。

这三人都是明教中的好手,可刚一扑进花厅就摔了出来,竟没能在李成手下走上一招。李成的武艺太骇人听闻了。

风更大,树影摇晃,院中阴影汹涌,直如置身怒海狂潮之中。

曹成向前一步,直接踩到那三个死者的鲜血,定睛看去,这三人颈上都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李成这三刀直接切断了他们的颈骨,瞬间要了他们命:“钟尊者,情形如何?”

钟相满面煞白:“好厉害的家伙,这次只怕要栽了!”如果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杀掉李成,等援兵一到,大家都走不脱了。

听到曹成的声音,里面的李成突然大吼一声:“外面可是曹成兄弟?”

这一声很是响亮,又是一道霹雳闪过,李成这一声大吼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威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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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心中有猛虎

到李成这一声大吼,曹成一呆,沉吟片刻,不得不硬:“正是我。”

李成的声音又响起,其中竟带着说不出的心疼和愤nù

:“曹成,果然是你,我道哪里来了这么多武艺出众的好汉,原来都是从河东来的。好好好,曹成,我待你不薄,却不想你竟是那杨华狗贼的奸细。”

话刚说完,一道闪电照得满院俱是通明。曹成看到身边的杨太撇了瞥嘴,大声说:“什么河东人,我们是大光明神教的。”

“难怪了。”屋中的李成哑然失笑:“我说河东人怎么会这种小巧腾挪的武艺,原来是明教妖人。”

“什么妖人!李成,你投靠北奴,甘为鹰犬,人人得而诛之。”杨太怒喝。

“得而诛之,胡吹大气!”里面传来一声冷笑:“就凭你们几个,也是我李成的对手?”

杨太:“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的可不是我明教弟兄。”

“哈哈!这真定城中可全是我的的人,你们就个妖魔小丑也真是大胆,竟然杀到我府邸里来了。”李成轰然大笑:“想我李成纵横河北一世,居然被你这个毛孩子骂成胆小鬼,罢罢罢,我即出来将你们杀光,也让你看看我雄州刀王的厉害。”

曹成被李成刚才的喝问骂得满心羞愧,这才回过神来。提气道:“李成大哥,你的确待我如兄弟。可是,你不该做汉奸呀!金人犯我大宋,抢劫百姓、屠戮妇婴,大凡有血气的男儿都不会人贼做父。李成大哥,若你真认我这个兄弟,就放下武器走出来。打开真定,归顺大宋。若如此,曹成自会抽刀自,向大哥你谢罪。”

曹成这话说完,屋中良久没人说话。

只雷声一阵接一阵。电光霍霍。

钟相有些不耐烦了。低声对关群说:“关先生。老这么围着也不是办法。还得杀进去才成。”

这一声“关先生”刚说出口。关群心叫一声糟糕。河东镇姓关地文士可就他一个。李成又不是傻子。只要仔细一想。就会明白自己究竟是何身份。

“关群关不凡?”里面地李成惊讶地叫了一声。

关群悄悄地将身体挪到钟相身后。笑道:“李成。我河东军已将真定围得水泄不通。还是快点投降吧。我家主公一高兴。没准会启奏陛下。封你做个节度使。”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亮起。关群突然发xiàn

李成已经站在众人之中。也不知dào

这家伙什么时候冲了出来。这种速度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关群素来胆大,可眼前的一幕实在太惊人,让他也忍不住叫出声来:“拦住他!”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成身边地两个明教好手却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喉头有热血迸出。没有风声,也没看到刀光,就有两人被他一刀袭杀,这刀法实在是太惊人了。

瞬间,一股阴冷的杀气弥漫在院中。闪电中一头花白头发的李成双手握在刀柄上,身体微弓,雪亮的眼神盯着众人,直如一头潜伏的猛虎。

“杀了他!”钟相惊慌地大叫起来,手中的大刀猛烈地在空中画出一团银光,夹带着轰隆的尖啸。

关群才管不了这么多,一转身,发狠地朝后面跑去。可刚跑不了几步,身体却被一物重重地砸中,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回头看去,一个使浑元乾坤牌地明教党徒正软软地躺在自己身后,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这个时候,绵密的兵器磕碰声才传来。只见李成的双刀已经舞成两团白光,将一众明教高手圈在其中。

“当当当!”又是四人同时倒下,喉头鲜血如泉标出。

加上先前死去地五人,明教党徒已经有一半折在了李成刀下。

其余诸人都异常畏惧,只大声呼喝,舞动兵器在他身周来回穿梭,却不敢靠近。

只钟相和曹成二人在前方苦苦支撑,在李成刀圈中进进出出,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两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关群虽然不通武艺,因为长年同杨志等一等一的高手接触,眼界自然极高。李成在武学上的造诣或许还比不上军中地二杨,至少没二人那种刚柔相济,圆熟融通的地步。可论起杀人地工夫,此人的刀法却是极为好用。每一刀下去都让人避无可避,每一刀下去都会带起一丛血花。

转眼,曹成和钟相二人都浑身带血。

好在这二人武艺不弱,总算在最紧要关头堪堪闪开。而且,二人身上都穿有铠甲,这才不至于被一刀夺去性命。但随着身上地血越流越

人的身形开始散乱了。

“叮叮叮!”一条人影跃上半空,无数点银光如流星以下朝李成头上罩去。

动手的是杨太,他本一身小巧功夫,对上李成这样大开大阂地刀法根本发挥不出来。可一见义父钟相浑身带伤,再顾不得其他,起身跃上半空,娥眉刺朝李成面门急刺而下。

李成哄然大笑:“绣花针也想杀人吗?”他左手一刀划破一个明教党徒的肚子后,右手刀一竖,刺向杨太地心口。

杨太身在半空,这一刀突如其来,根本没办法躲闪。

钟相大惊:“杨幺小心!”他顾不得许多,手中刀径直朝李成投去。双手一错,向前迈出一步,朝李成两肋抓去。

曹成见机会到了,也踊身而上,手中长刀狠狠朝他腰上戳去。

好个李成,不愧为河北第一刀手,他收回刺向杨太的右手刀,头一低,让过钟相扔来地长刀,身体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转到钟相身后。这一转看起来也无甚出奇之处,可就是速度极快,形同鬼魅。转眼,杨太的娥眉刺,钟相的鹰爪,曹成的腰刀都落了空。

可战斗还在继xù

,李成顾不得回刀,右手手肘向下一拐,狠狠杵在钟相背心。

钟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口中吐出一口热血,扑倒在地。

李成也不停歇,右脚一个侧踢,将曹成的身体踢得飞了出去。

杨太大惊,身体在空中一划,闪到一边。为了救义父,他手中两根娥眉刺脱手飞出。

李成这几招发出,正要收势,一时不防,头巾被割开,忙头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他哑然笑道:“你这小子手脚倒快,如果有名师指点,十年之后或许还能在我手下走上十招,可惜了!”

他口中啧啧有声,好象很惋惜的样子。

雷声再次响起,“哗啦!”一声蓄势已久的暴雨终于落下来了。满院都被粗大的雨点笼罩,眼前一片混沌。

李成的一刀指向前方,一刀背于身后,做出一个弓箭步的肢势,在沱大雨中放声洪笑,如一尊下凡的魔神。

再看四周,除了杨太站在泥水里,所有的人都已失去了抵抗能力。

钟相在大口大口地吐血,曹成趴在地上不住挣扎,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再看那些明教党徒,都散乱地倒在院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河东人和大光明教的这一次偷袭,惨遭失败。

杨太从地上拣起一根长矛,好几次都试图冲上去,可临到头来,却失去了勇气。

雨水中,李成满头花白头发在雨幕中剽劲地飘扬着,再配上他脸上的皱纹和晶莹的红色眸子,简直就是一头老虎。

李成等了片刻,突然大笑着对杨太说:“你还进攻不,不打我就要率先动手了。”他心中也是着急,打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援兵赶到。大概是因为雷声实在太响,把这里的打斗声都掩盖了吧。

既然曹成和明教的人都能混进城来,想来他们已是蓄谋许久了,城中各地必定还埋伏有其他的细作。自己一旦被拖在这里,城中若是乱起来,城外河东军再趁机攻城,只怕大事不好。还是早些到城墙上去布置防务为好。

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成想到这里,心头大急。慢慢地朝前走了一步,脚刚一落下,脚下却是一软。原来,暴雨已将泥地沁得发软了。

他心中微微一惊,自己一身外门功夫,最讲究腰马步伐,若下盘不稳,武艺也要打个折扣。

李成微一迟,脚上用力,脚掌深深地陷进泥中。继xù

一步一步稳健地朝前走去。

杨太面带恐惧,禁不住退了一步。

李成微微一笑:“小伙子,你怕了吗?恐惧是我等武人的大敌啊,恐惧会让你的战斗力下降五成。只有无视生死,才能将武艺发挥到十成。任何人心中都有一头猛虎,你要驾御猛虎,而不是让猛虎把你吓住。明白了吗?”

“胡吹大气。”杨太手中的长矛连连挥舞,嘶哑地大叫:“我不怕你,我不怕你!”

李成右手刀一横,左手刀突然一划。刀光如流星一样瞬息消失。

杨太连退了几步,终于颓然坐到泥水之中,胸口的竹铠已被这看似轻柔的一刀拉开,大量的热血涌出。

曹成躺在地上,痛苦地张开嘴,口中接满了雨水,那滋味说不出的苦涩,“怎么会弄成这样,怎么可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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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破城

样子,所有的人都会被这家伙通通杀死在这里。一多个高手,这份武艺,不说天下第一,也是能排进前十的。

曹成心中大叫晦气:怎么碰上这么一个妖物啊!

头上的雨水突然没了,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曹成抬头一看,李成正好站在自己前面,俯视过来,眼睛里带着一丝悲痛和失望。

“曹成兄弟,你为什么要骗我?李成这辈子还从来没这么被人骗过,你算是第一个。”李成苍凉地笑了起来,脑袋不住摇晃,“这还是我第一次亲手杀自己的弟兄,你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曹成满心羞愧,只颓然地说:“李大哥,如果你不做汉奸,曹成怎么可能这么对你。你武艺高强,我等不是你的对手,输在你手里,我没话说,动手吧!”

“难道我真要动手杀自己弟兄?”李成大声咆哮,昂头盯着天上纵横来去的闪电和无边的雨幕:“苍天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哼,施小惠而忘大义,一个汉奸也好意思谈兄弟情江湖义,李成,你羞不羞?”一个声音响起,正是关群。

曹成和李成都同时扭头看过去,却见门廊下关群正背手而立,神情闲适地看着李成,面上全是讥诮:“将来你就是死了,还有何面目去见祖宗,你好意思对他们说你当了汉奸吗?”

李成的面孔已经被雨水浇得发白,他恶狠狠地盯着关群:“我们兄弟说话,你来插嘴做什么?关群,你还没死?”

关群嘿嘿一笑:“李成。你以为你武艺出众就能打遍天下?须知。强中自有强中手。世界上可不只你一个高人?”

“凭你?”李成冷笑。

“当然不是我。关群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打得过你这个大汉奸。”关群习惯性地摸了摸上唇地鼠须:“别以为我只带了这点人马过来。我河东有高手无数。要杀区区一个李成还不简单?”

“哦。你还带有人来。出来见见吧。”李成神色微微一变。

关群拍了拍双掌。

一个身着白袍地年轻人提着一把长枪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却见。他身高臂长。面如敷玉。英俊挺拔得让人怀他是从画上走下来一般。

李成心中一惊,刚才的战斗虽然激烈,可他心神却丝毫不敢放松。五丈之内,但凡有风吹草动,无一不尽在眼底。可这个年轻人不知dào

什么时候进了院子,自己竟一点都不知dào

。可见,此人的武艺绝不在自己之下。

李成瞳孔一缩:“你是何人?”

“汤阴杨再兴。”

“杨家枪。”李成大吃一惊。

“不错,杨家枪嫡系传人,河东军捧日军都统制杨再兴。”年轻人抬起枪头:“来吧,抓紧时间,耽误了夏王进城,我可担待不起。”

说着,他轻轻一笑:“心中有猛虎,李成,你算是把握到上乘武学的要点了。可惜,你遇到了我,你很快就会变成死老虎。若你能过了这一关,磨练上几年,还真没人能制住你。可惜啊!:

“大话炎炎!”李成心中发急,脚上一用力,带起一团泥水,猛地蹿上门廊,手中双刀如暴风雨一般斩去。

这一下,他再无保留,一身武艺淋漓尽至地发挥了出来。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双刀的呼啸和长枪戳刺的风声。

周围地人已经被这二人的交手晃花了眼睛,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两条人影在屋檐下、雨地里来回穿梭。

“轰隆!”又是一声雷鸣。

两条人影突然分开。

李成一连退了十几步,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闪电中,他那张苍白的脸满是皱纹,竟老得不象话了。

而杨再兴手中长枪则收到背后,也不看李成,只朝关群微微地点了点头。

关群:“妥了吗?”

“然。”

“甚好!”关群又拍了拍手,十几条人影钻了出来,都大声说:“见过关先生。”

“很好,你们军统司的人这次干得不错。”关群很是欣慰地走到雨地里,一把将曹成从地上扶起:“曹将军,可坚持得住?”

曹成吃力地说:“没事,只是些皮外伤。”

“好,马上随我等招降真定守军。”关群终于笑了起来。

曹成又朝李成看了一眼,他还坐在水里。曹成喊了一声:“李成大哥。”

李成一动不动,但脑袋却慢慢地耷拉下去,在他心口位置,有一处小小的伤痕。

一个军统司的人走上前去,一刀便将李成的脑袋砍了下来。

雨突然停了,雷声渐行渐远,终至于听不到了,只闪电隐约从厚实地云层里闪过。

曹成心中一疼,禁不住喊了一声:“李成大哥。”眼泪却掉了下来。

“见过杨将军。”钟相和杨太伤得都不重,裹了伤之后,都上前向杨再兴致谢。

杨再兴也不客气,只微微颔首,神情骄横。

钟相和杨太虽然不满杨

中无人,可人家的武艺实在厉害,由不得不服气。教惨败,加上锺相和杨太,一共二十五人,活着地不过十四个,很多人伤得极重,已经不能走路。一想起李成的武艺,明教众人都有些毛骨悚然。又看到比李成还厉害的杨再兴,心中更是震撼,河东军真是高手如云啊!

稍微收拾了一下,关群说:“伤者都留守在这里,其他人随我提着李成和刘益的脑袋去招降真定守军。”

曹成忙问:“刘益也被你们杀了?”

关群点点头,说:“这次袭杀李成由你和明教弟兄负责。杀刘益则有杨再兴将军。”他看曹成不解,忙道:“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

曹成只能跟着众人朝城门走去。

一路上,关群才将事的始末一一说明。

原来,这次袭夺真定本由军统司负责,军统司地主官虽然是古松,但关群也有兼职。这个计策他个人觉得喊是很完美的,唯一地不确定因素是李成。李成实在太厉害了,为了杀他,关群特意邀请前来联络河东军的钟相助拳,却不想触怒了杨再兴。

杨再兴在西夏伤了腿之后,一直没有销假。养了大半年,总算恢复过来,便随军来了真定。可惜,杨华担心他的腿落下残疾,一直不让他带兵,将他憋得难受。

这次杀李成夺真定,他自告奋勇地跟来了。等到杀了刘益,便赶过来战李成,恰好救了众人。

老实说,若是在一年前,杨再兴未必能如此轻松地战胜李成。可这一年的静养,他的武艺不但没有退步,反进步了许多。杨家武艺,有地时候讲究一个顿悟,这一年地休假,倒给他修liàn

的时间。这次一出手,居然毫不费力地杀了李成这个雄州刀王。

由此,河东军中地二杨才真zhèng

成为天下间有数的高手了。

杀了李成,接下来地事情就轻松了。

真定守军全靠李成的威望维持。将为军之胆,失去了李成,这一万多人不过是一群绵羊。

当关群等人将李成地头颅一亮,守军就放qì

抵抗投降了。

等到天明河东军主力进城地时候,这一万多守军都整齐地坐在内城的广场上等待收编。

看着整齐地队伍一队接一队开进城来,不但钟相等明教众人,连曹成都心中忐忑。

等了半天,只见一群华丽的轻骑兵从远处开过来,看旗帜正是杨华的亲兵部队中护军。而河东镇的节度使,夏王杨华正在一群精悍的骑兵簇拥中缓缓行来。

曹成心中羞愧,悄悄将脸侧到一边。

杨华却先发xiàn

了他,他长笑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曹成地手,笑道:“曹成,我又不吃人,怎么见我就躲。你可是我河东军进真定的有功之臣,应记首功。”

曹成满面涨红:“大王,曹成无颜见你了。”

杨华亲热地说:“不要这么说,只要你回来就好。”他笑着环顾四周,对关群等人说:“我以前说过,曹成会回来地。他这个人有些小聪明,喜欢取巧。可一但想通了,看清楚天下大势尽在我河东,自然就会回来。而我杨华也不会把这个老兄弟推到门外去。”

众人都笑了起来,特别是当初在相州的那批老兄弟都走过去,不住锤打着曹成的肩膀,大声说:“曹大哥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曹成哽咽着跪在杨华面前,磕了几个头:“多谢大王既往不咎,接纳曹成。曹成这两年在外面,如同失群的孤雁,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大王,想着各位弟兄。”

杨华叹息一声,欣慰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目光一转,落到钟相和杨太一众人身上,微微颔首:“可是钟尊者和杨幺兄弟。”

明教等人都身上带伤,神情沮丧。见杨华问起,钟相这才提起精神上前见礼,“大光明教钟相见过夏王。这次,我等接到大王的书信,即刻启程北上,总算赶上了。不知大王急招我等前来,有何见教?”

杨华:“不急,你等身负重伤,先在城中将养一段日子,我也要安抚镇定百姓。等过几天我们再细谈。”

“是。”钟相忙点头应允。

“来人,送钟尊者和明教弟兄去驿馆好生歇息,找几个好郎中过去。”

安排好钟相等人,杨华对曹成说:“你回来了就好,当然,你脱离河东镇有两年了,也没办法回主力部队。”

曹成:“但凭大王安排。”

杨华:“这样吧,我写一份奏折给陛下,让你做真定的守将,替我守城。这支降军都由你统制,反正他们是你训liàn

出来地,你带着也顺手。”

见杨华依旧让自己带兵,虽然是地方守军,但曹成还是非常感激杨华的信任。

杨华看了关群一眼:“走,我们进行辕去,商量一下大光明教地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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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世俗和神权

入到东征军行辕,这里也是刘益当初的知府衙门,环错,胜在地方大。杨华的整个参谋部都装进去还显得很是宽敞。

“关群,孤怎么都看明教那群人不太顺眼啊!”到厢房坐定,杨华先说话。

因为事关荆楚大局未来的走向,乃军机要事,屋子里也没其他闲人,就杨华和关群二人。

今天杨华和关群就是要为明教定一个性,为将来如何同大光明教徒合zuò

确定态度。

关群一拱手:“主公,明教虽然都是乌合之众,可在洞庭湖一带有众十万,势力遍布湖南湖北,又都是地方上顽勇之徒,将来若我天承朝南下一统天下,却是一大助力。”

杨华摇头:“就那十万党徒,我还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些人都是地方上的流氓,单打独斗,一个个都是好手,可真拉上了战场,未必能管什么用。”明教的势力都在南方,党徒中多以渔民、烧碳工人、贫民、绿林好汉和浮浪子弟组成,成分虽然复杂,可大多是社会下层。这样的人固然人多势众,却不是杨华所着力拉拢的对象。

就现在的河东系的上层建筑而言,主要分为军政两个系统。军队的高官多由地方豪杰、前西军将领和禁军组成,组织结构上还是前北宋的那一套,只不过军人的地位要尊崇许多。至于zf,则多由中小地主和文人构成。

从根子上来说,天承朝地即得利益者还是传统意义上的封建统治者。这一点,杨华也无法回避。他也不得不悲哀地接受和默认了这一点,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另出机,自成一格,可到头来,随着河东系的力量越来越壮大,军队和zf逐渐被传统意义上的精英所把持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河东军的兵源和财源还得依靠中小地主,zf地运转需yào

读书人。

你无法改变世界,就得被世界同化。

可以想象,一旦这群食菜事魔王的狂热的宗教徒进入上流社会,进入国家机关,将因为地主阶级多大的反弹。

稍有不甚。杨华地统治基础就有动摇地危险。

杨华:“看明教地意思。好象有意借我河东地势。而短期内。我好象还看不出接纳钟相他们对我有何好处。”

杨华地担心关群自然心知肚明。他一笑:“主公。当初还不是你一心要请他们北来。关群也觉得有些欠妥。哎。若将来明教真惹出麻烦。关群这个黑锅可是背定了。”名义上。关群是河东镇和明教地联络者。他现在已经被士子们骂成败类了。

杨华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被历史教科书给蒙蔽了。当初在读书地时候。钟相、杨幺起义被描述成正义地化身。农民起义嘛。不管做了什么事。总归是站在道德高度上了。

说句实在话。当初随童贯征讨方腊时。他心中还是非常羞愧地。总觉得干了缺德事。可他当时是一个小兵。军国大事也论不到他说话。

但现在地他已经不同。是河东地当家人了。

他也是脑子一热,才让军统司的人同明教联络。可钟相他们还没来,杨华已经将明教地底子摸了个门清,这个时候,他才发xiàn

,所谓的农民起义并不都是正义的。名教虽然劣迹不显,可将来一旦造反,未必就不会干出人神共愤的事来。而且,他们追求的是政教合一的政治体制,这一点将为以世俗道德为统治基础地古代中国所不容。

否则,当初依靠明教上位的朱元璋为何在立国之后,逐一清除明教在朝中地影响呢!

现在,他才发xiàn

自己犯了个很大的错误。

大概是看出杨华地懊恼,关群劝慰道:“主公也不必忧虑,明教党徒虽多,可都在南方。既然目前彼此都是相互利用,且维持现在这个相互依存的状态。一旦平定北方,明教在南方同建炎伪朝拼个玉石俱焚,我等再南下逐一收拾局面。”

“这也是个办法,可过河拆桥,我总觉得有些不义。”杨华皱了皱眉头:“明教之中还是有人才地,如果能为我所用,自然是最好不过。”

关群:“其实,要招纳明教也不是没有办法。钟相这次来北方,一是要同我河东合zuò

。二是要求钱粮和人才上的援助。钱我们可以给他,也可派出大量军官帮他们训liàn

士卒,漫漫渗透进去。将来,如果明教愿意归顺我朝,他那套教义自然不能再用,得改上一改。什么建立地上神国,什么政教合一,都不能用。如果大光明教如果能变成佛、道那样的宗教,不介入世俗社会,倒也可以容他。”

“这个法子也好,可钟相会答yīng

修改?”

“主公不试试怎么知dào

。”

“也罢,过几天我同钟相谈谈。”杨华无奈地点头。

……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河东军平定北方就算一切顺利也需yào

很多年,到南下一统时,也不知dào

是猴年马月的事。因此,明教钟相等人的事情对杨华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就他所知dào

的,钟相他们好象会在几年在洞庭湖造反起事,给南宋小朝廷制造很大麻烦。

到最后,赵构不得已出动岳飞这个武神才将钟相和杨幺的起义镇压下去。

在真实的历史上,钟相起义的主要原因是南宋溃兵从两河地区南下。因为中央和地方zf一片混乱,无法安置这些溃军。而南下的大军那么多人要吃要喝,再加上军纪混乱。于是,军队劫掠地方,民愤极大。

这才引起了明教的大起义。

当时,南宋军队战斗力低下,如何是钟相的对手,被打得灰头土脸。

后来,还是孔彦舟亲自出马,派人假扮明教党徒,打入明教内部,这才袭杀了钟相。

不过,杀了钟相并不解决问题。钟相死后,杨太做了头领,势力更大。

颇不得以,赵构只能派出岳飞,终于将这支起义军绞杀干净。这个时候,南宋小政权已经巩固,而岳飞又是一个不世出的名将,杨太自然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也就是因为镇压了杨太,岳飞终于成了南宋荆楚地区所有军事力量的都统制,成为一颗耀眼的将星。

那个时候,孔彦舟还是赵构的亲信,尚未投降伪齐做汉奸。

现在这个历史时间段上,因为杨华的出现,蝴蝶效应越来越大,孔大当家居然提前投降刘豫,自然也没有后来袭杀钟相的事情发生了。

那就是说,名教如果现在在南方起事,会被赵构制造很大麻烦的。赵构的麻烦自然是杨华所乐意见到的。

明教,还不是杨华逐鹿天下棋局上的一颗必要的棋子,暂时还不急着动用。

现在,钟相等人都被李成打伤,虽然不至于致命,也需yào

休养几天。而杨华刚拿下真定,也需yào

安排防御和消化真定降军。

毕竟,李成手下这一万多人可不少。而且,这些人大都是河北本地人,一个处理不好,对自己经略河北将制造很大麻烦。

这支军队现在由曹成带领,真定是河北进山西的门户,不容有失。而且,此地位于杨华东征漫长补给线的枢纽位置,不得不放一支军队驻守。可河东军现在走的是精兵路线,不可能放一支主力兵团在这里。

而且,曹成又是河北本地人,同地方上的各大势力都有交集,让他做这个守将正好。

曹成脱离河东军体系已经有两年了,当初随他一起出道的乡军,很多人都做到了指挥使一职。而曹成又是军队的创始人之一,让他单独领一个军团吧,大家心中不服。降职使用吧,曹成也委屈。

所以,杨华干脆让他做了二线地方军团的统制,这样对大家都好。

本来,杨华还担心李成当初的威望太高,真定军心不稳。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白担心而已。

真定军大多是从地方上强征的壮丁,对伪齐的政权毫无忠诚可言。当兵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谋生的手段,内心中还是很不情愿的,根本没有任何做军人的荣誉感。

真定军当初之所以还有点战斗力,主要是建立在李成的个人魅力之上。李成一死,大家也就乱了。

现在,河东军代表的是赵宋的正统,做**总好过做伪军,至少也有个归属感。

这支军队大多由曹成训liàn

而成,曹成代替李成做都统制,大家感情上有能接受。至于曹成杀李成,不过是讨伐叛逆,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是乱世啊,死几个人也很正常。

在悲痛李成的死没两天,随着大批从河东派来的军官进驻军队任中低级军官,军心也稳定下来了。

在真定休整了五天,看中山镇的局势已经稳定,杨华决定出兵北上收复燕云,截断金军主力北归的路线。这个时候,他才想起钟相等人的事情还没有谈妥当。

“恩,抽时间见见钟相,能合zuò

就合zuò

吧。”杨华想:“反正一句话,他要单干,河东军可以出些钱支持。若要进入河东军系统,唯一的条件是改良教义。反正一句话,宗教绝对不能凌驾于世俗统治之上。上帝的归上帝,国王的归国王。政教合一乃大忌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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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教主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

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

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

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低低的吟唱在黄昏的旷野中响起,一众明教党徒身着红衣跪在地上,手上做出火焰升腾状,送别战死的弟兄。

“愿死去的教友去往那光明、善美、和平、秩序、洁净的光明王国,永享极乐,远离这污浊的人世间吧!”钟相抓起一把黄土朝坑中的死者面上撒去。

两滴老泪悄悄滑落。

这次来真定,明教高手死伤过半,即便有河东军的郎中尽心治疗,依旧有三个弟兄不治身亡。

夕阳快要落山。天边地云彩已被染成血红。再加上明教中人一身红衣。整个世界仿佛要燃烧了。

杨华站在钟相身边看了看。即将下葬地死者。悄悄地摇了摇头:真是妖人啊!

同一般人地下葬习俗不同。明教党徒死后。都要裸葬。看到被脱得赤条条地死者。他在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

死者为大。这么把人家脱光。要放在后世非判他们一个侮辱尸体罪不可。

不过。宗教地力量还真地是惊人。移风易俗。改天换地。若不加以控zhì

。将来会是一个不安定地因素。

“钟尊者。我大军囤于真定。每日虚耗钱粮无数。而金人大军又在北方。也许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赶到真定。兵贵神速。我即将领军北上。这几日不知你身上地伤好没有。可有大碍?”杨华朗声问。

钟相拍了拍手上地黄土,站起身来:“说起来,我等来河北也有些日子了,倒有点想家了。既然大王出征在即,钟相也想早日半妥教中大事,以便在南方起事。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杨华倒不急着同钟相摊牌:“钟尊者,我以往也曾听过大光明教的威名,可惜一直没能见到你教中兄弟,对你们也不太了解。

现在总算见到尊者,还想问问明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相点点头:“既然我教即将同河东合zuò

,我教情形自然要一一禀告大王,不如此,不能显出我等诚意。”

杨华微微一笑:“我河东这一亩三分地都摆在明面上,尊者一看就知dào

。倒是你们明教很是神mì

,我却不甚了解。”

钟相道:“我教本是波斯~教的一支,为圣人摩尼所创。圣人创教之后,曾经于天方传教,后被罗马帝国迫害,被钉死于十字架上。罗马帝国信奉一个叫什么帝的邪神,离大道久矣,致使人世间陷于黑暗和愚昧之中。圣人去天方,本也是禀着明尊的旨意,让世间变得光明洁净,可惜却遭到邪恶势力的迫害。我圣教在唐时传入中原,当初也曾受到迫害。后来,教中圣人结合道教和佛教中的精华,去其粕,这才使得我教教义光大于世。”

原来他们还是改良过教义的啊,看来,这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杨华心中暗道。

杨华接着问:“对了,当初你教的名字好象叫拜火教吧?”

钟相点点头:“我大光明教的前身是~教,也叫琐罗亚斯德教。当然,世俗之人都以拜火教称之。这主要是,圣人在创建神教之时,天降神迹,地上裂开一条缝隙,有大量天地元气泄出,一点就着,燃为熊熊烈火。因此,~教又叫拜火教。”

杨华一笑,什么天地元气,分明就是天然气嘛。波斯和天方本就是石油产地,天然气储量极大。古人愚昧不能解释这样自然现象,以至弄出一个宗教来。

他笑了笑:“那气体不过是同火油一起伴生地气体,我中原也有的,根本不是什么神迹。”

钟相摇头,异常坚定地说:“经书上这么说,必定是神迹。”

杨华闹了个没趣:“钟尊者你继xù

。”

钟相继xù

说:“我教的教义总的来说其实很简单。这个世界由光明和黑暗两个相互对立地力量构成,而我等信徒的目标就是出去黑暗邪魔,建立一个地上光明神国。”

杨华忙打断他地话,问:“说说你们光明神教信奉什么真神吧。”

钟相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大王,我教名叫大光明教,自然信奉大光明神。”他吐了一口气,接着说:“我教信奉的唯一真神就是大光明神,也是光明国的统治者斯称为察宛,东土称为明父、大明尊。

黑暗王国到处

火、闷气、飓风、污泥、毒水,由黑暗魔王统治,魔,整天沉溺在**和争吵之中。光明和黑暗数次大战,黑暗魔王使恶魔生下了人类的祖先。因为人类是黑暗之魔的子孙,大明尊便派遣光明使者,用光明分子来拯救人类的灵魂。”

说到这里,钟相神采飞扬,满脸都是虔诚。

杨华听得却满心不是滋味,这个钟相还真是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啊,可仔细一听,这什么教义?连人类都变成了黑暗之魔地子孙,钟相他们这么搞,不是反人类吗?

一想起后世的邪教给社会造成地危害,杨华在了解明教的教义之后,突然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行了。”杨华被他这一番念叨弄得头昏脑涨,他决定立即结束这段谈话:“钟尊者,这次你来一次北方也不容易。我河东军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这样吧。明面上,你们大光明教还是宣和年间地叛逆,杨华身为朝廷命官,也不方便同你们歃血为盟。我给你们一千两黄,并派出一百个军事人员帮你们训liàn

军队。只希望你们在我河东军收复燕云的时候起事,拖着赵构,免得他乘虚而入,拣我与北奴地便宜。”

听到杨华很大方地拿出一千两黄金,明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欢喜之色。他们这次在江南起义,万事具备,却缺乏军饷。明教党徒多是社会下层出身,一向穷苦,否则也不能能吃素。非不愿,实不能也。若将来起义,不管是招募士卒、打造兵器,购买粮食和牲口,都需yào

一大笔资金。杨华这一千两黄金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有这笔钱,起兵也容易了许多。

可钟相却满面失望地对杨华说:“大王真认为我大光明神教的人是来讨口要饭的?”

杨华心中有些恼怒,心道,你来这里明明就要来要钱的。我拿这么多钱出来给你,也是看到你们帮曹成杀李成,夺取真定的份上。

可杨华也知dào

这种邪教徒最是难缠,却是不好得罪。

他故yì

露出一丝微笑:“钟尊者说到哪里去了,我个人是很佩服你们大光明神教的好汉的,尊者这么说,是否嫌我手面不够大方?”

杨太毕竟是个小孩子,什么时候见过一千两黄金,早已经欢喜雀跃了。他大声说:“义父,人家夏王可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太多了。还是收下吧,免得冷了河东好汉的心。”

钟相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

说完,他一咬牙,猛地跪在杨华面前,大声说:“大王,我昨夜得到明尊托梦。明尊他老人家在梦里对我说,大王您就是他派到世上来扫荡黑暗邪魔的光明使者。命我大光明神教十万弟兄逢大王为教主。”

钟相此话一说出口,明教众人都面带骇色,皆以敬畏的目光看着杨华。众人身体都是一阵剧烈颤抖,然后同时跪到杨华身前。特别是那杨太,更是满眼的泪花,不住说:“我就说大王这两年退北奴,灭党项,所向无dí

,八面威风,直如那天神下凡。原来是我教的光明使者啊!”

杨华被他们吓得连退了几步,只要辩驳,突然间,他发xiàn

钟相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杨华立即清醒过来,暗道一声:老狐狸,险些上你的当了。

明教前些年在江南遭到朝廷沉重的打击,力量被极大削弱。

到现在才恢复了些许元气,又教徒十余万。可比起当初方腊全盛时期的光景,却不能同日而语。

明教要想恢复力量,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就得走上层路线。最佳的选择是在达官贵人之中发展信徒。

现在河东军有席卷天下的力量,如果能让杨华做这个名义上的明教教主,自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将教义发扬光大。

杨华心中有些恼火:妈的,钟相想得倒美,老子出生入死时看不到一个明教党徒。现在势力雄厚了,他们却过来摘桃子,还真当我杨华是傻瓜?

他苦笑着将众人一一扶起,然后对钟相说:“钟尊者,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明教可是当初太上道君皇帝钦定的叛逆,而我杨华是大宋朝的夏王。你这么一弄,不是害我吗?”

钟相低声道:“大王虽说是大宋朝的臣子,可要想问那鼎之轻重,却如反掌一般。

有的事情,大王若不方便去做,我等可以帮忙。而且,大王的光明使者称号,我也可替您保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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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坐井观天

五国城。

五国城位于金国最北面的位置,也就是现代黑龙江省依兰县。

时间已经是大宋天承三年秋处,太上道君皇帝赵被金人俘虏已经两年多时间了。从开封到这里,路上走了将近一年。回首起这一路的风雨,太上道君皇帝有些不堪回首。

既然做了人家的俘虏,所谓的皇室待遇自然是没有的。他现在和一群拒不投降的百官住在一个小村庄里,周围都是茫茫旷野,有一个千人队看守。

即便没有这一千个装备了快马的女真士兵看守,他也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相对于繁华富庶的大宋,金国东北地区还是大片未开发的荒野。走上十天半月,也未必能看到一个人影。赵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走上三五里地就喘个不停,更别说在野外求生存了。

于是,他也就安心地住在这里,等待的奇迹的出现。

没准有一天,金人和大宋达成和议,放自己归国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点,太上道君皇帝那颗躁动的心也就安稳下来了。

当然,因为做了人家的俘虏,生活质量自然是降到低得不能再低的地步。肉食自然是看不到了,一日三餐都是颜色可疑的米糊。至于饮用水,那水的味道也是非常的苦涩,有的时候,他甚至怀金人是不是在水中下毒。

这两年中,太上道君皇帝明显地瘦了下去,老了下去,此刻的他看起来同一个普通老人没任何区别。

村子里除了他和一众大宋地官员外。还有辽国地皇帝。那个辽国皇帝身体健壮得像一头牛。吃起东西来也呼哧呼哧着响。好象很香甜地样子。赵甚至想。就算每天喂这个家伙吃草。他也会长得孔武有力满面红光。

这是一个开朗地人。丝毫不为自己做了女真人地俘虏而操心。而且。这个叫耶律延地家伙非常健谈。说起话来。声如雷鸣。如果不是因为大家都是俘虏。或许这人是一个很好地玩伴。

只可惜。辽国皇帝见了太上道君皇帝就是一脸地嫌恶。时不时一声痛骂:“背信弃义。小人。你也有今天!”

俗话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辽国皇帝对大宋太上肆无忌惮地侮辱自然会引起一众大宋降官地愤nù

。于是。冲突不可避免。可这些文臣那里是耶律野人地对手。也个个被揍得哭爹喊娘。

看着乱成一团地大人物们。赵也很是无奈。

大概是怕惹出事来。女真只得将辽国皇帝迁到另外一个村子去。

如此,太上道君皇帝的耳根子才清净下来。

不过,辽国皇帝一走,赵却觉得寂寞起来。手下大臣们虽然人数不少,可见了他都是必恭必敬,哪里有同辽国皇帝在一起又是闹又是骂来得热闹。

这一日,太上道君皇帝同秦桧坐在土墙根下,无所事事地聊着天。土墙上都是土蜂钻出的洞,有嗡嗡声不绝。放眼看着前方地那一圈丘陵,山冈子上,白桦树的叶子已经黄了。

赵摸了摸已经长满皱纹的脸,叹息一声:“又是秋天了。”

话刚一说出口,秦桧立即泪流满面,哽咽着喊了一声:“太上!”

赵依旧喃喃地指着村子周围那一圈丘陵说:“秦爱卿,你看这一圈山丘,让朕想起了开封的[

三百四十九章 花押

纳这句话如一击重锤敲在太上道君皇帝赵和秦桧心都不是笨蛋,政治嗅觉异常灵敏,立即明白王纳大老远赶到五国城意欲何为。

这事说穿了也没什么意思,赵一心想回国。可回国之后,不管是赵楷或者赵构都将面临一个尴尬的处境。现在,天承朝和建炎朝都说自己是正统,但事实上,二人都是自立为帝,根本没又得到天下人的认同。

赵构的法统得自张邦昌,他好歹手上还有玉玺和百官。而赵楷的天承朝根本就没有什么法统可言,完全是由一群军阀推上去的。

一但赵回国,如果他甘心做太上皇,就将把皇位传给一个皇子。可如果赵反悔,坚决不传位,反要自己登基做皇帝,合理合法,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真到那一天,不管是赵构还是赵楷答不答yīng

,都毫无办法可想。若答yīng

,大好河山就拱手让人了。若不答yīng

,赵一道圣旨下去,他们就是叛逆,立即就会众叛亲离。

因此,对两个朝廷来说,最佳的选择就是,赵你还是老实呆在金国吧。

当然,如果你能写下一份传位诏书,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才是王纳这次来五国城的真实目的。

一想到宋金谈判根本就不可能讨论俘虏一事,自己可能从此在无机会回中原,秦桧面如土色,他用哀伤的眼神订着太上道君皇帝赵,示意他尽快想办法。

可赵则一脸木讷地坐在那里,面上无怒无喜,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看来,他已经彻底死心了。

秦桧:“太上。”

没有人说话。

王纳更是不耐烦:“太上道君皇帝陛下。国内乱成一团。民心军心混乱。天承皇帝自继位以来。退金人。灭夏国。乃有为英主。正该登极为帝。还请陛下朝日颁下传为大诏。以安天下人之心。”

赵还是不说话。他甚至将眼睛闭上了。心中不住大声咒骂: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那两个逆子。我也不会让你没安生。

他越想心中越是怨恨。自然不肯再理睬王纳。

秦桧见太上道君皇帝不理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无奈地对王纳说:“王大人。太上累了。还请你退下吧。”

王纳点点头,大声对赵说:“太上,臣告退了。臣今夜就在村里扎营,明日一早即起程回国,还请陛下尽快写下圣旨。”说完话,他磕了三个头,扬长而去。

“这个逆贼。”太上道君皇睁开眼睛,声嘶力竭地说:“朕生了两个好儿子,他们巴不得朕早点死去。朕偏偏不能遂了他们的意,朕在世一天,大宋……大宋就没有皇帝!”

秦桧身体一颤,脊椎里像是被灌进去了一盆冰水,冷得打起哆嗦来。

不管怎么说,故国来人还是让村子里的宋朝旧臣很是兴奋,特别是王纳带来的食物和衣服,更是帮了大家的大忙。虽然王纳是辽人,可好歹也是汉族同胞。而且,此人是进士出身,谈吐风雅很能给人好感。

王纳在太上的面前狂悖无礼,可见了一众宁死不降的宋臣却心中佩服。换他是宋臣只怕早就投降了,他身侍三朝,早就被人骂成三姓家奴,一向以真小人自居。但见了真君子,还是非常尊重的。

同一众宋臣谈了半夜话,好不容易将他们送走,王纳感觉有些疲惫。他擦了擦脸,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金国地秋季还是比较冷的,相比起这里,中原简直就是火炉。一想起太原炎热的初秋,王纳这才明白女真人为什么害pà

中原地夏季。

这次走这么长路来金国,他也不期望能得到什么结果。看太上道君皇帝的意思,也没有写传位诏书地意思。这就是一个老狐狸,不是那么好对付啊。实在不行,也只能打道回府了。现在,河东军应该已经出兵了吧,在不走,一旦前线打起来,自己未必能走得脱。女真上层可都是一群蛮子,没道理可讲的,对他们来说,杀一个宋朝使者,像杀鸡一般。

一说起,金国上层,又回想起前几天在金国首都会宁府所看到的一幕,王纳就想笑。

他这次来金国首都,名义上是同女真人商谈接受河北的事宜。毕竟,当初杨华在开封同宗望签定的和议上白纸黑字写着,金国将河北归还宋朝。这两年双方虽然打个不停,可这一纸和约还是要生效的。如此,杨华东证才能占在一个道义的高度上,将来就算两国罢斗也有台阶可下。

本来,王纳投降河东,这次回金国还担心被女真人找他麻烦。可杨华安慰他说:“放心去吧,现在的河东已经不是两年前地河东,金国就算要怎么着你,难道不担心被我报复吗?河东越强dà

,你就越安全。”

既然杨华都这么说了,王纳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金国。他也知dào

自己在河东做了尚书,其实很多人是不服气的,这

国如果能顺利地拿到赵的传位诏书,那些质自人也可以闭嘴了。

事实正如杨华所预料的那样,王纳来会宁府之后很受礼遇,女真人也不提他投降河东的事情。河东在灭掉西夏之后,已经成为一支于女真对等地力量。强者只尊重强者,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金主吴乞买亲切接见了王纳之后,承诺说,可分期将河北之地归还宋朝。不过,现在河北可不在金国手里。

他还说,王纳你根本就不该来这里的,直接去北京见刘豫才是正经。还有,现在他全面承认宋金和议条约,河东是不是也该信守承诺,于金兵和平共处呢?

听到这话,王纳心中也是无奈,谁都知dào

刘豫是金国的傀儡。现在河北可还有女真驻军,和平共处,那岂不是一场笑话?

正要出口辩驳,突然间,一群女真上层贵族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上前对着吴乞买就是一通训斥。

王纳心中吃惊,本以为这群女真贵族是来反对和议和找自己麻烦的。可仔细一听,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金国国君完颜吴乞买扩建宫室,悄悄在国库里支取了很大一笔款子,触怒了女真上层贵。

按说,身为一国国君,花点钱也没什么。

可女真人就是不依,这些贵族一通大骂之后动起手来,上前就将吴乞买从宝座上拉了下来,提起板子就是狠狠地打了起来。

可怜那吴乞买堂堂金国皇帝被打得哭声震天,再也动弹不得。

看到这一幕,王纳在惊骇地同时,突然想起,同宋、辽国君绝对的权威不同,金国是有限皇权,朝中大事,都得由贵族商议决定。

他摇了摇头,叹息:果然是蛮夷啊!

吴乞买被打得卧床不起,和议自然无法进行。王纳便来五国城见赵,看能不能拿到他的诏书。

可赵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态度让王纳更是无奈,看来,这次来金国注定一事无成了。

夜里有些凉,头又发涨,王纳喝了两口酒,洗了脚正要上炕睡觉,门口的卫兵来报:“秦桧求见。”

王纳想了想,今天晚上他是将所有地宋臣都见了,惟独没见到这个秦大人。现在已是半夜,他突然造访,难道有什么要事。

心中一个激灵,王纳忙道:“快请秦大人进来说话。”

秦桧一身破旧衣服在门口晃了几下,看样子是瞧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见里面只有王一人,这才鬼魂一样飘进来,胸口不住起伏:“见……过王大人。”显是异常的紧张。

“哦,秦大人来了。”王纳笑着将光脚穿进鞋子里,请秦桧坐下:“今天夜里,各位大人都来过,惟独没看到你。这么晚过来,可有何事?”

“其他人都来过?”秦桧更是紧张:“他们来做什么?”

王纳收起笑容:“故国来人,见了面自然十分亲热。谈谈风月,说说文章,顺便了解一下我大宋朝地情形,也没什么要事。”

“原来这样。”秦桧神情缓和下去了。

王纳见他装神弄鬼的样子,心中狐疑:“秦大人有话请快说。”

秦桧神mì

地一笑,将头凑到王纳耳边:“太上道君皇帝的传位大诏我已拿到了。”

“什么!”王惊得跳了起来。

秦桧连连摆手:“王大人小声点,切勿惊动他人。”

王纳也顾不得矜持:“诏书呢,快给我看看。”

秦桧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盖着一方鲜红印章地白纸出来,铺在桌上:“大人请看。”

“这是……”王纳有些发愣。

“这是太上道君皇帝的随身闲章。”秦桧得yì

地指着那枚印章说。那枚印章做葫芦状,上面是“政和”两个篆字。

王纳苦笑:“你弄一张白纸过来做什么?”

秦桧也不多说,从桌上提起笔来就在上面写道:“奉天呈运,太上道君皇帝昭曰:

王皇二子赵楷,人品敦厚性温善,当克承大统,故特传位于郓王赵楷,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钦赐。”

秦桧这份诏书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竟是标准地赵瘦金体。仔细看去,同赵的手迹毫无差别。

王纳面色苍白,颤抖着声音说:“秦大人,你这是矫诏呀!”

秦桧:“王大人,你能分别出真伪吗?”他得yì

地一笑:“不过,到此,这份诏书尚未完成。太上道君皇帝还有一个花押,名曰:天下一人。全天下也只有我才能学得像。”说他,他提起笔在桌上写下一个“天下一人”的连笔花押,傲然说:“秦桧深夜到此,干冒奇险,只求大人能带我南归。一旦到了太原,即写完这份诏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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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奸臣是怎么炼成的

秦桧借机要挟自己,王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以前,秦大人可是朝廷主战派的领袖啊,品德、文章都是一流。可才两年是时间,这个正人君子就变成了奸诈小人。看来,这两年的俘虏生涯对他的改变还真是大呀。

王纳心中叹息:真是时世弄人!

王纳上下看了秦桧两眼,说句实在话,他这一手是目前的最佳选择。太上道君皇帝是摆明了不肯写诏书,也只能拿秦桧的伪诏去糊弄天下臣民了。

看不出来秦桧这人的本事还真是不错,这一张诏书写得惟妙惟俏,即便是赵身边的老臣也看不出破绽来。

河东镇只需yào

一个大义的名分,至于这份诏书的真伪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如此,回去之后,也好向杨华交代了。

王纳心中一松,露出笑容:“秦大人这一手书法真不错,想不到你居然有模仿他们人字迹的才能。”

秦桧哪里有心思同王纳闲扯,禁不住着急地说,“还请大人带我南归吧。”

王纳笑笑,却不答yīng

,只说道:“现今天下,二帝并立。秦大人为什么不去东南,反要去太原?”

秦桧咬牙道:“赵构乃僭王。无才无德。一见到金人。只一味溃逃。如何做得皇帝?”

“这倒是。我河东兵精粮足。一统天下。驱除鞑努指日可待。大人聪惠过人。自然能看出这天下大势。”王纳点点头:“我河东正缺人才。大人若归国。自然是最好不过。”

秦桧大喜:“多谢大人。只不知我如何回得南方?”

王纳想了想:“此事也简单。天明之时。大人假扮骑兵混在我队伍中。我在金国之事已了。就不再停留了。一路南下。快马急行。一个月应该能回太原。只不知dào

。这村子里少了一人。金人会不会察觉?”

秦桧忙道:“不会。金人地眼睛都盯着太上呢。只要太上在。其他人是死是活却不放在心上。而且。我们明天将去东面六十里烧碳。准bèi

过冬取暖之物。没一个月回来不了。这一带了无人烟。金人也不怕我等逃。根本就不管。”

“好。这样。”王纳说。“我在东面三十里处给你留一匹马和一些干粮。你明天取了马。悄悄过来追我。那地方是一个山坡。有一片红色地岩石。马匹和干粮就留在那里。你可知dào

那个地方。”

“知dào

,知dào

。”秦桧连连点头。

谈妥细节后,秦桧这才满yì

地回家去了。

当天晚上,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被俘虏了两年,困苦的生活已经将他从当初的热血青年变成了一个老于事故之人,很多事情也想明白了。

他想,如果当初在北京时投降张邦昌,做了伪官,虽然名声受损,可现在大概也活得很是滋润吧。

当初那群降官都到赵构的小朝廷做了大官,现在想起来,苍天真是不公啊!

经过两年痛苦的思索,秦桧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国家民族都是虚的,活下去,过得滋润才正经。

于是,这个热血青年终于朝奸臣地路上迈出了重yào

一步。

要知dào

,秦桧其人在中国历史上是奸臣榜和汉奸榜的状元,为前所未有之巨奸。既然是巨奸,都是嗅觉灵敏之徒,最善于察颜观色。

现在,宋朝分裂成两个国家,看起来好象是乱成一团。可这一点正说明,宋朝的厄运已经走到尽头了。

首先,刘豫称帝就是金国走的一步臭棋。金国册封刘豫,令其分疆而治,打得不过是以汉治汉的算盘。以便最大限度地削弱天承朝和建炎朝的影响力。

可正因为如此,天下百姓反凝聚在两个正统朝廷地身边。

要知dào

,最早在士林和百姓的心目中,国家的正统还真是太上道君皇帝赵。而赵构和赵楷居然不能提一支劲旅杀如小小地蕃邦,灭其宗社,救回赵,这让大家都非常失望。

而且,赵构的皇家法统居然来自张邦昌。而赵楷更是什么名义都不要,直接登基,吃相极为难看。

天下人对这两个皇帝可都没什么兴趣。

所以,赵构才被金人追得上天入地,直到跑到海上。原因其实很简单,赵构知dào

军民一直不承认他的法统,也没人替他拼命,他也只能逃跑了。

而赵楷也不敢经略河北,只一意西征,开阔新土。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个刘豫,参照看来,这两个姓赵的皇帝再怎么说也是宗室。

可以想象,刘豫地乱来,将为两个赵姓

来多少民心。

现在,正是回国的时间。

如果回国,以秦桧的声望,怎么也能捞个大官做做。

至于投奔那个朝廷,秦大人的选择是河东。河东军的杨华虽然不好相处,可势力雄厚,未来一统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相比起声势正猛地河东,丧家之犬赵构自然不在他的考lǜ

范围之内。

至于杨华此人是否有野心要做曹操,那同我秦大人却没什么关系。只要能回国做官,有权有利,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一但下定了决心,秦桧对未来地生活充满了期待。他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做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在跪拜皇帝。可抬头一看,宝座上全端坐着浑身铠甲的杨华。

这个梦想让秦大人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哑然笑了起来:看来,河东地真zhèng

主人是杨华,将来我回国,只要紧跟着这个武夫就可以了,好处断断是少不了的。

又看了看身边酣睡地妻子王氏,秦桧为自己悄悄逃跑感到一阵羞愧。

这个女人当初为了保护他还真是付出了不少,甚至跑到金人营帐陪女真人睡了几天。

“哎!”一想到那一幕,秦大人五官扭曲,心道:“这个世界上,当好人果然没有好下场!”

天明的时候,王纳带着随从回国了,临行时他深深地看了秦桧一眼。

秦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等王纳的时节团离开之后,村子里的官员和男子都要去六十里外的森林里烧碳,为过冬做准bèi

。他们虽然是金人的俘虏,但金国却没有义务养活俘虏。所以粮食和日常用品都要靠他们自己解决。

这点人,一到森林,立即就散开了,各人都有各自的窑子,相隔好几里。

就算十天半月没看到人,大家也不觉得惊讶。

等终于同大队脱离,秦桧转身西行,找到了王纳留给他的马匹和干粮,再不敢耽搁,打马朝王纳和自己约定的地点冲去。

第三天,秦大人在咸州追上了王纳,一行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南下。

等一个月后,他们赶到燕京于杨华的远征军汇合时,金人才发xiàn

秦大人失踪了。

当时,杨华对秦桧的归国大加赞赏,并说打算奏报陛下任命他做殿中侍御使。目前,且在他身边参赞军务吧。

杨华的重用固然让秦大人感激涕淋,心中也暗自高兴,看来,这次来投杨华来对了。

*********************************************************

与此同时,杨华正站在钟相的身前。

当他听钟相说可以帮他干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时,不屑一笑:“杨华行事做人光明磊落,无不可对人言,也没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情。”

开晚上,不方便做的事情大多由军统司主持,情报系统可是杨华最核心的部门。你钟相什么人,居然想坐我的情报官。到时候老子被你卖了,还要替你数钱,我可不是笨蛋。

杨华缓缓地说:“再说了,陛下待我恩重。杨华唯愿在有生之年,光复河山,接回太上道君皇帝足也。到时候,海内一统,杨华自然解甲归田,笑傲风月,做一田舍翁。你们明教现在在名义上还是叛逆,做为朝廷命官,杨华只怕也容你们不得。可惜,现在东征在即,国家正值用人之际。若你明教众人能够在南方奉命讨伐叛逆,立下大功,或许,我会启奏陛下,给你们正名。”

听杨华这么说,钟相并不在意,“大王英雄了得,我等自然是佩服之极的。我教弟兄江湖自在惯了,可做不得官。当初,方腊尊者起事的时候,我教十万弟兄尽没于官兵之手,现在若做官兵,轻何以堪?”他叹息一声:“我也知dào

,大王着是在瞧不起我们。若真要招安,我是不能降官兵的,可若是做河东军,也不错。毕竟,大王是我教大光明使者。”

杨华淡淡地说:“我可不是什么明教教主,也不想做。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是想借我的势,大家今天都将话说开吧。”他举起两根手指,“要想让我河东军支援你们,得答yīng

我两个条件。一,修改教义,把里面不合世俗的东西都改上一改;二,放qì

建立地上神国的企图。”

杨华这话一说出口,明教中人都面上变色,齐齐将手放在刀柄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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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改良

明教众人面露凶光,杨华身后的侍卫们都齐齐向前一

杨华现在地位即高,每次出行都要带超过二十个全副武装的侍卫。这些中护军的士兵多是从部队中抽调的有功士卒,在杨华身边做一段时间侍卫,接受整训之后将下放到部队做低级军官的。

这些人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虎贲,一旦进入临战状态,强dà

的压迫力逼人而来。

明教中人虽然都是江湖豪杰,可都没有与正规军队作战的经验。只感觉眼前这二十人简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虽然他们武艺不高。一对一搏斗,明教党徒有信心在段时间内将他们杀个精光。

可是,眼前着二十人都是一身铠甲,彼此之间配合得当,竟看不到一丝破绽。真打起来,或许明教党徒可以取得最后胜利,可自己也要蒙受巨大损失。

而且,杨华身份特殊。若真得罪了,将来却有很大麻烦。

钟相忙朝众人摆了摆手,喝到:“在夏王之前不可无礼,都退下。”

一众明教党徒这才悻悻地退后。

修改教义对这些宗教狂热分子来说简直不可容忍,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为了保持教宗的纯洁,甚至不惜一战。

看到他们一脸激奋,杨华心中叹息。一直以来,中国人对宗教都禀着实用主义的态度,只要那些所谓地神有确实的好处,也不妨拜上一拜,对所谓的教义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因此,乡下的村夫愚妇们在拜观音的时候也不排斥土地神,如果有机会,拜拜上帝也是可以的。反正礼多神不怪,多信几个神总归是有好处的。

所以。在中国。独一地具有强烈排他性地宗教大多不太受欢迎。

因此。佛教在传入中国时做了改良。道教也在不断世俗化。

如果明教再不与时俱进。终究是会被淘汰地。

不可否认。杨华对狂热地宗教份子是有极大反感地。不过。他对明教中地好汉还是有好感地。毕竟金庸中地明教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他也难免受其影响。

摇了摇头。杨华对钟相说:“钟尊者。这里人多口杂。要不。你我二人随便走走。单独说说话。”

钟相也知dào

像这种改良宗教之类地话也只能又少数几个上层人物可以讨论。而且。看杨华地意思好象没有直接拒绝于明教地合zuò



他点点头:“夏王身份何等尊贵,钟相恭敬不如从命。”

夕阳已经落山,原野已经黑了下去。

二人在原野里慢慢地走着,而明教党徒和杨华的侍卫们则远远地落到后面。

欣赏了半天夕阳,杨华这才缓缓地开口:“钟尊者,我只想问一句话,作为明教的尊者,你最终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目的。”

钟相一脸坚定:“建立地上神国,驱除黑暗。”

“那么,建立政教合一的国家后你又想做什么?”

“广布教义于四海,拯救世人的灵魂。”

杨华嘿嘿一笑,突然说:“尊者,你们明教的教义我也是有所了解的,根本就排斥其他地教派,甚至连儒家都极力打压。那好,我问你。就算你们最终立国,靠什么治理国家。靠念念经文,然后再拜拜神?科举已经进行了好几百年,几乎所有的人才都在颂读儒家经典。而且,这些人才都集中在地主阶级当中,掌握了地方力量。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反扑,你明教虽然有众十万,可现在却是与全天下为敌啊!你觉得你能成功?”

钟相沉默了下去。

杨华继xù

说:“就说我们之间的合zuò

吧,我部下可都不信你们明教那一套。就算杨华有心做你们的那什么使者,可到最后,我也会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那么一来,我们之间的合zuò

还有意义吗?”

钟相喃喃地说:“确实有这个问题。”

杨华一笑:“其实,建不建立什么神国意义不大,只要能将你们教宗的教义传播开去就算胜利。尊者,你说,我说得对不。”

“是有些道理。”

杨华说:“一直以来,你们大光明教都被视为异端,不利于发扬广大。如果你们明教将来也同道教和佛教一样成为主流教派,在各地设置道场,建设寺院,岂不是一件好事?如此,建不建立什么神国倒没什么必要。”

钟相有些意动:“如果能够在各地开设道场,的确有利于我教发扬广大。”其实,明教在唐朝传入中国时,也曾经在各地建设寺院。到现在,东南一代还有明教道场的遗存。东南一直都是明教的道统所在,有一定地影响力。这也是方腊当初能够起事的原因之一。

如果真能正大光明地设置道场,洗脱邪教的名声,的确是一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可是。”杨华继xù

引诱钟相:“你们名教地教义排他性太强,只要不信仰你们的大明尊,一律视为异端。其他各教地的神,也一律视为邪魔。钟尊者,你觉得,这样地义有利于你们的发展吗?只怕自己还没壮大,先要受到其

地绞杀。”

“是有这个问题。”钟相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教弟兄信仰坚定,自然不能容那些邪神和异端蛊惑毒害世人。”

“可是,你是明教的尊者啊,你不是普通教徒。”杨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的任务是发扬光大明教,为了这个目的,不管怎么做,做什么都是合理的。就算过程有什么不对,但只要目的达到了,大光明神也会了解的。所谓殊途同归,万流归宗,世事大凡如此。”

“我是明教尊者,我地目的是光大教宗。”钟相喃喃地说,陷入了沉思。

杨华继xù

抛出橄榄枝,他露出恶魔般的微笑:“其实修改教义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当初拜火教传入东土,不也做出过重大修改。结合了佛家个道教的一些教义之后,这才在东南传播开去。对了,我也听人说过,你们在泉州的道场遗存中的大光明神的坐像不也是端坐莲台,看起来同佛祖没什么区别,不也接受信徒的香火供奉吗?正要一成不变地继承波斯的教宗,还弄香火做什么?大家直接对着一堆火拜就是了。说起来,当初将教义传入中原地几个尊者说起来也是异端呀!而钟尊者你和你手下的十万弟兄,在天方和波斯教中兄弟眼里也是异端。”

杨华着一席话说得钟相心中一片混乱。他额上全是热汗,声音也开始嘶哑了:“我是异端,我和我的弟兄都是异端,怎么可能?”

杨华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个世界观已经彻底颠覆的信徒,最后开出自己的条件:“我河东军地力量你也是看到的了。现在,山西、宁夏、甘肃一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次东征,如果一切顺利,河北也将泰半光复。至于关中,等我打败金人,就凭张浚那点人马,是我的对手吗?到时候,整个北方都是我的。有我扶持,你们明教的前途一片光明,未来同佛道两教鼎足而三也不是没有可能。”

钟相定了定神,问:“大王将如何扶持我名教呢,又有什么条件?“

杨华:“修改你们的教义,弃其中偏激的部分,只保留劝人向善、忍耐、追求光明的部分,拥护我河东军的合法统治,安心做一个世俗化地宗教。如此,我可以答yīng

你们在各地设置寺院,以对待佛教寺院和道教道观一样的态度对待你们名教。否则……”他面上杀气一现:“否则,你们现在的教义对我毫无用处,而且是一个不安定因素。一旦我平定北方,你们明教就将是我的敌人,是整个统治阶级的敌人,我将作为地主、士林的代表,全力扼杀你们这种极端化的宗教。钟尊者,你觉得,你们弟兄在天承朝和建炎伪朝的夹击下能维持多长时间?”

钟相面色苍白:“大王,就算我教改良教义,放qì

建立地上神国的企图,彻底世俗化,也不过是另外一个佛教或者道教,又有什么区别?”

“至少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做人,光明正大传播你们的宗教。”杨华哼了一声:“难道你觉得做魔教很骄傲吗?”

钟相一咬牙:“你说地我都可以答yīng

,为了光大我教,钟相将来就算下地狱也百死无悔。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钟相:“将来,在大王的宫中我要开设道场,做你的皇家寺院。”

杨华大笑:“我可不是皇帝,而且,我也没这个心思,老子大大的忠臣一个,老子要做周公。”

钟相:“你可以是周公,但你的儿子们呢,赵家能容你们杨家人吗?”

杨华沉默了。

钟相:“我地意思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明教在京畿的道场要做皇家寺院。”

杨华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无所谓。如果明教真要做一个普通宗教,对大家都有好处。历来,任何一个封建朝廷都有自己地皇家寺院,信奉的宗教也各不相同。唐朝信道、武则天信佛、赵信仰道教,而满清地皇家寺院则是喇嘛教。

他默默地点点头:“如果明教能够归顺我河东军,我可以让我的一个儿子拜钟尊者为师,做你们地大光明使者,并世袭传承。”

钟相:“我要你的世子做我徒弟。”

“可以。”杨华想想了,即便将来自己的儿子真有那一天,挂个神职做在世神也不错。比如日本的天皇。至于做钟相的徒弟,这个老神棍也没什么可教的。杨华的两个儿子,文有虞允文,武有杨再兴,钟相将来也只能挂一个名字领一份工资罢了。

钟相对今天这一场谈话非常满yì

,他恭敬地跪在地上,“明教十万弟兄从今日起皆为王前驱,我即回荆湖准bèi

,决不让那赵构安生。

还请大王派出军官主持,一旦湖南起义,局势稳定。钟相即到太原开设道场。”钟相这一番话的意思很明确,一旦明教起义成功,他将把军权和政权交给河东军。而他则去太原做人质,专一做他的传教事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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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政治手段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许是因为刘豫的伪齐zf在河北实在干得太离谱,为饷和zf开支,居然大发死人财,疯狂挖掘宗室陵墓。再最后,竟连普通富户的祖坟也不肯放过。可说是将河北和天下人都得罪干净了。

所以,杨华的河东军在河北进展顺利,一口气拿下了中山全镇。真定、定州、祈州、保州、广信军、安肃军尽被其攻克。这一带本是河北北战略要地,各城都构筑有坚固城堡,防御体系也十分完备,自来都是北宋秋防的门户。

河北民风剽悍,地方上也有不少乡军驻扎。在金人入侵之后,地方乡勇大部被平,余部也归刘豫节制。加上城防军,整个中山镇至少有三万守军。

本来,杨华还做了不少军事部署,做好了打硬仗的准bèi

。在真定休整的这几日,他紧急从河东调集了大量的民夫和器材,准bèi

一步步啃过去,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地敲下来。

但现在,一起都用不上了。

因为,河东军根本就没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

老实说,他手下那群好战分子早就准bèi

好拿这群战斗力不强的伪齐二线军队练手,建立功勋。可惜,关群的一席话让河东个军将领们失望了。

见杨华积极准bèi

攻坚,关群笑道:“主公代天子行狩,吊民伐罪,河北民心心向天承,盼王师如久旱之盼甘霖。现我军已至,河北各州各府自可传檄而定,又何用那么麻烦?”

杨华一愣:“真有那么简单?”

关群:“自然没那么简单,人心趋利。当初河北地方势力之所以投降伪齐,那是有心抵抗地河北豪杰尽被金人剿杀,余部悉数南迁,剩下的为保亲族家财,只能投靠刘豫。现在,我河东军乃大宋军队,前来收复失地。主公可发一道命令,昭告河北各地乡绅和守军,命他们反正归顺。若开城迎接王师,不但不予追究,反加官进爵。如此,只需一道檄文过去,河北遂定。若负隅顽抗,一旦城破,以谋逆罪诛三族。”

说到这里。关群道:“当初唐高祖进关中之时除了在河内打过一场硬仗之外。一路西行。不断封侯封王。可以说兵不血刃拿下关中。大王可效高祖事。用同样地办法平定河北和燕云十六州。我河东军兵力毕竟不足。不可能分守各城各州。要想经略北方。只能依靠本地乡绅。”

杨华点点头:“一手大棒。一手萝卜。地确是个好办法。可是。我毕竟也过是一个普通地王。虽然开府建牙。可以自行任命官吏。可赐爵一事却是僭越了。我也没那个权力。”

关群抓了抓头。喃喃说:“这个地确有些麻烦。各地官员数目总归有限。安置不了这么多人。而且。有些重yào

职位还得用河东人。”他这个计策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大量派发爵位。什么公、侯、伯、子、男之内地东西见人就封。只要是地方上有权有势地人。只要拥护河东军。拥护杨华地统治。都给个贵族当当。

封建社会地爵位除了是一个名义称号。还有其免税地实jì

经济意义。如此大行封赏。河北人心几乎都被杨华给笼络了。将来只怕黄河以北地百姓只认得他杨华了。

这一手不可谓不高。

不过。杨华还是由抱琵琶半遮面。虽然心中千肯万肯。却不愿承担这个越地罪名。

关群心中好笑,但还是故yì

装着苦恼地样子,说:“要不,我们先派人到太原去请陛下亲征燕云?”

杨华连连摇头:“军情如火,一来一去,冬天都到了,如何耽搁得起。事急从权。要不这样,我们这边代天子封建,然后再派人回太原请旨。

只要说明原由,想来陛下也是会同意的。”

关群连连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反正杨华的意思也是天子的意思,就连皇帝地玉玺杨华手头也有个备用的,要写一道圣旨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谈妥这些,等钟相带着明教众人和一百个河东军将领南下时,杨华开始了中山攻略。

关群这个主义极好,每战,杨华先派出一个使者带着写好的圣旨给各地守军和地方大族的族长、豪绅,封他们一个不大不小的爵位,并命他们协助河东军地军事行动。

各守军本就畏惧杨华,更兼极其讨厌刘豫,现在突然得到这么一个封爵的机会,如何不愿意。毕竟都是中国人,谁也不愿意做汉奸,回归汉人正统,也可以挺直腰杆子做人。

于是,等河东军一开到地点。城门已然洞开,城中守军和官吏整齐地排着队出来迎接王师,将城防和府库完整地交接给杨华。

杨华自然对这些人大加抚慰,除在各地派出少许地管制使外,命各官依旧各归本位,协力北征。

如此,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整个河北北方。

而且,这个趋势还在蔓延。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河间也要以同样的

归大宋地版图。

当然,从此天承朝的勋贵行列中多了一百个个男、五十多个开国子、三十多个伯。

请求封赏地奏折如雪片一样飞往太原,天承帝看奏折看得头疼,索性置之理,由着杨华带天子大封大赏。

在封赏河北豪绅的同时,杨华也没忘记自己的老兄弟。河东军将领中所有的都统制一级的军官都做了侯,连远在关中的刘琦、赵子清、曲端等人都被大封特封。

新朝的勋贵阶级算是从此建立起来了。

当然,这些被封赏的即得利益者也知dào

之所以有今天地荣耀全凭杨华一人所赐,同太原那人可没什么关系。

河北已经变成了杨华的私人花园、宁夏是杨华的内宅,河东,杨华的核心。这一次,他地权威算是得到极大的巩固。

这个时候,杨华这才感慨地拍了拍额头,由衷地对关群说:“不凡,我以前一味以军事手段解决问题,可今日竟如此简单就平定了中山。看来,政治手段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就政治眼光来说,孤不如你多矣!”

随着中山镇的到手,河北北方乃定。接下来就是南下还是北上的问题。在河东军诸将看来,南下攻击刘豫毫无必要,伪齐已经是一头死老虎了,根本就不是河东的对手。而且,南下还得直接面队金人地主力军团。河北已经残破,在这个地方同金人决战,后勤压力很大,无法就解决。

再说,河北地域广大,若不能乘机全歼金兵,让他们逃回北方,问题就严重了。

杨华和众将商量了一下,准bèi

直接将战火燃到敌人的国境之内,一口气打到燕京,截断女真人的归路。

燕京也就是后世中国地首都北京。北京的地势所有人都知dào

,扼守在辽西走廊的南端,东面是渤海,西面是高原,只有一条不宽的通道。明朝时,中国在这里修筑了长城,只要把守住山海关,北方地侵略者就只能望城兴叹。

杨华也准bèi

将这次大决战的地点放在这里,来一个关门打狗。

女真人要想顺利回到北方,只能从燕京回去,难道不成他们还由山东水路走?

再说了,骄横的女真也不可能坐视杨华拿下整个黄河以北。

在休整了一段时间后,杨华率领大军进入前辽国的国境。他的行军路线是:保州—易州—范阳—燕京。

实jì

上,距离已经很近了。在后世,在有便利的公路交通网地条件下,从保定到北京,走津保公路,也不过一百八十公里左右,四十块车票,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当然,这是古代。这个个距离要放大一下,从官道走,大概是五百里路。大军出征,路上也不过走半个月。

只有拿下燕京才能控zhì

住整个华北平原,只有控zhì

住华北平原才能控zhì

住整个北中国,这一仗对杨华意义重大。

当然,这个大的军事行动想不惊动女真人是不可能地。

在得知河东军要去打燕京的消息之后,山东完颜昌全军出动,所部一万女真精锐四万海族人,恶狠狠地追了过来。

同时,发觉大势不妙地完颜宗翰也率三万女真主力和伪齐六万杂牌军奋力北上。

两支大军总算超过十万,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再加上兀术正从镇江北归地两万女真部队和接近五万人的仆从军,三支大军如三道箭头同时指向燕京的方向。

“进燕京的道路打通了!”此刻的杨华正站在易州的城头,他看着城外的易水,心情很是美妙。

易州本有三千前辽守军和一万多乡军驻守,河东军还没开到城下,一万多乡军尽数哗变,投降了杨华。领头的那个团练使也被杨华很大方的封为束城侯。

这些辽国乡勇本就对女真异常愤恨,投降杨华之后焕发了强dà

的战斗力,新任束城侯急于表现自己,带着部队奋勇攻城。

战斗进行了一个时辰,城中三千守军也哗变了。

于是,这场死伤不超过两百人的战斗完美结束。

杨华身边,一众辽地汉绅谄词如潮:“大王旌麾北指,自然是所向披靡了。”

“对,大王就是卫霍重生呀!”

……

杨华有些抵挡不住:“各位父老乡亲,你我皆为汉人。以前虽然分裂成辽宋两国,但都有同一个祖宗。现在重回故国,大家也不用再做二等人,受那蛮夷的欺负了。”

这个时候,关群急冲冲地跑过来,低声道:“禀主公,兀术在黄天荡被韩世忠伏击,部队几乎被全歼。兀术也身中四箭,侥幸逃得一命,这才领残军北上。”

杨华:“这说明了什么?”

关群:“这说明,金人将下定决心班师北归,将更加疯狂。这一仗不好打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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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局势

为关群的话觉得奇怪,可仔细一想,却还真是这个

现在,金人的主要目标是赵构,为此,不惜动用举国之力搜山检海也要抓捕这个迫害张邦昌的无义之徒。可以想象,金国各军将领为北上同河东军决战,还是南下继xù

寻赵构晦气还有所争论。

本来,河北残破,大军若齐聚在华北平原,军队供给本就是一个大问题。而且,若让赵构缓过这口气,等他在富庶的东南站稳脚跟,将来未必不是女真人的大敌,正该趁此机会将建炎小朝廷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现在,韩世忠居然一口气将兀术的主力给吃掉了,再继xù

对东南采取军事行动已经没有力量了。

那么,就全力进攻河东军,守住燕云,再随道回东北吧。出来这么长时间,女真人也都想家了。

杨华忙同一众乡绅寒暄了几句,把接待任务交给部下,就同关群一起从城头下来。

进了县衙,杨华忙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兀术是怎么败的。

他记得,在真实历史上,兀术还真被韩世忠在黄天荡给打得溃不成军。这一战在历史上相当有名,好象从此,南宋的江淮河防线才稳固下来的。

关群忙将这一战的始末一一同杨华说了。

这些情报也是军统司刚送到的。

说起来也是兀术倒霉。这一战也不是他所愿意打地。

当初。他所率领地军队担任追捕赵构地重任。可在南方追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找不到赵构。南方炎热。士兵都水土不服。于是。兀术也不耐烦了。他只好上书金国国君吴乞买。说自己怎么也完不成这个任务。再耽搁下去。只怕就要病死在江南了。

于是。还没等到回信。兀术径直带着军队北归。可却在镇江被韩世忠给拦住了。

在建炎朝各路大军畏敌如虎地时候。也只有韩世忠敢于同女真枪头见红。镇江一带正是江南水网地带。女真人地快马长枪铁甲完全发挥不出作用。要想在水战中与韩世忠抗衡几乎没有可能。

那些女真人在马背上如履平地。可一旦上了船。一个个吐得七荤八素。简直就是一群羊羔。立即被韩世忠打得一败涂地。

兀术大军就这样被拦在镇江。怎么也突pò

不了宋军地防线。兀术也只能边打边退。并提出愿意以金银买路。这个不合理地要求地提议自然遭到了韩世忠地拒绝。

于是,战争继xù

下去,最后,兀术退到了黄天荡。这里是一条死水巷,兀术一钻进去就被韩世忠团团包围,再也冲不出去了。

无奈之下,兀术只能张榜求贤,许以重金,愿求一条可以突围地道路。这个时候,有当地百姓前来揭榜,指点了一条生路。兀术遵照当地人的指点,挖开老鹳河,总算将船队带到长江之中,逃出了生天。

兀术逃跑之后,赵构这才结束海上漂流回到陆地,在杭州定都,改名临安。

兀术大败之后好不丧气,他以为赵构在民众求战之心的逼迫之下,必定会硬着头皮迎战,到时候就能轻易将其活捉。可他没想到,赵构根本是不上当,一路乱跑,拉开了脸皮不要,让兀术无可奈何。

听关群说完这事情,杨华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关群:“禀主公,一个月前。”

杨华摸了摸头:“都一个月了,看来,兀术应该已经到河北同宗翰汇合了。我又要看到这个老朋友了。”

他叹了一口气:“这次东征北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算是帮了赵构一个忙,否则他现在还不知dào

在什么地方飘着呢!早知dào

就再等一段时间再说。”

关群道:“可是主公你得了黄河以北地民心啊,民心这种东西,你不去争取,赵构就要去争取。再说,赵构还不是主公你的主要对手。不能消灭女真,大家也过是坐在一条破船上,什么时候沉没谁心中都没底。”

“对,女真才是我们主要地敌人。”杨华喃喃地说:“在民族原则的大前提下,只要他赵构不投敌,将来就算来太原,我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不凡,现在李乾顺不也过得挺好的啊!”西夏国君李乾顺到太原之后,杨华也给了他一个河间王的头衔,由国家供养起来。

关群出了一口气:“建炎伪朝这下子是缓了一口气,将来主公平克北方,南下征讨,恐怕也不是短期内就能一蹴而就的。金人拿不下赵构,我军也没那么容易。我河东军都是北方人,真到了

网地带,只怕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估计,将来依靠明教那群人打先锋。所以,主公招抚明教党徒这一步棋还是走对了地。”关群适时恭维了杨华一句。

杨华笑而纳之:“估计一个月之内金人南侵主力都将开到北京,你说,他们会从哪一条路过来?”

关群:“中山镇已在主公掌握之中,沿途都是坚城。那么,金人也只能走山东到河间一条路了。我估计,他们会在清州汇合,沿黄河北流北上过保定军、信安军,直趋燕京。主战场将在燕京一带。”

“这一带都是辽国旧土,民心不在我,我军军力不占优,这一仗的确不好打。我将抓紧时间扫荡燕京附近,准bèi

必要地粮秣。”杨华说。

拿下中山镇之后,从易县到燕京一路都是广袤的平原,适合大兵团作战。而且,河东军在平定宁夏之后也彻底地骡马化。金国在燕京地区地守军如何是杨华的对手。不日,燕京地区地范阳、良乡、宛平都被拿下来了。

依旧是一路大发官票,大封大赏,这一月的军事行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象样的抵抗。各城守军都打开城门投降杨华,做了天承朝的官。

这些辽国旧臣以前已经投降过一次宋朝,后来又投降金国,已经毫无气节可言。在他们看来,战争是宋金两国之间的事情,他们夹在其中,什么也不用做。只需yào

在遇到进攻时开城投降就是了。

“太没意思了!”曹亮不住叫嚷:“这些汉虏都该杀掉,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是我们汉人。好歹也抵抗一下啊,就这么见人就降,不害臊吗?”说起来,辽国汉人还很是受宋朝汉人鄙视的,都不拿他们当同族人看,并以汉虏称之。

屋子里,河东军各军将领济济一堂。

这里是燕京郊区的一个村子,位于一处山坡上,杨华的行辕就设立在一个地主的庄园里。透过窗户,隐约可见燕京青色的城墙。

杨华本以为曹亮着充满战争味道的叫嚣会引来一阵喝彩,可没想到屋子里却一片安静。

再看在他们,军中的高级将领们都一脸平静。

龙卫军的统制官吴介兄弟本就是稳重的人,天武军统制官杨志为人谨慎,捧日军杨再兴这两年也成熟了。

所以,曹亮这句没营养的话让大家都觉得很无聊。

杨华喝了他一声:“曹亮,难道你觉得我们每战都要遇到敌人顽强抵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破城,才算是英雄吗?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老是打笨仗、呆仗,我河东军可经不起消耗。”

曹亮撇了撇嘴,忙坐了下去。

杨华指了指前面的燕京城:“现在,我们想想怎么打开燕京城吧,里面还有两万辽人,人家可没有要投降的意思。”

“那就打呗。”曹亮又开始叫嚷了。

“只怕,不那么好打呀!”关群淡淡地说:“守将是郭药师,大王的老对手了,他地位很高,只怕不会投降的。”

“的确,郭药师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可强攻燕京短时间内又拿不下来。而且,金人主力快到了。”杨华有些发愁。

这个年代的燕京虽然也是一座坚城,可规模却并不大。真zhèng

变成一座大城市是在元大都时期,后来明成祖迁都到此之后,再在元大都的规模上扩建,这才变成了现代的北京。

虽然杨华对攻下燕京很有信心,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据探马来报,金人三路大军回合后,已经推进到永清,很快就要同河东军接触了。

关群:“如果短期拿不下,干脆就不要打。”

杨华苦笑:“就算我不去打郭药师,人家不会出城来找我们麻烦吗?到时候,郭药师和宗翰前后夹击,我可就难受了。”

关群:“主公不用忧虑,郭药师本是宗望一手提拔起来的。宗望死后,他就失去了依仗,以至于数次南整,宗翰都不带他去。而且,宗翰和宗望当初互为政敌,郭药师站错了队伍,自然要受到宗翰的排挤。我有信心说服郭药师保持中立。”

杨华:“如果郭药师保持中立,或许我可以答yīng

让他保留王爵。可是……难道你要进燕京城去见那郭药师?”

“正是。”关群缓缓地点了点头。

杨华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猛地跳了起来:“此事万万不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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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见面

群一拱手:“主公,我是燕京本地人,对城里的情况见那郭药师正合适。如果同他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想来也能说服他两不相帮的。”

杨华连连摇头:“不可,关群你是我的首席智囊,这一点天下人都知dào

。若那郭药师反悔,把你扣下来献给女真人,却又如何是好。”

关群:“郭药师精明过人,现在我军势大,他定不会害我,最多把我扣做人质,主公放心好了。”

“扣着人质也不行。”杨华道:“关群,女真大军就要到达战场了,我这里还需yào

你出谋化策,一刻也离不开,反正一句话,你不能去。”

关群面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感动,叹息一声,也说话了。

可进城去当说服郭药师的事情还得有人去做,而在座的各人都是杨华的左膀右臂,须臾也离不了。他看了看众人,只能无奈地宣bù

散会。

等大家走后,杨华也觉得头疼。这次进城做说客的人必须有胆有识,且机敏多变,能言善变。显然,现在的河东军中除了关群,还没有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问题是关群这人对杨华实在太重yào

了,又是他将来经略燕云的得力干将。

郭药师这人奸诈得很,一但把关群给害了,自己损失可就大了。

吃了晚饭,天已经黑了下去,院子里有秋虫不住围着油灯飞舞,让他心中烦乱。

正要到外面去走走。有卫兵来报gào

说王纳从金国出使回来了。

“王纳回来了?”杨华心中一阵惊喜。这个王纳是辽国旧臣。同郭药师也是熟人。人也机灵。长期从事外交工作。口舌了得。不正是一个合适地人选吗?

杨华忙道:“快请王大人进来。”

“见过大王。”王纳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一身儒袍上全是灰尘。

“块快请起。”杨华一把将他扶起。也不问这次出使金国有什么收获。反伸手拍了拍他身上地灰尘:“王大人辛苦。”

王纳心中感动。忙指着自己身边地一个文士对杨华说:“这位是秦大人。同我一起从五国城逃回来地。”

“秦大人?”杨华心中惑,这家伙究竟是谁,也是宋朝的官员吗?能够随王纳一同从东北逃回中原,这份胆识也算了得。

仔细打量了他两眼,眼前这个文士身高臂长,五官端正,长着三缕长须,虽然满面疲惫,可风度气质却是上佳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

很显然,这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杨华也不禁对他发生了兴趣。

“秦桧见过夏王。”那人不卑不亢地一施礼。

“秦桧!”杨华大吃一惊。

这不就是千古第一大奸臣秦桧吗。

这人的名声在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头顶着大奸臣、卖国贼的光环,想不被人重视都不行。

关群这次去东北竟然将这么一个丧门星给弄回来了,怎么能这么办事呢?

因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杨华神色变得冷淡下来:“秦大人这次归国也算是一件好事,回来就好,毕竟中原才是我们汉人的家园。既来之则安之,这样,秦大人且在我这里休息两天,我即派人送你到太原见晋见陛下。”

“多谢大王。”见杨华对自己很是冷淡,秦桧很是失望,他也不说话,只微笑着朝王纳递过去一个眼色。

王纳却没察觉到异样,反兴致勃勃地对杨华说:“大王,我这次去金国可说是大有斩获,两太上道君皇帝地传位大诏都弄到了。”

“啊,这可是个好消息啊!”杨华也兴奋起来,抓住王纳的手连连摇晃:“快说说,快说说,王大人你可是立下大功了。”

王纳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份圣旨,低声说:“其实,这是一份伪诏。”

杨华大惊:“怎么回事?”

王纳这才小声地将这件事一一同杨华说了个清楚。

杨华这才吃惊地看着秦桧:“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个才能。”

秦桧微笑道:“禀大王,这两年我服侍太上道君皇帝左右,对太上的字迹已经非常熟悉了。太上的书法自成一体,秦桧心向往之,自然是细心揣摩。到如今也只能得其形而不能得其神,但若能助我中华一统,协力对付女真这个大敌,秦桧甘冒灭族大罪。”他心中也是得yì

,心道,机遇从来都是给有准bèi

的人。我这两年每日临摹太上的笔迹,今日果然派上大用场了。

即便对秦桧非常不感冒,可人家怎么说也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又接触到核心机密。杨华却不能不有所表示,看样子,这个秦桧必须要重用了。可接纳这么一个奸贼进入自己地核心团体

吗?

杨华也有些迷茫了,他客气地朝秦桧点了点头:“秦大人算是替国家立下了大功,我上奏陛下为大人请功。目前,就暂时在我身边参赞军务吧,等消灭宗翰的入寇大军,我们一同去太原。”

见杨华大用自己,秦桧大喜,猛地跪在地上:“秦桧去国两年,今日总算归国,又受大王信重,唯粉身碎骨,以报大王之恩。”

说起来,秦桧在靖康朝职位也不低,又是文官,同杨华一殿为臣,本不用如此恭敬的。

可他现在这一席话,很明显地把自己摆在了杨华幕僚的地位。投报的态度之坚决,超过任何一个人。

杨华也被他见机如此之快吓了一跳,忙道:“秦大人,你我以后都是天承朝的朝廷命官,不用如此多礼。”

秦桧依旧眼含热泪:“秦桧深受大王之恩,眼睛里只有大王。现又在大王身边参赞军务,自然要持僚属之礼。”

杨华心中感叹:果然是个奸臣,口才脑子都转得快,一被他沾上,还真脱不了身。

他也只能无奈受了秦桧的下臣之礼。

有问了王纳几句金国的虚实之后,杨华顺便提起了让王纳进城去做说客的事情。

王纳沉吟片刻,道:“进城去见郭药师倒也无妨,我同药师也算熟悉,他定不会拿我怎么样。只可惜,郭药师此人心机深沉,让人看不透。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说服他。白跑一趟不要紧,若耽误了大王的军机大事,贻误军机,却是罪过。若大王实在找不到合适地人选,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跑一次了。”

王纳虽然与郭药师熟悉,可以前并不和睦,他对这事根本没有把握。

杨华摸了摸脑袋:“这事还真不好办啊,郭药师在战场上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名将,的确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

“要不,让我去说服郭药师。”秦桧突然插嘴:“大王,以前郭药师去东京时,我曾经与他有过接触,我有信心说服他。”

“你去?”杨华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桧:“说说,你要如何说服他。”

秦桧:“不外威逼和利诱两手。大王囤大军于城下,固然对那郭药师是一大威胁,可女真十多万大人即将赶到战场,对他何尝不是一大威胁。因此,威逼一手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那么,只有利诱了。我且问大王,你欲向他开出什么条件?”

“还能给他什么条件,我只能保留他的王爵,其他条件一概免谈。”杨华有些不悦:“燕京乃我朝经略燕云的战略要点,自然要掌握在我河东军手中才可靠。郭药师若肯降我,我保他荣华富贵,但兵却是不能带了。”

秦桧心道,这样苛刻的条件还谈个屁呀?

可表明上,他还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如果这样,郭药师根本就不可能归降我朝。也只能先打败金人之后再说了。”

“可郭药师城中还有两万军队,若到时候在背后给我来上一下,我却有些吃不住。”杨华有些苦恼:“最好的办法是说服他两不相帮,等战后,咱们再慢慢谈条件。”

“这样也可以。”秦桧眼珠子一转:“要不这样,大王就对他说。大战之时,城中辽军保持中立。战后,若河东军败北,一切都不提。若河东军胜,当封郭药师为王,依旧带兵。但因为燕京是战略要点,他必须移镇。到时候,大王已经击破金人,郭药师区区一城孤悬在此,也站不住脚了。还不由着您说了算。”

“这个主意好。”杨华点头:“老实说,我要笼络辽人之心,郭药师不是要军权吗,让他保留一定的兵力也是可以地。要不以后每一仗都要我河东军亲自去打也不行。”

“大王英明。”秦桧说:“那么,我就去做郭药师的人质,以安其心。”

听他说要亲自做人质,杨华虽然知dào

他这是急于表现中心,可还是有点感动:“辛苦你了,既然有做人质,品级低了也不好,你就做殿中侍御使吧,怎么说也是三品高官。将来我再上奏陛下,补充一份圣旨下来。”

“多谢大王抬举。”秦桧大喜,又拜了下去。他心中也是震撼,想不到朝中三品高官的任免皆由杨华一言而决,可见其人权势大到何等程度。

皇帝在他手中也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看来,秦某人的富贵将来就要着落到夏王身上了。

想到这里,秦大人也不迟,提起笔,在那份伪诏上画上了那个“天下一人”的花押,算是彻底投靠了河东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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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大战即将到来

大人进燕京了,可怎么也没有消息传出来。

杨华心中不安,好几次都按耐不住要提兵攻城,可一看到坚固的城墙,他又有些畏惧了。河东军主力可都是要用来同金人主力决战的,断断不能消耗在城墙上。

关群见杨华忐忑难眠,安慰说:“大王,没消息其实就是最好的消息。”

杨华:“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关群道:“主公你想,燕京现在名义上还是金国的地盘,城中还有金人军队驻扎,虽然人数不多,可难免没有人从旁监视郭药师。郭药师若是有心投降我军,早就杀了满城金人,开门迎主公进城了。若是一心做女真走狗,只怕现在秦大人的头颅已经悬在城头。可这么几天过去了,却是波澜不惊。我估计那郭药师已经打定主意观望,只等这一战尘埃落定之后才表明态度。所以,主公,只要我军在战场上不断取得胜利,郭药师就不会乱来。反正,雪上加霜,他可就要来拣现成便宜了。”

杨华恶狠狠地说:“郭药师就是一个流氓,将来我打败金人非羞他一羞。”

金人三路大军汇合之后,在永清和固安扎下大营。规模空前,连营百里。这次金军的兵力包括完颜昌所部一万女真精锐和四万渤海族人。

完颜宗翰三万女真主力和伪齐六万杂牌军。

兀术在韩世忠手下吃了大亏,手上还剩一万女真士兵,至于仆从军,早就逃散殆尽了。

三路金军总计约有五万女真精锐,这也是女真族目前所能积聚起的所有兵力。

女真人本就不多。同宋朝打了三年。族中青壮损失过半。如果杨华能够在这一战中干净彻底地将这五万人马吃光抹尽。从此。女真就只剩妇孺和儿童。已经不能作为汉人地一个等量对手而存zài

。北方局势也从此安定下来了。

一想到这里。杨华就壮怀激烈。他拔出横刀。狠狠地砍在院子中大树上。长啸:“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就要到来。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敌人地主力都集中在燕京。歼灭掉他们。天下太平。”

当然。敌人垂死前地反抗也将更加疯狂。在被杨华截住北归地道路之后。他们必将不顾一切地同河东军拼命。这将是一场空前惨烈地大战。拼地就是两个民族地未来。胜利将作为这片东亚大6地主人。失败子子孙孙都将作敌人地奴隶。

除了这五万精锐。女真人还带着六万伪齐军。领军地大将是杨华地老熟人孔彦舟。

除了孔彦舟匪帮。完颜昌还从山东带过来四万渤海族人。

金国总兵力达到惊人地十五万。其中有骑兵六千。战马一万匹。大牲口三万多匹。规模过任何一次宋、金大战。

而河东军这次则出动了龙卫、捧日、天武、游奕四军主力,总数三万五千。其中,骑兵五千,战马一万,骆驼五百,各种大牲口四万头。

扣除双方的仆从军和民夫、辅兵,双方地兵力相差仿佛,都完全彻底地兵化、机动化、骡马华。

就后勤供给和军中粮秣而言,两军都是粮草丰足。

金军在抢劫了宋朝之后,大量换装,兵甲精良;而河东军在抢劫了西夏之后,物资也是极大丰富。

可以说,这一战双方都集中了手头可以最大限度调动的资源。

整个东亚大6最优秀的指挥官,最强的士兵,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这一片战场上,集中在这一次规模空前地大决战上。

夜幕低垂,杨华带着一队斥候骑兵站在华北平原,看着远方连绵百里的金人营寨也禁不住出感慨:“多么壮观地战场啊,战争之美在这一刻尽显无余了!”

这样大的战争并不是大家把队伍拉到空地上直接开打那么简单,战前地资源调配,火力侦察,兵力部署,计划制订,都要花很长时间。

因此,在金人开到燕京地区之后的半个月时间中,敌我双方都相当地克制,并没有直接开战。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派出斥候,不断侦察,不断骚扰着敌人的后勤补给线。

在这半个月时间之中,两军地斥候骑兵在广袤的平原上你追我赶,打了个不亦乐乎。但规模始终控zhì

在五十骑以下,再多,就该出动大部队了。

天气还有点热,秋老虎还没结束,金人不耐热,他们在等秋凉地那天。而杨华也没找到敌人的漏洞,决定暂时观望。

反正时间对河东军有利,他也不急。

“目前地态势是,金人从固安、永清到信安军摆出一条一字长蛇阵。固安是完颜昌的先头部队,这一路军马在山东打各很顺利,又没吃过我河东军的苦头,很是骄

易个难缠的对手。完颜昌甚至叫嚣,不用宗翰帮忙,能消灭我河东军。”

杨华不屑地说:“那我们就先让他吃吃苦头。”

正在解说的关群不接杨华这个岔,继xù

说:“永清是宗翰的中军主力所在,是宗翰和兀术的驻营地,这里营垒坚固,那么多人缩成一团,简直就是一头大乌龟,不好下口。反倒是信安军那边的孔彦舟要弱一些,他的人马虽多,可都是伪齐士兵。战斗力极低,这一路人马负责保障后勤供给。而且……”

“而且。”吴芥接嘴道:“而且,这次金人北归之后,孔匪却不能跟着北上,迟早是要南下的,军心早已沮丧,士卒都盼着早一点回家,是个软柿子,我们可以捏上一捏,断了宗翰的后勤线。宗翰一心求稳,若就这么同我们耗着,我军拿他也没有法子。不如去打孔贼,把宗翰引出来。”

关群点点头:“吴将军说得对,我们这次就是要在金人的**上捅上一刀。断其粮道。若宗翰来援,我们吃掉他的援军。只要吃掉他一路人马,又截断敌人的后勤线,这一战我们就赢了。”

他指了指信安军和永清之间的一处平原,“这里位于一片丘陵之中,这一带方圆百里全是沼泽水网,只有这条路可走,正好在金人援军的必经之路上。我军可在这里设伏。”

杨华还是有些顾虑:“敌人规模实在太大,我们去偷袭孔贼,即便引得宗翰的一路人马来援,并包围歼灭之。可金人的主力尚在,这一仗可不算结束啊。”

“对,的确有这个问题。”吴介连连点头:“若宗翰觉我主力南移到信、永一线,来一个不管不顾,奋力北上,让他们逃回了北方,却是个后患。”

关群:“这就要看我们的布置了。信安军被攻击,敌人要来援我们正好将之吃掉。敌人若真要北逃,我们不正好追击吗?我军可有大量马匹,难不成还追不上?追击战的结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宗翰也不会糊涂到不顾一切掉头就逃的地步。所以,我认为,在吃了大亏之后,宗翰也只能紧守营盘,等待时机,慢慢打通南面粮道。真到那一步,他已经落到下风了。要想解决掉金人大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对!”众将军都连连点头。

杨华大笑:“好,这次就先拿孔大当家开刀。上次让他逃跑了,这次若不能再取他的人头,杨华这辈子算是白混了。现在开始部署,谁去突袭孔彦舟,来一个千里奔袭?”

“末将军愿往。”李鹞子站起来。

“好。”杨华正要点头,那边,突然有一将站起身来:“大王,孔贼就交给我吧。”

说话的正是杨再兴。

李鹞子有些恼火:“小杨将军,你来添什么乱,突袭敌人后方可是我骑兵的特长,你们步兵还是老实打援吧。”

“不是不是。”杨再兴连连摆手:“鹞子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这次突袭骑兵也不可能全去,主力还要留着打援。我腿伤刚好没多久,许久没打仗,手痒得很。干脆,你们游奕军也不要去了,把战马借一千匹给我。孔彦舟虽然打仗不行,可他的营盘扎得甚紧。你们骑兵到了地方,不也得下马步战,攻打堡垒你们可没经验。别忘了,我捧日军可有一个攻坚老虎营,此战不用我还能用谁?”

“谁说我骑兵就不能攻坚了,我打给你看看。”李鹞子大怒:“小杨,抢功也没你这么抢的,太过分了?”

“行了,都是都统制军官,吵什么吵,我觉得杨再兴说得有理。”杨华大声说:“鹞子,把你的战马借两千匹给再兴,这次由他去。”

“怎么又成两千匹了?”李鹞子气得几乎吐血。

“这次是偷袭,自然要一人双马,要快。”杨华安慰李鹞子:“孔贼的匪帮有什么好打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跟我一起对付金人的主力骑兵吧。现在,听我部署。”

杨华指了指地图:“东面,我亲率龙卫军和游奕军埋伏。西面,捧日军和天武军负责。后日一早就出,大家下去准bèi

吧。”

“是。”众将都站起来。

“此战的意义在于截断敌人后勤线,顺便吃掉他一路有生力量,占据战略先手。”杨华耐心地说:“大家都要小心,却不可大意。若真出了意wài

……”他狠狠地盯了众人一眼:“不管你们以往有多大功劳,又或和杨某人是什么关系,定斩不饶!”

众人见他杨华目掉凶光,都是心中一凛,齐声道:“是!”

第三百五十六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会之后,各军都统制自回去准bèi



天突然冷了下来,一阵秋风吹过,天上下起了细密的小雪粒子。

至于借马给杨再兴一事对各军的将军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三支步兵军团有朝合成化混成军团转变的迹象。随着河东军地盘的扩大,这些主力军团也不能老这样呆在一起,分驻各地,各自为战将变成一个大趋势。

现在的杨华系军事集团控zhì

着宁夏、甘肃、山西、河北大部。未来,燕云、关中也将落到河东镇手中。不管是对南还是对北方用兵,还是防守,都不可能靠地方部队。

现在,银川军团驻扎在宁夏,因为有河套的战马资源,已经拥有自己的骑兵。现在,于忆和余良的部队已经是一个拥有骑兵、弓弩兵、工兵、长枪步兵的合成集团,家业大着呢!这让依旧由单一兵种编成的其他主力部队的将军们大为不满,说一个新编部队居然有这么大规模,根本就公平。

而在获取河套产马地之后,各军设置骑兵部队已经成为现实。

在未来的杨华棋局上,他是这么考lǜ

的。河燕云十六州将作为一个单独的防区,主要是用来应付北方的蒙古和女真,这里将驻扎他的主力军团龙卫军,由吴介兄弟负责。

这两个兄弟对付北方骑兵有一整套经验;河北防区将对山东和江淮用兵,主要敌人是伪齐和赵构的江淮防线,这里是未来占领的重点,杨华决定把天武军和游奕军放在这里,由他亲自负责;山西大本营则由杨再兴领衔,主要作用是监视关中和攻击河南。

既然要成立单独的军区,骑兵是必须配备地。

所以,现在给杨再兴的捧日军配备战马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捧日军上下都兴奋异常。毕竟。能够被选中做骑兵。担任这次奔袭任务是一个种何等荣耀地事情啊!骑兵地待遇比一般步兵都好一些。而且。升职也快。许多当初地弟兄被抽调去游奕军之后。打了几年仗。都做到了都头以上地军官。而同期当兵地步卒很多人还在底层厮混。

军队骡马华之后。许多士兵对战马都已经不再陌生。也能基本驾御。

一声令下。捧日军上下开始选拔骑兵。很快一千精锐被挑选出来。

可是。接下来发生地变故让他们都失望了。

还没等杨再兴把战马弄到手。事情又有了意想不到地变化。孔大当家不知怎么地。突然全军拨营起程北上。同宗翰汇合在一起。

于是。这次突袭—埋伏—打援地军事行动流产了。

“难道是走漏了消息?”杨华在行辕里大光其火,他大声咒骂着,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侍卫们都吓坏了,没一个人敢进去惹他。

还是关群胆大,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走到杨华面前:“主公,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杨华苦笑:“还能怎么样,做了这么久的军事计划,说推倒就推倒了,换你不恼火吗?”

关群叹息一声:“现在,敌人已经集结,看样子,他们是要提前同我军决战了。也怪我,这次计划做得太迟,若早上十天,这一仗或许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看来只有硬干了。”杨华握紧拳头,突然有些兴奋:“好,对宗翰这个老对手在战场上面对面较量一下也好,作为一个军人,我还是喜欢这种方式地战斗。我河东军士气旺盛,而金人士气低落,这一仗我要让女真这个名词彻底从历史中消失。”

关群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外面下雪的天空,一拍大腿:“我明白敌人为什么赶在我军行动之前同我决战了。因为天气。”

“因为天气,怎么说?”杨华有些不解。

关群说:“前一段时间敌人为什么没有急于同我军决战,那是因为天气太热,女真人都怕热,不利于他们的大军团作战。这两天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雪,正是女真人最喜欢的天气。哎,我也是失误了,怎么也没算到今年的雪下得这么早。我之罪也!”

杨华摇头:“不怪你,天有不测风云,老天爷的事情谁说得准。再说,我们也没吃什么亏。这样也好,敌人集中在一起,也利于我集中歼灭之,省得将来麻烦。”

“也只能如此了。”

杨华“哈哈”一笑:“怎么,你情绪好象不太高呀!我河东军地力量比之两年不知强dà

到多少,两年前我在开封都没怵过宗翰,难道现在还怕他不成?”

关群:“正因为我军力量比以前强dà

许多,而且,我河东形势也越来

未来统一北方当不在话下。可惜,我河东的根基还一旦败北,将一败涂地,国内各种反对势力也都将浮出水面,未来将变得不可收拾。这感觉当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杨华又说话了:“寡人提三尺青锋,从一个小小地都头做起,四年间席卷整个北方,速度也实在太快了。就如同一辆没有刹车的卡车,只能轰隆着向前,直达目地地。若遇到什么不测,那就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关群不明白他所说地卡车和刹车是什么东西,只愣愣地不说话。

杨华:“可是,我不后悔,都走到今天了,那就继xù

呼啸着向前冲去吧,即便是是扑火的飞蛾,要寻找那一刹那的辉煌。”他喃喃地说:“这一次的穿越之旅真是精彩啊!”

……

次日,宗翰的信使来了,约杨华三日之后在固安大战。

信上,宗翰痛斥了杨华背信弃义的行为,说,宋金两国有和约在先,金国也将河北之地交给了汉人,可现在河东军却无故侵略燕云,这就是汉人所谓的仁义吗?

杨华接过信哈哈大笑:“强盗的逻辑,宗翰居然也同我谈起信义了。”

他对信使说:“回去对宗翰说,要作战便作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三日之后,我将于他会猎于燕。”

……

决战还没有开始,又有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是关于关中之战的。

当然,因为关中离这里路途遥远,使者在路上跑了一个多月,等消息传到杨华的中军行辕,已经是旧闻了。

在一年的时间里,无可否认,一开始,河东军在关中的军事行动并不顺利。张浚抢先一步占据了关中平原,聚集了强dà

的力量,不断地给华县的吴敏和泾原的刘琦、曲端以很大压力。

双方在一年时间大大小小打了二十多战,每战都以河东军的失败而告终。

曲、刘二人也被牢牢地挡在陕北,无法南下。至于吴敏则只能呆在华县地区,苦苦支撑,像一根钉子一样钉在那里。

进攻击不畅,一向不和的刘琦和曲断在对敌战略上却出奇的一致。他们不顾席供的反对,稳扎稳打,依托城池和堡垒同张浚打起了消耗战。

有着宁夏的后勤支持,泾原军也耗得起。坐镇宁夏的赵行德源源不绝地将军粮、马匹、器械和青壮向南输送。

结果是泾原军越打越多,越打越强,而张浚的部队却是越打越少。虽然说张浚不断取得胜利,可也怪了,胜仗打得越多,军队的士气却越加沮丧。

战事很快拖一年,这一年,关中因为不停打仗,已经破败不堪,粮食匮乏。

于是,胜利的天平开始朝河东军倾斜了。

变故发生在华县,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河东名将李彦仙突袭张浚大营,将战火直接烧到了西京城下。

同时,各地河东军向是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发起凶猛的进攻。

这个时候,缺衣少食的张钧军一片混乱,加上指挥部被捣毁,形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月时间内,吴敏和刘琦东西对进,横扫整个渭河平原,并拿下空无一人的长安。至此,关中完全落入杨华手中。而张浚则带着三千多残军退守仙人关,阻挡河东军进入四川的道路。

整个关中战事在拖延了一年多时间后,终于完满地落幕了。

在这一次战役中,一大批名将成长起来。刘琦、李彦仙将作为天承朝最著名的将领走上历史舞台。

其实,关中的解放在杨华的预料之中。虽然表面上,张浚占了先手。可他的部队孤悬关中,没有后勤基地,没有援军,一应军需都要靠渭河平原的产出。

可刘琦他们则背靠着富饶的宁夏,要什么有什么。

一旦长期对峙下去,张浚的战争资源耗尽,就只有败亡一途了。

战争的大局并不是靠几个名将,或者几条计谋就能解决问题的。靠的是综合国力,靠的是压倒性的力量。

杨华给吴敏下令,名刘琦驻守关中,待机协同河东主力东出潼关,经略河南、荆楚。

而吴敏和赵子清则攻击仙人关,准bèi

入川。

中国的形式基本明朗,现在就看燕京之战最后的结果了。

可大决战这样一场赌博,不到揭盅的那一刻,谁也不知dào

最后的胜负。可你还是要赌,站到天下这个大舞台上,你还有得选择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最后一战(全本)

于到了那一天。

天刚破晓,两军就在宽阔的平原上结阵,准bèi

这最后的厮杀。

去路已被河东军封住,要想顺利地回到北方,女真人也只能拼命了。

而面对着女真这个汉族和各民族最凶狠的敌人,河东军也无法逃避,终归有决战的这一天。

雪停了,这场小雪还没落地就已经融化,空气清冽得令人心情舒爽。天也放晴了,太阳还没出来,天上的白云就已经开始灿烂。

河东军三万五千人在平原上结成十几个方阵,静静地看着前方。没有人说话,从人和战马口鼻里喷出的热气升腾而上,在头顶上形成一片白色的薄雾。

敌人也全体出动了,一共五万女真精锐。至于海族和伪齐的军队因为战斗力实在糟糕,被丢在后面当辅兵使用。对于这些辅兵,杨华并不放在眼里,说到底,这一场对决是河东军与女真士兵之间的事情。至于海人、伪齐军还有此呆在燕京城里的郭药师,也只配当看客。

杨华本打算说些什么鼓舞士气,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是虚着眼睛看了看前方薄雾中黑黝黝的女真军阵,然后转头下令:“命令李鹞子,骑兵出击。“

这一次,河东军要主动进攻。

游奕军出动了,五千骑兵毫无保留。

大队人马缓缓地向前走去。一列接着一列。如同闲庭漫步。

虽然战马没有跑起来。可轰隆地马蹄声还是让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是河东军辛苦建立地骑兵部队。为了这一支骑兵。杨华甚至灭掉了一个国家。再看他们身上。都穿着坚固地铠甲。轻骑兵手都提着一把雪亮地马刀。而重骑兵虽然不多。但声势却更家浩大。所有人都擎着一把细长地骑枪。枪头上地三角小旗迎风飘扬。组成一片旗帜之海。

骑兵永远是冷兵器战场地决定因素。

随着河东军骑兵地出场。女真人也没有闲着。他们地六千骑兵也同时出动了。也一样缓缓逼来。只不过。他们地阵形有些散乱。看起来如同正在翻涌地海洋。

李鹞子骑着马走在队伍地最前端。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妙。还没等到发xiàn

有什么不对地时候。一阵尖锐地呼啸声传来。天空顿时一暗。抬头一看。满天都是箭雨。

原来。敌人派出地竟然都是弓骑手。在吃过河东军当初地骑射地苦头之后。女真人也用上了这一招。

尖锐的呼啸声回荡在整个战场,不断倾泻到河东军头上。

可是,河东骑兵们还在默默向前,甚至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羽箭不断落到他们身上,然后被坚固的铠甲弹开。

但是,还是有倒霉的人被射下马去,受伤地战马倒地长嘶,被踩中的伤兵身上发出筋骨折断的声音。

但队伍还是在不断前进。

两支骑兵相对而来,刚开始还是慢慢走着,到后来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地呐喊,轰隆一声撞在一起。

两军的派出的骑兵是如此之多,即便相互交错在一起,也没办法透阵而过。

到处都是兵器割进**的声音,到处都是死去士兵地惨烈叫声。

一万多人同时向前猛冲,几乎用了一壶茶的时间才相互交错而过。

等到他们分快,平原上已经留了一地的人马尸体,整片大地已经被染红了。

这一次对冲,双方各付出了两千人马的代价。可巨大的死伤并没有使他们停下来,依旧带着巨大的惯性朝敌人阵中出去。

“弓!”杨华举起手。

“呼!”一声,上万支大弓同时将箭雨射出去,将被朝阳染红地天空染成黑色。

“弩!”

“呼!”更多的女真骑兵倒下来。

“起枪阵!”

几万条长枪翻起滚滚浪花,指着奔驰而来地敌人战马。

……

“陌刀队,出击!”

一个接一个的女真人被直接砍下马去。

瞬间,阵地上再看不到一个女真骑兵。

……

这个时候,游奕军已经扑到敌人步兵阵之前,没有敌人骑兵地制约,他们的攻击越发地顺手。轻重骑兵反复交错,在阵前变化着花样,如同两柄大锤反复敲打着敌人地防线。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两个卫兵押着一个女真将领走到杨华身前:“禀大王,抓住一个金军骑兵将领。”

杨华一看,居然是兀术。

兀术本就在镇江守了伤,此刻的他浑身是箭,像一头刺猬。

杨华感慨一句:“老朋友,又见面了呀!”

兀术苦笑:“女真人的末日到了。”

杨华点点头:“的确,失去了骑兵,你们女真的末日的确到了。”

兀术:“看来,这一仗我们是输定了,我想问问,你将如何对待我们的俘虏,如何对待我们的族人?”

杨华:“我一向不留俘虏,这一点你也是知dào

的。至于你们女真的族人,将来我打到东北,但凡遇到女真。高过车轮者杀,余者皆南迁中原,世代做我汉人的奴才。”

兀术颓丧地说:“那就没什么了,我想要有个体面的死亡。”

杨华朝卫兵摆了摆手:“松绑,给他一把刀,让他自裁。”

……

在骑兵们的反复冲击下,金人的阵线动摇了。

李鹞子的骑兵一口气突pò

了三重大阵,正在朝宗翰的中军本阵突pò



打了三年,现在的女真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女真精锐了。而河东军比四年前更强。

敌人的软弱出乎河东军的意料。

敌人阵中一片混乱,不断有消息传来。

“报,渤海族撤tuì

了!”

“禀大王,孔彦舟的部队撤tuì

了!”

“报,郭药师和秦大人带着军队出城夹击北奴了!”

杨华下令:“全军突袭,最后的决战到了!”

赵守真带着一群鼓乐手走到阵前,敲打着手中的小鼓,大声唱道:“枪在肩枪在肩!”

几万河东军同时高歌:“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他们手中到举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台高度精密的机器向前推进。

……

(全书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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