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缔 - xp1024.com
《宋缔》


第一章博物馆惊魂夜

夜展开了黑色的斗篷笼罩了海峡,四道身影在它的掩护下摸向远处的梅花型建筑。

台岛中山博物馆,这里的馆藏之丰富毫不逊色与任何国立博物馆,被称为小故宫。一道倩影闪过从门外的垃圾箱中取出了一张卡片,四人轻松的进入看似防卫森严的建筑。

巨大的展柜前赵振伸手拉住倩影拥入怀中道:“见证奇迹的时刻。”

“当然,只要你愿意!”王语嫣看着眼前的男子微微一笑的说道。

一旁拥有一张网红脸的女孩看不下去了,郁闷的催促道:“你们能不能别在这秀恩爱?咱们是来盗窃文物不是来度蜜月的!”

“就是,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来创造奇迹呢!等把这该死的玻璃打开,拿了宋仁宗坐像轴咱们再灌狗粮?”赵振的死党揶揄的附和。

突然间一首大气磅礴的音乐声响起,把小心谨慎的四人吓了一跳,声音的来源居然是从赵振背后的发出的。

“骚瑞,是我的笔记本中帝国时代的游戏声,走的急忘记关了……”

“你大爷!”“你妹!”鄙视的声音轮番响起。

路元甲再次问道:“现在我能打开玻璃了吗?要知道这是防爆玻璃我可能要多花点时间!”

“好吧,但是你要小心一点……”

“放心微型定向爆破是我的强项!”……

路元甲的话还没说完警报声便凄厉的响起,刺得四人耳膜隐隐作痛。

赵振紧紧捏着手中的画轴,看着快速落下的闸门绝望的叹息:“这就是你的强项?”

王语嫣和网红脸少女紧紧地握着手,而路元甲悔恨的直哆嗦,他不该碰到那个明显的报警器,三人越是不埋怨他,他的心中越是愧疚。

画轴是用玉作轴头,以古檀为轴身,玉的轴头在慌乱中被路元甲碰掉,奇异黝黑的光芒出现,画轴无风自动的漂浮在空中。

四个盗贼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超自然的现象。

而黑色的光芒慢慢的形成黑洞,瞬间就把惊慌失措的众人吸进其中,浮在空中的画轴仿佛吃饱了一般,缓缓的飘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刺耳的警报声依旧回荡在空旷的博物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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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急促又惶恐的声音传来,赵振慢慢的睁开眼睛,嘴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太子殿下醒了!快传御医!快传御医!太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用九族陪葬吧!”

嘶哑又尖利的声音刺激着赵振的耳膜,让刚刚恢复知觉的他忍不住想再昏过去。

强忍着胸口的沉闷赵振勉强着坐起道:“我这是在哪里?嗯?我的声音怎么变了?”

“太子殿下你这是刚刚落水受了风寒,喝了御医的汤药缓上两天就好!”一个老内侍扶起赵振后一边用手捋着赵振的后背一边解释道。

落水?太子?什么个情况?

赵振环顾西周发现三个小孩躺在一旁连忙唤道:“他们三人是怎么回事?”

老内侍冷笑道:“太子放心,奴婢们说他们三个死不了,太子把他们交给老奴,定然要让他们吃些皮肉之苦!”

看着老内侍的冷笑,浑身湿透的赵振不禁又打了个冷颤,这老货笑得的也太惊悚了一点!看来自己是穿越了啊!

可是路元甲和王语嫣他们怎么样了?这才是他最担心的,毕竟自己小命保住了,额~不对!是保住了灵魂。

刚要说话就听见脑海中刷的一声响起,这是帝国时代中任务的指示音!什么情况?

在他纠结的时候,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一段文字任务:救起你的朋友们!成功奖励:获得帝国系统支持,失败:则队友死亡!

陈琳一步一个脚印的向三个小孩走去,嘴中咒骂道:“三个小崽子自己落水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太子也拽了下去?!老奴可不有管你是什么身份!”

“住手!不得伤了他们!”

就在陈琳把脚抬起来踩向小男孩的时候,赵振亡魂大冒的冲了过去,死死的用小手抓住陈琳的衣角。

“太子殿下,老奴只是略施小惩而已,断然不会伤了他们的性命!”

赵振刚刚从落水状态中苏醒,只跑了这么点距离就开始气喘吁吁两眼发黑。

站在原地缓了缓才开口道:“岂可怪罪于施救者?!要不是他们三人相救我怕是已经出事了!”

听到赵振的解释,陈琳反而直眨眼睛。

“太子所说乃是正直之言,陈内监就不要为他开脱了!”爽朗的声音传来,赵振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绯红色公服老者从远处的月亮门走来。

老者笑眯眯的望着赵振道:“太子敢说真话,实属至纯至善之举,刚刚内侍已经跟老夫说过了,是太子是贪玩不慎落水,这三人乃是因为救他才又落入水中,也幸亏他们施救落水。否则内侍还不知道!此乃皇天佑之!”

赵振长舒了一口气,而心中却是狂叫这老头是谁?我该怎么称呼,会不会露出马脚?

老者惊奇的望着赵振,以前的太子在犯错后总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但今却日从他的眼中发现了不该属于少年人的沉着和镇定,难道太子真是赤脚大仙转世?

随即张怀政摇头轻笑,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所谓赤脚大仙的传闻,只不过是一群内侍宫女为博官家高兴的噱头而已。

面对老者的审视赵振心中却是被吓惨了,这老头没事总盯着我干啥!但是表面还要装的一本正经不卑不亢的样子,谁叫自己是太子呢!

“哎呦~我去!这是那啊?老赵,老赵!”躺在地上的少年终于醒了,但是他一开口就让周围的的人一个踉跄。

赵振飞快的跑过去扶着少年坐起试探着问道:“你是路元甲吗?别出声!我说你听着!”少年眼睛睁着大大的望着赵振,又瞧了瞧四周点头回应。

“我是赵振!赵百科!你的死党,爱好是玩帝国时代!相信我就按我说的做,我们现在不知道具体穿越到了什么时期,但从他们的服饰应该是宋朝!”

路元甲的表情急剧变化,赵振一把捂住他的嘴:“别出声!”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货一定是要大声开骂。

“真的是穿越了,你我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没看见吗?先把眼前这关对付过去再说,地上躺着的应该是王语嫣和网红脸小妞,现在把人支走再说!听懂了就点头!”

路元甲如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看着周围投来射来的异样目光,就是他这样的粗神经也知道什么叫来者不善!

赵振松开手望向地上躺着的俩个少女小声道:“你们俩个应该早就醒了吧!我说的话你们要是听见了就慢慢的坐起来,我想办法支开他们,你们待会从那些小宫女小内侍身上套取情报,夜里我们还在这里碰头!”

王语嫣和网红脸慢慢的坐起来发出连连的咳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章草地上的恐怖会议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偌大的庭院中却有四个瘦小的身影围坐在草地上嘀嘀咕咕。

突然间微胖的小男孩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用力的踢了一脚身旁的槐树不服不忿的说道:“你大爷的~!都是穿越凭啥你就是太子我们都是小喽啰?!”

地上的原本哭的像小花猫的女童,皱着眉头用衣袖轻轻的煽动带起的尘土道:“你可不是小喽啰!据我所知你叫蔡伯俙!”

“蔡伯俙是谁?我咋没听说过?”

地上的个子稍高的小男孩起身解释:“蔡伯俙是北宋神童,四岁的时候参加童子科时真宗见他机灵,便当即赐诗一首,又赐他进士出身,授秘书省正字职务,命他到东宫充当太子伴读!”

“我去!这么说老子是神童了?!我爹妈一直以为我是天生愚钝,没想到穿越后居然变成神童了?!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小胖子的兴奋的小爪子该放哪都不知道。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担心一下之后怎么办!毕竟你的智商达不到神童的标准!”

网红脸第一次开口,声音清脆又有些冰冷。

没错地上的孩子们就是刚刚穿越来的赵振几人。

“老赵别拉我,我和她拼了!”小胖子路元甲刚要冲过去就被赵振死死的拉住。

然而少女却不愿意这样算了,起身就把绣鞋印在了路元甲的脸上。

赵振推开网红脸对地上的王语嫣说道:“你就不能让她消停点?”

“好了,都别闹了,既然他们都叫你太子又有蔡伯俙作为伴读,身份不言而喻,你就是北宋第四位皇帝,仁宗赵祯!”

赵祯点了点头:“没错,那你现在又是谁?”

王语嫣的嘴角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你没有印象吗?王氏与宋仁宗~”

路元甲,不!应该叫蔡伯俙直直的看着赵祯,又看了看地上坐着的王语嫣:“我去,你们在九百多年前就是姘头啊!”

这货说完,别说是他自己,就连刚刚和他翻脸的网红脸都是抿嘴一笑,随后又恢复高冷。

赵祯对满脸羞红的王语嫣耸了耸肩,历史上赵祯和王氏那段缠绵悱恻的悲情故事,但凡了解北宋的人都应该知道,何况他们都是文物大盗。

仁宗很早就看上了并非官宦却富有钱财的王蒙正的女儿,曾向刘太后提起过此事,但武断的太后根本不予理会,借口这个王姓女子“妖艳太甚,恐不利少主”,硬是将这个“姿色冠世”的少女许配给了刘美的儿子刘从德。

这里不得不说的是,刘美即是银匠龚美,他是刘太后名义上的“哥哥”但实际上却是她的前夫!这些都发生在真宗年轻时候的事,当时太宗还在。

刘从德便是其长子,太后此举无疑有报答龚美的意味。

赵祯笑着安慰王语嫣:“没关系,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不会让刘娥把你许配给别人的!你不是王氏,你的生活应该由你做主!”

“你丫进入角色挺快的啊!你不把她收了,这世间她还能嫁给谁?”

蔡伯俙义愤填膺的望着赵祯,他最看不惯赵祯在感情上拖泥带水的样子。

“说的也是!恐怕世间除了赵振你,别人语嫣也看不上,对吧!”

网红脸难得说出一句俏皮话出来。

现在所有人的身份都清楚了,除了网红脸,见到众人望向自己网红脸无奈的指了指头上的发髻道:“看不出来吗?”

三人随着她的提醒把目光转移到她的头上,这是一种道家的发髻,直接盘在头上用一根銮金的发簪固定。赵祯和王语嫣恍然大悟。

看着蔡伯俙面露迷茫,赵祯提醒了一下:“我有一个妹妹~”

“她是升国大长公主?!这也太不公平了!不过名字却……哈哈!”这时他才想起,宋真宗有一次女,名字也很奇葩叫赵志冲!

“赵志冲这么阳刚的名字很适合你男人婆!”蔡伯俙嘿嘿的对地上的女子说道。

为了避免他被惨无人道的胖楱,赵祯赶紧叉开话题:“现在我们都各自知道身份了!那么咱们就应该计划一下怎么办。咱们都要用这个时代的名字!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蔡伯俙耸了耸肩膀:“我反正是跟定你了,我是你的伴读,除了上茅房和睡觉以外,几乎每天和你在一起,没啥可担心的。”

公主赵志冲也是同样的表情:“我是你妹妹,想什么时候见你应该都没问题,不用为我担心,只不过语嫣……”

见众人都紧张的望向自己,王语嫣笑了笑:“你们难道担心我吗?刚刚某人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我的吗?”

赵祯抿着嘴说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没有出入宫禁的权利!一旦你离开,我们鞭长莫及,如今之际是怎么样才能把你留下来!”

王语嫣笑道:“你们这些人真是一点也不关心我,难道没有打听我的身份吗?公主也需要玩伴的!”

她的话一下解开所有人的心结,没错公主也是有伴读的嘛!

经过几人的商议便做决定如下:第一等到真宗驾崩,这是最主要,毕竟现在赵祯是唯一的太子,真宗驾崩后赵祯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登基做皇帝了。

第二:与现在的皇后,将来的太后刘娥周旋!赵祯就算是登基也不可能亲政。

因为历史上真宗在归天之后留下遗诏,命刘太后主持朝政,真宗皇帝爱刘娥真是爱的死去活来的。

在此期间赵祯要保护好王语嫣,不能让刘娥把她嫁给龚美也就是刘美的废物儿子。

月光下,草地上,几个不满十岁的纯洁娃娃,就这样商议着大逆不道的话题,着实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最后赵祯总结道:“既然这样,明天我和妹妹就要去便宜老爹那里扮演孝子孝女了!志冲……额……你有别的名字不,这样叫你感觉像是弟弟,而不是萌萌的妹子!我找不到感觉啊!”

“你想要什么感觉?!”公主嘴中发出冷冷的声音问道。

“当然是妹妹的感觉!你别瞎想,我和你的这幅身体是有血缘关系的!跟你说过多少遍,要有代入感,代入感知道吗?你连自己的都骗不过,怎么能当好演……妹妹。”

面对赵祯的手忙脚乱,公主和王语嫣噗哧一笑,扭头就走。

没一会“你应该叫她赵妙元!”的声音随着晚风传来。

小胖子蔡伯俙呆呆的望着女子的倩影嘴中喃喃道:“赵妙元,赵妙元……”

砰的一声,赵祯赏了一个暴栗给他:“你丫不会是喜欢上网红脸了吧?!”

小胖子眼中泛着泪花:“咋滴!你丫要帮我!”

赵祯看着他执着的样子点了点头:“必须的!谁叫咱们是铁子,而且咱们新中国的妹子,怎么能让古人染指!我估摸着你的希望很大,毕竟咱们同属一个时代嘛!”

兴奋的蔡伯俙还想说什么,只见赵祯脸色一变的说道:“时间不早了,快快回去休息!”说完就向一旁的月亮门摸去。

只留下小胖子揉着脑袋独自一人站在草地上嘀咕:“你丫一个太子,走起路来怎么那么像小偷?真是旧习难改!”

这时的赵祯哪有时间和他泡馍,之所以匆匆离开,是因为脑中传来了任务完成的刷刷声。

“任务完成,开启帝国系统!”突兀的文字再一次出现在赵祯的脑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章帝国系统

赵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仔细的打量着脑中所谓的帝国系统,他现在就像是站在一个黑色的空间中,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做梦但又能切实的看到听到,既虚幻又真实。

说是帝国系统,居然只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画面上呈现出的是整个别院中的情况。

难道说这就像是帝国时代的操作界面?左下角的一副圆形的小地图,上面大部分都是黑暗的地方,只有自己所在的大相国寺是可以看见的,对了,看来和帝国时代一样,要探索位置区域才行。

这和他幻想的系统差距实在太大,本以为能召唤农民采集资源,建造建筑造兵造炮之类的,谁曾想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仔细的观察这面水晶,赵祯发现上面出现许多东西,随着他视角的移动,能清晰的看到大相国寺中的所有人和物!草地上的小花,池塘中的流水,甚至连院外侍卫手中的长枪都纤毫毕现的出现在画面上。

更加神奇的是,随着他目光的移动,画面也会随之移动!

“这么说我要是有足够多的人手就能探索出整个大宋的全貌!所有东西都躲不过我的眼睛!这太牛逼了!比造兵造炮厉害一百倍啊!”

赵祯无比兴奋的来回转动着地图,水晶上的画面也随之转动,厉害了我的哥!这是传说中的上帝视角啊!

邪恶的念头升起,赵祯慢慢的把画面转向王语嫣的房间,但他悲剧的发现,关上门窗的房间不能偷窥,无论如何变换角度都不能看到房内的情况。

看来这系统也有缺点,只要是关上门窗的密室就无法窥探至其中所发生的事情。

任谁在聚精会神偷窥时都会被突兀的出现的文字吓一跳,赵祯直接从床上坐起喃喃自语:“这玩意居然还能升级?!”

再次进入黑暗空间后,赵祯注意到面板的左下角是小地图,而右下角是三个科技!唯一需要的就是解锁升级,刚刚怵然出现的那段文字就是在解释如何升级科技。

文字再次出现:文治需要用知识之泉灌溉,武功需要用敌人鲜血喂养,格物需要智慧之光滋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赵祯已经麻木,这样的鬼畜系统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反正看完这些所谓的新手教程后,他郁闷的发现,自己依然是个新手。

依然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孩,脑海中依然只有以前学习的知识,没有多出什么别的东西来,唯一不同的就是在这黑暗空间中闪烁着异样光芒的巨大水晶。

夏日的夜晚,一丝微风分吹过带起帷幔,露出几个幼稚的面庞,少女的娇憨,少年的口水,太子的无眠……

当早晨的阳光照透过窗棱的时候,赵祯已经醒来,他的生物钟习惯性的在早上起点把他唤醒,经过几天的了解,他大致上清楚了现在的局势。

六年前便宜老爹赵恒,辽朝入侵,宰相寇准力排众议,劝赵恒亲征。双方会战于澶州,局势有利于大宋。

但便宜老爹惧于辽的声势,并虑及双方交战已久、互有胜负,同意以每年给辽一定金银为“岁币”为条件,于澶渊定盟和解,史称“澶渊之盟”。

在此期间,大宋进入经济繁荣期,史称“咸平之治”。

但在后期任王钦若、丁谓为相,二人常以天书符瑞之说,荧惑朝野,赵恒也沉溺于封禅之事,广建宫观,劳民伤财,致使社会矛盾加深,使得北宋的“内忧外患”问题日趋严重。

自己是太子赵祯今年才八岁,也是刚刚被立为太子,作为以孝治天下的封建王朝,尽孝是必须的,现在老爹病重,当然要前去探望。

但皇后刘娥以官家病重,太子不宜常伴左右为由,把自己和妹妹赵妙元安置在大相国寺的皇家别院中,美其名曰方便太子和公主为官家祈福。

这种事情本就是不合情理,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要求赵祯尽以孝道,这是在变相职责刘娥的行为。

是该让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自己这个太子身上的时候了!想想刘娥将要把持朝政那么多年,赵祯心中觉得十分不爽。

刘娥是宋朝第一位摄政的太后,后人把她常与汉之吕后、唐之武后并称,史书称其“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

无吕武之恶?赵祯想想都觉得可笑,一位公然称制的太后,居然被说是无吕武之恶?她在临死的时候在把江山交还给赵祯,那时的赵祯都二十四岁了!

刘皇后之所以没有称帝,应该感谢太祖才是!是他老人家定下了一系列的规定让外戚不得干政。刘皇后就不能任用她的亲戚。

况且这时代的文臣已经被太祖抬得够高了,完全没必要支援刘皇后,没有左膀右臂的孤老婆子如何能称帝?

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与之前的唐朝多相似,便宜老爹身患重病,难以支持日常政事,上呈到他那里的政务实际上都由皇后刘娥处置。

按照历史进程,等过些日子,老爹病情加重,就会下诏:“此后由皇太子赵祯在资善堂听政,皇后贤明,从旁辅助。”此诏书一出便更加认可刘娥裁决政事的权力。

权利这种东西会让人迷失在其中,武媚娘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呢!独揽皇权与一身的刘娥怎么会不动心?

自己现在就是要在大义上站住脚!

文官还是相当拥护“少有仁名”的皇太子赵祯,而且他们只能拥护自己,毕竟只有自己才是大宋赵氏的合法继承人!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赵祯的思路,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妹妹赵妙元来了,只有她才知道约定好的暗号声。

别院中的宫女内侍都被赵祯以,为官家祈福,外人不宜打扰为由支到了前院。

拉开房门看见的却是王语嫣的俏脸,赵祯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这小丫头才八岁的年纪就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更加诱人的是她天生内媚,即使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也能从骨子里透出那股勾人的感觉,难怪刘皇后说她:妖艳太甚,恐不利少主。看来这也不是随口编出的理由。

一想到历史上的王语嫣是自己的情人,赵祯心中不禁有些起伏,尴尬的望着她道:“你怎么来了?难道也要陪我们去尽孝?”

“哼~!”王语嫣琼鼻微皱:“我是来指导一下你的礼仪,万一你在刘皇后面前出丑谁也帮不了你!”

王语嫣的话提醒了赵祯,没错自己是皇太子不假,可除了这幅身体是原装的,其他都是山寨货,礼仪什么的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尴尬的对王语嫣笑了笑:“还真是,那就麻烦你了哦!”

蔡伯俙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从偏门晃晃悠悠的渡步进来:“你们怎么不吃早饭?”

这货自穿越以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听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因为是太子伴读,所以他的待遇虽比不上赵祯,但是依然是很高的。

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内侍宫女当然多多照顾。

赵祯无奈的把肚子吃的溜圆的蔡伯俙拽起来,向草地走去:“你吃过饭了就不能走走消消食?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先进的医疗条件!要是生病了说不定小命都不保!”

“安啦~安啦~没关系的,我之过是想品尝一下这个时代的美食而已,没在意就吃多了!不过话说回来,不愧是皇家的厨房,每道菜都是用砂锅烹饪的哦!”

“你不愧就是个吃货!这时候还没有流行铁锅炒菜!所有的菜品皆是用蒸煮的方式烹饪的,当然用砂锅!北宋的糕点才是这个时代最好吃的食物!”赵妙元在一旁不屑的反唇相讥。

小胖子当场不能忍:“你还说我是吃货!你自己不也是?这才多长时间你就知道什么最好吃,你敢说你吃的比我少!小心肚子上出现游泳圈。”

赵祯无奈的望向王语嫣,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开始练习礼仪,而一旁的公主和太子伴读却扭打在一起,画面惨不忍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章内侍陈琳

陈琳不知何时出现在别院中,看着地上撅着屁股,被打的鼻青眼肿的小胖子,不屑的撇了撇嘴:“有辱斯文!”

但随即眼睛一亮道:“公主真是练武奇才,根骨极佳,不过女子不可舞刀弄枪哦,到时间你嫁不出去可怎生是好诶!哈哈~”

没想到隐隐测测的陈内监,在公主面前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这让一旁的小胖子很是不爽:“切~要不要这样夸赞她,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嗯~?陈琳斜眼望向声音的来源,小胖子立刻挠头做仰天状:“今天天气真好啊!呵呵……”说完不时的偷看陈琳的样子。

一老一少俩个人形成的对比,让空气中略显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看着赵祯旁若无人的重复储君之礼,陈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太子此时练习礼法是不是晚了些?”

陈琳是老内侍,一眼就能看出赵祯在干什么,但是令他不解的是,早先跟随在官家面前的时候不练习,现在连管家的面都见不着,才想起来是不是晚了点!

赵祯微微一笑:“孤待会就要去宫中探望父皇,当然要把礼数做好,你是宫中的老人,还要你多多指点。”

陈琳被赵祯的话惊呆了,没想到太子居然要进宫,这可是违背刘皇后意愿的!

王语嫣一脸的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赵祯,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陈琳!这和他们之前的计划不符。

赵祯是在赌,赌陈琳会帮助自己!

在历史的记载中,陈琳是赵祯是真宗的亲信,也是从小带着仁宗的内侍。而且从其他内侍宫女称呼他为“都都知”,都都知乃是内臣之极品,由此可见他在宫中的地位。

从那日他维护自己的举动就能看出陈琳是自己人,在老师张怀政面前推脱是其他三人把自己推到水中的,就是怕张怀政知道真相后处罚自己。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从陈琳看自己的眼神赵祯就能肯定,他会帮自己,在他的眼神中赵祯看到了邻家大叔才有的慈爱,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内侍眼中的,除非他是看着自己长大的。

看着赵祯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陈琳忽然觉得有些感动,这么多年来一直陪伴在赵祯左右,见他从襁褓到幼童。如今他第一次看到赵祯感激的目光心中怎能不激动。

但是他却摇头道:“太子此事做的有些鲁莽,虽然您占着大义,但是毕竟只有八岁之龄。何况朝堂之上复杂无比,丁相公更是……”

赵祯用稚嫩的声音回答他:“丁谓与刘皇后本是互相利用,只要我给出的价码比皇后的高,他临阵倒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陈琳震惊的望着眼前不满十岁的少年,这话根本就不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少年能说出的!难道是有大臣帮他出谋划策?

是了!一定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以前的赵祯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孩子,如何能说出这样老谋深算的话来?

陈琳看了看一旁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公主等人,笑眯眯的对赵祯问道:“太子的话是谁教给你的?”

被小瞧了,赵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内监你还不明白?孤之前早已知晓现在的局势,你要相信孤有能力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

幼稚而又信心满满的声音让陈琳眼中湿润,这明显是太子的真实想法,没想到太子居然天赋异禀!

“太子的想法还是藏在心里好!如果您过于的展现自己才能,反而会让皇后娘娘和朝中的某些大臣不安!”

“孤自然晓得,所以才让你帮我,至纯至孝的孩子到哪都会被人看重也没人能说出不是来。孤现在就要去看望父皇和母后!”

赵祯这句话是没错的,大宋赵氏以孝治天下,赵祯做一个至纯至孝的太子,这样他就能在大义上站住脚。

陈琳发现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突然成熟起来,心中高兴的同时略微有些惭愧,毕竟要让一个孩子背负许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奴这就去准备,太子在此稍后!”

陈琳匆匆离去,王语嫣伸手就拎着赵祯的耳朵:“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如果陈琳是皇后的人怎么办?!昨天就和你说过不要过分相信历史,今天你就出幺蛾子?!”

“疼,疼!你先放手嘛~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谁能出得了这个院子?谁又能带我进宫?既然都不能就只好找人了!你之前想到这些了吗?别忘了我们现在只是孩子。”

王语嫣气鼓鼓的松手:“你可以找张怀政,就是昨天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他是你的老师又是文臣当然会帮你!”

赵祯摇头道:“不行!这么做他定然会同意帮我,但是也是变相的害了他,他是文臣,丁谓随手就能办了他,让他出外,到时间就我就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你丫够老谋深算的啊!那刚刚的老太监怎么办?难道你打算牺牲他?”刚刚被胖楱过的蔡伯俙凑过来好奇的问到。

赵祯见他本就微胖的小脸被赵妙元揍的更胖,有些不忍的皱了皱眉头:“当然不能牺牲他,但是陈琳在宫中的地位很高,算得上是真宗的亲信,刘皇后肯定有所顾忌,只要他跟在我的左右,我自然不会让他倒霉。额,你不要紧吧?”说完用手戳了戳他肿起的腮帮子。

“哎呦~!你轻点!”小胖子大叫一声,疼得直跳脚。

当他看到赵妙元美目一横的望向自己后,随即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疼,一点都不疼。呵呵~”

赵祯小声的对他说:“你丫就是贱骨头~!为了泡妞连命都能豁出去啊!”

王语嫣刚刚拨开一根香蕉就捂嘴轻笑:“你这样可是不行的哦!”

俩个小男孩呆呆的望着拿着香蕉捂嘴娇笑的王语嫣,同时咽了下口水。

还是小胖子先反映过来,见王语嫣面色变的难看,瞬间就溜走,扭头冲着赵祯嚷嚷:“你收了她吧!太他喵的勾魂了~我去找公主去了!”

赵祯一脸尴尬的望着王语嫣:“美女~约吗?!”

王语嫣一口咬掉半根香蕉恨恨的说道:“约你个死人头~”

赵祯顶着香蕉皮在风中凌乱……这小妞简直是目无太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章初入东宫

赵祯和妹妹赵妙元坐在车中,这是一辆宽敞的马车,其中装饰极为奢华。

厚厚的地毯铺在车厢中,长长的羊毛直接没过两人的脚背。

车厢内的窗棱上都覆盖着华丽的蜀锦,更不用说身后的角落里还有俩个冰盆,夏天的炎热在冰盆散发的一丝寒意中消失,适宜的温度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赵祯笑着对眼前略显忐忑的赵妙元道:“你无需担心,就按照语嫣教你的做就行,她对宋礼研究的很透彻,绝不会出岔子的,再说还不有我嘛。”

赵妙元突然暴起,一把攥住他的衫袍前襟:“你小子给我听好了!别那么关心别人,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记住!我们几个的小命都在你手上攥着呢!谁都能出错,只有你不行!”

“我知道了,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

赵妙元哼了一声撒开手退回原位,赵祯暗自擦了擦冷汗,这小妞简直就是一个火药桶,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真担心她见到便宜老爹后直接劫持然后逼他退位,然后乐子就大了,嘿嘿。

赵祯的傻笑换来的是火药桶再次爆发……

北宋承唐制,天子与皇太子皆乘坐五云金辂车,宽大平稳,所以在凉爽的马车中……赵祯睡着了!

一捧冰水浇到脸上,细小的冰渣顺着衣领进入脖后,瞬间就让熟睡中的赵祯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看着少女恨恨的眼神微怒道:“你是不是有毛病?!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有限,感冒发烧是会死人的!”

赵妙元还是第一次见到赵祯发火的样子,有些局促扭捏着衣角:“谁让你睡觉的,面见官家之前居然在马车中睡觉,你想过后果没有?”

赵祯用凉水抹了把脸:“你叫醒我就是,何必用冰水浇我?下次注意。”回答他的却是少女的眼镖。

小小的打了个哈气,赵祯挑帘向外看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一直以为紫禁城是古代最为高大的城池,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与墙高十米的紫禁城相比,北宋的皇城才叫雄伟,少说也有十六,七米,这和后世七八层楼的高度相当,城墙皆是内置夯土,外敷砖石修建而成,难怪有“其高际天,坚壮雄伟”之称!

赵祯感叹古人的勤劳与智慧,要知道纯手工打造出这样宏伟的城墙,即使在拥有诸多科技手段的后世也是一件极其不易的事情。

一旁的赵妙元看到的和赵祯所见却不相同,她直愣愣的看着城墙上的三个字道:“这里是东华门!”

经过她的提醒,赵祯才想起,过了东华门不远就是自己的住处太子东宫!之所以叫东宫是因为古代太子居所都建在皇宫的东面所以得名太子东宫。

陈琳说了要先回东宫,换朝服才能入禁中探望官家。否则有失君臣之礼。

古代的太子在礼法中是一种职业,也算是朝中的大臣,所以必须遵守纪律,以朝服入禁中面见官家。

马车在城墙上禁军惊讶的眼神中开进东宫大门,赵祯脚踩马凳下车后,赵妙元也下来了,她和赵祯不同,乃是公主,现在的她可以随意进出宫闱。

对强装镇定的妹妹点了点头,赵祯就向太子宫走去,赵妙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现在的她有些害怕,毕竟有赵祯陪着,多少她还能有点依靠,一旦独自前往心中渐渐升起一些忐忑。

陈琳看着纠结的公主笑眯眯的说道:“公主莫要担心,官家是最是喜欢你活泼的性子,此去景福殿万万不可过于悲伤,反而惹得官家心中难受。”

赵妙元点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祯离去的方向,对陈琳微微一礼:“多谢陈大伴指点,妙元这就去往禁中探望父皇。”

说完她从车内取出一个小笼屉出来,这里面装着官家最爱吃的点心,是她费了好些功夫才打听到的。

看着公主手中的笼屉,成林摇了摇头,现在的官家哪还能吃得下点心。

但见她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挥退宫女的帮助,一个人用力的提着对她来说很重的笼屉,艰难的向禁中走去。

本以为自己早已铁石心肠的陈琳,突然觉得心中有一处柔然被触及。感慨道:“官家鸿福,能有这样无双的儿女!”

而此时进入东宫的赵祯却在心中狂叫骗人,后世常说宋人装饰上或古朴典雅或沉稳洗练,但是眼前建筑内饰全是精美的花纹,绝美的柱子,美轮美奂的斗拱,天花板更是艳的晃眼睛!

这是古朴典雅?简直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太子宫中的内侍宫女看着呆呆的赵祯心中微怯,没想到太子久不回宫,连宫中的装饰都能让他回忆好久。

八岁的赵祯在宫人眼中只是一个少年,哪里知道他是在感叹宋人美轮美奂的精美建筑。

作为一个心里年龄二十五岁的孩子,光着身子是一件极为羞耻的事情,赵祯现在有用手捂住身上的要害大叫:“孤自来~不用你们帮我!”

宫女们娇笑着指着他的身体:“呵呵~太子殿下知道害羞了!”

“殿下长大了呢!”一位宫女抓起赵祯的手抬起他的胳膊说道。

小雀儿被人偷偷的抚摸了一下,赵祯顿时觉得两腿颤颤,这是在挑战一个男人的自尊!八岁的男人的自尊!

待他穿好朝服后,“屈辱”的感觉到屁股和小雀都被捏红了有没有~!

想想这些年轻貌美的宫女以后都是属于自己的,赵祯瞬间就觉得洪福齐天,三宫六院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啊!

这就是权利带来的好处,但同时也会让人迷失在无限的欲望之中,要作一个明君,其实就是要控制好自己的欲望,否则就会沦为权利的傀儡。

后人对仁宗的评价是克己复礼,但好女色!

想到这里,赵祯原本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面对笑靥如花的宫女露出微笑:“你们如此玩闹,把孤当成什么了?下不为例哦!”

这本是她们的一种小游戏,宫人们习惯的把赵振当成那个好说话的太子殿下,反正他才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宫女们先是惊讶的赵祯,然后凄凄切切的跪下:“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不敢!”

看着跪倒一地的宫人,赵祯这下才知道什么叫权利。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些宫人跪地求饶,瑟瑟发抖。

这下反而让赵祯觉得不好意思了。

看着梨花落雨的宫女,和她们跪地隆起瑟瑟发抖的翘臀。心里成熟的赵祯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仿佛这些宫娥不是在求饶而是在诱惑自己一般,但随即清醒过来,自己虽然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八岁,但是这身体只是八岁的孩童,还没发育完全呢!

没成年就这么好色,身体不夸才怪,如果传出去也不用做人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章拜见父皇

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穿上朝服的自己立刻变了一副模样,太子服饰处处透露出威严与端庄。

大概是袭承唐制,北宋服饰比唐朝服饰更为严肃内敛一些,但是同时增加了威严,尤其是出席正式场合所穿着的朝服更是如此。

赵祯本就长得丰神俊朗,从那副宋仁宗坐像轴就能看出,他比宋代的其他皇帝要长得好看的多。

跪在地上的宫女看着身着太子朝服的赵祯,无不战战兢兢。天家的威仪如日当头直刺她们的双眼,此时她们才觉得刚刚的轻率举动是大不敬。

“你们都平身吧,孤又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只不过下不为例哦!”赵振笑着轻轻扶起一位宫女,他不希望把这里的气氛弄得过于紧张,只是不想她们再随意抚摸自己身上的敏感位置而已。

宫女们这才慢慢的起身口称不敢。

赵祯笑道:“诸位姐儿大可不必如此,你们皆是我东宫之人,即使有错也是孤之前没有说清楚,现在知道了下不为例就是。都退下歇息吧!”

说完就迈步出去,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宫女在房中大眼瞪小眼。

姐儿的称呼在宋朝并没有贬义,与后世的姐姐相似,但这时候叫姐姐,是对年纪大的女人才用的称呼。

虽说是东宫,但是这里宫殿林立极为宽敞,以廊柱相连,即突出宫殿的气派豪华,有不失细致典雅。好处是让人觉得精致漂亮,坏处则是……赵祯迷路了!

按照之前记忆中的路线行走,可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刚刚下车的院落。

簇拥自己换衣服的宫女又被他撇下,每个看到自己的内侍都趴在地上,赵祯无奈中拉起一个小内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内侍结结巴巴的回道:“小的名叫陈彬,是东宫廊下黄门!”

“你带孤前去寻找陈内监!”

“小人也不知内监所在何处……”

赵祯仿佛感觉到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出师未捷先迷路?这是什么鬼!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的帝国系统,眼睛微闭很快就出现那面熟悉的巨大水晶,画面上显示的就是自己所在的太子东宫,很快就锁定了陈琳的位置。

当陈琳看到激动的泛起泪光的太子时,心中感叹,孩子就是孩子,只是一会没见到自己,就急的掉眼泪了。

走到赵祯面前轻轻蹲下,掏出手绢替赵祯擦了擦眼角道:“太子不必着急,老奴在这里呢!”

赵祯使劲的眨着眼睛,他哪里是着急的掉眼泪,根本就是眼睛中被风吹进了沙子!

刚刚一转身迎面吹来一股逆风,细小的尘土被吹进眼中。怎么眨都弄不出来,实在没办法拿过陈琳的手绢用力的揉了揉眼睛,这才好上许多。

看着眼睛红肿的赵祯,陈琳莫名其妙,只不过一会没见,有这么夸张吗?

赵祯终于觉得眼睛不再难受,转身把手帕塞进陈琳的手中:“内监咱们走吧!”

“好的殿下,请跟老奴来!”说完就带着赵祯在东宫中穿行。

太子东宫与禁中皆在皇城的内城,所谓的皇城中还包括政府的办公机构,由一道城墙分开,在赵祯提出疑问后,陈琳一路上耐心的解释。

“城墙的另一边有中书省和枢密院,太子殿下您要记住,这俩个地方是整个大宋最为重要之所在!”

赵祯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中书省掌握着行政大权,而枢密院则是掌管军事大权,俩个地方一文一武合称“二府”,是大宋最重要的机构。

赵祯就像是来到皇宫参观的游人,陈琳算是一个好向导,能为他详细的讲解各个府衙的职能和作用,没想到负责宫中事物的殿中省六尚局也在皇城之外,同时还有整个皇城中最大的宫殿“大庆殿”!

陈琳抬了下眼皮叹道:“入宣德门后,东西有左、右升龙门及两廊,正北在宫城正中央即为大庆殿,它包括有大庆门及左、右日精门,大庆殿为九开间,殿前东西各六十步的长廊,左、右太和门。

大庆殿左右有东、西挟殿各五间,殿后有后阁,阁后有斋需殿,再后为大庆殿北门,又称端拱门。大庆殿殿庭广阔可容数万人。可官家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去大庆殿视朝了。”

殿庭是指大殿台阶下的空地,居然能容纳数万人的广场,由此可见大庆殿的恢宏!

赵祯完全沉静在四周美轮美奂的建筑和陈琳的描述中,在陈琳停下后,他还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随即被咳嗽的声音打断。

看着匾额上景福宫三个字,和从里面传来的的银铃般的笑声,他才意识到快要见到便宜老爹了。

殿门口的内侍在看到年幼的赵祯和陈琳后,眼前一亮的小跑过来:“小的陈彤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您可来了,自从公主说您要前来探望,官家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赵祯点了点头跟随内侍走上台阶,回首看了看陈琳,只见这位无须老人冲着自己微笑,心中明悟了许多。

看来即使自己不提,陈琳也会带自己前来,所以这一路上才畅通无阻。

进入景福宫首先看到的是完全变了个人的赵妙元,这小妞活泼开朗的笑容极具感染力的在高大宫殿中回荡。

高超的演技让赵祯觉得她去奥斯卡拿小金人也没问题。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欢笑声止住,赵妙元转向长塌道:“父皇,皇兄来了!”

“朕的益儿来了?!”病榻上中年人的声音虚弱中带着喜悦。

赵祯赶紧迈开小腿小跑的冲向病榻,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父皇!孩儿来看您了!”他故意不称儿臣,而是用更亲切的孩儿来自称,为的就是唤起便宜老爹的亲情。

看着扑到在自己怀中的幼童,赵恒用完全不似中年人的手掌抚摸着幼嫩的脸颊道:“胖了也壮实了!难得你有心来探望父皇。”

“孝悌乃是做人之本,孩儿先是父皇的孩子,然后才是别人口中的太子!”

赵恒眼中精光一闪笑眯眯的问道:“这是谁教你的?”

他和陈琳一样都觉得太子这些话都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

赵祯轻轻摇头道:“这是孩儿从圣人之言中学到的: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哦?那你说说为何我大宋要以孝治天下?”赵恒突然来了兴致,赵祯的回答让他有些惊奇,便生出了考校幼子的念头。

看着赵祯皱着眉头,小脸上蹦出了褶子,赵恒伸手抚摸他脸上的皱着道:“小小年纪就喜欢皱眉头,这可不是好习惯哦!”

赵恒老来得子,前面几个儿子皆数夭折,只有赵祯身体健康,所以对他百般疼爱,同时也极为重视对他的培养。

毕竟赵祯是大宋的合法继承人,他也要为大宋的江山社稷着想。

看着眼前面露稚嫩的赵祯,他心中开始悔恨起自己。

自家事自家知,之前沉溺于封禅之事,广建宫观,劳民伤财,把咸平年间积蓄的财力挥霍一空,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以后要把一个烂摊子交给年幼的儿子,让他背负起中兴宋氏江山的重任,心中瞬间升起不忍。

赵祯此时完全不知他的想法,努力的回忆道:“孝悌为修齐治平之基,孝悌为行仁开源,行仁为达道之本!

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六艺,第一件就是礼。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孝悌定乱,事虽易知,理却深密难明,因这是圣贤的大道……”

赵恒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幼子,从他幼稚的童音中说出的话却直指本源!即使朝中的大儒也不一定能阐述的这么明确,关键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开始自己分析问题,这是最难能可贵的。

难道这是上天赐予朕的希望吗?!与丁谓胡乱献出的祥瑞相比,眼前的孩童才是真正的祥瑞!

巨大的幸福敢瞬间就让赵恒激动的大笑,虽然声音中带着嘶哑,但是却畅快无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章刘娥的眼神

“官家怎能如此大笑?万一伤了肺腑反而得不偿失了!”

一声略带嗔怪的声音打断了赵恒的笑声,身穿华美钿钗礼衣的妇人走了过来,宋袭唐制,赵祯从她头上的钿钗数目,知道来人应该就是皇后刘娥。

赵恒拍了拍他的小脸,赵祯自觉的迈开小腿走向妇人一丝不苟的行礼:“儿臣参见娘娘!”

刘娥笑道:“吾儿今日怎么想起进宫看望父皇母后来了?”她是赵祯名义上的生母,直呼吾儿没有不妥。

赵祯抬头看向刘娥,年近五十的她保养的十分不错,但岁月的雕琢依然在她的眼角脸颊上出现了留下印记,不过话说回来,微微的皱纹依然让她拥有熟女的魅力,难怪真宗死活要娶她。

“儿臣是父皇的孩儿,如今父皇龙体不适,当然要来床前尽孝。母后为何这么问?”

病榻上的赵恒咧嘴一笑,他从刚刚赵祯的称呼中就能感觉到,在自己面前他口称孩儿,在皇后面前却自称儿臣。

这不就是在说明亲疏远近吗?

赵恒心中暗道了一声:小机灵!

但是嘴上却说:“益儿所言不错!朕的病还没到过染病气的程度,益儿伴我左右也好。”

刘娥微皱眉头:“官家的身子还需好生调理,公主与太子在侧,您总是耗神。”

赵恒突然暴怒:“你这妇人总是琐碎!难道要让朕事依法治!”

突然的变故让赵祯和赵妙元目瞪口呆,僵直的站在原地,地上的宫娥内侍更是迅速跪倒,脑袋紧贴地面,就像一支支鸵鸟甚是好笑。

天但此时的赵祯却笑不出来,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听起来吓人,但是却真的有这种感觉。

赵祯就像是站在狂风巨浪中的小船上,四周都是猛烈袭人的风暴,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愤怒的大海之中。

这种感觉极为惊悚,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凉了。

一边的赵妙元更是有些不堪,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她并不怕死,但是在如此强烈的气场中依然不知所措,这就是久居万人之上,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气势!

难怪四周的宫人尽量把身体缩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娥却气定神闲的走到赵妙元的身旁,用宽衣大袖护住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轻笑道:“官家莫要动怒,公主都被您吓成什么样了!”

“父皇息怒!孩儿绝不离开您!”回过神来的赵祯强忍着胸口的沉闷,僵硬的向病榻上的赵恒走去,用柔软的小手抓住枯干冰冷的手掌安慰道。

愤怒中带有一丝癫狂的赵恒,在被赵祯握住手掌之后慢慢的安静下来,看着幼稚的脸庞,眼中恢复了清明:“吓到吾儿了,父皇刚刚失态了。”

赵祯摇头道:“父皇没有失态,只是病了。”

说完用衣袖轻轻的擦拭赵恒脑门的汗珠。赵祯的话是没错的,他仔细想想就知道,便宜老爹的症状是重金属中毒产生的迷幻感,明朝的嘉靖皇帝不就是嗑药磕多了,从一个聪明无比的皇帝变成“忽智忽愚”、“忽功忽罪”的昏君了吗?

刘皇后望着赵祯,虽然面色没变,但眼神中充满惊讶。

面对赵恒的愤怒,整个大殿中人都不敢乱动,所有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唯有赵祯能上前唤回官家的清明。

赵恒的胸口再次起伏,青筋暴露的吼道:“朕没病!朕是真龙天子,是仙人下凡!”

赵祯看着便宜老爹起伏的胸口,露出纯真的笑容:“父皇,我在相国寺时,听别院中的宫娥唱过一首乡间俚语,极为安神,孩儿这就唱给你听: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牡丹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一曲虫儿飞,伴随着幼稚的童音在宽阔的大殿中回响,病榻上的赵恒缓缓的松开紧皱的眉头,胸口的起伏也慢慢平稳,眼皮慢慢的合上。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不光是赵恒,连宫人们都被这单纯至极又美妙轻柔的歌声所打动,原本压在头顶如泰山般的沉重消失一空,不时的抬头看着还在继续唱歌的孩童。

直到病榻上传来轻微的呼噜声,赵祯才停下咽了咽口水,唱了许久,对他这八岁大的孩子来说是个体力活。

刘娥对他挥了挥手,拉起身后的赵妙元就向宫外走去。

大概是顾及到赵妙元人小步子小,刘娥总是把两步换成三步走。这让跟在她身后的赵祯对她看法有些改变。

走下殿前的台阶,在微热的空气中,一群宫娥上前,打伞的打伞,扇风的摇扇。

刘娥蹲下把一个冰镇的饮料递给赵妙元后,对赵祯道:“太子也喝一杯吧,母后见你唱了好一会,喉咙怕是干渴的厉害。”

两人先是谢过娘娘后才慢慢的小口喝着,杯中的饮料是纯中草药制作,赵祯只尝出杏仁和甘草两种,其他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有些淡淡的中药味,但入口甘甜,回味清凉,让身上的暑气略微消失。

刘娥看着喝完饮子的兄妹俩笑道:“味道如何?”

赵祯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乳牙:“娘娘赐的饮子甚是好喝!”

“既然这样,那你告诉娘娘为何今日要来看望官家,又是谁教你唱的歌谣?”

一个类似王老吉的中草药饮料就想收买我?!实在是瞧不起人!

“孝悌人之本性,何须人教?歌谣儿臣忘了是谁唱的,就是觉得好听才记住的。”

刘娥看着眼神清澈的赵祯,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首虫儿飞是出自宫娥的乡间俚语。曲调优美婉转,词语看似朴素无华,却极为对仗工整。

她的文化素养极高,才华超群,通晓古今书史,熟知政事,每每襄助真宗,所以真宗根本离不开她。但面对赵祯一丝不苟的回答,刘娥却一时语噎。

一旁的赵妙元已是紧张万分,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杯子,担心的望着赵祯,生怕他说错话遭到刘娥的刁难。

但事情却并非她所想,皇后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赵祯的脸颊:“以后常来陪陪你父皇。”

这……不对啊?怎么不按照剧本来!难道刘娥这时候不是应该极力阻止自己吗?

奇怪归奇怪,赵祯依然低头答应:“儿臣谨遵娘娘懿旨!”

他突然感觉到皇后手掌的粗糙,奇怪的握住皇后的手掌道:“娘娘的手掌为何如此扎人?”

但是随即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这双本应养尊处优的手心却有不少的老茧,怎么会这样?!

皇后不是母仪天下的女人吗?为何她的手心却有如此多的老茧?难道在皇宫中还要干活?

刘娥抽回手掌有些局促的转头:“娘娘也要躬亲蚕事的。”

对了!她曾经是银匠龚美之妻!这是她一生都在遮盖的事情!赵祯的嘴角滑过一丝微笑,他想到如何对付刘娥了!

转过头,刘娥温声说道:“太子搬回东宫住吧,这样也方便些,妙元你回长乐宫居住。”

“娘娘,我想去皇兄的太子宫居住!这样也好结伴看望父皇!”

“太子东宫岂能……也罢你年岁还小,去也无妨。”赵妙元萌萌的眼神着实让人无法拒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章太子泡妞

自从太子回到东宫中居住,整个东宫都变得活泼起来,内侍宫女每日忙碌也不似之前的清闲。即便如此,他们却很开心。

东宫旧仆,将来太子登基必然忘不了他们,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每个人都尽心尽力的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看着弯腰递过水果又匆匆离开的宫人,小胖子蔡伯俙在草地上伸了个懒腰对一旁的赵祯鄙视道:“你丫也太享受了,才到大宋多久,你就堕落成这样?!”

“你丫居然好意思说我!你看看满地的水果皮是谁丢的?我们三个人吃的还没你一人的多!再说我这是堕落吗?我这是怀着批判的态度体验封建生活!”

小胖子切了一声花痴的望着某女的背影:“你看公主就是公主,一行一动多优雅,多有气质?”

“你这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还有我要提醒你一下,你泡妞归泡妞,能不能矜持点?”

赵祯的话提醒了蔡伯俙,这货眼睛一亮的问道:“那么说我可以直接泡她了?”

“随你的便,只要你不怕被打死。”

话刚说完蔡伯俙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真不知道他那短粗的小腿怎么能带动肉球一般的身体。

一边跑一边叫唤着:“妙元~妙元!我来啦。”

迎接他的是无数的碎石散子,满头是包的又退了回来。

赵祯没心没肺的大笑:“你丫真是厚脸皮!”

“我脸皮厚都没追到赵妙元,你这脸皮怎么追王语嫣?!”这话说的赵祯一阵无语,仔细想想也没错哦。

他们四人的关系很微妙,他和王语嫣有些小暧昧,但是从未向对方表白过。

花园很大,而且有池塘,水上有一座无名的小亭子,赵妙元就和王语嫣坐在亭子里说话,奈何距离有些远,小胖子又不能靠近,只能可怜巴巴的望着亭中的公主,就像童话故事中守望公主的恶龙。

赵祯微微一笑的闭上眼睛,熟悉的水晶再次出现,画面移动到亭中放大……

“语嫣你说那个小胖子烦不烦,这才多大的岁数就开始图谋不轨?”

“嘻嘻,你是担心他骚扰你,还是怕他以后花心?”王语嫣狡黠的调笑着。

公主的小脸瞬间闪过一丝红晕,没想到她这样的女汉子居然也会害羞看来小胖子有戏啊!

“你还有心情嘲笑我,你不看看你家那位是什么人?皇太子,以后就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你能受得了?”

王语嫣瞬间变身女王,用手做一个剪刀状:“他敢!我就咔嚓~”

赵祯脸色微颤,下身一凉,我去~这小妞真狠!

“他怎么不敢?宋仁宗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好色。夺人妻的丑事还被追讨过呢!”真不知她一个理科生怎么会知道宋仁宗的花边,难道八卦是女人自带技能?

赵祯眼睛顿时睁开,后背生出冷汗对一旁苦思对策的蔡伯俙道:“我们去找小妞聊聊天!”

看着一步一个脚印的赵祯,小胖子莫名其妙:“老赵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了危机意识!不错哦!”

正当两女讨论未来老公作风问题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叫:“你们两能不能别瞎担心?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我们又不是历史上的古人!”

两女一惊,转头看到赵祯哭笑不得的站在亭外。

王语嫣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俏脸通红的坐在亭中扭着衣角:“你偷听我们说话!”

两女都是面对水面背对亭外,不知赵祯刚刚离她们有多远。

“风刮进我耳朵中的……”差点说出帝国系统的事情,赵祯耍起无赖的说道。

但赵妙元却面不改色的说道:“你们就能保证以后的事情?我们女人是弱势群体,要是嫁给你们后,受欺负怎么办?!”

蔡伯俙瞬间变节:“我对天发誓,以后只娶你一人!相信我,我和老赵不一样,你是公主,嫁给我以后家事由你说的算,别忘了公主可是尚嫁!全家你最大哦。”

这货完全抛弃了队友,一个劲的讨好赵妙元。

遇到神坑也没办法,赵祯无奈的叹了口气:“见色忘义,交友不慎啊!”

王语嫣嘲笑道:“你这话说的,人家小胖这是敢于付出,这点比你强,你敢吗?”

赵祯一时语塞,在三双审视的眼睛下无奈的开口道:“你要知道,我娶你必然让你当皇后的,但是如果你当了皇后,扩充后宫就是你的责任。”

“我还要帮你扩充后宫!你做梦!”小妞瞬间爆发。

蔡伯俙怜悯的望着赵祯,你丫就不能骗骗她?这下看你如何收场。贱笑的蔡伯俙瞬间就被人拎起了耳朵,赵妙元冷笑道:“你这家伙不去劝架就算了,难道还想看好戏?”

小胖子傻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太子的家务事?咱们不搀和。”

说完看着赵祯和王语嫣冷战,于心不忍道:“我娶了你不纳妾,在外人看来就是对你关爱有加和尊重,而老赵却不行,他若不纳嫔妃就会有大臣说皇后善妒,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必须要过了这关才行。”

赵妙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蔡伯俙说的对,现在必须让他们两人自己解决,谁都帮不了他们。

赵祯走向王语嫣,突然抱住她笑道:“骗你的!你是后宫之主,后宫的事情当然由你说的算,你别忘了,劝诫官家勤政,不可荒淫也是你的责任!我可不是历史上的赵祯。历史是历史,我们是我们。”

这话瞬间就让所有人茅塞顿开,是啊!四人已经不是历史上的仁宗,蔡伯俙,王氏,和赵妙元。而是后世的人,活生生的人。

他们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可以改变历史!这是的历史对他们来说就如白纸一般,任由他们在上面涂鸦。

心中安稳下来的王语嫣,看着怀抱自己的小孩噗哧一笑:“八岁的小屁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知羞!”

“你不也是八岁的小孩,居然敢说我!我可是太子,孤要治你大不敬!”

“你敢!”

一旁的小胖子看不下去了,一把揽住公主的腰:“亲爱的,你看他们多腻歪,难道是想虐单身狗?可这里好像没有。”

“你这死胖子要是不减肥我就不嫁给你!”公主嫌弃的推开他说道。

蔡伯俙眼睛一亮:“这么说你答应嫁给我了!哈哈老赵,我泡到公主了!”

唉的长叹一声,赵祯苦笑道:“泡到公主的不一定是王子,说不定就是恶龙!”

“你丫有种再说一遍!”……

树木花草伸展开枝叶,少年少女穿行其间,稚嫩的的欢笑在花园中回荡,引得月亮门外的内侍宫女好奇的观望,但随即又缩回了脑袋。

太子说过,整个东宫后花园都是禁地,除了打扫修剪外,不得入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章赵恒的心思

陈琳穿过在巍峨的宫殿群,悄然的来到景福宫。

看着病榻上的赵恒,陈琳忍不住心中酸楚,他是官家的老跟班了,自官家登基以来就一直陪伴左右,现在看到赵恒虚弱的躺在床上,心中难免戚戚。

挥手打发走服侍赵恒的内侍宫女,轻轻的来到床前。

感觉到有人在帮自己打扇,赵恒睁开眼睛:“陈琳来了?”

“官家真是好眼力,就是老奴。”

陈琳细声慢语的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声音难听,刻意压低了音量。

赵恒虚弱的笑道:“你这老货就会说讨巧话!朕身体好些了,益儿说的没错,朕是病了,传御医来。”

陈琳眼睛一亮转头对门口的陈彤道:“没听见吗?传御医!”

他真是高兴坏了,之前官家十分抵触御医,一直认为道家丹药能帮他恢复身体,讳疾忌医。不管是大臣劝诫,还是皇后的苦口婆心,都没用。

谁知太子来了几次,都说官家病了应该让御医来瞧瞧,官家先是不语而今居然答应,这真是父子连心!

等待御医的过程中,赵恒深吸了几口气:“陈琳,你说益儿这孩子是不是我大宋祥瑞?!”

陈琳先是一惊,然后沉思了片刻道:“老奴一届凡夫俗子,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哪能知道这些。”

见赵恒微微闭眼,陈琳疑惑的说道:“不过,老奴最近发现了太子许多不太一样的地方。”

赵恒举起手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道:“何处不寻常?”

“老奴觉得太子变了,像是一夜之间就成熟了许多,说话做事完全看不出孩子气,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赵恒笑道:“这算什么,朕……算了不说了。”

赵恒不想把儿子出色的表现说出来,这几天他每次利用赵祯来探望的时间对其进行考校,不管是心智方面,还是对儒家典籍的理解,亦或是对朝堂政局的看法。

赵祯的回答都让他惊喜连连,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每次都挥退宫人,单独考校。

每个回答都中规中矩,其中不乏个人的见解,虽然幼稚些,但是稍微培养就能走上正轨,其实看似幼稚的见解并不是问题的所在,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

知识是需要积累的,但是离开书本自己去思考做人做事的准则却是极难,何况是对与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来说更是殊为不易。

这样的悟性即使说是天赋异禀也不为过,所以最近赵恒的心情特别好。

陈琳看着笑眯眯的官家,不知道他为何发出这样神秘的笑容。

御医来了,一大群人拿着不同的小箱子进来,箱子中的瓶瓶罐罐发出叮当的响声。

外臣还真是重视官家的病情,先前赵恒的身体就引起了百官的恐慌,谁都知道,太子还小,官家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太后必然要行使监国之权。

自太宗之后,“兄终弟及”已经成为不可能,但是太子还小,万一有人翻出太宗故事拿来说事也是麻烦,所以太后监国是必然的。

但现如今官家居然承认自己有病,还要看御医,这就给百官们看到了希望,只要官家能接受治疗,说不定还能续命几年。

年前官家病重时,御医们悄悄的看过,大多说是风寒所致,只有御医胡远依照事实,说出是因为丹药所致,后唯官家所不喜,被好事者排挤至藏药局。

医官院属于翰林院的管辖之下,被划归到文臣之中。所以多朝局也有所了解。赵恒因为崇尚道教,又喜金丹之术,御医大多不敢说官家的病症。

看着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陈琳气的大骂,赵恒则摇了摇手道:“胡远来给朕看看。”

但是半天也没人上前,赵恒奇怪道:“胡远何在?”

御医中有人惶惶说道:“胡远被贬至藏药局专司太子去了。”

“官家稍后,老奴这就把胡御医请来!”陈琳对一群御医哼了一声便甩袖而去。

御医们赶紧退下,赵恒是什么病他们岂能看不出来,很明显是中毒了!

胡远现在很舒服,准确的说是被太子恭维的很舒服,看着太子纯洁的眼神,他甚至觉得有些尴尬。

“胡御医,你医术高明也能看出父皇的症状,我已经说动父皇,他一定积极配合你的!”赵祯一开口,胡远的脸就黑了三分。

并不是因为记恨赵恒,而是现在去看为时已晚!胡远不仅医术高明,更加厉害的却是毒理。

当年他已经看出赵恒所服丹药中必有金属,而金属有毒这点是个大夫都知道。

如果赵恒当年按照他的药方调理,也还能有救,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毒素沉积在身体中,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

看着眼前孝心可嘉的太子,胡远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并非是老臣不想施救,而是为时已晚!”

赵祯瞬间僵住,他从陈琳那里听说了之前的事情,本以为胡远能为便宜老爹去除体重金属毒素,这样就能避免四年后赵恒死去,自己与刘娥的权利竞争。现在看来这计划是不可能完成的。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赵祯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一切都是定数,无法改变?

难道四年后,赵恒就要撒手人寰?一切都要按照历史进行?

就在此时陈琳出现在藏药院,看着赵祯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太子殿下何故在此?难道身体微恙?”

赵祯低着头心情不好的说道:“孤无事,只是听你说过胡御医曾经说出父皇病情,想必他有办法,但胡御医却说为时已晚……”

“胡远~!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太子面前胡言乱语?!”

胡远脸色大变,他刚刚一直把赵祯当成一个孩子,现在突然被陈琳责难,才想起在太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自己找死!

赵祯本就心情不好,见陈琳还要责难胡远,于是发飙:“你冲他发什么脾气?!是孤逼他说的,难道作为父皇的儿子,孤没有知情权?”

陈琳稍稍有点委屈:“既然如此,胡远,官家唤你前去景福宫。”

胡远赶紧对赵祯行礼:“太子殿下,老臣告退。”一路小跑的就往禁中跑去,陈琳赶紧追上。

赵祯脸色难看,从之前胡远的描述来看,便宜老爹一定是重金属中毒。

这种病在古代基本没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

难怪赵恒的脾气暴怒无常,这都是重金属中毒刺激神经的症状。

史书上记载,赵恒晚年经常说刘皇后软禁他,甚至对臣子说起此事,当臣子要求官家依法处置时,他又说没有此事,由此看来他时而迷糊时而清醒。

难道那天他在景福宫中暴怒也是因为毒症发作?

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是什么情况除非当时在场,否则永远也搞不清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章我是赌神

胡远被陈琳带到景福宫外,站在台阶下的昔日的诸位同僚表情不一,有幸灾落祸,有同情无奈,有事不关己。

看来他们都已经知晓,官家的病情已经到了回天无术的时候了,胡远深吸一口气,心中充满无奈和痛惜。

曾几何时,意气风发的官家还对自己说过要中用自己。

可现在却连上朝对他来说都是奢侈的事情。

陈琳抬手虚引,胡远信步上前,整个景福宫中只有一个人,赵恒,当今大宋的主宰,躺在病榻上垂死的统治者。

紧了紧手中的药箱,胡远心中哀叹,此次前往怕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自从夏无且投药囊救秦皇于荆轲剑下之后,所有的御医皆可带药箱觐见。御医乃是皇家的私人医生,但活人无数,医术精湛的他们有时却比不上一个装神弄鬼的道士!

简直是可笑至极!

近了,看着病榻上的眼袋深黑在三伏天依然微微发抖的官家,胡远忍不住眼圈一红,心中埋怨他当年为何不听自己的劝诫?、!

一片影子遮住阳光,让赵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胡远,赵恒惨然一笑:“你怨朕?”

“胡远不敢!只是心中,如针刺如刀绞,君父乃是大宋的天,胡远至今犹记当年咸平之盛况!”

赵恒虚弱的摆了摆手:“不提那些,你且给朕看看。”

胡远跪倒在病榻旁,使劲的搓了搓手,赵恒中毒已深,身体阴寒的厉害。

待手掌搓热后,他才探手为官家把脉。

赵恒看着一丝不苟的胡远道:“你被贬至藏药院乃是朕的授意,个中缘由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你……很好。”

胡远身体一僵随即恢复过来:“官家爱子心切,胡远知道。可您为何……”

“朕是为了什么?呵呵,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朕现在只想问老天多借几年阳寿!朕要护着益儿长大成人!谁知……你有和良策?”

胡远沉思良久:“官家服用丹药时日以长,现在体内沉积大量的丹砂,铅,汞等毒物,已经透彻肌理深入骨髓,微臣……”

赵恒的反映却出乎他的意料:“嗯,看来天不假年,你就说说怎样为朕续命即可。”

胡远点了点头,现在官家肯积极配合治疗就好,虽不能彻底恢复,但应该能好上许多。

从药箱中取出一张药方道:“老臣其实早就针对官家的病症开出药方,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只是稍作修改即可。”

胡远对门口的陈琳道:“陈都知,派人把药方送到御药院命人抓药吧。”

陈琳看了看药方道:“土茯苓15-30钱、红参10-15钱、三七3-12钱、石苇15-20钱、山楂炭20-30钱、车前子15-20钱。”

胡远点头道:“没错。”

陈琳转头就把药方递给了门口的内侍,陈彤小跑的奔向御药院。

胡远又对专门伺候官家的小黄门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打算离开,赵恒突然道:“看好太子,他的身体比谁的都重要!你要是有所疏漏,朕到了地府也要治你的罪!”

“官家放心,老臣定然保太子无碍!”

陈琳看着离去的胡远心中感叹,正是他当年受官家密旨,把胡远安排到藏药院暗中保护太子。胡远的身世极为特别,他与其他的御医不一样,乃是一位带御器械!

所谓带御器械是特指皇城司所属亲事官,系御前亲侍,周庐宿卫。在外为外任军中差遣,所带“职名”,系为荣衔,“盖假禁近之名,为军旅之重”。

官家这是在把心腹之臣安排给太子,带御器械不到二十人,但个个身手了得。

即使皇后也没有一个带御器械的护卫。

陈琳看着呆呆望着藻井的官家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已经开始移交手中的权利,难道官家想要禅位?

“朕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

“老奴是想和官家说些太子的事情。”陈琳把汤药端到官家的面前,用勺子递到赵恒的嘴边:“老奴已经尝过,不冷不热正好。”

赵恒笑道:“这时候还担心什么?朕已经密令皇城司把禁中筛过一遍。”

“太子那里老奴也安排好了,绝不会出岔子,太子今日先找的胡远,老奴恰巧遇到。”

赵恒眼中精光一闪:“他找胡远作甚?”

“胡远说太子先前听老奴提起过官家旧事,所以恳请他进宫为您瞧病。”

赵恒笑道:“这是太子说的还是胡远说的?”

“两人皆是。”

“太子心性至纯致仁,如果继承大统,也只能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不过给大宋一个治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陈琳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太子入资善堂读书观政!任宋绶兼赞读,鲁宗道兼翊善,张怀政兼直讲!”

陈琳把赵恒的词头书写在黄纸上,递给一旁的小内侍,送往中书省草诏。

看着远去的小内侍,陈琳微笑,这是两府大臣最想看到的事前吧?哦,除了丁谓那伙人!

“官家太子的伴读晏殊是否也该让他进东宫?现在只有蔡伯俙一直陪伴太子。”

“嗯,晏殊少年老成,而蔡伯俙生性活脱,正好相辅相成,准了。”

赵恒对儿子的教育十分上心,从他给赵祯选得老师就能看出,鲁宗道是有名的谏臣,人称“鱼头参政”由他劝诫赵祯最为合适不过,而宋绶书法森严又治学严谨,张怀政知识渊博好诙谐,常常以笑语发人深省。

对于这样的安排怕是没有一个人能挑出毛病。官家就是官家,这么多年的选拔人才,运筹帷幄与朝堂,手段娴熟的已经深入骨子里。

而此时的赵祯几人却在东宫后院热火朝天,豪气干云,作为心理成熟的孩子,他们的乐趣早已脱离了幼稚,也回不到孩子的纯真。

“你丫要是敢梭哈,老子就揍你!”小胖子一边说着大不敬的话一边捏着肉肉的拳头威胁。要是被陈琳听见,不死也要脱层皮。

赵祯不服的卷起长袖,露出细嫩的小胳膊道:“吆喝!来劲是吧?!我就梭哈你能把我怎么样?要玩就要玩大的,刺激的!”

无耻的贱笑从小胖子的嘴角荡漾开:“就等你梭哈呢!老赵掏钱吧!给位观众~福尔豪斯!啊哈哈~!你看人家美丽又聪明的公主就不跟,不是我说你老赵,你太心急了!”

所谓福尔豪斯就是三张相同牌加对子,又称满堂彩,这是梭哈中很难得好牌,并不像电影里那样顺子,同花顺乱飞……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会偷鸡!算你狠!”赵祯郁闷的把手中的三带二扔下,他只少一个对子。

王语嫣笑道:“某人今天的运气可不怎么样啊!”

“我只是不想赢他们太多,你没瞧见人家夫妻俩人?我要是赢得太多还不得横着出去。”

这下赵妙元可不干了:“谁和他是夫妻俩?你再乱说小心我打掉你的牙!”

赵祯撇了撇嘴,刚刚两人的小动作瞎子都能看得见!现在翻脸不认账了还。

当看到王语嫣哼哼的模样,赵祯大怒,这是什么态度?鄙视本太子呢?!

“再来!我就不信了!”

接下来的牌局,小胖子和公主一直输钱,每当他们有好牌的时候,赵祯总是能发现情况果断弃牌,而一手烂牌想诈赢的时候却总是被识破。

王语嫣惊讶的望着赵祯:“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手中是好牌还是烂牌的?”

赵祯的小脸仰天四十五度角,一阵清风拂过:“我是赌神!”

“呕~”……

帝国系统再次帮赵祯赢得了牌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北宋的天空

赵祯庆幸穿越到了北宋,作为年仅八岁的太子居然能在东京城中乱窜。

剩下的三人则是没心没肺的参观。

“咱们把晏殊留在东宫真的没关系吗?”

“赵妙元!你别太过分,吃着碗里的还要盯着锅里的?!”小胖子表现出男子气概说道。

“你有种就再说一遍?!”公主眼睛一横,从美目中射出威胁的寒光。

蔡伯俙一颗变成萌娃,委屈的嘟囔:“就是嘛~跟我一起逛街居然还想着别的男人!”一旁的侍卫已经习惯了蔡伯俙的放肆,歪了歪嘴憋住笑意。

自从在赵祯的威胁利诱之下,他们瞬间就“归降”了!

谁没事得罪太子玩?再说跟着太子储君,只要不犯错,日后必前程似锦,巴结还来不及谁敢得罪!

最主要的是赵祯的手段“阴险”,萝卜加大棒,把一帮武力值爆表的侍卫镇的七荤八素。

他们只是侍卫,武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士为知己者死。某位太子就是利用了这点。

王语嫣为了最好的姐妹,无奈的劝道:“妙元是觉得我们把晏殊那个老实蛋诓骗在东宫中学习,而我们出来玩,是不是有些……”

“安拉安拉!他可是晏殊唉!而且咱们几人出来玩,是参观游览,带他不方便。老赵你说是不是?”蔡伯俙挥了挥胖胖的小手无所谓的说道。

“确实如此,晏殊少年老成,而且素有神童之称,我担心他和我们在一起混久了会露出破绽。”

赵祯撇了撇死党求助的眼神违心地解释。

其实在他看来,晏殊是值得深交的,尤其是现在他还小,完全有机会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晏殊给人的感觉就是少年老成,做事稳重,但是让人受不了的也是他身上浓重的封建礼法气息。大概是家风谨慎的原因。

而且总是喜欢对小胖子提出善意的指点,认为他在太子面前过于随意,小胖哪里能忍?况且公主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咳咳。

说实话,晏殊的卖相极好,是枚纯正的小鲜肉,完全符合女人的审美标准。

当看到前面的店名后,赵祯眼神一亮,小跑着从曹婆婆肉饼店买了一打肉饼,用纸包好递给王语嫣。

他早就想尝尝这家在文学著作中经常出现的店铺,偏南一隅的小食铺子,居然能在清明上河图中留下印记,定然是有独到之处。

看着王语嫣吃的开心,赵祯也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成颗粒状的肉末夹杂在两面焦黄薄而不破的面饼中,肉香,油脂,混合着面饼的独有的焦香,在口中扩散,伴随这酥脆的饼皮刺激着味蕾。

这与肉夹馍类似,但味道却更胜一筹。

从其他几人满足的表情中就能看出,这饼名不虚传。

赵祯笑着把肉饼递给一旁的侍卫:“你们也吃点,孤今天不打算去酒楼吃饭,你们要是不吃就要饿肚子了!”

这些侍卫皆是太子亲卫,凡是太子出行,他们都要负责安全。另外还有勋卫、翊卫,三者合称太子三卫。

这些人现在是太子三卫,与太子六率一样都是赵祯未来的班底。

对待他们,赵祯就像是对待家人一般,何况以后自己的小命就要靠他们保护了。

面对太子的盛情,亲卫队长彭七感动的不行,七尺男儿红着眼睛用力的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俺们不饿。”

他们在出门前全部吃了八成饱,为的就是心无旁贷的保护太子。

赵祯也不强求,把美味的肉饼用纸包好揣进他的怀里:“过会饿了和大家分着吃。”

这个举动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在彭七和其他亲卫眼中却比真金白银还珍贵。

太子有口吃的都会想到自己,这还担心前程?

赵祯正给王语嫣擦嘴,亲昵的举动惹得小妞左右躲闪,他们都是成年人,这样的举动在外人看来没什么,但王语嫣自己却不习惯。

“我自己来,你别这样。”

赵祯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妞是在勾引自己,连拒绝的样子都是一副欲拒还迎!

于是太子瞬间化为猪哥,傻笑着继续努力,王语嫣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任他施为。

这下可刺激到一旁的小胖子,连忙从怀中翻出一块手绢,献殷勤的凑向公主:“妙元,你嘴上有饼渣,我给你擦擦哈。”

赵妙元看着破布似得手绢,直接怒视蔡伯俙:“你这是给我擦嘴还是擦桌子?你这破布都快烂了!对了,你刚刚不是在吃醋吗?”

“我吃醋?吃谁的醋?这世上有人能让我吃醋?闹呢!”

赵妙元还是不死心:“你们怎么对晏殊有那么大的偏见?我觉他可以入伙!”

充满黑社会气息的话一出,引得一旁的侍卫侧目,这是公主还是山匪?随即又装作没听见一般,紧紧的盯着一旁的路人,公主可不像太子那么好说话。

这回赵祯点了点头:“可以,我本来就打算拉拢他成为我们的一员。”

小胖子轻轻的拉了一下赵祯的衣袖压低声音的从牙后跟挤出一句话:“你丫是不是我兄弟?!”

“我们找个茶馆坐下慢慢聊。”

“嗯,是该好好讨论一下。走了好一会了,又吃的不少肉饼也该歇歇脚喝喝茶。”

几人的身体都是小孩,如果不是体力的原因,打死赵祯也不会相信女人逛街会累!

北宋的茶馆相当豪华,不光内饰讲究,小二得体,还有口齿伶俐的说书人。

这些说书人不光会说一些故事话本,甚至还介绍朝局动向,官府新闻,名人花边的小报!

四个小孩都被小报惊呆了,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传媒居然如此发达。

小胖子在听完一段,“唐员外青楼笑谈”后,感慨道:“我去~没想到古人的八卦之火居然如此旺盛,简直熊熊燃烧啊!”

王语嫣和赵妙元齐齐啐了一口:“男人都是这幅德性!”后默契的相视一笑。

这下连一旁的亲卫都不淡定了,干咳了好一会。

茶楼有专门的卡座,这与后世的不大一样,四周用竹帘挡住,面街留窗,可以看到往来的行人,如果觉得太阳刺眼,亦可放下竹帘遮挡。

但是隔音效果嘛!呵呵……

赵祯几人就是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亲卫则是在旁边的卡座中,另有三人坐在门口的散坐上。

几人从未担心过结账的问题,所有钱都在彭七身上,他身位亲卫队长,还掌管着太子出行的所有花销。

但是付账却是由蔡伯俙或赵祯负责,彭七打死也不敢越俎代庖。

看来他只有保管的权利,却不能买任何东西。这大概就是最早的钱账分离吧!

宋人所谓的喝茶其实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却是所谓的茶点!

就像扬州人的早茶,不只是喝茶一样。

各式各样的差点看的四人口水横流,没错就是“看”!

宋人点菜,先看菜。由一个伙计把所有菜品放在两条胳膊和头上给客人看,点什么菜小二就会大声的报出菜名,掌柜的飞速抄下报给后厨。

大概是缺少铁锅炒菜这一重要的烹饪手段,宋朝的点心做的非常好,花样百出又香味诱人。

小胖子当仁不让的负责点菜,赵妙元在一旁两眼放光的指导,而王语嫣却紧皱眉头思考吃什么。

赵祯舒服的靠着窗台仰望天空,北宋的天空下真的很美好,他甚至觉得四人在刚穿越后,齐聚在在草地上痛哭流涕很可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二章无知之幕

蔡伯俙吃了很多,撑的不想走路,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

赵祯真的很像再吃一份滴酥鲍螺,奈何实在吃不下去,不舍的打消念头。

桌上的七碗八碟,战况惨烈,谁说女子不如男?赵妙元和王语嫣像两只饕餮,来者不拒。

尤其是滴酥鲍螺早早就被吃得精光!

蔡伯俙一脸感慨的说道:“难怪文章描写滴酥鲍螺:上头纹溜就像螺狮儿一般,吃了牙老重生,抽胎换骨,眼见稀奇物,胜活十年人!”

“这是什么文章中说的,写的太贴切了!”赵妙元第一次发现小胖子的才学不禁好奇。

王语嫣和赵祯哈哈大笑,摇头不语。

小胖子则是一脸认真严肃起来:“你们两不要小瞧文学巨著好不好!人家好歹是四大奇书之一,你们这些俗人是什么表情?

它借《水浒传》中武松杀嫂一段故事为引子,通过对兼有官僚、恶霸、富商三种身份的封建时代市侩势力的代表人物西门庆及其家庭罪恶生活的描述,体现当时民间生活的面貌。

描绘了一个上至朝廷内擅权专政的太师,下至地方官僚恶霸乃至市井间的地痞、流氓、宦官、帮闲所构成的鬼蜮世界。”

“什么书?”他的解释更加引起赵妙元的好奇,四人之中只有她是理科出生。

“旷世奇书《金瓶梅》啊!”

“贱男!”

小胖子被打上了贱男的标签,郁闷的想哭,赵祯安慰了一下他,王语嫣则对生气的赵妙元解释:“《金瓶梅》其实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不堪,除去其中一些露骨的描述,其他的地方确实真实的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状况。”

“北宋有那么不堪吗?”赵妙元反问道。

“额~兰陵笑笑生并不是宋人,而是明朝人,他也是根据当时明武宗朱厚照,广事罗致妇女,以为后宫淫乐的豹房而写的。”王语嫣尴尬的解释道,说完深深的望一眼赵祯。

某太子在心中郁闷的大叫:真是躺着也中枪!关我屁事?!

见话题扯远了,赵祯敲了敲做桌子说道:“咱们刚开始讨论的是桌上的滴酥鲍螺,怎么扯到明武宗朱厚照的豹房上去了?”

蔡伯俙郁闷的耸了耸肩,这货就是一个神坑队友。

王语嫣喝了口茶汤:“那我们就来说说晏殊的事情。”

小胖子的脸瞬间垮下,千躲万躲还是没躲掉这颗炸弹。

看着其他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听你们的!”

赵祯摇头:“不是听我们的,而是我们四人都要发表意见。别忘了咱们四人是一个团队,而并非一个人。”

“少数服从多数?”

“不是,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无知之幕?”王语嫣反问道。

小胖子拍了拍赵祯的肩膀:“啥意思?嫂子说我们无知?这果断不能忍啊,兄弟!”

赵祯摇了摇头,这货真是没治了。

反而是赵妙元眼睛一亮的解释道:“所谓无知之幕,是出自二十世纪中叶,哈佛大学政治哲学家约翰·罗尔斯的《正义论》一书中,说的是在人们商量一个问题时,最理想的方式是把大家聚集到一个幕布下。

约定好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将会在走出这个幕布后,将处于什么样的角色,这样的好处是大家不会因为自己的既得利益而给出不公正的意见,即可以避免“屁股决定脑袋”的情况发生。”

“没错就是这样!”王语嫣在赵妙元解释完后互相击掌。

啪的一声脆响,让隔壁的彭七警觉起来,头也不回的低声问道:“太子殿下?”

“咳咳,没事,公主和女伴击掌玩的。”

赵祯知道他们能听见自己等人的谈话,但是却并不担心,因为这些话他们大都听不懂,或是自动过滤掉。

只是知道几人关系极好,太子的伴读和公主的女伴没大没小,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都是些不满十岁的孩子。

既然已经知道无知之幕的作用,几人很快的就闭眼放空思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几人就谁也不是,既没有太子也没用公主,更没有恋人。

无知之幕看似简单,但是做到这点很难,还好几人的脑中都没有经过封建礼教的熏陶,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忘记自己的身份,毕竟都是穿越过来的人。

只要把自己的身份想象成一个局外者,甚至是没有穿越前的身份就行。

四人再次睁开眼睛,小胖子居然第一个发言:“晏殊这个人我是比较了解的,因为我曾经专门查询过他的资料。那我就先说。”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难得看到他认真的样子。

“我先说一下,我是赞同晏殊入伙的,原因是他是的为人,他年少德高,从小聪明好学,五岁就能创作有“神童”之称。而且在真宗出题考校他的时候,他坦言题目是他做过的,要求用别的题目再考,还有其他几件事我就不一一详举了。所以我认为他适合加入我们。”

赵祯点了点头:“品行尤为重要,但是也不能缺乏才能,晏殊兴办教育,创办了睢阳书院,与白鹿洞、石鼓、岳麓合称宋初四大书院。同时他也曾经扭转战局,平定西夏进犯。才能是我同意他入伙的原因。”

“我也同意,理由是他能帮我们,他劝阻过刘皇后服衮冕以谒太庙。所以他肯定不会是刘皇后的人。”王语嫣也点头同意。

所有人都望向赵妙元,而她则是静静的抿着嘴,纠结了半天说道:“三票同意我还有必要说吗?”

小胖子一脸严肃的反驳道:“当然有必要,你别忘了咱们是一个团队,每个人的一件都很重要!而且如果你说的有道理,其他三人说不定会支持你,这又不是少数服从多数的会议制度!”

“我……不,赵妙元在穿越前叫晏莹莹!这个理由行不行?”赵妙元满脸张红小声说道。

其他三人惊讶的望着她,难道他和晏殊有什么关系?

见小胖子呆滞的样子,赵妙元再次补刀:“据家谱记载,祖上就是晏殊!”

“你……确……定?”蔡伯俙结巴的问道。

“确定,我父亲说过,家谱乃是临川晏氏,从五代流传下来的,定然不会有错!如果我能看到晏殊的家谱,就能确定下来。因为第一页上有一个特殊的符号!”

小胖子首先哀嚎:“这关系有点乱啊!晏殊是后世你的祖上,那他和现在的你又是啥关系?”

赵祯摇了摇头道:“这个有点复杂,现在他们两人应该是没关系的,但是妙元的灵魂却是晏盈盈,所以要是非要较真的话,只能说没有血缘关系,却有着伦理关系。”

“尼玛,难道我要叫他老丈人?不对,老祖宗?”

王语嫣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傻?这是时空悖论,根本就不再讨论范围内,难道你现在还要去找自己在北宋的祖宗不成?”

“咳咳!这不是走进科学,也不是空间物理学大会,请你们就别讨论这些了!”赵祯打断了他们的讨论,穿越到宋朝本就是不合理的事情,难道一定要用合理的解释来证明吗?!

无知之幕很成功,就连开始极力反对的蔡伯俙都说出了同意的理由。

最后众人商量了一下,如何把晏殊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脱下水,进行思想改造。各种稀奇古怪的手段,听的赵祯毛骨悚然,有威胁,有利诱,甚至还有绑架?!

远在太子东宫读书的晏殊,莫名其妙的连打了三个喷嚏:“炎炎夏日的,为何感到一丝阴冷?真是咄咄怪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三章象棚女戏

就在四人聊的正开心的时候,王语嫣忽然不说话了,而是愣愣的坐在那里,三人奇怪的望着她痴痴呆呆的样子。

“语嫣你怎么了?”赵妙元奇怪的用手推了下她的膀子问道。

王语嫣整个人一哆嗦,快速的闪避开:“你们是谁!?”

这?!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都吓呆了。

“当然是我们啦!你怎么了?”小胖子伸出手在王语嫣面前挥动着。

王语嫣将信将疑的问道:“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我点的烫是什么烫!”

“我哪记得,都过了好几个月了!”

“俄罗斯罗宋汤!”赵祯迅速回答又奇怪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深呼一口气的王语嫣望向众人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我觉得你才奇怪嘞!”小胖子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赵祯眼睛一亮的问道:“是不是在奇怪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一切是梦还是真实?”

“最重要的是我们来的意义是什么?或者说我们现在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就像庄周晓梦,这里是幻境还是真实?”王语嫣又接口道。

她的话提醒了众人,对啊!

既然来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北宋,自己的人生目标是什么,这个问题就连赵祯都没有仔细的思考过。

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大家已经不去想了,反正是不科学。

但是接下来应该怎么生活,或者说要在这个时代做什么?

在这个时代,不同身份的人,有很多选择,但是也很难选择。

比如蔡伯俙,文能出相,武能入将,即使不混官场,也能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关键是看他自己。

对于这个问题,小胖子看的很开:“我我所谓,干什么都比来之前要有意义的多,我当初选择历史系是为了混个文凭,然后当个小职员。顺便交个女朋友安慰一下我老爹老妈!

现在嘛!我自由了!生活得压力消失了,枷锁没了,沉重也没了,有老赵的帮忙我简直躺赢啊!我现在根据自己的爱好想选择怎样的生活都可以,这和小职员相比不是精彩了千万倍?!

你们不也是吗?咱们之前是文物盗贼,但是现在看看,四周的东西都tm是文物!

既然有新的生活新的身份,那就重新开始啊!还有你老赵,你丫现在是太子,国之储君,将来的官家!拥有这样的黄金复活点你还不知足?要是不把大宋朝调教好,兄弟不认你!

就这点事,居然要消耗那么多脑细胞去思考,真是服了你们!”

看着滔滔不绝的小胖子,其他三人会心一笑,是啊,一切都是从新开始,生活就像是一卷白纸,任他们施为!既可以浓墨重彩的留下印记,也可以蜻蜓点水的深藏功与名。

赵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兄弟!”

“少来,给点实惠的才是真!”想胖子翻了个白眼鄙视的说道。

他开解了所有人的心结,他们怎么选择都是自有的,没必要像成人一样划定目标和范围。

所有的生活是都全新的,从没体验过的,只要做好自己就行!

众人也松了一口气,王语嫣笑道:“我之前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小胖子摇头道:“你不是神经过敏,是职业病犯了!”随即又对赵妙元解释道:“我没说你哦,哈尼!”

反正赵祯是受不了他,赶紧拉着王语嫣的小手:“咱们走,让她们两人腻歪,刚刚吃了甜食要运动下,不然要有泳圈的。”

俩个男孩悲剧了,一个是过于甜蜜,一个是用词不当……

作为惩罚,太子和他的伴读变成了拎包的跟班,侍卫们几次想接过两人手中的东西,皆被赵妙元如刀的眼神吓退。

默默的为太子喊冤,他们都知道,得罪太子没有事,太子从不记仇,但是得罪公主,那可就要小心了!

他们是从东宫出来,走最近的东华门,绕道南,目的地正事南面的大相国寺。虽然之前他们就在别院中,但是一路上皆乘马车与南门大街的繁华擦肩而过。

俩个小妞在出宫的瞬间就想起了购物天堂“万姓交易”,玩心较重的男孩更不能例外,那里有整个东京城最为出名的象棚,中瓦,里瓦。

这是真正的勾栏瓦舍之地,相当于后世的大型娱乐场所,最为主要的是,小胖子一直想看相扑。尤其是女性相扑!

相扑,在后世日本非常流行,但现在它则是宋朝最流行的大众体育运动之一,不但城市中有日常性的相扑商业表演,还出现了全国性的相扑竞技大赛。

汴京、杭州等城市的瓦舍勾栏,每天都有艺人表演相扑节目,并向观众收取门票。

这些大型的娱乐设施地处东京第二繁华的地方,东十字大街,四周酒楼正店林立。

看着赖着不走的蔡伯俙,赵妙元美目一横道:“待会再来就是,你看看抱着柱子像什么样?!”

“先看杂戏!你们要逛街就去好了,我和老赵留下来看!”小胖子紧紧的拉住柱子旁的长廊说道。

“嗯?!这象棚中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赵妙元眯着眼睛对一旁的彭七问道。

“启禀公……子,象棚中都是些杂耍戏法之类,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小胖子立刻叫道:“我就喜欢看杂耍行不行?!”

“哼!你在这看吧,语嫣我们走,待会去大相国寺的茶楼找我们!要是敢不来嘿嘿!”

野蛮公主终于走了,彭七和小胖子同时长舒一口气。

“彭大哥,还是你机智!”

“哪里哪里,谬赞了!”

赵祯无奈的看着俩个双眼冒绿光的禽兽,不就是看个类似于钢管舞的表演吗?至于这么拼!

“你丫不是看过不少岛国的资源吗?怎么一点都不矜持?”

小胖子一边咂嘴一边摇头道:“你不知道,与直接暴露的动作片相比,充满古典风情,半遮半露的女系相扑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自动忽略蔡伯俙的大师风范,赵祯抬步走进象棚。

所谓象棚并非指其中有大象,而是形容可容纳的人之多。千把个人在巨大的棚屋中,一点也不觉得拥挤。

门口更是有完善的售票制度,一等座,二等座,包厢,茶水间,应有尽有。

蔡伯俙从彭七手中接过钱,迈着胖胖的小腿走向售票的柜台道:“给爷来个茶水间!”

售票伙计低头看了看六七岁的小胖子笑道:“承惠三贯,你有吗?”

小胖子切了一声:“不就是三贯嘛!”说完把沉重的铜钱举起。

伙计两眼放光的接过铜钱,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些钱不止三贯,多出来的自然就是赏钱了!

“小公子,您算是来着了!今天有女戏观瞧。请的是东京城有名的媚三娘和花四嫂!那纹身,那油亮的皮肤,就像是水段子似得!”小二拿了好处,笑眯眯的向蔡伯俙卖力的解释。

彭七听的有些不耐烦道:“你这斯那么多话,只快快引我们前去就是!谁不知道东京城有名的女枪棒手是杜三娘?”

伙计赶紧带路:“哟~这位大爷是识货的,小的就不多嘴了,这边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四章高阳正店的赌局

蔡伯俙和彭七两人已经狂化,声嘶力竭的冲着中间舞台呐喊加油。

赵祯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上揉在一起的女人。

额~!居然在掰扯中露出了上身!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看。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不得不说这是巨大的吸引和诱惑。

场中的女人其实也就二十多岁,在这个早婚的时代中,她们已经到了妇人的年龄,所以被人唤作媚三娘和花四嫂。

作为枪棒手,她们要常年在身上涂抹油脂,保持身体的滑嫩,这样才不容易被对手抓住发力。

俩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拥有一身油光水滑的肌肤和蜂腰美臀,相互拥抱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刺激男人的肾上腺素?

渐渐的,赵祯也加入呐喊的队伍中。

直到最后,香汗淋漓的两人同时扯掉对方的兜裆,整个象棚的气氛达到高潮!无数的铜板抛向舞台,有些散落的甚至砸在茶水间的顶上叮叮作响。

彭七心疼的看着太子和伴读挥洒铜子,整整五贯钱就这样被撒出去了,顶得上他一个月的俸禄!

“怎么样老赵!没白来吧!哈哈……”

“实在没想到,这里的相扑居然这么开放!”

“这些女枪棒手,长得还不赖唉!”蔡伯俙有些失望的说道。

“别乱想!你要是敢找一个,赵妙元就敢废了你。”

“我想想不行吗?!”

在小胖子的无限遐想与恋恋不舍中,三人离开了象棚,看着他三步一回头的样子,彭七笑道:“蔡小子,你也不用这般失望,只要给足缠头,这些女戏还是愿意春宵一刻!”

赵祯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他才几岁?你就这样怂恿他!”

面对赵祯如挠痒痒般的攻击,彭七腆着脸笑道:“这有啥?七八岁的孩子在俺老家都快成亲了!”

惨无人道~七八岁就成亲,这也太惊悚了点。这般大的孩子,肾水未固,发育还没完全,成亲只有害处而无益处!

但是他的话提醒了赵祯,历史上的仁宗皇帝就是因为过早的接触女色,从而导致他的后天不行。

一个健康的男人怎么可能只生出三个孩子来,而且接连夭折?

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赵祯决定要加强身体锻炼才行。在这个时代,拥有健康的体魄,比啥都重要!

小胖子的幸福计划就这样被赵祯打断,心中不爽,以前他和赵祯一样都是童子鸡一枚。

本打算这封建时代约个炮,没想到就被赵祯破坏计划,看着他失望又忧郁的小眼神,赵祯踹死他的心都有了。

但随即小胖子就被成排的美女吸引。

“彭大哥,这是什么地方?青楼吗?”蔡伯俙指着前面高大的建筑问道。

“什么是青楼?”彭七则是一脸的不解。

赵祯揶揄的看着吃瘪的蔡伯俙道:“现在还没有青楼一说,而是叫妓馆。”

哈哈哈~!彭七大笑的解释:“这可不是什么妓馆,这是高阳正店!门口的女子皆是迎宾,万万不可放浪形骸,这家店是辽人开的。”

“辽国人在东京开酒楼?!”他的解释让赵祯和蔡伯俙大吃一惊,宋辽经过檀渊之盟后,关系并不融洽,辽人觉得入侵失败不爽,而宋人觉得赢了还要赔款更不爽。

“没错,高阳正店的东家正是辽国大商人耶律幸買!”彭七向赵祯介绍道。

姓耶律?!这就大有文章,在契丹人中,耶律姓都是皇族的姓氏,普通百姓可不敢用,难道说这家店是辽国皇族开的?

这就有意思了!

高阳正店宽大气派,没有大宋那种内敛小巧的感觉,反而充满了北方的粗犷感,但是却又让进入的客人心生辽阔之感,巨大的厅堂,原木的桌椅,毛皮的装饰,让人仿佛在这闹市正中至身草原。

赵祯三人进来是喝酒的!

说来好笑,赵祯和蔡伯俙两人别看年纪不大,却是俩个酒鬼,一个千杯不醉,一个嗜酒如命。

两人的最高记录是在宿舍中一瓶白酒,外加一箱啤酒,喝完后还能和其他舍友开黑杀敌,赵祯笑称:这叫微醺操作!

高阳正店的酒极为特别,在一个满意的位置坐下后,彭七兴奋的介绍:“这高阳正店的酒可不一般……”说完顿了一下,看着两眼放光的太子和蔡伯俙,买了个关子。

“彭大哥你倒是快说啊!有什么不一般?”小胖子的酒虫被勾引上来,忍不住的催促。

彭七摇头道:“现在和不是说的时候,小二上酒,要最好的羊羔酒!”

一听是羊羔酒,赵祯和蔡伯俙同时哎了一声。本以为什么是好酒,哪晓得居然是羊羔酒!

这是从唐朝时就有的发酵酒,发酵之前和消梨捣烂取汁水,用作发酵的酒曲。

因为两人嗜酒,所以在后世也曾经买过羊羔酒尝了尝,那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看着失望的两人,彭七奇怪:“这羊羔酒乃是极品,色泽白莹,入口绵甘如羊羔之味甘色美!”

小胖子摆了摆手道:“彭大哥算了吧,这羊羔酒怎么做我都知道,有什么好喝的!”

彭七震惊的望着小胖子,随即哈哈大笑:“你这娃娃太能吹了!你知道羊羔酒的作法?!哈哈,千古奇谭。你以为加了羊肉的酒就要羊羔酒?莫要逗我开心。”

哟呵!被小瞧,小胖子当即不能忍:“你知道什么?羊羔酒在唐朝就有了,乃是当时的贡酒,但是后来却失传了。”

他的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旁边酒桌上有人调笑道:“小郎君莫要说笑,既然失传你又如何知道酿造之法?才多大的年纪就打诳语!”

其他酒桌也是一阵阵附和,把小胖子调笑的满面通红,更有甚者:“你才多大的岁数就想喝酒?还是回家喝奶吧!”

就在蔡伯俙被嘲笑的时候,赵祯仔细的打量着四周,酒楼中宋人居多,有少数的外族人,从他们的发型上看,应该是契丹人和党项人。

契丹人是秃头前面留一个心形的刘海,两边垂下辫子,而党项人则是地中海,很好辨认。

而调笑蔡伯俙的就是一帮契丹人最甚,一个少年像尤为放肆,站在长桌上大笑:“雄鹰骏马才配喝美酒,你这样的豺狗能喝到就是荣幸,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吹嘘自己会酿造,真是笑死人了,难怪宋人就爱虚名!”

这一下从人身攻击上升到国家大意的高度上,小胖子更是急的跳脚:“你丫什么玩意儿?!爷喝酒的时候你丫还在玩泥巴!”

看着北京话都出来的蔡伯俙,赵祯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蔡伯俙大叫道:“辽朝的兔子,你敢和爷打个赌吗?”

契丹少年并不知道兔子是什么意思,但是在他看来,草原上的兔子是弱者当然不是什么好词。

“赌就赌,我耶律宗愿可不怕你,你说怎么赌!”

小胖子阴阴一笑:“你要是输了就就大喊三声我是兔爷,怎么样?”赵祯撇了撇蔡伯俙,这小子够阴的。

“好!你要是输了,你们那桌的人都要学狗叫!”

彭七脸色一变,虎视眈眈的望着那桌的壮汉,生怕小胖子吃亏,但是手却死死的拽住赵祯的衣袖低声道:“太子乃是万金之体,不可动怒。”

赵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孤只是觉得有趣。俩个小孩子意气之争罢了,你不要紧张。”

东宫的侍卫立即形成一个半圆把赵祯的那桌保护起来,契丹人也不示弱的站起。

这下酒楼中的人看出了门道,这小郎君的一座定然是东京城的大户,甚至可能是将门,否则不会涌出那么多的带刀护卫,而契丹少年姓耶律定然是契丹皇族无疑。

古人的业余文化生活比较少,除了逛街游玩,就剩下看热闹了。

一个代表大宋,一个代表辽朝,双方的赌约还是很有看头的,甚至围观的群众已经开始设赌局了,看来宋人嗜赌的性格真是深入骨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章该出手时就出手!

既然已经被架在火上烤,蔡伯俙也不在乎,大喊一声:“拿酒来!”

幼稚的童音和微胖的可爱外表与这句:拿酒来!显得异常滑稽,引得围观者哈哈大笑。

彭七竖了个大拇指道:“英雄出少年啊!”

小二很快的端上一壶酒,蔡伯俙根本不用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在嘴中,来回的漱口,缓慢的咽下:“糯米一旦,如常浸浆,肥羊肉七斤,曲十四两,杏仁一斤,蒸去苦水。又同羊肉,多汤煮烂,留汁七斗,拌,前米饭,加木香一两,同酿。不得犯水,十日可吃,味及甘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没想到他说的这么详细,就连所用材料,用量多少都极为精确,难道他亲眼见过羔羊酒的酿造过程?

所有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小二,小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道:“小的也不知道,要请我家掌柜的!”说完一溜烟的窜向柜台后的小房间中。

众人交头接耳,这小胖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如此清楚羔羊酒的酿造方法?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从柜台后的小屋中走出,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小郎君所说老夫不能答复,所以也就没有了胜负,算打平如何,都是来喝酒的,别伤了和气,这样吧!今天我请客,在场诸位的酒钱全免如何?”

这下围观的众人不干了:“你为何不能答复?”

中年胖子翻了个白眼道:“我要答复,必然要说出本店羔羊酒的酿造方法,否则怎能判定?但是羔羊酒的酿造方法岂能外泄?”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确实不容别人辩驳。

赵祯笑道:“你这么说确实极好,但是具体谁输谁赢,诸位只要回家后用这方法一试便知!只怕到时间你高阳正店的酒卖不出去了!”

看着唇红齿白的赵祯,众人恍然大悟,差点给掌柜的忽悠住了,到底谁对谁错一试便知啊!

人群飞快的散去,都想回家试试蔡伯俙的方法,可是唯一的难度是,大宋酒曲是政府掌控,私人除非官员不得自酿!

但能到高阳正店喝酒的人,不少都是富商官员,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大问题,反正也不是拿出去买的,只要能够自己喝就行。

高阳正店是辽国人开的这在东京城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尤其是两国摩擦不断的时候,辽人得势便低价售酒庆祝,宋人凯旋则死命的抬价。

虽然价钱还在众人的接受范围内,但是谁愿意受这份窝囊气?!

看着掌柜的胖脸黑如锅底,小胖子得意的哈哈大笑:“兔爷你输了!快叫吧!”

契丹少年不服:“你怎么知道我输了?!十日后才能见分晓!”

“掌柜的输赢你总能告诉你们的人吧?”赵祯揶揄道。

“对!”想胖子突然反应过来道:“你悄悄的告诉他总行吧!别说你怕他泄漏。”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位小郎君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一口极为地道的东京官话打断了小胖子的耀武扬威。

环绕的契丹侍卫散开,一副文人打扮的中年人起身走过来道。

看了看他的长相和衣着,蔡伯俙转头惊讶的对赵祯问道:“这尼玛宋朝就有汉奸了?!”

原本风度翩翩的张俭一个踉跄差点扑倒,汉奸一词原指汉臣中的奸贼,他一个辽臣如何能用汉奸形容?

赵祯摇头解释道:“时代的变迁,造就了一些历史原因,他虽是汉人,却久居辽朝地界,时间长了就认为自己是辽人,而且他是辽国人,汉奸一词不适用与他。”

“本是汉人却为外敌效命,不是汉奸是啥,你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不叫他汉奸叫啥?要不叫二狗子?”

赵祯点头道:“没毛病!”

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张俭脸色发青,但随即变回正常道:“我张俭生于辽国,辽朝护我家园,奉养我汉人血脉,我皇更是一视同仁,不分亲疏!”

“你是汉人吗?请你回答是或不是!”小胖子反问道。他在大学时期是辩论选手,极其喜欢抓住要点,与对手死缠烂打。

“是!”张俭坦然的承认。

小胖子不屑的撇嘴:“汉奸!”

赵祯在一旁笑眯眯的解释道:“他所谓的汉奸是指,穿我汉族衣裳,说我汉字语言,行我汉族礼仪,娶我汉家女子的汉种男儿,却作着敌国外臣!不知以上那条你没有?”

张俭被眼前的少年问的哑口无言,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答都是处于大义的对立面。

眼前稚嫩的少年嘴角散发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可嘴中的话却如利剑一般,让人感觉无法辩驳,自己仿佛真的就是汉人的败类。

多年的信仰和执着,在他眼中却是可笑又可耻的卖主求荣。

孩子纯真的眼神是最有杀伤力的,赵祯深深的利用这点,为的就是让张俭觉得自惭形秽。

但是他还是太嫩了,没有经过政治磨炼的他,即使把陷阱设的再精妙也没用。

张俭作为一个汉人在辽朝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即使掉进陷阱中,也能硬生生的爬上来!

“非也非也,当今辽主,尊我孔圣之道,习我华夏礼仪,穿我华夏衣裳,说我华夏文字,是他入我华夏,而非华夏入狄夷!”

小胖子失望的恨恨踢了一脚桌腿,赵祯拉了拉他道:“哦,看来你也承认他们是狄夷了,很好!”

说完站起来拉着小胖子就走,在路过那个契丹少年时笑眯眯的说道:“狄夷再见!”

小胖子则是幸灾乐祸:“兔爷!兔爷!兔爷!”

少年把后槽牙咬的嚓嚓作响,眼前的小胖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戏谑的眼神,可恶的嘴角弧度,耶律宗愿忍无可忍,恶从胆边生,呼的一拳砸向眼前可恶的胖脸,蔡伯俙躲闪不及被打中鼻子,一股酸爽瞬间就让他眼泪横流。

这下不光是赵祯蒙了,连一旁的张俭都呆呆的站住,谁也不知道下面会如何。

蔡伯俙哪里能忍?他从小到大,都被家人宠爱着,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现在突然被打,一时蒙圈,等赵祯把他扶起的时候……

“哈哈~!老赵我被毛都没长齐的一个小屁孩打了!!啊!!”他忘了自己还是个小孩,只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小屁孩打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祯眼睛一转道:“想想大宋的屈辱!中华大地遭受的外族铁蹄!千百年来我们一直与外族斗争,不是我强敌弱,就是敌强我弱,想想屈辱,想想封狼居胥!想想大汉王朝。对就这样,上吧少年!”

愤青就是需要语言的刺激,小胖子瞬间变成小老虎,怒吼的冲上去一把抱住契丹少年,由于冲击力的作用,少年的后腰顶到了桌脚,疼的他直叫唤。

小胖子还嫌不过瘾,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不用拳头锤,而是用巴掌扇,一时间噼里啪啦声大作。

两边的侍卫已经推搡在一起,他们都要保护主人的安全,但是又都不能动刀,双方保持克制,这可是天子脚下的东京城,如果动刀难免出现意外,到时两边都不好看。

小胖子揍得过瘾后才起身,泪眼婆娑的对赵祯道:“大爷的,疼死老子了,手都打麻了!”

可不是吗?原先肉嘟嘟粉嫩嫩的小手,现在肿的像是猪蹄子,通红的手掌就像是刚出锅一般。

“你丫是不是傻?为什么不用凳子!”赵祯有些无奈的问道。

“我怕把他打死了,他好像是姓耶律,辽国只有皇族才能姓这玩意,要是打死了,咱们也麻烦不是!”小胖子有些后怕的说。

他这时候才想起对方的身份,赵祯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求助自己:“你怕个球,有我在保你没事!再说你这是正当防卫。咱有理怕啥!”

小胖子这才放心,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得意的就像凯旋大将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章太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得不说大宋的巡城虞侯和后世差不多,早该出现的时候不来,事后比谁来的都快,就像早早蹲在街角的八卦记者一般神速。

“光天化日亮亮乾坤轮的……”巡城虞侯霍老七刚开口就被一旁的童声打断。

小胖子低声嘟囔:“是朗朗乾坤!”

“洒家知道!你这乳臭小儿休得多言!”

气场被破坏的虞侯生气的说道,但又没有进一步动作,他能看得出这里的人都是不简单的,作为东京城的巡城虞侯,尤其是在内城中当差,首先要掌握的就是识别人的身份。

内城中高门大户太多,而且高阳正店是什么背景他都知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东京城内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耍横斗殴?到底是什么事情?”

霍老七说完便转向彭七,他清楚这人定然是俩个衣着华丽少年的护卫,而对面一帮契丹人打扮,不用说也是辽人。

看来宋人地方保护意识他还是很不错的。

“这位差爷,我家小衙内来此……”彭七瞬间就把事情说的合情合理,同时还申斥了辽人的不对,以及小胖子赢得赌局,扬我国威的光荣事迹。

同时还指着被打成猪头的少年,阐述他气急败坏,行凶在前,后被“民族英雄”蔡伯俙揍倒在地的事情。

话是一点没错,但是他隐去了赵祯和想胖子的语言攻击,气的辽人直跳脚。但张俭却不动如山。信心十足的样子。

听完彭七的描述,霍老气点了点头干咳一声:“咳~好了!事情已经清楚,你们……”

“慢来慢来!”

张俭伸出手摆了摆道:“此事不可轻易了却。我等乃是大辽使团,这位被打的少年是我大辽皇族子弟,乃吾皇六子耶律宗愿!”

这话把霍老七吓了一个踉跄,辽国使团!辽主六子?!这八个字一出,霍老七直接蒙逼。

看着已经废掉的巡城虞侯,彭七撇了撇嘴对赵祯二人解释道:“这霍老七本事有心向着我们,但是对方身份特殊,怕是不会善了,太子殿下先走,您不宜搅入其中。”

赵祯惊讶的望着彭七,没想到他居然看的这么透彻,自己现在离开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不可能!

自己的兄弟和一帮侍卫都在这里,但作为太子的自己却先跑路?别说其他人的看法,就是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赵祯摇头道:“我可不走,我走了你们怎办?有我在谁能动的了你们!”

小胖子眼泪哗哗的说道:“你不走谁都能动的了我们!你是太子不能出错,更不能搅进来,到时间背黑锅的还不是我们?听话你先撤,我随后就到!”

“去你大爷!谁说这是错?我们可以把事情闹大,然后站在大义上嘿嘿!”赵祯阴笑着望着远处正在和巡城虞侯咬耳朵的张俭。

小胖子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对啊!本来自己也没错,是契丹人不服在先的,也是他们先动的手嘛!

和张俭咬完耳朵的霍老七清了清嗓子道:“此事双方都有过错,你们家赔辽使团唐药费五百贯并向这位辽朝皇子道歉即可,这样辽国使团就不在追究了!”

好毒的用心,一旦蔡伯俙道歉,就给辽人做文章的机会,道歉代表你自己承认错了,辽人可以随时发难,现在说不追究,之后呢还不是随他们的便!

就连一些没有散去的围观者都发出一片嘘声。

高阳正店地处闹市,消息传播的飞快,再加上好事者的转述,立刻引起百姓的关注。

“啥?!让我道歉?姥姥!”小胖子气急而笑,居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真是无耻之尤!

是时候该把事情闹大了,赵祯上前道:“大家都看见了,是这位少年先打的人,我的同伴是出于正当的防卫,现在不去追究他的过错却要我们道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况契丹人常以勇猛自称,打不过人就要以势压人?这说出去岂不是丢了你辽主的脸面?别忘了他可是皇子!”

这话说的,连张俭身后的契丹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张俭自己更是不知如何应对。倒不是他无能,而是他习惯用文人的思维解决问题,光顾着挖陷阱,忘记了辽人的草原本性。

一帮契丹武士用鄙夷的目光望着张俭,在他们看来,打架输了就输了,回去好好练习再打回来就是,可是连输了都不敢承认就是真正的懦夫,这不是草原雄鹰,而是懦弱狡诈的豺狼!

猪头似得耶律宗愿用漏风的嘴说道:“你敢留下姓名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打你猪头者蔡伯俙是也!”这货瞬间就明白了赵祯的意图,从大义上攻击对手的人品,赶紧狐假虎威的说i到。

“蔡伯俙?!你是宋太子伴读!”张俭在听到小胖子自报家门后立刻变色一变的说道。

坏了!赵祯一惊,张俭居然知道小胖子的身份!这下自己也会暴露。

果不其然,张俭立刻变了一副嘴脸,恭敬的对赵祯行礼道:“小使辽国宣政殿学士张俭参见宋太子殿下万安!殿下天资聪颖,足智多谋,张俭甘拜下风!大宋有您真是万幸,万福!”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祯身上,霍老七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居中的少年是太子?!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刚刚居然还让太子道歉,这下真是倒了霉!

随即又在心中埋怨起来,你一个太子没事瞎晃有啥?况且你是太子不早说,自己随便就能把这帮辽人给打发了!

霍老七赶紧拜下:“太子殿下天资神授,口吐珠玑扬我国威!真乃我大宋之幸事,亦是百姓之幸事。太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他的带动下围观的百姓也施礼高呼:“太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消息飞快的传播,整个事件中赵祯成了主角,舌战辽人使团,太子伴读更是胖楱辽主皇子!

盲从的百姓兴奋的附和大喊,一时间万岁之声在整条南门大街上回荡。人数一多就更加有气势,也收不住了!声浪传播的飞快,一直蔓延到外城!

赵祯的小脸被吓的仓白,血都凉了!紧紧的抓着小胖子的胳膊道:“这下完犊子了!”

小胖子仿佛没有感受到胳膊的疼痛,喃喃自语道:“自宋开始,万岁之称不下人臣,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亦是人臣!你丫这下要倒大霉了!”

说完就对高呼万岁的霍老七拳打脚踢,这货说话不动脑子的吗?!什么话都敢喊?

这时的霍老七是崩溃的,他明明想喊太子千岁的,怎么脱口而出太子万岁来了!

其实他是着了张俭的道,张俭刚刚明明说的是太子万安,又接了一个万幸和万福!但霍老七大字不识一筐,明明想说千岁,但是却被张俭的万字词语带沟里去了。

万安一词与万福同义,与万岁一词却有十万八千里之差。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七章威胁与机遇

南门大街与御道的交界处,一辆奢华的马车正缓缓前进,从车辆的装饰就能看出主人的身份极为高贵,马车虽比不上五云金辂,但就外观而言也算是人臣中最顶级的样式。

豪华的马车在山呼之声中缓缓停下,四周的行人赶紧避让低声交谈:“这是相公的座驾吧?”

另一人好像很懂行,在不停的对旁人解释,显得他“博学”:“那还用说?你看看东京城的官员有多少是乘牛车的,乘马车的屈指可数!这么奢华的马车当然是相公的座驾!皇亲国戚的车上可是有徽号的。”

这四周的护卫狠狠的瞪了高声炫耀的“博学之人”,他立刻不再言语。护卫并未打算放过他,直接大步走来。

这下可把刚刚交谈评论的人吓坏了,一群人瑟瑟发抖,跑也不是站也不是,局促的等待危险的逼近,谁让他们好奇询问的。

“你们这帮杀才,可知为何有山呼万岁之声?!”膀大腰圆的护卫并未追究他们刚刚的无礼,而是询问万岁的呼声出于何处。

围观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位博学的路人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说道:“要说这万岁之声是何由来,您问我算是问着了!我刚刚就在当前,太子殿下在高阳正店为大宋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嘞!”

不得不说这人口才了得,赵祯和蔡伯俙在高阳正店的事迹被他添油加醋的一说,变成了太子舌战辽儒,暴揍使团护卫,最后把辽皇的六子揍成猪头。在他看来,狂夸太子肯定是没错的。

护卫听了个大概转身就走,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听故事,相公还在等着自己禀报。这人的话一听就是不靠谱的,太子才多大就能舌战群儒?

暴揍使团护卫?契丹武士岂是好相与的!

小心的走到车旁敲了敲车厢,一只玉手撩起车帘:“打听到了吗?”

女子的声音如黄鹂鸣柳清脆甜腻,护卫躬身答道:“回小娘子的话,是太子殿下在高阳正店为大宋出了口气,百姓观之慷慨,口呼万岁之声。”

帘子再次放下,护卫失望的看着盯着大红色的车帘,刚刚一直躬身,没有看清小姑娘的长相甚是可惜!

车中的小姑娘乃是陪爷爷进宫的王柔,而他的爷爷就是当朝宰相王旦。

王柔深得皇后娘娘刘娥的喜爱,甚至超过了她的母亲。她之所以进宫是出于礼法,爷爷进宫辞相,作为孙女的她当然要去皇后娘娘那里吹吹风喽!

车中的少女轻轻的给爷爷打扇:“阿翁,万岁之声是出于太子殿下嘞!”

原本躺在车厢软塌上假寐的老者突然双目瞪圆,寒芒毕露:“哦?有意思你说说看。”

“太子殿下在东京城游玩,不知为何进入高阳正店,不知为何与辽国使团起了冲突,太子舌战辽儒,又狠狠地揍了一顿辽国皇子!这么利害围观的百姓当然要山呼万岁啦!”小姑娘很清楚,太子才八岁绝对打不过契丹武士,但是揍辽国的年幼皇子应该不是问题。

老人看着眼前挥舞小拳头的孙女苦笑道:“你真真这么想?”

少女吐了下小舌头道:“孙女觉得他是大笨蛋!”

老人并不在意她的大逆不道,反而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他一个堂堂太子进入辽人的高阳正店,要么就一开始表明身份,要么就一直不要说明身份,否则哪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再说万岁之称是他能承受的吗?官家还……”

“柔儿慎言!”老者打断了她的话,这丫头越发没了规矩,她与太子乃是平辈又都是孩童,所以怎么说都不过分,但是涉及到君父,这小丫头也没个把门的!

王旦太了解自己的孙女,天生智慧超群,老婆子总是叹息她不是男儿身,否则王家必然又出一相公!

但是王旦自己却很高兴,如果是男孩将要担负起家族的重担,要在朝堂中摸爬滚打。

女子嘛,这要相夫教子即可,活的不那么累,也能保持她天真活泼的性格。

王旦挥了挥手,孙女乖巧的敲了敲车门,马车还是缓慢的移动起来。

“阿翁怎么办?这事你就不管啦?!”王柔从爷爷的态度就知道,他老人家不像搀和到这件事情中。

王旦笑了笑道:“你怎么这么担心太子殿下啊?哦~我想起来了,去年他送你一个草雀,你虽嘴上不喜,但却一直挂在了门廊下……”

王柔的聪明劲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少女的娇憨:“阿翁你又取笑人家!”

王旦没有向往常一样哄她,而是长叹一口气道:“你谁都能喜欢,就是不能喜欢太子,他……一入宫门深似海!”

王柔呆坐在那里无言,爷爷是最为宠爱她的,父母反对在王柔看来比不上爷爷的一句话,但是谁曾想宠爱自己的爷爷也不同意。

老人轻轻的伸手抚摸着少女的肩膀道:“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王柔平静的抬头道:“阿翁我不嫁给他了,但是您要帮他度过这次的难关!柔儿知道,我王家现在已经是风光无两,不能更进一步了……”

王旦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孙女,家中跟随自己一辈子的老妻都看不透的事情,居然被年仅十岁的孙女看穿,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阿翁答应你,反正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是快入土的人了,也没啥怕的。我的乖孙女既然能放下心中牵绊,这是对我这老头最好的报答!”

豪华的马车就这样缓缓的开进皇城,门口的禁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时的皇城格外热闹,数队人马向这里汇集,都是因为山呼万岁之声。守门的禁军已经麻木了,但是当他们看到太子殿下的马车也飞快冲向皇城后,内心的八卦之火也跟随着熊熊燃烧起来。

马车中,蔡伯俙郁闷的望着赵祯:“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非要出风头,他怎么会被人算计!你这伴读真是败事有余成事不足!”

赵妙元是个悲观主义者,她习惯于把事情归拢与最坏的地方,并且做好最坏的打算。

王语嫣开解道:“这也没什么,最坏只不过是被申斥一顿罢了,别忘了大宋唯一的皇子就是他!”

她说的没错,赵祯是惟一一个皇子,也是大宋的合法继承人,即使老爹生气怪罪下来,大臣们也会为他辩解。毕竟宋朝皇家的家事,大臣经常搀和。

赵祯已经对侍卫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对外说出一个字,除非官家亲自询问。

赵祯开始想把殴打辽国皇子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但是王语嫣坚决不同意,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过份的保护蔡伯俙反而不好。

同时小胖子安慰道:“靠,这总是情就不要和我抢了嘛!殴打辽国皇子,多风光的事情!你丫居然还要揽在自己的头上,真不够义气!”

赵妙元第一次拉着蔡伯俙的胖手道:“你这才算是真爷们,没关系,只要你不被打死,打残了我养你一辈子!”

阳光通过车帘照射在她的脸上,小胖子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赵祯在一旁翻了白眼:“你们两人能不这么秀恩爱吗?有我在他能咋滴?!再说我们有理怕啥,只不过是被人算计了而已!”

赵祯想了想在高阳正店中的细节,琢磨一下就发现问题,张俭在认出自己后话太密,而且逾越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章丁谓的阴谋

这是赵祯第一次从宣德门进入皇城,所谓宣德门其实就是宣德楼下的城门。

此楼可不比其他的楼宇,而是城墙的一部分,极为气派庄严,楼下有左右掖门,中间则是正门,乃是天子车驾的进出御门,等闲不得开启。

四人看着高耸入云的城门楼子两眼发直,蔡伯俙更是张大嘴巴感慨:“这宣德门可一点也不比老北京的前门差,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门在北京人的记忆中是极为高大的,前门就是正阳门,是北京内城的正南门,是老北京的京师九门之一,算的上是古代建筑中的精华。

但是与宣德楼比起来却稍逊一筹,无它,因为正阳门是在明朝建立,而且是参照了宋时城楼的建筑风格,与宽阔的城墙比起略显窄小。

而宣德楼是继承了大唐鼓楼的风格,外形豪放,规模宏丽,形制高大。从瓮城气势的雄浑就能看出唐代建筑的瑰丽。

进入皇城之后首先看到的就是雄壮奇伟的大庆殿,四个孩子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如龙般盘踞于此的怪兽,不住的感叹。

过了大庆殿没多远就是尚书省,马车缓慢的停下,到了尚书省后首先看到的便是下马石,无论文武官员品级多高都要下马,这是太祖定下的规矩,皇亲国戚也不能例外。

赵妙元和王语嫣被留在车上,她们没必要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赵祯的想法是能保住一个是一个,而小胖子则是觉得女人不宜参与政治。小胖子的大男子主义被公主深深的敌视。

在扭耳朵掐软肉的威胁下,小胖子狼狈的连滚带爬滚下了马车:“我说的有错吗?为什么明明是关心却被误解?!”

赵祯看着向自己哭诉的胖脸耸了耸肩膀道:“这两位是现代的女性,她们的诉求就是男女平等,你丫用大男子主义去和她们对话,不被打残已经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蔡伯俙呆立在原地在风中凌乱,这时才想起初恋女友的话:大男子主义是病,得治!

赵祯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垂拱殿,这里是外城和官家商议国事的重要场所,仅次于文德殿。

站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的争吵声:“丁相公的话怕是不妥,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又只是八岁的孩童,岂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只不过是小吏不识礼法罢了,没必要深究!”

阴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张怀政你说的轻巧,你是太子的直讲,授予礼法本就是你应尽职责,你也不能逃脱干系!”

看来这时便宜老爹还没来,先进去看看情况再说。

赵祯轻咳一声就迈步走进大殿之中,瞬间整个垂拱殿都安静下来,数到目光直刺身穿常服的孩童。

蔡伯俙已经被吓惨了,这些人不是当朝相公就是副相,更有常年从事挑刺工作,天不怕地不怕的御史中丞。

久居高位者给他的压力瞬间就如泰山压顶,而身穿绯红色公服的御史中丞具有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的权利,这就是古代的检查官啊!

他的眼神就像是大量猎物一般在小胖子的身上扫描者,目光划过的地方,蔡伯俙身上的肥肉都竖起一层汗毛!

不自觉的向一旁的太子靠拢,赵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有我呢!”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蔡伯俙干咽了一下口水,小声道:“我这身肥肉就交给你了!”

赵祯点了点头扫视着众人道:“孤在进来之前你们讨论何事?不用在意孤,你们继续。”

丁谓看着年幼的太子,心中暗自揣测。

太子与往日不同,他之前见过太子,完全就是个老实孩子,但是现在的他眼神清澈透明,往日的幼稚童真仿佛消失不见,透露出的只有干净二字。

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他赶紧的眼神下却隐藏着难以言喻的光芒,仿佛看透了一切。众人在这里的争吵只不过是一群无知者的游戏。

张怀政快步走到赵祯身边道:“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赵祯苦笑道:“孤在高阳正店与辽使发生口角,孤一时不忍便与他们理论起来,百姓观之觉得解气,便呼万岁。其实本意并非是孤万岁,而是大宋万岁,皇宋天威。”

说完便紧紧盯着丁谓的反映,他想看看丁谓是否如历史上的评价一样有捷才。

果然他避重就轻的问道:“太子殿下为何不出言阻止?”这就是在便向的指责赵祯享受这一待遇。

“山呼声传播之疾,孤以无力阻止,况且这是辽使张俭的圈套,他在认出孤时便佣逾越之称,巡城虞侯霍老七便找了他得道,下意识的喊出万岁来。”赵祯不卑不亢的回应道。

这就是一场战斗,狭路相逢勇者胜。

见赵祯的回答有凭有据,丁谓计上心来:“这些都是太子的一面之词,老臣并不是怀疑太子的言论,可是太子年幼,也许记错也是说不定的。但万岁之称不下人臣,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更应注意才是。”

这就是在否定自己的仁德品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旁边身材短小,面貌丑陋且脖子上张有肉瘤的大臣说道:“丁相公所言甚是,太子之错便是礼法不清,唉这还是幼童就有如此犯上之举,日后……”

看着他脖子上恶心的肉瘤,赵祯不用猜都知道他是人称瘿相的王钦若!也是五鬼之一的奸相啊!难怪他直接附和丁谓指责自己的人品。

赵振刚要开口,一旁的大胡子就打断:“太子年幼礼法不全是我等咨善堂辅臣的错,不因归咎与太子!鲁宗道甘愿受官家责罚,但太子无过也!”

“李迪身为太子宾客亦有错处,愿与贯之兄一起负罪!”另一位中年文士开口担下责任。

赵祯震惊的望着三人,他们在丁谓的圈套前如飞蛾扑火,一往无前的牺牲自己,保护太子的名节。这让他感动的说出不出话来。

他们没办法应对丁谓的圈套,但是却可以用自己填补陷阱,让太子安全通过,这样的精神让赵祯无法去评论,因为无论什么样的语言也表达不出他们执着。

这难道就是古代清流文臣的气节吗?拥有这样优秀的文臣居然会亡国,这让赵祯百思不得其解。

小胖子在一旁捏着拳头,牙齿嘎嘎作响,士大夫的这种精神感染了他。

赵祯冷笑着对他说道:“你着什么急?我自有办法让丁鬼付出代价!”

丁谓与王钦若、林特、陈彭年、刘承珪都以奸邪险伪闻名东京城,人称“五鬼”。叫他丁鬼实在妥帖。

赵祯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看到了大殿门廊后的陈琳,这意味着便宜老爹也快来了!

只要能解释巡城虞侯霍老七为何会喊出万岁之称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只能说明自己爱国心切,和张俭的险恶用心。

不怕事情坏,就怕闹不大!

只要把事情闹大,自然就会有正直之臣和良善百姓出来为自己说话。这是一个言论相当自由的朝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章太子的反击!

令赵祯失望的却是便宜老爹没来,来人却是皇后刘娥!

这让鲁宗道等人失色,皇后是倾向与丁谓的,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情况不妙了,刘皇后很有可能用这件事打击太子的威信,这是鲁宗道等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刘娥身着一丝不苟的朝服走入殿中,身上的环佩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扫视在场的众人后说道:“事情的经过予已经知晓,太子礼法逾越,可大可小,诸位都是朝中的相公御史,怎么处理?”

王钦若首先开口道:“太子礼法不全,错在其师,集英殿学士张怀政难辞其咎,李相公身为太子宾客不能督促太子礼法亦有错处,鲁宗道……”

赵祯看着王钦若滔滔不绝的栽赃罪名,心中愤怒的直发抖,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开始迫害起拥护自己的大臣,这还了得,正义之士蒙受不白之冤!

“丁相公怎么看?”刘娥的丹凤眼微转望向一旁的丁谓。

丁谓轻咳一声道:“太子并无错,错在其师,是否外放以儆效尤?”

他的话更加狠毒,虽然直接说赵祯无错,但是条件却是要砍掉他的左膀右臂,这些拥护赵祯的大臣不是相公就是大学士,亦或是在两府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人。

如果他们被定罪外放,两府南面会遭到清洗,这是丁谓在为自己的势力安排人手的好机会他岂能放过?

但李迪与鲁宗道等人并未反击,只是默默的向皇后刘娥躬身施礼,这就是君子!

他们刚刚已经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现在依然要这样保护太子,看着如青松般挺拔的脊梁,赵祯眼睛不自觉的湿润,这些老师是用身体力行的方式告诉自己,正直之道,君子之道!

他们的苦心赵祯怎么能不知道?

但是,自己可不是老实孩子的仁宗皇帝!凭什么要让文臣替自己承担罪责?凭什么自己要背负莫须有的罪责?

已经怒火中烧的赵祯望着王钦若与丁谓,恨不能立毙两贼与殿中!

丁谓刚刚说完望向太子,身体突然就僵住,他在太子的眼中见到了侵入骨髓杀意,目光冷的像一把尖刀,直刺他的心脏!

多少年了,丁谓已经忘了这种感觉,就像少年时被自己强抢女子的丈夫眼中的杀意,这种仇恨不共戴天,虽然他无力报复自己,却总能在睡梦深处刺激自己惊醒。

眼前的少年随不是那匹夫,但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子国之储君!未来的大宋之主!

自己光想着砍掉他的帮手,却忘了他的真实身份!

最让丁谓没想到的是,太子居然能把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年仅八岁的孩童正是单纯懵懂的年纪,即使他能明白一些道理,但是朝堂中的政治手段他怎么能知晓。

丁谓发现自己错了,太子的目光很清澈,就像刚刚那股杀意根本就不存在,但是愈是这样,丁谓就愈发恐惧,他想起前段时间听人说起的轶事。

狼是一种报复心极强的动物,如果捕杀的不彻底,跑掉哪怕一只,那只狼会不断的前来报复不死不休。

眼前的太子就像看似人畜无害的狼崽,一旦成长起来恐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看着一旁王钦若口若悬河的声讨几人,丁谓真的想冲过去捂住他的嘴。现在说的越多太子的记恨就越大。

小胖子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喷在空中,赵祯的脖颈都被他吹的汗毛竖起。

“别着急,该我们了!”

赵祯缓步上前,慢慢的走向丁谓,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但在丁谓眼中,这孩童的天真却如厉鬼,不断的靠近自己,身体下意识的向后缩去。

皇后刘娥看着太子奇怪的问道:“益儿有何事?”

她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赵祯身上。

“儿臣是想记住丁相公和王相公的面貌,害怕他们出外后忘记了!”赵祯语出惊人的说道。

所有人的眉头都皱起,太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丁谓和王钦若罢相出外?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太子被吓糊涂了?

只有了解他的小胖子兴奋的捏了捏拳头,作为死党的他知道,赵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必然已经有了办法!

果然,赵祯奇怪的问道:“鲁师,你曾担任右正言谏章一职,可知蓄意捏造事实混淆视听,用不实之莫须有攻击同僚,行党争之举是为如何?”

鲁宗道为人正直,赵祯的话让他勃然大怒道:“这是逆臣之举,人人得而诛之!”转而有对赵祯道:“太子慎言,我大宋朝堂清明干净不会出此大逆不道之臣。”

鲁宗道稍微一像就知道太子在职责丁谓,但是却没有办法证明丁谓的罪行,他所说的话确实是言之凿凿。

赵祯点头,只要自己能证明丁谓是在捏造事实就好。

“丁相公说我记错了?那就传人证来吧!”

赵祯说完就对上首的皇后刘娥说道:“恳请娘娘还我清白,传当时在场的百姓和巡城虞侯霍老七前来对证!”

王钦若笑道:“这时候上哪去找百姓和巡城虞侯,即使找到虞侯,孤证不足信!”

“说得好!王相公不愧是做过太常丞,判三司的人,也知道孤证不足信的道理,但是没关系,我在事发之后,便让侍卫暂留高阳正店的客人和当时的巡城虞侯等人,他们皆在宣德楼外听召!”

这下王钦若无话可说,没想到太子居然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难道他一开始就想好对策了?

不可能,太子才多大,哪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

皇后刘娥点头对陈琳道:“陈内监,你跑一趟去宣德楼领人进来。”

陈琳点头而去,随着他的离开,大殿中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赵祯不卑不亢的站在殿中央,小小的个子却有俯视众生的高度。

这让鲁宗道等人欣喜,他们从赵祯一系列的手段看出,太子天资聪慧非常人所及!其实他只不过做了最坏的打算,同时在第一时间保留人证罢了。

小胖则则是有些担心的嘀咕道:“你怎么证明这是汉奸张俭的圈套?”

“还记得我们玩过的哪个游戏吗?连王语嫣都中招,何况是霍老七,待会我要用在王钦若和丁谓的身上!”

“你丫够毒的!”

“一般一般大宋第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章王旦的决定

陈琳很快又回来了,躬身对刘娥说道:“证人已经带到,是否让他们入殿?”

“传!”

霍老七和一帮百姓进入大殿中,二话不说先跪下,他们被眼前的相公和上首的皇后吓得瑟瑟发抖,皇城岂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何况还是在官家的议政之所。

赵祯上前道:“娘娘,容儿臣问话!”

刘娥点头:“你问吧!”她也想看看太子是如何证明这是辽人使得坏,更想看看他是如何驳斥丁谓与王钦若的。

“霍老七,你为何要呼喊太子万岁?”

“小的冤枉,小的是想说太子千岁,可是不知为何就变成万岁了!真的小的……”

王钦若抢先大喝:“莫要狡辩,是否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霍老七被吓的一愣,更加惨烈的哀嚎道:“小的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信口开河啊!”

赵祯笑道:“王相公莫要着急,这事还要孤来说清楚。”

赵祯面相人群问道:“诸位当时都在场,你们是否还记得辽使的原话?”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道:“小老东莱是东十字大街的宿老,年近七十,眼不花耳不聋,小老的话诸位大人和皇后娘娘可信?”

这个时代宿老是令人尊敬的,凡是契约的保人,都由宿老作保。

皇后刘娥更是赶紧派人赐坐道:“东老丈所言予当然相信,事情经过还请道来。”皇家风范被刘娥展现的淋漓尽致。

老人点了点头道:“事情经过便是……最后小老记得分明,辽使张俭在得知太子身份后说道,参见宋太子殿下万安!殿下天资聪颖,足智多谋,张俭甘拜下风!大宋有您真是万幸,万福!”

听他这么一说,鲁宗道皱了下眉头,这话中万安一词不算逾制,万福也不算,但是那句大宋万幸却有些过分。

赵祯笑道:“诸位相公是否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呢!这分明是在离间我父子之情,没有父皇哪有孤?是孤万幸有父皇!”

老者点头道:“太子果然纯孝仁德。”

赵祯回应了一个腼腆的笑容又道:“霍老七之所会说出万岁一词原因就是张俭的用词不当,他一个目不识丁的军汉,岂能转过弯来?丁相公不信,我们就试一试如何?”

丁谓不语但王钦若却接口道:“太子所言甚是,一试便知。”

看着出头鸟王钦若赵祯笑道:“王相公比之军汉定然是要强的,那就说十遍老鼠吧!”

大殿中的气氛变得搞笑,无他,一个堂堂参知政事,政事堂的副相,王钦若在一遍遍的重复:老鼠老鼠老鼠老鼠……

在第九便的时候赵祯突然打断问道:“猫怕什么?”

“老鼠!”

王钦若看着众人揶揄的笑容和丁谓漆黑的脸庞,才想起刚刚赵祯的问题,顿时一副吃了苍蝇屎的表情。

赵祯朗声道:“皇后娘娘看见了,即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王相公也会在猝不及防之下说错话,难道一个目不识丁的厮杀汉能比他强?!”

“我是没有准备,又是……”

赵祯怒道:“难道他霍老七就有准备了吗?!这本事一件小小的意外,却被你用做党争夺权工具!孤的几位师傅皆是品德高尚之人,他们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孤的名誉,可你呢?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恶意栽赃,作为朝臣不能秉公处理罪不容赦,作为同僚党争伐异其罪难恕!作为人臣不能为君父分忧素食餐位!”

太子的攻击如黄河决堤一泻千里,把王钦若淹没在话语之下,久久不能喘息。

垂拱殿安静的让人害怕,多有人第一次见识到了太子的威仪与才智。

东莱颤颤巍巍的面南而跪大呼:“天佑皇宋!天佑皇宋!”

他的动作把赵祯和小胖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又要口呼万岁呢!

皇后刘娥起身道:“此事皆是辽人的诡计,所幸被太子识破,但太子伴读蔡伯俙打伤辽皇子一事却该如何?本宫便不参与了,由太子宾客管教便是。辽使如果问起便由丁相公打发他们。”

所有人起身恭送皇后娘娘。

赵祯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皇后没有说出对王钦若丁谓的惩罚,但是两人怕是也不好过。即使有皇后的偏袒,但是朝中的衮衮诸公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而此时的陈琳却消失不见,他已经到了景福宫中,正对官家汇报事情的进展。

“哈哈,吾儿如果被这种小事绊倒也是常理,当年朕也遭遇过,但是太宗却靠着王旦的帮助才得以化险为夷,这小子居然能自己应对,确实难得!看来是该把原先的计划改改了……”

看着皱眉沉思的官家,陈琳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难道官家不准备让皇后娘娘监国?可是官家的身体怎能承受这样的劳累?

“官家,您的身体现在还……”

赵恒挥手打断了陈琳的话说道:“无妨,朕觉得好多了,而且也没有再便血。只不过有时会忍不住发脾气,这并非什么大事。”

“哦对了,让太子每日都去资善堂观政不得懈怠,朕的旧案御批也一同送往。”

陈琳苦笑道:“太子说想多看看东京城的风貌……”

“还敢出去乱耍?!今天就揍了辽皇六子,明天是不是要讨伐辽都亭驿?!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算了,容他多清闲几日,嘿嘿朕也怀念起儿时的乐趣,当了太子就再也没有这般放肆过。”赵恒的话中透露出浓浓的羡慕。

即使想让赵祯快点成长起来,但也不忍心剥夺孩子最宝贵的玩乐时光,这时的他并不是一个手握天下的大宋官家,而是一名纯粹的父亲。

陈琳感动的向门口走去,但是迎面而来的老者却让他赶紧施礼:“王相公来了?难道是为了太子的事情?”

王旦笑眯眯的说道:“内监果然是个通透人,难怪官家对你恩宠有加,老夫前来本是辞相,但是巧遇太子之事于是……”

陈琳挤出难看的笑脸道:“王相公怕是来晚了,官家说……”

王旦老脸一变大惊失色高声道:“官家难道,难道要。”

陈琳被王旦的反映吓了一跳,看着老人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苦笑道:“您老好歹容老奴把话说完啊!这么多年您还是这般脾气,官家说此事不究,况且太子应对的很好,一切解释辽使的诡计,所幸被太子识破!”

“你这杀才吓死老夫了!嗯?太子识破?辽使诡计!这话怎么说。”王旦拍了拍胸口转而奇怪的问道。

陈琳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王旦,其中的细节都说的分毫不差。这是因为太子侍卫中有官家的人,作为大宋的天子,怎么能连自己儿子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这也是赵恒不在乎万岁之称的主要原因,一切都不是太子所为,他反而羡慕赵祯能意气风发的驳斥张俭,称他为汉奸!这个称呼赵恒特别的喜欢。

王旦目瞪口呆的望着陈琳道:“这些皆是太子所说?”

“当然,这事老奴敢诓骗王公不成?!”陈琳骄傲的说道,在他眼中太子现在已经是大宋的祥瑞了。

王旦呆呆的站在原地呐呐道:“这乃是真正的祥瑞,是天佑皇宋,不行老夫不能辞相!”

陈琳笑眯眯的看着王旦抢在内侍前面进入景福宫,看来这回不用官家多费口舌,他自己就要留下了。

文人都是这般,看到明主就像是看到了希望,这和当年王旦看到官家后的情况是何其的相似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一章君臣对

王旦颤颤巍巍的走进大殿之中,空旷的大殿显得尤为阴森,阳光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才能星星点点的照射在木质的地板上。

地板长时间被擦拭,难免会出现一些起伏,穿鞋行走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赵恒皱眉的抬了下眼皮,看是谁打扰他的清静,这时的他正享受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虽然不能上朝,但面前的奏疏是他了解朝中时局和大宋各地情况的最好途径。

当他看到王旦垂垂老矣的面孔时,忍不住眼圈一红急急的打断王旦的行礼:“朕道是谁来了,原来是王公!快快赐坐!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就不要在乎什么礼节了!”

“老臣可不想晚节不保,被人说是长者年纪大就在官家面前放肆。”王旦笑着行礼道。

他与赵恒虽有君臣之名却是亦师亦友,平时极为注重礼节,不敢稍逾越,但是到了这个年岁,也就真的不是那么在意了,看着赵恒的样子,王旦也想随意些,免得官家心思沉重。

果然赵恒极为开心:“哈哈,你这辈子都是这样,谨慎的很,所以朕才能把宰执重任放心的交给你。哦对了,你今天怎么来了?往日你可是都躲着朕的!”

王旦在锦塌上坐下,端起内侍递过的茗茶,看向宫人,待全部推走后才开口道:“官家还是喜欢这小龙团,人生无常,老臣本打算今日面见官家辞相的……”

“不行!什么都好说,只有此事不能再提,你就当帮朕的忙可好?!”赵恒先是蛮横的打断,转而又放缓语气的恳求道。

王旦还是第一次看到官家这样求人,当年被寇准逼着御驾亲征都没有这般神情。

摇头叹气一番:“官家并非老臣不愿辅佐,而是力有不及!老臣这幅身体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实在没有能力帮助官家,今日本事准备请辞的,但是老臣又不打算走了!”

“你就不能……嗯?不打算走了?此话当真!”赵恒先是不爽在听到王旦最后一句话时转怒为喜的问到。

“老臣不走了!”王旦也不顾怎么礼法,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抓住赵恒干瘪的手掌道。

他一个六十岁老人的手掌都比官家的手掌还温暖,看来是当年官家服食丹药所致,忍不住捶打自己的大腿。

赵恒见状惨然一笑:“王公不必如此,一切都是朕自己的错,当年你曾经极力阻止,但朕已经鬼迷心窍。”

赵恒撕拉的吸了下鼻子:“不说这些,你这次为何主动留下?”

王旦神秘一笑:“老臣这次留下当然是想问官家要个大官当当喽!”

“哈哈,什么官职,但说无妨!”

“太子太师!”

赵恒惊讶的看着王旦道:“太子太师乃是虚衔,并无实……你是要教导太子?!”

久居朝堂的官家怎么能不知道王旦的意思,他是想恢复唐朝时期的太子三师制度,太子太师只是开始,慢慢的就会有太子太傅,太子太保的出现!

王旦点头道:“官家猜测的没错,之前的奏疏已经不实用与现在的情况了,皇后毕竟是一介女流,而且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决定让她临朝称制!”

“但益儿毕竟……”

“官家还是小看了太子殿下,今天的万岁之声太子不是处理的很好吗?”

赵恒点了点头:“确实很好,这和当年朕的遭遇是何其相似。”说完又瞥了一眼王旦,笑着说道:“可他却没有王公这样的辅弼之臣!”

王旦哑然失笑:“官家莫要给老臣戴高帽了,老臣已经年老,不能辅佐官家,但给太子开启蒙智却应该可以。”

赵恒摇头道:“非是朕不准,而是心中惶恐。此番开了太子三师职权,万一……”

即使他不说,王旦也明白,赵恒是怕以后太子三师变成祖宗家法常设。

赵宋王朝这些年来玩的一手好制衡,以文制武,再把文官的权利收归中央。

原先拥有实权的三公太师太傅太保都被变成虚衔,现在如果把太子三师的权利解禁,等想收回怕是不容易的……看来官家还是不相信文臣!

王旦摇头叹息道:“官家无需多言,老臣知晓了。”

“王公勿要介怀,朕有一良策!”赵恒看到王旦失望的眼神,赶紧补救道,他可不希望太子失去一个天大的助力。

“官家有何良策?”

“太子太师一职,朕给你!同时在朝中选出忠于王事的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赵恒语出惊人的说道。

王旦目瞪口呆,官家刚刚还是一副绝不松口的模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

“但是太子亲政后,太子三师便要主动请辞,又御史监督!”

果然是这样,这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见目的达到,王旦跪地叩拜:“官家英明,从此以后即可有老持沉重之臣辅佐太子,又不会出现文臣乱政的现象!如此法得当,延续万世而不衰!”

“王公什么时候也学会溜须了?”

王旦笑道:“自寇老西处,丁谓者!”

“丁谓是有才能的,莫要这般说他。”赵恒笑着摇头道。

王旦感慨:“官家一首《励学篇》激励多少文人。只可惜才能出众者却并不一定才品俱佳!”

赵恒摇头道:“明君不怕!”

看着赵恒信心十足的模样,王旦实在不好多说。

气氛有些尴尬,王旦转移话题道:“官家难道不好奇为何老臣要亲自……”

“朕还不了解你的心思?定然是太子天资具佳!王公起了爱才之心,看到了希望!”赵恒略显得意的卖弄道。

其实和他猜的大差不离,王旦苦笑道:“官家真是了解老臣,太子本性醇厚,少年仁德,从此次事件来看,他已经有了处理危机的能力,最为关键的是他才年仅八岁!

老臣本是不信传言的,但是如今看来,官家真是天仙转世,否则怎能生出如此的麒麟儿?”

王旦的话算是拍到了赵恒的心里去了,他之前也想过,赵祯有如此天资是否和他这个神仙身份的老爹有关?

虽然丹药什么的他现在已然不相信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的信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旦只是随口一说,在赵恒心中却当了真!

君臣二人的简单聊天就把一系列的事情定下,看似风轻云淡,却是两人深思熟虑的结果。

但是!命运无常,他们的计划是否能奏效,只有等待时间的考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章殿前铁板烧

王柔此时却极为开心,即使再聪明她也是一个十岁的少女,也会被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住。

她在皇后娘娘那里说过话后,就撞见停在禁中宣右门外的太子马车,在公主的极力邀请下,她实在不知怎么拒绝。

等她上了马车后就再也不想下去,抱着蔡伯俙专程为公主做的公仔,嘴里吃着美味的点心,这对一个少女来说是极大的享受。

小胖子蹲在车厢的角落里默默的诅咒着,居然把自己的特意为赵妙元做的公仔当成自己的,死活不撒手,这小妞也太嚣张了些!

况且这些点心是赵祯特意给王语嫣做的,自己都没机会品尝,谁想到王语嫣居然如此大方的端给她!

“太子弟弟的马车就是好,不光舒服,还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你们也不必照顾我,一起吃些!”王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赵妙元眼中精光一闪:“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独自一人进宫?”

从她的打扮就能看出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女,能出入禁中必然是身份显赫的大家淑女。

“公主妹妹请了,我叫王柔,是随阿爷进宫的。”少女的心思也是缜密,即使被眼前的好东西打动,但是糖衣手下炮弹丢掉,死活不说爷爷是谁。

王语嫣并不气馁,笑眯眯的递过一块奶油蛋糕问道:“王柔,真是好听的名字,你是王相公的孙女吗?”

“你们知道我爷爷?!”少女惊讶的问道。

随即反映过来红着脸说道:“其实人家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啦,只是阿爷说在宫里不能乱说话。”说完还俏皮的伸了下小舌头。

少女的顽皮模样瞬间就萌化了赵妙元和王语嫣的心,她们虽比王柔还小,可心理年龄却是成人,而且从她的口中得知原来他是王旦的孙女。

之前王语嫣只是套她的话而已,两府中的大臣都能叫相公,她又姓王,爷爷自然是王相公了,如果不是她也会出声反对的。

现在的王相公,只有王旦一人!

赵祯之前和众人打过招呼,他要先去景福宫看望过官家才能回来,所以马车才会停在宣祐门等他。

王柔吃的开心,玩的也开心,缺少玩伴的她很快就融入赵妙元和王语嫣的圈子中。两女看她讨人喜爱的模样也是很高兴,极力的陪她玩耍。

只有小胖子一人在角落里吃醋,还是王语嫣看不下去,递过一盘点心给他:“你要不要这么装可怜,整个车厢里都是你的怨气。去角落里呆着!”

真是有长嫂风范!小胖子面对她的威胁,笑着接过点心:“你们继续,我找彭大哥去!”说完就带着点心从后门下车去了。

虽然是禁中城门,但是却极少有人往来,彭七带着侍卫在稍远的地方吃东西,不用才都知道是赵祯早上给他们的曹婆婆肉饼。

蔡伯俙赶紧端着点心窜过去:“彭大哥你们尝尝这点心,给我来块肉饼如何?”

小胖子是无肉不欢的主,今天没有吃遍南门大街的美食,已经让他极为失望,盘中的点心在制作的时候和赵祯两人吃了不少,早已经吃腻了。

彭七头也不回的说道:“谁敢和他换俺就打断谁的腿!这是太子的恩赏,可比金银都值钱嘞!”

小胖子僵硬的站在人群中,哭笑不得的说道:“这点心还是我和太子一起做的呢!怎么换不得?太子最是大方,要是知道我没给你们吃,回去一定会数落我的!”

说完还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真的?太子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小胖子点头道:“当然了!怎么你是在怀疑太子殿下的人品?!”

彭七窘迫的结巴道:“俺才没有怀疑太子殿下的人品!俺和你换还不成吗?”

说完就递过一块肉饼,小胖子点头道:“这才对嘛!大家都是东宫的人,要互相团结才是!”说完就埋头对肉饼发起进攻。

侍卫们发出善意的笑声回应着他的话,这时候他们感觉自己比宫墙上站着的禁军要好的太多!看着他们羡慕的眼神,侍卫们得意的品尝着嘴中的点心,曾几何时他们也是宫墙上的一员……

赵祯漫步在皇城之中,如果他身边有人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太子是闭着眼睛走路的!

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路上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分毫毕现。

轻松的绕过一块突起的地砖,有避过带水的凹槽。赵祯惬意的向景福宫走去,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他慢慢的在殿前角落停下。

随着画面的移动,水晶中赫然出现喝茶的便宜老爹和吃着点心的老者。

能和赵恒平起平坐还能一起吃茶的人,不用说一定身份显赫。

赵祯拥有极强的记忆力,这是他被蔡伯俙称为百科的原因,其实并非是他超于常人,而是拥有一种独特的记忆方法,记忆宫殿!

他把随书本上的知识储存在脑中虚拟的宫殿中,每个房间代表一个类别,每个柜子代表一个科目,这样他就能很快的索引出需要的知识,坏处则是他要看许多的书籍才行!

偏爱历史的他,对这方面的知识有着丰富的储存。

“真宗晚年的老人,地位很高,能和他拉家常的只有……王旦!”赵祯在对照时间表后发现这时候也只有王旦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能和便宜老爹喝茶唠嗑。

寇准虽然也够等级,但是他现在还被外放在陕州做一个小小的知州呢!况且他也不会受到官家如此亲切的待遇。

当年可是他逼着赵恒御驾亲征的!

“太子殿下来了,小的这就禀报!”陈彤见太子在台阶之下的角落里站着赶紧上前施礼道。

“不必了,孤就在此等待,父皇难得这么开心。”

陈彤一愣,随后更加殷勤的给赵祯打扇道:“太子不愧是至纯至孝的性子。”

现在正是六月三伏,太阳的热力恨不得把人烤死在大地上,景福宫高大宽敞通风良好,就像天然的避暑胜地,而宫外却被烤的炙热,就如铁板烧一般。

年轻的太子就这样站在台阶下,瘦小的身躯与大殿形成鲜明的对比,烈日当头但他的身形却没有因为炙热的温度而变形,依然直挺挺的站着。

陈彤在一旁打扇的速度越来越慢,有气无力。作为高级内侍的他也受不了这种曝晒。

但是当他看到太子头上的皂纱折上巾都被汗水湿透后眼神愈发的恭敬起来,他在都监那里学到一句话,“凡成大事者必有大毅力。”

一个时辰后,在陈彤热的直翻白眼的时候,听到了殿中的召唤声,他这样伺候官家的宫人都有一双金耳朵。

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大殿走去,赵祯暗叹一声:“也不怕扯到蛋。哦,他可能没有。”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很希望陈彤快点,毕竟在太阳下站了两个小时,成人都不一定能撑住,何况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

唯一能支撑这副小身板的就是二十多岁的毅力。

但他忘了,身体是有极限的,就像电器的过热保护,当他迷迷糊糊的看见老者着急的模样后,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脑海中最后的想法是:“装逼遭雷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三章父爱如山

一碗冰镇的中草药灌入,赵祯只觉得肺腑清凉,略带薄荷香气的冷饮让他恢复了清醒。

昏昏沉沉的时候只听见一旁有人说话:“太子在御阶下站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时辰。”

“荒唐!太子年少体弱,怎可在烈日下久立?你们这些内侍是怎么做事的!”老者的怒喝让跪在地上的陈彤颤抖。

宋代的内侍地位极地,他们的任命甚至要受到外臣的监督和管理。

简单地说,就是皇城中所有的官员都能对对他们进行监督,稍有不慎就会遭到责难。

“奴婢早就想禀报,可太子说官家难得如此开心,严令奴婢打扰。”像鸵鸟一样的陈彤委屈的说道。

王旦震惊的望着床榻上的太子,他完全想不到太子的孝道已经到达这种高度,宁愿自己在烈日下曝晒也不愿意打扰官家和自己的聊天,这不可能是装腔作势,而是发自肺腑的至纯至孝,年仅八岁的少年极少有这般心性和毅力。

缓缓的走到太子身边,看着呼吸略微缓和的赵祯,王旦叹息一声:“痴儿!”

转头对床边的官家躬身行礼道:“太子至善,老臣叹服!”

赵恒此时却艰难的伸出手,轻轻的用湿毛巾搭在赵祯滚烫的额头上,眼中泛起一丝涟漪:“吾儿天性醇厚,王旦你要让他明白,君子欺之以方的道理!”

王旦瞬间就明白了赵恒的想法点头道:“老臣知道!”

可是躺在床上的赵祯却在心中苦笑:这下有点演过了!老爹和王旦把自己看成一位正人君子了!可我现在不就是在上演一出君子欺之以方的好戏吗?

慢慢的睁开眼睛,赵祯假装迷茫的望着四周道:“我这是在哪?”

赵恒欣喜的拿开儿子头上的湿毛巾道:“痴儿,你在朕的景福宫中。小小年纪不要勉强自己,凡事要量力而行切不可莽撞行事!”

看着老爹爱惜的眼神,赵祯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眼前的中年人眼中充满了父亲的慈爱,可自己却是在欺骗这种最质朴神圣的感情。

自己先前的表演就像是一个小偷,在偷窃这副身体主人的父子亲情。

他真的是被赵恒的父爱打动了,他本是单亲家庭,一直跟随母亲生活,完全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感觉,在他看来父亲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人。

但赵恒的行为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父爱如山,这种感情不能用语言去表达,却比大山还真实,比山峦还伟岸。

酸酸的感觉充满这鼻翼和眼角,赵祯使劲的吸了吸才道:“父皇儿臣好多了,只是今天闯祸,担心父皇责罚才……”

赵恒笑眯眯的说道:“百姓口呼万岁,只能说明你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满意,是个合格的储君。这算什么闯祸?更何况这是辽使的诡计。”

王旦在一旁点头道:“官家所言极是,这么拙劣的离间岂能分离父子之情?”

见儿子好的差不多了,赵恒羡慕的王旦说道:“少年的身体就是恢复的快,你看益儿都能给你行礼了。”

说完转头对赵祯严肃的说道:“吾儿,王相公从即日起就是太子太师!你以后要对他施以尊师之礼。”

赵祯赶紧拱手施礼:“学生拜见老师!”说完拱手高举,自上而下的行礼。

王旦哈哈大笑,摸着下巴上微白的胡须道:“老臣还礼。”

殿中的气氛变的极为融洽,赵恒坐倒在锦塌上,赵祯在侧正对着王旦,听他给自己上的第一节课“君子欺之以方”。

王旦惊奇的望着赵振道:“太子已经能通篇背诵《孟子》?”

赵祯有些忐忑的点头道:“四书五经孤已经能全篇背诵,但其中的经意却并非全部理解。”

这下就连赵恒也惊奇的坐起道:“朕之前考校你的时候都是抽取名言典故,难道那些都是你早就理解的?”

赵祯腼腆的点头:“儿臣以为父皇是故意挑些简单的问……”

王旦立刻插嘴道:“太子殿下能否说出《孟子》中哪一章能体现出亚圣的仁政?”

赵祯毫不犹豫的回答:“寡人之于国也!”

就在赵恒和王旦惊奇的时候,赵祯开始背诵全文,在最后还总结道:“全文分为三个部分,其一是梁惠王提出民不加多的疑问,其二是孟子采用了他善用的“引君入瓮”的论辩方式,分析了梁惠王“民不加多”的原因。其三是论述了使民加多的途径——实行仁政。”

赵祯看着被镇住的两人心中得意,这些都是后世的标准答案,要知道四书五经在后世都被分析的十分透彻,这是几千年积累的经验,完胜宋儒的断句式片面分析。

宋儒极其喜欢把先贤的文章断句分析加以解读,这样得出的结果当然是片面的,而后世却是把整篇文章连贯的解读,这样得出的答案当然更加全面也完胜宋儒的分析。

就像管中窥豹和一览无余,高下立判。

王旦呆呆的望向赵恒道:“太子儒学造诣极高!这是生而知之?!”

这是要把自己往圣人的火坑里推啊!

赵祯打了个冷颤赶紧解释:“太傅之赞我可受不起,其实用了讨巧的方法,文章逐字逐句的理解分析实在太难,我就直接通读全文,然后对全文加以分析,这样就更加省时省力。”

王旦刚准备否定这一行为,但是却被赵恒打断道:“整片通读分析?”说完就开始皱眉苦思,没一会眼前一亮的说道:“王公试试,此法确实大有不同!”

赵祯苦笑,当然不同,先贤们写文章就是整篇的,哪有想一句写一句最后铸成文章的道理!

君臣二人用赵祯的方法试了下,果然如此,最后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是谁先提出逐字逐句的解释经意的!”

王旦望向赵祯道:“孩子本性纯真不会受到框架的束缚,这恐怕就是太子另辟蹊径的原因吧!”

只要自己是个孩子,大人们就总能找到方法自圆其说的去弥补自己身上的漏洞。

就像人们常把不能解释的东西合理化一样。

自己的才能被充分肯定当然是一件好事,这也距离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

在赵恒的打发下,赵祯无奈的离开,他真的很想听听两人对自己的评价,不过没什么关系,自己的帝国系统应该能探查到这里的情况。

出了大殿,赵祯就赶紧向自己的马车溜去,只要到了车上就能安心的观察老爹和王旦的反映。

但是他失望了,看着一车的小妞,赵祯无奈的退走,去找避难的蔡伯俙,至少那里不会比车厢中还难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四章师妹王柔

如果说在马车上是精神受到折磨的话,那和蔡伯俙在一起就是耐心受折磨,痴迷武器的小胖子在耳边哔哔的不停,不断的追问着赵祯:“怎么样!我的话是不是把他们惊呆了!”

一把打掉膀子上泛着油光和泥土的胖手,赵祯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觉得人家是被你的话惊呆的?你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去和他们讨论武器的战斗力是不是有些过分?”

小胖子耸了耸肩道:“没办法,谁叫咱们拥有更高的智慧呢!”

“屁的更高!你是不是傻?你怎么知道古人没有你聪明?别的不说,现在的你甚至比不上原来的蔡伯俙,你用千百年文明的积累成果去挑衅古人的智慧,真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自信!”

见小胖子依然是那副模样,赵祯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现在能制造出来复枪?还是说你能制造出汽车飞机?”

“如果给我足够的资源,在这个时代我能造出滑膛枪来!”蔡伯俙反驳的说道。

面对他无知赵祯无力的摇头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把火器发展到极致的朝代却没有滑膛枪吗?”

“为啥?”

“因为即使生产出来也是华而不实,这个时代的弩箭能射出多远你知道吗?是滑膛枪有效射程的两倍!而且弩箭易于操作和保养,一个成年人即使从没使用过都能在三天不到的时间里学会!”

“额~!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太子三卫中定然有弩箭的你去和彭大哥说说,让他带一把到后花园,到时见我们测试一下!”说完赵祯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留下蔡伯俙一个人独自发呆。

硬着头皮钻进马车,迎面而来的是可爱到报表的画面。

当个萝莉每人抱着一个公仔在做游戏!陌生的小女孩这么做赵祯还能理解,但王语嫣和赵妙元这样就有点……

当王语嫣如刀般的笑容划过嘴角的时候,赵祯果断的抱起一只大熊猫加入其中。

“太子弟弟这是什么?好可爱哦!”陌生少女被赵祯怀中的公仔吸引,好奇的问到。

“额~!这是熊猫。”

赵祯说完就见王语嫣捂着额头,赶紧改口道:“孤是这么叫它的,不过川陕四路的百姓叫它食铁兽或是啮铁兽。”

看着可爱的熊猫王柔惊讶的问道:“它能吃铁!?”

赵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熊猫其实不吃铁,只是需要铁器上的盐分所以才会去啃咬村民家中的铁器,久而久之就被冠名食铁兽的“美誉”。

“食铁兽喜欢吃竹子,它们是需要盐才去啃咬村民的铁器。就像盐对我们也很重要一样。”

“那为什么需要盐呢?”

“因为……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好不好,名字就叫谁也不说话,就从你开始!”

赵祯怕她提出更奇怪的问题于是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王柔翻了个白眼说道:“真是无趣,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谁不知道它叫食铁兽?晋书中就有记载:似熊、小头、痹脚、黑白驳能舔食铜铁及竹骨。”

你丫知道还问我?!赵祯感觉世界充满了恶意。

干笑两声便对一旁的王语嫣狂打眼色,让他失望的是王语嫣根本无视他的求救信号。

王柔心想这次怕是和太子弟弟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阿爷一旦辞相,她就要跟随阿爷回到莘县老家,再也见不到太子弟弟了,但是这个没良心的人,居然和公主的玩伴聊得那么开心!

离别又委屈的酸楚淹没了少女的芳心,甚至从她的明眸中溢出。

从王语嫣那里得到了想要的情报,终于知道她居然是王旦的孙女!

看着晴转暴风雨的小萝莉,赵祯赶紧把怀中的大熊猫塞到她的怀中问道:“你怎么哭了?”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难道你不伤心吗?”

小萝莉抽涕着说错让人误会的话来,这让一旁的赵祯大为头疼。

面对王语嫣威胁的眼神和已经搭在腰间的玉手,赶紧回答道:“你怎么会再也见不到我?你爷爷已经答应做孤的太傅,以后还要常往东宫为孤授课呢!”

猛地一下小姑娘抬起头问道:“真的?!”

白净的小脸上挂着泪痕,真实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赵祯赶紧擦了擦她的泪水道:“孤是太子储君,怎么会骗你!刚刚在景福宫中,官家亲口……嗷!说的,现在我该叫你师妹!”

腰间的软肉已经旋转了三百六十度,这酸爽让赵祯忍不住叫出声来。

一旁的王语嫣还做出一副无辜状望着自己,赵祯暗道一声:我忍!

刚刚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小胖子看到赵祯的窘相,哈哈大笑道:“耨做耨带!”

在小萝莉好奇的眼神下对她解释道:“意思就是自讨苦吃。”说完还对她挤眉弄眼一番。

王柔十分讨厌被人当成小孩子,尤其是比自己还小的人。

仿佛这里的四个人都是大人一般,不断的哄着自己,带着自己做各种各样没玩过的游戏。

但是看在小胖子卖力的讲述《西游记》的份上,暂且饶过他!

正当蔡伯俙披着长袍拿着木棍讲到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众人,就连赵祯三人都凶狠的盯着车门口的人。

内侍看着脚踩小几,一身怪异打扮的蔡伯俙,又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赶紧关上车门道:“王相公要回府了,命叫奴婢前来寻王小娘子……”

意犹未尽的王柔紧紧抿着小嘴,倔强的就是不想下车,赵妙元笑道:“没关系的,我们也不听故事了,等你到了东宫大家齐聚再讲可好?”

王语嫣更是夺过赵祯怀中的大熊猫递给她道:“这是送你的礼物,下次再来玩吧!”

王柔深深的看一眼大熊猫扭头就走,即使才十岁的她,在家中姨娘们的耳闻目染下变的早熟,怎能看出不出赵祯和王语嫣的亲昵关系。

王柔暗自想到:只要自己还能留在东京城就有机会!即使自己答应阿爷不嫁给太子,但是也要试试看能否改变,君子才不食言,可我是小女子!只要和太子长时间在一起就不相信他不动心!

可是想起王语嫣她又开始着急,这女子如画中走出的仙子,长相极为漂亮不说,还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仿佛她就应该和太子天生一对似得。

努力的甩了甩头,王柔依然忘不掉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自己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带着这样的小心思王柔慢慢的走向自己家的马车。

她不知道此时的赵祯却在马车中面临三堂会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五章书法小渣渣,家装小能手

秋高气爽的十月,正是游玩的好时节,但可怜的赵祯正在面对滔滔不绝的老人。

“字如其人,在提笔之后就灵台清明,除去万般邪念。”

说实话毛笔字对于赵祯很难,而一旁的蔡伯俙却抱着猪蹄一般的手哀嚎,原因很简单因握笔不对被戒尺抽的!

另一边的晏殊却下笔如飞,赵祯有些羡慕他的字,相对于自己的狗爬字,他稍显稚嫩的书法就如“艺术大师”的杰作。

历史上的赵祯书法造诣极高,史称其“天纵多能,尤精书学”,而且尤其擅长飞白体!

看着自己手下的蝌蚪,恨恨的捏着笔杆,自己可不能丢人!

但是鲁宗道却开始无情的打击道:“太子的手是铁做的?这样捏这笔杆如何能游走自由?就是把笔杆捏断了也不出好字来!”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赵祯还要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看着忍得很难受的太子,小胖子嘿嘿的傻笑,随即再次遭到惨无人道的暴揍。

“你连握笔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怎么会被官家称赞为神童的?!”

相对于书法,赵祯更喜欢朝政,他十分好奇宋人处理事情的方法和步骤。

但事与愿违,作为太子太师的王旦却一定要自己书法达到水平后才能观看奏疏。

梆子声响起,清脆而优雅,蔡伯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上午的课程,能去花厅吃饭了,他早早就盼着这份美妙的午餐。

饭菜可不可口无所谓,只要能不拿着千斤重的毛笔,让他干什么都行。

赵祯也失去了往日的优雅,放下毛笔起身离开这地狱般的房间。

鲁宗道看着离去的赵祯稍微点头道:“已经有些样子了,但天下第一行书可不是好学的。”

赵祯就是在临摹唐代版本的《兰亭集序》,他想写出一手的好行书来。

花厅中是孩子们的乐园,赵祯命人按照他的要求送来材料,想要自己动手打造出后世的家居风格。

五个孩子一起用餐,晏殊几次想要提出疑议,都被赵祯的眼神打断,最后忍无可忍的说道:“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我们岂能同桌用膳?”

小胖子和他激烈的争吵着,赵妙元和王语嫣无奈劝架,对于礼法的坚持晏殊丝毫不动摇,最后赵祯无奈的祭出大杀器:“就在一桌吃!这是孤的意思,难道你也不听?”

晏殊倔强的依然躬身不起,小胖子在一旁不断的挑唆道:“关他禁闭!关他禁闭!”

赵祯无奈叹了一口气:“官家都能与臣公同桌宴饮,而你却不能和孤一起吃饭?难道你不是我的伴读?”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官家与群臣同桌宴饮是恩出于上,而太子并不用如此。”

四人真的不理解晏殊的思想,在一起吃饭有什么?

王语嫣奇怪的问道:“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们,只要不在资善堂就没有君臣之别?”

晏殊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无奈的点头道:“确实如此,但……”

“那不就得了?你一个男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赵妙元随即反问道。

在四人的轮番轰炸下,晏殊沦陷了。

桌上的红烧肉是蔡伯俙特意制作的,晏殊在小胖子的强迫下艰难的把肉塞进嘴中,入口即化的上海红烧肉,在晏殊嘴中不断的刺激着他的味蕾。

“这是豚肉?!”

晏殊两眼放光的问道,他实在不理解,被文人称为浊肉的它居然如此美味。

蔡伯俙得意的说道:“这是正宗的砂锅红烧肉,味道好吧!”

晏殊由衷的赞赏道:“入口即化,胶质诱人。回味悠长却全无豚肉的腥气,实乃膳食佳品!”

被他的刺激到了,赵祯四人飞快的下筷子,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大宋吃到后世的菜肴。

八角,茴香,桂皮这样的香料在此时却极为珍贵,甚至超过了等重的黄金!

这种情况在郑和下西洋之后这种情况就得到了质的改变。三宝太监才把奢侈品变成了日常用品。

当然太子东宫的厨房中是不缺少这种东西的,从端菜上来的厨房总管杀人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小胖子放的香料有多名贵!

风卷残云的吃完桌上的食物,晏殊就发现赵祯四人开始散步,这样的习惯好像只出现在爷爷那样大年纪的人身上。

在太子威胁的眼神下他无奈的跟上。

准确的来说赵祯等人是为了消食,重生过后的几人十分“怕死”。在这个得了阑尾炎都会出人命的时代,他们对养生极为重视。

甚至在小胖子的建议下,他们开始每天早晨向赵妙元学习太极拳,理科高材生的她,对武术有着狂热的爱好。

围着花园饶了一圈后,众人在迈开大步的向后花园走去,那里有一座极为宽敞的建筑,据东宫的管事说,这是当年官家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存在的,现在一直作库房使用。

胖管事叫三才,是东宫的老人,但是岁数却不大,只有三十多岁。

当年跟随赵恒的管事已经被提拔为知州,而他就从当年的小打杂变成了管事。

三才看着一屋子的奇怪东西问道:“太子殿下,要不要小的派人来帮?”

赵祯头也不回的拒绝道:“这可不行,所有的东西都要我自己组装,对了这些都是按照我的图纸制作的?”

“当然!没有一点偏差,小的特意量过了,将作监的大匠的手艺可是没得说!”三才小心的看着太子的脸色,特意强调一番。

“干的不错,晚上给你加一条鸡腿!”赵祯笑着说道。

“鸡腿?”

小胖子扭头说道:“没错,你没闻到一股奇香正从门外飘来?”

三才把手中的两片木板用楔子连接起来,使劲的吸了吸鼻子,果然一股奇香环绕在四周,

看着他轻松的组装,小胖子戳了戳赵祯的肩膀:“你确定在没有螺丝的情况下,能组装出现代家具风格?”

赵妙元在一旁毫不客气的打击小胖子的无知:“你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这比螺丝钉还好用,经过处理的木材不会生锈,而且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更加牢固,同时还能防震!最杰出的木楔技术就是我们头顶的斗拱。”

“妙元你懂得真多!”

某人却不觉得丢脸,反而更加崇拜的望着公主。

三才目瞪口呆的看着公主殿下,没想到她说的话和将作监大匠说的一模一样!

有了晏殊和三才的帮忙,很快木制家具就被拼装好,实木的书桌,低矮的沙发,雕花的茶几,宽大的长桌,高背的椅子看的晏殊和三才两人目不暇接。

没有海绵和牛皮,赵祯只能在实木的沙发上套上两女制作的布艺靠垫,最后用铁环吊起窗帘就大功告成!

半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用掉,三才在赵祯的极力推荐下,小心的把屁股落到柔软的沙发上,然后又一个踉跄的站起来。

躺在沙发上的小胖子一把拽倒身旁局促的少年,在他的惊叫声中哈哈大笑。

晏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嘴中呢喃:“这种感觉就像是坐在白云之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章神臂弩

三天时间,短短的三天赵祯等人就把后院做库房的宫殿装饰成了现代别墅,除了没有二楼,但是房间却极为高挑。

“这种感觉好极了!每天早晨醒来,对着太阳轻吻天空!”王语嫣轻轻的撩开头发,穿着睡衣在沙发上感叹。

“亲爱的,你难道不知道身上的小兔子睡衣很呆萌吗?”赵祯摆弄着少女头顶的长耳朵笑着调戏她。

八岁的少女却有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外加一身呆萌睡衣,这深深的刺激着同样年纪少年的荷尔蒙!

小胖子揉着双眼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卧室走出:“老赵几点了?有咖啡吗?”

随即一个暴栗敲在他的头上,赵妙元踩着他的尾巴道:“你睡失忆了吗?这是在大宋,没有二十四小时制,也没有咖啡,那玩意现在还在南美洲的丛林里静静的腐烂!”

小胖子含着眼泪道:“我知道了,能不能轻点,我的头好痛的……”

“早上好!”

“早上好!”

众人互相打着招呼,当晏殊看到公主和王语嫣的睡衣后僵直着站在客厅的茶几前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小胖子炫耀的向他甩着尾巴:“你试试这件,我觉得猴子挺适合你的。”

“你身上穿的是什么?”晏殊打掉眼前不断转圈的尾巴奇怪的问到。

“这是一只太古猛兽,叫恐龙!”

晏殊即使再成熟也是个孩子,在几人的怂恿下,他很快的适应了全新的生活,身上毛绒绒的睡衣,让他觉得很舒服。

今天是休沐,宋人的休息安排让赵祯惊讶,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先秦制度,被改良成五日一休沐的合理放假。

宋人喜欢享受,这是不争的事实,大概是经济发达的社会都会这样。

而且处处存在着商机,如果你勤快点,井水甚至是可以卖钱的!

晏殊笑着对众人讲述东京城的一点一滴,冬天的早晨有小贩挑着热水售卖,你甚至不用出门,他们会把热水送到你的院子里。

最为让人吃惊的是,水的温度决定价格!

四人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的讲演,各个行当都有行会,也就是类似后世的公会机构,为的是保护城中的手工业者,甚至连乞丐都有管理的行会。

这些先进的管理制度让赵祯等人震惊,有些甚至比后世的公会制度更为先进!

小胖子这下开始用新的心态来看待这个社会,当他听到有专门收养弃婴孤儿的福田院、赡养孤寡老人的居养院、纠集贫穷的安济坊、甚至还有义冢漏泽园时,感慨的对赵祯说道:“大宋真的比十八世纪的欧洲还要先进,除了武器。”

“你丫能不能别提那些武器?这是时代积累发展的产物,你认为大宋就没有能力生产出火枪吗?”

面对赵祯的反驳,蔡伯俙得意的说道:“原先没有,但是我来了!跟我来,我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军弩!”

王语嫣转头用质问的眼光望着赵祯道:“你让他接触武器了?!”

“额~我只是让他去向彭七要一把弩看看,为的是要让他知道,这个时代的武器并不比滑膛枪差,可……”

“可是他居然改装了!你知不知道弩箭对与大宋的重要性,现在他就开始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于高调了?!别忘了他才是个八岁的孩子!”

蔡伯俙高声尖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能展现出自己的才能?!”

看着变成炸毛刺猬的小胖子,赵祯对王语嫣安慰道:“没事!一切尽在掌握,他的小发明只在实验室中,没有流传出去,就静静的呆在架子上。现在我们是否能去看看?”

当众人看到眼前简单粗暴的改装后,赵妙元目瞪口呆的指着架子上的奇怪弓弩道:“这是你改装的?就改装成这样!你为什么不用钢片代替木质的弩臂?为什么不用更好的棘轮代替绞盘?”

一个武器专家和一个物理学家碰撞会产生什么?不是新的发明而是吵闹扭打。

吵闹的是蔡伯俙,扭打先动手的却是赵妙元。

原本对公主百依百顺的小胖子在面对武器的时候,把热情全部转移到了武器上,完全忘记自己的小公举!

最后在王语嫣的调解下,两人把弩箭拆成零件,从第一步开始组装改造。

当弩箭射中二百米外的陶罐时,彭七踉跄的冲向远处的陶罐,又飞快的冲了回来追着赵祯道:“这乃是军中神器!能敌十万精兵!谁造的。”

小胖子得意的晃着手中的棘轮弩道:“除了我还有谁?怎么样我当时和你说能改造的更厉害,没错吧!”

彭七目瞪口呆的望着小胖子嘴中喃喃自语:“俺只是被你缠烦了才给你看看大黄弩的,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改装!”

谁能想到他居然把弩箭的射程提高了一倍由于!

小胖子得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有这样夸人的吗!

赵祯赶紧把弩箭拿过来惊讶的问道:“你们是怎么改造的?!”

蔡伯俙和赵妙元击掌道:“我们叫它神臂弩怎么样?这里是保险,不开就不能射击,为的就是防止误伤,望山也改造了一下,最重要的就是棘轮!

它可以让弩手上弦更加省力,现在只是简单的棘轮,如果要好的钢材就能造出滑轮组,到时间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轻松上弦,而且速度会很快哦……”

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棘轮弩,赵祯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段熟悉的文字:格物解锁!

一张蓝色的图纸出现,上面赫然画着手中的神臂弩,各个零件十分详细,甚至还有组装说明,最后被收纳进格物的卡片中。

赵祯再去点击格物卡片就会出现这张图纸。

但是再次出现的却有两张图纸,一张是神臂弩,另一张却是从未见过的盔甲模样,当赵祯看到下面标明铁浮屠三个字后幸福的快晕过去了!

晏殊并没有注意赵祯的表情,弩羡慕的接过神臂看向蔡伯俙道:“巧夺天工!大匠之材!”

而彭七则是疯狂的跑向侍卫的驻地,没一会就带人抱着一个极大的木箱走来:“蔡神童就在那里,快点把弩箭拿出来!”

蔡伯俙看着满满一大箱抱着苫布的大黄弩两眼放光。他终于找到自己的价值了。

当然还需要公主的帮忙!

赵祯宣布用俩个月的时间把太子三卫的所有弩箭改造成神臂弩。

侍卫们兴奋的摩擦着手中的大黄弩慎重的交给蔡伯俙,对于他们来说弩箭就是他们的生命,是他们的饭碗和依靠。

《宋律》规定,禁军丢失弩箭要受军法,脊杖四十降为厢军!

厢军是要琼面的,而且待遇极地,只能维持温饱,还要做着苦力。

小胖子指挥着侍卫,彭七警告的说道:“哪个杀材要是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老子就让他去沙门岛看海!”

沙门岛是大宋的流放之地,岛上采用定额制,编制只有三百人,但是岛上的人却远远不止这些。多出的人只能靠自己去赚取食物,大多只能用身体……

侍卫们看着彭七认真的眼神,赶紧保证绝不会泄漏一个字。

赵祯并不阻止,他确实想要把自己的卫戎部队变成一只装备精良,服从指挥的精锐部队!在这个时代他还是觉得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可靠武装力量更为妥当。

武器的更新换代只是开始,下面还有更重要的训练阶段。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最起码要等到自己的时间能由自己控制的时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七章晏殊的心

如果有人问古人的生活是怎样的?赵祯可以如实的回答:“舒服惬意!”

小胖子蔡伯俙的回答是:“没有电子产品,没有游戏,没有围脖,啥也没有,只有折磨!”

而王语嫣和赵妙元却对八卦非常的感兴趣,她们两人甚至喜欢去大相国寺打听八卦,因为那里有专门为大家闺秀准备的禅室供女眷休息,女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有八卦。

这填补了她们没有综艺节目的无聊,整天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当然她们也待会了不少有用的情报,比如丁谓喜欢书法,寇准奢侈,王相公病入膏肓等等。

天气逐渐变冷,赵祯的行书已经达到登堂入室的程度,鲁宗道已经从打击变为赞赏,而小胖子的正楷也写的有模有样。

现在众人的课业已经变成四书五经的讲解和对朝局时政的分析。

当赵祯提出三冗巨费的问题后,王旦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太子解释,三冗从太宗时期就开始了,冗官是因为朝廷需要壮大文官集团而产生的,而多出的官员俸禄照发,冗兵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灾民编入厢军这是最好的办法,而冗费是以上两点得出。

赵祯想到三冗是因为历史上仁宗节俭,为了省钱,晚上想喝碗羊肉汤都心疼,那到底是穷成什么样子?!

仁宗仁慈不假,但是也不能仁慈到这种程度,拥有全世界最富饶的国家,却连一碗羊肉汤都舍不得喝?

太子的问题不解答也不好,最后王旦长叹一口气:“太子一语直指要害,三冗巨费已经压得朝堂喘不过气了!”

赵祯惊讶震惊的望着他,这才是三冗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喘不过气了?

蔡伯俙小声的嘀咕道:“我虽然不懂政治,但是北宋之所以出现仁宗盛世,大概就是因为要填补三冗的大窟窿吧?”

赵祯早就开始担心三冗的问题,但没想到王旦的回答却是:“三冗有百害而无一利,却不能擅动,其关系到国计民生,甚至是边患!”

经过他的解释才知道,三冗已经和大宋连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世家大族,厢军,官员等等利益集团攀至错节的纠缠着。

难怪范仲淹的改革会失败,难怪王安石的改革会人走茶凉。

这就像是一道死循环的难题,如枷锁一般缠绕在大宋这个巨人的身上!

连腿脚都迈不开的巨人如何能与外敌作战?更何况这个巨人是天生残疾,金瓯不全就是偏瘫,重文轻武就是一只脚长一只脚短。

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王旦这样混迹朝堂多年的老油条都想不出合理的解决办法,自己应该怎么办?难道就看着这个巨人摔倒在历史的尘埃中?

最后王旦总结道:“这是一幅死棋!除非朝廷的财政是现在的三倍,而且三冗不再增加!但老臣觉得三冗增加是必然的,天灾谁也阻挡不了,而文臣谁也不能动,即使官家也不能!”

王旦浑浊的眼睛爆发着强烈的精光,就连一旁粗神经的蔡伯俙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这老头的眼神太可怕了。

午饭的时候,晏殊看着脸色难看的赵祯道:“太子还在担心三冗的问题?”

面对已经长成小白脸的晏殊,赵祯苦笑道:“你有什么看法?”

“王相公说得对,三冗不能动,但却可以……”

“小殊,你先等一下。”赵祯打断他的话就起身向外走去。

晏殊莫名其妙的含着青菜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继续吃饭,他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太子的风格,也学会了后世的潇洒。

小胖子则是完全不管两人,闷头开造,今天的粉蒸肉特别的好吃,两人傻子一样的考虑皇帝的问题,难道不是太早了吗?

赵祯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木桶,蔡伯俙哈哈大笑:“你丫不会是想和他讲短板理论吧!这个我来啊!”

在晏殊面前炫耀后世的知识,是蔡伯俙最喜欢干的事情,他只能在这里寻找可怜的优越感。

轻咳一声吸引晏殊的注意力,蔡伯俙拿起小桶老气横秋的说道:“小殊同学请你看好这个木桶。”说完啪的一声用脚踹段其中的一节。

晏殊看着他神经病的行为道:“好好的木桶你踹坏它干嘛?”

滋滋滋~小胖子发出怪声连连咂嘴道:“你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你仔细看看这个木桶还能用吗?”

“能是能,但是盛水肯定要比以前少了,要把断掉的木板补上才行!”

“宾果!答对了,三冗就像短缺的木板,而木桶就是大宋,盛水的多少并不是看最长的木板,而是最短的!”赵祯咽下嘴中的珍珠米点着筷子说道。

小胖子郁闷的要死,幽怨的望着赵祯:“你就不能让我装完?!”

“你丫吃饭吧,话说郭才的粉蒸肉是你教的吗?下次叫他少放点糖,有点腻了。”

晏殊望着赵祯和蔡伯俙,这木桶理论看似简单至极,却蕴含着极大的道理!两人好像早就明白一般,难道自己真的比不上?

他现在很难受,并不是因为木桶理论,而是因为自尊,他总是感觉赵祯才是最大最聪明的人,这无可厚非,太子乃是国之储君当然胜人一筹,但是蔡伯俙,甚至是身为女子的王语嫣和公主都要比自己聪明太多。

虽然和他们一样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住在名叫别墅的大殿中,但是总是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沟壑,深深的把自己与他们划开,就像俩个世界的人。

晏殊并不傻,他聪明而且敏感,赵祯等人的拼音纸条他看不懂,但是却知道他们在通过这种奇怪文字在交流,英语对话听不懂,但是却知道他们在谈论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的确,赵祯等人忽视了他的感受,四人毕竟是后世穿越来的,这是秘密也是天生的优越感,这种沁入骨子里的骄傲使他们不愿意让人进入他们的团体。

这些都是下意识的,晏殊如果不说,他们绝不会想到。

赵祯奇怪的看着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流泪的晏殊问道:“小殊你是怎么了?”

吸了口鼻子却被嘴中的米饭呛到,晏殊顿时鼻子眼泪一起流下,嚎啕大哭。

“我去!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老子揍他丫的!”仗义的小胖子当场就不能忍,抹肩头拢二背的就要出去揍人。

看着嘴中叼着鸡腿的蔡伯俙,晏殊更是嚎啕不止。

最可气的就是伤害到了别人,当事人还不自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八章东京乞丐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赵祯已经了解晏殊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性纯洁敏感的他在饭桌上哭泣只能说明他发现了什么。

试探着小声问道:“小殊是不是我们冷落了你?!”

看着他默默止住哭泣,赵祯就明白了。

但一旁的蔡伯俙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干笑着说道:“我们不搞基的……”

“你丫能不能有点正形?!小殊的感觉我知道,你不觉得我们用英语对话,用汉语拼音传纸条很过分吗?!小殊你放心我会教你的。”

蔡伯俙瞪大眼睛转头对晏殊怒道:“就这原因!你就不能直接和我们说吗?”

说完就拿出纸笔道:“我现在就教你,多大点事!看好了这是啊,呜,额……”

不得不说晏殊的脑瓜确实好使,一套汉语拼音只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就学会。这下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晏殊不该窥伺太子之学。”

“什么太子之学,这都是……额公主发明的!”本想告诉他实情的小胖子讪讪的改口,差点说出这是后世小学生的东西,最后借花献佛的把功劳给了赵妙元。

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丫真是机智如我,那什么,小殊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只管说,不要有一丝犹豫,否则你就是不拿我们当自己人!你要记住,我们五人是一个团队,是一个整体,少了谁都不行!”

晏殊又开始哭泣,但这次是笑着哭泣,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时而细腻时而豪放,时而冷若冰霜也可以激情似火。

当两人一人拿着一个鸡腿当麦,高唱着:朋友一生一起走……的时候,赵祯打着饱嗝的开始散步,话说今天饭桌上没有两女还真是不错哈!

侍卫们看着赵祯溜达出东宫后就赶紧跟上,这位可是很少单独出门的,今天怎么甩下伴读蔡伯俙了?

这些三大五粗的汉子与蔡伯俙很投缘,大概是因为他平易近人又豪爽的性格。

但对太子的平易近人却有些拘束,更多的是敬重,这点让赵祯很不爽。

勒住彭七的脖子问道:“你们为什么那么怕我?”

看着太子的手时而变爪时而握拳,抽筋一般的威胁,彭七苦笑道:“太子您的身份高贵,怎么能和俺们这群厮杀汉混在一块,再说俺们都是粗心放屁的直肠子,万一不敬了……嘿嘿您说是吧?”

看着谄笑的彭七,赵祯松开手,这货还真是大智若愚啊。

“你们难道觉得孤是冷血的混蛋?或是不讲义气的禽兽?”

“不是!绝对不是!”

赵祯的话把他们吓的魂不附体,赶紧摆手道。

“那你们怎么不和我走心呢?难道不知道孤是赏罚分明的爽利性子?只要原则上没错,怎么闹都无所谓,懂?!”

看着小鸡啄米一般的侍卫,赵祯怒道:“不许敷衍孤!”

又是一阵拨浪鼓般的摇头,把赵祯气的火冒三丈,直直的向东华门走去。

赵祯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苦恼,太子看似相当显赫的身份,却只有蔡伯俙一个能交心的朋友,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交心是否会因为地位的变化而受到影响,这些谁也不能保证。

只有在滚滚的人流中,赵祯才能忘记这种对孤独的恐惧,因为在这里谁也不认是谁,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当然侍卫们却并不这样想,但他们看到太子进入东十字大街时,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彭七更是寸步不离的紧跟在他的身后。

十字路口的樊楼显得高大异常,最高处甚至能眺望禁中,但是却被钉上了木板,活生生的破坏了建筑的美感和艺术格局。

赵祯不爽的走进去对着胖胖的掌柜道:“你这樊楼甚是好看,钉上木板却有画蛇添足之感,为什么不再木板上画上彩绘博人眼球?”

掌柜的低头看着只比柜台稍高的小孩,哈哈大笑道:“衙内确实高才,这般想法另辟蹊径啊!”

他是樊楼的大掌柜,一眼就能看出身穿常服的赵祯应该是某家的衙内,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还有极为精壮的护卫。

随即问道:“不知衙内有什么高见,画些什么样的图案好呢?”

“当然是你樊楼的美食和酒水!”

掌柜的更加开心道:“衙内这个主意好,但是不知要什么报酬?还请道来!”

真是爽快人,赵祯开心的露出脸上的酒窝,指着门外路对面的小乞丐道:“我要请他们在这里吃饭!”

掌柜的胖脸一黑道:“小衙内是戏耍洒家不成?这些污秽货也配进樊楼?!”

赵祯绕过柜台走进去小声道:“你要同意就是双赢,不同意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樊楼,而且你还不能说什么!”

看着赵祯剔透清明的眼神,胖掌柜笑着问道:“小衙内你是哪家的?我们东家可能还认识你家大人嘞!”

赵祯瞥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不许我的客人进来?”

胖掌柜结巴的问道:“那些小乞丐是你的客……客人?!”

“当然!我请他们吃饭,他们就是我的客人,而且我还要给他们钱,因为要他们帮忙,这也算是在谈生意了,你难道会拒绝客人进来?我可听说你樊楼看待主顾仁义盖天,怎么?难道是浪得虚名?”

赵祯的话把掌柜驳斥的哑口无言只能从嗓子里发出“额……额”的声音。

最后一咬牙道:“行!只要衙内给钱,怎么着都行!”

赵祯伸出大拇指:“好!果然是樊楼!果然讲规矩!就冲这个我的注意算是没白出!你记得要请最好的画师用最好的油彩画上,注意防水,我保证你的樊楼的生意会更好!”

说完就带着彭七上楼去了,几个侍卫去外面请小乞丐送到包厢中。

掌柜的拍了拍胸口暗叹一声好可怕的眼神,虽然纯净无暇,却剔透的惊心动魄!

宋小乙是这些乞丐的小头领,他是负责生活的“大管家”每天的要来的钱除了上交一部分给帮会,剩下的都由他保管。

当他看见一些侍卫某样的人向自己走来时,心中立刻紧张起来,这些人比衙门里的班头还危险。

高门大户的人家总会从他们中抓走面目清秀的男童女童,听丐帮的老人说,那些进入豪门深院的孩子都会被作为玩物,直到被玩烂了,就会向垃圾一样被丢出来送到乱葬岗去!

恐惧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靠向宋小乙这位“大管家”,女孩被他用身体藏在身后,把长相最难看的男孩放在最外面。

虽然是身处闹市,但是周围的人不能给他们提供任何温暖和帮助。他们只能抱团取暖,希望待会挣扎的时候发出的声响能惊动巡城御史。

那些御史虽然也厌恶他们,但是与可以参奏的材料比起来,他们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侍卫好奇的看着眼前挣扎的孩子道:“我家小衙内只不过是想请你们去樊楼吃顿饭罢了,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别不识好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章别人眼中的垃圾却是另一个人的宝

侍卫们很郁闷,无论他怎么劝说都没用,这些小乞丐甚至开始大嚷大叫,引得路人指指点点。

万般无奈之下,侍卫开口威胁道:“如果不去,就让开封府的班头把你们全都送到福田院去!”

这种威胁比什么都管用,小乞丐们立刻止住哭声,小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看着侍卫们好不尴尬,连他们都知道福田院是什么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宋小乙咽了下口水道:“真的是去吃饭?”实在没有办法了,相较于被送到福田院还是去赌一把比较好。

侍卫拍着胸脯道:“那还能有假?我家衙内最是仗义,看你们和他一般大小却在此受苦心下不忍,叫我等请你们去吃饭,如果说的好还有赏钱嘞!”

一听和自己年岁一般大小,宋小乙松了一口气,多半是那家没有出过门的衙内,突然发了恻隐之心吧,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不会请他们去樊楼这种望一眼都是奢侈的地方,多半是给点银钱罢了。

看来这位小衙内与众不同一点罢了,宋小乙想到这里道:“那就有劳这位大哥带路,我等收拾一下。”

说完就把藏在背后的小女孩和拖了出来道:“今天小乙哥带你们去吃好的,都把自己收拾的好看点,说不定人家一高兴就把你们收做丫鬟了!”

小孩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听他的话,把脸上的乱发用一根灰不溜秋的绳子扣好,用破布一般的袖口使劲的擦着脸上的灰尘,以至于小脸都被擦的通红。

人性都是肉长的,在赵祯的选拔下,这些侍卫都是心思纯洁的农家子弟,见状也于心不忍,叫来一旁的卖凉茶的小贩,让他送来一桶清水给他们。

拾到干净的小乞丐,还真有不少眉清目秀的,眼中的灵气一点也不必平常百姓家的孩子少。

侍卫带头把他们引进樊楼,在掌柜的心疼的眼神下上楼去了,只留下一帮目瞪口呆的食客和活计,胖掌柜冲着小二大叫:“你们瞎了吗?没见地上脚印?给我擦干净!”

小二连连点头,大伙计上前小声问道:“您就这样让他们上去了?”

“你这是废话,要不然怎么办?人家给钱了!”

说完就上楼去,大伙计奇怪的追问道:“您干嘛去?”

“我去伺候那个小祖宗!”

赵祯细的打量着拘谨又咽着口水的小乞丐,这些孩子的岁数和自己相差不大,也许是见惯了别人的打量,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只是低头不语,而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饭菜。

当咕噜噜的声音响起,赵祯才惊醒道:“别站着都坐下吃东西把,今天我请客,你们放开肚皮吃!”

孩子们并不听他的,全都转头望向“大管家”。

宋小乙上前,先是躬身行礼道:“小的名叫宋小乙,在东十字大街带着他们以乞讨为生,不知这位衙内为何请我等吃饭?”

赵祯惊奇的望着他道:“这很重要吗?”没想到宋小乙的礼节很标准,说话也很妥帖,不卑不亢。

“无功不受禄!”宋小乙坚定的点头道。

“是无功不受禄还是不需要别人同情?这么和你说吧,我来是想和你做买卖的!”赵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强烈的自尊。

这是他仅有的东西,但却不会轻易的放弃。

对于这种自尊赵祯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也是看重他的原因。

早在樊楼外观察时就注意到,眼前的少年绝不会像一般的乞丐那样死缠烂打,也不是跪着的,他带着的孩子也是如此,但往往却是这份自尊赢得了路人的好感,他们的钱比其他的乞丐要多。

宋小乙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我们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你和我们做什么买卖?……”说到这里眼神一变,眼睛如狼崽一般透出凶狠目光道:“如果是要我们出卖身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彭七伸手就抓住他的膀子,使他探入怀中的手动弹不得。

“哈哈……你们的身体有几两肉?我是在给你们的未来投资!你们所有人都会受到教育,有人会给你们上课,甚至会有人教你们武艺!给你们住的地方,一日三餐吃穿不愁!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将来要听命于我!”

赵祯开门见山的对宋小乙说道,这也是他为什么找乞丐的原因,这些孩子没有背景,没有爹妈,甚至没有未来。

赵祯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发他们,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心腹!这是一块试验田,在大宋还有谁能比他们的家世更清白?

宋小乙已经被他的话惊呆了,居然有这种天大的好事!

什么都不要,只要将来效忠他!这就如世家大族培养寒家子弟一般,只不过是为了在朝堂中多出一两个助力而已。

“你说的话当真?!”

“当真!你们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宋小乙不说的跪下,跟随他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毫不犹豫的跟随。

“只要恩人能说到做到,宋小乙的命就是你的了!”说完就开始砰砰的磕头,即使撞击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也不停下。

赵祯没有搀扶,现在就是要让他彻底归顺自己,要让他相信自己不会拒绝。

彭七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目光灼灼的在这些孩子身上游走,他要挑选出适合习武的材料来,太子的举动让他担忧,他不知道为何现在就开始选拔死士!

宋小乙并不停下,即使额头已经出血依然继续磕头,直到赵祯把他拉起:“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我磕头,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是我赵祯的人了!”

赵祯这个名字在宋小乙这帮孩子看来就是主人的名字而已,他们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会在说书人的嘴中听见!更不知道给了他们希望的人就是未来大宋的主人!

所有的孩子都被送到隔壁的房间,那里有准备好的热水和新衣服,赵祯派人给他们擦背,用他的话说,务必要洗的干干净净,洗去的都是过去,要用最好的一面迎接未来。

穿上新衣服的少年们,除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瘦弱枯黄些,其他的地方都是很好的,没有先天疾病,也没有传染病什么的,身上居然连虱子也没有,这让赵祯对宋小乙再次刮目相看。

别人眼中的垃圾却是另一个人的宝这话一点也没错。

当小二看着穿着新衣服从楼下上下来的孩子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些就是刚刚上楼的小乞丐?

七八个乞丐变成光鲜亮丽的孩子,甚至穿上了名贵的蜀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章赵祯的试验田

而掌柜的看着赵祯的赏钱高兴的合不拢嘴道:“小衙内真是心善的人呐!这些孩子跟了你以后必然享福的!”

“我给你出了那么好的注意,以后我来你统统给我打七折怎么样?!”

“小衙内真会开玩笑!”

“瞧你小气的样子,以后你就是跪着求我来,我都不一定来嘞……再商量一下七五折如何?”

在赵祯的死缠烂打下,掌柜的拿人手短,只得同意七五折的优惠,看着离开的赵祯,店中的大伙计不屑的说道:“败家子一个!还好意思讲价?”

啪的一声,胖掌柜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你小子这对招子可以挖掉了!他是什么人先不管,光看他的阔绰和给我们出的主意,就知道他必然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脑子,将来入朝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彭七一路上紧盯着赵祯,看的他好不自在:“彭七你今天是怎么了?”

“彭七是个直肠子,有些话实在憋不住!殿下您为什么要招死士?!”

赵祯脸色大变的跳起,一把抓住他的前襟说道:“彭七你给我听好了!这些孩子绝不是死士,而且一个也不能少!

我要他们都活着,活人才有价值,死士除了死的时候溅人一身血,其他什么用都没有!我东宫不许出现死士这种垃圾玩意,无论何时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彭七看着暴怒无比的太子,迷茫的摸着头道:“那您要这些孩子干嘛?”

“你没听说过:别人的垃圾是另一个人的宝物这句话吗?这些孩子都是宝贝,是折翼的天使!只要能用的好,他们能为我大宋发光发热,能抵得上十万军队!”

看着进入荒院的赵祯,彭七摸了摸脑袋:“能抵得上十万军队?那要我们干嘛?”

这院子是赵祯能找到最好的地方了,毕竟这时候找中人已经有些晚,又要快点把孩子们安顿下来,只有这个被荒废的院子合适。

因为赵祯付钱爽利,中人并未多嘴,只是极有眼力的送来一些淘汰的家具和日常用品,赵祯付过小费后,他更是答应帮采购日用品来。

两车的日常用品完全够八个孩子的用度,宋小乙指挥着孩子们把东西放到合适的地方,难怪孩子们叫他大管家。

对宋小乙挥了挥手,赵祯飞快的离开进入马车,他现在要冷静一下,毕竟把一群孤苦伶仃的乞丐变成自己的试验田很残忍,好像自己利用了这些纯洁的小孩。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蔡伯俙曾经对自己的忠告:你去收养小乞丐,让他们接受现代的教育,把他们培养成带动社会进步的基石,但是你要背上一点负罪感,这种感觉很难受所以我不去做,你去!

想想小胖子当时吊儿郎当的神态,赵祯就气的牙根痒痒!

蔡伯俙的理由很充分,谁让自己是太子?!

马车中的赵祯闭上眼睛,用许多理由开解自己,比如给这些小乞丐提供了温饱,给他们住的地方,而且还要教授他们知识,甚至不要他们付出生命做自己的死士。

心理安慰是强大的,这种不断的暗示让他慢慢的变得释然,彭七担心的看着马车,太子殿下进入车厢后就一眼不发,这与他平时的作风好像不大一样,难道是自己刚刚的话刺激到他了?

但很快车窗中伸出的小脑袋打消了他的疑虑:“彭七去大相国寺!”

“好嘞!”

看着太子阳光般的笑容,彭七悬起的心也跟着放下,太子要去大相国寺,不用说也知道是去接公主殿下和王家小娘子的。

赵祯的马车外观上没有什么特别,与世家大族的马车相比甚至还要低调许多,所有的侍卫穿着便衣,一副家丁护院的打扮,这种人在东京城内城满大街都是,并不惹眼。

大相国寺是大宋国寺,也算得上老赵家的家寺,大概是因为宋朝皇帝更亲近与百姓的缘故,所以对往来的人没有一点限制。

寺中的僧人还会收养一些流浪儿或是乞丐之类的,所以名声相当的好,老赵家也很欣慰,每年的主持都会收到官家赏赐的紫纱衣。

相国寺占地极广,寺门高大庄严,但是却能容纳许多小贩和商贾在前院摆摊,售卖着许多商品,赵祯是第一次从正门入内,因为这里是不允许马车直接开进去的。

当年太祖到这里都下马进入,后世的官家谁敢放肆打破这样的祖宗之法?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赵祯很羡慕这个时代的商业繁荣,朝廷收的税极少,只有两种商人收税,一个是住税,一个是过税收。

住税就是在当地有门面商铺,收税百分之三,而过税就是商贾经过城市,在城中叫卖所收取的税费,只有百分之二,细碎物品免税,且不准留难行旅,制止官吏勒索。

因为税收的减少,商贩的积极性被调动,而且价格便宜公道增加了市场购买力,使得商业更加的繁荣起来,商业繁荣就带动了经济的发展,朝廷就有了钱。

但是百姓的钱是百姓的,朝廷的钱是朝廷的,便宜老爹搞的泰山封禅什么的把朝堂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

从而导致百姓有钱而朝堂勒紧裤腰带的惨状。

这个时代没有经济学家,即使掌管全国财政的三司使也只不过是一个好的会计。

文人墨客可看不上满脑子都是钱的商贾之道。

赵祯拿起一个做工精良的拨浪鼓道:“你这拨浪鼓倒是脆响,只不过鼓上的牛皮是哪来的?”

小贩好奇看着眼前的小衙内,这孩子的问题还真多,但是他身上的穿着却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为了自己的销路,堆起满脸微笑道:“小衙内可不敢乱说,这是羊皮的拨浪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用牛皮做鼓面嘞!”

赵祯小脸一红,自己问这种问题确实显得有点白痴。赶紧让彭七掏钱买下,头也不回的就走。还好蔡伯俙没跟来,要是他在定然要嘲笑自己一番!

大相国寺的三道门被天然的划分成三个交易会场,刚刚买拨浪鼓的地方是最外面的小场地,穿过那里之后才看到真正的万姓交易!

这是东京城中的大售,规模宏大的堪比后世的购物广场。穿行其中能看到各种东西,当赵祯看到有女童跪在地上的时候心中愤怒至极。

宋人是不随便下跪的,在宋人眼中跪着要么是极为屈辱,要么是在父母面前尽孝,即使是在官家面前也无需下跪,这就是华夏礼仪对人的尊尊。

虽然这些女童跪在蒲团上,但是依然让人不爽,但她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难堪,只有期待。

这让赵祯十分不解,转头望向彭七。

彭七哪里不知道赵祯的想法无奈的说道:“这些小娘子都是想被人买走做小妾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章初遇杨家

赵祯在彭七的解释下才知道,原来宋代的小妾是契约情人!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卖放居然是官府!我勒个去,真是开眼界了。

赵祯仔细的打量着跪在眼前的少女,旁边传来年轻人的嗤笑:“你这娃娃才多大就来这里,你家大人仆人怎么做事的!”

“我家的仆人怎么做事轮不到你管!”

面对赵祯的回敬年轻人并不生气反而好奇的看着他:“你是谁家的孩子?”

赵祯头也不会的说道:“要你管?”

“你这孩子到是好生嚣张?你可知道我爹爹是谁?!”

赵祯内心崩溃,被一个中二青年缠上真是倒霉,最让人郁闷的是他居然和自己拼爹!

见眼前的少年也不应声,年轻人大怒道:“你可知道天波杨府?!”

这回轮到赵祯惊讶了,看着脸面白净的年轻人道:“你是杨家人?”

他早就想看看传说中的杨家将和折家军,他们两家是大宋最大的将门,也是因为后世影视作品的影响,赵祯更熟悉杨家将一点,现在见眼前的人提出自己是天波府的人,当然好奇。

“怎么?怕了?我告诉你……”

年轻人得意的卖弄自己的身世,但是眼前少年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吐血。

“哪个杨家?彭七你听说过吗?”

彭七一脸忠厚的回答:“小人也没听说过,衙内咱们还有要紧事,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杨家人也会有这样的纨绔子弟,自己一直认为天波杨家很注重子弟的培养,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的民族英雄,看来历史有的时候也是不尽然的。

见到扭头就走的赵祯,年轻人再也忍不住道:“好个无礼小儿,居然对我天波府不敬,我杨文广必然厚报!”

赵祯突然停下,看着眼前自称杨文广的年轻人道:“你真是杨文广?”

“如假包换!”

居然这么巧!能在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遇到杨文广,但是次杨文广也太纨绔了些,历史上的杨文广可是一员骁勇善战爱兵如子的猛将!

“天波府的门风都被你给败坏了,哦对了回去带我向你家老太君问好。”

赵祯稍稍回想就知道杨文广今天来干嘛,折金花今年也有八十岁了,看来这货是来挑选寿礼的,也就这里能找到各种奇珍。

杨文广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年的离去,一旁的老人说道:“衙内还是不要去纠缠了,这少年身份不简单。”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老人抬头,一道狰狞的疤痕露出,斜挂在他的嘴角:“我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他身旁的护卫却不简单,看似憨厚,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耳朵,这样的人只有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悍卒。”

杨文广点头:“知道了老叔,咱们走吧!”

他也不傻,连常年跟随父亲征战的亲卫都这么说,看来少年的身份也不简单,刚刚激怒他就是为了探知他的底细,谁曾想这少年居然如此稳重。

另一边的彭七却满脸不服道:“杨家人愈发没了品行,当年老令公的风范一点也没学会,倒是沾染了些将门外戚的纨绔风气!”

赵祯摇头道:“真那么像你就错了,这货是披着猪皮的狐狸!刚刚就是想激怒我,让我自报家门,不要小看杨家,作为多年的将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引人注意。而且折杨两家是姻亲,谁也不会看着对方倒霉。”

彭七挠头憨厚的拍着马屁:“还是您高见,俺们这些厮杀汉哪里晓得其中的弯弯绕!”

看着故作呆萌的壮汉,赵祯翻了个白眼:“你是懒的去想!”

不过这样的手下最让人舒服,谁会要一个机灵胜过自己的保镖?

赵祯觉得这个时代的宝马与后世的宝马没有区别,价钱贵,性能好,速度快,优雅大气。

看着每匹马的售价,彭七脸都绿了。最便宜的一匹居然都要五百贯!

这是他几年的俸禄!而且都是骟马,当他看到赵祯想买的时候,果断的拒绝道:“衙内咱们能别浪费钱吗?这些马都是骟马,太监马。”

赵祯皱着眉头望着招呼自己的商贩:“这些马是不能繁衍的?”

“这位小衙内说笑了,当然不能,每匹马都是骟马,看来您不知道,这些宝马都是被调教好的烈马,如果不阉割,发起情来谁也控制不住,我这是为了客官着想啊!”

商贩说完恨恨的盯着彭七,仿佛是揭露了他的短处。

说的好听,骟马根本没有繁殖能力,买回去不出几年就会完蛋,赵祯买马的目的就是想培育马匹的!

他和小胖子商量过了,如何才能提高军马的产量和质量,太祖说得好,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

看来这个计划还是要先搁置起来。

见计划失败,赵祯无奈的离开,看着眼前的宝马十分心疼,都是好马啊!只可惜在漂亮也没有,太监了!

其他的珍玩异宝对他毫无吸引力,一个将来拥有天下的他,已经失去了对财富的追逐,他现在整天都是想着如何把大宋这个帝国经营好!

这就想经营帝国时代中的领地一样,只不过这个领地很大,有二十八万平方公里!

但对于后世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还相差甚远。

几人的梦想是让后世的版图重现,雄壮的公鸡要骄傲的站立在亚洲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拥有盛唐的威望,拥有大汉的威仪!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把妹妹和王语嫣从八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

也许八卦就是女人天生自带的光环,她们在一起互相讨论着各家的琐事,张家的厨娘做了一手好茶饭,王家的衙内去妓馆被他的娘子揪出……等等,让一旁的赵祯冷汗淋漓。

还好她们不知道赵妙元的身份,只认为她是那家的深闺小娘子而已。

虽然有人打听她们的出处,但是两女机智的岔开话题。

说是来八卦并不准确,两女是在收集信息,最好的家贼就是这些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小娘子,她们在发牢骚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就把家中的信息透露出去!

在赵祯的鄙视下,王语嫣嘲笑着说道:“你认为我们是在八卦,但是其中有价值的信息你死都弄不到!比如丁相公多才多艺,天象占卜、书画棋琴、诗词音律,无不通晓,寇准喜欢奢侈,王钦若的瘊子是用的孙郎中家的祖传秘方……”

赵祯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她们能这么轻松的得到这么有价值的信息!即使其中一条是真的也是十分重要。

两女微笑着提出要开一家女士沙龙,这样刺探情报要方便的多,赵祯被两女跨时代的计划镇住,以至于目瞪口呆了半天,不难想象那些女眷是如何团结起来,往死里坑害自己丈夫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章采花郎刘从德

一切皆在赵祯的意料之中,离开相国寺的道路极为曲折,公主的侍女环儿正抱着一大队东西跟在后面,彭七看不下去从她手中接过,在环儿娇声的感谢下,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说出:小生有礼!的酸话来。

面对赵祯的哈哈大笑,彭七害羞的挠头道:“俺这是助人为乐,蔡伯俙那小子不也是这样,每次他帮厨娘小翠的时候都是这样说的,衙内您咳嗽什么?”

正在对他使眼色的赵祯感觉到一丝凉意,赶紧若无其事的窜到一旁卖木桶的小摊翻捡起来,妹妹的声音如恶魔的回响在他耳边环绕:“哥哥,这些都是便桶!”

赵祯的双手一僵,随即看到王语嫣笑颜如花的样子:“你是不是帮小胖子打掩护了?!彭七说的情况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我是想买些便桶回去,为我们的马桶做基础,实在不习惯坐在椅子上便便,呵呵……”

苍白无力的回答,连一旁的彭七都看不下去。

望着两女质问的眼神,赵祯果断的变节道:“首先声明这是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甚至和小胖也没有关系!一切都是为了晏殊。”

“晏殊?!”“晏小子?!”

这下连彭七的八卦之火也熊熊燃烧起来,赵祯无奈的瞪一眼彭七道:“晏殊喜欢上了厨娘小翠,又不好意思接近他,只能让小胖子帮忙喽!小胖子的性格你们也知道,对于这种事情当然是当仁不让了!”

赵妙元和王语嫣同时松了一口气,只有环儿哭丧着小脸让赵祯莫名其妙。

环儿是赵妙元的贴身侍女,长得甜美又乖巧,甚至还很聪明深得公主与王语嫣的喜爱,三人私下里甚至以姐妹相称。

但是环儿是真心喜欢晏殊,长相白净文雅的小鲜肉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而且能得到太子的器重更是前途无量,如果能和他在一起想想环儿都觉得小鹿乱撞。

可是每次公主问起自己是否有中意的人时,自己都会果断的否定,身为侍女的自卑心理让她没有勇气说出对晏殊的爱慕之情。

自己和晏殊就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人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心慌意乱的环儿撞上了一个人,随即被一巴掌抽倒在地,清脆的掌声引得路人观瞧,当看到是一位漂亮的小娘子被打耳光,众人心中升起怜香惜玉的感觉来。

有人想上前阻止理论,但是却被同伴拉住:“他是刘太尉家的衙内刘从德,人称采花郎。你惹不起的!”那人一听赶紧缩了缩身子,古人不乏正义之士,只不过在遇到强权后很少有人能挺住。

在听到围观人的话后,王语嫣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历史上的王氏就是被皇后嫁给了刘从德!

赵妙元毫不犹豫的顶上,气嘟嘟的望着赵祯,她倒要看看赵祯怎么为王语嫣出头。

彭七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其他侍卫扶起地上的环儿道:“你这人一身公服,定然是哪家衙内,为何要欺凌一个弱女子?”

少年纨绔笑了笑:“你算什么东西,叫你家主人出来,就说我采花郎刘从德看上你家这个侍女了,多少钱开个价,我叫人送到你家府上!”

“哦?多少钱都行!”赵祯缓步上前,搓着手,两眼变成孔方兄的问道。

少年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孩子立刻大手一挥的笑道:“你开价吧!”

“一贯钱如何?”

“一贯钱?”“什么!”“你疯了!”“衙内!”

质问声四起,赵祯微笑着对赵妙元等人摆了摆手。

“哈哈,爽快,你是谁家的孩子?我刘从德交定你这朋友了!以后有事就来保康们的刘府找我!小六子掏钱给他。”

跟班从怀中掏出一贯钱在环儿绝望的眼神中走向赵祯。

“你刚刚不是说送到府上的吗?”赵祯看着眼前的铜钱摇头问道。

“就一贯钱也要送到府上?直接给你不就完了嘛!”

“不行,必须送到我家府上,而且还要你亲自去送!”

刘从德莫名其妙,不过看着地上的哭得梨花落雨的小娘子还是爽快的点头道:“你家在哪里?我这就去!”

赵祯笑眯眯的点头:“好说好说,你沿着南门大街往东走,看到郑家油饼店就上得胜桥再往北,看到大鞋任家的招牌后再往西去,过了东华门就是!”

围观的众人跟着他的话算着路,赵祯踹了彭七一脚,众人趁着他们还没盘算过来的时候就开路。

已经有不少人恍然大悟的看着离去的赵祯,而采花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少年人的家在哪里,干脆不想转头对跟班道:“他家住哪?”

小六子哭丧着脸道:“小人算了半天,真是他说的那样,衙内我们可得罪不起!”

“哪儿?”

回答他的却是百姓的称赞声:“太子仁德!”

刘从德拉住一旁激动的老人道:“这和太子有什么干系?!”

老人厌恶的瞪了他一眼:“你还不明白,刚刚那少年就是太子殿下,太子仁德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一条生路,过了东华门可不就是太子的东宫嘛!”

东京城的土著虽然没有经过皇城,但是太子东宫在何处却是知晓,毕竟这个小道消息横流的时代,皇宫大内的秘密也算的不得什么。

“太子?!”刘从德顿时升起一股白毛汗来,一旁的小六子见主人这般模样,赶紧安慰道:“没事的衙内,您的姑姑还是皇后娘娘呢!”

“对,对了!我姑姑是皇后娘娘,我怕啥,只不过是一个贱婢而已,太子岂能因为这种事情怪罪我?”刘从德自我安慰的说道。

此时却有一行头戴兜帽的人冲出,口中喊着:“太子不追究你,我等义士可容不下你这等辱人妻女,调戏良人的恶行!乡亲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啥也没有就为东京城除害!”

说完就把刘从德和小六子打倒在地,看着被打的双手抱头的刘从德,围观百姓先是一愣,然后不乏大胆之人上去补刀,连一旁的老汉也欢快的用拐杖敲打。

东京城最是豪气的地方,只要你的行为让人厌恶,对不起即使你有背景也没人帮你报官,甚至连巡城虞侯都会在一旁看好戏。

他们看得出这些蒙面大汉是什么人,傻子才愿意搀和呢!没看人家打倒刘从德后就飞快的消失?这时候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到时候即使告到皇后哪里去也没用,谁看见了?

侍卫们兴奋的对小胖子卖弄着他们的所作所为,蔡伯俙听的热血澎湃,恨不得立刻去刘府再胖揍他一顿,羡慕的让彭七再讲一遍后道:“彭大哥今天我没去,真是可惜了,下次有这种好事一定要叫上我!”

“你丫真闹!”赵祯无语的对他说道。

看着破涕为笑的环儿道:“孤说过,咱们东宫的人谁也不能欺负,这下放心了吧?刚刚居然还误解孤真是该罚!”

三女同声应道:“该罚该罚!”

晏殊这小子还是很关心人的,专程送来了凉毛巾给环儿消肿,在赵妙元的眼色下众人离开,临走的时候王语嫣对环儿小声道:“机缘只有一次,如果不把握就再也没有了!”

说完还拧了一下赵祯的软肉,赵祯一副收到的表情对晏殊道:“你要注意了,环儿看上你了,可以不用再去找翠儿让她吃醋了,计划成功!”

赵祯渡步出花厅,就和彭七小胖子躲在一起偷窥,享受着胜利的果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三章最后一课

冬天,万物凋零百草枯萎,即使最顽强的野草也躲不过大自然的收割,这时节也是老了最难熬的时候,便宜老爹的病情也愈发加重了。

赵祯看着景福宫的厚厚布帘,皱着眉头道:“屋中碳盆数只,毒烟大盛,官家体弱怎可封闭门窗?留些缝隙!”

内侍赶紧用杆子打开顶窗透气,赵祯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大宋最好的银丝木炭也会产生一氧化碳,二氧化碳就更不用说了,景福宫专程供官家休息养病的小殿,并不如其他宫殿高大,那么多的碳盆即使用上最好的银丝木炭也会一氧化碳中毒,何况便宜老爹的体质很弱!

大半年的相处下来,赵祯已经把他当成慈爱的父亲,虽然自己很难进入儿子的角色,但是依然要让他觉得幸福。

这算是对一位爱子心切的父亲最好的报答吧!

跪坐在赵恒的床边,拉着他枯干的手掌说着父子两的小秘密:“父皇,我们上次说道蔡伯俙的神臂弩,今天我把图纸带来了!”

赵祯说完就望了望四周,见内侍宫女都低头站在远处,他便要掏出图纸,但是赵恒却抓住他的手:“尔等退下,陈琳让所有人都离开大殿十步!”

赵祯有些哭笑不得,老爹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图纸上全都是用了汉语拼音,而且隔着那么远怎么可能看见!

赵恒见他不以为然,笑道:“你这小子真是……你知道这张图纸对我大宋意味着什么?”

赵祯点头道:“装备优势!”

“哈哈,装备优势?仅此而已?”

只不过是一把好弩而已,除了提高装备优势以外还能有啥好处!

赵恒见他苦思冥想也得不出答案笑着讲解道:“装备了这样的弩箭,我大宋足可以建立出一只劲旅!用上三人阵列,弩箭如飞蝗漫天,立毙敌骑与百步之外。

朕听你说过,这些弩箭的射程应该在两百八十步到三百步之间,这是杀敌射程,也就是你所说的有效射程,但是你有想过抛射吗?

如果面对数万人的冲锋,黑压压的敌骑如潮水般涌来,这时候完全可以用抛射与三百八十步甚至四百步的距离杀伤敌骑!

我大宋马政孱弱,无法与敌骑交锋,但是弩箭却是国之重器,大量制造便可寒敌胆,破敌阵!蔡伯俙果然不负朕的期望,也不负他的神童之名,朕要奖赏他。”

看着越讲越兴奋的赵恒,赵祯赶紧地奉上凉茶,大冬天喝凉茶的也只有重金属中毒而体质燥热的便宜老爹了!

赵恒意犹未尽的继续说道:“哪怕这神臂弩只用一次!只要让辽国知道我大宋有此利器便可。这是一种威慑敌胆的方法。辽人与我朝作战,气势上便会弱了三分,战场上的飞蝗极为可怕。朕观之后便连连噩梦。”

这是神臂弩?赵祯感觉老爹是在说核弹……

上过战场的赵恒一眼就看出神臂弩的战斗价值和威慑能力,他的分析有理有据让赵祯信服,看来史书上对老爹的评价有些不尽然,居然说他是胆小怕事之人!

正在腹诽历史误认的时候,赵恒打断了他的思路道:“益儿你去看过王相公没有?”

赵祯点头道:“孩儿打算过会就去,王师傅的身体也不好,怕是……”

“那你早些去吧,父皇还硬朗着,他却真的快不行了!诶,生老病死天理循环,岂可因人而变?”

赵恒长叹一声便对儿子挥了挥手。

赵祯安静的推走,他昨天才从陈琳的嘴中得知,原来便宜老爹之所以那么热衷于求仙问道,就只为了多活几年然后慢慢调理国家,可是欲速则不达,身体没调理好却把本钱赔光。

东京城的道路上根本看不大积雪,开封府早就组织百姓对东京城的道路进行清理,每家都会自己的卫生区,就像后世学校中的值勤表一样。

相对于商品化社会的后世,古人更加注重邻里关系和自己在社会中的口碑,这个经济繁荣而物价低廉的时代,能住在东京城的人,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民,就连被称为贫民窟的西大街也是商人来往,小贩穿行。

王府坐落在金水门边上紧挨着天波杨府和刘美的府邸,由此可见王旦深受赵恒的器重,陈琳曾经对赵祯说过,便宜老爹待王旦亦师亦友。

赵祯此次是专程称作太子专属的五云金辂就是为了显示对王旦的尊重,这是以太子之礼登门拜师,算是给足了王家人的面子。

所以当马车行驶到王府门口的时候,王家人全都出来迎接。

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彭七上前道:“太子殿下已经进去了,他的原话是:车驾只是给你们的,真正给王相公的只有他自己这个学生。”

长子王雍赶紧上前道谢,迎接车驾进入大门。

王旦共有三子,王庸,王冲,王素。三子中王素最小,与赵祯同岁,现在正陪在王旦身边看着赵祯对病床上的父亲行礼。

看着太子标准的弟子之礼,王素感动,在爷爷病重之后,前来看望的人除了几个通家之好的伯伯,其他人都被爷爷拒绝了。

唯独太子是悄悄从后门进来的,聪明的王素怎么能不知道太子的意图。

这种纯粹的尊师重道让王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反复的请太子喝茶。

王旦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笑道:“我的三个儿子,只有素儿最是木讷,以后太子万不可委以重任,但是当个谏官却是最好不过,哈哈……”

看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赵祯赶紧上前捋着他的胸口说道:“老师莫要大笑,动了肝火可不好。”

王旦摆了摆手道:“老夫时日不多,今天怕是给太子殿下最后一次授课。”

听到父亲这么说,王素立刻起身离开,这时怕是要交代一些治世良言。

但是却并非想他想象的那样,王旦只不过是说了短短的几句话:“老臣有三句话要告知太子,其一: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希望太子用一生去品读,每每遇到阻碍不妨想想。其二:亲政勿急,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其三:用人之道不在其人,而在其能!”

说完就对着赵祯摆了摆手道:“为师无憾矣!太子去也。”

赵祯仔细的品读这三句话,耳中却传来老人的呼噜声,苦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悄悄离开。

王旦是从不打呼噜的,这时候突然开始打呼噜就是催促自己离开的意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四章父与子

当赵祯走进景福宫中和自己的便宜老爹谈论起刘美的时候,从赵恒风轻云淡的眼神中他能看出并不知道刘美与刘娥就是夫妻的隐情!

赵祯不相信易怒的便宜老爹能忍受的住绿帽子这种事情,要么是历史的记载出现偏差,要么就是龚美个刘娥隐藏的太好,毕竟古代的信息传递极为闭塞。

何况是距离东京城千里之遥的四川,刘娥与龚美有心隐瞒的话,几乎谁也找不出他们是夫妻的证据。

但是赵祯却对这段隐秘知之甚详,知道真相的他如果反向推理应该能找到证据,但是他却不愿意这么做,至少在赵恒活着的时候不能这样做。

这也是他自信的来源,刘娥的旧事是他最重要的底牌。

不得不说赵恒的政治嗅觉很灵敏,在赵祯提起刘美的时候,他就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益儿为何想起刘美来了?这和皇后是否有关?”

看着疑惑的赵恒,赵祯毫不犹豫的打岔道:“倒也不是,前几日孩儿去王相公的府上看望他,正巧发现刘府与王府只有数步之遥,而且听说刘美与娘娘是表亲,所以奇怪为何他和娘娘同姓?”

这话成功的转移了赵恒的注意力:“原来是这事,皇后家道中落,只有她一人,刘家香火难继,便和朕说要让表兄龚美改姓刘,以便延续刘氏香火。”

这就对上了!

赵祯点头道:“娘娘真不愧是忠孝之人!”说完递上一杯凉茶给赵恒,最近由于天气愈发寒冷,宫中的碳盆经久不息,最糟糕的是赵恒体内毒素沉积愈发阴寒,夜晚睡觉也离不开这些碳盆了。

这两天赵恒的嘴巴上出现了许多上火的小水泡,御医只得开些去火的凉茶给他喝,对于毒素却束手无策,急的陈琳三天两头的骂人。

现在的赵恒非常享受和儿子在一起的天伦之乐,他最喜欢的就是和赵祯讨论朝局,虽然不能上朝理政,但是无数的奏疏会让他了解时局动向。

即使有些劳累,但他依然能看出奏疏中的蛛丝马迹,甚至从一句话中得出重要结论,这是经过多年积累的结果,让赵祯崇拜的无以复加。

赵恒享受着儿子的崇拜,这不正是一个父亲所得到最好的礼物吗?

“来益儿你看看这道《奏请河工疏》,要是你是官家该如何?”赵恒递过一道奏疏给儿子,眼含笑意的问道。

赵祯接过仔细的观察起来,这是老爹对自己的考察。

看着儿子皱起的小脸,仔细的观看奏疏,赵恒再次伸出手抚摸着年幼儿子的脑门:“你这小小的人儿,老是喜欢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等你坐殿理政还不得把眉眼皱没了?”

有些干瘪失去弹性的手掌在脑门上摩擦,赵祯心中说不出的酸楚,虽然自己并不是赵祯,但是依然能感觉到父爱,这让他久久难忘。

轻轻的合上奏疏,赵祯松开眉头道:“孩儿知晓,以后不皱眉头了。”

看着有些小得意的儿子,赵恒笑道:“那你说说这奏疏吧!”

“儿臣觉得这道奏疏很重要,漕运不仅是东京城的命脉,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宋的命脉,自太祖以来,漕运已经成为大宋最重要的运输方式,每年的税收,城中百姓的生活用度,包括商人的货物来往都要由水路运抵京师,如果发生拥堵或是断流都会对大宋的经济产生重创。”

“嗯,说的不错,还有呢?”

“但是儿臣不同意奏疏中加高堤坝的方式。”

“哦?这是为何?难道你不知道黄河每年决口泛滥成灾的事情?”

赵恒面对儿子的反对奇怪的问到,他知道赵祯心性仁和,断然不会至百姓于不顾。

果然下面的话让他眼睛精光大盛。

“漕运四渠皆属黄河支流,但黄河多泥沙且一年四季水量不均,汛期一泻千里,旱期则流水潺潺,水中的泥沙也会缓慢沉积,如今的堤坝已经很高了,造成这种原因就是水下泥沙堆积所致。”

赵恒平静的问道:“那你觉得如何是好?”

虽然他表面平静,可心中却放弃了惊涛骇浪,这小小的人儿居然能把问题看的如此透彻,简直匪夷所思多智近妖!

有的时候过于聪明会让觉得害怕,所以赵祯往往并不在别人面前展现,但是在赵恒这位便宜老爹面前却毫不掩饰,他要证明自己完全有能力控制大宋这辆奔驰的马车。

“儿臣觉得方法有二,一是在旱期清理河底泥沙,但是这样治标不治本,其二便是收紧河道。”

赵恒摆手道:“怎可收紧河道?如此一来决堤的风险岂不更大?”

“不会的,儿臣做过实验,只要稍加控制便可除去决堤风险,这样做是为了冲走河底的泥沙,每年只需如此两三次,便不会有陆上河流的出现。”

赵祯做过黄河的模拟图,也和理科学霸赵妙元做出黄河模型试验过,这种方法就是赵妙元经过精确计算得出的。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四人曾经到达堤坝看过,如城墙般的堤坝屹立眼前,滚滚的河水呼啸而过的场景,把四人吓得魂飞魄散。

要是在后世一旁居住的百姓恐怕早已经原地爆炸了,但是他们却悠然正常生活,而且居然有人敢去在堤坝边上种树!

小胖子恐惧的两腿打颤,赵祯和王语嫣也是思极细恐,而理科学霸赵妙元则是两眼放光的大赞宋人的土木工程……

“你早就做过实验?黄河模型又是什么样的?”赵恒好奇的问到,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儿子天马行空的想象吸引了。

赵祯微笑道:“其实也不是儿臣自己完成的,还有好多人参与,有老船工,有将作监的大匠,还有伴读蔡伯俙晏殊,最重要的是皇妹妙元和她的女伴王语嫣。”

“你们亲自去了黄河堤坝?!”

赵恒有些恼怒的问道,他自己也去过,当时的感受到今天也难以忘怀。

老爹生气了,赵祯作为乖宝宝当然要安抚一下,撒个娇什么的。

最后赵恒无奈的叹气道:“你是一国储君,万不得已不能置身于险境!”

赵祯差点就说出:主席教育我们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五章王旦之死

“父皇当年不也是北击契丹于檀渊的吗?御驾亲征,挥师百万,破敌酋与悲凉之地!”

面对儿子的马屁,赵恒一点也不高兴,反而面露严肃:“你要记住,当年的檀渊之战是万般无奈之下朕才御驾亲征,结果也是让寇老西至今背着骂名。”

说完赵恒便像是失去全身的力气,无奈的躺在床上。

“不!父皇没错,寇相没错,错的是目光短浅的人,错的是空有一腔激愤而无知的人,错的是精神强大肉体孱弱的呆瓜!”

赵祯愤怒的谴责,让赵恒很感动,他知道这是孩子的安慰,一个父亲能有这样盲目的安慰也该知足了。

“益儿不用宽朕的心,当年朕要是再坚持一番便可……诶!”

“父皇您是怎么了?这事情您做的很对啊!当年檀渊之战已经耗尽国力,如果继续逐辽人与燕云之地,后果不堪设想?当年太宗……”

面对老爹的突然坐起,赵祯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着委屈的儿子,赵恒叹道:“朕并不怪你,但是你的话很对,这也是朕为何与辽人签下檀渊之盟的原因。我大宋没有骑兵啊!”

就在父子两交心的时候,门帘被粗暴的掀开,一股冷风吹进让穿着薄衣的赵祯狠狠地打了俩个喷嚏,赵恒愤怒的扭头看着来人。

“放肆!”一旁原本如泥人般的陈琳突然暴起狠狠的给了来人俩个大耳光。

来人并不喊疼,而是伏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说道:“启禀官家,家父去了!”

等赵恒看清来人后大叫一声:“痛煞我也!”便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赵祯很想哭,但是不知为何留不下眼泪,只是呆立在殿中,僵硬的就像是个死人。

来人是王旦的大儿子王雍……

往日充满笑声的东宫后院寂静的吓人,所有内侍宫女都放轻了脚步,连嗓门最大的彭七也变成了酸秀才,细声慢语的说话,但众人却笑不出来。

太子刚刚睡下,准确的说是昏倒了。

藏药院的胡远细心的给赵祯把脉后道:“并无大碍,只是悲伤过度。微臣开两幅安心定神的药,几日便可好转。”

“你丫是不是大夫?我怎么觉得你想是游方郎中!我家老赵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够了!你就不要添乱了,一切听胡御医的!”王语嫣轻声打断小胖子的话,她理解蔡伯俙现在暴怒,但是赵祯刚刚睡下,万一吵醒了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她的话很好使,蔡伯俙立刻收声不语,接过胡远的药方就向藏药院走去,胡远自动过滤了他大不敬的话跟上。

王语嫣呆呆的看着沉睡中依然紧皱眉头的赵祯,赵妙元在一旁轻声开解道:“他这是一时悲痛,过上几日便好,但是一定要让他去参加王相公的葬礼,否则他一辈子也不会忘怀。”

王语嫣点头,她怎么能不知道赵祯此时的心情,自从他回来后便三天不吃不喝,也不言语,整个人都像是傻掉了一样,这种情况在他母亲去世的时候自己也见过,当时两人还是大学同学。

赵祯之所以会做文物大盗就是为了完成作为考古学家母亲的遗愿,让所有属于中国的文物回到祖国的怀抱。

心疼的抚摸着赵祯皱起的眉头,他曾说过以后再也不想参加葬礼,悲伤的气氛让他受不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日月循环这样的天地至理,夜幕准时的降临,笼罩着太子的东宫,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改变,就像天上的月亮,你在不在,它都高悬在夜空。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赵祯醒来,酸涩的感觉从眼皮传来,让他忍不住还想闭上眼睛,但是想到王旦的去世,心中难愈的悲伤又像潮水般袭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起身看着一旁的王语嫣,大概是因为劳累吧,此时她的俏脸已经被疲倦所占据。

自己还真是自私,怎么能让自己最爱的人受苦。

悄悄的起身,但是即便再小心还是惊动了睡梦中的王语嫣。

“你醒啦!”

看着尴尬的赵祯,王语嫣兴奋的说道。

“那什么打扰你了,你上来接着睡,我去厨房找点吃的,肚子在召唤我!”

“我才不睡你的床呢,我其实早就睡着了,现在也睡够了,我陪你去厨房。”

王语嫣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披上宽大的裘衣,顺带手也把另一件给赵祯披上,她的样子就像是温柔贤惠的妻子,赵祯心中瞬间充满温暖。

轻轻的拉起玉手便向厨房摸去,活像是俩个私奔的小情侣。

当出了卧室到达客厅的时候就被活捉,蔡伯俙的胖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哟,这是要私奔啊!带上我们呗!”说完就拉着赵妙元的手起身。

赵祯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浓重眼袋的小胖子,上去就捶一拳道:“你丫真矫情!”

蔡伯俙回敬一拳:“你丫差点吓死老子!不过咱们可是属小强的,你的命硬着呢!饿了吧,别解释,看你一副黄鼠狼的样就知道三天没吃肉了!看看这是什么!”

小胖子得意的打开砂锅的锅盖,一股香气飘出,卤好的鸡腿在烛光下闪着油光,长时间的加热让骨肉分开变得糜烂。

不愧是死党,对赵祯的了解十分彻底。

两天的时间让赵祯的身体恢复过来,小胖子提醒道:“今天王相公要下葬了,咱们作为学生是不是该去送老人最后一程?”

赵祯点头:“当然要去,前几日我就想去,但是怕朝中大臣太多,今天定然是要去的,彭七备车,用黑布笼罩车身。”

彭七点头就去准备,其实马车早就准备好,他知道太子一定回去参加王旦的下葬。

等赵祯和蔡伯俙上车后,便见到陈琳像鬼一样坐在车中,吓的小胖子差点没摔下去。

“官家有旨,太子代官家前去,勿必让王公一路走好!”

说完就像影子一般又飘了出去。

“他是人是鬼?怎么走路没声音!”回过神来的蔡伯俙忍不住吐槽,但是看到陈琳转头后,便屁滚尿流的钻进车厢。

黑色的马车来到王府,赵祯和蔡伯俙下车后才发现,隔壁的刘府和杨府也挂上了惨白的灯笼,配合着阴沉的天空显得愈发的悲切。

赵祯的出现,无疑是在油锅中浇上凉水,人群炸开了锅。

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亲自参加王旦的葬礼,这对王家人来说是无上的荣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六章太子扶棺

王家三子上前迎接车驾,赵祯摆了摆手道:“带我们去见王先生最后一面。”

赵祯不用孤的称呼,而是直接用我,便是向众人表达了他此次前来的身份是王旦的学生,而并非太子。

王雍在前面带路,很快便来到正厅,面对巨大的棺椁,赵祯和蔡伯俙以学生之礼跪拜,王雍陪在一旁磕头还礼。

在面对王旦的老妻时,赵祯安慰道:“老夫人保重,王先生在走前已经为王家安排好了,不知他最后有何话留下?”

老夫人摸了摸眼泪道:“老身有话要与太子殿下单独说,这是亡夫的遗训。”

众人疑惑的退走,只留下赵祯和王老夫人在灵堂中。

“亡夫在最后只说了一句话:要是太子亲来便对他说祖宗之法可变可不变!”

“祖宗之法可变可不变?”赵祯疑惑的念叨着王旦的遗言。

难道他知道我以后的打算?变法强国这是四人早就商量好的!

但是可变可不变是什么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赵祯望向老夫人道:“只此一句?”

“只此一句!”

直到离开灵堂赵恒一直反复念叨这句话,小胖子在一旁无所谓的说道:“这还不简单,王相公的意思是你要觉得应该变法就变,不能变法就不变!”

赵祯突然扭头道:“就这么简单?不能吧!”

“你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考虑的太复杂,你想想,一个老人到了弥留之际,回光返照的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用最直接,最简介的话传达,难道他就不怕你理解错了?”

没错,就是这样!赵祯惊奇的望着蔡伯俙道:“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这才叫大智若愚啊!”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鲁宗道的不满,拿出俩个白布系在两人的腰间道:“此时怎可玩笑?”

可能是被打出了心理阴影,小胖子立刻收住得意莫样,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今天黄昏便要送王旦回乡安葬,赵祯执着的要亲自扶棺,群臣激烈的反对,但是他依然坚持:“于情于理孤也要亲自扶棺,孤是太师的学生,弟子为师扶棺理所应当,王公为大宋操劳一生,作为太子扶棺也无可厚非!”

八人扶棺,只有太子最小,所以其他人都使劲减轻他的压力。

出了大门,便看到其他府邸的人都站在门口行礼,就连杨府的老太君都拄着拐杖蹲身行礼,王旦的行为当得起众人的一礼相送。

在路过刘府的时候,刘从德瞪大眼睛盯着赵祯,眼前扶棺的少年不就是在大相国寺门口戏弄自己的人吗?他果然是太子!

想到这里他两腿一软就跪下,一旁的中年人好奇的看着扶棺而行的太子,他之前已经听说儿子在外闯祸闯到太子头上,但是太子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戏弄了他一下,并没有告状。

这种沉着应对又不失风度的表现,让刘美感慨成年人也不如他,今天看到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从他的表现看来的确是有一代明君的风范。

在小胖子的宣传下,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悲伤过度,三天不吃不喝不睡的事情,纷纷感叹太子的仁德,这种尊师重道的精神古来少有!

送葬的队伍缓慢前进,其实王旦并不能葬在开封府,而是要回到祖籍大名府莘县,出了城门便有马车接送,八人扶棺送上车就行了。

当这一路上都有百姓围观,七个成年人和一个孩童的扶棺队伍让人惊讶,纷纷议论的百姓在知情人的透露下才知道原来那少年就是太子殿下。

更是在好事者的提醒下知道王旦生平的所作所为,古人的情感是质朴的,在他们看来这么好的相公去世就该送一送。

路边的小摊贩,挑着扁担的卖货郎,酒楼中的文人雅士……长长的御道上人群不断的壮大,以至于到达南熏门的时候变得拥挤起来。

城外早就聚集着一大批的官员,多是同僚同乡,他们是等候于此,集体为王旦送上最后一程,王旦为人没话说,真正的君子之风。

他雅量过人,面对几次揭他短处的寇准都能秉公推荐,甚至称赞他。所以在朝中极少有政敌,甚至连和他意见不和的人也来为他送行。

位极人臣能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人生幸事。

当大臣们看到太子亲自为他扶棺的时候,并未有多少非议,已经既成事实再说就是自找没趣了,虽然不能言语但是却都用赞赏的眼神看着赵祯。

“太子有古人之风,尊师而重道,仁心宽厚,乃我大宋之福。”

李迪的话引来了众人的附和,只有王钦若和丁谓未语,丁谓是真心佩服,而王钦若是不以为然。

马车在夕阳的照耀下缓慢的前进,众人跟在车后送行,待马车拖着一道长长的影子渐行渐远后,赵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嚎啕大哭,拍打着地面:“呜呼哀哉!吾师长眠,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几天来积压的情感终于得到宣泄,说实话赵祯和王旦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有着深厚的感情,王旦对待他就如自家的子侄,和蔼慈祥的就像邻家的老爷爷,说话风趣幽默却不乏人生的智慧。

教导赵祯几乎是倾囊相授,把自己多年的政治智慧和斡旋手段统统教给了赵祯,甚至连临死前都挂念着自己,把家人的安排都对赵祯明说,就是怕过于难为自己。

这样一位老人的去世给赵祯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彭七和蔡伯俙上前扶起地上的太子,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作为死党的蔡伯俙太了解赵祯,现在只有让他哭出来才能宣泄情感。

送行的大臣眼眶红润默默不语,从太子身上看到了对王旦的尊重和评价,就连丁谓也觉得鼻翼酸楚,一种莫名的感情在他心中流淌。

最终赵祯还是被扶上马车,李迪和鲁宗道等人上前安慰,他们虽然悲伤却很欣慰,太子的行为说明了一切。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赵祯收住哭声的第一句话便是:“彭七不回东宫,孤要去看望父皇,父皇现在恐怕比孤还伤心。”

从今天陈琳的表现就能看出,便宜老爹恐怕也受到不小的打击。

这个时候最需要自己多为儿子去安慰一番,王旦与赵恒的感情亦师亦友,曾经亲手为王旦和药的他,恐怕现在并不好过。

这下就连四周的大臣都开始佩服其赵祯来,一个八岁的孩子,居然能够考虑的这么周到,收起心中的痛苦去安慰别人,这需要怎样的品行和仁厚之心!

其实赵祯开始的时候是想表演,但是到了最后心中的感情就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七章艰难的抉择

等赵祯回到了景福宫的时候大吃一惊!正殿中多出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放着两根蜡烛和果盘之类,难道古代就有烛光晚餐?

赵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本应该制止他的陈琳却像没看见一般,依旧老僧入定的站在那里,眼前诡异的景象让赵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大殿中的其他灯笼全都被熄灭。

只有两盏蜡烛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就像鬼怪飘忽不定的眼睛!

见到赵祯有些胆怯的站在门口,陈琳善意的笑了笑,只不过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恐怖,就连赵祯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都开始心中发毛。

硬着头皮走进大殿中,地上的碳盆忽明忽暗的闪烁着腥红的光芒,这让气氛更加诡异。

为了不失礼貌赵祯下意识的咳嗽一声,赵恒有些惊慌的摸了摸脸,但是泪水划过的痕迹依然在烛光下被儿子看的一清二楚。

赵恒有些尴尬的说道:“益儿来了,咳咳,好长时间没有饮酒,朕居然被呛着了。”又掩饰的干咳了两声:“陈琳,你这老货也越来越没有眼力了!”

面对官家的指责陈琳嘿嘿的笑着:“是老奴迟钝了,不该给官家饮用这三白泉。”

赵恒用手指点了点他便拍着身旁的蒲团道:“益儿来陪朕坐坐。”

不用说老爹是在为王旦守夜,从桌上滴落的蜡烛就知道这已经不是一两天。

盘腿坐在老爹的身边,赵祯到现在也不习惯跪坐的姿势。

赵恒并不在意这种小节,恰恰相反儿子随意的坐姿让他觉得放松,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听过今天你为王旦扶棺了?”

“嗯,孩儿觉得还是送老是最后一程比较好,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出对他的敬意。”

拍了拍儿子瘦弱的肩膀道:“生老病死天道循环,莫要过度沉浸其中。”

老爹居然还安慰起自己来了,赵祯无奈的看了看赵恒又转头指了指桌上厚厚的滴蜡。

“咳咳,朕……朕晚上睡不着,所以就……”

被自己的儿子戳穿多少有些尴尬。

气氛沉重,赵恒把陈琳也拉到地上,父子两人加上一个忠仆就着两盏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喝酒。

赵祯本事不想给老爹留下嗜酒的模样,但是无奈酒香四溢,就像小手一样挠着他,当看到赵祯渴望的目光时,赵恒微微一笑的亲自给他倒了一小杯。

这就相当于同意他饮酒了。

三人一边饮酒一边拉家常,在酒精的作用下,父子两人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赵恒回忆着年轻时候的往事,唯一清醒理智的就是陈琳,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时刻监视着景福宫中的风吹草动。

“你这小子真是幸福,朕当年可不如你,自己喜欢的人被你爷爷撵走,硬逼着朕去了不喜欢的女人,王旦一直劝朕,要不是他朕恐怕当年便和你爷爷闹翻了。”

“父皇最后还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句子,但是有些靡靡之音,呵呵不过朕喜欢。”

当赵恒听到儿子的话后变得更加感叹,居然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当年和刘娥的王氏,本事回忆往事,但却被他硬生生的带偏了。

赵祯明显的看到陈琳翻了个白眼,也只有他敢对赵恒做出这样无礼的举措。

在老爹的描述中得知,原来他真的不知道刘娥与龚美的事情,一直认为他们两是表情关系,而且还是很近的表亲。

当赵祯准备更进一步的提醒绿帽老爹的时候,赵恒却露出狡黠的笑容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公主的玩伴王氏?”

突然被赵恒揪住小尾巴让赵祯僵硬在蒲团上。

面对张大嘴巴的儿子,赵恒微笑道:“皇后曾经说过,王氏妖艳过剩不利太子,但是朕却并不反对。”

陈琳在一边已经惊呆了,官家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的这么感情用事。

而赵祯却惊喜连连,虽然没有揭出刘娥的老底,但是今晚的所获却依然很大。

最起码自己能和王语嫣光明正大的呆在一起,想想未来的幸福生活赵祯便开始傻笑。

但是赵恒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一阵郁闷:“不过你现在还太小,王氏不能和你在一起,还是跟着妙元呆在一起的好些,朕会从宫中挑选最好的嬷嬷去教她。”

额?!不知道王语嫣和赵妙元在知道后会不会原地爆炸。

最后,就没有最后了,赵恒在畅谈过去后便打着呼噜的趴在几案上,吓得陈琳和赵祯立刻把赵恒扶住,好家伙,老爹差点撞上桌脚。

陈琳小心翼翼的把官家放在床上,心中暗叹今晚是官家最开心的一晚,能和太子讲述当年的事情说明官家这两年过的很不好。

人只有内心憋屈的时候,才会去怀恋当年的意气风发。

赵恒的身体不允许他长时间的坐朝理政,现在的日常朝政都由两府处理交由刘娥,除非遇到大事或是人员的调动才能送往赵恒的景福宫。

有一个勤于政事的皇帝对文官来说更好,毕竟天下是他的,作为打工仔的文官当然希望引起老板的注意。

说实话宋朝的文官制度已经相当完善,即使官家辍朝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皇权至高无上已经被烙进士人的心中。

赵匡胤做的最好的地方恐怕就是结束了五代十国的乱局,结束了军阀的统治,也泯灭的人们心中“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为之!”的非分之想,至少是绝大部分人的。

等赵祯出了景福宫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差点就忍不住把真相说出来,还好老爹提起了王语嫣的事情,让自己分心。

真不知道已经病重的老爹是否能接受绿帽子的打击,事情的真相不能大白于天下,只能用作威胁的武器,如果说出对老爹过于残忍,也会让皇权蒙羞。

“太子殿下好像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不妨对老奴说说?”

“哔了个哈士奇!……陈内监你快把孤吓死了!”

突然出现的沙哑声音把赵祯吓得魂不附体,虽然已经习惯了陈琳的神出鬼没,但是深更半夜的禁中突然飘出一个人,惊悚的让赵祯差点发射升空。

陈琳自动忽略了听不懂的话:“老奴吓到您了?但是您的胆子却很大啊!在官家面前都有所隐瞒。”

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陈内监孤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太子请说!”

“下次靠近我的时候发出点声音!”

见鬼!陈琳走在景福宫蚂蚁都能踩响的地板上都没一点声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八章土法炼钢

陈琳学着赵祯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这是老奴的习惯,还是说说太子隐瞒的话吧。”

赵祯转移话题失败,老道的陈琳怎么可能被三言两语打发掉。

面对他的穷追猛打赵祯笑道:“一切都解决了,孤此次就是为了王语嫣的事情而来,父皇已经不再阻止,一切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陈琳眼中闪烁着不可名状的光芒反问。

“昂!”随口应了一声,这老货还有完没完?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面对陈琳的追问,赵祯感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调。

“那就好,以后有什么事情,或是再想起什么可以和老奴说说!”

陈琳笑眯眯的转身走了,只不过他的话却让赵祯更加怀疑他知道什么。

要是帝国系统能探听人内心的想法就更好了。

一路上赵祯都在回想今晚老爹的话,今晚的收获就是王语嫣,迫不及待的回到东宫的小院,对四人宣布了特大的喜讯。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王语嫣和赵妙元却苦着脸:“你知不知道教养嬷嬷是什么样的存在?她肯定极为厉害,也许就像容嬷嬷一样!更何况她是皇后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皇后的人?”蔡伯俙反问到。

赵妙元一把从他的怀中夺过抱枕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躺下:“后宫中的女人都归皇后娘娘管!”

“难道他敢得罪未来的皇后?”赵祯翻了个白眼说道,深受电视剧毒害的女人呐!

他的话让王语嫣满脸羞红,虽然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这样当着晏殊的面说出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显然晏殊已经被带坏,翩翩君子的脸上露出了和蔡伯俙一般的猥琐笑容。

王旦的去世让赵祯意识到必须要赶紧自立,没有人能保护自己一辈子,现在太子的名声已经如日中天,政治资本已经完全满足,接下来就是发展势力!

现在的大宋朝堂除了丁谓和王钦若一伙人,其他一部分人是支持赵祯的,当然也存在一部分观望态度,不少人觉得皇后监国有着极大可能。

但经过赵祯的种种所作所为,这一部分人中已经有不少被赵祯的名声所打动,谁不希望能有一个仁慈睿智的官家,更何况他是大宋唯一的法定继承人。

少了王旦的资善堂变得有些沉闷,大概是他刚刚离开,鲁道宗和李迪宋绶等人也并不怎么讲解朝政,而是把王旦多年的施政措施讲出,让赵祯自己去观察其中的智慧。

快要午饭前,赵祯想起一件事对李迪提出:“李相公,我此前在去王公的府邸时,看到天波门外的巍峨宫殿,那是什么地方?”面对李迪这些老师他现在一律用我这种平常的称呼。

这个问题憋在他的心中很久了,第一次去王旦家的时候就看见,但是通往那里的人极少但道路却极为宽敞,在东京城除了朱雀大街的御道也就算它最宽阔了。

那里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像北宋这样开放,官家那么平易近人的时代,连皇室的家庙大相国寺和金明池都能对外开放,让平常百姓游玩,为何却无人去往华丽巍峨的道观?

面对赵祯的不解,李迪长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宋绶则是继续研墨在纸上写写画画,但他的手颤抖的就像得了鸡爪风。

当赵祯看向鲁宗道的时候差点没夺路而逃,这位鱼头参政黑着脸活像一条愤怒的大黑牛,鼻子中喘出的粗气就能把宋绶面前的纸张吹起。

赵祯小心的试探道:“诸位先生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话了?”

李迪苦笑道:“这和太子殿下无关,而是……而是……”

结结巴巴的声音被打断,黑着脸的鲁宗道放肆的笑了笑:“李迪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你身为太子宾客掌侍从规谏,赞相礼仪,怎么能知而不言?”

李迪转头怒道:“那你说!”

“我说就我说,这本就是我这个翊善该说的话!”

这位鱼头参政还真是受不住刺激,转头就对赵祯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的解释,原来那里就是传说中的玉清昭应宫!

鲁宗道愤怒的说道:“其建造所费何止亿万!奢华之瑰丽远超秦人之阿房……”

“贯之慎言!”李迪和宋绶几乎同时喊出,鲁宗道的话让两人吓了一跳,居然敢把玉清昭应宫比作阿房宫!这胆量也是没谁了,虽然这也是事实。

看着紧张的两人,鲁宗道反而摇头哂笑:“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面对其他两位师傅的提心吊胆,赵祯却走到鲁宗道前施礼道:“先生的话学生记住了!”

看着恭敬行礼的赵祯,鲁宗道的面色终于缓和,微笑着点头道:“太子知道便好,即使老夫身死也无憾!”

看着大步流星而去的鱼头参政,赵祯觉得他恐怕是真心的,有些话说出来轻松要做到很难,有些话做到很轻松而说出很难。

鲁宗道选择了后者。

房间中的李迪和宋绶两人羞愧不已,他们在为自己的胆怯羞愧,面对鲁宗道的正直而羞愧。

赵祯觉得这一课十分的有意义,转头对其他两人安慰道:“两位先生不必如此,鲁师傅就是这样的脾性,但是他这种敢讲真话的精神我十分赞赏!时候不早了,两位先生用膳吧。”

直到赵祯离开,李迪和宋绶二人才走向门外,今天他们一时的懦弱,给太子留下了软弱的形象,他们觉得自己丢了文人的气节与风骨。

赵祯之所以急急离开并不是因为李迪和宋绶二人的问题,而是……蔡伯俙那小胖子病了!

也不是很严重,只不过是是坏了肚子,有胡远在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赵祯却十分不放心,一定要亲自去看看才行。

看着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喝着米粥的蔡伯俙,赵祯挖苦道:“你这货居然也有拉肚子的一天,真是少见唉!叫你吃那么多不运动,现在出问题了吧!”

“你有没有点同情心?我都这样了,你还打击我要不是昨晚熬夜,我能大半夜的去吃夜宵吗?!我可是在为你熬夜!”

“你怎么为我熬夜了?我和你说过弓弩的改造可以慢慢来,可你呢?后半夜悄悄默默的溜去实验室!还要在后院土法炼钢!”

一旁的王语嫣对赵祯狂打颜色,目光不断的撇向一旁正给蔡伯俙喂粥的赵妙元。

对她发了一个收到的眼神,赵祯便对妹妹发起进攻:“赵妙元!你别装无辜,你昨晚也去了吧!我都不稀的说你,你这是第几次了?”

“就这一次!”

“是被抓到的就一次吧!我知道你们俩兴趣一样,但是能不能别那么冲动,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你们的钢臂弩也要在摸索中前进,坚决!坚决不允许在后院炼钢!”

想起两人要在后院搭建一座土法高炉就让赵祯吓得心惊肉跳,果断的掐灭他们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两人才是七八岁的孩子,万一要是伤到了真的就得不偿失了,还好王语嫣发现的及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九章寒冷的冬天

时间匆匆流过,一转眼已经到了年关,赵祯等人现在才领略到什么叫奇寒!

这个时代正在经历一场小冰河的自然灾难,东宫后院的梅花已经被冻死,这让王语嫣伤心了好一会,正和赵妙元把傲雪的梅花剪走,室内的温度也许能让这些花朵重新绽放。

蔡伯俙完全不理解这一举动,在他看来死去的梅花根本没有机会复活。

六个孩子聚集在客厅中,为了取暖又不至于被熏死,赵祯早早就让人在墙上打造了一个壁炉,金黄温暖的火焰照射在房间中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之所以是六个人是因为环儿也被邀请到这间别墅中和赵祯等人一块生活,作为贴身宫女的她,和赵妙元王语嫣二女产生了真挚的友谊,三女好的已经义结金兰。

既然三人都已姐妹相称,赵祯当然大方的同意环儿的入住,这下可把晏殊给高兴坏了。

赵祯和蔡伯俙都有伴,只有他一个人夹在中间,即使别人比较照顾他,可他依然觉得老是被灌狗粮,尤其是蔡伯俙的不要脸举动,更是让他大喊:“非礼勿视非礼勿闻。”

蔡伯俙和赵妙元反而觉得很冤枉,两人拉拉小手就是非礼?!亲嘴都是在卧室中进行的好吧!

小胖子怀疑的打量着晏殊,难道这看似老实忠厚的货有偷窥的癖好?

直到环儿入住后,晏殊拉起她的小手便跑向壁炉小胖子才知道,原来拉手就是非礼,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今年东京城的百姓难过了。”晏殊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感叹地说到。

这句话还真管用,赵祯皱眉道:“小殊说的没错,现在正是小冰河时期,北方的天气愈发寒冷,就连东京城都让人呆不下去,更遥远的北方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王语嫣打掉了赵祯的咸猪手道:“好好说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蔡伯俙赶紧松开赵妙元软若无骨的小手道:“就是老赵你想说啥就直说呗,小冰河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看着环儿羞红的小脸,赵祯点了点晏殊的肩膀道:“小冰河对植物的影响你们都知道,我大宋幅员辽阔,而且多在南方,所以粮食不会有问题,但是辽人呢?”

赵祯的话一下点醒了玲珑心的王语嫣:“你的意思是说辽国今年会加大打谷草的力度?”

“那还用说?辽人经常这样干,只要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就会把困难转嫁给我大宋!你们是没见过辽人的模样,一切仿佛都是应该的,别的不说就那个被我揍过的什么辽皇六子,那傲娇的小公举模样嗞嗞~”

蔡伯俙立刻拿出光荣事迹开始吹嘘起来。

“你那点破事儿能不能别老是拿出来显摆?君子动口不动手!”

晏殊已经被带坏了,说话的口气完全是一副现代人的样子,甚至还有些炸酱面的口味。

要是再配合小胖子的葛优瘫就更好了。

“辽人入侵是肯定的,我更怕党项人现在就建国!”赵祯担忧的说道,因为他发现自从几人穿越来大宋以后,历史就已经产生偏差,比如王旦去世的时间,与历史上相差甚远,最少晚了一年。

开始他以为历史记载有出入,但是多放查证后发现,向王旦这样位极人臣的主,历史记载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那就是另一个可怕的后果,历史的走向已经发生了偏移,也就说自己等人的魂穿导致了某些未知的蝴蝶效应,所有的事情都不一定按照原先的走向移动。

在说出自己的顾虑后,王语嫣十分同意,她特意去东宫的藏书楼查过典籍,之前的历史记载几乎没有区别,只能说明几人的穿越影响了历史轨迹。

小胖子则是乐天派的开解道:“变了就变了,你们怎么知道不是往好的地方发展?也许事情会变得更好呢?再说我们几人就是要改变历史啊!”

四人想想就释然了,赵祯是不可能让刘娥压到二十四岁才开始亲政,这就是改变历史,既然这样的历史能改变,怎么可能要求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原先的历史来进行?

“党项人?太子所说的难道是定难军?但据我所知西平王这些年对大宋很恭顺的。”先入为主的思想阻碍着晏殊,他觉得党项人依附汉人王朝,不可能自己独立。

“党项人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别忘了它现在和立国已经没有区别,虽未称国而王其土!”

赵祯等人知道西夏一定会自立的,即使没有历史依据,西平王李明德也会这样做,这是几人早就讨论推演过的事情。

党项人要想在辽国和大宋之间生存下去,自立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它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拥有国力向西发展。

东边的宋辽两国他现在是不敢动手的,毕竟檀渊之盟让两国和平了不少年,甚至开始以南北朝相称。

如果他动任何一个国家,另一个很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他要想独立必须要反宋!

毕竟在出生和地位上他都是附属于大宋的,或者说从传承上他就是出自唐朝汉人政权的册封。

如果不反宋,就相当于建国后依然是大宋的附属,这样他在国际地位上就尴尬了。

赵祯板着脸严肃的阐述自己的观点,王语嫣帮他分析,蔡伯俙和赵妙元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

火光照在孩童稚嫩的脸上,晏殊惊奇的看着这些比自己还小的太子,现在的他就已经站在这样的高度上来考虑问题了!

相较于太子等人,自己还很天真的认为党项人不会造反。

赵祯等人的分析已经完全的改变了他的看法。

而一旁的环儿则是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自己看重的男子无论何时都是优秀的,她不懂得太子等人的辩论,只知道晏殊现在已经被太子说服。

在她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太子国之储君,跟着他走显然是没错,作为女人的她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谁的权利大就听谁的,这不是趋炎附势,而是女人生存的智慧。

晏殊自从加入赵祯等人的小团体后,首先学会的就是理性的看待问题,他也加入了无知幕布的小组讨论。

“北方寒冷,草木皆枯,牛羊倒毙,没有了牛羊他们就不能从保安军榷场获得粮食等重要物资……后果不堪设想!”

晏殊沉重的分析,让即使在温暖的壁炉旁的众人依然惊了一身冷汗。

小胖子最后总结道:“咱们应该怎么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章太子奏对

“当然是上报朝中相公和官家!”晏殊急急的开始往身上套外衣,环儿手忙脚乱的帮他整理。

赵祯和蔡伯俙像看傻子一样望着他:“你怎么能让人相信你说的话?别忘了你只是太子的伴读!”

晏殊被他们的话惊醒,没错自己的身份太过低微,根本没人会相信,但是太子一词让他燃起希望,目光灼灼的望着赵祯:“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分析的鞭辟入里,为何不去上报官家?”

“我上报就有用了吗?别忘了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八岁……不九岁的孩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朝中的大臣现在已经完全忘却了战争,或者说是害怕提到兵事!

自檀渊之盟后,我朝已经不想再大战,哪怕一场很小的战争也会引起反弹。更何况党项人不会入侵,只是独立出去。

我朝会因为这种实质上没有损失,只是脸上有点挂不住的事情而出兵讨伐吗?你自己想想看。”

晏殊反驳道:“怎么不会叩边?!难道他们不打算熬过这个冬天!”

蔡伯俙收起脸上的疲懒的声色,认真而严肃的说道:“会有边患,但是他们一定会退走,只不过是打谷草的劫掠!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如何坚壁清野,让他们带不走一粒粮食!

要知道这种孤注一掷的侵略,如果没有后勤的支援,来多少死多少!

这不仅仅有战死的士兵,恐怕更多还有饿死的无辜人,恐怕这才西平王最想看到的事情,消耗人口并不一定对他有太大的打击,说不定他会利用这次机会消灭政敌,或是不听从他指挥的部落,上层的交易更为可怕!”

连赵祯也没想到小胖子会把实施描述的这么可怕,他不太希望晏殊过早的接触政治的阴暗面。

晏殊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环儿被王语嫣和赵妙元拉到火炉旁的角落里,她们作为女人虽然也懂这些东西,但是却不希望也跟着讨论,女子的天性依旧是善良的,王语嫣和赵妙元不像丢掉这宝贵的品质。

小胖子第一次真正的展现才智和严肃,让赵妙元开始一个劲的犯花痴,嘴中喃喃自语:“谁想到胖猪头也会有这么男人阳刚的一面,有点小帅哦!”

但是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小胖子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甚至对她抛了个媚眼,气的赵妙元牙根痒痒,恨不得上去给他的贱脸揣上两脚。

王语嫣则担心的望着赵祯,之前的分析很好,但是了解赵祯的她太知道这个皇太子一定会做出格的事情。

晏殊望着赵祯一字一句的问道:“怎~么~般?”

“坚壁清野,伺机而动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怎么去说服官家和朝中的大臣,容我好好琢磨琢磨。”

“还琢磨?等你琢磨好了黄花菜都凉了!从东京城到距离定难军最近的环州要十日的路程,这还是急脚递的速度!”

晏殊完全顾不上礼仪对赵祯质问道。

“真要是这样只能呵呵了。这事情就是官家同意了咱们的设想和方案,还要经过廷议吧?还要让两府大臣商讨吧?还要有人上奏疏阻止反对吧?”

小胖子翻了个白眼,就开始对着壁炉中的火苗愣神。

赵祯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老蔡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们依然要去禀报!尽人事听天命吧!”

躺在沙发中的蔡伯俙一下窜了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那还犹豫啥?我陪你去,好久没有看望官家了,这次就算是我看看伯父。”

要是搁在以前,晏殊都能去高发小胖子的大不敬,但是现在却当作没听见。

这些猜想中,蔡伯俙的分析入木三分,虽然带有有些黑暗的人性在其中,但是却不无道理,让人茅塞顿开。

晏殊再也不会小瞧这个贱贱的胖子了!

赵祯穿好厚厚的裘衣,抚摸着身上如绸缎般油光水滑的皮毛感叹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这话顿时就惹来王语嫣和赵妙元两女的眼镖,小胖子赶紧求助的望着赵祯:“能少说两句吗?你敢动她们的皮草,她们就敢动你的皮毛!”

晏殊看着活脱搞怪的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完全不像是刚刚理性的样子,难道不知位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己就从来不去招惹环儿的嘛!

但是随即看到环儿幽怨眼神的他立刻遁走……

景福宫中已经站满了人,当赵恒听完赵祯三人的禀报后,便让陈琳把两府大臣包括尚书省和中书省的各司官员着急到景福宫中。

赵恒在刘娥的搀扶下走到上首坐北朝南的椅子上坐下,虽然不是大庆殿或是垂拱殿的龙椅,但是依然让他体会到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

当他整个人坐到后,赵祯突然觉得老爹变了,一种威严的气场从他身上渗透出来,所有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这种皇权的独一无二让人变得拘谨起来。

可能是宫殿建筑的特性,赵恒虽然声音虚弱但是却能把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诸位臣公都来了,今天着急尔等是因为太子有要事想问问诸位。益儿你说吧。”

赵祯点了点头就面向众人换换的把猜测说了出来,大臣们在听到太子的话说完后依然安静不语,这不是注意课堂秩序,而是被他的话和分析震惊了。

今年奇寒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现在两府官员是忙着怎么结束年尾的工作,要知道大宋的考核也是在年底进行的!

对于文官来说,年底的考核就是勘磨的门槛,过了这道坎就有可能明年有新的职位,新的待遇,新的工作等等,所以年尾的人情往来也特别多。

见众人都不愿意说话,作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太子宾客的李迪开口道:“启禀官家,太子所言不无道理,况且只是坚壁清野,京冬奇寒,西北各地皆无农务,不如入城而避之!”

“李相公想当然了,这事情看似好办,但是西北民风彪悍,民俗更是与中原不同,眼看年关将至,如何让他们尽数前往城镇避祸?再者说,这都是太子的臆断,万一……到时该如何向天下解释?”

王钦若滔滔不绝的反对,这种事情只要想推诿随随便便也可以找多许多借口,而且赵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西平王就一定会率军叩边。

“这种事情并不难,只不过让两府出具文书用急脚递发布到西北之地便可,既不影响百姓的农事,又不会给打谷草的敌酋机会,只不过两府的诸位稍微辛苦下,少喝几顿酒罢了!”

鲁宗道刚强的性子才不会拐弯抹角的说话,心中把最好的答案说出就紧紧地盯着王钦若,甚至公开讽刺他的应酬频频。

被讽刺的王钦若脸色难看,身体愤怒的有些发抖,他是参知政事,堂堂的副相,居然被鲁宗道这样的谏官讽刺,心中愤怒的快要燃烧起来,脖子上的瘤子也愈发恶心的抖动着,仿佛随时会爆炸一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一章丁谓的邀请

王钦若的推诿在赵祯的意料之中,但是丁谓的赞同却让他意外。

“臣以为太子的推断极为恰当,朝廷只需免去边患之地明年的夏税,便能让百姓自动进入城镇,官家的仁慈定能让百姓感激。

即使西平王李德明没有叩边也对我朝没有损失,边患之地的夏税本就没多少,更何况今冬奇寒就更少了!”

不愧是能臣干吏!丁谓的分析入木三分,所出的办法也是一举三得,对官家,对百姓,甚至对边防都有益处。

这就是被历史上评为五鬼之一的丁谓?怎么完全看不出奸相的特征来,一旁的蔡伯俙瞪大眼睛不解的望着丁谓,在他的印象中所谓的奸相就是无才无德仅靠拍马屁上位的小丑。

但丁谓的才能颠覆了他的看法,甚至觉得丁谓的能力完全担当得起现在的相位!

悄悄的对一旁的赵祯问道:“丁谓不是奸相吗?怎么会这么聪明有能力?”

“没有真才实学怎么会能当上相公,即使当上也干不长,要知道当年的丁谓可是有一举三得的才能!连这个成语都是从他的事迹而来!”

开玩笑,越是这样赵祯心中越是小心,丁谓不会无缘无故的支持自己,其中说不定有更大的陷阱。

丁谓长得有些猥琐,三角眼和一副老鼠须,让人一看就觉得奸诈狡猾。

此时他正用三角眼盯着赵祯,太子的表情没有一丝欣喜,反而充满着警惕,在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丁谓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疑惑,心中大喊冤枉,自己只不过是想和太子缓和关系罢了。

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太子要亲政,现在把他得罪的越狠自己将来死的越惨,大宋虽然有不杀士大夫的祖宗之法,但那都是虚的,如果官家想弄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当年太祖曾经和赵普说过:“那些文臣真以为是与赵氏共天下?可笑的想法!”

混迹朝堂多年的丁谓早就知道,看似强大的文官集团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一切的权利都是官家给的,看似压制武将,但自己的权利也被牢牢的掌握在官家手中。

说实话文官更像是被拴着链子的一群狗,不断的对武将龇牙咧嘴,这是官家防止再次出现“黄袍加身”的手段而已,“叠床架屋”的官制已经架分散了文官的权利。

想干成事就要大权独揽!想废除三冗就要说话有分量!

丁谓的内心充满了豪气干云,赵祯却奇怪的看着上首的老爹,怎么丁谓说了半天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此时的赵恒却紧紧皱着眉头,他在分析丁谓提出的利弊,即使百姓进入城镇中防守坚壁清野,会不会使得党项人攻城?

他已经被赵祯的想法说服,冬天是打谷草最为频繁的季节,尤其是今冬奇寒,党项人会不会乘机南下。

赵恒是胆小的,他不希望再进行任何一场大战,但是祖宗的江山却不能有损,龟缩防御是最好的对策,转头对枢密使曹利用问道:“曹相公以为如何?党项人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攻城或是南下?”

这就相当于问道于盲了,曹利用和丁谓是一丘之貉,当年排挤寇准的时候他曾经为丁谓立下过汗马功劳,所以才能坐稳枢密使的位置。

见丁谓同意太子的说法,他立刻开口道:“让百姓进入城镇此法甚好,地方官吏只需安排住处,调剂粮食便可,如遇党项人叩边,便可抽调精壮御敌,西北民风彪悍精壮亦勇,要说攻城的话,却断然不会,如果党项人叩边应该是以劫掠为主,攻城所需器械笨重不便他们进退,太子此乃一举三得之妙!”

这话说到赵恒的心中,既能减少百姓的损伤,又不影响农事,还能增加城镇的防御力量,即使没有党项人叩边也无所谓,真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

想到一举三得目光转向丁谓,当年他的故智也是如此,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太子的才智也是不输与丁相公的,赵恒心中得意起来。

“那就依照太子的意思办,两府要快些拿出章程,此去西北路途遥远,金牌急脚递也要十日左右,万万不可耽误!”

官家都认可了,又是太子提出,丁相公称赞,两府官员根本没有反对的声音。

赵祯直到离开都不明白丁谓的举动,他为什么会赞同自己的主张,难道真有什么陷阱在其中?

晏殊和蔡伯俙冷的直跺脚,即使身上有暖和的裘衣,依然阻挡不住寒冷对脚指头的入侵。

见赵祯依然紧皱眉头,晏殊奇怪的问道:“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为何还是这般发愁?”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丁谓实在太好说话了,其中是否会有陷阱?”

见赵祯依然怀疑,蔡伯俙安慰道:“安啦,安啦,丁谓肯定是看到了好处,你别忘了,如果党项人真的叩边,他支持你也会受到嘉奖,如果不来,嘿嘿这主意可不是他出的!这种两边押注的方式可真是万无一失啊!”

赵祯点了点头,小胖子的分析没错,确实是万无一失的计策,但是真的只有这么简单?从今天的接触,丁谓的才能是毋庸置疑的,能臣干吏也并非浪得虚名。

三人缓慢的步行,相对于来去如风的大臣,他们的速度缓慢,在皇城之中几位先生也不能与太子过于亲密,以免留人口舌,赵祯一行显得有些孤单,连性情直爽的鲁宗道都飞快的从他们身边走过,但是眼中的赞赏却毫不掩饰。

到了西大街的右嘉肃门赵祯却见到丁谓站在那里等待这自己。

“那什么,我们先走了,待会别忘了去学园给孩子授课!”蔡伯俙说完就拉着晏殊离去,他从丁谓的眼神看出,此次有话要和太子说,也许还是摊牌。

晏殊在听到蔡伯俙的话后就立刻兴奋起来,完全忘记了寒冷,他去过学园,现在也是其中的一位小先生,那些孩子对知识的渴望和对他的尊重让他发现了自己的价值。

几乎是拖着小胖子往东宫去的,就连堂堂的公主殿下和王语嫣都要去学院授课,由此可见太子对那些孩子的重视。

“丁相公是在此处等我的吗?”

面对丁谓这样的宰相高位,赵祯合理的用我自称,太子的地位只是略高于相公,即使遇到王钦若也只能用我自称。

“老臣此次是想和太子说说话,常年忙着两府事物,也没能和太子亲近一番。”丁谓看了看一旁的马车对眼前不卑不亢的太子说道。

“甚好,甚好!早就听说丁相公大才,此次正好请您指导一番。”

赵祯说完就踩着凳子上了马车,看来定丁谓有话要和自己说。

车中有一个圆形的碳盆,上面盖着金属的盖子,温暖的热量就是从它们的盖子上散发出来,车内的装饰也是一股道骨仙风的模样,鹤羽,犀角,琉璃,处处显露着华美。

地板上是柔然的皮毛,上面放着俩个八卦的蒲团,丁谓坐在上面伸手邀请赵祯坐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二章利益交换

赵祯有些好奇的摆弄着车中的犀角,犀角圆身的上面有一深沟,底部洼进部分底面凸出一条岗,这大概就是被俗称天沟地岗的原因。

整个犀角被雕刻成广口杯的模样,杯身上是老寿星模样,祥云锦簇,雕工精湛杯体华美的有些不像话。

见赵祯摆弄着犀角杯,丁谓笑道:“太子殿下也喜欢犀角?”

“只是感兴趣罢了,犀角虽好却名贵无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丁相公有话就直说,政事堂的相公与太子单独相见可不是什么好事,难道你不怕名声有损?”

赵祯放下手中的犀角淡淡的说道。

面对赵祯话中的嘲讽,丁谓并无一点难堪,而是笑眯眯的说道:“太子所言甚是,至于名声呵呵,难道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吗?”

这话说的极为坦诚,也可以说是不要脸面。

丁谓的开诚布公让赵祯放下心来,毕竟和他这样的老油条打交道自己还是有些忐忑的,万一定丁谓耍些手段,到时间就真的骑虎难下了。

赵祯放松的做到在蒲团上:“丁相公有话就直说,我还是个孩子,你就不必在孩子面前绕弯了。”

“老臣希望太子坦诚相告,不知太子对老臣的看法如何?”

这就是刁难人了,赵祯被他的话一惊,这货居然直截了当的问自己对他的看法,这简直是天下奇闻啊!

“有才能,手段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陷害忠良,排挤政敌。”

赵祯稍微思考一会就说出自己真是的想法。

对面的丁谓呼的长舒一口气道:“太子果然明白事理,可太子为何不想想老臣为何要这么做?”

这也是让赵祯最好奇的,历史上的丁谓使出各种手段打击异己,可直到他快要大权独揽的时候,被刘娥罢相,贬官崖州。

但他为何要这么做一直困扰着许多人,要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位极人臣,虽不能大权独揽,但是他说的话也是相当有分量的。

如果光看他的施政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名臣才能做出。

机敏智谋,多才多艺,天象占卜、书画棋琴、诗词音律,无不通晓。他文追韩、柳,诗似杜甫,曾被人誉为“今日之巨儒”。

而且还有一手过目不忘的本事,几千字的文章,他读一遍便能背诵。

这可比蔡伯俙还要天才,他的施政措施也让人感叹,巧造玉清昭应宫一举三得的故智就不多说了,就连兵事都知之甚详!

川陕地区王均起兵叛乱,朝廷调集士兵抵御,结果转身为寇。这些人熟悉山川道路,攻占州县,掠夺男女,与官府为敌。

丁谓奉命处置,他一到即命罢兵,冒险入溪洞会见其首领,晓谕朝廷安抚之意,并宣称带有官家的诏书,一律赦免不杀并赠以锦袍、银帛,使他们感激涕零。

纷纷表示愿意世代奉贡朝廷,并将誓言刻录石柱,竖在边境上,西南地区从此得以安宁。

这只是开始,为了真正的安抚这些人,让他们安心劳作,丁谓采用以盐换粮的办法,解决夔、万诸州军饷之弊,同时也减轻了边民长途解送皇粮的劳苦。

他又奏准黔南边民养的马,可以到市场上自由交换。他曾亲自规划经营建筑夔州城寨,以增强边防。

赵恒曾问丁谓,如何才能使边防久远安宁,少数民族不敢为非。丁谓回答说:“只要朝廷所派的官,不邀功生事,以安静为胜,就能安宁无事。”

由此可见他的大智慧,不光指标还能治本以绝后患!

其他的事情就多得数不胜数,巧渡黄河机智退敌,兴修水利一举三得,减免赋税等等,最为让赵祯佩服的是这货居然还是一位经济学专家!

丁谓担当三司使的时候整顿经济和赋税,先深入调查亲自去民间走访,之后才做出相应的规定和政策,奏请以此为标准利国利民。

总的来说他是一个才高八斗却权欲熏心的人。毁誉参半的原因就是不顾国家与百姓的利益,一味迎合皇帝,并给皇帝出坏主意,自然会遭到正直之士的反对。

面对赵祯的思考,丁谓并不着急,而是盘腿坐好,拿出一本奏疏慢慢的翻看着。

“之前我并不理解你的行为,已经位极人臣根本没必要去死命的讨好官家,而且还是无原则的讨好,这样对你来说牺牲了太多,但是你今天开诚布公的和我聊,说明你是有苦衷的,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猜测大概是想获得更多的权利去做更大的事情。”

赵祯的话让看奏疏的丁谓眼前一亮,猛地抬起头来道:“太子不妨说说你的想法。”

“算不得什么想法,只是就事论事的分析,第一你不可能造反,因为这不是你的志向,你也知道这不可能成功。”

说完稍微停顿一下,见丁谓释然的点了点头赵祯继续:“既然这样那你就十分想获得更大的权利来解决现在做不到的事情,要么是有惊人之举,要么就是享受独揽天下大权在握的感觉。”

丁谓的嘴角裂开,天生的斜眼中散发着兴奋的光芒望着赵祯到:“太子觉得老臣是要有惊人之举还是享受天下的权利呢?!”

赵祯摇头道:“我没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在享受权利,而且为此做出许多让人不耻的事情。”

丁谓长叹一声道:“太子不是看不透,而是想让老臣自己说出来,少年多智,可怕如斯,将来请太子放我丁氏一族生路。”

赵祯冷冷的说道:“你别把我当成暴君,我不需要你巴结,只要干好分内的事我就不会刁难你,但是我必须要看到你的计划,三冗问题迫在眉睫!”

“重病不宜用猛药,徐徐图之才是上策。”丁谓脸色一变认真严肃的说道。

“我要你整理出方案来,懂?”

“老臣明白了,当殿下亲政之日便是老臣的奏疏送达之时!”

赵祯点了点头,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方便,两人只是稍微试探几句就知道对方的意图,双方也进行了意见的交换。

丁谓看穿了赵祯,同时也打开内心,让赵祯看清楚自己。

看着太子做贼一般的离开,丁谓撩起车帘喃喃自语:“多智近妖,细思极恐!”

在这次谈话中,他本想对太子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他更多的理解自己,但太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当初在景福宫中充满寒意的目光确实把他吓到了。

和他对话仿佛忘记了年龄,这理智中充满威严和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场让他想起了太祖,轻轻的咳嗽两声,对远处的车夫招了招手,丁谓把自己轻轻的放柔然的皮毛上。

今天他表演的很累,心中的压力也很大,当初刘皇后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你要让太子信任你,太子的性格就是直爽,你不要过于做作,让他相信你是在实话实说!你要的东西我能给你,太子却不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三章希望学园

赵祯心中激动,刚刚已经和丁谓达成了利益交换,从他的话就能听出,他已经叛变了。

呵呵,皇后的利益即使再大也不可能满足他的理想。

最让赵祯惊讶的是丁谓的目的,他所做的一切居然是为了更大的改变,他想改变不合理的东西,他的目的也更加的高尚。

也对,像他那样有才能的人怎么可能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去拼了命的巴结便宜老爹。

这世上只有这种事情才值得他这么做。

赵祯承认自己小看了古人的情操和理想,丁谓让他改变了这种看法,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巴结官家,只为了改革!

他想获得更多的权利,甚至做好了官家死后利用皇后独揽大权的准备,两人在车中的对话大逆不道,被砍十回头都不够。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当丁谓的改革触及到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后被赶出朝堂,名声也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什么才是真实的历史?

带着这样的疑问赵祯来到了希望学园,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给宋小乙这些孩子以希望。

学园的人数暴涨,不光有之前的几个孩子,宋小乙甚至带来了许多曾经和他们一样的人,都是些单纯朴素的孩子,这些孩子不愿意或者说不会偷东西,丐帮就把他们安排到大街上乞讨。

在任何社会中没有技能的人都生活不下去,小偷小摸也是一项技能,所以这些单纯朴素的孩子就被安排了下来。

这个冬天不好过,就连生活更好的内城也出现了被冻死的人,不用说肯定是那些乞丐,尤其是小孩和老人。

学院中已经打扫干净,荒废的院子变成了焕然一新的私塾,小胖子正在教他们简单的数学知识,九九乘法表是最好的启蒙,赵妙元是负责物理和数学,而小胖子为了分担她的压力,自觉的担任起数学老师,他的化学课还没被提上日程。

王语嫣是班主任,四五十个学生的生活学习都归她管。被孩子们称谓嫂嫂……气得她差点去找赵祯拼命。

晏殊也在这里发光发热,语文是他的拿手好戏,这个时代里语文是一门极其重要和复杂的学科,儒家的经史子集可不是简单的。

赵祯负责思想品德,和这些单纯的孩子讨论人生的价值,和未来的理想等等。

孩子们现在很快乐,每个红彤彤的小脸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正把一个球来回的踢来踢去,足球就是体育课的重要环节。

后院中的产地完全适合做一个小心的足球场,只是没有草皮。

小胖子在教学过后布置好了作业,他很适合当一名教师,上课的内容安排的很合理,节奏也掌握的很好,让原本不服气的赵妙元变得佩服起来。

当他看到后院愉快玩耍的赵祯和孩子们以后便扭头就跑,赵妙元伸手拦住了他:“你这身肉可以减少点了,大量的运动比你的节食减肥法要好得多!”

王语嫣笑眯眯的抱着手插嘴:“何况他晚上总是去厨房偷吃,翠儿已经向我说过好多次了,问我是不是晚上的饭做少了!”

蔡伯俙在两女的威胁下苦着脸的向球场走去,聪明的晏殊已经把守门员的位置占了,那是最清闲的地方。

因为是体半场的缘故,所以小胖子只能带领另一半的人向足球发起进攻。

牙齿恨得痒痒的,小胖子毫不犹豫的一脚把球开向晏殊的脸。

环儿担心的掐着手中的锦帕,旁边的赵妙元把手炉子塞给她道:“你担心小殊了?呵呵……以后有你担心的!”

“是啊,这三个男人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消停,咱们提心吊胆的日子长着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正是英雄该干的事吗?”

王语嫣的话让环儿和赵妙元一阵遐想,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寒冷的冬日做一场剧烈运动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特别是泡在洗澡堂的大池子中,为了孩子们的健康,赵祯等人甚至规定了沐浴的时间,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鬼哭狼嚎的让彭七挨个擦背。

彭七的手有多重?用小胖子的话就是:“我再让你给我搓背你就打我!”

擦过背躺在温暖有些烫人的热水中,小胖子看着红红如虾仁般的赵祯道:“你和丁谓谈过了?”

“嗯……”

赵祯在水中舒服的嗯了一声,算是对他的回答。

“真的向王语嫣分析的那样?”

“没错,语嫣的分析果然是正确的,不愧是心理学专家,从几点小的事情就能了解丁谓的内心世界。”

蔡伯俙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滴说道:“看来这次丁谓入局了!我们的胜算也更大了,就是不知道刘娥的动向,我们接触不到,而她却能在暗处观察我们,这种感觉很不妙啊!”

“你丫能不能别说的这么阴险?搞的我们是向篡位似得。

“那就来打一场吧!”说完小胖子就把水泼到赵祯的脸上,呛得他直翻白眼。

可怜的晏殊也被卷入其中,闭着眼睛两只小手挥动的飞快就想两只螺旋桨。

澡堂变成了战场,孩子们在为三位老大加油,宋小乙喊得最大声!欢快的声音仿佛要掀开屋顶,就连对面的浴室中的赵妙元和王语嫣都能听见。

“这三人就像长不大的孩子,额……现在没有木瓜应该怎么丰胸?没有面膜该怎么保养皮肤?”

王语嫣郁闷的指了指她的俏脸:“你这皮肤根本不用保养,好的就像能掐出水来,并且木瓜也不能丰胸。”

“你说的轻巧,也不看看你的先天条件有多好!”赵妙元说完就向王语嫣扑去,惊慌失措的王语嫣发出开心的尖叫。

环儿完全听不懂公主和伴读在说什么,但是好像是对女人很重要的事情,本想做一个安静的女子,但是很快就被公主拉入战场。

即使拥有成人的思维和罗技习惯,但是四人的心中都隐藏这童真,其实每个人心中应该都拥有这份童真。

洗过澡后六人就躺在软榻上静静的喝茶,晏殊和蔡伯俙两人看到茶水后差点没吐出来,刚刚两人可没少喝水。

赵祯和蔡伯俙两人向晏殊解释了今天与丁谓的交换,晏殊已经完全被同化了,理性的分析道:“丁相公的才能完全可以借用,这么大的国家不可能让官家一个人管理,看来他是缺少支持,官家现在不可能支持他的改革想法。

所以他才会去讨好官家期望获得更多的权利。”

“宾果答对了!”蔡伯俙伸了个懒腰道:“现在丁谓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晏殊担忧的说道:“我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丁相公的野心,如果他要更上一层楼该怎么办?”

“这点不用担心,文臣想在大宋造反除非脑子秀逗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章东宫之中

寒冷的空气在接触到热能后会形成渺渺虚幻的雾气,今冬虽然奇寒也依然挡不住人们对年关的热情,后世的春节就是现在大宋的元旦。

元旦是一年之始,正月朔日,谓之元旦,俗称为新年。不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视之为大节日,而且朝中对节假日的安排也是有相应规定的,大节七天假!

这和后世的安排是多么的相似,简直就是大宋的黄金周啊!

赵祯和王语嫣正在东宫门口指挥内侍贴春联,字是赵祯亲自写的,他的飞白体已经初见风范,在被鲁宗道肯定后就毫不犹豫的写下两幅春联,一副贴在东宫的门口,一副贴在别墅的门口。

东宫是大家,别墅是小家。

作为东宫的主人和未来的主母,两人在三才的一再催促下才负担起视察工作来。

“古人把节日看的很重要,认为是对祖先的尊敬和对美好未来生活的向往,同时祈求着风调雨顺等等因素,要知道习惯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赵祯扭着王语嫣苦着的小脸解释道,这小妞现在完全一副东宫主母的样子,皇后派来的管教嬷嬷在她和赵妙元的“魔爪”下不出意外的沦陷了。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几句话就把看似人精的嬷嬷收拾的服服帖帖,还答应让她长期在东宫当差,彻底的和皇后脱离关系,避免皇后为难她。

小胖子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着,只不过一旁站着虎视眈眈的彭七和管家三才二人,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三才作为东宫管事很负责任,知道他所效忠的只有也只能是太子一人,况且他能看出太子是真心的对下人们好,只要太子有令他就莫敢不从。

所以本不愿视察的太子和未来的主母被他接二连三的请求视察东宫。

“殿下的字是越来越好了,而且这句子也写得好,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太子真是大气魄,大担当!”

这马屁拍到赵祯的心坎里,在王语嫣的白眼下讪讪笑道:“这是一位老人家送的句子,呵呵……”

“那横批是……这么好的句子当然要有一个好狠批,殿下写下来看看呗!”

面对三才的殷勤,赵祯接过大笔刚准备写下横批的时候动作一僵,这样的对联本应加上惟我独尊的句子才能突出意境,但是要敢真这么些也快掉脑袋了。

一旁的王语嫣笑道:“你倒是写啊,刚刚的得意劲去哪了?”

“写就写这样总行了吧!”

赵祯写完就拉着笑得快抽筋的王语嫣快步离开,留下三才呆呆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划船不用桨是什么意思?没有桨的船只能靠浪,这可不是啥好句子,咋个王家小娘子笑得那么开心嘞?”

当赵祯和王语嫣两人在东宫乱转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东宫很大,有好些地方都没去过,况且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有点少,大多都是一帮人在一起玩耍学习。

看着四下无人,赵祯果断的伸出咸猪手牵起王语嫣,牵手这种事情被宋人看作有伤风化,而相挽而行却是夫妻情感的体现,这让赵祯等人很不理解。

先秦时代就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说法,怎么到现在反而不行了?

后来在李迪鄙视的眼神下才知道真相,原来这句话是形容男人之间的友情,并非爱情,我勒个去!赵祯打死也不会对小胖子这么说。

现在偷偷摸摸的牵着王语嫣的手,柔软的肌肤是那么的真实,俩个八岁的少男少女就这样在宫殿的梁柱下深情对视,画面惨不忍睹。

一对宫女躲在远处的拐角偷看,在她们眼中这才是完美的爱情,只不过殿下的年龄小了些罢了,长期在深宫之中的宫女难免也会寂寞,她们也是女人,也需要男人,这和欲望无关,是感情的寄托,精神的需要。

太子虽然好,但是既不能碰又不能往上爬,太子早就说过东宫决不允许出现阴暗,一旦发现立刻送到尼姑庵。

年纪稍大的宫女根本不指望太子会临幸她们,只是期盼太子能早日放自己出宫寻个良人嫁了。

而年纪少小的宫娥却没有自信,毕竟美若天仙的王语嫣有着出色的长相和高她们一等的身份,而且智慧也是宫女们仰望的存在。

在东宫之中好像她比公主还能当家作主,有些事情公主都听她的。

赵祯在准备献上初吻的时候看见了远处的宫娥,讪讪的住嘴,王语嫣发现异常后回头,几个小脑袋飞快的缩回,还传来一阵扑通声,看来是那个粗心的小宫娥跌倒在地上了。

经过她们的破坏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再玩亲亲的小游戏,赵祯果断的向花厅走去,那里是三才这个管事忙活的地方,也该和他商量一下放一些年纪大的宫女出去的时候了。

这个年纪的女人真是如狼似虎,两眼冒绿光的让赵祯害怕,他到是不太担心自己,只是怕蔡伯俙那个小胖子在赵妙元的残暴统治下寻找心灵的归宿,万一要是发生,赵妙元都能拆了这东宫。

来到花厅首先看到的是灯笼烛台一律被换成大红色,恐怖的有些吓人,到了晚上是不是要上演什么东宫惊魂之类的事情!

拍了拍正在校准的三才:“你能不能把这些红灯笼换了,只留下些红烛台就行,这大晚上的花厅红光四射,吓不吓人?”

三才摸着脑袋尴尬的说道:“这是太子第一次在东宫过年,小的想怎么着也得把年夜饭办好不是。”

“我教你一个办法,用蜡烛放在四角照明,在拉住的背后放上磨得光滑的铜镜,这样一来必然是满堂生辉,对了你对所有人说一下,大年三十的晚上孤和他们一起守岁。

为了不至于那么枯燥,晚上必须表演,不许请外面的杂耍班子,只能由我们自己人表演,各司都要出,彭七他们也一样。”

三才激动的答应下来,太子居然把东宫的下人当作自己人!这是天大的荣耀,更别提还要和大家一起守岁。

看着三才激动的都不会说话,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按人头准备红包,多封点银钱,莫要小气,顺便利用这两天的时间把岁数大了的宫女统计出来,也该给她们找个好婆家了。”

这下三才说不出话来,太子也太着急了,等到亲政之后再放宫人也好,太子是不能随意选拔宫女的,除非官家赏赐,放了宫人她们的活谁来干?

赵祯在听完他的解释后哈哈大笑道:“这东宫之中需要那么多人吗?况且还有内侍,只要打扫庭院,修剪花木即可,不碍事的。”

三才无奈的同意,太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替别人着想了些,不过这不正是百姓的福分吗?

望着离开的太子,三才心中升起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很安心又很激动。

其实赵祯只不过是觉得浪费,那么多人天天不干事让他觉得是在浪费人力,勤俭节约从我做起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五章离别

春节将近,也到了分别的时刻,蔡伯俙的老家远着呢,根本不可能回去过年,所以派人捎了口信回去就万事大吉了。

苦命的晏殊是家中长子,父母已经去世的他作为家中长兄必须回去,他的弟弟晏颖一心求道,虽然文采飞扬但是却不想入仕,指望他忙活根本不可能。

所以十七岁的晏殊不得不回家主持年节的祭祀,走的时候还不舍的盯着茶几上的纸牌和新睡衣。

当然在他走的时候,小胖子和赵祯两人不断的往他的马车中塞着各种东西,平时的他喜欢的小玩意,各种布制的公仔,甚至还有他渴望已久蔡伯俙的红木象戏。

感动的他嚷嚷道:“我还会回来的,你们这样是不是在撵我走?!”

“你丫过分了啊!我们这是怕你回家过不惯,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别墅里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赵祯瞪了小胖子一眼:“你会不会说话,这别墅是留给我儿子的,以后只能我们家人住在里面,你想让他当我儿子?门也没有!”

“那就再盖个新的,更高更大,要双层有阳台……”

看着赵祯和蔡伯俙的说笑,晏殊的心情也好上许多,挥了挥手马车缓慢的开出东华门。

小胖子再也不觉得古人的业余生活无聊,现在的他正在赵妙元的指挥下忙的团团转。

“你行不行啊!再往左一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在赵妙元的埋怨下,蔡伯俙赶紧把大大的福字往左移动,在听到ok的声音后便迅速的贴在门上,谨慎的他甚至都不敢过度用力,生怕使大了劲在错位。

“咱们的进度也太慢了,要不让内侍来帮忙吧!”

“不行!这是我们在大宋过的第一个新年,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怎么能让别人插手,所有的东西都要亲自布制才有归属感!”

正在对齐果盘的小胖子头也不回的否决道。

看撅着屁股努力对齐果盘的男朋友,赵妙元心中一暖,比起赵祯的无所谓,蔡伯俙是真的用心。

这个新年对他们四人来说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新的开始,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明年大家就都长了一岁,也距离目标更进一步。

与其说是纪念不如说是在庆祝,今年的收获还是很多的。

“哟,这福字贴的真漂亮,简直完美无瑕啊!”

赵祯在进入小院之后便看到别墅门口的倒立福字,蔡伯俙的字写的还真不赖了现在。

王语嫣笑道:“他昨晚可是写了几十张,这恐怕是最完美的了。”

“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这样揭人短的,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蔡伯俙抖动着腿垫着肩膀的得瑟道,但当他看到赵祯的福字后就垮下脸来:“你丫是不是故意让我出丑的?”

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这福字是送往景福宫的,老爹看了一定高兴,现在可没有贴倒福字的习惯,也算是开拓创新了。”

蔡伯俙撇了撇嘴:“贴福字早就有了,你这倒过来贴是不是抄袭啊!”

“抄你个大头鬼!”被揭穿的赵祯恶从单边生瞪了他一眼,这是一份祝福,生生的被这货破坏了。

四人笑闹着在客厅里坐下,蔡伯俙把壁炉的柴火挑的更旺盛些便飞快的窜向沙发:“牌发好了?”

“就等你了!你是上家先出牌。”赵妙元捏起一个剥好的金桔含入口中,带着凉意的果肉在她的嘴中汁水横流,让她舒服的眯了下眼睛。

赵祯无奈的扒开橘子皮道:“你们俩也太嚣张了,我一个堂堂的皇太子居然给你们剥橘子皮?”

王语嫣美目一横道:“你有意见?”

“当然没有亲爱的,但是你不能让你老公给别人……”

“你要搞清楚,我是别人吗?我是你妹妹!”赵妙元不爽的开口道。

一旁的小胖子不停的抖动着,本就快看不见的脖子更加短小,这货居然在看好戏!

半个上午的时间就在这种欢笑中度过,赵祯看了看外面的太阳道:“时间差不多了,妙元咱们该进宫了,老爹难得叫我们入宫陪他一起吃饭。”

赵妙元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牌道:“那就走吧,不过王语嫣你父亲为什么没有派人来接你回家?”

“他就是个钱串子,过年正是他挣钱的好时机怎么会错过?已经托人捎来口信说过了。”

王语嫣早已打听过自己的父亲,根本就是个职业商人,有哪个父亲会为了做生意而把自己的女儿扔在东宫中不闻不问的。

只要认钱就好办,赵祯心中高兴的幻想着,一个认钱的老丈人还有什么不好收买的?

夹带着自己亲手写的福字和赵妙元上了马车,家里不用说,有蔡伯俙在肯定是要和王语嫣两人收买人心,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小厨房中卤货的味道让他口水横流。

看来只有晚上才能吃到美味的食物,自从来到大宋,赵祯几人就对这里的菜肴不是很感兴趣,再好的食材经过蒸煮也变得不咋滴了,不过也有些高档酒楼能用铁锅炒菜,看来这时候的烹饪技术还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进入景福宫首先是看到身着朝服的皇后刘娥,她正在帮助老爹整理身上的衮服,衮衣分上衣与下裳两部分,衣裳以龙、日、月、星辰、山、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纹为饰,另有蔽膝、革带、大带、绶等配饰。

衮服相当与皇帝的礼服,与朝服不同更加复杂气派,是祭祀天地宗庙已经大节日时才穿着的,平时要是天天穿繁琐的过程就把人累死。

看到太子和公主一起进来,赵恒的脸色一下变得极为好看,有这样一对无双的二女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但随即皱眉道:“益儿为何只穿公服?难道没人提醒你今日要穿朝服吗?”

他的话让赵祯一惊,没人提醒自己啊!

正在帮赵恒整理衣服的刘娥动作一僵随后平静的说道:“官家难道忘了?您还没有赐他皇太子服饰呢!”

这事她本不想提起,但是无奈作为皇后的她如果不提醒便是失职,以后有人翻出这件事多少会显得自己从中作梗。

“哦!是朕忘了,陈琳你这就去把朕的朝服送到六尚局改改,皇太子的服饰与天子相同,只是把佩饰改改便可,通天冠换成十八粱的远游冠即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六章面见群臣

面对赵恒的指示,陈琳望了一眼刘娥就答应下来,对一旁的赵祯挤了挤眼睛便出门而去。

赵祯笑道:“孩儿多谢父皇,这是孩儿给您送的福!”

新年将至,谁都希望听些吉利话,赵恒看着儿子手中的福字笑道:“你还真是有心嘞,贴在宫门上给朕来带点福气来!”说完便对内侍挥手。

“父皇还有我的呢!”赵妙元在一旁撅着嘴说道。

“你这小机灵,父皇就是在等着你自己开口,这是什么好东西?”

赵恒走到女儿面前,先是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然后好奇的问道。

赵妙元微微一笑道:“这是女儿为您准备的庆祝糕点,庆祝我大宋又长一岁,也庆祝父皇亲政二十二年!”

女儿的话一下子勾起赵恒的回忆,二十二年的时间,作为大宋皇帝的他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

当年挫败明德皇后与王继恩的谋逆后,用了十年之功才有了咸平之治,没想到辽人叩边大举进犯,寇老西提议御驾亲征这才免于江山破碎的命运。

此后就……

赵恒想到这里便长叹一声:“诶,匹夫之错家破人亡,帝王一错万悔无殤!”

一旁的刘娥扶着赵恒坐下道:“官家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妙元你的糕点给朕尝尝看。”

赵妙元揭开盒盖的同时,赵祯咽了下口水,这是奶油蛋糕!

要知道用手打奶油是很费力的,他和小胖子忙活了一晚上才做成的,现在看着胜利果实就这样没了心中埋怨赵妙元,为什么非要把蛋糕做的那么大!

所需要的材料都能找到,牛奶,鸡蛋,蜂蜜,面粉在东宫的厨房中比比皆是,唯一的困难就是烤箱,但是王语嫣创造性的设计出烤炉,让赵祯等人不得不佩服她。

用她的话来说,灵感源自于烤炉披萨,不愧是超脑,这种事情完全难不住她。

赵恒看着奶油写出的:万寿无疆,极为高兴,这时的他完全不计较箱笼内的银制小刀,反而拿起避过那些字迹切下一块送入嘴里。

刘娥看到银刀的颜色没变才放下心来。

柔软如棉花一般的蛋糕,配上丝滑的奶油,甜而不腻的感觉让赵恒大呼过瘾。

“美味无比!这比滴酥鲍螺还要好吃。”

赵恒吃了不少,觉得有些满足了才擦去嘴角和胡须上的奶油感叹道。

刘娥在他的再三催促下也尝了尝,偏爱甜食的她一下就迷上这种美味。

“父皇和娘娘喜欢吃就好,女儿明天就让宫人把方子送去御膳房,但是多吃却不好,毕竟是太甜了些。”

赵恒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吾儿关心朕一定牢记,物极必反嘛!”

陈琳站在门口看着幸福的一家人都不忍心进去,这样的场景从没出现在皇家过。

门口的福字是被故意贴倒了的,陈琳笑道:“官家您看,福到了!”

赵恒望着倒着的福字心中一下明白了赵祯的用意:“就爱抖机灵,不过这福到了确实吉祥!哈哈……”

象征性的整了整衣裳便带着换好太子服饰的赵祯向集英殿走去,而皇后却带着赵妙元向福宁殿走去。

凡是重大节日官家都要设宴款待群臣,皇后亦然。

皇帝请客吃饭也是为了拉拢下属,和下属搞好关系是每位皇帝的必修课,当年赵祯出生,赵恒就很高兴的赐食群臣以包子,只不过包子中不是平常馅料,而是金银。

此次年前赐宴也是一种形势,只不过让太子配宴尚属第一次。

赵恒就是利用这次机会把赵祯推到台前,让群臣熟悉一下太子,意义非同寻常。

群臣也是要带家眷前来,由皇后赐宴款待,这样才算是正真的御宴招待。

赵祯的脸都笑得有些僵硬,上首的老爹却揶揄的看着自己。

宴会大多是赞扬和恭贺的话,群臣谁会在这种时候让官家难看?连往日以批评为主的谏官都笑眯眯的说些吉利话。

说实话这个时候要是能来一碗珍珠米饭就快活了。

桌上精致的佳肴完全提不起赵祯的兴趣,而且分量少得惊人。

要是能在这吃饱除非一口气吃完三桌的菜,但是群臣却没有一点饥饿的样子,赵祯发现自己没吃早饭是个错误。

看着那些惬意的往嘴中送着精美佳肴的大臣,赵祯恨不得把桌子也吃了!

显然人家早就知道,而且是吃的饱饱得才来,这些佳肴只不过是些点心而已,说是赐宴更像是一场茶话会,碍于礼仪赵祯也不能大口吃喝。

更何况群臣都在打量着大宋的太子,未来的官家。

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大宋的将来,但地位极其尴尬,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却没有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巴结他,毕竟皇帝才是他们效忠的对象。

王钦若却冒天下之大不韪频频举杯的拍赵祯马屁,这让很多人所不耻,上首的赵恒也有些不悦。

“太子年少就在东京城留下仁德之名,且机智过人有天人之资。”

见王钦若这么巴结,曹利用更加奉承的说道:“王相公说的既是,民间多有称赞太子之言,已经传遍了整个京畿之地。”

面对两人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赵祯毫不犹豫的否定道:“我所作的事情都是些小事,只配在民间流传,却登不上大雅之堂,面对国之大事,依然要靠父皇掌握乾坤。”

“太子所言极是,官家才是我大宋的擎天之人,太子还缺历练。”

鲁宗道毫不犹豫的出言附和,这话让赵恒心中舒坦了许多,在群臣面前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不能高于自己。

这就是皇权的崇高性!

宴会在一曲歌舞表演之后被推上了高潮,君臣频频举杯,赵祯苦着脸的代劳,便宜老爹的身体不允许喝太多酒,作为儿子的他当然要分担……

宴会散去后,丁谓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祯一眼,而赵祯的直讲张怀政却走到太子身边:“殿下今日教训一定要记住,奉承之言有善意也有恶意,明辨之才能不受其害。”

“孤知晓了,多谢张师傅。”

张怀政点了点头就离开,以太子的聪慧完全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而且刚刚他应对的很好。

离开大殿之后赵祯一边走一边考虑今天的情况,在王钦若和曹利用不断抬高自己的时候,丁谓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是想替自己打掩护还是要落井下石?

丁谓应该及时出言帮助自己才对,他的犹豫是为什么,难道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明哲保身?

越是接近朝堂赵祯越发现其中的水很深。

每个人的每句话都是出于某种目的,或是试探或是寒暄,或是拉拢。如果不能理清其中的关系,说不定被人出卖还帮着人家呐喊助威呢!

毕竟现在自己还是太子,如果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想要亲政就是个大笑话!

带着这样的深思赵祯在宫中渡步,他要接赵妙元一起回去。

“太子殿下为何独自一人在此?”熟悉的女生让赵祯一惊,抬头望去才发现是王旦的孙女王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七章元方你怎么看

见到王柔赵祯确实吃惊,王旦的去世代表着王家逐渐的退出政治舞台,他的三个儿子中只有王素是被看好的,而王庸和王冲只适合作为文人,研究学问尚可要他们入朝参政却勉为其难。

王柔出现在这里让赵祯惊讶,要知道赵恒是没有邀请王家三子前来宴饮的,王柔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皇后的主意?

见赵祯站在原地发愣,王柔心中一痛,聪明的她敏锐的感觉到别人排挤和嫌弃的目光,她知道王家已经被排挤出权利中心。

没有爷爷的王家什么都不是,现在居然连感情很深的太子弟弟都不想搭理自己!

王柔的变化被赵祯看在眼中,站在原地的她浑身发抖,玉拳钻的静静的,眼睛中含着泪光。

“额~是柔儿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娘娘的饮宴结束了吗?”

赵祯的话让王柔失望,她明显的感觉到赵祯是在驱赶自己,转身就快步离开。

“柔儿你走什么?”

赵祯的话没有让可怜的女子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慌乱中她一个踉跄狠狠的摔在地上,少女内心的倔强让想爬起却又无力的她几次都失败了。

肩头被一只手扶住,支撑着她慢慢的站起:“你没事吧!今天是怎么了?”

“不要你管!你不是也不想搭理我吗?假惺惺的扶我干嘛!”

“我想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你的爷爷是我的老师,他在我心中永远是老师,你也永远是我师妹,懂吗?现在你能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王柔怒道:“对!你一直把我爷爷当作你的老师,可我呢!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小妹妹?你知不知道我王家现在面临什么?没有爷爷的王家什么都不是,开封府甚至要收我家的宅邸!”

赵祯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人走茶凉?也太黑暗了一点。

东京城的宅邸有很多是官家赏赐的,不过官员只能暂住,如果外放对不起宅邸还要腾出来。

极少数的情况下,官家会把宅邸赏赐给这家人,让他们世代居住,只不过家道中落的人家早晚会把房子卖给官府,拿上一笔钱回老家。

但是王旦和老爹的关系很好啊!应该不会忘记这种事情,或是这件事太小了,官家没有留意?

开封府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动王家的宅邸?

赵祯看着楚楚可怜的王柔,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保护欲,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道:“你放心,谁也动不了王家,我在师傅面前答应过!”

如果说在大宋谁最让赵祯尊重,除了官家就是几位教导自己的老师。

尤其是王旦,虽然他亲自教导自己的时间很少,但是却能看出他的真心,王旦是把所有的心血和期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于病重的时候也不忘记给自己上最后一课!

老人的付出是只得尊敬的,他的所有藏书笔记都在自己的东宫中。

当初赵祯和王旦的最后一段对话就是在交代王家的后事,同时也明确的说出长子和次子的能力不适合进入朝堂的要职,连对王素的提携也只是寥寥几句,主动权都交由赵祯自己决定。

现在开封府居然要在这时候收回王家的府邸!这让赵祯怒火中烧。

对内侍远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内侍挥了挥手,原本像失明一般的内侍飞快的跑了过来道:“太子有何吩咐?”

“把她先送到东宫,让蔡伯俙请人给她看看,派人告诉妙元就说孤有事要办。”赵祯说完就向嘉肃门走去马车就停在那里。

东京城很大,如果没有车辆当作交通工具,等赵祯到了开封府也快累死了。

马车一路穿过宫墙来到西角楼大街,经过乌鸦漫天的御史台便到了开封府。

开封府在天子脚下,当然是装修的很漂亮,翘起的飞檐,极高的台阶,出处透露出一股威严。

当赵祯站在开封府的大门口时,嘴中不禁唱出:“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彭七在一旁小声问道:“殿下,这包青天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哦……包青天是一位姓包的人,后来当了龙图阁大学士权知开封府,在他的明察秋毫下审理了很多冤假错案,百姓们就叫他包青天喽!”

“这可是位好官啊!”

“那当然,不过现在的开封府却是谁权知的?”

开封府的知府几乎都是权知,除非亲王才能担任开封府府尹,这就是叠床架屋的威力,官,职,差遣相分离。

就如王旦的官职全名是正一品太子太师,左中丞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看似很长的称谓,其中只有一个是他的真实差遣,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而太子太师是经过他争取才得到的实职,要不然也是虚衔。

现在的赵祯名义上就是开封府府尹!但是他只有“关心”的职责却不能干涉开封府的日常办公。

彭七想了半天道:“是给事中马元方权知开封府!”

“元芳?!”

彭七的回答把赵祯吓了一跳。

经过他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此元方非彼元芳,只是少了个草!

站在门口看着大门紧闭的开封府,赵祯二话不说的跑到一旁的打鼓旁拎起鼓槌就敲,但是他的身高呵呵……

“你看什么呢?帮我敲啊!”

赵祯气不打一处的对彭七说道,这货太没有眼力见了。

“可是太子殿下您不是要找马元方评理的吗?”

“废话!要不然我敲鼓干嘛?快敲!”

彭七无奈的拎起鼓槌,用力的敲打,咚咚的鼓声果然引起门内的注意。

“大胆!谁敢在此放肆,酉时未至何人敲鼓!”

门房伸出脑袋大怒的问道。

赵祯一呆,什么意思,难道每天只能在酉时才能敲鼓?但酉时不是衙门下班的时间吗?

彭七看着呆立的赵祯哭笑不得的解释道:“太子殿下,这鼓是衙门点卯的时候用的……”

门房看着脸比锅底还黑的赵祯嘴中打结:“太……太……子殿下?!”

他已经能肯定眼前的少年就是太子,赵祯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东京城,现在连整个开封府都知道。

再说谁敢没事假扮太子玩,那是找死呢!

门房赶紧开门道:“小的吴山参见太子殿下。”

赵祯也不为难他,递过一块玉契道:“你递给马元方看看,他自会让孤进去。”

吴山赶紧双手接过的退回门内,转身飞快的向府衙跑去,手上的玉契却被他紧紧的握着,万一要是摔了,自己的小命怕是也没了。

赵祯的举动让彭七很奇怪,太子殿下是开封府府尹,难道就不能直接进去,还要在这里等待马元方的邀请?

赵祯的想法却不同,自己虽然贵为太子却不能不遵守官场的规矩,如果今天闯进去,明天说不定就会流传出太子以势压人的话来。

他现在爱惜名声就要像鸟爱惜羽毛。

当马元方出门迎接的时候,赵祯的第一句话就是:“孤觉得这点卯鼓可以当作鸣冤鼓,元方你怎么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八章思念通达

“鸣冤鼓?”

马元方低声念叨了一句又看了看门口的大鼓,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道:“殿下这个提议好!既能让百姓免受刁难,又能快速的告知官员有冤情,真是一石二鸟啊!”

马元方的赞赏让赵祯颇为不适应,在他看来收回王旦府邸的官吏定然是个昏聩之人,可是从他对鸣冤鼓的理解来看,这货却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这种不符合逻辑的事情要么是这马元方装的太像,要么就是他太二!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就在赵祯猜测的时候,马元方却火急火燎的往回走直接把赵祯和彭七两人丢在原地……

虽说不拘小节,但是这也太不拘了吧!哪有这样把人丢在门口自己往里走的道理?

何况身为皇太子的赵祯还是名义上的开封府府尹!

还是门房心善,看着恼怒的彭七道:“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大老爷就是这样,性情急躁,只要是有利于百姓的事情,他便立刻着手办理,如果小人猜的不错,大老爷应该是亲自去写告示了……”

这也太快了吧!自己只不过是刚刚给他提了个建议,这就要写告示去?

难道不用和其他人商量一下?

等赵祯和彭七在门房的引路下来到开封府的签押房中时,马元方却已经写好告示,瞧见门房进来开口就吩咐道:“你带人把这份告示贴到门口去!从今往后,开封府的大门一律不许关闭,闻鼓升堂!”

门房苦着脸应是便向外走去,这下开封府有的忙了!

以前大门紧闭还好些,不少来告状的人看到威严的大门后心生怯意,甚至会直接回头认倒霉,可现在只要敲鼓就能得到大老爷的升堂,连状纸都省去了,目不识丁的人皆可击鼓鸣冤!

与门房的悲惨不同,马元方却是哈哈大笑:“这下本官看谁还敢阻止百姓鸣冤!”

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脾气也是没谁了,轻咳一声算是打断马元方的得意。

这货才想起来太子还在等着自己,大叫一声:“哎呀!太子殿下,下官怠慢了!可是太子的建议实在太好,让下官忍不住就想早早把事情办妥,殿下此次前来不会只是提醒下官这件事的吧?”

见终于进入正题,彭七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别看太子看似好说话,其实如果触怒了,后果也是挺严重的。

此时的赵祯却微笑的点头道:“当然不是为了这种事情,但是孤在说出来意之前却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太子请问。”

“你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忙完了……”

“孤此次前来就是想问问,为何开封府要收回王旦的宅邸”

“启禀殿下,此事乃是按照就例而行,没有任何不妥!难道太子殿下是来当王家说客的?”

彭七脸色大变怒喝道:“放肆,太子殿下岂能做人说客,你莫要信口开河。”

赵祯却不着急,对愤怒的彭七挥了挥手道:“你急什么?我们就要实事求是的谈论问题,你记下来,马知府说太子是给王家做说客的不就行了吗?”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马元方急急的解释,他刚刚只是想刺激一下太子,毒舌已经成习惯的他一下子没收住。

“马远方!你身为开封府的权知,岂能信口开河!开封府乃是京畿重地,你是这里的大老爷,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责人!

你是不是忘了当年任职三司使的事情,恣意妄为信口开河,你的才干再高有什么用?毒舌又有何用!上官觉得你桀骜不驯,下官觉得你目中无人,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和上官工作,指挥下属办事?!

这么多年你还不改改,官家对你的失望看不到吗?堂堂的给事中权知开封府居然连元旦饮宴都没邀请你,传出去是不是个大笑话?”

马元方被赵祯的话震住了,太子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剥皮刀,不断的剥去撕开身上的伪装,把自己的内心原原本本的展现在阳光之下。

“下官错了!请太子责罚。”

“哈哈~彭七,他说他错了!你看看这背这脊梁多直啊!你认错了吗?没有!你持才傲物不服不忿,虽然嘴上说错了,但是你的内心依然是在笑话孤吧?你的自尊就如此高傲?

都说你爱民如子,孤看不然……”

赵祯围着马元方让了两圈,看着他坚挺的脊背继续道:“你要是爱民如子就不会这般放不下身段来,如果你当初放下可笑的自尊,一心一意的为大宋勤政能有今天?别忘了学而优则仕!”

原本坚挺的马元方身体一颤反复念叨:“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赵祯挑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还别说开封府的签押房确实不错,完全不像是“客不修店官不修衙”的模样,毕竟是天子脚下,就相当于后世的首都市一样。

看着魔障的马元方,彭七有些担心的对赵祯问道:“殿下他不会失心疯了吧?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懂什么,他是在突破桎梏,就像你们练武功的突破瓶颈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赵祯其实也不知道,大概是心理学中寻找真我的表现,反正在彭七面前要不懂装懂!

彭七两眼发光的盯着赵祯:“殿下还有这能力,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人羽化升仙?”

“诶~诶~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羽化升仙,那是死人用的,突破瓶颈知道吗?”

赵祯拿起桌上的镇纸向彭七威胁道。

皱眉挣扎许久的马元方转头对赵祯问道:“殿下何以教我!”

“孤可教不了你,你看看我才多大,不过王公却能教你,他告诉我一句话,如果迷失了方向就找找本源,马元方你的本源是在哪里?或者说你入仕的原因是什么?所谓学而优则仕,其实就是你的本源。”

马元方身上纠结的气息消失了,给人的感觉却变得轻松许多,这大概就是思想通达的结果吧!

赵祯有些羡慕的望着他道:“恭喜你了,突破桎梏思念通达,这算不算是大彻大悟?”

原本傲气的马元方居然有些腼腆的说道:“景山惭愧,殿下乃是真正的智者,寥寥数语道破玄机。”

赵祯苦笑道:“哪里哪里……呵呵~”

其实他的内心现在嫉妒的抓狂,人的一生都是在追求本心和价值,也许会实现价值,但是本心却极为难得。

一点一滴的小事中都蕴含着本心,如果刻意的去观察并不能找到,而无意中却能发现却能而大彻大悟,这就是所谓的顿悟,极为难得。

其实马元方看似被自己提醒顿悟,其实自己只不过是提醒他去寻找本心而已,就像站在门口被人推了一下,时机已经成熟,当然水到渠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九章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赵祯在马元方的解释下了解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开封府之所以要收回王家的宅邸,是因为有人提出了要求,而且这要求提的合情合理。

原来淮南河东转运使王随,知应天府,扬州,常以刑政宽闻,而且救灾有术,被丁谓提拔为右谏议大夫,权知三司使,到达东京成的他已经在驿馆住了将近三个月,一直没有地方安排。

要按照他的意思是在东京城中找中人买房的,可丁谓却极力反对阻止,认为这样有失朝廷仁德,无奈之下的王随便只好留在驿馆将就。

可王旦的去世正好空出了宅邸,好巧不巧的又是老爹忘记了这种小事,开封府便上门索要宅邸,尽快的安排王随家入住。

安排官员的宅邸本就是开封府的职责,一切都是按照规定来的,也无可厚非。

这也就是为何王柔会在今天刘娥宴请的时候偷偷溜出的原因,她本想请求娘娘,可是在宴会上被别人冷言冷语的排挤,从小娇生惯养的她如何能受得了,情愿一言不发悄悄离开。

所以才会撞见等待赵妙元的赵祯。

整件事情看似没有一点问题,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办事。

但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人类的社会中不可能抛弃所有的人情往来,更何况是在封建社会这样的人情与法理柔和在一起的时代?

王家的地位敏感,看似王旦的死去是王家的落幕,可官家对王旦的感情谁不知道?

看了看好像察觉什么的马元方,赵祯奇怪的问道:“是谁让你们去王家索要宅邸的?”

“是尚书省的左司吏部判事王洙对我说的,王家已无相公,独占宅邸有所不妥,不如让其举家迁至保康门,补些银钱便可,下官觉得这是应该的,便派人上门催缴了。”

这下可算是见到什么叫君子欺之以方,这么合情合理的事情,就是妥妥的阳谋,说的光明正大,看似没有参杂一点私心,可用心却是何其歹毒!

见赵祯的小脸上挂着愤怒的表情,马元方皱眉问道:“殿下这事情难道办的不妥?”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不妥,怎么能让一个德高望重的王家就这样搬迁到保康门,那里可是内城与外城的相交之地,环境与天波门一带不可同日而语。

更为让他觉得不妥的却是太子,刚刚的对话使他忘记的太子的年龄,现在仔细观瞧才猛然发现,今年太子也才九岁!

先是开导自己,然后又分析起王家的事情来,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思维和判断力,这着实让人惊讶!

赵祯现在可没工夫观察马元方的表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马知府,关于王家的事情你还是先放放,你先别着急,王家的搬迁之事不能操之过急,王相公的口碑东京城的百姓都看在眼中,官家更是对他照顾有加。

现在他刚刚去世不久,就要让他的子孙让出府邸,百姓们怎么看?朝中的公卿怎么看?昔日的同僚怎么看?万一官家知道,心中后悔起来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都没解决好不能随便让王家搬迁。”

马元方点了点头,他这样的牛脾气在听到赵祯的解释后也开始动摇起来。

之前的确是太仓促了,自己的脾气是要改一改。

赵祯交代一番后就上了马车准备去老爹那里替王家讨个公道,身为太子的自己完全可以一道命令保住王家,可却不能这么做,一切都要附和规矩,只有在游戏的规则之内才不会引起其他玩家的不满。

“彭七你派人去查一下,王洙是谁的人,如果不知道就查查当年是谁提拔的他,最好能搞到详细的资料。”

这种事情很好打探,当赵祯从老爹那里回到别墅后就知道了,王洙原来是丁谓的人!

小胖子躺在沙发上捏起一个蜜饯塞进嘴里同时还不忘舔了舔手上的糖霜:“丁谓现在不是我们的人吗?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

王语嫣说着就伸手去拿蜜饯,当看到小胖子在吱喳吱喳的舔手指后,果断的发飙:“蔡伯俙你能不能别舔手指,恶心死了,这一盘蜜饯别人还怎么吃?!”

赵妙元从卧室中出来嘘了一声道:“小点声,王柔刚刚睡下,别把她吵醒,可怜的小模样,睡着了还紧紧的抱着公仔,可见她很缺少安全感的。”

“你说丁谓是不是在演戏,博取你的信任?”

王语嫣突然转头的对赵祯问道。

“应该不会吧?他那么真诚,而且我们之前分析过了,他这样有才能的人肯定不会只做一个阿谀奉承的宰相。”

可是仔细分析一下赵祯便开始怀疑起来,丁谓如果真的转向支持自己,就凭自己与王旦的关系也该早早的把事情处理好才对,为何还会难为王家?

如果说他忘记了,打死赵祯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就是丁谓有问题!

一个向自己投诚的人不会错过这么好巴结自己的机会,或是说表达诚意的机会。

赵祯想到这里心中打了个突,看来还是小看了丁谓这只老狐狸,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这种怀疑就像心中长草了一般疯长挥之不去。

王柔是不能在太子东宫留宿的,赵祯再三保证下才止住她的泪水。

马车在黑暗中消失后,王语嫣酸酸的吃醋道:“瞧她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太子殿下欺负了呢!”

“今晚的月色真是迷人啊……妙元咱们去赏月吧!”小胖子的咸猪手搭上少女的柳腰猥琐的说道。

拍掉他的咸猪手,赵妙元回应一个眼镖:“月黑风高的赏个毛线,你去把棘轮弩拿来,我要看看望山的准对度!”

蔡伯俙佩服的对她伸出大拇指:“我老婆就是聪明!大晚上的校准弩箭……”

看着笑得像黄鼠狼似得两人,赵祯撇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少打岔,你以后离王家的小娘子远点!”

“遵命女王大人!”

“小赵子扶本宫回去休息……”

赵祯郁闷的叹气道:“这就有些过分了,你这是对老赵家的大不敬!”

“嗯?”

少女美目一横,太子立刻服软道:“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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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王宅风波

关于王家的宅邸问题,让赵祯没想到的是这间不起眼的小事却引起一场风波。

前几天自己只不过去开封府阻止了马元方继续催缴的事宜,没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发酵成为一场太子对官员施压,破坏朝廷法度的行为,赵祯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便宜老爹亲自下旨让赵祯不得插手开封府的日常事务,但是也同时法外开恩的把宅邸赏赐给了王家,让他家世代居住。

这道旨意有点蹊跷,话语模糊,既没有具体的规定太子不得插手开封府事务的范围,也没有废止太子的合法权益。

这让朝臣们开始担心起这道圣旨的真实性,执掌天下多年的官家不可能下这样一道圣旨,两府大臣包括丁谓在内急急的赶往宫中,必须面见官家才能知道前因后果。

原因很简单,皇后刘娥履行了她的权利,旨意是赵恒的意思,但是却由皇后娘娘拟的词头,其中多处表达不明。

这是刘娥第一次拟的词头,难免有些忐忑,所以才会犯下错误。

当得知这道圣旨的词头居然是出自皇后的亲笔后,满朝文武炸开了锅!

皇后是有履行监国的权利,但是这要在大朝会或是官家下旨之后才能实行的,现在官家虽然病重,但现在还没到万分危急的时刻,岂能让后宫干政?

文官中不乏正直之人,立刻上疏对皇后展开了口诛笔伐,有些人还在观望,有些善于钻营的却开始支持皇后的所为。

赵祯四人在别墅中商讨,他们想不明白,为何身为皇后的刘娥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我觉得她可能是在试探也说不定。”王语嫣抱着公仔从沙发上坐起道。

蔡伯俙往嘴里塞了一个蜜饯奇怪的问道:“试探什么?”

“试探群臣和我的态度?”赵祯抢过装有蜜饯的碟子递给王语嫣。

赵妙元白了赵祯一眼:“她现在这么做完全是在挑战大宋的祖宗之法!”

“那如果官家默认了呢!这样一来就等于是便向承认了她干政监国的权利,赵祯现在又不能进宫询问这件事。”王语嫣塞一颗话梅到赵祯嘴中说道。

现在的朝堂波云诡谲,基本已经分成三派,一派是支持赵祯这位皇太子的鲁宗道李迪等人,一排则是拥护皇后干政监国的丁谓曹利用等人。另一派则是以观望为主的中间派,谁也不帮,他们准备在谁正式取得主导地位后在转向。

正在赵祯不知如何寻找突破口的时候,脑中传来了刷刷的声音,一段文字再次出现:皇后的阴谋!

成功挫败皇后的阴谋,将解锁文治!

这让赵祯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但是随之而来的却又是无尽的苦恼,怎么挫败皇后刘娥的阴谋?

相较于朝堂来说,赵祯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如果把他放在整个统治阶层却并不是这样,皇后的地位比他还要高!

太子的地位在皇后之下,这是不争的礼法事实,也是为什么会历朝历代会有皇后垂帘听政临朝称制的原因,她手中权利大到可以废除皇帝!

临朝称制就是皇后坐在天子的座位上,穿天子服饰,行使天子的权力。

大概是由于太祖时期太后还在的原因,所以赵匡胤虽然限制了外戚和后宫的权利,但唯独没有限制太后的权利。

就连便宜老爹赵恒都是亲生经历过这种危机的,当年李皇后之兄殿前司指挥李继隆与宦官王继恩勾结,外加上参知政事李昌龄的帮助妄图废太子!

这事与现在是多么的相似,只是没有宦官参与其中而已!

其实只要刘娥愿意等,胜利的一方应该会站在她的一边,毕竟年龄是赵祯的“致命伤”。

只要官家这几年驾崩,她就能以赵祯年幼为事实依据,名正言顺的临朝称制!

不过现在她的做法虽然有些画蛇添足,但是却没有问题,这次试探她便能看清朝堂中的风向,谁是支持她的,谁是反对她的,最主要的是她也不知道官家何日会驾崩,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四个小孩讨论了半天,坐在一旁的环儿却皱着眉头道:“皇后娘娘完全可以下凤旨斥责太子殿下,为何要用官家的圣旨?”

环儿因为怕冷所以常常坐在壁炉边,四人也没在意,但是她的话却让赵祯等人反应过来,小胖子表情扭曲的转头对环儿说道:“嫂子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面对狂拍马屁的蔡伯俙,环儿局促的扭着衣角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这样的称赞。”

王语嫣起身把她拉到沙发上道:“谁说当不得!我看这屋最聪明的就是你了,以后不要一个人蹲在壁炉边,显得我和公主在欺负你似得。”

说完就把一块羊毛的摊子盖在她的身上。

经过环儿的提醒,云舒等人抓住了皇后的错处,她太着急了,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赵祯名义上的母亲,她完全可以斥责太子的不是,没必要用官家的圣旨,这是逾制!

最重要的是,官家并未亲自下旨,所以皇后代劳就不成立了,毕竟陈琳一直不离赵恒左右。

这是刘娥的致命伤,赵祯等人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手中有这张底牌,正好利用这次机会看看皇后的拥护者都有谁!

刘娥想看清的东西赵祯也想看,就像搏击的时候当你露出了致命的攻击,同时自己身上的破绽也会暴露无遗。

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如果有那就是绝对没有绝对的事情,所以在黑与白之间有灰,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在正与邪之间徘徊。

看似简单由王家宅邸引起的风波就这样在朝堂中发酵,把朝堂中平静的死水搅起,清与浊显而易见。

太子殿下还是进宫了,但是却不是为了之前的圣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只是进宫看望官家而已,这是他往日所作的事情并未有什么特别。

没有人知道赵祯从哪来的自信,难道官家对他说了什么?

赵祯的自信不是来源于刘娥的画蛇添足,而是他知道刘娥的真实面目,银匠龚美之妻。

虽然有些卑鄙无耻,但是这是他的杀手锏,如果刘娥阻止自己的亲政道路,赵祯会当着她面对她说:“对不起,你的错误承担不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一章糜烂的太子三卫

坚壁清野的政策以诏书的行事发往边关,这可比皇帝的圣旨更加有力度,是政府行为,所以赵祯并不担心会出岔子。

现在的他正在李迪的带领下参观自己的东宫,在李迪的介绍下他才知道自己的东宫与朝廷是一样的!

朝廷拥有的东宫同样拥有,只不过小一些,人员少而已,但是基本结构是相同的。

赵祯在参观过后便立刻对李迪道:“这些官员尽数遣散安排到各部中去,我东宫不许要这些,朝堂的官职已经完善,太子的东宫根本不需要这些所谓的小朝廷!”

李迪木凳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太子,这是想干嘛?

太子的阁馆是为了储备人才之用,说难听点就是为了在太子登基后提拔自己人用的,这时候解散不是等于自断手臂吗?

但随即他便清醒过来,太子是想告诉官家自己没有非分之想,不过这也太高调了一点。

赵祯看着李迪犹豫的模样道:“这是我的意思,越是没有实权对我越有利。官家现在体弱多病,作为儿子我只能这样让他宽心。”

太子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极其复杂矛盾。一方面,皇帝需要有继承人,但继承人的存在又会对皇权构成一定威胁。由于皇太子有极大权力,所以往往会和皇帝发生冲突,从而导致被废或被杀。

现在的赵恒看似对自己没有任何的不满,但是东京城中的流言蜚语已经沸反盈天,特别是在自己参加过奏对之后,更是用人高高举起太子雄才大略的旗帜。

这是极为危险的,自己好不容易才在便宜老爹面前树立起了孝子模样,现在被有心人破坏的一干二净,陈琳几次来到东宫看望自己,眼神中带着嘲讽。

这让赵祯心中很不舒服,虽然对待便宜老爹有一些表演的成分,但是对赵恒自己也有一份真感情在其中。

在和几人交换了意见之后,大家一致决定以退为进,以不变应万变,随着皇帝权力的不断加强,皇太子的权力越来越被削弱。

但是反过来,正是由于皇太子的权力不再对皇帝构成威胁,皇帝有足够的权力来约束他的其他儿子们,所以后期的皇太子顺利继位的反而比较多。

蔡伯俙却要求无论如何要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部队。

用他的话来说:“这个时代要想自保,没有武装是不行的!”

但王语嫣和赵妙元却极力反对:“笑话!你都有忠于自己的独立武装力量了,这还算是以退为进吗?”

赵祯也在为这件事头疼。

现在的太子三卫与隋唐时期完全不一样,说是太子的近卫军其实都是些禁军填充,他们的老大除了官家就没有别人,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老二!

唐降以来,府兵制完全崩溃,太祖建立了职业军人制度,这样的军队更加危险,但是也更加集权。

杯酒释兵权后,武将对军队的掌握力度大大减小,所有的禁军都成了皇帝的禁军。其中的精锐更是肩负起保卫官家的职责。

不过,太子的三卫也可以利用改造,反正赵祯也没打算做出弑君的事情,这些军人只不过是他自保的手段,赵恒的身体愈来愈差,万一他驾崩了,自己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老大。

在思量再三后,赵祯还是同意了小胖子的建议。

所谓的太子三卫根本就没有府衙,唐朝李二弑兄杀弟,逼迫老爹让位的事情让后人警醒,高度防范的太祖根本就没有为三卫设立府衙。

三卫也只有区区三个指挥,共记一千五百余人,都住在东宫西面的院落里。

当赵祯在李迪的带领下来到远落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那是什么太子三卫,简直就是难民营!

说是难民营有点过了,但是和彭七那帮亲卫比起来却有着天壤之别。

他们平时根本就无事闲置着,只有当初赵祯被册立为太子的时候才出现过一次。太子三卫分别担任仪仗,宿卫,仪从。

彭七等人就是太子亲卫,负责近距离保护太子的安全。相对于其勋卫和羽卫,彭七等人的亲卫更加被重视。

原因是总不能太子出行都用上一千五百人的仪仗吧!

但总归来说这些人也太惨了点,赵祯指着院中正在太阳底下晒被子的人问道:“这就是太子三卫的禁军?”

彭七尴尬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李迪也是一脸无所谓,在他看来这些厮杀汉是卑微的底层,根本上不了台面。

作为相公的他岂能把这些厮杀汉放在眼中?

“太子三卫只是为了仪仗之用,能扛得起旌旗,护得了卤薄便可,这样有什么不好?”

面对李迪的话,赵祯斜斜的看了一眼道:“那为何上四军的禁军却有那么高的待遇?他们也不过是些杂耍班子而已!”

“上四军岂能与这些人相比?”

赵祯努力的摇头走进院中道:“李相公你先回去吧。”

“殿下难道想给这些人争取什么?万万不可,太子三卫越是糜烂对您越好!”

“孤不需要用装可怜来博得别人的同情!”

李迪的计谋让赵祯觉得恶心,这种朝堂的智慧用在军人的身上实在让人不齿,在大宋军人的地位已经很低,文官往往连同价武官都瞧不起,怎么会瞧得起这些兵卒?

赵祯知道李迪是为自己好,想用这些懒散的太子三卫去博得同情,但是赵祯却不能这样,博得同情又如何,死掉的人心怎么办?

人心倒了想扶都扶不起来!

李迪还是无奈的走了,太子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鲁宗道,那位鱼头参政已经把太子变成了一位刚正不阿的人,鲁宗道这翊善做的很称职。

彭七走到一个打水的汉子面前道:“老九,太子殿下来了,你赶快召集属下拜见!”

“原来是彭老七,我可没工夫和你玩笑,今天天气不错,兄弟们正准备把旌旗仪仗拿出来洗刷一下,放在库房里时间太长都发霉了!”

说玩他就拎着水桶向库房走去,还别说,他的话是真的,灰不拉几的破布在清水的冲刷下变成了鲜艳的红色和明亮的黄色。

大宋火德,这也许就是三字经中把宋朝称为炎宋的原因吧。

老兵油子的李九怎么能看不到站在们都的小孩,更何况他穿着一身红得发紫的衮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二章破而后立

李九这么做的确是为了引起太子殿下的不满,让他看看所谓的太子三卫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名义上的太子三卫已经烂了!

面对浆洗旌旗的禁军,赵祯苦笑了一下就走进门内,直到现在也没人请自己进去!

看到太子向自己走来,李九这才起身,稍微发点牢骚没事,但是真要一直拿着架子就是找死了。

仿佛才注意到赵祯一般,李酒脸色一变的跑了过来把手在衣服上使劲的擦了擦,水渍立刻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两个手掌的印记,露出原有的天青色。

这李九居然还是个从七品的武官,不过怎么混到这种地步?

“臣太子翊卫都指挥副使李九参见太子殿下!”

看着拜倒在地的李九,赵祯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指挥副使,那翊卫的都指挥使在何处!”

李九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年幼的太子道:“太子翊卫的指挥是龙神卫四厢都都指挥使刘美之子刘从德……”

随着太子面色越来越难看,李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赵祯没想到刘从德居然是自己翊卫的都指挥使!难怪在得知自己是太子后这货吓得两股战战。

“好个刘从德,居然擅离职守!”

彭九苦笑道:“殿下,这三卫的都指挥使都是外戚或是重臣之子兼领,所以他们并不用前来,实际上都是副指挥在当差,但副指挥……”

“孤知道了!即日起我便会上报官家,太子三卫的日常由孤亲自负责!”

李九和彭七两人面色一变急急的劝阻道:“太子殿下三思!”

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赵祯知道他们在担心自己,毕竟太子亲掌三卫有些不妥,但是看到院中三卫的禁军都在干些老娘们的活,赵祯忍不了。

在李九的介绍下才知道,原来太子三卫已经糜烂到骨子里,但三卫的禁军反而觉得这样很好,既不用操练又不用干活,平日里只需打扫卫生和晒晒太阳,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反正每月都有俸禄。

赵祯在参观的同时,见到的是一个个慵懒的表情和肚大腰圆的臃肿身体,看来这些人真是快要无可救药了。

转头对一旁的李九道:“集合所有人马,太子三卫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面对太子从牙缝中挤出的话,李九打了个寒颤就急急的忙活起来,彭九和身后的亲卫明显的露出不削的神情,这也能算的上是太子三卫,简直是在丢太子三卫的脸面,难怪殿下会这么生气,身为同僚的自己人都看不下去。

赵祯像看耍猴一样上窜下跳的李九,他的着急在禁军眼中就像是个大笑话,在看到年幼的太子殿下后,也只能无奈的站起身慵懒的到小校场集合。

太子三卫共三个指挥,每个指挥五百人,除去东宫中的亲卫,本应在校场上集合的也应该有一千人才是,看着稀稀疏疏的人群,赵祯绝对不相信这里有一千人。

“人都到齐了?”

“齐了!”

“放屁!”

“除去在各个指挥家中当差的,其他人都到齐了!”

赵祯徒然间提高声音,幼稚的童声变得尖利:“孤东宫的太子三卫凭什么去别人家当差!”

翊卫的李九和勋卫的张义两人“这个那个……”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其实这都是不成文的规定。

赵祯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孤今天就刮骨疗毒!”

看着地下松松垮垮的众人:“你们是禁军?是太子三卫?孤觉得你们都是些垃圾,甚至连南门大街的泼皮都不如,看看你们的样子,懒散到骨子里,别说是个壮汉,恐怕你们连街上的小娘子也对付不了吧!”

不知是谁说了句笑话,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

彭七担心的看着暴怒的太子,可没想到太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好笑吧!孤也觉得好笑,你们要是被送到厢军去会怎么样?就你们这些过惯了闲散日子的主,恐怕受不了饥一顿饱一顿还要出体力的生活吧!”

笑声逐渐收敛,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太子所说的情况是厢军最下层的士卒,他们都是从禁军中选拔出来的太子三卫,岂能不知道厢军的模样!

不少人扯着嗓子的求饶,但更多的人是显得无所谓,他们有恃无恐,毕竟法不责众是这个时代的习惯,太子殿下不可能把所有的三卫都降为厢军。

但接下来赵祯的话让他们跌入地狱:“孤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孤全面接手太子三卫!按军法行事,轻者降为厢军,重者脊杖六十!”

说完赵祯扭头就走,根本不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时间。

彭七看着急冲冲的太子小声的问道:“殿下这是去哪里?”

“回去商讨训练计划,老子要把这些骄兵悍将全掰过来!”

此时的李九心中兴奋,回到了翊卫的驻地道:“你们都看见了吧,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话说话的主,要是不好好操练起来到时间有你们受的,脊杖六十,稍稍打重点可是会死人的!”

面对李九的威胁,他手下的禁军并不买账:“九爷,您就别吓唬我们了,太子翊卫的头是刘衙内,太子殿下要责罚是不是应该先拿他动手,可小的听说刘衙内的姑姑是当今皇后刘娘娘,太子能轻易动他?”

李九被手下的人呛得说不出话来,太子再大也没有皇后娘娘大啊!

无奈的摇了摇头,爱咋滴咋滴吧!

人就是这样,努力要付出巨大的幸苦,但是放弃却很简单。

入夜万籁俱寂,张义看着漆黑的夜色心中一喜,月黑风高的正适合自己借助夜色去刘府报信。

紧了紧身上如墨的夜行衣就摸向院墙,扔出手中的绳索便向墙头爬去,原本身手很好的他,在过惯养尊处优的日子后,动作有些笨拙。

翻过墙头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屁股传来的疼痛差点让他叫出声来,立刻用沾有泥土的手捂住嘴发出呜呜的声响,还好这大院根本就有岗哨。

轻轻的揉了揉屁股就准备站起身来,可突然见呼的一声四周亮起火把,把漆黑的夜晚撕破。

张义首先看到的是太子怒不可遏的小脸。

“这么晚了你翻墙而出是想干什么去?”

这时候张义发挥了沉默是金的宝贵品质,一句话也不说又懒散的坐在地上,他量太子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当他被带入一个漆黑的小房间后,看着一个阴笑的小胖子摆弄着各种工具后就开始心惊胆战起来。

“老赵你说让他尝尝什么刑具的好?我推荐先给他洗刷一下,瞧他身上脏的!”

小胖子说完还唱起了奇怪的调子:“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张义看着他手中的无数钢针排列在一起镶在木柄上的铁刷子亡魂大冒,用这刷子洗刷身上的皮肉还不成肉丝?!

“太子殿下饶命,饶命啊!我说,我全都说……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三章干一些出格的事情

鲁迅说过:沉默呵,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这话一点也没错,赵祯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一直小心谨慎的做着自己的太子,表演给所有人看自己是多么的仁慈善良,可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

堂堂太子三卫居然被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拉回家当差,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如果自己还是一味的忍让,用这种可怜去博取同情,得到的是同情没错,可同时也得到别人对自己无能的评价!

一个光有仁慈的太子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况且自己的理想也不是要苟且下去,直到亲政才一飞冲天。懦弱就像蚀骨之毒,害人同样害己。

作为太子就应该堂堂正正的使用自己的力量,不卑不亢的面对所有人。

自己的仁慈之名已经攒的足够多了,能力也得到了老爹和一些人的肯定,那么下面就该给所有人看看自己的手段了。

“张义你从实招来孤便饶你一命!”

“多谢太子殿下,小人今晚原本打算去刘府报信……”

“哪个刘府,给谁报信,说清楚了!”

张义咽了下口水,就这昏暗的灯光看了看一旁正在记录的小胖子:“天波门的刘府衙内刘从德。”

“你是太子勋卫的副指挥,为何要给翊卫的指挥使报信?”

张义的话立刻引起了赵祯的怀疑,这货的顶头上司并不是刘从德而是杨家的杨文广!

“小的和刘衙内走的比较近,杨指挥是遥领太子勋卫,小人和他不怎么往来……所以才去刘府报信。”

岂止是不怎么往来,而是根本就没有往来。

杨文广是遥领太子勋卫,所以他并没有什么不妥,即使太子勋卫哗变和他也没有关系,遥领只是一个虚衔,名头而已,是官家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

毕竟杨家这种武将世家对大宋还是很重要的。

“好了孤已经知道,下面谈谈对你的处理问题,你既然不像担任太子勋卫的指挥副使,那你就去给孤看大门去!”

张义目瞪口呆的望着太子,没想到居然让自己去看大门,这也太过分了,太子勋卫副指挥使的去职需要经过枢密院的行文才可以,但是太子殿下显然没有顾虑枢密院。

赵祯的想法很简单,直接去找便宜老爹要三卫的军权!

太子三卫本就是应该听从太子调遣,现在三卫糜烂,当然要刮骨疗毒,没有三卫的军权还怎么玩?

冬天的早晨太阳出来的很晚,仿佛它也被这寒冬吓着了,直到辰时才露出稍显温暖的光芒,赵祯和蔡伯俙两人昨晚忙活了很久才在客厅的壁炉旁睡下,王语嫣赵妙元两人看了看冒着鼻涕泡的太子和伴读轻手轻脚的做早餐。

今天公主赵妙元要和太子赵祯一起去太庙迎年祭祖,元旦只一天无论是皇家还是百姓都要上坟祭祖,主要就是烧香上供叩拜,当然皇家的礼仪肯定要比百姓家的复杂许多。

自从赵祯和赵妙元经历过皇家饮宴后就知道什么叫肚里有粮心中不慌。

早餐很丰盛,牛奶,面包,鸡蛋,还有炸猪排,赵祯和小胖子是被猪排的香味唤醒的,两人咽着口水的冲向餐桌,活生生的两头饿狼。

两女则是尖叫着让他们去刷牙洗脸,可是两头饿狼根本不理睬,赵祯嘴中塞着面包和猪排含糊地说道:“昨晚我和老蔡在作战室研究那么久,你们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待会我还要去做“模特”呢!”

赵祯把站在老爹旁边傻笑的行为称作模特,这话一点也没错,赵妙元同意的点了点头,她也有这种感觉,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是必须的,身为皇家子女以后还多着呢!习惯就好。”

环儿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关心的给两人加了猪排,但王语嫣却抢过道:“吃的太多也不好,差不多就行了。”

“小气~”赵祯嘟囔了一句就向外走去,今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老爹显然是病重的不行,才会一路坐着御撵进入太庙,赵祯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对一旁的陈琳道:“父皇的病情还没有好转吗?”

陈琳瞥了一眼赵祯,看着他稚嫩的脸庞:“太子就不要过问了,这不是储君之礼。”

无奈的闭嘴,看来陈琳现在对所有人都不信任,一心一意的侍奉官家。

皇家祭祖的礼仪很繁琐,亢长而无趣,就在赵祯快要睡着的时候,礼部官员“礼成”的声音让他觉得美妙无比。

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向皇城开去,这时才能算是活人节日的开始。

在官家和皇后面前恭敬的施以拜礼,然后就是各种琳琅满目的赏赐,看的赵祯眼花。

赵恒躺在儿子送来的逍遥椅上虚弱的笑道:“如何今天益儿累的够呛吧,不过朕很欣慰,礼数周到一丝不苟。”

“父皇孩儿有一事不明,为何太子三卫的禁军和官家的禁军有着天壤之别?”

“益儿这话从何说起,太子三卫的禁军也是从殿前司中选出的,而且个个都是佼佼者。”赵恒看着儿子疑惑的小脸奇怪的问道。

“孩儿昨日去了太子三卫,出去亲卫外,翊卫和勋卫惨不忍睹,军士慵懒每天只知洒扫庭院,或是在院中小憩,连孩儿站在门下都未发现,人不满员,器不满库,旌旗蒙尘,卤薄腐朽,甚至连今日维持百姓秩序的厢军都比不上嘞!”

赵恒皱眉道:“真有此事?难怪益儿今天只带亲卫前来!”

按照大宋的礼法,太子出行三卫齐全。

“父皇勿要动怒,这是孩儿的不是,太子三卫糜烂如斯也是孩儿的责任,身为太子却没有管束好他们。”

看着老爹生气的模样赵祯赶紧安慰。

“嗯,既然益儿敢于担当,那太子三卫的事宜就由你来负责,务必做出点样子来,也好叫别人知晓你的才能。哈哈!”赵恒揶揄的对着儿子笑了笑。

赵祯一惊,难道便宜老爹早就知道太子三卫的事情?

在赵祯离开后,刘娥担心的问道:“官家是否操之过急?太子虽然聪慧,但是如何能与那些厮杀汉打交道?万一引起不满……”

“这又何妨,益儿也该历练一番了,这太子三卫早就糜烂,陈琳不止一次的和朕说起,朕都是不同意插手,为的就是留给益儿练练手,连一个小小的太子三卫都管理不好,将来如何能掌控住天下军马?”

见刘娥还要说什么赵恒果断的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四章太子三卫的改造计划

在得到老爹的授权后,赵祯快活的差点飞起,这下太子三卫就算是自己的武装力量,可以任意自己改造!

坐在车中傻笑,赵祯幻想着把太子三卫训练成一只什么样的部队?

昨晚和小胖子两人商量了好久,后世的军队见多了,各个国家都有本国的特色,最后还是觉得没有一支军队能和中国的相媲美,解放军三个字已经在两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如果单论素质的话,中国军队是最强悍的,服从命令听指挥的军队才能如臂挥指。

曾经被老爹逼着参军的小胖子熟悉每个军营中的每个细节,他给赵祯的计划就是三个月的新兵训练!

两人权衡再三,只是稍微修改了一点与大宋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把训练计划给敲定了,小胖子和赵祯兴奋了好久,又偷偷的去实验室选定武器,所以昨晚才熬夜到那么久。

彭七担心的看着太子殿下,一路上都在傻笑,不会是撞邪了吧?鼓起勇气的在太子殿下眼前击了下手掌,手掌相击带出的风和清脆的响声把赵祯拉回了现实。

“你在干嘛?”赵祯稍稍的拉开一点距离问道,彭七的反常表现让他觉得是不是该给自己的亲卫队长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一个人在那拍什么手掌?

面对太子的鄙视,彭七郁闷的说道:“殿下刚刚一直在傻笑,俺以为你是撞邪了嘞!”

“你怀疑我撞邪就算了,我那如阳光般的笑容在你眼中居然是傻笑!岂有此理,我罚你今晚不准睡觉到别墅后院,去给我背书!”

彭七在听到背书后两眼发直,堂堂的七尺男儿居然扭捏的像个小姑娘,赵祯看了他一眼,小样跟我斗,一本书就能把你逼死!

“殿下叫俺干啥都行,能不能不背书?!俺真的是看到大字就想睡觉!”

赵祯完全不理会彭七略带哭腔的请求:“你想不想练兵?你别装可怜,只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想!俺都快想疯了!”

“那就好办,晚上到别墅后面的小院里,我和蔡伯俙教你背书……”

“这和练兵有啥关系?”

“废话,太子三卫的条例条令和训练计划都在纸上,你要一字不落的把它背下来!”

“殿下你能念给我听吗?”

“醒醒吧!大白天的就做梦!”

马车咕噜噜的前进着,一声声幽怨的叹息从车中传出,驾车的俩个亲卫对视一眼便为自家指挥默哀三秒,作为军汉,啥都不怕,就怕文人掉书袋和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太子的马车并没有去往东宫而是进入了希望学园,今天是元旦赵祯打算把宋小乙他们接回东宫去过新年,这么做也是其他三人的意思,自己等人在大宋算得上无亲无故,身体中的血脉联系和亲情无关。

四人觉得这些孩子和他们一样,都是举目无亲的孤儿,大家抱团才能互相取暖,才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生存下去,这就是赵祯等人的生存法则。

晚上的东宫灯火通明,三才惊讶的望着寥寥几支蜡烛喃喃自语道:“这才几根蜡就让这大殿变得灯火通明?”

赵祯利用反射原理的小手段在赵妙元看来幼稚的可笑,自己有更好的方法,可三才就是不听,美曰其名的说是太子安排不能随意更改,气的她恨恨的甩了个眼镖给赵祯。

晚会开始了,整个大殿变得沸腾起来,就连挂在高处的绸缎都被掀起,太子说过元旦之夜百无禁忌!

歌舞表演是最正常不过的,毕竟东宫中的宫娥不在少数,当然各司的内侍也有拿手好戏,太子说过,平时拿手什么就表演什么,厨娘翠儿居然端上一个豆腐雕琢的别墅,从外观上看和赵祯几人住的一模一样,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王语嫣看着雪白的豆腐久久不语,赵妙元眼中含着点点泪光,就连小胖子都捂住口鼻生怕破坏了这件艺术品。

大殿中安静的不像话,赵祯感叹的说道:“这才是花了心思,翠儿你用了多久?”

“奴婢用了两天时间,太子喜欢吗?”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赵祯点头道:“喜欢,只要是花了功夫的孤当然喜欢!”

在翠儿之后各种独家表演层出不穷,甚至还有舞刀弄枪的军舞,由太子亲卫表演,各种方阵的变换,编排整齐有序,舞姿刚健,体现出军人的威武、雄壮、豪放的风格特点,让小胖子连连叫好。

热血的男儿之舞,柔美的女子婀娜,交相呼应让赵祯等人大呼过瘾,这可比后世的春节联欢晚会也差不了多少。

三才第一次觉得东宫这样的天家之地也有人间的烟火。

酒管够才管饱的情况下,许多小内侍和小宫娥撑的走不动,最后当赵祯和王语嫣发下红包的时候,气氛达到了定点,欢呼声差点把屋顶掀掉。

赵妙元和蔡伯俙不乐意了,所有人都领到了红包唯独他们两人没有!

见他们闷闷不乐的样子,王语嫣笑道:“你们不会也想要红包吧?赵祯发的可是给下人的红包,咱们的都在卧室的枕头底下!”

小胖子蹦起来道:“谁在意红包什么的,都是自家人提前不就外了嘛!”

其实两人不是在意红包,而是希望赵祯对待自己就像对待亲人一样,死党的这点心思赵祯怎么能不知道。

晚会在热闹中结束,所有人都忘记了守岁这件重要的事情,相较于快乐谁还会在意时间的流淌?

彭七这时候却一滴酒都不敢喝,巴巴的等着太子的晚会结束,看着手下喝的烂醉搀扶着向门外走去心中充满了幽怨。

小胖子在嘴中塞了一大块红烧肉后无意中看到彭七幽怨的眼神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露出一副更贵怨妇的模样确实让人受不了,搓了搓一旁的赵祯道:“彭七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咋一点酒也不喝,还要露出**x的样子来?”

在小胖子的提醒下赵祯才想起来晚上和彭七约好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五章地狱的开始

喧闹过后便是寂静,赵祯躺在舒服的摇椅上晃悠着,酒精带来的刺激让他飘飘然,大宋的美酒香醇但度数不高,给人的感觉却很微妙,微醺而清醒。

小胖子正对彭七发脾气,三千字的文章这货居然背了两个时辰还没记下来!

“告诉我,小的时候你爹给你吃啥了?怎么这点东西都背不下来?这可是训练计划,对太子三卫尤其重要的!”

彭七委屈的说道:“俺什么都不怕,就怕这麻线似得小字……”

瞧他可怜的模样赵祯决定还是换个办法,再这么折磨下去这憨货恐怕要抹脖子了。

“这样吧,既然你背不下来,不如回去睡觉,明天孤和蔡伯俙亲自给你讲解一遍,你要把所有要领记下,先从亲卫开始,亲卫都训练合格了,再从中抽调人手训练其余两卫。”

太子的话让彭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殿下这主意很好,俺明天一定认真观瞧!”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搞的背后有只哈士奇在追赶他一样。

小胖子郁闷的在赵祯身旁的摇椅上躺倒:“训练彭七就是个体力活……不过咱们明天真的要给他们做示范?”

云舒摇了下蔡伯俙的躺椅道:“当然,不光要做示范,我们自己也要参加训练,当然强度不一定要和他们一样。”

“你丫不会是认真的吧?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就是地狱~”

不理会小胖子的哀嚎,赵祯坐起身道:“当然要做,而且要认真的训练,打铁还需自身硬,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下去,怎么能没有一副好身板?”

蔡伯俙耍赖的在摇椅上乱晃嘴中哀嚎:“上当了,上当了,本以为你是准备打造一支完美的军队,谁知道你居然要把我也拉下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可是打算在这个时代享受生活的!”

“你所谓的享受生活就是整天混吃混喝的等死?难道咱们来了不应该给这个时代留下些什么?别忘了我们在这里可以完美的实现自己的价值,或是为所欲为哦!”赵祯充满诱惑的口气对一旁死狗般的小胖子说道。

但人家却心如磐石的反驳:“别说的那么好听,还为所欲为,我想娶个小妾行不行!”

“这个嘛~”

“我就问你行不行!”

“行,只要你不怕被赵妙元虐死!”

“这话等于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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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阳光显得极为珍贵,赵祯和小胖子两人站在校场上面对着亲卫禁军道:“从今天起,孤和蔡伯俙负责你们的操练,只要坚持不下去的就淘汰,送回原有的禁军各司,孤这里不要废物!”

赵祯的话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就连一旁看好戏的勋卫和翊卫都开始不淡定了,这太子殿下要干什么?

蔡伯俙正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赵祯踢一下他的屁股才让他反映过来,干咳一声道:“队列之中不得私语!违者跑圈十里!”

胖胖的小脸配合严肃的表情让和他混久了的亲卫毫不在意,反而发出哈哈大笑。

“丫的居然敢不服我?待会让你哭爹喊娘!”

小胖子迈开小腿的冲下高台愤怒的对彭七喊道:“你是队长,现在负责纪律,谁要笑就围着校场跑上十里路!别忘了昨晚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

彭七想起密密麻麻的小字又看了看赵祯的眼神,立刻转身喝道:“直娘贼!谁再笑就去跑圈,十里路少一点也不行!晚上老子在找他单独聊聊!”

彭七是带御器械,他对付这些禁军很有一手,几句话就把他们镇住,队列中再也没有笑声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蔡伯俙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下面要把人数整编一下。”

五百人的一个指挥和后世的营级差不多,按照班排连的三级制度刚刚好!

禁军的编制是五人为一伍,伍长一人,新的编制就是十人为一班俩个伍长正好是正副班长。

用了一个上午才把亲卫禁军训练好,每人都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士兵,当上营长的彭七兴奋的点名,为的就是让别人叫他一声营长……

在一旁围观的李九哈哈大笑:“老七你得意啥?指挥手下五百人,营长手下也是五百人,你当是升官了咋滴?!”

“要你管!老子乐意!你瞧瞧你的人,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孬货!”

这话杵到李九的心里,看着新编制的太子亲卫,李九心中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在太子殿下许诺会给新军发新衣服,提高俸禄和新军械之后李九和手下的翊卫就更加嫉妒了。

中午的午饭是炊事班做的,就在校场上开造,火苗舔着大锅,浓郁的肉汁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断的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猪肉炖粉条这道东北名菜深得禁军的喜爱,菜管够饭管饱的情况下,亲卫营的将士们放开了肚皮吃,相较于伙食比较好的他们,一旁的翊卫已经开始流着口水两眼放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着亲卫营的人在大吃大喝,翊卫的人不干了,对着李九吵吵嚷嚷。

无奈之下李九进入校场对着赵祯苦笑道:“太子殿下的用意俺知晓了,翊卫也想参加训练行不?”

看着他渴望的眼神,小胖子差点不忍心拒绝,但赵祯却反对道:“不行!你们要想参加训练,和亲卫获得一样的待遇还不到时候,等孤和蔡伯俙把亲卫训练好后,你们才能接受亲卫的训练!”

这话让李九黯然,不情不愿的退了回去。

蔡伯俙不解的问道:“多好的机会啊,怎么不然他们一起训练?”

“机会是不错,但是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差距,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只有这样才有竞争。你我总不能天天看着他们训练吧?”

蔡伯俙稍想一下就明白了赵祯的用意,要用竞争推动太子三卫的训练。

真正的地狱训练才开始,下午的科目是站军姿和队列训练,这可要了亲卫们的老命,冬日里的寒风吹着,还要按照标准站立,可是一旁的太子殿下不动,他们也不能动。

赵祯和蔡伯俙太了解站军姿的重要性,军姿要求人体要挺拔站立,挺胸抬头,颈部伸直,使颈部肌肉得到牵拉,颈椎放松,达到“自身牵引”的目的,这样的好处是锻炼人的身体肌肉时间长了甚至能加以控制。

其次是锻炼意志,初练军姿时会使人感到全身疲惫,久而久之则感精神抖擞。最重要的是给人以精神力量,一个下午的训练让亲卫疲惫,但是却给了他们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仿佛每个人都脱胎换骨一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六章宦官周怀政

新兵训练已经步入正轨,赵祯和蔡伯俙两人也上瘾了,没事就往那里跑去,甚至还带这宋小乙等一帮孩子去参加军训。

王语嫣和赵妙元幽怨的看着两人,好久都没带她们出去玩,不过很快两女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用赵祯给的钱在大相国寺旁边专卖女士用品的秀巷开了一家沙龙……

赵祯和蔡伯俙去过一回,但是刚到门口就被大姑娘小媳妇赶了出来,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女子会所男子勿进!

看来打听各家八卦已经成为王语嫣和赵妙元的爱好,但是其中的情报却多得吓人。

东京城的豪门大户的隐私之事比比皆是,看的赵祯和蔡伯俙目瞪口呆,沙龙里面的侍女皆是学园的女童,在两女的训练下嘴甜的不行,把一帮女子忽悠的晕头转向。

但她们的长相都是一般的,谁愿意看到比自己好看的侍女?

翠儿从厨娘被提升为沙龙的掌柜兼任点心师傅,每天收集情报送给赵妙元和王语嫣,当然两女也少不了以公主和伴读的身份前往。

时间长了东京城的人都知道在秀巷有一家名叫巾帼的茶楼,只让大家大户的女子进入。

每天晚上王语嫣二女就像上了发条一样,准时的躺在沙发上享受着太子与伴读的按摩,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阅读八卦,顺便把有用的告诉俩个“男仆”。

幸亏晏殊还没回来,如果他在恐怕一旁早就羡慕不行的环儿也要人伺候了!

当赵祯和小胖子再也受不了的时候,救星出现了,三才礼貌的敲门道:“殿下礼宾副使周怀信求见。”

“让他在花厅等孤!”很少有人来找自己,不过这人的到来最起码给自己赢得了苟延喘残的休息时间,女人无论大小都喜欢按摩,王语嫣这小妞居然让自己给按摩的睡着了,但是只要停下,她就立刻变成一直慵懒的猫,不断的伸腿。

“那什么我有事要办,很快就回来继续……”

在小胖子幽怨的眼神下赵祯飞快的离开,尤其是看到了赵妙元威胁的眼神后。

花厅中周怀信有些不安,今天他是有事而来,很大很大的事情,甚至在他进来之前差点夺路而逃!

他是代替自己的大哥昭宣使周怀政来的,为的就是和太子殿下说一些极为机密的事情。

赵祯走进花厅首先看到的就是局促不安的周怀信,笑眯眯的安慰道:“你不必如此紧张,孤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什么事就说吧!”

周怀信看了看周围向赵祯凑近道:“殿下,微臣有一些事情和你说,殿下您很快就能登基了!”

原本还在神游天外的赵祯立刻魂飞魄散,紧紧的抓住周怀信的前襟道:“你说什么?”

“我只是传个话,请殿下有所准备,官家有可能因为久不豫而禅位殿下!”

赵祯的动作一僵,脑中的帝国系统警铃大作,文治的卡牌突然解锁,一段文字出现:皇宫阴谋!

在详细的浏览了简介后赵祯吓出一声冷汗,宦官周怀政勾结上客省使杨崇勋、内殿承制杨怀吉,决定议杀丁谓、废刘皇后,预立太子为帝,奉真宗为太上皇!

这是一场政变,会把自己推入地狱的深渊!

周怀信看着脸色数变的赵祯小心的问道:“殿下您是怎么?”

在他看来一个小孩无论是什么身份都会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惊呆,就像当时的自己一样。

看来外面传言的太子仁德又天资聪慧什么的根本就是不靠谱的市井俚语,不过这也正和了大哥的心意,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太子才好掌控!

但这时的赵祯却在盘算着怎么避免这场危机,周怀政企图发动政变,利用自己的名义上的太子储君去争夺权力,难道这老阉货想独揽大权行赵高旧事?!

这就是物极必反宦官被压制的太狠了,自然就要索取权利,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句话很适合大宋的宦官。

心中急转考虑如何从这件事中获取最大的好处,是直接告诉老爹还是让人无意中泄露出去这件事?

“孤知道这件事了,你可以走了!”

赵祯的态度让周怀信心中不安起来,这年幼的太子怎么会突然变了态度,没有惊喜,没有恐惧,只有平淡的一句知道了!

周怀信忐忑的离开了,赵祯独自的坐在椅子上发愣,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很大,是利用周怀政让自己早日上位在收拾周怀政,还是利用他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这是个极为困难的选择。

前者让他放弃了孝,后者又让赵祯觉得自己放弃了忠。

当赵祯和王语嫣等人说起这件事后,其他三人也蒙了,王语嫣和赵妙元认为应该直接密保官家,而蔡伯俙却觉得应该利用周怀政。

双方各有各的道理,但是赵祯觉得还是应该迅速的处理这件事,否则自己就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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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已经三天没有去校场了,周怀信的话就像魔鬼的手,不断的折磨着他,如果周怀信不来告诉自己,就没有这该死的烦恼,但是现在知道了,就不能不作为。

麻烦突然出现,当赵祯走向景福宫的时候看到的首先是陈琳阴冷的眼神。

“陈都知,孤有话要和你说。”

“哦?这却是难得,殿下总是喜欢把事情藏在自己的小脑瓜中的吗?”

“现在不是打趣的时候,事关官家的安危!”

陈琳脸色一边,惊骇的望着赵祯道:“殿下这种事情可万万开不得玩笑!”

赵祯深吸了一口气:“你看孤是在开玩笑吗?这事情比天大!”

“关于谁,什么事情!”

“内侍省昭宣使周怀政!欲图谋逆!”

当谋逆二字从赵祯嘴中说出后,整个大殿的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寒冷的让人觉得坠入了冰窖。

“殿下最好忘记这件事,否则会找来大祸!”

“这事和孤有关,否则孤怎么会搅进这趟浑水里?”

陈琳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殿下和这件事有关。”

“我是被动的,躺枪你知道吗?”赵祯气急败坏的踹倒架子,花盆跌落在地上变成无数碎片。

大殿中的宫人迅速跪倒,太子狰狞的模样让人看着害怕,自然的想起暴怒无常的官家。

“殿下为了您的安全还是不要再说了,周怀政的身份特殊,他是太宗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后来他依附于寇相公,官家好道教,封祀泰山,命他修建行宫与圜台。官至昭宣使。在官家眼中他是忠心不二,贸然禀报容易打草惊蛇。”

赵祯点了点头道:“孤知道了,但是你要加强官家的宿卫,绝不能出了岔子,现在我们掌握主动!”

陈琳点了点头但并不言语,赵祯看了看四周就离开,远处的宫人依然跪在地上,阴冷的声音响起:“今天太子殿下并没有来过,谁要是说错话,皇城司的勾档官会找他!”

宫人瑟瑟发抖不敢言语,谁都被皇城司的人找上,不死也要脱层皮!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七章深宫中密事

禁中四周的城墙把皇宫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人间一个是天上,两者之间虽只有一道城墙却有天壤之别。

只有两种人能在禁中游荡,内侍省的大官还有就是巡逻的禁军。

禁中的角楼上还亮着灯,在一片黑暗的城墙上显得那么的扎眼,身穿五品公服的周怀政看着眼前的两人道:“这是天赐良机,官家病重,太子年幼,正是我等拥立太子的好时机。”

对面的杨崇勋皱眉道:“当年寇相都办不到的事情我等能有何办法?”

听到他提起寇准,周怀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寇相公当年是因为酒后失言,泄露了消息,不然现在已经是太子监国了,怎会有皇后娘娘的事情?丁贼也就是利用寇相的错误才当上相公的。”

杨怀吉担心的问道:“此次大官就能保证没人泄漏?要知道这禁中大多数都是陈琳的人!”

“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好了,先不急着动手,等上一年时间,毕竟今年寇相公就要回京了!”

杨崇勋脸色一变道:“寇相果真要回京?”

周怀政买了个关子微微一笑:“当然,你们绝猜不到是谁请他回来的。”

“谁把寇相公请回来的,难道是李相公说动了官家?”

“并不是李相公而是丁贼!”

听到周怀政的话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惊到:“不可能!”

周怀政嘲弄的笑了笑:“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丁贼公想上平章事的位置,可他又坐不稳,只好以参知政事的名义请寇相公回京为相!”

“只要寇相公能回来,咱们就没啥可怕的了。”

杨崇勋和杨怀吉两人皆是太子党,在宫中一直受到后党的打压,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恶气,现在听说太子党的老大寇准要回京拜相,心中高兴的快要爆炸。

但杨崇勋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大官干的事情可是谋逆的大罪,虽有拥立天子之功,可万一不成便要株连九族的,咱们是不是再等等?”

“当然要等寇相进京之后再说,到时间你们诛杀丁贼,我去拥立太子和寇相,让官家做个太上皇便是。”

周怀政的话打动了两人,密谋一番便回走,今夜还要巡查万万耽误不得。

相较于他们顺利的密谈,赵祯几人却在发愁,前几日已经对陈琳通了气,但是效果显然不佳,宫中的禁卫显然没有增加,防卫也没有变化。

几人担心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扇扇翅膀就把宋真宗给提前送走了,要知道现在的历史已经和原先不一样了。

万事皆有可能,王旦晚死了一年,那赵恒就可能早死一年,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小胖子首先承受不了压抑的气氛叹气道:“老赵按我说你就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陈琳,直接装作不知道,顺水推舟的嘿嘿……”

“你就消停点吧,这事没有那么简单,从周怀政的手段上来看,他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你想想如果他政变成功,皇后一党就完蛋了,周怀政岂不一家独大?”

“嫂子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到时间我们再把周怀政收拾了就行!”

赵妙元伸手拉住蔡伯俙的耳朵道:“就算你把周怀政收拾了,这恐怕是文官们最想看到的,没有后党压制,也少了一个和他们争抢权利的周怀政,再加上天子年幼,你说是什么样的情况?”

“疼,疼,我觉得老婆大人说得对,嘿嘿……”

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反正我已经提醒过陈琳了,即使出了事也把我摘了出去。我永远要站在正义的一边,这样才能屹立不倒!”

“切~还屹立不倒呢,信不信我三秒钟让你躺下?”

小胖子阴笑的走向赵祯。

赵祯的话开解了他们心中的担忧,的确在大宋只要在道义上站住了脚,你就是正确的。

不得不说小胖子的一身肉确实有作用,最起码能把赵祯压在身下……王语嫣和赵妙元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一旁加油助威,他们就喜欢这样发泄心中的烦恼,同时提醒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不能被古人的封建礼法所束缚。

正在享受孩子童真肆无忌惮的玩闹的时候,大笑的蔡伯俙就像是被突然掐住脖子的公鸡,声音扭曲尖利。

“鬼啊~!”

三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火炉边坐着身型干瘪的人!

“啊……”

少女的尖叫瞬间飙起,刺得人耳膜生疼!

赵祯看着略微熟悉的身影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是陈都知吗?”

干尸一样的老人转过头道发出嘶哑的笑声:“嘎嘎,还是太子殿下好眼光,你们几个娃娃连老奴的样子都忘记了?”

王语嫣露出甜美的笑容道:“怎么会忘记慈祥的陈都知呢!今晚怎么有空来这里?”

“你这丫头还真是嘴甜,难关皇后娘娘像防贼似得防着你,现在老奴知道了。”

这话让王语嫣俏脸一红,她不是害羞而是生气!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看着即将暴走的王语嫣,赵祯奇怪的问道:“陈都知不会是专门来夸奖王家小娘子的吧!还有什么事情吗?”

“老奴想和殿下单独谈谈。”

蔡伯俙无奈的对赵妙元耸了耸肩就向外走去,赵妙元下意识的跟上,随即发现陈琳揶揄的眼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蔡伯俙并非良配,不过公主如果坚持,还有一线希望,但他必须有钱!”

听他这么一说,赵妙元的心如小鹿乱撞,快步的追上竖起耳朵偷听的小胖子。

大宋的皇家女子多嫁给有钱人,这也是无奈的选择,谁沾上皇家的亲事就代表着政治生命的结束,大宋祖宗之法外戚不得授以文资!

人生在世除了权利就只剩下金钱的追求了,所以皇家嫁女皆喜欢大富之家。

对于小胖子,赵祯是要重用的这不用说,但他要娶公主还不能授以文资这事情就有点麻烦,陈琳很看好这对情侣,所以才出了个办法给赵妙元,但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得兼。

自从赵祯献上神臂弩的图之后,陈琳就开始留意起胖胖的蔡神童了,他惊讶的发现凡是那天落水的孩子都聪慧无比。

赵妙元和蔡伯俙制作出神臂弩在东宫算不得秘密,只要有心探听就能知道,宫女内侍在见到陈琳这位大官后吓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反正这事情又不涉及太子殿下,没有违反殿下的保密协议……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八章鬼畜的帝国系统

陈琳仔细的打量着别墅内的装饰和新鲜家具,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仿佛坐在云端轻柔而舒服,太子很有眼里的倒了杯茶放在茶几上笑眯眯的望着陈琳。

陈琳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冬日里一杯热茶配上温暖的壁炉,真是极致的享受,舒服的长舒一口气随即惊讶的问道:“太子殿下的茶水怎么如此特别?”

一股悠然的清香混合着苦味在嘴中流淌,最后才能感觉到一丝甘甜,苦涩与甘甜形成强烈的对比,让陈琳久久回味。

“这是炒制的茶叶,并不是茶饼冲泡而成,陈都知觉得如何?”

陈琳惊讶的看了看杯子中一枪一旗的茶叶:“这并不是团茶?”

陈琳的好奇不无道理,宫中的茶叶多是龙团或是小龙团,凤团小凤团,就连宫外的人家也是以团茶为主,只有喝不起团茶的人家才会去买散茶来喝。

陈琳虽然没有尝过散茶,但是想必味道不好,可太子的茶水用的就是散茶,味清香而优雅,苦尽甘来的味道更加附和人世间的道理。

见陈琳伸手去打捞杯中的茶叶放入嘴中咀嚼,赵祯嘴角抽搐:“陈都知这茶叶与团茶的做法不同,用的也是上好的茶叶,但是却要经历繁琐的过程,需日晒,凉爽,摇筛,炒制,火烤,挑梗等等步骤缺一不可。”

陈琳点了点头:“难怪老奴觉得有些火烛之气。”

赵祯在沙发上坐下转头对陈琳问道:“都知要是喜欢孤送几斤给你便是。”

“老奴谢过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老奴在宫中采买多年也从未听说过这种制茶的手段!”陈琳笑得就像偷到鸡的黄鼠狼。

赵祯心中打了个突,光顾着介绍了心中得意的有些忘形,没想到一下就被老道的陈琳捉住了破绽,这么复杂的制茶经过自己不该说的那么详细,在古代手艺就是传家宝,谁家都不可能把这么宝贵的东西传出去,要是泄漏便是欺师灭祖的大罪。

面对陈琳狡猾的目光,赵祯苦笑道:“这是蔡伯俙和妙元一起搞出来的,孤也是恰巧看见,呵呵……”

“哦?没想到蔡家的神童居然有无师自通的本事,倒是老奴小瞧了他?”

“呵呵,主要是妙元的手艺,妙元酷爱茶经,闲暇之余自己琢磨出来的,蔡伯俙只是打了打下手而已。”

赵祯无奈的让妹妹背黑锅,反正她是公主陈琳不能直接盘问,而且这茶叶确实是赵妙元制作的,为了炒制茶叶,蔡伯俙的小胖手都被烫成红烧猪蹄了,七分正三分假的谎话才能不被轻易识破。

陈琳只是笑眯眯的望着赵祯道:“殿下不必和老奴说道这么详细,老奴只是觉得自从那次落水过后,太子殿下和其他三人就变的聪慧无比,大有生而知之的天资。”

在听到他的话后赵祯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自己等人就是在几个小孩落水之后穿越来的,没想到陈琳的思维那么缜密,一切的细节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嗯,孤也是这么认为的,自从落水过后,脑子也灵醒了许多,甚至很多时候会莫名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们三个也是。但苦思冥想也不得其解。”

陈琳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皇家关于奇人异事的书籍多有记载,奇遇也是机缘的一部分,难道太子等个人在落水后有什么奇遇不成?不过这是好事没必要去穷尽其理。

在赵祯心惊肉跳下陈琳开口道:“殿下如何得知周怀政会谋逆?”

见他不在落水那件事上纠缠,赵祯送了一口气,但陈琳的小一句话又让他的心高高的悬起。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出卖周怀政比较好,虽然他是所谓的太子党,但是想到他要利用自己这一点就罪不可恕!

“那日周怀政亲弟周怀信密到东宫,对孤说了过段时间就会登基的言论,还说官家久病不愈可能禅位与孤,所以孤开始怀疑起来,所以才会向陈都知密报。”

陈琳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所说有理有据,不过他们不动手老奴也没有机会,周怀政素与官家的亲近。”

比了个哈士奇~陈琳狡猾狡猾滴!他这话等于没说。

这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特地跑来难道就是追问当日的细节,或是有什么其他的深意?

陈琳看着太子纯净的眼神心中惭愧,不该使用手段来试探年幼的太子,何况他的孝悌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他的所作所为也是站在官家的立场上,否则就不会告知自己周怀政的阴谋。

赵祯年幼的外表很有欺骗性,谁会想到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心机?即使他天资过人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陈琳在回到禁中后便让皇城司放弃对东宫的监视……这也许是他犯下的一个大错。

经过陈琳无意识的提醒,赵祯才想起帝国系统,这个鬼畜的系统一直没有给赵祯提供什么帮助,只是发布一些不疼不痒的任务而已,但是关于周怀政的所作所为让赵祯开始重视起它来。

赵祯躺在床上仔细的观察操作界面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解锁了格物与文治两块技能槽,只有武功还是未解锁状态。

之前的任务提示要完成挫败皇后的阴谋才能解锁文治技能槽,但是在触发皇宫阴谋的任务后文治就已经解锁,这系统还真是不得不说的鬼畜。

所谓的文治难道就是早一步知晓政治阴谋?!那就太逆天了,在政治的周旋中谁还是自己的对手?

不过皇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难道和丁谓有关,亦或是和这次的皇宫阴谋有关?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赵祯使他久久不能入眠。

格物技能很好解释,就是科学技术的技能槽,只要出现一种新的技术就会附带的送一个,就像之前蔡伯俙和赵妙元发明了神臂弩之后,立刻又出现铁浮屠的铠甲制造图纸。

但文治的任务却一个也没有完成,所以根本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好处,皇后的阴谋皇宫的阴谋,难道这玩意就是在不断的提示自己会遇到什么阴谋,从而让自己提前规避风险?

嗯这个很有可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九章寇老西回来了!

自从周怀信秘密和赵祯接触过后就再也没去过东宫,赵祯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本打算收集更多情报,但根本没有机会。

新军的操练也步入了正轨,太子翊卫和勋卫已经加入了新兵训练,亲卫已经成为了教官,小胖子和赵祯没事就往校场跑,他们两人也开始接受附和身体条件的训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就连王语嫣和赵妙元有时也会到校场锻炼身体。

一身劲装的王语嫣多了一丝英气,让赵祯觉得她更加动人,简直就是女神范,而与她相比,赵妙元就是一身女王范。蔡伯俙苦不堪言的当着人肉沙包。

不知为何理科出身的赵妙元对于搏击有着极高的天赋,穿越前是如此穿越后还是如此!

王语嫣羡慕的看着赵妙元蹂躏小胖子的潇洒身姿:“妙元打的真好,感觉就像一代女侠,要是我也能向她一样多好啊!”

赵祯看了看可怜的沙包蔡伯俙道:“呵呵……你还是不要学她的好,大家闺秀的不好吗?你看她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明显的感觉到一旁的彭七切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公主这是巾帼不让须眉,这身手,这飞踢,嗞嗞……漂亮!”

“彭七你的调理条令背下来了?张义和李九都过过关了,三个营长就差你了!”

“额~我这就去背,这就去……”

看着落荒而逃的彭七,赵祯得意的哼了哼,和我斗你还差远呢!

但接下来他的心就凉了半截,王语嫣一路小跑的向赵妙元跑去,不用说是要跟她学习搏击!

赵祯扭头就跑,明显待会就要让自己当沙包,我才不傻呢!

见到太子殿下被吓跑,四周的士兵们发出善意的笑声,不得不说太子三卫经过长时间的改造过后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在赵祯给每个连都配备指导员的情况下。

所谓的指导员就是组织政治学习的人,说白了就是给这些五大三粗的军汉洗脑,最好的工具就是五常:仁义礼智信,在此基础上在延伸出忠孝廉耻勇。

儒家的洗脑很厉害,即使是游牧民族都会被儒家洗脑,何况农耕民族的大宋?

光靠儒家洗脑也是不行的,赵祯还要让他们明白太子三卫与其他禁军是不同的,无论是从生活上还是在平时的操练上都要超过禁军。

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军营中一定要卫生整洁等等方面,甚至吃法之前要拉歌,坐立行走都要有规范,时间长了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习惯就会沁入他们的骨子里,这样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现在已经初见成效,每个班晚上积极的开展学习娱乐,赵祯甚至给他们课题让他们自己研究锻炼他们的积极性,要让他们在三卫中找到主人翁的感觉。

现在所有的士兵都觉得太子三卫才是他们的家,永远的家,尤其是在赵祯宣布会把他们的家人迁到开封府的太子农庄后。

大宋是不抑制土地兼并的,太祖通过杯酒释兵权的手段剥夺了石守信等开国将领手中的兵权,作为补偿对高级官员的土地侵占始终持放任态度,同时外族入侵频繁更催生了藏富于民的谬论。

连官员都能土地兼并,大宋的皇族当然更是变本加厉,赵祯的太子皇庄就有三处之多,而且都是上好的水田,这就是权利带来的财富。

把三卫的家属都安排在城外的皇庄是赵祯早就有的想法,身为东宫管事的三才不止一次的向自己提出城外的皇庄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相较于一般的佃户,赵祯更倾向于军属。

既能让三卫的士兵安心,又能增加他们的忠诚度何乐而不为?

当赵祯安排好一切躺在摇椅上享受冬日温暖阳光的时候,一只微胖的小脸伸了过来带着幽怨的表情默默地控诉着赵祯的不讲义气。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表情望着我,我总感觉脖后冷冷的……”

“你丫不讲义气!”

小胖子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已经明显瘦了不少,但今天的人肉沙包又让他的脸肿起了一点。

“这不能怪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嘛!呵呵~”

蔡伯俙鄙视的望着赵祯道:“这是你说的,但危墙现在来了,我刚刚回东宫的时候看见了寇准,他回京了!”

赵祯像弹簧一样坐起,惊讶的望着蔡伯俙:“寇老西回京了?!”

“嗯!你还能躲得了?”

苦笑着摇头道:“他回来了我还怎么躲,周怀政怕是要开始行动了,咱们的计划要改变,无比拖延时间,绝不能让他狗急跳墙!”

“说的轻巧,咱们怎么拖延时间,别忘了现在才是天禧三年!”

“事在人为,只要想拖延时间,有的是办法,比如从二杨身上下手,咱们的三卫也不是摆设嘿嘿!”

“你不会是想动用黑手吧?现在是不是早了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好吧!我去安排一下?”

“嗯,计划务必制作的详细一些,至少要让彭七带队!”

“可彭七是带御器械!”

“这有什么,我就是要让他参与进来,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亲卫队长。”

赵祯打算利用这件事情把带御器械的所有人都拉拢到自己这边,他不认为这些人是官家派来监视自己的,即使是也没关系,真好向官家展示一下小手段。

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老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下进行的。

黑手就是赵祯和蔡伯俙在太子三卫中成立的特殊部队,他们的训练就是为政治服务,带御器械的每个人都是绝顶高手,彭七就是他们的长官。

就相当与后世的中南海保镖,他们是皇城司所属亲事官,系御前亲侍,周庐宿卫。

老爹把这些人安排到自己身边既能保护自己,又能监视自己。

但是人都是有弱点的,比如这些带御器械的弱点就是过分的忠君,赵祯只用官家的安危作为条件,彭七等人立刻加入黑手,不光如此还把各自所学传授给在三卫中挑选的徒弟。

太子说过黑手组织将会永远存在,而且永远担负维护大宋的职责。

这种秘密组织的神秘感和荣誉感让这些拥有极高忠君思想的带御器械认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章权利的欲望

天禧年号不知是惊扰了太岁还是坏了风水,赵恒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与此同时的是朝中的重臣不断的有人去世,去年王相公死了,今年枢密副使马知节去世。

其他的一些重臣或是生病或是请辞,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

朝堂中弥漫这一股阴郁的气氛,所有人都开始担心起官家的身体,有善意的也不乏恶意的。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政事堂收到消息,高丽王王询派遣使臣到辽国,请贡方物,以示和解,被辽接受。

王询表请辽皇,愿称藩纳贡,并放归辽使节耶律资忠。耶律资忠于开泰三年出使高丽索取六城故地被拘留,至此巳六年,忠节不屈。

辽皇遣使往高丽,表示不计前嫌,允其请。

这意味着第三次辽国与高丽的战争结束,高丽的求和给了辽人以修养生息的机会。

辽国与高丽的三次战争极大的消耗国力,这才使得宋人赢得了檀渊之战,要不是赵恒胆小害怕再起兵祸,恐怕辽国能被生生的拖垮。

赵祯看着朝廷的公文,蔡伯俙伸头看了看道:“棒子又求和了?”

“嗯,资源应该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国力不济的高丽当然不能再打下去。”

“我就不明白,那么大的辽国打不过高丽棒子?”

“朝鲜半岛多山,地形复杂,辽国的军队是以骑兵为主,攻城掠地适合在平原而不是山丘,高丽人只需扼守要道打持久战就行。”

“可弹丸小国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别小看这弹丸之地的小国,被庞大的中原王朝无数次的征讨都安然无恙,隋炀帝三伐高丽,动用百万大军,三战三败,损失惨重,国力耗尽,激起全国大起义。

唐朝与朝鲜境内的新罗结盟灭百济和高句丽,唐朝意图控制整个朝鲜半岛,派薛仁貴建安东都护府。但朝鲜人积极反抗威武的唐军也被迫撤退,无奈之下才与新罗交好。还小看这个弹丸之地吗?”

“棒子是属小强的啊,这么蹂躏都打不死!如果有机会还是收了它,让所谓的大韩民族消失!”

小胖子又化身为愤青开始谴责后世棒子国的种种丑恶行为:“长白山是他们的,中秋节是他们的,居然还说孔子,屈原也是他们的。我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凡是好的都要据为己有。小偷,走狗,骗子!”

赵祯擦了擦脸上口水推开蔡伯俙的胖脸道:“准确的来说朝鲜半岛的人应该算是华夏民族的分支,武王伐纣后,商纣的兄弟箕子在商灭亡后成为朝鲜北部国君,周朝承认其国,史称“箕子朝鲜”。

所以朝鲜半岛的历史应该算是华夏历史的分支,只不过他们忘了祖宗而已。”

“还有这事呢?”

“当然,司马迁的史记中就有记载,很详细的哦!”

小愤青再次犯了个白眼道:“汉奸!”

赵祯觉得蔡伯俙的愤青情节有些夸张,要是按照他的标准整个亚洲版图应该都是属于中国的。

就在他准备反驳的时候,宫人送来了另一份公文,王钦若出判杭州。

这个消息突如其来震的赵祯和蔡伯俙两人久久不语。

王钦若就这样出外了?这也太快了吧,送来公文的正是陈彤,他算得上是陈琳的徒子徒孙,赵祯笑道:“王相公为何出外?”

陈彤见太子紧紧的盯着自己无奈的说道:“王相公是自请出外的。”

随即有加了一句:“大官说这叫什么退什么进来着。”

他口中的大官就是陈琳了,只有高品内侍才能被称为大官。

听了他的话后赵祯眼睛一亮的对蔡伯俙说道:“以退为进啊!这个王钦若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瞧见蔡伯俙一副狗望星星的模样赵祯解释道:“寇相公回来了,王钦若当年陷害他,怎么还能在两府中待下去,自请出外是最好的办法,这是暂避寇相公的锋芒。”

“这货还真是狡猾狡猾滴!”

一旁的陈彤装作没听见的退走,只不过踉跄的脚步出卖了他,没想到太子的伴读什么话都敢说。

王钦若罢相自请出外,寇老西回来了,这一系列的变动如果说没有认为操作打死赵祯也不相信。看来是有人想变动一下朝堂的力量了,这么平衡的事情难道是出自便宜老爹的手笔?

可是最近他的身体并未好转,与病魔作斗争的他怎么还能做出这么大的人事调动?

看来官家就不是人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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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手中是王钦若自请出外的奏折,四周的内侍宫女不断的穿梭,各种两府中的文件按情况分类放在案头。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皇后监国,宫人并不在意她拿起官家的“大宋受命之宝”用印也习以为常。

这时的刘娥仿佛年轻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一丝英气,享受天下权利的同时,也不忘保持皇后的风范和威仪。

王钦若的自请出外疏已经被加盖了皇帝的受命宝,这就意味着成为事实不可更改,刘娥激动的有些颤抖,自己刚刚算是罢免了一位相公。

之前她也替官家处理过一些简单的朝政,但是今天她真正的独揽皇权!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皇帝的权利意义非凡。

刘娥的嘴角画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王钦若的出外,丁谓邀寇准入朝为相,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迈向临朝称制的垫脚石!官家的病情愈发严重,朝政荒废而太子年幼,除了母仪天下的自己,还有谁能控制大宋这个庞大的帝国?

她紧握的双手因为过分用力而显得一丝苍白。

刘娥喃喃的自语道:“只要多享受几年就好,只享受几年我定然还政与益儿!只要多享受几年……”

她忘了权利的欲望就像噬心的毒蛇会一口口的把本心吞噬。

陈彤急急的把另一份奏疏放在御案上低声道:“娘娘这是政事堂推举寇相公的奏疏请您过目。”

刘娥皱眉的接过看了看:“知道了,官家体力不济,宣麻拜相由吾代劳。”

陈彤的动作一僵,呆呆的望着御案后的刘娥,宣麻拜相的大拜除岂能由一个妇人染指?

他忘了女人是个敏感的生物,刘娥的凤目一挑,冷冷的望向陈彤:“你还有何时?!”

“奴婢无事,只不过大拜除必须官家亲临,此次特殊是否会让寇相公觉得……”

“阉竖尔敢非议政事!难道跟着官家久了便可放肆?!”刘娥仿佛被揭了伤疤一样疼痛,瞬间就暴怒而起。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了!”陈彤第一次见到往日贤淑的皇后发怒,立刻跪倒在地缩成一团。

刘娥起伏着胸膛道:“此次作罢,下次定然严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一章大拜除

自唐起拜相命将皆用黄、白麻纸写诏书公布于朝,称为“宣麻“。以后这就成为诏拜将相的代称。在官本位的大宋宣麻拜相更是读书人的最高追求。

赵恒的一首《励学篇》让天下的读书人看到了希望,完善的科举制度更是提供了良好公平的竞争环境。

大宋的官家也满足了文人对于礼的重视,宣麻拜相的过程极为隆重,被称为大拜除,拜除意为拜授官职,大拜除的意义不言而喻。

皇帝要亲自到场这不必说,还要与任命的宰相互礼致谢,这是皇权对相权的尊重反之亦然。

到场的嘉宾还有参知政事,枢密使,三司使皆是相公职衔,所谓的宰相就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之职并没有资序限制,不以循序历阶而升,又不以内外高卑为主,完全以皇帝的喜好而决定。

这也是皇权控制相权的办法,如果不喜欢可以随时罢相。

当然大宋太祖赵匡胤是个非常聪明的君主,削弱相权就是从他开始的,为了达到目的,甚至还设立了数位参知政事的副相,以监督限制同平章事的相权。

枢密使,枢密副使以及三司使和参知政事皆算是相公。

大拜除之后才能由翰林学士起草制诰公布于朝廷发往天下公私。

刘娥身穿朝服祎衣,其衣深青色,上有翠翟图案。衣领上有黑白相间的花纹,袖口、衣边用红色的罗为缘饰,下裳上绘翟为图案,青袜,舄加金饰,白玉双佩。皇后亲蚕时服鞠衣,用黄罗制成,形制如同祎衣,但无翚翟图案。

腰服大带,配以华美的九龙四凤冠,插十二支花,两鬓做宽显得异常端庄肃穆。

她特意选择了大礼的朝服出席这次的拜相仪式,为的就是让寇准感觉到皇家对他的尊重,毕竟官家病重不能前来,自己身为皇后应该更加周到才是,皇家可不能失礼。

翰林学士周湛,参知政事丁谓,枢密使曹利用等皆面南而立,寇准则站在最前等待,他想一睹太子的风采,在进入开封府后就一路上听人传闻,太子仁德爱民,又有天授之资拆穿辽使阴谋,尊师重道亲为王旦扶棺。

夸奖他长相的词语就更是数不胜数,丰神俊朗,剑眉星目的话都快把寇准的耳朵磨出了老茧,多年未见太子,不知他的相貌居然变成这样。

但当他看到从后殿出来的只有皇后刘娥一人时脸色大变,对一旁的翰林学士周湛问道:“为何只有皇后娘娘?官家何在?皇太子何在?”

其他人也是吃惊万分,身为谏议大夫的鲁宗道对周湛质问道:“你难道就没有向内侍说明?”

周湛苦着脸道:“下官已经对传诏使陈彤吩咐过了,再说皇后娘娘岂能不知此事?”

这话一出寇准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皇后监国无话可说,但这种大拜除的重要仪式岂能由一个妇人独断?

素来刚直的寇准顿时觉得身上像是爬满了小虫一般不适,忍不住的就要开口,但是身旁的次相昭文馆大学士向敏中却伸手拉住了他:“寇老西你还是这幅样子,心中就是放不下,皇后娘娘身穿华服替官家大拜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后岂能与官家相比?退而言之也要皇太子主持!”

“太子年幼岂能担此重任?”

“敏中今日是怎么了?大节为重!”

“你这老倌还是一副直脾气,多年在外忘了朝中的鬼蜮伎俩?你回来拜相就是个错误,现在还要把太子推上绝路?”

寇准听了向敏中的话脸色难看:“难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诶,全怪我当年酒后失言,不然太子监国岂能有牝鸡司晨?”

两人的窃窃私语引得皇后不满,朝堂之上拜除之时也太不把她刘娥放在眼中了。

丁谓却是唯一一个脸色平静的人,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只要大拜除礼毕,皇后监国就既成事实。

无论官家在与不在都是一个样子,除非大病痊愈,否则皇后将独揽皇权与一身!

整个大殿的气氛诡异的不行,寇准满不在乎,鲁宗道怒目而视,向敏中神游天外,曹利用更是事不关己,唯有翰林学士周湛提心吊胆的接过制诰扬乙的诰书宣读。

上首的刘娥已经面色铁青,青筋在略有皱纹的额头上跳动着,原先母仪天下的威仪已经被阴冷的气质所替代,无他,寇准居然拜而不受!

拜的是皇后,不授的是制诰!

“皇后娘娘,宣麻拜相,大拜除乃是国授之重器,无官家相予,请太子代之!”

这话就像利刃一般的扎向刘娥,她没想到连即将拜相的寇准都不认可自己手中的权利。

丁谓开口道:“太子年幼,即使来了也要以娘娘为主,何必为之?”

这话是在偷换概念,太子来与不来意义截然不同,来了就是代替官家授予寇准宰相之职,不来则是皇后代替官家,两者有天壤之别。

鲁宗道开口反驳:“虽皇后可以监国,却不能代天子授重器,太子国之储君代父而授,天地至理!”

他的话说的有礼有节,实在无法辩驳,连垂垂老矣的向敏中都在不断的点头,但丁谓却看了看门外的太阳道:“吉时已至,拖延下去不妥,还是一切从简,皇后娘娘乃是官家之正妻,后宫之主母仪天下,民间还有夫妻一体之说,有何不可?”

他的这句马屁一下拍到刘娥的心中,松开眉头微微一笑道:“丁相公说的是,夫妻一体。吾为何不能带官家拜相?”

“难道皇后娘娘是要行吕武之事?!”

寇准说完就开始后悔,这话过于严重,太祖为了放止外戚专权的现象,特地立下祖宗之法,后宫不得干政,宋承唐制,武则天的前车之鉴就在不远,岂能视而不见?

寇准将刘娥的行为比作历史上第一位临朝称制的皇后吕雉和改朝换代的武则天,这话有些过重,毕竟官家还在,太子年幼,皇后监国也是情理之中。

刘娥的脸色再次变得精彩,一阵红一阵白,寇准的话说的太绝了,简直是逼迫自己让位,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堂堂母仪天下的皇后就当着众位相公的面被打脸,这口恶气岂能放下。

但刘娥必须做出选择,是放下脸面的去请太子来,还是一直强硬下去?

结果不言而喻,她必须放下脸面,毕竟吕武之恶的名声她担当不起,大宋的外戚根本就没有一点权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二章太子驾到!

赵祯低头走在砖石铺就的道路上,只有禁中才能如此的奢侈以砖石铺就所有的道路。今天说好和赵妙元一起来看望老爹的,但谁知她却开小差,和王语嫣两人跑去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去购物了。

女人对购物的热情超越了男人对权利的追逐,看着跟随自己的小内侍,赵祯无奈的问道:“今日为何不见陈彤?”

内侍小心的回答道:“陈内监去了皇后娘娘那里……诶?陈内监?”

顺着内侍惊讶的目光望去,只见陈彤满腹心事的向景福宫走去,赵祯随即开口唤道:“陈彤!”

“太子殿下?!”陈彤在看到赵祯后一惊,赶紧行礼道。

看着两腿颤颤的陈彤赵祯奇怪的问道:“孤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这么慌张干嘛?”

“殿下说笑了,您是太子,是九天之上的龙,怎么能是老虎呢!”说完就对一旁的小内侍挥了挥手。

见四周无人才低声说道:“殿下还是快些去景福宫,奴婢也要向官家禀报!”

“出了什么事?”

陈彤吭哧了半天也不敢说,赵祯便不再追问快步的走向前面的大殿,而陈彤却一路小跑,把他远远的甩在后面。

等赵祯进入景福宫后便被陈琳阴郁的眼神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陈琳如此阴森的模样。

陈彤好像对他说了什么,说完后就又小跑的出了景福宫,仿佛身后有狗追他一样,赵祯担心这小内侍早晚有一天两腿报废。

陈琳附耳对赵恒嘀咕,病重假寐的官家立刻瞪直了眼睛喃喃道:“是她忘了吗?还是……”

陈琳看了看太子转头又是一阵嘀咕,赵祯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今天是怎么了?每个人都显得古怪。

“益儿来了,过来吧!”

老爹终于发话让自己过去,赵祯这才敢有所动作,大殿的气氛有些诡异,“久经沙场”宫人感觉到气氛不对,使劲的把头地下,直直的盯着脚尖,仿佛变成了蜡像。

赵祯走到老爹的床前关心的问道:“父皇今天的气色不大好,谁惹您生气了?”

赵恒强笑着说道:“吾儿倒是灵醒,今天是寇准的拜相之日,你也去瞧瞧吧,就说是朕的意思。”

赵恒的话让他一惊,宣麻拜相居然没在老爹面前进行,难道是皇后刘娥代劳?可为何要让自己去?结合前面赵恒的话,不难猜出皇后应该是要派人来通知自己的,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就在赵祯行礼过后准备出去的时候,老爹又开口道:“陈琳你陪益儿一起去看看,寇准毕竟是老臣大概是心中不忿才会说出怪话来的。”

“奴婢遵旨!”

陈琳说完就在前面引路,带着赵祯离开了景福宫,大殿中只剩下赵恒一人,眨了眨酸涩的眼皮叹道:“明月怎能如此违朕之意?!”

听到这话的宫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明月是皇后娘娘刘娥的小名,当年传说她的母亲庞氏曾梦到明月入怀,醒来后便生下一女,取名刘娥。

整个宫中也只有官家能叫她的小名以示亲昵。

但这些宫人中恰巧有一位小内侍是周怀政的徒子徒孙,在听到官家的话后暗自记在心头,打算晚上密报大官。

朝堂之中暗涛汹涌,禁中也是一样的波云诡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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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中气氛紧张,寇准一步不让,其他人也不知该如何,只能看着执拗的寇老西无奈的叹息,身为谏议大夫的鲁宗道是坚决支持寇准的,向敏中站在一边装死假寐起来,而曹利用不断的拍着皇后的马屁称她母仪天下,宣读制诰的周湛已经举着制诰站了好久,两只膀子酸麻的就像假肢但还要苦苦支撑。

此时的丁谓却莫名的心慌起来,寇准拜相久久不能决定,事情恐怕会传到官家的耳朵里,到时间怕是又生变数。

就在此时门外的小内侍突然高声道:“太子殿下驾到!”

这一声高喊吓得丁谓一个哆嗦也让正在狂拍马屁的曹利用哑然失声。

寇准猛地回首,之间一个身穿衮服头戴远游冠的俊朗少年从殿门走进来,对着大殿上首的皇后行礼道:“儿臣赵祯拜见皇后娘娘。”

动作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看的寇准不断点头。礼数是一个人的品行教养的体现,看来王旦这位太子太师做的很不错,还有身为翊善的鲁宗道也是尽职尽责。

“吾儿平身!”刘娥冷冷的回应道。

寇准好像是存心让她难堪一般转身对太子拜下道:“资政殿大学士,陕州知州寇准参见太子殿下!”

这让坐在上首的刘娥怒不可遏,寇准对太子的参拜,除了没有自称臣下以外简直就是君臣之间的礼仪!

但她却并不能说什么,太子不是君,外臣不得称臣这点寇准被未逾越。

赵祯正大光明的接受了寇准的参拜回礼道:“寇相公多礼了,快快起来。”说完还亲自上前扶起,完全是一副君臣和谐的模样,连一旁的丁谓和曹利用都本能的觉得理所当然。

坐在上首的刘娥看着底下圣君贤相的太子和寇准,胸中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宽大袖袍中的双手也在颤抖。

此时的赵祯用余光瞟了瞟上首的刘娥心中满不在乎,她居然敢越俎代庖的独身一人前来宣麻拜相,这是在挑战自己的太子的权威和官家的底线。

一路上陈琳已经对赵祯详细的解释了宣麻拜相的重要意义,又暗示的说了句:“皇权岂能旁落,牝鸡岂能司晨?”惊的赵祯差点没磕死在精美的地砖上。

他之前错误的认为陈琳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后来又觉得陈琳永远只会站在官家那一边,现在的官家是赵恒而不是自己,但如今看来,老陈琳应该是站在大宋这一边的。

他所作的一切皆是为大宋的将来考虑,他服务的对象不是太子,也不是官家,更不是皇后,而是大宋。

这算是天家最为忠心的忠仆。

回想起他的话,赵祯决定要遏制刘娥的野心,挺直了腰态度要稍微强硬一些道:“儿臣今天恰巧探望父皇,父皇便让儿臣来看看宣麻拜相的过程,也好长长见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三章反击反击反击

刘娥微微的皱起眉头道:“既然太子殿下来了,那寇相公就快些接下制诰吧!”

寇准反应过来转向赵祯道:“请太子殿下入御座,老臣再拜而谢!”

所谓的御座就是大殿御阶之上的龙椅,龙椅隐含了“第一把交椅”的意思,它的设计考究,上雕刻有威武龙腾,饰以金漆,以显示皇帝的尊贵和高尚的地位。

赵祯看了看大殿上首的刘娥,随着他的目光众人也都望向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原因无他,刘娥正坐在象征皇权的御座之上。

见众人的目光望向自己,刘娥的内心是崩溃的,历朝历代的皇后除了吕雉和武则天就没有人坐在御座之上,即使行使监国之权也是在一旁加座而已。

她显然逾越了,这是极大的错误,赵祯上前道:“娘娘一时心急做错了位置也是可以理解的!”说完转头对一旁的内侍道:“还不把皇后娘娘的凤坐请出?!”

内侍显然是被身穿衮服的赵祯镇住了,匆忙的跑向后殿与另一位内侍合力抬出一架略显矮小的椅子放在御阶之上。

赵祯扶着刘娥坐下笑着说道:“娘娘安坐!”

此时的刘娥呆呆的坐下,她被赵祯刚刚的话惊呆了,什么叫做错了位置,这是在谴责自己的行为吗?怎么会这样?太子向来软弱,自己又是他名义上的亲生母亲,他怎么敢忤逆自己!

与刘娥一样,底下的群臣也是目瞪口呆,太子居然变的如此强势,他所说的话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的谴责皇后行为。

殿中的各位都是人精,从赵祯的简单一句话中很快分析出了他的用意,这难道就是太子的真面目,之前的他一直在装疯卖傻?

只有陈琳微微的点头,他知道太子绝非软弱无能之辈,能在东京城获得那么大的声望,面对辽使的从容,面对丁谓刁难的坦然,都说明太子的手段,其实当得知刘从德被当街暴打的时候,陈琳就知道太子的不简单。

赵祯从容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衮服安然的坐在御座上微笑道:“寇相公这样可以了吧!”

寇准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再次拜下:“老臣谢陛下之青睐,授以重器!”

赵祯看着寇准望向自己,另一边的丁谓则是望向皇后于是开口道:“寇相公平身!”

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一旁的刘娥猛的转头目光中充满的愤怒,赵祯坐在御座上已经给了她很大的打击,现在他再次越过自己发话,让寇准平身,这意味着自己只不过是这场宣麻拜相的见证人,一个陪衬。

“娘娘还有什么疑议吗?”赵祯好奇的对看着自己的刘娥问道。

被太子这么问刘娥有些不知所措,赵祯是代替官家进行宣麻拜相的,所以他的话并无错处,只能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太子很好!”

赵祯露出阳光般的微笑,洁白的牙齿反射出白瓷的质地:“多谢娘娘夸奖,儿臣扶您回宫!”

刘娥颤抖的站了起来便在太子的搀扶下向后殿走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她要好好的质问一下太子的所作所为,要把今天丢掉的脸面找回来!

周湛很有眼色的把手中的制诰递给了寇准便快步离开,今天他才发现太子的气魄,看来这潭水很深,还是少插足为妙。

曹利用在赵祯坐上御座时就开始呆滞,直到皇后娘娘在赵祯的搀扶下离开,他才回过神来对一旁的丁谓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太子殿下?!”

丁谓长叹一声:“看来我等小看了太子,老夫的所为在他面前也许就像是瓦里的杂耍班子!”

但他并不知道赵祯曾经上当,只是在今天才确定他是一直支持皇后的,谁让他过于心急的要扶刘娥上位……

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常又大起大落,刚刚差点就能确定皇后监国的事实美梦,可下一秒又被赵祯打得粉碎。

鲁宗道看着一直盯着太子离开的寇准道:“寇相公觉得太子如何?”

“大魄力,遇事果断又应对有方,实乃明君之主!”回过神来的寇准感叹的说道。

“王公在殿下的身上花了许多功夫。”

面对鲁宗道的话寇准晒然一笑道:“王公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老夫是不信的,他谨慎小心一辈子,教不出胆大心细的学生。”

“王公已去何必如此……”

“你错了,老夫并非是对王公有所猜度,而是就事论事!不说了,你可愿意帮老夫一个忙任参知政事?”寇准还是一如当年的刚直,有话直说。

鲁宗道苦笑着道:“寇相公还真是看得起我,不过贯之还是当个谏议大夫为好。”

“一如唐时之魏征?哈哈……”

看着得意的寇准,丁谓上前恭喜道:“寇相公依然如此爽朗。”

“丁相公亦然!”面对丁谓的示好,寇准随意的回应道。

他的出外就是丁谓一手策划的,这次回京拜相也是出自他的手笔,虽然他的学生提醒过,这很可能是丁谓的陷阱,但是为了皇权的稳固和大宋社稷,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回来了。

丁谓看着敷衍的寇准微微一笑便离开大殿,曹利用赶紧追上问道:“寇准为相我们当如何?”

“拉拢之,亦或再次出外之!”

曹利用不明所以的问道:“既然如此丁公为何还要请他回京拜相……”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丁谓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恍然大悟道:“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丁谓的安排,他的人望不足以担任平章事的宰相之职,请寇准拜相以便假借寇准的资望为他的权势服务。

要说后党中真正有能力有手段的人非丁谓莫属,这种借力的手段之高明让曹利用自叹不如。

丁谓走在通往政事堂的路上,脚下的起伏的砖石让他的步伐有些扭曲,但他毫无察觉,此时的他正在分析太子今天的用意,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丁谓也坦然了起来。

他并不担心赵祯的报复,因为他还有机会,毕竟太子的年龄是致命伤,等他亲政的那天自己早就功成身退了。狡猾的丁谓早就为自己准备了后路,帮助刘娥夺取监国之权不成,便早早上疏请辞就是,反正大宋有不杀士人的祖宗之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四章锋芒毕露的太子殿下

承明殿是大宋禁中少有的倒坐殿,因为它是大内诸殿中唯一北向的宫殿,官家很少在这里接待外臣,多是用作休息之所,殿中的内侍宫女并不多见。

刘娥在赵祯的搀扶下坐在锦榻之上休息,看着愈发英气逼人的太子刘娥质问道:“吾儿今日为何忤逆本宫?!”

四周的宫人早已退出,赵祯笑了笑奇怪的问道:“儿臣进贤德之言何来忤逆之说?皇家礼数不得有丝毫差池,况外臣在场……”

“够了!本宫已经落座,代官家以宣麻拜相,坐于御座之上有何不可?吾儿年幼又是本宫所生岂能……”

面对暴怒的刘娥,赵祯瞥了她一眼开口打断:“真的是这样吗?”

赵祯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在了刘娥的头上,但赵祯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开始慌乱。

“儿臣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并非是娘娘亲生!”

“不是本宫还有谁,难道是杨婕妤,她只不过年轻些代本宫养育而已!”刘娥慌乱的看了看四周,声音已经开始发出颤音,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秘密之一。

如果大白于天下,她的皇后之位可能不保,毕竟是因为怀有皇子她才能登上母仪天下的宝座,当初因为她的身份,太宗甚至要把她赶出赵恒的后宫,多亏当时的太子亲卫指挥使张耆收留才能与赵恒不时的私会。

女人终究是女人,赵祯几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面对即将崩溃的刘娥,赵祯又下了一剂猛药:“儿臣的生母是李宸妃!”

刘娥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随即醒悟默默不语。

赵祯看着眼前稍稍有些可怜的妇人心中一软道:“不过儿臣并不打算认真了,此事就当没发生过,但请娘娘善待益儿的生母,并给她皇后应有的尊容!”

原本低头不语的刘娥猛然的看向赵祯道:“此话当真?”

赵祯长舒一口气道:“当然,毕竟是天家丑事,如果大白与天下必会遭人耻笑,我容不得!”

刘娥眼神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太子,过往的一切在她心头闪过,当年李宸妃有孕,官家大喜的告诉自己借腹生子的办法,自己也顺理成章的登上后宫之主的位置,但此事终究还是被几个外臣知道,所以才会在册封自己为后时有人反对。

官家甚至为了自己与外臣闹起了别扭,册后礼仪一应从简,既不让官员进贺,也不搞封后仪式,封后诏书也回避朝臣公议,只下令将封后诏书传至中书省,在后宫宣布一下就完事。

虽然一切从简但是自己心中却充满了感动,如今太子也逐渐的长大成人,再也不是那个回绕在杨婕妤膝下怯生生叫自己大娘娘的益儿了。

他既然已经知道生母之事也没有什么可以再隐瞒下去,刘娥抬头理了理头上有些微斜的头花:“太子尊大体!的确娘娘并非你的生母,但这些年间也从未怠慢过李宸妃。”

赵祯轻轻的扶起刘娥:“这些儿臣都知道,所以才私下和娘娘说起此事,娘娘想监国可以,儿臣会亲自对官家上奏。”

“什么?!”刘娥被赵祯的话惊呆了,太子居然明知自己的企图还要帮自己争取权利,这是为什么?

“娘娘不必惊讶,益儿年纪还小,还记得杜太后那句吗?幼儿主天下,群心不附。”赵祯扶着刘娥向北苑走去,此时正值盛夏池塘中开满了无数的荷花,一朵朵的怒放着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这样的环境仿佛也把刘娥带出了阴霾,可能最主要的是因为太子所说的话吧!

微笑着亲自采摘了一个莲蓬,刘娥用手拨开尝了尝,微微有些苦涩大概是因为还未到成熟的季节:“吾儿的决定是明智的,就像这莲蓬,不到时候吃起来只有苦涩却无甘甜。”说完就随手递给一旁的赵祯。

“益儿却觉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娘娘渴望享受权利,益儿就给您,但是权利是相对的,在享受权利的同时还要承担责任,这就是代价!”

刘娥惊奇的看着搀扶自己的少年,他拥有官家的手段和他生母的智慧。

李宸妃是个聪明的女子,在得知自己要她的亲生骨肉后只说了一句:善待吾儿。便再也没有别的要求,自己这么多年对她的赏赐仅次于同乡杨婕妤。

甚至连官家都夸她聪慧过人,有的时候不争就是争。

太子不也是如此?不争权的同时也是在争夺权利,毕竟他是大宋的储君,总有一天会继承大统。

刘娥看着他微笑的问道:“太子想何时亲政?”

这话是大逆不道之言,但是此时却要问个清楚,这是两人的交易,必须明确提出。

“益儿登基之时!”赵祯盯着熟透了的刘娥一字一顿的说道。

“可以!”刘娥说完就伸出手掌与赵祯互击三下。

这次击掌之后意味着赵祯再也不会再官家驾崩之前与刘娥争夺权力,双方互不干扰,赵祯安心的作太子,刘娥心安理得的监国。

在宫人看来皇后和太子在北苑中散步,上演的是一幕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但是在这温馨的外表下却是一场对权利的交易……

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赵祯便准备离开,在临走之前刘娥疑问道:“益儿为何会相信本宫之言?难道不担心食言而肥吗?”

赵祯再次露出阳光般的微笑道:“当然不担心,娘娘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哦对了,还有就是益儿知晓您手上老茧的来历,以及刘美是何许人也!”

这句话几乎是如长矛一般贯穿了刘娥的心脏!

呆呆的望着太子的身影离开,刘娥的双腿像是有千斤之重,隐藏在心底的隐秘一下子被挑破在阳光之下,这让她有些绝望和不知所措,浑身颤抖的瘫软在地。

远处的宫人赶紧小跑过来准备搀扶,但是听到的却是皇后不得靠近的呵斥。

声音中带着竭斯底里的疯狂。

刘娥的手已经深深的插进松软的泥土中,紧紧的握着,不然自己颤抖,但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嘴中喃喃自语:“他怎么会知道,他不可能知道!!!”

从帝国系统中看着皇后崩溃的模样,赵祯有些不忍,毕竟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说道底只是一个落入权利深渊的可怜人。

如果刘娥争夺权力是为了自保,赵祯是断然不会说出这件事作为威胁的筹码,但是看着她已经落入权利的深渊还是用这记重拳让她保持清醒吧。

刘娥在听说自己会给她争取监国之权后,眼神中散发的欲望让人感到害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五章以退为进

既然答应了刘娥就要履行承诺,虽然赵祯有她的把柄在手中,但如果步步紧逼刘娥很可能走上极端,赵祯不可能把她的丑事公之于众,宫廷丑闻对皇权的损害不可想象。

绿帽的事情放在普通人家都不能忍,何况是大宋最为威仪的天家?在外人看来天家是最仁慈最和睦的家庭,大宋更是以孝治天下,处处透露出孝字的高贵。

如果把老爹的绿帽子揭露出来,光是天下人的耻笑就能让老爹活生生的气死,这对老赵家的统治具有毁灭性的打击。试想一下,连天下之主的官家都被戴上了绿帽子,这样的家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赵祯自己都觉得这事好笑,老爹连刘娥和刘美的背景都没考察就把人妻娶回家,但同时他也看到了老爹对爱情的执着!喜欢一个人就不在意她的过往。

老爹的痴情再次刷新了赵祯对古人的爱情观,这在后世也不算什么,为了追逐自己的爱情抛家舍业远走高飞的大有人在。

陈彤正在打扫景福宫大殿中的帷幔,官家刚刚摔了一个汝窑天青釉碗这本是他最喜欢的,一直用了三年。说是摔不准确,应该说是没拿稳。

官家的病愈发的严重了,手抖的厉害有时甚至会从床上猛然坐起又躺下,御医们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只有胡远时常来给官家把脉开药。

想到胡远,陈彤微微一笑,这位御医很不寻常呢,只有他在面对官家的时候面不改色,还能露出严肃的神情警告官家多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这话换了旁人死都不敢说。

官家却对这位藏药局医正言听计从,最近的脾气变得好多了,可今天不知为何发怒,颤抖得手都拿不住碗。

帷幔是上好的蜀锦,即透气又轻薄但也难擦拭,轻轻的拧着帷幔的一角,顺滑柔软的质地让陈彤差点脱手,无意间抬头却发现太子殿下从远处走来。

这下好了,只有太子能让暴怒的官家平静下来,但随即陈彤呆住,太子殿下此时正闭着眼睛行走,但是却能准确的避开地上起伏的地砖,甚至能刚好在第一节台阶前站住!

这个发现让陈彤大为震惊,太子难道真的是天上的赤脚大仙转世?!

赵祯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帝国系统很不错,自从完成皇后的阴谋任务后,帝国系统的奖励居然变成了视野增加,现在只要自己在禁中就几乎能看到这里的所有情况,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依然不能看到房间中的情况,即使殿门大开也不行。

陈彤看到太子殿下走进殿门后迅速的低头整理帷幔使它恢复原样,但颤抖的手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他知道这件事情要深深的埋在心底,即使到死也不能说。

可能是天气暖和了,赵恒风湿的老毛病好上了许多,没有受到关节疼痛所折磨的他今天脸色依然铁青。

赵恒进大殿之中,看着宫人整理地上的汝窑碎片时,整颗心都在滴血,这些在后世卖出天价的瓷器正粉碎性的躺在地上,宫人正用细密的扫帚仔细的打扫。

在见到儿子来了以后,官家的脸色显然好看许多,这也使得四周的宫人长出了一口气。

“寇相公如何?”躺在赵祯送来的摇椅上,赵恒微笑着问道,他不希望让儿子看出自己发怒的事情,这是在告诉他,作为人君要喜怒不形于色,但聪明的儿子进入大殿后就看向地上摔碎的汝窑。

赵祯仿佛没看见碎瓷片一般镇定的回应道:“寇相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笔直的青松,在遇到大是大非的问题时能坚持己见。”

“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他就是一个倔字,还有就是傲,就像顽石不怕风吹一晒,即使碎了也要崩人一脸!”

赵恒的话一语中的,刚刚寇准的模样不就是一块顽石嘛!赵祯微微一笑:“父皇的比喻着实贴切。”

见赵祯露出笑容赵恒又道:“但益儿可别小看了这块顽石,用的好能为大宋奠基,用的不好怕是会把手都划破了。”

“孩儿知道,可用他的不是我,而是皇后娘娘,所以……”

“益儿这话是何意?”

赵恒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刚刚陈琳陪他去承明殿没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父皇,孩儿年幼,担当不起监国重任,不如让皇后娘娘监国,孩儿观政便可。”

这话让赵恒大为惊奇,之前太子的所作所为不都是在为监国做准备吗?现在怎么突然推荐皇后监国而他却观政起来!

赵恒早早的就看出赵祯的心思,作为大宋的政治一把手,常年和各怀心思的大臣打交道,怎么会少得了揣摩人性的技能?

但是显然赵祯不按常理出牌:“皇后常年伴随父皇,才华超群,通晓古今书史,熟知政事也常常襄助父皇,由娘娘监国才是最妥帖的。所以儿臣请命让娘娘监国。”

赵恒看了看拜倒在地上的儿子,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间变得母慈子孝,让他觉得其中一定有问题。

转头望向陈琳,却见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位深宫密探也不知其所以然,赵恒点头道:“益儿考虑周到,既然这样,陈琳传诏:皇后监国,太子每日上朝观政。”

每日?!这可不再自己的计划之中啊!在听到赵恒的旨意后,赵祯心中哀嚎,老爹已经多年不上常朝了,只是在垂拱殿偶尔视朝,这当然不累。

但如果自己每日都要观政的话,不光要每天在垂拱殿参加视朝,还要去文德殿上常朝!

所谓的常朝就是相当与后世的考勤制度,两省官文武百官,日赴文德殿,东西相向对立,宰臣一员押班,闻传不坐,则再拜而退,谓之常朝。

一旦赵祯观政就不得不参加常朝,新官上任都要烧三把火,何况皇后监国?

视朝却相对重要的多,是皇帝接受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请对官的奏事,大约在辰时退回大内吃早饭,这也是为什么常朝那么早的原因。

想想每天自己都要在凌晨三点钟起床,赵祯顿时觉得生无可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六章八贤王?八大王!

夏日的凌晨已经有了一丝微亮,太阳在出现之前就开始散发出威力,像是对整个大宋宣誓着它才是真正的统治者,空气闷热的就像是烤炉一般。

赵祯挣扎着离开凉爽的卧室,揉着朦胧的睡眼来到前院,三才早已吩咐内侍准备好一切,深井中打出的凉水清洌扎人,瞬间就能让赵祯打了个机灵。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一旁的胖管事诉苦道:“孤的苦日子开始了!”

三才笑眯眯的安慰:“要不要奴婢把蔡家的小胖子也叫起来?”

“好主意!……还是算了吧!这货起床气挺大的,把他叫起来孤的耳朵就要遭殃了。”赵祯摸了摸下巴撇嘴道。

但随即郁闷的踢了踢木盆:“难道就让孤一个人去?”

“这怎么可能,还有彭七赶车陪您呢!”

三才说完就对身后半死不活的彭七踢了一脚。

哦~!彭七深深的打了个哈气道:“殿下俺亲自为您赶车……”

赵祯看着眼睛上挂着黑眼圈像熊猫一样的彭七道:“你昨晚是不是又去小甜水巷了!死性不改,要是让王语嫣知道,孤可救不了你!”

“嘿嘿~皇妃可不知道,俺是后半夜出去的。”

三才气的直接赏了他一个爆栗,跟他说过多少次了王家小娘子现在还不能称为皇妃,至少现在不能!

但赵祯却惊奇的问道:“你这货是怎么在后半夜出入皇城的?这东宫可是在皇城之内!”

“俺有带御器械的腰牌,当然能通行宫禁……”看着太子殿下眼神中散发的威胁,彭七识趣的闭上了嘴向车马院走去,殿下曾经说过太子三卫的人不得留宿妓馆,可自己没有婆娘啊!

三才尴尬的咳嗽一声为彭七辩解:“他是男人,多少有些肾火,控制不住自己的裤腰带也很正常的……”

“你是男人吗?”

“……”

赵祯怒道:“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还则罢了,但是在彭七身上不行,他和翠儿私会的事情已经让王语嫣和赵妙元知道了!要是还留宿妓馆……”

“这憨货连那两位的话都敢不听?!奴婢非要好生教训他才是!”原本同情的三才立刻变节,愤怒的说道。

在他眼中王语嫣和赵妙元两人,一个是大宋公主,一个是东宫未来的主母,她们的命令就是除去赵祯以外最高指示,何况翠儿自从用豆腐雕出别墅之后就很受太子的喜欢,答应要给她找个好人家的!

彭七把赵祯扶上马车后便驾车从东华门出饶了一个大圈前往宣德门,原本从东宫前往文德殿很近,只需过一道门便至,但太子是和群臣一起观政那就必须要和群臣一起去待漏院上常朝。

专心驾车的彭七突然发现太子坐在自己的身旁后就开始郁闷:“殿下俺以后不去在小甜水巷留宿了行不?”

“嗯认错态度很好,你用这种眼神看着孤干嘛?车厢里热得要死孤就不能在外面透透气!”

彭七哦了一声:“您透,您透!”

当马车到达宣德门后赵祯赶紧钻会车厢,戴上太子的远游冠,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衮服后才下车。

还好身上的衮服是夏衫,用的是透气轻便的丝绸,滑滑的并不粘身,甚至在走路时还会轻轻的飘起这也是为什么会在身上配上饰物和腰带的原因。

红色的衮服配上镶嵌有玉石的犀带,让赵祯更加显得英姿勃发,难怪王语嫣要求他要经常穿。

参加朝会的官员们在禁门外集合着,执政大臣以下皆用白纸糊灯笼一枚,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官位,然后举在马头前。

灯笼相围皇城的壮观景象,难怪百姓谓之“火城”。相公们最后到达灯笼逐盏逐盏地熄灭,大臣们才进入待漏院等待禁门开启。

眼看赵祯走来,人群立刻如潮水般散开,灯笼的围墙露出了一个缺口,这时候只要是没打灯笼的不是相公就是宗室,赵祯找了个没有灯笼的地方站住看着一旁的中年人问道:“请问是那位叔伯?”朝中的相公和执政大臣赵祯都是认识的,但眼前这位既没有灯笼也不认识当然就是宗室。

中年人惊奇的看了赵祯一眼道:“太子殿下不认得我了?”

旁边的翰林学士连忙对赵祯解释:“这位便是人称八大王的授检校太保,左卫上将军曹国公赵元俨,您应称他八叔。”

赵祯在听到旁人的解释后惊讶的望着中年人,八大王赵元俨?不是应该叫八贤王吗?随即心中苦笑,三侠五义害死人。

“八叔小侄有礼了!”赵祯对赵元俨行礼道。

“太子有礼!”赵元俨赶紧对赵祯回礼。

看着他的长相和一丝不苟的动作,赵祯相信这位八叔确实如外人评价的一般:广颡丰颐,严毅不可犯,天下崇惮之,名闻外夷。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从他的身上发出,赵祯好奇的问道:“八叔有恙?为何身上有药材之味?”

这话让赵元俨面色微苦:“你叔母病重,每日以药当餐……”

“是何病症?”

赵元俨很奇怪,为何这位数年不见的侄子对自家事情那么上心?你爹还躺在床上养病呢!但又不好隐瞒便道:“风毒顽疾,下地难行站立不稳。”

风毒就是痛风,赵祯又问了些叔母的饮食习惯后,便肯定这是饮食不当造成的。

见这位八大王面色愁苦,赵祯微笑着说道:“叔母的病症其实可以不药而医!”

赵元俨面色一喜随即黯然道:“太子莫要为八叔宽心,这种顽疾岂能不药而医?”

“八叔莫急,且回去试上一试便知,动物肝脏不能吃,豆类食品不能吃,贝壳羊肉鲤鱼也不能吃,时间长了便可痊愈!八叔回忆一下以上食物是不是叔母吃后就开始膝盖脚趾疼痛。”

赵元俨面露惊讶的说道:“你叔母最爱羊汤羊肉,鲤鱼虾蟹嘞!八叔回家就试试。”

显然赵元俨是个疼老婆的模范丈夫,在得知王妃的病症可以不药而医后神情放松起来,也相当的健谈,和赵祯聊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情,也客气的让他经常去国公府去玩。

在闲聊的时候赵元俨小声的提醒:“皇后监国,太子就小心些,少说多看才是上策!”

看来这位八叔也不是个简单人物,算得上心思剔透之辈,赵祯笑着回应道:“侄儿来上朝只带了眼睛和耳朵,嘴巴却是放在了东宫里!”

这话风趣却又阐明自己的观点,让赵元俨大为佩服,感叹的说道:“我儿要是有太子一半的才智便好了!”

“堂兄只要安稳,不图虚名当然能安享太平。”

赵元俨眼中精光一闪:“嗯,殿下的话说的没错,八叔回去就好好说教一番!”但他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一个年仅九岁的少年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

赵祯即是在警告了自己,又保证如果儿子老实便能安享太平国公的日子,看着太子离去的年幼背影,赵元俨低声微叹:“生子当生赵受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七章上朝三两事

赵祯的离开是有原因的,在他和八大王聊天的时候就注意到,在御道两边的红叉后有很多买早点的小贩……对于早起的人来说早饭是补充体力和营养的最好方法。

胃里发出的召唤使得赵祯本能的向早点走去,凉爽的冷食是炎热夏天最好的选择。

大宋的餐饮之繁盛远胜其他朝代,这大概是因为经济繁荣所造成的,经济好了人也跟着富裕开始喜欢享受起来,对于古人最好的享受莫过于美食。

小商贩推着小车,挑着扁担更有更有甚者直接提着大型的箱笼叫卖,冷食的花样品种繁多煎白肠、糕、粥、血脏羹、羊血、粉羹之类目不暇接,看的赵祯的肚子更加饥饿。

当他斟酌再三之后还是选定了一个小姑娘的凉粉摊位,这里最起码有座位能歇歇脚,看来她很聪明,知道前来上朝的官人站久了会累,尤其是大夏天更是希望有个地方可坐。

豌豆所作的凉粉青黄色中带着透明,像果冻一般,配上冰水里捞出的浇头,一碗下去就让人口齿生津,仿佛起死回生一般神奇。

赵祯大刺刺的坐在小凳子上对小姑娘微笑道:“小娘子给我来碗凉粉多加浇头哦!”

花娘在御道旁经营凉粉小摊多年,当她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小官人上朝,见赵祯唇红齿白的。又身着华丽的朝服,有些拘谨的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给赵祯承上一碗凉粉道:“小官人慢用,不过这浇头中有蒜瓣,可不敢多吃的。”

看着她娴熟的模样赵祯微笑道:“无碍无碍,反正我上朝不说话,多给些浇头才能尽兴!”

见他这么一说花娘便喜滋滋的应了一声,其他的官员可不像他一样,生怕蒜瓣的味重都是少要或是不要。但这凉风只有配上浇头才好吃嘞!

赵祯端起凉风看着上面黄褐色的酱汁口水差点留下来了,在后世这可是最受北方人欢迎的小吃食。

浓郁豌豆的味道配上软糯细滑的口感,粘着醋和酱油与大蒜混合的酱汁在嘴中扩散开来,让人舒服的想发出呻吟,可能是赵祯的态度引起了花娘的好感,还在碗中放了些宝贵的碎冰渣子。

一旁本在吃粉的官员看着太子享受的模样咽了咽口水,难道这加了蒜瓣的凉粉真的有那么好吃?

花娘早就察觉到了异常,当这位小官人落座后,旁边的官员都下意识的躲开,情愿都挤在桌子的另一边捂臭汗也不愿挨着小官人坐下。

她在这里摆摊多年,从未见过此景,即使相公突发奇想的来吃凉粉,也没见这些官员怕过,而是腆着脸上去献殷勤。

赵祯舒服的吃完一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地道的很!”

听到赵祯这样说,花娘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道:“奴家三代在此经营凉粉摊,您可是第一位夸奖地道的官人嘞!”

赵祯看了看挤在一起的官员笑道:“你这里的老主顾多吗?”

花娘骄傲的说道:“多,怎么不多,尤其是夏天,许多官人排队都要吃一碗奴家的凉粉!”

“这不正是说明你家的凉粉地道吗?否则那些官人如何会排队来食?”说完赵祯就招呼远处的彭七过来付账,顺便也照顾一下花娘的生意。

自己往那一座就感觉到气氛的尴尬,要不是用眼神阻止,怕是这些官员都要起身行礼。赵祯看了一下,他们大多是三省六部的低品官员,一般的相公肯定是在家中吃过或是带着吃食来的。

百姓的品质代表了大宋的品质,信用有时甚至能代替契约,赵祯起身就走花娘并未阻难,她知道肯定会有人来付钱,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互信达到令赵祯惭愧的高度。

就像当初他曾给樊楼出主意,三天之后樊楼就对他实情七折的优惠,甚至连其他人去吃饭只要报上赵祯的名号都是一律七折,掌柜的连怀疑都不曾有过,这让太子三卫的人经常去那改善伙食。

如果说是身份的影响赵祯开始还觉得有些,但是在想起三才解释后就更加佩服:“殿下的身份是高贵不假,可是也愈发让人信任,毕竟天家可是最讲规矩的!”

一个上至皇家下至百姓都讲信用的时代是多么的干净幸福啊!

待漏院的宫门在相公到齐后便打开,官员鱼贯而入,赵祯的四周形成了真空,轻松的进入了高大的待漏院。

这里吃食并不比外面的少,但是多是些瓜果点心之类的,上好的羊肉汤也只有相公们能享受,当内侍递来一碗羊汤后,赵祯发现自己根本就吃不下,羊汤上漂浮着一层油脂,虽然一点热气也没有,但赵祯知道,下面的汤汁能烫掉自己的舌头!

见一旁的寇准吃的稀里哗啦,大胡子上都沾染了不少晶亮的汁水,赵祯笑眯眯的把羊汤递过去道:“寇相公这么喜欢吃羊汤便为我代劳如何?”

寇准喝完最后一口用手帕擦了擦胡子道:“殿下还是吃些为妙,不然常朝就能把您肚子里的吃食给磨得一干二净。”

“寇相公所言甚是,殿下还是吃些吧!”

丁谓的声音传来,但是见到寇准反复擦拭胡须的动作面色变得不自然许多,在寇准露出揶揄的声色后长叹道:“寇相还是对丁某的事情恋恋不忘啊!”

赵祯看了看丁谓又转头看着擦拭胡须面露狡黠的寇准恍然大悟,溜须一词就是出自这两人身上。

当初,丁谓是从寇准门下走上参知政事这个位置的,对待寇准非常恭谨。有一次在中书省聚餐,羹汤弄脏了寇准的胡须,丁谓起身慢慢地为寇准擦试掉了汤水。

寇准非但不领情反而嘲笑着说:“参知政事,是国家的重臣,难道是为官长捋胡子的吗?”

当着诸多同僚的面这样打击人,别说是丁谓就是一般人也受不了,这算是寇准的脾气给自己埋下的祸根,丁谓的报复也很明显,让这位当年的老上司罢相出外去了。

现在两人再次回到之前,寇准依然是丁谓的上司,可这一切算不得造化弄人世事无常,都是丁谓的安排,局外人都能看出丁谓的陷阱,寇准依然往里跳。

可见丁谓对寇准的性情是摸得很清楚,这也说明丁谓手段的高明,阴谋见不得人却容易实施,阳谋大白于天下但可以君子欺之以方!

从这两人的交锋上,赵祯觉得自己还差得很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八章太子的心思

赵祯站在文官的最前列,身后的人不断的窃窃私语着,无他,这些都是低等级的文官,两府的大臣都去各自的有司休息了,只有低等级的官吏在文德殿上常朝。

他们奇怪的是赵祯身为太子为什么来上常朝,即使观政也只需要去垂拱殿参加视朝就好了,毕竟常朝连官家都不来,只是偶尔会来看看便算了,殿中御史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开始大声的点名。

但赵祯觉得人数好像有些不对,御史扯着脖子喊了三百人的名字,可只有一百来个人应声,而且都是各部门的长官,这就有些过分了。

看着太子皱着眉头的样子,站在旁边的御史赶紧解释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各部长官都有要事在身,现在应该向两府宰执汇报,待会皇后视朝还要用,所以就……”

赵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看来这样的考勤与后世一样有名无实,中层管理都开始缺席了。难道是太祖当年过于勤勉?

唯一让赵祯觉得安慰的是还有一个熟人陪着自己,赵允初曹国公赵元俨的小儿子。

但是在念到他的名字后,不少小官开始发笑,赵祯敏锐的察觉到笑声中带有嘲笑的意为,甚至有人低声笑话道:“堂堂太宗之孙居然风雨无阻的参加常朝真是个痴汉!”

有的时候坚持正确的事情反而被人嘲笑,小官的嘲笑让赵祯瞬间想起后世的老人跌倒扶不扶。

难道国人的思想在大宋朝就已经开始畸形起来?!

赵祯门的转头怒视着嘲笑赵允初的小官道:“朝堂之上岂能嬉笑?!”

殿中御史赶紧责骂道:“太子殿下观政,你们就是这样给殿下看的?”这话看似责骂但提醒的意为较重。

长蛇阵立刻掩去笑声,所有官员肃穆的站好,他们忘了太子观政来了。

待点名完毕,赵祯看向身后的赵允初道:“堂兄什么职衔?”

赵允初赶紧施礼:“回殿下,我是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

一长串的名字说的赵祯头晕目眩,大宋的官职就是名字长的下人,而且错综复杂,为的就是用叠床架屋的形势削弱官员的权利。

看着赵允初一本正经的说完绕口令一般的名字,赵祯急急的挥手道:“只需说出简称即可,太长了我也记不住!”

“侍卫亲军司副都指挥使!”赵允初害羞的笑了笑用一句话概括完。

赵祯惊奇的看着这位堂兄,一脸刚毅的样子居然能露出害羞的神情来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哦,堂兄为何要每日参加常朝?”

“大人说做人要持之以恒,做武官要遵守官家定下的规矩,我就从每天上朝开始。”

赵祯感叹道:“你做的对,以后我每天陪你如何?”

“那感情好!这样就没人笑话咱们俩嘞!下朝去我家做客如何?”

“好一言为定,我刚刚答应八叔去国公府玩的!”赵祯被他的话气笑了,这货居然是为了不被人笑话才热情邀请自己的!

赵祯快步离去,他怕和这货呆长了自己也变成被笑话的对象,但至少这个堂兄的人品不坏。

等赵祯走远,赵允初才露出狡黠的笑容道:“这个太子堂弟还真有些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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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一次监国刘娥起的很早,常朝照例是不去参加的,但垂拱殿的视朝却必须要去,中书、枢密院、三司、开封府、审刑院、请对官的奏事都要在那里进行。

皇后身穿一声隆重的朝服前往垂拱殿,这时的大臣已经在殿中站好,只有赵祯从文德殿匆匆赶来,谁让两殿之间的距离很远呢。

曹利用看着整理衣服擦汗的赵祯道:“太子殿下为何匆匆而来?臣可是在待漏院看到您的。”

赵祯看着他头上颤动的翅膀道:“因为你们这些身系天下安危的大臣都不参加常朝才会如此,都这你不一定比我快呢!”

这话噎的曹利用无言以对,在太祖太宗甚至官家早期,所有官员都是要参加常朝的,而且官家亲自出席,但时间长了官家松懈,两府大臣也都松懈了。

赵祯的话一点问题也没有,甚至得到了寇准的赞扬:“殿下重视小节此举大善,倒是我等日久懈怠了!”

曹利用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殿中御史的轻喝声打断:“圣人到,百官迎!”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御史依然一丝不苟的宣喝,这大概是为了体现对皇后的尊重吧。

赵祯站在文官的队伍之首,他是国之储君,按照排序应该排在宰相的前面,宋代之前大臣都是能坐着的,但是到了大宋就开始站班。

左文右武的唐时的规矩,大宋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皇后刘娥带着侍女施施而行的走上御阶,即使官家不在她也不能直坐在御座上,而是在一旁稍小的座位上坐下。

整个早朝赵祯都是一言不发的站着,他唯一与别人不同的是手中少了一块象牙的笏板,笏板就是笔记本,把重要的事情写在上面以防朝会的时候忘记。

赵祯不打算过问朝政,只看不说的他当然没必要带着笏板。

其实所谓的朝会很简单,两府大臣和三司使等把重要的事情汇报给皇后,皇后现场给出指示或是要求留身奏事,在遇到重大事情的时候甚至可以要求群臣议事。

但如何在这些汇报中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便成为赵祯的主要功课,他是怀着恶意来看待问题的,在处理朝政上他觉得一切都应该做最坏的打算,这样才能从中得到有价值的东西。

时间如流水,对于赵祯来说却像是断流的小溪蜿蜒干涸得缓慢流过,大殿中是个乘凉的好地方通风有宽敞,在赵祯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朝会结束了,这时候他才觉得寇准的话是对的,肚子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刘娥居然让内侍传话让他一起去用早膳,在被人看来这是恩宠有嘉,但赵祯觉得宴无好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九章帝国系统的威力

赵祯跟随内侍出门,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高高的悬挂在天上,按照时间推算大概已经早晨九点多了,这样一天的朝会才算是结束。

在内侍身后微微的闭上眼睛,熟悉的水晶屏幕再次出现,经过长时间的摸索赵祯已经熟悉了这个鬼畜系统,系统的视野是根据他的视野来判定的,也就是说如果他能解锁更多的文治科技,视野也会跟着扩大。

自从赵祯完成了皇后的阴谋任务后,视野已经能覆盖整个禁中!看来要提升视野必须要完成一些特殊的任务才行。而任务都是和文治有关。

赵祯不是偷窥狂,晚上打开系统后经常能看到宫中的内侍和宫女玩野鸳鸯!在他看来内侍宫女也是人,也需要发泄身体的欲望,这算不得什么,可偷窥人家就是有些过分了,何况内侍算不得正常男人。

白天就没有这种事情,画面轻轻移动到北苑的水榭上,此时皇后正在望着池塘默默不语,如果除去她身上的朝服也就是位五十一岁的老妇人,即使保养的再好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画面中并没有声音,这是因为帝国系统的声音范围很小,除非赵祯距离目标很近否则即使刘娥发出尖叫他也听不到。

虽然如此但是这系统的价值却无法估量,买一送一的科技,上帝视角的观察,还有那个没有解锁且需要敌人鲜血喂养的武功科技,都让赵祯信心满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上帝视角的巨大价值,尤其是战场上!

在没有电话无人机的时代,战局瞬息万变,也许一个小小的疏漏就能断送一场战争甚至一个国家的存亡,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多注重排兵布阵的原因,即使最厉害的将领对军队的控制也是有限的。

古人作战早已知道这点,且早就衍生出以班为作战单位的战法,将领排兵布阵后便开始用简单的号令操控,但是真正的开始白刃战后,两军混合在一起,只能靠原先排列好的军阵应对。

这也是为什么会出现:整形不乱既是无敌的说法。古代战争阵形就是一切。

有一个这么厉害的系统在手,赵祯做梦都能笑醒,战场上谁还是自己的对手?

说是早餐但依然很丰富,充满了皇家的奢华,桌上摆满了凉菜和糕点,还有熬煮恰到好处的肉粥,腹中空空如也的赵祯咽了下口水。

“太子饿了吧?快些净手。”

赵祯小猫沾水一般迅速的洗完手便向丰盛的早餐走去,刘娥已经坐下赵祯当然就不用行礼,只道了一声:“谢谢娘娘。”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正在长身体的他四个多小时只有一碗凉粉垫肚子显然是不够的。

刘娥今天很不对劲,总是用一副爱怜的模样望着自己,甚至在眼神深处还有一丝可怜的感觉,赵祯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娘娘今天是怎么了?”赵祯咽下了嘴中的米粥奇怪的问道。

刘娥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对四周的宫人挥了挥手,在宫人离开后才深情的道:“娘娘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也待你视如己出,你能不能答应娘娘不要把陈年往事说出来,尤其是官家!”

赵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我是不会告诉父皇的,这只是为了保正我能顺利亲政的手段,如果娘娘不阻拦我的亲政,便再也没人会知道您的出生和过往!”

刘娥震惊的望着赵祯,她和刘美的事情被知晓也就罢了,但太子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出生?除了死去的太宗没人知道自己是出自何处,连官家都不知道。

赵祯这么说只是为了提醒刘娥自己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刘娥强笑的问道:“太子打听到的还是满详细的,连娘娘的出处都知道,娘娘可是出自将门!”

出自将门?赵祯差点笑出生来,刘娥还在掩饰自己可悲的身份,赵祯本不想戳穿她,可是要让一整个人彻底臣服就必须彻底击倒!

“所有人都认为娘娘是后晋、后汉时任右骁卫大将军刘延庆的孙女,是宋太祖时虎捷都指挥使刘通的女儿,但一个家族如此显赫的女人,为何会嫁于蜀地的一个银匠龚美为妻?官家的奶娘王氏又为何会说您的出身寒微?”

赵祯的话彻底的击碎了刘娥的幻想,整个人的气息为止一送,赵祯继续喝粥权当刚刚的话不是出自自己之口。

这个女人不简单,到现在依然在装可怜剥去同情,如果自己是她恐怕早已崩溃大怒而起了,刘娥最好的武器就是自己,这层软弱的伪装之下是一颗坚韧的心。

赵祯虽然被她的可怜所感动,但依然要彻底的击碎她的幻想:“如果您真是刘通的女儿,您为何会擅长击鼗的谋生技艺?这可是货郎的手艺,一个豪门之女如何会沦落至此?很多的疑点都解释不通!

所以您就别费力的在我面前掩饰,我又不会说出去,我也不会拿这个要挟您,您还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依然是临朝监国的皇后娘娘,只要记住约定就好。”

此时的刘娥眼神中已经找不到一点可怜,完全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赵祯就知道刚刚是她的伪装,一个对于权利欲望那么执着的人怎么可能有一颗软弱的心?

“太子果然是知晓一切,既然如此娘娘就不和你绕圈子了,开封府府尹也该干些实事了,一府之地看你能不能管好,这是娘娘唯一的条件!”

这下轮到赵祯惊呆了,没想到刘娥提出的条件居然是让自己去开封府主持工作,这不对啊,难道不应该让自己放刘美一条生路才是吗?

见到赵祯的惊讶刘娥意料之中,微微一笑的说道:“我是大宋的皇后,母仪天下之人!必要为赵氏江山培养出合格的官家,否则百年之后如何面见太祖太宗?你不要把娘娘当作吕武!”

现在的刘娥还没有迷失在权利的欲望中,赵祯的话就像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的提醒她,也许历史的轨迹就此改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章东宫巨响,黄金火药的威力

赵祯开始习惯太子的日常生活,每天参加常朝后,去皇后那里看她是怎么治理朝政的,顺便把不会的东西记下来向偶尔有空的养病老爹请教。

赵恒很欣慰儿子的举动,这让他一个天天卧病在床的人觉得自己活着还有意义,太子的有些问题很直白也很刁钻,父子两经常讨论有关大宋顽疾,三冗三费,土地兼并,两人甚至扯着脖子的嚷嚷。

陈琳从不阻止,总是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两人肆无忌惮的提出各种惊人的假设,即使话题涉及祖宗也不管。

在赵祯看来,老爹的缺陷在于胆小,每每触及厉害的时候他总是提出小心谨慎的建议,而直接否决赵祯大刀阔斧的改革提议。

但在赵恒眼中儿子却是一个愣头青,三冗三费关系着大宋的稳定,即使这笔钱花的冤枉也要继续下去不能轻动,土地兼并更是太祖稳定将门的利器,谁敢乱动?

两人以谈论到这些就收不住,无奈之下赵祯提出变法的建议:“太祖之法是因当时之情况应运而生,在大宋开国之时有百利而无一害,但如今距离大宋立国已经过了一甲子,昔日之法以不适用今朝,孩儿觉得变法时不我待!”

赵恒叹了一口气道:“益儿你又犯了心急的毛病,这些顽疾别说是朝中的大臣,就是东京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但要一步一步来,治大国如烹小鲜,稳扎稳打才是上策,即不伤动骨又可缓缓图之。”

赵祯被老爹的想法惊呆了,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北宋几代君王都想变法却都失败的原因吗?北宋的朝堂真的就不能忍受壮士断腕刮骨疗毒的改革?

老爹胆小的性格一点也不像当年的太祖太宗!

太祖袭占荆湖,攻灭后蜀,平定江南,数个政权在他的长刀之下灰飞烟灭,太宗南征北战退辽兵灭北汉,雍熙北伐失利但仍不失开疆扩土之志,可为什么到了老爹这里就畏首畏尾?面对国内的改革都止步不前?

在父子对话结束之后,陈琳送赵祯离开的途中才对他解释:“太子莫要误解官家,其实他并不想让你过的太苦,三冗三费已经与大宋分不开,如果你要处理必须要有扎实的基础,官家这些年没有留下太多,你要做的就是给后世子孙留下足够的基础让他们完成变法。”

“父皇早有对策?!”赵祯看着苦口婆心的陈琳惊讶的问道。

“当然,官家可是执政已有二十二年之久,与辽会战与檀渊,咸平之治,都是他的功绩,你试想一下如果官家不想御驾亲征,寇老西又能如何?”

陈琳的话点醒了赵祯,没错,自己的老爹不可能是懦弱的胆小鬼,普天之下唯一能使他害怕的也就是天道轮回的死亡,难怪他总是念叨着:“人生如残烛,越烧越短,尘世如苦药,越熬越苦!”

看来他求仙问道也是为了多活几年而已,可适得其反……

赵祯走在路上思考这个问题,老爹的真是意图难道是让自己发展经济打下基础给后世子孙创造变法的条件?可我不能等,历史证明后世子孙只会挥霍继续!

远处一个人影踉跄的跑过来,赵祯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是彭九匆匆来报:“太子大事不好了!后院着火!”

赵祯白了他一眼道:“你瞧瞧你,后院着火就着火了,王语嫣还能把我吃了不成?”但抬头见看见的却是浓浓的烟柱升起,并伴有刺鼻的气味传出,赵祯用屁股都能猜到这是硫磺燃烧的味道!

突然间砰的一声响起,大地微微震动,四周的宫人惊骇的乱喊道:“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只有赵祯知道,这他喵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地龙翻身,而是爆炸产生的震动!

“怎么回事?是不是蔡伯俙又在搞什么东西!”小胖子到底还是开始搞火药了,早就跟他说不要着急,看来这货还是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

见彭七呐呐不言,赵祯更加着急的问道:“王语嫣在哪!蔡伯俙在哪!赵妙元在哪!”

相较于赵祯的脸色苍白彭七沉着的扛起太子就跑:“太子还是去禁中暂避为妙!”路上也不管太子的挣扎。

“彭七孤命令你把我放下!”赵祯语无伦次急急的说道。

“硫磺燃烧有剧毒,但只要方法得当碍不得大事,且东宫中有禁军专司水龙,慌什么!这么久只爆炸一次,应该没有问题!回去……回去!”

彭七见已经到达安全距离才把赵祯放下道:“可了不得,后院小屋的房顶都被掀飞了,哎呦俺的老天诶,这是神仙的法术吗?”

赵祯发疯似的向东宫跑去,嘴中不停的念叨着:“你丫要是死了,老子就杀去地府找你!”

王语嫣和赵妙元是绝对不会背着自己去搞火药的,两人应该没事,现在赵祯最担心的是蔡伯俙那小子,既然发生爆炸他肯定距离不远,很有可能就在小屋里!

一路奔向出事的后院,宫人们已经把火扑灭,小屋已经被夷为平地,无数的碎片堆成一座小山,宫人们畏惧的站在远处,只有俩个瘦弱的小女孩在废墟上不断的挖掘。

赵祯颤抖的迈开僵硬的双腿,这中程度的爆炸如果蔡伯俙在里面恐怕……

三才看着太子三人玩命的用手扒拉着废墟中的木片砖石,大吼一声便冲了上去,彭七想把赵祯双手染血的太子抱走,但赵祯冷冷的一句:“谁敢动我!”就把他镇住,他从未见过赵祯如此寒冷彻骨的声音,伸出的手也为之一僵,长叹一声便跟着挖掘。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来帮忙!”三才对着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宫人怒吼道,尖利的声音仿佛被人爆了菊花。

这种挖掘只能用手,四周的宫人拿来的工具都被三才扔到了远处。

赵妙元已经流干了眼泪,麻木的重复手上的动作,一块块嶙峋的石头划破她娇嫩的手指,木头上的倒刺扎在手掌上也感觉不到,但是突然间的柔然却让她惊喜的大叫:“在这里!赵祯他在这里!”

随着她的尖叫赵祯扑过去,首先清理头部,让蔡伯俙的胖脸露出来,接着是胸部和腿部,万幸小屋的上面是木质结构,石头只是在下部,所以才会出现屋顶掀掉而人完好无损的情况。

简单的检查一下,外部没有损伤,脉搏也还在,应该是昏迷过去了。

赵祯长舒了一口气道:“没事,死不了,应该是被冲击波震的昏迷了,彭七去请胡远来!”

赵妙元在听到死不了这话后就软软的倒在王语嫣的怀中,巨大的恐惧让她的神经紧绷,在得到缓解的时候就自然的昏过去了。

赵祯心疼的看着王语嫣的双手道:“辛苦你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小胖子是我们的一份子,是家人,他要出事了谁也活不好!”王语嫣白了他一眼吃力的扶起赵妙元道。

“殿下,蔡神童招来了什么东西,威力恐怖如斯!”看着被抬走的蔡伯俙,彭七声音颤抖的问到。

赵祯长出了一口气:“他招来了毁灭世界的恶鬼!”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一章太子的力量

小胖子已经昏迷两天了,赵妙元寸步不离的守护在他的身边,胡远来看过说是受到震荡所致,用了祖传的金针刺穴后便离开,走的时候留下了药方。

赵祯和王语嫣两人为小胖子熬了药撬开他的嘴灌了下去,赵妙元一直盯着他和他说话,好像是在唤醒植物人一般。

“你知道吗?其实在莫名奇妙的来到大宋之前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了,但那时候的我可看不上你,我想找个白马王子一样的男人!”赵妙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憋回眼中的泪水。

“但是来到大宋才发现除了你,我根本接受不了和自己有时代差距的人,我试着喜欢你,但根本没什么感觉,直到你求我帮忙改进棘轮弩之后,我才发现你的执着和爱好,说实话你认真的样子还是很吸引人的,呵呵……”

这是情话啊!王语嫣被感动的不行,眼泪顺着脸颊流到精致的下巴上,还随手用赵祯的衣服擦干。

赵祯感慨的看着痴痴的赵妙元,相对于外表女人更重视细节和内在,但当他敏锐的发现小胖子的眼皮开始抖动后,脸色微微一变的拉着王语嫣快速离开。

这丫应该已经醒了,正享受赵妙元的情话呢!赵祯祈祷他能见好就收,否则赵妙元的怒火恐怕比火药也差不到哪去。

想起火药赵祯就急急往太子亲卫的官衙走去,小胖子肯定是从那里搞来的!

大宋的火药技术相当成熟,但却依然有缺陷,这个时代的黑火药威力有限,想要提升只能通过提纯和运用黄金配比的方法增加威力,小胖子应该就是在提纯的时候出了问题。

宋人尤其喜爱焰火表演,著名的药发傀儡就是大型焰火,况且制造火药的原材料在东京城很容易找到,无非就是硫磺硝石木炭三元素。

小胖子肯定是通过亲卫司的人去采购的原料,当赵祯翻出亲卫司的采购清单时,果然发现了硝石木炭硫磺赫然在列!

“是蔡伯俙要求你们买的?”

“启禀殿下正是蔡正字的要求!”

“以后别买了,除非孤亲自传令。”

赵祯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提醒过他多少次一定要注意安全,但就是不听,尤其是在看到亲卫司采购的分量之后,差点没让赵祯跑去揭穿小胖子装晕的事实。

不过等他回去后就看到小胖子被赵妙元拧着耳朵站在沙发面前训斥,不用说这货的小伎俩被人家发现了。

看到他求救的眼神后赵祯理都不理的就向外走去,今天该去希望学园,宋小乙他们还等着自己去上课呢!但是想想蔡伯俙大病初愈,赵祯长叹一口气,还是叫上他们俩这对冤家的好,王语嫣带着一车的生活用品早已出发了。

希望学园不仅给这些孩子以希望,更是给赵祯等人,甚至大宋以希望,他们想用后世的教育为这些孩子打下基础,让他们将来成为大宋的改革的利刃。

这些孩子就像是赵祯等人细心呵护出的高产种子,将来要播撒到大宋的每一个角落。

经过他们后世的教育培养出的孩子显然是不一样的,不光四书五经背的很快,更是小小年纪就能另辟蹊径的做出解答,这是完全不受礼法之约的好处。

赵祯等人也不希望采用填鸭式的教育方法,这样的教育会毁掉孩子的天性,也会束搏住他们。

太子东宫的爆炸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尤其是在景福宫养病的官家,陈琳这个皇城司的密探头子第一时间去了东宫了解情况后便向官家禀报。

赵恒躺在病床上无声的笑了笑:“这么说地龙翻身是宫人的传言,其实是蔡伯俙那小子在东宫后院搞出的名堂?”

陈琳嘎嘎的笑道:“还别说,这位蔡神童真的受老天待见,如雷的巨响,屋顶都掀飞了人却没事!”

“没死算他命大!在东宫这样胡作非为如果伤了太子朕就扒了他的皮!火药也是他能随便摆弄的?将作监的大匠都不敢乱来,他可好差点每把东宫的正殿掀开!”

陈琳则是小声的提醒道:“官家,此事蹊跷啊!”

“有话直说无妨。”

“据老奴调查,蔡伯俙所卖的火药分量不是很多,一部分还在亲卫司中存放,只有很少一部分在东宫后院,将作监火器局的大匠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所以这位蔡神童怕是又有好东西要献给官家了!”

“哦?!这小子还真能胡耍,朕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明堂来,太子手中的底牌是越来越多了。”

这话提醒了陈琳,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对赵恒小声道:“官家,太子练兵您不阻止就算了,毕竟是他自保的手段,也想看看他的能力,可火药这种军国重器……”

“你这老阉货这么多年还是小心谨慎!将作监的大匠都搞不出的东西,蔡伯俙一个小小的少年却能做出,你不觉得更加蹊跷吗?”

“老奴也是这样想的,自从太子和公主等人落水后,他们仿佛变了一般,老奴已经派人把那个水潭彻底的搜查一变,并未发现什么奇异之处。”

“要是真有神奇,人家能让你发现?!”

“那太子那边?”

“顺其自然!”

赵恒躺在床上开始回想点点滴滴,自从儿子落水后就变得愈发不一样了,之前他完全没有被暴怒的自己吓到,而是唱了一曲民间的歌谣安慰自己,这就与原先总是如受惊的小兽一般胆小的儿子根本不一样。

赵祯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训练太子三卫,建立希望学园,甚至是东宫的别墅!

赵恒想看看这个有过奇遇的儿子到底能走多远,前些日子的父子闲聊让他看到了太子前所未有的气魄和对国家百姓的责任心,这些都是好事,和原先墨守成规的儿子判若两人。

也许他能带领大宋走上一条和自己不一样的道路,甚至超越太祖太宗也说不定!

精通史书的赵恒早就发现,历朝历代都是拥有励精图治开拓进取的君王,但都是在前几位,之后的帝王就会变得慵懒,甚至躺在前人的丰功伟绩上吃老本,直到国家起义不断,最后走向灭亡。

大秦,强汉,盛唐都没有躲过这样的命运,这难道就是天道的轮回?亦或是人祸……

现在自己的儿子想要励精图治,去顽疾,开清明,不得不说这也是赵恒自己想做的,可是天不假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胡远说只需静养便能多借几年的寿数,可这几日赵恒愈发的觉得体弱乏力,甚至连起夜都变得困难了。

皇后和太子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太子不干涉朝政由皇后监国,这位自己终身的挚爱获得了期望已久的权利,但太子却一点也不抵触,反而是替她争取,这让赵恒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太子有之约皇后的东西,双方达成了秘密的协定。

至于是太子的底牌和协议的内容不得而知,陈琳的皇城司也没有打探出来,难道这些就是太子手中已经掌握的力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二章刘娥背后的女人

天禧三年的太子赵祯变得更加光芒万丈,这一年皇后的监国并未让他的威信扫地,反而让他的名声更好了,因为这是太子亲自向官家请求让皇后监国,消息传出满朝皆惊。

刘娥在听到宫女的闲聊时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自己争取来的权利和别人帮自己争取完全不是一回事,主动权就这样掌握在了狡猾的小狐狸手中!

民间对太子的作法传的沸沸扬扬,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倾向于仁孝的太子,就连国子监的教习在教导学生孝义时都拿太子举例。

刘娥看着水中争抢鱼食的金鱼喃喃自语道:“本宫真的错了,被权利冲昏了头脑,好一招以退为进,现在即使他不用任何威胁,登基之日本宫也要还政与他,否则东京城中百姓官员的口水也会淹了大庆殿。”

“娘娘何必如此,小小的太子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刘娥看了看同乡的杨贤妃,当年她还是婕妤的时候俩人就互相帮助,年轻的她代替自己抚养太子,也是她怂恿自己通过太子取得如今的地位。

太子的生母李氏曾经苦苦哀求杨贤妃让她见上一面儿子她都没同意,可如今这一事实太子却了如指掌,说到底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夺人子嗣的恶人而已。

“太子已然知晓了生母之事且给了本宫台阶下,怎么你现在还小看他?别忘了他本可以当众揭穿生母骗局,可他没有!”

杨贤妃俏脸微动,三十岁的她依然面目清纯的像个小姑娘,甚至连笑起来也没有一丝皱纹:“其实生母之争朝中的相公们多少知道些,咱们身边的内侍见到外臣吓得都哆嗦,能指望他们隐瞒秘密?”

旁边的内侍在听到杨贤妃的话后身体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这明显是在提醒自己的人不得把今天的话透露出去,几个内侍跪下大喊冤枉,纷纷向皇后俩人大倒苦水:“两位娘娘是不知道外臣的厉害,寇老西甚至能架着官家去亲征,奴婢们细胳膊细腿的如何能斗得过相公们!”

“说的好听,相公们不就是管着你们的升迁嘛!”

内侍直愣愣的跪在地上不再多言,但皇后也不打算深究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本宫也不为难你们,都是想混出头的谁也没错处……”

刘娥相信自己和杨贤妃的这次谈话内侍们不敢泄漏分毫,等内侍走远杨贤妃才对刘娥叹气道:“娘娘现在不争上一争,等太子继位后怕是再也管不住他了。到时我等年老色衰,还如何在这后宫中够活下去,难道天天对着金鱼打发时间?”

刘娥叹了口气:“又能如何,这天下终归是男人的,咱们女人始终走不上台面?”

“不见得吧,难道吕武也是如此?”

杨贤妃的话音刚落刘娥脸色一变怒斥:“你难道想让本宫背负千古骂名,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大宋的列祖列宗?!”

“可娘娘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丧失了权利之后会怎样?太子对您早有不满,生母之事,监国之事,难道他就没有一丝芥蒂?如果秋后算账又该如何?!”

杨贤妃的话提醒了刘娥,人心隔肚皮有的时候连枕边人都不能相信,何况那狡猾的小狐狸。

“容本宫再想想,此事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

杨贤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悲愤道:“娘娘也该为刘美和他的儿子想想,您觉得呢?”

“你……你怎么知道的!”刘娥被杨贤妃的话惊呆了,结巴的问到。

“连妾身都知道何况是太子殿下,更何况刘从德招惹了太子满城皆知……您的这位侄儿怕是性命堪忧。”

这话让刘娥脸色苍白,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曾经的前夫刘美和儿子刘从德,因为这孩子有她的骨血!这是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刘娥的心思以乱急急的离开,只留下杨贤妃一人独坐水榭之中,随手抓起一把鱼食投入池塘中,看着争抢的金鱼微微一笑道:“诱饵已经洒出,我就不信你不上钩,太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岂能让他远走高飞!”

杨贤妃的脸上露出了妖艳的笑容,看着水中的倒影:“女人的美色就是最大的武器,刘娥已经年老色衰了,可我却正当年嘞!”

鱼儿纷纷潜入水中,这算得上是沉鱼落雁之容,杨贤妃呵呵一笑心中充满了快慰,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过人的自信,可他的丈夫已经病重躺在床上……

赵祯看着小胖子躺在沙发上装死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这货以养病为由各种使唤赵妙元,估计这也是他难得的以正夫纲,赵妙元也心甘情愿的被使唤,两人各种秀恩爱灌狗粮,看的王语嫣都受不了。

幸好晏殊来了他才有些收敛,翻身起来道:“小殊你就是回来看看我?难道以后不打算住在这里了?!”

晏殊的动作一僵道:“我恐怕不能在东宫长住下去了,家里的事情太多,最近舍弟的求仙问道之心愈甚,我要回家看住他!”

“还有就是来接环儿成亲吧?哈哈,这东宫也算的上是环儿的娘家,这事你还是去求公主和语嫣吧!”赵祯揶揄的看着晏殊调笑道。

晏殊已经不小了,二十岁的人还不结婚怕是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想这么轻易的就把环儿接走是不可能的!你可要拿出诚意来……”王语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环儿打断:“语嫣妹妹你也调笑人家……”

小胖子叹道:“这是人小殊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搀和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乃是小殊的幸事,不像我,看着公主都不知道能不能娶回家嘞!”

“嗯?蔡伯俙你是什么意思!陈琳都给你出了办法,怎么你后悔了不成!”刚刚还温顺可人的赵妙元瞬间暴走,拧着蔡伯俙的胖脸怒斥道。

“你的彩礼太丰厚,我怕出不起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小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赵祯委屈的说道。

“知道你想创业,作为铁子我肯定会支持你的,太子每月有例钱两千贯,我已经攒下了一万贯你拿去做生意吧!但是你知道我的意思哦,以后你的产业要用来推动我们的计划,可千万不要搞砸了!”

小胖子瞬间从病猫化身猛虎扑向赵祯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兄弟,放心,我会请王语嫣做规划的!这产业可不是我自己的,小殊也有份!”

晏殊撇了撇嘴道:“一万贯你想做什么生意?又能赚多少钱?”

被鄙视了!蔡伯俙当时就忍不了道:“我能让这钱翻上一百倍!”

瞧见晏殊不相信的声色,赵祯点了点头:“我相信他能做到!”接受市场经济熏陶那么多年,小胖子要是不能使一万贯翻上一百倍赵祯就算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三章小胖子的火药实验

小胖子的生意就这样在晏殊的鄙视中开张了,他的方法很有效,先从最简单的做起,比如制作奶油冰淇淋贩卖,如果要问夏天的东京城怎么最好卖非冷饮莫属。

大家大户有冰窖不假,可普通人家却没有,小胖子和赵妙元两人一个是军火狂,另一个一个对物理化学很了解,用硝石制冰的土方法手到擒来。

最为关键的是硝石的价格便宜,东宫的冰窖就是一个最大的冰库,两人显然是不把自己当作外人,指挥着内侍宫女用牛奶制作奶油冰淇淋。

赵祯都有些不忍心了,有些小内侍的手都因为搅拌奶油变得红肿起来,但是蔡伯俙和赵妙元给出的工资确实不低,让内饰宫女们趋之若鹜,俩个资本主义夫妇甚至还收买了三才帮他们管理,美其名约的称他为太子雪糕厂生产部主任!

赵妙元把生产出来的雪糕放在冰块上放到她和王语嫣合开的沙龙里出售,喜爱甜食的大宋女子一下就被冰凉可口又奶香四溢的冰淇淋所吸引,免费的帮赵妙元和王语嫣做推广。

小胖子更是跑遍了东京城所有的车马行,以每月五百文的价格租下了所有车马的广告位……

赵祯看着瘦了一圈的小胖子对正在吃冰淇淋的王语嫣道:“我都不敢想象东京城中卖冰饮的小店还怎么活。”

“确实很凶残……但是我喜欢!”王语嫣笑眯眯的说道。

她当然喜欢!每天晚上满载铜钱的马车都会准时的使进东宫,她便和赵妙元两人坐在铜钱堆成的小山上不断的扒拉着,嘴中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

一段时间后,市场的调节起到了作用,许多店铺开始模仿起沙龙中的冰淇淋,味道虽然淡了些,但是依然夺走了不少市场份额。

开拓创新势在必行,这时候可没有什么专利和产品保护,只能靠质量赢得口碑和顾客。

蔡伯俙请了将作监的木匠设计了许多模子,可爱的小动物,奇异的花朵等等,于是木棒雪糕就此产生,东京城中的酒楼都和蔡伯俙达成了交易意向。

古人的守信让小胖子由衷的赞美,只要说好了就绝不会变卦,所有钱款一日一结没有拖欠,即使再小的脚店没有资金周转也会先把钱款结清,让蔡伯俙感叹:“在大宋做批发真好!”

小胖子的雪糕已经成为东京城的品牌,虽然雪糕上没有商标,但口味却是相当纯正,价格也比较低廉,普通人都能消费的起,同时也有高端品牌的桶装型,只提供给大型的正店出售,这也是正店老板抓住的商机。

于是小胖子在东京城开起了自己的店铺,名字就叫雪莲。

冰窖也已经挖好,只等冬天的到来,这样他就能大量的存储冰块,毕竟硝石再便宜如果用量过大也是很烧钱的。

聘请了掌柜对雪莲店进行管理和经营,赵祯有时也会带着孩子们去帮忙换取雪糕吃,掌柜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职业经理人,做为东家的蔡伯俙一开始还不放心,但时间长了才发现这位名叫王鹏的掌柜有多负责。

于是他的懒病又犯了,把所有的事物都交给掌柜的负责,每天只负责数钱,赵祯决定要增加他给孩子们的上课的安排,以减少他偷懒的时间!

但陈琳却突然间出现:“太子殿下,官家召你和蔡正字入宫对奏!”

正在沙发上抱着一桶冰淇淋的小胖子,吓得差点没把怀里的小桶扣在陈琳的老脸上……

赵祯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胖子,这货一定是在担心老爹秋后算账,他在东宫后院搞出的动静官家不可能不注意。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我对你的警告自己不听?!”

“我说了那是一个意外,我这样的军火专家怎么会范低级错误?”小胖子梗着脖子的喊道。

“你丫还好意思说,有那个军火专家会在火药堆里点蜡烛?!”

陈琳干咳一声,他已经无语了,在火药库中点燃蜡烛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咳咳,太子和蔡正字还是快些跟老奴走吧!”说完就拎起蔡伯俙出门而去。

这是蔡伯俙第二次见到赵祯的父亲,对于这位应该叫伯父的人他心中有着别样的畏惧,赵恒打量着眼前微胖的少年,就是他献上了神臂弩,现在又搞出了威力极大的火药,听说这小子差点被自己的火药炸飞。

“蔡伯俙,当年朕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所不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

小胖子立刻打蛇上棍的谄笑道:“官家目光如电,有伯乐之才!”

赵恒看他一点也不见外的模样笑着用手点了点他道:“你这是夸朕还是在夸自己?哈哈,不过说的对,朕没有看走眼!”

“父皇蔡伯俙就是如此,性情直爽,为人又重情义。”

“就是有些胆大包天!”陈琳撇了撇最接口道。

小胖子瞬间就苦着脸道:“大官又冤枉我,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这是个意外!”

说完就把一张小纸条递给赵祯道:“这是黄金火药配方,你给伯父看看吧!”

“大胆!官家怎么变成你的伯父了!”

赵恒接过小纸条笑道:“无妨,蔡伯俙天性直爽,又是太子伴读和朋友,朕看他的年岁于自家子侄一般,叫伯父也确实情切!”说完就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木炭粉五、硫磺四、硝石一,硝石碾为粉末加热水熬干得纯硝,硫磺加热至融化滤其杂质,继续灼烧至沸腾,集气而收之冷凝方的纯净硫磺,以此物所制炮药威力巨之,撼天动地!

其声如雷,其势如宏,杀敌如裂帛,开山如破竹。

赵恒两眼放光的望着手中的纸条转头对赵祯道:“果真如此?!”

赵祯咳嗽了一下:“还需要有一个薄而坚硬的外壳……”

“陈琳传将作监监丞杜杞!要快!”

赵恒已经被纸条上所描述的景象吸引住了,这火药如果有这般威力,大宋在面对辽人和党项的时候便多了一个大杀器,甚至能扭转防守的事态也说不定!

杜杞作为将作监的监丞看到一小撮火药后不削对撇了撇嘴,这点计量的火药能有多大的威力?根本不肯能像官家描述的一样有摧枯拉朽之力!

见他露出不相信的声色,小胖子立刻原地爆炸道:“你瞧不起我的火药?那请伯父允许我证明给杜监丞看看!”

“准了!”赵恒有些兴奋,对他来说看到这样有趣的实验是最幸福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四章太子的军械库

蔡伯俙对杜杞伸出手:“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不就是密封不漏气的铁罐子吗?对我将作监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杜杞随手扔给了小胖子嗤笑着说道。

大宋的将作监就相当于后世的中科院,但他们负责的范围很广,上到皇家御用器械,下到泥瓦木匠,当然也包括军中的军械,太祖时期就对将作监非常重视,甚至要求每五日把研究成果上报一次。

面对杜杞的自信小胖子怀疑的问道:“你确定能达到密封等级?”

杜杞身为科研人员的骄傲从来都不必文人底,严格的来说他也是文人,撇了撇嘴两眼一翻:“那是当然,这小罐子由将作监的大匠以小锤击打而成,四周又包裹锡和薄铁皮,经高温融化淬火塑形,上面的盖子更是以螺纹相连,灌满水后点滴不漏!”

蔡伯俙一边听着杜杞的介绍一边要求陈琳在盖子上挖一个小孔,这下杜杞不干了:“你早说要留孔洞啊!”

“我怎么知道你将作监能否做出达到我要求的东西来?!”

小胖子的实力嘲讽气的杜杞牙齿咯咯直响,但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小胖子的动作,一个纸包被蔡伯俙从怀中掏出,嘿嘿一笑的就全部倒进包裹纸皮的小铁罐中,又掏出一更引信插进陈琳刚刚挖出的空洞后在上面覆盖一层厚纸片。

“大家小心了,我要开始……”

“等一下!”

赵祯看着小胖子的动作大惊失色的阻拦道:“还是找个没人的安全地方引爆吧,毕竟是在宫中,万一炸坏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陈琳看向了官家:“景福宫的后院就是一处小景观,有假山两座。”

多年的默契让赵恒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同意:“那就投于假山的山洞之中!”

几个内侍走来抬起赵恒的床铺转换了一下位置,这样让他能清楚的看见后院的情况,小胖子二话不说的点燃引线大喊一声:“发音的好!”就把手中的铁罐扔向山洞。

杜杞和陈琳无所谓的瞅着嘶嘶燃烧的小铁罐,赵祯则机灵的帮赵恒捂住耳朵。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铁罐碎片四溅的叮叮声,一座由石头拼凑出的假山瞬间四分五裂。

巨大的声响和紧接而来的起浪让杜杞目瞪口呆,而整个景福宫的大殿都为止一阵发出嘎查的声响,这是木质结构的斗拱在发挥减震作用,虽然声势吓人,但却并没有影响到宫殿的安全。

原本气定神闲的陈琳已经不见了踪影,赵祯仔细寻找才发现他已经背起官家躲到殿内里去了……

黄金比例的黑火药威力已经被发挥到最大,这种如神迹一般的力量让人充满了恐惧和敬畏,四周的内侍宫娥已经全部跪倒,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胖子报复性的猛拍杜杞:“怎么?被吓傻了吧!”

杜杞身体颤抖一下喃喃自语:“恐怖如斯,恐怖如斯……”随即眼神中发出炙热的光芒道:“这乃是军国神器!请蔡正字务必倾囊相授!”

小胖子想都不想的拒绝道:“办不到!”

“为何?”陈琳再次出现,眼中闪烁着寒芒冷声问到。

赵祯看了看即将暴走的陈琳叹道:“这是我和蔡伯俙共同决定的,事关重大不得不慎,你能保证将作监的人都能守口如瓶?别急着表态,面对巨额的诱惑没几人能抵挡得住!”

杜杞张嘴僵在原地苦笑一声:“太子所言极是,将作监怕是已然漏成了筛子,前几日我还发现有人打算拓印三弓床子弩的图纸!”

陈琳脸色大变猛的伸手拽住杜杞:“怎不上报?!”

“那细作已经被将作监出的侍卫关押起来,即日发往大理寺查办。”杜杞尴尬的对陈琳说道,其实这也是出于无奈,要是被皇城司的人知晓,将作监的人难免集体倒霉,文人的办事精神往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显然陈琳不打算就这样轻易了事,冷声说道:“此事我皇城司还会去将作监细查,军械之重莫如三弓床弩,现在又多出火药来,你将作监根本就不能妥善保管!“

蔡伯俙眼睛一亮的出声建议道:“不如新设一处地专司军械如何?”

杜杞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新设一司?你说的轻松,是否要从我将作监中抽调人手?地点在哪?所用材料之费该由谁出?”

“把将作监的军械司独立出去吧!”赵祯看着小胖子的可怜模样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军械司乃是国之重器岂可私受他人?”杜杞立刻反驳道。

“不是私相授受,而是划归太子管辖之下,另寻场地重新起灶!”小胖子连声反驳。

赵恒在看到儿子执着的眼神后点头同意:“如此就在东宫后的荒山上重新建立军械司,由太子总领其事,杜杞蔡伯俙任少监,从将作监选拔优者任大匠。”

老爹的手段让赵祯感叹姜还是老的辣,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杜杞心中的不忿打消的一干二净,将作监的监丞是从六品的小官,而军械司的少监却是从从四品!

杜杞不光升官了,还能负责军械司的日常研发工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得以实现他怎会不感恩戴德,以效王事?

其实赵恒这么果断的主要原因还是他看到了火药的威力,地崩山摧一般的爆炸让他看到了大宋未来的希望。

大宋自开国之初便金瓯不全,儿皇帝石敬瑭献上燕云十六州,这让大宋失去了牧马之地,党项人愈发的嚣张跋扈,即使进贡的马匹都是阉割过的骟马。

没有战马的大宋军队在和外敌作战时吃尽了苦头,进不能快如疾风,退则被敌骑咬住不放,只有在正面交锋时能获得上风,但谁会和摆开阵势的宋军硬拼?

有了火药虽然不能彻底改变这一局面,但是却多少能让敌骑恐惧,这东西和棘轮神臂弩一样,威慑着重大于实战。

小胖子耶了一声就望着杜杞道:“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

看着兴奋的蔡伯俙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下他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仍鸟飞,其实他早就打起东宫后的小山主意了。

“要不要把别墅搬到更远的地方呢?”赵祯在回去的路上摸着下巴的对蔡伯俙说道。

“你妹!我准备把军械所建在山体内部,绝对不会出事影响到东宫,毕竟那里是咱们的大本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五章开山凿石,其威初现

东宫最近的发展非常好,小胖子的生意也是日进斗金,赵妙元和王语嫣的沙龙已经开始拓展美甲美容业务,无论古今女人的钱都是相当好挣的。

赵祯甚至发现在古代比后世更甚!用王语嫣的话说:“这时代的贵妇人,闺阁中的小娘子多得是,尤其是在东京城,在缺少娱乐活动的时候,购物美容就是她们打发时间的最佳方法,我们的沙龙恰巧是为了她们应运而生!”

在和赵妙元商议后,王语嫣果断的把沙龙改成休闲会所,这是一个集美容美发,美甲护甲,温泉休闲茶会与一身的庞大产业。

四周的店铺几乎都被她们买下,整整一条街都被打造成女子休闲中心,现在东京城的女眷只要外出必然会光顾王语嫣的休闲会所,连整个开封府的富家千金也会前往,俩人在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把王柔也带上了。

这位小姑娘为了自己的家族也是蛮拼的,亲自提着做好的糕点送到会所给王语嫣和赵妙元品尝,面对这样一个坚强倔强的小姑娘,她们实在无法拒绝,只能让王柔留下负责糕点生意。

本来按赵祯的意思是直接给这位师妹一点干股,但她坚决的不同意,甚至用泪汪汪的大眼睛发出凌厉的呆萌攻势,赵祯无奈的缴械投降,甚至还帮她出主意,以获取王语嫣和赵妙元的同情。

王柔是个坚强的小姑娘,为了做好糕点钱挣得名正言顺,特意向小胖子这个吃货请教,但王语嫣却和她说真正的吃货其实是公主赵妙元……

王旦教导下的王柔并不缺乏智慧,她把环儿也拉扯到她的糕点生意中,让王语嫣和赵妙元自惭形秽,毕竟环儿是他们的结拜姐妹,也是晏殊未来的妻子。

就这样一个近乎于无敌的组合出现了,王语嫣负责会所的管理,赵妙元负责人事和行政,王柔负责糕点食品,环儿则是所有侍女的领班兼培训。

四女把一个庞大的女子会所经意的风生水起,碧雅轩的名号连后宫嫔妃都如雷贯耳。一个能把生意做到皇宫的店铺当然引起了官家的注意,当得知是自己的掌上明珠赵妙元和太子的禁脔王语嫣所开后赵恒更加惊奇。

但他也并未反对,而是让陈琳传话:“贵胄自食其力者古来罕见!”

陈琳之前和他讨论的事情一直在他的脑中久久不能散去:“落水的四个孩子应该是有所奇遇,个个皆是天资过人,实乃百年罕见之奇才!”

其实落水后的四个孩子的未来已经彻底改变,赵祯不再是守成有余的宋仁宗,王氏将不会嫁给刘娥的私生子,赵妙元也不会出家为道,蔡伯俙也不会以司农至任,因为他们都已经变了……

晏殊呆呆的望着像豆腐一样被炸裂的山石道:“这是火药所致?!”

“怎么样!厉害不!”小胖子得意的用手拍着晏殊的屁股炫耀道。

拍掉小胖子的爪子,晏殊感叹道:“厉害!如果用的好必将成为大宋利器,这东西其声如雷,威势惊人,最适合对付整齐的军阵,如果用的好,甚至能对骑兵造成不可估量的威胁!”

赵祯定了点头,不愧是有神童之名的晏殊,一下就看到了火药的优势。

太子三卫的士兵开始搬运被炸成小块的山石,杜杞本是准备在东京城中招募苦力的,但是被赵祯否决了,军械司的建设必须要由太子三卫进行这样才能保正可靠。

现在的太子三卫已经初见成效,太子亲卫更是已经被赵祯和蔡伯俙训练成一支听指挥能打硬仗的作战部队,蔡伯俙几次建议带他们去剿匪,但都被赵祯否决了。

赵祯知道这些亲卫有能力,但是却不愿意看到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牺牲,他们都要作为种子,去播种出更多的能征善战之兵来。

翊卫和勋卫的改造就由亲卫负责,进度相对来说要慢些,但是依然不错,就差赵祯去点燃最后一把火了!

喊着号子,三卫的军士把山石一块块的运走堆放到小山下,一群将作监的匠人正在用这些石头铺路。

彭七看着愈来愈大的山洞挠头道:“这军械司也太大了点,俺觉得这山洞最少也有校场大小,已经挖了半个月是不是该停了?”

赵祯和小胖子走进洞中看了看,确实山洞已经很大,而且为了避免塌方用了巨大的木质横梁承重,在挖下去怕是会承受不住,山顶基本不见了,变成一个巨大的天窗。

这是为了采光考虑,毕竟不能在火药堆里用蜡烛照明,蔡伯俙的命大,没有出事,但这次不同,这里将会变成大宋的火药研发中心,新的武器也将在这里出现。

“那就这样把,把这里打扫干净,让将作监的人把东西搬进去!虽然这里还在皇城的境内但是依然不能懈怠,太子三卫要时刻做好巡防工作,明哨暗哨相结合!”

彭七拍着胸脯的保证道:“殿下就放心把!一只蚊子也别想从俺们的眼皮下飞进去~!”

说完就扭捏的道:“殿下,您看,俺们,能不能先用这里造出的军械,毕竟俺们还要守着这里嘞!”

蔡伯俙哈哈大笑道:“我说你个扮猪吃老虎的主怎么突然变了性情,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放心吧,好东西少不了你的,也不看看整个大宋是谁先用上了神臂弩?”

“嘿嘿,多谢殿下,蔡少监说的是,上四军和御前诸班直都没这福气嘞!”

赵祯和蔡伯俙发现其实这东宫中的精明人还真不少,三才和彭七两人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主,还好他们两人对忠义二字极为看重,否则赵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待他们。

将作监的人开始把各种工具搬进山洞,山下已经开始建造供他们居住的房子,他们还是第一次在皇城内居住,心中充满了兴奋,难得太子这么看重他们。

在大宋匠人的地位其实并不高,士农工商四个阶级中工只在商人之上,士是统治阶级当然要放在首位,农则必须方在第二位,古代封建王朝的税收主要来自农人,从夏秋两税就能看出。

最为重要的是农人占据了人口的绝大多数,想要社会的稳定当然要把农人的地位提高,虽然现实中农人地位并不如商人,但在礼法中他们依然是佼佼者。

赵祯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对军械司的所用工匠道:“你们在孤这里是宝贝,每个人都是,所以一定要注意安全,不懂的就问蔡少监和杜少监。

你们的职业关系到戍边将士的生命所以万万不敢出错,你们的家人由大宋奉养,你们的子女将受到最好的教育!孤不光要用你们,还要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

蔡伯俙看着感动到不行的匠人对高台上的赵祯撇了撇嘴,这套收买人心的把戏实在是够无耻,把人家的家人控制起来还有谁会叛变投敌?还能美其名曰的说是奉养?

赵祯也是没办法,军械司的东西都将成为大宋的利器,万万不能有一点差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六章太子的秋收

盛夏已过秋收来临,东京城的秋天极为繁忙热闹,百姓们要收获夏天的播种,开封府的农人已经开始收割地里的庄稼,赵祯站在太子庄园的地头上望着弯腰收割的军属对身旁王语嫣笑道:“怎么样,古人的生活也是很有意思的不是吗?”

王语嫣瞪大眼睛的望着他:“你怎么能腆着脸的说出这样的话?你现在是太子,看着这些农人收割当然觉得有意思,如果你是正在地里干活的农人呢?!他们在夏天用汗水浇灌的粮食都将一粒粒的流入你的仓库!”

面对破坏气氛的小妞赵祯决定不和她计较,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但她的话也戳中赵祯心中的小人,看着老人孩子都在忙碌只有自己和王语嫣在田垄上看戏,赵祯瞬间就觉得别扭起来,尤其是看到农人的眼光后。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一起去劳动吧!”赵祯拉着王语嫣在她的惊叫中跳进了麦田。

小麦的芒刺扎的两人即哇乱叫,彭七赶紧把他们“打捞”上来:“殿下您也太……那什么了,王家小娘子如何受得了麦芒的扎喲!”

赵祯瞥了想笑又不敢笑的彭七一眼,恶从胆边生的道:“那把镰刀来,我要和语嫣一起收割小麦!”

他的话让彭七大惊失色:“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岂能下田干活?!”

“放屁!什么万金之躯,难道我就不吃饭不拉屎?还是说我的肉挂到屠户那里能卖上万两黄金?少废话叫你去就去,官家还要亲耕呢!”

王语嫣看着气急败坏的赵祯心中不是滋味,四人皆不是古人,常用后世的眼光看待这时的人和事,没有归属感的他们心中难免出现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最主要的还是四人的身份吧,也许这就是为何古代阶级制度那么重要的原因。

身为太子的男友现在要下地务农,这是好事代表着他想要融入这个社会,王语嫣一直担心赵祯在权利中迷失本性。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赵祯脱去身上的常服,换上一身粗麻衣,卷起衣袖拉着王语嫣再次下地,抓起一把小麦就用镰刀割断根茎放在一旁,王语嫣在后面捡拾着零散的麦穗。

三人的小队慢慢的前进,赵祯觉得自己的腿越来越沉,挥动镰刀的手也越来越僵硬,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的都快抬不起来,一个老农出现在他的面前嘲讽的说道:“你是哪家的娃娃,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不过这农活做的却嗞嗞……”

彭七刚要呵斥就被王语嫣一脚踢在小腿的迎面骨上不敢说话,赵祯腼腆的笑道:“让老叔笑话了,俺常年读书下地寥寥。”

“农人的子弟不会干活这叫什么事?小子可不敢忘本,看好了要这样……”

老农弯腰轻轻的用胳膊拢起一大捆小麦夹在腋下,镰刀的寒芒一闪就整齐的割断根茎,连续几次便收拢了一大捆小麦,捡起一根麦秆拧巴一下就把一捆饱满的小麦扎紧仍在赵祯的脚下道:“这样才行嘞!”

赵祯看看地上饱满的像小鼓包一样的麦垛,再看看自己瘦骨如柴的小麦尴尬的笑了笑:“知道了老叔!”

说完便学着农人的样子开始收割,成群的小麦被放倒,虽然赵祯已经累的不行,但他却一直坚持,王语嫣在身后不断的给他打气,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十岁孩子来说这确实够受的。

赵祯看到田垄后就瘫倒在地上直喘粗气,两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天空,只一个来回他就累的不行,王语嫣坐在他的身旁给他扇风,笑眯眯的道:“还逞强不?愿往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咱们真的不是干活的料,你看彭七就一点也不累,你所要做的就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嘛!”

赵祯勉强的撑起身体看了看收割机一般挥动着镰刀的彭七:“能比吗?这憨货壮的像头驴!”

“所以嘛,人要各司其职,不能勉强自己做办不到的事情,不过今天咱们的收获也不少,比如这一捆捆的小麦,就是你的战绩喽!”

王语嫣的眼睛眯成了月牙,笑容比饱满的小麦更甜美。

她说的没错,这次秋收赵祯收获了许多……

老农再次出现在一旁,不断的点头:“小子学的还挺快,累瘫就对了这就是农活,不过你是哪家的娃娃,咋个在俺的地里忙活?”

这就尴尬了!赵祯看了看王语嫣,见她耸了耸肩膀露出皎洁的笑容便会心一笑的对老农道:“老叔瞧你这话说的,助人为乐是快乐之本,我帮你就是在寻找快乐!”

一群乌鸦飞过赵祯觉得很尴尬,老农长叹一口气道:“这娃娃读书把脑子读坏了,也不能让你白忙活,来跟老叔去吃饭!”

打谷场上已经三三两两的坐满了人,新鲜的小麦被磨成了面,在妇人的巧手下变成一碗碗白嫩细长的面条,关中平原的主食就是面,河南小麦更是上上之选。

老农把一个盛满面条的大腕递给赵祯道:“俺家婆姨的汤饼做的最好,劲道的很嘞!”

彭七立刻接过道:“那俺就不客气了!”说完就大口呼噜噜的吃起来。

这是习惯,在外吃饭彭七都是先替赵祯尝一尝,以防不测,老农笑骂一声:“牛一样的汉子就是个憨货!汤饼多的是嘞,管饱!”说完又递给赵祯和王语嫣一碗。

赵祯一边吃一边问道:“老叔这庄子的收成怎么样?你家的粮食够吃的吗?”

老农擦了一下嘴道看着碗中的汤饼感慨道:“要说日子过的怎么样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比起早些时候这可要好上太多!

我儿在太子三卫当差,太子就把俺们全家迁到这皇庄里,起先俺是不乐意的,毕竟家中还几亩上好的田地,隔壁的李大官人早就想买了,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可俺老汉就是不吃他那套,土地是农人的根!

但我儿的上官亲自到家劝俺迁到太子的皇庄里,这下好了交的税比原先少,地还变多了只要世代能在此耕种有啥不好的?俺便把原先的地卖给了李大官人,足足三十贯一个字都没少!这太子真是像人说的那样是个好人嘞!”

王语嫣笑的前仰后合,老农的好人卡发的很勉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七章杨府小衙内杨怀玉

赵祯到皇庄主要是为了考察一下命令的落实情况,现在看来好的很,军属在皇庄中生活很好,虽然自己干了一上午的活,可收获不小,这个时代的信息流动量太低,要想知道百姓的情况就要亲身经历。

赵祯和王语嫣这对金童玉女没少受到农人的调笑,不时的有人夸奖赵祯长得好,当然也没少夸奖王语嫣的漂亮。

现在的赵祯已经能熟练的收割小麦,吃饱喝足后又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当他和王语嫣在打谷场上晒小麦的时候身边围拢了一群人,带头的就是请吃饭的老农。

“您是太子殿下?!”老农被人推搡着走上前颤声问道。

这里不缺乏聪明人,而且太子三卫的士兵肯定会对亲人描述赵祯的长相,况且赵祯在来的时候穿着华丽的常服。

“老叔别叫我太子,显得见外,就叫我老赵家的小子!”

这下众人慌了,今天让太子在皇庄里忙活了一天,也跟着调笑了一天。惶惶不安的农人跪地拜下:“小人钱丁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叩头了!”

人群也跟着呼啦啦的跪下,上到耄耋老者下到年幼的孩子,在他们看来皇权的是至高无上的,让太子干活就是亵渎,更何况不少人还调笑了太子和身旁的太子妃!

面对这些淳朴的农人赵祯一阵脸红,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些简单的小事,但在农人眼中却是了不得的大事,赶紧扶起钱丁道:“老叔这话就外了,孤在自己的庄园劳作有什么不妥?官家每年还要亲耕嘞!孤要多谢你的款待。”

“算不得什么,只是些平常的吃食!”钱丁强笑着说道,虽然面露严肃但被赵祯扶起的他心中兴奋的快要飞起。

赵祯对所有人说道:“你们不一样,不再是农人而是军属,是太子三卫的军属,你们的儿子,兄弟,父亲在太子三卫保护孤,孤要感谢你们才是嘞!”

在农人的热情护送下赵祯和王语嫣狼狈的逃回马车,催促着彭七快些回城,好家伙太热情了,送礼也不带这样的,生猪就硬往车上抬!

“你刚刚为什么不和他们解释我不是太子妃?”

“忘了……但我看你挺开心的。”

“油嘴滑舌!”

金秋十月不光是农人收获的季节,也是学子的收获季。

新的军械司已经成立开始了正常的运作,蔡伯俙已经疯狂的投入到军火的研发中,他已经和赵妙元搬进了山洞中,俩个科学狂人完全抛弃了享乐的生活,按他们的话说:“在没造出滑膛枪之前就不出来!”

赵祯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对狂热的夫妻对枪械的痴迷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早就和他们说过这个时代的弩箭远比滑膛枪要可靠,但为了他们的积极性赵祯还是答应了疯狂的要求。

杜杞已经被小胖子描述的给忽悠住了,在他看来不需人力只通过火药的力量推进弹丸发射以达到致命效果的武器简直是神迹,在小胖子简单的运用物理学做了一个火药推进实验后,杜杞就疯狂的迷上了火药。

这个时代的文人还没有受到程朱理学的束缚对文化和科技的向往依然很大,这也是为什么在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中有三项是在大宋完成和推广的原因。

其实最大的弊端也是在大宋,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基本上是以官本位为主,客人叫客官,听书的叫看管,丈夫叫官人,连皇帝都叫官家,便宜老爹为了鼓励寒门子弟读书入仕写下了千古名句: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在大宋做官已经成为文人的终极目标,让寒家子弟觉得有希望的正是公平的考试环境!

大宋的科举制度相当的成熟,秦代以世官制为任用官员的途径家族世代为官,汉朝以察举法以孝廉,茂才,察廉为选官之法,魏晋南北朝用的则是九品中正制。

到了隋唐事情科举开始出现并得到了发展,但人为因素依然左右着科举考试让寒家子弟备受歧视,但大宋不同,太祖的国策就是以文人治天下,对文官的考试也变得异常重视,同时为了控制世家大族给寒门子弟以公平竞争的机会,考试也相当公正。

宋初请托、投献风气依旧,到了赵恒时期推出了糊名制度,之后更加变态防作弊手段出现,誊录应运而生,誊录就是完整的把考卷内容抄录下来,这样别说做记号,就连笔迹都被掩盖。

这种公平的环境下人才得以被筛选出来,但有利就会有弊,考官在采纳考卷的同时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品行如何,万一声名狼藉的人被选中,到底是用还是不用?但相较于这点,科举的公平性还是被重视。

天禧三年的科举快开始了,大宋的科举是三年一次的三级考试制度,从低到高,分别是各州举行的取解试,礼部举行的省试,和官家亲自主持的殿试。

东京城中的学子随处可见,昨日还是短襟打伴的说书人都换上已经洗褪色的长衫撑门面。宋人虽然对文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但比起功名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赵祯漫步在街头,看到的皆是手捧诗书的才子,一句句押韵的诗词听的赵祯都快吐了,这个虎狼环伺的时代诗词歌赋有何用?就算是诗词也该用些热血激昂的词句来,好好的一个大男人非要捏个兰花指细细的来一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这是才子还是草包?亡国之主李煜的《虞美人》也是你能唱的?!李煜的违命侯是白叫的!

四周但凡有点才学的人都躲着他走,只有赵祯上前搭讪道:“这为仁兄真是好魄力!”

年轻人转头见到一个十岁的孩童哈哈大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参加科举的吧?”

赵祯看着明显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问道:“难道不是?”

少年撩起头上的束带道:“我今年刚刚十五嘞!先生说十五是志学之年,不能参加科举,否则我杨怀玉必将必将高中!”

彭七明显的撇了撇嘴,连他都知道《虞美人》是谁的词,就这水平还想高中?闹呢!

“杨怀玉?!你是杨怀玉?!你爹是杨文广吗?!”赵祯震惊的望着比自己大五岁的少年,这杨文广实在是太牲口了!不过十几岁就生孩子而且还遗传的这么好,杨怀玉的外表真当得起玉面虎的称号。

杨怀玉显然不高兴别人直呼父亲的名讳,怒道:“我家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天波杨府的门朝哪开你知道吗!”

见他发火赵祯笑了笑道:“你父亲对我可不敢如此无礼!”

“对,我爹会直接揍你!小子看拳~”杨怀玉说完就挥拳而至,把赵祯下了一跳,这货正是个愣头青啊。

彭七伸手捉住少年的拳头道:“哟呵,你小子的拳脚还是不错的,不愧是将门家的小崽子,基础扎实的很嘞!”

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搭在了彭七的膀子上,苍老的声音响起沙哑中带着一丝尖利:“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你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说到底你也是堂堂的带御器械,保护好太子殿下就行了,弄伤我杨家的孩子可说不过去!”

彭七迅速的撤手护住赵祯道:“杨家的亲兵就是不一样,知道是太子殿下你还在一旁看好戏?!”

“老夫来晚了行不行?”老者笑了笑,嘴角的疤痕狰狞的颤抖着。

赵祯一下子就认出他是跟随杨文广的老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八章杨家的百战雄兵

天波杨府对于东京城的人来说是英雄般的存在,当年辽景宗发兵十万攻雁门。老令公杨业领数千骑兵从西陉而出,绕到雁门关以北,往南突袭辽军,与潘美前后夹击,大败辽兵,杀死辽国驸马侍中萧咄李,活捉马步军都指挥使李重海。

自此杨业在辽军中声威大震,契丹人但凡见到杨业旗号,即刻逃遁。镇戍边疆的主将大多妒忌,有人甚至暗中上书诽谤杨业,宋太宗阅毕后,从不多问,封好奏章交给杨业,以示对其信任,这就是太宗的御下手段。

主将之间相互嫉妒排挤也迫使了杨家寻找外援,西北大族云中折家就是最好的助力,两家互结姻亲,杨府的老太君就是折家人折赛花。

赵祯实在搞不懂佘太君是怎么来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历史话本的演变把折读成了佘。

一个苍老的夫人坐在上首慈祥的看着赵祯道:“老身多谢太子殿下把杨家不成器的子孙送回来,咳咳,老年岁大了身体力不济,文广你和太子相熟代我好生招待殿下!”

“老妇人请便!”赵祯赶紧起身行礼,在大宋年纪大也是一种资本,五十养于乡,六十养于国,七十养于学,而且还会受到皇帝的赏赐等等诸多福利。

“孙儿领命!”杨文广以军礼答应道,不愧是将门,祖孙之间的对话都是用的军中方式。

等老太君走了之后,赵祯才回过神来,她好像根本没有什么上打昏君下打逆臣的龙头拐杖,如果不看她的衣着恐怕就是一个简单的老妇人,只不过眼中的精光却是老妇人不该有的。

另一边杨文广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怒道:“不争气的东西!好好的将门子弟非要学文人一般骚姿弄首!”

“孩儿知错了,大人今晚能不能放孩儿去大相国寺?”

赵祯无语的望着这对父子,而十八九岁的杨文广,十五岁的杨怀玉,真是奇葩的组合,况且骚姿弄首是用来形容女子的,怎么能说自己的儿子?!

“怀玉大晚上的去相国寺作甚?”赵祯奇怪的问道,毕竟晚上不会有人去上香,最多是去南门大街的夜市闲逛。

“相国寺对面的春风楼请来了庐州的苏大家,才貌双绝一时无两啊!”

赵祯震惊的望着眼前十五岁的杨怀玉,这小子装文人站在南门大街上呻吟着《虞美人》居然是为了什么庐州名妓苏大家,将门难道就真的是这样?

杨文广气的捋起袖子就和儿子扭打在一起,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赵祯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杨家的闹剧,直到两头熊猫的出现才出声道:“杨文广你放肆!!”

怒喝声把身后的彭七吓了一哆嗦,太子殿下今天是怎么了,人家父子掐架和你有什么关系?

赵祯的怒喝让杨家父子惶恐的趴在地上:“文广驾前失仪请太子恕罪……”

“你这是驾前失仪?你是撒泼打滚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初孤与你在大相国寺相遇,你百般激将想要探明孤的身世,现在又和你儿子演戏,假装将门都是废物,你当孤是瞎子看不出来吗?!

一次就算了,只当你是好奇心太重,可现在看来你是心机太重!将门虎子什么时候混到你这种地步了?难道我大宋的将门都是这样的废物?那大宋还有什么指望,当年老令公杨无敌的名头都被你丢尽了!”

赵祯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紧紧攥着拳头的杨文广转头就走,天波杨府真是让他失望,现在的将门居然要靠这种撒泼打滚的小伎俩展现自己的无能以求自保的程度。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但文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将门已今非昔比。如果殿下肯给我机会,文广定能向您解释!”

赵祯停下脚步转头道:“你只有一次机会,还和孤玩心机就滚回云中混军功去吧!”

彭七这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看穿了杨文广的将门伎俩,心中感叹果然太子就是不一样。

赵祯不自在的看着彭七的崇拜目光一阵脸红,自己也是试探而已,没想到杨文广的火爆性子还真的被点燃了。

他从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与头脑,当初被杨文广激将他也是事后回忆才发现诸多疑点,这小子聪明的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纨绔子弟,为的就是激怒自己从而自报家门,他与刘从德不同,杨文广精明的像个狐狸,而刘从德是真傻!

漫步在杨府的花园中,一条碎石小路蜿蜒的通向后院的深处,天波杨府非常大,而小路通向的正是杨家的家庙孝严寺,看着金光闪闪的牌匾和门口的两只威武的石狮赵祯道:“这是太宗的手笔吧!”说完就对牌匾行礼。

杨文广看着一丝不苟的太子心中起伏,这一礼不光是对太宗的孝义也是对祖父的敬重:“太子殿下,此处便是杨家忠烈的灵位之所。”

赵祯点了点头迈步而入,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山墙和整齐的牌位,从杨家先祖到老令公杨无敌再到杨延昭,一座座牌位仿佛是在向后人述说着他们的累累战绩。

一直跟在后面的杨怀玉跪倒在蒲团上恭敬的三叩首,一扫先前的酸腐气,只有将门子弟的英傲。

杨文广抬手虚引,带着赵祯来到孝严寺的后院,一阵喊杀声把彭七吓了一跳,这种发自肺腑心怀必杀之心的喊叫可不是装腔作势,顺手就把赵祯护在身后,机簧脆吟腰间的佩剑就弹出一节露出阵阵寒光。

赵祯伸手就把彭七的佩剑按入剑鞘:“杨家人又不是傻子,在这里刺杀孤只会让他们灭族,你想什么呢!”

杨文广憨笑道:“太子说的是,不过彭大哥倒是好反应。这些是我杨家的亲兵,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也是我杨家的所有家底。”

一群中年人站在院中仿佛是一群猛兽,眼睛下意识的打量着来人的要害,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取其性命一般。

彭七羡慕的打量着这些老兵道:“比起太子三卫来,这才是真正善于厮杀的猛士!”

“这算啥,你们还没见到老九叔他们,那才是真正的百人敌!”杨怀玉骄傲的说道,但随即遭到杨文广一顿暴栗,尴尬的转头道:“都是当年跟随家祖的亲兵罢了,没有怀玉说的那么厉害……呵呵。”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别说赵祯就连彭七也不相信他的话。

几十人的队伍给人有成千上万的感觉,赵祯敢肯定的说,没有真正的百战雄兵根本训练不出这样的猛士,九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比陈琳那个特务头子的杀气更重,这些才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猛人。

他们打量着自己的时候,赵祯明显感觉到视线扫过的地方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就像被冰冷的匕首触碰过,寒冷而锋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九章马前卒,军前士!

杨文广带赵祯参观自家的老底为的就是展现杨家的实力,同时也告诉赵祯,杨家从未改变过也越不会改变。

两人在小院石桌前坐下,杨文广挥散了围观的亲兵,只留下那个叫老九的刀疤老者,而彭七和杨怀玉站在一侧端茶倒水的忙活起来,由此可见刀疤老者比杨怀玉的地位还高。

赵祯端起茶碗轻轻的吸上一口就放下,这中团茶混合香料的茶水他始终喝不惯。

杨文广见太子不紧不慢的望着自己,眼中充满了揶揄,尴尬的说道:“太子殿下眼中的将门是什么样的?”

“你这话问的好,孤眼中的将门是一群躺在功劳簿上吃祖先老本的蛀虫,也是纨绔子弟的大本营,当街纵马,调戏女子,流连妓馆,这样的将门快要完蛋了。”

面对赵祯不削杨文广苦笑着说道:“殿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难道您就不觉得奇怪?”

“当然奇怪!将门即使烂的再彻底,也不会失去尊严成为废物,毕竟家风犹在,况且这才安稳下来几年,家祖也都去世不久吧。”

“九叔你向太子殿下说说当年的将门是什么样的景象。”杨文广摇头叹气道。

刀疤老者笑了笑道:“当年的将门是什么样不用老小分说太子殿下也应该知道吧?”

赵祯尴尬的笑了笑:“略知一二,所以孤才会如此生气,老人家你看到将门这般景象难道也不生气?”

“生气,但是却又不生气,自保惜命是人的本能,战场上是如此,东京城也是如此。将门如今的光景就是在惜命,曹家如此,杨家如此,种家亦如此,更不用说石家姚家了。这一切的原因难道太子不清楚?”刀疤老者再次把皮球踢给了赵祯。

赵祯望着他道:“老人家你忘记一件事,是孤在提问你回答,而不是反客为主!”

老人笑了笑端起茶水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既然太子殿下非要让老小说,那老小就说说短见,以文制武后便是将门日渐颓废的原因,武将没有了兵权就像老虎没了爪牙,文官又处处压着武将一头,将门就更不用说。

当年黄袍加身才扶太祖上位,杯酒释兵权后,将门就决定去其爪牙的趴着,窝着,不再乱动只听从官家的奉朝请,这样就不会和文官起冲突招来无妄之灾。”

刀疤老者的话直白又大胆,却又直指本源,赵祯同意他的说法,毕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就是这样将门子弟才会如此纨绔?”

刀疤老者哈哈大笑道:“你看我家文广怀玉是纨绔?太子你可要知道将门没有一个纨绔!各个精的像猴子嘞!太子可曾听说有那家将门子弟在外寻衅滋事的?最多就是隔壁刘家的小子刘从德被称为采花郎罢了,但刘家已经算不得将门而是外戚。”

赵祯仔细的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将门子弟虽然纨绔但是却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只是仗着家里的军功有些肆意妄为些罢了。

“既然如此那孤就不客气了!从明日起孤要从各家抽调亲兵!”

赵祯的话让刀疤老者一惊:“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各家的亲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擅动的!”

“既然将门还没烂,老的也不会被用上,但小的却还有希望,你们难道就不希望再回战场上一展雄风?大宋的将门可不能烂在东京城里,现在打算的好,以纨绔的形象示人,但有没有想过将来的子孙后代就真的变成纨绔子弟了呢!”

赵祯的话让杨文广一惊,看着杨怀玉道:“你小子今晚不会真的是要去春风楼吧?!”

“不去了……呵呵……不去了!”杨怀玉勉强的说道。

“看见了吧!假以时日,一代人的伪装会让孩子觉得将门就该纨绔,就该躺在先人的功劳簿上当蛀虫,到那个时候,我大宋的将门就真的完了,根本没有一点指望!”

赵祯的话让杨文广和刀疤老者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人往往只注意眼前却会忽略远处的事物,这是人的共性,只有跳出这个圈子的人才能走上不同的道路。

刀疤老者脸上的疤痕抖动着,望了眼杨怀玉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靠各家的家风了,如果挺不过去这个将门就将消失,我们也是别无选择。”

“难道你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自保?”赵祯不相信的问道,在他看来这些军功累累的将门根本没必要如此。

杨文广苦笑一声:“我们是在等待,等待大宋重新崛起,重新需要将门,到那时我等将成为大宋的马前卒,军前士!”

赵祯暗自苦笑,这些人几乎不会等到那一天,直到将门完全腐化成为大宋的累赘。

“你们等待的人来了!孤就是!”赵祯目光灼灼的盯着杨文广道。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杨文广相信了太子的话,但是随即否定了自己可笑的想法,眼前的太子还只是一个十岁的黄口小儿,即使他是太子又如何,一没登基二没亲政,他现在的承诺没用!

失望的摇了摇头,赵祯无奈的放弃现在就招募将门组成军校的计划,的确这计划先在有些超前了。

军校是小胖子的提议,王语嫣和赵妙元也分析过了它对大宋的重要性,甚至是对所有封建王朝的重要性,说实话赵振的用心很毒,军校的产生将会消灭将门!

这是他和蔡伯俙俩个阴谋家讨论很久的答案,兵法这种东西是一门学问,其中包涵如何辨别地形,如何预测天气,等等这些都是不能形成于书面的禁忌内容,在市面上是绝对买不到的,而培养将领武官的学校却几乎不存在。

这就造成军事才能的培养,主要靠军营和战场上的实际锻炼,所以这些都是通过老子教儿子的方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这也是为什么将门一家独大的原因,普通人可学不到这些。

即使有一两个名将种子出现在军营中,不是被将门拉拢就是因为没有亲兵挡刀而死在战场上,毕竟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意外太多。

如果军校这种专门培养将领的学校出现,对将门来说将会有致命的打击,他们手中掌握的独家知识将会在此处流传开,成为平凡子弟都能学到的东西。

他们的生命安全也会由朝廷配给的亲兵保护,这样将才的种子就会出现,并且打破将门的垄断,也会不断出现狄青一样的人才。

整个宋朝三百多年的历史上只出现狄青一个从军队地层走上枢密使高位的将领。

刀疤老者送赵祯走到天波府外,杨文广和杨怀玉已经被他揍趴下了……

“太子殿下,人有的时候为了生存必须放弃尊严!”老者长叹一声喃喃的说道。

“孤知道,但是你考虑一下孤的计划,从各家抽调亲兵精锐,选取适龄的将门少年加以培养,将门的种子就不会断出现也不用装什么纨绔!”

老者笑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个好计划,但是您忘了自己的身份,您是太子不是官家,即使官家同意还有皇后娘娘,您这么做会让监国的她怎么想?还有最大的阻力就是文臣!”

老者简单的几句话就把赵祯的幻想打的粉碎,上面困难重重啊!虽然梦想变得稀碎,但最少得到了别人的认可,赵祯还是很开心的,希望的种子已经种下,他相信军校的提议将会在将门中流传开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章女扮男装的太子妃

赵祯和王语嫣漫步在东京城中,金灿灿的霞光照着在他们身上,让一旁的百姓啧啧称赞好一对金童玉女!这是他们难得的独处机会,晏殊已经被蔡伯俙小两口拉到军械司帮忙了,公主的威胁晏殊实在很难拒绝。

经过数次事件后,赵祯的知名度已经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走在大街上难免被人认出,每次出行彭七都是提心吊胆的,巡城御史已经向两府告状好多次了,而太子总是以“不知民情何以观政?”为由反驳相公和皇后娘娘。

无奈之下诸位大佬就把责任推到彭七这个亲卫队长的头上,督促他务必加强防卫,寇相公更是严令他:“太子国之储君,官家独子,如有闪失国之倾覆!”

彭七就无奈了,你寇老西解决不了的事情让我一个厮杀汉背锅?真有能耐别人太子在东京城瞎溜达啊!

可赵祯不听,在他看来谁没事对一个十岁的少年下手,更何况还知道这少年是太子,吃饱了撑的找死玩呢!东京城的拍花子早已把自己列入碰都不能碰的黑名单,有好几次他还注意到自己所到之处连小偷小摸的都没有。

要知道在东京城这样一座超级大都市中,不法之事可是太多了。

王语嫣看着一旁撞在一起的小贩笑道:“诶!你的回头率比我还高呢!这么做合适吗?皇后娘娘可是很关心你哦。”

赵祯随手拿起一个小玩具放到彭七的怀中说道:“我就是要在东京城提高出镜率,百姓对我熟悉了自然会更加支持我,开玩笑古代舆论的力量强大到你不敢想象嘞!”

在大宋官家的亲民是历代帝王所没有的,皇族更是融入到东京城日常的生活中,而赵祯实在是看书看的太无聊了,现在的朝政比较稳定,刘娥给赵祯观政的时间又太短,大部分奏疏都是带回御书房处理,赵祯又不好意思舔着脸跟上去。

于是就喜欢在东京城闲逛,他可是名义上的开封府府尹!但出现的次数多了,百姓也就自然的习惯了他的存在,不会出现围观而造成交通拥堵的现象。

在百姓看来整个东京城都是太子家的,所以在赵祯付账的时候百般推脱,但是却能得到更高的价钱,所以店铺商贩最欢迎赵祯的到来,尤其是在他带着王语嫣的情况下。

少女的头上已经插上了好几朵美艳的珠花,在晚霞中闪闪发光让她更加美艳动人,赵祯感叹道:“你这姿色完全可以在后世评选世界小姐!才多大的人儿,发育的就这么好……”

“你这是在耍流氓知道不?”王语嫣笑着瞥了赵祯一眼,但这种情话她还是很愿意听的。

“你是我的!算不得耍流氓,刘从德要是敢把手伸过来嘿嘿……”

太子的一连串冷笑让彭七觉得出门时应该加一件单衣,不过话说回来,王家小娘子长得真是标致,恐怕整个大宋也找不出比她还好看的小娘子了,没见一旁的小娘子都躲着走吗?

宋代的女子相对历朝历代来说是自有的,这时的程朱理学还没出现,连皇后刘娥之前也不过是大街上击鼓叫卖的蜀中手艺人,之后却能赵恒看中收入宫中。

所以郎情妾意的事情在宋代就变得频繁起来,文人士子更是频繁的出入妓馆青楼。

东京城的妓馆真的很多,光南门大街这条最热闹的街道上就有不下五处之多,更别提稍微偏僻的小巷。难怪蔡伯俙曾说:在东京城妓馆的生意最好做,要是他开妓馆绝对能赚的盆满钵满。

结果可想而知,他被赵妙元胖楱的同时又被王语嫣进行语言轰炸思想教育,这货老是忘记身旁的女子最恨小三之类的,何况妓馆是明目张胆供古代男人发泄欲望的地方。

这里的欲望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在家中面对老妻已经审美疲劳的男人往往会去妓馆寻相熟的清倌人,这是为了精神上的抚慰,当然少不了身体上的交流,但更多的时候却是让她们陪着吃饭聊天。

赵祯看着在彩楼上骚姿弄首的女子,腰间传来一阵剧痛,不用说王语嫣已经把小手搭在腰间的软肉上正在换“频道”。

小斯的吆喝声传来:“各位官人衙内这边观瞧,我春风楼请来了庐州大名鼎鼎的苏大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才貌双绝!”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这个时代的清倌人很少能被成为大家,只有才貌俱佳并有独到之处的女子才会受人追捧尊称大家。

看着人们奔走相告的模样王语嫣恨恨的道:“就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捧得,什么才貌双绝,只不过是长得好看有点才学的网红罢了!”

赵祯和彭七赶紧点头,王语嫣的醋劲犯了,这还了得!

“你们光点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你们觉得说话违心了?!”

彭七赶紧赔笑道:“小的是不知道用什么言语说,那苏大家能和您相提并论吗?一个是天上的明珠一个是地上的泥土根本没法比嘞!”

赵祯急急的向前走了两步拉开和彭七的距离,这货说谎话张口就来,也不怕老天降下一道旱雷把他给劈了!

看着太子的动作彭七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太子殿下您说是吧!”

这货居然祸水东引!但看到王语嫣默默的注视着自己赵祯违心地说道:“没毛病!”

“那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春风楼看看这位传说中才貌双绝的苏大家!”王语嫣说完就向跟在身后的马车走去,只留下彭七和赵祯两人在原地大眼对小眼的呆呆的站着。

短短的半刻钟王语嫣就一身男装的走出来,这时候赵祯才发现一个道理,少年时,同龄的女孩比男孩发育的快是有道理的,王语嫣和自己差不多大,但身高却要多出一些,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彭七已经看呆了,在赵祯报复性的一脚下才喃喃自语道:“俺的天爷爷,王家小娘子要是个男的东京城的男子就没法出门嘞!”

的确,当长的唇红齿白又顾盼生辉的王语嫣换上男装后,那叫一个面如宋玉貌似潘安,立刻引起一旁小娘子的直视,眼睛中散发着灼热的光芒都快把王语嫣融化了!

她的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渲染到白哲的脖子上更是让路过的小娘子摘下头顶的珠花抛向她……

赵祯想笑又不敢笑的望着王语嫣道:“你要是个男的怕是我都不敢和你一起出门,听说大宋男童之风尤甚,你可要小心了,哈哈……”

王语嫣气愤的给了赵祯一拳,彭七这个亲卫队长完全无视,像瞎了一样茫然的看着天空,只不过身体的颤抖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想笑不敢笑的他已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动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一章水调歌头

春风楼是东京城有名的妓馆,因为在南门大街上所以客流量很大也少不了名人,当小斯看到太子殿下也大驾光临后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他躲在护卫的后面当俩个俊俏的小衙内什么会不引起他的注意?

小斯本想大叫但看到彭七威胁的眼神后就偃旗息鼓的小声道:“几位客官里面请,小的给您选个好位置!”

赵祯躲在彭七的身后一路遮掩的向包间走去,那里有竹帘相隔属于安全地带,大宋的妓馆有所不同,像春风楼这种规格的地方是不会出现放浪形骸的事情,文人墨客良多也不乏朝中的官员。

大宋规定官员不得进入妓馆,这里的妓馆指的小门小户的暗娼,也就是所谓的暗门子。但像春风楼这种地方却是无碍的,只要不是天天流连于此台谏和御史不会以这个名头举报,毕竟他们自己也来过。

春风楼内的装修很雅致,诗词书与墙壁之上,不像脏乱而处处透着文雅,所谓的清倌人陪坐在一旁端茶倒水,夹菜满酒,只不过小动作却是有的……

这里的酒水和菜品相当不错,说实在的所谓的春风楼只不过是一个拥有美女作陪的饭店而已,如果真想发泄身体欲望还不如去小甜水巷的暗门子里找乐子,在那里随你怎么玩都行,但在春风楼却要保持文人的优雅,即使揩油也是要有“风度”的……

彭七盯着眼前叫美玉的女子,两眼直直的望着人家手上却不敢有任何揩油的动作,王语嫣的眼光就像探照灯一样照着在他的身上,只要有稍稍的不轨怕是就要倒大霉。

在整个东宫得罪谁都可以,即使把太子忽悠了最多是被三才打上几大板骂上三天,但王家小娘子和公主却不同,各种小手段能让人苦不堪言,而且这种折磨是长久的。

美玉看着老实的像个书生的彭七心中奇怪,往日他可不是这般,常常借自己满酒夹菜的时候动手动脚,今日怎么变得像穷措大一样老实起来?

但随即看到赵祯和王语嫣两人,这两个小衙内一个英气逼人高高在上,一个探头探脑好奇无比,一看就不是经常来的客人,尤其是那个稍高一点的小衙内长得俊俏异常,一双桃花眼和柳叶眉的还真是少见仿佛从骨子里勾人一般。

美玉的脸色微红,她总觉得眼前的王家小衙内在打量着自己,难道是想让她做晚上的恩客?!想到这里便更加的害羞起来,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连续的给王语嫣夹菜。

赵祯看着碗中堆成小山的王语嫣小声道:“你在这样看下去怕是这位姑娘就要以身相许了!”

王语嫣的美眸一番,娇嗔道:“要你管!”

就在美玉开始怀疑王语嫣和赵祯的关系时,楼内的高台上传来清脆的声音:“各位客官,下面就让庐州的苏大家给诸位献上一曲《高山流水》!”

白衣胜雪的妙龄女子走上高台,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缓缓的在侍女的帮助下调试着摆好的古琴。

所谓的《高山流水》与后世流传的不同,曲子分为《高山》四段,《流水》八段。

而苏大家所弹奏的正是流水的第三段,幽雅静谧又曲意潺潺,连赵祯不得不暗赞一声好,虽然他不懂音律但是这种能让人心平静安详的琴调应该是不差的。

在一曲结束后整个楼内都变得安静起来,人们正在慢慢的品味其中的意境。

“好!”

一声突兀的叫喊让人皱眉,这声叫喊破坏了刚刚营造的所有气氛,但叫喊者显然是没有察觉而是不断的接连叫好。

赵祯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案子苦笑,不用看都知道这是杨怀玉的嚎叫,也只有这货才会做出如此下里巴人的事情来,焚琴煮鹤!真不知道他是来捧苏大家还是来坏人家好事的。

彭七咂嘴道:“就这样还要捧苏大家,俺这大老粗都知道这时候应该安静的连屁都不敢放,杨怀玉这小子居然狼嚎一般大叫,真是个棒槌!”

王语嫣噗哧一笑对赵祯道:“这声狼嚎就是鼎鼎大名的杨怀玉发出的?”

“诶~就是他,这货连他爹一般的文化水平都没有,还妄图参加今年的科举,当街吟了一首《虞美人》!”

“不会吧?难道他也是在扮猪吃老虎?”王语嫣看了彭七一眼让他好不尴尬。

赵祯笑道:“要是真那样就好了,他爹身上的政治智慧一点也没学到,就纨绔继承的比较好。”

“大概是早婚早育的原因吧!”王语嫣揶揄的说道,但随即不自在起来,自从她笑了一声后,美玉就直愣愣的盯着她看,眼中的火热差点快把王语嫣点着了……

直到彭七尴尬的咳嗽两声才把她唤醒,白哲的俏脸红的像个小太阳,手忙脚乱的从一旁的箱笼中取出笔墨纸砚摆在几案上道:“下面该诸位一试文采了,如果诗词上佳便会得到苏大家的青睐,有一睹芳容的机会。”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高台上的侍女又道:“下面请诸位一试文采,苏大家先做好一首小令抛砖引玉!”

侍女用清脆的声音念道:“忆昔当年折凤皇,至今消息两茫茫。盖棺不作黄金妇,入地当寻折桂郎。彭泽晓烟迷宿梦,潇湘夜雨断愁肠。新诗写记金山寺,高挂云帆入豫章。”

这首词写的极好,充满了女子的无奈和守望情人未归的愁苦,连王语嫣都被感动,这必须是真情实感才能写出的,看来这位苏小卿本是一位忠于爱情的女子。

“这个臭男人是谁?怎能如此辜负苏姑娘的深情?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对女子说抛弃就抛弃!”王语嫣恼羞成怒的说道,但是却忘了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的事实。

美玉呆呆的看着奋笔疾书的王语嫣,她从刚刚的话中听出了蹊跷,难道这位小衙内是个小娘子不成?!

赵祯则是看着王语嫣的词苦笑道:“没必要这样吧?你好歹尊重一下那谁好吧!”

“什么尊重不尊重的,我比他早就是我的!”王语嫣瞪了一眼赵祯理所应当的说道。她可不是谨小慎微的男子,作为女人的她不在乎历史小节,于是便在纸上写下了一首《水调歌头明月》!

只把中秋改为了明月,赵祯也是服了。

美玉在看到王语嫣的词后飞快的冲出包厢,一路小跑的向高台而去。赵祯的第一感觉就是药丸,身份怕是要暴露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二章苏小卿与王语嫣

美玉兴奋的挥动着手中的诗稿对苏小卿道:“苏大家快看看这位的词,妾身肯定无人能出其右!”

“美玉什么时候也开始当起被人的说客来了?”苏小卿笑着问道,美玉是春风楼中少有的以冷艳为名清倌人,之前已有不少人为她作词,可她大都回绝了,只有难得的好词才会接受。

现在瞧她的兴奋劲恐怕对方给了不少彩头,否则怎会如此卖力的给人家吆喝?

美玉笑道:“姐姐要是认为妾身是说客,那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妹妹就收下喽!”

“水调歌头?!”美玉的话让苏小卿一惊,这首词牌名是极难得,双调九十五字,上片九句四平韵、下片十句四平韵,对作者的才学要求很高,看来应该是个才子所作。

“姐姐错了,快给我看看吧!”苏小卿笑眯眯的伸手接过,随即被绝美的诗句吸引,情不自禁的念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一旁的俩个侍女已经听痴了,这样情真意切的美词其中,蕴含着对美好爱情的祝愿以及飘逸出尘的优雅,这根本就是女子抵挡不了的毒药。

两行清泪留下,苏小卿觉得这就是作者专为自己所作的,看来对方从自己的词中体会到了悲伤与坚持。

轻轻的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对一旁的侍女道:“青儿你去请那位公子,我要回房打扮一番,对了美玉他长得什么样?”

美玉卖起关子道:“要想知道他年岁几何,长相又如何但请姐姐让我陪着,否则妹妹可不告诉你!”

“哦?这么说这位小衙内不光词做的好,还是个面如宋玉貌似潘安的美男子!”

“你怎么知道?!”美玉惊讶的问道。

“瞧你的模样都快把那位公子囫囵的吃下……咯咯……你陪着我也好,这样一来我们姐妹也好亲近些。”苏小卿调笑的说道,找来美玉的一阵害羞的不依声。

王语嫣现在非常的愤怒,美目喷火的望着眼前的刘从德,赵祯直接给这货在心中下了死亡通知书。

“哟这不是采花郎吗?站在这里干嘛?”

刘从德直接无视了太子的话,已经精虫上脑的他哪里还能关注别人,眼前的小童长相俊俏肌肤白哲如玉,连生气的模样都是那么的迷人仿佛欲拒还迎一般,晶莹剔透的小耳垂,朱唇琼鼻真是当小唱的好材料!

“彭七揍他丫的!”赵祯在看到他猥琐的目光后忍无可忍的说道。

早已忍耐不住的彭七在太子一声令下后虎扑过去,一个过肩摔就把采花郎撂倒,接下来就是惨无人道的拳打脚踢,彭七的拳脚相当厉害,但下手却极为有分寸,太子说是揍他,当然不能要了他的性命,毕竟他的姑姑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杨怀玉一眼就认出了太子赵祯凑过来笑眯眯的道:“你也来啦,看来这位苏大家的魅力你也抗拒不了啊!哈哈……”

赵祯瞧他一脸猥琐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好歹也保持一点将门的风范,后世把杨怀玉西征的事情都写道话本传奇中了,可主人公居然和自己讨论清倌人的模样?!

嗷~的一声惨叫,如被掐着脖子的公鸡,听的围观男性下意识的夹紧裤裆,王语嫣一脚猛地踢向刘从德的子孙根……

杨怀玉和赵祯冒着虚汗的对视一眼。

“你的同伴真是英气逼人啊!”

杨怀玉的话说明他已经看出王语嫣的女儿身,赵祯心中警铃大作,这货难道和他爹一样,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那是自然,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赴苏大家的约?”

“什么?!苏大家请你去了?你不会是以势压人吧?”杨怀玉用揶揄的眼神打量着赵祯道。

“不是请我,而是请那位!”赵祯说完对着王语嫣遥遥一指道。

“什么?!我……我……还让不让人活了!!”杨怀玉崩溃的向赵祯哭诉道。

这货装作崩溃的样子只是为了让赵祯他们带上他,为了见到心中仰慕已久的清倌人杨怀玉也是拼了。

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往赵大家的绣阁时赵祯奇怪的对杨怀玉问道:“你曾经见过这位苏大家?”

“没有啊!”

“你有病啊!没见过这么积极干嘛?”赵祯翻了个白眼。

“神往,神往……”

赵祯有些不理解这种神往,古人的明星效应也太夸张了一点,居然能对从未谋面的女子这样倾心,这春风楼的价钱消费可不低,难道一个名妓就能让人趋之若鹜?

这就是大宋的时代潮流,彭七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苏大家这样的人物怎可用妓子在形容,简直是天上的仙女,如果她得了花魁还会得到官家的赏赐嘞!”

“笑贫不笑娼!”王语嫣闷闷的嘟囔了一句。

在侍女的带领下众人进入绣阁,彭七蛮横的推开阻拦他的侍女:“某家是你能阻拦的?我家衙内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万万担待不起,你家那位苏大家也是担待不了的!”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没有太子的安危重要。

画儿撅嘴道:“只不过是个粗汉,人家不与你计较了!”

王语嫣瞪了彭七一眼就和赵祯入内,这货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刚刚推人的时候手放在人家的胸脯上了!

赵祯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憨货能不能别把人家当作傻子?手脚老实点,别忘了翠儿!她可算是公主和王语嫣的人哦!”

彭七是郁闷的,聪明的太子和王语嫣仿佛一眼就能看成自己的小伎俩,连揩油的小动作也逃过不他们的眼睛!

一道白衣胜雪的倩影缓步而来,对着众人盈盈一拜,紧至的白衣把她姣好的身材衬托的更加亭亭玉立,走动时胯骨的摆动让浑圆的臀部变得愈发明显,看的杨怀玉口干舌燥。

王语嫣再次低声嘟囔:“狐媚子!”

美人的俏脸被遮住只留下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仿佛在述说着自己的美丽。

在众人大量她的同时,她也被王语嫣的相貌惊住了,这少年人长得就如天上的仙童,唇红齿白顾盼生辉,苏小卿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的少年,连他的气质也是清澈如水,身旁的侍女都已经呆呆的看痴。

如果猜的不错那首水调歌头应该就是出自他的手笔,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的小郎君,还有一手极佳的文采怎能不招人?难怪美玉这位春风楼的头牌也拜倒在他的阵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三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杨怀玉自从看到苏小卿之后就完全挪不开眼睛,白衣佳人的模样已经深深的吸引了他,如此放肆的眼光当然招来了苏小卿的不满,美眸深深的瞪了他一眼,可这货完全不在乎反而是用一种更加陶醉的眼神望着她。

苏小卿无奈的自动忽略他带有侵略的眼神对王语嫣道:“公子的一首《水调歌头明月》是极美的,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王语嫣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王宇炎!”

开始还是怀着同情为苏小卿打抱不平,但是看到她勾引男人的样子心中觉得的不舒服,王语嫣也开始冷淡起来,正常女人在没有高跟鞋的时代如果扭动着胯骨走路定然是刻意为之,王语嫣自己也是女人怎么会不知道?

苏小卿并未因王语嫣的冷淡而尴尬,在她看来才子就应该是这种高傲的模样,否则怎么能与一般的士子区别开?文人的傲骨是不可缺少的气质。

“妾身冒昧的问一句,王公子的《水调歌头明月》是否是独为妾身而作?”

“不是,你可别想歪了,我的这首词是为了天下的有情人而作,并非你这位苏大家!”

女人对大的对手往往也是女人,当王语嫣看到苏小卿之后便开始讨厌起她勾引男人的手段,虽没有骚姿弄首,但一行一动之间都在施展魅惑的手段,这让王语嫣很不齿。

这种小手段把杨怀玉和赵祯甚至彭七都勾引的双目放光,可对王语嫣一点也不管用,苏小卿哪里知道眼前这位俊俏的少年其实是个女儿身!

即使她用尽手段也不能让王语嫣多看她一眼,这是最让苏小卿想不通的地方法,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百试百灵的手段和魅力了。

王语嫣越是对她冷淡,她就越觉得眼前少年的不凡。

赵祯和杨怀玉等人完全被忽略了,一群女子痴痴的望着王语嫣,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这让其他人很不爽。

“苏大家,这位小兄弟不解风情,我杨怀玉可不是,春花秋月何时了……”杨怀玉又开始他的《虞美人》,让赵祯和彭七直翻白眼,这货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天波杨府的小衙内果然不凡,连这种《虞美人》的怨词都敢吟唱,难道就不怕给杨府找来祸事吗?妾身可不敢和你多聊了。”苏小卿的话是很明显的在送客,可杨怀玉却完全无视,继续腆着脸的围着人家。

赵祯一直坐在旁边的锦榻上舒服的吃着水果,在秋天里还能吃到寒瓜是极为不易的,红红的瓜瓤一口咬下汁水四溢,暗赞一声“沙瓤的!”

完全不理会一边围绕着苏小卿的哈巴狗对王语嫣道:“王兄快来尝尝,这里的寒瓜沙甜爽口的很,怕是从西域而来,春风楼就是财大气粗啊!”

王语嫣微微一笑就向赵祯走去,这下一边的美玉和苏小卿不干了,本打算请王公子来畅谈风花雪月,怎么会变成这般光景,被定波杨府的小衙内缠着!

她们这才发现,赵祯是众人的头头,其他人对他都是言听计从的,连缠着苏小卿的杨怀玉在听到他的话后都去品尝寒瓜。

女人是敏感的动物,很快苏小卿就觉得赵祯不一般,甚至王公子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哪有少年人捏着兰花指吃寒瓜的?

难道这两人是龙阳之好?苏小卿和美玉对视一眼齐齐的打了个冷颤。

走到王语嫣的面前坐下,苏小卿揭开脸上的面纱,王语嫣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更加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但赵祯却紧紧的盯着她。

苏小卿的面容姣好,确实当得起倾国倾城的评价。

这时候她才肯定自己的美貌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王公子!

看着赵祯的色眯眯模样对王语嫣心疼的说道:“公子高才为何愿意成为别人的附庸?”这话说的很明确,王语嫣美目一翻道:“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赵祯仿佛能听到苏小卿内心破碎的咔嚓声,看着她惊呆的模样尴尬的解释道:“冒犯姑娘了,我家语嫣只是为了见识一下妓馆的模样,无意中听到你的词,心中不忿就写下了一首《水调歌头》还请苏大家原谅则个。”

话说的这么明白连一旁的美玉也知道其中的蹊跷失望的离开。

“小卿即使再可怜也不需别人的怜悯和戏耍!”苏小卿气的脸色发青,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王语嫣看了她一眼心中开始后悔,自己行为的确是给别人造成了伤害,内心善良的她求助的望向赵祯。

“为了补偿苏大家,不如让语嫣给你唱一首小令助你早日登上花魁宝座如何?”赵祯无奈的说道,其实自己等人的行为确实过分,戏耍了人家还欺骗了人家的感情,刚刚苏小卿真的是喜欢上了王语嫣……

努力的吸了吸气,苏小卿平静下来,从赵祯的谈吐不难看出他是高门大户的子弟,甚至有可能是皇族,和这样的人硬拼也没有好处,何况那首《水调歌头》也算是送给自己的。

在风月场打拼多年的她见赵祯给出台阶,便微点颔首道:“请公子赐教!”

“语嫣我们此来汴梁有一个词你还记得不?风花雪月!”

王语嫣默契的微微一笑,这是后世很流行的歌曲,歌中的大梁就是现在的东京汴梁,轻声唱到:“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万载,高山之巅,远极偕游,来者泛泛,无阻而往……风是盾持缨动烽烟萦带,花是血溅五步抽尸踏骸,雪是尤及马革纷扬棺盖,月是寡言史官心思弗猜,风是只如初见沉吟徘徊……”

婉转的歌声配合着优美的诗句在绣阁中流转,众女都被这首风花雪月所描述的景致所吸引,直到王语嫣唱完苏小卿才低声叹了一句:“太美了,意境美,词美,人更美!”

彭七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杨怀玉也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简单直白的描述让他们深入其中,领略了高山浅滩,仿佛把人置身于大宋的壮丽山河一年四季之中,还包含了文人的碧血丹心,军士的坚强无畏,男儿的铁骨铮铮,女子的抚媚柔情!

杨怀月觉得一腔热血再次被点燃,低声附和道:“好一句盾持缨动烽烟萦带,好一句血溅五步抽尸踏骸!这才是好男儿的策马戎边的大志向!”

说完就站起身对赵祯和王语嫣一礼道:“杨某感激二位教我!如果不弃怀玉愿为你当马前卒!”

这是意外收获,没想到一首风花雪月居然打动了杨怀玉,这货之前的伪装尽去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将门虎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四章第一把燧发枪的问世

彭七羡慕的看着杨怀玉大步离去,这小子已经一扫之前的颓废和纨绔,变成了真正的将门虎子,他气质上的改变让人觉得耳目一新,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小子走之前还特意对苏小卿道歉承认自己知道王语嫣女儿身的事实,请苏小卿原谅,如果有机会他会用累累军功来换取她的青眼有加。

相较于王语嫣身上的阴柔如水的气质,杨怀玉的阳刚更加吸引了苏小卿,她微红着脸点头道:“妾身愿等将军回来。”

赵祯看她的深情就知道苏小卿是在安慰杨怀玉,刚刚还是不屑,怎么可能瞬间就转变?即使杨怀玉的气质再变也会不让她一个现实派的风尘女子这么快的改变态度。

杨怀玉多半要失望,不过这小子想去戍边混军功倒是有戏,他杨家有这样的资源,关键就看这小子的运气,说不定还真能走上不错的位置,也许经历过生死的他就会明白苏小卿善意的谎言。

杨怀玉走了,赵祯也不打算多留,王语嫣更是尴尬的早就想离开,一直坐立不安的扭捏着。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苏大家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苏小卿揶揄的笑了笑,王语嫣的小手已经搭上赵祯的腰间,随时准备发力了:“赵公子慢走,也许我们还会见面。”

聪明的她已经知晓了赵祯的身份,天波杨府的小衙内甘愿当他的马前卒,再加上他如坐云端的气质和年龄,除了当今太子还有谁?

苏小卿常年混迹于风月,什么人没见过,她的一句赵公子道尽了赵祯的身份!

王语嫣生气的离开了,现在她很不爽,没想到被一个名妓利用了!

今天的春风楼中收获最大的就是苏小卿,得到了一首《水调歌头》和一曲《风花雪月》,而杨怀玉找到了未来的方向,赵祯得到了杨怀玉的信任,连彭七都吃了侍女的豆腐,只有王语嫣什么也没得到,只有刘从德的调戏……

赵祯看着在车厢里翻来覆去郁闷的快打滚的王语嫣道:“你这是自找苦吃,春风楼是什么地方?是男人寻欢作乐之所,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去当然是找不自在啦!”

王语嫣翻身而起眼中露出坚定的目光:“那我就把碧雅轩改造一下!”

彭七开始是怀着揶揄的心态听的,但王语嫣的话让他差点吓的跳车,碧雅轩是什么地方?女子的休闲之地,王家小娘子难道想把那里改造成和春风楼一样?那东京城中要出现多少绿帽子!

赵祯苦笑着说道:“你就别说气话了,这想法太不切实际,也不可能。”

王语嫣懊恼的用小手锤了一下他:“我说说气话不行吗?我回去就在碧雅轩宣扬春风楼中的恶行,让那些小娘子注意,也让妇人回家收拾臭男人,嘿嘿……”

坐在对面的赵祯和车辕上的彭七齐齐的打了一个寒颤,好毒!

马车刚刚开进东华门,彭七就看见蔡伯俙捧着个大棒子站在东宫门口望眼欲穿,当他看见车驾后立刻飞奔而来大喊:“你今天死哪去了?!我都在这等了你一个时辰!”

彭七莫名其妙的指了指自己道:“你是在等俺?”

“废话,不是你哭着喊着要新发明的火器吗?现在早出来了你还要不要?”

“要!必须要!不过这句是你的火器?怎么看着像是一个烂树根?”

彭七的话立刻点燃了小胖子的火药桶:“你丫再说一遍?!”

赵祯看着蔡伯俙手中的长枪笑了笑:“还真被你丫造出来了,怎么样好使不?”

小胖子得意的把手中的燧发枪扔给赵祯道:“你自己试试就知道!”

抚摸着纹理细密抛光精致的梓木枪托,赵祯点了点头,人体工学的枪托更是让他觉得顺手,燧发枪的基本结构如同后世的打火枪,即利用击锤上的燧石撞击产生火花,引燃火药发射弹丸。

赵祯觉得这玩意用来打猎还是不错的,投入战场的话还是算了……

燧发枪的结构并不是很复杂,制作工艺要求也不高,所以小胖子能造出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当赵祯扣下扳机后浓烟四起,巨大的爆炸声和后坐力让他差点摔倒,难怪这货要等彭七让他试试!

彭七的眼睛都直了,好家伙!光是能冒烟和发出的声响就让人吓一跳,威力肯定不用说!

小胖子的燧发枪打出了二百米远,这样的射程差点让彭七惊掉了下巴,即使最好的棘轮弩也不过是这种水平,但当他听说这样一把枪的造价在三十贯左右后果断的摇头道:“这玩意太贵,一把棘轮弩才几贯钱,这什么燧石枪要三十贯,太贵不划算。”

蔡伯俙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武器的性能和威力而忽略了一个,不!是多个方面的问题。

枪械的造价,维护的成本,人员的操作,等等多方面的问题都还有待解决,更何况上弹慢也是个大问题!

赵祯笑道:“没关系,你再多造几把,留着打猎用。你的燧石枪已经是很先进的了,至少直接跳过了火绳枪的发展。”

小胖子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不能投入战争的武器就是玩具。”

见他如此失望赵妙元在一旁加油鼓励:“没关系,这枪应该能用,我们可以减少成本,别忘了这些枪械的零件都是咱们军械司的大匠精加工的,如果大量生产肯定能减少成本,流水作业应该也不是问题。”

“可是装填呢!?射速是它的硬伤啊!”

赵祯笑道:“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增加装填速度,用浸蘸油脂的亚麻布或鹿皮片包着弹丸,装入膛口,减少了摩擦,不仅加快了装填速度而且起到了闭气作用,精度随之提高,射程也会增加。”

这是脑中的帝国系统给出的快速装填法科技,在小胖子的燧发枪出现后,帝国系统格物卡牌再次出现了一个新的科技。

蔡伯俙立刻满血复活,抱着他的燧发枪就要向后山的军械司跑去被赵祯一把拉住:“你丫还有完没完了,现在已经高出了燧发枪,你就别折腾了,先休息一下!”

赵妙元连连点头拉着王语嫣就向东宫走去,这段时间她也是累坏了,一路上都在和闺蜜诉苦。

“彭七,今天的事情属于绝密,千万不能外泄!”

“殿下放心,俺们亲卫绝不会泄露半句。”彭七说完就对身后的侍卫打了个手势,太子三卫中亲卫是最为忠诚可靠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五章智慧宫

赵祯这几天就没怎么观政,每天都是象征性的去一下便走,希望学员中的孩子们已经开始能独立学习了,晏殊的文化水平很高,但也分身乏术。

赵祯无奈之下从民间私塾中请先生给孩子们上课,老先生李文时对太子的教育方式极其不满,每天的功课时间相较于私塾太短了点,而其他科目又太多,虽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但在老先生看来只有礼和书是要重点培养的,其他都是小道不成气候。

面对老人家无数的口水,赵祯唾面自干的道:“李老先生,君子六艺是这群孩子必须掌握的,没得商量,您只负责教他们四书五经便可,至于他们的学习速度,恐怕应该没有问题吧?”

李文时哑口无言,赵祯的话确实没错,这些孩子学习的速度很快,已经能把四书五经背下,只要稍加提点就能融会贯通,尤其是孩子头宋小乙,他对儒家经意的解释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赵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你看看这些孩子,天资极佳不好好钻研就浪费了!”李文时老先生痛心疾首的谴责道,在他看来孩子能有更大的开发空间。

“他们就是在好好学习啊!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哪一样是没用的?五礼者,吉、凶、宾、军、嘉也!六乐: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都他们的喜爱,射中的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您怕是教不了吧?数就更不用说了。”

老头眼睛瞪得大大,望着赵祯道:“难道这些孩子都是学习君子六艺?!”

“当然,而且学的很好。”

“这怎么可能,君子六艺中任何一项都需个中高手才能教授!难道这里有这样的人才?”老先生显然是不相信的。

“有的,只是那几位先生这几天休息,所以请你来帮忙,您只负责四书五经便可。”

开玩笑赵妙元的数理化恐怕是这个时代最牛的,而小胖子的理科也不差。再加上赵祯和王语嫣的帮忙难道教不好孩子们的六艺?

更何况晏殊和太子三卫的教官经常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文时是老先生,毕生从事教育,在他看来如果这些孩子真能精通君子六艺,这样的书院完全能堪比得嵩阳,白鹿洞,岳麓这些大型的书院。

当然应天府书院是比不上的,人家可是已经被提为府院的!

可就算是这样也太过惊人了,老先生不相信,就随手拎过一个踢球的孩子道:“小子我问你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孩子显然是对老先生阻止他踢球不满,但又看他严肃的目光无奈的开口道:“十二只兔子,二十三只鸡,先生我能踢球去了吗?”

老先生惊讶的望着孩子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小孩郁闷的问道:“先生你是不打算让我踢球了,这鸡兔同笼共有三种方法,每种不同,简单的有假设法,还有更难的抬腿法和方程解,您希望我用那个?”

赵祯看着一老一小的对视,踮着脚离了,这下老先生有的玩,学生也有的玩了,开放性思维的孩子就是喜欢作弄古板的人,这也是他们的乐趣之一。

王语嫣正带着女孩们学习防身术,赵祯在看到她凌厉的眼神后撒腿就跑,可万万不能做她的陪练,否则怕是老赵家真的会绝后。

闲来无事赵祯只能跑去大街上溜达,对他来说皇城是牢笼,唯一的净土就是东宫的别墅,可蔡伯俙和赵妙元正在休息,实在不忍心回去打扰,毕竟是十岁的孩子,长时间的实验肯定是身心俱疲。

漫步在东京城中脑中规划着未来的打算,既然和刘娥达成协议就没必要再去刻意的争取权利,太子三卫的改造已经交给亲卫操办,只要到军营就能听见哭爹喊娘的嚎叫。

军械司已经交给蔡伯俙和赵妙元了,只有一个学园还能插上手,相对于每天的生活来说,自己现在很清闲。

“该找个事情做作啊!不然也太无聊了……”赵祯走在大街上喃喃自语道。

彭七在一旁完全是狗望星星一脸的茫然,太子这是怎么了?没事非要找事干嘛!难道这样每天舒舒服服的不好吗?

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的赵祯忽然听到彭七说了句:“您要实在没事就办书院吧!”

“办书院?!”

“对啊,俺看您是闲的没事干,不如办个书院,太子三卫中的孩子多着嘞!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嘛!”

彭七的话提醒了赵祯,对啊!自己为什么不办书院呢?反正太子三卫中的适龄儿童多的是,希望学园中的孩子能上课,为什么不让军人子弟也来上课?

一个疯狂的设想就在赵祯的脑中形成,这时候的阿拉伯阿拔斯王朝在巴格达建立的全国性的综合学术机构名叫智慧宫,也被称为益智宫、哲理大学!

智慧馆是由翻译局,科学院和图书馆组成,其中不光包含了亚非欧三大陆的知识和学问,更是一个研发教育机构,阿巴斯王朝甚至用黄金购买等重的书籍。

那大宋有没有可能建造一座这样的智慧宫?现在的环境很适合,经过五代十国的蹂躏后,人们对与礼法和文化的尊重超越了前朝,迫切的希望学习新的知识。同时现在还未出现万恶的程朱理学,正是大宋文化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大好时机。

但另一个问题来了,赵祯手中没有足够的权利支持他完成这一宏伟蓝图!

可他现在却有的是时间射击这一宏伟的目标,创办智慧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信息闭塞的古代要想集天下书籍与一处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中国的古代奇迹不也是这样造就的吗?

想到这里赵祯便急急的原路返回,去寻王语嫣和晏殊,他要回东宫召开无知幕布会议,商讨详细的计划,为智慧宫打下坚实的基础。

彭七莫名其妙的看着火急火燎的太子自言自语道:“不就是办个书院,有必要这么兴奋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六章五年计划

人往往会把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决定某事,赵祯对智慧宫的狂热让王语嫣感到担心,小胖子则是无条件的支持,他对智慧宫也充满了信心。

“你们冷静点,阿巴斯王朝的智慧宫虽然起到很大的作用,但也穷尽了它的国力,况且人家的位置特殊,阿拉伯本就是一个横跨亚非欧三大陆的地方,可大宋距离中亚北非和西欧太远了。这对与我们来说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赵妙元的一盆凉水让赵祯和小胖子清醒,这次无知幕布会议讨论的重点就是可行性。

赵祯皱眉想了想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虽然有点远,当你可别忘了大宋的远洋贸易有多发达!只要能鼓励航海贸易,时间长了必然会有一条条成熟的商路出现,等那个时候……”

“等那个时候我们都老了!”小胖子翻了个白眼说道。

王语嫣笑了笑:“其实也不必如此复杂,我们可以在你登基亲政之前建立一个庞大的公司,把大宋的著名商人都绑在这条船上,通过他们鼓励近海贸易,在近海贸易被开发的差不多的时候,商队自然会向远洋进发,这样的好处是不必劳民伤财,带动经济的同时还可以促进文化的收集。”

“不愧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这种一石二鸟的计策实乃上上之选!”赵祯赶紧送上一记马屁,王语嫣的计划很好,连一开始反对的赵妙元也点头同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人类追求财富本能,连司马迁这样的史学家都能看透。

相较于其他朝代,大宋对经济尤为看重,自从大宋建国以来,一直在努力的发展经济,为的就是做好北伐的准备,太祖设立封桩库打算赎回烟云十六州,其实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真的从辽人手中赎回烟云之地怕是他在史书中永远也别想抬起头。

太祖用了一个障眼法,封桩库中的钱财是为了北伐做准备的,这也是为什么赵祯的便宜爷爷宋太宗可以雍熙北伐的原因,战争打的就是财力!

之前高粱河一战,太宗屁股中箭坐驴车而回,损失了太祖留下的大部分精锐,雍熙北伐的失败又让大宋的封桩库干涸,无奈之下便宜老爹赵恒只能用积极防御的策略应对辽国的入侵。

要是国力能继,便宜老爹怎会议和?檀渊之战大宋已经处处占上风,只要能保正供应,发下赏赐,将士用命烟云之地便能收回,可真的不能再打了,大宋的国力已经干涸。这也是为何老爹会议和的原因。

相对于战争,纳贡什么的还是要便宜许多。

“看来要努力的发展经济了,否则连国本都将难以为继!”赵祯看了看王语嫣说道。

其实王语嫣和赵妙元说了这么多都是在提醒赵祯经济的重要性,无论古今经济都是国家的重要基石,经济好了百姓的生活也就好了,百姓的要求其实很低,只要能吃饱饭谁还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造反?

宋朝三百多年的统治相比其他朝代只有寥寥几次的农民起义,而且人数非常少并很快的被镇压,因为没人响应……

赵祯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拼了,老蔡你的公司准备扩大规模吧!你丫要想娶公主,不帮我建立一个庞大的公司是不行的!”

“我去!你这是敲诈!”小胖子立刻不服的叫喊道,但随即嘿嘿了两声:“没问题,我也想做个海贼王一样的男人!我要去倭国掠夺他们的银矿!占领马六甲海峡做总督……”

“被风暴卷到天上放风筝!”赵妙元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转头向赵祯质问:“你知道这个时代的航海有多危险吗?你让他去管个毛的用!反正我不能让他死在茫茫的大海上!”

她的话立刻让小胖子感动的两眼泪汪汪:“亲爱的你对我实在太好了,不过我在家里也会死,说不定河水被呛死,走路被绊倒摔死……”

“我情愿你死在家里!”

扯得有些远,赵祯无奈的把话题拉回来:“没有一定的保证和基础我会让他出去?现在说这些太早了,这只是我们的一个构想,主要的还是发展经济,咱们每晚回别墅制定计划,等计划制定完了在按照步骤实施,以五年为时间段,名字就叫五年计划!”

四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出谋划策,兴奋的搞到深夜……

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赚钱做什么,按小胖子的说法就是盖工厂挣钱,王语嫣和赵妙元没事的时候设计一下衣服,小胖子请人剪裁,用流水作业的方法大批量的生产成衣。

在大宋这算得上是一个新兴产业,这是资本主义的开始!

他的设想让赵祯眼前一亮,突然间他就找到对付土地兼并的方法了,世家大族不是觉得土地挣钱吗?那就把失去土地的人转移到工厂中,这样一来,土地的价值就会缩小,工厂的价值提升!

时间长了土地兼并就会自己土崩瓦解!人民的价值不会只在土地上体现,而会在一座座大型的工厂中。

等这些世家大族发现的时候恐怕已经晚了,赵祯太清楚他们对土地的看重,经济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扩展,这是所有国家自己的机能资本主义的本性,慢慢的殖民地就会陆续出现,到那个时候土地兼并就是一个笑话!

赵祯四人就像是举起屠刀的猎人,谋划着如何肢解大宋的世家大族!

十岁的孩子精力是有限的,虽然兴奋但抵挡不住阵阵睡意的侵袭,昏昏沉沉中赵祯宣布散会,便歪歪的向自己的卧室走去连睡衣都懒得换就倒在床上,小胖子则是贼眉鼠眼的跟随赵妙元,随即被一脚踹出卧室:“你要是想当太监就进来吧!”

无奈之下蔡伯俙回到自己卧室翻开笔记研究起来,他早就打算建工厂,许多的想法在他脑中徘徊,四人不属于这个时代,那就把大宋改造的接近后世。

这是蔡伯俙的理想,也是他的执念,否则一个整天大喊享受生活的人怎么会没日没夜的研究火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七章倭女

大宋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就这样确定了,赵祯等人在东京城中找不到建造厂房的地方,城内的土地基本已经被开发殆尽了,拥有百万人口的东京城人均面积很小。

地价太高根本不适合在城中建造厂房,小胖子在这个夏天用冰淇淋赚的盆满钵满。王语嫣又从碧雅轩中拿出了一半的资金投入到工厂的建设中,钱是不缺的,只是少了场地,但也好办,只需在东京城外买个农庄就好。

这个时代还未出现农业用地和工业用地的区分,只要你按时交税就没人找你麻烦,也没有跑执照的繁琐。所有的百姓只分士农工商四个等级,并按照等级的不同上税即可。

大宋的商人相较于其他朝代受歧视的程度最低,商业环境最为宽松。宋朝立国即颁发一系列“恤商”法令,宽待商人,鼓励商业,太祖诏令:“榜商税则例于务门,无得擅改更增损及创收。”

便宜爷爷太宗更是下诏:“自今除商旅货币外,其贩夫贩妇细碎交易,并不得收其算。”这就免了小额交易的税收,在后世这样的政策都是很难得的。

对商人不光有税收上的保护,更是给予了他们人身财产自由的权利,严禁官吏勒索、刁难商贾,官吏如果滞留商人三日,加一等,罪止徒二年。因而乞取财物,赃重者,徒一年。

相较于后世小商贩被城管撵着满街跑的状况在大宋基本不存在,这还不算什么,最为让赵祯等人惊讶的是工商之家不得预于仕的禁令也被突破了,国家开贡举之门,广搜罗之路如工商、杂类人等,有奇才异行,卓然不群者,亦许解送,商人就这样获得了从政的权利。

要知道在各朝各代商人是不可能从政的,一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名言让商人和小人画上了等号,小人怎么可能进入朝堂中参与政事?

在极为开放的后世都不允许公务员经商,由此可见大宋对商人的重视程度。

蔡伯俙极为开心,因为他买下了东京城外的一处庄园,占地十几亩却一分钱的农税也不用缴纳,只是因为他不在地上种粮食!

赵祯目瞪口呆的望着小胖子手中的契约,这也太坑爹了!

小胖子的商税只有百分之三,相较于汉代的十五税一实在是少的太多,而且这些土地也不会再出产粮食了,要知道在封建时代,粮食对一个国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如果蔡伯俙的工厂建立后,税收还是这个样子,怕是会出大事,首先是粮食的减少,其次是商税远远低于农税,这样一来谁还种地,有钱人都跑去办厂做实业了!

“我是不是应该向朝堂提议增加商业税和土地损失税?”赵祯摸着下巴的对蔡伯俙说道。

“别啊!等我发展一下之后你再说这事,否则我的工厂才办就收重税还人不让人活了?”

赵祯尴尬的点了点头,也是这个道理,这事等自己亲政之后在颁布发令也是可以的。

先让大宋的工厂发展起来,等他们赚钱了,自己在下手提高商税,嗯?自己的行为算不算是养猪?想到这里赵祯扭头看了看小胖子,嗯~这小子的确是越来越胖了……

赵祯的眼神让蔡伯俙不舒服,怎么感觉他在打自己的主意?

“你丫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你想打我的主意?门也没有!我这工厂以后将会成为你的助力,你不会要自断经脉吧?”看着赵祯不怀好意的目光,蔡伯俙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赵祯尴尬的笑了笑:“哎呀,今天的天气不错啊!你快点施工吧!”

“知道,我已经让雪莲的掌柜去办了,过几天咱们一起去看看?”

“你的工厂图纸画了吗?”

“画好了,掌柜的看了说没问题,只是要多花点木料钱而已。”

赵祯的担心终于放下,他小看了古代工匠的建造技术,蔡伯俙的厂房设计的很大,其中的器械也很多主要是缝纫机之类的东西。

老式缝纫机在后世基本看不见,但原理却很简单,只是大大小小的滑轮组配合在一起而已。蔡伯俙和赵妙元用了一天就搞了出来,之所以这么快主要是他们曾经见过,并不是无中生有的发明,两者区别很大。

接下来就是招聘工人,两个人理所当然的觉得服装厂就应该招女工,但大宋想招聘女工确实不容易的,只能找到上了岁数的大龄妇人,小胖子在看过后立刻否定,开玩笑,瞧这些妇人的埋汰样,谁敢找她们去生产衣服?

蔡伯俙望着中人道:“你能不能找点干净的,年轻的人,主要是能吃苦的最好!”

“这位客官你的要求也太高了点,年轻的小娘子谁会去做帮工?”

“没有就算了,诶我这钱是想花也花不出去啊!”小胖子抖动着钱袋遗憾的说,这本是给中人的介绍费用。

众人咬牙点了点头道:“有!怎么没有?只要小官人的钱给到了,必须有!”

“哦?那我要看看!”

中人望了望四周道:“您看归看,但是不要说出去,这些也是可怜人。”

赵祯奇怪的问道:“什么可怜人,难道是你们拐带的?!”大宋严禁拐带人口,只要发现就立刻脊杖五十发配充军。

中人脸色大变的叫冤道:“这位小衙内可不敢乱说,不是拐带的小娘子,是倭女嘞!”

“倭女?!”赵祯和蔡伯俙对视一眼,此时的倭女都是来大宋渡种的,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见两人不相信,中人便带头走向后院,这个院落很狭小,只有简单的两三件小屋,打开小屋一股难闻的酸腐味从破败的小屋中散发出来,熏得赵祯两人连连后退。

中人笑道:“味道是难闻了点,但是都是年轻的小娘子,洗干净了姿色也算是不错的!”

一个倭女怯生生的抬起头,脸上虽然有污痕,但难掩她的清秀长相。

“这些倭女都是在倭国生活不下去了,便想到咱大宋谋个生计,做些打扫庭院侍奉人之类的,可人家知道她们是倭女后大多不愿意要,价钱已经很低了,每人一贯钱如何?”

“一贯钱?!”赵祯惊讶的喊出声来,这些倭女和普通的帮工不同,只要给了一贯钱就相当于是卖给了自己,以后让她们干什么都可以,只要包吃住,这可太划算了!

见赵祯满意,中人猥琐的说道:“要是能被您给看上,那是她的福气嘞!”中人接触的人来自三教九流,怎么会看不出赵祯才是真正的领头人。

倭女好像能听懂中人的话,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丝害羞,偷偷的望向赵祯。

蔡伯俙转头对赵祯道:“什么鬼?!你的魅力不错哦,要是看上她了……哈哈!只要你想,我不会告诉王语嫣的!”

彭七则是全程望着天空,一句话也不说。这小子学聪明了……

“结账走人!”赵祯无奈的离开,这小子脑中整天想着猥琐的事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八章丁谓的野望

太阳是无私的,谁都可以获得它的温暖,无论好坏只要站在能被他照射的地方,即使阴暗的角落也会被它的温度所影响,秋老虎的厉害让人无处可躲。

精致的水榭带走不少的暑气,丁谓端起桌上的茶杯又放下皱眉对眼前的曹利用说道:“太子的手段着实高明,如羚羊挂角不可琢磨,一招以退为进就让皇后娘娘没有办法,将来亲政怕是更难对付了!”

“不会吧?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手段如此老辣怕是身后另有高人!”曹利用不以为然的说道,在他看来十岁的赵祯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老辣的手段。

“万万不可小看太子,用之忘了汉昭帝之故事?八岁继位中兴汉室……”

“千百年来又有几个汉昭帝?何况我大宋又今非昔比。难道官家能行汉武帝之事?”

丁谓点了点头,官家确实狠不下心行杀妻之事,当年汉武帝为了防止“子幼母壮”、外戚专权的事情发生,借故处死了钩弋夫人,多情又深爱皇后的官家万万学不来汉武帝的果断刚毅。

曹利用见丁谓深思的样子笑眯眯的开口道:“谓之忘了本朝的旧事?”

丁谓脸色剧变小声道:“用之慎言!今昔不同往日。”没想到曹利用居然如此胆大,提到了金匮之盟!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建隆二年,太后大病不豫,太祖侍药不离左右。疾亟,召赵普入受遗命。太后因问太祖:“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呜噎不能对。

太后固问之,太祖说:“臣所以得天下者,皆祖考及太后之积庆也。”

太后见状又说:“不然,正由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耳。使周氏有长君,天下岂为汝有乎?汝百岁后当传位于汝弟。四海至广,万几至众,能立长君,社稷之福也。”

太祖顿首泣曰:“敢不如教。”

太后顾谓赵普:“尔同记吾言,不可违也。”命普于榻前为约誓书,赵普于纸尾书“臣普书”。藏之金匮,命谨密宫人掌之。”

这些在丁谓看来只不过是太宗谋划的一场骗局,其中的疑点太多,最致命的便是当时赵德芳和赵德昭已经成年,太后的国有长君的说法显然达到,可太宗依然继位其中必有猫腻。

再有便是当初太宗继位时赵普并未献上金匮之盟,而是在太宗继位后的第六年才拿出,这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还会遭到太宗的记恨,可事实确实太宗非但没有记恨他,还给赵普加官进爵和诸多上次,其中的利益交换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太宗之所以能成功的荣登大宝是因为他拥有诸多的筹码和助力,现在曹利用这个蠢货居然提出这件事情,真是不学无术昏了头!

太子的声望如日中天,仁德之名有传遍大宋,甚至连辽国最近都开始传颂太子的仁孝之事,这样一种情况下,太子继位是必然的,谁也没能力改变。

曹利用看着丁谓默默不语的样子出声道:“此计如何?”

“臭不可闻!你若为之丁某必将割袍断义!”

丁谓的严肃让曹利用一惊赶紧道:“谓之何必如此,不行就罢了!”

“我等助皇后临朝亲政也就罢了,行谋逆之举怕是煌煌青史也容不下我等!兄终弟及之故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否则大宋将来的国嗣会成什么样子?”

曹利用尴尬的点头附和:“谓之深明大义,佩服佩服!”

丁谓瞥了他一眼,没想到曹利用是八大王赵元俨的人,看来这位八大王并不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到现在居然还想着上位!

但丁谓并不知道曹利用这次只是试探,他并不是赵元俨的人,他是受了杨贤妃的指点来试探丁谓有没有别的想法,是否对皇后忠心耿耿。

曹利用是和杨贤妃站在一起,利用皇后和丁谓做挡箭牌,让后党和太子党拼个你死我活,等官家驾崩后便可在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出面,自诩正义的收获权利!

谁能想到平日里跟随丁谓趋炎附势的小人曹利用才是真正窥伺权利的毒蛇?谁又能想到皇后娘娘的小同乡杨贤妃才是真正窥伺皇位的毒妇?

在送走曹利用之后,丁谓独自坐在水榭的石凳上,茫然的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曹利用是赵元俨的人?这说不通,两人并未有什么交集,而且如果真是如此以赵元俨的谨慎绝不会让曹利用透露出来,这应该是曹利用的试探,可他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不傻,曹利用的试探他岂能不知,当时有点怀疑,可事后静静的想想也就能看透。

迷茫,丁谓第一次感觉到迷茫,往日里朝堂的动向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也很容易判断谁是需要讨好巴结的人。可自从官家病重皇后监国之后,朝堂这潭水就被搅浑了。

自己对权利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也在后党中越陷越深,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跟着皇后一条路走到黑,太子已经识破了自己的骗局,想重新获得他的信任太难了。

可皇后不知为何总是回避临朝称制的话题,只是说暂时监国以后还政太子,这和之前的计划不一样!

难道皇后和太子达成了什么约定不成?

多年培养出的政治嗅觉让他瞬间就开始警惕起来也越来越接近真相!如果太子和皇后没有约定,两人就不会配合的这么好,太子只是进行日常的观政,也确实是这么做了,没有过问政事,只听不说。

而皇后也没有进一步的采取措施打击太子的威望!

丁谓苦笑起来,到头来反而是自己做错了?你们母子上演的一出母慈子孝的好戏,把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可丁谓不服,他还要走上中书门下平章事的高位!

之所以把寇老西请回来,还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威望不够,假以时日便可利用寇老西的资望为自己的权势服务!副相始终是副相,甚至连三司使这样使相的权利也不如。

自己只有走上宰相的高位才能一展胸中的抱负,才能让自己的才学得到证实,自己不愿意做修缮宫殿的能臣,要做也当是做一个修缮大宋王朝的人!

丁谓无时无刻的用这种啊q精神安慰着自己,为他争夺权力寻找借口,可他已经陷入权利的魔爪之中,即使回想当年的抱负,也是在做无用的挣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九章古人的智慧

赵祯看着高高的牌匾一阵无语,名字实在是够土的,蔡家成衣工厂!这种缺乏创意的名字也不知他是什么想的。

连建筑风格都与后世的工厂一模一样,简直是照搬过来,木质的大门的边上配一个传达室,还有石头围起的围墙,厂房已经基本盖好了,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速度快的让人难以想象,更加奇妙的是匠人的设计,此时的斗拱建筑居然能承受相当大的房顶重量,小胖子给匠人们设计了滑轮,比他们原先的绳吊要轻松许多获得的匠人的夸奖。

“看看这片厂房,我现在是服了,居然没用上一根钉子!古人的智慧真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之前的我绝对是个井底之蛙!”

赵祯拿起一个榫卯感叹道:“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小看古人,他们与我们一样,大脑的开发和智力水平和我们在一个等级上,只是缺少时间的积累。”

他从未小看过古人的智慧,在后世榫卯结构几乎消失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但这种巧妙的小玩意却变成了孩子开发智力的玩具,孔明锁就是按照它设计出来的。

屋顶依然是三角形的建筑风格,上面的瓦片散发着漆黑的光泽,黑瓦多是为了放止着火,说来很奇怪,古人认为黑为玄,玄生水,水在上自然不会着火。

可小胖子认为黑色更加吸热,但当他进入厂房就否定了自己愚蠢的想法,三角形的屋顶把热量集中到厂房的上部,让空间更大,也更容易通风。

忙活了一天的匠人从屋顶上下来,所有的瓦片已经在他们的巧手下铺好,整整齐齐没有一丝凌乱,蔡伯俙感叹道:“真是包工包料!这比后世的施工队要强多了!”

厂房后面是一片宿舍区,都是按照蔡伯俙的要求建造的,房间里甚至还有上下铺,就像后世的大学宿舍,漂亮的有些不像话。

当一群倭女们叽叽喳喳的进入宿舍后都惊呆了,这么漂亮的房舍是她们从未见过的,就算是大化革新后的日本天皇宫殿也只是比这里大点而已吧!

这些倭女皆是过惯了穷苦日子的贫家女子,在日本这样的女性实在太多,生在农业落后的国家,没有办法谋求生计的她们只得到大宋这片繁荣的土地上求生。

有名望的家族子女往往会来大宋渡种,甚至在衣带上留下恩客的名字回国用以炫耀。

一个叫奈奈子的倭女曾经来过中国,那时候她的家族还没有中落,通晓汉语的她很快就成为这些倭女的头头,她就是那个曾经对赵祯露出狂热目光的少女。

羞答答的走到赵祯面前低声道:“这位衙内,不知奈奈子的尊容是否能入您的眼睛?”

一旁蔡伯俙的眼睛中充满了揶揄,赵祯皱眉道:“你来这里和你的容貌有什么关系吗?你是来做工的,说的难听点就是来谋生,你如果觉得自己好看,为什么连妓馆都不要你?”

赵祯的话像是一把刀不断的插进奈奈子的心口,他一句话就说明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连大宋的普通男人都看不上的倭女,怎么会进入这么优秀男人的眼中?

看着梨花落雨般的奈奈子,蔡伯俙同情心泛滥的开口道:“没必要这样吧,看不上就看不上说这些干嘛!”

“想想在金陵死去的三十万中国同胞,我实在提不起一点好感,日本人有着天生的劣根性,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小胖子抿了抿嘴,没错这伤疤是四人心中永远的痛,后世国人无论老少都对这种国仇家恨记忆都不敢忘却,就连一个平时不干好事的小混混都会在纪念日这天,一扫往日的嬉笑变得严肃起来。

“你想想他们为了获得优秀的基因居然能让自己的老婆来大宋渡种,这种事情是正常人能干来的吗?你想想你的种就这样被人带到了日本,学习他们的语言和他们的生活习惯,被同化成他们的人,在千百年后再回到中国来烧杀抢掠……”

“你为了不然我碰这些倭女也是蛮拼的!我服!”

“啊哈!今天的天气不错,要不要去骑骑马?”

蔡伯俙早就向骑马,但是都被赵祯拒绝,马是大型动物,他一个十岁的小胖子万一要是摔下来怕是死相会很难看。

“真的?!”

“骗你的,不过我们也应该去学骑马了,等过上俩个月你的工厂能正式批量生产之后!咱们就去太子三卫骑马去!”

这个时代的轿子是皇室专用,有时甚至皇室也不想使用它,原因很简单,轿子是以人为畜,君子所不耻也!官员或是骑马或是乘车,农人则是用牛车代步,所以在大宋想要出远门不会骑马是不行的。

蔡伯俙显然被赵祯答应骑马的事情搞兴奋了,一晚上都在书房里设计衣服,直到赵妙元把他拎了出来:“你是不是傻,这种事情难道也要你亲自参与?

明天请几个好点的裁缝去你的工厂上班就是,也不用他们忙活,只要能设计出新款的衣服就可以,顺便再指导那些倭女如何剪裁缝制衣服便可,术业有专攻!”

显然她是心疼了,这两天蔡伯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的棱角也愈发的分明起来,居然出现了意思刚毅的气息,这让赵祯羡慕,他到现在还是一副小白脸的文弱书生模样!

赵祯从赵妙元的筷子下夹起一块红烧肉感叹道:“看来减肥的最好方法就是运动啊!”

“哼!谁能有你过的舒服,我们几个不是在帮你管军械司,就是跑去开厂挣钱,还有妙元和王柔在打理碧雅轩,就你天天闲着道出乱逛!”

赵妙元对赵祯抢夺的行为不满,又夹起一大块肉放在蔡伯俙的碗里埋怨道。

“你是我的亲妹妹!”

“谁说的!”

“我去!这还用说,咱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有血缘关系的好吧!”

“那他就是你的亲妹夫!”

王语嫣看着争吵的兄妹感叹道:“妙元现在越来越像过了门的妇人,要不咱们把他们赶出去,让这两人过小日子得了!”

赵妙元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道:“你也跟着起哄,我们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呢!”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小胖子瞬间就放弃了对红烧肉的进攻,高声叫道……

几人就是喜欢这样笑闹,这样他们就能放弃自己的身份差距,变成一家人,其实无论晏殊怎么融合都不能成为他们的家人,这是几百年的代沟所决定的。

“我们还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今天我和小胖子才领略到古人智慧的厉害,一大片厂房建筑没用一根钉子,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不说技术上的,就是为人处事也充满哲理,就说三才和彭七吧,这两人的精明不下我们当中任何一人。”

蔡伯俙点头道:“没错,彭七这小子耍了我好几次,丫的就是个面带猪像心中嘹亮的货!三才就更不用说了,说是总管但是极有分寸,隐喻的提醒我好几次注意和老赵的关系,所以我最近才在外人面前收敛了。”

四人互相交换信息,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自己等人并不比古人聪明,只是有着比外表更成熟的内心,和后世带来的一些知识而已,要想在大宋生存下去必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章寇准访东宫

阳光明媚的早晨赵祯穿着一身纯棉的睡衣正在洗漱,在大宋棉布的产量很少,棉花多被当作观赏性的植物种植,小胖子的工厂开始引进棉花生产棉布,但生产过程非常复杂,这时候可没有黄道婆改良织布机,这位女改革家是在宋末元初的时候推广棉布技术的。

但蔡伯俙坚信只要他的工厂开始生产棉布,并且被人们认可,就会有新的技术出现,他说要做的就是引领这个时代的潮流而已,工厂生产出的棉布柔软轻便,虽没有丝绸顺滑轻薄,却比麻布舒服许多,而且保暖是它的最大优势。

棉布长袍的出现让文人趋之若鹜,穿丝绸的长袍很麻烦,汗水会粘连丝绸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所以人们常常要在身上撒上类似爽身粉的粉末,但遇到刮风天气,仅仅靠腰带却不足与固定身上的衣服,所以古人才会在腰带上挂些装饰的玉坠香囊等物。

工厂的纯棉衣服买的很火,在东京城开店之后销量惊人,他依然采用女性作为市场的突破口,碧雅轩就成了不二的选择。

当一个个小娘子穿着鲜艳的棉布襦衣、褙子出门后回头率大大的提升,时间一长蔡伯俙的生产量远远跟不上销售,排队拿号的最远都排到十天以后,就这样来买衣服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小胖子还特意设计了两件旗袍让店里负责接待客人的倭女穿上,紧身的旗袍瞬间就把女子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原始的欲望勾引许多男性前来观看,倭女却还不在意,甚至能吸引男顾客买上两件旗袍回家,当然价钱嘛,贵的离谱!

用小胖子的话说:“这旗袍就相当于古代的情趣内衣!”

其实这些旗袍最受妓馆中清倌人的喜爱,对她们来说这样充满诱惑的衣服恰好符合她们的职业需要。

赵祯看着身上的棉布睡衣感叹道:“你不去经商真是可惜了!”

小胖子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用力的把水喷出老远道:“你开玩笑,我可不想做商人,只是现在缺少人手,你能不能赶快找个人替代我,我也好专心的研究军械,我现在才知道大宋的军械多得让人难以想象!”

赵祯点了点头:“没错,是该把你从商业活动中解放出来,可我现在还没找到有商业头脑的人啊!要不你帮我留意一下,找个人来顶包我就放过你。”

“你大爷,我帮你做实业就罢了,怎么还要帮你招人替代我?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哟呵反了你了!看招!”

“不带喷水的!”

王语嫣和赵妙元看着互相喷水的俩个少年相视一笑,这两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颗少年的心。

但两人的愉快被人打断,三才急急的来报:“太子殿下,寇相公来了!”

他的话让赵祯一惊,寇老西来东宫干嘛?他身为宰执不应该直接和自己接触啊?难道是老爹出事了?!这一猜测让赵祯内心一紧,虽然他和赵恒的感情一般般,也从未觉得赵恒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赵祯还真有点把他当作父亲去看待。而且经常去看望赵恒的他,已经把赵恒当作是生活的一部分,连他盖得被子都是赵祯让蔡伯俙专门生产的棉被。

“快请寇相公入花厅奉茶!”

三才点头道:“小的已经安排好了,就等太子殿下去往。”

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三才的办事还是相当妥帖的,像寇准这样的宰执是绝对不能怠慢的,即使自己登基成为官家也不行。

大宋对士大夫的尊重是超越其他朝代的,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说法不是白叫的,宰相就是士大夫的头头,当然要予以高规格的待遇,这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这位寇相公就更不得了,连赵恒每每遇到难以决策的事情都会请教寇准,更何况两人也算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

赵祯换了衣服就前往花厅,一脸大胡子的寇准正在品尝小团龙。

“寇相公觉得这小团龙如何?”赵祯亲自给他续了茶水问道。

寇准心安理得的接受太子的服务,笑眯眯道:“小团龙虽好却无大团龙味佳,不如太子和老臣前往官家那里寻得大团龙尝尝?”

“也好,我好久没去看望父皇了。”赵祯虽然心中不解,但嘴上却答应下来。

东宫距离禁中并不远,整个皇宫中只有俩个地方是独立的,一个是禁中,另一个就是太子的东宫,之所以独立就是因为两处皆有城墙相围,禁中就不用说,东宫则是右靠东华门,左邻嘉肃门,只要把持这两道城门东宫就有完整的防御。

两人经过重重宫闱来到禁中的景福宫,但气氛变得尤为紧张,所有的宫人都伏地不起,门口换成的官家的亲从官!这是史无前例的,赵祯心中打起十二分精神。

还没进入大殿就能感觉到如山般的沉重,仿佛某种太古凶兽苏醒,龙就是龙,即使他卧病在床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能动的,刚刚还和颜悦色但下一刻就会张开狰狞的巨口把人吞噬。

“太子务要担心,招箭班金枪班在此宿卫只是因为官家最近暴怒异常,也更加惊惧,所以陈琳调来诸班直宿卫以安帝心,这些亲从官都是跟随官家上过战场的,身上有煞气!”

赵祯点了点头,老爹的惊恐症状越发明显了,看来毒素已经侵入到他的脑神经中。

几日不见赵恒整个人又瘦了一圈,一身皮包骨头看的赵祯眼圈一红,毕竟相处了这么久,赵祯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去看待,现在躺在床上的虚弱的父亲让他体会到人子的感觉。

小跑着冲了过去握起赵恒枯枝一般的手掌:“几日不见父皇为何虚弱成这样?!”说完转头对陈琳怒道:“你是怎么照顾父皇的?几日来父皇的饮食如何?”

陈琳苦着脸道:“官家口齿出血已不能进膳,只得以米粥药膳为食……”

“怎会如此?!胡远不是开了药,怎么不见好转反而加重?”赵祯奇怪的问道。

“官家停了胡远的药。”陈琳无奈的说道。

赵恒虚弱的睁开眼睛挥了挥手:“莫听这老货胡说,朕现在舒服极了,但只要吃了胡远的药就浑身难受。”

这是金属中毒的症状,已经侵入脑神经的毒素会让赵恒产生迷幻的感觉,吃了胡远的排毒药,迷幻感减弱当然会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寇准在一旁对赵祯连打眼色,赵祯瞬间就明白了,原来他是请自己来劝老爹的,难怪他会犯忌讳的去东宫找自己,看来官家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一章君臣父子话隋唐

宽大的景福宫中已经看不见一个宮人,只有君臣三人和一位忠仆。大殿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仿佛连秋老虎都害怕这里盘踞的凶兽。

寇准仿佛已经摸清楚了猛兽的脾气,面对赵祯侃侃而谈:“自汉以降,便有了天人感应,人在地上做事上天就会回应,越是位高权重者做就事越发明显,汉儒董仲舒说:灾者天之谴也;异者,天之威也!谴之而不知,乃谓之以威。凡灾害异数帝王皆要下罪己之诏以安民心。太子觉得这是为何?”

赵祯看了看斜坐在床上的老爹心中开始犹豫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可实事求是的说出来又怕有悖与儒家思想。

“益儿想到什么就说,此处无有外人。”赵恒一眼就看出儿子的小心思,既不想得罪寇准又想说出自己的想法。

“儿臣觉得这是士大夫对皇权的约束!”

寇准的眼睛爆发出精光,没想到太子居然一语道破其中的小手段,士大夫们有意无意的宣扬皇权天授,为的就是限制皇权的至高性,太子稚嫩的模样让他暗自感叹,如果继承大统不是圣天子就是无道昏君!

赵恒缺笑眯眯的道:“益儿接着说你自己的看法!”

此时的寇准紧张万分,他怕太子说出无道之言,这将会影响整个大宋未来的走向,即使有时间改变怕也收效甚微。

赵祯看着期待的老爹和紧张的寇准微微一笑,自信的说道:“儿臣以为,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匹夫之权在于劳作,责任便是养家糊口,开封府判官之权利是缉盗除恶,他的义务就是维持京畿之地的平安,寇相公作为平章事,权倾朝野,他的义务是辅佐官家!

世上没有绝对的权利也无绝对的义务,就连帝王也是如此,用的好便是水能载舟,用得不好水亦覆舟!”

一旁的寇准已经开始颤抖,两眼无神的望着陈林,他被太子的权利说震惊了,这么简明扼要的几句话就能解释人活着的意义。

简直是生而知之!这话已经近乎于道的存在,说是天理也不为过!

赵恒现在很开心他甚至觉的即使现在去见太祖太宗也能交待了,自己先前犯下的错误儿子一定有能力弥补。

“太子所言一语道破天机,可怎样让人们各司其职各行其道呢?”寇准好奇的问到,连一旁的赵恒都看向他。

“无他,律法健全官府秉公!”

寇准失望的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

在赵祯说出答案之前他就想到这个办法,看来也只有这一个解决之法!

“太祖太宗皆云与士大夫共天下,官家更是如此这又是为何?”

寇准的话像一把小刀虽不要命却让赵祯有着钝刀割肉般的痛楚!文官对武将无时无刻的压制让赵祯觉得恶心。

这是病得治!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文官要这样排挤武将,甚至连寇准这样的名臣都不能免俗。

看着一旁似笑非笑的老爹,赵祯瞬间清醒过来,无他黄袍加身者太祖也!他本事后周禁军的最高统帅殿前司都点检。

太祖虽然结束了五代时期的乱世,可他自己也是靠兵变夺取的政权,当然对武将更加压制,可大宋官家还要靠武将戍边,只能把文官放在武将之上,再给将门封妻荫子的荣耀。

“寇相公是在逼我表态啊!”赵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老爹。

面对儿子的求助赵恒笑了笑:“你认为寇相是在逼你,可朕却要告诉你隋唐灭亡的原因,皆是因为将门手掌过重的兵权所致,你想想隋唐的哪位皇帝是极为昏庸无道的?”

“隋炀帝杨广啊!”赵祯想都不想的回答。

寇准和赵恒齐齐的摇头,显然他们是不同意赵祯的说法。

“益儿还是史书读的少了点,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隋炀帝北征高句丽是明智之举,他带领拥护自己的军队杀向高句丽为的是凯旋而归,携雷霆之势一扫世家大族!那时的世家门阀已经严重影响隋朝的统治,土地兼并已经到了邻人发指的程度,而朝堂之中却遍布他们的子弟,这时只能用壮士断腕的手法快刀斩乱麻!”

赵祯呆呆的看着老爹,没想到他对历史的了解居然到了细弱毫厘的程度,这让他佩服的不行,抬手帮赵祯捏了捏肩膀。他这是真正的发自内心,佩服老爹的缜密。

但老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震惊:“士大夫和武将,土地和商业两者就如阴阳,互相转换,士大夫强则武将弱,反之亦然,重农则抑商。这就如太极一般阳盛则阴衰,盛极一时则转阴,两者循环最主要的是看你如何掌握!能臣不一定品行端正,君子也不一定有治国之才,益儿你记住圣君不怕奸臣,昏君才怕,你要用好能臣却不能被他带到歧路上!”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

寇准则在一旁默默的点头,他和赵恒是老搭档,一起扶着大宋前进,上过战场,享受过咸平之治,见到赵恒的眼色后他便接口道:“隋炀帝的功绩不可磨灭,京杭大运河为我大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只可惜他未能携雷霆之势凯旋。

而大唐也未能消除门阀大族的威胁,唐太宗一代雄主都在灭不了他们,长孙家,尉迟家那个不是乱国之臣?看现在的大宋呢?你可曾看过一个世家门阀,即使有世家大族也只不过是山东的孔氏一族,即使三槐王家也不过只是一个书香门第而已,为了宅邸都让孙女出面,这算的上是门阀?“

赵祯已经麻木,老爹的辩证法,寇准的大局观都站在自己不能企及的高度:”大宋没有门阀是因为收走了将门的兵权,而重商抑农则是为了对付土地兼并?”

赵恒缓了缓精神虚弱的笑道:“嗯,不错,益儿已经很接近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为何前朝史书由后朝编写?隋炀帝是昏君嘛?不是,他只不过是个失败者!”

赵祯点了点头这一点是事实,虽然有本朝不修史的惯例,人们都说修史亡国,其实是修了也无用,取而代之的朝代为了维护统治,必将抄没重新撰写!

这是胜利者的权利!也是享受荣耀的时刻,纵观史书开国之君皆是雄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越往后则越混用无能,即使中兴之主也是寥寥无几,这就是史书,这就是历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二章父子协议

赵恒瞧见儿子震惊的模样嘿嘿的笑出声来:“你以为官家是那么好当的?没有广博的阅历,没有运筹帷幄的手段,如何能治理好大宋的江山?”

赵祯尴尬的笑道:“儿臣要学的还有很多嘞!”

“可时间却却是紧迫的很啊!”寇准长叹一口气,这话也让赵恒皱起了眉头,望着大殿中高高的藻井默默不语。

寇准的话他岂能听不懂,现在已经是皇后监国并且是太子自己提出的,看看一旁毫不担心的赵祯道:“益儿已经有了解决之法,你又何必担心?”话虽如此可他依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担心了。

赵祯站在一旁看着老爹,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说,敏感的老爹应该察觉到了什么,可他又不能把刘娥和自己的交易说出来。

“父皇觉得我以进为退的做法错了吗?”

“没有,你做的很好,也符合太子应有的仁孝,可此事不同其他,事关重大!作为将来的人君太不果断强力了些,可朕又不希望你和皇后闹僵,毕竟……她是你的大娘娘!”

赵恒充满矛盾的话显示出了他的无奈,寇准识趣的没有插话,虽然天家的事情外臣也能插手,但皇后与太子之间的问题却不好非议,更何况这是人家父子两人的谈话。

“父皇相信我吗?”赵祯目光清澈的望着赵恒。

赵恒转过头盯着儿子的眼睛,没有想象中的闪烁和怯意,只有单纯和清明,这种单纯让人有着莫名的信任。

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担子,赵恒的身体慢慢的放轻松点了点头:“朕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

坐在旁边身体绷直的寇准也松了一口气,这对天家父子达成协议是最好不过的了。

赵恒的担心是在于儿子和皇后之间反目成仇,这种仇恨如果留到自己身后怕是会出大乱子,到时天家蒙羞,皇权受损,即使他死了也不能安心。

“娘娘已经答应会还政与我!”

他的话让赵恒和寇准相视苦笑,这孩子聪明的很怎么现在变得呆板起来,居然相信毫无价值的口头承诺?寇准看了看自信的赵祯心头充满了疑惑,他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除非……寇准猛然间转头震惊的望着赵祯,除非就是太子手中拥有皇后的把柄,而且这把柄是极其致命的,一旦祭出刘娥甚至连皇后的位置都不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太子的手段就太可怕了,且不论是什么把柄,就光光是他手握把柄还能以退为进的和皇后达成协议这点便可看出他的手段来,这样的太子如果继承大统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朝堂又会变成什么样?

寇准的呼吸变得沉重,他不敢想象!

“寇相公累了就早早休息去吧!”赵恒对着寇准无力的挥了挥手。

“臣……臣告退。”

看着寇准勉强离开,赵祯的内心开始忐忑起来,老爹是想和自己单独谈谈还是看出了什么?陈琳依然如木雕一般站在原地,仿佛厚重的殿门不是他刚刚关上一样。

“益儿,朕知道你和皇后达成了交易,可朕希望你不要伤害到她,至少让她能在后宫中安度晚年!”

“父皇为何会这样想?儿臣即使再忤逆也不会做出人神共愤的悖逆之事!”

“不要把话说的太满,一个监国之争便闹得朝野沸沸扬扬,将来怕是不会善了,满朝文武都在看着你,到时你自己也身不由己,历朝历代君王在继位的过程中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没想到老爹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都说帝王无情,可赵祯见到了老爹柔情的一面,在江山和爱情面前他坚持爱情,甚至为了保住刘娥不惜要求自己,这对一个手掌亿万生民的大宋官家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父子之间久久的对视不语,赵祯不知该怎么回答老爹,现在作出的承诺连自己都不相信,他却那么在意?

漫长的沉默后赵恒开口道:“罢了朕不勉强你,只需记住,帝王并非无情人,本心却含天下义!官家首先是人其次才是大宋的官家,人有七情六欲,官家也有,否则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孤家寡人是什么?独夫!”

赵祯默默地走向门口,陈琳伸手就拉开了厚重的殿门,门轴常年维护并未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长叹一声赵祯回头看着躺在病榻上的老爹:“父皇且安心,儿臣必报皇后娘娘的养育之恩!”

这话就是在变相承认刘娥的地位,毕竟是因为赵祯刘娥才有借口登上母仪天下的位置。

见他终于松口,赵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岂能不知赵祯已经知晓了他的生世,但只要赵祯今天承认刘娥的身份,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虽不是汉武帝为了大汉江山能毒杀发妻,可也要为大宋的社稷考虑,没有一颗狠戾之心的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赵祯的品性上。

陈琳看着离去的太子背影感叹:“太子真是长大喽!”

大殿中安静的不像话,陈琳知道官家心中苦,每当难受的时候便会把自己闷在被子中,只是不断抖动的被子出卖了他。

过了好一会赵恒掀开被子道:“什么长大了,他才不过十个十岁的孩子!”

“可官家却从不担心太子不是?”

“这小子比狐狸还精明,也不知他那么能忍让的母亲怎么生出他这样的妖孽来。”赵恒话虽然这么说,可嘴角一直挂着笑意,陈琳知道他很骄傲,有这样一个孩子放在哪家都值得吹嘘许久何况是天家?

“太宗是爱江山不爱美人,连小周后那样的天姿女子都视若骷髅,可官家……嘿嘿!”

“你这杀才居然敢编排起朕来了!你去查查最近东京城流传太宗临幸小周后的污蔑之言是从何而起,看来有人开始按耐不住了!”

“官家圣明,亡国之女乃是祸水,太宗避之不及岂会去强占?老奴定然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赵恒点了点头猛然怒道:“一定要保护好太子!腌臜之人怕是想污蔑太子,别忘了那个王氏的小娘子也被民间百姓唤作倾国倾城!”

陈琳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老奴知道了!皇城司的小崽子们也好些时日没有动手了,此次……”

“杀!人头滚滚也要为益儿杀出条康庄大道来!呼……呼!”

气喘如牛的赵恒抓住陈琳的手怒喝道:“大宋的江山必须交给益儿,有此天授之资是我宋氏之福!”

陈琳拍了拍官家的手:“老奴晓得了!”随即便隐入黑暗之中,天空的乌云如山般沉重,仿佛代表着天子的无穷怒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赵祯并不知道今天和老爹的谈话会关系到东京城的变化,此时的他正在思考老爹刚刚所说的:“帝王并非无情人,本心却含天下义?这话实在提醒我要重视情义?还是说老爹不希望我变成独夫?”

赵祯最怕的就是独夫,什么是独夫?民之贼也!

是指对国家人民有严重罪行的、残暴的统治者,《尚书》云:“独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仇。”《孟子·告子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

连一直尊重皇权的儒家都会对残暴统治者唤以独夫的称呼,可见做个没有情感的统治者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赵祯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不会的东西就去请教老师,宋绶和鲁宗道两人看着赵祯久久不语,太子问的问题实在骇人听闻,居然问什么是独夫!

这是所有帝王避之不及的问题,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和独夫牵扯到一起,甚至连这个词都不愿提及,赵祯看着他们毛骨悚然的样子开口解释:“今天我和寇相公入景福宫与官家对奏,官家说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就是独夫,而帝王首先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之后才是大宋的官家!如有一个没有情义的人成为官家就是独夫!”

这下鲁宗道和宋绶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官家在提醒太子,这就是在情理之中了,否则太子也不会提起独夫这个禁忌词语来。

“太子殿下没有理解官家的意思吗?”宋绶提笔在纸上写下独夫二字笑眯眯的对赵祯问到,他总是这幅慈祥的样子,赵祯觉得他很容易让人亲近,不像鲁宗道经常板着一张脸。

“学生知道独夫是何意,却不知父皇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对皇后娘娘……”

“太子慎言!”鲁宗道急急的打断赵祯话,不管太子要说什么,只要是涉及到皇后刘娥准没好事,现在可是皇后监国,所有关于皇后的话题都不能轻易的脱口而出。

“太子的话没说完你就激动成这样,难怪是个鱼头参政!”宋绶翻了个白眼说道。

大概是因为两人的风格不同,宋绶和鲁宗道经常互相攻击,不过在赵祯看来这种攻击完全是好朋友之间的笑骂,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

“你懂什么,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太子殿下,忘了王公之前的交代?!”

提到王旦,宋绶立刻就不吵了,长叹一口气的说道:“太子殿下,官家的意思其实是告诉殿下,一个连身边人都不爱的人怎么能爱天下人?这样的人就成了独夫。一个没有感情的帝王。”

赵祯终于明白了,老爹的这句独夫是在提醒自己,不能作一个像汉武帝一样的无情帝王,而是要做一个拥有博爱的大宋官家!

转头对鲁宗道和宋绶行礼道:“学生知晓了,也明白官家的意思。两位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做一个独夫,至少我现在深爱着王语嫣,也很喜欢妹妹,还有蔡伯俙和晏殊!”

宋绶笑眯眯的点头:“太子有男女之爱,兄妹之爱,友人之爱,这很好,独夫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但是太子现在还是不要过于接近女色,王家小娘子在东宫中已然是太子妃的架势!男人不光要治国平天下,还要治家!太子是国之储君就更不用说了。”

鲁宗道的话让赵祯掩面而逃……

看着赵祯的背影宋绶笑骂道:“你还好意思打趣太子,也不看看你自己,你做到齐家了吗?我可听说你家的那位可是厉害非常,前段时间你去燕来楼……哈哈!”

鲁宗道的脸变得更黑了,怒道:“你好歹是个太子直讲,真是有辱斯文!”

宋绶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的问道:“你还别说,之前的太子直讲张怀政真的和周怀政有些关系?”

“嗯,应该是的,我原先也认为两人只是同名不同姓而已谁知吏部的记录显示两人是远亲。”

“难怪张怀政被皇后娘娘训斥。周怀政可是个小人,咱们可要小心不能让他和太子有所接触,我听说周怀信来找过太子,但并未有什么图谋。”

“反正还是小心点好,这个周怀政不是什么好东西……最近的东京城可不太对劲!”

鲁宗道的话让宋绶一惊:“我最近也感觉到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

哼~鲁宗道端起茶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从鼻子中发出一声轻哼道:“你也不想想,东京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这么大胆起来,居然敢说太宗临幸小周后!还有就是把当年金匮之盟又翻出来了!连烛影斧声这样大逆不道的传言都开始冒尖,你说这不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还能有甚?”

宋绶毫不在意的笑道:“这是蠢!你担心什么?”

“嗯?此话怎讲?”鲁宗道坐直身子的问道。

“说你是鱼头参政还不服气,你想想这些造谣之人除了被官家以雷霆手段诛杀还会造成什么别的影响?兄终弟及已经是事实,覆水难收,难道还能让给太祖一脉不成?再说赵元俨他是谁?他不也是太宗的子嗣,这样的传言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啊!”

“不是八大王那会是谁呢?”鲁宗道在听完宋绶的分析后思索起来。

微微一笑,宋绶轻轻的咳嗽一声,在鲁宗道看向自己后指了指茶碗。

“你这老匹夫休要卖关子,想喝茶自己倒!”鲁宗道的脸瞬间轻松下来开始笑骂。

宋绶捋着胡须用手点着他:“你就一点也不肯吃亏,咱们这么想,谁之前和太子有过节?出言诽谤太宗又对谁最有利?”

鲁宗道站起身下意识的说道:“当然是辽人,辽人!”

“对!就是辽人,他们可是被太子收拾的不轻,也被人嘲笑了许久,张俭是什么样的人,完全是个不肯吃亏的货色,为了辽朝卖命许久,怎么能不替他的辽主找回点面子来,还有嘛……”

“别在那装腔作势,我给你倒茶就是!”鲁宗道端起茶壶给宋绶满上。

“这就对了,请教就要个请教的样子,你想想最近又出来了关于王家小娘子的传言,说她倾国倾城大有小周后之风姿,你说呢!”

砰的一声鲁宗道拍案而起怒道:“定然是辽人无疑!”

“诶!不可武断,我却觉得可能是朝中的某位所谓,别忘了后党可是对太子……”

“你的意思是说丁……”

“慎言!”宋绶一个哆嗦差点把茶泼了去,这个鱼头参政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你怎么不担心?”

“担心什么?没见皇城司的恶鬼出来了吗?是他最好,省的脏了咱们的手,不是也无所谓他能安稳几天,何乐而不为,咱们现在就是要静观其变,这是寇相公的话,叫我转告与你就是怕你擅动……”

“那你不早说!我还说你怎么一下通透起来,原来是得了寇相的指点!”

宋绶揶揄的笑了笑:“你这脾气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四章宋小乙的身世

这几天的东京城极为不寻常,赵祯在东宫中都开始感觉不对劲,不少的宫人被换掉,有些还是太子亲卫的人,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被换成了另一个人,其他人仿佛没有察觉一般。

甚至这种诡异也蔓延到了整个东京城,赵祯去学园的时候也发现一点不对劲,孩子们的玩闹声都变得小了,赵祯奇怪的对宋小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感觉你们最近怪怪的?”

“先生您没看出来?不对,是感觉出来,前段时间的东京城已经开始不对劲了,流言四起,多是大逆不道之言,而且这些言论都是从高阳正店附近传播出来的,丐帮的兄弟们说谣言应该是来自南门大街!”

“都是关于什么的谣言?”

“有两条关于太宗,分别是临幸小周后和金匮之盟,剩下的就是关于太子殿下您下和那位王家的小娘子!”

赵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宋小乙早就知晓,只不过殿下不问我也就没说而已。”

“嗯!你做的很好,带着孩子确实辛苦你了,我们几人这么培养你们是有大用处的,你就不要搀和到这件事情中了,孤自有办法对付小人的鬼蜮伎俩!”

“太子殿下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丐帮吗?只要给出合适的价格,丐帮也是可以为天家所用的!”

宋小乙的话让赵祯眼前一亮,自己秘密的组建了黑手组织,这件事只有自己和蔡伯俙两人知道,彭七和那些带御器械是绝对忠诚的,他们虽然之前效命与老爹,但在自己的洗脑下他们已经归附于自己的麾下。

如果能让丐帮这样的社会组织为自己所用的话……不行,赵祯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丐帮这种庞大的组织不能保证绝对的忠诚,自己也没有办法拴住他们。

人在利益面前很可能倒戈相向,赵祯自从穿越到大宋之后就很少相信别人,他觉得森林法则才能保障他在这个封建时代生存下去。

对所有不熟悉的人都怀着深深的敌意,就像在丛林中求生,你不知道眼前的动物是否会攻击你,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消灭他,即使是一只看似人畜无害的野鸡……

“不行,我不信任那些会利用孩子赚钱的人!”赵祯对着期待的宋小乙说道。

“殿下是怕他们出卖?不必如此,我说的丐帮是地上的,不是地下的,无忧洞里的污秽人可是不敢招惹的!”宋小乙极力的辩驳。

“两者有何区别?”赵祯好奇的问到,之前他也听说过无忧洞的名字,三才总用它吓唬东宫的小宫娥。

“地上的丐帮是一群乞讨的可怜人,他们体会过什么叫鄙夷,也受过别人的侮辱与追打,所以他们才抱团!地下的无忧洞则不然,多时城狐社鼠和歹人组成。他们干得都是丧天良的事情!拐带妇人孩童囚禁在无忧洞供人淫乐,或是在城中杀人越货之后躲回无忧洞。”

“开封府难道就不管吗?无忧洞在什么地方?”赵祯震惊的望着宋小乙说道,他的话简直骇人听闻,东京城乃是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开封府的马元方不似这种素食餐位的人啊?

“谁都管不了无忧洞,他们在地下的水道中,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即使进去也会在里面迷路,最后被老鼠一点点的啃个干净!”

赵祯惊讶的看着宋小乙,要不是了解他的为人,自己一定觉得这是传奇话本,实在不能想象这种无法无天的组织居然在东京城中存在。

但接下来宋小乙的话让他更加瞠目结舌:“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吧,地下的无忧洞和地上的丐帮之间发生过无数次的交锋,无忧洞主人,无忧道人早就想吞并丐帮,殿下这时候伸以援手才是雪中送炭,当然殿下的担心我也考虑到了,我可以作为殿下的代理人!”

赵祯目不转睛的盯着宋小乙,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是个做军师的好材料!他的点子出的很高明,有了他做代理人就可以让自己与丐帮绝缘。谁也不知道宋小乙背后是谁。

这样唯一的问题就是宋小乙今后不能呆在这里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孤给你自己选择,你可以不去做中人,孤另寻一个人也没关系……”

“殿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士为知己者死,这点小事小乙当仁不让!”宋小乙对赵祯施以大礼的说道。

赵祯点了点头:“你我都是聪明人,你想要什么孤知道,可孤唯一不明白的一点就是入仕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在这希望学园中不也是很好吗?”

“殿下不知道大宋的情况就是这样吗?”

“是孤问你!”面对他的发问赵祯怒道。

宋小乙长吸了一口气呼出道:“我家本事蜀中商贾,只因得罪官人被搞的家破人亡,全家唯一的子嗣就只有我一人,大人在临死之前告诉我整个大宋除了官家以外只有两种人,白身和官人!当年我家也曾显耀一时……”

通过宋小乙的描述赵祯仿佛看到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商贾之家在一个知府事手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难怪他那么希望成为官身,为的就是报复吧!在大宋官员和百姓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白身这个词是多么的刺耳。

即使你富可敌国在朝中没有大树也会土崩瓦解。

赵祯忽然明白为什么大宋的商人地位提高的原因了,他们和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练习。

“你入仕是为了什么?如果光是为了报复那个知府的话孤劝你放弃这个打算,也不要入仕了!”

宋小乙倔强的望着赵祯道:“如果我光是报复那个知府太子觉得我有必要沦落至此?”

看着他骄傲的样子赵祯点了点头:“没错,以你的手段怕是早就能置他于死地了,可你入仕为了什么?”

“我要改变这一不正常的状态!大宋的赋税有多少是商人付出的?商人怎么了?官员一边享受着商人带来的便利一边还要压榨商人,这难道不是讽刺吗?”

宋小乙的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激动,赵祯明白他的愤怒,说实话心中还有些窃喜,宋小乙不正是他要找的商业人才吗?

“那你就努力入仕吧,孤不会施以援手,要靠你的真本事获得你想要的东西,当然你参加科举名额孤会给你!如果你真能进入朝堂,孤便把你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

宋小乙呆呆的望着赵祯,他本以为太子在听到他的话后会大怒,会疏远自己,甚至是秘密的让自己消失,可显然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学园的孩子们在看到赵祯和宋小乙从房间出来后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小乙哥没有惹这位贵人生气,反而获得了更多的信任,否则两人也不会勾肩搭背的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五章钢铁洪流,如山入墙!

离开希望学园的赵祯觉得很轻松,宋小乙的麻烦被解决了,之前他一直把自己的内心藏在最深处,不愿意与自己真心相交,即使在学园中也是为了其他孩子的未来着想。

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他却突然变了,喜欢趋炎附势起来,经常围着自己转,赵祯之前不理解,一个这么有气节的少年为什么会突然变了,直到他说出自己的身世之后。

现在的宋小乙又恢复以前的自信和不卑不亢,赵祯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找回真我!

官本位的大宋让许多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努力向上爬,不知道这是官家的刺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老爹的《励学篇》很诱惑人。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这句话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士子做官才能达到自己的理想。

赵祯觉得教育也是将来改革的重点,只有抓住了教育才能培养出更多的人才,大宋需要的文人不光是官员,还需要科学家,技工,匠人,等等。

只有教育和考试才能从茫茫人海中选拔出来。

正在思考的赵祯被突然刹车的马车带的飞扑向前,要不是彭七即使的阻拦怕是能滚出车厢扑倒在大街上,这样一来太子的形象……

“彭七你搞什么鬼!?”赵祯大怒的说道。

彭七吹响脖子上的骨哨转头道:“殿下我们的车被拦住了!”

当他脆响骨哨时赵祯就脸色一变,这是紧急情况调遣周围亲卫的警报,每次赵祯出行亲卫们都会在附近远远的跟随,所有装备都是放在背后的斗篷里,甚至还有棘轮弩等重武器……

“彭七你要造反不成?!我等是奉命前来保护太子的!”对面马上的内侍尖声叫道。

“你是皇城司的人不假,可太子的宿卫有俺们亲卫负责,不劳你费心!”彭七在看到他们是皇城司的人后松了一口气,皇城司是陈琳的手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他依然让亲卫列阵!

车厢中被树上了盾牌,亲卫们围绕这马车前进,手中的棘轮弩在第一时间便上弦,寒光四射的箭头直直的指向对面的人,只要赵祯一声令下,便会飞蝗如雨的撕裂敌阵。

面对寒光四射的箭头和奇怪的弩机,皇城司的人打了个寒颤,任谁被獠牙一般的弩箭指着都会害怕。

神臂弩只有太子亲卫才装备,连羽卫和勋卫都没有这种犀利的武器,更别说皇城司的人了,天子脚下除了禁军只有殿前司的诸班直拥有弩箭这种利器,民间是不允许百姓私自持有弩箭的。

皇城司的人手中也不过是朴刀小盾之类的近战格斗兵器,在神臂弩面前简直像是纸糊的一般,所以赵祯才会有恃无恐的高声问道:“尔等是皇城司禁军为何阻拦孤的车驾?!”

领头的内侍高声道:“奴婢王力奉官家之命率皇城司前来保护太子殿下!”

“可有旨意?!”赵祯脸色一变高声喝到。

王力不可能直接得到官家的命令,要奉也是陈琳这位皇城司勾当皇城司公事的命令,如果是官家亲自调遣必然会降下中旨!

王力心虚的叫道:“官家并未手书旨意,乃是口谕!”

赵祯拍了拍彭七的后背道:“小心有诈,官家调动皇城司不可能没有手书中旨,最少也该有陈琳的代笔才是,现在这种情况有些不符合常理,事出有异必有妖!”

彭七嗯了一声道:“俺会注意的,现在他们不像是护卫而是堵路,内外隔绝俺一切都听太子殿下的!”

赵祯从盾牌的缝隙看了看外面的街道,这里距离东华门很近,百姓已经被皇城司的架势吓跑了。没有一个官员之类的过来阐明情况,这更加让赵祯担心。

脑中瞬间就想起周怀政的阴谋来,该不会是他已经动手了吧?但皇城司的人手他也调不动啊!

“彭七派个人去开封府问问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想办法回东宫,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彭七点了点头迅速的拿起一面盾牌遮住身后的车门,站起身道:“太子有命,三卫听令,以圆阵护车驾入东华门护送太子回东宫,外人闯阵立刻诛杀!”

亲卫把马车团团围住,以圆形护卫向东华门缓慢移动,彭七的安排让赵祯放心,圆阵是为了进行环形防御的阵法,也是大宋本朝八阵之一,把重要的马车放在中央,没有明显的弱点。

咻!的一声彭七就把怀中的响箭射出,这是太子三卫的信号,赵祯在训练三卫的时候就已经把信号的规格讲解过,彭七的信号是在召集所有的亲卫前来支援。

响箭在发出尖利的声响在空中炸开,这是因为在箭头上部帮有火药爆竹的原因。

王力在看到响箭后立刻变了颜色,但面前寒光整整的弩箭又让他犹豫起来,虽然他们有一百多人,比太子亲卫足足多了一倍,但在弩箭的威胁下却不敢擅动,周大官交代过不能伤了太子,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护卫为名囚禁之!

可响箭以发在不有所动作就来不及了……王力咬牙道:“还是我等护送太子妥当些!”说完就带着人要上前。

赵祯怒喝一声:“闯阵者杀无赦!”

亲卫迅速的太子手中的神臂弩瞄准王力,齐齐的动作和弩机发出的声音让王力两股战战。

“太子回宫闯阵者杀无赦!”五十人的禁军发出怒吼般的叫声整齐的前进,虽然人数少却如一股钢铁洪流势不可挡。

王力和一群皇城司的禁军已经被吓惨,脸色苍白的不断后退,太子亲卫如山如强一般压来,气势上就压他们一头,更何况除了勾当官王力其他禁军都是都不知道此行的真正目的,有些心思活泛的人已经开始悄悄的向外围挪去。

就在众人万分紧张的时候,轰轰的脚步声响起,整齐的就像鼓点一般,又如万兽奔腾震颤着心房。

赵祯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太子三卫发出的,沉重不失整齐,看来他们是穿上了步人甲!

突然出现的钢铁猛兽瞬间就打破了僵持的平衡,马车附近的亲卫开始加快脚步与前来的洪流汇合,此时的赵祯热血澎湃,常日的训练终于有了成果,正步看来是很有效的,几百人的队伍没有一丝杂乱,宛如一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六章被利用了

原本还想有所行动的王力在看见如山般的亲卫压过来后开始发怵,崩溃的在心中大喊:怎么会这样!

皇城司的禁军已经一路退到东华门的城门口,墙上的禁军早已变成太子三卫的人,望着东华门上的李九彭七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是得到了官家的密旨,否则他们没有权利登上东华门这样的皇城门墙。

“开门!太子迎太子殿下回宫!”李九对这下面的翊卫喊道。

厚重的东华门被打开,嘈杂的机括声打碎了王力的幻想,没有人来接应他,他自己的任务也没完成,看到的只有太子的愤怒和三卫禁军的嘲笑。

太子的力量之强大是不可想象的,王力绝望的放下紧握在刀柄上的手,皇城司的禁军也同时放下手中的朴刀,他们已经被前后夹击,是时候缴械投降结束这出闹剧了!

赵祯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看着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王力道:“是谁指使你的!”

已经崩溃的王力颤声回答:“周大官,不……周怀政。”

和自己料想的没错,果然是周怀政忍不住动手了,既然翊卫都站在城墙上,也没有其他人来支援王力就说明他的计划失败了!

陈琳一路飞奔的从嘉肃门奔跑出来,赵祯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这老的如死尸一样的人居然能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而来,真怀疑他是博尔特附体了。

当看到赵祯一切安好和跪倒在地上的王力时他才呼的长出一口气:“殿下无事就好,王力你果然是周怀政的人!”

事情清楚了许多,看来这下周怀政已经伏诛了,赵祯从车上跳下看着陈琳身上的斑斑血迹道:“父皇怎么样了?”

“官家无事,多谢太子殿下的提醒,景福宫中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赵祯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陈琳应该做了准备,虽然自己没有看到,也不可能看到……

一道寒芒闪过,王力抽搐着倒下,赵祯脸惨白的看着脚下的头颅,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斩首这件残忍的事情,身体中的温度仿佛消失,无力的靠在车辕上,彭七怒视着陈琳,在他看来这是大不敬!

“殿下看到了吗?这就是血淋淋的真相,人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就会用鲜血去偿还!面对已经失控的敌人就要狠!”陈琳无视彭七的怒视意味深长的说道。

赵祯看着无头的尸体和喷射出的血箭,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当陈琳飘然而去后便扶着马车哇哇的开始呕吐起来,这中感觉实在太过血腥残忍。

彭七淡定的指挥人处理地上的尸体,看着一旁呕吐不止的赵祯递过一瓣大蒜道:“殿下吃点这个会好多的。”

强烈的蒜味让赵祯好受许多,辛辣中带着一丝苦涩,驱逐了胃中的恶心,但不能抹去内心的阴霾。

赵祯可以肯定陈琳是故意的,他完全能秘密的把王力处理掉,再不济也有不流血的方法,即使用弩箭或是朴刀也比斩首要好得多,这杀才非要在自己面前斩首王力,也许用意是好的,可未免没有考虑到自己的承受能力。

陈琳一点也没考虑到一个十岁男孩能否承受得起这残忍的画面,虽然赵祯并非是孩童可从未接触如此血腥画面的他并不比十岁的孩子强到哪里去。

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赵祯向禁中走去,老爹那里还是要去看看的,陈琳是故意不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去。

禁中的皇城上站满了禁军,连常年覆盖苫布的怪兽也被放了出来,如小孩手臂粗细的弩箭散发着整整寒芒。墙上的禁军在看到太子前来后立刻打开紧闭的宫门。

看着天上高高挂起的太阳,赵祯这时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小胖子的冰淇淋生意应该很好……

禁军腰杆挺的笔直,背后宫墙内散发出的压抑气息让他们不自觉的这么做,虽然是个病重不愈的官家,但他依然让整个东京城变色,他的愤怒穿透宫墙在城中蔓延。

相较于禁军和诸班直,禁中的内侍宫女就更加的不堪,他们还要直接与暴怒的官家同在一个屋檐下,既要保持距离又要服务到位,赵祯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前面引路的陈彤扭头对太子笑了笑,不过他自己都知道笑容有多勉强:“太子殿下陈大官交代过,如果您要问话,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祯点了点头:“这陈琳一定知道孤会问,你就言简意赅的说一下。”

“是,昭宣使入内副都知周怀政谋逆,昨日里在后苑惊煞官家了,我听杨阁长说当时周怀镇手里还拿着把小刀,他要杀丁相公,废刘圣人,立太子殿下您为新官家。

昨夜里丁相公知晓后,坐的妇人的车去了曹太尉家,一早就来抓人了。刚在御药院曹太尉已经审过了,这下官家要亲审嘞!”

陈彤说完紧紧的盯着赵祯,仿佛他是幕后的主事之人,两手同时紧握了起来,仿佛手里握着周怀政逼宫的那把小刀而不是拂尘。

赵祯盯着他道:“你的眼神在告诉孤,你在怀疑孤!”陈彤的小伎俩不用说也知道是陈琳教的。

陈彤脸色一变尴尬的笑道:“可冤枉死奴婢了,就是借奴婢俩个胆子也不敢怀疑太子殿下啊!您的仁孝之名整个大宋都知晓,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奴婢是不信的……”

“回去和陈琳说一下,别玩这种小把戏,太子三卫的力量他是见过的,孤要是有一丝谋逆之心岂能和他皇城司的王力等人纠缠许久?更何况……”

陈彤看着突然收声的赵祯奇怪的接了一句:“更何况什么?”

“陈琳这个老不死的居然敢阴我!”赵祯气急败坏的说道,王力是皇城司的人,皇城司是什么地方?就在陈琳的眼皮底下,连景福宫他都做好的完全准备,为何连皇城司这种地方没有掌控好?这不符合常理。

现在想起来,他是故意的,故意让王力和自己僵持,直到禁中的事情处理完毕,这才来到东宫门口善后,他知道太子三卫有能力保护自己,所以才有恃无恐,他是用王力作为拖延时间的棋子。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如果自己是幕后主使,那么一定会与王力合兵一处,王力的身边必然有陈琳的人会示警,如果自己是无辜的,那么也会拖延住王力的时间,甚至帮他解决王力!

赵祯气急败坏的原因不在于事情的本身,而是陈琳居然敢利用自己!

居然连太子都敢利用,这陈琳的胆子也太大了,更让赵祯生气的是这阉货居然还做出一副关心自己的样子,甚至还教育起自己权利斗争的残酷,赵祯不发给他一个奥斯卡小金人都觉得对不起他的演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七章皇权斗争中的失败者

流火的七月让赵祯恨不得褪去身上的锁子甲,陈琳在赵祯进入大殿前专程给他穿上了这件所谓玄铁宝甲,看着身上黑色中微微发红的钨金锁子甲,赵祯很想冲进大殿中,在老爹面前控诉陈琳的虐待。

所谓的玄铁就是掺了钨金的铁,在这个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钨金几乎无法提取,只能靠天然形成采集,同时淬炼起来也是相当麻烦,所以古人觉得钨金最为适合铸造兵器铠甲之类,玄铁也经常被铸成重剑。

可有没有想过这玄铁铠甲有多重?赵祯在穿上的时候差点喘不过气的窒息过去。他相信穿着这个宝甲不用别人刺杀自己就会窒息而死……

陈琳看着气急败坏的太子第一次露出尴尬的表情道:“殿下还在生老奴的气?”

“把我身上的乌龟壳子拿走我就当没发生过!”

卸甲之后的赵祯望着陈琳道:“你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

“太子殿下爱怎么想随您,老奴只能说是重视您的安全……”

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就是为陈琳准备的!

陈彤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子,显然他现在才知晓陈大官的手段,整个禁中,不,是整个皇城中除了官家这位主宰外都对陈琳礼敬三分,包括外朝的相公们,就连寇准这样的辅弼之臣都对他敬重有加,光论手段的话,太子还是有些稚嫩。

大殿中安静异常,仿佛没有一个人,但数道目光直刺在自己的身上如探照灯一般明亮,老爹罕见的坐在上首的御座上微笑的看着自己,寇准丁谓曹利用等人站在殿中的廊柱前默默不语,大殿的中央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身上的内侍公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昭宣使周怀政!

在他的对面还站着一个大耳的武将,从他身上的穿着就知道他也是枢密院中的相公之一,可赵祯从未见过他,这就有点奇怪了,要知道大宋的相公没有他不认识的。

看着赵祯迷惑的眼神,一直在他身旁的陈琳开口道:“这位是曹太尉,官至镇国军节度观察留后、签书枢密院事曹玮。”太尉是对大宋高级将领的尊称,就像称呼宰相为相公一般。

曹玮?他就是大宋名将曹彬的儿子!难怪身上的将门气息那么重,曹家是大宋将门中的奇葩,家主曹彬随太祖太宗征战天下,子孙也是个个勇武,从不向其他将门那样胆小怕事用纨绔把自己伪装起来,曹家的家风之彪悍整个大宋的将门无人企及。

也只有他家能在大宋做到武将出任文资的逆天事情。

面对曹玮的施礼,赵祯回礼点了点头,这家贯穿整个大宋历史的家族不可小视,正在他思考的时候,老爹发话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曹玮你就开始吧!”

看来官家是要亲审周怀政,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无论是谁被身边多年陪伴的老仆背叛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赵祯理解老爹此时的愤怒。

曹玮显示对赵恒躬身一礼后才转头对地上的周怀政问道:“怎么,周大官现在还不打算说吗?所有的人都到齐,看你还如何狡辩!”

周怀政无力的笑了笑道:“奴婢的所作所为曹太尉难道看不出来吗?”

“笑话,某家当然能看出来,谋逆,大不敬……”

“这些奴婢可不认!奴婢所作的一切皆是为了我大宋的江山社稷,丁谓曹利用等人实乃奸相!官家重病皇后监国,岂不笑话?牝鸡司晨国将不国!”

这几句话周怀政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嘶哑中带着一丝激动,仿佛是在说一件彪炳千秋的伟业,大殿中的众人嘲笑着看着他的表演,甚至连寇准也不例外。

周怀政喘息了几下又道:“奴婢请官家禅位太子,请寇相公主政辅佐这有何错?”

唰~的一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这位太子的身上,赵祯苦笑一声此时自己如果不出面解释怕是要惹起非议:“周怀政,孤真的很可怜你,你疯了!

皇后监国乃是孤亲自向官家提议的,况且历朝历代都有皇后或太后监国的事情,这是无奈之举,孤不想与你说太多。最主要的是你看看大殿之中有谁像个傻子?

你的说法和行动相悖,丁谓等人乃是一国之相,岂能说杀就杀?自有国法判之!任何人都不能超越律法!况且孤也不傻,你想利用孤上位这是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不要为你的丑恶找借口了,早点认罪吧。”

上首的赵恒满意的点了点头,儿子一眼就看穿了周怀政的伪装这很好,之前也是他向陈琳示警,看来这件事和他无关,赵恒心中的唯一的担忧放下,虽然他不相信素有仁孝之名的儿子能指使周怀政谋逆,可熟读史书的他知道皇权的争夺有多黑暗,现在看来儿子并不会被欲望所吞噬。

一旁的寇准也是连连点头,太子只用寥寥数语就揭穿了周怀政的谎言,这是很不简单的,毕竟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

丁谓脸色一变,本想用这件事打击太子的威信,没想到太子却直接把周怀政的阴谋揭露出来,更为被动的是太子的话,什么叫丁谓等人乃是一国之相自有国法判之?这不是在变相的在说自己有罪吗?!

正当他准备反击的时候,曹玮开口道:“周怀政你还有何借口,太子目光如炬已经看穿你的谎言,官家更是早已知晓!你不会认为这种小伎俩能欺瞒这里的衮衮诸公吧?”

周怀政此刻呆滞的眼中无一丝光彩,他的眼眸就如死人一般,浑浑的夹杂着灰白的颜色,无力的叹道:“成王败寇,随你!”

曹玮转头对御座上的赵恒道:“启禀官家,此事已经明了,周怀政权欲熏心企图谋逆!臣以为当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赵恒看着多年陪伴自己的周怀政,此时的他已经失去往日的机灵妥当,只有颓废和无力。当年太宗在战场上捡到了他,交给内侍省中丞周绍忠抚养,所以才被赐予周怀政这样的名字,他不光是内侍,还是自己儿时的玩伴,甚至还是太子儿时的玩伴,可现在却做出这等谋逆之事!罪不可赦!

深吸一口气赵恒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喝到:“夷三族!”他此时狠不下心来诛九族,还是给他周家留下一系血脉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八章东宫

周怀政被架走了,他正费力的把头向后扭去,双脚紧绷斜拖在地上,仿佛想要抓住地上的精美的砖块,可他的挣扎是无力的。一头脸都是水,分不出是汗还是泪,他绝望的朝那幽深的大殿尖嘶着:“官家!奴婢是为了大宋!官家!奴婢是为了大宋啊!”

随着距离的拉远,他绝望的发现官家的面孔变得模糊了,逐渐是太子的,寇相公的,甚至是一旁的禁军,天旋地转一般,周怀政两眼一黑的晕了过去……

随着周怀政被拖走,这场宫变闹剧终于结束了,赵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的压力很大,虽然是躺枪,可如果有心人把自己和周怀政联系在一起,刻意的编造谣言的话……想到这里身体就不寒而栗。

赵恒疲惫的挥了挥手,这么长时间的审问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这对病重的人来说是相当痛苦的,丁谓还想说什么,却被陈琳的眼神阻止,此时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官家的休息重要,无奈的缩回已经跨出的一只脚,丁谓转身和众人离开,谁让陈彤已经开始引领寇准走出殿门了呢!

连寇准这位宰执都离开,自己要是留下对奏怕是会被陈琳记恨死,看着一旁不断使眼色的曹利用等人,丁谓微微的摇头,李迪正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等人,最好还是一句话不说为妙。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赵恒虚弱的对一旁紧皱眉头的陈琳道:“去把李迪追回来!”

陈琳脸色剧变:“官家!……”

“快去!!”

“是!”面对神态不对的官家,陈琳实在不敢违背他的意愿转头匆匆的跑出景福宫的大殿。

赵恒瞧了瞧四周的宫人道:“都出去,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靠近大殿十步!”

随着宫人的离开,大殿中再次归于寂静,陈琳匆匆的赶回,看着赵恒道:“官家,李相公在门外等候,您还是对太子……”

“朕有事要问李迪,你传她进来。”

陈琳愈发肯定心中的想法,忐忑的出门对李迪道:“官家还是对太子心存芥蒂,毕竟他这次曝露出了手中所有的力量,官家之所以召你而不是寇相公,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直保持不偏不倚的。”李迪肯定的点了点头道。

“难道李相公今天还要如此?”

“然也!”李迪说完就飘飘然的进入大殿中,陈琳担心的跟上,李迪与其他相公不同,他之所以能以相公的身份担任太子宾客一职主要是因为官家对他不偏不倚的信任。

满朝文武都知道李迪是太子党的人,可只有官家和自己知道他既不是太子党也不是后党……

赵祯回到了东宫之中,亲卫已经把这里防守的水泄不通,看着彭七高度警戒的模样挥了挥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现在危险已经解除,周怀政被夷三族,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彭七摇了摇头道:“不一定,此时万一有人发难该如何?现在这潭水已经被搅浑,什么人都可能跳出来,还是小心点没大错。”

一旁的蔡伯俙和王语嫣连连点头,在他们看来只要这些亲卫在,东宫就不会有什么事情,而赵妙元被生母杜贵妃接走了。

赵祯很理解杜贵妃的作法,毕竟今天的事情变数很大,谁也不希望和太子的联系过于密切,在外人看来周怀政的所作所为都是在逼官家禅位与太子,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太子殿下。

甚至连蔡伯俙在回到别墅后都开始疑惑的打量着赵祯,这和他认识的太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赵祯恼怒的吼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你们觉得我会行玄武门之事?!”

“之前不相信,可现在你的嫌疑好大……如果你真的要那个位置,我帮你军械所有好多火药……”

而王语嫣则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相信你,你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来。更何况你之前还向陈琳示警了,如果你真的想干那件事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赵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相信我!”

这下王语嫣反而不自在起来:“我的相信对你来说就那么的重要?”

“当然,如果连自己的爱人也不相信,那这个人也太失败了一点不是吗?”蔡伯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王语嫣则是娇羞道:“就爱说这些轻浮之言。”可她的脸上却是幸福的模样。

看着小胖子兴奋的光芒赵祯无奈的道:“你去找胡远拿几副治疯病的药吃,我做事会这么的内脑子?”随即脸色严肃的对蔡伯俙道:“谢谢你!”

“咱们谁跟谁?好的像是一个人儿似得!”蔡伯俙嘿嘿的露出傻笑,太子殿下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如果要疯自己就陪他一起做个十恶不赦的人。

在这东宫之中赵祯感受到了满满的善意,除了蔡伯俙和王语嫣两人,三才和众多内侍宫女也都自觉的不再提及这件事情,三才更是组织起太子之前教的体育比赛以活泼沉重的气氛。

看着三才把“运动员们”撵得鸡飞狗跳,赵祯对身旁的彭七微微一笑:“孤要谢谢你,让你们担心了!”

彭七露出招牌的憨笑,摸着脑袋道:“殿下不用这般客气,俺们都是东宫的人,有啥谢不谢的!”

蔡伯俙嬉笑着道:“明天咱们去工……什么来着?!”

“工厂!!”

“哦对,去工厂逛逛吧!”

“不行!”三才和彭七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反对:“殿下您现在最好还是呆在这东宫之中,不争就是争!虽然此事和你无关,可流言蜚语却在暗处伺机而动,您别忘了,之前城中还有辽人的污蔑没有澄清,现在又生事端……”

赵祯看着他们俩紧张的模样安慰道:“放心这段时间孤哪里都不去!孤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本想在东宫中用我这一称呼,可三才在经历过这件事情以后,严重建议赵祯用孤这一称为,为了满足他的期望和耳朵不受折磨,赵祯又开始称孤道寡起来,好不容易和内侍宫女们拉近了距离,现在又要变得高高在上,这让他很不爽!

自从东宫少了晏殊这个伴读后赵祯心中就有些不舒服,现在腹黑的公主妹妹也回去了,这让别墅变得更加冷清起来,这是赵祯三人最不希望看到的。

最让赵祯难过的是蔡伯俙也被陈琳送到了学园中,用他的话说:“蔡神童最近还是去学园中教孩子的好,这样还有时间管理那个工什么的作坊!”

只留下赵祯和王语嫣的别墅显得暧昧起来……当赵祯抱住怀中挣扎的王语嫣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有点不对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九章周公恐惧流言日

开封府最近开始流传一个新闻,东京城西水门外的奇怪建筑中鬼魅横行,经常有人听到叽里呱啦的女鬼叫声。开封府的班头刘三在巡视时被人拦下,城中的宿老让他带人去看看情况。

刘三无奈的解释道:“张老先生,不是俺不想去,俺去了,那里是蔡家成衣铺的作坊,里面雇佣的都是些小娘子,你让我如何再去?”

“什么?!雇佣的小娘子做衣服?谁家小娘子能抛头露面的做工?还有那叽哩哇啦的鬼叫声是怎么回事!你刘三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莫要狂骗我!”

“哎!瞧我这张嘴,没和您老人家说清楚,不是什么小娘子,是倭女嘞!”

张老先生听了他的话后点了点头:“哦,原来是倭女,这还差不多,咱们东京城的小娘子很少会去作坊当帮工,也只有那些渡海而来的倭女适合如此,造孽哟,也不知是谁信口开河说是那作坊里有妖魔,吓得西水门的人家都不敢让孩子上私塾了,天天关在家里,这可如何使得?”

刘三拍了拍胸脯道:“这个容易,您老人家说说便是,俺给你作保,要是您同意俺这就去敲锣了!”

“敲啥锣!现在可不敢嘞!”张老先生立刻变了脸色急急的拽住刘三道:“可不敢嘞,太子殿下之前蒙冤就是有人敲锣说的这事,现在可不敢再给殿下添麻烦!”

刘三奇怪道:“有人打着官府的名义敲锣告事?这真是反了天!”

面对刘三的愤怒张老先生叹道:“谁说不是呢,现在东京城乱得很,流言蜚语不断,前段时间有人提起太宗的旧事,这不,最近又多出了太子谋逆的事情来,这可如何是好,太子那样的大孝子如何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举?俺要上前理论,那人便一溜烟的跑了去!”

“定然是做贼心虚!”“那还用说!”“太子殿下仁孝是出了名的,当年王公去世,他还亲自扶棺嘞!这可是俺亲眼所见!”

面对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刘三开口道:“没错,这是歹人的离间之计,诸位万万不可上了他的恶当,俺就不敲锣告事了,可诸位要帮俺把这话传开了,太子仁孝着呢 ~ !”

说完这些他就急急的离开,在开封府当了多年班头的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之前流传的太宗之事,和最近流传的太子之事,都是隐隐的指向太子殿下,要是辽人所为也太明目张胆了点,而且第一个向自己举报的就是高了高阳正店的辽国大掌柜耶律贾!

用他的话说:“此次传言和我辽朝无关,听说是从我高阳正店和辽朝都亭驿传出,这可万万要查个水落石出,我辽朝可不愿替人背黑锅!”

刘三多年的混迹于市井之中,对人的判断很有一手,当他看到耶律贾的表情后就大致猜到这事应该和辽人无关。

现在有多出了关于太子谋逆的传言,这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更加不可能是辽人能探知的,禁中是什么地方?相公们都不能随便出入!

刘三在东京城中做班头已经有些年头了,也破过不少案子,他用的方法很简单,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太子,那么最近有关西水门外作坊的传闻也是指向太子的话……刘三打了个寒颤,这作坊是太子伴读蔡伯俙建的啊!现在流传作坊中鬼魅横行,这难道也想栽赃到太子身上?

想到这里刘三不禁急急的向开封府跑去,他预感事情有些大了!

马元方在听了刘三的推测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虽然性子直但并不意味着他没脑子,经过刘三的提醒,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太子身上联想的话就能看出端疑,这是有人在故意抹黑太子!

“竖子尔敢?!”马元方拍案而起的怒喝道:“老夫要面圣,亲自与官家分说!”

刘三小声的提醒道:“这些都是推测,没有证据啊!”

“没有证据?还看不出吗?人家不会让你有证据的,这是要行汉朝的巫蛊之祸啊!”马元方的双眸充血须发皆张的向外走去。

想到巫蛊之祸连马元方这样的刚毅之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汉朝的巫蛊之祸的起因本是小事一桩,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为巫蛊咒武帝,武帝宠臣江充奉命查巫蛊案,用酷刑和栽赃迫使人认罪,大臣百姓惊恐之下胡乱指认他人犯罪,数万人因此而死。

最为可怖的是江充与太子刘据有隙,遂趁机陷害太子,并与案道侯韩说、宦官苏文等四人诬陷太子,太子恐惧,起兵诛杀江充,后遭武帝镇压兵败,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相继自杀。

现在的情况与巫蛊之祸多么的相似?太子伴读建立的作坊中传出鬼魅的叫声,这是在便向的指责太子,饲鬼魅,行巫蛊!只要有心人向官家进谗言,大宋便会再次上演巫蛊之祸!

之前的宫变刚过,东京城中就出现污蔑太子谋逆的流言,看似百姓误解的小事被有心人利用就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元方不敢想象后果如何,周公恐惧流言日此话一点没错!

此时的大宋官家却对相公李迪问道:“周怀政谋逆欲立太子为帝,这岂不是和唐末一般?难道朕就是那唐顺宗!”

虽然赵恒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都指向太子,李迪神色大变,唐顺宗为宦官俱文珍所迫退位,传位给太子李纯,自称太上皇,官家这是明显要治太子得罪啊!

李迪紧张的身体发颤道:“官家万万不能归咎于太子!起先也是太子向陈琳示警周怀政欲图谋逆,之后更是不见一滴血的拿下了皇城司的逆贼王力,怎可怀疑太子殿下的忠孝之心?”

显然赵恒被他的话说动了,李迪见状又趁热打铁道:“陛下有几子,乃欲为此计?”

赵恒望着宫殿中高高的藻井道:“杨贤妃曾对朕说过,民间传闻太子伴读蔡伯俙在西水门外盖了个奇怪的作坊,做些成衣生意,成衣样式多妖媚,且有女子鬼魅之声,这又作何解?”

李迪一时间哑口无言,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只能辩驳道:“此事只是传言,并非杨贤妃亲见,如何能归咎于太子身上?”

不知为何赵恒突然暴怒无比的吼道:“难道欲行巫蛊之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章彭七与三才

蔡伯俙对传出的留言无动于衷,他相信只要刘三这位开封府的班头向人解释一下,就能消除这一误会,同时作坊也开始招募穷苦人家的小娘子来做工,他认为这样完全可以打消别人的疑虑。

可惜他错了,流言的传播速度之快超乎他的想象,别说招年轻的小娘子来做工,就是上了年岁的妇人也不愿前来,毕竟和丰厚的工钱相比,还是命更重要些。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有些不对,赶紧向开封府赶去,可却扑了个空,马元方已经去中书省了,当他改道东宫时却发现自己进不了东华门,门上的禁军也不肯帮他通传,这一切让他隐隐开始不安起来,没有计策的他只得向学园赶去,寻找晏殊帮忙。

相较于蔡伯俙这样的实干家,晏殊的才智算得上是有谋略的纵横家,可他在听到一系列的变故后也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上那知道皇城禁中的密事,在他看来东京城的传言皆是子虚乌有的构陷,但当他从小胖子嘴中得知真相后脸色大变道:“这下坏了,官家怕是要心生芥蒂!”

“为何?太子殿下不是早早就向官家示警了吗?”

“你没看出这是有人故意要抹黑太子,别忘了周公恐惧流言日……”

“王莽恭谦未篡时!”小胖子接出下一句后差点瘫软在地颤抖的抓住晏殊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晏殊拍了拍蔡伯俙的手道:“没事的,太子殿下机智过人,此时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是个恭谦的人,不是吗?”

蔡伯俙松了一口气:“对,如果此时恭谦太子就不是太子了!嘿嘿嘿……”心情好了许多的蔡伯俙发出一连串的奸笑声,让晏殊直起鸡皮疙瘩。

赵祯现在的确一点也不恭谦,他正嚣张的对太子三卫训话:“你们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听到流言蜚语后开始担心起来?孤不怕任何人的出言中伤,你们是孤的嫡系,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们训练的越好,就越能保障孤的安全!有忤逆于心者,必求事中伤!”

彭七笑了笑,对一旁抖似筛糠的三才道:“你怕什么,太子这是在给三卫的兄弟们打气,最主要的是向官家表态,他现在没有恭谦之心,太子还是太子。依然是那个在官家面前仁孝,在百姓面前宽仁,在士子面前礼贤下士的太子殿下!”

三才惊奇的望着彭七,之前他觉得彭七是有点头脑,但并未达到能看透政治的程度,可现在看来自己大错特错,彭七他是大智若愚!

“你有必要装成这个样子吗?”三才捅了桶身旁的彭七贱笑着说道。

“死阉人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亲手扭断你的脖子,俺还想消停一段时间,太子这堵挡风墙不是很好吗?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

三才感叹一声:“你们这些军汉还真是小肚鸡肠,咱家还是离你们远点的好!”

“你什么意思?”

“咱家之前和你的想法一样,好好的侍奉太子殿下用他挡风遮雨顺便等他得道,咱们这些鸡犬也好早日升天!可现在咱家不打算这么做了,你瞧见太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似官家,不似太宗,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像太祖,只不过比他老人家更出色些,咱家不要太子殿下遮风挡雨,咱家要做他的挡风墙!呸,没血性的杀才!”

“俺没血性?!你说话能不能凭良心!东华门外,是俺带着你口中的厮杀汉舍了命的保护太子……”

“要点脸行不?”三才抖动着脸上的肉嫌弃的打断彭七的话:“你那是得到了官家的密旨!陈大官传的旨意咱家会不知道?如果没有官家的密旨呢?你会怎么做,如果官家让你……嗯?你会怎么做?”

彭七看着三才抹脖子的动作脸色抽搐的道:“俺不知,在俺眼里官家就是天!”

“你知道在咱家眼中什么是天吗?”三才顿了顿严肃的说道:“大宋的未来就是天!”

彭七喃喃自语道:“疯了,疯了!”

“咱家没疯,咱家只是知道了陈大官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彭七被三才的问题难住了,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是带御器械还是太子亲卫?是官家的人还是太子的人?哪个更重要?这是个让人纠结的问题。

他既不想背叛官家,又不想让太子失望,毕竟太子对待亲卫们很好。

见他两难,三才笑眯眯的开解道:“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办法,哪个对大宋更有利就选择哪个,这是陈大官教我的!”

“让俺考虑一下……”

“不是你,是整个带御器械!”赵祯训完话走了过来说道。

他的话让彭七一惊,望着一旁假装惊讶的三才无奈的撇了撇嘴道:“是不是说俺已经是殿下这条船上的人了?”

“是不是并不重要,关键是别人怎么看!你觉得现在你还有的选吗?”

彭七垂头丧气道:“殿下好手段!”

“你不用这般纠结,孤是不会让你陷入两难的。”

“真的?”

“真的!”

三才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不一举拿下彭七,让他真心归附,非要耍这种手段干嘛,如果真的有一天……到时又该如何?

然而彭七和赵祯都是聪明人,赵祯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在告诉彭七绝不会出现让他两难的境地,所以他才会如此开心!

相较于三才这种更加接近文人的政治头脑,彭七的军中智慧反而更加聪明,为了和文人周旋他可没少动脑子,自然练就了这个本领。

有利就会有弊,虽然彭七在细节上的处理更胜三才一筹,可在大局观上却显得狭小,这也是为什么三才能给他出主意的原因,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的两人就是在考验这赵祯用人的智慧。

正准备吃饭的时候陈琳如幽灵般的出现早长桌旁,赵祯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不慌不忙的递给他一双筷子道:“还没吃完饭吧?吃完再说其他的事情,语嫣盛饭!”王语嫣习惯的递给陈琳一碗米饭,仿佛这老人是常客一般,可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心。

陈琳点了点头接过筷子看了看别墅中的装饰道:“老奴一直有个问题想问殿下,这别墅中的一切是否是您曾经见过的?总不可能是殿下自己像出来的吧?就如华丽的长桌和高背椅子,水晶杯子等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这很重要吗?”赵祯反问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一章仙遇

陈琳眯着眼睛看着太子,从他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的惊慌,这更加引起他的怀疑,殿下过于镇定了!

镇定到一丝惊讶的表情也没有,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太子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是见到了完全不同与大宋的建筑!否则他不可能凭空造出如此舒适又精美的别墅!

可问题来了,殿下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东京城外的太子庄园。

陈琳自认为自己见识广博,在大宋什么地方他没去过?什么样的房子和人他没见过?可这太子东宫的一隅之地却处处透露出古怪来,虽然在这里呆着很舒服,可风格与大宋格格不入,不,不光是大宋不同,甚至与辽国和西域,吐番等地也没有这种风格的建筑!

更不用说倭国和高丽了,这种奢华的建筑对他们来说更是奢望……

常年作为特务头子的陈琳养成了不懂就要弄明白的好习惯,现在他就要向太子请教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王语嫣在两人谈论这一话题后就离开了,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岂能看不出陈琳的疑惑,说实话她也很好奇,可她却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即使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越过这条底线。

可太子注定要让他失望,赵祯望着陈琳道:“孤知道你早就好奇了,可孤绝不会告诉你!你要相信孤这么做是不想骗你。”

陈琳内心极度的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赵祯笑眯眯的又说道:“探听仙家之事,大宋将会国运不济,有礼乐崩坏之危!你还要继续吗?孤是无所谓的,大官要是执意想知晓……孤便告诉你又何妨?”

陈琳一下子僵住,毕生守护大宋的他不敢冒这个险,赵祯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古人对神仙之说的畏惧是天生的,古往今来拥有胜天半子气魄的人又有几何?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赵祯习惯性的把穿越用科学的现象解释,比如虫洞之类的,在他看来也许所谓的神仙就是更高等的史前文明,后世有记录称在多少万年前还有核电站呢!

想的有些远,赵祯收回思绪望着眼前纠结的陈琳笑道:“孤可说了哦!”

“别!这是太子殿下的大机缘,老奴没有着福分知晓,殿下还是别说了,这事就此作罢,以后老奴再也不打听!”

这还是赵祯第一次看到陈琳有些惊慌,忍不住的狂吃美食,他怕笑出声来……

陈琳可不这么想,古往今来的史书中记载了多少帝王将相的异事,可很少有能证实的,远在汉朝的项羽刘邦不说,就说太祖,人人都说他是赤龙转世,可没有办法证明,太祖为了维护统治和吕洞宾做了一出仙遇的事情,宫中的老内侍都知道,只不过大家不敢明说罢了。

“吕洞宾”现在应该还在大宋的土地上云游吧,陈琳想到他都觉得恶心,作为皇城司的头子,他怎能不知其中的猫腻,道教的“吕洞宾”是什么来历?

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和自己模样一般的人,找到后还要培养,在快要入土之前,便会让所谓的徒弟冒充自己,说是遗褪尽去涅磐重生了!

经过那么长的时间,和前任有些相象又完全了解他生活习惯的一个人,怎么会扮演不好“吕洞宾”?这让曾经见过“吕洞宾”的老人看见了,当然觉得他没有变老了!

怎么可能有人从唐朝活到现在?前几日还有传闻这位“回道人”在闽南之地出现,惹得官家又动了寻仙的心思,真是不当人子!

陈琳虽然在心中腹诽这位吕洞宾,可这并不表明他是个无神论者,道教乃是大宋的国教,甚至于在辽朝也很受欢迎,现在太子的事情摆在眼前,陈琳还真的相信神仙之说。

毕竟历史上的神童大多是些过目不忘,或是幼年精通诗书之类的,但并未出现过像太子这样,状多智而近妖!

官家此前说太子是祥瑞,陈琳自己还不以为然,只认为他是童智早开而已,可现在看来却是不然,他这两年来的种种事迹表明太子不是一个简单的神童,说是祥瑞一点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陈琳不禁把和太子有关的事情串联起来,从他第一次违抗皇后娘娘的命令开始,显仁孝,智斗辽人,化解丁谓的危机,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居然能指导蔡伯俙做出神臂弩来!

这天赐之物仿佛是他们玩乐之中做出来的,其中的细节外人不知,可他陈琳却知晓得一清二楚!太子只是用了几个齿轮和一个手柄就简单的讲述出神臂弩的方法,蔡伯俙也只不过是按照太子的方法制造出更为精美的弩箭而已。

要说这神臂弩和火药改良的功劳其实都应该算在太子的头上,可他却毫不犹豫的送给了蔡伯俙,甚至连公主都从中分了一杯羹。

官家岂能不知太子的用意,也就是随他玩闹的默认了这一事实,可等以后枢密院或将作监修书时,却必须加上公主赵妙元的名字。

一系列的事情总结下来陈琳愈发的觉得太子不是一个神童能概括的,他的才智和手段即使朝中的大臣也很少有人能及,虽然有的时候手法拙劣了点,可却不影响大局观,仿佛总能抓住未来发展的方向,每每做出的抉择都快人一步。

用丁谓的话说既是:羚羊挂角不可琢磨!

连这位丁相公都称赞他的手段就说明太子确实有过人之处,陈琳看着对面大吃大喝,毫不顾忌皇族之相的赵祯微微苦笑,这为太子殿下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世人,官家说的对,也许他确实能做个中兴之君。

可这位中兴之君现在却要大祸临头,想起官家的交代,陈琳心中发苦,在至高的皇权面前,什么父子亲情,什么江山社稷,都没有那一张小小的御座来的重要!

官家给的问题很简单,但答案却让人匪夷所思,如果太子能说出,陈琳就打算带着皇城司投奔太子三卫去!无他,这事只有神仙才能知道!

如果太子知道答案,那他就是神仙转世,真这样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投靠他?

陈琳对眼前的美食无法形容,一看就是太子发明的食物,这极薄的羊肉在沸腾的锅中涮过配上麻酱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味道美妙的仿佛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此时的陈琳才想起,在嘴上抓挠也是太子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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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官家三问

陈琳不再追问赵祯暗自松了一口气,自己身上发生的许多东西都是没法用常理解释的,只能用往飘渺的仙道上推,还好,陈琳对神仙之说有着畏惧之心,否则怕是难以善了。

也因为自己是太子所以对皇权过于崇拜的其他人顺理成章的认为太子天赋异禀也很正常,别墅的事情只有东宫的人知道,很少有人能进入内部,办工厂是打着蔡伯俙的名义,神臂弩和火药也是借用蔡伯俙和妹妹赵妙元之手发明出来的。

赵祯想了想,自己暴露在外人面前的东西几乎没有,无非是仁孝,机智罢了……

安心下来的赵祯胃口更好了,欢快的涮着羊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辣椒,否则味道会更好!

“陈大官还有什么问题?这里没有旁人只有你我,官家的话可以问了。”吃了八分饱的赵祯拿出一个水晶杯倒上自酿的葡萄酒惬意的问道。

高脚的水晶杯在烛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这样的水晶杯大宋只有四只,女友王语嫣,妹妹赵妙元,还有就是伴读蔡伯俙,这货在见到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后就疯狂的盯着赵祯,最后他的眼神让赵祯“屈服”了,三才心疼的直哆嗦,不舍的送给蔡伯俙最后一只高脚杯。

这些高脚杯都是用水晶制作而成,水晶又名水玉、水碧、玉瑛、水精、晶玉等等,因为发掘开采不易,所以价值很高,虽然蔡伯俙为东宫赚了很多钱,可三才依然心中滴血。

陈琳看着高脚杯散发出的光芒,以及杯中如血般的红酒一阵发呆,这中极致的对比让他也迷失其中,直到赵祯用咳嗽声打断他的思绪。

“殿下这里的东西真是巧夺天工,老奴如果猜的不错这应该是水玉做的吧?”

“陈大官真是好眼力,如果喜欢就送你一只如何?”赵祯客气了一下,谁知陈琳立刻点头道:“多谢太子殿下,老奴就厚颜接下太子的赏赐了!”

额~!赵祯举杯的手僵硬在半空,杯中的红酒因为摇动的突然停止而飞溅出来,没想到陈琳居然会如此不客气,这下怕是要得罪蔡伯俙了……

赵祯的好心情很快就被陈琳破坏掉了:“太子殿下,老奴这次是传旨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祯用脚后跟想都知道陈琳肯定是来传旨的,外面的流言已经沸反盈天,敏感的老爹绝不会沉得住气。

整了整身上的衣袍,大红色的衮服在烛光下更加显眼,配合着白哲的面孔让陈琳暗自感慨太子殿下这两年越发的俊朗了。

“官家有三个问题要问你!”陈琳清了清喉咙,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是宣旨必然要这样。

赵祯好奇的打断道:“三个问题是一个一个的回答,还是一起回答?”

陈琳翻了个白眼:“随便您,老奴只负责传旨和复旨,其他的不管!”

“哦!那你问吧……”

“益儿是如何知晓党项人要叩边的?”陈琳问完就死死的盯着太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儿臣是经过推演得出的,去岁冬日奇寒,党项人所在西北之地,必将比我大宋更加难熬,且党项人掳掠成性,所以儿臣推断西北必然有患!”

赵祯中规中矩的回答让陈琳连连点头,这种推断和相公们后来的分析差不多,只不过相公们不愿提起而已,大宋的朝堂已经不希望出现兵事了。

陈琳想到这里暗自嘲笑,这些相公只要一提起兵事就精神的很,即使太子殿下当初提出了坚壁清野的办法,王钦若都是极力反对,如果不是丁谓的支持怕是连枢密使曹利用也会反对吧。

“朕问你!你是如何肯定周怀政会谋逆的!”

赵祯想都不想的回答:“因为周怀信曾到东宫私会过我说:“官家有可能因为久病不豫而禅位殿下!”这事我已经和你说过,难道你没告诉父皇?”说完便奇怪的望着陈琳。

陈琳点了点头:“老奴已经告诉官家,官家这么问就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可太子殿下怎么知道周怀政会谋逆?周怀信只是告诉殿下官家久病不豫可能禅位于殿下而已!”

赵祯心中苦笑,看来老爹还是怀疑这件事,总不能把帝国百科的事情告诉老爹吧?

“周怀信是周怀政的亲弟,他来密报,我当然会联想到周怀政,做了最坏的打算认为他会有谋逆之举这又有何不妥?”

陈琳皱眉思考了一番也觉得太子的话没有问题,做好最坏的打算这算不得什么,自己也是在太子示警后立刻加强对周怀政的监视。

“最后一个问题,益儿在大相国寺落水之后遇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赵祯就僵在原地,老爹的求仙问道之心又死灰复燃了,如果用对付陈琳的借口回答,只能更加激起老爹的欲望,一个病重将死之人,就像是在水中挣扎,绝不会放过任何一颗救命稻草。

深吸一口气,赵祯严肃的回答道:“儿臣并未遇到神仙,也没有去往仙家洞府做客!只是经历了一次死亡,这让儿臣的性格更加坚毅,头脑更加清明些罢了,如果说儿臣得到了什么,恐怕就是人活着的意义。”

看了看呆滞的陈琳,赵祯警告道:“绝不能在官家面前提起什么神仙之说!荧惑宫闱之事万万不能擅启!”

陈琳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老奴知晓,绝不再官家面前提起!”其实太子的那句:“探听仙家之事,大宋将会国运不济,有礼乐崩坏之危!”就是在提醒自己告诉官家不能涉及求仙问道之事,否则社稷有危!

三个问题已经问完,赵祯松了一口气,这些问题其实都是指向一个话题,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老爹是在怀疑自己做事是经过神仙指点的,这让赵祯哭笑不得。

也许这个世界有神仙,但关自己什么事?为什么非要去追寻虚无缥缈的东西?在这件事情上倒是体弱多病的唐高宗李治最明白,当有人敬献丹药时,他不屑的说:“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高宗实不昏懦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三章葛朗台一般的老丈人

王语嫣在陈琳离开后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虽然赵祯没有让她离开,可作为大宋的传统女子,王语嫣知道什么时候该回自己的房间呆着。

“陈大官走了?”

“走了。”

赵祯向王语嫣笑了笑。

“其实你没必要躲起来,陈琳对你还是不错的,虽然是他向官家禀报了你我之事,可他也帮了我们大忙,算个媒人吧!“

“中官当媒人,我可不敢当!”王语嫣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就是歧视,怎么能其实残疾人呢?赵祯面色严肃的说道:“不要瞧不起这些内侍,虽然他们在大宋没有任何地位,可他们距离官家最近,也深的官家的信任,别的不说,就说陈琳吧,他可是官家最为信任的人,曾经上过战场立下过战功的,可不敢小觑他。”

“大人曾和我说过陈琳。”

赵祯还是第一次听王语嫣谈论起她的父亲,忍不住好奇:“怎么说的?”

“得罪谁也别得罪陈琳……”

“这话没毛病。”

陈琳这种人千万不能得罪,在他眼中什么都无所谓,包括生死,只要是对大宋有利的事情,即使叫他立刻去死,他也没有二话,这种忠君爱国思想侵入骨子里的人是个疯子。

“你家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不容易听到王语嫣提起未来老丈人,赵祯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王语嫣的脸上充满了苦涩,眼角湿润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差点让赵祯逃走。

“他?呵~一个为了生意能不去见妻子最后一面的人,一个为了生意能把女儿扔在东宫几年不问的人,你说他是什么样的?”

“死要钱?”

“差不多!”

赵祯无法想像一个人为了做生意能绝情到这种程度,可这样的人居然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这就尴尬了。

在大宋,有的人为了权利不惜一切代价,有的人为了钱财不惜一切,可从没有人为了这些抛弃家人,包括父母妻妾子女,可王语嫣的父亲王蒙正做到了。

王语嫣第一次和赵祯谈论家人,也许是积压了许久的感情得到宣泄,说了很多很多,包括她的混蛋哥哥王齐雄,赵祯此时才知道为何王语嫣从没表示过想家,她的家人让她伤透了心。

王蒙正的眼中只有生意,哥哥又是一个混蛋的纨绔子弟,为了让儿子将来继承家业,王蒙正给足了儿子王齐雄花销,为的居然是让他知道金钱的好处,促使他学习经商,可这反而使得王齐雄更加变本加厉,横行乡里整日玩乐。

但不得不说的是,王蒙正确实是个经商天才,王家的家业虽说不上是富可敌国,但在蜀中却是屈指可数的大商人,甚至把生意做到了盐铁酒这样的垄断资源中,这要是没有经商才能的话,想都别想!

连王语嫣也不知道家中金银几何,在赵祯的追问下不好意思的说了句:“蜀中豪右。”

豪右可不是什么好词,这几天无聊窝在东宫中狂读史书的赵祯知道,豪右原是西汉时期出现的占有大量田产的豪族。他们因占有大量的田产,在乡里横行霸道,虽屡遭压制而不禁。

东汉建立时,豪右势力纷纷拥众起兵,帮助刘秀建立并稳固了政权。所以东汉建立后豪右势力进一步扩张,发展成为东汉时的豪强地主,并成为此后门阀士族的雏形,祸及隋唐两代,直到现在的大宋朝也没有完全消除。

在封建时代这种门阀士族就意味着社会不稳定因素,他们有土地,有自己的人手,尤其是在大宋这个不抑制土地兼并的时代更加的危险。

上万亩的耕地都属于一个家族,这也是为什么王安石当年改革失败的原因,反对者皆是朝中的既得利益者,大家都反对你怎么可能成功?

赵祯发现读史书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他这种准备改变大宋面貌的太子来说更加要从中吸取教训。

难怪王语嫣不好意思,她是怕惹得自己反感吧?

毕竟她是知晓赵祯未来某些打算的,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模样,赵祯微微一笑道:“你父亲和你不一样,再说我可是准备利用他的,怎么样这下舒服许多了吧?”

王语嫣本是个坚强的女子,否则被父亲丢下的她早就崩溃了,也不会成为公主的女伴。

在听到赵祯看玩笑般的话后,王语嫣感动的不行,她知道太子是为了开解她的心结,每当蔡伯俙收到家书她总是躲起来默默的流泪。

仿佛是被人抛弃的小猫,所以东宫的后花园才有那么多被她收养的小动物,三才为了这事抱怨了好多次,可太子总是袒护自己,严令三才不得动那些收养的宠物。

“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好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王语嫣美目一翻的哼了一声:“难道你就喜欢我欺负你?”

“喜欢!”赵祯违心的说道,说多了都是泪啊!是他自己把王语嫣宠成这样的,还能有什么办法?自己种下的苦果含着泪也要吃下去。

不过王语嫣也越来越成熟了,前凸后翘的完全不似一个孩子,这样下去还了得?赵祯甚至害怕克服不了内心的欲火,化身成禽兽对一个小萝莉下手。

满心欢喜的王语嫣离开了,赵祯如火一般的眼神差点让她融化,为了把持住内心的欲望,只得强行离开,这是为了太子的身体好,胡远曾对她说过,太子在加冠之前万万不能行周公之礼,否则对子嗣不好,这是国之大事,并非是男女之欢!

赵祯看着如小兔子躲避大灰狼一样的王语嫣无奈的苦笑,要不要这样,自己完全是用的欣赏的目光,有那么吓人吗?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打断了赵祯的想入非非,先养着吧!这小妞的心思一点也不比赵妙元少,常年在深宫中的赵妙元耳闻目睹之下腹黑的不行。

可让赵祯没想到的是,她在事发后便开始疯狂的跑去找老爹说明情况,让赵祯的心中觉得深深的幸福,这小丫头还是相当在意自己这位太子哥哥的嘛!

王语嫣的老爹是个经商天才,可也是个葛朗台!这么多年就没给她送来一件礼物或是首饰之类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东宫出的钱,并不是赵祯在乎这点小钱,而是他不明白铁公鸡一般的人怎么会成为大商人?!

葛朗台只是个啬鬼,而非富商巨贾!

如果要遇到一掷万金的投资机会,这位老丈人是否会舍得出钱?

想到这里,赵祯阴阴一笑:“你要是葛朗台孤就把你变成是拔毛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四章一叶知秋

清晨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反射着金色的光芒,赵祯这位年轻的太子坐在岸边的青石山喃喃自语:“这些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仿佛一切都是在针对我?”

拿起地上的石子在手中抛了抛,用力的抛向水中,扁扁的石头在水上欢快的跳跃着,但最终还是躲不过下沉的命运:“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

赵祯实在想不出答案,安静的后院没有一个人,唯一的活物就是王语嫣收养的小宠物,充满恶趣的抱起一只小猫,看着它萌萌的表情搓揉着它的胖脸:“王语嫣把你们这些小家伙照顾得不错呢!让我们看看今天的伙食!”

在这些小动物面前赵祯才能展现出自己的内心,说实话即使是在王语嫣的面前他也打不开自己的心扉,毕竟一个后世人的灵魂被束缚在古人的身体中。

看着小猫小狗们欢快的吃着牛乳,赵祯点了点头:“这样就对了。要加点猫粮狗粮吗?可我现在没有……哈哈……”

王语嫣和三才站在远处的月亮门担忧的看着太子:“这两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陈大官来过后,太子殿下的行为就变得古怪起来,经常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前几日奴婢还看见殿下在后院中刨坑,说要埋葬一切,之后又坐在一根圆木上嘴中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大喊着漂移之类的话,还说什么飚车好极了……”

“太子殿下最近苦闷,这也许是他开解的办法,我们不要打断他,让他放松一下好了!”

王语嫣话是这么说,可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她虽聪慧过人可依然不理解赵祯的内心,这才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对未知的恐惧是人的本能。

敏感的她发现,太子殿下和常人不同,但又说不出其中的怪异,这无法用语言表达,可她能肯定这种不同是真实存在的,有的时候太子身上显露出的气质就像是在嘲笑天下的所有人,这种孤傲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曾经见过皇后娘娘的她从未在皇家感受过这种气质。

这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骄傲,也在向世人隐喻的表达自己的不同,这种时候极少极少……平日里太子都是以谦和的态度示人,皇家的气度在他身上展漏无疑。

赵祯静静的看着小动物们舔舐着牛奶,可总有一只小猫躲在最后,它不是不想吃,而是因为太小抢不到好位置,赵祯笑着想伸手去帮助这只可怜的小家伙,可他伸出的手突然僵住。

这只小猫并不着急,而是对身旁的同伴发起攻击引起他们的摩擦,这样个头瘦小的它在圆形大盘中总能找到最好的位置。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可谁是既得利益者呢?”

闭上双眼打开脑中的系统百科,就在他经历过之前的宫变之后,这本帝国百科的内容已经被全部解锁,文治,武功,格物三个专题里的内容赵祯可以随时调阅,也许前期的任务才是真正的新手训练,为的就是让那个他了解古代政治斗争的残酷。

而且他的猜想被证实,文治中包括大宋自开国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记载的可谓是面面俱到,武功则是国内外所有的军阵兵法之类的,格物则是更加广泛,科学技术等等……

快速翻看着历史资料,包括自己的身世,串联起最近发生的事件,赵祯惊讶的发现针对自己的所有阴谋仿佛都是在促使大宋和辽朝之间的摩擦!

最明显的是自己在高阳正店中“巧遇”辽使团,之后是从辽都亭驿附近传出的太宗传闻等等,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做推手!

可他隐藏的很好,没有露出蛛丝马迹,帝国百科上明确的记载了陈琳带领皇城司的鹰犬疯狂的在东京城中搜索传闻的来源,可他依然无功而返!

“连皇城司的爪牙都无法获知传闻是何人散播的,这就有意思了!看来大宋朝中还存在着高人呢!”赵祯第一时间就派出了皇后和诸位相公,官家和陈琳更是不可能,所谓的八大王赵元俨就是个机会主义者绝不可能主动出击。

那只有一种可能,朝中还有高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推动这一切!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赵祯确定了他的存在,既然证实了心中的想法那就总有办法引他出现,这人应该和党项人脱不开关系,大宋和辽朝摩擦,既得利益者就是党项人这点是毫无疑问。

心情好了许多的赵祯大喊:“王语嫣快来,你养的小猫中混进了一只狐狸!”

三才惊讶的指了指太子对王语嫣道:“殿下看见我们了?”

“殿下机警着呢!说不定早就看见我们了……”王语嫣的眼睛弯成月牙微笑一蹦一跳的跑向赵祯。

“这些分明都是小猫,你怎么说有狐狸?”

“你瞧瞧那只脚上雪白头顶黄斑的!”

“诶?!确实像狐狸,更像太子殿下你!”

“我可没有那么狡猾!”

王语嫣捂嘴轻笑道:“还没有?”

“好吧!我承认,不过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道谢让王语嫣莫名其妙:“谢我什么?”

“谢你给我发疯的空间,我有的时候脑子会有点不对劲,你知道还不愿揭穿我,谢谢!”

王语嫣转头微笑道:“这下就公平了,我们都知道对方的秘密了!”

远远的看着太子和王语嫣在草地上说笑,三才放下心来的离去,在这庞大的东宫中太子就是天,他要是发疯,东宫也变得天翻地覆起来。

“三才走了,咱们要不要亲热一下?”赵祯色迷迷的把王语嫣搂在怀中,这小妞越来越诱人了,前凸后翘的就像熟透了的葫芦,宋人以瘦为美的特性在王语嫣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这种瘦可不是弱不经风的柴火,而是蜂腰翘臀之美。

“胡御医可是说过不到束发之龄不可男女之欢哦!”

王语嫣的话瞬间让赵祯惊醒,尴尬的搂着王语嫣不再有所进一步的动作,差点忘了历史上的仁宗皇帝就是因为过早的接触女色最后身体被掏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五章吃肉的牡丹花

赵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也许是最近的日子过的太悠闲了,自从陈琳来过以后,老爹对自己的召见越来越少,即使自己去探望也是说些平常的话,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宫中的宿卫班直越来越多。

连招箭班,御龙弩直这种远程杀伤禁军都在宫中周庐宿卫日夜巡防,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弩箭对人的杀伤是相当强大的,而且猝不及防,可从很远的距离进行刺杀活动。

禁中是不允许出现这种班直的,他们往往是在城墙上站班,赵祯隐晦的向陈琳提及此事,都被他一语带过:“官家的旨意老奴只能执行,太子就不要过问了!”

既然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那就不要惹人生厌,反正自己又不在禁中,多了这些带着弓弩的禁军关自己屁事?

赵祯被老爹的猜疑搞的火大,不就是没告诉他神仙的事情吗?有必要这样小肚鸡肠!

在求仙问道的事情上赵祯绝不会妥协,也无法妥协!

看着太子跺脚离开,陈琳一阵苦笑着摇头:“真是对父子,连生气的样子都是那么的相像……陈彤你在看什么?还不快把肉羹送给官家,凉了可饶不了你!”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可皇后娘娘让奴婢传个话请太子去御花园用膳……”

陈彤结结巴巴的低头回答,陈大官最近的心情不好可不敢得罪。

皱了皱眉头陈琳接过他手中的笼屉道:“那你就去传话,呆在这干嘛?”

陈彤应了一声便小跑的追赶太子,只留下陈琳喃喃自语:“皇后娘娘想干什么?怎么突然想起和太子用膳?”

迈步走进阴森的大殿,四周的宫人仿佛是蜡像一般的低着头一动也不敢不动,最近官家的脾气暴怒异常,内侍宫女们都格外的小心,谁也不敢触怒变幻无常的“真龙”。

但陈琳仿佛没有感觉到压力一般,笑眯眯的端着肉羹走向赵恒:“官家还在生太子的气?”

“没有!朕是在生自己的气,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来!”

“前几日官家还在为太子骄傲,怎么变了脾气?”

“哼!他得了仙缘居然不肯向朕透露分毫,难道朕反而要夸奖他不成?!”

陈琳面露苦笑:“官家怎么还是相信神仙之说?太子并未获得什么仙缘,只是在经历生死后多了些感悟,这又能说明什么?果有长生者,今安在?”

平日理智的赵恒在此时却说:“传闻闽南之地不是出了个吕洞宾吗?太祖曾经……”

“陛下!”

陈琳提高了嗓门的打断道:“太祖与这位“回道人”之事您难道不明白?”

赵恒颓然的放松下身体,他怎么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不过是太祖的做戏罢了,可他真的很想获得长生……

“难道真如益儿所说他并未遇到仙人?”

“陛下觉得呢?自秦开始,历代帝王皆有寻仙者,可倾举国之力皆未寻得,这还不说明一切吗?”

赵恒突然变得暴怒道:“这些仙人过着逍遥的日子,长生天宇之间却不肯为朕指点一二,还使得朕父子二人心生隔阂,不寻也罢!”

官家的气急败坏让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可陈琳却很开心,看来官家这次是真的对寻仙问道之事彻底失望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咒骂。

此时的赵祯很是很奇怪,上次刘娥召自己来是为了摊牌,这次又为的什么?看着眼前局促的陈彤问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啊?!奴婢……没有紧张,只是有些莫名的心慌。”他正在想着太子之前的奇异之处,突然被这么问慌张的回答道。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小子不会是偷了宫中的东西了吧?”

赵祯最喜欢和他开玩笑,笑眯眯的问道,还不忘加上一句:“如果有,五五分账孤便不告发你哦!”

陈彤哭笑不得,这位太子殿下一点架子也没有,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容易误解。

“殿下真会开玩笑,奴婢可没有这个胆子,陈大官厉害着呢!前面就是御花园奴婢就不送您了,皇后娘娘自从监国后就不待见奴婢了……”

“孤知道你在娘娘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孤还要谢谢你呢!”

赵祯走了几步又转头对发呆的陈彤说道:“多吃些甜食或是水果之类的就会好上许多,记得不要忘记吃早饭!”这小内侍大概是低血糖了,赵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

惊呆了的陈彤使劲的掐了自己一下:“太子殿下居然说他谢我?”

在宫中如果要问谁是内侍宫女们都喜欢的人,答案肯定是太子殿下。

官员们对内侍不屑一顾,官家和皇后嫔妃把他们当作是奴婢,只有太子会把他们当作普通人对待,甚至喜欢开玩笑和打趣,这种被尊重的感觉让他们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赵祯并不歧视内侍,在他看来与后世的人妖相比,这些迫于生计而入宫当差的人是值得尊重的。

御花园是在禁中的最后面,也被称之为后苑,除了内侍宫女的每天打扫外,这里没有外人前来,是官家皇后的休息散步之所,草木繁茂又多奇珍。这里绝对是个度假旅游的好地方,赵祯暗自猜想这大概也是皇后让自己来此处摊牌的原因吧!

门口的小内侍在见到自己后立刻上前:“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在水榭中等您,请随奴婢来。”

看着小内侍赵祯奇怪的问道:“为何这后苑之中皆是如你一般年纪的小内侍?”

“回太子殿下,这是杨贤妃的意思,她说上了年岁的内侍不易在后苑服侍,就让奴婢这样的小内侍在此侍奉。”

“哦!原来如此……”赵祯点了点头,看来这位抚养自己的小娘娘是个良善的妇人,对年纪大了的内侍在这御花园中行动不便还特殊照顾。

上次前来心中紧张,无暇游览这后苑中的奇珍异草,但此时却是大开眼见,宋人好赏花这点在后苑更显,碗口大的菊花算不得稀奇,金黄的花瓣显露出它的高贵,牡丹更是鲜艳的滴血,可赵祯最讨厌这种花。

三才曾经说过牡丹花是吃肉的,在花下埋点腐肉,牡丹便会盛开的越是美丽,宫中的牡丹花下可埋着不少尸骨!这话听的赵祯磨骨悚然,也从此对它失去了好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六章轻纱罩,玉体横陈

“益儿来了?”

皇后刘娥远远的看见太子后亲昵的说道,仿佛两人没有间隙一般,赵祯立刻还上亲切的笑脸。

“孩儿拜见娘娘!”

“你这孩子到了大娘娘这里还多礼,这次唤你来是小娘娘想你的紧!”

小娘娘就是杨贤妃,赵祯点头道:“孩儿也想小娘娘了,只是没有机会拜见。”

他对这位小娘娘还是充满好感的,从她对内侍的关心就能看出是个善良的妇人,可他却没见到抚养自己的小娘娘。

见太子奇怪刘娥笑道:“你小娘娘在偏殿等你,去把这身衣服换了,这天气总是穿着紧紧的朝服也不嫌拘束,她可是为你做了好几身的常服!”

赵祯尴尬的点了点头,他确实被这身朝服捂的一身汗水,在小内侍的带领下来到后院的偏殿,小内侍离开后赵祯推门入内却没看到有人,只有两件常服铺开着放在桌上。

赵祯不疑有他的拿起常服看了看,做工还是相当好的,顺滑的绸缎,贴身的样式,扎的紧密的针脚,无不透露出这位小娘娘对自己的关心,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偏殿的里间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让赵祯一惊,尴尬的轻声问道:“是小娘娘在里间吗?”

“太子殿下来了?快进来,娘娘为你更衣……”

赵祯瞬间就闹了个大红脸,这如何使得?自己已经是个十岁的少年,再去让小娘娘换衣实在说不过去。

“我……我……还是过会再来,小娘娘您先用……”

说完就准备向外跑去,可刚迈开脚步的他立刻被眼前的香艳惊呆,旖旎的画面使得他的大脑瞬间充血僵直的站在原地。

一件几乎透明薄如蝉翼的丝袍覆盖在年轻女子的身上,把她的凸点暴露无疑,腰间是一条绿色的丝带不是系在外面而是勾勒在如玉般浑圆的大腿,直至蜂腰……

这种巨大的视觉冲击让赵祯身体僵硬嘴唇发干,肾上腺素狂飙至大脑中,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她就是自己的小娘娘?可从她的容貌看上去只比自己大十岁不到!

看着僵硬的太子,杨贤妃微微一笑用手指轻点他的脑门:“你这个小机灵什么时候变成了呆子?快随小娘娘进来试试这身衣服……”

被拉住的赵祯下意识的向里间走去,一旁的花架差点让他摔倒,看着若隐若现的圆润,赵祯突然发现在她的后背上有一个小小的纹身,虽然很小可赵祯却能看见,这是一个羊的骷髅头。

赵祯瞬间清醒过来,羊头是党项人的图腾!

这个发现让赵祯开始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小娘娘,虽然她的长相与汉人无异,可她棕色中带着一点一点蔚蓝的眼眸却述说着身上的西域血统,盆骨宽大不似汉家女子,所以才有浑圆的翘臀,肚子上没有一丝的赘肉可见她擅长骑射!

杨贤妃本打算用薄如蝉翼的丝绸诱惑赵祯,可她也把自己的秘密曝露出来。

赵祯用力的咬了下舌尖保持清醒,疼的他眼泪差点流出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走进里间赵祯的眼睛飞快的扫描着衣架上的衣物,想她这样隐藏在皇宫中的党项人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绽,小小的刺青就是一条线索。

看着太子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杨贤妃突然心慌了起来,这小子完全不似被自己迷惑的样子,眼神中虽然泛着欲望的红光可深处却明亮的吓人,仿佛一切都会被他看穿。

赵祯伸手拿过挂在衣架上的香囊打开,里面是双排的竹管,上面对称的排列着数个小洞。

“小娘娘您的佩饰好特别啊!这是羌笛吗?”

杨贤妃的身体一僵转头勉强一笑:“太子认识居然认识羌笛?”她知道瞒也瞒不住索性大方的承认。

“太子喜欢吗?这是小娘娘入宫之前,在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上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上买的,可废了不少银钱……”

赵祯点头附和:“难怪,我说娘娘怎么回有这西域物品,原来是在万姓交易上买的,我也曾经去过,万姓交易真无奇不有!”

虽然表面上一副赞同的模样,可他在心中已经开始吐槽,香囊都是贴身佩戴的东西,里面装着一个从地摊上淘来的羌笛?当我是傻子吗!

微微闭眼,脑中的帝国百科翻开,赵祯迅速的从百科中找到了有关党项人的记载,其中更是详细的介绍了羌笛的演奏方法和意义,原来这小东西是党项人寄托思念的佩饰,党项人无论到哪里,只要吹奏羌笛就能把思念传回家乡。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杨贤妃冷静的给赵祯换上自己做的衣服,年轻的双手灵巧很快就把衣服整齐的穿在太子身上,没有一丝的凌乱。

“太子殿下还是快去皇后娘娘那里,别让她等急了,小娘娘很快就到!”

赵祯微笑着点了点头,甜甜的道:“那我就先去了,小娘娘你也要快点哦!”

看着俊朗的太子离开,杨贤妃微微舒了一口气,双手微微颤抖的把羌笛放入香囊中贴身装好,在薄如蝉翼的纱衣外罩上贤妃服饰慢慢的坐在镜子前打量起自己。

“这个小狐狸还真是不好对付,没想到他能如此克制自己欲望,面对自己的诱惑连大人都做不到何况他一个黄口小儿?”

杨贤妃看着镜中的美人微微一笑:“你这小狐狸虽然看到了羌笛,可那又如何?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看着镜中的姣好容貌,她自信太子也会被自己征服!

即使太子怀疑或是肯定自己是党项人又如何!难道他知道所有针对他的手段,皆是出自一个堂堂大宋贤妃之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说出去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精明的太子绝不会这么做,自信的整了整衣服杨贤妃起身向御花园中走去,还要和那小狐狸好好玩玩呢!

杨贤妃不光对自己的容貌自信,对她的手段同样也充满信心,否则皇后刘娥怎么会被她利用,玩弄于鼓掌之中?连才华超群,通晓古今书史又熟知政事的皇后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这是让杨贤妃充满自信小觑赵祯的主要原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七章杨贤妃的诱惑

坐在水榭中的赵祯望着石桌旁的皇后娘娘心中忐忑,皇后肯定不会知道杨贤妃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和她是一伙的,皇家的尊严不可能允许她同意杨贤妃的所作所为。

堂堂大宋贤妃诱惑太子,这要是传出去百姓将会怎么看待天家?

一阵清风吹过,赵祯如水中捞出的身体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旖旎的画面怎么也不能从脑中抹去,杨贤妃的身体实在是太完美了,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像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身上,无时无刻的不在怂恿他剥开那层薄纱。

舌尖传来的一丝疼痛是他唯一能保持清醒的办法,看着远处走来的杨贤妃赵祯心中愈发的尴尬起来。

“采薇妹妹你怎么许久才来?快快落座,太子都饿极了,嘴巴一个劲的在动呢。”

皇后刘娥的话让赵祯大喊冤枉,自己的嘴动是因为舌尖的疼痛,跟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姐姐说的是,太子殿下快快用膳吧,这是我亲自给你炖的羊汤,滋补得很呢!”

听到滋补两个字赵祯下意识的看向杨贤妃,只见她面露含羞的怯生生模样,让他心头一荡,在心中大喊:妖精,妖精!

仿佛她的一颦一笑都充满着诱惑,可当他仔细观察时,却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妖媚,这种感觉十分的奇怪,就如她原本端庄无比。

赵祯的心如火烧的一般,时而端庄时而妖媚的杨贤妃让他欲火焚身,还好有皇后刘娥在一旁,让他保持着清醒,否则真的会出乱子,自己的心里年龄可是一个二十八岁的成人!

“太子今天怎么如此拘束?难道是见了小娘娘就害羞起来?皇后可是常常跟我提起太子有礼有节呢!”

杨贤妃说完就把一碗羊汤递给赵祯,在双手碰触的一瞬间闪电般的挠了挠少年的掌心,一阵酥麻传来差点让赵祯端不住手中的碗。

虽然在心中大骂她妖艳过剩!可表面上还要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这种感觉像是冰火两重天似得折磨人。旁边的皇后刘娥仿佛完全没发现,这就让赵祯开始怀疑,难怪她能坐上贤妃的位置,手段如此高明当然会让皇后对她放松警惕之心。

后院中的小内侍在送来御膳后就陆续的退走,一个也没留下,赵祯突然明白为什么杨贤妃会把老内侍调走换成小内侍,这些岁数小的和自己一般大的内侍心思更加单纯,也更加容易被她指使!

杨贤妃的手段何其高明,甚至让赵祯觉得不寒而栗,难怪他见到的内侍都是些目光呆滞脑子愚笨的,这应该是杨贤妃故意挑选。

“皇后娘娘您知道吗?小娘娘有个很漂亮的小羌笛呢!”

面对杨贤妃的挑逗赵祯迅速的还击,一句话就戳中要害,使得她微笑的表情一僵。

“羌笛?”皇后奇怪的对杨贤妃问道:“采薇身上怎会有这种党项之物?”

作为博览群书的皇后,刘娥当然知道羌笛是党项人的乐器,汉人很少佩戴。

“这是我入宫之前时在大相国寺中买的,姐姐不知道?”

刘娥在听了她的解释后恍然大悟:“哦,难怪呢!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什么都有得卖,本宫自从进宫后也好久未去了!”

虽然反击被化解,但也让赵祯轻松许多,最少杨贤妃不再骚扰他了。

一顿午饭吃的是相当的尴尬,都是杨贤妃和皇后说话,赵祯在一旁附和,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元旦饮宴,气氛和这时差不多。

吃饱了的赵祯起身对皇后和杨贤妃行礼道:“孩儿吃饱了,下午还要去资善堂听寇相公讲课,先行告退!”

刘娥微笑道:“太子还是这么的敏而好学,那就去吧,本宫年岁大了就不送你!明日差人把最近的朝政奏疏送去资善堂,让相公们给你讲解。”

“谢皇后娘娘教导,孩儿一定好好跟着相公们学习。”

就在赵祯准备走的时候,杨贤妃起身道:“这些小内侍也不知去了哪里,后苑的路不好走,我送太子出去吧!”

刘娥不疑有他的点头微笑:“如此甚好,采薇妹妹真是考虑周全。”

赵祯看着微笑着向自己走来的杨贤妃心中警铃大作,这妖女又要耍什么手段?

绕过花丛与灌木,杨贤妃轻轻搂住太子,脸上露出媚笑道:“太子殿下怎生对小娘娘这么厌恶,难道一句话也不想对我说吗?你可是我从小带大的!”

赵祯微微点头,露出狡黠的笑容:“现在只有孤和你两人,有必要在装下去吗?孤是厌恶你,但原因你自己应该知道!”

杨贤妃瞬间就露出凄凄切切的表情:“太子知道什么?在这后宫中如果没有些手段怕是早就被这些牡丹吃的干净!”

但赵祯不为所动,目光清澈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一句话也不说,在确定她是党项人之后,赵祯就对她提起十二分小心,绝不会相信她说的一切。

面前的美人已经哭的如梨花落雨一般,可赵祯一点也不动心,开玩笑!这是鳄鱼的眼泪,绝不能相信。

啜泣许久的杨贤妃不见太子安慰自己,微抬粉脸的她见到的是少年戏谑的笑容,杨贤妃瞬间就恢复了端庄的模样,脸上的凄惨立刻消失,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表演结束了?孤没有小金人给你颁奖,但你要小心,孤会盯着你的!”

“太子真是好手段,难怪丁谓都拿你没办法,这次我是见识到了。”

杨贤妃笑眯眯的说道,眼神中满是有趣的目光仿佛刚刚不是她在哭泣,细细的打量着眼前如小狐狸般的少年太子。

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太子能和皇后刘娥达成协议在官家驾崩后还政于他,现在看来这小狐狸的手段还真是高明,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表演,这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

而且他没有被自己魅惑的功夫所吸引,反而能利用自己的破绽反击,这是最让她觉得惊奇的,之前她根本不相信丁谓说的话,认为那根本是以讹传讹的谣言。

现在看来还真是小看太子了,丁谓对他的评价一点也没错,甚至他的表现有过之而无不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八章采薇与卓然

杨贤妃笑眯眯的看着太子,这小狐狸还真是难缠,不过也更加有趣,他是在考验自己的手段,可万万不能被他逃掉。

“小娘娘要是没什么事情孤就先走了,可孤的话你要记住哦!”

赵祯说完就准备离开,他相信对付刘娥的方法对这个女人依然有效,可他错了,杨贤妃毫不犹豫的就把他拉到怀中,巨大的双峰捂住赵祯的小脸,差点让他窒息。

看着太子已经被自己的举动惊呆,杨贤妃微微一笑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殿下难道不想拥有我吗?”

赵祯的脑海中不断的对身体发出信号:推开她!推开她!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二十八岁的内心不断的怂恿着自己,再享受一会,再享受一会。

怀中的少年不再挣扎,杨贤妃微微一笑:“太子殿下舒服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赵祯努力的离开丰满长舒一口气的说道,他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女人诱惑了。

“我们做个交换如何?太子告诉放弃登基时亲政……”

“不可能!”

赵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杨贤妃的提议,自己必须在登基后亲政,这是毋庸置疑的,自己绝不会让皇权旁落,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显然这一切都在杨贤妃的预料之中,她并不气馁而是弯腰对太子道:“那我们换一个条件,太子不要把猜测的事情说出去,我就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怎么样?”

赵祯看着弯下腰春光乍泄的丰满笑道:“可悲的女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身份情愿牺牲美色!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亲政之后身边还会缺少美人吗?甚至连你都会被我拥有!”

“不!你得到的将会是我的尸体哦!”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幕后的黑手,挑拨宋辽关系的间人!”

赵祯一字一顿的说完后就紧紧的盯着杨贤妃,这是他的试探,试探这位党项人的“邦女郎”。

“太子还真会开玩笑,小娘娘可是大宋的贤妃,如何会是党项的间人?”

杨贤妃身体一僵,没想到这支狡猾的小狐狸发现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份,可表面上她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孤开始还在想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所有对孤的阴谋仿佛都是来自辽人,可仔细想想却不对,辽人和大宋之间已经保持了相当长久的和平,而且现在的辽皇更希望稳定,毕竟他的南院大王最近不安稳,那你说是谁希望看到宋辽摩擦?”

杨贤妃正经的望着眼前的少年,这小狐狸是在向自己摊牌,难道他已经知晓自己是幕后的黑手?

见被自己镇住的美人赵祯微微一笑道:“之前我还想不明白党项人是怎么做到的,能一点破绽也不留下就能挑起松辽之间的摩擦,现在你的反映告诉了孤所有的答案!”

“难道太子殿下认为我一个大宋贤妃能怂恿周怀政胁迫官家禅位与你不成?”

“你不提孤差点忘了,周怀政的事情和你也脱不了干系,皇城司的王力是你的人吧!白白牺牲了一个有利棋子是不是很心疼?”

杨贤妃脸色剧变,没想到自己和王力那么隐晦的关系都被他察觉到了,苦苦一笑道:“太子是怎么知道的?”

“孤原先不肯定,可现在你承认了……呵呵哒!”

“……小狐狸!”

“多谢小娘娘夸奖!”

“你!……”

杨贤妃气的胸口发疼,没想到又被这小狐狸绕到了沟里,这中跳跃思维她完全跟不上!

稍稍的平静一下内心,杨贤妃对着眼前年轻又多智的太子媚笑道:“太子真是聪明的紧呢!既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呢?”

“帮孤登记之后亲政!”

赵祯毫不犹豫的说出条件,既然已经知晓了那就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那我会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孤亲政便会封李德明西夏王!”

赵祯提出的条件让杨贤妃双目一亮,这是她苦苦隐藏十几年的最终目的,为的就是在官家驾崩后利用刘娥监国的机会给党项人牟利。

现在太子能直接给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帮助刘娥呢?

“那太子的意思是要我帮忙从皇后娘娘手中拿回监国之权?”

“不是现在,而是在官家驾崩以后!我答应让皇后娘娘享受权利,说到做到!”

看着眼前的年轻太子,杨贤妃觉得这小狐狸能成为大宋的中兴之主,就像党项人的英雄西平王李德明一样,既然他能履行对皇后刘娥的诺言,那也能履行答应自己的事!

“杨采薇是你的汉家名字,你的本名是拓跋什么?”

“拓跋卓然!”

“嗯!这名字和你很相配,卓然,卓越的相貌不乏英气,希望你别忘记和孤的约定!”

“当然不会,你这小狐狸我可不敢得罪,想拥有我吗?”

杨采薇轻轻的拉住太子的衣袖露出春水一般水汪汪的眼眸魅惑着说道,说实话太子的俊朗与智慧让她沉迷,党项女子敢爱敢恨的血液在她的身体中流淌。

“别闹,你我都是聪明人,聪明人的坏处就是对一切都会怀疑,我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欲望,你懂得!”

“殿下还真是不解风情……不过我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哦!咯咯……”

看着狼狈逃走的小狐狸,杨采薇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这小狐狸虽然聪明,可面对自己的真情却落荒而逃。

她说的其实没错,直到现在杨采薇依然是处子之身,每次和官家鱼水之欢,都是用的党项巫医秘药,由自己的侍女代替自己完成周公之礼的。

赵祯一路小跑冲出后苑的迎阳门,杨采薇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魔女,一个玩弄欲望的魔女!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想入非非,但是赵祯知道她有着蛇蝎般的心肠。

手段简单的女人怎么可能在禁中这种地方混成贤妃?皇后都把她看作姐妹,而且没有引起陈琳的丝毫怀疑,要是不自己看到了她身上的小小纹身和香囊中的羌笛,大概也绝不会知道她是党项人的身份。

她简直是古代版的“邦女郎”!腹诽她的同时赵祯也很佩服她,作为一个女人,居然为了党项牺牲自己,这种精神让他觉得高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九章赵恒的天伦之乐

红日初升便倾泻着它的热力,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景福宫黄色琉璃瓦上反射着阵阵金光,虽然如此可大殿中依然阴暗的需要点上蜡烛。

陈琳在大殿中焦急的渡步,官家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清晨又再次呕吐,甚至伴随着血色出现。

“陈大官!你要么出去,要么就老实点。”

胡远皱着眉头的对陈琳发出呵斥,地板在脚下发出的吱吱嘎嘎声音让他不能专心,同时他自己也很烦躁,官家的病情恶化了,吐血意味着伤及了肺腑。

在听到胡远的呵斥后宫人们瞪大眼睛的望着他,除了管家还没人敢这么同大官讲话,可更让他们惊奇的却是陈琳垫起脚慢慢的向大殿外走去,安静得就如一只小心的猫。

赵祯看着迎面而来的陈琳惊讶道:“你是来迎我的?”

“太子还是莫要进去的好,胡远正在给官家诊病。”

陈琳看了赵祯身上的常服长叹一口气,官家病重但对整个大宋好像没有太多的影响,皇后依然监国,太子依然观政,只不过来探望的只有太子殿下而已。

“父皇的病情恶化了?”

赵祯在看到陈琳浑身不对劲的时候就知道老爹的病情愈发的严重了,否则往日里从容不迫的陈琳不会露出如此的烦躁。

“官家早晨吐血了,胡远正在里面给官家瞧病,太子前来是探望官家的吗?”

陈琳瞥了一眼大殿转头对赵祯问道,在他看来太子能坚持每日前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当然,不过给官家瞧病要紧,我就不进去打扰了,官家还在生我的气?”

陈琳微微一笑:“官家说神仙逍遥却不肯指点他一二还离间父子之情,不寻也罢!”

赵祯终于放下心中的石头,父子间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之前他一直维护着两人之间的父子亲情,自从所谓的“仙缘”事件后,父子俩之间仿佛有了裂缝。

作为旁观者的陈琳看得清楚,官家不待见太子,太子又在生官家的气。

谁都想找个台阶下,官家看似抱怨的话就是在向太子表达心中的愧疚,这也是为什么陈琳会把官家的话告诉太子的原因,在陈琳看来,比起什么求仙问道,父慈子孝才是最好的。

大宋不需要长生不老的神仙,需要的只是健康的皇帝和仁孝的太子!

陈琳和赵祯一老一小的在景福宫殿前广场上来回渡步,就像俩只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相比起陈琳赵祯更加的担心,他是最不希望老爹挂掉的人,他现在还小需要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更加需要老爹的政治智慧。

最近赵祯看了许多老爹御批的奏疏和对奏,其中的手段之高明让他叹为观止,但也看到了对内有余对外不足的情况,相较于对付国内的种种手段,在对外政策上老爹就显得谨慎许多,或是说胆小更为贴切。

前年的党项叩边,大宋采纳了自己的坚壁清野政策收效很好,可转眼间就答应了党项人重开榷场的要求!

在赵祯看来只要回绝党项人的请求,就能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让他们损失十万人口,在封建时代人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意味着根基和实力。

可大宋重开榷场,为了获得充足的粮食,党项人不惜以牲畜、皮货、药材、珠玉从商人手中换取,可狡猾的他们没有卖给大宋一匹战马!

这让赵祯怀疑大宋的官员脑袋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榷场和普通的交易场所不同,它是受到政府严格控制的,每一粒粮食,每一块茶砖都会记录在案,即使商人结保也不能绕过官员的监督。

最后赵祯向寇准请教时才发现,这些官员居然迂腐的认为不该乘人之危!赵祯气的差点发疯,这些官员之间明争暗斗的手段都去了哪里?内斗拿手外斗就如此不堪?

此时赵祯才觉得丁谓这种真小人的能臣有多重要!对自己人耍手段,对外更是如此,当年他可是兵不血刃的就平定川陕之地的叛乱,赵祯曾经仔细的查看当时的奏疏,其中的拉拢分化,挑拨离间让他拍案叫绝。

这种阴人的手段最适合对付外族,可丁谓却在朝堂中大搞党争,一步步的走向权利的巅峰,这种才能和他的地位完全不符,在赵祯看来,越是有能力的人越应该参与到政府的日常工作和计划中。

大宋的朝政离不开官员的处理,但像重开榷场这种事情最后的决定权依然在官家手中,整个大宋虽然打着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口号,可实际上依然是皇帝乾坤独断。

唯一能制衡皇权的就是所谓的天,可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赵祯只能呵呵……这也是为什么一个王朝出现昏君之后,它便会迅速土崩瓦解的走向衰弱的重要原因。

陈彤从大殿中飞快的跑出,脚下踉跄着冲向陈琳兴奋的喊道:“天佑皇宋,官家醒了!”

一老一小同时转身快步的走进景福宫,当看到病榻上的皇帝虚弱的和胡远说这话,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地上的铜盆中是漆黑的血液,不知胡远用的什么方法从官家体内排除的,赵祯此时无暇去研究,紧紧的握住老爹如枯枝般的双手。

“父皇好些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已经晌午了。”

“益儿陪朕一起用膳吧!”

赵恒感觉好了许多便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感觉饿,只是心疼太子的幸苦,参加早朝到现在他一定是没吃饭。

胡远并未离开,而是在一旁站着,他要看到官家吃饭还会不会呕吐,见这对父子和好,陈琳面露喜色的对陈彤吩咐:“还不快去传膳!”

陈彤立刻小跑的离开,赵祯真的担心他的腿有一天会跑断,六尚局和御膳房距离景福宫可不近。

很快各种吃食就如流水般上来,大概是因为自己和老爹一起用膳,盘子的数量多上许多。

羊肉是皇宫中唯一的肉食,老爹曾经亲口说过:饮食不贵异味,御厨止用羊肉,此皆祖宗家法。但即使都是羊肉烹饪出的料理口味也千差万别,老爹吃的是清淡的清真羊肉汤,而自己面前却有红烧羊肉。

陈彤不愧是常年服侍官家的,从摆盘就能看出他的机灵。

一盘盘的美味佳肴摆在桌上,陈琳刚刚扶着官家坐下,就有一个小内侍悄悄的走进来说道:“启禀官家,卫国公主来了。”

“哦?妙元来了,快快传她进来!”

赵恒非常高兴,这顿饭算是一个小团圆,一对儿女皆在让他的心情很好。

陈琳更是在一旁羡慕道:“官家有这一对无双儿女真是让人羡慕!”

他的话引得赵恒一阵骄傲,儿子天资过人算得上大宋的祥瑞,女儿乖巧可爱又不是聪慧,这才算是天伦之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章将门的生意经

时间飞逝。

赵祯觉得轻松的时光就如流水,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这种规律的生活让他感觉很好,早早的起床和大名鼎鼎的“痴汉”赵允初一起上常朝,自从有了赵祯的陪伴,他再也不被人叫做痴汉了。

因为凡是打趣他的人都御史警告罚铜,这对普通官员来说可不是个好事情。谁让赵祯对“痴汉”这个词特别的敏感呢!他可不希望自己也被别人叫做“痴汉”。

两人风雨无阻的一块上朝,让当朝的诸位相公很是赞赏,自从寇准也参加常朝后,常朝的人数瞬间就回到了正常水平,没有一个人敢迟到不来了。

对此皇后嘉奖了赵允初的行为,也警告了平时迟到早退的官员一番。

今日早朝依然是这样,只不过在常朝解散后,赵允初悄悄的拉了拉赵祯的衣袖道:“殿下有空吗?今天东京城大选花魁!晚上在金明池举行艳压群芳的最后评定,殿下不去可惜了!”

赵祯惊讶的望着这位堂兄,没想到他居然对这种事情如此热衷,这货不会真是个痴汉吧?但他的话也引起赵祯的注意,大选花魁?一定很热闹,要不要去把蔡伯俙和晏殊叫上……但绝不能告诉王语嫣和赵妙元!

“难得堂兄有如此雅兴,晚上孤一定去!”

面对赵祯的回答,赵允初惊讶的望着他:“殿下不知今晚的事情?”

“大选花魁?”

赵允初尴尬的说道:“其实这只是个幌子,其实是将门子弟的聚会……还有商贾。”

他的话让赵祯摸不着头脑,不是选花魁吗?怎么和将门子弟纠缠在一起,更何况还有商贾夹杂其中,这就有些不对劲了,赵祯好奇的问道:“孤平日里不常出宫,对东京城轶事知之不详,还请堂兄为孤解惑。”

赵允初见状得意的笑了笑道:“太子有所不知,将门子弟都是代表着各家前来,晚上会在一起商议各家的买卖……”

在听完赵允初的谈话后,赵祯惊讶的和不拢嘴,这是什么选花魁,完全是将门子弟举办的宴会!一场关于如何划分利益的宴会!

可为什么会突然邀请自己?赵祯更加好奇的对赵允初问道:“这种事情你为何要邀请孤?”

“这个……那个……是因为……”

赵允初紧张的开始结巴,断断续续的好久也每把话说全,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赵祯知道他一紧张就会结巴。

“是不是因为蔡伯俙?”赵祯突然想到了自己和这些将门子弟并非没有一点联系,也许蔡伯俙的生意影响到了这些将门的利益,在动蔡伯俙之前,他们当然要先跟自己确认一下这是否和自己有关。

“是的,确实有关蔡伯俙,所以才问问太子殿下今晚去不去?”

赵允初在赵祯说出蔡伯俙的名字后,瞬间就变得不再结巴,口齿流利的一口气说完后紧紧的盯着他。

看来今晚不得不去了,去就说明了自己的立场,不去则在向将门表达蔡伯俙的生意和自己无关,小胖子的生意就会像一只可怜的烤全羊一般被人瓜分掉。

“孤今晚一定去!还要和那些将门好好亲近亲近,不然时间长了反而见外了不是?”

赵允初尴尬的点了点头,其实他是不希望太子参加晚上的宴会的,不光是将门看上了蔡伯俙的生意,就连皇族也是看上了他的产业。

如果太子晚上不去,将门就会组织人手扑买蔡伯俙的产业,至于他同不同意,有的是办法……

可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太子明显是蔡伯俙背后的靠山,这与他们之前的猜想不同,在他们看来太子这样的翩翩君子绝不会参与到商贾之事中,况且他还是大宋的储君,未来的官家。

“太子能去真是太好了,到时一定扫榻相迎……”

看着赵允初尴尬的样子赵祯就知道他也是今晚宴会中的一员,代表着他家的利益,难怪是他今天向自己转达将门的意思,赵祯觉得自己是不是和这货走的太近了点?

当赵祯回到东宫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彭七准备出宫,三才看着火急火燎的太子道:“殿下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孤正要问你呢,蔡伯俙有没有让人捎来消息?”

“有!他托东宫才办的小四子捎了个口信,太子下朝后务必去作坊里找他,他要和您一起开开眼界。”

赵祯点了点头,看来蔡伯俙也收到了邀请。

“彭七用最快的速度去城外的工厂!”

“啥是工厂?”

“就是蔡伯俙的作坊!”这货到现在也记不住工厂这俩个字,真是要命!

马车在道路上飞驰着,这是彭七有史以来第一次把车赶得这么快,之前太子一贯要求要礼让行人,他都快憋屈死了,可现在太子却不断的催促他快点再快点。

赵祯坐在飞驰的马车上并不好受,但同蔡伯俙的小命比起来即使颠簸点也无所谓,彭七已经让马车跑得很快了,如果插上翅膀这车说不定都能飞起来!

彭七的兴奋感染了赵祯,从车厢中钻出免得被颠散架的他,在感受到马车飞驰的一瞬间就兴奋起来,这种飙车的快感只要是个男人都会爱上。

但他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刚刚学会骑马的他在马车停下的时候差点没吐死,彭七尴尬的拍着太子的后背埋怨:“俺就说不能太快吧!”

“你还好意思说?呕……就属你最兴奋……呕!”

蔡伯俙莫名其妙的看着呕吐不止的太子问了声:“怎么回事?”

“你还还意思问?太子为了你才变成这般模样!看你怎么向三才交代!”

看似憨厚的彭七瞬间就把责任推卸到了蔡伯俙的身上,这下回去有办法对付三才的责难了,嘿嘿……

赵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对小胖子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今晚找我所为何事?”

说起这事小胖子的眼睛立马开始放光,仿佛看见了无数的美女一般,“太子殿下晚上金明池有大选花魁,你才我得了什么?”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竹牌扔给赵祯。

“这是什么东西?诶,还挺精致的嘛!居然用上了真金描边?”

“我说了你绝不会想到,这次选花魁的是由东京城七十二家正店联手举办的!我们有幸被邀请了!”

看着兴奋的蔡伯俙,赵祯真是不忍心把针对他的阴谋说出来,也不看看这七十二家正店有多少是将门的产业,又有多少是皇族的产业,他还不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一章将门的手段

夜幕降临本是宁静的时刻,东京城却开启了万家灯火,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马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行速度很慢但赵祯却很享受,这种后世的生活习惯勾起了他的回忆。

彭七郁闷的赶着车,先前的纵马飞驰与现在的缓慢挪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让他很恼火,可又不得不如此,谁让蔡伯俙的铺子都开在繁华的地段。

蔡伯俙对于这种场面已经习惯了,他在被陈琳提出东宫后就一直在学园生活,外面的花花世界早已经玩遍了,对赵祯兴奋的模样深有感触。

从城外返回城内主要是为了看看蔡伯俙的店铺生意怎样,如何能好到让将门和宗室红眼的地步!在大宋对商人的保护还是很到位的,只要你按时交税遵纪守法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除非你抢走了大部分人的利益,这不光在大宋在任何时代都一样。

可当他看到蔡伯俙的店铺人满为患,旁边的商铺却门庭冷落时才发现到事情的严重,这不是蔡伯俙一家店的情况,而是所有店铺!

连锁店的想法是赵祯无意中告诉蔡伯俙的,他没指望小胖子能把店铺开满东京城的大街小巷,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大概是经济繁荣的副作用造成的,宋人重口碑也爱攀比,连锁店在东京城很成功!

一块《蔡记》的牌匾就让人们趋之若鹜,无论是卖成衣还是冷饮子都受到极大的欢迎而且店铺中还充分的利用空间搞多种经营,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规定的经商范围。

当蔡伯俙在把每日的流水汇报给赵祯后不光是赵祯让赵祯吃惊,就连他自己也是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这么多……殿下这是咱东宫的店?……每日进账快千贯,这一年下来还了得?”彭七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同时还在伴着手指头的算着对比:“朝中一等的相公月俸三百贯,衣赐绫四十,绢六十……俺算不出!”

算了半天的彭七崩溃了,对着赵祯用宽大的手掌比划道:“东宫一日的流水最少抵得上一等相公的四月俸禄嘞!”

蔡伯俙这才从震惊中反映过来,巨大而夸张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荡漾开:“太子殿下这下我娶公主没问提了吧?”

赵祯看着他笑的如向日葵般的胖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势力,有多少将门宗室对他恨之入骨,要不是自己这个太子给他遮风挡雨,怕是早就被人家囫囵个的吞下连点渣都不剩。

“你小子在东京城开了十六家分店怎么也不知晓我一声?你知不知道人家已经盯上你这只养肥的猪?!猪肥了就该杀掉下锅!”

“怎会如此?难道他们就不怕王法?!”

反应过来的彭七嗤笑一声:“也不看看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宗室,将门,豪族,巨贾,哪一个是好相予的?说不定那天你去茶楼沐浴就被剥了一身肥膘卖了去!”大宋的茶楼中都配有浴室,这也是为什么赵祯劝王语嫣和赵妙元在茶楼中开美容的原因。

“彭大哥莫要吓我,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如何能有这种歹事!”

小胖子明显被吓着了,可彭七却不打算放过他,这小子每日进账这么多也不向东宫禀报,这可是太子投的钱,算得上是皇家产业!虽然没有打着太子的旗号,可他东宫伴读的身份却帮他挡了许多的灾,否则哪能让他的买卖做的风生水起?

“你还别不信,去年冬天有个外地的补漏官进京去吏部递帖子,说的是他原本要补的官位被人顶了,而且是个肥差,人家又不愿还他,他不服便上京状告,先去了开封府,可时辰尚早衙门还没点卯,便见报慈寺街上有家茶楼开张,热气腾腾的引得他前去,嘿!这可是个好地方,老板是个小妇人,长相那叫一个俊俏,一双柳叶眉配着桃花眼煞是勾人的紧!”

赵祯看着彭七直流口水的样子抬手就是一个暴栗:“说事情!别露出这幅猪哥相,妓馆中的清倌人你见的少了?”

“嘿嘿,话虽如此可殿下您是没见到嗞嗞……哦对了!那胖子进门便被这小妖精迷住,人家叫他先泡个澡,寻些吃食喝杯热茶暖身暖心的再去见官,这胖子还真的信了,没想到刚刚掀开门帘脖子上就多了根皮条子!这裘衣胖子立刻昏死过去。”

小胖子在一旁听的两股战战,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裘衣胖子,躲在太子背后结结巴巴的对彭七问道:“这是家黑店?!”

“哦?你小子知道的不少嘛,连黑店也省得?可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赵祯完全把这事当成演绎来听,他知道这是彭七吓唬小胖子的手段于是开口道:“莫要引得人难受,快快道来!”

“就如蔡小子所说这是家黑店,店中的妖女和伙计早在裘衣胖子徘徊于西尚书省门前的时候就盯上了他,他们也是受雇于人,常年在此处干这种买卖,不提胖子身上的裘衣,单单这家伙身上的肥膘就能卖出不少钱。

后院中升起的热气并非是什么洗澡水,而是烧开的热水,剥皮去毛正用得上嘞!歹人们要先等尸体凉了后再拨皮去骨,谁知这人却醒了,要说也是这胖子的福分,胖子不容易被勒死,更是祖坟冒青烟的是开封府马元方出巡开道鸣锣,这胖子就发出杀猪似的惨叫:杀人啦,杀人啦!

此时伙计才发现他醒了,还装模作样的说:官人莫非是疯了?还好这马元方刚直,宁愿抓错也不放过,将一群歹人皆抓回了开封府的大牢,衙役也在地板下的暗室中找到了其他三具尸骨,皆是浑身没有一丝皮肉的骷髅!你猜猜这些歹人是受雇与谁?”

蔡伯俙差点被彭七的话吓哭,一句话也不说直直的摇头,彭七见他这样也不再吓他嗤笑一声。

“就是个东奔西跑的浪荡汉,与这裘衣胖子在进城时发生口角而已!幕后是谁大家都清楚就是顶了他肥缺的人,可却没有证据,浪荡汉在开封府大牢中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哦对了,顶他肥缺的是真定曹家的人。”

赵祯眼睛一亮的问道:“东华门外小货行街的曹家?”

“殿下英明!”彭七赶紧的送上一记马屁。

开始的时候赵祯还以为这些是彭七编出的故事,或是他道听途说而来,可当他提到马元方之后赵祯就相信这是真有其事,否则不会这么详细,最后当彭七说出真定曹家是幕后真凶后,赵祯便更加知晓这是他在提醒自己将门的手段不可小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彭七提供的情报对今晚的会面很有用,最少知道了将门的手段是什么样子的,这种小手段肯定不会用在自己身上,可蔡伯俙就说不准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二章商场如战场

彭七看到太子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后嘿嘿的傻笑,三才和他说的话多少的对他有些影响,既然太子殿下已经看出自己装傻充愣的事实,就不能再装下去,多少要在殿下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手段,否则又要被殿下埋怨。

金明池在东京外城西墙顺天门外路北侧,周长九里三十步,池形方整,四周有围墙,设门多座,西北角为金水河的进水口,池北后门外,即汴河西水门。

正南门为棂星门,南与琼林苑的宝津楼相对,门内彩楼对峙。在其门内自南岸至池中心有一巨型拱桥名曰仙桥,长数百步,桥面宽阔。

桥有三拱朱漆栏盾,下排雁柱,中央隆起,美丽的景观就如飞虹架桥让人惊叹!身穿常服的赵祯站在岸边的围栏后惊讶的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美景。

金明池中游船穿梭,每艘船上皆放置着各种花卉争奇斗艳,说是花团锦簇也不为过,宋人好赏花可见一斑,不光由此这些船只中还有不少堆满花灯的灯船,形态各异花样百出,有状若飞仙的,有报喜福星的各式各样。

四周的游人无不驻足观赏,当响亮的锣声传遍四周,小斯高声叫喊:“各位看官请了,今晚由七十二家正店掌柜出资,评选金明花魁!士农工商皆可围观,贩夫走卒亦可通往,无高低只分,无贵贱之别!”

这下四周游人的兴趣一下子被调动起来,这是没有限制的表演,赵祯惊讶这种表演赛居然在大宋就开始流行了,算不算是综艺节目的前身?

有钱人皆包游船获得最好的位置,稍次一点的就前往金明池中的台榭观看,没钱打赏的普通人就在桥上围观。

一时间路人奔走相告,竟然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就聚集了数万人前来,把整个金明池围得水泄不通,还好赵祯等人早早的就进入台榭,他们手中有着独特的请帖才能畅行无阻,否则只能在池中的小岛外围观看。

有一小斯专门接待贵客,在看到蔡伯俙手中的描金竹牌后立刻变了一副脸色,堆砌满满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请他们上楼,岛中的台榭上才是真正评选花魁的地方。

也是各家来人的聚会之所。赵允初在看到太子后立刻迎了上去哈哈大笑道:“太子殿下亲来是我等荣幸,哥哥这厢有礼了!”

“四个不必客气,孤要是不来,蔡伯俙这小子怕是不能囫囵个的回去了!”赵祯笑眯眯的说道,可说出的话却在敲打着眼前这位假装痴癫的堂哥。

赵允初脸色微变尴尬的笑了笑:“不会如此,不会如此,殿下里面请!”

就在赵祯准备登楼时,彭七猛地上前窜了一步把蔡伯俙顶开低声对赵祯道:“殿下!要不要亲卫先检查一下,以防不测……”

“岂有此理?!楼中皆是我大宋将门或宗族子弟,岂能害孤?”赵祯大怒的打断彭七的话,转头对赵允初道:“哥哥莫要理会这憨货,他就是个直肠子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彭七你要是在这样就别陪着孤了!”

“殿下教训的是,俺错了,这就让兄弟们在台榭下等着,不过各家子弟的名号俺还要记下以防官家询问!”

“你……诶……罢了罢了速去速回,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让赵允初脸色僵硬,刚刚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瞬间就让侍卫记下名号,这种拙劣的表演当自己是个傻子呢?

可他却不能说什么,毕竟太子的话有理有据,做的事情也是妥帖,其实这是彭七在告诉他,如果太子在这里出现意外,所有人都要面对官家的雷霆之怒,一个也别想脱得干系!

赤裸裸的威胁让赵允初脸色难看僵硬的说道:“殿下身边的侍卫还真是小心谨慎的很!”

“多谢副都指挥使!”彭七脸色不变笑眯眯的回答。

见他软硬不吃又装傻充愣,赵允初哼了一声就上楼去,赵祯和蔡伯俙两人伸出大拇指对彭七比划了一下惹得他发出招牌式的憨憨笑声。

赵允初上楼后吵闹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一个书生气很重却一身劲装打扮的年轻人开口问道:“赵家哥哥太子果真来了?”

其他人虽没开口可都紧紧的盯着他,赵允初苦笑一声:“没错,殿下还真的来了!”

“唉~!”的叹气声响起,众人失望的摇了摇头,这是最坏的事情,虽然之前各家都商量好了如何应对,可谁希望损失利益呢?

赵祯上楼后咳嗽一声:“诸位都是大宋的将门子弟,本应英勇果敢,为何在此长吁短叹的?”

“殿下难道不明白?还不是因为您的这位伴读,神童蔡伯俙!”

“这可冤枉死小子了,诸位叹气与我何干?!”蔡伯俙不解的大叫冤枉,长时间的接触生意已经让他摸出了一点门道,无论情况如何表面的功夫一定要做好。

“你可一点也不冤枉,蔡记的招牌在东京城现在可是响当当的招牌,后起之秀啊!连做便女子生意的碧雅轩也不是你的对手!”

蔡伯俙面对指责笑了笑:“蔡记的招牌响亮,是因为货真价实东西新颖,诸位的店铺难道就没有抄袭?不见得吧!可为何还卖不出去?原因在你等自己身上与我何干!”

赵祯仿佛听到了清脆的打脸声,那叫一个脆生!众人看着一个十岁少年默默无语,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被别人笑掉大牙?这么多的将门宗室开的店铺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开的,既然他有太子做后盾就不能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只能光明正大的和他竞争。

可现实是他们竞争不过蔡伯俙的店铺,将门并不是担心眼前的损失,而是害怕未来,现在的蔡记只做些成衣和冷饮生意,但以后呢?如果他涉足其他行业也是这般该如何是好?

这种危机感才是迫使他们聚在一起的讨伐小胖子的原因。

团结起来的商人显然不好对付,赵祯看到蔡伯俙能压制住对手很惊讶,这小子的手段不错啊,居然能让这些人陷入短暂的尴尬,这比他预想中的要好得多。

商场如战场,这句话撂在哪个时代都是真理,千军万马冲杀着奔向行业的制高点,而最终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可以分享胜利后的晚餐。

在冲杀的过程中,必然会有一大批人马或悲壮惨烈或默默无闻地倒下,成为壮大这个行业的奠基石;这也是一个敌手无处不在的环境,即使你已经垄断一个行业,可你的四周依然存在着敌人!

这些将门和宗室就是,虽然蔡伯俙垄断了成衣和冷饮这两个生意,可人们对未来的恐惧迫使他们对蔡伯俙下手。这就是今晚的赵祯要解决的最大难题!

不光如此赵祯还要让这些人为自己所用,否则一旦他们坐大便更难控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三章怒发冲冠凭栏处

紧张的气氛仿佛随时会一触即发,小胖子这才意识到今晚当真是宴无好宴,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太子,他可不希望自己成为彭七口中的裘衣胖子!

面对蔡伯俙投来的求助目光赵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货怕是已经后悔当自己的急先锋了。

“诸位皆是代表着自己的家门前来商议,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孤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诸位愿意听吗?”

赵祯看着将门宗室的子弟缓缓开口,其实他早就做好拉这些将门下水的计划了。

众人皆看向赵允初,他才是这次聚会的主办者,也只有他才能请来太子殿下,安抚将门的躁动之心,否则针对蔡伯俙的计划早就被执行了。

“我等当然愿听太子殿下的高论,还望殿下指点迷津!”

对于这位太子堂弟,赵允初是从来不敢小觑的,别看他只有十岁左右可手段却让多年混迹于朝堂的父亲都称赞有加。

众人见他这么说也都是连声附和:“太子殿下天资聪慧我等皆愿一听高见!”

赵祯笑眯眯的说道:“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诸位担心的只不过是蔡记未来是否会对各家的其他行当产生冲击而已,是也不是?”

太子的话一下子说道了众人的心中,成衣和冷饮才占东京城的多少利益?谁会为了这种小利得罪太子殿下,可赵允初的分析主要是担心蔡伯俙把手伸向更为广阔的领域,盐铁,酒醋,粮食,布匹,甚至因为太子的关系拿到度牒,这对将门的生意将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见他们连连点头,赵祯就放心下来,看来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既然如此蔡记将来所开店铺皆可让诸位入股便是,从他的手段诸位也应该看出蔡记的实力绝不可能满足与现有的成衣和冷饮子之类,将来必会接触更多行当,如此一来肯定会对各家的生意产生冲击,那不如蔡记放开投资,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这下众人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太子的计划实在是过于胆大了些。

赵允初的眼睛一亮,蔡伯俙的手段他是看在眼中的,各种推销促销花样百出,如果能入股也是极好的!既不用劳心劳力的去操持,也免费得到太子这颗大树,将来太子登基,他们就算是和官家一道做生意了!

想到这里赵允初用力的咳嗽两声:“太子殿下的注意是极好的!诸位难道还看不出这是太子白送给大家的钱财吗?”

为赵允初马首是瞻的将门子弟立刻明白了他的话,只要投钱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分红,这种还是上哪去找?最主要的还是和未来官家一起做生意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天大好事。

赵祯见众人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进入了圈套,商人的特性就是面对利益毫无抵抗力,马克思说得好: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他们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们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益就会疯狂,有百分之二百的利益就敢于践踏一切原则。

阴谋得逞的同时赵祯也失望了,这些将门子弟与其说是虎子不如说是商人更妥帖,指望他们为大宋开疆拓土简直就是个笑话,赵祯彻底的放弃培养将门子弟的计划,还是从普通人中或是军中选取有才华者才是上策!

蔡伯俙一下子从阶级敌人变成这里的座上宾,赵祯给他使了个眼色就离开,花魁的争斗正式开始了!

相较于台榭中的铜臭味,金明池中花魁争夺的脂粉气更加吸引年轻的太子。

彭七觉得这时离太子远些的好,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在他的身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人害怕。他从未见过太子如此的愤怒和悲伤仿佛绝望的站在悬崖边上。

“彭七你说这些将门是真的烂透了吗?”

赵祯阴冷的声音让彭七一僵,苦笑着回答:“也并非如此,殿下是当局者迷,如果跳出这个圈子来看也不尽然,这些将门皆是左右下注,眼前的这些算不得家中的精锐,就如殿下看到的,曹家,杨家,石家可有一人是嫡子?”

彭七的话提醒赵祯让他一惊,没错这些将门子弟不是庶出就是远房,根本算不得嫡子,看来这将门是不打算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见太子沉思彭七再次解释道:“殿下,其实所谓的将门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存在,其中的利益牵绊实在太多,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弃之不用是万万不能的。”

“就你聪明,还老是在孤面前装痴装傻!”

面对太子的责难彭七继续发出憨厚的笑声惹得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么了解将门就把他们的一点一滴向孤说个明白!”

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彭七郁闷的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没事多嘴干嘛!

“要说我大宋的将门怕是有的聊了,殿下真的要听?”

赵祯看着驶近的花船斜视了身旁的憨货道:“废话,有关将门的事情你要事无巨细的告诉孤,否则嘿嘿……书院的孩子正缺少你这样的陪读!”

彭七立刻脸色大变:“俺说就是,殿下何必要吓唬俺,当初太祖就是受到将门的拥立成了官家,后来的事情太子应该已经知晓,文臣们对这段熟。俺只说说现在的将门,经过太宗的两次北伐大宋的将门的手下精兵几乎被消耗的差不多,只留下东京城的禁军可堪一战,这也是官家与辽人会战与澶渊的最后本钱。”

赵祯惊讶的看着彭七,没想到这只缩头乌龟居然能说出这样胆大的话来。

“官家亲临前线与辽人会战与澶渊,殿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寇相公……”

“殿下错了,寇相公其实并未威胁官家,也未挟持,而是对官家说了句:官家不亲征,大宋就完了!至于原因嘛,也和将门脱不开关系,您想想如果官家亲征,将门能让他孤军奋战?如果官家身死所有的将门必遭毁灭!从此在大宋成为千古罪人!”

这话彭七是咬牙切齿的说出的,可见他此时心中的愤怒,嗤然一笑他又继续开火:“果然在官家到达澶渊之时,我军士气大振,将门带着几十万大军迅速向澶州集结,已形成前后合围之势!而此时的辽军,孤军深入,本犯兵家大忌,加上主将萧挞凛被三弓床子弩击毙,士气低落,军心涣散。”

赵祯望着面露兴奋憧憬的彭七,此时的他仿佛是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收回烟云指日可待,但他的脸色一变,由兴奋转为无限的扼腕叹息:“可成也将门败也将门,本是绝好的机会却被将门的鼓动和官家的犹豫放弃了!这才有了议和的契机!”

说完这些彭七愤怒的一拳砸在栏杆上,实木的凭栏就如纸糊一般破碎开来,化为齑粉坠落于明镜一般的精明池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四章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看着落入水中的碎片激起点点浪花,赵祯理解此刻彭七心中的愤怒,大好局势就这样被将门放弃,胆小的官家甚至不惜以百万岁币购买和平。

虽然最后出使辽营的曹利用被丁谓威胁,尽全力的把岁币压缩到三十万贯,可这也不能磨灭买来和平这一事实!

怒发冲冠的不止彭七还有年轻的太子,赵祯体内的血液在快速跳动的心脏帮助下直冲脑海,牙齿之间的摩擦声刺得彭七直起鸡皮疙瘩,他能感受到火山爆发般的愤怒。

“殿下这就接受不了?更让人不耻的还在后面,官家的疲软众所皆知!可将门呢?他们才是促使这件丑事的罪魁祸首!虽然救驾有功,可不能摸去他们的险恶用心,当时的大好局势连文人都能看出,只要合围全歼辽人的精锐,烟云之地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赵祯猛然回首:“那官家为何不取?!孤不相信父皇会懦弱如斯!”

“懦弱?也许在官家亲临澶渊之前是有点懦弱,可当高琼挥鞭驱赶驭辇武士抬着官家直抵澶州北城后,官家就变了,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震碎苍穹,军民无不怒喝辽贼:大宋官家亲征,尔等还不顿首?!当时的场面之恢宏古今罕见啊!”

赵祯难以想象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的老爹居然有这样辉煌的时刻,也许是前线将士的呐喊声激起了老爹的英雄豪情。

“殿下是没看到,当时的官家身穿龙甲站在澶州北城之上,猩红披风大氅被他投掷与地道:将士用命,朕岂能独外?一时间官家的豪情无两!”

彭七激动的对赵祯说道,从他的字里行间赵祯感受到了当时老爹的气魄,可后来为何会议和?

看着太子疑惑的目光彭七苦笑一声道:“殿下的疑惑也是应该,将门中流传一句话,太祖曾云:收回燕云者永世封王!如果官家一举收服烟云还有将门什么事?”

“什么?!竖子尔敢!”赵祯瞬间暴走,这些将门居然为了封王而不惜使用这种手段?彭七的话颠覆了赵祯对将门的认识。

“有什么不敢的?大宋的每一场战斗都离不开将门,看似没有一点权利的他们却在大宋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毕竟兵事上还要靠他们,文臣领兵也要用将门指挥,这是不争的事实!”

“难道官家就被将门的三言两语劝住了?”赵祯奇怪的问道。

“何止是三言两语,将门对官家的述说了厉害,辽人虽然如丧考批可依然有数万之众又都是骑兵,大宋多步卒少骑兵,要想围歼必然会分散,到时辽人被逼急了拼个鱼死网破说不定会直趋官家而来,如果这样官家该如何是好?”

赵祯听了彭七的话微微苦笑,这些将门还真是对症下药,老爹好不容易重振精神就是在是几十万大军的鼓舞下,当听说身边并没有那么多人后肯定要打退堂鼓的。

“父皇就因为将门的劝说后退了?”

“差不多,文臣中也有不少主和的,最后连寇相公也不愿坚持了,朝中的三司已经向他发出了紧急文书,大宋的国库也坚持不了这种旷日持久的战争。”

“这是为何?”

“太子殿下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消耗惊人,要不是官家亲征三司竭尽全力怕是早就断了粮草,辽人是有备而来,我大宋却是仓促迎敌。”

听了彭七的解释赵振老脸一红,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怎么就忘了,古代战争最重要的就是后方补给,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

“殿下没经历过战争想的没有这么周全,可当时的大宋虽然打不起却也能收回烟云之地,如果能拖住辽军十日,各地的粮草送达到北线战场,收回烟云指日可待!可官家……唉!”

看着垂头丧气的彭七,赵祯叹道:“孤知道了,将门是想用他们自己的手收回燕云之地,以无上功勋获得封王,孤不会随他们的意!”

彭七见太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点头道:“殿下觉得大宋的禁军就真的不堪一战吗?”他看得出太子大肆发展军械局是想以强大的军械战胜对手。

见赵祯呐呐不言彭七摇头道:“禁军并非不堪一战,而是因为两次北伐失败,檀渊之盟,让大宋文武吓破了胆,说实话俺自己也是这样,虽有百万大军可却觉得很不安,直到太子三卫被您练成这般模样!”

长叹一口气彭七希翼的望着赵祯:“殿下您训练出的太子三卫简直就不像是大宋的禁军,如果大宋禁军解释如出燕云之地怕是早就收回来了。

当年太祖雍熙北伐本事有胜算的,也能收回烟云十六州,可恰巧的也是将门误了事,太宗曾经再三吩咐曹彬持重缓行不得贪利,可他却只用了短短数日之功便夺取涿州,可后面的粮道却被辽人切断,十日之功便消耗完城中所有粮草,不得不回撤雄州,太宗急令他留守以待后援,可为时已晚曹彬已经率部回到雄州补充粮草原路返回,可辽人援军已到收回了涿州……”

赵祯怒道:“师老兵疲岂能是人家对手!曹彬本是个善战之将为何如此昏……因为太祖之言?”这时他才反映过来,这些将门的手段真是让人思细恐极!

“风是穿山过水拂面而来,花是零落成泥常开不败……”悠扬的丝竹声配合着优美婉转的女声在整个金明池回荡,瞬间就把人带入如梦似幻的美景之中。

优美的歌声打断了彭七和赵祯的对话,“苏大家唱的是殿下的曲子?”

面对彭七的揶揄赵祯苦笑一身:“你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知道还问!”

花魁的争夺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数艘花船挤到台榭前表演,船上的乐手努力的配合自家的清倌人表演,说实话苏小卿的一曲《风花雪月》夺得了头筹并不是因为其他人的曲子不好,而是赵祯的曲子极具穿透力和感染力,使得围观的百姓和台榭中的文人趋之若骛。

将门在和小胖子达成共识后也出现在外面的围栏处高声喝彩,十几个个小斯在台榭中来回穿梭,每当有人打赏时就高声说出打赏者的名字和数额,当然这些都会算在花船上的清倌人头上,最后谁的打赏最多就是今晚的花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五章皇城大火!

雕栏,金池,明月,美人,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如梦似幻,这样的美景仿佛能让人忘却烦恼,赵祯站在台榭之上微风拂过雾气升腾,飘飘乎如遗世独立,霖霖乎如羽化登仙。

对面花船上的清倌人见一俊朗少年负手而立的站在台榭之上,忍不住多看两眼,口中的调子也变得更加抑扬顿挫起来,苏小卿在见到赵祯后脸色就变得抚媚,一首《风花雪月》结束后,脆声说道:“赵公子还是来了,是为奴家助威的吗?”

“额……我今天是来赏月的。”赵祯面对苏小卿尴尬的说道,他可不想做一个如宋徽宗般的官家和名妓有一腿这种风流韵事会破坏自己的形象,再说他也确实对苏小卿没有兴趣。

东宫中有个倾国倾城的腹黑小萝莉,禁中还有一个投怀送抱的毒蝎美人,说实话杨贤妃都比眼前的苏小卿更加的魅惑妖艳,想到那个魔女,赵祯不禁心中一热,旖旎的画面再次浮现,那薄如蝉翼之下的绿色丝带让他想入非非。

见赵祯明显的敷衍自己,苏小卿并不气馁,最少她现在和这位太子殿下搭上了话,“赵公子随意,奴家多谢您的佳作!”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绝美的词句从她如黄鹂般的嗓音中唱出,立刻把人群的热情点燃,赵祯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这首《水调歌头》超越了其他清倌人的词,词中既有飘逸出尘,又有缠绵悱恻,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是惹得游人阵阵叫好,真可谓是文人为之疯癫,女子为之倾倒。

可彭七敏锐的发现太子殿下像是做贼一般偷偷溜下台榭。

“做出这么好的词,殿下害羞个啥?”莫名其妙的他怎么能理解赵祯此时的羞愧,偷诗贼的名头仿佛挂在他的头顶上,虽然别人不知道可自己却受到良心的谴责。

小胖子已经彻底不去东宫了,赵祯在车中大骂他无情无义,可他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殿下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我每日往返于书院和店铺之间,即使先去东宫也没时间啊!更何况东宫的军械司以有专人负责,我便更是去不得了!”

“军械司由专人负责?是谁?”

听了蔡伯俙的话彭七急急的问道,这事情连他这个亲卫指挥都不知晓何况是太子殿下?

“诶?你们不知道?哦~我想起来了,军械司的宿卫已经交给皇城司负责,彭七你不知道也是常理,新来了一个叫种世衡的担任将作监主簿一职。”

“种世衡?!种放的侄儿?”赵祯在听到小胖子的话后惊讶的叫道,这为老兄可不简单,大儒种放之侄,北宋将领、种家军开山人!面对西夏的虎视眈眈他三管齐下“苦肉计”、“美人计”、“离间计”巧妙运用,成功打击西夏的嚣张气焰,也破坏了西夏在西北地区的部署。

“殿下认识他?”蔡伯俙好奇的问道,在他看来种世衡不过是个靠着叔父大儒种放恩荫来的将作监主簿而已,太子的反映也太高调一点了。

“我不认识他,可他叔父种放的名头可不小,寇相公和王相公曾经对他赞赏有加,父皇说他博通今古,孝悌之行。乡里所推,慕古人之遗荣,挹君子之常道。”

小胖子在听了赵祯的话后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太子殿下的不是了,种放的事情怕是当京城的官吏都知道,这人虽是有才学,可也过于恣意狂放了些,种放晚年在长安广置良田,每年获利可观也有强买强卖的,于是和百姓起了争讼,门人族属依仗他而恣肆骄横。他不光借着酒醉谩骂京兆府知府事王嗣宗,还屡教不改嘞!”

“这不会是以讹传讹吧?”赵祯有点不相信,这个时代的大儒岂能因为这种小事丢掉自己的名节?

“太子殿下以为他的侄子抢了我的差事,我就要诋毁他?”

“你这小子多日不见反而拿起了架子,你我之间还用这般猜度?!”

赵祯听了蔡伯俙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他离开东宫后,接触少了便有些愤世嫉俗起来,可能是担心自己疏远他吧,赵祯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难道太子就一定是孤家寡人的独夫?!

用力的给他一个暴栗,疼得小胖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怨气横生的说道:“你还这样打人!我说就是了。”虽然是这样可赵祯明显感觉亲切许多,这小子还真精明!

小小的插曲并未破坏赵祯和蔡伯俙之间的感情,小胖子微微一笑:“种放上奏表迁居嵩山天封观侧边,皇帝派内侍就兴唐观地基建造府第赐给他,这算是天大的荣耀了而且请假超过一百天还继续给其俸禄。但种放还还不知收敛,往来终南山查看田地,每次出行必定向枢密院索要驿券,在路上有时诟骂驿吏,估算粮具的价值等等,你说这样的事情能是编造出来的?种放真小人也!”

“也许是小人,可他的能力却是不低的,父皇曾经给我看过种放所上的《时议》十三篇,其中的《议刑》《议教化》《议赏罚》《议军政》都是相当好的,不能因为他的人品就否定他的才学。”

小胖子不服不忿:“有才也不能这样肆意妄为,反正我是不屑为之!”

“对对对,你是正人君子行了吧!”

小胖子还要说什么,可刚刚张嘴就僵住猛然伸手直直的指着东京城道:“好大的烟啊!”

随着他的话赵祯和彭七转头,一下子就被惊呆了,浓浓的烟柱在东京城中生起,赵祯立刻就向一旁的棂星门跑去,那里高度正好能看到城中的情况,赵祯是开封府府尹同时监管东京城的消防工作,如果大火蔓延怕是也难辞其咎,因为皇后早就让赵祯接管了东京城的部分工作……

等到了城墙上才发现烟柱是从皇城附近飘起来的!彭七大叫一声不好,一把抄起赵祯夹在胳膊下就冲下马车,小胖子莫名其妙的被踹下马车站在地上揉着屁股的咒骂彭七,但回应他的却是马车疾驰扬起的尘土……

彭七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皇城起火乃是天大的事情,东京城已经不是第一次着火,每次都是房倒屋塌,损失不计其数,木质结构的房屋极其容易被引燃,而且东京城的街道多有违建,大火一烧就是一片!

就连皇宫也不能幸免,太宗时,初夕,阴雲雷震,火起月华门,烧到第二天早晨才止,这次的着火点也是在皇宫附近,所以彭七才会发疯,毕竟赵祯顶着开封府府尹的名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六章太子拆王府

浓浓的烟柱冲向天空,在到达皇城附近被风吹向北方,可皇城也在北方!火光在寒冷的季节给人以温暖,可现在给人带来的是恐惧,木质结构的房屋在大火中熊熊燃烧,皇城附近的官宦人家炸开了锅。

“走水啦!走水啦!”凄厉的惨叫声从荣王府中传来,四周的邻居皆派奴仆前来帮忙,这时候可不能自扫门前雪,如果火势蔓延很可能殃及池鱼!

“快去后院拿些火叉、大索、铁猫儿,别忘了水囊、唧筒!”周有福是丁相公的管家,此刻看着荣王府的大火正指挥府中的院工去荣王府帮忙。

丁谓看着熊熊燃烧的王府皱眉:“八大王严毅不可犯的脾性,为何他的府中会起如此大的火势?”

“这天干物燥的日子,稍有一点火星就着了,王府中还用上了锦棉遮挡寒风,滋滋滋……这烧起来还有个头哟!”周有福听见相公的话赶紧表达了自己的见解。

“嗯,有点道理,可赵元俨往日里就是个怕事的主,自从皇后监国他就自诩谬语阳狂且不复预朝谒,这样小心谨慎的人如何能管束不好家中的仆从?”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仆从不慎引起的大火吧,相公您要不要去外面暂避?”

“荒唐!这火势随北风向皇城而去,本相身为参知政事岂能坐看,备车!”

本是担心相公的安危岂料还被数落一顿,周有福郁闷的去备车,此时府中的仆从皆去荣王府灭火了,他只能亲自为相公赶车。

“周有福你安排人手把附近乱搭的小棚子都给挑了,万一风向骤变说不定烧到咱们的府上!”

听到相公这么说周有福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对勒!比起皇城自己府上才更重要些,毕竟皇城大着嘞,任凭火烧也烧不到官家的……

赵祯在车厢中被奔驰的马车颠地七荤八素,前面的彭七还在玩命的挥动着马鞭抽打着本就疾驰的骏马。路人自觉的闪开,已经有不少马车这样在街道上疾驰,谁也不敢说什么,相对于皇城附近的大火,纵马疾驰这种小事还算得了什么?

“彭七你要是撞到人就去学园陪读吧!”赵祯在车中发出无力的威胁,这车速实在太快,万一撞到人非死即残,他可不想被人找后账。

“殿下放心,路人早就躲开了,谁不知道救火如就命?贼直娘!快闪开……”

路上的行人面对马车发愣,还好被一旁的汉子拉倒,躲过了在马车下变成残废的命运,“你这汉子好不晓事,没见着这是太子的车驾吗?万一挡了太子救火你担得了天大的干系?!”

“太子殿下的车驾?俺只是被吓蒙了,着火的是荣王府太子殿下这么着急干嘛?”

“你这斯还真是糊涂,太子是开封府府尹啊!”

“哦~我说呢!”

路人的对话传进车厢中,赵祯勉强听见脸上露出苦笑,还真的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了!但心中紧张也被放下,不是皇城着火就好……

东京城的望火楼和潜火铺子全数向荣王府集合,他们是最专业的消防队伍,还好赵祯之前整改过,给每座望火楼和潜火铺子传授了旗号和灯火信号,这是利用航海知识总结出来的,白天看旗号晚上看灯火,这样就能快速的传递消息,如果火势太大所有的潜火铺子都要前去支援无论远近。

这是赵祯的底牌,他已经把消防系统变得更加高效,这样一来没人能随意责难他。

马车在荣王府门停下,在路上彭七就知道着火的地点了,人们奔走相告想不知道都难!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此处危险还望殿下回宫!”灰头土脸的马元方在看到赵祯后脸色大变的驱赶他。

“孤是开封府府尹岂能擅离职守?荣王府大火不是已经被控制住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马元方苦笑连连:“这么大的火如何能被控制,已经开始向皇城蔓延了,可荣王府的大门紧闭,我等进入不得啊!”

“什么?!”赵祯在听了他的话后亡魂大冒,如果要烧到皇城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把皇城和荣王府相连的建筑都扒了!快!”

马元方急急的挥手阻止潜火铺子的人动手:“殿下这如何使得?荣王府北边和皇城相连,中间只隔着一个花园,如果要扒掉怕是要把荣王府给拆了!”

“中间还隔着花园!?马元方你是不是昏了头,花园中皆是草木,如果着火不是向皇城烧去?风助火势,火趁风威如此下去皇城定然不保!彭七还愣着干什么?带人去扒了!”

彭七刚要有所行动就被高声喝止:“谁敢进我荣王府?!”

赵祯还真是信了他的邪,居然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除了老爹连监国的皇后都是和自己好好说话的!

赵允初在旁边急急的说道:“殿下哥哥我无意冒犯,只是这火起在之处是我荣王府,本应由荣王府扑救……”

“你有病吧?荣王府起火你不让潜火铺子进去救火是几个意思?难道想让八叔八婶……”

“殿下慎言!此事还是由我荣王府扑救更为妥帖,毕竟外人太多,万一在府中放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栽赃,到时可就说不清楚了!”

赵祯一下子明白这位堂哥的意思,情愿王府被烧的干净也不能给人家下黑手的机会,真是审时度势!可府中传来的惨叫声听的赵祯揪心。

“报!太子殿下,望火楼传来消息,火势已经蔓延至荣王府花园,以有草木着火借助风势向左承天祥符门飘去!”

东京城的马、步军、殿前三衙禁军已经赶来,他们也是负责东京城中消防,但赵允初见到这架势后更加的不让人进入,生怕被抄家似得。

大火还在燃烧,荣王府中传出更多的惨叫声,不用说在火灾面前人的力量是渺小的,王府中的人才有多少,怎么能灭的了如此大火?

冲天的火光和惨叫刺激这赵祯,年轻的太子已经忍无可忍:“火势开始蔓延,如果烧到皇城你荣王府难辞其咎,你要么现在开门让人进去救火,要么我命人破墙而入!”

赵允初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众人,他自信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他错了,赵祯毫不犹豫的挥手,太子亲卫立刻向大门走去,彭七抬手就把赵允初放倒在地……

厚重的大门在火药弹面前就如纸糊的一般被炸裂,轰的一声巨响把三衙的禁军和马元方等人吓了一跳,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火药弹的威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七章太子“火了”

众人在太子的带领下进入荣王府,赵祯飞快的指挥着各队人马:“太子亲卫去去把荣王府和皇城相连的地方全数扒掉,决不允许有相连的地方!马元方你带开封府的皂隶把伤者送去最近的医馆,同时调遣东京城能找到的大夫去帮忙要快!殿前三衙的禁军和潜火铺子去救火,记得要保护好自己!”

最后的一句保护好自己让殿前三衙的禁军感动,这时候还能考虑待他们这些厮杀汉的安危是殊为不易的。

队伍迅速的开始分散各司其职,马元方看着太子指挥若定的模样暗自感叹:“太子的部署算得上是井井有条,比我这开封府知府还要妥帖,今天还多亏殿下了啊!”

一旁的主簿笑道:“太子当然是妥帖的,下官早些时候还觉得他的旗号灯火没啥用,可现在看来真是防患于未然,殿下真是高瞻远瞩啊!”

“高瞻远瞩?如果真是这样怕就不会硬闯荣王府了,你派人注意一下这些禁军和潜火铺子的人,荣王府的大火来的蹊跷,赵元俨是什么样的人你我皆知,岂能让大火烧成这样?这水太深了!”

主簿奇怪的看着马元方,自从王家的事情过后,这位大老爷就变得不一样了,为人处事不似之前的刚直,也变得圆滑起来,虽然如此可原则上依然很强硬,就像突然开了开了窍似得。

“依您的意思是这荣王府的大火是有人蓄意为之?”

“这可说不准,反正多多留意没坏处不是?”

“下官明白,这就去派人盯着些!”

马元方的猜测让主簿变得紧张起来,结合先前赵允初的话主簿脸色微变,难道是荣王府中有人刻意纵火,引得外人前来救活的时候栽赃陷害赵元俨?!

突然就听有人大喊:“不好了,火已经烧到左承天祥符门!”

主簿和马元方同时惊叫:“快快扑救!”但一旁的太子却道:“速速派人禀报陈琳!就说宫火来的蹊跷,务必保护官家和皇后娘娘,让殿前司诸班直周庐宿卫不得有误!”

“太子殿下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大火只是烧到左承天祥符门而已,距离禁中还远着呢!”

“你脑子被驴提了?!荣王府的后院刚刚着火我们就冲了进来,太子亲卫已经推倒了和皇城相连的建筑,即使有些火种飘入左承天祥符门也不会燃烧的这么快,那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配合,大火一旦烧起谁还能分辨得出是人刻意纵火还是从荣王府烧过去的?”

“殿下英明!不愧是我赵家的麒麟儿,以毫厘窥千里,这脑子比我那痴儿好上百倍!”赵元俨从后院走出看着年轻的太子哈哈大笑的夸奖。

“侄儿拜见八叔!”

“勿要多礼了,你这小子还是心软了些,其实你最好的作法就是派人围住王府,任凭大火烧就是了,不过是些房屋建筑之类,烧就烧了有甚可惜的,只要能保住皇城这些都不算什么!”

“八叔您早就看出来了?”

“那是当然,否则会让你那不成器的四哥站在门口拦着?纵火之人已经抓到,是个侍婢刻意打翻后堂中的琉璃盏,火势就在后堂中蔓延开来,王府中又多锦棉纱帐,便引起熊熊之火。”

“她为何如此?难道不知刻意纵火者男要杀头,女要流放吗?!”

马元方不解的问道,在他看来谁会得罪堂堂的大宋八大王?

“诶!家门不幸,我家三哥儿允良好优戏,也不知为何看上了宫中的优戏便去向皇后讨要,皇后娘娘是个宽仁的性子就遂了他的意把那优戏赏赐给他,可那优戏不喜我儿,便夜纵琉璃盏引火焚室,辛亏我儿机敏才逃过一劫!”

赵祯望着赵元俨的老脸真想大笑三声,这话说出去谁信啊!一个表演卖笑的戏子就因对你儿子不满纵火自杀?还不知你儿子做出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才会引起她一个小小弱女子的报复。

“没听母后喜欢优戏啊?”

“哦,那优戏虽然是从皇后娘娘处讨要来的,可并不是皇后娘娘宫中而是杨贤妃宫中的,我儿岂能去杨贤妃宫中讨要,这不,才去皇后娘娘那里。”

当听到杨贤妃三个字后赵祯下意识的就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一起,杨贤妃手下的优戏勾引了赵允良,然后被他从皇后娘娘那里讨要到荣王府中,之后便对他表示不满刻意纵火!荣王府大火,紧接着左承天祥符门也跟着起火,如果自己来的晚一点怕是大火会蔓延到整个皇城,就连禁中也不能幸免!这样一来就算赵元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想到这里赵祯不寒而栗,这妖女的计策还真是毒辣,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元俨又没得罪她。

一阵焦臭的味道传来刺的人鼻子难受,众人下意识的捂住口鼻,一具具被烧的不成样的尸体被抬出,都是些年纪轻轻的少男少女,模样已经变得狰狞恐怖,可见他们活着的时候有多痛苦。

一具具尸体抬过在地上留下许多油脂,一旁的赵允初瞬间就开始狂吐,赵元俨也是皱眉的扭过头挥手道:“还不快快抬走!”

但他敏锐的发现年轻的太子殿下去并无反映,说是不并无反映不准确应该是嘴角抽搐双目瞪圆,仿佛有着无边的愤怒被积压在心中。

高高在上的八大王怎么能理解太子此刻的愤怒,这些被烧的不成人形尸首在活着的时候就是王府的工具而已,死了便一点价值也没有。

可在赵祯眼中却不同,这些都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他们都有父母,兄弟,姐妹,可现在却变成了丑恶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赵元俨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紧闭后院见死不救,赵祯真的很想对着眼前可恶的老脸揣上两脚。

连一旁的禁军都能伸手为这些孩子瞑目,他这个每日享受伺候的主人却厌恶的像是在赶苍蝇,赵祯觉得他才是应该被烧死在大火之中的人。

并不是赵祯有多正直善良,而是他受到后世教育对生命有着敬畏之心。普通人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何况是做为大宋太子的赵祯?

无穷的怒火仿佛火山一般在赵祯的中燃烧,冷声的对马元方说道:“既然已经抓到纵火的侍婢,交给孤来审问吧!”

本打算反对的赵元俨在瞧见太子冰冷的目光后欲言又止,直直的看向马元方。

“太子身为开封府府尹当然有权审理此案,但还是上报官家为好。”

马元方很高兴太子能亲自审案,这样一来就减少了很多阻力,八大王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

用了俩个时辰才把大火扑灭,准确的说是没有东西可烧了,皇宫只有左承天祥符门受损而已,原因是当差的内侍无意中打翻了烛台,只烧毁了职司的小屋其他的并无任何损失。

黎明的微光照亮了点点青烟,呛人的味道被风吹散,大火虽然熄灭了,可却引燃了太子心中的火焰,一场丑恶的政治闹剧牺牲了整整三十条年轻的生命,北风呼啸着如凄厉的惨叫,仿佛是这些孩子的冤魂在空中游荡发出的哭泣,呜~呜~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八章传国玉玺

呕……呕……太子三卫的衙门中发出不断的呕吐声,彭七在一旁直冒冷汗但还是把手中的水桶浇在女子的脸上,水流透过纱布流入她的鼻孔,被呛着了的女子长嘴咳嗽于是更多的水从她的喉咙流入,不断的呕吐出来。

水刑,看似温柔的水被运用的恰到好处就变成了残酷的刑法,赵祯冷眼看着正在受刑苦苦挣扎的女子:“差不多了让她回话。”

面对王力的死都不曾扎眼的彭七干咽了一下口水,心中疑惑,俺的天爷爷,太子从哪知道这种厉害手段?

拉起女子的头发把她提起,在彭七眼中只要是敌人就没有男女之别,这女子差点连累了太子,手上居然还有三十条人民,对付这种人哪来的什么怜悯。

“孤已经知晓你是杨贤妃的人,说说她为何要这么做?”

女子惨然一笑,不断的发出咳嗽的声音,伴随着青褐色的胆汁吐出:“太子殿下一切都知晓还问奴婢干什么?”

“你还想尝试一下?那孤满足你,彭七继续!”

女子被按倒,水流再次冲击着她的俏脸,水刑的恐怖赵祯是知道的,他虽然没有轻声体验过,可这种刑法被后世美军视作拷问利器一定有它的道理。

水刑的恐怖之处在于心理,使犯人以为自己快被溺毙的感觉,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体验死亡的感觉,水刑就是让人感受溺水之前苦苦挣扎的无助与绝望。

女子的身体不断的抽搐着,仿佛快要挣脱锁链一般,彭七望向赵祯:“殿下差不多了吧?在这样下去她怕是要死了。”

“哦,刚刚愣神了,拉她起来。”

彭七听了太子的话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把女子拉起道:“你还是快招了吧,好好的小娘子何必要受这样的苦?”

女子已经气息奄奄,赵祯心中都有些不忍,可想想三十条被烧焦的尸体又怒火中烧。

水刑的折磨已经夺去了她的理智:“我说,我说,不要在灌水了……”

心理防线一旦被攻破就是彻底的崩溃,所有的秘密都会被自己知晓,赵祯倒要看看深宫中蛇蝎美人的阴谋到底有多毒。

“太子殿下已经知晓我是杨贤妃的人,难道还看不出这次奴婢纵火全是为了太子殿下吗?”

“笑话为了孤?你们的鬼蜮伎俩岂能为孤谋得什么?”

女子嗤笑道:“当人能,这种小手段就是在帮您去除可能的威胁!殿下可知晓您的这位八叔为何死活不开门?并非是怕有人刻意栽赃,而是他荣王府本就不干净!”

“什么?!”赵祯被眼前女子的嘲笑惊呆了,没想到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严毅不可侵犯的八叔是这样一个人,难怪他说自己应该包围荣王府任由大火烧光一切。

虽然心中已经相信了一些,但赵祯还是要从眼前的侍婢嘴中得知细节:“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荣王有不臣之心?”

“当然有,殿下可知他荣王府中有一个大宋官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一旁的彭七嗤笑一声:“笑话,官家富有四海,什么东西能让他梦寐以求?”

“当然有!太子可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侍婢的话瞬间就让赵祯呆滞起来,一旁的彭七更是震惊的张大嘴巴!

历代欲谋帝王之位者你争我夺,致使该传国玺屡易其主,辗转于神州赤县凡两千余年,忽隐忽现,终于销声匿迹,至今杳无踪影,令人叹息。

这块被雕琢成玉玺的和氏璧经历了坎坷的身世,沛公刘邦军灞上,婴跪捧玉玺献于咸阳道左,秦亡。传国玺得归刘汉。

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权,时孺子刘婴年幼,玺藏于长乐宫太后处。王莽遣其堂弟王舜来索,太后怒而詈之,并掷玺于地,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

及莽兵败被杀,禁卫军校尉公宾得传国玺,趋至宛,献于更始帝刘玄,其后玉玺数次易手,汉光帝刘秀,孙坚,袁术,曹操,南朝时,传国玺历经宋、齐、梁、陈四代更迭,隋一统华夏,将传国玺收入隋宫。

隋炀帝杨广被杀于江都,隋亡。萧后携隋炀帝孙杨政道及传国玺遁入漠北突厥,自此就没了消息,唐初,太宗李世民因无传国玉玺,乃刻数方“受命宝”、“定命宝”等玉“玺”,聊以**这也是大宋太祖干得事情,没办法,质量不行就数量取胜吧!

李靖率军讨伐突厥,同年,萧后与隋炀帝孙杨政道背突厥而返归中原,传国玺归于李唐,太宗龙颜大悦。这下传国玉玺算是回到了华夏祖地,可唐末又是天下大乱,五代十国的大分裂使得传国玉玺数次消失。

距离大宋最近的一次是石敬瑭引契丹军至洛阳,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玺登玄武楼自焚,传国玺就此失踪,再无踪迹,可现在居然在荣王的王府中,这却是赵祯最为惊讶的。

传国玉玺除去当朝天子谁敢拥有?这东西虽是小小的一方玉石,却代表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天授皇权之意由此而来!

赵元俨居然敢私藏传国玉玺?难道他有不臣之心,想用这方玉玺做文章!

“你一个小小的侍婢,岂能窥伺到王府中的隐秘?再说你怎么知道赵元俨手中的传国玉玺是真的?”

“哈哈,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酒后失言这句话吗?”

女子笑眯眯的对着赵祯说道:“奴婢本是杨贤妃调教出的替身,这么多年一直躲在她的寝宫中,可谁知一日被赵允良撞见,便被他讨要到王府中,正中了杨贤妃的下怀。

这父子两是一对禽兽居然轮流宠幸我,赵元俨看似刚毅严肃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色中饿鬼!

他的密室就在后花园中,酒后失言被我听得,我本是杨贤妃安插在赵允良身边的,谁知居然遇到这种好事当然不能错过,寻得钥匙进入密室中,便见一方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环刻“双龙戏珠图案“、最下面有三道海浪模样的线条。

殿下您说这是什么?即使不是真的,他赵元俨也难逃干系!”

赵祯和彭七目瞪口呆的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位八叔还真是老当益壮,这么大的岁数还能当一个色中饿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一点也没错,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婢女居然能揭穿赵元俨的隐私之事。

“赵元俨知道你的事情吗?”

“这个老色鬼岂能知晓?他只是知晓我放火而已,他是怕禁军救火的时候发现密室而已。”

“如此甚好,彭七把她关押起来,晚上咱们去给杨贤妃送温暖!”赵祯笑眯眯的说道。

这下轮到侍婢惊讶了:“您不杀我?”

“孤的愤怒是来自死去的三十条无辜生命,赵元俨闭门不救,你虽有罪可罪不至死,还是把你送给杨贤妃为好!”

“不要!求求太子殿下不要让我再回到杨贤妃的手中,我怕!”女子一听说赵祯要把她送回去立刻开始挣扎,身体蜷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九章棋子

“怕?”赵祯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侍女笑道:“你也好意思说怕?你纵火的时候可一点也不胆小嘛!被杨贤妃调教出的人还有恐惧?”

“我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殿下了,您要是把我送回去奴婢会被贤妃娘娘打死的!”

侍婢惊如小兽一般的模样让彭七升起怜香惜玉的感觉来:“殿下,要不然还是把她送回老家算了。”

“你知道孤不喜欢杀人。”

“俺的意思是把她送回她自己的老家,不是要她的命……”

赵祯郁闷的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太有歧义了,可转念一想对着眼前的侍婢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柔怜,如果殿下不嫌弃奴婢甘愿在东宫侍奉殿下!”

“你想多了,孤可不敢让你侍奉,一个纵火犯还是相当危险的,但是你却可以效忠我,彭七你说她进入黑手会怎么样?”

“殿下她这样的也能招募到黑手中?”

“怎么不可以?腹黑,没底线,胆大,手段狠,不正是黑手需要的吗?”

柔怜突然觉得太子变了,从温文尔雅变成了机智狡诈,仿佛和之前以仁孝闻名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打量着宛若小白兔的自己。

赵祯摸索着下巴走向柔怜道:“孤觉得你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到孤这里来做事?报酬优厚婚丧嫁娶孤全包哦!”

“咯咯……太子殿下真的会对奴婢这么好?可奴婢需要付出什么呢?”柔怜的表情变得魅惑起来,妖艳的伸出舌头舔舐着嘴唇上的水珠,苍白的脸上满是期许的表情。

赵祯色迷迷的走向柔怜,嘴上浮起贱贱的笑容:“把你从贤妃那里学来的一套收起来,孤可不是情窦初开的蠢小子,你很善于利用自己的价值,应该知道孤需要你干什么!”

太子的话就像是剥皮刀一般,把柔怜的伪装全部拨开,露出她脆弱的内心,“贤妃娘娘说的不错,殿下果然多智近妖,只要殿下能善待柔怜,奴婢的小命就是您的了!”

“果然是识时务者,孤会照顾你的家人……”

“柔怜的家人都在杨贤妃的控制之下,太子如何照顾?!说到底柔怜只不过是枚棋子,是殿下与杨贤妃较量的棋子而已!”原本妖媚的女子突然变得癫狂起来,她之所以为杨贤妃效力,不惜以出卖身体作为棋子,为的不就是家人的安全?

赵祯猛然转头怒喝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是棋子就应该明白在谁的手中更有价值!这是盘棋已经开始,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顺从我,要么被毁灭,但你要知道被毁灭的还有你的家人!”

彭七发现此时的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龙,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无边的威势,仿佛有着不可辩驳的力量。他迷惑了,跟随太子这么多年此时他却迷惑了,不知到底什么样的太子才是真实的,是独自在东宫花园中发疯,还是在官家病榻前仁孝无双,又或是眼前气动乾坤震撼苍宇。

仿佛那种气质都适合是太子殿下,又都不是!只有赵祯心中清楚,躲在被窝中哭泣的才是真实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柔怜的目光变得坚定,努力的甩掉青丝上的水珠跪在太子的面前:“奴婢相信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能保证柔怜家人的安全,奴婢甘愿为殿下所驱使!”

“这点你不用操心,黑手是由带御器械和各行各业的高手组成,杨贤妃控制你家人的探子也会被他们所控制,孤要你做一个楔子,牢牢的钉在杨贤妃的身边!”

“殿下为何会认为杨贤妃不杀奴婢?”

“因为你的消息,你此次放火不就是为了让杨贤妃注意到你然后给她送去消息吗?孤放你回去,你对她合盘托出传国玉玺的消息,她自然不会杀你。”

“殿下何必冒险?”

“这盘棋已经快到收官时刻,兵行险招才能取胜!彭七送她去开封府大牢,和马元方打声招呼,晚上带她入禁中。”

彭七扶着脸色苍白的柔怜离开,只留下赵祯一人在房间中渡步,摸了摸下巴这是他后世养成的习惯:“杨采薇你到底想耍什么手段?”

赵祯不认为昨夜的大火是柔怜一个小小婢女能操纵的,肯定还有人配合她,左承天祥符门也起火了,如果是很快被发现扑灭,皇城中还会有许多的着火点,在这个时代想要查明各个着火点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杨贤妃为什么要火烧皇宫?她这么做应该是有更大的目的。

作为曾经的艺术大盗,赵祯习惯性的做好最坏打算,所以才会命人通知陈琳保护官家,综合种种线索来看,自己的作法是正确的,蛇蝎般的杨采薇很可能想借助这次大火弑君……

这就说的通了,自己曾经答应过她,会在登基后封李德明为西夏王!呵呵为了让西夏获得大宋的承认,这位贤妃娘娘还真是不择手段,还好她事前不知道赵元俨手中有传国玉玺的事情,否则这块“皇权天授、正统合法”的信物就要流落到党项人的手中了!

想到这里赵祯闭眼打开帝国百科,关于李德明这位党项首领的资料便显示出来,仔细查阅后才发现这位党项王很崇拜大宋的繁华,在党项内部推行汉化,尊崇汉儒,移风易俗。如果这块传国玉玺到达他的手中,他定然会自诩正统。

赵祯长舒一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这块传国玉玺搞到手!这对他一个曾经的艺术大盗来说难度并不大……没想到赵元俨居然得到了这块传国玉玺,真是运气好了山都挡不住啊!

彭七看着贱笑的太子嘴角抽搐,每当殿下露出这种笑容就意味着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彭七召集黑手,今晚咱们去荣王府送温暖,顺便取些东西!”

“这种事情还要殿下亲自去,交给黑手俺们一定能……”彭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祯打断。

“你知道啥?知道计划吗?知道荣王府的防卫是怎样的吗?知道怎么安排撤退路线吗?别废话,孤去自然有道理!黑手的准则你忘了!”

“第一服从,第二服从,第三绝对服从!”彭七下意识的念出这个从汗水与血水中得出的答案,如果要问他太子三卫的军人是什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就是绝对服从和忠诚!

可他也清楚自己和柔怜一样也是棋子,只不过在太子手中的棋子得到了最好的关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章溜门撬锁

夜幕降临,彭七和太子来到太子三卫的衙门中,此时的黑手已经整装待发,谁能想到隐秘的黑手组织明目张胆的在太子三卫的衙门中?

带御器械是黑手的重要骨干,他们艺高人胆大,同时还有着各行各业的高手,赵祯从将作监挖来了许多能工巧匠到军械司,他们负责专门给黑手研发装备,在这个时代能把匠人的地位提高到这种程度,让军械司的匠人们大为感动。

他们都是手艺人,没有田产,没有铺面,只能靠祖辈流传下来的技术吃饭,可在士农工商中他们却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上,但在军械司他们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太子不光给他们安排好了一切,还解决了家属的问题,东宫后山下的宿舍中住着他们的家人,每日只需打扫东宫和后山便可,每月还会有例钱送来,更让人感动的是太子经常来慰劳他们!

匠人们除了拼命的干活实在找不出报答太子殿下的方法。

带御器械的人十分讨厌这些小偷小摸的飞贼,在他们看来这些飞贼就应该流放到边塞之地,到了那里看他们还有什么可偷的东西!

赵祯踢了彭七一脚:“你这是什么眼神?别看他们是飞贼,可人家的技术却是你们没有的!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忘了?”

“飞贼有啥技术?只不过是些飞檐走壁溜门撬锁的歹人而已,没送去管城劳役就算他们命好!”

“彭指挥说的是,小人只会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哪能帮太子殿下做事!要不殿下就放了小人?”鼠三躬身对彭七一礼又转头对赵祯恳求。

“哦!孤明白了,你是想去做劳役!哎呀!看来是孤会错了意,这样好不好,你每天去东京城外的城郭上服役,什么背石头,运沙土……”

“殿下有令莫敢不从!殿下让鼠三干啥鼠三就干啥!”

彭七不屑的切了一声,这小子长的则眉鼠眼还真的配得上他的名字,一听要去出苦力立刻软蛋,真是个缩卵子的家伙。

“彭七,鼠三,大力,你们三人今晚务必要好好配合,但凡有点差池孤就让你们去学堂写大字!”

赵祯的话一出,不光是鼠三抖了一下,就连身为带御器械的彭七和大力也是抖似筛糠,作为武人他们最怕的就是提笔写字,十几斤的马槊都能在手中轻松挥动,可几两重的毛笔却重如千斤!

彭七见鼠三抖动奇怪的问道:“你一个溜门撬锁的毛贼怎生还怕写字?”

鼠三苦着脸说道:“俺就是不想读书写字才做的飞贼!”

彭七却是不信:“你说的轻巧,不想读书写字?这是普通人家巴不得的福分你还挑拣?你家是干啥的!”

“俺爹是账房先生……”

彭七和大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同情道:“难怪!”这个时代的账房先生还是很不错的职业,不用出劳力而且还能教儿子写字认字,算得上是半个人文。

黑手的人数远远不止这些,但今晚却是人越少越好,对于盗窃这种事情没人比赵祯更加了解,后世看管严密的博物馆都能来去自如,何况是刚刚被大火烹饪过的荣王府?赵祯等人是以万全攻其不备,赵元俨并不知道传国玉玺的事情已经泄漏。

赵恒给众人准备了夜行衣,这是出自军械司的手笔,漆黑如墨的衣服能让人在晚上与茫茫的夜色融为一体。在这个时代夜行衣真的很重要,灯光环境差的夜晚想要看见人着实不易。火把灯笼的能见度范围也很低,尤其是在荣王府这种高门大户的人家就更是如此了。

难怪鼠三这样的飞贼能出入豪门之家如入无人之境,一身夜行衣的他个头矮小随便往哪个灌木丛中一猫,鬼都看不见!

“殿下这事您就别搀和了,俺们几个人保证能把东西拿回来!”鼠三看着还是孩子的太子不放心的说道。

“我去~你什么意思?!”赵祯瞥了一眼鼠三,这小子居然还会关心人真是少见啊。

“俺是怕您动作慢被发现了!”

“滚犊子!没我带路你知道人家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抓钩越过墙头牢牢的勾住,鼠三沿着绳子如灵猿一般迅速的上去,彭七和大力两人手搭手,赵祯一个冲刺踩在两人的手上,借力跃起一把抓住墙头,三米高的地方对他来说如履平地。

彭七在大力的帮助下也很快的翻过墙头进入院中,大力被留下接应以备不时之需,这些都是赵祯早早计划好的。

此时的太子殿下已经向后花园摸去,他们是从北面被烧毁的地方进入的,这里都还是烧焦的树木根本没人来,绕过被烧焦的枯枝,赵祯机警的看了看四周压低身型,脑中的帝国百科被翻开,荣王府的地形在他面前一览无余,快速的向假山方向摸去。

彭七和鼠三惊讶的对视一眼,太子殿下为何会对荣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恐怕连王府中的下人在这被烧成废墟一般的花园中也很难准确的找到路吧?

紧紧的跟着赵祯,彭七和鼠三发现太子的好像不光是对这里很熟悉,更让人吃惊的是殿下的动作,一行一动之间仿佛行云流水,准确的避过地上的碎石枯木,落地声几乎轻的听不见,这对彭七和鼠三这样的练武之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耳力是武人的基本功!

两人觉得与其说是他们带着太子来偷东西不如说是赵祯带他们,一路上赵祯都能准确的避开王府中的人,悄然穿过巡视来到假山边上。

“殿下您不当飞贼真是可惜了!您可是天生干这行当的啊!”

进入假山山洞中的鼠三佩服的对赵祯说道,可一旁的彭七二话不说就给他一个暴栗:“你想死吗?殿下是真龙岂能做这种溜门撬锁的事情……”

赵祯挥手打断了两人的话转头对鼠三道:“你看看这挡钥锁怎么开。”

赵祯是很想自己开锁的,可身为后世人的他完全没见过古代的锁,对此也一点研究也没有,只能从帝国百科中找到锁的种类和资料,但至于开锁的方法百科上显示的是用钥匙,这他喵的就是废话,谁都知道开锁用钥匙还要它提示?!

鼠三窜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锁孔:“殿下真是博学连挡钥锁都知道,这种锁具极其少见,没想到在荣王府居然还有!”

彭七嗤之以鼻道:“叫你开锁就开锁,你能不能快点。”

“你别催他,这种所平常难得一见,能认出已经算是不错,鼠三你能打开吗?”

赵祯担心的对鼠三问道,在帝国百科上记载这种锁很难被破解,从发明到现在就只有三个人打开过,这锁是鲁班后人发明与鲁班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鼠三微微一叹,苦声说道:“开锁是俺的强项,可这种锁怪异的很,即使移开挡板钥匙也插不进去,俺不知他的结构怎生能有破解之法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一章神州赤县,华夏正朔

在听了鼠三的话赵祯差点暴走:“你怎么不早说?”这世上除了造锁的人就数自己是最了解这挡钥锁的人了。

“殿下难道知道这锁的里面是什么样子的?”鼠三惊讶的问道,在他看来除了鲁班后裔就没有人知道它的机构。锁匠的职业操守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泄漏就相当于砸了家族的饭碗,死了都没脸见先祖。

“那是当然,你听好了,锁为黄铜质,两端有个镝子,一个装死不能动,一个活络可以动。只要将活动的镝子往下扳,锁梁即移出一部分,另一端暗门可打开,显露出锁孔。”

彭七惊讶的望着太子,这难道就是生而知之?没听说太子对锁具精通啊?!

“殿下这些俺是知道的,看也能看的出,可即使露出所孔,工具也插不进去啊!”鼠三在听了赵祯的话后苦笑着回答。

“别急,此时锁芯上的簧征被挡板盖住,钥匙被挡住无法开启。连着活络镝子上的簧片上方有一扁铜条贴牢,并设有靠山当轨道,这扁铜条顶端铆有一块锁芯簧片,顶部有一块差不多大的挡销,必须将活络镝子外拔,使平扁铜条将连着的挡销板拉直,使挡板脱开锁芯上的簧片,锁孔才会露出,这样才能开启自如!”

鼠三按照太子的方法果然就能把工具插进锁孔中,“哈。这下就容易多了,给我一点时间!”

看着正在摆弄锁具的鼠三,彭七暗叹:“带这小子来还真是有用嘞!要是搁着俺来,直接用火药弹把门炸开便是!”

“咱们是来偷东西的,不是来抢劫!能不能专业一点?”

“啥叫专业?”

“就是让你闭嘴……”

赵祯摇了摇头,他算是看出来了,彭七这样的只适合做些暴力的事情,像盗窃这种精细活就不适合他。

咔嗒~清脆的机括声响起,密室的暗锁就被打开了,赵祯低声叫了句:“卧倒。”彭七第一时间的冲了过去,一把按倒鼠三。

想象中的暗器并没有出现,赵祯尴尬的站起来:“危险解除。”

赵元俨怎么会在防卫森严的荣王府中架设机关,而且柔怜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些。

鼠三挣扎着站起来,莫名其妙的望着彭七:“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彭七同样尴尬的憨笑道:“习惯了,习惯了……”

“好了不解释,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咱们要的东西。”

说完赵祯就像密室内走去,彭七和鼠三跟上进入密室后随即被密室中的一切震惊了,几十个大箱子凌乱的放在地上,里面都是金砖银锭,在头顶无数的夜明珠照耀下栩栩生辉,刺的人眼睛难受。

鼠三已经挪不动脚步了,趴在一箱黄金上死活不起来,彭七还好些可还是干咽了一下口水哑声说道:“这些金银怕是比内藏库中的钱财也少不了多少!”

赵祯在意的不是这些金银财宝,而是赵元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钱,他只不过是一个荣王,这些钱比皇宫中的还多,内藏库不是国库,而是老赵家的库房,里面存放着大宋初年收缴各割据势力所藏金帛,太祖准备用它赎回烟云十六中用的。

太祖曾云:库所蓄满百万,即遣使与契丹约,苟能归我土地民庶,则当尽此金帛充其赎值。如曰不可,朕将散滞财,募勇士,俾图攻取尔。

老爹连在檀渊之战时情愿勒紧裤腰带也没有使用这些钱,由此可见内藏库所储之丰富,地位之重要。

可赵元俨密室中的钱财是怎么来的?反正不会是他家店铺赚来的,否则整个东京城的生意都被他垄断了。

相对于这些钱财,赵祯的注意力却被其他东西转移了,一个高高的架子上存放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方方正正的一眼就让人注意,赵祯对彭七使了个眼色。

彭七点了点头走向木盒,轻轻的把盒盖拿起,方形的玉石底座显露出来让赵祯的心跳加快。

先是碧绿的底座,再来是象征海浪的纹理,慢慢露出的是双龙戏珠的环刻,最上面是盘绕着仰天欲飞的五爪金龙!彭七紧紧的抓住玉玺露出底部的文字,赵祯还不犹豫的伸出手:“盖一下试试!”

“殿下这不妥吧?”

“事从权宜,速度点!”

彭七对着太子白嫩的手臂盖下,赵祯伸手在上面加力,彭七紧张的开始哆嗦,在玉玺被拿起的一瞬间只见赵祯的手臂上赫然印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鼠三瘫软在地呼呼的喘着粗气:“俺的天爷爷,这是传国玉玺,无价之宝啊!”

看着玉玺上金灿灿的缺角赵祯肯定道:“就是它,不会有错!”

这手中的玉玺和帝国百科上的一模一样!最为关键的是帝国百科自动翻开到第一页浮现出一段文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得传国玉玺者方为神州赤县之主!

赵祯激动的抱着这方玉玺,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是众望所归啊!如果自己在登基之时拿出这方传国玉玺谁还能阻止自己亲政?

越想越开心,赵祯忍不住的想亲它,自秦以降,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拜以神器之名。得到他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当年唐太宗剑指突厥,后世朱元璋挥师北元为解释为了眼前这块小小的玉石。

辽人为何有底气称大宋为南朝自称北朝?甚至有的时候在国内的诏书中自诩中国?就是因为大宋没有这方代表华夏正统的传国玉玺,在辽人看来大宋太祖也不过是个靠造反起家的军阀头子。

一方小小的玉玺就能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脉,这对赵祯这个现代人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作为制造商的秦始皇不过二氏而亡。

不过在崇尚正统的儒家学说中这方玉玺意味着天授皇权,意味着至高的法理!

彭七的腿肚子有些发软,太子殿下在拿起传国玉玺后整个人都变了,仿佛瞬间高大起来,拥有着不可匹敌的气势与威仪,这不似战场上尸山血海中得来的杀气,也不似官家那样久居上位手握生杀予夺的霸气,而是一种彭七从未见过如天般的苍宇之气。

仿佛他就是天,天就是他!这难道就是道教中所说的言出法随般气质?!

彭七用力的摇了摇头拉起地上瘫倒的鼠三:“乖乖嘞,殿下难道是玉皇大帝转世……”

“是嘞!俺现在都快走不动道了!”

赵祯苦笑道:“说的什么浑话,玉皇大帝还是官家亲封的嘞!”

王钦若“僧人相面得天下,泰山封禅振国威”的闹剧之所以能打动老爹怕也是因为老爹觉得自己没有传国玉玺这类的东西得位不正吧!

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老爹要大搞封禅了,按《金匮之盟》太宗登上御座,应传位给太祖之子赵德昭或赵德芳,但太宗逼死了赵德昭,治罪于赵光美,反而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这当然引起了朝野一些人的不满,“斧声烛影”之说在野史和民间吵得沸沸扬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二章佳人待君归

在地图的指引下,赵祯等人轻松的离开看似防卫森严的荣王府,鼠三和彭七看着巡逻的侍卫从灌木丛前经过,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太子是怎么知道这队巡逻的人会突然折返的?

两人对视一眼,彭七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是他从太子殿下那里学来的,对于这位殿下身上的神秘只能用这种方式回答鼠三。

赵祯本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可怀中的玉玺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重要,必须迅速的离开荣王府,所以才带着俩个手下“走钢丝”。

依然是在那个墙头离开,大力在外面接应,等到了马车上赵祯才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用最快的速度回东宫!”

兴奋的彭七瞬间就把坐在车辕上的大力推到了一边,这是他享受的时刻!在鼠三的低声惊呼中,马车疯狂的在人迹罕至的大路上狂奔,此时正是凌晨,夜市刚毕,早市未开,路上基本没什么人,除了东十字大街茶楼林立之下的鬼市子还有大量的人群外,一路上几乎是畅通无阻。

入了东华门进入太子东宫的赵祯才真正的安下心来,在这里才算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到现在彭七还有些飘飘然:“咱们就这样在荣王府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

“当然,你难道以为刚刚是在做梦,看看鼠三的样子就知道了!”

赵祯说完便指了指一旁咬牙切齿的鼠三,他悲愤的样子像从天堂被打入地狱,紧紧的握住双手不断摩擦,嘴中后悔的喃喃自语:“我怎么就没顺手牵羊?那么多金银顺一块也没关系啊!怎么就……怎么就……”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赵祯长叹一声:“去三才哪里支二十贯吧,算是你今晚的工钱……”

鼠三猛然站起转身对赵祯一字一顿的说道:“殿下以为俺是个贪财之人,不是,贼不走空啊!更何况我居然入宝山空手而归,这这要让师傅知道还了得?!”

彭七怜悯的看着他,赵祯听了他的解释后脸色变得扭曲:“孤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不是贼!而是黑手的一员,早就教你忘掉自己以前的身份,既然你不是为了钱,那从明天开始就去学园中上课吧!孤相信老夫子能让你忘记苦恼……”

鼠三惨叫着被大力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大力之所以叫大力就是因为他的力量,这货简直是传说中的黄巾力士,体形魁梧,身上的肌肉盘虬纠缠仿佛随时都能把衣服撑爆,这也是为什么让他在外面接应的原因,大块头实在不太好隐藏……每当看见他赵祯真的想叫一声“终结者”。

但这位“终结者”最大的好处就是绝对的服从,四肢发达的他实在不会用花言巧语表达什么,但赵祯从他的行动中看出了忠诚。

夜色如水凉意逼人,赵祯躲在自己的寝宫中努力的挖开墙上的砖石,这座豪华宽大的宫殿是从来不住的,他习惯了相对较小的别墅,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后世的感觉。

慢慢的敲击砖块的四周,青石雕刻成的砖块被他慢慢的抽出,光滑的玉玺被他的双手来回抚摸:“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呵呵,只不过是个工具而已,我可不愿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赵祯想过把玉玺献给老爹,他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在自己登基之前拿出来,别人就会怀疑他早早就找到传国玉玺收入宫中而不献给老爹,这样自己岂不是很被动?

现在这里存放一段时间,过些日子在拿出来献给病重的老爹,这样一来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但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赵祯已经让彭七在外放出荣王获得传国玉玺的消息,明天东京城就会炸开锅!

看着恢复如初的墙面,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座寝宫自己虽然不住,但三才是绝不会让人进来的,即使派人来打扫他也会亲自监督,悄悄的摸回别墅,王语嫣应该已经睡下了,赵祯不希望把她牵扯到自己的事情中。

虽然来自号称那女平等的后世,可在赵祯心中,女人就该远离政治,相夫教子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就算了,战场不需要女人,朝堂更是不会接受女子,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文人都是大男子主义。

轻轻的推开门转身关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赵祯暗赞自己一声机智如我,当他转头看到王语嫣幽怨的小脸后差点没原地升空窜上房梁,小妞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气愤,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这么晚还在等我?睡眠不足脸上会有皱纹的!”尴尬的笑了笑打了个哈气就准备逃走,可小妞并不打算放过他。

“我知道你在做重要的事情,我也不会去打扰你,可你能不能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好怕……”

王语嫣穿着太子亲手为她设计的睡衣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从气愤变成可怜,晶莹的泪珠从她的俏脸上划过,赵祯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她一定是被丢弃的害怕了,之前被她的贪财父亲的丢弃后,好不容易找到自己作为她的港湾,现在自己又把她丢在实在是禽兽啊!

“好吧,以后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赵祯轻轻的搂住王语嫣在她耳边保证,但王语嫣并不买账:“我并不是埋怨你,而是你这样夜不归寝能不能和我打声招呼,否则我心中不安省!”

赵祯郁闷的翻了个白眼,背腹黑小妞耍了,看着怀中露出贼笑的小妞长叹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看来自己想错了,她并不是生气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而是责怪没有和她说一声就夜不归宿,这小妞现在就这么能吃醋,将来还了得?

“我一直是和彭七呆在一起的,你这下放心了吧?”

“和他在一起才是我最不放心的!”

显然彭七在王语嫣的心中已经被打上可耻的烙印,怕是一辈子也不能去掉了。

“您是太子,我是商贾之女,能在一起便是天大的造化,我知道殿下要干的都是大事情,可你最近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整日困在这东宫如笼中鸟,镜中月,语嫣别无他求只待君归!”

赵祯深吸一口气:“是我的错,以后会多关心你,对不起!”说完就轻轻的抱住王语嫣,两人在温暖的壁炉前坐下,身上盖着毯子,听王语嫣轻声讲着有关碧雅轩中的事情。

赵祯看着怀中乌云转晴的小妞在心中感叹:有人关心真好!

王语嫣讲着讲着便听见一阵呼噜声,怀抱自己的年轻太子已经睡着,看来他昨夜挺忙的,微微一笑努力的把香肩凑过去让他小憩的更舒服些,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怕是没多久殿下又要上朝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三章流言如风

赵祯今天十分的悲剧,靠着王语嫣睡了俩个时辰就被三才叫醒,看着他面白无须的胖脸赵祯郁闷的长叹一口气:“能不能请个病假?孤今日不去常朝了……”想起常朝上还得和赵允初这个痴汉见面,赵祯便一阵心虚。

“殿下病了?!奴婢这就去传胡远来给您瞧瞧,王家小娘子你怎生能让太子这般睡觉?前面热火烤着后背上只单单一条毯子……”看着太子疲倦的小脸三才顿时紧张起来。

见他唠唠叨叨的埋怨王语嫣,赵祯无力的挥了挥手:“孤只觉得浑身乏力,你去忙你的吧,记得送点吃食来!”

“奴婢这就去准备,殿下稍等!”

但他刚刚迈开脚步就被唤住,王语嫣尴尬的小声道:“小厨房里应该有些吃食,我昨夜便让厨子留着嘞,牛乳鸡蛋都是现成的,三才管事你叫桂嬷嬷端来便可,我伺候太子殿下用膳。”

三才摇头微微一叹,这王家小娘子还是对殿下挺上心的,可即便如此她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说到底还是怪自己没有把太子伺候好。

官家遣来的宫中教养嬷嬷也忒不上心了些,这种事情就该早早的做好准备才是,怎生要人吩咐才办事?

三才走后赵祯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推了常朝,可观政的视朝却少不得,今天是朔望,每月的第一天朝臣都有重要的事情向皇后禀报,也是自己观政的最好时机。

桂嬷嬷在三才的呼喝声中迈着小碎步的赶来,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箱笼,疲惫的赵祯终于等来了阔别已久的早饭,温热的牛乳和富含蛋白质的鸡蛋温和的恢复着他的体力与精神。

胡远伸手搭在太子细嫩的手腕上,属于年轻人强而有力的脉搏让他松了一口气,身为藏药院的御医,责任就是专司太子的身体,如果出了岔子官家那里可说不过去。

看到一旁三才的胖脸上满是纠结,胡远埋怨道:“你这东宫管事怎么当的,太子殿下这不是病了,而是没睡好,殿下小小年纪如何能熬夜?时间长了怕是对身体有损,我开几副安神助眠的药,你每晚亲自侍奉殿下喝了,王家的小娘子岂能照顾的周到?”

王语嫣已经被三才说了一遍,现在胡远也没放过她,委屈的低着头金豆豆在眼眶中打转。

赵祯看着胡远故意为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货精明着呢,借敲打王语嫣说自己的不是,如果今后还是这样,他怕是会去老爹那里告状!

“好了,好了,既然孤没事你们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只不过是没睡好而已,孤这就去把觉补上,可三才你记得提醒孤上朝,今天是朔望!”

“殿下快快用膳安寝,奴婢们告退了!”三才极有眼色的把桂嬷嬷赶走,顺便对胡远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的退走,毕竟一旁的王家小娘子都快哭出来了。

“行了,坏人都走了,快快伺候我吃饭!”赵祯伸出手替王语嫣擦眼泪,可哪来的眼泪,这小妞是在装可怜……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小妖精现在越来越聪明了,知道用自己的身份来掩饰过错。

“嘻嘻!不许说出去,太子殿下请用膳!”

王语嫣说完就用筷子夹起一块炸的金黄的糕点送到太子嘴中,赵祯努力的咀嚼顺便喝口牛奶这才避免自己被噎死的危险:“你这是想噎死我啊!快快献上香吻,否则我便要打屁屁了哦!”太子的早餐吃的十分香艳。

胡远和三才在门廊下听着屋中的娇笑摇了摇头,看来殿下是真的没生病……

彭七带着斗笠站在荣王府后院外的街道上,微微的细雨如薄纱做的帘子笼罩着一切,喝了一口东宫自酿的黄酒,顿时辛辣的感觉升起,彭七暗赞一声好酒!

殿下端是了得,这黄酒比之高阳正店的羊羔酒还要好,在细雨绵绵的初春时节正是和血,行气,驱寒的好东西,可殿下还说这不算什么,要放上十年才算是真正的好酒。

“废物!全都是些废物!本王的东西被偷了你们却一无所知!”

荣王府后院的废墟中传来一声苍老的喝骂,声音从浑厚变得尖利,其中还有意思癫狂,彭七的耳力惊人,远远的听到喝骂后便往东十字大街走去。

怀中的人皮面具已经被他捂热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冬去春来的东京城变得繁忙起来,即使空中下着小雨也不能阻挡忙碌的人们,一丝细雨顺着脖子与衣服的分析被刮进樊楼掌柜宽大的棉袍中,可他的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此时这么笑是为什么:“这位官人玩笑了,传国玉玺岂能用来抵饭钱,东西您收好,这顿饭算是我请了,您快快赶路吧!”

店中的小二和伙计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壮汉,手中的木棒被他们握得紧紧的,大有一言不合就上前揍人的架势。

“你这厮好不识抬举,洒家说了用这传国玉玺抵饭钱,你居然不要,罢了罢了,俺走便是,可不是给不起饭资!”壮汉显然是喝醉了,脚下打着摆的摇晃出门。

掌柜的长舒一口气小声骂道:“真是个杀才,传国玉玺能在你手里我的王字倒过来写!”

“掌柜的您的王字倒过来些还是王字啊!”小二看来是识字的,嗤笑着对王掌柜说道。

“反了你!几天没收拾我看你是欠打!”

面对掌柜扬起的手臂小二赶紧唱了一声肥诺:“霍七爷您来啦,我家掌柜正等您呢!”

王掌柜瞪了小二一眼,赶紧出迎:“霍捕头您可算是来了,有个汉子发了疯病,吃饭不给钱也就算了,还大喊要用传国玉玺抵饭资,刚刚被我打发走您现在去追还能赶上!”

本是巡城虞侯的霍老七因为太子的事情被贬为开封府捕头,这对马上就能升迁提辖的他来说是致命打击,整日酗酒的他却被赵祯看上,送到太子三卫锻炼了一阵放回开封府继续当捕头,旁人觉得他是疯了,放着太子三卫的好差事不做还回开封府干嘛?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捕头位置的重要!整个东京城中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快人一步的知晓,这是黑手最需要的东西!

“你这厮是拿洒家逗趣不成?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说自己手中有传国玉玺?!”

霍老七在听了王掌柜话后立刻翻脸,怒斥他戏耍自己。

“哎呦!您别喊啊,这店中吃饭的诸位都是人证,那汉子就是这么说的,我不是说他的话当真而是劝您赶紧把那汉子抓了,省的他到处乱说,这里可是离着辽人的都亭驿不远嘞!”

“哟!没想到你樊楼王掌柜居然是个救人性命的菩萨,罢了罢了,洒家这就去捉他回去,说不定还是大功一件嘞!”

王掌柜惊奇道:“什么大功一件?莫非那汉子说的是真话?!”

霍老七脸色一变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事你就忘掉,万万不可声张,听说有人在西京的玄武楼废墟中找到了传国玺嘞!老哥哥我是常来你这里打秋风的,你看这赊账……”

“嗨!免了免了,就你那点饭钱还要会帐?”王掌柜大手一挥免去了霍老七的赊账。

霍老七拔腿便走,又转头道:“这些都是传言,当不得真的,老弟我只是随口一说,您忘了便是!”

“我自晓得……”王掌柜目送着霍老七走远,才低声自语:“玄武楼?那不就是后唐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玺自焚的玄武楼吗?!”

“掌柜的你说啥?”

“快干活!没见着雨水都被挂到店里来了?还不快把棚子搭上招揽客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四章假戏成真

谎言要想让人相信必须七分正三分假,霍老七的话看似无意中的透露给王掌柜留下了无限的遐想,当初后唐末帝李从珂怀抱传国玉玺登西京洛阳城中的玄武楼纵火自封,从此传国玉玺下落不明。

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可现在霍老七说有人在西京玄武楼的废墟中挖出了传国玉玺,这就让人自动脑补起来,刚刚的汉子也说手中拿的是传国玉玺,王掌柜单纯的认为霍老七和那汉子不可能认识,两人都说传国玺现世,说不定还真有其事!

樊楼中的人已经炸开了锅,低声的讨论着有关传国玉玺的事情,大宋官家做了几十年的“白板皇帝”,现在居然有传国玺的消息,这对百姓来说是件大事情。

“听见没!传国玺现世,这是说明官家是真命天子嘞!”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咂了一口酒开口说道,仿佛他的话是下酒菜一般酒水被他咂的滋滋作响,但是从他身上的穿着看来也不过是个穷措大而已。

一旁身穿小吏公服的差人不屑的嗤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只不过是个醉酒汉子的胡言,岂能当真?他那包裹里还真就是传国玺?你又没瞧见!”

“你们知道什么呀!要说这事情还得去问人家王掌柜的!……王掌柜,王掌柜的快来给我们大伙说说!”

有人带头,其他的人也跟着起哄,王掌柜看着店里吃饭的大伙闹腾赶紧挥手道:“我上哪知道去?!只不过我看那汉子的布包中是个方方正正的物件,可谁知里面是什么?”

见他不愿多说一旁围观的人不干了:“您就说说呗,霍捕头和你说啥了嘛,神神秘秘的定然是些灵通的消息,既然他能说出那就没啥可担心,要是真的担着干系霍老七才不会说嘞!您可是咱们东京城消息最灵通的,给大家伙说说也好解解闷不是!”

被人一架,王掌柜略微有些得意,可不是嘛,霍老七有点消息就告诉自己,这是为啥,还不是为了免去那点赊账,能为了这点小钱就说出的话定然是没甚关系!

王掌柜缓步走到人最多的一桌,四周的散客也呼啦啦的围了过来:“掌柜的你且分说,我们定然常来照顾你的生意,都是些老主顾,就算有人问起就说没在意是谁说的便是,谁也找不到您的头上去!”

“诶!这话就对了,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别人告诉我的!那汉子手中是不是传国玺我不知道,没办法咱没瞧见不能乱说是不是?可小道消息说,有人在当年后唐末帝纵火自焚的玄武楼废墟中找到了那块传国玺嘞!”

“真的假的?太祖立国这么多年也没寻得的东西,怎么可能还在玄武楼下被找到嘞,那地方还不叫官人给翻了个遍!”一旁的人在听到王掌柜的话后显然不相信开口反驳道。

“我不是说了这是小道消息嘛!只是给大家这么一说,至于到底是不是可就和我没了干系!”

之前开口的穷措大摇头晃脑道:“你们知道什么?这传国玺可是天家之物,经过多少代帝王?岂能是凡夫俗子所能得到的?这玉玺已经不是凡物啦!”

和他一桌身穿夹棉襦袄的汉子笑道:“咋,这玉玺还能说话不成?”

“你这就是不讲理了,这玉玺是个死物如何能开口说话,但是有些奇异我到是相信的!”之前身穿公服的小吏开口附和。

吊起众人胃口的穷措大并不着急,而是指着杯中的酒水:“诶呀!我这脑子没了酒水滋润就不灵醒……”

见他卖关子王掌柜笑道:“这个好说,今天你的酒管够,但要把话说清楚才行,否则可出不了我樊楼!”

那措大听了他的话立刻喜笑颜开:“王掌柜这话说的,我当然知晓。当年至献帝时,董卓作乱孙坚率军攻入洛阳。某日辰时,兵士见城南甄宫中一井中有五彩云气,遂使人入井,见投井自尽之宫女颈上系一小匣,匣内所藏正是传国玉玺,孙坚得之如获至宝……”

“哎呀!这么说这传国玺还真是通灵的神器嘞!”

“当然,这是史书上记载的还能有错?秦朝之后,这传国玉玺到了汉朝皇帝的手中,之后又在各个帝王手中来回易主,你们想想皇帝什么什么人?是真龙天子嘞!这传国玺在天子手中流传一千年能不通灵吗?”

樊楼地下的人群已经传开了,二楼上的人也好奇的打听,丁谓听了家仆的回话笑了笑:“这些愚民还真是笨,史书记载有的时候过于夸大,为的不过是给传国玺拢上面纱,好叫人敬畏……”

“老爷说的就是这个理!当年太祖没得玉玺不一样还是立国称帝了嘛!”一旁的管家赶紧接口道。

“是啊,可话随如此却又不然,你以为官家为何会封禅泰山,为的还不就是稳定自己的威望?金匮之盟后本应传位太祖子嗣,可最后还是官家得了御座,当时城中就是流言蜚语,之后的檀渊之盟更是让官家威严扫地,搞这些虚的也是无济于事啊!”

听了丁谓的话管家眼睛一亮:“老爷,您说这次的传国玉玺如果是真的,官家会不会……”

“呵呵……不是会不会,是肯定会用它做文章的!可这些年来关于传国玉玺的传闻有真有假,谁知道是不是噱头,咱们大宋可不因言获罪,这件事还是不要管了,不闻不问才是上策,但凡沾上因果想甩都甩不掉!”

“小的知晓了!”管家在听到自家老爷发话后便立刻打消了去找霍老七的念头。

丁谓很清楚传国玉玺对与正统王朝的重要性,当年为了这块小小的玉玺唐太宗命李靖率军讨伐突厥,否则怎会在同年逼迫萧后与隋炀帝孙杨政道背突厥而返归中原献上传国玺?

看着楼下围绕传国玺的话题讨论的如火如荼,还不时的加以佐证,丁谓哂笑的摇了摇头:“如果得到这传国玉玺,仿制同刻才是上策,多了自然就不值钱了!皇权岂能被一方小小的玉石所左右,这也是古往今来的帝王最看不开的事情!”

正想着突然就听下面的人炸开了锅,原来是霍老七回来了,丁谓是见过的,这霍老七在垂拱殿中曾经坏过他的好事,他岂能忘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五章传国玺的下落

此时的霍老七已经被团团围住,四周的食客在看到他拿着醉汉手中的包裹后纷纷要他打开看看。

霍老七郁闷的喊道:“看啥看?啥也没有,那贼人精明的很,早早就把包裹中的东西拿走了去,俺好不容易抢了这布包结果是空欢喜一场!”

“哎呀,真是可惜了。如果是真的传国玉玺看上一眼也是福气啊!说不定你家日后还能出个相公嘞!”上了岁数的老学究叹了口气的说道,仿佛那传国玺是送子观音一般。

霍老七瞬间就变得激动起来,拉住老学究的长袍前襟:“你这措大说的是真的?”

“快快撒手,我就这一件穿的出门的衣裳嘞!万万不敢撕扯!”老学究赶紧顺着霍老七的手站起来急急的说道。

“嘿嘿,老先生的话当真?看了传国玺的人生儿子能当上相公!”霍老七的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弯,恭恭敬敬的撒开手对着老学究躬身一礼。

这下老学究反而不自在起来:“那是当然的,你想想除了天子还有谁能看到传国玉玺?”

“还有宫中的内侍呗!”一旁的人群众发出起哄的声音。

“尽瞎说咧!真要是传国玉玺内侍可见不着,这种至刚至阳的东西岂是连男人都不算的内侍能看到的?肯定是装在匣子里的,等闲不敢示人,除非大祭才能拿出。”

“老先生的意思是说能见着传国玉玺的人除了官家就是朝中的相公?”霍老七谨慎的问道,他的表情激动中带着一些忐忑。

“那是当然!霍捕头真的见到了?!快快说来,老夫说不定还能画出来,可别忘了我是靠什么谋生的!”

老学究的话刚说完,一旁的人群就轰的一下挤作一团,王掌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干脆当起了书童,从柜台拿来笔墨纸砚开始研墨。

霍老七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憋出一个字:“白!”

“然后嘞?!”老学究研得了墨,舔饱了笔伸手举着半天也不见下文奇怪的问道:“就一个字?!”

“哪能啊,让俺好好想想,那东西上青下白,青的少白的多,上面是一条龙,头对着天就像是要活过来飞起似得!”

这下老学究才开始动笔,不愧是靠画画谋生的,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直仰天欲飞的神龙,霍老七看了连连点头:“和这样子差不多,但是少了一个爪子,人家的是五爪的!”

老学究笑了笑:“可不敢再加了,五爪金龙是官家用的,咱们知道就好,真要画出来怕是老夫还要担干系!”

众人连连附和有道理,又转头齐齐的看着霍老七等他接下来的话。

“那玉玺身上是两条龙争一颗珠子,珠子子足有这么大!”霍老七说完便伸手比划了一下。

“诶!可不敢胡说,这是龙珠,亦是太阳,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骊龙颌下。让老夫想想,二龙戏珠的下面怕是大海吧?”

“老先生真是学识广博,俺还在想那些起伏的道道是什么嘞!可不就是水波嘛!”

在霍老七的描述和老学究的自行脑补下,一块玉玺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围观的人无不惊叹,甚至王掌柜想出钱买下这幅草图。

“可使不得,俺还要拿这草图去向大老爷复命嘞,不对,这画上的和俺见到的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老夫可是照着你说的画的,可没有一点乱添加!”

“哪里不一样俺说不出,反正就是有些怪怪的……”

“是不是有一角是金色的?”丁谓缓慢的走下楼梯开口说道。

霍老七恍然大悟:“是嘞!就是有一角缺了用黄金补上的,我说怎么会有一块金子在白玉上……丁相公?!”

一句丁相公让围观的众人大惊失色,赶紧素手站好齐声问安。

“霍老七这是你亲眼所见?”

“是……是……小人亲眼所见觉没有一点差池!”

“你确定没看错?”

“小人是开封府捕头,平日里干得就是捕拿盗匪之事,岂能没有一对好招子?那玉玺俺看的真真的!”

“哦,既然这样你带着这草图和本相走一趟!”丁谓眉头紧皱对信誓旦旦的霍老七说道。

从霍老七的描述和纸上的草图,丁谓可以肯定这玉玺要么就是真的传国玺,要么就是相似度极高的假货,可无论那一个都很重要。

霍老七在听了丁谓的话后两股战战:“丁相公没这必要吧?俺也是看什么说什么,有这份图样就行了吧?”

“如此大事岂能儿戏,休得多言,随老夫进宫便是!”

丁谓久居相位,一言一行之间都带有高位者的气势,樊楼中的人各个噤若寒蝉,霍老七见状无奈的跟上,但心中却是大喜,太子交给自己的任务算是成了,没想到居然引起了丁相公的注意,这下消息应该能很快的传遍整个东京城吧。

霍老七从没见过如此多的玉石,大大小小各种颜色堆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白如羊脂的,碧如湖水的,看的他眼花缭乱,可他现在没有一丝兴奋,只觉得自己是在狼群中的绵羊。

寇准看着犹豫的霍老七开口道:“你不用多想,哪块玉石像就指哪块。”

霍老七毫不犹疑的伸手指向一块白色的玉石道:“就这块最像,可上面少了一点青色,那玉玺的颜色是上青下白,也比这块更水灵些……”

寇准惊讶的望着霍老七:“你肯定没错?”

“不会有错,玉玺的质地太特别了,看了就忘不了!”

鲁宗道拿起那块上青下白的玉石感叹道:“难道传国玉玺真的要失而复得了?”

丁谓皱眉的打断他的话:“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定要找到那个醉汉,否则怕是会出意外来!”

寇准点了点头:“事关重大,我去告知官家,丁相公务必封锁消息不得外泄,鲁参政你去开封府告诉马元方,调动人手务必要在三日内找到那个醉汉!”

虽然丁谓和寇准有矛盾,但在传国玉玺面前却要搁置起来,这时的重心必须放在寻找玉玺的下落上!对于文人来说这传国玉玺就象征着官家的正统比什么都重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六章请君入瓮

寇准说完话后却不见丁谓有所动作,奇怪的问道:“丁相公为何在此呆立不动?”

“如何能封锁消息?我便是在樊楼中寻得霍老七的,关于玉玺的事情已经在樊楼传开,估计不久就会传遍整个东京城。”

面对寇准的疑惑丁谓苦笑着回答,此时他才觉得刚刚在樊楼之内嘲笑围观者为愚民是多大的讽刺。

寇准大惊失色道:“如此这般怕是连辽人和党项人都知道了!”

“只要我们比辽人和党项人先找到那醉汉便可!”丁谓脸色难看的望向皇城外外南门大街的方向,辽人高阳正店楼顶的纱栀子灯正随风晃动。

早就在旁的曹利用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却开口:“也只能如此,要不要向皇后对奏,调殿前三衙全城搜捕?”

丁谓摇了摇头:“这样的动静太大反而不好,不如让开封府去找,像霍老七这样的捕头才最适合找人,如果找到再调殿前三衙,皇城司肯定是要插手的,这个我们不管,陈琳自然心中有数!”

“嗯!也只能如此了。”

寇准说完便迈步走向景福宫,此时他都不敢把这消息直接告诉官家,胡远这两天经常来,这意味着官家的病情更加严重了,胡远特地交代:官家现在不宜大喜大悲,如果受了刺激怕是……

想到这里寇准决定还是先不说的好,如果真的寻来了传国玉玺再告诉官家也不迟,但看着陈琳的走进寇准苦笑起来,此事绝对瞒不过陈琳的。

寇准比谁都清楚陈琳的手段,皇城司在东京城中的密探可谓是无孔不入,为了维护天家的仁名这些鹰犬爪牙从不对底层百姓下手,倒霉的只有胥吏和低品级官员,富商巨贾之类。

“寇相公来的真巧,老奴正要去寻你呢!”陈琳的老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寇准情愿他板着脸也不愿让他对自己笑。

“你找我能有何事,难道是为了樊楼的传闻?”

“果然是寇相公,一语中的。”

“你已经告诉官家了吧?”

“当然,这是做臣子的本份!”

就在寇准准备责难陈琳的时候,他却摇头道:“老奴只向官家说了有传国玺出现的谣言,但并未把诸位相公们的猜测对官家说。但官家有旨:此事无论真假都要深究!”

寇准点了点头,这就对了,看来陈琳这老货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他没向管家透露此次传国玉玺的真实情况,否则怕是官家早就下旨调动殿前司了。

寇准都不敢想象如果官家知道这次十有八九是真的传国玉玺时会是怎样的情景。

其实赵恒是不信传国玉玺会真的现世,太祖太宗命令皇城司找了那么多年也无果,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出现?但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真的呢?

传国玺的消息在整个东京城迅速的传播着,甚至传到了东宫之中,赵祯目瞪口呆的看着俩个小宫娥嘀嘀咕咕的说话,一个长脸的小声道:“你听说了吗?外面都在传这天下就该是大宋赵家的,传国玺在东京城出现了!”

“当然听说了,是个醉汉从西京的玄武楼下挖来的嘞!”

王语嫣轻咳一声,惊得俩个小宫娥如兔子般的跑走,赵祯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这小妞有啥可怕的?怎生一个咳嗽就把人吓得像是见鬼似得?

他还不知道,以前还有公主在稍微好些,现在的东宫完全是王语嫣说了算,三才有意识的放权给她,甚至还教她管理东宫的手段,毕竟将来王语嫣很可能是大宋的皇后娘娘,整个后宫都是她说的算,现在不学以后怕是晚了。

面对赵祯揶揄的目光王语嫣害羞的低下了头:“殿下就不能好生看人,为何每次都用这种眼神?”

“我的眼神中满满的佩服你看不出来吗?不简单啊!一个咳嗽就把俩个小姑娘吓成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严厉了些,天家的威仪不是在训斥上,而是在自身,否则算不得是威仪,只能是叫威胁!”

赵祯从小宫娥的眼中看到的是恐惧,这是最让他觉得难堪的!王语嫣从商贾之家学来的东西居然用在东宫这种天家之地,实在有些丢脸了,三才那蠢货居然还纵容,真是不知轻重。

老赵家的管理理念是威与信并行,德与法相济,在东宫这么久王语嫣还是没学会,真是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傻姑娘难道就没觉得自己的手段与三才比起来很小家子气?但这种事情赵祯又不能挑破,必须让她自己看出。

“今天怎么一天没见三才?他不是总跟随在殿下左右吗?不会是又去小甜水巷厮混了吧?!”

“绝对没有,我可以对灯发誓!”

赵祯的话刚说完就见三才急冲冲的跑进来,嘴中大叫着:“殿下不好了,殿下大势不好了!”

砰的给他一个暴栗,赵祯怒道:“孤什么时候不好了?孤好的很!早就和你说过不好的事情前面不要加上孤,你怎么就是改不掉?”

“殿下都啥时候了?咱们东宫被皇城司包围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皇城司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包围东宫,陈琳呢!陈琳在哪?”

三才喘匀了气苦笑道:“就是陈大官带的人。”

“哦……既然是他就没事了,该干嘛干嘛,把你手中的信号弹收起来,难道你想让孤造反?”

三才嘿嘿的笑了笑:“有备无患嘛!我的天爷爷,彭七你今天跑哪去了到现在才来?”

突然出现的彭七把三才吓了一跳,差点一个哆嗦把手中的信号弹点燃……

“彭七陪孤去会会陈琳,看这老货怎生敢把东宫围起来!”

“殿下,这……”

“有孤在你怕什么,难道你堂堂带御器械的名头是说出来的?”赵祯说完就带着彭七就向外走去,路上低声道:“你小子都处理好了?”

“当然,殿下难道还信不过我?”彭七大包大揽的回答,在他看来计划万无一失。

赵祯长叹一声:“不是信不过,而是这世上高人太多,远的不说,就眼前的陈琳也是个难缠的家伙!”

“殿下放心,面具遇到火就融化了,即使找到也是一滩烂泥,谁知道它原先是什么?”

“亲卫的人安排好了?别待会掉链子!”

“绝对不会坏了殿下的好事,凌飞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殿下的枪响。”

赵祯点了点头,嘴角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好戏就要开始了,君已入瓮,我便以火围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七章真假玉玺

赵祯气冲冲的向外走去,但愤怒的表情却不代表着他的内心,任谁的家被人围住心中也是很不爽的,何况是太子,当然要装作生气的样子。

可当他看到陈琳带人面朝外的站着在东宫门外后就尴尬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怒气随之一泻千里,人家都背对东宫上哪是包围,这是防卫!

赵祯怒视着三才道:“这叫包围东宫?这明明是保卫东宫好不好!”

三才委屈的说道:“俺只看见陈大官带人围住东宫……”

一旁的彭七想笑又不敢笑,赵祯郁闷的瞪了他一眼便向陈琳走去,这老货的目光在自己出现时紧紧的盯在自己身上,就像是盯着小耗子的老猫。

“陈大官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带人围了孤的东宫!”心中本就尴尬的赵祯即使说出怒气冲冲的话也是不带一丝火药味的。

陈琳笑了笑,太子的话正中他的下怀:“老奴可没有包围殿下的东宫,这些人都是来护卫的,难道殿下就没听说传国玉玺的事情?”

“当然听说了,就连孤的东宫中还有人在传这件事嘞!”赵祯肯定的回答,此时要说自己没听过怕是连一旁的三才都不信。

“老奴这次来就是因为那醉汉进入东华门流窜到了殿下的东宫之中!”

赵祯和三才瞬间变得大惊失色,只有彭七还是那样呆呆的站着,赵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还好他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便向东宫跑去,嘴中断的念叨着:“贼厮鸟居然敢到东宫闹事,难道是想栽赃太子?看俺不把你抽筋扒皮!”

影帝!这才是影帝,开始的迷茫显示了他的脑子反映慢,之后的爆发显示出了他的愤怒,这才是真正的憨厚彭七,自己的表演在他面前显得拙劣的令人发指,更加让人气愤的是陈琳居然摇头叹气:“彭七这脑子诶!就是个憨货。”

不知他的话是对彭七的夸奖还是贬低。

陈琳不疑有他,在赵祯的追问下皱眉道:“今日在鸡头巷中堵住那贼人,谁知他轻功了得,几下挪移就找不见了,可后来这歹人却被开封府的霍老七给盯上了,直直的窜向东华门遁入东宫之中。”

“这贼人是昏了头,哪里去不得非要进东华门?这不是找死吗?还敢来孤的东宫!”

陈琳无奈的叹了口气,太子殿下的话是明显不相信自己,可那贼人闯入东宫又有什么办法:“殿下,东华门的禁军那时正在换岗,这是您定下的规矩您忘了?而且别处他也去不得,皇城司已经收网他没地方跑了。”

“额~你的意思是怪孤喽?!”

看着准备胡搅蛮缠的太子陈琳郁闷的想吐血,殿下往日里仁孝谦逊的紧,在相公们面前更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可就是在自己面前总是不好好说话,着实让人头疼。

可他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在赵祯眼中陈琳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自己从他身上学了好多的东西,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到底不过是个毛贼罢了,你带皇城司的人守着,彭七不一会就能把那毛贼抓来!”

砰~砰~砰~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如雨打芭蕉,又如热锅炒豆子,陈琳在听到声响后本能的哆嗦一下,这在皇城司的勾当官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难道殿下的东宫已经开始给亲卫配备燧石枪了?”陈琳脸色难看的问道。

他见过太子的燧发枪,连他这样的内家高手都不敢说能躲过,速度实在太快了!从声音判断,刚刚最少有三十只枪发出的声音,那小贼怕是早就被打成了塞子,但他不知道的是燧发枪属于滑膛火枪,精准度有时还没弩箭高,这么做只是为了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赵祯看着升起的烟雾笑眯眯的对一旁的陈琳道:“这燧发枪在近距离还是很好用的,距离远了就别想了,还是弩箭靠谱。”

“诶~在老夫看来这燧发枪可比传国玺有意思多了。”

“难怪你老是往军械司中钻,原来是冲着火枪去的?”

“可这火枪的造价实在太高了些,一把枪就要三十贯,那可是三万钱!”

赵祯耸了耸肩:“没办法,人工,材料,保养,都要烧钱,哪一样都不能减少,现在流水作业的办法比以前要好上许多,减少了人工。但好的钢材实在太少,百炼之钢才能作为枪管这成本……”

陈琳被他说的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东西他又不熟悉,太子还在耳边嗡嗡实在受不了:“殿下还想想如果彭七抓到了那贼人该怎么办?”

“当然是事依法治喽。”赵祯无所谓的说道。

“殿下想当然了,这贼人手中的传国玉玺是真的该怎么办?为何这贼人会闯入东宫?”陈琳一连串的问题在赵祯看来都是废话。

“还能怎么办,如果是真的玉玺就交给官家,如果是假的就意味着有人想栽赃孤就这么简单!”

面对太子的回答,陈琳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殿下一针见血的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此时彭七却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赵祯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不应该出现的慌张和恐惧,“太子殿下,那贼人已经被我等亲卫击杀,这是从他的身上搜到的玉玺!”

看着彭七举起来的“传国玉玺”赵祯和陈琳呆呆的对视一眼,从霍老七和相公们的描述来看,眼前的传国玉玺很可能是假的!

赵祯心中已经翻起惊涛骇浪,没想到东宫中还真的有来历不明的飞贼,难道刚刚枪响是真的在击杀飞贼?!当他望向彭七的时候,这货机警的眨了眨眼睛。

陈琳看着粘有血迹的“传国玉玺”对彭七问道:“贼人的尸首何在?”

“已经被太子三卫收了去,难道陈大官想要?那就请皇城司的兄弟去三卫衙门领尸首吧。”

陈琳瞥了彭七一眼道:“必须查出这贼人的下落,老奴相信开封府才是最合适的,您说是吗太子殿下?”

“那就依陈大官所说,把贼人的尸首交由开封府,命马元方务必查出幕后主使!”

陈琳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他的爪牙走了,此时的赵祯才松了一口气:“怎么回事?孤的东宫怎么还真的有飞贼了?”

彭七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东宫防卫严密绝不会有飞贼能闯过东华门和东宫大门两道关卡溜进来:“殿下不觉得事情奇怪吗?俺扮演飞贼放出消息之后没多久,就又出现了一个飞贼,这是不是说另一个知道传国玉玺的人在栽赃殿下?”

“看来这位贤妃娘娘坐不住了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八章吐血的八大王

整个东京城都在窃窃私语,身为天子脚下的百姓对小道消息是极为敏感的,关于传国玺的谣言已经越来越趋向于真实,玉玺的样子,质地被描述的惟妙惟肖,尤其是在家喻户晓的樊楼,王掌柜很好的利用了谣言作为广告带动了樊楼的生意,从蔡记的手中抢来不少的生意。

蔡记这个资本大鳄已经开始把手伸向东京城的餐饮,综合的经营和独特的菜式让它如闯入羊群的猛虎,每日都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这对其他的酒楼来市场灾难,很多老主顾流失了,情愿在蔡记的门口排着队等待也不愿到一旁寥寥数人的馆子吃饭。

樊楼是唯一能和蔡记抗衡的酒楼,靠的是最近传国玉玺的传闻,很多人认为那日的醉汉手中拿的就是传国玺,就连樊楼的柜台也被人摸了个遍,都希望传说中的国之神器能留下一丝好运。

传言这种东西是堵不住的,丁谓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封锁消息,但依然以政事堂的名义写下了一副告示让人贴在东京城的闹市口,大意是:有关传国玉玺的都是传闻,到底真假只有以朝堂的消息为准,百姓不得传播危言耸听的消息,如果发现立刻发往开封府查办。

这样的告示连个像样的威胁都没有百姓谁会当回事?大宋自立国以来从未有人因言获罪,所谓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可不光是嘴上说说的。

许多朝臣不明白丁谓的作法,现在连传国玺的影子都没见到,如何能放出消息去,万一辽人或是党项人比他们先找到那可怎么办?

“诸公疑惑什么?那日霍老七的描述肯定是传国玉玺的样子,除非他亲眼所见否则不可能描述的那么相似,我与诸位相公决定封锁东京城,直到找到玉玺为止!”

丁谓的话一出瞬间就引爆了朝堂,封锁东京城这可是件天大的事情,旁的不说光每日从水门运进城内的粮食就有多少?跟何况还有生猪,瓜果,柴火,木炭此类更是数不胜数。

“诸公无须担心,所谓的封锁也只不过是暂时的,何况只是许进不许出……”寇准见众人沸反盈天沉声解释,这事是两府相公们商议之后的结果,在他们看来比起传国玉玺这些损失算不得什么。

坐在上首的皇后皱了皱眉头,这事根本就没有对自己说过,而是两府私下决定的,完全是排斥自己在外!这件事仿佛一根刺扎在刘娥的心中。

“此事官家知道吗?”刘娥朗声问道。

她的话让寇准微微皱眉,此等大事肯定是要官家首肯的,皇后这么问却是不妥,但又不能不回:“此事官家知晓,也是官家拿的主意,否则谁敢贸然封锁东京城?”

刘娥点了点头,既然官家知晓就没甚好说的了,她虽是监国可并不能做出重大决定,遇到传国玉玺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听官家的计较。

看了看御阶下的太子,人家此时正魂游天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来这事与他不相干,可为何陈琳会带人去围了东宫?这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之前杨贤妃传来话她还不相信,陈琳简直就是太子的老师一般,如何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后来她得知事关传国玉玺也就释然了,相比那小小的玉玺父子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益儿听说东宫前日闹了飞贼,可有损失?”

真是躲也躲不掉,面对皇后的关心正看好戏的赵祯无奈的重振精神对着上首的刘娥躬身行礼道:“启禀娘娘,只不过是个笨贼被皇城司堵得无处可逃冒失的闯入东宫中,已经被亲卫司格杀交由开封府查办了。”

这对母子的谈话瞬间就引起丁谓的注意:“殿下所说的飞贼可是之前传闻的醉汉?”

赵祯摇了摇头:“不是,就是个飞贼而已,虽然身上带有一方玉玺,可绝不是传国玉玺,陈琳难道没给诸公说?”

丁谓的脸色变得难看,不光是他,朝中其他大臣也是如此,寇准更是怒发冲冠,这让赵祯心中笑开了花,陈琳居然瞒着这帮文臣自己独自查办玉玺的事情,这下露了馅看他如何收场。

这盘棋已经被下活了,局势完全在自己手中,陈琳和文臣斗智斗勇的时候自己却如渔夫一般看着河蚌相争,真正的玉玺已经在自己手中,虽然那突然出现的飞贼打扰了自己的计划,可并没有对整盘棋造成什么损害。

只要三天的时间,自己就能掌握主动向老爹献上传国玉玺,这样不仅能收获仁孝之名,还能让亲政变成铁板钉钉的事情!谁让这玉玺是自己找到的呢!

赵祯现在的心情很好起来,正琢磨晚上吃什么,初春时节细雨蒙蒙总让人觉得一丝阴寒,晚上是和语嫣一起在别墅中涮火锅呢,还是去蔡伯俙新开张的酒楼里打秋风?话说自己从百科中抄来出的菜谱对小胖子的酒楼帮助不是一般的大,可这家伙居然跑来说自己去吃饭要会帐!

想到这里赵祯觉得的不爽,正琢磨着要你要把赵妙元的嫁妆提高些,大宋公主尚嫁的彩礼可不低,相对于后世来说简直是价值千万。

正在想入非非的赵祯突然感觉脖后一丝严寒,冷冷的眼光让他浑身不自在,在这朝堂之上谁敢这样看着自己?扭头看到的却是八叔赵元俨。

这位丢了玉玺的老人满脸都是怨气,仿佛看谁都像是欠了他八百吊似得。

但只有赵祯知道他此时的怨气是从何而来,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此时也不好受吧,传国玉玺就算是排不上用场放在自己家中也是无比快慰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八大王还真是胆大包天,传国玉玺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放在宝库中,要是自己最少也要放在宝库的夹室中才能放心下来。

随着皇后视朝的结束,众人缓缓的向殿外走去,站在赵祯身后的赵元俨移动的非常慢,作为对长者的尊敬赵祯便一直跟着,等到了殿外赵元俨突然停下转身对着赵祯一言不发,只是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恨意。

看来他是知道谁爆出了王府中的秘密,但他没有证据,赵祯的习惯是不留下任何作案痕迹,这种“美德”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八叔这么看着我干嘛?”赵祯的小脸上瞬间就堆起无辜,眨巴着眼睛看着赵元俨。

被他的话一问赵元俨哑口无言,他没有任何证据指责太子,跟何况传国玉玺这件事就不能沾上他,否则他便成了居心叵测之徒。

“哦~没什么,你叔母的风疾好了许多,你又带人救火,八叔这是特意谢你!”虚假的笑容立刻在赵元俨的脸上荡漾开,此时的他内心充满了苦涩。

“嗨!这点小事八叔何需言谢?都是顺带手的事情,但八叔今天的脸色难看,要不要请御医给您瞧瞧去,我起先还以为您家里丢东西了呢!”

赵元俨的眼神瞬间一缩,心中大叫:就是这小狐狸偷的!

赵祯微微一笑:“八叔,有些东西是留也留不住的,留下了反而招了灾,小侄这是帮您嘞,千万不要谢!”

这话说的可谓是有礼有节但依然摆脱不了无耻二字,哪有偷了人家东西还当面教训起失主的?赵元俨只觉得怒气上涌,胸口不断的起伏,赵祯怕他脑淤血突发当场挂掉。

此时老辣的赵元俨已经察觉了异常,一场怪异的大火,一名玩物般的女人,俩个不相干的东西生生的破坏了他所有计划!

难道多年准备的一切都要覆水东流?难道自己的梦想就要云消雾散?不服,痛苦,悔恨,无数种负面感情揉合在一起折磨着他的内心。

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赵元俨一口老血喷出喘着粗气的对赵祯说了一句:“当真是我赵家的麒麟儿!”

赵祯失望了,如果他没把这口老血突吐出,怕是绝对会受个内伤什么的,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九章蔡伯俙的商业帝国

在阴冷的天气里对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涮肥羊肉片这是一种多美美妙的感觉?芝麻酱配合着茱萸让人欲罢不能,王语嫣嘻哈嘻哈的用小嘴抽吸着空气,茱萸的辛辣让她有些受不了,赵祯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四川人。

眼前的茱萸虽然颜色也是红红的,可赵祯却对它并不感冒,习惯辣椒的味道后很难接受它混合着苦涩的辛辣,这是辣椒还没传入中国前辣味的主要来源,川陕四路的百姓都喜欢这东西。

这也是三才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办法,但赵祯对茱萸的了解完全停留在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句中“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现在本应佩戴在头上的茱萸变成了碗中的调料这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王语嫣看着太子的小脸上堆满了郁闷莫名其妙的问道:“是这羊肉不合胃口?要不要来点别的?”

“这茱萸中的苦味我可受不了,你怎么还能吃的这么爽利?”

赵祯发现王语嫣并不是怕辣,反而是很喜欢茱萸的辣味,虽然嘴中不断的吸气,可是筷子却根本停不下来,难怪呢,川妹子什么时候怕过辣?

“一点苦味算得了什么,难道殿下不觉得苦味过后就是辛辣的香味,我娘曾经说过苦尽甘来……可她却未等到那天……”

赵祯郁闷的想撞墙,这小妞吃着茱萸也能回忆起她的母亲,但凡提起就是一副凄凄切切的模样让人看着怜惜,可这对自己来说却是折磨,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勾人!

王语嫣奇怪的看着太子,刚刚还是一副嫌弃的模样怎么现在突然吃的那么起劲?只有赵祯自己知道,茱萸中的微微苦涩能帮他去除心中升起的杂念。

赵祯打定注意这两天不出东宫了,当他看着王语嫣高兴的出门去她的碧雅轩后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的太子,岂能被困在东宫之中?再说赵元俨要蠢成什么样才会对自己下手!

在摇椅上伸了个懒腰高声叫道:“三才让彭七备车,孤要出门!”

随着太子的话音刚落,整个东宫开始热闹起来,殿下终于恢复往日的活脱了,自从殿下下了朝会到东宫后这两天就没一点活力,像是霜打了茄子似得,动也不想动天天躺在摇椅上晃悠,仿佛心中充满了心事,连彭七留宿在外都不责罚。

“彭七,你说现在是不是该把传国玺献给官家了?再这么藏着掖着的孤心中就像是扎了一根刺似得难受!”赵祯把头从车厢中探出,在彭七的背后小声说着。

“这种大事您问俺干嘛?俺只不过是……”

“少装蒜,你在孤面前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说说你的想法。”

“俺觉得您还是问问陈大官,这玉玺现在是烫手的山芋,给陈大官反而是最好的,可这样一来殿下的功劳怕是没有了。”

赵祯摸着下巴考虑彭七的建议,他的话就是在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要献上玉玺只能交给陈琳,但这样一来自己的功劳就没有了。

看着彭七憨厚的样子赵祯嘿嘿的笑道:“你这憨货倒是面带猪像兴中嘹亮!孤的功劳岂能让别人摘了果子,还是等些时日吧,总要有个契机才能顺理成章的献上玉玺,这也算是祥瑞。”

“殿下英明!咱们这是往哪去?”

“去南门大街,孤倒是要看看蔡伯俙这段时间把蔡记经营的如何了!”

蔡伯俙早就叫人递来了话,说是蔡记现在如日中天,自己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看看,赵祯觉得好笑,一个才刚刚进入餐饮刚也没多久的蔡记,能有多大的能耐?后世的麦当劳肯德基什么的才叫真正的厉害。

等到了南门大街赵祯才真的意识到在古代资本变得更加可怕,蔡记现在已经成了资本大鳄,不断的投资其他的产业,柴薪木炭,生猪羊肉,甚至还包括被蜀商垄断的蜀锦,新兴产业也不少,冰淇淋店,成衣铺子等等看的赵祯眼花缭乱。

这时赵祯才发现长长的南门大街上每隔几步就是蔡记的店铺,所有东西的加工作坊都在城外,每日由牛车送进城中的店铺售卖,经营方式都快赶上后世的便利店了。

赵祯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辆牛车正在往店里卸猪肉,不得不说蔡伯俙是经商方面的奇才,本打算让他暂时经意一下,可没想到在将门资金的支持下,他把蔡记经意成这般规模。

他能很好的抓住各个行业的特点针对性的制定出最能抓住顾客的经营策略,就如眼前的卖肉的店铺而言,这家店铺前面是个大柜台,客人在门前的窗口买肉,一道纱布隔绝内外既干净又整齐,完全不似普通摊贩那样苍蝇满天飞血水横流的肮脏模样,谁不愿意到这样的店铺买吃食?连彭七都买了一点上好的五花肉用荷叶包着准备晚上烤着吃当下酒的小菜。

其他店铺也是这般模样,赵祯此时感叹资本的可怕,只要有大量资金投入资本就会自信的运转起来,无数的人被牵扯到其中,增加了就业的岗位,解决了卫生环境问题,甚至带动其他的商贾进行改变,难道这就是资本主义的萌芽?

在学园中找到了蔡伯俙,这货正在布置作业,可作业的内容却是各家店铺每日的流水!

“你小子能不能别这样利用孩子?让他们帮你算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难道就不能多请些账房先生?”

蔡伯俙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当然想请帐房,可开销却不小,蔡记请人的工钱可是东京城最高的!总要考虑一下成本问题……”

“那你就能让这些孩子为你免费算账?”赵祯不敢相信的望着小胖子,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完全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可猛然间发现好像是自己把他变成这样的。

“老蔡,你知道自己应该在蔡记中做个什么样的存在?”

看着太子认真的眼神蔡伯俙好奇的问道:“什么样?”

“我教你个乖,找个大点的地方,集中各家店铺的掌柜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报账,再请些账房先生在那里坐镇,同时派人隔三差五的去巡查店铺情况,对比钱财和账目,这样下来既省时,又省力何乐不为?”

蔡伯俙眼睛一亮:“这方法好,还不用我每家店铺去说教,殿下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跑得腿都快断了!还是你有高见!”

一旁的彭七撇了撇嘴,这小胖子现在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太子让他负责买卖真是送了他一块大肥肉,每日能从中捞取多少的油水?

但蔡伯俙接下来的作法让他很不理解:“太子殿下!这是蔡记从开业以来所有的账目,每条都有各家掌柜和签名和手印,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的,请殿下过目。”

赵祯点了点头便接过厚厚的账本,其中记载了每年每月的进账和开销,用的完全是借贷记账法,而不是生涩难懂的四柱清册,所有盈余和支出都详细的记录在案,每家将门的分红和掌柜的工钱都有一个不拉下甚至还包括蔡伯俙自己的那一份。

“你这样做很好,没让我失望!”看完所有账目后赵祯欣慰的锤了一拳小胖子,这小子公私分明确实难得。

“殿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怎么能让你失望?我现在才明白这蔡记的庞大和将来的作用!”蔡伯俙一扫往日的嬉笑,脸色严肃的说道。

“你虽然没有晏殊的官职高,可你的作用却比他大得多,你要有高瞻远瞩的眼光才能经营好这庞大的产业,其中还包涵着许多将门的投资不得不慎,所以我才说你的作用是晏殊比不了的,他也许能在朝中当个好官,却经营不好蔡记,记住,天生我材必有用!”

“那殿下是否应该给我涨工钱?毕竟我是要去公主的嘛!这点工钱可不够哦!”

“你小子还好意思跟我提?我去蔡记吃饭你都要我会帐!”

“殿下您自己说的亲兄弟明算账,就是彭七来了也要会帐的嘛!……当然可以赊账每月一结……”看着太子和彭七的眼神不善小胖子立刻改口道,可依然不肯让两人打秋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章酒色财气吕洞宾

“殿下要是俺就直接把蔡小子揍得更胖些!”

这已经是彭七发出的第七次埋怨,拍了拍他的肩膀赵祯笑道:“一个连自己东家都要收钱的人,你说他会不会中饱私囊?”

“额~”彭七一下子卡住,没想到殿下的想法这么特别……

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赵祯叹了口气:“孤和蔡伯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难道孤的将来就一定是孤家寡人?”

彭七在一旁无言以对,此时的太子身上没了往日的自信满满,也没了意气风发,现在的他完全是一副孤苦伶仃的样子,一股失望和颓废环绕着年轻的太子。

“俺不知道,俺只是不希望殿下这般难受……”

彭七难得的开解起自己,赵祯苦笑着点了点头:“你这憨货连安慰人都不会,其实你应该看出来了,蔡伯俙之所以这样做是告诉孤公事公办,孤是太子,他是东宫的属臣,你说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上一个君臣之别?”

“殿下这不是您的错,也不是蔡家小子的错,俺大道理不太懂,也不会掉书袋,俺只是知道殿下是主俺是辅,您让俺干嘛就干嘛便是。是蔡家小子自己想差了,或是说他现在才看明白!”

彭七的话如当头棒喝一下子让赵祯清醒过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不应该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太近,在这儒家思想纵横的时代中,刻意的改造某个人,得到的往往会是更加疏远,自己是未来的官家,大宋的主宰,和蔡伯俙就像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那自己在大宋的意义是什么,难道穿越将近一千年来到大宋就是做一个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朋友,连亲情有时也很淡薄的独夫?赵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要去哪寻找答案?

看着滚动的轮子在地下留下一道道痕迹,赵祯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前车之鉴啊!老爹不就是官家吗?他肯定有自己需要的答案!

“彭七回宫,孤知道这个问题问谁最合适了!”

随着赵祯的心情便好,彭七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他早就想说了,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现在看来殿下已经知道该找谁去请教,愉快的挥了挥鞭子,拉车的马儿加快了步伐,从轻快变成小跑。

但马车在路过东十字大街的时候就走不动了,原本宽阔的街道被人山人海挡住,不少人奔走相告的往家里跑去嘴中嚷嚷着:“吕祖来了,吕祖现世啦!”

赵祯猛的撩开车帘,能称成为吕祖的除了吕洞宾还有谁!

人潮已经把道路完全堵住,只能绕道但赵祯并不打算如此,他倒要见见传说中的吕祖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他更想揭穿吕洞宾,怀着满满的恶意赵祯下车向着人群中走去,膀大腰圆的彭七就如压路机般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

穿过人群看到的是一个邋遢道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吕洞宾?!在赵祯的记忆中他应该是一个面如宋玉貌似潘安的逍遥道士,毕竟是“酒色财气吕洞宾”嘛!

可眼前却是个邋里邋遢的中年道士,完全颠覆了赵祯的想象,穿着一身破破烂烂道袍,头上的发型就像是被火药弹招呼过似得,一支发簪斜斜插在他的乱发上,赵祯在内心大喊: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邋遢道人手中正拿着一个酒葫芦不断的往他的嘴里倒酒,仿佛有无数的酒水存在葫芦中似得,赵祯真的很想从他的长袍大袖中抢过那个葫芦让周围的人看清他的把戏,难道就没人发现他的背越来越瘪了吗?

彭七张大嘴巴的伸手指着跌坐在地上的邋遢道人,不断的发出连连的赞叹:“不愧是活神仙,俺要是有这么一个葫芦该多好,一辈子不用愁没酒喝!”

“想什么呢?不劳而获之人就是废物,天下没有免费的酒水,有得必有失,这位吕祖怕是每天都要背着负担呢!”

“哈哈哈……这位小友道真是洞彻明晰,老道所猜不错您应该就是赵家的麒麟儿吧?果然是天授之资!”邋遢道人在地上盘腿而坐,放下手中酒葫芦斜眼打量着赵祯。

真心不想拆穿他,在大宋道教之所以被封为国教是特殊原因的,太祖和吕洞宾演了一出好戏不说,老爹还亲自封了道家的玉皇大帝,然后再让玉皇大帝封他,看似可笑的闹剧实则是信仰与政治互相利用的手段,但结果却是大宋的后世官家不能推翻道教的地位,否则便是忤逆祖宗。

这也是为什么赵祯不能揭穿吕洞宾小伎俩的原因,一旦揭穿便是等于打老爹的脸啊!

“这位仙长姓甚名谁?小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样的道士嘞!”

不能揭穿只能装作不认识,赵祯毕恭毕敬的行礼,这吕洞宾可不是一般人,他曾经被太祖封为道教宗师,宗师可不是一般的名头,相当于活神仙一般的存在,所以连自己也不能在他的面前称孤道寡。

邋遢道人笑了笑便起身,歪歪扭扭的走向赵祯唱了个诺:“福生无量天尊!殿下不认识我了吗?咱们可是见过面的!”

“仙长玩笑了,您第一次来东京城如何能见过我?”

“非也非也,殿下仔细想想,哦,还有这大个子也是,怎么能这么快就忘记?”

这下不光赵祯蒙了,连一旁的彭七也跟着目瞪口呆,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邋遢道人?!连他都开始怀疑吕洞宾的话是真的假的,彭七身为太子亲卫的指挥使岂能连见过的人都不记得?

人群中传来一阵鸣锣声,并伴随和高声的吆喝:“内官身负皇差,你们还挤着干嘛?禁中的陈大官来了!”

赵祯暗叫一声晦气,陈琳都来了,看来这是老爹要召见吕洞宾,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琳穿过人群来到赵祯的面前先是一礼:“殿下怎在此处?最近东京城不太平,您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说完便对彭七瞪了一眼,把他吓得一哆嗦,能被陈琳这样瞪着还没事的人真的不多……

“孤是开封府府尹如何能在东宫安坐?前几日荣王府大火就说明东京城中还有许多不妥之处,如若不改怕是还会有更多的祸患!”

老狐狸为了少生事端,居然敢限制自己的自由?开玩笑呢,要是在东宫中一直呆着还不闷死!

陈琳被赵祯的话堵得张不开嘴,自己明明是帮他,难道他看不出来?但只能默认了太子的辩解:“那殿下出宫的时候小心些,千万别被歹人钻了空子!”

赵祯点了点头,但随即觉得不对,陈琳好像是话中有话的感觉,看着起身在一旁喝酒的吕洞宾赵祯猛然一惊,怎么感觉他手中的玉饰仿佛在那见过,对一旁的彭七使了个眼色,彭七脸色大变颤声道:“那飞贼手上的玉饰和吕祖的一般无二!”

能在三十支燧发枪下完好无损,这吕洞宾还真的有点能耐,关键是人家装死的本事一流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一章闯宫!

彭七是真的怕了,看着吕洞宾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就差跪下拜师求艺了,他是知道燧发枪的威力的,那么近的距离要说躲,是完全躲不掉的,最关键的是能看到从吕洞宾的身上喷射出的血迹!

就是因为太真实,所以彭七才会觉得他是真神仙,否则早就被打成筛子,可赵祯却知道,燧发枪虽然厉害,可也只比弩箭的初速高些而已,又不是后装线膛枪,两件锁子甲或是更高级的鳞片甲都能挡住。

吕洞宾常年游历身上有一两件能扛的住滑膛枪的护甲也是正常,可彭七不知道这点对吕洞宾敬若神明的样子让赵祯气不打一处来,相对于吕洞宾来说自己才是这个时代的神!

陈琳此行的目的果然是请吕洞宾入宫面圣,这对一般人来说是天大的荣耀,能得到官家的单独召见是什么样的礼遇?可他个臭道士反而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赵祯真想把脚丫子印在他的脸上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陈琳对吕洞宾拱手道:“大宋官家请吕真人入宫,还请您随奴婢前往!”

听听这话,完全是对友好邻邦的称呼,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帝王风范哪去了?!赵祯在一旁努力的克制自己的冲动,怒视着吕洞宾,仿佛要用眼神把他射个对穿。

“多谢官家抬爱,贫道只是个化外之人,不受轮回之苦不受凡律所束,但曾经与太祖有一面之缘,也罢!”说完就撒开脚步趿拉着脚上已经看不清眼色的文履向东华门走去。

随着他的步伐摆动,这才看清他身上的服饰,没看出来他居然还是个三洞法师!赵祯在看到吕洞宾后就立刻翻开帝国百科查阅了有关道教的相关资料,强大的搜索功能让他轻而易举的就能辨别吕洞宾身上的服饰。

上清衣服,上加九色,若五色云霞,山水袖帔,元始宝冠,环佩执板,师子文履,谓之法服!这是道教中等级最高的三洞法师才有资格穿着的服饰。

自唐以降,道教就开始有严密的等级之分,初入道门、正一、道德、洞神、洞玄、洞真、三洞讲法师七种品第,并以不同的巾、冠、褐、裙、帔等加以区别。

彭七指了指吕洞宾身上罩着的纱衣纳闷的问道:“殿下,您说这吕神仙没事给自己身上披件破蚊帐干嘛?”

赵祯哈哈大笑:“什么破蚊帐,那是褐帔,用的是紫纱三十六尺!只不过被他糟蹋成这样而已!”

“哎呦!罪过罪过,俺得罪了吕神仙嘞!”

“屁!他故意的,就以他的身份到哪不是座上宾,席上客?一身好端端的紫纱褐帔被他糟蹋成这样给谁看的?还不是在官家面前装作苦修士!”

彭七在听了赵祯的话后差点捂上他的嘴,连忙摆手:“可不敢说嘞!吕神仙要是听到反而怪罪殿下!”

赵祯看了看远处的陈琳和吕洞宾笑道:“他能听见个屁!我叫他儿子他要回头我就承认他是神……仙!”正在说话的赵祯就向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声音变调。

原因无他,远处的吕洞宾在赵祯刚刚说完后就猛然回头,难道这货有顺风耳不成!但是这智商却是硬伤,说了叫他儿子他还回头?

陈琳笑眯眯的对身旁的吕洞宾道:“怎么样大宋天家的麒麟儿是祥瑞否?”

“真要向你所说确实奇异,很可能是遇到仙人点化,如此多智岂能是凡夫俗子!难道之前的传闻是真的?”

陈琳在一旁听吕洞宾这么一说好奇的问道:“什么传闻?”

吕洞宾脸色一变:“不可说,不可说!”

他越是这么说越让陈琳好奇,一个劲的追问但回答他的永远都是那句不可说。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的进入皇城,直奔赵恒休养的景福宫而去,赵祯是为了询问官家如何解决心中的疑惑,而吕洞宾却是去解答官家的疑惑……

景福宫的大殿依然是老样子,四周的宫人永远都是一副畏畏缩缩,仿佛被大山压住一般,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大宋的主宰躺在病榻之上半死不活,可只要他一动仿佛东京城都随之颤抖。

陈琳飞快的窜上御阶向宫中跑去,赵祯暗自撇嘴,每次自己前来这老狐狸都是慢慢悠悠的去禀报,换了吕洞宾就快的像只猴子,不就是担心吕洞宾等得不耐烦了吗?自己早就和他讲过有关吕洞宾的长生之谜,他也知道太祖和吕洞宾之间的演戏,怎么还这么迷信?

其实不能怪陈琳,当他得知那日东宫飞贼就是吕洞宾后也把他敬若神明,一身内家功夫的陈琳知道,要想在三十支神兵下不伤丝毫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禁中的书籍多有记载道家仙术,这吕洞宾真的修成正道也说不定,迷信这东西就是迷而后信,只要你开始怀疑就会说服自己去相信,自然也会把不合理的东西归咎于神仙法术的身上。

但在赵祯的眼中,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如果解释不了就归咎于科技水平还没达到。两种观点都是先入为主,但看法却完全相反,在赵祯眼中飞天遁地算得了什么?

后世的科技之发达,已经做到古人眼中神仙的本事,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吕洞宾的小伎俩在他眼中不值一文。

所谓的仙术不过是个戏法而已,所谓的神仙也只是见识高于这个时代的凡人!

这是赵祯的自信之源,是他强大的后盾,脑中的帝国百科让他能洞悉一切,在他看来帝国百科也就是高于自己科技文明的存在而已,至于它是怎么到自己脑中的管他干球!反正对自己又没伤害。

陈琳站在景福宫的殿门口高声宣旨:“传吕真人觐见!”

赵祯在心中默默的划着小圈圈,自己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呢!抬头看了看陈琳难道老爹不打算让自己进去?

“太子殿下稍后,官家要和吕真人单独对奏!”

还真是个记仇又小心眼的老爹啊!自己只不过是没告诉他那日在水潭中发生了怎么,他就这样打击报复自己?不就是担心自己阻止吕洞宾吗?可自己是为了他好啊!

“事无不可对人言!孤与官家乃是父子,岂能相疑?”赵祯说完就迈开步子向大殿走去,陈琳伸手阻拦被赵祯直接推开,在太子面前他还真的不敢使劲。

大步走到病榻前,赵祯躬身对老爹拜下:“父皇何以对孩儿如此猜疑?难道您认为孩儿会做出大逆之举不成?”

“益儿你放肆!”躺在病榻上的赵恒见儿子第一次抵触自己,心中顿时怒意勃发,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意思颤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二章斗法

赵祯看着嘶吼着的老爹心中没有一丝的害怕,反而是充满了怜悯,一个穷途末路的老人舍不得丢弃任何可能的机会,这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即使毫无作用也不能放手。

“父皇难道还没看清?如果父皇同意,益儿会帮你看清楚!”赵祯长叹一口气就退到大殿远处的柱子旁静静的等待,门口的陈琳静静的飘到柱子的另一边。

赵恒躺在病榻上冷冷的看着儿子,他现在举棋不定了,一边是对长生的向往,一边又是冷冰冰的现实。

“官家!我道门的奇门遁甲是真还是假?难道它也是演绎或虚幻不成!从起先的四千零九十六局,后改为一千零八十局,到周朝时姜太公缩为七十二局,汉张良得黄石公传授使用的阴遁九局、阳遁九局,共十八局!其中许多至今还在使用,连太宗的平戎万全阵也是借鉴奇门遁甲之术而成!”吕洞宾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的赵恒问道,但眼睛却看向赵祯充满了讥笑和不削。

“朕是相信的,吕真人莫要与小儿一般见识!”

“这是自然,天家能出太子这般的麒麟儿也是殊为不易的,可良玉需琢啊!”

“还请真人指点!”

赵恒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但他却并不想用自己去做试验品,他见识过许多自称道法通天之人,可结果却是躺在这五尺病榻上苟延喘残。

没想到老爹居然把自己推出去做试验品,这真是深深的刺激到赵祯的心,缓步走到吕洞宾的身前对他笑眯眯的说道:“你要是敢让孤吃所谓的丹药,孤就会让你尝尝什么叫地狱!”

吕洞宾的身体一僵,他绝没想到太子居然敢当着官家的面威胁自己,这小子难道昏了头?

赵恒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仿佛破烂的风箱:“益儿不得无礼!”

“父皇,您的身体重若千钧,益儿愿为父皇一证真假!”

赵恒看着儿子纯洁的目光点了点头:“也罢,难得吾儿有如此孝心……”他是看明白了,儿子对眼前这位吕真人是压根不相信,他自己也是将信将疑,可又不愿意失去如此难得的机会,赌徒的侥幸心理不断的刺激着他,万一要是真的呢!

赵祯见老爹同意心中立刻笑开了花,倒要看看这吕洞宾玩的是什么把戏。

“吕真人你有什么本事就都使出来吧,也好让孤相信你确实当得起三洞大法师之名!”

吕洞宾惊讶的望着年轻的太子:“没想到小道友也知道三洞大法师!你可知所谓的三洞是何?”

“三洞者,洞真、洞玄、洞神。”赵祯嗤笑着说道,眼中充满了嘲笑,这些道士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为了招揽更多的信众编出的故事那叫一个精彩。

“这些殿下是从何而知?”赵祯的回答反而勾起了吕洞宾的好奇,他哪知道赵祯的头脑中有整部的道藏经书!

“你想知道吗?那我们就来辩一辩,再斗一斗,你要是赢了孤就承认你是有大神通者,如果你连孤都不是对手,那大宋的道门就都是骗子,你敢吗?”

吕洞宾听完不怒反笑:“哈哈……人都说太子多智近妖,起先贫道是不信的,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如殿下所言,贫道赢了便无所碍,可输却是输不起的,殿下则一点干系也没有,是也不是?”说完就转头对赵恒道:“真是天家的麒麟儿,说是祥瑞也不为过!”

赵恒点了点头:“此子确实天资奇异,可也心高气傲的紧,还请真人多多指点!”

“那是自然!贫道……”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赵祯都觉得慎得慌,你牛逼直接让病重的老爹恢复如初啊!你牛逼直接排除老爹体内的重金属啊!你牛逼直接用仙法毁了辽国皇宫啊!就干坐在这里吹牛逼算什么本事?

“斗法分为文斗武斗,不知殿下想……”

“都来,你赢一场便算我输了!”赵祯自信满满的说道,他相信自己的表演会让这个所谓的仙人大吃一惊。

看着赵祯自信的模样吕洞宾心中打了个突,师傅当年说过事出有异必有妖,难道这年纪轻轻的太子真的了解道门的一切?随即暗自摇头,绝不可能!道家术法博大精深,外人岂能知晓,何况这是道门的立身之本绝不会有人外传!

“小殿下如此自信那就先来文斗吧!就从太上洞渊神咒经开始如何?”吕洞宾的眼中充满了兴奋,多少年了,从没有人和自己比试,现在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也是让道门撅起的最佳契机,他要在第一场就要压倒太子获得胜利,这样一来道门在大宋将获得无与伦比的地位。

“吕真人先出题!”赵祯大刺刺的说道,脑中的百科已经翻开。

“好!请殿下《杀鬼品》《誓魔品》之所书!”

“就这个?真君垂出,恶人不见,天遣杀鬼来诛之,荡除天地,更造日月,布置星辰,改弦易调,神人治法,仙人为佐五方,万劫不死,无有刀兵……如是而已!”

大殿中突然如死一般寂静,陈琳站在柱子旁打摆子,赵恒躺在病榻上瞪大眼睛,吕洞宾更是目光呆滞的张大嘴巴,三人都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太子才多大的岁数?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而且道门道的藏多如牛毛浩如烟海,没有广博的阅历是绝不可能轻易回答出来的。

“吕洞宾你输了,孤不知道你是第几代传人,可你师傅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与人比试吗?孤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书,可巧了和你比试的《太上洞渊神咒经》就在孤的书架上放着。”这是赵祯在后世学到的,不到生死存亡之时万万不能与人争斗,身为盗贼的他出师第一天就明白这一道理。

其实吕洞宾是个骗子,赵祯自己是个盗贼,这就是一场骗子与盗贼的较量,吕洞宾已经被利益冲昏了脑袋,同时也被赵祯的外表迷惑。

吕洞宾已经呆了嘴中不断的呐呐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老子曰:吾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但你现在所作的却恰恰与其相反,还能算得上是道门子弟?惑君王,乱朝纲,无法纪,欺善民,万死不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三章仙术?戏法!神仙?凡人!

原本盘膝坐在蒲团上的吕洞宾已经变成跌坐,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他的内心挣扎的厉害,没想到太子居然通晓《太上洞渊神咒经》这样深晦的典籍。

太子的话他是不信的,谁没事会把这样枯燥无味的经书当作读物?即使道门大德也很少精通,何况是年仅十多岁整天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

随即吕洞宾心中一惊,他这才找到真正的出路,计上心头他却不急了笑眯眯的转头道:“太子殿下天资过人,贫道佩服,不知可敢与贫道武斗一番,以道家仙术为基,双方给出手段,对方做不得便算输了!”

看着他脸色变得狡猾,赵祯感叹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自食其果,本不算揭穿到道门的把戏,现在看来不揭穿也不行了,最少要让老爹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死了求仙问道之心。

“既然你这么想失败那就来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别用道门的下三赖的招数,什么热油锅里捞铜钱,胸口碎大石这类的,我可不惜的看。”

吕洞宾来脸色发青,没想到太子殿下上来就堵得自己不得使用小伎俩,不过道门中的手段多着呢!剑斩妖魔,干嚼鬼骨,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

“官家可否让贫道稍作准备?”

赵恒早就想见识一下所谓的法术,当然是连连点头,只有赵祯明白,变魔术和变戏法之前肯定是要准备的,但他并不阻拦,倒要看看所谓的仙术是什么模样!

陈琳已经把景福宫中的内侍宫女都轰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人在旁边伺候着,无论如何也不肯走,赵祯暗自嘲笑,这老货怕是也想见识一下神仙术法的厉害。

吕洞宾回来了,身上的破烂被崭新的法服所替代,也不知从哪里高出一把剑背在背后,一旁的陈琳就像瞎了一样看也不看,往日里要是有人敢拿着兵器距离官家这么近怕是早就被他大卸八块了,还能有功夫在这里表演娱乐节目?

吕洞宾脚踏七星步在地上划拉的飞快,搞得好像是残疾人一般拖拉着脚步,一口青光剑被他使得是龙飞凤舞,无数的剑花时隐时现,像是美丽的白莲,盛开的很快凋零的更快。

赵祯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这种高水平的跳大神还是第一次见,当然要好好观摩,在后世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在学校的反风险迷信教育短片中看过类似的演出,那些所谓的大仙,神婆,比起吕洞宾的表演来真的是差太多,不被抓都对不起道门的那些祖师爷。

吕洞宾手中的剑锋忽隐忽现,赵祯看着剑刃上倒影出自己的面孔真心的叫了一声好~!突然的叫好声吓得吕洞宾一哆嗦,差点没把手中的剑插进一旁陈琳的身上……

赵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吕真人的表演实在太过精彩,孤没在意就喊出声来。”

吕洞宾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谁信啊!你早不叫好晚不叫好,偏偏在自己把剑靠近陈琳的时候喊出声来,越是这么想他就越生气,最后剑也不耍了,用力的一甩,青光宝剑就直直的飞到天上,在赵祯惊骇的眼神中又落回了背后的剑鞘中稳稳地没一丝颤动。

神了!这么拉风,又狂拽酷霸的动作看的赵祯惊讶无比,这是要有多大的胆量和技术才能做出这么潇洒的动作来,虽然在战场上这是找死,可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那还不是技惊四座?

赵祯真的很想把吕洞宾拉到蔡记刚开的象棚中去表演,有这么靓的剑法不去捞钱真是可惜了……

“吕真人耍了一手的好贱,不知你的术法在哪里?”

“这术法要以身为引,以气入虚,以神为指,方可借天地之气,行奥妙手段!”

赵祯看着他拽词,这说的都是些啥玩意?反正他听不懂,要是按照他这么来怕是整个人都要和术法融为一体了。

吕洞宾被赵祯接二连三的打岔,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神秘气氛全无,只能用些真功夫博人眼球了,一把黄纸上写满诛杀符号的符篆被他抛向空中,背后的青光宝剑嗖的一下被拔出,迅速的在符篆中游走,赵祯看的眼花缭乱,肯心中却是腹诽不断,你要用剑刚刚还插回去干嘛?难道就是为了耍酷!

数只符篆被插在剑上,吕洞宾口念法决,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队,赵祯一句也没听懂,陈琳站在旁边狗望星星一脸茫然的模样,只有赵恒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赵祯敏锐的发现一些白色的粉末在符篆上被抖落,也不知是剑鞘中还是黄纸上自带的,反正没多会就呼的一声燃烧起来,这手法在外人看来端是神奇,可在赵祯的眼中一钱不值!

不就是利用白磷自然的原理吗?吕洞宾念咒时间的长短完全是跟随白磷自然的时间决定了,反正叽里呱啦一大队谁也听不懂。

可陈琳和赵恒不这么看,在他们眼中这种无中生有的手段乃是仙家的法术,更何况吕洞宾在火焰燃烧过后说剑上已经多了春阳之气,斩妖除魔不在话下,一口水喷出,宫殿中柱子上的黄纸就出现许多小鬼的图案,吕洞宾拿剑挥砍,小鬼的身上就多出数道血痕,仿佛被斩杀一样,血水慢慢的从黄纸上留下。

“仙家法术啊!这真是仙家法术啊!”赵恒在一旁激动的叫着,虚弱的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在叫好,陈琳也是一个劲的称赞,仿佛吕洞宾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啪啪啪!赵祯鼓掌慢慢走向那些宫柱上的黄纸,红色的血水显得那么怪异,伸手就摸了一下放在笔尖前闻了闻:“上好的姜黄水,配上碱水果然能做出这样效果,之前孤还不相信,现在看来确有其事,你这招叫剑斩妖魔吧,用的人还不少,要不要继续你的表演,来场干嚼鬼骨?都是些小手段,上不得台面,也敢在孤面前班门弄斧,孤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神通!”

赵祯飞快的往景福宫的深处走去,大殿中黑暗的地方已经在夕阳下模糊起来,咔嗒一声脆响,赵祯的手中就多了一根火苗在指尖舞动,又一声便又多了一根火苗,左右手各一个,不断的舞动着,火焰像是他手中的玩物,上下翻滚。

这一景象让赵恒等人看呆了,连一旁的吕洞宾都是聚精会神的观看着,火苗被高高的抛起,在落下的一瞬间就燃起熊熊的火焰,赵祯站在火焰之上反而一点也不难受,红色的火光不断的向外扩散着,仿佛要飞起一般,形成了一个火龙不断的在赵祯的四周盘旋舞动,无数的金色光点从太子的身上飞出,如天神下凡的景象,看的陈琳呐呐自语:“难道太子才是真正的仙人?!”

“吕洞宾,你的戏法和孤的比起来如何?不要挣扎了!”

被赵祯的话惊醒,吕洞宾眼睛急转的说道:“太子是火龙转世!吕喦佩服!”

“到现在你还装呢?你叫吕喦吗?不要利用纯阳子的名头为你道门招摇撞骗了!你我皆是凡人,所谓的仙术也只不过是戏法而已,只是孤的比你更厉害些,但戏法就是戏法,骗骗人还行,但说道治病救人怕是还不如医术来的好!官家就在旁边你自己解释!”

赵恒在听到儿子这么说后就明白了,这吕洞宾也不是什么仙人,手中的术法也只不过是高明些的戏法而已,看着远处如鸡飞狗跳正在灭火的儿子,苦苦一笑:“什么神仙法术,什么长生不老都是骗人的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四章天命所归

大殿中回响着赵恒的叹息,一种浓浓的失落感飘荡在空旷的殿中,陈琳心中有些不忍,官家的后半生都在追求虚无缥缈的天道,可是现在他的梦想被击破成为幻影,这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是彻底的毁灭,从他灰暗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心中的失望感是多么的强烈。

“官家是着了道!您觉得太子的诸般手段是常人所能及?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太子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如此?年仅十一岁的少年通晓道藏,手段惊人,官家就不觉得奇怪吗?”

吕洞宾突然从僵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对着病榻上的赵恒急急的说道,这是他为道门争取的最后努力,也是蓄谋已久的最后一击,太子本身就是个极好的噱头,他在进入东京城之前就收到了城中各个道观收集的所有关于太子的信息,在他看来太子定然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改变。

他的话提醒了赵恒,看着远处还在鸡飞狗跳灭火的儿子,他的眼中充满了怀疑,确实如此,自从儿子落水过后他像是换了个人,以前的规规矩矩变成了冷静沉着,顺从的性格变得有些胆大,最关键的是脑中的想法天马行空不拘一格,从几次父子对奏中可见一斑。

赵恒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吾儿也许就是天命之人!”

“非也,非也!官家才是天命之人,您看这是什么!”

一个长方形的匣子在吕洞宾的手上出现,陈琳看了看官家,见他点头便结果呈上,在打开的一瞬间就被惊呆了,匣子中放着三个一模一样丝绸袋子,柔软的丝绸贴在袋子上,描绘出它的形状,上如飞龙下如方玺!

猛然转头陈琳望着跌坐在地上的吕洞宾:“吕真人这难道是传国玉玺?!怎么会有三个!”

“这是贫道在城中找到的,三个玉玺从外观上看都是一模一样,可只有一个是用和氏璧雕琢而成,官家让太子选一下便能知晓他是否是天命之人!”

不得不说吕洞宾的话很有道理,瞬间就打动了赵恒,一旁的陈琳脸色数遍,这是在挑拨父子亲情!如果太子选对还好些,这证明他是大宋未来的继承人官家的威信也将提高到圣君的位置,可如果选错不就是意味着太子不适合吗?

想起官家此前与李相公的对奏,陈琳的身上瞬间就起了一层白毛汗,如果太子不适合作为大宋的官家,废除是绝无可能,但皇后很可能临朝称制,等太子有了儿子便让皇孙成为大宋的官家!

难道这一切都是吕洞宾的诡计?或者说他是皇后的人?

这是有先例的,南齐郁林王萧昭业便是如此,可这位南齐第三任皇帝却是个挥霍无度沉迷于享乐的昏君。

吕洞宾看着官家犹豫的模样嘴角上翘,那位娘娘交代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如果此事能成太子就会名存实亡,道门将会得到千年的传承!况且他有十足的把握太子绝不可能选对!

“官家还在犹豫什么?这选择不正是天命吗?太子证明贫道的术法都是把戏的同时也不是在向官家证明天道吗!”

赵恒皱眉的点了点头,他此时想到的是如果儿子选对就证明他是天命所归,而自己这个老子的皇位也是天命所归,这样一来谁还敢提起旧事?!

对着陈琳虚弱的挥了挥手,天命这东西实在太重要了,在它的面前赵恒妥协了,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让赵祯选择,可他的赌徒性格又起了作用。

唯一能使皇帝有所敬畏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天,皇帝自称天子,自认受命于天,为政要顺应天意,不能逆天而行,否则会失去天命,这些理论都是历朝历代作为最基本的政治总纲。

“官家!”

“休得多言,唤太子前来!”

陈琳看着远处彻底把火熄灭的太心中纠结,恨恨的看一眼地上的吕洞宾甩手把长匣子扔在他的怀里向赵祯走去。

“放肆!你这老货越来越没有了规矩!”

看到陈琳的动作后赵恒生气的呼喝一声随即虚弱的躺下,他知道这位多年陪伴自己的内侍心中的想法,可他实在是经受不住诱惑。

东封西祀为的是什么?一场长达十余年轰轰烈烈的“天书”封祀又是为的什么?崇道封神、大造宫观祠庙,民间怨声载道难道他会不知道?但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为了证明赵宋皇权符合法,礼受命于天!

而且这也是礼治的开始,构建精神信仰的一场戏法,这些身为官家的他都知道,也是他为何在许多朝臣的反对之下依然坚持的原因,如果不这么做赵宋的地位岌岌可危,准确的说是太宗一脉岌岌可危!

民间关于太宗得国不正的传闻从来就没断过,烛影斧声,金匮之盟,甚至连荒谬的强幸周后都出现了,皇城司的每一份密报都如飞射出来的小刀刺破他本就不堪的身体。

如果能证明太子是天命所归,那太宗一脉的谣言就不攻自破!益儿是何人?他是太宗之孙,自己的儿子,他都得到上天的认可,不就意味着自己和父亲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赵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赵祯漫步走了过来,陈琳已经告诉了自己一切,看着眼前的吕洞宾对他仅存的一点好感也消失了,这个道士就是个骗子,只不过他行骗的对象地位更高,大宋的官家和太子。

为了让他道门在大宋得到最好的利益,不惜以身犯险,这货一定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无论如何他都是双赢的,如果自己选错,倒了霉的自己还怎么整治道门?如果自己选对,封赏他还来不及呢!可自己有可能选对吗?

走到吕洞宾的面前坐下:“你这道门的骗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难道你不知孤是个很记仇的人吗?这么说吧,无论孤选对选错,你道门都将成为朝廷的附庸,变成三省六部中的一份子也必将为大宋所用!”

“殿下真是自信非常,天授之子就是与众不同,请选吧!”

看着长匣中三个一模一样的丝绸袋子,赵祯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指:“孤就选它!”

赵祯的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和慌乱,依旧是自信满满的模样伸手指向最中间的那块玉玺,病榻上的赵恒,一旁的陈琳紧张的攥紧了拳头,吕洞宾的眼神中却闪烁这兴奋的光芒,就在此刻他的计划完成了!道门将在大宋屹立不倒!自己也将成为真正的道门领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五章失心疯的吕洞宾

“太子殿下选定了?这可不是小儿过家家,错了还能重新选,一旦你决定了就不能改变!”

吕洞宾的话就像是赌坊中的荷官,买定离手……赵祯的选择仿佛是在下赌注一般,但他的声音中又充满了兴奋,胜利就在眼前,别人不知道可他自己清楚,眼前的三块玉玺没有一块是真的。

可赵祯同样也清楚,真的还在自己寝宫中的墙壁里搁着呢,怎么可能出现在吕洞宾的手里?在他装死被送到开封府大牢后赵祯就特意检查了一下寝宫和别墅,寝宫中的机关没动,反而是别墅中的已经移了位置……

吕洞宾在东宫摔了跟头,怕就是冲着那真玉玺而去,还有眼前的圈套,不用拷问也知道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柔怜会把消息告诉那蛇蝎美人绝但不会外传,看来这条毒蛇又忍不住了。

赵祯给过她很多机会,可她就是不好好珍惜,总是喜欢利用这些小事不断的攻击自己,还总是留下破绽,自以为很聪明,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却不知这是在帮助自己巩固地位。

吕洞宾笑眯眯的就要拿起装有玉玺的袋子,赵祯伸手按在他的手上身体也随之一僵。

“吕真人莫急啊!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孤为何选这个?”

“为何?”吕洞宾还没说话赵恒倒是好奇得紧,首先开口问到。

“对啊,太子殿下为何选中间这一个?”陈琳也跟着起哄,在他看来殿下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一定是想出了破解之法。

赵祯的小脸上满是狡猾的笑容这让吕洞宾很不安,可他相信自己觉没有留下破绽,“殿下有天人之资……”

凑近吕洞宾道骨仙风的脑袋,赵祯压低声音的说道:“这些都是虚的,原因是孤已经看穿你了,还有你背后的主人,孤会让你哭都没眼泪!”

随即拿起另外俩个玉玺抖开上面的袋子大声说道:“因为这个是假的,这个也是,中间的当然是真的对不对?!”

吕洞宾瘫软在地呆呆的望着嘴上一点绒毛也没有的太子,呐呐道:“对,殿下选得对!”

此时的他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亲手挖开的坟墓……他别无选择,但凡说不对怕是连这大殿的门也出不去,道门也将承受官家无限的怒火。

陈琳眼睛一亮,看着地上一金一银两块玉玺对赵恒说道:“殿下大才,剩下的肯定是传国玉玺!”

“朕明白了,都退下吧!”赵恒无力的挥了挥手,此时他怎么能看不出吕洞宾的把戏,没想到儿子居然如此出色,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在最后才看出,可这有何用?真正的传国玉玺还是没有找到。好歹把江山交给如此才智的儿子也有脸去见父皇了。

“官家此事就这样了?”陈琳不敢相信的问到,这吕洞宾犯的可是欺君之罪,枭首示众都是轻的!

“都退下吧!朕累了!”

赵恒哪里能不知这是欺君之罪,可要是传出去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堂堂大宋官家居然让一个骗子给耍了,差点做出愚蠢的事情,真不敢想象如果益儿没有看透这把戏会怎么样!

吕洞宾几乎是被陈琳拖出去的,他的脚已经站不稳了,太子的威胁在他脑中不断的徘徊着,揭穿自己的手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居然知道有人在幕后主使这一切,如果太子亲政道门将会遭到怎样的打击?!

赵祯迈步走出殿门,身后是陈琳拖着的吕洞宾,回头看了一眼他痴痴呆呆的样子,赵祯笑道:“你这种骗子的内心还有恐惧不成?即使有现在也不是时候,当你看到道门变成我大宋维护百姓信仰工具的时候那才叫折磨,那是真正的地狱!”

忽的一下吕洞宾站了起来向赵祯扑去,突如其来的变故把赵祯吓了一跳,退了两步看着被陈琳一只手死死拽住的中年道士:“怎么?阴谋诡计不成想动手?”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九霄三十六重天对我道门的考验,你是魔!对你一定是魔!是引人入迷者的人魔!你总让我得到机会却又彻底的击败我!魔啊!魔啊!他是魔!”

“孤是人魔?这话你怎么能腆着脸的说出口,都是你自己想算计孤不成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真正的魔在你心中,贪婪无度就是魔,你道门的基业已经如此宏大,却还想着更进一步,失心疯了吧!不过孤喜欢的你的称呼,魔,嘿嘿……很少有人这么称呼孤。”

“他承认了,他是魔啊!你抓着我干什么,让贫道除魔卫道!”

陈琳看着冲太子比划的吕洞宾心中厌恶到了极点,伸手中怀中掏出一块手绢塞进他的嘴里,这是禁中可不敢让他大喊大叫。

“陈琳放他出宫,扔在宣德楼外,顺便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让天下的人都看看道门都用的什么伎俩!那个~隐去不该说的哦!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

“老奴知晓!”陈琳看着一摇一摆完全没个太子模样的赵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要说他是人魔也差不多,殿下现在的行事越来越没有章法,可总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手段狡猾的就像只小狐狸,日后怕是自己也斗不过他了……

东京城的人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酒楼中的人看着在街道上逢人便喊的中年道士哈哈大笑,连孩子都不相信他说的话,“你瞧瞧这前些日子还是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自从被太子殿下揭穿后就成了疯魔,居然说殿下是人魔!我看他才是魔嘞!”

“可不是!如果殿下是魔,俺情愿这种魔多一点,诶!侯三你家的娃娃被疯道士抓住了!”

吕洞宾看着眼前的孩子脸上露出惊恐:“快跑!太子是人魔!专吃小孩的心嘞!”

“你胡说,俺爹说俺家房子着火就是太子殿下派人来救的!”小孩非但不害怕还用手中的小木剑敲打吕洞宾,引得路上的行人哈哈大笑。

旁边的汉子二话不说就把吕洞宾踹倒在地:“疯道人竟瞎说,太子的公德大着呢!俺家情愿供奉太子的长生牌位也不供道门的神仙!”

一旁的老者笑道:“这话有理!道门的神仙不是人间烟火,宫中的太子才是能给咱们百姓排忧解难的人嘞!供太子都比供神仙强!”

“老伯您这话说的,神仙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嘞!”

“啥事情?”老人奇怪的看一眼接话的小子,这小子怎么糊涂,神仙除了在神台上享受香火还干啥事情?

“人家忙着收您的香火钱嘞!”

“哈哈……这话说的在理!”

“敢对仙人不敬!我道门和你们这些愚民拼了!”吕洞宾说完就扑向老者,他也不笨,还知道欺负老人和孩子……

“你还来劲了是吧?行不行送你去见官!”四周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

看着自己被围在人群中吕洞宾绝望的大叫:“魔!你们都是魔!都是人魔坐下的小魔小怪!”

“送去见官,还在这墨迹个啥!”老人手中的拐杖使劲的搓着地面喊道,一群人推搡着吕洞宾向开封府走去,疯道士的闹剧就此收场,蔡记酒楼的角落中一个带着斗笠的人站起向门外走去,可他并不是随着人流而是反向而行的去往辽国的都亭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六章独夫与天道

人的命运变幻无常,前一阵还是德高望重,道骨仙风的活神仙,没一会就变成了失心疯的过街老鼠,彭七看着被人推搡到开封府的吕洞宾叹了一口气:“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殿下,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

“你不是还想和人家学仙术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彭七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身旁嗤笑的蔡伯俙苦笑道:“蔡家小子你莫要拿我寻乐!什么仙术仙法,太子说都是唬人的!”

“那是当然,殿下的慧眼肯定能看臭道士的穿鬼蜮伎俩,其实殿下才是活神仙,他派人送来的织机那叫一个神奇,一个飞梭穿行的快着呢,不大一会功夫就能织出小半尺的布来,将作监的大匠都要拜殿下为师呢!”

“切~这算啥,机关这种小道在殿下手中就像玩弄的蜡,小小的织机算啥!蔡家小子,你自从出了东宫就没露过面,整天在那学园和作坊中呆着也不嫌闷?”

在东宫中两人的关系就好的很,彭七一直把蔡伯俙当作自家人看待,许久不见话就多了起来。

“闷?以前觉得出了东宫就要受苦,可现在才知道太子那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是什么意思,不光这些,蔡记开的酒楼你没见到?”

“别和俺提那些个酒楼,连殿下和俺去了还要会帐,你好意思的?”

“亲兄弟明算账嘛!再说年底送去东宫的花红多着呢!万一账面不对你说咋办?”

两人虽然吵嘴可依然勾肩搭背的向蔡记的酒楼走去,彭七低头看到的蔡伯俙已经今非昔比,原先的胖脸变得棱角分明,但依然有些胖嘟嘟的样子。此时的他才惊觉殿下也是如此,可能是天天在一起,彭七并未觉得赵祯有多少改变,现在看到许久未见的蔡伯俙才反应过来。

“说吧,此次找俺为的啥事?”

“彭大哥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也不和你绕弯子,能不能请殿下说说让将门撤出去,咱们蔡记在这短短的时间成为东京城的龙头老大,虽然赚了很多,可每年给将门的分红就要占去四成!”

蔡伯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抖动,仿佛是在割他肉一般心疼。

“这事和我说不着,殿下传来话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们亲自向殿下求饶的时候才能让他们撤走嘞!”

“将门怎么可能撤走?他们巴不得我这样给他们挣钱!”小胖子气急败坏的说道,在他看来这些将门就是些贪婪无度的狼!

“你这小子怎么看不明白,俺这大老粗都知道他们这是从你身上收取平安钱嘞,时间长了人家不会自己去办作坊,开店?傻子都知道吃独食的好!”

“这是殿下的意思?”

“你看俺像是敢担干系的主?”

“不像!”

“那不就得了?快吃菜吧,待会都凉了!”

彭七难得今天清闲,看着满桌的酒菜情不自禁,往日里可没时间溜出来吃这些个上好的吃食,而且又是蔡伯俙请客,不吃白不吃……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看着纠结的小胖子彭七暗叹一声:“又咋了?”

“我怕自己不想再回东宫了,也不想入朝为官了!祖宗留下的耕读传家怕是也要变成商贾传家了!”

“莫说这些丧气话,殿下能忘了你?他是最重情义的!”彭七脸色一变,蔡家小子这话中透着满满的怨气,这可不是好事。

“彭大哥莫要想差了,我是真的不想当官了,就在这蔡记干下去也挺好,在这里我才感觉自己像个有能耐的人,手下的掌柜和伙计谁敢不服我,说就不好听的话,这比当朝相公还厉害着呢!”

彭七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的额头:“你是发癔症了?官家的话可不敢忘,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可我觉得现在挺好,朝堂不进也罢,反正我还是官家赐予的同进士出身,再说殿下也离不开我……”

“你这小子倒是灵性,这是打算让俺去帮你传话吧?”彭七看着蔡伯俙坚定的目光笑眯眯的说道,他算是看明白了,蔡伯俙这小子今天好吃好喝的招待自己,为的就是不回东宫,求殿下彻底让他做个商人。

“彭大哥你是个通透的人,帮我说说呗!”

“不用说,殿下明白,起先他就和俺说过,你小子将来想干嘛就干嘛,他不会强求你,可唯有总角之交,竹马之情不敢忘却。殿下其实心中也是不爽利,总是说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以后怕是没了交心的朋友。你想想官家好歹还有个王旦。”

“不是还有晏殊了吗?”

“连你都这样,何况是晏家的小子?”

蔡伯俙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以前和太子的点点滴滴从个脑海中闪过,当时还梦想着在后院建造一座太子口中的高炉,结果却和公主双双被抓惹得太子气急败坏。

彭七见蔡伯俙眼中露出回忆嘴角微微翘起就知道这孩子一辈子会被太子绑住,他算是看出来了以心换心就是太子的用人之道。

就在两人放下包袱开始大吃大喝的时候,赵祯却在景福宫中挨饿,在陈琳走后他又折返回来,今天进宫主要是为了向老爹请教,可当自己提出问题后,老爹却哈哈大笑即使咳嗽的厉害却依然忍不住,难道自己的问题很蠢?

“益儿你知道吗?仿佛就是在昨天朕也向你皇爷爷问过这问题。”

“皇爷爷是怎么说的?”

“你皇爷爷让朕自己去体会,现在朕知道了便告诉你,官家可不是独夫!官家也是人,有自己的妻妾和儿女,这些都是感情,你想想一个有感情的人怎么可能是孤家寡人的独夫?”

赵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老爹现在不是大宋官家而是教自己做人的父亲,这种感情的流露体现出他并不是一个孤家寡人,以他为例对皇后刘娥的爱便是最好的证明。

“孩儿知晓了,没有感情的人才是独夫!”

“嗯,吾儿明白就好,去吧,朕乏了……”

随着儿子的退走,赵恒皱眉的想了想:“没有感情的人就是独夫,可仙道不就是让人失去感情,道门禁人欲,讲究无为清修,这样下去他们不也是独夫吗?连世人都不在乎即使手握大权又有何用?天道飘渺求之不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七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天禧五年的冬天对老百姓来说是极为高兴的,官家给每户东京城在册的人家发了炭火钱,但相比皇城外的欢呼和兴奋,禁中却是一片惨淡,皇后整天皱着眉头,太子探望官家也愈发勤快了,宫中的内侍和宫女不断的穿梭在景福宫与六尚局之间,显然这位大宋主宰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刘娥看着在自己面前躬身站着的胡远说道:“胡御医平身吧,官家能撑过今年的元宵节吗?”这话有些不敬,可事关赵宋的江山社稷不得不问。

“这个……臣也不能保证,官家的身体已经糜坏,怕是随时都会……”

胡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官家的身体能撑到现在也算是难得,要不是御药院全力保证珍贵药材的供给,官家怕是已经驾崩了,现在他全靠着人参吊命。

即便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连参汤也会无效,到那时候官家多半是要去见太宗。

“胡远你听好了,一定要让官家撑到元宵后!”

刘娥脸色一变,从御座上站起望着台阶下的胡远厉声说道,胡远还从未见过皇后如此失态,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恐惧,一扫往日的端庄典雅。

“皇后娘娘,官家现在痛苦的很,每日虽有参汤吊命却要受金毒之苦……”

“予当然知晓!每日官家疼痛难忍,仿若中了牵机之毒,可九叩迎春必须要让官家亲自施礼,这是国之大祭,何人能代?”

“太子便可!”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胡远吓得一哆嗦,厚重的殿门被推开,寇准和丁谓同时进入,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在宫殿的地砖前拉出长长的影子。

刘娥见不请自来的来的两位相公皱眉道:“寇相公好大的威仪,在予面前一点礼数也不要了吗?”

“官家病重相公出入皇城无碍,这是祖宗之法寇准虽不愿失礼却又没办法!”

“罢了,如果官家不豫,太子便要守孝,如何能戴孝叩天?且万民之迎福乃大祭,非官家不可!”

寇准还要说什么,丁谓插话道:“皇后娘娘所言有理,胡御医当竭尽全力保官家于节后!”

这下寇准生生咽下了要说的话,此时反对不是盼着官家早死吗?没想到丁谓这手偷梁换柱使得如此老道,明明是在说太子继位后代官家行九叩迎春的祭天之礼,到他那就变成了让官家续命。

“两位相公前来所谓何事?”

“启禀娘娘官家让人传来话命我等去景福宫!”寇准和丁谓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

刘娥身体一僵,难道官家要下遗诏了?

赵恒躺在龙床之上,手掌干瘪却颤抖的握着象征帝王身份的大宋皇帝神宝,此时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在意识还没有模糊的时候必须要留下遗诏,寇准有德,丁谓有才,两人相辅相成才能使得儿子顺利登基。

殿门口厚重的布帘子被掀开一条小口,皇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陪伴多年的大臣,赵恒长叹一口气,两人斗了许久最后还不是要一起面圣,怎么就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伸手点了点面前的座位,赵恒喘了好久,这中小事都让他力不从心了:“寇准,丁谓!……咳咳,你二人乃是中枢的相公,此次前来陈琳也应该和你们说了,趁着朕还清醒些,立下遗诏吧!”

“官家好好的莫说这些丧气话!”刘娥看着龙床上虚弱的官家心中难受,回想起两人往日的点点滴滴,心中更是酸楚,为了自己官家可是没少费心……

“明月莫哭,生死循环天理也!朕昨日还梦见太宗了,呵呵……大人问朕是否给大宋留下什么?朕自豪的说益儿当为赵家麒麟儿!”

“官家英明!”寇准和丁谓长揖不起,此时的他也是热泪盈眶,当年一起上战场守江山,保社稷的官家已经形若枯槁,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官家虽然做错了事情,可他的功绩大于错误。

刘娥也是低头默认了赵恒的作法,她本来就是和太子击掌为誓,太子继位还政与他,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太子虽然年幼却天资过人,对儒家典籍之洞悉不弱大儒!”赵恒说完就看见寇准和丁谓惊讶的模样,嘿嘿的笑了两声,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你们皆不知道朕单独考校过益儿,他的才学可是一点也不比大儒差,这事朕谁也没告诉,只有陈琳知道,可那老货岂能了解儒家经典?”

一旁的陈琳尴尬的笑道:“官家就莫要埋汰老奴了,这辈子喝的墨水怕是也没官家的一幅字多嘞!”

见两位宰相要说话,陈琳赶紧拦下:“两位相公莫要惊奇,想让官家说完!”

“你们二人要是不信,便可自去取阅书架上的文章看,那些皆是太子写的,朕身体还行的时候也批注过了。朕本以为这就是益儿的天资,当时朕还有些失望,毕竟不是写一手好文章就能当官家的,可他却接二连三的给朕惊喜,说实话朕真有过禅位给他的想法,可他太年幼了……”

在寇准和丁谓惊骇的眼神中赵恒停了停,这话是没错的可禅位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万岁之事你们都是知道的,朕当年也遇到过,虽然化解可却是王公所作甚多,太子以一人独面之殊为不易,仁孝之名更是广予四方,德才兼备又不乏手段这样朕还有什么理由不把江山交给他呢?这恐怕也是相公和朝臣们最愿看到的吧!周湛拟旨,太子仁德,明张昭显,万民归心……传位太子赵祯,天佑大宋!朕殂落之,由寇准丁谓辅助,太子继位称帝,临朝亲政!”

往日里官家要是下旨,先由一员“御药”即勾当御药院的内侍进入学仕院,将官家的词头以黄纸送与翰林学士这样才能制词,今日不同往昔乃是官家立遗诏,身为翰林学士的周湛立刻书写,制成遗诏递给陈琳,陈琳拿着手中明黄色的遗诏心中颤抖,官家只是打破了幼主当过群臣不附的祖宗之法!

把遗诏轻轻的放在官家的手边,便见官家吃力的拿起那块大宋皇帝神宝印在了遗诏之上,大殿中传来了两声叹息,一个是丁谓一个是寇准,一个轻松,一个失落。

皇后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一切,在丁谓和寇准离开后,她也起身,轻轻的给赵恒掖好被子,正当她转身的时候,手却被握住:“明月你不要怨朕。”

“官家何出此言?益儿能继承大统我也高兴的紧呢!您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明月万万不会……”

“你以临朝监国许久,只要朕没死,你便继续监国便是,每当你坐在朕的身旁看着奏章的时候朕就知道你心中所想!朕明白你想要什么,呼呼……朕和益儿说过,会善待你的。”

“明月知晓,官家早早休息,年后的元宵节还要您亲自九叩迎春为民祈福呢!”

“还是你最了解朕的脾性,别忘了让益儿管理开封府,是整个开封府,他是府尹!”

“遵旨!”

看着心爱的女人离开,赵恒疲累的放松身体,柔软的锦被让他感觉整整倦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八章太子坐判开封府

开封府辖十七县,浚仪、开封两县仍同为附廓县,整个开封府是一府之地,也是大宋的京畿所在,东京城是大宋的国都,开封府的府衙当然要设立在这里,就像后世的帝都市长一样,开封府的知府事多由朝中高官出任,而开封府府尹大多是储君担当。

赵祯坐在开封府的签押房中,看着正在办理交接的马元方:“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让孤全权接管开封府?”

马元方笑道:“殿下还不明白吗?这是官家的旨意,为的就是让您多历练,开封府一府之地人口百万,有庶民,贩夫走卒,商贾,士人,文官,武将,外戚,宗室等等,想要管理起来可是殊为不易,老夫能在这知开封府事的差遣上干这么久,靠的的便是不偏不倚的卞急性子,都知道到老夫这里不好走动,时间长了也就没人来了。不知殿下要用什么脾性来坐判开封府?”

微微苦笑赵祯答道:“直学士的脾性孤可学不来,但孤明白了你的用意,多谢学士!”

“甚好,甚好!太子安坐,老夫虽然走了,可判官、推官、府院、六曹俱在,这些人都是开封府的老人了,您一定用得着!”

见到太子愁眉苦脸的样子,马元方哈哈大笑,这如小狐狸一般狡猾的殿下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真是少见的很!

赵祯腹诽着送马元方出门,这货一路上就笑个不停,仿佛巴不得看自己的好戏一般,不就是当个开封府府尹嘛!这有什么难得,何况是天子脚下的东京城?

但是他错了,刚把马元方送走后没多久门口的鸣冤鼓就被敲响……

赵祯看了看一旁如雕像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彭七摸了摸下巴,这货是不是在心中嘲笑自己?身为大宋的太子自己怎么会知道古代药铺的正常抓药程序?难道别人都知道!

堂下皂隶们抿嘴的样子让赵祯承认自己很失败:“孙郎中你的药方何在?”

“启禀太子殿下,老朽的药方交给了钱掌柜,他拿了就去药铺抓药去了,老朽的药方周详的很,配伍的君臣佐使样样不少……”

“姓孙的你休要在殿下面前乱说,都吃死人了你也好意思说药方周详!我可怜的女儿啊!是爹爹害了你!”钱掌柜在地上不断的哭号拍打,身旁便是他女儿玉莲的尸首,小小的人儿怕是才十几岁岁,被白布盖上放在一旁。

赵祯皱眉的看着眼前一团乱的大堂,钱掌柜告孙郎中庸医害人,要让他偿命,赵祯平日里最恨庸医差点就直接宣判了,还好一旁的推官小声提醒在大宋是医药分离的!一般请回家看病的郎中只负责开药方,而病患需要自己去药铺抓药,当然有的药铺也有自己的坐堂医为了方便直接来看病的人。

可孙郎中不是坐堂医,钱掌柜把他请到家中给女儿看病,自己按照他的药方去抓药,熬好了给女儿吃了当晚就死于非命,钱掌柜当然要找孙郎中了。

赵祯飞快的整理案件的来龙去脉,并在纸上写写画画确定人物关系,但在堂下的人看来太子仿佛是在写字画画一般,很快赵祯抬头道:“事情的缘由孤已经知晓,现在还差几人,霍老七去李生家小儿药铺把掌柜伙计带来!钱掌柜你给玉莲喝的药渣可在?”

钱掌柜看着离开的霍老七转头说道:“在的,在的,药渣万万不敢倒掉,都在我家的厨房。”

“去俩个人陪他速去取来,顺便把孙殿丞药铺的坐堂医请来!”

这案件其实简单的很,只要验尸便能知晓玉莲的死因到底和药材有没有关系,在一个就是检查药渣药方,看看是否合理,可是看似简单的事情却被验尸这种事情挡住了。

钱掌柜抱着女儿的尸体死活不让验尸,连一旁的推官都开口劝解:“殿下,死者为大,况且还是个黄花闺女,验尸怕是不合适的。”

“不验尸如何能确定死因?钱掌柜你女儿去世时你可在一旁?”

“没有,小女已经二八年华带着婢女独居于绣楼之中。”

问题来了即使不能验尸也有其他方法追责,便是请另一位技术高超的郎中来查看药渣和药方,这样一来是孙郎中的药方有问题,还是药铺抓药的药量有问题便清楚了。

“殿下不用在此苦等,人证物证都不在先去后衙休息片刻,等霍老七回来再次升堂便是。”

推官在一旁小声的对赵祯建议道,在他看来没必要坐在这里傻等,开封府所属设左、右厅,每厅推官各一员,分日轮流审判案件,像眼前这样的人命案也是如此,他作为推官先审一遍,把详细经过奏报给赵祯便可,否则开封府中鸡毛蒜皮的日常案件就会压的赵祯喘不过气。

何况身为开封府府尹,不光要处理讼狱,还要管理整个开封府,甚至连治下的县事也要过问,但赵祯看着躺在地上蒙着白布的少女实在是起不了身,年轻的生命就像凋谢的花朵,逝去就不会再回来。

“苦主在下等待,身为官员岂能一走了之,此案是孤接的当然要查办到底。”

“殿下真是……”推官接着一通马屁但刚刚开口就被彭七推走,“你这推官好生不晓事,殿下最讨厌溜须拍马之人,想得到殿下的赏识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还不去右厅当值?”

“下官这就去,这就去。”被彭七揭穿的推官赶紧向右厅赶去,他可不希望给太子留下坏印象。

霍老七回来了,还带着三个人和一罐药渣,李生家小儿药铺的伙计和掌柜被带来,同时还有孙殿丞药铺的坐堂医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者。

赵祯赶紧让人赐坐,开玩笑这个时代老也是一种资本,尤其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更是得到官府的赡养,每月能领取绢布一匹铜钱三百文,这些都是政府白给的,不需要你年轻的时候交养老保险什么的。而且这样的老人犯下轻罪不用受刑,重罪减刑,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一般都能放掉。

老郎中坐下拿过药方和药渣看了看开口道:“启禀殿下,老朽看了,这药方是无碍的,如果真是风寒之症便是对症下药,药渣中的用量也是没问题,嗯?这是……蟾酥!怎么会有蟾酥在里面?”

赵祯看着老郎中颤抖的伸手从药罐的边缘处刮出白色的膏状物问道:“药方上可有蟾酥?”

“岂能有这种毒物!蟾酥是治疗恶疮的毒物,我岂能入风寒之药?”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李生家药铺的掌柜和学徒小二,这么说只有这两人有问题了,“你这黑心贼!还我女儿命来!”钱掌柜怒喝一声扑了过去,霎时间三人就打做一团,整个大堂鸡飞狗跳好不热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九章妖僧害人

两边的皂隶们见惯了这种情况,毫不犹豫的用手中水火棍敲击着地面,嘴中发出威武的声音,大堂中起先还在掐架的人慢慢的分开,衙门里的规矩,三声不静便是杀威棒伺候。

“此乃公堂之上,冤情未了,孤还没宣判,如何能认定药铺掌柜和学徒就是凶手?!”

赵祯看着堂下乱哄哄的人群说道,门口的“观众席”已经围拢了许多百姓。

“殿下我冤枉啊!”学徒首先喊冤,急急的往前跪下:“凡是带着药方来抓药的,我都会认真核对,钱掌柜是城中富户,小的岂敢不慎?这蟾酥平日里用量极少,寒热之症更是万万不会使用,小的就是再痴愚也不会放蟾酥的!”

一旁的掌柜赶紧上前印证他的说法:“殿下明察,小老的药铺乃是祖上传下来的,怎生敢砸了自己的招牌!二牛抓了药我是每回必验的,再说我们师徒二人和钱掌柜无缘无故,怎么会害人性命!”

赵祯点了点头这话是没错的,多年的老店靠的就是自己响当当的招牌和信用吸引客人,傻子才会故意杀人,还这么明显,这不光是砸招牌的小事,按宋刑统如果故意杀人可是要以命抵命的。

“玉莲的药是谁熬的?”赵祯突然开口对地上的钱掌柜问道,很简单既然不是孙郎中的药方和李生家的药材有问题,剩下的就是能接触到汤药的人。

“是小女的侍婢香儿……殿下的意思是她下的毒?!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反应过来的钱掌柜立刻起身向门口走去,仿佛要回去杀了香儿一般。

彭七迅速上前拦下了他:“殿下只是传唤香儿问个清楚,你这般着急干嘛?”

“这还不明了?能接触这碗药的除了煎药的侍婢香儿还有谁?李生药铺的掌柜和学徒被排除了,孙郎中的药方也没问题,那还不就剩下香儿了吗?”钱掌柜的话瞬间就得到众人的认同。

“作孽哟!这侍婢真是该死,弑主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还险些把我等拖入其中!”孙郎中等人摇头苦叹。

霍老七郁闷的又出门了,就不能一次说清楚?!今天他跑了一南一北俩个地方,腿都快跑折了。

香儿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哭喊着自己冤枉,旁边的人一脸的不屑,仿佛在他们的眼中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垃圾,侍婢不是契约帮工,而是欠了卖身契的奴隶,这在大宋是很普遍的现象,她们与帮工不同,没有人身自由只能在主人家中干活吃饭,这辈子就算是卖给主家了。

拍了下惊堂木被震得手掌发麻,赵祯对身旁憋着笑的彭七挥了挥手,一碗红褐色的浆汁被送到香儿的面前:“殿下看你可怜赏了碗姜汤给你喝。”

看着彭七递来的“姜汤”和堂上年轻的太子,香儿毫不犹豫的接过就要喝掉,但彭七却飞快的夺过对赵祯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这碗中是何物?”

“不是姜汤吗?”香儿疑惑的问道。

“这便是蟾酥,且有剧毒!你怎么会不知道?”

“吓!这是蟾酥?可夫人说这是姜汤,加入药中去风寒的!”

香儿惊讶的回到,情况瞬间转变,堂下的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香儿和彭七手中的药碗,难道这一切都是钱夫人搞的鬼?!

“贱妇!!”钱掌柜接连受到打击,精神已经崩溃先是女儿去世接着凶手又变成妻子这让他如何受得了?大叫一声便软软的瘫倒,旁边的孙郎中赶紧扶起,掐了许久的人中才唤醒他。

看着太子望向自己,霍老七真的很无语,早知道刚刚就把钱夫人一块锁来便是,如何还能受这二茬罪!

“这姜汤和蟾酥烫虽然颜色一样,遇水都会变成红褐色,可在煎煮之前却有天差地别,钱夫人这是蓄意为之!”

赵祯的话一出众人连连点头,堂下的人不是药铺掌柜就是郎中,整天和药材打交道岂能不知蟾酥的模样?看来这钱夫人是真的想谋害自己的女儿!

钱掌柜已经气的脸色发紫,他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妻子居然这么狠心,把平日里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给毒死了,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贱妇却是连禽兽都不如!

看着被押进大堂的妇人,钱掌柜如豹子般的冲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掐死满脸惊恐的妇人,还好霍老七拦着不然这钱夫人就要命丧黄泉。

“修的胡闹!自有殿下为你做主嘞!”霍老七猛地踹了下钱掌柜的腿弯让他跪倒在地上。

钱掌柜反映过来一路趴向大堂的暖阁之下:“殿下为我做主啊!这贱妇居然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千刀万剐不赎其罪!”

赵祯皱眉看着堂下哭得像个婴儿的钱掌柜,现在的他满脸的悔恨和痛苦,毕竟自己最爱的女人杀了女儿,这搁在谁的身上也不好受。

“堂下所跪女子何人!”

“民妇钱刘氏叩见太子殿下。”钱夫人已经没力气站着,双腿软软的跪下,她没想到是自己害死了女儿,她起先和钱掌柜一样认为是孙郎中开错了药把女儿毒死了。

“你可知道放入玉莲药中的适合药材?”

“蟾酥……可那和尚说吃了这蟾酥便可除去邪祟!”

“和尚?邪祟?钱刘氏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给孤道来!”

妇人的回答让赵祯惊讶,怎么还牵扯到和尚身上?这完全是不相干的人啊!

钱夫人抽泣着把事情经过讲出,堂下的众人包括围观的百姓和皂隶都被她的话震惊了,原来玉莲生病后便开始胡言乱语,口中老是呼喊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钱夫人心中不安,以为闺女撞了邪便去了城西的大佛寺向高僧请教。

那所谓的“高僧”居然说蟾蜍身上的蟾酥能驱邪避祸,而且别处的蟾酥没有他的金蟾酥效果好,但等闲不卖给人,见钱夫人如此诚心便忍痛割爱。

为此,钱夫人给了他身上所带的全部钱财和首饰,这才从“高僧”那里换来了三两蟾酥,让闺女的侍婢香儿全部放入药中。

事情的真相终于大白,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这哪是什么高僧,简直是害人性命的妖僧啊!”

“这钱夫人也真是愚笨,癞蛤蟆身上有毒谁不知道?岂能往亲生闺女的药里放?”

“可说嘞!好好一个富户就这样家破人亡了!”

“这事情钱夫人有错,那妖僧就没错了吗?”

“作孽哟,好好的和尚不念经,怎生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也不怕佛祖让他下地狱嘞!”

“佛祖罚不罚他俺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所有人把目光望向大堂上的赵祯,他的聪慧仁孝早就在大宋传开了,所有人都看着他如何判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章民心所向

堂上的赵祯还没说什么,霍老七就向衙门内的牲口棚走去,他知道又该自己出马了……殿下肯定是要捉拿妖僧归案。

“这小子倒是机灵了,知道殿下还会让他去,自己先去马棚牵马去了,哈哈。”

“公堂之上休得嬉笑!这货要是敢有怨言孤就让他天天跑腿!还治不了他呢!”

赵祯撇了撇嘴用不着彭七提醒,霍老七今天满脸的幽怨,自己岂能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不就是没给他升官吗?黑手中属他忙前忙后跑的最多,也是他打探到消息最勤快,可就是要磨磨他的性子,这点事情都忍不住,往后岂能重用!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都是听说太子审案而来的,这种热闹可不是平常能见到的,连一些士子文人也都挤在人群中,小贩干脆在开封府府衙的门口摆起了小摊,各种热饮子,面饼子供应,这案子审了一天,人们也围观了一天,主要还是路上耽误的时间有点长。

赵祯咽着口水的看着门口的百姓大吃二喝,毕竟现在是审案子,没有结束就去吃饭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后世官僚作风的拖沓,赵祯恨恨的咽了一下口水:“彭七,派人回东宫捎个话给语嫣,就说孤今晚要吃酱肘子!”

“殿下俺能不能派俺去……”

“想吃饭?门也没有!孤在这挨饿,你也得跟着,否则孤更饿了。”

“咱们先歇会,等吃饱喝足了再审不是更好吗?”

彭七在听到酱肘子后也是咽了一下口水,他不明白为何殿下就不能吃过再审案子。

“苦主还在堂下,没给人家交代咱们如何能对得起良心,还好是冬天,否则这么长时间尸体怕是都……诶!让玉莲早日入土为安才是真的。”

此时的赵祯看着白布下的少女心中不是滋味,昨天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烂漫少女,晚上却因为一碗充满母爱的“良药”送了卿卿性命!

人群已经议论开了,先是骗人的妖道,再是害人性命的妖僧,舆论的风向已经开始倒向理智的一面了:“要我说这些个妖僧妖道就应该流放到沙门岛!和尚不好好念经为官家祈福,道士不躲在山上清修下来骗人,真是咱大宋的祸害!”

“可不敢胡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个老学究拍了一下说话的年轻人训斥道。

看是上年纪的学究拍自己,年轻人并不恼怒反而笑眯眯的说道:“嘿,老先生你一学究还信这个呢?不是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嘛!”

“非也非也,子是不语却没说不信!”

一旁的胖子看两人把话题扯远赶紧拉了回来:“要我说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道士有好的,就像药王庙里的孙神仙,和尚也有好的,就像白马驮经的玄奘法师嘛!”

“切~多少的和尚道士才能出一个德高望重者?看看咱们大宋的道观佛寺!和尚放长生库已经是众所皆知,他们仗着不用交税大收投献土地,已然成了当地豪强!客官您的炊饼,承惠五文~”小贩一边做买卖一边嗤之以鼻的说道。

显然大多数人是赞同他的观点,年轻人又接口:“这有啥,在咱们大宋放利钱又无碍,官府的老爷也不管,投献土地又算啥,当官的自己还收人投献呢!今天这妖僧才是厉害,听说用的蟾酥行骗嘞!”

“蟾酥是啥?”胖子显然没听说过拉扯这年轻人的袖子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蛤蟆身上的浆子嘛!”

“别管他,你接着说!”一旁的听众打断胖子的问话急急的挥了挥手,把前半段补上才能更好的看太子审案嘞!他们还真想知道蟾酥怎么能行骗的。

“这钱夫人不就是上了妖僧的恶当,把全部首饰和钱财给了妖僧换取所谓金蟾的蟾酥吗?那妖僧说是可以驱邪避祟,可结果呢!惨哟!”

“真该杀!”“对该杀!”听他这么一说了解始末的百姓无不义愤填膺,这个时代的人心还是善良的,毕竟是受到儒家思想几百年的熏陶,连杀猪的屠户都知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赵祯坐在上首的暖阁内正跟肚子较劲,紧了紧腰上的白玉束带方才觉得好受些,苦苦一笑:“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家中有粮心里不慌!”

“太子您说啥呢?”彭七没听清开口问道。

正准备回答却听见衙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细细听却是百姓们叫嚷着“该杀!该杀!”

“看到没有民心所向,孤今天便要杀鸡儆猴,让这妖僧妖道一块受刑以正视听!”

彭七长了张嘴犹豫的小声道:“殿下,妖僧俺不知道,可那吕道人却杀不得……”

“放屁!”赵祯的脸瞬间就扭曲变形“欺君之罪怎么杀不得?”

“有说客嘞!道门掌教玄玄子亲自向皇后娘娘求情……连殿下您也欠他人情嘞!”

“孤从未见过他,为何会欠他人情?”

赵祯被彭七说的有些糊涂,好好的怎么欠一个道士的人情?

“当年殿下生病是这玄玄子献上成药,让殿下不日康复的。”

“还有这事?”赵祯惊讶的问道。

“殿下当年还小怕是忘记了,也是从那以后这玄玄子才当上道门掌教的。”

“哦?这次他来求情难道是让孤还他人情?”

“这俺就不知道了。”

嘈杂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响亮的鸣锣声,霍老七再次回到了开封府,却被门口的人山人海给堵住了,只能鸣锣开道。

人未到却声先至:“贫僧乃是出家之人,不打诳语的!这位公人如何能因妇人之言而治罪与贫僧!”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和尚被霍老七推进了衙门的大堂,这能叫做和尚?衣服上有明显油渍,嘴唇也是油光发亮,红着个脸不是害羞而是酒醉,一开口连在暖阁之内的赵祯都能闻见……

“贼和尚,殿下面前还敢放肆狡辩!跪下!”

“贫僧是化外之人上拜佛祖就是不拜……哎呦!疼煞我也!”

赵祯早就厌烦了这个酒肉和尚,见他在下面唧唧歪歪的说胡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清楚什么叫做“社区送温暖”,插满令签的签筒被他直接砸向妖僧。

开封府的签筒可不是一般材质,而是梨花木雕刻而成,那是相当的重,砸在胖和尚的脸上瞬间就变成了涂鸦,红色的血水混合着眼泪鼻涕一块下来,看的赵祯食欲全无。

望着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的和尚,赵祯喝到:“堂下妖僧姓甚名谁!不说是吧?给孤打!”一旁的彭七目瞪口呆这和尚还没说话呢您就下令打人,就是想打他也要找个好点借口,门口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嘞!

但他转头看到的却是兴奋的人群口中不断的喊着:“打死妖僧,打死妖僧!”

胖和尚欲哭无泪,他刚刚张口就被一块酸臭的破布堵上了嘴,两边的皂隶用水火棍插起他就打,他倒是想说可根本没机会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一章穆修

东京城的开封府热闹了,不断的有人加入围观的行列,大宋的百姓可不是吃瓜群众,文人士子,贩夫走卒,商贾行旅都在大门口各抒己见,远处看不到的人向前面打听,这让穿梭在人群中的小贩看到了商机,立刻跑去兜售吃食还附带讲解。

一场审案搞的像是文艺演出一样招人眼球,赵祯苦笑着对身前的中年解释:“孤也不愿如此,可你也看到了,百姓深恨妖僧妖道,民心所向啊!”

穆修目光灼灼的盯着太子:“殿下难道不知他二人的说客已经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凤旨怕是不日便来。”

“官家命孤全权管理开封府之事且再三劝勉,孤岂能让官家失望!妖僧害人,钱刘氏听信他的鬼魅之言,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母毒其女这种人伦惨事如若不绳之以法岂能面对天下百姓!”

居然拿皇后来威胁自己,这是让赵祯很不爽,原本对这中年人的好感也下降几分。

皇后虽然监国,可并不是临朝称制,她没有官家的最高裁决权,在大宋唯独官家才拥有最高立法权和最高司法权,所谓的言出法随就只这个道理,皇帝的判决是不能改变的,但监国的皇后却不能干涉大宋正常的司法程序。

穆修并不恼怒:“殿下的心思微臣知道,想借此时丑化佛门道门,可殿下有没有想过,佛教导人向善,道门则讲究无为清修,两者并非邪门歪道如果殿下丑化之,将会对大宋百姓的信仰造成何等损害?就连天家都以大相国寺为家庙不是吗?”

赵祯惊奇的望着穆修,这人有点意思,从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能分析出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这个名叫穆修的中年人要是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孤要丑化他们?百姓需要信仰,这点是不错的,可他们需要的是正确的信仰!如今的道观佛寺那个不是田亩千顷藏钱数万?长生钱,福寿钱堪比民间的行钱,可利息却要高出数倍有余,且不容人假以时日!这是信仰?这是在打着神佛的旗号大发不义之财!哪家佛寺不放贷?你说自己客投大相国寺,难道不知这大相国寺就是东京城最大的放贷人!”

穆修发现自己在太子面前居然哑口无言,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更是有些局促:“穆修只是请殿下不要丑化佛门道门,歪曲教义。至于这些……这些。”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开始结巴,原因无他,只要太子审案,佛门就会被丑化,不堪的事情都会被揭露出来,到时肯定会引起百姓的厌恶。

“怎么,连自己都过不过去了?”赵祯似笑非笑的看着穆修,这个文人倒是有点意思,拿着寇准的荐书跑来向自己报信却又为佛门道门开脱,看来他虽是儒士却又心向道家佛门还真是矛盾。

“穆修只是请殿下三思。”

“先生对信仰如此看重却是难得,不如帮孤溯本清源如何?”

穆修眼睛一亮,但却摇头道:“我是受了寇相之托前来澄清厉害的,此事不妥。”

“没让先生现在就答应,且去想想,孤随时恭候,彭七送穆先生离开。”

彭七送走穆修后回来就看见太子摸着下巴奸笑,不用说殿下一定是打起了刚刚那措大的主意,“殿下难道是准备让他改造宗教?”

“就你聪明,这事不可对外人提及,佛门道教已经已经糜烂如斯,再不好好治理怕是会出乱子,孤本想借今天妖僧之事丑化他们,却不曾想这穆修打乱了孤的计划。”

“殿下难道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这可不像是您的做派啊!”

“谁说算了的,今天必须要用妖僧之事打击一下佛门,否则如何收场?外面的百姓已经翘首以待了!”

赵祯说完就向大堂走去,地上的妖僧已经不怎么挣扎了,他那肥硕的屁股已经被打烂,皂隶们对他可没有手下留情,连裤子也没脱就开打。

打板子不脱裤子那才叫惨,和尚身上的袈裟已经被打烂成碎布片和屁股上的烂肉混合在一起脱也脱不下,估计连上药都成问题,如果要上药还需清理出破布条再受二茬罪。

“堂下的妖僧你这下能回答孤的问题了吧?”

一桶凉水浇在他的头上瞬间让胖和尚打了个激灵,“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僧全招,小僧名叫牛进,法名慧德,是城西大佛寺的寺库主持专管寺中钱财,那日钱夫人求平安说到了女儿撞邪之事,小僧就用金蟾酥骗她财物,本以为她回去后便会醒悟,谁知她居然真的给闺女吃了蟾酥,是个人都知道蟾酥有毒不可多用啊!”

“你这妖僧还我女儿性命!”见他亲口承认,钱掌柜夫妇二人如何能善罢甘休,冲向慧德就要索命。

“是你求我的,岂能全怪在我的身上!”慧能的屁股已经被打烂,只能在地上趴着躲避,皂隶见他被打烂的屁股被钱家夫妇踹了数脚后才拉开三人,外面的百姓看着如乌龟一样在地上爬行的慧德不断的叫好。

啪的一声,赵祯摔了一下惊堂木,大堂内外瞬间安静了下来,开来太子殿下要宣判了。

看也不看地上的慧德,赵祯开口道:“前因后果已经了解,此案并不复杂,钱家小娘子钱玉莲偶患风寒,钱掌柜请孙郎中去府上看病,也是他自己去李生家药铺抓的药,在此期间各司其职谁都无过,但当夜侍婢香儿在煎药时放入钱夫人交代的所谓姜汤,钱玉莲喝完药当夜暴毙。因香儿是按照主母要求放入蟾酥,且她也是被蒙蔽,误以为姜汤,故香儿无罪!”

赵祯说完跪在地上的香儿就对着他砰砰的磕头:“多谢殿下还我清白!”

“殿下还要接着判案,你还不快起开?”她的额头已经出血还不肯起来,一旁的霍老七看不下去赶紧把她搀扶到一边。

门外的百姓也是跟着叫好,在他们看来这侍婢香儿也是无罪的,哪家的侍婢敢违抗主母的命令?何况她还是被蒙在鼓里。

“殿下这案子判的好!俗话说的好不知者无罪嘛!”

“你这话说的,难道相国寺门口的傻子不知杀人有罪就可肆意行凶?”

“莫要诡辩,且看殿下如何判下去。”

赵祯在听到堂下百姓这么说后挥了挥手,对香儿说道:“你的案情算不得不知者无罪,主要是你被蒙骗,如果你知道手中的是蟾酥而非姜汤还故意放入如药中,孤便会治罪于你。”

围观众人没想到太子还能向他们解释其中的缘由,这让他们更加信服赵祯的判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二章杀鸡儆猴

钱掌柜从赵祯宣判开始就瘫坐在地上,赵祯知道他的心思,这时的他既恨妻子误杀女儿,又担心失去女儿的同时也会失去妻子,怎么说这钱掌柜才是最命苦的人,他的后半生恐怕都会受到内心的折磨。

“犯妇钱刘氏,你听信妖僧之言,以剧毒蟾酥入药,误杀女儿钱玉莲,孤谅你是爱女心切,又被那妖僧慧德迷了心智,且去郑州管城服役两年。”这处罚显然是轻了,堂下的皂隶和负责记录的师爷惊讶的看着太子。

“终究是杀了亲身女儿,这判的实在是太……哎呦,老措大你打俺干什么?!”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刚刚开口就被一旁的老学究抽了一巴掌。

“你懂个什么?殿下这是在救人嘞!女儿一死这钱家已然破了,要是钱夫人再被治了重罪,钱掌柜还活不活?这样还得搭进去两条人命这案子才算完!但殿下这么判,只不过两年的劳役,钱掌柜家大业大的用罚铜顶了便是,两人再好好过活兴许还能有个一儿半女,这样一来这家就算是又被拼到一块了。”

“可终究是杀了人啊!杀人偿命乃是天理……”一个年轻的书生皱眉说道。

老学究伸手欲打,却被这年轻人躲了过去,谁知一旁的另一位老者却成功补刀,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这样也配穿这一身儒衫?这小娘子是被钱刘氏误杀不假,可哪有女儿告母亲的道理?官府现在就是代死去的小娘子申冤,算不算是儿告母?太子都不深究了你还想怎样,没见众人都不说话就你话多,诸位乡亲要是不服还会如此肃穆?殿下秦镜高悬,明察秋毫!”

附和的声音再次想起,众人是心悦诚服的躬身施礼口中呼喝着:殿下明察秋毫!

赵祯坐在上首尴尬的咳嗽一下,这就算是明察秋毫了?自己还没处置慧德那妖僧,待会才是这次审案的最高潮呢!

“妖僧慧德!你以蟾酥避鬼驱邪为由欺骗钱刘氏,使得她把三两蟾酥放入女儿药中,卿卿性命就这样被你的一句谎言所葬送,你还有何可辩驳的?”

满脸浆糊分不清血泪的慧德立刻开口:“殿下冤枉,殿下冤枉啊!这蟾酥有毒世人皆知,要怪只能怪她愚昧,轻信传言……”

赵祯看着他脑满肠肥的模样甚是恶心,但是他的话却是更恶心,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他的妖言给祸害了,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根红签丢在堂下:“嘴巴不干净,掌嘴!”

彭七捏着拳头的走了过去,他早就不爽这胖和尚了,本就是他妖言惑众害了钱玉莲,还说自己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到了这时候还不忘记推脱责任,弯腰从地上捡起了红签,从一旁的刑架上拿起一块枣木板子抱拳道:“遵令!”

噼里啪啦的掌嘴声想起,赵祯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清脆又富有节奏感的掌嘴,三两下慧德的嘴巴就高高的肿起,可突然见咚的一声响,却打断了众人的欣赏。

堂下的百姓不忍的闭上眼睛,这钱刘氏在听到赵祯的判决后便木呆呆的,突然就撞了柱子,一旁的孙郎中伸手搭了下鼻息,又看了看地上的血水叹道:“钱刘氏碰柱而亡了!”

门外围观的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老学究叹了口气:“好个烈性的女子,这一下怕是男人也狠不下心来!”

“蝉儿你怎么这么傻啊!玉莲没了,现在你让也走了去,让我如何活下去?!你慢些走等为夫去找你,这下咱们全家就能团圆了!”

抱着尸首的钱掌柜说完就向柱子撞去,还好一旁的孙郎中和李生药铺的掌柜拦下,这才避免又多添一条人命的悲剧。

赵祯看着苦苦挣扎寻死的钱掌柜和地上已经流成小河的血水,嘴唇发干嗓子发哑,红色的血水混合这白色的脑浆在地上触目惊心。

整个大堂静极了,所有人都被钱夫人的忠烈惊呆了,地上原先还挣扎的慧德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直愣愣的望着死不瞑目的钱刘氏,仿佛她无神的眼睛在控诉自己的罪行。

彭七生生的捏碎了手中的板子从牙缝中挤出畜生两个字嫌弃的把慧德扔在地上。

赵祯看着钱掌柜怀中的妇人喃喃自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切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事情。

“殿下?殿下!”彭七使劲的摇晃着太子,可赵祯一点反映也没有,这可把他吓坏了。

僵硬的转头对彭七问道:“你说钱刘氏的死是不是孤的错,本就不应该告诉她这一切?对!不告诉她也许会好一点……是孤的错……孤的错!”

“怎是殿下的错?不把钱刘氏传唤而来如何能知晓是慧德妖言惑众?这和殿下您没关系啊!”

后世人的好处就是理性多一点,赵祯点了点头,这就是佛门糜烂种下的因,今日玉莲与钱刘氏的死就是果,长此以往还不知有多少玉莲和钱刘氏死于非命!

“妖僧!眼前这两条命都要由你偿还!妖僧慧德蛊惑人心,为贪钱财以鬼祟之言惑人,钱玉莲与钱刘氏之死你难逃干系,判大辟之刑以折杖之法连同那妖道一起勾绝!”

所谓的大辟之刑就是死刑,在大宋共有三种,绞,杀,剐,绞因为能留下全尸所以一般是用在妇女和官员身上,杀便是斩首赵祯觉得这样太便宜慧德了,剐便是后世的凌迟,但这种大辟刑法一般用在谋逆的大罪身上,等闲不会使用,显然慧德达不到这种等级,但赵祯也不想他死的太轻松,就换成了折杖。

堂下两边的皂隶一脸的懵逼,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折杖法还能在大辟上的,折杖法顾名思义就是把就是用脊杖或臀杖代替流刑、徒刑,但大辟这样的极刑怎么折?

霍老七悄悄的挪了过来苦笑着问道:“殿下,折杖法怎生用在大辟上了?”

赵祯看着堂下瘫软在地的慧德冷冷的说道:“这有何不可?打到死为止便是!孤倒要看看他这一身的油水能榨出多少来!”

他就是要仗毙这人面兽心的禽兽,让那些还在作威作福的佛门子弟看看前车之鉴就在这里,就在慧德的身上!

俗话说的好修桥铺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如果世上没有因果报应,赵祯愿做那执法之人,让这混乱的信仰重归秩序,佛门道教必需在政府的控制之下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否则便成了独立世外的祸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三章打的就是你

大辟这样的极刑只能在秋后执行,古人认为春夏之际万物复苏,这时杀人便有违天意,而冬日里杀人死者将不能轮回,只在这尘世间成为游魂。

赵祯之所以用折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拖下去,两位说客已经跑去刘娥那里说情去了,听穆修传来的消息,是一个叫玄玄子和一个叫娄守坚的和尚,两人便是道门和佛门的代表,此次进宫就是谈判去了。

现如今才是冬天,等到明年的秋后还需好长一段时间,赵祯担心期间多生变故对一旁的彭七使了个眼色道:“即刻执行!”

一道一僧被压入大堂前的院落中,开封府是极大的,在审案的大堂前还有一院子,两人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年轻太子,吕洞宾眼神不便,处之泰然的望着他,而慧德却已经吓得不行了,连连大叫:“殿下饶命啊!大辟之刑不是在秋后才……”

吕洞宾一扫之前的疯癫,冷冷的看着赵祯对一旁的慧德说道:“你这蠢和尚,难道没看出这是殿下故意的吗?既然折了杖就算的不得大辟,要打多少下还不是殿下说了算,再以我等身体孱弱受不住折杖死了,谁还能说什么?你我的掌教怕是还不知殿下的手段嘞!”

彭七在一旁冷笑:“你这浑人倒是通透,知道自己是必死的,本还在担忧如何杀你,谁知殿下居然成了开封府的府尹……”

“哼!官家则手段真是莫测,即使弥留之际也不忘出去后患,贫道付了!”

彭七神色一变,这道士居然看出了官家的安排,随即冷声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真要是通透就不会有今天了!”

“和他啰嗦什么?行刑便是!”赵祯等不及的说道,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

慧德在地上扭动着胖胖的身体,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他只能像蚕蛹似得蠕动,看着他脑满肠肥的样子赵祯觉得甚是恶心。

“殿下不能打杀我,佛门主持娄守坚乃我坐师!”

“吓!娄守坚是你的坐师?……不认识,给孤打!”

彭七郁闷的翻了个白眼,都这时候了殿下居然还能开得出玩笑,但随即道:“仗毙乃是极刑,殿下还是莫看了。”

“那可不行,孤倒要看看这肥猪能榨出多少油水,这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今天不让他囫囵的吐出来岂能善了?”

赵祯连连催促,彭七无奈的举起手中的水火棍在百姓的叫好声中打下,四周的一班皂隶见彭七开打,也毫不留情,反正天大的干系由太子殿下担着呢!

乱棍挥下伴随着慧德的惨叫和百姓的叫好形成对比,可见这妖僧平日里没少作恶,吕洞宾却一声不发,紧闭牙关,说起来他算是倒霉,他本是可以拖到秋后的,如此长的时间掌教稍稍活动就能把他捞出去。

站在远处的钱掌柜叫声最响,妻女皆因慧德而亡,此时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衙门的水火棍可不是一般的,说是杀威警戒的器物却实乃兵器,上黑下红、上圆下扁,尤其是州府衙门中的更是在底端裹有扁铁,一棍子下去壮士的汉子也受不了,何况这养尊处优的胖和尚?没一会他的惨嚎就越来越弱,有进气没出气。

吕洞宾也好不到哪去,怕是平日里吃苦行路惯了身体比慧德壮实许多,此时虽未被打死却也差不多了。

“你不是号称有仙术仙法吗?此时怎么不施展出来?妖僧妖道凭的就是唬人的把戏和一张巧嘴利舌!真要是动真本事怕是什么都没有,文不能安邦定国,武不能戍边戎疆。”

赵祯越说越气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实在不像见这些垃圾,门口的百姓见太子出来赶紧躬身行礼,其中不乏德高宿老歌功颂德,但此时的赵祯却是听不进去:“东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以后尔等有冤情只管去敲鼓便是。”

说完还不待人多言便上了马车,彭七没多久就窜了回来:“殿下这是回东宫吗?”

“废话,孤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快快回宫!你确定那妖道死了?可别忘了他在枪口下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赵祯想起吕洞宾的旧事赶紧问道,他可不希望自己成全了吕洞宾,如果此次还不死就真的要被人当成神仙了!

“殿下放心,骨头内脏俱碎,俺已经检查过,当场断气,那几个皂隶还没停手,百姓们恨不得把两人打成肉泥!”

“如此最好,孤这下可以安心了,纵是那道门掌教和佛门主持来劝也不得行,人已经死了,孤便要他们知晓,有恶必罚!”

赵祯的得意还没维持多久就被彭七打断:“怕是娘娘那里过不去!”

说话间一亮小车飞驰而过赵祯看了下就知道是宫中内侍的小车,去往的地方真是开封府笑了笑道:“这可怪不得孤,谁让凤旨没来?”

彭七飞快的抖动着缰绳在夜幕中穿行,别说是太子,就连他自己也饿了试探的问道:“要不直接去蔡记吃吧?”

赵祯惬意的在车中伸了个懒腰,今天在开封府坐衙一天可把他累坏了,看似坐在上首的暖阁之中,可那高台大凳坐的实在不舒服,谁能想到开封府的凳子居然是没后背的!

“不去,累了一天早就知晓了语嫣让她备菜了。今天孤要好好的喝两杯,明天睡个囫囵觉也好办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

“当然!明天还要和那秃驴牛鼻子斗法呢!孤杀了他们的爱徒,两人岂能善罢甘休?”

赵祯说完就在车中的锦榻上躺下,被太阳晒得软软的锦被上满是王语嫣的香味,这是从她那搞来的被子,有她的味道赵祯就觉得不孤单,仿佛每时每刻她都在马车中陪自己,熏香和碳盆都在车厢的一角上放着,也都是王语嫣亲手准备的。

舒服的在被子上打了个滚,车的四周是一排整齐的小橱柜,打开便有一些小吃,放在碳盆的盖子上不一会变热了,赵祯拎起一壶茶水放在茶几上,彭七赶车的水平好的很,茶水都未洒出些许。

烤了一袋子肉馅的脆饼扔到彭七的怀里:“语嫣可是想着咱们,你好意思说要去蔡记吃饭?”

“嘿嘿,俺错了!不识王家小娘子的好心。”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个家让婆姨好好管教你去!整日的想着在外吃食,可不知在家中才是真正的!别一位孤不知,你隔三差五的出去花眠柳宿,还去赌钱!翠儿也该好好帮你管家才是!挑个好日子把她娶回去,可不敢再胡耍了!”

“殿下教训的是,年后便娶回家,不知这彩礼……嘿嘿!”

伸手给他一个暴栗,彭七没啥反映,倒是赵祯的手指生疼:“你这货还真是鸡贼!孤能要你什么彩礼,只不过要把喜钱给足,否则东宫中的人可饶不了你,尤其是三才!”

“谢殿下成全!俺就等您发话呢!”

赵祯用脚踹了他一下,这货还真是精明,让自己提出他便可光明正大的迎娶翠儿,还不用担心彩礼的问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四章杀威棒

赵祯一路上都没敢怎么吃,只是稍微尝了尝点心,生怕回到东宫吃不下美味佳肴,自己教给小厨房的菜式王语嫣都很快学会,每次赵祯的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完全不像是大家闺秀的小姐。

但越是这样赵祯心中越高兴,后世而来的他最想过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回到东宫后就见三才带着东宫的仆从站在门口迎接,这可是从没有的规矩,恨恨的踹了他一脚,这货自作主张搞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想让人看看自己主事了吗?可越是这样越被人家小瞧。

被踹倒的三才笑嘻嘻的大喊:“殿下回宫!”

等赵祯进了东宫,门口的内侍赶紧扶起三才抱不平:“殿下怎生能踹你!安排这阵仗还安排出错处来了?”

“不敢胡说!这东宫谁是主子你们忘记了?还敢和殿下置气呢!以后在让我听见撕烂你们的嘴!没瞧见殿下虽是生气可嘴角挂着笑了吗?”三才挥了挥手把内饰们撵走,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没瞧见彭七天天被殿下踢来踢去,现在却成了殿下眼前的红人!

赵祯躺在沙发上,现在的沙发已经不似原先那样全用棉花填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编制好的软藤子,这样一来软中带硬的才叫舒服。

七八个宫娥端着吃食漫步而来,赵祯觉得这才是享受,茶几上摆满了菜肴,少了小胖子和妹妹的客厅愈发显得冷清,赵祯便让这些宫娥一起坐下,可她们死活不敢。

“听说殿下今天审案了,给我讲讲呗!”

王语嫣看着埋头吃饭的赵祯笑眯眯的说,可赵祯却摇了摇头:“说这些干什么,生生影响我的食欲!”

想起慧德和吕洞宾就生气,两人虽然已经被仗毙,可那些恶事却不能挽回,死去的冤魂也不能复生,吃完了饭赵祯便站起看着王语嫣道:“以后少去那些道观佛寺,你都不知道他们干得什么恶事!”

“殿下小瞧我了,他们的事情我岂能不知?骗人钱财,放长生钱福寿钱,还收人投献!”

“诶?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情谁人不知?但凡是去过的都知晓!”

赵祯默默不语,这道门佛门已经糜烂的人尽皆知,如果继续放任怕是想收拾也没处下手。

一晚上的时间赵祯都扎在书房不出,一定要详细的制定出一个规范才能约束好他们,今天白天的穆修就是最好的执行人,他即是儒士又重佛道,只有这样的人才才能处理好两者之间的关系。

拿起纸板和毛笔躺在书房的小床上,蜡烛的旁边竖起一块圆弧状的铜镜,光线集中在了纸上,躺在床上写写画画是赵祯的习惯,这样他才最放松。

明日还要与那玄玄子和卧佛娄守坚对峙,怕是不能善了,要好好的治治这些所谓的化外之人!

赵祯最不怕的就是诡辩,只要这两人敢来,定叫他们好看,丫的还治不了你们这些牛鼻子秃驴了?也不看看后世对宗教管理有多严格!大不了就照着后世搬过来,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柔软的锦被和温暖的房间让赵祯不知不觉的去找周公要媳妇去了……

咯咯哒~咯咯哒~冬日里的天亮的晚,还是披星戴月的时候公鸡就开始打鸣,刘娥已经把他的视朝,常朝给免了,长时间的观政也学到了不少只是,可开封府的日常却比朝政还要繁琐,本想多睡一会,可谁知这扁毛畜生还是把自己吵醒怎么睡也睡不下,干脆起来算了。

赵祯恨恨的起身,刚梦见自己摸进王语嫣的房间,就被这扁毛畜生给吵醒了,在宫娥的服侍下一边更衣一边咒骂:“该死的鸡,明日若还这样便让三才扒光它的毛,给学园的孩子当毽子踢!”

古人的作息时间完全是按照鸡和天色来的,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

冬日里的早晨冷得很,赵祯刚刚掀开门厚厚的锦被门帘就退回了客厅,外面都能冻死一只鸡,可那公鸡还在雄赳赳气昂昂的打鸣,吵得人心烦意乱:“三才去把孤的猎枪拿来!……孤的猎枪呢!”

“殿下可不敢杀它呀!打鸣的公鸡是星君嘞!”

“什么星君?”赵祯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公鸡是星君这样的话。

“昴日星官啊!”

我去!就不该和他们讲《西游记》的!这下好了连鸡也杀不得,每天都要承受魔音灌脑……

穿好衮服冠带,这才出门,他一身储君服饰坐在车中,还好是冬天坐的封闭马车,要是夏日的步撵可要命,不知是有人听见彭七与自己的对话还是怎着,马车仪仗后面跟随的人群越来越多,都是没事想去开封府看热闹的。

没想到自己穿越成太子却变成大宋的明星人物,前呼后拥的人群与后世的粉丝相比也不成多让。苦笑着打发侍卫把人群遣散,若是每日如此必会授人口舌。

还没到开封府的府衙,门口就围满了人,和尚道士各在两边夹道,大有兴师问罪的景象,这还了得?

“尔等乃是化外之人,不在佛寺道观中修行,如何跑到这衙门口来聚众?”

赵祯笑眯眯的背着手走到众人面前,和尚那队人打头的是弥勒佛似得的胖和尚,活脱的与慧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赵祯觉得他更像慧德的亲爹而不是他的师傅,另一边是个老道,鹤发童颜配合手中的白色葫芦尘,还真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赵祯快速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瞧他的样子像是要引来天劫似得,还是理他远点为妙。

胖和尚咧开嘴笑了笑:“阿弥陀佛,老衲道衍参见太子殿下!”

赵祯点了点头:“那这位呢?”

这道士也是笑口常开的模样:“贫道玄玄子参见殿下!”

两人这么一来反而是赵祯有些局促,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俩个老狐狸上来就恭恭敬敬的,一点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气势,如果自己发怒反倒是让围观的百姓觉得天家的气量小了些。

“府衙门口不得聚众,你们把路堵了,百姓要报官怎么过去?还不快快散开!”

道士和尚瞬间就炸开了锅,“我等也是来报官的。”“就是寻常百姓来得,为何我等来不得?”人群中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对啊,寻常百姓能报官,这些和尚道士也能报官。”

赵祯哈哈大笑:“好!如此甚好!来人把衙门里的刀笔吏都叫出来,你们不是要报官吗?把要报官的事情说出来,否则便是在府衙重地戏耍本太子,杖责三十!”

这下所有聒噪声消失,和尚道士呆呆的望着太子,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们哪有什么冤情要报官,只不过是起个哄而已,可门内的刀笔吏还真的拿着毛笔书册出来了……

赵祯嗤笑一声,就这样还来闹事,敢不敢不要这么搞笑,杀威棒是那么好吃的?待会就让你们哭爹喊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五章新官上任

开封府是天子脚下的府衙,其中的刀笔吏足足有三十八人之多,清一色的身着圆领青衫薄底快靴,每人端着一个放有笔纸的托盘走到和尚道士身前,催促他们述说冤情。

赵祯冷笑着看向他们催促道:“为何不写?难道是诓骗孤不成!”

玄玄子干咳一声:“无量天尊!太子殿下何必为难他们,只不过是些看热闹的徒子徒孙,在听说师兄弟出了事后便相伴而来请殿下做主。”

“是极!是极!”道衍和尚依然是弥勒佛一般开口附和。

赵祯微微一笑:“那还不散去?难道真想尝尝朝廷的杀威棒?”

“尔等皆自散开,不得阻碍百姓诉冤!”玄玄子和道衍齐齐挥动长袍大袖,一旁的道士和尚迅速退开站到人群的第一排和尚的队伍也是如此,赵祯的眼中寒芒一闪,这些人纪律分明,玄玄子和道衍的一个动作便能让他们令行禁止,何况道门佛门习武之人甚多,稍稍训练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是在威胁自己?赵祯皱眉的想了想随即嗤笑,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只不过是在吃了一记下马威后顾及脸面的反击罢了!但这何尝不是一种让步。

冬日里站在开封府门口,穿堂风嗖嗖的赵祯理了理身上的衮服,“两位都是大能,到这世俗的官衙做什么?”道衍见太子这么问赶紧接口道:“阿弥陀佛,我们两人此来是寻那不成器的徒儿,一个名唤吕洞宾,一个则是慧能和尚,不知殿下……”

“两位来的不巧,现在这二人已经不在开封府中,而是去了他处!”叹了口气对一僧一道摇头,赵祯说完就见俩个老狐狸的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这两人难道不知吕洞宾和慧德已经被自己打死了?

确实如此,两人昨日面见皇后刘娥,从她那里讨来了凤旨,只要徒弟不死就能有应对的办法,但他们白天入宫求旨,晚上召集门徒哪有时间去打听开封府的事,何况他们相信就算是判了极刑也要等到秋后,可他们不知赵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无量天尊,太子仁厚,我等这就离开,还望殿下告知他们的去除我等也好去寻他。”

玄玄子刚刚说完四周的百姓就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二位还是去城北的义冢去看看吧!晚了怕是就认不清尸骨了……”

两人神色大变,没想到昨天入宫对奏一天,晚上又去佛寺道观召集人手,竟然把宝贵的时间给耽误了,可太子如何敢不经皇后勾绝便私自用了大辟之刑?

听了路人的话,胖和尚当场忍不住,一脸的弥勒笑脸变成了怒目金刚:“殿下为何害我徒儿!”

“放肆!孤何曾害你徒儿?明明是他自寻死路,你给孤听好了,慧德和尚说过一句话,世人皆知蟾酥有毒谁曾想钱刘氏会真的用在药里!现在孤也说一句,世人皆知杀人偿命,谁曾想你的徒儿居然不知!”

老道则是淡定的多,挥了挥拂尘轻咳一声,“殿下即便是判了大辟也要等到秋后问斩才是……”

赵祯满脸的惋惜,摇头叹气:“孤本是好意,上天有好生之德,孤不想让他们死的,便判了折杖法,可谁知令徒身体太弱,几棒子下去便死透了,诶真是天不假年啊!”

赵祯身旁的彭七嘴角抽搐,殿下演的太像了,说是折杖法其实就是仗毙!哪有几杖下去能把人油打出来的?

老道和尚两人脸色铁青,太子的话完全是做戏,真要是可怜他们怎会打死?哼了一声两人甩手带着徒子徒孙向义冢赶去,赵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高声叫道:“道长高僧慢走,没事常来啊!……”

霍老七带着一帮皂隶捕手站在门口失望的看向远去的和尚道士,“殿下怎么不下令抓了他们,兄弟们还等着下家伙呢!”

赵祯瞥了他一眼这是衙役还是土匪,“今日打了他们,明日你们连个打更报晓的头陀也见不着!”

霍老七想了想便点头,“快些散了吧,今天动不了那些和尚道士,殿下说的没错,往日里咱们还真离不开这些秃驴,没了癞头陀怕是连出门都不晓得天景。”

和尚道士在大宋的社会中有着重要的作用,每日预报天气的往往是庙里的头陀,他们走街串巷的吆喝,告知人们天气如何,同时还说明今天的黄道,甚至连婚丧汲取也离不开他们。

赵祯带着彭七进入府衙,今天他的事情还很多,他原先是想改造一下东京城的交通,此时人们还没有靠右行驶的习惯,路上乱哄哄的,经常堵塞,小摊小贩往往会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叫卖,让本就拥挤的接待更加难以通行大大的降低城市的运输能力。

可看着眼前堆积在公案上的卷宗却让他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开封府一府之地居然有如此多的事情,难怪马元方走的时候一脸轻松,他这是把重担撂给自己了啊!

彭七见太子面色不善踮起脚尖就准备溜走,他可不愿陪着殿下干坐着。

“彭七你别想跑,孤可不想一个人在这书山册海翻腾……你给我老实做好了!”赵祯早就瞧见坐立不安的彭七想开溜,岂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殿下,这些都是交给你审阅的……”霍老七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被打断:“马元方平日里也这么多活?”

“殿下说笑了,他是知开封府事,您是正经的开封府府尹,一个差遣一个职衔岂能并论。”

“行啊!你小子现在会偷奸耍滑了,你以为孤不知道这开封府的情况就和那些人一起蒙蔽孤?想给孤来个下马威是吧?难道忘记了孤的手段!”

“殿下俺也是没办法,您都清楚就别为难俺了!”

赵祯笑道:“孤也不为难你,让八厅两院的判,司,簿,尉,包括官曹,刀笔吏全数召集至正衙,一个也不许少,孤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何手段。”

霍老七呆呆的看着太子,没想到殿下把整个开封府摸得透透的,那帮蠢人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下有好戏看了。

今天才算是赵祯新官上任,前些天只是和马元方办了交接,再加上遇到妖僧妖道,日常的事情就被耽误下来,开封府中除去外出办差的,剩下还有孔目、曹司、书吏、令史、主事、都事、知印、虞候、堂吏、勾押、都头、公人、书手、典库、吏典、贴司等等,这些人中有的是吏,有的是公人,役人,但总体上都叫胥吏。

他们没有官身,升也升不上,降也降不下,所以便没了所谓,整天得过且过,反正享受朝廷的俸禄。

有官身的便是判官,推官,录事参军,司理,教授,分别管理行政,司法,户籍,军事,教育,等等。

开封府是京府,所以人数比较多,小吏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官员们则是目不斜视的望着赵祯,他们早就知道殿下不是个好好相与的人,昨天的和尚道士说杀就杀连眼也不眨一下,军中的厮杀汉也没这么狠,甚至连上奏都省去了,今日新官上任能不烧把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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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萝卜加大棒

俗话说得好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说的其实就是衙门中的小吏,他们不是官身,但手中的权利有时却不小,如果他们使坏刁难有时比主官还难办,吏治一直都是让各朝各代头疼的事情。

判官,推官,录事参军等人却与小吏不同,拥有官身的他们上升的空间很大,在大宋官本位的时代谁不珍惜?他们是不想得罪上官的,可小吏却不然他们没有上升的希望也就无所谓。

给新上任的官员使绊子是常有的事情,即使任职的开封府府尹是太子也不能例外。

霍老七低声的说道:“马知府原先也是吃过这苦头的,可他没日没夜的的吃住在签押房中处理用大毅力把小吏们给镇住。“

“那其他官员呢?难道就看着不管!”赵祯皱眉的问道,霍老七见太子面色难看小声说道:“其他的官员绝不会插手,小吏只针对大老爷,如果他们插手,那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做了,小吏处处刁难他们,这样还想升迁?”

“这些小吏真是该打!每人赏他三十大板看还有谁叫唤!”彭七恨恨的说道,在他看来军法是最好的管理手段。

“后来呢?”赵祯惊奇的问到,他根本不理会彭七的提议,要是每人三十大板下去,谁还会给自己干活,人家既然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偷奸耍滑害怕板子?但他却很佩服马元方,居然一个人完成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愧是死脑筋啊!

“后来?后来就傻眼了呗!马知府放出话,既然他能一个人处理这么多的事情,还要曹吏做什么?不如都遣散了去!嘿嘿……这下他们慌了神,都抢着干呢!毕竟是吃皇粮,给愿意放弃这么好的差事?”

赵祯不爽的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让孤也这么搞?”

“嘿嘿,殿下自然有高明的手段了!小的怎么会猜到?”霍老七谄笑着拍了记马屁又把皮球提了回来,这就是老吏的手段。

赵祯看着院中交头接耳的小吏阴阴一笑,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

彭七和霍老七在看到太子的笑容后打了个哆嗦,每当殿下这么笑的时候总有人倒霉,眼下这些小吏怕是要倒大霉了。

“尔等听好!孤现在是开封府府尹,处理府事理所应当,可孤准备从你们当中提拔干吏向朝廷举荐赐他官身,可这下便没了计较,谁优谁劣如何得知?”

赵祯的话一出地下的众人便炸开了锅,“什么?殿下居然能赐予我等官身?这天大的好事真会轮到我们头上!”

“不好说,万一殿下是诓骗我们的呢?”

“休得胡言,殿下的仁德大宋皆知,岂能诓骗我等?”

“就是,就是,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赵祯看着地下交头接耳的众人笑了笑:“有赏必有罚,干得好孤必然大大的奖赏他,办错了事也要重重的罚!明日起会有人对你们进行军训,合格者皆可享从九品俸禄!”

“从九品俸禄?!”前面的官员惊叫道,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耸人听闻,从九品的俸禄每月三十贯,这比小吏的俸禄足足多出一倍。

关键太子这么做见识是打破了官与吏之间的等级差异,这让身为官身的他们接受不了,即便是通判才不过是从六品的官员,这还是开封府这样的京府!

“有赏必有罚,谁要是出了差错,一次当众斥责,两次罚月俸,三次杖十五,超过五次便革去公职!孰轻孰重诸位掂量着吧!”

人群再次发出吵闹的声音。霍老七也溜了进去说话,“你们想知道殿下的军训是什么样子的吗?告诉你们也无妨,每日练习坐立行走,还有上课。”

“七哥,你当时去太子三卫是怎么受过来的?”旁边的人笑着问道。

“还能怎办?当然是硬撑啊!不过殿下对人也是好的没话说,你越是认真完成他的任务,他便越看重你,衙门中的那一套别用在殿下身上,否则你便会发现吃苦头的终究是你。”

“殿下要给他们军训?”彭七同样惊讶的问道。

“没错,孤要把他们放进军中,用这大熔炉好好的锤炼他们一下!明日起你带着太子三卫的班长来训练他们,两日一训务必要让他们成为合格的新兵!”

彭七兴奋的点了点头,眼中散发着狂热的光芒,“那些小子在军中呆久了正没事做,这下好了终于能出来耍耍!”

瞧着他兴奋的模样赵祯交了盆凉水,“摸爬滚打不用练了,只需让他们学会站军姿和坐立行走等基础就可以。毕竟把他们训趴下谁来处理那些公事?这叫萝卜加大棒,保管他们听话!”

彭七学着赵祯的样子摸着下巴道:“当时殿下就是用这种手段对付太子三卫的吧?!”

“人有的时候还是装糊涂比较好,聪明人都活不长不知道吗?你以前就做的很好。”赵祯伸手不断的变换着动作威胁他,这货越来越招人嫌弃了……

下面的小吏已经被赵祯收买了,这是他们出头的唯一办法,即使赵祯提出的很苛刻的条件他们也毫无怨言,在官本位的社会风气下谁都想获得官身,这种诱惑就像毒药一样诱惑者他们。

希望是人努力的动力,原先这些小吏都是在应付差事,即使他们干得再好也没用,功劳都会算在官员的头上,好一点的能得些赏钱,不好的直接被人踹的远远的,时间长了心中的雄心壮志再高都会被消磨的干净,现在赵祯重新给了他们希望。

小吏们虽然心中还有疑惑,可表面上却认真起来,赵祯相信等训练结束后剔除那些没有上进心的老油条后应该就能泾渭分明了。

大浪淘沙之下总能有真材实料的人被留下,臃肿的开封府官衙也应该瘦身了。

其实这些小吏闹成这样刚巧合了赵祯的心意,他早就发现衙门中有许多人闲着,向马元方提起过两次为何衙门中养闲人,马元方当时的原话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位刚毅的直臣都不愿招惹衙门中的老油条,可见他们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赵祯漫步会签押房,桌上如山般的卷宗已经被搬空,只留下一些需要自己过目的文案,“这些个小吏真是刁滑的紧,见识过殿下的手段后比你霍老七都殷勤!”

“谁说不是呢,俺们这些站班的皂隶和差人可没这么好命!”

彭七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人家好歹还是刀笔吏,你们这些人连个字也不识,还想得官身?”

“那好歹给个盼头,原先俺们和刀笔吏是一样的,现在人家有了机会俺们咋办?!”

瞧它委屈的样子赵祯就气不打一处来,“谁说你们就没有机会?皂隶差人只要干得好也会有机会升迁。孤治下的开封府不同往昔,有能耐的就能重用,就能得到相应的俸禄。怎么样这下你放心了吧?把你的人带好了!”

“这厮鸟越来越没规矩了!”彭七看着兴奋的一路小跑的霍老七撇了撇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七章水能载舟亦能煮粥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开封府的衙门仿佛变了模样,自从赵祯给他们希望以后,不少人都变了,不再是整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马元方看着脚下生风的小吏从身边走过,即使行礼也是速度飞快,仿佛后面有狼撵着似得,“殿下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这些小吏治理的服服帖帖?”

霍老七得意的笑了笑:“马学士离开之后殿下便知道了小吏的难缠,用了赏罚之法和军训生生把他们的懒散给改了……”

听完霍老七的话后,马元方摸了摸下巴苦笑:“也只有殿下才能用这种方法,常人万万使不得,你去通传就说老夫来了,在花厅恭候殿下。”

“学士慢坐,小的这就去。”

看着一溜烟跑走的霍老七,马元方端起面前的茶碗苦笑:“太子殿下还真是胡闹,赏罚之法虽好,可白身与官身之间的隔阂也就没了,有辱斯文啊!”

在马元方看来赏罚之法虽好可破坏了官场的政治生态,如果整个大宋都是如此将多出多少官身的人来?此时只能在开封府绝不能推向其他府州,大宋本就冗官,长此以往将增加多少官身,殿下想当然了!

“马学士今日为何得空前来?难道是不放心孤治下的开封府?”

赵祯笑眯眯的走进花厅,霍老七说马元方回来了让他很惊讶,官员很少回到原先的府衙这对继任者来书是不敬,但赵祯了解马元方的为人,所以才有说有笑的走来。

“这可不敢,太子治下的开封府已经大不相同,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夫此次前来为的是佛道二教……”

“马学士什么时候成了说客?”赵祯奇怪的看着马元方,佛道之事怎么和他扯上了关系?

马元方苦笑道:“是皇后娘娘命我前来询问的。”

赵祯想了想就明白了,身为天章阁直学士的他相当于皇后娘娘的秘书,看来皇后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不错,便派他来询问,说是询问其实就是问话,毕竟没向她上报就杀了吕洞宾和慧德,刘娥能忍到现在也是难得。

“孤也不和你说些别的,那一僧一道本就该杀,一个欺君罔上,一个蛊惑民心使得百姓家破人亡,难道不该杀?”

赵祯目光灼灼的盯着马元方,他称得上是直臣,其中厉害应该能分得清,君子欺之以方用在他身上正合适。

“额~话虽如此可大辟极刑都要上报官家,现在皇后监国为何殿下不上报请娘娘勾绝?”

面对他提出的疑问赵祯早有计较,皇后就是抓住这种事情问罪,她聪明的避过对错,而是用规则为难自己。

“孤是怜悯他们,用折杖代代替大辟之刑,谁知他们的身体如此孱弱,之单单几下便一命呜呼,真是天不垂怜啊!”

马远方苦笑一下:“折杖岂能用在大辟之上?”

“那怎生处置?难道让孤他二人放了不成?这样一来国法何在?天理何在?天家的威严何在?”、

赵祯的话让马元方不知如何回答,殿下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如果是一般人便算了,可涉及到佛道二教便麻烦了,道教是大宋的国教,而佛门在大宋的地位也不简单。

见他为难赵祯便笑道:“你直接把孤的话告知皇后娘娘便是,孤自有应对之法!”

马元方无奈的离开了,今天他来本事带皇后问话,既然太子说了便如实上奏便是,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其实马元方前来就是走个形式,皇后的心思赵祯能猜的出来,一是作为外人看,另一个是让自己收敛一下不要目无尊上,如果皇后真要斥责自己,早就召自己入宫了,还会拍马元方这样的直臣前来问话?

彭七送走马元方后回到花厅:“殿下此时还未了解?”

“你以为呢?佛道二教岂是好相与的!何况孤杀了他们的徒子徒孙。对了黑手的安排如何了?”赵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飞快的放下,无论什么时候这团茶就是喝不惯。

“殿下放心,茶楼酒肆,街边小巷,市井瓦子,包括妓馆太学和国子监都安排好了,可殿下这些有什么用?”

看着彭七不解的样子赵祯笑道:“人言可畏,水能载舟亦能煮粥,这不光适用于朝堂,对佛道二教也使用,没有百姓的供养他们算个什么?现在是时候让百姓开始厌恶他们了,这样也好重新改造一番不是吗?”

彭七望向太子的眼神变得惊讶,殿下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改造佛道二教?细细想来还真是如此,他从审案开始便挖下陷阱,通过不断的打击来降低佛道二教的威信,百姓们对吕洞宾和慧德的所作所为深深的厌恶,彭七知道什么叫殃及池鱼。

赵祯看了看桌上的茶水,“以后让东宫把茶叶送到开封府来,这团茶怎么喝都不爽利。咱们也别在这里干坐出去看看热闹!霍老七这下有的忙了。”

“他有啥忙的,不过是散布谣言罢了……殿下为啥又打俺?”彭七说完就捂着屁股幽怨的望着赵祯。

“你说的话就该打,什么叫散布谣言?难道霍老七他们说的不是实话?”

“哦!霍老七从不说假话,竟说大实话嘞!”

赵祯放心的翘班了,开封府的衙门已经被他调教得不错,其实就是引用后世的主管制度,先把各司的事物和职权范围交代清楚,然后让其长官管理,监管也是从上到下,吏典犯错罚贴司,贴司犯错罚主事,主事犯错罚都事,以此类推便形成连贯的管理制度,任谁都要小心办事看着下面照顾上面不敢有所差池。

这样根本不用赵祯自己动手,各司便能运转自如,赵祯也把权利适当的下放一些,不然他真的会被累死,他见过马元方的工作记录,事无大小都要亲力亲为,这在赵祯的眼中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赵祯换掉身上的公服才出门,否则一身衮服的他到哪都被人盯着实在难受。

出了开封府的府衙就是浚仪桥街,街上人不是很多,大概是因为开封府在这街上,连小贩也不见几人,只有一个卖冷淘的老人有气无力的吆喝着,大冬天卖冷淘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可走到摊前看着红红的火炉赵祯就忍不住了,火苗舔着大锅,黄灿灿的凉面和少得可怜的蔬菜在锅中不断的翻滚,赵祯干咽了一下口水,衙门中的饭菜比不得外面的小吃,最主要的是这老者居然是用铁锅炒面,看来蔡记酒楼中的秘密已经流传出来。

没有辣椒真是遗憾,赵祯只得让老人多放些茱萸粉末和花椒,彭七让老人去一旁的店铺中切点羊肉来吃,老人拿了赏钱高兴的去了,老人一眼就认出了太子,那日审案他也在围观,他看得出这是殿下在照顾自己的生意,大冷天的为何不去一旁的脚店吃饭而非要在自己的小摊上就着寒风吃冷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八章东京城中的新潮

一碗热辣的炒面下肚,赵祯喝着老人送来的热水笑道:“老人家你的冷淘很特别啊!”

老人有些拘束的笑了笑:“殿下谬赞了,这炒冷淘不过是学来了,蔡记就是用这铁锅炒菜,老汉想了想俺这冷淘也能炒啊!便加了些蔬菜什么的进去,浓油赤酱的还深得客官的心意,连开封府的差爷都喜欢的紧嘞!”

老人越说越骄傲,仿佛这手艺就是传家的绝活,赵祯看着很开心:“老人家可要小心,你这方法人家也能学会,倒是可就人人都能这般炒冷陶了。”

老人向前走了两步给彭七添了点面小声道:“这没事,俺发现这铁锅的最大好处就是啥都能炒着吃,昨日在家中小儿把猪油混合着糙米倒入锅中,殿下您别说那味道真是好的很嘞!”

坏了,被这老人一说赵祯的馋虫又被勾起,猪油炒饭的记忆不断的刺激这他,面露憨笑的望着老人道:“老人家可否为我单单炒一份?”

“那是当然,只要殿下不嫌弃俺的手艺就成!”

“不嫌弃,不嫌弃,我还要教你一个方法没保证你以后客官满座!”

彭七看着一老一小在火炉边摆弄着铁锅,惊讶的合不拢嘴,殿下在百姓面前从不用孤这样的称呼,而在官员面前却称孤道寡,此时的他才有本该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气……

“把切好的羊肉加进去,少来点酱油提色,一点点就好,放上刚刚炒好的鸡蛋,翻炒一小会就行,对就是这样!”

赵祯把刚刚从脚店中切来的羊肉也放了进去,加上鸡蛋,一碗香喷喷的猪油炒饭就出锅了,猪油的香气配合着金黄的炒蛋和米饭,看的赵祯食欲大增,老人上了一份自家腌制的小菜:“殿下尝尝这小菜,是俺家婆娘自己做的,味道虽不好可下饭的紧嘞!”

用筷子扒拉一半到彭七的碗中,吓得他直摆手:“殿下使不得!”

“孤叫你吃你就吃,孤吃不了不是浪费了?粒粒皆辛苦!”

彭七抱着大腕不断的刨饭,一旁的老人看了笑道:“这才对勒,年轻人多吃才能壮实。”

香喷喷的猪油炒饭吸引了很多人,但看到赵祯二人后就举步不前,太子的相貌开封府附近的很多人都晓得,尤其是眉心的那一点朱砂痣更是让人一眼认出。

“耽误老人家做生意了,彭七咱们走吧!”

老人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见彭七要付账老人脸色一变:“殿下来吃饭是小老的荣幸,怎么能要殿下会帐呢!且去吧!”

“那可不行!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哪有因为我的身份就不会帐的道理!”

“殿下是瞧不起!您教给俺这炒饭的方法便能抵得上饭钱,还要会帐就是打老汉的脸,往后还怎生做人嘞!”老人急得都快哭了出来,在他看来受了殿下的指点以后挣的钱还不知多少,现在收了钱怕是脊梁骨都会被人戳断。

赵祯看了看彭七道:“如此多谢老人家款待,以后还会常来叨扰!”

“殿下常来便是,老汉欢喜还来不及呢!”老人对远去的赵祯深深一礼,刚刚他尝了一口猪油炒饭,和之前在家中吃的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后自己家的生意肯定是好的不行,何况连殿下都夸赞嘞!

被猪油炒饭吸引的路人见赵祯走了立刻上前,“老刘头你这是什么吃食,连殿下都吃的满意嘞?”

“你闻不见?猪油糙米饭嘛!”

老刘头没好气的说道,这些人真是没规矩,殿下刚走就来打听人家的吃食。

“快给我来一碗,殿下都喜欢的吃食定然是人间美味,老刘头你这下算是赚到了!”

“没了!没了!”看着来人猴急的模样老刘头皱了下眉头,“明日老汉在来买,今天只有炒冷淘。”

众人失望的摇了摇头:“那就来碗炒冷淘吧!”

火炉铁锅又开始演奏美妙的乐曲在老刘头手中欢快的跳动起着,赵祯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对彭七道:“助人乃快乐之源!”

“啥嘛,俺就看到这老汉的生意以后会极好……”

过了朱雀大街立刻就热闹起来,又是一年的年关,又是往日的热闹非凡,两边的店铺也几乎都换了新的门面,为的就是拉拢客人的光临,各种新颖的广告被油彩画在了墙上,这是蔡记带来的新潮。

连买木炭柴火的店铺都在门口的墙上绘满了图画,让人一眼就能看清楚店里的商品,不过这与后世的不同,没有任何虚假的图案,所有的内容都是真实可信的,商贾以信为本可见一斑。

人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蔡记的广告推销很快就被其他商铺学会,用在各行各业上加速了城中商铺的经济发展,这正是赵祯希望看到的东西,其实蔡记何尝不是他的试验田?

宽阔的南门大街已经被用红叉隔开,这也是赵祯的举措,中间留给马车牛车行进,两边则是路人通行。整个东京城只有这南门大街是如此,热闹非凡的地方变得秩序井然颇受人们的好评。

之前总有马惊了控制不住伤人的情况发生,但自从放上红叉后这种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朝中大臣们的意思是在东京城所有的街上都这样搞,所谓各行其道如是而已。

可赵祯却是反对,别的街道与南门大街不同,南门大街道路宽阔,两边的商铺很少有搭建,稍稍劝解也就不会侵占街道,可其他地方的小商小贩的都在街边摆摊,远的不说就刚刚赵祯吃冷淘的小摊也是摆在街边的。如果也放上红叉隔开,人家的生意就没法做了,后世城管制度可不适应大宋,宽松的经济环境下每个人都有经商的自有。

远处就是蔡记的茶楼,赵祯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彭七的肩膀道:“走,进去瞧瞧。”

彭七赶紧对四周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自从太子当上了开封府尹之后他们的工作量明显加大了,亲卫们各个都带着军械司最新研制出的手弩和特殊的内衬甲,连兜帽都是内衬铁甲的,只要拉上便可做头盔使用,简直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连陈琳看到太子亲卫的装备后都吓了一跳,每人每身装备居然要一百贯!要知道禁军中最精锐的上四军每人装备也只不过三十贯而已。

万姓交易已经开始,人们涌向大相国寺,赵祯看了看就离开,彭七知道太子心中对佛门还是有成见,可殿下渴望的小眼神让他想笑不敢笑,赌气的模样还真的像个孩子。

“殿下还是进去看看吧,毕竟这大相国寺与别的佛寺不同,乃是大宋皇家的家庙……”

赵祯见被彭七看穿了尴尬的咳嗽一声,“年关将至,这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愈发的火热了,要不进去看看?”说完不等彭七回答就进去了,万姓交易就像是后世的大展会,里面总能淘到一些奇异的东西,赵祯上次在这里还淘到了一把用乌兹钢锭制作的大马士革刀让他兴奋了好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九章犹太商人与大马士革刀

再次来到那家店铺,这在大相国寺中是极为难得的,可店铺的主人已经换了,金发碧眼的女奴跪在地上不断的擦拭着身穿丝绸商人的鞋子。

彭七见了吓了一跳,“这女子为何生得这样?黄头发蓝眼睛,莫不是妖魔不成?!”其他的路人也是惊奇的看着她,虽然带着面纱可依然遮不住她的眼眸和秀发。

赵祯一下就起了兴致,这女子高高的鼻梁深邃的蓝眼睛和一头金灿灿的长发明显是高加索人。没想到在东京城居然能看到欧洲人,可见大宋的对外贸易的繁荣。

“哈利路亚!这位客官一看就是气质非凡,鹤立鸡群的头角峥嵘之人,我这里有一把宝刀绝对适合您!”丝绸长袍的商人转身看见赵祯之后立刻从柜子地下取出一把长刀放在桌上抽出一节。

他的动作吓得彭七伸手掏出手弩,机括声连连响起无数的寒芒对准大胡子商人,“饶命,饶命啊!我只不过是个卑微的西域商人,没有恶意的,没有恶意的!”

商人被吓的差点哭出来,双腿不断的打着摆子,地上的女奴惊奇的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她从未见过凶残的主人露出这样的胆怯,即使在可怕的黑沙暴面前也没有吓成这样,他是一个把同伴丢弃在荒漠中也没有一丝犹豫的人。

“没事,误会了,咳咳……你在客人面前拔刀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下次注意!”赵祯挥了挥手,彭七立刻收回小型的手弩,弩臂收缩回袖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尊贵的客人,我的名字叫塔利班!”

“我去~!”赵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货居然说他叫塔利班!后世如雷贯耳的名字让他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彭七等人立刻把手伸向腰间的长刀。

翻开帝国百科查了查赵祯才放心,塔利班的意思是神学士,此时还没有别的意思。

“塔利班你好!塔利班再见!”赵祯说完转头就走。

塔利班惊讶的看着没有一丝犹豫就转身的贵族少年,他居然对桌上镶满宝石的长刀看都不看一眼,“这位客官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赵祯回头迷惑的问道:“有事吗?”

“您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这华丽的长刀就走?是这刀不好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塔利班急急的举起手中的宝刀看,宝刀在阳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光线,宝石闪烁着晶莹剔透。

赵祯嘴角翘起露出洁白的牙齿:“你真的想听原因?也许你会后悔的!”

塔利班弯腰行礼以手抚胸道:“请您为我解惑!”

赵祯回头走向摊位,伸手拿起所谓的宝刀看了看,“这把刀和你一样充满了谎言,如果我用它去战斗死的一定是我自己!”说完的一瞬间就看见对面塔利班黑色的眼眸一缩,看来自己猜的不错。

“尊贵的客人您是怎么猜出来?”塔利班笑眯眯的问到,他很好奇自己的伪装骗了很多人,甚至一些西域的其他商人也看不出破绽,为什么眼前这一年轻的大宋少年却能知晓,不光知道刀具有问题,还知道自己撒谎?

“想知道吗?你们犹太人不是很喜欢等价交换吗?甚至连灵魂都能交换给撒旦!”赵祯笑眯眯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女奴对塔利班说道。

“你是在侮辱我!主的信徒觉不会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当然如果您说出答案,我也不会亏待您。”

塔利班先是愤怒的解释又变回势力的商人,从柜台下拿出一把兽皮包裹的长剑笑眯眯的递给赵祯,“您看看这个长剑如何?”

赵祯微笑着接过长剑,这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犹太商人!当他拔出长剑后就被深深的吸引,直直的剑身上散发着寒芒,无数如雪花般的纹理附着在上面形成美丽的团,在阳光下散发着惊人的寒意,这把剑完全是按照八面汉剑的模样锻造的,剑柄处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传统的兽头剑镡,整把剑透露出的是无上的威严和庄重,仿佛立在地上便是一座山岳,但粗犷结实中不失紧密,每一个细节都被打磨的极其细致内敛。

身旁的彭七已经看呆了,这剑的外形实在是太震撼了,“殿下这是绝世神兵啊!剑纹状如登高山临深渊,实在难得!”

塔利班在一旁伸出大拇指道:“这位勇士真是好眼光,我觉得只有这把剑才能配的上这位客官。”

赵祯瞥了他一眼:“你们犹太商人还真是会投资,可我却不买账,剑虽好却是我应得的,等价交换忘了吗?”

“额……您说的对……”塔利班在心中已经骂开了花,什么叫你应得的,这剑是无价之宝,整个大宋除了皇帝还有谁能拥有它?你一个小屁孩用一个答案就还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塔利班真是欲哭无泪,他本事打算用这把剑换取更多的价值,眼前的少年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财富权利应该都不少,即使把剑献给皇帝也只不过得到些赏赐而已,可如果同眼前的少年换取在大宋的生意就再值得不过,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本以为自己是个吝啬鬼可眼前这少年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是说宋人都很慷慨的吗?

“您这下能告诉我答案了吗?”塔利班几乎带着哭腔对赵祯问到,连一旁的彭七都有些看不下去,殿下对人从未这样过,简直是在折磨人家的小心脏。

“哦~我差点忘了。”赵祯在塔利班心疼的眼神下把宝剑递给彭七,“收好,回去做个配套的剑室。”

彭七兴奋的点头不断的摩擦着宝剑,在他看来这把剑比妓馆的清倌人还美……

“其实答案很简单,你的模样像是波斯商人,这把大马士革刀应该就是出自波斯大马士革,虽然用的是天竺的乌兹钢,可天竺人却没有这么精巧的手艺。”

塔利班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大宋少年,他居然知晓大马士革刀的来历,这在远隔万里的大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跪在地上的女奴奇怪的抬起头,眼前的少年居然能让主人惊讶的说不出话,还能从容的用几句话换取主人视若珍宝的长剑。

面对塔利班的惊讶赵祯并未停止:“你的衣着也很有问题,虽然外面是丝袍可里面的衣服外黑内白,这是犹太人的典型着装,你和阿拉伯人一样裹头,自称塔利班,如果我猜的不错塔利班在伊斯兰教中的意思是神学士吧?可你却说哈利路亚!身穿犹太人的服饰又信仰基督教身份不言而喻,不过我很看好你的伪装,你这样便可以冒充阿拉伯人或是波斯人。”

塔利班已经麻木了,赵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他问道:“哦,对了!现在的阿巴斯王朝已经吞并了波斯,大智慧宫修建的怎么样了?”

“你连智慧宫的事情都知道?!”塔利班瞬间觉得眼前的少年好像无所不知,就像教中的拉比一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章十万贯的女奴

塔利班看着赵祯一字一顿的说道:“您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你说一个大宋少年能会是谁?”赵祯微笑着望着紧张中充满恐惧的塔利班,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这就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塔利班摇了摇头:“您所知道的东西超出了我的想象,唯一说的不太正确的地方是我的信仰,犹太教和基督教不同,虽然都是尊耶和华为主神惟一神,可犹太教不接受耶稣,基督教反犹太便是这个原因。旧约与新约势不两立!我们遵从旧约,而那些抛弃弥赛亚的人遵从新约和耶稣……”

看着眼中散发着狂热光芒的塔利班赵祯无奈的开口:“我不是和你讨论信仰问题,请看好我是宋人!我不在乎耶稣和弥赛亚哪个才是真的救世主,我只知道你是犹太人就行了。”要是在不打断他,怕是会变成一场宗教演说,赵祯连大宋的宗教都没治理好呢,那有心思管国外的宗教?

塔利班尴尬的止住演讲,他忘了眼前的少年是个宋人,他们的信仰和自己的完全不同,基督教和犹太教说到底还是本源相同与佛教也有关系,圣彼得所著的《水徒行述年纪》,记载有耶稣早年赴印度参学佛教之经过,可这些和大宋的道教一点联系也没有。

“您说的很对,我是一个犹太人,被迫害的犹太人!我们被阿巴斯王朝视为异端,被信仰基督的神圣罗马帝国迫害,连诺曼王国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所以我才会撒谎欺骗您,可您的慧眼看穿了一切。”

塔利班可怜巴巴的模样赵祯一点也不同情,因为虽然这是事实,可他现在生活的很好,穿着华丽的丝绸,洁白的头巾比自己的床单还干净,货物琳琅满目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专门为他擦鞋的女奴!这比起大宋的豪门也不为过。

犹太人的经商天赋几乎是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一个被灭国的种族居然在后世建国第二天被五个伊斯兰教国家围攻还赢得了胜利,甚至把基督教的圣地耶路撒冷都收了回来!他们也是狠人,追杀德国战犯不遗余力,那部讲述摩萨德猎杀纳粹的纪录片看的赵祯毛骨悚然,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目标并押回国内审判。

“你是怎么来到大宋的?据我所知通往西域的道路已经被党项人截断了,难道你是从海路来的?”赵祯奇怪的问道,他真的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在这个时代贸易能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而财富就是一个国家的实力象征,从古至今都未改变,南宋小朝廷为何坚持到最后才被蒙元攻破?

欧洲当时的三大强国,匈牙利日耳曼奥地利集合精锐勇士抵挡蒙古铁骑,他们身着厚重的全装铁甲自信满满,可在面对轻装蒙古骑兵时却被摧枯拉朽的击败,一个能横扫欧洲被称为黄祸的帝国居然连南宋小朝廷都拿不下,就是因为南宋强大的经济基础还有面对国仇家恨时中华民族爆发出的惊人战斗力。

赵祯现在想赚钱想的发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大宋,他的所有宏伟目标都建立在庞大的经济基础上!

看着赵祯狂热的眼神塔利班咽了下口水说道:“只要有钱怎么都行,贿赂党项人的军官便能畅通无阻,但首先不能是宋人。还有就是不能夹带军需。您要知道走海上到大宋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海上充满了危险,远远没有陆上安全。”

赵祯点了点头,没错这时候的海运还充满未知数,说不定一场风暴,就能让商人赔的血本无归,可大宋的商人依然乐此不疲的驶向海外,他们唯一缺少的就是航海图,赵祯把帝国百科翻烂了也没找到,地图只能找到自己所在的地方。

“什么样的代价能让你交出海图?”赵祯看着塔利班深吸一口气的说道,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个骗子,也许他是去过荒漠,可口袋中的橙子是干什么的?!这种东西在大宋绝对是稀罕物。

什么人需要橙子?当然是常年在海上飘着的水手和商人!为了放止缺乏维生素而得上坏血病。

塔利班的神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本打算遮掩过去,可当他看见赵祯的微笑后就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知道自己在撒谎,紧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奴塔利班开口道:“这是绝不可能的,您应该知道海图的重要性,这是阿巴斯王朝的财富之源,谁也不能擅自出卖!否则将会被强大的奴隶骑兵追杀!”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我要买下你的奴隶,这总可以……”

“不行!”塔利班想都没想的就拒绝,顺势把女奴护在身后。

“你没有选择,这是大宋!”赵祯反手就从彭七的怀中抽出大马士革钢锻造出的八面汉剑,遥遥的指向塔利班,“要么生,要么死!”

彭七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看上那个长得像妖魔一般的女奴,可他依然迅速的让跟随的亲卫封锁这间店铺。

赵祯敏锐的发现当他提出要购买海图的时候,塔利班迅速的看了一眼脚下的女奴,这种小动作出卖了他,人在紧张的时候首先会看向最在意东西存放的地方,当自己提出要买下女奴的时候他却想都不想的拒绝,甚至不听自己开出的条件,由此可见海图应该就在她哪里。

被剑指着的塔利班干咽了一下口水,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少年真的会杀自己!这才多大的孩子居然有着荒漠中游狼般的眼神,从他的眼神中塔利班看到了狂热的光芒,“卖!十万贯!”

彭七听了他的话“嗷”的一声跳起,“你这贼厮鸟真是失心疯了,这妖魔似的女子居然要十万贯?你咋不直接去抢左藏库嘞!”他是真担心太子花钱买下来,他太了解赵祯了,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那海图势在必得。

赵祯眼睛一亮:“好一言为定!彭七派人给我把塔利班看好了!两人分开看管!”说完他就转身向外走去,彭七紧紧的跟在身后,“殿下,您真的要给他十万贯?那女子长得像是妖魔似得,花那么多买她干嘛,海图就那么值钱?”

“你不知道海图的作用,有了它,咱大宋的海船就能到达万里之外,没有海图出航的船只能在大宋附近晃悠。这海图必须拿下,不计一切代价,小小的十万贯算什么?”

彭七惊叫一声:“十万贯还少嘞!咱大宋每年给辽国也不过三十万……”还没说完他就住了嘴,赵祯冷冷的看着彭七,“国耻有何可说,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一章蔡伯俙的野望

十万贯是多少?堆积在一起像个小山一般,在大宋一贯钱等于一千文,即便是省陌后也要七百七十文,彭七看着蔡伯俙把钱不断的装车心中在滴血,十万贯就是七万又七千七百七十七贯,可蔡家小子却一言不发的在装车。

平日里蔡伯俙把钱账看的很重,可今日却一言不发的装车这让他很纳闷,“蔡家小子,你怎么不问问殿下要这么多钱干啥?”

蔡伯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彭七:“那还用说,一定是干重要的事情,否则殿下不会突然支取这么多的钱财,即使不重要的事情也无所谓,这些钱本就是殿下的。”

彭七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确实这些钱都是殿下的,可也不能这么败家啊!

把一串串铜钱放入车中码的整整齐齐,蔡伯俙长舒一口气露出微笑,“好了,十万贯都在这里,钱之所以叫做钱是因为它能买卖东西,否则堆在库房中便成了铜!咱们要这么多铜干嘛?”

“你这话说的没错!钱就是用来买卖用的,藏钱才是最愚蠢的,不过你藏这么多又是为了干嘛?”赵祯从门口走进库房听见蔡伯俙这么说笑眯眯的开口道,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看透这一点,很是难得啊!在大宋很多人有藏钱的习惯,这也导致市面上的铜钱流通困难,货币的流通对经济也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可很多人看不透这一点。

彭七像是抓住了蔡伯俙的小辫子得意的嘲笑:“还说别人嘞!你看看你自己在库房中藏这么多钱还说什么钱就是来买东西的!”

蔡伯俙瞥了他一眼:“你这厮杀汉懂什么?我是为了去买地!”

“你这怂娃买地要这么多钱?那地里能种出金银不成!”彭七看着库房中依然堆积如山的铜钱惊叫一声。

赵祯皱眉想了想:“你是要种棉花是吗?”

“嘿嘿,还是殿下了解我,棉花的产量太少,我最近发现棉花不光能纺线制衣,如果能填充到被子里还比丝衾还暖和,咱们大宋只有富贵人家才用的起丝衾被,普通百姓甚至是小康之家都用的布衾被,我买下大量土地种植棉花,再让作坊生产棉被捞上一笔,等别的商家都开始做棉被后我就变成供货商了,我已经派人看过,郑州管城附近就有不少的土地能种棉花!”

这小子的经济头脑越来越发达了,已经知道从零售商向渠道商转移,在这么下去蔡记会成什么样子赵祯自己都不知道。彭七呆呆的看了蔡伯俙半天,这种商业上的手段他听的似懂非懂,不过他知道蔡伯俙这次又要发大财了,腆着脸的凑上去问道:“小子,还差钱不?俺家里还有些……”

蔡伯俙望了他一眼:“你有多少?”

“两万贯!所有的家底!”

看着彭七咬牙切齿的模样蔡伯俙摇了摇头:“太少,连入股的最低限额也达不到……你……勒死……我也没用!”

赵祯看着被彭七掐住脖子摇晃的蔡伯俙伸腿踹了他一脚,“就是,人家是做大买卖的,你那点钱肯定不够,勒死他也不会让你入股,不过孤有一个好办法,你想不想听?”

彭七和蔡伯俙几乎同时转头问道:“什么办法?”

“集资!”赵祯神秘一笑的住嘴,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彭七急的快上吊了,赶紧把热茶送到他的手上,“殿下就快说吧!”

“殿下的意思难道是把太子三卫的钱财集合起来,投资到我的棉花生意中,等赚了钱再拿到三卫中按照出资多少均分?”

噗……赵祯一口热茶就喷在小胖子的胖脸上,两人哇哇大叫,赵祯被热茶烫了嘴,蔡伯俙却是被热茶喷了一脸“毁容了,毁容了!公主看不上我了!”

赵祯实在没想到一个词就能让蔡伯俙这小子知道自己的打算,难道他真是经商天才?

只有彭七在一旁哈哈大笑,“俺这就去太子三卫集……资!”气的赵祯使劲的锤了他一拳“滚回来!先把正事办了,晚上你再回去商议也不迟!”

“哦!俺太高兴了,兄弟们总算有了出路!”

赵祯斜眼看向彭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到在太子三卫拿着俸禄就不算出路?!信不信我让王语嫣告诉翠莲你晚上留宿妓馆的事情!还想不想成婚了?日子可不远了啊!”

“别啊~!殿下你要是这么说俺只能向王家小娘子说俺是陪您去的了。”

噗……蔡伯俙学着赵祯的样子一口热茶喷出,什么时候彭七居然敢威胁太子了?“殿下,是不是我最近不在东宫出了什么事情?连彭七都开始想着冤枉您了?”

赵祯习惯的耸了耸肩,蔡伯俙这小子见到自己和彭七也兴奋的不行,否则不会这么兴奋。

“彭七你别打岔,回答孤的问题!”

“殿下您不知道,俺们这些厮杀汉上了年岁就不中用了,即使是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没有官身也不能留在军中,杨家的老人您也是看见的,三卫的弟兄们老了总不能还去殿下的皇庄中吧?俺带着他们入了蔡记的干股,就等于是入了殿下的股产业,以后也好攒个棺材本不是?等我们老了不能动了的时候,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蔡记拿钱,本金是不会动的!”

赵祯点了点头,是自己没考虑周到,城外的皇庄中都是三卫的家属,现在已经快用不了那么多人了,这些士兵不肯麻烦自己便自己找出路,看着蔡伯俙担忧的小眼神,赵祯微微一笑,看来他也很想入股啊!

虽然名义上蔡记是蔡伯俙的,可他从未在里面谋私利,这让赵祯很放心,蔡记现在的规模很大,稍微动点手脚要好久才能查出,甚至永远也查不出,可他从没动手脚。

王语嫣也是一个审计高手,数学天赋极高的她,对借贷记账法的了解不下于蔡伯俙甚至比他还透彻,蔡记的所有账册和钱款年底都是由她带着训练出来的宫女查账的,如果太子三卫能出钱集资,他自己也就能出钱了,难怪总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

赵祯苦笑道:“这不会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吧?准了!不过晚上再回去集资!”

彭七和蔡伯俙两人迅速的击掌,赵祯苦笑着望着两人:“以后这种事情就直接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非要弄成这样的弯弯绕?再这样就没这种好事了!”

两人对看一眼露出尴尬的笑容,他们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而且没有一点生气,毕竟两人算是给殿下设了套。

被朋友算计赵祯觉得没有什么,何况也是人家应得的,看着库房里满满一车的铜钱,赵祯感叹道:“老蔡你要准备一下了,孤要这些钱就是为了买海图!”

“殿下找到了海图了?!海图,指北针,牵星术齐全咱们能开始造船了!”蔡伯俙兴奋的叫嚷着,一旁的彭七完全不理解他的兴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航海时代

兴奋的蔡伯俙不能自抑,可一旁彭七懵懂的眼神让他觉得郁闷,“辽阔的大海上满是财富,船帆把我们送到遥远的地方,香料,白银,黄金这些东西在那里遍地都是,男儿就应该乘风破浪驰骋在大海上!”

面对蔡伯俙的蛊惑彭七还是摇了摇头,“俺还是觉得呆在地上踏实,你怎么想出去俺不管,但殿下绝不能出海!”担忧的看着赵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殿下灌输给小胖子的,他害怕有一天赵祯这位太子也丢下一切没头没脑的向所谓的自由奔去。

“孤为什么不能出海?孤最大的理想就是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岛上颐养天年!”

仓啷一声彭七拔出腰刀指着蔡伯俙,“殿下要是出海俺就杀了你!”

冰凉的刀子贴在脸上,小胖子欲哭无泪的嚷嚷:“关我什么事?殿下要出海我也拦不住啊!再说你知道殿下要什么时候出海吗?颐养天年!”

赵祯笑了笑用手按下彭七的长刀:“把你的刀子收起来,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即便出海也是在为大宋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之后,孤可不想久居那牢笼般的高位之上笑也笑不得,哭也哭不得。

再说以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料?说不定到那时出海已经变成了坐车出门一样的常事,百舸争流,千帆竞技,无数的商船货船甚至是满载客人的游轮在大海上航行,伟大的大航海时代序幕缓缓拉开,知道是谁拉开的吗?就是我们!”

彭七抿了抿嘴收刀入鞘,转头看着学着太子耸肩的小胖子不知该说什么,殿下就不应该告诉他海上的事情,现在他越来越向往出大海,这种狂热让彭七直发毛,他搞不懂船上有什么好的,在结实的陆地上才叫安稳。

谁叫赵祯描述的景象实在太美了,蔡伯俙到现在依然幻想着碧海苍天之下,数艘雄伟的军舰竖起高高的风帆向远处航行,船身击打着水花一往无前,海鸟在空中盘旋飘荡,海豚在船头徜徉,水手们在桅杆上穿梭,船长在甲板上咆哮。

男人的心中总是充满对大海的向往,这是对自由的渴望,摆脱一切的束缚奔向着远方,何况还有迷人的财富,这才是蔡伯俙狂热的原因,物极必反,古人被囚禁在陆地上的时间太长了,蔡伯俙这种连大海模样也没见过的旱鸭子都嚷嚷着要出航。

拍了拍彭七的肩膀,赵祯叹了口气道:“别担心,孤不会一走了之的,毕竟孤还没给大宋留下什么。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跟我走吗?即使七老八十!”

彭七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子,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伸手拉住装满铜钱的车向外走去,嘴中嗡嗡的说道:“俺还没想过,不过俺这辈子跟定殿下了,您去哪俺就去哪!”

看着他壮实的后背,赵祯和蔡伯俙相视一笑,这货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们的。

蔡伯俙死活要跟着的赵祯一起,当他看到金发碧眼的女奴后吓得说不出话来,这小子往日里的胆子大得很,可在见到女奴后立刻偃旗息鼓,赵祯都怕他留下心理阴影,毕竟以后还会见到不少。

“彭大哥这女子怎生长得如此奇怪,眼睛还是蓝色的,难道是鬼魅不成?”

“哈哈,少见多怪了吧?殿下说大食有不少这样的女子嘞!你以后要去了大食可不要被吓着!”

蔡伯俙仔细的打量着地上的奴女,即使彭七让她站起她也不动,而是转头看向赵祯,直到赵祯说了句:“起来”后她才慢慢的起身。

“塔利班,钱我已经送来了你看交易能继续了吗?”

此时的塔利班已经恢复了从容,可能是想开了,语气中充满了轻松:“当然尊贵的客人,这女奴是最顶级的维内德女奴,维内德奴隶男女都俊美异常,比那些穆留克奴隶漂亮的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灵!十万贯真的不多哦……”

提到十万贯彭七就气的不行,使劲的捏着拳头,骨骼之间的摩擦声让塔利班说不出下文。

“别说那些,这女奴值不了那么多的钱,我买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当然尊贵的客人,她只不过是个附赠品,不过到现在她还是纯洁之身,即使在茫茫的大海上我也没让那些粗鄙的水手动她一下。”塔利班一边数钱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赵祯走到亲卫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他们俩刚刚没有接触吧?”

“没有,小的几人刚刚把他们分别关在俩个房间中,绝没有往来!”

“很好!”赵祯点了点头,这样他们就没有接触的可能了,如果花了十万贯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那可是真的赔本了。

在塔利班热情的欢送下赵祯带着名叫薇拉的女奴走了,她很清楚自己的新主人是谁,眼前这个儒雅同学者一般的男子就是她的新主人。

目送着赵祯的马车离开,塔利班露出奸笑,“虽然是个天资非凡的少年,可终究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让海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流入大宋?以后犹太人的垄断贸易不就灰飞烟灭了吗?”说完他便掏出口袋中的小卷轴亲吻了一下“哈利路亚!赞美薇拉!”

马车中蔡伯俙紧紧的盯着薇拉道:“把东西交出来!快把东西交出来啊!”此时的他双眼泛红活像一只饿狼,他没想到太子居然也会被骗,赵祯郁闷的发了个白眼,“她的身上应该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狡猾的犹太商人!”

彭七怒喝一声:“俺这就回去拔了他的皮!”

“你以为现在回去还能找到他吗?狡猾的犹太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也是他信心满满的原因,可他离不开东京城!孤早就让赵三通知各个城门水门,如果看见外族人就都扣下!”

彭七和蔡伯俙长舒一口气,幸亏殿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否则十万贯便真的打了水漂连一点响也听不见。

”薇拉跪在地上看着疯狂的胖子结巴这说道:“请您……放他离开……好吗?我能画下海图!

赵祯质疑的望着薇拉,“你说你能画下海图?其中的水文条件,潮汐,季风,海岸线,礁石多如繁星你能画出来?”

“主……塔利班老爷一直把海图放在我的身上,我每晚都会借着月光观看,几乎能原原本本的画出来,请您相信我!”薇拉跪在赵祯的脚边轻吻着他的鞋子说道。

彭七和蔡伯俙两人看的直起鸡皮疙瘩,哪有人会去轻吻别人的鞋子的,只有赵祯知道这是她表示臣服的举动。

“你起来吧,在大宋不需要这些,如果你能画出海图,我便还你自由,让你在大宋这片土地上生活,没有人会再叫你奴隶,甚至还能组建家庭。”

薇拉惊讶的抬起头,她看到的是少年真诚的眼神,在他的眼神中没有蔑视和厌恶,仿佛看自己和其他人是一样的,难道他不知道奴隶是最低贱的工具吗?

“薇拉唯一的请求就是永远留在您的身边!”

赵祯从来不相信人真的会有奴性,可眼前的少女所说的话和神情让他开始怀疑。

“为什么?”

“这是我的宿命!”

“宿命?可笑的宿命!这里是大宋!不是阿巴斯王朝,也不是神圣罗马帝国。虽然说不上是平等,可也不会有人轻易的侮辱你,为什么不摆脱命运的枷锁!”

赵祯暴躁的打断了薇拉的话,气愤的猛然站起,一头撞在车顶上发出砰的一声!

彭七和蔡伯俙第一次见到太子如此愤怒吓得不敢说话,两人面相觑了一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么生气干嘛,这女子不是说她能画出海图吗?到时间直接给点盘缠打发她便是,再不济也能让她在皇庄里做浆洗过活。

赵祯的愤怒是他们理解不了的,他想改变这个世界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奴隶也改变不了,挫败的感觉如让他感到失望又疲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三章夜晚记事

王语嫣很不开心,太子居然把一个鬼魅似的女子领到了东宫!更可气的是还给她在别墅中安排了房间。

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少女,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眼睛是天蓝色,连皮肤都如牛乳一般的光滑细腻,这让王语嫣心中有些紧张,难道殿下喜欢这种样子的女子?

赵祯无奈的回头拉扯着躲在背后的薇拉,“你总是躲在我身后干嘛?”

薇拉感受到威胁的眼神,看了一眼赵祯便踉跄着走了出来,在王语嫣面前缓缓跪下:“尊敬的女主人请不要伤害可怜的薇拉,我发誓对您和主人效忠!”说完就要轻吻王语嫣的鞋子。

“吓!你这是干什么!”王语嫣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尖叫着跳开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赵祯苦笑着再次把少女拉起,“不是和你说了吗?在大宋不要动不动给人下跪,你是侍女!侍女知道吗?”

薇拉同样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在她看来奴隶就该有个奴隶的样子,怎么能站在主人的身边,更何况眼前的小主人还让她坐在柔软的云朵上。

“你不用担心,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以后你就在这个大院子中自由活动,没人会伤害你,也没有人会欺负你!”

王语嫣吃味的看着赵祯,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会欺负她似得,谁没由来的欺负人?可她充满敌意的眼神把薇拉吓得够呛,唯一让王语嫣舒服的是薇拉对她的称呼,女主人三个字最让她很顺心。

“你不用这样,只要往后好好伺候殿下就可以了,你的汉话说的倒是不错。”

“薇拉曾经跟随塔利班学过汉话,说的还不是很流利。”

慢慢的王语嫣也放开了,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心思善良孩子,两人聊着聊着就相熟了,她第一次见识到大宋以外国家的风土人情,薇拉手脚并用的给她描述阿拉伯习俗,“女子出门都要带头纱面纱,如果不带将要接受鞭打!”

王语嫣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男人们认为女子的面容会给他们招来不幸……”

“哼!这其实就是那些男人把自己的无能归咎到女子身上的借口!在大宋要是男人没本事还归罪女人,那他就是懦夫!”

薇拉惊恐的望着手拿冰糖葫芦走向王语嫣的赵祯,伸手就拦在她的面前,“主人要打就请让薇拉帮女主人顶罪!”

赵祯看了看手中的冰糖葫芦又看了看惊恐万状的薇拉哭笑不得的说:“你以为我是要用这东西打她?”

“咯咯……”王语嫣笑嘻嘻的接过赵祯手中的冰糖葫芦道:“这是吃的东西,叫……叫什么来着?”

“叫冰糖葫芦!外面的是糖稀,里面的是红果,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王语嫣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把一旁的薇拉看呆了,东方少女的柔美在主母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自己越发显得渺小,就像是圣殿奴隶在仰视圣女。

可王语嫣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开心的把最大的一颗送到她的嘴中,薇拉第一次吃到这种美味的食物,酸酸的红果和甜甜的糖衣混合在一起,脆脆的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在嘴中徘徊了很久才不舍得咽下。

赵祯和王语嫣同时咽了下口水,眼前少女吃东西的表情实在是太满足了,幸福的样子让人不禁看呆,仿佛她吃的是山珍海味一般,可他们自己吃却还是那个味道,也不知薇拉的幸福感是从哪来的。

赵祯有些控制不住的喜欢眼前的金发少女,王语嫣带她洗过澡后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金色的头发被挽起露出了雪白修长的鹅颈,上身小巧的夹袄使得她身上的曲线越发的完美,下身的长裙遮不住她修长的双腿,这身材可以说是完美的比例。

赵祯只能呆呆的望着她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王语嫣红着脸的拧了一下赵祯的软肉,“你真应该照照镜子!色迷迷的样子有辱斯文!”

赵祯挠了挠头,“告子曰:食色性也……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你这是诡辩!”

“不是!”

“就是!”

薇拉坐在沙发上吃着冰糖葫芦,在她看来有这样好吃的东西还吵架真是不值得,一边吃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奇怪小主人,他们说的话好难懂,不过小主人赌气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赵祯和王语嫣的大辩论被三才打断了,笑眯眯的看着薇拉道:“你是殿下带回来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学习怎么伺候殿下和王家小娘子了!不可怠慢,不可怨望,不可……”

“不可唠叨!”赵祯的声音让三才的胖脸色一僵,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听人说话,三才用幽怨的眼神望着赵祯:“殿下是嫌奴婢话多了吗?”

赵祯在王语嫣的笑声中长叹一口气:“孤可不会嫌弃你,你是东宫的大管家,没了你东宫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光景,不过薇拉就算了,让她做语嫣的侍女吧!”

薇拉听懂赵祯的话后立刻跪在他的脚下不断的轻吻赵祯脚上的靴子,他知道主人要把他送给女主人,这是绝对不行的,死也不离开小主人!她简单的认为在这陌生的地方除了呆在赵祯身边哪里都不安全。

其实她想多了,在大宋赵祯要是带着她天天出门赵祯就变成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连我的命令也不遵从了吗?以后你就留在这里,没事不要出去,尽量早日把海图绘制完毕!”

薇拉倔强的抱着赵祯的大腿一言不发的摇头,“真是服了,爱跟就跟着吧!”

三才和王语嫣同时嫉妒的看着薇拉,赵祯在他们面前都自称孤,唯独在这少女面前自称我,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赵祯有意为之,薇拉不属于大宋,赵祯同样也不属于这里,所以他觉薇拉和自己像是一样的人。

大宋的夜生活很是无聊,赵祯教会了薇拉斗地主后三人就开始玩牌,也许是王语嫣今天去碧雅轩查账累了,晚了没多久就开始小猫钓鱼,看她连连点头的样子赵祯无奈的把她抱回卧室,薇拉敏锐的发现女主人的嘴角是美丽的月牙……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一双小手就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力道适中的为自己按摩,不得不说维内德女奴是最会伺候人的,连按摩也是恰到好处,而且能不影响赵祯写字。

王语嫣虽然也会帮赵祯按摩,可她总是三两下了事,比不上薇拉的持久舒服,三才已经把开封府的文件送到赵祯的案头,推官判官已经把意见和处理方案写好等待赵祯的审阅,这样既能节省时间又方便赵祯参考和改动。

卷宗虽多但赵祯用了一个时辰就处理完毕,在最后一本卷册上批上备注后揉了揉酸涩眼睛,抬头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薇拉已经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困了吧,失望的向卧室走去本打算让她给自己来个足底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四章骤变

可以说赵祯卧室的风格在大宋是独一无二的,他甚至可以说在现在的地球上也找不出比自己卧室还舒适的地方,蚕丝被子外面是绣着金线的被罩,原本的玉枕已经被他送给彭七做黑手的活动经费了。

看着如棉花糖一般的被子赵祯嘿嘿一笑的跳起:“小可怜我来啦!”

嘭~的一声赵祯没有感受到软软的触感而是被砸得生疼。

愤怒的掀开被子看到的却是薇拉楚楚可怜的模样,想哭又不敢哭的忍着让赵祯觉得自己欺负了她似得,明明是她不声不响的躲进自己被窝的好不好!

“你在这里干什么?”

“薇拉在为主人暖床!”

“这……还是算了,我喜欢自己暖被窝。”赵祯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无力的说道,他怕自己自己克制不住吃了这金发碧眼的小洋妞。

但是薇拉眼中打转的泪珠让赵祯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要不你给我捏捏脚吧?”试探着问了一声,没想到薇拉迅速的跪坐在地上在赵祯的挣扎中捧起他的脚开始揉捏,赵祯缓缓的躺倒享受着异域风情的足疗,软若无骨的小手恰到好处的按摩让他舒服的呻吟:“这个……可以……有!”

在薇拉的服侍下,疲惫的感觉渐渐消失,只有舒缓与轻松,整个身体仿佛轻了三两的赵祯沉沉睡去,薇拉在壁炉旁看着手中的脚掌嘴角微微一挑,主人的脚心一点老茧也没有软软的很舒服呢!

壁炉中温暖的火光映在赵祯的脸上,薇拉不禁看呆,她被塔利班带着四处经商,可从未见过像主人这般的少年,仿佛他的身体中蕴含着无限的自信与从容,眼眸中的智慧光芒连拉比见了都会自愧不如,对于维内德奴隶来说一个好的主人就是最大的幸福。

看着打着小呼噜已经熟睡了的主人,薇拉轻轻的脱掉身上华丽的衣服叠好,屋中虽有壁炉可在寒冷的冬天依然能觉能感受到阵阵寒意,走到壁炉边上让火焰微微灼热着自己的肌肤,在出汗之前迅速的钻进被窝里。

迷迷糊糊中的赵祯只觉得一个温暖的东西在怀中,下意识的抱紧舒服的发出呻吟,寒冷的冬天即使房间中烧着壁炉也还是有些冷,怀中的温暖让他再次陷入沉睡。

薇拉像一直金发的波斯猫一般蜷缩在一起,身体被赵祯的双手拥住让她觉得很幸福,轻轻的用鼻子闻了闻,赵祯身上散发的独特香味让她迷恋,这还要归功于三才,是他常常把赵祯的衣服拿去用龙诞香熏一遍,谁让殿下自己不喜欢熏香,只能浅浅的熏在衣服上。

赵祯不止一次和他说过,绝不用龙诞香,可在三才看来这么名贵的龙诞香放着不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但他不知道所谓的龙诞香其实就是抹香鲸的排泄物!

薇拉闻着赵祯身上的香气慢慢的睡着,在睡着之前特意的转了下身子,这种感觉让她兴奋的直发抖……

阳光如无数的利剑射穿厚厚的纱窗投射在赵祯的床头,这种巨大奢华的纱窗只有东宫这种地方才能用上,壁炉中燃烧殆尽的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赵祯微微的睁眼,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昨晚睡的真好,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怀中有人!

掀开被子露出的是薇拉精致的小脸,一头金发的她睫毛颤动换换的睁开如大海般碧蓝的眼睛。

“我勒个去~!你怎么偷偷跑进我的被窝里来了?”

“主人不喜欢吗?”薇拉抬头望着赵祯奇怪的说道,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还捏自己?

迅速的掀开被子,赵祯如灵猴般窜了出去看着床上的金发美女尴尬的说道:“下不为例哈……对,下不为例!”

本打算自己动手穿衣的他呆住了,被子中走出的是一具完美的胴体,阳光照着在她的身上更加耀眼,金色的秀发反射着迷人的眼色,这身材简直是没话说,完全不似少女的发育不全,像是熟透了的葫芦,前凸后翘的煞是诱人!

穿衣这种小事变得极为旋旎,这还让自己以后怎么活?!

王语嫣奇怪的看着太子捂着鼻子从房间中冲出,背后是薇拉幽怨的目光……

“怎么样,那小妖精昨晚伺候你不错吧?!”

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已经是王语嫣今早第七次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我要向你解释多少便才行?难道非要让胡远来证明我还是童子之身?!”

“人家也是怕你早早的就操劳累坏了身子嘛!胡御医说了不到二八尽量不要那个的!”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赵祯怀疑的打量着王语嫣问道,难道她偷看小黄书?

“哼!我们女人生来就是苦命,一边要侍奉男人,一边又要照顾你们的身体!别说是我,就连公主殿下也清楚的很!我们可都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能嫁人了!”

赵祯面对王语嫣的威胁尴尬的笑了笑,这小妞以嫁人威胁自己,真是醉了,她除了能嫁给自己还能嫁给谁?一个在东宫久居四年之久的女孩能嫁给别的人家?谁敢娶她?

两人说话间,薇拉出门从三才手中接过笼屉,眼前这男人是这里的大管家,对于他薇拉是怀着敬畏的,尤其是他所教导的东西都是如何侍奉主人,这更是让她虚心的向三才学习。

“过些时候有人会带着你在东宫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情况,有的地方万万不敢乱走。虽然殿下的东宫没什么太过森严的规矩,可也不能放纵,每日打扫房舍,整理衣物,浆洗的就放在大篮子里,自会有人提走……”

三才不敢说太多,生怕笼屉中的食物冷了,赶紧让薇拉送进去,也不知怎的,这两年的冬天冷得很!在外面站了一会脚都快冻僵了。

薇拉提着大大的笼屉进入房间,客厅里是温暖如春,壁炉中的火焰散发着热量,客厅中的壁炉可比卧室中的大得多。

赵祯的早餐完全是按照后世的习惯来的,早上吃得好是关键,五香肉片被切成薄薄的圆形放在白白的馒头中加上鸡蛋和厨房特制的酱料一口下去满满的幸福啊!

挥手让薇拉坐下,嘴上的奶皮子怎么能擦掉?舌头一卷就把它吸入嘴中,这可是牛奶中的精华呢!

王语嫣把软软的馒头放入牛奶中,再加上一勺蔗糖稍稍搅拌就吃起来,她最喜欢这种吃法。

死活不肯在一起吃饭的薇拉被赵祯和王语嫣强按到椅子上一起吃饭,“让你吃就吃,这是命令!”只有用这样的威胁才能让薇拉吃饭,可她依然不时的偷偷大量赵祯。

砰的一声门被粗暴的推开,把正在吃饭的几人下了一条,彭七冲进来踉跄着跪倒在地,他是不能进入后院的,可现在他来了还如此仓促就说明有大事!

果然不出赵祯所料,彭七带着哭腔的说道:“殿下!官家不豫,怕是……怕是要……”

赵祯手中的牛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怎么会这么快,之前他去看过老爹,虽然没有好转但也还能撑一段时间,最近几日年关将至,开封府的公务繁忙便去少了几次,怎么就不行了?

“语嫣快给我更衣!”赵祯起身便往卧室走去,王语嫣急急的跟上,太子今天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紧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五章牵机药的秘密

赵祯穿好朝服就急急的赶往禁中,老爹突然就要不行,这让他措手不及。后宫中如毒蝎般的杨贤妃还没解决掉,如果现在老爹驾崩,皇后就变成了太后,杨贤妃就变成了太妃!加上丁谓和曹利用等人的协助,自己亲政的道路充满了荆棘。

赵祯从不相信所谓的口头协议,也许在市井之中承诺比天大,可在政客口中承诺就是个屁,甚至连屁都不如!只有抓住真实的证据才能让刘娥投鼠忌器,何况那杨贤妃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女人,在后宫中能不破身?打死赵祯也不相信!如果她能怀上老爹孩子,可比和自己交易好上千百倍。

虽然在朝堂上赵祯这位太子是最大的,可礼法上却是排在她们两人的后面,何况到现在刘娥还是以自己生母的身份自居。

别看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赵祯与刘娥之间的较量一直没有停歇,黑手中的密探分别在真定府和川陕四路搜寻刘娥的详细资料,这项工作就如大海捞针一般,到现还只能模糊的描述她入宫后的一些事情,具体的过往却很难找到。

只要能压倒刘娥,杨贤妃就毫无威胁,亲政后的赵祯完全有能力把杨贤妃这只毒蝎困在后宫中断绝内外的任何联系!

马车快速的在皇宫的道路上奔驰,赵祯突然对车辕上的彭七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官家不豫的?”

“是陈大官派人来报,俺认得那个内侍,他是陈大官的心腹陈斌,任御药院黄门侍郎!”

既然是陈琳派人来的就没问题了,看来老爹的身体真是不行了,胡远说过皇后让他保证让老爹撑到元宵节之后,为的就是不让自己代替老爹行九叩迎春的大祭礼。

到现在还想着如何削弱自己的威信,刘娥的心机还真是深得很,可她千算万算还是无用,只要传国玉玺在自己的手中,她就绝没有胜算!

马车在右嘉肃门的门口停下,马车只能到这里了,赵祯从马车上跳下,远处的陈彤飞快的跑了过来,“殿下您可算来了!官家……官家今天从卯时初刻开始到现在已经昏厥了三回,寇相公请娘娘急召您入宫!”

赵祯对他微微点头就向景福宫赶去,陈彤的话中透露出三点消息,一个是老爹真的快不行了,还有就是皇后并不希望自己入宫,是寇准再三请旨才勉强传唤自己的。

在赵祯继位这件事上陈琳是绝不含糊的,当然刘娥也是如此否则绝不会被寇准劝了两三句就召赵祯入宫,皇位的继承者必须是身为太子的赵祯,否则她刘娥也要跟着倒霉。

赵祯不安的走向殿门,一旁的小内侍吃力的撩起厚厚的门帘,越是到冬天赵恒的病就觉难熬,寒冷成了他的催命符,宫殿的门窗全部用厚厚的锦被遮住,外面是寒冷的冬季,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即便如此可气氛却波云诡谲,冷的让人打颤。

大宋权利的核心都集中在这景福宫中,皇后刘娥坐在官家的病榻旁,手中握着的是他枯干的手掌。

这个大宋最有权利的女人现在是那么的可怜,丈夫即将离她而去,手中的权利也将成为昙花一现的幻影,现在谁都知道太子不是皇后亲生,这种事情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宫中的内侍见到外臣都吓得直哆嗦,指望他们保守秘密显然是个笑话。

赵祯在心中冷笑,杨贤妃还真是能忍,即使像今天这种情况她也不出来,深深的把自己隐藏在幕后,难道准备发动致命的一击?

“儿臣拜见父皇,参见皇后娘娘!”赵祯对着病床上的老爹缓缓拜下,引得赵恒连连哮喘,喉咙中发出刺人的痰声。

“吾儿平身吧!你父皇现在连说话也力不从心了。”

赵祯看了看自动站成队伍的两府大臣皱眉问道:“为何父皇的病症愈发的严重了?不是有胡御医开的药吗?前些日子孤来看望,父皇的身体还好好的呢!为何几日不见就出了如此的症状?”

胡远轻轻的走上最前躬身道:“启禀殿下,官家的身体已经油枯灯尽,药石也无力回天了!”

皇后的脸色立刻变得扭曲,狰狞的发出咆哮:“胡远!予命你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管家道元宵后,难道你当成耳旁风不成?”

胡远跪倒在地,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官家的身体已经耗尽生机,即使药石也不能生死肉白骨!胡远已经尽力,着实没有办法!只能靠官家的大毅力坚持,一口气散便……”

四周静悄悄的,两府大臣皆不言语,刘娥呆呆的望着赵恒,没想到官家居然坚持不到元宵后,难道自己就真的要让出手中的权利吗?可不让又如何,连才智过人的同乡杨贤妃都劝自己早早放开手中的权利,何况是两府中虎视眈眈的大臣?

现在刘娥才看清楚,这些文臣有时是最可靠的帮手,有时却又是最无情的旁观者。

“宫中的续命丸难道不能……”

“娘娘慎言!续命丸非到万急不可请用!”刘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寇准粗暴的打断。

赵祯一头雾水,什么是续命丸,怎么从未听到陈琳提起过?转头看向陈琳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一跳,这老货正用无比阴冷的眼光看着刘娥,仿佛有着天大的仇恨。

见赵祯望向自己,陈琳缓缓的开口道:“宫中确实有续命药丸,可必须等到万急之时方能使用,虽然称为续命却是一剂毒药,服用此药者即使病的再重也可宛如常人,坐立行走不再话下,甚至能头脑清明,但一日过后便会痛苦而死,连太宗当年都不愿服用此药,可见药效的霸道!”

赵祯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什么玩意,居然还真的有传说中的续命药?!他是历史系毕业的,对那些古代的奇闻异术最是痴迷,专门研究过可认为大多是骗人的谣言,可今天看到皇后和陈琳讨论却真的相信有续命药丸的存在。

太宗是什么人?不光是个大宋的官家,自己的爷爷,更是一位有名的毒理学家,后世人整理历史资料发现,这为太宗皇帝居然在当皇帝之前就潜心研究,收集了上千种毒药单方,最佳的试验品就是那位违命侯李煜,听听这名字他不死谁死?

可这位多情伤感的南唐后主却总喜欢以词寓意,成为阶下囚的他没事还发牢骚,一句: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让他获得毒药的优先体验权……因为服用的人头部会先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佝偻相接而死,状似牵机,所以这药就被命名牵机药。

没想到这牵机药不光能害人,居然还能救人?!赵祯的职业病又犯了,这样重大的秘密被发现他的心中非凡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了兴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六章兄终弟及

两府大臣都用惊骇的眼光看着刘娥,他们在听到陈琳的解释后惊恐万状,牵机药的大名在朝堂上简直如雷贯耳人尽皆知,当年太宗可是直接下旨用宿怨尤望的罪名赐死李煜,一点遮拦也也没有。

宫殿中的气氛到达了爆发的顶点,寇准目光灼灼的盯着赵祯,只要他站出来说一句:娘娘何意?便可把刘娥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居然敢让官家现在就服下混合牵机药的续命丸,就这一条冤枉之罪也够刘娥喝一壶的了,可他注定要失望。

“娘娘您是关心则乱,胡远!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住官家的性命,倾尽全力也要让官家再撑上些时日!”一句话就把刘娥的失误给弥补上顺便还转移话题。

赵祯的话打破了宫殿中的寂静,一群人中有人长舒一口气,有人扼腕的叹息。赵祯并不打算追究刘娥的失误,一来太明显,而来怕是刘娥自己也不知道那续命丸中有牵机药的存在吧?

“臣定当竭尽全力!”胡远躬身施礼后就快速的退走,官家的药必须由他亲自煎熬。

刘娥也是颓然的放松身体,她是真的不知其中厉害,等陈琳解释过后才知晓原来所谓的续命丸中居然有牵机药的存在!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刚刚她真是急昏了头,现在只有官家能保住自己手中的权利,她已经不指望那位同乡能帮上什么忙,只要官家活着一天,她的权利就牢不可破,这是两府大臣见证下的事。

但太子为什么也要拼命的保住官家?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官家驾崩对太子都是有利的。遗诏已经写好无人能改,且是在两府大臣的见证下完成的,现在的大宋没人能篡改这份诏书,除非官家。

下意识的望一眼景福宫大殿上的匾额,开卷有益四个大字乃是太宗亲手所书,把诏书放在其后真有意思。

寇准已经搬到政事堂的侧院居住了,每天他都会到景福宫亲视汤药,甚至为官家试毒。这位寇老西耿直的令人发指,也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都是刘娥能感受到的。

丁谓曾经留身奏:“寇准必出外,否则娘娘后位不保!”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般时刻的在自己的脑中回荡,没错寇准一定要出外,否则他为了太子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自己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她太了解这位寇相公了,官家曾经用五个字评价他:准刚忿如昔!这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几乎是不择手段,连官家都敢硬生生的架上战场何况是自己一个亡了夫的妇道人家?

丁谓低着头眼神闪烁,他同样不了解赵祯的所作所为,明明有极好的机会,这位手段老辣的太子为何不发动致命一击?

他是个政客,总想着利益最大化,如何快速有效的把握时机。

“太子真是仁孝,情愿放弃如此良机也要保住皇后娘娘的慈名!”一旁鲁宗道感叹让他突然明白,太子又是在表演

暗自腹诽一句:“小狐狸又骗了一群人!”

是啊,太子今天的表现一定会在朝中刮起风暴,再次把他的名声送上一层台阶,突然丁谓的身体开始颤抖,站在他身边的曹利用被他突然的颤抖吓一跳,丁相公不会是羊癫疯了吧?

“丁相公?丁相公这是怎么了?!”

曹利用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立刻引起了别人的关注,也惊醒了丁谓,“哦!没事,没事,刚刚老夫突然手足麻痹,现在又好些了,让曹枢密和诸位同僚担心了,老夫身体不适便先回府休息去了。”丁谓说完扭头就走,可他的双手依然在颤抖。

现在他才突然发现,赵祯一点一滴攒下的好名声已经从小土堆变成一座山岳,再想撼动已经难如登天!刚刚鲁宗道看似无意中的感慨让他发现了这一残酷的事实,皇后娘娘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胡远端来汤药后众人就散去了,现在的官家要好好的静养。

曹利用紧紧的跟在丁谓的身后,他敏锐的发现丁谓的手依然在颤抖。

“丁相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老夫只在微末的小道上经营却忘了大道至简!我们设下的小圈套非但没有阻止太子,反而加快了他亲政的步伐。”

曹利用看着丁谓后悔的模样开解道:“咱们还有机会,实在不行就……”

丁谓的眼睛瞬间变得凌厉,看了看四周寂静的殿前广场,此时的禁中仿佛和官家一样死气沉沉,宫人们几乎是看不见,偶尔有一个路过也是行动迅速,伸手紧紧的抓住曹利用的肩膀,丁谓厉声道:“用之慎言!”

曹利用的身体一僵,尴尬的看着丁谓:“丁相公莫要误会,用之的意思是咱们还有机会,太子毕竟年幼如何能担待得起江山社稷?餁鼎之重岂能交给黄口小儿?”

“黄口小儿?”丁谓嘲笑的看着他,真不知道当年他是如何前往辽营谈判的,还能硬生生的把岁币压倒三十万贯。

“你莫要小看太子殿下,自始至终他都站在最高处,我们的小手段除了增加太子的威望以外还有何作用?”

曹利用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话锋一转的说道:“太子登基无碍,但亲政却会毁灭大宋的稳定,他雄心壮志,如果亲政必将进行大刀阔斧的变法,变的是祖宗之法,变得是现有现有之法,变得是太祖太宗和那些家族的约定之法!”

丁谓震惊的望着他,没想到一直是自己跟班的曹利用居然是那家族的中人!

没有真才实学的曹利用怎么能坐稳枢密使的高位?他一直是躲在自己背后的人,自己则毫无察觉的被他可利用。

“灯下黑啊!老夫不仅着了太子的道,也找着了你的道!太子登基是必然,亲政更是顺理成章,官家已经把遗诏放在了太宗手书之后,在两府诸公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有什么办法?”

“拉拢之亦或出外之!”曹利用说出了丁谓当年对付寇准的办法。

丁谓刚刚稳定的双手再次颤抖,“你……你……怎敢言此大逆之语?!大宋还有谁能代替祥瑞一般的太子?”

曹利用望着惊恐万状的丁谓笑眯眯的说道:“当然有,兄终弟及可有先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七章太子的迷茫

人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听到丁谓的分析后曹利用发现太子已经不可能用政治上的博弈所降服,不得已说出最后的办法。

丁谓的惊讶在他的意料之中,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如此。

太祖当年就是因为和将门世家大族达成协议,这才收回了兵权。再说黄袍加身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文武百官的配合?

五代十国中太祖打掉或是收买多少的世家大族?又有多少的将门兴起?为了拉拢这些世家大族和杯酒释兵权的将门,太祖不得已的和他们达成协议。

“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为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钱,厚自华年,使子孙无贫乏耳。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远之业;多致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朕且与卿等约为姻亲,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

这句话被大宋立为祖宗之法,万世不移。就连如今的将门之中也是多有皇家女子,皇家也是多有将门嫔妃。

如果有人要改变这一切,那只能是大宋的官家,现在太子的进取之心太强,这让将门和世家开始担心,如果他要改变祖宗之法又该如何?

原先他们是不怕的,朝堂中遍布他们的党羽嫡系,可渐渐地他们发现越来越多的贫家子弟进入朝堂,此时他们才惊慌起来,可为时已晚,官家的《劝学篇》成了他们的催命符,科举的公平让越来越多的寒门子弟进入朝堂,他们没有门第的牵挂,办起事来总是以皇命为先,惊觉的他们这才发现原来皇宋赵氏一直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警惕。

但即使这样只不过是削弱了他们在朝堂的权利,却一直没有动他们的财富,双方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世家在文官中几乎已经没有了话语权,而将门也在慢慢的妥协,可如果谁动了他们的根本,那必将引起他们以命相搏,太祖许下的富贵谁人敢动!?

以丁谓的聪明早就知道这些人的难缠,但没想到曹利用居然也是他们的一员,而且他还告诉自己他们的计划!这真是被拉下水了……僵硬的扭头用目光呆滞的望着曹利用喃喃道:“用之害我!误我!毁我!”

“丁相公何出此言?用之这是在帮您,给您挣个一世富贵!”

“滚开!!”丁谓第一次用冰冷的声音对曹利用说话,这让刚刚还是笑脸的曹利用愣住,他从不认为丁谓是个正人君子,可没想到他居然果断的拒绝。

“丁相公可要想清楚,此时站错队可是满盘皆输!”

丁谓瞥了一眼阴笑的曹利用,此时他才发现外表看似威武的外表下其实是个卑鄙的小人,自己所用虽为阴谋,可从未有大逆之心,只不过是想挣一个没有束手束脚的一展胸中抱负的机会而已,可眼前的这个披着羊皮的跟班却是一只凶狠的饿狼!

“丁某可不敢和你们走到一起……”

曹利用冷冷的打断他的话:“难道您想站在太子的一边?别忘了他现在有多厌恶你!忘了告诉你当年是打着你的名义行文开封府让其催收王公家宅邸的!”

“你!安敢……卑鄙如斯!”丁谓一声惊呼,他这才明白为何太子对自己有那么重的戒备之心,皇后交代的话他一直藏在心中掩饰的很好,但没想到被曹利用这只狡猾的豺狼给设计了。

“我这可不是卑鄙,而是审时度势,丁相公想两边下注可不行!您熟读史书,有哪个王朝能千年不败的?可世家门阀却长存至今,即使衰落,但过不了两代或是三代便能崛起!琅琊王氏,河东裴氏,陇西李氏,弘农杨氏这些世家丁相公应该清楚的很吧?你当那些将门为何要交出兵权?他们是找到了另一条路!难道丁相公就不想带着自己的家族走上这条路?”

不得不说这是个巨大的诱惑,曹利用说的不错,千百年来的王朝更替其实并未对世家大族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有些家族在其中崛起成为一方巨擎,甚至获得了整个江山,可又有多少家族在其中灰飞烟灭?

丁谓是个理智的人,幻想在他面前远不及现实,如果加入曹利用这边,将要面对的危险性实在太大,如果失败必将万劫不复!

“老夫没有你那般的雄心壮志,也不像改变什么,就当老夫从未出现,今天你我所说不过是梦中呓语……梦中呓语。”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可丁谓的表态证明他不会参与到其中,这老家伙想独生世外?岂不知他已经身在局中!看着丁谓缓缓的走向远处,曹利用冷笑一声:“这盘棋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是成王,是败寇都在一念之间,你自认为能躲得开岂不知已经深陷泥潭!”

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时候反倒是装起清高来了?早先的计划要是抖露出来怕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到时候看你这老家伙还能不能独善其身?

彭七望着在正在和石头较劲的太子,他不断把手中的扁片状石块打入水中,在水上跳跃了几次便沉了下去。

“殿下节哀,官家虽然不豫,却还没有不治……”

“彭七,让孤一个人呆会。”

三才实在看不下去,从假山后跳出劈头盖脸的就向彭七结实的后背抽去,“你这憨货咋个就不明白?殿下要好好静静,你在这要劳么子用?”

彭七挠了挠头跟着三才离开,刚出月亮门就跟着他躲到假山后面,王家小娘子也在这里嘞!

王语嫣赌气的看着彭七,“你这憨货也是,好端端的就不能让殿下一个人待会,明知他遇到难处都喜欢躲在这里想办法,平白的去打扰他作甚?”

“俺是担心殿下,自打从禁中出来他就一语不发,俺从未见过殿下这般的沉默。”

三才瞥了他一眼,“就你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要打扰殿下!”他虽嘴上这么说,可脚上的木屐却不断的向前移动又退后,发出恼人的声音。

赵祯的手臂进开始酸痛,苦笑着看着远处无力沉下的石块,“下次应该选个好的发泄方式,这简直是自虐!要不要出去打猎?丛林法则不管是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还是在尔虞我诈的朝堂都适用啊!”

王语嫣三人揪心的看着远处的太子,他现在开始大声的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恶折磨我们的人,时而是因为人的本性,时而是因为人的残忍的自私性!人性本善?人性本恶?孰是孰非?!”

今天在朝堂上他看到了一副众生图,皇后刘娥的可怜无助,寇准的不惜一切,丁谓的低头算计,曹利用的麻木不仁,还有病榻上老爹的人之将死。

善恶的划分很难界定,自己为了达到目的同样也会不择手段不顾他人,大善是否也伴随着大恶?自己的本心又是什么?想到这里没由来得一阵心烦。

在王语嫣等人惊恐的眼神中赵祯跳进了冰凉的池塘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八章三棱军刺与破甲锥

冰凉的池水灌进赵祯的衣服中,他非但不挣扎还憋气潜水,慢慢的吐出嘴中的空气,一连串的小气泡浮现在池塘的水面上,王语嫣软倒在地,彭七大吼一声就扑了过去身后是连滚带爬的三才,喃喃自语:“天塌了!天塌了!”

呼的一声,赵祯从水中冒出,快速的游向岸边,他在上岸的一瞬间大口的喘气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映入眼帘的是彭七和三才惊恐万状的脸。

三才哆嗦嘴唇,“殿下您糊涂啊!您这是要东宫所有的宫人为您陪葬!”

“孤刚刚失心疯了,现在已经无事。”看着他们惊慌的样子赵祯决定开口安慰一下他们,远处的王语嫣已经起身向别墅跑去。

彭七伸手锤了三才一拳埋怨道:“就是说嘞!殿下好好的,不会有事,你要是再说这些晦气话俺就锤死你!”

“对!殿下不会有事,快换了这身衣服,不然就真的有事了!”三才急急的扶起赵祯向别墅走去。

赵祯刚刚体验到了死亡的感觉,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和死亡相比这一切又都算得上什么?

万物皆虚万物皆允!这句话道尽了生命的意义,活在当下就好,自己是大宋的太子,未来的官家,那就按照自己的意志改变这个世界,反正现在的历史和书中记载的已经有所出入,那就让它成为自己的历史好了!

当薇拉看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赵祯后就和王语嫣一起疯狂的扒光他身上的所有衣服,一条条被壁炉烤过的被子覆盖在他的身上,差点把赵祯压死,就在他快喘不过气的时候,两人才发现异常撤去多有的被子……

不出所料的赵祯感冒了,头脑昏沉沉的他现在才发现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生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别墅中常备的小柴胡汤药及时的发挥了作用,看着赵祯迷糊中还皱眉的模样,薇拉端起碗在王语嫣愤怒的眼神中用嘴给赵祯喂药。

迷迷糊糊的赵祯感觉到了苦涩和甘甜两种截然相反的味道,还以一条灵活的小蛇……

啪~王语嫣一巴掌抽在薇拉的脸上,声音虽然响亮却并不疼痛,薇拉微笑着解释,“只要您高兴薇拉会送上另一边给您,可请您让薇拉继续给主人喂药!”

王语嫣的手僵硬的举在空中,太子那么爱自己,可自己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却连喂药这种小事都帮不上,甚至连薇拉这个被太子捡来的女奴都不如!

伸手夺过薇拉手中的碗,王语嫣放下心中的负担开始给赵祯喂药,在喂药的间隙看到的却是薇拉甜美的笑容,红着脸的瞪她一下,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谢谢你!”

赵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有旋旎的激情画面,有铁血的战争厮杀,仿佛无数的铁血柔情包含在其中,他看到了人山人海的士卒,他们身穿结实的铠甲手执锋利的兵器在阳光下散发着阵阵寒光,弩箭如蝗在空中划过发出尖利的啸声,如索命的厉鬼带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大地变成了猩红的颜色,这种赤地千里血流漂杵的景象让他恐惧,一支利箭呼啸着穿过他的胸膛,接着是如敌人的箭雨倾盆而至……

啊~!赵祯惊叫的坐起,惊醒的他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床边一左一右俩个少女紧张的望着他。

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裳,湿漉漉的感觉让人烦躁,可正是这一夜中的出汗让他的身体轻松了许多,起身脱衣服的他被两女拉到温暖的壁炉旁,薇拉和王语嫣都是自己的女人,可赵祯还是不好意思在她们面前换衣服,十二岁的身体中是一个二十岁的心。

一身臭汗的赵祯飞一般的溜进浴室,先洗个澡再说,顺便还能平息一下内心躁动的欲望,躺在巨大的澡盆中,昨夜的梦境不断的在他的脑中重现,难道真正的战场就是那样的?

躺在无数花瓣之下的赵祯迅速起身,这些花瓣是他最讨厌的东西,可王语嫣和薇拉却乐此不疲,在她们看来没有花瓣的沐浴连洗澡都称不上。

彭七和三才在院中等候多时,两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也不知道殿下的身体如何?大冬天的一头扎进水里不得病才怪嘞!

当看到精神奕奕的赵祯站在眼前时,两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殿下没事东宫的天就塌不下。

赵祯在看到两人表情后就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放心,一切都过去了,孤的牵绊尽去!”这话虽是对彭七和三才说,但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

彭七试探的问了一下:“殿下,咱们今天去哪?”

赵祯信步向后院走去,“去后山!”

“去后山?”彭七和三才两人同时惊呼,后山上有什么大家都知道,军械司的重地,平时由进军看管,最近更是换成了皇城司的人,这时殿下光明正大的去后山干什么?

赵祯是去寻找乐趣的,他的专业虽然是历史,但业余爱好却是冷兵器,是时候为太子三卫换装了,近战厮杀最致命的武器非三棱军刺莫属,他本事不打算把这种令人恐惧的武器带到大宋来的,可现在这是自己的历史,为什么不能任意发挥?

赵祯用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两边的匠人恭敬的站在远处看着,这炭笔也是殿下的发明,中间的木炭是用柳树的细枝烧制而成,这比毛笔制图更加容易和方便。

没一会赵祯就画好,毕竟三棱军刺的外形十分简单,但其中的物理学,生物学知识却不少。

简单朴素的造型一下子就吸引了彭七的目光,大匠接过赵祯的递来的图纸仔细的看了看,在赵祯期待的眼神中使劲的点头道:“这个俺们能造!”

呼,赵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要将作监能造就好,三棱军刺不似一般的刀剑,它是三棱形必须一次倒模出来锻造工艺十分复杂,而且还要用上大宋最好的钢铁。

此时的大宋已经有了钢,只是高昂的成本和低效的生产率而受到限制,谁都知道钢的性能比铁好,但实在太难获得,但将作监的大匠既然说能造那就一定有办法。

大匠们聚集在一起讨论着该如何制造出太子要求的三棱军刺,而赵祯却在一旁又开始作图,相较于三棱军刺,破甲锥的制造应该简单的多。

身为将作监主簿的种世衡一眼就看出太子在纸上画的是一种穿刺极为厉害的兵器,可这种兵器基本丧失了劈砍的作用,可以说它是专为破甲而生!可对付辽人和党项人的轻骑兵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穿刺武器,最常见的铠甲便是大宋的步人甲!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心头升起,什么人要会穿步人甲?大宋的禁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九章宋小乙

赵祯如此热衷与这些冷兵器是有原因的,他将要为对付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准备。这盘棋已经到了收官的时候,现在的大宋势力看似泾渭分明,可其中的盘根错节只有赵祯清楚。

黑手在东京城中的庞大密探组织通过收买,贿赂,绑架,威胁等手段获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情报,黑手之所以叫黑手就是因为赵祯要让他们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要得益于太祖。

他和太宗不同,一位是用间的高手,另一个则是用毒的行家。大宋皇城司就是太祖一手改造的,它的前身是五代时期遗留下来的武德司,原先的作用只是执掌宫禁、周庐宿卫,可在太祖手中却变成了刺探情报,派遣间谍的情报组织,他与后世的锦衣卫性质类似。

但它却不能监视甚至逮捕朝中官员,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赵宋官家觉得,武德司为皇帝爪牙,权柄甚重,牵制“宿卫诸将”和枢密院不利于上下相安。

赵祯的黑手却不同,它渗透到民间的酒馆茶肆之中,妓馆瓦里之内不论贫富皆有他们的影子,全城的乞丐都是赵祯的眼线,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在为谁做事,只是知道帮主叫这么做的。

官员的深宅大院之中依然躲不过,就在他们夸赞夫人女儿越来越漂亮的时候,这些女子却毫无察觉的把情报送到赵妙元和王语嫣的手上。

黑手唯一照顾不到的地方就是禁中,皇城司的手段赵祯有所领教,他没把握在陈琳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渗透到禁中,唯有个柔怜在杨贤妃的身边潜伏。

种世衡呆呆的望着太子手下的图纸,一直小小的炭笔在他手中如蝴蝶穿花,没一会就把那锐利的武器跃然于纸上。即使还没锻造出就能感觉到它的狰狞。

燧发枪由于成本原因已经被封存在军械司的密库之中,火药却是在秘密的生产,毕竟它的原料很容易找到,种世衡的任务就是放止泄漏,同时监管军械司的所有匠人,但他觉得太子的两样新兵器却更有价值。

赵祯见种世衡呆呆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图纸好奇的问道:“仲平觉得孤的武器如何?”

“锐利非常,步人甲在前如纸糊一般。”

种世衡的回答让赵祯很满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你说的很对,小心保管好不得外泄!”

随手把图纸扔给种世衡,赵祯带着彭七向外走去,三棱军刺的制造应该还要一点时间,先去黑手总部汇总所有情报再说。

种世衡看着离去的太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图纸,没想到殿下居然对自己如此信任,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就扔给自己保管。

热闹非凡的蔡记酒楼中,彭七正在对面前的美食发起攻击,赵祯伸手把们关上,“你就不能慢点吃?不知道的还以为孤从来不给太子三卫好吃食似得,你也不看看相比禁军三卫的伙食有多好!”

彭七一边吃一边幽怨的望着赵祯:“殿下瞧您说的,三卫炊事班的手艺再好也比不上人家蔡记……何况您也从不让六尚局照顾您的吃食!”

“哟呵~你的意思是孤还亏待你了不成?”

“俺不是这个意思,俺只是想偶尔享受一下嘿嘿,好歹俺也是太子亲卫的指挥使不是?”

“吃好了就走吧!”赵祯没好气的起身。

“俺还……吃好了……”见太子向柜子走去彭七不舍的望了一眼桌上的美食,待会小胖子一定会来打扫战场。

厚重的柜子被推开,赵祯按下了墙壁上的砖石,机括声响起,砖石的墙壁换换的旋转赵祯走进黑暗之中,彭七虽然来过不止一次,可依然胆战心惊,在木质的升降梯上紧紧的拽住赵祯的袖口。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事多转转腹部绕杠,人家大力现在都能站在城墙边上直直的往下看!”

“俺和他不能比,他是牲口!壮得像头驴似得……”

“和你说过多少次,这和壮不壮没关系!”

阿嚏~蔡记门口的大力使劲的打了个喷嚏喃喃自语:“彭指挥一定又说俺坏话!”

木质的升降梯很快就到达井底,纯铁的小门显露出来,彭七拿出火链灵巧的在手上一擦便点燃了门边的火把,赵祯羡慕的看着他,他的手法和打火机差不多,可自己试了好多次才能勉强的点燃。

看着彭七背对自己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这憨货这时候知道回避了?赶快记下密码,万一孤出了什么事你也好带着孤逃出来!”

彭七尴尬的转头应道:“哦!殿下让俺看的俺就看了!”

赵祯的手指灵活的转动门上的旋钮,机括声不断的响起,最后咔嗒一下卡住,铁门缓缓打来,门后的人在看到是太子来了,立刻撤去手中的盾牌弩箭。

鼠三苦着脸对赵祯问道,“殿下有必要这样吗?每次兄弟们用弩箭瞄着门都胆战心惊的。”

“怎么,担心门口进来的不是孤?”

“俺们担心进来的是殿下!万一那支弩箭不开眼射中了您……”

砰的一声鼠三被拍飞彭七掸了掸衣服,“竟说那些晦气话,不拍你都不长记性!”

“憨货,你敢打俺?俺和你拼了!”

四周黑手的侍卫和赵祯一起看着两人打闹,自从鼠三担任黑手的副指挥后就和彭七两人互相瞧着不顺眼,鼠三埋怨彭七的三卫不专业,彭七则嫌弃黑手的素质差。

赵祯乐的看他们良性竞争,双方还经常私下偷师,这种事情赵祯高兴还来不及呢!

“殿下请随俺来,这傻大个站在这都挡着你透气。”鼠三带着赵祯飞快的在通道中七拐八拐,许多岔路都被他绕过,彭七跟在后面大喊,“你慢一点!俺可不不想再走进岔路。你们又加了啥恶毒的机关?”迷宫般的地道让彭七害怕,他曾经误入一次岔道,差点没死在里面!

其实赵祯闭着眼睛都能在这里穿行,地下迷宫在帝国百科面前就像是小孩的玩具。

幽深黑暗的通道终于走到了尽头,明亮的出口让赵祯眼神一亮,伸手遮住光芒让眼睛慢慢的适应,这里是黑手的总部,就在蔡记总部的地下,东京城的下水道被他们利用了起来,否则这么大的工作量还不知何时才能完成。

人们飞快的穿梭在其中,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卷宗,这些都是整理好的情报,宋小乙站在中央巨大的厅堂中,右手齐眉的行礼:“宋小乙率黑手所部恭迎殿下!”

所有人不管在做什么都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齐齐的面相赵祯行礼,标准的军礼!

“诸位辛苦了,继续!”赵祯回了一礼便向宋小乙走去。

此时的宋小乙完全不似在学园中的那样,身上自信的气息让彭七刮目相看,这还是那个在学园中巴结太子的宋小乙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章乱局

赵祯和宋小乙二人双目对视,宋小乙微微一笑,“殿下是来看情报汇总的吗?”

“当然,现在的东京城势力错综复杂,孤要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

宋小乙点了点头便在前引路,赵祯抬头看着四周巨大的地下空间感叹道:“你们又把这里扩大了?”

“黑手不断扩大,需要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殿下的经费又充足,为何不把这里变得更大点?”这小子的反问让赵祯无言以对,随着事物的发展它会自主的开始扩大,这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自己纯属多此一问。

黑手的总部就如一个庞大的地下宫殿,高约三丈这相当于十米的高度让赵祯惊讶宋小乙等人是怎么弄出来?

“这些都是黑手的工程部一点一滴掏出来的,因为掏的太大所以需要大量的立柱支撑,还好地宫规模还在榫卯还能的承受范围之内,再挖下去就可能要踏了。”宋小乙看出了太子的疑惑开口解释。

“工程部?”赵祯皱眉的问道,他们这么快就划分好了各部并招到人了?

宋小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举起手中的卷册递给太子,宋小乙自信的望着他,“整个黑手就是严密按照殿下的计划所发展的,工程部也在殿下的计划之中,我们当然要成立,不光如此我们还有互通消息的递驿,负责掩护的伪装等等,这些都是殿下计划上的内容。”

没想到宋小乙居然能把黑手管理的如此出色,这大大的超乎赵祯的想想,自己只是把现代的管理模式以建议的形势写在了黑手建设纲要上,本以为是个玩笑之作,没想到居然真的在宋小乙的手中形成了。

不光如此还运转的特别好,跟随宋小乙进入一个房间,赵祯看着眼前漂浮着茶末的杯子苦笑道:“你知道孤最讨厌这种茶水……”

“黑手可没有那么闲的人专门为时来时不来的殿下准备清茶。”

赵祯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居然敢调笑起自己来了,真是……好极了,多久赵祯都没体会到这种朋友之间的感觉了,蔡小胖子都不随便和自己开玩笑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从哪招募到这么多人还训练成这样的?”

“这恐怕不会是最后一个问题,殿下难道就不好奇我怎么让他们保持忠诚吗?”

“关于这点嘛,孤绝不怀疑你的能力!”

宋小乙哈哈一笑:“殿下还真是了解我,但却小看了天下人,这些人都是各行各业的奇才,也是当初殿下成立黑手时候的招募条件不是吗?我之所以能保持他们的忠诚是因为在这里他们的价值才能得到体现,在别处都是贱业,而在黑手他们却能被看重!他们离开黑手就毫无价值,他们不想也不屑于背叛。”

赵祯点了点头,没人比他更清楚自身价值得到体现的机会是多么的难得,就像他一个学历史的人最后迫不得已去盗窃文物,他本应该在书山卷海中探寻历史的真相……

黑手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不会背叛,这个时代的人思想更为纯洁些,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体现,并且消除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赵祯走向高台的边缘整个黑手尽收眼底,他看到本是盗贼的鼠三居然能和捕快在一起聊天,讨论的话题是盗窃与防盗,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大打出手,却又在鼻青眼肿后哈哈大笑。

“军训是最好的训练方法,人与人之间的配合能达到极为默契的程度,你让这些人参加军训了?”

赵祯看着鼠三和那捕快互行军礼奇怪的问道,在他来的时候就发现所有人都对他行礼。

“是彭七派人来的,黑手的六位执事皆是带御器械,他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军训。”

果然是这样,赵祯瞥了一眼彭七,“你小子想把黑手也变成太子三卫?”

“嘿嘿……俺就是稍微约束一下他们,您不知道,这些奇才高傲的很!一个剥皮匠居然敢吆五喝六的,不收拾他们一下一点规矩也没有。”

宋小乙拍了拍彭七的肩膀对赵祯笑道:“还要多谢彭指挥,要不然这些个奇人异士真的不好管理,在军训过后才令行禁止!”

三人坐下喝茶准备进入正题的时候,鼠三带人走了上来,“殿下,彭指挥,宋执事,这些都是最近汇总的情报,事无巨细都在这里!”

赵祯看到的是两人才能抬动的巨大木箱,扭头对宋小乙问道:“不要告诉孤这些情报都是关于东京城中局势的!”

“殿下,事实上这些都是经过筛选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被剔除了,否则还会更多嘞!”鼠三用肿起的嘴漏风的解释。

赵祯仰面朝天说了句所有人都不懂的话:“我勒个擦……”

他刚从开封府的书山卷海中爬出来,就苦逼的又掉了进去,这些情报比开封府的卷宗还多,真要是看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但不看又不行只好让人帮忙了,摸着下巴看向彭七这货瞬间变成了鸵鸟,把头深深的底下喝茶,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不把头扎进去?”

“太小,扎不进去……”

噗,宋小乙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喷了鼠三一脸的茶水……

“小乙,挑几个读书快的人来帮忙!”

“殿下您早说啊!这些情报都是老刀笔吏整理的,就叫他们行不?”

“……”

赵祯看了看坐在桌后老吏,这些人的手上都是在手指上和关节部位有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和笔墨打交道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孤要交代的任务很简单,找出这些卷宗中带有以下几个字的情报。”

小黑板被挂起,上面赫然写着,八大王,丁谓,曹利用,还有各大将门,世家豪族的名字,老吏们低头飞快的查找,这些名字早就在他们心中,十五个衙门的刀笔老吏翻阅速度飞快,几百卷的情报只用了一夜时间就整理好了。

看着眼前的小山似得情报宋小乙长叹一口气,“没想到殿下的方法居然这么管用,我看过了其他的卷轴中的情报对我们用处不大,刀笔吏们正在做第二次筛选。”

赵祯点了点头仔细的浏览手中的卷轴,彭七在一旁变成端茶倒水的小斯殷勤的帮着众人服务,生怕被太子抓去看那麻绳似得小字。

汇总的情报都是简明扼要的,此时赵祯才发现大宋的朝堂和民间的世家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练习,将门和他们也有着隐秘的往来,甚至连赵氏宗族和他们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有的势力在赵祯的眼前慢慢的付出水面,皇后刘娥和背后的杨贤妃是一伙的,将门是一伙的,世家大族是一伙,朝中的部份官员又是一伙!看来真如自己所想的一样,东京城中的局势复杂到了盘根错节的地步,既然如此,那就快刀斩乱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一章东京城的早晨

赵祯可以肯定的说在大宋只有他能知晓现在东京城的局势,朝堂上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千年不坠的世家豪族,他们在大宋占据许多的资源,多少的寒家子弟是他们送进朝堂的?又有多少人曾在大宋位极人臣!

像王旦那样的人只不过是他们的一枚棋子,他们的目的便是维持太祖和他们达成的约定,当初王旦劝自己万万不能大刀阔斧的改革,连官家都是如此,看来他们早就知道其中的利害与困难。

微微一笑:“老爹还真是胆怯的不行,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什么阻力能砸的粉碎!”

赵祯从始至终明白一个道理,钉子就要用锤子咂,如果不行就换一个更大的锤子!

看来大宋的内政就如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谁要变法就是点燃了它的导火索,世家大族和将门就会无情的摧毁他然后等待这下一个点燃火药桶的人。

范仲淹,王安石,都是触及变法后下场悲惨的人。

庆历新政触犯了贵族,官僚的利益因而遭到他们的阻挠,王安石变法也是如此。不把这些阻力消除就没有可能改变现状,即使得到皇帝的支持下场也是如此。

赵祯深吸一口气:“孤现在洞察了一切,便会摧毁你们,等着吧!大宋是孤的不是你们的!”

彭七看着自言自语的太子身体发寒,而一旁的宋小乙却充满兴奋,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那些世家大族将门子弟霸占了百姓的土地,利用官员的身份夺人产业打击异己,让他人的生活变成废墟。

赵祯在小黑板上飞快的连线作图,几大势力之间的关系很快的被他勾勒出来,皇后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被世家与杨贤妃利用而已,在彭七和宋小乙惊恐的眼神中,赵祯随手在皇后的名字上画了个斜杠,她不是真正的威胁。

丁谓也可以排除,他只不过是个渴望权利的文人,每个文人心中都想一展抱负,但绝不会有谋逆之心,最少大宋的文人没有,与士大夫共天下让他们不必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就能获得权利。

是时候开始准备了,赵祯要把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打造成一只硕大的锤子,用它才能把挡在自己亲政道路上的阻碍都砸得粉碎。

回到地面彭七才发现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东方,感慨的说一声:“山中无日月,地下也一样!”

“你这是打油诗?”

“俺这种粗人哪里会作诗,别说打油,就是打醋也不行啊!”

两人说笑了一下就向门外的马车走去,赵祯不想在一大早就吃些油腻的食物,街边的小吃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头陀敲打着铁牌挨家挨户的唤醒沉睡的人们,他们人数众多,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地片,城市很快就在他们的敲打声中醒来。

东京城的人都是天子脚下的笼袖骄民,天色昏暗,商铺门口的点点烛光代替里天上的繁星,许多铺子已经开始营业有早点档,供应灌肺炒肺,同粥饭点心每份十五文相当与后世的几块钱,这样的价格在东京城算是很便宜的,也促使许多人家出门消费。

出门之前当然要先洗漱,古人其实更讲究卫生,没有洗面奶,牙膏等强效清洁物品的他们勤洗脸刷牙就成了必须,但劈柴烧水这种事情东京城中殷实人家是不会做的,勤劳的小贩已经挑着热水担子走街串巷的开始叫卖,不时的有人在院中高喊“水哥儿多少文一盆?”

“贵官人福寿吉祥!三文钱童叟无欺……”小贩用最愉快的声音回答,大早上的谁不喜欢听句吉利话?

“打一盘热水,不烫可与你分说!”

“好嘞!热水一盆,不烫钱免!”小二高兴的吆喝一声,这样说是为了让四周的人家都听见,广告效应谁都知道。

赵祯在马车中看着眼前这一幕,腊月里的寒风挂在脸上像小刀一样,看着小贩热气腾腾的担子赵祯对车外喊道:“彭七去买盆热面汤来!”

“唉!”彭七迅速的窜下马车,和太子熬了一晚上的夜满脸油腻也该好好洗漱一番。

赵祯在远远的看着,他最喜欢观察这个时代人生活一点一滴,小贩在看到彭七后便笑眯眯的开口唱了个肥喏,“这位官人如意,小的这里正是刚出锅的热水,您看看要多少?”

“来两桶稍热些的,俺家就小衙内就在车中洗漱。”

“好嘞,您等下!”

小贩招呼一声就窜向不远处的水井,这是公共水井所有人皆可使用,打水的人多了水井边都是做生意的小贩,市井一词就是这么得来的。

熟练的提起一桶水倒入盆中,小贩看也不看的就往里加热水,加完试都不试的对彭七说道:“七成热正好洗面。”

赵祯本以为彭七会试试水温,可他端起水盆头也不会扔下一串钱就向马车走来。

“殿下,七成热的水正好洗面嘞!”

赵祯伸手试了一下,水温稍烫,但在大冬天的正好洗脸,把头扎紧水盆中不断的冒着气泡,舒服的抬头用车中的毛巾擦干,“你怎么知道这水就是七成热?”

“这水哥儿是多年卖热面汤的,要是连这点手艺也没有怕是早就干不下去了,在东京城但凡有点手艺到处是挣钱的机会嘞!”

彭七的话让赵祯连连点头,商业繁荣的东京城就像后世的刚刚改革开放那一会,只要有手艺肯下海就能养活自己,遍地都是赚钱的机会。

这是赵祯最愿意看到的景象,资本主义的萌芽就是在经济繁荣的基础上才会诞生。

看着远处不断摇晃的蔡记招牌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资本主义就是打倒世家的最好手段!”

彭七莫名其妙的望着太子,什么是资本主义?居然能打倒千年不坠的世家大族?他哪里知道工厂可以把农民从土地中解放出来。他哪里知道土地将会变得不值钱?

接过马车上的水盆,彭七学着赵祯的模样一脑袋的扎进去,水花溅的到处都是,尴尬的笑了笑,“让殿下看笑话了。”

“孤倒是没发现,你这厮还真是抠门,就买一盆水其他兄弟怎么办?”

大力在车辕上嘿嘿的笑道:“俺们可没殿下那么劳苦,昨夜在蔡记美美的睡上一觉,早上还有热面汤洗嘞!”

赵祯笑眯眯的锤了一下他,“大力,你们倒是舒坦,走孤请你们去吃凉粉去!大力……大力这个名字不好,以后你就跟着孤姓,就叫赵力好了!”

太子的话让赵力突然僵住呆呆看向一旁的彭七。

“看俺干啥?还不快快谢恩!”

“大力叩谢殿下赐姓!”

“不就是一个姓吗?有必要这样感恩戴德?”

彭七嫉妒的说道:“殿下看似赐他一个姓氏,可这赵姓不一般嘞!殿下今早赐的姓这憨货怕是下午就能跑去开封上户籍!开封府一定会问他的姓是如何来的,只要说是殿下赐的,嘿嘿这货就算是撞了大运,每月能从开封府领取十贯钱的当补嘞!”

还有这好处?赵祯不禁一呆,给大力赐姓只是觉得他的名字不好听,总是想喊大力出奇迹……感觉怪怪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好处!

“殿下给俺也赐个姓呗?”彭七腆着脸的说道。

“滚犊子!怎么你难道想数典忘祖,就不怕改了姓到了地下找不到祖宗?”

在侍卫们的哄笑声中彭七尴尬的说道:“那俺不改了!不改了!”

赵力怪叫一声:“那俺怎么办?死了找不到祖宗可了不得嘞!”

看着快苦出来的赵力,彭七赏了他一个暴栗:“你之前也不知道祖宗叫啥,死了上哪找他们?你自己当祖宗就是!”

“说的也是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二章恩与威

马车缓缓开动,赵祯看着车辕上欢快的赵力咧了咧嘴,这憨货自从刚刚得了赐姓开始就飘飘然了,仿佛身体都轻了二两似得抖缰绳的手挽出了一个花。

一旁的彭七不断的呵斥被他当成了嫉妒,直到马车快要撞上东华门的木叉才急急的拉下缰绳,差点每把赵祯从车中怼飞……

“殿下真不是俺说闲话,您以后赏赐可要慎重点!您瞧瞧赵力那欲仙欲死的样子,还不知何时能缓过神来嘞!”

赵祯点了点头,没错,自己给赵力赐姓实在太随行了一点,老爹教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恩威并济的帝王之道,自己对身边的人总是过于忍让,多加赏赐而忘记了恩威并进,后世的习惯要改改,自己不再是一个小老百姓,而是将要手握大宋最高权利的太子!

“你的意思孤已经知晓,回宫!”

赵力在看到太子不满的眼神后才猛然惊醒,自己太得意忘形,转头对一旁的彭七谄笑道:“指挥,太子生俺气了?俺也不想,只不过赐姓这事给俺的刺激太大了些……”

彭七拍了拍赵力的肩膀长出一口气:“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殿下给你赐姓为的是让你好好做事,你瞧瞧你刚刚浑浑噩噩的样子,如何能保护殿下周全?永远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赵力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多亏太子警告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忘乎所以了,作为一个厮杀汉他的脑子一向不太灵光。

地上是厚重的砖石,走在上面稳稳当当还没有讨厌的尘土,也只有皇宫这样盘踞着真龙天子的地方才能奢侈的用上清一色的石砖。

东华门上的禁军已经换成太子三卫的人,这是赵祯好不容易从老爹那里讨来的,出于职业的习惯他必须给自己留一条随时可以撤离的通道。

漫步行走在通往东宫的东大街上,赵祯打量着四周,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观察家门口的环境,以前总是认为皇宫这种地方是大宋最安全的所在,每次都是在车中一闪而过的浏览,可现在他发现皇宫在有些人眼中漏的就像是筛子!

皇宫中除了后宫的布局谁不清楚?两府大臣不用说,就连掌管图书管理的秘书省校验都知道皇宫大概的布局,要不然他如何能到六尚局去索要纸墨笔砚?

真正神秘的地方只有小小的禁中,也就是后宫。

有帝国百科协助的赵祯,整个皇宫的地图和布局尽收眼底,这让他反而忽略了许多细节,一边走在长长的东大街一边仔细的对照地图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赵祯震惊的发现其实皇宫的设计完全是按照战备需要来进行的!

一道厚重的城墙把行政和内庭分开,左右嘉肃门是唯一连同两处的通道,只要有禁军把守,即使敌人攻破了最外面的宣德门也休想轻松进入内廷。

但赵祯仔细观察下发现,自己的东宫周围的城墙也相当完善,只有从宣祐门才能进入,东边的一条小路虽然可以到达东宫的便门,可小路狭窄的只能容下一辆马车,谁要是从这里进入东宫就是在找死,弩箭攒射之下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变成刺猬。

内侍和宫女极少出入太子的东宫,只有东宫属下的宫人可以在东宫活动,当然像陈琳那样的皇城司大官除外,他是内诸司的大官,不光管理皇城司,甚至掌按验秘方,秘制药剂以备皇帝及宫廷需用的御药院都在他的管辖之内,跟别接待使臣的客院了。

赵祯站住脚步,他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经筵日讲的资善堂,这里距离东宫只隔着殿中省,一辆大板车满载各种瓜果蔬菜和鱼羊生鲜进入其中,小内侍对前面赶车的胖内侍连连挥手,“快慢些,门槛还没卸下!”

车驾进入各院都是要卸门槛的,车上的胖内侍翻了个白眼,“我眼不花看的清醒着呢!你这小黄门是如何办事的?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卸下门槛?非要等我到了才急慌慌的做事?!”

小内侍堆砌满脸的笑容低声下气道:“黄采办恕罪,我不是刚从景福宫调来吗?对这里的事情还不熟,请您老多多担待!”

“哟~这话说的是在吓唬老奴吗?景福宫调来的怎么了?每年从景福宫贬下来的内侍不知有多少,你陈彤就例外了不成?!”

小内侍赶紧作揖赔礼,但赵祯却一惊!陈彤,他不是专司老爹所在的景福宫吗?为何会在这殿中省当差,难道是为官家取药膳的?可他的样子又不像。

这小子完全失去往日的气度,变成畏畏缩缩的小内侍模样。当年他可是敢多嘴皇后的决策,赵祯从陈琳那里得知他的事情觉得他前途无量的,看来是被排挤出景福宫!

赵祯渡步上前来到殿中省的偏门,看着正在费劲卸门槛的陈彤咳嗽一声,“陈彤!”

“唉!您老又有何事?”陈彤下意识的应声但突然觉得不对,黄采办的声音怎么变得年轻稚嫩了?

抬头却见原先高坐在板车上的黄采办打滚似得下车趴在地上,一个身穿公服的少年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殿下!”陈彤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的,往日这位太子对自己总是和颜悦色,从不像外臣那样声色俱厉,现在谁都不待见自己的时候,殿下还是愿意喊一声陈彤来和自己打招呼,这便是难得!

赵祯瞥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黄采办,笑眯眯的看着陈彤,“你这杀才怎么混到如此地步?不再景福宫好好的伺候官家怎么跑到殿中省来打杂了!”

陈彤飞快的眨了两下眼道:“多谢殿下关心,我在哪都一样伺候官家。”

“你也算是孤的老相识,来!陪孤散散步去!”

“是殿下……可我还要……”

“黄采办是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今日如此怎就没想过他日会有报应!陈彤你以后就跟着孤,东宫总有你的差遣!”

黄采办抬起胖脸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说道:“陈彤是被皇后娘娘贬斥到殿中省的……”

赵祯眼中精光一闪,笑眯眯的对一旁的其他内侍挥了挥手:“掌嘴!”

其他的内侍互相看了看,硬着头皮走上前啪啪的抽着黄采办的耳光,赵祯皱眉,“没吃饭吗?用力打!”

内侍们架好黄采办抡起巴掌带着风声糊黄采办的胖脸上,几下过后他的脸就高高的肿起,满嘴是血的叫嚷着饶命。

“打到他不能说话为止,孤难道就不能从皇后娘娘那里讨来一个被贬的小内侍?什么时候这宫中的事情轮到你一个采办说话!”

赵祯都觉得自己善良了,善良到在宫中连一个殿中省的采办都敢威胁的地步!老爹说的没错,恩威并进方是帝王之道,这是一种平衡的手段。

难道自己仗毙吕洞宾和慧德和尚的事情宫中的内侍还不知道?今天便让人知晓自己光会广施雨露,也有雷霆手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三章整装待发

黄采办的惨叫让陈彤稍稍有些不自然,跟在赵祯身后疑惑的望着他,以前的殿下的脸上总是挂着暖人的笑意,整个皇宫中谁不知道殿下是个仁慈善良的主?可什么时候殿下身上多出了威严萧杀的气质来了?这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显得尤其怪异。

感觉到身后陈彤的打量赵祯扭头笑道:“怎么,几日不见不认识孤了?你是如何被贬到景福宫的?”

说道自己陈彤微微的叹了口气:“如今的景福宫中全是皇后说的算,陈大官已经不怎么说话,整天伺候着官家,唯一能在皇后面前有些分量的就数寇相公了。奴婢前些日子给官家端了碗最爱的羊汤去,谁曾想被皇后闻见了味,便被贬斥到殿中省当差了。”

“就因为一碗羊汤?”

“嗯!官家实在是想的紧,私下里和奴婢说过好几回,连陈大官都看不下去,奴婢便偷偷的在药笼中放了碗羊汤……谁曾想刚刚用小勺子喂了官家两口皇后娘娘便来了……其实奴婢不怪娘娘,要是旁人早就拖出去仗毙了。”

看着陈彤幽怨的小眼神赵祯绝不相信他不怨恨,呆在官家身边是何等的荣耀,在殿中省打杂就会被人永远的遗忘,在皇宫中被遗忘就意味着永无出头之日。

“你这杀才还说不怨皇后娘娘?”赵祯看着陈彤都快皱在一起的脸说道。

“殿下恕罪!奴婢不怨娘娘……”陈彤赶紧解释顺便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祯伸手拍了他一下严肃的问道:“在孤面前就不要这样掩饰了,景福宫的情况到底如何!”

陈彤目瞪口呆的望着太子,“连殿下您也不能……”

在看到太子无奈的点了点头后陈彤迅速跪下:“殿下您一定要去景福宫!里面的内侍全部换成了奴婢不认识的人,陈大伴也是杳无音讯,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奴婢怀疑内外禁绝!”

赵祯徒然回首紧紧的盯着陈彤道:“你怎么不早报!寇相公呢?他不是一直可以出入景福宫吗?”

“寇相公虽在可出不来啊!”

“什么?!皇后居然敢限制朝臣?!她疯了吗?”

陈彤跪在地上用膝盖向前挪动拽住赵祯的外袍哭诉:“殿下您是不知道,现在的禁中已经成了皇后娘娘的天下,她本事后宫之主,又临朝监国,朝中的大臣几乎都是对她唯命是从,曹利用得了皇后娘娘的重用,一个枢密使居然权知参知政事,实属罕见啊!”

赵祯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枢密使是掌管兵权的,而参知政事是仅次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副相!一文一武两者结合,曹利用手中的权利大的不可想象!

连寇准这个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都不如他的实权大,大宋几乎很少受一人文武二职。为的就是避免权柄过重,可显然皇后为了拉拢曹利用打破了常规!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赵祯自从不得进入景福宫后就开始意识到危险的逼近,所以他才去黑手查看情况,又利用破甲锥在帝国百科中解锁三棱军刺这样的凶器来。

迅速的带着陈彤回到东宫,彭七急慌慌的声色让赵祯一惊,彭七一向是沉着冷静的,即使在周怀政宫变的时候也没有露出现在的神色,“你慌什么?有什么事快快说,天塌不下来,有孤给你顶着!”

看到赵祯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息彭七没由来的安下心,“殿下,东宫外的城墙上换上了殿前司的人而不是太子三卫!”

“呵呵……忍不住了啊!彭七立刻集合太子三卫跟着孤走!”

看着杀气腾腾的太子,彭七打了个哆嗦,只有他知道看似温和的殿下每当露出这种神色后就意味着要死人!

“殿下,现在调动太子三卫是不是太着急了些,具体什么情况咱们还不知道,万一……”

“还这么谨慎?你不会不知道是谁调动禁军的吧?”

彭七抿了抿嘴:“殿前司的禁军只有官家和枢密使才能调动,应该是曹利用!”

曹利用深的皇后重用,他掉禁军接手东宫防卫把三卫排挤出去为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凄厉的军号声响起,太子三卫的军营变得热闹起来,李九兴奋的用手中的鞭子敲打房门:“都起来,整天叫嚷太子忘了你们,用不到你们了,现在殿下有召还不好好把握?都给俺精神点,羽卫可不能输给亲卫和翊卫!”

战士们迅速的着装跑向校场,同样的一幕也在亲卫和翊卫上演,短短的半刻钟时间三卫衙门的校场上就站满了人,队列整齐君子挺拔。

“不错嘛!这么长时间孤以为你们松懈了,可你们没让孤失望,今天要么是三卫扬名立万的日子要么继续蛰伏,都把眼睛给孤瞪好了,军令如山,见到信号就是平叛之日!”

“尊太子令!”

如海潮般的回答让赵祯信心满满,现在的太子三卫已经不是原先的老兵油子,而是真正的精锐之兵,“亲卫营长彭七出列!”

“到!”

“从亲卫营中挑选三十个精锐跟孤走,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所有带御器械出列,赵力出列,王勇出列……”

三十名士兵如标枪一样扎在赵祯面前,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三十把军械司大匠赶制出来的三棱军刺被分发到他们的手中,彭七简单的教了一下使用技巧便转身,赵祯发现这些人熟悉兵器的速度很快,不少人已经在光滑的手柄上缠上布条并把自己的右手和三棱军刺紧紧的缠在一起,其他武器也都是放在随手都能够到的地方。

老兵和新手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没上过战场的赵祯只会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剑,即使手心出汗也舍不得松开,还是彭七在帮太子换铠甲的时候讲解一些要领,虽然赵祯不需要厮杀,但是万一出了事这些技巧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甲叶组成的步人甲有五十斤重,不用别人动手赵祯就快被压死了,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彭七,这货平时的脑子还是挺聪明的,怎么今天笨的不行?

彭七哪里是笨!他是怕!还好军械司中有一套专为赵祯定制的小型铠甲,虽然小却轻便不少,质量更是没问题,他们采用了赵祯的建议这身铠甲的便面是许多菱形的突起,为的是最大程度上的造成斜面,弩箭射上会打滑,刀剑砍上会掐住,但缺点是造价过于昂贵。

无论是后世会是大宋军工都是最烧钱的产业,当然也是最挣钱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四章覆坚甲,剑出鞘,弩上弦

三十名太子亲卫的精锐在赵祯的带领下向着东宫外的城墙进发。

东宫的城墙与东华门的城墙相连,现在被换成殿前司的禁军后就等于切断了赵祯的退路,即使东华门在控制之下赵祯也出不得皇城。

赵祯一路上都在想曹利用到底是谁的人,在他看来曹利用没必要为皇后如此的卖命。谁都知道文臣在大宋造反是绝不会成功的。

皇后即使要临朝称制也要等老爹驾崩以后,现在动自己就是在找死!赵祯不认为刘娥会蠢到这种程度。

东宫的城墙上,一班禁军正在站班,与其说是站班不如说是在原地休息,他们的任务是防卫东宫,但谁也不相信东宫会出事,禁军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围着火把取暖,冬夜来的特别早,站在高高城墙上的杨崇勋对杨怀吉苦笑道:“这下咱们是真的倒霉了,居然被曹枢密派来干这腌臜事,得亏太子是个仁慈的性子,不然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杨怀吉看了一眼内城高高竖起的栀子灯咽了口口水,“你知道什么!我可听说官家的景福宫除了皇后谁也出入不得,就连寇相公都被软禁在里面,今天晚些时候才被送回府上!”

杨崇勋手中的火把突然哆嗦了一下,火光扭曲的把影子投射在地上,就像舞动的恶魔,“真有此时?我还以为又是宫人瞎说的嘞!”

“老哥哥我能骗你吗?咱们现在在哪?”

“东宫的城墙上啊!”

“那太子要出宫必须要经过几道门?”

“两道一道东华门一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是在软……呜呜。”

杨怀吉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喝到:“这话可万万不敢说,你想吃挂落我可不想!”直到杨崇勋连连点头才松开手又道:“你别忘了咱们是反水周怀政有功才在殿前都虞候司谋了这诸班直都虞候的差事。”

看着杨崇勋惊恐的眼神杨怀吉又伸出五个手指使劲的在他面前晃了晃,“从五品嘞!你要是等着咱武将勘磨到从五品,老得连牙都没了!”

杨崇勋的眼神慢慢的变得平静,用力的点了点头,“兄弟说的没错!这差事不接得罪曹枢密,只能得罪太子,可太子仁慈,咱们只要守在这就行,万万不敢动其他心思,这时候可要小心点嘞!”

“是极!是极!”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候情愿得罪太子也不能得罪曹枢密,太子好说话,如果他真的找来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曹枢密头上便是,反正自己等人只是得了曹枢密使的差遣而来,否则谁愿意大冬天的在城墙上喝冷风?

“报~!两位虞侯,太子殿下率三十亲卫登城!”

“什么?!”

杨崇勋和杨怀吉两人没想到太子来的这么快,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暗自抽自己一个嘴巴,真是晦气的乌鸦嘴啊!

赶紧整理一下身上的铠甲转身向台阶迎去,还没走到台阶就见身着戎甲的太子带着三十个如狼似虎的亲卫上来了,两人是多年从军,一眼便看出来者不善,每个亲卫都是覆坚甲,剑出鞘,弩上弦,一派杀气腾腾的景象。

对望一眼赶紧上前行礼:“殿前都虞候司杨崇勋,杨怀吉参见殿下!请恕我等甲胄在身无以施全礼。”

“两位是我大宋的功臣,当年周贼作乱,还是两位通风报信的,孤怎么会在意施礼这种小事?”

杨怀吉小心的抬头,“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啊!这冬夜里寒风如刀,上这城墙上来怕是不妥的。”

“不妥?”赵祯笑了笑,“孤的东宫被尔等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你居然和孤说上城墙不妥!哈哈真是好笑的紧!”

一旁的杨崇勋瑟瑟发抖,太子的笑声比这冬夜的寒风还扎人!

两人对视一眼,往日的殿下可不似如今这般狰狞,平日里和煦如风的他,今夜就像是苏醒的凶兽,只要自己稍稍走错一步就会被囫囵的吞个干净。

杨怀吉见身旁的杨崇勋不说话,干咽了一下口水:“殿下恕罪!我等皆是奉了差遣前来的……”

“又是废话!奉了谁的差遣,你的上官又是哪位,统统给孤道来!”

杨崇勋一咬牙,“奉的是曹枢密的差遣,上官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曹玮!”

赵祯步步紧逼,“哦?是曹伟亲自派下的差遣?”

杨怀吉赶紧接口道:“是曹枢密的换防差遣!”他在曹枢密这三个字上咬的紧紧地,仿佛是在威胁赵祯太子,一旁的杨崇勋脸色变的难看,虽然太子好脾性,但你也不能这样刺挠人家啊!

“既然如此为何尔等不去请示上官?即使是枢密使调防禁军也要告知本部长官,否则枢密使调兵围了皇城又该如何!”赵祯这顶大帽子扣的两人哑口无言,谁让曹枢密围了东宫。

曹彬是三代老臣,深得太祖太宗和老爹的信任说是辅弼之臣也不为过,曹彬在死前对老爹留下的为一句话就是“两个儿子才能可用,我如果内举,都堪任为将,但曹璨不如曹玮。”赵祯不相信曹玮会做出这种傻事来。

机灵的杨怀吉眼睛一转,“殿下有令莫敢不从!”

赵祯的瞳孔瞬间一缩他的话有问题,什么叫殿下有令莫敢不从?自己没有调动禁军的权利,现在下令就是授人以柄,自己率众而来为的是要让这些人归附而不是调动他们。

“孤无需下令,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清楚!”赵祯说完就紧紧盯着杨怀吉和杨崇勋两人,只要他们不是曹利用的人就明白现在带人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不走……杀他个血流成河!

杨崇勋深深的看了一眼杨怀吉,“殿下的意思是按朝堂的规矩办事,既然如此我等带人会营请示都指挥使便是!”他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这样一来把责任推卸到曹利用和太子身上,无论哪边责问都有话应对。

四周的禁军也跟着舒了一口气,太子带着三十个如狼似虎的亲卫,真要搏杀起来必将死伤惨重,到时追究下来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但就在众人以为无事的时候,杨怀吉突然拔刀疾呼:“太子谋逆!欲闯禁中!”说完如刀切黄油一般插进杨崇勋的胸口,毫无防备的杨崇勋应声倒地,双眼死死的瞪着杨怀吉,“你……原来是你!”

厮杀开始了,太子亲卫紧紧的把赵祯围住,墙上的禁军已经开始自相残杀,显然杨怀吉所部早有准备,每人都缠着一条红色的布带在胳膊上,在听到自家虞侯下令后便一刀插进毫无准备的袍泽胸膛。

以有备对无防胜负很快揭晓,俩个指挥本就一千人分散着整个城墙上互相厮杀,即使损失很少的杨怀吉也只剩下三百多人,在他看来这三百多人对付三十几人还无问题!

太子亲卫把赵祯护在中间不断的向阶梯移动,杨怀吉带人飞快的围堵:“兄弟们绝不能让逆贼下城墙!”

正在移动中的赵祯怒喝:“杨怀吉,你即使杀了孤也难逃一死!束手就擒还能保全一家老小……”

“哈哈,殿下也有求饶的时候?真是难得,可你听听只有这东宫城墙有喊啥声吗?”

赵祯脸色一变,远处的左承天祥符门和宣祐门也都是喊杀声不断,隐约听见:太子谋逆,欲闯禁中之类的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五章皇城流血夜

远处的喊杀声让赵祯皱眉,这一切来的是如此突然,难道曹利用是早有准备他算好自己一定会到东宫的城墙上找“麻烦”?

扭头对护在自己身旁的彭七道:“黄色信号弹!”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还点黄的?”

“少废话,让你点你就点!”赵祯对着婆婆妈妈的彭七踹了一脚。

啾……啪!一颗黄色的光团升起在空中炸开形成无数美丽的星星就像盛开的菊花一样美丽,东宫中早已整装待发的太子三卫开始忙活起来,李九在宽阔的宫墙上不断飞奔呼喝:“把沙袋垒好,三才你给老子下去!”

三才几乎是跳起的尖叫道:“放你娘的的屁!某家也是东宫的人,为啥要下去?虽然某家不是个带把的可一样是太子的人!”

李九耸了耸肩:“算了,多个猴还添三两力,刀剑无眼待会要是打起来你可要躲好别拖累了俺们!”

“笑话!某家也不是吃素的!”仓啷一声三才拔出身上的佩刀斩向一边的滚木,寒芒一闪木柱变成两段刀口整齐平滑。

李九呆呆的望着伸了个大拇指:“总管的刀法俊的没话说,佩服!”

三才背在身后的手不断的颤抖,“谬赞……嘿嘿,谬赞了!”

三卫的士兵不断的在宫墙上运送沙袋,别小看这东西,连后世的子弹都能防得住更何况是初速较慢的弩箭?禁中大多数的禁军是没有弩箭的,但也不排除有人夹带进来。沙袋的高度正好超过成人的肚子,从下往上攀爬费劲,但从上往下击杀却很容易。

李九高呼一声:“把好东西统统拿出来!”

在三才惊骇的眼神中,禁军不断的把大木箱台上宫墙打开,里面赫然放着大宋的军国神器三弓床子弩!这是太子早早备下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里的三弓床子弩大小不一,有的大如小车,有的却和长桌一般大小。不用说小的一定是太子自己改造出自军械司的手笔。

李九想想都觉得好笑,军械司的主簿种世衡在看到太子的天潢玉牒后便直接把自己打晕,这货倒是聪明的很却把自己吓了一跳。

又是一口口的小箱子被抬上来,三才指了指,“里面又是啥?”

李九咧嘴露出黄色的大板牙嘿嘿一笑:“总管请上眼!”

“火药弹!”三才在看到薄铁皮打造的圆球后差点跳起来,伸手拽住李九的衣服道:“你怎么把这玩意拿来了?作孽哟!死都不给人家留个全尸,是要下地狱的!就不能给殿下多积些阴德?”

三才已经完全不担心东宫的安全了,反而是有些不忍,他见过装在竹管中火药弹的威力,点着了扔进假山中石头都被炸碎了!何堪眼前这些铁家伙?

“三才太子回来了吗?”

“王家小娘子你怎么在这里?薇拉!还不快快送她回别墅去!”

三才看到站在宫墙下的王语嫣和薇拉吓的亡魂大冒,这两位是殿下最爱的女人,她们要是出了三长两短自己的小命可不够赔的!

王语嫣倔强的望着三才道:“殿下不回来我就不走!薇拉扶我上去!”

看着两女顺着梯子往上爬,三才差点哭出来:“你们快下去,太子要是知道你们登上宫墙肯定会气死的!到时我们这些下人可就倒霉了!算奴婢求您了,小祖宗您就行行好下去吧!”

李九在一旁附和道:“总管说的没错,要是您在这墙上被殿下看见,他一定会分心的,真正以命相搏的时候分心就是……现在您下去会别墅中好好的躲着,殿下回来一定会去找你的。”

王语嫣是关心则乱,在听到李九的解释后点了点迅速的拖着不肯离去的薇拉往回走,整个皇宫喊杀声四起,谁也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自己能做的就是保证东宫的后勤,连三才这个大管家都上宫墙了,自己要担待起东宫的所有杂事!

“薇拉你带留下的侍卫把东宫所有内侍宫女都召集起来,凡是没上宫墙作战的一个不少都到庆宁殿前!如有逃离格杀勿论!”

薇拉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位女主人终于展现出强势的姿态来了,在她看来主人外出征战的时候,女主人一点要坚强才能稳定家中的局势!

赵祯确实在征战,他的手已经被布条紧紧的缠在八面汉剑之上,心中咒骂着大马士革的工匠,谁想出来把汉剑一定要是八面的?难道就不知到用四面吗?即省材料又省力气。

八面汉剑虽然好看可它的重量也大啊!在汉朝都是用来做帝王仪剑的,八面汉剑的强度是比较高,可真正作战挥动几下就没力气还打个屁啊!

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汉剑,布条已经被汗水沁湿了,但剑上还是滴血未沾,不是汉剑的血槽好使,而是赵祯根本没机会上手。

三十个东宫精锐呈半圆形把他围在中间不断的向后退,面前的禁军胆战心惊的围拢过来又散开,他们被吓到了,三卫手中的三棱军刺如魔鬼的牙齿,只要刺出必然带走一个生命。

杨怀吉不断的驱使禁军上前,没有弩箭的他们只能肉搏,一个禁军不敢相信的看着刺透旁牌又刺透盔甲的三棱军刺,缓缓的倒下。

四周的禁军如死一般的寂静,被长锥刺中的袍泽在地上用手捂住伤口,可血水却如开了闸似得往外喷涌怎么堵都堵不住,身上的伤口不断的往外喷着血水,失血而产生的幻觉让他在地上疯狂的嚎叫,越来越虚弱直到一动不动,此时的地上的血水已经流成一条小河慢慢的向地势较低的大河汇聚,那里是先前死去人的鲜血……

三棱军人的破甲和放血功能被发挥到了极致,锥形的刃头可以轻松的破开厚重的步人甲,这个时代地球上最加固的铠甲在它面前如豆腐一般柔软。

后世的太祖曾经专门作诗赞叹这中国神兵:“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錡,兵器,齐刃如凿,相当於今之三棱军刺!”

深深的血槽造成难以缝合的创面,除了放血外更重要的是在刺进入人体后,血液随血槽排出,肌肉收缩时无法贴紧刺刀面而不会吸住刺刀,可以从容的从人体拔出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三十一人就这样一边搏杀一边向东宫锁在退去,彭七看着止步不前的禁军心中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们一齐扑上来即使手中的三棱军刺再厉害也没用,三十个人的军阵面对十倍的敌人还是太单薄了些。

禁军之所以没有全部扑上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三棱军刺的犀利,主要还是畏惧太子,谁都知道现在干得是掉诛九族的大罪,只有杀了太子才有人能出来收拾残局顺带把他们解救,可真要向太子下手谁都发怵,皇家的统治思想已经完全的浸入他们的脑子里。

火光照映着天空呈现出诡异的颜色,地上的血水如小河一般流淌,彭七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了,身上的铠甲沾满了敌人喷射出的鲜血变得厚重,聚精会神之间听见太子喃喃自语:“真是个流血之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六章两老者辩天

皇宫一夜的喊杀声让整个东京城陷入恐惧,即使到了黎明也未停止,城中的百姓无论富贵都站在自家的院子中默默的注视着皇城方向,他们都在为宫中官家和太子祈福。

小贩的叫卖声停止了,妓馆中的轻歌燕舞消失了,国子监朗朗的读书声被打断,东京城的一切陷入了不正常。

俩个身穿燕居服的宿老坐在一颗老歪脖子树下的石凳上对视一眼,稍胖的老者发出深深的叹息:“皇城好久没有传出钟鼎之声了,今日号声大作,锣声骤起视为不祥啊!”

“嗞嗞……老哥哥所言不错,上一次还是在官家继位之前,逆贼王继恩和妖后李氏勾结欲废官家,当时可是有吕端吕司空,除逆贼,复朝纲,现在咱们这位寇相公却差得远嘞!官家的御座这次是要沾血了!”另一个稍瘦的老人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感叹一句。

稍胖的老者伸缩夺过对方的葫芦望着葫芦上漂亮的花纹笑道:“寇相公?他太过刚直,虽然足智却不喜变通,此次就不该回来!”

“老哥哥这话是在说寇相公会闯宫?”

稍瘦的老者并不在意对方的行为,而是笑眯眯的反问。

“他一定会闯宫,可他身无缚鸡之力,和他一起的都是些文臣名士,真要去那杀红眼的皇城之中怕是连死都不知如何死的!宫变这种事情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赢!”

喝了口酒水,稍胖的老者皱起了眉头看了看手中的葫芦,“你这葫芦倒是漂亮的紧,可这酒水就差得远嘞!”

瘦个子老者翻了个白眼,“你这老杀才!喝我的酒还说我的不是,哪次不是我代酒你喝?铁公鸡!”

“哈哈……瞧你的小气样,这样吧!咱们关扑一把,赌的是这皇城谁主天下!彩头便是蔡记的美酒仙露如何?”

胖老者不以为意反而是提出赌局,这让对面的老者很是惊奇忍不住应道:“好!我说是八大王!”

“那我说是太子!”

稍瘦的老者一把抓住王蒙正的袖子,“哎~你就那么看好自己的女婿?太原王氏什么时候开始向着太子了?”

“那是当然!普天之下唯太子最得人心!这一点你们三槐王氏总看不清!唯一一个看清的就是王旦,可惜他死了,三个儿子只留下一个王素还算聪慧,可年纪太小顶不起家门,你王随作为一派同源的叔父何不帮衬一下?”王蒙正举起手中的小瓶子喝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

“你这厮不是自己带酒了吗?为何还要喝我的!”王随显然不想纠缠此事叉开话题道:“别说那些,太原王氏和三槐王氏皆出琅琊故地,两族一项是守望相助的!你这女婿要是当了官家你又能大笔捞钱了吧?到时可不要忘了三槐堂!”

“耕田之利几倍珠玉之赢几倍立国家之主几倍”王蒙正喝了一口小瓶中的美酒又飞快的塞上,生怕酒香溢出让王随闻了去。

王随看着王蒙正小心翼翼的样子嗤笑一声。

“你这话该杀!却又无错,老钱串子无耻,无耻的很啊!不过现在得意有你哭的时候,别忘了这位太子虽然也重商,可却不喜欢一家独大!”

王蒙正伸手拍了拍王随瘦弱的肩膀,“你这老货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可一旦他真的登上至尊之位就身不由己了!谁哭谁笑还说不定呢!”

“咱们走着瞧!”王随打掉他的手起身便走。

“走着瞧!别忘了下次带蔡记的好酒啊!”

王蒙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稍瘦的老者步伐一个踉跄,摇了摇头,“这老货还是那么自信!八大王的手段何其高明,我三槐王氏一定没错!”

见王随离开王蒙正也打算回走,就在此时数辆马车从街角调转过来王蒙正见了瞳孔一缩,“哟~没想到相公们居然全都坐不住了。寇准这是带着两府大臣齐齐出手啊!不过这丁谓如何也搀和在里面,难道他不是八大王的人?太乱了!不过越是如此太子越能占尽先机吧!”

相公们的车驾驶过,一个小斯从小巷中走出,黑色的衣服在黎明中如幽灵一般悄悄的飘向王蒙正面前躬身说道:“老爷,该上车了……小姐安好,派人送来消息让您不要搀和。”

“这小丫头,翅膀硬了找到靠山就开始担心老子了!去休……去休咱们去逍遥去鸟!管他谁主沉浮,管他乾坤变色……”

小斯明白自家老爷只有在胜券在握的时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这位姑爷是必胜了。

王蒙正的话说的一点没错,宫变这种事情谁的拳头大谁就赢!

赵祯缓缓的走到旗杆前露出洁白的牙齿,此时他的笑容没有一丝温暖,黎明的辉光在洁白的牙齿上反射出一片森然,“杨怀吉你瞧瞧下面!此时还看不出大势已去?”

杨怀吉抬眼看了看,跟随自己的三百禁军死的只剩下二百来个人,现在他们全都穿着太子三卫的衣服拿着三卫的棘轮弩斗志昂扬,惨然一笑,“太子手段高明,短短三刻钟的时间就把这些人给收服了,怀吉佩服!”

“孤不明白你为何会这么做,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九族?”

杨怀吉脸色数变露出求饶的神色:“太子殿下仁慈不会诛我九族!”

“你怎么知道?孤虽放过这些禁军可绝不会放过你!夷九族你是逃不掉的,否则何以威慑天下?到时死了你一个杨怀吉还会有李怀吉,王怀吉!孤就是不明白为何你会有这样的自信跟随赵元俨谋逆?”

杨怀吉面露惊骇,太子是怎么知道赵元俨宫变的黑手?

见他的表情赵祯可以肯定是这位八叔了,“宫中厮杀的如此激烈,冲着都是孤来的!官家到了大限之期,能收拾残局的只有赵元俨!不是他还有谁?难道是皇后娘娘一个妇道人家?你们不过是想把罪责栽赃到她的身上,等孤死了以后便让赵元俨进宫拥立他为官家,好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哦对了,是不是还要把官家的死也归咎与孤的身上?”

“呵呵……殿下什么都知道了!”杨怀吉看着远处升起的霞光苦笑连连,但随即脸色一变“荣王在宫中势力庞大,殿下这一千多人如何应对?别忘了殿下此时还没赢!”

“是啊!孤还没赢,可他赵元俨也没赢!孤不死他就赢不了,也不敢动官家和皇后否则便坐实他的谋逆之罪,他现在要清理出通往东宫的障碍,你听听这么久还有厮杀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东宫之外还有忠于官家忠于大宋的慷慨之士!”

赵祯刚刚说完厮杀声就停止了,赵祯身体一僵,这什么鬼?!一旁的彭七露出古怪的眼神,没看出来殿下这张嘴也是乌鸦嘴啊!

“哈哈……哈哈……殿下你说的真好,刚刚说完厮杀声就停了,恐怕荣王的军队正在赶来吧?您听!”

轰轰的脚步声是排山倒海的压过来,彭七眼色一变:“殿下最少有三千人!”

在杨怀吉的笑声中赵祯跟着哈哈大笑,“哈哈……才三千人?怕个屁!还不够孤塞牙缝的,来个三万人还差不多!”

彭七和李九对视一眼,殿下莫不是疯了?三千人对他们一千五百人不到,这还不够塞牙缝?

“把这小渣渣给孤吊起来,吊得高高的!”赵祯伸手拍了拍粗壮的旗杆,杨怀吉被捆得像死猪一样被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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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人间地狱

宣祐门紧闭,但城墙上没有一个禁军,赵元俨兴奋的站在门口大喝,“给本王撞开!太子谋逆,心生胆怯连这宣祐门也不要了!”

粗壮的木质撞锤不断的冲击城门发出咚咚的声响,赵祯站在东宫的宫墙上竖着耳朵,彭七紧了紧手中的长刀,“殿下为啥咱们要放弃宣祐门?要是荣王带着叛军攻进宣祐门便可直取东宫了!”

赵祯并不回答,头也不会的反问道:“宣祐门和什么地方连着?”

“右嘉肃门啊!”

“如果荣王的叛军攻进来咱们把宣祐门占了呢?”

彭七摸了摸脑袋,“那就是瓮中捉鳖了,可咱们怎么占下宣祐门?”

“等!”

“等?”彭七和李九对视一眼,殿下难道还有后手不成?

赵祯没有后手,但他相信陈琳有,老爹的手中绝不会是空空如也的。

此时的景福宫已经在荣王的重重包围之下,整个景福宫分为景福殿与延和殿两座,宫墙外面的禁军皆是荣王赵元俨的手下,陈琳从宫墙上跳下几个箭步就到了内殿,看着病榻上的赵恒小声道:“官家,外面都是荣王的叛逆!是不是调御前班直前来护驾?”

赵恒虚弱的抬起手臂挥了挥,“不用,只要益儿无事,他赵元俨就不敢动朕和皇后,如果朕猜的没错他们都是面外而立吧?呵呵,益儿不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吗?你要做的是带着朕的虎符调皇城司支援太子讨伐逆贼!”

陈琳脸色大变:“官家这如何使得?没了皇城司的护卫您……”

赵恒用力的抓住陈琳的手臂:“呼……呼……太祖有令凡遇宫变诸班直不得擅动,唯以官家虎符为令!”

陈琳接过赵恒从怀中掏出的玉质虎符紧紧的攥在手中跪下,“官家放心,奴婢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太子有一点闪失!”

转头又对皇后刘娥拜下伸手捧上一颗信号弹,“皇城司的亲从官皆在景福宫之监视禁军,如有不法之宵小窥伺禁中请娘娘以此为号,奴婢们定当奋起杀贼!”

刘娥从容撩起衣袖伸手接过,面不改色的温声说道:“大官只管按官家的意思去办,予自会保全官家!”

此时她略带皱纹的眼角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英气,仿佛又回到当年官家亲征她守卫大宋江山社稷的日子,她知道如果赵祯死了,官家和自己也不会善终,倒时大宋的皇宫又要上演兄终弟及的“好戏”,乱局的中心就在东宫……就在太子的身上!

陈琳在黎明第一束阳光照射到宫墙上之前翻出,墙外的皇城司的勾押官、押司官齐齐的呼喝亲从官向前推进,为的是给自家大官打掩护。

皇城司的亲从官皆是禁军精锐,当年太祖以空前力度,将大批精锐部队划归皇城司的前身武德司,建立起了独立于殿前司和侍卫两军之外的新军,这些人便是皇帝的最后屏障亲从官。

到了太宗朝皇城司亲从官数千人,乃命武臣二员同两都知主之,而殿前复不干预,此祖宗处军政深意!皇城司共辖亲从官五指挥共三千人,最为精锐的入内院子五百人,这些人各个以一当十,所以陈琳并不担心官家的安慰。

何况官家刚刚也说了只要太子无事,赵元俨就不敢动他和皇后,否则便坐实了他谋逆之名,在大宋谋逆是绝不可能桌上皇位的,天下人不可能让一个弑君弑兄弑侄的人登上皇位。

陈琳脚下连点如大鹏展翅越过禁军,踩着皇城司亲从官的肩膀就跳走速之快如灵狐狡兔飞快的众人面前消失。

皇城之中不得策马,陈琳索性一路向大庆殿跑去,诸班直的指挥都在那里,皇城司负责官家安全是万万掉不得,陈琳是第一次违背官家的旨意,按照赵恒的意思是直接调动皇城司的班直,这等于是官家把自己放入险境!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一切,赵祯缺时间,而赵元俨一样缺时间!

巨大的撞锤不断的冲击宣祐门,巨大的声响就像鼓点一样敲击着众人的心脏,宣祐门是城门、城楼之间城墙相连,既有军事防御作用,又有防洪功能,这是一道坚固的屏障,没有火药的时代想攻破这样坚固的大门需要付出极大的时间。

宣祐门的门闸已经被彭七放下销死,即使爬上城墙也无法打开大门,赵元俨站在门口,他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得意,他比赵祯跟缺时间!

轰动一声厚重的城门终于倒下,赵元俨眼睛一亮转身对身后的禁军大吼:“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杀!”

远在东宫彭七等人脸部的神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宣祐门破了!”

赵祯拔出手中的汉剑高声喝到:“尔等解是三卫精锐!孤之三卫不比禁军,没有一个是废物也没有一个是孬种!今日荣王赵元俨谋反,尔等用命便是建功立业,杀他个封妻荫子出来!天佑皇宋!”

“天佑皇宋!天佑皇宋!”

李九和彭七大力三人没人负责一个卫,赵元俨率领三千人的禁军浩浩荡荡的杀向东宫,凡是路上看到的内侍宫女皆毙命在他的倒下,赵祯皱眉这个八叔也不是个傻子,为了激起叛军的斗志不惜以宫人的生命为代价。

人在看到鲜血后就会被激发出内心的野性。

三千人兴奋的冲向东宫的宫墙,彭七还在等着太子讲话,这种时候太子的身份和语言才是最好的武器,如果能兵不血刃的那下这些人才是最好的。以殿下的聪慧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但赵祯在这些士卒冲到攻击范围后果断的挥手,一旁的三才用力的敲下战鼓,咚咚咚咚……的战鼓声就是信号,无数的箭雨如飞蝗一般攒射而出,禁军以卧,蹲,立三排列阵,每次射完就立刻退到最后一排。

叛军前面的士兵不断的倒下,后面的接踵而至,谁都清楚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只有拿下对方才能活命!

赵祯之所以不喊话是因为自己给过他们机会,在他们撞门的时候,在前往东宫的路上,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溜号,眼前这些留下来的都是赵元俨的死忠,都抱着改天换日的幻想!不杀不足与平息自己内心的怒火,不杀不足以显示皇权的稳固!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叛军身着结实的步人甲,但在棘轮弩的面前还是会被射透,赵元俨看着战场的不利把所有的叛军集合在一点,赵祯站在宫墙上,看着三才扛着一面硕大的盾牌掩护自己不由得苦笑:“这些禁军手中的弩箭少的可怜,完全被咱们的三卫压制,你扛个盾牌有什么用?!”

“嘿嘿小心为上!再说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呸呸,没有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三才的语无伦次让赵祯哭笑不得,这家伙内心恐怕是怕的要死。

“该收场了!”赵祯掏出信号弹点燃,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发出尖啸。

三才立刻抛弃手中的盾牌跑向火药弹的箱子,三卫的士兵放下棘轮弩吊在腰间,伸手接过火药弹点燃扔下宫墙。

宫墙之外瞬间变成人间地狱,猛烈的爆炸声想起,接连产生的气浪把身穿步人甲的叛军掀倒在地被从上而下射来的箭雨射杀。

叛军们哭嚎着四处乱撞溃不成军,赵元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是什么样的火器居然恐怖如斯?

东宫墙上的苫布被掀开,露出了一柄柄如长枪大小的弩箭,“是三弓床子弩!”叛军的指挥一眼就看到如巨兽般狰狞的武器,急慌慌的对赵元俨大喊。

“撤回来!”赵元俨脸色剧变,但他刚刚喊出就听见锦帛撕裂般的嗡嗡声,巨大的弩箭在人群不断的弹跳着,每掠过一个人便带走一条生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六章文人傲骨,以身为墙

三千人对一千七百人,如果是短兵相接三卫未必能占什么便宜,可现在不同,太子三卫占据东宫高墙之险,这是地利,赵祯是太子在大义上能稳稳地站住脚,三卫的士兵是以有道伐无道当然自信满满慷慨激昂,这是人和,冬季的早晨北风呼啸,寒冷的晨风使得身穿步人甲的叛军身体僵硬,这是天时。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再加上赵祯提供的先进武器装备,赵元俨率领的叛军只有基本的武器装备,唯一能碰到三卫的只有少量夹带进皇宫的弩箭,这是一场不对称的交锋。

赵祯放弃宣祐门为的是拖延时间和消耗叛军锐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士气这东西有时很重要。

弩箭火药弹齐出,配合着三弓床子弩疯狂的收割叛军的生命,一个多时辰的较量让赵元俨损失将近一半的人手。

看着东宫墙外堆积如山的尸体赵元俨陷入疯狂,“上!给本王全部压上!”

叛军的指挥死死的拉扯住赵元俨道:“王上!此时除了退至宣祐门防守别无他法……我军损失过半已经不可能攻破东宫,唯有困住东宫方能调兵围剿,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啊!王上!”

猛的拉住身旁的指挥,赵元俨高声喝道:“你不是说太子三卫糜烂如市井无赖,为何现在却是虎贲之师?!”

“这……小人也不知啊!之前的太子三卫却是颓废的很,谁知今日变成这副光景……”

叛军指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一身轻装的斥候迅速的冲进军阵,“启禀荣王殿下,宣祐门失守!!”

“什么?本王留下一千精锐守卫宣祐门如何失手?”荣王大惊失色的问道,在皇城中一千人的力量足以守卫宣祐门三日不失,毕竟城中能调动的兵力没有多少,赵元俨对皇宫中的制度熟烂于胸,他早就知道在发生宫变的时候诸班直不得擅动,否则以叛逆论处,这也是他自信三千士卒能拿下东宫的原因。

“是陈琳!他带着官家的虎符调大庆殿班直,一路从右嘉肃门的城墙攻过来的!”

叛军的三个指挥紧紧的盯着赵元俨,可他现在除了苦笑就没有别的办法:“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王上此时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虽然咱们攻东宫不成,可还有后手,景福宫……”

指挥的话让赵元俨眼睛一亮,对!他还没有输!大不了直接威胁三哥,让他传位给自己,只要拿到象征官家权利的皇帝神宝便是!

“诸军听令取道资善堂,从临华门入后苑,出迎阳门包围景福宫!”

赵元俨的话让所有的叛军一惊,谁不知道景福宫是官家的所在,官家是大宋的皇帝,太子虽是储君可还并未获得皇位,严格意义上来将他也是臣子,可现在直接攻击官家所在的景福宫,这些叛军的心中难免发怵。

“你们怕了?别忘了你们跟随本王袭击太子东宫已经是诛九族的大逆,现在要么本王赢,尔等封妻荫子!要么官家赢,尔等祸及家人!”

赵元俨说完一旁的叛军指挥大喝:“誓死跟随王上!冲啊!”

“建功立业即在此时!”“太子谋逆我等勤王!”

叛军喊着各种口号壮大士气,快速的向景福宫移动,赵元俨对皇城的布局十分的了解,他所带的路基本上没有禁军把守,只有后院外围有少量的禁军茶酒班……

所谓的茶酒班顾名思义负责御用和宫廷筵宴茶酒,也是皇帝出巡仪卫队列中重要组成部分,但战斗力……不堪一击。

在杀掉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茶酒班禁军后,赵元俨狰狞的望着叛军:“要么生,要么死!成败在此一举!”看着不远处就是景福宫叛军们叫喊着冲向那里,只要到了景福宫就能与围困官家的队伍合兵一处!他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封妻荫子的美好就在眼前。

“寇准在此谁敢放肆!”一群身穿绯色罗袍裙内衬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的朝臣冲了过了,各个是腰上挂着玉剑、玉佩,腰旁挂锦绶的五品以上朝臣!

赵元俨看着人墙一般的朝臣身体一僵,身后的叛军更是面无人色,大宋重文轻武的政策下,他们这些禁军在文臣面前简直是一群土鸡瓦狗。

赵元俨哈哈大笑:“哈哈……我当时谁?原来是寇相公,您看看本王身后的虎贲之兵,难道想螳臂房车不成!识相点就速速给本王让开!”

“赵元俨老夫还真是没看错你,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恭谦未篡时!你外表严毅不可犯,可内心却狡诈如斯,怕是早就积蓄力量意图谋逆了吧?今日要想弑君便从我等身上踏过去!”

寇准说完便挽起一旁丁谓的手,其他朝臣也皆是如此形成一道人墙。

“只要诸位让开,本王登基之后便封你们为王!”赵元俨咬牙喝到,在大宋封王这种事情简直是无上的荣耀,可鲁宗道却嗤之以鼻:“笑话!你封王算个什么东西!?李相公你在乎吗?”

“老夫从未听说荣王有封王之权!”李迪一脸严肃的回应。

宋绶更是不堪抖动着身体最后笑出声来:“哈哈……笑死我了,宋绶在有生之年听到如此无稽之谈真是不枉此生啊!”

赵元俨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丁谓,“丁相公,本王能给你想要的,权利,金钱,地位!”

“老夫不食嗟来之食!”丁谓说完便紧了紧握住寇准的手,寇准惊讶的看着他,自己主动挽住他的手是怕他临阵脱逃,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爽快的拒绝赵元俨。

太阳慢慢的升起把温暖洒在冬日的寒风中,可赵元俨此时却没感受到一丝温润,没想到连丁谓这种小人也不支持自己,身为枢密使的曹利用却不知此时身在何处。

“你们既然冥顽不灵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面对赵元俨的威胁寇准微微一笑,“你不敢杀我们,只要你今天杀了我们,你就再也没机会登上御座!一个弑君篡位,屠杀朝臣的逆贼如何能登上官家的御座?”

赵元俨微微一笑:“寇相公说的好,好一出空城计!给本王上,把他们打翻在地即可!”

叛军如狼似虎的冲向寇准等人,鲁宗道气急,“赵元俨你难道真要弑君不成?!现在收手官家还能绕了你家老小……”话还没说完就被打翻在地,叛军的刀柄不断的往他身上招呼。

文人傲骨以身围墙,虽然大义凛然可经不住拳脚相加,年老体弱的他们片刻之间就被打倒,但却没有一人发出呻吟,咬紧牙关怒目而视紧紧的盯着罪魁祸首。

他们的眼神让赵元俨心中发寒,如果不能登上皇位,怕是会被这些文臣生吞活剥死无葬身之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七章奠

“住手!”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打断了叛军手中的动作,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皇后刘娥站在高高的宫墙上看向领头的赵元俨,“八哥还不知进退吗?非要手足相残做出天伦惨事才肯罢休!”

赵元俨嗤笑:“皇后娘娘您现在自身难保,还在这里假慈悲?真要免去兄弟相残你便交出官家的大宋皇帝神宝!如此一来我还会饶你一命!”

刘娥在宫墙上紧皱眉头,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愈发神圣:“我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和你说话,而是作为长嫂劝你,老八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笑话!你监国这么久难道不知我赵元俨的罪过?要想活命除非登上大宝!”

赵元俨声色厉俱的对着刘娥大喝,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没了退路。

“官家有旨!”刘娥不愿放弃从袖口中抽出一张圣旨亲自念道:“元俨广颡丰颐,严毅不可犯,天下崇惮之,名闻外夷。事母王德妃孝,妃每有疾,躬侍药,晨夕盥洁焚香以祷,至忧念不食。母丧,哀戚过人。如今堕入迷途,朕亦悲痛,如弃甲伏法,朕未尝不能饶其性命以保宗室香火!”

倒在地上不断咳嗽的寇准嘶声大喊:“官家已经饶你不死,赵元俨还不快快伏法?!”

此时的赵元俨的身体僵住,他没想到自己的三哥居然真的会放自己活命!“官家,三哥……我……”心中的悔恨慢慢升起。

“殿下!此时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您付出这么多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官家的饶恕不成!你现在伏法便是认罪,即使不死恐怕也活的猪狗不如,不若拼上一拼还有一线万人之上的生机!”

亲情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对皇权渴望的幻想无情的击倒一切,赵元俨猛然间发现自己如果伏法便失去了一切,甚至包括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对啊!拼上一拼说不定大宋的天下就是我的了!差点着了官家和这贱妇的道!”

赵元俨猛地抬头露出凶狠狰狞的目光望着刘娥,“你莫要在这里装腔作势,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吗?你以为太子和陈琳会带人来救驾?告诉你太子巴不得官家早日驾崩!否则这么许久为何不来?”

“休的胡言离间天家父子之情!”刘娥在宫墙上气的瑟瑟发抖,但赵元俨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晕倒在地。

“父子亲情?你这贱妇也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亲情?谁不知道你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出来的,为了称为皇后不惜夺人子嗣,太子赵祯乃是李宸妃所生!”

刘娥强辩道:“那又如何?益儿是我养大的虽不是亲生却也视如己出!”

“你不就是想通过太子把持朝政吗?说的如此动情干嘛!你与龚美之事我已知晓,那采花郎刘从德便是你的亲生骨肉,其中干系诸位臣公可知道?”

寇准明显感觉到丁谓用力的捏了一下自己,扭头震惊的看着他,“你知道!”

丁谓悄悄的点了点头,“此事属实,皇后和那刘美之间有所瓜葛,两人后虽以兄妹相称,可在此之前却形影不离,从cd府到东京城路上何止千里……但寇相公此时却要支持皇后驳斥荣王!”

寇准铁青着脸恨恨道:“当初就该让太宗溺毙了她,否则也不会生出这些风流债,现在好了天家蒙羞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寇相公慎言!”

“赵元俨你休要在此信口胡言,皇后娘娘岂能容你污蔑!束手就擒才是出路,尔等叛军还不快快弃甲伏法!”

赵元俨哈哈待大笑:“看来你们是真着急了,那本王就不客气,给我上!破宫门者赏钱十万贯,封镇国公!取皇后首级者赏钱三十万贯封卫国公!取官家……皇帝神宝者赏百万贯,封王世袭罔替!”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取官家首级的话来。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样的赏赐已经完全超出重赏的范围,在大宋爵位的控制相当严格,连皇子一般不直接封王。虽然最终必然封王,但并不直接封,而是初封以较低爵位或职位,再迁转。

皇子封王者,王爵仅止其身,而子孙无问嫡庶,以其中最长一人,封公,其余子孙不过是承荫入仕,为环卫官,然后以序迁转,与异姓贵官荫子入仕一般,必须历任年深,排资历,方特封以王爵。

多少将门巴巴的等着北伐也不过是为了争一个世袭罔替的王爵出来,可现在赵元俨一句话就把王爵封出怎么能让手下的叛军不激动?

寇准和丁谓脸色一变,其他的朝臣也是面色难看,在这群如狼似虎般叛军的攻击下,景福宫怕是守不住了,太子和陈琳究竟在哪里!

此时的赵祯正跪在老爹的面前,赵恒伸出干瘪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他稚嫩的脸庞,“吾儿莫要做大丈夫勿学这小儿女之态……朕是不行了,昨夜还梦到太宗唤朕……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守住大宋的江山……绝不失寸土啊!留你八叔一命,否则朕死了都不知如何面对你爷爷。”

赵祯看着已经是弥留之际的老爹心情复杂,他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个老爹。虽然父子之间因为飘渺的仙道有所猜疑,但也从不缺乏亲情,当初老爹在考校过自己后是何等的兴奋与激动。

“父皇安心养病,元宵节还要请您九叩迎春,为咱们大宋的百姓祈福呢!没了您这大宋官家可不行!”

赵恒晒然一笑:“九叩迎春朕是等不到了……赵祯你记住守好大宋的江山……世家豪族不似眼前这般好对付,赵元俨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咳咳……”

此时的赵恒已经是回光返照,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亮很亮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声音变得清亮不似之前的沙哑:“皇后的所有事情朕皆知晓,莫要让她老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说完这话他变把手高高的抬起指着景福宫宽大的牌匾:“开卷有益……”赵祯惊恐的看着老爹的手无力垂下,宫中的胡远立刻上前查看转头对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官家驾崩了!”

所有的宫人跪倒在地,陈琳趴在地上如老狗一样匍匐到赵恒的床前拉着他的手嚎啕大哭,“官家!官家!您等等老奴啊!”悲切的哭声如杜鹃啼血,如猿哀赳鸣。

赵祯在王旦去世的时也未曾流下眼泪,可现在看着躺在床上如睡着似得老爹却控制不住,泪水如线般的流了下来,赵祯一声也没哭,他答应过父皇要做一个大丈夫。

赵祯面无表情的站起,在胡远和陈琳惊恐的眼神中轻轻的把赵恒的被子盖好,用手使劲的掩好被角,仿佛是怕赵恒受凉似得,抬手把赵恒的乱发梳拢起来用束发金赞固定。

轻轻的抚摸着老爹满是皱纹的额头,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老爹时他也是如此抚摸自己的,嘴中还说着:“小小的人就开始皱眉头以后如何是好?”

转头对目瞪口呆的胡远道:“整理官家的仪容,待会还要让他亲自看看叛贼授首呢!”

胡远小心的拉扯一下陈琳,“太子殿下不会是……”

“奴婢觉得殿下说的对,是该让官家看到逆贼授首!”陈琳对着赵祯拜下:“奴婢以前是官家的奴婢,现在是您的了!”

赵祯点了点头:“你以后就跟着孤吧!父皇慢些走,孩儿要以叛逆之血祭奠您!”说完豁然回首大步向殿门外走去,成串的泪水晶莹剔透的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的花瓣,胡远看着赵祯的背影喃喃自语:“官家您看到了吗?太子长大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八章祭礼

赵祯站在景福宫的庭院中,冬日里初升的太阳是那么的温暖却不能给他一丝暖意,老爹赵恒的死给他的打击很大,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击碎了他的幻想,大宋朝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稳定繁荣,它就像是悬崖上的一颗飞来石,只要下面松动便很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彭七李九等人紧紧的盯着从殿门中走出的赵祯,刚刚他们隐约听见陈琳在大殿中哭号,难道官家已经大行?包括从大庆殿调集来的御前诸班直静静的等待赵祯指示。

陈琳捧着遗诏和俩个方盒从大殿中走出,“官家宾天……遗诏在此,皇太子赵祯接诏!”所有人都被陈琳的话惊呆,没想到官家真的就这样驾崩了!

赵祯缓缓的对着宫殿跪下,身后的禁军也跟着呼啦一下跪倒,陈琳颤抖的展开遗诏大声朗读,其实这份遗诏本应在大庆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诵读的,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外面是虎视眈眈的荣王叛逆,朝政还有余孽,不如在此宣读遗诏既成事实的好。

这样一来太子就算是已经继承皇位,只是差一个隆重的登基大典而已,等事情平息下去自会有寇相公和一班朝臣谋划。

陈琳当众给赵祯换上龙袍,遗诏被送与当前禁军的将领传阅,“接大宋皇帝神宝!”

三卫的士兵和御前诸班直齐齐拜下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祯呆呆的看着山呼万岁的士兵,心中既没有激动也没有彷徨,人在突然获得梦寐以求的东西后往往先是迷茫,一切来的如此突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大盒子被打开,所谓的皇帝神宝其实就是太祖所制的玉玺,虽然是一个盒子但玉玺却不止一块,赵祯接过后发现盒子中居然是三块玉玺分层叠加在一起。

玉玺分别是,皇帝承天受命之宝、皇帝神宝、大宋受命之宝,三块,虽然每一块都能代表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意义却不相同,皇帝承天受命之宝代表着天授之权,皇帝神宝代表皇帝本人,大宋受命之宝代表着国家,木盒中的明黄色锦帛上写的清清楚楚,每一块玉玺的使用场合和作用都在上面,分别是祭祀,朝用,国用三种。

宫墙上的刘娥身体颤抖,没人比她更清楚三块玉玺的意义,只有拿到大宋皇帝神宝才能算是真正的登上权利的巅峰,之前她不过是用自己的凤鸣玺代替官家的玉玺而已。

虽然朝臣们认可凤鸣玺的权利,可这只是临朝监国而已,如果临朝称制便可使用官家的皇帝玉玺。可直到死赵恒也没给自己这个权利,现在却被太子那在手中!

对这位逝去的官家刘娥的心中有爱也有恨,爱他对自己的坚持,恨他对自己的防范!在听到御前诸班直和太子三卫山呼吾皇万岁之后,刘娥惨然一笑的摇了摇头,“一切都过去了!”

陈琳用最响亮的声音高喊:“接虎符!”

从他的手中接过玉质的虎符,赵祯高高举起:“逆贼赵元俨,本为宗室大行皇帝之弟,然其窥伺九鼎,于官家大不豫之时行谋逆之举,此乃万不可恕之罪!众班直听令,着孝服素甲以叛逆鲜血祭大行皇帝英灵!”

“以逆贼鲜血祭大行皇帝英灵!”所有的士兵齐齐怒吼发出山呼海啸般巨浪,整个景福宫都在声浪中微微颤抖。

陈琳带着内侍宫女飞快的扯着白纱系在所有人的身上,禁军的铠甲变成白色,赵祯头上象征皇权如山的通天关被他扯下,从陈琳手中拿过白色的纱布系在头上,“朕与诸位一同杀贼以祭大行皇帝英灵!”说完就向宫门走去。

彭七和李九死死的拦住:“殿……官家切不可意气用事!您坐看逆贼授首便可,将士们一定生擒赵元俨!他跑不掉。”

“你们懂个屁,朕现在是官家,代表这朝廷大义,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开宫门!”

景福宫外围的宫门在巨大的机括声中打开,外面如火如荼的厮杀已经白热化,刚刚将士们的喊叫声已经让所有人知晓官家驾崩太子继位。

赵元俨现在唯一的机会便是杀了赵祯这位刚刚继位的大宋官家,“杀!给本王杀了这个伪皇帝!”快要崩溃的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在看到身穿龙袍的赵祯后更是发疯似的大叫。

孝服素甲的禁军不断的从景福宫涌出,赵元俨瞪大眼睛,眼中的疯狂变成惊讶:“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从后苑绕行到景福宫哪有赵祯直线前进来的快,他以卑鄙的心理猜测,赵祯会留守东宫,等自己和官家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来收场,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拿到皇帝玉玺废了太子,可他并不知道,赵祯把禁中的一切看的透透的,包括他的行军路线……

身穿龙袍头戴白纱的赵祯一步一步的向叛军走去,“朕以继位,尔等还不束手就擒?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别跟着赵元俨死扛,即使能杀的出景福宫你们能杀出皇城吗?能杀出十万禁军防守的东京城?朕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伏法不诛九族!”

还在拼杀的叛军在听到身穿龙袍的赵祯这么一说,急急的防守在一起等待着他下面的话,“放下兵器朕便绕你们九族不受连坐。”

叛军中有人叫道:“官家说话可算数,俺们如果缴械,真当饶了九族!”

赵祯皱眉道:“朕立于苍天之下厚土之上,乃神州赤县之君,言出法随出口成宪!岂能诓骗与你!”

叮当一声,有人扔下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俺错了不该跟随指挥叛逆,不求官家饶命,只求祸不及家人!”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丢下手中的兵刃,赵元俨疯狂的拉起一个人对他大喊:“起来,都起来!杀了他就不用死了,本王还会给你荣华富贵!”但他显然是徒劳,被他拉起的人又跪下,即使赵元俨砍死一个也没用,之前鼓动赵元俨的指挥也跟着慢慢跪倒。

诛九族是最为残酷的刑法,赵祯免去这些叛军诛九族的惩罚算的上是天大的恩赐。

所谓的九族包括父族四,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一家、出嫁的姐妹及外甥一家、出嫁的女儿及外孙一家。母族三,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一家。妻族二,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算下来最少也有几百人,大的家族甚至有数千人之多。因为一个人的过错,一些远亲好友都要被株连,这算得上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了。

赵祯不是暴虐无道的人,即使这些人反抗他也不会株连九族,但此时说出来却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叛军们被禁军用绳子绑在一起,像一长串的蚂蚱缓缓离开,他们将被压倒大理寺的监牢中等待宣判。

赵祯说过要给老爹送去祭礼,这些人就是最好的陪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九章宗室与庶民

说来讽刺,所有叛军都是被御前班直和太子三卫绑着的,唯独赵元俨是被曾经劝他不要放弃的指挥放倒,见大势已去他也不挣扎,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哈哈大笑:“成王败寇,成王败寇!来啊!用你手中的剑杀了本王!休想让我屈服……”

啪~赵祯用一个响亮的耳光回答他,在赵元俨呆滞的目光中冷声道:“朕怎么会杀你?这世间最残酷的惩罚并不是死亡!父皇曾经留下密诏,让朕不要杀你,开始还不明白,现在朕才知道为什么,不是他害怕到了另一边无法向太宗爷爷交代,而是给你无尽的惩罚!你想过没有,活在这世上连亲生儿子都不敢相认是什么滋味?被自己的家人抛弃又是什么样的折磨?朕要让你好好品尝你自己种下的苦果!”

赵元俨的表情变得绝望,“杀了我!杀了我!”

“现在知道怕了?你围攻东宫的时候怎么不怕?你斩杀禁军的时候怎么不怕?你在这宫墙之外手足相残的时候怎么不怕!朕要让你看着荣王府土崩瓦解灰飞烟灭……哦!对了,有一个人恐怕是最希望得到你的。朕会把你送给她!”

看着曾经仁孝无双的侄儿露出洁白的牙齿,赵元俨身体微颤,“谁?!”

“她叫柔怜……”赵祯擦了擦手,眼前这位八叔简直是世间最肮脏的禽兽,送到柔怜那里才是最合适不过。

在听到赵祯说出的名字后,赵元俨的眼神先是迷茫接着变为恐惧,他忘不了那个纵火焚宫的少女,更忘不了在熊熊大火中闪烁的狰狞目光,“柔怜?柔怜!”急急的向前爬了两步抓住赵祯的衮冕,“你不能这样对我!本王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在一个贱婢的手里!”

“哦?那你说说你比她高贵在哪里?”

“我是太宗八子,大行皇帝的亲弟弟!还是官家您的八叔,如何能让宗室受辱?这……这有违天家礼法!”

赵祯厌恶的望着他,“你虽然是宗室皇亲,却作出禽兽不如的事情,父子皆无德根本配不上荣王的称号,你之一系将被贬为庶民,去芸芸众生中熬活过日吧!”

赵元俨如恶鬼一样扑向赵祯,“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连那些低贱的军士都能赦免九族之罪,为何要把我荣王府赶尽杀绝!荣王府中的富贵皆是太宗先帝所赐,你没有权利夺走!你不能这样对我!”

彭七一脚把他踹开,跌坐在原地的他再次扑向赵祯又被踹开,可他仍不死心,一遍遍的冲向赵祯口中呼喊着:“你不能赶尽杀绝啊!允初,允良等人皆是你的堂兄弟,岂能贬为庶人?!”

赵祯气极反笑:“贬为庶人就是赶尽杀绝?你所作的一切难道他们就不一点知?朕本打算除了你荣王一系,皆尽诛连,可考虑到子掩父过,便不与计较,把他们贬为庶民已经是极为宽大!”

“他们九天之上的天潢贵胄,如何能在泥潭般的地方过活下去!求陛下开恩,所有罪孽本王……不,罪臣愿一人承担!”

赵祯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关入宗正寺祖庙,李九带亲卫查抄荣王府,除去王妃所有人贬为庶民赶出东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赵元俨被亲卫拖向门外,但依然挣扎着喊道:“不!!官家,陛下!我错了,我错了!放过他们吧……放过他们……”

陈琳静静的站在赵祯的身后:“官家的处置妥当的很!”

“妥当吗?呵!朕现在开始怜悯这位八叔了,虽然他倒行逆施犯下谋逆大罪,可对待亲人还有仁爱之心。如果不是被利用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说到底他就是贪!贪还没脑子!平白的被人当刀使,蠢到家了!自己的富贵日子不过,非要抢那牢笼般的御座干甚!”

陈琳瞧了瞧赵祯的脸色,“因为这地方万万人之上!”

“是啊!万万人之上!”赵祯长叹一声便向一边哭得死去活来的朝臣走去。

寇准一帮朝臣早在景福宫传出禁军们的山呼声后,便知道了一切,他们挣扎着向景福宫爬去,痛哭流涕跪地哀嚎,其中最悲者莫过寇准丁谓二人,寇准的两只眼睛已经红的像俩个烧红的玻璃,丁谓也好不到哪去,衣服的袖口已经被他撕烂,破布条子似得挂在他的胳膊上。

“诸位相公快快起来,先帝大行,国事还要靠诸位辅佐,哭坏了身子,如何料理王事?”

“官家说的没错,寇相公丁相公还是稍稍压一压,先帝的大行还要操办!”李迪不愧是被老爹称赞为颇、牧在禁中的人,几句话就把寇准和丁谓劝住。

鲁宗道在一旁皱眉:“奇怪,怎么寻不见曹利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枢密使居然倒现在都没露面,这有违常理!”

赵祯沉声道:“此时他怕是已经被收入监牢了!”

“什么?!”寇准惊叫一声,还是鲁宗道反应快:“难道他也参与赵元俨谋逆不成?!”

赵祯点了点头,亲自扶住寇准的胳膊向景福宫个走去:“东宫在被叛军围困之前,乃是曹利用调遣杨怀吉把守宣祐门,朕带人上前询问,他当众杀害殿前司都虞候杨崇勋率部叛变!”

鲁宗道疑惑的说道:“不一定是曹利用指使,说不定是……”

“不!就是他指使的,他应该是赵元俨的人,杨怀吉和杨崇勋所接调令根本就没经过殿前司指挥使曹玮之手,而是直接发往两人手中!”说完深深的看一眼丁谓。

赵祯见鲁宗道为曹利用开脱不禁开口解释其中原因,他不相信鲁宗道这样刚直的谏臣会和曹利用搅在一起,但一旁的丁谓为何一言不发?曹利用往日里和他的关系非同寻常啊!

“竖子尔敢!”寇准怒喝一声,一旁的丁谓连忙拉了他一下,寇准惊醒慢慢的噤声不再言语。

赵祯转头奇怪的问道:“难道就这样骂一句算了?”

鲁宗道在一旁怒声的说道:“当然不能这样算了!这种逆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朝堂!”

“贯之慎言!现在曹利用是否参与在其中还为查清,即使有罪也应按大宋律法惩办,岂能意气用事,多少年了,你还是这般恣意妄为的脾气!”

寇准皱着眉头的盯着鲁宗道,此刻他最担心不是曹利用的问题,而是祖宗之法,大宋的祖宗之法是文臣的立身之本,其中一条不杀士大夫更是他们的保障,这位刚刚继承皇位的年轻官家有着一颗变法之心,此番杀了曹利用简单,如果以后开了杀戒怕是难以收手。

自大宋开国以来,一共才二十多个罪臣被斩首弃市,先帝朝更是只有一例,知荣州褚德臻坐盗取官银数额巨大,斩首弃市。眼看就能彻底稳固这项祖宗之法,此时应当慎之又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章文臣,皇后,是非多!

赵祯看着寇准丁谓两人默不作声的样子心中暗自不爽,他们刚刚对于自己处理叛军的表现显然不满,当自己说不会株连叛军九族时文臣这边已经炸开了锅,可到了曹利用这里除了这位鱼头参政鲁宗道别人都默默不言,难道文武之间的隔阂已经到了为了打击对手而打击的地步?

“就按鲁师傅的意见,曹利用勾结赵元俨谋逆,朕念其当年出使辽营寸土不失之功,免去九族株连之祸,斩首弃于市以儆效尤!”

“官家!!曹利用乃枢密使,岂能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斩首弃市?此不符明君所为!”寇准再次上前为曹利用开脱。

宋绶也是急忙开口:“寇相公所言有理!关键应当有理有据,岂能因喜好而判?”

赵祯面对文臣的反映心中一阵烦躁,这些文臣属于死缠烂打型的,只要你不同意他们的提议,他们就没完没了的上疏,直到把皇帝弄烦为止,这是文臣的惯用伎俩。

赵祯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内心焦躁的情绪,这时候越是烦躁越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既然寇相公这么说,难道您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曹利用和此事无关喽?”

寇准摇了摇头:“臣没有佐证,但官家也没有,您只是怀疑曹利用不法,这便应交由大理寺彻查才是。以国之法,判其有罪,方可令朝政的衮衮诸公心悦诚服,何况官家刚刚继位便要斩杀枢密使。”

“好!寇相公说得好!命大理寺囚禁曹利用,朕要亲自查案!”

“官家大行皇帝后世待办,如何能亲自审案?难道官家不守灵!”

丁谓终于开口了,可他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姜还是老的辣,赵祯被他问的无言以对,只能摸了摸下巴转头对寇准说道:“此事交由鲁师傅查办应该没问题了吧?”

丁谓再次插话:“一人为私,两人为公,三人为众,不如枢密副使张士逊和参知政事吕夷简配额鲁学士一同查案,不知官家意下如何?”

“甚好!”赵祯嗡嗡的说一句便向景福宫走去。

以前一直以为大部分文臣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可当他继承皇位后却猛然发现其实文臣是皇帝手中压制武将的狗,他们并不是驯化好的牧羊犬,而是难以驾驭的狼,说不定就会反噬其主!

文官集团的强大就在与太祖和太宗两位先皇的放纵,刻意的抬高文人的地位压制武将,这样一来虽然使得黄袍加身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文臣也没有谋反的可能,但却大大掣肘皇帝自身的效率。

比如今天,本可速战速决的斩杀曹利用,却被丁谓和寇准两人生生的拦住,以曹利用的狡猾,恐怕会把自己摘个干净!

身旁丁谓寇准等人的哭声仿佛影响了赵祯,他的肩膀也不断的耸动悲痛难抑,可在赵祯身旁的陈琳敏锐的听见他的自言自语:“老爹,您把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留给我,也不给儿臣留个称手的朝臣,这些老顽固已经用不了!政治,军事,民生,经济,文化,科技,教育,社会福利与风气,这些种种都是大宋的难题啊!您现在一走了之,如何让我带着这些老顽固收拾?呜呜……”

陈琳听不懂赵祯的话,可他知道赵祯不喜欢这些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老臣。

跪拜之后,陈琳把赵祯扶起走向后殿,接过宫女递过的毛巾送给赵祯:“官家,有一句话是先帝留下的,老奴一直没和您说,现在看来官家很需要嘞!”

赵祯用温暖的毛巾擦了擦脸,冬日里的寒冷被赶走不少,因为老爹死在冬天,景福宫便撤去所有碳盆保持尸体不腐,御药院的老太监已经开始为老爹做防腐工作。

“哦?你倒是说说父皇留下什么话。”赵祯很好奇,老爹临死前怎么不说?

陈琳的老脸上满满的都是回忆,“其实算不得留给您的,只不过是官家曾经有感而发:所有臣子皆有用处,无论忠奸皆可善用,唯看清本源方可应用自如,为帝王者需以才善用,万不可凭喜好渡之,昔赵普今丁谓皆是如此!”

赵祯的动作一停,老爹的话如醍醐灌顶,对啊!这其实就是皇帝的用人之道!

“把这段话用金字刻在御书房的墙壁上,朕要每日诵读!”

“是!老奴这就差人去办!”陈琳说完便窜了出去对陈彤交代,此时的他极为兴奋,先帝的话对官家的触动很大,这证明先帝的当年的举措是没错处的!不是像外面传闻的那样任用丁谓便是昏聩之举。

赵祯的心情好了许多,老爹留下的政治智慧是最大的宝藏,一边在宽大的后殿中渡步一边思考要不要把老爹当年所有的对奏都翻看一遍?说不定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教意,或是对付世家豪族的方法什么的。

正想着突然瞧见大殿一角的锦凳上有一道身影暗自垂泪,不断抖动的肩膀和紧握的双手预示着她并不想让人知道。

长叹一声赵祯向她走去:“娘娘为何在此暗自悲伤?是在担心什么吗?”

他的话挑破了刘娥心中的压抑,看着眼前官家稚嫩的脸庞,刘娥伸手把他拦在怀中嚎啕她哭……“娘娘以后再也不干涉朝政,只求官家饶恕刘美一家!”

女人啊!

赵祯扭头瞧了瞧四周,寇准等人已经去门外等候,对远处的陈琳挥了挥手,大殿的殿门在吱呀的机括声中缓缓关上,一缕阳光透过窗棱洒在殿中的柱子上形成美丽的斑驳,解开衮服外罩着的大裘轻轻的给刘娥披上,“朕答应过父皇给您年老的时候留个说话的人,既然答应就不会食言!娘娘不必担心……”

刘娥猛然抬头,头上的珠花宝饰发出凌乱的声响,“益儿真的不打算追究娘娘的荒唐之举?!”

赵祯看着眼前的妇人点了点头:“如果娘娘愿意,甚至后半生可以不在这深宫高强中度过!”

“什么?!”

刘娥被赵祯说出的话惊呆了,自己身为皇后先皇驾崩便会成为皇太后,今后的岁月只能在禁中的高墙之中度过,现在官家居然说能放自己离开?这怎么可能,从古至今哪有皇帝驾崩皇后离开皇宫的道理?

赵祯的小腿蹲到有些麻木了,站起身向老爹的床榻走去,“父皇其实知晓你的事情,前因后果他都知晓,包括您的骨肉,但他依然没有追究,甚至在生命的对后一刻还为你着想,您恐怕还有话要和官家说,朕先走了!”

走在熟悉的石砖上,身边一片白茫茫,身后的景福宫中发出刘娥撕心裂肺的哭声,东西角楼的钟声响起,二十七响代表着国丧开始,也预示着一代帝王的陨落。

在二十七响钟声后,各个寺庙道观也开始撞钟明丧,整个东京城钟声不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一章棋局收官

赵祯向不远处的长乐宫走去,那里是妹妹赵妙元的寝宫,这个时候的她一定很难受,对于这个古灵精怪又腹黑的妹妹赵祯有着别于他人的喜爱。

但刚刚行至庆寿宫的时候就看见一身孝服的赵妙元小跑着向景福宫赶去,赵祯微微苦笑,二十七响钟声代表着什么赵妙元怎么会不知道,快步迎了上去,“妙元!朕准备去寻你……”

“你走开!”赵妙元见到赵祯后丢下跟随自己的侍女嬷嬷头也不会的向前走去。

“你慢些,怎么好端端的和朕置气!”赵祯莫名其妙的跟上问道。

赵妙元猛然回头:“一口一个朕,难道你已经在大庆殿登基不成?!父皇大行不久,你就迫不及待了?”

“你怎么这么看我?当时赵元俨谋逆,朕……我带人前去景福宫救驾,官家大行,形势所迫而已!”

赵祯的解释让赵妙元站住嗤笑着说道:“形势所迫?你要是当初在东宫外就杀了赵元俨岂会有后来的事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当着父皇的面平叛不就是为了得到父皇的信任吗?是不是你逼迫父皇传位于你……”

啪……赵祯挥手给了妹妹一巴掌,“够了!赵妙元你疯了!”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没动过我一根手指,现在居然打我!”

赵祯愤怒的盯着赵妙元:“你听好了!父皇早早就拟好遗诏,我根本就不必胁迫父皇,父皇是怎么死的,你我比谁都清楚!”

“呜呜呜~!六哥儿!咱们以后再也见不到父皇了!我怕!”赵妙元扑在赵祯的怀中嚎啕大哭,她现在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年前她的生母杜贵妃去世便去世,现在又失去了父亲,相对于赵祯来说她一个女子在深宫中一下失去两位至亲对她的打击太大,感情自然的迸发出来。

赵恒是除了赵祯之外最疼爱她的,前几日她还给赵恒送去了他最喜欢吃的牛乳酥酪,父女之间相谈甚欢,可几日不见便天人两隔,不由得胡思乱想。

赵祯抱着怀中如小猫一般无助哭泣的妹妹温声说道:“别怕,六哥在呢!六哥永远都不会抛弃你,你以后想干嘛就干嘛,父皇不在有六哥给你做主!谁也不能欺负我们的妙元。”

这一幕被远处的宫女嬷嬷们看在眼中,不由得也跟着暗自流泪,“公主殿下命苦,年前一下走了俩位至亲,亏得有官家照顾,不然真的是举目无亲了。”

一旁的宫女接口道:“那是当然,公主殿下和官家的感情好的很,两人自打从大相国寺回来就成天在一起,连回宫后都是住在东宫嘞!你们去打听打听谁家公主有这待遇?现在太子当了官家,难道能亏待咱们公主不成!”

其他人顺着她的话想了想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赵妙元缓缓的收住哭声,看着一脸无奈的哥哥微微翘起嘴角:“以后你可要宠着我,否则我便去父皇陵前告状!”

赵祯苦笑道:“你都用上大逆之言了我还能如何,别忘了官家可是言出法随,出口成宪的!”

“嘿嘿,谢谢官家!”

“少来这套,但有一件事你要应我,不满十六绝不能嫁给蔡伯俙!”

赵祯的话让赵妙元撅起小嘴。

“六哥刚刚还说我想干嘛就干嘛的!”

“其他事情都好说,唯独这件事你要听我的!”赵祯佯装生气的说道,他也是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女子出嫁太早,有些十四岁就嫁人,在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时代生孩子的死亡率很高,何况还有很多母子双亡的情况出现,赵祯实在担心这位妹妹。

赵妙元闷闷不乐的走在前面,赵祯拉住她无奈的说道:“你就不能多陪我两年,本来说好让你十四岁出嫁,多等两年正好十六岁,这两年你也收收心,好好的学习如何一大家子!”

“那我能随意出入禁中吗?”赵妙元露出狡猾的目光问道。

看到他狡黠的目光,赵祯被她接连下套成功,已经无力生气了,“能!但宫门落锁之前必须回来!”

“嘻嘻……谢谢六哥!”

“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笑出声,父皇大行,不得嬉笑,快快随我走!”赵祯用手点了一下她的小脑瓜便向景福宫走去。

看着走在前面的赵祯,赵妙元小跑的追上牵住他的手,兄妹二人之间的“谈判”结束重归于好!太阳把两人的影子拖在地上,赵妙元习惯的用脚踩着赵祯的影子抬头问道:“那皇后娘娘呢,她如何处理?”

“父皇其实早就知道她的一切,只是不愿点破而已,其实真正大局在握还是他,咱们的事情他也都安排好了,包括一些小事,胡远早就说过父皇已经油枯灯尽,但他之前一直吊着一口气不肯走,就是为了作局把赵元俨引出来!你想想如果父皇已经驾崩,现在的局面又会是什么样的?”

赵妙元皱眉想了想,脸色猛然变得难看,小脸上挂满冰霜冷声道:“那就不似昨夜的轻松,整个皇城怕是会死不少人!”

赵祯轻轻的抚摸妹妹的额头:“是啊!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父皇在,御前诸班直就不敢擅动,赵元俨能找到的人手少的可怜,否则我太子三卫再精悍也顶不住上万叛军的冲击,文臣只能声援却不能真刀真枪的平叛,何况朝政的文臣又不是个个都像寇相公和鲁师傅一样,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多得很!”

“这么说父皇是在作局?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阻力全部扼杀,给你继承大统铺平道路?”赵妙元猛然抬头,她没想到卧病在床的父亲居然考虑到这么多。

“不光如此,父皇是在为我亲政铺平道路,朝政的文臣有不少反对我的改革,他们情愿让皇后临朝称制也不希望我亲政,打算用时间把我的锐气磨没了,这样便能保持祖宗之法长久,也保住他们的地位。”

所谓以点盖面便是这个道理,赵祯在明白老爹的良苦用心后对他所作的安排就都清楚了,这位亲政二十五年的老爹用生命的最后时刻下了一盘庞大的棋局,为自己登基亲政的扫除了一切魑魅魍魉。

其实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老爹赵恒的收官局,包括自己也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只不过老爹把自己这颗棋子扶上了对弈的位置,也许自己之前所作的准备都被他看在眼里,可他到死也没说一句,还有什么比得上这样如山的父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二章灵前夜话

景福宫是赵恒最喜欢的宫殿,他生病的日子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所有人都认为在这里安置灵堂最为合适。赵妙元和赵祯跪在巨大的棺椁前默默不语,在微风的吹动下烛光投射在灵位上显示出扭曲的幻影。

人们认为人死后三天内要回家探望,因此子女守候在灵堂内,等他的灵魂归来。每夜都有亲友伴守,直到遗体大殓入棺为止,守灵这种事就没人不怕的,毕竟一个死去的人躺在棺材中,活人在外面守候着他的魂魄归来,怎么说都有些渗人。

赵妙元的身体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赵祯看着她的样子无奈的开口道:“害怕你就回吧,我一人在此守候也是一样的。”

赵妙元赶紧摇头道:“不行!我也要在这里守着。”

瞧她佯装坚定的样子,赵祯点头道:“也对,万一官家回来了,就见我一人在此说不得还要去长乐宫寻你,还是在这的好!”

“啊~!六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吓我!”赵妙元被赵祯的话吓了一跳,伸手就给他一个连环粉拳。

赵祯耸了耸肩膀:“我是觉得你害怕调节一下气氛,这大殿中只有咱们俩个人,干坐着无不无聊?”

“吓!父皇棺椁之前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这有什么?你别忘了父皇最喜欢咱们跳脱的样子,刻板保守才惹得他不喜嘞!”

见赵祯无所谓的盘腿坐在蒲团上,赵妙元捶着酸麻的膝盖也跟着坐下,陈琳从侧殿慢慢的走过来,“官家,长公主,这里有上好的红枣参汤,喝一点暖暖身子吧!”

嗯?赵祯惊奇的望着陈琳,这老货原来是从不苟言笑的,今晚怎么会如此贴心?

赵祯和赵妙元接过陈琳“品尝”过的参汤慢慢的喝起来,赵祯微微苦笑,做了皇帝之后所有的饭菜都是别人吃剩下的,难道就那么多人想害死皇帝不成?

红枣参汤驱寒滋补最适合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饮用,赵祯喝了小半碗就觉得身体暖洋洋,舒服的差点打嗝,一旁的赵妙元更是小馋猫似得全部喝完,赵祯便把手中的半碗递给她。

陈琳在一旁收拾笼屉,叮叮当当的好一会才从里面拿出一碗羊汤来,飘着一层油花的羊汤里居然还有冬日难见的蔬菜漂浮在其中。

赵祯不禁食指大动,冬日里一碗羊汤下肚那才叫舒坦,陈琳端着羊汤慢慢走来,在赵祯期待的眼神中把羊汤供奉到牌位前放好,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官家,老奴给您送羊汤来了!”

赵祯和赵妙元默默不语,老爹在病重的时候最想吃的便是这碗羊汤,可陈彤之单单喂了两勺就被皇后发现,不仅陈彤被贬到殿中省打杂,老爹连羊汤也没喝到,这恐怕是他最大的遗憾吧!

“官家早日休息,老奴退下了。”平日里腰板笔直的陈琳佝偻着向殿外走去,赵祯目送着他的离开,老爹的死对他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赵妙元在一旁小声的说道:“陈大官一下子老了好些。”

“是啊!他的精气神少了一般,人活着就要有个执念,陈琳的执念便是父皇,父皇大行,恐怕也难熬了!”

大殿中又只剩下赵祯兄妹二人,喝过参汤后两人难免困倦,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异常安静,只有炭盆中燃烧着的银丝碳不时的发出噼啪的爆裂生。

呜~!一声寒风的呼号吹的烛光向一旁偏倒,冰冷的寒意侵袭而来灌进脖后,赵妙元吓得躲到赵祯的怀里瑟瑟发抖。

“大娘娘来了,快些进来,外面的寒风冻人的紧嘞!”赵祯头也不抬的开口说道,怀中的赵妙元惊讶的抬头,这时候皇后应该在寝宫中休息才是,白天已经操劳许久晚上还来灵堂干嘛?

“益儿知道是本宫来了?”刘娥漫步向前走到了赵恒的灵位前叩拜,当她起身看见那碗羊汤后微微一叹:“本宫错了,不该阻拦官家,这一碗羊汤便是他最喜爱的吃食,临走之前也没让官家吃个囫囵。”

赵祯点了点头,“这是陈大官送来的,要是官家回来说不定还能吃上一点。”

他的话让大殿中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赵妙元看了看赵祯又转头看向刘娥,她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刘娥转身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看着赵妙元精致的小脸微微一笑:“妙元愈发的漂亮了,以后也不知哪家幸运的小子能娶你,哦!本宫想起来了,是那个叫蔡伯俙的小胖子吗?”

赵妙元扭着衣角,她还是头一次被皇后调笑,紧张中充满了羞涩,但她依然点了点头:“启禀娘娘,妙元与蔡伯俙已经互许终生……”

“胡闹!”皇后的嗔怪让赵妙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目瞪口呆,“这种事情要让官家为你操持,哪有女子家自己私定终身的,你父皇大行,长兄为父!你看上蔡家的小子便让官家派人操办就是。”

“娘娘同意了?!”赵妙元试探的问道。

“当然!不怕你们笑话,本宫当年和官家经历的比你们多得多,也知道其中的艰难,为了躲避太宗的驱赶,本宫是四处躲藏,官家也是为了我大费周章……”刘娥的眼神变得迷离,仿佛回到当年激情燃烧的岁月。

赵妙元好奇的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刘娥露出甜蜜的笑容,转头望向赵祯,“后来终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父皇最中意的就是这句:有情人终成眷属!益儿告诉娘娘这一整句是如何的。”

赵祯点了点头:“原句是: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还有一说便是,叹人间真男女难为知己,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刘娥被西厢记中的诗词打动了,回味许久才感叹道:“本宫喜欢前一句,后一句太过悲情。真男女难为知己……世间奇悲莫过如此!”

果然是文学素养极高的刘娥,仅凭两句话就能体会其中的含义,赵祯点了点头,“大娘娘来此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刘娥微微一笑:“当然!你父皇如此怜惜我,我又如何能让他的一番好意覆水东流?何况官家还如此帮忙!”

赵祯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想帮你,你走了对我更有好处不是吗?”

“咯咯!官家莫要装作铁石心肠的模样,你是什么人,本宫比谁都清楚!你本是个良善之人,可非要给自己披上狐狸的外衣,按上龙的爪子。听我一句劝,世家豪族是动不了的,大宋的根基就在他们身上!”

赵祯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药瓶递给刘娥道:“这个娘娘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赵妙元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解愁药!”刘娥眼神迷离的望着红色小药瓶,瓷釉在烛光下翻起鲜艳的红色,转头对赵祯笑道:“你真的不打算妥协?”

“当然!大宋决不妥协,官家也是一样!”

赵祯站在老爹的灵前坚定的回答,仿佛此时他就是大宋,大宋就是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三章皇后之死

“唉!还真是个小顽固,不过也许你的固执能成功也说不定,反正你爷爷,你父皇和他们斗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妥协了,话说道这种地步,本宫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情。”

刘娥说道这里停下,扭头看了看大殿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便压低声音:“烛影斧声绝是骗人,但你想过没有太祖到底是怎么死的!烛影斧声又是从何而来?”

赵祯脸色一变微微颔首:“朕自会细查!”

刘娥说完便瞧见一旁赵妙元惊恐的眼神,轻松的笑了笑:“好了,本宫也该走了,官家记得脱去我这身华美之服,我要过平凡的日子,对了官家可要小心杨贤妃,不久她就该是皇太妃了哦!”

赵祯急急的抓住刘娥的衣袖惊讶的问道:“你早就知晓!那你为何还有受她摆布?”

“为何,难道官家不知?”

赵祯松开手苦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去休,去休!”

刘娥微微一愣,展颜露出少女般的娇笑道:“嘻嘻,这句本宫喜欢的紧!益儿,妙元,后会无期!”说完在赵妙元惊恐的眼神中喝下手红色药瓶中的毒药倒在地上无力的抽搐。

“怎么会这样!娘娘她服毒自尽了!?快来人!快来人!”

赵妙元拼命的呼喊,赵祯却拉住她摇头道:“莫要声张,等上一会……”

“你为了自己亲政不受阻碍,居然逼死皇后娘娘!你不是我六哥,你到底是谁!”

赵祯苦笑道:“你看她像是被我逼死的吗?她巴不得离开这深宫高墙!”

“那你就告诉我前因后果!再瞒着我……我便去大庆殿叫嚷!”赵妙元稍稍一想便明白其中的蹊跷,六哥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逼死皇后,而且皇后明知瓶中是毒药还毅然决然的喝下,关键是她没有一丝的犹豫,反而充满了向往……

“你这丫头火药弹似得脾气就不能改一改,我还没说完就你炸了!看以后蔡伯俙如何能受得了你这般……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不怕……好吧你赢了。”

赵祯被赵妙元的眼泪攻势击败,坐倒在地轻轻的帮刘娥卸下头上的朱钗宝饰道:“皇后娘娘的事情其实父皇早就知道,她与刘美其实并不是兄妹而是夫妻!那采花郎刘从德也不是刘夫人所生,而是两人的子嗣。

父皇驾崩之前对我吩咐过,不要为难刘美一家,皇后的事情便让她自己决定。所以我才演了这出戏给外臣看,这小瓶中是胡远配置的假死药,服之后会在俩个时辰中气息全无,这样一来便有足够的时间偷天换日,把皇后娘娘送出宫外。”

赵妙元听了照着的话目瞪口呆,事情的经过居然是这样的,可她依然气呼呼的说道:“皇后娘娘毕竟是官家的皇后,怎么能让她出宫和刘美团聚!”

赵祯笑道:“连父皇都不计较这些,你一个小丫头倒是忿忿不平了!”说完把手中的簪子归拢到一块小心的包好,指了指地上不再动弹的刘娥道:“将心比心,如果你是她希不希望自己的后半生老死宫中?希不希望和一直坚守等待自己的人相伴到老?”

赵妙元崛起小嘴道:“你怎么知道刘美一直在等娘娘,别忘了他还在京城娶亲嘞!”

“是啊!他娶的是一个贫家女子,而且在娶回家半年后生下刘从德就死了,你说蹊跷不蹊跷?刘美当了整整二十年的鳏夫!难道这也不算是坚守?”

见赵妙元无言以对,赵祯笑道:“算了,这些事情你还不懂,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其实赵祯是一箭双雕,赵恒临死前只是说了不让他为难刘美一家,可并没说放刘娥出宫,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死后再和姘头重归于好的?赵祯这样做是为了彻底让刘娥消失在皇宫中,毕竟她在身份上高自己一等,也省的她被有心人利用。

只要朝臣们认为刘娥死了,自己便不会有后顾之忧,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赵妙元这个腹黑公主了,省得她胡思乱想,把完美的计划破坏掉。

两人站在景福宫的台阶上大喊:“快来人啊!皇后娘娘殉帝啦!”

幼稚的童生在宽阔的皇城中回荡,立刻引来了无数的内侍宫女,陈琳急慌慌的跑来,在看到刘娥手中握着红瓶躺在地上后双眼一番的晕了过去,赵祯暗赞一声“影帝”!

时隔一日东西角楼的钟声再次响起,令整个东京城陷入惊慌的旋窝之中,两日之内官家皇后皆崩,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对百姓来说皇帝皇后就是天家,也是所有人的父母!

官家不豫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可皇后好好的为何也会跟着离去?

整个皇宫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氛,有发自真情,有假模假样。可无论如何都会表现出来。这种悲伤弥漫到了东京城,在听到东西角楼二十七声钟响后,每家每户都拿出白色的素服穿在身上,在君权神授的思想下,官家皇后是上天派来保护管理臣民便是百姓的共同父母,君父这一说法便是由此而来,百姓就像父辈去世一样披麻戴孝,点燃蜡烛慢慢的熬过这一夜,出了天大的事情,官府肯定会出安民告示。

当太阳升起再次把光明挥洒在东京城的时候,这座地球上最繁华的都市陷入了安静,没有往日的热闹非凡,而是变得惊慌悲痛。家中凡是有婚约的都急忙延期,所有的妓馆酒楼暂时关闭,更不用说市子瓦里这样勾栏瓦舍之地的娱乐场所。人们的脸上也挂着悲伤的表情,这中情感是自发的,没有一点做作。

街上的小贩不再大声的吆喝,而是有气无力的做着买卖,妇人头戴白纱急冲冲的买了菜便向家中赶去,家中稍有条件的便请木匠做一个最好的牌位放在堂屋供奉起来。

这个时候小偷小摸的贼人仿佛从街上消失了一个不剩,要是在这个时候还偷东西被抓住,进开封府就别想囫囵个的出来!

随着开封府的锣声响起,街上慢慢变得沸腾,一些人甚至哭出声来向皇宫走去,甚至连足不出户的小娘子也在街上哭号着跟随人群向皇宫走去。

慢慢的队伍不断的壮大起来,一些不知道详情的人开始打听,铁匠铺的八尺壮汉哭的像个孩子,不断的用粗大的手指擦拭着泪水道:“皇后娘娘太忠贞了,居然在为先帝守灵的时候殉帝了!呜呜呜……这么贞洁的女子世间少有啊!远的不说就说西水门的张寡妇,白天忠贞不二的,到了晚上骚情的很!这种女子就应该浸猪笼嘞!”

一旁的老先生挥手就是一巴掌,“岂有此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岂能拿来与你说的张寡妇相提并论!”

在得知原委后,路人也纷纷加入到队伍中向皇城进发。

赵祯赶到城墙上的时候发现整个朱雀大街都被挤满了,原本宽阔的御街上满满的都是人头,开封府的官差不断的在人群中吆喝维持秩序。

“这……这还反而成全她了!”看着人山人海的景象赵祯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恐怕刘娥的名字将会在丹青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四章硕大无比的贞节牌坊(五千字大章奉上)

东京城中的大街小巷中都流传着皇后殉帝这件事,上至朝堂下至民间都对这种忠贞不二的行为深深的震惊,赵祯站在城墙上听到身后群臣不断的窃窃私语,“寇相公,依我看应该给皇后立碑立传,娘娘的德行应该光照千古供后人瞻仰才是!”

宋绶的声音传来让赵祯竖起耳朵,他也想听听寇准的意见,“公垂所言甚是,但树碑立传的皇后古今只有一人,难道要把皇后与武后并论?”

他的话让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树碑立传不正好显示皇后与武后的不同吗?

鲁宗道开口反对:“皇后娘娘殉帝,这种忠贞行径难道就不能树碑立传以示后人?”丁谓也跟着附和,“贯之的话没错,以皇后之事迹署于碑文之上,正好显示娘娘与武后的不同!”

寇准的眼中精光一闪道:“丁相公的话所言有理,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准备官家的登基大典,岂能本末倒置?”

他没想到连丁谓都跳出来反对,丁谓现在就是丧家之犬,之前的事情已经得罪了官家,又和曹利用搅在一起,要不是担心文臣的利益,他才不会为曹利用开脱,也正好借此机会把丁谓赶出东京城。

可偏偏这个丁谓滑不溜秋,虽然皇后死了他依然坚持,表面上装作义正言辞,其实就是为了改变别人的看法,在朝堂中还能继续待下去。

“寇相公此时可不是党争的时候,安顿好城下的百姓才是重中之重!”丁谓小声在寇准身旁说道。

寇准被他的话一惊,转身看着城下痛哭流涕的百姓默默不语,民心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脸色难看的开口道:“王参政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身为参知政事的王曾一直是太子党的重要成员,他多次反对皇后监国干政,算得上是文臣中除了鲁宗道以外的另一个急先锋。

见被寇相公点名,王曾皱眉道:“此事我等虽然商议,可最后还是要官家决定,不如问问官家如何?毕竟皇后娘娘是官家名义上的生母,官家一定有所想法。”

寇准听到王曾的话脸色变的难看,这话是在指责自己不该过多的干涉此事,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陷入被动。

赵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这些文臣在皇后去世之后变得非常怪异,之前的后党太子党瞬间不服存在,两党成员相互揉合在一起,分不清派系,都说党争误国,可没了党争还真的不好判断谁是谁的人。

想起老爹曾经说过话,朝堂之上波云诡谲,只有看清本源才能唯才是用,赵祯点了点头,现在这样也好,没有后党没有太子党,便没有了党争,党同伐异的事情减少这样一来为了反对而反对的荒唐决策也会少许多。

转身对着群臣道:“此时先帝大行,皇后也跟着殉帝,尔等还在此处互相讨伐又有何用?树碑立传的事情本就不是皇后能享受的待遇,如此简单的事情还要讨论如此之久!”

赵祯的责骂让寇准的嘴角微微翘起,这说明官家还是向着自己的,但赵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脸色难看,“虽然不能树碑列传,可皇后的忠贞必须以示后人,传旨三司拨款,将作监负责营造,在朱雀大街和南门大街相交之处立上贞洁牌坊!”

所有朝臣赶紧躬身施礼:“官家圣明!”

朱雀大街和南门大街相交之地立上贞洁牌坊,每每路过的官员百姓都能看到,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赵祯不相信这些文臣想不到,他们只是为了互相攻击而不提此事。

失望的摇了摇头,老爹说的真对,朝中的大臣最难的就是把他们搓成一块拧成一股,唯一的办法就是各打三十大板和稀泥……可自己并不要这样的行政机构,要把不稳定的因素全数剔除,提高朝堂的办事效率。

赵祯看着躬身行礼的人气不打一处来,连平身这样的劝慰之语也不说,便转头对陈琳吩咐道:“把朕的旨意通传百姓以安民心。”

陈琳躬身施礼便找来三五个禁军壮汉,让他们大声的把赵祯的旨意传达下去,鸣锣声响起,百姓们立刻安静抬头看向皇城上的年轻官家。

“官家有诏!即日起命三司拨款,将作监营造皇后之贞节牌坊,立南门大街与朱雀大街相交之处,往来百姓朝臣每每路过皆需缅怀!”

城下的百姓躬身行礼,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山呼海啸般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城墙上听着如潮水般的声浪赵祯心中澎湃,这才是万民所向天下归心!比起在大庆殿登基,眼前的百姓才是在给自己加冕,直到此时才让群臣和百姓一起平身。

所谓的贞节牌坊就是用来表彰一些死了丈夫长年不改嫁,或是自杀殉葬且有流传特异事迹的女性,为其兴建的牌坊式建筑,这样的女子会被大家称赞,也成为教育意义的典范,但然在大宋殉葬这种事情却是不提倡的。

现在的大宋还未出现程朱理学,也没有所谓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谬论。人们受到汉唐的影响较大,对与女子再嫁这种事情并不反对,不光如此而且还有专门的律法保护女方财产不会被夫家侵占,在这种道德标准下,皇后的所作所为当然被惊为天人。

然而此时后苑旁的拱辰门下,一辆小车缓缓的驶来,偏门当值的禁军何二赶紧上前拦下盘问,前些日子荣王谋逆刚刚过去不就,现在可马虎不得,但他没想到的是车上居然是公主殿下。

赵妙元带着帷幔伸手递过一个小钱袋道:“这是你的赏钱,放我出宫!”

何二笑道:“公主殿下出宫谁也不会拦着您,干嘛要坐后苑运送花草的小车。”

“这赏钱是让你闭嘴的,此事要其他人知道……”

“殿下放心,现在就我一人在偏门当值,何况您手中还有陈大官的手书,这就放您出去!”何二说完便打开偏门,机括声想起,但在何二的搬动下变得悄然无声。

小内侍挥起马鞭,小车慢慢的启动,寒风吹过在城门洞中刮起一阵逆风,小车上的草帘被高高掀起,何二赶紧上去帮忙,但他看到的却是本应躺在棺椁中的皇后刘娥!何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两腿也跟着打颤……

他是后苑宫墙上的禁军,如何不认识常常漫步于此的刘娥?两眼发直的伸出手指了指,喉咙中像是被鱼刺掐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刘娥冷冷的望着他:“想被诛连九族吗?”多年执掌后宫的刘娥身上自然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何二吓得双腿发抖甚至觉得裤子都湿了,急急的拉下车帘大声对赶车的陈彤呵斥道:“你这厮怎么还不快走,赖在这里要俺管饭不成?!”

车中抛出一把纯金的头钗上面是精美的宫花,何二看了看四周立刻捡起,跪在地上远远的向马车叩首,直到马车消失不见他才慢慢的起身,今天的事情要死死的烂在心中,能拿到陈大官的手书,还是官家身边的红人陈彤驾车公主亲自护送,皇后出宫的事情官家肯定知道,说不定就是官家下的秘旨嘞!

他知道自己拿了地上的头钗就没有退路,要是自己胆敢泄露出去,肯定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深吸了一口气平静激动的心情何二慢慢的向值房走去,啪的一声!肩膀上突然搭上的一只手把他吓的魂飞魄散大叫道:“啊~!谁!?”

“叫嚷什么?!刚刚出去的小车是怎么回事?”

“吓!王指挥你可把俺吓死了,刚刚出去的小车是后苑黄门采办,手中有陈大官的手书,说是去采买官家登基需要的九卉嘞!这么大的事情小的怎么敢耽误,立刻放行了不是。”

“既然有陈大官的手书就碍不得我们什么事,你小子怎么吓成这样?”王虎点了点头,随即奇怪的问道。

“嘿嘿,不瞒您说,那小内侍夹带了宫中的几枝宫花,出门的时候给了俺一朵,要不您拿回去让嫂嫂高兴高兴?”何二说完就递上宫花,却把纯金的簪子留下。

“算你小子识相,好好站班官家登基,赏钱定然是少不了你的,听说官家在东宫的时候就喜欢在后花园散步,以后入主禁中少不了到后苑来,倒是还怕不能一睹天颜,要是有幸被官家看重调到三卫也不是不可能嘞!”

王虎得了孝敬,勉励何二几句就走,有了这宫花晚上定能让自家婆娘软成一滩水……这些宫花可不是常见的东西,用的都是上好的蜀锦由手巧的宫女编织而成,每一朵皆是宫中特制,往日里都是赏赐之物!

陈彤一路挥着手中的鞭子,刚刚的意外让他吓得不轻,万一那禁军泄露了消息,就变成里弥天大祸,但车中的刘娥却一点也不担心,眯着眼睛看着赵妙元道:“这还是那个被官家吓的瑟瑟发抖的小公主?我怎么觉得你是一个小狐狸呢?哦也难怪,和益儿呆在一起久了,难免沾染他的机灵。”

赵妙元美目一转:“娘娘还有心思调笑我,刚刚您可是被那禁军看了个清楚!”

“那又如何?你不是丢了一个金钗给他吗?难道不是你故意而为的?”

刘娥的话让赵妙元嘟起嘴,这个皇后娘娘还真是难对付,总能把自己压在下风,三言两语就破坏了之前制造的紧张气氛。

“娘娘的手段高明,妙元佩服!”

轻轻的捏了一下赵妙元的小脸,刘娥笑道:“你这丫头鬼精的,以后蔡家的小子要受罪了!”

“他真心喜欢我,受些罪又如何?娘娘难道就不喜欢我父皇,为何一定要离开皇宫?”

赵妙元的话让刘娥身体一僵:“以后你别叫我娘娘了,皇后已经死在先帝的灵前,现在这世上只有刘明月!至于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六哥难道没向你说清楚?”

“我只要您的回答!”

“那我问你,一个女人死了丈夫,还要在深宫中孤独终老,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如何?”

赵妙元抿了抿嘴不说话,换成是她当然不会在留在皇宫中孤独终老,可也不会去和自己的老相好共度余生!

刘娥见她还是用不服的眼神看着自己,微微一叹,“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清楚了,不过你是公主,不必被囚禁在皇宫中,如果益儿是我所生,我是绝不会在出来的,我要守护着他直到老死!”

赵妙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刘娥之所以不愿留在宫中,是因为在宫中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而宫外的刘美却是她最亲近的人,更何况刘从德还是她的亲生骨肉。

小车慢慢的减速刘娥拨开窗帘看了看,“这里是西水门吧?不远处就是金明池了,好久没见过金池夜雨的风光,从这里出京也是绝妙,只是平日里西水门都是人来人往的,怎么今日却不见些许行人?”

赵妙元微微一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六哥为了让你安全出城,在宣德楼上排了一出大戏嘞!”

“哦?怎么大戏?”

“给你你一个大大的贞节牌坊啊!”赵妙元伸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笑眯眯的说道。

这话让刘娥面露尴尬,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挖苦自己,“好一出调虎离山,只不过这东京城见过我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两府大臣和朝臣就数闺阁中的小娘子和诰命夫人了。”

陈彤见刘娥这么说陪着笑脸道:“还是小心为上,官家还特意交代,娘娘您出了京城千万要躲着州府衙门走,说不定就能碰上朝中外放出去的臣子嘞!”

“我自会小心,你要好好侍奉官家,之前让你去殿中省并不是我的注意,提醒官家小心杨贤妃!”刘娥看着曾经忤逆过自己的陈彤交代一句便下车,赵妙元跟着下去给她带上白色的帷幔,赵恒大行,这样的一身打扮在东京城并不显眼。

陈彤赶紧摇头,“奴婢从没有过不满……娘娘快些上船。”

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艘官船在水上轻微摇晃,不用说这也是官家安排的,陈彤自从加入了黑手以后,对黑手的力量从不怀疑。

空旷的官船的甲板上只有一人,赫然是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侍卫马军都虞候刘美!

看着阔别已久的爱人出现,已是年过半百的刘美不禁两眼浑浊,快步的走上码头又原地站住,刘娥与他对立而视久久不语,两人经历了太多,为了刘娥的大好前程刘美不惜忍痛割爱,这一切在赵妙元眼中都是不能理解。

但只有两人知道当时的情况是何等的无奈,赵恒当时尚未婚配,听说蜀女才貌双全,便让随从去暗暗物色一名。刘娥随夫抛头露面击鼗挣钱,自有美名在外,赵恒的随从们在街上选中了她,龚美得知是王府选姬,不愿放弃,改称是刘娥的表哥,让刘娥入王府。

那时的刘美已经家道中落,更根本养活不了夫妻二人,东京物价虽然不高依然让他承担不起,只能出此下策。毕竟就算是选不上还能拿回一笔客观的赏钱回来。

谁曾想刘娥天生丽质,聪明伶俐,与赵恒年貌相当,很快便如胶似漆不愿分开,虽有百般阻挠却依然终成眷侣伴登上了皇后宝座,龚美也被赐姓为刘美,从那以后他便平步青云深的官家的器重,甚至被提升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这样的荣耀并未给他多少快慰,每当他回家后面对身旁的空枕便深深懊悔,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行为。

现在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面前他却止步不前,刘娥开口道:“你这些年受苦了……”

“我一切安好,只要你回来就行!”

赵妙元看着两人慢慢的走上甲板,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纠结,在她看来刘美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一个男人,刘娥抛夫弃子也算不得良妇,可为何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又感觉心中安慰呢?

官船慢慢的后退,刘美对着赵妙元躬身施礼,刘娥也是身体微蹲颔首致意,赵妙元身体一僵随即还礼。

陈彤已经趴在地上泣不成声,毕竟伺候了她刘娥那么久,而且他居然看到刘娥对自己点头示意,中最后一点不满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赵妙元上了马车对地上的陈彤说道:“快些走吧,你还磨蹭什么?”

“哦!奴婢这就来。”陈彤赶紧掸了掸衣服上车,挥鞭向皇宫驶去,随着马车的消失,西水门再次变得人来人往……

赵妙元回到皇宫中第一件事就是向景福宫走去,她要向六哥问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矛盾的情绪。

赵祯此时正在和难以下咽的斋饭搏斗,听了妹妹的话点头道:“这么说他们已经走了?那我可要有的忙了,给刘美一个什么差遣好呢?”

看着他摸着下巴思考,赵妙元生气的说道:“六哥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先考虑起刘美的差遣来了!”

“你的问题我可回答不了,这要你自己去感悟。时间会向你说明一切的哦!忙了这么久饿了吧?我这有御膳房做的上好斋饭,你吃点?”赵祯说完就把手中的碗筷递了过去。

赵妙元美目一番:“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去找语嫣姐姐,她一定知道,还有好吃的素斋,哼!”

看着妹妹气嘟嘟的样子,赵祯会心一笑:“这丫头还是这样的性子,看来刘娥是真的走了……哎,别忘了给我留一份,今晚我也回去!”

这几天都没有回东宫,也不知王语嫣把东宫管理的如何。过了今晚明日就要在大庆殿举行登基大典,以后就不能再回东宫,在这巨大禁中赵祯还没选好要住在什么地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五章皇帝的新装(三千字三更)

宽大的别墅内静悄悄的,赵妙元赌气的瞪了六哥一眼就踮着脚尖走开,她也知道赵祯累得不行,守灵的夜晚甚至不能点炭盆烤火,自己不过是陪着六哥守了一晚上就受不了,而六哥却足足受了三晚,何况他白天还要操心其他的事情,算起来也有整整三天没睡个囫囵觉了。

冬日的寒冷透过衣服皮肉直接刺在骨子里,壁炉散发着温暖的热量把别墅客厅烤的暖暖的,尤其是在壁炉边上,赵祯居然端着王语嫣做的素斋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接过快要掉在地上的碗筷,王语嫣轻轻的给赵祯盖上暖和裘衣,每当见他熟睡的模样她内心便慢慢的平静下来,蹲在火炉边为自己的男人脱下脚上的鞋子轻轻的揉捏。

一旁的薇拉嫉妒的看着本应属于自己做的工作,当她准备上前的时候却引来王语嫣的眼镖,委屈的后退整理着桌上的残羹剩饭……

这是赵祯这几天睡的最舒服的一觉,一夜没有做梦睡到大天亮。在木材噼啪的燃烧声中,悠悠醒来,脚上传来的热量让他微微一笑,不用说王语嫣又开始和薇拉吃醋了。

怀中乱动的双脚唤醒了王语嫣,看着赵祯哂笑的模样她的俏脸微微一红,“人家是看你这两天太累了,所以才……我去睡觉了!”

可恶的笑声从背后传来让她更加慌乱,如受惊的小鹿般跳走。

赵祯伸了个懒腰拉了拉身上滑落下去的大裘遮住晃眼冕服,每当看到冕服赵祯心中没由来的一阵不爽,这衣服太过正式穿戴时间也要花费许久,难道每天脱衣睡觉还要等上半小时?这也是他为什么和衣睡在沙发上的原因。

也不知三才是从哪知道赵祯醒了的,带着内侍宫女齐齐赶了过来,今天可不同往日,登基大典对整个东宫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几乎关系到每个人的未来。

东宫的内侍宫女从昨晚开始就没睡觉,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收拾准备,太子三卫更是被彭七支使的团团转,所有仪仗全部被浆洗一遍连夜用火烤干。

“官家,今天是您的大日子嘞!这些脂粉束带之类的您就先忍一忍,过了今日你想穿什么都成!”

三才陪着笑脸指挥着薇拉和宫女们给赵祯化妆打扮,带有花香的脂粉让赵祯喷嚏连连苦笑着摇头道:“这是登基还是出嫁,怎生弄得如此香气袭人?”

“官家,可不敢说笑,这是您这辈子最大的事情,端庄肃穆的紧嘞!”三才说完伸手拍打一旁笑得花枝招展的宫女,薇拉还好些只不过抖动的双手已经很给赵祯难系好衣带。

“你们这些小蹄子,都被官家给惯坏了,入了禁中看你们还敢这般嬉笑,陈大官可不似官家和我这么好说话!”别说三才的威胁还真管用,一提陈琳所有人都笑不出来,包括刚到东宫没多久的薇拉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赵祯被身上的衣领勒的喘不过气,现在他穿的可不是一般的衣服,而是天子最高规格的服饰大裘冕!

在中华文明的传承中,这大裘冕是唯一极少改变的服饰,从周天子开始到大宋,它的外形几乎没有改变,每当天子登基的时候都会穿上这种繁缛的衣服向天下人宣誓皇家的威严。

大裘冕分为冕与中单、大裘、玄衣、纁裳五个部份。每个部分的都有不同的图案和颜色,三才抚摸着手中的衣服向赵祯解释:“纁即黄赤色,玄即青黑色,玄与纁象征着皇天后土,官家您穿上它整个人就代表天地嘞!上衣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花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花纹,共十二章。”

赵祯看着身上各种各样的图案问道:“这些东西都代表啥?”他虽然是学历史的,可对这种东西还是不太了解,这种古老的章纹在后世几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曾经的断崖式的文化毁灭几乎把祖先遗留下的图腾崇拜给消灭干净。

三才赶紧解释:“官家可不敢小看这些东西,十二章纹意义非凡,日、月、星辰,取其照临之意;山,取其稳重镇定之意;龙,取其神异变幻之意;华虫,羽毛五色,甚美,取其文彩之意;宗彝,取供奉孝养之意;藻,取其洁净之意;火,取其明亮之意;粉米,取有所养之意;黼,取割断、果断之意;黻,取其辨别、明察、背恶向善之意。”

赵祯没想到光衣服上的图案就有这么多的含义,一旁的薇拉更是被惊的目瞪口呆,在她的国度只要穿着丝绸就是贵族,即使是帝王也不过是穿的最好丝绸而已,哪有图案还有这么多意义的。自己的主人是宋国的皇帝,富饶国度最有权利的统治者,想到这里她的手指就微微颤抖。

一旁的三才不屑的瞥了薇拉一眼,“你这外种就不该服侍官家起居,要不是官家疼你,你连看一眼这大裘冕的资格也没有!”说归说,但三才还是教她如何系好玄衣内的系带。

即使被骂薇拉依然是笑眯眯的听着,学着,她才不在乎三才骂她,这个胖胖的管家要是真不喜欢自己,早就把自己撵出去了,怎么会在这里让自己接触最华美尊贵的服饰?

看着她傻笑的样子,三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官家咱以后能不能不招这些东西了,这外族外种的在禁中朝臣们可少不了说闲话。”

“让他们说去,不过是个外族女子,他们除了说说还能怎样?”

赵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他最不在乎的就是大臣们的舆论,开玩笑,整个大宋的民心都是向着自己的,以后更是要利用百姓对付世家大族,怕球呢?

当一顶前后各挂十二根珠子的冕旒戴在赵祯头上的时候,这场折磨终于结束了。

刚刚还说睡觉的王语嫣呆呆的看着赵祯,这身大裘冕穿在他的身上威严端庄,年轻的俊脸在冕旒下忽隐忽现,以黑色为主的大裘冕无时无刻的透露出无上的肃穆,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

赵祯站起在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这身衣服还真是自带光环啊!伸手准备撩起眼前的珠帘,三才大惊失色的抓住他的袖口,“官家,可不敢随意撩帘蔽明,这是大失礼!到了大庆殿更是如此,皇者视物不可察察为明!”

赵祯苦笑:“这是什么谬论?你的意思是说,身为皇帝的人,必须洞察大体而能包容细小的瑕疵?”

王语嫣开口道:“这可不是三才的意思,而是周礼中所说,蔽明是为了让你能看到大体而忽视不重要的小节,身为帝王不就应该这样吗?您今日登基为帝带上蔽明就是注重大体忽视小的瑕疵体现官家你的包容。”

赵祯听了连连点头,没想到王语嫣居然对礼法了解的这么透彻,看了看一旁小鸡啄米的三才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货还堂堂东宫管事,这点小事都没人家语嫣清楚!”

三才谄笑连连:“奴婢这种阉货怎么能与王家小娘子相比……嘿嘿,官家明察秋毫应该早就知道了!”

这马屁拍的太假,赵祯随手用笏板拍了他一下,“还有别的东西要穿吗?”

三才赶紧摇头:“穿的衣服就没了,还有就是入大庆殿等待,您已经在先帝驾崩后接了遗诏,登基的时便没了三辞三让,由相公宣读再次宣读遗诏即可,鼓乐齐鸣之时便可坐上御座登基继位。之后先景灵宫,谓之“朝献”;次太庙,谓之“朝飨”;末乃有事于南郊。”

见赵祯的模样,三才又小心的提醒道:“晚上还要赐宴群臣……”

赵祯点了点头,“这些我都知晓,百姓呢?我什么时候给百姓看?”

三才被他的话惊得舌头打结,“官家还要给百姓看?这种大礼如何能有百姓搀和?”

“难道朕在去景灵宫和太庙的路上百姓也不得见?!”

面对赵祯的疑问,三才苦笑着说道:“以前是能观看的,可两府大臣刚刚送来文书,说此次官家登基未免叛逆余孽破坏,宫中的御前班直先一步黄土垫道净水泼街,驱赶百姓……”

“谁签署的文书?为何朕没有看到!”赵祯怒发冲冠,系着冕旒的小脸憋得通红。

三才干着嗓子回答:“这是两府公文,只需下达给有司办理即可,没有送到东宫来,这还是彭七收到告诉奴婢的呢!”

“下旨传令殿前司诸班直,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准调动,违令者斩!”赵祯愤怒的捏着拳头,白皙的手掌上留下数道印记。

大宋皇帝唯一牢牢抓在手中的就是兵权,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合称殿前三衙,主掌的便是全国上下所有的禁军,而各衙的指挥使都是受官家虎符节制。也就是说没有皇帝的命令谁也不能随意调动,即使是枢密院要调兵也要到自己面前画旨才能调动。

现在两府的公文居然敢调动殿前司的诸班直,这简直是赵祯不能容忍的事情,他们少了一个最为关键的步骤就是把奏疏送到自己这里加盖皇帝神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六章斥责朝臣(第二更奉上)

三才迈着两条大象腿在皇宫结实的地砖上奔跑,本是寒冷的冬日他却出了一脸的汗水,即使这样他也不敢减慢速度,还是一往无前的拼命冲刺。

“这不是东宫的三才大官吗?你不再东宫伺候官家跑到这左银台门干嘛?”

陈彤身穿大红色的朝服站在左银台门的门口正指挥着一些小内侍在搬运东西,无意中抬头看见飞快奔跑,发出巨大脚步声的三才开口问道。

“不得了了!官家宣秘书省制诰去东宫拟旨!”

三才一张口就把陈彤吓了一跳,这登基大典就快开始,官家好端端的拟旨干嘛?!

“大官说笑了,拟旨也该寻御药院的勾当官,您亲自来这秘书省干嘛?难道要宣制诰御前拟旨不成?有话慢慢说这么着急作甚。”

陈彤看着手心出汗的三才在自己新换的朝服袖口留下手印,心疼的开口安慰,不是心疼三才,而是这朱红色的朝服只有在今天才能穿,好端端的就被汗水印了个记号……

三才深吸两口气就像一条上了岸的胖头鱼,“诶!两府的相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行公文到有司擅自调动殿前司的诸班直,要在官家敬天祭祖的路上驱逐百姓嘞!要命的是还没有去御前画旨,官家知道了大为光火,这不叫老奴来宣秘书省制诰,亲自下旨训斥嘛!眼瞧着就要到良辰吉日,这些相公不是耽误事嘛!”

陈彤原本被冻得发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两府相公都疯了不成,刚刚平定荣王叛逆没多久,又触官家的霉头!先帝还在景福宫中躺着呢!

提起朝服的下摆,对三才叫了一声:“大官稍后,奴婢这就去传唤周制诰!”便急急的向秘书省赶去,他看得出三才是真的跑不动了……

陈彤是个精明人,他知道在这皇宫中谁最大,还有什么比得上官家的命令还重要?

当三才喘过了气呼吸刚刚变得均匀的时候,陈彤拉着周湛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当初就是他亲手写下遗诏。

此时的周湛满头雾水,被陈彤拉着一路跑来气喘吁吁,“这是怎么回事?”

三才见他来了也不回答拉着他便向东宫跑去,路上才说出原委,“官家宣你御前拟旨!快走莫要耽误了登基的好时辰!”

一听是官家宣自己,周湛也就跟着三才不再言语,今天官家就要登基,他下的旨意都应该通过才是,能找自己下下旨而不发中旨说明事情不是很难办,否则官家直接下中旨不就完了。

所谓的中旨便是皇帝自宫廷发出亲笔所书或以诏令形势并不正常通过中书门下,直接交付有关机构执行。在大宋这样的旨意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官家一般不用,因为毕竟不是通过正常手续办的,所以有些朝臣会反对,跑到皇帝面前指责这一行为,甚至加以抵制。

这样的中旨官员是没有封驳权的,不像普通的圣旨在经过中书门下的时候官员可以抵制,可以不接受。连制诰也能行使封驳权。

东宫中暖洋洋的,周湛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祯看着地上的周湛笑道:“你抖什么?难道这大壁炉不暖和?”

周湛看着官家随手把一张拟好的词头丢进壁炉中,上好的蜀锦在橘红色的火焰中慢慢的燃烧变成青烟,连忙颤声问道:“官家可有不满?”

“言辞太过轻微,简直是微不足道,朕的旨意是要斥责两府朝臣,知法犯法!明知调动禁军需要到朕的面前画旨,可却依然擅自行文,朕就是想知道,既然如此那虎符节钺又有何用?!”

周湛木呆呆的望着年轻的官家,身穿大裘冕的他即使还没登基也已经是君临天下的霸主,接过三才递来的新圣旨,颤抖的在上面写下言辞激烈的斥责之语。

一旁的三才开口小声的念叨:“朕甚憾,荣王谋逆在前,尔等仍不铭前车之所鉴,今日擅调御前诸班,要虎符节钺何用?尔等皆是两府重臣,岂能知法犯法?先帝棺椁犹在,诸公思量!”

赵祯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立刻送到两府传阅!”

在周湛走了以后,三才苦笑着说道:“官家,今日是您的大日子,为何要斥责群臣,晚上还要赐宴呢!”

“新官上任还要三把火呢!何况大宋的官家?文臣做错事就让朕既往不咎,门也没有!”

“可官家素来以宽仁为主,今日又是登基大典,说不得还要大赦天下嘞!现在连朝臣都斤斤计较的……”三才看着赵祯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

赵祯信步而出,三才的担心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现在的朝臣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身后的内侍提着大裘冕的衣角跟着,没办法谁让这衣服过于宽大,即使是按照身材量身定做也还是稍稍长了一些。

大庆殿距离东宫不是很远,一路上都有内侍跟着赵祯也不嫌无聊随意的拉着家常,当然聊得都是宫中的家常。作为大宋的官家,皇宫中的内侍宫女就是家人,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赵祯很少把他们当作身体不健全的人看待,聊得话题也是跟他们有关的,“陈彤听说你的母亲前些日子去世了,朕准你出宫探望,今天忙完就回家看看吧!”

“多谢官家惦记,奴婢在宫门落锁之前出宫,明日一早便回来,不怕官家笑话,奴婢家中姊妹甚多,当初我爹死的早,老娘怕养不活才把我送到天家来讨口饭吃。”

赵祯点了点头,这种情况很普遍,除非活不下去谁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进宫受这一刀?

就连周怀政也不过是被太宗从战场上捡回的孤儿,要说这老赵家还真是不错,最起码对内侍人数的控制很好,皇宫中并没有多少内侍,宫女和他们不同,上了些年岁便能放出去寻个良人嫁了便是。

内侍出宫却只能在快要老死的时候,不是天家不放而是他们不愿离开,周围都是正常人,他们受不了鄙夷的眼神,只有在皇宫中才能抱团取暖的活下去,都是少了个把的,谁笑话谁?

老赵家对内侍宦官的权利限制的比较严格,即使像陈琳那样服侍了两代官家的老内侍,入内高品都都知也不过相当于外朝的五品官而已。

总的来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宋朝皇帝大多是仁慈善良之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常年服侍皇帝的内侍也是如此。

并不是说就没有可恶的宦官,而是相对的少些,还是好得多,太宗真宗时期的名将秦翰有勇有谋,共四十九次受伤,不居功,不揽权,不谋私利的。可以说他是宋代宦官中在军事方面最杰出的人才,即使与一般的将帅相比,他亦是相当出色的。

真宗甚至还给他赐字仲文以示恩宠,死后追赠贝州观察使、彰国军节度使这样的文人职衔。

赵祯身为大宋官家皇宫的主人当然要对这些有所了解,帝国百科中的详细记载让他省了不少事,毕竟一个皇帝没事老打听宦官的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

之所以翻开帝国百科还是为了不再文臣武将面前出丑,登基大典这种隆重场合自己要是出了差错乐子可就大了,赵祯可不想在史书中留下一句:官家继位,于大庆殿之上多有呓语,群臣不明方请御医诊之……

还好帝国百科中详细的记载了当初老爹继位时的情形,虽是文字记载也应该大差不离。

看着在后殿御座上闭目养神的赵祯,陈彤悄悄的带人离开,也该让官家好好休息一下,刚刚两人聊天的模样就像是在和普通朋友聊天,一点拘束感也没有,甚至自己都没在他身上感觉到那种说不出的隔阂。

后殿中极为安静,虽然是后殿可依然庞大无比,柱子上是美丽的纹饰,房梁上是内敛的雕刻,就连藻井都如美丽的壁画一般绚丽多彩,宋人的艺术水平之高远远超乎赵祯的想象,后世流传下来的作品也就那幅清明上河图能窥见其冰山一角吧!

大庆殿的后殿都是如此,那正殿又是如何?!赵祯都不敢想象。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赵祯自从入主东宫就没在皇城中溜达过,尤其是一墙之隔的皇宫外城,那里是两府办公之所在,大庆殿也是坐落于中轴线上。

皇城之中只有大庆殿是坐落于中轴线上的,其他的宫殿解释偏殿,所以大庆殿也变成了大朝会和官家登基的理想场所。

赵祯快速的浏览书中的内容,其实也没多少,主要是记一下什么时候自己该干什么就行。

赵祯在脑海中慢慢的合上书闭目假寐起来,一门之隔的前殿已经有争吵声响起,赵祯微微的翘起嘴角,不用说一定是在传阅自己的圣旨,两府大臣一向是冲着官家开炮的,什么时候官家也开始斥责他们起来了,还一次斥责这么多!

宋朝的文臣舒服的很呢!

拿着最高的俸禄,享受着最好的福利,还有太祖与士大夫共天下的保护伞罩着,老爹的劝学篇更是让人向往读书做官这条路,赵普一个宰相居然因为官员的任用问题敢对太祖围追堵截,直说到太祖答应才肯罢休。

这时候要是被官家撵出去比状元及第还光荣,御史台的乌鸦更是瞅准机会就上谏,非要让官家难看才算完,这都是些什么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直臣,忠诚?不见得吧!

赵祯现在最想把送给老爹的摇椅搬来,躺在上面好好享受一下外面的喧嚣,来吧,欲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七章新皇登基遇刁难(三更)

前殿的争吵声慢慢平息,赵祯从失望的摇了摇头,居然这么快的就偃旗息鼓了,赵祯虽然得了皇位,也是名义上的官家了,可只有过了今日的登基大典祭拜天地祖宗之后,才算是得到法礼承认的正式官家。

陈彤又悄悄的过来把在前殿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赵祯,“启禀官家,外臣们看到您的旨意一下子就疯魔了,御史们大骂两府相公知法犯法,更有甚者说……”

陈彤说道这里结巴了一下不敢往下说,赵祯挥了挥手,“接着说!这里无人没甚关系!”

“更有甚者说两府欲要架空官家,让您当汉献帝!”

赵祯不怒反笑:“这些个御史还真是大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也不怕两府相公们报复!”

“相公们可不敢报复这些乌鸦,今天报复了,明日便会有更多的说辞嘞!事情闹大了反而要自请出外才能干休……”

赵祯惊奇的望着陈彤,直到把他盯得发毛才开口:“没想到你小子看的还真是清楚,这些年没少在官家身边听到这些事情吧?”

“奴婢也就是随便一听,这种事情往往是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的,今天是赶巧想起先帝说的话了,这不给官家您卖弄一下嘛!”陈彤讪笑着解释,生怕赵祯说他干政了。

赵祯并不怕他干政,他也干涉不了,内侍宦官的权利就在那里放着,何况两府相公都对内侍拥有人事权,只要他敢干政,寇准一帮相公就敢把他调到禁中最苦的地方打杂。

唯一能护住他的就只有自己这个官家,赵祯笑眯眯的说道:“陈彤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以后不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办自己的差遣,肯定会比现在有前途的,把心思用在差遣上才是正理,你瞧瞧三才和陈大官便知。”

陈彤的脸色变得通红也不知是羞愧还是尴尬,“官家恕罪,奴婢以后一心办差绝不多言!”

“知道就好,下不为例,你也好好提醒其他人,朕既然入主禁中,这禁中必须是铁板一块,要是还有消息泄露出去,别怪朕无情……你也知道,朕从未把你们这些内侍当作是宦官,更多的是当成天家的家生子!”

对于陈彤这样的人,既要施恩又要警告,光有萝卜是不够的还要有大棒。

之前老爹曾经用皇城司把禁中犁了一遍,可结果又如何,荣王谋逆虽然在老爹的棋局之内,可就连老爹自己也没想到叛逆的人数会有那么多!

否则赵恒也不必等赵祯前去救驾,完全可以下旨让皇城司禁军扑杀他们。

老爹的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呢,赵祯可不敢马虎,以后禁中就是自己的家了,家里人当然要忠实可靠才行,否则他连觉都睡不好。

外面的的吵闹变成窃窃私语,寇准刚刚大喊一句:“竖子污蔑相公,老夫与你当着官家的面辨个明白!”

果然是被老爹称为刚忿如昔的寇准,一句话就把御史台的御史镇得说不出话来,往日里他们可是最为最好都好斗的一群人,在朝堂上就没怕过谁,御史是官家亲自挑选安排的,往往是些贫家子弟,算是官家手中对付世家豪族的剑,可这把剑却是一把双刃剑,不光能伤人,还能伤己!

但历代官家都没有磨去他们伤己的一面,赵祯开始的时候不理解,可现在知道了,如果变成官家的工具还能称得上是御史台吗?大宋的官家留下御史的棱角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

外面的声音慢慢平息,赵祯从容的站起,自有身旁的宫女帮着整理衣服,刚刚摘下的平天冠又被带上,晃动的珠帘让他一阵眼花慢慢的移动脚步才发现,只有稳稳的前进才能看清前面的事物,赵祯暗自感慨:这玩意还真是察察不明啊!

当他来到殿外群臣齐齐的拜倒行礼,赵祯自觉的站在御阶之上但却没有坐倒,他在等待寇准宣读遗诏,这是正式宣读遗诏,可不比陈琳站在景福宫前宣读的样子。

朝中的大臣显然没想到官家居然对刚刚的吵闹一言不发,居然还没事人似得站在御街上笑眯眯的看着寇准伸手虚引。

赵祯此时已经完全的占据了主动,刚刚的事情只要他不开口,群臣们就不好先说。

寇准稍稍有些无奈的走上御街,微微整了整身上的朝服便从陈琳的手中接过遗诏,年过花甲的他嗓音洪亮没有一丝沙哑。

“朕嗣守丕基,君临万寓。惧德弗类,侧身靡宁。业业兢兢……”这些都是老爹自述的事迹,赵祯越听越感慨,尤其是后面,居然说了有关自己符瑞荐臻的事情这便是更加难得,有几个帝王临死前愿意忏悔过往的?

不光是赵祯自己惊讶,连殿下的群臣也跟着呜呜的哭泣,那日陈琳根本就没念出前半段,而是直接宣读赵祯继承皇位的段落。

“皇太子某,予之元子,国之储君。仁孝自天,岐嶷成质,爰自正名上嗣。毓德春闱。延企隽髦。尊礼师傅。动遵四术之教,诞扬三善之称。矧穹昊眷怀,寰区系望。付之神器,式协至公,可于柩前即皇帝位。祯虽年幼,却识大体,方略有纲,二六年华,方……方可亲政!遇事不决,面于太后,太妃……”

念到最后寇准的声音显然开始打结,全文中居然没有提到一句让朝臣辅助的话,这让殿中的文武百官都瞠目结舌,难道年轻的官家已经能自行处理朝政了吗?

朝臣们是万万不相信,即使赵祯天资聪慧,但说到底他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小事还好说,多有朝臣写下处理意见送达御批即可,可万一遇到大事,岂能是他所能决定的,难道宋氏江山真的要维系在一个孩子的手上!

寇准刚念完遗诏下面的群臣便开始了窃窃私语。

赵祯并不理会,从他的手中接过遗诏对着景福宫的方向拜下:“儿臣定当尊父皇遗诏,维系大宋江山!”三跪九拜乃起,陈琳立刻对外面高声喝到:“新皇即位,国寿永昌!”

呼喝声不断的在皇城中回荡,无数的黄门内侍呼应,慢慢的城墙上的禁军也跟着叫喊,直到东西角楼上的钟声响起方才消失,九声钟响意味着大宋迎来了新一任的官家,群臣的低声交谈被皇宫外巨大的欢呼声所掩盖,一时间人声鼎沸,山呼海啸!

丁谓笑眯眯的看着一旁的寇准道:“怎么样,现在还有谁能阻止官家亲政?”

“哼!老夫本就是拥护官家的……”

“哦?真是这样吗?你们拥护官家难道不是因为官家相较皇后更加的容易控制?可你现在看看,官家还是个好像与的主吗?当初你应该见识过他的手段,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还心悸嘞!”

“官家乃是九五至尊,岂能以小手段治国?”

丁谓轻轻的拍了拍巴掌道:“说得好,说得好!小手段不能治国,可官家却有的是大谋略,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怕是第一个要倒霉的人!”

“竖子不足与谋!”寇准甩手便不理会丁谓。

赵祯坐在御座上听着外面传来的欢呼声,权利这种东西真的会让人迷醉,外面山呼海啸的声音让他激动,这说明什么?说明皇城外的百姓都是支持自己的!

这才是真正的众望所归,多年的经营得到收获,还有什么比这更加让人享受的呢?

“辽国使臣张俭觐见,恭贺官家登基即位!”随着内侍的高喊,一群契丹人在张俭的带领下走进大庆殿,显然有一个少年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恢宏的建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年轻的赵祯。

当所有人都跪下叩拜的时候,唯独他站着不动,张俭着急的拉着他的裤脚小声道:“燕哥,快快参拜大宋皇帝!”

但他的话没起什么作用,名叫燕哥的少年还是直愣愣的盯着宫殿四处乱看。

“那小子,你的膝盖不会打弯是吗?”赵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他问道。

“你是小孩,我也是小孩,为什么我要拜你!”少年语出惊人的开口,立刻遭来了群臣的呵斥:“岂有此理!即使辽皇来了也要只能和官家面北而坐,你是何人居然敢口出狂言!”

“这是辽皇幼子,成天在草原上打猎,从未学习过礼法并不懂大宋的规矩。”这位叫燕哥的少年地位很高,连张俭也不得不拉下脸给他求情。

赵祯挥了挥手:“算了,此事作罢,如有下次定当严惩,都平身吧!”

张俭立刻深深一礼带着使团起身道:“辽皇恭贺大宋官家继位,特命使团前来祝贺,进贡骟马五百匹,牛羊各千头,人参……”

赵祯在听到骟马后脸色便不好看起来,骟马就是太监马,没有生殖能力的马有什么用,更重要的是皇帝亲政后便可大婚,这时候送来骟马是什么意思?

但最让赵祯耿耿于怀的是历史上的仁宗皇帝无后!无后啊!

越想越生气,看着地下群臣不服不忿的样子,赵祯计上心来,“多谢辽皇的赠礼,好大的手笔,五百匹骟马!”

赵祯刚刚说完那个叫燕哥的少年嘴角露出蔑视的笑容,五百匹马算什么,还都是阉割过的骟马,即使再俊的宝马,严格后就废了,这就把大宋官家高兴成这样,看来他不过就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而已。

但赵祯接下来的话让他脸色难看,“真是解了朕的麻烦,朕还想着如何犒劳三卫的雄兵,没想到辽皇就送来骟马,陈琳!派御膳房最好的厨子,把这五百匹骟马都给宰了,晚上以肉汤,烤马肉招待朕的三卫士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八章民心所向

赵祯的话令大殿中的张俭等人脸色一变,大宋皇帝刚刚登基就要杀马犒劳自己的部下,既然把自己把马送给大宋,那马就是人家的了,人家怎么处理也不关自己的事情。

可这年轻的官家太意气用事,难道不知自古以来杀马被视为不祥?!

张俭的心中对赵祯一直充满警惕,自从他在高阳正店成功化解自己设下的圈套后,张俭就知道这位年轻的官家手段凌厉的很,现在他要杀马犒劳士兵又是意味着什么?

“官家圣明!”慢慢的朝中的大臣反映过来,躬身行礼齐齐的称赞赵祯的行为,这让燕哥儿和张俭莫名其妙,皇帝都败家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说他圣明?难道大宋的朝臣都疯了不成!

对于契丹人来说马是他们的朋友,每个契丹人从出生开始就在马背上,他们爱马,尊重马,不杀马,更不吃马肉,燕哥至今还记得,自己是在阿妈系在马背上的篮子中长大的。

“这大宋官家还真是昏聩,五百匹上好的骏马说杀就杀!”燕哥儿小声的对张俭说道,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

但张俭此时却小声念叨着:“杀马?杀马?亡马!……秦穆公尝出而亡其骏马!”

“张丞相您说什么呢?”

燕哥儿看着脸色剧变的张俭奇怪的问道,伸手悄悄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张俭苦笑道:“老臣忘了一个华夏典故,现在想起却为时已晚,你可知道这些朝臣为何这么称赞?”

“为何?!”燕哥儿好奇的问道。

“这杀马是有典故的,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的秦穆公外出王宫而丢失了自己的骏马,当他当他找到的时候却发现马已经被人杀了,并且那些人还正在一起吃马的肉,秦穆公不仅没惩罚他们,还送去了酒水,后来晋国攻打秦穆公把他围住,那些曾经吃马肉的人便回来帮助秦穆公。”

燕哥听张俭解释完眼睛一转的说道:“你的意思是大宋官家用咱们的五百匹骟马拉拢手下的士兵?”

“是啊!”张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位大宋的官家虽然年轻,可手段却不简单,看似肆意妄为的事情却总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恐怕他会成为咱们大辽的心头大患!”

“哼!靠这种手段拉拢部下,也不见得是什么圣君明君!”燕哥儿虽然也被赵祯的手段佩服,可他表面上依然是不服不忿。

张俭看着他稚嫩的脸庞笑道:“大宋与咱们大辽不同,即使咱们得了他的燕云之地,可大辽依然不是中国,只不过是文书中自称罢了,汉人讲究士为知己者死,而契丹人更加服从于强者。”

“那左丞相是佩服强者,还是为知己者死?”

燕哥儿的眼睛变成月牙,笑眯眯的对张俭问道。

张俭苦笑着摇了摇头,“张俭当然是为知己者死!”见燕哥儿的脸色变得难看,随即说道:“为知己者死更加忠诚,服从强者要是出现更为厉害的人物呢?”

“没有人比父皇更厉害!”

面对怒目而视的燕哥儿张俭并不争辩,而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大殿的一侧不再言语,燕哥儿瞧见他的模样渐渐的不说话,他知道即使最凶猛的狼王也有老死的一天……

登基大典依然在进行,赵祯在所有人的祝贺声中接过代表官家权利的大宋皇帝神宝,陈琳高呼:“神宝既授,国运昌隆!”

一时间鼓乐齐鸣,黄钟大吕之声不绝震撼人心,这就是华夏礼乐?燕哥儿被深深震撼呆呆的望着上首的赵祯,一旁的张俭也是心中激动,这中场面才算是真正的帝王之威!

赵祯在接过皇帝神宝后对早已在远处等待的陈彤挥了挥手,一张明黄色的圣旨被他递了过来,赵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上加盖玉玺。

这便是所谓的大诏令,皇帝大赦天下或是发布更为重要的文件都叫大招令。普通的命令便叫圣旨或是中旨。

陈琳当众宣读大赦诏旨,群臣再次拜下:“陛下仁德,悯怜苍生,大赦天下,功在教化!”

赵祯的嘴角有些抽搐,自己在这坐了不到一个时辰,下面的朝臣就跪了这么多次,他真担心有些年老体弱的跪下去就起不来了……

还好有前面的珠帘当着,不然赵祯的表情一定会引起朝臣的不满。

冗长的大礼终于结束了,但赵祯的折磨才刚刚开始,现在他才明白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有时也是个体力活!

陈琳扯着嗓子大喊:“上亲郊,郊祭!”

朝臣立刻呼应:“恭荐岁事!”

赵祯就被从舒服的御座上扶了下来,陈彤在前虚引到后殿更衣,勒的自己喘不过起的大裘冕被脱了下去,转而换成稍稍宽松的通天冠服,看来谁都知道接下来是一趟艰辛的旅程,在陈彤的指引下向御马监走去,天子仪仗全都准备好了,大驾卤薄是皇帝前往南郊拜祭天地的时做礼仪之用的。

整个仪仗队规模浩大,有五千余人,近三千匹马,持乐器兵杖三千多件,而且队伍的组织十分严密,每一个人的位置和穿着、道具都是明确规定好的,多而不乱,庞而不杂。

赵祯看着自己的太子三卫在其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三卫是最为合适的,纪律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

陈彤捧着卷图查验,现在的大驾卤薄卷图,还是当年太宗特地派画师把整个队伍准确无误的画下来的,为的就是永久的传承下去。

祭祀的过程更加繁琐,先去南郊祭天,然后是景灵宫祭皇帝,最后是去太庙祭祖。

当赵祯坐在车驾上缓缓出宫后,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城外的百姓人山人海,仿佛整个东京城的人都来了。当看见自己的仪仗后,所有人面对自己躬身行礼,人如潮水般的弯腰,就像风吹麦浪,震撼着赵祯的心灵。

在车驾移动后人们自觉的直起腰互相交谈,此时还没强制的跪拜之礼,不似后世见了皇帝就要下跪,宋朝给了百姓最基本尊重,这时候连轿子都很少有人去坐,都是些妇人才乘小轿出远门,以人为畜这种事情不光士大夫不屑为之,就连寻常百姓也不屑,赵祯默默感慨: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万岁之声不断,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喜笑颜开,百姓的感情最是淳朴的在他们看来,有赵祯这样仁孝的官家执掌大宋,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九章来自蛇蝎美人的威胁

繁琐冗长的祭礼差点把赵祯累趴下,已经被提升为内院都知的三才亲自端着热水送到福宁殿。

“官家快些用热水烫烫脚,明天还的忙嘞!”

赵祯在薇拉的舒服按摩下直直的坐起,惊讶的望着三才道:“还有什么要忙的?今天朕不是已经完成登基了吗?整整围着东京城跑了一遍!”

三才捅了捅一旁的陈彤,显然他是把皮球踢了出去。

“官家,明日便是先帝的入临,文武百官和官家都要哭临嘞!”

赵祯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自己被登基大典冲昏了脑袋,老爹还没入永定陵……

相对于自己的登基大典,老爹的葬礼更加复杂,还好需要自己的事情并不是很多,主要便是审定庙号谥号,更改年号之类的事情。

“朕知晓了!”赵祯木木的点了点头。

三才和陈彤见官家的脸色悲伤双双退下,他们可不愿这时候触官家霉头。

薇拉卖力的抱着赵祯的脚使劲的揉捏,她能感受到主人身上浓浓的疲倦和难过,这时候要是女主人在就好了,她能开解主人的心事,可偏偏她偏偏被接走了,主人虽然不舍可也放她离去,薇拉实在想不通,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留下,难道身为大宋国的皇帝还要遵守规则自己制定的规则?

赵祯缓缓躺下,宽阔的宫殿中只有薇拉和自己俩个人,内侍宫女就像是泥塑一般站在外殿,整个福宁宫静悄悄的,除了薇拉的动作就没了别的声音。

看来皇帝称孤道寡一点没错!

伸手把往床上爬的薇拉拽下来,这小妞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喜欢往自己的床上钻,每次还只脱得像只小羔羊,美曰其名的给自己暖被子……

看着装可怜的薇拉,赵祯无力的挥了挥手,“外面有你睡的地方,朕已经让陈彤给你加了一张小床,没事别往朕的被窝里钻。”

赵祯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好假,哪个正常男人能拒绝薇拉这种尤物?可自己的年岁实在太小,即使心理年龄成熟,也架不住身子弱啊!

刚过完年勉强算是十三岁的身体,怎么能经得住薇拉这种尤物,光看看就觉得身体被掏空!

赵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直到无聊的睡了过去。

冬日的阳光悄悄的洒向皇宫,仿佛连他也能感受到大宋新皇即位,阳光晒得人暖融融的,整个皇宫恢复了一丝生气,虽然先帝大行如阴云般笼罩在禁中之上,可官家继位就如这暖暖的阳光冲散了宫人们心中的压抑。

虽然表面上还要装作悲伤的样子,可心中却是高兴的紧,现在的官家可不似先帝那般喜怒无常,脾气暴躁。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他是仁慈的主!

当三才带着宫女端来热水之后,看到的却是顶着俩个黑眼圈的官家,原因无他,赵祯择床!

在舒服的别墅中住惯了,赵祯连禁中最好的福宁宫都住不了,改造势在必行啊!

三才用热毛巾一边给赵祯敷脸一边忐忑的问道:“官家,要不要奴婢把东宫的用度都搬过来?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啊!”

赵祯摇了摇头:“算了,东宫中的用度一样不变,悉数留下。朕抽个时间在画些图纸,你送去将作监找之前营造的人再做出一套便是。”

三才点了点头把已经凉了的毛巾换下,指挥宫女给赵祯穿衣服。

“官家就这几天的事情,您再忍忍,等从巩县回来就好!”

赵祯兴奋的问道:“还能出京城?!”

“当然要出京城,您和皇太妃还要把官家送到永定陵才算是礼成嘞!”

听到皇太妃三个字赵祯的脸色慢慢的阴冷下来,差点把这蛇蝎美人给忘记了,这么多天安插在她身边的柔怜也没传消息给黑手,难道有什么变故?

现在的杨贤妃摇身一变成了皇太妃,她只在赵祯登基大典的时候让一个小内侍传来话说,伤心过度起不了床,赵祯相信才有鬼,她肯定是躲着自己。

算了,既然是躲着自己,就说明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是非常时期,两下相安才是现在最好的局面。

除了福宁宫到处都是哭临的声音,所谓的哭临就是帝后死丧,集众定时举哀,地点便在帝后经常去的地方,这是在告诉死者,活着的人对他们的离去很悲痛。

悲伤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朝臣们的哭声让赵祯忍不住想起之前老爹的一点一滴,景福宫中的考校,观看火药弹时的兴奋……这些画面一齐涌了上来,内侍宫女们也跟着嚎啕,悲切的声音传到宫外,使得整个东京城都陷入悲鸣之中。

杨采薇穿着一声白色的孝服蹲在地上嘤嘤的哭泣,赵祯远远的看见就准备离开,可天不遂人愿刚刚掉头就听见凄惨的声音,“官家来了,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杨采薇开口就把赵祯的退路堵上,这时候赵祯要是装作听不见离开,以前攒下的好名声就全丢了。

使劲的用粘着姜汁的袖口擦了擦眼睛,辛辣的刺激不断的让赵祯眼睛留下泪会,哽咽着朝蛇蝎美人走去,

“小娘娘……保重身体,节哀顺变啊!”

“官家也是,莫要过于伤心坏了身子,耽误了朝政!”

杨采薇说完,伸出软若无骨的手使劲的捏着赵祯肉嘟嘟的小脸:“瞧瞧,我的儿这些日子受苦了,这小脸瘦的全是软皮子!”

赵祯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谁是你的儿?!

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刘娥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生母,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也认下,可你一个贤妃,养育自己才几天就一口一个我的儿!

看着她媚眼如丝的模样赵祯便气不打一处来,“娘娘多多保重,明日先帝太后便要去永定陵安葬,朕也要陪着一起,车途劳顿小娘娘的身体刚刚病愈,还是在宫中多歇息,朕便先告退了!”

赵祯不爽的把脸颊从她的魔爪中揪了出来,这蛇蝎美人还真是狠,白嫩嫩的脸蛋都被她捏的生疼,自己还是个孩子,有没有点人性?

杨采薇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伸手拽着赵祯的衮冕小声道:“官家怎生如此性急?小娘娘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呢!听说官家在即位之前便得了传国玉玺,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会不会有人相信?”

她的话让赵祯身体一僵,眼睛瞬间变成针孔大小。

杨采薇居然敢威胁自己!

赵祯伸手拉住杨采薇软若无骨的小手冷笑道:“你一个党项人的话有谁会相信!”

杨采薇大惊失色,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官家真的要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笑话!真要拼起来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你消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章老爹的宝藏

赵祯的话一出口,杨采薇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原本的媚眼如丝瞬间成饿狼一般狰狞,咬牙切齿的从嘴中挤出,“你骗我!”

“朕没骗你,朕是大宋的官家,言出法随,既然答应封他西平王就一定会做到!”赵祯甩开肩膀上的手对着杨采薇一字一顿回答。

杨采薇的目光慢慢平静下来,微笑着恢复之前的妖媚,对着赵祯清澈的双眼说道:“希望官家履行承诺!”

赵祯当然会履行承诺,这是他早早打算好的事情,给党项李明德一个西平王为的是安抚党项人,现在的大宋的军队,后勤还没达到赵祯的预期效果,如果一个西平王能为自己争取时间,赵祯不介意用一个微不足道的爵位麻痹敌人。

西平王这个爵位赵祯很喜欢,他与后世的平西王多么的相似,康熙皇帝能用手下大臣的人头为朝廷争取时间,赵祯为什么不能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爵位做缓兵之计的诱饵?对付李明德这样狡猾的狐狸就是要先以爵位赏赐安抚,再出其不意的兴兵讨伐。

不收回大宋的养马之地赵祯决不罢休!在赵祯看来,逃出京城的王钦若唯一做过正确的事情就是提醒老爹马匹对军备的重要性。

杨采薇这个党项间谍居然把微不足道的爵位看的如此之重,实乃大愚若智!

对于利用女人这种事情,赵祯心中一点愧疚也没有,这个女人就是个随时会噬人的毒蛇,对这样的人赵祯从不怜悯,也不会把多余的同情用在她的身上。

宫中到处是哭临的声音,赵祯带着群臣在老爹和刘娥常去的地方抹眼泪,他敏锐的发现不光是自己,就连丁谓寇准等两府相公也是不断的用袖口擦眼睛,看来大家都是用姜汁帮忙,否则谁能哭临三十七次之多?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皇帝和大臣的表演才算结束,赵祯的眼睛已经不成样子,眼球充血红的像是害了眼睛,薇拉看到后心疼的手足无措,还是三才机灵端来牛乳给赵祯清洗眼睛,牛乳可以缓解姜汁造成的烧灼感。

赵祯庆幸自己用的是姜汁,要是用上茱萸怕是眼睛都瞎了!

好歹这种事情这辈子就一次,忍一忍就过去了,还好唯一能安慰赵祯的是,明日能出东京城前往巩县,这对从未离开过京城的赵祯来说充满了激动。

按照大臣们的说法,赵祯身为官家是不用亲自送葬的,可赵祯极力的反对,甚至抬出了孝道和大义来做挡箭牌,开玩笑自己视察的机会可不多,绝不能被困在东京城中,他是大宋的国君,不是东京城的主宰!

从开封到巩县要路过郑州管城,汜水,等地,很有可能还会在西京洛阳过夜,这是赵祯接触外面世界的最佳途径,他刚刚登基,本就主少臣疑哪能有机会巡行各地,更加重要的原因是赵祯虽是一国之君,但想要真正的微服私访几乎不可能,君主离开皇宫这样的地方都要有几千名禁军的保护,何况是出了东京城到各地溜达?

历史上所谓微服私访几乎都是暴君的专利,北朝刘宋的末代昏君宋废帝刘昱,就特爱微服私访,但他却在微服私访路上杀人。虽然他在集市上与常人无异,可在往返集市的路上凡是遇到路人统统都要杀掉,碰上孕妇,还凶性大发,亲手剖开孕妇肚子看胎儿是男是女,如此禽兽的事迹自然被后人引以为鉴,敲响了警钟,当赵祯委婉的说出想要微服私访的时候,连陈琳都被他吓的差点瘫软下去。

这次能离开东京城的机会对赵祯来说实在难得,沿途虽不能亲自查看百姓的生活,却也能派遣信得过的人收集情报,黑手的许多重要成员再次被他调回禁中,带御器械自不用说,连鼠三那样溜门撬锁的飞贼也顶着一个御前斥候司指挥的名头,把他乐的找不着北。

晚上的皇宫静悄悄,宫人们为了不影响宫中贵人的睡眠,走路的时候都是踮着脚,冬日里除了后苑别的地方连鸟叫声都没有,不用说都被内侍捉了去。

薇拉看着满满一盆的牛乳被端出去眼中充满了不舍,“主人,太浪费了……不如赏赐给奴婢,奴婢光会捏脚暖床,还会做乳酪。”

可能是学习能力比较强,她的汉话说的越来越好,在三才的教导下连称为都能很好的运用。

“这些不用你操心,自有御膳房会处理,想吃什么就说给三才便是,他自会让人操持。”赵祯合上手中的奏疏,笑眯眯的对薇拉说道,在他的眼中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是心思最纯洁的,甚至超过了王语嫣那个小妖精。

黑手传来消息,王语嫣虽然被她父亲接走,可整个碧雅轩的情报依然向她的手中汇总,虽然赵妙元也有一份,可王语嫣的行为让赵祯担忧,是不是自己把她带坏了?

这份奏疏便是宋小乙派人通过马元方承上来的,其中详细的记载王语嫣的家庭背景,未来老丈人还真不简单,不光是个富家翁,还是个经融高手,更加让赵祯担忧的是他世家豪族的身份!

王蒙正居然是太原王氏的族长!

真没想到这个老丈人隐藏的这么好,居然能把自己的身份硬生生的伪装成蜀商,赵祯想到太原王氏忍不住翻开老爹的随笔,一段龙飞凤舞的飞白清楚显示他当时的愤怒。

“太原王氏与三槐王氏皆出琅琊故地,两家所藏豪右,却税负无几,实乃国之大贼!王旦,朕之辅弼,却亦为三槐王氏之人,极尽巧言,言其厉害,朕深知其所为却无应对之策,欲除王氏必除世家豪族,如今之法唯有以贫家子弟入仕方可应对,然御史多言贫家子弟亦有世家资助,为今之计尚不可得……”

读完老爹的这段笔记,赵祯只觉得不光有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奈,老爹已经看到了世家豪族的威胁,甚至还想出了解决办法,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其实解决这种文化教育资源垄断,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廷出资在各地兴办学校,老爹被思想的怪圈困在里面,形成思维定势,赵祯是两世为人,怎么能不知道教育的重要性,这是他改革的第一个要点,也是基础。

培养人才需要时间,赵祯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才十三岁,完全能等到开花结果的时候,况且不一定要从孩子开始培养,只要把贫家子弟从世家大族的手中归拢到朝廷的教育体系下就行。

轻轻的合上老爹的随笔,用特制的盒子装好,这对赵祯来说就是老爹留给自己最大的宝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一章天阶夜色凉如水

月色被云彩悄悄遮住,皇宫禁中的大殿前点起一根根蜡烛,此时非比往日,先帝太后大行必须点上手臂粗细的白蜡,放在往日可没有这般奢侈。

各个宫殿的门口被照的亮如白昼,这给晚上还有事情要忙活的内侍宫女提供了方便,但却影响了躲在阴影中潜行的幽灵。

柔怜如灵猫一般穿梭在黑暗宫墙的阴影之下,她今晚特意换上了深色的窄袖衫襦,瘦短的裙裤已经被她扎起,身为优戏的她身手敏捷,动作迅速,能轻而易举的躲开大部分宫女内侍,在遇到宫门的时候便拿出黑手的令牌通过严密的检查。

宫门口站班的御前班直在看到黑手的令牌后便立刻放行,太子三卫已经被赵祯分散到禁中的各个角落,或是成为各司的虞侯,或是诸班直的小头目,他们是赵祯改造御前诸班直的种子,宫中的禁军每日都要接受训练,从最基础的站军姿踢正步开始。

柔怜接过令牌便在站班禁军惊讶的眼神下右手齐眉的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禁军立刻条件反射的回礼,看着消失在阴影下的柔怜不禁喃喃自语:“她是哪个部门的居然也是咱们黑手的人?”

身旁的普通禁军笑道:“刘头,俺们黑手中是不是还有不少这样的小娘子?”

“想什么呢!你的申请还没通过,且等着吧!好好站班才是正理,咱黑手的各司之间可没有多少往来。”

身旁的禁军听了刘三的话耷拉下脑袋嘟囔道:“怎么还没通过,这比俺入禁军还难嘞!”

刘三翻了个白眼:“你崔猛当黑手是禁军一样?你也看见了,黑手各个都是顶顶的汉子,哪个出去不是独当一面的人物?没这些本事官家凭什么器重俺们?!别的不说,就说咱们秦虞侯,那一手长牌使得水泼不进,人家是给官家当过弩箭的!长牌被弩箭射的都快扎进眼睛里,人家动都没动一下,这才叫本事!”

“他敢动吗?官家可在他身后,换了俺,俺也不动!”

“少在这聒噪,你不服就去找秦虞侯,他可是放出话来了,谁要是能破了他的长牌,破格向上面举荐。”刘三说完打量一下崔猛转而嗤笑道:“你这一身腱子肉还不错,但是遇到秦虞侯怕是还不够看嘞!”

崔猛赌气的捶捶胸口,“俺明日便找秦虞侯讨教讨教!”说完就转身如雕像似的站定动也不动。

刘三撇嘴一笑,这个崔猛当真是个好苗子,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一个小小的激将法就把持不住,到了黑手怕会更惨,在黑手待的时间长了,刘三深知那里要的是什么人,既要忠心耿耿,又要会变通,这是官家亲自定下的标准。

宫门口的小小插曲并未影响柔怜,她几个穿梭便来到了福宁宫外,墙上的禁军都是曾经的太子三卫,现在的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御前亲卫司的禁军,见宫墙地下站着一个女子,发出实现约定好的暗号,短促的敲砖声发出没一会便得到回应。

禁军快速的跑下宫墙向一旁内侍休息的值房跑去,“三才大官,外面来了个宫女,要见官家!”

三才睁开朦胧的双眼气的发笑,“你睡迷糊了?官家是宫女想见就见的?以后站班的时候再敢睡觉看我不抽死你!”

禁军连连叫屈,“大官冤枉啊!小的宿卫怎么敢睡觉?那宫娥对上暗号嘞!”

“什么?!”三才猛然坐起拉住禁军身前的甲胄就向外走去,官家特意交代,对得上暗号的人来了一定要接到福宁宫去,他有话要当面问清楚。

三才看着眼前的女子笑眯眯的问道:“是你要面见官家?”

柔怜并不回答,伸手递过一个金属牌子,上面是三颗五角星的突起外加一道横杆,三才和一旁的禁军齐齐的抖了一抖,他们见过这种令牌,上面的图案居然和彭七的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那禁军便没事人似得向外走去,这种事情还是装作不知道让三才去处理的好。

“你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官家……”三才刚说完就见柔怜摇头道:“不行,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现在必须和你一块面见官家!”

三才实在拗不过她便带着柔怜一块向宫殿走去,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柔怜明显的感觉到数道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

当柔怜进入大殿之后首先感受到的薇拉充满敌意的眼神,这个金发碧眼的奇怪女子对自己哪来的敌意?柔怜不解的看了看薇拉只见她直直的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才恍然大悟,微微一笑的开口道:“这位妹妹请了,姐姐可不是来取代你侍奉官家的哦!”

薇拉抿着嘴巴不说话,这个女人怎么大半夜的穿着宫女服饰来到这里?

但柔怜接下来的话就让她把敌意抛到九霄云外:“我是来向官家汇报消息的呢!”

“姐姐稍后,奴婢这就去向主人禀报!”

薇拉嫉妒的看了身穿窄袖衫襦的柔怜一眼便离开,她知道赵祯手下有一些很厉害的人,他们都有相同的名字叫黑手,显然这个女人也是黑手的一员。

赵祯穿着睡衣坐在御案后看着紧张的柔怜笑道:“怎么不认识朕了?之前也没见你如此紧张,为何今日惶恐如斯?”

“之前您还是蛰伏与深渊的太子,现在已经变成九五至尊的官家,奴婢心中凄惶的厉害。”柔怜稍稍平静一下心情缓缓说道。

赵祯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没错,谁都很难想象到自己突然间就登基亲政,甚至连他自己也被顺利的过程吓了一跳。

“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柔怜大半夜的利用黑手令牌进入自己的寝宫绝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自己汇报。

“官家果然洞彻事理,柔怜别无他求,只请求官家让我见见家人……”

“放肆!”赵祯的怒喝声让柔怜的肩膀抖了抖,“你难道是想用情报威胁朕不成?你应该知道朕最讨厌被人威胁!”

“奴婢不敢!皇太妃打算用传国玉玺做文章污蔑官家……”柔怜跪在地上快速的说出皇太妃的打算,赵祯听完皱眉问道:“这些朕都知道可她如何放出消息?”

“奴婢不知……”

“你先退下,记住现在没有要紧的事情千万不要联系黑手,也不许利用黑手令牌,你的家人在朱雀门的麦稍巷口开粮店营生,钱是黑手出的,粮食是皇庄供应,这样你可放心?”

柔怜猛然抬头又重重的磕下,“奴婢感谢官家恩德!”

“你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赵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杨采薇如何从宫中传递消息,看来朕的禁中还不是表面上的密不透风!你的任务便是找出所有杨采薇的间人,确保朕的禁中铁板一块!”

“是!奴婢一定查出禀明官家!”柔怜说完就在薇拉惊讶的眼神中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之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二章报复

柔怜快速的穿梭在禁中,她已经在路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本是打着去御膳房取滋补汤的名义出去的,现在看来只能把罪责推卸到御膳房的身上,宝慈宫中依然是灯火通明,石榴树的枯枝在亮如白昼的烛光下如鬼魅一般投射在宫墙上形成斑驳的鬼影。

悄悄的摸到草丛中摸了摸温热的笼屉,柔怜长舒一口气,还好笼屉的底部有木炭保暖,否则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滋补汤早就凉透了。

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石榴树柔怜的嘴角微微挑起,这石榴树本事寓意多子多福的意思,可直到先帝大行皇太妃的肚子也没有一点动静,不得不说这是个莫大的讽刺。

拿起草丛中的笼屉柔怜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宫殿中走去,也不知杨妃是怎么保养的,脸上的皮肤好的如情窦初开的十八岁少女,简直吹弹可破,难道是因为这笼屉中的滋补汤?

柔怜悄悄的走到殿门口,早有在此等候的紫霞帔和小殿直一等长行上前接引,“柔怜妹妹你今天怎生这么慢?太妃都等急了,不断的派人询问嘞!”紫霞帔见到柔怜来了开口就埋怨起来。

“好了好了,你快去把这滋补汤送与太妃便是,现在埋怨已然晚了!”一等长行赶紧开口劝慰。

紫霞帔不服气的瞪了柔怜一眼,一个小小的尚食做错了是还说不得了?但她也知道不能耽误时间,便向内走去。

柔怜见她进去才松了一口气,一旁的一等长行苦笑道:“妹妹是个机灵人,如何会范这种小错,难道不知现在的后宫中一切都是杨太妃说的算吗?以后可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才是!”

“谢谢姐姐提醒,柔怜晓得了……”她的话刚刚说完便见紫霞帔急急的出来,对着柔怜恨恨的瞪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娘娘唤你进去,说是今晚的滋补汤甚合她的胃口嘞!小蹄子也不知走了什么运气,居然连这种小事都能得到赏赐!”

紫霞帔阴阳怪气的说话让一旁的一等长行暗自皱眉,一个三等的紫霞帔和五等尚食叫什么劲?光你一个月的俸禄就顶上人家半年的赏赐!但她却没有看见紫霞帔嘴角露出的冰冷笑容。

柔怜在一等长行同情的目光中进入正殿,她才不在乎什么赏赐,也不在乎紫霞帔的恶语相向,为官家办好事情才是正理。

身穿丝绸里衣的杨采薇正在擦拭小而精致的羌笛,羌笛表面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蜡已经变得油光发亮,烛光下的美人轻启朱唇吹奏出美妙的音律,悠悠的羌笛声仿佛把人带到了辽阔的平原之上。

柔怜看着杨采薇,仔细打量之下才发现这位太妃其实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羌笛是你们中原人的叫法,党项人称之为切勒,每当吹奏的时候就能把思念带回遥远的家乡……”杨采薇轻笑着向柔怜解释,薄如蝉翼的丝绸下隐约的显露出她完美的身材。

见柔怜惶惶不安的样子,杨采薇走近用手中的羌笛挑起她的下巴,“多好看的美人啊!只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背叛本宫你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说出来也让本宫为你高兴高兴!?”

柔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想到杨太妃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背叛,“太妃娘娘的话奴婢听不懂……”柔怜装作害怕的样子瑟瑟发抖道。

“你的手段都是本宫一手教出来的,在本宫面前演戏是不是有些班门弄斧?你知道为何今晚要让你而不是紫霞帔去取滋补汤吗?”

说完杨采薇的眼神中露出戏谑的目光轻轻的抚摸着柔怜的肌肤。

柔怜已经完全明白,今天皇太妃对紫霞帔说的话其实就是在误导自己,今晚上的一切都是个局!是杨太妃试探自己的圈套,看来御膳房中的人才是杨贤妃的内应,还有那个紫霞帔!

“嗞嗞……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可惜你发现的太晚了,有人已经向本宫传来消息,你是一路去了官家所在的福宁宫是吧?怎么样那里好玩吗?”

杨采薇的表情就像是猫抓老鼠后的戏谑,眼神中带着得意的光芒,心中散发着报复的快感,小狐狸居然敢瞧不起自己?!我会让你后悔的!

柔怜惨然一笑,“既然太妃已经能够抓住了奴婢,奴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您动手吧!”

她的话让杨采薇眼神一凝,“你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家人?本宫记得你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娘和被人搭设了腿的弟弟,怎么现在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了?”

柔怜笑了笑:“柔怜没有后顾之忧当然不怕死!”

“哈哈,本宫怎说你背叛的如此干脆,看来你是没了后顾之忧了啊!好既然如此,本宫不会杀你,却要让你受到一生的折磨。你不是喜欢那个男人吗?我便让你再也看不见他!”

杨采薇微微一笑的对外面喊道:“紫霞帔进来,本宫要赏赐柔怜……”

宝慈宫的后殿是最让宫人害怕的地方,经常有些宫女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紫霞帔看着被俩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掐住的柔怜阴阴一笑:“就说你的好日子过不长吧?你一个小小的优戏能得到太妃的赏识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居然还背叛娘娘!不杀你便是便宜你了,自己喝下去省的脏了我的手!”

柔怜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配这么说我,你自己也不过是个工具而已!身为她的替身就那么好吗?即使怀上先帝的孩子也要被堕掉你就不觉得痛苦?”

“够了!你个我住嘴!你自己呢?不过是被俩个禽兽玩坏的贱妇而已!”紫霞帔扬起巴掌重重的扇在她的脸上。

柔怜的话深深的揭开紫霞帔内心深处的伤疤,一时间让她状若疯魔,紫霞帔原本是宫中的一个小宫娥,因为长得和杨贤妃很像便成为了她的替身,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在为能代替杨贤妃得到官家的临幸而激动万分,可后来她渐渐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工具,尤其是当怀上了先帝的骨肉后还有被逼着打掉。

这种痛苦是别人不能理解的,但为了荣华富贵她愿意默默承受这一切,现在却被柔怜揭开让她内心的痛苦一下爆发出来。

苦涩的药水被灌进柔怜的嗓子中,一种灼热的就像是火在烧她眼睛的感觉,痛苦难耐的柔怜惨叫一声便昏迷过去,“把她扔到外面去!”紫霞帔再也不想看到她,挥手对俩个嬷嬷说道。

仿佛连老天也看不下这种悲惨的场面,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落下慢慢的遮住宫墙外的可怜人,宝慈宫内的杨采薇紧紧的捏着拳头,光滑细腻的额头上青筋跳动:“既然本宫在你的眼中连一个优戏也不如,那本宫就毁了她!用她的残生报复你!”

渗人的惨笑在宫殿中回荡,仿佛充满了报复过后的快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三章鸣枪礼,文武七条

天还没有大亮,一缕阳光刚刚从天边映射出来的时候,赵祯便兴奋的睁开眼睛,今天便能出东京城了,他现在的心情仿佛即将出笼的小鸟。

“三才,三才!”躺在床上叫了两声赵祯便皱起眉头,往日里他起的绝对比自己早,现在应该带人来给自己洗漱才是。

薇拉急急的冲进来,眼神中带着惊恐的看着赵祯,“主人不好了……”

“什么叫主人不好了?朕现在好的很!”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大早就被人这样称呼实在是倒霉。

薇拉干咽了一下口水,碧蓝色的眼神中满是恐惧:“昨晚那个女子晕倒在外面,被侍卫大哥捡到,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好像是失明了!”

“什么!?”赵祯瞬间就惊坐而起,掀开被子就向外走去,薇拉拎着鞋子跟在身后不断的叫嚷:“主人把鞋子穿上啊!还有衣服……”

此时的赵祯完全感觉不到冬日的寒意,无边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在他的心中喷发。

柔怜的整个身体已经被冻僵,躺在温暖的值房中才好些,而三才正指挥着小宫娥不断的用雪给她搓手搓脚,“千万不要直接去烤火,让房间里的温度慢慢暖她!”

三才这种急救方法无疑是最正确的,赵祯弯下腰抓起一团雪水便开始搓揉柔怜的脚。三才惊呼:“官家使不得啊!”

柔怜颤抖的缩回僵硬的脚,她现在看不见,但是能听到三才的惊呼。

赵祯固执的拽着已经发青的脚掌用力的揉搓,“不许躲开!你的命都是朕的!”

一种甜蜜的感觉从柔怜心中升起,没想到在年轻的官家心中,自己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却能从愤怒的声音中感受到担心和愧疚,他是九天之上的真龙天子,自己只不过是个泥潭中的小鱼,仅仅这些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薇拉现在已经嫉妒的快发疯,往日里被自己搓拢的双手现在正抓着一只青紫色的烂脚在搓揉,主人不带这样偏心的!看着柔怜嘴角露出的幸福笑容,薇拉只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即使眼泪从她孔洞的双眼中流出……

虽然嫉妒但薇拉却不记恨,端起一盆温水用毛巾沾湿便开始擦拭柔怜发紫的脸颊。这个女人是有多顽强?在雪地里冻了一晚上才被救起,要是普通人怕是早被成冰疙瘩。

赵祯手中的脚掌慢慢的恢复红润,万幸这双脚是在黑手配发的棉鞋中被冻伤的,要是穿着宫中的单层绣鞋怕是这脚就不能要了。

“怎么回事?”赵祯把手中的莲足轻轻放下开口问道。

“奴婢被杨太妃发现了,她知道奴婢是官家的人……”

赵祯冷声说道:“她知道你的身份还肆无忌惮的报复?”

柔怜微微一笑,无神的眼睛眨了眨:“这算不得什么,官家不必动怒,只不过是没了一双眼睛而已,奴婢还有手有脚,伺候官家还不是问题……相对于那些被埋在牡丹花下的尸首,杨太妃算是开恩的。”

“朕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眼睛!三才传胡远来瞧瞧!”

赵祯的话刚刚说完,柔怜便伸手拉住他的袖口:“官家不必了,柔怜不想在看见,柔怜只想留在官家身边伺候您就行!”

“你连看都看不见还怎么伺候朕?必须把眼睛治好!”赵祯说完也不听柔怜的辩解急急的起身而去,薇拉红着眼睛一路小跑的跟上。

三才看了看默默流泪的柔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作孽哟!”

赵祯虽然担心柔怜的眼睛,可他知道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司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就在今天的辰时三刻便要启程,老爹下葬这种事情绝不能耽误,也许这就是杨采薇挑选这个时间动手的原因,赵祯暗道一声:好毒的计策。

门口送葬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浩浩荡荡的大驾卤薄摆开,五千人全副武装的仪仗队伍,在大宋几乎可以横着走。

赵祯一身衮冕的走上马车,在二十七声钟响后便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出宣德楼就立刻散开,百姓们自觉的把御道让出站在两边的小巷子里观看,先帝入陵这种事情几乎整个东京城的人都来送行。

当赵恒巨大的棺椁在马车上缓缓出现后,整个东京城哭声直上九天,无论赵恒做了多少劳命伤财的封禅之事,在百姓的心中他依然是位圣明的皇帝,他的咸平之治给大宋百姓的生活带来了质的飞跃。

减免五代十国以来的税赋,注意节俭,铁制工具制作技术进步,土地耕作面积增,并引入了高产的占城稻,农作物产量倍增,这对农民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不光重农,赵恒还保留老赵家的传统,重商!

纺织、染色、造纸、制瓷等手工业、商业蓬勃发展,贸易盛况空前,即使丝绸之路的西北走廊被党项人占据,依然有大量的商人从泉州港,广州港登陆进行和大宋进行商品交易。

国内的贸易繁荣,国际贸易中占据主导地位,这使得大宋在这个时代无疑称得上是超级强国,在军事上虽然与辽国的檀渊之看似赔款,但却为大宋争取了长期和平,三十万贯的赔偿对大宋来说简直是毛毛雨,名声上不好听,事实上却为大宋的经济发展争取了时间。

这些都是赵恒留给大宋百姓的财富,也是留给赵祯的坚实基础。虽然现在国库中没有多少存余,可内藏库的库房中却堆满了从榷场收来的钱财!

一边减免税负,一边又要养着冗兵,冗官,冗费三座大山,且国库能达到收支平衡还有些许盈余,这对大宋来说简直是个奇迹。

百姓们嚎哭的模样完全是真心而发,不少老人在悲痛中缓缓倒下,学子,商人,贩夫,走卒,匠人,甚至包括妓馆的清倌人都在为大宋曾经的主宰者流泪送行。

赵祯觉得如果自己死的时候能有老爹这番光景也算是没有白来大宋走一遭。

挥了挥手,五十发燧发枪齐齐的向空中开火,巨大的响声响彻东京城上空,一时间众人都被惊呆,队伍缓缓前进枪声也是不绝于耳。

五十声枪响,十二次鸣枪,这是最高规格的国葬礼仪。

威严肃穆的鸣枪礼让百姓震撼,心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宣德楼上的横幅被放了下来一直拖到地上,上面是用毛笔写下斗大的字,《文武七条》!

清心,平心待物;奉公,公平正直,自身廉洁;修德,以德服人,勿要以势压人;务实,不贪图虚名;明察,要勤于体察民情;勤课,勤于政事和农桑之务;革弊,革除各种弊端!

老爹告诫文武百官的话被赵祯挂在宣德门的门楼上示众,百姓跟着仪仗的禁军大声朗读,《文武七条》均是廉政之举,是赵祯苦心孤诣的安排,也是百姓们的热切期望。

朗读声伴随着马车缓缓移动,人们接力相传,直到南熏门外,这些振聋发聩的声音就如巨锤不断的敲击百官的胸膛,时刻提醒他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四章连降五级

出了东京城赵祯首先看到的不是城外的田野而是林立的厂房,在蔡记的带动下,将门的产业逐渐的从销售向手工业转型,这是赵祯乐意见到的事情,工厂的大规模发展能让流失土地的农民找到归宿,最少能保证他们有口饭吃不会变成失去土地的流民。

赵祯比所有人都清楚流民意味着什么,大规模的土地兼并使得农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提着瓦釜荆篮,栖息道边,拿着简陋的器具,到收割过的土地里去捡青荚来充饥,或是进入城市靠小偷小摸度日,更有甚者聚众而起,上山为寇。

工厂在离开城郊不远处便消失了,放眼望去依然是广阔的农田,稍稍有些兴奋的赵祯瞬间被打回原形,传统农业依然占据主导地位,骑在马上的朝臣在离开工厂所在区域后低声交谈,“国以农为本啊!这些作坊的规模如此之大,所入利润如此之多,长此以往下去怕是会有更多的人弃农为商!天下之财止有此数,不在农人则在商贾,长此以往……”

赵祯扭头看向群臣,他想知道这话是谁说的,简直是迂腐之极的狗屁之言!

一个身穿五品朝服的文官骑在马上在别人的恭维之声中得意的讲解自己的观点,“商人何其小利也?见利忘义,名义上互通有无,实则谋取其利,江陵之稻米百十文一石,而京中之稻米几何?!

那人越说越起劲,身边的人也是被他的话所打动,纷纷开始声讨商人的行为,唯有晏殊的嘴角挂起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赵祯在车驾中突然高声问道:“汝之用度从何而来!”

那文官一时未听出官家的声音反而笑道:“南门市子界身巷!”

赵祯怒道:“汝受商人之利最甚,如今却言商人之无德!商人翻山过水,送锦帛与京城,运漕粮与店铺,盐铁,丝绸,瓷器,笔墨纸砚,一路上间千辛万苦,所获之利润又要去掉帮工,车马,本钱种种,何其难也,万一遇到流寇则血本无归,朝廷鼓励商人便是为了促进各地之间互通有无,看看周围的旌旗,车马,仪仗,难道是无中生有凭空变幻出来的不成!”

赵祯的怒斥让那年轻的文官吓得瑟瑟发抖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一旁的朝臣也是跟着低头不语,车队缓缓停下,赵祯从车上跳下走向文臣的队伍中,一旁的武将早就看不顺眼那文官的叨叨,都勒马翻身而下,斜斜的瞧着。

“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职?”赵祯站在那文官的面前冷声问道。

那五品官已经被吓得不行,跪在地上两股战战的说道:“微臣户部员外郎权司农寺少监,周立诚叩见官家。”

“周立诚,好名字,人无诚不立,是这个意思?你平身说话。”赵祯见他在地上抖得厉害便让他起来,周立诚叩首道:“谢官家!家父正有此意。”

“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叫周开霁,原本是个戎边的振武军都虞候,在先帝檀渊之战时充当先帝亲卫却一马当先,亲率所部阻敌而获得荫恩,朕说的没错吧?”

赵祯的话让一旁的文武百官目瞪口呆,官家居然能把这周立诚的渊源说的这么清楚,包括他父亲的来历都所言不差,这是真的有过目不忘之才!

其实赵祯是把朝政官员的资料追起三代全部记录进帝国百科之中,强大的搜索功能让他事无巨细的知道这个周开霁细节,甚至长相如何,官员的告身详细描写了长相。

周立诚没想到官家居然能知道自己父亲的事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赵祯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随即开口道:“你身为司农寺少监那一定知道上月京朝官之禄米供应几何,报与朕听听!”

这下周立诚傻眼了,他是司农寺少监不假,可所有账目多得不行,他只在当日查看并发放,过了这么久如何能记得,“额,总数约三万……八……八……”

赵祯失望的摇了摇头:“上月京朝官之禄米供应三万八千九百六十石,又支给驿站候补官员九百石,其中稻米占四成,麦面占五成,另有一成为糙米!”

看着周立诚惊呆的模样赵祯叹道:“如果你能答出第一个答案朕不罚你,如果你说出支给的粮食朕会赏你,说出所发之详细朕重重的赏你,可你居然连所司之事都能一问三不知,刚刚还在大放厥词,朝廷留你何用?难道还想在这里大放厥词以不真之言迷惑他人。

既然你是荫补来的官身,朕便不贬你为白身,但这司农寺少监你却做不得,且去司农寺上林署做一小令,掌苑囿园池,植果蔬,以供朝会、祭祀及尚食诸司。季冬,藏冰千段,仲春启冰亦如之。”

“谢官家……”周立诚惶恐的再次拜下,此时的他再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只有无尽的悔意。

群臣等赵祯离开后便炸开了锅,刚刚官家的话对他们冲击很大,看来这位官家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更是个博闻强记的主!没想到前日刚刚送去的奏表他就全部记下,往日里先帝只粗粗看一遍,觉得数字差不多便不会查问。

周立诚的以身试法让他们敲响了警钟,以后所有的文书都要记好才行,万一遇到官家考校也能说得过去,赏赐什么的都是浮云,不被降职留用才好,文人的勘磨不比武人的简单!

晏殊躲在人群中不发一言,身为赵祯的伴读他了解赵祯的所为,这看似是在警告群臣务本,其实是在提醒群臣不要空谈国事,这位年轻的官家最讨厌的就是夸夸其谈的人。

此时失魂落魄的周立诚刚刚骑上马背就有内侍前来把他引向从八品官的队伍中去,一下连降五级这对大宋的官员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也是最严厉的惩罚。

先帝规定,文官三年一勘磨,五级就要十五年的时间,人生有多少的十五年,何况他不一定每次勘磨都能得到升迁。

没人去嘲笑周立诚,因为大家都差不多,只不过周立诚太过招摇且运气不好而已,随着赵祯前往巩县的都是些低品级的官员,从五品在这群人中已经算是高官了。

晏殊因曾是赵祯的伴读,现在已是平步青云,加之他自身有才干,被升迁至迁右谏议大夫兼侍读学士、加给事中这样的正五品高官并穿上了朱红色的公服,就这样他也不敢随意发表言论,官家曾经说过:有时沉默是金!

但有时天不遂人愿,晏殊越是想躲着赵祯就越躲不掉,看着驾马而来的彭七,他微微苦笑,看来官家在车驾中一个人无聊了,果不其然彭七策马跑带晏殊的身边笑道:“晏家的小子,官家招你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五章悲剧的彭七

晏殊微笑着向彭七拱手道:“恭喜彭大哥了,几日不见彭大哥已经从太子亲卫的指挥使调任到御前宿卫了,怎么样当了殿前司指挥使的感觉如何?”

彭七被他调笑的有些脸红不断的用手绕动着铠甲上的纽章,“你这小子都跟文官学坏了,上来一张嘴就调笑人嘞!”

晏殊轻喝一声催马向前,看着彭七道:“哦?我可没有调笑你,而是真心诚意的祝贺,怎么殿前司的差事也不好做吧?哈哈……”

彭七悄悄的看了赵祯的车撵一眼小声对晏殊诉苦道:“哎呀!俺真的应该听你的话,把那鸟殿前司的指挥让给杨家的杨文广那小子,这差事简直不是人坐的位置,每天还要看那密密麻麻的公事文书,好多的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你说这样下去俺还怎么当那指挥使?不行就和官家说说,还是让俺当个亲从官得了!”

晏殊笑道:“本就和你说要当就当原先的差事,官家心里清楚着呢!他就是故意准了你的请求,也不看看殿前司指挥使原先都是什么人干得?那个不是将门中文武双全的子弟才能胜任?现在给了你,就像是一个烧烫了的鏊子,你可受得了?”

彭七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川剧变脸似得,既羞愧有害怕的他伸手抓住晏殊,在他的惊叫声中抱到自己的马上,“晏家小子,不,晏给事!俺请你到官家面前说说话,让俺还当一个带御器械,不行调到御前班直中去当个亲从官也行啊!”

晏殊看着急眼的彭七摇头道:“不行,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在殿前司呆不下去了,不光是那些文书吧?”

彭七的脸色变得尴尬,好奇的问道:“你咋知道的?小子两天不见居然能掐会算起来了!”

“我还用算?你大字不是一箩筐,手下的人稍稍给你下点绊子你就难熬,你总不能天天抱着《说文解字》吧!当初和你说过不要贪图那位置,你既不差钱,又不差权,官家随便许你一个差遣都能带兵,非要抢那位置干嘛?!你以为刘美离开了那位置就是你的了?官家只是让你知难而退呢!说吧,人家给你下了什么绊子?”

“也没啥,就是整天往俺的桌上送文书,昨天的没看完,今天的又送来,俺生怕有错,每本都要核查一遍,如此一来……嘿嘿。”彭七说完傻笑着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向前走。

晏殊这才发现彭七是要给自己牵马,翻了个白眼摇头苦笑道:“你呀!心里面白的很,只不过是想让我帮你开这个口,罢了,就帮你这一回,以后我可要躲着你点走,难怪蔡伯俙说你是披着猪皮的狐狸一点不假!”

彭七对着下马准备上车的晏殊连连拱手作揖,“多谢晏给事!”

好事多磨,彭七的话音刚落,晏殊的一只脚搭上车驾的边缘纹着漂亮花纹的车帘就被掀开,赵祯伸出脑袋冲着彭七就是一顿怒怼:“你想得美!彭七你给朕听好了,不满一年你就别想从殿前司的位置上挪下来!不然朕发配你去沙门岛做个狱卒!”

登州府的沙门岛对宋人来说就是一个如炼狱般的地方,谁要是被发配到那里几乎就相当与被判了死刑,甚至生不如死,不少被刺配沙门的犯人往往买通押解他的官差,公人在路上给自己来个痛快的。即使是死也不想去那里流放。

更为恐怖的是岛上的生活状况,曾经有人做过统计,每年配岛三百人,十年约有三千人,内除一分死亡,合有二千人见管,而今只及一百八十之数何不怪也?

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了?不用说肯定是丢下海里淹死了,整个沙门岛的粮食只够三百人的配额,多出的人要么抢要么死,加上环境卫生奇差,得了病的人没法送医只能丢到海中,所以才会出现只有一百八十人的情况,在大宋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晏殊爱莫能助的对他摇了摇头,彭七苦着脸的最赵祯行礼道:“遵旨……”

赵祯拉住晏殊的手道:“莫要被这厮的模样骗了,当初他向朕要这官职的时候比现在还可怜!”

晏殊感叹:“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臣对他说过那张交椅烫人,可他就是不听!”

“人的贪念要是起来了,别说是身边的朋友,即使是亲生父母的劝说也没用,小殊你想不想尝尝语嫣的手艺?来来来,这是她临走之前做的糕点,还好是大冷天的,不然早就坏了!”

晏殊看着官家从车厢的小笼屉里抽出一个食盒,里面是一排排制作美观的点心,只不过这点心都冻得硬梆梆的,晏殊试探的问道:“官家这是什么时候做的?”

“语嫣走之前啊!也就是上个月月底。朕可是一个都没舍得吃,语嫣说了这是留给大家一起吃的,送去的事情我给忘了,趁今天这个时候解决它。你先吃起来,马上蔡伯俙那小子也要过来!”赵祯扭头随意的回答道。

晏殊拿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颤,都这个时候了官家还不忘记叫上自己和蔡伯俙来分享糕点……虽然不可能只是来吃糕点这么简单,但官家多少还能想着自己,这就殊为不易了。

赵祯拿起一个点心在手中掂量一下笑道:“是朕疏忽了,这东西硬得像块石头,来,放在这炭盆上烤着吃!”晏殊想要上前帮忙,毕竟他的岁数要比赵祯大不少,可还没过去就赵祯撵了回来:“这点小事可不用你帮忙,朕还等着你帮大忙呢!”

晏殊奇怪的问道:“微……我有什么能帮上官家的呢?”瞧见赵祯不满的眼神晏殊连忙改口。

“这个嘛,要等蔡伯俙来了一块说,先吃点东西再说,等他来了囫囵的给你包圆了信不信?”赵祯把碳盆放在车驾中间的凹槽里,顺手放了一个铜盖子在上面,开口卖了个关子道。

晏殊笑着把一块点心放在铜盖子上,被冻硬的点心遇热开始变得酥脆,一股微微的焦香味升起瞬间就引得他和赵祯两人食指大动,这是王语嫣的拿手糕点油脂糕饼,别听名字奇怪,可真真的是美味,豆油和面一起和好,其中加上腌制好的肉干放入火种烤熟便得,尤其是在加热过后,其中的香味更是诱人,油脂慢慢的渗出与香酥的外皮发出焦黄的香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六在商言商

彭七骑在马上紧紧的跟随官家的车驾不时的向后张望,他在等另一辆马车的出现,“这都已经过了城郊,蔡家小子什么时候能赶上来?”

一扯缰绳慢慢的掉头向队伍的最后面跑去,彭七担心蔡伯俙耽误了时辰,官家可是规定必须在出城郊之前到达,如果晚了便要担上抗旨不尊的罪名!

正想着,一辆马车歪歪扭扭的从远处斜插过来,彭七看着车窗中探出的胖脸松了一口气,这小子终究还是赶上了,过了城郊的惠民河就算是真正的出了东京城,到时追究下来蔡伯俙免不了要被罚铜……

彭七看了看直冲过来的马车摇了摇头,这货富得流油也不怕区区罚铜,连车窗居然都用上了最好的轻容纱做车帘,官家的车驾上也不过用蜀锦而已,这小子都做了这么久的蔡记掌柜还不懂得低调。

“真是罪过,居然还让彭大哥在此久候,蔡伯俙这厢有礼了!”

彭七伸手捏了捏他的胖脸,“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胖了,瞧瞧这脸一捏全是油水,快快下车换马!”

蔡伯俙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我的骑术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彭七从马车上拽了下来,一旁的内侍赶紧把马匹迁过来扶着蔡伯俙上马,彭七都不忍心看,那内侍涨红了脸使出吃奶得劲也每把蔡伯俙扶上马背,最后还是彭七亲自出手拉扯了蔡伯俙一下他才稳稳的做好。

彭七斜眼看着蔡伯俙道:“你平日里都吃了些什么?十几岁的人居然有百十斤重!每日都在蔡记中吃些山珍海味吧?”

“这怎生可能,我也不知为何,这一身肥膘蹭蹭得往上涨,即便是粗茶淡饭也是如此!”蔡伯俙听了他的话连连叫冤。

戳了戳他的肚子,彭七苦笑道:“就你这样的,谁不认为你是每天胡吃海喝?快些走,官家还等着嘞!晏家小子可已经上了官家的车驾,就等你了!”

蔡伯俙嗷的叫了一声便晃晃悠悠的骑着马向宽大的车驾赶去,彭七在后面紧紧的跟着,生怕他从马背上掉下来,这一声肥肉摔下非得摔出三两油水不可。

蔡伯俙的内心是激动的,多长时间没见了今日相聚也算是重温旧梦,几人在东宫中的快乐谁也不会忘,可身份的悬殊使得晏殊和蔡伯俙自觉的躲着赵祯走,毕竟谁也不想背上佞臣的名声。

晏殊曾经提醒过蔡伯俙让他和赵祯保持距离,他也试着这么做了,自从在金明池一聚之后,便很少有来往,蔡记的账册全部交给黑手,再由黑手转送赵祯过目。

撩开厚重的车帘,冬日里的寒风里被蔡伯俙胖胖的身型挡了一大半,晏殊笑道:“也只有你进出这车门不会冻着官家!哈哈……”

“好你个小殊,现在做上了五品高官就开始埋汰人了!”

蔡伯俙见晏殊和赵祯两人正在烤点心吃,迫不及待的钻进车厢中,皇帝宽大的车驾完全能容纳五六个人坐下还不拥挤。

看着木盒中各式各样的点心蔡伯俙伸手拿了个放在炭盆上烤着,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赵祯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你倒是不客气,朕早就和小殊说过,蔡伯俙来了囫囵的就给包圆了!”

晏殊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蔡伯俙道:“都是多年的老相识,还不了解我?”

“你这一身的肥膘是怎生养出来了?不会是中饱私囊了吧!?”晏殊看着蔡伯俙油光发亮的胖脸嫌弃的撇了撇嘴。

“嘿!你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务实了,你一个给事中一年之俸禄几何?多不过百十贯,且不及我之毫毛!我在蔡记中可是有干股的!”

蔡伯俙并不避讳直接开口说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且了解赵祯的他知道这时候没什么好避讳的,整个蔡记都是官家的,即使自己想隐瞒也没用。

晏殊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说商贾之利所获惊人,原先我是不太信的,现在瞧见你了我却是信了……”

他的话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蔡伯俙瞬间就炸毛道:“商贾怎么了?没有我们这些商贾你上哪穿一身的绫罗绸缎?上哪去吃山珍海味?别的不说单单说那些粮商,每日从西水门运进上万石的粮食最后进了谁的嘴里?”

晏殊急急的摆手道:“我又不是和你争辩,只是说你们商贾获利颇丰!”

赵祯笑道:“这倒是实话,商贾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获得的利润确实很多……”

“官家这话不能一概而论,您看看街边的小贩也算商贾,可他辛辛苦苦一夜所获几何?普通的店铺也算是商贾,您看他们所获又是多少?商人也分为三六九等……”

蔡伯俙的反驳还没说完就被晏殊打断:“你不要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赚得多就应该交更多的税!你们所获之利皆来自大宋百姓,赚得多了就应该上交朝廷,让朝廷把钱用在需要的地方,赈灾,兴修水利,扶持农桑等等。百姓富裕起来你们才能赚更多的钱不是吗?”

赵祯惊奇的看着晏殊,他的想法很简单,羊毛出在羊身上!

晏殊和蔡伯俙两人看似在辩论,其实是两人思想上的冲突,蔡伯俙代表商贾的思想,晏殊代表朝中文人的思想,两者之间的矛盾就在于如何平衡商人的利益。

看着两人急赤白脸的模样赵祯奇怪的问道:“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在商言商无可非议,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蔡伯俙的财富是来自他自己的智慧和手段,并未违反大宋的律法。晏殊的想法是从朝廷出发,乃是文官的责任这也没有错。你们两人不理解对方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想动手!这可是在朕的车驾上!”

两人突然反映过来尴尬的放下手中的糕点,赵祯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些糕点都是王语嫣幸苦做出来的,要是成为两人之间的牺牲品就太不值得了。

蔡伯俙恨恨的咬了一口手中的桂花糕,仿佛是在咬对面的晏殊一般,看的晏殊不甘示弱的回敬,这就是小孩子脾气了,赵祯笑着开口问答:“朕打算提高税收了。”

他的话让晏殊眼睛一亮,对面的蔡伯俙却神色大变张嘴就要反驳,赵祯挥手打断他的话:“朕准提高税收的同时还会给予相应的福利,甚至会用朝廷的订单扶持商业。”

这话刚刚说出口两人的表情开始转变,蔡伯俙喜笑颜开,晏殊紧皱眉头。

朝廷的订单一项是宫中负责采买,将作监负责制造,所有的明细皆是有本可查,如果下放到民间商贾不知会成为什么模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七章赵元佐

天子车驾中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蔡伯俙和晏殊两人怒目相视,而赵祯歪在软软的靠垫上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有分歧是好事,老爹的制衡之道说的一点也没错,两人已经开始谈论如何的进行利益交换了。

赵祯笑道:“蔡伯俙的话没错,商人也分为三六九等有高有低,那税收也可以如此划分,小商小贩的便收取较低的税,而每月盈利超过八百贯的就要收取更高的税,但朝廷会给予订单作为补贴,怎么样这样就好些了吧?”

蔡伯俙连忙笑道:“好的很,好的很!可朝廷的订单应该是不用交税的吧?”他知道朝廷的订单量往往是很大的,仅仅宫中一次采买的货物就不是他一个蔡记能吃得下的,何况朝廷的订单不光光是宫中的用度,还有其他各种东西,军队士卒的衣服,将作监的原料,衙门中的用度等等这些都是钱啊!

晏殊看着蔡伯俙得意的模样冷笑道:“朝廷的钱可不好挣!要是东西出了问题可要拿人是问!”

“这还用你说?”蔡伯俙没好气的反驳。

赵祯苦笑着看着两人,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心中却早就没有一丝火气了,“朕只是先把这些告诉你们,不要声张出去,等从巩县回京,便让三司拟出具体的文书来,拿到朝中商讨过后才能行文各司传到民间。”

赵祯的话让晏殊连连点头,这就对了,之前他生怕官家避过朝堂发出中旨,现在看来官家还是遵守祖宗之法和君臣之约的。

相较于松了一口气的晏殊,蔡伯俙却心中舒坦,官家把这种事情特意提前通知自己,说明蔡记在官家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可他忘了,蔡记知道这件事就相当于将门也知道。

赵祯是在利用蔡记的嘴告诉将门,大宋的商业改革要开始了,要发展工商业必须先制定出规范的行业规定来,如果是别人一般都是先扶持工商业再在摸索中逐渐的制定规范,但赵祯不同,来自后世的他知道工商业中的利弊,完全可以参照已有规范进行改良,这为他省去了不少的时间和经历。

况且有蔡伯俙和晏殊在,制定好的规范可以让他们两人给出谋划策避免出现过于超前的事情。

天子的车驾其实就是移动行宫,其中不光有软和的地毯,温暖的碳盆,还有御案和书架,笔墨纸砚也是样样齐全,只要能用得上的,在这车驾中都能找到,赵祯暗自感叹:这车大概就相当于后世的房车了!

队伍缓缓前进,蔡伯俙和晏殊两人拉拉扯扯的起身向蔡记的马车走去,两人即便再困也不愿留在宽大的龙辇中过夜,赵祯看着两人狼狈而逃的模样奇怪的对彭七问道:“他俩跑得那么快干嘛?朕有不是吃人的猛兽。”

彭七把脸憋得通红直直的摇头,忙活一天的三才笑眯眯的解释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您又不愿意去附近的乡绅家中过夜,这龙辇就相当官家您的寝宫了。”

赵祯嘴角抽搐着,难怪那两小子跑得那么快,留在皇帝寝宫中过夜的大臣以后就不用做人了……

长长的车队就停在荒郊野外,这是赵祯的要求,严禁车队进入村庄,四五千人的队伍排开,村庄中的农田还要不要?已经到了初春,地里的粮食恐怕早已种下,赵祯在路上就看见田地中已经有了些盎然的绿意。

即使这些御前班直都是经过三卫改造的,赵祯也不想打扰百姓的生活,但事与愿违,队伍的粮食供应还是要取自地方,白沙镇的乡绅地保族长纷纷带着乡仪特产前来慰劳。

所谓的乡仪特产不过是些鸡鸭鱼肉之类的生鲜,这对文武官员来说算不得什么甚至有些寒酸,但对普通的农人来说已经算是相当贵重的礼物。

但赵祯却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他们也都知道疲惫一天的队伍中最缺的是什么东西。

队伍不是光由官员组成的,还有御前班直的禁军,骑马的还好些,走在路上的打着旌旗仪仗的便要幸苦许多,这些乡仪特产正好给他们补充体力。

宋人的一日三餐与后世不同,在晚上往往要补上一顿夜宵才算是结束一天的饮食,跟随在队伍中的炊事班是太子三卫中唯一保留下来没有被打散的建制,赵祯觉得炊事班长的手艺很好,又适合做大锅饭,便让整个炊事班直接加入御前诸班直中,成为一个全新的建制。

五千禁军在原地安营扎帐,树林中的木材就充分的发挥作用,或是成为栅栏营门,或是成为帐篷的木桩,数口大锅被架在营地的中央,还有不少的柴火被点燃,既能取暖又能烧烤。

朝中的相公只有一个王曾陪同,赵祯刻意的让其他人留在东京城,美曰其名的说:政事离不开相公们的处理。还特意交代陈琳,把处理好的公文送到御书房就行,如果有加急文书直接由急脚递送到自己的行辕便可。

其实这是想避开文臣的束缚,但两府的相公们商议过后还是把王曾这位参知政事推出来,先帝下葬入陵,没有一个相公在场成何体统?寇准和丁谓的联名上书让赵祯不得不带上王曾。

文官自然的围拢在一块,武将也是同样的,这是文武对立所造成的必然结果,还有就是宗室的小团体,自从赵祯平了荣王赵元俨的叛乱,把荣王府上上下下全部抄家贬为庶民之后,这些宗室便小心谨慎起来,谁也不敢和赵祯随便说话了。

都是些同族亲戚,往日里也少不了走动一番,其中的老人更是赵祯的叔伯长辈,但赵元俨在宗正司关押犯罪宗室的小房间中撞墙而死,死前还在墙壁上留下放过他儿子之类的话,让宗室们开始用恐惧的眼神看待赵祯这位大宋官家。

炊事班的大锅都是专门找将作监的铁匠打造的,铁锅的好处是加热快又节省时间,这完全符合军队的需要,况且蔡记的炒菜的秘密就在铁锅之中,文臣武将都紧紧的盯着营地中的几口大锅,肥肉扔进锅中没一会就变成猪油,在铁锅的加热下散发出迷人的香味。

赵祯走到宗室的人群中的一位老人,他是代替赵元俨坐上宗正之位的赵元佐,说到底他还是老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赵祯应该叫他一身伯伯或是大爷才是,出于晚辈之礼赵祯恭恭敬敬的对着赵元佐躬身行礼道:“伯伯康安,小侄有礼了!”

“官家多礼,你已经是大宋的皇帝,即使宗族之间无论长幼都应按君臣之礼处之。”赵元佐赶紧还礼道。

这位大爷还真是如史书上描述的那样,老好人一个。

当年为了四叔赵廷美亲自上书求情,甚至还和太宗当面申诉辩解,赵廷美被太宗囚禁导致赵元佐思劳成疾发疯,如果说在这些宗室中赵祯最尊重的人就算这位楚王赵元佐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八章老赵家的族长

十三岁的赵祯站在五十七岁的赵元佐身边不像是叔侄更像是一对爷孙,赵元佐所经历过的事情让他比同龄人更加的衰老,早生的华发用一块软裹巾包好系在身后留下俩个小布条,一身随意的燕居服和身边皆是穿着华丽朝服的宗室形成鲜明对比,从容潇洒显示出他的与世无争。

“官家为何如此打量老夫?”赵元佐见赵祯的小眼睛不断的在自己身上大量奇怪的问道,对于这个侄儿他是真心的喜欢,不光是天资过人,重要的是仁孝无双,还有一双灵动的眼睛。

“小侄对伯伯早有所耳闻,只不过今日才得以相见……”赵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元佐挥手打断,“你我不得相见乃是我的问题,与官家无关,毕竟当年你是太子,与我们这些宗室相见未免不妥,你八叔不听劝便……”

到了这时候赵元佐还在为他的弟弟辩解,赵祯虽然不认同他的观点但出于尊重还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赵元俨的谋逆是他自身的问题,即使听了赵元佐的劝诫不与自己接触,怕是早晚有一天也要谋反。

赵元佐带着赵祯慢慢的向小树林走去,赵祯挥手阻止彭七的跟随,从这位大伯的眼睛中赵祯相信他不会害自己,他引路进入小树林应该是有别的话想跟自己说。

赵祯身上的衮冕让他在小树林中远没有一身燕居服的赵元佐行动方便,“官家感觉出来了吗?你身上的衮服虽然华美端庄,却又是一身的累赘,在这小小的树林中还要担心荆棘藤蔓,远不如我身上简陋的燕居服来的舒坦嘞!”

赵祯尴尬的笑了笑:“伯伯说的是,您以后还是叫我益儿吧!”

“叫你益儿的只能是你的父皇和母后,伯伯还是喜欢叫你一身六哥儿,当年你可是在我的腿上学会的走路,这么久了怕是也忘了……”老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美好的回忆,赵祯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还是老赵家的人。

果不其然,赵元佐长叹一身,脸上的表情变得悲哀起来,“你爷爷共生九子,你九叔赵元亿早早便不在,其他的几个叔伯也是都没了,年前还有你父皇,八叔和我,没想到如今你父皇和你八叔一下都走了,只剩下我在这浊世中苦苦煎熬,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诶!”

赵祯皱眉道:“伯伯何出此言?父皇是病入膏肓不豫而去,八叔罪有应得,我本打算放他一条生路的,可他……”

“是啊!放他一条生路……可他经不起荣王一系被贬为庶民的惩罚,看不得那荣华富贵烟消云散!老八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即使被变为庶民,咱们同气连枝的岂能让你在市井中过活?当个富家翁有什么不好!”

赵元佐悲痛的对着东京城方向怒喝,又仿佛是在提醒赵祯一般。

赵祯微微苦笑这为大伯是在试探自己,轻轻的上前两步眼神直直的看向赵元俨道:“伯伯是怕我取几位表兄的性命?”

赵元佐眼神一凝随即笑答:“官家最是仁慈,这种事情当然是做不出来的!”

“伯伯说的没错,我本就没打算要他们的命,只是把他们贬为庶民,之后的事情便不再管了,至于谁要资助他们做个富家翁也好,做个夜香郎也罢都和我无关!”

赵元佐猛然转头道:“当真?!”

“当真!”

“呼……六哥儿果然仁孝不似你爷爷那般……六哥儿既然答应我的请求,我死后也算是能对你八叔有个交代。”

赵祯狡黠的笑道:“既然这样大伯可要看好他们,如果再有下次我可不会网开一面!”

“这是自然,我死了还有儿子,世世代代也会让子孙看着他们。”

见赵元佐点头应下,赵祯放下心中的顾虑,这位大伯是老赵家的族长,拼了命的维护老赵家的团结安定,生怕兄弟相残的事情再发生,所以才来为赵元俨的儿子求情。

月色明亮照射在树林中显得稍稍有些清冷,赵祯看着默默不语的老人轻声问道:“伯伯对我赵氏宗族的了解是透彻的很,小侄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为何宗族中的人都要广置田产,兼并农人之地?难道朝廷每年给他们的还不算多?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非要殚精竭虑的与民争利!”

赵祯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如果说将门是在为自己找退路,赵氏的宗族为什么也要兼并土地,大搞商业,难道他们也要找个退路不成。

“六哥儿难道看不出?他们是在向你父皇表态呢!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将门便开始大肆敛财,为自家找条退路,宗室看在眼中岂能不知,况且谁还会觉得自己家的钱多不是?”

答案居然是这样简单的,为了向执政者表示没有威胁,便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永不停止和满足的捞钱大业中去,从唐朝之后便没了封地一说,大宋的宗室虽然没有自己的封地,但却有赐田,皇帝给自己的亲戚赏赐田地这种事情成为他们唯一剩下的特权。

就这样他们不断的扩充着自己的赐田,赐田是不用交税的,而且大宋不抑制土地兼并,老爹更是下旨,只要是通过正常买卖得来的田地,宗室就不用交税!

这样一来宗室更加疯狂的进行土地兼并,他们用高价的钱财购买相邻的田地,再雇佣原来的农户进行种植且交的税比国家征收的要少,这样一来谁不愿意?

慢慢的宗室的土地便开始膨胀起来,赵祯让黑手做过粗略的统计,有些宗室的赐田在地方上占到上万亩甚至是十几万亩之巨!这样高的比例让他不寒而栗,如果所有的宗室赐田加起来大宋的田地还剩下多少?

不光如此,他们还把手伸向了最赚钱的盐铁,茶酒,包括矾,醋这些国家垄断物资中,甚至包括对外贸易的榷场。

清冷的月光下赵祯努力的昂着头对赵元佐道:“这是不正常的,我赵氏一族的子孙岂能变成肥猪一般的富家翁?各家的子弟不想着如何报效国家反而整天想着如何捞钱,如何花天酒地。

不问世间疾苦,反而讨论着东京城哪家妓馆清倌人的长相如何美若天仙,瓦里女戏的身段如何油光水滑!这样下去宗族只会变成废物和大宋的累赘!伯伯!您看看,将门还在暗中积蓄力量培养后辈子孙,难道我赵氏一族就整天乐不思蜀?!”

赵祯的话像是巨锤不断的敲击着赵元佐的心房,他此时震惊的发现造势宗族的后辈子孙中真的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后辈来,即使有也与将门子弟和世家豪族的后辈相差甚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九章子弟兵

月光如水静静的洒向林中的老人,此时的赵元佐脸颊抽动眼神僵直,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在他的心中升起。身为赵氏一族的族长,他比谁都清楚在一个家族中后辈子孙的作用,可就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却被他所忽略。

灯下黑啊!

赵元佐一直认为宗室不去干涉威胁皇权就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可从赵元俨谋逆这一事件中他发现宗室的野心还没有被完全控制中,现在赵祯又在他面前提出赵氏一族后辈子孙的问题,这更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大宋的宗室在一整套法度的约束之下,这就使得宗室向俩个巨大的方向分歧,一个是拼命的捞钱不问政事,另一个极端就如赵元俨那样疯狂窥伺皇位,以至于走上毁灭的道路。

赵元佐僵硬着老脸望向赵祯道:“六哥儿有什么办法不成?这些宗室子弟皆是你的表亲兄弟,如若真的这样下去,怕是会成为城狐社鼠般的游侠儿,倒是不光皇家的脸面丢尽,我赵氏一族除了天家一脉就真的要殆尽了!”

赵祯叹了一口,扶着老人在刚刚被砍过的树桩上坐下:“大伯也看出来了,现在回想起来我赵氏族人已经被荣华富贵给磨平了棱角,咱们赵氏也算是世家大族,可真要与那些豪门比起来却是远远的不如,文官中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武将就自不用说,十之八九出自将门,而我赵氏子孙虽然顶着高官职衔,可却几乎从未上任过,连大伯你都是太尉兼中书令,还有着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等职衔,恐怕您也几乎没有参加过朝政吧?”

赵元佐无奈的摇了摇头:“痴儿,你说的这些都是虚衔,没有一样是差遣啊!伯伯作为楚王怎能上朝,即使你父皇加我检校太师、右卫上将军这样的实职,我也不会去上朝,更不会去走马上任。”

“这是为何?”赵祯奇怪的问道。

赵元佐无力的挥了挥手向赵祯诉苦:“为何?从太祖朝开始,宗室的参政议政之权就被逐渐的收回,到了太宗朝更是愈加的严格,凡宗室子弟才学不佳者一律不许授以实职,自其以后慢慢的宗室子弟便难以胜任差遣,只有极少数像你八叔那样的人,才能获得一些差遣。”

赵祯用力的握住老人干枯的手掌道:“没有才学我便为宗室子弟开设书院!没有不怕,就是怕不学!咱们天水赵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查过宗室子弟成年者已有百人,学童之龄的亦有二百之数,宗族中的老人还请伯伯去劝说,让我从成年者中挑选一些进入宗族书院,年幼者一律进学不得拖延!”

“宗族书院?”赵元佐低声念叨一句随即皱眉道:“宗室本就有书院,这在太祖朝就开始了,只不过从书院中出来也没什么两样,后来便各家自聘西席。”

赵祯笑道:“所以才要新开书院,从严管理,授文武两道皆从亲军!”

“从军?!”赵元佐惊呼一声不可思议的望着赵祯。

自从大宋建国之后,赵氏一族除了之前还在军旅中的子弟外,就没有从军的后辈子孙,现在官家又要把他们送入军中这个消息对赵元佐来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赵祯点头道:“没错,从军!在我大宋所有的将才几乎都是出自将门,军阵兵法等物皆是口口相传,就连太宗的平戎万全阵也是束之高阁,必须打破这样的局面才能使得我大宋将才辈出……”

“六哥儿是想提高武将在朝中的地位?”赵元佐打断赵祯的话摇头叹气,“难,实在是太难了,武将的之所以被文官死死压住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将门!且有大唐的前车之鉴,武人掌兵危险太大。”

“如果朝中的武将不光是将门一家独大,而是有不少赵氏子弟或是普通百姓的子弟呢?!”

赵祯的话让赵元佐一惊,随即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子道:“这样一来便能分化将门,甚至能取代他们!”赵元佐的眼神越来越亮随即感叹道:“官家的计策果然是定国安邦之策!”

赵祯笑道:“不光如此,所有的武将也必须和文官一样参加科举,文有文状元,武有武状元这样才算是旗鼓相当,文武都要一碗水端平!”

赵元佐嘴角慢慢的勾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还都是天子门生!”

“对!军中之书院乃是皇家一力创办,当然是天子门生,以后的其他书院也要这样!”

“官家好手段,拿我宗室投石问路。”赵元佐话虽这么说可脸上完全是欣喜的表情,他当然高兴,赵祯的举措不仅达到了化解将门的目的,还能提高武人在朝中的地位,更加让他兴奋的是赵氏子孙也一并被拉起来了。

赵祯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直愣愣的盯着赵元佐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赵元佐大手一挥道:“六哥儿只管说,只要能让赵氏一族兴起,大伯一定许你!”

“我要宗室所有多出的土地!”

赵祯语不惊人死不休,赵元佐在听到他的话后狠狠的揪下两根胡子,双手颤抖的抬起:“官家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宗室安逸了如此之久就是因为手中的赐田,这一下让他们全都吐出来怎么可能!一个不好说不定会……”

“我不是要他么现在就吐出来,我是要他们在田地变得不值钱的时候吐出来!”赵祯被赵元佐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安慰道。

赵元佐看了看赵祯的脸色,要不是月光下这侄儿的脸色如常他真以为赵祯得了疯病,“六哥儿,自古以来良田房舍就是家族立身的根本,你看看哪个世家豪族不是良田千顷广厦万间……额!你是要,这怎么可能!”

赵元佐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什么叫田地变的不那么值钱,赵祯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虽然之前接触不多,但他的事迹赵元佐都了解,绝对不是一个乱许诺的人,难道说他能让田地变得不值钱?

谁手中的良田最多?世家豪族!这明显是冲着世家豪族去的。

“既然伯伯看出来了,赵祯也就不瞒着你了,我就是要动一动那些世家豪族!”

赵元佐看着一身朝气的孩子轻笑道:“老了老了还是被你吓到,六哥儿之前的话伯伯佩服,也激动,可对付世家豪族这件事你过于莽撞了,你知不知道什么人在支持赵元俨?就是你口中的世家豪族,他们对你这位大宋太子继承大统心中有着大恐惧!”

赵元佐看着赵祯震惊的眼神嘿嘿一笑,伸出手掌摸了摸他的头小声道:“你现在是大宋的官家了,那有一些密档也高告诉你,当年的烛影斧声纯属好事者杜撰,本应是赵德芳继位,太宗只不过是捷足先登罢了,为何会捷足先登,谁不像让赵德芳继位?”

“世家豪族!”赵祯下意识的开口道。

赵元佐微微点了点头,小树林中变得静悄悄的,月光照射在两人身上带着一丝凉意,一老一小对视一眼齐齐的长叹一口气……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章一石三鸟

两人的叹气声中充满了无奈,他们都清楚世家豪族在中国历史中的地位,多少的王朝更替,多少的君王变迁,最后剩下的居然只有这些手中没有兵权的世家豪族,千年门第不是说说的。

赵元佐恨恨的开口道:“对!就是他们,因为他们知道赵德芳一旦继承大统肯定会接着太祖的路子继续打压他们!不过你爷爷继位却不一样,先是安抚然后用科举对付他们,你父亲也是如此,为什么大宋的科举没有门第之分?而且极为严格?就是这个道理!

说实话两代人,三位官家都想除掉这颗大宋的毒瘤,可他们实在太庞大了,而且错综复杂已经与大宋紧紧的捆在一起,要想对付他们必须徐徐图之!”

赵祯微微点头道:“我现在做的就是在把他们慢慢的从大宋的身上剥下来,一点一点的削弱他们在大宋的力量。”

“吾家有此麒麟儿大伯甚慰,你还小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对付他们,把棋局做的漂亮些,等收官的时候便轻松了。”

赵元佐说完便慢慢的站起身沿着原路返回,赵祯上前扶起他的手臂道:“宗室是我大宋的重要力量,如果运用的好便是子弟之兵,但约束的律法也要跟的上,不然会失去控制的,这些还要劳烦伯伯和各位长辈好好商议一番,赵元俨之事不能再有!”

“六哥儿是要把我这老骨头给榨的干干净净才算完,也罢,反正是应下六哥儿的,只要我天水赵氏的后辈能崛起,我这一把老骨头算什么!这就去找你的叔伯分说!”

赵元佐苦笑着答应下来,但赵祯接下来的话让他一喜,“等宗室书院建好了,大伯便让允升,允言进书院吧!”

“这是定然!”

宗室的老人在看见赵元佐带着赵祯进入小树林以后眼神就没离开,他们知道赵元佐是干什么去了,这位族长一辈子都在为宗室考虑,这次怕是为赵元俨家的小子求情去了。

不少人摇头,在他们看来这位年轻的官家虽然素有仁孝之名,可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谋逆这种大罪怎么可能就单单贬为庶民就算了?

“四哥儿,你看赵元佐去寻官家的事情能成不?”

说话的是赵廷美的第七子赵德润,显然他的话引起了所有宗室的注意,数道目光投向他口中的四哥儿赵德雍。

“能不能成等堂哥出来就知道了。”赵德雍随意的说道,这么多人盯着让他感觉稍稍有些不自在转脸对弟弟说道:“以后不要直呼其名,毕竟是堂哥又是宗正!”

赵德润嘿嘿一笑道:“怎么连四哥儿也开始怕他了?不就是官家的亲大爷吗?这有什么,赵元俨还是他亲叔叔呢!”

“从哪学来的市井俚语!可不要小看赵元佐,这个人才是宗室中最明白的一个,没有非分之想,又懂得进退,谁都能说他的不是,唯独我们不行咱们欠他的情!就单单为父亲的事情敢顶撞太宗便可知晓他的刚直,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得官家的青睐?”

赵德雍的话让人深思,赵德润听了微微点头道:“他当宗正再好不过,可官家能不能给他这个面子还难说……”正说着赵德润突然僵住,赵德雍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也跟着惊呆,身为官家的赵祯正扶着赵元佐慢慢的走出来,脸上一副有说有笑的表情!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的宗室看呆,难道赵元佐真的说动官家放荣王一系子孙的生路?

赵祯扶着赵元佐走进人群,宗室赶紧躬身行礼,赵祯微微回礼道:“诸位叔伯无需多礼,此处只有长辈晚辈之分没有君臣之别。”

“官家虽不介意,可我等宗室却要循规蹈矩,无礼不成家,无礼也不成国!”赵德雍赶忙开口道。

赵元佐听了赵德雍的话笑眯眯的点头道:“德雍所言在理,官家就勿要推让了。”

这一幅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面让宗室心中觉得这位年轻的官家也是个不错的后辈,最少对他们这些叔伯是没有成见,反而有些尊重的。

赵祯与诸位叔伯寒暄一番就离开,留下一群人巴巴的望着赵元佐。

“大哥此次和官家说的怎么样?”赵德润首先忍不住开口问道,一旁的赵德雍拉了他的手臂一下。

赵元佐笑着说道:“相谈甚欢,官家的本意便是放过荣王的子孙后辈,既然贬为庶民就不在追究,无论富贵且由他们去吧!”

“这倒是难得……”赵德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感慨道,一旁的赵德雍开口训斥:“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叫难得?官家仁慈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赶尽杀绝的事情,既然被贬为庶民就没了威胁,官家自然不会追究,况且赵允良等人又没和他父亲一起。”

赵元佐开口道:“此事不要再提,但有一点,各家资助点钱财给他们,都是同族子弟,你们现在拔根毫毛也别他们的腰粗,光靠着王妃一人之赐钱恐怕难以度日,咱们多是父辈叔伯,能周济点就周济点。”

赵德润酸酸的说道:“原先他家巨富,现在潦倒了咱们便要周济?”

赵元佐不喜刚要开口训斥,一旁的赵德雍伸手便给了弟弟一拳头怒声喝斥道:“这话说的全无兄弟之情,亲友之义!原先你出入荣王府少了吗?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带东西回来!怎么现在人家潦倒,你却舍不得些许?”

“舍得舍得,只不过是觉得他家突然这般有些不舒服。”

赵德润被四哥教训,连连点头,在这些宗室中他谁也不服,就是服四哥赵德雍。

果然赵元佐欣赏的点了点头:“德雍不愧是四叔的长子,做事说话有礼有节,秦王一系当隆昌!”

“大哥过奖了,不知大哥与官家商议许久就是为了荣王一系的事情?”

“你倒是看的通透,确实不光光是这事,还有别的事情,你们都过来,让晚辈围在外面,除宗室以外谁也不能靠近!”赵元佐说完便招呼同辈聚到一起。

等靠近火堆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才详细的把赵祯的计划说出来,一时间整个宗室群体默不作声,但各自的表情却很精彩,有激动难以自抑挥拳头的,有皱眉面露怀疑的,有瞪大眼睛还在惊讶的……但无论是谁都被这条消息震惊了。

“大哥所言真是官家所说?!”赵德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对赵元佐开口问道。

“一字不差!”

“这么说来真是好事了!咱们宗室已经好久没有人从官了,如今官家居然给了这么好的机会,是该把子弟送到宗族书院中去才是……”

赵元佐摇头道:“德雍你想的简单了,官家这次可不是说从在书院中混上两天便能入朝为官,而是要有真本事,不光如此,我宗室书院还要向士人开放!习的也是兵法军阵之术,没有文资。”

赵德润听了失望的开口道:“说了半天出来还是当个厮杀汉?那学它干甚!”

赵元佐微微一笑:“官家是要提高武人在朝的地位!宗室本就贵胄,再拿到兵权和官职,文人还能看不起吗?时日长了便能提高武将和宗室的地位!咱们可不比将门。”

赵德雍在听到赵元佐的话后眼神一凝微微感慨道:“果然是天资聪慧的官家,这是一石三鸟之计,我宗室明知是棋子却还要自己把自己架在火炉上烤啊!”

赵元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赵德雍还没反映过来对四哥奇怪的问道。

见在场的宗室中也有些许人慢慢点头,赵德雍便开口解释道:“官家此计是用我宗室投石问路,既能提高武人在朝的地位,又能压制将门,更为难得的是文臣中有不少来自寒门的子弟,科举是他们的捷径,可武人几乎都是出自将门,没有一个平民百姓或是军中士卒,开了咱们这宗室书院后,平民子弟也能有了出任武将的可能,你说这算不算是文武并举?官家说了通过书院考核的武举,便最少能当个七品虞侯,这可不是小事,与文人科举也差不多了。”

赵德润听了后喃喃自语道:“这下朝堂要变天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一章批阅奏章

赵祯悠闲的渡步进入自己的帐篷,薇拉正在铺床叠被整理东西,三才指挥着内侍忙前忙后摆放器具,赵祯笑道:“不过是住一晚没这么多规矩,一方书案便可,顺便在火堆上架个铁壶。”

三才笑眯眯的说道:“那可不行,您现在是官家,这里就相当与您的行宫,东西都是在后面的板车上的,般下来就成!官家还请稍坐,用茶歇息一番,晚上再写字看书对眼睛不好。”

看着薇拉送到眼面前的茶碗,和她满是关心的眼神赵祯笑着接过茶碗,一汪碧绿的茶水让赵祯心情更加舒畅,“你还真是跟随朕多年,知道这炒茶是朕的最爱,这次路上带了多少?”

三才竖起五根手指道:“不少嘞!整整五大箱笼,可官家您吩咐带这么多茶叶干什么?”

“当然是赏赐喽!过了巩县之后且先不回京,去洛阳城住上几天再走,到时请一些名家大儒之人,却不好让人空手回去。”

“还要住上几天?!这……朝中的相公可是已经派人来询问行程了,看样子是在催促呢,这还要在西京住上些时日……”三才的声音越来越小。

赵祯奇怪的问道:“相公们派人来询问,带没带写奏章?怎么朕的书案上空空如也!”

“带了,带了,王相公正在对密押,一会便能送到。可官家这大晚上的……”见赵祯眼神不善后三才立刻改口,“奴婢给您加蜡烛。”

初春的寒意一点也不比三九天差,只一个来回王曾的脸上便被冻得有些发紫,手中的奏疏他已经全部对过密押,确保无误后方才向赵祯的大帐走去,两边的禁军站的笔直,手中的手中的长刀贴在裤腿上散发着寒意,这恐怕是大宋最为精锐的力量了,王曾稍稍感慨便加快脚步,他刚刚从急脚递的口中得知这些文书中有不少的急件,必须连夜返回。

官家的大帐中还亮着灯火,一个少年的身影正坐在书案后面低头品茶,王曾心中感慨,已经到了亥时,宿卫的禁军都换了两次,官家居然还没休息,如此勤政就如当年的先帝一般。

三才的帐篷就在大帐的外围,从撩起门帘的帐篷中看到王曾后赶紧上前,“王相公来了,快快到奴婢的帐篷中烤烤火,奴婢这就去通报!”

王曾点头道:“也好,最上面的是紧急公务,今晚就要有官家的御批,急脚递还要赶着送回去,下面的官家明日再看也不迟。”

三才点头道:“多劳王相公费心了,官家这架势怕是不看完不行。”

“那你便劝劝官家,这……诶,少年称帝便如此损耗,日后可怎生是好!”王曾无奈的叹息一身便进入小帐中烤火,他能看出来官家是在文臣较劲。

三才急急的把奏章送到官家的案头,见赵祯放下茶碗便开始批阅心中有些不忍,“官家,这奏疏中上面的紧急公务,您先批阅了,其他的等明日在慢慢看可好?”

赵祯看着奏章头也不抬的说道:“什么时候内侍能干涉朝政了?朕批阅奏章的时候就是在坐朝理政,你不会不知道吧?”

三才惶恐的跪下口称不敢,赵祯笑道:“后宫不得干政早在周朝便有,你忘记也就罢了,可内侍不得干政乃是太祖所立,你难道也能忘记不成?且去请王相公进来,朕有话要问他。”

“是,奴婢这就去……”三才惶恐的站起应道。

见他有些委屈,赵祯开口道:“你要记住,你是朕从东宫中带出来的,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切记以身作则!”

这话让三才心中舒服许多,官家这是在保护自己嘞!

赵祯在三才离开后才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稍稍皱眉便在一封名黄色的奏折上写下宦官不得干政几个字,又在后面批注,“命将作监制铁碑一块,上书后宫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立斩不赦!”

薇拉在一旁不断的给赵祯研墨,王曾坐在书案的下首看着官家的旨意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如此年轻的官家就拥有这样的远见和杀伐果断的大气魄怎么能不然他惊讶?

合上诏书王曾跪倒在地:“官家圣明!以雷霆手段震慑禁中实乃圣君之举!”

赵祯笑道:“这样就是圣君?自周武王开始便有了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的话,汉武帝更是杀妻立子,唐朝权阉之祸亦不在远,只不过是前车之鉴罢了。”

王曾微微摇头:“官家的作法是在给大宋立下祖宗之法,从此以后便永成定制,实乃大宋幸事!”

听到祖宗之法四个字赵祯眉头一皱,“祖宗之法乃是祖宗之时定下的,完全符合当时的情况,斗转星移之间已过去甲子岁月,如何能顽固不变?朕觉得每代君王都要根据当时的情况适当的改变祖宗之法,方可与时俱进。”

王曾听了赵祯的话后大惊失色:“变法乃是不孝,祖宗之法不可变啊官家!”

“放肆!王曾你任参知政事多年岂能如此糊涂?你且看看如今之大宋和开国之时有多少变化,万事万物都在改变,祖宗之法却不变?一年之中还有春夏秋冬之变,人还有生老病死之变,国还有兴衰之变,可见变乃是天道,顺天而昌逆天而亡你不知道?”

王曾僵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火堆默默不语,赵祯的话一遍遍的在他脑海中回荡,思来想去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赵祯见他不说话便加了一剂猛药:“什么人不希望改变祖宗之法?当然是身在利中之人!”

王曾突然抬头望向赵祯道:“臣非世家豪族之后,乃是孤儿由叔父养大……”

“朕并没有说你是那些人,只是告诉你什么人不希望看到变法。起来说话朕还有事情要问你。”

见王曾起来后赵祯问道:“庐州有一盐井案,本事州府之事为何上呈到朕的案头?其中所涉贪腐并非难判,为何从州府衙门上呈中书又从中书上呈御览?”

王曾想了想答道:“此案关键之处在于涉案之官员乃是刘太后之外戚庞家,案中的庞玉乃是太后之舅父庞维之子,收受盐商贿赂私改盐票数额,按罪当发配沙门岛。”

“庞家托人四处活动,真巧又赶上太后大行,朝中大臣便上呈御览?”赵祯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开口问道。

“官家圣明!”

“此去沙门便是有去无回,这庞玉可是家中独子?”

“是。”

“发往郑州管城劳役三年,终身不得再用,着大理寺差办!”

王曾惊讶的看着赵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这庞玉是太后在世时最喜欢的子侄,如今官家改判虽是免了他的死罪却依然不用罚铜赎罪可见是对他厌恶到了极点。

赵祯随手把处理好的奏章递给薇拉道:“这些奏章朕已经处理好,你快快送与急脚递便早些休息去吧,上了年纪还是好生歇歇才是。”

王曾从薇拉手中接过奏章便躬身退出,当他到大帐之外借着火光翻看奏章的时候才发现赵祯的御批着实惊人,其中的有些见解可谓是入木三分,各种决定都是相当妥帖,完全似先帝的手法。

深吸一口冰冷的寒气缓缓吐出,王曾叹道:“真乃天成!”这么短的时间处理好各种奏章,这对年幼的官家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他的面前由不得王曾不相信。

其实赵祯批阅的时候参照了老爹之前相似的奏章,照葫芦画瓢的批阅结果当然没有问题,但赵祯也在其中加上了自己的观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二章微服私访计不成

送葬的队伍用了两天才到达巩县的永定陵,巩县地处北邙山区,从风水角度讲是块宝地。从陵墓的选址,到各陵陵穴间的相互位置,乃至陵台、地宫的高深等都是根据时下最流行的“五音利姓”设计的。

宫,商,角,徵,羽是为五音,这是古人最基本的音节,与土、金、木、火、水五行正好对应。

这样即可在地理上找到与其姓氏相应的最佳埋葬方位与时日。

宋人受到道教的影响较大,也更加相信这些风水宝地的说法,因此,丧葬择地选日时,若与之相合则阴阳相生,大吉大利,反之阴阳相克,主凶。

王曾之所以跟随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是老爹的安陵使。

大宋官家去世,必须要让一个品德高尚的相公作为安陵使送最后一程,这是从太祖时期便传下来的,大宋的第一位宰相范质便是第一位安陵使。

相对于登基大典,送葬的程序就变得简单不少,在众人的痛哭流涕声中赵恒与刘娥的棺椁被送入永定陵的地宫之中,厚重的大门在落锁后发出沉闷的声响,断龙石彻底的挡住大门让整个地宫与世隔绝。

一个老内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不断的向永定陵爬去,被数个小内侍架起带走,赵祯好奇的对三才问道:“那个老内侍怎么朕从未见过?”

“启禀官家,此人名叫雷允恭,祖籍开封,原先是个小黄门,在先帝时因……”三才说着说着就突然断了线,赵祯挥手道:“你接着说,内臣算是禁中的事情便也是朕的家事,算不得朝政。”

三才尴尬的笑了笑才开口,“因预先揭发周怀政伪造天书一事,得到先帝的提拔才,周怀政死后便接替了他的位置,擢内殿崇班,迁承制……这不先帝大行他再被升任西京作坊使,入内侍省押班呢!”

赵祯瞧了三才一眼笑道:“你这是看见人家风光了向朕诉苦呢?不过是个内侍省的押班,瞧把你给嫉妒的,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跟在朕身边的人,气量要大,别给朕丢脸!”

“奴婢可没有嫉妒,只是这人在宫中的风评一项不佳,可丁相公还推荐他作为山陵都监。”

赵祯瞧了瞧在地上瘫倒的雷允恭,点了点头:“虽然风评不佳,可也算是一片赤诚,便让他做山陵都监罢了。”

三才欲言又止,他刚刚被赵祯教训了一顿实在没有勇气再来一次,郁闷的转头向哭得不行的雷允恭走去宣旨。

“雷允恭叩谢官家!老奴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当赵祯听见雷允恭声嘶力竭的呐喊开始便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真要报答自己的提拔默默做事就成,何必在百官面前这样宣扬。但天子之言出口成宪,现在想改已然晚了……

车队开始缓缓前行,赵祯总算忙活完老爹的后世,刘娥的假棺椁也放了进去,还好这永定陵有一处机关能开启地宫大门,否则等刘娥死后如何进去。

赵祯看着手中的密信觉得自己无言以对,刘娥居然要死后葬在永定陵的棺椁中!看着秀丽的蝇头小楷赵祯微微叹息,这刘娥才算是大宋最幸福的女人,活着的时候有身为官家的丈夫关爱,丈夫死了还有老相好陪着,等死了再回丈夫身边……

赵祯本打算不同意的,可她居然在密信的结尾威胁自己,如果不答应便死在皇陵地宫门口,这让赵祯一点办法没有,谁叫自己帮助刘娥假死的呢!没想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车厢中晏殊和蔡伯俙两人紧张的看着赵祯连连摇头。

“官家您的计划实在过于冒险,您是九五至尊金玉之体,岂能微服私访?彭七等人虽然武功高强,可万一要是出了点事情大宋的天就塌了!”

晏殊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番话,蔡伯俙也是跟着附和:“小殊说的对!以前干些出格的事情没关系,那时您还是太子,可现在不同往日,您是大宋的官家,江山社稷系与您一身,这么做实在冒险。”

赵祯斜斜的靠在车厢上嘿嘿一笑,把晏殊和蔡伯俙两人吓得直发毛,“既然你们劝说,朕就不去了,不过这样一来朕就看不见民间的状况,昨夜朕批阅奏章时发现邓州汝州两地遭受旱灾,两地不少村县颗粒无收,朕已下旨,开仓放粮平价出售,朕既然去不了你们便代朕走一遭,好好看看各地赈灾的情况。”

蔡伯俙和晏殊两人对望一眼连连点头,只要官家打消微服私访的念头要他们怎么样都行!

“官家放心,这本是我等应尽之责!”晏殊点头说道。

蔡伯俙则是微微苦笑:“官家早有定计,何必让我等受此惊吓,只管吩咐便是……”

“你这小子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朕还是故意用计不成?”赵祯瞪了小胖子一眼威胁着问道。

蔡伯俙小声嘟囔一句:“本来就是……”

“你说什么?”

“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祯见两人应下眼睛一转的开口道:“晏殊你去汝州,蔡伯俙去邓州,走的时候让彭七给你二人挑选几个精干的侍卫,切记注意安全,也务必微服私访,如遇贪赃枉法者也切莫声张,留下证据待朕查办,万万不可让人知晓你二人的身份,以免粉饰太平。”

“臣遵旨!”

见他两人急急忙忙的下了车驾,赵祯气急败坏的骂道:“跑那么快干嘛?朕又不是吃人老虎!”

一直在背后给他捏肩的薇拉抿嘴一笑:“他们是怕了主人了,这叫什么来着?哦!激将法。”

伸手在薇拉的翘臀上拍了一下,赵祯撇嘴道:“学的到是不少,不过这可不叫激将法,而是君子欺之以方。你就不要看戏了,你的任务就是伺候好朕!”

“是!奴婢遵命。”薇拉说完便开始敲打赵祯的肩膀,轻缓适中的按摩让他舒服的发出一阵呻吟。

车驾外的蔡伯俙酸酸的嘟囔道:“官家自己享受把我们俩派去跑腿,我也想让侍女捏腰捶背……”

晏殊嫌弃的拉开距离,“汝此行径吾不屑为之!身负皇命岂能贪图享乐?赈灾事大……”

“你说的轻巧,你去汝州不过二百里,我可是去的邓州!”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蔡伯俙哀嚎:“小殊连你都欺负我,还让不让人活了?你……你别上我的马车!”

“此言差矣,我岁长你因唤为兄!你要往邓州去许路经汝州,载我一程不是正好,况且你我二人也能搭个伴不是?来来来休要多言上车上车!”

晏殊笑眯眯的鸠占鹊巢让蔡伯俙很不爽,但他也没办法只得恨恨的说道:“我以后娶了公主就是驸马都尉,也是官家的妹夫,到时看你还敢这般欺负我不成?!”

“第一公主还没有尚嫁与你,第二即便尚嫁你也算是外戚,外戚吾不屑为之……”

“吃我一掌!”气急败坏的蔡伯俙和晏殊扭打在一起,仿佛又回到在东宫无拘无束的日子,侍卫站在马车外哈哈大笑,他们都是东宫的旧部岂能不知蔡伯俙是个活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三章西京洛阳

大宋有四京,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每坐京城镇守一方,大大的增加了中央的集权。

相比东京城的紧凑,洛阳城显得更加大气些,这座古帝都保留了汉唐遗俗,整个城市的布局更为宽阔,街道的侵占也相对少一些,不似东京城坊市合一。

但此处的繁华程度却略有不及,西京洛阳是大宋的陪都,有一整套的皇宫内院,并且有不少的内侍宫女。这让赵祯大为惊讶,没想到闲置的地方却要这么多人的日常维护。

更让赵祯惊叹的是洛阳园林之盛!真的如苏轼所说一般园林甲天下,非其他城市可比。

洛阳地处洛河之阳,又在中原腹地,水土气候方面有着优越的先天条件,有利于园林的发展,且多有重要官僚在洛阳安家,其人习于汉唐衣冠之遗俗,居家治园池,筑台榭,植草木,以为岁时游观之好。

泉流之洁,虽其闾阎之人与其公侯共之。

一亩之宫,上瞩青山,下听流水,奇花修竹,布列左右,而其贵臣巨室,园囿亭观之盛,实甲天下。

地理位置更是重要,之所以能作为陪都离不开它优越的地理条件,北倚北邙,南望嵩岳,左控虎牢,右扼函谷自古以来要进入伊洛盆地的路只有三条路。

西边吕梁山与卧牛山之间的函谷关,东边的邙山与嵩山之间的巩义道虎牢关,南边卧牛山与嵩山之间的伊阙龙门,此处虽然没有关卡,但是却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擅长防守的大宋在此专设三厢禁军指挥,如遇敌情便可三管齐下两面夹击。

当赵祯的仪仗来到洛阳城后,中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这位刚刚继任大统的官家,远在西京的他们早就听说过赵祯的仁孝之名,如今能一睹天颜当然是趋之若鹜。

人群中有不少身着燕居服的老者,这些人要么是儒学大家,要么是致仕的官员,更多的则是官员的家属,不少在开封做官的人都会把家眷安置在环境更好的洛阳城。

赵祯命三才撩起车帘,车驾瞬间变成凉亭,赵祯坐在其中不断的向四周百姓挥手致意。这种亲民的举措在王曾眼中大为不妥,君王就要有君王的威严和神秘,岂能如此率性而为?

但赵祯的举动却给四周百姓留下了极为亲切的印象。

自古以来有多少皇帝会如此亲近百姓?少之又少,即使出宫也都是高高的坐在龙撵上目不斜视,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赵祯的所作所为明显颠覆了百姓的认知,也赢得了洛阳的民心。

进入洛阳城的主干道赵祯才发现此处古树参天,群芳环抱,这样的美景连见惯后世园林医术的赵祯都觉得惊艳,况且还是在主干道上,难怪太祖想要迁都洛阳,这里不光地形险要,风景也是如诗如画。

洛阳城中的官员跟在赵祯的车驾旁不断的解释城中的景象,赵祯随和的态度让他们如沐春风,仿佛身上也轻了二两。

洛阳城中的皇宫完全是保留了唐代的建筑风格,高墙长阶,耸立的阙门,每一处都透露出唐时的威严大气,周武时期的含元殿被完整的保留下来,单单大殿中的柱子直径就有四米多,简直是叹为观止。

赵祯走在地砖之上感受着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样的宫殿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完成?慢慢的在含元殿的上首坐下,赵祯瞬间就觉得一览众山小,这种至高无上的感觉令他有些兴奋,他现在完全能理解太祖打算迁都的行为。

这才是天下之主应该待的地方!

群臣看着高高御座上的官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一个老内侍却发现此时官家的表情和太祖当年是何其相似,眼神中充满了一览天下的豪气,气质中带着九天之上真龙的威严。

老内侍揉了揉眼睛,没错,这种独一无二如日当头的感觉他不会忘记!

在三才的搀扶下赵祯从御座上下来,“龙图阁大学士,右谏议大夫杜杞何在?”

文官的队伍中走出一个中年人躬身应道:“臣在!”

“莫要如此紧张,平身说话。”

“谢官家!”杜杞慢慢的挺直摇杆,赵祯细细的打量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人长得不错,国字脸宽额头,一脸的正气,俗话说相由心生大概就是这样。

“你是权知河南府已有三年之久,也到了勘磨的期限了吧?”

“是!”

“嗯,既然如此,你再勘磨三年吧!”赵祯说完便甩手向下走去,留下大殿中目瞪口呆的官员。

杜杞更是大惊失色,刚刚自己的一切都是有礼有节,而且官家也是面露满意的表情,为何突然让自己再勘磨三年?!

王曾首先跟上赵祯,在他进入后殿之前问道:“官家为何要勘磨杜杞三年之久?他在河南府政绩有嘉,且多鼓励农桑,兴修水利,去年河南府的粮食位居大宋两税之首啊!”

赵祯转过头对着王曾反问道:“杜杞已经是龙图阁大学士,且是右谏议大夫,他现在的差遣是权知河南府。如果在上一步是何官职?”

王曾想了想回答道:“理应任参知政事!”

赵祯点头道:“王相公说的没错,再往上就是参政议政的参知政事,可他的行径达不到参知政事的要求。河南府粮食充盈,官仓,常平仓堆得满满的,这体现了杜杞的才干,不过这样的才干只适合在河南府一府之地,却不适合进入朝中当个参知政事!其中缘由王相公难道不清楚?”

王曾被赵祯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直到赵祯进入后殿他才隐约想起前两天奏折的事情,随即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官家是在责备杜杞没有向邓州和汝州运粮以解燃眉之急。

可这却不是杜杞的范围之内啊!官家此举太过苛责,不过也是打磨良玉的办法,只要杜杞能想明白这一点,三年之后的勘磨应该能进入两府。

摇头苦笑的王曾被外面的官员拦下,“王相公,官家这是对我河南府的什么地方不满?为何要让杜龙图继续勘磨?”

见杜杞也在人群中,王曾苦笑道:“杜杞你且过来,其中奥妙只能与你一人分说,其他人都散了吧,你们只需知道这是官家在栽培杜杞便好,其他莫要议论。”

众人渐渐散开,王曾领着杜杞向值房走去,“杜杞,你权知河南府这段时间的功绩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才会对官家的勘磨产生疑虑,但你有没有想过官家为何要勘磨你呢?”

杜杞早在赵祯宣布对他的勘磨后就在思索这个问题,可他实实在在没想清楚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请王相公解惑!”

王曾笑道:“别人告诉你的是别人的,你自己想明白才算,官家让你勘磨不是因为你治下的问题,而是在更高更远的地方,千万不可小瞧官家的用意,这三年你就好好的想想吧!”

杜杞带着王曾简单的提示向外走去,一路上都在念叨那句简单的提示,“更高更远的地方?”

赵祯站在高高的宫阙上看着杜杞的模样微微一笑:“管理水平高,就是大局观不够强,希望这三年你能想明白,不要让朕再失望了……额薇拉听说洛阳城的温泉也是一绝,洗过之后皮肤会变得光滑细腻哦,要不要跟朕走去洗温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四章洛阳城的早晨

西京的陪都生活要比东京城来的慢上不少,三才晃晃悠悠的起床后看着外面仆从院三三两两的人大怒:“一个个都有在干什么?难道还以为这皇宫中没有官家?!”

三才说完看了看天空随即急躁起来:“都什么时辰了,快快准备盆壶茶罐,在晚些官家可是要不高兴的!”

他的恐吓显然是达到了作用,宫女内侍们赶紧加快脚上的步伐,在偌大的仆从院中忙活着,快步走向赵祯锁在的紫宸殿。

“奴婢恭请官家圣安……”三才说了半天也不见人答话,心中奇怪,难道官家昨夜睡的晚了些?

轻轻的推开紫宸殿的殿门,豪华宽大的寝宫中一个人也没有,连往日里睡在外殿的薇拉也不见了踪影,三才连滚带爬的冲进宫内,他太了解这位官家了,从来都是个天马行空的主!

果不其然,桌子上的一张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段旨意:三才,朕带着薇拉出去体察民情去了,你要是看见纸条切莫声张,就说朕累了要在紫宸殿中歇息一天,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靠近宫殿半步。

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安然度过这一天,等朕晚上回来重重的赏你。

字迹极为潦草,一笔一划仿佛初学者,连写错的字都是画了个圈叉掉在旁边重新写的,不用说都知道这是薇拉在帮官家代笔……

三才看着歪歪扭扭的字微微苦笑:“奴婢怕是等不到官家您回来了!”

赵祯带着薇拉轻松的离开了皇宫,宫墙上的侍卫早就换成彭七的人,现在的赵祯无论到了哪都要这些老部下护卫,否则连觉都睡不好。

身上华丽的衮冕被脱去,白细布,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玉带,这是当下最流行的襕衫,头发随意的用一块逍遥巾扎上,薇拉灵巧的双手飞快的在头巾上系上布带。

一身文人士子打扮的赵祯出现在马车外面众人之前,就连往日里看惯了赵祯模样的彭七都大为赞叹:“官家的样貌真是没得说,面如宋玉貌似潘安!”

“少拍马屁,你就是说出花来也要在殿前司干满一年!”赵祯甩了个眼镖给彭七,让他更加郁闷。

薇拉俏皮的伸出手指不断的给赵祯整理露在逍遥巾之外的乱发,“官家错怪彭大哥了,他的话也算是有点道理,您的模样确实好看的紧嘞!”

赵祯看了看身上纯白的衣服抬起黑色的袖口点了点头:“也许这衣服适合朕,薇拉你这是什么打扮?”

“彭大哥说这是婢女的打扮应该没错的是吧?”

彭七连连点头:“没错!”

“好了既然都准备妥当,咱们出发,今天要好好的逛逛洛阳城!”

赵祯瞬间就觉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无论他在大宋生活多少年,也无论皇家的礼法如何规范他的行为,说到底赵祯的内心还是一千年后的人,依然拥有强大的冒险精神和打破传统的思维。

他不能接受被牢牢的绑在龙椅上,如果那样即使坐拥天下也不开心,他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大宋的官家。

这次潜逃出宫也算是他打破约束的一次行动吧。

洛阳城的格局与东京城的完全不同,依然保留着坊市制度,整个洛阳城方方正正的,与东京城的杂乱完全不一样。

但还好,洛阳城的管理也是按照大宋的规定来的,虽然有坊市,但却没有宵禁,而且各坊之间的隔墙大门几乎都被拆掉,形成宽阔的道路,人们能很快的从一处到达另一处,这样对于商业的繁荣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虽然各坊市已经名存实亡,但人们的叫法依然不会改变。

赵祯根本看不见什么嘉善坊,延福坊,但在洛阳百姓的眼中却一条条一个个划分的清清楚楚。

带着薇拉漫步与古树参天群芳环抱的洛阳城中,心中充满了惬意。

早晨的阳光刚刚出现,在初春时节居然能感受到一阵暖风,洛阳的温带季风气候给城中万物提供了美好的生活环境,难怪还是初春这里的花草树木就已经万紫千红了。

小商贩永远是起的最早的一群人,但在洛阳城却几乎看不见有叫卖热面汤的人,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仆从。

谁家缺一盆热水?

但是城中的小贩依然挑着扁担走街串巷,扁担中的东西也已经被换成各色糕点,饮品,有白皙诱人蒸糕,炸得金黄的酥饼,香气袭人的香圆子,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

但凡路过早起的人家,必然会被唤住,“食货郎你站住,桂花圆子多少文?”

挑着扁担的小贩立刻笑眯眯的说道:“桂花圆子香又糯,十五文钱绝不多!”

院门中探出脑袋的婆子走出门外啐了一口:“甚的不多!十五文嘞!”

“哎呦!这可是冤枉人,现在整个洛阳城可只有我溯源阁有这桂花圆子,其他的人家可吃不得!您老看看这是什么日子口?能有桂花这种稀罕物!”

一个小脑袋从门缝中探出,“刘婆子你怎生这么慢?小娘子等着用呢!一吊钱且全给他,要什么吃食咱们拿,多了的当赏钱便是!”

小丫头的一句话就让老婆子脸色变得尴尬起来,本想贪点赏钱,谁曾想被小娘子的贴身丫鬟给截了胡,赏钱没捞到不说,还全便宜了这个食货郎!

小贩高兴的唱了一声肥诺就把扁担放下,拿着一吊钱就走了,一吊钱是整整五百文嘞!这小娘子的贴身侍女还真是大方的很!

这一幕活生生的戏剧不断的在洛阳城上演,赵祯看的津津有味的同时,整个城市也跟着活了过来。

漫步在街道上走走停停,一旁是咕嘟,咕嘟,的口水声。

薇拉已经被那些小贩的吃食馋的不行,赵祯哭笑不得的拉扯薇拉的手臂道:“马上就到了,你莫要在咬手指!”

了解洛阳城的侍卫在前面带路,终于看到了刚刚小贩口中的溯源阁,这是一家专门做糕点的铺子,门口不断有小贩挑着扁担进出。

洛阳城中的官宦人家多,每个坊中几乎都有,这些小贩自然就是跑腿送货上门,谁家的小娘子,衙内会到店里来吃个早饭?

赵祯牵着薇拉的手进入其中,金发碧眼的薇拉把掌柜的下了一条,但看见赵祯的装束后便开始见怪不怪了,这女子也许是来自西域也说不定,赵祯的一身打扮和洛阳城中的小衙内一般无二。

别说是带着鬼魅似得女子,就是带着男扮女装的“轻衣小袖”也是常有的事情,何况他的身后还跟着膀大腰圆的壮汉,掌柜的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五章游侠儿

对于洛阳城的人来说,早晨几乎没什么事情,除了衙门里的官员,就数各家各户的采办最忙,溯源阁的二楼除了赵祯等人就没了闲汉,此时早市刚开没多久,人们还沉静在夜市的热闹之中,不少人都选择去妓馆中听个小曲悠然入梦。

经济繁荣的大宋造就了享乐之风,一大早就能听见靡靡之音,丝竹之声这让赵祯不知是感叹生活水平提高了,还是人的奢侈是风大涨。

见二楼也没什么人,赵祯便让彭七坐下一块吃饭,外面的暗哨也在得了信号后散开各自找些吃食。

薇拉抱着一碗桂花圆子吃的香甜,却偶然间从窗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主人,那个人好面熟哦!”

赵祯随着薇拉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飞快驶过,车上的窗帘飘起露出车中女子熟悉的容貌。

“王柔?她怎么在洛阳城?”随即对薇拉笑道:“肯定是看错了。”

“奴婢怎么会看错?王柔姑娘我在碧雅轩见过好几次,公主殿下还专程对我说起过她呢!”

见赵祯不信,薇拉赶紧解释道。

“你也开始往碧雅轩去了,那地方就那么好玩吗?”赵祯惊讶的问,没想到赵妙元的碧雅轩连薇拉都喜欢去,真是老少贫贵通杀。

赵祯的话成功的转移话题,薇拉腼腆的说道:“奴婢只是去买些脂粉之类的东西,对了!三才管事说主人是大宋的皇帝,奴婢也要收拾一番不能丢了您的脸面。”

她的话让彭七差点把嘴里的圆子喷出来,这个小丫头说话也太直白了些,瞬间就把三才那家伙给出卖了。

赵祯仔细的看看薇拉,难怪觉得她这段时间怪怪的,原是开始学着涂脂抹粉了,无奈的摇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一顿早饭吃了半个时辰,赵祯在楼上看了许久才满足的离开,西京洛阳的生活其实和东京城的差不多,只是更加雍容华贵了些,大抵是这里的官宦人家比较多的原因。

在汉唐遗风的影响下,建筑风格也更加阔气秀美,不似东京城的秀气内敛。

如果说东京城是低调奢华有内涵,洛阳城便是恰恰相反,高端大气上档次!

赵祯微服私访的任务是查看民间生活,拜访高明大德,可他发现洛阳城几乎都是所谓的名士大儒不少都是宣传出来的,人们都知其大名却对个人观点没甚的了解,只是知道他的名号而已。

侍卫的打探来的情况几乎是千篇一律,那些大儒要要么是没有多少真才实学,要么就是替那些豪门鼓吹的文人,被生生的送上了大儒的宝座,赵祯听着听着就打消了拜访的念头。

看来所谓的大隐于市只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正在赵祯失望自己的茶叶送不出去的时候,溯源阁的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抬眼望去居然是妓馆门口发生的事情,这对赵祯这样喜欢看热闹的人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但等他慢慢的靠近窗台的时候却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个青衣女子正被人拖拽向妓馆,而身旁却是一个身着蜀锦襦裙的女子苦苦拽着不愿撒手,嘴中不断的喊着:“画儿,画儿……”

“彭七派人看看怎么回事?”

赵祯的话让本就看不下去的彭七立刻窜了出去。

端着红果饮子上来的伙计看着彭七直接从二楼跳下去吓了一跳。

见赵祯才主人连连说道:“客官,可不敢招惹这些游侠儿,他们都是各府的衙内,习得一身的好武艺却整天游手好闲的晃悠,您这么体面的人就不要招惹是非了。”

小二本是善意的提醒,可说着说着眼色就变了,眼前这位翩翩佳公子说不定也是哪个府上的小衙内嘞!

暗暗的骂自己一句多嘴便转身。

“游侠儿?”赵祯开口唤住那小二问道:“游侠儿不都是些锄强扶弱,劫富济贫的人吗?怎生会欺负一个弱女子?”

小二奇怪的看了赵祯一眼道:“客官不是本地人?”

一旁的便衣的侍卫在得到赵祯的眼神后开口道:“我家公子是从东京城来的,来西京走亲访友。”

小二哦了一身笑道:“难怪不知道游侠儿的事情,原是从东京城天子脚下来的衙内,咱们这西京乃是大宋的陪都,多是些官宦人家安居于此,城内几乎没有什么城狐社鼠,不过这些游侠儿却也差不到哪去!”

这小二是个健谈的性子,在得了赵祯的赏钱之后更是眉飞色舞的开始解释起来:“原先的游侠儿多是些豪门子弟,看不惯富人欺负百姓,便出手相助,到真真是些好人家。”

见赵祯听了他的话有些奇怪,小二赶紧递过一杯红果饮子又道:“客官莫要奇怪,您且喝着消食的酸饮子,小的这就往下分说。”

“这些游侠儿越来越多,当然好坏不等,有些良善之家便唤回自家的子侄,剩下的就更加肆意妄为。常常自恃勇武、讲义气而轻视性命起来,在城中纵马飞驰上了路人一笑了之者繁多。就是被杜知府抓去也没多久就被放出,人家家大业大有的是钱财,罚铜抵罪对他们来说是小事一桩嘞!”

“难道他们不知当今官家移驾陪都?”赵祯好奇的问道。

他的话让小二差点笑出声来:“官家?!官家亲自来了也没用嘞!”

砰的一声,侍卫拍案而起:“放肆!”

赵祯看着两腿发软的小二皱眉挥了挥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官家管不到的事情多着呢,人家说些实话就不高兴了?小哥你莫要怕,接着说便是。”

“官家当然是圣明的紧!只不过这些游侠儿可不买账,先帝大行,告示上说举国三日不饮宴,可这些游侠儿却不管,强要酒楼正店开业,否则便砸了人家店铺嘞!”小二先是歌功颂德一番然后才说出实情。

赵祯听了心中大怒,可表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还有这种事情,难道就不怕别人告到京师?”

小二差点有笑出声表情变得僵硬的说道:“谁去告?人家的大人,叔父,伯伯就是京师中的大臣,谁敢去啊!”

侍卫在一旁小声嘟囔一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小二也是和豪爽的人:“这位壮士的话在理,可谁不知道官官相护?你就说眼前的事情,那小娘子乃是街角康平坊吴家的闺中小娘子,今日路过此处被游侠儿看中出言不逊,青衣的婢女骂了句登徒子,那些游侠儿哪里能让,这不就要把那婢女强拉进妓馆去!”

彭七已经回来,在赵祯的耳边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变,居然和小二说的一般无二,顿时就让赵祯怒火中烧。

今天真是倒了霉,本打算拜访洛阳城的大儒,没想到大儒没见着,反而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吃个饭还能遇到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真是不顺的很!

赵祯带着薇拉就向楼下走去,小二跟在后面叫了声:“公子还是不要招惹他们的好,外地人在西京就更吃亏了。”

彭七嗤笑道:“这些纨绔算个屁,老子……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见赵祯一伙人走了,小二对着彭七的背影啐了一口:“好心当作驴肝肺!有你们吃亏的时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六章庐陵欧阳修

赵祯慢慢的走进围观的人群,看热闹这种事情几乎是国人的本能,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如今的大宋,皆是如此。

看着几个游侠儿的嚣张模样,有老者怒以杖触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陪都西京居然有这种事情发生,简直是无法无天!”

旁边的闲汉笑道:“这位老人家说的真好,可您怎么不上前制止?就您这把老骨头怕是上去了也被人打得半死嘞!”

闲汉的话显然引起了旁人的不满,围观者中有一身着黑色燕居服的老者摇头喟叹。

“我等乃是年过花甲的老者,在此说出正义之言即可,你一个年轻力壮的小哥为何还在此说这样的风凉话?”

闲汉就是再好的脾气也被说的有些脸红,捏了捏拳头又无力的放下。

“你二位老人家一看便是外地来的,不知这西京城中的游侠儿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皆是高门大户官宦人家的衙内,我等一介平民如何能得罪的起嘞!”

“即便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也应该遵守朝廷法纪才是,如何能知法犯法?你们都不去我去!”

搀扶老者的少年人英气勃发的说完就向外走去,老者抬了抬手最终放下,只得无奈的跟上,生怕自家子侄会吃亏。

原先说话的老者也赶紧跟上口中唤道:“欧阳兄稍后,如此卫道之事怎能少得了我蔡齐?”

本打算出手的彭七被赵祯按住。

“你着什么急?没见有人出头吗?这事情咱们能不搀和就不搀和,如果那少年人和老者吃亏,你再出手也不迟!”

彭七郁闷的放下拳头,对一旁面露兴奋的侍卫挥了挥手,身边传来的幽怨声让赵祯翻了个白眼。

这些侍卫好久没真刀真枪的打过,每个人都手痒的很。

“有你们动手的时候,看不出来那少年和老者都是文人吗?指望他们吓唬走游侠儿几乎是痴人说梦,除非把官员的身份搬出来压人,不过俩个从五品的官员估计也压不住人家。”

赵祯在两人说出姓名之后便知道他们是谁,一个是尚书屯田都官员外郎欧阳晔,另一个是掌制诰的翰林学士蔡齐。

彭七想了想也是,随即嗤笑道:“这些文人就是这样,只要占着大义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真要动手怕是就三两个呼吸的事情。”

他的话是没错的,少年人义正言辞的斥责,引来的却是游侠儿手中的刀鞘,赵祯摇头感叹:“正义有的时候就是那么的脆弱。”

游侠儿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地上捂着脑袋的少年笑道:“你是什么人,也敢管爷爷的闲事!怎么你也想做个锄强扶弱的豪侠?”

少年人面对几人的哈哈大笑面不改色,“你们也算是豪侠?只不过是些仗着家中颇有势力的浪荡子而已,自诩锄强扶弱,其实净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哪有大男人欺负弱女子的?就是城狐社鼠也不屑为之,尔等却不亦乐乎!”

马上的游侠儿的伪善面具被少年人揭开,人群中慢慢的传出叫好声,赵祯等人叫的最大声,彭七一边叫好一边感叹道:“没想到这少年人还真是个硬骨头,脑壳都被人打破了都不怕!”

“大宋总是不缺正义之士,良善之言的!”

就在赵祯感慨的时候,马上的游侠儿仓啷一声拔出腰间的朴刀怒道:“你这厮难道是想死不成?”

“住手!”两位老者齐声喝到,刚刚那位被少年搀扶的欧阳老者怒道:“你们还想当街行凶不成?看来你们是忘了西京旧事!”

他的话让游侠儿手中的朴刀变得犹豫起来,太宗时期洛阳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当街行凶,之后便被太宗斩首弃市,这是在游侠儿之中广为流传的事情,也使得现在的他们束手束脚了许多。

两位老者的话虽然让游侠儿不敢当街杀人,但是却依然坐在马上高傲的看着两人道:“你们是何人,敢坏爷爷的好事,有种的报上名来!”

“老夫欧阳晔!”

“老夫蔡齐!”

少年在听了欧阳晔的名字后眼睛一亮,嗤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俩个下阶官!”

所谓的下阶官就是在上朝时不能站在殿内的官员,因为排在文官队列的后面,已经到了大殿的台阶上所以得名下阶官。

这种说法对文人来说是极为不体面的,欧阳修和蔡齐两人面露温色的扶起少年人,默默不语。

此时如果他们回应,要么是觉得自己的官衔底,要么有失身份,无论哪种都让他们处于被动,没想到这些个游侠儿的脑子转的还是挺快。

几个游侠儿在知道他们的官价后哈哈大笑,继续旁若无人的拉扯地上的婢女,那小娘子见唯一能施以援手的人都被人打伤已经绝望,只能死死的抱住婢女不撒手。

老者和少年组成人墙那婢女和小娘子挡在身后,就算是游侠儿驱马前进也寸步不让!

马蹄慢慢的在地上敲击,发出金石交鸣的声音。

老者的所作所为震撼住了围观的众人,还是赵祯先反应过来踢了一脚彭七道:“再不出手更待何时?给我打!”

彭七愣了一下带人就冲了上去。

游侠儿突然见七八个壮汉冲出,不惊反笑,为首的一人道:“还真有不怕事的,你们别动,让我来收拾他们!”

那人说完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这身手连彭七都不禁暗叫一声:“好俊的功夫!”

但当那人刚刚落地,还没来的及听清背后同伴的叫好声,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就扑了上去,对着他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开玩笑,即使你身手再好难道能顶得住群殴,没听说过双拳难敌四手这样的话?

几个侍卫手中用的是黑手军械司特制的熟铁哨棒,打起架来绝对是让人伤筋动骨一百天。

地上的游侠儿被打的惨不忍睹,身上自不用说,单单原本俊俏的脸颊就肿的像是供桌上的猪头,一旁还有好几颗飞出的牙齿,躺在地上呻吟都能听见他嘴中漏风的声音。

剩下的几个游侠儿见状齐齐的上来报复,他们之间可怜的义气让他们也享受了彭七等人的“服务”。

人群中不断有人叫好,彭七在老人的劝说下住了手,“这几位壮士快些住手吧,再打下去就要成了人命官司。”

有人在人群中说道:“他们这样的打死也就是为了咱们西京除去遗害嘞!”

少年帮着小娘子扶起地上的婢女,两人对视一眼又急急的转头,这让彭七很是吃味,救人的是他好吧!要感谢也应该感谢他们这些侍卫才对!

少年人上前对彭七躬身行礼道:“在下庐陵欧阳修,多谢几位壮士出手相助,诸位应该没有功名在身,还是快些离去才好,我的叔父伯伯是官人就算官府追究下来也没甚的大碍。”

少年的话说的在理,人群中也发出赞同的声音自觉的给彭七等人让路。

赵祯惊讶的望着那少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彭七等人靠近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欧阳修!居然是欧阳修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七章名人,都是名人啊!

彭七看着呆呆的官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就是一个稍有才气的少年吗?官家至于这么惊讶,激动的走路都快飘起来了。

赵祯不断的打量着前面的少年人,心中大喊:欧阳文忠公!我活了这么多年居然看见活的了!

提起欧阳修后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初中的课本中就有他的醉翁亭记: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这潇洒快慰的游记是赵祯最为难忘的文章,如今见到活的欧阳修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蔡齐轻轻的拉扯一下欧阳晔的袖口:“那少年气质如虹,满身的富贵,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弟可知其出处?”

欧阳晔摇了摇头,他哪能知道?

“兄之所言问道于盲啊!弟久居洛阳如何能知晓东京城的事情,这样的少年要么是出自天潢贵胄之家,要么就是宰臣执臣子弟。兄久居东京城此次又是陪着皇驾而来,难道就不知道?”

欧阳晔的疑问让蔡齐瞬间打了个冷颤,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道:“你说这位会不会是龙撵上的那位?!”

“吓!这种事情可不敢妄加揣测!那位是天上的真龙,堂皇之所在,岂能游历民间,还……还跟修儿有说有笑?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怎生,尽说些荒唐之言。”

欧阳晔听了蔡齐的猜测被吓了一跳,转而想了想便开始笑话他的荒诞不经。

“兄之所言也有几番道理,可我见那些跟班护院,怎生如此眼熟?像是在大庆殿外见过的班直!”

蔡齐还是有些怀疑,他是去过大庆殿的,也看过官家的登基大典,虽然有那衮冕隔着看不清官家的相貌,可大殿门口的班直他还是见过的。

再说他作为五品的京官,一路上跟随皇驾,多少还有些印象。

“那他说不定是宗室子弟,出来了官家定然要给侍卫跟随以示恩宠嘛!”欧阳晔的话让蔡齐打消了一点疑虑。

“诶?兄之所言有理。难怪他身上一副寰宇气象。”

彭七早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打量,悄悄的对赵祯说道:“官家,那俩个老臣好像是看出什么来了,要不咱们就不去那小娘子家做客了,省的纠缠。”

赵祯摇头道:“不行,我和那欧阳修相谈甚欢,此时错过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再说咱们现在走不是更引人怀疑吗?人家吴小娘子盛情难却,欧阳修又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怎好现在离去?”

彭七无奈的点了点头,官家要是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只能交代四周的侍卫准备好托词以备不时之需。

吴家的马车在前面慢慢的行驶,那小娘子坐在车中不断的安慰婢女,也不时的把头探出车外和欧阳修,赵祯两人交谈。

闺阁中的女子对外面的事物不太清楚,赵祯讲些东京城这中的桥段就把她惊讶的合不拢嘴,“家父也是去过东京城的,可从未跟我提起过东京城的繁华,如此看来那里才是人间极致。”

欧阳修从小就跟着叔父欧阳晔在各地游历,肚子中的故事也不少,见吴家小娘子被赵祯的话说的惊叹连连也跟着说道:“东京城之繁华在于热闹,但大宋的山川瑰丽却不止于此呢!”

这货不愧是大宋今后的文坛领袖,赵祯说的是市井繁华,他便说山川秀丽,赵祯说世间百态,他说奇骏险峭,算是相得益彰,之后两人都反映过来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两位公子真是有趣之人,连说话都是如此对仗默契!”吴家小娘子抿嘴一笑,接着伸出白净的手指对着不远处的门第道:“此处便是小女的宅邸,两位公子务必坐上一会,小女以茶代酒谢过二位的出手相助!也请两位长者歇歇脚。”

欧阳晔和蔡齐两人为长者先进入府中,欧阳修连声道好,赵祯也是微笑着点头。

赵祯看向身旁的欧阳修道:“如此佳人真是温柔似水,却又不失坚毅,如果那婢女不是她苦苦坚持怕是早就落入游侠儿的手中了,难得,难得!”

欧阳修警惕的盯着赵祯道:“难道公子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赵祯惊讶的问道:“我只是觉得她与众不同而已,欧阳兄为何用也?”

赵祯虽然表面上不说,可心中那个气啊!小样看上人家便对我如此警惕,连我叫什么都不问?看我不整你!

他生气不是因为儿女私情,而是这欧阳修到现在也不问自己姓甚名谁,只单单称呼自己为公子,简直是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仿佛是感受到赵祯心中的怨气,此时被他说的尴尬的欧阳修才开口道:“哦!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小弟不才,免贵姓赵,单名一个振字!”

两人以平辈之礼相互报了姓名,瞬间就觉得舒服许多,一口一个欧阳兄,赵贤弟叫的亲切。

只有一旁的彭七不断的抽出嘴角,能和官家称兄道弟的也只有这个叫欧阳修的小子了。

此时的欧阳修与晏殊的年岁差不多大,赵祯对他自然的产生亲切的感觉,两人进入吴家的花厅用茶,完全忽视了一旁两位老者的打量。

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欧阳修面露尴尬的向赵祯道:“真是罪过,还未向赵贤弟介绍我家叔伯,这位是为兄之叔父欧阳晔,本是知鄂州,但三年勘磨已满,便回到洛阳祖宅,这位是家叔的好友翰林学士蔡齐,这次是跟随皇驾来西京的。”

赵祯对着两人施礼道,“赵振见过两位叔伯。”他看着两位老者在心中大叫:都是名人啊!

等众人坐倒后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蔡齐和欧阳晔对视一眼便装作喝茶开始潜水,欧阳修则是和赵祯开始畅谈起来。

多是欧阳修在说话赵祯静静的听着,“贤弟有所不知,我着叔父乃是断案的高手,一年百姓中有州民为争船互殴而死,凶器乃是一柄尖刀直从死者右肋插入,因为人数太多案子悬了很久没有找到凶手。”

“那后来呢?”

欧阳修得意的说道:“叔父亲自到监狱,把囚犯带出来,让他们坐在庭院中,除去他们的手铐与脚镣,给他们吃的喝的。吃完后,善加慰问后再送回监狱,只留一个人在大厅上,叔父说:“杀人的是你!””

“哦?端是如此神奇!”

欧阳修笑道:“那是当然!贤弟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赵祯笑道:“难道是看他们持箸的手不成?”

欧阳修惊讶的一拍大腿道:“贤弟所言甚是啊!这个人假装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叔父却说:“我观察饮食的人都使用右手持箸,唯有你是用左手,被杀的人伤在右边肋骨,不是你能还是谁?”贤弟果然聪慧一下就想到其中缘由,为兄佩服!”

赵祯连连摆手谦虚的说道:“欧阳兄谬赞了,我只是根据你的话进行猜测而已,其中的细节真要让我去查,绝不会能看出端疑。”

上首的蔡齐笑道:“这也算是难得的紧,平常人岂能想到其中缘由?那凶徒不也是着了道吗?”

欧阳晔指了指侄儿说道:“这都是些小聪明罢了,偏偏修儿就觉得其中蕴含奥妙,每每遇到旁人都会说上一说,实不堪赞赏!贤侄就当一个玩笑听听便罢了,小道不经用,大道方永续!”

欧阳修显然不服气的嘟囔一句:“道无论大小,只要有用就行。”

“荒谬,小人之道也是有用,难道你要去学不成?!”欧阳晔显然对侄儿的话不满,开口训斥道。

欧阳晔的话音刚落,花厅之外便传来一阵大笑声:“哈哈……仗义之士所在何处?快快引我去拜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八章西京的蔡记

赵祯眼前站着一位极为豪爽的中年人,只要一看他的面相就觉得这人痛快。

方方正正的脸上长满了壮观的大胡子,真难想象吴家小娘子是他亲身。

古人对胡须有着特殊的喜爱,唐朝时曾经还出现过染胡须的时尚,到了大宋虽然没了染胡须的爱好,但修剪胡须却成了时下流行,这位吴大官人的脸上就是一把修剪整齐的胡须,配合着两边垂下的鬓角还真有点美髯公的样子。

蔡齐和欧阳晔齐齐的迈步上前,欧阳修和赵祯跟在身后,执子侄之礼为他介绍两位老者。作为长辈这是他们应该享受的待遇。

因为和欧阳修相谈甚欢,却举止谈吐彬彬有礼,蔡齐和欧阳晔已经把赵祯当作自家子侄看待,这对豪爽的宋人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进门的吴大官人在得知是两位老者出面解围后,赶紧深深一礼拜下:“两位果然是德贤长者,请受吴才一拜!”

“吴大官人多礼了,举手之劳而已,要说谢,还是谢谢这两位小哥才是。”蔡齐虚手一引就把赵祯和欧阳修推到人前。

看着头上包着自家女儿手绢的欧阳修,吴才哪里能不知他就是被打伤的人,赶紧嘘寒问暖一番,同时招呼赵祯进入花厅坐下。

“老牛!快些过来给这位小哥的护卫送去谢礼!”吴才是个极有眼色的人,招呼大家坐下后也不忘彭七等人的出手相助,赶紧叫官家给他们送去谢礼,看他的身价每人少不得三五贯钱。

赵祯并未阻拦,这是彭七等人应该得的,他们不是洛阳城的巡城虞侯,也不是河南府的衙役,出手相助完全是出于赵祯看不过去而已,既然钱是给他们的就让他们自己处置便是·。

显然欧阳修对赵祯的不闻不问很是不满,“赵贤弟一看便是出自大富大贵之家,何以在乎吴大官人这点小钱?”

赵祯调笑道:“这还不是你岳丈家就开始为人家心疼钱了?”

欧阳修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通红活像一只猴屁股,“贤弟真是俏皮的很!为兄不愿与你分说!”

“欧阳兄莫要生气,我只是觉得你们很相配而已,郎才女貌又门当户对,何不让你叔父现在就为你提亲?”

赵祯的话让欧阳修眼睛一亮,但随即想了想摇头道:“虽是机缘巧合,却难免有以恩相胁的嫌疑,叔父定然不肯,还是算了!等我明年高中再来提亲也不迟!”

赵祯惊奇的望着欧阳修,明明心中已经喜欢的不行还审慎克制,思虑周全果然是正人君子的做派啊。

但到了明年他高中的时候这吴家小娘子在哪还不知道嘞!

“欧阳兄果然是谦谦君子,可时不我待啊!万一你高中之时这吴家小娘子已经嫁做他人妇怎办?”

欧阳修被赵祯的话说的一呆,这确实是个问题。

随即露出求助的目光望向赵祯,“贤弟有何良策?”

“说不上是良策,只不过是让你叔父先和吴大官人把事情定下,商议让他家等上你一年时间,如果你果然高中便把小娘子许配给你,如果不中……”

“如果为兄不中,那就让她随便嫁了!”欧阳修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赵祯听了欧阳修的话撇了撇嘴,是不是傻?如果不中举也没关系,只要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之下,还有办不成的事情?

他吴家乃是一个商贾,能把闺女嫁给你这种官宦人家高兴还来不及能,何况你们二人已经有了情意,到时只要找人说和一下便成,何必说此狠话,万一不中岂不是害了吴家小娘子又害了自己?

这在赵祯看来这不叫君子,而是迂腐!

不趁人之危是为君子,但明明能两厢情愿的事情,却要因为狗屁的凌云志而变得悲伤就是傻逼了。

看了看欧阳修眼中冒出的不成功便成仁的神色,赵祯微微一叹,看来宋人的官本位思想已经是深入骨髓,就连这个潇洒飘逸的醉翁也不能免俗,也许等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才能看清虚妄。

吴大官人是个善聊的性子,这边跟两位老人聊完就吩咐官家备菜,洛阳城的人家果然是奢华,所谓的备菜就是去酒楼点菜送到家中的宴席上。

这在后世几乎是不可能的,你让五星级大酒店单独给你家送菜试试?

吴家的仆从在花厅中摆上大桌,小厨房端上蜜饯点心等物,还有吴大官人亲自去树下起出的好酒,花厅瞬间就变成宴会厅堂。

出于礼貌两位老人坐在了上首位置,正对着花厅的门,吴大官人在一旁作陪,赵祯和欧阳修坐在下首。

仿佛是看穿了欧阳修的心事,蔡齐笑眯眯的捋着胡须对欧阳晔道:“我看你家修儿和这吴家小娘子挺相配的,又有今天的事情作为契机,不如好事成双如何?”

欧阳晔听了脸色一变:“这如何使得?我等乃是出手相助而已,岂能以恩相挟?子思此言不妥,不妥!”

果然是一家人啊!赵祯听了暗自点头。

那吴大官人听了却皱眉想了想:“蔡老所言不错,如果能结为儿女亲家也是好上加好的事情,不如我去问问小女意下如何,如果是两厢情愿的事情,那便就此定下!”

欧阳晔还是固执的摇头道:“此事不妥……”

吴大官人是个极有眼色的,见欧阳晔这么说也不再强求,只是开口道:“也对,小女的意思我这个当爹的还不知道嘞……来喝酒喝酒!”

其实能把女儿嫁给官宦人家这对吴大官人来说是一门相当不错的亲事,总比嫁给商贾之家要好上许多不是,何况那些游侠儿已经看上自家女儿,早早把亲事定下也免受威胁。

酒楼的速度很快,众人闲聊没一会就有小二拎着箱笼走了进来,初春时节,每道菜还是如刚出锅一样热气腾腾,吴大官人笑道:“诸位快快吃菜,这家迎春楼乃是东京城的蔡记分号,大师傅也是从东京城来的,炒菜的手艺更是相当的地道!”

欧阳晔惊讶的问道:“这蔡记已经开到西京来了?”

“哈哈,日华也知道蔡记的大名?我在东京城常去吃喝,味道确实独树一帜,不是那些正店能比的。”

欧阳晔和蔡齐的话引起了吴大官人的注意,笑着说道:“不光西京,咱们大宋的州府几乎都有蔡记的身影嘞!”

这个消息让两人一惊:“蔡记为何如此迅速?”

吴大官人微微一笑道:“这其中的秘诀我也算是摸了个清楚,蔡记从东京城开始由近及远向各个州府而去,就像那蜘蛛一样,结成一张大网!钱财物资的运转也极为快捷,相邻的州府之间半日便可周转,这样的速度大宋有哪家商号可以比拟?再说他们手中还能拿到漕运的官船通券,这样下来每日都能从进京城发出货物。”

欧阳晔和蔡齐对望一眼:“这蔡记的发展居然如此可怖。连朝廷的漕运官船都变成他的私用之物?真是岂有此理!”

两位老者的话让赵祯有些不爽,他好不容易从小胖子嘴中虎口夺食的掏出那些钱容易吗?还不是为了大宋漕运的发展?那些钱可全部用在河工上了!

再说就冲人家蔡记每年交的税就应该给他白用官船,官船能值几个钱?蔡记完全能自己买船来用,何必买那些官船的通券?

这典型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强盗逻辑啊!

赵祯不服,却又不好开口反驳为蔡记洗地,这样多少会引人怀疑,只得对桌上的酒菜发起攻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九章有缘无份

无论古今酒桌上永远是聊天讨论之地,什么吃不言寝不语!那都是在自己家中才能实施的规定。

酒过三循菜过五味,俩个老人开始讨论蔡记的商业行为,赵祯奇怪的问道:“难道蔡记的所作所为有违法度不成?”

他的话一下子让欧阳晔和蔡齐说不出话来。

是啊!这蔡记确实没有违反大宋的律法,也没有做出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反而是做了不少架桥铺路利国利民的善举来。

两位老者都把眼光钉在蔡记挣钱的多少上了,这是文人的定向思维。

商人重利是文人的习惯看法。

欧阳修皱眉道:“贤弟的话颇有道理,可贤弟想过没有,如果各行各业都是他蔡记一家独大,其他的商户又该如何?”

吴大官人笑道:“这有什么,人家交的税也多着嘞!每月的税务顶得上四京商税的三成!朝廷要是打击蔡记,后果会是如何?”

赵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没想到这吴大官人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不光把蔡记的连锁发展看的如此清楚,甚至连蔡记税收多少也知之甚详,赵祯甚至开始怀疑这人是蔡记的人。

果不其然吴大官人笑道:“其实我也是跟着蔡记赚钱的,蔡记再大也需要有人帮他不是,总不能自己变出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吧?蔡记没有布匹上哪去剪裁华丽的成衣?没有匠人的打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日常用度出售?”

吴大官人的话让欧阳修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蔡记也为大宋不少百姓提供了吃饭的机会。”

“我就和小侄这么说吧,这蔡记的工钱高的很,去别人家做工每日不过十几文,去蔡记都是按月算的,每月能给一到五贯不等嘞!”

吴大官人的话让桌上的人一惊,包括赵祯都没想到蔡记居然如此的阔绰!

单单是工钱就这么多,那它每日要赚取的银钱又有多少?!

说实话连赵祯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大宋没有分公司一说,也没有复杂的手续要办理,这使得蔡记的连锁发展进入病毒式的爆发状态,快速的在各州府侵占市场。

垄断资本慢慢的开始形成,完全是大宋自有的商业环境所造成的,还好蔡记是捏在自己手中的,如果这是别人的产业,赵祯这位官家都会寝食难安。

果然吴大官人露出神秘的表情在欧阳修的追问下说道:“其实这蔡记的东家蔡伯俙只不过是官家手中的傀儡而已,真正的东家应该是咱们大宋的天子。”

欧阳晔和蔡齐脸色一变道:“吴大官人这事情可不能随意说出,官家乃是九五至尊,万民之家长,岂能经营蔡记与民争利!”

吴大官人自觉食言,眼前的两位老者都是官员,在他们面前说这样的话不是找难看吗?赶紧笑道:“这也是我从市井坊间听来的,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但欧阳修却连连点头:“如果说是和官家有牵连也是应该,这样庞大的产业,没有官家的帮助绝不会有如今的气象。吴伯父的消息应该没有错,试想一下,这样庞大的产业不是在官家手中又会怎样?”

欧阳修的话让桌上所有的人陷入沉思,两位老人脸色剧变的对视一眼,大冷天的居然生出白毛汗来。

此时吴大官人开口道:“如果不是官家在予以方便,恐怕这蔡记早已灰飞烟灭!”

没想到这吴大官人不管眼光独到,还能举一反三的分析出商业中的政治学,却是个难得经商天才。

见酒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吴大官人开口笑道:“诸位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他的离开让欧阳修的脸色一红,不用问都知道,他是询问小娘子的态度去了。

欧阳晔见自家侄儿这种模样开口道:“即使吴家小娘子中意你,叔父也不会现在为你提亲!”

蔡齐微微点头,“日华所言既是。”

欧阳修脸红的站了起来道:“叔父教训的是,修儿不会以恩相挟,明年便是科举之年,修儿要等高中之后再来吴家提亲!”

欧阳晔和蔡齐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果然是欧阳家的子孙,这才是有礼有节的话,既然如此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为你定下两年之约!”

“多谢叔父成全!还请蔡伯伯做个见证!”欧阳修欢快的施礼。

蔡齐伸手点了点欧阳修道:“你这小子志向不小,顺便还把我们这俩个老家伙一网打尽了。”说完又看向赵祯道:“这位小哥可否也愿做个见证?”

赵祯端起酒杯笑道:“有两位长辈就不必小子佐证了吧?”

欧阳修佯装生气道:“你我一路走来相谈甚欢,就是引为知己也不为过!为兄的事情,贤弟就不能佐证一下?!”

见欧阳修着急的模样,赵祯笑道:“那朕……真是我的不是,为你佐证便是。”

两位老人是看出自己的身份不凡才会让自己佐证,赵祯岂能不知?这是在拿自己做伐的阳谋啊!谁说谦谦君子的文人就不会使小手段?这俩个老狐狸就六的很!

吴大官人去了许久才回来,脸色上带着尴尬的问道:“这位小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桌上的众人奇怪的看向赵祯,这吴大官人回来后怎么变了一副脸色?欧阳修的脸色随即变的苍白,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吴家小娘子会看上同行的赵祯!

赵祯见欧阳修的表情灰败苦笑着对吴大官人说道:“哦,吴大官人请!”

吴才引着赵祯步入后堂,对着一方几案伸手道:“公子请上眼。”

几案上是一副压在镇纸下的画作,不是赵祯又是谁,画作的边上留下娟秀的小字:

美如冠玉润如珠,倚马文章话珠玑。

锦绣心肠能脺面,山川秀丽见丰姿。

陈思妙句应文气,卫玠仪容差合宜。

一段风流谁得解,能挑卓女醉西施。

赵祯僵在原地,这什么鬼?!难道自己就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狗血的剧情就是来的如此突然,赵祯转头对面露苦涩的吴才道:“你家小娘子可否愿意做妾?”

吴才脸色一变怒道:“这怎生使得?!我吴家好歹也是富豪之家,虽不能嫁与公子做正妻,却不会平白的做那下等人!”

赵祯不说话而是笑眯眯的望着他,这下吴才明白赵祯的意思,“公子已有婚约在身何不早说!平白的让我误会,实属不该!来来来且随我去花厅喝酒去!”

其实赵祯的话让吴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本就看好欧阳修,多年在商场厮混的他岂能瞧不出赵祯身上的气度,一看就不是等闲人家能比的,这样的人家自己家的闺女可高攀不起。

“你这吴大官人好不晓得事理,本是给我兄说亲,你找我谈论买卖干甚?!”

赵祯气呼呼的从后厅走来甩着袖口埋怨,吴才瞬间就明白了赵祯的想法赶紧赔礼道:“公子不是东京城的人嘛!瞧你这身打扮定然是认识牙行中人的,小老就想差了,多有得罪自罚三杯如何?”

“如此便罢,我兄对小娘子爱慕有嘉,今发下宏愿,明年高中便来迎娶,你痛快些给个话便是!”

欧阳修见赵祯和吴大官人是去商议买卖的事情顿时安下心来,脸色红润道:“贤弟莫要说了,羞煞我也!”

吴才对上首的欧阳晔和蔡齐道:“这是好事啊!如果贤侄能金榜题名,我便也省的榜下捉婿不是,哈哈!”

酒桌上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只是花厅之后的厅堂却是另一幅光景。

吴家小娘子看着自己的画作暗自垂泪,泪水滴落在画纸上慢慢的晕染开,原本潇洒飘逸的飞白成了模糊的字迹:卿本佳人,奈何有缘无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章真相

赵祯和欧阳修聊得很开心,正应了那句古话: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发现欧阳修完全不似他叔父欧阳晔的古板,话语中透露出大胆和进取。

“时下大宋的文章虽然是花团锦簇,却过于空洞无物,骈文,文风华丽,但是免不了说大话、套话,空话,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居然是科举的主要文体,此大谬也!”

欧阳修的话让赵祯很是惊奇,这小子生在制度之内居然开始质疑起制度来了,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果不其然欧阳修的话音刚落,他叔父的手就招呼上来,一个暴栗让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蔡齐更是笑眯眯的幸灾乐祸道:“小小年纪就口出狂言,唐时的公文皆是骈文所作,其中精华者不计其数,李商隐,段成式,温庭筠皆是各种高手,骈文三十六体,岂能小视?”

欧阳晔甚至懒得回答,从嘴中挤出一句:“坐井观天!”就给欧阳修的话判了有罪。

但赵祯却觉得很有道理,他看过骈文,除了华美的句子就没有其他的东西,由于迁就句式,堆砌辞藻,往往影响内容表达。

一句简单的话往往要费劲的迎合对仗,有时不惜参杂进生僻难懂的字眼,这大大的影响了朝廷的办公效率,如果有人指出,反对者就会声称对方学识浅薄,不好读书。

赵祯苦笑不得的看欧阳修道:“兄之所言甚是,却所言非地,令叔乃是官员,你当着他的面说骈文不是,当然是自讨没趣啦!”

欧阳修苦笑着看了欧阳晔一眼道:“明明和吴大官人聊得很好,为何还听我们两的话!”

赵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欧阳修还是不理解两位老人的苦心,他们虽然看似在和吴大官人了得火热,其实却把心思用在了自己和欧阳修的交谈上,这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也是一种指导。

欧阳晔看似在指出欧阳修的错误,其实是在告诫他不要想着打破传统和制度。也不要去挑战科举这种皇帝和文臣共同制定下的游戏规则!

有这样的一位叔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赵祯有时真羡慕身边的欧阳修。

想想自己的皇宫,他就觉得一阵头大,皇宫中除了老爹留下的祸害就没有亲近的人了,那些未生育子女的嫔妃都到了皇家的家庙中出家去了。只留下赵祯的小娘娘杨采薇这只蛇蝎还继续盘踞在后宫中。

自己家的宗族更是不堪,出了一个谋逆的八叔赵元俨不算,剩下的除了赵元佐这位亲大伯外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

赵祯和欧阳修聊得很开心,不光是在文章上,甚至还包括政治上,赵祯小声的和欧阳修说这朝堂中的事情,当告诉欧阳修汝州,邓州两地正在发生干旱饥荒的时候,欧阳修脸色大变。

“贤弟所言当真?!”

“千真万确!”

欧阳修脸色难看的说道:“官家刚刚继位便遇到这种事情,真是天灾啊!”

“是天灾吗?我看却是人祸!大宋个府州县皆设有官仓,常平仓以备不时之需,如果遭遇旱灾也应该由当地官府第一时间赈灾才是,且按照每年的三司统计,官仓,常平仓一齐平价放粮能很快的稳定粮价,绝不会出现饥民逃荒的事情来。”

赵祯和欧阳修的对话引起了其他三人的注意,蔡齐摇头道:“小哥想当然了,如果不是身处当地,谁知道状况如何,你也只是听到些传闻而已,朝廷怎么会不去赈灾呢?况且常平仓的粮食有限啊!”

“何止有限哦!简直是屈指可数才是,某家便是从邓州回来的,不瞒诸位,其实我之前就是做粮食生意的,此前在汝州,邓州两地皆有粮铺,可饥荒一起,家家粮铺都关门歇业,所有人都提高粮价待价而沽啊!”

吴大官人说完,欧阳修就奇怪的问道:“伯伯难道也这么做了不成?”

“某家倒是没这么做,少少的放粮出去卖,而且价钱也几乎没什么变动,可是你知道吗?没几天就有一群刁民冲进我家粮铺大肆抢夺啊!你们想想这些刁民是从哪来的?为何又要抢夺某家的粮铺?”

欧阳修想了半天从嘴中憋出一句:“恐怕百姓是饿的着急了。”

“哈哈……贤侄真是天真!”吴大官人看着欧阳修年轻的样子不忍告诉他残酷的现世,只能摇头长叹一声,“世事无常,天灾人祸难料啊!”

大宋不以言治罪,这是个言论自由的时代所以吴大官人敢这么畅所欲言的说话。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反正赵祯觉得很刺耳。

欧阳晔和蔡齐两人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奈与担忧,如今正是国家最高权利交替的时期,官家年轻且刚刚继位,旱灾饥荒这种事情多少会有些影响官家的名声。

“这些刁民不用说也知道是其他粮铺指使的。你挡了人家的财路呗!”

赵祯的话瞬间就让欧阳修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贤弟说的对,他们看不得吴大官人的善举!怎么不报官?”

吴才苦笑道:“无凭无据的怎生报官?那些官老爷正焦头烂额的想办法填补常平仓和官仓的窟窿呢!”

“什么?!”吴才的话让欧阳晔和蔡齐两人大惊失色。

“邓州汝州两地的常平仓和官仓不是满仓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叫。

吴才苦笑着摇头道:“怎会是满的?如果是满仓,灾民也不会往西京来了!”

“灾民往西京来了!”又是一条让欧阳晔和蔡齐猝不及防的消息。

吴才奇怪的问道:“两位不知道这事?邓州汝州的灾民在当的得不到官府的赈济,便一路向西京而来,更何况他们听说官家也在西京更是舍了较远的东京城直奔洛阳城而来了!”

相对于叔父和蔡齐的大惊失色,欧阳修反而轻松许多:“这下好了,有官家在此处,灾民们算是有救了!贤弟你说是不是?贤弟?”

此时欧阳修才发现,原本温文尔雅的赵祯变的如冬日里的寒冰,脸上阴沉沉的不说一句话。

小心的拍了拍赵祯手臂道:“贤弟这是怎么了?”

赵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们还不知道吧?官家在前往巩县的路上就已经下旨,命距离受灾之地较近的颖昌府和唐州火速运粮至汝州邓州赈灾!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么吴大官人路上见到的灾民又是从哪来的!”

吴才小声说道:“兴许是他们走的早了些,粮食还未运到?”

“不可能!灾民但凡有一点希望都会守城待援,绝不会千里迢迢的前往西京,要知道在路上的消耗比原地等待还要大得多!更何况官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让治下百姓前往京师乞讨!”

赵祯说完猛地站起对众人拱了拱手道:“赵振还有急事要办,就不久留了,来日再续!”

彭七和一帮侍卫早就在花厅不远处等待,见赵祯怒火中烧的出来开口问道:“官家咱们回宫?”

“不回!”

“那咱们干嘛?”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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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灾民如潮

赵祯走后的吴家花厅变得有些不正常,欧阳修老气沉沉的说了一句:“今天的事情怕是对赵贤弟影响颇大,毕竟是个少年人啊!”

蔡齐笑眯眯的说道:“哦?真是这样吗?怎么在老夫看来他却比你成熟许多!”

“蔡伯伯你又拿我说笑!”

面对欧阳修的不服,欧阳晔嗤之以鼻的端起酒杯,而吴才却摇头道:“刚刚那少年思绪清晰,说话做事有礼有节,主要的是他的话总能直指要害!这样的人中龙凤确实是我家高攀不起的。”

蔡齐点头笑道:“你倒是个灵醒之人!”

以欧阳修的才智瞬间明白其中关窍,赵祯是为了他的面子刚刚才那么说的,不禁脸上一红喃喃自语:“世间真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

一直默默不语的欧阳晔开口道:“怎么没有?当今圣上便是!我现在才觉得子思兄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蔡齐问道:“哦?日华何以见得?”

“刚刚那少年对官家下发的旨意和时间都如此清楚,再加上年龄的相仿,除了官家本人还有谁?”

欧阳晔的话让陪酒的吴才抖了抖,手中的酒杯叮当一声落在碟子中,“居然是官家!我刚刚居然和官家一起吃酒?!”

在吴才的猜测中,赵祯应该是个宗族子弟,可万万没想到他本人居然就是大宋的官家!由不得他不激动,回想起刚刚说过的话,心中顿时后怕起来。

而一旁的欧阳修更是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已经被震撼的消息给吓傻了,刚刚自己是在和官家称兄道弟吗?

还在他面前发下宏愿,明年要高中科举嘞!

想想这些都觉得自己是在痴人说梦,刚刚列举出的科举骈文弊端也不知给官家留下多狂妄的印象!

蔡齐见欧阳修的模样笑道:“瞧你慌张的样子,难道你没发现,刚刚的话都是官家引你说的吗?他说不定还是在考校你呢!”

“那官家对我的回答中意可否?”

“这可就不知道了,官家的心思岂能是我等揣度的!”

得了蔡齐的开解,欧阳修也是笑了笑,“官家中不中意我管不了许多,只知道我刚刚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也算是一吐胸中的郁闷了。”

欧阳晔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

吴才见气氛好上许多,便对欧阳修道:“明年即使科举之年,愿贤侄金榜题名!”

蔡齐捋着胡须调笑着对欧阳修道:“金榜题名还需苦读才是,可洞房花中却是板上钉钉!你小子何德何能居然让官家给你说媒!这要传出去,还有谁敢娶这吴家小娘子?!”

提到这件事情,欧阳修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通红:“蔡伯伯又笑话小子!”

一旁反应过来的吴才此时却悔恨无比,难怪他刚刚问自己女儿做妾行不行!皇帝的女人当然是妾啊!早知道这少年就是当今圣上,别说做妾了,就是当个常伴身边的宫女也行……

一想到自己刚刚与皇亲国戚擦肩而过,吴才心中就难受的不行,更何况如果女儿嫁给皇帝,自己就是皇帝的岳父,多少也能得个国丈的称呼,这一下不光是甩掉商贾的身份,更是挤进了外戚的队伍。

但多年混迹于商场中的吴才知道,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既然自己当着官家的面和欧阳家定下两年之约,就必须要履行,何况这欧阳修的少年人得到官家的青睐,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即使出将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心中酸溜溜的安慰自己:“相比起深居宫中,还是让女儿嫁给欧阳家的小子比较好!”想到这里吴才的心中终于平衡了些,对待欧阳修更是热情起来。

吴家之外的康平坊中,数匹快马疾驰而过,赵祯不断的挥舞手中的马鞭,看的彭七提心吊胆生怕他从马背上摔下。

他哪里知道赵祯此时的愤怒,在去巩县的途中就下旨让乡邻的州府往邓州和汝州送粮食,在他看来应该能缓解一下燃眉之急,等待朝廷的救援,他最怕的便是百姓离开家乡往京师而去!

现在好了灾民是没有往东京城走,全齐齐的投奔西京而来,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冲着自己这个大宋天子来的!

赵祯不是担心民乱,而是担心灾民在路上损失太大,相比守城待援,路上的损耗更是惊人!

这种浅显的道理灾民们怎么会不知道,但他们依然成群结队的往西京来,只能说明俩个问题,要么是相邻州府的粮食没有按时抵达,要么便是邓州汝州两地的官员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放灾民离开自寻活路。

无论是哪一种赵祯都忍不了。

骑在马上想了想赵祯突然拉住缰绳,强大惯性差点把他甩出去,看得一旁彭七直冒冷汗:“官家怎么了?”

“不回宫了!”

“不……不回宫了?!”彭七被赵祯的话吓到了,看了看天上的皎洁的月亮胆战心惊的问道:“那咱们去哪?”

“出城!朕倒是要看看有多少灾民,灾民的情况又是如何!你要是再啰嗦朕就一个人自己去!”

彭七无奈的对侍卫们挥了挥手,“官家要出城彭七不拦着,拦也拦不住,可否让亲卫司的兄弟都跟上?”

赵祯点头答应,彭七的话无可指责,晚上出城本就是不安全,这时候绝不能认为自己是真龙附体,宵小之徒大半夜的可不会去分辨你是谁。

彭七带着赵祯向城门慢慢的晃悠,等待着亲卫司的侍卫到来,他不时的用眼睛偷偷的大量马背上的赵祯,看来今天的官家是被气着了,也不知在吴才家那些人都说了啥,怎么让官家如此气愤。

洛阳城这样的重镇城门是不能随便开启的,当守门的禁军看见官家的手谕后立刻开门,在大宋官家的旨意就是最高法律,甚至可以说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存在。

皇帝出口成宪岂是闹着玩的?

出城后的赵祯被亲卫们团团护住向彭婆镇疾行而去,按照吴才的说法,灾民今晚就等到达那里,可赵祯等人才刚刚到了龙门镇就走不动了。

官道的路上密密麻麻躺着的全是灾民,连马都无处落脚。

几乎个个都是面黄肌瘦,其中不乏有孩童妇女,初春的时节灾民们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衣物御寒,一个妇人躺在路边不断的喝着凉水,直到喝的快要吐出来也不停下,只是希望能让自己怀中的孩子喝上一点奶水。

这些灾民中几乎看不见老人,都是些年轻的壮劳力。

孩子们把裤子上的腰带勒的紧紧得,希望这样能减少独自中的解饿感,更有甚者把腿翘在树上来缓解记得的感觉。

灾民们看见一群骑马的人过来,立刻围堵过来,跪在地上把啼哭的婴儿捧出:“大官人行行好,带走这个孩子吧!俺啥也不要,给他口饭吃就行!”

看着这种人间到地狱般的惨状,别说是赵祯这样高高在上的皇帝,就连彭七这些经过训练的侍卫也忍不住眼圈一红。

实在是太惨了,路上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两边的野菜野草全部被拔出来吃个精光。

这时候连草根都是活命的食物。

赵祯恨自己出城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身上都是些对眼前灾民来说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们谁身上有吃的?全部留下!彭七你带着朕的私印快马去西京的常平仓运粮!直接就把粮食运到龙门镇来!要快!”

彭七接过赵祯扔出的印章在马上抱拳道:“公子放心,俺这便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小声对李九道:“保护好官家!”

他能看出来赵祯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这时候还是官家让他干嘛就干嘛的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二章神医王唯一

马前已经围满了饥民,看着一双双饥饿的眼睛,赵祯翻身下马把仅剩的食物分发出去。

这些都是大宋的子民,也就是他赵祯的子民。

他们在饥寒交迫之中最后的希望就是自己这位大宋官家!

走向一个年纪稍微大些的中年人,赵祯开口问道:“这位大叔来自哪里?”

中年人警惕的看了看赵祯,当他发现这少年手中有食物后,小声说道:“俺们一家是来自邓州新野……”

赵祯皱眉道:“新野?!那距离唐州湖阳不过十几里,为何不去湖阳避难而千里迢迢的来西京?”

中年人从赵祯手中接过一块糕饼,仔细的看了看仿佛是在用眼睛品尝美食,但他却没有塞进嘴中,而是掰开分给妻子和孩子。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衙内,您说的话就有些不着边际,连新野都受了旱灾十几里外的湖阳怎能幸免?在这逃荒队伍里有多少州府的百姓俺都数不清嘞!呵呵……”

赵祯被他嘲笑的有些脸红,随即问道:“那路上还有多少灾民?”

中年人满意的看着孩子吃下食物,小心的从他嘴角捏起饼渣按到他的嘴里,享受着说道:“多少?俺没那闲工夫数,但是比这龙门镇的人多得多!俺们都是些年轻力壮的,也是先赶往西京的,老人早就走不动在后面等死呢!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饥荒!您说新皇即位,老天爷怎么说也该给个丰足年不是!”

赵祯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这是老天在坑自己啊!

面对老天出的难题赵祯并不怕,怕的是人祸,人祸比天灾更可怕……从这汉子的口中得知,受灾的不光是邓州汝州,甚至还有随州和唐州!

为什么在之前的奏折中没有看到?!

赵祯眼前稍稍有些发黑,怒火一路从心中升腾,直至天灵盖,眼前的景象不单单是天灾还有人祸!

当别人看到赵祯给人食物后,都把自家的孩子推过来,不是求些食物就是求赵祯收下当奴仆。

有些豆蔻年华的少女甚至愿意给赵祯当通房侍女,只为要一口吃的活命,赵祯瞧她们的样子也有不少是知书达理的人家,顿时心中越发的酸楚。

人在这个时候为了活命,尊严什么的统统可以不要。

毕竟活着才能有尊严。

不时的有悲伤的声音响起,年幼的孩子终究是抵挡不住饥饿的折磨而悄然逝去在父母的怀中,杜鹃啼血的哭声让气氛越发的沉重。

一个和尚在人群中穿行来到死去孩子的身边口宣佛号:“南无阿弥陀佛,稽首本然清净地,无尽佛藏大慈尊,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

这是在为亡者超度,孩子的父亲刚刚从侍卫的手中拿到一块救命的口粮却发现孩子躺在妻子的怀中一动不动,发了疯似的把食物塞进儿子的嘴中嚎啕大哭。

看着灾民吃东西的样子侍卫干咽了一下口水,这些人吃东西的样子简直是在享受人生最美妙的时刻,但脸上的疯狂却让他们毛骨悚然。

“李九!带人把马全杀了!”

“官……公子!这如何使得?!”

李九说完就看见赵祯血红的眼睛,叹了口气就指挥人开始杀马,这些不是普通的马屁,乃是百里挑一的军马和御马。

侍卫们身上的食物早已发完,现在唯一能作为食物的也只剩下这些膘肥体厚的御马了。

眼前的是些什么人?是自己的子民!赵祯觉得让他们活下去才是自己这个官家应该做的事情,几匹御马又算得了什么?

饥民实在太多,一边是不断饿死倒下,一边又不断的赶来。

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恐怖场景就活生生的在赵祯眼前上演,这不是电影中的描述,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向赵祯表达灾难的残酷。

赵祯从未祈求过神灵,也不屑于祈求虚无缥缈的神灵。

可他现在却真的祈祷彭七快点带着粮食过来,早一分钟,就能挽救一条生命。

官道两边躺满了人,你不知道他是饿的昏死过去,还是已经死亡。

所有人为了减少消耗都一动不动的瘫倒在那里,直到几十匹御马在悲鸣中倒下,路边的饥民才恢复生气,两眼放出饿狼般的绿光,却没有人敢上前,侍卫手中的三棱军刺在月光下闪烁着阵阵寒光。

只有几个孩子不惧锋利的军刃冲了过去,捧起温热的马血送入口中……李九和侍卫们抽搐着脸,飞溅出的马血和泪水混合在一起缓缓流下。

饥饿到底有多可怕,能把年幼的孩童折磨成这样?!

身穿青衣带着药箱的大夫冲过去拉开一个孩子大喊:“把孩子拉开!马血有大毒!生马血入人肉中,一二日便肿起,连心即死!”

侍卫们听了赶紧拉开在地上的孩子,这时候大夫的话肯定是权威的。

一旁原本两眼放光的饥民在听到他的话后立刻露出恐惧的目光盯着地上抽搐的马匹。

赵祯刚想驳斥他的荒谬言论,随即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马身上有多少寄生虫谁也说不清,万一吃死人了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这位公子大德,能把这些好马杀了周济灾民亦是难得,但这些马肉最好还是烤熟在分给他们,不然救人反成害人。”

李九怒道:“俺家公子什么时候要害人,这生马肉俺也曾吃过,这不好好的吗?”

大夫瞬间就暴跳如雷:“你一个粗人,大字不识一筐!《备急千金要方》上明确记载的事情,你还争辩什么?我王唯一行医多年岂能诓骗与你?”说完便对赵祯急打眼色。

赵祯听了他的话转头对李九道:“听大夫的!所有马匹交给他处理,他说能吃再给灾民们发下去。”

李九赌气的让侍卫们生火切割马肉,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没必要的事情,这时候能吃上马肉就是不错的了。

就在王唯一告诉侍卫马的什么地方能吃,什么地方不能吃的时候,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冲了过来,寒光闪烁的军刃被她无视,直直的跪在王唯一的面前道:“王神医,快看看我的孩子,他已经发热两天了,刚刚突然就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王唯一迅速的把孩子接过毫不客气的对李九道:“大个子快把他按住,容我为他施针!”

这番动作看在赵祯眼中瞬间就想起他是谁,金针,王唯一,经络铜人的发明者!这也是个名垂千古的人物啊!

“谁有玉佩牛角?!”王唯一为孩子针灸过后大喊。

“我有!”赵祯毫不犹豫的解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

王维一接过看也不看的就开始为孩子刮痧,其间不断的从腰间的小葫芦中到出清凉的薄荷油配合刮痧。

李九看着白璧无瑕的玉佩上沾满青色的油脂抿了抿嘴,官家平时最喜欢把玩这块九龙玉佩,好好的玉佩就这样被糟蹋嘞!

抬头看了看赵祯,却没见他一点心疼的样子,而是仔细的查看孩子的脸色,李九心中顿时就觉得自己跟着官家这辈子都值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三章大医救国

孩子渐渐平静下来,苍白的小脸恢复了血色,但呕吐出的都是清水和没消化的草根,李九看着他的小脸心疼道:“可怜的娃娃,咋能吃些这种东西?”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肉干用手撕开喂给他吃,孩子看了一眼母亲在得到同意后才小口的舔舐着,王唯一看着李九的动作点了点头,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

慢慢的站起走向赵祯道:“多谢小公子的玉佩,惟德物归原主。”

这粗神经的神医居然连玉佩上的图案都不看就把玉佩还给自己,赵祯很是奇怪笑着推辞道:“这块玉佩在你手中能治病救人,在我的手中却只是徒有其表的装饰,不如就送给先生了!”

“这如何使得?小公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王唯一脸色难看的说完就要把九龙玉佩塞回赵祯的手中。

赵祯不受,背着手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先生,马血有大毒是否确有其事?”

“这是当然,《备急千金要方》中有明确记载……”

“哦?那你就不觉得奇怪,自古以来吃马肉的人不知多少,为何我没听说过吃马肉能死人的?”

“小公子你我都是明白人,我这么说是为了这些灾民的性命,也是为了你们这群人着想,看这些侍卫应该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亲兵,万一灾民们冲过来抢夺马肉该如何是好,是杀,还是不杀?”

王唯一的话让赵祯面露惊讶,没想到他刚刚的行为居然还有此深意,几十匹马对饥民来说充满了无可抵挡的诱惑,如果一拥而上的疯抢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但王唯一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让灾民们克制住,可见他的急智。

“受教了!这玉佩当是给先生的束修吧!”赵祯施施然的离开,留下王唯一呆呆的站在原地。

无奈的摇了摇头王唯一叹道:“真是个高门大户的败家衙内,这玉佩色泽饱满九龙……九龙?!”

王唯一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仔细的查看,圆盘的玉佩上盘踞侧卧着九条苍龙,在月光下泛起温润的光泽,生怕认错了,他不断的用手指数着上面的飞龙,连续数了三遍,才确定是九条!顿时双手颤抖的捧着玉佩。

王唯一看着远处蹲在地上烤马肉的赵祯,嘴中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强烈的冲击使得他僵直在原地,官家居然亲自来赈灾,还杀了御马给灾民果腹!

连滚带爬的冲向赵祯就要跪下,随即被李九一脚揣在腿弯由跪变坐,“你要是敢把官家的身份说出来,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药王去!”

“你知道《千金方》乃是药王孙思邈所作?!”王唯一坐在地上呆呆的对李九问到,他的话让一旁的赵祯噗的笑出声来。

果然李九听了他的话脸色难看,这是瞧不起自己啊!

怒喝一声:“气死洒家了!凭啥爷爷就不能知道《千金方》是药王孙思邈所作?!”

这也怪不得人家,在文人眼中武将都是厮杀汉,大字不识一筐的李九知道药王孙思邈对王唯一的冲击比赵祯是官家还大。

说实话马肉很难吃,虽然赵祯知道这是哈萨克民族的传统美食,可没有人家的独家秘方,烤制出的马肉真叫一个难吃。

常年运动使得马肉没有多余的脂肪,肉又柴又硬,还有些偏酸。赵祯吃了几口就觉得剌嗓子,但一旁的孩子却毫不在意,拼命的往嘴中塞着刚刚烤熟的马肉。

侍卫们结成军阵把赵祯护在中间,“让妇孺伤残先来拿食物,之后再让结实的汉子来取!”李九大声的呵斥不断围拢过来的人,嘶喊着赵祯的话。

灾民们快速的把妇孺孩子推到人钱排队,他们知道只有孩子和妇人吃上了食物才能给他们吃的,毕竟他们刚刚见识过侍卫手中三棱军刺的厉害,一匹马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就流干了血,这是什么样的兵刃如此阴毒……

三棱军刺的放血速度绝对是这个世界上对快的兵器,同时也勾起了王唯一的好奇,在得知赵祯的身份后也不怕,从李九的手中要来三棱军刺不断的观察研究着。

当他准备用锋利军刺戳一下手指的时候,李九魂飞魄散的从他手中夺走。

“你这措大不要命了怎的?这东西放血快得很嘞!”

“我就是向看看他为何放血快的,难道是这上面的血槽有何机巧不成?为何我的金针不放血,而这匕首却血流不止?”

赵祯嘴角抽搐,这货是医学狂人啊!为了实验连自己都不放过,狠!

原本整齐的队伍突然开始变得乱糟糟,李九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军刺防备着,“怎么回事?!还想不想要点吃食活命了!”

李九的话瞬间就引起一帮人的不满:“凭啥这些妇孺能有口吃的,我们没有!”

“凭啥?!嘿!就凭老子手中的家伙!”李九被气笑了,甚至懒得和他解释直接开口威胁道。

自古以来,尊老爱幼就是华夏百姓的基本准则,尤其是遇到这种天灾的时候,都以保全妇孺为先,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还需要问为啥?!

那一群人显然是不服李九的话,推搡着就要冲过来,却被其他百姓死死的拦住,他们孩子婆娘在前面领吃的,岂能让这些浑人抢了?

但这群人显然和普通百姓不一样,都是些光杆的汉子,没有一个拖家带口,这便让赵祯警惕起来,招呼李九上前道:“小心这伙人,如果他们乱来,杀无赦!”

李九点了点头:“臣遵旨!”

“这时候妇人之仁只会害了更多人,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官家真是果断!”

坐在赵祯身边的王唯一,对着火光眯着眼睛摸索着手中细小的金针小声说道,他的动作看的一旁侍卫心惊胆战,差点要把手中的三棱军刺捅到王唯一的身上。

“你也是够大胆的,知道朕的身份还这般散漫?”赵祯笑眯眯的开口。

王唯一无所谓的用金针拨开侍卫手中的军刺小声道:“官家不想暴露身份吧?再说我也不混迹与朝堂中的人,沉醉医道才是我的志向……”

赵祯点了点头,这种人是真正的无欲则刚,自己这个大宋皇帝都拿他没办法,杀又杀不得,气又气不过!

“医者为国为民,小医救人,大医救国!就看你怎么选了。”

“陛下何出此言?”

“朕打算现在大宋建立完整的医疗之所,把医者纳入朝廷之中,每州府设立医院,县以下设立医馆,四京设总局,主治病救人,防疫,宣传,研医理等差遣,这算不算的上是大医救国?”

赵祯的话让王唯一眼睛亮的像探照灯,直愣愣的盯着赵祯,“官家真有这种打算?!”

“当然!朝廷甚至会派遣专人对其进行管理,医者只需治病救人研析医理即可,俸禄由朝廷支给,但医院所得钱款也要上交朝廷,这样如何?”

“好啊!如果能成将活人无数!陛下不知那些游医中有多少害人的庸医!甚至还有巫医不分的江湖骗子,如此循规蹈矩的医院乃是大宋百姓的幸事!”

王唯一兴奋的看着赵祯,到现在他还有点晕乎乎的,眼前年轻的官家居然能考虑到这种事情,不得不说他的高瞻远瞩令人敬佩。

赵祯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样,先生愿意用毕生的所学投入到这为国为民的盛事中去吗?”

“王唯一必将肝脑涂地不负陛下之期望!”

嘿嘿……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即使你不图钱不图利,总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吧?赵祯看着兴奋的王唯一心中得意,又一个人才被自己收入囊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四章 罪己诏

夜幕下,火堆旁。

王唯一就着火光仔细的观察金针与三棱军刺的区别,他已经揭开三棱军刺的秘密,血槽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赵祯对这种喜欢探究万事之理的人很有好感,随口解释了三棱军刺的特点,听的王唯一连连点头感叹道:“这兵刃果然是杀人利器。”

人群中的那一小帮人已经开始冲击饥民,显然他们相比饥民更加的身强力壮些。

李九和一群侍卫不再言语呵斥,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蓄力,这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一丝一毫的体力也不会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冷冷的看着那群人,赵祯觉得他们不是普通饥民那么简单。

果然在一身齐喝后,人群被他们撞散,领头的汉子在赵祯等人面前直直的站住,“小子,识相点就把马肉奉上,爷爷心情好说不定放你们一条生路……”

赵祯从容的走向他,在两人之间用个树枝画了一条线,转头对李九等人说道:“越线者杀无赦!”

如此冷酷无情的话从赵祯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让人觉得无比怪异,可这时候谁也笑不出来,李九等人齐齐的抽出手中的兵刃随时准备战斗。

“呵呵……我赖八在光化军宣毅卒这么多年怕过谁?小衙内倒是细皮嫩肉的,真要伤着家里的大人该心疼了!”

王唯一大怒:“你们就不怕朝廷的王法吗?”

赖八身旁贼眉鼠眼的汉子不服的开口道:“你这穷措大说的什么浑话,我等都快饿死了!谁还在乎朝廷王法?法不责众,你不知道吗?谁再罗嗦一句老子砍了他!”

赵祯摇了摇头,这王唯一身上的书生气太重,人家这样明显是铁了心的要抢东西,这时候还拿大宋的法律威胁,显然是毫无作用的。

但光化军三个字让赵祯提高警惕,“你们是光化军的宣毅卒?!”

“是又如何?”

“连你们也没有粮食吃了吗?”

赖八嗤笑道:“光化军是军州,治下有乾德,均县,虽是领县,可那鸟提举平日里中饱私囊就算了,天杀的居然在饥荒年把粮食卖给粮商!那些都是朝廷给俺们这些厮杀汉的军粮啊!”

赵祯点了点头:“此事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们到路旁等待,有多余的马肉定然会分一些给你们……”

那贼眉鼠眼的汉子立刻跳脚道:“俺们人多要先分!这么多灾民分到我们还剩下多少?”

可赵祯说完就转身给孩子们继续分发马肉也不回答他的话,这让那人能没面子,而赖八却犹豫起来,多年的厮混在军旅他看人的眼睛绝不会错,那些护卫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兄弟们跟我吃肉去!”三角眼的汉子喊了一声带着一群人一拥而上。

赵祯伸手捂住小女孩的眼睛,李九等人如猛虎下山般的冲了过去,没有呐喊,没有呵斥,甚至没有惨叫声,只能听见军刃透过身体发出令人胆寒的轻微声响。

被军刃刺伤的人几乎只有等死一条路,即使在医疗条件发达的后世,被三棱军刺刺伤也几乎难以保命,何况是在大宋?

超高的肾上腺素分泌让受伤的人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浑身失去力气的倒下,血水如不要钱似得从伤口涌出,直到这时候才发出惊恐的惨叫。

一边是无声的军阵,一边是垂死哀嚎,这中诡异的景象吓坏了所有人,当这群宣毅卒退到赵祯留下的那条线后,李九等人立刻收手。

地上受伤的人已经没了救援的必要,失血过多的他们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无力的停止挣扎。

众人看着火光下稚嫩的脸庞两腿战战,这少年有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啊!面对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虽然这时候的妇人之仁会死更多的人,可也不能冷酷到这般地步,王唯一干咽了一下口水,真是伴君如伴虎!

赖八庆幸自己没有脑瓜一热的冲上去,带着剩下的兄弟远远的躲在饥民之后……

领取食物的人群又开始整齐的排队,几十匹马肉很快被分完,但依然有不少人没吃的只能把骨头放进大锅中烧汤骗骗肚子。

这大锅还是李九从龙门镇的脚店借来的,灾民们没有进入镇子,而是沿着官道前进,大宋律法规定,凡是逃荒的灾民不允许进入小镇,只能投奔大城寻求庇护。

灾民们很好的遵守这一点,谁也不希望从灾民变成乱民,乱民是要被杀头的,枉死不究!

这时候多少能看出人性的光辉,龙门镇的百姓开始自发的送来粮食,毕竟河南府这两年大丰收,大户人家的存粮还是有一些,龙门镇的氏族乡绅便在官人的带领下捐献一些粮食出来。

穷**计,富长良心,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人在一个阶段就有那个阶段特有的价值观。

马骨和糙米熬一锅粥能救上不少的人,即使这般也喂不饱源源不断赶来的灾民。

赵祯现在担忧的是大宋各州府的受灾情况,想想自己看到的奏疏,赵祯气的都想笑,奏疏中明确的说出只有邓州汝州两处受灾,三司更是估算范围不广,甚至不必从东京城转运粮食,相邻州府救济便可度过灾荒。

肯现在看来,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奏疏!

光化军的情况让赵祯对贪赃枉法厌恶到了极点,难怪大宋历史上有那么多的农民起义,不是天灾,是人祸,是腐败的吏治逼得人家起义嘞!

连饭都吃不上了谁还会老老实实的做顺民?

在赵祯眼中这些灾民的出现都是自己的错,哪怕自己只是当了短短一个月的皇帝也要承担罪责。

彭七终于在天亮之前带着粮食赶来,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官员队伍……

洛阳城的所有官员全部前来齐齐的跪在赵祯的面前口呼万岁,这下灾民们才知道这位和他们共度一夜杀马救民的衙内是大宋的皇帝,朝廷的官家!

太阳的第一束光芒照着在身上,赵祯无力的抬了抬手:“都平身吧,昨夜朕经历了许多,遇到了不少的人和事,朕也反思了一夜,这大宋到底是怎么了!”

“我等万死!”官员们按照习惯回答。

“万死?!可笑!愚蠢!荒谬!这是最无用的话!蔡齐你来告诉朕,人能不能死一万次?”

人群中的蔡齐缓缓的抬起头道:“回陛下,不能。”

赵祯长叹一口气再起开口道:“杜杞,你有没有想清楚朕勘磨你的原因?”

“臣下明白了!陛下勘磨微臣是因为见死不救,见灾不济!”

“聪明人一点就透啊!这就朕为什么让你勘磨的原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臣明白!”

赵祯转头对灾民道:“尔等皆是我大宋子民,亦是朕的子民,尔等受灾饿莩载道,鬻儿卖女乃是朕这一家之长的过错!天灾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会给死去百姓一个交代!”

“陛下!”一时间哭声四起,悲鸣环绕,王唯一哄着眼圈伏倒在地,赖八等人更是以头抢地大声自责,灾民们自发为赵祯辩解。

皇帝认错不是没有,罪己诏就是专门为皇帝准备的,可赵祯在百姓面前道歉让人觉得更加真实走心,其实这就是赵祯的罪己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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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与尔同食

天色已经大亮,龙门镇的官道上涌来更多的灾民,他们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前来,其中不乏有些老人,乱哄哄的场面一度失控。

身为河南府知府的杜杞紧急从洛阳,尹川,颖阳,寿安四地调运粮草等物支援龙门镇,小小的龙门镇变成了伊水之畔的难民营。

赵祯下旨从附近的禁军厢军征调军帐以供灾民安置,所有政府部门飞快的运转起来,谁都知道官家就在龙门镇亲自监督赈灾,一个不好就会惹得龙颜大怒。

“尔等皆是宗室子弟,在天灾面前要约束好家中的生意,特别是粮食,谁家要是在这个时候待价而沽,休怪朕不念及宗族情义!”

“官家放心,我等一定约束好后辈,绝不囤粮牟利!”赵德雍赶紧附和,说完还对弟弟打眼色,这个时候官家要的就是宗族的表态,即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要开口支持。

宗室的荣华富贵是从哪来的?还不是官家给的!

“是,我这就休书一封发往家中!”赵德润得了哥哥的眼色赶紧上前道。

赵祯点了点头转向赵元佐道:“如此甚好,还要麻烦大伯以大宗正的名义发出族书通告赵氏全族,此时若要囤粮沽价大发国难财的,让朕查出一律贬为庶民!”

赵元佐急急的点头应是,带着宗室向一旁的营帐走去,现在就要给东京城的家中写信,严厉斥责家中子弟在受灾地区囤粮的行为。

之所以动作如此之快,实在是官家的眼神让人害怕。

皇帝作为封建王朝的最高统治者,尤其是在大宋皇权如此集中的情况下,发出的中旨就是最高法律。

王唯一带着各地赶来的大夫在营地中巡视,他们主要是医治病患和防疫,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难免会有些传染,还好是初春,冬日里的寒冷还未被完全驱散,大大的抑制了病毒的扩散和传播。

彭七带着侍卫巡逻,只要发现有尸体便立刻装车运到远处埋掉。

营地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氛,即使有赵祯这位官家坐镇,但死去的人也不会重生。

都说死者为大,可现在的灾民却根本办不起像样的丧事,死去的人只能草草埋在远处的山坳中。

吃喝的问题解决了,赵祯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见他安心下来,三才看了看手中的奏疏不知该不该上前,王曾跟在身后不断的催促他快点。

“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朕?”赵祯瞥了一眼踌躇的三才嘲笑的问道。

王曾上前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东京城的奏疏到了,是唐州颍州两地受灾的奏疏。”

“只有这两处?”

王曾点头道:“只有这两处!”

“可朕怎么听说光化军也受灾严重?连宣毅卒的军士都在逃荒的人群中?都这个时候了他刘兴德还想瞒着朕!命大理寺派遣司直前去拿人!”

王曾大惊:“官家,刘兴德如有其罪,确实十恶不赦,可官家要明正典刑是否应该发文两府查明治罪?”

嘭~赵祯拍案而起:“证据确凿好还要行文两府查明?好!好!好!既然你这么谨小慎微,那朕就派你亲自去光化军查处他的不法,彭七!”

“到!”

“带着朕的旨意去陪王相公走一遭!”

“是!王相公请!”

王曾目瞪口呆的望着赵祯,他没想到这件事让官家如此生气,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刘兴德贪图钱财而已,这对大宋的文臣来说简直算不上大事,最多就是罚铜或是贬职留用。

可他不知道,赵祯气愤的是刘兴德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导致兵变,自古以来军队哗变都是最严重的事情,如果宣毅卒的厢军哗变,很有可能变成一只出笼的猛兽,这对受灾的州府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臣领旨!”王曾无奈的接过赵祯手书的圣旨跟随彭七出去,他倒向在还不敢想象这些变故。

看着人来人往的营地哀嚎遍野的哭声,王曾自言自语道:“怎生如此?怎生如此?!”

原本的一切都是好好的,官家游历洛阳城一日,便可启程返回东京城,可现在看来官家是早就打算来看看灾民的情况如何,眼前这一幕是真的触了官家的逆鳞。

三才小心的看着上首御案后的官家,原本白哲的脸蛋变得通红,眉头皱的紧紧,官家这下是真的动了真火。

“三才,晏殊和蔡伯俙的奏报送来了吗?”

“启禀官家,还没有。”

“怎么这么慢?”

赵祯焦急的样子让三才苦笑:“我的官家啊,这邓州和汝州距离河南府看似不远,但最快的急脚递也要一天才能抵达,他们俩才刚刚走了三天,恐怕蔡伯俙还没到邓州呢!”

三才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李九的声音在大帐外响起,“启禀官家,晏给事的奏疏到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赵祯舒展开眉头道:“快快呈上来!”

伊水边的营地变得静悄悄的,即使有婴儿哭泣也被母亲赶紧捂上嘴巴,谁都不敢喘大气,生怕惊扰了盘踞在中间大帐中的龙。

刚刚传出一声扭曲的尖叫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三才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他甚至感觉到了两腿间的湿热,李九跪在地上小心的抬头便飞快的把头低下。

此刻官家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也不知晏殊那小子在奏疏中写了什么,居然让他变得如此疯狂,桌上的笔墨纸砚全被扫落在地,这是一向好脾气的官家第一次砸东西。

“饿殍千里,百姓易子而食,老者投井皆为子孙活命,路上草根难见,树皮难寻,城中十室九空而店家坟茔。”赵祯麻木的走向大帐之外,嘴中不断的念叨着晏殊的汇报。

这还只是距离河南府较近的汝州,远处的邓州又是什么样的情景,赵祯连想都不敢想,这就是繁华如斯的大宋?这就是极尽繁荣的大国气象?为什么在天灾面前不堪一击!

赵祯在晏殊的奏疏中找到了答案,因为各地的常平仓官仓要么是不满,要么就是根本没有粮食!

人祸啊!这是赤裸裸的人祸!自己还在傻傻的对百姓道歉自责,这些该死的官吏却让他背黑锅。

门也没有!

赵祯看着营地中一双双惊惧的眼睛面露苦笑,“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老朱当皇帝喜欢杀人了!可恨!”

灾民们看着官家在侍卫的护送下走来,赶紧让开一条路,清澈见底的稀粥别说立筷子了,就是连牙签也立不住!

赵祯把自己碗中的肉粥倒了进去用大勺搅了搅给自己盛了一碗,“朕与尔等同食。”

“官家不可!”周围的侍卫急急的阻拦蹲在人群中的赵祯。

不光如此,跟随的官员更是不堪连连苦劝,就连灾民也是惶恐不安的出声反对。

“你们认为这是朕一时兴起?不是,以后灾民们每天吃什么,朕就吃什么!直到灾民离去一个不剩,朕再返回,你们要是看不下去就配朕一起吃!”

赵祯的行为不是作秀,他也不用作秀,在大宋他的名声已经好的不能在好,即使作秀也没意义。

他这么做就是在告诫官员,他在看着,同时也是在安慰灾民,他不会离开。

“吾皇仁德!”灾民们自发的呼喊,其中包括原本应该在监牢中的赖八等人,现在还有谁不心服口服?

赵祯什么都没付出,只不过是吃的差一些而已,但就这种简单的小事却能获得民心,他其实还赚了。

舆论的力量有多强大没人比他清楚,等这些灾民回去,便会一传十十传百的把今天所见所闻宣扬出去。

赵祯在心中念叨:得民心者得天下,此理万世不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六章烈火焚城

蔡伯俙带着侍卫在干涸的田地里走着,初春的寒风刮进他的后领中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这贼老天是要活生生的把人折磨死啊!”

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脚下龟裂的土地砰的一声被踩穿,小胖子的一只脚陷了下去。

侍卫们赶紧把他拉扯起来,领头的吴中开口道:“蔡小子留心脚下,这些原本都是上好的水田,干涸了便形成空洞,要是遇到大一点的,说不定你就掉下去了!”

蔡伯俙听了他的话赶紧向一旁的阡陌上移动,他可不希望因为这个差事把命送了……

一群人在邓州之地穿行,已经遇到好几个绝户村了,一个村子的人逃荒的逃荒饿死的饿死,能看见的唯一活物就是盘旋在天上的乌鸦。

“吴大哥前面有个村子咱们去看看吧?”

蔡伯俙的话引起吴中的注意,远眺一下便摇了摇头:“前面的村子怕是去不成,你看那树上是什么。”

稍稍的向前走了几步蔡伯俙猛然惊得倒退,那枝繁叶茂的大树根本就是错觉,无数的乌鸦蹲在枝头让人觉得茂盛。

想想也是,干旱这么久,一路上的树木皆是稀稀拉拉的不见树叶,怎么可能还有这样茂盛的。

“诶!没想到百姓在天灾面前如此的凄惨,也不知晏殊所去的汝州怎样。”

吴中抓起地上一把泥土,轻轻一搓就变成沙土从指缝漏下,“汝州怕是也好不到那去。这地已经干透了,一点水也没有,除非下一场大雨把地淋得透透的,否则即使有雨水也无济于事啊!”

几人叹了一口气就上了不远处的马车,他们都知道在乡间村落之中已经不可能找到活人,还是前往附近的城镇看看。

所谓皇权不下县,毕竟县以下就是乡,里两级自治。

乡长,里长也都是由宗族长辈或是有德望的乡绅担任,他们只负责配合朝廷用管理各乡事物,而且多使用伦理这种自然法律,但凡决定不了的事情才往县上送,当然税赋和劳役还是要靠他们征收。

蔡伯俙天真的以为朝廷的赈灾救济粮会送到附近的城镇中,可吴中等人却不这么看,他们都是农家子弟出身,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如果粮食到了附近的城镇,乡里的百姓怎么会有这么多被饿死?

马车在土路上奔驰,路面的尘土被高高的扬起在车后形成风沙使得本就灰蒙蒙的空气变得更加肮脏。

“蔡小子南阳城到了。”侍卫在马上对车中的蔡伯俙说道,这么久没动静还以为他睡着了,一路上他可是不断的说话,直到看见那些路边饿死的灾民才缩了回去。

蔡伯俙从车上跳下来望着吴中等人道:“你们说当年诸葛武侯有没有算到他的草庐之下会饿死那么多的人?”

侍卫们对视一眼无言以对,蔡伯俙叹了一口气便向城门走去,不远处便是卧牛山,山上的诸葛庐依稀可见。

蔡伯俙已经对着城门交了许久,可却没有人来开门。

吴中无奈的上前拉住气急败坏不断踹门的蔡伯俙道:“蔡小子不太对……”

“怎么不对?我是身负皇命的,这些人居然敢关闭城门不然我等进入这还了得?!”

“人家大白天的关城门你就不觉得奇怪?”

蔡伯俙摸了摸下巴:“是挺奇怪的,附近又没有战事,连饥民也没有,这偌大的南阳城为啥城门紧闭呢?”

“你们快些走吧!进城就是送死,是大老爷下令封城落锁的!”

虚弱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把蔡伯俙等人吓了一跳,没想到脚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嘞!

蔡伯俙蹲下问道:“这位乡党,南阳城出了什么事情?”

“闹瘟疫嘞!快些走……哇……”地上的人还没说完就开始呕吐。

蔡伯俙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什么时候开始的?”吴中丢下一个水袋在那人的旁边开口问到。

那人并不拿水袋,而是挥了挥手,“我是将死之人,这水袋你们留着吧,半个月前城里开始有人饿死,刚开始衙门还能把尸体往外抬,可后来灾民越来越多,很快就挤满了南阳城,饿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蔡伯俙不信的说道:“难道朝廷的赈灾粮没到吗?均州距离南阳也不过两天的脚程!”

地上的人发出渗人的惨笑,“哈哈,均州?均州都快自身难保,上哪有粮食运给南阳百姓!”

“均州又没受灾,怎么会自身难保?”

“各地粮商待价而沽啊!”

蔡伯俙涨红了小脸怒道:“难道南阳城的粮商也是如此?”

“是啊,可你没瞧见城墙下的尸体吗?他们就是南阳城的粮商,被饥民从城墙上活生生推下来摔死的……可那又如何?城中的灾民实在太多,粮食根本就不够分的,老的小的先被饿死,年轻力壮的开始杀人越货,糟蹋良家子女,这南阳城依然是一片修罗地狱啊!”

“难道就没了王法不成!?”

吴中等人愤怒的捏着拳头问到。

地上的人嗤笑一声:“王法?这时候谁还顾及那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嘞,不过报应来的也快,死的人越来越多,尸体暴露在外面开始腐烂便开始出现瘟疫了,大老爷便带人封死城门让这些杂碎都死在城中!”

蔡伯俙敏锐的发现地上的人身穿的是一件公服,虽然被脏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可他腰间的借牙绯却躲不过去,一把抓起小小的绯红色布袋,蔡伯俙扔给吴中道:“打开看看,是金还是银!”

吴中揭开布袋脸色一僵道:“银的。”

倒在地上的中年人猛地抬头道:“你们是什么人!”

“陛下的人!”蔡伯俙看他快死了也就不怕告诉他实情。

“陛下!臣……有付圣望……”

吴中打断他的话道:“城中的情况到底如何?”

“我已经放良善百姓和官员走了,剩下的就是些暴民,不过瘟疫之下也该死了不少。这城算是毁了,你们走快些走,这位壮士给我来个痛快的!”

吴中看了看蔡伯俙,见他微微点头便答应下来。

“您还有什么事情要小子办的吗?”蔡伯俙轻声问到。

“帮老夫把这火油点上,要想这南阳城破而后立,非得欲火重生啊!让大火烧尽死去的冤魂,烧光城中的罪孽!”

南阳城就这样在大火中熊熊燃烧起来,死去的中年人名叫蔚思源,本是吏部侍郎,被贬至南阳城知县事,所以腰间才有借牙绯的银鱼袋。

南阳城没了,没有保住南阳城的他,也死了……

蔡伯俙回到车内便开始铺纸研磨,他不想写奏章,索性把所见所闻全画在纸上,这比文字更加真实,也能让官家好好看看民间的疾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七章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一匹快马在官道上急速的飞驰,马上的骑士已经赶了整整两天,风尘仆仆的他在见到不远处的驿站后精神一阵,在那里他将获得充足的补给和休息。

随手把腰牌扔给驿丞,吴中翻身下马:“把爷的马喂好,要是短了粮草仔细你的皮肉!”

驿丞看了一眼腰牌,象牙的材质让他大吃一惊,如川剧变脸一般挤出笑容:“原来是亲从官,这是有皇差在身吗?”

吴中瞥了他一眼:“休得聒噪,且去做你的事情,给爷准备饭菜!”

“都尉里面请,小的这就叫杂役准备!”驿丞说完就点头哈腰的离开准备,他看的真切,像吴中这种官家身边的亲从官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走进驿站木质的小角楼,大堂中已经有人在吃酒,这让吴中大为惊讶?都什么时候了,外面的饥荒如此恐怖他们还在这里吃酒?

能有俩白面馍馍吃就算是天大的福分!

杂役上菜的时候见吴中的脸色难看,机灵的开解到:“那几位带的是自己家的酒水,俺们这驿站可是没有的,您要是想吃酒怕是没了指望。”

吴中舔了舔龟裂的嘴唇端起桌上的凉水喝了一口,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尝过酒的滋味了。

三人好像是有意躲着他,都把脸转向另一侧,生怕被他瞧见了样貌似得,可越是这样,吴中越是提起小心,利用喝水的间隙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酒足饭饱的三人起身离开,吴中等他们走了才起身走出角楼,对方头也不回的起马而去……

吴中一眼就瞧出他们起的是军马,随即开口对一旁得了赏钱的驿丞问道:“这三个人是什么来路?”

“小的怎么知晓嘞!”驿丞低头数钱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刷的一声拔出三棱军刺,血槽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泽,“你是要钱不要命的主,这时候爷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这年月你也看到了,在管道旁死个人算不得什么!”

冰冷的刀刃让驿丞头皮发麻颤声说道:“他们说是从襄州来的,可小的看不像,他们的马上印着光化军宣毅卒的戳子嘞!”

吴中皱了下眉头:“他们有没有说要去往哪里?”

“东京城!”

驿丞的回答让吴中心中一惊,从那三人的衣着和军马来看应该是军中之人,跟何况带头那人的腰间悬着一块铜制虎面腰牌,能带这样腰牌的人最少也是个提举,但军中提举非皇命不可离开驻地!

宣毅卒的提举跑去东京城干嘛?这让吴中百思不得其解,事出有异必有妖,吴中飞快的冲向马厩翻身上马向洛阳城赶去,四京皆有黑手分部,只要到了洛阳城便可用飞鸽传书向东京城的黑手示警,好好查查这三人的来历。

马儿吃饱喝足后再次飞驰在官道上,驿丞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瞧着远去的吴中舒了一口气道:“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吴中就感到龙门镇,他惊讶的发现这里和他走之前完全变了个样子,军帐绵延数里,但其中不是军士而是蓬头垢面的灾民。

催马向前走了几步就瞧见彭七带人在搬运粮食,赶紧翻身下马道:“彭指挥这是怎么了?”

“诶?是你小子,你不是跟在蔡小子身边吗?怎么自己个回来了!”彭七看到吴中先是面露惊讶随即脸色难看道:“出了什么事?”

吴中见他误会赶紧解释道:“没甚的事情,只不过是传递文书给官家。”

“哦,没事就好,正好官家就在龙门镇,你且去吧!”

“不了,劳烦指挥您亲自交给官家,俺还要去洛阳城公干。”吴中说完就解下背后的圆筒递给彭七,急急的向外走去。

彭七抓住他的手问道:“邓州的灾情如何?”

“惨不忍睹!”

“这下要坏了!”彭七看着手中的圆筒无奈的苦笑:“老子接了个烫手山芋啊!李九……要不你帮……?”

李九瞬间变成劳动模范,扛起三袋粮食就往前走,回头佯装听不见的问道:“彭指挥你说啥呢?”

“没说啥……三袋粮食太少,下次扛五袋!!”

李九苦着脸应了一声:“唉!”

别说是五袋粮食,就是让他扛六袋也没二话,他实在不愿去官家的大帐,这两天官家的脾气大得很,昨天三才都被吓得水裆尿裤,今天再去送文书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嘞!

呵呵的笑声从赵祯的嘴中发出,彭七看着冷笑的官家觉得,还不如大发雷霆让人舒坦。

“好啊!这么多天朕总算是发现一个好官,一个能牺牲自己的好官啊!可这有什么用?还不是赔上了朕的一个南阳城!南阳城啊!”

这句话即使是从赵祯的牙缝中挤出的,南阳城又宛城,是夏,周、秦历朝兴建,两汉时代盛极一时古城池。虽然经过几百年的时间摧残,可它依然是邓州最繁华的城池之一,居然说没就没了!

没有毁在外敌入侵之下,而是被自己人烧毁,这是最让赵祯接受不了的,郁闷的他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彭七躬身站在御案下面不敢抬头,果然如李九说的那样,官家发火的时候恐怖如斯。

“你们两人过来,把蔡伯俙的画作展开给朕瞧瞧。”赵祯无力的坐倒在御案后挥了挥手。

三才和彭七赶紧从圆筒中取出画作展开,一副地狱般的场景呈现在赵祯的眼前,他一直以为毕加索的画作是抽象派,但是在看到蔡伯俙的画作后觉得毕加索的画作也是挺写实……

惨不忍睹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画上的悲惨,妇人袒胸露乳的倒在路边,婴儿的尸体随处可见,老人的身上插着一把尖刀,而尖刀的主人却在吃着不知是从哪里砍下的手臂。

彭七和三才捏着画纸的手颤动着,这样的景象把人内心的所有愤怒都拉扯出来,“这……畜生啊!”

彭七怒喝一声,眼神中带着悲伤的望着赵祯道:“官家……怎么会这样?”

“你们知道极度饥饿的感觉吗?”

三才点了点头,“奴婢知道,生不如死嘞!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塞到肚子里才甘心!地上有只老鼠都当成宝贝只要是活物就想吃!”

彭七听了干咽了一下口水,“俺到现在还记得当年俺娘带着俺逃荒时的感觉,有个善人给了个野菜饼子,那味道就是蔡记的大厨也赶不上嘞!”

赵祯点了点头,他自己没有经历过这些,因为是在物资充分的后世,即使有旱灾,国家也会利用配给和便利运输调节,绝不可能遇到没饭吃这种情况。

但大宋的百姓不同,这时的农人依然是靠天吃饭,稍微一个不好说不定就颗粒无收。

当遇到大面积的旱灾水灾的时候,人的因素就变得更加重要。

灾民成为暴民其实就是由那些待价而沽的粮商点燃了导火索,如果他们早日把粮食放出去发卖,也不会发生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发生,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八章赵祯的布局

世上总是不乏拖后腿的人,就在赵祯努力救灾的时候,洛阳城和东京城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赵祯在百姓面前的自责被大肆渲染,罪己诏之名也不胫而走。

谣言是可怕的,甚至超了过瘟疫的传播速度,人们谈论着有关南阳城灭城的事情,尤其它还是诸葛武侯的家乡,这便更让人浮想联翩。

宋小乙走出黑手的地宫听到最多的一个话题就是关于赵祯的流言蜚语,在这个不因言获罪的文治时代,百姓几乎是什么都敢说,虽然不敢光明正大的说官家的错,可酒楼茶肆中经常会传出大逆不道的言论。

蔡记的酒楼中,几个文人打扮的年轻人正在高谈阔论:“官家自下罪己诏这说明什么?说明官家知道了自己的错处,这旱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也是在警示众人!”

年轻人的话刚说完一旁的年长老者就开始摇头晃脑的念叨着:“下罪己诏之和,变异频仍,咎证彰灼,夙夜祗惧,不遑宁康。乃正月辛未,有流星见于营室,太史占厥名曰彗,灾孰大焉。天道不远,谴告匪虚,万姓有过,在陛下一人!”

宋小乙伸手按住愤怒的鼠三:“莫要轻举妄动,派人查查他们的底细,敢说这样的话明显是不怕事的人,很有可能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

鼠三恨恨的坐下,端起面前的酒水就灌下,蔡记的白酒在运用了蒸馏法后辛辣无比,把鼠三呛得涨红了脸:“这些杀才真是该死,官家在龙门镇救灾,他们却在此处拆台,说的还是人话吗?”

“官家前往龙门镇赈灾的事情谁人不知?所以才让你派人盯紧他们!”

宋小乙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见旁边一声大笑:“哈哈,真是笑煞我也!你们的诋毁之言即便是三岁的孩童都不信,可还在这里自说自话互相谈论,真是一出活脱脱的杂耍!”

一根身穿素色长衫的文人大笑着指着那群人说道,头上的布巾都在他的笑声中散开露出一丝霜白。

他的话立刻引起年轻人反击:“岂有此理,难道我等所言不实?官家可是当着百姓和官员的面自认其罪的!”

那素衣文士抿了一口杯中的美酒笑道:“天灾与官家有甚的关系?说到底他是个刚刚继承皇帝位的少年人而已,前不久才把先帝送入陵寝,上天就降下罪责?

这天灾可不是官家继位时发生的,旱灾之所以叫旱灾乃是因为大旱时日之长,农人吃光了存粮才能叫旱灾饥荒,从大旱开始算起最少要有数月乃至半年之久!那时官家还是太子嘞!”

面对素衣文士的话一群人哑口无言,他们都是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官宦子弟,上哪知晓旱灾的来历和过程……

虽然如此但依然强辩道:“那官家为何下罪己诏认错?平白的谁喜欢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这是典型的逻辑定罪,素衣文士哈哈大笑:“说你们痴罔还不明白!官家承认的罪责是什么?是人祸!是他没有管理好大宋的官吏才导致这次赈灾的缓慢!据我所知官家是个知错能改的性子,他知道自己没有管理好朝廷的官吏,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宋小乙和鼠三两人对视一眼,这个素衣文士很不简单啊!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彻,还能猜出官家下一步棋的落脚。

没错,正如素衣文士所说,赵祯就是要利用这次的旱灾好好的清理地方官员中的蛀虫,他想过从中央到地方的改革无疑是最快捷的,但这也是最容易遭受阻拦的,毕竟朝堂中的阻力太大。

可如果反其道行之用太祖路线,农村包围城市,地方推行到中央,这就容易的多!

别看大宋的皇帝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其实真正的权利还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其实就是个幌子,麻痹世家大族的障眼法,他们被这句美好的话一叶障目困其中,这是太祖到太宗再到真宗两代人三个皇帝设下的陷阱!

赵祯怎么能看不出温水煮青蛙的事实?如果不大加利用才是真正的败家子呢!

文臣说到底只有参政议政的权利,可最终的决定权却在赵祯的手中,从两府的官职就能看出其中的蹊跷。

虽然宋袭唐制,可宰相不叫宰相而是用唐朝的临时差遣同中书门下平章代替,副相就更加简单一个参知政事就大发了,从字面上的解释显而易见,参加政治事物而已。

枢密使一职始置于唐后期,为枢密院主官,以宦官充任!五代时期由武将充任到了大宋换成了文官,并且对军队已经没了实际的掌控,只不过是一个相当于参谋部的部门。

自从擅调御前班直净街后,赵祯把枢密院最后一点军权也收回了。

只不过赵祯隐藏的很好,他是一点一低的慢慢收回权利,而且是静悄悄的让人毫无察觉。

鼠三兴奋的叫了一声好,顺便招呼小二给那素衣文士上一壶好酒,那人微笑着点头回应,而一旁的宋小乙却表情复杂。

“你这小子是怎么了?人家说了这样慷慨的话你还一筹不展的干嘛?”

宋小乙面露苦涩的摇头道:“官家的下一步棋就这样被他点破,你说咱们是该高兴还是该杀人灭口?”

鼠三的身体一僵,“你不会正打算……”

宋小乙挥了挥手,蔡记中一楼二楼吃饭的人全部起身结账,动作整齐划一,小二开始上门板收拾桌椅,一副打烊收摊的模样。

所有的一切如机簧一般精准整齐划一,只有素衣文士和刚刚高谈阔论的文人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

只有短短的几个呼吸,蔡记的酒楼就人迹难寻,只留下三桌人还坐在原地。

宋小乙站起走向素衣文士,伸手掏出黑手的腰牌道:“先生莫要惊慌,我等也是为官家办差而已!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老夫魏野,这是什么腰牌?”

鼠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居然还有人打听黑手,宋小乙绝对不会告诉他的,可接下来的一幕让鼠三的眼睛差点登出来。

“魏先生请上眼,这是黑手的令牌,黑手是大宋的最高情报衙门,负责为官家收集情报和分析……”宋小乙坐在魏野的对面详细的对他讲解黑手的只能和作用。

鼠三一个劲的拉扯他的衣角让他住嘴,可他全然不顾,这下鼠三忽然明白宋小乙是打算拉这位魏先生入伙啊!

黑手还有一个重要职能就是在大宋民间发掘能人异士,不管是哪个行业三教九流只要是各种翘楚就会想尽办法的吸收进黑手之中。

人才不光是二十一世纪稀缺,在大宋更加珍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零九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刚刚被魏野辩驳哑口无言的几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赶紧起身准备离开,鼠三帮着伙计合上最后一块门板,转身笑着阻拦道:“几位还是不要离开的好,继续,继续!”

那群人中老者的脸,立刻从道骨仙风的儒雅变成谄媚的菊花,“这位小哥,老夫是司天监的……”

“司天监邓教授是吧?!我们可是盯了你好久,今日就是要看看和你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身为司天监教授,不测验漏刻,反而胡言乱语荧惑百姓罔议官家,就这以上几条罪状都能让你流放沙门岛!”

鼠三说完亮了亮腰间的象牙腰牌,邓翔作为京朝官岂能不知黑手的存在,身体猛然一颤:“小老再也不敢了,请这位勾官恕罪!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这老头给放了吧!”

“你觉得今天说了这么多还能放你?官家回京之时便是你伏法之日!小六子把他带下去好生伺候着!”

剩下的年轻人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道:“我等就没事了吧?我等没有功名在身,只是百姓家的寻常子弟,太祖有言,百姓士人不因言获罪!”

鼠三嘿嘿一笑:“没人说你们有罪啊!只不过是请你们去一处美景至极之地小住几日罢了!带他们去城外别墅住上几日,顺便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几人挣扎着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他们期望外面的路人能听见喊叫,可如果站在大街上就会发现,此时的蔡记已经完全与世隔绝,门中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

“杀人?俺都不削杀你们这些杂碎,反而脏了俺的手!”鼠三看着脚下挣扎的少年人啐了一口道。

鼠三说的没错,在他看来能从一个飞贼变成朝廷的勾当官已然是赵祯的大恩大德。

这几个人诋毁赵祯就是在诋毁自己一样。

“小乙哥,已经查明,那几个年轻人都是普通士子,明面上看和世家大族没有牵扯,可经细查却发现多少有些联系,应该是收受了不少好处才会造谣生事!”

面对手下的解释宋小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世家豪族绝不会派遣自己家的后辈子弟出来干这种事,除非他们蠢的不可救药。

“这是个极好的契机!派一队人去他们的家里搜查,再派遣刑名高手从他们嘴中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咱们的说书人要派上用场了!”

宋小乙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用这些人的话和物证给官家造势,务必要在大宋百姓的面前揭开这些世家豪族丑恶的面孔。

只要是当着百姓的面从他们家抄出巨额的钱财,到时间由不得他们辩解,人证物证俱在人们绝对会相信!

宋小乙回想起赵祯的话微微一笑,舆论的力量有时胜过一切的阴谋诡计和缜密的安排,周公恐惧流言日,这话一点也没有吹嘘,官家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仅仅被冠以万岁的称呼便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何况那些世家大族?

就在宋小乙暗自高兴的时候,一个身穿短襟的小二走进蔡记的大堂放下一枚蜡丸就离开,宋小乙看到红色的蜡丸吃了一惊,这代表着变数!

赶紧把蜡丸揣进袖口走进密室查看,红色的蜡丸被他捏开,展开小纸条仔细的查看宋小乙百思不解,从吴中送来的情报上看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可为什么要用红色的蜡丸传递?

其实吴中在回到西京后便在黑手的分部中整理情报,所有的内容汇总后他发现那三个光化军宣毅卒的提举很有可能就是官家说的宣毅卒提举等人。

宋小乙立刻调来西京的情报加以分析,很快他便和吴中得到一样的结果,那几个向东京城来的宣毅卒提举很可能就是官家要查办的人!

飞快的从面前的小匣子中抽出一张纸,蘸着姜黄水在上面写下抓捕的通告,黑手的命令传递都是用干这种姜黄水与碱水的骗术进行的,即使命令丢失也无所谓,看似简单的化学知识在大宋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也是道门蒙蔽百姓的主原手段。

黑手的职能是收集分析情报,只有宋小乙等几个最高级别的头目才能发出抓捕行动。

所以吴中只是把情报送达东京城的总部而没有直接要求宋小乙抓人,这何尝不是赵祯限制黑手的手段。

黑手的分工极为明确,鼠三带着斥候小队开始在城外搜索起宣毅卒提举等人的踪迹,飞鸽传书的速度要比骑马快得多,他们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准备和安排。

刘义看着俩个得力手下微微摇头,这已经是三人在一起赶路的最后一天,今日傍晚就能抵达东京城,自从投靠了那家人之后,总是要求自己做些奇怪的事情,这时候不是销声匿迹才好吗?为何要前往东京城去招人眼球?

“吁~!”刘义勒住缰绳转头说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了下马歇歇,反正东京城就在不远处,只要今日傍晚抵达就成!”

“多谢刘提举关照我们兄弟俩!”两人翻身下马在草地上坐下休息。

刘义随手甩过一个水袋道:“喝点水解解乏。”

“提举,您说的那位大人物真的能保住我们?要我看还不如去官家面前请罪算了,反正那些军粮也被拖走了,没人告诉官家谁知道这事情是怎么回事?上面追查下来俺们就一问三不知,把责任都推卸给看守粮草的狄青便是!”

刘义笑了笑:“你说的倒是轻松,官家虽是仁慈的性子,可也要看看这年景!旱灾波及五州之地,前日没听人说连南阳城那样的大城都给焚毁了吗?你说官家能不能轻饶我等失职之罪?”

两人齐齐的干咽了一下口水摇头道:“怕是不能!”

“所以说咱们要去投靠那位大人物,只有他才能让咱们摆脱险境,到了他老人家的府上,嘿嘿,吃穿用度皆是不愁的,甚至还能改头换面在东京城过上逍遥日子呢!”

旁边稍高的一人问道:“那些粮食该不会就是让他们拖走的吧?”

刘义的眼神猛然变的极其阴冷,抓住他的前襟道:“不该问的别问!”

那人涨红了脸道:“提举说的是,我刚刚迷了心智,以后绝不会乱问!”

“这就对了!”刘义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上马。

两人还在奇怪的看着刘义,明明是他招呼人休息的,怎么反而自己上马了?但刚要发问便觉得腹中绞痛难忍,身体下意识的佝偻在一起。

马上的刘义冷冷一笑:“我实在担心被你们俩个拖累死,还是早早送你们上路来的轻省些!还是那位给的牵机药好使,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啊!”说完他便催马向东京城赶去。

只不过这一幕被趴在草地上的鼠三看的清清楚楚……

第二百一十章仁民爱物

不得不说全力运转之下的大宋朝堂,效率还是不错的,所有的物资开始往龙门镇集结,赵祯明白这是在做给自己看,不把粮食直接运往汝州邓州那些受灾的城镇,往自己所在的龙门镇运送干什么,难道把自己当成中转站?

王曾跟随在检查物资的赵祯身后解释道:“官家,这龙门镇乃是进入西京的门户,官道也在边上,过了彭婆镇就是汝州的临汝镇,便算是到了汝州的地界。”

摸了摸鼻子赵祯略微有些尴尬,他倒是忘了这茬,笑着对王曾道:“王相公对地里山川也很是了解啊?”

“不满官家,臣的老家就在汝州,乡邻忍饥挨饿,臣心中也是万分焦急,可朝廷法度犹在,却也没什么好担心……”

王曾越说声音越小,官家的眼神实在他让人难堪了,戏谑中带着嘲笑,仿佛看到一出最嗤之以鼻的闹剧。

“王相公为了维护那些两府官员也真是够为难的,一面担心乡邻,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朝臣最可恶的地方就是所谓的深明大义!

他们的深明大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藐视别人的改变,即使是死也要变成一股清流。

可他们自认为正确的事情却会害死更多的人,他们的无私其实才是最大的自私,爱惜羽毛到了极端的程度,甚至可以放弃生命和亲朋好友,这才是正真的独夫!

赵祯都不屑去看,省的恶心的吃不下饭去!

王曾显然对赵祯的目光充满了不服,倔强的昂着头道:“官家的意思难道是让臣下私自调运粮食运往家乡?”

赵祯笑道:“你要真这么做朕只会夸你,罚也是象征性的略施小惩,你知道原因吗?”

“臣下不知!”

王曾仿佛听到世界上最荒谬的言论梗着脖子瓮声说道,在他看来官家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戏弄他。

赵祯摇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好还要兼济天下?明知乡人在受灾,很有可能连你的亲人都在其中,可你依然见死不救,你只需让人传个话也许就能救上几十甚至几百的性命,可你没这么做。

你是孤儿不假,可难道就没了亲人?一个连亲人都不爱的人,你让朕怎么相信你会爱天下人?”

赵祯的话让王曾一时间无言以对,他没想到自己的坚持居然是错的,自己崇尚的事情也是不对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难道是这个意思?

赵祯临走之前给王曾留下一句:“你叔父王宗元一家全部饿死在逃荒的路上!”

呆呆的站在原地王曾觉得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应该早些把叔父一家接到东京城或是安置在西京的……

三才看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王曾,踮着脚从他身边绕过走到赵祯身边递过一碗米粥道:“官家该用膳了!”

这一幕他已经见怪不该了,死了亲人的灾民也是这副模样,只不过身为一个相公还确实难得。

米粥不再是清澈见底,赵祯笑道:“你又往里面家东西了吧?”

三才腆着脸笑道:“官家刚刚都说了穷着独善其身,我可管不了旁人,只管官家您就行!”

“嗯?你这两天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赵祯捞出米粥下面的鸡蛋走向一旁的小女孩,在三才心疼的目光中悄悄放入她的碗中伸出食指比划一个悄悄的动作。

小女孩的眼睛眯成了一个月牙,小心的咬了一口便送给身旁的弟弟,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还特意把蛋黄搅碎。做完这一切才扭头给赵祯一个大大笑脸。

赵祯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微笑。

赵祯最大的军帐是孩子们的乐园,灾民们也乐意让自己家的孩子待在这里,官家说了能自己走路的孩子都送过来,他有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孩子,天爷爷这样好的官家上哪去找嘞!

逃荒的人群中有不少文人士子,赵祯把他们集合到一起请洛阳城的先生给他们授课,鼓励学子刻苦研读明年科举之后殿试之时再相见。

“你们虽然是少年人,却承载着大宋的希望,少年强则大宋强,一路逃荒过来也该知道这次旱灾的情况,天灾不可怕,人祸才是最难办的!其中的弊端你们也看到了,那么身为读书人的你们是否愿意为此做出改变?”

“愿意!”

赵祯看着他们的高声齐呼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打破世家大族对朝廷文官垄断的希望。

这次旱灾看似给赵祯的名声带来影响,可他收获的民心却远远超过那些城中飘荡的流言蜚语,而且舆论也开始向赵祯这边倾斜,逃荒的灾民中有不少亲戚在东京城或是洛阳城,他们得了干粮就有专门的差人护送他们前往。

这些人到了东京城或是洛阳城后就把所见所闻告诉打听消息的路人。

谁都没想到,官家居然和灾民同食同住,还声称灾民不走他就不离去,这种亲民仁爱对百姓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奇闻异事,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在大宋飞快的传播。

这其中不乏有黑手的推波助澜,可宋小乙敢发誓就算黑手什么都不做,官家的名声依然会如日中天。

他想象过官家的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可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他目瞪口呆,一路上都能看见百姓向着皇宫缓缓拜下,口中更是如呼喊万家生佛一般赞美。

有些人家更是扶老携幼的要前往龙门镇献上微薄之力,推着小车的汉子和家人告别就带着粮食出了城门,一些官宦人家的子弟更是三五成群的赶着满载粮食的牛车前往,这种行为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人。

甚至有些豪门子弟不顾家人的反对开始在官设的粥棚边上舍粥。

宋小乙看着情报一阵发呆,没想到一毛不拔的豪门居然是被从内部攻破的,家族子弟反而对大人的行为开始产生怀疑和抵触,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王蒙正看着女儿拼了命的往车上装糕点无奈的苦笑道:“你带这么多官家也吃不了啊!”

“要你管!铁公鸡!”

“你现在越来越没了规矩!怎么和父亲说话的呢!”

“就是铁公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和三槐王氏的人达成了交易,爹爹你就相信我一次,官家真的和其他皇帝不一样!和他斗绝对没有好结果的!”

王蒙正看着急的掉眼泪的女儿微微一叹:“你以为我不知道?官家确实少年老成,且多智近妖,为父已经打算退却,可其中的牵扯实在太大,我太原王氏是否能延续下去还不可知!为父即使想抽身而退也没了机会。

女儿啊!你要真是当上了皇后一定要把和家里的关系撇清,不行就还用之前的借口对官家说没有我这个爹爹!”

王语嫣红着眼圈道:“不行!你是我爹!”说完就钻进马车死活不肯露头。

王蒙正长叹一声:“也罢,去休,去休!”

马车缓缓开出王家的府邸,向着赵祯所在的龙门镇而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皇帝的梦想

王语嫣在马车上并没有看到所谓的饥民遍野,也没有看到骨瘦如柴的灾民。这她在东京城听见的传闻一点也不符,要不是因为人数太多,她甚至觉得这些人不是灾民,而是因为各种原因前来投奔亲朋好友的普通路人。

在她的不远处的小女孩一手牵着母亲一手把小小的面饼放在嘴中舔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是世上堆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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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轩辕黄帝的后裔

一场先帝的送葬仪式因为突如其来的灾情拖了许久,赵祯登基整整三个月后才准备返回东京城,但他一纸公文却下令整个队伍返回西京。

王曾仿佛明白了什么,官家这是在有意的拖延返回东京城的时间。

看着高坐在西京皇宫御座上的官家,王曾出班谏言道:“官家离开京畿许久,是否该返回东京城了?毕竟大宋公文传递汇总皆在东京城,官家坐朝理政也该在东京城才是。”

王曾的话得到了大多数官员的附议,眼看着奏疏如雪片般的飞过来,再这么在西京待下去也不是个事,东京城才是大宋王朝的中心,最重要的一点,士大夫的官僚利益和世家大族的经济政治利益往来都在东京城。

在所有人的心中东京城都是大宋经济政治中心,所有的资源和利益都在东京城中。

赵祯点了点头道:“朕也打算近日回京,本是送先帝入陵寝,谁知居然遇到百年不遇的旱灾,所以万事都已救灾为首要,如今旱灾已经初见好转,受灾之地也连降雨露,灾民们陆续返回,朝廷的赈灾钱粮皆以到位,龙门镇的灾民尽数返回,朕决定后日回京!”

见赵祯同意返回东京城这下朝臣才安下心来,但也有人提出疑议蔡齐出列道:“为何是后日,难道明日有何不妥吗?”

赵祯面露沉重的点了点头:“明日确实不妥,朕要今晚为死去的灾民守夜,明日还要举行公祭!”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百官的反响,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官家要亲自为灾民守灵?”

“公祭?!为灾民公祭?”

欧阳晔出班道:“官家仁德,以国之大祭厚葬灾民,如此仁德创古之未有,开万世之先河!”

众多朝臣齐齐的看向欧阳晔,见上首的赵祯微笑点头只能跟着大礼拜下:“官家圣明!”

欧阳晔说的没错,为黎民百姓专设公祭这种事情确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谓的公祭便是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祭祀皇天后土,轩辕圣人,乃至列祖列宗。

可却从未听说过祭祀黎民百姓的,这种国家大礼绝不可能下至百姓,甚至连士大夫和宗室都不能享受,最多只有皇帝皇后驾崩才能享受这种最高礼仪。

如今赵祯把灾民抬到这种地位,说实话完全是毫无道理的,可这时候谁敢反对?官家最近因为旱灾的事情大动肝火,邓州,汝州,唐州,均州,光化军,四州一军之地的知州,判州,通判等十三位朝廷官员全部被发配到沙门岛!

这是大宋开国以来第一次处罚这么多的官员,两府相公连连向东京城奏疏劝诫官家从轻发落都被官家驳回,还特意下旨斥责为其开脱的人是善恶不分,因私废公。

赵祯这位少年官家做了许多太祖太宗乃至先帝都没做过的事情。

现在的朝堂已经开始倾向于批评官家,但民间对官家的呼声越来越高,甚至寒门子弟以官家的劝诫为励志,大肆抨击朝中的保守官员。

一时间朝中的反对声偃旗息鼓,对于爱惜羽毛的官员来说民心不可违……

连东京城的官员都不再提及从轻处罚的事情,西京的阶下官更是不敢多议,而唯一跟随的相公王曾更是被赵祯捏的死死的。

赵祯看着含元殿中拜下的官员面露沉重,所有人中只有欧阳晔是真心实意赞同的,就连他的好友蔡齐都在犹豫不决。

看来要走的路还是很长。

王语嫣看着闷闷不乐的赵祯回到后殿抿嘴一笑:“官家也有愁眉苦脸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什么都难不倒您呢!你不是常说越困难越有挑战吗?”

赵祯随手端过王语嫣递来的莲子汤微微一笑道:“你还真是为朕着想,知道用这莲子汤给朕去火,谁说朕被难倒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薇拉在一旁摆出赵祯教她的剪刀手鼓励道:“主人最厉害了!这些迂腐的人怎么会是主人的对手?!”

王语嫣没好气的拍掉她的手:“你懂什么?那些文臣岂是好相与的!他们中有多少是和世家大族捆绑在一起,又有多少本身就代表着世家大族?三槐王氏,真定曹家,宁晋曹家,昌平寇家等等,那个不是千年不坠的豪门望族?”

赵祯疑惑的嘶了一身道:“昌平寇家?难道是寇相公的……”

“没错就是寇相公的故里,昌平寇家可以说是最为渊源的豪族!”

王语嫣掏出手帕轻轻的给赵祯擦拭嘴角,赵祯看了一眼薇拉,这小妞正瞪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在一旁生闷气,显然王语嫣又代替了她的工作……

赵祯笑道:“你倒是对这些世家大族很了解,那你给朕说说看这昌平寇家如何的悠久。”

王语嫣得意的瞧了一眼薇拉,嘴中发出胜利者的哼声:“寇家先世曾居太原昌平乡,后移居冯诩,最后迁至华州下邦。其远祖苏岔生曾在西周武王时任司寇,因屡建大功,赐以官职为姓。”

赵祯正仰头喝下碗中的莲子羹,被王语嫣的话一惊差点从鼻子里喷出,连连咳嗽了好久才道:“这还真是千年不坠啊!西周到大宋这最少也有一千五百多年了,如今的寇家居然还如此繁盛?”

王语嫣推开前来给赵祯捶背的薇拉道:“那是当然!这仅仅是寇家的来历。官家翻开史书看看,历朝历代名臣中总是不乏寇姓之人,这些都是出自寇家!寇家不光家大业大,尤其重视对后背子孙的文治,即使富贵如斯,各家长房依然是以耕读传家,次房以经商广置田产奉养整个家族。”

赵祯没想到他要对付的世家大族居然是这样的庞然大物,随即扭头看向王语嫣道:“你王家呢?不会也有这样的千年传承吧?”

话题终究还是被牵扯到自己家的身上,王语嫣抿了抿嘴道:“我王家世出琅琊王氏,久居太原自号太原王氏,三槐王氏本事和我们系数一脉,后移居莘县,因世叔祖王祜赴襄州任前,在其宅院内手植槐树三棵曰:吾孙必三公者。所以自号三槐王氏。”

赵祯点了点头,三槐王氏最出名的两个人一个是王旦,还有就是后来的变革者王安石。

“你们王家的渊源和寇家比起来如何?”

说到这个话题,王语嫣的眼睛变得神采奕奕,祸国殃民的俏脸上少有的露出高人一等的表情,就连一旁的薇拉都觉得这位主母变得不一样了,仿佛是耶路撒冷的圣女一般,整个人的身上都凸显出高贵圣洁的气质。

薇拉把身体悄悄的移动到赵祯的身后,在王语嫣的映衬下,自己是就如明亮月光下暗淡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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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夜,登高守灵

“我太原王氏出自琅琊故地,乃正朔之本!最早可追寻至上古三皇五帝,本支王氏乃是太子晋后裔,太原王氏的分支,系由爵位而来,意指“帝王之裔”追本溯源,都是黄帝后裔。

黄帝少典次子,姓公孙,名轩辕,生于寿丘,长于姬水,故又改姬姓。诸侯相互侵伐,而以蚩尤暴虐。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蚩尤伏诛,诸侯咸尊黄帝姬轩辕为天子,代替了炎帝神农氏。

黄帝即位,会诸侯于釜山,经略四方,融黄、炎于一炉,遂开中华一统之局面,黄帝居轩辕之丘,娶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玄嚣、昌意,其后皆有天下。”

赵祯震惊的望着王语嫣,按照她这么说,王家还就是黄帝的直系亲属嘞!

老爹拜景灵宫轩辕黄帝,不就是等于在拜王家的先祖吗?这……这要仔细算下来是不是大不敬?

你王家先祖关我大宋赵氏毛的事情?

稍稍一想赵祯便苦笑,这还是老爹真宗皇帝一手操办的乌龙事件,老爹派人推算赵氏家谱,直接把轩辕黄帝列为赵氏始祖,这不是瞎扯吗?

所有人都是轩辕黄帝的后人是不是都能说轩辕黄帝是始祖?

当然不能!

关键得看你是不是主线,人家琅琊王氏的祖先就是轩辕黄帝的长房子孙,当然能说是自家的先祖,咱们老赵家当时还不知道在哪呢!

老爹每次祭拜景灵宫,都是在祭拜人家的祖先啊!

赵祯微微苦笑,老爹还真是要面子到一定程度,人家李世民不过是把老子李耳当成自己的祖先而已,你厉害了,直接把轩辕黄帝当成自己的始祖。

老爹认为忒有面子的事情,在人家琅琊王氏的眼中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可笑呢!

还好还好,自己还没有去祭拜过景灵宫和太庙,只是参加了南城的郊祭,回去后绝对不能把景灵宫当成祭祖的地方,只是去那里祭拜华夏祖先便可,真正的祖宗还是在太庙里!

想明白这些赵祯看向王语嫣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差点让着小妞看到自己上演闹剧,这以后还怎么振夫纲?

王语嫣看到赵祯的眼神后才知道自己失言,脸上露出小女儿态道:“其实,那个……华夏百姓都是出自黄帝一脉,以国之大礼祭拜没甚的不妥……”

只不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话说的牵强了些。

真宗皇帝和其他当皇帝不同,他是把景灵宫当作祖庙参拜的,其他皇帝是把它当作华夏共祖参拜,其中的区别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跟何况真宗还大肆宣扬……

“语嫣,这事就不要提了!”

赵祯无力的摆手,可躲在他身后的薇拉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王家的祖先就是大宋所有人的始祖啊!”

赵祯嘴角抽搐着说道:“你要是再提及此事,朕就不要你了!”

薇拉看着气鼓鼓离开的赵祯望着似笑非笑的王语嫣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就是因为你没说错官家才生气的,薇拉啊!咱有时间多看看书,圣人的智慧告诉我们有时候说真话比说假话还让人生气!”

王语嫣的话让薇拉摸不着头脑,她看的书都是圣人之言啊,可书上没有这段话,都是教人要以诚相待的,她怎么能知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圣人之言中的君子欺之以方不就是告诉人们做人有的时候需要圆滑一点吗?

夜幕慢慢的降临,三才带着人在西京皇宫的外面挂上白帆点上两颗硕大的气死风灯,赵祯披着裘衣坐在城门之上面对龙门镇的方向以酒相伴。

一旁的供桌上摆放着各种美味的食物,三才还在不断的往长长的供桌上加菜,没办法这是官家要求的,一定要把他说的菜式都摆在上面才行。

赵祯小小的蒙了口酒,夹起一旁的菜放入口中道:“朕说过与灾民同食,死去的在灾民也在其列,你们来享受这些贡品,朕跟你们一起吃!”

三才一开始以为官家是在跟自己说话,但仔细听了听却惊慌的发现官家好像在和灾民的冤魂说话,而且每句话中都充满了自责……三才听了两耳朵就赶紧躲开,这是时候还是让官家一个人静静的好。

繁华的洛阳城从不缺少夜间的娱乐活动,赵祯没有强求所有的百姓和自己守夜,独自一人坐在城墙上:“吃饱了就看看西京的繁华,唉,如果大宋的每个城市都如西京或是洛阳城一般该多少,朕也不知你们来自何处,也许见识过这样的繁华,没见过的便好生看看,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王语嫣胆战心惊的走上城墙,在听到赵祯的话后差点扭头跑下去,白色的气死风灯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光芒,赵祯一个人坐在灯下对着一个硕大的灵位说话,仿佛是在和死去的亡灵言语。

这样的场面着实太吓人了,连一向胆大的王语嫣也不禁心中发毛,但当她看见薇拉无所谓的走上前去给赵祯满酒之后便咬牙往前走,这时候可不能退怯,连薇拉都大着胆子的上前,自己这个大宋未来的皇后可不能怯场!

走到赵祯身前的王语嫣缓缓的在蒲团上坐下,硕大的灵位上写着:大宋天圣元年旱灾亡故百姓之位。

看着赵祯对着灵位说话,也不知怎么的王语嫣突然就觉得不害怕了,这几年官家变了很多,现在的他虽然还是少年人,可身上却很难看见少年人应有的稚嫩,反而充满了青年人的壮志。

赵祯递过一个小酒杯道:“你现在就代表皇后陪朕一起敬死去的百姓一杯!”

王语嫣红着脸的接过酒杯跟随赵祯一齐恭恭敬敬的对着排位敬酒,酒水缓缓的洒落在地上慢慢的流淌进砖石的缝隙中。

“主人快看城墙下!”一旁的薇拉突然开口惊呼打破了城墙上的寂静。

赵祯和王语嫣奇怪的起身看向城墙之下,两人不禁身体僵硬,远处,一支支队伍正沿着城门口的御街缓缓走来,人们的手中都打着白色的灯笼。

不时有人加入到守灵的队伍中,整个洛阳城仿佛变成蜡烛的海洋,无数的烛光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形成震撼人心的画卷。

这是洛阳城的百姓自发为亡者守夜。

呆呆站在城墙上的赵祯觉得喉咙堵得慌,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形容眼前的场景,洛阳城的人们没有沉浸在繁华的夜生活中,反而走出家门到御街上陪自己为亡者守夜。

他看见人群中的文人士子作赋吊念逝者,普通百姓无论老幼皆是面相龙门镇肃立,就连妓馆中的清倌人也穿上素服盈盈拜下。

三才激动的站在远处攥紧拳头,百姓们自发的前来守夜,都是因为城墙上年轻的大宋官家,是他把人心凝聚在一起,原本还觉得不妥的朝臣在看到这一幕后面露愧色,三才嗤之以鼻的腹诽:“穷措大!早干什么去了?”

赵祯站在城墙上对着百姓躬身行礼对三才招了招手,三才立刻跑了过去。

百姓们看着城墙上官家的行礼齐齐的躬身还礼,官家这是用百姓之礼向大家致意啊!

城墙上传来宦官尖利的嗓音:“陛下有训!朕夜不能寐,登高城,夜守灵,期亡者归,愿其早日轮回!然,朕见城中百姓自发守与御街为亡者送行,朕甚慰!朕看到了百姓的良善,也看到了大宋的希望,我大宋以孝道治国,以仁德治国,有尔等如此,何愁国家不强,何愁百业不兴?洛阳百姓乃大宋之良善,乃世人之楷模!”

山呼海啸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谢陛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一十四章十里长亭,风云际会

赵祯在西京拖延的时间太久,灾情稍减的时候从东京城发出的奏疏如雪花般飘来,多是朝廷中必须要交给赵祯批阅的奏疏,当然也不乏催促赵祯早日返回东京城的。

作为国家的最高领袖,赵祯的离开对东京城的百姓和大臣来说都是极为凄惶的事情,百姓们觉得没了主心骨,只要赵祯不再东京城皇宫一日,他们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而文臣则更加担心赵祯留在西京,毕竟太祖当年就被西京洛阳的雍容和地势所吸引,打算迁都洛阳城。文官们的政治资源都在汴梁,赵祯一日不回他们便一日就睡不安生。

今日东京城的南熏门外可谓是盛况空前,东京城的百姓站在由开封府衙役组成的人墙之后,百官则是在不远处的长亭等候。

寇准站在文官之首瞥了一眼站在武将之首的曹玮紧皱眉头,自从曹利用消失后,赵祯便任命这位开国大将曹彬的四子出任枢密使,这是官家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曹彬的大名在大宋乃党项和契丹都是如雷贯耳,不仅仅是因为他深的太祖太宗的器重,更是因为他累累军功,在将门世家中,没有一个家族可以和真定曹家相比拟的,平后蜀,伐北汉,灭南唐,几乎在大宋一统江山的每一场战争中都有曹彬的身影,虽然后来因失律贬官,但真宗继位后便官复原职。

要知道他在雍熙北伐之时亲手葬送了大宋的数万精锐,也导致了原本节节胜利的宋军大败而归,这样大的过错居然没有以正军法反而还能官复原职,可见曹彬在太宗真宗心中的地位。

曹家也一跃成为将门的领军家族。

“宝臣啊,官家的车驾已经行至何处?”

面对寇准的发问曹玮无奈的说道:“据探马来报,官家的车驾已经行至板桥镇,最多一个时辰便到。寇相公您都问我三遍了,为何今日如此性急?”

寇准看了看一旁紧紧盯着自己的丁谓底声道:“没甚,没甚,老夫只是担心官家路上还有变数,你也看出来了,官家年少使指意气挥斥方遒,不愿在东京城的皇宫中待着反而喜欢外面的大千世界。”

“这有何不好?官家想去哪就去哪便是,反正我等作为臣子总不能把官家困在皇宫中吧?”

寇准摇了摇头道:“官家为大宋之本,如若不在东京城坐朝理政,难免会事倍功半,我中书省和三司官员联名上奏,不知枢密院是否署名?”

寇准的话让曹玮瞳孔一缩,这是在拉自己下投名状!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曹玮笑道:“寇相公说的是,可联名上书怕是不妥吧?咱们可以想个办法让官家不离开东京城便是。”

寇准见曹玮左顾而言他便知道他不愿一起署名,随即露出嘲笑道:“宝臣的想法固然很好,却更为不妥,官家出皇城在东京城中随意行动,长此以往便更想看看外面的模样,到那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曹玮被寇准反将一军,但他仍然皱眉道:“但如果按照寇相公的说法不就是把官家软禁在皇城中了吗?”

他的话让寇准脸色大变,随即说道:“荒唐!我等是为大宋着想,到你口中怎生变成软禁了,真是岂有此理!”

“寇相公勿恼,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怎么反而归罪与我?反正我枢密院是不会署名的。”

曹玮说完又看向不远处的丁谓道:“中书省和三司也不都是个个署名了吧?”

“这是上奏当然悉听尊便,老夫可不会强把人家拉入一党!”

丁谓指桑骂槐的话让曹玮嗤笑不已,转头便不再搭理寇准,看来自己顶了文臣枢密使的位置,让寇老西心中记恨了不少。

曹玮稍稍一想就明白,将门出任枢密使的只有父亲大人,现在官家把自己扶上枢密使的位置不就是希望将门和文臣打擂台吗?既然官家想看出好戏,那自己就演给官家看便是!

两人的交头接耳都被丁谓看在眼中,他三角眼的眼角露出嘲笑的光芒,这个寇老西还真是不死心,之前叫自己署名自己便未答应,现在又拉拢曹玮,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曹玮是将门,一旦同意署名就不光光是枢密院的事了,还把将门也一起拉了进去。

曹玮能有那么蠢?活该寇老西碰壁!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由御前班直组成的前军如在战场上冲刺一般咆哮着冲了过来,在到达长亭不远处齐齐的勒住缰绳,马儿嘶鸣着抬起前蹄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震动。

之后是赵祯的车驾和两边的翊卫,优雅中带着从容,缓慢中蕴含着勃发,队伍整齐划一即使在行进中都是成行成列,天家威仪展现的淋漓尽致。

殿后的侍卫亲军司缓缓前进,把队伍保护的严严实实,整个大驾卤薄如山呼海啸般压了过来,直逼的人喘不过气!

围观的百姓连连叫好,拍手称快,他们见识过禁军的校阅表演,但和眼前的官家仪仗比起来相差甚远,瞧瞧人家御前诸班直的军士就是和普通禁军不一样,一行一动整整齐齐,耐看的多了。

可同围观百姓看到的不一样,曹玮看到的是精美的军阵和完全服从的士兵,这哪是什么大驾卤薄,完全就是战场上的冲杀之阵!

这样的阵法必须要全军步调一致整齐有序才行,整个队伍在前进的时候不能出现一丝慌乱,否则便会影响整个军阵的运转。

在曹玮的眼中这些军士都是宝贝,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前面的马军还好些,后面压阵的步军才是真正的精锐,看似整齐实则是由无数的小队铸成,曹玮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五人一位组的队形。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曹玮的喃喃自语引起身后将门的注意,因父恩荫侍卫兵马司都虞候的杨文广奇怪的问道:“有何蹊跷,只是比上四军的架势好看些罢了,看着唬人,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也不一定多皮实。”

曹玮瞥了他一眼笑道:“性情勇毅为佳,却不能目中无人,就算是杨延昭站在这里都不敢妄加论断!”

软中带硬的话让杨文广一时脸红,强辩着说道:“我杨家军那个不是百战悍卒?如若拼杀起来……”

他的话还没说玩就被人在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混账!你是想给杨家满门招来祸事不成?什么叫杨家军?大宋的军队都姓赵!还敢和陛下的御前班直较量,你要干什么?!”

这一巴掌让杨文广鼻子一甜,差点留出鼻血,但在听到大胡子的话后立刻收敛的如小鸡崽似得连连点头:“叔父教训的是,小侄孟浪了。”

曹玮看了看大胡子一眼道:“不愧是联姻世家,这般爱护后背啊!折贤弟,我曹家有女两方二八……”

折惟正虎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对曹玮说道:“你当着我家姻亲的面说这话也不怕人杨家说你见缝插针?我姑姑要是知道了定然打回娘家!”

这些将门虽然以曹家马首是瞻,可也并不是团结一致的,其中多少有些小算计在其中。

曹玮叹了口气道:“这有何不可?老太君知晓了也不一定不高兴,你我两家联姻在加上杨家,咱们三家不都是儿女亲家了吗?”

“哼~你这算盘打得好,难怪你曹家如鱼得水,可你也不想想官家的感受,将门中就数四家最大云中折家,真定曹家,还有就是天波杨家和山西种家,三家联姻不是求活而是找死!”

曹玮点了点头:“折兄果然目光高远,是我孟浪了。”

折惟正才不相信他的话,曹玮是什么人?

曹家的现任家主!他会冒冒失失的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显然他是在试探……

赵祯的车驾缓缓而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官家终于回京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设宴群臣

赵祯从车驾上走下,身后跟着王曾等一群官员,他们此刻的脸上满满的潮红,刚刚骑马跟随车驾激烈奔跑的他们感受到军阵的强大和一往无前的气势,说实话每个人都被深深的震撼,恨不得放马疾驰才叫一个痛快。

相比在围观的人,身处其中的他们才能感受到什么叫气贯长虹,什么叫力崩山摧。

赵祯瞧见欧阳晔涨红了脸,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模样和蔡齐大笑而行,边上的欧阳修羡慕的看着御前班直的禁军们,如此狂放的景象把他心中的猛虎勾出,赵祯明显看到他嘴唇微动不断的念叨着什么。

微微一笑赵祯对三才招了招手:“你去让那欧阳家的小子过来,朕见他嘴唇微动,似在吟诗作赋一般,此子文采非凡朕想先睹为快!”

三才看了远处的欧阳修一眼便快速跑过去,官家什么时候喜欢诗词歌赋了?

远处的欧阳修听到三才的呼声后看了看叔父,欧阳晔对他鼓励的点了点头:“官家唤你,你便速去,切记不可失了君臣之礼!”

欧阳修虽然心中忐忑,但更多的是惊喜,没想到那日和自己在吴家把酒言欢的少年真的是以仁慈为名的官家!

到了赵祯面前缓缓拜下:“庐陵白身欧阳修拜见陛下!”

“平身,怎么再次相见你反倒拘谨了些,是因为朕的身份吗?莫要紧张和朕随便说说话便是!”

“谢陛下!”欧阳修听了赵祯的话稍稍放松了,但没有忘记叔父的提醒,依然是按照君臣之礼躬身站在赵祯的后侧。

赵祯也不勉强,这时候过于礼贤下士反倒不好:“朕刚刚见你口齿微动,似在吟诗作赋,不知有何佳作?”

欧阳修的眼睛一亮随即腼腆的说道:“只是草民的粗鄙之作,怕辱了陛下的耳朵。”

赵祯摇头道:“无妨无妨,你且念来听听。”

“遵旨,草民随叔父自庐陵而来,路经一荒山偶然发现一只猛虎,虽死但其威猛至今难忘,今观之陛下悍卒凶猛如斯不禁有感而发,便以猛虎为名作了一首诗:

猛虎白日行,心闲貌扬扬。当路择人肉,罴猪不形相。

头垂尾不掉,百兽自然降。暗祸发所忽,有机埋路傍。

徐行自踏之,机翻矢穿肠。怒吼震林丘,瓦落儿坠床。

已死不敢近,目睛射余光。虎勇恃其外,爪牙利钩铓。”

赵祯听完脸色有些难看,但转念一想便了然微笑。

这首诗生动的形容了猛虎的张狂和落入陷阱后依然威猛的威武,就算三才这样粗通文墨的人都知道这是在说老虎落入陷阱之后的模样,一时间大怒:“放肆!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祯笑着摆了摆手道:“这首诗词乃是上佳之作,你只看清表面的含义而已,诗中描述老虎在穿肠破肚的时候都让人胆寒,何况生龙活虎?这个对比生动的很!朕喜欢的紧,三才命人写下悬挂在朕的御书房中!”

三才犹豫道:“官家这诗是好诗,可寓意不祥。”

“朕可不这么看,难道不是在提醒朕小心陷阱吗?命人装裱好了挂上!”

三才想了想也许还真是整个道理,以官家的聪慧一定是没错的。

欧阳修内心很激动,刚刚他还在担心自己的诗是不是过于狂放了些,现在看来官家对自己的诗还是很有好感的!

赵祯看着脸色有些潮红的欧阳修道:“你不用紧张,我朝还没有以文字为罪的先例,因言获罪更是了了,朕不能赐你出身,原因你是明白的。明年科举你可要好生努力,朕可是在吴家给你作保了呢!”

稍稍勉励欧阳修两句,在他激动的说不出话的时候赵祯赶紧离开,他已经达到目的,晾了文臣许久,再晾下去就有失国君的威仪了。

文官武将各呈其列,见赵祯走来赶紧躬身施礼:“臣等拜见陛下!”

“众卿家平身!尔等久候不如在此陪朕一起用膳,然后再回宫,三才交代人埋锅造饭,吃的便是朕每日在龙门镇的吃食!”

三才使劲的抿着嘴道:“遵命!”

五个大灶在长亭外的空地上架起,每个大灶上都放着一口大锅,御前诸班直的炊事班已经开始烧饭,火苗舔着大锅让人格外好奇,这锅中到底是什么食物。

群臣们几乎都知道官家对美食极为挑剔,连蔡记都和官家有联系,所以对大锅中的食物很是期待。

同样好奇的还有远处的百姓,官家既然回来为何不进城反而在长亭设宴招待群臣?冒着热气的大锅中又到底是什么食物?

不一会一阵米香味飘来,这让所有人不禁咽了下口水,百姓们还好一些,群臣们可是早早便到这里等候的,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吃早饭,这都快傍晚了,早已是饿的前心贴后背,就等着官家进城好早些回家。

现在居然有御赐的食物怎么能不激动?这可是和官家一起吃饭,多少也能点补一下不是?

杨文广咽了下口水转头对折惟正问道:“叔父您说官家会给咱们吃什么东西?”

折惟正瞧了他一眼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吃的,我可是听说官家在龙门镇与灾民同食,你说灾民能吃什么好吃的?”

“可不一定嘞!传言说官家最喜欢在嘴上抓挠吗?别打了,小侄又说错什么话了?”

眼见折惟正又要抬手打人,杨文广赶紧捂住头急急慌慌的说道。

曹玮坐在旁边呵呵一笑道:“你这叔父名字倒是文雅的紧,可教育子侄就喜欢动手嘞!知道为什么要打你吗?官家的不是也是你能说的?一点城府也没有啊!听说你儿子都十五岁了,也能订一门亲事不如……”

杨文广长叹一声道:“这就不劳烦您费心了,犬子已经和书香门第家的小娘子定亲了!您老是这样试探真的有意思吗?先是叔父的折家,然后是我杨家,到底有什么事情您直说便是。”

杨文广的话让曹玮一惊随即笑道:“果然是我将门的麒麟儿!”

折惟正撇了撇嘴道:“卖弄!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眼神中满满的是欣赏。

“侄儿通过官家的事情还真看出来一点东西,两位都是长辈还请斧正!”

杨文广吸了一口气道:“官家喜欢在嘴上抓挠的事情朝中的大臣都知道,但叔父却说官家在龙门镇每日与灾民同食,由此可见官家的忍耐之心何其可怕,要知道一个吃惯了美食的人让他整天都喝米粥,这无异于是一种折磨,可官家不但坚持下来,而且每日不辍!”

听他这么一说折惟正和曹玮对望一眼齐齐颔首,这话还真是没错,不要说官家还是个少年,就是自己这样五十多岁人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还有呢?”曹玮笑眯眯的问道。

折惟正没好气的对曹玮说道:“御赐来了你就别然后了,自己想去!”转头看着杨文广越看越开心。

杨文广的话虽然没说完,可其中的含义却表达了出来,隐忍的官家才最危险的,能看清楚这一点对年轻的侄儿来说已然不简单了。

果然不出折惟正所料,每人的碗中都是清澈见地的稀粥,这清汤寡水的食物一时间让不少人目瞪口呆。

第二百一十六章当众打脸

原本充满期待的官员看着手中的粥碗目瞪口呆,僵直的坐在座位上不懂筷子,赵祯穿行在他们其中道:“诸位臣公怎么不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呼噜噜的喝粥声响起,寇准微微皱眉可还是仰头喝了下去,而丁谓却吃的香甜,赵祯穿行在群臣之间用余光扫视着众人的表情,大多数人是仰着头喝下去的,只有极少数人是神色淡然,可见他们是吃惯了这种糙米粥。

赵祯这么做不光是让群臣体会灾民的感觉,更多的是用一碗小小的糙米粥来辨别朝中官员,有些寒门出身的年轻官员居然连糙米粥这样的食物都吃不下去,可见他是得到世家大族资助已经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中沦陷了。

赵祯看向众人道:“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们吃这些米粥吗?”

面对官家的发问,自然有聪明人回答。

户部侍郎刘宇起身道:“陛下是让我等体会灾民之苦不忘……”

“错!大错特错!”刘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祯粗暴的打断。

“灾民的苦你们会不知道?还用朕去提醒?朕是不知道的,所以才去龙门镇亲眼见识一番!你们都算是两朝老臣了吧?先帝朝时你们就应该见识过灾民的模样!”

寇准摸了摸胡须上的水渍躬身道:“陛下圣明!其中寓意我等确实不知。”

见寇准说话,赵祯微微点头道:“寇相坐下吧,既然不知那朕就为尔等解惑!说实话你们都是京朝官,知道国库充盈,山珍海味什么的朕可以大把的赏赐,但你们不配!”

赵祯当着百姓的面怒斥官员,这让许多人坐不住,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今日官家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打脸,让平日里清高的士大夫如何能受得了?

一时间群臣交头接耳,围观的百姓更是炸开了锅。

赵祯笑道:“你们肯定要问为什么不配,原因很简单,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此次旱灾如此凶猛,但你们为朕分忧了吗?中书省发往西京的奏报是什么?是天下太平!”

赵祯越说也愤怒:“朕现在还记得奏报上的内容,邓州汝州两地年遇旱灾,两地知州援请朝廷拨款发粮以赈饥荒,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甚至还有些相公上疏仅仅两州之地受灾,乡邻州府便可救济,无需东京城千里驰援。”

“可实情呢?却是邓州,汝州,均州,光化军,唐州等四州一军之地受灾,饥民遍野!朕就想知道你们平日里都在干些什么?为何五州受灾到了你们这里却变区区两州!?”

一时间群臣寂静,没人回答敢回答官家这个问题,其中牵扯的范围太广,尤其是世家大族利用这次旱灾导致的饥荒大肆囤粮抬价,多少人和世家大族有利益纠葛谁也说不清。

消息传播的越慢,朝廷的赈灾就越慢,对世家大族的粮食生意就越有利,靠旱灾发国难财已经是世家大族的习惯。

这是土地兼并导致的恶劣后果。

赵祯恨这些官员和世家大族搅在一起压榨灾民,要想改变这一现状光靠一碗稀粥显然是不行的,赵祯让三才取出蔡伯俙所画的饥民图送给官员们传阅,另外所有和救灾相关的部门罚俸一年。

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如果全数撤职查办,大宋的行政机构便会瘫痪。

由此可见多少人牵扯其中,政治上的博弈永远都是连锁反应!

虽说是如此,可对官员们来说却比罢官贬职还丢人,官家在百姓面前怒斥他们的素食餐位,这让许多官员掩面而走,相比起官位来所名声更重要。

百姓自然会指指点点,仿佛无数的小道戳在他们的身上,这让爱惜羽毛的士大夫如何能受得了。

寇准脸色涨红的望着赵祯离去的身影道:“官家这是要干什么?”

一旁的丁谓则是满不在乎,反正他在百姓中的名声本就不好,此时看着同僚被人指指点点他反倒舒坦了许多。

轻巧的转头笑眯眯的对寇准道:“寇相公难道看不出来吗?官家这是在警告你们别做的太过分,他报复起人来可是不择手段的!”

“丁相公到是看了一场好戏!”寇准一甩长袖便离开,他岂能看不出丁谓眼中的嘲笑之意。

“世家豪族也该寿终正寝了,什么千年不坠的门阀世家,只不过是些目光短浅之辈!”丁谓看着寇准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在他眼中世家豪族就是个笑话,他没有接受朝廷中任何一个利益集团的拉拢,无论是将门还是世家豪族。

丁谓聪明的看出,官家明显是要把这些抱团的人全部从朝堂中剔除出去,现在离他们越近就越危险。

赵祯登上车驾把一帮朝臣甩在门外,这些人已经尝到了被围观的滋味,身上的遮羞布被无情的扯掉,下面就该黑手造势了,自己已经敲响了世家大族的丧钟。

宽阔的御街上满是迎接赵祯回宫的百姓,人们对这位爱民如子的官家充满了敬意,从古至今有多少皇帝能向官家这般爱护子民的?

唐有太宗吞蝗自责,今有官家与灾民同食罚己!这市井流传的言语一时间不胫而走飞快的在东京城中传播开向着大宋各地开始蔓延,同时和赵祯一起喝过粥的灾民不在回去的路上不断的加以宣传,产生了空前绝后的影响。

一时间百姓纷纷给赵祯立下长生牌位祈求他益寿年年,而这样一位仁德无双的官家所斥责的人当然是有罪的!

赵祯把自己提升到道德的制高点的同时,也把所有反对他的人压制在深渊。

这一切都是在为大宋即将迎来的改革做铺垫!

凡是文官出丑,武将必然庆贺,曹玮看着四周的武将端起稀粥一饮而尽道:“痛快,寇老西这回是自找难看了,诸位今日也要收敛一点,平日里和世家走的比较近的人现在给我躲远些!”

折惟正知道这时候应该团结一致枪口对外,跟着冷声说道:“谁要是害了别人休怪将门不念及旧情!”一群将门子弟连连点头,仿佛是黑社会的堂口在开大会,个个表态绝不和世家有所往来。

谁都知道官家把矛头指向了世家大族……

第二百一十七章剑走偏锋

赵祯对眼前的丁谓笑道:“寇相公这回气的不轻吧?”

“确实如此,但世家大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是否让黑手在给他们一次沉重打击?”

“那几个贫家子弟先别动,朕要搞清楚这些世家大族的领头人到底是哪家,现在最少能确定太原王氏不是!”

丁谓眼神变得有些暧昧:“官家不会是从王家小娘子的口中探知到了吧?”

“咳咳……这种事情知道就行,至于手段却是不重要的,现在朕却开始怀疑三槐王氏!朕的这位老师家可不简单,你在朝中许久可知王家现任家主是谁?”

面对赵祯的问题,丁谓微微一笑道:“臣已经探听的清楚,三槐王氏自王旦死后便开始蜷缩起来,臣当年屡次用小手段打击王旦一脉,可王家却置若罔闻,甚至有可能已经放弃那一脉了。”

赵祯点了点头:“你当年打击王旦一脉原是这个原因,没想到你看的比朕还远啊!?”

丁谓摇头道:“并非是臣看的比官家远,而是当时的官家还没接触到这些,世家大族千年不坠是有原因的。他们变成了千足蜈蚣,斩断一支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明面上不好看罢了,现在的家主乃是给事中,龙图阁直学士,官拜副相的参知政事王随!”

“王随?”赵祯念叨一句便想起来了,王语嫣曾经跟他提过这个人,说他是三槐王氏中手段最为高明的人。

可赵祯翻阅了黑手的所有资料却找不到多少和王随有关的事情,这个参知政事平日里低调的很,几乎每天是两点一线的来往于中书省和家中,甚至连妓馆都没去过,简直是官员的典范!

越是这样越让赵祯心惊,一个人能把自己伪装的如此完美说明他的威胁也就越大。

“你且退下,平日里多多留意朝中的变化,现在你只是免去死罪,沙门岛可能还是你的修养之所!”

丁谓淡然一笑:“谢官家,老臣相信自己脑子里的才干官家还是用得着的。”

赵祯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自信的很,依朕看三司使的位置就很适合你,明日朝会朕便把你调任三司!你要给朕打好这波粮价之争!”

“臣遵旨!”

丁谓躬身离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自己要成为官家手中斩向世家的利剑,但他并不抗拒,只要能实现他的理想这一切都是双赢!

官家利用自己打击世家,自己利用官家获得权利实现抱负,古往今来所有的名臣都是这样从未改变过。

赵祯看着离开的丁谓嘴角微挑,他岂能看不出丁谓的打算,但赵祯并不担心,老爹的话一直铭记在脑中,用人之道在乎于才能而不是人品,只要自己能看清本源不受蒙蔽就能运用自如。

陈琳再次飘到赵祯的身后,就像当年一直站在真宗身后一样,他现在是赵祯的影子。

“皇城司和黑手融合的怎么样了?”赵祯已经习惯了陈琳的神出鬼没,头也不回的问到。

“已经融合的差不多了,而且在皇城司融合的过程中确实发现了一两个杂鱼,已经被老奴处理掉了。”

赵祯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就要果断,无论他在皇城司呆了多少年都要经过仔细的筛查,以后再招人就从孤儿或是家世清白的农家子弟中选取!”

“是!老奴记下了。”陈琳说完有些奇怪的问道:“老奴还有一事不明,不是准备铲除世家吗?为何要对将门下手。”

赵祯眼神一变:“朕的铁牌难道你没看见?你只需执行便可,其他的不要多问!”

陈琳点了点头道:“老奴告退。”

皇城司和黑手合并是早晚的事情,一个国家没必要也不能拥有俩个情报机构,资源的分散和情报的互通在这个时代都是大问题。

等到融合完成的时候便是对将门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相对于世家,将门则是更加的团结,这些将门几乎垄断了大宋所有的武将官职,但赵祯却动不了他们,将门的看家本领便是带兵打仗,排兵布阵,观察山川地理等等甚至连在何处安营扎寨都是不传之秘。

赵祯建立宗室军校便是为了打破将门的垄断!

军校的建立是必须的,培养高素质的军事人才对大宋来说迫在眉睫,大宋战马几乎不能自产,唯一的渠道便是通过贸易,而这样的贸易完全被辽人和党项人把持。

大宋只能采用以步制骑的战术,而步兵战术则路不开名将的指挥。

放眼朝堂,所有的武将都是出自将门,虽然手中有兵权但赵祯却处于被动,如果外族入侵,他必须要把兵权下放到将门的手中,否则何人领兵打仗?

靠文臣?文臣领兵就是个笑话!

除了极个别的文臣拥有军事才能,其他的上了战场便抓瞎。

所以赵祯才开设军校培养军事人才,他可以从帝国百科中找到所有教材,甚至连经典战例都不缺乏,打破纸上谈兵更是容易,军演和对党项人的小规模冲突都是培养人才的加速剂。

相比盘根错节的世家,将门相对比较好对付,老爹活着的时候用文臣把武将压制死死地,无非就是怕将门抱团在朝中形成气候,而自己要提高武将的地位当人要把将门打残才行。

老爹没找到彻底解决将门的办法自己找到了!

官家回京半月之后,整个东京城的人都在奇怪,为什么官家要下旨在封丘门旁的夷山上建造宏伟的建筑,看着将作监的人浩浩荡荡的带着工具赶去,不少百姓都一路跟着打算看看热闹。

但到了封丘门外的夷山之下便被禁军阻拦住,领头的虞侯道:“从今日起所有人不得再登夷山!”

“这是为何,难道官家下旨了?!”

虞侯喝到:“当然是官家下的旨意,连夷山上的开宝寺都搬到大货行街了,以后上香去那里吧!”

百姓一听连开宝寺都搬下了山便不再纠缠,但依然伸头观望,不少上了年纪的人更是叹了口气道:“我看这景象怎生如此眼熟,当年先帝修建玉清昭应宫也是这般规模宏大啊!”

“放肆!你见官家征用一个劳役了吗?只是派遣将作监的匠人前去修建一座书院而已!”当值的虞侯显然是听到了老者的话开口呵斥道。

一旁的人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道:“就是,官家可没征召劳役嘞!修建书院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着老头就不要瞎扯了!”

老者被反驳的没有话说,老脸一红道:“官家修建什么样的书院,怎生要这么多的匠人?”

虞侯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这也是我能知道的?去去去,反正你家儿子又去不了!”

半年的时间里陆续有禁军轮番的进入夷山参加书院的修建,赵祯确实没用一个劳役而是让禁军充当,每个月多补些兵饷便是,而且采用了多劳多得的制度,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一座规模宏大的山城就在夷山上出现。

百姓纷纷感叹官家的厉害,在他们看来修建这样一座小城一般的书院最少要用两年的时间,没想到只用了区区半年。

书院完工的那天军械司的人全部入住其中,连将作监的兵器司都搬了进去,同时赵祯亲笔手书的匾额送到:大宋皇家军事学院

大宋皇家的含义大家都知道,但军事学院是什么意思?

面对百官的上疏询问,赵祯坐在高高的大庆殿御座上,“诸位臣公一定很疑惑什么叫皇家军事学院,其实就是武学。朕发现我大宋的武举衰落,武备不振,便有了重振武举的念头,此武学是配合全新的武举所开设的专门学科,不光是考校武艺和个人勇猛还要考校排兵布阵,率队冲杀!”

赵祯的话一出口下面的朝臣就炸开了锅,这是在对付将门啊!

文官的态度是乐观其成,而将门子弟则是脸色难看,官家这是在对将门出手!

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和他们之前的判断大相径庭,这半年的时间丁谓被官家调任三司使,并且对世家的粮食生意不断的打击甚至发卖朝廷的夏税粮食稳定受灾地区的粮价,这致使武将认为官家把打击世家当成头等大事,没想到却生生的剑走偏锋挖开将门的墙角!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宋皇家军事学院

封丘门外夷山之上的宏伟建筑勾起了东京城百姓极大的好奇,每日路过的百姓都会驻足观望许久。

山下如标枪一样笔直的岗哨身着厚重威武的步人甲,手持狰狞的棘轮弩紧紧地盯着往来的行人,如果有人靠近他们便毫不犹豫的端起棘轮弩瞄准并喊出:“擅闯者格杀勿论!”

山门的看守都是如此的严密,更不用说山上是如何一番景象。

慢慢的有消息在酒楼茶肆中传出。

一个头戴方巾的文士对同伴说道:“听说了没有,夷山上的小城其实是官家培养武将的地方嘞!”

身旁的同伴笑道:“这有什么新鲜的?我等早就知道了!这事情在朝堂上闹的沸沸扬扬,将门的好日子一下到头了。”

“是啊!官家这是要把将门给拆的七零八落,哈哈……如此一来不是更好,往日里就数将门最是抱团,文臣对他们的压制看似一面倒,可到底还是被将门化解,官家这是一招釜底抽薪,妙哉妙哉!”

一个年岁稍长身穿燕居服的中年文士笑道:“官家的手段着实让人难以揣度,所有人都以为这半年官家是在对付世家,可现在突然剑走偏锋生生的把将门闭上绝境,可也不能小看将门,他们毕竟从太祖朝便开始守望相助,如今岂能善罢甘休?”

年轻的文士笑道:“这是当然,但以官家的聪慧怎么能没想到?看着吧如今的朝堂要有好戏看了!”

天子脚下的东京城百姓最喜欢的便是谈论时政,这是历朝历代所没有的,太祖立国之初便定下了不因言获罪的游戏规则,这让朝野的风气极为开放,官员百姓可以无所顾及的讨论时政甚至包括皇帝的决策。

否则丁谓,王钦若等一班相公被骂成五鬼岂能忍气吞声?

远处的桌子上的俩个老者对视一眼齐齐的摇头,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乃目光短浅之辈!

欧阳晔夹起一块蔡记的招牌糖醋排骨放入嘴中,长时间的文火慢炖让排骨在放入嘴中没一会便骨肉分离,酸中带甜的滋味更是让人口齿生津:“子思快尝尝这道糖醋排骨,味道真是美妙至极,没想到这豚肉也能做的如此精美!”

伸手点了点欧阳晔,蔡齐无奈的说道:“欧阳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般老饕的性子,不就是一个吃食吗?至于这么放不下!朝中最近波云诡谲,官家的手段没人能摸得清楚啊!”

但他还是抵挡不住欧阳晔的怂恿,看着他吃的那么欢快也忍不住夹起一块放入嘴中,入口即化的感觉让蔡齐眼睛一亮,随即感叹:“没想到蔡记把这腌臜之物做的如此美味!确实是下了大功夫。”

“这就对了,咱们是五品的阶下官,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办好自己的差遣便不管他天翻地覆,反正我等又没失职!”欧阳晔笑眯眯的说完便又夹起一块。

“诶!你却是个随意的性子,难道没看出其中的关窍?这次虽是对将门出手,可一旦将门被官家拆的七零八落,我们文官又该如何?别忘了咱们就是压制将门的狗,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井良弓藏!”

蔡齐的话刚刚说完对面的欧阳晔脸色大变的轻喝一声:“子思慎言!这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官家可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难道朝中的相公能看不出来?!”

蔡齐一惊道:“你的意思是相公们也……哦,吃菜吃菜!”

如果赵祯在此一定会大为惊讶,欧阳晔和蔡齐两人的分析与他的打算很接近,但朝堂上能看出这点的人很少很少。

大多数人总是会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正如这次对将门下手,文官中就有不少人呢乐观其成,甚至帮助官家大肆鼓吹皇家军事学院的好处和作用,期望把将门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祯也被慢慢抬上文治武功的宝座,此时的他正带领一帮文武参观皇家军事学院。

种世衡抬手引着官家和一帮文武道:“官家,这就是将作监兵器司和军械司合并的军戍司,它独立于将作监之外,专门生产研制各种军械,自从官家恢复太祖的旬课后,大匠们的研发的兵器愈发的多了。”

八间厂房并联在一起各司其职,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不少的文官皱眉的望着门口的守卫道,官家在这里居然还敢手持弩箭。

几十人的小队面向赵祯齐齐的敬礼,赵祯还礼方才各忙各的,赵祯皱眉道:“传令下去以后不得集中行礼,该干什么就敢什么,路上遇到便临时立正行礼便可。”

一旁的彭七点头道:“臣记下了!”

赵祯把整个军校的守卫工作都交给了殿前司,这时的彭七才知道为什么官家一定要让自己留在殿前司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给了杨文广不就相当于把军校给了将门吗?

在种世衡的引领下,赵祯带着文武参观了教学楼,沙盘推演室,还有参谋大厅等等,连宿舍和公共厕所都没放过,还好此时的军校还没有开始招生,所以赵祯就是第一个使用的人。

种世衡小心的问道:“官家,万事俱备了,不知何时开始招人?”

“明日便可招生,赵氏宗族,出身清白的寒门,世代种田的农家,商家小贩,甚至军中士卒,只要达到年龄和体检标准都可以招收,同时采取淘汰制度,不合格者一次警告,两次淘汰!”

赵祯的话刚刚说完便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要把将门彻底摧毁啊!如此广阔的招生,几乎面向大宋的所有百姓,却唯独抛弃了将门和世家俩个团体,明眼人都能看的出官家的打算,却又没话说。

这样的招收标准和文人的科举一样,不论出身不论贫贱,只是多了一个军中士卒而已,可谁都知道军中士卒绝不可能考上举人,但这军校也许他们还有希望。

军校的招收标准就这样被订了下来,文臣不多言他们乐的看将门好戏,将门被打压多年也失去了当面反抗的勇气,不过身为枢密使的曹玮还是开口道:“官家如此构想是极好的,只是不知兵法,阵图,等诸多书册是否齐备?”

赵祯眼中精光一闪微微一笑道:“这些朕已经准备妥当,太祖在封庄库中留下的各朝兵书阵图应有尽有,其中还有济阳郡王和卫国公当年的阵图和随笔。”

曹玮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他没想到连自家的东西都在官家的手中!难怪找不到当年父亲留下的战场随笔,居然在官家的内藏库中……

所谓的战场随笔乃是一场战役之后将军对整场战事的回顾与心得,这对将门来说是无价之宝,更是立身之本!

皇家的内藏库原名封桩库,其中到底有多少宝贝没人清楚,当年太祖太宗灭掉那么多的国家,从皇宫中搜刮来的东西岂能计数,再加上大宋每年盈余皆数存进,现在之几何更是无人知晓。

第二百一十九章忘战必危

曹玮的颓废被寇准看在眼中,一路上他是说话最少的人,文官对官家的吹捧他嗤之以鼻,精明的他已经看出官家的打算,又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通过武学打压将门,也顺带着使文官的地位受到影响,多年的政治博弈使得寇准练就了一手“打太极”的好功夫。

在自身利益受到影响的时候就应该帮助敌人,这样才能保住自身的利益。

“启禀官家,这皇家武学培养出来的武将如何能与身经百战的将门之后比拟?毕竟是纸上谈兵,却没有真刀真枪的战场经验,如若让他们去边疆拼杀只怕是不妥的。”

寇准的话让文臣大惊,这都已经把将门死死地摁住了,为何要要放他们一条活路?

一旁的将门更是莫名其妙,文官什么时候开始为将门说话了?

曹玮眼睛一亮暗自腹诽:老狐狸终于还是忍不住站出来帮忙了!

“纸上谈兵确实是兵家大忌,所以朕将开设军演!”赵祯从容的回答寇准的疑问。

“军演?!”文武官员喃喃自语,这个陌生的词汇让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答,他们甚至连军演是什么都不知道。

鲁宗道皱眉道:“陛下所说的军演是否就是操练?”

赵祯摇头道:“操练只是日常训练而已,所谓的军演乃是实战,两军对垒真刀真枪的拼杀,当然刀枪弩箭皆是木质,上面沾有白灰用以判定击杀。这样才能分别奇正,指画攻守,亦易主客,于兵家微言时有所得!”

赵祯的话让文臣哑口无言,官家连这种事情都准备好了,他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要想打破将门的劣势只有一个办法,曹玮望了望身后的杨文广,折惟正等人猛的抬头道:“官家考虑周全,不如让将门子弟一试锋芒如何?”

“哈哈!不愧是朕的枢密使,如此甚好!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子四年一届,但两年便可进行军演,时间就定在两年之后的今日!朕要看看到底是将门厚积薄发还是军校的后发先至!”

面对曹玮的提议赵祯高兴都来不及,这对军校来说将门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平日里找都找不到的好机会,现在却白白的送上门来,赵祯岂能弃之不用?

这对文臣们来说简直是一场官家与将门之间的对决大戏,宋绶本打算坐山观虎斗,可如果将门输了也就失去了所有筹码,还是皱眉道:“官家,此事不妥,姜尚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

这缩卵的言论让赵祯气得不行,畏战,怯战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赵祯怒声驳斥道:“荒谬!宋相公也是国之大才,官拜参知政事的副相。岂不知还有一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朕所做的一切便是提醒诸位臣公勿忘战备之需!如今之大宋虎狼环伺,党项虽未立国却王其土,辽人坐收烟云使我边疆不宁!南有大理蠢蠢欲动,高原吐番垂涎我川陕四路!如此环境下还说些好战必亡的话着实可笑!”

这是官家少见的发怒,朝臣们一时间噤若寒蝉。

宋绶被赵祯驳斥的满面羞红不敢言语,寇准看了暗自摇头,这宋绶虽然是官家以前的直讲,可到现在还没摸清官家的脾气即使悄悄上疏也比当面说出要强得多,当着百官的面官家是绝不会妥协的。

鲁宗道却是点头附和:“官家所言直指要害,大宋虽然眼下国泰民安,却不能忽视外在的威胁!宋相公的话其实也是出于内治,扩大军队必然会导致百姓的负担……”

这算是帮宋绶稍稍的开脱,可赵祯的反问一时间让文武百官张口结舌:“朕为何要扩大军队?”

在他们的固定思维中,加强军备便是扩充军队,军队的人数越多军备也就越完善。

甚至连寇准都奇怪的问道:“陛下要重整军备,难道不要扩充禁军?”

赵祯的声音徒然的拔高:“还扩充禁军?!国朝都快被三冗给拖垮了,如何还能扩充禁军!不光不扩充,还要裁撤厢军!”

这下百官更是摸不着头脑,见他们的模样赵祯道:“我大宋幅员辽阔,岭南,荆湖两地土地肥沃,雨水充足,最易种植稻米,朕打算把多余的厢军全数派往两地开荒种植,由三司支付粮草,不足之处从朕的内藏库中支取!”

这倒是个好注意,可文臣却有不少微微摇头鲁宗道更是脸色大变道:“官家不可!自古以来岭南之地多瘴气,虔州龙岗、安远二县有瘴,朝廷为立赏添俸甚优,而邑官常缺不补。他官以职事至者,率不敢留,甚则至界上移文索案牍行遣而已。如此多的厢军全数移居岭南荆湖怕是不妥!”

赵祯点了点头:“瘴气之事朕自然知晓,朕已经派王唯一等众多名医前往岭南和荆棘北路查看瘴气之源头,如若能除便为我大宋增加无数粮食!”

听到赵祯这样的解释文臣中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大宋的粮食产量一直不少,但是粮价却很难稳定,对与商人来说,借着天灾大发国难财再是正常不过,不少出身贫家的官员极力的反对商人哄抬粮价的行为,却想不出开源的办法,如今听说官家要开发荆湖南路和岭南之地大为高兴。

赵祯早就把岭南这片肥沃的土地放在规划之中,所谓岭南是指五岭之南,五岭由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山组成。大体分布在广西东部至广东东部和湖南、江西五省区交界处。

后世著名的珠三角和长三角便在那里,长期以来天然屏障,南岭山脉阻碍了岭南地区与中原的交通与经济联系,使岭南地区的经济、文化远不及中原地区,故被北方人称为“蛮夷之地”。

即使唐朝宰相张九龄在大庾岭开凿了梅关古道以后,岭南地区才得到逐步地开发,可瘴气之地又阻碍了中原王朝开发的步伐。

赵祯派遣王唯一等数位名医去查看瘴气所造成的原因其实只是个表面文章。

所谓的瘴气只不过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主要原因就是无人有效地处理动物死后的尸体,加上热带气温过高,为瘴气的产生创造了有利条件。

只要沿着森林进行大规模的开发便能消除这种毒气,古代人们对瘴气的认识非常有限,实际的致病的瘴气大多是由蚊子群飞造成的。

大量带有恶性疟疾病菌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飞行,远远的看就像一团黑沉沉的气体。人畜被它们叮咬过之后,便会感染恶性疟疾。

大规模的开发可以去除瘴气的威胁,赵祯本打算利用商人进行开发,但现在将门和世家多有经商,让他们去开发岭南还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不如把开发工作交给整日无所事事的厢军更为可靠。

赵祯原本是打算在军事学院中给将门留一些位置的,可将门的抱团态度让他担心。最近几年还是不招收将门子弟为好,等两年之后军校培养出将才能压制住将门只有再从将门中招收后辈子弟。

第二百二十章深宫中的疯狂

赵祯自离开紫宸殿一路上脸色难看,三才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生怕惹怒眼前的真龙,当真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望向他的时候,他却笑不出来。

“三才你说为何我大宋的臣子都如此畏战,怯战?”

三才挤出苦笑指了指福宁殿之外西北的地方,赵祯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倒是朕忘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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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大宋的青天

东京城的四月小雨连绵不绝,即使在房间中都觉得空气湿漉漉的,丝绸的衣物被粘在了人的身上,使人恨不得一股脑的扒去才舒坦。

此时的枣家巷的一户人家更显阴冷,不远处的俩个小贩看见门口竖起的高高白帆扭头就走,叫卖声不自觉的也压低了许多,人家治丧的时候还是离得远些。

买龟苓膏的小贩瞧了一眼那家的宅子对旁边的梅花糕小贩问道:“这是什么人家,治丧怎么能竖起那么高的白帆!也不怕逾越惹得开封府找麻烦?”

梅花糕小贩嗤笑道:“你这还是走街串巷的脚力?岂不知那是人得了官家赏赐嘞!你可知死去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薛颜,薛大卿!”

“吓!大卿住在这枣家巷?”买龟苓膏的显然不相信,稍稍的提高嗓门道。

见他不信,梅花糕小贩怒道:“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认!这薛大卿是出了名的清官,先帝三番几次的赐予他宅邸都被他推辞,你说为什么!人人都说他有一双天眼,远远的便能看见贼偷!”

龟苓膏小贩惊到:“还有如此神异的事情?”

“那是当然!只可惜如此的好官就这样去了,诶!真不知为何丁贼还在朝堂中!”

梅花糕小贩的话引来了龟苓膏小贩的不满:“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丁相公虽然之前晨占鸣鹊,夜看灯蕊。迎合先帝,可要是先帝不喜那些又有什么用,丁相公去年稳定粮价,和那些黑了心的粮商打得是热火朝天,不然现在还有你在这里卖梅花糕?”

梅花糕小贩想了想道:“也是,要不是丁相公入主三司,俺们现在还不知在哪喝西北风嘞!”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从巷口进来一老一小。

小的开口道:“梅花糕多少钱一个?”

“一个三文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保有豆沙!”梅花糕小贩见生意上门赶紧上前道。

少年瞧了瞧眼睛一亮:“来俩个!要脆些的!”

没想到这时已经有了梅花糕,即使在后世它依然是火遍大江南北的美食。

小贩熟练的用铁钎子插入糕中,猛地一提就是一个漂亮的梅花状糕点,边上的面粉糊糊被烤的酥脆,上面浆子也是焦黄可人,撒上白糖、红绿瓜丝,用灼热的铁板盖在糕模上烤熟,此糕呈金黄色,形如梅花,松软可口,老少皆宜。

伸手递过一个给身旁的老人,少年笑道:“你也尝尝。”

老人无奈的苦笑道:“官……您真是喜欢街上的各种吃食啊!”

“可别小看这梅花糕,它看似简单其中可蕴含着大道理嘞!模具,热力,浆子的浓稠等等,这些暂且不论,光想想当初是谁发明这东西的,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只是一个小吃食,但其中少不了百姓的智慧!”

梅花糕小贩惊奇的望着少年道:“这位官人大才!您说的一点没错,小的可是学上好久才出师的!就冲您这番话我白送你一个!”

“看到没!”少年得意的向老者炫耀,龟苓膏的小贩奇怪的看着他,哪有少年人对老者这么不尊重的?完全是一副东家和掌柜的模样。

但反观老者的穿着气度怎么也不像是掌柜的,反倒是更像当朝相公,他卖的龟苓膏可不便宜,常常出入于高门大户的后墙,偶尔也能见到朝中重臣。

东西也买了,自然就要会帐,少年摸了摸袖口尴尬的抬头道:“今日走的有些急,你身上带钱了吗?”

老者翻了个白眼道:“老夫从不带……”

“那算了,咱们走吧!”

少年说完便率先走了,老人也是气定神闲的跟在身后没有一点要会帐的意思。

梅花糕小贩急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刚刚还白送你一个呢!

转眼间就想赖账?

看这一老一小的打扮,难道连六文钱也掏不出?!

刚准备追上去理论的他随即被身旁的龟苓膏小贩拉住:“你急个甚,不就是六文钱吗?人家还会赖掉!稍稍等待自然有人来会帐的!”

“你怎么知道”

“大户人家出来的人都是这般,再说这巷子是死的,他们进去还能不出来?如果没人会帐你在此堵他便是!”

“俺为六文钱在这堵他到什么时候!”

梅花糕小贩刚刚说完便见一队黑衣人慢慢走来,黑的的斗篷下赫然是一整套的步人甲!

腰间更是别着寒芒闪闪的军刃……

梅花糕小贩颤抖的伸出手指比划道:“六……六……文钱!”

他的话吓的龟苓膏小贩话急忙扭头装作不认识,这时候还敢收人家的银钱,这汉子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啪嗒~

一串钱扔了过来,听声音足足有二十多文,梅花糕小贩接过迅速的解开绳子就要找零,可黑甲队伍头也不回的朝巷子里走去。

龟苓膏小贩拍了一下他道:“实心不透气的汉子还不快些走,多出的自然是人家给的赏钱,俺说的没错吧?你可要请俺吃一角酒嘞!”

俩个小贩快速的消失在巷子口,少年揶揄的望着老者道:“怎么样,丁相公听到有人夸赞感觉如何?”

老者微微一笑:“能的百姓如此夸赞老夫还要多谢官家才是。”

“朕不需要你拍马屁,朕要知道你真实的感受,刚刚的俩个小贩算是大宋最普通的人,但连他们都知道你做的事情利国利民可见你确实不错。风评也开始毁誉参半了。”

赵祯的话让丁谓哈哈大笑:“官家不觉得一个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的人才是活的最痛快的吗?”

赵祯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可惜朕做不了谤满天下……不说这些,这次让你带着朕来薛颜家你可不要多想,可不仅仅因为你曾经提携过他。”

丁谓傲然说道:“臣敢说自己提携过的每一个人都是能臣干吏!”

赵祯瞧着他自信的模样微微一叹:“是吗?雷允恭也是你提携过的,可结果呢?坐盗堂皇之物!朕已命人杖杀。”

“臣说了,臣提携的都是能臣干吏,却没说是正人君子。”

“那朕就为你再加一个考量,品行不端者弃而罢职!”

丁谓微微点头道:“臣遵旨,眼前这位薛家之孙薛向乃是品德才干兼备,其还是朝廷的选官,不知陛下可原意收入囊中?”

“既然有才干为何还留在选官的位置上?”

“去年便让他入三司盐铁副使,可他却以长辈病重为由辞而不受,如今薛颜故去便能重新出仕。”

赵祯点头道:“这种事情你自处理便好,朕今天可是要好好的送送薛老寺卿!”

赵祯之所以到薛颜家探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薛颜本身。

这位老寺卿可不简单,他是三礼科及第,而非进士科,所以注定受到排挤在各地任职,但依然在地方做的风生水起,以至于让太宗亲自召见,之后更是看破朝堂的推诿扯皮,一直在大宋各地出任州府路两级官员。

当过河北路任转运使,以后历知河阳府、杭州、徐州、江宁府、河南府、应天府,耀州等州府,可以说大宋的州府被他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当了一遍。

这还没什么,最厉害的是他每到一处都能获得百姓的交口称赞,青天之名也是不胫而走。

直到去年身体不好了才上疏要求回京,人家这是光明正大的要求,没有任何借口,就是说身体不好希望回京任职。

赵祯这才发现原来大宋朝堂还真有这样一位能臣干吏,除了包青天之外还有薛青天的存在。

立刻把他调任到光禄寺,希望让他把多年任职地方的经验传下来。

此次前来吊唁赵祯挺惭愧的,说是吊唁,但多少有些剽窃人家劳动成果的意味在里面,也不知身体不好的薛颜有没有把自己要的东西写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二章地方官制的变动

沉静在悲痛之中的薛家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官家亲自前来吊唁这对臣子来说是无上的荣耀。朝中不少大臣也陆续前来,在看到赵祯后大为惊讶,连忙躬身行礼。

薛颜虽然在去世之前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寺卿,可他一直出外并未在京中就任官职,前来吊唁的都是光禄寺的下属同僚和过去的亲朋好友。

如今却见官家也来薛家吊唁不由得他们不好奇。

赵祯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灵前,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朗声道:“薛卿虽未久居京城,然其功绩有目共睹,知我大宋州府数十处,处处留得嘉名,地方百姓视其为青天。其亲力亲为体谅民情,平叛乱,赈河工,止劳役,免百姓之疾苦。

朕观之种种政绩,夙夜忧叹,然天不假年,如此能臣干吏却长眠与此,朕前来祭之。”

吊唁的官员中表情不一,有羡慕的,有激动的,有不置可否的,可无论是谁眼睛中都透漏出深深的惊讶。

赵祯在薛向的引领下向书房走去,他此次前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拿到薛颜撰写的经验,这些都是老寺卿多年积攒下来的宝贵财富。

木质的书房中充满了樟脑的刺激性气味,让人有些稍稍的不适应,薛向见赵祯微微皱眉赶紧解释道:“官家稍后,容臣先开窗换气,这书房是家爷最喜爱的地方,藏书颇丰,只能用樟脑为架方可杜绝虫害,往日里都有人来换气的,可自从家爷走了便很少有人来了。”

赵祯点了点头:“无妨,你且把窗门放开,朕自去便是。”

黄花梨木的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只不过一旁的笔洗中已经没有了清水,即使当上了殿前司指挥的彭七依然守候在赵祯身旁,也不知他是真的忠心不二还是不想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公文。

随手拿起桌上的小册子翻看,赵祯突然眼前一亮,这小册子中的内容便是自己让薛颜活着时候整理的地方治理经验,语言精练,言简意赅,一句话便能直指要害。

赵祯飞快的阅读着,读到精辟的地方大呼过瘾:“妙哉,妙哉!薛卿不愧是我大宋之能臣!如此文章不光写得好,更为难得的是言简意赅的道出地方管理之精髓,虽每句不足十几字却能直指本源!”

薛向红着眼睛大礼拜下:“谢官家!!这本手札是家爷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编写,甚至连临终前都在交代臣务必整理好,家爷万分叮嘱如果能入官家法眼,一定要对官家说句话!”

赵祯合上手札惊奇的问道:“什么话?”

“官家所看之手札乃是因地制宜之结果,万不可生搬硬套强制而为,各地民风情况大有不同,正如橘生南则为橘,橘生北则为枳,切不可生搬硬套,否则有百害而无一利!”

赵祯长叹一声:“颜寺卿果然思虑周全,朕今天见识到了,恨不能当面详谈。”

一旁的巨大木箱引起赵祯的注意,指了指道:“这里面是何物?”

薛向脸色悲痛的打开木箱,里面赫然是整整齐齐的书稿,“这便是家爷在各地为官时的随笔,也是这份手札的参照,家爷说了要让陛下一目了然,除去那些冗长的内容,便用了一年之功简其精要方成此札。”

赵祯震惊的望着木箱又看了看手中小巧的手札,没想到薛颜为了让自己方便阅读不惜以一年之功整理。这对一个病重的老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没有这么大的工作量也许薛颜就不会在回京短短一年便去世。

一旁的彭七眼圈一红,连他这种厮杀汉都被薛颜这种精神所感动。

“如果每地官员都能有薛卿之半,我大宋吏治何愁不兴?”赵祯拿起手札放入小心的放入怀中感叹。

手札的宝贵之处不光阐述了薛颜的经验,跟难能可贵的是提出了吏治的不足和地方行政的混乱。

针对这一情况薛颜提出了较为详细的方案,这几乎和后世的责任制相同,把知府知州从繁琐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变成监管和总负责。

宋代的地方官制,初期基本上沿袭唐五代旧制,行政机构分州、县两级,但为了中央集权又裁撤了太守,县令一职,变成了知府事,知县事。

这对大宋的地方管理造成了阻碍,薛颜的手札中明确的提出地方衙门应该实现责任制,知府事和知县事总揽全局,这样才能高效的管理地方。

薛颜的观点和赵祯的计划不谋而合,后世的公检法三方配合市政管理地方。

而且大宋为了制衡地方长官实现中央集权,还设置了通判这个鸡肋的产物,别看他的地位在知州知府下面,可权利却很大,州府之政无不统治!地方上经常出现知州和通判相互参奏的事情。

一把手和二把手相互怼还怎么管理好地方?

第二日的视朝上赵祯宣布对地方官制进稍稍的变动。

“朕昨日和丁相公吊唁了光禄寺寺卿薛颜,不少臣公都看见朕了,在薛卿的书房中朕偶有所得,诸位都知薛卿任州府知事久矣,且名声在外,被当地百姓唤之青天,薛卿在临终前留下手札一副,言简意赅的道出地方吏治的经验,今日诸位与朕一同看看!”

赵祯说完对三才挥了挥手,把连夜派人抄好的手札发了下去。

紫宸殿中的文武百官人手一份,开始翻阅,寇准望了一眼丁谓心中暗自诧异,官家怎么开始和丁谓走的这么近了?难道要提拔已经是三司使的他?

小半个时辰,紫宸殿中除了翻阅手札偶尔发出的声响,就剩下官员们的连连感叹。

薛颜的手札实在是写的太好了,对各州的情况总结完善,而且不乏令人茅塞顿开的提议。

鲁宗道看完出班道:“启禀官家,臣以为薛寺卿的手札可为地方吏治之鉴!”

赵祯笑道:“鲁参政莫急,薛寺卿临终之时留了句话给朕,橘生南则为橘,橘生北则为枳,因地制宜才是万善之法,朕昨夜也拟了一份手札,诸位看了再说。”

赵祯的手札被发了下去,这是他根据大宋的情况和薛颜的手札相互印证之下对地方官制进行的微调,公检法三方独立出州府衙门,通判的权利只限于监管官吏,这符合了太宗设立通判的初衷,又让其不会掣肘地方长官的事物。

不少朝臣看了连连点头称善。

其实在大宋公检法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被包含在州府衙门之中,赵祯做的就是把他们独立出去,互相监管便可。

寇准出班道:“官家的计划是极好的,可如此一来知州,州府还有何用?”

群臣被他的话点醒,对啊,这样一来就等于架空了知州知府的权利,这是文官们最不希望看到的。

赵祯奇怪的看着寇准道:“寇相公的话朕倒是听不懂,知州知府难道除了缉捕盗贼,处理纠纷,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兴修水利,考察民生,监督下属,加强州府防备,这些不都是事情吗?

朕意已决,从开封府开始逐渐向各地推行,地方官员的勘磨制度也要改变,以其治下的经济,民生,稳定,河工,等作为考量。优异者自当提拔,懈怠者降级罢官!”

赵祯说完便不给群臣反对的机会头也不会的走了,三才用特音调喊出:“退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三章东京城的改变

在大宋皇帝的旨意几乎是通行无阻,凡是大宋之子民都因遵守,何况调整官至这中针对官员的旨意。

寇准本打算反对,可奈何官家的计划太周密了些,还用了薛颜这位名声在外清官的名头。

况且官家还曾经做过开封府府尹,提出的方案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如果实行起来说不定还真能达到吏治的高峰。

很快赵祯的旨意便在官员中传达,开封府知府事马元方在接到圣旨后立刻开始进行改革,他和官家相处的时间不少,了解官家的脾气。

手中的圣旨他仔细的看了好久,对其中的方案大为赞同。

开封府相比其他的州府来说更为庞大,管辖范围内的事物更多,光治下便有十六个县之多,如果利用官家的方法,便能把缉盗,诉讼等事情分出去,这无疑大大加强开封府的办事效率,而且还把自己从诸多琐碎的事情中解放出来。

开封府外的告示墙上贴出的文书和新衙门的建立都使得东京城的百姓围观,自从官家登基即位开始东京城多出许多的新鲜事来。

南门大街原先的石板路被一种叫水泥的东西铺上,走在上面甚至比走在条石路上还平坦,路上在也没有了泥泞和灰尘。

关键是听将作监的人说这水泥铺路比石板路省钱好多!

不少的官员上谏官家要求把整个东京城的道路全部换成水泥路,官家大笔一挥的同意,整个东京城就开始大建设,将作监的大匠亲自指导蔡记的学徒铺路,整个东京城的道路改造就被蔡记承包了下来。

大宋的第一家朝廷拨款,商家承建的工程就此诞生!

以南门大街为中心,不断的向四周扩散和蔓延,新的道路铺设还拆除了不少违建,使得街道更为宽广,马车和行人划分了道路,南门大街作为示范更是引进了先进的交通指挥,在繁荣的街道进行推广。

以上种种不光方便了百姓也降低了事故的发生,更加让百姓开心的是解决了许多人的就业问题!

现在谁不知道只要是壮劳力去蔡记,每月的工钱就有一贯钱而且多劳多得!

这对那些在码头上做苦力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争相前往蔡记招工的地方登记保命,但很快人数就被招满了。

找不上也没关系,这时候会有热情的小二跑来问话:“城外的工厂去不去?”

汉子摸了摸脑袋问道:“去了俺能干什么?”

“当然是做劳力了,你这样靠苦力吃饭的人还想干什么?”

“去!给多少月钱?”

小二眼睛一转道:“这要看你的每天般多少东西了,搬得越多拿的就越多,不怕告诉你,搬得最多的每天都嫩赚上五十文!”

“吓!俺去!”那汉子还没说话,一旁耳朵好使的便率先开口叫唤。

见人喊叫的人越来越多那汉子忍不住说道:“俺也去!俺如果去了每天保准比五十文搬得还多!”

“莫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先说说自己家里的情况,俺们蔡记还要派人去家里看看嘞!”

小二急急的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快要被挤翻的桌子连忙用手推住。

他的话引起了别人的怀疑:“还要家去?你是蔡记招工的吗!”

小二翻了个白眼道:“废话,放然是蔡记,你们这些粗莽汉子怎么知道俺家掌柜的用心?让你们登记就登记,还能亏欠你们不成!”

百十个人依次登记好了,没想到那小二居然还写的一手漂亮的小子,这令招工的苦力更是陪着小心:“小哥,劳驾问一下,蔡记招人要识字吗?”

“你今天吃的什么?竟说这种浑话!蔡记要招识字的人还从你们这里挑拣?!实话跟你们说登记家中情况和派人去你家察看是为了给钱!”

“啥?还给钱!走现在就去俺家!”为首的汉子一听白给钱二话不说便拉扯小二的衣襟。

“急个甚!自会有人拿着俺手中的凭证去你们家查看,如果家里困难揭不开锅,或是有入学年龄的孩子,上了年岁的父母,每月补贴这家人半贯钱!”

小二的话一出,八尺高的壮汉跪了一地!

好人啊!良心啊!这不光给一家人吃饭的问题解决了,还有这样仁义善举!

其实他们被压榨了还不知道,蔡伯俙把赵祯规定下来的一个月两贯钱,变成了多劳多得,虽然加了些补助给里面,但节省了大量的开支,还把蔡记的名声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其他将门也开工厂,可每月只给八百文,两两相比高下立判。

等蔡记招完工之后,其他的工厂再想找人价钱就引起了不满,管事的怒道:“你们这些苦哈哈,每月满打满算给钱一贯还不行?!贪心不足蛇吞象嘞!”

“人家蔡记每月一贯钱,多劳多得!还补贴困难的人家,再看看你们,每月一贯把人往死了用,拿了你们家的钱还不一定有命花嘞!”

管事一时间被问的哑口无言,人群里稍有些见识的汉子笑道:“这些工厂能和蔡记比?人家那是咱官家的产业,官家当然爱护百姓,这些要么是将门,要么是大家族的产业,指望人家会体恤咱们的生死?”

“谁?!谁说的!”管事气急败坏的爬上桌子俯视着众人道:“将门也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说道的?!有本事再说一遍,看不把他蜕层皮!”

人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谁会当出头鸟?

不远处的另一家工厂看准机会,小二和管事的卖力吆喝道:“乡党们快来咱们这,每月一贯半还包吃喝,一日只上工四个时辰!”

人群如潮水般涌了过去,现在是谁家的条件开的高就去谁家,毕竟工厂刚刚兴起,规模在不断的扩大,对劳力的需求也在不断的提高。

宋小乙坐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居然都被官家说中了!”

赵祯早就对他说过,工厂开办的越多对人的需求就也大,同时给百姓带来的好处也就越多,相对的,如果在工厂中干上一年的工钱,超过在地里劳作的收成,人们自觉的就会往工厂转移。

工厂将会变得越来越赚钱,土地将会变得廉价许多,土地兼并便没人去做,长时间的下去拥有土地最多的世家大族在经济上便会陷入被动。

赵祯派厢军开辟荆湖为的就是放止土地减少使得粮价上涨过快,把拥有大量土地的世家大族彻底堵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四章一府分三衙

就在东京城热火朝天的修建道路的时候,保康门街的一户人家却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原因无他,本是贫家士子却在拆除违建时在他家中发现许多来历不明的钱财。

将作监大匠一锄头下去,好端端的墙壁居然是空心的,串好的铜钱如流水般哗啦啦的淌出,就像摇钱树似得晃人眼睛。

大匠离开带着蔡记的学徒围好人墙,放止钱财丢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着当众挖出的钱财一旁的百姓忍不住了。

卖胡饼的张大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吓!这穷措大家拿来的这么多钱财?天杀的东西!平日里还到老娘的摊子来赊账!老婆子见他可怜才应允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些钱财能在咱保康门街买三个上好的铺面!”正在买胡饼的老汉感叹着说道。

围观的人中有人奇怪:“谁说不是,诶?真是见了鬼,这穷措大拿了这么多的钱怎么就不走呢?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吧?”

张大婶用手敲击着小摊上的面团恨恨得叫道:“定是这些钱财来的不正经!”

说完把脸皱成一朵盛开的菊花,谄笑着对保护现场的将作监大匠道:“这位公爷行行好,从这些钱中取出五十文给老妇,是这措大欠我的饼钱嘞!”

一旁老汉道:“莫要给她!她的胡饼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那措大即使欠你的也不会有这么多!”

张大婶叫道:“要你这老不死在此多嘴多舌?他欠我这么多日子,老娘收点利息行不行!”

见场面越来越乱,大匠赶紧对蔡记的学徒到:“快去开封府报官!”

学徒抬脚便要跑走,可随即站住转头问道:“哪个开封府?”

要是搁在以前,大匠非得一脚给他踹飞不成,可现在却愣住,开封府一府变三衙的事情谁都知道,可这种事情报官该去什么地方?

是去检察司衙门,还是提刑司衙门,又或者巡城司衙门?

还是一旁的老汉热心肠:“别去开封府总衙,去那太常寺旁边的提刑司衙门!那里才是诉讼报官的地方!”

没想到这老汉倒是个明白人,众人皆问三个衙门的作用。

老汉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们啊!不识字等着吃亏吧!官家可是鼓励过,百姓无论多大都要读书识字,可你们呢?”

这话让一旁的百姓齐齐的翻了个白眼,都多大岁数了还读书识字?学那些干啥嘞!

“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快给俺们说道说道!”

老汉嘿嘿一笑:“开封府一府分三衙的事情你们都是知道的,那我就和你们说说这三衙具体是干什么的!巧了……你们看那些个过来的公人。”

顺着老汉的手指看去,来了五个身穿蓝色圆领差服,头戴交脚幞头,小腿裹扎紧实,穿薄底快靴的捕快走了过来。

深蓝色的衣服显得格外显眼,头上的交脚幞头也能让人多远的看到他们。

“这些人就是巡城司的差人,都叫捕快。”

“为什么领头的肩膀上有个布条?”围观的小贩提出疑问。

老汉得意的笑了笑:“那叫捕头,一个捕头手下足足有三十个捕快嘞,我儿就是朱雀门街的捕头。”

“这捕快和以前有甚的不一样?”

“区别可大着嘞!现在的每条街上都有捕头带着捕快巡街,衙门的告示上说如遇不法,可疾唤之。他们如果坐视不理,便去开封府的监察司告官,自然会为咱们做主。”

张大婶听了惊道:“还能告官?”

老汉切了一声道:“告官怎么了?监察司听名字就知道,是专门监察官员的,当然只限开封治下的官员,就像这些捕快,捕头什么的。”

“那提刑司呢?”早有忍不住的人在人群中开口问道。

老汉捋了捋胡须道:“现在开封府的大老爷不管诉讼了,有诉讼都去提刑司击鼓鸣冤去,人家大老爷专门管着下面三衙门。”

老汉说完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道:“那检察司的长官还能查举知府大老爷的不法呢!”

“吓!可不得了,知府大老爷是朝廷的给事中,也能被监察?”

捕头刘大见众人越说也不像话随即道:“你们这些杀才,说着些干甚!大老爷和监察司的长官也是你们能说道的!”

众人被吓了一跳随即讪讪的不敢讨论,唯独那老汉怒道:“刘老大你真是长本事了!前一阵我儿还说过,官家要求你们为百姓着想,怎么现在就再次炸毛!信不信老头子带着一帮人去监察司上告!”

刘大一听这话马上软了下来:“您老行行好,俺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谈论大老爷和各司长官就是不对嘛!”

“算了,也是我老头子多嘴,讲讲一府分三衙总没有错处吧?”

刘大嘿嘿一笑道:“那当然没有!您老尽管说,俺还巴不得你说的详细呢,这样也省的俺去宣讲不是。”

众人见原先厉害的捕头一下变成老实的小鸡崽,这才安心的转向老汉,看来这东京城真是变了。

刘大带人查看了现场,见将作监的人在便上前问个清楚,当然也没放过卖胡饼的张大婶,最后又对围观的百姓问道:“这一切皆是属实?”

“属实!属实!”百姓们高叫着回答。

刘大掏出怀中的小册子翻开,另外还有一个小竹筒拧开,赫然是一支小毛笔……众人见刘大用萝卜粗细的之手艰难的捏住买笔在小册子上写写画画,不禁惊讶的对视一眼:“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都开始识字了?”

原本围观的老汉不断点头道:“不错,不错,连刘老大都开始识字,这以后的差人更靠谱了些!”

“您老就别笑话俺了,三衙门刚刚从开封府分出去的时候,官家还亲自到了府衙训了话,您是没见着当时的场面,俺们一群汉子给官家数落的差点钻进地缝里!……嘿嘿,可官家就是官家,数落过后又是一番勉励,他老人家说了,咱们捕快是专门为老百姓做主的,以后谁要是有困难第一件事就是找咱们,这叫啥来着?”

老汉提醒道:“有困难找捕快!”

刘老大一拍脑门道:“对,就是有困难找捕快!官家还说这是咱汉子们肩膀上的责任,也是荣耀!大宋如果每个地方都有俺们这样的捕快,那城狐社鼠,地痞流氓早就不知躲哪去嘞!”

围观的百姓高声赞道:“这话说的好!”“说的好!”

刘老大说完红光满面,没想到真的像官家说的那样,他们这帮原先谁都瞧不起的贱役居然能得到百姓的认可,也不知能不能成为官家所说的百姓保护神。

衙役的地位低于吏员。吏员尽管没有品级,但好赖还是官方人员,而衙役根本没有官方身份,只属于为衙门服役性质。

但赵祯打破了这一传统,开始给衙役也发放俸禄,划进开封府的编制之中去。

要想让他们好好的为朝廷和百姓办事,首先要让他们活的像个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五章惊现巨款

刘大给众人带来的惊讶还没过,提刑司的官员便匆匆赶来,说实话大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开封府办事速度如此之快!

这才过了多久?

只说了小半天话的功夫人就来了。

老汉感叹道:“这一府分三衙还真是好!”

刘大扭头笑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旨意?官家的办法能有错吗!?”

身穿绿色公服头戴直角幞头的提刑官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提刑官宋哲原是提点刑狱公事的,可现在官家把他的监察权收归检察院,让其专司刑狱和诉讼。

今天突然接到报案一时间差点让他没反应过来,随后想起便一路匆忙的赶了过来。

没办法,提刑司的衙门里还有监察司的官吏,只要接到报案,必须快速处理,否则便会被记录在案!

赵祯是堵住懒政的最后一点缺口。

刘大见宋哲来了赶紧上前道:“宋提刑,情况是这样的,保康门大街修路,将作监的大匠在带着学徒拆除违建的时候发现,这户人家的墙壁内有大量钱财……”

宋哲看了看堆得像小山似得铜钱道:“就这事?!等失主来了全数返还便是!还要本官亲自前来?”

刘大眉毛一挑的伸手悄悄的指了指围观百姓,宋哲一惊,差点忘了自己的风评可是要记入调查报告的。

见围观百姓惊讶的望着自己随即咳嗽一声道:“还有何隐情?”

刘大躬身道:“启禀宋提刑,经过小的查看,这户人家乃是贫寒子弟,有这么多的钱财显然不合适,而且人也好久不见了!”

“这里住的人姓甚名谁?”

刘大还没说话旁边的张大婶道:“是一个叫张生的穷措大!”

一看这是个互动的好机会,宋哲转身露出情切的笑容:“多谢这位大婶,还有何怪异之处大家不妨说说。”

突然变得亲民,百姓们反而有些不习惯,最后还是老汉先开口:“宋提刑请了,这张生出身贫寒,父母皆亡,但其却是书香门第,卖了祖宅到康平大街买了个靠街边的小房子读书,本打算明年参加科举,可不知为何却有半年未见了!”

“哦?!那此时确实蹊跷,这么多的钱财和张生的突然失踪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宋哲以前便是提刑官,经常到开封府所辖州县司法审判,负责复查地方审断案件,常年和案件打交道练就了他缜密的分析能力。

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眼前的钱财了结,让百姓们安心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宋哲对跟随而来的判官,诸职司挥手道:“来人!把所有钱财当众清点,一文钱也不得出入!”

百姓们没想到这位宋提刑居然没让众人回避,还当面清点钱财放止遗失错报不由得大为佩服。

面对大家的赞赏,宋哲微微一笑,随即躬身走到将作监的大匠面前道:“您是将作监的大匠?”

“不错,老夫李庚,乃将作监五品匠人。”

吓!大匠的话一出把众人吓了一跳。

没看出来这个干粗活的匠人居然有五品衔,眼前这位宋提刑才不过是从五品嘞!难怪他见了宋提刑只是行平辈礼。

刘大暗自送了一口气,幸亏刚刚没得罪他。

“原来是五品大匠,这厢有礼了!”宋哲以平辈之礼对待。

李庚还礼道:“你且干好本职差遣,我还等着修路嘞!”

宋哲笑道:“如此甚好,那本官要询问一二了?”

“宋提刑随便问,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实话李庚也想看看这宋哲如何审案,自己虽然是五品的匠人,可真要是比起来还不如这从五品的官员。

“现场就如您老挖开时一样没动?”

“一直没动,老夫在这看着呢,一文钱也没人拿,围观的百姓也都是见证!”

李庚的话引得别人响应:“是没动!”

“就是嘞!这么多人看着能自是没人敢动。”“可不是,这么多钱,少了算谁的,没主事的发话谁敢动啊!”

……

面对七嘴八舌的声音宋哲笑道:“原来如此,那依您老看,要把这些铜钱封进墙里要怎么办?”

这算问对人了!

李庚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在筑墙时便要留好夹层,然后才能把铜钱慢慢的从上放进去,老夫挖开墙壁的时候铜钱从上到下流出来也是这个原因。”

宋哲哦了一声转头对百姓问道:“这房子原先是谁家的?”

众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老汉皱眉想了想道:“好像是看楼李家的管事李山。”

宋哲脸色一变,看楼李家便是驸马都尉李遵勖家,他娶的便是当今官家的亲姑姑冀国大长公主……

这李家也不简单,虽是驸马都尉的外戚,其本身也是世家,祖籍潞州上党,其父李崇矩曾随宋太祖讨伐征伐北汉。

但这一切反倒引起宋哲的怀疑,随后对跟随的判官道:“此番事情怕是要闹大了,你且去衙门中派人拉来车马把这些铜钱拉走再说!”

清点完铜钱的判官微微点头,自家提刑说的没错,这案子有些棘手,居然涉及到外戚和世家,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一共多少钱?”宋哲对登记造册的胥吏问到。

“拢共四千五百贯又二百文。还有水田田契约一张……”

围观百姓瞬间就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钱!

现在招工的工厂每月还只有一贯钱多点,相比之下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连宋哲也是一惊,他一个从五品的提刑官每月的月俸才不过一百贯,加上车马钱,衣料等等不过一百三十多,这四千五百贯相当于他两年多不吃不喝攒下来的俸禄。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穷书生能拥有的财富!

“这张生平日里和什么人走的近些?”宋哲对四周的人问道。

张大婶不屑的说道:“他当然是和穷措大走得近,经常三三两两的去游玩什么的,还有人会请他吃饭!每次还来俺这小摊上赊账,真是气煞老……奴家了!”

差点就在提刑官面前自称老娘,张大婶急急的改口。

她的话让宋哲更加疑惑,都是些穷书生怎么可能负担得起高额的花费?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一群人走了过来,眼尖的张大婶随即叫道:“那人便是张生!”

宋哲一听想也不想的喝道:“拿下!”

刘大如出笼的猎犬带着一帮捕快冲了过去按倒张生便用腰后的铁铐子拷上。

“你们是何人?为何随意抓人!”

张生刚刚被从城外放出,和几个狐朋狗友相伴回家准备取些钱财去茶楼好好的洗洗身上的晦气,可谁知刚到保康门大街就被按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六章丑闻,臭不可闻

张生奋力的挣扎着,和他一起的几个人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但他们哪有常年走街串巷的捕快跑得快?

熟悉街道的刘大带着一帮捕快几个穿插就到了他们的前面,生生的堵住前后退路。

百姓们看着被抓回的几人不断叫好。

先入为主使得张生等人在他们眼中变成了有鬼的人,没有问题你反抗什么?没问题你跑什么?

“还敢反抗!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刘大抓住不断挣扎的张生上去就一拳,直直的打在他的肚子上,张生瞬间不再喊叫满脸涨红身体弯成了虾米。

宋哲挥了挥手道:“算了,他好歹也是个文人,稍稍给他一些体面。”

“他也算是文人?整日和狐朋狗友乱耍,从没见过他写文章嘞!还欠钱不还,拖欠我老婆子的胡饼钱足足有二十文,宋提刑您要为我做主啊!”围观的张大婶不舒服的说道。

大宋妇人的泼辣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脸上不削的表情连三岁的孩子都能看得出来。

宋哲看着被刘大死死压在地上的张生道:“你可参加过科举?是否有功名在身?”

张生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穿着绿色公服头戴直角幞头的从五品的官员,加上旁边的张大婶叫他提刑官便大喊冤枉。

“宋提刑为学生做主啊!学生年年用功苦读,但屡试不第,前一阵子……听说赤仓镇来了一位名士,便和朋友结伴而去讨教学问,谁知刚刚回家就如此这般!”

张生的话刚刚说完,宋哲便问道:“那名士姓甚名谁?所住何处?对经史子可有独特见解?”

一连串的发问震得张生哑口无言。

宋哲是什么人?提刑官!在张生说话时便看出他的目光闪烁,时有停顿,这明显是在撒谎。

见张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宋哲便立刻派人前往东京城南的赤仓镇追查,到底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但是为了攻破张生的心理防线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刘大飞快的在官道上疾驰,从东京城到赤仓镇只不过几里地,来回不要半个时辰。

赤仓镇因靠近东京城且繁华,所以朝廷派遣官员管辖,也是典型的官监镇,刘大骑马赶到在镇上的府衙,随手把怀中宋哲的提刑官牙牌丢给了门房。

门房看了眼牙牌便屁滚尿流的冲进衙门,自家监官才是从七品末流官,提刑司的长官可是从五品!

刘大看着眼前的监官行礼道:“俺家提刑派俺来问问,最近可有名士到访赤仓?”

监官想都不想的摇头道:“哪有什么名士,人家也不会来赤仓,俺们这里可是军镇嘞!诶?你不是刘家的小子吗?”

刘大挠了挠头道:“倒是被您瞧出来了,叔爷身体可好?”

“好的很!你现在也是捕头了!听说东京城的捕头体面的很,怎么样?”

刘大无所谓的说道:“也没啥体面的,也就是被当成正经差遣看了。”说完仿佛还想起什么:“哦,也就见过一次官家,听过他老人家训话而已!”

监官满脸羡慕道:“呀!这就不简单了,有些人干了一辈子还没见过官家天颜嘞!”

刘大点头:“您这话说的对,叔,俺这就回去复命了,宋提刑还等着俺嘞!”说完便急急的上马往回赶。

监官背着手道:“快些走吧,以后有空来吃酒!这猴娃出息嘞!”

其实在刘大来之前就知道这是白跑一趟,他的老家便是赤仓镇,岂能不知这是一座军镇?文人名士即使再有闲情逸致也不会来军镇走访,小住!

快马疾驰,半刻钟便到东京城,来回只不过半个时辰还加上闲聊了一会耽误的时间。

漂亮的翻身下马,引得百姓连连叫好:“启禀宋提刑,赤仓镇乃是一座军镇,并无名士到访!”

刘大的话让早已看到墙壁被挖开的张生绝望,他本是在回来的路上听人说起过,谁知居然被诓骗了!

宋哲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和话说,这些钱是从何而来,人家又为何给你!”

本已绝望的张生露出疯狂的表情:“我说了又怎样,你还能动人家分毫?宋提刑你可想好了,我一张嘴便是泼天的干系!”

身为提刑司的长官当众被人威胁,宋哲岂能受得了?

“放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上有国法下有黎民,你居然敢说泼天的干系?本官倒要听听!”

张生放声大笑:“好,好,好!那我也豁出去了,不错这些钱本就不是我的,而是看楼李家的管事给我的,至于为何给我乃是因为他让我在旱灾之时和一帮士子散播陛下昏聩惹怒上天降下灾祸示警!”

“混账东西!”

一听之前污蔑官家的言论居然是他这样的人散播出去的,宋哲大怒的一脚把他踹倒。

这还不算完,旁边的百姓更是怒不可遏,官家那么仁慈善良的皇帝,不仅仁孝无双,还处处为百姓着想,扶持工商,兴修街道,赈济灾民,哪一样不是大功德,居然被人诋毁恶意中伤,他们岂能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一瞬间无数的杂物向张生和他的小伙伴砸去。

老汉一边砸一边骂道:“畜生啊!官家如此体恤百姓,仁德无双,亲与灾民同食,如此君父百年难见,你这畜生居然敢诋毁官家,真是死不足惜!”

抠门的张大婶也把小摊上的东西往下扔:“我那苦命的孙儿就是因为官家新设的医院才活下命来,你这畜生诋毁官家便是我全家的仇人!”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张生的说的话也被传播开来,一时间叫骂声响彻天宇。

赵祯自太子到登基所作的一切使得百姓受利无数,几乎家家都有他的长生牌位,现在得知有人在官家赈济灾民的时候散播谣言,虽然事情过去了半年,可越是如此越令人愤恨。

人群恨不得吃了张生似得往前推搡,巡城司的捕快都快抵挡不住,刘大扭头对宋哲道:“宋提刑,快想想办法,兄弟们快挡不住了!”

宋哲心中跟明镜似得,这时候群情激愤,民心可用,不如趁热打铁拿了那李家的管事!

“诸位莫急!我宋哲身为提刑司的长官,一定追查到底!这张生乃是受人指使,不如等我拿了那李家管事再说!”

宋哲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的叫喊,百姓们这才算慢慢安静下来。

人群中不乏有人道:“李家?看楼李家!那不是陛下的亲姑姑冀国大长公主家吗?”

“这是怎么个事情?”后来的人疑惑的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要从官家前往巩县送先帝入陵的事说起……”

自有口才伶俐的人在人群中开讲,一旁还不断的有人添油加醋,还把李家的所有丑事挖了出来,一时间李家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百姓中有不少寒假子弟的文人一腔热血被引燃,纷纷怒喝道:“真是岂有此理,丑闻!臭不可闻啊!”

原先买胡饼的老汉着急的喝到:“你们还等什么?快快让出条路让宋提刑去李家拿人啊!”

“对!去李家拿了那管事便什么都清楚!这事情说不定还和驸马都尉有干系呢!”

宋哲发现自己是被愤怒的人群推搡着前往李家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七章皇帝的亲姑姑

被人潮一路簇拥到李家的宋哲理了理身上的公服,毕竟是当朝驸马都尉的府上,门口代表皇家外戚的大旗输的高高的,冀国大长公主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

公主温柔贤惠,李遵勖在新婚期间就与公主乳母私通,降授均州团练副使,公主知道后反而流涕被面,僵仆于地,宋真宗无奈赦免李遵勖,这事情东京城的百姓几乎是人尽皆知,所有才有人说诋毁官家的幕后主使说不定就是李遵勖。

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李家即使有再大的错处也不是升斗小民能讨伐的,不少人看着气派的驸马府,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但这么多的人都拥挤在街道上,即使想退也退步得。

驸马府门前的仆从见浩浩荡荡的百姓涌过来吓了一跳,赶紧进府禀报。

此时的冀国大长公主早已经在后院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正准备派人去看看什么事,正巧门房来报:“启禀长公主殿下开封府提刑司的宋提刑来了,后面还跟着数不清的百姓,小人听了一耳朵好像和李管家的事情有关!”

正在一旁躬身的李敬吓了一哆嗦,手中的点心匣子也打翻在地。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喝道:“你这杀才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东京城的百姓恨之入骨,难道想为我都尉府找来祸事不成?!”

李敬伏到在地:“小人冤枉啊!这事情是驸马一手操办,小的只是帮驸马跑腿而已!”

一听居然连驸马都搀和其中,长公主不禁气的怒火攻心,抓起一旁的盘子扔了过去:“本公主是怎么和你们说的,驸马在东京城做的事情尔等一定要告知,现在倒好人家找上们来本公主还被蒙在鼓里!还不速速道来!”

此时的李敬已经吓得腿软,再被长公主如此呵斥立刻如竹筒倒豆子说的明明白白。

“什么?!”

长公主在听了他的话后怒火攻心的惊叫:“混帐东西!这是大逆不道啊!我那官家侄儿是什么脾气你们难道不知?凡是和他做对的几乎不是贬为庶人就是身死,连皇后娘娘都不在了谁能帮驸马府求情,这是给官家由头处置驸马!”

李敬小声道:“那如何是好?”

“彩儿去本公主的朝服霞帔!此事不能善了,本公主怕是免不得要去宫中祈求官家恕罪!”

冀国大长公主的话让李敬送了一口气,驸马说的没错,只要长公主出面此事就好办许多,官家最是仁孝,定然不会为难自己的亲姑姑。

换好华服的长公主走出,看着还在地上跪倒的李敬道:“如果提刑司的宋哲要人,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李敬身体一抖,随即趴下道:“小的知道!还请长公主殿下照顾家中老小!”

长公主甩手道:“这自是应当,早就和驸马说过,现在的李家已经不是世家,而是外戚,外戚就要有外戚的规矩!可他偏偏不听,还指望成为豪族不成?只要安分守已便可子孙后代世受皇家君恩,非要争上一争又有何用?”

说完便向前院走去,走之前对府中的人吩咐道:“把李管事绑了!”

就在门外百姓稍稍忐忑的时候,驸马府的中门大开,走出的竟是身着朝服的长公主殿下!

一身华服霞帔在侍女的簇拥下如云端皎月高贵典雅,瞬间就把躁动的百姓给安抚下来,在宋哲的带领下躬身行礼:“参见冀国大长公主!”

“诸位快快平身,本公主已经尚嫁驸马,诸位不必如此多礼。”

皇家的威仪和仁慈在长公主的身上展露无遗,百姓无不赞叹。

宋哲伸手捋了捋已经整理过好几遍的公服上前道:“开封提刑司提刑官宋哲参见冀国大长公主!”

冀国大长公主伸手虚虚一扶道:“宋提刑免礼,不知今日率众而来所谓何事?”

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宋哲一惊连忙解释道:“百姓们是自发而来,非本官率领。”

长公主扫视一眼百姓随即笑道:“哦!那倒是本公主误会宋提刑了,来我驸马府所为何事?”

宋哲面露尴尬道:“不知李观察方便否?”他很聪明的没有叫驸马而是直呼官名。

冀国大长公主皱眉道:“驸马早已离京去宣州看望好友刘筠去了,凡府中之事本公主便可代劳!”

宋哲被将了一军,反正也是骑虎难下随即把前来目的说个清楚。

冀过大长公主杏目圆睁娇斥道:“岂有此理,定是府中杀才擅自而为,本公主和驸马绝不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之事!”

百姓们见她如此模样,仿佛比自己还生气一时间颇为同情,刁奴欺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何况是李遵勖这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驸马?

见被五花大绑的李敬被扔出府外,宋哲也不好再次纠缠,只能派人押着他回提刑司。

可百姓们不打算这么算了,人群中传出不和谐的声音:“大长公主肯定是不知缘由的,可驸马未必能脱得干系,当年能和乳娘私通,说不得这次就是瞒着长公主干出这种事情嘞!”

见李遵勖的旧账被人翻出,冀国大长公主转身的身体一僵,羞愤的几乎要吐血,可百姓们的话也是实情,要是没有驸马授意,这李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来。

百姓们跟着宋哲离开,他们还要前往提刑司看看热闹嘞!大宋百姓的八卦之火被点燃,没想到其中还牵连这么多的事情,这出好戏看得值了!

宋哲也是立功心切,回到衙门中的他才反映过来,这次自己算是得罪了驸马府和长公主,如果不能从李敬的嘴中挖出有用的东西,怕是自己也难保全。

既然如此索性就把事情闹大,反正是官家让自己当这提刑官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官家岂能难为自己?只要证据确凿,不怕驸马和长公主到官家面前告状!

光脚不怕穿鞋的,宋哲决定当堂审案,百姓们都看着呢!谁能说自己是故意污蔑驸马?

“带人犯李敬,张生,王启明,朱耷又,韩少堂!”

五人分左右在堂下跪好,此时的李敬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张生,这么多钱财给了他居然还不知远走高飞,非要被人抓个现行,而张生等人此时也是对李敬恨之入骨,把自己的大好前程就这样毁了,说不定还要陪上性命!

提刑司的审案在紧张的进行,一桩桩证据和口供放在面前由不得李敬不认罪,但问题是他要说出幕后的主事人,否则宋哲岂能善罢甘休?

“呔!你这杀才既然已经认罪为何不交代幕后主使?你不会妄想自己扛下罪责吧?泼天的事情也是你能承担的?”

不需宋哲说,即使是围观的百姓也能看出这事情不是李敬自己能干出来的。

“就是我!宋提刑爱信不信!”李敬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颠来复去就是这句话。

即使用刑也没用,他知道如果自己说了,全家人都没有好下场,如果扛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希望!

就在提刑司审问的时候,冀国大长公主却坐在车驾中向皇宫驶去,她本就是先帝的妹妹,当今官家的亲姑姑,当然是向着侄儿的,可她也知道自己的驸马于此事脱不了干系,随即决定到官家面前求情。

哪怕是不要了这幅脸皮也要保住李遵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八章御书房中三两事

赵祯今天的心情很好,开封府的治下已经有将近百家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甚至敢和蔡记争抢市场份额,惹得蔡伯俙那小子连连诉苦。

赵祯亲切的修书一封表示“慰问”并在信中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小子简直是笨的不行,只在那几个市场已经饱和的地方和别人打拉锯战,一点高瞻远瞩和果断放弃的气魄也没有。

毕竟是曾经的伴读,怎么连自己最常用的手段都不会,蔡记的资本已经积攒到令人恐惧的地步,这里的资本不光包括蔡记的资金,还包括他无与伦比的商誉!

之前撤资的将门在看见蔡记这个庞然大物愈发可怖的时候后悔不迭。

曾经是为了博得官家的欢心而下注的将门,在赵祯建设军校对他们下手的时候,全数撤资,不过可惜了,早有准备的蔡伯俙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不光给清了将门的干股和分红,还顺带着在东京城的各大市场进行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倾销活动,名义上是回馈百姓的照顾,实际上是让将门的小工厂倒闭!

蔡记的工人工资比将门的底,因为干的时间长而且有休假和多劳多得的奖励,所以往往只需支付八成的薪水便能留住工人,何况蔡记的福利也是东京城工厂中最好的,没有之一。

谁都知道进了蔡记就是给天家干活,偷工减料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而且蔡记在大规模建造工厂的同时还建造实验室,花费重金聘请技术高超的匠人研发改进工艺。

以上种种使得蔡记的生产成本直线下降,降价倾销简直是稳赚不赔,只是赚得多和赚的少的区别。

而将门的工厂则不同,面对蔡记的竞争他们只能开出更高的价码招聘工人这就导致生产成本的增加,加之又没有先进的生产工艺,在价格上无法和蔡记的倾销形成抗衡,只能如待宰的肥羊,被蔡记这只凶狠的捕猎者咬的遍体鳞伤。

但是越来越多的工厂崛起,对蔡记这支庞然大物来说还是有影响,加上市场已经到达饱和,只能另寻出路。

所以蔡伯俙才来求助赵祯给个好办法……

虽然把蔡伯俙骂的狗血喷头,但是赵祯知道这是小胖在再向自己索要盐铁的经营权。

自古以来盐铁两项就是重要的国家垄断资源,只能通过榷场发卖。

赵祯早就打算把盐铁的开采和经营权放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官营产业都有共同的弊病,如不少铁器质量低劣,规格不合要求,价格昂贵,还有强迫百姓购买及强征百姓作役的弊病。

这已经形成一种制度,要想打破只能把经营权放开,但是赵祯没有愚蠢到把开采权也一并放手的程度,开采铁矿只能由朝廷负责,至于冶铁和制造倒是可以让民间资本进入。

大宋的铁矿是不缺的,磁州邯郸的武安即使在后世也是中国的四大富矿之一,煤和铁的产量一直大的惊人,而且矿石的质量很高。

但是如何控制好铁器又是另一个问题,毕竟铁器私营之后,难免会有流出的事情发生,在封建时代铁器是重要的战略资源,一旦经营权归私人所有,控制便是一个大难题。

还好蔡记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有没有可能让蔡记进行垄断经意呢?赵祯摸着下巴苦思冥想。

资本的可怕之处在于什么?在于它会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甚至连操控者都控制不住。

就像现在的蔡记,它的商誉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大宋的百姓对蔡记这块金字招牌趋之若鹜,连赵妙元都提议把她的碧雅轩合并到蔡记的旗下,借助蔡记的名头发展……

谁能想到原先只是卖冰棍的蔡记居然发展成这样,这使得许多商人被蔡伯俙的发家之路所激励,从而投入轰轰烈烈的创业中去了。

赵祯的高兴便是来自这里,大宋的工商业越发达,经济基础就越扎实,承受风险的力量便越发的强大。

商业的繁荣还带动另一个利国利民的产业出现,公路网络!

聪明的商人已经瞄上了运输业,随着经济的繁荣,对交通运输有了更大的需求,赵祯趁热打铁的在今日的大朝会上下旨,把公路网络的建设权下放给民营资本,以过路费的形势收回成本!

一时间朝野震动,群臣都被他的旨意惊呆了,官家是疯了吗?怎么能把过路费这种只有朝廷才能收取的税收下放给商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一时间群臣反对,奏折如雪花般飘来,但这一切正中赵祯的下怀,既然群臣反对那就再改改,比如国家投资资金,让商人负责建造,然后在把过路费收归国有这样一来吃相也不是太难看,也能让商人得到甜头不是?

赵祯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尝了一口,不错,现在的炒茶工艺也越发精湛了,茶香阵阵清香幽雅,完全不似原先的茶团冲泡那么难受。

这小小的茶叶赵祯是绝不会放手的,辽人和党项人这些游牧民族对茶叶的依赖程度不可想象。

想到这里看了看御案旁边的三才,这货居然惬意的站在柱子旁垫脚尖,怀中抱着拂尘轻轻的晃悠,也不知他是从哪里越来的习惯难道是站的太无聊了?

“三才,去给朕把前日晏殊的上奏翻出来!”赵祯放下茶碗对三才唤道。

“奴婢这就去……”

三才作为赵祯的贴身宦官记忆力好的惊人,指挥着梯子上的陈彤在山墙前巨大的书架上移动,没一会便小跑的送来一本蓝色碎花奏疏。

赵祯瞥了他一眼:“你这货不会是收了什么好处吧?朕瞧你今天整个人都快飘起来。”

三才大喊冤枉,堆砌满脸的谄笑道:“官家冤枉奴婢了,自从官家在宫禁中立下铁牌之后,谁还会给咱们好处?只是奴婢在东京城中的养子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不,托人送来话请奴婢给起个好名字呢!”

赵祯惊奇的望着三才,知道把他看毛了才道:“这么说你有孙子了?”

“官……家……不……可以吗?”三才忐忑的望着赵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官家的眼神这么奇怪?

赵祯一拍脑袋,差点忘了过继养子对宦官来说再正常不过,没有生育能力的他们多时以养子的方式传宗接代,比如三才的孙子就算是正式过继到三才的名下了,家谱也要改写。

“哈哈……喜事,大喜事嘛!你想好名字了没有?”

见官家恢复正常,三才笑道:“奴婢还没想好,官家您看……”

赵祯摆了摆手道:“这是你这个当爷爷的事情,朕可不想越俎代庖。”

但三才反而变得失望起来,老的如干尸一般的陈琳出现在赵祯身后道:“官家还是赏他个名字吧,这是宫人的福气。说不定还能入宫陪他爷爷呢!”

前半句还是好话,可后半句却让三才大为光火:“你这老不死的,我和你有何冤仇要断我香火!”

也不知两人是八字不合还是怎的,只要三才和陈琳见面就要互相攻击互相谩骂,仿佛已经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赵祯拍了拍桌子道:“你们俩怎么回事?见面就掐!都是宫中的老人了,成何体统,再掐架统统撵出宫去!”

见官家发火两人便偃旗息鼓,三才低头嘟囔了一句:“你想去给先帝守陵就和官家直说,何必拿我做伐?”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赵祯听见。

“诶!不是和你说了吗?留在朕的身边安心养老便是,何必要把自己仅剩的时间浪费在陵寝之中?”

赵祯的不满让陈琳苦笑:“官家也用不到老奴了,老奴实在没什么可干的,没办法天生便是劳碌命,享受这种事情老奴可不会。”

赵祯看着满头灰白一脸苍老的陈琳感叹道:“朕答应父皇最后俩个要求一个是不杀赵元俨一家,还有就是照顾你到终老……”

陈琳的身体微微一颤,轻轻拜下:“老奴错了。”

赵祯合上晏殊的奏疏放进袖口道:“也罢,既然你去意已决,朕也不留你,可帝陵你是万万去不得,朕给你一个差事如何?”

赵祯说完对陈彤指了指御案旁的小匣子便向外走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二十九章外戚必须和朕站在一起!

陈琳和三才躬身跟着赵祯向后苑走去,陈彤留下收拾官家批阅过的奏折,先把每本批阅过的合上,然后码好放入精致的小匣子中锁好。

这个锁是特制的,没有钥匙只能关不能开,一旦盖上除非赵祯谁和两府大臣谁也打不开,陈彤是唯一一个能接触的人,可他即便是死也不敢看一眼。

官家已经仗毙了三个偷看奏疏的小黄门了!

赵祯的生活如闹钟一样准时,一日三餐的时间规定好好的,午时初刻吃饭,吃完午睡到未时,下午是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

毕竟作为皇帝也不能整天趴在御案上,多少要给自己留下一点时间放松放松。

他可不是朱元璋那个变态……合理的运用两府办公才是上策。

当他来到后院的水榭时,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喜欢的食物,对于饮食赵祯的要求是在精不在多,哪怕做的精致些也不要七碟八碗的一大桌,他现在就一个人,吃也吃不了。

四菜一汤刚刚好,当然除了杨采薇没事的时候会突然杀过来蹭饭,其他的时候是正好的……

也不知她抽了什么风,现在对自己完全是百依百顺,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和地位,赵祯险些把持不住。

四周的宫人仿佛瞎了一般,完全无视她随意出入自己的领地,难道不知道她是从冷宫跑出来的吗!

可能是因为今天有陈琳在,蛇蝎美人没有出现,这让赵祯舒服不少。

赵祯哪里知道,禁中的宦官宫女都把杨采薇看成官家的禁脔,否则为何所有的先帝后妃都被送走独独留下一个杨贤妃?

这种事情在深宫中算不得什么,唐高宗,唐玄宗的旧事放在那里呢!

反而年纪轻轻的杨采薇更得宫女同情……

赵祯忽略了一个事实,在宫人眼中现在的后宫除了官家这位主宰,就只有杨采薇一个拥有封号的女主人了!

御膳房的大师傅站在一边,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刻,自从官家入主禁中后,每次用膳都要他站在一旁,官家说了好厨子就要虽是聆听吃饭人的心声。

其实这是赵祯在享受后世五星级大酒店的服务,大爷的!只在电视上见过大厨亲自端菜等待顾客评价的,咱也要天天享受!

赵祯指了指下首的位置对陈琳道:“坐下一起吃,吃完这顿饭就给朕滚去黑手任教,不死不休!”

陈琳的眼睛一亮,猛地拜倒在地:“多谢官家成全!”

三才羡慕的瞧着陈琳,能到这这样的“惩罚”这老货也算得上是颐养天年的,还有什么能比的上把毕升所学传承下去来的重要?

就在赵祯大快朵颐的时候小黄门来报:“启禀陛下,冀国大长公主觐见!”

赵祯擦了擦嘴奇怪道:“哦?朕的姑姑来了?快去多加几个菜,记得要有鱼脍,正好一起用膳,三才请她进来!”

对于这位好脾气的姑姑赵祯是打心里的佩服,用温婉如玉来形容她再适合不过,作为长公主,自己的驸马和乳娘私通,居然还为驸马求情,真是不知该说她温柔还是好欺负。

虽然那个乳娘被她流放,可居然流放到她的老家也是相当于没受多大的惩罚。

只可惜这么好的姑姑偏偏嫁给了李遵勖,这人虽然做官不错,而且文武双全,上马能开硬弓,下马能写好诗词,尊师重道满朝皆知,可就是过于沉迷女色,御史台弹劾他花眠柳宿的奏章不知有多少,这也应了那句人无完人吧!

在小黄门的带领下冀国大长公主缓缓而来,身上的华服霞帔和赵祯的燕居常服形成鲜明对比。

尴尬的看向侄儿道:“益儿穿着如此随意,反倒是姑姑有些见外了呢!”

赵祯连连笑道:“姑姑说的哪里话,这身燕居服还是你亲手给朕缝制的,朕觉得这比朝服还舒坦嘞!”

长公主白了赵祯一眼:“你倒是愈发的嘴甜了!”

“嘿嘿,姑姑快些落座,朕已命人加菜,稍后便有姑姑最爱的鱼脍。”

长公主愁眉苦脸的说道:“诶!难得官家费心,就是有鱼脍我也吃不下。”

随即起身盈盈拜下:“请官家恕罪!”

赵祯明知她今日为何而来,可依然佯装不知:“姑姑这是干嘛?快快平身!三才扶长公主起来。”

三才上前可奈何长公主就是不起,连连叩首道:“请官家放我郎君一条生路!”

“姑姑这又是何苦来哉!朕自然会放他一条生路,毕竟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快些起来吧!”

见赵祯答应的这么爽快,长公主反而呆呆的任由三才搀扶起坐下。

赵祯夹了一块鱼脍给长公主道:“姑姑说说李驸马做了什么让你请在来进宫请罪?不会又是眠花宿柳之事吧?”

长公主长叹一声道:“要是这种事情姑姑也不会进宫,遮掩还来不及怎么会来告知官家?”

接着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赵祯讲了,甚至连李遵勖也参与其中都说了出来,这让赵祯惊讶的合不上嘴,没想到姑姑居然能把李遵勖的罪责也说个清楚,难道不知这是大逆不道之举?

说完长公主凄苦道:“官家怎么处置都成,降级,罚俸,革职罢官,只要留他性命便可!”

赵祯望着和老爹有些相似的姑姑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李遵勖这货还真是娶了个好老婆。

“姑姑快吃吧,稍晚些这鱼脍就新鲜了……以姑姑的聪慧应该能看出这是朕对世家下手的好机会,他们知道李遵勖做这事最合适,因为有你会来求情,朕实话告诉你,朕要利用李遵勖做为撕开世家的利刃,你有时间带他一起进宫吧!”

赵祯的话让长公主一惊,她本打算进宫求情后让李遵勖摆脱这趟浑水,没想到官家又要生生的把他拽进去。

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赵祯笑道:“人总要为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李遵勖大逆不道朕没杀他便是已经法外开恩,将功补过也是理所应当,姑姑不要再犹豫了,外戚就是要和朕站在一边才能获得恩典,否则便不是外戚!”

赵祯的话一下子点醒长公主,稍稍一想便道:“益儿的话是没错,姑姑受教了,等驸马从均州回来,我便带进宫!”

这位温润如玉的姑姑不光脾气好,而且有大局观,知轻重,关键是果决!

不愧是太宗最疼爱的闺女果然大义分明。

公事都聊完了,接下来就是拉家常,长公主还是挺健谈的人,让赵祯感觉无比亲切,这也许就是亲人的感觉,拉着她聊了很久,无意中发现她的腰间悬挂玉佛便道:“姑姑信佛?”

长公主笑道:“可曾是我信佛,李家世代信佛,我也是跟着罢了,呵呵也不知怎的,端悫也是喜欢的紧,这李家的骨血都和这佛陀有缘嘞!”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祯猛然一惊,李遵勖这人在历史上还有一个脚跟,便是济公活佛李修缘的高祖!

高祖喜女色,玄孙却遁入空门,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章千丝万缕

冀国大长公主的马车缓缓的历来皇宫,这地方虽然她曾经也住过,可越是如此越觉得这里变得不一样了,总是透露出古怪的气氛,仿佛官家的气息无处不再,时时刻刻都在盯着自己。

回去后一定要和李遵勖算账,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忍让着他,可唯独损害天家和自家忍无可忍!

天家是驸马府的立身之本,损害天家和损害驸马府有何区别?

难道李遵勖还以为自己是世家子弟吗?

笑话现在谁不知道他李遵勖是外戚?

外戚就该本本分分的跟随官家,连更近一步的宗室都不敢招惹官家,外戚算个什么东西!

为那些世家子弟冲锋陷阵也不知是魔障了还是中了邪!

看看曾经和官家做对的人,那一个有好下场?

赵元俨死了,家里的子弟被贬为庶人,要不是大哥赵元佐仗着大宗正的身份救济他家,还不知荣王一系会变成一番什么光景!

甚至连皇后娘娘的死也有些不明不白,冀国大长公主见过刘娥很多次,她能看得出刘娥不是能追寻先帝的人,她的死恐怕另有蹊跷……

想到这里长公主身上微寒,如果真是官家做的,那他的手段太可怕了,李遵勖这个傻蛋还去招惹官家,这是要把驸马府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思来想去长公主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让李遵勖倒戈,成为官家的棋子总比成为他的敌人要强得多。

“快快回府!”

长公主的催促让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现在的大街上到处都是红叉,把车辆和行人分开的好处就是马车即使疾驰在路上也很难撞到行人。

提刑司中,李敬的死鸭子嘴硬让宋哲毫无办法,毕竟是驸马府的人,也不好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法,只能脊杖之类的皮肉之刑,反倒是他杀猪般的惨叫引得百姓稍稍同情。

眼看这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宋哲一拍惊堂木喝到:“来人把他先叉下去,容午后在审!”

门口的百姓兴趣阑珊,纷纷开始怀疑宋哲的水平。

百姓们是不打算离去的,这么精彩的演出才刚刚开始,驸马府和天家的一次对撞多少也应该有点火花才是,总不能在一个小小的管事身上结案吧?

提刑司的衙门原是开封府的一处官学,因东京城的文人蜂拥去了国子监,这处官学便荒废了下来,院落留着也是留着不如直接拨给提刑司办公用了。

赵祯把马元方又发回开封府做知府事,主要是他对开封府的事情熟悉透彻。

东京城的便利无比,这时候百姓非但不回家吃饭,反而就在提刑司外休息了起来,原是官学的提刑司门口有数颗槐树柏树,即使秋老虎的厉害也晒不到人。

城中的小贩如约而至,端着各种吃食在人群中穿梭叫卖不亦乐乎。

越是人多看热闹的时候他们的生意就越好嘞!

清凉的冷食和旁人的大快朵颐起到了很好的广告效应,时不时的有人推着小车过来开始炒菜盖在米饭上,炒得香喷喷的豚肉配合米饭简直是人间美味,一时间吸引了不少的顾客。

一个小斯模样的人在小贩的掩护下灵巧的窜进了提刑司,门房和站班的衙役伸手阻拦道:“哪里来的杀才?提刑司也敢乱闯?”

小斯笑眯眯的掏两颗银豆子屈指一弹道:“我是看楼李家的,奉长公主之命前来,还请两位务必通报宋提刑!”

门房和衙役对望一眼,手掌一翻那颗银豆子就消失在他的手中了:“你看着他,俺这就去通传,可宋提刑见不见你还是两说!”

小斯恭声说道:“有劳了!”

一旁的衙役瞧他笃定的模样心中怀疑,自家提刑现在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难道驸马府就这样服软了?

在衙役的眼中,驸马府派小斯来肯定是来求情的,甚至还能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干衙役少说也有七八年了,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

果不其然,门房回来后对小斯道:“大老爷让你进去说话!”

小斯礼貌的打了个稽首道:“多谢差爷。”

直到小斯走远后,门房和衙役才掏出刚刚的两枚银锭豆子轻轻咬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倒是笔意外横财!你说这小斯能帮驸马府说动大老爷吗?”

“说的什么话,这事情在东京城中都传开了,他要是能说动大老爷我王字倒过来写!”

“屁话,和没说一样!”

……

百姓们在树下好不惬意,吃饱喝足后畅所欲言,在大宋可没人因为百姓说的话定罪,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叫言论自由,可大家伙说说自己的看法又有什么不可以?

反正御史台的台谏在那呢,谁敢因言抓人,御史台的疯狗第一个扑上去咬,言论才是御史台的利器!

午后的好时光总是过的飞快,在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中流逝。

“提刑司大老爷升堂~!”衙役高高的掉了一嗓子便开门退走。

百姓们立刻起身走进府衙的院中围观。

小斯借着人流慢慢的挤出提刑司,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回去向长公主复命了,只是不知长公主瞒着驸马这么做会不会惹得驸马生气……

“呔!堂下罪人本官问你,是谁指使你收买书生张生等人放出诋毁陛下圣誉的?”

“没人指使!”

百姓么看了看大堂上的李敬和宋哲,这一幕和早上的也没甚区别,难怪说这么眼熟,连位置都没变!

“好!看来你是不到南墙不回头,那本官就定你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你可想清楚主犯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官家仁德定然不会株连九族,但免不了夷三族!”

宋哲的话让外面的百姓惊呼,夷三族对普通人来说也差不多算是灭族了,这李管事当真是铁了心的保护主子啊!

但百姓的感叹刚刚发出,地上原本像死狗一样的李敬噌的一下窜起来:“我说!我什么都说!请宋提刑法外开恩!”

宋哲趁热打铁道:“你且说吧!只要属实,本官将亲自上疏在官家面前为你求情!说不得还能免了你的死罪!”

“多谢大老爷!其实这些事情和驸马府无关,都是韩家人指挥我这么做的!”

宋哲一排惊堂木喝道:“哪个韩家?!”

李敬哆嗦了一下,可是想起长公主的交代一咬牙一闭眼道:“灵寿韩家……”

这下不光李敬哆嗦,就连堂上的宋哲也是一哆嗦,这灵寿韩家的家主乃是判大理寺的龙图阁大学士韩亿!

大理寺是大宋除了皇帝之外的最高审判机关,也相当于是宋哲的顶头上司,查案查到自家上司的头上,这还是宋哲从未遇到过的。

而且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这灵寿韩家和三槐王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韩亿的妻子便是官家曾经的老师王旦的女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一章大宋启示录

案件审理到这个时候已经陷入僵局,谁能想到判大理寺的韩亿居然也被牵扯其中,宋哲要是再审下去还不知会牵扯出什么庞然大物来。

一旁负责记录的刀笔吏呆呆的望着自家提刑,手中的毛笔不敢落下,围观的百姓都是东京城的土著,灵寿韩家谁人不知?

没想到案件变得越来越精彩,居然和驸马府无关而是灵寿韩家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

宋哲眼睛一转的怒喝道:“岂有此理,居然敢攀附韩龙图,给本官记下上报官家!”

李敬脸色大变道:“宋提刑小的冤枉啊!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没有一句不实之词!”

“如何证明?”

李敬跪地道:“在驸马府小的房内有尚书水部员外郎韩纲的亲笔信!”

宋哲立刻派刘大前往驸马府搜寻,他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不能押解韩家人前来当堂对峙,却能找到确实的证据,他现在的主要工作便是收集有理的证据上呈官家。

宋哲不是傻子,从这么多的变故中他能看出一场惊天的阴谋,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大宋的世家,从修路开始到挖出张生家的不义之财,再到牵扯到驸马府和灵寿韩家,关键是这灵寿韩家之后还站着一个庞然大物的王家!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有人在对世家下手。

稍稍推断宋哲便是苦笑连连,看似机缘巧合的这一切其实幕后都有精心的策划和布局,谁会对世家下手?

答案直指当今圣上!

上至朝堂文武百官,下到市井小民,谁不知道陛下早已经对世家厌恶到了极点?

可眼前的一切安排的是如此妥当,完整的人证物使得韩家脱不得干系。

刘大再次来到驸马府,冀国大长公主已经发话,整个驸马府全力配合提刑司查案洗脱嫌疑……在驸马府大管家的带领下,刘大很轻松的便进入李敬的房间搜寻到韩纲的亲笔书信,整个过程简单的让人难以想象。

宋哲看着眼前的信件嘴中微微发苦,这韩纲还真是给败家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李敬留下,这下韩亿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无力的挥了挥手道:“把人犯张生等人和李敬一同押下去,封存所有罪证,等本官上报后择日再审!”

本打算看好戏的百姓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纷纷发出意犹未尽的感叹:“这些个世家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官家的谣言也敢造!”

“这是也不好说,世家的问题只在书信,算不得证据确凿,要是驸马府伪造的呢?”

“话是没错,这么重要的书信怎么能是李敬这个小管事能留下的?”

“依我看这些世家每一个好东西!”

“诶~这话可不敢乱说,省的给自己招来祸事,这么大的事情不会不了了之,咱们就等着看好戏便是!”

百姓们各个变成推理高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但世家在这件事中总归是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宋哲见事情影响甚大,立刻更衣,着朝服前往开封府找知府事的马元方商量。

他一个小小的提刑官如何能担待得起如此大的干系?

宋哲坐在府衙的时候还好一些,他刚刚离开散去的百姓便炸开了锅,真是天大的丑闻,世家居然买通书生,以天罚之说污蔑官家的圣誉。

这是什么事情?是大逆不道!

越是丑恶,惊人的消息传播的速度越快,只稍稍几个时辰整个东京城都知道了,更有甚者在酒楼茶肆这样人群集中的地方宣讲!

简直比说书先生讲的还精彩。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淳朴善良的百姓对赵祯这位年轻官家遭受的污蔑充满愤恨到极点,也连带着对世家深恶痛绝起来。

黑手的造势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世家豪族在他们的嘴中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虽然有人反对转而为世家洗地,可惜没一会就被淹没在百姓的口诛笔伐之中。

开封府幽静的签押房中,马元方看着愁眉苦脸的宋哲笑道:“瞧你的模样可不像是老夫当年所见的清流官宋哲哦!”

宋哲苦笑道:“马学士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下官开玩笑,这事情是捅破天的,一边是官家,另一边是世家,谁我都得罪不起!下官是请您上报官家,这案子我审不下去了,涉及到大理寺的韩判事,我提刑司也无权审理!”

马元方目露惊讶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能看出来是谁在和谁角力,也算是不错,这事情你就是想管也管不了,现在首要的便是把人犯和物证看管好,等待官家询问便可,老夫这就进宫对奏!”

马元方整理了一下朝服和宋哲交给他的证据便准备出发。

“那下官还能做些什么?”宋哲稍稍有些忐忑的问到。

“保护好那几个人和证据!能拿走的证据老夫都拿走了,放在官家的御书房才是最安全的,不能带走的你要尽量保管好,尤其是人证,其他的你就别管了,记住一点,官家不能输!”

马元方说完就准备离开,在出门前微微扭头道:“顺便也要保护好自己,狗急跳墙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干的来!”

宋哲微微点头:“下官受教了!”

马元方是出了名的生性卞急宁折勿弯,不用说这一切都是官家安排的,他仿佛看见赵祯毛茸茸的尾巴在面前晃悠,仿佛是在炫耀手段一般。

长叹一声:“官家臣下知道您想对付世家,的确世家也是我大宋一直以来去不掉的顽疾,就如同将门一般。但这两个顽疾历朝历代都有……”

马元方的话还没说玩就被赵祯打断,一直漂亮的建盏被推到桌子边上,建盏眼看就要落下的时候才赵祯才松手道:“元方你看这建盏危不危险?”

建盏的底部已经有一半悬空,马元方点头到:“形如危卵。”

啪~

漂亮的建盏被赵祯的手指尖轻轻一推落在擦拭透亮的小青砖上摔得粉身碎骨。

马元方眉头一皱,这建盏茶具乃是皇家御用,轻易都不会赐予朝臣的,少说也有十贯钱,就这么被官家摔的粉碎……

“心疼吧?”

赵祯哂笑着说道:“一个小小的建盏茶具就让你如此心疼,如果有一天这东京城破,百姓如蝼蚁,宗室如猪狗,将门如丧犬,世家如灰烟,到那个时候你还会为这一个建盏心疼吗?”

马元方脸色一变:“陛下之言乃是国破家亡之论,万不可轻率而言!”

“朕轻率吗?”赵祯突然拔高音调道:“一点也不!朕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真的有可能成为现世的!只要我大宋将门世家一日不除,只要三冗三费还在祸害拖延大宋前进的脚步,国破家亡指日可待!”

“陛下!!!”马元方几乎是趴在地上抱着赵祯的腿苦苦哀求:“陛下万万不可再说此言论,这要传出去,怕是百姓猜疑,群臣不附啊!陛下江山不稳,流言四起比之社稷有亏,金瓯难全更难以挽回啊!陛下!”

赵祯无力的做到在地上,他所说的一切确实存在,靖康之耻甚至比赵祯的描绘更加惨烈千倍百倍!

此时不革除弊政,大宋就真的要烂了!不改革的大宋没有希望,还是会沿着历史的方向前几年,直至走向灭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二章御前亲审

马元方完全不理解官家的担忧,在他看来世家也好,将门也好,这都是历朝历代都存在的事实。

作为官家的首要任务应该是治理好国家而不是和他们纠缠,浪费宝贵的时间。

赵祯知道马元方的想法,从他临表涕零的模样就看出这是一般朝臣的普遍看法,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元方你觉得我大宋农人多还是士人和商人多,亦或是从事手工业的人多?”

官家的话让马元方惊讶,但是依然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农人占天下百姓十之六七。”

“我大宋是不抑制土地兼并的,也就是说土地可以随意买卖,而世家大族常常以高价或是巧取豪夺霸占农人土地,长此以往下去会怎么样?”

赵祯的反问让马元方说不出话来,农人靠什么养活自己?当然是土地的产出,没了土地的农人便成为佃户,但世家大族的土地中需要多少的佃户?

随手把晏殊的奏折扔在马元方的面前赵祯道:“你好好看看,这便是晏殊对上次旱灾的总结!”

马元方翻开奏疏只看了几句就被惊呆,晏殊描绘的是所去汝州的惨状。

“农人之土地十不存七八,一村一镇之土地皆归世家豪族,农人倾家破产、流离失所,此末世之兆也!为何百姓在大灾面前毫无自救之能?非无财也,实乃粮商囤粮待价而沽!州城之粮铺满盈若溢,而官仓粮食无几,百姓去则非但不售亦提高粮价,此乃祸国殃民之道!

而粮商之背后何人?世家豪族也!

臣又自汝州向南走,越是向南越是忐忑,直至江陵府转道而回,臣此时才恍然大悟,唐时太宗有云: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望陛下审慎之!”

马元方看完手中的奏疏双手微微颤抖,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赵祯不屑的看着他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朕实话告诉你,大宋的州府或多或少的都有世家豪族的身影,他们想通过控制土地达到控制大宋的目的!

土地多了佃户也就多了,这些都是他们手中的资源。贫家子弟可以在他们的学堂读书,优异者参加科举入朝为官,便成了他们在朝堂的助力。所以朕必须除掉世家!”

马元方一下子仿佛老了很多,喘着粗气的站了起来道:“陛下打算用眼前的丑闻毁坏世家一直以来的声誉,然后再把世家清理掉?可陛下知道当朝有多少官员和世家有牵连吗?世家手中又掌握多少土地吗?”

赵祯哈哈一笑道:“朕早就做好打算,世家手中不是有土地吗?那朕便让粮食变得不值钱便是,朕现在不会动世家手中的土地,但朝堂中的世家必须清理,除非他们对朕的改革闭嘴一心一意的跟着朕!”

“如何能叫和世家有牵连的官员一心一意的跟着官家?”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赵祯的话让马元方一惊,随即不再言语。

这是快刀斩乱麻,壮士断腕的好方法,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官家想要进行土地改革,必须要去除朝廷中的阻力,而最大的阻力便是来自文官集团中的世家豪族,灵寿韩氏,三槐王氏等等。

通过仔细的观察赵祯发现,世家的基础其实就是手中的土地和长时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

那就先把世家丑恶的一面揭露出来便是!

伸手拿起御案上马元方带来的证据,“三才!传旨下去,张生一案御前亲审!地点就定在朱雀大街。”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三才点头便一路小跑的去传旨。

看着三才离去的背影,马元方知道世家多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东京城的百姓蜂拥的向宣德楼前朱雀大街赶去,此时的东京城变得和年节一般热闹起来,原因无他官家要在这里设御案亲审张生一案!

朝中的官员中有不少人在听到这一消息后大惊失色,官家这是要把张生一案闹大啊!

虽然上疏反对,但官家却一律驳斥,理由很简单,难道朝中官员也和张生有牵连不成?只一句话就堵得上疏官员无言以对。

朱雀大街乃是御道,早早的便有朱红叉子分割道路,也形成天然的观众席,百姓只要站在朱红叉子两边便能相安无事。

此时的御道上已经架好高台,连官家的御座也被搬上,百官被特许站在两边旁听。

宋哲作为初次审理的官员站在赵祯的身旁为他解说审理的经过,赵祯看了看眼前黑手的情报微微点头,这下张生一案便成为铁案,绝对没有翻案的可能。

不得不说宋哲的谨慎,为了防止张生等人和李敬被暗害,派遣所有提刑司的衙役看管,并且不给他们吃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在饭菜中下毒什么的?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彭七带着殿前司的禁军不断的维护秩序,阻挡推搡的人群穿过朱红叉子,百姓们的热情是前所未有的,毕竟皇帝亲自审理案件属实少见,一辈子能碰到几回,而且大家都像看看年轻的官家是如何审案的。

赵祯抓起手中的龙胆拍下,清脆的声音立刻使得百姓的喧闹变成鸦雀无声,连孩童都被大人捂住了嘴……

“带人犯!”

三才见官家发话立刻用他尖利的声音喝到:“带人犯李敬,张生,王启明,朱耷又,韩少堂!”

提刑司的刘大战战兢兢的把五人用铁链拖到御前便逃也似的离开,官家虽然年轻,可身上的威势着实吓人的紧!

之所以是拖,主要是因为这几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有些人甚至微微有些失禁,一股尿臊味惹得围观百姓连连喝骂。

赵祯开口问道:“张生,朕问你,家中的钱财从何而来?”

他的话音刚落,自有提刑司的衙役把一车铜钱推送到张生面前,还有将作监的大匠和蔡记的学徒以及卖胡饼的张大婶。

张生知道人证物证俱在由不得自己抵赖:“草民有罪,这些铜钱是驸马府管事李敬给草民的。”

赵祯瞅了一眼装铜钱的小车道:“为何给你?”

“李敬让草民和王启明,朱耷又,韩少堂等人在蔡记的燕来楼散播谣言用天罚降灾之说诋毁官家圣誉……”

张生的话刚刚说出口便被百姓的喝骂声打断,在百姓的眼中年轻的官家就是大宋的天,是大宋所有人的家长,众人的君父!

更何况官家自登基以来为东京城乃至整个大宋做了多少的好事?

勤劳执政秉,体恤百姓疾苦,赈灾与灾民同食,就连工厂也是在官家的蔡记带动下建设起来的,解决了多少人的温饱?

居然敢诋毁官家?张生的所作所为乃是无君无父,大逆不道!

围观的百姓恨不能食其肉,拆其骨,寝其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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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吐血的韩亿

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是非常良善的,深受儒家思想的千年熏陶,仁孝爱人几乎是妇孺皆知,大宋的百姓更深层次的贯彻这一思想。

封建时代大多是以孝治天下,世人奉行:在家若能尽孝,为国方能尽忠。

这也是宗族制的核心,地方上最基本的管理制度便是宗族制,皇权不下县也就是靠宗族制进行维护。

孝道被上升到继位崇高的地位,在家孝顺父母,在国效忠君王。

在每个宋人心中皇帝都如自家的家长,所以才会有君父这样的称呼,而张生这样诋毁官家,便是不孝,百姓岂能容忍他们这种诋毁君父的行为。

连早就策划好一切的赵祯都没想到,自己在百姓的中的地位居然如此崇高。

面对怒骂张生等人的百姓,彭七只能带着御前班直使劲的抵住朱红叉子放止百姓一拥而上,眼下的百姓中有不少人状若疯狂,看向张生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仇恨。

赵祯拍下龙胆道:“尔等肃静,此案才刚刚审理,张生也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查出幕后之人才是要紧的事!”

百姓们逐渐安静下来,没错,这张生只不过是人家的一条狗而已,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挑唆这一切!

文官看见百姓的模样感慨万千,有连连点头的,有微微摇头的,更有甚者瑟瑟发抖掏出手绢轻轻擦拭脑门上的汗珠。

作为龙图阁大学判大理寺的韩亿已经快站不住了,官家这样追查下去,纸如何能保得住火?

想想儿子和自己说的话他就火冒三丈,这么隐秘的事情怎么能留下书信落人口舌?!

还好书信上没有留下名字之类的东西,到时候还能辩驳一二,韩亿想到这里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王随,这王家的家主还真是大的一手好算盘!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越过自己直接找纲儿,哼!他是怕自己不同意才这么做的吧!

现在好了韩家被他当成挡箭牌放在最前面,成为世家冲锋陷阵的孤骑,这时候哪家帮韩家哪家倒霉,谁会为韩家说话?!

就在韩亿无助的时候,身旁的龙图阁直学士刘煜开口道:“韩学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要想救韩家只能放弃掉令郎,否则整个韩家都会遭受牵连,到时间就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刘煜的话让韩亿亡魂大冒:“此话怎讲?难道要让我儿在官家面前认罪然后一力扛下?官家倒是能信吗?”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稳妥些,总不能看着整个韩家倒霉吧?你认为其他的世家还会帮你不成?再说你韩家又不光韩纲一个儿子,你韩宗魏可是足足生了八个儿子少了一个,还有七个能光耀门楣的。”

“你去告诉那几位,如果不帮便是鱼死网破!我韩家过不好大不了牵连出所有的世家,老夫倒要看看是帮我韩家来的划算,还是世家都暴露在官家的眼前来的划算!”

韩亿说完便一甩长袖冷笑的望着刘煜,他也是没办法,韩纲是家中长子,一旦事败被官家问责,他韩家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还不如拉上别的世家一起,这样反而能有一线希望。

韩家也是世家中的大族,他岂能不知壮士断腕乃是王家常用的手段,居然连王旦这位自己的老丈人家都能舍弃,何况是韩家?

想想自己的妻子韩亿就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王旦的女儿嫁给自己后韩王两家也算是沾亲带故,可自从丈人去世,妻子的娘家便开始走下坡路,王随这个族叔居然能看着王旦家破败都不施以援手,可见他的谨慎和无情。

韩亿下定决心后就不再理睬身旁的刘煜,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却看到站在三司使计相位置上的丁谓冲他微微一笑,韩亿大惊,这丁谓现在是谁的人大家都清楚,就是他当年有意整治王旦家的,现在又开始把矛头对准自家?

案件的审理愈发的清晰,在李敬咬出韩纲后,便上升到了世家的层面,这时候的王随才叫苦不堪言,没想到韩亿居然舍不得他的宝贝儿子,这样一来世家别无他法只能权利营救,否则整个世家都会遭受牵连。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王随稍稍咬牙的出班道:“启禀陛下,这韩纲乃是韩学士的儿子,岂能和李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仅凭一封书信便下定论怕是不妥的,况且这纸上的字迹就一定是韩纲的吗?”

王随的话得到了许多朝臣的附和,也让百姓开始犹豫起来,毕竟这话是没错的,王相公只是提出自己的怀疑而已。

韩亿微微点头,这信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管事能拿到的,之前自己问纲儿的时候,他说了这信他是亲手交给李驸马的,而且李遵勖这人小心谨慎,绝不可能留下信件,官家手中的书信定然是伪造的!

可他忘了越是小心谨慎的人就越有可能留下破绽,他上哪知道冀国大长公主已经背着驸马转向官家了?

“王参政所言既是,朕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朕自有办法,来人取碳笔来!”

王随韩亿等人本打算看好戏,可官家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百姓们也是伸头探脑使劲的往前挤,就想看看官家是如何证明这书信是出自韩纲之手的。

三才取来一支炭笔,这是赵祯命将作监的大匠人特意制作的,里面还混合了铅,与后世的铅笔基本差不多。

赵祯拿着炭笔在信件的左下角轻轻扫动,不一会便微微一笑,果然有自己要的东西!

“三才穿给王参政和给为大臣看看,这是不是韩纲的私章?”

信件在群臣的面前传阅,寇准首先看到的便是:灵寿韩纲,四个字……心中大骂蠢材,这明显是上一张纸上的印章用力过大留下的印迹!

如此重要的信件居然留下破绽,这韩纲和李遵勖两人居然都没发现,怎么能叫人不气愤?

王随在看到印章后无力的摇了摇头,对着赵祯躬身行礼道:“官家慧眼如炬老臣叹服!”还有一句话他没说,韩纲不能救了,韩亿你知道该怎么办!

本是有些得意的韩亿在看到儿子的印章后大喝一声:“畜生!”便软软的瘫倒下去。

这出好戏演的真是精彩,赵祯不相信韩亿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卷在其中,但表面上还是露出关心的神色道:“快把韩学士扶下去,请御医给好好瞧瞧。”

赵祯说完便对宋哲使了个眼色,宋哲出班大声说道:“启禀官家,事情牵连到韩学士,臣不敢私自拿人,毕竟韩学士现在判大理寺!所以……”

“荒唐!史书有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这不是在帮韩纲而是在害他,韩学士这样性情稳重,品行正直,治家严谨的人家怎么会有这样的逆子,朕是不信的!你速速把韩纲叫来,朕要当面问个清楚还韩卿一个清白!”

赵祯的话让百姓们感动,都证据确凿了,官家居然还心存怜悯,不断的为韩家说话……晕倒刚刚被救醒的韩亿也是感动的不行,一口老血喷出又软了下去,杀人不过头点地,用的着这样折磨韩家吗?

王随则是在心中大骂:小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吧?不就是想把世家都牵连出来吗?即使查到又如何,还有大手段等着你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四章绝地反击

赵祯说是传唤韩纲,其实和拿人没有什么区别,宋哲带着一班捕快直接进了韩府,门房和家丁护院之类的还想阻拦,宋哲一亮腰牌道:“本官乃是开封府提刑,奉官家之命前来传唤韩纲,谁敢阻拦?!”

如狼似虎的家丁护院顿时变成老实的小花猫,官家在朱雀大街亲审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韩府。

韩纲已经是面无人色,尤其是在宋哲喊出:“韩纲你的事发了!”之后更是差点瘫软下去。

宋哲微微摇头,韩亿这位朝廷重臣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软蛋玩意?

你老子在官家面前演足了戏,你却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样,这样的儿子也不知韩亿是怎么养大的。

用两指宽的铁铐子铐住了韩纲,在一帮女眷的哭闹下离开,都御前亲审了宋哲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不少百姓是跟着宋哲一起来的,在大宋从来就不缺少看热闹的人。

韩纲一路上才叫惨,臭鸡蛋,烂菜,甚至要有小石块向他招呼,一旁的捕快算是倒了霉,多少会被无伤,身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食材……

宋哲走的远远的,这哪是传唤,简直是在游街,不比游街还惨些,韩纲的脸上已经被砸的青一块紫一块,虽然看着解气,可宋哲还是命人保护住韩纲,毕竟是官家要的人,如果在路上死了,可就不好向官家交代了。

刘大作为捕头自然肩负了驱赶百姓的重任,可他的话却没人理睬,官家仁慈的紧,可咱百姓也不能看着官家的仁慈被人利用是不是?

用这些吃剩下的东西给官家出出气不行吗?

百姓的话让刘大无言以对,说真的自己都想拧断韩纲的脖子,在韩纲期翼的眼神中怒吼一声:“都给老子听着……不许扔石头!”

这话和没说一样,谁都知道他的官家要的人,开始的几块石子也是上了岁数的人扔的,都那么大岁数了即使把韩纲砸死,官家也不会治罪。

刘大说完便打着汇报的名义躲到宋哲的身后,他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所有食材都是躲着他走,毕竟他身上的公服不是闹着玩的。

后面的捕快就惨了,招呼韩纲的食材有不少会飞溅到他们身上,最后几人无奈的加快速度只希望早点到达朱雀大街,结束这惨无人道的无差别攻击……

韩亿已经被救醒了,赵祯看着他刚刚吐出的一口老血微微摸了摸下巴,这老货不会是把多年的陈毒排除体外了吧?怎么感觉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王随这个早就被赵祯注意的三槐王氏族长更是对韩亿关心备至,看着两人情深意切的拉着手说话,赵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离得有些远,两人又是压低了声音,赵祯实在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韩亿在最后微微点头,这是要玩什么花招吗?

朱雀大街和南门大街相交处是刘娥的巨大贞节牌坊,这已经成为大宋的一景耸立在这里,此时的牌坊下却是人声鼎沸,人群慢慢散开,喝骂声和叫喊声连成一片。

高台上的赵祯看着人群如潮水般分开微微一叹,真应该搞个应急通道的……

看着高抬下肿的像是猪头一样身上五颜六色的韩纲赵祯明知故问的道:“堂下何人?”

“微臣尚书水部员外郎韩纲……”

赵祯微微点对三才道:“让他自己看看!”

三才踮着脚走下高台把手中的纸片放在韩纲的眼前:“官家有命,韩纲你可看的清楚?”

韩纲看到纸片后反而一把夺过愤怒的吼道:“这是栽赃!官家这是栽赃臣下啊!我韩纲行事光明磊落……”

“放肆!”三才见他抢了证据急急的夺过,自有殿前司的禁军用木叉将他按倒,生怕他会暴起伤人。

赵祯佩服他的表演笑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如何说这是栽赃?李敬这韩纲是不是你见过的人?”

早已急不可耐的李敬随即叩首道:“启禀官家就是这韩纲,即使化成灰小的也认得他!是他给小的出的主意在房子中留下夹层,等物色好人选之后便卖给人家,在上门收买之!”

李敬的话点燃了百姓们的怒火,原来是韩家人在幕后搞的鬼!

可就在赵祯要追问下去的时候,王随韩亿等一帮老臣全数出班道:“请官家明察,只有一个管事为证,还有便是一没有任何印记的一纸书信,连上面的印记都不是直接盖上去的,说不定是有意为之栽赃韩纲,请官家圣断!”

甚至连本不搀和其中的王曾,寇准等人也是跟着后面出班道:“请官家圣断!”

这些都是朝中的两府大臣和各部长官以及御史学士等等,见他们都出班求情,他们的下属和同僚也慢慢的站出,最后几乎所有的文臣都站了出来提出疑议。

赵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这是光明正大的和自己对抗啊!什么时候文臣居然敢这样放肆了?

可他忘了,这是世家生死存亡的一战,如果这场维护名声的战役输了,所有的世家都将暴露在百姓的口诛笔伐之下,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相比皇家,世家更需要百姓的支持,他们做的善事无不是为了获得百姓的好口碑,这样才能继续的繁荣下去,得到百姓支持的世家才能获得长久,才能在地方上肆无忌惮。

赵祯陷入了无限的尴尬之中,百姓们窃窃私语,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明显的事情却有这么多的朝臣反对?

难道是官家错了吗?可官家怎么会错!

他是大宋的官家!这片土地的主宰!上天派来牧守大宋的真龙天子!

百姓的窃窃私语和朝臣们的躬身行礼使得赵祯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无力和尴尬,彭七等一帮御前班直紧紧的捏着拳头,只要官家一声令下便打的这帮措大满地找牙!

“哈哈哈!诸位臣公果然忠君,朕也不想变成倒行逆施的昏君,此案暂且搁置,留待有新的证据后再审!”

说完这一切赵祯已然是无力的挥了挥手,没想到他还是小看了世家对文臣的影响,当初老爹和王旦两人都说过世家如何如何,可赵祯从未在意,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稍稍天真的了些。

想要一下子扳倒世家成为了镜花水月和泡影,自嘲的笑了笑,想起自己在后苑中对冀国大长公主说过的话,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官家且慢,臣左龙武将军、驸马都尉,澄州刺史李遵勖前来见驾,并有本上奏!”

身穿朱红色朝服系罗料大带,身挂锦绶头戴貂蝉冠的李遵勖从人群中出现急急的说道。

他的话瞬间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原本已经放弃的赵祯面色一喜随意收敛起来,而胜券在握已经准备庆祝的王随等人却猛然一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五章文官特权的消失

李遵勖的话显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赵祯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道:“你来的倒是时候,长公主前几日还去宫中找过朕呢,没想到今日便在这里见到你了,起来说话!”

先拉家常再说正事,这是皇帝与外戚之间谈话的正常步骤,毕竟外戚和文臣将门不一样,是自己家的亲戚与亲人,多少要在百姓面前表现的和蔼可亲些。

李遵勖微微一拜道:“谢官家!微臣汗颜!家中居然出了李敬这样的刁奴,被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生生的坏了我驸马府的名声,这让京城百姓如何看待我李家和长公主殿下?今日之事臣一定要在官家面前说个明白!”

赵祯看着李遵勖的模样微微点头,两人的眼神稍稍交流了一下便能看出对方的大概意思,李遵勖的眼中充满了哀求,和恐惧,而赵祯的眼神却平淡了许多。

看来自己的姑姑终于还是说动了这位驸马前来投靠了,不过来的还真是时候,果然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啊~!

李遵勖知道,如果官家在这场和世家的对决中输掉,那他驸马府必将成为替罪羊,官家的无限怒火也会全数倾注在驸马府的头上,即使有长公主护着也不行,而长公主和自己说的话却很有道理,这时候反咬一口韩纲却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两相比较之下李遵勖发现跟随世家的脚步几乎就等于是死路一条,而跟随官家的脚步则是不然,本就是外戚的李家这时候还不抱紧官家这棵大树,就只能被世家牺牲掉,到时候连官家都会厌恶的李家还有什么出路可言?

被长公主一巴掌扇醒的李遵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急急的赶到朱雀大街正好看见群臣逼迫官家的这一幕,一时间李遵勖觉得自己是不是老天爷的私生子,运气好成这样,这么巧的事情都能被自己赶上?

赵祯咳嗽了一声问道:“这么说来李敬确实被人利用,也是有人在幕后指使他这么做的?你为何不早报?”

李遵勖尴尬的说道:“臣只是无意中看到韩员外郎和李敬两人在廊下窃窃私语,却没听清具体的事情,只见到一封书信模样的东西被员外郎交给李敬,之后臣下也问过李敬,可李敬说只是一般的小事,微臣就没甚在意,如今事发才知晓原来两人居然敢做出如此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事情,臣御下不严请官家治罪!”

李遵勖的描述绘声绘色,这下容不得韩纲狡辩,赵祯用力的摔下龙胆道:“韩纲如此你还有何话可说!是谁指使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的?”

韩纲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呆了,望着一旁怒目而视的李遵勖直觉得天旋地转,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当日自己明明是和他李遵勖说话,而且那信件也是交给李遵勖本人的,现在他嘴巴一歪就把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还能一本正经的说反话,真是快把韩纲给气死了。

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不……不是这样的,那日明明是李遵勖和我两人商量,而且我的书信是交给他李遵勖的,他李遵勖也脱不得干系!”

韩纲的话刚刚说完,百姓的人群中便发出“哦~”的一声!

被气的吐血刚刚好转的韩亿差点没真的背过气去,而王随等一帮大臣齐齐的在心中咒骂:“蠢猪!”

此时的韩纲才发觉自己失言,但是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急急的向前爬了两步捣头如蒜:“官家饶命,微臣错了!求官家开恩啊!”

现在的韩纲的防线已经全面失守,而李遵勖则是大刺刺的说道:“官家,韩纲冤枉我驸马府,微臣求官家还微臣一个公道!”

主动权一下子又回到了赵祯手中,抬头看了看远处茶楼上的姑姑微微点头随即笑道:“驸马府御下不严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李遵勖连连拜下道:“谢陛下!”直到此时他才送了一口气,官家既然当中定下处罚也就是既往不咎了,只不过是半年的俸禄而已,谁看不出这是官家的法外开恩?

但赵祯接下来的话更让人惊讶:“最近便是姑姑的生日,你们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在外奔波总是不好,这样吧,你的登州刺史便不要做了,回京城做个车骑将军便是,朕还要重用你呢!”

车骑将军在大宋只是个虚衔,但却从未加授给外戚,原因无他,大汉最著名的外戚卫青,便是车骑将军!

这哪是什么惩罚,简直是破格拔耀!

刺史是什么,只是个寄禄官而已并没有正式差遣,而车骑将军就不一样,虽然也是虚衔却进入了官家的眼中。

朝中的文臣中有不少人暗自心惊,难道官家是想提升外戚的地位用以打压文臣?

现在官家的所作所为没人能看得懂,刚刚还是在文臣的攻击下一筹莫展,弹指间就又有后手李遵勖,武将看的最为真切,也最为恐惧。

常年被文官压制的他们本打算看一出文官逼迫官家后,双方互撕的好戏,可谁知居然有这样的转折,别说是他们,就是连赵祯自己也没想到!

远处茶楼上的姑姑给了他最好的解释,外戚终究还是要依附皇帝而存在的,自己给了李遵勖车骑将军的职衔也算是表达了这一立场。

王随等人现在是麻烦缠身,哪有功夫对赵祯重用外戚的事情扯皮?

现在的他们是想方设法的把韩纲身上的罪责推卸掉,又或者是把韩纲和别的世家之间的关系撇干净,这时候的韩亿已经面无人色,他知道自己的长子是保不住了。

“畜生!你居然背着我干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你这是要生生把咱们韩家脱得家破人亡啊!”韩亿疯狂的冲上前来对着韩纲就是一顿暴打,拳拳到肉的暴打。

韩纲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怎么能经得住老爹的这样打骂,双手护在生前不断的躲避道:“此事又不是我韩家一家的事情……”

韩纲的话刚刚说出口便被韩亿打断:“住口!这时候了还想攀咬别人,你还是我韩亿的儿子不是,你的骨气呢?爹爹从小就教你大丈夫敢作敢当!”

赵祯眉头一皱,这韩亿是话里有话啊?!

难道是向让他的儿子一人把罪责全部扛下来?

也对!

都这个时候了,如果继续把王家扯进来,呵呵乐子就大了……

赵祯摆了摆手道:“韩学士不必如此,令郎之过朕不会算到整个韩家头上的,可你多少要担待一个管家不严之罪!”

韩亿整了整衣袍面对赵祯跪下道:“臣谢陛下!所有罪责臣愿意一力承担!”

赵祯摇了摇头道:“谁的错就该罚谁,令郎已经成年,成年之人便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欺君罔上散播大逆之言,理应判处极刑,可念你韩亿身为两朝老臣鞠躬尽瘁,朕深感舔犊之情,特此判绞与其室,留家中厚葬之!韩亿治家不严,有此逆子,罢大理寺判事,出外邓州知府事!”

韩纲一下子瘫软,没想到官家是真的打算要他的命!

这下百姓是解气了,可文官们炸开了锅,自太祖太宗朝就没杀过多少士人,到了真宗朝就只有一例,其他的多是流放便算了的。

流放的话托人打点好关系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只相当于出了趟远门而已,对年纪大的人来说也许不易,可对年轻人来说就没什么了。

可现在官家直接判了绞刑,这是要至韩纲于死地啊!

文官身上的特权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事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六章节丁谓与寇准

文官集团对韩纲的判决是不能接受的,寇准带着一帮文臣苦苦哀求年轻的官家,在他们眼中还是十五岁少年的皇帝应该不会铁石心肠。

可惜,在和大宋的改革比起来韩纲的死在赵祯眼中是必须的,只有他的死才能震慑住世家的反抗,或是逼得他们反抗。

看似俩个极端却对赵祯都有利。

相较于文官的开脱,百姓们的态度则是截然不同的。

“让这韩纲在家中受绞刑太便宜他了,居然连弃市都免了,官家真是仁慈的紧!”朱叉之后的人群众发出不满的声音。

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文臣的行为:“可诸位相公怎么还替韩纲求情?要判流放是什么意思?”

“这还看不明白?相公们是要保下他的狗命,毕竟是官场同僚,此时求情也是在为自己找条后路不是?”

一身油渍的厨子开口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仿佛他一下子变成了官场万事通似得,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述。

只有一些曾经见识过官场的人才能了解其中的政治意义,但是这时候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谁知道这人群中没有没有世家的人在一旁?

御道上的韩纲已经面无人色,此时的他已经难逃一死,再加上被父亲警告,他知道大势已去谁也救不了自己……

瘫软在地上的韩纲被御前班直拖往家中,一路上在百姓的指指点点中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御前班直可不在乎,晕了正好反而省事了。

韩亿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成为了世家的牺牲品,当初王随就不应该找纲儿做这事,更不该瞒着自己!

赵祯望着离去的韩家父子心中升起一丝怜悯,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韩纲自己的愚蠢才造成如今的局面,谁也怪不得。

面对拜倒在地的大臣赵祯挥了挥手道:“诸卿平身!此案已经了结,有过必罚,有功必赏是朕的原则,希望诸位臣公谨记!都回潮办公去吧。”

见大势已去韩家人是保不住了,文臣们也不得已的接受这个事实,武将们更是乐的看文臣中有人倒霉,高声附和:“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文臣无奈也是跟着喊了两句口号,但百姓们不干了,一帮宿老带着在东京城稍有威望的人跪地喊道:“草民少得面见陛下天颜,如今有幸,求陛下留下训诫之言造福百姓!”

人群呼啦啦的跪倒起身呼喝:“求陛下留下训诫之言造福百姓!”

赵祯从台上下来,此时和文臣置气不如和百姓互动,如果刚刚但凡有百姓的帮助,文官就不会如此被动,赵祯能和文官对着干但却不能无视百姓的存在,正是得了百姓的支持,所以赵祯才如此强势的判处韩纲。

御前班直的禁军当然是见不得官家靠近百姓的,但赵祯怒斥道:“百姓乃是我大宋的基石,没有亿万百姓的支持,朕这大宋官家什么都不是!老人家快些起来,训诫的话朕不便多说,因为我大宋的百姓解释是非分明的良善之辈!”

“官家!!”被赵祯扶起的老人险些又跪下,四周的百姓见到如此一番景象激动的说不出话,有些甚至感动的隐隐哭泣,自己是有多大的幸运,居然能生在官家这个贤明英主的治下?

赵祯面对四周百姓朗声道:“其实大家想要过上好日子方法倒是很简单,无非四句话:天道酬勤,地道酬善,业道酬精,商道酬信如此而已!”

四句话简单明了的阐述出做人做事的道理,让围观的百姓瞬间醍醐灌顶,做人做事总离不开这四句话。

不少文人也被官家这四句话打动,天道酬勤出自论语这是大家都知晓的,而接下来三句显然是官家自己的理解。

这就不简单了,能把人生万事总结成这四句话,可见官家的才学已经到了止于至善的地步。

爱屋及乌的道理,赵祯的话自然被百姓当成醒世恒言,或是用来教导子孙,或是用来反省自身。

文臣中也有不少人被官家的话打动,甚至连丁谓和寇准都在默默念叨这四句真言。

两人相互想望了望,丁谓笑道:“世家是斗不过官家的,今日之事你也看得出来,官家是众望所归,连李遵勖这样忠于世家的外戚都倒向了官家,你们还有胜算吗?即使到了最后,别忘了兵权依然是掌握在官家手中的,要我说你们这些世家还不如也临阵倒戈,抛弃原有的坚持,跟随官家的脚步,官家要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我们就成为官家手中的工具了!”寇准喘着粗气的打断丁谓的话。

丁谓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们现在就不是吗?官家是为了大宋,你们也是为了大宋,可惜你们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诶!还是官家说的好,大宋都没了你们世家还有什么用?千年不坠就是个笑话,在真正的皇权面前没有什么是摧毁不了的,大宋的世家和历朝历代的都不同,因为在大宋皇权已经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你以为现在的世家还能想隋唐一样放肆?不行啦!你们手中还有什么能和官家抗衡的筹码?要兵没兵,要人没人,现在的朝堂上已经不似开国之时,贫家子弟太多,你们根本就操控不过来了!

其实从太祖到太宗,再到先帝,无论哪一位都在限制你们这些世家的权利,如果官家不出手也会有子孙后辈给你们最致命的打击,不如直接倒戈向官家是不是?”

如果搁在以前,寇准绝对不会考虑丁谓的话,可现在……他真的觉得世家在官家面前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甚至官家是有意的在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寇准起身看了一眼和百姓热情互动的官家长叹一声道:“谓之觉得现在的世家该如何是好?”

丁谓一喜道:“当然是接受官家的命令,官家要你世家如何就如何,其他的都好说不是?反正我觉得官家这么仁慈的性子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是不是?”

寇准微微点头道:“我回去找各家的族长好好商议一番……”

丁谓连连点头:“是极!是极!官家要的可是所有世家的归附,而不是你寇家一家!”

寇准豁然回首:“老夫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当年给老夫溜须之人现在已然是官家的能臣了!”

丁谓并不生气:“用官家的话说我是一个有用的人,而现在的大宋最需要的便是有用的人,所以王钦若还在出外,而我留在了东京城。”

“好!很好!”寇准甩开衣袖便跟随文官大步离去,只留下丁谓在原地笑眯眯的望着远处的赵祯喃喃自语:“官家啊!您到底能走多远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七章天下英才汇集东京

自从处理掉韩纲之后,赵祯就愈发的喜欢站在宣德楼上俯瞰东京城的芸芸众生,他那日的煌煌之言让百姓们变得更加积极起来。

三才小心的端着手中的茶壶,温热的壶身和滑腻的手感让他觉得这茶壶随时能从手中飞了去。

“官家,您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咱回吧?”

赵祯撇了他一眼:“回去干嘛?朕这是在稳坐钓鱼台,自有鱼儿会上钩的。”

三才摸了摸脑袋,他现在是越来越摸不清官家在想什么了,一旁的彭七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时候还敢多嘴,真是没事找抽,自己就不说话站在这里陪着官家看风景多好?

可惜赵祯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彭七你在这傻站着干嘛?三才是专门伺候朕的,你一个殿前司的指挥站在这里难道就不用处理衙中的公务吗?”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彭七笑道:“官家您就放俺的吧!俺在这里是保护官家您安危的……”

赵祯指了指一旁狰狞的八牛弩和甲胄齐全精神饱满的禁军:“你觉得这样严密的保护下,还需要你站在这里给朕站岗?”

在三才的嘲笑下,彭七黯然的走了,临走之前也不忘报复性的拍了拍三才:“俺不在的时候保护好官家!”

熊掌一般的巴掌拍的三才差点背过气去,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彭指挥放心,老奴即使舍去性命也会保护好官家的!”

俩个活宝的表演并没有让赵祯开心,此时的他表面上稳坐钓鱼台,可心中却焦急的很,丁谓传来的消息也不知世家是真的打算俯首帖耳还是酝酿着更麻烦的变数。

陈彤匆匆走来看了一眼三才,在得到放心的眼神后才上前道:“启禀陛下,尚书省礼部和司天监发来文书!”

赵祯点头接过,能让尚书省礼部和司天监一起上疏的事情只有科举,今年的科举和往年不同,不光有进士科,诸科等等,还增加了专业科和武举。

这相当于是全国性的大型公务员考试,后世的高考在它面前根本就不能比,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

专业科是赵祯在两年前就下达的旨意,只要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便能参加,主要是为国家招收技术人才,而武举也是如此,不光是扳倒将门的利器,更是提高武将在朝中地位的手段。

今年的科举是在为以后打下的基础,不能有失。

翻开奏折看了看,司天监定下了省试的黄道吉日九月十五,而尚书省礼部则是请自己确定考官人选。

大宋的科举分为三类:一为制举,由天子直接考选。二为常贡,由州县贡人礼部考选。三为学选,由三舍选充。

今年的科举赵祯只留下了制举和常贡,三舍选充则被废除,虽然引起了国子监三舍学子的不满,但赵祯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劝勉三舍学生。

如果学业精湛,自然不怕参加科举,如果学业不精……你还好意思腆着脸向朕要官?!

同时向那些死缠烂打的学子委婉的表述自己的旨意:凭什么人家寒窗苦读数十年还要参加科举考试,而你们不参加科举还能做官?你爹厉害是你爹,你自己有什么本事?朝廷可不要没用的人!

想荫恩?你爹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吗?

从此以后国子监的招生工作就变得十分艰难……

大宋的常贡科举是三级制度,州试,省试,和殿试三级,其中州试最为简单,以州府军监的长官主持锁厅试,省试则是要到尚书省指定的地点参加考试,考试的防作弊也相当严格,而殿试则是赵祯这个官家亲自考校省试的合格者,并挑选出状元探花榜眼等一二三名。

站在城墙上,赵祯想了想便伸手道:“笔墨伺候!”

三才小跑的端来托盘上面笔墨纸砚样样俱全,纸是富春赤亭纸,笔是宣城诸葛狼毫笔,墨是徽州李廷圭墨,砚则是大名鼎鼎的端砚,这一套下来少说也有大几十贯,还不是民间能买到的。

这就是权利带来的便利,赵祯提起狼毫便在陈彤的背上书写御批:龙图阁大学参知政事鲁宗道为人正色孤立,判科举事为最,副手当以治学严谨者宋绶为之!此次监考命殿前司负责,内外禁闭不得互通,如有违宪者,严惩不贷!

赵祯写完盖上自己的皇帝神宝才算完事,而三才的工作才开始上前吹干墨迹,并用黄绸包好,在黄绸的连接处滴上火漆加盖关防,陈彤这才拿过小跑的又向尚书省跑去。

赵祯伸手拿过三才手中的关防道:“这防范一直是这样?”

三才点头道:“从太祖朝开始就没变过。”

赵祯想了想道:“命将作监制作半印关防,两印重合放才奏效!”

“奴婢这就去,可刚刚的……”

“明日朝会的时候朕自会说明。刚刚只是朕回复尚书省御批而已用不得追回。”

赵祯突然想起老朱发明的半印关防,原理和虎符一样,二者合一才能确认,这才是放止徇私舞弊的好东西!

今年的三月的州试已经结束,省试即将开始,这算是鱼跃龙门的时刻,只要过了省试便是进士,只要没有大错几乎是铁板钉钉的官身,即使殿试考得不好也没关系,不会取消选人的身份。

所以省试才是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不少的学子早早的便赶到东京城找地方住下,他们要在这里好好的复习用功,期待着官家继位一来第一次省试的到来。

赵祯看着城中热闹非凡的景象微微一笑:“也不知朕能否像唐太宗一样,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

三才在一旁谄笑道:“官家这是哪的话,咱大宋的科举可比唐朝时的好的太多,不光人数多,而且大浪淘沙之下肯定是人才辈出的!加之官家贤明,天下学子怎么能不趋之若鹜?”

三才的马屁拍的赵祯很舒服转头笑骂道:“你这杀才倒是会会说话,朕要亲自去市井看看才算真嘞!”

“官家又要出宫?!”三才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

“废话,快点准备,顺便让蔡伯俙和晏殊陪驾!”赵祯说完便转身回宫,皇帝要出宫也不是那么简单,前期的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而且不能让百姓识破身份。

可赵祯的曝光率,想不被识破都难!

这可让负责赵祯安全的殿前司御前诸班伤透了脑筋,也让黑手的人想破了头,用上了各种方法给赵祯打掩护,赵祯曾经提过人皮面具这种神器,引来的却是鼠三莫名其妙的眼神。

看来小说中的东西确实是杜撰出来,而易容术也是简单的化妆让别人觉得赵祯和原先的长相不太像而已。

走在大街上,身旁是好吃的小胖子和温文尔雅的晏殊,赵祯瞬间觉得生活有趣的多了,抢过蔡伯俙手中的零食,赵祯摇头道:“你都这么胖了就别吃了,蔡记的美食还不够你吃的?”

“现在多吃点也没关系,反正我又不能娶妙元回家……”

蔡伯俙一扫之前的畏畏缩缩,说起了酸酸的话,这让一旁的晏殊不满的皱眉:“官家定下的时间是有道理的,你且听着便是,还能害你不成?”

晏殊的话瞬间就引起蔡伯俙的不满开口反击道:“你这话说的!你年龄够了,年底便要成婚,我呢?!还要再等上三年!三年啊!”

赵祯给了他一个暴栗怒道:“朕也要等上三年,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等?”

蔡伯俙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嘴中依然嘟囔道:“也不能让我等官家您吧!”

“你说什么?!”

蔡伯俙立刻谄笑着说道:“官家前面便是最有名的状元楼了,不少学子为图一个好彩头都在这里住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八章当官不坐衙的蔡伯俙

状元楼是东京城新开的正店,也是惟一一家没有官员背景的正店,东家是一名普通商人,但不得不说他有着独到的眼光和敏锐的观察力。

能利用这次科举的契机,开设吃住一体的高档酒店也算是多种经营的先驱者。

名字也很招人眼球,给喜欢讨吉利的人们找到了新的借口。

试问哪个学子能无视它的存在?即使住不起也要来吃一顿饭沾沾喜气不是?

东京城其他的正店都是吃饭的酒楼,最多也不过是获得了自酿酒水的权利而已,即使是蔡记也是吃喝与住宿分离,虽然住宿的地方也有饭菜,可味道确实比酒楼要差上许多。

赵祯带着蔡伯俙和晏殊找了一个位置稍偏的包厢坐下,此时的状元楼已经没了僻静之所,人声鼎沸的热闹模样简直像是迎接一场恢宏的盛世一般。

赵祯等人刚刚坐下,数个小二便端着一肩膀的看菜来到包厢:“诸位客官一看便是今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咱们状元楼最近推出了一些新的菜肴,诸位要不要试试看?”

小二的卖力推销使得蔡伯俙不屑的撇了撇嘴:“蔡记的酒楼可不会这样……”

“您算说着了!蔡记的迎春楼,春燕居,鼎香楼,可不会像咱们状元楼似得,他们的酒菜虽然顶顶的味道好,可价格可不敢恭维,名字也没咱们的菜来的吉利嘞!”

赵祯好奇的问道:“哦?你们状元楼的菜价很便宜?”

小二连忙拍着胸脯道:“要说便宜便看您和哪家比了,和蔡记比当然是便宜的,要和脚店比,那我可不好说,不过咱状元楼的菜是一定比蔡记的酒楼便宜,而且味道也不差,定然让您觉得物超所值!”

晏殊看到蔡伯俙不服气的表情微微一笑的给赵祯倒杯茶:“那就说说你们都有什么菜吧?看见这位胖胖的衙内没有,他可是老饕了,东京城就没有他没吃过的东西,你要是满嘴胡柴人家一眼就能识破!”

听了他的话小二立刻带人把看菜摆放在桌子上道:“诸位请上眼,这是独占鳌头,这道菜叫跃龙门,这道叫金榜题名时……”

不说这菜的味道如何,光是这些讨吉利的名字就让人忍不住像要点,即使不好吃也能沾沾喜气。

独占鳌头其实就是老鳖汤,而红烧鲤鱼也就是鱼跃龙门了,至于金榜题名很简单,几只烤的金黄的蹄膀高高的先挂在笔架上……

赵祯看着千奇百怪的菜肴差点笑出声来,指着金榜题名道:“这道菜确实寓意极佳,不过吃了这蹄膀会不会太油了,省试的时候时间紧迫,万一要是肚子不舒服可就好事变坏事了。”

蔡伯俙见官家终于帮他说句话心中好受了些,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还有这独占鳌头,也是大荤的东西,吃多了上火,省试的时候鼻血要是滴在考卷上可就完了。”

小二也是急智,脑袋稍稍一转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这些菜肴在省试之前的三天便会撤去,一来是考虑到你们说的事情,考试之前不宜大补,二来是定这几道菜的人太多,怕是到时间没货……”

还有一点小二没说,三是饥饿营销,和后世的促销手段一样,这相当于便向告诉人们快来吃啊!过几天就吃不到了!

赵祯微微点头,看来这家状元楼的老板不简单,营销的手段堪比后世的推广公司,连笔墨纸砚等考前用品都放在门口进行捆绑销售这更让赵祯好奇是老板是何人了。

虽然蔡伯俙很是不屑,但是赵祯依然点了最出名的几道菜。

蔡伯俙和晏殊都是进士,可他们两人的同进士出身都是先帝赏赐的,而不是通过正经科举得来的,所以今年的科举晏殊也要参加,毕竟他还想在朝堂上一展抱负。

谁都知道被官家赐出身这种身份是当不得真的,赵祯提拔晏殊为右言正侍读学士,这让朝中的大臣很是不满,纷纷讥讽他为晏墨敕。

墨敕的意思便是墨敕斜封官,别人的任命状都是中书省黄纸朱笔正封的敕命,而晏殊的则是从侧门交付中书省执行,且其上所书“敕“字用黑色的墨笔。

这让心高气傲的晏殊如何能受得了?所以他决定今年参加殿试以正名节。

他毕竟有进士出生,免去府试和省试也很正常,当朝在官家面前展示才学和其他学子一起对官家的策问进行对答最是公正不过,很多朝臣都打算看看晏殊的才学到底如何。

蔡伯俙却是没脸没皮的人,大概是因为皮下脂肪过多缘故,对那些个闲言碎语完全充耳不闻,现在的他一心管理好蔡记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开玩笑,要不是他爹下了死命令,蔡伯俙早就不要了身上的官职。

当官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和权,现在的他每日从手指缝中漏出的钱就不计其数,交易的数额都是上万贯的计算!

要权?开玩笑他现在说一句话,大宋的商界也要抖三抖的好不好?

世家的人,将门的人,哪家的生意不要靠他照顾?

蔡伯俙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官家,所以在蔡记的管理上从未马虎过,更是连一文钱也没有挪用过,有的时候连赵祯都不相信他居然能心静如水到这种地步,甚至开始怀疑他把账目做的太好了,直至后来偷偷的看过蔡伯俙的日常办公才真的相信这货一文钱都没动。

为了管住自己的贪欲,蔡伯俙每日都要在自己的房间里数钱,直到数道手抽筋才停止让人搬走,是真的抽筋!

满地打滚的惨叫让他抗拒黄灿灿的铜钱诱惑。

赵祯都不忍心让他每日都受到这种折磨,夹起一块金色的蹄膀给蔡伯俙道:“以后就不要再数钱了,抽筋的感觉朕体会过,实在难受。朕明日派人给你送去画像,到时间你就不用数钱安稳自己了!”

蔡伯俙嘿嘿的笑道:“我这点事情都被官家识破了,真是丢人……官家赐我什么画像?”

“暂时保密,你别怪朕,毕竟蔡记对大宋的意义非凡。”

蔡伯俙连连摇头:“我岂能怨望官家?这是臣子本分。”

一旁的晏殊莫名其妙:“官家和蔡小子在说些什么,臣下一点也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这是我和官家的秘密,你和官家的事情不也没告诉我吗?”

蔡伯俙的话让晏殊哈哈大笑:“我参加殿试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你又有何妨?再说朝中的官员几乎都知道,你好歹也是个从五品的秘书省中丞,居然连这点事情也不知?”

“我又没去过任职过,只不过挂了个职衔而已,官家可是特旨我不用坐衙的!”

蔡伯俙的话让晏殊无言以对,整个大宋朝也就他一位当官不坐衙的官员了。

面对晏殊的埋怨,赵祯笑道:“蔡伯俙不坐衙比坐衙还有用处,朕的产业可是他一直打理的,不比你轻省。”

晏殊见官家都为蔡伯俙开脱便不再纠缠,他知道蔡伯俙管理下的蔡记井井有条,不光为官家挣钱,还促使大宋的商业的繁荣功不可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九章名臣一锅端

状元楼的饭菜确实不如蔡记的酒楼,可价格上便宜不少,在蔡记吃一顿饭的钱能在这里吃两顿,味道方面虽不如蔡记,可也差不到哪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蔡伯俙还是得出结论:“在竞争方面蔡记确实不是状元楼的对手,可蔡记的招牌响,老顾客多,走的是华贵路线,不少的衙内和官人还是会愿意到蔡记去吃喝的。”

赵祯点了点头:“其实也能竞争的过状元楼,蔡记的分店多招牌响,这就是你的优势,现在有人想抢你的东西,要么收购他,要么和他抢!东京城的市场也就这么大,你抢得多了他自然就少!”

蔡伯俙眼睛一亮嘿嘿的冷笑道:“抢就抢,我蔡记也能推出低价的菜来,大不了分档次便是,这还有利于蔡记的发展,没有比较就没有虚荣,低下坐的是低档客官,而富豪大商便坐在高处!”

一点就透!

蔡伯俙果然是奸商天才,不……经商天才!

晏殊看着指点蔡伯俙的官家心中不爽,作为大宋的主宰,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耍手段?还指点一个商贾该如何与其他人争利,这实在不是人君所为。

赵祯看到了晏殊不满的眼神,干咳一声便不再和小胖子讨论如何搞垮状元楼的事情,哂笑这说道:“好了,朕不说便是,你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朕了!”

晏殊还要说话,但却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

蔡伯俙鄙视的摇了摇头:“嘿!就这样还想和蔡记争?门也没有,单单是环境就比不上蔡记的毫厘!”

包厢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跟随官家的大力忍不住出去看了看,自从被赐姓赵之后,大力便成为除了彭七之外的亲卫头子。

虽然彭七和赵力两人都有各自的职司,可一旦赵祯要出外必定是两人跟随,亲自带队保护他的安全。

说实话赵祯也用的顺手了,比如赵力就知道眼下自己最想知道什么,缓缓的离开包厢伪装成路人打听消息去了。

蔡伯俙看着赵力的离开奇怪的问道:“彭七那家伙呢?怎么现在换成大力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彭七赵祯就气不打一处来:“朕逼他去殿前司坐衙了,整天打着保护朕的名头蹭吃蹭喝的就是不愿办公,今天非要让他好好的当差不成!”

“当我没说……”

蔡伯俙说完便和晏殊相视大笑起来。

彭七坐衙处理公务的场景一定是极为好笑的模样,拉得开三石强弓的手就是提不起小小的毛笔,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吧。

赵力很快回来:“启禀官家,外面混乱乃是几桌学子互相争论引发的。”

“哦?!这倒是在情理之中,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所为何事?”

大力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直到赵祯发火的催促才小声道:“这事可就多了,有因为三舍充选被取消的,有因武举和文举并列的,有因匠人参加科举的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原因都有,甚至还有因为官家您对韩纲的判决。”

赵祯眼睛一亮,非但不生气还兴奋的问道:“既然是争论那就有人赞同有人反对,赞同朕这么做的人多吗?”

“不少嘞!……可是反对的人也不少……”

赵祯摆手道:“那没关系,只要不是一边倒的反对就行!你们两也酒足饭饱了,蔡伯俙你去听听反对的人怎么说,晏殊你去听听赞同的人怎么说,最好能一字不差的记下,朕倒要看看谁有理!”

蔡伯俙小声道:“肯定是赞同官家的有理了!”

晏殊瞪了蔡伯俙一眼道:“是非曲直听了便知!早早的便下定论佞臣也!”

两人推搡的出去了,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人要是能在朕面前不吵架也是难得,原先之间的关系可是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没一会两人便回到包厢,赵祯见他们脸色难看奇怪的问道:“怎么回事?你们的脸色反倒变得如此难看了?”

蔡伯俙气呼呼的道:“这帮学子真是吃饱了撑的,官家的旨意也是他们能妄加评论的?”

连原本规规矩矩的晏殊也是不爽的啐了一口:“吾辈出此狂生真是丢脸。”

赵祯被他俩说的不耐烦,嘚吧嘚到现在也没说清楚怎么回事,无奈的站起身道:“不说拉到,朕倒要自己出去看看!”

蔡伯俙和晏殊对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

刚刚找到空位坐下的赵祯便被气宇轩昂书生意气的欧阳修给吸引住,这小子站在桌旁据理力争的和另一座的人辩论着韩纲的死到底是量刑过重还是死有余辜。

这小子倒是辩论高手,难怪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

“在下以为这位国子监三舍的仁兄完全是出自私心,官家罢免了三舍充选,你才说出如此不堪的言论,明显心中不服所致,难道在下说的没有道理?”

那人显然是被击中要害,一时间涨红了脸道:“岂有此理!自太宗朝开始三舍充选便有之,为何官家突然罢免,对匠人的科举还提前一年便说了,为何我们到科举之前才知道?”

赵祯一时间气急,不顾旁人的高声喝道:“荒谬!你们在国子监难道就不学习?非要提前通知你才行?”

那三舍学子显然没想到有人突然插话,但见赵祯一身华服非富即贵便忍住心中的怒火道:“请问这位兄台是?”

“我姓甚名谁不重要,我只是参加这一科举的士子,听不惯你的荒谬之言而已!”

赵祯的话让对方忍不住怒道:“你也是参加这一科的士子,当然不知我三舍学子的措手不及!”

“屁话!你的意思难道是怪官家没有提前通知你喽?据我所致三舍学子应比普通士子的条件更好,不光经史子集样样俱全,还能得到国子监师长的教诲,如此一来和贫家子弟或是普通人家的学子来说应该考得更好才是,给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你反倒怕了?”

国子监的监生红着脸道:“谁……谁怕了?”

“那就在考场上一较高下,在这里费甚的口舌!”

赵祯说完便向包间走去,他本事不愿露面的,可欧阳修见有人声援高兴的说道:“兄台高见,且来一叙!”

等赵祯走近他才觉得眼熟,仔细观瞧不是官家还能是谁?

见自己要被认出赵祯赶紧拉住他的手道:“这位兄台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坐下慢慢说话,且不去理睬输不起的人!”

那监生听赵祯这么一说立刻不服就准备理论:“谁输不起?”

“当然是你喽!~”

“我陈寅当然输得起!”

已经气急败坏的陈寅口不择言,引的众人的哄堂大笑!

身旁的同伴不好意思的拉着他快步跑去会帐,这状元楼他们是呆不下去了。

欧阳修看到赵祯连连眨眼赶紧请赵祯坐下道:“这位公子,我为你介绍一下吧!”

“如此甚好,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必在座的诸位也是高贤吧?”

三人连连拱手道:“公子谬赞了!”

欧阳修伸手介绍道:“这位是纵览天下游历山川的眉山苏洵,这为是方厚庄重沈深周密的晋江曾公亮,剩下这位与我等不同,人家是大中祥符四年的榜眼,现任大理寺评事丁度。”

赵祯在欧阳修的第一句话后就开始呆滞,苏洵,曾公亮,丁度,再加上欧阳修……发了,发了,老子今天果然是来对了!

欧阳修热情健谈,招呼众人聊得的好不开心,赵祯虽然衣着华丽却没有什么架子,几人便开始闲聊,聊着聊着便往时政上拐弯,尤其是在赵祯的循循善诱之下……

几人各抒己见,欧阳修也慢慢的忘记赵祯的身份开始和几人相互切磋策论来了。

这真是高端,别的学子还在为省试发愁,这几人都开始准备殿试的题材,要不是了解欧阳修是什么样的人,赵祯差点怀疑他是得到了省试的考题。

今年的主考官是鲁宗道,副考官是宋绶,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两人都是以治学严谨而出名。所以欧阳修等人便开始押题,这把赵祯吓了一跳,开玩笑难道从古代开始便有了押题这一说法了?

难怪到了后世国人的应试水平远超他国,从咱老祖宗开始便有了押题猜题一说。

丁度微微的摇头道:“你们几人也是白费劲,今年的省试据说是要官家亲自出题的,可不单单是殿试而已,官家的才学不在名士大儒之下,而且想法也经常是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依我看还是不要押题的好,省的浪费了功夫。”

欧阳修苏洵等人听了也慢慢点头:“丁兄言之有理还是好好复习经书为上。”

赵祯微微点头,这个丁度确实不简单,虽然泄漏了自己出题这个事实,但多少也是无心,而且这消息稍微有一点人脉的学子都能打听到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满天下都知道才好呢,这样才叫公平。

赵祯和他们聊了许久才离开,对各人的性格和观点也了解的差不多。

苏洵就是喜欢游山玩水的逍遥性子但博闻强记阅历丰富,他对入仕并不是很在意,此次参加科举也是想给自己积累一点实战经验而已。

而欧阳修和曾公亮却很看重,少年人的壮志满怀在他们身上一览无余。

丁度性格淳厚质朴,不故作威仪之态,即使有官身也不亮出来以势压人,但他喜欢辩论事物,而且对经史了解的十分透彻,给赵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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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武举与军旗推演

八月份的东京城热闹非凡,虽然暑气未去,但立秋这一天人们依然顶着炎炎烈日呼朋唤友的前往郊外游玩。

赵祯起床便看见三才谄笑这站在外殿,手中拿着大大的石楠红叶递给薇拉道:“快给官家簪上!”

薇拉笑眯眯的接过走向赵祯道:“主人您带上红叶一定很好看。”

赵祯无语的接过看了看,红色花瓣上还有一些小锯齿,这往头上戴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宋人爱簪花,今天是立秋之日,别说是民间男女都戴楸叶,以应时序,就是连朝臣也不能例外,真不敢想想一个个上了年岁的老臣还在长翅帽上簪花是什么样的一副奇景。

赵祯把玩着手中的红叶笑眯眯的问道:“三才啊!今天是立秋之日,晚上要大宴群臣,你准备妥当了吗?”

不知怎的,只要官家露出“亲切”的笑容三才就心中发毛,赶紧点头道:“启禀官家,都已经安排妥当……”

“再去看看,今晚对朕来说很重要!”

“是,奴婢这就去!”

薇拉撅了噘嘴,主人这次又要任性了,看着被他丢在桌上的硕大红叶,薇拉大大的蓝眼睛中满是不舍,多好的红叶啊!

赵祯穿戴好就出门,今日的朝会上定然是龙争虎斗,原因无他,商议的便是军校学子的考试内容……

临走之前看到薇拉的表情赵祯无奈的挥了挥手:“石楠红叶好看你便自己带上,这是朕赏赐给你的哦!不许拿下来!”

薇拉喜滋滋的把硕大的石楠红叶簪在头上,金色的秀发配上石楠独特的嫩红色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许多,给这深宫中增加了一抹亮色,看的赵祯喃喃自语:“这就应了秀色可餐了!”

直到赵祯离去,薇拉的小脸都是红彤彤的,白色皮肤的她害羞起来更加明显。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出殿门,薇拉今天要代替其他的宫女陪赵祯上朝,这是她昨晚求了赵祯好久才获得同意的。

每日总看着主人在别的宫女围绕小上朝心中有些酸酸的,直到问了三才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头衔不够,人家都是紫霞帔以上,自己虽然跟随主人可依然还是个小小的宫娥。

整天待在宫殿中也是无聊,薇拉就想多走走,昨晚好不容易向官家要了个差事,这下她也是红霞帔,可比那紫霞帔高出一等呢!

赵祯扭头看着跟在身后的薇拉,看来外国小妞也是不甘寂寞的性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去找妙元去吧,她哪里好玩的好吃的多些,但是要掐准时间,可不能等朕回宫的时候没人给朕捏腰捶背!”

薇拉的眼神一亮,随即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薇拉记住了!”

两人的对话让一旁的宫女嫉妒的差点自燃!谁见过官家和宫女这么随意的,还打发她出去玩耍,最主要的还是去公主哪里玩耍!这简直不是宫女而是国夫人的待遇!

薇拉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兴奋的向跟随的陈彤索要腰牌,她知道在这深宫之中主人的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从福宁殿到大庆殿之间的距离还是相当远的,尤其是要经过五六道宫墙。

陈彤曾经提过建议在禁中使用步撵,到了大庆殿在换掉便是,可赵祯想都不想的否决,以人为畜的事情直到明清才开始。

大宋的沿袭五代旧制,官员上朝只能骑马不能乘轿,做多也不过是乘马车,赵祯作为皇帝虽然有乘坐步撵的特权可他依然不想开先例,老爹即使病重也不过是让朝臣到寝宫中对奏,他现在年轻力壮的怎么能开始乘撵?

大庆殿依然是皇宫中最巍峨的大殿,坐落在皇城的中轴线上,赵祯把原本定在垂拱殿和紫宸殿的朝会改在了大庆殿,在他看来这么恢宏的建筑放着不用太可惜了点,而且常朝和视朝也被他合并起来统称为早朝。

现在的大庆殿中从两府相公到文臣武将,无论品级高低都在大庆殿上朝,连开封府提刑司的宋哲也在殿内,从五品的官员不用再站在阶下,直接站在殿内即可。

陈彤扯着嗓子用独特的声音叫道:“陛下早朝,诸卿即礼!”

在两府相公的带领下,群臣躬身施礼,赵祯微微抬手,大宋最高的朝会便开始了。

各职司衙门把最重要的几件事上报,从同平章事的寇准开始依次往下,没人奏报的都是需要赵祯当场给出答复的要事。

寇准首先出班道:“启禀陛下,再过一月便是科举,但今年的人数较之往年大大增加,一乃陛下仁德文治昌盛,二来陛下增加了匠人科目,但匠人科目如何科举……却是朝廷从未遇到过的。”

赵祯坐在上首的御座上笑道:“朕提醒一下寇相,不叫匠人科,而叫格物科,他们当然是要将作监考核此事不用尔等操心,自会有人去办,他们也不会出现在朝堂上和尔等争抢什么,朕要另开一阁专门安顿那些格物学士。”

赵祯的话说完群臣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在朝堂上就好,真不敢想象连匠人都上朝和他们平起平坐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曹玮出班道:“启禀陛下,不知武举的殿试是怎样的?是按照旧制以孙吴兵法策问,还是官家另有高见?”

赵祯微微点头道:“曹枢密心思缜密,朕打算以兵旗推演代替之上谈兵!”

“兵棋推演?”

曹玮奇怪的抬头眼中满是惊讶,从未听说过这东西,看了看一旁的武将,也都是大眼瞪小眼。

赵祯笑道:“这个稍后再说,散朝之后枢密院诸卿留下,朕用实例告诉你们,一看便知。”

这话让曹玮和一帮将门心惊,官家可是出了名的才智过人,之前弄出的军校已经让他们大惊失色,里面教授的内容居然一点也不比将门自家的差,而且还有好多他们闻所未闻的独特方法。

上至天文历法节气变化,下至安营扎寨,更不用说行军布阵,各种科目应有尽有,最让他惊为天人的是后勤补给和各种战法,看的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

也不知官家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兵家要义的,这要放在将门能当传世之宝了,可官家就像不要钱一样随便的教授给那些普通人家来的子弟!

但他错了,怎么可能随便教授?赵祯的黑手是干什么吃的?

曹玮看到的只是皇家军校的冰山一角,各种武器的研发配合,已经阵法运用等等都是只能在军校内部流传,所有的军事知识严禁流出军校,并且军校学生接受军事化管理,慢慢的洗脑之下,赵祯相信这些未来的将领完全能取代将门的后辈成为大宋军士方面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重要的是赵祯在军校学员的名单上看到了狄青两个字……

曹玮所知道的消息都是故意泄漏给他的,也不看看夷山上的军校是什么防卫?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随意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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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决堤

八月十五的中秋节过后,东京城便成为了学子的世界,从各州府军监赶来的考生生生的快把东京城的客栈挤爆了,各州府的考试还好一些,毕竟人员分散,但省试只有在京城举行。

今年来参加省试的人数由礼部统计完成送入宫中,赵祯躺在摇椅上享受薇拉的按摩,翻开三才呈上的奏折差点把手中的建盏甩出去,在三才和薇拉惊讶的眼神中赵祯惊叫道:“怎么这么多?足足两万三千人!”

面对官家的惊讶,三才收起脸上吃惊的表情,笑眯眯的说道:“官家这话说的,难道不是人数越多越好吗?这可是您的文治之功呢!太宗朝当年就有两万多人的省试。”

赵祯皱了皱眉头,虽然太宗时期也曾经出现过两万多人的省试,那是因当年州县缺官,大规模录用士人,所以参加省试的举人往往多达一、二万人,可现在官员的人数已经臃肿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还有这么多人参加科举,这就有些奇怪了。

何况这还是自己继位以后第一次科举,以每三年一次的速度举办科举,这样下去还了得?

万人以上的科举,获得进士授官的最少也在一二百人,三年一次,十年便是三次,总共要录取多少人?难怪要定下勘磨,这是在压制基层官员的人数啊!

大殿的殿门被推开,陈彤抱着一打资料走了进来放在不远处的御案上道:“启禀官家,黑手送来情报。”

赵祯百无聊赖的问道:“关于什么的?”

“宋寺卿说是关于今年科举的。”

赵祯点了点头:“拿来给朕瞧瞧,说不定答案就在里面。”

薇拉轻灵的起身接过资料递给赵祯又专心的给他按摩起来。

相比起礼部黑手的统计更加准确详细,从各地而来的考生都有详细的记载,明显能看出之前受灾的州府录取人数偏多,这是在给当地的士子发福利呢!

即使获得举人身份也没什么用,只要不参加省试获得进士出身一切都是白搭,下次参加科举还是要重新考举人,换句话来说举人在宋朝是一次性的,相当于准考证。

而且这些士子也不光是冲着进士科来的,进士科是最难的一科,但两府相公几乎个个都是进士出身,也难怪士人把进士科称为宰相科。

在大宋科举的路子和当官一样,都是比较宽的,科举考的科目很多,分为进士、九经、五经、开元礼、三史、三礼、三传、学究、明经、明法等科。

即使在进士科上不行,也能试试其他的科目,说不定就被主考官看上了,只要入了主考官的法眼,恭喜你,运气来了!

而想当官却不一定要参加科举,门荫补官,从军补授,吏人出职,还有最恶心人的纳粟摄官等等,但这些和科举比起来却相差甚远。

文人清高,很少有走旁门左道的,即使当上官也会被同僚瞧不起,甚至得不到重用,一身庸庸碌碌下去,没事的时候还会被当作替罪羊被牵出来溜溜……

赵祯手中的两万三千人就是奔着科举去的,其中考取进士科的有一万八千多人,这是生生要把贡院挤爆的节奏啊?!

还好黑手想到了对策,把这次科举的地址放到夷山上的军校中,那里地方不光大,而且还能加强防卫,这为赵祯解决掉了后顾之忧,其他几科的考生就安排在礼部的贡院中刚刚好。

最后的话提让赵祯感兴趣起来,这便是反作弊!

作弊?对于赵祯这个后世人来说什么样的作弊手段他没见过?

对付作弊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内外禁绝,有御前班直中禁军把守的皇家军事学院根本不用担心内外互通的情况,接下来便是查处小抄这种简单的事情,交给黑手保准一抓一个准。

这下鼠三又有事情做了……

在人们的期待中,九月十五的科举之日到了,进士科的考生们惊讶的望着眼前和监狱似得考场,往年都是在礼部的贡院举行的,没想到今年居然是在夷山上的神秘军校中举行,一下子让很多人慌了手脚。

大宋对科举监考至严格是隋唐没有的,即使你在写好的试卷上留下和考官的记号也没用,因为不光要弥封,还要重新抄写一份才能交给主考官。

这样一来连笔迹什么的都无法辨识,几乎是没了舞弊的可能,何况赵祯还是亲点的鲁宗道和宋绶主持考试,两人选拔的也是朝中治学严谨的有名批卷官。

赵祯闲着无聊也来凑凑热闹,在军校高高的塔楼上看着下面的考生接受检查,鼠三带着一帮黑手官员对每个进入考场的考生进行地毯式的检查,一旁堆积如小山的纸条夹带让人咂舌。

看来作弊这条终南捷径不是后世独有,自大宋开始便有人铤而走险了。

只要是被查出有夹带的考生,一律取消应试资格,带着沉重的枷锁跪在一旁示众。

很快鼠三预先留出的大竹筐就被堆满了,不少人更是发现过不了这一关而早早的把小抄夹带什么的扔掉,但也有不少侥幸的人依然铤而走险,于是鞋底上,夹衣内,发簪上,冠帽中都成为了鼠三重点检查的对象,还有人被扒光上身锁在原地的,身上用毛笔抄写的五经全注,每每有人走过都会嫌弃的看上一眼,道一声:“有辱斯文!”

赵祯站在塔楼上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鼠三真是监考人才啊!

悦耳的钟声响起,考场的大门被缓缓关闭,这军校的大门和禁中一样,在上面安装有机括,关上容易,开启却很麻烦。

厚重的大门把内外隔绝成俩个世界,军校的学生已经变成值勤人员,站在高高的围墙上紧紧的盯着考试的士子,路上自有官员在巡考。

严密的监考之下,对考生的心理也是一种考验,只有做到荣辱不惊,闲庭信步才能正常发挥自己的水平。

本是心情逾越的赵祯却眼前这份急报给深深破坏,金牌急脚递的奏报定然是十万火急的。

泰州西溪濒临黄海之滨,唐时李承修筑的旧海堤因年久失修,多处溃决,海潮倒灌、卤水充斥,淹没良田、毁坏盐灶,百姓苦难深重,江淮漕运张纶,痛陈海堤利害,建议沿海筑堤,重修捍海堰。

赵祯的脸色变幻,一旁的薇拉小心的端过一碗莲子羹,她知道每次赵祯生气王语嫣都会端上一碗莲子羹。

看着薇拉可怜兮兮的模样,赵祯无奈的接过莲子羹喝掉她才收起那副苦像。

“三才,把寇相公和王相公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二章帝王的火气

赵祯站在垂拱殿的舆图之前默默无语,这是大宋的疆域地图,他专程命人绘制放大而成,北到真定,南到琼州,东到明州,西到雅州,这片土地虽远不及汉唐却孕育着华夏民族新的希望。

赵祯一开始还不相信大宋的繁荣,直到他亲自去三司查看过账目才惊为天人,此时的大宋经济之繁荣远胜几百年之后的清廷,就连工业革命后的英国这样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在现在的大宋面前也是稍逊一筹,事实上现在的英国人才刚刚赶跑丹麦人,连国家都还没统一。

檀渊之盟留下的耻辱岁贡,在赵祯看来只不过是可笑的讽刺,每年给辽十万贯,绢二十万匹,虽然看似很多,可这仅仅是大宋两个县的财政年收入而已,大宋有多少个县?

而且每年通过互市,宋朝至少要收回几千万贯的钱财,这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否则怎么会在宋辽的边境之地开设榷场?

看似辽国人占了便宜,通过榷场获得了必要的资源,可也不看看给大宋带来了多大的经济利益!

版图随不及汉唐,但实力却远胜之,这样的朝代是怎么被游牧民族灭掉的?

一想起东京城破,眼前的繁华被铁蹄蹂躏,践踏,赵祯就觉得有一双手在掐住自己的脖子差点窒息,这中感觉让他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头皮发炸。

难道农耕民族在游牧民族之前就有着先天的劣势?

不可能!

要是如此的话封狼居胥是怎么来的?燕然勒功又是怎么出现的?华夏民族的农耕文明在历史上不止一次把游牧民族从自己的身边赶走,也不止一次的把附近徘徊的草原狼给屠戮至灭族。

赵祯作为一个后世人拥有更高的眼光,他知道这个时代人不了解的东西。

南匈奴附汉,北匈奴远走。匈奴人在和汉民族的长年战争中承认了失败,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民族大迁移。

三世纪末匈奴出现在阿兰聊时,这头饥渴太久的苍狼已经对它面前弱小的西方民族露出了爪牙……公元四世纪中叶,阿兰聊灭国,西方震动。

从此,匈奴在西方的活动遂史不绝书……

赵祯可以拍着胸脯说,伟大东方的演变历史造就了整个世界的变迁。

可现在这个曾经强盛一时的民族却被压制在一隅之地,连重要的门户烟云十六州都没了!?

暴怒无比的赵祯一拳砸在面前的舆图上,他恨石敬瑭这个割让幽云十六州,甘做“儿皇帝”的卑鄙小人,更加恨那些朝中的缩卵文臣。

即便大宋的经济繁荣若斯,他们在面对战争的时候也是噤若寒蝉,太宗的北伐失败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不敢甚至压制朝堂中收回烟云的言论,在他们眼中党项人契丹人就是天生的战士,而汉人就是天生的农夫。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这是世家大族的理论!

即使皇帝换了,国朝换了,人家也无所谓,他们还是拥有大量土地的豪族,朝廷还是需要文士出任管理国家,地方上还是需要宗族进行管理,这是世家的规矩,也是每个皇帝要遵守的游戏规则……

在他们眼中五胡乱中华又怎样?汉人还不是活了下来?也没有被灭族绝种嘛。

可他们却不知道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

一种阴郁,愤怒的气息环绕在赵祯周围,他要灭了一切阻碍自己改革的人,扫除一切阻挡自己挽救华夏命运的障碍,这是国家大义,这是民族的生死存亡,只有打破这种思想才能救赎华夏。

赵祯自己不是一个思想多么高尚的人,按照原先的计划他只需把心中的小秘密隐藏起来做一个安享盛世的仁宗皇帝便可以了。

但心中的先知,让他每每看到大宋的繁荣和盛况空前后便更加难受,仿佛一双大手肆意的揉捏着他的心脏,让他疼的哭不出,叫不了……

原本站在垂拱殿中的寇准和王曾两人已经被官家身上阴寒而又愤怒的气息惊得目瞪口呆,是什么事情让官家如此暴怒?

此时的两人仿佛看到一只翱翔九天的真龙在悲伤绝望的嘶鸣。

三才提心吊胆的走近赵祯小声道:“官家,两位相公到了。”

赵祯仰起头恢复之前的高贵,也顺便让眼中的湿润流回去。

“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三才犹豫的慢慢退走,临走的时候顺手指挥小黄门把垂拱殿的大门关上,让四周的黄门和带御器械远远的走开。

“这时候谁来都给我挡住,绝不能打扰官家和两位相公的对奏,要是有不开眼的闯进去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记住了没有?!”

几个小黄门连连点头他们知道这是三才的保护,而带御器械则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台阶下紧紧的盯着宫门。

“大官您去哪?”

“我去哪也是你能问的?”

三才回头就给了问话的小黄门一个暴栗,他现在只能求助那位一心扑在碧雅轩的公主殿下了。

官家自从看了舆图整个人都变了,仿佛国破家亡就在眼前似得,王家小娘子又不能随便情进宫来,只有最得恩宠的公主殿下才能开解此时的官家,最少让官家心中舒坦些不是?

三才甚至打算今晚让薇拉给官家泄泄火,说不定是童子身火气太大造成的……

赵祯坐倒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翻开奏折扔在寇准和王曾的脚下:“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王纶不止一次上疏了吧?为何朕没看到捍海奏疏?”

寇准并未捡起奏疏而是胸有成竹的说道:“启禀官家,江淮漕运王纶确实上过奏疏,可经过中书省的商议,还是认为唐时李承修筑的旧海堤还能使用,三司也同意拨款修缮,所以并未上呈与官家。”

王曾捡起奏疏看了看脸色大变,轻轻的拉扯寇准的衣袖但为时已晚。

“呵呵修补?……修哪去了!”

赵祯猛然站起用手指着寇准道:“朕就问你修缮到哪去了?!王纶半年前上疏,三司的钱是什么时候拨出的?怎么突然就决了堤?海潮泛滥盐卤倒灌良田,损失不下百万贯!”

寇准脸色剧变一把从王曾的手中接过奏疏,开头的几句话便让他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之所以有信心是因为这事他亲自过问的,也给王纶写了信,并催丁谓从三司拨款,整个过程简单快捷,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那一定是王纶的问题!

可文章的后面,王纶却说三司的钱款根本不够修缮旧堤……

王曾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此事是因为王纶交代不清所致,寇相公着三司所拨费用是够其所用的……”

“满口胡柴!你王曾什么时候也开始说假话了,朕不信你没见过王纶的三道奏疏,这唐时旧堤都快烂了,他是请朝廷拨款重修一道新的堤坝!而中枢呢?只顾着节省开支账面好看,却硬生生的让他修补,堤坝都烂了修补管什么用?这次决堤你们中书省要负全部罪责!每人罚铜十斤,扣俸半年!”

寇准和王曾对视一眼齐齐躬身道:“臣遵旨!”

他们知道文官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放在先帝朝,肯定是训斥王纶而不是中书省的官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三章范仲淹

寇准不愧是三朝老臣,即使被赵祯训斥也能从容对奏:“启禀官家,此时的当务之急乃是重新修缮捍海堤坝,只有不重蹈覆辙才能给百姓以交代。况且卤水倒灌也并非坏事,日久之后便是咸盐,不如给受灾的百姓反倒减轻了良田受损。”

寇准的话说的极有道理,王曾配合道:“寇相公所言极是,当务之急还是要以修筑海塘为重!”

“寇相公有何人选?”

寇准回答道:“参知政事吕夷简!”

赵祯眉头一皱,这是在给王曾政治回报啊!谁不知道王曾和吕夷简两人不对付,常常因为政见不合相互攻击对方,这几乎是朝野共知的事实。

“王相公怎么看?”

“臣觉得不妥,吕相公是堂堂参知政事的副相,让他去督办海塘修建未免大材小用了些,这么做难免会让人觉得朝堂排挤他,不如另选一能臣前往。”

王曾的话不仅让赵祯惊讶,更是让寇准目瞪口呆,自己明明是在帮他排除异己,怎么王曾反而为吕夷简开脱起来。

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端厚持重进退有利的王孝先!

“既然如此,王卿你推荐一人!”

“臣以为泰州西溪盐仓监范仲淹最为合适,他久居泰州,且主盐政多年,所监之下的盐政也是年年盈余,乃是一能臣干吏,不如通过这次机会让考察一下他,也是在给朝廷选材!”

范仲淹?赵祯一惊自己怎么把这位改革派的代表人物给忘了,王曾现在举荐他果然是恰到好处,通过修筑海塘考察他的才能也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等海塘修筑完成也算是有了迈入朝堂的政治资本。

“如此甚好,下旨,调范仲淹为兴化县令,全面负责修筑捍海堰!”

赵祯说完就拿起笔在一旁的屏风上写下了范仲淹和吕夷简两人的名字,对于臣子来说能被官家提名与屏风之上,要么是简在帝心,要么是永不录用。

寇准和王曾对视一眼,显然这两人已经简在帝心,将来的宣麻拜相都是指日可待的。

但令两人不解的是吕夷简现在是参知政事,身份高贵自不用说,但一个小小的盐仓监范仲淹居然也能享受这一待遇实在有些过了,况且王曾推荐他只是欣赏他的才干而已,官家根本没必要把他放在心上的。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被他们瞧不上的小小盐仓监,将会成为赵祯手中改革的利剑,一路上披荆斩棘粉碎世家的阻碍。

官员还是从基层走上高位比较好,最少他能了解百姓的疾苦,知道朝廷迫切需要的是什么。

要不是为了让范仲淹历练一下,积攒政治资本,赵祯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提溜回东京城促膝长谈一番。

决堤的事情已经解决,寇准和王曾就不多留打算施礼告退,毕竟皇帝是不会留饭的……

可今天却不同,赵祯笑眯眯的对躬身行礼的两人道:“你们今天也被朕训斥了,这是公事,但是到了饭点却不留你们用饭反倒是朕这个一国之君的气量小了些,留下用膳吧!”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躬身:“谢陛下!”

依然是在后苑用膳,刚刚好能看见夷山上的考场,赵祯举起手中的酒杯道:“来,让朕和两位相公为大宋的人才济济举杯同庆!”

一线喉的酒水下肚,让好酒的寇准眼前一亮随即笑道:“官家文治之功盛况空前,百姓们争相参加科举乃是必然之结果,凡圣德之君,必有贤士相助,这次的科举过后还不知有多少大才被官家收入囊中!”

赵祯微微一叹道:“是啊!是不少,可惜朝廷所缺的官职安排不下这些才子,到时间反而被人家诟病。如今的朝堂一面是可用之人少之又少,素食餐位者不知几何。另一面却是人满为患,你们知不知道国朝的财政已经快养不起这些人了?”

王曾皱眉道:“三司钱财丰盈,官家何出此言?”

赵祯喝了口酒,借着酒劲说道:“朕何处此言?王曾啊,王曾,你还真是……朕这么和你说把,如果是能臣干吏,朕花再多的钱也不心疼,可如果是思想守旧,办事前怕狼后怕虎,在乎名节比在乎性命还重的人,朕即使用一文钱养他都觉得浪费!”

寇准和王曾默默不语,他们知道官家这是在嘲讽朝堂中的世家官员,只有世家官员才喜欢保守不思变革。

赵祯忽然拉住寇准的手说冷声说道:“你觉得世家能和朕抗衡吗?”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毫无防备的寇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答,他自己也是世家中的一员,要说能就是在找死,要说不能便是在官家面前妥协,这时候他才惊觉自己已经无意中进入了赵祯的圈套。

见他进退两难,赵祯拍了拍他的手道:“诶!寇相公放手吧!世家没有机会了,朕也不会给世家机会,平平安安的当个财主不比在朝堂中死扛到底要好很多吗?你也看到了,大宋如今之商业完全不似前朝,只要有资本遍地都是黄金,传家数代也不是问题的。”

寇准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调整自己的心态道:“官家之言老臣谨记,可我世家子弟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以天下为己任,孔子曰:“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此乃我世家之恒言!”

赵祯突然哈哈大笑并鼓掌说道:“漂亮话,真真是漂亮话啊!伪君子之言,可耻,可恶,可恨,可惜!”

王曾能看得出官家此时是气急而笑,否则那白哲的额头上不会突起青筋……

“能把世家的贪婪和欲望伪装成正直善良的以天下为己任,朕是真的佩服你们,口号喊了这么久不会连你们自己都相信了吧?”

寇准涨红了脸道:“官家何以如此小视世家?”

赵祯把酒杯顿在桌上道:“因为朕看穿了你们,你们所谓的君子之道,固守成规不善变通,且迂腐至极,但凡有反对你们的声音便会被打压,朕见过好多次了,知道为什么朕把你们弹劾丁谓的奏折留中不发吗?因为弹劾的愈多就对丁谓愈加的有利,其中的关窍你自己去想吧!”

寇准被赵祯的话惊呆,这怎么可能,哪有说弹劾越多就越有利的?

端起眼前的酒壶也不用内侍满酒,寇准用大腕一饮而尽,浓烈的酒气冲的他老脸通红活像庙里的关二爷,面对赵祯直直的拜下:“老臣腐朽,请教官家,我世家子弟是不是再也没了出仕的机会?”

这一下把王曾看呆了,这就相当于寇准在带领世家向官家摊牌了。

赵祯摇头道:“你没听懂朕的意思,朕的意思是世家不是不可以做官,但不能以保护自家利益才去做官,世家中有才干的子弟依然会享受正常的待遇,但是要遵守游戏规则,朕定下的规则!

荫恩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不要了吧!免得被那些才疏学浅的人拖累了世家,朕知道,世家中真正有学识的子弟也不少,但他们绝不会通过荫恩入仕,而是把荫恩的机会让给那些才疏学浅的人,自己去参加科举,真是好办法。

这样一来世家中的官员人数便会急剧增加,所以现在的朝堂上才会有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开始朕还想不通,大宋开国才多少年,怎么就有这么多的世家子弟混了进来,原来是这种好手段,朕不得不佩服!”

寇准的脸色一变,伏地而泣道:“世家当然不是官家的对手,尤其是在大宋,已经没了爪牙之力,只是……”

赵祯打断他的话道:“你觉得这个时候还对朕说这些有用吗?还是把朕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世家好了,多说无益。”

寇准伏在地上脸色变幻,此时他才知道没有了兵权的世家几乎是刀俎上的鱼肉,他们丧失了最后的筹码,根本没有什么能抗衡官家的手段,在这个权利就是一切的时代,他们没有一点赢的胜算。

官家做的一切看似对世家没有什么损失,可名声已经臭大街的世家还不是随便官家怎么拿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四章赵祯的腰

寇准失魂落魄的走了,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不似之前的意气风发虎视鹰扬,在寇准的思维中他一直把自己当作是官家的拥立之臣,官家不会对自己太不讲情面。

但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早就该相信丁谓的话,年少的官家已经有了一代雄主的魄力,完全不似先帝和太宗。

王曾扶着寇准微微一叹,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都多大的岁数了还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可他不知道,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发的执着,因为时间不多了……

赵祯走上后苑的假山上极目远眺,看到的是寇准的行将朽木,这个为大宋帝国操劳一生的老人被自己打击的有些厉害:“朕的话是不是说的重了些?”

三才望了望四周,官家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自己说话?

“官家的话一点也不重,他寇老西要是能放得下才叫怪嘞!”

三才的开解并没有让赵祯好受多少,低声叹道:“希望这些世家能醒一醒,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其实在赵祯看来,这些世家对大宋朝堂的危害只在于固守思想和抱团,其他的都还好说,毕竟他们的心中还是有一点为国为民的思想,世家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更多一些。

赵祯只是讨厌他们总是抱团对抗那些变革的声音,只要能让他们忠于职守或是不再被家族拖累,每个世家子弟的才学都能在大宋起到很好的良性作用。

虽然世家子弟有诸多缺点,但是却不能否认他们的才学,不少名臣都是出自其中,就连变法的急先锋王安石都是出自世家,也算是世家中的异类了,所以最后人亡政息也是情理之中。

连自己的家族都不支持,改革还有什么可行性?

要想破坏和毁灭一个固有的利益集团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打造一个新的利益集团与之抗衡,世家豪族是一个老的,顽固的,思想保守的传统利益集团。

打破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培养出一个新的,思想开放的,忠于自己的利益集团,可赵祯又担心尾大不掉的事情。

否则他早就让蔡伯俙把东京城那些新兴的商贾之家打造成对付世家的工具了。

商人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极具创新精神的人,没有创新,商品就卖不动,没有开拓性的思维,市场就会逐渐减少直到被其他人代替,所以商人也是变革最大的动力。

为什么会有工业革命?当然是因为它能给商人带来更多的利益,商人在利益面前是疯狂的,他们不计一切代价获得利益的同时也推动着社会的发展,从技术,到人们的生活,再到至高无上的法律,都是因为这些追逐利益的商人才得意完善和推广。

赵祯看着远处夷山上的军校微微点头,以后的大宋将会出现更多的利益集团,其中就包括那些正在考试的学子和监考的军校生,还有开办工厂的商贾。

迈步就准备离开,可好死不死的在门口遇到了杨采薇,这个后宫中除了赵妙元之外唯一个女主人让赵祯头疼的不行,也不知怎么的原本理直气壮的赵祯总是在杨采薇火热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本打算快步离开的赵祯却硬生生的被蛇蝎美人堵在迎阳门的门口,宽大的宫门被杨采薇一个人堵,名黄色的琉璃瓦下是两人的再次交锋。

缓缓的走向杨采薇,赵祯冷声道:“你这是作甚!难道忘了朕和你说过的话?”

“本宫可不敢忘记官家的话,可本宫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见官家最近为朝政操持有些孱弱了些,特地做了碗参汤给官家送来。官家就这么不待见本宫吗?”

杨采薇露出少女的楚楚可怜,一对大眼睛闪烁着幽怨的光芒望着赵祯。

扭动着葫芦般快要饱满炸裂的身体慢慢的靠近,身上的衣襟部分敞开,两边不用纽扣或绳带系连,任其露出内衣,丝绸的里衣根本遮不住无限的春光,连那一节腰上黄都在赵祯面前暴露无遗。

“你有病吧?你和朕是什么身份,玩弄这种暧昧难道不知是在引火自焚?”

杨采薇惨然一笑,表情扭曲的喊道:“引火自焚?那倒好了!烧死我这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废物也省的在这深宫中受煎熬!”

四周的宫人立刻变成了雕塑,三才更是急急的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当起木头人,皇家的这种事情谁敢搀和?谁要是敢乱说一句话不光遭到杨太妃的报复,还将迎接官家的怒火。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撒泼似得杨采薇,赵祯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悲伤和让男人忍不住要保护的柔弱,这还是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吗?

这个女人可是曾经控制刘娥,妄图夺取朝政的潘多拉,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软弱了起来?

赵祯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个陷阱或是圈套!

面对赵祯的警惕,杨采薇突然搂住比他稍矮一点的赵祯,她的动作就像施了魔法一样,所有内侍宫女立刻齐齐的转身,三才则是连踢带踹的把人都赶走,还顺手关上了迎阳门。

也许今晚不用薇拉帮助官家泻火了也说不定……

赵祯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怀中是变成小猫一般的杨采薇,随手一摸便是滑腻如绸缎般的肌肤,两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先是激烈的争吵,然后就动起了手,最后打着打着就变成了坦诚相见。

到现在赵祯也没弄懂到底什么样子才是眼前美人的真实一面,而且自己的童子身就这样没了,居然是在原先最讨厌的女人身上付出了第一次,这到哪说理去?

自己算不算是被那什么了?

该发的火也发了,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从精神上,赵祯都觉得爽的不行,前世不是没经历过,夜店一夜情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但是和眼前的刺激比起来却什么都不算。

地上的黄绸有一团醒目的殷红,这让赵祯相信了杨采薇的话,她确实是个处子之身,赵祯现在好奇的是她怎么在后宫中保住的。

杨采薇身上散发出娇憨中略带些成熟的女性魅力,美目一转的白了一眼赵祯:“你我虽没夫妻之名,却有了夫妻之实!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办哦~”

“呵呵~朕开始的时候还心存一丝感动,可没想到你还是为了党项才甘愿付出身体的,你把最宝贵的东西用来换取一个小小的西北王是不是有些不值得?”

赵祯的话让杨采薇身体一颤,随即恢复原先的冷艳模样:“你必须给他西北王!这是我脱离党项的唯一条件,但我的身体不是用来交换这个的,而是用来交换你的心!我不要什么名分,你也给不了,毕竟武曌旧事在那摆着呢!我只是希望在这深宫中有一个自己能牵挂的人,这个人也会时常的牵挂我,关心我,从今天其我杨采薇就是你的女人了!”

说完这一切,她便从地上捡起那段黄绸,一瘸一拐的就要离开。

赵祯猛然伸手把她拉倒在自己的怀中:“西北王朕一定会给他,算是用这王爵买了你,以后再出言不逊冷着个脸,仔细你的皮肉!”

杨采薇惊喜的抬头,媚目如丝望着眼前的大男孩,完全无视拍在翘臀上的巴掌,赵祯的话便是承认了和自己的关系,这么说他是承认自己就是他的女人了!

党项女子的热情在杨采薇的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赵祯几乎是扶着腰回到福宁宫的,三才谄笑着端来一碗汤:“官家快来碗鹿茸汤补补,今天可是耗了不少的精气神呢!”

瞧着他快要咧到耳后跟的嘴,赵祯没好气的给了他一拳:“这事要是传出去,朕要让你好看!”

“嘿嘿,官家放心,这事穿不出去,奴婢早就给您安排好了!杨太……美人现在住在后面的坤宁宫,您一抬脚就到,距离后苑也是近的很……”

“你一宦官对这事这么上心干嘛?你高兴个什么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五章御览试卷

三天的省试结束了,军校山门开启的时候有人哭有人笑,简直是百态从生。

苏洵的表情颇为淡然,反正他是来试水的,考的好坏并无关系,看着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的学子微微摇头:“荣辱不惊才是君子之道,如此嚎啕岂能把控住内心,将来就算金榜题名却不堪大用。”

“好你个苏明允,居然说出样的话来,你是来试试深浅的当然无所谓,人家可是把十年的寒窗都压上了。”

曾公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对着苏洵挥了挥拳头,他这次的发挥也不是很好,尤其是官家出的策问更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谁能想到官家居然把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放进了问策中?

欧阳修笑着拉住曾公亮的拳头道:“你要是生气就中了苏明允的圈套,已经考完就不要在乎考的如何,不如去蔡记吃一顿好的。这三天我可是全靠饼子和茶水过活的。”

“还是永叔的话在理,都考完了你在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请你吃好的算是赔罪了如何!”苏洵完全不在意曾公亮的气氛,笑眯眯的赔罪道。

曾公亮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远处走来的丁度:“你们两的心还真是大,算了不吃白不吃这就走!”

四个好友又重新聚在一起,丁度作为底层官员并不太忙,早早就在夷山的脚下等待,一辆从大街上雇来的马车便把四人装下一起前往南门大街的蔡记酒楼,整个大宋叫蔡记的酒楼只有这一家,其他的都是分号。

坐在马车上看着东京城的变化,丁度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你们应该早就知道这次省试的题目会很难,看看东京城的变化,这租车都变成了常有的事情,原先还要去车马行雇车,现在呢?随叫随停!这都是蔡记做出的改变,而直接影响蔡记的人便是官家。”

欧阳修点头道:“公雅兄此言有理,连东京城这么大变化我等都视若无睹,何况是猜测官家的题目?不过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算是情理之中,官家本就打算把这次武举办的和科举齐平,也就是为了把朝中重文轻武的风气给改过来,一张一弛不光是文武之道,还是治国之道。”

曾公亮苦笑道:“这么说永叔对这次的策问成竹在胸喽?”

“哪有什么成竹在胸!这次批阅我等试卷的不是官家,而是主考的鲁参政和宋学士,还有一帮昭文馆的学士,咱们的命运现在还不在官家的手中,而是在这些主考的手中嘞!”

苏洵的话让欧阳修眼前一亮:“是啊!明允说的没错,说不得这就是官家给文臣看的,等到真真的殿试才是官家选取人才的机会。”

丁度苦笑道:“你这是事后诸葛亮,要是连省试都过不去何谈殿试?”

他的话让众人陷入沉思,这样说来是不是应该在省试的时候做一些主考官喜欢的文章,再在殿试的时候写出官家喜欢的文章才算是能得到进士的机会?

可文人做文章岂能看人下菜碟,前后不一?

看来今年的科举不光是要考验才学如何,更要考察人品,连做文章都两面三刀的,能给你官做吗?

相对于考完的考生,宋绶和鲁宗道两人才开始忙起来,进士科的学子不下万人,即使被刷掉不少作弊的人,也还剩下不少,毕竟是省试,谁也不像放弃这次机会。

而且说来也怪,今年参加省试的学子才华横溢者不在少数,鲁宗道就盯着眼前的卷子发愁,文笔极佳,大气磅礴,而且有着很高的格局观,但内容却是相当的激进,颇有变法之风。

宋绶是不同意录取的,但是鲁宗道还是决定给他个机会,大不了殿试的时候再让官家自己斟酌。

一个圈圈画下,就算是给了他一张参加殿试的门票,宋绶却是皱起眉头:“鲁参政真的打算给他机会?”

鲁宗道微微点头:“这篇文章写的极好,能把策问答得如此出类拔萃的着实少见,你自己也读过,是否觉得也被他说动了呢?”

“诶!好是好,可子国朝开国以来就是以文御武,官家的题目虽是文武之道,可这篇文章把文武之道并驾齐驱了,我还是觉得不妥。”

“实在决定不下便点为一甲让官家亲自看看。”

宋绶苦笑着摇了摇头:“你鱼头参政看上的学子就这样护着?”

“你可不要随意说这样的话,所有的士子都是天子门生,和我们这些主考副考可没关系,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了不得。”

宋绶点了点头:“知道,这也就是咱们两人才说的,要是有外人在我可不敢这样和你插科打诨。”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随即埋头批阅起考卷来,他们都清楚,这词科举乃是为国选材,官家需要一些用的称手的人,而朝堂也需要一些新鲜血液,关键是考试的人中也有不少世家子弟……

坐在御书房看着御案下的鲁宗道与宋绶:“这便是一甲和二甲的考卷?”

“启禀官家都在这里,还没拆开弥封。”

赵祯点了点头:“那朕就看看你们评出的一甲二甲到底如何。这些可都是贡生,要参加殿试的。”

鲁宗道和宋绶对视一眼:“请官家御览。”便退回到外殿等待,三才把一副厚帘子放下顺便给两人上了茶水,自从官家在御书房召见朝臣,没人都能品尝到新鲜的清茶,也算是官家照顾他们的福利了。

要是搁在以前谁能得到公主的制作的茶叶?

想都别想!

可现在却被官家用来招待朝臣,这让三才微微不爽。

一道厚重的帘子就把御书房分成俩个世界,外殿的鲁宗道和宋绶在品尝着公主炒制的清茶,而一帘之隔的赵祯却在翻看着考卷,先是从头到尾的看一遍,然后挑选出自己最满意的撕开弥封。

这张文笔极佳看得人酣畅淋漓又不失思考的卷子居然不是欧阳修的,当然也不试试水的苏洵的,而是在四人中很不起眼的曾公亮所作。

在考卷中他把文武比作阴阳,并说出阴阳相济才是是天道,一文一武抱元守一,才能内是大宋越来越强。

他的文章正附和赵祯的行礼也完全拥有成为会元潜质,而欧阳修的文章却比补上曾公亮的大气磅礴,赵祯看望两人的试卷后铺平展开写上评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六章不拘一格降人才

太阳初升,霞光照射在大庆殿这座位于皇宫中轴线上的宫殿,显得它更加的金碧辉煌,被录取的一百五十位学子迈着庄严崇敬的步伐在礼部尚书宋祁的带领下走进大殿中。

两旁的文武官员已经在两旁宽大的柱子边上站班列位,无论如何这些学子都将成为未来的同僚,作为前辈应该给后辈留下隆重的仪式感。

宽大的宫殿之中已经摆放好了整齐的小几和坐垫,每张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是从六尚局调来的,三才稍稍有些心疼,毕竟这些都是御用的价格不菲,可官家下旨务必要用最好的。

金秋十月不光是学子们收获的季节,也是赵祯这位大宋官家的收获季,看着一百多人的队伍缓缓走进拜倒在大殿之中赵祯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在乎笔墨纸砚这些东西。

微微抬手道:“尔等皆是在此次科举中脱颖而出之人,学问自不必说,但想在朝堂中立足得到重用不光需要才学,还需要为国为民的良心,以及高人一等的格局和智慧,朕看重的不光是尔等肚子里的四书五经,更为看重的是才能。

如果光是经书背得好,理解的透彻,不如去教书育人,朕需要的是管理国家的人才!

现在放在尔等面前的考题没有四书五经上的任何一条,而是从大理寺,开封府,甚至是中书省,三司,枢密院调来的案例,你们要根据问题写下相应的解决办法,时间定为一个半时辰,来得这么早都没吃什么东西吧?三才,赐宴!”

赵祯的举动让许多学子微微感动,作为官家能在殿试之前照顾到众人的肚子这是他们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如此体贴除了仁慈的官家还有谁?

不少的考生都是含着眼泪咽下碗中的肉粥,在官员看来这是稀疏平常的,他们在待漏院早就吃过了羊汤和白面馍馍,但在学子看来却不同,他们当中有不少都是贫家子弟,每日能住在东京城的客栈中就算不错,更别提能吃上温暖适中的肉粥和夹肉的胡饼了。

从这些学子吃饭的样子,赵祯就能分辨出他们的出身,用手捧着唯恐掉下一粒饼渣的肯定是贫家子弟,而一手拿饼一手吃粥的肯定是富家子弟。

晏殊吃饼子的小心模样让赵祯怀疑他有些做作,可想起他去过受灾之地便释然了,这小子自从见过饥民吃饭后,也知道了粒粒皆辛苦。

在赵祯眼中这些学子没有世家,没有商贾,没有寒门,都只有一个称谓天子门生!他要把这些考生都变成自己的门生,这样长此以往,朝堂中就不会有世家的存在了。

考生们答题的时候,赵祯也在看自己御案上的试卷,大理寺的题目是一桩灭门案,而开封府的题目是如何管理东京城的交通,两道题目万千是风马牛不相及,更加让考生为难的是尚书省的题目,开封府一府分三衙的好处和弊端,以及三司的明年预算分配和枢密院的西北之策。

考题从简单到复杂,从小到大一次递进,别说是这些整日里和四书五经打交道的考生,就连两府相公和九寺判事都有些头大。

这样的考题确实难道了不少人,赵祯笑眯眯的看着大殿中咬着笔杆子的人,其实这次殿试就是一个选官测试。

谁胜任什么样的官职,适合在什么方面发展和重点培养,通过考题便一清二楚。

时间飞逝,不少朝臣站的都有些累了,毕竟三个小时可不好站,赵祯瞥了一眼有些摇摆的寇准等一帮老臣对三才挥了挥手,三才着一帮小内侍蹑手蹑脚的端着锦凳给朝臣们坐下。

这时候谁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考试的学子,寇准丁谓等人更是轻轻的坐下,聚精会神的看着努力答卷的学子相视一笑,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考试的时候可没这么费神。

他们和官家一样期待这次殿试的答卷。

第三柱香烧完,时间刚好过了三个时辰,三才轻轻的敲响御阶下的碧玉特磬,特磬清脆的声音仿佛从耳洞传到了心底让人悸动。

殿试的学子无论答题如何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毛笔,只有几人还在奋笔疾书完全忘了规矩。

鲁宗道轻声呵斥道:“晏殊!你身为朝官岂能不知礼仪?还不弃笔!欧阳修汝欲何为?”

赵祯并不说话,有趣的看着鲁宗道上前夺了他们的毛笔才开口道:“你们说说为何不肯弃笔?难道是没听见特磬之声?”

晏殊和欧阳修站起又拜下道:“启禀官家我等已经听到,可如果是在衙门中是否因为下值的鼓声响起就该把国事弃之不顾呢?”

赵祯猛然一笑:“你们这是在朕的面前教训起朝臣了?”

鲁宗道怒道:“强词夺理,还不向官家请罪!”

朝臣们相视一笑,谁都看的清楚但依然笑而不语,这鲁宗道哪里是在斥责他们,分明是在保护两人,毕竟这俩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说的有礼有节。

曾公亮担心的扭头看了看欧阳修,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就这样被官家惩罚。

“算了!朕可是打算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且先看他们的答卷,如果一塌糊涂朕在两罪并罚!”

赵祯说完就让三才先把两人的答卷给拿上来。

此时的朝堂中人都在盯着赵祯,他表情的细微变化牵动众人的心,这可是官家殿试的前两张答卷,也是有名的才子欧阳修和晏殊所作。

鲁宗道最是看好他们俩,张着嘴踮着脚的期待着,直到赵祯放下答卷抬头微笑才松了口气。

“看来你们两人这次是逃过两罪并罚了!”

“谢陛下!”晏殊和欧阳修再次施礼道。

赵祯摆了摆手:“不用谢朕,这是你们自己靠才能赢得的,朕的规则很简单,有错必罚,有功必赏!但你们的名次却不一定在前,还有其他学子的试卷没看,三才都呈上来,朕要好好看看我大宋人才的答卷!”

答卷被依次呈上,赵祯不断点头,这一科的考生中有不少人都是极为有才的,特别是当他看到一个脸色白净的考生答卷后更是惊为天人。

这考生的答卷中有关大理寺的灭门案有着很好的推理和判决不禁让人耳目一新,看了看名字不禁哈哈大笑:“包拯出来!”

官家的突然大叫让殿中的人吓了个哆嗦,也让原本在收拾东西的包拯打翻了砚台,看着身上的衣服被弄脏。

包拯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拜倒:“包拯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看着他脸上被墨水染成的黑色赵祯笑道:“朕只不过是想看看你而已,你慌张什么?三才给他洗洗,瞧他的样子都快变成黑脸了。”

“谢陛下!”

赵祯漫步走下台阶,围着这个传说中的包青天仔细大量,这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皮肤白净稍稍有些文弱的样子,完全不似后世所说的包黑炭,额头上也没有那个月牙……

“朕看了你的答卷,关于大理寺的灭门案推理的很好,你自己的判决也没问题,最重要的是顾及了法理人情,朕授任你为昭文馆直学士,知大理寺评事!”

赵祯的话刚刚出口满朝哗然,昭文馆直学士虽是从六品的小官,大理寺评事更是从八品下的差遣,可这是实权差遣!

而且刚刚参加过殿试的包拯就这样被直接封为从六品的官员寄禄官这不合适,显然是给高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七章琼林苑中的措手不及

朝堂的质疑声嗡嗡的,像是无数的小苍蝇在人耳边飞舞,此时包拯却说出了让人震惊的话:“启禀官家,非包拯不愿实乃不得已,请陛下收回成命!”

不少人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小子傻了?放在眼面前的机会就这样不要?官家金口玉言的许诺你官职居然还推辞,难道是嫌官职小吗?

赵祯也是奇怪,你不要官职还来参加科举干什么?

“哦?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原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朕就当你是嫌弃官职低微了!”

包拯已经洗干净了脸,抬头挺胸的跪下一拜道:“启禀陛下,此事确实乃是包拯的家事,包拯之父母年老体弱恐将不久于人世,包拯祈求陛下让我到老家临近之处为官以尽孝道!”

赵祯微微一叹:“果然是忠孝之人,朕没有看错,寇相公你说安排他到哪做官合适?”

寇准虽是宰相,但也是中书省的长官,对官员的任用有很高的发言权,所以赵祯点他的名。

“老臣以为改授和州监税最为妥当!”

寇准的话让包拯眼睛一亮,赵祯听了也是连连点头,果然是三朝老臣,对官员的安排妥帖的很!

和州距离包拯的老家庐州不远,每到休沐便可返家,这样一来忠孝便可两全,赵祯拍了拍包拯的肩膀道:“怎么样,这样的安排还满意否?哈哈!莫要矫情,这么大的人哭什么?”

包拯已经是泣不成声,没想到官家居然如此通情达理,他自己都觉得向官家提要求有些过了,谁知居然能得到官家的体谅。

赵祯走上御阶道:“尔等都是我大宋的学子,也都是我大宋的百姓。我大宋以孝治天下,以宗族治县下,靠的就是百善孝为先,但先帝曾经告诉朕一句话希望你们也记住,好男儿志在四方,莫学那小儿女之态。

你们将来或是要在东京城为官,或是要去地方州府乃至县城,一路上难免走船劳顿马不停蹄,虽有父母在不远游在前,但也要记住你们先是朕的臣子然后才是父母的孝儿。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才是你们对父母敬的最大的孝道!同样的你们为大宋出力,朕便会照顾你们,这是相互的,官员以才能管理国家,那国家就要保护好爱护好官员。”

群臣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以拜礼回答,而这次参加科举的学子更是无论什么出身都齐齐拜下,原因无他,士为知己者死,有这样以为仁慈良善有通情理的官家敢不效死力?

赵祯挥手道:“都平身吧!朕还要交代一句,所有的学子都是朕的门生,有人刁难朕要护着,但有过朕也要罚!都记住了没有?”

学子们互相看了看齐齐点头拜下:“学生谨记教诲!”

自汉以降,董仲舒提出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三纲五常就被人们所重视,现在被赵祯引用重新提及,百官无不拜服。

殿试慢慢的进入高潮,虽然讲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状元及第跨马游街却少不了,这不光是对才学最高者的奖赏,更是鼓励天下学子的榜样,当然要做好,不光要做好还要风风光光的宣扬。

有考试就有第一,二,三名,状元,榜样,探花就是他们的称谓。

赵祯皱眉了许久才道:“这真是让朕为难,尔等的才学见识都是相当不错难以取舍,不过谁是宋庠,宋祁?”

俩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站了出来,赵祯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现在朕给你们再出一题,如果状元的名额就在你们两人之中到底该给谁?”

宋祁毫不犹豫的上前道:“自古以来长兄为父,兄友而弟攻,长兄平日待我甚好无论读书还是生活都照顾有嘉,宋祁能有今日便是兄长所赐!今日便让宋祁行孔融旧事,望官家成全!”

宋庠急急的喊出弟弟的小字道:“选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才学本就在为兄之上,况且本就是兄长让贤与弟,休要胡言,要是你这样回去后父亲大人还不……”

“你两莫要争了,宋玘你倒是养了两个好儿子!这样好了本来朕打算点宋祁为状元,宋庠为探花,但你们又是亲兄弟,弟弟有让人之风,哥哥有关切之意,如此你俩便调过来好了,主次有序,哥哥当状元,弟弟当探花,榜眼的人选朕也定下就是庐陵欧阳修!”

赵祯的话说完大殿之上便鼓乐齐鸣以示祝贺,曾公亮的文章也算是不错,赵祯亲自把他放进进士一甲第五名,而包拯自然是第四名。

苏洵这小子现在还没开始读书自然没通过省试,赵祯想想都觉得好笑又好气,真如三字经中所说: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真希望他早点写出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的《六国论》来敲醒朝堂中的投降派,大概这次好友欧阳修和曾公亮的高中能把他敲醒。

赵祯当场就把名次排好发出皇榜让陈彤贴到东华门外,这次是赵祯自己主持的第一次殿试,当然要给天下文人看看大宋官家是如何的求贤若渴。

说来也是巧合,这宋庠居然是连中三元,乡试的解元,省试的会元,殿试的状元都被他一人包揽,跨马游街算得上是实至名归,东京城的百姓争相到东华门一睹这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风采。

赵祯看着离开的学子笑着对朝臣们说道:“咱们就不去和他们抢夺风光了,走众卿随朕去琼林苑!这次科举不重诗赋,但诗赋乃是文人的基础,放在琼林宴上考校再适合不过!哈哈……”

朝臣跟着赵祯一同笑了笑,丁谓稍稍有些揶揄的对寇准说道:“怎么样,官家这出收买人心的好戏看的过瘾吗?长此以往世家将在朝堂没有立足之地,这些人可都是实打实的天子门生,只要你们以后再敢阻挠官家的改革……”

寇准苦笑着打断丁谓的话:“谁会看不出?世家说到底只是个笑话,现在可不是五代之前,手中什么都没有的世家光靠土地能和官家换得一隅之地的安稳便算是上上之策了!”

丁谓惊讶的忘了寇准一眼,没想到他寇老西居然能看的这么清楚也是不容易。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赵祯在马车上哼着三才听不懂的调子,虽然听不懂,但是他能感觉到官家的心情很欢快。

从御道一直往南走便到了南熏门再向西没一会就是是琼林苑,东京城外西侧有两座御苑南北向对,北为金明池,南为琼林苑。

琼林苑作为皇家御苑景色自不用说,大门牙道,皆古松怪柏,绵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花萦凤舸。

官家在如此优美的园林中赐宴,赴宴者不仅能品尝到皇宫御厨烹制的美食,而且还能欣赏园中的旖旎风光,当然被看作是一种巨大的荣耀和难得的经历。

赵祯上次来到御苑那时他还是太子,随同的也是蔡伯俙而不是文武百官,赴的是赵允良的金明池宴,此时故地重游也别有一番趣味。

状元跨马游街,其他人都在后面跟着,作为榜眼的晏殊自动的退到欧阳修的身旁拉着曾公亮聊天,他们三人也算是意气相投,许多的想法都是差不多,也越聊越投机。

而琼林苑中距离琼林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寇准在丁谓震惊的眼神下带着世家官员走向赵祯休息所在的偏殿中,丁谓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这时候向官家摊牌。

本打算小憩一会的赵祯看着跪满一地的朝臣露出冷冷的笑容:“好啊!都是朕的好臣公!居然在琼林苑集体请辞!你们这是在要挟朕吗?告诉你们朕不是太祖也不是太宗,更不是先帝!”

面对官家的暴怒,寇准身后的官员已经开始战战兢兢,但寇准依然道:“老臣年老体弱请辞相位也是在情理之中,其他跟随老臣的也都是身体有疾,或是家中……”

赵祯挥手打断他的话:“很好,今天你们请辞明日朕便会收了你们所有的基业,你们不按规则来,朕也没必要遵守,当然朕会拿出证据,也会让你们不光彩的事情暴露在阳光之下百姓之前!”

赵祯知道寇准说的都是借口,什么身体有疾,你早干什么去了,一次请辞这么多的官员简直是史无前例骇人听闻,尤其是在科举刚刚结束后这个举国庆贺的节骨眼上。

百姓们会怎么看?剩下的官员会怎么看?甚至广大的学子怎么看?

这那是什么请辞,这就是以辞官要挟的上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八章寇准的背叛

跟随在寇准之后的世家官员们慢慢的心生怯意,他们没想到官家的态度居然如此坚决,这是大宋开国以来史无前例的辞官上谏,即使太祖太宗时期也没经历过,但年轻的官家居然能顶得住这样的压力,着实让他们想不到。

此时的王随却紧跟寇准,抬头昂首道:“官家也看到了,朝堂上我等是真的全无立足之地,官家变法在即,我等作为朝臣当然要坚持祖宗之法,以辞官上谏乃是迫不得已的最后手段!”

赵祯点了点头,王随的话没错,保守的世家官员和自己即将实施的变法几乎是没有调和的可能,他们要为自己的利益坚持,而自己要为大宋的将来考虑,要么妥协要么反抗。

赵祯是官家,是大宋的皇帝,皇帝不能妥协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那世家官员只有反抗,利用辞官来上谏了。

“很好!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了,可你们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朕不明白!你们明知道朕是不会妥协的,可你们还要以辞官威胁朕,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祯的话一下子让官员们卡壳,是啊!谁都知道官家的性子是不会妥协的,即使上谏又有什么用?

王随和寇准对视一眼,两人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点头道:“这只是和官家交易的筹码,如果官家要变法我等也支持官家,但请官家保留下我等世家的现有土地……”

赵祯惊讶的张了张嘴:“你们是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这么多人辞官上谏就是为了家中已经兼并了的土地?”

很显然赵祯的惊讶在世家官员们的意料之外,在他们看来官家会义正言辞的拒绝,甚至会破口大骂,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惊讶的表情。

寇准试探着说道:“土地对世家来说是最后的依靠,如果失去便相当于没了退路,连东山再起的资本都没了。”

他的话没错,古人之所以对土地那么看重,是因为要靠地里的粮食吃饭,有了多余的粮食才能换成钱,去买其他的东西。

即使在赵祯的小试牛刀之下工厂已经开始兴起,可土地作为主要的经济来源依然在人们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人基本是以靠天、靠地吃饭生活的。

而且土地也是权利的象征,此时的大宋是土地私有制,也就是说拥有多少土地,就拥有多少地方的统治权,古人对于土地是“寸土不让”的。

有些世家豪族的土地甚至有一个县的面积,当地的官员都不敢得罪他们,甚至需要他们支持才能管理好当地百姓和收税等事物。

毫不夸张的说,世家豪族在地方上就是土皇帝,反正天高皇帝远,即使朝廷的手再长也够不到他们的头上。

赵祯稍稍一想就清楚了他们的想法,笑眯眯的说道:“地朕是绝不会动你们手中的土地,这些地都是你们自己的,私有的,朕不光不会动,还要保护你们的土地!”

哗~跪在地上的群臣愕然,他们没想到官家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这让他们之前做的准备如一拳打进棉花里使不上力气,还有不少人露出惭愧的神色,慢慢的有人低着头的站起离开,从三三两两变成成群结队。

在官家目光灼灼之下,寇准和王随也不好阻拦。

三才在一旁嗤之以鼻的看着这场闹剧,这些混账居然敢为难起官家来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官家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即使蚂蚁抱团又怎么样?

还不过是蚂蚁罢了!

三才站在偏殿的门口,把每个参与上谏的人都记下,万一官家要秋后算账,自己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王随是不相信官家会那么好心,他之前从王曾那里探知官家对土地兼并的厌恶和必须打击的形态,但眼前的官家却风格一变的要保护起自己的土地来了,这让从政多年的王随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赵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有底气,后世的粮食基地湖广平原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得到开发,甚至连洞庭湖附近的荆湖南路都算荒芜的岭南之地,可想而知此时的大宋还有多少的土地可以利用。

赵祯打击世家土地兼并的最好办法不是大搞开发,而是让粮食和土地变得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要,等到商业繁荣到一定程度之后,大宋的国内市场慢慢饱和,生产出过多商品的工厂就会自觉的给产能过剩的工厂找出路,什么地方好呢?

当然是人差钱多的国外……

要想出国最好的办法不是走西域,因为通往那里的通道被党项人垄断了,那只有走海路,走海路必然要促进远洋贸易和造船工艺的发展,大航海的序幕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拉开,只要能沿着海岸线穿过千岛群岛一直往北就能看见连接新世界的桥梁白令海峡!

到达美洲的船队会带回土豆,红薯,花生,西红柿,洋葱等等产量大的惊人而且好养活的农作物,到时间土地的产出将会打破人口天花板的限制,大宋的农业已经到了能为新物种驯化和脱毒的程度。

土地不够?南面的土地上遍地都是懒惰的人,土地肥沃却不懂得耕种,甚至还有着翻脸不认人习惯,那场自卫反击战让赵祯看透了越人的无耻,肥沃的土地就该留给善良勤劳的华夏人去种植!

到了那个时候,关中的粮食还值钱吗?粮食都不值钱了土地又算什么?

农人可以到城市中打工养活自己,现在的开封府就是一个很好的典范,东京城外的工厂已经是遍地开花,各种各样的产业如雨后春笋般兴起。

只要王唯一等人回来,自己就会在朝堂上宣布,政府组织的厢军大开发,到时间两湖盆地就会变成引诱百姓的大粮仓,这样就促使更多的人向南方的湖广平原移动,如果土地不够……那就打南面越人的注意,总是会有办法的!

赵祯慢慢的站起走向寇准和王随:“两位相公快起来吧,说实话你们的土地朕看不上!朕现在告诉你们朕不会收回你们的土地,但是你们两带头上谏却要遭受处罚,否则朕的面子怎么办?”

王随已经抖似筛糠,原先他以为官家会在文官的压制下就范,但是谁曾想官家居然出其不意的化解了威胁,把整个上谏队伍拆得七零八落,最后只有自己和寇准留了下来。

赵祯笑眯眯的扶起寇准道:“此次劳烦寇相公了!你年事已高请辞也是应该,朕要是不准实在是过意不去,家中要是有才学精湛的后辈子弟就推荐来,毕竟寇相的功绩有目共睹的!”

寇准苦笑着看了看眼前的赵祯,又瞥了一眼地上怒视着自己的王随:“老臣谢陛下隆恩!”

王随绝望的闭上眼睛,原来这一切都是官家和寇老西安排好的!

只有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惨然一笑,王随忍不住道:“官家真是好手段,居然能翻手云,覆手雨!老臣佩服!”

赵祯冷笑道:“你先别急着佩服,朕饶你一命,但却不会绕过三槐王氏,自此之后三槐王氏子弟你王随一脉不得入仕!”

王随脸色一变,这是在断绝他三槐王氏中他王随一脉的前途啊!这也意味着他王随一脉将要走向没落和衰败,旧居官场的他知道,要想牢牢的控制住自己手中的土地就必须有人在朝堂中立足,家中的田产没了庇护就相当于入了狼群的羔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九章世家的覆灭

状元跨马游街的终点站便是琼林苑,此时的百姓已经把御苑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相对于官员来说,外面的百姓才是最期待的人。

为了皇家的威仪和名声,人群中的宿老都被请入苑中参与这场盛会,显然他们是早就知晓的,个个穿着儒生长衫带着方巾,整理仪容后慢慢步入苑中。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在赵祯的示意下三才扯着嗓子喊了一身:“陛下开琼林盛宴,众进士入席!”

整个琼林苑在儒雅的拜谢声中进入了宴会的序幕……寒暄。

赵祯作为大宋的皇帝此时当然要勉励几句,并且拉家常似得的和诸多学子聊天,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在他的身上被完美的体现,作为一个帝国的君王,必须要有菩萨心肠和金刚手段。

刚刚被赵祯训斥过的官员发现此时的官家和刚刚在偏殿之内看见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对学子的和蔼可亲与对自己的声色厉俱形成鲜明对比。

赵祯不屑于拉拢世家的朝臣他们在知道自己不会对世家的土地出手后才变得即不自在,这不是发自真心的,赵祯要的是真心实意想为朝廷办事的官员,想要的是像丁谓一样有抱负,有理想,有手段的能臣。

丁谓坐在席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与那些世家官员并不说话,反而和后辈末学在一起了得很开心,不时说一些有趣的官场故智,让新科进士们很是感叹,提携后背这是每个官场老油条都会干得事情,丁谓也不例外。

而寇准则是略微有些羡慕的看着这一切,他和丁谓斗了很久,自先帝时期就争斗不断,但是现在人家被官家重用,而自己却要辞官罢相,寇准看了看上首意气风发的官家,这一切都是因为忤逆这个年轻的皇帝所致。

回想起前一天的晚上,寇准到现在还在吃惊官家的消息灵通,居然知道世家将会发起最后的反击,早早的就把自己唤到宫中。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却比破口大骂更让人战战兢兢,那是一种皇帝独有的威严,仿佛看穿了一切,就等着自己在他的面前交代忏悔。

本以为自己不会被说服的寇准最后还是被说服了,官家给的利益实在太大,不仅保存了家中的产业,还给了寇家子弟入仕的希望,当晚的威胁犹在耳边:“朕的选择有很多,除了寇家还有三槐王家,还有真定韩家……给你寇家这次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不要辜负了朕!”

是啊!官家的选择真的有很多,对府世家的手段也是各种各样,而世家根本就没有选择,只能以可笑的最后尊严,辞官!

表示自己的反抗……

可官家的釜底抽薪用的是真的好,没了韩亿的韩家已经算是没落了,而王随失去了其他文官的支持也跟着没了筹码,自己则是早早就叛变官家的,说到底最可怜的人还是王随。

寇准抬起苍老的额头,满是皱纹的眉头下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王随,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世家豪门领军人,就这样完蛋了,如此的突如其来使得很多文官不相信,三槐王氏的威名也不是一天两天积攒下来的,居然如此迅速的衰败,只因为得罪了官家。

原本还觉得世家庞大无比,肯定能在官家面前有些胜算的寇准,此时才发现世家其实只有在朝中站住了脚才能保存家业,否则再过庞大的世家也经受不住官家的摧毁。

尤其是现在这样被分化后的世家更没了对抗的本钱,想通过士大夫阶层限制皇帝的权利,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叠床架屋的官制已经把文臣的权利分散太多,而且朝堂中不光有世家子弟的文官,也有普普通通人家出来的官员,这无异于把文官的整体力量削弱了,毕竟那些普通人家出来的官员不会对世家唯命是从。

这场世家和皇帝之间的较量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了结果,太祖高瞻远瞩的看到了文官的弊端并亲手挖开了世家坟墓的第一锹土,之后便是太宗和真宗的完美继承继承,直到官家最后的封顶。

此时世家在朝堂的力量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强大,这时候发动反击其实是最恰当的。

看着笑眯眯的和进士们说话的官家,寇准微微的闭上眼睛,此时世家只有把全部交给官家才能苟活下去,要想传承就要努力的为大宋出力,而不是打好自己的小算盘。

望了望觥筹交错,春风得意的新科进士,寇准微微一叹:“诶,终究还是官家赢了……”

虽然没有到最后的时刻,可寇准依然看到了结局。

王随已经失魂落魄的跌坐在他的位置上,也不知他参知政事的位置还能做多久,其他世家官员的目光躲躲闪闪就是不敢正是他,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和三槐王氏撇清关系,保住自家后辈子弟入仕的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当鸟儿遇到虫子的时候才能体现出友谊的真假,当面对利益的时候才能判断盟友的真假,这些世家官员在面对赵祯的威胁后果断的抛弃了王随,使得他成为背黑锅的替罪羊。

赵祯并没有把三槐王氏一脉赶尽杀绝,而是留了一条后路,三槐王氏还有一枝脉在临川,现在的当家人便是韶州知州王益,这人虽然不是很出名,却有一个响当当的儿子,临川先生王安石!

这是继范仲淹之后历史上的又一位伟改革者,也是变法的先驱,先不说过程和结果如何,就看他打破祖宗之法的决心也是极好的。

不过现在的王安石才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好歹给三槐堂留了个后路也算是给王语嫣一个面子,毕竟这王随算的上是王语嫣的族叔,否则赵祯早就先杀之而后快了。

酒宴进入高潮,兴奋的进士们频频举杯,赵祯也是与官员们亲切的交流,这算的上是对世家官员的收买和威胁,刚刚的大棒子已经敲碎了他们看似坚强的外表,此时在拉拢事半功倍。

世家的官员终于还是屈服了,其实他们并没有损失什么,赵祯只是要求他们不在组成团体固守城建,当年辽人压境,要不是寇准这位世家的老大发话,这些世家文臣是绝不会同意并拼命维持朝堂稳定的。

现在的寇准已经没了当年亲自劝说真宗的勇气,老了老了还是胆小了,也更加顾及后辈子弟。

其实这一切都是赵祯的陷阱,只要文官中的世家官员不再抱团,那时间长了便会自动开始竞争,更有丁谓这个例子在前谁看不出来?

自从他成为官家的心腹后,官衔和差遣蹭蹭的往上升,现在不光是三司使的计相,还是参知政事的副相,这让多少官员眼红?

世家的归心预示着大宋国内的政治力量得到了统一,赵祯改革的步伐可以迈得更大些,埋藏在他心中的计划也将要开启。

“在座的无论是进士,还是官员都是我大宋的人才,也是维系朝堂正常的栋梁,自今日起,所有的臣公,无论文物俸禄相同,待遇相同,文官有的武将也会有!此科进士有的,武举进士也会有!三日后的武举诸位与朕一起拭目以待吧!”

赵祯站在上首的高位对着琼林宴所有的与会嘉宾高声喊道,一时间全场哗然,文官想反对但是无能为力,刚刚给官家敲打过实在不知如何反驳,武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

新鲜出炉的进士们更是拍手称快,因为在省试的时候就有不少有识之士看出了官家的想法,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不就是现在大宋最需要也是官家最迫切的吗?

官员们知道官家的方向,而进士们也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一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章皇帝的朋友

赵祯漫步在御道之上,此时的东京城变得井井有条的多了,虽然街边依然有小贩在叫卖,却都是在开封府划归出来的区域,即使在御道的两旁也是屡见不鲜。

看着不远处的凉粉小摊,赵祯狡黠一笑的走了过去,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每日上朝都会光顾这个小摊,小摊的主人依然是那个叫花娘的女子,只是此时的花娘却是梳着妇人的低髻,再也不能叫她小娘子了。

赵祯现在也不是当年随意的太子,而是大宋的万民之主,官家。

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四周的百姓关注,刚刚在琼林宴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了,喝的酒也是度数极低的宫中御酒,否则和那么多的官员学子觥筹交错,赵祯早就躺下了。

三才嫌弃的用身上的手绢仔细的擦拭着板凳,生怕凳子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似得,在他看来官家就不该把仪仗扔在远处,以至于现在连个锦凳也没有。

一边擦凳子一边挑三拣四,惹得花娘向这边看了好几次,还好赵祯的身体和面貌这几年变化的比较大,否则早就被花娘认出来了。

见三才嫌弃的模样,赵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把他撵到一旁:“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只要上朝便会来这里吃喝,朕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滚远点!”

“奴婢还不是为了伺候官家,您倒是埋怨起奴婢的不是了……”

三才幽怨的模样让赵祯受不了,还是彭七识相,伸手拍了下三才的肩膀,直接把他拍到座位上才在一旁坐下道:“你又没陪官家上过朝,上哪知道官家的喜好?学着点便是,那呢么多话!”

彭七说完转头对赵祯谄笑道:“公子还是老样子?”

赵祯点头还是彭七机灵,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老样子!”

“花娘!给俺老彭来三碗凉粉,多加浇头!”

彭七粗犷的声音立刻引起了花娘的注意,麻利的端来三碗豌豆凉粉放在桌上道:“奴家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彭大哥!您慢用奴家还有上好的糖蒜这就给你拿来!”

“嘿!这倒好,花娘的手艺定然是不差的,也不知那个好命人娶了你!哈哈……”

在彭七的调笑中花娘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行礼,赵祯眼巴巴的看着彭七和花娘开玩笑,此时的花娘已经认不出自己来了,只是敬畏的把手叉在胸前道了声万福便离开。

赵祯奇怪的看着三才道:“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三才也是同样的奇怪道:“没有啊!官家刚刚换了常服,和平常人家的衙内没甚的区别。”

彭七也是看不出赵祯身上有什么不同,而且护卫都隐藏在四周,绝不可能被花娘看出马脚的。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赵祯要一探究竟,把花娘换了过来道:“花娘你可还认得我?”

花娘看着眼前面如白玉俊俏异常的官人皱眉的想了想,好像几年前也有一位少年人常常来她的小摊,只不过好些年没见了……

想到这里花娘随即恍然大悟道:“您就是原来天天来上朝的小官人吧?!”

“没错就是……我!这么长时间没来了,模样也变了些吧?”

得知赵祯是原来的小官人后,花娘明显的熟络了许多,笑眯眯的说道:“当然是变了模样,奴家要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嘞!不过您的眉眼长开了也愈发的俊俏了,出门可要注意,稍不留神就被人家给捉了女婿!”

“放肆!谁敢呜呜……”三才的话刚刚喊出来就被彭七捂住嘴,尴尬的笑道:“这是个痴呆汉,你别听他的话,满嘴胡柴的紧!”

“就是,就是!还敢说花娘放肆,我看你才是放肆的很!”

赵祯拍了拍三才的脑袋不客气的说到,直到三才求饶才住手转头对花娘笑道:“花娘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刚刚不认得我,我又没穿官服,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官人的呢?”

花娘微微一笑:“这有什么难看得出的,奴家刚刚瞧你过棚子的时候,无意的歪着头斜着身子,一看就是平时带长翅帽带习惯的,否则何必如此?”

赵祯恍然大悟,看着花娘微微点头道:“这就是民间的智慧啊!咱们习以为常的事情,人家却看的通透,可不要小看了人家一个买凉粉的妇人。”

花娘捂嘴笑道:“这有什么,只不过是些小贩的伎俩而已,要不然得罪了官人还不知道嘞!说到底小官人您到底是什么人啊?奴家当初瞧你就不是一般的官人,定然是皇家的人,否则那些官员也不会躲着您!”

三才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赵祯却是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否则以后我来吃凉粉都不方便了!”

“不说就算了,还怕奴家讹上你?不过是几文钱的事情罢了!”

花娘说完佯装生气的离开招呼别的客人了,留下彭七和三才看着吃瘪的官家哈哈大笑。

赵祯塞了块凉粉在嘴中:“朕说的有错吗?实话也被人家嫌弃,还以为朕狂骗她似得,真是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三才笑眯眯的说道:“这可怪不得花娘,而是官家您太高了,高的让人难以想象,所以您觉得正常的事情在比人看来却不正常嘞!”

彭七惊讶的望着三才道:“这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高明啊!实在高明!这顿凉粉我请了,你随便吃管饱!”

三才不屑的切了一声:“要你请,奴婢有钱!”

花娘并不生气,她知道自己和那小官人有着天差地别,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居然大到没法用语言表达。

眼前的客官惶恐的说道:“花娘,以后你的小摊我可吃不起了。”

“哎呦!王大官人这话奴家可承受不起,您就别寒颤奴家了!”

王大官人擦了擦脑门的汗,一个劲的摆手道:“可不是寒颤你,你瞧那边做的是谁?”

花娘顺手看去噗哧一笑:“不过是个衙内就把您吓成这样,忒没出息了点!”

“吓!什么衙内!他要是衙内,也是咱大宋的衙内!你可知道他是谁?”

王大官人的话不光让花娘好奇,也让相邻的几位老主顾来了兴趣,开口附和道:“你说说他是谁,要是个厉害人物,俺就请你这顿!”

王五挥手拍了他一下:“你不要命了?敢那那位打赌?他可是住在皇宫中的!”

嗝~嗝~身旁的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凉粉在喉咙里噎住,还是花娘好心给他拍了拍才咽下去道:“这话可不敢乱说!”

王五苦笑道:“你瞧我像是在乱说吗?我见过官家好多次了!早些时候还见官家从御道上经过往琼林苑去的!”

“花娘会帐!”一帮人快速的起身就要离开,在他们看来和天子坐在一起吃饭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赵祯苦笑这看着作鸟兽散的众人对无奈的花娘道:“是朕的错,就不该来你的小摊,这下你的生意怕是……”

“这有甚的关系?官家能看好奴家的小摊说明奴家的吃食做的好,再说您这次还帮了奴家,以后他们肯定争着来吃呢!”

花娘大大咧咧的性格让赵祯很舒服,也算是他位数不多的能说说话的人。

“以后朕说不定常来,你可不能见外!”

“这自是一定的!承惠十二文!”花娘伸出手大大咧咧的对着赵祯要钱。

刚刚离开的王五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这哪是在要钱,简直是在要命啊!

赵祯依然和当年一样,背着手的走了,只不过临走之前对叫道:“三才,会帐!”

花娘算的上是赵祯在宫外最最普通的朋友了,能说得上话便是好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一章国家贸易

赵祯离开的主要原因是他要和塔利班见面,这个狡猾的犹太商人终于从遥远的阿拉伯帝国回来了。

在他踏上大宋土地的一刻,黑手的人就找到了他,并以皇帝的名义邀请他到东京城中参加贸易会谈,地点就定在蔡记的总部。

塔利班站在南门大街上感受着大宋的商业繁荣,尤其是在城外看到的工厂更是让他惊为天人,悄悄的对黑手的成员打听产量,显然这是在做无用功,即使给的金币再多黑手也是笑而不语,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出来。

坐在蔡记的总部楼顶的亭台,东京城的繁荣一下子被尽收眼底,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微胖的少年走了上来。

“哦!亲爱的蔡!终于和你再次相见了,我在遥远的巴格达都能想起你的笑容,即使远隔万里都不会忘记蔡记的美味!”

塔利班热情的拥抱让蔡伯俙受不了,尤其是他身上的海腥味,仿佛刷也刷不掉,即使有着浓重的香料也遮挡不住。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蔡伯俙还是礼貌的忍受了这一切。

“来尝尝大宋新品种的茶叶!”

蔡伯俙端起茶壶在美丽的瓷碗中倒上红亮茶水,一时间香甜味醇的茶水让时间仿佛都凝结了,塔利班呆呆的看着漂亮的欧式茶壶和杯具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弯曲成美妙弧度的壶嘴,让追求曲线美的阿拉伯人痴迷,散发着特殊气味的茶汤从中缓缓流出,红色中带着微黄的茶水让他迷醉,这一切简直就是高贵,优雅,美丽,永恒的享受。

塔利班红着眼睛一把抓住蔡伯俙的手道:“这瓷器和茶叶有多要我要多少!用什么交换都行!哎呀呀!这种东西只有高贵的皇帝和贵族才能能享受!不,连贵族都不配享受这些!我要把它们卖给世界上所有的国王!你说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恐怕你没机会把这些东西卖给国王,如果你买了将会受到那个国家的永久驱逐!”

赵祯慢慢的走上亭台,伸手拿过茶具优雅的用一只手拎起给自己到了一杯红茶。

塔利班起身右手抚胸弯腰施礼道:“尊敬的大宋皇帝陛下,卑微的商人塔利班在此献上最诚挚的祝福!愿您的国家和人民永远的富强昌盛!”

赵祯踢了他一脚:“你说的话朕可不敢相信,当初买了你的女奴可没给朕想要的东西,不过可惜,朕最后还是得到了海图,这要谢谢你。”

赵祯的话让塔利班大惊失色,这不可能,他明明从薇拉那里取走了海图。

“人总是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却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地方,薇拉的好处就是记忆力惊人,完美的海图被她就这样画了出来,你说朕的十万贯亏不亏?”

“这个低贱的奴隶,早知道就该让她在船上被玩烂掉!居然敢把犹太人的宝藏出卖给外族!”

也难怪塔利班如此的愤怒,十万贯算个屁!?只有犹太人知道的海图是无价之宝,外族人一日不知道就不能在海洋上穿梭,整个世界的贸易就都掌握在犹太人的手中!

赵祯对忍耐已久的彭七挥了挥手,得了官家的指示彭七上前就把塔利班拎了起来,伸手就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薇拉已然是宫中的红人,将来说不定能成为皇妃,侮辱薇拉就是在侮辱大宋的威仪,彭七哪里还会对他客气。

牙都被打掉的塔利班连连求饶,赵祯这才让彭七把他放下,捡起地上掉落的牙齿递给塔利班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塔利班无力的摇头,从肿起的嘴中发出凄惨的呻吟。

“因为薇拉是朕的女人,也是大宋皇家的女人,你侮辱她就是在侮辱朕,就是在侮辱大宋!朕甚至可以因为这种小事对阿巴斯王朝开战!”

赵祯的话让塔利班瑟瑟发抖:“是我错了,请陛下原谅我的冒昧!”

“朕当然原谅你,此时的阿巴斯王朝已经快不行了吧?布韦希王朝入主巴格达是早晚的事情,波斯的残余力量也在反抗,而中亚细亚的塞尔柱人也是虎视眈眈,它比起我大宋来更是虎狼环伺啊!”

“哈利路亚!您难道就是大宋国的先知吗?居然对万里以外的事情了解的如此透彻,的确是这样,我在返回巴格达之后便发现布韦希王朝已经开始要向巴格达集结!万能的耶和华在上,塔利班居然碰到了东方的神!”

赵祯摇头道:“这些都不重要,阿巴斯王朝现在是危机重重,朕的大宋虽然比他好一些却也是虎狼环伺,不如成为盟友如何?两国之间互相往来,以贸易为基础共同对抗外敌,这不是很好吗?当然也不会亏待你的,你将成为阿巴斯王朝与大宋交流的特使,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我就会成为最富有的商人!”塔利班几乎是两眼放光的说出这句话。

彭七不屑的撇了撇嘴,还有比这货更无耻的人吗?自己的国家都快被打烂了,却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可彭七不知道,犹太人在历史上几乎就没受到过重视,一个连国家都没有了的宗族还有什么国家荣誉感归属感可言?

赵祯微微的平常了一下瓷杯中的红茶开口道:“作为条件,大宋可以对阿巴斯王朝提供最优质的商品,包括瓷器,丝绸,布匹,甚至成衣,茶叶等等,朕可以保证,阿巴斯王朝得到的一定是大宋最好的货源,而且价格公道,这样对它的经济将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是不是?”

塔利班干咽了一下口水:“是的,尊敬的陛下,这将使得阿巴斯成为中亚细亚半岛上最为繁荣的国度,但您要得到的回报是什么?”

“马匹,冶铁技术,香料,种子,还有智慧宫中书籍的手抄本!”

塔利班皱眉道:“这恐怕有些难度……”

赵祯轻笑着端起茶碗道:“有难度吗?朕觉得没有难度,在一个帝国岌岌可危的时候,什么也比不上经济的支持,你只管传达朕的意思,如果哈里发同意,朕便禁止大宋的所有商品出口到阿巴斯王朝的敌对国家!”

塔利班还是有些为难:“英明的大宋君主,果然是目光如山般高远,可这样的条件……”

赵祯不爽的望着塔利班:“这样的条件已经足够打动阿巴斯的统治者,你不要想装蒜,朕完全可以再找一个人取代你!朕只是觉得你的才能会帮助大宋引来更多的利益,千万不要让朕觉得你可有可无,这样你才是最危险的!”

赵祯的威胁瞬间就让塔利班清醒,他这样的投机商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如果大宋皇帝不再相信自己,就如他所说的一般自己将会失去价值。

塔利班决定现在就离开前往巴格达,时间不允许他再浪费了!

见他匆匆的就要离开赵祯笑道:“你这次带一句话给哈里发,他和朕的联盟,就像当年哈伦·拉希德与法兰克的查理曼大帝结盟一样,必定会名垂千古!”

塔利班的听了赵祯的话身体一颤,这位大宋皇帝不光对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了如指掌,更是了解国家之间的动向都无比透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大宋距离阿巴斯王朝何止万里,难道大宋的皇帝真是神不成?

嗯!很有可能,东方的神比较多,而且宋人说皇帝是真龙天子,也许就是大宋的耶稣也说不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二章最是无情帝王家

赵祯还不知道自己在塔利班的心中已经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他只知道塔利班现在对他敬若神明,对蔡记给出的价格和要求一丝不苟的履行,这反而然蔡伯俙惊讶,什么时候塔利班从一个奸商转变成一个诚实守信的老好人了?

谁也不知道,在塔利班的心中赵祯已经成为东方帝国大宋的守护神,一个没了国家的民族,对信仰的狂热已经是他们所剩不多的崇拜。

交易几乎毫无阻碍的进行,优雅美丽的瓷器和芳香袭人的红茶被小心的装上塔利班和蔡记的商船,此时的大宋造船技术已经达到了远洋贸易的需求,甚至有很多先进的技术让塔利班这个常年从事远洋贸易的商人大为惊叹。

实事求是的说大宋的造船技术已经领先世界,不但数量多,而且质量高,这变相的推动了航海事业发展,将作监所造的船,船体巍峨高大、结构合理、装饰华美,并开始使用指南针导航。

再加上从唐朝就流传下来的牵星术和从薇拉那里获得的海图,别说是到达南洋,就是远航至阿拉伯半岛也不成问题,现在只需要塔利班带路。

一回生两回熟,赵祯相信大宋的商船乃至战船用不了多久就能穿行于马六甲海峡以及印度洋。

这一次赵祯把大宋拿得出手的所有战船和商船都派遣了出去,每艘船上都载满了珍贵的货物,他要用这些货物打动阿巴斯王朝的统治者,要让他看清楚两国联盟才是最好的求生之道。

对于国力疲软,经济下滑的阿拉伯帝国,大宋的经济支持无疑是最好的帮助,大宋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大家一起发财,并获得一些阿拉伯特有技术而已,赵祯的清单已经随海图被塔利班小心的放在怀中。

这些要求对阿巴斯王朝简直是不算什么,毕竟大宋距离阿拉伯半岛实在太远了,分享技术不会产生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结果,阿巴斯的统治者何乐而不为?

塔利班从狡猾的商人变成了友谊的使者,谦卑的跪倒在赵祯的脚下:“尊敬的陛下,您的仆人阿巴斯请求获得大宋的官职,成为大宋的一员,这样以便更好的为宋帝国服务!”

蔡伯俙和丁谓几乎是同时开口反对:“不可能!”

赵祯奇怪的望着他们,什么时候这一老一小走的这么近了?

原先的蔡伯俙可是非常反感丁谓的,即使他完全投靠自己,蔡伯俙和晏殊都是对丁谓不假辞色,但自从丁谓入主三司之后,蔡伯俙便和丁谓的交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切。

现在他经常引用丁谓的话和办事风格,不会是拜丁谓为师了吧?

赵祯摸着下巴的问道:“你们要给朕一个理由!”

丁谓看了一眼塔利班道:“启禀官家,授官与外族不是没有,可都是一族之长或是一国官员,他不过是大食商人,授官与他实为不妥!”

“你丁谓什么时候在乎人的出身了?你不是只在乎手段和结果吗?再说他要为朕去说服另一个帝国的皇帝,这不就是朕的使臣吗,那鸿胪寺少卿便算了,朕给他四方馆勾当官,这可是入内侍省差遣,算不得外朝官员,无碍!”

丁谓眼睛一亮道:“官家圣明!如此一来就颇为妥当,入内侍省官员乃是官家的亲近之人,也不是外朝官,不光让大食国的皇帝觉得官家真心,也少了很多的流言蜚语!”

蔡伯俙生气的望着丁谓,他其实是想作为鸿胪寺少卿出使大食国的!可官家想都不想的就否决了,不是他自己描述大航海的宏伟壮阔吗?不是他怂恿自己出海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又变卦了!

一颗在海上驰骋的种子已经在蔡伯俙的心中生根发芽,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岂能放弃?

“启禀官家,臣下也要出使大食,此次的商品大部分是蔡记提供,臣下当然要……”

蔡伯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祯打断:“不行,这事你想都别想!朕是答应过要让你出海,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那臣下要等到什么时候,总不能等到老了牙都没了才出海吧?”

丁谓瞧他幽怨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你出什么海?你在老夫这里所学的四柱清册还没熟透,就想着出海?你不是说要把蔡记的记账方式和三司的四柱清册结合,自己做出一种更为方便的记账方式吗?这就又要出海了?像你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的怎么能干好官家的差遣?”

蔡伯俙显然是被丁谓抓住了把柄,撅着嘴在一旁生闷气。

赵祯正式的给塔利班授官之后,便打发他和丁谓走了。

赵祯带着蔡伯俙在宫中漫步:“你小子怎么就这么心急?要是让你出海,妙元还不天天跑到朕的大殿上哭鼻子?别忘了朕明年就要大婚,之后也该轮到你和妙元的婚礼了!”

蔡伯俙抬头道:“那我娶了妙元后就能出海了吧?”

赵祯笑着摇头道:“不行,必须要有了孩子后你才能出海,不然谁去分散妙元的注意力?”

“官家好计策!”

“咳咳,这不是计策,是给你老蔡家留后,万一你遇到龙吸水什么的喂了鲨鱼,朕也好给妙元一个交代……”

蔡伯俙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诅咒臣下的皇帝……别打脸,我待会还要求见公主,您可不想让公主看见我脸上的大青包吧?”

赵祯没好气的挥了挥手:“滚,滚,滚……”

蔡伯俙一路小跑的离开又折返,赵祯奇怪的问道:“还有什么时候,难道你真的要讨打不成?”

蔡伯俙收起脸上的嬉笑变得严肃:“臣听到一个不该听到的消息,您居然和杨太妃……这事情……恐怕不好办了!”

赵祯脸色一变:“你是听谁说的?”

蔡伯俙摇了摇头:“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黑手都知道了,王语嫣还远吗?对付外臣咱有办法,但是对付王语嫣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赵祯被他的话说的无言以对,是啊!对付外臣有的是办法,可怎么和王语嫣解释却是让人头疼。

“你有什么对付外臣的办法?”

“这个简单,不是说有一个和杨太妃长得很像的宫女吗?她一直是太妃的替身,只要换一下身份就行,到时间把她囚禁在宫殿中就……”

赵祯点了点头,蔡伯俙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这办法不错。”

“官家可要小心杨太妃,毕竟她是党项人。”

“这你不用操心,朕不光得到她的人和心,还要利用她迷惑党项人和李德明!党项的土地必须要收归大宋,否则谁给咱们马匹?光靠进口能有多少,一百匹马能有二十匹到达大宋就算是不错的了。”

蔡伯俙点头离开,没想到官家不光是要占有杨太妃,甚至连她身上最后的价值也要利用,思索之间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不是赵祯无情,而是作为大宋的官家他身不由己,有的时候就是要自私的为国家不择手段,皇帝就是这样,该无情的时候就要无情,该有情有义的时候也绝不能含糊。

每当赵祯想到自己该不该利用杨采薇的时候,就想起老爹的话:“杀伐果断才是帝王之道,但如何运用是值得一辈子思考的问题。”

是啊!

老爹的话没错,怎么样成为一个杀伐果断的君王又不被杀伐之道所控制?

独夫与爱天下人,两者平衡又在哪里?

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长时间思索的问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三章晏殊遭贬官,赵祯的心思

天圣四年的大宋王朝终于要迎来了皇帝的大婚,此时的朝堂上已经少了许多名声赫赫的老臣,寇准辞相,王随被贬官永不录用,王曾暂时代理宰相之职任中书门下平章事,而礼部上书宋玘只能勉为其难的顶上官家大婚的主持。

虽然丁谓的参知政事顶上没问题,可以他的名声要是让他当婚礼主持怕是会被人用口水淹死。

大婚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词汇,即使是皇帝也要看情况而定,皇上大婚一般是指皇帝登基之前没有娶过正妻,在登基以后结的婚,这场婚礼才能被称为大婚。

如果是在太子时期就娶妻了,那就不能算是大婚。

对于赵祯来说这场大婚更是被看作是一场成人礼,这意味着他成人了,绝大多数举行过“皇帝大婚”的皇帝,都是在婚后真正亲政的。

但对于赵祯来说这更是一场对这么多年来亲政的一次交代和总结。

十七岁的赵祯已经具备了明君圣主的潜质,百姓们的生活也因为赵祯的一点一滴而变得更好过,尤其是东京城百姓的生活,变化极大。

原本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生活被皇城中的大钟报时变得有规律多了,已经习惯了遵守交通规则的百姓见到外地人的横冲直撞往往会上前说教一番。

官家过几个月就要大婚,这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几乎是所有的东京城百姓都在家门口贴上红纸以示庆贺,对与百姓来说官家的大婚不光是天家的事情也是他们的事情,即将有人入主后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对百姓来说尤其的重要。

皇后的作用不同于皇帝,她是除皇帝之外为一个个能代表天家的人,皇后是皇帝的正妻,位居中宫、并统率六宫,皇后便是六宫之长。

她在后宫的地位就如同天子,是众妃子之主。

中国的古代也是一夫一妻制度,只不过加上了多妾而已,妾不等同于妻,而皇后就是皇帝的正妻,她的权利虽不及皇帝却也不小,并且她要亲桑蚕,劝诫天下女子。

以身作则先为人妻,她要相夫教子,恪尽内人之责;其次,她要以身作则,统率后宫,为皇帝处理好后院;

并且,作为第一夫人,母仪天下者,还要辅佐皇帝,把握好国事与家事之间的微妙平衡。

看似简单的事情要想处理好却十分麻烦,稍稍大一点家族的族长夫人都要管理好家中的琐事,何况是天下为家的皇家?

王语嫣此时正在给赵妙元写信,在她看来最完美的皇后就是这位唐太宗之妻长孙皇后,所以让闺蜜赵妙元帮她从皇宫的藏书楼中借来长孙皇后亲自编写的《女则》,她要从中学习长孙皇后是如何管理后宫的。

赵妙元作为王语嫣的好闺蜜当然是义不容辞的,随即向宫中的藏书楼走去,整个皇宫哪里还有她去不得的地方?即使皇帝哥哥赵祯的寝宫她都能去得,何况一个小小的藏书楼?

在内侍的带领下到了藏书楼的赵妙元赶巧遇到了晏殊,两人本事有些亲戚关系,在加上在东宫住过一段时间赵妙元更是随意了些,笑眯眯的看着晏殊道:“小殊你也在这里!什么事情要劳烦你这个官家面前的红人?”

晏殊也觉得惊奇,赵妙元是出了名的爱读书,但她从未亲自到藏书楼取书,赶紧以臣下之礼见过:“臣晏殊见过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你我的关系还施以大礼,这就见外了哦。”

赵妙元说完就走进藏书楼中。

可晏殊在后面说道:“公主慎言,此处乃是皇宫禁地,非……”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旁的内侍嘀咕:“真是给脸不要脸,公主自降身份你受着便是,居然还敢教训起公主来了!”

因为赵妙元是官家最喜欢的妹妹,所以她的内侍便嚣张跋扈起来,在皇宫中俨然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见晏殊作为赵祯的近臣哪个内侍不是对自己恭恭敬敬的,此番这内侍又是出言不逊他哪里能忍,见赵妙元进入藏书楼之后挥起手中的朝板打向他。

现在的晏殊已经不是小小的侍读学士给事中,而是右谏议大夫的从四品高官,手中的笏板是赵祯亲自赏赐的象牙手板!

啪的一下便结结实实的抽在内侍的嘴上,内侍的门牙应声飞出,顿时血流不止。

“岂有此理,我和公主交谈,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内侍插嘴?官家的铁牌还在禁中立着呢!难道你每日看不见?”

这内侍平日里极得赵妙元的欢心,用尽各种办法讨好,再加上能言善道聪明伶俐,赵妙元便在赵祯面前给他求了个内侍省都知的差遣,已然是品级不低的宦官,就这样被人用笏板打掉门牙,一时间被惊呆了。

直到赵妙元出现他才发出凄厉的惨叫,任由血水从口中喷出。

赵妙元眉头紧皱,这内侍是她的人,晏殊说打就打,难道真当自己是哥哥面前的红人简在帝心,就肆意妄为了吗?

随即生气的喝到:“晏殊你这是干什么?为何打本宫的内侍?!”

那内侍也是精明,跪倒在地的连连叩首:“殿下勿要责怪晏大夫,是奴婢不好先说他不该教训殿下的!”

即使被打掉门牙,这内侍依然是口齿伶俐的颠倒是非。

血水混合着口水从嘴角流出模样惨不忍睹,这更是激起赵妙元心中的怒火,她是官家的妹妹,平日里连官家都宠着她,再说晏殊和自己也是老交情了,现在升了官连自己也不放在眼中!?

晏殊微微躬身道:“启禀殿下,这内侍颠倒黑白,先是辱臣在先,后又出言不逊,所以臣才以笏板击之!”

“够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内侍省的都知,你却是外朝的谏议大夫,他敢辱你?!本宫的内侍你说打就打,等你得了高位是不是连本宫也敢动手了?本宫这就要去官家面前讨个公道!”

晏殊岂知在深宫中带了许久的赵妙元变得极为敏感,在他看来自己这是在帮公主,怎么反而招惹了更大的麻烦?一时间气急道:“臣行的端做得正,此事晏殊没错!”

见他说完甩手就走,赵妙元还想上前理论,内侍眼睛一转的急急抱住她的脚道:“算了吧公主殿下!此事要是传到官家的耳朵里肯定要数落您的不是。”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要是这样别人还以为本宫好欺负,定要去官家面前讨个公道!”

赵妙元说完就向御书房急急的走去,此时的皇帝哥哥肯定是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等赵妙元到了御书房,果然见赵祯坐在御案后面专心的看着奏章,还时不时的用御批在上面写写画画。

三才见赵妙元的脸色不好赶紧上前道:“哟,长乐公主怎么来了,奴婢可好些日子没见到您了,哎呀瞧您的脸色是谁得罪了您?”

赵妙元哼道:“好你个三才,现在成了内侍省的都都知也不去长乐宫看我!我来找皇帝哥哥告状的,你快快去通报!”

“谁惹您啦?在这禁中还有人敢惹长乐公主,您跟奴婢说,奴婢帮您出气去!”

“晏殊!你能惹得起吗?”

三才一惊:“晏学士?!怎么可能,他可是温文尔雅的紧,对奴婢这样的宫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哼!你是官家面前的红人,他当然要对你客气,我算看清楚了,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也不看看是谁当初帮他说话的!”

三才笑眯眯的扶着赵妙元坐下又倒了杯茶给她道:“殿下您先消消气,到底什么事情您给奴婢说说呗,待会也好向官家禀报是不是?”

赵妙元生气的把前因后果说出,三才一听是因为一个内侍而起顿时皱眉道:“这事不好找官家告状嘞!”

“我偏要去!”

原本以为三才会帮自己说话,没想到三才也偏帮晏殊,赵妙元顿时不乐意,起身就往里面闯,三才在后面想拦也拦不住,只得任由她闯到内殿。

赵祯看着身旁气鼓鼓的妹妹,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奏章道:“什么事情惹得长乐如此生气?说给朕听听也好帮你撒气不是?”

“还能有谁,当然是皇帝哥哥面前的红人喽!”

“三才你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敢惹长乐生气,你有几个脑袋?”

赵祯二话不说的问罪三才,在他看来说几句重话训斥一下三才就算了,省的妹妹缠着自己,最近要大婚事情还多着呢!

三才大喊冤枉:“不是奴婢招惹了公主,而是晏学士啊!”

“晏殊?!他怎么会招惹你?”

赵祯就奇了怪了,晏殊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朝中大臣们对他的评价都是为人刚简威猛,待人以诚。

赵妙元抽泣着把前因后果对赵祯讲了,赵祯开始不相信等见了赵妙元脚上的血迹才点头道:“如此说来是他的不对,朕这就把他唤来!三才传晏殊到御书房见驾。”

话虽这么说,可赵祯压根不相信晏殊会无缘无故的打人,还把手中的笏板给打断了,他用的可是象牙的笏板!这得有多大的怒火?

晏殊被三才传来,此时的他也很冤枉,本就是内侍的不对,怎么反而怪他了?

“听说你在宫中行凶了,怎么象牙的笏板不够结实,要不要朕给你换块玉质的?”

“臣惶恐!请官家治罪!”

虽然口中说着惶恐可他却昂头挺胸一点认错的态度也没有,赵妙元不爽的哼了一声,赵祯摇了摇头道:“前因后果细细说来,朕自然会给出相应的惩罚。”

晏殊一字不漏的说出事情经过,赵祯一边看奏章一边点头道:“这事情朕知晓了,你出外知应天府吧!”

这个决定让晏殊目瞪口呆也让赵妙元大惊失色:“皇帝哥哥这是不是罚的太重了些?”

“重吗?朕觉得不重,怎么样气也撒了,回去吧!”

赵妙元心中忐忑的走了,她觉得还是去王语嫣那里说说比较好,万一就此事毁了晏殊的前途反而是她的不是。

晏殊抿着嘴道:“臣告退!”

赵祯头也不抬的道:“你留下,朕什么时候让你走了?”

晏殊一时愕然,难道官家还有什么交代不成?

“应天府是大宋四京之一的南京,也是赵氏帝业肇基之所,此处繁荣不比东京城差,先帝在世的时候自驾临应天府,主持隆重的授命仪式,建应天府为南京,改圣祖殿为鸿庆宫,并赐宴三日,又下旨修建归德殿,接着又规划京城和宫城。

这应天府成为咱大宋的经济中心和军事重镇!你可不要小看,让你出外只不过是个由头,朕要让你在应天府大展拳脚,你可不是单单顶着知府事而去的,而是要带着礼部侍郎、郊礼仪仗使和集贤殿大学士的头衔去,务必要发展好应天府的经济,文化,也要把兵事抓起来,毕竟应天府有着数量不少的禁军,朕会拍亲卫司的人帮你、”

原来官家是要委以重任,晏殊羞愧的拜倒:“臣定不辱命!”

“嘿!可别高兴的太早,等你去了就知道应天府可不像天子脚下的东京城,你知府事也要推行东京城的一府分三衙,虽总揽全局也不能让下面的人蒙蔽了!”

“是!官家的话臣下谨记在心!”

瞧他激动的模样,赵祯笑道:“应天府距离东京城也不是很远,把家眷带上,你毕竟才成婚没多久,省的到时间思念的紧。”

“谢陛下!”

晏殊走了,三才赶紧把茶水端来递给说了好一通话的官家,赵祯稍稍喝了一口便道:“那个内侍朕不希望再看见,也不能再留在长乐的身边,你去处理掉!”

三才的手微微一抖又恢复正常:“是!奴婢这就去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四章皇帝的大婚(上)

天圣四年六月初八,东京城迎来了皇帝的大婚。

与民间百姓结婚在程序上大体相同,一般也要遵守《礼记》中约定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一样也不能少。

不同的是,皇家的大婚仪式更为隆重和讲究。被选为皇后的王家也能接到赵祯派人送去的彩礼,但赵祯绝不会亲自去迎亲,而是让王家人隆重地送上门。

对于这次大婚赵祯并不在乎实际意义,而是更加重视政治影响,这是他亲政这么多年来的一次总结,已经十七岁的他亲政了将近四年,谁能想到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皇帝居然把大宋驾驭的稳稳当当?

文治武功哪一样不是一代圣君所为?

文治收复了世家,现在的朝堂上文臣无党争,恪尽职守的办好自己的差遣,武将无怯懦,自从武举过后武将的地位得到了显著提高,不光是俸禄上的提高,而且政治地位也得到了尊重。

现在的将门是争着抢着要去军校镀金,没办法,文臣只认可从军校走出的武将,因为在军校可以接受系统的学习,不光学习带兵打仗,还要学习文化和各种军事上的细节,为此开始了不知多少的军事科目,此时的军校生中有不少是原先温文尔雅的士子。

百姓们熙熙攘攘的挤在南门大街的尽头,整个御道的两旁都被占满了,为的就是要一睹皇后的风采,和皇帝的天颜。

可以说整个东京城都是在围绕赵祯公转的,它因为官家的喜而欢呼雀跃,也会因为官家的怒而噤若寒蝉,此时的东京城化为欢乐的海洋,到处是张灯结彩的酒楼和狂欢的人群。

谁都知道官家的皇后是王家的小娘子,王家附近的人也特别的多,都想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走出母仪天下的皇后。

王家豪右,为了女儿也是豁出去了,一大早就在桐树巷的家门口摆开了流水宴席,请的是蔡记最好的大师傅掌厨,号称要三日摆宴款待前来道贺的宾客,路人过往皆能上桌饮宴。

这是赤裸裸的炫富,蔡记的掌勺大师傅的菜可不是有钱就能吃得到的,更何况是请来做酒水宴的掌勺?

赵祯给的纳采礼小山似得推进王家的库房,王蒙正腆着个大肚子笑眯眯的连连点头,这闺女嫁的不亏,官家次的不光有金银,还有市面上买不到的白瓷提花茶壶和红茶,听说这些都是专门出口大食的,为的就是框框那些茹毛饮血的蛮人。

看着一车车的彩礼,王蒙正微微一笑,这女婿端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自家闺女说过,官家用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从大食国换取大宋最紧缺的战马和冶铁技术,这可是大宋最紧缺的东西。

自己即将成为国丈,谁见了自己不是客气三分?

看着颤颤巍巍走进内院的老对手,王蒙正心中得意可脸上却露出惊讶的表情道:“哎呀呀,老兄怎么亲自来了,族弟不是派人去府上接您了吗?”

王随挥了挥手长叹道:“在我面前你就莫要装腔作势了,你赢了!”

王蒙正见他服软随即改口道:“族兄哪里的话,说这些不就见外了吗?无论如何语嫣也要唤你一声族叔才是,再说你我现在年纪都大了,再不能逞强,没了官职正好乐得清闲,子孙自有子孙福不是?”

“你说的轻巧,你家是有福气了,可我家怎么办?我不管,你无论如何要让我那侄女为我家后辈谋个出路!”

王随说完就拉起王蒙正的手,非要闯不远处的绣楼。

这如何使得,王蒙正甩手道:“你这老货,老了老了还耍起无奈来了,待会语嫣出来见礼你自与她说便是,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拉下这张老脸来!”

“你都赢了还想怎样?以后你就是王氏的族长了,我便做个长老也不行?”

“此话当真?”王蒙正惊讶的望着王随,拉着他到绣楼前的小亭子中为他斟酒道:“此事可开不得玩笑,你就心甘情愿的把王氏族长一位让给我?”

王随端起酒杯闻了闻,眼睛猛然一亮从中爆发出一丝闪光道:“当然,现在我在占着族长之位已经没什么用,咱们王氏一族向来是位高权重者领头,你这大宋国丈难道还不够格?”

王蒙正笑道:“如此一来你就要听我的了,你能甘心?”

滋~滋~王随喝了一盏美酒咂嘴道:“有什么不甘心的,你还能不管不顾我三槐堂不成?再说你也就帮帮我这一脉,临川一脉没甚的关系。”

王蒙正微微摇头道:“你家我不能帮,官家已经给了三槐堂一条后路,我再出手相助难免惹得官家不高兴,你也是知道的,官家虽然刚刚大婚,但却早已亲政,现在的心思谁也猜不透,我要是贸然帮你,怕是会被官家所厌,到时间就真的难办了。”

王随听了非但没生气反而微微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现在还是不要招惹官家的好,等风头过了,有你这国丈和我那皇后侄女吹风应该能让我三槐堂起死回生!”

王蒙正应道:“这就对了!所以谁家都能出事我家不能,当初我选官家就是这个道理,有些东西你是不知道也看不见,官家的能耐远不止这一点,我算是看出来了,官家想做太祖没做过事情!”

王随握住酒杯的手微微一颤:“什么事情?难道是全金瓯?”

“全金瓯?呵呵,你太小看官家了,说不定他想恢复盛唐雄风也说不定……”

“盛唐?!”

王随一把拉住王蒙正的手到:“要是恢复盛唐雄风,不光要西收党项,还要北击契丹,南逐大理,收回关内道不说,连关内突都要收回,这……这也太大胆了!”

王蒙正笑道:“大胆?实话告诉你官家不光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我王家多年在榷场经营,官家早已知晓,便派人和我联系,让王家的商队在来往榷场贸易的时候派出皇家的间人前往党项和契丹,目前为止党项已经被完全渗透,而契丹却还差一些,毕竟他们的王庭在遥远的北方。”

看着王随大惊失色的表情,王蒙正又道:“你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

“官家亲政的第一个月!”

“什么?!”

王随悚然一惊,看来世家在他的手上输得不冤。谁能想到一个刚刚年满十三,亲政才一个月的官家居然有如此高瞻远瞩的眼光。

“要是陛下真的能恢复盛唐雄风,那我世家真是有眼无珠了!”

俩个老人就这样坐在小亭子中喝酒闲聊,畅想着盛唐的雄姿,在宋人的心中,盛世莫过大唐,宋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只崇拜唐朝,因为在那个朝代有着大一统国家和前无古人的领土,北至西伯利亚的小海,南至南海,东至大海,西至咸海。

连阿拉伯半岛都是大唐的邻国,怛罗斯之战才收住大唐铁蹄的征战步伐。

这个恢宏的盛世给了兵事不利的宋人以无限的遐想和自尊,原本在他们看来盛唐是盛唐,大宋是大宋,大宋也许永远也走不到盛唐的距离,但现在人们的观点开始改变,赵祯这位年轻的官家出现,给了人们以希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五章皇帝的大婚(中)

赵祯已经在大庆殿中等待许久,身上的衮服随着他的来回走动轻轻飘起,丝绸的质地就是这样的轻盈,还好有三才在后面跟着不时的帮他系紧腰带。

彭七作为仪仗使穿着威武霸气的全身步人甲,这是一种全面包裹的铠甲,算是军械司的新产品,用的依然是铁片锻造而成,但每块步人甲铁片都是经过更为先进的冷锻技术,这其实就是后来出现的铁浮屠,只不过相比铁浮屠这套步人甲的防护性能更高,但也更重。

关于板甲的研究,已经被提上了军械司的日程,板甲比起步人甲来更加的轻便,也更坚固,而且最重要的是省钱减少生产成本。

但是板甲的工艺却远比冷锻甲更加复杂,锻造大型弧型金属的技术和冶金技术在大宋还不是很成熟,将作监和军械司两部正在进行激烈的比赛,谁先制造出来板甲就会获得赵祯的奖赏,而且会成为两处合并之后的领头人。

将作监即和军械司将要合并,成为大宋的新衙门,武备司。

而夷山上的军校也将正式更名为军武院。

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从将作监中把军士相关的部门抽调出来和军械重组,并把剩下的部门划归到行政中去,这是特事特办的新制度,只要能提高效率,赵祯就会做出改变。

并且这一提议得到了绝大多数的朝臣称赞,毕竟谁也不想办事的时候跑错衙门,这下好了,装备事宜就去武备司,其他的都去将作监。

彭七身穿厚重的盔甲站在太阳下热的直冒汗,还是三才机灵,小跑着到他身边道:“你这傻子,就不会在大殿的廊柱下待着?非要在御阶下逞什么能?”

彭七憨憨一笑拍了拍脑袋:“还是你想的周到,俺这就凉快凉快!”

但当他刚刚转身便看到三千人的亲卫都站在烈日之下,又赶紧回到原位:“还是算了,俺们这帮人都是官家的亲卫,他们又都是俺的老部下,岂能让他们站着俺一人独自凉快的道理,即便官家不怪罪,俺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三才也不再规劝,微微一叹随即转头道:“俺这就给官家说说,看能不能给准备点冰饮子,这么站下去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彭七抱拳道:“那就多谢大官了!”

“跟我客气啥嘞?!”

赵祯得到三才的提醒才想起大殿外的仪仗士兵,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起自己,这些仪仗亲卫都是从东宫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兵,几乎是嫡系中的嫡系,是他们到彭七面前请命自己才用他们的,否则谁愿意把自己的亲卫送到太阳底下晒着?

赵祯走到大庆殿的门口看着太阳下依然如标枪般挺直的亲卫微微点头道:“给让宫中闲着的内侍宫女给他们送去六尚局的冰镇梅子汤,要是有一个中暑朕拿你是问!”

“奴婢这就去办!”三才和陈彤大声招呼就亲自去六尚局了,他是和这些亲卫一起守护过东宫的,要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现在官家下旨,那还不麻溜的准备?

现在的上四军也不比之前了,经过亲卫司的改造,捧日,天武,龙卫和神卫都是禁军的精锐部队,是禁兵中的上兵,东京城的百姓把这种接受过亲卫司改造行新军礼的上四军叫做:天子四卫。

今天捧日,天武,龙卫,神卫齐出接管了东京城的防务,虽然他们不能在官家的面前充作仪仗,但是依然是代表官家的脸面,可不能让辽朝和党项的使臣看扁了!

百姓们看着威武的四卫禁军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再也不觉得辽人和党项人狰狞,反而觉得他们确确实实的就是蛮夷,瞧他们的侍卫都穿戴的什么东西,兽皮,弯刀,头发还是地中海,看着就让人恶心,比起天子四卫简直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了荣誉感和归属感的四卫禁军顿时觉得百姓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即使不是在站班百姓也不在会用看贼配军的眼神看着自己,而是眼神中充满了崇拜,百姓崇拜军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最少证明这个国家的人开始从尚文开始变得尚武,这中精神上的改变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宋人自己,而是前来观礼的辽人和党项人。

他们首先感受到的是大宋的军民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别说是老百姓就是禁军见了草原的武士都会不自觉的躲避眼神的接触,可现在却直愣愣的盯着他们身上的要害部位一个劲的看,这是什么?这是威胁!

要是搁在以前大辽的武士早就不服气的上去找茬了,可现在却敢怒不敢言,原因无他,街道上站满了这样的士兵,仿佛大宋的禁军都吃了仙丹脱胎换骨了一般。

他们的模样被四卫看在眼中露出了微微一笑,而百姓更是觉得长脸纷纷从脚店正店端来饮子请他们解渴,但四卫禁军解释微笑决绝,宿老上前拉住虞侯的胳膊道:“这位虞侯请了,小老请您用茶!您的手下可是给咱大宋长脸了!”

虞侯是从军校毕业的第一批学员,还在实习期的他赶紧道谢:“老丈这说的是哪里话,涨大宋威仪乃是我辈指责,万万当不起老丈的夸奖,实乃官家的皇恩所致!这茶水您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见虞侯不肯喝茶,老丈生气的说道:“你要是不喝,您手下的儿郎们也不会喝,看看他们在日头下站了多久,可怜喲!”

虞侯无奈的接过茶水道:“老丈莫要生气,我喝下就是,只不过这算不得什么,咱们兄弟可都是这样过来的,别说是两个时辰就是四个时辰也站过,练得就是耐性和定力!”

虞侯的话刚刚说完就被人拍了一下:“哪那么多的话,这也是你能说的?忘了咱军武院的规矩?我看你是想去禁闭室里待着了!”

听到禁闭室三个字虞侯顿时身体一颤:“别!狄校尉,您大人大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他不过是一老丈,咱大宋长者绝不会是辽人党项人的内应。”

老丈听了也是连连点头:“说的是啊!老汉哪可能是辽狗的内应!只不过是见娃娃们幸苦,特来送些茶水慰劳而已!”

狄青笑道:“那是狄某多心了,不过军武院有章程,不得对外人谈及院内事宜,老丈还请原谅则个!”

“原谅!当然原谅!将军说这样的话就过了,只是您看这茶水……”老丈说完便举了举手中的茶碗。

狄青抱拳点头道:“那就多谢老丈和诸位了!”

人群一下子发出热烈的欢呼,似乎这些禁军中有他们的后辈一般,热情的给站班的军士递上凉爽的茶水。

虞侯轻轻的说道:“什么时候百姓对咱们这些贼配军如此热情起来?”

狄青感慨道:“就如官家说的那样,要想别人瞧得起你尊重你,你自己必须先站起来,现在咱们算是在百姓面前站起来了,可什么时候能在辽人面前站起来?”

“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咱们能在党项人,辽人面前站起来!官家不是带着咱们在文官面前站起来了吗?连文官都尊重我们,何况那些蛮夷?!”

虞侯的话让狄青微微点头,官家果然是说到做到,自己脸上的黥面也不会在人前微微发热了,要想在辽人和党项人面前站起来,嘿嘿……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只有利箭能使得他们闭嘴,唯有屠戮才能使得他们服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六章皇帝大婚(下)

御道两边的百姓越来越多,以至于挤也挤不动,还好大宋民间的宿老比较多,而且百姓们对宿老也比较尊重和信服,在宿老的指挥下,人群慢慢的变得有条不紊。

宿老的作用就像是民间事物的主事人,往往年岁较大且德高望重,连朝廷都要给他们几分薄面和客气,何况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邻?

在百姓们的期盼下,皇后的队伍缓缓而来,人们闭住呼吸的看着坐在车撵上的女子,一身端庄隆重的翟衣与头上华美的头面让许多待字闺中的小娘子看的目眩神迷。

又有那个小娘子不羡慕这举世无双的婚礼呢?

别说是小娘子,就是已经出阁嫁人的少妇都忍不住感叹:“奴家要是年轻几岁也能去搏一搏皇后的位置嘞!”

身旁的大婶不屑的嗤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这王家的小娘子和官家乃是青梅竹马,自小就在大相国寺中相识,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出身就敢高攀?”

八卦这种事情往往会得到响应,身旁的好事女子凑了过来道:“就是嘞!听说官家后来又把她接到东宫中去了,这没名没分的在一起很久,直到王家人派人去接才接走的!”

这一边全是女眷说起话来也没甚的顾及,男女有别乃是天理,人群自动的男女分开。当然上了年纪的大娘倒是无所谓,尤其是寡妇恨不得钻到男人堆里……

一旁的挽着侍女鬓的少女惊讶的感叹:“真的呀?那官家倒是个痴情的郎君嘞!六婆你再给说说嘛!”

六婆的自尊心得到满足,在众人的催促下得意说道:“算你们运气好,老身的女儿原先就在东宫当差,这不年岁大了被官家放了出来,还得了好些赏钱,要说官家那可是真真的仁义,不光对皇后娘娘好还疼人,有一次……”

六婆讲的开心,少女们听着迷情,个个的心中仿佛小鹿乱撞,谁不希望自己也能遇到像官家一样的如意郎君啊!

“对下面的宫女内侍就更不用说了,凡是年岁大的宫人他是碰都不碰的,这是啥?这就是仁义,省的让人家不好出嫁嘞!走的时候还给了一大笔赏钱,你们猜都猜不到!但凡是要出嫁之前,原来的东宫管事就是现在官家身边的大官,还会差人送来头面,那都是宫中的,虽不是很好可放在咱们头上可是顶顶好的!”

原先的小侍女嘀咕道:“那岂不是在宫中比在富豪家做活还舒坦?”

身旁的小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怎么?你想进宫当侍女,嫌弃我这里的庙小了?”

小侍女吐了下舌头道:“小姐又笑话我,您曾经可是官家的师妹,跟着小姐一样的!”

王柔微微一叹:“算了往事不要再提……”

见小姐的心情不好,小侍女赶紧带着她向外挤去,可没一会就被人潮要退了回来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的凤驾从面前经过。

此时的王语嫣坐在凤驾上,一抹红布从头面上垂下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在微风吹起的时候能稍稍的瞧一眼边上的百姓。

她现在还在为出阁前父亲说的话发愁,没想到父亲非但不说那些体己话,反而要求自己进宫之后首先要做好的就是不能善妒,即使心中嫉妒的发狂,但表面上也要装作风轻云淡甚至笑逐颜开!

最关键的是如果官家看上了什么女子,必须要先官家一步把她安排的妥妥的,这样一来官家心中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也自然的多亲近自己。

这是什么事情?哪有父亲这么教导女儿的?

想起父亲的话王语嫣就觉得一阵气闷,当她也不是不懂,要想让赵祯一直属于自己,那就必须把自己融入到后宫的规则中去,只有这样才能使得谁也抢不走他,但如果还当他是当年的太子,那不用说也会被官家冷落。

惊鸿一瞥之间王语嫣突然看见了人群各种逆向行驶的王柔,别人都在向凤驾张望,唯独她转头向外走去,这也难怪王语嫣注意她。

计上心来王语嫣的嘴角挑起一丝微笑,既然要为官家扩充后宫,干嘛不选取那些自己相熟的也很好控制的?再说这王柔和自己也是一脉同源,都是出于琅琊故地,再加上她是三槐王氏的血脉,也算是办了族叔的忙。

官家讨厌王随,作为他的侄女,王柔能好过吗?

这样一来人选已经选好,王柔是一个,薇拉肯定也要拉进来,其它的人现在王语嫣还不考虑,毕竟自己刚刚大婚完就给官家找了俩个女人这也算是给足了体面。

皇后的车驾慢慢的驶进宣德门,但百姓们还不散去,抽调来的四卫禁军却跟随车驾进入不再阻拦百姓前往御道。

而是留下一部分在城门下站班其他的回到城墙上,官家待会还要带着皇后到宣德楼上昭告天下,并且亲自洒下赏钱和宫花。

快到大庆店了,王语嫣的心没由来的开始紧张,之前还是在皇宫之外,现在却要正式的和官家结拜成亲,还要面见朝臣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大庆殿依然是雄伟壮阔,此时它将迎来新的女主人。

赵妙元笑眯眯的拉着王语嫣的手道:“语嫣,不是,是皇后娘娘你莫要担心,有我陪着你呢!待会我会亲自把你交给皇帝哥哥的手中。”

王语嫣俏脸一红,微微点头:“你就不要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莫要叫我皇后娘娘,听着倒是别扭的紧,说到底你还是我的小姑子嘞!”

她的话让赵妙元开心,瞧了瞧前面焦急等待的三才笑着说道:“现在还是叫皇后的好,可不敢坏了规矩,三才都在前面急的拉磨了,也不知皇帝哥哥急成什么样,嘿嘿!”

赵祯此时并不着急,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坐立不安,可此时他却放下心来,礼部尚书宋玘已经就位,朝臣们也是各司其职,老丈人更是早早的就在偏殿等候,待会便会前来受封。

晏殊,蔡伯俙今天也都穿着隆重的礼服站在大殿的队列中,一起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这也使得原本微微有些紧张的赵祯心情平静下来,微微的自嘲,连赵元俨的叛乱都不怕,还怕结婚?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缓,体现了大宋的皇家威仪,婚礼在司仪礼部尚书宋玘的安排下一条条的进行,当三才扯着嗓子喊道:“今有女王氏,温婉贤淑,聪慧美丽……实有母仪天下之范,昭为皇后呈佑社稷……”

冗长的诏书念完,赵妙元便亲手把王语嫣送上御阶到赵祯身旁的御座上坐下,皇后也只有在这时候才能和皇帝共坐御座。

代表皇家长辈的杨太妃从后殿出来,此时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但也有不少的得意,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身旁,坐着的是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实的男人!

自己终究还是快她一步,拥有了官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七章涅面将军狄青

王语嫣正式的成为皇后,并且父亲也得到了外戚的职衔,同礼部尚书,一时间王家风光无限,但只有明白人知道,王家也就那么回事,一个小小的同字道尽了有名无实。

官家怎么会给外戚多少实权。

往日里连宗族都被看的死死的,也只能从天武院毕业后的宗族后辈才能调到军中任职何况外戚?

赵祯拉着王语嫣的手走上宣德楼的城墙上,下面是沸腾的百姓激动的人群。

官家大婚对百姓们来说意味着即将有一位成熟的皇帝带领他们往更好的生活努力,也不看看官家年幼的时候便给大宋带来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何况大婚后的官家?

与民间百姓不同,皇帝的加冠不是在于年岁,而是大婚过后才能被认为是成年。

王语嫣带着宫女们对着城下大把大把的撒着铜钱,有时也伴随着银豆子夹杂其中,赵祯无语的看着这一切,这算不算是收买人心,嗯,绝对是赤裸裸的收买人心!

就不能多撒点宫花之类的东西,非要一个劲的撒钱干嘛?

还有些小宫女在撒钱的同时不忘往自己的怀中揣,小小的胸脯子都隆成什么样了,真当一旁的三才和彭七眼瞎?

赵祯扭头顿时和陪同在一旁的蔡伯俙连连摇头无语,三才和彭七更是不能看,两人把筐子里的铜钱哗啦哗啦的摆的直响,却不是撒钱而是翻找其中的银豆子……

算了,这是个与民同乐的时候,有着他们去吧,毕竟和蔡伯俙比起来,他们的俸禄也算不得什么。

见赵祯默认了这种薅大宋帝国羊毛的行为,蔡伯俙也就不客气了,好歹这些钱也是从蔡记中拉出的,他多少要扒拉点回去才是,二话不说拽着晏殊两人哼哧哼哧的加入到三才和彭七的薅羊毛队伍中去。

赵祯实在是见不得蔡伯俙见钱眼开的模样,无语的走到王语嫣旁边,这败家娘们倒是开心的紧,和赵妙元两人飞快的把手篮子中的铜钱撒出去,这时候赵祯还才觉得彭七等人挑出银豆子的行为是对的。

虽然内藏库中有多少财富赵祯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有很多就是,但看到这种挥金如土的场面还是有些心疼。

城下百姓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让赵祯最觉得满意的却是守在城门口的禁军,即使银豆子就在脚下也没有弯腰去捡,而是如值班的岗哨在门口站的笔直,果然经过亲卫司改造出来的禁军就是不一样,难怪百姓称他们为天子四卫,当得起这样的称呼。

百姓对禁军的一举一动是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也有不少的好事者觉得不能亏待站班的禁军,把不值钱的铜钱往他们脚下撒,期望他们换班的时候能捡起算是补偿,可禁军在换班的时候依然是看也不看的离开,这些铜钱和官家的晚上的犒劳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指挥可是说了,今晚官家赐宴也有他们的份,不光有吃的喝的,还有赏钱,官家给咱禁军的上前能不比你们多?

现在的禁军无疑是骄傲的,他们已经有了一种尊严和荣誉。

狄青站在城楼上低头看着赵祯的云履,他不知到为什么官家要让他觐见,捧日军指挥中的校尉又不止他一个,单单叫他来难道是因为自己脸上的黥面吗?

想到这里,狄青又开始觉得自己的黥面微微发热,仿佛官家的目光就像烙铁一样。

赵祯见狄青一直弯腰驼背,即使自己说过平身之后他还是低着头不由得喝到:“抬起头来!你是什么人?”

猛地昂首挺胸狄青叫道:“臣是大宋捧日军校尉!”

赵祯微微点头:“对,你是大宋的军人,你的脊梁弯不得!即使要弯下腰也要得到朕的命令,否则谁也不能让你卑躬屈膝,大宋的脊梁是不光要有文人傲骨,还要有军人的铁骨铮铮,连你们这些保卫大宋的军人都没了骨头,大宋还能站起来吗?”

“臣错了!”

赵祯微微摆手拉起狄青边走边说:“你脸上的黥面为何而来?朕要听真话!”

狄青红着脸道:“既然官家要听真话,狄青便说了,但请官家答应狄青,不要治罪他人!”

“嗯,事情已经过来许久,朕不追究就是。”

赵祯说完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狄青松了一口气:“启禀官家,其实狄青之所以黥面是因为家兄和乡邻斗殴,狄青代兄受过,被逮罪入京,窜名赤籍,开始与军中谋职,前两年官家开天武院,臣便从所职的光化军前往京城考试,然后被提拔为捧日军的校尉。”

赵祯听完笑道:“你这是替兄顶罪,出于孝道朕不追究了,要没了这事说不定朕还少了一员悍将,知道朕为什么在殿前司的所有指挥中独独叫你一个军校来吗?”

狄青微微思索便想到了天武院中流传的有关将门和官家的赌局小心的说道:“难道是因为曹枢密使……”

赵祯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朕这次找你来就是为了让天武院的学子和将门子弟一较高下,朕筛选了很多人才觉得你是最好人选!”

狄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道:“臣的各科成绩在天武院均算不得最佳……”

赵祯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成绩朕当然知道,个人勇武方面出类拔萃,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没有短板,在天武院的考核中你的每项成绩都达到了优,随然没有一科是优异,但却比那些有一两门优异而其他科目才刚刚及格的人好的多。”

赵祯说的没错,狄青是个全科生,不偏科的全科生才是最难得的人才。

他的每一份答卷赵祯都看过,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成长,这个全科生成为大宋名将之日可待,看来这位涅面将军天生就是带兵打仗的材料。

此时趁他年轻还不好好的打磨一番,以后的机会怕是不多了,真真上了战场将比这次推演困难一万倍。

王语嫣嘟着嘴看着远处的赵祯和狄青两人聊得如何,今天明明是自己的大婚,但官家还是以国事为重,自己和赵妙元在这里撒铜钱撒的手都软了,他也不过来帮忙!

薇拉笑眯眯的凑到王语嫣道:“皇后娘娘不要生气,主人向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朝政在他眼中比什么都重要呢!”

王语嫣笑道:“这我……本宫当然知道,薇拉呀,你好歹也是伺候官家的贴身侍女,也是红霞帔,怎么还叫官家主人呢?以后要叫陛下或者官家才是,知道了吗?!”

显然她的下马威在薇拉面前不起作用:“主人说了,就叫主人听着舒服,官家,陛下,那些是外人叫的。”

王语嫣笑眯眯的拉住薇拉的胳膊,表面亲切但声音冰冷的说道:“本宫是皇后,六宫之首,在禁中的一切除了官家就是本宫说的算,你要是听本宫的甚至能给你意想不到的地位,但如果你要忤逆本宫,便叫你再也见不到官家!”

这个威胁果然奏效,薇拉脸色变得惶恐道:“薇拉错了,求求您千万不要把薇拉从主……官家这里撵走!”

哼!王语嫣发出胜利者的哼声,微微点头道:“知道就好,以后伺候好官家,还有我!”

其实她并没有说的那么恶毒,否则怎么会当着赵妙元的面说这些话?

这么做只是为了吓唬一下可怜的薇拉而已,在赵妙元的哈哈大笑声中,王语嫣拉着薇拉一起向城墙下撒钱,两人好的跟什么似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八章大风起

赵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大婚过后所有人对自己的态度都不一样了,别的不说,就连三才也变得奇怪起来,每日都会送一些滋阴补肾的汤药到福宁宫,难道在别人的眼中自己的身体就那么虚吗?!

一碗鹿茸汤下肚,顿时觉得身体暖洋洋的,赵祯舒服的打了个嗝,还是三才贴心知道自己要补补,伸手把碗递给三才道:“算你机灵知道要让朕补一补。”

三才谄笑道:“那是当然,官家这才刚刚大婚,总要把之前亏欠的补回来才是,可万万不能让皇后娘娘看出破绽来……”

赵祯嘴角微微抽搐,三才这货的意思是自己在杨采薇的身上耗神太多了?

这才刚刚把王语嫣娶回宫,没想到三才和薇拉两人就这么快的叛变了,也不看看薇拉现在对王语嫣的态度,简直就把王语嫣当成解救她与水火中的主人来伺候。

郁闷的走到外殿,对着正在给王语嫣整理衣服的薇拉道:“给朕穿衣!”

王语嫣笑眯眯的说道:“这可不行,薇拉给我穿衣,待会臣妾亲自服侍您。”

赵祯微微的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听亲自服侍自己,哼!只不过是在吃其他女子的醋罢了,谁不知道自己刚娶的这位皇后是个爱吃醋的醋坛子!

这才刚刚进宫几天就把好些宫女给放出了宫,美曰其名的是趁着年轻赶紧找一个好婆家嫁了,省的年老珠黄的时候嫁不出去,虽然陪了不少的银钱,可哪有宫女才二十多岁就放出宫去的,惹得王曾在紫宸殿的留身奏上单独和自己说了好几回皇后善妒非母仪天下之主的品行。

但赵祯实在懒惰管她,自己现在最操心的就是过几日将要举行的将门和军武院的比试,这是将门挽救自己脸面最好的手段,可惜赵祯不看好杨怀玉,虽然知道现在的狄青还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涅面将军,可从他的成绩来看,稳扎稳打的功夫就不是杨怀玉能对付得了的。

在王语嫣笨手笨脚的伺候下,赵祯扎着鬓角颇高的发髻带上了展脚幞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宋代皇帝会和臣子一样带幞头了,原因无他,舒适随意又不失端庄威严。

幞头以藤织草巾子作里,用纱作表,再涂以漆,可以随意脱戴,皇帝或官僚的展脚幞头、两脚向两侧平直伸长,身份低的公差、仆役则多戴无脚幞头。

带这东西的时间长了,走起路来当然不喜欢往狭小的地方去,否则幞头必然会有所剐蹭,这也是花娘为什么能认出一身便服的赵祯身份高贵。

随手对王语嫣摆了摆道:“朕今日早朝过后要去军武院,你们就不要等朕一起用午膳了,自在宫中玩乐便是。”

本是好意的话可在王语嫣听来却不舒服,什么叫在宫中玩乐,她身为后宫之主,当然要有好多的事情要做,不光要管理好禁中的宫娥内侍,还要处理禁中大大小小的事物,手底下管着将近两千人呢!

而且六尚局,内侍省等等地方都少不了向她汇报,之前没有就罢了,现在有了谁敢无视?

王语嫣微笑道:“官家莫要操劳的太厉害了,禁中挂念您的可不止臣妾一个人……”

这话说的赵祯三步并作两步的遁走,王语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直走到大庆殿的后殿才停下喘匀了气拉住三才道:“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朕和杨采薇的事情了?!”

三才低头小心的说道:“这事情瞒着宫外容易,可要想瞒着皇后娘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几日奴婢看着娘娘经常在宫中走走停停的,还喜欢询问那些年纪小的宫女,怕是……”

赵祯一摸额头仰天长叹:“这事情不好办了,算了由她去吧!大不了朕这几晚去御书房睡便是!”

三才脸色大变道:“官家这可万万使不得,您在大婚之后这一个月都是要和娘娘同房的,这是天家的礼仪,起居注上都会写下的。”

赵祯憋了半天来了一句:“让陈彤把起居注拿给朕看看!”

在汉代起居注是决不允许皇帝亲自观看的,但自从唐朝开了观看起居注的先河后,到了宋朝皇帝观阅成了惯例,三才想都不想的就打发三才去内史省的起居郎处讨要。

赵祯看着小跑的陈彤微微皱眉,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皇权在不断的加大,也越来越难以掣肘,从汉到唐再到宋,起居注的翻阅权限一次又一次的变化这正说明皇权一次有一次的加强。

大宋还好一些最少能打着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口号且依然保留着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和诸多参知政事的副相,皇帝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如果昏庸的颁布圣旨,台谏系统甚至有封驳权,到了明朝皇帝就更厉害了,太祖直接废了宰相。

赵祯感叹这位皇帝同行中的大能,每日早上五点开始批阅奏疏,事无巨细的都要亲自审阅生怕错了一点百姓遭殃,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可身体吃不消啊!

但老朱的那句话还是好的:凡帝王居安,常怀警备,日夜时刻不敢怠慢,则身不被人所窥,国必不失;若恃安忘备,则奸人得计,身国不可保矣。

无限的权利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是个问题,显然在赵祯自己的手中是好的,但是如果放在子孙后辈的手中有会如何呢?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后辈就个个都是明君。

陈彤小跑的回来了,但赵祯却挥手道:“朕不看了,传旨,以后凡大宋君王起居注,皆不得取阅,此为永例,子孙若敢逾越天必殛之!”

陈彤和三才对视一眼,官家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里他可是总喜欢把控一切的,现在居然不取阅起居注,还下诏子孙后辈都不许看,这难道是要重开汉朝旧制?

赵祯迈步走进大庆殿的正殿之上,在御座上坐下后三才便叫道:“八月朔望,群臣奏事!”

朔望就是地球处于太阳与月球之间,这一天也恰巧是每个月的第一天,这对大宋的朝堂来说是最紧张的时候,因为官家规定每月朔望之前朝臣必须要做好当月衙门中的总结,而官家会根据这些总结考察前一个月的完成情况和下个月的安排。

相对于清水衙门,中书省,三司和枢密院是最为繁忙的,他们的事情最多也最为复杂,其次是九寺和开封府,毕竟是天子脚下的地方行政,事情更是多如牛毛,但赵祯只要求他们给出当月的案件数据和犯人的罪行这也还在能力范围之内。

朝政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一个个大宋行政机构不断的上前汇报,赵祯一样样的给出解答,这是相当费神的事情,好歹他手中也有着各个衙门的总结。

赵祯是总揽全局,他要知道大宋各部门之间的运转情况,但没必要事无巨细的去处理,与后世的企业领导者类似。

大庆殿外的钟声敲响了九下,朝会即将结束,赵祯笑眯眯的望着曹玮说道:“曹枢密,你将门的子弟可准备好了,军武院可是上奏本科学子已经准备和将门一较高下了!”

曹玮出班道:“启禀陛下,将门后背杨怀玉愿意一是锋芒!”

赵祯微微点头:“嗯,果然是将门虎子,很好!那这次推演就由将门杨怀玉对军武院狄青好了,孰高孰低一比就知!”

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可以让将门看清军武院的水平,也可以将门成为军武院的磨刀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五十九章军武院与黑手

大殿中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浓稠起来,御座上官家的微笑和曹玮的默默无语形成鲜明的对比,朝臣们各怀心思但谁也不敢出声,大家都知道这是早早就定下的事情,今天只不过到了双方矛盾的激发点。

谁都知道军武院的学子在毕业后都被分配到了军中任职,这下可把将门的马蜂窝给捅了,军中的不少官职原先是留给将门恩荫的,可现在却被这些从军武院学成的寒假子弟给顶了,这让他们如何能忍受得了?

说实话与世家相比,将门更没有底气,世家子弟中还有不少拥有真才实学的后辈能通过科举入仕,虽然官家不喜欢世家,但多少也能给世家以底气。

可将门的子弟中却很少能出现佼佼者,将门要想培养出文武双全的后辈实在是难上加难,现在连普通人家的子弟都来和他们抢武职这块大蛋糕,以后将门将会逐渐被贫家子弟取代,甚至没落的走向土崩瓦解。

天波杨府的杨怀玉乃是将门之中的佼佼者,也是将门的希望,这次和天武院狄青的比试就是反击官家的最好手段,没办法,官家是大宋的主宰,将门自从太祖朝开始就走了下坡路,只出将不掌兵。

现在他们连出将的机会都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那怎么能行,当然忍不住了,不然将门过段时间就可以找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做富家翁去了。

赵祯看着默默无语的曹玮等一帮将门道:“放心,这狄青的成绩朕看过,并不是军武院最优秀的,你将门也不是没有胜算,朕富有四海,报名天武院的学子也是极多,从中筛选出优异者未免欺负你将门了!”

文臣们差点笑出声来,打人不打脸,当着人家的面说对手不是最好的,这将门费心巴力的选出杨怀玉来对战官家选出的狄青,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曹玮微微欠身在将门不甘心的眼神中说道:“多谢官家!”

赵祯微微点头便冲着三才挥了挥手:“退朝!”

“无事退朝!”

三才说完就跟随官家走向后殿,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此时的官家脸色并不好看,奇怪的开口问道:“官家今天这是怎么了?奴婢看您在大殿上挺高兴的啊!”

赵祯瞥了他一眼:“一国之君的心思也是你能揣度的?高兴这面上的功夫,朕其实说那番话是为了激起曹玮的怒火,可这老狐狸能忍的很,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能躬身答谢,这可不是一般将门能做得到了,如果他不是将门该多好,朕一定好好的用他。”

三才揉了揉脑袋,官家的话他有些听不懂,小声嘟囔道:“管他是不是将门,只要好用就用便是……”这话刚刚说完他就捂住自己的嘴,官家可不喜欢宦官插嘴朝政。

东京城有一奇事,原本城北的封丘门外又增加了一道城墙,并一直延伸到了夷山的前面把整个夷山包裹在其中,且又兴修了一座更为高大的城门,百姓们称之为新封丘门。

奇怪就奇怪在旧的封丘门并未拆除,而是和新封丘门把整个夷山包裹在其中,并且不让百姓随意出入,禁军又在广备桥的东面开了一道城墙供人出入,从那以后就没有人能随意出入夷山,只有在四年一次的军武院招生的时候才到达门内。

不光是这样,门口站班的士兵也继位特殊,各个身穿黑色步人甲,这种铠甲和大宋任何一军装备的步人甲都不一样,全身笼罩在厚重的盔甲之中,甚至还有铁质的面罩,真可谓是刀枪不入。

不少人见识过大宋的步人甲,可眼前这套却从未见过,门口禁军身后背着的弩箭也是奇怪的很,即使好奇成这样,也没人敢上前询问。

寒光熠熠的破甲锥紧紧的握在手中,没人怀疑它的威力,也许只需轻轻的一下就能把人捅出一个窟窿。

赵祯的马车一路上畅通无阻的进入,无人阻拦,门口的站班的禁军仿佛瞎了一样连问都不问,也不看看车辕上驾车的是谁,能让堂堂的殿前司都指挥使彭七驾车,车中除了官家还能有谁?

不远处的俩个小贩快速的离开,他们是高阳正店的伙计,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辽朝的密探,这是大国之间常有的事情,杀是杀不干净的,只能对重要设施严加防范。

只有赵祯知道,其实从太祖开始就不断的往辽朝派遣密探了,他也只是加强了一下而已。

俩个小贩走到不远处的巷子里才停下,对着一个酸枣木门轻轻巧了三下,两长一短的敲门声刚过没多久,酸枣木门就在吱呀声中慢慢打开,稍显富态的一个中年人把他们迎了进去。

在一个只有一扇小窗透气的昏暗吴中,富态的中年人问道:“西格,吉勒有什么发现?”

两人对视一眼道:“大宋官家的马车刚刚进去了,我们两已经把守门士兵手中的兵器画下,可后面背着的弩箭却看不清,需要有人引诱他们掏出弩箭!”

富态的中年人微微皱眉道:“这事交给我去办,图纸交给我,我要回店里上呈主人。”

两人对视一眼便把图纸交出,上面赫然画出了破甲坠的模样,中年借着昏暗的油灯仔细看了看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后便把图样烧毁,这中书面的东西绝不能保留。

“你们两这次为我朝立下大功,只要能仿制出这种兵器,稍稍测试便知道它的威力到底如何!但那弩箭却很难弄到,光看样子也不知其中的奥妙,我们在将作监的人一个都没有了,现在大宋的皇帝对军械抓得很严,不要随意派人渗透!”

两人的身体微微一颤对视一眼道:“可我等已经派人去了……”

“什么?!”稍稍富态的中年人脸色大变,二话不说的就往门外走去,但为时已晚,四周的房顶上出现了无数的身着轻甲的武者,手中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弩箭,可此时却箭如雨下的攒射而出。

三人倒在地上,身上弩箭如三只刺猬一般,也算他们倒霉,赵祯出行的时候不光有亲卫司的人负责保护,还有鼠三所率领的黑手密部,他们才是赵祯最后一张底牌,凡是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所以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种世衡从房顶上下来用脚翻过三人的尸首微微点头:“不错!就是他们,你们不动手我们军武院就打算动手了!”

鼠三笑道:“种将军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只不过是顺手为之,这功劳还是你们的!”

“你当我是在和你抢功劳呢?忒小瞧人了!我天武院可是官家眼中的宝贝,功劳少不了,这机会就让给你们黑手好了!儿郎们咱们走!”

见种世衡招呼手下离开,鼠三的手下生气道:“这军武院的人仗着官家的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中了!”

“你懂个屁,他老种这是在把功劳让给咱们呢!说这话是为了安抚手下,既不失面子又促进黑手和军武院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不要瞎说,可不敢离间!让官家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嘞!”

鼠三说完对着种世衡离去的背影遥遥拱手,没想到这老种还挺会做人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章军人的状态

夷山的防卫变得更加严密,两道城门上竖满了大大小小的三弓床子弩,如同钢铁的密林,狰狞的防御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站在城墙下守卫的天子四卫都开始心惊胆战起来。

城墙门如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随时都会把擅闯此地的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赵祯走在宽阔的练兵场上观察着一切,虽然上四军已经在亲卫司的改造下成为天子四卫,可他们依然在接受整编,没办法,在彭七等这帮亲卫司的老部下眼中,此时的四卫和他们的要求相比还差的太多。

“已经可以了,在这么训练下去过刚易折。”

跟随的赵大力,彭七,李酒等人第一次反对赵祯的意见道:“官家还不行嘞!您瞧瞧这正步踢得和咱亲卫司简直没法比!”

“你说的这就是浑话!亲卫司的老兵都能当国家仪仗使用,朕要那么多的仪仗干什么?朕要的是能征善战之兵!踢正步,走列队这些只不过是培养他们的协调性而已,主要的还是军演,练习实战!

否则上了战场,正步踢得再好,队列走的再整齐管个屁用?你们亲卫司的人不都是参加过平叛的吗?你们自己说说战斗的时候靠的是什么?”

几人被赵祯怼的直摸后脑勺,官家说的没错,上了战场真刀真枪的打起来靠的是多年磨合下来的默契,勇气和信任,此时训练四卫过多的基础可能有些过了……毕竟协调到了一定程度再天天踢正步也没啥用了。

彭七曾经带着亲卫司的老兵试验过,即使正步踢得再好也还是那么回事,可现在上哪找人对练去?

赵祯瞧着他们眼巴巴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练为战,不为看。朕这就给你们找了个好机会,将门给你们……不,算是给朕下了战书,三日后便会派杨怀玉和狄青比试,他们用的人也当然是将门中的亲兵,老兵。

到时候你们手下训练出来的四卫便可以真正的和边军中的精锐较量一番,看看人家是怎么打仗的,可别说朕没有偏向你们,这些亲兵都是从边军中的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家的配合一点也不差,还有就是人家有你们没有的东西,凶狠,杀气。”

彭七和李酒等人对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的怯意反而充满了兴奋,在亲卫司的老兵训练下,四卫的士兵其实已经能上战场了,之差最后的临门一脚,如今边军中的百战悍卒前来,亲自给他们磨刀开锋,还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呢?

“官家狄青那小子俺知道,在军武院中成绩是不错,每门都达到了优,可算不等顶尖的人物啊!您要不要看看俺的关门弟子张亢,他原是区区一儒生,但上马之后便是一员猛将,指挥布阵,开硬弓,执马槊,那叫一个何其壮哉!”

李酒得意的瞧了一眼彭七在赵祯面前大刺刺的说道。

这下彭七不干了:“你这话说的,俺老彭手下的赵珣也差不到哪去,虽然是宗室子弟,可却一点没有宗室身上的坏毛病,不提个人勇武,单单是打埋伏就比你那张亢强,忘了上次比试的时候人家可是把你的张亢陷于六盘山的!”

两人吵闹的激烈,唯独赵大力不说话而是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争吵,这反而让赵祯感兴趣的问道:“大力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手下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关门大弟子之类的?”

大力脸色一僵随后小心的说道:“小人可没有拿得出手的,只有一个狄青,还被官家给看上了。”

争吵的两人和赵祯无语……

谁说大力一根筋来着,人家才是最聪明的!

“哦?你倒是说说为何把狄青教成这样?朕可是看过他的各科成绩,都只是优,距离最好的优异还差一点,每门都是如此,就没有一样能算是顶尖的。”

赵大力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憨笑道:“是嘞!俺也不知道教他什么好,索性就什么都教,还请了不少亲卫司的老兵把作战时遇到情况都和他说一遍,这小子领悟还行,居然能门门都得优,俺也算是收了个傻徒弟。”

赵祯感慨的拍了拍大力的肩膀:“朕曾经给晏殊做过一个叫水桶的实验,今天便讲给你们听听,一个木桶装水多少不是取决那块最长的木板,而是最短的,狄青就是所有木板一样长,这样的他才能装最多的水,这也是朕为什么选狄青的主要原因。”

见三人微微思考便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此时赵祯又道:“这是将门的最后机会,他们肯定不会固守成规用杨家一家的战术,你们也不可能知道人家会用那种阵形,或是堂堂之战正面碾压,或是两翼包抄形成合围,又或是佯装收兵重整其实是在诱敌深入,所以狄青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祯原本就在没事的时候利用帝国百科,仔细研判过中外著名的经典战例和战法,甚至连最心坎里的游击战也没放过,经过那一次的东宫事变得到的宝贵经验,赵祯发现其实在中国所有的战争中,堂堂之战才是最牛b的。

数万大军摆开阵势,堂堂正正的与敌军交锋,阵形不破既是无敌!

奇袭,埋伏,诡计,阴谋,在堂堂之战面前的作用很小,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多时将帅无能或是粗心大意被人利用了地形优势等等,但看看中国上下五千年有多少的战斗?又有多少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

巨大的数据差显示出其中的侥幸。

但凡有机会堂堂一战,主将觉不会兵行险着。

可堂堂之战也是最难操作的,别说百万大军的进攻,就是十万人的会战也会让主帅焦头烂额,十万人根本就是漫山遍野,前军和后军几乎能像个十几里甚至几十里!

其中的通讯联系,后勤保障,安营扎寨就是个大难题,关键是将帅还要知道山川人文地里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要夜观天象预测明日的气候条件等等,可这都是极难掌握的!

所以人们常说诸葛武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实这就是一个好统帅所必须掌握的知识,而狄青就有这样的潜质,这正是赵祯最满意的地方。

不理会死命的捶打大力的彭七和李酒,赵祯缓缓走上点将台。

跟随在官家身边的班直齐声大喝:“陛下御阅!”

紧急集合的号声吹响,原本各司其职的四卫士兵迅速的如钢铁洪流般聚集到台前整齐列队,这速度已经与后世的军人一般无二,看来紧急集合的训练也不在少数。

赵祯提高音量的说道:“你们是大宋的军人,是帝国的脊梁,是朕手中的利剑,是国家的屏障!朕在此要告诉你们,你们所付出的这一切朕都铭记在心,朕就是你们的后盾,你们保护大宋,大宋保护你们的尊严和家人!

但你们要记住!军人的神圣职责只有俩个:打仗和准备打仗,你们的眼中没有也不能有和平,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这一天绝不会到来。

只有这样,大宋的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你们的娃娃才能进学堂读书,你们的老人才能得到赡养,等你们老了的时候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太平!记住了吗?”

哗~天子四卫齐齐单膝跪地大喝道:“我等谨记陛下圣言!”

赵祯的话是真真的说道天子四卫的心坎里去了,他们幸苦的训练,任劳任怨的当兵,不就是为了家人的生活吗?现在高高在上的官家居然亲口担保家人的未来,那作为军中的厮杀汉还有什么理由不效死命?

他们现在是官家重视的精锐,在官家面前居然能得到这样的尊重这本就超出了军士们的想象,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荣誉感激荡于胸,每个人的拳头捏的紧紧得,心口窝都憋着一口气,一定要选上狄校尉的招募,在和将门的比试中打趴那些敢于对官家挑战的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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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八月十五中秋节

赵祯的战前动员结束便走下高台,此时的大力已经被彭七和李酒两人揍成了熊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让人看了都不忍心。

但这家伙果然是皮糙肉厚的紧,即使这样还憨笑着对赵祯道:“多谢官家!”

瞧见彭七和李九幽怨的眼神,赵祯微微一笑道:“朕可不是帮狄青,而是为了帮自己,你们继续就当朕不在……”

其实他们三个都知道这是官家在帮狄青以振军心,看看那些天子四卫的禁军被官家鼓励过后,个个都成了嗷嗷叫唤的狼崽子,练兵场上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狄青匆匆赶来在赵祯面前右手齐眉的行礼道:“狄青参见陛下!”

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勿要多礼,你这是找了一个好师傅啊!”

狄青抬头便看见被揍得凄惨的赵大力,又瞧了瞧在他边上装作没事人吹着口哨眼神躲闪的彭七和李酒嘴角抽搐道:“师傅待我好的紧,狄青的所有才学都是师傅教的!”

这是在变向相的给大力助威,惹得彭七叫道:“你这话说的,俺老彭教你少了?战阵的搏杀之技难道是你无师自通的?”

“就是,你就是个小白眼狼,和你师傅一样闷声发大财!你师傅再厉害能教诲你识文断句?谁给你请的先生补课你忘了?”

狄青害羞的说道:“两位师伯是我狄青的半个师傅,狄青铭记在心岂敢忘却,只不过不要再欺负我师傅了,师傅为人忠厚老实,你们欺负他也没意思不是?”

“谁说我们欺负他了,这是在和他闹着玩呢!你没有过命的交情不懂这些嘞!”

赵祯在心中冷笑着看着三人拙劣的表演,戏实在太过了些,!

挥手打断道:“好了,你们这些师傅徒弟师伯什么的都不要在朕面前演戏了,不就是觉得朕给大力的官职低了些吗?朕有不是圣人,难免有些疏漏,你们直接跟朕说便是何必要这样。”

这话一出三人立刻尴尬的安静下来,赵祯微微摇头道:“就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回去朕就下旨,让你任职神卫四厢都指挥使,但是你必须要让狄青赢得这次的比试,否则朕拿你是问!”

赵祯说完就走,看着官家的背影,大力哭丧着脸对彭七和李酒道:“这下好了,官家生气了,乖徒儿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狄青点头道:“师傅放心,官家都给咱们四卫打气了,这样的军心还有什么不能用的呢?”

彭七笑着对大力道:“不错!你这徒弟比你强!”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东京城变的无比热闹起来,在后世也许不算什么,但在此时却是一年中难得盛会。

中秋节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为寄托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之情,祈盼丰收、幸福,成为丰富多彩、是大宋百姓弥足珍贵的节日。

从汉代开始祭月、赏月、拜月、吃月饼、赏桂花、饮桂花酒、等习俗,流传至今,经久不息。

赵祯难得忙中偷闲,自早朝过后就躲在后宫中享受片刻的安宁,但王语嫣并未打算放过他,拉着他在后苑中夕月,还美曰其名的说:“天子春朝日,秋夕月。虽然在唐朝就不夕月了,可您作为大宋的官家,总该在后苑中夕月一下,替大宋百姓祈福不是?”

赵祯无奈的起身道:“那朕就夕月一回!”

没办法谁让王语嫣把杨采薇也拉到了这后苑之中了呢!

也不知两人达成了什么共识或者利益交换,熟透了的美少妇居然和王语嫣打成一片相谈甚欢,一个劲的催促着他。只要两人不再针尖对麦芒比什么都好。

夕月是一种古老的仪式,早在春秋时期帝王就开始祭月、拜月了,后来贵族官吏和文人学士也相继仿效,逐步传到民间。

三才麻利的端来一张餐桌,上面放满了月团,赵祯轻轻拿起一个递到最前面的盘子中,并对着月亮拜上三拜道:“月之有灵,来食吾祭……佑吾山河,保吾百姓!”

祭拜之后便又递上两个月团并挥动衣袖的跳大神……

直到跳的气喘吁吁才停下对着月亮一揖倒底:“来食!来食!”

王语嫣满意的点了点头,倾国倾城的小脸上满是幸福的微笑,而身旁的杨采薇更是媚眼如丝的露出熟女特有的魅惑,这一个御姐一个天使的诱惑让赵祯差点把持不住自己,还好四周的宫人极多,让他稍稍有些不好意思。

生气的做到两人中间,大手一栏的把两人搂进怀里道:“你们俩个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语嫣和朕说说,否则今晚打屁屁!”

杨采薇羞红着脸轻轻推搡了一下,见没用便也不再反抗轻轻的靠在赵祯怀中,而另一边的王语嫣则是嬉笑这说道:“她不过是个宫女而已,我和她关系好这又如何?既然官家喜欢,那我就把她收入官家的寝宫之中喽!”

赵祯翻了个白眼,王语嫣这是睁眼说瞎话,哪有宫女能穿皇太妃服饰的?

但随即明白这是王语嫣剥夺杨采薇权利的手段,或者说是交易,想和她王语嫣分享男人,杨采薇就必须交手中的权利,看着右侧熟女的心甘情愿和顺从赵祯甚至开始同情起她来了。

既要被自己利用又要被王语嫣这个腹黑小皇后夺权,这个渴望爱情的笼中鸟真是可怜啊!

相对于皇宫后苑的神秘仪式,东京城的百姓们更多的是享受中秋节这一过程,其实在大宋立国之初才正式定八月十五为中秋节,并出现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等许多的节令食品。

中秋夜,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

弦重鼎沸,到处都是丝竹之声,即使到了深夜还能听到笙芋悠扬的曲调,宛如从云外传来,巷间里间全是孩童的欢笑追逐声,因为在这一天孩子们会得到大人给的钱在连轴转的夜市中购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此际金凤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

富贵之家,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酌酒高歌,图一夕之欢。

稍次一点的人家,亦登小小月台,安排家宴,团围子女,以酬佳节。

虽陋巷贫篓之人,解农市酒,勉强迎欢,不肯虚度。

此夜天街卖买,直至三更又五鼓,玩月游人摩肩擦踵以至于络绎不绝,更有意思的是,有不少人家登楼或中庭焚香,暗自祈祷,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则愿貌似嫦娥,圆如皓月。

宣德门城墙上的禁军突然发现官家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心下奇怪却又不敢言语,也不知官家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赵祯孤独的站在楼上对着硕大的月亮微微叹息,八月十五团圆节,可自己却孤孤单单,虽然是大宋的一国之君富有天下,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这个时代最孤单的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二章大风!大风!大风!

中秋节的余韵还未过去,人们依然沉浸在阖家欢乐之中。

妓馆之中的清倌人独自坐栏杆处,昨晚的生意显然不是很好,大部分有家室的都回家团圆去了,来的都是些没家没室的浪荡子,虽然钱也不差可总不如文人墨客来的舒坦。

这时候却有一中年人悠闲的躺在锦榻上摇头晃脑的念着诗词,虽然装的惬意,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睛中却充满了悲伤,围坐在他身旁的女子个个样貌俊俏,姿色上呈,

惹得老鸨忍不住啐了一口:“小蹄子们也不知被他下了什么降头,天天就围着他转了,要是有些银钱也就罢了,倒贴还起个什么劲!”

“好妈妈,莫要说他,姐妹们的好词牌不都是出自柳三变之口吗?要不然咱们这玉门关的名声从何而来?”

坐在栏杆处的清倌人微微一笑的开解身旁一大早就喝酒的老鸨。

老鸨叹了口气:“是啊!咱们玉门关的生意也多亏他的帮忙,可我不忍心看着你们把幸苦赚来的钱贴给他,都说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也没见他高中。

玉英啊!咱们可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你现在可是能出去开家揽客的,犯不着为他吊死在我这里!”

谢玉英知道老鸨是为自己好,可扭头看看室内吟诗做对的柳永微微摇头道:“我没了柳哥儿还能过活,可柳哥儿没了我却是怎生了得,我还是再等等吧!”

老鸨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微微一叹便不再言语,她虽然嘴上说的难听,可却是真心关心谢玉英。

此时最热闹的南门大街上却迎来了不速之客,一群穿着胡服骑着骏马的少年人疾驰而过,惹得巡逻的捕快大声喝骂,待看清骑者面容后便稍稍的收了声音。

一旁买面汤的小贩拉住王五的衣袖道:“王捕头,这些是什么人?怎生穿着胡服策马疾驰?”

王五撇了撇嘴道:“他们不是人!都是些将门的衙内罢了,说的好听胡服骑射,嘿嘿,其实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今日怕是去定波杨府给杨怀玉助威的。”

“杨怀玉?!难道就是那个人称玉面虎的杨家衙内?”

“不是他又是谁?”

一旁的文人正在喝羊汤,听了两人的对话一口羊汤喷出起身会帐:“店家,快点,我还要去封丘门看军演!”

卖羊汤小贩哈哈大笑:“你这措大难道是昏了头?这封丘门可是你说去得就去得?还看军演嘞!”

王五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这措大怕是书读的太多读傻了。

“你们知道什么,这次可是例外,早早就听我那在禁军中当差的堂弟说了,只要是有东京城户籍的人就能去观瞧嘞!”

王五和羊汤小贩对视一眼便急急的往家中赶去,他道之前开封府为什么叫衙役们每家每户的统计人口与户籍对照,还给每家发了盖有官印的凭证原来是这么用的。

要是赵祯知道他的想法非得气的背过气去!

户籍制度的改革和户口簿的实行,为的是更好的管理东京城百姓,也是给其他州府做示范用的。

谁曾想居然被王五当成观看军演的门票了。

但这次军演允许百姓观看也有推广户口簿的原因在里面,一来百姓们当然会争抢着去上户籍,二来也是让百姓们见识一下大宋的军事力量,作用相当于阅兵。

偌大东京城中存在着不少黑户人口,这些人没有户籍却居住在东京城中,大多数是些流窜犯或是城狐社鼠之类的,也有一部分是孤儿弃婴。

黑户对东京城的治安构成威胁,赵祯下旨开封府严查黑户,并且要给这些黑户登记造册统一办理户籍,这样便可做到有根可寻,只要犯了案,总能找到你的脚跟。

这下可苦了开封府的衙役,每日都要在街巷中穿行,挨家挨户的发放和收缴凭证,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祖当年以七国之土民集于撵下,比汉唐之京十倍其人。

不做好户籍管理怎么能行?

观看军演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东京城中飞快的传播,人们几乎是奔走相告,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可封丘门内的场地是有限的,去晚了的人们只能站在城门外等待结果。

已经成为专门负责民用技术研发和改造的将作监工作效率那是杠杠的,短短三天的时间就在封丘门内搭建起来的可供万人观看的座位,虽然这些座位制作粗糙,可这种梯次级的木石结构能承受万人的重量也是极其不容易的。

赵祯看着对面看台上密密麻麻的座位和陆续入座的百姓微微皱眉,要不要在东京城专门建设一处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会场?

这一次军演让百姓观看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便是把宋人的尚武精神给激发出来,赵祯相信战斗和血腥是人类的本能,是潜藏在人类基因中的原始因子。

不说原始祖先是如何与天斗与地斗的,单说出去捕猎和抵抗野兽的入侵这种战斗因子就留存在人们的基因中,所以谈不拢就打依然是人类的本性。

一个民族如果过度的尚武不一定是好事,说不定尚武会把这个民族拖向战争的深渊,就如横扫欧洲的蒙元帝国,几乎从立国开始就不断的进行战争,直至被战争拖垮。

这个永不停歇的战争机器始终不明白,打仗打的就是钱和粮!

直到后世,战争打的已久是经济。

但反之,如果一个民族不尚武,那更是可怕的灾难,此时的高丽便是任人欺负的弱者,契丹人打的它连年称臣岁岁纳贡,甚至还威胁它和祖传的宗主国大宋断交。

要不是半岛的地形复杂,关隘险地奇多,小小的半岛之地早就被中原王朝给收入囊中了。

咚~咚~咚~

战鼓声打断了赵祯的遐想,也使得百姓们变得极为安静,庄严肃穆的军鼓代表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皇天厚土的威严。

赵祯缓缓的从御座上站起走上最高的点将台,身后跟随着身穿礼服的文官和清一色戎装的武将。

这种军礼的规格甚至比春秋两季教阅禁军更高。

已经扩展到五千人的亲卫司禁军身穿最为华丽的五色介胄,这些都是经过打磨的新式全身步人甲,虽然全身笼罩在其中,可重量却要比老式步人甲轻上许多。

步人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色的寒光,这是经过冷锻处理的结果。

轰隆隆的脚步声,生生让人觉得这不是五千人的队伍,而是数万人的大军!

整齐的脚步声砸在地上产生的振动频率极其骇人,如地崩,如山摧,如崩石,如海啸,震得人心激荡,撼得苍穹变色。

哗……队伍行进至点将台下,所有的亲卫齐齐拔刀斜指天空,整齐划一的动作如一人在拔刀,钢铁丛林是由笔直的唐刀组成,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闪光,一时间偌大的会场鸦雀无声。

将士们用粗糙的嗓音同声齐喝: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王曾目光闪烁,这首《诗经》中的战歌让他久久不能平静心情,多少年了,人们只重视儒家经典的传承与理解,却忘记了这是先秦古人留下的生活写照。

朴实又大气的诗文缓缓结束,但仿佛还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观众席上的百姓已经开始变得骚乱,垂垂老矣的白发翁激动的昏厥过去,文弱的书生要投笔从戎,年轻的汉子更是开始呼喝:大风!大风!

整个观众席的声音突一滞随后爆发出惊人的呼喝:大风!大风!大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三章大风起兮云飞扬

百姓们的呐喊掀起了一个小高潮,也点燃了城门外更多人的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城门内的人这个激动,连古语的迎战之词都用上了?

紧接着人们的好奇又被推上了顶点,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出现,轰隆!轰隆!大地在震颤,地上的尘土都在跟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震动上下跳舞。

仿佛地龙翻身,房倒屋塌般的前奏。

哗!

封丘门内的百姓彻底的疯狂了,一只身披黑色甲胄的猛兽出现在人们眼前,武将惊得目瞪口呆,文官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这是一只什么样的军队?

完全是一只钢铁猛兽!

硕大的塔盾在前,后面是一丈多长的长枪组成的钢铁丛林,竖起来就如旗杆一般,上面的红缨缓缓飘动,更为让人奇怪的是长枪的高度并不一样,从前到后依次增长。

队伍的最后是弩手组成的远程力量,队列中没有一个骑兵,就连指挥的将领狄青都是穿着严实的步人甲,只不过他的头顶上插着红色瓒缨,而其他将士的头上插着白瓒缨。

赵祯瞪大了眼见看着这支钢铁丛林缓缓前进,这狄青真是个人才,居然用古老的马其顿方阵对战杨怀玉!这在自己编写给军武院的教科书中只是稍稍提及,没想到居然被狄青复原的如此只好,更为可贵的是他还加以改进了。

杨怀玉带领的队伍也是不差,虽然是从将门各家中召集来的亲兵和老兵,可他们的战斗素养极好,面对这样的一只移动战阵依然是从容不破,他们自信这种看似吓人的阵势其实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肥羊,整齐划一便丧失了机动性,灵活机动的打发便可陷敌军与被动。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么长的长枪只能照顾正面,侧面你倒是该如何?

随着三通鼓毕,两军正式开始交战,按照战场经验,此时就该弩箭攒射了,杨怀玉很聪明的化整为零,把手中的部队分散开,这样即避免了遭受弩箭覆盖的面积,又能从容的从侧面进攻。

杨怀玉应对的战法看得文武百官连连点头,文官中也有不少知兵事的,兵部尚书左丞夏竦微微感叹道:“杨怀玉此法大善,不愧是将门之后,随机应变颇为从容啊!”

王曾默默不语,他不相信官家看好的狄青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此时的官家面带微笑从容淡定,仿佛对狄青有着莫名的信任。

曹玮笑眯眯的回答道:“夏左丞过誉了,怀玉好歹也是见到老令公杨无敌的后辈,这点功夫算不得什么!”

夏竦眯着眼睛不说话,这哪是什么谦虚,完全是在吹捧将门的后辈,而且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实在有些过了。

丁谓笑道:“夏左丞说的没错,杨怀玉确实有将才,可这才刚刚开始,仅凭阵法还看不出谁高谁低,且再等上一等才是。”

丁谓的话相当于是不赞同夏竦,也不赞同曹玮,这个夏竦虽然有文武才,在政事、才学上都颇有建树,可他的人品却不行,贪婪善用计谋。搜刮钱财、畜养乐伎,不少文臣深为可耻。

也不知官家为何要把他提拔为参知政事?丁谓稍稍摇头,官家的心思现在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战斗首先由杨怀玉手下的弩手打响,包裹石灰布头的弩箭如蝗般的攒射向狄青的大军,可惜被盾牌挡住,即使抛射也没有多少效果,狄青的大军直接以圆盾封顶,中箭者寥寥。

就在杨怀玉所部弩手上弦之际,狄青的号角吹响,仿佛是在回应丁谓的话,战场上黑色的钢铁丛林猛然裂开,如牡丹盛开百花齐放,形成诸多的战斗单元。

弩手的视野变得极好,不管其他的散兵游勇直接大面积的覆盖杨怀玉所在的中军……

一时间白色的灰尘遮盖了杨怀玉的视野,各个分散开的战斗单元以十人为一组,长短兵器相辅相成的攻击两翼的来犯之敌。

这又有点戚家军的打法,赵祯惊叹与狄青的阵法运用,果然是天生的帅才,就这手灵活机动打发就甩开杨怀玉三条街。

杨怀玉派出的两翼骚扰被各个击破,且他的中军一下损失了不少人,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慌乱的,毕竟是没上过战场,见到自己的中军将士损失不少便开始着急起来。

他犯下了最大的错误就是鸣号让游骑回到中军,狄青的号角再次脆响,但声音显然不同,已经散开的队伍如花式表演一般重归与一起,直直的开始想杨怀玉的中军进攻。

刚刚收回游骑的杨怀玉再度整兵列阵,可等他的阵形排好人家狄青已经率部攻杀过来,一直保持整齐队形小跑而来的钢铁丛林在快要到达敌军的时候猛然加速,前方的盾牌手更是用尽全身的力量把塔盾压在敌人的身上。

盾牌手的身后是无数如林般的长枪,之所以长枪的长度不同就是为了照顾到后面的长枪手,此时不少人才发现其中的奥秘,钢铁丛林瞬间就把杨怀玉的前军放翻,密密麻麻的长枪让将门的百战老兵开始胆寒的向后撤退,他们上哪见过这种阵势?

无数的长枪如厉鬼的触手迎着面门就捅了过来,即使包裹白布也是怼的人生疼……

赵祯微微一笑,这场军演大概要结束了,可文武百官中却有不同的声音,夏竦依然坚持先前的观点道:“此时杨怀玉还不一定输,狄青的阵势庞大,且多以长枪手攻伐,真正打入军阵难免灵活缺失,到时难以斡旋。”

丁谓笑而不语,曹玮却认同的点头道:“没错,真要是入了军阵进行混战,将门的老兵油子能把狄青的手下吃的连渣也不剩!”

但他的话音刚落,恼人的号角声再次响起……

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狄青破了杨怀玉的前军之后并未急着向前,而是化整为零的让长枪手从后排撤回散开阻击两翼,并让弩手向前用弩箭掩护大军尽可能多得射杀敌军。

在棘轮弩快速的几番箭雨之后,狄青的大军再次如盛开的花朵高低搭配的攻杀有生力量,整个过程简直是战争的艺术,各兵种,各战斗单元之间的配合默契,进退有序,而且攻防兼备,整个战阵如不断开启闭合的花朵随然美艳动人可却充满了杀机。

狄青的所部主要是能做到令行禁止,就这份战斗素养就让将门自愧不如。

曹玮目瞪口呆的僵硬在原地,和他相同的将门也有不少,杨文广和折惟正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和绝望。

夏竦此时却微微一笑,负手而立的连连点头,丁谓猛然发现他夏竦就是官家安排在将门身边的棋子,不断的说好话恭维将门,等到最后给予他们难堪和羞辱。

果然是形势计谋层出的夏竦,果然是一步看七步的官家!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四章皇帝的表演技巧

军演结束了,说是军演其实就是一场军事对抗。

双方一个是代表后起之秀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国防生,一个代表保守势力心口相传的将门,对抗的结果一目了然,就连百姓都能看出孰高孰低。

但赵祯更在意的是双方暴露出来的长处和短处,在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给将门下马威的时候,只有赵祯自己知道其实这是在取长补短。

军武院虽然在教材案例以及理论知识上拥有海量的信息,可却没有经过实战,甚至连狄青精心挑选出来的四卫禁军都是没见过血的,相比较将门老兵的凶狠和杀气,四卫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经算是极大的侥幸。

军演毕竟是军演,与真刀真枪的拼杀完全不是一回事,真正的战场上弩箭不会去掉箭头包上石灰白布,而长枪也不会是像捕捉夏蝉的粘杆……

狄青的胜利不光是马其顿方阵的灵活应用和手底下协调如一的禁军,更多的是所有人都把这场军演当成比赛而不是战争,真的到了战场上拼杀起来,杨怀玉手下的老兵甚至能舍生忘死的和敌人一换一,而四卫却不一定做得到。

即便是如此,曹玮依然点头认输,最让赵祯惊讶的是他认输的居然如此彻底和痛快,并且十分诚恳。

当激动的百姓散去依次离开封丘门后,城门外乃至整个东京城的百姓都为止沸腾!

狄青的战果和四卫的实力被夸大,人们永远都会倒向胜利者,加之舆论的推波助澜,一时间武曲星的名头在百姓们之中飞快的传播,大有一代名将的风范。

禁军也成为一个崇高而光荣的职业。

此时赵祯反而担心的如此高的人气和名声会毁了刚刚学有所成的狄青。

文武百官在惊叹中离开,只有曹玮默默的留了下来,赵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个曹家乃是将门中的领军,曹玮代表将门留下来和自己谈判也是应该的。

看着偌大的会场由战意冲天变得潇潇雨歇,赵祯感慨良多,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埋藏已久的战意被激发出来,仿佛回到了率领太子三卫平叛赵元俨的日子。

“官家倒是战意如虹,这场军演不光给了将门教训,也提起了大宋百姓心中的战意,曹玮如今才知道官家的妙法,惭愧惭愧!”

赵祯惊讶的望着曹玮道:“曹枢密的脑筋倒是转得快,你也应该知道,朕是不会浪费一点有用东西的人,连丁谓,夏竦这样的人朕都能捡起来用,何况是一直老实巴交的将门?”

曹玮听了这话更加的相信自己的判断,正式的在赵祯面前大礼叩拜:“臣,枢密院枢密使曹玮拜见官家!”

看着跪拜在自己脚下的曹玮赵祯反倒是感慨良多,他这一拜是真心诚意的,也是代表将门妥协和顺从的大礼,皇帝的权威终于得到了将门的承认。

军人和文人不同,他们不在乎繁文缛节和儒家礼法,但却天生信仰力量,太祖之所以能带领手下的义社十兄弟统一天下,靠的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而是手中的力量。

只有在绝对的力量之下,才会产生情义,并且这种情义是上位者给予的,而不是朝夕相处产生的。

如今的将门看到了赵祯手中掌握的力量便开始妥协,在他们的眼中百姓的肯定,文官的认同,军武院的成功,甚至是经济上的促进等等这一切都是赵祯的力量,所以曹玮才会如此干脆有心甘情愿的认输妥协。

“起来吧!朕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才正是承认朕的能力,你们将门倒不是趋炎附势之辈!朕不怪你们,也不会惩罚你们,但是军事上的改变必须有,谁也不能阻挡朕!”

“谨遵陛下教诲!”

曹玮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小心的试探道:“不知我将门子弟可否进入军武院……”

“当然可以,而且无论是否有官职在身都要进入军武院研习才能担任军职,这一条在以后将成为惯例不得擅自改变,即使朕不在了你也不在了也要如此进行下,去万世不移!”

听了赵祯的话曹玮的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军武院到底如何,将门中对其不甚了解,身为武将对新的战法,新的作战思想几乎毫无免疫力。

从狄青和杨怀玉的军演中,曹玮敏锐的发现了许多将门不曾接触到的领域,仿佛是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看着有些神往的曹玮,赵祯微微一笑:“大宋的军事将迎来全新的改变,就如军武院一样,将会变得更加完善,更加高效,当然也会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荣誉!”

曹玮一揖到底:“谢陛下成全!”

此时的他是发自真心的,武将自开国一来出处受到文官的压制,这些曹玮和诸多将门怎么会看不出来,现在官家给了他们和文官平起平坐的机会,武将当然要好好把握,曹玮不是一个只知兵事的武将,更是熟读四书五经的儒将。

大宋历代皇帝都用文官压制武将,其中的道理他早已参透,儒家经典《论语》中的一段话就注定儒家思想根深蒂固的文臣不会叛变。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

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

可将门中有许多人还不明白为什么先祖和太祖打天下,最后反而文臣更受待见,而武将却被排挤,其中的道理何其简单,现在曹玮自己就要代表将门和武将让官家感受到将门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当然最少要在现任的官家面前做到……

三才和彭七目瞪口呆的看着赵祯拉着曹玮的膀子出现在封丘门的时候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真是猜不到官家的心思了,居然能和曹玮有说有笑把臂而来,这世上还有官家收服不了的人心吗?

三才轻轻的撞了彭七一下:“老彭,官家的手段老奴是五体投地的佩服了!”

彭七翻了个白眼:“俺老彭是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的动作太慢,官家来了快去上前伺候!”

三才小跑的上前躬身等待赵祯和曹玮分别。

“今天无论是狄青和杨怀玉,还是四卫和将门老兵,都表现的极好,今晚朕便设宴犒劳,都到琼林苑中去!”

“官家,军中的男儿怕是去不得琼林苑那般高雅的地方……”

赵祯摇头道:“文人去得,武人也去得!不光要去,还要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的去!朕就是要告诉天下百姓,在朕的心中文武一样重!”

曹玮鼻子猛地鼻子一酸跪倒在地:“老臣谢陛下恩典!”

三才极有眼力的上前搀扶起曹玮细声道:“曹枢密这是哪的话,官家一直就是公平的很,文臣武将在官家的心中永远是各占一半的,您就不要垂泪惹得官家难受了!”

曹玮抬头一看,果然见赵祯也是眼睛通红,赶紧起身道:“老臣御前失礼了!官家歇息,晚上老臣定然带将门前来!”

见曹玮走远,赵祯才收起眼眶中的眼泪,这眼泪三分真七分假,曹玮的感动让他看到了大宋军人悲哀的地位,他也在为大宋悲哀,但眼泪的表演性质居多,这是帝王的本能。

现在赵祯才知道为什么刘备要哭哭啼啼,没办法收买人心必须要做到真情流露,以后要不要在袖口常备姜汁?

随即赵祯打消了这可笑的想法,作为大宋的官家,这种收买人心的表演不能光用眼泪,而是要更多的从生活生政治地位上进行关心,这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表演技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四章皇后遭算计

本来官家赐宴这种事情再稀疏平常不过,本来这次军演就给百姓和文官们带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视觉盛宴,也展现出了大宋的君威,赐宴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此言的地点却让文官们惊讶和不爽,也让百姓们的好奇像是有小猫在抓挠,琼林宴可是新科进士独享的尊荣,狄青和杨怀玉出席也就算了,怎么连参加军演的禁军和将门老兵都在邀请之列?

这是史无前例的,百姓们把硕大的琼林苑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不少没看着军演的百姓在别人的述说下更是希望一睹武曲星狄青以及四卫的风采。

禁军和将门亲兵在接到邀请后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代表赵祯邀请的小内侍心中嗤笑,这些个贼配军真是没见过大场面,官家的邀请就让他们状若疯狂,每个人都像失了魂死的。

皇恩浩荡,粉身碎骨之类的词汇他都听的耳朵生茧,可依然要保持微笑从容的说上两句劝勉的话,这是官家交代的,如果有半分居高临下,让官家知道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即使如他这样的小内侍都知道现在官家把军人看的和文人一样,把武将看的和文臣一样。

天色渐渐昏暗,当太阳收起它最后一点光芒之后,东京城的人并未按照古老的准则日落而息,而是进入了另一个热闹非凡不输白日的喧闹中,不……这种热情和喧闹甚至超过了白天,黑色的夜让人们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放肆,一种心中悸动的放肆。

酒馆茶肆,妓馆楼台,勾栏瓦舍,到处是享受夜生活的人群,但此时人最多的地方依旧是东京城外西侧的琼林苑。

琼林苑是从太祖朝开始建设的,知道赵祯登基即位也没建设好,赵祯索性暂停了建设项目,话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建造一座供一人享乐的地方实在奢侈,这个提议得到了王曾,丁谓,等一群文臣的赞同。

在百姓们看来官家连一座御花园也不肯多花钱修建,这是一种莫大的委屈,一个宁愿委屈自己也要照顾百姓的官家还有什么词能用来赞美他呢?只能回家默默的给官家立山长生牌类,期望他身体康健守护大宋的百姓。

不少人看着暂停的琼林苑微微感叹:“官家仁德,体恤百姓,宁愿自己的园子不修了也要让咱们过好日子!”

其他人连连称是,可这一切其实没有必然练习,相反,如果赵祯继续修建琼林苑反而能给东京城更多的百姓提供工作机会,也带动许多商贾致富发财……

赵祯坐在车驾中哭笑不得对王语嫣摇头道:“朕当时只不过觉得奢费太多,没想到坏事到百姓嘴中居然成了好事……”

王语嫣皓首微抬,轻轻的用手点了下车厢中晃动的气死风灯。

“官家这话说的,在百姓眼中您体恤他们,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在文臣眼中官家俭以养德,这又是好事坏事?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想法当然不同喽!”

灯光下的美人楚楚动人,精致的俏脸上有着妖媚和纯洁,就像天使和恶魔的化身不断的引诱着赵祯。

啪~的一巴掌拍在王语嫣的翘臀上,蜜桃一样的圆润和皮球一样的弹力手感让赵祯回味:“你倒是看的透彻,有的时候想得太多并不好,朕要时刻提醒你不要参与到朝堂的事情中来,跟不可让外戚入朝。”

王语嫣被赵祯的巴掌拍得一整酥麻,媚眼如丝的说道:“妾身怎么敢让家中的人参与到国事中,办的好还无所谓,要是出了事,王家的名声就算完了,您是不知道,在的御史台有多厉害,自从鲁宗道任职御史大夫之后,可是愈发的厉害了,一手抓着谏院,一手抓着御史台,稍稍有人违反规矩就要被他参上一本嘞!”

赵祯微微皱眉,才和她说过不要干涉政事,现在她就说起鲁宗道的坏话了,刚准备发生气惩罚一下王语嫣的赵祯脸色一变道:“不对!谏院是规劝朕的,而御史台是监督百官不法,两者怎可同受一人?并且朕怎么不知道鲁宗道任职御史大夫一职!”

王语嫣微微撅嘴道:“哼,这个鱼头参政好生了得,居然敢冒充御史欺负我哥!真是岂有此理!”

赵祯奇怪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连朕都不知道,王齐雄做了什么?”

王语嫣呐呐不言,最后实在抵挡不住赵祯的眼神才小声道:“他,他,锤死了一个老兵……”

赵祯笑了笑:“你这丫头是不是傻!自己去找的鲁宗道吧?朕给了王齐雄一个武散官,他倒好拿根针当起棒槌来了,按照刑律他是外戚虽罪不至死可也要判流放之行的。”

“官家怎么知道臣妾去找的鲁宗道?”

“这还用说吗?现在权知开封府的是程琳,他是鲁宗道的学生,以你的身份当然要去找官居参知政事的鲁宗道而不是程琳喽!他用御史大夫的身份为的就是堵住你的嘴。这事定然是他的学生陈琳告诉他的。”

王语嫣气的撅起了嘴道:“那该如何?算不算欺君之罪?”

“哈哈,你现在问他,他定然不会说自己是御史大夫,也不会承认说过这样的话,这鲁师傅越来越君子欺之以方了!”

“那该怎办?官家总不能看着妾身被欺负吧?”

王语嫣抱着赵祯的胳膊用丰满的胸脯来回磨蹭……

点了点她的鼻尖赵祯道:“朕自有办法!”

只要是自己男人说的话,王语嫣就从不怀疑,但此时的赵祯已经怒火中烧,这个王齐雄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今天赐宴禁军和将门老兵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使他们找到尊重和归属感,可自己的小舅子居然在锤死了老兵,这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更让他生气的是王语嫣居然去召见身为参知政事的鲁宗道说情,这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吗?

找谁不行,丁谓,夏竦,再不济你去找马元方也好,鲁宗道的性子可是宁折不弯的,在他的眼中严格执法反倒是尊重皇权的表现……

王语嫣虽然聪明,可依旧不是朝臣的对手,连素来刚直的鲁宗道都能三言两语的把她吓唬住,看来这女人还真是不善于政治。

她犯了俩个错误,第一不该找鲁宗道,第二不该说鲁宗道的不是,更不能直呼其名,毕竟鲁宗道也曾经教过赵妙元和她,算得上是半个师傅才是。

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女人,赵祯没办法斥责王语嫣的政治无脑,只能撕下找鲁宗道商议,把影响降到最低。

王齐雄已经被赵祯拉进了黑名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是不给他痛入骨髓的惩罚,他就不知道自己心花为谁开!

这下朝中关于皇后的流言蜚语有她好受的了。

王语嫣搀着赵祯胳膊缓缓走向射殿的上首,这次宴请的人数太多不光有狄青和杨怀玉这两位,还有曹玮带来的将门,以及参加这次军演的将门老兵和禁军,所以场地被安排在琼林苑射殿前的广场上举行。

宴会的布置完全是军中的风格,火堆烧的旺旺的,上面架着洗的干干净净的羊羔,烤全羊和羊肉汤作为今晚的主菜再适合不过了。

显然将门先到了毕恭毕敬的站在殿前等待,而狄青和杨怀玉等人却没来,王语嫣扶着赵祯在上首坐下后笑眯眯的和将门打招呼,她是世家出身和将门多少有些认识,毕竟世家女眷和将门女眷也是有所来往的,甚至连世家和将门之间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都是靠的女眷完成的。

赵祯刚准备说话,琼林苑外便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伴随着轰隆隆的脚步,赵祯微笑着对曹玮道:“武曲星这便带人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四章武人的琼林宴

狄青所率领的禁军队伍依然是统一的着装整齐的步伐,无不显示这支部队的训练有素,四周的百姓在欢呼过后立刻进入诡异的安静,谁也不忍心打扰眼前壮观的一幕。

当手臂和腿脚的摆动形成同步的时候,就会给人产生一种震撼心灵的感觉。

整支部队有秩序的进入会场,惹得百姓纷纷感叹。

耄耋之年的老者微微叹息:“即使汉武虎贲也不出其右。”

嘿嘿的笑声想起,一旁的文人摇头晃脑道:“此言差矣,虎贲,勇士骼也。若虎贲兽,言其猛也,然虎为凶兽,又为两刃之剑,伤人亦伤己。今日观天子四卫,秩序井然进退有序,比之虎贲强不知几何!”

身旁有人回应道:“那你何不弃笔从戎去四卫中某个差遣?”

文人笑道:“我已早有此打算,不过我要去的却是军武院,那里才是封狼居胥之所在!”

原先说话的人笑道:“军武院可不是想进就进的,俺可听说那里比国子监还难进,虽不凭家世门第,却要考试入院,即使考上了也不是安稳的,还要有出院考试,如果不能顺利通过,还要留校,要知道军武院可是出来就能任都虞侯,这样的职司原先可都是给将门准备的!”

“所以才要去军武院一试身手喽,现在官家可是文武并举,武将与文官相比一点也不差,你瞧瞧这琼林苑他们都来得!以前这又是什么地方?”

文人的话让耄耋老者连连点头,在他苍老的记忆中明确的记得这琼林苑乃是文官步入仕途的圣地,现在却见武将和禁军都能进入其中,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官家真的开始要重视军备了!

迈着整齐步伐的禁军在琼林苑的入口处停了下来,不是守卫不让他们进入,而是他们在刻意的等待着什么人。

没一会便看见俊俏又英气逼人的玉面郎君骑着一匹骏马缓缓而来,他的身后是比禁军稍稍年岁大些的老兵,穿着的都是些布满刀痕箭孔的盔甲,虽然破败不堪,可谁也不敢小觑。

这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送死人堆里爬出的悍卒,单单是身上的杀气就让人退避三舍,现场再次变得安静,如果先前是因为狄青手下的禁军动作震撼人心,那眼前的安静就是对老兵的尊重。

这支队伍缓缓前进仿佛让人觉得他们是从地府中走出的,这些老兵显然是不想被禁军比下去,强扭着手臂和腿脚走出整齐的队列来,可其中依然有不少人是同手同脚。

但没有任何人笑话他们,曾经戍边保护金瓯每一寸领土的士兵值得大宋所有人的敬畏。

狄青就是在等待杨怀玉,甚至可以说是在等待这些老兵,和他一样肃立在原处的还有曾经击败这些老兵的禁军。

当手臂齐刷刷举起的那一刻,老兵们在禁军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尊重和崇敬,没有一丝的做作和胜利者的蔑视,杨怀玉出于礼貌的右手齐眉,可老兵们却是发自肺腑的敬礼致意,同样没有一丝做作。

骄傲是任何人都会有的东西,即使路边的乞丐都会有他自己的骄傲,老兵们盔甲上的刀痕就是他们的骄傲,箭孔就是他们的勋章……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军礼,可其中的惺惺相惜和认同却瞬间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即使白天还在互相攻伐,可现在却觉得大家是一样的人。

杨怀玉扭头看了看手下的老兵微微点头,不远处的狄青走了过来他便翻身下马,这是亲自要为狄青牵缰绳……

最后两人并肩而行的走进琼林苑,而禁军和老兵则是更快的融入一起。

当两支亲密的队伍走进琼林苑后围观的百姓爆发出极大兴奋,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赢得百姓赞誉的主要原因,双方通过真挚的行动不光引得了对方的好感,也赢得了百姓的心,这是最为重要的。

在一片叫好声中,禁军和老兵微微挺直了脊梁向进文人的圣地迈出坚定的步伐。

武将相比文臣乃是豪放之所在,他们和文臣相比一个动一个静,在看到狄青和杨怀玉把臂而来后连连赞叹,在看到老兵和禁军同时入场后更是连连点头。

不少将门在看到自家亲兵和禁军打的火热后无奈的认清一个事实,在大宋所有的武装力量都是属于官家的,即使自家的亲兵也是如此。

赵祯见状瞥了一眼领队的狄青和杨怀玉,这两个人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也没让自己的精心准备付之东流。

对三才挥了挥手,三才立刻点头离开,他要带着内侍把禁军和老兵混合在一起,这是官家特意安排的。

见人都到齐,赵祯拉着王语嫣起身道:“此次琼林宴和往常不一样之处有两点,一是诸位都是武职,二是朕提议把皇后带来了,至于为何带皇后来,待会你们就知道。”

赵祯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官家的前一句话还好理解,可后一句仿佛有何深意,一群武将即使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其中的奥秘,只有曹玮目露惊讶的望着上首。

他猛然想起能让皇帝皇后同时出现还和军旅有关的事情就只有一个,将军卸甲!

果然他看到官家和皇后起身走到狄青和杨怀玉的面前,官家以古文凭吊,皇后亲手为两人卸甲,一群打扮成妇人的宫女在场地中央表演《出阵》!

所有的武将都惊呆了,只不过是一场军演,官家有必要亲自为两人卸甲吗?

他们不明白这是一种对军人的尊重,衣服中古老的尊重仪式……狄青和杨怀玉热泪盈眶,而禁军和老兵呼喝着凯旋的口号:大风……大风!

在赵祯特意的安排下,禁军和老兵们交叉坐在一起,眼前是燃烧的火堆和烤的香酥金黄的羊羔,老兵们嘿嘿一笑的自觉拿起桌上的小刀开始分割羊肉,这活他们干的多了。

这是前辈给后辈的相赠,无论好坏,禁军们都不能对自己分到的肉有怨言,而老兵们却没有偏心,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既然是宴会,有肉当然要有酒,从蔡记的酒厂中拉来的白酒变成了双方促进感情的最好媒介。

没过多久老兵和禁军就打成一片,老兵吹嘘着当年的战场厮杀是如何的激烈,如何的九死一生,但随即就会被一旁的同伴戳破,但他好不尴尬的怼回去,禁军则是讲述一些他们从懒散的老兵油子到现在人人都敬佩的四卫之间转变的过程。

这种气氛是赵祯最希望看到的,军人要想站起来,必须要团结要互相扶持,要先认同这个职业,大宋是中国历史上首个实现职业军人的朝代,这是一个非常先进的体制,同时这也是个还停留在摸索阶段,与后世的制度相比,此时的大宋军制还不是很完善,这需要经济的带动才能使得大宋的军制变得和后世一样。

现在的禁军无论是官是兵都靠朝廷养着,还不光是养一人,往往是要养其全家老小,这无疑为大宋的财政增加了负担,如果能让他们的家眷得到安置,这无疑给大宋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把冗兵的费用降低了。

赵祯把王语嫣带来主要是为了给这些禁军的家眷解决生计,王家的产业很多,但是却安排不了所有的禁军家眷,如果王家能和蔡记一起兴办工厂,优先招纳均属,这无疑是条出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五章坑一下老丈人

赵祯扭头看了看王语嫣道:“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军中女眷也应该在你的关怀之下,怎么样朕之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王语嫣撅起小嘴,俏脸上满是无奈的说道:“官家既然发话,臣妾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父亲那里……”

“这你自不用担心,我当然会找国丈好好说说,而且你自己也曾和妙元开过店,当然知道女眷的优势在哪里,她们胜任什么活计,你们两还不是门清?你是朕的皇后,也算是天下子民之母……”

赵祯的话还没说完,王语嫣就微笑道:“官家要打消冗兵的费用又何必绕圈子,臣妾帮你就是。可天下冗兵不光是禁军,还有更多的厢军嘞!这怎么可能照顾的过来?”

赵祯自信一笑:“当然能,如果这些厢军变成拥有土地的农人呢?”

王语嫣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但看着赵祯的自信笑容,她却条件反射的相信官家的话:“如果是这样不光能多出五六十万人的农税,还能为朝廷甩掉一个大包袱呢!”

王语嫣果然是聪明,一点就透。

虽然在政治上手段还有些拙劣,可脑瓜子却很好使,赵祯不打算让王语嫣和政治有所瓜葛,但是一个聪明的老婆谁也不会讨厌,更何况赵祯又多了一个能说话的人……

琼林宴在欢快的气氛中进行,将门彻底的拿掉他们头上的帽子,就如世家一样,重新融入到武将之中去。

武臣这一词汇再次被赵祯提及,以后所有的武将统一叫做武臣或是武官,无论是在敕书还是奏折中都必须要这么说,而且以后任何人不得再提及将门二字。

对于赵祯的安排将门是举双手赞同的,相比其他人,他们更想快速的融入到新的武官系统中去。

蔡记的白酒经过蒸馏法酿制,酒烈浓香,酒精度数大多在四十九度左右,说实话这样的度数都能用火点燃,或是做酒精灯了。

不少的人都喝高了,一时间场面稍稍有点混乱,但人们还是知道自己身在琼林苑中,再加上赵祯又不在意,这便让人们更加的欢快了。

狄青和杨怀玉两人被分在了一桌,这是赵祯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给两人制造机会……

虽然有点歧义可赵祯确实希望两人能和睦相处,狄青是军武院培养出来的将种,而杨怀玉则是将门用经验培养出来的虎子,如果双方能够相互促进相互学习那再好不过了。

两人也没辜负赵祯的苦心安排,借着酒劲互相讨论着白天的军演,杨怀玉佩服狄青的阵法灵活运用自如而狄青也是看好杨怀玉随机应变的手段。

“杨兄弟要是去了军武院锻造一番再出来,狄青怕是就要退避三舍了。这么好的机会,杨兄可一定要把握住,狄青之前在光化军中对阵法也是小有管窥,可军武院的阵法战法狄青在去之前从未听说过,不去实在可惜!”

听了狄青的话杨怀玉眼睛一亮道:“果真如狄兄所言?那怀玉定要去好生学习一番,倒是我两在并肩作战!”

从来都是英雄惜英雄,杨怀玉和狄青都是人才,当然互相欣赏,加之有过战场交锋,两人之间的友情更加升温,互相劝酒了得好不开心,赵祯看在眼里心中的担忧慢慢的放下。

其实真正赢得杨怀玉好感的是狄青对他和老兵的尊重,没有胜利者的居高临下,有的只是惺惺相惜。

赵祯舒服的打着酒嗝离开,这时候还是给大家一个轻松的环境更好,自己在这里他们绝不会敞开了吃喝。

虽然赵祯走了,可彭七,李酒大力等人留了下来,一方面是和将门好好的走走心,一方面留意一下这次宴会的动静,顺带手照顾好天武院的学生和禁军,省的待会玩疯了没人管教。

赵祯在回去的路上并未乘坐车撵,而是和王语嫣在亲卫司的保护下一路渡步回去。

如果要问什么地方最安全的话,恐怕整个大宋除了赵祯身边就没有别处了,亲卫司的护卫手段之高明,防卫之严密,隐藏之巧妙无人能出其右。

漫步在小路上,王语嫣一边走一边轻轻的踢着地上的石子:“这水泥路倒是好生了得,官家命将作监研制还真的给他们造出来了,这下东京城的交通方便了不止百倍呢!”

赵祯看着地上的水泥微微皱眉道:“也只有东京城才能如此快速的铺设上水泥路,其他州府还不知是何模样,更难的便是州府之间的道路建设,以及全国公路网……”

王语嫣懵懂的点了点头,赵祯轻轻的把她拦在怀中露出亲切的笑容:“语嫣啊!我来说一个一本万利的计划,你抽空告诉你爹怎么样?”

“什么计划?!”王语嫣见到赵祯这种一边叫嘴角吊起的笑容就知道他肯定又打坏主意。

赵祯把她搂的更紧了:“你躲着干嘛?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你爹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堵在皇城门口感谢朕呢!”

“真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朕心不爽!”

王语嫣瞧见他露出小孩子脾气笑眯眯的说道:“官家你快说吧!怎么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修路!”

“臣妾乏了,官家咱们回吧!”

“……”

看着扭头就走的王语嫣赵祯苦笑着拉住她的手道:“瞧你这脾气,朕还没说玩呢!”

王语嫣猛然回首道:“官家这是打算把我王家赶尽杀绝吗?修路?水泥虽然花费不多,可别说大宋境内,就是从东京城到郑州管城也要花费巨万!”

赵祯点了点头道:“朕知道啊!你这么惊慌做什么?”

“王家虽然出了臣妾这个皇后一时间荣耀无两,但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挥霍,多少要留些家底才好呢!”

王语嫣红着眼睛的继续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摸了摸她的脑袋赵祯道:“想什么呢!朕怎么会白让王家出钱出力?这与抢劫何异?如果王家接手,朕绝对不会亏待王家!”

王语嫣想了想最终点头道:“这事情官家也是找不到别人,难怪官家要找我王家,反正皇后的娘家当了冤大头也无所谓!”

见王语嫣答应下来,赵祯微微一笑道:“莫要说这些怪话,你也不看看,朕给出的买卖哪个是赚的盆满钵满?信不信你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进宫亲自找朕?”

“我爹才不会那么见钱眼开呢!”

王语嫣的话引得赵祯翻了个白眼,这个老丈人要是不见钱眼开,这世上就没有见钱眼开的人了……

但这一次,赵祯却是要利用老丈人见钱眼开的特性好好的坑他一下,黑手已经从王家的账目中发现很多蹊跷的地方,要不是王蒙正国丈的身份,黑手早就派人去王家的产业查税去了。

既然这样不如让他家吃个蒙亏算了,老丈人肯定会进宫来找自己,到时间……嘿嘿……进了皇宫还有选择余地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六章硕大的好人卡

王蒙正在得到消息后就在仆从惊讶的眼神中飞快的窜上了马车。

身手矫健的他完全不像往日里的富家翁……

见仆从还在发呆,王蒙正喝到:“还不快快赶车!要是晚了和官家见面,仔细你的皮肉!”

仆从立刻坐上了车辕甩动手中的马鞭,马车缓缓启动,但王蒙正有些不耐:“快些,再快些!”

“老爷这可是南门大街……咱这马车在朱叉内已经很快了。”

王蒙正从车厢中伸出手拍了一下仆从道:“要你聒噪!整个大宋都是官家的,现在我,大宋国丈在路上……算了还是稳些好!”

王蒙正说完便缩回车厢内,留下一脸委屈的车夫。

他觉得自己太着急,之前的他被官家给出的东西给套住了。

修路,紧紧两个字的提示就让自己急不可耐的前往宫中,在别人眼中这样的行为实在不淡定。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年轻的官家就像一个散财童子,凡是他给出的生意和建议都能使得蔡记源源不断的进账。

无论是工厂还是漕运,又或者让厢军去屯田哪一样不是让朝廷和相关的利益集团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官家说要修路,当然是个好机会,说不定就有大利益蕴含其中,修路这种事情哪有让商家出钱的道理,定然是要从三司支取钱财,这是之前蔡记包揽东京城道路的前车之鉴啊!

而且听闺女派人捎来话说,官家这次好像要在整个大宋修建水泥路,主要的是在州府之间修建!

别的不说,光是东京城修路的利益有多大?蔡记收获有多少?恐怕除了丁谓这个三司使谁也说不清,那在整个大宋的水泥路利益有多大?王蒙正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他却稍稍有些忐忑,因为他发现要在整个大宋的州府之间用水泥路相连所需的人力物力简直是太多太多,朝廷能否负担的起这样的费用,或是王家是否能从中得到足够的好处?

这让王蒙正陷入了沉思……

等他被巨大的阴影惊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马车已经过了高大的皇城,正在朝着禁中的方向前进,在下马石的不远处,王蒙正急急的让仆从停下,出于谨慎的原则,他还是在宫中低调点好。

虽然国丈的马车能进入禁中,可王蒙正不打算这么做,他还是觉得和以前一样低调点的好,在路过两府公衙的时候,他无所谓,可当路过三司的时候他的腿不自觉的有些打颤。

这是大宋的中央财政之所在,也是审计所在,在三司属下的衙门中就有专管税务的勾当司也在其中。

自家事自家知,王蒙正之所以心惊胆战主要是因为他王家产业的账目有问题……

短少税款这种事情在大宋很常见,尤其是官宦之家更是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你管得住自己管得住家中的族人吗?大宋的地方管理政策是宗族制,所以假借族中有官身的人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王蒙正几乎是小跑着走过三司的衙门,惹得被他甩在身后的小内侍一整无语,这国丈是怎么了?别人都是怕两府的相公,这位国丈倒好,居然怕起三司来了。

直到过了嘉肃门王蒙正才把提起的心放了下去,深呼吸了几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笑眯眯的望着小内侍道:“官家在何处与老夫相见?”

“回国丈的话,官家在后苑中设宴招待您!”

王蒙正微微一笑:“这次老夫算是有口福了,官家设宴的菜肴可是好的很啊!”

一点架子也没有的国丈让小内侍很舒服,点头笑道:“可不是,官家还特意交代六尚局给您做了一道新菜嘞!”

“哦?什么新菜?”

小内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叫心里明白……”

在他看来这道菜的名字是在是过于难听了些,奈何这是官家给起的名字,谁有胆量改?

王蒙正在听到菜名后身体微微一颤,官家不会是利用修路的事情来提醒自己税款的问题吧?

“国丈?国丈?”

小内侍的声音把王蒙正唤醒,随即啊了一声道:“

“国丈后苑到了,官家宣召您呢!”

王蒙正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公服随即迈步进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者说王家的账目请的是有十年经验的老账房,即便是三司要查也不一定能查得出来嘞!

把心放回肚子里的王蒙正再次变得从容起来,说不定心里明白只是官家给皇后开的玩笑,这位女婿就是好诙谐……

等王蒙正过了迎阳门绕过花间小道看见自己的女儿女婿的时候就更加放心了,此时的赵祯正斜躺在两棵树之间吊起的软床上,一旁的王语嫣则是在薇拉的帮助下在秋千上高高的飞着。

银铃般的小声让王蒙正觉得女儿嫁进天家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少她自己心里开心。

稍稍的站在远处看了一小会,此时的王蒙正心中天人交战,要不要把王家偷税漏税的钱款补上?或是在官家面前大方的承认?

当着女儿的面王蒙正相信即使官家再生气也不会降罪与自己,毕竟是堂堂的国丈,皇室的儿女亲家,要是自己被降罪大白于天下,官家的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赵祯斜靠在吊床上,他早就看见远处的老丈人,见他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赵祯微微一笑,商人就是商人,拥有无比敏锐的观察力和缜密的心思,看来他多少有些怀疑此次自己叫他来的目的了。

对于这个如老狐狸般的老丈人赵祯一向是小心谨慎的,即使这样不愿意被他利用一下,可还是被他钻了空子,庐州的盐井就这样被王家收入囊中……

想到这里赵祯又是一阵不爽。

王蒙正终究还是走了过来,在赵祯面前施礼道:“老夫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赵祯连忙跳下吊床把他扶起道:“老泰山无需多礼,朕的皇后是你的女儿,朕是你的女婿,都是自家人何必大礼参拜?”

王语嫣笑眯眯的瞥了赵祯一眼道:“就是呢,爹爹不必这样,今天是官家宴请你,女儿作陪!”

王蒙正拉着女儿的手仔细的大量一番道:“嗯!高了,也更加漂亮了!”

“那是当然,官家心疼女儿着嘞!南珠磨成的粉,西香磨成的面,一样没有少用的。”

“东西虽好,可不要奢侈过剩,你现在是皇后,要做天下的表率嘞!”

“女儿知道。”

王蒙正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家闺女在皇宫中生活的很好,而且也深的官家的宠爱,要知道在皇宫用得好并不算什么,得到皇帝的恩宠才是真的嘞。

赵祯在水榭中的上席坐下,身旁便是王蒙正和王语嫣这对父女,三才不断的上菜,这在往日官家的御膳中是从来没有过的,等菜齐了便带着一帮伺候的宫女内侍悉数退了下去,这是官家之前吩咐的,谁也不准靠近水榭一步。

赵祯亲自加了一个肚包鸡给王蒙正道:“国丈真是忠君爱国的好人啊!朕昨日才和语嫣说要修路,没想到国丈今天就来了,朕真是感动!”

“官家这是哪里话,老夫是大宋国丈,也是大宋的百姓,水泥路利国利民,老夫微有薄力,当然要以身作则带动更多的商贾为陛下分忧!”

“好!果然是以天下为己任!朕心甚慰!一会便叫人统计从东京城到郑州管城之间的水泥路要多少钱,您抽个时间送来吧!”

…………

王蒙正的手一哆嗦,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他看见赵祯戏谑的眼神便心中一凉,坏了,官家这次是来抽王家的血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七章赵祯手中的大锤

见气氛稍稍有些尴尬,赵祯把一盆肚包鸡推到王蒙正的面前道:“国丈尝尝这道菜,名字很俗气叫心里明白,可味道却是着实还吃!”

王蒙正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拿起筷子去夹菜,可当筷子戳破猪肚的一瞬间,猪肚裂开里面是一只炖的酥烂的小鸡……

王语嫣惊讶的望着肚包鸡道:“这是什么菜,居然用整个猪肚包住了鸡仔……”

“这叫肚包鸡,朕更喜欢叫他心里明白,国丈认为朕取的名字好不好?”

赵祯的话让王语嫣奇怪,这道菜她从未听说过,而且官家的语气中仿佛带着话里有话的感觉,奇怪的望了一眼脸色不对的父亲和赵祯,她敏锐的感觉到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酒宴上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王蒙正哆嗦着手,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官家的意思老夫明白,可王家所欠朝廷税款就是翻上十倍也不及修路的费用啊!还请官家三思!”

王语嫣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盯着父亲看了一会道:“王家总共脱逃税款几何?”

王蒙正支支吾吾了一番也没说个清楚,赵祯在一旁冷笑道:“恐怕就连国丈也不清楚吧?朕倒是清楚的很!”

说完便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奏疏道:“你们父女好好看,仔细看,朕看到这奏疏连饭都吃不下!”

赵祯知道王语嫣肯定和这种事情没有关系,可赵祯依然要把她算在其中,这是故意给王语嫣看到,为的就是让她向王蒙正施压。

果然赵祯的方法奏效了,当他离开的时候便瞟见王语嫣飞快的夺过奏疏仔细的审阅起来,越往下看脸色越阴沉,当赵祯离开月亮门的时候隐约听见王语嫣甜美的嗓音便的有些尖利……

本是老子的王蒙正现在居然生出不敢直视女儿的愧疚,也难怪女儿发火,王家的产业逃税居然高大十几万贯,尤其是后开设的工厂最甚,高达十万贯钱。

“父亲大人这是想把女儿从这后宫中赶出去啊!十八万贯!整整十八万贯啊!你让我怎么有脸见官家?难怪官家曾说王家豪右但君子爱才要取之有道,女儿本以为这是官家在警告王家不要走上歪路,可曾想官家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王语嫣气的俏脸通红,王蒙正从未见过掌上明珠般的女儿这样,心下也慌了。

“父亲知道对不住你,可这也不是咱们王家一家……”

“你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官家和大宋,别人家咱不管,但唯独王家不行!”

王蒙正一咬牙道:“那你说怎办就怎办,为父一切都听你的!”

王语嫣脸色灰白的无力苦笑道:“怎办?你现在倒是问起我来了,之前哥哥犯法,你也是没办法才来求助我,现在脱逃税款也是这样,难道我就是为王家擦屁股的吗?这次我不管了,王家就准备好钱财等着迎接官家的怒火吧!”

王蒙正慌忙说道:“这可使不得,要是连你都不顾王家了,那王家非得被官家生吞了不可啊!”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一切都晚了!二哥的事情我还能在官家面前说道说道,为此不惜被鲁宗道痛骂一番博取官家同情,可这税款一案定是由丁谓算账,他是什么样的人父亲比我还清楚吧?要是我还去三司说情,怕是连我都会被丁谓参上一本!”

王语嫣的话彻底的击碎了王蒙正最后的心里屏障,呆呆的望着女儿一言不发。

毕竟是在官场商场打拼多年,王蒙正经过短暂的天人交战之后便猛的起身道:“我们王家可以没有钱财,但你的后位却不能有失!为父这就去官家面前负荆请罪去!”

王语嫣见父亲起身就走,长叹一声唤住他道:“官家显然已经有了定计,你只需把王家的态度拿出来就可以,到时官家必然不会过于刁难。”

身型一顿,闺女就是闺女,到了这时候依然替自己考虑,王蒙正稍稍弯曲的背脊挺直了些,父亲就应该给女儿撑起一片天,即使女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也一样!

大步走向官家消失的月亮门,王蒙正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最成功的生意不是当初站在官家的一边,而是生了如此懂事的又聪慧的女儿。

赵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感叹亲情的伟大,他甚至有些嫉妒这种亲情,想起老爹活着时候对自己的教诲,甚至不惜以自己作为诱饵下了一盘大棋,赵祯深深的后悔……

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王蒙正赵祯谈了口气道:“国丈平身吧!你养了个好女儿,朕自然不会让王家覆灭,也不会让皇后受委屈,从东京城到郑州管城之间的水泥路耗费银钱多少先由王家垫付,之后每年的盈利王家可占五成!”

王蒙正蒙圈了,修路还能有盈利?做了一辈子生意从没觉得架桥修路这种善举能得到回报的。

见他一脸茫然,赵祯笑道:“亏你还是做了一辈子的商人,水泥路和别的道路不同,大宋要对每一条水泥路进行维修养护,百姓走在上面当然无所谓,可马车,牛车呢?当然会对道路有所损坏,而且运粮的车,和拉人的车又不一样,所以这些道路要收钱才能走……”

王蒙正惊讶的望着赵祯道:“可道路收钱,古来未有啊!此后怕是百姓们的怨言……”

“这你不用担心,朕打算取消入城税。从此以后百姓行走与大宋所有城镇皆不用交税,你说百姓们还会不会有怨言?还有便是对旅人所收路费和对商人的不同,甚至还会在两地之间开设客车,专门用于载客,车费低廉,且不用缴纳路费。”

王蒙正眼睛一亮,他敏锐的直觉发现如果真是这样,百姓高兴还来不及能,出城去远的地方本来就要雇车雇船,这下好了有官府的车船,谁还去车行搭伙?

还有一点他没想到,修路要多少人?赶车要多少人?这些不都是安排工作岗位的好机会吗?

国家基础建设是降低失业率的最好方法,以工代赈这是古人应对灾难的手段,可在大宋这样经济发达的朝代,建设国家基础设施就是便向的以工代赈。

封建时代的最大硬伤就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所以才会有土地兼并的发生,人们的终极目标就是置地,存粮,存钱,打破这种单纯又封闭的竞技模式,能走出小农经济的怪圈,甚至是王朝更换的怪圈。

小农经济的最大弊端就是不能有效的对抗自然灾难,这是制度产生的时候就定下的准则,农人离不开靠天吃饭的命运,而整个王朝做多的就是农人,更可怕的是所有的经济结构都是建立在以粮食为基础的危楼上。

一旦爆发大面积的天灾,整个社会和国家都将遭到摧毁,小灾年撑一撑就过去了,如果遇到大灾,则会产生动荡因素,如果接连遇灾难,国家覆灭就在弹指一挥间。

想打破这种规则就要打破小农经济的制度,而赵祯就是要挥舞一把大锤,彻彻底底的改造这个封建王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六十八章投机者

王蒙正欢天喜地的走了,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在他的眼中赵祯的提议不是一种压榨而是拥有高额回报的投资。

原本他以为修建水泥路会使得王家倾家荡产,可现在看来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没想到这个皇帝女婿真的是一个散财童子。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王家的福星。

通过赵祯的解释,他完全理解建设水泥路的好处,这是双方都有利的希望之路。

朝廷多了一条运输能力强悍远胜漕运的道路,而王家则多了一个每日源源不断进账的致富之路。

还不仅仅是这样,王蒙正在赵祯的启发下发现,这项伟大的工程将给大宋百姓提供多少吃饭的机会,修路需要石料,石灰,人工,等等。

其中的每一样都会带动一个新的产业,王蒙正决定举王家之力修建这条联通东京城和管城之间的道路,他才不会考虑官家的提议,这么大的一份美餐怎么会与别的商贾分享?

他看到了长远的收获,这才使得他压上全部身家。何况修路是多么大的善事……

官家的提议虽然好,可谁能抵挡住一家独大的诱惑呢?

在王蒙正离开后,王语嫣才悄悄的走进月亮门,这里是后苑中最为私密的地方,周边假山环绕群芳争芬,真是说悄悄话,拉拉小手,亲亲小嘴最合适的地方……

一个小亭子就坐落在假山之间的山谷中,皇家的东西都是那么的奢侈,即便是假山也和真正的山体差不多,只不过更加干净清爽,没有那么多的杂草之类,当王蒙正离开后,三才就带着宫女过来伺候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天家的仆从,王语嫣并不在意在他们面前和官家亲昵,在她看来这没有什么,可赵祯却放不下心中的障碍,一双飞出的鞋子让三才带着内侍宫女们飞快的离开。

王语嫣撅着小嘴凑到赵祯的怀中,不满的瞥了一眼远处偷窥的薇拉道:“官家你要是喜欢就把薇拉收入后宫便是,臣妾绝不会阻挠的!”

赵祯戏谑的用手指挑起她晶莹的下巴,滑嫩的手感就像煮熟剥开的鸡蛋。

“你不用这样来为你父亲赎罪,而且朕也没给他多大的惩罚,只是让王家和他暂时的勒紧裤腰带罢了,能水泥路修建好了,王家就会浴火重生。”

经过赵祯简单的解释,王语嫣兴奋的送上香吻一枚,她不是因为赵祯对王家的照顾,而是她知道王家得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赵祯对自己的爱。

他不愿看到自己伤心,也不愿看到王家逍遥法外,于是就用了这个方法惩罚王家,可这种惩罚对王家来说又是心甘情愿喝下的毒药。

薇拉瞪大眼睛的偷偷看着眼前香艳的一幕,心脏的挑动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红,作为曾经的女奴怎么会不知道取悦主人,这种场景她也是见过的,而且她知道每一个细节,薇拉可以肯定的说她能做的比皇后更好!

当看到王语嫣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向假山后撇去,赵祯扭头看了一下,这下他知道为什么王语嫣今天变得和杨采薇一样卖力了……

后宫就是个大泥潭,只要女人多了你就别想着好好相处之类的事情,即使知书达理的王语嫣也不能除外。

皇后是什么?皇后就是六宫之主,她虽然掌管后宫的一切,却也是个人,只要是个人也就有自己的私心,哪怕王语嫣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大度,可当她见到偷窥的薇拉后还是忍不住的炫耀……

对于十八岁初尝禁果的少年来说一番云雨之后肯定是乐不思蜀的,可三才发现官家是个例外,不但没有沉沦在温柔乡中,还更加的勤政了。

昨天在后苑中的事情他怎么能不知道?况且晚上又是一次缠绵,可今天官家依然是在卯时三刻准时起床,皇后娘娘则是慵懒的像只猫。

三才暗自的佩服官家的龙虎精壮……

在薇拉幽怨的眼神下赵祯不爽的拍了一下她的翘臀,弹性十足的手感差点让他打算今日罢朝,可想起公路的重要性还是决定忍住。

一个人最成功的事情不是赚了多少钱财,也不是手中的权利有多大,而是能成功的克制自己的欲望,有些人在权利面前迷失,有些人在金钱面前迷失,甚至有些人在美食面前迷失,欲望这东西是世界上最难控制的魔鬼,但也是最让人付出努力的宝物。

水泥公路的建设迫在眉睫,赵祯亲自试验过,水泥路对大宋的运输业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管是牛马还是驴和骡子,只要在平坦的水泥路上行进都比在土路上快上许多,车轮会因为平坦而减少阻力,陆路运输将会变得更加高效!

宋人是不敢在夜里赶路的,一是因为深夜会在荒郊野外迷失方向,毕竟官道也不是遍布全国的,二是路面不平,每年急脚递摔死摔伤的人就不下数百,不光人有损失,就连马匹都会在牛蹄坑中扭断腿或者摔死。

但水泥路这不同,道路平缓,畜力省力不说,还跑的更加稳健,在晚上只要不策马疾驰,一般不会有什么大碍,如果眼神好使,即使在大晚上的飞驰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宋时的夜晚明亮的很,只要是晴朗的天气,一轮弯月便可照明,何况还有星辰的微光。

在陆地上跑肯定是比在水中行船速度快的,就像游泳的人一定没有跑步来的快。

而且漕运多受水纹条件的影响很多地方不便,陆路则不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就是,谁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道理。

朝堂上已经开始为水泥路的事情争论不休,每个人都对这事有着极大的兴趣和观点。

鲁宗道微微摇头的出班道:“起奏陛下,这水泥路虽好,可从东京城到管城实在太远,所费劳力太多实乃不妥!”

赵祯好奇的问道:“鲁参政这话说的,干什么事情不废劳力?况且又不是不给钱补的……”

“给钱补?!”

不光鲁宗道惊讶,就连丁谓都像是见了鬼似得叫出声来。

这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修路是国家行为,当然要用免费的劳役来工作,每日给些吃的便是,现在官家居然要给钱补,这不就成了雇佣了吗?

赵祯点头道:“当然给钱补,劳役还是从开封府的百姓中摊派,就是官宦人家也要出人!不出人便要缴纳税钱充抵,宗室也不得例外!”

百官们被赵祯的话吓着了,哪有连官宦之家也要出人的道理,这简直是士大夫阶层的耻辱。

在他们的固有思想中认为,劳役乃是贱役,老百姓能服役可官宦子弟却不能,甚至连活的体面些的商贾也不能。

王曾开口道:“官家此举是否有些不妥,毕竟劳役从未摊派到官宦人家的,而且就算摊派官宦人家也都会出钱抵役……这样一来不就变成向官宦人家索要钱财了吗?”

王曾的话说出了多多数人的心生,官家这种行为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

“王相公所言过甚!我鲁宗道就愿意把后辈子弟送去,不光不用出钱,还能让子孙知道劳役的幸苦,和劳动换来钱财的珍贵!”

果然是鲁宗道,赵祯心中充满了欣慰。

夏竦瞅了一眼御座上的官家随即说道:“臣夏竦愿与鲁参政一样让家中后辈亲赴劳役!”

对于夏竦的话,赵祯只当是一个笑话,他是什么样的人赵祯最清楚不过,一个老练有狡猾的政治投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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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党项人来了

就在大家对鲁宗道和夏竦的提议争吵不休的时候,大庆殿的外传来呼喝和叫嚷声,陈彤率先跑了进来,引得殿内御史大喝:“放肆!朝会之上岂能……金牌急脚递?!”

御史的话还没说完朝堂就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谁都知道金牌急脚递意味着什么。

大宋驿传有三等:日步递、马递、急脚递。急脚递最速,日行四百里,惟军兴则用之。

金字牌急脚递,如古之羽檄。以木牌朱漆黄金字,光明炫目,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日行五百余里。有军前机速处分,则自御前发下,三省、枢密院莫得与也。

这东西只能由官家发下,还有就是早先预留给边军的……

赵祯走下御阶一把从陈彤的手中夺过圆筒拆开,弥封完好无损,但是却沾染了血迹,圆筒也不是本应该的朱红漆筒,而是后换的,看来骑手在传递之中受了伤。

用手生生的掰开弥封,赵祯飞快的御览起来,此时风尘仆仆的骑士被抬进了大殿之中,赵祯喝到:“传御医,一定要把他给朕救活了!”

延州城被围!

活人的话远比书信跟重要,他要了解延州臣的真实状况!

胡远来了,一碗简单的清水喷洒在骑士的脸上就让他缓缓的苏醒,在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首先是站在面前身穿朝服的官家……

高高的通天冠显示出他与别人的不同,牛二立刻翻身跪下,高声哭号:“启奏官家!八月初七党项李德明率十万大军围困延州城!”

他的话和急脚递中的描述一般无二,赵祯怒喝道:“李士彬率十万蕃兵驻守,岂能让党项人得逞?”

延州是宋边防要地,北面门户金明寨地形险要,周围有三十六寨依托,易守难攻,由李士彬率十万蕃兵驻守,利用地形和险要,别说十万蕃兵,就是五万都能受得住!

牛二呐呐不言,最后只能叩首道:“小人不知其中缘由,只知范节度命小人以金牌急脚递求援……”

赵祯挥了挥手:“带他下去好生休息。”

内侍搀扶着牛二退出大庆殿,此时的大殿中的群臣坐不住了,各抒己见的开始讨论该如何处理延州之围。

赵祯看着文武百官互相交谈争论一言不发,只是对三才吩咐一声:“你去让彭七带人好好问问这递役,到底是怎么回事,朕要知道延州城的真实情况!刚刚在大殿之上有些话怕是他不敢说的。”

“奴婢遵旨!”三才对陈彤使了个眼色便从偏殿离开去找彭七去了。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官家心中的愤怒和纠结,此时哪敢耽搁时间。

赵祯看着群臣各抒己见微微摇头,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就开始讨论是战是和,这些有意义吗?

在他看来现在的首要情况就是得到延州的情况,敌军到底多少,有多少的精锐部队,李仕彬率领的十万蕃军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这一切都是要首先搞清楚的。

而那个叫牛二的递役显然知道更多的情况而且有话不敢说。

但赵祯在朝堂上又不是什么都不敢,而是抬了抬手让大殿中安静下来:“丁相公,现在的三司能否负担得起一场防守之战?”

丁谓想也不想的点头道:“能!”

这番不假思索的肯定让礼部侍郎周中和不满:“丁相公前两日还说没有钱修缮玉清昭应宫,怎么今日就有了钱?”

丁谓冷笑道:“如果要修缮玉清昭应宫,老夫还是那句话没钱,但如果官家要为大宋守土,老夫就算是拼了命的挤,压,省也能扣出钱来!”

“你!”周中和一时间气节,但也没法反驳丁谓的话,只能退回朝班生闷气。

赵祯却鼓掌说道:“说的好!前段时间玉清昭应宫大火,烧毁了不少建筑,朕虽然有心修缮可实在觉得没甚的意义,一座宫殿就能保护大宋的江山社稷了吗?朕不信!朕相信的是大宋的军士,相信的是朝中的文武百官!相信的是百姓们的众志成城!”

“官家圣明!一语道破治世之言!”鲁宗道再次出班并重重拜下。

夏竦,丁谓,王曾,曹玮等两府相公皆数拜下,虽然各怀心思却表明了态度,剩下的朝臣也纷纷附和。

赵祯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丁相公负责三司钱粮准备,曹枢密行文殿前司所有四卫进入临战状态,随时听候调令开赴延州。

其他各部,司,衙,公案,做好自己的事物,万不可在此时除了差错,为大宋分忧,为朕分忧的时候到了!”

“臣等遵旨!”

一场原本讨论修路的朝会被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战前准备和动员,许多朝臣在离开大庆殿的时候还有些浑噩,大宋的朝堂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雷厉风行了起来?

随即惊讶的发现,自从官家亲政以来,自从官家扳倒了世家和将门之后,整个朝堂都在按照官家的意志进行运转,即使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也会很快被官家说服,甚至驳斥。

鲁宗道此时觉得很惬意,不是因为见到了周正和当朝被挤兑的哑口无言,而是他享受这种效率的朝会,没有推脱,没有纠缠,来了功夫相公很快的便在官家的引领下达成一致。

尤其是丁谓的一番话让原本厌恶他的鲁宗道为之刮目相看。

鲁宗道是正人君子,不屑于在人背后说坏话,可他之前确实瞧不起丁谓的趋炎附势,即使在主导了一次和世家的粮食之战,也没让鲁宗道正视他,可今天且不同,刚刚丁谓在超会上说的那番话真是让鲁宗道开始重新审视起丁谓的所作所为。

细细想来,好像自从官家亲政之后,丁谓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虽然是他是参知政事兼任三司使,可他却依然本分的操持三司的事物,对朝政很少发言,这可不像是原先的丁谓。

而且在面对党项人叩边这种事情上,丁谓却立场分明的站在主战派的一边,完全没有一点墙头草的意为,要是以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斜眼看看丁谓,这家伙现在倒是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可谁都知道他拿的俸禄是最高的,原因是他做的最多,公事处理的最好。

现在的大宋朝堂上开始的高效之风也是从丁谓刮起的。

正人君子就是有一样的好,理性大于感性,鲁宗道就是这样一个理性的人,所以便很自然的随着理性改变了对丁谓的看法。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公们自然是走在一起的,丁谓见鲁宗道朝自己点头微笑,稍稍一愣便也微笑着回应,两人难得相见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章延州,延安!

赵祯看着御书房中如一面墙壁般巨大的地图,紧皱眉头,在他的心中延州有着特殊的意义,或者说在后世人的心中,延安有着特殊的意义。

说来也巧合,延安是革命之火燃烧的地方,而此时的延州也在给大宋的朝堂添柴加火,赵祯猛然发现更大的巧合,大宋火德,崇尚红色,所以三字经中才称它为炎宋,而后世的国旗,国徽,甚至国家的颜色也是红色。

轻轻的抚摸着地图上的延州微微叹息道:“这是巧合还是必然?难道新中国是中华文明正统的又一次传承?”

“启禀官家,殿前司都指挥使彭七来了……”

陈彤用宦官特有的声音打断了赵祯的遐想。

赵祯微微点头走向御座道:“宣他觐见。”

延州的地理位置特殊,它是北面绥德军和西面保安军的大后方,更是进入关中平原的一道屏障,在它的后面有着京兆府长安!

一旦延州有失,整个陕西平原就将畅通无阻,这种先天的地理条件和优势使得它成为三秦锁钥,五路襟喉。

党项人攻击延州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占领,毕竟延州距离他们太远了,最近的洪州也在定边军和绥德军的夹击之内,而且还有保安军在一旁虎视眈眈。

赵祯身为大宋的官家,当然清楚李德明的内心,他是迫切的想要大宋承认他西夏的法礼地位……

“这么说党项人这是想用战争迫使大宋承认他的合法地位,从而立国啊!”

彭七躬身站在御案前不敢直起身,现在官家说的话不是他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殿前司指挥能插嘴的。

“彭七,你说说从那递役口中得到的消息,延州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据那牛二所说,和他一起的递役一共四个,其中三人求援的时候被杀,有一箭甚至还射穿了朱漆筒……按照他的说法,走的时候延州城已经被围,用了七天时间才到东京城。”

赵祯摸了摸下巴:“这么说延州城最少已经被围了八日?那城中粮草几何,兵力几何,围城的党项人又都是什么兵种?”

彭七张了张嘴又闭上这些他都是问了,可那牛二还就是不敢言语并说非要见到官家才肯说话,他其实就是来向赵祯禀报此事的。

“官家,那牛二不知为何死活不愿说清,只言非官家亲至,否则死而无言……”

彭七说完便小心的看向赵祯,他本以为官家会大发雷霆,可谁知官家居然微微点头道:“那就宣他觐见,他怕是担心说出的话干系太大兜不住。”

赵祯看过范雍的急报,整篇奏疏中充满了他的怯懦无谋!非但不准备积极抵抗,反而建议自己和朝中相公承认李德明的政治地位和西夏国。

急报中居然没有一点关于敌人多少,兵种器械几何等数据,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派出斥候探查敌军虚实!恐怕他在得到李德明率军而来的时候就写好这急报了。

这简直是国之大贼,但没脊梁的文人在大宋可不止范雍一个,昨天在朝堂上就有人打算议和,只不过被丁谓和鲁宗道的表现给压了下去。

牛二瑟瑟发抖的跪在赵祯的脚下不敢抬头,赵祯稍稍有些失望,这牛二身为大宋军人实在是和禁军差得太远。

其实这是冤枉了牛二,作为边军递役的他,在见到皇帝后没瘫软在地已经是极好的了,这时还要求他像禁军一样不卑不亢实在有些过。

赵祯尽量的使语气温和下来:“你在朕的与书房内,所说的话绝不会泄漏,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报复你,朕甚至可以让你入三班院听差,延州城到底是什么情况速速报来!”

牛二看了看四周一咬牙:“启禀官家,小的在来东京城之前和几个弟兄冲过党项人的包围,那时党项人的合围才刚刚完成,并不牢固,小的见到党项人并未携带攻城器械,而且多是骑兵,少有步战,延州暂时不会有失!”

赵祯和彭七惊讶的对视一眼,没想到这牛二也不是个庸庸碌碌之辈,居然能顺带手观察敌军部署,这对于一个递役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

于是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且起来说话,还有何事一并到来,如果有功朕重赏!”

牛二眼睛一亮继续说道:“党项人李德明的率领部众南下,绕过了咱大宋布防严密的环州、庆州一带,环州有折家,庆州有刘平刘太尉,且蕃部素不知其山川道路,多莫得也。

泾州、源州一带,壁垒坚固,屯兵颇多,尤其是戍守于这一带的蕃部弓箭手,兵甲精悍,李德明也绕过此处……”

赵祯连连点头这牛二简直是对边军的布防了如指掌,根本不像是一个递役:“那至于熙州、河州一带呢?”

“至于熙州、河州一带,党项人更是难以下手,吐蕃首领瞎毡率兵驻守,并与咱大宋结盟,牵制党项,要是从这里走,党项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说着说着牛二就没了声音,赵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说了?”

牛二叩首道:“小人请陛下原谅冒昧之言,并保全牛二一家老小!”

“这你且放心,你只需如实禀报,朕自当保全,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对边军的了解如此透彻?”

“启禀陛下,小人本是边军都尉,因得罪李仕彬被降至递役,族弟是捧日军中一名都虞候,半年前修书给小人,说东京城开办军武院,招收天下军才,小人便有前往一试身手之意,便做足了准备打算明年参加军武院招募,谁知延州城被围……”

难怪他对边军的布防如此了解,原来曾是边军中的都尉。

赵祯点头道:“你且继续分说,朕自会给你公断!”

“叩谢官家!鄜州、延州一带,其地阔远,而贼所入路颇多。又寨栅疏远,士兵至少,无宿将精卒,熟谙山川形势。加上延州知州范雍怯懦怯战,延州外围金明寨守将都巡检李士彬贪暴愚顽,部下怨声载道,已经算的不得能战之士,所以范雍才在李士彬的劝说下收兵与城内以待后援。”

赵祯尖声叫道:“十万蕃军皆入城中?”

牛二苦笑道:“何曾有十万蕃军嘞,最多不过五万,还是老弱居多……”

吃空饷!

赵祯瞬间就想到了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名词,吃空饷不光是骗取朝廷财政,还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更让赵祯愤怒的是这种行为严重的影响朝堂对延州的判断。

李士彬是荫恩的官员,他的父亲是鼎鼎大名李继周当年曾经大破党项获器甲六十余万,也曾经讨伐过党项人的首领李继迁。

两人本事同族,因为见识不一,李继周归附大宋封妻荫子,而李继迁则是率领党项人南征北战开疆拓土打造出如今的党项,而这个李继迁就是李德明的父亲……

大宋朝堂也是看在李继周这份功绩,才给他封妻荫子,李士彬才在父亲去世后顺利当上延州外围金明寨守将都巡检。

牛二继续他的话,可赵祯却觉得讽刺,他爹牛的不行,可儿子却是个怂包,李士彬虽然号称铁壁相公实际确是个有勇无谋之辈,为人残暴。

赵祯突然想起这个李士彬因为杀死自己的堂侄女在内的几个亲戚犯了死罪,但考虑到是功臣之后且朝堂还需要他统领蕃军便免去了死罪。

谁知他不但不感恩戴德镇守边疆,反而吃起朝廷的空饷来了!

赵祯从牙缝中挤出:“范雍死罪!李士彬该杀!”

牛二和彭七两人被官家身上散发出的阴冷寒意刺激到,双双跪倒在地,从官家的身上他们感觉到帝王一怒血流漂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一章李元昊

距离东京城千里之遥的延州城正陷入极度的恐慌之中,李士彬率领的五万蕃军打仗不行,但祸害起老百姓来可是一个顶十个,守城的大宋校尉看不过去便绑了几个到范雍面前治罪。

可范雍却不敢有所动作,毕竟五万蕃军也能给延州城的防守增加一点信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李仕彬率领手下的蕃军前去投靠李德明,毕竟两从血缘上还是有些关系的,李仕彬甚至可以称呼李德明为堂兄也不为过。

范雍知道,守城不战最多是被扣上怯战的名声,而治下的蕃军投靠党项人,那他便永远也别想在朝堂中立足了,所以对蕃军在城中的所作所为范雍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派人去李仕彬那里打声招呼,让蕃军别做的太明显了。

现在城中的百姓苦不堪言,这哪是什么投靠大宋的蕃军,简直是土匪流寇,不!连土匪流寇都不如!

人家土匪流寇还知道给百姓留意一条活路,否则下次抢不到东西了,这些蕃军倒好,完全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城中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甚至城外的党项人都在奇怪延州城的防御懈怠。

不过还好,守城的校尉在党项人来之前便派人把四周的树木都砍掉了,所以党项人制作攻城器械的速度很慢,加之延州城的城墙是内置夯土外裹方砖,倒是结实的很。

范雍也不是彻底的蠢,好歹知道李德明的来意,这对延州城来说是唯一的好事,因为一旦李德明攻入延州城,大宋便不会再给他机会,也不会承认西夏的国家地位。

只有围而不攻才是最好的,可世事难料,范雍怕的是李德明手下的儿子李元昊,此子不同凡响,极力的反对他爹李德明的计划,小小年纪的李元昊反对父亲和宋连辽的策略,认为向西域开疆拓土才是最好的方法,等西夏的国力强盛之时,就是大宋不想承认西夏的地位也不行。

说实话范雍觉得李德明的儿子比他有眼光,可让范雍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李元昊比他爹更加的聪明有谋略,这次主导围困延州城的战略就是李元昊想出的,甚至派人放出话来,只要大宋一日不承认西夏国的地位,党项人就不会停止攻伐。

相比起李德明的保守战术,李元昊更加推崇积极进攻,围困延州城是给大宋施压,那攻陷延州城也是在给大宋施压,如果还不承认西夏的地位,那就一路向南进攻,反正延州城如果拿下,便打开了陕西的门户,富饶的土地和大名府就在党项人的铁蹄之下,宋人迟早就求饶的。

在李元昊心中,一个连打赢战争都上岁贡的国家,能有什么倔强的尊严?

当年的檀渊之战明明是大宋赢了,可却年年上贡,不光如此还和辽国以南北朝相称,那既然契丹人建立的辽朝能行,为何党项人建立的西夏就不行?

李元昊大步的跨入父亲的帅帐撩开门帘走了进去,在一块虎皮的地毯上跪下道:“阿爹,大军已经围困延州城半月之久,大宋皇帝要是派遣援军的话早就来了,咱们攻城吧!”

“嵬理啊!你说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李德明并不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抽出元昊腰间的匕首查看并反问他。

“当然是让大宋承认我西夏的国祀!阿爹说过没有立国党项就不能真正的团结起来,也不能发挥党项人所有的力量!”

“哈哈!说的好!我们既然已经围住了延州城,那又何必让儿郎们用性命去攻城呢?只要围住延州,宋人的皇帝就应该知道我党项人要的是什么……”

李元昊摸了摸脑袋道:“可孩儿听说宋人的皇帝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能知道阿爹的用意吗?还不如直接拿下延州城,等拿下之后在派遣使者去向大宋皇帝说明便是!”

李德明欣慰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嵬理果然是聪慧无双啊!可你却小看了天下人,这大宋的官家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准确的来说能在十三岁走上皇位并亲政的皇帝不是一般人!为父常和你说的汉人名言是什么?”

李元昊想都不想的答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你了解大宋的皇帝吗?”

“这……”李元昊的声音卡壳,赵祯的事迹他听说过一些,但要是说到了解他还真的不知道多少细节。

“嵬理,你还记得咱们拓跋氏的密堂吗?”

李德明的话让元昊眼睛一亮:“记得,但大长老总是不然我去那里!”

李德明要了摇头,“不是不让你去,而是怕你去了之后心术不正走上小道,现在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心性也该定了下来,为父就告诉你!”

在李元昊期待的目光下,李德明声音沉重的说道:“我党项人为了生存自唐时便偏居西北之地,祖辈曾经为李唐江山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后来便是五代十国群雄比起,我党项人抓住机会便有了数州之地,可自大宋立国以来,处处视我党项为眼中钉肉中刺,每每欲除之而后快。

无奈之下我党项便开始在大宋面前俯首称臣,以换取短暂的和平,可他赵宋不是李唐!李唐对我党项有恩,誓死相随也不为过,可他赵宋乃是黄袍加身者,岂能让我党项俯首称臣?!”

听到这里李元昊的眼睛瞪圆不甘的说道:“欺人太甚!”

李德明无力的摆手道:“这也没什么,形势比人强,大宋一统中原国力昌盛不是我党项一族能对抗的,可我党项也不是懦弱无能之辈,在西域被收入党项的土地中之后,咱们党项也能用自己的力量和大宋稍稍对抗一番!

而且密堂就是专门为此建设的,它是负责大宋的情报收集和传递,据为父所知,密堂中最成功的一人便是你的姑姑拓跋卓然,她不光是真宗皇帝的贤妃,更是现在大宋官家的女人,此前她就传来消息说大宋皇帝会给咱们封号西平王!

嘿嘿……只要有了西平王这个称号,距离西夏国还远吗?最重要的是不会牺牲一个党项儿郎的性命,所以为父才没有下令攻城!”

李德明的一番话说完,却发现儿子呆呆的站在原地,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小姑姑……

在李元昊年幼的记忆中,小姑姑是曾经他发誓要娶的女人但之后就没了踪迹,没想到居然因为党项的原因被送去大宋做密谍……

李元昊如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父亲的帅帐,浑浑噩噩的走向自己的军帐,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被天山上的苍鹰叼走,不是心痛而是觉得心凉,直到父亲追来给了他一巴掌,脸颊上强烈的灼热敢让他的心突然变的好疼。

甩开侍卫的阻拦,李元昊疯狂的冲进自己的军帐,把头蒙在兽皮的被子中疯狂的大喊,疯狂的呜咽,直到快把自己闷死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军帐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李元昊委屈的扑向老者:“大长老!”

老人的头发花白,可依然编制者党项人都头的发型,伸手拍了拍元昊的后辈道:“嵬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得不到,有些看似在一个地方可之间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卓然她已经嫁给了党项,虽然人在大宋,可心却永远只装着党项!”

李元昊猛然抬头道:“如果我打败了大宋皇帝,能把卓然抢回来吗?!”

大长老仰天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党项儿郎!能!当然能!”

李元昊的眼中充满了火光,这是愤怒燃烧的光芒,也是毁灭的光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二章蒙了!都蒙了!

月明星稀的晚上,延州城依然在沉静在苦闷之中,百姓们对与李仕彬的蕃军已经麻木了,即使在路上看到几个蕃军把一个小娘子拖进街巷也是默默不语,直到那家的家人找来迫于民愤几个蕃军才叫骂着离开。

逃过一劫的小娘子在家人的保护下才离开,旁边的小贩叹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还好这是大户人家,给点钱还能打发掉,要是普通人家……诶!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一旁吃炊饼的汉子冷哼道:“哼!啥时候是个头?还不如让党项人杀进来算了!”

啪~

汉子的话刚刚说完就被路过的老丈甩手抽了一下:“你这后生说的是什么话,真要让党项人杀进来,整个延州城都完了,到时间只会比现在更惨!党项人可不似蕃军,人家就是冲着钱粮和女人来的,真要是城破,烧杀抢掠的可比蕃军还厉害!”

小贩和汉子想一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现在大家都知道党项人围而不攻是另有深意,百姓们觉得只要不影响到他们,随便党项人怎么折腾,再说延州城可是重镇,虽然守城的蕃军和边军不是精锐,可好在城高池深,各种守城军械充足。

“张老伯这种阵势你见过?”

老汉的眼中闪过一丝仇恨:“见过!这些狼崽子只要围城十日以上,死伤惨重,每每城破必会烧杀抢掠一番……”

原先说话的那汉子脸色发白的颤声说道:“那还是不要城破的好,俺才刚刚成亲半年,还想留个香火嘞!”

老汉点头道:“对勒!这才是正理,只有国朝的日子好了咱们的日子才能好,最少国朝会给咱们一个安稳的生活不是。”

见小二和汉子连连点头,老汉这才慢慢的渡步离开,刚刚天黑没注意,现在街市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小贩才发现这个老丈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并不是像一般人一样,而是中规中矩的迈着四方步。

看来这老丈是个也是个读书人,两人才刚刚明白过来,就突然听见喊杀声,刚刚没走多远的老者更是惊骇的猛然转头……

“不可能,李德明不会愚蠢到现在攻城!”

范雍恶狠狠的盯着前来报信的手下竭斯底里的吼道。

都虞候已经被范雍的模样吓坏了,两股战战的说道:“启禀知州,这是千真万确,党项人从城北掘地道而行至,等守卫的军卒发现已经破土而出了!”

“不是有听瓮吗?怎么会等人家到了面前才知道?”

“听瓮是李巡检的人负责……”

“这杀才真是不堪大用!”范雍说完却又道:“你去把李士彬给本官招来,商议退敌之计……”

他的话音刚落门就被撞开:“知州不好了,一部分党项人杀向衙门来了!”

范雍大叫一声:“万事休矣!”

仿佛回应他的话,外面传来了喊杀声,一个校尉提个刀走了进来:“大老爷快快前往城墙组织军民抵抗啊!”

范雍急道:“难道大军已经攻进来了?”

“还没有……只是一帮党项军从地道攻入城中,城门还未有失……”

“那就好,那就好!快快让李士彬率领蕃军抵抗!”

范雍心惊胆战的说道,仿佛李士彬成了延州城最后的救命稻草。

此时的李德明也是莫名其妙,他已经下令所部对延州城围而不攻,怎么会有人攻入城中!

难道是城中蕃军叛乱?

双方现在都还没有搞清状况,延州城的蕃军和守军正在和一小部分党项人厮杀,李德明对不下问道:“快去探查,是我党项何部进入城中,探明立刻来报!”

大长老缓缓走来声音微沉的说道:“如果老夫猜的不做,应该是嵬理……”

“什么!?”

李德明恍然若失道:“这怎么可能?我前夜还和他说过此次围而不攻的缘由,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冲动的孩子啊!”

“大概是因为卓然吧!”

“卓然?!这更不可能,卓然是他的亲姑姑,就算是在我党项也不可能让他们两人走到一起……”

大长老捻须道:“真的不可能?别忘了嵬理对卓然的感情可不一般,嵬理从小没了母亲,卓然又和他的生母亲密无间,自然会被嵬理喜欢,咱们党项人对爱情的执着可不是汉人和契丹人能比的,你当年也不是这样,这儿子像你!”

“哈哈……这小崽子是狼的子孙啊!好!”

李德明非但不生气反而愈发的高兴了,甚至对大长老说:“你这就令密堂传令卓然,让她一辈子别回来,这便能让嵬理牵挂一辈子!”

大长老眼睛一亮:“这倒是和汉人的头衔梁锥刺骨一般,嵬理便能时刻的把大宋挂在心上,可会不会对我们党项建国有影响?”

李德明微微摇头道:“应该没事,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嵬理就不会干出格的事情,今晚先把他就出来再说,记住一定不能攻陷延州城,否则我们和大宋何谈的筹码就没了!”

李明德和大长老相视一笑,两人已经把延州城的军民当成了人质,但却唯独没有考虑过李元昊的想法……

战争是最残酷的,人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的被肆意收割着,卖炊饼的小贩惊恐的躲在小摊下面看着刚刚还在和自己交谈的汉子被人开膛破肚,慈眉善目的老者此时怒目而视的睁大眼睛,只不过他的头颅却和身体相距甚远。

攻进城的党项军并未遭到多少抵抗,边军和蕃军死守城门和州府衙门,却不管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在城中肆虐。

李元昊见没多少官军来阻挠自己,愈发的疯狂起来,带着所部在延州城最繁荣的街道上来回杀戮,仿佛这样才能发泄出自己心中的无名怒火。

拓跋卓然的一眸一笑在他的脑中不断的闪现,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的加快,直到被忠实的手下抓住手臂,李元昊才发现自己等人已经把原本繁荣的街道杀透了……

直到此时李士彬才带着一帮蕃军从远处杀来,最为党项人,李元昊是认识这位曾经的叔父,但这位叔父和自己的父亲相比,简直是愚蠢的野猪,大涨来说过李士彬是有勇无谋之辈,而且生性残暴。

果然没错,居然在这么久才来救援,活着说是他故意让百姓拖延时间,大宋的官僚都是这样,最是不把人当回事,要是放在党项,这李士彬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野斥,带人诈败,边打边撤,只要引入小巷中,他们的骑兵自然无用,咱们见机撤走!”

“少主,咱们不去杀这里的知州了?”

李元昊摇了摇头:“杀不了,爹爹不打算和大宋撕破脸,到现在也没派人来攻城,即使派人攻城也是为了让我们撤退的从容些,走吧!”

野斥点了点头:“好!少主您先撤,小人断后!”

李元昊稍稍点头又冷笑道:“不急,走之前也要先杀了李士彬这个败类!”

这个李士彬虽然在大宋不受待见,但好歹也算是可用之人,而在党项人的眼中他就是彻底的叛徒了,毕竟身体里流淌着党项人的血,可却成为宋廷的鹰犬对付自己人。

李元昊觉得只有李士彬的人头才是送给大宋皇帝最体面的一份礼物……或者说是战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三章李士彬的头

李士彬身高五尺八寸,典型的黑铁塔,骑在马上就是个移动巨兽,与文雅的名字相比,样貌更是惊人,真的算是小儿止啼的类型。

此时的他一眼便认出那个手握夏人剑的李元昊,没办法不认识,这李元昊和他父亲李德明长得实在太像了!

尚在髫龄的李元昊,便有了逼人的英雄之气,炯炯的目光下,鹰勾鼻子耸起,刚毅中带着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态。中等身材,却显得魁梧雄壮,英气逼人,身穿白色长袖衣,头戴黑色冠帽,手持利剑,身佩弓矢。

在李士彬看来,李元昊带着这么点人就敢来从地道进城简直是在找死,虽然自己对兵法不是很了解可也知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的道理,李德明十万大军围困延州城,可延州城也有八万守军,守城的一方永远是占优势的,所有李德明才没有着急攻城。

现在他的儿子居然从地道进来了,李德明要么是还不知道,要么就是把儿子当成了弃子!

狞笑了一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李士彬都不打算放过这个少年英雄的李元昊,这是在大宋皇帝面前表忠心的好机会,前一阵子李德明派人离间自己和大宋之间的关系,已经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还好李德明随即攻城,这才让宋廷对自己稍稍放心,只要自己能杀了党项人的皇子,嘿嘿……宋廷的皇帝必然对自己信任有加,到时候又能在宋人的庇护下逍遥自在了!

用插在马蹬中的脚轻轻磕了一下马肚子,李士彬身下的青塘马嘶鸣着便向着李元昊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嗤笑一声,李元昊真的明白了李士彬为何被父亲瞧不起,不光有勇无谋,连最简单的团队冲锋都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一个领导者,指挥者怎么能在队伍的最前面?

抽出身后背负的弓箭,张弓搭箭射向飞扑过来的敌人,这点距离只够射出一箭,但就是这一箭便能减少不少的敌人,在射出箭枝后,党项人连看都不看便扭头向后奔走,他们是从地道中进城的,没有马匹的他么只能靠街道房屋和李士彬的蕃军作战。

边打边撤之际,用灵巧的弓箭不断的减少李士彬的手下蕃军,野斥带领手下像灵猿一般在房屋之间来回的穿梭,不断的放冷箭射杀者身穿皮甲的蕃军,这不光使得李士彬的手下减员,更激起了他的怒气,疯魔一样挥舞着手中的环首刀劈砍着敌人。

李元昊冷冷一笑,并不和他纠缠带领众人左突右奔的向着另一条密道前进,狡兔三窟对于党项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来的时候李元昊就命令手下准备第二条地道以备回去的时候撤离。

当看见不远处的几个手下时,李元昊带人加快了速度的奔了过去,李士彬见前面豁然开朗兴奋的眼睛直发绿光,仿佛看到了少年人的头颅在自己刀下一分为二的景象。

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带着身后的蕃军骑马冲向李元昊。

可惜他的激动很快变成惊恐,在快要冲出小巷的时候一根绊马索突然的出现,直直的把李士彬的坐骑放到,在狭小的街巷中,一匹马的绊倒引起的将是不断的追尾。

一时间猝不及防的蕃军人仰马翻,此时的李元昊二话不说的带人杀了回来,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可怜李士彬的左腿正被一匹马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但不得不说他的个人勇武果然不凡,一把环首刀被他使得虎虎生风,一般人还真靠近不得。

李元昊知道时间紧迫,城外已经响起了喊杀声,这是父亲在佯装攻城给自己争取时间!

双手握住剑柄李元昊举起手中的夏人剑飞快的向李士彬斩去,这一击让李士彬眼睛一亮,他手中的是大宋环首刀,质地精良不说,还是个宽背刀,以剑斩刀简直是在找死!

兴奋的李士彬迎头而上。

叮~

预料中的清脆响声出现,李士彬的嘴角翘起,顺势把手挥出,只是却一点阻力也没有,习惯中刀身划过皮肉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如挥空了一般让人难受。

他的目光中看到的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景象,居然看到了自己握刀的手高高的飞起,仿佛如弩箭一般射了出去,然后是血水不断的喷出!

李元昊的虎口不断的留着鲜血,但他的脸上却散发着得意的笑容,夏人剑果然能斩断了李士彬手中的环首刀!

冷笑着对李士彬说道:“按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族叔,可惜你这个叛徒不配!”

此时的李士彬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和恐惧让他惨叫连连,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有力气张口说话:“元昊侄儿,求你放过我,我愿意带着手下蕃军投靠你爹爹!”

李元昊脸色一变道:“呸!我的名字也是你配喊的?你手下又是些什么东西?我党项人才不会要你这种叛徒的效忠!你唯一的价值就是给我用来激怒大宋皇帝,所以……献上你的人头吧!”

剑光一闪,还在苦苦求饶的李士彬便没了声音,直到头颅滚落在地上他的神情依然充满了惊讶,他想不到如此大好机会为什么李元昊不要?

如果接纳了自己的归降,党项人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延州城!

他简单的头脑中完全不知道,这次党项人围攻延州城是在向大宋施压以获得西平王这个封号,从而给党项人建国铺平道路!

李元昊用脚踢了一下李士彬的头颅,让手下包好,蕃军们见李士彬被杀,立刻开始变得疯狂,这是他们依附宋廷的领袖,没了李士彬还不知宋廷会派什么人来。

李元昊行事果断,见李士彬的头颅被取到,也不和剩下的蕃军缠斗,飞快的带人离开冲向了密道……

攻城这种事情最是惨烈,进攻的一方将受到从上到下的打击,党项人不善于攻城,只能用简单的木梯,和投石车进攻,连带有冲角的撞车都是临时搭建,还没撞击几下便自己散开了。

没办法材料有限,延州城周围的树木都被砍伐殆尽,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木材制作攻城器械。

李德明站在高坡上看着佯装攻城的士兵不断的被射倒,心疼的挥了挥手,第二波士兵再次组织进攻,无论如何这些士兵的命也没有儿子的重要!

即使让他用十万大军去换儿子的命,李德明也不会犹豫,但心疼总是免不了的。

“阿爹~我回来了!”

当儿子的声音响起,李德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手下的士兵停无谓的牺牲,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不光让党项人松了一口气,就连守城的一方也是如此,毕竟以党项人的凶狠,即使是佯攻也让延州城的守军压力很大。

回头看着儿子提着一颗人头,李德明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直接把沾沾自喜的李元昊给打蒙,刚张开嘴要说话就被父亲打断。

“愚蠢!不管你提着何人的头颅都掩盖不了你的愚蠢行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珍贵?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党项多少儿郎死在延州城的城墙边上?你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啪~李元昊毕竟是个孩子,见自己拼了性命杀了李士彬,非但没得到父亲的夸奖还被赏了一个嘴巴,委屈的摔下包裹就走。

大长老捡起地上的布包打开,赫然是李士彬的头颅惊讶的望了一眼李德明道:“嵬理真英雄也!”

“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

此时的李德明哪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而是欣慰的看着儿子的帐篷微微点头。

刚刚他是作为统帅必须斥责儿子,现在是作为父亲,当然要为儿子的勇猛喝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四章皇帝眼中的轻重缓急

东京城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中,自从党项人的使者来到了东京城,官家已经好久没露面了,百姓们对于这位曝光度远超东京城任何一位先帝的官家有着特殊的好感。

此时的赵祯却在后苑中舒服的看着书,一本古代的小说让他看的津津有味,没想到古人的描述能力也是非常强的,这本名叫六十家的话本受到了东京城百姓的追捧,一本小说分为《雨窗》、《长灯》、《随航》、《欹枕》、《解闷》、《醒梦》六集,从名字来看就知道宋人有多么浪漫的情结。

这是王语嫣推荐看的,赵祯开始的时候还在拿它打发时间,可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到后来便忍不住自己也跟着看了起来。

这六十家话本是蔡记发行的,蔡伯俙这小子敏锐的抓住了活字印刷的好处,说起来赵祯都觉得不好意思,此时的毕升还不过是杭州书肆的一个刻工,被强行招到将作监后,赵祯亲自面见他并提出了活字印刷。

一时间赵祯的想法让毕升惊为天人,没想到官家的想法居然与他的不谋而合,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将作监居然发下经费给他研究活字印刷技术……

而赵祯翻看的话本就是蔡记第一次,不,是人类第一次采用活字印刷的产物。

书本的价值也从原先的名贵变得便宜起来,没办法,纸张的价格在大宋并不算高,书本价高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原先雕版印刷的成本过于高昂。

但现在不同了,活字印刷技术的出现,使得印刷书籍变成廉价高效的事情,知识的传播就这样变得更加迅速和普及,有了物质基础,赵祯打算提高全民的识字率,尤其是东京城的识字率,这对大宋来说的意义很大。

千字文被印刷的最多最火,可赵祯失算了,老百姓谁没闲工夫跑去学认字?

再说东京城的人家有一半都是识字的,大户人家即使帮工和护院不识字,这又有什么关系?

而小户人家整日为生计忙的不可开交,谁还有功夫去学认字?

赵祯此时才明白,消灭文盲在古代是个非常艰巨的工作,估计自己这代人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却可以从下一代开始,大人不识字没关系,反正你能养家糊口了,那孩子送去学堂识字总是可以的吧?

东京城中的私塾官学有不少,而且国子监自从三舍生的充选被取消后就一只不太受关注,赵祯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国子监打造成大宋的教育局……

东京城的所有私塾和官学都将受到国子监的管理,并且私塾和官学按照规模进行合并,这样不光节省场地,也让教育资源不会过于浪费。

私塾的先生变成大宋朝廷聘请的公职人员,由朝廷每月发放俸禄,不光教学,还要管理好孩子们的生活,这可让原本只能拿些束修的老先生高兴坏了。

没想到一辈子没当上官的自己,居然在最后被朝廷当成了香饽饽,看着身上特殊样式的长袍,老先生们兴奋的抖了好几下才坐下。

赵祯笑眯眯的望着他们:“诸位都是我大宋曾经的举子,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考中进士,可诸位的学识都是可以的,这官员靠的不光有学识,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所以就委屈诸位了。”

一群先生连连摆手道:“不委屈,不委屈,能在有生之年给大宋出把力,我等就知足了!”

“果然是老先生!就是高义!虽然这么说,可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待遇好说,按照七品官员的来,诸位觉得如何?”

“谢陛下!”

一帮老先生兴奋的鼻头都红了。

七品官!听见没有!七品嘞!

这可比开封府的书办还要高强些呢!

赵祯摆了摆手让一帮幸福得快要昏倒的老先生安静下来:“诸位可不要小看这教师一职,韩昌黎曾经说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在咱们大宋就更不一样,你的学生甚至能成为未来的相公也说不定,所以要公平,且不能有私的对待每一个学生,而且你们还要招收一些才学可以的书生当作助教,毕竟东京城的百姓很多,免费上学的机会谁都想要,孩童难免会多一些……”

“官家放心,我等教书育人这么多年,多少有些弟子……”

老者的话让赵祯尴尬的一排额头:“朕倒是忘了!但记住,每一名教师都要在朝廷备案才行。”

一群老先生躬身道:“臣等遵命!”

赵祯之所以让这些老先生到后苑中来,为的就是躲避党项人的使者,这群人简直是欺人太甚,仿佛知道自己的底线一般死活不松口,想想后宫中的杨采薇,赵祯微微苦笑,这也许就是手下这妖女的代价吧!

三才带着一帮老先生离开了,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在东京城各处宣传官家的旨意,适龄儿童免费入学,只须自费待其书本就行。

现在官家编写的《三字经》才卖十文钱一本,就连字数稍多的《千字文》和《说文解字》也才不过十五文,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孩子们的入学成本被降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百姓当然争相送孩子去读书,即使不能有什么大出息,总比一字不识来的好吧?

人家蔡记现在都招收识字的工人。

据说识字的比不识字的拿钱还多,提拔的机会更大嘞!

人都是这样,自己没有的东西,都希望孩子能发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的身上,自然的,读书识字这种事前对大人来说是没时间的,可对孩子来说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赵祯相信,东京城的百姓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去读书,因为这是改变命运的捷径。

党项人的使团是无论如何不能不见的,已经晾了他们许久,现在他们是笑话,如果长时间不见大宋就成了笑话了。

国家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背负的名声就越重要,当然也更加好面子,天朝上国的虚荣感无论是那个朝代都不能避免的。

使臣朝见的地方一般在大庆殿,可赵祯这次偏偏把朝见的地方安排在了紫宸殿,而且是偏殿,没有文武百官,没有皇帝仪仗,赵祯就穿着最为舒适随意的燕居服在御座上接见了党项使者。

使者很生气的表达了党项的愤怒和意愿。

赵祯微微点头:“你们的要求,朕准了,封李德明为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朕还会在保安军边境开始榷场,与党项互通有无,但有一点你要转告阿移,下次在用这种小伎俩要挟大宋,就准备战争吧!不知你党项人能否承受的住宋辽两国的杀伐?”

赵祯这话纯属无稽之谈,宋辽两国对对方都不信任,绝不可能合作灭党项,但这话却会让使者惊疑起来,甚至忽略宋朝皇帝叫李德明小字的事情。

尤其是赵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使臣担心。

“阿移很聪明,知道用依辽和宋来缓解外部矛盾,可他却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傻子,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他的小算盘?党项在河西走廊大肆攻伐,为的不就是获得贸易吗?

真以为朕和辽皇不知道?

朕知道党项不容易,要想在夹缝中生存下去就要有非常个手段,可惜,拓跋卓然朕是不会还给你们的,朕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如果间人还在东京城,就算是你们放弃抵抗了,朕会一个个的把他们拔出来!还有替朕谢谢杀了李士彬的勇士,朕一直想杀他,苦于找不到好的借口,这下你们倒是帮了朕一个大忙了!”

党项使者张了张嘴又闭上,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祯的话。

使者在三才的引领下木讷的走了,直到除了皇宫大门他的话依然没说出来,本准备发难的礼仪等问题却一样没说,还被大宋官家将了一军,更为可气的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大宋皇帝一直叫李德明的小字!

小字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连平辈都不能用,到赵宋皇帝的空中反而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

使者为止气结却没有丝毫办法,谁能想到少主出生入死,费劲心力杀掉的李士彬居然是大宋皇帝早就像除之而后快的。

关键是这大宋的少年官家确实有一种常人不能及的气度,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说出的话自然的让人信服,使者觉得就连党项人的娇子李元昊比之大宋官家也差得很远,很远……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五章皇帝夫妇的配合

赵祯对李士彬的死一点在意的感觉也没有,说实话即使李士彬和他手下的五万蕃军都死光了赵祯也不会有一丝的难过,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在延州被围的第一时间黑手就开始向那里渗透,功夫不负有心人,一群被鼠三训练的斥候如变色龙一般,混进了党项人的包围圈并进入了延州城,在夜色的掩护下,一只信鸽悄然张开翅膀滑翔于天际。

信鸽的好处就是不会迷路,它有着天生有别与人类的导航系统,当人类还在观察着手中罗盘的时候,信鸽便开始利用地球磁场开始导航了……

一碗珍珠似的米饭和简单的俩个小炒就让赵祯胃口大开,身为皇家,吃穿用度之类的自然要比寻常百姓家讲究些,可即便再讲究也不过是五谷杂粮罢了,赵祯还是习惯与精致简单的饭食。

王语嫣好奇的看着赵祯狼吞虎咽的吃完饭菜,总觉得自己有些没吃饱,稍稍的忘了一眼餐桌上的狼狈,三才会意的上了一大碗羊汤和半碗米饭,这是皇后娘娘的最爱,雪白的羊汤泡着米饭总能让人食欲大开,来自西域的胡椒,配合着点点葱白别说是王语嫣,就连赵祯都想再来一碗。

三才很高兴,官家只要多吃一碗饭他就巴不得把嘴咧到耳后跟,自从延州城被围之后,官家就没好好吃过饭,别人不知道,身为贴身内侍的三才却晓得,官家心中惦记着延州城嘞!

小小的纸条被赵祯翻来覆去的看上好多遍,内容也是极其重要,看来黑手的人是唯恐浪费一点地方,在纸条上写下的都是城中的情况和党项人的态度,这也是为什么赵祯能从容应对党项使者的原因。

恨恨的把羊汤泡饭巴拉到嘴中,赵祯猛地起身就要离开,这党项人居然把延州城当作筹码来威胁大宋!

一个小小的西平王算不得什么,可李德明的打算却处处透露出党项人的野心。

李士彬的死是死有余辜,他手下的蕃军现在是群龙无首,但凡范雍聪明一点就会发现此时正是收服蕃军为己用的好时候,锦上添花的事情谁都会做,可雪中送炭或者落井下石才是最需要急智和果断的!

说实话赵祯对蕃军的存在一直觉得很鸡肋,在他的印象中非我租了其心必异,即使在后世的中国依然不能排除恐怖袭击的事件发生,何况是千年之前的大宋?

万一这些蕃军因为李士彬的死而投靠李德明,活着为了投靠交上投名状之类的,开始在城中纵火……好吧,当赵祯再次得到黑手的情报后,老脸一红的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过分,范雍几乎是在李士彬死去的第一时间就整合了蕃军,而蕃军也是十分配合的听从范雍的指挥。

“也对,这些蕃军没了李士彬的庇护,要是还想在大宋拿钱逍遥,必须要在大宋找一个文官给自己当老大才行。”

赵祯面色微红的搓着手中刚刚捏开的蜡丸否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官家吃过饭不宜剧烈运动,这可是您说的哦!”

王语嫣温柔的声音打断了赵祯的自言自语,微微一笑道:“现在是战时,就不要墨守成规了,你慢慢吃,朕要去枢密院一趟。”

伸手拉住赵祯,王语嫣柔声说道:“官家着什么急,您现在漫步到垂拱殿中,让三才去枢密院召曹枢密等人便可,何必要到两府衙门。”

赵祯轻轻摇头:“这可不信,朕可把沙盘的作战室安置在了枢密院,宫中可没有沙盘推演的地方,哦!对了你吃过饭去找采薇好好聊聊。”

王语嫣眼睛一瞥回了个收到的眼神,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她已经知道了杨采薇的身份,拓跋卓然的名字让她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女人是党项人!

只要能为官家分忧,王语嫣才不在乎这个狐媚子是党项人还是汉人,是杨采薇还是拓跋卓然。

大宋的皇帝夫妇俩就这样分工明确的开始向自己的目标前进……

三才有些可怜杨采薇,这个女人毕竟为了官家放弃了所有,甚至还交出了东京城所有的密堂间谍,三才不懂得爱情的力量,可却看的出交出密堂之前杨采薇眼中的疯狂。

现在的党项密堂无时无刻的不被黑手监控着,任何的消息都在黑手掌握之内真正的做到了外紧内松。

赵祯不适合直接和杨采薇对话,面对这个把一切都给了自己就为了换取爱情的女人,他下不去手,但王语嫣却没有任何压力,曾经负责过黑手的她作为旁观者能果断的处理好人情。

王语嫣走在后苑的小路上,三才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的伺候着,皇后娘娘只要离开了官家就变成高高在上的天后,她的身上散发出的骄傲与华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即使曾经做过太妃的杨采薇在她面前也有些不自在。

气场上王语嫣完胜杨采薇,两人的年龄相差整整十岁,一个十七,一个二十七,一个少女,一个少妇……

可十七岁的王语嫣却把二十七的杨采薇压制的死死的,什么事情都是她占据主动,没办法谁叫她是后宫之主呢?

身份的差异弥补了年龄的不足,王语嫣轻笑着递过一碗茶汤道:“采薇姐姐不必如此客气,现在这后宫之中就三个女主人,一个是我,一个是薇拉,还有就是你喽!说实话,我还是很嫉妒你的,也不知你用的什么办法,居然能把官家迷的晕头转向,连连几晚都是在你那里留宿!”

在听到王语嫣的话后,杨采薇长舒了一口气,她就怕这位小皇后是来问责党项人的事情,还好没有。

“皇后娘娘哪里的话,官家可是在你的宫中留宿最久呢!我和薇拉说到底只不过是您的陪衬而已。”

王语嫣微微摇手道:“你可不是陪衬,你的价值有时候比我还大呢!就比如党项人围困延州城这件事,官家还要通过你来让党项人退兵嘞!”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忍,说到最后已经是充满了寒意,杨采薇身体猛然一僵:“臣妾不知皇后娘娘的一丝。”

看着都快缩成一团的杨采薇,王语嫣很难相信这个女人曾经让官家头疼。

可她不知道,当一个人放弃了所有抵抗的时候,她的内心甚至会变得比常人还脆弱……

王语嫣满意的走了,连步伐中都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她相信杨采薇很快就会把官家封赐李德明西平王的事情用党项密堂传递出去,一边是秘谍情报,一边是使团回话,由不得党项人不相信!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六章大宋的战前准备(上)

杨采薇无疑是兴奋的,对她来说官家这是在通过皇后的嘴来告诉她,他在履行当初的承诺,党项人终于获得了自唐以降便拥有的称号定难军!

在每个党项人的心中,他们对李唐王朝的帮助,才使得他们获得定难军这光荣又神圣的称号,虽然李唐王朝已经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可党项人却依然留存,而赵宋却不是李唐。

自己的族人终于获得了大宋的认可,这让杨采薇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只要党项人拥有称号,并且能依辽和宋便有了稳定发展的空间,至于接下来李德明想要干什么,就不是她拓跋卓然能管得了的。

杨采薇甚至觉得晚上应该好好的服侍赵祯,这样才能报答他履行诺言,只可惜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赵祯的陷阱,此时的赵祯正在枢密院中和一群武将商议着对党项人的自卫反击计划。

党项人不是来攻伐大宋的延州吗?那大宋就一定要做出反击,绝不能让党项人轻易的羞辱大宋的脸面!

西平王和定难军这俩个名头足以让党项人沾沾自喜,但在宋人看来这些多少只不过是虚名而已,赵祯不在乎,大宋的文武百官更是不在乎,此时的枢密院中不光有武将,还有文臣,两府的相公几乎都来了,就连以太子太傅致仕的李迪都被请到了枢密院中。

此时的枢密院虽然还叫枢密院却与先前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建筑和陈设完全照搬了军武院的布局,连军情作战室都是一模一样,赵祯甚至能根据习惯摸到沙盘下用于推演的小旗子……

没想到武将的学习能力比文官要强出不少,赵祯很是赞赏,尤其是曹玮推行的军礼让武将有别与文人的礼仪,看的文官很是眼红。

曹玮在沙盘上摆出党项人的动态和延州城被围的情况,各种情报源源不断的汇集到枢密院中,不光有之前收集的,甚至还有真宗朝的情报,这些东西交给文人分类整理最为妥帖不过。

王曾等人在考虑政治因素和障眼法,赵祯的西平王和定难军俩个封赏就能作为最大的烟雾弹,但文臣们却觉得不妥,这边封赏了人家,那边就派兵攻伐,是否有些出师无名?

赵祯差点暴走,这明明是大宋遭到侵略后的一场自卫反击战!明明是有道伐无道的正义之战!居然能被他们说是师出无名,这也是没谁了!

“众卿这样想朕真的很欣慰,看来你们都是正人君子,可是!”

赵祯加重了语气道:“党项人叩边,围我大宋延州城,夷平堡寨无数,我大宋边防守军更是死伤不可计数,更为让人愤慨的是党项人居然围城要挟咱们大宋给予西平王和定难军的封赏,你们说这是什么样的行为?”

赵祯的话把文臣们问的哑口无言,武将们则是附和道:“强贼行径!”

赵祯猛然挥手道:“没错,这就是强贼行径!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和你说可怜可怜我,我家都揭不开锅了,这是在乞讨还是在抢劫?”

鲁宗道点头道:“这就是抢劫!”

“没错!现在党项人就是这么干的,你们还在担心大宋师出无名?人家党项人已经笑开了花!朕要你们现在就准备好讨贼檄文,并且在表面上还要招待好党项使团,要让他们感受到如春风般温暖舒适,让他们觉得咱们大宋绝不会对党项反攻!要想尽一切办法从政治上迷惑敌人!”

赵祯的话让丁谓眼前一亮迅速出班道:“臣以为可以重开边境榷场,这样不光能迷惑党项人,甚至能把战略所需提前准备并运送到边境!”

鲁宗道出班道:“丁相公所言甚是,老臣觉得还能派遣使臣前往党项授予西平王和定难军的称号仪仗服饰等等,明日就上路做足姿态,但速度可以缓缓而行,只要迷惑敌人便可!”

赵祯没想到自己居然把文臣心中的狼给放了出来,各种君子欺之以方的伎俩层出不穷,赵祯和曹玮对视一眼微微打了个冷颤,看来文臣天生就是搞阴谋的能手啊!

只要在大义上站住脚跟,剩下来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了,尤其是在官家支持的情况下,连李迪都阴笑着说要派遣佛门高僧前往党项盐州宣讲佛法,顺便能让高僧劝诫或者收买党项各部落的首领……

文臣自然是想着各种声东击西或者迷惑敌人的策略,而武将则是考虑如何的用兵。

赵祯执意的要用改造基本完成的天子四卫前往,在他的眼中捧日军,神卫军,龙卫军,天武军已经有了基本的战斗素养,差的就是真刀真枪的实战了。

这次对党项人的自卫反击战便是他们的磨刀石,但赵祯也没有过分信赖他们,相比起上四军的中央禁军,西北禁军则是有着更多的优势。

大宋的军队可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兵三部分,其中厢军和乡兵战斗力相对较弱,而且赵祯已经把厢军结合在荆湖等岭南之地开荒屯田了。

作为军中主力的禁军,其实同样分为三部分,河北禁军、西北禁军以及中央禁军,至于南方各路,所有的禁军加在一起,其数量也不及以上三部中地任何一部。

西北禁军因驻扎民风彪悍陕西,又长期对党项人作战,因而保持强悍战斗力,但他们的纪律涣散,十分难以管理。

这西北军也是大宋名将和强军的摇篮,赫赫有名的金刀老令公杨业杨无敌便是出自西北军,而内屏中国,外攘夷狄的折家军也算是西北禁军的一员。

所以赵祯希望天子四卫的上四军和西北禁军能通过这次合作发现自己身上的不足和对方的优点,如果没有党项人叩边的话,赵祯原本是打算让一半的上四军和西北禁军换防,另一半的和河北禁军换防,这样便能整顿纪律涣散的军队了。

但这次的机会却是极好,想加深友谊的三种方法就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

赵祯相信由狄青和杨怀玉率领下的上四军能很快和西北禁军融入在一起,毕竟这两个原本水火不相容的人都能走到一起,何况是当兵吃粮并没有什么大冲突的禁军?

一帮人文臣武将谋划了半天最后决定袭击的地点就定在之前李迪提议的盐州和距离大宋最近的洪州。

之所以没有发兵一处是因为这两州之地互为犄角之势,一点遭到党项人的报复,便可守望相助,而且距离大宋的定边军,保安军极近,随时都能驰援。

就这样文臣们兴奋的回去中书省商议细节去了,而武将则是对着沙盘仔细的推演着战争的走向和发展,最后曹玮等人得出,如果大宋能顺利拿下盐州和洪州甚至是在不远处的长城故道!

一旦收复长城故地,对大宋来说其中的政治意义远胜战略意义,这意味着大宋自开国以来再次收服华夏故土,无论是对党项人还是辽人都是一个极大的震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七章老狐狸的手段

鼠三正在城墙上有一眼没一眼的望着城外党项大军,谁能想到大宋和党项之间的战争居然因为定难军和西平王的封号就进入了缓和的蜜月期。

拍掉属下伸进口袋的手:“谁让你们吃的,这些可都是军械司那帮人捣鼓出来的军粮,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

张丁谄笑着指了指城外的党项营地道:“指挥您瞧瞧,这还有一点要打起来的架势吗?再说这军粮味道是极好的。”

“废话,能不好吗?这是混合了芝麻和糖霜的炒面,味道当然好了!诶?你怎么知道打不起来?”

张丁忍不住的反驳道:“现在看似党项人的十万大军占优势,可这么久都没攻城,难道还打算在这里过年不成?”

鼠三觉得属下的眼光实在只适合做情报收集,去不了分析部门……

就在一帮黑手百无聊赖的时候,一只黑色的信鸽飞进了城墙上的鸽舍中,鼠三瞬间就变成发现猎物的草原狼飞奔着冲向鸽舍,黑色的信鸽是为了更好的借助夜色的掩护,但在白天就像是一只宣布死亡的乌鸦。

当鼠三捏开红色的蜡丸查看的时候,张丁等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张丁发誓从未见过指挥露出过如此惊恐的表情。

“集合,紧急集合!”

鼠三如火烧屁股一般疯狂的冲向黑手的营地,虽然黑手潜入延州城的人不多,可个个都是黑手总部的精英,当知道官家居然要奇袭党项盐州和洪州的时候也是和鼠三一样疯狂的在延州城忙活起来。

鼠三拿出了暂代蕃军都巡检的任命,急急的接管了所有的蕃军,并在延州城的州府衙门中表明了身份,接到了范雍热情的招待,他正发愁李士彬死后谁来接手蕃军这个烂摊子,现在鼠三的出现帮助他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由大宋的人接手蕃军,这总比在李士彬的管辖下要好得多,这个鼠三虽然名字不好听,可却是官家信任的人,而且能在党项人的包围下进入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延州城就足以说明他们的厉害。

拉着范雍进入衙门的签押房,鼠三掏出临走之前赵祯给他的金牌道:“这道金牌你是认识的吧?”

“这不就是我之前用的那块金牌吗?”

鼠三微微点头道:“没错,这块金牌再次给你,官家说了延州地处西北,边事不断,还是留下一块金牌以防万一。”

范雍接过金牌收入袖中:“鼠指挥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了吧!”

范雍虽然在对兵事不知太多,可对为人处事和朝堂的那点事还是一目了然的,否则他也不会顶着振武军节度使的名头知延州了。

见范雍明白其中关窍鼠三也不遮掩,直接从袖中摸出纸条递给了他,果然和鼠三预料中的一样,范雍双手颤抖的读完纸条上的内容,呆呆的望着他:“官家这是要我延州城拖住十万党项大军?”

鼠三摇了摇头:“不是让延州城拖住党项十万大军,而是要守住延州城!并且尽量拖延时间让党项人难以察觉大宋的计划。”

范雍颤抖的模样被鼠三看在眼中,心中已经对这个没有担当的老人彻底失望,身为振武军节度使这样的军职文臣,居然连拖住党项人的勇气都没有?

“好!如此甚好,我大宋终于要挥师北伐,虽不是直取烟云之地,可如果能收回长城故道也算是不世之功!”

鼠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兴奋的老人,不是都在说这范雍胆小怯战吗?

怎么会是眼前这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模样?

在来之前,鼠三已经了解过范雍的事情,可这些情报的描述和眼前的老人完全不一样。

现在他才发现范雍双手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这完全颠覆了鼠三的看法,没想到文人居然对收复失地有着偏执的疯狂。

其实是鼠三小看了大宋文臣,在每一个文臣的心中不光有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气魄,也有着收复汉唐故地,金瓯完整的心。

他们是怯战,但战争即将到来的时候却没有了恐惧,范雍之前是觉得没有胜算,但现在不同,整个朝堂都运转了起来,两府相公更是支持官家的旨意,最重要的是官家的态度,相较于先帝,当今圣上主动出击的魄力才是让范雍安心的东西。

长叹一声道:“鼠指挥,请你上禀官家,老臣即使搭上这条老命也拖住党项人的十万大军!”

在鼠三惊讶的眼神中范雍急急的离开签押房准备去了,上了年纪的他仿佛换回了青春,不断的呵斥着州府衙门中的衙役,整个延州府衙快速的运转起来,从慰劳党项军的食物到城防需要的热油每一样都准备的妥妥帖帖。

鼠三确信这些事情也只有文官能整理的井井有条,后勤还是需要范雍这样的内政高手来处理的好。

整个延州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秩序当中,连鸡都不敢杀的范雍亲自斩杀了三个为非作歹的蕃军。

鼠三还在犹豫的时候这老人家手起刀落的砍下了三个好大的头颅,并当着蕃军的面须发皆张的怒吼:“再有扰乱军纪者杀无赦!”

蕃军瞬间就老实了下来,没有出现鼠三最担心的哗变……

悄悄的拉了拉范雍的衣袖,鼠三悄声问道:“您怎么肯定这些蕃军不会闹事哗变?”

瞥了眼地上圆滚滚的脑袋,范雍冷冷一笑:“哗变?他们倒是敢!现在没了李仕彬的率领,他们只能听从我大宋的安排,此时蕃军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了,哗变?党项人能放过他们?别忘了李仕彬可是死在李元昊的手中,党项人会相信蕃军的投靠吗?”

鼠三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是看着李元昊把李仕彬弄死的?”

范雍一甩衣袖,鼠三面前瞬间就多出一位睿智的老者:“李仕彬不死,蕃军何以被大宋收为己用?”

悄悄的和范雍拉开一点距离,鼠三伸出大拇指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没想到看着一副慈眉善目,忠厚长者模样的范雍居然有着么险恶的用心,但这在范雍看来没什么,只要为了大宋,耍点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那李仕彬是自己找死,视百姓为牲畜,是国法为无物,他不死谁死?

但谁都不知道,其实李仕彬铁壁相公的名声就是范雍让人放出去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八章大宋的战前准备(下)

鼠三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老人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饿狼!

五万的蕃军在他的手中被训的服服帖帖的,谁说文人手无缚鸡之力?

高高的旗杆上如风铃一般吊着的都是违反军纪的人,这范雍的身上全然没有文臣的慈悲和优柔寡断,完全是军法如山的铁面相公……

鼠三知道范雍是在帮他做恶人,这老头还不坏,知道自己作为蕃军的主帅不好直接立威,于是他便充当了立下规矩的恶人,反正他是振武军节度使,有权管辖境内的蕃军。

虽然此时的蕃军和守城的禁军相比还差了不少,但好歹可堪一战,八万人的部队阻挡十万党项军,依托城墙地利,和器械帮助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鼠三得到官家的密令,如果党项人攻城便死守待援,延州城正好在绥德军和保安军的保护之下,俩个军州就如铁钳一般蓄势待发,这也是为什么延州的防卫如此松懈的原因。

看似李德明带着十万大军围困了延州城,但其实是大宋在围困党项大军,可惜绥德军和保安军的战力不是很强,否则早就可以合围了,只有在延州城被围困的时候才能发挥俩个军州的作用。

而如果党项人要退走,则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拦,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出城追击敌军……

眼前的局势可以说是对大宋再有利不过,范雍在看过黑手的情报后便立刻派人组织犒劳党项军的物资,以范雍的智慧很容易看出官家现在最希望延州城起到什么作用。

一车车的陕西面食,一群群的雪白绵羊就这样被送出城去,领队的是蕃军的一个小校,精通党项语言的他最适合这个差遣,而且范雍为了使得党项人相信,甚至告诉这个小校延州城对党项基本不设防,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朝堂的打算,并让这个小校称呼李德明为西平王。

鼠三看着离开的物资队伍心中有些遗憾,要是犒劳的东西再多谢,要是能在物资中放上军械司秘制的毒药,要是手下不是蕃军而是官家的亲卫司。

嘿嘿,说不定他能大败李德明的十万党项军也说不定……

范雍粗暴的打断他的白日梦,现在对延州城所有的守军来说最重要的是加强城防,一定要防守主延州城这是首要的任务,所有的三弓床子弩都被假设到城墙上,狰狞的弩箭已经准备就绪,只要木槌锤下,便能让这战争利器飞射而出。

鼠三带人给每个三弓床子弩做伪装,巨大的苫布盖在三弓床子弩上,再在上面涂上黑漆,白天远远看来就像是黑色的石头,晚上在夜幕的掩护下根本看不清城墙上到底有什么。

城墙上所有的哨位都是三个人,一人站立,两人蹲伏,在对面的党项人看来城墙上稀稀疏疏的没多少兵丁,可如果在城内看去,城墙上则是密密麻麻麻的好多人。

鼠三惊讶的望着范雍,没想到这范雍垂垂老矣的样子,居然对守城一道这么精通,看来他是不善于进攻,而是善于防守啊!

范雍亲自查看了城防之后才安下心来,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和鼠三走下城墙的时候还特意的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听瓮,毕竟李元昊就是带人从地道中进城的,万一党项人故技重施就真的是侮辱他的智商了。

相较于延州城的繁忙,对面的党项人则轻松许多,连依附宋人的蕃军都前来送慰劳品,这场战争还能打的起来吗?

李元昊坐在一块虎皮上望着脚下的蕃军小校道:“大宋皇帝真的同意给我党项名分?”

“那还有假嘞?!大宋皇帝可是一言九鼎的,小的听范知州说了,不光恢复咱党项定难军的称号,还要给大王封西平王呢!封王在大宋可是从未有过的!连宗室封王都是一代削一代,可见官家给出的诚意!”

上首的李德明听的微微颔首,可李元昊却不买账,仓啷一声长剑出鞘,锋利的夏人剑毫无阻碍的剁了小校的胳膊,在惨叫声中嗤笑道:“西平王?西平王算什么!我党项要的是大夏国!要的皇帝位!一个小小的西平王就把我党项十万儿郎大发了?”

地上惨叫的小校忍住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苦笑道:“小王子说的哪里话,大宋为了显示隆重向来都是从低到高慢慢的敕封,先把西平王拿在手中才是正理,接着不就是大夏国了吗?小的听说西平王的车驾,仪仗,用度,都已经出了东京城,正在朝延州马不停蹄的赶来嘞!”

李元昊还要动手,可上首的父亲却阻止了他:“嵬理,算了这事情与他无关,你就是杀了他也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克制住你内心的杀意!”

李元昊抿了抿嘴恨恨的还刀入鞘,在他看来眼前这小校和大宋一样,即使死到临头也要装可怜的无谓挣扎一下,西平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封号而已,父亲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党项要的是建国立嗣,不是什么狗屁不如的西平王!

李元昊自信如果是他带兵攻取延州城的话,不出三日就能拿下,小小的延州城怎么能阻挡得住党项十万儿郎的攻伐?

为了弥补小校失去胳膊的损失,李德明慷慨的赏了他一块金饼和一块白玉圭,在小校欢天喜地的歌颂中,李德明感觉自己和赵宋的官家没有什么区别,他十分享受这种赏罚大权执掌在手的感觉。

想让人哭,人笑,他说的算,想要人生,人死也是他说的算!

但此时的大宋官家赵祯却一点也不享受手中的权利,在他的眼中,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利意味着天下最艰巨的责任。

当一个君子之国的帝王需要的是如狐狸般的狡猾和如猛虎般的凶狠果断,现在的大宋就如一群绵羊,赵祯迫不得已的要把自己变成狐狸和老虎,这样才能使得大宋不受欺负,反之亦然……

站在东京城守卫最为严密的封丘门上,目送着几面上书捧日,龙卫等字样的大旗离开,赵祯微微一叹:“也不知这次西征党项能否顺利,只愿这些大宋儿郎能囫囵个的回来。”

三才脸色一变的惶恐说道:“官家万不可说此不详之言,大军西征乃是国之兵事,以吉言相衬必然如意……有彭七,李酒,大力等人,还有杨怀玉河狄青,个个都是咱大宋军武院的顶梁柱,此次西征必然是顺顺当当的!等收复失地,官家还要去太庙告慰祖宗嘞!”

六万大军就这样在三才的祝福下离开了,赵祯依然不动,直到大军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才微笑着对三才说道:“你倒是一张巧嘴,如果真如你所说,大军凯旋之日朕必重重有赏!”

“那奴婢先谢谢官家!”

六万大军步骑协同,还带着辎重,一路上的补给都是个大问题,还好丁谓命三司早早行文沿途各州府准备,并给大军配发了炒面军粮,这才解决了大军的后顾之忧。

大军的行进速度一定没有党项使者快,但是多少不会差太多,使团晚上肯定是不赶路的,而狄青和杨怀玉从东京城或买或抢的搞了一大批板车把禁军分为两班,日夜不停的向环州而去,他们要和西北禁军中的精锐,折家军联手进攻盐州和洪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七十九章皇帝,武将,西征

已经是天子四卫的上四军在出了官家的视线后便收起了招摇过市的大旗子,狄青和杨怀玉两人几乎同时行动,一个照顾前军一个照顾后军。

两人只要上了战场就在无时无刻的较量着,竞争的火焰在两人的属下中燃烧,这是赵祯特意给两人引到的良性竞争,毕竟在赵祯看来,部队中的良性竞争是促进成长与前进的动力。

大宋,不,是整个华夏民族都是一个崇尚个人勇武的国度,不管是现在的大宋还是千百年后的中国,百姓们对个人勇武的崇尚就从未停止过。

赵祯不否认人个人勇武对人们的促进,并且产生了许多振奋人心并且改变历史的人物,甚至是国家英雄。

但一个人的个人勇武相比起一个团结的群体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赵祯曾经试验过,让宫中战斗力最强的带御器械对付亲卫司的一个班,接过可想而知,在战阵和默契的配合下,单挑能力爆表的带御器械被打成了猪头,但不得不承认这货撑了许久……

个人勇武也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当一个班的带御器械和一个班的亲卫司火拼的时候,显然带御器械占上风,最后赵祯得出结论,个人勇武可以提高一个战斗小组的能力。

而且古代的武术和后世的区别很大,在大宋看到的武艺完全是为了更快,更高效的击杀敌人,而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套路,即便有也是更加类似于擒拿格斗的军体拳。

无疑华夏民族是智慧的,利用武术加强了个人的勇武的能力,用以把个人的战力发挥到极致,赵祯可以肯定的说此时的欧洲人和大宋人比武的话,说不定会送一块欧洲病夫的牌匾。

赵祯很奇怪,大宋的许多东西别说是放在明朝,就是放在改革开放之后都是不错的,可在他的记忆中却没有记载,这也许是经过蒙元的毁灭,中华历史出现了断崖式的隔断所造成的吧!

轻轻抚摸着城墙上的三弓床子弩,这玩意的有效射程甚至能达到后世狙击步枪的距离,虽然精度不是很高,可这玩意在檀渊之战的时候射杀了辽国大将萧挞凛!

但在中国之后的历史中却没有办法复原出来,可见其中的精妙在那场历史浩劫中被抹去了……

冰凉又锋利的钢铁箭翎让赵祯回过神来,此时出征的大军已经消失了最后的一丝影子,为了这次征战,赵祯派出了精锐的却没参加过战争的天子四卫,虽然经过亲卫司老兵的改造,但只有上过战场才能磨砺出他们的锋芒。

东京城四十多万禁军被派出去了八分之一,本来赵祯是打算用十万人的,可是经过枢密院和中书省的商议,六万人足够了,毕竟还要和西北禁军共同作战,满打满算的也有十多万人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曹玮提出的建议:“狄青和杨怀玉两人最多掌兵三万就到了极限,再多便会力不从心,反而拖累全局。”

赵祯对曹玮的话是相信的,毕竟曹玮也是大宋的名将,而且对付党项人有着屡屡战功!

曹玮知镇戎军时,招降外族、袭破李继迁,并据地形修筑工事、巩固边防。

李继迁死后,曹玮上疏请求真宗趁机攻灭李氏政权,但未获朝堂准许。在得知朝堂居然因为忌惮辽人而错失良机之后仰天长叹:“党项兴矣!”

之后他亲自率军带回归降的河西大族,使李德明不敢轻举妄动,并与秦翰破章埋族于武延川,分兵灭拨臧于平凉,屡立战功。

这样一个有眼光,有手段的武将赵祯怎么能弃而不用?

这次对党项的战争就是用曹玮的计划,他是赵祯重要的参谋之一,并且曹玮也感受到了官家的信任,在他看来将门肯定是要遭受官家排挤的,可事实却是将门非但没有遭受排挤,后辈还得到了进入军武院学习的机会,在军事上更是参考和尊重将门的意见。

让曹玮感受最深的是赵祯组织的一次推演,无论是将门还是普通武将,都被官家召集到了枢密院中,大门一关便对着沙盘进行推演和筹划。

与世隔绝的房间中,武将们从提心吊胆到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再到官家拿出黑手的情报绘制山川人文等等,曹玮觉得好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说话了。

甚至在出门后才发现,原来天已经大亮,众人包括官家在内为了西征的细节讨论了一个晚上,自此之后,将门便真正名存实亡,所有人都期待着下一次的密室推演,并且都被官家身上的特有气质和魅力所征服。

一个皇帝居然和武将吵得面红耳赤,并且在争吵后还是同意了武将的计划,这种肚量,这种胸襟,谁敢说个不字?!

在枢密院的密室中,无论是谁都要放下身份讨论战事,官家说了,只要关起门来就没有皇帝,没有将军,没有枢密使等等官职,有的只是一颗要打胜仗,想打胜仗的心!

天爷爷,这需要什么样的大魄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要是赵祯知道恐怕会大笑三声道:“老子身上也有王霸之气了~!”

曹玮带着一帮武将看着从城墙上走下的赵祯齐齐行礼:“大军西征,吾皇佑之!”

“如果出征的四卫儿郎能大破党项凯旋而归才是叨天之幸!”

官家的话让曹玮等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赵祯毕竟是一个现代人,在他眼中六万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因为他的一句话开赴边疆战场,与党项人作战,心中难免有些悸动。

毕竟是六万条人命,赵祯难免产生自我怀疑,这么做到底是值不值得?

东京城虽然号称有四十万禁军,可这四十万中还包罗了军属……真真有战斗力的只有将近三十万人,剩下的都是妇孺和老弱,这也是赵祯为什么要让王家和蔡记优先招募军属的原因,不把这些人安顿好了,出征的禁军如何能安心征战?

这次出征的六万禁军家属全部被优先安置在了蔡记和王家的工厂中,多少出征的将士在看到皇帝皇后为了安顿好他们的家人亲自到军中保证,就冲着这份保证他们走的也心安!

看着官家的脚步有些虚浮,曹玮皱眉的上前道:“官家还是回宫休息一下吧?大战才刚刚开始,您的身体要是……”

三才急吼吼的打断曹玮:“曹玮!~你想干什么?官家龙体康健,岂可妄言!”

“曹玮御前失言……”

“没事,不怪曹疏密,朕确实有些乏了,今日就不去枢密院了,回宫。”

曹玮等一帮武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军出征前的这几天官家就没休息好,有几次甚至要留宿枢密院,一帮武将好说歹说才把官家给劝回去。

他们能看得出来,官家的心中记挂着每个出征的将士,有这样的官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章大宋军工

赵祯毕竟不是汉武帝,唐太宗,他没有一颗坚强到看淡生死的心。

开拔的六万禁军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不少人他都能叫上名字,在挑选这次出征禁军的时候,几乎每个人踊跃报名,可越是这样越让赵祯觉得不舒服。

这与以前对付世家和将门都不同,只有平叛赵元俨谋逆和这次相像,个人的生死被视作小节,国家的荣辱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还好这些禁军不会无谓的牺牲,他们当中将会有一部分人迅速的成长起来并成为大宋的柱石。

这场西征无论是对杨怀玉还是对狄青,甚至是对禁军中的指挥,虞侯,校尉,乃至士卒的一次淬练!

即使千万个舍不得,赵祯还是毅然决然的把他们送上了战场。

但他特意给狄青和杨怀玉留了一句话:“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两人走的时候还带着疑问的眼神,赵祯希望他们能领悟其中的奥秘……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跑的时候也不要犹豫!

赵祯是皇帝,是大宋的官家,更是一个指挥者和统治者,这次对党项用兵只不过是大宋帝国对外事物中的一项,还有更多的事情等待着他的处理,身体力行的赵祯可以负责的说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在享受权利带来便利的同时,还要承担起帝国兴衰的重任,以及后宫中的种种是非。

自从王语嫣为了赵祯安置禁军家属之后,无论是世家还是将门的女眷就成了她这个皇后经常邀请的人,经商才能不输与王蒙正和蔡伯俙的王语嫣显然是抓住了妇人便利,拉扯一帮女眷开始了她的宏伟计划,女眷用品工厂……

如果说世界上什么人的钱最好挣,除了孩子就是女人,孩子经不住对好玩好吃东西的诱惑,而大人往往会满足孩子的所需,毕竟天下的父母疼爱孩子有时候超过了自己。

女人其实和孩子差不多,也是需要讨好的人群,她们有时比孩子更需要献媚,并且购物能力堪称恐怖。

在赵祯的启发下,王语嫣用内藏库中的银钱和一帮老娘们开办了女眷用品厂,大到成衣服装,小到胭脂水粉,身为女人当然更懂得女人的需要……仅仅是皇后的名头和大家闺秀的宣传,王语嫣的工厂很快就从蔡记等一帮老牌成衣厂抢来了市场份额,并且开拓了全新的化妆品市场。

尤其是王语嫣和赵妙元还利用了军属这个宣传优势,东京城的百姓和客商在为女眷购买衣服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碧雅轩,为大宋的军队建设出把子力气,多少是一个宋人应该的不是?

王语嫣甚至亲自以皇后的身份出席了工厂的奠基仪式,这更是让民间舆论哗然,士大夫批评她的失礼,贵为后宫之主的她岂能与民争利的参与经商?

更为让人生气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亲自给工厂这样的商贾聚宝盆奠基,皇家的威严何在,大宋的脸面何在?

但也有不少人称赞王语嫣的行为,称她是开皇后之先河,为了安置军属不惜自降身份,屈尊的为军属牟利……

当赵祯回宫后,便看到在外人面前强势的王语嫣委屈的蹲在后苑的秋千上赌气的撅着嘴。

“怎么还在为别人说的话生闷气?”

赵祯笑眯眯的接过宫女的任务,轻轻的推起秋千。

“臣妾可不会和那些目光浅薄的人置气,只不过是心疼官家,哪有皇帝为士卒安排好一切的,只要发下军饷便是!”

王语嫣享受着赵祯的动作,身上的彩衣轻轻飘动,犹如飞舞的蝴蝶……生气的蝴蝶!

赵祯轻笑道:“其中的道理你还不明白?朕安置了军属,将士们才能在外用命,这只是开始,从今以后无论出征与否,所有的军属都要得到照顾,否则怎么能让百姓心甘情愿的服兵役?”

王语嫣的眼睛一亮,停下了晃动的秋千道:“这么说官家还要安置更多的军属?但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安置他们了啊!官家您的兵役可有些操之过急喽!”

赵祯微微一笑:“怎么没有?你忘了你父亲要建设水泥路了?”

王语嫣微微的撇嘴道:“家父的水泥路可用不了这么多人!”

这小丫头还真是记仇,之前还对她父亲和哥哥的恶行恨之入骨,转眼过去就开始维护起家族来了。

“朕可不光要在东京城和郑州管城之间修路,还要在整个大宋修路!你想想要是大宋的全国境内遍布水泥路网是什么样子?这对交通,经济,军事,赈灾,等等各方面都是前所未有的帮助,不要小看这水泥路,说它是国之大器也不为过!”

王语嫣瞬间就明白了水泥路的商业价值:“官家是想把军属安置去修路?”

这丫头的思维还不错,可惜赵祯还是摇头否定她的想法:“怎么可能?军属中多是妇孺老弱,让他们修路朕可舍不得,他们还是造水泥更好,这么多的公路须要的水泥可是惊人的,水泥厂自然就成了热门的行当,上游供货商可是朝廷选择摊派的,既花了钱养着这些军属,还能得到用于修路的水泥,你说这是不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王语嫣仰起精致的小脸道:“官家这就把军属安排完了?”

“错!朕这些安排是给厢军用的,禁军的忠诚度比厢军更高,军属连带着也更忠诚,朕大宋让他们从事大宋的军工产业!”

赵祯的话让王语嫣纳闷:“什么是军工产业?臣妾可从未听说过。”

赵祯神秘一笑:“佛曰不可说!”

王语嫣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去,她最不喜欢别人掉她的胃口,她有着比猫还重的好奇心,连看话本的时候遇到生僻字都要请教博学的宋绶,何况是赵祯所说的能安排禁军军属的军工产业?

苦苦纠缠就是不见赵祯松口,无奈之下王语嫣娇声道:“官家可真不说?臣妾本打算今晚和采薇姐姐一同侍寝的……”

这话听的赵祯心中一荡,皇后和一般的妃子不一样,她基本都是单独和皇帝敦伦,绝不会和别人分享。

即便是这样赵祯依然不买账,微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这样就想然自己就范?

大不了晚上去找薇拉便是!

相比起王语嫣的羞涩和杨采薇的热情似火,薇拉的女仆系还是对赵祯充满诱惑力的……

军工产业是一个国家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是国防力量的基石,由禁军的军属负责生产再好不过,毕竟谁希望自己的儿子,丈夫,穿的是一砍就破的铠甲,用的是劣质刀剑和射击不平稳的弩箭?

在赵祯看来把军工交给军属生产再适合不过了!

而且大宋的军工厂不光要承担起制造的任务,还要鼓励匠人在生产的过程中改进并给出奖励,军械司负责研发,军工厂负责生产制造和改进,这样一来大宋的军工就是相对完善的,比之党项和契丹不知高强多少。

赵祯相信大宋的军工将成为不可或缺的产业,每年对箭枝,刀剑,弓弩,军装,甚至火药的消耗都不知几何!

更重要的是军工科技的发展同样会带动科技的进步,对民用科技的促进也是极大的,赵祯知道后世的许多民用科技其实都是从军工甚至航天工程中演变出来的,比如尿不湿,互联网,冰箱等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一章大宋皇帝的超值大礼包

王语嫣发现,皇宫虽大但却留不住官家,赵祯每日必须出去鬼混一番才能满足的躺在后苑休息,巨大的宫殿群中,只有后苑才是他最爱的地方。

大庆殿是赵祯每日都要去的地方,可这是因为早朝在那里不去不行,如果可以的话赵祯情愿把早朝的地点设在后苑之中。

这里有山有水还有花鸟鱼虫,赏心悦目的环境之下虽然是单独召见臣子的好地方,可惜却不适合朝会。

但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种世衡显然是对这里的景致完全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官家召见他在这里商谈国事纯粹是因为这事不能在朝堂上说……

走在柔软的草地上赵祯随手拉起跪在地上的种世衡道:“你还委屈了?朕都没觉的有什么!你还听不听朕的话?”

幽怨的望一眼高高在上的赵祯,种世衡如小媳妇似得扭着衣角道:“兹事体大,臣下怕自己一个小小的军备司丞担待不起!”

“不就是让你军备司主导开设一科格物吗?怎么就这么难?”

“格物?!”

种世衡惊叫一声又低下了头死活不起来,他发现自己绝不可能辩驳的过官家,两人的地位悬殊,官家已经从地位上死死的压制住自己。

可他绝望的发现自己不能怂,要是把将作这种东西划归格物,并且把匠人同文人放在一个高度,自己出了皇宫很有可能被人打死,唾弃死!

种世衡壮起胆子小声嘀咕着:“匠人和格物扯不上关系的,偏要勉强,纲常何在……”

赵祯深吸一口气,直到肺被涨满才慢慢的呼出,他快被眼前的榆木脑袋给气死了。

种世衡听着拉风箱的声音在声旁响起,抿了抿嘴。

就算是死也不能应了官家的话,至少死在官家手中,在仕林他还能得一个卫道的美名,要是死在文人手中,遗臭万年都是轻的!

文人虽然有在官家的提倡下认同……或者说是捏着鼻子认下了格物致知算是儒家教义,可真把匠人的地位提高到文人的程度这可使不得,捅破天的事情谁敢干?

文人研析儒家经典为的是追求大道,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说到底就是为了高人一等,现在官家要把匠人变成什么格物学家,这在种世衡看来是不可理喻的行为,匠人是什么,是贱役!

怎么能和高高在上的文人混为一谈,怎么能称为学家?!

赵祯长叹一声说了句种世衡听不懂的话:“革命的道路依然很漫长啊!”

“起来吧,朕也不逼你,可你发现没有,现在的文人中有不少人喜欢格物,并且有些发明出的东西对大宋很有用处?”

种世衡微微点头道:“这是当然的,格物乃是小道,奇技淫巧,奇技谓奇异技能,淫巧谓过度工巧。二者大同,但技据人身,巧指器物为异耳。”

赵祯翻了个白眼,这货居然把盛世鸿儒孔颖达的话搬了出来,也就是这句话成为匠人身上的千年枷锁。

在盛世鸿儒,前辈先贤面前,赵祯这个官家都是不顶用的,总算知道为什么种世衡乃至天下文人对格物一道那么的抵制了,连他种世衡这样,从将作监到军械司再到武备司,连任三次的中丞都没有改变对匠人的看法可见匠人已经被打上了贱役的烙印。

就在种世衡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赵祯挥手道:“把将作监最新研制的水泥配方给朕送来,你便去殿前司任职吧,朕已经画旨。”

种世衡眼睛一亮,露出少见的谄笑道:“谢官家成全!”

他早就想到军中大展拳脚,奈何官家不放人,一直把自己困在匠人堆中,这下好了,到了殿前司便能执掌上四军,最少也是个都虞候之类的,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看着走路都快飘起来的种世衡,赵祯微微一叹:“名将种子就是名将种子,为了不被文人卡脖子,死活不愿当朕的炮灰啊!”

轻笑声响起,身穿素衣的杨采薇飘飘而来:“这种世衡倒是机灵着呢!可官家不是也釜底抽薪吗?臣妾不相信他种世衡看不出来,不过他也不敢多言的,反正他去了殿前司,这事情就和他没了瓜葛,至于官家任命谁做武备司中丞还不是官家您说的算?”

赵祯尴尬的笑了笑:“你这妇人也敢插嘴,朕的圈套岂能被你揭穿,晚上仔细你的皮肉!”

杨采薇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轻扭腰肢,一只圆润的蜜桃就悄悄的在赵祯面前晃动,这是赤裸裸的引诱!

可赵祯却有些目光躲闪,自己给李德明西平王只是为了麻痹敌人,而消息就是利用杨采薇发出去的,这一切都在黑手的监视之下,即便是杨采薇断绝了和党项密堂的练联系,但黑手还是顺藤摸瓜的找到,并且把他们监视在眼皮底下。

说到底这李德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杨采薇自从赵祯满足她最后的请求后,便把整个人都给了赵祯,现在她的心中已经没了那些肮脏的东西,阴谋诡计的毒花已经暴露在阳光之下被彻底消灭,宫中所有的党项密堂无论内侍还是宫女都被她遣散,原本刺猬一样的杨采薇如羊羔一般投入赵祯的怀抱。

在她的眼中,赵祯是她值得用一辈子侍奉的男人,党项女子对爱情的执着是汉人所不能理解的。

可她不知道,赵祯利用她给党项人,给李德明送去了一份“超值大礼包”!

六万大军正日夜不停的开赴永兴军路,上四军多是骑兵再配合板车,这六万人分作两班倒日夜兼程提前到达永兴军应该不是问题。

杨采薇的价值已经被利用到了极致,在党项李德明看来,一边是密堂妹妹的情报,一边是使团的回话,一边是大宋皇帝送来的仪仗封爵王玺,还有延州城送出犒劳的慰问品,在诸多因素的迷惑下,李德明肯定大宋是真的服了!

现在西平王拿到手中,距离大夏立国还远吗?

火堆另一边儿子的急躁与不信任,完全是来自拓跋卓然的口信,密堂传来的口信让李德明和大长老吃了一惊,拓跋卓然居然要真的做大宋皇帝的女人,从此以后不再为党项密堂效力。

不过稍稍想想两人也释然,党项女子对爱情的执着甚至超过了生命,一个能在十三岁登基并且亲政的皇帝,现在也该是个十八岁的英武少年了吧?

这样的男人怎么是追求英雄的党项女子能抵挡得住的呢?

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李德明冷笑道:“一个女人就把你的心给叼走,你是我党项人的子孙吗?”

李元昊猛然抬头,抽出怀中的匕首砍下一只羊腿大快朵颐起来,肥美的羊腿在他的嘴中变成碎片,仿佛不是在吃羊腿,而是在啃食大宋皇帝的腿一样,李元昊每一下都是那么的用力,以至于咬破了舌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二章君臣的夜晚

赵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另一个男人的情敌,此时的他正在享受着俩个,不,准确的来说是三个女人的表演。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原本还能享受杨采薇的特别服务,谁知道王语嫣和薇拉两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大晚上的居然也窜到了后苑。

此时的后苑中燃起一个巨大的火堆,三才带着侍女内侍在不断的翻烤着全羊,作为党项人的杨采薇在王语嫣和薇拉的甜蜜攻势下痛快的把草原的篝火晚会搬到了后苑之中。

燃烧的火堆,烤的金黄的全羊,飘香美酒还有三个各有韵味和特色的美人。

赵祯觉得这是他最幸福的时候……可惜,三个和尚没水吃的典故同样在女人身上适用!

当杨采薇扭动着腰肢在火焰旁疯狂的舞动时,王语嫣看不下去了,作为大宋曾经的大家闺秀,她也经历过一夜鱼龙舞激情,金明池畔的女眷夜宴多少也有些这种放荡不羁的行为。

再说现在的她是大宋皇后,怎么在杨采薇面前被比下去,没瞧见连从番邦来的薇拉都站在火堆前开始了充满异域风情的表演了吗?

三个女人肆无忌惮的在后苑中疯狂的甩动着翘臀和蜂腰,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彩带飞扬唤起赵祯的无限遐想。

可是当他喝了不少酒之后,便在酒精的催眠下睡着了这几天为了大军出征,着实把他累的够呛,温暖的火堆驱散了初秋的寒冷,到底还是三才有眼色,悄悄的给熟睡的官家披上一件裘衣……

相比于赵祯在温暖的火堆旁酣睡,此时的狄青和杨怀玉却在夜色中微寒中前进。

六万人的队伍为了隐蔽几乎绕过沿途的所有大城,这是枢密院给出的建议,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减少被发现的可能,毕竟大宋有多少党项的密探这谁也说不清。

即便是赶夜路,可终究还是要休息的,毕竟铁打的人也受不了马车的颠簸。

躺在板车上的彭七踹了狄青一脚:“你小子又偷懒,不在前军陪将士们同吃同住,跑回来干什么?”

“这都什么时辰,我可是刚刚查完哨回来的,再过俩个时辰大军又要开拔了!我就不能睡一会吗?”

板车上的赵大力毫不犹豫的补刀:“你忘了咱军中的传统,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即使主将也不能例外,你可是骁骑将军,当然好去前面睡觉了……”

狄青翻了个白眼,这三个师傅没一个是靠谱的,自己虽然是前军的骁骑将军,可真正的主帅却是彭七这个殿前司指挥使,要说和将士同吃同住,也应该是他亲自去才是!

相比于把身体套在武备司发下的睡袋中,躺在冰冷的地上,还是马车比较舒服。

伸手接过李酒扔过来的睡袋,狄青还是无奈的转身走下马车,三个师傅已经把车厢占得满满的,狄青觉得和他们三个人大被同眠还不如去前军再找个大板车来的舒服,最少车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用力的把睡袋夹在胳膊下,这睡袋还真是好东西,用上了厚厚的棉花,被角被扎得紧紧的,一边被是死的,另一边开口但是可以扎紧,只要钻进去就行,剩下的事情就是好好在温暖的睡袋中享受睡眠。

找了个没人的车厢,看来这个板车的虞侯发扬精神和手下的士兵同吃同住去了,不愧是军武院出来的军官果然能和禁军们打成一片。

狄青看了看不远处的虞侯和禁军微微一笑,这些都是新军的种子啊!

歪着脑袋靠在车辕上,正准备入睡的狄青听到了不远处的谈话声。

“黄虞侯,你说咱们这次进攻党项能成吗?”

“你就不能管管这张嘴?好歹也是个班长了,嘴上也没有把门的,就不该告诉你这次咱是干什么的!”

“瞧您这话说的,这不就是咱们俩个人吗?”

黄勉看了看周围确实只有自己和张威俩个人便点点头道:“嗯,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

张威见黄勉避而不答他的问题,更加好奇的问道:“虞侯您还没说能不能成呢!”

砰~

黄勉锤了张威一下:“这还用说,我就问你相不相信身后的弟兄?”

张威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是当然,咱们天子四卫的人可不比其他禁军,对自家兄弟是无……无……”

“无条件信任!”

张威眼睛一亮的接口道:“对,是无条件信任!”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看见对面的黄勉僵直的坐在原地,并一个劲的向她眨眼,无意中回头却发现板车上探出骁骑将军狄青的脑袋。

两人技术是条件反射的起身行礼:“将军!”

狄青躺在板车上扭动着睡袋中的身体,抽出一个手臂回礼:“坐。”

两人忐忑的坐了下来,他们没想到狄青这个将军也会和他们在一起闲聊。

伸出脑袋的狄青笑眯眯的望着两人:“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本将。”

话虽这么说,可黄勉和张威两人却死活不愿意多说,但也不敢跑路……

最后还是张威壮着胆子问道:“将军你说咱们这次奇袭党项的胜算有几何?”

“你知道为什么黄勉刚刚问你那个问题吗?”

“不知道。”

狄青转头对黄勉道:“你说呢?”

黄勉摸了摸脑袋憨笑道:“俺是无条件的信任将军,所以俺觉得肯定能成!”

“说的好!我和你一样对官家的无条件信任,官家能派咱们去送死吗?”

瞧见两人把头要的像是拨浪鼓一样,狄青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以这次奇袭党项一定能成功,我大宋必胜!”

黄勉和张威对视一眼齐齐喝到:“大宋必胜!官家必胜!”

狄青微笑着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明日还要急行军呢!”

“没问题,咱们天子四卫各个都是一副铁脚板嘞,何况还有马车相助……”

黄勉拽着张威走开了,他们在狄青的眼中看到了必胜的希望,而狄青本人也一下子放下了心中的负担,没错,自己之前对这场战争还充满了未知数,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虞侯和士卒给了自己答案。

其实不光是对官家的信任,还有对这些禁军的信任,信任这东西一直都是相互的,士卒相信将帅,将帅也要相信士卒不是?

微风吹过,狄青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三章党项人的阴谋

出使大宋的党项使团并不知道,此时已经有六万大宋健卒日夜兼程的赶往边疆,在速度上甚至比他们这些人数少的使团队伍还要快上许多,毕竟他们要等待仪仗……

驿馆中的使者正在享受当地官员的招待,也不知怎么回事,来的一路上宋人的官员从没露过面,可在党项人获得定难军和西平王后,宋人反倒是变得殷勤了起来。

轻轻的冷笑一声,野利旺荣端起美酒一饮而尽。

用党项人的灰呢长袍擦了擦嘴,蔑视的说道:“大宋就像是咱们党项草原上的豺狼,欺软怕硬的很!也胆小的很,你看咱们围困了延州城,大宋的皇帝和士大夫不就乖乖就范了吗?要我说大王还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休要胡说!你自己信口开河不要紧,可别给党项惹来祸事!”

见自己的表哥反驳,野利旺荣虽然不服气可还是不敢反驳,仁荣表哥是大王最器重的学者,也是少主最喜欢的老师之一。

这次让他前来据说有重要的事情,但是从头到尾野利旺荣也没见他有所动作。

在野利任荣那里讨不到趣,野利旺荣便对一旁小巧的人献起殷勤:“都兰你是草原上最美丽的花朵,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即使再难满足的愿望,野利旺荣也会帮你实现!”

轻轻的撩起垂发,野力都兰无奈的说道:“我的愿望就是让有勇无谋的豪猪远离我!”

“哈哈……都兰你这样的比喻真是再恰到好处不过!”

“野利遇乞!”

“怎么?你有什么不爽利?”

野利任荣皱起眉头,他正在为没有完成大王的交代而犯愁,这两人又开始内讧起来。

怒喝一声道:“够了!咱们是党项的使团,不要在宋人的土地上内讧,不觉得丢脸吗?”

争吵的两人收声不再言语,可从他们的脸上却看得出不服气。

长叹一声野利任荣瞧了瞧四周空无一人的驿站无奈说道:“大王在临走之前交代,务必要在路上弄清楚大宋的山川地形和城市分部,可现在咱们却一无所获,宋人的智慧不是可以小看的,一路上咱们都是在他们的护送之下,说是护送其实就是监视,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都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眉头:“这是一定的,在觐见宋人的皇帝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特意交代咱们党项必须接受护送,而且对佛事毫不关心,咱们的贤觉法师已经去寻大宋的高僧娄守坚去了,说不定能成……”

“什么?去寻的高僧是娄守坚?!大宋皇帝曾经杀了他的弟子,你让贤觉去寻他了?”野利任荣在听到都兰的话后大惊失色。

都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因为大宋皇帝杀了他的徒弟,所以我才让贤觉去寻的娄守坚……”

“嗯……也不是不可,我只是担心他们不一定能成功说服大宋官家。”

“怎么,大哥是不相信贤觉还是不相信娄守坚?”

野利任荣微微摇头:“不是不信他们,而是大宋皇帝对佛事并不热衷,不,应该是对信仰并不热衷,通过这次觐见,我发现大宋皇帝虽小,却有了一代雄主的气魄,他信仰更多的是手中的力量而不是满天神佛。”

野力都兰拿下头上的毡帽,秀发如瀑布般的垂下让一旁没心没肺的野利旺荣眼睛发直。

“我反倒觉得宋人在拖延时间,仪仗即使再沉重也不会比咱们慢上那么多,我们已经行至河南府,可仪仗依然没出郑州……”

野利旺荣不服气的说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宋人还有胆子把仪仗拉回去吗?别忘了宋人一直自诩礼仪之邦,天朝上国,就算不情愿他们也要把西平王的仪仗送到我党项大军的手中,否则这脸就丢大了!”

野利遇乞惊讶的望着他道:“诶?!你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了?”

“那是当然!我野利旺荣只是懒得想而已!”

野力仁荣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甩掉大宋的禁军护卫,否则就像是拴着绳子的猎狗,永远都在宋人的控制之下。”

“这有些难度,最关键的是要让你甩掉宋人,要是我们着实好办,可你……诶!身为党项儿郎居然骑术拙劣!”

野力仁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日看书看得多,骑马射箭自然比不上你们喽!”

“不如我来吧?我的骑术可以,而且也能绘制山川地图,只是其中的诀窍你仁荣要教我。”

野力都兰的话让旺荣连连反对:“你一个女子怎么能负担这么危险的事情?”

“女子怎么了?别忘了拓跋卓然!”

“哼,拓跋卓然已经背叛了党项,居然被大宋的皇帝俘获芳心,也不知她是看上他身上哪点!”

野利任荣苦笑道:“你说呢?反正比你强……中原汉族的王朝可不似咱们党项,主少臣疑的事情多得是,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能带着亲卫击杀早有预谋的叛贼,并顺利的登基亲政至今,这样的雄主确实不多见的。”

其他三人想想也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他们在大庆殿见过赵祯,那种黄皇苍宇的天子之气确实令人震撼,仿佛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出上苍的威严,难怪说皇帝的话是言出法随,几乎和传说中佛陀的力量一样。

“就这么说定了,找个人冒充我,我今晚想办法离开驿站,给我一套汉人最常见的衣裳就行。只要离开宋人的视线,我便让去最近的大城寻找密堂。”

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后点头同意,野利旺荣和野利遇乞的骑术很好可却不懂得如何绘制地图,野利任荣骑术不精连出都出不去,只能把希望交给野力都兰这个女子了!

三人虽然表面上争吵,可内心却是十分团结,忙前忙后的为都兰准备着一切,在野利任荣的解释下他们这才知道,此次出使大宋是带着俩个重要任务的,一是探查大宋的布防和地形道路,二是以佛事之名派遣党项蕃僧进入大宋求取经文。

其实后者和前者一样都是从事间谍活动,只不过蕃僧的人数会更多,行事更加隐秘,范围更加广阔,谁都知道求取真经,只能让僧人亲自跋山涉水,这才能显示出对佛祖的虔诚。

别小看蕃僧一路上的跋山涉水会对沿途的人文地里,山川河流有详细的记录,否则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是从何而来?

这小小的游记能使得党项人对大宋的布防,兵力,道路有透彻的了解,而且是打着礼佛的名号,作为礼仪之邦的宋人应该是不会拒绝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四章谁是大忽悠?

贤觉站在巍峨的宫门口心中颇为感慨,他从党项便跟随使团前来,一路上他见识了大宋的民熙物阜,也见识了东京的纸醉金迷,这里百姓的富足和市井的繁华就是他贤觉眼中的西天极乐,就是供奉佛祖的不二殿堂!

当物质文明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精神文明便成为人们的追求,这无论在那个时代都是人的共性。

贤觉自知是党项蕃僧,要想在东京城闯出名头还需要到本地寺庙挂单,这和生意人拜码头是一个道理,否则他将面对同行的刁难。

一支硕大的弩箭直愣愣的插在地上不断的摇摆,贤觉只要敢再向前一步,必会被射成刺猬,微微的抬首,城墙上如林的弩箭狰狞着指向他,身后的百姓更是指指点点。

是时候做一下表演了,贤觉微微一笑,露出法相庄严的表情,双手合十,佛珠在手指见间转动,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他居然真的迈步向皇城走去。

墙上的侍卫有些纳闷,这蕃僧是不怕死还是不相信弩箭能射穿他?居然在看到警告后还敢向前,没瞧见弩箭的铁翎还在抖动吗?

“诶!那大和尚快快回来,近皇宫十步者杀无赦!这是大宋不是你番邦之地!”

还是有一个老丈看不下去,好心的出声提醒,惹得一旁看好戏的泼皮不爽:“关你什么事?没瞧见他是党项蕃僧吗?射死就射死了,谁叫他们党项人围困我大宋延州城的……”

“话是没错,可毕竟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嘞!”

老丈的话引得旁人嗤笑:“您没事就去听听朱先生讲课,既然是跳出三界外,为何这蕃僧偏偏去往皇宫而不是你我这样的平民之家?这就是执念嘞!还出家人,我呸!”

“诶?!魏三你这话在理嘞!跟谁学的?难道你也去上课了!”

叫做魏三的汉子骄傲的说道:“上课谈不上,只不过家中婆娘信佛信的厉害,我便在送儿子上学的时候问了朱先生,朱先生说了,正真的出家人是不在乎名利的,也不在乎钱财,凡是冲着这两样去的就一定不是出家人!

诸位可别忘了,咱大宋的度牒可不值钱嘞!每道不过为钱三十贯而已,不过最近度牒看涨,听说官家要限制咱大宋的僧人数量,不再发放度牒,还要有什么科考之类的,凡是答不上考题的便算不得僧人,要重新蓄发发往岭南开荒!”

众人的兴趣瞬间就从一个送死的蕃僧身上转移到了度牒的炒作,谁也不再达理走向皇城的贤觉……

百姓们不在乎,因为贤觉是蕃僧,要是换作大宋的僧人众人多少还会在意一下,可东京城这样天子脚下的地方,蕃人,蕃僧,就是化外之民,自己找死,死就死了,反正也已经提醒过他,连先前的慈祥老者都不再理会,而是和众人聊着家中度牒的多少。

原来这老丈是和朝廷做生意的商贾,以前就曾经得到过三司发下的度牒以抵钱款。

贤觉尴尬的站在原地,从百姓们的交谈声中,他听到了佛门的悲哀,理性的人越来越多,佛门的栖身之地就越来越少,连五大三粗的汉子都会去听学识渊博的人讲课,这大宋的学问难道变得如此的不值钱了吗?

贤觉还不知道大宋的教育建设已经开始,别说是东京城处处都在开办学校,就是远在江南路的江宁府都开始兴办学校了。

娄守坚在距离皇宫最近的大相国寺会见了贤觉这个来自党项的佛门同道。

两人相向而坐,稍稍交谈便知道了对方的意图,娄守坚双后合十道:“阿弥陀佛,贤觉师弟能从党项不远千里随使团而来,为何不让使团向官家禀报?这佛经我虽然也有可惜只有一套,如若外借怕是不妥,皇家倒是珍藏了一套,可也不会借出的。”

“没有关系,我可以抄写一份,贤觉不才对汉家书法还是了解透彻的。”

“那你明日就随我进宫求见官家吧!”

娄守坚作为佛门主持,当然是有权利面见官家的,甚至能请求官家给予佛门钱款修缮庙宇,毕竟这大相国寺是老赵家的家庙,修缮的钱款当然是该有朝廷出了。

徒弟被官家诛杀,娄守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服,可当得知皇后刘娥服毒自尽追随先帝之后,他便和忿忿不平的玄玄子两人偃旗息鼓,并且把佛门和道门约束的紧紧的。

现如今官家已经在朝堂上就佛门和道门的归属问题议了不下三回,即使朝臣中有信仰佛教的或是道教的,可依然顶不住官家的压力。

就连之前天天把自己打扮成假神仙似得丁谓,也坚决的和道门划清了界限,何况是其他的京朝官。

作为大宋佛教掌教,娄守坚岂能不知官家的打算,想把佛门道门变成大宋的衙门?

就怕你赵宋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明日便要以贤觉的名义和官家好好详谈,只要不动佛门大不了牺牲道门便是……

此时的后苑之中却有一鹤发童颜的老者跟在官家身边漫步,花白的头发,红润的皮肤真的让人觉得他是个老神仙。

赵祯挥退跟随的内侍,撇了一眼玄玄子道:“怎么,见了朕你反倒无话可说了?”

道袍轻甩,飞扬的广袖带起地上的花瓣,玄玄子微笑道:“官家可信长生?”

“哈哈,原来你还是忘不了这骗人的把戏,当年娄守坚说朕是赤脚大仙转世,你却劝朕求长生,倒地谁说的是真?”

玄玄子脸色微变:“此事却有另一番说道,娄卧佛无错,贫道亦无错。”

“何解?”

“陛下前世乃是赤脚大仙,因当年在殿上一笑,被玉帝贬为大宋天子,以世间大苦为劫……”

一旁的王语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做皇帝有什么苦的,要这是苦,东京城的百姓还活不活了?”

老道几乎是和赵祯同时摇头:“皇帝位可不好坐……”

“你这老道,也罢就冲你的话,朕准你说完便是。”

“谢官家!长生便是让官家天颜永驻。我道门炼丹之术并非浪的虚名,金丹却有寒暑不侵之效,官家一试便知。”

赵祯猛然站定,他的动作让王语嫣一惊,官家可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难道转了性。

可炼丹之事耗费巨大,乃是官家最为讨厌的。

赵祯哪里是动心了,愤怒的他一把抓住玄玄子的道袍:“老道,你说的寒暑不侵,不就是吃了大热之物吗,真当朕不知道五石散?”

玄玄子大惊,五石散乃是促进魏晋风流的奇物,没想到官家居然知晓……

“什么仙人鬼怪,什么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朕告诉你什么才叫恐怖,朕见过如东京城般的城池弹指间灰飞烟灭,人畜皆糜,房屋皆成齑粉,万木凋零百年不长!

数十万人消失殆尽,死相惨烈,体无完肤!

又有庞然巨禽,以刚为骨,以铁为皮,不须片羽翱翔天际,凡人安坐其中如登堂入室。

凡人亦可登月,嫦娥吴刚皆是虚妄,大地有尽实为完卵!

那个世界人可快如飞箭,千里之地不过三四个时辰便至。倒地是你说的天宫是真还是朕清眼所见是真?!”

赵祯的一番话说的玄玄子目瞪口呆僵直在原地,连王语嫣都满是惊讶张大了嘴巴。

赵祯终于痛快的说了心中憋了许久的秘密。

大爷的,在自己这个穿越者面前忽悠,看朕忽悠不死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五章

相对于大宋,赵祯描述出的后世就成了天国,一旁的王语嫣和玄玄子完全不理解核弹的威力,也不能理解没有羽毛的飞机是如何飞上天的。

在他们的思维中不可能的事情就会被当成神迹,这是人们面对未知通常的解决办法。

无论是王语嫣还是玄玄子都不认为官家会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毕竟天子一言九鼎之重,再说官家声色俱厉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无力的松开玄玄子,赵祯舒服的喘了一口粗气,相比于天宫,后世才是真正的神奇,也许对宋人来说后世就是天宫,自己就是神仙。

此时的玄玄子已经跪倒在地,不断的颤抖着,在他看来官家的描述细致到极点,许多东西经过他的描述毫厘毕现,而且有不少是道教中传说的东西。

道门在很多年前就发现,月亮上真的没有嫦娥和吴刚,也没有桂树和月兔!然而官家居然也知道,还说有人曾经上去过!那个世界不是仙界有是什么地方?

作为道门中人,玄玄子清楚的知道人是不可能登上月亮的,哪怕你轻功再好,梯子搭的再高也没戏。

那官家怎么说他见过有人登月?

有些时候,小事情反而让人极思细恐,赵祯的话便让玄玄子胡思乱想起来,并下意识的参照起道藏典籍进行描述和完善,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官家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那也就是说官家真的是神仙?!

这和道门千百年来捧人吹嘘不一样,原先的神仙鬼怪多是以讹传讹或是道门刻意包装打造的,而赵祯的一番话却是让玄玄子猛然发现了希望……

“启禀官家,我道门愿意听从朝廷安排,一切事物悉听朝廷……呜,呜……”

玄玄子伏地而泣,毕竟道门的千年传承一下子就交给官家,心中多少有点舍不得。

赵祯对王语嫣使了个眼色,王语嫣会意的对三才道:“哎呀!掌教这是怎么了,三才快快扶起来!”

玄玄子并不理会三才的搀扶,而是爬到赵祯的脚下道:“老道祈求陛下给我道门一丝活路,毕竟我道门也曾派出万千弟子亲赴檀渊!”

赵祯轻轻的拍了一下玄玄子的手道:“你起来吧,朕自会给你道门找条出路,你知道为何朕先见你而不是娄守坚吗?”

玄玄子微微摇头,这时候还是不要妄加揣测官家的意图好,说不定官家就是仙人转世,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神通,否则怎么会记住转世前的事情?

“因为你道门是我华夏本土之教,老子书《道德经》开道教之先河,并在滚滚历史中演化出道教,朕相信这应该是最适合我华夏王朝的宗教,但如何协调好宗教与朝堂之间的关系,这就需要双方互相帮助,你说是不是?!”

赵祯的话玄玄子岂能不明白,这是在把道教提高到前所唯有的地位,不光是国教,还有可能是大宋第一宗教,华夏第一宗教!

“臣叩谢陛下隆恩!”玄玄子的改口让赵祯很满意,看来他也是个聪明人。

得到朝廷认可并有官员参与管理的道门是什么样子,玄玄子不敢想象,但他知道这样的道门已经和大宋牢牢地绑在一起。

不!

应该是已经成为大宋的一部分,简直是与国同休的地步!

这样一来,佛门的秃驴还怎么和道门斗?

赵祯瞧见玄玄子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教和佛门在中国的争斗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虽然在武侠小说中道教和佛门都是正派,可惜那是小说,涉及到信仰问题的时候,什么高僧大德,什么得道高人统统都要为自己的信仰而战。

毕竟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信仰所赐予,如果都不能为自己的信仰而战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名利即是虚妄,什么无色无相,无嗔无狂,这些东西其实就是个悖论,真的做到了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找个深山老林待着便是,也不会想要把宗教发扬光大,都是虚妄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

赵祯没有信仰,其实就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些所谓的信仰都是骗人的,但如果人世间没有信仰也会变成可怕的事情,道德败坏,人的思想变得赤裸裸的现实,不担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做坏事的时候没有罪恶感和负罪感。

道教的作用在赵祯看来是净化社会风气的一股清风,是给人们加上道德束缚的保险栓,这不会使得人人都是道德楷模,但在见死不救的时候产生负罪感,在谋财害命的时候产生恐惧感……

这就足够了!

赵祯打算把道门重新包装一下,宗教还是在政府的手中作用最大。

“甚好!明日朕便会派遣精通道门规矩和道藏的官员对道门进行改造,你要全力配合,并发下钧旨让天下教众执行,如若不法,便会被朝廷捉拿除去道籍!”

“无量天尊,老臣谨遵陛下圣谕!”

玄玄子悄然退下,赵祯见他走路的步子都如踏雪无痕似得,仿佛身体都轻了二三两。

微微一笑,赵祯准备回去睡觉,却见一旁王语嫣两眼放光的望着自己,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花痴……

“官家真的是神仙转世吗?给臣妾说说神仙是什么样子的呗?还有他们是怎么生活的,饮食起居又是哪般!等等,还是回宫说,万万不能让人听见……”

赵祯无语的被王语嫣拉到宫殿中,挥退了宫人的小妞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各种帘子都放下,钻进被窝里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的等待赵祯讲故事。

清了清嗓子,在王语嫣吹弹可破的俏脸旁,赵祯小声道:“其实这些都是朕编出来的,为的就是诓骗那老道,你还真的相信。”

满是期待的王语嫣瞬间就垮了下来:“官家真的是骗他的?”

“那是当然,这要是真的,朕怎么会告诉他玄玄子?当然要作为皇家密藏传承下去嘞!”

王语嫣稍稍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要是官家真的是仙人转世,还记得那天宫景象就不会说给玄玄子听了。

“那官家要给臣妾将一个故事,要不然臣妾一晚上都睡不着!”

赵祯微微一叹,自从之前在后苑中对三女讲述金羊毛的故事后,三女听故事的爱好就这样被激发了出来,大到杨采薇,小到王语嫣无不被西方神话故事所倾倒。

还好赵祯有百科全书,文化类中便能搜索出许多的寓言故事。

不出意外的,薇拉把头伸进了内殿……同时杨采薇也是两眼放光的溜了进来,虽然皇后有独占皇帝的特权,可惜王语嫣狠不下心来驱逐俩个可怜巴巴的美人。

…………

福宁宫内,宽大的龙床上是三个别具风格的酮体,宽大顺滑的锦被之下赵祯被滑嫩的肌肤纠缠舒服的呻吟道:“从前有个老头儿和他的三个老太婆住在蓝色的大海边;老头儿撤网打鱼,老太婆们纺纱结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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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和尚算不得四民!

贤觉跟随着娄守坚再次到达大宋皇宫的门口,这次却没了比婴儿手臂还粗的弩箭威胁他,双手合十轻声默念一声佛号,贤觉迈步进入黑洞洞的城门。

这次一定要向赵宋官家求取党项蕃僧在大宋的通行权,否则如何完成王上的计划?

看着前面宝相庄严的娄守坚,贤觉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个大和尚居然还不知道宗教要为政权服务的浅显道理,居然被自己几句佛理和小小的挑拨就傻傻的带着自己前来向皇帝讨要蕃僧的通行权。

看来所谓的大德高僧也不过是表面文章,回想起来,他一路上见到的和尚几乎都是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极少有骨瘦如柴的苦行僧,党项的僧人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难民!

没想到僧人在大宋的地位如此之高,不用劳作,不用服役,甚至不用被国家征召从军,既然这样,那娄守坚一定是大宋皇帝的座上宾,只要他能帮自己美言几句,再加上从西域弄来的舍利子,应该能说动皇帝。

依然是在后苑之中,赵祯召见了娄守坚和贤觉,这两个人一个如弥勒佛般笑口常开,一个如苦行僧般骨瘦如柴,这让他想起“没头脑”和“不高兴”这对奇葩组合。

一个圆筒状的金瓮被三才放在了水榭的桌子上,赵祯好奇的指了指:“这里面是什么?”

娄守坚笑而不语故作高深,而贤觉伸手虚引:“请官家亲自揭开,此物神圣无比,有大气运!乃是活佛死去之后火葬而得……”

赵祯惊讶的问到:“这里面的是舍利?!”

娄守坚嘴角抽搐:“不是舍利,是舍利子……僧人死后所遗留的头发、骨骼、骨灰等,均称为舍利,而舍利子是经过烈火焚烧之后留下的坚固子!”

赵祯稍稍的收拾尴尬心情,没想到舍利和舍利子的差别这么大,之前一直认为这是一个东西。

揭开金瓮的盖子,一束阳光照射进金瓮中,几个半透明状的小球在阳光下反射出浑浊的光芒……

这没有玻璃珠亮,稍稍浑浊的五颜六色的珠子居然就是舍利子?

舍利子到底是什么?在后世虽然没有结论,可赵祯知道这玩意无非就是人体骨骼残余的重结晶,或者就是随身携带的物品,之所以被以讹传讹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它是高僧大德的舍利而已。

娄守坚和贤觉两人惊讶的望着赵祯,不是因为他的庄重恰恰相反而是因为官家露出了满脸的不屑。

“这东西有什么用?如果真的能带来大气运,那南梁的梁武帝萧衍是怎么被饿死于台城皇宫净居殿的?”

赵祯拿起金瓮接着阳光看了看,这舍利子连玻璃的成色都不如,更别说和钻石水晶珍珠相比了。

在贤觉惊骇的眼神中赵祯用手绢轻轻的拿起一颗,借着阳光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舍利子到底是骨骼还是随身物品的结晶?”

这种行为在贤觉和娄守坚的眼中简直是在亵渎佛祖的恶行!十恶不赦要如阿鼻地狱的!

“陛下,万万不可亵渎,否则佛陀会降下大灾难大劫数!”

赵祯轻轻的放下舍利子,这玩意说不定还有用,先放到宝库中再说,反正里面有着无数的天下奇珍也不差多出一个嘛!

三才抱着金瓮离开了,给剩下的人创造了一个私密的聊天环境。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还给朕送起礼来了。”

娄守坚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启禀官家,贤觉虽是化外之人,但却是受命与西平王的吩咐前来我大宋进行佛学交流,并且求取佛门典籍大乘佛经,请陛下应允。”

“应允什么?让蕃人随意在我大宋走动?娄守坚你莫不是吃错了药!”

赵祯的态度大变瞬间令原本笑容满面的娄守坚和期待万分的贤觉僵住。

怎么会这样?!

大宋的皇帝是黑吃黑的山贼吗?

舍利子那么尊贵的东西居然毫不客气的收下,收就收了,居然连自己的请求想都不想的就接驳回,还有没有天理,说好的大国气度,上国威仪呢?

“陛下!我党项虽然与大宋为战,可也是逼不得已……”

赵祯真的很想一脚踹飞这个假模假样的蕃僧,明明是自己想摆脱大宋立国,却要打着迫不得已的名号,简直是无耻之尤。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是逼不得已,那朕是不是逼不得已也要率军攻伐当党项?朕不妨告诉你们,党项蕃僧绝无可能进我大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至于经书,朕记得大相国寺也有一本便赐予你了,之后朕会命人送你出境!”

贤觉面如死灰的在陈彤的带领下离开,没想到大军从西域抢来的舍利子居然就这样打了水漂,就换了一本相国寺的大乘佛经!

娄守坚之所以留下是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和赵祯商议:“启禀官家,我佛门一向尊重皇权,老僧听说官家有意改变我佛门在大宋的地位,不知如何是好?”

赵祯微微一笑:“简单,从此以后朝廷将不会再有度牒发放,现有的佛门弟子必须要参加官府组织的佛门典籍应试,不能通过便革除僧籍,蓄发留须发配岭南开荒!”

娄守坚身体一颤这那是什么安排,简直是赶尽杀绝!

“陛下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佛门?”

“这你不知道?佛门不是讲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还债的时候到了!朕要让你们把之前搜刮百姓民脂民膏都吐出来,还有亏欠大宋的也要一点不剩的还回来!”

娄守坚一点办法都没有,眼前这种情况完全不再他的计划之中,此时他在皇宫之中,只能听从皇家的旨意。

万般无奈之下,双后合十口宣佛号:“喃无阿弥陀佛!老僧告退……”

要快快回去通知佛门所有弟子,研析经书才是,否则佛门还能剩下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他还没走两步便听见赵祯开口道:“哦,忘了说了,佛门的每一块土地都要上税,如若偷税漏税,哼哼……后果你知道的!”

“陛下为何要对我佛门如此?难道佛门弟子就算不得大宋子民!”

赵祯微微一笑,这娄守坚居然质疑那就更好办了:“当然不算,古有四民,士农工商!你说你僧人算是哪一类?”

“这……”娄守坚无言以对,自古以来四民之论从来就没有包含过僧人和道士。

“看来你自己也知道僧人不算在四民之中,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不事生产,坐享其成,还放高利贷压榨百姓骗取土地,怎么能算是四民,简直是四害!”

没收回你们的土地就不错了,交税还不服?

其实赵祯之所以不收回佛门的土地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佛门的土地养活着一大帮的农民,一旦收没了农人没了土地耕种又该如何是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七章四民论,强国论

四民的争论在朝堂中仿佛成了重要的话题,被上升到了江山社稷的高度,甚至连民间百姓,仕林都被卷入其中。

显然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有在四民之列的人才会高谈阔论,甚至相互排挤,这是赵祯所没想到的事情,宋人对自己的社会地位居然这么的在意。

也没办法不在意,士农工商把天下百姓化为四等,每一个阶级都会有他们的阶级利益,当然要争上一争。

如今的大宋商贾已经算不得四民的最末,商人的子弟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入朝为官,这就大大的提高了商人的政治地位,而工匠只要有一副灵巧的双手,能创造或是改善工厂中的工具就会成为商贾乃至官员的座上客。

那么问题来了,如今的四民该怎么排序呢?

阳光照射进巍峨的大庆殿之中,在廊柱之间留下了一大块阴影,蔡伯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四周是官员的指指点点。

“蔡伯俙也太放肆了,居然敢上《四民皆子民疏》,这是要把士农工商的地位都抬的一样高啊!如此一来还有什么清贫贵贱之分?天纲五常还要之何用?”

“可不是!但这还是要看官家的意思,官家向来是对蔡伯俙恩宠有嘉,说不定还真的能被他欺瞒过去!”

“这就需要我辈中人站出来,为大宋去除奸佞,以正朝堂!”

“董御史说的好!不愧是谏台彰宪,端是一副赤胆忠心!”

四五品的官员在自说自话,而两府的相公们则是闭口不言,他们怎么能瞧不出蔡伯俙今天的这出戏是官家指使的,昨日在后苑中的事情他们多少也知道些,皇后娘娘召集各家女眷饮宴,宴席上可是说了不少佛道两门的话,其中好换参半。

但是就是这好坏参半就说明官家的心思,看来官家要动手对佛道两门进行整治了,谁不知道官家对佛道两门都不是很待见,道门还要好一点,官家只是厌恶他们装神弄鬼,而对佛门却是厌恶至极。

别说是赵祯,就连王曾这个本来笃信佛教的人都开始排斥僧人,更别说正直的鲁宗道了。

可他们也是看过蔡伯俙的四民疏的,其中把士农工商提升到一个高度,这未免有些过了,官家是绝不会同意的,这小子还是不知道上疏的要旨,有的放矢才能正中目标,这样的万箭齐发效果反而事倍功半嘛!

“陛下临朝!”

随着三才的呼喝,群臣躬身施礼,礼毕而立规规矩矩,站班的队伍中也没了对蔡伯俙的口诛笔伐。

赵祯坐在御座上瞧着地上的蔡伯俙,这小子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一张微胖的脸憋得通红,上面写满了无辜和不服。

微微一笑:“今天倒是出了一件奇事,诸位卿家可知是什么?”

鲁宗道微微皱眉出班道:“官家,蔡伯俙任三司度支副使虽然不用上朝,可他前来也无可厚非,必有是要事禀报,陛下以其为嬉戏不妥也!”

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没想到鲁宗道年岁越大越刚直了,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这简直是魏征的翻版啊!

但赵祯还真是舍不得把他挪走,这样的谏臣还是留下一个的好,多了自己不舒服,少了却又没了警示。

尴尬的笑了笑,赵祯看着蔡伯俙揶揄的眼神无奈说道:“鲁参政所言甚是,是朕孟浪了,蔡伯俙你的《四民皆子民疏》朕已经御览,你且对大殿上的文武百官说说。起来吧,莫要装可怜,朕吃你这套,诸卿可不吃!”

蔡伯俙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跪着了,即使膝盖上缝了内衬也经不住在大殿上这么跪,膝盖都有些酸麻了。

“谢陛下,臣昨日假寐,突然想起陛下圣言:法无长法,瞬间如醍醐灌顶辗转反侧,确实如陛下所说,十年前之法到今日已不得擅用,何况几百年前的旧法?

臣追根溯源,发现四民之论乃是最早出现在《春秋谷梁传》中,此乃儒家经典,与《左传》《公羊传》同为解说《春秋》的三传之一,却也是时过境迁颇为不妥……”

小胖子的话显然是触及到了士大夫的禁忌,连宋绶都出来反对:“岂有此理!蔡伯俙你休得妄言,儒家典籍怎么就古法不得今用了?当初为师教你的儒家经典都成了废物不成?!”

宋绶上来就给蔡伯俙致命一击,作为老师有理有据的反对学生,这几乎是铁定的败局。

可赵祯相信蔡伯俙绝对会想到应对之法,果不其然,小胖子对宋绶以弟子之礼拜下:“宋学士所言甚是,但学生觉得儒家经典中的大道要传承,时过境迁的学问要去除,这才是传承儒学的根本,陛下曾经说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赵祯身体一僵,蔡伯俙这王八蛋居然敢以自己的名义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吗?

果然唰的一下,所有的朝臣都望向御座上的赵祯,大殿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赵祯恨恨的瞪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蔡伯俙,轻咳一声道:“朕确实说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话,但这是在完整传承先贤之道的基础上,只有完全继承先贤的典籍才能顺应时代的取其精华,只有懂得先贤的道理才能根据时下所需去其糟粕。”

赵祯的话让群臣们皱眉苦思,稍稍一想这个道理也是没错的。

“陛下圣明!古法今用的实例多得很,就如我大宋袭承盛唐之法一样,虽然袭承却有不少的变通,而为何变通?乃是因为当世的情况与唐不同,仅此而已!

如今我大宋的士农工商和春秋事情的士农工商一样吗?

不一样就要制定出相应的四民地位,但在蔡伯俙看来,大宋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都为我大宋创造价值,都是我大宋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如此一来何别之有?官家理应如父亲对待儿子一样,个个平等才是!”

蔡伯俙这套忽悠理论确实把一部分朝臣忽悠住了,两府相公们默契的不插嘴,丁谓装作沉思的样子,王曾欲言又止,夏竦微微点头……连鲁宗道和宋绶都只是瞪了蔡伯俙一眼而不说话。

他们都知道这是官家的意思,也是强国之道,因为他们在朝会之前便接到了官家送来的奏疏,蔡伯俙的《四民皆子民疏》并且还有御批……

“强国直到莫不是百姓万众一心,四民之论阻碍之大尤为可怖……望诸卿助朕!”

官家都把话说道这种地步了,谁还好意思反驳,就连鲁宗道都是微微一叹的不再说话,何况本就支持官家的丁谓等人。

两府相公不反对,剩下的朝臣几乎就没有反对的声音,御史中丞杜衍刚准备上前反驳却被一旁的右谏议大夫吕夷简拉住:“莫要自找麻烦,你看不出这是官家的意思吗?”

杜衍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吕夷简微微摇头,长叹一声便不再说话,他清楚此时在殿上反驳官家确实不妥,但散朝之后的上疏是必须的,否则杜衍觉得自己对不起官家给的俸禄!

但杜衍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和谐的气氛很快被打破:“起奏陛下!蔡伯俙之言乃是灭国之论!理应诛杀以震奸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八章不同的待遇

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冷酷无情的话让安静的朝堂炸开了锅,赵祯皱眉望去,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出班侃侃而谈:“蔡伯俙之言其心可诛,四民之论乃是天地纲常,岂能一视同仁?如此一来岂不是没了上下尊卑?试问没了尊卑礼法,我大宋礼制何在!”

这番言论瞬间得到了群臣的赞同。

没错,士农工商,士人排在最前面就是因为他们所倡导的儒家四民论,如果官家真的采纳了蔡伯俙的理论,那士大夫的特权就会消失。

既然士农工商一律平等,是否要把士大夫享有的特权也均分给其他三民?

无论是什么人在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时候都不会坐视不管,本打算回去上疏的杜衍出班附和道:“董御史所言甚是,我大宋以孝以礼治天下,四民同列岂不是无礼而治下?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文武百官仿佛约好了一般同时出班启奏,两府的相公们见了微微皱眉,但是这时候却不能再沉默不语了。

王曾,鲁宗道二人对视一眼微微摇头跟随着出班附和,剩下的相公们见状也只能随大流了,毕竟谁也不想得罪所有的同僚,丁谓不想,夏竦也不想……

赵祯的计划还是落空了,但这也在他的预想之中,现在就提高商人和匠人的地位确实为时尚早,可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最少让四民平等的说法出现在了大宋。

赵祯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商人和工匠的地位得到提高,早晚有一天四民平等的局面会出现。

清了清嗓子,赵祯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准奏,四民者依旧是士农工商,大宋的所有百姓都要划归其列,和尚与道士暂且不算四民,道门由户部挑选精通道学之人与道门掌教玄玄子共同管理,佛门划归方外之人按照化外之民管束,夏竦朕听说你擅长佛理,不如你选人才组建昭玄寺专门管理佛门事物,包括税收,劳役和度牒考核!”

夏竦想都不想的便出班道:“臣遵旨!”

王曾岂能不知这是陛下最后的底线,对丁谓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齐齐的出班道:“陛下圣明!”

剩下的群臣自然跟着附和,谁也不好一而再的反对官家。

赵祯其实做好了两手准备,要么四民论被朝臣所接受,这样对付起佛道两门便轻松的无以复加,要么舍弃四民论,再提出道门和佛门不算在四民之列的话,这样谁还好反对?

一个是达到目标,一个是超出目标,对赵祯来说都是进步没有损失。

唯一倒霉的就是佛门……还有作为出头鸟的蔡伯俙。

赵祯拟定的昭玄寺,是重开北朝旧例,这其中的寓意不少人都知晓。

北魏太武帝时发生毁佛法难,继之文成帝则下诏复兴佛教开设昭玄寺。

可大宋的昭玄寺定然是与北朝的不同,文成帝是为了复兴佛教才开设昭玄寺的,而官家怕是为了打压佛教才重新开设。

官家对待道门和佛门的态度完全不同,一个是掌教和官员配合管理,一个是身为参知政事的夏竦自行挑选官员管理。

两者之间的区别高下立见,谁不知道夏竦的手段?他虽然政绩斐然,但却不择手段,襄州大饥,身为知州的他为了筹集粮食赈济灾民,不惜威胁并强收大户人家里的粮食,导致许多大户人家被被饥民冲击死伤惨重。

但他毕竟是救活了数十万的饥民,这也使得朝廷不好随意处置他,虽然是好事,可手段过重。

更让众人所不齿的是他夏竦为了向上爬不惜做墙头草,为朝中官员所厌恶,可这一切在赵祯眼中却是一个办实事,背黑锅的好手下否则也不会给他参知政事的位置。

随时用随时取再好不过,反正他夏竦的名声本就不好,甚至连丁谓都不如。

夏竦这个人的好处也是毋庸置疑的,玲珑心的他总是能揣摩出赵祯的意图,在道门和佛门的待遇上夏竦就能看出其中的意为,那就想尽办法压制佛门便是。

朝会终于还是结束了,众人各怀心思的离开,这次的朝会结果怕是有不少人期待。

刚刚散朝回到后殿的赵祯肚子有些饿了,正准备去后苑用膳的他却被三才手中的奏折吸引:“这是谁的奏疏?”

“启禀官家,这是蔡小子的,不知何故散朝的时候拦下奴婢,非要让奴婢把这奏疏上呈官家嘞!”

赵祯摸了啥也没有的下巴:“这小子不是有专奏之权吗?为何还要找你捎带……杀才!”

随着赵祯话风一变,三才就知道蔡伯俙这小子又向官家要东西了,也不知这次要的是什么,居然让官家如此恼怒。

“你现在就去告诉蔡伯俙,朕绝对不会把高度酒的酿造权给他,想都别想,已经要去了军粮的生意,现在又打起白酒的主意,这兔崽子真是贪得无厌!”

三才苦笑着说道:“官家,这蔡记就是您的呀,蔡伯俙酿酒也是在为官家您挣钱不是?”

“你懂什么,朕说不行就是不行!”

没办法,白酒的酿造消耗的粮食是普通酒水的数倍有余,现在大宋的粮食产量本就不是很高,而起兴办的工厂抢走了一部分的农人。

如果蔡伯俙在大规模的酿造白酒,不光会消耗巨大的粮食,还会引起其他商贾的跟风,到时间粮食的问题铁定要放在自己的案头!

三才小跑着拦下了正准备回家的蔡伯俙,他最近在小货行街买了一个院子,有山有水不说,连亭台楼榭都是江南韵味,更重要的是距离东华门很近,公主出了东华门就到了……

“蔡家小子你站住!官家有旨意给你!”

“三才大官,这种事情还要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让陈彤传旨不就行了吗?”

三才阴笑这走向蔡伯俙,猛然伸手给了他一个暴栗,在惨叫声中冷哼道:“当然是奴婢来了,陈彤敢这样敲打你吗?”

“好好说话就是了,非要和官家似得打人干甚!”

瞧着蔡伯俙的委屈样,三才笑道:“这是官家赏你的!下面是官家的原话:蔡伯俙你要是还敢打白酒的注意,朕一定将你扒光了掉在东京城的城墙上!”

蔡伯俙失望的垂头丧气道:“臣遵旨……”

三才微笑着看着他离开,这小子虽是聪慧过人,可大局观如何能比得上官家,官家看到的是大规模酿酒会给大宋带来的坏处和影响,而这小子就看见了眼前的利润。

后苑之中的水榭上,赵祯揶揄的看着妹妹:“你这是和朕生哪门子的气,朕还没怎么为难他呢,你就来兴师问罪?”

王语嫣笑道:“好了!你把话和她讲清楚,妙元还能不明事理吗?”

“这丫头,还没嫁出去就胳膊肘向外拐,朕要是尚嫁蔡伯俙还不知什么样子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八十九章轰鸣的工厂

赵祯的话让赵妙元一阵脸红,可想到蔡伯俙在朝堂上受到的威胁心中微痛的说道:“皇帝哥哥,我是担心蔡伯俙,今日朝堂之上的董御史居然说要诛杀他,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丫头真是关心则乱,一旦涉及到自己心爱的人往日的聪慧就消失不见了。

既然是担心蔡伯俙的安全赵祯也不吊胃口,微笑着对妹妹解释道:“朕怎么可能杀他,包括董文浩都不是想杀他,只是用这种说辞夸大而已,朝堂上的威胁能有一分真就不错了,你见父皇在世的时候杀过几个官员?即便是朕也不会轻易杀人的。”

“真的?!”

王语嫣笑道:“我的傻妹妹,你的心思就别放在蔡伯俙的身上了,就算有人想杀他,也要过了陛下这关才是,你现在准备好嫁妆便才是正理……”

“我准备什么,自有皇帝哥哥操办,我……我去东华门外逛逛……”

赵妙元说完就如受惊的小鹿脚下生风的扭头便跑,但却被王语嫣住:“你要是去蔡伯俙的宅子就算了,真要是去了官家也保不住他!”

“为何?”

“因为明日官家就要在朝会上宣布你的婚事,现在去了怕是会给朝中大臣留下口舌,公主未婚便往驸马的宅子中跑这成何体统?你是咱大宋的长乐公主,朝臣们自然不会找你这个公主的麻烦,但蔡伯俙就……”

王语嫣的话让赵妙元一惊,随即应道:“那我便不去了,皇后嫂嫂要不咱们去碧雅轩转转?听说那几个从岭南来的黎人女子改进了棉布的生产,连植棉,制棉的手艺都让人惊叹呢!管事的为了留下她们不惜开出了五十贯的月俸,这可是东京城一等一的奇事呢!”

赵祯猛然坐起惊叫道:“多少!?”

“五十贯!”赵妙元伸出五个手指在赵祯面前晃了晃,语气中充满了骄傲。

赵祯几乎是和王语嫣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对视一眼满是震惊,五十贯的月俸就比寺卿少了五贯钱而已,说出去恐怕能惊掉不少人的下巴,一旁的三才就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不仅如此,碧雅轩的管事能开出五十贯的月俸,这就说明碧雅轩的完全承受的起,甚至对碧雅轩的管事来说这五十贯都不算多,赵祯见过那个为人和葛朗台一样姓刘的管事,连他都能开出这么高的价钱,说明那几个黎人女子确实有过人的手艺。

赵祯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但在赵妙元的眼中怎么看都像是狐狸的奸笑。

“皇帝哥哥就别打她们的主意了,我是绝不会让她们离开碧雅轩的!”

“朕怎么会打她们的注意,只不过她们掌握的植棉,制棉手艺……”

“皇帝哥哥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她们的植棉产量高,质量好,别说是环州等最先种植棉花的地方,就连东京城外各家工厂精心培育的植棉都不如她们的嘞!”

赵祯奇怪的问道:“棉花是从先帝朝才开始被种植的,怎么会这么快就流传到岭南去了?还是黎人改进技艺?”

“这有什么奇怪的,棉花喜热,又喜水,岭南之地当然适合它们。”

赵祯微微点头道:“有道理,那就让这些黎人女子多多教导学徒,在我大宋推广棉花种植和纺织!不要和朕讨价还价哦……”

王语嫣拉着赌气的赵妙元走了,没办法,谁叫她是皇帝的妹妹呢?

赵祯独自在后苑中发呆,没想到棉花居然发展的这么快,他记得历史上的宋朝虽有棉花,可在北方多是当作观赏类的花卉。

真正发展棉纺织技术的是那位奇女子黄道婆,据说她是在外流浪时被黎族女子收留,并教会她棉纺织技术的,回到家乡后她便开始改造技艺,并把松江府发展成为中国的棉纺基地。

但黄道婆现在根本就没出生呢!

可能是因为自己把棉花的种植和功用推广了吧,此时的大宋已经开始种植棉花,也出现了一些工艺粗糙的纺棉器械,只不过还停留在初级阶段。

如果碧雅轩的黎人女子带来了更为先进的技术,那对大宋来说是个巨大的福音。

既然王语嫣她们走了,自己也该出去转转,随手捏起后苑中的一朵棉花,柔软蓬松的手感让赵祯无比舒服:“三才备车,咱们去蔡记瞧瞧!”

相比丝麻,棉是一种既轻便又保暖东西,蔡记的成衣工厂就利用棉布制作衣料,手感好的没话说,它的轻便保暖也是一大特色,更重要的是价格比丝绸便宜,如果能大面积种植和纺织,完全可以取代麻成为百姓的最重要的布料。

赵祯看到了无数的工作岗位在向大宋的百姓招收,欣喜的同时又开始担忧粮食的产量,如果粮食产量上不去,即便是工业再发达也没用,饭都吃不饱谁还会去工厂?

此时大宋的工厂还处在基础阶段,只是大规模靠人力生产的作坊而已,没有机器轰鸣声,没有高耸的烟囱和污水,当然这要排除蔡记的工厂……

蔡记的工厂之中已经出现了机械的声音,那是水车通过齿轮传到出的水力机械所发出的,水力这个词早在汉代就出现了,班固编写的《汉书》中就提到利用水力冲击河床,达到疏通的效果。

在蔡记水力锻造机械已经出现,利用水力带动巨大的铁锤敲打钢铁,已经成为蔡记的招牌,蔡记的冶铁技术确实领先这个时代,赵祯在年幼时的土质高炉设想,被蔡伯俙化为现实,巨大的砖石烟囱,庞大的送氧风箱使得赵祯不得不佩服宋人的心灵手巧。

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水力,水车的距离被放置的有些远,这使得蔡记的锻造厂形成长方形排列在汴河的两岸。

赵祯的车驾来到工厂的门口,没了彭七的赶车,显然锻造厂的护卫愣了一下,直到陈彤扔出令牌,才惶恐的放行。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水力有着完全不输与电力的效率,一个个铁锤在水车传到出的动力下不断的锤击在烧红的铁块上,原本珍贵的百炼钢在这里非常常见,这种机械力捶打出的刀剑最少都是百炼钢,手艺精湛的匠人不断的变换着刀剑的位置,这样才能使得刀剑的各个部位得到充分的捶打除去杂质。

锻造厂的任务是把土质高炉成产出的抄钢锻原料造锤炼成百炼钢,这样生产出的刀剑质量惊人,连准备送往蔡记酒楼的菜刀上都布满了雪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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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战争机器

赵祯打量着手中菜刀上的雪花纹理,用百炼钢做菜刀,也只有蔡记会这么奢侈。

蔡伯俙从远处飞奔而来,身后跟着的则是一群身着公服的匠人,隔得老远赵祯就瞧见他们身上灰一块,黑一块的,好好端端的一身公服被穿成了工作服,恐怕也只有蔡记的匠人了。

这算是冤枉了人家,这些匠人其实是刚刚才换上干净的公服,只不过在这锻造厂中穿行,没一会就会被弄脏,何况是他们手上本就有常年洗不掉的油灰。

几个匠人估计是刚刚得到官身没多久,见到赵祯后还是按照百姓的习惯跪拜下去,双手不安的遮住身上的污渍,可那么多的污渍岂能遮得住。

蔡伯俙拍了一下身旁匠人的手,讪笑着对赵祯解释道:“陛下,他们多是才得了官身不久,又是多在锻造坊做工许久,所以……嘿嘿……”

赵祯犯了个白眼:“朕当然知道,别忘了每一份对匠人官身的任命都是从朕的御案上批阅出的,大匠以身事国,不拘小节,不拘小节也!”

亲自扶起地上的工匠,在旁人眼中算是礼贤下士,可赵祯知道只有自己亲自告诉他们,他们才会知道以后见了皇帝不用跪拜,只需躬身行礼便可。

蔡伯俙看着赵祯亲切的和工匠们交谈就准备开溜,没想到还没迈开步子就被赵祯伸手抓住衣服的后领口:“你这就要跑路了?朕才刚刚来,你且给朕好好解释一番再说,别老是想着去碧雅轩的成衣厂私会妙元!”

后领被官家抓个结实,蔡伯俙苦笑着道:“我可对这锻造厂不甚了解,主要都是大匠们负责生产,我蔡记只是提供原料和日常管理。”

“那也不许走,朕这次来不光是要和你说锻造厂的事情,还有你和公主的事情,明日朕便会在朝堂上宣布你和妙元的婚事,公主尚嫁你有的忙了……记住大婚之前不可再私会公主,现在朝中盯着你的人不少,万不可再给人授以把柄。”

蔡伯俙垂头丧气道:“臣下知晓了……”

锻造厂稍微简单些,只需技术娴熟的匠人便可,而炼钢厂相比锻造厂就复杂了许多。

在砖石堆砌的巨大土高炉面前,赵祯看着匠人们把生铁矿石投入其中,还加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在工匠的解释下赵祯这才知道,后加入的原料其实就是一些助燃物,相当于后世炼钢时加入的助燃剂,通过加热生铁,将铁里面过高的碳脱掉,使含碳量降低而成为钢。

钢就是含碳量底的铁,而精钢就是精炼的钢材。

土质高炉中生产出的钢材会被送到锻造厂制造刀剑以及铁质的弩臂,现在大宋的八牛弩弩臂已经全部从木质换成铁质的了。

这就是蔡记的功劳,也因为这项成就,参与八牛弩改造的工匠获得了赵祯的一次集体奖励。

敲了敲大锅似的巨大钢锅,赵祯转头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蔡伯俙张了张嘴又闭口不言,伸脚踹了一下旁边的工匠道:“官家问你话呢!你倒是说啊!当初我说了你的方法不好使,非要做实验,现在官家问起来了你又不言语。”

赵祯随着蔡伯俙的话望去,一个如小山般壮实的汉子低头呐呐不言,瞧他胳膊上坟起的肌肉,赵祯就能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即使被蔡伯俙踹了一脚这货也不嫌疼,只是稍稍抬头瞧了一眼赵祯又飞快低下。

赵祯皱了下眉头道:“抬起头来,如此壮实的汉子却像个小娘子似得成何体统,有什么话就痛快说,朕要是听明白了便支持你就是!”

壮汉猛然抬头,两眼睛放光的说道:“真的?!”

赵祯郁闷的说不出话,一旁的陈彤喝到:“放肆,官家金口玉言,出口成宪,还能诓骗你不成?!”

“启奏陛下,这是小的造出的炒钢炉,为的是研究钢水和不同的矿石发生的变化……”

赵祯脸色一变道:“炒钢法?!”

壮汉被赵祯的话吓到了,身体猛然一僵哆嗦这说道:“陛……陛下也……知道此法?!”

赵祯微微点头:“朕有所耳闻,听说这是从汉代开始就有的炼钢秘法,可惜其中精巧太甚,到我大宋已经几乎断绝传承了,难道你知道?”

壮汉猛地拜下道:“启禀陛下,臣姓公冶名铁,家住川陕泸州,世代冶铁!这炒钢之法便是祖上留下来的,臣打算用这方法冶炼出大宋最好的钢材!”

蔡伯俙笑道:“官家,他就是个打铁的痴人,除了冶铁打铁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赵祯猛然叫道:“好!好!好!我大宋就缺这样的人才,公冶铁你要练出好钢朕便重重有赏,还有一点朕要提醒你,不妨试试把投入铁水中的矿石先精炼一遍试试,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公冶铁眼睛稍稍沉思便激动的说道:“谢陛下指点,只不过这样一来成本就更高了。”

赵祯大笑道:“相比新的钢材,这点投入算得了什么?朕自然想到了,你以后需要什么都可以向蔡记提要求,蔡记都会满足你,而且朕还要在这冶铁厂中专门建设一个实验室,无论消耗多少生铁都可以,朕要你把各种钢材的特性都研制出来,并且记录在案,朝廷需要那种便可信手捏来。”

公冶铁虽然不知官家为何要那么多种类的钢材,在他的脑子中认为,钢材不是柔韧性越高,硬度越强越好吗?

但公冶铁知道官家的提议一定是有深意的,在他看来官家能知道炒钢法就已经是神迹了,这种方法在大宋除了自己就没人知道了,官家能知道这简直是生而知!

在公冶铁和一帮匠人崇拜的眼神中赵祯拎着蔡伯俙走了,不走不行,在说下去就该露馅了。

他只知大概的方法,但具体的实验还是需要这帮匠人的摸索,帝国百科和他的记忆中都没有关于具体炼钢的细节记载。

但是大方向是绝对没错的,只要这些匠人不断的实践,炼出各种大宋所需的钢材都是时间问题。

等到他们炼出精钢的时候,大宋就能生产出这个时代最为犀利的兵器和铠甲。

板甲的强悍在赵祯是知道的,横扫欧洲的拿破仑就是利用胸甲骑兵的铁蹄蹂躏整个欧洲的,胸甲就是板甲的一种衍生品,大宋如果能制造出板甲,不光节省材料和成本,防护性能更是数倍与现在装备的全身步人甲!

在火枪已经普及的时代,胸甲依然有着如此高的防护力,更不说还在大宋这个冷兵器时代。

坐上马车的赵祯指了指高耸的烟囱对蔡伯俙道:“在朕的眼中这些才是真正的战争机器,你一定要保护好它们,如果匠人和工厂有所闪失,朕拿你是问!”

蔡伯俙从未见过官家对他说过如此严厉的话,使劲的点了点头道:“官家放心,臣就算是身死也不会让工厂和匠人们受到一丝伤害!”

一本小册子被赵祯丢给了蔡伯俙:“上面的东西你派人生产,造好了之后联系黑手和军备司,自然有人来运走,是什么你不要管也不要问,就按照上面的图样制造,并且一定要达到要求!如果质量不合格,必须销毁回炉重造,万万不能以次充好,这关乎将士们的生命!”

蔡伯俙翻开小册子看了看,上面记载的并不是他猜测的钢臂棘轮弩,而是一个黑又粗的圆柱型,下面还有轮子。

“官家这是什么东西?”

赵祯伸手给了他一个暴栗:“刚刚才对你说过不要问,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这东西的要求都在上面写好了,你派工匠按照图样制造就是,万万不可泄漏出去!”

蔡伯俙摸了摸脑袋:“臣遵旨!”

说实话赵祯在给出火炮的设计图时心中稍稍忐忑,这种跨越文明的产物出现,会给这个时代带来多少的冲击也不可知。

反正火药的潘多拉魔盒已经被打开,也不少一个火炮,只可惜不知什么时候能造出来,火炮对钢材的要求是最具考验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一章风十里,锐士行

狄青站在巍峨的长城岭下,西征的大军已经到达了大宋与党项的交界处,翻越这道险峻的长城岭便是党项人驻防的洪州城。

看了看身后疲惫但却兴奋的西征将士,狄青转头对赵力道:“师傅,我们必须拿下长城岭,否则在这岭上,大军将会浪费宝贵的时间,此处地势险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赵力低头瞟了一眼手上的地图微微摇头:“没时间了,现在我大宋最缺的就是时间,我和都指挥使带着将士们隐蔽,你率一队最精悍的士卒拿下长城岭,黑手的人应该能用了,他们比起军士更适合拿下岭上的关隘。”

狄青微微点头便离开,赵力对彭七禀报了作战计划,在得到彭七的同意后大军迅速的开始隐蔽。

青黄相间的帐篷被搭建起来,山岭上这种颜色最为隐秘,再铺上草木树枝,在远处肉眼几乎很难发现,甚至以假乱真到有些出去小解的军士回来后找不到自己的帐篷……

为了隐蔽,李酒向全军发布禁用烟火的命令,所有人只能食用武备司制作的军用口粮,但这也让许多人为之兴奋。

这军用口粮的味道可一点也不比饭食差,打开布袋便能看到微黄的炒面粉,一股猪油和小麦混合的香味瞬间就能勾起人的食欲,只要保存的好,这东西放多久都不怕坏。

甚至这些炒面粉还有甜咸两种口味,芝麻的香味混合了蔗糖的甜味不禁让人食欲大开,但谁都知道这东西不能死命的吃,一定要细嚼慢咽还要有水,不然被噎死就惨了。

曾经有个军士忍耐不住,在路上偷偷的食用,谁知嘴里太干又没有水,大口吃下之后就被噎的翻白眼,要不是都指挥使亲自用拳头擂他的胸口,那军士就死定了。

之后不出意外的,那倒霉军士被军法从事,整整二十军杖,打的是皮开肉绽还不如被噎死算了。

大概是李德明率军围困延州城的原因,党项人对长城岭的防卫不是很严密,整个岭上的关隘守军不过百十号人,甚至连滚石檑木,热油铅水都没准备。

狄青带着黑手和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在草地上匍匐前进,虽然是匍匐前进可速度却不慢,双手用力,后足蹬出,百十人的队伍如壁虎般趴在地上飞快的游走。

经过耐心的等待,天色已经渐渐变黑,黄昏的光芒在植被茂盛的岭上几乎看不见,斑驳的树影成为狄青等人最好的掩护。

嗖嗖的飞索声响起,狄青却没有听见抓扣与石头相击所发出的金石交鸣之声,难道黑手的人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失手?

正纳闷的时候,身旁的黑手笑了笑,低声解释道:“将军无需奇怪,绳索已经勾住,只是黑手的绳索抓钩上包裹了一层厚棉布,只露出抓钩的前端而已,这样便不服会有太大的声响。”

“果然是黑手,这潜入的手段端是了得!”

狄青稍稍夸赞便借助绳索的如灵猴一般攀爬上关隘,黑手和禁军们也是相继跟随。

悄悄的用匕首割断一个敌人的喉咙,狄青的身体微颤,从军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血液喷洒出来的一瞬间,狄青捂住了党项人的嘴。

一旁的黑手瞧了瞧狄青,虽然他的动作娴熟,仿佛排练的无数遍,可在黑手的眼中还是能看出他是第一次杀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紧张。

一个,俩个,三个……

狄青默默的数着击杀的敌人,在他的眼中这些人没有姓名,只不过是一个数量而已,双手微微的颤抖不是因为第一次杀人的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对!就是兴奋!

不知为何,狄青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着用不完的力量,就连身手也变得更加敏捷和犀利了,往日里学到的杀敌之术仿佛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每一击都能做到快,准,狠,三字要诀!

一旁紧跟狄青的黑手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多年从事杀手的他在被黑手招募后就负责培训黑手的杀手,但他发誓,狄青是他见过最有武学天份的人。

这一次要不是上面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护狄青周全,他才不会跟随狄青前来办这种事情,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捡了一块宝,在砍断关隘吊索之后,埋伏在外面的大宋禁军便如狼似虎的杀了进来。

“哈哈!痛快,狄小子,你这身手倒是凌厉的很,谁教你的?”

无心随手砍翻一个党项武士对着不远处的狄青问道。

已经砍断了吊索,就算暴露也无碍,狄青飞快的用长剑刺进敌人的胸口,轻轻一搅,如凶兽般嚎叫的党项人便没了气息。

“在军武院学的,家师是殿前司赵力!”

无心微微一叹:“要是赵力就不好办了,毕竟是都指挥副使,抢他的徒弟不太好啊……”

“前辈你说什么?”狄青没有听清无心的话开口问道。

“我是问你是否愿意跟随我学习搏杀之术!”

狄青微微摇头:“不行,我已经有师傅了,再说狄青的志向是万人敌,非百人敌之术!”

无心微微摇头:“可惜了,如此好的苗子不能受我传承,也罢,你心存高远,窥伺万人敌的毁灭之道,我便不再勉强……”

狄青完全不明白无心话的意思,此时也不是多想的时候,关隘外的大宋禁军已经杀了进来,面对凶悍的党项人,训练有素禁军并不慌乱,瞬间组成钢铁军阵应对,小组杀伤靠近的敌人。

以血肉之躯对撞钢铁集团的代价就是被撕得粉碎,坚硬的盾牌挡住刀剑,锋利的长刀划过兽皮的铠甲,猩红的血液在空中划过一个美妙的弧度滴落在土地上慢慢的被吸干。

党项人多是以部族为单位生活,草原上放牧为生的他们长年累月的和大自然作斗争彪悍异常,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禁军中以合击之计闻名的精锐,在面对党项人潮水般的攻击之下,依然能守住阵脚。

钢铁的怪兽慢慢的把党项人的攻势化解,并向关隘中的死角压缩,随着空间的缩小,党项人的施展空间被压缩起来,党项人发现了宋军的陷阱,疯狂的向外突围,但迎接他们的是无数飞蝗般的弩箭……

噗……噗……

锋利的箭枝在棘轮弩的攒射下直直的穿透党项人的皮夹深深的扎进他们的胸口,死亡的恐惧终于淹没了党项人,不畏惧死亡也是有限度的,被盾牌压制的党项人几乎如待宰的羔羊,即使有再强的战斗意志也濒临绝望。

血色的残阳之下,长城岭被顺利拿下,党项人的尸体被高高的对起,这一战没有降俘。

开始的时候大宋的禁军还能克制,可到了最后,禁军们心中的凶猛被激发了出来,这些人多是天子四卫的禁军,虽然训练有素,可却第一次上战场,心中自然是有些恐惧,在他们眼中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于是一场屠杀就这样发生了。

彭七带着中军进入了长城岭的关隘,看着小山般的党项人尸体默默不语。

李酒开解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是些新兵,搏杀中难免下手过重,朝廷能理解的……”

“我才不担心这些,而是激动,你瞧瞧这些禁军现在是否有秦锐士之风?”

李酒惊奇的望着彭七:“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拽文起来了,不过确实如此,这帮兔崽子自还真有些秦锐士的感觉,就是人家秦锐士割头,他们割耳朵罢了。”

李酒说完,一股清风拂过,慢慢的吹散浓重的血腥味,只不过风中的腥味越发浓重也不知飘向何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二章军万事俱备

长城岭被宋军顺利的拿下了,距离长城岭不到三里地便是洪州城所在。

刚刚经历过战事的狄青带人休整,杨怀玉则是后军变前军在彭七的亲自率领下前去洪州城外侦查。

夜幕降临,地上的血渍已经被冲洗干净,这是驻军的惯例,血渍会引来苍蝇传播疾病,任何一个有常识的将军都知道这一点,为了以防万一,李酒亲自带人运走了党项人的尸体并埋葬在山脚下。

其实焚烧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可惜他们这次是突袭行动,不能暴露目标一把火在长城岭烧着,洪州的党项守军就算再瞎也能看见。

军营中的士兵本打算抓紧时间休息,以面对明日的苦战,可傍晚那场攻坚战实在是牵动不少人的心,就连虞侯一级的将官都有些兴奋的讨论着,更别提那些参与行动的士兵了。

三三两两的扎堆在一起,兴奋的述说着作战时的感受和经验,本是督促士兵们睡觉的班长也被吸引到其中,小声的建议他们说说作战经验。

李酒刚刚埋完尸体会来,见士兵们都不睡觉还聚众讨论,有些恼怒。

“贼直娘都不睡觉说道什么?明日四更造饭,五更集结,六更攻城!但凡违令者军法从事!”

兴奋的士兵们在军法的威胁下稍稍的安静下来躺在睡袋中努力的想让自己睡着,但李酒接下来的话又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

“都给老子听好了!今日凡是参加杀敌的,自去监军处登基造册,多少耳朵就是多少杀敌,那个杀才要是敢多捞军功,老子活拔了他的皮!”

哗啦一下整个军营开始躁动,这是东京城禁军第一次通过军功获得好处,谁能不激动?

其他人只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那些手里拿着一串耳朵前去文官那里换取军功的袍泽,明日他们也能通过敌人换取军功,只要杀敌够多,封妻荫子也不是难事!

周湛郁闷的看着眼前的一大串耳朵,耳朵虽然被擦拭过,可鲜血的腥味依然把他熏吐了,自己本是翰林学士,官家的御用秘书官,现在居然在此处给一帮五大三粗的军人登基军功。

一大串耳朵仍在面前,周湛嫌弃的摆弄了两下道:“右耳三只,左耳五只,合计五只!”

以耳朵计算军功这是大宋的规矩,没人会去抢袍泽的战果,这时候去抢别人的就相当与找死。

那军卒脸色一变:“明明是左耳六只!你怎生少算一只?!”

周湛嫌恶的骤起眉头道:“本官说多少就是多少!”

砰的一声,军士砸了一拳木桌怒喝道:“岂有此理,睁眼说瞎话,要不是俺们奋勇杀敌,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舒服的写写画画?”

“放肆!本官乃是从四品的翰林学士,权知西征军副监军!你一军中小卒居然敢以下犯上,来人叉出去重打二十军杖!”

“慢!”

李酒晃悠悠的从门口走进来道:“何事惹得周学士如此生气?说来让俺给你出气便是!”

周湛哼了一声不说话,这本是他没仔细数清楚,不好强说军士的不是。

可那汉子不答应,委屈的在李酒身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李酒脸色一变:“你自己去赵副指挥使处领取二十军杖!”

周湛蓝听了微微一笑,就算他李酒是曾经是亲卫司的人,在官家面前的红人,也不能得他这个小小的监军!

“还不快去,没听见李指挥的话吗?”

李酒转头对不服不忿的军士道:“你且去,这里的公道俺自然为你讨回来,打你是因为你顶撞上官,这不是咱们上四军该做的事情!”

那军士听完李酒的话后,猛然立正敬礼。

“是!”

李酒回礼后便走到周湛的桌前,轻轻的拿起桌上的一串耳朵,一个一个认真的数了一遍道:“周监军请看,这是整整六只左耳,应计杀敌六人!”

眼前近在咫尺的耳朵让周湛欲吐辄止,看着李酒凶狠如狼的眼神,双手微颤的说道:“是……是六个!”

“哈哈,俺就说周监军是明察秋毫的嘛!怎么会这样刁难一个小小士卒嘞!某家不打扰周副监军了。”

李酒说完便走,他相信经过这件事情后,周湛再也没胆子欺负军士了。

穆修从军帐的后面走了过来,瞧了瞧桌上的一串耳朵冷笑着对周湛说道:“你要找死我不拦着,但如今的大宋什么都能耍耍手段,唯独军中不行,将士们舍生忘死的杀敌只不过是靠着对官家的忠诚和军功的鼓舞,要是在军功上打折扣便会影响将士们心中的官家形象,光凭这一点,陛下就能砍了你的脑袋,甚至让你的族人陪葬!”

周湛身体微微一颤,回想起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以官家的性格和对新军的爱护,要是知道自己克扣士卒的军功怕是不能善终……

“多谢穆监军提点,下官明白了!”

穆修微微一笑的还礼道:“提点说不上,只是澄清厉害,咱们名义上是监军,其实只是官家派来的书密官而已,记录一下战况,总结一下战报即可,万万不要把自己放的监军的位置上。”

借助夜幕掩护的宋军悄悄的来到洪州城外,但此时前来探查的后军却目瞪口呆,从都指挥使彭七到炊事班的火头军个个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想到洪州城居然城门大开,门口的守卫都是寥寥无几。

其实这也是在情理之中,党项人的大军已经开赴道延州城下,整个延州都是水泄不通,连最近的保安军都是不敢稍有动作,他们要和绥德军钳制李德明的十万大军,怎么会有人现在打起洪州城的主意?

作为大后方的洪州城在党项人眼中是最是安全不过的地方,况且宋人已经应允了大王西平王的爵位,还封党项为定难军!

在党项人眼中这是大宋皇帝在示好嘞!

党项人一直觉得宋人是从来不敢对外侵略的,自从太宗三次北伐失败,宋朝的开疆扩土之心就彻底的死了,连党项这样的部落国家都能向西北拓土,大宋这样的庞然大物却止步不前。

种种习惯和认知让党项人对洪州的防卫并不上心。

彭七见了这么好的机会差点忍不住的出手,可最后还是忍耐下来对蠢蠢欲动的杨怀玉道:“你现在就带两个斥候返回长城岭,务必让李酒提前到三更进攻!”

杨怀玉有些着急道:“彭指挥,这是多好的时机啊,虽然咱们只有八百人,可对付这些散兵游勇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你知道城中到底有多少党项兵力?洪州是李德明十万大军的后方,军需粮草应该都在此处集结,绝不可能如表面上那么简单,他李德明也不是傻子,否则也不会坐上党项王的位置!”

杨怀玉恨恨的在地上砸了一拳扭头就走,如此机会实在难得,但他也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禁军的最大特点就是服从命令,这是他进入西征队伍得到的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忠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三章神兵天降

秋季的昼夜温差较大,在长城岭这样的山峦上最易形成浓重的雾霭,即便是一阵晨风也无法吹散。

洪州城的党项守军并不在意,因为这是常有的事情,他们驻守洪州城多年,对这样的奇观已经习惯了,浓浓的雾气环绕在青葱的山上,甚至有些向洪州城的方向蔓延。

但党项守军知道过不了多少时候,这些雾气就会散去。

可他们没见到的是青葱翠色的上山,无数的绿色正在慢慢的移动下来,杨怀玉看着狄青心中充满了不爽,不就是拿了一座小小的关隘吗?

要不是党项人的十万大军围困延州城,长城岭上的关隘可没这么好拿,不过杨怀玉确实佩服狄青,能在这场攻坚战中只阵亡不到十人,也算是出乎杨怀玉的意料了。

“狄兄,昨日一战打的着实漂亮,小弟佩服,佩服!”

杨怀玉的话并未让狄青有多少舒坦,反而是露出一丝微痛的表情道:“打的漂亮吗?在我看来如果那十个兄弟不死才叫漂亮。”

杨怀玉脚下生风,轻轻一个纵身就跨过了横倒在地上枯木。

“狄兄此言差矣,战争就是要死人的,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就是他们的宿命,也是你我的宿命!”

“那我们的意义何在?”

狄青的话显然是把杨怀玉问住了,想了半天也不知答案,只能无奈的对狄青道:“这我也不知道,这样吧!你我谁先知道就告诉对方好了,反正我知道我现在活着的意义就是为国效力实现自己的价值,至于当将帅的意义我就不知道了。”

狄青翻了个白眼,伸手捞起地上摔倒的士卒转头对杨怀玉道:“你说的这是废话,我也知道要为国效力,这是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将帅的意义等我找到了告诉你……”

杨怀玉加快脚步嘴上狄青哼了一声:“凭什么你先找到,说不定是我呢?”

“那就比一场!”

“好!”

彭七带人在洪州城外的沟壑中守了将近一夜,为的就是观察洪州城的情况,直到此时彭七才肯定洪州城果然是防守松懈。

悄悄的给身旁的禁军打了个手势,几百人的队伍就这样慢慢的往前摸索,任何一场攻城战拿下城门都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如果能拿下城墙,这将会为接下来的攻城战起到关键性的多用。

用人命堆出来的攻城和从城门杀进去完全不一样。

悄悄的摸到距离城门最近的地方,彭七选择从东边进攻洪州城,由东向西的进攻方向正好和太阳的光线通行,这样对大宋军队来说极占优势,而洪州城的党项守军逆光。

党项城墙上的守军此时还是如之前一样漫不经心,不光如此还在小声交谈着。

城门口的士兵更是坐倒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马上就到了他们换岗的时候了,此时睡觉难免会被上官责骂。

这洪州城是党项十万大军的大后方,为了方便最近洪州城即便是晚上都是不关城门的,这样虽然有些不安全,可党项人并不担心,在他们看来大宋没有胆子偷袭洪州城。

头插野鸡翎羽的党项头目踹起地上慵懒的士兵道:“换岗了,昨夜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咱们这洪州城怎么会有异常……”

士兵的话还没说完就变了脸色,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惹得头目好不奇怪:“怎么了?”

那士兵仿佛要转头,可当他把头扭过肩膀的时候就无力的瘫倒下去倒在了地上,身后赫然是一支不断颤动的弩箭,党项头目的脸色一变,凄厉的声音从他的嗓子中吼出:“敌袭!~”

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彭七已经带着一帮大宋禁军如狼似虎的扑了过来,一路冲杀的前往城墙……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拿下城门!

这是生死之战,决胜之战,大宋的军士们都知道自己的任务的重要性,这是攻城成败的关键,为了身后的袍泽能够顺利进城,他们不惜以生命的代价攻取城门。

身着厚步人甲的禁军完全不在乎远处攒射而来的弓箭,这种东西只能在他们坚固的全身步人甲上留下白色印迹,最多便是扎进盔甲的甲片之中,箭头微微的刺破皮肉反而激起了士兵们的凶性。

党项士兵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要不是敌军的身上穿着大宋的步人甲他们甚至觉得这是在和凶猛的野兽在作战。

彭七已经变成了一个刺猬,身上插满了箭枝,鲜血从他的手上慢慢滴落,即使有再坚硬的铠甲也挡不住如此多的箭枝,但彭七依然状如疯魔,此时他的眼中只有杀戮,不光是彭七,连同他手下的士兵也是如此。

铠甲坚硬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他们放开手脚的杀戮,同伴一个个的倒下,久经沙场的党项人很快的找到了对付这些钢铁怪兽的办法,盔甲的缝隙便是致命的伤口。

只要付出三两个人的代价就能拿下一个敌人,反正眼前只有几百人,很快就能剿灭赶紧。

大地开始震颤,党项人猛然发现地上的石头在缓慢的移动,轰隆的脚步声响起,让他们大惊失色,这中气势只能说明有大军攻城!

雾霭慢慢的散去,黑色长线出现在洪州城外,洪州城的守将张浦望着黑色的兵线出现脸色灰白的怒吼道:“宋人无耻!无耻之尤!”

一旁的校尉叫道:“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杀!杀了那些在东门的宋军,一个不留,务必拿下东城门,我们守城待援说不定还有希望,你速去盐州求援,盐州还有大王留下的三万猛士,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末将这就前往!将军保重!”

张浦是汉人,但却是党项将军,这其中的渊源就如辽国的张俭一样,这个时代对人的界定多时以国界而非人种。

张浦知道这次绝对是一番血战,一看这些宋人就是有备而来,等他亲自前往东门的时候却发现此时的城门还未易主,依然在宋军的手中……

“怎么回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才百十个宋军就消耗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的大队人马就要来了!”

身旁的小校开口道:“启禀将军恐怕来不及了,这些宋人仿佛天神附体,个个凶悍异常,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敌军已经杀到了城下,咱们是出城迎敌还是守城待援?”

“守城!都去东城的城门口,一定要堵住城门,我要让这些冲进来的宋军为我等陪葬!”

此时的张浦已经疯狂,洪州城的守军有多少他最清楚不过,两万人不到的守军要想在漫山遍野的宋军攻击下守住洪州城,这简直是人如刀俎我为鱼肉。

能从长城岭悄然无声的摸到洪州城外,并且一个从长城岭上活着来报信的人都没有,这说明宋军的将领绝对是个雄才大略的主将,一切都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一定要守住洪州城,直到盐州城的守军前来救援,毕竟洪州城是十万党项军的大后方!

如果洪州城被宋人占领,十万大军的粮道将会被彻底切断,党项不是大宋,没有那么多的边境城镇可供作为后勤。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四章首战告捷

李酒带着大军已经到达洪州城的东门,此时的东门依然没有关上,城墙上的吊闸还在彭七等先头部队的手中。

“儿郎们!建功立业即在此时,给我杀!!”

狄青一马当先,身后的禁军飞快的阻止起坠子形的骑兵冲锋阵容,手中的长枪被掖在腋下,身体微微前倾,这是骑兵冲锋时的最好姿势。

城门狭窄,但却在无形中使得守军的阵形变得紧凑,拒马在前也挡不住疯狂的骑兵,狄青伸手拔出腰间的匕首,猛地插进马股之中,吃疼的军马疯狂的飞奔起来,身后的骑兵也是有样学样。

五百人的骑兵怒吼着冲向城门,他们知道每耽误一刻钟,城门上的袍泽就会多牺牲一人,李酒和大力两人更是状若疯虎,彭七要是死了,他们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官家和亲卫司的弟兄们。

大宋的军马多是负重用的驽马,而大宋的所谓骑兵也多是骑马行军下马作战,但狄青手中的骑兵却是例外,他们都是从亲卫司和上四军中挑选出来的骑兵精锐,虽然人数只有三千却算得上是大宋的精锐骑兵了。

即使面对党项人依然毫无惧色,汉人的农耕文明人数,必然是比游牧民族的人数多得多,可供挑选的人数自然比党项和辽国的要多,所以缺少骑兵一说的根本原因乃是缺少足够的战马所致。

真正的战马和驽马相差甚远,这也是为什么赵祯不惜一切代价让塔利班从阿巴斯王朝运来良马的原因。

狄青带上了官家亲自给他的面具,狰狞的面容瞬间让一旁的杨怀玉嫉妒的双手发抖,青面獠牙的面具可见官家对狄青的喜爱,居然亲自在面具上作画,狰狞的鬼头惟妙惟肖,等自己立了战功回去也要向官家讨要一面。

五百人的先头骑兵部队端着长枪扎入了党项人的围堵之中,马匹冲刺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根本不是人类能承受得了的,最前面的士兵如纸糊的一般被撞飞了出去,即使这样后面的党项爱士兵依然疯狂的向前寸步不退。

他们知道只要退怯,洪州城就会被潮水般的宋军淹没。

但即使他们不退,也经不起宋军的冲击,因为李酒,赵大力两人在看到有彭七所部的禁军从城墙上摔下来后,彻底的疯了,完全不顾战马的死活,疯狂的用手中的长刀劈砍马股。

见李酒和赵大力这两个仅剩的副帅发狂,狄青和杨怀玉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

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喝一声:“杀!”

所有的骑兵也跟着他们用兵器刺激战马,一时间狂暴的战马变成疯狂的洪流,嘶鸣着冲向前方的敌人。

大宋骑兵的战马上都是覆盖铁甲的,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但依然不可小觑,以马匹的强壮,即便是被砍上几刀也无所谓,反而能激发它们的凶性。

党项人死伤惨重的好不容易砍翻一匹战马,却绝望的发现还有更多的骑兵冲向他们,事实证明,疯狂的战马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当李酒随手砍翻一个扑过来的党项人后发现,前面已经无人可杀,骑兵顺利的把敌阵杀透……

骑兵冲击过后便是如潮水般的步军冲来补刀,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宋军,党项人几乎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全身步人甲的防护性能第一次接受实战的考验,党项人往往是连敌人的模样都没看清就被锋利的三棱军刺带走了性命。

如此近距离的贴身作战,三棱军刺的威力被发挥到极致,顺滑的手感,巨大的血槽,使得宋军杀完人后开始疯狂的呕吐。

在紧张的作战时,初上战场的禁军几乎没有时间去适应,千钧一发之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时候哪有时间考虑感受?

当杀完人的宋军累的瘫倒在地之后,却被眼前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给吓到了,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这场战斗居然如此血腥,残忍。

负责在骑兵后收拾残局的一个士卒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小溪般的血河,哇!的一声开始疯狂的呕吐。

他的呕吐带动了更多人……

鲜血,到处都是猩红的鲜血,有几个还未死透的党项人正不但的哀嚎,惊恐万状的盯着自己身上的不断喷射血液的伤口,甚至用手也堵不住,血液如决堤般从手指间涌出。

为了避免这种惨叫声骚扰和刺激疲惫的军士,之后进城的士兵抬手帮他们结束痛苦。

李酒和赵大力两人顺利的救下了彭七以及东城门,此时的彭七已经坐不下来了,浑身扎满弓箭的他连屁股上都满是弓箭,但他还是要求亲兵帮他脱下铠甲,上升的里衣已经被染红,李酒用随身携带的高度白酒给他冲洗伤口。

即使被射成刺猬一样彭七也没叫出声,可在酒精的刺激下兹娃乱叫让李酒不屑的撇了撇嘴。

赵力则是对着保护吊闸的禁军弯腰鞠躬,这些禁军多是硬生生从吊闸上掰下来的,他们为了保护好大军唯一的进城通道不惜以身体做盾牌,即使有全身步人甲的保护,可还是有不少人被死神带走了年轻的生命。

彭七在看到一个年轻的军官被蒙着白布抬下后放声大哭,这是他自家的侄儿,才刚刚从军武院毕业就被派遣到西征军队中任职,此前他完全可以带在京师慢慢的混上高位。

可他没有,毅然决然的参加了西征,如果不死,如此军功完全能够他用上五六年。

即便是哭成泪人,彭七依然对李酒问道:“狄青和杨怀玉是否还在,大军是否剿灭了城中的党项余孽?”

“两人全须全尾好的很,我六万西征大军已经全数进城,剿灭党项余部只是时间的问题……”

“发出号令,剿灭党项余部的时候一定小心,万不得已即使纵火焚舍也不要再冒险牺牲性命了,这一战我西征将士已经伤亡不少!”

其实西征大军的伤亡不算惨重,相比于其他的攻城战来说这已经算是大胜,可在彭七的眼中,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极其宝贵的。

他清楚的记得官家的话:“将帅的使命就是保全手下的将士,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否则手下的士兵如何能视其为主心骨?将帅如何能让士兵效死力?”

如今的洪州城已经是大宋的囊中之物,只要大宋军队在这里一天,便能切断李德明十万大军的退路,李酒在攻进洪州城的第一时间便让军中的黑手放出传讯的信鸽通知环州的折家军,距离洪州最近的盐州一定会前来增援,而折家军便可利用这一空档偷袭盐州。

之所以要攻击这两座州城,最主要的原因不光是长城就在不远处,而是西北长城最重要的俩个关隘也在这里,一个是盐州西北的秦驼口,一个是洪州城北边的铁门关!

就算攻下了洪州城,西征的大军还是不能休息多久,一场更为艰苦卓绝的战争还在等待着他们。

只有拿下长城上的关隘,才能算是这场西征的完美结束,也达到了官家和枢密院相公们所期待的最终部署,到时李德明的党项大军便如瓮中之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消灭党项军队的有生力量才是赵祯部署这盘棋的收官!

俩个多时辰,大宋的六万西征军就把洪州城如犁地一般仔细的犁了一遍,每个房舍,每个暗道,甚至连枯井都没放过。

洪州靠近大宋,城中的百姓多是汉人,当看到高高挂在安民告示顶端的张浦头颅时,城中的汉人便归降了大宋,六万的虎狼之师给他们的震慑远远大于被困在大宋境内李德明十万大军的威胁。

凡是不归降或是诈降的党项人一律枭首示众,对于刚刚打下的城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高压稳定才是现在洪州城最需要的东西。

穆修和周湛两人担任起了洪州城的临时管理者,他们是文官,对于州城的管理早就烂熟于胸,安民的安民,巡逻的巡逻,灭火的灭火,一切都是井井有条,让彭七等一帮武人不得不佩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五章杨采薇的疯狂

狄青和杨怀玉两人兴奋的计算着自己的军功,两人的收获都不算少,可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对方看。

这一战已经成了两人的比武场,双方卯足劲的互相都不希望棋差一招,只可惜在彭七面前这些军功连屁都不是,因为两人所带的禁军皆有损失。

狄青和杨怀玉站在一排白布前羞愧的抬不起头,而彭七却没给他们一点情面,当着一帮禁军的面大声呵斥道:“比什么呢你们?你们也好意思比军功,好啊!喜欢比不是吗?你们比比谁手下禁军兄弟死的多!来看看!”

彭七越说越生气掀开一块白布道:“杨怀玉瞧瞧这是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你家忠心耿耿的亲兵,这一战身中刀伤二十余处,箭簇取下的时候足有三斤重!可你在干嘛?”

此时的杨怀玉已经没法看了,当着众人的面趴在老兵的身上嚎啕大哭的像个孩子,而狄青则是忽然明白自己的责任和意义,他要保护手下每个禁军的生命。

大军征伐,生死无常,但一个好将军一定会珍惜手下的士兵,只有把他们的命看重才能得到将士们的舍生忘死。

面对尸体的时候羞愧已经无用,他们两能做的只是在尸体面前发下重誓。

狄青和杨怀玉割下束发:“我狄青,杨怀玉在各位袍泽面前立下重誓,从今往后视尔等父母如自己高堂,子女视如己出,有违此誓人神共诛!”

彭七微微点头:“战争没有不死人的,官家临行前交代,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可一定要牺牲的有意义,你们明明已经占据了大势,完全可以避免他们的牺牲,可依然松懈,从今以后你们将背负起所有士兵的性命作战,一个错误的决定,任何一个失误,都是对袍泽的不负责任!”

“官家此言我等谨记!”

这是赵祯要求彭七给狄青杨怀玉二人上的最重要的一课,无论何时,有生力量的保存对大军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之一,无谓的牺牲只能让手下的士兵离心离德。

洪州城的控制权已经完全掌握在西征大军的手中,本就是李德明的大后方,粮食草料自然是不缺的,为了犒劳大军,穆修还特意增加了不少的肉食,豚肉和羊肉管饱,剩下的日子才是最艰苦的。

一万人攻陷距离洪州不远的铁门关,放止党项内部的援军,而剩下的四万多人要守住洪州城抵挡盐州前来的援军,李德明十万大军的退路,这对仅剩四万多人的西征军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守城之战看似轻松实则不然,被掐断后路的敌人必然会拼死反扑,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也是为什么赵祯派遣上四军中最为精锐部队,甚至整个皇宫的守卫之留下亲卫司的三千人,其他的御前诸班都被派遣到西征军中的重要原因。

谁都知道这一战关乎官家的威望。

李德明输得起,狄青,杨怀玉输得起,甚至连彭七等人都能输,唯独他赵祯却输不起!

这一仗算是赵祯最为的疯狂赌局,所以他才会压上所有的禁军精锐,并不是说这一战赵祯输了丢了官家的面子,而是一旦他输了,以后再想打仗便会受到各种阻力,百姓的不信任,文官的胆怯,武将的怀疑怯战,种种这些都会成为前所未有的阻力。

让赵祯停止征伐,看着属于自己的土地在党项人辽人,甚至大理蛮人的手中,赵祯会憋屈的发疯!

还好出征的大军争气,赵祯把洪州城大胜的消息在大庆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反正已经打下了洪州城,在保守秘密也毫无意义,西征军大胜的消息肯定会比瘟疫蔓延的更快。

朝堂上顿时欢声雷动,对文武百官来说这算得上是大宋对外战争中难得胜利,当然要大贺!

老得快掉牙的李迪出班道:“老臣为陛下贺,为大宋贺!此次征伐党项乃是扬我上邦威仪,有道伐无道乃上国气度!”

“上国气度!好一个上国气度!可老臣觉得真正的上国气度却是国虽大,好战必亡,国虽安,忘战必危!”

泼凉水的人总是有的,何况是自己亲自任命的消防员,鲁宗道。

赵祯无奈的开口道:“这次征伐,算的上是惩戒宵小,自卫反击,朕不觉得这是好战之举。”

鲁宗道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臣虽是参知政事,却还兼右言正之职,掌管讽喻规谏,臣只是提醒官家勿要穷兵黩武……”

“放肆!鲁宗道你怎敢如此对官家说话?!”

面对三才的指责鲁宗道微微摇头:“老臣说的话没有一句失礼之言,讽喻规谏本就是臣的指责锁在,为的就是放止官家以后犯错,这也是官家对臣的劝勉!”

赵祯点了点头:“没错!三才此事休要在朝堂上议论,是朕让鲁相公兼任右言正的,这也是应该,时刻让朕保持理智,不会陷入穷兵黩武的深渊,这是好事,只不过鲁相公你这样做会打击到其他朝臣的信心,以后上奏疏便可,勿要在超会上这么说。”

鲁宗道想了想便坦诚的道歉:“臣有罪,非万不得已臣不会在朝会上谏言。”

“如此甚好,朕打算晚上在琼林苑设宴,与文武百官,东京百姓共襄盛举!”

“大宋万岁,陛下万岁!”

即便是满朝文武如此附和,赵祯依然有些提心吊胆,西征的事情在大宋传播的如此迅速,这意味着后宫中的小妞也会知道……

赵祯散朝过后便立刻前往后宫,果不其然杨采薇冷着一张脸见到赵祯后第一件事便是扑过来撕咬,幸亏有三才拦着,不然少一块肉的就不是三才而是赵祯了。

血淋淋的人肉在嘴中,杨采薇面色狰狞的望着赵祯嘶吼道:“你骗我,利用我!居然让我成为你局中的棋子,你如何能对我如此薄情寡义?!”

杨采薇此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棋子,一直被赵祯利用,宋军攻破洪州城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可却是从宫女们闲聊的时候听到的,东京城的党项密堂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此时她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被赵祯无情的利用了……

联系不上党项密堂说明,要么是他们全部撤走,要么是他们被控制了起来,无论那种都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整个大宋除了官家就再也没有人能这么手眼通天了。

没想到自己把一切都给了这个男人,他居然还要利用自己在的爱情对付自己的族人,此时的杨采薇已经失去理智,美艳动人的脸上满是狰狞的喝到:“你说要封李德明为西平王的,你说要给党项人定难军的身份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利用我!”

“朕没有骗你,朕确实封他李德明为西平王,也确实封党项人为定难军!要说利用也谈不上,朕只是提前用你的嘴巴告诉李德明而已,是他自己放松警惕的,难道他不知大国博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吗?用兵之道,在奇,在险,是他自己放松警惕与你没关系。”

“可你既然给了他西平王的封号为何还要出兵西征党项?”

赵祯瞧着杨采薇的眼神心中一阵不爽,仿佛他党项人欺负大宋是应该的,而大宋反抗就是暴行这是什么狗屁的逻辑?

赵祯冷笑着说道:“你打了朕的脸了,朕非但不能生气还要给你道谢不成?侵略就是侵略,围我延州城,要我爵位,你当我大宋好欺负吗?来人给朕把杨采薇带下去。三才你去看看退伤,这么大一口怎生受得了?”

三才满脸是汗的苦笑道:“奴婢不痛,不过是被娘娘咬了一口而已,不疼……不,哎呦!官家轻点啊!”

“你不是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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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白九十六章党项人的强盗逻辑

杨采薇的事情惹得薇拉不胜烦恼,在她眼中赵祯的行为算不得错,但也从情感上说不过去,她是一个女人,不懂得男人常说的那些大道理,在她看来只要是利用了女人就是卑鄙的。

可惜站在大宋的观点上来看,主人的作法无论从什么方面出发都是正义的,在赵祯那里她只得到一句话:“如果杨采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和你和朕都没有交集的人你还会同情她吗?”

想不明白的薇拉找到了王语嫣,在她看来王语嫣是后宫之主的皇后,一定知道答案,可王语嫣的回答让她目瞪口呆:“她虽然是党项人,但她的首先是官家的女人,作为官家的女人她就必须站在大宋的立场上,即使是为了大宋欺骗族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在她想好把一切都给官家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薇拉呐呐不言,最后还是接受了王语嫣的洗脑,一定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睿智宽仁的主人怎么会有错?

赵祯看了一眼双目无神正在给他研磨的薇拉叹道:“你这小丫头的脑袋是不是被那些大家闺秀给弄坏了,爱情这东西本就是没有对错的,朕是利用了杨采薇,这是因为朕是大宋的皇帝,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不惜以深爱的女人作为代价。”

薇拉低头不语,这一切对她来说太过复杂,她还是不要搀和到其中的好。

三才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启禀官家,杨贵妃让奴婢传来话,她说她要见您,和您好好谈谈!”

赵祯微微一笑:“没有宫人见她失势欺负她吧?”

三才打了个冷颤,从官家的表情上来看,谁要是敢欺负杨贵妃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哪能啊!谁不知杨贵妃是官家宠幸的妃子,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来,再说不是还有奴婢帮您守着了吗?”

赵祯微微点头:“知道就好,朕只是把她关在宫中而已,谁要是乘机使出下作的手段,朕绝不轻饶!”

三才小声应道:“奴婢遵旨!”看来皇后娘娘的计划又要搁浅了。

黑色的夜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不那么漆黑可怖,赵祯走在后苑的小道上,身旁是冰冷的杨采薇,往日的成熟与娇媚消失的一干二净,整张脸都是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你不用这样生气,党项人为他们的行为就该付出代价,如果是老老实实的向朕乞求西平王和定难军,朕说不定还会给他们,这次西征洪州城乃是因为他李德明帅十万大军围困延州城,并以此为威胁索要爵位和封号,朕要是开了这口子,今天党项人围城要爵位,那明天大理人也想要爵位么,辽人还想要我大宋的真定府,是不是派兵围城朕就要给他们?!”

“官家是天子当然说的有道理,可利用一个女人做伐,去欺骗敌人却不是天子所为吧?”

杨采薇别了许久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赵祯微微一笑,只要开口说话就好。

“他李德明还是党项的王呢!还不是让你这个狐狸精混入皇宫为他党项基业建功?你党项人可以,为和我大宋就不可以?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兵不厌诈,情报的不对等也是战争的手段之一,他李德明没有做好甄别也能怨朕?

哈哈……说到底只不过是你们党项人的自大导致的恶果!

就算没有你杨采薇传递假情报,朕也会让东京城的党项密堂传递出去,你真的以为朕苦苦经营的黑手是吃闲饭的?

你们党项密堂在东京城的所有分部和接头点,包括线人都在黑手的监控之下,要不然朕岂能放心?这一战朕没有选择,只能赢不能输!”

“官家确实宏才大略,假以时日我党项一族又该如何自处,难道就要被大宋杀个干净才算完?”

赵祯笑眯眯的说道:“诶!朕又不是暴君,怎么会对你党项族人赶紧杀绝,朕要用一切可行的方法,让党项人融入到大宋之中,党项人的祖先是羌人,而羌人和我华夏民族也是和睦相处过多时,自汉以降,我华夏汉族对羌人甚至是外族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唐太宗曾经说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今天朕也要对党项这么说,不仅如此朕还要让两族通婚共壤盛举!”

杨采薇冷笑道:“哦!数十万大军西征我党项就是官家口中的独爱之如一?攻我州城,杀我族人就是官家的共壤盛举?我党项人可承受不起这种爱惜!”

赵祯学着杨采薇的冷笑继续道:“这一切都是李德明自己作死!朕本来就打算给党项更好的生存环境,为此不惜重开榷场,你要知道从榷场赚来的钱,抵得上征伐带回的金银财宝!”

“那为何还要西征?!”

“因为你们党项人贱!”

赵祯怒斥杨采薇,因为她又露出了那种党项应该围困延州城的表情。

“你们党项原先只不过是衣不蔽体的羌人一枝,被匈奴欺负的不成样子便跑到我汉人的土地上请求收容,汉武帝收留了你们,因为那是的大汉威仪让你们臣服老实,并改名党项和羌人划出界限。

后来唐太宗四海一统,君临天下,你们党项在之后安分了好一阵子,直到安史之乱让你们看到了机会,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唐虽然衰弱,可对付你们党项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你们选择站在大唐的一边协助御林军诛杀逆贼安禄山史思明,要不然定难军的称号从哪来?

自那以后你们的野心便不受控制的膨胀起来,五代十国中原动乱给了你们机会,党项这种投机主义者怎么会错过!

朕实话告诉你,李德明的计划朕早就看穿,不过是依辽和宋休养生息而已,得了西平王的他便可名正言顺的蚕食党项诸部,并把当党项拧成一股绳,等他统一党项,收取西域之后,他李德明就要立国西夏!

笑话不就是合纵连横的老套路吗?

这一招我汉人的老祖宗在几千年前的春秋时期就玩过了,那时候你党项人还在不知在哪里同猴子行周公之礼呢!”

“我们党项人想立国,想团结起来走向昌盛这有错吗?党项人天生就是骑士,马背上的民族,利用自己的战马和刀剑创建家园有错吗?”

赵祯被气笑了指着杨采薇的鼻子道:“说你党项贱,你还不乐意,靠侵略繁荣起来的国家能长久吗?靠杀人劫掠富强起来的国家能昌盛吗?

你们党项人是小日本的祖先不成?什么强盗理论!那我大宋靠自己的力量收回本属于我汉人的土地有错吗?”

杨采薇一时说不出话来,赵祯还不容易有这么痛快的机会岂能放过:“你们党项包括辽人都是我华夏文明一部分,只有入我华夏才是正道,只要你们不如华夏还是保持胡服骑射,便要面临我华夏王朝的征伐,就算我大宋不再了,继任的华夏王朝依然会继续征伐,直到实现大一统的那一天。

朕告诉你,流淌在我华夏血脉中的魂魄无时无刻的不提醒历代天子,国虽大,寸土必争,举国弈棋,我愿为卒!

这句话让你党项密堂传递给李德明,让他给朕记住了,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说不定哪天我大宋铁骑就杀到他颍州府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白九十七章困兽

延州城进入了最为紧张的战时状态,连范雍这个文官都是整日挎着长刀,他虽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可这个时候为了鼓舞城中军民他也没办法。

鼠三已经对他说了此战的重要性,延州城必须守住,即使豁出全城军民的性命也不能弃城而逃。

被派去李德明军中的使者已经被枭首,头颅被高高的挂在旗杆上晃悠,并且李德明让手下最英勇的骑士到延州城前放出话来了:“宋人卑职,欺我党项忠厚,拖延时间,攻我州城,杀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

潇洒的骑兵说完就准备离开,可惜再潇洒的马术也不是弩箭的对手,随着鼠三的一声令下,城墙上万箭齐发,攒射的弩箭如飞蝗一般,直接把那骑士和身下的坐骑射成了刺猬。

李元昊愤怒的快要爆炸,那是他手下最为出色的骑兵先锋,居然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叫阵的城墙下,可他李元昊却选择性失忆,他忘了大宋的使者也是被他亲自枭首示众的。

在党项人心中,欺负宋人是可以的,但宋人欺负他们就是有违天理!

但也不能全怪党项人,首先发话的居然是一旁的范雍:“鼠三!两军阵前,不斩来使,你这是干什么?”

这种不知何处而来的怯懦让鼠三恶从胆边生,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只允许党项人杀我大宋使者,不许我大宋杀他党项叫阵?老倌你到底是党项人还宋人?!”

鼠三的话让范雍哑口无言,在他看来这不是君子所为,有失上国威仪,但也不想想你上国的使者都被人家杀了,何来的威仪,所谓的上国威仪不是你说出来的,也不是一忍再忍,忍出来的,而是用拳头和实力打出来的!

范雍还是有些担心道:“如果激怒党项人,李德明率军攻城又该如何是好?”

“李德明实乃枭雄,一个猛士的死亡不会让他丧失理智的判断,即便是我不杀这人,他们该攻城照样攻城,该撤军照样撤军,绝不会有所区别,我倒是希望他攻城,反正城中的妇孺都被送走,剩下的不是守军就是蕃军和青壮。

李德明来攻城,反倒是拖延了党项人的时间,绥德军和保安军已经在路上,只要他敢攻城,就是有来无回,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这延州,绝不能让党项人前进一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京兆府就在咱们的身后,关中的千里平原也在咱们的身后!”

只要提到家国百姓,范雍身上的文人气节就会立刻爆发,眉头微微一皱:“这延州城真的丢不得!老夫就算是舍了这一身皮肉也要守住这延州城!”

范雍说完又奇怪的望着鼠三道:“那为何绥德军和保安军不前来驰援?”

鼠三嗤笑一声:“指望他们驰援?怕是等你我战死也等不来,两军的将领已经传来消息,他们会在党项人回援洪州的时候在路上设下埋伏,尽可能的杀伤党项军,并减慢他们的行军速度,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们不可能与党项人正面作战,要么是利用地形伏击,要没事夜间偷营。”

范雍皱眉道:“岂有此理,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身为将军岂能怯战?!”

鼠三检查了一下城墙上的八牛弩转头笑道:“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真的打不过,硬碰硬的对付党项人就是个死!十万大军的党项人不是十万头牛羊,何况后路被断此时的李德明怕是已经陷入疯狂,谁敢和一群疯子作战,十万人的疯子!”

范雍本想帮鼠三检查八牛弩,奈何身为文人的他力量不够,只能松手道:“这是官家的旨意?”

“那是当然!官家的旨意中说的明白,绥德军和保安军只负责杀伤党项人的士卒,尽可能的减少他们的战力,骚扰,破坏营地便可,万不能与十万大军对垒。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千里之什么……”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好歹也是个四品的武官,没事的时候多读点书没坏处。”

范雍的话让鼠三一阵憨笑:“老倌你这话说的,俺原先就是个飞贼,承蒙官家看重才得了黑手的差事,常年奔波的,哪有时间做学问,不过你这老倌的知识俺还是很佩服的,等以后有了儿子让他当文官去嘞!”

“你呀你!也罢,要是能度过这一关,等你有了儿子便送到我这来,别的不说,但学问一道必是倾囊相授!”

鼠三眼睛一亮:“那就这么说定了,俺现在是越瞧你越顺眼了,最起码你比朝堂中的伪君子好的多!”

范雍翻了个白眼的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背挺得直直得……

其实范雍开始的时候也是担心的要命,可是鼠三的话和送妇孺离开时的场面让他觉得作为文人,即便是死也不能丢了气节,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子抬不起头,甚至在史书上留下个怯战的名声!

如果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保护自己的名节而留下来,此时的范雍确实因为对官家的信任和对大宋的责任而留下来,这几日他有无数的机会来开延州城,手下的幕僚也是劝他离开,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鼠三带领的黑手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却给他很多的信心,他岂能看不见每日在延州城飞进飞出的鸽子,就算是鼠三骗了自己也无所谓,作为文臣能为国守边,战死沙场也值了,最少一个忠献的谥号是少不了的。

到那时自己的家小也必然会有朝廷奉养,恩荫,诰命之类的,自然能保全家中的平安,但如果能侥幸不死,范雍都不敢想象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最次也是个兵部侍郎吧……

相比于范雍,鼠三的内心更加的沉重,刚刚的他看似风轻云淡,对局势分析的有理有据,可这一切都是官家的猜想,如果李德明打算鱼死网破呢?如果李德明进攻延州城呢?鼠三真的不能肯定延州城不破。

一旦延州城破,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十万党项大军便可南下,大宋的腹地可是几乎没有什么战力的,即使有再多的乡勇民壮也挡不住他李德明的十万大军。

想到这里鼠三的背后不禁冒出冷汗,官家您到底是要干什么?!

如今说党项人是困兽,不如说延州城才是真正的笼中鸟,现在想要撤出延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十万党项军早已把延州城为的铁桶似得,水泄不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白九十八章大家?小家!国事?家事!

李元昊疯狂的鞭打大宋使团剩下的人,他们都是些负责运送仪仗的低品官员,可就是这样的一群低品文官却有着超越常人的意志力,带有倒刺的铁鞭抽打在身上,每一下都是剧痛无比。

但他们即便是惨叫呻吟也努力的克制自己的音量,甚至有人从地上抓了把泥块塞入嘴中恶狠狠的盯着施暴者。

越是这样李元昊越愈加的愤怒,没有见到他们抱头鼠窜跪地求饶,如何能满足李元昊的自尊心?

没想到自己最爱的小姑姑居然被大宋的皇帝利用成为对付党项的利器,自己和父亲太过重视密堂的情报,而密堂已经被宋人发现并利用起来,为此大长老在父亲面前自断左手一次谢罪。

只可惜李元昊完全不在意大长老的左手,在他看来,密堂已经没了任何用处,作为间人,只要暴露就要被舍弃,在宋人监视之下的密堂完全失去了作用,即使舍弃也无所谓。

无论大长老跪在李元昊的脚边如何苦苦哀求,李元昊依然是冷冷的望着他:“我是不会去向父亲说情的,密堂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我党项征伐只用,可现在呢?投入了我党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居然被敌人利用,说出来真是个笑话,尤其是……尤其是拓跋卓然那个贱人!”

爱之深恨之切,从小到大的挚爱突然被另一个人夺走,这本就让他怒火中烧,本打算让大宋皇帝看看党项的厉害,谁知居然连挚爱的人都帮助对手,之前李元昊一直认为小姑姑是为了党项牺牲一切,可现在看来她居然敢深深的爱上了宋人皇帝,并出卖自己的部族!

李元昊觉得大宋的皇帝就是他对手,可李德明却觉得儿子虽然志向远大,可惜太不现实,伸手夺过儿子手中侵染鲜血的铁鞭,李德明微微一叹道:“嵬理,你要是发怒就输了,志向高远是好事,可现在的党项如何能与国力昌盛的大宋博弈?就是一个西平王我们都要大宋皇帝的亲手敕书!”

“父亲大人,为何我党项不能立国称帝?管他辽人和宋人如何,现在的党项已经今非昔比,西域之地已经半数落入我族手中……”

李元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愚蠢!你是我李德明的儿子,是草原的狼王,怎么会有豺狗一般的狭隘想法?愤怒和嫉妒已经让你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党项立国,大宋和辽国怎么能坐视不理?

甚至可能会联手毁灭我党项!到时我党项又该如何自处?

现在的我们就是要依辽和宋积蓄力量,等我党项有了足够的钱粮和兵马之后,到时立国称帝只不过如饮水吃饭一般,否则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李元昊微微点头强压下心中的愤怒道:“那这些宋人皇帝的使者该怎么办?”

“放他们回去!别忘了咱们的党项使者还在延州城中,宋人之所以这么自信的让使团前来,就是因为咱们的人还在人家的手里捏着呢!

咱们的使团可是带着大宋的地图回来的,贤觉更是要向大宋皇帝请求蕃僧通行大宋的权利,这比什么都重要!何况野利家的人都在使团中包括你的师傅野利任荣,和你舅舅野利旺荣,和你姑姑野力都兰。”

刚刚还不服不忿的李元昊瞬间扬起小脸,开心的说道:“师傅回来了?那就暂且饶了这些宋人的狗命,他们的贱命哪有师傅来的重要!”

于是这些原本抱必死之心的使者大失所望……

互相望了望无力的叹息起来,对于清贵的文人来说,他们这样的小官如果能死在党项人的屠刀之下,便会受到所有仕林清流的歌颂,文人为了名声连死都不怕,可惜却想死死不了,这一身的伤残也多少能为他们得到好名声。

交战之前两军交换战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是生死仇敌也要这么做,这是国与国之间交战的规则,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耍手段,可以无耻,但一定要遵守规则,否则无论是人还是国家都生存不下去。

李元昊亲自带人前来延州城外,范雍则是带着党项使团出城,城门楼上的鼠三真的很想把手中的弩锤砸下,八牛弩的力量一定会把这个骄傲得快飞起的小小人儿射穿在地上,成为党项人的图腾……

但他知道,如果这么做,延州城将不复存在,党项的十万大军会不惜一切代价攻城,屠灭这里的一切生灵。

范雍看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年轻官员颤抖的说道:“让诸位受苦了,大宋是绝不会忘记尔等功绩,请记下今日所受的侮辱,我大宋定当十倍,百倍的为尔等讨回来!”

两军交换了使团,便迅速的撤离,范雍是担心党项人突袭攻城,而党项人则是担心城墙上的宋军弩箭。

双方都怀疑对方的诚信。

这也是这场围城之战打不起来的原因,但一切都是暂时的,所谓的平衡会被时间所打破,党项人的后勤补给点洪州城被大宋占领,说实话党项人能撑这么久,连鼠三都始料未及。

但此时的李德明却不着急,手下的士兵都是党项大族帐中抽调来的,利用他们的恐惧作战一项是李德明的拿手好戏,对此他已经轻驾熟路。

被逼急的时候,党项人能发挥想象不到的潜力,大军的粮草只剩下五日所用,军中的各族将领早已按耐不住请求攻城,这两日更是连士兵都急躁了,身上的粮食越来越少,恐惧和压力就越来越大,而眼前的延州城则是粮草充沛,前段时间还送来牛羊犒劳大军的。

等到攻城的时候,这些饿疯了的士卒必会如狼似虎,等攻下延州城为党项赚回面子之后,吃饱喝足再回援洪州城也不迟。

李德明望着不远处方位森严的延州城嗤笑一声:“宋人无知,真以为粮草对我党项大军那么重要?就食于敌才是我党项人的作风!”

延州城中的所有百姓被范雍集合起来,对于统筹安排之类的事情,鼠三是拍马也赶不上范雍的,光是指挥青壮挖隔断地道,灌水,搬运滚石檑木,就看的鼠三一阵头大。

范雍聪明的把留守的青壮划分为小组,每组各司其职不得慌乱。

连战前动员都听的鼠三热血澎湃,范雍只围绕一个话题展开动员:“你们的父母,儿女,亲人等等最亲切的人都在延州城的身后,咱们在这里挡住党项人的时间越久,他们的希望就越大,朝廷已经派出十万大军前来支援!只要能守住延州城,无论守城官军还是青年民状都会得到朝廷的奖赏,战死的会有朝廷的抚恤!我大宋男儿个个都是有血性的,大丈夫建功立业保全家人就在今朝!为家园而战,为大宋而战!”

“为家园而战,为大宋而战!”

延州城的守军发出一阵怒吼,这是自心中发出的吼声,是灵魂的呐喊!

为国家而战那是大义,为小家而战那是关情……所有的人不光是在为国家作战而是为自己的小家,看似是国事,其实是家事。

范雍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把军民内心深处所关心的东西发掘出来,并和每一个人联系在一起,试问这样一来谁还不效死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九十九章城墙上的格物

帆布的大帐之中,李德明深深的捏碎了手中的酒杯,破碎的瓷片撒了一地,鲜血潺潺流下让四周的侍从紧张万分。

情报上显示,洪州告破之后便是盐州的相继告破,但唯一让李德明觉得欣慰的是驻守盐州城的没藏讹庞没有带领党项儿郎攻取洪州城,而是在得知军情后便收集粮草驰援十万大军。

不愧是没藏家的孩儿,端是一副玲珑的心肝,随手把密信交给少了一只手的大长老,转头对李元昊说道:“野利遇乞外族兄的人还是靠得住的,眼光和心胸都是不差,有时间好好亲近一下才是,毕竟他没藏家在党项也是大帐了。”

李元昊微微点头,他明白父亲的意思,作为党项人的王,最为重要的就是大帐对王上的忠诚,这也是为什么十万大军有一般是来自大帐的原因。

想到这里,李元昊恍然大悟,难怪父亲从数一数二的大帐中抽调那么多的人,这一战无论输赢都会对党项的政治格局产生变动,尤其是对族中大帐的影响最大。

这和宋朝太祖皇帝的杯酒释兵权差不多,父亲也想收回兵权!

瞧见儿子眼中豁然开朗的目光,李德明笑了笑:“这总算知道了吧?什么都是虚妄,爵位我们需要大宋皇帝分封吗?定难军的名号不是荣誉而是枷锁!只要你手中有足够多的土地,足够多的百姓,足够多的军队,那你就是党项的天子!大宋皇帝的敕书?笑话!”

李元昊看着雄才大略的父亲激动的微微颤抖:“那何不现在攻城,各大族帐的人都已经忍不住了,这和我们没有关系是他们自己找死,没了精锐之兵的族帐还不是任由我拓跋氏吞并?”

“吾儿又是急躁,现在还没逼到千钧一发之际,各大帐的粮食还够三日之用,明日攻城也不迟,而且要以假乱真,今日你便带人伐木造械,做出一副攻城的样子来,稳定军心莫要让人看出破绽,各帐中的智者也不再少数!”

“孩儿领命!”李元昊得到了答案心中的郁闷位置全消,父亲果然是早有打算,自己的怀疑是错误的。

当李元昊带着军中的劳役开始伐木制造攻城器械的时候,党项军中的各帐便放下心来,甚至有些智者也被迷惑,开始自觉的为族人安心。

相比于党项的准备,延州城中更是热火朝天,军民的激情都被调动起来,信心满满的准备守城之战,只有鼠三和范雍知道,朝廷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十万大军,城中的六万守军加上不到三万人的青壮就是所有的战力。

而且守军的战力也是参差不齐,五万的蕃军,一万多人的边军,只能依托城墙之险与党项人一战,所以延州城绝不能破,一旦党项人攻入城中,六万人的混合部队绝不是党项人的对手。

城墙就成了延州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好黑手带来了火药弹,这种守城的无双利器成为鼠三的底牌,延州城地处西北,木炭硫磺硝石都是不缺的,鼠三带来的黑手成员中有数人是从军备司中抽调来的匠人,他们和其他匠人不同,乃是军备司中最为隐秘的人,专司火药弹的生产制造。

自从到了延州城他们就没闲着,没日没夜的的制造火药弹,城中的材料几乎被他们耗尽,即便如此他们还在不断的改进城墙上的守城器械,火油被蒸馏成为猛火油,八牛弩上的绞盘被棘轮绞盘所替代,就连滚石檑木上都被安装了铁钉并且在粪便中浸泡过。

这些手段看的鼠三都为止胆寒,小小的铁钉都在匠人的手中变成了杀人的利器,真不敢想象,被这种散发着腐臭的铁钉扎到,伤口会溃烂成什么样。

而原先文质彬彬的范雍却对这些很感兴趣,甚至用一只活鸡做实验,当看到活鸡的伤口溃烂倒地之后便更加的兴奋,不断的请教匠人的方法,并为之记录,用他的话说:“这些都是守城的宝贵经验,即便身死也要当成学问传承下去!”

鼠三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像范雍这样的人肯定能被官家看重,朝中的文武百官对匠人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他趋之若鹜,不对,还有叫曾公亮和丁度俩个怪人……

巨大的木头碾子被抬上城墙,并且还在木头碾子的两端帮上了绳索,木头年之上全是森然的铁钉,绳索被固定在木质的滑轮上,只要松开手,这巨大的木碾便会带和铁钉给攀爬城墙的党项人致命一击。

最为关键的是这东西还能反复利用回收,减少了滚石檑木的消耗。

范雍对自己的发明很骄傲,而工匠则是无情的泼上凉水:“范知州的木碾和滚石檑木有甚的区别,绳索下去两次就会被人家砍断,要是有机灵的人看到,说不定只消一个呼吸的功夫这东西就收不回来了。”

范雍一时间尴尬万分,还好鼠三为他解围道:“要是换成铁索就好了。”

“铁索?数丈长的铁索比这木头碾子都重!单单一个滑轮顶得上什么用,要多上许多才能省力,但增加滑轮的个数势必会让上升的速度满上不少,到时间怕是木碾早就被砍断了……”

这些工匠都是被赵祯当成科学家来看待和培养的,并且给了很高的待遇,因为热爱,多少有了些科学狂人的态度,对范雍这样的文人还有些尊重,对鼠三这样厮混时间长了的人,便没了那么客气,直接怼了回来。

鼠三非但不生气,还笑眯眯的辩解道:“诸位都是大匠,俺只是说两具夜郎自大的话,莫要刁难俺了!”

稍微年长的大匠点了点鼠三道:“范知州公事繁忙,又是文人出生便罢了,你是在黑手混到现在的,又是官家的心腹,不读书也罢,连格物都不通晓委实说不过去!”

他的话让范雍眼睛一亮,早就听说官家把格物一道也作为学问,作为文人的范雍岂能放过。

“不知大匠所谓的格物之学是为哪般?”

范雍的弯腰施礼让鼠三惊讶的张大嘴巴,而稍稍年长的大匠则是微笑着还礼道:“此乃官家的学问,官家曾言,格物乃是儒家的一支,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格物便可利其器也。

官家有云圣人格物,以格物兴万民,古有燧人氏钻木取火此乃格物,又有周仓造字,亦是格物演变而来,韩昌黎的原道便有所论述,圣人教会黎民运用器物,这便是格物,所以官家之学亦是圣人之学。”

这下不光是鼠三震惊,就连范雍都被大匠的话震的说不出话来,微微思考一番便连连点头:“此乃醒世恒言,官家对学问一道确实已入臻境。大匠亦是格物之学的大家啊!”

大匠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道:“某此次前来一是奉了官家的圣旨助尔守城,二是为了考究格物之学的用处,格物不像其他的学问,要以实践来衡量正确与否,这是最为简单也是最为困难的方法。

一旦战争打响,我等匠人非但不能离开还要记录器械的运转情况,战事结束亦不能休息,说不定还要出城查看一番!”

范雍为难道:“两军交战,即便是战事结束城外亦不安全……”

匠人挥手打断道:“范知州想差了,老夫所言的战事结束乃是党项人撤走,我等即便是再渴望所学,也不能拿城中军民的性命做赌注。”

范雍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先生高义!”

鼠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眼前是匠人和文人的对话吗?

简直是俩个老学究在讨论学问,就连范雍自己也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是觉得两人对话理所当然,他下意识的把匠人放在了平起平坐的高度,这便是君子对学问的态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章悲歌

战争总是能体现科技的差距,延州城高高的城墙就如一台大型的绞肉机,不断的收割着党项人的生命。

被军备司匠人武装起来的延州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不断的榨取着党项人的血肉,八牛弩的一枪三剑箭无情的收割着生命,巨大的铁质弩箭瞬间洞穿三四个党项人,这还不算完,如糖葫芦似得的在地上翻滚。

“八牛弩!”随着党项人的大喊,队伍变得松散起来,这是党项人对付八牛弩的唯一办法。

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压了过来,稍有经验的战士惊恐的发出咆哮:“箭阵!举盾!”

黑云击打着地面发出凄厉的啸声,嗖嗖声从头顶穿过,党项人死命的举着盾牌尽量的把身体缩成一团。

蕃军用的依然是腰张弩,和蹶张弩,而边军使用的也是稍微好一点的大黄弩,弩箭守城是最为使实用的办法,况且守军还是在高高的城墙上自上而下的射击,无论是从视野,还是力度上都是城下党项人所不及的。

高高的垛口和女墙给了守城军队最有利的防护,轻装的弩手不断的替换,以三排为一个战斗序列,弩箭源源不断的从垛口倾泻而出,守城之战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战斗。

当蒙着兽皮的撞车开到城门下的时候,鼠三着急的对大匠叫道:“李德明派出撞车数十俩,欲攻陷城门!用火药弹吧?”

大匠翻了个白眼:“为时尚早,只不过是些木质的撞车而已,巨石檑木便可摧毁,派人把实现准备好的吊斗车展开,几颗巨石砸下不光能毁其车辆,还能阻碍同路何乐而不为?”

鼠三微微点头便吆喝着手下的士兵展开巨大的吊斗车,这东西是匠人们忙活三个晚上制造出的东西,光是主梁就用掉了好几根圆木,其中最重要的一根还是从州府衙门的房顶上拆下来的……

吊斗车的长臂在滑轮和齿轮的连接之下如臂挥使,巨大的石头被绑好后轻松的吊起,在撞车的头顶上,鼠三用力的斩断绳索,巨石砰的一声砸下,撞车瞬间四分五裂,车内的士兵怕是早已成了肉饼,血液如泉水似得从石头边缘冒出很快便汇成一条小溪。

但党项人很快就找到对付的办法,攻击吊斗车的观察手,弓箭和弩箭有了目标,延伸出去的观察点被覆盖,但为了掉斗的准确性,大宋士兵只能穿着厚重的步人甲前去观察。

守城和攻城的优势劣势立刻体现出来,守军依托城墙为险要击杀敌人轻松异常,但城墙上的地方有限,再加上许多的收成器械已经是人满为患,六万人的守军不可能全部堆积在城墙上,所以鼠三安排了轮换制度,总不能等一队人全部战死再替换上预备队吧。

这样不仅能减少伤亡,更能让守军轮番休息,提高战斗力!

而攻城的党项人优势也很明显,城外的巨大战场完全能容纳得下数万人的进攻,无数的云梯搭上垛口,但迎接他们的是烧化了的铅水和热油。

党项人惨叫着跌落下去,可还没等守军欢呼,又是更多的云梯被架了上来,还好垛口有长长的推杆,守军呐喊着在号子声的吆喝下,把长长的推杆捅出去,云梯上即使有再多的人也压不住梯子,在重力的作用下从高高的云梯上跌落,口吐鲜血的他们还没挣扎起来就被城墙上的弩箭射的透心凉。

如此惨烈的如人间地狱的情景非但没有使得党项人退怯反倒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嗷嗷的叫喊着再次铺上云梯向城墙发起进攻,甚至用上了以命换命的打法,为的便是让身后的族人能顺利登墙。

此时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睛,哪里还管得了许多,各种狠毒的手法都被用上,鼠三命令守军向城墙下倾倒猛火油,所谓的猛火油就是蒸馏提纯的石油,军备司的大匠们把较轻的油称为清油,而剩下的残渣叫做重油。

清油的特点是火势凶猛一点就燃,而且水泊不灭愈烧越烈!

重油也有特点,虽然不如清油容易点着,可一旦点燃,不死不休,温度也是清油的好多倍,军备司的人还发现这样的重油用来作为钢铁生产是最为优质的燃料。

而且燃烧过后还能得到一种极为粘稠的沙子,官家说这叫沥青砂,用来铺路最适合不过……

粘稠的重油被泼到了城下,附着到党项人的身上,这东西占到身上容易,可要是想去除却是极难的事情,这种油的燃点高,并不容易点着,但在清油的帮助下,想扑灭都很难,只要沾染一点,除非把皮肉都割下,否则别想熄灭。

无情的火焰如跗骨之蛆,党项人在发现这一特性后惊恐万状的逃离,身上一点沾染便手起刀落的割去,党项人中顿时增加了许多残疾人。

战场上的伤员越多,整支部队的战斗力就越低。

况且清油,重油的运用之下,党项人对这种扑不灭的火产生了无边的恐惧,崇尚佛教的他们认为,宋人的火焰就是传说中的红莲业火,否则怎么能水泊不灭,扑打越烈?

但无情的事实击碎了他们的恐惧,相比起被饿死的惨状,他们还是愿意战死,即使被那无名之火烧死也比活生生的饿死强。

饥饿的恐惧在每个党项人的灵魂上留下烙印,从小到大他们几乎都是在与饥饿战斗,直到大王带领个部征伐西域,这种饥饿的折磨才算结束。

口袋里的粮食已经不多,这是不断刺激着党项人神经的结症,十万人的军粮消耗速度惊人,各族帐中的粮食储备几乎已经所剩不多,而且作为后方粮草转运的洪州城已经被大宋的奇兵袭击。

数十万的党项人几乎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拿下延州城,十万大军将会面临无米下锅的困境,倒是即便是想拿回洪州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万人的人口基数太大,相比之下的宋人就要舒服的多,他们有高大坚固的城墙,有储存极多的粮食,有来自地下的活水,这一切在党项人的眼中简直是天堂,相比他们的风餐露宿,守城的宋军舒服到家了。

用党项人陈旧的逻辑认为,自己没有的好东西那就去劫掠,在游牧民族的思维逻辑中抢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草原的羊吃草,狼吃羊一样,这是在正常不过的道理了。

党项人劫掠宋人,这也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因为他们的马没有党项的快,他们的汉子没有党项男儿英勇,他们的身体没有党项人的健硕,那就活该被欺凌。

可他们却不知农耕民族千年传承的可怕,因为农耕民族要比游牧民族稳定的多,无论是知识,经验,智慧,科技甚至是历史都能传承下去,而相比之下的游牧民族在中华大地上忽闪忽灭,即使在强大的游牧民族都会被历史的长河所淘汰。

盛极一时的匈奴人应该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了,可也不过才经历了秦汉两代便灭亡,而突厥人更是被大唐的陌刀屠杀殆尽,只有汉人活着一些少数民族保存了下来,这是历史的选择,也是进化的选择。

延州城的战况愈演愈烈,城下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水汇聚成小河,声音惨叫变成死神的奏鸣,直到夜幕降临,李德明才命大军撤退休整,而防守的士兵也是累的瘫倒在城墙上。

科技越是先进的战争死伤越多,也更难被医治,鼠三看着城下漫山遍野的尸体微微一叹,城内的情况其实也好不了多少,重伤的蕃兵也有不少,这里不是东京城,作为州府,延州城内的医生已经全部被征用,可惜人还是不够。

原本寂静的夜晚,城内城外的惨叫呻吟汇聚成悲伤的旋律不断的在天空回响,悠扬的羌笛被吹响,只是羌笛中满是悲伤的哀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一章最漫长的一天

李德明走在军帐之外看着远处的延州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今天的攻城让他感觉不安,宋人的战斗意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悍了?

放在平日里虽然不能一鼓而下,但也不会有这么重的伤亡。

李德明去伤兵营检查回来的士兵,包括那些被族人抬回来缺胳膊少腿的伤兵,在他们的描述中有一种业火,无论怎么扑打都不能熄灭,只有削去皮肉才能得以保全性命。

伤兵营里满是惨叫声和皮肉烧焦的香味,这种味道李德明很是熟悉,每次屠灭西域城池的时候总能闻到这种混合着肉香的味道。

现在反倒是他党项人受到了惩罚,这算不算是因果报应?

崇尚佛教的李德明觉得,这绝不是佛祖对自己的惩罚,因为卑贱的西域人岂能和宋人相比。

虽然他口口声声的说不在乎大宋的态度,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内心的深处还是希望宋人像承认辽国一样承认党项的地位,在他的思想中大宋依然是天朝上国。

而辽人只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投机者,也就是他辽人的命好,比党项甚至是大宋早建立政权而已。

惨叫声想起,一个士兵成为了野利任荣的试验品,他身上的伤口被野利任荣拿来试药,刺激的药粉让士兵发出一整整惨叫并用力的踢打床榻,虽然被侍卫按住,可他扭曲的身体显示出他的痛苦。

野利任荣微微摇头,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这药也不行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人烧成这样?猛火油也没这么猛烈,简直是跗骨之蛆!阴毒无比,宋人现在是真的变了!”

“不是宋人变了,而是我党项人变得越来越像宋人了,呵呵,本就是胡服骑射交领左衽的我们,用起了奢华的瓷器,穿上了华丽的丝绸,可雄心壮志却开始消磨!

师傅,咱们党项人的勇猛正在慢慢的消亡,也许父亲的依辽和宋是对的,可我们党项人就改在草原上奔驰,而不是像宋人一样如老牛般在地里刨食!”

李元昊目光炯炯的望着对面的野利任荣,此刻他幼稚的脸庞上充满了成年人都极少拥有的豪气。

看着儿子如此说,李德明微微一笑便躲在帐角不出声,缓缓的上前挪上两步以便听得更清楚。

“嵬理,宋朝的皇帝曾经说过一句话,为师觉得很好:任何事物都有俩个方面,要辩证的看待。就如你现在只看到了不好的一面,是!我党项人越来越像宋人,武力稍有逊色。

可你知道自从大王对内保境息民,恢复生产,对外附辽和宋,与宋人交换物资,专力向西发展之后,我党项人就再也没有因为饥荒而饿死人!

在此之前有多少的党项儿郎没死在征伐的战场上,而是因为饥饿死在了睡梦之中,这不是勇士应该有的结局!”

李元昊微微点头,又懵懂的望着野利任荣:“那我党项到底该如何是好,不能光靠游牧,但也不能全部种地,嵬理愚钝请师傅教诲!”

“其中的平衡你的父亲,我党项的王就掌握的很好,这是国君的问题,你在我这里当然得不到答案,只有你父亲才能引导你,为你解惑!”

野利任荣聪明的回答了这个他根本不会,也不能回答的问题。

李德明微微点头,不愧是党项的智者,即便是为王的儿子解惑也是极有分寸的。

轻轻的走出帐篷,李德明决定让战争来回答儿子的疑惑,只有血淋淋的真相才能让当儿子看懂自己所作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随着李德明的一声令下,天色微亮的时候,党项人再次发动进攻,这一次李德明投入了所有的士兵,从四面进攻整个延州城!

面对如潮水般的敌人,不少蕃军吓的哆嗦起来,他们虽然和党项人作战过,可几乎都是一触即走,党项人的凶残深深的烙进了他们的骨子里,相比于宋人,蕃军更是恐惧党项人的存在。

蕃军之所以还敢对党项人作战,主要是因为此时的延州城四面被围,完全丧失了逃跑的出路,就算是他们投降也必定会被屠杀,要是哗变的话,他们也承受不起宋人的抱负,毕竟他们的老小也被转移了出去,鼠三怎么会相信这些蕃军?

天色渐渐大亮,但延州城此时却上演了血与火的悲歌,厮杀,到处是厮杀,云梯一架倒下又有更多的被架上,砍翻一个攻上来的敌人,又有更多的敌人咆哮着冲上来。

此时的战场上已经没了理智这种东西,厮杀成为了人类的本能,只要城头出现敌人,无论是手持兵刃的边军还是蕃军都会用力的把长刀砍向敌人,直到敌人惨叫着或者哀嚎着跌落城下,一场角力才算结束。

鼠三带着人在城墙上不断的支援可能出现的溃口,而范雍正在主持预备队的轮换,他手中预备队的人数越来越少,没办法蕃军的战力和党项人根本没法比,而且四面受敌的延州城面对潮水般的进攻实在力不从心。

大匠们设计的各种守城器械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但在数量庞大的敌人面前变得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党项人已经开始利用抛石车对城墙上的三弓床子弩进行压制。

乱石穿空的场景让大匠们尤为兴奋,鼠三黑着脸带着手下保护这些疯狂的大匠,他不明白,不就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抛石机吗?

有必要牺牲手下的性命来观察!

一百五十斤的巨大石弹砸在盾牌上,盾牌后的士兵如纸片般飞了出去,即使没有明显的外伤,这人已经死的透透了。

“这应该是一种来自西域的投石器械,利用的依然是撬臂的杠杆原理,但他们的投石机臂长老夫从未见过,而且在短臂之下还加挂了重物,这使得人力的消耗会少上许多啊!”

“方泰兄所言有理,我这就画下图样想办法传回大宋,这次就是死在延州城也值得了。”

鼠三微微的脸红,这些匠人连必死之心都准备好了,自己还在幻想党项人撤军……

这次的攻城党项人久久未撤,无论是李德明还是范雍都知道这是一场战斗意志的较量,谁先后力不济,谁就会丧失主动,预备队就是双方手中的王牌。

还好,范雍自信自己手中的王牌比李德明消耗的要慢些,毕竟作为守城的一方占据了地利之险。

战斗从晦暗中开始,又持续到晦暗之中,整整一天,延州城都在上演着血肉的角力,双方的损失是惊人的,八万多人的延州城只剩下不足一半的军民,而党项人也损失了将近五万人的战力。

这是党项和大宋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战争,十二个时辰之内便在战场上消耗掉了将近九万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昨日还在有说有笑的人。

凶猛作战一天的党项人终于撤军了,当号角声响起的时候,不光党项人如潮水般撤去,就连城墙上的守军也是立刻瘫倒在尸山血海之中。

只是短短的一天,但给人的感觉却如过了整整一年般漫长。

二十个时辰不间断的攻击防守,耗尽了双方所有的力气,李元昊疲惫的回到了父亲身边:“父亲咱们的大军什么时候能拿下延州城?”

“快了,迟则三日,快则明天!”

范雍声音沙哑的对鼠三问道:“党项人何时撤军?”

鼠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李德明,上哪知道他的想法,按照这种打法,就算他李德明拿下了延州城也会被困死在此处,不应该啊?”

就在鼠三疑惑的时候,身穿黑甲的黑手急冲冲的走了进来把一枚蜡丸交给了鼠三。

看完后鼠三脸色剧变:“不好!盐州的没藏讹庞没有去洪州城驰援!”

范雍奇怪的问道:“那他去了哪里?……难道前来支援李德明了?可保安军被绥德军为何没有阻拦?!”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这延州城怕是要不得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二章撤也要撤的天塌地陷

范雍疯狂的冲向鼠三,抡起拳头就朝他的脸上招呼,大概是含恨一击,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鼠三的脸上,巨大的乌眼青出现让鼠三看不见东西。

黑甲的侍卫迅速的把两人分开,范雍咆哮着:“延州城绝不能丢!你自己也曾经说过,咱们的身后就是关中的千里平原和京兆府,要是延州城丢了,党项人南下又该如何是好?我们在便能拖延他们一天,一旦丢了延州城后果不堪设想!”

鼠三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你这老倌下手如此重,我说的是放弃延州城,而不是说放弃整个延州!别忘了,咱们延州可是城寨林立,即便是少了金明十八砦的防守要地,可多数城寨还是健全,西有万安寨,东有延长城,南面更是有四个相对来说较为险要的卫城,敷政,甘泉,临真,山门,每座城池都不是好相与的。”

范雍喘粗气:“如果我仅剩的四万大军化整为零,分散到六处城寨中防守,那势必会被各个击破!”

鼠三微微摇头:“不会的,延州的地势就如一个凸,而保安军和绥德军就如一个凹,这六个城寨距离延州城较远却离绥德军和保安军较近,官家曾经交代过,如果延州城不保,即便是放弃城池也要保全军卒,剩下的军卒还有大用呢!”

“不过四万的散兵游勇,李德明还剩下五万多的精锐,再加上前来支援的没藏讹庞所部怕是又不下十万人之众!”

鼠三冷笑着说道:“嘿嘿,来吧!来的越多越好,党项人总共人口不过几十万,即便是他们从小就弓马娴熟,除去女眷,孩童,老弱,还能有多少人?”

范雍也不傻,在鼠三说完之后便稍稍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官家是想把党项大军围困在延州之地?!”

鼠三微微点头:“没错,开始的时候我还不知官家的打算,直到昨夜看到黑手密报才知晓,延州城只不过是官家放出的诱饵,一个巨大且充满诱惑的诱饵,党项人几乎对延州城的诱惑无力抗拒。

看似他们是因为被咱们大宋袭击盐州和洪州而疯狂,其实他们更多的是因为尊严被挑战而陷入疯狂,李德明对党项立国有着一种执着,而他立国的前提便是要战胜大宋,否则即便是他立国也依然活在大宋的阴影之下,永世不得翻身,除非他大败我宋军。”

“那如果李德明在得到没藏讹庞的支援后离开呢?”

范雍的话显然是问道了点子上,鼠三摇了摇头:“不会离开,因为我们今晚就突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死守这么长时间的城池就这样拱手让人?

这换做是谁都不理解,可鼠三当着军民的面展开袖子中的圣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观之党项之势必会倾力攻陷延州城,一战之胜不在一城之易主,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这圣旨是赵祯早就给鼠三的,怕的就是死守延州城,灵活多变才是用兵之道,要是没有没藏讹庞的支援,鼠三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延州城的。

可现在不同,没藏讹庞带着人和粮食补给前来支援李德明,这意味着被打的快崩溃的延州城还要面对将近十万人的攻击!

看着伤痕累累的将士,范雍最终同意了撤退的计划,确实如官家所说,就算这延州城的军民全部战死怕是也守不住,不如保全军民,撤退到其他城寨中继续作战。延州城的作用就是为了拖住党项人的步伐,此战已经使得党项人师老兵疲,既然目的达到退就退了……

在范雍心疼的目光中,鼠三带着人把所有的火药弹埋藏在延州城中。

“一个不留?”

面对范雍的疑问,鼠三冷笑着说道:“当然一个不留,这东西抵得上延州城所有人的性命,这么多的火药弹埋在地下,爆炸的威力足足能把延州城掀翻!”

范雍眼睛一亮:“真有如此神奇?!”

见他不相信,大匠伸手拿起一个成人手臂粗细的火药弹道:“这里面的火药可是威力绝顶,为了它的威力发挥得到最大,我军备司死伤大匠整整十六人,威力之盛堪比雷霆,开山碎石如击完卵,老夫手中的这一扎,便可让一小段延州城的城墙天塌地陷,这里足足有二十五车的火药弹,你觉得呢?”

范雍干咽着口水向后退了两步,既然军备司的大匠都这么说了,显然是不会有假,真要是这样,说不定在撤走的时候还能给党项人以重创!

鼠三带人埋好火药弹的时候,大匠中那位稍稍年长的匠人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在火药弹中,轻轻的扭动几下,机括声响起,伴随着嗒嗒的声响让鼠三惊叫:“这时候就放上延时器械是不是早了些,咱们即便是要突围还要再等等!”

匠人微微一笑:“老夫这延时器械可是定在了明日午时三刻,这乃是我军备司最精巧的器物,万不会有差,你且放心便是!”

鼠三小心的把一筐火药弹埋入城中,他自然是相信军备司大匠的话,可自己站在这些火药弹上就是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黎明时分,党项人的进攻再次开始,果然兵员减少的党项人采用了围三缺一的战法,看来为了拿下延州城带党项人已经不管宋军的逃跑与否了。

围三缺一,为的就是给敌人逃跑,这样反而能减少攻城的的伤亡,并且逃跑的士卒会带动整只军队的士气下降。

范雍率领城中青壮先走,鼠三带着边军断后,蕃军早已是无心再战,跟随在青壮之后撤离。

匠人们反而是在边军的保护下撤离,他们要记录火药弹的爆炸威力以供日后参考,毕竟火药弹的实战不是很多,这种机会很是难得。

空空如也的城池让党项人欣喜若狂,城墙上的器械已经被尽数毁去,翻入城墙的党项人打开了城门,这座封闭了将近五天的城门再次被开启。

城中的粮食被集中焚毁了,这在李德明的意料之中,但多少还会有些粮食成为漏网之鱼,大宋的富人最喜欢的就是存粮,存钱。

“父亲咱们追击溃散的宋军吗?没了城墙之险,区区四万不到的宋军其实我党项儿郎的对手!”

李德明微微一笑:“你也说了宋军不是对手,那追击他们还有什么意义,穷寇莫追,我们不做司马懿放着一座空城不要,先占下来再说,等到没藏讹庞带着粮草和援军前来,我等稍微整顿一番便可杀回洪州和盐州!”

“父王,收到斥候来报,保安军和绥德军正在后路上堵截,但却没和没藏讹庞的军队交手。”

“哼,那是当然,没藏讹庞麾下的勇士可是不输与为父的大帐军,以宋人的胆小,望风而逃还不是再正常不过,要是在我等攻城的时候,他们从背后突然杀至,内外夹击之下我党项大军说不定还真的能吃亏……”

轰轰隆隆的马蹄声打断了李德明的话,让刚刚拿下延州城的党项人紧张起来,但李德明微笑着喝到:“党项的勇士们,咱们的族人来了,除了我党项人的铁骑还有哪一只军队能发出如此浩大的声势?”

随和李德明的话,李元昊抬头望去,果然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一条长长的黑线出先,党项守军嚎叫着发出草原上的呼喝,对面的骑兵也很快回应。

哇呜,哇呜的草原呼喝,在关中大地上回响。

没藏讹庞收到了李德明热情的招待,并且在野利遇乞面前大加赞扬:“这就是没藏氏的雄鹰吧?果然是我党项人的骄傲,率领的山界兵也是一顶一的好儿郎!”

没藏讹庞谦虚的弯腰行礼,标准的草原礼节让李元昊对他的好感大增:“你来的稍微晚了些,否则便能和本小王一起去撵杀宋军去了……”

李元昊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脚下微微震动,不远处的马匹也跟着嘶鸣,疯狂的奔向城门。

轰隆……轰隆……

无数的巨响在城中接二连三的炸响,就像是旱雷击打在身边,一时间地动山摇房倒屋塌,这比之地龙翻身还要猛烈许多,地上冒出无数的火光,巨大的冲击波把壮硕的士兵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抛向空中。

不少人被震得五脏俱碎,口鼻出血者不计其数,整个党项军乱作一团,踩踏死伤者不可胜计,巨大的黑烟飘起在空中形成美丽的蘑菇状,即使微风吹过也不散去。

天塌地陷的场面让人震惊,呆呆的望着如人间地狱的惨状说不出话来。

只有大长老浑浑噩噩的如行尸走肉一般喃喃自语:“天罚,天罚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三章火药的战场处女秀

李德明不知道党项人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天罚,他只知道此时的党项军队的损伤并不是很严重,但是战力却降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傻了一部分,疯了一部分,受伤了一部分,死了一部分……

当他听见大长老所说的天罚后,怒从胆边生,抽刀砍向了这个扰乱军心的老混蛋。

大长老作为党项族中的长老,多少管理一些礼仪祭祀的事物,党项原先是崇拜巫术的,这也使得大长老变得疯狂,瞬间就回想起来当初的巫术口诀,即便是被刀砍得鲜血直冒,他也仿佛没有痛楚:“西方带来灾难,菩提树下的恶鬼涌来,党项的儿郎即将遭到天罚之灾,天罚已到,上古的巫语得到验证!”

于是一帮被炸的浑浑噩噩的人便开始用石头锤击贤觉这位得道高僧……看着他肉酱般的尸首,李元昊微微一笑,大长老不愧是大长老,这手段用的高明,不光如此连父亲都不能出手阻止。

此时的党项人已经溃不成军,他们被眼前超自然的力量所击溃,或是跪地求饶,或是傻傻痴笑,刚刚前来支援的没藏讹庞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难道是因为党项人征伐宋人连上天也看不过去了?

李德明愤怒的抓着脑袋上垂下的发髻,用力过猛的他生生的扯下一撮辫子仰天怒吼:“为什么?!”

和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元昊,为什么会这样?眼看着拿下了宋人的城池,却招来了上天的惩罚,眼看着休整完毕的军队,就这样士气衰弱,这样一支疯癫的军队还有什么战力可言?

就连智慧的野利任荣在仔细搜寻之后只发现了一丝奇怪的烟气而不知具体的原因,地上散落着的尸体的零件,焦黑的尸体下是一小撮灰黑色,这东西他从未见过,难道问题是出自延州城的下方?

作为党项的智者,野利任荣从不相信鬼神会帮助宋人作战,即便是有鬼神也是在高高的九天上看着低下渺小的人类厮杀,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否则怎会有无混乱中华的旧事,那时汉人的神又在哪里?

野利任荣仔细的收集着地上的粉末,但没多久他就放弃了这种愚蠢的行为,仔细的观察后,野利仁荣发现这些粉末应该是宋人的火药,但费时费力的把这些东西和泥土,血液分开实在是太困难,不如想办法从宋军中弄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把一些干净的药粉用纸包好,野利任荣走到李德明的身边道:“启禀大王,老夫已经知晓是什么东西给我党项大军以重创!”

李德明脸色一变猛地转头,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什么东西?!”

见李德明恢复理智,野利任荣轻轻的拉过李元昊道:“嵬理还记得为师曾经给你宋人的药发傀儡吗?”

李元昊眼睛一亮,小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道这东西就是宋人的火药?!”

野利任荣微微一笑道:“没错,这就是宋人的火药,但不知为何威力恐怖如斯,怕是宋人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奥秘……”

李德明看了看四周的残垣断壁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宋人改进了火药,这种威力简直犹如神迹,以后攻城拔寨还不如探囊取物一般?”

野利任荣微微摇头:“不一定,如果真是这样,那宋人为何不在开始的时候就用上,非要等到全数退走才在地下埋藏?怕是有些特殊的限制。”

李德明微微一想就明白了野利任荣的意思,微微点头道:“没错,宋人只不过是又多了一个和八牛弩差不多的东西而已,即便是这样对战局的影响也不大。”

如果赵祯在这里的听到野利任荣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仅凭眼前的情况和猜想就能发现火药弹的弊端。

但野利任荣等人还不知道,这些火药是装在竹筒中的,一旦战事打响,军中的投掷手便会用火折子点燃扔向敌军,手雷的杀伤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鼠三之所以没把这东西用在守城战中,主要是因为他习惯性的把底牌藏在最后,本打算在延州城最艰难的时候祭出火药弹这个大杀器,谁曾想没藏讹庞居然率军来增援李德明了。

大匠制造的所有火药弹必须全部销毁,鼠三最不相信的便是蕃军的忠诚,用在最后的爆破上最适合不过。

巨大的响声和地动山摇的感觉让鼠三和范雍两人僵硬在原地合不拢嘴。

从延州城升起的蘑菇云让一群匠人欢呼雀跃,他们掏出纸张和毛笔飞快的在小册子上颤抖的记录下了眼前情景。

为首的匠人微微叹息:“要是能进入延州城实地观察就好了……”

鼠三被他的话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时候再回延州城肯定会被党项人生吞活剥,那么大的威势之下,也不知党项人死伤多少。

最重要的是让这些大匠把手中的数据送出去,万一要是李德明疯了前来追杀,好歹还能保全一些密文不是。

李德明哪有时间追杀撤走的宋军,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李德明向着地下的士兵咆哮着:“什么天罚,只不过是宋人的守城器械而已,和八牛弩一样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仔细看看你身边的同伴死了多少?真正被炸死的人并不多,死的多是你们自己蜂拥踩踏的后果!房倒屋塌难免有些伤亡,我党项的勇士难道会被这种东西吓到?”

这时候最好是能有火药亲自演示给众人看,但现在上哪里寻找火药,即便是在东京城中都不是很常见的东西。

野利任荣只好现身说法:“王上所言极是,只不过是些火药而已,你们难道没见过宋人商队的药发傀儡吗?觉不觉得两者很像?宋人卑鄙,在这延州城的地下埋上了许多火药,等我党项大军进城的时候再伺机点燃而已,地动山摇,响若雷霆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而已!”

慢慢的党项人中见过火药的人也跟着连连点头,用双手比划着药发傀儡的神奇和响声,党项大军的军心终于被安定了下来。

但这一切却给无知的党项人埋下了祸根,实事求是的讲,越是见识少的人越应该应该告诉他火药的恐怖,现在的李德明和野利任荣为了稳定军心,把火药弹说成是药发傀儡之类的哄人把戏,等真正遇到的时候,党项人岂能不吃大亏?

这是火药第一次大规模的用于实战,整个延州城都跟着遭了殃,城墙已经在巨大的震动中开裂甚至倒塌,在这场突变中死去的党项人数以万计,火药爆炸产生的恐惧效应,使得本就死伤惨重的党项人遭受了二次伤害,疯癫了一部分人也就罢了,更多的居然是被同伴的脚生生踩死的……

直到李德明无语的看着手中的汇报,才愤怒的发现不光死伤一万多人,更是有两万人失去战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四章匆匆结束的战争

不同于高大巍峨的大庆殿,紫宸殿的布局相对来说要小得多,但殿内的装饰更加华丽,美轮美奂的廊柱,秀美的珠帘,精美的瓷器,还有最为柔软的地毯。

鼠三跪在地毯上死活不起来,即便是赵祯说了两遍平身他还是倔犟的跪着,三才有些不忍,但他知道这是鼠三的愧疚。

想想也是,本已经把党项人围困在延州了,可还是被他在土门堡撕开了一个口子,党项大军最终尽数撤走,这虽不是鼠三的错,可也摘不干净,外面的朝臣可是不会怪罪官家和范雍的,只会从鼠三这个五万蕃军的都巡检下手。

“朕说了这事不怪你,你又不是负责断后的保安军和绥德军,而且党项人根本就没有去洪州城,而是早就打算好把龙州最为后路的……他李德明果然是枭雄,朕下的这么大一盘棋居然被他看出了破绽!”

赵祯长叹着伸手拉起了这个曾经和他一起溜门撬锁的部下,人算不如天算,谁知李德明居然看破了自己和枢密院定下的最终计划,以大宋的军队努力的杀伤消耗党项人的目的。

党项的人口本就不多,即便是全民皆兵也没多少战士,赵祯打算断其源头,想尽一切办法把党项人的主力部队围困在延州,可惜没藏讹庞带着人马粮草前来支援,使得赵祯的计划功亏一篑,即便是有火药的最后一击,也只是拖慢了一点党项人的速度而已。

赵祯和鼠三都没想到,堂堂的绥德军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不,不是不堪一击,是连敌人的动向都没找到就被人家在夜里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李德明率领所剩大军和没藏讹庞的援军从容的退回了另一座粮草大营古乌延城,休整一番后便绕过戒备森严的洪州!

此次李德明看似有所损失,整整五万族帐勇士葬送在了延州城,可在赵祯看来,那些族帐勇士对李德明来说屁都不是……

他可能巴不得再多死一些,越是庞大的利益集团对皇权的威胁越大,这是赵祯深有体会的事情。

自己要是李德明,在牺牲掉那么多族帐士兵之后也会开心的庆祝一番。

看来自己是帮了李德明一个大忙了?

赵祯郁闷的快要吐血,此时他才发现,即便是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见识,在智慧上也不一定是老谋深算的古人对手,尤其是这个李德明,他的政治手段和魄力与辽朝的耶律隆绪相当,都是极难对付的对手。

赵祯仔细的对比过耶律隆绪和李德明两个人的功绩,随即惊讶的发现,宋,辽,党项,这三国中只有自己是最年轻也是最弱的一个。

微微叹了口气:“朕还是太年轻啊!”

三才用力的踢了鼠三一脚:“官家让你走了,等着留你用膳不成?快滚!”

鼠三看了看御座上神游天外的官家,又看了看恨铁不成钢的三才,咬了咬牙便退了下去。

殿外的御街下的范雍瞧见鼠三从紫宸殿中出来则是笑眯眯的问道:“如何官家没有责罚你吧?”

鼠三点了点头:“责罚倒是没有,可俺就是觉得不对味,还不如官家罚俺呢!”

范雍微微一叹,仰头望了望紫宸殿外高高翘起的飞檐:“错不在你,李德明的果断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看似他损失了盐州和洪州,此次围困延州城又损失的无万余人,可经此一役,党项人中恐怕再也不会有反对他的力量存在了。老夫久居西北之地,太了解党项的制度了,那就是个谁拳头大谁称王的地方。”

鼠三也算不得榆木脑袋,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这么说我们反到成全了李德明?”

范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想,随即微微一笑道:“但我大宋也是战功卓著,不仅拿下了盐州和洪州两地,还收复了长城险要,光这一次的战功就能让西征的将士和环州的西北军名声大震,如此看来我大宋依然是赢家,只不过没有达到官家的预期而已……可惜,可惜!”

三才看着御街下的两人走远,这才小心的回到殿内,此时的官家正皱着眉头,三才知道官家心中定是有难以言喻的不爽利,悄悄的走向偏殿对薇拉使了个眼色。

赵祯享受着薇拉软若无骨的柔荑,微微闭上眼睛。

说到底这个李德明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换做是赵祯自己也会保全手下的军士,党项靠的就是来去如风的骑兵,既然剔除掉了内部大帐部族的威胁,没有道理不撤回,下一步怕是要再次派人来乞和了。

不怕伪君子就怕真小人啊!

作为这乱世的一国之君又有谁是好相与的?

唯一让赵祯欣慰的是宋军拿下了关键的俩个长城关隘,秦驼口和铁门关,只要有这两处险要的关隘在,便能阻挡住宁夏平原,也是大宋突入到党项的一根利齿,死死的把党项咬住。

李德明的大军要想返回兴庆府,就必须从荒芜的毛乌素沙漠边缘经过,进军速度最少要满上许多,相对的支援的速度也会进展缓慢,除非他李德明不回兴庆府就留守在龙州,否则大宋总能找到机会蚕食他党项的东北地区。

这样一来对党项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虽然从西域他们掠夺了大量的土地,可如今的党项地域中沙漠的数量也是最多,著名的腾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毛乌素沙漠都在党项的境内,沙漠除了沙子就剩下石油了……

在这个时代,沙漠就是荒芜之地不毛之地,要之无用弃之可惜,最少他们能作为一道天然的屏障防守繁荣附属的绿洲。

见官家的心情不好,三才献媚的对赵祯说道:“官家,您可不知道,自从国丈承接下东京城到郑州管城的官道后,这几日已经开始正式上工,在原先的官道旁新开了条路,水泥的道路可是着实吸引人的眼珠嘞!”

“那是当然,以后这样的道路要铺面全国到时间……你这货还真是有些大智若愚啊!”

赵祯的话让三才摸不着头脑,但见官家面露喜色,便也跟着傻笑,反正是夸奖自己的,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三才的话确实提醒了赵祯,这次对西北党项用兵也暴露出大宋的许多弊端,尤其是后勤补给跟不上,要不是李德明提早发现问题,很有可能他便挥师西进攻击彭七所部的洪州城了。

不需攻打,只消围困三个月,洪州城便会不攻自破,党项可不会像大宋一样在城池中囤积大量的粮草,即便是想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围点打援之下,很可能连盐州也丢掉。

赵祯庆幸的暗道一声好险,现在就全面击溃党项为时尚早,没有晚上的后勤补充,怕是还没到兴庆府就会遇到无米下锅的尴尬,雍熙北伐的旧事不可再犯。

这些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此时的大宋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睛可不少,北面的辽朝绝不会坐视不管,耶律隆绪这样的一代中兴之主岂能看着党项这块肥肉被大宋占为己有?

面对辽朝的威胁,赵祯决定舍弃在枢密院中和武将制定的计划,还是以蚕食为上,否则一旦全面开战,必会引得辽人伺机坐收渔翁之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五章战争带来的财富

一场战争结束之后所带来的一系列事件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随着战争的结束不断的发酵,赵祯此时才知道,善后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御案上的奏疏中甚至有提议现在就开始建设两条从环州和延州通往洪州城和盐州城的水泥路,为的就是加强后勤的供给,这个提议虽好,可太天马行空了些,大宋国内的交通网络才刚刚开始起步,在没得到收益的情况下就开始建设边防道路,这根本不现实。

既然盐州和洪州已经被大宋收入囊中,那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驻军防守,大宋的环州西北禁军完全能胜任,但唯一的条件便是发下军饷,西北禁军战力彪悍,但军纪散漫,较难管理,只有足够的军饷才能使得动他们。

赵祯苦笑着看着三司上呈的奏疏,这那是什么军人,简直是雇佣兵,没钱就不开拔这是哪家的道理。

对与大宋军制的改革赵祯早就打算提上日程,但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天高皇帝远,在这个交通不算发达的时代,政令传达,轮换,驻防都十分的麻烦。

在枢密院蓝碎花封面的奏疏上写下方案,东京城的天子四卫要定期和西北进军进行轮换。

赵祯就不相信了,以亲卫司的手段就不能把那些军纪散漫的西北禁军给掰过来。

拖欠军饷?

不能够!

现在的大宋商税已经走上了正轨,赵祯提高了商业税收。

这一举措非但没得到商人的抵触,反而得到了他们的拥护,赵祯已经下旨,任何的行会不得收取保护费,所有的商家只要交付了商税就都会得到官府的保护。

现在的捕快可不似原先一样吃着朝廷的俸禄整天混日子,提高了俸禄和待遇的他们对本职工作有了极高的热情,尤其是每年都会举行表彰大会,赵祯甚至会亲自到场表彰他们对大宋的贡献。

行会这种本就不该存在的东西在东京城中慢慢的消失,现在的商铺都直接交税给官府了,而且官府还会保护他们的买卖,谁还去给行会这样的黑帮组织交例钱?

以前是因为捕快和官府拿钱不办事,现在不同了,连小偷小摸都开始减少,他们也是没办法,不劳而获的日子当然好过,可只要被当差的捕快捉到,最少也要当街抽上十鞭子,在街坊邻居面前被扒开裤子抽鞭子,以后还怎么做人?

更何况现在的东京城想混口饭吃机会多的是,只要有手艺便能过上小康的生活,实在不行有体力的便去工厂上工,东京城外的工厂可是愈发的多了,虽然有点远,但每家工厂都会雇一辆大车,在水泥路上快的很,不到两刻钟便回到东京城了。

在大宋去工厂上工可比干别的事情要体面的多,原先是工厂招不到人,现在却是工厂挑人,在蔡记的带领下,工厂的制度日益完善,产量惊人,流水作业的方法节省了人力物力,这种在先秦时期就存在了方法被大宋发扬光大。

不光是东京城,只要是稍稍发达些的州府,工厂这种资本怪兽就会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为大宋的商品经济撑起一片天,也为大宋的税收添砖加瓦。

商品多了自然就会从卖家市场转变为买家市场,聪明人总是有的,于是乎各种新奇的商品参差不穷,在竞争的条件下,要想把商品卖的更多更好就必须要下功夫。

而且为了销路,不少商人甚至开始向辽国和党项开辟商路,但这种没有经过朝廷背书的商路都算是走私,所以在大朝会上,丁谓语出惊人的提议多多开设榷场。

这一提议遭到了众多文武的反对,文臣的反对是出于对蛮夷的压制,而武将的反对更多的出于战事的考虑。

赵祯微笑着看着大殿中的众人,现在的争吵还不就是因为商品经济的繁荣?产能过剩这种事情虽然会使得商品滞销,但却会带动一种新的东西出现,海洋贸易……

“诸位卿家勿要争吵,此事的解决之道十分简单,辽朝和党项与我大宋的关系本就是竞争,商品销往他们那里多少会有些弊处,但也不能否认大宋对他们经济的掌控,这是好事,应该推动和鼓励才是,但一定要有个度,商人必须要接受朝廷的调遣,否则边关不予以放行和保护!”

赵祯的话得到了三司官员的附和,但仍有一些官员反对,作为枢密使的曹玮出班道:“启奏陛下,商人唯利是图,上好的牛筋,牛皮,甚至铁器都在向党项和辽朝贩卖这实在是损己利人之举啊!”

丁谓立刻站出来反对道:“这个简单,只要收取数倍的关税,使得商贾在党项和辽朝获得的利润大打折扣甚至亏本,自然就没有人再贩卖这种东西了,岂能因噎废食,禁止榷场?”

曹玮嗤笑道:“丁相公想当然了,私下贩卖的事情屡禁不止,即便是用上重刑也堵不住商贾的市侩之心!”

赵祯挥了挥手道:“丁相公,曹相公你们着相了,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大宋的商品过剩,那就另寻他路便是,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党项和辽人俩个国家,高丽,东瀛,琉球,大理,南越,处处都是商机,更有大食,大秦等国,宽阔的大海上国家多的很,听说暹罗的玉石宝石遍地,天竺的香料多得很,还有东瀛的白银,吕宋的黄金,这些财富难道还不足以使商人趋之若鹜?”

丁谓和曹玮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别说是他们就连朝中的文武百官的双眼也跟着发出饿狼一般的绿光,自从商品经济的缓慢出现,朝臣们对商业带来的好处大为赞叹。

商业的繁荣意味着朝廷将更加的有钱,这不光使得他们的俸禄和待遇变高,更让他们能放开手脚的办事,修缮河堤要钱,基础建设要钱,边防官军的粮饷要钱,整个国家的运转都离不开钱字。

官家曾经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时的百官还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商贾的市侩之道岂能用在国家上?

可现在看来,没钱是真的不行!

尤其是这次拿下了党项的两府之地,更是要花费许多,盐州洪州的建设已经放在曹玮这个枢密使的案头许久了,而两州之地的官员任命也在王曾的袖管里揣了小半个时辰……

战争带来的不光有死亡还有新生,盐州和洪州并不是两座孤零零的城市,而是范围广阔土地。

已经被宋军拿下的土地中包括了一片千里的草场,贺兰原。

这是牧马戍边的理想之地,以暴制暴,以战养战最为适合不过,大宋缺少骑兵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在与马匹的质量,驽马和军马的质量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天子四卫中的骑兵也多是以马匹代步而已,毕竟厚重的全装步人甲穿在身上行军简直是在找死。

赵祯在等塔利班这个大宋和阿巴斯两国友好的使者归来,他将带来先进的锻造技术和优良的马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六章深宫琐事多

一场朝会终于在各方满意一派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即便是君子也抵挡不住钱财的诱惑,他们虽然不缺钱,但是却更在乎所属衙门能获得多少的预算。

这些预算与他们的政事息息相关,就连鲁宗道这样的谏臣都要公款招待所属衙门的新人,何况是两府的相公?

越多的财政税收,越能使得政府高效的运转,但资金越多,贪腐的机率就越大,赵祯深知贪腐带来的危害不亚于一场外族的大规模入侵。

这会使得百姓对朝廷的官员丧失基本的信任,一个人的立身之本便是诚信,而官员代表朝廷更是需要这种可贵的品质在百姓面前树立形象,多少王朝的覆灭归根结底都是贪腐造成的。

赵祯打算把大宋的检察系统升级一下,御史台虽然有风闻言事的权利,可弊端也是十分的明显,之所以风闻言事主要是因为没有办法掌握确切的证据,这样的御史台并不能成为廉政的监督手段,反而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朝堂上打击异己的手段。

而具有高效执行能力的黑手又是大宋见不得光的特务机构,赵祯可不像把大宋变成明朝,把黑手变成另一个锦衣卫。

漫步在后宫中,赵祯正琢磨要不要组建一个全新的官僚检察机构,就像后世的检察院一样,它既是悬在官员头上的一把利剑时刻提醒官员,又是面对职务犯罪的时候能举例罪证的侦破机关,这样的检察院才是最为合适大宋的。

呜呜呜……

一阵悲伤的呜咽让赵祯停下脚步,三才大惊失色,是谁在后宫中哭泣,这不是失礼吗?

转过福宁宫的墙角,薇拉正坐在地上小心的把手中的食盒端起,精美的食盒被摔得稀碎,还有不少的汤汁洒在地上,能让薇拉亲自送饭的人除了王语嫣就剩下杨采薇了。

而福宁宫的后殿正是杨采薇的幽禁之所……

“这个疯女人还没完了!”赵祯怒气冲冲的拽起薇拉,冲着宫殿吼了一声:“爱吃不吃!谁也没欠你的!”

薇拉低头微微抽泣道:“主人莫要怪罪贵妃娘娘,她也是心中苦闷,而且皇后娘娘来了几次之后,贵妃便越发的悲伤了……”

唉!就不应该让王语嫣过来,她这种好吃醋的性格端是难伺候,已经是贵为皇后的人了,在杨采薇悲伤的时候还不忘落井下石一番,党项女子怎么了?

在大宋还有很多党项的族人呢!也没瞧见大宋百姓驱逐他们,厚德载物乃是宋人高贵的品德,在皇家应该更加体现才是。

微微的摇头,赵祯对三才吩咐道:“让六尚局派人做一些党项的吃食送来,朕今日就在这后殿用膳了!”

三才担心的说道:“官家,贵妃娘娘的情绪还是不太稳定,要不然还是去后苑用膳吧?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官家您多时了!”

“不去!你什么时候也被王语嫣收买了?杨采薇现在还顶着贵妃的封号,谁也不能平白的欺负她,党项人怎么了?羌人还是炎黄子孙呢!羌人的后裔怎么就平白的遭人鄙见?你告诉王语嫣,以后再羞辱贵妃,小心朕责!”

三才还是第一次看到官家对皇后发狠,心中胆怯道:“奴婢遵旨!”

赵祯甩开袖子大步的走进后殿,家和万事兴,皇帝的家就是后宫,连后宫都不安定了还怎么万事兴?

开始的时候赵祯只觉得王语嫣对杨采薇有些偏见,但自从利用了杨采薇向党项人传递出错误的情报之后,王语嫣对杨采薇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转变。

赵祯是严令宫中的宫女欺负杨采薇,可王语嫣不在乎这条禁令,在她看来,杨采薇就是拓跋卓然,就是党项人,就是外族蛮夷!

居然把她留给王柔的贵妃位置都占据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官家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是和三才把杨采薇的身份隐瞒了下去,要不然宗正司岂能把她列入皇贵妃的名录里?

之前也许是利用她,现在大宋已经从党项的手中获得了所需,盐州洪州已经被收入囊中,还有什么好掩饰的了,身为皇后的王语嫣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在她看来,大宋的纯洁血脉岂能被外族所拥有?

尤其是皇帝的子嗣,更是不能出自蛮夷女子的肚皮!

一旦涉及皇嗣的问题,便什么规矩都不讲了,到现在王语嫣的肚皮也没动静,按照胡远的话来说是因为官家最近操劳过度,可只有王语嫣知道,赵祯虽然到她的寝宫睡觉,可基本没碰过她的身体!

在王语嫣看来,水是有源的树是有根的,官家不碰自己,肯定是在薇拉或者杨采薇的身上发泄过了,薇拉她并不担心,因为这鬼女似得模样虽然深的官家的喜爱,但决不可能让她先有身孕,这是官家早就说过的,可杨采薇这个狐媚子招惹男人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

嫉妒和担心汇集成了恐惧的潮水不断的吞噬着王语嫣脆弱的心,生在世家中的她听过无数关于后宫的事情,所以才会导致她现在的恐慌和不择手段。

连心底善良的薇拉都看不下去了,赵祯岂能不知其中的关窍?

微微的苦笑:“真是如烂泥潭似的后宫啊!”

迈步走进后殿,便瞧见憔悴的杨采薇,此时的她虽然还是那么的前凸后翘美艳动人,可身上冰冷的气质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精致的俏脸上满是冰霜。

在华丽的锦榻上坐下,赵祯开口道:“还没想清楚?”

目光呆滞的杨采薇惨然一笑:“想清楚了,早就想清楚了!官家是一代雄主,以您的雄才大略怕是早就把我当成一枚棋子了,可我还傻傻的对您动了真情,可笑!今日的这一切都是拜我的愚蠢所赐,采薇没有他求,只愿陛下让我一死了之!”

“荒唐!朕虽然有利用你之嫌,可你也不是利用了朕?李德明的其实根本就不在乎盐州和洪州,他只在乎朕给出的西平王和他手中的力量团结与否,这一战看似他吃了亏,丢了两州之地,可无形中他成为了党项的王!”

赵祯的话让杨采薇的眼神有些生机,但接下来的话才让她高兴起来。

“其实没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而现在的你只不过是党项的弃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朕贵妃吧!

一日是朕的女人,终身都别想摆脱!寻死这种念头你想都别想,如果你死了,朕便会毫不念及情分,屠杀你党项的无辜,可别怪朕没提醒你!”

就连一旁的薇拉都能看出来赵祯是真心喜欢杨采薇的,否则也不会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威胁她,稍稍有些嫉妒的把手中烤羊肉放在桌上便退出了后殿。

瞧见薇拉的模样,杨采薇噗哧的笑出声来,这时候什么党项人的命运,什么皇后的排挤,都没有自己深爱的人重要,彻底放开心结的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不亏欠族人什么,即使有亏欠的她也还完了,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不争气,在这个强大的男人面前不是一合之敌!

见杨采薇终于抛弃了巨大的包袱,赵祯哈哈大笑,用手轻轻的按在她头上的扶摇髻上:“朕此时宣布,你杨采薇就是我大宋子民,户籍川陕庐州,家贫父母双亡,因貌美出众选为秀女,入宫后深的朕喜爱赐贵妃衔!”

杨采薇媚眼如丝的微微蹲下:“谢陛下恩典!”

杨采薇岂能看不出来,这是官家再给她的身份背书,以后谁也不能质疑她的出身,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零七章不灭忠魂

王语嫣非常的愤怒,一双玉手攥的紧紧地,仿佛要捏碎手中的核桃,可惜这是山核桃……薇拉可以肯定这要是纸皮核桃一定会在皇后娘娘的手中粉身碎骨。

“娘娘,你还是用膳吧,否则这圆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瞧了一眼没心没肺的薇拉,王语嫣冷哼道:“就知道吃!现在可是本宫的关键时期,如果那狐媚子比本宫先一步有了身孕,到时麻烦就大了!”

“可您也不能强要主……官家敦伦,这即便是在蛮夷之地都是极为难堪的事情……”

薇拉的话深深的刺激到了王语嫣,伸手敲了下薇拉的脑袋:“这还要你提醒,本宫当然知晓!可官家就是不想和本宫……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您是高贵的皇后,自然是没错的,可在薇拉眼中伺候好官家就是天大的事情,管他爱谁宠幸谁,只要官家开心我就开心了!”

王语嫣嗤笑道:“你到是心地纯洁,你可知在后宫中什么最重要?”

薇拉不解的摇了摇头,在她单纯的思想中,当然是赵祯最重要,谁得到他的爱谁就是最受宠的人。

薇拉迷茫的模样让王语嫣心中微微得意:“不知道了吧?当然是孩子最重要,谁有了官家的孩子,谁是后宫最受宠的女人,官家是皇帝,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但谁有了孩子,谁就会成为官家的心头肉呢!”

两人之间的简单对话便能暴露出所在的高度,但薇拉的纯洁也是赵祯喜欢她的原因,王语嫣仔细的想了想薇拉的话,微微皱眉的喃喃自语:“难道父亲教我的是错的?”

薇拉是皇宫中唯一可以和皇后皇帝一起吃饭的女人,在内侍和宫女们羡慕的眼光中,薇拉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圆,桂花的清香,蜂蜜的甜蜜使得她胃口大好,完全不理会已经陷入天人交战的王语嫣。

心思纯洁的人总是最快乐的,一点点的满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薇拉就是这样,回想起以前在海船上的漂泊,她觉得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在做梦一样,王语嫣的算计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都是成为皇后的人了,还整天费心费力的算计这些,一点意义也没有,只要伺候好主人不是比什么都强?

王语嫣看着开心的薇拉心中微微刺痛,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相比历代皇宫中的女人,自己在后宫中应该是最为幸福的,官家甚至都不会斥责她和赵妙元开办工厂,可自己为什么还是高兴不起来?

难道是自己想的太多,算计的太多?

轻轻的展开手中的纸条,这是她作为学生的身份请教鲁宗道所得到的答案,今天散朝以后,王语嫣曾经命宫女把自己的疑问写在纸上传递给鲁宗道。

但得到的答案她去看不懂,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水利万物而不争。

联想起薇拉的话,王语嫣忽然明白自己做的这么多事情也许在外人甚至官家面前十分的拙劣,说不定官家还在没人的时候笑话过自己,连鲁宗道都能看出来,以官家的智慧怕是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不点破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后宫真的能把人变得势力起来,原先官家和我可是两小无猜的,可现在居然开始在乎身份起来,看似是在保护我,可这也不是证明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间隙?我错了,真的错了!”

薇拉吃着汤圆,贪恋美食的她把香腮撑的大大的,口齿不清的问道:“娘娘说的什么?”

王语嫣露出许久不见的顽皮,轻轻的戳了一下薇拉的香腮道:“谢谢你啦!你为我解开了困惑许久的难题。这桂花蜜圆子好吃吗?”

薇拉懵懂的点了点头:“好吃!”

“那就多吃点!”

薇拉奇怪的看着王语嫣,怎么突然之间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变回了原先的邻家少女模样,这样的王语嫣别说主人,就是自己看着也觉得舒坦了许多呢!

后宫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三才觉得官家只有在离开了皇宫整个人才变得自在起来,看着一碗凉粉飞快的被官家吃完,三才赶紧递上去除蒜味的牛奶,这是他在得知官家要来花娘的小摊吃凉粉时就早早备下的东西,没办法谁让官家最喜欢吃凉粉中的浇头。

添加了蜜糖的牛奶让赵祯舒服的呻吟出来,看着一旁花娘的小闺女流着口水的把手指塞进嘴中,赵祯微微一笑的把牛奶递给了她,嘴中还发出嗞嗞喳喳的声音:“这牛奶好甜啊!”

花娘微笑着对快要把手指吸肿的闺女道:“官家给的接下便是,囡囡快谢谢官家!”

小孩子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怯生生的接过竹筒道了一声:“谢谢官家。”便贪婪的吸食起来,小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看的赵祯微微一笑,这个时代的生活水平还是无法和后世相比,但幸福指数却要高上许多。

简单的牛奶蜂蜜在世怕是一般人家孩子都不屑一顾的东西,可到在囡囡手中却是无法言喻的宝贝。

瞧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赵祯觉得自己再幸苦也是值得的,原本的罪恶感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他在接到西征战事的奏疏之后,还对死伤的将士悲伤,但眼前这一幕无形中的开解了他沉重的心。

西北一战,大宋损失了五万的蕃军和三万的禁军,看似大胜的背后是无数的禁军用性命堆砌起来的成功,东京城中的朝臣们为了这场大胜足足的宴饮了三日,可他们只看到了胜利的果实,却为看到这些果实是死亡之花缔结出来的,是数万将士的鲜血浇灌出来的!

赵祯从始至终没有参加过一次宴会,反而躲在深宫中为死去的将士守灵了三日,每一个将士的死亡都像是在赵祯的心中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疤。

这不是一串串简单的名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赵祯不是圣人,他知道战争一定会伴随着死亡,可当他看到一卷卷名册之后,悲伤的情绪就怎么也掩盖不下,身为帝王却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直到夜深人静,孤影对烛台的时候他才能默默的流泪。

现在看到囡囡开心的笑脸和花娘的慈爱,赵祯心中的悲伤变为感慨,就是因为有这些死去的将士,才会有花娘和囡囡的幸福,别的人赵祯不知道,可花娘的事情赵祯确实清楚的很。

“你夫君的事情……”

赵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娘急急的打断。

“官家莫要如此,他是天武卫的禁军,出征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国战死也是忠孝的紧,妾身非但不难过反而骄傲的很,而且家中还有幼子,算不得绝了子嗣,前两日殿前司的兄弟还带着东西和抚恤前来看望奴家嘞!”

花娘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眼中的泪水就如断了线似得滴落下来,她的汉子原先是在工厂上工的,可天武卫招人的那天他义无反顾的去了,一下就被狄青看重,挑选了作为亲兵,原本这是军中极为稳妥的差事,只要大军凯旋便能得个官衔,谁知却因为狄青的疏忽而死在了本已经拿下的洪州城中。

赵祯望着花娘道:“朕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你但凡有难处只管提……”

花娘拿出一块刻有她相公姓名的纯铜小牌举在面前:“没什么难处,您不是发了一块军功牌子吗?开封府的捕头大哥说了,以后有什么难处直接去开封府便是,自会有人给奴家做主的!”

赵祯颤抖的举起了手又无力放下:“好,好……”

三才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泪水,伸手从怀中抽出一条手绢递给赵祯:“官家今天的打算有点呛人嘞!”

干咳了两声接过手绢赵祯仰头道:“是啊!有点呛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一十九章党项人的阴谋

赵祯最近的日子过的很舒服,赵妙元尚嫁了,党项李德明在派遣使者前来恭贺的时候,委婉的表达了乞和的意图,满朝的文武百官包括赵祯长长的出了一口恶气。

在朝臣们看来党项人是极为狡猾的,依辽和宋的手段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但夜郎自大的党项人为了脱离大宋的影响,或者说是摆脱汉人的中原王朝对它的影响,义无反顾的出兵延州城,只可惜计划虽好还是被大宋化解。

但老天仿佛故意与赵祯过不去,刚刚刚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就又来了麻烦。

李德明这个不安分的人又开始出兵,只不过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大宋更不是辽朝,而是西域……

御书房内,赵祯看着墙壁上精美的地图微微皱他实在不明白李明德的所最所为,刚刚攻伐过大宋的李德明为了整合国内的政治力量不惜把党项境内的大帐士兵牺牲掉。

这就又开始对西域用兵?

虽然看似他把党项势力整合为一体,可兵力匮乏的党项根本就不是大宋和辽国的对手,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没有足够的常备军人就等于开放国境。

赵祯不相信李德明这样的枭雄不懂如此浅显的道理,可他依然这样一意孤行,其中的谜题只能等到渗透进党项的黑手汇报才能知道了。

大宋六万的西征军出征,回来了四万多人,虽然对外宣称阵亡一万余将士,可谁也不知道,赵祯把阵亡人数夸大了,战死的只有八千多,剩下的伤兵全部被运送会了国内,只不过有一只三千人的精锐被留在了铁门关以北。

所有禁军化妆成沙盜,由穆修带队沿着沙漠前往河西走廊的西州回鹘,现在的西州回鹘是辽朝的属国,因为党项人的征伐,他们不得不依靠辽朝的帮助抵挡凶猛的党项人。

赵祯留下的三千勇士最终目的地便是前往回鹘牙帐!

这个在党项背后的政权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回鹘人名义上是辽朝的属国附庸,可辽朝对它的不断压榨也迫使西州回鹘派遣使节来到了大宋。

自赵祯登基以来,回鹘人向大宋进贡足足有五次之多,逐水草而居的回鹘人盛产良马牛羊,赵祯的御用马厩中就有好几匹来自回鹘的汗血宝马。

虽然是骟马可依然是大宋国内最好的战马了。

三千人的武装力量在回鹘算得上是不可小觑的,地广人稀的西域一向是战乱连连,各个部族之间的吞并时常发生,这便是游牧民族的特性。

一旦三千人的使团到达了回鹘的牙帐,回鹘与大宋的联系就算是正式建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通用的。

赵祯观察着地图,三才不断的把有关党项和回鹘的资料放在御案旁的小几上,陈彤正在埋头抄写其中的数据,包括大概人数,各个地方的势力范围等等。

三才再把其中的数据依次报出镌写在地图上,这幅地图是赵祯利用闲暇时间亲自绘制出来的,脑海中的帝国百科有着相当完美的地图,但却不方便。

赵祯发现,此时的帝国百科的用处已经越来越少,除了地图以外,其他的东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此时的赵祯也已经不太需要这种东西,身为皇帝的他每日都会有时间阅读史书,甚至是听课,朝中的经筵日讲自他登基以来一日也没断过。

想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光靠帝国百科的作弊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胜任的。

即便如此,帝国百科中的庞大地图依然是赵祯克敌制胜的法宝。

在这个时代,没有卫星,没有航拍,交通通信都不发达,想绘制出精确标准的地图比登天还难,即便是大宋这样物力财力昌盛的国家制作出的舆图也是不够精确。

三才在枣木梯子上爬上爬下,用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写完,累的直不起腰,赵祯瞥了他一眼:“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不能寻个小内侍来做?”

三才连连摇头道:“官家万万不可,这乃是军国大事,还是奴婢幸苦一点的好。要是让哪个多嘴的说了出去,官家您的天授之才不就让党项人和辽人知道了吗?”

赵祯笑骂道:“饭量不见涨,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见涨不少!”

一旁的陈彤和三才几乎同时说道:“官家这可不是拍马屁,您的生而知之确实是上天所授,奴婢不敢妄言!”

确实是这样,当赵祯把大宋,辽朝,党项,甚至是西域地图绘制出来的时候,三才和陈彤顿时惊为天人,他们是长居宫中的,岂能不知道舆图的珍贵。

像赵祯这样只在开封府转悠的官家,居然能把大宋乃至他国的舆图凭空绘制出来,还绘制的如此详细,不是天授之学又是什么?

赵祯没工夫理会两人敬畏的目光,此时的地图上已经完整的表明了所有数据,一览无余之下赵祯猛然发现了李德明的阴谋!

党项有一只极为特别的军队,擒生军!而这次党项出兵西域用的就是这支擒生军。

获取人口才是如今党项人进攻西州回鹘的目的!

擒生军在战场上的主要作用便是捕获敌人的士兵甚至百姓,缺少人口的党项人就是利用这些捕捉到的奴隶作为国家发展的动力,可谓是血肉工厂的雏形了。

赵祯望着地图上的十万擒生军微微感叹:“李德明不愧是一代枭雄,依辽和宋的政策极好,又开始发展奴隶制,长此以往下去党项立国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幸亏朕发现的即使,否则到时还真的难办了!三才,传宋小乙前来御书房。”

“奴婢遵旨!”

三才虽然不知道官家发现了什么,可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让黑手的都监宋小乙亲自到御书房。

陈彤端起茶具在精美的建盏中倒上清茶,幽幽的茶香慢慢的平静下赵祯激动的心情。

两盏茶的功夫,三才便会来了,站在大殿的一侧躬身道:“启禀官家,宋小乙在殿外候旨。”

赵祯放下晶莹剔透的白瓷建盏:“让他进来,以后凡是朕宣召的人,不用在御书房外等待。”

三才欲言又止无奈的点头:“奴婢遵旨!”

宋小乙目瞪口呆的望着墙上的地图露出贪恋的目光,转头道对赵祯道:“臣下恳请陛下派人镌刻一份送与黑手,这地图实在宝贵的紧,有了它,咱大宋对外便可做到畅通无阻了!”

赵祯笑道:“会给黑手一份的,枢密院也会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阻止党项人的阴谋,十万擒生军一次能捕获将近二十万的奴隶,这会使得党项的人口基数大增,势必会影响到大宋。”

听了赵祯的分析,宋小乙点头道:“陛下圣明,以前的党项擒生军并不是很多,可自从李德明开始依辽和宋之后,擒生军的人数便猛增了。”

“穆修的队伍到哪了?是否有飞鸽传书回来?”

宋小乙微微摇头:“应该还未到回鹘牙帐,最近的消息是刚刚穿过合罗川。”

赵祯微微点头:“这么说来距离西州回鹘已经不远,等他们到了回鹘牙帐飞鸽传书过来后,立刻来报,同时拿出回鹘使节的印信为记,提醒穆修和回鹘人,党项这次的目标不是回鹘的土地,而是人口,擒生军的厉害他们应该知晓!”

宋小乙点头道:“臣遵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章雪灾中的柳三变

秋天的凉爽总是很短暂,人们还没享受完这个秋高气爽的时节,冬天便如期而至,才刚刚霜降,雨雪天气就笼罩了大宋的北部地区,就连东京城都不例外。

雪景固然怡情,可如果下的太大便也会成为一场浩劫,真定府便在这场浩劫之中,大雪一连下了十几天,道路阻断,粮食受潮,牛羊冻死,甚至连人也不能幸免。

地面上已经看不见整齐的条石,穷酸的书生裹挟着身上的棉衣微微感叹:“平地三尺,人多冻死!这是大灾啊!”

走着走着他便被雪堆中的硬物绊倒,低头一看居然是个面露诡异微笑的孩童,从他僵硬的笑容来看应该是活生生被冻死的,好心的书生准脱下衣服给他取暖,说不定能把这可怜的孩子救回来。

啪的一身,一根木质的手杖敲打在他的手上,已经麻木的手引来了无比的刺痛,书生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老者,奇怪的问道:“这位老丈何故打与我?”

老人微微叹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哥?这孩子已经死透万没有救活的可能,你脱衣服给他自己也会冻死,你难道就没有父母高堂?”

书生看了看孩子诡异的笑脸用手指了指。

“就不活了?”

“就不活了,赶紧回家才是,这大雪天的也不知你是怎么走到这来的,这可是福田院!”

书生不解的问道:“福田院乃是朝廷出钱赡养膝下无子的老人和孤儿的地方,怎么会死人?本……我可听说每年的炭火钱都是官家亲自从内藏库拨出的。”

老人仿佛听了有史以来最好听的笑话,哈哈大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头顶开始升腾一丝热气:“哎呦!活不成了,笑死老汉了,你是哪来的措大?这福田院居然在你嘴中成了人间乐土?官家?官家坐在大庆殿上,自有无数的宫人伺候,他哪知道好心播出的钱款都被一帮畜生中饱私囊了?瞧见没有,那就是福田院!”

书生向着老人手指的地方望去,看到的只有残垣断壁和一群小雪堆,瞬间明白了什么,书生疯狂的冲了过去,每一座的小雪堆下都是一个露出诡异微笑的孩子。

书生呆呆的望着四周的雪堆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老丈笑道:“你说因为什么?咱真定府可是大府,每年从朝廷发来的福田院的钱粮可不再少数……”

书生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福田院,好一个人间炼狱!”说完他就起身准备来开,但看着一座座如坟堆似得的小雪堆,他还是站住了,在老人惊讶的眼神中从墙角推来一辆鸡公车,吃力的开始搬运或老或小的死者。

老人开始的时候还不在意,认为他没过多久就会放弃这种可笑的行为,但直到半个时辰后,书生从远处走来,他才相信这个人是个有恒心的读书人,于是起身帮他。

俗话说多个猴还多三两力气,在老人的帮助下,福田院中的尸首被运送到城外的义冢中安葬,寒冷已经把土地冻得如坚硬的石头,一老一少就这样不断的敲击地面挖开一个个浅坑把尸首埋葬。

也许是他们的举动感动了路人,不少城中的百姓也前来帮忙,这个时代人的感情就是那么的真挚和纯粹。

安葬完最后一具尸首,帮忙的汉子对书生道:“你这措大端是个好汉子,只可惜今日埋下去这么多尸首,明日还会有更多,知府大老爷到现在还没开仓放粮,冷咱总有办法,可饿却扛不住啊!”

书生皱眉道:“这雪已经成灾,知府为何还不放粮赈济灾民?”

之前的老汉笑道:“开仓放粮?那他年底的勘磨那什么去争?别忘了只要开了平仓场,就是大灾,必须快马飞报京师的!”

书生怒喝:“岂有此理!难道为了自己的政绩,就不管真定府百姓的死活了?这简直是目无王法!本官这就去寻他卢为远!”

书生的话让一旁的汉子和老者一惊,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措大口气到不小,瞧你的样子也不像个官人,凭啥去找人家大老爷,还是老老实实的混个功名再说这样的大话吧!”

书生微微摇头,背起一直不离身侧的褡裢转头向义冢旁的小屋走去,没一会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的棉衣变成了锦绣的官服,长长的翅帽,绯色罗袍裙、衬以白花罗中单,束以大带,再以革带系绯罗蔽膝,方心曲领,白绫袜黑皮履。

这一切无不显示他的身份,老者和汉子赶紧跪下口称大老爷。

从书生腰间佩戴的锦绶就能看出他是个正五品的官员,更何况居然还带有知府大老爷都没有的银鱼袋,可见他的官衔之高。

书生的换装让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惊讶,早先时候许多人都是见过这个痴愚的措大,笑话他一意孤行为死者安葬。

现在则是前倨后恭的围拢在他的身旁说讨彩的话,生怕这位官人记恨。

书生拒绝了百姓们的步撵抬轿,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进,即便是官服被雪打湿也不在乎,到了知府衙门口,瞧着紧闭的衙门对着守门的门房怒喝道:“本官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太中大夫提河北西路都监柳永,还不快快让你家大老爷出来拜见?!”

一长串的名称早已把门房听的通婚脑胀,虽然不知道这位官人到底是多大的官,可从他长长的称谓来看一定来头不小,大老爷曾经吩咐过,只要是名头长的官员官衔一定不小。

何况他敢让从五品的老爷拜见,来头一定很大。

此时的卢为远早已没了往日四平八稳的气度,几乎是小跑着冲出府衙,在门口的积雪中翻了个跟头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

“下官朝散郎权知真定府卢为远拜见上差!”

虽然从五品与正五品只差了一级,可其中的意义却完全不同,俸禄上少一点还好说,可权利却不可同日而语,前面的头衔都是散官价,一句河北西路都监却是了不得的差遣,这是官家亲自提拔的新官职,目的只有一个,巡视各路州府的情况。

卢为远在心中已经快悔恨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把真定府的雪灾隐瞒下去,居然被这个柳永撞见。

谁不知道他柳永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官家亲自在朝堂上特意点了他状元之名,并用他昔日的狂傲之词勉励他:白衣卿相虽好却不能为国为民,朕今日赐你状元出身,望你牢记曾经的狂傲,以朴素无华为本,行为国为民之举。

如今被他柳永撞破自己对雪灾隐瞒不报,怕是自己连乌纱帽也保不住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一章骇人听闻的贪腐

大宋的地方官吏并不都是如晏殊一般恪尽职守,就如这真定府的卢为远,为了在年底勘磨的时候能有一些好的政绩,不惜隐瞒灾情不报,柳永站在州府衙门的门口,看着高高在上书写着“天理国法人情”几个字的匾额不禁怒火中烧。

“卢为远,你身为真定府知府事,居然眼睁睁的看看着百姓受灾不报?就算你有万般理由本官也要上疏弹劾你!”

此时的卢为远已经面如死灰,呆呆的望着柳永不知该怎么辩解,一旁的百姓对他是嘘声一片,而对柳永则是盛赞有加,鲜明的对比使得卢为远几乎要羞愧而死。

柳永恨卢为远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他隐瞒雪灾不报,而是救灾不力,以真定府的人力财力,最少能救助一些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灾民,可这卢为远不仅隐瞒灾情不报,连最基本的救助都没有,这完全说不过去。

柳永之所以成为河北西路都监,最主要的原因是赵祯向让他磨砺去身上的自怨自怜和不通世事,柳永也是明白了赵祯的用意,几乎是一路微服而来,官身不显。

就是因为他这样的低调才看破了许多巡视官员看不见的东西,一路上他风餐露宿,野地里睡过觉,溪边喝过水,和农人一起吃过难以下咽的饼子,和劳力一起赶过路。

以前的他是不食人间烟火整日在勾栏瓦舍吟诗作对的柳三变,从东京城一路走来的他是体恤百姓疾苦的柳永,状元的光环没有让他觉得高贵,反而觉得有着天大的责任。

福田院本是皇恩沐浴的地方,但他看到的却是残垣断壁和一堆堆的尸体,这让柳永看见了人世间赤裸裸的真相。

伸手拉起卢为远的衣领,柳永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何不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你即便是隐瞒灾情不报,也不能活生生的看着灾民们饿死!你肚子中的儒家典籍都被狗吃掉了吗?”

卢为远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依然一言不发,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没有贪腐一丝钱财,即便是柳永弹劾他,也不过是一个才能不佳,为官懒政之名。

柳永见他不说话,一时气急,恨恨的松手把他扔在地上:“本官既然来了必将纠正你的不法,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原本如死猪一般的卢为远瞬间疯狂起来:“万万不可开仓!”说完就要阻拦,在柳永如刀的眼神下,州府衙门的衙役硬着头皮上前把卢为远压倒。

但他的话柳永脸色一变,飞快的向州府衙门内的常平仓走去:“真定府漕官何在,书吏何在?”

衙门中瑟瑟发抖的站出俩个小吏:“小人便是。”

“拿出往年常平仓账本,本官要开仓放粮!”

俩个小吏连忙跪倒和卢为远一样大喊:“万万不可!”

但越是这样柳永越担心,看来常平仓有问题了,带着一班衙役便急急的前往,宽大的常平仓门口,柳永让衙役砸开门锁,在卢为远绝望的眼神下,仓门被打开。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无论是柳永还是衙役,巨大的常平仓内居然空空如也……

柳永喃喃自语:“骇人听闻,骇人听闻!这是要断绝灾民的最后出路啊!”

柳永的第一想法便是绝不能外传,难怪卢为远拼死也不然打开常平仓,要是让百姓知道了,这场天灾就会变成人祸!

真定府地处河西,如今遭遇大雪交通不便,即便是现在向朝廷求援也来不及,城中的百姓要是知道了粮食的短缺,一场民乱肯定是少不了的,甚至可能造成叛乱。

柳永的第一想法便是封锁消息,看来城中的粮商和大户已经知道了消息所以才会不在售卖粮食。

抓住卢为远的前襟,柳永咬牙切齿的问道:“粮食到哪去了?”

卢为远微微闭眼就是一言不发,柳永扬起手掌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粮食到哪去了!”

嘴角微微肿起的卢为远震惊的望着柳永,他没想到身为从五品官身的自己居然会被柳永抽嘴巴,难道不知这是官场的大忌吗?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柳永冷冷的盯着卢为远道:“没听见吗?本官问你话呢!”

“柳永你不要欺人太甚!”

啪~

“粮食在哪?!”

卢为远冷笑道:“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啪~

“粮食在哪?!”

一帮衙役目瞪口呆的望着柳永不断的抽打自己曾经的大老爷,难道这位上差不嫌手疼?

虽然看着解气,可柳永的手也高高的肿起,衙役的班头好心的说道:“上差,卢知府不肯说便算了,总有旁人知道,这样打下去怕是会出人命的!”

柳永冷笑道:“你以为他活的成?官家知道了他必然死路一条!不是流放沙门就是斩首弃市!本官打死他是在帮他,否则民乱一起官家说不定要夷他三族!卢为远你要是聪明就立刻说出粮食的去处,否则你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这话一出让卢为远彻底的慌了,那位可是保证过他的家人一定会无事的,自己也不会被处以极刑,现在看来恐怕自己是被狂骗了!

即便是卢为远在愚蠢也明白眼下的情况,口角漏风的说道:“我说,我说,柳状元救我!”

“本官能不能救你还要看你的行径,要是能追回粮食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本官也无能为力,官家登基时便遇旱灾你应该知道,官家曾经说过:天灾不可怕,人祸才是祸乱之源。那么多州府的官员被流放沙门岛,你还不清楚?”

卢为远连连点头道:“是河北西路转运使孙沔提走了常平仓的粮食!”

柳永目光一凌:“什么时候,为何提走?”

“一个月前,听说是……是和辽人有关……”

“什么?!”

一时间天旋地转,柳永颤抖的松开卢为远,没想到堂堂的转运使,朝廷的三品高官居然和辽人有牵连?怎么会这样?

柳永颤抖的伸手指了指卢为远对班头说道:“把他收押起来,本官要单独审理,今天的事情谁要是外传,本官决不轻饶!命急脚递到签押房,本官有急奏发往东京上呈官家!”

班头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县官不如现管,何况柳永的京朝官,只要跟着他走一定没错,对手下的衙役使了个眼色,班头便从牢房中拿出枷锁给卢为远带上。

在大宋官人的身份地位很高,即便是有罪也不会上枷锁,可柳永不管这些,在他看来这卢为远已经是死人了,没必要给一个死人颜面。

在衙门的签押房中柳永写下了两封奏疏,一封是给急脚递的,另一份是给黑手,作为都监他有一项特殊的权利,紧急情况下可以利用黑手的飞鸽进行传书。

如今的真定府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万不得已之下,柳永只能拼上一拼前往真定曹家求援了。

曹家虽是将门但在真定却是不折不扣的地主,赵祯并没有收回将门的私有头土地,这些土地都是太祖太宗时期给出的,不好要回。

柳永打算去曹家借粮,常平仓的粮食肯定追不回来了,而孙沔的不法他需要官家和朝中相公们的授权才能查办,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平定下真定府中的灾民才是首要。

真定府是大府,人多灾民也多,现在大雪下了半个月才停下,如果不趁现在赈济,等灾民都涌向府城的时候便什么都晚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二章拔出萝卜带出泥

大庆殿早朝时,赵祯看着手中的柳永秘奏微微颤抖,怒火仿佛火山一般从胸口涌起,直冲天灵盖,从柳永的密报来看,真定府,不,应该说是整个河北西路的州府都有问题!

孙沔身为转运使,几乎是路一级的最高行政长官,转运使在大宋立国之初只是负责运输,太宗为了限制节度使的权利便加强了转运使的职权,除掌握一路或数路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责。

到了老爹的真宗朝转运使职掌继续扩大,实际上已成为一路之最高行政长官。

各州府的知府事,知州事贪赃枉法还好监察,一旦到了路一级的官员,朝廷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就连最有冲劲的柳永在涉及到孙沔这个转运使的时候都开始请示。

大殿内的朝臣们虽然身处温暖之中,可心中却是有些微寒,这种寒冷主要是来自于官家如冰霜般的表情,自党项乞和以来,还从未见过官家如此愤怒,难道是哪里又出了事情?

砰~

一声突兀的响声出现,所有朝臣惊讶的望着御街上翻滚的碳盆,三才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上前扶住赵祯,而陈彤伸手扶住了滚烫的碳盆,一时间飞出的木炭在御阶上滚落……

赵祯甩开三才,把手中的秘奏扔给三才道:“你把上面的话念给诸位臣公们听听!”

重头戏来了,所有朝臣都好奇,到底是谁的奏疏,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容,能让一项稳重仁和的官家失态?

“臣河北西路监察柳永泣血上奏……”

直到三才念完了许久,大庆殿中依然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入起来的消息震惊了,谁都没想到河北西路居然会有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难道不知官家对隐瞒灾情不报这种事最为愤恨吗?

赵祯的手心中还攥着另一半的秘奏,主要是关于孙沔不法里通外国,把粮食贩卖给辽人的。

赵祯不打算让朝臣们知道,而是决定让柳永先在河北西路收集孙沔的证据,这个时代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基本上不能把一个正四品的转运使怎么样。

朝臣们慢慢的回过神来,大庆殿立刻就炸开了锅,许多人声讨卢为远的隐瞒不报,但也只是声讨而已,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处置办法,而对救助真定府的工作倒是有不少人各抒己见。

但给出的方法都太慢,大雪阻隔了道路,交通不便的情况下想要让临近的州府支援也是难于登天,何况临近的州府也多少受到雪灾的波及。

赵祯点了丁谓的名,如今的丁谓是财政的一把好手,大宋的三司使在他的手中抓的稳稳地,没人能代替他的作用:“丁相公,你是朝廷的计相,不知有何妙法?”

丁谓皱眉道:“启禀陛下,臣对真定府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但依然无能为力,真定府连续降雪半月有余,地平三尺道路阻隔,而且不光陆路如此,就是漕运也被冰封,即便是朝廷现在就发粮救援怕是也来不及。”

赵祯一时无语道:“那如何是好,难道要看着真定府的数万灾民饿死不成?”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救援上的时候,鲁宗道却发现常平仓的粮食去了哪里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追回粮食不就能解决真定府的燃眉之急了吗?之后再让朝廷的赈灾粮食陆续抵达,一场雪灾便可平定。

想到这里微微转头对宋绶道:“追回常平仓粮食不就成了,为何官家和两府相公都在想办法从外部救援?”

本打算出班的鲁宗道被身旁的宋绶拉住:“老倌你就不要招惹官家了,你的想法虽好,可你既然能想到,官家和王相公,丁相公怎么能想不到?其中必有蹊跷,你要是实在想说,便等到朝会散去的留身奏上单独和官家详谈便是。万一这是官家在故意避重就轻?”

鲁宗道微微点头:“公垂所言有理,那老夫便等上一等。”

夏竦出班道:“启奏陛下,无论是从京师运粮还是临近的州府救济,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从真定府城内着手。”

赵祯微微点头:“夏相公的话有理,细细说来!”

夏竦微微一笑,望着曹玮道:“这就要请曹枢密帮忙了,真定府最大的粮商应该就是曹家了,可否让曹枢密休书一封让曹家先把粮食放出让百姓和灾民度过这个难关,之后朝廷再从三司拨款直接以东京城的粮价购买这批粮食如何?”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机会,曹家的粮食从真定府运往东京城一路上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依照夏竦的办法不光能能提高粮价,而且还节省了路上的开支,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曹玮不仅当场答应,还掷地有声的说道:“如此甚好,也不必东京城的粮价,只需按照真定府往日的粮价即可,我曹家能有如此做善举的机会本是难得,岂能大发国难之财?”

赵祯笑着点头道:“曹枢密果然是国之柱石,如此便有劳了,朕会亲自书写匾额一块赠与曹家!”

曹玮激动的拜下道:“臣谢官家隆恩!”

许多朝臣嫉妒的望着曹玮,心中寻思着怎么受灾的不是自己的老家……开玩笑官家亲书的匾额意义非凡,往大了说代表着这户人家的德行和威望,往小了说在家门口多了一块武将下马文官下车的下马石。

这是相当高的荣誉,怎么能不羡慕。

所有人包括赵祯在内都故意的忽略了一个问题,常平仓中的粮食去了哪里?

朝臣们聪明的觉得官家不说那臣下就不该问,这种事情迟早会被爆出来,到时间沾染上因果的人就要承受官家的无边怒火,天子之怒血流漂杵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如今真定府常平仓中的粮食就是个晦气,谁有染谁倒霉。躲避还来不及才朝臣怎么回去问这种事情。

但所有朝臣都走了以后,鲁宗道选择了留身奏,三才苦笑着对鲁宗道施礼道:“鲁参政,官家知道您会留身奏事,特意交代了,如果事关真定府常平仓就算了,您还是回吧……”

鲁宗道微微皱眉道:“常平仓事关国计民生,岂能不了了之?大官还是速报官家的好,老臣要留身奏事。”

没办法的三才只能向赵祯汇报鲁宗道的执着,这老倌是要成名成圣啊!只要认准的事情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官家已经交代了自然有了应对之法,何必多事?

赵祯最后还是在紫宸殿见了鲁宗道,望着这个勤勤恳恳为大宋操劳的老人,赵祯微微一叹:“鲁师不必多礼,朕早就知道你会留身奏事,其实朕之所以让柳永前往真定府就是接到了黑手的情报,只不过没想到柳永这么快的把事情挑破。”

鲁宗道奇怪的问道:“难道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赵祯苦笑着摇头道:“何止是隐情,其中涉及的利益之多,数额之巨,骇人听闻啊!”

鲁宗道微微皱眉道:“朗朗乾坤之下如何能有如此多的鬼蜮之徒,官家此事可否属实?毕竟柳永才刚刚得授官身,又是第一次出任监察,恐被人利用。”

赵祯端起建盏递给鲁宗道:“鲁师久居朝堂,岂能知边事之繁琐,各个地方的势力错综复杂,甚至还有里通外敌之人,我大宋幅员辽阔与辽朝党项皆有大片土地接壤,其中的私下贸易更是多如牛毛,否则鲁师觉得东京城中的宝马良驹是从何处而来?”

见鲁宗道目瞪口呆的表情,赵祯走向大殿门口遥指北方:“朕就是要通过这真定常平仓,查出边境各州府所有的贪腐和走私之事,实话告诉鲁师,这次涉及到了河北西路转运使孙沔,剩下的还不知有多少像他一样贪赃枉法随意挥霍公帑的人!”

鲁宗道长叹一声:“老臣冒昧,官家之心揉不得一点沙子,这是百姓之幸亦是大宋之幸!”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三章辽朝的错误怪圈

鲁宗道满意的走了,他对赵祯这种一查到底的心态充满了信心,自己的学生不了解?只要官家说出的话一定能做到,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才是鲁宗道对赵祯最满意的地方。

既然官家做了保证,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剩下的事情和鲁宗道就没了关系,各司其职才是大宋官场的规则,他是谏官,而不是差遣官,朝中自有能臣会帮官家分忧,自己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三才迈着小碎步把鲁宗道这位老大难送走,在他看来鲁宗道这位谏官的存在根本就没意义,官家的心思缜密的紧,什么事情都思虑周全,那还需要这老倌提醒?

等他会到紫宸殿的时候,却发现官家把鲁宗道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写在屏风上,这是官家多年的习惯,只要朝臣说的有用的话他都会工整的在屏风上写下。

小心的拿起端砚,三才走到赵祯的身侧躬身道:“官家何必如此认真,真定府的事情您已经想好对策,鲁参政的话就不用随笔了吧?”

赵祯用笔尖轻沾了一下墨汁道:“你懂什么,鲁师的话虽然听着没什么意义,可其中的意义却至关重要,他今日留身奏事有多少朝臣看见?他不是代表他自己前来询问,而是代表朝臣,也许别人不会向他打听,但最少知道他得知详情和朕的态度,君臣之间的信任可非同一般,两不相疑才是正道!”

三才讪笑道:“奴婢可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只知对官家的信任嘞!”

“你要是知道朕早就把你打发出宫给先帝守皇陵去了!”

赵祯在屏风上写完最后一个字便走向御案,拿起一张黄纸道:“你把朕的词头递给中枢,让中枢行文发往大宋的所有衙门。”

三才躬身领旨,倒退着走了下去。

赵祯望着西北阴沉沉的天空微微皱眉,小冰河的提前到来使得大宋边境暴露出了许多弊端,这才十月份大雪便至,难怪辽人会想方设法的从大宋走私粮草。

今年的奇寒怕是会给北方以游牧为生的契丹人造成很大的影响,烟云十六州的粮食产出肯定是不够辽人用度的,所以才会打起大宋粮食的注意吧。

来的好!

赵祯倒是不在乎那点粮食,把河北西路的蛀虫抓出来才是他要干的事情,说实话大宋的国力还没准备好对辽国的用兵,即便是防守也是捉襟见肘的,如果辽人被这次的小冰河逼急了,熬不过这场寒冬,大宋将要面对的是一帮疯狂的契丹人。

刚刚撵走党项饿狼,大宋的国库已经经不起另一场大的战事,河北禁军能守好国门便是万幸。

相较于和党项的关系,大宋和辽朝之间已经稳定了几十年,双方都不想撕破脸皮,以耶律隆绪的聪明,稳定国内的乱局才是上上之策。

辽朝和大宋不同,它是以贵族统治为基础,士大夫对社会的稳定作用远远不及大宋,这样一个建立在贵族统治之上的政权极其容易产生权利争夺,即便是身为皇帝的耶律隆绪也要担心辽朝的贵胄抢夺他的权利,辽世宗耶律阮被耶律察割等人所杀就如一把利剑悬挂在每任辽皇的头顶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祯仔细的研究过辽朝的政治,从他混乱的官职,不清不楚的管辖范围,便能看出辽人政权的不稳定,连皇帝都要担心手中的权利,这样的国家还怎么像一个方向使劲,还怎么带领国内百姓向着繁荣前进?

赵祯端起茶碗微微一笑,伸手拿起毛笔沾上朱红,在辽国的地图上把辽朝的五京圈出来。

辽朝先后形成五京制度。五京为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这和大宋的四京不一样,辽朝的五座京城都是政府办公机构。

辽朝归根结底是游牧民族,其转徙不定、车马为家的游牧生活决定了皇帝的巡狩制度,其政治中心不在首都,而在捺钵。一切重大政治问题均在捺钵随时决定,是处理政务的行政中心。

因气候、自然条件的制约,四时各有捺钵之地,也就有了五京。

其中最为重要也是契丹人祖庭之地便是上京临潢府。

这样的政治制度导致了辽朝皇帝每年都要四时巡守,在上京所待的时间寥寥无几,皇帝到处移动,朝中的官员当然也要随同,这样的制度虽然对地方的统治得到了加强,可对整个国家的管理运行远远不如大宋来的稳定。

千百年来的历史告诉赵祯,只有稳定的政权,固守一隅的都城,才能使得国家进入稳定的状态,这是古人留下的经验,存在即合理,赵祯不认为千百年的汉人智慧是没用的,反而这种智慧使得汉人文明永久的流传下去。

辽皇耶律隆绪即便是再睿智也无法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错误怪圈中,即便发现也无力改变,辽国的贵族是绝不会允许他一直呆在上京。

赵祯笑着在辽国的地图一角写下了熟悉又陌生的四个字:一国两制。

为了更好统治烟云之地的汉人,辽太宗耶律德光采取“因俗而治”的统治方式,实行分治汉人和契丹人、南北两面官的两院制。并且改幽州为南京、云州为西京。

这一方法固然很好,但弊端也是极大的,南北院之间的政治思维完全不同,一个是游牧民族的思维,一个是汉人的农耕民族思维,两者本就矛盾。

辽人也不都是傻子,当然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辽世宗任用贤臣耶律屋质,进行一系列改革,将辽太宗时的南面官和北面官合并,成立南北枢密院,废南、北大王。后来南北枢密院合并,形成一个枢密院。辽世宗的改革使辽朝从部落联盟形式进入中央集权的时代。

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改变,辽朝的法律,因俗而治,各地使用不同法律。民族歧视一直存在,如今的耶律隆绪契丹人法也开始使用汉律来断。

这一点让赵祯开始警惕,它反映汉人在辽朝的地位开始提升,利于辽国的团结,在赵祯看来可不是个好信号,但让赵祯欣慰的是辽朝刑罚较重,而且皇帝往往随意杀人,无法无天,出了名的暴君辽穆宗耶律璟尤甚。

即便是一代英主的耶律隆绪也依然如此,虽然他重用汉臣,可不代表他不歧视汉人!

如今烟云十六州承担了辽朝绝大部分的税收,而且是重税,小冰河的到来使得烟云之地的汉人应该更不好过了吧?

赵祯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处于理性的分析,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辽朝对烟云的压迫越狠,反抗的种子便壮大一分,赵祯不相信埋藏在汉人心中反抗的火焰会熄灭,如果辽人对汉人一视同仁也许还会好一点,可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光在汉人这里适用,在辽人心中也是一样。

汉人是极为奇怪的人种,熟悉上下五千年历史的赵祯知道,如果统治者能给汉人百姓良好的生存环境,吃得饱穿的暖,那汉人就是最为良顺的百姓,如果往死了欺负他们……

对不起汉人不答应!

原本的顺民,良民就会化身为最为暴虐的洪水猛兽,狰狞着,嘶吼着,把统治者推翻吃的连渣都不剩。

赵祯微笑着在燕云之地的地图上轻轻写下:“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四章真定曹家

远在河北的真定府陷入了短暂的平静,雪灾并未给百姓们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寒冷总是有办法解决掉的,柳永暂时权知真定府事。

刚刚上任的他便体现了管理的才能,组织城中的衙役和民壮出城砍伐树木烧炭分发给百姓,并且提醒百姓一定要给门窗留下缝隙。

而黑手则是传书给柳永,教他最好的取暖方式盘炕……

柳永是善于采纳意见的人,在得到这一方法后便积极的阻止百姓开始盘炕取暖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城中的百姓五户一保的开始互相帮助,这样一来效率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只用了三日之间便家家都有暖炕了,这对于百姓来说是极大的保障。

如果粮食再充足一些就好了……

此时的柳永正在为百姓的焦虑想办法,朝廷的公文已经用黑手的信鸽传来,柳永目瞪口呆的看着公文上的内容,仔细的核对官家的玉玺和中书省印信后,他才缓过神来,大叫一声便冲出府衙。

真定府的判官和漕吏不解的望着新任大老爷,这天寒地冻的召集大家伙到州府库房干什么?

柳永站在台阶上对这所有人说道:“府衙中所有的刀笔吏拿上笔墨账册,所有的衙役除了巡城的以外的,一律到库房套车随本官前往曹家!”

压抑们惊讶的望着台阶上的柳永,这大老爷是早上撞门上了吧?!

这阵势是要去曹家借粮啊!

曹家,那可是曹家!

去别的大户人家不行吗?非要去找曹家那怪物一般的存在?人家是你一个小小知府能惹得起的吗?你自己找死,可别拿着咱们这些小卒子啊!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一家老小还活不活了?

柳永说完便打头走,根本不管身后衙役们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他们虽然不想去,可柳永刚刚到真定府就把原先的大老爷卢为远收押了,这要是不去还不知怎么对付他们,算了去便去了,大不了一言不发就是,到时间吃了闭门羹的大老爷应该就明白了。

车队缓缓的开往城外的曹家庄园,大家族的院子一般都是在城外以庄园的形势存在,甚至还有自己的私人武装,曹家这样的将门世家,府中不光有原先的老兵,甚至连盔甲刀剑都是有的,而真定府地处北方与辽人交界之处,即便弓弩也是不缺。

远远望去曹家的庄园仿佛就像一座城寨,在四周农田的包围下显得尤为明显。

柳永虽然不知兵事,可多少也从书上看到过一些排兵布阵的常识,这曹家庄园依山而建,三面环水,只要有敌人来便可掘开水道,使得良田变成人马不能前行的淤泥,而那小河也能成为护城河的存在,端是得天独厚之地,不愧是将门之家!

车队在距离曹家庄园的门口越走越慢,柳永奇怪的看着止步不前的众人:“你们还不快点?难道要让人家曹家把粮食给你们装好送出来不成?”

“大老爷,您就别说笑了,这曹家怎么肯能拿出粮食赈济受灾的百姓,你要自己找不自在,何必把俺们这些小人搭进去,俺们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人,经不起折腾!”

一旁的衙役见班头说话也跟着说道:“就是啊!您是暂时权知本府,等灾情过去您走了,我们这些人还如何在真定府过活?得罪了曹家可不是开玩笑的。”

柳永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曹家不法鱼肉乡民?!”

那衙役猛然住口随即叫道:“小的冤枉啊!我可不是这意思,曹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从未做过鱼肉乡邻的事情,反倒是在饥荒年开场舍粥嘞!”

柳永更加奇怪道:“那你们为何如此惧怕曹家?”

衙役们尴尬的说道:“人家可是将门,是曹枢密的本家祖宅,您去借粮无非是威逼利诱,威逼您是不敢,利诱,人家又不买账,您说您还有什么方法?”

柳永惊奇的望着这帮衙役,不愧是在衙门中厮混的老油条,一下子就把事情看的如此通透。

微微一笑,柳永对着止步不前的衙役们道:“那本官要是借到粮食了呢?”

“那您想如何便如何,小的们以后必然鞍前马后听您差遣!”

柳永大笑一声:“好!那就算是龙潭虎穴本官也要闯上一闯!”

柳永住入真定府以来发现有关常平仓的事情仿佛不少的衙役知道,而且漕吏,文案刀笔吏中有不少人应该了解其中的细节,即便是卢为远想要开常平仓必须要走漕吏的手中获得钥匙和从刀笔吏手中拿到账本才行。

要说这些小吏不知道其中的隐情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柳永不打算用强,或者说用强的也没用,事关常平仓,谁碰谁死,没人会把身家性命搭进去。

只有自己在这些人中获得威信和认可才能让他们开口,一旦开口就别想把自己摘出去。

衙门中的小吏可不简单,站队对他们来说很重要,这也是柳永最近才发现的事情,这些衙役小吏之所以会听从自己,主要是他们知道卢为远这个知府彻底完蛋了。

柳永在一帮心惊胆颤的衙役注视下向曹家庄园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被站在门外的亲兵拦下:“来者何人?”

柳永指了指身上的官服道:“河北西路监察,权知真定府事柳永,前来拜会韩国夫人!”

门口的亲兵在听到柳永的名字后连忙收起刀剑躬身道:“柳学士稍后,小的这就前去禀报太夫人!”

一帮衙役早已惊呆,柳永居然安然无事,而且从曹家人对他的礼遇看好像还有别的隐情。

柳永被请进曹家庄园,虽然外面看着如城寨一般,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完全是江南水乡的精致,就连柳永这样去过无数地方园林的人都为止感叹。

韩国夫人便是曹彬的妻子曹玮的生母,在大宋她虽然是一老妇人,可谁也不敢在她面前失礼,就连天波杨府的佘太君都要叫她一声老姐姐。

现在的家主虽然是曹玮,可这位太夫人依然是曹家的镇山石,即便是上了年纪也能把偌大一个曹家管理的井井有条。

柳永看着上首华发花白的妇人赶紧躬身拜下:“下官柳永拜见韩国夫人!”

“哎呦呦!老身可算是见到了柳三变了,你这位大才子如今也算是得了官身,走上仕途,好啊!也不枉玮儿对你的推崇。快起来!”

柳永起身道:“太夫人谬赞了,柳永侥幸有些诗才便持才傲物,承蒙官家不弃这才有了官身。此次前来不知太夫人可接到曹枢密家书?”

高氏笑了笑:“接到了,接到了,你且坐着,老身这就让人给你准备粮食,只不过粮食颇多,要一些时间,车马之类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

柳永高兴道:“如此就劳烦了!曹家果然高义,柳永叹服!”

高氏笑道:“什么高义,只不过是为大宋和官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如今我高家在东京城的工厂产出远胜这粮食,可老身觉得还是粮食来的稳妥些,最少能接济些穷苦百姓不是?而且你别看粮食不挣钱,可要知道曹家每年向朝廷交的夏秋两税可是不少,这可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嘞!”

柳永佩服的点头:“太夫人果然了得,一语洞穿大道!”

高氏微笑着点头算是受了柳永的称赞,之后笑眯眯的提醒道:“老身借你吉言,也告诉你一件事情,此次真定常平仓之事,答案就在你的手下,可别忘了灯下黑!”

柳永微微点头:“多谢太夫人提醒!”

瞧见柳永的稳重,高氏笑道:“看来你是知道了其中的关窍,那老身就多嘴了,喝茶,喝茶!”

柳永知道曹家能把话说道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们显然是不想趟这趟浑水,也许这话都是出于曹玮的家书才说的,否则这位精明的韩国夫人绝不会提常平仓一个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五章大宋反腐第一战

赵祯作为一个后世人对腐败这种事情相当的反感,他知道这是一个国家走向衰亡的根源,当一个国家的百姓对带领他们或者说是统治他们的官员失去信心后,便会对这个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贪腐对国家百姓造成的伤害几乎是战争带来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对于远在真定府的柳永,赵祯还是有信心的,他虽然曾经放浪不羁,但经过蔡伯俙的当头棒喝之后多少能认真的对待这份来之不易的差遣。

顶着状元的名头的他毕竟不是草包。

在曹家大管家的带领下,柳永看着正在装车的粮食,心中彻底安定了下来,只要有了曹家的粮食,真定府的雪灾难题便能解决,谁都知道粮食是安定人心的最好东西。

牛车,粮食,包括帮工都是曹家出的,甚至连护卫都是曹家帮的忙,韩国夫人拄着拐杖在柳永的搀扶下说道:“你手底下的人现在用着不舒坦,曹家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送你几个老兵帮忙便是,但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柳永抱拳拱手道:“多谢老夫人好意,能得曹家相助,柳永感激不尽,诸位前辈辛苦了!”

瞧见柳永坐在马车上离开,韩国夫人微微皱眉:“这个柳三变可不好相与啊!”

身旁的大管家笑道:“小的倒是觉得这位柳状元名不副实,太夫人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他柳永依然不识好歹,只要投靠我曹家,什么事情不能帮他的妥帖,真是个榆木脑袋。”

韩国夫人瞥了管家一眼:“你倒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玮儿来信说了,如今的朝堂可和原先的不一样,想拉拢这帮官家才提拔出来的官员难于登天,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手到擒来了。”

管家听了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听说有几个刺头还打了一些老臣的脸面。”

韩国夫人冷笑道:“你以为这是那些新晋官员敢干的事?背后要是没有官家的授意他们哪来的胆子!?”

大管家一惊:“难道是官家授意的?可官家为什么要这么做?新晋官员哪有老臣用的顺手?”

韩国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转身向花园走去:“这是想培养新人和老臣打擂,当年先帝也是用的这招,否则以赵普的如日中天,还有寇准拜相的机会?这次咱们曹家要小心了,通知玮儿,无论如何不要和官家在用人上起任何冲突,否则我将门子弟的出将之权很可能被收回,军武院的机会可不能丢!”

大管家面露震惊的应道:“小的这就去信大老爷!”

曹家太夫人的话一点没错,赵祯就是打算向朝堂注入更多的新鲜血液,他对一些老爹留下的一些臣子开始产生不信任,之前还好些,但在真定府常平仓这件事上,赵祯发现了许多弊端。

孙沔贵为河北西路转运使,乃是一路最高的行政长官,他的待遇之高身份之贵完全没有必要做出里通外国贪赃枉法的事情,可他依然顶不住金钱的诱惑,这种欲壑难填的人让赵祯觉得深深的厌恶。

所以赵祯才会密旨柳永私下收集孙沔的不法证据,只要能揪出孙沔私自调用常平仓就行,剩下的罪责便会浮出水面,赵祯不相信一个孙沔便能在偌大的河北西路一手遮天,其中肯定还有其他官员的掩护和利益输送,卢为远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一帮衙役小吏在看到柳永坐在曹家的牛车上缓缓过来之后,脸上原本看好戏的笑容便僵硬在那里,谁也没想到曹家不光没有给大老爷吃闭门羹,甚至还把粮食运来了,连牛车都是曹家出的,还有那些帮工和杀气腾腾的老兵护送!

这让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心中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可是曹家,名声赫赫的曹家!

没想到大老爷居然能得到曹家的帮助,看来他在朝中的关系并不像卢为远说的那样一点根基都没有,一帮人瞬间便换了一副脸皮,谄笑着上前奉承起柳永来。

不少人已经准备倒戈,和曹家比起来,孙沔这个小小的转运使算个什么东西!只要把他的底给捅破,朝廷必然会严办,落入大牢的他还怎么报复他们这样的小吏?

柳永笑眯眯的看着一帮如换了个人似得衙役小吏,高声喝到:“还不快快帮忙,把车上的粮食分一些到咱们的牛车上,也好快些把粮食运回真定府中!”

衙役们赶紧搬运粮食,而小吏则是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墨开始在账册上记录,柳永特意叮嘱他们认真核对,到时也好要奏朝廷拨款下来。

几十车堆积如山的粮食缓缓的开进真定府,沿途的百姓见了瞬间放下心中的惶恐,尤其是在柳永对一些宿老宣布这是朝廷的赈济粮之后,大家更是喜笑颜开。

赈济粮的钱款价格非常的低廉,比往日的粮价要少上一半还多,城中的百姓几乎家家都能买得起,这还不是最让人开心的,听说朝廷的粮食也已经从东京城出发,一路赶来支援真定府,官家甚至还许诺要把常平仓填满,以防下次灾情的出现!

百姓们高兴的奔走相告,而他们高兴自然有一部分人不乐意了,那些原本囤积粮食的粮商瞬间开始甩卖粮食,可即便是这样也是看笑话的多,购买的人少。

城中已经不缺粮食,连曹家都把粮食拿出来,其他的大户人家还不赶紧相随,听说曹家因为这次借粮得了官家亲书的匾额,这可是无上的荣耀,让一些大户开始跟着着急了起来,每日前往府衙寻柳永,为的就是要无偿捐赠粮食。

而柳永总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他不能保证官家必会有赏赐,但真定府的奖励还是会有的。

柳永聪明的命人打造了一些银牌,并在银牌上刻了各家捐赠的粮食,这不光是官方认证的荣誉,还有一些实惠在里面,比如捐了一百两粮食的人家,在明年夏税的时候便可减少一百年的税收。

这是相当划算的买卖,相当于粮食提前交了税,还能得到好名声,稍稍有些实力的大户人家毫不犹豫的捐出多余的存粮,这让真定府的粮价飞快的降至雪灾之前的水平,就连常平仓都被填满了。

柳永笑眯眯的看着小吏不断记录送进常平仓的粮食微微一笑,这下不用朝廷援助,常平仓的粮食便填满了。自己在真定府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便是收集孙沔的罪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六章赤裸裸的现实

阴暗冰冷的牢房内,卢为远正趴在地上寻找刚刚瞧见的那只耗子,他已经整整五天没吃东西了,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东西吃,现在他才感受到什么叫饥饿。

虽然没有饭菜,但水是管够的,卢为远的肚子已经像个蛤蟆一样高高的隆起,随着他的动作咣当咣当的水声不断的响起,只要他觉得饿就会去喝水。

饥饿对人的折磨不亚于一场酷刑,刚开始的时候卢为远觉得没什么,自己应该还能撑得住,可慢慢的他便被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折磨的不像话,出于无奈,他只能对平日里看都不看一眼的狱卒堆起满脸的微笑,渴求一碗米粥。

只可惜狱卒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反而把装有米粥的木桶给抬了出去,连味道都不让他闻一下。

柳永很聪明,这个狱卒原本是真定府的衙役,他的母亲就是这次雪灾中去世的,原因便是为了上街购买粮食,但没曾想粮食没买到反而被冻死在街头,因为常平仓没有及时的放粮,被饿死的人不在少数。

这样的狱卒怎么会给卢为远一点吃食?柳永交代过,只要卢为远不死便行,饿上几天也没关系,让他也感受一下百姓们饥饿的感觉也好。

于是牢房中便上演如此可笑的一幕,卢为远撅着屁股像只蛤蟆一样在地上抓老鼠吃,可惜已经饿的头昏圆滑的他根本不是灵活的老鼠对手,几次都被老鼠逃掉。

看着别的囚犯狼吞虎咽的吃着稀粥,卢为远不断的咽着口水,这时候他多希望能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外面是冰天雪地,牢房中更是不好受,阴寒的气息不断的刺激着卢为远满身的肥肉,下雪不冷化雪冷,积雪的融化不断的带走热量,使得本就阴寒的闹房变成寒冰地狱。

又脏又臭的破布被卢为远紧紧的勒在身上,想想自己以前的锦衣玉食他后悔的嚎啕大哭。

柳永看着这个站在绝望边缘的可怜人微微一叹,从箱笼中掏出一只烧鸡走向卢为远。

一股无法言语的香味把卢为远唤醒,筋疲力尽已久虚脱的他连眼睛都没睁开便说道:“求爷爷给我一口吃食……看在我曾经是真定父母官的份上给一口吃食吧!”

油腻腻的东西被放在了他的手上,卢为远低头一看便是一只色泽红润香气扑鼻的烧鸡!

如饿狗一般疯狂的撕咬手中的烧鸡,卢为远不时的发出呜咽的哭声。

哭声中的悲惨和委屈听的柳永忍不住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卢为远你从实招来,本官一定上报官家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原先的漕吏,衙役已经招供,是你亲自开的常平仓。”

“柳永,你是正人君子,这次受官家的差遣前来河北西路,你来说说我的罪行能有法外开恩的机会吗?别忘了这常平仓谁碰谁死,官家早就在之前的赈灾中有过圣谕!”

柳永奇怪到:“你难道就不为你的家人考虑一下?”

卢为远嗤笑道:“家人?我招了一切他们还是难逃一死,就算官家放过他们可有些人却不会,如果我不招,死的便是我一人,换做你是我的话招不招?”

柳永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放心,本官肯定能保全你的家人,你想做一个遗臭万年的奸佞还是浪子回头的忠臣?”

卢为远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柳状元,你虽然年岁不小,可惜才刚刚入仕,时间长了就会发现,有的事情不是你自己能做的了主的,人在朝堂身不由己啊!朝堂就是个大染缸,任何人别想一点沾染没有的便出去,早些年在先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还好些,如今的官家虽然顶着仁慈之名,可眼中却是容不得一点沙子的!”

柳永听了卢为远的怪论哈哈大笑:“难懂你忘了丁相公?他到底干不干净?而官家又用不用他?人家三司使的位置还不是做的好好的?官家用人只在于才能,而品德如何官家自会注意,你只要有用,说不定都不用死,这是官家给出的最后底线!”

柳永的话一下让卢为远看到了生机,真正能舍弃时间繁华的人有多少?真正能从容面对死亡的人又有多少,反正卢为远是没有这份魄力的。

一线生机的出现成为彻底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道:“我……不,罪臣还能得到官家的赦免?”

柳永微微点头:“能!官家有旨,只要你卢为远交代一切,官家便饶你不死,发配郑州管城劳役,且不抄没你的家产!”

卢为远瞬间改变态度,还不犹豫的交代了所有事情:“其实一切都是常平仓的存粮惹的祸!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大雪比往日来的早了许多,辽人国内的粮食恐怕捉襟见肘购,燕云之地的产出根本不够用度,于是辽人便打起大宋的注意,而河北西路转运使孙沔便和辽人有染,私掉常平仓存粮卖与辽人!原本认为雪灾对河北西路的影响不是很大,可谁知今年奇寒,才暴露出来,否则等到开春,再用低廉的价格收购粮食填充常平仓便神不知鬼不觉……”

卢为远的话让柳永浑身颤抖,没想到居然有这种吃里爬外,大发国难之财的畜生,而且这畜生还是堂堂的一路高官转运使!

恨,愤怒,气愤,可怜,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柳永长长一叹:“我大宋难道真的到了危如累卵之地了吗?”

卢为远嗤笑一声:“你知道什么?这就危如累卵了?你知不知道如果这批粮食不能准时交付给辽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虽不至于举国来伐,但这个冬天整个河北路要死多少人?

辽人的打谷草可不是只抢粮食,连老弱妇孺也不会放过的!多少村寨将会绝户,多少的无辜百姓将会死于契丹人的屠刀之下!”

柳永皱眉道:“难道边军就不能抵挡,眼睁睁的看着辽人在我大宋之地肆虐?”

“抵挡?如何抵挡?河北之地幅员辽阔,地势平坦,放的了东方得了西吗?辽人打谷草派出的都是精锐骑兵,来去如风,半日便可从飞狐岭抵达我大宋边境,避开城寨支取村庄,到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柳永一时无语:“难道辽朝受灾我大宋不光要资助他们,还要用本是给百姓们赈灾的粮食资助他们?!”

卢为远长叹一声:“这就是大宋边事的无奈,我等也是没办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七章茶棚中的赵祯

东京城的大雪已经下了三日,还好如今的东京城已经不似原先,水泥路面不像原先的条石路,一点雨水便会使得有些地方变得泥泞不堪。

主干道自有城中的禁军清扫干净,而街巷的小路百姓们便会清理,各扫门前雪的事却不多见,大家都是邻居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年关过去没多久,住在地底下的鬼樊楼,无忧洞便被铲除,几十个脑袋披头散发的挂在西水门城墙上示众,非但没人怜悯反而大赞官家仁慈……

西水门是三教九路汇集之地,富贵人家要来这里采买,贫穷人家要在这里讨活计,慢慢的西水门的热闹一点也不输与南门大街,只是稍有些身份的人便不愿来这里了。

大街上不少人对着城墙上的头颅指指点点,不晓得出处的人便会在茶棚中歇脚,来上一碗茶水顺便听听怎么回事。

歇脚的茶棚自然是不愿给说书人饭辙的,茶棚中的小斯便成了说书人,面对客官的询问笑眯眯的倒上茶水:“也不知这些污秽人是怎么了,居然敢动起相公家的金枝玉叶的主意,年关的时候,官家赏了贵人们除夕宴,魏国公的孙女王柔赫然也在进宫宴饮的名单中,而且是皇后娘娘钦点的,这可了不得,官家和娘娘知道后那是天颜震怒啊!嗞嗞……”

“然后怎生?”

说道了关键地方,小斯居然停下,引得一帮听故事的人大为光火,但看着他谄媚的笑容,又不好发作,只得丢下几文钱道:“茶钱自是少不了你的,且说个痛快!”

小斯唱了个肥喏:“多谢客官,您想想官家和圣人都发怒了,开封府自然慌了神,听说三衙的大老爷都被招进了皇宫,官家责令他们三日之内把王家小娘子寻来!”

一旁听故事的人忍不住插嘴道:“这污秽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人都敢动手脚,难道不知王家小娘子和官家,圣人的关系不一般?”

小斯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原先的污秽人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可这次倒也是他们倒霉,偏偏这王家小娘子穿的一身刺绣落纱裙,与哪些小官员家的女子一般无二……又加上天色昏暗,这不就遭了毒手,诶!”

“吓!这话可不敢乱说,什么叫遭了毒手,难道……”

小斯瞧见不远处坐着的军汉,脸色一变的给自己抽了个大嘴巴:“瞧我这张嘴!是走了背字……走了背字。”

“然后呢?”

“后来这开封府的捕快便派人下去说话,那王家小娘子端是玲珑的心肝,被歹人绑入洞中之后便说出自己的身份,这下不光污秽人被吓着了,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捕快一来便把她接走了。你们猜之后怎么了?”

“怎么了?你这斯快些道来,少不得你的赏钱!”

小斯飞快的把铜钱卷入袖中:“这王家小娘子居然在被绑了的时候记住了地下洞穴的要道!凭着记忆带着东京城的禁军把无忧洞和鬼樊楼给抄了!”

“吓!这可了不得!这是给咱们东京城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啊!以后孩儿小女女便能安省了不少,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小斯应到:“可不是,这些污秽人在地下水道中祸害了多少良家子女,就连妇人都不放过,别说是寻常百姓,就连官宦人家也是难免毒手,开封府是想剿剿不了,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子生生破了地下的水网,官家仁慈的性子,据说这次也是动了肝火,下旨一个不赦,统统斩首弃市嘞!”

“杀得好!这种污秽人就应该杀得干净!”

小斯装模作样的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道:“诸位可是没见着当时的场面,小的倒是有幸见识了一下,剿灭污秽人的不是开封府的捕快,而是天子四卫,嗞嗞……那哪是禁军,简直是天兵天将啊!

一帮污秽人被撵出福寿洞,出口就在西水门边上,一个暗门子居然窜出来百十口的人,手里什么东西都有冲杀着就要逃入冰封的汴河,身后追杀的天子四卫那还客气?弩箭嗡嗡的便射出去,那叫一个痛快,箭尖都扎进冰里拔都拔不出来!”

众人听了连连叫好,不禁问道:“那他们就没拼命?”

小斯嗤笑一声:“拼命?拿什么拼?就他们的贱命还想怎么样?寒光闪闪的手刀,在步人甲面前就是个笑话,最多便留下一道白痕而已,四卫的刺刃是摆设不成?血就像是早晨的面汤一样涌出,还冒着热气嘞!”

听故事的汉子笑道:“四卫可不比捕快,得了官家的旨意,杀敌可是算军功的!刺刃端是锋利异常,等斩首的时候怕是也没多少血溅出来。”

众人随着汉子的话瞧向城门上的尸首,打了个寒颤的连连点头……

赵祯一身燕居闲服带着束发逍遥巾,身旁是打扮成管家模样的三才坐在茶棚中并不显眼,一帮闲汉多是以为哪家衙内坐在这里听故事,也浑然不在意。

三才几次劝赵祯离开都被他瞪了回去,他倒是想看看百姓们对皇帝杀人的看法。

赵祯是经历过杀伐的,死人这事情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他每年秋后勾决的死囚也不在少数,但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城墙上挂尸首是开封府的主意,为了以儆效尤,同时也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地下的污秽人祸害东京城也不是一日两日,如今被一网打尽百姓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说他赵祯残暴?

对三才使了个眼色,赵祯便站起离开,作为皇帝的他每次杀人都是考虑许久的结果,地下的污秽人在百姓眼中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又脏又臭还会威胁生命的野兽,既然百姓受益,赵祯便觉得三百五十条性命也不算回事。

看了眼城墙上挂着的尸首赵祯的眉头松开,整个人也跟着轻松起来:“命人过几天把尸首埋了吧!”

三才点头道:“奴婢遵旨!”

赵祯不怕杀人,但是怕杀错人,不怕死的人多,怕自己越来越不把人命当回事……

河北西路的常平仓案终于水落石出,柳永不负圣望的完成了赵祯交代的任务,收集了许多孙沔里通辽国贩卖粮食的证据,可赵祯同时也看到了边事的无奈,万万没想到这常平仓粮食居然成了保护国境的护身符……

大宋官员为了平息辽人的打谷草,居然把赈济灾民的粮食卖给敌人,开始愤怒无比的赵祯仔细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能用粮食解决的战事,文臣一定会选择花钱平事,毕竟相较于毁村灭户,这点粮食算的着什么?

孙沔的不法被揪了出来,可朝中的官员却有不少人为他找借口,但拔出萝卜带出泥,出了头的边境贪腐想按下去却难了。

孙沔便成了突破口,已经被赵祯找了别的借口给押回东京城了,说到底这孙沔也不干净,屡次夺人妻子,强迫她们与自己欢好,以极低的价格夺人财物,等等。

最让赵祯不能接受的是他居然擅自派遣吏人、士兵往来青州、麟州买卖纱、绢、纸、药物等,从中牟取暴利,还与其它州县官吏狼狈为奸!

这样的人即使再知兵事也要以儆效尤,谁说大宋不杀士大夫?太祖太宗包括先帝朝就没断过,想降级留用简直是在做梦!

看着城墙上挂着的尸首,赵祯喃喃自语:“事情虽大小不同,可性质却是一样,只要敢伸手祸害我的子民,朕便叫你有死无生!”

刚刚碎步跟上的三才微微打了个寒颤,看来官家对朝堂上争论的事情有了圣断,孙沔命不久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八章蚕食倭国

说实话走在东京城中赵祯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许久没有出宫的他发现,如今的东京城已经换了一副模样,街面上的积雪已经被铲除,虽然寒冷但百姓们却有棉衣御寒,这要得益于大面积的种植棉花以及制棉工艺的进步。

棉布相比丝绸不仅保暖而且价格便宜,花色多样。工厂的发展也导致了技术的竞争和进步,谁家的成衣样式好看便畅销,谁家的价格公道便深的百姓的光顾。

走在大街上看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气宇轩昂的文人长袍,花枝招展的女子服饰,赵祯觉得东京城很美好,自己亲政多年得到了回报。

道路是清一色的水泥路,原先还有些小路是条石沙土所建,现在则是被商贾填补了起来,只要有钱便可请人修路,蔡记可是从中获利颇丰。

宽阔的水泥路被朱红叉子分隔开来,中间是车辆行使,两旁则是路人行走,先进的交通使得东京城的运输秩序井然,道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商铺,繁荣的景象连三才都感叹:“大变了模样,在过两年老奴都不认识东京城了!”

大婚过后的蔡伯俙明显的发福,独自已经和三才有得一比,腆着脸笑道:“大官这才到哪?你是没瞧见城外的工厂,那叫一个多如牛毛,现在的工厂已经不做东京城的买卖了,而是向其他州府贩卖,咱大宋地广人多,工厂也就更多,凡是有钱人家都会插上一脚嘞!”

赵祯微笑着点头:“是啊!工厂越多钱也就越多,朕的税收也就越多!那群一赐乐业人搞出的汇票怎么样了?”

蔡伯俙微微皱眉道:“管用还是管用,可还是有许多大宗买卖不敢用这东西,汇票虽好毕竟是纸张……”

赵祯摇头道:“这帮一赐乐业人聪明倒是聪明就是有些不怕死,汇票没了朝廷的承认,即便是他们有再多的资金做保障也是白搭,想用白纸空手套白狼,朕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一旦人家大量兑现,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朕可不希望百姓对汇票失去信心,失去的信心再想找回比登天还难!”

蔡伯俙不解道:“那官家您为何要让他们开票号,直接抓起来不是成了?塔利班可是些人的头……”

“抓他们干什么,一赐乐业人是最喜欢做生意的,也是最精明的,朕要用他们给咱大宋自己的票号打基础,让他们当试水的鱼有什么不好?其中的关窍你还是不明白,没事的时候向丁相公多多请教,这白纸也能变成钱的,而且能推动经济的发展!”

蔡伯俙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丁老倌……相公总是敲打我!原先还想从我这里挖走记账法和账房先生,现在得逞了,连我这个大掌柜都不打算放过,非要使手段让我拜在他的门下,哪有这样抢收学生的?”

赵祯真的很想给他的胖脸来上一拳,丁谓堂堂的三司使要收他为徒,这小子居然满不在乎,说实话丁谓的经济眼光连赵祯自己都佩服,他比谁都先发现纸笔的重要性。

“你明日便提着束修去丁谓府上行拜师礼,这是朕的旨意必须去!”

在三才幸灾乐祸的笑容中,蔡伯俙无力的打下脑袋:“官家的话个妙元的一样!她都嫁给我了还要我尊她的令旨,这简直是没法活了,我要是去了丁老头那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到时间蔡记……”

赵祯终于憋不住了,一脚踹在了蔡伯俙肥硕的屁股上:“蔡记你必须守住,那是朕的产业,也是内藏库的一部分,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反正要给朕守住,要是被丁谓的三司并了,朕就从你身上找补会来!”

蔡伯俙讪笑道:“不能,绝不能!”

赵祯瞥了他一眼:“向倭国开设的商路怎么样了?”

说道这里蔡伯俙瞬间骄傲起来:“没问题!只要官家给个精明的使臣,臣一定拿下倭国的白银!您是不知道,在倭国咱大宋的铜钱可比白银好使,宝贝的不行!只要商路一开,再有能说回道的使臣,日本的白银就跟白给的一样,据说有些走私的舢板居然用一件成衣换取了十两白银,这简直比抢来的还快!”

赵祯笑眯眯道:“使臣的人选朕已经给你早好了,夏竦便当仁不让,记住大宋与倭国的贸易一定要站在倾销商品,掠夺白银的基础上!如果能拿下白银矿便更好,记住多少都不嫌多,而且必须要比走私贵!否则你就留在倭国别回来!”

夏竦二字一出瞬间就把蔡伯俙惊出一身冷汗:“官家让夏竦和臣搭班子,这……”

“怎么了?怕了?”

蔡伯俙微微点头:“臣怕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这老倌也不比丁谓省心啊!”

赵祯笑道:“你倒是看的透彻!必须和他配合好,多少也能从他身上学点东西,你是驸马都尉,不能出任文字,即便是武职也是没有差遣的闲散官,朕现在留着你的给事中,便是让你奉朝请,妙元的一番苦心切莫覆水东流。”

蔡伯俙把胸口拍的山响:“官家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赵祯把话都说成这样了,蔡伯俙哪还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即便是官家的照顾可以不当回事,可赵妙元的心思却不能不细想,身为公主的她还不知为自己拉下多少的脸面了,没有公主的面子,丁谓能好心的收他为学生?

如今的大宋铜钱越来越不够用,而银子则是更不够,货币短缺的情况下,赵祯都准备出兵岛国去抢了!

自汉代以降,铜本位一直是中原王朝的货币基础,这就意味着经济的繁荣将会需要大量的铜钱,但铜钱的重量大,携带不方便,大宗生意更是需要一车一车的拉。

这给大宋这辆飞快奔驰的马车套上了羁绊。

白银比铜要值钱,而且容易携带,也容易与纸币挂钩,现在的大宋不能实行银本位,否则盛产白银的倭国便会得利,他们的白银储备要比大宋多得多。

去倭国倾销商品并换回大量的白银变成了赵祯蚕食日本的计划,对于这种便向的掠夺,赵祯一点愧疚都没有,在他的眼中倭人根本就不是人,这个欺软怕硬的民族别说是两世为人的赵祯,就连宋人都是极为瞧不起的。

千里迢迢来渡种的人能是什么敞亮东西!

盛唐时期,因为朝鲜半岛唐人和倭人进行过数次战争,欺软怕硬的倭人野心不死的想要扩展,利用百济的复国心切,出兵新罗,这看似是百济与新罗的战争,其实却是倭人与大唐的争锋。

狂妄的倭人居然敢挑衅大唐的雄风,十万雄兵打的百济灭国,之后的倭国便开始老实做人,对大唐称邦纳贡小心翼翼。

一片弹丸之地养育出的子民,无论是性格还是气量都是非常狭小的,表里不一、嘴里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话,内心中这是赤裸裸的小人。

这就是个最让人提防的伪君子,比小人更可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二十九章仙鹤起舞,家燕筑巢

夕阳西下,赵祯回到了皇城,在王语嫣幽怨的眼神下,赵祯无奈的笑了笑:“今天朕在外面久了点,下次注意……”

王语嫣撅起小嘴:“官家哪次不是这样说的,可每次出宫微服都忘了时辰,您不知自己在巡游东京的时候,我们几人可是担心的紧!”

杨采薇笑眯眯的附和道:“中宫娘娘的话没错,我们可是着急的紧,每次您都自己出去,从不带上我们姐妹,您看看薇拉的眼睛都快急的冒火星了!”

王语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杨采薇老是喜欢拆自己的台,也不知刚刚是谁眼巴巴的望着城墙之外!

“你们想出宫便出就是,也没人拦着你们,可有一点,必须着微服,否则动静太大,而且两府的相公们又要在朕的耳边数落了。”

王语嫣和杨采薇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而薇拉只是忐忑的说道:“妾身能出宫吗?”

赵祯笑眯眯的捏着她的俏脸:“你要出宫也行,但是一定要在头上遮挡帷幔,否则谁不知道你是朕的女人?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的女子东京城可只有你一个人嘞!”

王语嫣微酸的说道:“也不知她是什么人,这皮肤好的就像是牛奶一般,还不似大食人一般粗糙,真想拨了她的皮肉给自己换上!”

这话把薇拉吓得不轻,怯生生的躲在赵祯的身后,惹得杨采薇也是跟着娇嗔起来。

呕……

突然出现的呕吐声让所有人都骤起眉头,在御前可是绝不能失礼的,可当薇拉苍白着小脸从赵祯的背后探出头来的时候,中宫皇后的脸瞬间变的难看起来。

杨采薇稍稍的有些幸灾乐祸,从薇拉的种种迹象看来,这本是奴婢的侧妃应该有了身孕……

三才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整个人都快飞起来了,扑倒在赵祯的面前道:“启奏官家!薇拉娘娘怕是已经有了身孕怀上了龙种!”

赵祯发现自己居然蒙了,一句话也说不出,连动作都变得呆滞起来,猛然回过神来脸都不知是什么表情:“这么说我要当爹了?”

“是啊!陛下您就要当父亲了!奴婢正奇怪这天寒地冻的初春,怎么福宁宫的大殿上会有春燕筑巢,后苑中的池塘也会有仙鹤起舞嘞!这是赵氏之幸,大宋之幸!有了龙种意味着社稷……”

三才望着薇拉突然住了嘴,刚刚光顾着高兴,现在才发现薇拉的模样和种族,以及皇后和贵妃娘娘投射来的目光,寒冷如刀,冰凉如水……

赵祯看着三才突然住嘴才猛然发觉,薇拉是外族女子,她的血脉不可能成为大宋的继承者,华夏汉人文明的传承还从未有过流淌着外族血缘的帝王。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赵祯绝不会允许有人动孩子的注意。

轻轻的扶住颤抖的薇拉,赵祯安慰道:“没事,不就是皇位吗?朕的皇位只有一个,以后孩儿多了怎么可能争抢的过来,世上的地界大着呢!咱不惜得那东西,薇拉朕答应你,即便是你的孩子没有作为皇储的能力,朕也要让他成为无冕之王!”

赵祯的话让王语嫣长舒一口气,杨采薇则是酸溜溜的说道:“那妾身算得上是外族吗?”

三才立马解释道:“娘娘您当然不算,党项人是鲜卑族的旁枝,大唐的母系也是鲜卑嘞!”

赵祯微微点头,三才的话没错,只要是华夏文明的一部分一般在皇位的继承上就没什么问题,百官也不会在这地方卡她,毕竟赵祯还赐予她出身的,在法理上她便是汉人,谁也不能反驳。

三才是禁中的都都知,保全皇嗣是他的职责,但赵祯依然不放心,转头对三才说道:“薇拉的饮食起居都交给六尚局的专人负责,朕的子嗣要是有一点闪失定不绕你!”

“奴婢遵旨!”

赵祯看着薇拉瘪瘪的独自傻笑,自己终于要当爹了,虽然在后世这是早婚早孕了,可混血的孩子一定漂亮,如果是个女儿就好了,既漂亮又不用被拖到皇位争夺的大泥潭中。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仅仅是赵祯一个人,王语嫣和杨采薇都仔细的盯着薇拉的肚子看,据说尖肚子男,圆肚子女,小肚子男,大肚子女,可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

虽然三才通过种种经验得出薇拉怀孕了,但还是需要御医的诊断,胡远小心翼翼的给薇拉把脉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确实怀孕了。

赵祯笑眯眯的让他专程照顾薇拉的药膳,胡远点头应下:“官家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可侧妃娘娘毕竟是外族之人,子嗣……”

赵祯笑了笑:“她的孩子不参与皇位的待选,这下你可以在两府大臣面前交差了吧?”

“官家圣明!如此一来便少生了许多事端,不知侧妃娘娘的意思?”

“这也是她的意思,夫妻一体,你不要多想,尽心尽力的保下皇嗣便是你的当务之急,谁要是敢动朕的孩子,朕必将他挫骨扬灰!”

胡远的身体微微一颤,想起王曾等相公们的交代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两府相公们在政事堂可是说过,如果皇上打算让那个外族侧妃的子嗣参与皇位的竞争,两府将会采取任何手段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保全皇家血脉的纯正才是他们眼中的重中之重。

既然官家不会把侧妃的子嗣纳入皇储,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胡远如蒙大赦,干着嗓子应道:“侧妃娘娘英明!臣必将保全皇家血脉!”

王语嫣和杨采薇嫉妒的眼睛发红,薇拉的怀孕导致现在她成为官家最关心的人,但他们又开心了起来,怀孕的人是不能侍寝的,那就是说她们获得官家宠幸的机会便多了,想想都觉得兴奋,晚上定要索取一番争取早日怀孕上龙子才好!

两女的眼神看的赵祯有些脖梗发凉,后腰发虚……

轻轻的搂住俩个如水的美人赵祯笑道:“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竞争,朕的孩子中只有最没用,最老实的一个才会继承皇位,有能力的都给朕去开疆拓土去!继承朕皇位的只有守成之君,你们明白朕的意思吗?”

王语嫣轻轻的把头靠在赵祯的胸口:“臣妾明白了,官家需要的是一个仁德的太子!”

薇拉也赶紧表态道:“官家放心,无论是什么样的孩子,只要生在皇家必然是极为仁孝的,咱们的禁中可不是那些阴暗的地方,前朝咱们不管,但大宋朝一定是兄友弟恭的!”

赵祯笑眯眯的把手搂住俩人的蜂腰:“你们能这么想很好,如此一来你们就成了后世的榜样,以后我大宋的皇宫禁中必要如此,你们是开万事妇德之先河,这份荣耀可比儿子是不是皇帝要高得多!”

天空中的云彩在夕阳的照耀下变成了红搪色,赵祯看着云彩喃喃自语:“送子鹤来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三十章塔利班的礼物

冬去春来,西伯利亚的寒流并没有让东京城的人们改变生活的习惯,朝堂的相公们依然是在卯时乘车前往待漏院,马车上的气死风灯随着寒风不断的摇晃着。

早市已经开始,南门大街的喧闹和伙计的吆喝声叫醒了许多打算早起的人,卖面汤的小贩依然步伐矫健的在街巷中穿行,不时的说着吉利话,只不过原本报时的头陀已经消失不见,而变成开封府的衙役。

天气如何,粮价多少,哪家的汤饼最好吃,哪家的绸缎最精美,哪家的成衣最漂亮,等等这些都成为了报时衙役的责任,没办法商铺的掌柜发现了这个做广告的商机?

朝臣们在待漏院中用过羊肉泡馍之后便精神焕发的等待大朝会。

今日的待漏院与往日不同,蔡伯俙这个新鲜出炉的驸马都尉居然上朝了,丁谓笑眯眯的望着他,就像是在打量耗子的老猫:“蔡小子,你今日怎么上朝了?往日里见了老夫恨不得夹着尾巴走的!”

蔡伯俙吃完碗中的最后一块泡馍,腆着脸道:“丁相公这是哪里的话,小子一项是把您当作王公一样的先生来看待的,您有心要提点小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避让?以后得了空,小子必会登门请教!”

蔡伯俙的话让丁谓惊讶,这小子难道是转了性子?以前他可是打死也不愿意拜自己为师的,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王曾笑道:“不错,蔡小子现在倒是变得开窍了,谓之的财计之学在大宋除了官家可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多学点也好,官家定然是交代了你什么吧?”

没想到被王曾一语道破,蔡伯俙尴尬的笑道:“王相公端是眼聪目明,这都被您瞧出来了,官家命我向丁相公好好学学,小子是驸马都尉,当不得武将,也受不得文资,只能在经商之道上有所建树,此次上朝便是请旨的。”

早就得了消息的夏竦瞥了蔡伯俙一眼笑眯眯的说道:“这次出使倭国,你主商,老夫主政,你要是不自爱可别怪老夫没提醒过你!”

蔡伯俙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小子也没有那头脑,但有的时候也要夏参政多多提点!”

夏竦微微点头:“只要是官家的旨意,老夫定然会帮你,倭国荒蛮粗鄙,倒是不必过于在乎礼数。”

这一老一小的对话让许多朝臣摸不着脑袋,听说这次出使倭国是为了宣扬大宋的威仪,也是在倭国发展商路,可倭国向来贫穷,而且常常逾越礼法,这使得朝臣们对倭国并没有多少好感,便更加不理解出使的意义。

但夏竦是个聪明人,他事出有异必有妖,他在昨日得到消息后便进宫奏对,没想到官家居然是打算通过贸易获得白银,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倭国的白银居然如此之多!

白银在大宋虽然不是流通的货币,可它的价值依然受到世人的承认,并且在日常中也经常用作大额交易,官府可是有专门的银铤供人兑换的。

只不过这种银铤不能在正常的买卖中使用罢了,如果要用还是需要到官府中兑换成铜钱,而且散碎的银两还要缴纳火耗钱。

即便是这样,大宋的银子也是缺乏的,否则也不会限制百姓们用银钱买卖了。

经过赵祯的解释,夏竦才知道,原来倭国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大银矿!大宋的商品在倭国无疑是最华贵的东西,只要大量的出口商品便能换来无穷无尽的白银!

大宋和倭国的白银可不是等价的,一贯钱在大宋能兑换一两白银,可在倭国能兑换足足五两!

想到这里,夏竦不禁两眼放光,大宋的商人有许多会把铜钱运到倭国兑换白银,再回到大宋把白银兑换成铜钱,这样的买卖迫使大宋的铜钱大量的流往他国,也使得国内的铜钱越来越少,看来官家是想通过出口商品把倭国的白银“挪到”大宋来。

福宁宫庭院中的圭表直直的指向卯时二刻,三才瞧了瞧大殿中有些着急,还有三刻便要上朝了,官家居然还没起床,这可不像是官家以往的做派。

想起昨天傍晚的事情,三才苦笑着叹息:“诶!这有把的男人端是和咱不一样,白日操劳也就算了,晚上还有内政喽!”

“大官,昨夜官家和两位欢愉,直至亥时方才就寝……”

三才打断了小内侍的话:“这不是你该记住的事情,敲击明霞提醒官家才是你的职责!”

小内侍点头应下,敲击明霞,清脆的声音如凤鸣一般传递到福宁宫的大殿之中。

赵祯悠然醒来,昨夜他真的是累坏了,俩个小妖精的索取无度差点让他落荒而逃,看来再怎么补身体也要控制好欲望,低头看了看胸口,两只小懒猫似得美人正在酣睡。

无奈的苦笑一声:“何苦来哉!”

赵祯的动作惊醒了王语嫣和杨采薇,清脆的明霞声响起,两人对视一眼便光溜溜的窜起来给赵祯穿衣服,在宫中什么事情都能耽误,唯独大朝会不行,官家可是最为要紧朝会的……

看着俩个如羊羔似得美人赵祯一阵火大,难怪古代帝王多好色,在宫殿之中的香艳即便是穿衣洗漱都让人欲火焚烧,大殿之内只有赵祯和两女,这是规矩,内侍和宫女们可不能随意进出,即便是穿衣洗漱的小事也要皇后贵妃亲自动手服侍。

在俩个美人的胸口粗暴的揉捏一下,赵祯飞快的离开,今天有些耽搁,朝中的大臣们怕是在待漏院中等急了。

在三才尖利的嗓音中,朝会正式开始,对于夏竦出使倭国,蔡伯俙开通商路这件事,朝臣们没有异议,反正是赚钱的,只要大宋赚钱,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何况倭国使臣早就请求大宋通商,这也显示大宋的宽仁不是?

朝会将毕之时,殿外的内侍上殿道:“启奏官家,大食使臣塔利班求见!”

赵祯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没想到塔利班居然回来了,这可是等待许久的事情:“宣他觐见!”

一身官服的塔利班在朝臣们嘲笑的表情中毕恭毕敬的行礼:“臣,给事中塔利班参见陛下!”

“平身,塔利班你是携大宋之友好出使阿巴斯的,朕交代你的事情如何?”

听到赵祯的话,塔利班眉眼中满是兴奋:“起奏陛下,臣幸不辱命,阿巴斯王朝的君主卡迪尔呈上国书,祝愿大宋与阿巴斯王朝共同昌盛!臣此次回来不光带来了国书,还有阿巴斯王朝的许多技术,大马士革钢的锻造,穹面锻造等等,还有良马五十匹,这些都马匹都是贝都因人的珍宝!”

赵祯兴奋的捏紧了拳头,但表面却要风轻云淡:“辛苦你了,卡迪尔对此次我大宋的商品评价如何?”

在朝臣们的惊讶中,塔利班骄傲的说道:“大宋的瓷器,丝绸,茶叶,总共获利金币一百二十箱,珠宝八十箱,白银不可胜计!”

说完塔利班就对三才使了个眼色,三才挥了挥手,一帮亲卫司的侍卫便把财物搬进了大殿。

哗……

一个箱子无意中被碰倒,如水一般的金币流淌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珠子生疼……

朝臣们看着大殿中堆积如山的箱子目瞪口呆,从箱子敞开的缝隙中,无数的珍珠,宝石,玛瑙,翡翠,引得众人干咽口水。

眼前的这些东西居然都是瓷器,绸缎,茶叶之类的东西换来的!

所有人都盯着小山般的箱子不能言语,太震惊了,没想到平日里最为稀疏平常的东西居然在海外这么值钱,而海外的金银珠宝就让遍地都是,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

赵祯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自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看以后谁还能阻止大宋的远洋计划!这些钱财足以使得商人丧失心智,即便是大海上困难重重他们也会勇往直前,即便是在懦弱的人也会化身为顶天立地的勇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三十一章税,国之本也

堆积在大庆殿中的无数财宝并不是让赵祯最为兴奋的东西,这些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楔子而已,能拿来这么多的钱财,说明阿巴斯王朝赚取的更多,远洋船队的第一次贸易很成功,知道这些就够了。

剩下的事情就需要朝中的大臣传出去,需要民间资本的发酵。

丁谓飞快的估算着眼前的财物,除去采办时花掉的,蔡记的远洋船队一次赚取了将近三百万贯!这是何其惊人的财富,谁能不心动?

蔡伯俙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财宝小山笑得合不拢嘴,三百万贯!三百万贯啊!

这可比蔡记一年的收入还要多,他身为蔡记的大掌柜比谁都知道这比财富的意义。

丁谓稍稍有些颤抖,这次船队出发之前他是看过采办清单的,成本估算下来也就是十几万贯的事情,可谁知去海上溜达一圈居然带回了几十倍的财物,说出去怕是没人能相信,就连大殿上的百官也被这个惊人的数额给震住了。

身为三司使的他每年经手的财物不下千贯,可看着小山似得财宝依然震惊。

“丁相公,你是朝廷的计相,算算这些财物出去应缴商税关税之后纯利几何?”

赵祯的话打断了丁谓的遐想,迅速出班想也不想的说道:“启奏官家,这些财物臣估算了一下,除去商税关税和出海的开销,以及本钱,净利三百万贯总是有的,而我大宋一年之税收不过钱两千六百五十三万贯,与此相比依然是一笔巨款,而且船队此次主要是以出使和开通商路为主,贩运货物并不算许多,如果是满船财物而去,得到的钱财应该会多上许多!”

丁谓说的是实话,谁都知道他是大宋财计的第一把好手,朝堂顿时炸开了锅,看向塔利班的眼神从原先的蔑视变成了贪婪,就像是在看一棵摇钱树。

这次远洋所得财富居然能堪比国库的八分之一而且是净利润,谁能不为之疯狂?

赵祯笑了笑:“你们总是说我大宋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而番邦之地穷乡僻壤,瞧瞧这些财物,这能是穷乡僻壤之地能拿得出的?”

朝堂的百官瞬间安静下来,是啊!这说明大海的另一边还是有一个甚至许多个富饶的国家。

赵祯清了清嗓子道:“朕打算减少夏秋两税,不要折现钱,只收取粮食便可,而商税则和关税则要酌情提高,如今我大宋的工厂以多如牛毛,而商税则依然是低的令人咋舌。农税十取其一,而过税才百取其二,住税也不过百取其三而已,即便是这样商税在一年之所得中依然占据过半的比重,此中弊端诸位可见?

相较于农人,商人获利更多,生活更好,而所缴纳的税款却少之又少,固然粮食在大宋很重要,可也不能如此榨取无度!自今日起,夏秋两税减为百取其五,取消过税住税,改为商税百取其十!”

赵祯的话使得很多人变了脸色,百取其十可是比原先的十取其二整整的翻上五倍!

见朝臣们嗡嗡的发出议论,赵祯挥了挥手道:“朕还没说完你们急什么?商税百取其十虽然有些高了,可这不是一概而论,小商小贩的商税依然按照原先收取,丁相公散朝之后留下,三司的官员也一并留下,朕要制定一个符合大宋财计的商税,多赚多缴,少赚少缴便是。”

别人还没说什么,丁谓第一个出班道:“陛下圣明,我大宋之税负早已不实用如今之大宋,每至夏秋两税之际,各地皆有骚动,如此一来便可并不见血刃的平息,也可让那些打着农税过重旗号的逆贼无话可说,农税的减免不光能安抚百姓,更可以因平叛之事减少我大宋的开支,乃是一举两得之事!”

丁谓的话使得许多本打算出来反驳的人无话可说,但他接下来的话便更让人吃惊:“启奏官家,老臣还有一个建议。”

赵祯奇怪的问道:“有何建议?”

“老臣建议官家取消身丁税,杂税和徭役!”

哗……

朝臣们炸开了锅,大宋的税收之所以每年那么多,不光是因为两税和商税,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杂税,月桩钱、版账钱、头子钱、牙契钱、经制钱与总制钱,如今要断了这些财税,对大宋的影响可不少!

赵祯微微皱眉道:“这些钱财占税收总额的多少?”

丁谓嗤笑着答道:“不到千分之一!”

这话又是令朝臣们大惊,怎么会这样,杂税之多科目繁重,怎么会不到千分之一?

丁谓继续解释道:“这些杂税多时太祖事情定下,承袭五代之弊,专项专收,如今百姓情愿私下交易也不愿上缴,如此一来这些杂税已经形同虚设,最大的作用便是成为地方官员牟利的工具,如此杂税还不如免去,一来对朝廷损失不大还能减少车船在路上的损耗,二来减少地方官吏对百姓的压榨,又是一举两得之事!”

赵祯点了点头:“如此便一同列入留身奏中商讨,诸位卿家,如今大宋之税收依然承袭太祖开国之制,然今下之况与太祖朝又不同,因时而变就如四季之变,总不能天热了还加衣裳,天凉了却减衣裳。税法之变乃是刻不容缓,无须再议!”

王曾在丁谓的灼灼目光下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出好戏怕是丁谓和官家早就商量好的,他王曾可没有能耐反驳,只得出班道:“陛下圣明!”

连王曾这位中书门下平章事都赞同,中书省的官员当然没有异议,朝中的百官相继拜下:“官家圣明!”

百官中最为高兴的要数将门,他们家中工厂才是最多的,虽然商税提高了,可如果能把货物贩卖至海外,再高的商税也无所谓!

商税再高能有商路来的重要?

曹玮看着丁谓和官家的模样长叹一声,官家现在的手段是愈发的厉害了,朝中的文武怕是没几人能看得出这是官家和丁谓早就排好的一出戏,瞧了瞧蔡伯俙兴奋的模样,看来这位神童也被蒙在鼓里。

一场大朝会持续了整整俩个时辰,对于赵祯来说这一次的大朝会比往日的都有意义,税收乃是一个国家的根本,良好健康的税制才能使得一个国家进步。

朝会的散去之后,丁谓和一帮三司的官员目光灼灼的望着官家,他们知晓现在的官家将要干一件有关国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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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中华智慧宫

从皇宫发出的宫门抄无疑使得整个大宋欢欣鼓舞,百姓身上的苛捐杂税无论富贵被一律免除,这是大宋开国以来做过最惠及百姓的政事,谁不激动?

东京城中的万岁之声就没断过,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喜笑颜开的讨论官家的仁慈爱民,摊上这个好皇帝是他们无比的幸事。

蔡记的报纸已经买的脱销,蔡伯俙在驸马府中听着蔡家账房先生的汇报笑的合不拢嘴,赵妙元见了嗤之以鼻道:“一点小利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也不看看官家对咱们工厂收的税提高了多少?”

蔡伯俙得意的摇晃着脑袋道:“妇人之见,你单单瞧见商税的增加,怎么没瞧见咱们商品的价格也微微上调了?税收最后还是要转嫁到购买东西的人头上,你难道看不出来?”

赵妙元杏目一瞪:“你这段时间可是得意的紧,怎么?越发不把我这个公主瞧在眼中了!”

蔡伯俙憨笑道:“哪能啊?我的娘子是世界上最为温柔可人的,怎么会因为夫君的一句话生气?”

娇俏的白了蔡伯俙一眼,赵妙元皱着眉头道:“可天下钱财本就是定数,如此一来……”

“谁告诉你天下钱财是定数的?又是那些措大的狗屁理论,你要是想习得真正的知识,还是去请教丁相公的好,我已经拜他为师,你便也是他的弟子,没事的时候多问问也无妨,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赵妙元奇怪的问道:“你不是向来惧怕丁相公的吗?现在怎么对他如此推崇?”

蔡伯俙笑道:“我才不怕他呢!只是担心他的三司吞并我蔡记,这可是皇家的产业,但官家说了蔡记的账册还是交由蔡记自己处理,只不过给三司抄录一份总账便可,这样一来蔡记还是蔡记,商税一分不少的缴纳别无改变,又有何不好?等我从倭国回来,便去丁相公那里,三司才能学到真本事的!今后我要把蔡记变得更大,成为咱们大宋最为重要的支柱,到时即便我不能出任文资武职,也能施展胸中抱负!”

瞧着蔡伯俙的雄心壮志,赵妙元觉得心中甜滋滋的,自己的男人也是不比皇兄差的大好男儿,虽不能横刀立马驰骋疆场,可依然是大宋离不开的人才,只要这样就够了。

久居深宫的赵妙元知道如今的局面是多么的难得,这是大宋最好的时代,即便是比之父皇的咸平之治也不成多让,而自己的夫君就是在这个美好时代中的一份子,以后即便是丹青史书也会有他一笔!

公主和驸马渐渐的靠在一起,大白天的在庭院中便如胶似漆让蔡伯俙有些受宠若惊,见他的模样,赵妙元红着脸道:“听说薇拉已经有了身孕,皇兄马上就成了父亲,我也要成姑姑了,可我现在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又要出使倭国……”

蔡伯俙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尴尬的笑容道:“要不你去宫中问皇后娘娘讨要一份秘方,听说宫中从来都是不缺这东西的,咱们也好早日怀的麒麟儿!”

一提这个赵妙元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去过皇宫两次每次讨要宫中的秘方都被王语嫣给拒绝了,说着好听,怕秘方不妥,是药三分毒,可不就是怕自己比她先怀孕吗?皇后的脸面就那么重要?

酸酸的说道:“我可不去丢那个人,嫂嫂可是自己都没怀上,方子要是真的管用怎么她的肚子没动静?”

蔡伯俙笑道:“你们女人什么都喜欢攀比,不就是个孩子吗?咱们让让官家和圣人,晚点要也是一样的,难道离开了方子就怀不上孩子,我是不信的,再说官家可没问题,不然薇拉是怎么怀上的?”

“可不要胡说,皇后嫂嫂也是没问题的!”

蔡伯俙无奈到:“刚刚还生她的气,现在又维护起来了,你们女人啊!”

瞪了蔡伯俙一眼,赵妙元怀恋的说道:“嫂嫂待我等很好,凡是宫中有了好东西都赏赐下来,维护官家和圣人就是维护咱们自己,你可不要往歪处想,其实她不给我方子我也是理解的,毕竟嫂嫂没动静,小姑子到先怀上了,外人更有了嚼舌根的话头,咱们不靠那方子,自己努力便是。”

两人正打算相拥着准备开始造人计划,谁知却被粗暴的打断,砰砰的敲门声惹得赵妙元一正火大:“哪个不开眼的现在来搅局,本宫倒是要悄悄!”

瞬间就从一汪春水变成一池寒潭的公主,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让蔡伯俙这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你就别这样了,敢在这时候敲院门的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否则借他一个胆也不敢,你可是吧咱驸马府调教成了另一个长乐宫!”

赵妙元微微撇了撇嘴,扭头生闷气,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过两天蔡伯俙就要去万里之遥的倭国了,最少要三五个月才能回来,到时间怕是连杨采薇都有了身孕!

“蔡驸马,奴婢是黄门承旨,特来传旨,官家喧你觐见,说是有关智慧宫,也请长公主也一同觐见!”

赵妙元浑身冒着的怒火瞬间就消失了,兴奋的对小黄门问道:“你是说智慧宫?难道塔利班的船队带回了书籍?”

小黄门听天书似得望着赵妙元,他上哪知道什么叫智慧宫和书又有什么关系,只是知道传官家的旨意便是,苦笑着说道:“奴婢可不懂这些,只知道和智慧宫有关!”

赵妙元和蔡伯俙对视一眼,露出了震惊和喜悦的神色,他们早就听说阿巴斯的大智慧宫中藏着无数的智慧和书籍,看来塔利班没有辜负赵祯的期许,总算是把那些书籍带回来了。

只要有了这些书和翻译人员,大宋也可制造一个大智慧宫,并且把外邦的智慧和华夏的智慧相结合,得到了东西一定是举世无双的!

赵妙元从小就酷爱书籍,而蔡伯俙则是希望从智慧宫的书籍中找到先进的技术,两人对智慧宫可以说是垂涎已久。

匆忙的换上朝服和宫服,驸马府的夫妻俩就跟随内侍赶往宫中。

巨大的内藏库中,蔡伯俙指着几十口大箱子满脸尴尬的对塔利班问道:“这就是大智慧宫中书籍,这也太少了,比我大宋御用的藏书楼都差的太远,你还吹嘘什么天下的智慧都在里面!”

塔利班看了一眼赵祯小心的说道:“此次运来的只是了一小部分,这些书籍只是大智慧宫中的目录而已……”

十几箱的书籍居然只是目录,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大箱子。

蔡伯俙更是被吓得一哆嗦:“这么多的书居然只是目录,我的天爷爷,大智慧宫中到底有多少书册?!”

赵祯打断了蔡伯俙的话:“往后再去阿巴斯的商船多带一些回来便是,主要的是翻译,没人翻译这些书就和废纸无异,塔利班你不会是打算自己翻译吧?”

“怎么会,臣下可没有这样的才能,但阿巴斯王朝的翻译学者多的是,臣下次就多带些回来,以大宋给出的条件,他们那些把学术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人一定会抢着来,如今的阿巴斯虽然有了大宋的帮助,可战火依然蔓延到了圣城附近,大宋有安定的环境,对知识的尊重,还有财力,这些都是学者梦寐以求的东西!”

听到他的解释,赵祯微微一笑:“人再多也不嫌多,我大宋的胸怀比天空更为宽广如宇宙般浩瀚,只要遵纪守法,大宋将会成为智者的天堂,你把朕的意思告诉他们!”

塔利班躬身行礼道:“仁慈的大宋皇帝,您就是智慧与力量的化身,请允许塔利班由衷的赞美您!”

赵祯微微点头道:“这些虚妄的东西就先不说了,朕要你带来的智慧宫图纸你带来了吗?”

塔利班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道:“启奏官家,这便是大智慧宫的俯视图。”

微黄的羊皮纸上画满了整齐的线条,在赵祯眼中呈现出一座宏伟的建筑,但在蔡伯俙和将作监的大将眼中却是如天书一般,这是什么玩意,番邦的宫殿难道是这样的?

赵祯笑着解释道:“这图纸是从上往下看的,站在高空看大智慧宫就是这个模样,这个建造者的水平实在是相当了得啊!”

塔利班惊讶的说道:“官家真是智慧无双,这确实是鸟瞰图,而且还有一份翻译过的目录呈上,虽然书籍还在智慧宫中,可目录已经整理出来。”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是华夏千百年来的智慧,当然其中的乌托邦式幻想要彻底排除在外,蔡伯俙和赵妙元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官家颤抖的双手,他们觉得这些知识固然是很好的,但也没必要如此激动吧?

赵祯接过汉字的目录,熟悉的名字跃然于纸上: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希波克拉底、盖伦、欧几里德……这些都是在欧洲的历代先哲,著名的哲学家、医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等等,他们的著作将为大宋的格物发展提供极为扎实的基础,只要翻译过来,便可得到无上的智慧!

猛然抬头,赵祯的眼中闪现出一道精光:“将作监放下手中的所有事物,把玉清昭应宫给朕修缮好,朕要为我华夏打造一座智慧宫,取名中华智慧宫!”

已经是将作监丞的丁度躬身应道:“臣下遵旨!”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赵祯才瘫坐在内藏库的地上失声痛哭,凄厉的声音在库房中回荡,没人知道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有赵祯知道这些名字意味着自己的来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三十三章孙沔之死

河西北路的事情终于在朝堂中传了开来,事到如今大家也都开始明白官家的用意,边事的错综复杂不是一句两句都就能说的清楚股的,谁都知道辽人不好对付,所以也就对孙沔的行为模棱两可,呐呐不言。

只要官家不杀孙沔,便没人会站出来说什么,毕竟里通外国私调常平仓存粮乃是官家的大忌,触了这个霉头便是他自己找死了。

但孙沔好歹也是四品的官员,按照往日的惩罚最多便是调往其他军州罢了,如果官家还不解气,便永不录用,这可是对士大夫相当严重的惩罚。

大庆殿中孙沔一身囚衣,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往日的诸位同僚不时的指指点点令他无地自容,说到底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文人,对品行一项看的很重,所谓的品行不是在内给自己看的,而是在外人面前的东西。

背地里即便是在肮脏只要没人便无所谓,许多的正人君子在外坦荡荡,而内心中满是男盗女娼,这便是人的阴暗面,即便是大儒也不敢保证私底下就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这一切肮脏都要隐藏起来,一旦暴露在人前就算是完了。

赵祯看都不愿看一眼孙沔,眼光微微抬起的掠过他说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本是天禧三年的进士,在朝中累迁监察御史,因政绩斐然被先帝任命为河西路转运使,先帝才驾崩几年?你就成了这副德行,朕很失望……”

孙沔带着哭腔道:“启奏官家,罪臣也是无奈,河北西路紧邻辽朝,今冬奇寒,如果不能用常平仓的粮食安抚契丹人,怕是打谷草中会死去更多的百姓!”

赵祯并不理睬他的解释,错就是错,没有这般那般的解释,百姓被饿死事小,被契丹人打谷草事大?这中荒谬的理论赵祯听了真想仰天大笑。

满朝文武瞧见官家的表情后便开始担心,孙沔乃是四品的中奉大夫,堂堂的河北西路转运使,一路的最高行政长官,要是连他都被官家治罪流放,许多人开始不寒而栗。

官家最喜欢把人流放到沙门岛,只要去了沙门岛,便几乎和判了极刑一般无二!

赵祯清了清嗓子说道:“朕谅你是先帝提拔,又在朝中任职多年颇有建树,而且还在河北西路知过兵事,也算是难得的人才。”

听到官家这么说,孙沔和一帮朝臣终于放下心来。

“给你留个全尸,判斩为绞,在府内自裁吧!”

哗……

朝中的文官们顿时议论开了,孙沔软软的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他没想到官家居然还是要他的命!

王曾出班道:“启奏陛下,孙沔虽有不法,可其中的隐情陛下也是知晓的,这样判他绞刑是否……”

一本蓝色碎花的奏疏被赵祯甩出,在空中散落,啪!的一声砸在大殿之中。

“自己看!孙沔是什么样的人你们看了就知道,朕判他绞刑已经是法外开恩,这种罪行就应该人头落地,弃尸与市

!”

王曾从地上捡起奏疏,刚看了开头几句便气的不说话,嗓子呼哧呼哧的拉风箱。

丁谓和曹利用好奇的瞥了一眼便把头扭开,直直的盯着地上已经如烂泥似得孙沔,脸上满是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

这下身后的文臣们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官家把一个四品中奉大夫说杀就杀?

“王相公,朕觉得你应该把手中的东西大声的念出来,否则不足以让朝中的文武百官信服!”

王曾苦笑着说道:“如此恶行在煌煌大殿中念出,平白的污了耳朵!臣遵陛下旨意,孙沔罪无可赦,判绞是官家的怜悯!”

丁谓和曹玮对视一眼跟着出班道:“臣附议!”

大朝会散去之后,王曾丁谓和曹玮三人就被群臣们团团围住,那份神秘的奏折上到底有什么内容居然让相公们都不再据理力争?

王曾是个好脾气的相公,曹玮则是将门,向来不愿搀和这种事情,丁谓更是巴不得把奏疏上的内容公之于众,笑眯眯的从王曾手中接过:“这是柳状元的收集孙沔的罪证,其中罪行令人发指,诸君还是不要看了!”

王曾苦笑着有摇了摇头,丁谓这是明显的欲擒故纵,如此激将之下,那些年轻的朝臣哪还能忍得住?

果然欧阳修伸手接过奏疏当众读了起来:“天禧五年,孙沔任萧山县知县事,公报私仇致使商户郑曼家破人亡,乾兴元年任杭州,巧取豪夺珠宝商人许明的镇店明珠数颗,致使许明悬梁自尽,同年屡次夺人妻,强迫她们与自己欢好……”

随着欧阳修的声音,百官们无不群情激奋,这哪是堂堂一路转运使干出的事情,简直是男盗女娼的伪君子。

在文官们看来,人品有瑕在所难免,可这种夺人钱财还辱人妻女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肮脏,难怪连官家不愿在朝堂上提及此事。

就在众人对孙沔口诛笔伐的时候,三才晃晃悠悠的从大庆殿的门廊下走了出来。

“陛下口谕!”

群臣顿时整理官服微微躬身:“臣等聆听圣谕!”

“诸位卿家都看到了,孙沔这样的人不光是丢自己的脸,还丢了朕脸面,丢了朝廷的脸面!这样的人有多少朕杀多少,绝不容情!

丢自己的脸面事小,可朕决不允许有人给朝廷抹黑,也决不允许给朕抹黑,百姓们知道孙沔的为人,会怎么想?是不是会说朕这个官家昏庸?!望诸位臣公反思!”

“臣等谨遵陛下口谕!”

群臣说完便见几个身穿铠甲的侍卫拖着如死狗一般的孙沔向宫门外走去,不用说这些侍卫是去孙沔府上帮他“自杀”的!

众人看着软倒的孙沔,再看看孔武有力的侍卫,不禁身体发寒,看来官家是对孙沔这样的官员恨入骨髓了。

经过这些事情,朝臣们也没了办差的心思,除了必须要在衙门中当值的,其他人都出了皇宫,今天是休沐日,除了要参加朝会,部分官员可以回家休息。

欧阳修瞧了瞧丁度和曾公亮道:“孙沔真是我辈之耻,官家判他绞刑实在过于仁慈,依我看这种人就应该斩首弃市,方能以正视听,给百姓一个公道。”

丁度笑道:“永叔兄过激了,陛下也要脸面,这事情在朝臣中流传就行,何必让百姓们都知道?”

曾公亮微微摇头:“公雅兄此言差矣,这是陛下在给我等文臣的脸面嘞!孙沔要是被判斩首弃市,我等文臣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欧阳修摇头笑道:“也对,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不提也罢!两位我可是听说今日夏参政和蔡驸马要出使倭国,咱们是否要去给他二位送行?”

丁度笑道:“去,这定然要去的,连王相公,丁相公都去,咱们不去情面上说不通嘞!”

曾公亮笑道:“我这次去其实是向看看我大宋的海船是个什么样子。”

“你这话说的不对,东京城的西水门可走不了海船,你不是在武备司?难道就没见过海船的模样?”

欧阳修的调侃让曾公亮一阵脸红,呐呐的说道:“见倒是见过,可惜都是在图纸上,官家命我武备司设计更好的海船,以供日后只需……”

“原来如此,这次朝会上可是开了眼界,没想到那番邦的金银财宝居然如此之多,以后是该造大些的海船,多运些商品换取更多的财富回来。”

欧阳修的话让丁度和曾公亮哈哈大笑,他欧阳修说的倒是简单,可他不知一艘海船的消耗和设计要花去多少的人力物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四章扬帆,起航!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夏竦奇怪的盯着蔡伯俙道:“这句子倒是不错,可惜不符合平仄押韵,虽然生动的栩栩如生,却还是算不得佳作,这样的句子你还是少说为妙,省的别人觉得你是个大草包。”

伴随着船只的晃动,蔡伯俙的胖脸便的愈发的惨白:“这是官家临走之前送我的,可能是希望我和诗句中的海燕一样……”

“这诗句生动活泼,把海燕描写的栩栩如生,仿佛在老夫的脑海中出现,而且充满了果敢坚毅,永不退缩的大魄力,真是绝妙的诗句!”

蔡伯俙发现自己在夏竦的身上学到的第一课,便是脸皮要比东京城的城墙还厚……

为了显示上国的威仪,这次出使倭国的海船一律是福建水军的海鹘战舰,海鹘船是大宋最大最威武的战舰了,船长十丈,宽一丈又八尺,船底厚一尺,十橹,配四四轮,水手四十二人,载战兵一百零八人。

这些战兵多是禁军中熟悉水性的精锐,赵祯还是不放心甚至在战船上配备了连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滑膛火枪!

火炮的研制还在进行,无法装配在海鹘战舰上,但可以发射火药弹的硕大八牛弩一样能把来犯的敌舰化为齑粉,夏竦和蔡伯俙是亲眼见到一艘渔船被炸的粉身碎骨,蔡伯俙还好一点他见识过火药弹的厉害,但夏竦则是被这种天神般的力量给惊得目瞪口呆。

船上的风帆被季风撑的满满的,满载着战兵和商品的战舰在海上如离弦的飞箭,破开海面上的波涛飞快的疾驰。

水手们喊着号子的拉动绳索调整方向,以最大的风角努力前进,三十艘战舰满载着战兵和货物,组成楔形的冲锋船队在海平面上驰骋。

如此波澜壮阔的景象别说是蔡伯俙,就连见惯了大世面的夏竦都谓之热血沸腾,手掌无敌舰队,驰骋海外番邦,杨天朝威仪,伐不臣之国!

万千气象汇集一身,夏竦老发聊发少年狂的站在船头学着蔡伯俙的样子须发皆张的怒吼:“犯我华夏天威者,虽远必诛!”

旗舰的将士跟着一起呐喊,带动整个船队如虎啸般嘶鸣。

一旁倭国矮船上的使臣瞧见如虹般的气势为之瑟瑟发抖,这样庞大无敌的船队,身覆坚甲手持利刃的战兵,几乎能消灭倭国所有的海上力量,如巨兽般的船队根本不是倭国能抗衡的!

这才是大国气象,这才是煌煌中国!

倭人们的小船尽量的避免与大宋的战舰过近,他们的小人之心下意识的认为,眼前的庞然大物很可能会把他们的小船碾为齑粉。

海上的航行是枯燥无味的,但真正的勇士并不惧怕这种航行,当战舰在海上颠簸的时候,就像是他们在与大海角力,当海水被卷积到甲板上的时候,每个战士都会脱去脚上的靴子,赤裸着双脚牢牢的抓住甲板。

蔡伯俙身上的华丽朝服已经不见了踪影,还上了粗糙麻衣的他正如灵猴般在桅杆山攀爬:“把绳索固定好,右满舵规避前面的巨浪!”

看着上窜下跳的蔡伯俙,夏竦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悄悄的走进船舱,自从出海之后,蔡小子仿佛变了个人,原本微微发福慵懒异常的他,变成了最好学的学徒,跟随着船上的随手舵手学这学那,即便是再脏再累的活也不在乎,反而抢着去干。

付出总是能得到回报的,这段时间他学会了如何看海图,如何利用星辰辨别方向,如何调整风帆,甚至知道什么时候在甲板上刷上桐油……

蔡伯俙这小子与别人不同,他是堂堂大宋帝国长公主和夫君,是官家的妹夫,深得官家欣赏的驸马都尉,但这也意味着他不能出任文资,武职,只能听候官家的奉朝请!

“用力拉满!”

蔡伯俙的吼叫声从船舱外传来,夏竦微微一叹,多好的苗子,居然被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给生生的困死,想要出头只能比别人付出更大的代价,还不能得到官职的赏赐,即便是夏竦自己都对他很欣赏。

微微腥咸的海风伴随这蔡伯俙身上的汗味进入了船舱,夏竦皱眉道:“你瞧瞧你,现在哪还有驸马的样子,整是个厮杀汉!”

说完便把一条干净的毛巾甩在蔡伯俙的怀中,蔡伯俙笑了笑:“您这话说的,我有不得文职,便只能做个武夫了,厮杀汉怎么了?官家现在都把武人的地位抬得和文人一样高嘞!”

夏竦起身接过蔡伯俙的毛巾在他的后背上擦了擦:“老夫还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文人中钻,你倒好,本就是文人出生,非要给子套上枷锁!也不怕别人说你痴愚!”

蔡伯俙毫不在意的说道:“老倌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好心教你个乖!”

“哦?那老夫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夏竦嗤笑的表情并未让蔡伯俙生气,反而是从船舱的暗格中掏出一个建盏的圆葫芦,夏竦见了立刻干咽了一下口水:“你小子居然还有官家御赐的清泉白!”

蔡伯俙笑道:“老倌整两盅?”

夏竦即便是有再大的火气,看见清泉白也消了舔着一张老脸道:“那就整两盅!”

船上的被晒得焦干的生鱼被炭火一烤便是极好的下酒菜,香酥的鱼干配合着清泉白,两个人渐渐的放下身份,夏竦摸了摸嘴上的鱼油道:“你倒是说说老夫的话有何不妥?”

蔡伯俙打了个酒嗝:“你现在的脑子里还攥着文贵武轻的想法就是大大的不妥,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参知政事,朝廷的副相,想想官家的主张,你能得到重用完全是靠你的一身才能,想要更进一步却是不可能的,咱们的官家可不是先帝,也不是太宗,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太祖也没有他的手段和气魄嘞!”

夏竦匆忙的捂住蔡伯俙的嘴:“你这小子端是糊涂,这话也是你能说出口的,小心隔墙有耳!”

伸手拍掉夏竦充满咸鱼味的手,蔡伯俙笑道:“你别忘了,这一船船的战兵可都是天子四卫,隔墙有耳也是官家的耳朵!”

这一点夏竦倒是忘了,咂了一口酒道:“文武并举,说着容易可做起来太难,要么是像大唐一样重武轻文,要么是像咱大宋一样重文轻武,如何能掌握的好其中的尺度?难,太难了!”

蔡伯俙笑了笑:“你说谁能掌握好,大唐不就有一位?”

夏竦猛然一惊,能掌握好文武官员的只有那位“天可汗”了!难道官家是要做天可汗不成?!

想想赵祯的举措和对外的态度,夏竦微微点头:“还真是,官家的想法甚大,但也不是不可能,在官家的带领下我大宋还真可能恢复大唐的盛况!不!恢复汉唐气象也是指日可待的!”

酒,愈发的浓烈,一老一小觥筹交错,虽然只有咸鱼可依然是绝世的美味,酒香浓烈十分,蔡伯俙瞧着夏竦的模样微微一笑,还是探知了这老倌的底细。

这老倌虽然墙头草,可人不坏,虽然行事手段层出,不乏阴损,但为人还说得过去,最少他有一颗公心,官家要的考察有了结果,一颗公心便足够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五章东方巨响

蔡伯俙走了之后,赵妙元便成了宫中的常客,有时甚至留宿宫中,这让王语嫣欢喜,总算能找到一个说得上话的女伴了,可赵祯却位置头疼,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即便是自己没有什么意见,可外面的朝臣却不干了,不能让公主殿下孝道有亏,三番五次的上谏,尤其是鲁宗道,长长堵在会通门外提醒赵祯。

赵祯也是无奈,只得在后苑中提醒王语嫣:“没事就让妙元回去,老是在宫中留宿不妥,外面的朝臣已经开始质疑她的孝道了……”

王语嫣翻了个白眼:“妙元就在边上,你冲我说什么?”

见皇兄撵自己走,赵妙元带着哭腔问道:“景蕃什么时候回来?”

赵祯苦笑着说道:“这才离开一个月,估计现在他还在海上飘着呢!估计还要三五个月吧?放心,从大宋的海州出发,半个月便能抵达倭国,这段时间海州的知州奏报,船队出航正是风平浪静的时节,万万不会有碍的。”

得到相对满意的答案,赵妙元终于放下心来:“那便好了,这几日我总是噩梦连连……”

王语嫣赶紧打断她的话道:“傻妹妹,你不知道梦都是反着的吗?你这是思劳成疾,我这就叫宫中的御医给你开个安神的方子,你每日吃些不会再胡思乱想了,静下心来,咱们碧雅轩的工厂现在可是越来越多了。”

赵妙元突然红着脸道:“还请嫂嫂让宫中的御医开点安胎的良药让我带回去……”

随着赵妙元的声音越来越小,赵祯和王语嫣几乎同时叫道:“你怀上了?”

“应该是在景蕃出海之前,前段时间没什么感觉最近愈发的难受,便请城西的刘胜手给看了一下,说是已经半个月了……”

王语嫣酸酸的说道:“你的肚子还真是争气,这么快就给老蔡家留了后……”

瞧她酸酸的模样,赵祯无奈的准备遁走,只要一提孕事,王语嫣立马变成怨妇,这也不能怪他,薇拉怀上了,可王语嫣和杨采薇就是没动静,这可急坏了两人,每日都寻摸着偏方要进补都被赵祯拦下来了,后世千百年后总结下来的偏方都不靠谱,何况是大宋的?

有这时间还是好好的调理身体为上,后苑中的时光是难得的闲暇,赵妙元要了安神与安胎的药方之后欢天喜地的走了,从六尚局抓的药,怕是明天整个东京城都知道公主怀孕了。

薇拉怀孕的事情也是从六尚局流出的,这是没办法,六尚局的药册归崇文院的医官管理,崇文院便是大宋的国家图书馆。

赵祯已经收到朝中大臣们的秘奏,多是义正言辞的说明薇拉的儿子不能成为大宋皇储的候选人,女儿便无所谓,反正给个公主的封号便可。

瞧了瞧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的薇拉,赵祯觉得极为开心,虽然薇拉还没生下龙种,可无论是宫外的诰命,还是宫中有经验的嬷嬷,都说她怀的是女儿,这让王语嫣和杨采薇放下羁绊。

薇拉的肚子已经不小了,行动不方便的她得到了王语嫣精心的照顾,连侧殿的宫女都被增加了数十人,看的杨采薇有些吃醋。

杨采薇在沐浴之后便也漫步到后苑之中,这下赵祯的一大家子算是凑齐了,身为天家像这样热闹的凑齐一家子人可算不得容易的事。

王语嫣最喜欢在后苑中处理宫中的事情,她的责任就是管理好后宫的饮食起居,而杨采薇整个是一游手好闲欢度大好时光的闲人,什么事情都推给王语嫣来做一点麻烦也不愿沾手,赵祯从奏疏后面悄悄的望了一眼皱着眉头的王语嫣,真不知道这个傻婆娘平时看着挺精明的,可怎么在宫斗上总是被杨采薇牵着走。

人家显然是不想做那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这傻妞还欢天喜地的接手并且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后宫的权利本就没有多少,何必争来争去,杨采薇显然是聪明的把事情都推给王语嫣,不仅赢得了王语嫣的信任和好感而且还把繁琐的事情推脱了。

瞧瞧王语嫣皱起的眉头,赵祯就觉得心疼,好好的人儿,非要和自己较劲,不就是些日常的用度安排吗?做好规划之后,定下规矩便是,成为定例之后便不用这么麻烦了。

赵祯悄悄的起身走到王语嫣的身后道:“你不必每月都写下计划的,立下规矩便是。”

王语嫣扭头笑道:“我可不似官家您,不找些事情做在后宫中可无聊的紧,又不能随意出宫,哪像采薇和薇拉一样,没事还能出去转转?”

原是打发时间的,赵祯就说为何她喜欢把自己泡在这些琐事中……看来还是不自由啊!

眼睛一转道:“谁说你不能出宫,原先你的碧雅轩可是收集东京趣事的好地方,现在你依然去得,再说你可以拉上采薇和薇拉一起逛逛寺庙什么的……”

王语嫣轻笑道:“寺庙?现在的东京城也就大相国寺还在,其他的庙宇可是僧走茶凉了。”

赵祯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把僧人与道士统统划归朝廷管理了,深受和尚放出长生钱压榨的百姓这下算是对秃驴没了一点好感,再加上朝堂的政策宣传,僧人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

“没了寺庙也可以去道观,或者去皇亲国戚的府中坐坐,总是有打发时间的地方,不要把自己困在禁中,时间长了再好的景致也觉得无聊。”

王语嫣笑了笑:“臣妾可没觉得无聊,禁中的事情便是国事,岂敢懈怠?官家便不要操心了。”

赵祯苦笑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说完便在摇椅上坐下,一边享受着杨采薇的按摩一边御览奏疏,这样的生活好不惬意,有王语嫣这个勤勉的皇后管理后宫,有杨采薇和薇拉伺候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晶莹剔透的葡萄被送到赵祯嘴边,深吸一口连带着嫩如白葱的手指含入嘴中,赵祯舒服的恩了一声,惹得杨采薇娇嗔连连,王语嫣更是小声哼了句:“浪蹄子!”

轰隆一声巨响从东京城的东北方传来,巨大的响声犹如天雷,并伴随着微微的震动,一股黑烟慢慢的飘起在空中形成蘑菇云……

这种异象的出现惊得皇宫乱了套,内侍宫女如无头苍蝇的乱窜,三才更是过分,直接拉开了信号弹,在明亮的红光中,整个皇宫的所有宫门封闭,宫墙上立刻站满了身着铠甲的亲卫司,大大小小的八牛弩,床子弩,棘轮弩狰狞的指向城墙外的所有人,但凡有靠近宫墙十丈的,必会被撕成碎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六章炸膛的火炮

赵祯推开四周的亲卫,厚重的全身步人甲压的他呼吸都不畅了,三才死命的抱住他嚎叫:“官家,您可不能出宫啊!巨震刚过,现在宫外的情况还不清楚,您岂可轻易涉险?”

薇拉被护在大盾之后一个劲的想往赵祯身边挤,杨采薇不知何时拿了亲卫司的长刀,警惕的盯着四周,一副蓄势待发的兴奋模样,而王语嫣则是恢复了中宫的威严,不断的对着内侍宫女们下达命令。

看似乱糟糟的后苑其实秩序井然,内侍宫女们站成人墙在最外面,然后是宫中的亲卫,最后是杨采薇和王语嫣,只有赵祯自己和薇拉是被保护在坚甲之中。

无奈的推开三才,赵祯叫道:“你这杀才,傻了吗?爆炸声是从后苑的东北传来,封丘门就在东北,门内的军武院,武备司皆在,定然是武备司的火药出了事情!你当是外敌侵入呢?朕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

三才愣了一下又急慌慌的道:“外敌不可怕,就怕是叛逆啊官家!”

“朕连外敌都不怕,还怕朝内的奸佞,你给朕起开!亲卫司听令!”

哗啦一声周围的亲卫皆数单膝跪地:“亲卫司在!”

“留下一些人手护卫后苑,其他人随朕前往封丘军营!”

“尊陛下旨意!”

训练有素的亲卫司立刻行动起来,以独特的阵形包赵祯保护在中间向宫门进发,赵祯最担心的便是储存着大量火药的武备司,以刚刚的爆炸威力来看应该不是火药仓库的爆炸,否则不会是一声巨响就结束的。

出了后苑的宫门,彭七李酒两人正带领亲卫和带御器械在宫中巡视,只要有往后苑去的内侍宫女悉数被拦截下来,身上带有利器的被当场格杀。

这时候出不得一点马虎,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见官家从后苑中出来,两人大惊失色的上前阻拦:“官家,您还是在后苑中稳妥一些,赵力已经前去封丘门军营查看了,等知道了具体如何再去也不迟!”

赵祯踹了彭七一脚:“谁让你们杀人的!这些宫女内侍身上即便是有利器也多是工具而已,又不是尖刀利刃!”

彭七跪地道:“彭七擅作主张请官家恕罪,这些内侍宫女解释不听劝阻的,身上的利器虽不是兵刃但难保不会加害与人,万一这时候趁乱报复往日的仇人,便更加难以收拾……”

彭七和李酒所言也有几分道理,赵祯皱了皱眉头:“三才你去处理一下内侍和宫女的问题,李酒负责皇城防卫,一只蚂蚁也不许漏进宫中,否则军法从事!”

“末将遵命!”

“彭七!取朕的御甲,天子剑!”

临时从侍卫身上扒下的铠甲被脱掉,赵祯还上了金光闪闪的明光甲顿时威武异常,彭七伸手把天子剑系在赵祯的腰间,有了铠甲的配合,此时赵祯身上显露出无双的霸气,仿佛战神一般散发着无上的威严。

亲卫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跟随赵祯诛杀叛逆的日子,无不齐声大喝:“大风!”

钢铁的洪流启动,在赵祯的指挥下向封丘门扑去。

出了东华门向北穿过大小货行街便是封丘门,一路上惶恐的百姓在见到身着铠甲的赵祯后便安心的拜下,此时赵祯的出现便是安定东京城最好的良药,皇帝身着铠甲亲赴危险,还有什么比这种场景更震撼人心的?

一路上都是拜倒的百姓,这给防卫工作大大的减轻负担,队伍也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街道来到封丘门。

此时的封丘门刀枪林立,当城墙上的四卫见到明晃晃的御用铠甲之后便立刻把弩箭竖起朝上,这时候要是有那个不开眼的走了火,那乐子就大了。

赵力飞快的溜下城墙道:“启奏陛下,刚刚的巨响乃是武备司所制军械爆炸产生!”

“伤亡如何?”

赵力低声道:“死了俩个操炮的四卫禁军,监丞曾公亮受了点内伤,爆炸伤了他的內腑,静养几日便无大碍!匠人则是没有损失。”

赵祯长叹一声:“不幸中的万幸,派人把牺牲的禁军厚葬,并且列入太庙纪念碑升为烈士,家中的老小也要照顾好!”

“官家仁慈!”

看着躺在军帐中的曾工亮,赵祯毫不客气的说道:“曾公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火炮会炸膛?”

曾公亮翻身下地,趴在赵祯的脚下嚎啕大哭:“启奏陛下,臣有罪!罪无可赦,臣觉得铸铁的火炮应该能成熟更多的火药,谁知……”

赵祯气急一脚把曾公亮踹翻:“谁让你私自改变匠人给出的火药用量,这东西当然要一点一点的试,如今我大宋的钢铁虽然比之以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铸铁气孔的问题你们解决了吗?这就敢勇于尝试了!你这是在拿将士们的生命开玩笑!”

曾公亮羞愧欲死,跪在地上大喊:“求陛下降罪!”

“惩罚你有用吗?要是惩罚你能把那俩个牺牲的禁军从奈何桥边带回来,朕毫不犹豫的砍了你的脑袋!朕再三提醒,只有铸铁炼钢的技术达到要求才能开始铸炮,你从现在开始就给朕钻到炼铁厂和铸造厂去,什么时候造出没有气孔的炮膛再回来做你的监丞!”

曾公亮羞红着脸重重的把头低下:“谢陛下恩典!”

赵祯说完便不再理睬这个被格物冲昏了脑袋的疯子,曾公亮自从执掌武备司之后,对军械的痴迷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居然直接跳过青铜炮直接使用铸铁造炮,这种愚蠢的行为才是让赵祯发火的真正原因。

丁度趴在一片废墟中不断的观察这铁炮炸开的内膛,知道赵祯的战靴映入他的眼睛才猛然抬头:“臣御前失礼!”

然而赵祯并不归罪与他,跟着蹲到在地观察炸裂开的内膛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启奏官家,微臣觉得还是用铜造炮跟好一些,虽然会使得内膛逐渐变大,可铜炮的柔性要比铁炮好上太多,除非炼铁和铸造能达到精钢的地步,否则铁炮还没铜炮好诗,只不过铜炮的费用要更高些。”

赵祯摇头道:“费用高也无所谓,火炮的研制要一步一步来,先从青铜开始,然后才是铸铁,朕已经让曾工亮去负责炼铁和铸造了,你们二人分工,他给你提供原料,你负责造炮,小心为上,朕不希望大宋的禁军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了武备司的愚蠢中!”

丁度躬身施礼:“陛下仁爱军士,臣定当慎之又慎!”

其实在丁度看来,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只不过是俩个厮杀汉,官家仁爱过剩了些,这便是文人心中根深蒂固的价值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七章象棚中的扑买

即便是丁度的蔑视极为隐秘,赵祯依然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屑,从他的身上感觉到那股腐酸味,在丁度眼中这俩个军士仿佛是两只被碾死的蚂蚁,又或者是路边的死狗般无足轻重,这种感觉让赵祯十分的不爽。

自己把军士的性命当成宝贝,而在文官眼中依然是废物一样的存在,即便是牺牲掉了也无所谓,这种对生命的冷漠是赵祯无可奈何的,自己一再的提高武人的地位,却忘了军士的也算是武人的一员。

即便是东京城的百姓越来越尊重军人,但在官员的心中军人依然是下贱的地位。

说到底还是阶级的搞的鬼,但赵祯无法打破这种阶级,因为他自己便是站在大宋最高阶级上的一员,身为皇帝的他有义务维护好阶级的统治,这不是后世,即便是在后世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后世更多的是在工作岗位上……

缓步的皱着眉头离开,赵祯在考虑如何让大宋各个阶级之间变得更为平等,这种平等是相对而非绝对的。

三才看着赵祯皱眉的样子,以为还是在为火炮炸膛而发愁小声的靠近道:“官家不必郁结,只不过是死了俩个军士,下次注意便是,武备司乃是咱们大宋最好的将做,一定能造出官家想要的东西。”

“只不过死了俩个军士?!”赵祯的声音徒然的高了八度,指着三才的鼻子道:“你知不知道这两个军士是参加过西征军的老兵,你知不知道朝廷培养了他们花费了多少的人力财力,你知不知道他们家中也有父母老幼,这是简单的两条命吗?这是俩个甚至更多的家庭,这是我大宋的损失!”

抓着三才衣领的手紧紧的勒着他喘不过气,三才只得求饶道:“官家圣明……奴婢说错话了……”

无奈的松开三才,赵祯回首对彭七说道:“给他们家的抚恤翻倍,家中要是有适合的人便让他们进入军中,要是没有,便送去皇后的工厂里,总算能有口饭吃。”

彭七猛然敬礼道:“官家仁慈,这哪是混口饭吃,简直是掉进了福窝里!”

跟随在赵祯身旁的亲卫默默的对尊重他们的官家敬礼,这不是日常的礼数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动,在文官眼中他们的性命不值钱,甚至都不值一提,要不是动静太大官家亲自来了,怕是那俩个军士的死也会被掩盖下去。

赵祯并没有回宫,难得出来一次,他打算在东京城好好的转转,南门大街的繁华他好久没有享受了,皇帝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相反政事缠身的皇帝更应该没事的时候放松一下,这才能化解平日里的劳累。

赵祯觉得看见东京城的人生百态他就会放松下来,无比的成就感在他的心中激荡,这便是他的城市,他的国家,是自己给了他们欢声笑语,也是自己给了他们生离死别。

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不理会三才的抱怨,皇帝为什么一定就要走在路中央?既然是自己制定的跪着,那即便是皇帝也要遵守,否则皇帝的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再说微服私访而已,有必要大张旗鼓的打出旗号?这不是告诉人家皇帝来了吗?赵祯非常反感这种没事就拿着架子的行为,尤其是某些官员,就喜欢鸣锣开道的,生怕别人不注意他车驾上的徽记。

熟悉的里子瓦市就在眼前,赵祯想起蔡伯俙当初抱着象棚柱子死活要看女戏的模样,微微的提高了嘴角,同时他这一举动也引起了门口小斯的注意,在小斯眼中眼前这位一定是个大金主,悄悄身后跟随的护卫,说不定就是哪家府里的衙内!

赶紧上前招呼道:“这位衙内快快留神,咱们这里有这东京城最漂亮的女戏,清一色的小娘子!”

跟随在赵祯身旁的彭七嗤笑道:“小娘子?小娘子能到你这地方!?还不知是什么样的货色,想骗我们家衙内给缠头,你也配?”

三才更是紧紧的捏着手指,焦急的来回徘徊,生怕赵祯进入象棚内,瞧他如热锅上的蚂蚁,赵祯不禁笑了笑,皇帝在象棚里看女戏也没什么,太祖当年就干过,而且被传成佳话引导了时尚……

可太祖是太祖,自己要是还进去看女戏恐怕会被朝臣们的奏疏给淹没了,身为皇帝出入勾栏瓦舍之地实在是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招文臣参奏的了。

三才更担心的一点是,万一官家看中了哪个女戏,龙颜大悦之后翻云覆雨,这可了不得,凡是被皇帝宠幸过的女人都要记入内宫案,万一这女子怀了身孕,更是难办……宫中的两位娘娘还不把他弄死?

急急的在前面引路道:“衙内,前面便是大相国寺,今日有万姓交易嘞!”

小斯瞧见彭七和三才的模样,嗤笑道:“万姓交易算什么,咱这瓦子内可是有不输与万姓交易的扑买会,好东西都在扑买会上才能买到,现在的富贵人家谁还去万姓交易,那都是给平民百姓去的。”

扑买是大宋流行的买卖方式,说到底便是一种博彩行为,小到衣物玩偶,大到车马宅院,都能参与扑买。

这是民间极为流行的买卖方式之一深受嗜赌成性的宋人喜爱。

赵祯来了兴致从袖口中甩出一粒金瓜子开口问道:“怎么个扑买法?”

小斯眼睛一亮,不着痕迹的卷入袖中掂量一番,不理会三才和彭七的眼色,眉开眼笑的解释:“简单的紧,就是商人出具货物,价高者得,但有的时候价钱会超出商品的价值,这便要自认倒霉了!”

这方法其实就是拍卖嘛!赵祯眼睛一亮的说道:“如此倒是有趣,无论是亏是赚双方你情我愿。”

小斯挑了下大拇指道:“衙内真是洞若观火,这扑买会的要诀便是你情我愿嘞!”

赵祯微笑着对三才道:“走,进去瞧瞧!”

见官家打定主意,三才只能苦笑着说道:“您开心就好,彭七盯紧一点,不得有稍稍差池!”

彭七正在生三才的气闷闷的开口道:“要你括聒噪?也不知是怎么带的路,居然让官家来这种地方!”

三才一蹦三尺高的叫道:“你还有脸说我?”随即小声道:“当年不是你带官家和蔡伯俙来的吗?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回宫之后定要在娘娘面前分说!”

彭七老脸一红:“这事情你要是敢说,第一个饶不了你的便是官家!”

这话把三才噎的够呛,随即呐呐道:“那就谁也不说,中宫那位最近心情可不好,要是触了霉头少不得退层皮,那位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说道这里三才和彭七两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八章绿车旄节

象棚是东京城中对大的娱乐场所,附近的大小勾栏足足有五十余座,而能称为棚的场地最小也能容纳下八百余人,莲花棚、牡丹棚,甚至还有类似后世鬼屋的夜叉棚等等。

各个棚子的主打项目也是不同,现在的东京城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对于娱乐的消费也越来越多,生活质量的提升也迫使娱乐场所进行改变。

最为著名的象棚也有了与时俱进的精神,不光场地进行了装修和美化,就连服务的也是打扮清修的清倌人,这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高档的消费场地了。

女戏只是成为了吸引客人的附庸,给无聊的客人打发时间用的,而真正的重头戏却是东京城中少有的扑买会。

这种高端的扑买会,即便是有钱人的暴发户也很少知道,象棚的小斯绝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他们,象棚的老板很聪明,利用精明的小斯察言观色的瞧着路人,只有附和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进入象棚的扑买会。

走高端路线无疑会给象棚带来更多的收益,毕竟富贵人家绝不希望和普通的暴发户一起买东西平白的降低自己身份。

也不知是看见赵祯的随从颇多,还是从他身上的名贵的蜀锦看出了什么,反正眼前这位小斯对赵祯极为殷勤,害的三才都开始怀疑这货是不是看出了官家的身份。

久居皇位的赵祯身上散发着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连风霜雨露都要听从他的调遣,所谓的皇者气象不是说说而已,赵祯很早就发现,当一个人位高权重到足以掌控人生死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就会发生改变。

自己是这样,王语嫣也是,甚至连彭七的气势都发生了改变,大概是因为他在战场上杀敌积攒下来的杀气吧。

而小斯恰恰发现了这一点,一个刚刚弱冠之龄的少年如何能有这样的气势,除非他生在位高权重之家。

赵祯所在的小包间绝对是相当豪华的,为了使客人不觉得太过土气,在合适的位置上摆上花卉和字画无疑是最好的小窍门,羊绒的地毯没过了赵祯的脚背,舒服的让赵祯差点呻吟出来,即便是宫中也舍不得用如此柔软的地毯。

还好这个房间小,不然单单地毯都会让三才嫉妒的抓狂,宫中的用度在赵祯的要求下变得很节约,就连饭菜都没这包间中的奢侈,大鱼大肉都算不得好的,新鲜的食材配合珍贵的野山参,看的赵祯都觉得奢侈,难怪单单包厢的钱就要十五贯,都快赶上普通人小半年的收入了。

清纯可人的侍女虽然长相不错,但从她眉宇间的气息便能看出这定然是妓馆中的清倌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最是骚动客人的心,在大宋这种租借的清倌人多的是,只不过别人都是召一天两天的,而象棚则是按月召。

由此可见象棚的获益一定是相当惊人的。

三才冰冷冷的眼神把清倌人吓得直哆嗦,好歹也是宫中的都都知,宫中的内侍宫女就没有不怕他的,赵祯笑眯眯的对三才挥手道:“莫要吓着人家,只不过是讨口饭吃而已,你就不要摆出这幅臭脸来了。”

与三才相比,即便是笑容满面的赵祯更让清倌人恐惧,眼前这个少年人身上散发出的感觉虽然让人如沐春风,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上位者的赏赐之感,极难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反而让人变得更加紧张。

另一个杀气腾腾的汉子就更不用说,仿佛看人的眼神都不带神采就像是在看一块死肉,想起前一段时间有姐妹在象棚中遭人凌虐的事情,清倌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虽然那位姐姐没死,但也去了半条命啊!

在赵祯的挥手下,清倌人夺门而逃……

“哼……不识好歹伺候官家的机会就这样被错过,活该你一辈子当妓子!”

彭七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的眼神谁受得了,在宫中你是都都知,出来你可就是个随从,别把人家当成你手底下的宫女。否则来说少跑多少!”

“你好好意思说我,跟个屠户似得站在哪里,小娘子不被你吓走才怪嘞!”

赵祯笑道:“你们就别在这表忠心了,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朕就是奇了怪,你们对中宫就那么害怕?”

彭七尴尬的笑道:“不是怕中宫,而是怕陛下在外面……身体重要,而且现在国嗣……不育……”

三才猛然提了彭七一脚:“国嗣不育,储宫靡立。陛下,这是事关大宋基业的大事,老奴求您慎重!”

赵祯苦笑道:“朝中的相公们还真是操心,朕今年才刚刚弱冠,晚一点也没甚的关系!”

三才瞧了瞧四周,人声鼎沸的根本听不清包间内的声音便对彭七使了个眼色,小包厢迅速的被便衣侍卫们保护起来。

“这是作甚?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三才忐忑的说道:“启奏官家,臣得了密报,是有关濮王赵允让的,有些臣子提起了当年先帝以绿车旄节迎赵允让到宫中抚养,等陛下出世又用箫韶部乐送还邸,有的臣子说陛下到先在也没子嗣,是否因学先帝旧事,以绿车旄节迎濮王第十三子进宫……”

啪的一声脆响,赵祯手中的瓷杯被他捏碎,茶水四溅开冲淡了赵祯手上流下的血痕……

彭七迅速的跪倒在地,而三才则是带着哭腔道:“陛下!您不必动怒,只要您一句话,老奴必让他粉身碎骨,伤了您自己的身体何苦来哉!”

赵祯甩掉手中的碎瓷片微微点头:“是啊,朕不该做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濮王赵允让!

这个名字在赵祯的心中就如一根刺,原先的他是没有一点机会的,现在看来蠢蠢欲动了,朝臣们的意思是让他的儿子赵曙给大宋带了一位新皇子,但只要把赵曙接到宫中,在法礼上便是养子,在大宋皇储地位上是获得承认的。

这意味着赵曙成为皇储继承人的候选人,只要赵祯没有子嗣便会顺理成章的变成太子……

没儿子的事实就如魔咒一般困扰着赵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三十九章混乱的皇位

三才的秘奏让赵祯十分的不爽,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打皇位的主意了?而且是用正大光明的阳谋!

赵祯不相信朝中的衮衮诸公看不出他的意图,可居然一封秘奏都没有,最后还是从三才的嘴中获知的,看来所谓的绿车旄节之事也成为了祖宗之法,难怪大宋朝的皇位继承那么混乱。

赵祯纵观整个大宋历史发现兄终弟及,过继子嗣,叔死侄继,这些奇葩的继承皇位方式在华夏正统王朝中几乎很少出现,唯独大宋却层出不穷,连禅位这种亡国之举都出现过。

看来都是太祖死后太宗这位老二开的头,自从太宗开始兄终弟及之后,顺位继承的铁律便被打破,天下之人看的清楚,既然你赵二能兄终弟及,那别的皇室也都能后继为之!

不得不说赵祯对这位太宗爷爷没有多少好感,两次北伐把开国之初留下的精锐全部消耗殆尽,更可气的是名声还不好,赵祯自己为何要顶着仁孝的帽子?就连老爹也是以宽仁为名,还不都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为了弥补太宗言而无信的事实,只能由子孙后辈去弥补。

自食其果的结局就是皇储之位成了宗族窥伺的东西!

有哪个朝代的宗族敢窥伺皇储之位的?即便是大明朝的永乐皇帝也不过是以皇位继承人的身份和侄儿抢皇位而已!

赵祯的火气很大,难道这些宗族子弟都把自己当成仁慈到没有底线的皇帝吗?

难道之前赵元俨的死还不能让他们看清争夺皇位的代价?

赵祯嗤笑了一下,正大光明的抢夺皇位已经成为不可能,天子四卫和亲卫司的强悍与忠诚不是别人能撼动的,而这种绿车旄节的鬼蜮伎俩便成为了唯一手段,这手段用的正大光明还不会有生命危险,赵允让端是打的好算盘啊!

瞧着赵祯的脸色难看,彭七呐呐的小声说道:“陛下,您是大宋的天子嘞!这种事情最后还不是您说的算?为何要为这种小事伤神?”

可他不知道赵祯心中的那根刺,赵祯担心历史再次重复,自己真的没儿子,到时候被群臣们追着上奏过要求自己继儿子的痛苦谁能理解?

但稍稍想想便也自嘲的笑了笑,历史上的仁宗皇帝是有儿子的,只不过是夭折而已,现在薇拉也有了身孕,这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

只要保护好子嗣便可,想到这里赵祯的眼中寒芒一闪,真宗绿车旄节,仁宗儿子夭折……历史上的过往让赵祯觉得有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在大宋的头上,怀着阴谋论的态度,赵祯觉得很有可能历史上仁宗儿子的夭折都是汝南君王赵允让或是他爹雍王赵元份的毒计!

“彭七,三才!你们一个执掌宫禁,一个执掌宫人,朕现在给你们下密旨,三才负责所有禁中的所有宫人,全部给朕查一遍,动用黑手查他们的过往和家中是否得到馈赠,但凡有一点不放心的立刻逐出宫外!彭七你把朕的家门给守好,但凡有一点差池朕拿你是问!”

彭七和三才两人对视一眼看到的满是对方眼中的惊骇,重重得点头应道:“尊陛下御旨!”

两人明白,现在的官家对子嗣的关注远超一切,而这一系列的布制难道是在怀疑有人要动皇子的主意?

彭七怒瞪了三才一眼,只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朝中的大臣们还没上奏,就让官家开始担心起来,这实在太过了些,已经超出了三才这位都都知的范围,即便是秘奏也应该是由黑手的宋小乙呈上才是。

可他们哪里知道赵祯早已对大宋这些破事的烂熟于胸?

女戏的表演一点也没能吸引包厢内的三人,即便是俩个油光水滑的小娘子扯掉最后的遮掩,露出胸口的浑圆也是一样,象棚中的其他座位上已经是狼嚎不断,不时有人把铜钱扔向中间的高台上,越是这样女戏的表演越卖力。

赵祯宫中的佳丽多的是,即便是宫女也是相貌出众之辈,和台上的表演完全不是一回事,彭七则是经常出入此地,也没甚的遗憾,大不了官家回宫之后再来便是,而三才……他是个太监……

所以唯独赵祯所在的包间没有打赏,但也是这种与众不同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小斯悄悄的走了过来,当他正准备要敲门的时候,手却被突然攥住:“你这随从忒不懂事,我找你家衙内放号牌你阻拦我干甚?……嘶!”

小斯的话还没说就感觉到手腕被壮汉捏的快碎了,疼的直跳脚道:“疼!疼!大爷我错了,这是扑买会的号牌,请你转交给衙内!”

亲卫拿了号牌这才松开手,小斯飞快的离开,这壮汉一看便是军中的汉子,能有军汉护卫的不是将门子弟便是宗室,否则上哪有这样的亲兵?

只可惜台上的女戏少了这位大金主的光顾,要是能拿了他的缠头,即便不能从良也能存下一大笔钱了。

悄悄的对台上的女戏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赵祯所在的包厢,小斯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能不能从这位衙内身上捞到油水,就看这两位女戏的技术了。

两位女戏不出意料的被亲卫阻拦下来,即便是向进入包间专门为赵祯献上一舞也不行,三才在赵祯边上悄悄的说道:“要不官家就广施雨露?”

彭七被他的话噎得直翻白眼,难道就因为朝臣的一番话就要让官家饥不择食,这也太过儿戏了。

“赏她们点钱打发走了便是,朕今天是来散心的,倒要看看象棚的拍卖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

三才听了赵祯的话无奈的把金瓜子赏赐给女戏,讨到东西的她们自然走的比谁都快,这可是整整小半袋的金瓜子,最少也值百贯钱。

亲卫地上号牌道:“起奏陛下,这便是小斯递来的号牌,说是只有这东西才能参加扑买会。”

赵祯微微点头:“三才拿好了,咱们倒要看看象棚中的扑买会是什么样,有没有那小斯说的神奇。”

俩个女戏在扯掉兜裆之后,女子相扑便进入了尾声,油光水滑的腰肢,胸前硕大的浑圆抖动,无不像两只小手一般,不断的从客人身上掏钱。

在获得足够的钱财之后,两人便披上衣裳开口道:“诸位客官中拿了号牌的请随我姐妹二人进入内室!”

这下许多人不干了,都是花钱进来的,凭什么有些人能进入内室而自己不能?

象棚中自有人上前解释清楚,当然要是有还不满意的,用嘴解释很有可能升级成拳头,但大多数人只是过过嘴瘾,除了醉汉还真没有几人敢在象棚捣乱的。

据说象棚的东家和宗室有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章熊猫,美人与陌刀

所谓的内室其实就是另一个会场,虽然比象棚小一点,但装饰更加奢华,每个人都有一个竹帘隔成的包间,虽然隔音效果不好,但最少能遮住脸面。

前面的高台上不是女戏的相扑表演,而是换成了一个精明强干的中人,从他书生的打扮来看,应该是拍卖主持人了。

赵祯坐在椅子上微微点头,这扑买会和后世的拍卖基本上没有区别,只不过少了一些闪光灯和保险箱之类的东西而已。

亲卫已经被留在象棚外,他们是没资格进入内室的,每人只能带俩个随从,三才和彭七两人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只要有人敢乱来,三才和彭七身上的袖珍连弩一定会把他射成筛子。

端起青釉的瓷盏,赵祯暗自感叹一声,不愧是财大气粗的象棚,连茶具都是用的最好的青瓷,茶叶更是有名的镇山红。

绿茶微苦,红茶香浓,相对于绿茶,红茶更受大宋文人的喜爱。

三才已经验过毒了,赵祯放心的喝下茶水,浓郁的红茶香味充斥口腔让人极为舒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仿佛能把所有烦恼忘却,看来这镇山红也有安定心神的功效。

作为扑买会,应该巴不得客人的心情躁动才是,而象棚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对自己的拍卖品极有信心才是。

“诸位客官都是东京城乃至大宋顶尖的人物,在下也不多说了,直接上第一件宝贝!”

这中人显然是个老手,稍稍的捧一下客人便开始上货物,不卑不亢的气质很容易赢得客人的好感。

一个巨大的笼子被运上了高台,里面倒是安静的很,赵祯奇怪罩着黑布的笼子难道不是装活物的?最起码也应该是猛兽之类的。

揭开黑布中人朗声道:“诸位请看,这便是食铁兽,样貌虽然憨态可掬,却是难得的瑞兽,放养在花园之中端是一个好景致。”

黑布被撩开的瞬间,不用中人介绍赵祯便一眼认出了“国宝”大熊猫……

没想到在大宋已经开始对熊猫下手了,也难怪,这小东西长得实在太可爱招人喜欢,而且是几只幼崽,可比那些猫啊狗啊之类的宠物好上太多,即便是东京城有人家圈养猛兽,也比不上这东西稀奇,要是买回去,不仅能放养还能炫耀一番。

三才悄悄的看了一眼赵祯改变称呼的小声道:“衙内,这东西有什么用?”

“玩物罢了,只不过这玩物连宫中也没有……”

赵祯早就想要一头大熊猫放在后苑,多少也能供三女玩耍,要是有了孩子也能让幼崽陪伴一下增加孩子的童年欢乐,把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买下来,也算作是送给薇拉的礼物。

当三才看到赵祯向自己微微点头之后,三才便兴奋的拉响了铃铛,在他看来不管是不是玩物,连皇宫都没有,别人也不能有!

四只可爱的大熊猫幼崽就这样被赵祯拿下,价钱足足有五百贯之多!

赵祯看着包厢内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心中感叹,五百贯相当于后世的二十多万,即便是再多也值得,后世的大熊猫可是无价之宝,有钱也买不到的国宝啊!

这象棚的扑买会有点意思……

从第二件商品开始都变成了难得一件的器物,珠宝之类的东西,虽然奢华异常,可赵祯的内藏库中多的是。

内藏库的库藏可是从五代十国的皇宫中搜刮出来的,要说不是极品鬼都不相信。

越到后面商品越珍贵也更加的值钱,象棚给出的底价越来越高已经到了千贯的地步,但四周的客人依然不停止加价,看来东京城的巨富之家越来越多了啊!

中人在台上卖力的鼓吹商品的稀有价值连城,可当一个浑身披着白纱的女子站在台上的时候,不用中人多言语,所有的包厢便鸦雀无声。

彭七最先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俺的天爷爷!这是天上的嫦娥吗?”

即便是三才这样见过无数宫中佳丽的太监也被台上的女子所镇住,冷阴阴的对彭七道:“这样美若天仙似得女子居然敢不进贡至皇宫而拿出来私下扑买,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

赵祯苦笑这便是强词夺理了,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也不能用这种强盗逻辑去抢夺,只要敢这么做一定会被大宋的文臣扣上一顶残暴之君的大帽子,千百年也别想摘下去……

先是鸦雀无声的内室突然人声鼎沸,高台上的女子变的极为恐惧,仿佛受伤的小羊惊恐中带着冷漠,可越是这样越能激发包厢中男人的欲望。

对男人来说征服国家,征服烈马,征服女人是最为快意的事情,第一个有掉脑袋的危险,第二个有摔死的危险,而最后一个却是几乎没有危险还能得到最大的快感。

不断的有人加价,这女人的价钱已经从五千贯涨到八万贯,眼瞅着就要超过当初赵祯买下薇拉的价格了。

此时却有人提出疑问:“这女子随然貌似天仙,可出处是哪里?我家主人可不想背上贩卖良人的罪责。”

他的话使得很多人冷静了下来,大宋虽然有买卖女子一说,可那些都是入了奴籍的罪臣之女或是被父母亲戚卖掉的,要是良人女子,这么招摇的买走,开封府一定会找麻烦,如果是一般的女子也就算了,可这女子的长相实在太扎眼。

中人见大家的热情减少,朗声说道:“绝非良人,也不是哪家闺阁中的女子,而是熟女真!不瞒诸位,这女子其实是一个契丹商人的熟女真奴隶,只应那契丹商人没钱周转,无奈之下才卖掉的。”

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彭七高叫道:“原来是个被契丹人玩过的破货!也好意思拿出来卖?”

众人随着彭七的话附和着道:“就是嘞!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愿捡人家的破鞋!何况还是契丹人的?万万不应!”

这下中人陷入尴尬无奈的说道:“这女子虽然是女奴,可贞洁的很,总是以死相逼,那契丹商人并未得手,诸位想想,连契丹人都征服不了的烈女,诸位中要是有人征服难道不算是一件快事?”

聪明,这中人能从刁难中找到生机,足以见得他的手段高明,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有后招。

从后台取出一个长长的匣子,众人朗声说道:“好马配好鞍,美女赠英雄,我象棚扑买会也不小气,诸位都是老主顾,要不就是有头有脸的人,单单买下这女子算不得真英雄!这有一柄从大食而来的宝刀,谁要是买下这美人,我象棚以宝刀相赠!诸位请上眼!”

巨大的长匣被打开,一把硕大的长刀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刀身古朴无华,但上面散发出的整整寒芒却冰凉如水刺得人汗毛竖立,赵祯仔细的大量一番,从他对令兵器的了解,眼前的这把巨大长刀是从未见过的。

而彭七则是长大了嘴巴喃喃自语道:“刀之式有四:一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持,盖古之斩马,刀重十五斤,又名砍刀,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咸可用。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斩挡者皆为齑粉……”

赵祯在听到陌刀俩个字的时候便脸色大变,陌刀是唐朝的刀具巅峰,那位女皇武则天更是用这陌刀重甲兵屠灭了所有冒犯大唐天威的突厥人,几乎要使得突厥人灭族。

这款赫赫有名的神兵到大宋却彻底的消亡,一点踪迹也没有。

一是因为陌刀不允许作为陪葬,二是陌刀的生产有具体部门铸造,贮藏,管理,直到战争开始才会发下,每一柄陌刀都有记录,如果丢失便是刀丢人亡。

而这柄从大食传来的长刀很有可能就是陌刀,大唐曾经和阿拉伯半岛的怛罗斯交战过,他们拥有一些战场上遗留下来的唐代陌刀也并非什么不可能。

三才猛地踢了彭七一脚,这货看见长刀居然比难见美人还兴奋……

但他刚刚埋怨完彭七就发现官家也是一样的表情,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衙内,这刀……”

“连人带刀给朕买下来!不惜一切代价给朕拿下这刀!”

三才惶恐的看了看四周,还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的美人和宝刀吸引了,否则赵祯的一声朕,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一章陌刀锋芒

对于男人来说,美女和宝刀的诱惑几乎是致命的毒药,象棚对人的心理掌握的极好,原本俩个拍卖品合二为一的结果完全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竹帘的包厢中不断的有人增加金额,以至于价钱远远超出了实际价值。

当三才用尖利的嗓音叫出十五万贯的时候,其他的包厢变的鸦雀无声,十五万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拿这笔钱能在东京城外开办俩个规模相当大的工厂!

意味着蔡记一年所缴纳的税收,也意味着大宋一个赤县的两年开支!

在听到三才的报价后,所有人都用一种白痴的目光望向赵祯所在的包厢,他们想看看是谁家的人这么败家。

可惜他们没有这机会,脚上拴着铁链的女子被送进包厢,她的怀中便是放有陌刀的长匣,许多人露出贪婪的目光,这女子走近了看更是拥有完美的容貌,诱人的身材,前凸后翘的酮体在白纱的这样下显得愈发的迷人,仿佛熟透了的葫芦。

而脸上精致的五官就像是黄金比例一般,稍稍有一点改动都会变得不完美,俏脸微红,即便是发怒的模样也像是在勾引男人,脸上的皮肤干净如雪,仿佛连毛孔都没有。

彭七和三才不断的大量眼前的美人发出嗞嗞的声音,即便是挑剔许久也没有从她的脸上找到任何瑕疵,如此完美的女人简直是神的杰作,用貌若天仙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赵祯稍稍看了她一眼便伸手道:“把刀给我……”

在他的眼中这把刀才是完美的产物,陌刀几乎是古代令兵器中的巅峰之作,而美女他却见得多了,不算大宋,光是在后世他见过的美女便数不胜数,国内的,国外的,整过的,没整过的,什么样的没见过?

唐括多保真奇怪的发现别的男人都把目光投射在自己的身上,而眼前这个男人则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仿佛把自己当成怀中宝刀的架子来看待。

这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怀疑,连族中的萨满都说自己是天神的礼物,难道眼前的男人不喜欢女人?

在她稍稍愣神的功夫,对面的年轻男子终于有了动作,伸手便向多保真的胸口探来,哼,虽然装作不在意,可还是经不住对自己贪婪,这样的男人她见得多了,多保真的心中充满恐惧的同时居然带有一丝的兴奋和骄傲。

男子的手粗暴的穿过多保真胸口的山峰,弹性十足的手感并没有使他迷恋而是紧紧握住长刀的匣子……

“拿来吧你……”

赵祯恨恨的夺过陌刀的刀匣,这种至刚至阳的东西被一个女子抱着反倒失了刚猛之气,实在是暴遣天物,完全不理会多保真的幽怨和羞愤,赵祯像抚摸美人一样轻轻的抚摸手中的陌刀。

现在他几乎能肯定这是陌刀了,将近两米的长度,刀柄比刀刃稍稍长了一点,刀的尾端还有负重,完全附和《唐六典》中的描述: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

所谓的铁钻其实就是杠杆负重,这样在拼杀的时候便能最大效能的发挥陌刀的威力也更加省力,有了重物的支持难怪能做到人马俱碎,挡着皆为齑粉。

而铁钻的另一个作用应该是斜斜的插入地下,在对付骑兵冲锋的时候形成钢铁丛林之势。

陌刀能劈能斩,笔直的刀身狭长有刀尖,即便是挥斩到没力气的时候,作为长枪突刺也是极好,但这样的刀具对它的材质和锻造技术也有很高的要求,否则难以破开穿戴盔甲的战马和骑兵。

赵祯作为一个皇帝绝不能从个人的角度来考虑陌刀的价值,陌刀的长度惊人,而它的重量足有二十斤之多,别小看这二十斤,常人很难长时间的挥动它,难怪需要精锐之士持之。

想做到白刃如雪,排次如鳞倒是简单,但要想达到如山如墙,人马俱碎的效果怕是不易,没有身体强悍的士卒基本不可能。

大宋的崇文苑中有着最为丰富的唐朝史料,其中对于陌刀的装配和运用的记载也并不少,有专门把他们拿出来作为陌刀队压阵的,也有混入军中使用的,但赵祯更中意于把陌刀手集中起来,作为打破战争僵局的奇兵。

彭七几乎是在陌刀出现之后便把目光死死的盯在赵祯的手中,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赵祯笑着把陌刀递给彭七,不理会身旁幽怨的女人道:“你是武人,自然比我清楚,说说看!”

彭七接过陌刀在手中稍稍掂量一番便开始做出一系列的动作,随着他挥舞劈砍的动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杀神,身上的杀气不自然的开始外泄,这是一种久经沙场所凝聚下来的负面能量。

见那熟女真瑟瑟发抖的软倒在地,赵祯微微皱眉喝道:“彭七!”

咔嚓~

锋利的陌刀犹如切豆腐一般轻松的把包厢内的木质屏风劈为两半,切口整齐的连一点毛刺也没有,足以见得这陌刀的锋利举世无双。

付钱回来的三才看着一分为二的屏风和瑟瑟发抖的美人,腮帮猛地一哆嗦夺过彭七手中的陌刀道:“你疯了,敢在……衙内面前舞刀弄枪?”

赵祯轻轻摇头:“这是朕的错,勿要怪他,彭七久经沙场杀敌无数,一旦激起心中的斗志如果不能宣泄出来怕是会憋出毛病,算了,钱付过了咱们就走吧!”

彭七憨笑道:“还是官……衙内了解俺!”

三才苦笑道:“咱们现在怕是暂时还走不了,奴婢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只能让门外的亲卫去蔡记取。”

赵祯一拍脑袋,倒是忘了这事,在大宋想要进行大宗交易,要么用一赐乐业人开具的交子,要么差人用车拉来……

既然时间充裕,赵祯也不打算离开,反正其他人都走了,只留下赵祯一行被请到了一个独立的花厅,赵祯双手持刀对彭七道:“你来说说看自己的见解。”

彭七点头道:“您双手持刀自上而下的劈砍就会发现,当刀砍到下面的时候便形成突刺的蓄力,这时陌刀的前锋便成为破敌的长枪。”

赵祯按照彭七的说法试了下,果然在铁钻的配合下,举在右侧的陌刀在砍下的同时也蓄力,双手弯曲的动作也正是长枪突刺的动作,顺势向前一刺再连上拔刀的动作则又变成劈砍之势。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极为顺畅,看的彭七连连点头:“您的这种战法是战场上最为省力的法子,这陌刀重达十五斤,长时间的挥砍突刺一定极为消耗体力。”

赵祯微微点头,笑眯眯的问道:“如果选取军五千壮士,持此陌刀为队,对付骑兵有效吗?”

彭七点头道:“岂止有效,大不同矣!我大宋以步制骑,如此利器正是对付骑兵的最好兵刃,力士持之,立于阵前,大呼奋击,挡其刀者,人马俱碎。方阵为伍,如山入墙,其进如林,人马皆靡!”

赵祯掂量一下手中的陌刀赞道:“兵法有云:胡骑虽锐,不能持重,不能持久而果于驰突,乍出乍入,不能坚战也!骑兵发动一波一波的强力冲击时人马的体力消耗甚大,其优势便在速战速决、冲开缺口。

一旦攻势不能奏效,便气沮心离不看再战,而我大宋之兵却善于久战,如果能守住阵形抵挡骑兵冲锋,便有了继续拼杀下去的本钱。”

彭七笑道:“然也!衙内所说乃是大宋与敌骑作战的精髓,只可惜这样的军阵虽然能消灭敌骑,可如果敌骑逃遁也追撵不上……除非以合围之势陷敌与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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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多保真的“天宫”

赵祯微微点头,彭七说的很有道理,大宋的军阵确实很牢固,但敌人却多是来去如风的骑兵,骑兵的特点便是风弛鸟赴,倏来忽往,乍出乍入,云飞鸟集。

想要克敌制胜追杀敌骑还是要有精锐的骑兵啊!

还好,塔利班从阿巴斯带了优良阿拉伯战马,相比党项人和辽人的蒙古马,阿拉伯马的负重和耐力都是极好的,最擅长长途奔袭,虽然短距从此不如蒙古马,但在战场上持久才是王道!

直到此时多保真也没发现包厢中的三个人对她有多少关注,反而是对那冰冷冷的长刀喜爱万分,最为可气便是那主人模样的年轻人,对自己粗暴到无以复加,而对怀中的长刀却视若珍宝,真是有眼无珠!

微怒的多保真俏脸微红,杏目圆睁,简直是诱惑死人不偿命的妖精,洁白的素纱披在她的身上显得尤为纯洁,但脸上的表情和神态又如魔鬼般的诱惑。

赵祯的心中已经笑开了花,女人还真是感性又矛盾的动物,一边希望自己不要触碰她,一边又希望自己像禽兽一样侵犯她,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转头对三才道:“给她点钱打发掉算了,最好不要让她流落风尘,毕竟是咱们买下的。”

彭七脸色一变小声道:“官家这恐怕不妥,既然是咱们买下来的,便见过咱们的相貌,万一有心人……”

三才也跟着附和道:“还是带回去妥帖,正好侧妃娘娘有了身孕,也好多个伺候的人儿。”

赵祯微微点头:“那便带回去给个红霞帔便是。”说完后他猛然发现,禁中的外族女子越来越多了,尤其是自己的身边,杨采薇是党项人,眼前这女子是熟女真,薇拉……薇拉是更为遥远之地的高加索人,真是群星荟萃啊!

三才的话才刚刚说完,小斯便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捧上一面紫檀木的牌子道:“衙内果然豪气,美人宝刀万金赎买,这是象棚的令牌,以后衙内出入象棚都会由小的招待,给您留了最好的包间与茶水。”

赵祯笑道:“你们倒是会来事,打听一下,背后的东家是谁?”

小斯讪笑道:“小人不知。”

微微点头,这小斯应该是真不知道背后的大老板,原先听说是一个姓樊的商人,现在看来是应该易主了,这种先进的管理和服务有一点蔡记的风范,只不过更加的体贴,看来还是不能小觑古人的智慧,只要稍加启发便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十五万贯买了个陌刀是值得的,更何况还赠送了一个绝世美人?

在赵祯眼中陌刀的价值远超这个熟女真的女子,即便是她拥有天姿国色又如何,只不过是男人的附庸罢了,此时赵祯才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年庚几何?”

多保真生气的说道:“我叫唐括多保真!如果你聪明的话就放我离开,否则即便是远在大宋,乌古乃也会把你撕成碎片!”

乌古乃?!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赵祯猛然想起一位历史上的猛人,为了消灭对手不惜以父亲的棺椁作为诱饵,乌古乃虽然是猛人可也是个有手段的枭雄,手段下作到令人发指的程度,而他的孙子便是著名的大金国开国之君,完颜阿骨打!

现在的他应该还是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吧?

赵祯猛然凑近多保真,突入起来的举动吓的她连连后退,微微一笑道:“如果完颜乌古乃来到大宋的土地,朕保正一定会让他有来无回!朕第一次也是最用一次告诉你,朕是大宋的天子,没人能威胁朕!如果有,那他也已经死了!”

多保真惊讶的望着赵祯:“你居然知道完颜部落的海东青!”

赵祯嗤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是生女真吗?为何要假扮熟女真,而且唐括氏世代与完颜部通婚,你一个坐享贵人命的女子,为何要跑到熟女真,还被人俘获成为女奴?”

见她抿着嘴不说话,赵祯便笑了笑不在理会,横刀坐在前面。

不知为何,眼前这位女子即便是美的不像话,自己也提不起兴趣来,难道是最近“操劳过度”?

马车中的多保真被眼前年轻男人的独特气质震慑到了,这个男人和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对自己没有那种赤裸裸的欲望,即便是知道自己属于他的乌古乃也常常在不经意间露出野兽般的目光,而眼前的男子非但不百般讨好自己,反而发出威胁。

这便是汉人的天子吗?

多保真喃喃自语,他真的像族中的萨满所说,即便是身体没有那么壮硕也拥有真龙的气概和如山般的伟岸,自己在他的眼中仿佛是海东青利爪下逃窜的雪兔,不值一提。

看着横刀于膝坐在前面的男人,多保真的心中升起一丝微微的崇拜,这是女真人的天性,对强者的崇拜一直是他们的遵循的古老准则。

萨满曾经说过只有最伟大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征服自己,她多保真就是天神赐给强者的礼物,任何人都不能亵渎,所以她才宁死也不愿契丹商人碰自己一下。

海东青和真龙哪个强大?无疑是后者!

每一个女真女子都希望被世间的最强者拥有,她多保真也不例外!

马车缓缓前进,多保真敏锐的发现四周的护卫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的杀气浓烈不输与完颜部的勇士,相对于长期狩猎手上沾满野兽鲜血的部族勇士,这些人身上散发的杀气更加浓重与血腥。

但这些猛士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鹰犬!可见他的强大举世无双。

高大的宫门投射下一片阴影,多保真从未见过如此宏伟的建筑,即便是辽人的捺钵也没有这么宏伟吧?

马车在御马监停了下来,赵祯下车之后便带着三才向宫门走去,几只可爱的大型猫幼崽不断的发出嘤嘤的叫声,应该是饿了赵祯回首道:“派人去六尚局取些牛乳喂养,这小家伙金贵的很。放到后苑的假山附近,也给王语嫣她们瞧瞧新鲜。”

三才见多保真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上前道:“你以后便是官家的侍女,伺候好官家才是你的事情,还不快快跟上?”

多保真明明不想听从这个阉人的话,可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上赵祯,她现在进入了传说中的天宫,但这天宫中却没有一个相识的人这,和象棚又有何区别,唯一见过的人便是大宋的天子了。

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多保真便心安理得的跟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三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皇宫的庞大完全超出了多保真的想象,穿过一个个雄伟的宫殿后,赵祯拿着陌刀在御书房停了下来,跟随在身后的多保真无疑是吸引所有宫人目光的。

看来王语嫣她们不一会便应该知道了自己带了个女人回来,这多保真要想在宫中待下去怕是很难,王语嫣和杨采薇两人对禁中的宫人恩威并施之下,几乎人人都成了他们的小眼线。

多保真的出现显然是威胁到了两女,至少在宫人们看来是这样。

美的不像话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官家的身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威胁皇后和贵妃的恩宠地位?

可怜的多保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不欢迎的人物,内侍避过她把赵祯的茶杯蓄满又悄悄的退走,赵祯把陌刀放在书案上仔细的打量一番后,便用炭笔在名贵的玉板宣上画下图形和数据。

陌刀虽好,可在赵祯眼中依然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刀上没有血槽,刀柄上的护手太小,铁钻的重量也不太标准等等,这些建议被他写在了图纸的下方,具体解决工作交给武备司解决便是,匠人们一定能给出他要的完美答案。

陌刀对大宋的重要是毋庸置疑的,这种对付骑兵的利器可以最大程度上的给以步兵作战的大宋克敌制胜的法宝。

轻轻的抚摸刀身,这个被大宋淘汰的利器就要在自己的手中复活了,大唐的荣光将会被延续下去,陌刀的传奇将会一直书写!

存在即合理,但消失的东西不一定是被时代淘汰的产物。

但在赵祯看来,消失的东西不一定是技术上被淘汰的,陌刀的消失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钱!

七尺多长的陌刀单单刀刃就有三尺多长,这对刀身的强度要求很高,而对韧性的要求也是难以想象的高,刚柔并济的陌刀才是合格的产物,这无疑需要花费巨额钱财打造和保养。

唐末之后的五代十国其间,国家的混乱,经济糜烂,百姓流离失所,种种条件之下陌刀已经成为了巨大的经济负担,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花费大笔的钱财来生产管理这些吞金兽,它便应该消失。

而大宋成立之初,势如破竹的消灭了四周的残存政权,更是没必要打造陌刀这种昂贵的武器,一柄陌刀的钱足够生产十几把掉刀,眉尖刀,在宋人眼中这些长兵器一样能克制敌骑,只不过效果稍稍不如陌刀而已,可大宋不缺人……

赵祯微微感叹,难道军队就不花钱了吗?大宋的军队数量是辽国和党项的数倍有余,这些士兵的军饷粮饷便要用去大宋财政的十分之四!

难怪后人在谈道大宋的时候长长是以积贫积弱来形容,朝廷的钱粮都用来养军队和官员去了,还有多少能用于建设和赈灾?

赵祯看到的大宋,无论在耕地面积、商品经济、城市化比例还是手工业水平和财政收入都远胜唐朝。甚至他可以拍着胸脯说大宋的人均收入为中国历史最高,比之后的明清多出数倍有余怎么能说是积贫?

积弱就更谈不上了,当年的白马岭之战中,宋军主将郭进遵照兵法“半渡而击之”,趁辽骑过河混乱之际以步兵猛烈冲击。是役,包括敌烈在内的五位辽朝高级将领被杀,士兵死伤无数。

这说明还是用人与策略的问题,如今的大宋在他赵祯的改变之下,已经大不同,上四军被改编成为天子四卫,他们的战斗力可以说是杠杠的,而且其中有不少老兵参加过西征军,可以说东京城的禁军已经不是当初的花架子,而是不输与西北禁军的悍卒。

而大宋的经济足以养得起六十万的禁军,这对一个拥有接近一亿人口的国家来说并不算多,在自己的政策下,工商业得到了大力发展,这也带动了科技水平的进步,即便是宋人的思想不那么激进,也依然能看得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工厂要技术革新,这样他们才能减少成本获得更多的利益,军队需要技术革新,同样他们也要减少禁军的伤亡保存最大的战斗力,连文人也需要技术革新才能宣传他们的儒家学说。

失去养马之地的大宋在攻陷党项的洪州和盐州之后便拥有了水草丰美的千里贺兰原,赵祯相信来自阿巴斯王朝的阿拉伯战马一定能成为大宋骑兵的完美坐骑。

陌刀的图纸已经画好,三才躬身接过,他还要把这官家亲绘的图纸送到武备司中。

临走的时候,三才对不受待见的多保真使了个眼色,这小妮子简直是榆木脑袋,身为一个女人连伺候人的活计都不会还能干点什么?难道就不能有点眼色?

大概是得了三才的提醒,多保真上前把茶水给赵祯蓄满后便站在一旁不离开。

赵祯写了半天字之后发现光线越来越暗,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多保真的俏脸已经快贴到他的书案上了。

“你在看什么?”

“当然是在看你汉人的字了!”

“你认识?”

“当然!”

傲娇的小孔雀不愿收敛一点身上的异域气息,赵祯吓唬道:“你知不知道窥探皇帝的奏折是要斩首弃市的?”

“你舍不得杀我!”

赵祯坐直身体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想通过我了解女真!”

吓!

这女子的心思是何其的通透,赵祯确实是打算通过多保真了解一下生女真,不是出于政治目的而是单纯的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把一群人培养成满万不可敌的勇士。

当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曾经被女真人的勇猛给震住了,为了对抗辽国的统治,女真人以万人之兵助战高丽相互依存,挫败了辽人的铁骑锋芒,只要上了战场,女真人便舍弃了生命,以回归长生天为宿命,舍生忘死,状若风魔。

赵祯明白女真人的荣光在后世得以延续,满清便是女真人的后代。

“那你给朕说说女真人为何满万不可敌?”

赵祯的话一下激起了多保真的骄傲,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质在赵祯眼中改变了,骄傲的外衣之下隐藏的是浓重的悲切之意,仿佛有着难以言喻的绝望与悲伤。

秋水般的明眸蔑视的扫了一眼赵祯,没错,赵祯居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蔑视。

“你们汉人怎么会了解我女真人的勇猛,这些都是从血与火中得来的教训!我女真人源自肃慎!发与挹娄,昌与勿吉,兴与黑水……”

慢慢的多保真的声音越来越低,赵祯笑眯眯的在她的伤口撒盐道:“衰与女真,亡与自大!”

多保真像是被烧了尾巴的猫,嘶鸣着叫道:“我女真不会亡!谁也亡不了我们!”

赵祯一时间无言以对,如果按照历史的发展女真确实会在蒙古的铁蹄下土崩瓦解,可女真人从未灭亡这是真的,否则也不会有满清的出现,但可惜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赵祯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改变了历史却是事实。

冷冷拨开多保真的粉拳,赵祯起身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党项,契丹,女真,高丽,南越,大理,吐番无一例外!我华夏汉室以赵宋之名,要在中华千年传承的大地上恢复大一统,这是谁也不能阻挡的趋势,党项不能,契丹不能,女真更不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百四十四章流产的《武经总要》

既然都他娘的穿越了,为什么不玩一场大的?

赵祯之前谨小慎微的努力保持历史的原貌,生怕过多的改变会使得历史的传承出现问题,可他发现自己不是个冷血的人,当不得冷眼旁观安享太平的仁宗皇帝。

百姓的生活差他受不了,百姓受了灾他也受不了,外族窥伺大宋的土地他更受不了,就连柳永汇报的福田院状况他都放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怀,那小雪堆下埋葬的不是一具具尸体,而是对他大宋皇帝赵祯的控诉!

想想以后蒙古人的崛起和中华文明的断崖,崖山之后无中国,赵祯的心便如刀割如针扎,中华文明的千年传承绝不能断送在赵宋的手上!

原先他还觉得这是祖先的历史,自己只要维护好就成,可现在他发现要是还这么想,简直就是不负责任的冷血屠夫。

反正穿越了,历史也改变了,还是以皇帝的身份!那还有什么可顾及的?老子这个小蝴蝶要掀起一场大风暴!

赵祯身上唯我独尊的疯狂骇的多保真软倒在地,这是手握生杀予夺的皇者之气。

“你……你……狂妄!”

多保真最后硬生生的挤出俩个两个字,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俩个字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狂妄?你就算没见过大汉威仪与盛唐气象也应该从你女真人的历史中了解一些吧?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的气势,大唐天可汗的荣光,难道你就一点也没听说,他们能做到为什么我大宋做不到?”

多保真呐呐不言,确实,汉人文明的传承和辉煌在女真人眼中是不可企及的高度,可她依然反驳道:“你的意思除了你汉人以外,外族之人便要受到汉人的统治,只有这样才是睦邻友好的大一统?!”

这回轮到赵祯蔑视她了:“你这么说就是个笑话,汉人文明对外族的包容和胸襟是其他人所没有的,大唐胡汉一家是也不是?各族人在大唐都得到了善待,可一旦外族得了天下却不一样,五胡乱中华多少汉室子弟死于非命?就单单眼前契丹人统治的辽朝对汉人乃至外族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赵祯的驳斥让多保真久久不语,他女真人也深受辽朝的迫害,熟女真被当成牛羊般的奴隶贩卖,男人作为牲口,女人成为玩物,而自己也差点惨遭厄运。

见她不说话,赵祯继续道:“只有以我汉人作为主导,才能使得外族和睦相处,只有我汉人的大一统才能使得各族人繁荣昌盛!这便是朕的民族政策!”

赵祯之所以这么说是他明白汉人的包容与胸襟,礼仪之邦天朝上国的汉人虽然有些酸儒喜欢高高在上,可是不能否认汉人的包容也是举世无双的,一视同仁可不是说说而已。

即便在后世以民主,自由著称的美国也常常发生种族歧视,可中国却以广博的胸怀包容下了整整五十六个民族,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无可辩驳的真相。

赵祯的话让软倒在地上的多保真说不出话来,自家事自家清,她无法像赵祯一样说出包容的话来。女真人一项是对内团结却极为排斥外族,做不到,也不可能包容外族,这便是他们的准则。

脚步声响起,王语嫣看着御书房中的景象佯装不解的笑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进宫便惹得官家大动肝火?”

赵祯微微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法太多而已。”

王语嫣刚刚在门外听了好久,岂能不知个中缘由?笑眯眯的望着迅速站起的多保真道:“女人便是女人,永远不要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也永远不要去想不该想的东西,否则你会活的很累,你既然进入了大宋的皇宫,那你这辈子注定就是大宋的人,我不管你是熟女真还是生女真,你现在就只有一个身份,大宋的皇帝的女人!”

不知为何,多保真对王语嫣这位正宫皇后的话言听计从,微微施礼道:“多保真记下了!”

“陪我到后苑走走,官家刚刚弄回来了几只食铁兽,煞是可爱,顺便在介绍两位宫中的贵人给你认识一下。”

两人仿佛相识已久的样子,并未有一丝的不自然。

王语嫣拉着多保真的玉手便向后苑走去,留下赵祯一个人站在御书房尴尬无比,自己是怎么了?为何因为一个女人的话变的如此激动。

苦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挤压在心中的怒火吧!

闲来无事,赵祯也想去后苑转悠一下,顺便看看国宝的状态如何,大熊猫可是出了名的难饲养……

而此时的三才却被丁度拽着不让走:“大官,这是官家亲绘的陌刀图,可否请官家把陌刀也一并赐来,毕竟有实物也好更快的铸造出来,也更加精确不是?”

三才笑道:“丁监丞的话我一定启奏官家,只不过武备司可要上点心,官家说了这陌刀一旦铸造好了便要送去御览,万万不能有一丝差错。”

丁度笑道:“大官尽管放心,三日必出,我武备司的匠人可是个顶个的大匠,万不会耽误官家的期望。”

三才安心的走了,丁度带着一帮大匠人仔细的观察图纸,陌刀这个词汇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相比丁度,匠人们更加的兴奋,谁都希望自己能打造出陌刀这柄战场利器。

丁度聪明的采取小组竞赛的方式,五个工匠为一组,一共八组人,哪一组打造出官家满意的陌刀,就用那一组的技术,一组人都会成为陌刀的生产负责人,以后专司陌刀的生产与管理。

匠人们的热情一下子被点燃了,技艺上的一较高下比之获得官家的赏赐更重要。

打造陌刀的原料便是曾工亮负责的,自从他被赵祯训斥过后,便一门心思的研究如何掌握钢铁的柔韧与坚固,看似俩个相反的东西却能在冶炼时放入不同的材料得到改变。

这无异于给钢铁的冶炼打开了一扇大门,曾公亮聪明的抓住了这一点,也使得大宋的化学有了启蒙与发展,最为成功的要数火药了。

如今的大宋铁矿石的产量惊人,自从有了火药之后,大宋的生铁开采速度要比以往快上数倍有余。

武备司制作出的火药已经有了量级之分,什么样的火药适合军用,什么样的火药适合开采只用,凿石开路,开挖矿井等等都需要经过武备司的管理,当然对火药的保密措施依然是重中之重,任何的火药出入都会由四卫中的专人负责,别人连碰都不能碰。

如今大宋的军备保密措施变得越来越规范,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把大宋的科技公之于众,尤其是著书立说更是不可能,东京城的新书刚刚发行,不出五日便会在辽国的上京流传开。

赵祯可不想大宋费心巴力搞出的研究成果就这样被辽国甚至党项剽窃,而丁度和曾公亮本打算撰写的《武经总要》的计划就这样流产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四十五章熊猫没义务

赵祯在后苑中享受着暂时的安宁,相对于鳞次栉比的宫殿他更喜欢后苑的山水花鸟,作为一国之君虽富有四海,却只能在东京城中困顿,纵情山水这种事情只有士大夫才能够享受,要是赵祯对朝臣们说他也要纵情山水,非得惹得文官在宫门外死谏不可。

既然不能在外纵情山水,那就在皇宫中小憩一下……

躺在舒服的摇椅上享受初秋的阳光,几只可爱的熊猫幼崽在脚下不断的跟随摇椅晃动,几下便晕头转向的倒地,赵祯笑眯眯的掏出一根鲜嫩的竹笋扔给最小的一只,也不知是谁训练的它,居然像狗一样张嘴伸舌头。

赵祯无奈的瞪了三才一眼,肯定是这货教的,皇宫上下也只有三才最重视规矩,甚至不王语嫣这位中宫皇后还看重规矩,连一只熊猫都不放过。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熊猫的咬合力可见一般,这看似憨态的小家伙祖先可是吃肉的!

如果在挖竹子竹笋的时候遇到竹笋,对不起现成的美餐它是绝不会放过的,三才试过,新鲜的羊肉对大熊猫来说是无比的诱惑,一块鲜嫩的羊肉很快便会消失在它们的达肚子里。

三才悄悄的对赵祯讲述了这个恐怖的事实,在他的描述中,赵祯仿佛看见一只人畜无害的大熊猫正用它锋利无比的牙齿啃食着一只剥了皮的羔羊,可爱的皮毛上满是鲜红的血液……

在三才看来,熊猫的表里不一才是它最大的罪过,可赵祯笑道:“谁告诉你他们天生就是吃素的,你自己的无知非要归咎与它的身上?”

三才呐呐不言,在他看来如此可爱的小生物就应该是吃素的,要是吃肉了和一般的禽兽有什么区别?

赵祯拿了一根鸡腿给大熊猫幼崽们撕咬,一边转头对三才道:“我大宋本就是该有吃肉的性子,就是皇宫中的宠物也该有这样的气魄才是!”

三才猛地一个激灵,这话要是窜了出去非得惹得文官们上谏不可,但官家说的也是没错,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大宋当然是狼,而且是一只强大的狼王!

想通了的三才再看地上圆滚滚的大熊猫便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不是它们虚伪只是自己没看清它们的真实面目而已,再说人家食铁兽也没义务告诉他啊!

赵祯和三才的对话使得他自己猛然想起女真人,这个民族和大熊猫一样,看似人畜无害谁都能欺负一下,可实际上却是满万不可敌的勇士。

虽然耶律阿保机当年高度评价过他们的战斗力,只可惜在辽人甚至宋人眼中,这种战斗力再高的种族也不过是蝼蚁,战争打的不光是个人勇武和战斗力,还有经济,后勤,政治等诸多因素。

以女真人的经济实力,几乎没有可能支持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即便是他们的个人勇武在强也没用,可这些只是女真人大熊猫般的表现,在他们笨拙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吃肉”的心!

瞧了瞧一旁温顺不像话的大熊猫和多保真,赵祯忽然觉得他们是多么的相像。

显然她是习惯了皇宫中的上下尊卑,对王语嫣几乎是言听计从,轻笑一声赵祯对王语嫣道:“你可要小心,这食铁兽看似人畜无害,可它确实吃肉的!”

“吃肉又何妨,只要在我大宋皇宫中便要听从官家的意志,现在予不给它肉吃,它也得忍着!即便是原本天天吃肉的,也要吃素!”

虽然这话是说给赵祯听的,可王语嫣却一直盯着多保真,看来她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用意,赵祯笑眯眯的转头,不愧是禁中的中宫娘娘,这才智配得上她的地位。

王语嫣之所以不排斥多保真,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和杨采薇即使是同时怀孕了,也难怪,两女为了早日怀上龙种几乎是大被同眠,宋人的保守是相对的,在敦伦这件事上却极为开放,一夫一妻制多妾的制度下,王语嫣身为正宫娘娘一点也没把杨采薇这位贵妃当作是外人。

说到底只不过是高级点的通房大丫头罢了,即便是有了儿子也是庶出,相比于她的嫡出子嗣根本不值一提,连儿子都要叫自己母后而叫他生母小娘娘!

现在多出一个多保真来,正好解决了王语嫣的燃眉之急,宫里宫外的流言已经出现……皇后善妒!

这是她王语嫣绝对忍受不了的诽谤,这次她就要用最为犀利的手段回击那些流言蜚语,宫中的侍女并不少,而且她打算把王柔也招进宫来,一是显示赵祯对王旦以及王家的恩宠,二是利用王家去堵那些说她善妒人的嘴。

把多保真立为昭容,在把王柔立为仅次于杨采薇的贤妃,而薇拉给个淑妃便能打发掉,反正她也不在乎这种东西,这个小妮子就是喜欢死活缠在官家身边伺候,即便是挺了个大肚子也是一样,天生的劳碌命……

就在王语嫣的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时候,陈彤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在三才耳边说了一阵悄悄话后便溜走了,赵祯奇怪的问道:“出了何事?”

三才呐呐的说道:“听说是王家修路死了人……”

赵祯眉头一皱道:“多少?”

三才脸色难看的望了王语嫣一眼,颤抖的伸出两根手指:“死了二十五苦力,伤了八十一人,还有一名将作监的工匠被开山的石头砸死了……”

赵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朝中对这条水泥路的修建本就有所疑议,现在一下死了二十五个人,即便是在人命不值钱的封建时代也是大案要案了。

开山?!赵祯突然抓住了奇怪的一点,按照原计划从东京城到郑州管城的道路是没有山体的,唯一的阻碍就是一座牛尾山,但修路的计划中明明绕开了这座山,为何会有开山一说?而且还没向自己和朝堂报备!

转头望向王语嫣,此时的她已经有些坐立不安,被赵祯质问的眼神一瞧便羞愧的起身道:“是臣妾自作主张,下了钧旨让武备司的人配合一下开山修路的。”

赵祯微怒道:“那结果呢?你知道为何朕要绕过牛尾山?还不是为了避开开凿山路的麻烦,而且牛尾山上多是岩石而非土山,虽然穿过牛尾山省去了时间,缩短了路程,可修建的危险更大!”

要是在修路的过程中死了人,赵祯也不会怪罪王蒙正,可他为了缩短路程减少成本和时间,居然擅自更改原先在朝堂中制定下的计划,如果不出事还提前修成了,会得到称赞,一旦有所意外,赵祯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水泥路虽好,可朝中反对和质疑的声音也多,主要是因为水泥路的修建使得开封府附近的城镇受到影响。

例如原本的歇脚之地,白沙镇,朱家曲镇,板桥镇等等都受到了影响,在宽阔平坦的水泥路上行使,原本三个时辰就能到的东京城现在俩个时辰多一点便道,快一点的话只要短短一个多时辰,谁还会在路上的城镇中歇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四十六章大宋直道

既然王语嫣下的钧旨便一定能查到,果然陈彤在秘书省的存放处找到了一张黄绢,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躬身放在赵祯手边的几案上小声道:“启奏官家,这是皇后娘娘的凤旨,乃是年前所发……”

陈彤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猛然想起这事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当初他可是在一旁的,而这事关乎朝廷……

赵祯拿起柔软的黄娟,上面清楚的记载她的命令,居然还调遣武备司的禁军协助使用火药弹开山,这真是有些胆大,拿起黄绢对:“你便说说为何要这么做?”

王语嫣抿了抿嘴道:“牛尾山上都是石头,而铺水泥路也需要碎石,臣妾便想起丁相公的故智,调遣武备司的火药开山的同时不但减少了路程的长度,还能减少石料的运输,我王家已经被这条路给耗得筋疲力尽了!”

赵祯笑道:“你王家当初是为何接下这路的?还不是看好它未来的收益?即便你父亲是朕的丈人,也不能擅自改变朝廷的计划,等着吧,本就有不少眼红的人这下要扑出来撕咬了,还有些反对的朝臣更是要上谏,王蒙正平日里看着精明,怎么会出此昏招?路越长王家将来赚的越多啊!”

王语嫣不解的问道:“为何?”

“因为道路越长,沿途的车辆便越多,自然收的钱便越多,从郑州管城到东京城,路上有多少的城镇?来往的商贾又有多少,而路则是一直都在,只要保护的好,十几年都没问题,想想这十几年王家从路上赚到的钱有多少?当初朕不是掏不起这个钱,而是希望王家带头能使得更多的商贾开始投资大宋的水泥路,你王家要是出了事,朕只能把其他的道路交给别的商贾去做了。”

王语嫣岂能听不出赵祯话中的软硬兼施,俏脸涨的通红,抿了抿嘴道:“臣妾以后再也不搀和王家的生意了,请官家恕罪。”

赵祯苦笑着摇头道:“这话你早就说过,算了关心家人无错,但你应该实现找朕说才是,下不为例为朕更衣!”

多保真笨拙的帮助赵祯换上常服,头上的发髻扎的有些紧,生生的把眉眼提高了不少,薇拉即便是挺了个大肚子也比她的动作要快上许多,重新给赵祯扎好头发后才递上天子的通天冠。

虽然是换了一件衣裳而已,但在多保真眼中赵祯却是气质大变,完全不像刚刚的散漫模样,此时的身穿常服的他才是大宋的天子,至高无上的君王。

千百年来,有多少人是在拜这身衣裳,而非身穿衣裳的人?

赵祯不理会多保真的崇拜,带着三才和陈彤便去垂拱殿去了,三才说相公王曾,鲁宗道,丁谓三人已经在大殿中等待,另有御史中丞张升也在其列。

这算得上是比较正式的会议了,可见王蒙正修路一事在朝中受到多大的重视。

精巧又不失华美的垂拱殿算得上是皇宫中较小的宫殿,多是朝臣们留身奏事的地方,大殿中朝臣们距离赵祯的御座较近,这样说起话来也更加清楚和私密。

当赵祯在御座上落座之后,陈彤便把高大的殿门关上,内外为之隔绝以防窥伺。

张升首先开口道:“启奏陛下,王蒙正身为国丈主持修路一事,却擅自更改原先的路线,开山凿路致使劳力死伤惨重,另有将作监的一名大匠惨死,即便他是外戚贵为国丈也难逃其罪,望陛下严判!”

果然是这样,张升的话让赵祯微微皱眉:“此次虽然是王蒙正之过,可他亦是为朝廷分忧,希望缩短修路时长,早日同路而已,严判之下是否会使朝中诸公或是百姓寒心?”

王曾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说到底国丈只是一商贾,虽有官职却不是实职,如此严惩实属不妥。”

丁谓也跟着微微点头道:“此次王蒙正私自改道,微臣已经知晓前因后果,牛尾山的山石奇多,王蒙正便想利用火药开采山石以充作修路石料,如此一来即节省了修路的时间,还能节省所需用度和开销,端是一举两得,只可惜……”

“只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

赵祯打断了丁谓的话,在他看来王蒙正就是在学丁谓的故智一举三得,谁知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对不熟悉的事物就敢大手大脚的去干,要是开了这样的先河,怕是以后的商贾都会学他。

这让赵祯改变了心思,皱眉道:“毕竟死伤众多,还是要惩戒一下以儆效尤,否则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还会发生,用国丈作为提醒,应该能给更多的人敲响警钟吧!”

王曾和丁谓二人对视一眼,在官家面前唱的这出双簧看来是成功了,下面就该鲁宗道表演了。

果然鲁宗道不负众望的说道:“官家圣明,如此投机取巧之事不能扬,只能抑,而以国丈之尊算是最好的范例,如此大宋无论商贾还是百官都会知道陛下的公心!”

即便是鲁宗道这么说赵祯还有一种上套的感觉,忘了一眼丁谓和王曾,无奈的笑道:“你们真是……真是荒唐,有事启奏便是,何须在朕的面前玩弄心眼?难道朕亲政这么多年还不肯广开言路不成,朕早就有言在先,外戚与宗室亦不能在法礼之外!”

“陛下圣明!”

在讨论完王蒙正的事情后,王曾和鲁宗道两人告退,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事情了,剩下的便交给丁谓留身奏事去吧!

奇怪的是御史中丞张升也并未离开,而是直愣愣的盯着丁谓笑道:“丁相公先请,老夫稍后便是。”

丁谓奇怪的望了一眼张升道:“留身奏事岂有六耳之说?”

张升笑了笑道:“其实丁相公的事情老夫已经知道,就是为了此事老夫才特意留下来的。”

“哦?那就请张中丞一论高下!”丁谓心中一惊,难道他张升已经知道直道的事情了?

赵祯微微一笑:“看来诸位相公们之间也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消息倒是比朕还灵通,那就说说吧!”

丁谓躬身道:“启奏陛下,臣要说的是大宋重修秦皇直道的事情,以我大宋如今之财力,再加上水泥之法完全能在大宋铺展开直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祯微微点头:“直道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最我大宋赈灾,戍边,财货,税收等等皆有益处,张中丞你说是不是?”

张升憋在心中的话被堵住,但还是不放弃的说道:“陛下,直道虽有诸多裨益,可劳命伤财,秦皇用天下万民之血肉修建直道,长城,今安在否?”

“荒谬!直道与长城不同,直道关乎民生,且对戍边有着极大的作用!而长城则是固守国土之防,岂可同日而语?如今我大宋国力昌盛,修建直道也不是一时之功,难道张中丞不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之理?”

张升气息为止一滞,他倒是忘了这一出,现在他否认修建直到,便是成为否认大宋还能传承百年,千年……

第三百四十七章天下为公的公路

朝臣中有许多人是不理解赵祯修路的,包括正在修路的既得利益者王蒙正也是一样,他修路纯粹是看到了其中的商机,这条路对他来说就是个摇钱树,只要本钱和利息没收回来,他就能冠冕堂皇的向官家要钱……

可现在的王蒙正却没心思高兴,对着眼前的内侍躬身行礼,这不是在拜内侍而是再拜皇权,原因无他,内侍的手中是黄灿灿的圣旨……

内侍宣读完诏书后便拿了辛苦钱离去,只留下王蒙正呆呆的看着圣旨发呆,官家居然把自己同礼部尚书的职衔给扯了,虽然是虚职,可这也代表着尊贵和荣耀,怎能说撤就撤?

一旁的幕僚景书安慰道:“家主不必患得患失,官家演了一出杀鸡儆猴的戏,这是在做给朝臣们看,亦是做给其他商贾看的,只要您国丈的身份还在,只要您的女儿还是中宫皇后,就没人动的了你,不过是个虚衔而已,当这条从东京城直达郑州管城的水泥路修好,官家必然会把您失去的补偿给您,毕竟是死伤了许多人总要向朝中的相公们交代。这总比御史台的乌鸦盯着您要要多了吧?”

王蒙正微微点头道:“子实所言有理,是老夫着相了,语嫣已经有了身孕,官家这么做其中的深意老夫能理解。”

景书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既然我们的水泥路已经修过了牛尾山,那距离郑州管城也没多远了,再加把劲今年夏税之前就应该能完工,到时便能让朝中的文武和官家瞧瞧水泥路带来的便利!”

王蒙正微微皱眉道:“景书你是有见识的,这水泥路好是好,可真的向官家所说,能成为军国重器吗?”

景书哈哈大笑道:“家主您难道不觉得咱们修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吗?”

王蒙正稍稍想了想便道:“好像是这样,自从离开了东京城后,咱们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可现在为何越来越快,每日都能修上三里多地?”

景书踩了踩地上坚硬的水泥路道:“在东京城的时候,补充及时当然事半功倍,而离开了东京城之后每日的石料,水泥,木料,粮食,等等这些补充起来就很麻烦,可现在您在瞧瞧,每日往来的车辆有多少,水泥路需要三天的时间彻底变硬,而现在我们已经能使用三天前的水泥路作为运输的通道了,速度自然奇快。”

王蒙正惊讶的说道:“这么说水泥路真的能提高运输的速度?”

景书大笑:“何止是能提高,简直是神速,只要有了这水泥路,从郑州管城以快马代步,只需一个时辰便能到达东京城外的送友亭!官家这是开了一条比秦皇直道更好的道路啊!”

显然王蒙正被景书的话吓到了,往日里从郑州管城到东京城除非急脚递,否则最少也要用上半天时间,要是路上稍稍耽搁说不定第二早晨才能到,现在居然一个时辰便到,岂不是快若奔雷?难怪官家一定要修建水泥路,这实在是快了太多。

想到这里,王蒙正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在景书的建议下,平生第一次写下了关于水泥路的奏疏发往东京城,他要给自己的皇帝女婿助阵,让朝中的文武百看看水泥路的功效。

大朝会上,赵祯笑眯眯的望着昨日还在垂拱殿和丁谓争论的张升道:“张中丞看了国丈的奏疏有何感想?还觉得这水泥路是暴政吗?”

张升出班道:“老臣羞愧,水泥路确实是我大宋的国之重器,千秋万代受益与它!”

赵祯点头道:“张中丞能这么想很好,而且朕要告诉诸位臣公,水泥路是大宋的基础建设,即便是耗费人力物力,也不会平白的使用,朕可不打算把劳役都用在水泥路上。”

赵祯的话让朝中的大臣们惊讶,难道官家打算用商贾修建整个大宋的水泥路不成?

“诸位臣公一定是担心商贾修路没有朝廷修路来的妥帖,可朕要告诉你们,商贾修路的好处很多!”

赵祯站起走下御座,摸着御阶上精美的雕栏道:“最要紧的便是能解决劳役的问题,商贾是出钱雇佣工人修路,而朝廷修路只会用免费的劳役,两者谁会更激起百姓的不满?这是其一,其二朝廷可以指定各地的巨商修路,一旦有了质量问题也好追责,这总比地方官员偷工减料之后又调任他处方便了许多,而且避免了地方官员的中饱私囊,第三就简单了,朝廷和商贾分账清晰无比,而朝廷也不用一下子把国库掏空。”

赵祯列出的三点堵住了绝大多数的反对意见,不用朝廷出钱,不用免费劳役,不用担心质量,最关键的朝廷几乎是在做空手套白狼的无本买卖……

这还有谁反对,丁谓出班道:“陛下修路之策乃是上上之选,惠及后代子孙的千秋功业!而且臣觉得可以让商贾雇佣灾民活着是贫苦百姓修路,这样一来能减少朝廷正在的费用,还能让灾民活着贫苦百姓在修路后存下一笔钱财另谋出路!”

赵祯笑着点头道:“丁相公此法甚好!”

鲁宗道也跟着出班,这次他没有再泼凉水而是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启奏官家,是否从在朝中组建一个新的衙门专司大宋水泥路的修建,毕竟规划道路,选取合适的商贾,监督道路的质量都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赵祯眼睛一亮道:“鲁参政果然深知灼见,水泥路便命名为公路,取天下为公之意!那专司公路的衙门就叫路政院吧!”

赵祯的话让底下的朝臣为止一颤,天下为公!这可不是皇帝该说的话,王曾叩首道:“陛下慎言!天下为公有违天理纲常,实属灭国之言,望陛下收回!”

赵祯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当着朝臣的面说出天下为公实在是抽自己的脸,除非自己不打算把皇位传给儿子了……

所谓的天下为公指的是天下是公众的,天子之位,传贤而不传子,可从尧舜禹的禅让时代结束后,家天下的世袭制就成了共识,没有一位皇帝希望把皇位传给外人,即便是赵祯这个后世人也不希望这样做!

人基本上都是有私心的,只是私心大小的问题,就连圣人也不例外,孔子还为他的理想自私的推行君权、父权、夫权,提倡愚忠、愚孝、愚节,赵祯怎能例外?

“朕说的天下为公并非本意,而是说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朕之一人,此乃姜尚之言。”

这下百官们才长舒一口气,而赵祯则是背后湿透,差点就在朝臣们面前丢脸了,还好姜太公说过相似的话,只不过他省略的后半句,欲以天下奉己身,非是天子,乃是独夫!

第三百四十八章公主的降生

对于路政官员的任命是个难题,主管路政不是什么体面的差事,但这却绝对是个肥差,而且对官员才能考验极为重要,否则一定会弄得一团乱麻,那赵祯的路网计划绝对会被泡汤。

最后赵祯还是决定让稍稍年轻的官员担任如此要职,范仲淹在守孝其间对应天府的教育贡献极大,得到了晏殊的大力举荐,而且他在兴化修筑的海堰得到了江淮漕运使张纶的夸赞,甚至还特意上疏朝廷列举出范仲淹一系列的措施。

如此看来范仲淹是最适合的人选,有了张伦和晏殊的举荐,也更加肯定了范仲淹的才能和人品,赵祯提笔在黄纸上写下词头,一旁御药院的小内侍躬身接过,小心的装在御封之中便往学士院走去。

皇帝对官员的任命从不是皇帝一个人说的算,只有经过翰林学士起草的制词,并通过中书门下省发出才算是一道完整的圣旨,否则便成了中旨,而中旨得到官职的人往往不受待见。

赵祯的任命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他范仲淹的名字可是在垂拱殿屏风上的,即便是官家的伴读晏殊也在他的名字之后,可见他范仲淹是多么的简在帝心。

对于一个随母改嫁的遗子来说这是无上的荣耀,即便是他先改为朱姓然后又复归范姓也没多少人说闲话。

赵祯提拔范仲淹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对改革与变法拥有独到的见地,而且秉公执言没有官场士大夫的圆滑与推诿,端是称得上是表里如一的君子。

寂静的夜晚天空无云,看着上的月亮与繁星赵祯微微皱眉,历史上的范仲淹是个悲情式人物,终其一生都在他所坚持的道路上前进,从未有过改变,这也使得他得罪了不少的人,最后被贬官客死他乡,即便是在他身体已经不堪负荷的情况下依然上疏朝廷请求稍微停歇再赴任,这种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的思想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融化在他的血液中。

伟大的精神无论何时都是让人敬佩的,即便是赵祯对他的君子之风也是相当佩服。

现在自己身为大宋的官家,能否避免范仲淹的悲剧赵祯他自己也说不准,赵祯早就发现,朝中的博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即便他是皇帝对有些事情依然是插不上手脚。

千百年来文官的士大夫阶层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则,一旦这个人触及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即便是皇帝也依然爱莫能助,团结在一起的士大夫会群起而攻之,这大概也是皇权与相权斗争的结果吧。

难怪太祖和太宗想方设法的限制甚至分化相权,而老朱则是更加彻底的废除了宰相这种能抗衡皇权的东西,可赵祯知道一旦相权被消灭,一家独大的皇权将会变成不可控制的脱缰野马,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任皇帝依然是个明君……

赵祯不打算消灭相权,这是让皇权清醒的工具,一旦没了相权的限制,膨胀到无边的皇权一定会带着建立在汉家文明之上的帝国走向毁灭。

夜空中的繁星闪烁着,就像是无数的小眼睛在看着赵祯,三才说天上的星星代表着死去的历代帝王,赵祯曾经嗤笑过,要是真的这样怎么会有大星陨落,帝王将相身死的说法?

可现在他真的觉得天上的星星是历代帝王的眼睛,他们正在注视着自己对华夏文明帝国的改变与创造。

身为皇帝即便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是孤寂的,没人能和自己站在一个高度,难怪皇帝会自称孤家寡人这确实有几分道理,大概自己身死之后也能和唐宗宋祖一样获得后世人的评价吧?

历史上的仁宗皇帝的好评可不是一点两点,除了他好色的毛病之外,多是称赞他的治世。

一件熊皮的裘衣被披上了肩头,赵祯看着一旁微微担心的王语嫣心中一紧,自己差点迷失在逻辑的怪圈之中,仁宗是仁宗自己是自己,俩个独立的人格根本没有可比性。

历史已经改变,就连细节也开始不一样,王语嫣便是最好的证明,现在的大宋历史犹如一张白纸,任意自己描绘最波澜壮阔的史诗!

王语嫣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里面的小生命仿佛牵动着赵祯的心,轻轻的抚摸上去,赵祯想起了一句名言,一个人真正的成功往往表现在三个事情上,一是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二是体现自己在社会中的价值,三便是成功的教育好孩子。

而前两件事往往没有最后一件重要,即便是一个人一生都是失败者,只要培育好自己的儿子,那他便是成功!

对赵祯来说也一样,将来的子嗣没有培养好,即便是他对大宋的改革再成功又有什么用,一个昏君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留下的偌大家业败的精光,商人百姓之家亦然。

王语嫣的玉手覆盖在赵祯大手之上,显然她不明白赵祯的想法,只觉得腹中的孩子便是她的希望也是大宋的希望。

肚子和王语嫣一样大的杨采薇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其实赵祯和王语嫣早就看见了,不知为何几乎同时怀孕的两人肚子却不一样大,杨采薇的身形明显要比王语嫣大上许多……

“一点贵妃的模样也没有,难道本宫还能害你不成,想过来便过来,何须躲在角落装可怜?”

既然被识破杨采薇便也没了害羞,本就大大咧咧的她有着党项人特有的洒脱,三下两下的便绕开王语嫣到了赵祯的右侧,惹得王语嫣一阵白眼,也不知为何,原本并不紧张的杨采薇在怀了孕后便惧怕起王语嫣来了。

多保真站在宫殿之内看着幸福的天家人只觉得自己的多余,但同时她也羡慕这种美好。

美好的夜晚被打乱……

三才如火烧屁股一般窜到了福宁宫,往日里的处变不惊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冲得太猛的他直接趴到在地,连行礼都免去了,脸色通红的三才叫道:“启奏官家,淑妃娘娘早产了!”

王语嫣和杨采薇同时惊叫并捂住了嘴巴,她们被吓到了,早产在古代几乎是对新生儿宣判的死刑,即便是在医疗水平先进的后世依然有不少新生儿死于早产,即便是万幸的活下来也伴随着诸多的疾病。

赵祯的心顿时慌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慌乱,即将成为父亲的他没办法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几乎是用最大的声音喝到:“快传御医!”

三才面色难看的说道:“陛下,宫中的御医皆是男人……自有经验丰富的稳婆坐镇。”

“放屁!这时候还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保住朕的子嗣才是最重要的,让有经验的御医,不,让东京城最有经验的妇科医生进宫!朕现在过去!”

三才保住赵祯的大腿,几乎快哭出来:“陛下万万使不得啊!这会坏了祖宗规矩!妇人产子乃隐晦之事,陛下贵为天子岂能进入,求陛下在此等待,奴婢一定让稳婆尽心!”

王语嫣死命的拉着赵祯的手道:“官家!薇拉是早产不是难产!只要能顺利生下来,照顾周到便不一定有事!”

赵祯慢慢的静下心来,早产和难产是俩个概念,刚刚一心牵挂薇拉和孩子倒是忘了,即便是这样赵祯也依然要前往侧宫。

刚刚到达殿门外便听见一声虚弱的哭声,所有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孩子出生了!

殿内的嬷嬷兴奋的叫道:“是个公主嘞!”

门外的宫女内侍几乎同时跪下:“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公主出世,长乐永驻!”

既然孩子生了,血迹污秽之类的便被清理干净,赵祯急慌慌的进入大殿之中,看着稍稍虚弱的薇拉对一旁的稳婆道:“淑妃身体如何?孩子呢?”

稳婆嬷嬷笑道:“启奏官家,这孩子端是个仁义的主,之前早产便罢了,官家一到便囫囵个的出来,一点也没难为淑妃娘娘,只不过毕竟是早产了,还需好生调理才是,只要调理的好,和普通孩子没甚的区别。”

赵祯听到孩子和薇拉都没事之后大手一挥:“赏!重赏!”

在嬷嬷千恩万谢中接过孩子,稍稍有些早产的她只有鞋子大小,赵祯微微笨拙的掀开柔软的锦被一角,把她皱巴巴的小脸给薇拉看道:“怎么样,孩子漂亮吧!她是你和朕的孩子,拥有你一样的蓝眼睛高鼻梁,美的不像话!”

薇拉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虚弱的说道:“请官家给她赐个名字!”

赵祯想了想道:“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清脆如百灵鸟,朕便赐灵儿为她的名,赵灵儿便是她的名字可好?”

薇拉反复的念叨:“赵灵儿,赵灵儿。好听的紧,希望她以后能像一只欢乐的百灵鸟!”

第三百四十九章真凶找到了

公主的降生无疑给东京城乃至大宋笼罩上欢乐的气氛,赵祯特意在后院中为她打造一座小宫殿以便留给她长住,相对于寂寞枯燥的后宫也只有后苑才算得上是活泼的地方。

很难想像这本事对百姓和天家来说喜庆的时候,但对朝中的百官来说却是宣布皇帝拥有生育能力的表现。

赵祯基本上是以最快的时间驳回了绿车旄节的建议,公主降临,皇后和贵妃都怀有身孕,这些难道还不够证明?谁要是敢反对便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四月的春风格外凉爽,既没有一丝寒意又带着几分生机勃勃,春风过处,万物勃发的景象让赵祯大呼老天爷给面子,一朵桃花的花瓣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赵祯赶紧抱着怀中的闺女躲开。

赵祯稍稍有些郁闷,闹呢?刚刚夸过老天爷给面子这就给桃花?桃花多妖娆,要是女儿染上了这性子可不得了,现在的赵祯抱着女儿就像是抱着整个天下,可漫天的花雨怎么能躲开?

一片粉红色的花瓣落在了灵儿的琼鼻上,噗哧,噗哧的打着喷嚏,气的赵祯对三才哼道:“明天便把这桃花给朕砍了!”

三才哭笑不得的应下:“老奴遵旨……”这桃花本是官家的最爱,妖娆明艳的紧,怎么突然说砍就砍?看了看赵祯怀中的小公主,三才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从公主降生,官家简直变了个人,几乎是集万千父爱与她一身。

“三才别砍了,平白伤了这无辜桃树的性命,移栽到北边的城墙根下便是,也好为我腹中孩儿积下点阴德!”

王语嫣白了赵祯一眼开口吩咐道,这算是解了三才的麻烦,毕竟这么好的桃树真要是砍了怪可惜的,后苑中的精致有不少来自桃树的映衬嘞!

听到王语嫣的酸话,赵祯瞧着她隆起的肚子笑道:“女儿可是要富养的,怎么疼爱都不嫌过,你肚子中的应该是个男孩,多少诰命和嬷嬷见了没有不说是皇子的,男孩就要穷养,朕自有教育儿女的方法,即便是生在天家也要按照朕的法子来!”

杨采薇轻笑道:“娘娘莫要与官家分说,他的眼中只有闺女是宝贝,咱们的男娃倒都是赔钱货了!”

薇拉笑眯眯的望着赵祯和他怀中的女儿,停下手中的女红道:“还是皇后娘娘和贵妃有福气,不像我只能生个女孩……”

“女孩怎么了?朕就喜欢女孩!你瞧这眼睛宝蓝宝蓝的,就像是天山脚下蔚蓝的湖水!朕要给她公主的封号!”

王语嫣脸色一变道:“这么小的女女就给封号?陛下即便再过娇宠也过了,毕竟妙元都是在您亲政后才给的封号,要是现在你就给灵儿公主封号怕是朝中大臣又要上谏了!”

赵祯哼了一声道:“上谏就上谏,朕被他们上谏的次数还少吗?反正要给我家灵儿体面,你说是不是?”前半句还是在回应王语嫣后半句便成了和怀中女儿的对话……

众人无奈,后苑中的小宫殿正在建造,一车明晃晃的东西从东边的临华门进入,赵祯奇怪的忘了一眼对三才问到:“那是什么东西?明晃晃的刺人眼睛?”

三才躬身道:“那是丹砂炼出来的水银……”

赵祯微微点头:“原是水银,为何推到后苑中来?”

“当然是给灵儿公主建造宫殿使的,官家您吩咐的,后苑中的小宫殿要和禁中的一样建造……”

三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祯的怒吼打断:“给朕拦下来!拦下来!”

突然变得疯狂的赵祯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车丹砂吗?至于变得这么激动,连天子的威仪都不要了!

三才飞快的窜了过去,一路小跑的拦下推车,赵祯虽然气急败坏,却还是小心的把怀中的闺女交给薇拉。

没人比他更清楚丹砂是什么,所谓的丹砂其实就是水银,也是后世常说的汞!

这东西是有在液态的时候基本上没事,有毒的是汞蒸气,而且这要命的汞蒸气却是在常温下也会挥发出来的!

赵祯猛然想起三才的话,这小宫殿也是按照禁中的宫殿修建,难道禁中的宫殿之中也有大量的汞元素?

修建宫殿的匠人在侍卫的包围下瑟瑟发抖,他们不明白为何一车丹砂便让官家动了雷霆之怒,在他们的印象中官家一项是宅心仁厚的主啊!

三才被赵祯拉了起来,指着一车水银道:“立刻把这东西推走,以后决不允许在宫中出现,丹砂在建造宫殿的时候是作何之用的?”

三才指了指匠人道:“奴婢不清楚,但他们一定知道。”

匠人小声道:“灌注与廊柱之内放止虫蚁鼠患……”

赵祯脸色剧变:“难道禁中的宫殿也是如此?”

匠人给出了他最不希望的答案:“是……禁中的宫殿中除了陛下的福宁宫修建尚早以外,其他的大殿一般都是灌注丹砂的。”

赵祯恍然大悟,难怪历史上的宋仁宗生一个孩子死一个,即便是再精心的照料也没用,难道病根就出在这里?汞蒸气对孩子的影响最为强烈,长时间暴露在高汞环境中完全会导致脑损伤和死亡。

在古人看来少量的水银能入药,只有计量大才会毒死人,再说这些水银是用在宫殿的建造之中应该没问题,可他们忘了秦始皇的地宫中便是有着大量的水银,史记上便有详细的记载“以水银为江河大海,相机灌输”。

这也使得千百年的盗墓工作者望而怯步,即便是技术遥遥领先与古代的后世也依然无法发掘始皇陵墓。

望着眼前的一车水银,赵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道:“立刻把这东西弄出去,以后不要让朕再见到这东西,水银的蒸汽有毒!”

三才大惊失色道:“陛下,水银有毒不假可要想把它煮开可是烈火焚烧的……”

赵祯踹了他一脚道:“你懂个屁,常温下水银亦会散发出蒸汽!找一个筛子放在水银上再找一个老鼠放在筛子上,四周封闭,过一会再看看!”

三才立刻让匠人把小车退了出去做实验,果然没一会他大惊失色的跑回来道:“陛下,那老鼠死了!”

废话,一车的水银啊!毒死一只老鼠算什么?

禁中的宫殿只有自己所在的福宁殿是没有水银的,难怪三女都能成功受孕,她们几乎是都在自己的宫殿中没有去过其他宫殿居住,幸亏自己比较随意不在乎繁文缛节,不然怕是会出大问题,赵祯想到这里便不寒而栗。

指着三才的鼻子道:“现在开始禁中的宫殿除了福宁殿之外,其他所有的宫殿全部开始修缮,务必排出所有水银!要是这样的宫殿让皇子皇女住了……”

三才看了看手中的死老鼠颤抖的跪下道:“官家放心,奴婢一定带人修缮检查所有的宫殿!绝不会让皇嗣有一点不妥!”

第三百五十章板甲问世

王语嫣三女在听到赵祯的讲述之后便后怕不以,确实思细级恐之下众人便开始排斥自己的寝宫,尤其是杨采薇几乎是在入宫后一直在宫殿中呆着的,想想那阴森的宫殿,即便是炎炎夏日也阴寒无比!

对于怀孕的两女来说,腹中的孩子是最重要的,不能有一点闪失,为此王语嫣和杨采薇决定以后就住在福宁殿中哪都不去!谁知道当年灌注的水银有多少?万一有一点存留正好被自己的孩子赶上了……

经过水银的事情一闹,赵祯也没了心情出宫,抱着女儿在后苑中缓缓渡步,混血的孩子就是好看,人类是生命进化的高等产物,混血的最大好处便是能优化基因,吸取父母双方的优良基因这是生物进化的本能。

赵祯怀中的灵儿便是很好的例子,她的身上有着汉人皇室的血统还有一部分高加索人的血脉,宝蓝色的眼睛便是最好的证明,整个人如洋娃娃一般,粉嫩中透着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即便是杨采薇都嫉妒万分,高高的琼鼻更是让王语嫣羡慕。

赵祯坚持让薇拉用母乳喂养,即便是宫中有专门的乳娘也不行,孩子怎么能吃别人家的奶水?赵祯对奶娘嫌弃异常,王语嫣便把宫中的乳娘全部遣散回家,这也是她所希望的事情,谁希望自己的母爱被一个不相干的人分了去?

如今的天家在外人看来高高在上,可过的也是一般人家的生活,或者说是更多的过着后世的生活,赵祯一直遵循着后世的生活方式,高效,惬意,享受人生。

对于子女的教育赵祯早就做好了准备,绝不能让大宋的酸儒把孩子带坏了,他是自千百年后的人,思想上没有受到儒家的禁锢,但孩子就不一定了,皇室的宗学一定会把孩子教导成一板一眼限制在条条款款中的“老实人”!

就在赵祯准备给孩子制定启蒙教材的时候,陈彤快步走到三才身边咬耳朵,没一会三才便在赵祯面前道:“启奏官家,武备司丁度觐见,他还送来了您要的铠甲及陌刀!”

赵祯微微点头:“让他进来吧,顺便把宫殿个的事情也和他说一下,毕竟将作监也是隶属武备司的。”

“遵旨!”

直到三才消失在月亮门后赵祯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想到经过长时间的研制,板甲终于问世!

陌刀并不难制造,照葫芦画瓢便能很快得出,赵祯对如今大宋的冶炼技术很放心,大规模的开采铁矿势必会带动冶炼技术的发展,土质高炉炼钢已经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事情。

大跃进时期的方法其实并没有错,只不过当时以家庭和小组为单位,没有熟悉工艺的匠人和优质的铁矿石,怎么可能炼出好的钢铁?有些人家甚至把铜也扔进高炉中,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大宋的土法炼钢用的是最好的高炉,赵祯把能想到的一切有利因素全部实现,这样炼出的钢铁含碳量当然少之又少。

这是大宋先进的锻造技术,经过曾巩亮的改革得出许多副产品,比如钢炮的原材料便是他无意中发现的。

丁度在三才的引领下走进后苑的偏殿之中,在偏殿会见朝臣不合礼数,但这也是没办法,当赵祯得知大殿中多以水银灌注与下的时候,便对充满汞蒸气的地方退避三舍,坚决不会在大殿中召见臣公。

一口大箱子被抬了上来,一旁是彭七紧紧握住的陌刀……丁度带着陌刀进宫,可把亲卫司的人吓惨了,六尺高的文弱书生拿着七尺的长刀真的很吓人,仿佛随时会被陌刀甩出去,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一旁的小内侍生怕这位用长刀削去自己的脑袋……

彭七只能屈尊成为刀架子,但在他接过陌刀的一瞬间真的很想耍起来,三尺长的刀刃,四尺长的刀柄有着极好的手感,宽宽的刀刃虽然只有三尺长却比刀柄稍重些,重力平衡之下很适合挥舞。

箱子被打开,金光闪闪的板甲出现在赵祯眼前,赵祯惊讶的望着板甲道:“这不是纯钢打造的吧?”

丁度骄傲的说道:“不是,这是百炼钢加上了一点其他矿石,增加了柔韧性最适合阻挡刀剑以及铁骨朵之类的重器劈砍,臣在武备司试过,七尺的壮汉挨上十几下才承受不起!”

赵祯的嘴角微微抽搐,这才是从实践出发,居然用人做测试,但稍稍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在大宋没有先进的测量设备不用人怕是也得不到如此准确的数据。

板甲是由经过塑形的大块板状金属制造而成的一种盔甲,大部分的结构都是一体的,这意味着承受能力得到了加强,即便比之铁浮屠也好上许多,铁浮屠只不过是经过冷锻处理的鱼鳞甲的一种而已。

而如今的大宋步人甲便有着铁浮屠的美誉,只不过相对于后世的金国缺少了人马具甲的情况。

板甲要比步人甲更加的轻便,防护的性能也要好上许多,武备司创造性的把明光铠的圆弧工艺运用到了板甲上,圆弧比平面更加的有承受力,威力强悍的棘轮弩在五十步以外几乎射不穿板甲的正面防御。

这种惊人的防御效果让赵祯和彭七目瞪口呆,在古代战争中一般是在三百步左右用弩箭抛射,只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大队骑兵就会前来,这时候弩箭的只能平射,或是用弓箭辅助,如果大宋的士兵尤其是骑兵装配上这种板甲,几乎能扛主箭雨,冲到距离敌人五十步的距离,没有多大损伤的骑兵冲进箭阵简直是屠杀,即便是有长枪长矛之类的东西也能难伤到身穿板甲的骑兵。

最为关键的是,这套板甲的重量并不比步人甲重,反而轻上了许多。

大宋以步兵居多,在骑兵的掩护下,主阵的步兵能前来支援,相信身穿板甲手持陌刀的重装步兵完全能把敌人的主阵杀穿!

两件兵器对大宋的意义实在太大,赵祯都不敢想象今后的战场会是什么样子。

技术的代差对战场的影响可见一斑,板甲的骑兵和步兵就像是这个时代的坦克,而陌刀和棘轮弩就是反坦克器材,当两样都被大宋掌握,战场之上谁与争锋?

赵祯看了看手持陌刀兴奋不已的彭七道:“你把这身板甲穿上,朕要看看到底如何!”

彭七变得极为惶恐,这板甲华美异常,而且上面用金色的线条刻画出了龙的模样,一看便是为官家量身定做的,自己怎么能穿上。

但最后他还是屈服与赵祯的呵斥之下,当优美中带有曲线的板甲穿在彭七身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仿佛变了模样,仿佛战神降世威武异常!

可能是稍稍小了些,彭七的动作稍稍有些僵硬。

一旁的丁度灵巧的在板甲上调整搭扣,连接处的缝隙就变得稍微大些,施展开的彭七手持陌刀披挂上阵,一人面对数个亲卫司老兵不在话下,甚至能硬抗铁骨朵的伤害用陌刀厚重的刀背把几人放倒。

赵祯看的连连点头,要是在战场上这些亲卫司老兵已经去先帝那里报道了……武备司出产的盔甲和陌刀在彭七的手中得到最大的发挥,他比谁都高兴:“丁度,朕问你,除去御览做出的装饰外,彭七身上的一套装备价值几何?”

丁度自信满满的回答:“不到十贯钱!”

不错,在自己的预期之内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能否继续降低成本?”

这让丁度开始犯愁,最有咬牙道:“启奏官家,我武备司用了流水作业法,速度上已经是最快,减少了人力的消耗,可成本也无法再低,只能从材料的源头减少成本,不知曾工亮可有妙法。”

赵祯这下是满意了:“你和曾工亮两人在商议商议,看能否在降低些,你们每降低一贯钱便可为我大宋军费节省万贯乃至十万贯!”

赵祯打算给整个西北进军和天子四卫换装,这次国防开支将会由国库和内藏库一起承担,说白了就是要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军费,这在大宋是极为常见的现象,能省则省,毕竟内仓库的钱财还有大用。

第三百五十一章记里鼓车

一场春雨过后东京城便迎来了盛夏的灼热,都说春脖子短,看来即便是在没有工业文明破坏的古代也是这样,赵祯望着东京城中的喧闹愈发觉得待在后苑中是件极为舒适的事。

宽敞的后苑鸟语花香,清新的空气仿佛连夏日的热风拂过也被带走了不少的暑气,熊猫宝宝初长成已经比刚刚来到后苑的时候大上不少,胖墩墩的背后是一只精美的竹篮子,灵儿被放在上好的金镶玉竹编织成的漂亮篮子里,懵懂的她不断的眨着眼睛望着竹篮外的世界,直到看见了翻阅奏疏的赵祯后便发出咯咯的笑声。

王语嫣对与这种放羊式的带孩子方法很不满,连连斥责三才:“怎么回事?这么小的女女就让禽兽背着到处跑,以后还如何是好!宫中的婢女都跑哪里多清闲了?薇拉!薇拉!”

赵祯正隔着奏折对孩子挤眉弄眼后对王语嫣的牢骚不满的说道:“朕的闺女不是让禽兽带的,而是在驾驭禽兽,你单单看到熊猫背着灵儿难道就不看看灵儿的小手吗?”

王语嫣顺着赵祯的话望去,灵儿正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拽着熊猫柔顺的白毛,只要灵儿想向哪个方向便会拉扯哪边的毛发,熊猫吃疼自然也会转向,这么小的孩子便生得如此聪明……

王语嫣抿了抿嘴,灵儿这孩子她也喜欢的紧,尤其是越长越好看了,挺着个大肚子走到熊猫面前把灵儿从篮子中抱起来道:“这倒是不错,从小便直道了御人之道,不过女子这样可不好,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家敢要你!”

对着灵儿指了指疯狂逃窜的熊猫道:“你瞧,男人就像熊猫一样,一旦管的太严便会逃跑,只是你的手一直抓着他而已。”

灵儿并不知道王语嫣这位漂亮母后在说什么,只是发出咯咯的笑声不断的扯动她头上的发饰,惹得王语嫣嗔怪:“哎呦!你这小女女真是个白眼狼,母后白疼你了!”

赵祯放下手中的奏疏笑道:“这就是你找错施教对象的惩罚,她一个小女女懂得什么?等她大些在说人生道理吧,现在就是让她玩耍才是!”

薇拉从王语嫣的手上接过灵儿逗弄,脸上满是宠爱和幸福,看的王语嫣一阵吃醋,灵儿虽然是庶出的公主,但她长女的身份不可否认,眉眼又好看的她成了宫中的宠儿,从官家到侍女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

在法礼上,灵儿依然要叫她王语嫣为母后,不只是她,禁中的所有孩子都要这么称呼她。

“官家,咱们一家好久没出宫了,不如借着灵儿周岁出宫走走?”

赵祯苦笑道:“你想都别想,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朕要是带你出宫笃定会被一帮老臣堵在宫门死谏……”

但看着王语嫣失落的样子又不好拒绝改口道:“再过几天便是灵儿周岁,抓周之后定要庆祝的,便在宣德门与民同乐吧!”

王语嫣瞬间开心起来,她其实并不是想要出宫游玩,而是要向世人展示皇后的威仪,不,准确的来说是展示她的肚子……

望朔之日的大朝会如期开始,所有的朝臣们都习惯了每日一次的朝会制度,尤其是每月望朔的朝会尤其重要,各个部门的长官举着笏板奏报,事情太多便使得笏板恢复了它最初的功用而不再是礼仪的工具。

王蒙正的笏板上写满了东西,这是他第一次参奏稍稍有些紧张,在群臣们疑惑的目光中说道:“启奏官家,东京到管城的公路已经修缮完毕前日便已经通车,无论牛马,咸可通行,如履云端平稳异常,还请陛下劳烦路政院的范中丞勘验!”

赵祯点了点头道:“有劳国丈,这次修缮公路你费力颇多,赐紫衣服饰配金鱼袋,授同礼部尚书衔。”

“老臣叩谢官家!”

终于把失去的又要回来了,虽然没有其他的赏赐但王蒙正已经知足了,身为外戚的他知道赵祯对外戚的管理相当严格,除了蔡伯俙以外几乎没有得到过多重用的。

“路政院范仲淹,择日勘验公路务必细心周到不得有误!”

“臣遵旨!”

有范仲淹主持路政院的工作赵祯一点也不担心,无论是才学还是态度他都是上上之选,果然范仲淹再次开口道:“启奏官家,大宋境内的公路已经绘制完成!”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惊,大宋的城市化水平很高,范仲淹居然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全部绘制好了?这怎么可能!

赵祯笑道:“你可不要诳语,这可是欺君之罪哦!”

“陛下在上如坐云端,臣不敢诳语,臣是借了枢密院的地理图志,并从崇文苑借出了山川图志,两者合二为一费时数月之功才有所得。”

果然是书生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赵祯微微点头道:“如此便在散朝之后呈上,朕无论看与不看,你都务必派人前去勘验,仅凭山川图志不足以得知当地人文,百姓多喜随处而葬,你岂知谋划好的道路上是否有百姓家冢祖祠?沧海桑田虽然夸张,但物是人非却在情理之中,这是治学的态度!”

范仲淹眼睛一亮:“陛下圣明,臣惭愧!”

其实范仲淹已经想到了这些,只是觉得没必要在朝会上说出来,没想到官家和他想的一样,不得不暗自感叹官家的慈民爱物之心。

当朝中的大佬汇报完之后,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哆哆嗦嗦的出班,看他脸上凌乱的胡须和皱皱巴巴的朝服朝臣们便知道他是谁,卢道隆一个因格物入仕的不入流小官。

相对于以科举入仕的官员来说,格物入仕与匠人无异,只不过多读了几年书也会之乎者也罢了。

赵祯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开口,这卢道隆是朝中难得的格物学家:“卢道隆你不必惶恐,何事上奏?”

卢道隆在朝臣们嘲讽的目光中一咬牙道:“启奏陛下,臣改良了汉代张衡的记里鼓车,赤质,四面画花鸟,重台匀栏镂拱。行一里则上层木人击鼓,十里则次层木人击镯。一辕,凤首,驾四马。驾士增为三十人。”

“善!大善!”

就在朝臣们嗤之以鼻的时候,御座上的赵祯突然站起身来大喜,谁也不知道官家高兴什么,记里鼓车的用途很狭窄,它只是皇帝出行时“大驾卤簿”中必不可少的仪仗之一,没有实际的用途。

但在赵祯看来这记里鼓车的用途很广泛,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都能起到极大帮助:“卢道隆你果然没让朕失望,既然是你改良的,你便说说有何用!”

在赵祯的鼓励下,卢道隆变得愈发自信道:“启奏官家,臣觉得这记里鼓车可与公路一同使用,载人载物自不用说,也……也方便了商家按行程收钱……”

说道这里他自己都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在朝堂上谈论商贾之事确实不妥,赶紧又解释道:“不光民用,还能当作军用,这样一来便知每日行军多少,此车还结合了指南车的特点,即便大军在外也不会迷失方向。”

赵祯笑着点头道:“很好!一车能载三十余人这便是运输利器,无论运兵运粮皆有大用,不光能民用还能军用,此乃大作!赐金鱼袋紫衣服饰,升任将作监少监!”

卢道隆兴奋道:“谢陛下恩典,还请陛下为鼓车赐名!”

赵祯想了想便宣布道:“此车便叫大章车!”

第三百五十二章水军首战

朝臣们对与卢道隆得到的赏赐嫉妒万分,只是一个小小的格物官员,没事的时候捣鼓那些奇技淫巧居然也能得到提升的机会,连勘磨都省去了,这还让文官们怎么活?

许多朝臣在大庆殿中窃窃私语,赵祯微微一笑道:“众卿家何故低语?难道长翅帽都不能阻碍你们的交流?!”

大殿中立刻安静下来,御史台的谏臣刚准备出班上谏就被赵祯堵了回去:“诸公都觉得朕如此提拔卢道隆不合时宜吧?朕倒是不觉得,他是格物出身的官员,格物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有了成绩当然要奖励有何不妥?而且朕提拔他也是在格物的范畴之内,将作监做的不就是格物之事吗?紫衣服饰和金鱼袋只是赏赐,朕可没提高他的虚衔,他还是从五品下,文官第十三阶的朝散大夫。”

虚衔虽然没有真实的差遣,可依然是文臣心中不可磨灭的荣誉,官家既然没有提升卢道隆的虚衔那便也没什么可说的,御史台的文官想了想便互相摇头放弃了上谏的打算。

没必要因为一个格物小官而和官家较真,毕竟官家对格物很是在意,而且朝臣们多少也受到格物带来的便利。

此时的范仲淹却紧皱眉头,他在听到卢道隆的大章车之后便觉得一道闪电从脑中划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中,范仲淹相比于其他朝臣最大的好处便是不排斥格物,所有的学说在他那里都是有用的。

取百家之长这是他的治学态度,所以历史上的他才会有改革的想法,并把其付诸于实践。

“启奏陛下,臣觉得大章车对我大宋路政来说有着重要作用!”

范仲淹的出班让许多人惊讶,大家都是科举入仕的文官为何你范仲淹单单提卢道隆说话?

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范仲淹道:“大章车有记里和指南之功,且载人甚多,如此可否以路政院之名大量生产大章车,并投入到城中或是往来于公路之上?如此一来不仅方便百姓还能更快的收回公路成本,有百利而无一害!”

赵祯嘴角抽搐的望着范仲淹,这小子难道是后世人?居然能提出公共交通的想法,确实这是一条妙计,与后世的公交车相当,在古代这就是利国利民的好计策!

“范卿家所言有理,大朝会散后你和卢道隆二人商议,拟定章程后以奏疏呈上!”

“臣遵旨!”

大朝会在三才尖利的嗓音中结束,赵祯走在御道上暗自思考。

公路的建设必然会引出公共交通,但赵祯没想到范仲淹的脑子居然转的这么快,一下就把大章车和公路联系到了一起,确实城中的百姓每日出行都是要去车行叫车的,往来与城市之间也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的拼车,这不是什么新鲜事,而范仲淹这是在把公共交通规范化,要不要放权给他,成立一个大宋交通部门?

交通运输对如今的大宋来说是相当重要的经济命脉,四通八达的漕运已经不能满足大宋的需要,公路运输势在必行,如果钢铁煤炭以及格物的大力发展,赵祯觉得在大宋推广简单的蒸汽火车也是可行的。

蒸汽火车的原理并不复杂,它的发动机其实就是个燃煤蒸汽锅炉,通过煤的燃烧使水变成高压高温蒸汽,把蒸汽喷在发动机汽缸里推动活塞,活塞通过带动其他机械使车轮前进即可。

按照大宋如今的工业水平,赵祯觉得蒸汽火车的出现只是时间的问题,何况还可以用最笨的方法先替代,马拉火车……

看似荒唐的马拉火车是相对与时代而言的,晚清年间已经出现了火车头,这时候再用马拉火车显然是个笑话,可在大宋却不一样,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先进的蒸汽机火车头,用马拉也是情理之中。

大宋的国力蒸蒸日上,等蔡伯俙从倭国回来之后,商路的通行一定能给国内生产过剩的工厂找到一条新的出路,如今大宋的丝绸,成衣,棉衣,瓷器,包括日用品都深受番邦的喜爱,即便是一双孩子的虎头鞋也能换取当地的特产。

大宋没有闭关锁国的政策,所有的港口都设立了收税的关卡,朝廷非但不阻止商人出海,反而鼓励,交税能得到朝廷更多的帮助,甚至可以雇佣水军护航!

这样的大力支持下,不光走私的现象日益变少,连造船技术都在突飞猛进!

无论是公路,航海,亦或是将要出现铁路,在赵祯眼中都是大宋的运输工具,能运粮,运商品,那也能运兵器铠甲士兵!

大宋的交通路网越发达,对于救灾,戍边都是极好的应对手段,这意味着朝廷的物资及士兵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灾区救灾,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敌人还未反映过来的时候投送大量的兵力到战场上去。

仅仅这两点就足以让赵祯不惜一切的去推行。

交通运输的发达还促使商业的繁荣,要想富先修路这在后世几乎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货物的快速交易使得资金得意快速回流,减少运输上的开支等等这一切都是在为商业的繁荣打下基础。

赵祯深信一个商业繁荣国力强盛的国家能在军事,科技,教育等众多领域中碾压其他国家,这种碾压在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尤为明显,同时小国寡民也绝不会是庞大的中原王朝对手。

远隔万里之外的另一片大海上,蔡伯俙正在印证赵祯的这一观点。

大宋的商船直直的撞向倭国的海船,在倭人绝望的惊叫声中,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起,倭国海船被拦腰折断……

说是商船使船,其实就是战舰,谁家的商船自带金属冲角和八牛弩的?

蔡伯俙身上的官服前襟被撩起,被海水打湿的下摆如破布般的掩在腰带上,头上的官帽已经被三角巾代替,一副标准的水手打扮,但他手中却拿着一面鲜红的旗帜,一边挥舞一边大喊:“大宋水军首战不留活口,以倭人之血祭我将士英魂!”

禁军的弩箭无情的射杀着那些妄图攀爬上海船的倭人,即便是他们匆忙丢下手中的武器也是同样的结果,只能无助的争抢海船的碎片期待着有人会救援他们。

夏竦站在高高的舰桥上不屑的啐了一口:“螳臂挡车,夜郎自大!”

第三百五十三章倭国的窝囊皇帝

大海,这个百川汇聚之所有着包容万物的胸怀,一切肮脏的纯洁的东西对它来说都一样,大海有着相当强大的自净能力,在波浪的搅动下,倭人的血水很快被冲散开,眼前平静的海面就像是从未发生过战事。

只不过海上漂浮的碎片上依旧有倭人绝望的嚎叫……

蔡伯俙回到了高高的舰桥,夏竦正在悠闲的品尝着茶叶,蔡伯俙瞧了一眼印有蔡记标识的茶包不屑的撇了撇嘴,最近夏竦这老倌对船上的货物越来越不当回事了。

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蔡伯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在海上这东西算得上是稀罕货了。

“老倌,你说还会有倭人追过来吗?”

夏竦骄傲的说道:“王师所到之处敌酋无不望风披靡!”

蔡伯俙指了指船舱外:“海上还飘着尸首呢,这叫望风披靡?咱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毕竟派兵占领银矿算是直接抢夺了……”

夏竦抖动着手中的黄纸嗤笑道:“这算哪门子的抢夺?老夫手中可是有他们倭国皇帝的诏书!”

蔡伯俙嘴角抽搐,明黄色的诏书上暗红色的印迹显得格外狰狞,他蔡伯俙死活想不到当初在倭国皇帝的面前,夏竦这老倌居然敢直接威胁倭国皇帝,并用自己的血当作朱印,这份胆魄即便是胆大妄为的自己也做不出来。

“毕竟是倭国的皇帝,被倭国百姓尊称为天皇……”

蔡伯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竦打断:“什么天皇,他也配?!弹丸之地,小国寡民,坐井观天之下的称谓岂能当真?老夫没当场撕了他的国书已经算是客气,居然以日出之国皇帝自称,大宋的官家乃是天朝上国之主,到他那里居然变成了日落之国皇帝,真是岂有此理!”

蔡伯俙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商人,商人的本性便是和气生财,但夏竦在外交上的一些列举措使得他变得很被动:“就是你的无礼举动才使得我大宋将士死伤数十人,否则也不会如此狼狈!”

夏竦猛然喝到:“他们是为了大宋的荣耀而死,也是给了倭国以震慑,蔡小子你记住,无论何时在番邦面前都不能有一点退让,越是退让他们便愈加的放肆,四海之内皆是王土,八荒之外亦是臣民,普天之下无不拜服!”

蔡伯俙微微点头,他能感受到夏竦对大宋上国威仪的执着,这是士大夫的坚持。

瞧了瞧那张印证倭国皇帝玉玺的诏书,蔡伯俙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三座银矿就这样划归大宋,而大宋付出的只不过是长期向倭国皇室输送货物而已,这简直比抢劫的还狠。

船队之所以遭到攻击主要是因为倭国皇帝的话在倭国也不是那么的管用,居然被一个公卿把持朝政,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上下尊卑可言?

夏竦对手握重权的关白大臣藤原道长很是瞧不起,即便他的权利和皇帝相当,夏竦依然是瞧不起他的,士大夫的使命便是辅佐君王,这是儒家千百年来的思想,也是礼数。

不识礼,与禽兽何异?

一个公卿居然能说出“此世即吾世,如月满无缺”的话,其罪当诛!

更加让夏竦难以理解的是,藤原道长这个权倾朝野的关白大臣居然还是外戚,一家立三后,三名女儿皆为皇后,这样的人要是在大宋早就被牢牢的看住,一点权利也不会外放给他,可在日本却成为主持朝政的关白!

想起关白的称谓夏竦莫名其妙的笑出来,蔡伯俙奇怪的问道:“老倌你笑什么?”

“老夫突然想起一个笑话,蔡小子你是驸马可知倭国的关白出处?”

蔡伯俙想了想道:“小子自幼便跟随官家伴读,对史书典籍多有涉猎,可从未听说过关白一词。”

夏竦哈哈大笑道:“没听说过就对了,这关白二字其实是一句话中所用到的,被倭人断章取义的拉了出来,《汉书》曰: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天子。这关白二字其实就是禀报的意思,却被倭人用作对宰相的称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蔡伯俙恍然大悟,难怪从未听说过这种用奇怪的称呼,原来是倭人断章取义,这句话也是汉书在指着霍光摄政专权废立皇帝,倭国的朝野真是无知!

“那以后回到大宋可以在丁老倌面前说说这笑话了!”

夏竦噗哧一口把茶会喷出指着蔡伯俙怒道:“你这话要是敢在谓之面前说,老夫定然饶不了你,你我二人再次戏说便罢了,倭国毕竟是大宋番邦,以番邦君臣为乐岂是上国礼数?”

蔡伯俙翻了个白眼:“您老还威胁番邦的皇帝呢!”

夏竦微微摇头道:“这不一样……”瞧了瞧四周安静悄然,扭头对蔡伯俙小声道:“其实倭国皇帝本就打算同意的,而且这三座银矿只是定钱,如果事成还有一座金矿……”

“什么?!”

蔡伯俙惊叫着跳了起来,什么定钱,为何还有金矿?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或是夏竦和倭国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不成?

夏竦瞥了蔡伯俙一眼:“即便是再窝囊废的皇帝也是皇帝,倭国皇帝怎么能忍受臣下的羞辱,何况藤原道长有行伊霍之事的举动!你又不是没瞧见倭国关白的样子,简直是代天子牧民,这是大不敬!

我们能见到倭国皇帝主要还是因为大宋使臣的身份!说来也是可怜,倭国的皇帝居然会被关白限制自由,这还号称什么平安时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们把倭国皇帝的国书交给官家,看官家如何定夺,到底是帮助倭国皇帝还是任由倭国自生自灭!”

蔡伯俙看了后一条天皇的国书后嗤之以鼻道:“上面的辞藻虽然华丽可却过于自大……”

夏竦笑道:“这便是倭国皇帝心虚之处,越是自大越说明他的心虚,企图以高贵的辞藻抬高自己身份。你见到的倭国军事是什么样的?”

蔡伯俙想了想到:“所谓的军士也就是一般的农人穿上了铠甲而已,但不能不说倭国确实有一些精锐组成的武士,他们的刀具锋利,铠甲厚重应该难以对付,但数量极少。”

夏竦微微点头:“这段时间你我二人把在倭国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写下来呈给官家,至于是救还是弃,皆由陛下圣断!但那三座银矿却是无论如何不能丢掉的。”

蔡伯俙一个踉跄差点摔出去,这老倌刚刚还是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突然就变成吝啬的铁公鸡,你明明收了人家的银矿,要是不办事不就相当于骗了吗?

夏竦看着蔡伯俙的表情念叨一句:“君子欺之以方……”

蔡伯俙无奈的挑起大拇指道:“你才是最狠的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荒唐的敌袭

大宋的船队乘风破浪的开走,却在山阴之地的石见留下了重兵,相对于其他两座银矿,石见银矿拥有更加丰富的矿产,这要归功于大宋船队中带来的寻矿人,这是一种古老的职业,历代相承,他们对大宋来说是宝贵的资源。

赵祯只是大概的知道石见银矿的位置,但具体的搜寻只能靠这些心口相传的寻矿人来寻找。

三座银矿都是赵祯在夏竦和蔡伯俙出使倭国之前便告诉他们的,为此蔡伯俙才特意请了大宋最有名的寻矿人。

而倭国的皇帝也只是觉得石见银矿的出产稍微些多而已,并不知道石见银矿的储备大的惊人。

留守的禁军占领了地处山阴的石见银矿,银矿的留守家族在见到天皇的诏书后便提出质疑,原因很简单,诏书上没有关白的印信,这份诏书的真伪存疑。

带队的宋军将领并不在乎留守的质疑,如狼似虎的大宋禁军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了银矿周围的据点,并以大宋的惯例开始修建城寨。

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既然夏竦这位正使发话了,诏书自然是不会有假,你要是有疑虑就去找自己的主子问个清楚,但是不要耽误大军做事。

三十条船所带的三千多战兵全部被留在了石见,一并留下的还有许多货物。

留下的战兵可以靠这些货物和倭国人贸易换取食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相对于资源稀缺的倭国来说,大宋的货物对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三千战兵开始飞快的建造城寨,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否则那些来者不善的倭人一定会开始冲击。

营地的周围已经搭起了高台,坚固的高台上是硕大的八牛弩,这些八牛弩全部是装有棘轮的改进型,无论是上弦的速度还是力度都比原先的八牛弩要强上许多。

船队最不缺的便是战争物资,弩箭,三棱刺刃,破甲锥,全身步人甲,三千战兵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这是大宋的本钱!

从一开始赵祯便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倭国的小人之心他可是早就了解的。

大宋的将士进退有序,有条不紊的忙碌着,即便是熟悉地形的倭国地方守备也对宋军构筑的临时防御无从下手。

大内氏是石见地区的掌权之人,虽然隶属东京都的管辖,可在承平、天庆之乱后已经基本脱离了东京都的统治,形成了地方武士统治。

所谓的留守也是大内氏的人,而宋军的到来在他们看无疑是侵略者,甚至可能是东京都请来的外援……

高高的塔楼上,站班的禁军正无聊的看着银矿以外的平原,矿山前面地势开阔,在他的印象中根本不会有人找死的从正面突击大宋的营地。

百无聊赖之际,一群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站班的禁军想也不想的敲响一旁的铜锣并发出警告:“敌袭!”

正在构筑城寨的禁军放下手中的活,飞快的穿着自己的装备严阵以待,倭人的军队是他们从未交手过的,可以说是不同于党项人和契丹人,甚至还有不少人为之紧张起来。

身为都巡检的石元孙大声的喝骂:“慌乱如斯还配称得上是天子四卫吗?他倭人还能比党项人更加凶狠,比契丹人更加强壮不成!都给我列阵,凡是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他是名将石守信的子孙,即便是契丹人来了他也不会胆怯分毫,更何况是这些喜欢到大宋渡种的倭人?

随着他的话音,大军变得镇定下来,是嘞!这些倭人万里迢迢的到咱们大宋渡种,算得上是咱们的后辈嘞!

远处的大军终于靠近,站在高台上的禁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些山野之民也算是军队?身上披着破烂的藤甲,扛着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就开始向营地冲击,杂乱无章的队形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倭人冲到宋人的营地之前便没了动作,从人群中出现一位身着古怪铠甲的士兵,手中拿着长长的倭刀喊道:“我乃是大内氏嫡系三子大内小泽!曾经击杀……”

没想到这个倭人居然会说汉话,可他在阵前叽哩哇啦一大堆,但说的是什么却让石元孙和大宋的将士一头雾水,秉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原则,石元孙道对一旁的军士问道:“他说的什么?”

军士扭头道:“好像是说将军可敢与他一战……”

这到底是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这样盲目的自信?难道他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

既然不是来使石元孙毫不犹豫的对高台上的八牛弩士兵道:“弄死他!”

擒贼先擒王,大军之中最重要的便是将领,一旦将帅身死,整个军队便会陷入群龙无首之中,在大宋都是把将帅放在最安全的位置,可倭人居然是将帅先叫阵,这和一帮泼皮打架有什么区别?

嗡……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硕大的弩箭便消失在了八牛弩上,如此近的距离弩箭瞬间洞穿了大内小泽的身体,极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在地面上疯狂的弹跳,最后如破娃娃一般落在了倭人的军阵前……

倭人几乎是瞬间崩溃,硕大的八牛弩对他们乃是简直是上天的神器,连身穿最坚固大铠的武士都被轻松洞穿!

在他们的认知中,大铠是最为坚固的铠甲,显然八牛弩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前排的军士看着飞出去的大内小泽啐了一口:“我当他有多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才一个照面就死了……”

石元孙嘴角抽搐,这军士说的倒是轻松,谁能抵挡住八牛弩射出的弩箭?当年檀渊之战,辽人的大将军萧挞凛就是死在这利器之下,何况是明目张胆的倭人?

如烤串一般的大内小泽被抬走,他的家臣发了疯似得向宋军大营冲击,看着这种愚蠢的举动,石元孙微微叹气:“倭人也不缺乏忠义之心,给他们痛快吧!”

其实他错了,这些家臣在大内小泽死后便成为了必死之人,即便是逃回去也难逃一死,不如死在战场上搏一个好名声。

箭雨如期而至,轻松的贯穿他们的身体,惊得倭人四散而逃,他们从未遭遇过如此可怖的情景,这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倭人溃散的同时,宋军也不打算浪费宝贵的弩箭,石元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命令军士建造城寨,他们还要在此等候大宋的援军到来……

他只希望援军来的能快些,毕竟倭国的贫穷与大宋的繁华相比实在差得太多。

第三百五十四锋芒!

大内家宅邸内的大院中放着小泽的尸体,巨大的弩箭已经被取下,由于伤口太大,大内家不得不请石见最著名的裁缝前来帮忙缝合伤口,直到儿子入土为安之后,大内家的家主大内岛津才召集家臣。

一群身穿大铠的武士跪坐在灵堂的一侧道:“家主,小泽的死是宋人的器械造成的,石见银矿的留守向小泽求助,小泽便率人前去,谁知……谁知一去不复还!”

岛津望了一眼开口的武士道:“石见银矿的留守呢?听说他是大友氏的叛徒,说不准这次又背叛了我大内氏!”

“他在外厅等候您的召见!”

“让他进来说个清楚,吾儿不能白死!”

大友三哆嗦的走进灵堂,当他看到小泽的棺椁前放着的巨大弩箭后更加的卑躬屈膝起来,迅速的拜倒在大内岛津的脚下:“主上,是宋人杀死了小泽少主!”

大内岛津瞧了一眼脚下的大友三就像是在打量将死的祭品:“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让吾儿叫阵?”

“少主一向勇猛过人,臣下劝过少主,大宋的军队和东京都的不同,况且他们手中还有东京都的天皇诏书,只不过诏书上没有关白的印信而已,可少主还是……”

大内岛津猛然站起,腰间的长刀一闪便插进了大友三的身体:“混蛋,你的意思是吾儿该死不成,你这就下去陪伴吾儿,不,你这种懦夫没有资格陪伴他,你只是他灵前的祭品而已!你知不知道吾儿之所以重用你是因为你的妻子?你死了之后我会让你的妻子就去陪伴吾儿的!”

大友三屈辱的死在了灵前,从他的表情中能看住心中的不甘,而其他的武士对这种事情熟视无睹,直到一名身穿和服的小妇人出现,这时武士们的眼神中才透露出兴奋且嗜血的光芒。

这是一种残忍的兴奋,美丽的女子即将成为献祭,在倭人武士眼中,美丽与死亡是最为享受的东西,他们将要看到最美的献祭!

小妇人尖叫着躲避大内岛津的追逐,灵堂前出现禽兽的一幕,一群武士宽衣解带的加入其中,最后用长刀刺穿妇人的身体放置在灵堂的供桌上,这是大内氏的古老献祭风俗,为的便是满足生者和死者的欲望。

大内岛津穿上宽松的和服对着家臣武士说道:“先不要对宋人的营地进行冲击,石见银矿说不定只是东京都的阴谋,现在的东京都就像是波云诡谲的大海,在天皇和关白的博弈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宋人喜欢银子就给他们,咱们有的是,但一定要换取到有价值的东西。同时向三友氏发出消息如果他们能夺回石见银矿,我大内氏愿意分享天照大神赐予的宝藏!”

家臣冷笑着说道:“您的诱饵一定会让三友氏趋之若鹜,在整个本岛只有他们三友氏的产银最少!”

大内岛津看了看美妇人的残破躯体咂了咂嘴道:“让他三友氏成为开路先锋,如果宋人的军队真的那么强大,应该是东京都已经屈服了……”

石见银矿的大宋禁军已经基本构建完成城寨的外围,在此期间不断的有倭人商贾推着小车前来换取大宋的商品,从金银到日常用品无所不换,甚至还有用女子换棉布和丝绸的。

这让石元孙和禁军们目瞪口呆,一个黄花大闺女居然只要三匹印花棉布,这简直是在白送,在大宋想要娶亲最少也要十倍以上的彩礼,即便是买一个小妾或侍女也要三十贯左右嘞!

对于这种好事,石元孙是不怎么禁止的,毕竟漂泊在外的禁军也是男人,是男人总要发泄的,官家在大宋不允许军营出现营妓,但在倭国却是个例外,将士们身处异乡,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去倭国的妓馆发泄……

但石元孙并没有松懈,即便倭人的军队如难民一般,他也不希望自己在这里折戟,要是被军中的袍泽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死。

他的担心显然是正确的,几日之后示警的铜锣声再次响起,一群身穿制式藤甲的倭人再次出现在银矿之外,乌拉喊叫的冲向城寨,此时的城寨完全不是临时勾住的防御,城高险要,沟深不可飞渡。

破甲箭发出独特的呼啸声激射出去,带有精准望山的棘轮弩毫不留情的射杀敢于靠近的敌人,倭人的长弓还没到射程之内便被射成了筛子。

大宋的禁军们很好奇,倭国人为什么用这种比他们身高高出那么多的长弓,而且这种长弓的射程好像并不远,只有五十步左右,简直是徒有其表的垃圾。

但大宋的将士们很快发现,这种倭国长弓的射程虽然不是很远,可准度惊人,几乎是箭无虚发,而所用的箭枝则是相对普通弓箭的重箭对盔甲造成的伤害也很大。

他们不知道,这是资源稀缺的倭国特点,因为各种资源的稀缺,倭国人习惯把事情做的精益求精,这样既节省资源又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不得不说这是从恶劣的生存环境中被迫养成的习惯。

但这样的习惯也同时制约了倭国的技术发展,没有多余的资源可供浪费,没有大量的资源可供开发,自身的技术水平当然难以进步,倭国的军械水平还停留在唐初的标准上,经常内战没有大一统的国家更难发挥国力。

在坚如磐石的宋军城寨面前,倭人的冲击就如以卵击石,宋军很快发现对付倭人的办法,直接在远距离射杀倭人的长弓手,没了长弓掩护的倭人几乎是与羔羊无异,粗制滥造的铁器在坚固的步人甲上几乎只能留下白痕,而大宋的长刀却能轻易的破开藤甲砍翻倭人。

乌泱泱的一群散兵游勇几乎不能成为宋军的威胁,当初大唐灭高句丽一战让倭人见识了中原王朝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大内氏不愿亲自前来送死的原因,大内氏的家族中有着对中原王朝的丰富记载,从东汉到大唐再到大宋,他们一直致力于收集中原王朝的情报。

从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此时的大宋虽然不及大唐的疆域广阔,可军事却一点也不比大唐差上多少。

三友氏的乌合之众不断的减少,大宋的军队甚至开始发起反冲锋,强大的步人甲战阵从城寨中涌出,进退有序的向前推进,整齐的脚步声配合加击打大盾牌发出的怒吼如山呼海啸般让人恐惧,两千人的军阵仿佛化身成千军万马,大地随之震颤,脚步声如鼓点敲打着倭人的心脏。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居然恐怖到如山般的气势,三友氏的将领几乎想转身逃走,自己手下的军人根本不能与之抗衡,欺软怕硬的倭人性格暴露出来,三友氏大军几乎是夺路而逃,仓皇溃散……

第三百五十五章交易

大宋的步人甲军阵在这个时代几乎是强大的佐证,身披坚甲的百战悍卒尊严不容侵犯,这是大宋禁军的准则,如果挑衅就别想轻易的退走,战争什么时候发起是敌人说的算,但结束却是大宋说的算!

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代价的往往是惨痛到承受不起的。

三友氏便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大宋占下了石见银矿,如果这时候不杀一儆百,怕是以后更难在倭国立足了,到时间岂不是任何想打银矿注意的人便能插上一脚?

石元孙打算在这群倭人的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使得他们见到大宋的军队便会心生恐惧不战而降,这算是上兵伐谋了吧?

在他的率领下,大宋的禁军犹如脱缰的野马开始在平坦的开阔地上剿灭剩余的三友氏的残兵,早就别了一肚子火的禁军哪还能客气,接二连三的对倭人挑衅他们早已克制不住怒火,更何况这些倭人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移动的战功。

相比与党项人和契丹人,这些倭人更容易对付,从他们身上获取战功实在太容易了些。

平原上的屠杀开始了,倭人如四散而逃的羔羊慌不择路,远处的小山上大内岛津发出冷笑:“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杀吧!杀吧!杀的越多越好,我大内氏的机会到了,能否吞并大友氏就看宋人的力量了!”

一旁的家臣干咽了一下口水道:“宋人的军队恐怖如斯,这简直可以横扫本州的恐怖存在,他们会不会对我大内氏产生威胁?”

“威胁?!不会的……”

大内岛津微微一笑略带嘲讽的说道:“宋人已经被他们的儒家思想所禁锢,对他们来说每一场战争都要出师有名,天朝上国的礼数已经成为他们身上的枷锁,否则如此强大的军队为何不夺取东京都?有道伐无道?可笑!”

“那石见银矿……”

大内岛津猛然回首道:“谁也不许动石见银矿的主意,再多的利益也不行!绝不能给宋人调转矛头针对我们的机会,别忘了咱们大内氏的目的,上洛京都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也许这些宋人便是天照大神派来的援军呢!”

家臣们连连点头,不光不能冒犯宋人,还要想尽办法的犒劳他们,以利益获得信任才是最好的办法,在强者面前就该俯首帖耳,这是倭人的行事准则。

追击战很快结束,在一身清脆的鸣金中大宋的军队猛然间停了下来飞快的收拢,进退有序的向城寨撤回。

大内岛津感叹道:“这样的军队即便是横扫本州也是可能,只可惜这是宋人的军队,不冒进,不擅退,号令如一,我大内氏何时能有一支这样的强军?”

家臣小心的回答:“只要我们吞并大友氏,很快就会有的……”

“呵呵!这是痴人说梦,这样的军队不是倭国能拥有的,是我想得太多了,咱们只要经营好大内氏,直到上洛京都的那一天就行。现在派出所有的足轻去劫杀宋人留下的残兵,宋人不想赶尽杀绝,那便由我们代劳,绝不能让这些大友氏青壮返回!”

“是,家主!”

相对于大宋禁军,大内氏对周围的环境更加熟悉,他们追杀起大友氏简直轻而易举,已经没了战斗之心的大友氏足轻仓皇逃窜,可这些终究是徒劳,埋伏在不远处的大内氏轻松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石见银矿的城寨中,石元孙听着校尉的汇报微微点头:“看来此战我大宋军士战功丰硕啊!也好,在此化外之地得些战功还是不错的事情。”

校尉皱眉道:“只是斥候来报,刚刚的那些倭人并不是大内氏,而是大友氏,大内氏坐收渔翁之利,正在劫杀残兵……”

以石元孙的聪明已经看出了门道,微微叹气道:“咱们在倭国人生地不熟,只要守好这石见银矿的一亩三分地便可,要是被官家知道咱们向大内氏报复肯定会斥责,何苦来哉!既然大内氏利用了我们也就利用了,谁叫咱们是外来户?但绝不能有下次……”

石元孙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的亲兵便叫道:“禀报将军,大内氏家主大内岛津前来拜会……”

校尉猛然起身就要出去寻大内岛津的晦气,但被石元孙伸手拦下,微微摇头道:“没必要,人家用的是阳谋,咱们动不了他。”

安抚下校尉的激动情绪,石元孙对帐外叫道:“让他等着,先容本将沐浴更衣……”

在石元孙看来他是宋人自然高出倭人一等,多少还是要以文人模样示人,身上的铠甲沾有血迹且锋芒太露,君子之道应该温文尔雅才是。

大帐之外等待的大内岛津等到退都麻了才得到进入的允许,羡慕的看一眼亲兵身上的铠甲和长刀,这种长刀和大唐时的横刀很想象,就是刀背变得更宽血槽变得更深了……

在大帐中曲膝跪下并磕头,这在倭国是相当正式的礼数,按照规矩石元孙也应该如此回拜,只可惜石元孙并没有这么做,他是大宋的将军,即便是见了官家也只需躬身施礼,凭什么回拜他大内岛津?

大内岛津对宋人的礼数也是略知一二,石元孙的举动他并不觉得无礼,在他看来这是宋人应有的骄傲。

“岛津这次前来是向上国将军赔罪的,我大内氏不打招呼便擅自出兵消灭残敌,致使将军的神威没有得以展现,真是万死之罪,故略备薄礼犒劳大军,还请将军笑纳!”

他的话让刚刚洗过澡的石元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此肉麻的奉承话也能说的出口,简直是厚颜无耻了。

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如此卑躬屈膝,石元孙也不好拨了他的面子点头道:“岛津家主客气,我大军是奉官家之命守卫石见银矿,但凡有擅闯着一律格杀勿论,这是军中之事。只不过我不希望有人煽动其他势力对我大宋亮刀,更不希望被人利用,岛津家主你可知道本将军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内岛津再次磕头道:“请将军相信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很好,希望如此,对了,要是有人想和我大宋驻军交易还请不要阻拦,毕竟对我大宋来说开通商路才是要紧的。”

“这也请将军放心,我倭国对商贾从不会刁难,同时他们也不会有地域之分,只要他们得知您这里有来自大宋的货物一定会来交易的。”

“大善!请用茶……”

端茶送客的道理很简单,大内岛津知道大宋的军营不欢迎自己,也没必要赖着不走痛快的起身离开,只不过在他的内心深处有着一丝不甘……

第三百五十六章暴风骤雨的回程

人和人之间的互动大多带有利益的交换,即便是朋友之间也多是互惠互利,更何况石元孙和大内岛津根本不算是朋友,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石元孙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有了大内家的帮助,宋军能很快的在石见站住脚跟,在他看来倭人卑躬屈膝之下几乎不敢乱来,可他不知道赵祯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蔡伯俙和夏竦二人,绝不要相信倭国人。

此时的蔡伯俙与夏竦正在与前所未有的风暴搏斗,巨大的风暴带起海水拍打在舰船上,即便是大宋的海船也难以抵挡海水的侵袭,无助的在大海中摇摇晃晃,此时的风帆早已被收起,任凭猛烈的风暴把海船推向未知的远方。

“老倌,你说咱们能活着回到大宋吗?”

蔡伯俙第一次被狂暴的大海所震惊,自出航以来他所见到的大海基本上是平静的,即便是有些海浪也小的可怜,但现在眼前的却是滔天巨浪,不断的把小山似的海浪拍在甲板上。

就连船舱中也都涌进了海水,夏竦坐在座椅上努力的保持身体平衡,脚上的靴子已经被海水打湿,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为所动的给自己泡了一壶茶道:“怎么,你不是自己要求出海的,现在就怕了?”

蔡伯俙撇了撇嘴,伸手抢过茶壶给自己灌上了一口:“怕?我蔡伯俙还有怕的事情,只不过觉得要是死在这里有点冤……我,我才刚刚娶了公主,家中连子嗣都没有啊!”

就一个茶壶还被蔡伯俙抢走了,夏竦很是不爽,夺了过来擦了下壶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你娶了公主之后已经没了上升的希望,我大宋的驸马与废物何异,只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死在这大海上倒是个不错的归宿。”

“呸,呸,呸!老倌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

夏竦想了想认真的说道:“还确实有好事。”

“什么好事?”

蔡伯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的开口问道。

“不幸中的万幸,我大宋三千虎贲留在了倭国,否则老夫真是寝食难安了,如今的船队没那多人,也完成了官家的交代,即便葬身鱼腹老夫也算是值了。你说丹青史书会给咱们什么样的详笔?”

蔡伯俙呆呆的望着夏竦,期盼了半天原来这老倌是说大宋的损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丹青史书?人都不在了要丹青史书有个屁的用!

蔡伯俙嗤笑道:“夏竦,既然咱们九死一生,那我便告诉你一句官家的原话,丹青史书比那妓馆中的清倌人还肮脏善变,它永远都是胜利者在书写,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哪有机会在史书上留名?”

猛然抢过夏竦手中的茶壶喝了几口便摔碎道:“咱们要是死了也就是失败者,你认为向我们一样在海上窝囊死去的人会被史家写进煌煌的史书中吗?笑话!”

蔡伯俙说完便转身出门,他要拼上一拼,即便是自己不能拯救船队也多少能出一份力吧!

看着离开的蔡伯俙,夏竦微微一叹自言自语道:“王相公的话没错,这小子还真是有一种士大夫没有的东西,大概是和官家在一起久了吧,官家身上的那种东西更加强盛啊!”

甲板上已经的人早就忙的不可开交,风暴越来越大,不断的把海水灌入甲板和船舱,大量的海水带起雪白的泡沫,但如此奇特的景象根本没人在意。

蔡伯俙脱去身上的官服赤裸着上身道:“拉紧缆绳,稳住甲板和船舱,剩下的人和本官一起往外汲水!”

海船上的水手见到蔡伯俙出现后惊讶万分,舰船的掌舵大喝道:“驸马还是进仓中暂避为好,万一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等可担待不起!”

蔡伯俙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威严的形象:“所有人都给我听好了,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做,把最小的三角帆放开,咱们借着老天爷的东风把自己带出去!”

负责留守舰船的校尉瞧见蔡伯俙认真的样子,一咬牙向船队打出旗号,顿时大宋所有的舰船撑开小型三角帆,在狂风的吹动下如离弦之箭般在大海上飞驰,巨大的海浪拍来被船首的撞角粉碎,带着腥味的海水拍打在蔡伯俙的脸上。

没错!这是正如官家所说的场景,大海的狂暴确实有着莫测之威。

夏竦从船舱中走了出来,扶着舱门看着蔡伯俙拼命的样子喝到:“蔡伯俙,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即便是有妙也无需法耳提面命,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都快死的人了,还把自己放得高高在上有什么意思?老倌你进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出来干嘛?”

“老夫的年岁虽涨,可多个猴还多三两力不是?”

蔡伯俙撇了撇嘴:“果然是墙头草的夏竦,一句话正反说都是他有道理,就不能死回船舱里呆着,难道不知外面的甲板上很危险吗?”

船队随着猛烈的风暴前进,即便是张开了三角帆,船队的速度依然没有风暴来得快,此时的风暴已经开始电闪雷鸣,大有毁天没地之势,蔡伯俙拉住一旁的夏竦道:“官家还真是猜得准,果然是狂风卷积着乌云……”

“现在还有功夫说笑!能走出这片风暴就算是福大命大了!”

两人几乎是嘶吼着才能对话,风暴变得越来越大,船队在它的玩弄下上下起伏,就如一只巨大的手不断的把船队推向远方那。

巨大的海浪排上甲板,蔡伯俙伸手死死的拉住夏竦的手道:“老倌,咱回船舱吧,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过了,下面就看命了,如果不死,能飘到哪算哪!”

夏竦点了点头:“听天由命,如此甚好!”

世间万物都是有始有终的,即便是再厉害的风暴也是一样,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夏竦和蔡伯俙在船舱中被颠簸的七荤八素无力爬起,舰船终于慢慢的开始停止剧烈的摇晃,还好这些海船都是水军的战舰,如果是一般的商船怕是早就石沉大海了吧?

船舱外响起一阵阵呼喝,任谁也能听得出这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陆地,是陆地!”

船舱外传来一阵兴奋的叫声,蔡伯俙紧皱眉头,这不对,他们快离开倭国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的就看见海岸,难道是又被吹回倭国了不成?

搀扶着鼻青眼肿的夏竦,两人在船舱内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鼻青眼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要是再多颠簸一会,蔡伯俙不认为夏竦的一把老骨头能撑到暴风雨的停息。

第三百五十七章老天的派遣巧遇流求

蔡伯俙看着眼前的陆地微微发愣,这哪是什么陆地,本就是就是几座岛屿而已!

但此时发现岛屿无疑要比看见婆娘还让人兴奋,蔡伯俙一挥令旗道:“传我号令,船队向最大的岛屿前进,先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才是!”

风暴来得快去的也快,前一阵还是电闪雷鸣恍如灭世,此时却变得万里无云海风轻拂,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照耀着海水和船队,仿佛刚刚的风暴只是它和大家开了一个玩笑。

夏竦站在甲板上脖子伸的老长,正对着船舷外不断的呕吐,刚刚他在船舱内被颠簸的不轻,但是摔的七荤八素的他连呕吐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得了空怎能不一吐胸中的不快?

美丽的海景就这样被夏竦破坏掉,蔡伯俙在一旁好心的给夏竦拍背:“以后咱就不接这种出使的差事了,您这垂垂老矣的身体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折腾,还是让朝中的年轻文官来的好。”

“官家派我前来的深意你怎会理解?年轻的官员多是拿得起放不下的性子,岂能有我这般运筹帷幄,咱们这次面对倭人的皇帝,要不是老夫的手段你以为倭国皇帝能乖乖就范并求助我大宋?老夫是在为大宋谋一个机会。至于官家用或不用并不重要,但我做不做却又是另一回事,你可明白?”

蔡伯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夏竦也不解释,终究有一天他会明白的,臣子的使命便是辅佐君王未雨绸缪,做好分内的事情算不得什么,最难的是要考虑得更为长远。

这也是夏竦为何接受倭国皇帝国书的原因,他要为大宋和官家做好准备,至于官家如何抉择这便不再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战船上的小型的三角帆被收起,巨大的舰船借着海风劈波斩浪的向海岸驶去。

船队并未直接靠岸,而是沿着岛屿前进,蔡伯俙打算在最大的一座岛屿登录,并询问一下当地的土著这是什么地方,但夏竦已经说出了答案:“这里大概就是隋书中记载的流求了!”

蔡伯俙回头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夏竦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说过多少回多读书,多读书!你这般的学问如何能胜任官家的差遣?当年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出海寻访海外异俗。行至倭国以南时便见一片珍珠般的岛屿浮在海面中,“若虬龙浮在水面”,遂为其取名流虬。唐朝编纂《隋书》时,因“虬”意为小龙,为避帝王龙讳,将该地更名为流求。这是史书,难道你连史书都没看?!”

蔡伯俙摸了摸脑袋:“以前读过,后来忙着蔡记的生意便放下了……”

“又是商贾之道,连史书都不读,你的商贾之道也走不长了!”

蔡伯俙已经习惯了夏竦的说教,不知为何,夏竦特别的喜欢说教,他本是打算拜丁谓为师的,怎么搞的夏竦成了他的老师?

朝中传闻丁谓和夏竦两人不对付,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夏竦任玉清昭应宫判官,丁谓任玉清昭应宫使,是夏竦的上司。在斋厅宴请同僚,有杂技表演助兴,丁谓故意难为夏竦:以前没有咏杂技的诗,你可以做一篇。夏竦也是不怵即席吟诗道:舞拂挑珠复吐丸,遮藏巧使百千般。主公端坐无由见,却被旁人冷眼看。自此二人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

旁观者清,蔡伯俙从两人的谈吐和做事的方法便能看出两人矛盾的地方,丁谓固执己见为了达成目的死都不会掉头,而夏竦则是为了达成目不择手段。

蔡伯俙可不想绞到两人之间,夏竦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在向他示意拜在自己的门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怕是直道丁谓要收自己为徒,他想故意横插一脚的吧?

连自己的学生都被抢走,这在士大夫之间是极其丢人的笑柄。

船队靠岸的时候便引来了许多土著的窥伺,身穿麻衣手拿木矛的当地人看着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的战舰已经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不少人扔掉手中的武器跪拜巨大的战舰,在他们的记忆中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巨舰。

身为使臣的夏竦当然要担负起教化蕃人之责:“你们的王庭何在?”

人群中出现一位长者,从他的衣着便能看出他的身家和地位,别人都是一身粗麻而他则是身穿丝绸长袍,而且他开口便是地道的汉语:“是天朝来的使臣吗?!王庭便在首里城,请天使随我前来。”

夏竦微微点头向老者施以汉家之礼,老者亦回礼,激动的说道:“三百年了,自上次天使抵达已经过去了整整三百年了!不知天朝可变?”

夏竦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眼中微微泛红的说道:“以大不同也!”

两人并肩而行不断的交换相互之间的信息,蔡伯俙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夏竦为何会对化外之民的蕃人如此尊重,不惜自降身份的以平辈之礼相待。

夏竦拉住老人的手道:“上国以流求之名相称,今后只需每年遣人来朝上贡便可,我大宋定然相助流求,当年天朝遭遇剧变,如今以安定繁荣,绝不会弃属国与不顾!”

蔡伯俙终于直道夏竦的打算,这老倌一定是想兵不血刃的拿下流求,所谓的帮助怕是更多的要索取吧?

所谓的王庭也不过是稍稍好一些的大房子而已,连大宋最小的偏殿都比不上,比之倭国的宫殿也相差甚远,但里面的规矩居然还是遵循隋唐之制。

蔡伯俙和夏竦有着天然的归属感,即便是校尉一再请求,两人还是拒绝了他们的跟随,既然是汉礼的宫廷,那一定要遵守,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遵从汉礼便不会乱来。

果然流求的王亲自走出大殿迎接两人,并以诸侯之礼相见,毕竟隋朝当年是给流求带了文明与汉礼,流求对中原王朝有着极强的归属感……

大殿中还是依照隋唐之制,君臣跪坐在地上对话,在夏竦和蔡伯俙坐倒之后,流求的王便开口道:“当年隋大业年间征伐过流求,可因为语言不通并未述说清楚,此后以唐代隋我等也有所耳闻,但未有来往,如今上国使臣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外交上只要一提到战争便是不好的事情,夏竦立刻开口道:“此时已经今非昔比,我大宋取代大唐成为中央帝国,宋天子慈民爱物,视外族如一家,如今遣我等前来,便是恢复两国之好!”

蔡伯俙被夏竦如此一本正经的说瞎话给惊呆了,这算不算是假传圣旨?明明是被风暴刮过来的,你老倌居然能舔着脸说自己是官家派遣来的,你怎么不说是老天爷派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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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回程

流求地域狭小资源稀缺,大宋舰队上剩余的一些商品成了香饽饽,流求百姓的热情让舰队招架不住,只要是能买的东西就连一口锅也会被买走。

蔡伯俙说到底还是个商人,几乎是命令舰队把一切能买的东西都拿出来,流求的百姓也不会讨价还价,甘蔗榨出的晶莹蔗糖,东海中捕获的鱼干,甚至连硕大的珍珠都会用来交换。

这让许多水军将士脸红,毕竟用一箱茶叶换取两颗浑圆的珍珠有些说不过去……

在他们看来流求的百姓待人真诚热情,甚至会邀请将士们去家中小住,靠海吃海的流求盛产海鲜,扇贝,金枪鱼,海胆,螃蟹,鲍鱼等等吃的将士们大呼过瘾。

夏竦瞧着蔡伯俙的样子微微摇头道:“这些东西全部送给琉球百姓,珍珠留下最大最圆的两颗即可,将士们私下的交换倒是无所谓,但船队的东西必须无偿送给流求百姓!”

蔡伯俙莫名其妙的转头道:“这是为何?难道不卖了?”

夏竦长叹一声道:“你不懂,这些东西大概是琉球百姓的全部身家,此地物资匮乏,如此交换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他们,我大宋乃是天朝上国如何能让属国百姓吃亏?你来了这几天也该知道流求的国力,看看这里有什么赚钱的法子,你便给流求的王上出个主意,两国以后的往来总不能光靠我大宋赏赐,他流求也是要上贡的。”

蔡伯俙想了半天苦着脸道:“流求过于贫困,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蔗糖了,这些蔗糖我蔡记能全包下来,海鲜倒是能晒成鱼干,不知东京城的人能否吃得惯,其实最好的一点便是把流求作为我大宋商船的中转之地,甚至能在流求开设榷场成为海客的交易之所。”

夏竦惊讶的望着蔡伯俙,以前别人都说他的经商之才大宋无人能出其右,起先夏竦是不相信的,可现在却不得不信,简单的几句话便给流求找到了出路。

微微点头夏竦感叹的说道:“如此甚好,也算是给琉球国找了个出路,珍珠便算是流求国的上贡之物,即便是材质不好也是下属之国对官家的上贡。耽误了数月有余我们也该走了,老夫要把琉球国王上的国书上奏官家嘞!”

前面还有些感慨,可到了最后即便是一旁粗心的侍卫也能感受到夏竦心中的欢愉。

蔡伯俙撇了撇嘴,老天还真是对夏竦不薄,一阵狂风居然把船队吹到了流求来,否则他夏竦凭什么有这种资格获得出使流求的权利?

这次出使倭国的夏竦不光获得了倭国皇帝的国书,甚至还获得了流求国王上的国书,这简直是买一送一的好事!

等回到东京城讲起这段奇遇怕是能羡煞不少的文臣,这算得上是承天之命了。

蔡伯俙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夏竦回去后的得意模样……

船队在流求百姓的热情中缓缓驶离,海岸上留下了许多物资和琉球人的东西,最后善良耿直的禁军将士们还是留下了交换来的东西,最多便拿了一两粒小小的珍珠回去给自家婆娘高兴一下。

流求的天孙王望着远处的逐渐消失的舰队转头对锦衣老者道:“也不知天朝上国能否再来……”

老者笑了笑:“王上无需担忧,天朝已经剧变已不是那大隋模样,汉家使节的话定然是作数的,宋人天子慈民爱物,定然不会弃流求与不顾,我等只需静候佳音便可。”

天孙王苦笑道:“可这次他们留下了多数的财物,只取了两颗珍珠便走,如此粗鄙的貢物如何能配得上天朝上国的皇帝?”

“王上,越是这样越能说明上国对我流求的照顾,不忍多取百姓之物,不忍对王室财货下手,王上宋天子说不定真是如夏竦所说那般慈民爱物呢!”

船队已经消失,天孙王微微点头:“听说宋天子年仅双十,却有着一代圣主的气象,在夏竦的口中本王确实看见了一位英明之主,但愿宋天子不忘流求……”

说来也巧,船队在回程的时候几乎是一路被季风吹回的,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便到了大宋的海州,使团没有休整立刻马不停蹄的转漕运赶往东京城。

对夏竦来说这次出使将会为他带来荣誉,而对蔡伯俙来说,一箱箱银锭堆得的如小山一般,只能从漕运运回东京城,船队已经从海州出发,途径徐州和应天府,一路上都有专人护送,不日便可抵达。

既然是一起去的,回也要一起,蔡伯俙苦着脸的面对夏竦的诱惑:“蔡小子,马上可就到了东京城,你这几天在漕船上闭门不出是在躲着老夫吗?老夫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夏参政,咱们也是经历过生死的,即便说是忘年交也不为过何必如此为难我?”自从回到了大宋之后,蔡伯俙便改了对夏竦的叫法,以官名相称这是基本的礼数。

大海之上化外之地百无禁忌也就罢了,回到了大宋还一口一个老倌不用夏竦开口,定然会被御史台找麻烦。

夏竦啐了一口道:“谁和你是忘年交?你这是摆明了让丁谓占老夫的便宜,你我是忘年交,他丁谓是你的师傅,那我不是平白的矮了丁谓一头?!”

蔡伯俙决定不说话了,可看着夏竦气呼呼的模样还是道:“我拜丁相公为师那是学习财计之事,并无其他,且这是官家的口谕,您老倌要是能请动官家说和我也是无所谓的。”

夏竦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大宋的两位相公给你做师傅,你想的也太美了点。”

蔡伯俙摇了摇头:“那我就爱莫能助只能拜丁谓为师了。”

夏竦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用激将,朝中的好苗子多的是,老夫就不信找不到一个比你强的!”

瞧着蔡伯俙如蒙大赦的窜进船舱,夏竦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哪找一个这么好的,既能和官家说上话,还是奉朝请的驸马都尉……”

漕运的船只要比海船慢上许多,且要绕路,船上的银锭也减慢了漕船的速度。

船队行驶到应天府的时候蔡伯俙便匆匆上岸,夏竦连连惊叫道:“蔡小子没到东京城不可上岸,你是使团副使,人不离船这是规矩……”

蔡伯俙转头道:“什么规矩,我家娘子来了,还带着小女女,你说我能不能不去?”

“别说是你家娘子,就是……长乐公主?!快去快回,船队进入东京西水门的时候你小子必须在船上!”

蔡伯俙头也不回的向后摆了摆手,一骑绝尘而去,此时什么都是不重要的,唯独他的娘子和孩儿才是他的一切,不知不觉出海已经一年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西水门记事

秋日的东京城是个忙碌的季节,大量的粮食通过漕运进入城中,各地运粮的漕船在河道上排起了长龙,岸边的纤夫喊着号子前进,粮船太过沉重必须要通过纤夫的拉扯再能顺利进入码头。

但此时的西水门相比起早先却要好上许多,水门不远处的码头上,年轻的船工一边修缮漕船一边感叹道:“这西水门一到夏秋两季便是热闹非凡啊!”

身旁年纪稍大的船工笑道:“这还算是热闹非凡?你是没瞧见原先的模样,那人多得的都没法说,就连平时不愿来的官人都是随处可见的,那排场,那架势,嗞嗞……”

“为何现在不如以前了,我听咱们大宋现在用的是占城稻,一年两熟,在南方甚至三熟的,再加上官家调遣十万厢军开荆湖南路岭南之地,咱们大宋今年应该是个大丰年啊?”

“是大丰年不假,可夏秋两税现在不单单走咱们西水门了,郑州管城也有漕运码头,不少的漕船去了管城,走公路进东京城了。”

说到公路年轻的学徒眼睛一亮:“原来是走公路了嘞!还别说公路可比咱们的漕船快得多,怕是用不了半日便能抵达东京城了,俺上次接老娘进城便是走的公路,那叫一个平坦,还有专门的马车可坐,足有四匹马拉着!”

“你小子现在也够奢侈的,马车都敢坐还是四匹马拉的,也不怕没钱养家?”

“那有什么!一趟车才不过十文钱,现在喝杯茶还要五文呢!我和我老娘就当时歇脚喝茶了。”

老船工吓了一跳:“吓!才十文钱?以后有机会咱也要坐上一坐嘞!这可是相公的待遇……”

“嘿嘿,要是和相公们比起来可算不得什么,人家的大车可是一人独自享用的,咱们的马车坐了足足三十人,有的时候还要在车板上坐着嘞!但总归是有车坐还便宜,听说这是路政院的范学士提出的,端是个惠民的好政策!”

两人还打算说什么,年长的汉子却猛然发现飘扬的旌旗和喧闹的锣鼓声,致其腰来手搭凉棚,远远的便看见飞龙旗帜顿时目瞪口呆,年轻的学徒颤抖的说道:“这是官家出巡?”

“嗯,应该是了,后面还跟着相公们,要是单单官家出巡一般不会打出如此排场,怕是来考究西水门的,咱们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的话不要说了。”

学徒闭嘴老实的捶打木楔,官家出巡居然来了西水门这样的脏乱之地,虽说西水门变得干净许多,可还是东京城最乱的地方,别的不说,光是水泥路上的泥水便足以让官人无从下脚,何况官家相公们。

但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黄土垫道,净水泼街是皇帝出巡的基本礼仪,开封府的小吏早就开始准备,在远处的旌旗到来之前便开始泼洒。

在水泥路上这么做简直是多此一举,黄土被水一冲更显水泥路泥泞了。

西水门的宿老拿着拐杖敲击着地面对小吏吼道:“你这是作甚?官家马上来了,你把这水泥路弄成了黄泥路让官家如何走?直接用净水泼街不就完了?水泥路又不吸水,很快就能冲刷的干净!”

小吏点头道:“还是老丈的方法好!”

西水门的水井可是不少,众人一起忙活不一会便让水泥路变得干净起来。

赵祯带着文臣们前来西水门主要是为了查看西水门的漕运情况,在他的规划下漕运每年都应该减少,以减轻对黄河支流的负担,同时也要查看黄河的河道情况,如今东京城外的黄河堤坝已经很高了,简直像是路上河流这对东京城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当年赵祯还是太子的时候便给出了疏通黄河水道的办法,但如今效果却不明显,主要还是上游泥沙过多的问题。

赵祯抓起一把河中的泥沙对着王曾微微皱眉道:“上游的泥沙为何还是如此之多,难道就不能稍稍整顿?还有朕说过多少次了河堤不要种植杨柳,只为单单的风景快意便不顾堤毁人亡之险?”

王曾无奈的说道:“垂堤杨柳本就是惯例,且文人墨客极爱,再加之移除杨柳所费巨大,地方的官府便不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就眼睁睁的看着河底被这些杨柳破坏?下严旨命人砍掉黄河堤岸上的杨柳,务必保证河堤的安全,朕可不希望东京城被泡在水中。”

王曾点头道:“既然陛下严旨,那他们也会照办可所需的用度也请陛下让三司调拨。”

赵祯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蔡伯俙的船队也该回来了吧?”

“半日前便说过了应天府,按照漕船的速度应该快到了。”

王曾的话刚刚说完便见一名小校骑马靠近,翻身下马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启奏官家,使团已经进入开封府境内,莫约半个时辰就道!”

王曾恍然大悟,原来官家这次带着群臣们出巡居然是为了迎接使团,看来这次大宋出使倭国有着特殊的意义。

之前赵祯说过倭国的银特别多,这在朝臣们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银这种贵重金属在煌煌中国都非常值钱,更别说是倭国的蛮荒之地了。

赵祯深知这些士大夫的想法,准确的来说是中原王朝的所有人都有着高外族蛮夷一等的想法,这是千百年来的儒家思想在作祟,在他们看来所谓不知礼数的人都是外族蛮夷,既然是蛮夷那一定贫穷。

挂有特殊旌旗的船队慢慢的驶进西水门,装载贡品的漕船足有五艘之多看的朝臣们目瞪口呆,但随即有人反应过来道:“些许是倭国的特产乡仪之类的东西……”

赵祯无声的咧嘴笑了笑,特产乡仪?以蔡伯俙的性格能带那些东西?不把倭国的银矿拉回大宋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蔡记货物的价格可是相当不菲的。

船队在西水门登陆,当夏竦和蔡伯俙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赵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要是缺胳膊少腿的还真没法向赵妙元交代,他现在还不知道赵妙元在应天府私会过蔡伯俙。

夏竦走到赵祯面前躬身行礼道:“启奏官家,臣和驸马二人出使倭国得倭国皇帝国书一封,上呈官家御览!”

这都在大家的意料之内,夏竦和蔡伯俙出使倭国已经整整一年这完全超出了预想,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们的一去不复返,毕竟在茫茫的大海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但夏竦接下来的话却惊呆了所有人:“此次出使倭国,臣和驸马不幸被风暴吹走,迷失在茫茫的大海,就在臣等万念俱灰之际却见一群小岛如纽带般出现在大海上,臣等驶入岛中发现此乃隋唐文献中的流求国……”

夏竦的话让赵祯一惊,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到达了后世的琉球群岛,更加可贵的是还带回了流求天孙王的国书,这算不算是祸兮福之所倚?

无疑夏竦的意外出使,让他获得了朝臣们的交口称赞,无论这些称赞是否发自真心,但他这种扬上邦气象,教化异俗的行为确实担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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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皇家票号

既然夏竦得到了称赞那蔡伯俙自然要稍稍表现一下,虽然这不是他所希望的闷声发大财才,但瞧见赵祯的眼神不善还是无奈的开口:“启奏官家,我等此次出使倭国通商,获白银三十五万两,黄金十万两,另有各色金银器具若干上呈官家!”

随着蔡伯俙的话,漕船上的箱子被打开,雪花花的白银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即便是见惯了内藏库各种珍玩的赵祯都被眼前的银山吓了一跳,更别提那些黄金了。

虽然黄金的价值要比白银高上许多,可远没有白银给人来的震撼。

看着堆积如山的白银,不少的朝臣干咽了一下口水喃喃自语:“倭国真的有这么多的银子?难道蔡记这次是把倭国的白银都弄来了?!”

夏竦微微一笑的说道:“倭国的白银之多远超我等想象,且这次倭国皇族遇了难期望我大宋救援,以三座银矿为酬劳,期望我上国天军除去奸佞之人!事后亦有金矿奉上……”

吓……

夏竦的话还没说玩便让炸开了锅的群臣打断,三座银矿!事后还有金矿!

这些财富对宋人来说简直是极大的诱惑,而赵祯则是在想要不要直接出兵倭国,与其帮助所谓的倭国天皇,还不如直接强占要来的快些,对于这些倭人赵祯从没觉得有必要以礼相待。

但赵祯知道如果自己这么做一定会被朝臣们用口水淹死,师出无名之战乃是不义之战,对称藩纳贡的倭国下手对大宋的名声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样以后还有那个小国敢依附大宋?

钱可以没有,但名望却万万不能丢,这便是朝臣们心中的单纯想法。

夏竦留下三千甲士占领石见银矿的事情得到了赵祯和朝臣们的称赞,王曾更是微微点头道:“既然是倭国皇帝的诏书我们便要承认,即便没有关白的印信也是一样,身为皇帝出口成宪岂能亵渎?子乔此举大善,这是在给倭人的关白看清我大宋的态度。”

鲁宗道微微点头跟着说道:“王相公所言不错,关白类似我大宋的宰辅,却敢威胁至高无上的皇权,这岂不是乾坤颠倒?我大宋应该派遣精锐之师讨伐奸佞!”

这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远的不说就单单大唐和倭国的高丽之战便能看出倭人的野心,赵祯腹诽着这些正义感过剩的士大夫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倭人善变,救助倭国皇室路途遥远,恐得不偿失!”

赵祯的话也引得朝臣们的连连点头,确实贸然插手多少会有些不台妥当,毕竟现在的倭国皇帝还是名义上的一国之君。

其实他们都不知自己皇帝心中邪恶想法,后世日本宗室宣称自己的天皇是万世一系,赵祯打算断了他们的传承,这种小国寡民最容易产生恶劣的军国主义。

殖民统治一词在赵祯的脑海中冒出,好像殖民日本也是不错的选择……

使团给大宋最大的震撼不是来自夏竦等人的流求奇遇,而是那整船整船的金山银山。

倭国遍地是白银,稍稍寻找便能找到黄金的谣言已经在东京城传开,所有的商人都在摩拳擦掌的准备商品,甚至不惜借贷采购货物赌上全部身家者……

一赐乐业人很好的抓住了这个巨大的商机,东京城的所有一赐乐业票号宣布,只要是大宋前往倭国做生意的商人都会得到他们提供的借贷服务。

就在商人们去一赐乐业票号的时候却有一条更为惊人的消息传出,官家体恤商人不易,在东京城开设皇家票号,向所有大宋商人借款……

一石惊起千层浪,所有的商人几乎是一窝蜂的舍弃一赐乐业人投入皇家票号的怀抱。

东十字大街上高大的一赐乐业人票号引来了无数的商人争抢兑换,大家都希望把手中大额的交子换成铜钱存入皇家票号中,皇家票号可与一赐乐业人的票号不同,人家可是支付利息的,存的时间越长得到的利息越多,虽然只有一点点的利息,可好歹有利息不是?

甚至连一些百姓都愿意把钱存在皇家票号之中,在他们看来皇家票号的信誉可比一赐乐业人大得多的多!

南门大街上一赐乐业人的票号总号中,塔利班幸灾乐祸的望着自己的同族道:“早就对你们说过,大宋的天子是天底下最为睿智的人,别看他年纪轻轻,可手段即使比之最智慧的伊斯俩目也不成多让!”

面对塔利班的话许多犹太人不以为然:“只不过是利用了他的权势而已,他是大宋的皇帝,他开设的票号当然比我等的更有说服力,你别忘了票号的基础是什么,信任二字可价值千金,我们犹太人自始至终小心谨慎的维护着自己的信用,可到头来却比不上宋人皇帝的一句话!”

塔利班随手把一摞宣纸仍在他的面前道:“信任?你以为大宋的皇帝只是在信任上战胜了你们?看看这些政策和手段,哪一样是你们能比得上的,我敢说大宋的皇帝在财货一道上的造诣已经远超你们所有人的智慧!”

捡起地摊上的宣纸,年轻的犹太人递给了年迈的长者道:“拉比,您是我犹太人中最智慧也是最精通商贾之道的人,请您看看这宋人皇帝真的像塔利班所说的一样吗?”

长者微微一笑的接过纸张仔细的查看其上的内容,越看越是心惊,随着他表情的变化许多犹太人开始紧张起来,最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拉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如此精美的设计简直是如艺术品一般让人赞叹,宋人的皇帝在财货之道上简直是登峰造极的大师!”

年轻的犹太人抢过宣纸仔细的查看一番后便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不知所措,他没想到皇家票号不光在诚信上击败了他们还从利益上击败了他们,居然会给客户利息,这真是闻所未闻的道理,长此以往下去难道不会亏本吗?

年迈的拉比瞧见一帮年轻人疑惑的表情微微摇头道:“你们难道还没看出其中的盈利法门?其实说来简单,只不过是空手套白狼罢了,百姓的钱财存入皇家票号,这些小钱就变成了一笔庞大的财富,钱之所以被称谓钱就是因为他的价值,什么样的钱最有价值?”

塔利班冷声说道:“流动的钱财!”

拉比微微点头赞赏道:“没错,就是流动的钱财最有价值,宋人的皇帝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会把这些钱财流动起来,用作投资,这样便能收回本钱在赚上一笔,只要保证日常的资金运转便不会有问题!”

一旁年轻的犹太人开口道:“那万一产生大规模的汇兑怎么办?这样的运营方式最怕的便是大量的汇兑吧?”

“没错,这是皇家票号的致命伤!”拉比笑眯眯的肯定他的话但随即哀叹一声道:“但你觉得这种情况会发生吗?即便是发生也会被皇家扑灭,毕竟谁也不知道皇帝的宝库中到底有多少的钱财,怕是大宋的皇帝已经做好了准备。拥有这样的不世之材,老夫真想看看大宋的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其实很简单,赵祯只是把后世银行的运行机制因地制宜的换到了大宋而已,想做银行只需要三样东西,大量的资金和他人的信任,以及政府的支持。

而恰巧赵祯的手中三样齐全,在大宋谁的信任度最高除了他身为皇帝的赵祯外怕是没有别人了吧?

资金更是个笑话,赵祯内藏库中的钱财堆积如山,每年的税收都会有一部分被放入皇帝的内藏库中,这么多年的积攒下来连赵祯自己都不清楚内藏库中的银钱有多少,而且还有蔡记源源不断的收入。

蔡记可以说是大宋的国有企业,皇帝的产业岂能不赚钱,何况还有蔡伯俙这样的商业奇才在负责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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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崩溃前夕

就在一赐乐业人开会的时候,更大规模的挤兑风波开始了,在商贾的带动下,许多百姓也开始到一赐乐业的票号开始兑换交子。

人数一多谣言便开始散播开来,即便是票号的伙计声嘶力竭的保证所有人都能获得兑换也没用,在百姓们看来,这么多的人前来兑换,即便是票号中有一座钱山也被兑换完了,何况那些商贾大户都是用牛车来拉铜钱的。

南门大街的一赐乐业总号被掌柜惊恐的叫声所打断:“拉比大事不好了,几乎所有的客官都来票号兑换交子,我们的存钱即将消耗殆尽!”

年迈的拉比双手一颤,这是他最不希望听到的事情,因为他们一赐乐业的票号也是和皇家票号用的同样经营方式……空手套白狼!

许多的银钱还在工厂或是其他商贾的货物之中,现在想要收回就是违背契约……

城中的骚动愈演愈烈,开封府已经派出所有的捕快前来帮忙维持秩序,但他们在如此多的百姓之中却显得力不从心。

即便是铜锣都敲烂了也没办法阻止百姓的疯狂,越是这样越引起百姓的恐慌,票号没钱的事情愈传愈烈。

起先不少人觉得交子方便异常便把一生的继续换成交子,虽然每月要缴纳一点钱款,但这相比方便的随用随取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只要有一赐乐业的交子,无论是在大宋的什么地方都可以获得钱款,而且相比铜钱来说纸质的交子更容易携带。

但现在皇家票号的出现完全打破了一赐乐业人对交子的垄断,相比他们,皇家票号居然还提供利息,这对百姓们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谁不把银钱存到皇家票号简直就是个傻子!

百姓们奔走相告之下更多的人加入到兑换和存钱的行列,如此一来自然使得一赐乐业人的票号存钱告急。

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住百姓的信心,在如此危机的时刻拉比起身道:“东京城的所有票号不打烊通宵营业,来多少人兑换交子通通应允,绝不能让人觉得我们的票号没钱了,即便是最有一文钱也要拿出去兑换!但是要减慢兑换的速度,给百姓对好的招待,同时派出所有的闲置伙计去各家商号催债,无比把投出去的钱要回来。”

“那要不要去外地的票号借钱?”

拉比无力的挥了挥手:“不成,东京城抢兑的消息怕是不出一日就会传遍附近的州府,到时间他们才是真真的难熬啊!”

塔利班痛苦的看着花厅中紧张的一群人,他早就说过不要拒绝大宋皇帝的提议,票号身为国家财计的一部分怎么能被外族所把持,宋人的心中永远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点,这是无法用时间打磨掉的枷锁啊!

现在大宋皇帝的报复来了,小小的一赐乐业人连国家都没有,怎么会是大宋皇帝的对手,相对于一赐乐业人官家简直是巨擎的存在……

赵祯站在城墙上抱着自己的大女儿一边逗弄一边望着南门大街的喧嚣,嘴角挂起一丝笑容,看来这些犹太商人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从蔡伯俙传来的情报看,这时候还不打样正是说明他们的资金紧张。

当初拒绝自己的提议和入股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在赵祯开始的构想中,一赐乐业人完全能和大宋合作开设票号发行交子,甚至可以推行白银为基础保证的纸币化货币政策。

纸币化只是开始,这是在为经济金融化打下坚实的基础,没有牺牲就没有进步,赵祯决定牺牲掉这些一赐乐业人推行大宋的经融。

赵祯怀中的闺女已经无聊的睡着了,她小小的脑袋中不明白为何父亲会看着一群人发出傻笑……

轻轻的把女儿的包被掩紧,晚上的凉风可冻人的紧,要是这小家伙生病了,明天一定又是一阵冗长的哭闹,也不知怎么回事,灵儿的身体素质并不好,稍稍的受凉便会病上好几天,让胡远看过,只是说她年幼体弱。

三才瞧了瞧官家的模样轻声说道:“官家使臣不早了,宫墙上的冷风厉害的很,还是回宫安歇吧?”

赵祯点了点头:“嗯,那就回宫,你让蔡伯俙到御书房听召。”

三才无奈的点头道:“奴婢遵旨……”

看来今晚官家又要熬夜了,说实话官家的勤勉即便是他三才都是佩服的紧,有的时候连夜的和朝臣们讨论政务,一丝懈怠也没有,在紫宸殿和垂拱殿的廊柱上官家御笔写下了一对联子:匹夫之错祸及家人,天子一错祸及百姓。匹夫稍怠惬意悠然,天子稍怠万事揪心。

有这样的圣天子,大宋的未来还怎么会不昌盛?

三才突然想起前日的司天监监丞还上奏说:“星明大润泽,则天下大治。”可官家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即便是百官的朝贺也没有让官家多么高兴只是赏了东京城百姓喜钱助兴。

三才看得出,官家听到这种荧惑之说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他曾经听见官家对怀中的灵儿公主说,天上的星星的运行都是有定数的,等三十六年后他要和公主一起观看扫把星的回归……

想到这里三才便微微打颤,如果真如官家所说,那岂不是史书中的记载都是有错的?书中可是说只要扫把星出现必然会伴随着灾祸,难道官家能预测灾祸不成?

稍稍愣神的功夫引得一旁的禁军连连干咳,三才瞪了他一眼便急急的跟上离去的赵祯,说的也是官家本就是上天之子,这一点三才是深信不疑的。

回到唯一没有水银灌注的福宁殿,赵祯把女儿交给薇拉便瞧了瞧在一边小口小口喝着莲子汤的王语嫣以及抱着俩个娃委屈的杨采薇。

笑着说道:“你们啊!带孩子便带孩子,自己舒服了可要累着别人。”

王语嫣道身材已经慢慢的恢复,可相比起杨采薇却差的多,俏脸一转的哼道:“要是官家能让外人沾手我们也不会如此费力了。”

赵祯摇头笑道:“自家的孩子让侍女沾手朕总是觉得不舒服,还是稍大些再让宫人带着吧。”

王语嫣敏锐的捕捉到什么,脸色一变高声叫道:“难道还有人敢打这些皇嗣的注意不成?!”

她的话让四周的宫人立刻跪倒瑟瑟发抖,相对于赵祯这位官家,王语嫣对禁中的管理更为严格,谁都直道这些皇嗣是后宫中的宝贝,一点差错便会惹得娘娘们紧张万分,更别提刚刚皇后的话了。

赵祯微微皱眉道:“勿要失态,只不过是防范于未然罢了,毕竟太祖太宗之事在前,难保没人有些鬼蜮伎俩。”

这相当于便向的提醒,王语嫣眼睛一转的说道:“臣妾明白了,禁中是臣妾负责的,绝不会有差错,官家尽管放心。”

赵祯微微点头离开,王语嫣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恩威并施之下使得宫中小偷小摸都不见了踪影,毕竟王语嫣的定时赏赐和处罚让许多人自觉的抵制不法。

第三百六十二章一赐乐业人的命运 1

蔡伯俙在垂拱殿中待得有些无聊,陈彤倒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但蔡伯俙一点也没动,这时候的他哪有心情喝茶,满脑子都在想官家深夜召见自己的原因。

如今的蔡记早已不是原先的模样,规模庞大的吓死人,他自己都不敢想想蔡记能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当初赵祯留下的规划已经逐一实现,蔡记已经成为大宋最大的商号,丁谓曾经说过,蔡记有着官家的支持和天家的背景,如果不能成为大宋最大的商号就算是给官家丢脸。

如今看来丁谓的预测是准确的,但他丁谓并不知道蔡记的发展之所以如此迅速更离不开官家当年的规划,可以说蔡记的每一步官家都参与其中,外人不知,他蔡伯俙知道的真切。

当初蔡记从起步到后来的发展以及业务的全面铺开都按照官家设计好的路线在前进,否则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回过头来看,当初官家留下的计划几乎是完全是正确的,蔡伯俙甚至请教过一些年长的商号掌柜和巨商富贾,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把商号经营成这样。

不光是因为天家的政治资源,还有缜密的发展计划和层出不穷的经商手段。

他蔡伯俙虽然在经商一道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不假,即便是财计相公丁谓都十分看好他,但要是没有官家预留下的规划,蔡伯俙相信自己绝不会把蔡记经营的如此庞大,而且还能管理的如此之好。

蔡记……如今还是用的当初自己的姓作为商号的名字,蔡伯俙每次看到蔡记的招牌便会在心中升起一种暖暖的感觉,官家从未提过要把蔡记的名字改成皇家的字号……

赵祯漫步进入垂拱殿,蔡伯俙在殿中已经等待多时,这小子一定是无聊的紧,赵祯最是了解蔡伯俙的性子,想让他像朝臣一样安静的待在一个地方简直比要他的命还痛苦。

但此时的大殿内去安静异常,蔡伯俙算是自己的妹婿,对外人来说他是奉朝请的驸马,可对赵祯来说他是亲人,别人在宫中拘谨,他蔡伯俙从未有过多少的紧张,毕竟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皇帝的威严与神秘在他面前可强撑不住。

即便是蔡伯俙可以的保持恭敬之心,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赵祯就是那个在大相国寺落水的顽童。

赵祯突然升起玩闹之心,猫着身子的走向蔡伯俙的背后,陈彤目瞪口呆的望着充满童趣的官家,但在赵祯瞪了他一眼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近了,赵祯距离眼前的“猎物”越来越近,当他刚要吓唬蔡伯俙的时候,蔡伯俙猛然转头,嘴中还念念有词道:“官家怎么还不来?”

啊~~~

赵祯几乎是和蔡伯俙同时惊叫并向后退了好几步,陈彤的身体抖得想虾仁一样,腰都直不起来,而殿外的御前班直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

蔡伯俙望着没好气的赵祯幽怨的说道:“官家不带这样吓唬人的,您知道臣一向胆小。”

赵祯翻了个白眼:“你还胆小?你要是胆小就不会擅自离开使团的漕船,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夏竦替你隐瞒,御史台的奏疏就能把你这一身肉给埋了!”

蔡伯俙小声嘀咕道:“那夏竦为何还要上奏官家您,只需闭口不说便是。”

赵祯吐了一下嘴中的茶叶,哭笑不得的说道:“你还不识好人心了,夏竦这么做是在给你背书,这证明你擅自离开使团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是他放的行,告诉朕就是在向朕请罪。”

蔡伯俙总算明白其中的弯弯绕,腆着脸谄笑道:“官家您是知道的,我就不适合当文官,太弯弯绕了……嘿嘿!”

赵祯瞥了他一眼,用手戳了戳身上略微显现的肌肉道:“你难道想当武将不成?”

蔡伯俙几乎是脸色大变道:“官家饶了我吧!当时妙元已经到了应天府,您说我要是过应天而不去,虽然在朝臣面前是有了面子,可回家后可就难过了……妙元她,您懂得!”

赵祯想了想赵妙元发飙时候的样子随即点头道:“此事暂且饶你,朕这次昭你来的用意你是知道的吧?”

蔡伯俙连连点头道:“臣觉得是因为皇家票号的事情。”

赵祯也不上御座上坐下,高高在上的御座是皇帝的威严的象征,但也无形的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开,短短的距离仿佛是天与地那般遥远。

赵祯觉得宋朝的皇帝相对与其他朝代很随和,老爹便会经常和臣子促膝而谈,寇准还活着的时候便经常与真宗皇帝秉烛夜谈,即便是老爹不怎么喜欢寇准但两人依然如此。

赵祯知道老爹一直不喜欢寇准,一个敢逼着皇帝去前线的猛人谁会喜欢?就算是赵祯自己也不怎么喜欢他,排除当年世家豪族的原因,赵祯依然不喜欢他。

大概是他的行为亵渎了皇权,但更多的是他强迫了老爹做了不喜欢的事情,但世上谁又喜欢被人强迫改变自己的意志呢?

但在寇准死后,赵祯依然是给了他莱国公之职,赠中书令,谥号“忠愍”的荣誉。

无论古今国人都讲究人死如灯灭,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徒一般都会在身死后得到谅解,赵祯便谅解了这个被自己夺走了许多的老人,毕竟当年他的行为是没错的,错的只是方式方法而已。

赵祯不知何时越来越喜欢发呆了,脑子中经常天马行空的想着许多事情,也不知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阿兹海默症前兆,反正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建盏的声音让赵祯回过神来,看着蔡伯俙奇怪的目光尴尬的说道:“朕分神了。”

“官家为政事操劳偶尔思虑也是正常的事情。”

赵祯摆了摆手道:“无事,皇家票号的运营要比蔡记更加复杂些,朕需要你手中才能出众的账房先生,丁谓负责的三司会审核票号中的财务,现在票号缺少的便是有经验的伙计和掌柜,这些人的培养耗时太多。”

蔡伯俙眉头皱起道:“账房先生蔡记有许多,但他们没有接触过票号的生意,大宋有经验的票号伙计也只有一赐乐业人的票号才有,也唯独一赐乐业人经营过票号和交子……”

说着说着蔡伯俙猛然住嘴惊讶的望着赵祯道:“难道官家是想把这些一赐乐业人收为己用?”

他太了解官家了,官家做事从来都是未雨绸缪一步算十步的,果然这次打击一赐乐业人的票号是有其他目的,蔡伯俙眼睛一亮的望着赵祯道:“如果能把这些一赐乐业人收归己用,那皇家票号的运营便会水到渠成。”

赵祯微微点头:“这正是朕的打算,一赐乐业人有着相当卓越的经商天赋,他们甚至能把猪肉卖给屠户,除了他们,朕找不到合适的人经营票号,即便是蔡记的掌柜也不适合,票号算得上是一个新奇的东西,但它的潜能巨大,将会对大宋的商业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那如何安排一赐乐业人?”

蔡伯俙的疑问赵祯早就想过:“这倒是简单,大宋也存在许多外族,这不是问题,一赐乐业人是一群亡国之人,他们在大宋的存在本就是凄凄惶惶的,朕给他们名分,并在东京城划出一块地方供他们居住已及移民。朕的大宋对他们敞开怀抱并一视同仁,但他们必须接受朝廷的管理!”

第三百六十三章一赐乐业人的命运 2

赵祯的话让蔡伯俙看到了一赐乐业人的未来,他们将会被融入到大宋的统治之下,只要他们遵守大宋的规矩这些亡国之人将会在大宋永远的存在下去,直至融入大宋……

蔡伯俙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毕竟一赐乐业人已经亡国,大宋为他们提供住处和保护,只要对待他们一视同仁即可,官家打算如何拴住这些人?听说他们为了金钱会牺牲掉许多东西,难保不会为了钱出卖大宋。”

赵祯惊讶的望着蔡伯俙,没想到他居然看透了犹太人的本性,不知为何犹太人的血液中和骨子里就存在着对财富的渴望,大概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国家之后便对财富开始产生依赖,财富会让他们生存下去,给他们食物,住所,衣服,甚至尊严。

“所以才要他们接受大宋的管理,朕打算下一道敕书让他们在大宋获得户籍。”

蔡伯俙颔首道:“陛下圣明,如今东京城的一赐乐业人越来越多了,开封府统计大约五百户左右,人数达到了四千多人,许多的一赐乐业人都是好几家为一户并散落在东京城的各地,由一个名叫拉比的长老管理。要是官家能让他们归于王化,首先要做的怕是和这位拉比以及诸多的长老讨论。”

赵祯笑道:“朕有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蔡伯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陛下是让臣去和他们谈判?”

“有什么不行吗?在商言商,你是商贾,他们也是,之间一定有许多话题,但朕要提醒你,此次你是代表大宋和他们谈判,其中的厉害你应该清楚。”

赵祯的话让蔡伯俙微微皱眉:“这些一赐乐业人狡猾无比,而且对利益看的十分重,臣没把握他们会妥协。”

“不,你错了,他们的本质就是一群亡国之人,你不知他们颠沛流离了多久,又被多少的国家所驱逐,从大食到大宋的漫漫长路上他们经历了多少的欺凌和侮辱,如今我大宋愿意收留他们并被他们公平的待遇,这对一赐乐业人来说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

赵祯说的没错,犹太人在世界上是除了吉普赛人之外另一个遭受排斥的民族,他们信仰的犹太教和基督教相斥,在神圣罗马帝国这宗教国家遭到迫害是理所当然的,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犹太人不计其数,在别的国家他们的贪婪和对财富的渴望使得他们同样遭受歧视和不待见。

既然是官家说的,蔡伯俙就无条件的相信,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官家的无所不知,现在自己的手中有着官家给予的最大筹码,蔡伯俙相信他有能力赢得这次谈判。

赵祯笑道:“只要你能说服犹太人接受王化,朕便会召见他们的领袖,到时间朕一定会收复他们的心。”

蔡伯俙躬身领旨,他现在知道了,官家让他去和一赐乐业人谈判其实就是打个前站,真正的决定权其实是掌握在官家手中的。

既然有官家主持大局他便放下心来,只要有官家做后盾此次谈判他便有了必胜的信心。

天色不早,赵祯也不愿把蔡伯俙留的太久,毕竟他刚刚从倭国回来,而且还有了儿子,这时候拉着他秉烛夜谈怕是又要遭到赵妙元的埋怨,看似赵妙元在驸马府高高在上,其实她却非常孝顺公婆,对待蔡伯俙也是关心备至,已经成为相夫教子好女人,但……对蔡伯俙总是有点厉害,虽然这种厉害是一种变相的爱,却也让他蔡伯西担惊受怕的像一只见到猫的老鼠。

看着蔡伯俙念叨着:“呀!时辰不早了,要是妙元不知我进宫还以为我去了什么不堪的地方呢!”赵祯微微一笑:“你啊你~诶算了既然是进宫朕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这个带回去给朕的小侄儿吧!”

赵祯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在烛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泽,长时间的把玩让这块白玉的表面油光水滑,可见这是他喜爱的东西,一旁的陈彤脸色便的稍稍难看,望着蔡伯俙的眼神带有一丝怒意。

蔡伯俙并不在乎陈彤的目光大刺刺的收下道:“谢官家赏赐!这下妙元应该高兴了,为儿子讨了一块护身符,它可比去那些庙里求来的东西好得多,陛下比那些满天神佛来的灵验。”

陈彤听了蔡伯俙的话脸色才变得好看,这话是没错的,对待陛下就要向对待神佛一样敬重嘞!

蔡伯俙高兴的走了,赵祯自然也不想在空旷的大殿中待着,还是回到热闹的福宁殿才好,相比起皇城的其他地方,福宁殿才像一个家。

俩个吃奶的娃娃早已在赵祯制作的摇篮中熟睡,微微摇晃的摇篮让俩个小家伙打着甜美的呼哨,王语嫣和杨采薇已经沐浴更衣的躺在宽大的龙床上就这烛光看书,如今大宋的业余文化生活相当的繁荣,各色的话本多的数不胜数。

两女一人占领一个被角,薇拉则是坐在龙床的另一头做女红,这个活泼的高加索女孩被大宋的女红所吸引,王语嫣和杨采薇二人避之不及的东西她独自一人却做的有滋有味。

赵祯怀中的帕子就是出自她的手笔,虽然帕子上的鸳鸯像两只丑小鸭,可赵祯依然爱不释手。

多么和谐的港湾,赵祯舒服的洗了个澡便在宽大的龙床上安稳的睡着,三女对视一眼满是无奈,今天她们可是打算享受一下鱼水之欢的,只可惜……

赵祯猛然把坐起在三女的尖叫中拥入怀中,宽大的龙床上上演了活色生香的颠鸾倒凤,外殿的内侍自觉的放下帷幔悄悄离去……

秋日的东京城不光忙碌,还有着独特的秋意,一赐乐业人的居住地几乎都会种植一种雪白的花朵银莲花,这种花的模样和他们的信仰图腾六芒星特别的相似。

蔡伯俙望着洁白的花朵,心中的波澜也随之平静下来。

马车和侍卫已经被远远的安排在身后,轻轻的走上台阶敲响大门的门鼻,大门洞开身穿洁白长袍的老人带着头缠白布的年轻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拉比右手抚胸躬身行礼道:“尊敬的驸马,一赐乐业人欢迎您的到来。”

蔡伯俙并未惊讶,经营票号多年的他们要是消息不灵通早就完蛋了。

微微点头颔首致意道:“本官早就听说一赐乐业人在经商一道上才能出众,票号交子一道便可见一斑,如今见到拉比,果然是智慧的长者,此次冒昧来访多有叨扰。”

蔡伯俙的平静有礼让拉比微微感叹:“驸马多礼了,像你一样年轻的驸马便能把蔡记发展出如今的规模,老夫觉得您才是商贾一道上的天才,请花厅叙话。”

蔡伯俙微微点头率先进入大门向花厅走去。

进入大院的蔡伯俙才发现,这座一赐乐业人的院子一点也不小,外面看着小门小户的,内在却别有洞天甚至在规模上与大货行街的驸马府有得一比。

第三百六十四章一赐乐业人的命运 3

花厅内分宾落座之后,一杯大宋特产的醇香红茶奉上,蔡伯俙微微品尝,这种让人唇齿留香的味道显然是最好的镇山红。

蔡伯俙放下茶杯笑道:“没想到一赐乐业人也入乡随俗了,这样好的镇山红端是红茶中的极品,味甘悠长,口齿留香啊!”

拉比笑道:“驸马果然是精通茶道。”

蔡伯俙在心中已经开始腹诽,拉比果然是个老狐狸,奉承话说的一点也听不出其中的刻意。

镇山红只有蔡记能出产,即便是自己品不出茶味也能瞧见蔡记特制的茶罐,远远的放在小几上难道当自己是瞎子吗?

放下茶碗蔡伯俙笑道:“精通算不上,只不过是眼神好罢了,呵呵,咱们也绕圈子了,本官此次前来的目的相信诸位已经知道了吧?”

拉比微微点头:“当然,我等在皇家票号成立之初就知道会有这一天,驸马应该是代表官家前来摊牌的吧?”

和聪明说话就是不费劲,他总能揣度出你的意图和将要说的话,但和这样的人说话又很累,因为他知道你的意图甚至知道你的底线,这就让你无形中的处于被动地位。

蔡伯俙很讨厌这种感觉,但官家的旨意无论如何也要执行,他只能和拉比以及那些干枯的老头开始勾心斗角绵里藏针的交谈。

望了一眼那些目光中带着不服不忿的年轻一赐乐业人,蔡伯俙挠了挠头,好像自己并没有得罪他们吧?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这几位一定是一赐乐业的年轻才俊了,只是为何眼中带着不满?难道是本官有什么地方礼数不周?官家特意交代一定要尊重诸位的乡俗礼仪。”

拉比微微摆手道:“没有的事情,只不过是些嫉贤妒能的庸才罢了。”说完便转头道:“这是我犹太人的待客之道吗?还不退下?!”

一赐乐业的年轻人无奈退走,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神童离开了皇帝的支持后还能有什么作为,犹太人信奉的是后天的勤奋努力,对于神童之说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但他们也不想想,如此年轻的驸马没有真才实干能管理好如此庞大的蔡记吗?

拉比多年的积攒下来的智慧告诉他,即便是离开了大宋皇帝的支持,蔡记也会被蔡伯俙经营的相当出色。

单单是他这份找上门摊牌的担当,就让拉比对他另眼相看,宋人的皇帝开明睿智从东京城的变化可见一斑,这样的皇帝又怎么会让一个毫无能力的官员来和他们摊牌?

即便这人是驸马也不行……

这次对话与其说是蔡伯俙和拉比的对话,到不如说是赵祯在和拉比对话。

蔡伯俙笑眯眯的开口道:“年轻人有攀比的心理是好事,否则不就成为麻木不仁的存在?只要他们有真才实干,本官自不会与他们计较。”

“蔡驸马果然是宽宏大量,既然是代表大宋皇帝来谈判的,那请问我们将失去什么又将得到什么?”

蔡伯俙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绒毛笑道:“果然是在商言商,大宋皇帝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服从大宋的律法,如果违背将会获得同宋人一样的惩罚。”

遵守当地的法律这是合情合理的,拉比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是当然,我一赐乐业人自从到了大宋从未有过作奸犯科之举。”

“遵守这一点你们将会获得在大宋的永久定居权,但是要在大宋专门划出的地域定居。”

拉比稍稍皱眉道:“为何一定要在专门的区域定居?这不是相当于变相的软禁吗?”

蔡伯俙摇头道:“这不是软禁你们,而是因为你们即将成为大宋的皇家票号的经营者,由于职位重要所以加强保护而已,你们照样是可以出入划定地区自由活动的,并没有人限制你们日常的任何活动。只是让你们在规定的地方定居罢了。”

蔡伯俙的话让拉比一惊,急急的开口道:“这么说我们一赐乐业人将成为大宋皇家票号的实际操作者?”

“没错。”

拉比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大宋皇帝的担心我能理解,定居在指定区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与不信任吧!”

蔡伯俙听了他的话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官家的旨意,不是你们能揣度的,如果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但是休怪我大宋百姓不待见你们,官家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当初你们的票号做着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官家早已识破却怜悯你们四处飘泊旅居大宋不易,你们要好自为之!”

拉比老脸一红的说道:“这只不过是经商的手段,大宋的法律没有规定……”

“法无禁止即自由的说法在我大宋行不通!我大宋乃是礼仪之邦,百姓多时纯良心善之人,官家早就说过你们一赐乐业人最喜欢钻律法的空子,可在我大宋不行!”

“没问题,看来我们一赐乐业人要在大宋生存下去便要多多学习大宋的文化和人情世故了。”

蔡伯俙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水起身道:“很好,既然你们同意便等着官家的召见,御前的礼仪会有专人教你的。记住一点不要挑战大宋,这里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包容你们并让你们发展下去的国家,即便你们想走也不要背叛大宋,这里曾经给了你们栖身之所。”

拉比再次起身行礼道:“大宋皇帝的仁慈我们一定会牢记,愿耶和华保佑陛下!”

当蔡伯俙走了之后,花厅中的犹太长老炸开了锅。

“这不是把我们当作奴隶看待吗?怎么能圈定在大宋划分出的区域居住?”

“就是,还要让我们负责管理大宋的票号,凭什么我们的智慧与经验要与宋人分享?还要服务与他们!”

七嘴八舌的吵闹让拉比的表情渐渐扭曲,猛然摔碎手中的茶碗道:“目光短浅之辈!”

当所有人望向拉比的时候,他才慢慢的坐下道:“你们以为大宋的皇帝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在大宋就是神的代言人!天子,天子!上天之子,他在大宋就是基督教中耶稣一样的存在!

他不是那些君权与教权结合国家的皇帝所能比拟的,他拥有大宋的所有权利,说白了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只要我们在大宋就不能与之抗衡!

现在我们得到了在大宋长期定居的权利,这意味着大宋将会成为我们的庇护,离开了大宋我们一赐乐业人还能去哪?继续回到阿巴斯受到奴役?还是回到神圣罗马帝国遭到屠杀?”

拉比的话让其他人慢慢的冷静下来,他们这时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舒适的生活下忘却了颠沛流离的心酸,也忘却了这大宋是唯一能收留他们的国度。

没有哪里比得上大宋的繁荣,在这个世界上大宋的国都就是最繁荣的城市,也只有在这里一赐乐业人的才能才会得到认可,离开了东京城他们什么也不是,只是一群失去家园的亡国之人……

第三百六十五章先知与恶魔

蔡伯俙离开拉比的大院之后便上了早在远处等待的马车,在车厢中坐定的他慢慢的平复内心的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外族谈判,虽说他和夏竦出使过倭国,可在倭国的的谈判过程他根本插不上手。

夏竦在商贾之道上还让他过问,但到了出使的细节却根本没有他蔡伯俙的地方。

身为文臣的夏竦牢牢的守住外戚不可干政的祖宗之法,蔡伯俙也乐意一身轻松,可直到他独自面对拉比的时候才觉得当初就该缠着夏竦,死活学一点使团谈判的技巧也好。

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他的临场发挥,好不好他不知道,但最少完成了官家交代的事情,该说的他都说了,只是负责前站任务的他只是把大大宋的底线告诉一赐乐业人。

蔡伯俙的离去也使得一赐乐业人清醒的认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拉比苦笑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摊牌而是最后的警告啊!”

一群长老着急的说道:“那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当然是听从大宋皇帝的安排!”

拉比的话让许多一赐乐业人大惊失色:“可宋人皇帝的要求……”

瞧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长老们拉比微微一叹:“除了执行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众人哑口无言,是啊!他们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

但猛然间拉比稍显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你们觉得大宋的官家会让我们永远在皇家票号中工作吗?”

众人摇头道:“当然不会,大宋的皇帝还没有自信到把一国的命脉交到别人手中的程度。”

拉比微微点头:“不错,这意味着我们为大宋的服务是有限的,等所有的学徒获得管理票号的经验之后……”

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其他人怎么会不知其中之意?长老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便是我等自由之时!”

拉比在心中微微感叹,他深知要想强制的束缚住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给这个人以希望,只有看到希望他才会任人驱使,由此可见大宋皇帝的睿智,如此年轻的皇帝就有如此的大智慧,这才是拉比心中的恐惧之源。

第二天负责礼仪的官员便上门教授他们大宋的礼仪,虽然旅居大宋多年,但一赐乐业人很少有接触政治的机会,更别提这次拜见官家了。

拉比一丝不苟的反复练习朝拜礼,他要给大宋皇帝留下最恭顺的一面。

说的好听叫形势比人强,其实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有恭顺之人才能在强者的庇护下待得更久些,这是一赐乐业人在颠沛流离中总结出的经验。

即便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要深深的隐藏起来。

气势恢宏的皇宫拉比早就见过,可里面是什么模样他却一无所知,在他的想象中也只有至高无上的皇帝才能居住在这里。

进入皇城只是过了第一道坎,整个皇城被划成了许多的部份,其间又被高大的宫墙所隔开,在迷宫一样的皇城中穿行,没一会拉比就忘了自己来时的路线。

一路走来最让他震撼的莫过于宣德门后高耸巍峨的大庆殿,巨大的宫殿如一座小山般耸立在皇城的最中心,仿佛天崩地摧也不能撼动它分毫,精美的装饰,雕梁画栋的做工无不显示它的华贵。

单单是大庆殿前面的广场就能容纳下数万人之多。

拉比干咽了一下口水对前面引路的内侍道:“大宋果然昌盛如斯,如此伟岸的宫殿怕是穷尽我一赐乐业人的所有能工巧匠也无法建造出来。”

内侍捂嘴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比起当初的玉清昭应宫可是还要差一些。”

居然还有比这坐宫殿还宏伟的建筑?!拉比瞧着这内侍的表情不似作伪顿时震撼的说不出话。

没过多久两人便在一座稍显小巧的宫殿面前停了下来,内侍转头道:“这就是官家的御书房了,你在这等着,什么时候我让你进去你在进去,我可提醒你待会拜见官家的时候可别忘了礼部官员教你的礼节,稍有差池可就是大不敬的罪过!”

拉比微微点头道:“大官放心自然不会有差错。”

简单的一句称呼便让内侍笑眯眯的点头道:“看来你也是知道一点宫中的规矩,那我就不废话了。”

那内侍进去没一会便出来道:“官家宣你进去。”

拉比立刻整理了一下身上洁白的长袍,直到没有一丝褶皱后才进入大殿之中,所谓的御书房在他看来一点也不比宫殿小多少……

布制巧妙的御书房墙壁上满满的都是书架,甚至需要小梯子才能取到较高的书籍,赵祯坐在御案后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刚刚翻译过来的《几何原本》,没想到距今一千三百年前的欧几里德便知晓代数几何与立体几何了。

仔细的阅读其中的内容,赵祯不断的把它们和高中时的所学的知识进行对比,果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熟悉的公式出现在赵祯的脑海中让他无比的怀恋与回味。

用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何公式,《几何原本》的最大贡献其实并不是那些知识,华夏的许多著作中也都有描述并不稀奇,最重要的是它把数学知识进行系统化的整理并进行公式化!

这些知识和公式相结合会成为最好的数术教材,数理化三样之中之所以把数学放在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它是打开格物大门的钥匙。

所以赵祯要求所有主持翻译工作的学者首先翻译数学方面的知识,如今看来效果不错,案头上还有几本数学有关的图书,和大宋的数学相比他们更加的精确和系统,在商朝时期就已经有了勾三股四弦五的勾股定理,只可惜华夏人民不喜欢把这些知识系统的总结起来,以至于没有形成学说。

始皇帝焚书坑儒对文化是一种毁灭,之后的董仲舒更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使得大宋的许多文化瑰宝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墨家的兼爱非攻,法家的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纵横家的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甚至包罗万象兼儒墨,合名法的杂家都在大宋的文化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是有也是在很少的一部分人中传承,而非大庭广众之下施教育人……

相对于数学,华夏先祖更在乎与礼数,自然这些敲开人类进步大门的钥匙就被划归为奇技淫巧,最多也不过是作为计算财务和修建工程的辅助工具,所以这些复杂的数学知识往往掌握在工匠的手中,但他们只会运用很少有明白其中道理的,工匠只知道勾三股四弦五,但绝不会去研究为什么。

在他们看来,有研究的时间还不如多做俩个小几案来的实惠。

说到底还是对知识的扶持不够,连吃饭都成问题的匠人哪有时间去研究奥妙的数学?

直到西汉时期的君王们才开始对数学家进行扶持,因为他们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作用,计算天文历法。

天文历法对古代君王来说极为重要,就连百姓的生产生活也是极为需要的。

在中国凡是对数学有主要贡献的人几乎都是主管天文历法的官职,太史令的张衡写下了《算罔论》,南北朝时期精确圆周率的祖冲之,以及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刘徽都是主管天文历法的官员。

就在赵祯为这些中华文化扼腕叹息的时候,拉比小心翼翼的进入御书房的里间,微微抬头用余光打量着宽大书桌后的年轻人。

在见到赵祯的容貌之后,拉比被惊呆了,他曾经无数的想象大宋的年轻皇帝模样,可远不及他的所见来的震撼。

眼前的年轻皇帝身上居然散发着一种极为儒雅的气质,眼睛中仿佛散发着先知般博学智慧的光芒,五官端正面目白净,仿佛是上帝创造的艺术品。

最为关键的是他身上的气质十分诡异,对,就是诡异!

拉比仿佛看到了先知与恶魔的共同化身,既有先知的智慧,又有藐视天下一切的恶魔威严。

年轻的皇帝抬起了他的头望向自己,在这一瞬间拉比甚至觉得自己眼花了,刚刚他身上散发出的智慧与威严统统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宽仁,这种仁慈的感觉仿佛是在面对罗马教廷的教皇,让人不自觉的信任并如沐春风……

第三百六十五章

赵祯看着拉比优雅的躬身施礼微微点头:“平身吧,朕倒是觉得你的礼仪可比朝臣们规范的多。”

拉比直起身体道:“大宋号礼仪之邦,我等异族自然要遵守规矩。”

赵祯起身走到拉比面前直直的盯着他,直到把他盯毛了才开口道:“很好,只要守规矩便有生存空间,这是你一赐乐业人在颠沛流离中总结出来的吧!”

拉比还没回答便又被赵祯打断:“哦,是朕犯糊涂了,准确的来说你们应该叫希伯来人!你们的祖先是一个叫雅各的与神角力者,最后赢得了荣耀被天使赐名以色列,之后便在圣城耶路撒冷建立了以色列王国,只可惜被亚述人和被巴比伦人灭亡。”

这是一段发生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古老记忆,遥远的连拉比都是不很清楚,只能从历代先哲的记载中获得只言片语,但是眼前年轻的大宋皇帝居然知道的如此清楚,甚至有许多细节都知之甚详,这就过于诡异了。

拉比惊骇的望着赵祯,身体微微颤抖道:“陛下的知识如大海般浩瀚,对我希伯来人的历史了解的如此透彻,老夫佩服万分。”

称赞过后便愈发的恭敬,在拉比的心中赵祯已经成为无所不知的神。

拉比在来到大宋之前对大宋的历史几乎是一无所知,只知道这片土地上有一个强大的国度叫做大唐,以及丝绸之路的种种,他的父亲曾经为他讲述过盛唐的昌盛和丝绸之路的繁荣。

只可惜后来的丝绸之路被封锁,但还是能由海上到达大唐,可大唐早已不在,而是被现在的大宋所接替。

即便是这样的朝代更替也没有影响汉人的传承,相比大唐,大宋对外族人的经商限制更为宽松,他们在大宋获得了经商活动的权利,甚至还有子孙后辈能参与科举。

这些是犹太人在其他的王朝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现在面对大宋的皇帝,拉比见识到了皇帝的知识,居然能横跨时间与空间的了解希伯来人的历史,这才是最让他震撼的所在,即便是他见过最智慧的圣者也不能平白的知道千百年前万里之外所发生的事情。

而眼前皇帝的叙述就像是他亲眼所见一般,连具体的细节也说的一清二楚。

谈判最重要的就是气场,赵祯毫无疑问的震慑住了拉比,已经掌握主动的赵祯笑眯眯的开口道:“蔡伯俙已经找过你们了吧?大致上的内容其实和朕现在要说的也一样。

你们要在大宋的居住地只能由大宋划分,这是为了你们的整体性着想,但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和通婚等事宜,你们还需为大宋的皇家票号工作五年,在这五年其间要为大宋培养出合格的票号人才,这算是等价的交换,一赐乐业人享受所有宋人权利,包括科举,宗教信仰,经商等等,这便是朕要求的条款,你没有疑议吧?”

拉比躬身说道:“没有疑议,我一赐乐业人遵从官家的旨意。”

身在皇宫的拉比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他几乎不能反对赵祯提出的要求,何况这些要求并未使得一赐乐业人受到什么损失。

赵祯微微点头道:“很好,三才传旨:一赐乐业人远渡重洋来我大宋,归我中夏,遵守祖风,留遗汴梁,官吏不得刁难,百姓不得歧视,和睦友好胡汉一家!”

三才用黄纸在一旁的小几上飞快的写下词头装入特制的小匣子内便起身快步向学士院走去。

这便算是一赐乐业人在大宋获得合法地位与权利了,有了皇帝的背书比什么都有分量,拉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去。

赵祯之所以不禁止他们的宗教自由主要是因为一赐乐业人从不会向外人传教,他们皈依的对象一般是已经更改信仰的一赐乐业人。

如此保守的宗教对大宋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何况信仰这东西有时无用,有时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一赐乐业人几乎是个个都是合格的商人,他们对大宋商业影响几乎不可估计,赵祯最希望他们能成为大宋商业的良好催化剂。

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让他们融入大宋就好,赵祯相信汉家百姓的热情与包容应该能很快的化解一赐乐业人自我保护的屏障,在东京城这座大都市中,没有什么人能离开邻里的帮助,赵祯决定划给一赐乐业人居住地要塞上一些良善的宋人百姓。

在时间的大熔炉里同化就是早晚的事情,赵祯是见过后世的开封犹太人,他们从长相到习惯几乎与汉人没有区别,只不过信仰上稍有差异罢了。

正是说完了便是拉家常,这是皇帝必须要做的事情,出于对老者的关心,赵祯给拉比赐了座:“你的本名叫什么?拉比应该是希伯来语中老师一词吧?”

拉比点了点头道:“官家圣明,我的名字叫阿卜赛,拉比一词是老师也是智者的象征,可与陛下相比我的智慧不足为道。”

赵祯笑道:“你在大宋这么多年倒是学会了恭维人,我这里有一道题目,如果你能解答的上来,朕便让你担任国子监的讲学如何?”

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赐乐业人从为放弃过参加科举的权利,但无奈他们的知识和理念与汉人的儒家思想偏差太多,宗室没有人能中举并获得官职,如今官职就在眼前阿卜赛岂能错过。

“请官家出题!”

赵祯出了一道百鸡问题:“今有鸡翁一,值钱伍;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翁、母、雏各几何?”

这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百鸡问题,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三元一次不定方程组,这道题有三个答案,只有全部解答上来才算成功。

阿卜赛在短短的时间内也是想不出答案,赵祯见了便道:“你要是想不明白就慢慢想,这题目有些难了点,但朕给你时间。”

赵祯说完就不理会阿卜赛开始专心的翻阅面前的《几何原本》。

思考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在赵祯喝了三杯茶腹中感到饥饿的时候,阿卜赛起身到:“启奏官家,答曰:鸡翁四,值钱二十;鸡母十八,值钱五十四;鸡雏七十八,值钱二十六。又答:鸡翁八,值钱四十;鸡母十一……”

赵祯惊讶的望着阿卜赛,没想到犹太人的聪慧还真不是说说的,如此困难的一道题他居然只用了半个下午就解出来了,就连丁谓都是用了整整一天时间。

更别提王语嫣三女了,她们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还是威逼蔡伯俙才得到的答案。

“朕的国子监还缺一名数学讲师,这里有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以及《数学汇编》再加上我大宋的《九章算术》《五经算术》等书籍应该能够你教学的了!

朕希望你能成我大宋教育家而不是商人,一赐乐业人在经商方面确实有着天赋,可在研究学问一道上亦是出众的。在大宋商人的名声虽然有所提高,可你也见到了商人还是不怎么受待见,你们一赐乐业人要想在大宋立足单单是从事商贾之道怕是很难获得尊重……”

阿卜赛立刻明白了赵祯的意思随即点头道:“陛下的建议我等一定深思,必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赵祯微微点头:“很好,朕就不留你用膳了。”他的目的很简单,把这些精于商道的一赐乐业人变成一群整天研究学问的老学究,只有担任官职才能被自己更好的控制……

第三百六十七章“无辜”的赵允让

东京城的商人现在都是在皇家票号中贷款购买货物,倭国的商路已经被打通,蔡伯俙的功劳无疑是最大的,他回来的时候带着如小山般的白银已经使得东京城的商人陷入了疯狂,当然他所获得的利益也是最多的。

吸收储金再贷出去给商人以获得利息,这是皇家票号运营的基本方式,如果还有多余的钱财便会用作投资,蔡记和将门的产业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在赵祯的规划中,票号不光是为了赚钱,更多的是推动商业的发展。

如今东京城外的工厂已经数不胜数,大量的工厂导致地价的节节攀升,还好赵祯开发了荆湖平原,十万厢军的大开发使得原本瘴气弥漫人畜不生的地方变成了良田与沃野。

占城稻的引进更是给了百姓们大丰收。

粮贵伤民,粮贱伤农,这如一个巨大的魔咒困扰着中原的历代王朝,但在大宋这个问题却得到了缓解,九月朔望的大朝会上,赵祯下旨发放酿酒牌子。

酒的价值要远远高于粮食,但是酿造美酒却需要大量的粮食,在此之前粮食有时会遇到天灾人祸等等,大宋一直限制粮食用于酿酒的数量,可现在大宋的粮食产量几乎是翻上了一翻。

在丁谓的数据面前,朝臣们再也不会拿粮贱伤农来说事情,酒厂的出现解决了这一问题,几乎是所有的朝臣都能看到它潜在的巨大利益。

酒厂的出现成为调节粮价的一种手段,粮食少则酿酒少些,粮食多则酿酒多些便是,只要朝廷能限制酿造数量便可把控粮价并稳定它。

如今蔡记的美酒已经是家喻户晓,后起之秀的其他酒厂也开始酿造出各色的美酒与蔡记的清泉白竞争,梨花白,雪中白等等不光是获得了宋人的好评,就连党项人和契丹人也趋之若鹜。

这些酒厂每年从党项和契丹赚取的酒钱就不下五十万贯,虽然要缴纳重税,可他们依然是获利颇丰,自然的酿造技术就变成了绝密,要是泄露给了契丹人或是党项人鬼才会买大宋的美酒。

尤其要说的是一下蔡记,蔡记把自家独有的高度白酒酿造方法传授给其他商号,但条件是他们要从商号卖出的酒水中抽成……

面对巨大的利益,商号的掌柜们一边咒骂着蔡伯俙的无耻,一边笑容满面的送上保证金和契约,没办法谁叫蔡记先发现蒸馏酿酒的技术!

大宋对党项和契丹的贸易政策是截然不同的,这是赵祯定下的准则,对于辽朝因给予一定的尊重,毕竟它的建立要在大宋之前,已经有了稳定并有序的制度与礼法,受到了士大夫阶层的认可。

大宋与辽国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汉人的故地燕云十六州上,在所有宋人的心中燕云十六州是一道留在大宋脸上的伤疤,本就属于汉人的故地无论如何也要收回来,但也仅此而已。

党项人则和辽人不同,他们是接受汉人文明统治下的窃贼,自隋唐来世人皆知党项是外族迁徙而来,先是在隋朝时进攻会州,兵败遣子弟入朝谢罪,向隋朝贡请求内附,隋亡之后天下大乱,党项人再起野心,但很快被李唐的威猛所震慑再次内附。

说到底在汉人的心中党项人就是一只白眼狼,大宋初建之时,夏州定难军节度使李彝殷即附宋,并助兵对北汉作战。宋朝亦对夏州李氏政权羁縻政策,以情况特殊,因其俗以为治,有别于一般州县,这已经是相当宽宏的政策,如此夏、绥、银、宥、静五州之地便属于大宋,

但李继迁抗宋自立,五州之地自此便开始脱离大宋的统治。

对于这样的党项人,宋人的朝野是从没有好感的,巧取豪夺,不归王化,窃大宋王土与辽朝岂可同日而语?

赵祯很好的抓住了这一点,在出口政策上不断的变化调整,最后从榷场的商品上体现出来,大宋与党项榷场的商品往往是大宋与辽的数倍有余,有的时候更是达到了十倍之多,这让党项人开始产生不满,并屡次派出小股部队进行骚扰和屡夺。

但大宋驻扎在洪州和盐州的西北进军可不是吃闲饭的,已经到东京城轮换过两次的他们已经初见军纪,本就战斗力彪悍的西北人有了军纪的约束更加难以被撼动,总能在小股的骑兵对抗中阻止党项人的报复。

虽然边境摩擦不断,可战事从未升级,双方都在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赵祯觉得时机还为成熟,而李元昊正在为他的立国称帝做准备。

如此一来每每党项人报复之后,大宋便关闭榷场,迫使党项人再次请求重开,即便是重开榷场商品的数量也会随之减少,然后再慢慢提高。

这种反复蹂躏之下使得党项人挑衅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

大朝会上在商量完酒厂的相关事宜后赵祯开口道:“如今党项人的犯边较少,但榷场的货物数量却不能增加,从明日起传报所有边境榷场,对党项货物再次减半,但对辽人则是多多益善,能卖多少就卖多少,毕竟我大宋需要银钱。”

此言一出果然有人提出反对道:“如此一来岂不使得党项人更加的恼怒?增加了党项叩边的危险啊!”

赵祯随着声音望去他想看看是谁这么说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能无奈的放弃,可这话得到了许多朝臣的肯定,在他们看来没必要因为一些货物得罪党项人。

夏竦出班不卑不亢的说道:“启奏陛下此乃荒唐之言,臣以为越是如此越能打击党项人的嚣张气焰,让其知道我大宋的脊梁也是铁骨铮铮的!否则党项人岂不是认为我大宋好欺负,只要马戈相向便能获得榷场的商品?”

赵祯微微点头道:“夏参政果然是干练之臣,此言大善!”

刚刚说话的人已经不重要,赵祯知道声音是从宗室的站班中传出来的,看来有人不希望朝廷对党项榷场减少供应,而所有人中对党项供应货物最多的便是宗室中的产业,至于是谁赵祯清楚的很,除了他赵允让还有谁?

就在赵祯冷笑的时候,大殿中出奇的安静,许多朝臣都望向了赵允让使得他脸色剧变,刚刚可不是他在说话,为什么朝臣都会望着自己?

这次赵允让是真的冤枉,刚刚确实不是他在说话,连他也不知道是谁在大殿上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明显是在栽赃自己。自己就算是真的反对也不会在大朝会上这么说啊!

谁不知道他赵允让对党项出口货物最多,自己会蠢到这种地步?

可惜这时候谁也听不见他的心声,只是望着赵允让心中冷笑,绿车旄节的美梦破灭了,居然在大宋的政策上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嫌自己还不受官家待见?

赵允让这次是黄泥拔掉裤裆,即便他解释也没有一点作用,当所有人先入为主的开始怀疑你的时候,你就是身上长满了嘴也无济于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宗室间的明争暗斗

赵允让自然不希望背这种黑锅,但现在越是解释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接受别人奇怪目光的赵允让面色如常,但只有一旁的平阳郡王赵云升浑身发麻,他能清楚的听见一口牙齿咬碎的声音……

微微一叹的低声说道:“三哥勿要如此,你不会在大殿之上说这种话,我信你。”

赵允升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他是难得的老好人,几乎在朝中人人不得罪,所有的朝臣都夸赞他有大宗正赵元佐的风范。

见自己的堂弟安慰自己,赵允让感动道:“如今也只有大哥相信我!”

老好人说出的话更多的是安慰,而赵允让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安慰,在别人都不相信自己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他相信自己,即便这个人是老好人也无所谓,信任感对与此时的赵允让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赵祯瞧了一眼赵允让,从他的表情看来刚刚说话的应该不是他,否则他就不会露出如此气愤的表情,赵祯能看得出他温和表面下隐藏的愤怒,这是一种难以表达却异常猛烈的愤怒,除了受委屈的人意外,赵祯还真想不出谁会有这样的怒火。

看来刚刚的话不是他所说,赵祯看了看宗室的队伍,这些宗室看似团结可其实不然,在官场上几乎没有争斗的机会,宗正寺对他们的管理很严格,几乎没有什么交集,身为大宗正的赵元佐可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那矛盾只能出现在宗室产业的争夺上了,赵祯看了一眼愤怒中带着委屈的赵允让,目光微微转动到不远处赵允言的身上,刚刚的话怕是这小子说出来的,也只有他和赵允让在生意上有冲突。

如今的宗室简直就是一场人生闹剧,其间上演着各种的恩怨情仇,宗室之间的攀比,商号的竞争,掌权多少的龌龊在赵祯眼中看的清清楚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

老爹在世的时候一直在提醒自己善待宗族,赵祯自认为这么多年做的不错,可他实在看不起宗室之间的明争暗斗,身为皇族理应为国家兢兢业业,大宗正赵元佐虽然对宗室的管理很严格,生怕有族中子弟越雷池半步,但他只能从礼法上要求宗室。

赵祯不相信赵元佐能约束住族中的子弟,他就是个整天想把族人往一起捆的一家之长,对后辈子弟不愿下重手管教,对犯了错的宗室宗以室宽仁为本,他的儿子赵允升就是最好的例子,和他一样是个老好人。

相对的,赵允升的人员也是朝中最好的,这一点和他的父亲赵元佐很像,人缘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谁要是欺负了老好人所有人都会指责他,老好人就是赵允升最好的保护伞,估计这种无形中的挡箭牌会一直传承下去。

站在宗室队伍之首的赵元佐已经怒极,显然他也知道了是有人故意在栽赃赵允让,在他眼中这种行为是挑拨官家与宗室之间的感情,把自己这个维护宗室与官家的大宗正当成了什么?

仓啷一声拔剑出鞘,当年真宗皇帝赐予赵元佐两项极高的荣耀,一是赐带剑上殿二是在诏令上书不称名。

见一向宽仁的赵元佐当朝拔剑,朝中的文武百官顿时惊慌失色,带剑上朝是荣誉,不是给你真的拔剑用的!

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彭七喝到:“大宗正!御前岂能拔剑?还不快快还剑归鞘?!”

“本王之剑乃是先帝所赐,宗族子弟所见便是家法!此次御前失仪乃是本王的罪过,可族中有挑拨离间的小人,这乃是老夫比御前失仪更大的罪过!刚刚是谁说的话自己站出来,我赵氏子孙可没有敢做不敢当的人!”

朝臣们这才反应过来,赵元佐已经拔剑四顾谁要是再不清楚其中的猫腻就不用在朝堂中混下去了,当然不排除有些反映愚钝的人。

大殿内变得极为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赵元佐和赵祯身上徘徊,其实赵元佐和朝臣们现在主要想看的便是官家的态度而已,此事到底要不要深究,要不要责罚挑拨之人。

一句话就演变成这样,赵祯怎么能不理解大伯的苦心,他做了这么多即是在保护赵允让,有时在保护赵允言。

赵祯微微一笑道:“此事便算了,毕竟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我赵氏宗族子弟不可再说这样的话,迎难而上方能锐意进取,夏参政的话就是最好的例子,望尔等谨记!”

宗族子弟躬身行礼齐声说道:“臣等谨遵陛下教诲!”

赵允让的心情这才平静下来,带着感激的目光望向赵元佐,只不过此时的赵允言却怨毒的望着父亲,一切都是那么的天衣无缝!一切都是那么的神不知鬼不觉!

可谁知父亲不帮助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帮助赵允让渡过难关,真是岂有此理!

赵允言的商号和赵允让的商号同时竞争党项人的榷场生意,但赵允让的商品便宜,质量好,货量大,总能给党项人最大的实惠往往受到党项人的欢迎,这无形的给赵允言以压力,没想到今天的朝会上居然遇到了官家削减党项榷场货物一事,计上心来的赵允言岂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此时的赵元佐在心中苦笑,自己儿子的声音他岂能听不出来?帮助赵允让其实说到底就是在自救啊!

长剑还鞘,大殿重归平静,只不过在这平静之下还蕴藏着无比的怒火,王曾望着宗室的队伍轻轻摇头,现在的宗室早已不如以前,赵氏的宗族从未消停过。

丁谓一本正经的低声道:“真是一出人间闹剧!”

夏竦瞧了一眼上首的官家道:“商贾之道就就是如此,什么亲情友情在它面前都没有金银来的重要,宗室就应该在府里待着,没事骑骑马打打猎比什么都强……”

王曾轻咳一声:“子乔慎言!”

朝臣们的窃窃私议赵祯岂能看不见?今日大殿之上的丑态百出都是来自与太宗一系,太祖一系的宗室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木头人,怕是他们也在看好戏吧!

赵祯只想息事宁人的结束这场大朝会,毕竟他自己也算是太宗一系,面子上也不好看。

“退朝吧,叔王还请留身奏事。”

朝臣们躬身行礼后便离去,谁都知道官家留下赵元佐干什么,宗室这段时间做得太过火了。

大庆殿的后殿之中,赵祯拿起一本奏疏递给赵元佐道:“叔王还是看看御史台的奏疏吧,此非空穴来风……”

赵元佐微微颤抖的接过奏疏轻轻打开,奏疏上的内容映入眼帘顿时让他一个踉跄:“逆子,逆子!”

奏疏上的内容都是御史台收集的有关赵允言的罪证,赵祯看过之后早已是怒意大盛,但碍于他是赵元佐的儿子便暂时没有处理,今日超会上的事情他看的真切,赵祯觉得有必要让大伯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了。

“允言累官左屯卫将军,但却尝尝托病不朝,又坐笞侍婢,而兄允升劝止,悖慢无礼,侍婢终亡。今天朝会上更是口出寻衅之言,朕之忍耐已到极限,望王叔好生管教!”

赵祯的话说的已经是相当重的了,赵元佐叹道:“老夫管理宗正寺已经是精疲力竭,还请官家施以妙法。”

赵祯笑道:“其实也好办,你下不了重手朕代劳便是,不打不骂便能纠正他的恶行!”

赵元佐猛然抬头道:“请官家赐教!”

“朕这就下旨,贬其副率,绝其朝谒,出之别第。调军中任步卒,久而久之必能改变其恶行,只不过吃些皮肉之苦罢了,但强身健体却是一定,待其回府之后保准让你满意!”

赵元佐眼睛一亮的拜下道:“臣谢过官家!”

赵祯扶起赵元佐道:“王叔无需如此,以后宗室子弟再有这样的便一并送来,朕保准把他们训练的痛改前非!”

“如此大善,官家对宗室子弟真如同胞兄弟一般!”

第三百六十九章悲催的赵允言

赵祯的旨意很快便得到执行,军中单单为宗族子弟开设了一个指挥,名字也很响亮就叫羽林卫,属光禄勋。

这是重开宗室羽卫之职,自汉代以来常有宗室被填充到天子的卫戍部队之中,但在大宋,宗室已经成为别人保护的对象而非保护天子的人。

赵祯此举显然是让宗室的年轻子弟过不上好日子,但身为大宗正的赵元佐却大力支持,谁家的宗室后辈到达年龄,他赵元佐便会亲自上门劝说,一把年纪又执掌宗正寺多年,谁敢驳斥他的面子?

有出息的宗室子弟早已去了军武院学习并在军中任职,赵元佐劝说的都是那些久留家中的宗室,当初去军武院锻炼的都是宗室中不受待见的孩子,真正关心的谁舍得送到军中历练?

要是舍得,赵允言和赵允升早就被他送到羽林卫中去了,赵允升还好些,赵允言虽然顶着个左屯卫将军,可他一直是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把实职当成遥领来做,能不去就不去,一个往日朝会都能托病的人,怎么会到任军中?

但这种好日子就在他爹赵元佐的手下灰飞烟灭,赵元佐当众遣散赵允言带回家的清倌人,并把他赶出家门,只留下军中的房舍给他居住。

赵允升看着气愤的父亲小声道:“大人,还是让二哥儿回来住吧……”

赵元佐长叹一声:“不是我不让他回来,而是官家的旨意,出之别第,出之别第,为的就是让我们插不上手,但好在官家重开羽林卫,你的年岁也刚好便去羽林卫中谋个差事也好照顾一下你弟弟。”

赵允升知道父亲的苦心,点头道:“如此也好,孩儿早就想到军中锻炼一番,官家重开羽林卫正是孩儿大展拳脚的时候!”

赵元佐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欣慰的说道:“你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可你弟弟偏偏拖了你的后退,但万万不可忘却兄弟亲情!你此次进入羽林卫官家定然会给你个差遣,一定要谨记我们赵氏古训,勿恃贵而轻贱,以至怠慢无礼。若有分薄家贫无依,富盛者宜加意助力,勿使流离。”

“大人放心,孩儿一定照顾好允言和其他族兄弟!”

门外赵允言已经开始撒泼打诨,如烂泥一般的在门上趴着,王府门口的侍卫都看不下去自家衙内的模样,只能恨恨的盯着过往指指点点的路人。

赵允升从门内走出,拎着弟弟的前襟就向马车走去。

“大哥,父亲不会真的那么绝情吧?我的身体一向不好,要是去羽林卫历练还不死在那里?”

赵允升恨恨的把弟弟摔进车中道:“死在羽林卫也比醉生梦死在家中强,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御史台的人不好惹,偏偏你做的那些丑事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和父亲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隐瞒!”

赵允言恨恨的锤了一下车厢:“又是那些该死的御史,不就是几个女婢吗?至于如此穷追猛打?”

“就是几个女婢!那是几条人命知道不?!”赵允升猛然的提高声音叫道,没想到弟弟已经不把人命当回事了,那些女婢可不是欠了卖身契的,人家是干完就自有的活契!

这和当街杀人又有什么却别,看来父亲把他送到羽林卫是对的,否则还不知会闯出多大的乱子。

赵允升把赵允言胖揍了一顿之后这货才老实下来,委屈的揉着肿起的脸颊幽怨的望着大哥,马车向着封丘门缓缓前进直到消失在戒备森严的大门之后……

赵祯伸手接过一本奏疏翻阅起来,当看到程三才的时候楞了一下,随即苦笑着对三才道:“朕总是三才三才的叫着,差点把你的姓给忘了。”

三才谄笑道:“官家忘了才叫好嘞!奴婢听着亲切的很,总觉得官家是在叫亲近之人。”

赵祯瞅了他一眼便把奏疏摔在他的怀中:“你少跟朕在这里装糊涂,这可是御史台参奏你的!”

三才惶恐的跪下,奏疏翻开的地方他已经看到,随即惊慌道:“官家恕罪,奴婢也只是收取了一点常例钱而已。”

赵祯怒道:“常例钱你都敢收?还说什么而已,下不为例御史台再次参奏朕便把你撵出宫去!”

三才捣头如蒜:“奴婢再也不敢了!”

赵祯奇怪的问道:“你缺钱吗?朕平日里给你的俸禄和赏赐难道不够?”

三才苦笑道:“定然是够的,只不过奴婢在高头街宋家生药铺旁买了个宅子,又赶上娶妻纳妾的琐事……”

噗哧……

赵祯一口茶水喷出直直的喷在了三才的脸上,伸手指着三才道:“你一个去势的人居然还买宅子娶妻纳妾了?!”

“官家有所不知,咱大宋朝的宦官和前朝不同,皆可娶妻纳妾,并不全部入宫居住,都与常人无异的……”

三才委屈的表情看的赵祯一阵苦笑,他是绝对想不到三才这样的宦官还能组建家庭与常人无异,稍稍一想也是了,宦官和文武官员一样实行俸禄制,管理制度也是完全的官僚化,既然文武百官能置办宅邸娶妻纳妾,为什么宦官不行?

这样便能更好的约束宦官,看来大宋早就吸取了唐朝宦官弄权的惨痛教训,提早对宦官的管理和生活防微杜渐了,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宦官往往对家庭更加的看重,有了家庭的宦官便有了羁绊和枷锁,弄权所冒的风险便越大。

“这倒是朕的不是,你好歹也跟了朕多年,外购宅邸娶妻纳妾什么的从未提起,朕也没问过,这样吧,朕从自己的内藏库中挑选一件东西,权当是庆贺你的乔迁之喜了。”

三才感动的临表涕零道:“谢陛下厚爱,臣万死难报!”

赵祯挥了挥手道:“这是你应该得的,诶?那陈琳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宅邸?”

三才苦笑道:“陈大官的良人早就不在了,孤零零的大宅子回去也是清冷,还不如在黑手来的痛快,奴婢去瞧过他几次,他现在过的才叫舒服,每日教教徒弟,与黑手的一帮武夫对手,好不惬意啊!”

赵祯微微点头:“嗯,这倒是给朕提了个醒,以后但凡是外放的宫人总要给他谋个下家来的好些。一是能再利用,二也不至于年老孤单。”

三才高兴的笑道:“是嘞!官家放心,咱们禁中的宦官就没有不会一技之长的,但凡出宫了必是个中一把好手!”

赵祯笑道:“那就这么办,具体的事情自己负责吧!陈彤,别在那探头探脑的,陪朕去一趟封丘门!”

陈彤赶紧小跑着进入御书房,官家出巡一定是要身穿便服的……

第三百七十章羽林卫

羽林卫的名字由来已久,最早在汉代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便是名字的由来。

西汉的时候羽林卫或是由贵族子弟担当,或是军中的孤儿,所以也有羽林孤儿之称。

赵祯组建的羽林卫也是挑选宗室子弟担当,算得上是名副其实了,今天他作为大宋的皇帝,当然要校阅羽林卫的新兵,都是自家的亲族,多少要勉励一些。

站在观礼台上看着宗室的自己加入羽林卫,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就是相当不爽的,一股幽怨的气息连站在赵祯都能感受的到,微微一笑,好戏还在后面呢!

羽林卫的教官可都是从亲卫司选拔出来的老兵,对于训练新人这种事情他们是熟能生巧的,即便他们面对的是宗室,亲卫司的老兵们也不会网开一面,开玩笑,官家可是特意交代要往死里练的。

在老兵们的心中,官家才是最关心宗室的人,老兵从不认为严格训练是一件坏事,恰恰相反训练的越严格在战场上保命的机会越大……

他们并不知道,赵祯根本就没打算让这些宗室上战场,大宋的宗室要是被送上了战场,一定会使得东京城天下大乱,单单那些宗室的三姑六婆就能把皇宫的门槛给踏平。

谁家愿意把自己的心头肉往那巨大的血肉磨盘里送?

这也是为什么宗室中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愿意从军的原因,军武院中的宗室几乎都是庶出,他们远没有眼前这些嫡子来的重要。

宗室子弟在校场上熙熙攘攘,领到的厚重步人甲早已被他们丢在地上,如此厚重的铠甲谁愿意披在身上?

还有宗室小声的埋怨着军需官的抠门,居然连一口上好的刀剑也不配发,单单给个步人甲干什么?!

赵允升死命的把弟弟从铠甲上拉起来,他的余光一直盯着高台上若隐若现的通天冠卷云。

赵允升是老好人不假,可他的脑子却并不笨,能在封丘门内出现,头上还带着通天冠的人除了官家还有谁?

赵允言还在埋怨:“大哥儿,好好的坐在地上多舒坦,非要站在这大日头低下干甚……”

见自己拉了他半天也不起来,赵允升一时气急,猛然一脚踢向赵允言的屁股,这一脚用力之大使得赵允言像穿天猴一般窜跳起来,一边摩擦着屁股一边嚎叫道:“大哥你疯了,没由来的打我作甚?”

哈哈……

他滑稽的模样惹得宗室子弟一阵大笑,但随即而来的轰隆声却让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列身穿板甲头戴白羽盔的军士,厚重的板甲在眼光下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光彩,这种充满暴力美学的盔甲让宗室子弟感受到一阵窒息。

养尊处优的他们何时见过如此雄壮威武的大军,更别提每位甲士身后背负的长刀。

赵祯看着这队五百人的板甲军团微微点头,此时的板甲技术已经略显成熟,拥有圆形的头盔和狰狞的面罩,甚至在肩膀处还有突起的附档用以保护脆弱的颈椎。

不光如此,板甲队伍中有着举着大盾佩戴横刀的士兵,他们迅速出列把宗室子弟包围在其中,呼哈呼哈的向一起推进,巨大的盾牌就如一面巨墙,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宗室子弟。

人群已经被挤压到一起,板甲士兵并未停止还在不断的施加压力不断的挤压。

宗室子弟从开始的愤怒变为惊慌再转变成恐惧和哀求,巨大的压力下有些人开始发出凄惨的求饶声和哭声,赵祯惊奇的看着这些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宗室,面对这一点压力的时候就开始崩溃,难怪赵宋王朝遇到敌便怂。

宗室看似不参与朝臣,但他们的态度很重要,毕竟是皇帝的近亲,也许小小的一句话便能影响皇帝的态度。

等这些宗室年纪大了自然也就成了赵宋王朝的老人,他们对皇帝所说的话将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就如当初的檀渊之战,朝中有主和派,而宗室中却有要跑路的。

辽军在圣宗皇帝和太后萧绰的率领下兵临澶州,朝中的大臣封为主战和主和两派,而宗室却已经开始收细软准备跑路,是他们促使军心动摇,也是他们激起了城中百姓的仓皇之心。

赵祯看着即哇乱叫痛哭流涕的宗室子弟微微叹气,如果不把这些人的胆气给逼出来,怕是他们永远都会是大宋的心病。

此时的赵氏宗族已经看不成了,羽林卫只是把他们挤压在一起,并未开始发力,但巨大的盾牌和狰狞的板甲给了他们恍若末世般的恐惧。

赵允言大喝道:“都给老子住手,知道我爹是谁吗?大宗正赵元佐!当今圣上的大伯,堂堂的楚王!”

赵允升恨不得把这个弟弟给打回娘胎……

此时说这话有用吗?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他们敢这么做一定是官家的意思,官家就站在高台上岂能让这些甲士把宗室子弟屠杀殆尽?

果然高台上的官家挥了挥手,板甲军士便减缓动作的停了下来,双手持盾的站在原地就如一尊铁打的雕像。

赵祯向前走了走站在宗室子弟能看见的地方缓缓开口道:“瞧瞧你们的样子,真是为祖辈蒙羞!这里只不过五百军士,包围你们的只有区区五十盾兵,除了一面大盾以外身无长物,面对如此场景居然还能被吓的嚎哭不止,朕不相信这就是我赵宋的宗室!”

赵祯的话让许多宗室抬不起头,想想刚刚自己的模样,确实丢人到了极点。

赵允言嘟囔道:“早这么说谁还会如此丢人……”

“赵允言!”赵祯大喝一身,让所有的宗室齐齐的打了个寒颤,如此厉喝可见官家愤怒到何种地步。

赵允升刚准备堵上弟弟的嘴可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恕罪,允升愿待弟受过!”

赵祯突然笑道:“如此甚好,八十脊杖,一下也不能少!”

一旁的陈彤脸色都白了,而彭七也稍稍有些犹豫,八十脊杖!这算得上是军中的酷刑,即便是最壮实的汉子也受不了何况娇滴滴的宗室子弟?

直到赵祯悄悄的使了个眼色之后,彭七才放心的执行。

军中永远最喜欢杀鸡儆猴,这一招往往最为管用,巨大的板子毫不犹豫的抡下在赵允升的脊背上发出渗人的声响,只单单几下便让他的后背渗出血丝,相信八十脊杖之后,赵允升需回家静养了。

赵允言呆呆的望着受刑的大哥,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管束自己,在面前耳提面命的大哥居然如此的保护自己,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短短的三十下脊杖之后,赵允升便疼昏倒过去,见军士泼洒凉水把大哥浇醒,赵允言再也忍受不了,大喝一声便冲出甲士的包围对彭七吼道:“允言远自受其过!”

彭七转头望向赵祯,这种兄友弟恭的场面他都看不下去了。

赵祯瞧了瞧赵允升的样子道:“继续啊,这才多少下?朕的旨意什么时候成了耳旁风?”

彭七无奈的挥了挥手,甲士继续执行赵祯的圣谕,粗大的棍子就要落在赵允升的脊背上,赵允言怒吼一声便把大哥推开,自己趴在长凳上受刑……

第三百七十一章封丘军营

赵祯并未说话而是冷冷的看着赵允言道:“你这时候想起你大哥对你的好了?当初你仗毙侍女的时候你大哥劝你你怎么不听?你托疾不朝的时候你大哥劝你你怎么不听?你是怎么对你大哥的?悖慢无礼,无兄长!朕都觉得你是我赵氏宗族的耻辱!现在逞英雄了?如果朕要砍你的脑袋,你大哥也帮你顶罪如何?”

此时的赵允言身体上的痛苦远远不能和精神上的痛苦相比,官家的话如一把钝刀,不断的切割着他身上的皮肉……

兄弟俩最后也不过受了六十脊杖而已,平均算下来也就一人三十,而且彭七对行刑的军士打过招呼,虽然背上花花绿绿的看着吓人,可都是些皮外伤,只需调理几日便可。

但这给宗室子弟的刺激却很大,兴许官家下一个军法对象就是他们,于是再也没有之前的那般散漫,变得乖乖听话起来。

赵祯微微点头,暗道一句还有救,此时的宗室子弟还没有败坏到骨子里,只要通过训练把他们的散漫之心剔除,并加上军中的规矩和责任感,应该就能把他们的脾性搬过来。

赵祯开口道:“你们都是宗室,自小便是含着玉蝶长大,但你们如此躺在祖先的功劳簿上享受有没有想过大宋的将来会怎样?长此以往下去朕不敢想象你们会变成什么样!朕现在要你们从功劳簿上爬起来,做一个为大宋真正出力的宗室!这样你们享受爵位和俸禄才能理所应当,同时别人看你们的眼光也会变得更加尊敬!否则人家敬重的只不过是你们的家世而已!”

宗室子弟连忙拜下道:“臣等知错!”

“羽林卫自古便是皇帝的卫戍之军,朕把你们组建成羽林卫便是要让你们直起腰板,如果连这种小小的考验都过不了,朕觉得你们就没必要继承家中的爵位了。”

宗室嫡子们脸色一变,官家话的意思难道是要收回他们的爵位继承权?这可比要他们的命还难!

家中的大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发疯,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宗室什么都能丢,唯独爵位不能……

说实话赵祯很想把这些人的爵位给夺走,但如此一来大宋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爵位的王朝,但这些宗室子弟几乎都是家中嫡子,夺了他们的爵位,老家伙们一定不让!

赵祯早就规划过宗室的继承制度,宋承唐制,宗王襁褓即裂土而爵。然这样的爵位早已是名存实亡,无补於事。如今降至疏属,宗正有籍,玉牒有名,宗学有教,郊祀、明堂,遇国庆典,皆有禄秩。

这是现在宗室的基本情况,而且大宋对宗室可不是很友好,使用的递减爵位继承的方法,赵祯打算加上一条,要想继承父辈的爵位,不光要在礼法上获得认可,还要对本朝做出卓越贡献……

如今羽林卫便是最好的考验,凡是被淘汰的宗室子弟将会失去获得父辈爵位的资格。

大宋朝只有皇子、皇兄弟封王者才是亲王,后代只能称嗣王或降为郡王、国公等。皇子一般不直接封王。虽然皇子最终必然封王,但是初封以较低爵位或职位,再迁转。

这些宗室便是嗣王的后代,比如赵允升和赵允言,而他们俩个嫡子之中只能有一人获得赵祯特旨接任赵元佐的楚王爵位,而且是因为赵元佐的身份特殊。

之后便没有嗣王的爵位继承了,除非赵祯再次指定,否则楚王这一爵位将会无人可继。

羽林卫的成立便是赵祯控制爵位的手段,你想继承老爹的爵位?当然可以,但先去军中历练吧,只有成为一个合格的羽林卫,赵祯才会把爵位分封出去……

没有人天生就是混蛋,也没有人天生就是英雄。

赵祯相信这些如泼皮般宗室子弟在接受羽林卫的改造之后便能成为真正为国效力的有用之人。

赵祯从不认为把这些天潢贵胄限制在祖宗之法的“牢笼”里是最好的方法,恰恰相反,要让他们建功立业并给与他们希望才是约束他们的最好方法。

激起他们的进取之心,并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特权是来自于努力和奋斗,这样便会把宗室与大宋捆绑在一起,以后遇到战事也不会第一个想到逃跑或是主和之类的了。

相比于坚固中带有独特气质的板甲,步人甲就要显得沉重和老旧许多,穿在身上定然是没有板甲来的英武气派,但宗室子弟却不得不穿上步人甲,只有训练合格并被羽林卫认可的人才能算是羽林卫的一员并穿上代表荣誉的羽林甲!

越是如此,宗室的子弟越是羡慕的紧。

赵祯打算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亲卫司的老兵和这些宗室,毕竟最后还是要老兵们对宗室进行训练,望着这些宗室,彭七拍了拍老兵身上的板甲道:“怎么样,眼馋的紧吧?告诉你们,这些铠甲在大宋只有五百套,全数穿在他们的身上,要是想得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他们的身上拔下来,可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想把铠甲拔下来光靠以势压人可不行,必须获得人家的认可,换句话话说便是要有些本事!”

趴在地上的赵允言即便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不影响他的兴奋,这小子说到底就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憨货,即便是发狠仗毙侍女也是因为在家中待得发闷所致。

赵允升郁闷的看着赵允言,这小子要是早说他想进入军中还能有今天的事情?

你喜欢军武便早说,以楚王府的实力给你在军中谋个差遣还算得上什么难事?何必闹到如今的地步!

两人被军士搀扶起来,赵允言发狠道:“大哥,我一定要弄一身这样威武的铠甲!”

赵允升投其所好的说道:“嘿,你倒是早说啊!喜欢军武的话父王还不早就给你安排到军中?我可是听说了这些铠甲虽然厉害,可远不及他们背后的长刀,你知道这中长刀叫什么吗?”

赵允言一惊颤声问道:“莫不是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陌刀?!”

赵允升眼睛一翻留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不是陌刀又是什么?!叫你往日多读书,否则也不会连陌刀在眼前也不认识!”

随着他的话,赵允言的眼睛变得透亮起来,闪烁着贪婪的目光不断的打量着长长的陌刀。

也不知是为了炫耀板甲的防御还是炫耀陌刀的威力,羽林卫们在宗室面前上的第一课便是测试板甲和陌刀。

身穿板甲的亲卫站在空地上,无数的弩箭就在宗室们惊骇的目光中射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不断的有弩箭打在板甲上掉落在地。

这是军中制式的臂张弩,威力虽然不能与最好的棘轮弩相媲美,可它依然是威力惊人的弩箭,但在板甲的盔甲上居然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有的甚至连白痕也没留下,不得不说这样的铠甲防御惊人。

而锋利的陌刀只要出鞘,便会让人觉得胆寒,如山入墙的刀影不断的向前推进,地上作为靶子的草人被一劈为二,这种强大的气势如惊涛骇浪般刺激着宗室的内心。

赵祯没有看这样的恢宏的场面,他怕克制不住自己内心中的战意,作为大宋的官家,朝臣们不要你像汉武帝一样威武,也不须唐太宗的战力爆表,只要你有一颗仁慈的心就足够了。

如今在大宋,封丘门就代表着武力,朝中的文官对赵祯来封丘门的勤快措辞不善,大有国虽大好战必亡的意思。

封丘门不光有军武院,还有武备司以及军备司,更有着十万人之众的天子四卫,俨然就是一座横生在东京城边上的一座军城堡垒!

直到此时封丘军营的建设还没结束,赵祯密调禁军把封丘军营打造成一座庞大的军事堡垒,集格物,军校,兵营,堡垒与一身的怪物。

第三百七十二章两军对垒

赵祯相信亲卫司会调教好那些飞扬跋扈的宗室,羽林卫的组建也是赵祯的计划之一,为的就是给宗室注入脊梁,这些宗室中的嫡子早晚会长大,并且在羽林卫的训练之下会变成豪气干云的男子汉,到那时候怯战,惧战的大宋将会成为什么样?

天下间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堵永远比不上疏。

一味的遏制宗室获得权利还不如给他们一点甜头并收为己用。

无论是从礼法上还是道德上,这些宗室已经没了可能造反的机会。

在封丘门的军营中总是能听到喊杀声,这是基本的训练之一,对阵双方各自绑上红蓝两色的彩带扮演敌军进行战阵和搏杀的训练。

陈彤一路上跟在赵祯的身后提心吊胆,相对于他来说每一个军团仿佛都像是往他们的方向冲击过来,虽然知道这些禁军是不可能在军营中造反的,可陈彤还是下意识的双腿战战。

一直在宫中伺候官家的陈彤几乎没见过这种场面,如果一定要说见过也只是在当年太子平息赵元俨的叛乱时稍稍见过而已,两军相对,铠甲刀剑齐全,弩箭与弓箭齐射,几个呼吸之后俩个钢铁洪流便结实的撞在一起。

呼喝声,喊杀声,恍如真正的战场,只不过有时参杂了几句乡间俚语的谩骂,这种谩骂却没让两军变得和睦,总是能激起对方的怒火,激烈的冲突再次升级。

陈彤担心的看着这一切,而赵祯却一点也不担心,在他看来军人之间的这种竞争简直是天经地义。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都想争抢第一名。

只不过在封丘军营中的第一名已经从个人变成了团体,军中虽然需要勇武过人之士,可惜相对于大兵团作战来说更需要的是团结和坚韧,服从命令的士兵。

俩个兵团比拼的就是哪一方更加的协调和步调一致,哪一方的意志更加坚韧。

赵祯在校场的外围站住,双方的气势几乎相当,都是气贯长虹且勇往直前,赵祯仿佛看到了典型的亮剑精神,狭路相逢勇者胜,可如果双方都是勇者,这可就有意思了!

对陈彤挥了挥手,立刻便有一张舒服的椅子被送到赵祯的身后,彭七在旁边不断的发出傻笑和骄傲的嘿哈声。

陈彤看了看前面,看的津津有味的彭七,不是点评一两句谁的箭阵更加整齐,就是夸赞哪一方的气势更加强大等等。

只不过看了一小会,官家便笑眯眯的转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陈彤咱们走吧!胜负已分还有什么好看的?”

彭七连忙跟上:“官家已经知道了输赢?”

“红军略微处于下风,但这种下风很快会变成他的优势,这其实是在给蓝军挖坑嘞!这次比拼是狄青赢了……”

赵祯的话让彭七皱眉,出于下风为什么还会变成优势?而且官家居然知道红军是狄青?

战场上瞬息万变,狄青的红军方正看似处于下风,前军已经顶不住蓝军的前锋冲击,可转瞬之间,随着一声哨响,红军的前军迅速向后回退,两翼如硕大的钳子一般夹住蓝军的突进。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彭七看的目瞪口呆,官家怎么知道红军有后手的?

面对彭七的追问,赵祯只能高深莫测的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实他想说的是,因为红军是狄青……只要知道狄青是哪一方然后倒推不就成了?

这小子的用兵之道越来越狡猾多端,如果要攻城拔寨,赵祯一定会选择蓝军杨怀玉,但如果是两军对垒沙场争锋,赵祯一定会选择狄青。

一个刚猛过剩,一个瞬息万变。杨怀玉的战阵充满了一往无前,而且他的士兵多时不要命的冲杀,没有一点胆怯,如果这是真正以命相搏的战场厮杀,蓝军不一定会被红军击败。

狄青把兵者诡道这一战场法门发挥到了极致,军阵左突右奔变化无常,士兵仿佛就是他手中的魔方一般随意变动,总能在适合的时候如毒蛇一般猛然出击打杀蓝军。

说实话如果是赵祯自己面对狄青,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带着大军以最快的速度击穿他的军阵,如果不能做到擒贼先擒王的拿下狄青这个总指挥,那就只能带着散兵游勇跑路了……

除非狄青的军队已经能做到脱离主帅独自作战的地步,想想赵祯都觉得可怕,冷兵器时代,优秀的将领和如臂挥指的士兵就是胜利的保障!

狄青的天赋已经完全超越了这一点,他手下的士兵几乎如机器人一般精准的定位着自己,什么时候需要前进击敌,什么时候需要后退防御,几乎做到了步调一致。

但狄青最大的缺陷也暴露出来,他想要赢得一场战争就离不开一支听从指挥的部队,能够接受他所指挥的军队想要成军怕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可一旦达到狄青的要求,赵祯不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和狄青的铁军抗衡。

铁军,这是所有禁军中对狄青所部的称呼,虽然脸上充满了鄙夷,可心中却有着无比的向往,如果谁能在铁军中获得一席之地,那他将会获得无数的禁军的尊重,到哪都会有大拇指挑起夸赞一声:“好男儿!”

狄青匆匆赶来,在赵祯面前单膝跪地道:“末将狄青参见官家,请恕臣甲胄在身不得施以全礼!”

灰头土脸的杨怀玉也来了,看见狄青在赵祯面前行礼赶紧跟上道:“末将杨怀玉叩见官家!”

都是军中的良将,赵祯笑眯眯的挥手道:“免礼,刚刚的厮杀还快意否?”

“痛快!”“不痛快……”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但说出的话却相差甚远,赵祯微微点头道:“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朕看的倒是很痛快,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有的时候短也是一种优势,就看你如何运用了,当然朕只能说说具体还要看你们自己怎么把握。”

狄青和杨怀玉对视一眼齐齐的点头道:“末将多谢官家指点!”

赵祯对兵事的了解和狄青杨怀玉完全不同,他不是从战阵出发而是站在更高的战略角度,杨怀玉和狄青则是战场厮杀的将军,而赵祯则是稳坐中军的统帅,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狄青与杨怀玉二人一个锐意进取,一个变化多端,看似是冤家对头可却相辅相成,在真正的战场上把这两人运用自如,赵祯相信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将会被发挥到极致!

第三百七十三章米尼弹头

赵祯的队伍从原先的三人变成了五人,狄青和杨怀玉作为军中的将领当然需要了解先进的武器装备。

要论身体素质的话,赵祯觉得中原王朝的农耕文明还是比不上成天骑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从食物的摄取到每日的锻炼,相比之下还是稍微要弱上一点。

但这一点的差异却会被科技这第一生产力所弥补并且超越,赵祯的严格规定之下,军备司和武备司的所有产品必须保密,并且不允许有人出书立传,只能把研究成果以秘奏的方式留在禁中的崇文院保存。

这使得许多的朝臣和匠人不理解,在他们看来有了新成果然后著书立说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样才能留存后人,可他们不知道东京城今天出了一本诗集,不出三日便会在辽国的上京成为茶余饭后讨论的焦点。

辽人对中原王朝的文化羡慕已久,历史的惯性再次证明游牧民族总是会被中原王朝的文化所吸引,辽朝之所以得到大宋的士人所承认,不光是因为他们的建国在大宋之前,更重要的是辽人尊崇孔子,以儒家学说作为治国的主导思想。

当年辽朝初立,耶律阿保机将择历史上有大功德者奉祀,太子倍认为:“孔子大圣,万世所尊,宜先”。神册三年,建孔子庙于上京,次年阿保机亲谒祭祀。

这和汉人的祭奠仪式几乎一模一样,不仅仅是为了维护辽朝的统治,更是一种对汉族文化的尊崇。

存在即合理,儒家思想能经受住千百年的考验必然有他的优越性和稳定性,即便是当年破四旧都没能把儒家思想清理掉,何况是封建王朝?

赵祯对这个如鸦片一般的儒家思想深入的研究过,在王语嫣这位一国皇后的眼中,他的行为纯属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孔圣人的思想就是大道,既然是大道还有什么需要研究的,直接遵从就是!

最令赵祯不解的是身为党项人的杨采薇,她居然更为拥护孔孟之道,在她看来汉人的王朝之所以比党项人稳固的原因就在于遵从儒术。

薇拉则是满脸羡慕的望着两人,同时伸手对满脸不屑的多保真掐了一下。

显然赵祯后宫的女子只有多保真对儒家思想嗤之以鼻,用她的话说:“这种天生就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学问本身就是错的。”

在王语嫣和杨采薇看来这是荒蛮的夷狄思想,可赵祯却深以为然,天下的所有人都因该是平等的,不应用知识的多少去区分人格的高贵。

他现在最怕的便是程朱理学对大宋的迫害,裹小脚的风俗已经初现,赵祯不得不防。

宫中已经出现以缠足为美的说法,对此赵祯是强烈反对的,而身为中宫娘娘的王语嫣也是相当排斥,女人把脚都弄得骨折了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可不知是谁把缠足和儒家理学联系在一起之后,王语嫣等人就不再多言,而是当作没看见,反正她自己是绝对不会缠足的。

宫外的诰命,夫人进宫之后也总是提起缠足一事,每每说到都被王语嫣一句:“妇女缠足,小儿四五岁,无罪无辜,而使受无限之苦,缠的小来不知何用?”打发掉。

谁都知道缠足不好,和一双秀气的小脚总能让人觉得美观不是?

赵祯对王语嫣的明白大为赞赏。

不知是何人推动,如今大宋的学问一道已经变得有些畸形,赵祯亲自主持的格物一道被贬斥为奇技淫巧不登大雅之堂,而正统的儒家学说也多有篡改,变得越来越教条化。

这是赵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越是教条化的儒家思想越会禁锢人,所有的圣人之言一旦成为教条便最难以撼动,因为你无论做什么,只要违背教条或者有不一样的地方便都是错的。

大地是圆的这是错的,天空是浩瀚的这是错的,格物可以改善人的生活这也是错的……

教条化的儒家思想就如一把锁链,牢牢的把大宋这个巨人缠住。相对于女子缠足来说,给大宋缠足才是最为可怖的事情。

赵祯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封丘军营不会被这种思想所渗透,军备司,武备司是大宋的两大科研基地。赵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腐朽的思想渗透进去破坏格物的发展。

武备司,军备司,军武院,三处大宋最要害的部门便在封丘门内的夷山上。

虽然在戒备森严的封丘门之内,可军备司以及武备司的防卫依然算得上是和禁中相当,为了大宋军事科技的安全,赵祯不惜把黑手中的精锐安排在这里,大宋对外的军事优势说到底还是体现在科技上,而这种军事科技也是国力的一部分。

相对于山下的军营来说,山上的防备更加森严,各种弩箭随时待发,如凶兽一般狰狞的八牛弩在棘轮的作用下轻松的拉满,稀有的滑膛枪在这里人手一只。

小小的滑膛枪原先是被彭七等人瞧不起的,主要是因为他的造价昂贵,同时精度和射程都没有弩箭高,在战场上他的烟雾也会阻碍视线。

但军备司的丁度却对这种以火药为动力的武器尤为感兴趣,见赵祯不断的试射滑膛枪便红着脸上来递过一支道:“陛下尤爱此物,臣稍稍改进一些,请官家试试……”

赵祯见手中这支枪和普通滑膛枪无异,便随手抬起一枪,扳机扣下,机括声响起,燧石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击打在火门边上,在赵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火药迅速引燃激发出弹头。

这把燧发枪的速度之快远超赵祯的想象,几乎是按下扳机的一瞬间子弹就飞了出去,并且准确度也相当高,看的一旁的狄青与杨怀玉目瞪口呆。

因为这把枪的子弹洞穿了百米之外的板甲!

赵祯拽过丁度道:“这把枪为何比普通的燧发枪好上如此之多?”

丁度接过精美的火枪迅速又熟练的擦拭起来,长长的推杆清理完枪膛之后才道:“启奏官家,这要归功于曾公亮的设计,他改变了燧发枪的弹头,利用土人吹箭的法子,铅弹头在火药的推动下尾部迅速扩展,这样一来便能封闭枪管,使得火药的威力得到充分发挥,弹头上的螺旋纹也使得子弹在飞行中更加稳定。”

赵祯惊讶的望着丁度道:“曾工亮不是被贬到锻造厂去炼铁了吗?”

丁度尴尬的说道:“他在炼铁之时无意中和一个土人工匠闲聊,才突受启发的……”

赵祯微微点头,难怪曾公亮这小子能想起用铅做弹头,他的化学实验离不开铅的帮忙,对于铅的性质身处锻造厂的曾公亮最清楚不过,赵祯觉得他不适合做官,而是更适合个做一个科学家。

丁度还知道用他的新发明给自己投其所好,而曾公亮自己发明出了后世的米尼弹头却不知道言语,可见两人在官道上的差距。

第三百七十四章大宋,大不同!

年关将至,此时的东京城百姓开始忙碌起来,越是到了年关越忙碌已经成为东京城的普遍现象,工厂的工人要赶工生产货物,酒楼的伙计要堆上笑脸迎接往来的客商,东京城已经成为最大的交易场所,许多的外族商人都会前来东京城进货。

边境的榷场已经不能满足需求,只能成为收取关税的地方。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可不是说说的,契丹人,党项人,甚至还有吐蕃人和大理人,云集于此。

大大的板车满载货物的在大相国寺交易商品,来自党项的商人要把货物全部卖掉并购买大宋的货物才能回去,而年关就是最好的交易时间!

契丹人和党项人只要进入东京城都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马车只能在道路的中间行进,要是敢越过红叉撞到行人,对不起开封府的牢饭保准你满意!

对于这种如履云端的道路,他们自然是羡慕已久,还曾派遣使节专程在大宋的朝会上索要,姿态虽然放得低,可一分钱不想出的样子让赵祯直翻白眼,真当大宋好欺负,你要什么就给什么?

此时的大宋与当初赵祯即位时的大宋已经大不同,占据了党项的洪州和盐州千里之地,你党项人来一个试试?不去找你的麻烦就算是不错的了。

辽朝好歹是正经的王朝,虽然做不到光明正大的索要,可开出的价码也是极低的,牛羊千头,骏马数十匹……

牛羊对大宋来说其实是不缺少的,只不过牛作为农耕的重要生产工具不能宰杀而已,但是精明的大宋商人从吐番交易来了青藏高原的雅客,耗牛!

大宋商人发现,耗牛这东西在吐番实在太多,而且全身都是宝!

肉能吃,奶能喝,就连粪便都能在晒干后作为燃料,而且气味并不是很难闻,更重要的是它的毛可做衣服或帐篷,皮是制革的好材料。

于是宋人便利用吐蕃人最需要的茶叶和棉布进行交换,以物易物的方式得到了吐蕃人的欢迎,在大宋不值钱的粗茶经过压制成为茶砖后便成了吐蕃人眼中的宝贝。

在大宋能吃到牛肉可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而耗牛在大宋不属于耕牛的范畴自然也没人会刁难这些贩卖牛肉的商人。官府甚至会为这些商人开具特殊的贩牛文书,使得这项生意产业化。

这也使得党项人和辽人把持的牛羊变得不那么重要,现在的贸易已经成为一种逆差,从大宋出口的商品要比进口的商品多得多……

赵祯在大殿上直接回绝了他们的请求,婉转的表达了公路你们党项人和契丹人造不起这一客观事实。

的确,公路的建造费用相当不菲,即便是大宋也是靠的地方商贾才能筹资建造,各地的官府允许他们分取所收的钱款,过路费已经成为地方财政的一项重要来源。

有了钱的地方官府自然更加努力的建设自己的特色产业,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好,地方官员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当地的什么特产值钱,并招商引资的开发。

景德镇的瓷器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而海州的海鲜产品也是利用了这一点

在东京城乃至辽国畅销。

经过蔡记的带动,餐饮的消费不断的促使沿海地区的发展,海鲜经过长途的运输往往容易变质,而干货的出现却使得这一尴尬的局面得意缓解,海带,紫菜,鱼虾,扇贝等都成为餐桌上的美食。

大理,党项,吐番,回鹘等内陆地区成为干货倾销的对象,鲜美的海产品在遇水之后膨胀开的鲜味立刻打动了这些地区的人,上至贵族下至百姓无不喜爱。

而唯一能和大宋竞争的只有辽人,只可惜辽人并不擅长制作,而且商人多是到东京城进行交易,在东京城中辽人的干货往往无人问津。

大宋的公路经过数年的建设已经初步的形成,虽然只是在重要的州府之间,可这样的规模已经相当了不起,商人的力量是巨大的,他们把大宋的四京之地连接起来。

以东京汴梁为中心,向外延伸,北京大名府,南京应天府,西京河南府都在公路的范围之内,公路的筹资模式最受商人和官员的喜爱,商人得到了长久的利益,官员得到了政绩。

赵祯看重的则是公路带来的强大运输能力,这也正是党项人和辽人所担心的。

他们的商人眼线见识到了大宋恐怖的交通运输能力,一辆大车能载员三十至四十人,在四马的拉扯之下日夜不停的前进,只需一个多时辰便能从东京城到达郑州管城,半日之功便能到达西京,这样的速度可谓是快若奔雷了。

如果公路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铺设到了真定府,河间府,那对辽人来说压力实在太大,只需几日的时间,大宋的兵马钱粮就能抵达前线,这种不安深深的刺激这辽人的神经,就连官居左丞相的张俭都亲自参与了今年出使大宋的差遣。

他在见识到了公路的运输能力后大为震撼。

南门大街上的辽朝都亭驿中,张俭坐在上首微微皱眉,下面的辽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对他们来说宋朝皇帝拒绝辽人的请求简直是绵羊拒绝虎王!

可张俭知道,此时的大宋已经不再是绵羊,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大宋的官家可不是当年的真宗皇帝,虽然顶着仁慈的名号,可他的仁慈只会对大宋的百姓,从大宋对党项的用兵就能看出端疑。

大宋西征不光给了党项一次沉重的打击,就连辽朝上下也受到了震动,张俭开始的时候还不相信这一切,直到辽朝的密探发回消息,他才逐渐相信大宋的军事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下面的契丹勇士还在叫嚣着武力威胁的话,张俭脑门上的神经不断的跳动,在他身旁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轻轻端起茶碗道:“契丹人的秉性就是这样,天生的勇武,仿佛一身血气用不完,张丞相莫要见怪啊!”

张俭挤出一丝苦笑道:“韩王还有功夫玩笑,大宋的强军劲旅就在眼前,此时还说出如兵锋所指的话,实在是……”

萧惠笑道:“这便是我契丹人的特点,血性这东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即便是面对数倍与我们的力量也要拼上一拼!要是连这点胆气也没有,何以与大宋抗衡,当年我大辽太祖皇帝一箭定上京,没有如此气魄怎能做到?”

张俭呐呐不言,这些契丹人终究还是契丹人,他们脑子里的勇武思想怎么也消退不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辽朝的担忧

萧惠玩味的看着手中的茶碗,扭头对张俭笑道:“看来左丞相对老夫的话不怎么赞同,不过也没关系,总不能对我契丹男儿浇冷水吧?你的那番言论要是传回捺钵,引来的怕是更多的担忧与不满,这对宋辽两国都不利不是吗?”

张俭呆呆的望着这个眼睛中充满睿智的老人,最后恍然大悟道:“外松内紧?”

“果然是左丞相,洞彻其理!”

见张俭一点就透萧惠立刻笑着点头道:“要是单单把大宋的变化通晓国内,恐怕引起的骚动与恐慌不知几何,不如让咱们的鹰犬叫嚣一下,这样多少也能平静下我朝士大夫的猜想,人言虽可畏但远不及恐惧来的可怕!左丞相文笔极好,不如把东京城的所见所闻奏报陛下!也好早早应对。”

张俭佩服这位韩王的思绪周全,现在辽朝国内并不安定,陛下重病缠身,朝中更是暗流涌动,皇妃萧耨斤蠢蠢欲动,已经日显跋扈,而陛下却置若罔闻,一心教导皇太子耶律宗真。

大臣们也是各怀鬼胎的开始悄悄站队,真正为国操劳的也只有一些兢兢业业的汉臣,就连眼前这位韩王萧惠也是有着自己的算盘。

这样的大辽已经表现出强弩之末的情况,微微苦笑,张俭叹了一口气道:“也只好如此,韩王果然是辅弼之臣!明日我也要在这繁花似锦的东京城逛逛……”

“逛逛可以,但却不要被眼前的繁华所迷惑,汉人有句诗词叫做,乱花渐欲迷人眼……”

张俭一下子便涨红了脸回应道:“浅草才能没马蹄……多谢韩王指点!”

说完他便愤然起身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花厅之中,契丹的使节立刻恢复清醒的说道:“韩王,这张俭到底是忠于陛下还是忠于皇妃的?”

萧惠笑了笑:“只要他忠于大辽就够了,这些汉人臣永远是以强者为尊,陛下执掌大辽当然遵从陛下,皇妃执掌大辽那他就会遵从皇妃,以后不要轻易的试探他,省的陛下怪罪。毕竟他的才能还是相当出色的!”

属下顿时不干了,有人不服不忿的出声讽刺道:“只不过是个酸儒罢了,会那些之乎者也有什么用?”

萧惠皱眉的呵斥道:“你们连人家的脚后跟都不如还在这里嘲笑人家的才智,契丹的勇士可以自大,但绝不能愚蠢!你们几个真的注意到大宋的变化了吗?”

几人涨红了脸道:“宋人不是一向如此,就喜欢钻营商贾之道,从我辽朝赚取了多少银钱,为何不禁止他们的买卖?”

萧惠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是禁了宋人的榷场买卖,你们家中的绫罗绸缎从哪里来?精美的瓷器从哪里来,香醇浓烈的美酒从哪里来?党项肥羊的钱财我们还用什么货物去换取?”

契丹勇士一下被萧惠的话给噎住了,只能恨声道:“那就行萧太后旧事!”

“闭嘴!”萧惠粗暴的打断了他们的话:“当年檀渊之战要不是宋人怯战,说不定咱们的大辽已经失去了燕云之地,而如今的大宋居然能西征党项,你们自己说说党项人的战力如何?从他们手中夺取城池容易吗?”

萧惠的话让许多人呐呐不言,党项人的骑兵不比他们大辽弱多少,而且常常辅以“泼喜军”、“强弩军”、“擒生军”、“撞令郎”等诸军,多兵种合成的虎狼之师。

要想在党项人的手中夺取两座城池,其困难程度不亚于对阵那些凶悍的生女真骑兵。

见他们都不说话,萧惠叹道:“如今的大宋已经今非昔比,如果我朝还是如此内斗消耗下去,必会被宋人有机可乘,燕云之地乃是我朝与大宋之间的屏障,党项只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要命的永远是大宋!张俭大才,能看得出宋人现在的实力,单单是这公路便会对我朝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你们以后要多请教人家,不要总是一口一个汉臣的叫着。”

众人被萧惠说的满脸通红,最后锤了一下胸口道:“尊韩王令,我等这就去给左丞相道歉去!”

萧惠微笑的说道:“这就对了,汉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为知己者赴死,只要陛下在他的心中是知己,他岂能不站在我们这边,何况儒家总是讲究大义,在我大辽皇太子就是大义!”

张俭一身青衣的坐在马车中,这样的宽大马车在东京城中可不少,只要一刻钟的时间总有一辆会路过特殊的台子,车夫吆喝着所经过的道路,百姓便会递上铜钱上车坐好。

“东十字大街有没有下的?”车夫的吆喝声打断了张俭的遐想,看了看小窗的外面,果然是东十字大街,象棚高高竖起的长杆就在眼前。

许多的百姓下车了,车厢中只留下几个人,张俭稍稍的有些奇怪,但车夫的话让他很快明白原因:“今天倒是碰到了几位在大宅邸当差的,平日里去大货行街的人可不多。”

张俭要去的封丘门就在大货行街的北面,早已知道东京城布局的张俭微笑着向车夫打听到:“你的车可去封丘门?”

车夫哈哈大笑道:“你这汉子倒是会开玩笑,去是去得,只怕去了之后就不能回来了,封丘军营早就出了告示,擅自靠近十步者格杀勿论,这可是如皇宫般的规矩。”

张俭拍了拍车夫的肩膀道:“你常常往来这里,难道就不知其中的关窍?”

车夫也是闲着无聊,随即笑道:“我可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让进罢了。门口站班的军士可是弩上弦,身着甲的,开不得玩笑。”

车厢中书生打扮的人笑道:“可不是?前两日有一个小贩不听人劝非要去封丘门叫卖,这种人不是想钱想疯了就是间人,门口站班的禁军叫他走开,他非但不走还腆着脸的要送上酒水,可结果能?弩箭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人就被活生生的钉在地上,据说捕快来抬人的时候都是切断箭尾硬把人从地上拔出来的!”

车夫惊讶的叫道:“吓,你可见得?”

书生掸了掸长袍笑道:“本人不才在曹家的家学中当西席……”

众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曹家的西席,难怪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曹家人露出一点消息也够他吹嘘半年的了!

三百七十六章眼见为实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年轻文士的话让张俭眼睛一亮。

没想到这大宋的马车倒是个打听消息的途径,看来以后可以好好的利用一下这些走街串巷的马车了。

大货行街说到就到,马车的速度要是不因为街道的限制还会更快些,年轻文士在曹家的门口下车了,车上仅剩下张俭和一个健谈的汉子,那汉子奇怪的瞅了一眼张俭道:“这位老丈为何还不下车,难道真的要去封丘门的军营?”

张俭微微一笑的答道:“老夫自西北而来,年幼时到过汴梁城,如今看来出入许多,不禁感慨咱们大宋的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此次就想坐着马车一览城中的盛世繁华。”

那汉子笑道:“俺说老丈为何不下车,原是汴梁故人,这次您算是来着了,东京城有专门游览风光的马车,只不过车费要稍稍贵些,五十个大子一次,不过那车可是物超所值,能带着您把东京城绕个遍嘞!”

“有这样的好事?”张俭顿时喜上眉梢。

车夫笑道:“当然,您老自称汴梁故人,可见是少小离家老回故地,按照咱们现在的习惯该叫东京城才是嘞!”

张俭微笑着点头算是回应,而那汉子自来熟的介绍道:“这位老丈可否想在东京城中置办产业?如今的东京城房价蹭蹭的涨,不出三日就是另一个价,您老可要把握机会啊!”

张俭奇怪的问到:“什么机会?”

车夫和那汉子几乎是同时开口道:“赚钱的机会啊!”

“哦?那老夫该如何赚钱呢?”

车夫想解释其中的原理,可他的嘴太笨,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急的一旁的汉子匆匆打断他道:“其实说来简单,现在置办房产,等着房价走高,再待价而沽便是。”

以张俭的聪明当然知道其中的关窍,微微点头道:“只要有钱,这便是个一本万利的赚钱机会,难道朝廷就不管了吗?”

那汉子小声道:“听说过段时间就不能如此了,这几天倒是可以,这位老丈瞧你的样子也应该是个富家翁,不如在东京城置办一处房产以留后辈子孙可好?”

说实话,张俭自己要不是辽国的左丞相一定会被眼前这个中人的话所打动,这可是无本买卖,他张俭看得出来东京城的房价会一年比一年高。

商贾之道在大宋是越来越厉害了,一个小小的中人在坐车的时候都会想着推销手中的房产,城外的工厂大概更加厉害吧?

中人见张俭的表情也明白了,作为中人的他要是没有这点眼力就不用在这东京城混,瞧着张俭腰间的玉佩,他稍稍惋惜的说道:“看来老丈是不打算在东京城安家立业了,不过没关系,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老丈要有何事尽管到小货行街找我,小的名叫刘三!”

这话说的让人原先有的一点愧疚也消失得无隐无踪,听着舒服真切。

这就是本事,张俭微微点头道:“那就多谢刘三小哥了,以后老夫要是在东京城置办产业一定去小货行街找你。”

车夫笑道:“刘三你这一趟车也没算白坐嘞!”

…………

马车在距离封丘门还有很远的距离就掉头,张俭紧紧地盯着窗外,高耸的封丘城门一点也不比皇宫的宣德门低矮,城墙上大大小小的苫布中露出一截狰狞的利芒。

门口的哨卫个个如标枪一般的站着,张俭见了暗自苦笑:我大辽的军纪如果能有大宋的一半便能横扫生女真以及高丽!

离开封丘门后,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张俭计上心来的对刘三问到:“刚刚的军士实乃虎贲之姿。老夫观之佩服异常!可他们为何在寒风中站着,难道是犯了军纪不成?”

“哈哈,老丈,这些禁军可不一般,人家将来是直接担任军中虞候的武举嘞!”

刘三的话让张俭微微惊讶,早就听说大宋的武举和科举一样并重,可为什么武举要在封丘门站班?看来大宋还是原先的模样,重文轻武的弊病可没那么容易革除。

“既然是武举为何还要站班?”

车夫听了连忙解释道:“老丈可不要以为这是在惩罚他们,其实这是管家对他们的考验嘞!我儿在封丘军营四卫当差,他说这是武举的一次考验,普通的四卫还没有这样的机会嘞!”

张俭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情?老夫还以为这是让武举做苦差事。”

听张俭这么说,车夫首先不乐意道:“苦差事?许多人巴不得做这样的苦差可没机会!您也不瞧瞧他们身上的穿戴,一水的军备司全身步人甲,弩是棘轮弩,刀是唐横刀,就连腰间别着的匕首都是杀人的利器!”

张俭津津有味的听着,刘三打岔道:“可不是,但要说武器还是羽林卫的好,人家用的可是羽林铠甲……”

说着说着刘三的声音突然消失,车夫和张俭奇怪的望向他,却见他呐呐不言,最后红着脸道:“就是我也没见过羽林铠甲……”

车夫撇了撇嘴:“那你说个什么劲,白白让俺起了兴致,原来你小子就是个破茶壶啊!”

想从这两个人身上获得其他情报怕是不可能了,张俭在保康门下了马车,热情的刘三说这里能坐上士人游玩的马车。

果不其然,一帮士子模样的人正在等车,所谓的士人也不全是入仕之人,还有不少的儒生和老学究,难怪也只有他们能有闲钱乘坐游玩的马车,普通的百姓之家可舍不得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

一辆两边开有大窗的大车缓缓靠近,车上不光有车夫还多了一个伙计,小伙计勤快的收拾好车厢便邀请众人上车,这辆车的车厢显然比刚刚的马车要豪华许多,锦帛彩绘的窗帘,柔软的垫子,甚至还有各种干果蜜饯之类的,如果你的钱足够多还能来一杯微微发烫的酸爽饮子,这东西可是冬日里取暖的上品。

张俭坐在大窗的边上看着窗外的景致,手中的竹筒里装着新鲜的红果饮子,美美的喝上一口,温暖酸甜的红果汁水便顺着喉管一直蔓延到肚子里。

舒服!

张俭觉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应该吟诗作对,果不其然车厢中已经有三两好友开始作诗,随着文士的摇头晃脑,一句“从容岁月带微笑,淡泊人生酸果花。”从他的嘴中念出。

张俭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位也不是真正的文士,否则就不会盗用“小谢”谢朓的诗句给自己充门面了,但显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其他人根本就不知这句诗的出处,送上高声附和,惊的张俭差点把手中美味的红果汁撒出去。

看来文治昌盛的大宋也有不学无术的人,多半是那些大族中的衙内吧?

三百七十七章商人重义

马车中有一个缓缓燃烧的碳盆,大窗都开着也不用担心烟气会熏着大家,小伙计殷勤的给众人送上烤熟的香酥的鱼干,当然这些鱼干也是要钱的。

能坐这种观光马车的人都不会在乎那点小钱,烤熟的鱼干香酥金黄,就连张俭都忍不住买了一条用绢布裹着小口品尝,拥有海鲜独特风味的烤咸鱼瞬间征服了久居辽朝内陆的他。

张俭发现,在大宋就连车中的伙计都有着自己的赚钱方法,一条咸鱼下肚当然是口渴的紧,此时再来一杯红果饮子是肯定的,于是张俭无奈的掏出十个大钱再买了一杯。

难怪宋人的商贾总是能从大辽赚取源源不断的钱财,在张俭心中一个重商的王朝距离毁灭就不远了,商人重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便能打动唯利是图的商人,看来想要获取大宋的情报还是要从商贾身上着手。

马车出了南熏门便开始在水泥路上加速行驶,车厢中的衙内们在见到鳞次栉比的工厂后变得兴趣缺缺,他们的家中也是有如这些工厂一样的产业,早就看过了。

车夫显然是知道这一点,马鞭轮的飞快,但在一处发出轰隆巨响的工厂前缓缓减速,响声吸引了许多人,衙内们伸头探脑的望着戒备森严的工厂对伙计问到:“这是什么地方?”

“诸位公子,这里便是大名鼎鼎的锻造厂,咱们大宋的铁器只要是上上之选的必是出自这里,诸位一定会问为何有这样巨大的声响,那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以汴水为推动的水车,水车带动巨锤不断的敲击铁器所发出的,也就是咱们俗话说的冷锻。如今咱们大宋的百炼钢皆是出自这里嘞!”

只要提到百炼钢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兴奋起来,一向视格物为奇技淫巧的老学究都会不自主的望向锻造厂。

如今在大宋文人佩剑乃是常有之事,赵祯推行的文武并举之策的同时也引领了这个时代的风尚,就连身为天子的赵祯,在上朝的时候也经常佩剑。

汉代名士贾谊说:天子二十而冠,带剑,诸侯三十二而冠,带剑,大夫四十而冠,带剑,隶人不得冠,庶人有事得带剑,无事不得带剑。

可见在汉代开始便有了男子佩剑的传统,赵祯通过提高武人的地位,恢复了这一传统,他可不希望大宋成为阉割华夏民族尚武精神的朝代。

折扇这种优雅器物的发明虽然是不错的,可它更应该向那些尚武的国家输送!

自然百炼钢的宝剑就成了文人雅士也向往的东西。

如今的大宋贩卖宝剑是不犯法的,观光车在锻造厂的不远处的小店铺停了下来,众人在伙计的引领下走进店铺后,立刻被眼前琳琅满目的各色宝剑所吸引。

张俭上前拿起一口做工精细的长剑,缓缓抽出的一瞬间,剑刃上的寒芒反射出他的老脸让他猛然一惊。

大宋的锻造技术已经如此恐怖了吗?!

手中的长剑只不过是眼前众多长剑中最普通的一把,可它的锋芒却远胜辽朝士兵手中的武器。

这便是赵祯一直以来所重视技术代差的结果。

张俭毫不犹豫的就买了三把,他要带回去给萧惠看看,如今宋辽之间的锻造差距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这里所卖的刀剑绝不会是军中所用的,商号中还有一把唐横刀放在柜台之后,张俭客气的向掌柜周来借阅,周掌柜也是个爽快人,毫不犹豫的就把唐横刀借给张俭看,还骄傲的说道:“本店的这把唐横刀乃是镇店之宝,比之禁军中的亦不逞多让!”

随着他的话,张俭果断的拔出横刀,倒三角的特殊刀刃出现在他的眼前,直直的长刀上布满了雪花纹路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目光彩。

这就是唐横刀的锋芒!

在周商号掌柜惊骇的眼神中张俭挥动着手中的横刀,轻轻松松的便斩断了一只梨木花架,虽然花架不粗可切面整齐光滑,更重要的是手中的横刀非常的称手,重量也很适中,让人有一种如臂挥指的感觉。

“掌柜的多少钱?”

“一贯钱!”

“一贯钱?”张俭目瞪口呆的望着周掌柜,这样的一把上好的长刀居然才买一贯钱?

周掌柜铁青着脸指了指被砍成柴火的花架道:“我说的是那个花架!”

难怪呢!张俭尴尬的笑了笑,他说这么好的长刀怎么才值一贯钱原来是说的花架,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并没有人去嘲笑张俭的鲁莽,毕竟这把长刀在谁手中也控制不住的要试上一试,现在张俭代劳了,其他人自然也省去了麻烦,见识到了横刀的威力后,有人开始报价:“我出百贯钱,老丈这把宝刀让给我如何?”

张俭摇了摇头:“老夫爱煞此刀,诸位就不要夺人所爱了,五百贯现钞!”

从怀中掏出五张交子放在桌上张俭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周掌柜眼馋的望着交子,五百贯已经超出了这把横刀的价值,可是想起曾公亮的交代他还是咬牙道:“这横刀是小号的镇店之宝,别说是五百贯,就是五千……”

“五千贯!”

张俭毫不犹豫的掏出五张千贯的现钞放在掌柜的手中,一时间商号中响起一阵嘶嘶的吸气声。

五千贯买一把横刀?!这老先生难不成是疯了?!

周掌柜的眼睛已经瞪得通红,望着五张千贯的现钞就像是饿狼望着肥羊,胖胖的脸上浮现出一根青筋不断的跳动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吼道:“拿上你的钱离开!”

众人望着白痴一样望着他,这里可是足足有五千贯啊!你这把横刀再值钱能值多少?就算是一屋的刀剑也不值五千贯吧?

张俭更是奇怪的问道:“周掌柜的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五千贯钱如何不能买下这把横刀?”

周掌柜欲哭无泪的说道:“非是小号不卖,而是这把刀乃军械司中丞曾公亮所铸,放在这里只不过是给小号充门面使得,要是小老未经中丞同意就把此刀给卖了,怕是以后再也得不到铸造厂的一点东西,商人重信,即便是再高的价钱小老也不能卖!”

“好!周掌柜的信誉果有古君子之风,老朽佩服,佩服!”一起下车的老者笑眯眯的点头称赞引得众人也跟着叫好,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张俭也没办法让周掌柜把刀卖给自己,只能舍不得的放下横刀道:“原来如此,倒是老夫唐突了。”

周掌柜苦笑道:“哪里哪里……”

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是恨死了自己,只怪当初答应曾公亮只是借用而非买下,不然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便是!

在周掌柜的眼中,商号的信用是一件比天大的事情,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哪怕倾家荡产也要维护好自己商号的名声,不就是五千贯吗?只要商号的名声经过这些人的宣传,不到半年便能赚回来!

商人重利更重义,这便是大宋商贾之道的特点。

三百七十八章辽皇的苦心

张俭觉得自己被那个叫做刘三的中人耍了,他本是想把东京城有价值的地方逛个遍,可这马车只游览东京城的风景名胜,陈桥驿梁园、繁台,以及最应时节的百岗冬雪。

看这些风花雪月的景色有什么用?

总的来说是该看到的都没看到,不该看到的看了个遍。

最后的收获只有从那家锻造厂附近商号买回来的三把长剑……

但萧惠却从张俭的所见所闻中发现许多问题,辽朝的都亭驿中,张俭和萧惠促膝而坐,这是辽人的主客习惯,用在同僚之间更显亲近,不知何时,张俭突然发现萧惠对自己的态度变得极好。

这还是之前怀疑自己的韩王萧惠吗?

喝了一口张俭亲自倒上的红茶,萧惠笑道:“哈哈……左丞相好像突然不适应本王的态度了。”

张俭倒也坦白:“张俭不才,确实不知韩王为何会前倨后恭,难道这便是契丹人的本性吗?”

话虽说的很难听,可萧惠却一点也不在意,轻轻端起茶杯茗上一小口,香醇的红茶在口中回味良久才堪堪咽下道:“前倨后恭当然是有原因的,前倨是因为你是汉人,后恭是因为你对我皇的忠诚!朝中的混乱你张俭不会不知道吧?”

张俭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萧惠哈哈大笑道:“哈哈,好一个略有耳闻,你们汉人就是喜欢这样,说出的话都带着钩子,仿佛不绕圈,就不会说话了似的。”

张俭稍稍有些脸红道:“多谢韩王指教!”

见张俭不好意思,萧惠也不难为他,给张俭的杯子续满茶水道:“其实我辽朝内部已经出现危机,这是历代王朝都怕出先却避不开的事情……”

萧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俭苦笑着打断:“子幼母壮,必乱朝纲!”

萧惠微微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事实,抬起头无奈的叹息一声又无力垂下:“我大辽难道就要覆灭在妇人只手?仲宝你虽然是汉臣,可你在陛下的心中却是辅弼之臣啊!陛下病重时曾经几次呓语:非仲宝不能托孤!”

张俭整个人如遭雷噬顿时僵住,当初他和陛下的一点一滴浮上心头,从原先的知遇之恩,到以左丞相之秩,长中书令,在到之后的进封鲁国公,增加邑户,改赐推忠匡时守节功臣。

这一切都不是一个汉臣在辽朝能享受的待遇,最后张俭还是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汉臣,可陛下即便是再生气也没说过自己是汉臣的话。

“陛下!”一声杜鹃啼血的嘶吼响起让门外手握刀斧的契丹武士微微摇头,看来这个张俭确实是陛下的辅弼之臣,如果他刚刚但凡有一丝犹豫,萧惠定然会摔杯为号。

萧惠抓住张俭的手道:“仲宝,如今子幼母壮之事已经出现,你我乃是陛下唯一的后手,也是陛下的心腹之臣,此时是否应劝陛下行汉武之事?”

张俭虽然支持耶律宗真这位皇太子,可他并不想除掉皇妃萧耨斤,在他看来最多只要废了她便可,毕竟她是皇太子耶律宗真的生母。

杀了她虽然一了百了,可人言可畏,有心人加以利用,到时麻烦就更大了,皇太子弑母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张俭皱眉的茗了一口茶道:“一定要行汉武旧事?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万一殿下知道怕是会记恨我等。”

萧惠无奈的摇了摇头:“此事已经别无选择,陛下圣体日渐衰弱,而皇太子年幼,如今朝中的文武官员多被萧皇妃所收买,我大辽现在面对的正如当年宋朝皇帝所面对的一样!”

张俭望了一眼大宋的皇宫方向随后说到:“我大辽的皇太子要是能有宋朝天子的魄力就好了,诶!当年宋朝皇帝与我朝太子遇到的都经历了子幼母壮一事,可这位天子可是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外有我大辽和党项环伺,内有赵元俨的谋逆,如此危机万分之时虽有真宗皇帝庇护,可他过人的胆识和超群的智慧都使得他顺利压住阵脚。相比之下我辽朝的皇太子却稍稍弱上一点啊!”

萧惠微微苦笑,大宋天子的事情几乎世人皆知,如此才智的孩童简直是多智近妖,千百年才能出一个。

辽朝中有许多人说,其实是真宗皇帝在给宋天子出主意,可萧惠不这么看,第一大宋的朝臣可没有这种胆气,赵元俨好歹也是八大王,而且手握重兵,宋天子当时还是个小小的孩子,手中只有东宫的一点太子三卫,要是没有早早的准备和防患于未然的心,怎么可能一战就诛杀赵元俨?

那一战到底什么样的前因后果,至今谁也不知其详。

萧惠望着眼前的张俭道:“宋天子当年拥有的名望和声誉不是皇太子能比拟的,他早早就为那一天做好了准备!而且一个是大母,一个是生母,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如今陛下尚在,还是要让陛下注意皇妃的举动为妙。”

张俭微微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现在已经算是开诚布公了,萧惠确定张俭是忠于陛下的,也知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太子登基,之前的试探其实就是为了和盘托出除掉皇妃的计划。

…………

辽国水草丰茂的大福河畔被冬季的大雪披上了洁白的盛装,宽大的捺钵中,大辽的皇帝正如一只病虎躺在床上,身旁是他最疼爱的大儿子耶律宗真,以及最爱的皇后菩萨哥。

抬起厚重的眼皮,耶律隆绪看到的是儿子忙碌的身影,这个十六岁的儿子在孝道上谁也比不上,虽然不是皇后菩萨哥所生,可对这位大娘娘却视如生母,就算是自己大行之后也不用担心了吧?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过于重视崇拜儒家学说,对汉家文化的崇拜不是坏事,毕竟燕云之地有着大量的汉人,但过于崇拜便不好了,契丹是马背上的民族,崇拜武力才是真正的契丹男儿,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什么都不是。

耶律隆绪看着母慈子孝的两人心中微微感叹,菩萨哥这个养母对只骨的喜爱比萧耨斤还要多。

想起皇妃萧耨斤,耶律隆绪暗自嗤笑,萧惠那么紧张纯粹是杞人忧天,如果大辽的皇太子不能通过这样的考验,即便将来登上皇位也保住!

宋朝的年轻天子一直是扎在耶律隆绪心中的一根刺,他在奏疏中看到的大宋虽然还是如以前一样,可国力之雄厚,天子之英明已经远超老对手真宗皇帝。

“赵恒你的儿子很出色,但我的儿子一定不会输与他!”

耶律隆绪喃喃自语,自己可不是真宗皇帝,临死的时候还要为儿子除掉祸端,下那么大一盘棋有什么用,要不是赵祯这位大宋天子有手段,即便是除掉叛逆也会有更多的叛逆出现,只有让继任者施展雷霆手段才能彻底的震慑住那些窥伺皇位的人。

大辽的皇太子一定是草原的雄鹰,否者就会被那些窥伺皇位的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耶律隆绪长出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睛,希望儿子能明白自己的苦心,毕竟自己虽然是父亲,但也是大辽的皇帝!

三百七十九章萧惠的恐惧

年关之前的日子总是过的极快,新年预示着赵祯整整亲政十二年,已经二十岁的他嘴巴上出现了一丝绒毛,这更显得他沉稳干练了一些,朝臣们的新年贺词无不是对天圣年间发生翻天覆地剧变的大宋交口称赞。

天圣的年号也正式的寿终正寝,赵祯打算更改年号,朝臣们不断的上奏折各抒己见,许多朝臣的年号都是重复的,或者太过浮华,让人觉得土豪气息太重。

宏始,天佑,佳平等等,其实赵祯心中打算用武威为年号以壮军威,如今大宋的商业发展和国内经济已经到达了相当繁荣的地步,赵祯敢拍着胸脯说此时的大宋是地球上最为繁荣的城市。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宋的经济已经完全能带动军事的发展,裁撤掉的十万厢军在荆湖平原上开垦农田,大量肥沃的土地被开发,粮食产量惊人,如今的荆湖平原和岭南之地已经不是瘴气弥漫之地而是良田千顷的鱼米之乡。

三冗的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年庆的大朝会上,丁谓和王曾两人奏报着天圣最后一年的年报,朝臣们无不欣喜,因为这份年报中也有他们的点滴功劳。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好的事情最后当然要归结于赵祯的英明领导之下。

丁谓高声的报今年一年的财政收支情况,最后国库的盈余居然高达三百多万贯,这远远超出文武百官们的想想,在他们看来即便是财政有所盈余也不会有多少,毕竟今年在各方面的支出也是数额庞大,军队换装的羽林甲,威武坚固的同时费用惊人,修建的中华智慧宫更是占了财政支出的大头。

丁谓笑着解答朝臣们的疑问:“朝廷的花费虽然万巨,可收取的税费也是数量惊人,单单是商税一项便高达六千万贯,加之夏秋两税和过路费交易税之类的总共八千五百三十二万贯。”

赵祯微微点头道:“那减少的支出又是什么?朕可不相信你这三司使会不削减没必要的支出。”

丁谓躬身道:“陛下明鉴,今年我大宋减少的财政支出有以下几项,冗兵,冗费,自从陛下裁撤厢军开垦荆湖平原后,朝廷的十万厢军军饷便省了下来,冗兵冗费便得到了解决,而且从前年开始他们便开始缴纳夏秋两税,如此一来便是有省有赚了……”

王曾笑了笑:“真不愧是我大宋的计相,既能赚钱又能省钱啊!今年勘磨你倒是能更进一步,老夫当退位让贤了。”

王曾的话引得朝臣们哈哈大笑,夏竦则是有些酸溜溜的说道:“是啊!同是站班的朝臣,可丁相公的财计和能力却是我等望尘莫及的,不愧是官家的辅弼之臣!”

丁谓瞧了他一眼笑道:“子乔莫要着急,老夫还没来及夸你呢!启奏陛下,今年因夏竦和蔡伯俙两人出使倭国,获得银矿三座,商路不计其数,所以朝廷才有如此惊人的收入!只不过四卫禁军都指挥使石元孙请求率众换防……”

夏竦心情刚刚好了一点又皱了皱眉头道:“才短短半年便要求换防,这实在是……”

曹玮不满的叫道:“半年?你去倭国出使就用了整整半年,这又过了大半年,将士们在一来一回算上可就是整整两年了!陛下爱兵如子,岂能让将士们在外受苦,今年过年是回不来了,明年会来也算是皇恩浩荡,如此一来将士们怎不用命?”

夏竦张了张嘴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们即便是要回来也要教会前去换防的人才行,否者熟悉倭国的老兵走了,新兵不懂倭国风土人情,其中的危险不用老夫多说了吧?”

曹玮哼了一声道:“这是自然。”

赵祯见夏竦不受待见笑着打圆场:“好了,诸位都是为国分忧,朕看得明白,今晚便在琼林苑赐宴,诸位臣公无论品级高低皆数前来,忙活一年了也要让诸位轻松一下。”

“臣等谢过陛下!”

赵祯的话算是皇帝邀请所有的朝臣前往琼林苑一起守岁,这对大臣来说是极大的荣耀。

朝会散去之后,赵祯独自在后殿中休息为晚上的琼林宴做准备,毕竟是要和朝臣们一起守岁,要是没了精神反倒显得自己不重视。

今晚的琼林宴算的上是一场规模空前庞大的宴会,赵祯不光邀请了朝臣,还邀请了一群特殊的人,如东京城的执法者捕快和军械司武备司的格物学者以及军武院的学生等等。

不速之客也是有的,比如辽国的使团和党项的使者等等,还有塔利班这个阿巴斯王朝与大宋的友谊使者。

大国的风范便是如此,在儒家学说的提倡下总要显得有礼有节,即便是不喜欢的人也要请来,大家吃吃酒聊聊天,在友好的气氛下互相试探互相攻击。

这才是最让赵祯不喜的……

辽朝的都亭驿中,韩王萧惠和左丞相张俭看着眼前的情报默默不语,他们看到的东京城和密探看到的完全不同,密探总结了东京城和其他四京之地的变化,系统的整理过后送到他们手中,张俭看完后便颓然的坐倒,萧惠苦笑着望着张俭:“没想到大宋已经把我大辽甩在身后……”

张俭无力的望了一下萧惠,他虽然看似轻松,可那双紧紧握着密报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大宋自从那位继承大统以来,利用十年的时间励精图治,有了如今气象也不算是意外,大宋天子的手段可不要小瞧,当年轻松躲过老夫的设计,万岁之称没有让他受到真宗皇帝的猜疑,刘娥那样的皇后没能阻止他的亲政,即便是赵元俨也死在他的手中,更别提之后打压世家收服将门了,佛道二门在他的眼中也许就是个笑话。”

萧惠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平日里被他视为极品的镇山红此时喝在口中却没有滋味,微微苦笑道:“看来我等还是小瞧了这位素有仁明的大宋皇帝。”

张俭摇头道:“我们小看他不要紧,一定要让太子殿下看清楚他的对手,就像当年陛下看清真宗皇帝的弱点一样,否则烟云之地是不是我大辽的土地还难说。”

“仲宝所言有理,应该尽快把咱们所知的一切告诉陛下和太子!”

萧惠是真的怕了,如今的大宋表面看着还是如以前一般,可内里却变了很多,从公路道工厂,从捕快道将军,眼前的一切看似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不光在战争中能用到,在大国的较量博弈中也同样适用。

三百八十章党项求放过

辽朝的都亭驿就在繁荣的南门大街上,此处距离著名的高阳正店仅仅隔着几栋房子,都亭驿的使者很快便到了高阳正店,小二在上菜的时候便把手中的情报递了出去。

他看了下眼前的汉人便恭恭谨谨的唱了个肥喏离开,此时越是一如往常越好,手中的蜡丸被他轻巧的弹入袖中带走,使者享受着高阳正店的美酒和食物,吃的肚皮溜圆后笑眯眯的结账离开,只不过他攥着铜钱的手握的十分紧……

回到都亭驿后,使者检查了一下蜡丸的标记,在确定没有出一点问题之后轻轻打开,白色的纸条被缓缓展开,泡在姜黄水javascript:之后慢慢的浮现出字迹……

使者的瞳孔顿时变成针尖大小,双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起来最后猛然窜了出去,直扑张俭和萧惠所在的房间。

此时的张俭和萧惠正在手谈,黑白之间棋法阴阳,纵横之间道为经纬,两人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摸样,这时候谁要是表现出着急或者焦虑便落了下乘。

“仲宝听说今晚大宋皇帝在琼林苑赐宴群臣,就连我大辽使团和党项使者都受到了召见,可老夫还是觉得你我二人在此手谈来得舒服。”

张俭笑眯眯的望着已经快输棋但却毫不在意的萧惠道:“张俭也是这么想的,只可惜皇命在身,我等不去反而成了无礼,毕竟是一国之君的邀请,皇权无论是在哪个国家你我都要维护不是吗?”

萧惠笑道:“这倒是,只可惜我辽人善于饮宴却不善于斡旋,倒是你张俭颇有捷才,可要给我大辽撑起门面。”

张俭点头应道:“这是自然。我倒是很期待今夜的盛会,当年狡猾的太子已经成为大宋的官家,还不知如何刁难我,如今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看看大宋天子的气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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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辽人的噩耗

党项自从丢失盐州和洪州之后,便失去了一大片肥沃的草场贺兰原,此消彼长之下,大宋的马政开始疯狂的运转,从阿巴斯王朝运来的阿拉伯战马已经开始繁衍后代,赵祯下了严旨,一定要让这些珍贵的马匹接受最好的养护。

它们是大宋骑兵的种子,也是大宋的未来。

阿拉伯战马的优点在草原上被体现出来,不知为何亚洲的草场更适合放养这些来自阿拉伯的骏马,而且阿拉伯战马的成长时间非常快,短短三年便已经能供人骑乘,只不过脾性暴烈,难以驯服,只有最优秀的骑手才能征服这样的骏马。

赵祯做了一项非常重要的改变,把原先属于文职的马政划归军中,由禁军成立专门的养马部队进行饲养和调教,这一举措得到了禁军将领的支持,即便是文官中有人反对也被曹玮这个枢密使一句生生挡了回去:“文官养马岂能征战?”

大宋最近一段时间在与党项人的摩擦中逐渐找到感觉并占据上风,阿拉伯战马的耐力和负重被体现出来,虽然短距冲刺的速度不及党项人的西域马,可一旦追击往往能远超它们,这使得宋人的骑兵优势开始展现。

而党项人现在也减少了犯边的次数,毕竟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谁也不想干。

作为李德明的心腹,野利仁荣亲自前来出使大宋为的就是让赵祯放弃对党项的打压,研究汉学如此之久的野利仁荣了解汉人的秉性,一旦战胜敌人觉得自己是天朝上国后,宋人便会侧重于恩威并施的安抚方式,党项已经称臣,李德明顶着大宋平西王的名号可不是白拿的。

赵祯微微一笑道:“朕取洪州盐州乃是因为你党项要为野心付出代价,否则岂不是任谁都能从我大宋分区一杯羹?如今两州之地皆如我大宋治下,李德明勿要擅动,否则王师必将直捣党项王庭!”

野利仁荣看着面带笑容的大宋皇帝,心中以是一片冰凉,他知道党项想从大宋手中拿回那两片腹地已经是不可能。

皇帝就是皇帝,即便是露出春风般的笑容,也不能隐藏眼中的寒芒,野利仁荣相信,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必会为党项招来灭顶之灾!

这是一种本能的畏惧,就像山中的野兔看到了老虎一样,张俭和萧惠对视一眼,眼前这位大宋官家给他们的压力一点也不逊色于陛下。

但赵祯对党项的态度他们看到眼中,有大宋压制党项,这是契丹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张俭和萧惠是以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形态在看好戏。

赵祯对他们越和煦便越能体现出宋辽两国的关系和地位,野利仁荣依然躬身道:“我党项一族地处西北,见大宋天威无意冒犯,只能以西进拓展生路,请求陛下勿要屠戮我党项子民!”

赵祯猛然回首道:“屠戮?这个词用的不好,朕从未屠戮过党项的百姓,只杀过侵略我大宋土地的敌酋,别忘了你是党项人犯边在先!朕倒是希望你党项人能向西拓展,西边的土地可是富饶的很……”

张俭呆呆的望着大宋的官家,这是一个皇帝说出的话?萧惠伸手拉扯了一下想要说话的张俭,微微摇头,大宋的皇帝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目的。

赵祯当然有目的,党项人向西域拓展的最后结果必然会引起西域诸国的恐慌,合兵一处抵抗党项的侵略是必然趋势,如此一来党项必将投入更多的力量,但这却会使得大宋与党项的边疆安定下来,有利于大宋的国力发展。

党项人的野心赵祯看得清楚,他们现在对大宋称臣只不过是无奈之举,等他们在西域获得足够的财富和人口之后,必会把大宋当作征伐的下一个目标。

党项人的侵略之心可从未消除,就连兵强马壮的辽国都要一试锋芒,何况大宋这块肥肉?

赵祯仔细的研究过党项人的心态,他们对大宋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只要大宋存在一天便他们党项人便活在大宋的阴影之下,当年李继捧奉党项的三州之地给党项人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屡次进犯大宋至不过是为了摆脱这个阴影而已。

无论宋辽都知道,党项想要立国,就必须打破大宋笼罩在它头上的阴影,否则谁也不会承认党项的存在。

赵祯的所有计划都是在大宋安稳的基础上,如今大宋的发展很好,即便是有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也有时间去改变,降低了税收的直接结果便是各地的叛乱减少,许多人都能轻松的在工厂找到工作,只要老百姓能吃得饱穿的暖,鬼才会去冒着杀头的危险造反!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宋想要恢复汉唐雄风就必须养精蓄锐徐徐图之,打好扎实的基础才能立足与这个混乱又残忍的世界上,虽然赵祯拥有这个时代最强大的科技力量和国家,可这些依然让他不安心,任何一个时代国家的覆灭也许就在转瞬之间。

更何况大宋的四周虎狼环伺,这个时代出现过多少的国家,五代十国的小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赵祯不知道未来的走向,女真人缔造的金国可能会崛起,看似强大的辽国说不定会土崩瓦解,草原的深处说不定会出现横扫世界的黄祸等等这些都让他辗转反侧。

每每夜深人静之时,赵祯总会在想自己的一系列举措是否会改变大宋的历史,说实在的他已经改变了历史,从水泥路的出现到重视格物,提高武人的地位等等这些都算是给大宋这个天生病入膏肓的巨人刮骨疗毒。

就在赵祯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声惊叫响起,接着是杯盘狼藉的破碎之声,精美的瓷器掉落在地上被摔得粉碎,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驻守琼林苑的侍卫,呵斥声响起:“辽使休得放肆!”

赵祯抬眼望去之间张俭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侍卫们赶紧拦下,可张俭早已是痛哭流涕的样子,赵祯挥退了侍卫道:“左丞相何故如此?”

张俭猛然拜下嚎啕大哭道:“陛下!我皇与西北冬捺钵驾崩了!”

此言一出热闹的琼林苑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张俭,毕竟他是辽朝使臣,怎么会在大宋的琼林苑中哭号自己皇帝的驾崩?

别说是满朝文武不相信,就连赵祯自己都不太相信张俭的话,可从他的神情看来又不似作伪,难道这位父亲的老对手,辽朝的睿文英武遵道至德崇仁广孝功成治定昭圣神赞天辅皇帝耶律隆绪就这样死了?!

赵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第三百八十二章辽皇驾崩的于波

原本一场热闹的守岁年夜饭就这样被张俭打断,辽皇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赵祯还不知道,但张俭在大宋的文武百官和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最简单的便是提醒大宋此时不要打歪主意,张俭清楚身为礼仪之邦的大宋在得知这一消息后是绝对不会进攻辽朝的,毕竟辽朝国君刚刚驾崩,如果大宋有所动作一定会遭到卫道士的口诛笔伐。

赵祯微微感叹道:“耶律隆绪也是一代英主,没想到就此陨落,朕甚感……悲伤。”差点一不注意就说成了甚感欣慰,赵祯暗自捏了一把汗。

无论如何辽皇是一定驾崩了,否则张俭不会当着大宋文武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萧惠看了一眼赵祯躬身行礼道:“我皇驾崩又路途遥远,请陛下允许我辽朝使团即刻回国奔丧。”

“朕准了,替朕在辽皇的灵前上一炷香,夏竦,你也即刻挑选能臣干吏出使辽朝观礼!”

夏竦迅速走出宴席的小几道:“臣遵旨!”

既然耶律隆绪死了,大宋再当着辽使的面继续饮宴便不合适,盛况空前的琼林宴就这样匆匆结束,戏剧性的变化却使得党项使者仿佛从地狱升入天堂。

大宋,辽朝,党项三国之间的博弈早就是此消彼长的变化,之前赵祯故意压低党项抬高辽朝为的就是告诉党项我大宋不承认你,可谁曾想转眼间辽朝的皇帝就这样死了……

这对党项来说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

野利仁荣对辽国如今的局面知之甚详,毕竟萧耨斤在辽朝的独断专行早已声名在外,现在的辽皇一死,辽朝恐怕会面临一场巨大的变动,而党项便会从中受益……不光是党项,野利任荣微微抬眼看了一下上首的大宋管家,怕是大宋也会从中插上一脚吧?

毕竟相对于党项人,宋人对辽人的不满也不少,燕云十六州可是大宋脸上的伤疤,也使得大宋在北面地区失去了原有的屏障。

微微一笑,野利任荣暗自感叹:“恐怕宋人会比我党项人更着急吧?”

确实像他猜测的一样,赵祯在离开琼林苑回到宫中的时候,三才便抱着整整一摞的奏疏小跑过来:“陛下,这些都是朝臣们的上疏……”

赵祯笑道:“他们倒是快得很,相比辽皇驾崩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今年最大的收获了吧?”

三才见官家气色不错又是大年夜便谄笑着说道:“可不是,许多朝臣都说辽皇是一代英主,他死了便是老天赐予我大宋的机会嘞……”

“放屁!!”

赵祯伸手就打翻了三才手中的奏疏:“小人之心,这分明是懦夫所为,即便是我大宋要取回燕云之地也要靠的真正实力,名正言顺的从辽朝手中收回,否则何谈出师有名?”

赵祯说完便弯腰捡起奏疏向福宁宫走去,多好的纸张啊,就这样扔了岂不浪费,还是给宫中的壁炉添砖加瓦的好……

福宁宫内,赵祯抱着俩个刚刚吃饱打着奶嗝的儿子,女儿虽然才两岁但已经开始蹒跚学步了,从薇拉的怀中挣脱颤颤巍巍的扑到赵祯的腿上傻笑。

王语嫣看着灵儿走路的样子埋怨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周岁便会走路,只有咱们皇家例外两岁的娃娃才开始蹒跚学步,官家可不能太宠她了。”

赵祯一边逗弄女儿胖嘟嘟的小脸一边笑道:“你知道什么,太早学步固然显得异于常人,可将来的腿型不好看,要是罗圈了可如何是好?”

杨采薇瞧见儿子吐出的奶水把赵祯的衮服都打湿了,连忙抱起拍了拍:“宠就宠了便是,反正您是大宋的官家,我们也都喜欢灵儿的紧,不过是担心她而已,如今倒成了臣妾的不是……皇后娘娘你说是不是?”

王语嫣翻了个白眼:“就你会说话……”杨采薇并不在意笑眯眯的拉着薇拉一起给赵祯和儿子换衣服。

温馨的一幕让赵祯纠结的内心得以平息,望着温暖火光的壁炉陷入沉思,此时出兵辽朝显然是不明智的,虽然辽朝国内将会引来一场动荡,可一旦大宋出兵烟云,必会惹得辽人同结一致,内部矛盾远没有外部矛盾来的严重,古人的政治中可没有所谓的攘外必须按内的荒谬逻辑。

在赵祯的规划中,辽朝是放在最后的目标,不光要收回燕云之地,就连贝加尔湖都要收入囊中!

只不过要想对付辽朝这个庞然大物,必须徐徐图之,而党项就如一只徘徊在荒野上的豺狼,狡猾且凶残,一旦宋辽两国开战,它必定会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进行扩展,赵祯可不会让它有立国的机会,更不会和它联手瓜分辽朝。

如今只有彻底的消灭党项,才能使得大宋把所有精力投入到辽朝身上。

翻开手中的奏疏,赵祯只要看到天赐良机或是联合党项之内的话便毫不犹豫的丢尽壁炉中,看来文臣有的时候还是想当然了一点,连哀兵必胜的古语都忘了。

找了半天也没瞧见蔡伯俙的上疏,赵祯微微苦笑,这家伙是彻底的不打算接触政事了,今晚赵祯谁都瞧见了,晏殊,欧阳修,丁度,曾公亮,甚至还有刚刚从天长调任殿中丞的包拯和在路政院任中丞范仲淹。

唯独蔡伯俙这家伙怎么找都没找见,最后还是彭七随口说了一句:“蔡驸马抱着儿子去荷花池看青蛙去了……”

赵祯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他是想置身于朝政这个大泥潭之外,无奈的翻开欧阳修和包拯,范仲淹的奏疏,清一色的说明大宋不能在这时候对辽朝用兵,其中的分析倒也算得上是另辟蹊径。

欧阳修以《老子》的话提醒自己:“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

而范仲淹则是看到了党项人的威胁,指出一旦和党项联手瓜分辽国必然是养虎为患得不偿失。

包拯的文章就相对简单的多了,辽皇刚刚驾崩,我朝以能争善战之兵灭此朝食,天下人怎么看,外邦附庸怎么看?

三个人的想法都很理性,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拿起女儿颤颤巍巍递来的毛笔在奏疏上批阅。

翻开丁谓的奏疏就有意思的多了,他没有说明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出兵,只是在奏疏上写明如今大宋的国力以及三司能出的兵饷粮饷几何,仅此而已多一句话没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计相老狐狸。

把没用的奏疏统统扔进壁炉中取暖,墨水燃烧的味道可不好闻,大儿子赵旭一点也不在意还冲着火光咯咯直笑,二儿子赵昀则是嫌弃的皱起眉头大哭。

赵祯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脑袋,这算不算是文武之间的取舍?难道这就算是天意?

第三百八十三章蔡伯俙又摊上事了

元日按照惯例是要休沐七日的,但因为耶律隆绪的驾崩,大宋的朝堂也开始了运转,尤其是主管外交的鸿胪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耶律隆绪是堂堂帝王,帝王死叫崩不是没有道理,对于辽朝来说意味着灾难的开始。

张俭之所以在大宋的众目睽睽之下嚎啕大哭,就是为了让大宋袖手旁观,此举无疑是效果显著,礼部尚书和鸿胪寺对辽国皇帝的死极为看重,甚至请赵祯发布国书悼词。

赵祯对大年初一的忙碌相当不满,但辽皇驾崩毕竟事关宋两国关系的大事。

权之特重的中书省也是通宵达旦,王曾虽然已是两鬓斑白可精神却一点也不输与旁人,坐在主位上轻轻抿了一口绿茶,苦涩中带着的一丝甘甜让他舒服的哈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悠然自得。

一旁的夏竦就像是拉磨的毛驴不断的转圈,丁谓瞥了他一眼道:“老夫去过皇庄,如今的皇庄都改用水力磨面了,你在这转圈干嘛?”

“丁相公倒是心大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揶揄我。”

丁谓瞥了他一眼:“老夫可没揶揄,你好歹也是参知政事朝中重臣,如此焦急像个什么样子?”

“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宋错失良机吧?”

王曾哈哈大笑道:“良机?老夫可没瞧见什么良机,只知道以官家的才智都没有所行动,你夏竦倒是着急的很,你就不想想为何丁相公不着急吗?”

夏竦看了一眼丁谓道:“尸位素飡者当然怡然自得!”

一旁的王曾苦笑着指了指自己:“好你个夏竦夏子乔,连老夫都被你骂了……”

“王相公的脾性也太好了谢,提携后辈直说便是,何必绕弯,否则也不会来这不白之冤,夏竦,陛下此时什么都不做才是对大宋最有利的。”

鲁宗道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笑意,惹得夏竦奇奇怪万分,在看看政事堂的众人猛然反应过来:“诸位的意思是隔岸观火?”

“然也,试问什么样的辽朝对我大宋有利?是团结一致的,还是内斗不断的?”

王曾的话使得夏竦豁然开朗,对啊,如今辽朝可是内斗的厉害,没必要让大宋出兵冒着风险的去进攻,以辽人内斗的习性,还不知这场闹剧会什么时候后收场,最好是斗的越久越好。

夏竦明白了王曾的意思,自己出使辽朝只负责炫耀大宋的武力和吊唁辽皇便可,其他的事情不用自己插手,坐看辽朝变得混乱就好。

无疑一个内部势力不断倾轧,朝政混乱不堪的辽朝才是对大宋最有利的。

三才冒着寒风掀开了政事堂的门帘,寒风吹进闷热的政事堂中给众人送来了新鲜空气。

王曾笑眯眯望着三才道:“老夫道谁,原是大官,怎么陛下的国书悼词这么快便得了?”

三才露出和煦的笑容道:“禀王相公,官家的悼词已经写好,要不要送与学士院修改一番?”

鲁宗道接过三才手中的悼词:“那倒不用,老夫却是要看看陛下的文笔如何,坐朝理政多年,文章荒废了没有。”

赵祯的悼词当然没问题,自亲政以来,他的经筵日讲就没断过,随着鲁宗道的声音政事堂的相公们跟着摇头晃脑起来:“呜呼哀哉,辽皇叔英魂未泯,大宋皇帝赵祯饯行,星坠与北……”

大宋和辽朝是名义上的兄弟之国,真宗皇帝与耶律隆绪常常在往来的国书中以兄弟相称。

这是檀渊之盟中的一项条款,辽宋互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后世仍以世以齿论。

如今赵祯按辈分来算是耶律隆绪实打实的侄儿,这一点没法否定,不然便是不承认当初宋辽两国定下的盟约……

打自己老爹的脸这种事赵祯实在做不出来,还好耶律隆绪驾崩了,被一个死人占便宜算不得什么。

“陛下的文章又精进了,夏子乔你也该收拾行李率领使团上路了,陛下许你三百羽林卫,可不敢乱来……”

夏竦听了鲁宗道的话哈哈大笑道:“夏竦这就上路,诸公留步!”

政事堂的所有人全数站起躬身拱手道:“子乔为国出使,躬亲于王事,路途遥远多多保重。”

一礼拜下默默无声,就连一向和他不对付的丁谓都是如此,夏竦哈哈大笑着离去:“有此忠义之士为僚,足矣!”

蔡伯西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看着他贼眉鼠眼的样子,鲁宗道怒哼一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王曾倒是不以为意,笑眯眯的转头道:“蔡驸马定是接了官家的旨意,怎么样奉朝请也不好敷衍吧?”

蔡伯西谄笑着走进厅堂:“王相公真知灼见,小子这次是又被官家抓了差,夏参政……”

夏竦微微一愣,随后指着蔡伯俙道:“官家又让你小子去辽朝开脱商路?”

“要真是如此便好了!官家这次是让我跟随夏参政任副使出使辽朝,如今我大宋在辽朝的商路多如繁星,已经没有可以开拓的地方了!”

丁谓笑道:“如此甚好,你这个奉朝请也该干干正事,总是在商贾之道上精进将来可没什么出息,官家这是在重用你,简在帝心啊!”

夏竦恨恨的望了一眼得意的丁谓,他发现丁谓并不在意蔡伯俙跟随自己学点东西,这小子倒也是狡猾的紧,拜丁谓为师学习财计之道,而自己还要在官家的授意下教会他许多,这算下来唯一出力不讨好的只有自己了?!

微微苦笑:“丁相公你师徒二人倒是把我当成了冤大头,即便是没有拜师礼,那束修可是万万不能少的,蔡小子你看着办吧!”

蔡伯俙腆着脸对夏竦笑道:“小子的老师可多着呢!鲁参政,丁相公,还有您夏参政,个个都是朝政中的一把好手,小子是外戚,以后即便是有官家的奉朝请也不过是交差走人的职衔,这样官家用起来倒也是顺手了,您老多担待,小子马上就把蔡记的清泉白和镇山红送到诸位师傅和王相公的府上,聊表敬意!”

众人这才放过蔡伯俙,王曾摆了摆手道:“礼也送了,官家的旨意也传到了,快些准备吧,辽人怕是要上路了,只不过那三百羽林卫要注意,万万不要与辽人发生冲突!”

夏竦颔首道:“子乔记住了!”

三百羽林卫已经在宣德门的门口站定,身上的板甲反射着明亮的日光,威武的制式铠甲处处透露出逼人的威严,背后斜背着一把长长的陌刀就如天上的战神威风凛凛让人不敢直视。

羽林卫中只有极少的宗室子弟,大多还是久经沙场的西征老兵,只要往那一站,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便会无形中泄露出去,看的一旁的契丹武士大为吃惊,曾几何时大宋的战兵已经恐怖如斯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真实的谎言

辽朝使团大年初一就会国奔丧的消息在东京城传开,一项喜爱八卦的汴梁人绝不会放过如此机会,酒楼茶肆中到处是指天说地的人。

无论古今八卦都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越是荒谬怪诞的话题越能吸引人,曾经红极一时的状元楼如今已在蔡记的放任下变得越来越平民化。

张元楼的掌柜抓住了市场的特点,高端属于蔡记,而他状元楼最适合亲民路线,所以状元楼便成为东京城最大的脚店,聪明的掌柜甚至把自酿酒水的正店牌子给卖了出去从而得到了一大笔修缮资金。

无疑他的举动是歪打正着,高价卖出的正店牌子在酒厂的出现后变得无人问津,也让东十字大街的樊楼掌柜嚎啕大哭,他就是买牌子的那个人……

状元楼的一楼变成一个巨大的娱乐场,中间的舞台上有许多表演,话本被编成了歌舞、杂戏,优戏的杂技表演等等都能吸引东京城的百姓前来。

有时声势浩大的甚至可以媲美象棚的感觉。

掌柜干脆拆掉了木质的墙壁加粗店中的柱子,让路过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中央高台上的表演。

有免费的表演看,又能买一些自己平日里喜欢吃的零食,东京城的平民百姓当然趋之若鹜。

不知是谁给老板又出了个注意,状元楼的吃食价格相当便宜,这种物美价廉的吃食在东京城可不多见,即使比之小商小贩的吃食也丝毫不贵,于是这种价格低销量大的模式成功打破了市场的利益分配。

状元楼从东京城的餐饮中狠狠的分了一杯羹……

一位说书先生站在一个角落里清了清嗓子,四周的客官向他望了一眼就把头转过去看杂戏,谁有功夫听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说书?

见没人打理自己,老头裂开了嘴无声的笑了笑,一拍醒木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如今我大宋可为是国运昌隆,诸位也都看见了,城外的工厂养活了多少的人,荆湖南路又有大批的粮食,我大宋可谓是蒸蒸日上……”

一旁年轻的汉子紧了紧身上的棉衣不满的呼喝道:“老头!你要说书我们不拦着,可能不能说说咱们大家伙不知道的事情,你的消息就是白送给包打听人家也不会要!”

他的话引起了不少的人赞同:“就是嘞!现在的说书人谁没有些干货,就比如东街的百嘴刘,南街的不饶人,个个都是有消息的,你在这白话谁还听你的?”

说书人微微一笑:“诸位看官莫要急,莫要慌,老夫这才开始说嘞!话说本朝太祖乃火龙转世,所以才能斩妖魔,并九州,只可惜大业未成,九州未统便英年早逝,可见这是有原因的!”

四周还不满的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这老头有点意思,太祖的事情谁都知道,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可就有趣的多了,大宋不因言获罪,而且是歌颂太祖的,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老者见众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来了兴致,啪!

拍了一下醒木继续道:“既然太祖是天上的火龙转世,那当今圣上又是那位星宿?!”

随着说书人的引领众人不禁好奇的问道:“哪位?!”

说书老人不说话而是露出神秘的笑容,人群中有人小心翼翼的说道:“难道是赤脚大仙不成?!”

老人一声大喝:“然也!”

再次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当今圣上可不就是赤脚大仙转世,原先就有宫人说陛下年幼时喜欢赤脚而行,诸位想想,自陛下登基以来,虽有灾祸降临,可那一次不是有惊无险?天圣元年的旱灾蝗灾,天圣五年的雪灾,哪一次死了超过百人?这是上天的眷顾嘞!”

一旁年轻的文人哼了一声道:“这是官家圣明,体恤灾民疾苦,我可是听说柳学士在真定府把曹家的粮食全数借了出来。这乃是陛下的仁德,和老天庇佑有什么关系?”

年轻文士的话让说书的老者哑口无言,最后呛声道:“那你说说为何在今年辽皇突然撒手人寰?这难道不是老天对官家的庇佑?”

文人哈哈大笑:“生老病死乃是人世间的天理,就如花开花落,四季更替一般再正常不过,难道会有人长生不老?”

“可如果不光是辽皇去世了呢?据我所知,党项定难军的西平王李德明也在前段时间薨了!”

哗啦……状元楼中顿时炸开了锅,李德明薨了?西平王李德明薨了!

这怎么可能?!

年轻文士大惊失色的喝到:“虽然党项未国,可也是一方豪强,你可不能信口开河!”

说书人见众人的模样微微得意,摸了摸三缕长须道:“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消息,西平王李德明与半月前薨与兴州!”

年轻文士猛然抓住说书人的衣领道:“为何朝堂中一点风声也没有?”书生说完便撒了手微微摇头:“我倒是忘了,你就是个信口开河的说书人……”

上了年纪的说书人慢慢的恢复平静,冷笑着说道:“不信就算,老夫没理由告诉你出处哪般……”

年轻人笑道:“你的消息是假的当然不会告诉我们来源,否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小子,这是你说的,要是老夫所言非虚如何?”

“百贯奉上!”

“好!”

说书人立刻高声说道:“诸位看官动听见了,这不是小老诈他,而是他亲口所说!请大家做个见证!”

老者说完眼中便闪烁出贪婪的目光,眼前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出资豪门大户,百贯可不是小数目,足足抵得上他累死累活说上两年书。

掏出怀中的张宣麻白纸摇了摇:“你看这上面是什么?”

年轻人夺过只看了看便大惊失色,白纸上分明写着:“大王薨与兴州,秘不发丧,少主继位,速回党项辅佐王事!”这不是让他震惊的原因,最让他震惊的是下面的印信居然是西平王印!

晏殊几乎是吼叫着唤来捕快,掏出身上的银鱼袋道:“本官参知政事尚书左丞晏殊,把这个信口开河的骗子拿下,我大宋岂能有这种妖言惑众之人?!”

晏殊?晏相公?!

此时的说书人已经面色苍白,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是大宋最年轻的参知政事,副相晏殊。

刚要说话,他的手就被晏殊掐住,细若蚊吟声响起:“你要是想死本官也不拦着,但要是想活就得听我的!”

说书人的瞳孔立刻缩了缩,颤声道:“小老一切都听晏相公的!”

…………

得知是晏相公捕快哪里还会犹豫?飞快的把说书人带上枷锁,说书人大喊饶命:“晏相公饶命啊,小的是随口胡说的,纸上的字也是小老随手写的。小老之错了!”

这下围观众人嘲笑道:“你这老杀才,在哪招摇撞骗不好,非要在这状元楼里说些奇谈博人眼球,这下好了撞上了晏相公,提刑司的大牢可不好坐嘞!”

说书人招摇撞骗的消息飞快的传了出去,他自己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只不过党项人的驿馆中却气氛凝重,耶律仁荣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急书喃喃自语:“王上……王上……薨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二王毙

说书人的情报无疑是可靠的,但晏殊怎么也不相信西平王李德明居然和辽皇耶律隆绪一起死了,这难道真的是天佑我大宋?!

这张纸上的情报确确实实是真的,西平王的印信是从将作监出去的,在出去之前经过了政事堂的勘验,晏殊对这印信在太清楚不过了,身为参知政事的他一眼便能认出印信的真假。

回头看了一眼提刑司的官差道:“黑手的宋小乙来了吗?”

“晏相公这么想我?也只有这时候才会想起我这个老友吧?”

宋小乙从牢房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熟练挥手解开说书人的绳索,他的任务就是为这件事擦屁股,一定要让党项人觉得说书人的话是信口开河,黑手最善于做这种事情。

至于说书人的东西是从何处获得的,说来真是个笑话,说书的老者是个三只手,一次无意之中顺了个党项人的背囊,而这份密报就在背囊中……

无疑那个党项人到现在还未察觉,这让晏殊很是奇怪,而宋小乙则是笑了笑道:“党项人的密堂有两条线,任何一条线送到信息,剩下的密报就会被销毁。”

晏殊笑道:“这么说党项人根本就不知道消息泄漏?”

宋小乙苦笑着指了指说书人:“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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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剑指菲律宾

赵祯看着眼前的情报,机械的扭头望向三才道:“这是真的?李德明也薨了?!”

三才举起手中的密报上呈给赵祯道:“起奏陛下,经过晏相公和将作监的人确认,密信上的印信确实乃是大宋平西王印!”

赵祯看了看纸上的印章,平西王印四个字鲜红如血,一点也不似作伪,大宋的印信重要的不是印章的制式,而是朱砂印泥。

即便如此证据凿凿,赵祯还是有些不相信,历史上这两人可不是在同一年死的,李德明要比耶律隆绪晚一年才死,怎么现在一起去见老爹了?难道真是个巧合……

“李德明死了,耶律隆绪死了,这还真是巧合的紧,党项人一日不来朝谒便一日封锁消息,万不能让党项人知道消息已经走漏,李德明一死,李元昊将会继位,这小子对我大宋可没有好感!”

三才点头道:“奴婢这就去传旨宋小乙,那两府相公们呢?”

“宣两府相公垂拱殿议事。”

“奴婢遵旨!”

大宋的两府乃是国家的心脏,赵祯就是这个国家的大脑,心脏负责给大宋供血,大脑指挥身体的各个器官正常工作。

两府的相公们还不知这一惊天消息,只是觉得官家一定有要事在垂拱殿宣布,各自揣测赵祯的目的。

夏竦和蔡伯俙已经跟随辽国使团走了,两府的相公中少了夏竦总让人觉得怪怪的,虽然夏竦为了达到目的有些不择手段,但无疑他的许多注意都给人另辟蹊径的感觉,只是大局观稍稍的差了一点,假以时日绝对是宰相之才。

王曾年纪越大便越处事不惊,坐在大殿内的锦凳上风平浪静,赵祯定下的规矩,只要不是在大朝会上,两府相公一律有座。

曹玮奇怪的王曾道:“王相公,该不会是官家打算用兵了吧?辽人虽然国内混乱党争不断,可毕竟辽皇刚刚驾崩,此时出兵无疑会让辽人团结起来,怕是不妥!”

王曾笑了笑捋着胡须道:“这话还是官家在枢密院说的,你觉得官家会自己推翻这一定论吗?且稍安坐,等官家来了不就一切都清楚了吗?”

鲁宗道点头附和:“确实如此,官家登高凌远,不是我等能比拟的。”

众人连连点头,鲁宗道的话是没错的,官家自登基以来,对大宋未来的规划和掌控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对东京城的改造,对大宋的改造,都是事半功倍让人耳目一新。

工厂的发展是从蔡记开始的,水泥公路的建设也是从蔡记开始的,所有的改变几乎都离不开蔡记,而蔡记后面的东家就是赵祯,这一点没人比在座的相公更清楚。

赵祯就是利用这种春风化雨的方法改变大宋,两府的相公们摇头苦笑,王曾长叹一声道:“官家为何老是绕开我两府,利用蔡记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地方作为施政的手段?我两府中人在官家面前难道就是如此的食古不化?”

曹玮笑道:“中书是中书,枢密院是枢密院,王相公可不要混为一谈,我枢密院可是完全按照官家的意思办事,官家也会对我枢密院下旨,只不过中书省现在更多的是与官家商讨,而我枢密院更多的是接受官家的旨意,两者的区别可是分明的很,你羡慕我枢密院,我还羡慕你中书呢!”

王曾哈哈大笑道:“说来也是,你我虽同为两府,可性质却是完全不同,中书省是和官家商讨政事,而你枢密院只能服从,看来官家是想把枢密使彻底的放给武将啊!老夫算是明白了你们的省心……”

曹玮不乐意的说道:“枢密院掌管天下兵马,当然要以武将管束,如今军中的儒将可不在少数,狄青和杨怀玉可是难得的文武之才!”

枢密院和中书省的相公经常拌嘴,可一旦赵祯出现他们就要形成默契的配合,即便是双方不乐意也不行,赵祯可是有言在先,讨论政事的时候文武可以意见不同但绝不能互相羁绊,出了皇城,无关政事,文武之间就算是骂出花来他也不管……

赵祯站在大殿的御阶上微笑这看着众人的反映,果然连王曾都被李德明薨的消息给震得说不出话来,张大嘴巴咯咯的直喘气,其他人就更不能看了,丁谓的手中攥着一把胡须赵祯都替他觉得疼,鲁宗道一个劲的自言自语:“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

曹玮豁然大笑,打破了众人的震惊,鲁宗道首先出声道:“什么天赐良机?难道是出兵党项不成?!”

刚刚赶到的晏殊皱眉道:“此时用兵党项和用兵辽国有何不同?”

他的话让曹玮笑容一僵,望着鲁宗道和晏殊哼道:“那我大宋兵锋难道要一直雪藏吗?陛下!养兵练兵不可一日懈怠,可久无战事,我大宋锋芒必将折损,这几年黑手的消息不断传来,党项出兵西域征伐不断,辽朝也是连连对女真,高丽用兵,只有我大宋战兵蜗居西北和东京寸步不前,长此以往怕是……”

王曾一项是厌兵的,随即喝到:“怕是什么?!”

曹玮见他还是不肯松口于是涨红了脸道:“怕是不堪再战!”

“你曹玮放肆!如今我大宋育有大食良马,百炼钢为剑,板甲为铠,将士斗志更无其右,怎会不堪再战?”

曹玮听了王曾的话便大笑道:“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在文臣中根深蒂固,所以总觉得大宋的战兵能抵抗辽人和党项人的进攻,可老夫冒昧的问一句,诸公可曾上过战场?!”

他的话差点让赵祯叫好出声,曹玮不愧是儒将,一下就抓住了文臣的软肋,文臣中怕是除了寇准等老臣就没人上过战场了吧?

赵祯深知上过战场的和没上过战场的士兵是什么样子,他们之间存在这巨大的难以逾越的鸿沟,沉稳的老兵会在战争开始的第一时间就把自己调整成为战斗状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最基本的,而新兵甚至没上过战场的老兵都会因为呐喊与厮杀声而变得慌乱,甚至崩溃。

后世的米国人为什么经常派兵海外,不光是为了地区利益,更多的是因为财团的推动,新的武器装备要实验,士兵要接受血与火的洗礼,等等这些都成为战争的可能。

大宋周围的两条猛虎暂时变成了病虎,赵祯不打算在他们身上动刀,但这并不意味着大宋不会有战事……东南亚有许多地区还算是化外荒蛮,听说菲律宾的土地产出的粮食有多又好,最关键的是此时的菲律宾还没有国家,这在大宋的文臣看来简直是比蛮夷还蛮夷,就是一群野人聚居之地。

赵祯定下心来道:“水军的舰船造的如何,上次福建水军来报,发现麻逸有蛮族向大宋境内游弋,劫掠我大宋沿海商船,今不如派遣战兵前去剿灭,归于王化施以礼节。”

麻逸便是后世的菲律宾,三国时期吴国的宣化从事朱应、中郎康泰浮海巡抚便到过那里,所以两府相公并不陌生。

虽然不在乎这点小地方,但还带也能练兵和获取战功,曹玮微微点头道:“陛下英明,是否派遣东京城的四卫前往,今年就不要让他们换防西北了。”

赵祯苦笑着摇了摇头:“换防还是要的,臣延、耽兰和杜薄三地只需五千战兵即可!剩下的朕还有用处……”

第三百八十六章不伐之国

赵祯剑指菲律宾的计划使得鲁宗道目瞪口呆,在他看来征伐这种海外飞地一点意义也没有,从礼法上也站不住脚,那里不是华夏的固有之地,出兵征伐完全是出师无名的无道之举,堂堂大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野人驱船劫掠商贾?

这根本就是官家的借口,谁不知道如今大宋的商船个个武装到了牙齿?就连倭国的海船在大宋商船面前都是螳臂挡车,野人的小船敢去劫掠大宋的商贾,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望着距离御阶最近的王曾,鲁宗道发现他出奇的平静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难道王相公知道陛下的计划或是有什么妙法?

果然王曾开口道:“起奏陛下,麻逸乃是化外之地,虽有劫掠商船之举,可毕竟是疥癣之疾,如今派遣巨舰战兵征伐实属大材小用。”

鲁宗道连连点头,看来王相公早就有应对妙法。

赵祯微微一叹道:“其实朕这么做另有原因,朕打算出兵大理……”

此言一出大殿变得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都凝固,众人呆呆的望着赵祯久久不言,他的跳跃性思维让两府相公们有点跟不上,出兵大理?

鲁宗道急急的开口道:“此事万万不可!大理国存乃是太祖以玉斧划大渡河为界,并圣言曰:此外非吾有也!如今我大宋再度征伐岂不有失赵宋之威仪?”

鲁宗道的话让众人沉默,当年大理东部发生边乱,段素顺正好碰到了太祖征伐,鉴于唐朝的失败,太祖便不打算挥师大理,如今征伐确实是失信于人,这比战争本身更加可怕,先祖皇帝的金口玉言岂能擅自更改,如果赵祯违背太祖之言,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赵祯望着鲁宗道微微摇头道:“太祖之言朕定会遵守,但这不能成为限制我大宋的枷锁,如今的大理已经不是当年段素顺治下的大理,太祖玉斧划界的前提是大理不会犯我大宋边地,如今大理皇帝段素兴性好游狎,又好大喜功,多次口出狂言取我大宋之地,前几日更是挥师北上,行南诏旧事,进攻成都府,此乃自取灭亡!”

大理国进攻成都府?!这一消息如火药弹一般在大殿中炸响,如今的大宋可不是不同于往昔,能进攻党项并获得丰硕战果的大宋岂能遭受南蛮小国的入侵?

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两府都不知道?

见朝臣们怀疑的眼神,赵祯感叹道:“朕也是刚刚才接到的消息,来源是黑手的川陕四路司,消息觉得可靠,这也是为何朕不许一万战兵前往麻逸的原因,朕要用这一万战兵前往大理,收其国土,灭此朝食!”

众人恍然大悟,既然是黑手的消息定然是千真万确,王曾点头道:“如果消息准确不日将会有急脚递传来,虽比不上黑手的飞鸽传书,但也快到了,不如放在大朝会上再议?”

赵祯微微摇头:“此事不得拖延,成都府虽然城坚兵众,可粮草不足无法久日待援,用兵之道贵在神速,如今盛世佳节,大理人就是利用这是个时候对我大宋出其不意,那我大宋岂能坐以待毙?!枢密院调遣一万战兵顺公路直至兴元府,经利州,过巴州,直取成都府!”

这项用兵计划让曹玮连连点头,在速度上这无疑是最快的,但有一点却稍稍不妥:“起奏陛下,如此一来便会给大理以喘息之机。”

晏殊开口解除了众人的顾虑:“陛下的五千战兵难道是摆设不成?”

众人一时结舌,难道从一开始陛下就是打算用那五千战兵埋伏在南方?

赵祯惊奇的忘了一眼晏殊,这小子把自己的计划看的通透,确实,那五千战兵不仅仅是征伐麻逸所用,现在的麻逸只不过是荒蛮野人之地,根本就不值得大宋派遣如此多的军士,即便是商贾雇佣的护卫也能对其发动毁灭性打击。

的确这五千战兵只是利用征伐麻逸的幌子而已,兵不在多而在精,五千全副武装的禁军完全有能力对大理发动措手不及的突袭,只要在大理撕开缺口,那一万战兵足以征伐大理国。

大理国定都羊苴咩城,其政治中心在洱海一带。疆域在后世云南省,贵州省,四川省西南部,缅甸北部地区,以及老挝与越南的少数地区,在赵祯看来这些都是华夏的固有领土,本就该收归大宋所有,而且其不确定因素太多,虽有太祖玉斧划界,但它依然违背契约攻伐大宋的成都府,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两府的相公们见官家已经定下攻伐之策便也无话可说,最重要的是他们中有不少人看到其中的利益。

丁谓微微一笑,大理国攻伐成都府怕是黑手操控的事情,这是一出苦肉计啊!

以大理国的实力,想要进攻大宋的州府怕是不易,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他段素顺难道会不知道?但依然这么做肯定是事出有因,黑手的作用绝不能小视。

赵祯收回大理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滇铜,铜在大宋是一项重要的货币资源,大宋的铜钱在工厂和大量的贸易下已经捉襟见肘,而票号的发展才刚刚起步,需要大量的白银和黄金才能转化为本位货币,在此之前,铜便成为大宋保持经济发展的重要资源。

所有本位货币中,黄金和白银无疑是最为坚挺的,它给国家和百姓的信心无疑也是最大的,金银天然不是货币,货币天然是金银这句至理名言无论在哪个时代都适用。

如今大宋正在向金银本位货币过度,铜钱在这个关键时候起到了无可估量的作用,积攒金银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黄铜,这也是为什么自秦横扫六合之后便定下了铜钱作为货币的基本政策,从秦二百年开始一直沿用至今不是没道理,这说明华夏的土地上金银的产出少之又少……

如今的大宋已经能从海外之地获取大量的黄金白银,但这些金银要想作为货币的保证还需积攒时日,毕竟大宋的经济过于发达,一旦全数使用票号发行的交子,没有相对应的天然货币作为保证必会出现灾难性的后果。

如今滇铜就在眼前,赵祯岂有不取的道理?

在赵祯的眼中大理国一直就是中国的领土,他在后世可是经常因为“业务”出入云南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彩云之南,是是非非

汉武年间,彩云见于南中,谴吏迹之,云南之名始于此。

如今富有诗意的云南却是自立为国,大理便是他的名字,羊苴咩城乃是它的国都,城中金光灿灿的皇宫中段素真正在享受着酒池肉林的欢愉,挟妓载酒,自玉案三泉,溯为九曲流觞。

就连芳香而美丽的素馨花都是因他而得名,花中有素馨者,以素兴爱之。段素兴喜欢花草,日子过得十分风流快活又有花遇歌则开,有草遇舞则动,于是段素兴常常令歌者傍花,舞者傍草。

男女列坐,斗草簪花,昼夜行乐,一派亡国之像。

此时的的段素兴躺在草地上一边喝着美酒一边拍打脱下的鞋履附和歌舞,相国高智升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如今的大理国已经完全失去了太祖时的与世无争,狂妄的皇帝居然认为大理可以对大宋下手。

这种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欲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作为相国的高长胜依然同意了这个看似自取灭亡的计划,派遣了三万大理勇士攻取成都府。

多年带在皇宫且不关心政事的段素兴怎么会知道此时的大宋已经不似从前,党项被它狠狠的咬了一块肉,强大的辽朝都要暂避锋芒,弹丸之地的大理国如何能与之抗衡,大理又不是南诏国,兵力比之南诏都不如何况国力强盛的大宋?

看着放浪形骸的段素兴,高智升微微勾起嘴角。

笑吧!笑吧!有你哭的时候,早晚有一天我要取而代之!

身为大理的相国高智升怎么会看不出有人诱惑段素兴去攻击大宋?但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这个商人到底是党项人还是辽人,从长相到口音,怎么看都像是宋人。

可宋人怎么会有这么愚蠢,派人来诱惑大理攻击自己的国家?当年送太祖以玉斧划界,促使大宋与大理之间的和平相处名并且许诺如果大理不冒犯大宋,那将会成为大宋的不伐之国。

宋人没道理派人来劝说段素兴攻击自己的国家啊!

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宋人,而是党项或辽朝派遣来的间人,更有甚者会是吐蕃人的离间!

但无论那种都不会给大理带来毁灭,宋人的性格高智升太了解了,只要打退了大理的士兵,宋人的皇帝最多会下诏书斥责段素兴,到时他高智升就有机会和借口废掉他,再立太祖玄孙段思廉继位做个傀儡皇帝便是。

这样一来整个大理国便会落入自己的手中,我高家又会成为凌驾于大理诸姓之上的存在。

就在高智畅想自己宏伟计划的时候,御花园中的偏门走来一人,高智升看了看不屑的撇嘴,宋平这个小人又来了,定是带着东京城的奇妙之物来讨好段素兴的。

果然段素兴在看到宋平后立刻扔掉手中的鞋子:“宋平你怎么才来,朕还等着你的宝物呢!这次又是什么好东西让朕看看眼界!”

宋平露出恭敬的笑容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是成都府的蜀锦,入不得陛下的法眼。”

“哦?蜀锦,朕的宫中有的是,多得只能作为帷幔来用,你下次再带些奇巧的东西来,比如大宋百炼钢的刀剑之类的东西。”

宋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大宋的百炼钢刀剑已经不是什么奇特之物,这段素兴居然还趋之若鹜的,真有失一国之君的威仪,话说回来,要不有这样不谙世事的皇帝,大宋怎么会有机会?!

宋平毕恭毕敬的说道:“原先想取百炼钢的刀剑难上加难,可现在不同,大宋的商贾亦可买卖百炼钢的刀剑,宋平有些门路自然会给陛下弄到,只是不知陛下所要多少,宋平也还准备货物不是?”

段素兴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商贾,懂得在商言商的道理,朕要的不多,只不过样式一定要华美,否则你瞧这些貌美如花的宫人拿着一把丑陋的长剑成何体统!你说是不是眠月?”

随着段素兴的话,宋平几乎是和高智升同时撇了撇嘴,宫人佩剑,这简直是古今奇谈,也只有在大理国才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吧?这哪是为什么护卫之用,其实就是为了让宫中女子有点英气,更加好看而已。

即便是心中鄙夷的不行,但宋平依然露出恭敬的笑容道:“陛下放心,小的一定帮您弄到这批百炼钢的刀剑!”

“如此甚好,古有孙武吴宫教战,以宫女为兵,操戈弄阵,如今朕也要行孙武之事岂不快哉?哈哈……”

宋平缓缓退出御花园,身为大宋亲卫司的他见惯了赵祯的为国操劳,现在看到段素兴的模样简直觉得一个是如九天上的太阳,一个是地下的烂泥!

快速的离开大理国的皇宫,这里的糜烂气氛让久经沙场的宋平觉得极度不适应。

回到羊苴咩城中的客栈住下,宋平坐上自家商号的马车,对外人来说他是一名商人,可对自家商号的伙计来说,自己就是他们的长官!

马车缓缓开出羊苴咩城的城门,车厢中的俩个小伙计望了宋平一眼道:“宋虞侯,咱们没有暴露吧?”

宋平轻笑着摇头道:“暴露?你就是当着大理国皇帝的面说自己是宋人也没关系,就是那个相国要小心一点,先去把我们的兄弟接过来藏好,等待我王师挥兵而来!”

俩个小伙计坚定的点了点头,城外十里处的洱海边上便是宋平的商号货运地点,此处都是大理的商贾通过水路运输的码头,人来人往是最好的掩护,即便有一两个陌生的面孔出现也不会有人怀疑。

巨大的箱子被搬上板车堆砌起来,搬运的大理人奇怪的问道:“宋掌柜,您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为何如此沉重?”

宋平笑道:“都是些铁器,陛下看上了大宋的百炼钢,虽然距离东京城路途遥远,可还好,我来的时候带了一点,你们这就装车,定然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还是送掌柜大方,那就多些宋掌柜了!”

脚夫一听有赏钱哪还有疑问,纷纷搬运箱子放在板车上拉入城中的宋记商号,商号的伙计出来帮着卸货,脚夫们也乐的省事拿了赏钱便走,一点也没留意到箱子中的轻微咳嗽声……

宋平连忙踹了下箱子对伙计道:“还不快把这些箱子搬进店里?要是有了什么闪失你们可赔不起!”

伙计们飞快的把箱子搬进商号中,只不过不是放在向阳的库房而是放在铁器最怕的地方……阴暗潮湿的地窖,但不会有人注意这些。

地窖中,箱子被打开,鼠三猛然推开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我的天爷爷,差点把老子闷死!”10

第三百八十八章南人?党项人?契丹人?华夏人!

宋平的地窖和别人家的不同,干燥却又凉爽,最重要的是空气新鲜,不断的有一丝清风从竹管中吹出让鼠三贪婪的呼吸着。

宋平望了一眼鼠三:“这么大的年纪了,趟这浑水干嘛?黑手还能容不下你不成?”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没有陛下当初的提携,就没有我鼠三的今天,试问你自己不也是这样?!”

宋平和一帮亲卫司的弟兄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是啊!如今的亲卫司都是当年太子三卫的老人,说的不好听他们都是看着陛下从十岁的孩子成长为二十岁的青年,从年幼的太子变成成熟的帝王。

亲卫司是大宋最特别的职司,堪称精锐中的精锐,即便是人员换代老兵依然会被保留下来成为经验丰富的教官。

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们成为赵祯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就连羽林卫中都是他们的后辈子弟。

这次不知是亲卫司和黑手的第几次合作,双方都非常习惯对方的方式,配合也十分默契,鼠三和宋平开着玩笑,其他的亲卫司士兵负责招待黑手的成员。

云南的米酒和旋肉被端了上来众人大块朵颐,宋平环顾地窖中的人手后对鼠三道:“就这点人?羊苴咩城的城防可是相当的严密,这是段家的堡垒,也是大理十二姓的堡垒,他们什么都能没有,但唯独不能丢失羊苴咩城。一旦这里发生变数,十二姓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住这里。”

鼠三仰头何干小碗中的米酒道:“别担心,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来,你忘了我鼠三最擅长干什么?我这次带来的人可不是战兵,而是手艺最好的黑手匠人……”

“地道?!”

宋平顿时明白了鼠三的意图,要想接应大军前来,挖地道的方式之最为稳妥的。

“可时间怕是来不及吧?”

面对宋平的疑问,鼠三笑了笑:“来得及,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是官家能留给我们最多的时间了,一万四卫战兵正在向成都府前进,但不会全数暴露给大理人,但时间最多拖延一个月,一旦超过这个时间大理人肯定会疯狂的支援羊苴咩城,我们就要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把咱们的两千兄弟弄进来,但问题是你的商号能容纳这么多人和装备吗?”

“两千人?”宋平皱眉想了想道:“没问题,只要能给我两百把样式好看的百炼钢刀剑,我就能给两千人找到地方那个!”

鼠三望了宋平一眼:“两百把百炼钢刀剑没问题,但你一定要小心,万万不能暴露,这对官家和整个大宋来说不容有失!”

宋平狠狠的点头道:“放心,官家这次直取大理王城就是志在必得,我等万事俱备只等王师便可,一万大军应该能撵着大理人慌不择路。”

鼠三捏了一块烤的焦黄的旋肉放入嘴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拍了拍手道:“该咱们动手了!”

南方的泥土较为湿润柔软,这给挖洞提供了方便,但也使得地道更容易塌陷,宋平相信黑手的人能解决这个问题,鼠三从怀中掏出的地图让宋平吃惊:“这是羊苴咩城的地图?你们什么时候搞到的?”

鼠三哈哈大笑道:“难道你不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只要花些银钱总能找到的……这张纸就他娘的花了黑手整整一个月的预算!”

宋平指了指头顶:“那咱们就从这里拿回来!”

有了地图施工便开始了,宋平商号的地窖十分庞大,这是早有预谋的打算,皇宫中的段素兴绝不会想到就在他皇宫不远处的地方,一项地下工程正在慢慢掘开大理国的坟墓。

这次是灭国之战,赵祯动用了大宋的所有精锐力量,务必直取王城,彻地打掉大理国的中枢,大理多山,五千战兵在大理的丛山峻岭中能轻易的隐藏起来,树木是他们最好的掩护,荒草是他们最好的伪装……

宋平和鼠三都知道这是大宋最好的时机,党项和辽朝的主人双双亡毙,辽朝内乱,而党项正在向西域用兵,这时候只要大宋不对他们下手,他们绝不会招惹大宋,谁还管大宋出兵大理?

地道挖掘的速度惊人,松软的土地使得进度很快,挖出的土方堆积在宋记的商号后院中,这里有一个片大池塘完全能容纳这些多余的土方,不行就在池塘上再修建出一座假山便是……

万事都做的天衣无缝,这使得宋平稍稍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毕竟他们所作的一切那是这场战争的关键,羊苴咩城在唐时南诏国的基础上加以修建,大理十二姓都在城中,当然要把城池建设成为最为坚固的堡垒,羊苴咩城也是整个大理国的中心,只要拿下了这里,大理的贵族就算是被一网打尽了!

擒贼先擒王,官家的定计果然周全,没人比宋平更清楚大理国的局势,这里看似是段家荣登大宝,可其实却是高氏独揽大权,高智升作为相国几乎一手把持朝政,而其他形势也不断的分割着大理的土地与财富,私人武装在这里随处可见,也难怪当年段思平篡位的如此轻松……

鼠三开始的时候还在感叹官家利用黑手和亲卫司挑拨大理征伐成都府对不对,可当宋平望着月光在凉亭中感叹的时候他这才明白宋平原是大理人!

瞧见鼠三惊骇的目光,宋平轻笑道:“是不是很惊讶?官家知道我的身份但却没有一丝顾虑,这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其实我倒是希望大理这片彩云之南的土地被收归大宋,我本原先就是神州赤县的一部分,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难道就不为大理这个国家难过吗?毕竟是你的祖地……”

“正因为难过才要让他毁灭!这片土地自南诏覆灭之后便成为了生灵涂炭之所,先后被郑买嗣的“大长和国”、赵善政的“大天兴国”和杨干贞的“大义宁国”取代,朝代连连更替一番杀戮在所难免,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鼠三小声道:“后来不是被段氏统一了吗?”

宋平嗤笑一声:“即便是段氏统一云南,立国大理之后,百姓依然过的命运多舛,皇帝与相国之间总是明争暗斗,谁会去管百姓的死活?如今的段素兴荒淫无道,相国高智升按怀鬼胎,百姓民不聊生,这样的国家还不如直接不存在的好,我相信划归大宋之后,以官家的励精图治,必会使得我彩云之南重放光彩!”

鼠三认真的点头道:“这是一定的,官家早就说过所有的民族只要在华夏的历史长河里,就会被大宋所包容,只要是神州赤县的土地的一部分,就早晚会并入大宋的版图,他要建立一个大融合的帝国就像盛唐,到时间就没有什么南人,党项人,契丹人,女真人,大家只有一个名字,华夏人!”

宋平微微一叹道:“这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鼠三不爽的撇了撇嘴道:“你不相信我没事,但你不相信官家?别忘了他可是超乎常人的存在,乃是真的有天子气象的帝王,古今罕见嘞!”2510

第三百八十九章文臣不知兵事

年节刚过,东京城还浸泡在节日的气氛中,蔡记高高的酒招子还在风中飘荡,仿佛谁也不觉得年已经过了……

街道上满是开心的孩子,如今东京城的治安是好的没话说,到处是巡逻的捕快,虽然今年的琼林宴结束的仓促,但并未让捕快们觉得有一丝的不满,即便是没获得资格参加的人,也是个个骄傲无比。

他们捕快不再是朝臣口中的贱役,而是成为维护东京城秩序的重要官人!

就冲着份被官家看重的荣誉感他们也要恪尽职守,恨不得歹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整天把眼睛盯在泼皮身上,使得东京城中的城狐社鼠提心吊胆。

军械司专门为捕快配发了上身甲,这种轻便的盔甲使得捕快能自由活动腿脚,但它的防御效果确实不可小觑的,一般的牛耳尖刀只能在上面留下白痕,但捕快们也得到死命令,这些上身甲不容有失,一旦丢失就不是挨板子那么简单了。

对于街上乱跑的孩子,捕快们都对善意的笑骂,但往往得到的是孩子们童真的欢笑,霍老七已经是东京城的总捕头,可他依然在街上巡视,在他心中东京城的繁华和他的努力是一体的。

东华门前的货行街是他重点巡查的地方,官家现在总是带着公主和皇子去蔡记打秋风……

赵祯刚刚离开大庆殿,便见瞧见在宫柱后面躲藏的小尾巴,灵儿对于动物睡衣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即便是在宫中也喜欢穿着它乱跑,已经三岁的灵儿活泼的就像个男孩子,脑子聪明的不像话,总能想出别人意想不到的主意去捉弄人。

三才为此叫苦不迭,他的头发都快被灵儿给薅的稀疏了,但无论他怎么遮掩自己的头发,总能被灵儿找到机会下手……

悄悄绕道宫柱的后面,赵祯一把抄起躲藏的闺女,在灵儿的尖叫声中哈哈大笑的向后苑跑去,三才和陈彤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的笑容,官家就是喜欢这样和公主嬉戏,在宫中一点拘束也没有。

相比先帝和历代帝王,赵祯算是最为随性仁和的,但他也不缺乏威严,朝臣们怕他,百姓们敬他,将士们服他,这一切就应该是帝王的天生的!

后苑中的熊猫宝宝已经长大不少,但它的背后依然背着那个金镶玉的竹篮子,即便是想把篮子拿下来,熊猫也不让,这便是驯化的结果吧。

灵儿自从会走路后便抗拒熊猫背后的篮子,赵祯觉得这是人类向往自由的天性,就像现在正在不断往外爬的老二一样……相对于赵旭的文质彬彬,老二赵昀则是活泼好动的性子。

俩个孩子之间的差距让王语嫣甚为得意,她的儿子天生就有着儒雅的气质和帝王的稳重。

身为嫡长子的赵旭没有不继承皇位的道理,朝臣们几次上书请求赵祯册立皇子,都被他留中不发,赵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一个枷锁似得东西便被要求这要求那,孩子就是要玩嘛!

两只熊猫背着俩个皇子在后院中转悠,老二的挣扎引来的却是杨采薇的巴掌,屁股蛋子被打的通红在篮子嚎啕,灵儿在赵祯的怀中死命的挣扎要冲过去保护自己的弟弟,老大则是在一旁没心没肺笑得开心……

赵祯把灵儿放下去让她去找弟弟们和熊猫玩,而自己则是舒服的躺在两棵粗壮的银杏树中间的吊床上晃悠,手中是成都府传来的军报,按照成都府知府苏洵的说法,大理的南蛮想要破开城防很难,即便是没有朝廷的一万禁军成都府也不会有事,他这次军报主要是建议赵祯利用这一万京军联合成都府的守军一起把南蛮歼灭在成都府境内。

显然苏洵对成都府的地形相当熟悉,军报中不断的提及各种小径间道,还有一张成都府的简易地图,这让赵祯相当的佩服他,不愧是写出《权书》和《六国论》的苏老泉。

今天大朝会上急脚递的消息如炸雷一般在大庆殿中爆开,朝臣们都为大理国的举动感到震惊,不是因为进攻成都府,而是大理国的不自量力和背信弃义。

当年太祖玉斧划界才使得大理国得以保存,否则以当时太祖手下的能战善战之兵,灭掉大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现在他大理居然敢捋虎须了?

但大多数的提议确实先礼后兵,派遣使臣前往大理斥责段素兴的较多,而正真打算用兵大理的却很少,只有枢密院和一些武将支持。

赵祯只能在大殿中吼出一声:“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便匆匆的结束这场大朝会,没想到经过多年的厉兵秣马之后,大宋的文臣还是怯战者较多……

文臣中知兵事的不多,从这些上疏中就能看出建议不妥,更有甚者一些上了年纪的文臣上疏道:“儒者不言兵,仁义之兵,无术而自胜。”

随手把这些无用的奏疏扔进不远处的大箩筐中,要不是所有上疏都要保存归档,赵祯真的想把这些废话一把火烧了,付之一炬总比留下祸害儿子要来得强。

在赵祯看来就该把这个老骨头送上战场去,让他亲眼见识一下战争的残酷和知兵的重要!

赵祯最讨厌这种站得高高在上打着儒家旗号自以为是的人,儒家所提倡的格物致知其实和后世的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是一个道理。

你不去认知事物的本质,一切仅凭意淫在辩才上当然百战百胜,可一旦上了战场就偃旗息鼓,难道要和敌军将仁义,靠三寸不烂之舌去说退进犯之敌?

在奏疏上写下御批,赵祯随手扔给陈彤,陈彤已经是除了三才之外唯一能接触这些奏疏的内侍,同时他也肩负起密报专奏的重任,赵祯的御批被他镌写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用蜡丸密封好之后,在上面留下独特的标记放止破坏。

后苑的鸽舍中养的都是赵祯的宝贝,这些信鸽是黑手调教好的军鸽。有了黑手的军鸽,大宋的传递在速度上要快许多,这些军鸽都是接受过严格训练,在路上不会随意休息,也不会吃陌生人投放的食物。

赵祯看着扑棱棱飞走的鸽子微微点头,只要苏洵按照自己的计划实施,大理国的南蛮之兵定然会入彀中。

如果苏洵能拖延时间,让南蛮兵觉得成都府城破就在眼前,便可给驰援的禁军争取包围的时间,一旦形成合围,内外夹击之下,全歼敌军不过是时间的问题。10

第三百九十章蜀道难

赵祯几乎考虑到了一切但却忘记了此时的交通条件,蜀道穿越秦岭和大巴山,山高谷深,道路崎岖难以通行,更何况狄青要带领一万战兵和物资,这大大的增加了行军的难度。

这次驰援成都府狄青为主将,包拯为监军,这样的搭配算是最合乎所有人心意的,毕竟文臣监军可以最大程度上的保证军队按照官家的旨意。

同时也是文官对武将监控的最后一道防线。

哷……

勒紧缰绳,马儿放缓蹄步,看着前方蜿蜒的碎石小道包拯微微皱眉道:“汉臣,按照这样的速度何时才能抵达成都府?”

狄青无奈的苦笑一声:“怕是要半个月之后,如此蜿蜒曲折的山路实在难行,我军粮草辎重较多……”

“已经过去半月有余,距离成都府还有一半的路程,怕是无法契合官家的旨意,咱们可不能因为山路难行便怠慢王事。”

狄青指了指绵长的队伍:“除非众将士会飞檐走壁,否则无法完成合围之事。”

包拯跳下马使劲的甩动脚上的烂泥,经过一场小雨过后的山路更显泥泞,原本斗志高昂的禁军艰难的在山路上前行,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这对大军士气的打击无疑是沉重的,即便是到达埋伏地点,如此疲惫的士卒也无法发挥战力。

两人相视苦笑,谁也没有料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大军除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前进以外别无他法。

狄青深思熟虑过后决定改变行军的路线,大军直趋华阳阻断大理南蛮军的退路。

但他的计划遭到了包拯的反对:“陛下命我等驰援成都府,而你要率军往南,此乃大不妥。”

狄青无奈的说道:“如果要完成官家的定计,与成都府形成合围之势,就必须绕道华阳,这是严格执行陛下的旨意,有何不妥之处?”

包拯一时无言以对,他知道蜀道的难行,按照大军的速度别说是合围南蛮兵,就是驰援成都府的时间都不够,到时间就真的完不成官家的任务了。

要么按照原计划从蜀道驰援成都府,要么灵活变动一下,转道华阳提前做好埋伏,包拯咬了咬牙道:“你确定南蛮撤退的路线会经过华阳?”

狄青点了点头:“华阳古道乃是由南进入成都府的门户不可避让,而两边皆是猿猱欲度愁攀援的悬崖峭壁,山路更是百步九折萦岩峦。”

包拯微微点头:“你需要多少人阻击南蛮?大军必须分出一部分前往驰援成都府,官家交代过了,即便是不能全歼南蛮也要保证成都府的安危!毕竟成都府是川陕之咽喉,兵家之要地,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狄青对苏洵治下的成都府是相当有信心的,从他的上疏就能看出苏老泉对兵事相当精通,何况成都府还有禁军万余人,距离永康军也不远,完全有能力守住成都府,但包拯的担心也是有道理,毕竟永康军不会直接前往成都府而是成为堵住南蛮军向北撤退的楔子。

“要想截断南蛮军,我手中必须要有七千人以上的兵力,还要辅以器械之利,只能分出三千人驰援成都府!”

包拯想都不想的说道:“给我三千人足以,但必须要有陌刀手!”

狄青脸色一变,陌刀手是他的宝贝,也是这次大军出征的试验场,就这样给包拯驰援成都府有些大材小用了些,毕竟城防战不需要破阵……

“军中只有两千的陌刀手,我只能给你五百作为奇兵之用,剩下的皆是神箭手,他们穿着轻便易于在山中穿行,能提高你们的行军速度,没有甲胄重器的拖累应该能很快到达成都府!”

“如此甚好!”

包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爽快的让狄青不敢相信,这包拯可是朝中出了名的刚直,他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即便是官家的严旨只要包拯觉得不妥便会耿直的上疏,一点弯弯绕也没有。

今天怎么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狄青佩服这个立朝刚毅包希仁,但和这样刚直的人搭伙却很让人头疼,战场上本就是瞬息万变,一味的刚直只能失去战机,还好包拯在此时妥协了。

一万禁军就因为蜀道的艰难兵分两路,狄青觉得如果能在蜀道上修建公路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整个计划也会变得天衣无缝。

包拯带着三千人的禁军向成都府前进,狄青的七千禁军则向华阳赶去,他们要在南蛮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埋伏好。

轻装上阵的神箭手的行军速度很快,包拯在副将刘光的帮助下前往成都府,五百人的陌刀手卸去身上的重甲,由马驮着自然不会影响速度,而两千人的神箭手带着都是精良的棘轮弩,备箭五十支的箭壶是他们身上最重的东西。

一路上包拯看到的都是村庄的残垣断壁,但很少发现尸首,这证明在南蛮进攻之前此地的百姓已经撤离,包拯奇怪的挠了挠头,难道成都府早就得到大理国犯边的信息?

不光没有百姓的尸首,就连粮食都是颗粒不存,包拯瞬间就想起坚壁清野之策,难道苏洵早早就做好了南蛮进攻的消息并加以准备,但是谁向他提供的情报?

包拯的逻辑思维很强,简单的线索便能分析出一些常人不会注意的细节,这次大理国对大宋的进犯好像是有人计划好的一样。

南蛮军从建昌府一路向北进攻,沿途的州县根本就没有抵抗,而南蛮军也没有进攻,只是从荒山野岭绕道进攻成都府,显然是想一举拿下府城,而苏洵应该是早就得到消息,对成都府一府之地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没有留下一粒粮食给南蛮军。

这一切就像是大宋和大理商量好的一样,在成都府决战才是双方的目的,可如此一来对大理国一点优势也没有,放弃沿途的州县就等于放弃了后援,即便占下了成都府也没甚的用处啊?

事出有异必有妖!包拯看着近在眼前的成都府微微皱眉,难道背后有一支黑手在推动这次战事的发展?

黑手?!

包拯一惊,普天之下能有这种能力的也只有黑手了,而黑手的主人便是当今圣上!难道是陛下推动了这一切,包拯想不明白,大理对大宋来说没什么用,南蛮之地,化外之民,瘴气横生,有什么好的?

当年太祖玉斧划界就是因为大理山川纵横,不宜攻伐。

如今陛下却要为了攻取这片南蛮之地不惜动用黑手,其中定然有所蹊跷。

包拯不会因为赵祯的行为而怠慢王事,在他看来官家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在包拯的心中从未怀疑过赵祯的举动有问题,即便是这场战争是官家蓄意为之的。

毕竟士大夫的责任就要辅佐君王……21010

第三百九十一章死得其所

蜀道是相当难走的,这不光对包拯的援军来说,对大理国的南蛮军也是如此。

所谓的南蛮军分为三种,常备军、乡兵和夷卒,其中常备军的人数最少但却最为精锐,而且在大理国的地位也相当高。

这类似于欧洲时期的贵族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就连身体也比其他两军要强壮许多。

剩下的乡兵和夷卒就要差得远,只是在人数上较多而已,但身上穿的几乎是麻布的衣服,在军中也是干着最脏最累的活,且屡受常备军的欺辱,但大理国长时间的氏族统治之下,这种逆来顺受他们已经习惯……

包拯望着眼前被鞭子抽打的夷卒微微摇头,即便是蛮夷也不能当畜生一样驱使,以大宋的繁华都没有驱使蛮族当畜生的先例,而在大理国却理所因当。

人天生就用一种奴性,如果长时间的受到欺压,一部分人会站起反抗,但有更多的人选择逆来顺受。

无论反抗的人成功与失败,他便是英雄!会被后人敬仰!

逆来顺受的人无论做的再好也会被人唾弃,问题就是看谁更有魄力和能力。

头上代表文士的帽子被包拯扔掉,在丛林中穿行戴着直角幞头实在是太碍事了,刘光随手丢了一块破布道:“用这个把头发扎起来,为何监军不着军中铠甲?”

包拯微微脸红:“本官不是武将,穿戴甲胄殊为不便……”

“监军的身体没有俺们壮实,穿上甲胄反而成了拖累,只要有我等在,必会保护好监军的!”

刘光真的很想一巴掌把这个插话的亲卫司老兵给踢出去!

竟说大实话,难道不知文臣最好面子吗?说实话就算了,还非要当着包拯的面说,没瞧见人家的脸都被气黑了吗?!

包拯可是个典型的白面书生,长像是相当的俊雅……此时却变成一张黑脸。

在大宋这样对文人外表要求甚高的王朝中,长得不好看可是很难走上仕途的,当然丁谓那样靠着自己的能力走上高位的也是有的,但绝对不多,朝中的相公们几乎都是白面书生,从过世的王旦,到寇准,再到现在的王曾,那一个不是面如宋玉貌似潘安?

亲卫司的老兵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踮起脚尖悄悄的退走,要不是山下还有大理国的南蛮军,怕是这次自己都不能囫囵个的回去了吧?!

于是,黑脸包龙图的名声在军中不胫而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时的包拯却在小山头上仔细的观察大理国的南蛮军军营和成都府。

入夜的成都府格外寂静,城中看不见一丝光亮,只有城墙上火把通明,把城头照耀的纤毫毕现。

“刘光,你说我们有可能进入成都府吗?”

“不可能,大理的南蛮军把成都府围的是水泄不通,我们虽然人数不多,可也有三千人之众,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成都府决计不可能!”

包拯长叹一声,他岂能不知刘光说的是对的,可他手中的三千人主要是以手持棘轮弩的神箭手为众,唯一能冲杀的也之后五百身穿板甲手持陌刀的羽林卫了。

用五百人在三万人的包围圈上撕开一个口子,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包拯放下眼前茂盛的杂草转头对刘光道:“有什么办法能和城中的守军联系上,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城外,只有五百陌刀手能冲杀,完全发挥不出神箭手的优势。”

刘光笑了笑指着军中一个蒙着黑布的笼子道:“当然还是要靠黑手的军鸽了,一路上我可是把它当作宝贝似得伺候嘞!”

包拯眼睛一亮:“如此一来便能和城中的守军互通有无,甚好!”

刘光揭开黑色的笼布,一身翎羽漆黑羽毛上闪烁着油光的军鸽出现在包拯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生灵却能传递最重要的情报,已经成为大宋军中最重要的一环。

把写好的书信放入信鸽小腿上的竹筒中,包拯胳膊一抬它就扑棱棱的飞起,划过漆黑的夜空直冲向成都府……

苏洵站在城头上不断的督促士兵加固城墙,南蛮军虽然站立不足,可人数众多的他们还是对城墙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害,女墙,马面等等都已经变成了残垣断壁。

回头望去,城中被各地的百姓挤得慢慢的,坚壁清野虽然能断去敌军的粮食,可一旦城破将会死伤更多的百姓。城中的守军多是从禁军中裁撤下来的老兵,他们是苏洵的信心所在。

禁军中的老兵不再享有禁军的待遇,但却能在成都府发挥最大的余热,他们是赵祯特意从上四军中裁撤下来年龄超老兵,只要过了三十五便是超龄老兵,朝廷将不再花钱养着他们,但地方州府却会继续奉养,只不过兵饷就少了很多。

不是说这些人不能参加战斗,而是赵祯不希望他们和年轻人一样在战场上厮杀。

守卫大宋府城相对来说要清闲许多,并且待遇虽不如禁军却也差不到哪去。

这些老兵的眼中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苏洵刚开始见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这种战争来临前的兴奋,没错就是兴奋!

与城中的新兵相比,这些老兵在得到战争到来的消息后几乎是兴奋的发出嚎叫,仿佛天大的喜事来了似得,战斗的时候即便是和敌人一同坠城,也没有发出惊恐的嚎叫。

负责守城的指挥使姚光一路巡逻过来,大理国的南蛮军不知为何停止了进攻,也许是因为巨大的伤亡比例,要想消灭一个守军,大理人往往要付出三五个人的代价甚至更多,这样的比例使得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大理人也不肯持续的攻城。

双方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怎么样?苏学士见识到我大宋军汉的坚毅了吧!只要有我们在,成都府就破不了!”

苏洵知道这是姚光在为自己打气,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难怪官家说保家卫国者,方是大宋好男儿!如今本官算是见识到将士用命的结果,只是援军何时到达?”

姚光笑着递过一个小竹管道,同时踢了一脚身旁好奇的禁军道:“军鸽传来了消息,你自己看看战机如何?”

“战机?什么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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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老兵的最后荣耀

苏洵话还没说完就被纸条上的内容给惊呆了,包拯居然率领三千人的禁军前来支援?而且就在城外的青城山上!

微微皱眉的对姚光道:“难道还要我守城之军出城击敌人?”

姚光微微点头:“眼前有俩个选择,一是我们守城待援,但眼前的援军只有三千,二是我等出城击敌,有包学士的三千禁军里应外合,应该能给敌军以重创!”

“那如此一来岂不是徒增将士伤亡?”

苏洵的话让姚光哈哈大笑:“这才是死得其所,你不知我守城军与多么渴望战死疆场,这里面可是有不少亲卫司的老兵,官家不希望让我等马革裹尸,岂不知在成都府享福反而比死了还难受。军中的汉子就没有怕死的,战死疆场才是我等的最后归宿,杀气太重的汉子没家没室,死了也不会影响别人,苏知府不要犹豫了吧!”

苏洵一时默然,这些军中的老兵居然为了自己的使命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守城待援,这和文人的舍生证道有何不同?所谓的死得其所也就是这样吧?

苏洵默默的转头挥了挥手,姚光开心的大笑道:“哈哈!儿郎们,家中独子者留下,有家有口的留下,剩下的兄弟随我去汇合援军!”

许多老兵不满的开始叫骂,但都被姚光给踢了回去,独子不征乃是军中的惯例,有家有室的一旦战死整个家庭便失去了顶梁柱,两者皆不可成为这次行动的成员。

姚光知道此战失败没有关系,但如果被京中的老伙计知道自己违反了军中的铁律一定会被官家施以军法。

不能参加出城作战的老兵在听到军令后便不再叫嚣,默默的为袍泽整理起装备,如今大宋的禁军战力相当客观,不光是个人战力的提高,连武器装备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虽然没有羽林卫的板甲装备,但冷锻处理过的全身步人甲也是防御卓著,比之南蛮军的装备就像是铜墙铁壁。

“瓜娃子,你这面甲一定要放下去,一旦与敌军交锋必会有流矢划过,面甲不带好小心眼见被射穿!”

“俺当然知道,可带上面甲我就看不囫囵了!”

“你没长耳朵吗?在战场上一定要耳聪目明,注意力集中,守住明台,否则杀红了眼连军令都不顾了!”

“俺又不是新兵蛋子,你和俺说这些干嘛?”

“俺怕你回不来了,别忘了你家还有个瞎眼老娘要养活!”

“不是有俺家兄弟吗?俺可不担心!”

“你家兄弟自己都照顾不周全!”

“那就拜托大哥了!”

“你留着命自己回来照顾你娘吧!”

…………

一帮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兵就这样互相说着诀别的话,姚光喝到:“都他娘的说什么呢?!老子带出去的兵除了几个倒霉被射中面门的,哪个不是囫囵个的回来的?!再说这些小娘子的话可别怪俺赏你们一顿军棍!”

“大风!”

“大风!”

呼喝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呼声中没有悲壮只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苏洵望着滚滚铁流对姚光微微点头道:“军心可用!”说完便抽出腰上的长剑击打剑鞘道:“岂曰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古老的战歌响起,瞬间激发了将士们心中的热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既然敌人挑衅大宋的威严,那就必将用鲜血去洗刷这份耻辱!

借着夜色的掩护,黑色的铁流开动起来,军士们迈着稳健的步伐整齐的脚步向城外前进,城中的百姓被大地的震颤惊醒,尘封已久的成都府南门东门在机括声中缓缓打开……

南蛮军的军营中身为大将军的段鹏正在与夷卒将领同饮,虽然军中的夷卒地位低下,可一定要拉拢好这些夷卒的头目,他们都是云南境内大小蕃部的头领,没有他们大理的统治就不会稳固。

一个带着缠头的蕃部首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段鹏面前:“大将军,咱们在成都府已经盘桓良久了,儿郎们的死伤很重啊,再这么下去我就算回去了也不好向族中交代……”

“没关系,陛下的宝库中有足够的金银够你拿回去交代的,只要再多盘桓几日便可,我们不是要真的进攻大宋的成都府,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你我都不想死不是?”

段鹏的话让众人哈哈大笑,出兵一趟虽然路途遥远山路难行,可回去后得到皇帝的赏赐却让这次劳苦变得值得,只不过死了一些族中的老弱而已,真正的青壮可没被派上战场!

段鹏望着蕃部的首领们神秘的笑了笑:“诸位咱们这次只不过是为了让陛下知晓咱们大理国的战力尚存,征伐大宋只不过是探囊取物,三日之后便退走,诸位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

这下各部族的首领总算放下心来,段素兴好大喜功的性格一定会重赏他们这些为大理国效力的人。

但段鹏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一惊:“诸位也看到了,陛下性好游狎又好大喜功,实在不是我大理中兴之主,但高相国文武双全又忧国忧民,不如奉他为主!”

段鹏的话音刚落,如狼似虎的常备军便出现在四周把众人团团围住,蕃部的首领对视一眼后便齐声道:“愿以高相国马首是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什么立场都可以抛弃,何况段素兴真的是一个昏君,而高智升的能力众人都看的清楚……

连段鹏这样身为段氏宗族的人都背叛了段素兴,众人没理由再为段素兴这个即将沉没的破船瓢水。

刀斧手退去之后,饮宴继续,只不过在这场饮宴中隐藏了巨大的阴谋笼罩在众人的头上,几乎所有的蕃部首领都在为自己的部族做打算。

见众人皱眉的表情,段鹏笑道:“诸位不要有所担忧,大理的常备军几乎都投靠了高相国,兵不血刃便可废掉段素兴,而他宝库中的财物高相国必会赏赐给诸位的!”

段素兴的奢侈无度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众人都知道,他的宝库财货堆积如山,如果能分得一部分一定会让自己的部族富裕起来,最少让自己富裕起来,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最后一点担忧被消除。

不用死人还有钱拿,谁还会考虑段素兴这个昏君?

乌蛮诸部从来都是奉强者位尊,但只有乌骨部的族长在心中微微叹息,眼前的诸部首领都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推动,无论是大理出兵,还是眼前段鹏的条件,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但其中蹊跷的地方太多。

为何段素兴会不自量力的挑战大宋,为何高相国会在此时叛乱,为何大宋的军队没有驰援成都府等等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第三百九十三章夜袭

无论段鹏把未来描述的多美好也顶不住残酷的现实,当大宋的禁军冲出城门的时候,南蛮军被震耳欲聋的脚步声震颤到了……

五千人的脚步声生生踏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地上的石子一上一下的跳动着,大宋的军队向来是堂堂之战,也最善于堂堂之战,南蛮军的哨位在黑甲军靠得很近的时候才发现他们。

“敌袭!~”

哨兵凄厉的叫声让众人反映过来,慌忙的拿起手中的武器进行抵抗。

敌军的营地在大宋禁军眼中显然是不合格的,没有壕沟,没有箭塔,没有拒马……简直和大敞的营门没有区别!

大宋以步兵为主,最前面的是手持大盾的朴刀手,后面则是手拿破甲长枪的突刺手以及手持长刀的补刀手,他们负责终结前军没有杀死的漏网之鱼,而后面则是腰上别着三棱刺手中端着棘轮弩的神箭手。

两军交战必然是刀枪居前弓弩在后,但大宋弓弩更加可怕。

棘轮弩的威力可不似一般的弩箭,在距离敌军三百步之外便开始抛射,嗡嗡的弩弦声响起,震得人耳朵发麻,心中发堵。

漆黑的夜色中南蛮军几乎不能辨别弩箭的方向,只能听见箭枝刺破身上铠甲发出笃笃的声响,身边的伙伴还未来的及发出惨叫就被从天而降的箭雨射成了筛子!

骚乱的声音惊醒了远在中军正在饮宴的段鹏,也使得各部首领为止疑惑。

“莫不是宋人的援军到了?”

段鹏果断的挥手道:“不可能,方圆十里解释本将军洒出的探马,如果大军来援,必会收到消息,岂能如此迅速?”

“莫不是成都府的守军出战了?”

部族首领的话让段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兵法有云守城之战,粮草充足坚守待援乃是上上之策,如今成都府粮草充足,城中百姓甚多,而我军围而不攻,他苏洵就是再傻也不会派兵出战的,说不定是诸位的军营发生营啸,带亲兵探明再说!”

众人听了段鹏的话微微点头。

是了!宋人不会愚蠢到放弃城池出兵应战的地步,营啸时有发生,但只要有军纪弹压一会便偃旗息鼓了。

可众人等待了许久也为听见喊杀声结束,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此时的段鹏才发现不太妥当,亲兵为何还没有回来?

迅速的起身披上铠甲之后道:“情况有些不对,诸位随我一起去看看,看是哪一部的营地传来喊杀之声!”

众人惊慌的离开酒桌,乌骨部的族长微微皱眉,喊杀声的方向明显在东面,距离大军所在的南门尚远,喊杀声如此激烈怎么可能是营啸?

“启禀将军,东面的白崖部驻地遭到宋军夜袭,人数尚不清楚但白崖部夷卒已经溃散!”

“什么?!”

段鹏怎么也没想到将近一万人的白崖部族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就被宋军击溃,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为何这些宋兵会出城夜袭?

难道苏洵看不出南蛮军对成都府是围而不攻的架势吗?

为何苏洵要派遣军士出城迎战?按常理说不通的事情必有蹊跷!

“传令各部坚守营地,我常备军将士围杀向白崖部,本将倒要看看宋人的锋芒是否真的如此锐利!”

一旦敌人进攻营地就必须剿灭,否则引起的连锁反应将会使得整只军队溃散,为了避免这一可怕后果,段鹏只能冒险剿灭这支宋军,即便是得罪大宋也总比整个南蛮军崩溃的好。

常备军在段鹏的带领下开始朝东面的白崖部绞杀过去,白崖部人数众多,即便士气溃败,四处逃散的溃兵也给宋军队造成不小的阻碍,姚光对传令兵喝到:“改变军阵,以锥形阵突进,务必把包围杀透!”

传令兵得了指使死命的脆响军号,三长一短的军号声响起,听到军号的老兵们互相呼喝着:“变阵,变锥阵!”

宋军的士兵们很快放弃杀敌向一起靠拢,很快组成新的阵形,在军中流传这一句话:正形不破即是无敌!此处的白崖部夷卒已经不堪再战,他们发现无论如何也攻破不了宋军的防御,这是最让他们绝望的一点。

巨大的盾牌成为宋军的掩体,盾牌之后如毒龙一般的长枪不断的吞吐,每次突刺都能带走身边同伴的性命,眼前的大军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谁也不能阻碍他们的前进。

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和眼前血淋淋的现实促使白崖部的夷卒开始崩溃,他们四散而逃,互相拥挤在一起造成的踩踏比宋军杀死的人还多……

溃兵是相当可怕的,而整个白崖部的夷卒都是同族,自然不会有管理军纪的执法队存在,大家一起四散而逃,谁也无法约束谁。

姚光猛然回头对亲兵喝到:“快发信号,趁着这些溃兵的混乱让包学士和老刘掩杀过来!”

随着姚光的话音刚落,一颗拖着红色尾焰的火药弹升空,嘭~的一声炸开形成耀眼的光团,一时间许多南蛮军都不由自主的抬头……

在战场上分心的结果就是自寻死路,大宋的老卒飞跨的把兵刃递进夷卒的要害中再飞快的抽出,三棱军刺几乎是轻松洞穿敌军身上的藤甲,血水如泉涌一般爆出,无论怎么堵都堵不住。

慢慢的战场上发出渗人的惨叫,这种发自内心的绝望惨叫声让围拢过来的大理常备军们心中发毛,是什么样的敌人让白崖部的夷卒发出如此惨叫?

嗖嗖嗖……笃笃笃……

死亡的箭雨根本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时间,大理的常备军突然遭受箭雨的袭击,士兵们如麦子一般倒下,更为可气的是到现在他们也不知敌军是从何处射来的箭枝……

段鹏声嘶力竭的大喝:“举盾!常备军举盾!”

连重甲都能洞穿的棘轮弩岂是普通藤牌能抵挡的?

即便是有藤牌保护常备军依然死伤惨重,但同样一轮箭雨以后,包拯的援军位置也暴露了踪迹。

黄色的药发傀儡升起,与红色的信号交相呼应,此时的两军距离已经相当的接近,有姚光等人的厮杀掩护,包拯带着三千禁军接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摸了过来。

刚刚的箭雨就是他们的杰作,正巧碰到来援的大理常备军哪还会客气,直接就是一次弩箭覆盖,援军中多是神箭手组成,又是近距离的居高临下,打着火把的常备军简直就是活靶子。

打完就跑……

包拯的援军以身穿板甲手持陌刀的五百前锋开路,两侧的神箭手一手持臂盾,一手持弩箭掩护,别看小小的圆盾遮挡不了多少部位,可它是由精钢打造而成一般的刀剑对它基本上无可奈何。

陌刀高高的举起又落下,带起一片血水,如山入墙,气势恢宏。

大理国的军队根本就不敢触及锋芒,这是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任谁被绞尽去就休想逃脱。

长长的陌刀在力士的挥舞下整齐划一,不断的向姚光所部前进,原本阻挡在两军之间的夷卒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竞相逃命……

第三百九十四章乌骨部的叛变

包拯是想亲自手刃一两个敌军的,可他被五百陌刀手团团围住裹挟着向前冲去,巨大的长刀不断的闪烁带着呜呜的风声就把眼前的敌人劈成了碎肉,也让包拯胃中翻江倒海。【】

很快包拯就被带到了姚光的军中,两军汇合的后果便是战力飙升,两军皆是出自天子四卫,自然配合的相当默契。

五百陌刀手在前代替了盾牌,形成一面刀墙,而盾牌变成两翼,神箭手依然是后援,大军直直的向成都府杀去……

包拯一边忍住胃中的翻腾一边疑惑的望着姚光:“为何不趁乱局直取中军?”在他看来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白白错过。

姚光微微摇头道:“敌军看似乱了阵脚,但中军以至,刚刚咱们是借着夜色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夜袭敌营,如果现在不撤走,敌人一旦合围必将耗尽我等体力,到时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包拯无话,姚光说的没错只不过他没考虑到,作为文臣的他在兵事上还是听从武将的意见为好。

在南蛮军的包围圈还未形成之前,姚光便率领军队溜出了包围,成都府外的地形山势他早已是熟烂于胸,并且在之前已经计划好了撤退的路线,否则岂能如此从容?

苏洵站在城门口带领士兵们接应包拯等人,三弓床子弩疯狂的攒射收割着前来围剿的敌军,段鹏看着被冲杀崩溃的白崖部夷卒恨恨的叫道:“传令下去,常备军如遇白崖部溃兵立刻收拢,但凡有反抗的杀无赦!”

白崖部的族长叫道:“不可,如此一来我白崖部青壮还能所剩几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部族一旦被冲散基本上不是被宋人杀死就是被南蛮军杀死,真正能收拢的人手根本没有多少。

段鹏嗤笑道:“你白崖部夷卒乃是人数最多的一部,但却在宋军面前一击即溃,这样的夷卒还有什么用?”

“你不能这样对我们,我们白崖部是最早响应你和高智升起事,难道你就不需要我白崖部为你攻伐羊苴咩城?”

面对白崖部的族长乞怜,段鹏并不动心:“攻伐羊苴咩城?你当都城的守军没有被我等收买,你当还会有人听从段素兴?相国兵不血刃的便可废掉他!”

段鹏说完瞧都不瞧白崖部族长一眼:“传我军令,遇到宋军一律放进成都府,咱们大军明日便撤走!”

他的话使所有的部族族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要撤走了,这段时间他们的族人消耗的厉害,从佯攻成都府,到今夜的宋军袭营,幸好宋军的人数不多,不然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探马飞快的奔来:“启禀将军,今夜乃是成都府守军接应援军,援军乃是出自天子四卫,以马步军副都指挥使狄青为大将军,集贤院大学士包拯为监军!”

探马的话音刚落,便惹得众人惊叫连连:“狄青?大宋西征将军狄青?!那个和杨怀玉攻取党项洪州城的狄青!”

段鹏随没有部族族长一般惊慌,但心中已经升起不祥之感:“刚刚应该是宋军的小股部队,狄青不会在成都府,那他现在在哪里?立刻探明方圆十里之地,小心敌军里应外合突袭我军!”

各个族长叫道:“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当然是枕戈待旦以防不测,传令下去无论常备军还是夷卒皆不卸甲,随时准备迎敌!派出使者告诉成都府的守军我们明日就撤走,两军没必要刀剑相向。”

段鹏的话让各部族长目瞪口呆,这还是从未听说过的奇闻,两军交战还能如此儿戏不成?

接下来就是要选取一个使者,使者的身份当然不能太低,最好是族长之类的人,众人把目光投向了白崖部的族长,现在的他应该是最合适的人……

就在白崖部族长绝望的时候,乌骨部族长开口道:“白崖廖山已经够可怜的了,我愿替他前往成都府,但一定要给我使者旗帜。”

既然有人自告奋勇,那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段鹏笑着点头道:“乌骨托托果然有长者之风,使者旗帜准备好了祝你一路顺风……”

在无骨托托走出营门的一瞬间,段鹏疑惑的望着他的背影,无骨托托的举动有些反常,谁会在这个时候去做使者?毕竟宋军也有所死伤,心中的怒火怕是能把乌骨托托烧成灰了吧?

但事情却不是段鹏想象的那样,乌骨托托站在成都府的城门口,城墙上狰狞的三弓床子弩并未让他胆怯,析羽为旌乃是使者旗帜,高高举起之后弩箭利刃为止避让。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苏洵和包拯以使者礼仪接待了乌骨托托,越是与蛮夷相处越要展示大宋的礼仪,这是融入进士大夫骨子里的东西。

苏洵作为成都府的知府事,官价虽然没有包拯高但实权却凌驾于包拯之上,作为监军的包拯自然要客随主便。

苏洵开口道:“你是何人,前来何事?”

乌骨托托躬身行礼道:“老朽是云南十二部乌骨部的首领,这次代表大理南蛮军前来议和。”

包拯瞪大眼睛道:“议和?你不会不知我大宋的兵策吧?战争是你等挑起的,但什么时候结束却是我大宋天子说的算,议和是万万没可能!”

苏洵微微点头道:“然也,你回去告诉段鹏和段素兴,让他们引颈受戮!”

宋人的强势并未让乌骨托托有多少恐惧,反而是平淡的说道:“如此我乌骨部愿意降宋!”

一旁的姚光嗤笑道:“凭什么?”

“就凭宋朝天子的许诺,我族中有一子名叫宋平……”

宋平是无骨部的人?!包拯瞪大眼睛道:“宋平是你乌骨部的人……拿出凭证!”

黑手的令牌被乌骨托托奉上,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在确认了真实性后默默无语,这时就连姚光这样的军中厮杀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陛下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是陛下挑起了这场战争!

乌骨托托详细的讲述了段鹏和高智升的阴谋以及南蛮军的动向,这份来自内部的情报把包拯和苏洵惊呆,没想到段素兴的好大喜功给自己招惹来灭顶之灾。

即便大宋不出兵大理国,段素兴也会被高智升废掉,包拯和苏洵对视一眼道:“真是君臣颠倒日月不明的国家。”【本章节首发爱有声,请记住网址()】

第三百九十五章何为正义?

对于乌骨托托的归降包拯和苏洵是相当欢迎的,他不仅带来了重要的情报,就连羊苴咩城的情况都说的清清楚楚,最重要的还有南蛮军撤退的路线!

狄青预估的不错,南蛮军果然要从华阳古道撤退,并且明日就走。

苏洵与包拯对视一眼后转头望向姚光,他是这里最高的武将,也是最知兵事的人,陛下一定有密旨交给他。

果然姚光面色严肃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道:“御前金牌在此,本将有便宜行事之权,官家口谕,如若南蛮军溃逃,则尾衔追击,不可过速亦不可缓,务必围歼之!”

包拯恍然,难怪狄青要率领七千人先行抵达华阳道,如此一来便相当于切断了南蛮军的退路,一边断头一边尾衔追击,如此方可歼灭之!

整个大理国犯边事件被理得清清楚楚,先是陛下派遣黑手的宋平挑拨大理段素兴进攻成都府,虽然不知他是如何挑拨,但至少他做到了。

接着便是大宋军队的围歼计划,不远处的康定军怕是也早就得到官家的密旨了,否则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成都府被围。

这么说陛下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吞并大理国并且还要剿灭这次出征的南蛮军!

回头望了一眼苏洵,这家伙一定是早就知道的,否则哪会如此淡然,微微不满的开口道:“此计明允怕是早就知晓了吧?”

苏洵点了点头:“的确,陛下早已将灭国之策示下,允明知晓。”

“堂堂之军,正义之战,方可战无不胜,陛下如此下策难道你就没有上疏劝诫?”

苏洵微微一笑:“为何劝诫?他段素兴坐拥大理却倒行逆施,昏庸无道,致使大理境内百姓叫苦不迭,往往逃窜到我大宋境内,或是成为流民,或是落草为寇,对我大宋百姓之害尤重,如今陛下去国夺爵收归王化,使云南之地重回故国有何不妥?!”

包拯微微皱眉道:“再怎么说大理都是太祖定下的不伐之国,我大宋出如此龌龊之计……”

“包希仁你放肆!”

姚光出声喝止包拯的话,这不就是在说陛下龌龊吗?

包希仁这个监军难道是昏了头不成?

姚光担心的望向苏洵却见他毫无怒色,反而严肃的说道:“包学士,你久居集贤殿,应该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君主,仁德无双的陛下是为的是云南之地的百姓和华夏故土的完整,陛下在密旨中专门提到了你,之所以让你作为监军便是让你看清这个世道的正义。”

“这个世道的正义?难道就是以无名之师伐无道之国?何为正义!”

苏洵微微摇头道:“错,大错特错,陛下让我在成都府任职如此之久,最为重要的便是让我了解大理国的情况,如今的大理早已非段氏建国之大理,而大理皇帝段素兴也不似先祖段思平。

段思平在巡视农桑的时候死在路上,这段素兴怕是会死在相国高智升的手中。如此大理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他的存在只会祸害我大宋边境,使得我大宋百姓和大理百姓遭受荼毒!

陛下有云所谓的正义便是保护大宋的百姓,保全华夏故地!这世间哪来的绝对正义?偷窃的贼人也许是在为自家面黄肌瘦的孩子买吃食,杀了他到底是正义还是无道?党项也不过是为了立国而围攻延州城,那我大宋是不是该拱手送人?在贼人和李元昊看来他们才是正义!如今大宋也是如此,煌煌史书皆是如此!”

苏洵一连串的反问把包拯给问住了,想了又想之后道:“这么说来这次征伐大理和当初夺取党项两州之地是一个道理?我明白了!”

包拯说的轻松可内心十分的沉重,苏洵的话和官家的想法让他觉得离经叛道,彻底的击碎了他心中的是非观。

什么是正义,何为正义?

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让他措手不及,按照官家的说法,即便是煌煌史书中的正义之战也是如此,只不过隐去了阴暗的拐角,只把光明的一面展现给世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儒家经典还有必要吗?人人都如夏竦一般不择手段便是,只要达成的结果对大宋有利的就行,还需遵守什么法礼?

苏洵见包拯失魂落魄的模样微微苦笑,自己当初听了官家的言论也是如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见识越来越广,他愈发的觉得官家的所说的正确无比。

这世间就没有所谓的绝对正义,同样的也没有绝对邪恶,就如阴阳双鱼一般互相转换,重要的是看你在哪一边,用官家的话来说只要保持住本心就不会被所谓的正义与邪恶所迷惑,做到真我才是最好的。

没工夫理会发呆的包拯,转身前往衙门的签押房,大战在即谁用工夫给包拯做疏导。

而立之年的包拯相比年轻的苏洵更难改变,一直存在他心中的儒家经典根深蒂固难以撼动……

只有狄青这样的大将军才有权利设白虎节堂,苏洵和姚光只能在签押房中筹备计划,南蛮军明日便会撤走,大军也要连夜的做整顿,但首先要委屈一下乌骨托托……

人被吊起来的感觉不是很好,但最少没有性命之忧,乌骨托托很是淡然,只要能保住族人毁灭大理国,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乌骨部是最倾向于大宋的,因为乌骨部落正好在大宋和大理的交界处乌蒙山。

对于大宋的繁荣有序和大理的民不聊生乌骨托托深有感触,与其在大理活的不像人,不如在大宋体面的活着,宋平这小子便在关键时刻送来了机会,更为重要的是宋平并不在意族长之位……

大理境内的所有乌骨部族人都会听从宋平的差遣,这一战将会成为乌骨部崛起的契机。

宋朝天子还特意赐名靠近乌蒙山的乌骨部为乌蒙部,甚至答应给予王的爵位,但是乌蒙王一定要定居东京城,这虽然是人质的待遇,可乌骨托托求之不得!

居住在繁荣的东京城,有世袭罔替的乌蒙王爵位,什么都不用做便能得到大宋朝廷的俸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好的事情?

当宋平提出条件的时候,乌骨托托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不光是为了乌骨部的未来,也为了自己家的未来,在乌骨托托眼中,这便是正义。

第三百九十六章杀戮时间

三更造饭,五更行军,南蛮军的军营忙活起来,这个时候是人最困倦的时间他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时间撤走。

但他们的打算落空了,看似寂静的成都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所有士兵被从睡梦中叫醒,温暖的羊汤配上烤的酥脆的馍馍,让每个醒来的士兵焕发活力,羊汤最暖身子,而白面的馍馍顶饿……

没什么比这些更提神的了。

大战之前七分饱就好,羊汤喝多不易奔跑,馍馍吃多在肚子发胀,老兵们控制着饮食,只等军令响起。

整个成都府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人都在休养生息,保持体力。这也给敌军以城中安静的假象,只有姚光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他要时刻注意城墙下的动静。

一个铜制的小铃铛就架在城头,一旦外面的敌军撤走斥候就会拉响。

来回踱步的姚光让苏洵头晕眼花:“这事情你急也无用,什么时候走还不是要听段鹏的?你就是把脚磨烂了也没用。”

“事关灭国大理,我又怎能不急,你苏洵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急怎么把脸皱成这样?”

苏洵刚要说话,随即被一阵清脆铃打断……苏洵几乎是跳起来大叫道:“南蛮军撤走了,咱们出兵吧!”

姚光此时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时的他变得悠闲起来:“不急,不急,咱们只要粘着南蛮军就行,官家交代过,不可过速亦不可过缓以免错失战绩。”

包拯爬上城头道:“为何还不行军,难道要等贼人跑远?”

贼人?

苏洵和姚光飞快的对视一眼,看来包拯这么快就想清楚了?苏洵有些不放心,万一他包拯变成另一个夏竦该如何是好?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那就大错特错了。

反正时间充裕,苏洵便开口道:“包学士想清楚了?”

“这有何难,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以大道为昌,方可行正义之理,如今我大宋便是行大道,自然代表正义。”

苏洵眼睛一亮,不愧是集贤殿的大学士,一语道破其中玄妙:“包学士果然大智,苏洵叹服!”

姚光完全不理解两人的酸话,在他看来所谓的正义就是站在大宋的立场上行事,夺取党项的盐州,洪州是正义,对大理灭国夺爵也是正义!

墙上的铃铛再次被拉响,姚光转头对亲兵道:“敌军远遁,传令众将士出城追敌!”

城中只留下少许的老兵守卫,剩下的大军如滚滚铁流一般开动起来,苏洵身为成都府知府事只能委屈的留在城中守卫,而身为监军的包拯则是翻身上马道:“允明且在此等候,不日便有捷报传来!”

苏洵拱手施礼道:“洵必击剑而歌祝王师凯旋!”

包拯哈哈大笑的离去,此次身为监军真是值得的,不仅奉行王事,还想通了一些桎梏,眼下就是追击敌军的大好时机,时不我待!

经验最丰富的斥候在前面尾衔,随时向姚光汇报两军之间的距离,在这个没有无线通信的时代,要想抓住战机便只能靠经验丰富的将军和超强的临战反映,即便有传令兵在姚光与狄青之间奔走也根本来不及。

一场小雨过后的华阳道变的更加泥泞,狄青甚至用竹管从山上引下山泉使道路变得更加粘稠,有老兵试过,一脚踩下去连靴子都能拔掉!

三四万的大军绵延数里,只要踏上这片泥泞,便是末日一般的存在,连站都站不稳何谈的战力?

段鹏率领的南蛮军正在回国的道路上前进,几乎所有人都在盼望瓜分段素兴的宝库,要不是为了这些财物,谁会拼了命的来佯攻成都府,只不过满足一下皇帝的自大而已,还好宋人没有派遣大军前来围剿,而且段鹏自信他走的很及时。

乌骨部的族长乌骨托托回来了,看看他身上的勒痕就知道被吊了多长时间,看来宋人这次是真的发火了,但只要出了成都府进入十万大山,宋军就休想找到自己!

段鹏特意让乌骨托托殿后,一旦宋军追来他们还能阻挡一会,被宋人羞辱过的乌骨托托一定会疯狂的迎战,到时中军便可从容撤走,在段鹏的眼中这些部族都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大理国的部族可是多如繁星,否则段思平也不会有三十七蛮部会盟。

南蛮军一路向前,众人的心中都一丝不安缠绕在心头,急不可耐的加快行军速度,谁都知道只要离开大宋的土地他们便安全了。

匍匐在山崖上的狄青已经瞧见南蛮军的旗帜,此时的他更担心的是后面尾随的姚光等人,七千禁军对数万大军的阻拦是有限的,一旦姚光所部不能按时抵达,后果不堪设想,更为重要的是康定军不知何时能到。

此时已经不能依靠传令快马,只能随机应变。

狄青并没有在敌人进入泥沼之后就进攻,而是选择静静的等待,只有等到中军也进入埋伏圈后才能发动致命一击,南蛮军不似禁军一般训练有素,大宋的禁军即便是狄青身死也会有副将接手指挥,而南蛮军的段鹏一旦殒命必会群龙无首方寸大乱。

到时再合以成都府守军以及康定军夹击,必会全歼来犯之敌!

但前提是他们能按照约定准时出现,狄青微微苦笑,此时要想各路援军准时出现恐怕是难上加难,成都府守军还好些毕竟是尾随而行,可那康定军就不好说了,快马来报,康定军昨夜还在双流镇休整……

时不我待!

见南蛮军的中军帅旗进入泥泞,狄青毫不犹豫的大喝道:“滚石檑木齐下,弩箭覆盖,陌刀手准备!”

一连串简洁的军令发出,静默的宋军如发动的机器疯狂的运转起来,粗壮的圆木,巨大的石块在撬棍的带动下呼啸着向山谷中砸去,无论武器有多么先进,原始的防守器械只要运用得当便会发出超乎想像的作用。

众多常备军在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就被山上的滚石砸死,圆滚滚的檑木在山崖的作用下带起更多的山石滑落,发出惊人的气势,如山呼海啸,如万马奔腾……

段鹏疯狂的呼喊军令,妄图控制狼狈逃窜的常备军,但为时已晚,前军听到动静后便要回援,完全堵住了中军的出路,而走在最后的乌骨部却开始反叛,借着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中军的时候,悄悄的刺杀开始了,先从各部的军官开始,然后是各部的首领……

第三百九十七章意外发生

乌骨部的反叛无疑使得南蛮军雪上加霜,有些人甚至还在慌乱中和乌骨部的人挤在一起,敌明我暗的情况下让乌骨部的人得心应手,轻松的把短刀刺入它部的夷卒身体。

两边山上的飞蝗入雨,伴随着滚石檑木的相交使得常备军应接不暇,狄青的首要目标就是消灭山谷中段鹏的常备军,这是大理国战力最强的军队,一旦这些常备军被消灭,对日后进攻大理国有着关键性的作用。

狄青焦急的站在山上望着远处,到现在他还未看见姚光的守城军,只要守城军出现堵住后路,狄青会毫不犹豫的率领陌刀队冲下山,劫杀南蛮中军。

姚光此时是有苦说不出,华阳道细长如蛇,数万人的南蛮军绵延三里之地,即便是宋军战力惊人也前进缓慢,他们和乌骨部正在奋力的厮杀前进,天光大亮的时候信号弹根本就看不见。

姚光等守军只能使劲的呐喊厮杀,期望狄青能听得见……

包拯急中生智的对将士们大喊:“用火药弹!”

众人眼睛一亮,负责火药弹的投掷手用火折子点燃手中的火药弹奋力扔出,一时间如旱雷般的巨响出现,惊得夷卒呆呆的站在原地,也使得乌骨部的叛军瑟瑟发抖,大宋派来的是天兵天将嘞!

火药弹的在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杀伤力惊人,许多夷卒都被活活的震死,七窍流血的倒在地上。

狄青在山崖上听到火药弹的声响猛地站起,两边的亲兵为他披上结实的板甲,两千人的陌刀手也跟随着纷纷站起,随着狄青手中陌刀的高高举起,众人齐齐得放下面甲。

迈着沉重的步伐,陌刀队缓缓的向山下开进,弩箭从他们的身后飞起又如雨点般落下,大宋的神箭手改变了弩箭的射击方式,改平射为抛射。

在箭雨的掩护下,陌刀手如滚滚铁流撞入了南蛮军的中军,一时间锋利的陌刀变成屠戮的工具无情的上下翻飞,刀墙推进,触及锋芒者人马俱碎。

强大的陌刀坚固的板甲无不发挥着宋军的战力,狰狞的面罩之下是一颗颗杀伐果断的心。

已经杀红眼的陌刀手几乎是本能的向前推进,他们停不下,一旦停下就再也举不起手中的长刀,疲惫的感觉会如潮水般把他们吞噬,这就是战争,一场考验人毅力的生死搏杀。

双方已经胶着在一起,此时没有士兵也没有将军,每个人都成为这个血肉磨盘中的一员,谁的意志松懈,谁先放弃,谁就要死,即便是段鹏和狄青也不能例外。

段鹏绝望的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刀并不能破开敌军的奇怪铠甲,只能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段鹏明显的感觉到刀刃被卡住了……

狄青透过面甲看了看身上的长刀,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陌刀,刀风的呼啸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段鹏的双手被齐刷刷的砍断甚至还留在刀柄上。

挥砍下的陌刀毫不犹豫的就刺穿段鹏的铠甲,从脊背中透出的细长刀头让后面的亲兵惊恐的瞪大眼睛,在绝望中用俚语吼出:“大将军战亡!”

南蛮军的气势随之一弱,战争本就是士气上的比拼,段鹏亲兵的一句话瞬间就使得南蛮军偃旗息鼓,咽气之前的段鹏恨不得生撕了那个亲兵,但此时的他只能无力的倒在地上,看着眼前面甲狰狞的将军从他身上跨过,段鹏不甘的想要发出怒吼,但却只有大口大口的血水从他的嘴中喷出。

不该是这样的!他段鹏本应该在这次围攻成都府后会盟各部,带着各部夷卒连同手下的常备军接受皇帝的赏赐并伺机倒戈高相国。

计划是那么的完美,但结果却是如此的残酷,绝望中的在咽气之后也比不上眼睛,直愣愣的望着天空带有稍许疑惑……

在火药弹的驱赶下,后军和中军撞在一起,段鹏战亡的消息就如飞溅到滚油中的冷水,南蛮军瞬间炸开了锅,仓皇逃命者不计其数,滚滚的向唯一的出口奔去,踩踏发生了,狄青和杀入敌阵的陌刀手们这时发现,即便是他们手中锋利的陌刀也不能阻挡压过来的南蛮军,许多陌刀手还来不及挥动第二刀便被人潮推倒,不断的踩踏使得板甲满满的变形最后压死倒霉的陌刀手。

狄青带着剩下的陌刀手疯狂的原路返回,地上的泥泞已经不能阻碍敌人逃命,尸体慢慢的铺满整个华阳道,泥泞的土地不见了,只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尸体。

狄青和姚光都不能阻挡这股溃兵的人潮,看来还是低估了敌军的求生意志,最为让狄青等人气馁的是,他们没有完成官家的交代,全歼大理南蛮军已经成为泡影。

溃兵,乱兵是可怕的,此时的他们已经被宋军巨大的压力挤爆,或是慌不择路,或是见人就杀,包拯几乎颤抖的快站不住,这些溃兵一旦流窜到大宋境内的其他州府……后果不堪设想!

最少也会成为山中的流寇,如果更疯狂的甚至会袭击州府衙门!

大宋实行的是外紧内松的政策,边境上的军士颇多,战力也强,国内腹地的州府却要差上许多,原先还有各地的厢军勉强抵挡,现在的厢军几乎都被官家调往荆湖南路等地开荒去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包拯都不敢想象乱兵在大宋烧杀抢掠的模样,他们往往会屠杀一村百姓,甚至和山贼流寇相互合并成为新的的隐患!

“追敌!追敌!快追!”

包拯的声嘶力竭让姚光无奈,这些逃窜的多是大理夷卒,本就身着轻甲的他们在山中穿行,健步如飞,制式铠甲的天子四卫绝不可能追得上,否则也不会用围歼之计了。

绝望的包拯从马上跌落,幸亏有亲兵扶持,否则脖子都能给他摔断了。

仓皇下马的包拯面北耳叩大声嚎啕:“这可怎生是好?!臣愧对陛下恩泽!身负皇命而不能尽王师,包拯乃罪人也!”

姚光微微一笑,难得见文臣也有哭鸡料号的时候,但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大惊失色的一脚踹出直直的把包拯踹了一个大马趴道:“你这酸儒,作为监军就要一死了之?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就要以身殉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包拯手中的长剑被亲军收走,真怕这措大再寻死……

第三百九十七章烽烟再起

包拯被亲兵“搀扶”着,只不过亲兵的手劲有些大,生怕包拯在寻了短见之类的,但姚光淡定的不可思议,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让包拯开始怀疑。

姚光是武将,一旦大理溃兵袭击大宋,他也在劫难逃,这么安稳只能说明其中有蹊跷,稍稍一想也是了,姚光怎么会让成都府的守军收兵整顿?

“好你个姚光,居然隐瞒军情!包某虽然不掌兵,但好歹也是个监军,你知情不报实乃有违法度!”

“你怎知道?!”

姚光脸色一变,瞧见包拯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苦笑道:“包学士诈我……”

“还不一五一十的说来!”

姚光长叹一声,看来文臣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才智过人的苏洵如此,古板刚直的包拯也是如此。

他只能无奈的开口道:“自有康定军收拾那些散兵游勇,他们之所以没来是执行官家的密旨,围三阙一,虚留生路,在不远处的灵泉围堵溃散的敌军才是康定军将士的杀招。”

果然如此!

包拯长叹一声:“这种兵事虽说与我等监军无关,但陛下也不能如此提防文臣!”

他的话让姚光稍稍有些不屑,文臣泄漏朝中消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以说党项人与辽人密谍的情报来源就是这些爱高谈阔论的文臣。

“陛下说过,文臣监军主要就是为了约束军队忠于王事,而如何作战以及用什么策略却和监军无关,老包你就好好当你的监军便是,登记战功才是你的要事,否则儿郎们拼死杀敌换来的军功不就没了意义?”

包拯同样不屑,厮杀汉就是厮杀汉,满脑子想的都是军功犒赏之类的……

不在一个层面的两人想法当然不一样,姚光关心手底下的将士们,而包拯则是担心大宋百姓。

即便两人的想法不同但还是一起协作,包拯在临时搭建起的军帐中统计战功,每一个将士手中的耳朵就是他们获得的战功,包拯虽然不屑与军功犒赏之类的,但当他面对一双双真挚的眼神时却变得无比认真。

这些军中的将士们以血肉为长城,保护大宋为国杀敌,现在把用命换来的军功送到自己面前,自己岂能懈怠?

包拯为人刚正,从不会贪图军中士兵的战功,认认真真的在军策上书写,这种如青天白日的举动让他赢得了将士们的好感,“包青天”之名也子军中不胫而走……

即便是包拯不想承认,但他却觉得被这些军汉们称赞要远比被朝中的同僚称赞来的舒服,也更加真实,同僚们的称赞多是客气之言,有的时候还带有一些恭维在里面,可眼前军士们的称赞却要诚实真挚的多。

于是包拯更加认真的对待前来报功的将士们,这也是赵祯派遣他当监军的原因。

姚光的成都府守军和狄青的援军汇合在一起,对于这位西征名将,姚光是早已耳闻。

上前客气的抱拳道:“狄将军的大名姚某如雷贯耳,此次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以前在东京城忙着差遣不能与狄将军畅饮,如今大捷在前,你我定要痛饮一翻!”

狄青哈哈大笑道:“姚指挥客气,你是亲卫司的老人,名声赫赫,狄青愧不敢当,但此时痛饮却还不是时候,我等还要快马加鞭直趋云南之地!”

姚光疑惑道:“康定军还在围堵溃敌,不知何时才能与我等汇合,凭我们这点人想要灭国大理怕是有些……”

“姚指挥勿要担忧,官家的密旨是要我等直取大理都城,咱们只要拿下了羊苴咩城,剩下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自会有援军赶来。”

姚光点了点头:“那便遵照官家的意思,这道御前金牌狄将军收好,此乃便宜行事的凭证,有包学士做监军倒也是件快意的事情。”

包拯笑眯眯的点头道:“包某人的职责便是统计战功运筹粮草,绝不会插手你等用兵之事,权且放心!”

痛快!狄青和姚光对视一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灭国之战在前,他们就怕包拯这个监军指手画脚,大军要的就是快准狠三字要诀,如今包拯说出的话就是在无形中给予两人最大的支持。

大军穿越华阳古道的时候,许多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陌刀手的恐怖伤害被表现得淋漓尽致,挡刀者无不人马俱碎,地上残缺的尸体定然是出自陌刀手的杰作。

大宋的军队还好些,乌骨托托带领夷卒经过的时候无不两股战战,他们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吓得不轻,宋军是用的什么军械使得常备军变成这些碎肉的?

即便是那如旱雷炸响的神兵也没有如此惊人的破坏力。

乌骨托托一边惊恐一边庆幸,还好没有和如此恐怖的宋军做对,还好有宋平的牵线搭桥,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否则自己和族人们就是这些碎肉中的一员了。

成都府守军一万余人,加上狄青带来的援军总计两三千人,这次伏击大宋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有百余人的伤亡,但这百余人中却是陌刀手所占比例较大,多是被南蛮军溃散的人潮踩踏致死,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所有人都没想到坚固的板甲并没有成为无敌的堡垒,在陌刀手倒地的时候,沉重的陌刀,结实的板甲几乎很难让他们在人潮中站起来,不断的踩踏使得板甲扭曲变形,最后生生的把陌刀手踩死。

狄青总结着教训,已经变形的板甲几乎无法从死者的身上脱下,将士们只能含着泪把袍泽连同板甲一块埋葬在华阳古道的边上,但作为兵器的陌刀却不能陪葬,这是从唐代便流传下的规矩。

这一战是陌刀与板甲的初次作战,狄青从这些逝去的生命中得到宝贵的经验,每一个陌刀手都是军中精锐中的精锐,不仅身材高大魁梧,最为重要的是臂力惊人,否则如何能挥舞起沉重的陌刀?

大军在乌蒙山的乌骨部附近休整,作为大理土著的乌骨部成为最好的障眼法,按照乌骨托托的话,常备军几乎被消灭干净,溃散的夷卒只会前往自己的部族而不会去羊苴咩城,这就给宋军提供了宝贵的时间差。

但时间却不是很多,一旦超出报马的速度,大理人一定会起疑心。

还好在云南之地多山,而乌骨托托身为土著自然知道一些可供大军穿行的捷径……

第三百九十八章大理覆灭

对大理去国夺爵的事朝中的文武百官早已知晓,虽然表面上不说可还是有些厌战的情绪弥漫其中,文臣自然不想让大宋变成好战之国。

前有辽皇驾崩辽朝动荡不安,后有党项西平王李德明殒命,这无疑是上天对大宋的眷顾,此时就该休养生息,好好调理大宋才是。

对外用兵所耗甚多,而且大理乃是太祖定下的不伐之国,在文臣们看来打退他们的进犯再派遣使臣斥责一番便是,没必要灭其国鼎。

再说那化外荒蛮之地要之何用?

赵祯坐在大庆殿的御座上看着一脸刚直的鲁宗道微微叹气,这位鲁师傅又被别人怂恿两句就上前了,但自己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大宋征伐大理乃是为了财富和土地。

借力打力方是上策,赵祯缓缓开口道:“连大理荒蛮之国都肆意践踏我大宋威严,不施以雷霆手段何以震慑宵小?”

鲁宗道对奏道:“大理虽然蛮部众多,但却不是荒蛮之国,以释儒为本之国何来的荒蛮?”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许多朝臣默默不语,刚刚就是他们叫嚣大理国荒蛮的……

曹玮抓住机会出班道:“鲁参政所言极是,大理国以释儒立国,本应遵循法礼,以我大宋为宗主之国,年年纳贡岁岁称臣。

当初太祖玉斧划界便是怜悯大理国乃释儒之国,攻伐之下有失儒家宽仁,如今这有礼有序之国却挑衅我大宋,陛下对其去国夺爵乃是行天理!”

鲁宗道被曹玮堵得说不出话来,文臣们则有些不满的望着曹玮,在他们看来武将们巴不得有战事,这是他们获取实权立下战功的好机会,而这正是文官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却是大势所趋。

民间的舆论之声已经向赵祯这边倾倒,对于征伐大理的挑衅行为,无论百姓还是士子,亦或是商贾都是支持拥护的,经常有人在勾栏瓦舍之地口诛笔伐。

南蛮挑衅大宋?难道是欺我大宋无人!

当年夺取党项两州之地的西征已经使得宋人对战争充满信心,老百姓对国家是否强盛最直观的发现就是从军事上开始的,无论有多少财富,无论市井多么繁荣,真正能让百姓支起腰杆站起来的只有武力上的强盛。

这也是后人多觉得盛唐强悍而大宋积贫积弱的原因。

大宋军力强盛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强盛,是实实在在的强盛,从天子四卫到羽林卫,从军备司到军武院这些变化都被百姓们看在眼里实实在在的。

文官们总想着国虽大好战必亡,可他们却没看到大宋想要进一步的发展就必须进行军事扩展,开始的时候赵祯还谨慎的约束着自己脑中疯狂的想法,可渐渐的随着国内经济的繁荣程度越来越夸张,赵祯开始实施对外扩展的政策来。

无论是征伐大理国,还是向日本派遣更多的驻兵,这一切都是大宋发展的必然趋势,在封建社会没有主权货币,只能发行以金银为本位的货币,有多少金银发行多少货币大大的限制了商业的发展。

一赐乐业人已经不止一次的向赵祯抱怨,大宋现在的大宗交易金额吓人,再不实行货币化政策便会面临无米下锅的尴尬,毕竟票号不是银行,交子也不是纸币。

现在的大宋交子说白了就是铜钱的存根,存多少取多少,虽然得到大宋百姓的认可,却不能得到海外客商和其他国家的认可,只有大宋的铜钱在这个时代是获得所有人认可的货币。

赵祯把金银本位货币的想法对拉比提出,拉比顿时被这种先进的经融理念惊呆,经过一赐乐业人的商讨过后,拉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赵祯说:“大宋要想发行世界上所有人都能认可的纸币,就必须让纸币拥有兑换金银的能力和大量的黄金白银储备!”

不得不说犹太人天生就是经商的材料,一语道破金本位货币的秘密,当初日不落帝国的英镑不仅纸张中含有黄金,而且能在英国境内的所有银行中随时兑换黄金,这无疑保证了英镑的坚挺,和黄金挂钩是对纸币最好的保障,有时这种保障甚至超越了主权货币。

赵祯对大理用兵为的便是缓解国内的钱荒,最起码要保正铜钱的够用才行,而滇铜不仅产量高而且质量好,著名的朱提银,鹤庆北衙金矿都是出自云南之地。

只要把云南拿下就不信找不到!

大理乃是佛国,国内对佛教的崇拜让赵祯这个一国之君感觉到恐惧,大理的国君经常禅位给子侄自己跑去出家,上有所好下必其焉,黄金这种低俗的东西却恰恰和佛教挂钩,大理国库中的黄金佛像可不在少数。

思绪回到大殿之中,朝会已经进入最后的阶段,朝臣们基本上都在等待散朝,此时门外的忽然变得吵闹起来,一帮内侍簇拥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骑士来到大庆殿的广场上,赵祯的目光穿过殿门望去,赫然发现他的头盔上插着一支檄羽……

紧急军情!

骑士便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手中的匣子大喊:“起奏陛下,王事拿下大理都城!”

所有人都直直的盯着其骑士手中的匣子,三才急急的窜了过去取回匣子毕恭毕敬的递给赵祯,匣子打开在里面的器物散发着如阳光般温暖的光芒,大理皇帝的纯金玉玺!

赵祯表面平静可心中却已经兴奋的微微颤抖:“曹枢密,既然狄青成功拿下羊苴咩城,大军是否该平定整个大理国?”

“起奏陛下,八万禁军已经在利州待命,此时应该已经收到狄将军的军情前往大理各地平定各地!”

赵祯微微点头,没错早在狄青和包拯出发的时候,赵祯便把南方各地的禁军集中起来,为的就是配合狄青的大军平定整个大理国。

驻军是占领大理国最重要的标志,赵祯不会重蹈唐时的覆辙,自治的大理绝不会老老实实的接受大宋统治。

朝中的文武百官齐声为赵祯祝贺,灭国之功对帝王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功绩,这是已经达到文治盛世的大宋王朝最需要的东西,武功!

汤以宽治民而除甚虐,文王以文治,武王以武功,去民之灾,此皆有功烈于民者也。

如此年轻的赵祯便达到了千古帝王的标准如何能不让百官拜服?

万岁之声在大庆殿响起,慢慢的整个皇宫都在呐喊,接着扩散到整个东京城,辽人在得知大宋吞并大理之后紧紧的关上都亭驿大门,党项人更是默默不语,他们隐约的收到一点消息,但没想到大宋的速度如此之快,即便是大理段氏再昏庸无道,也不该如此快速的覆灭。

第三百九十九章收官之战

朝堂收到的军报远远没有现场来的诡计多端,这一场战争最重要的见证者并非是监军包拯和狄青,也不是大理国的段素兴和高智升,而是谁也没在意的商贾宋平……

他的身份只有寥寥几人知晓,但却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赵祯舒服的躺在吊床上,肚子上坐着大儿子赵旭,老二显然是个多动的性子,即便杨采薇把他放在赵祯的胸口也没用,小家伙总能从吊床上翻下来,并且摔了个屁墩也不在乎。

赵祯只能看着他发出感叹:“多么向往自由的心啊!”

薇拉剥开一片橘子塞进赵祯嘴中:“昀儿就是活脱的性子,最不喜拘束,将来一定是个”

杨采薇显然不喜欢薇拉的夸奖,在她看来性格儒雅,能坐得住的人才能继承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就如正坐在赵祯肚皮上的赵旭。

这孩子总是一副老成的模样,也不知王语嫣是怎么教的,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在官家的肚皮上坐的那么久也不乱动,不吵不闹的样子最适合那张椅子……

赵祯不管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反正两人都知道绝不能触碰自己定下的底线,她们都没搞清楚一点,谁坐上那个牢笼般的位置最后还是自己说的算。

稍稍逗弄一下肚皮上的儿子,赵旭发出咯咯的笑声,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整天跟个小大人似得有什么意思,孩子活泼的天性都被剔除掉了还是孩子吗?赵祯要的是儿子不是少年老成。

翻开鼠三的密折专奏赵祯微微叹息,没人比他更清楚羊苴咩城一战大宋所付出的代价,五千精兵被宋平以货物的名义悄悄的运至城内的藏兵洞,赵祯都不敢想象五千人挤在一起吃喝拉撒的模样,也不知这些可敬的将士们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羊苴咩城的地下被掏出一个巨大的空间,以至于战争过后还要让工匠们把它加固起来留作永久性的藏兵洞。

那一夜五千精兵倾巢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了最近的城门,五千人的行动当然惊醒了城中的守军,五千人浴血奋战,损失惨重,即便有再好的装备在人海战术面前也显得无力,占领城门的五千精锐只剩下了三千人,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便有两千袍泽战死。

剩下的三千禁军就如发了疯似得死死占领城门,他们绝不能后退一步,否则那些战死的兄弟就没有意义了,为了大宋,为了袍泽,为了即将到来的兄弟他们别无选择。

这一战血流漂杵日月无光,就连黑手那些负责刺探情报和隐藏身份的内应都参与到夺取城门的行动中,从鼠三的密奏中赵祯能看的这一战的惨烈,宋平身中数刀力竭而死,黑手大理所部几乎十不存一。

但他们的牺牲换来的却是战争的胜利,当狄青的数万精兵到达城下的时候,城门洞开!

援军的到来也使得鼠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钢铁洪流直直的开进城中,羊苴咩城守军几乎是望风而逃,宽阔的街道最适合陌刀手排成队列的推进,大军避过房舍直直的扑向大理皇宫。

段素兴躲在寝宫中拥着嫔妃瑟瑟发抖,他万万没想到大宋的报复来的如此迅速又残酷无情,段素兴几乎是哭嚎着呼唤高智升的名字,在他看来相国一定能知道该怎么做。

确实,高智升这个相国在为大理做最后的挣扎,他站在皇宫的城墙上大声疾呼,为这个即将倾倒的王国做最后的抵抗,这是他的梦想之地,他还有许多远大的抱负没实现,他还没有为高氏建立国家,他还没有废掉段素兴,他还没有享受权利的时刻~!

但抵抗是无力的,突然攻进都城的宋军让羊苴咩城颤抖,百姓们在发现宋军并不会骚扰他们之后便紧紧的关上院门,从院墙探出头,远远的瞧见宋军已经把皇宫团团围住,宫外的守军却几乎没什么动静,从其他城门传出一阵喧闹就很快被镇压。

黑手在宋平的帮助下渗透了大理守军的底层军官,宋平对他们的许诺很简单,等到大宋军队围困皇宫后他们再倒戈也不迟,这也是为什么宋军直扑向大理皇宫的原因。

绝望的高智升看着守卫皇城的常备军不断的被弩箭射杀,而他们的弩箭却在宋军的盾牌上无力的滑落,宋军的弓弩手却站在常备军的弩箭射程之外。

云南气候潮湿,木质的弩箭基本上很难射远,而宋军的钢臂棘轮弩却一点也不受影响。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大理皇宫的一段宫墙为之坍塌,升腾起的烟尘中传来阵阵惊恐的惨叫,这也让剩下的守军精神开始崩溃,许多人丢下兵器向宫墙外逃窜,在毁灭的大势面前即便是高智升也无力回天。

一切的一切都是宋人早就计划好的,只有到了这个时候高智升才恍然大悟,从一开始宋人就发现了他心中的野心,也是宋人利用了他的野心,自己当初就不该默认宋平的提议,也不该促使大理出兵成都府,从现在的一切看来这都是宋人的计划!

但此时发现为时已晚,狄青已经带领精兵杀进了皇宫,一边迈着整齐的步伐推进一边大喝:“大理国灭,收归王土!降者不杀!”

高智升聪明的选择放弃抵抗,此时再死撑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赵祯轻轻的合上鼠三的密奏,高智升在城墙上被抓,段素兴在女人的裙子下被抓,看来他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两人了。

有能力的当然要杀掉,比如高智升,没能力的却要给他一点好处,让大理的百姓看到自己这位皇帝还是相当仁德的,即便是亡国之君也不会杀掉,想想太宗囚禁李煜的事情,赵祯决定让段素兴作为云南之地的藩司长官。

以段素兴的性格,怕是还会压榨云南百姓,但那时的云南已经不是大理而是大宋的领土,应天意,顺民心,赵祯可以堂而皇之的剥夺段素兴的管理权并让大宋官员全面接手,两相对比之下云南之地的百姓一定会明白在谁的统治下最好。

第四百章宣扬文治武功的作用

大宋南征大理的战事很快在党项和辽朝传开,如此迅速的灭国之战让天下人目瞪口呆,狄青率领数万人在大理氏族的带领下绕过关隘直取大理羊苴咩城。

整个都城的战斗只用了短短两个时辰便结束,大理国相国高智升被活捉,皇帝段素兴一同被擒,这是党项与辽朝都始料不及的。

如此迅速的战斗但惨烈程度却不是很大,大理羊苴咩城的守军伤亡也甚小,大宋的军队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只要缴械者便会留下性命,毕竟这些常备军多是大理的宗族子弟,赵祯还要留着他们有大用。

少数民族的自治还是有一定好处的,这能最大程度的安抚亡国之人的情绪。

赵祯躺在吊床上舒服的晃着,在别人眼中大宋只用了短短一天时间便攻占了大理都城,可他们岂知大宋为此付出的努力足足有半年之功!

对赵祯来说攻伐大理的战争从半年前便开始了,但宋平的战死让赵祯扼腕叹息,他是黑手培养起来的外族密谍。

大宋对外的密谍还是要以外族为主,汉人的面貌长相太过明显,黑手在辽朝和党项的密谍多是以客商的身份世人,真正能为大宋效力的辽人和党项人并不多。

但商贾的身份也给他们带来了更好的掩护,即便是辽人知晓这些商贾中有密谍也是无可奈何,这就像是大宋给他们的毒药,不吃都不行……

就在赵祯思索着如何培养更多密谍的时候,三才走进落英缤纷的御花园,小心的避过地上各种各样的玩具走到赵祯的吊床边上道:“官家,敌酋授首,大军将会在回城后宣德门献俘!”

赵祯微微点头:“知道了。”

平淡的语调让三才有些怀疑,听两府的相公们说,灭国之功已经算是武功中最为荣耀的一项,如今大理基本已经平定,这对官家来说应该是极为兴奋的一件事了难道官家又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显然三才不知道在赵祯的脑中光有武功是不行的,文治武功当然要有文治,而对大理的文治要比武功重要的多,为什么要攻取大理?不光是因为它是华夏故土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它的自然资源。

一个贫穷的云南可不是赵祯想要的云南,他要一个繁荣富庶的云南路!

发展云南成为赵祯案头最重要的规划,派遣何人赴任云南路转运使执掌一路财赋这个问题困扰赵祯许久。

要找一个懂得财计的官员对朝堂来说还是很难的,毕竟文官都是想着如何治理好当地的治安和民风,每年勘磨的时候越是民风淳朴的地方官员越能得到升任,这已经形成一种定例。

即便是晏殊在应天府做知府事时也是更多的考虑如何教化百姓,所以应天府的书院是大宋办的最好的地方,就连东京城都不能相比。

蔡伯俙倒是可以胜任这一职位,可如果派遣蔡伯俙去,赵祯都能想象朝中的上疏会把御书房堆成什么模样。

对经济重视的朝臣中也只有丁谓合适,但赵祯舍不得这个财计冠绝大宋的三司使离开朝堂,这几年丁谓把大宋财计整理的井井有条,每年朝廷的收入,开支,预算,等等都是他一手操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前赵祯不打算动丁谓。

无奈的翻开一本奏疏,上面的赫然写着阻止狄青任职枢密副使的话,赵祯大奇。

这时候的狄青在大宋几乎风头无两,灭国之功甚大,无人在这时候否定他的才能,但这本奏疏明确指出狄青出生兵伍不可为执政,此乃有违法度。

王举正?赵祯对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他曾经上疏中书省要求加强对一赐乐业票号的管理和监察,但中书省的相公们却并不重视,直到赵祯自己开始对一赐乐业人的票号打击,这才引起朝中官员的重视,也是王举证首先提出关税监督之力要加强的。

这人对财计的嗅觉可比政治要灵敏许多,赵祯计上心来不如就让他担任云南路转运使,如此一来既不用担心他继续参奏狄青,又给云南路找了一个发展经济的好官员。

赵祯可是打算保护好狄青这个难得的帅才,如今大宋的军武院培养出的将才不计其数,经过系统的学习和对中外经典战例的研判,武将的水平也愈发的高了。

武举赵祯可以随意的出题,想怎么改变都行,但科举却不能擅动,即便是加入格物科也不能改变进士科的儒家经典,进士科考帖经、墨义和诗赋,弊病很大。

进士以声韵为务,多昧古今;明经只需强记博诵,而其义理则学而无用,在强大的儒家教条面前,即便是赵祯这个皇帝也不能轻易改变科举的内容。

看着肚子上的儿子,赵祯笑了笑,现在考虑这些还有些为时尚早,教育改革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或许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已经会蹦蹦跳跳的灵儿正带着自己的弟弟赵昀玩的开心,赵旭显然是嫉妒的,渴望的小眼神看的赵祯微微苦笑,伸手抱起他放在灵儿的身边,孩子嘛,就是要玩的……

赵祯已经习惯在后院中看奏疏,相比大宋的其他皇帝他算是最勤勉的一个。

过几日狄青便会回京,在此之前赵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最重要的一件便是宣扬自己的文治武功……

这种自吹自夸的事情赵祯是不屑去做的,但架不住朝中的奏疏,连一向刻板保守的鲁宗道都接连上书催促,可见这次南征对大宋来说意义非凡。

整个皇宫的禁中是决不允许皇帝以外是男人进入,赵祯本打算在后苑接见鲁宗道等人,可一想起他刻板的表情赵祯决定还是多费费脚力,况且现在的后苑已经变成了子女们的游乐场,自己闲暇无事的时候多会做一些而是的玩具给他们,木质的滑梯,跷跷板,小木马,不倒翁等等这些让他们流连忘返。

虽然皇子公主快乐了,可儿童乐园的场景确实不适合作为议政之所。

垂拱殿中,两府的相公们寂静无声的等待着皇帝的出现,脚步声从华美的蜀锦后传来,赵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钟鼓齐鸣,年迈的王曾率领两府相公高声贺道:“陛下文以安邦武以定国,开尧舜之治世,百姓享太平之年,如今南征大理,去国夺爵,如此武功乃大宋之幸事亦是百姓之幸事,恳请陛下至宣德门与民同乐!”

赵祯微微抬手道:“善,今夜朕与皇子公主同登宣德楼,为大宋庆!”

众人再拜而起却表情不一,王曾的表情面带微笑,丁谓则是欣喜居多,而鲁宗道却是严肃至极,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

赵祯此时才知道,宣扬文治武功最重要的便是给百姓以信心,这对封建王朝的统治有着莫大的作用,虽然所费颇大,可如今的大宋耗费的起这种“小钱”,花上这点钱办成的却是花在多钱也办不成的是,民心可不是钱所能买来的……

第四百零一章盛世与恐惧

无论赵祯这位皇帝做的有多么好总会有泼凉水的人出现,赵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毕竟士大夫辅佐君王最大的任务就是奉行规劝。【】

吕夷简便是这些人的代表,他对赵祯的上疏只有八条规劝:正朝纲、塞邪径、禁货贿、辨佞壬、绝女谒,疏近习、罢力役、节冗费。

别的时候上疏都还好,唯独此时不合适,要知道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歌颂赵祯的文治武功,而这八条规劝显然是不符合文治的意义。

赵祯不打算理会吕夷简的行为,毕竟这是文臣的本职工作,如果斥责倒显得自己的肚量颇为小气了些。

但赵祯却是觉得吕夷简此人的肚量也不大,在用人上,吕夷简对那些反对他的人不够宽容,这些人物常常被他贬往远方任职,如孔道辅、范仲淹等。

欧阳修曾经私下里评价过吕夷简这位当朝重臣,说他二十年间坏了天下。其在位之日,专夺国权,胁制中外,人皆畏之。

这话是有些过了的,但文臣就喜欢用这样的话危言耸听,赵祯之所以一直不对吕夷简出外,也不过于重用他乃是因为吕夷简虽然气量稍小,但对真正有才干的官员还是能够重用的,常常一面薄惩示威,一面使用,充分发挥他们的才能,只不过方式方法有待改进。

丁谓对他的评价则是天下事屈伸舒卷、动有操术,赵祯打算慢慢的改变他。

赵祯知道朝中百官为何如此大力的宣扬自己的文治武功,这不光是表现了皇帝的功勋卓著,让百姓对大宋更加有信心,也让邻国对大宋更加敬畏,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文武百官都会借这个机会加官进爵。

任何人对自己的利益都不会不重视,即便是鲁宗道这样刚正不阿不为私利的名臣也是如出,官价越高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越大,这是文人中普遍存在的思想。

是夜,普天同庆,东京城尤为热闹,百姓们奔走相告,官家要在宣德门上与民同乐,共享盛世太平!

对大宋百姓来说,这次南征是他们真真正正看见的大宋军力加强,之前的西征党项多少还有些取巧在其中,可此次南征乃是灭国之战,是大胜,绝对的大胜!

百姓们对国家的感情很淳朴,只要自己生活好了,国家不会被外敌欺负,便是盛世。

大宋的百姓与汉唐不同,他们经历过五代十国这个大分裂时期,他们知道什么是水深火热朝不保夕,当年太祖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一统中原腹地为何如此的迅速?

答案只有一个,民心所向……

只有和平统一的国家才是农耕民族发展的基础,这种事情就连种地的老农都知道。

如今的大宋繁荣昌盛,这是百姓最希望见到的事情,百姓的生活变好了,即便是没有什么本事的人都能在城外的工厂中谋一份差事,如果有些手艺,更是能得到大价钱的聘请。

原先对百姓来说读书认字是很奢侈的事情,但现在却简单又便宜,书籍的价格变得很低,即便是再畅销的话本也不值几个钱,只不过印书的质量有高有低罢了。

孩子们上学堂的束修也变得极为便宜,毕竟朝廷每年都会补给先生们一定费用,这样又赚钱又有身份的活计谁不想做?万一有一天自己的学生出人头地,入朝拜相之类的,身为先生多少能靠着一点师生之谊得个官身嘞!

文治的同时又有武功,从之前的西征党项扬大宋国威,再到如今的南征大理灭国夺爵,如今的大宋再也不是那个打了胜仗还要付给辽人岁币的软弱国家。

如果文治就是百姓们的钱包变鼓起来了,那武功就是眼前这些身穿威武华丽板甲,肩上扛着巨大陌刀的羽林卫。

这是羽林卫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亮相,一时间整个御街上鸦雀无声,所有人呆呆的看着这支由钢铁打造的猛兽,板甲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背后是猩红的披风,头盔上的白色翎羽随着晚风微微摇动,巨大的陌刀显露出它的狰狞……

渐渐的人群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这是陛下的军队,这是大宋的军队!

国立如此强盛,大宋百姓本能把这一切归功于官家的治理之下,当赵祯牵着皇子和公主登上宣德楼的时候,点燃了这场盛会的**,御街上的百姓们山呼万岁,声震苍宇……

赵旭和赵昀莫名其妙的望着城墙下兴奋的百姓,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人,在他们的小脑瓜里还不能理解城下百姓的兴奋。

而灵儿则是经历过这一切,兴奋的用小手指着城墙下的百姓发出咯咯的笑声。

赵祯轻轻抬手,城下的百姓便安静下来,在他们看来官家的一举一动便是至高无上的旨意。

三才站在城头上高声诵读赵祯的贺词:“是岁,大理皇帝段素兴昏庸无道又好大喜功,并以无道之师兵犯我大宋成都府,我大宋将士同仇敌忾挥师南征,灭此无道之国,收我华夏故土,乃仁义之举,陛下怜悯大理百姓疾苦,免其赋税三年!”

百姓们高呼:“陛下仁德!

这才是性情宽厚的官家,这么多年来百姓从未经历过苛政,不光如此赵祯还免去了许多五代时期留下的苛捐杂税,但朝廷的财赋却未减少,这都是官家功劳,许多人激动的留下眼泪,就连朝中的官员亦是如此。

但这一幕在辽朝使臣的眼中却是比大理被灭还让他们恐惧的事,大宋的改变他们是看的最为清楚的!

辽皇驾崩,张俭回朝奔丧已经半月有余,而夏竦和蔡伯俙也在辽朝盘亘许久,没有回京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考察辽人的动向。

因为辽朝和大宋是兄弟之国,所以辽人有专门的都亭驿,但党项人却没有这一待遇,只能以西平王使者的身份参加这次盛世,但他们比辽人更加的恐惧,如今大宋灭了大理,那下一个会不会是党项?

党项与辽朝不同,他们在大宋一直都是属臣的尴尬地位,即便是西平王李德明活着的时候也是靠围攻延州城而获得封爵以及定难军的称号,至今党项都没得到大宋的承认。

即便是辽朝承认大夏国的地位,可大宋依然不认账……【本章节首发爱有声,请记住网址()】

第四百零二章皇宋通宝

宣德门的热闹并未随着赵祯的离去而消退,按道理来说皇宫的城门算是赵祯家的外院,在皇帝家的门口这么欢呼雀跃的机会一年也就一次。

小商小贩们自然不容错过,推着小车带着精美的食物不断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此时不会有捕快破坏这么好的气氛。

而百姓也不在意,都这时候了谁还在意这些方便自己的人?

没错,确实方便了大家,因为御街上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舞台,宋人对娱乐表演有着不输后世的热情,这次歌颂赵祯的文治武功也给了百姓们找了一个庆祝的好时机。

药发傀儡,彩灯花车,歌舞表演,络绎不绝,宽阔的御街上甚至搭起了采棚!

百姓们载歌载舞的时候,赵祯却在御书房中哄儿女们睡觉。

在赵祯看来儿女双全才是天大的乐事,享受着儿女的欢笑,赵祯一边摇晃着婴儿床一边批阅奏折,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一天不看便觉得什么事情没做。

今天的奏疏大多是祝贺之词,赵祯稍稍批阅便索然无味,看来朝臣们今日过得也是极好,连他们也不想再提那些繁琐的政事。

赵祯微微苦笑:“蔡记的酒楼怕是又要客满了。”

一旁的三才笑道:“官家说的是,今日朝臣们可是吃喝的多,官家的进账又是不少嘞!”

赵祯指了指三才:“你说这话要是让相公们听了去,委实该打。差人给灵儿几人送回宫去,老在我这待着倒是冷落了皇后她们。”

“奴婢遵旨……”

三才心中发苦,那两位可是巴不得皇子们在官家面前待着,也就是薇拉最想要灵儿回去陪她,可灵儿却喜欢粘着官家。

俩个皇子被送走,唯独灵儿醒了死活不愿离开,赵祯拿起毛笔道:“不走就写大字!”

撒泼打滚的灵儿立刻起身如脱兔一般飞快奔走,几个蹦跶就消失在宫殿门口,这小女女和他二哥一样最讨厌舞文弄墨,而赵旭却最喜这些,在小书桌上一座便是一俩个时辰。

看来小家伙也不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主……

赵祯微微一笑,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她是皇家的公主,以后也不靠那些诗词歌赋之类的才艺去吸引年轻才俊。

对于女儿的未来赵祯是早就打算好的,只要灵儿幸福,想嫁谁都行,赵祯不缺钱,没必要把女儿给“卖了”,如今的大宋也不需要和亲,大宋自太祖一来便没有和亲一说,也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不和亲的朝代。

这主要是大宋对外的态度所决定的……外求谋和,内严守备,待机消灭之。

至于儿子的问题,还是留着时间去解决,赵祯不想过早的在外朝宣布谁是太子,以前赵祯无子,朝臣们担心皇宋无嗣,如今赵祯有俩个子嗣,谁还会找这种不自在?

再也没人提起绿车旄节之事,连赵允让也跟着老实起来,毕竟身为宗室的他没有了机会。

但在禁中连三才都知道谁将会是未来的太子,这是早早便定下的事情,毕竟皇后娘娘的儿子乃是嫡长子,性情也最是温和稳重,颇有官家当年的风范。

灵儿悄悄溜了回来,赵祯无奈的看着女儿在巨大的羊毛地毯上乱爬,直直的钻进自己的书桌下才老实起来,书桌被华丽的绸缎所覆盖,俨然是赵灵儿的秘密基地。

桌上的奏疏已经差不多看完,多是两府相公和朝臣的,唯独一本湛蓝色奏疏引起赵祯的注意,这是关于新一批铜钱名称的争议,宋朝所铸之钱都叫“元宝”而冠以年号。如今是宝元元年,所铸之钱应当叫“宝元通宝”,赵祯之前诏让学士院议论,学士院请求改为“丰济元宝”。

丰济元宝?赵祯微微摇头,看来学士院还没理解自己的意思,自己是要求他们用一个能长久在大宋发行的通宝,而不是老是变动通宝,连名字都无定式怎么保证大宋制钱的坚挺?

提起御笔在奏折的最后御批上皇宋通宝四个字,并且加上备注:“大宋制钱乃关乎国计民生,每改年号则通宝亦改,实乃多费之举,咨以皇宋通宝为名,非大典无以更变!”

轻轻的放下宣笔,赵祯转头对三才道:“把这本奏疏发往学士院。”

三才接过奏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月亮已经渐渐西沉,顽皮的公主也在御案下睡着,把最后一碗茶水给赵祯续上道:“官家快到子时了,今夜微寒……”

赵祯点了点头:“派人把灵儿送回去,朕想起一些事情,就寝过后怕是会忘记,再续一壶茶。”

三才微微有些惊讶,原先的官家绝不会熬夜到如此之晚的,平时的官家生活极有规律,而且注意养生,即便是政事再过繁忙也不会熬夜,除非有紧急军情。

三才抬了抬眼皮,官家用的是黄色碎花诏令文书,这一般是发给三司的……

赵祯确实是在给三司下旨,通过刚刚的通宝一事他想起了最近的钱荒,没错,富饶的大宋也开始面临钱荒了,江淮之地出现钱荒,开封府附近稍稍好一点。

这主要是因为大宋铜钱的大量外流造成的,大宋的商贾与日本、东南亚、阿拉伯等地进行交易,而大宋的铜钱在他们看来质地优良花纹精美,并且铜也是一项重要的金属,自然宋钱差不多成了贸易区的国际货币。

日本所酷好者铜钱而止,交阯跟宋人交易,也必以小平钱为约,而又下令其国,小平钱许入而不许出,爪哇国也用胡椒交换宋钱。

而一赐乐业人则说:缗钱原为中国财宝,而今四方蛮夷通用之。得中国钱,分库藏贮,以为镇国之宝。故入蕃者非铜钱不往,而蕃货亦非铜钱不售。

今夜的皇宋通宝之事,让赵祯开始更为迫切的打起纸币的注意来,大宋的铜钱说不定撑不了多久了,而金银铜三种货币也许能再支撑一时半会,云南之地刚刚收归大宋,滇铜的产出也要有一段时间才行。

赵祯只能开始在国内初步实行纸币实验,最起码让国内先一步解决钱荒的问题再说,否则大宋的经济将会变得缓慢,这是赵祯最不希望看见的事情。

第四百零二章双管齐下

赵祯正在为大宋钱荒发愁的时候,辽人却在心惊胆战,辽朝都亭驿的使者们聚集在一起,这次大宋南征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他们深知兵家要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而对大宋这次南征的分析越是仔细辽臣们越觉得不安,狄青的数万精兵是如何出现在羊苴咩城外的,为何大理其他州府守军没有发现?

虽然提倡兵贵神速,但这样的速度也委实太快了些,只用了一日之功便攻占了一国都城这对不知细节的辽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但留下的可怖印象却让他们寝食难安。

大宋今日更是展示了辽人从未见过的军队,威武的板甲,夸张的陌刀,这些都给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如一场梦魇挥之不去。

耶律宗政紧皱眉头的坐在花厅的上首,看着耶律贾等人惊慌的表情无奈的叹息:“如今我大辽与宋廷之间完全是调换过来,我大辽反而成了内忧外患之国,而大宋却变得如此昌隆,张俭已经回国数月有余,却没有任何近况发来,其中的变数不用老夫多说诸位也都知道吧?”

众人点了点头,确实现在的大辽国人心思动,自从陛下驾崩,萧耨斤便在朝中一手遮天,更为可恶的是萧耨斤居然妄图自立为太后!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措手不及,都亭驿中的使臣其实都是耶律隆绪留下忠于皇后菩萨哥的臣子,这是他唯一的后手。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萧耨斤之所以敢这么做主要的原因便是遗诏不见了……

谁都觉得遗诏的消失和萧耨斤脱不开关系,但谁也拿不出确实的证据来,一想到这里耶律贾就觉得窝火,大声嚷嚷道:“萧耨斤欺人太甚,太后之位本就该是皇后娘娘的,贼妃居然行如此龌龊之事?!”

耶律宗政微微摇头道:“这事情有蹊跷,现在最要紧的便是派人报信张俭,让他一定要保护好皇后娘娘,只要娘娘还活着她萧耨斤就不能一手遮天。”

“她敢害娘娘?!”

耶律宗政微微点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萧耨斤绝不会坐以待毙,她干得事情已经惹得许多人开始不满,消除异己才是她现在要做的事情,而娘娘便是她最大的敌人!”

耶律贾恍然大悟,其他人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的要害,连连点头道:“还是你这南府宰相想的周到,我等都没想到其中的关窍。”

耶律宗政微微苦笑:“何曾是我想的周到,而是大宋皇帝点破的!”

“什么?!”

众人大惊连忙追问缘由,耶律宗政这才说道:“昨日大宋皇帝派人送来祭物,许我等在都亭驿供奉先帝灵位,在祭祀物品中便夹着这一密信,信中陈诉厉害,断言萧耨斤必会拢络党羽培植势力妄图加害娘娘,但却没有落款,但看手书应该是大宋皇帝亲手无疑。”

使团中有人连忙问道:“那信件何在?”

耶律宗政顿时瞥了那人一眼皱眉道:“这种东西如何示人?我以将其烧毁。”

“对,查哥儿做的对,这东西不能留,省的在朝中落下把柄,可为何大宋皇帝会如此帮我辽朝?”

耶律宗政遥指大宋皇宫的方向苦笑道:“帮?你觉得他会帮我们吗?这是一剂促使我等与萧耨斤内斗的毒药,但我等却不能不吃!耶律贾你立刻动身前往大福河捺钵,以奔丧之名向张丞相说明厉害,万万保全皇后萧菩萨哥!”

耶律贾连连点头道:“查哥儿放心,我这就去,但你留在这里也要小心大宋皇帝,我总觉得他这次帮我辽朝还有别的目的!”

“嗯,我自会小心。”

见耶律宗政点头,耶律贾便不再犹豫直直的出了花厅,他要日夜兼程的赶往大辽的捺钵所在。

从东京城疾驰而出的耶律贾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宋小乙坐在蔡记的酒楼中望着一骑绝尘的耶律贾嘴角露出微笑,看来官家的计划是正确的,辽人相信了密信的内容。

宋小乙刚刚起身就瞧见一脸客气的伙计,无奈的掏出两贯钱放在桌上:“你蔡记的茶钱现在越来越贵,本官不过是喝了杯清茶,连瓜果点心都没点便要整整两贯钱!”

“宋监丞这说的是哪的话,全东京城谁不知道蔡记的金字招牌……”

“别废话,蔡伯俙有消息传来吗?”

宋小乙的话让伙计微微苦笑:“还没有,也不知为何,如此之久还没收到使团消息,宋监丞我家驸马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宋小乙微微摇头道:“不会,辽人即便再放肆也不会刁难我大宋使团,毕竟两国现在是兄弟之国,撕破了脸对大宋来说只不过是脸面上不好看,而对辽朝来说却是个灾难。”

宋小乙说的没错,现在的辽朝最不想得罪的就是大宋,无论是萧耨斤还是张俭等人都不希望此时招惹大宋这个庞然大物。

夏竦和蔡伯俙非但没受到刁难,反而被辽朝招待的很好,住在最好的帐篷里,享受着最肥美的牛羊和美酒。

即便是帐篷外飘起雪花,但帐篷内依然是温暖如春,上好的木炭没有烟气却散发着一阵阵温暖,肥美的羊肉在烤架上滋滋作响,偶尔掉下的油花滴落在木炭上冒出一团明亮的火光。

浓烈的酒香传来,蔡伯俙把眼神从羊肉上挪开,夏竦正美滋滋的喝一口小酒,伸手给自己到了一碗,蔡伯俙笑道:“老倌,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酒?”

“你就别炫耀了,辽朝的清泉白可都是从你蔡记得来的,这么好的美酒给他们喝倒是囫囵吞枣,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美酒!”

不理会夏竦话中的不满,蔡伯俙笑道:“但是辽人能给我蔡记更多的钱,在这里可没有能和清泉白竞争的酒,我蔡记要多少,他辽人就要给多少,即便是这样也是洛阳纸贵。”

夏竦难得的没有反驳:“这话倒是没错,奢侈无度之风已经在辽朝有所抬头,这和老夫当年出使的辽朝大不相同,对辽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而对我大宋来说却不然。”

蔡伯俙笑道:“你这是盼着辽朝奢侈无度,还是盼着辽朝内乱呢?”

夏竦美美的吃了一口羊肉,肥美的油水顺着嘴角滑下:“当然是后者!奢侈无度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一定会发现被我大宋压榨的事实,想要获得更多的东西就必须向大宋索要,之前积攒下来的财物会被挥霍的差不多,拿什么向大宋购买?如此必会滋生他们心中的虎狼之性!掠夺可最是无本的买卖!”

蔡伯俙点了点头给夏竦的酒杯倒满:“那后者对我大宋的好处呢?”

夏竦嘿然一笑:“内乱可就对我大宋好上太多了,辽朝本就是游牧部族,各部之间又暗生间隙,如今有贼妃萧耨斤在其中兴风作浪,怎么会没有内乱?”

蔡伯俙点了点头道:“小子受教了,看来还是内乱的辽朝对我大宋最有利,只不过咱们大宋的货物怕是要买的少了些。”

夏竦神秘一笑道:“不会,这说不定是我大宋商贾的一个契机,据说萧耨斤奢侈无度,你不会打她的主意?她欲给自家兄弟封王,岂能少得了你蔡记的货物充门面?”

蔡伯俙眼睛一亮道:“这么说我蔡记还能从这乱局之中赚上一笔?”

夏竦凑近蔡伯俙,眼睛中闪烁着亮光:“不光要赚钱,还要帮助萧耨斤和那帮忠于菩萨哥的人对抗才好呢!”

“什么?!”

蔡伯俙听了夏竦的话目瞪口呆的坐在原地,没想到这老倌又要开始搅浑水了……

第四百零三章夏竦的阴谋

“瞧你的模样简直要被老夫的话吓死,以后还能有甚的作为?身为臣子难道不应该为官家排忧解难吗?以身效王事此乃士大夫之则有何惊惧?”

蔡伯俙很佩服夏竦把如此无耻的计划说的这么高尚。

是,文臣就该为官家分忧,但你也不能这么无耻啊!一边是皇后菩萨哥,一边是党羽密布的萧耨斤,在大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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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辽朝寻故人

接头的工作并不容易,蔡伯西为了掩饰身份换掉了扎眼的大宋官服,冬日里还是穿裘衣暖和,蔡伯俙身上的裘衣是赵妙元亲手做的,为此手指被扎破了几回都不记得了。

毛是上好的黑熊毛,寒风吹在上面刮起好多柔顺的旋窝……蔡伯俙觉得这样的穿着实在是太过高调,一旁契丹人的眼神看的他浑身发冷,就好像要扑上来抢劫似得。

到了约好的酒楼时,看到的却是地地道道的宋人伙计,就像辽人在东京城有高阳正店一样,大宋在辽朝的四时捺钵和上京都有商号,其中唯独没有蔡记……天下间谁都知道蔡记幕后的主人是赵祯,辽人怎么会让蔡记在他们的土地上安营扎寨?

不过宋人的商号中有多少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蔡记就不好说了,只有蔡伯俙自己清楚。

这种事情辽人毫无办法,他们总不能把辽朝所有的大宋商铺全给关闭了吧?不然精美的绫罗绸缎,光滑洁白的瓷器,女子们的香粉,男子的锦衣全部都要告急。

辽人对蔡伯俙的敌意也是正常,他们把蔡伯俙当成了大宋商贾,虽然这是不争的事实,可也说明了他隐藏身份的成功,辽国人对大宋商贾是既需要又厌恶,他们知道宋人从他们的口袋中赚取了大把的金钱,可每当看到精美的货物后这种厌恶便烟消云散。

辽朝的土地多是茫茫的草原,只有烟云之地适合种植粮食,而辽朝又离不开这些粮食,即便是想学习大宋的技术也是有心无力。

如果是赵祯的话,看到辽朝的东北平原一定会留下口水,这片黑土地的地力之肥沃仿佛能一把捏出油来,各种农作物都能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生长,即便是小冰川时期已经开始慢慢靠近,也不能阻挡这里的农业发展。

东北之地是女真人时代居住的祖地,即便是契丹人统治的辽朝也不能把这些女真人赶尽杀绝,对他们来,这片广阔的土地还需要有人去帮他们放牧,捕猎海东青,采集山上的雪参。

包括蔡伯俙身上的黑熊裘衣也是从东北之地而来,天下皮货皆出女真,这是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对于女真人,大宋的态度是相当友善的,但这种友善之下却是一颗险恶的心,蔡伯俙曾经不止一次的上疏赵祯,对于女真人的压榨是不是有些过了?

看似友善的大宋在对女真的贩卖货物几乎没有限制,但价格却出奇的高,有的时候甚至超过了党项,大宋礼仪之邦天朝上国,怎么能这样压榨睦邻友好的小兄弟?

蔡伯俙的奏疏得到的御批只有一句话: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蔡伯俙悚然一惊,难道官家已经把女真这种弹丸之地当成了一个潜在的劲敌?!可即便是他们再勇猛彪悍又有什么用?蔡伯俙不认为一个连盔甲都穿不起的野蛮人能对大宋有什么威胁。

大宋如今兵强马壮,坚甲利剑,连辽人和党项人都要退避三舍,何况未开化的女真人?

路边随处可见买卖奴隶的契丹人和在笼子里如野兽一般的女真人,这些都是熟女真,因为部族缴纳不起辽朝的税收,而被打女真!

每春冰始化,辽主必至其地,凿冰钓鱼放弋为乐,女真率来献方物,若貂鼠熊皮之属,如若不济,则率兵攻打,谓之打女真。

蔡伯俙游走在街头许久,直到确定没人跟踪自己之后才进了一个大宋的成衣铺,没一会温暖的裘衣就变成了厚重的棉衣,压低了头上的狗皮帽子,蔡伯俙向不远处的酒楼走去……

这是庆丰楼,整个辽朝最好的酒楼,不光菜色新鲜齐全,甚至还有大宋的美酒,谁都知道这是大宋商贾所开,但依然是顾客盈门,用辽人的话来说:“大宋的好厨子就是应该来辽朝开酒楼,这样才能满足他们的口舌之欲。”

小伙计笑眯眯的把蔡伯俙迎送到包间,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蔡伯俙开口道:“有没有老酒?”

“多老的酒?”小伙计面色如常的问道。

“天圣三年的!”

“有,请问贵客要梨花白还是清泉白?”

“清泉白酒糟!”

“酒糟有些贵,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来招待您!”

蔡伯俙点了点头,而小伙计却兴奋的有些颤抖,他们都是大宋派往辽朝的密谍,除非获得暗号,否则便要一直蛰伏隐藏自己的身份。

多少年了,小伙计都快忘记了家乡的模样,只能从每日见到宋人口中得到消息,谁曾想到这个地道的大宋商人居然是个主事人!

但多年的隐藏让他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但在掌柜的面前却再也控制不住,呜咽的说道:“掌柜的……老家……来人了!”

正在算账的掌柜斜斜的瞥了小伙计一眼:“又瞧见老家的谁了?自从到了辽朝只要是个宋人都是你老家亲戚!”

小伙计急急的摆手道:“不是那个老家来人。”

“那是哪个老……老家来人了?!你怎么不早说?!”

掌柜的一蹦三尺高,在小伙计委屈的脸上戳了一下道:“还不快快招待!用最好的酒菜,让大师傅把菜做的淡一些,别死命的放盐!我这就去看看是哪位。”

掌柜的不是别人,正是捕快的头子霍老七,先前的掌柜因为岁数大了,调任回黑手,东京城为人处事最为圆滑的捕快投资霍老七就被发配到了这里。

当霍老七掀开包厢厚厚的门帘,看见脸颊冻得通红的蔡伯俙之后,一张老脸差点皱成一团:“呜呜……原来是蔡神童你啊!可把俺霍老七给想死!”

蔡伯俙嫌弃的推开他的熊抱:“你这老货怎么到了这里?我记得你是在东京城当总捕头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享,跑到辽朝这冰天雪地的地方来了?”

“你当我不想?还不是因为俺霍老七的本事被宋黑脸看上了?二话不说就从官家那里讨来手谕,俺就被放到这里来了。”

蔡伯俙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是你做接头人,那我就不客气了,好酒好菜给尽管上,顺便通知赵安仁我在这里等他。”

霍老七点了点头道:“这没问题,但请蔡驸马先给酒菜钱给付了……”

第四百零五章辽朝赵安仁

蔡伯俙呆呆的望着霍老七道:“你还问我收钱?你知不知道这庆丰楼也是我蔡记的产业?”

霍老七搓着手尴尬的笑道:“您在东京城的时候每每去蔡记的酒楼吃饭总是会帐的,不会到了辽朝就不会帐了吧?您可是在掩饰您的身份啊!”

咳……咳……

蔡伯俙被呛得说不出话,指了指霍老七道:“算你有本事,这都被你学了去,你要是不能把辽朝的酒楼经营好我都不相信!”

蔡伯俙说完便下意识的摸向钱袋,可摸着摸着便尴尬的抬头道:“我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把钱袋也落下了,你总不认为我一堂堂驸马会赖你这点账吧?”

霍老七对着蔡伯俙轻轻眨了眨眼,果然一旁的包间有了动静:“这位客官的饭钱由某家来付。”

蔡伯俙二人转头便瞧见一身契丹打扮的商人出现在眼前,看来无论在辽朝的什么地方,商人的身份是最好的掩饰。

蔡伯俙也不客气,微笑着伸手道:“如此某就多谢这位义士了,敢问尊姓大名?”

招安仁用手蘸着酒水在黑色的桌子上写下赵安仁三个字,蔡伯俙回应的写下:何以为凭?

一块象牙的牌子放在桌上,上面赫然写着大辽黄门令赵安仁。

蔡伯俙仰头瞧了瞧霍老七,见他连连点头便道:“果然是义士,你我进酒窖品品美酒促膝长谈可好?”

赵安仁的眼睛微微发亮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他一直在隔壁的包厢坐着,开始的时候还不相信堂堂的大宋驸马会来和他接头,蔡伯俙的大名别说是在东京城,就是在辽朝也是如雷贯耳。

直到他听见蔡伯俙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赵安仁这才相信并急急的前来接洽,他太想回到大宋了……

庆丰楼是辽朝最大的酒楼,自然也是黑手在辽朝最大的据点,霍老七带着两人下楼,巨大的酒窖出现在众人面前,说实话就连霍老七第一次看到酒窖后都被这里的巨大吓了一跳。

蔡伯俙微微点头:“看来黑手并未懈怠,防范于未然做得很好。”

这里的一切和东京城黑手总部很像,蔡伯俙甚至能习惯性的拉扯一旁的绳索放下木质的楼梯,酒窖也是有二层的,这让赵安仁大开眼界。

“赵安仁,我是大宋的驸马,这次出使辽朝的副使蔡伯俙,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现在说的话甚至能代表大宋官家,这是大宋御前金牌,我有便宜行事之权!”

久居皇宫伺候两代帝王的赵安仁对皇权有着天生的敬畏与恐惧,当他看到蔡伯俙手中的金牌时,颤抖的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和御笔题字,虽然没见过这位年轻的大宋皇帝,可赵祯的笔迹他却是见过的。

辽朝与大宋的国书多由两国皇帝亲手所书,赵安仁见识过赵祯的飞白,对赵祯的笔迹相当熟悉,他可以肯定眼前金牌上的笔迹绝对是出自大宋皇帝手笔。

微微放下心来,赵安仁恭敬的把金牌还给蔡伯俙并在他惊诧的眼神中重重的拜下:“大宋遗民赵安仁叩见陛下!”

这一拜声泪俱下,膝盖与地面的接触声听的蔡伯俙和霍老七牙根发麻,赵安仁的声音如杜鹃啼血,如凯风寒泉让人忍不住落泪。

蔡伯俙和霍老七都是宋人的身份,而且随时都能从辽朝返回大宋,可赵安仁不同他虽是汉人血脉,可却是辽人的身份,想从辽朝返回大宋难如登天。

赵安仁生在书香门第,自幼便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虽从小被俘可他一直在辽朝的王侯之家当侍从书童,接触的儒家思想更是繁多,心中对故国亲人的思念也愈发的浓重。

更为重要的是他在萧菩萨哥和萧耨斤之间被挤压的快窒息了,如今又被耶律真宗看重,这本事天大的荣耀但赵安仁却避之如蛇蝎,他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令他窒息的国度,在他看来只有回到大宋才是安全的。

如今大宋的使团居然和他开始联系,这是赵安仁意想不到的事情,当他一人独居辽朝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象大宋会派人来接他,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现在,大宋的使者就站在他的身前,怎能不激动?

蔡伯俙望了一眼霍老七,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震惊,没想到这赵安仁对故国的感情如此真挚,甚至超越了自己。

越是失去的东西越美好,蔡伯俙对自己的宋人的身份习以为常,但赵安仁确实羡慕嫉妒的很。

蔡伯俙伸手扶起地上的赵安仁道:“快快起来,安仁的赤子之心我看的真切,必会助你回归故国!”

赵安仁连连拜谢:“安仁如若能回归大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蔡伯俙甚至觉得自己很卑鄙,用归国这种事情利用赵安仁,可当他说出夏竦的计划时,赵安仁微微思考了一会便答应下来,并且说道:“帮助萧耨斤除掉萧菩萨哥是没甚的问题,当初是她在先帝面前进言解救与我,只不过萧菩萨哥一死我便要离开辽朝,否则便会东窗事发,而且对大宋也会有所损害。”

这话算得上是中规中矩,虽然最后也有威胁之意,可在蔡伯俙看来算不得威胁,只不过是人家对自己利益的最后保证罢了。

蔡伯俙连连点头同意赵安仁的说法:“没问题,你只需帮助萧耨斤除掉萧菩萨哥便可,剩下的事情我等自会帮你解决,到时你会在我使团的保护下先行离开辽朝。”

赵安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如何帮助萧耨斤还请蔡副使示下。”

“很简单,以谄媚之言离间之,我大宋使团会站在萧耨斤一边,并且提供大量的货物作为她广植党羽之费。剩下的她自己便会明白如何去做,萧耨斤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赵安仁深以为然的说道:“确实,只要帮助她网罗羽翼,以她的手段萧菩萨哥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有了大宋的财货支持,她能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拉拢一大批契丹贵族,甚至能摄政专权。”

蔡伯俙微微点头,如今大宋要的就是这样的辽朝,年轻的皇帝耶律宗真现在还未亲政,只不过接过了帝位而已,主要的政事还掌握在萧菩萨哥这位齐天太后和法天皇太妃萧耨斤的手中,所以这两个女人的争斗就是辽朝的祸乱之源。

相对于萧耨斤这位亲生母亲,萧菩萨哥对耶律宗真更加的喜爱与照顾,大宋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萧菩萨哥在内乱中活下来。

第四百零六章不要命的耶律宗政

赵安仁知道蔡伯俙乃至大宋的算盘,在他看来让萧耨斤和萧菩萨哥两人内斗确实是对大宋最有利的,此时的皇帝耶律宗真根本就无法收拾国内的残局,即便是他的才智过人可十五岁的他在乱局面前依然力不从心。

走在上京的御道上,赵安仁微微皱眉,说实话他是不希望这次的乱局伤害到耶律真宗,多少这位小皇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不如大宋天子那样从小便有天授之资,但他崇尚儒家学说,豁达大度一点也不输与宋天子的仁德。

这是个好皇帝的种子,赵安仁曾经无数次的听过先帝对他的夸赞,说辽朝的中兴之主便是耶律真宗,可惜他的却没有皇帝该有的杀伐果断之心。

先帝对宋天子的评价却甚高,说他是千年难遇的圣君,如果大辽的皇子将来不能快速的成长起来,辽朝甚至会在赵祯的统治事情被彻底灭国。

开始的时候赵安仁觉得先帝有些夸大其词,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宋天子的所作所为被暴露在世人面前,一开始便展露出惊人的手段与智慧。

以千百亲卫大破逆贼赵元俨,并且身先士卒无惧流矢,这份气魄与胆略确实不是喜爱音律的耶律宗真能比得上的。

更别提之后以雷霆之势覆灭世家,强力剥夺了世家的特权,打破了大宋重文轻武的弊政,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样杀伐果断的君王却爱民如子,能文能武,把大宋的文政和财计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如今世人对东京城的繁华无不垂涎三尺。

游走四处的客商,上京的大辽贵族,甚至连卑贱的女真人都向往大宋的东京城,有人说生不能游东京乃一生之憾事。

如今自己就有回到东京城的机会,一定要死死的抓住,而且自己最痛恨的痛恨的俩个敌人就要内斗起来,这对赵安仁来说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萧菩萨哥曾经要杀自己,而萧耨斤也不过是利用自己而已,身为棋子的赵安仁活的很累很累……

看着四周叫卖的契丹商人,赵安仁微微一笑虽然他现在也不是过是大宋棋子,可大宋时间谁又不是棋子呢?他赵安仁是棋子,蔡伯俙也是,甚至连答应自己本应出现的夏竦也是。

只不过要看是谁的棋子,大宋的棋子和辽朝的棋子下场可不一样!

赵安仁的脚步变得稍稍轻快了些,仿佛压在身上的两座大山都已经消失不见,人的心中一旦有了目标和信念,便有了无穷的力量。

蔡伯俙也在霍老七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好不容易看到蔡伯俙这个故人,霍老七怎能放过,伸手拽住蔡伯俙的棉衣道:“回去在陛下面前给我说说好话,我的年岁也不小了,落叶总要归根,找个人把我换回去如何?”

蔡伯俙看了看已经两鬓斑白的霍老七微微点头道:“知道你在这里吃了不少的苦,回去会帮你说话的,不过宋黑脸那关可不好过,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你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宋黑脸,这小子死死的盯着我干嘛?”

“有一件事你说对了,你的才能确实出众,这么多年来在东京城摸爬滚打,黑手在辽朝上京的总部确实需要你,最少现在需要你!”

霍老七呐呐不言,他知道自己的位置暂时无人能替代的了,即便要走要要把这里的差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否则回去也不好向官家交代。

“放心,只要我霍老七在这里一天便配合好你们,夏参政的计划我大概已经知晓,让辽国陷入内乱便是我们的头等大事!”

蔡伯俙笑眯眯的点头离开,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可除了夏竦自己意外,谁也不知道这次行动其实是擅作主张,如果事成还能安然回朝,如果事败,恐怕自己和夏竦都要身败名裂了。

这次蔡伯俙可是把所有的身家都押在夏竦的身上。

寒风吹过,蔡伯俙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还是妙元做的裘衣穿着舒服,赶紧回到驿馆中才是正理,辽人在北,实乃苦寒之地。

躲避寒风的蔡伯俙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霍老七的眼中,霍老七收到黑手密报,内容是官家提醒东京城使团保护好萧菩萨哥。

这与眼前的蔡伯俙等人的所作所为背道而驰,疑惑的望了一眼密报,上面的内容是官家亲手所书的密码,对照说文解字查找绝不会有错,难道夏竦和蔡伯俙两人是背着官家这么做的?

恐惧如潮水般袭来,这想法在他的心中盘桓挥之不去。

思虑良久,霍老七还是决定写下蔡伯俙和夏竦的目的,他要密报官家,在蜡丸上印下独特的印迹,这是黑手另一套密令,不日就会有人带着它返回大宋,到了大宋境内自有飞鸽传书至东京城。

做完这一切,霍老七长叹一声坐倒在地喃喃自语道:“蔡小子你千万不要和夏竦绞到一起,这老倌做事不择手段的啊!”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赵祯只不过是告诉辽国使团忠于萧菩萨哥的耶律宗政等人,萧耨斤的目标是皇太后菩萨哥而已,夏竦和蔡伯俙的误打误撞之下反而促使了辽朝矛盾的发生,如果赵祯知道一定会觉得命运这变化无常的小人在帮助大宋。

此时的他却一点也不清楚辽朝上京发生的事情,赵祯正在接待辽国的使臣,也不知耶律宗政抽的什么风,居然认为大宋会帮助辽朝皇帝耶律真宗稳住乱局……

最让赵祯意想不到的是,耶律宗政在大庆殿中哭的稀里哗啦,声泪俱下的模样和忠君的感情,让许多让许多朝臣忍不住跟着擦眼睛,仿佛是自己这个大宋国君驾崩了似得。

忍不住在心中犯了个白眼可表面上依然要有帝王的风范,赵祯微微抬手道:“辽使勿要悲伤,朕听闻皇弟聪明异常松弛有度,必将扫清朝中魑魅魍魉以震朝纲!”

耶律宗政哽咽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如今我大辽朝堂已经是圣妃萧耨斤的专权摄政,迫害朝中清流,挟权弑杀!陛下何不休书一封,指点我朝皇帝一二?”

赵祯微微苦笑道:“此乃大辽内政,朕与皇弟虽有兄弟之名却无兄弟之实……”

“陛下!”耶律宗政双膝跪地声泪俱下的说道:“宋辽两国乃兄弟之国,何故如此,只需陛下的一封书信便可使我大辽太后感激不尽,请陛下勿要推辞,外臣如若不得陛下国书,无颜面对我辽朝父老!”

耶律宗政说完便朝着一旁粗大的龙柱撞了过去,看这架势真的是舍出了性命……

第四百零七章油盐不进的宋朝君臣

大庆殿的龙柱上雕刻着盘龙花纹,其上覆盖金漆,即便是无意中磕到也要疼上半天,何况是耶律宗政的舍命相撞?

朝臣们大惊失色,不是因为眼前的场景吓住他们,而是耶律宗政一旦撞死在大宋的龙柱之上,无论是否出于什么原因,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认为大宋的不是。

朝班最前面的王曾是有心无力,慌忙的伸出手想要拉扯却拉了个空,其他人则是更加来不及,丁谓狠狠的揪掉了下巴上的胡子,眼看耶律宗政就要撞在龙柱之上脑浆迸裂血溅当场。

嘭的一声,一只小巧的香炉砸在了他的身上,让耶律宗政身子一歪肩膀撞在宫柱翘起锐利的龙鳞之上。

噗哧~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锋利的镀金龙鳞插进了他的肩膀但却保住了他的性命,这一下用力之狠让众人讶然失色,看来这耶律宗政是真的抱着必死之心来的,辽朝有这样的忠诚确实让人佩服的紧。

赵祯的右脚微微颤抖,刚刚踢飞的香炉虽是铁皮所制,可依然很吃力……

“你乃辽朝使臣,本是来请求朕施以援手,可如今却以命相挟,这是在威胁朕吗?”

被亲卫司士兵牢牢搀扶着的耶律宗政哆嗦着跪下,本来他是真的想用自己的命为辽朝搏一个助力,谁曾想居然惹怒了大宋的天子,不是都说这位天子仁德无双的吗?

他不知道赵祯最讨厌被人威胁,赵元俨威胁他成为了刀下亡魂,党项人威胁他失去了两州之地,杨采薇威胁他成了后宫中的一员……

丁谓阴阴恻恻的看向耶律宗政道:“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因为陛下不方便插手你就如此寻死,至我大宋与何地?身为辅佐之臣,轻易舍生至你大辽皇帝与何地?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至忠孝仁义与何地?!”

漂亮!

朝中的文武默默的为丁谓伸出大拇指,这一招反戈一击的功夫相当出色,一下就把大宋摘得干净,并且还把所有的问题推到了耶律宗政的身上。

耶律宗政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宋朝臣们鄙视的眼神,他不明白如今的大宋为何变成这样?难道一项软弱又同情心泛滥的宋儒其实是披着狼皮的羊?

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大宋的变化,朝臣们不再是墨守成规的酸儒,在赵祯的改革之下,灵活多变的有志之士人才辈出,从柳永到苏洵,从欧阳修到范仲淹,甚至连醇厚长者的鲁宗道都脱去了身上的迂腐之气。

一次寻死不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如果刚刚耶律宗政撞死在柱子上还好说,毕竟是死在大宋的朝堂,可现在却不能故技重施。

他被亲卫司的禁军死死的按住,就是想再死一次都不成,耶律宗政心中冰凉,看来这次让大宋皇帝声援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身为使者的耶律宗愿本想请大宋出面承认萧菩萨哥这位皇后的地位,以期她能通过法礼的承认获得摄政的权利,并拉拢更多的朝臣忠于皇后和耶律宗真。

可现在看来要么是大宋皇帝看穿了他的计划,要么就是真的惹怒了他。

无论是哪一种对耶律宗愿来说都不是好消息,他只能使用最后的方法游说朝臣,毕竟礼法和纲常这种东西在大宋的文臣脑子中已经扎下了根。

“诸位皆是大宋的朝臣,试问大宋遇到这种事情又该如何?”

朝堂中的衮衮诸公一时间无话可说,在礼法上他们当然支持正统,也应该承认萧菩萨哥的政治地位,可官家就是不松口他们也没办法。

朝臣,朝臣,一朝之臣,必须和官家保持一致,哪怕有违礼法也一样。

大宋的朝臣默默不语,上首的赵祯冷冷的看着耶律宗政,这是想打感情牌,只可惜赵祯不打算心软,无论什么情况下,萧菩萨哥必须死,只有她的死亡才能挑起辽朝内部的真正乱局。

一个巴掌拍不响,以萧菩萨哥的威望如果得到大宋的承认和支持,很容易稳定辽朝内部的动荡,这对辽朝来说是好事,但对大宋来说却没什么值得高兴。

赵祯希望看到的是内部动荡的辽朝,这样才能给大宋更长的时间休养生息,现在对大宋来说时间是最为宝贵的,所谓的时间就是和平稳定时期,最近从党项到辽朝都在经历内部动荡,而大宋的繁荣发展也是在这一时期突飞猛进。

许多商贾把目光瞄向了动荡的地区大发国难之财,当然不是大宋的国难财,他们一点压力也没有。

用粮食,棉衣,茶叶,瓷器,丝绸,甚至铁器换取当地的珍贵财物,动荡的地区最大的好处便是所有东西都是能用生活必需品交换。

牛羊牲口是大宋商贾最喜欢的东西,当然硬通货的金银也是来者不拒,有些时候他们甚至能从动荡地区买来大宋最需要的战马,这是最让朝臣们惊讶的。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眼前的局势,也从这场乱局中得到足够的利益,不光商贾如此,三司最近收取的关税和商税都上了好几个台阶。

大利益的驱使之下,谁还会关心辽人内部的礼法纲常?

在朝臣们看来,大宋没有趁火打劫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泽,你辽朝还要我大宋皇帝帮助你们稳住局势,这简直是痴人说梦,虽然对耶律宗政的行为感动,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帮助他。

赵祯看了看朝臣们的表情就知道耶律宗政在做无用之功,微叹一声道:“不是我大宋不想帮助辽朝,而是遗诏何在?你辽朝大行皇帝总该有遗诏吧?如果遗诏上奉萧菩萨哥为太后,我朝自然承认她的地位,可如今过了如此之久依然没有遗诏现世,我大宋如何说话?”

“遗诏?!”耶律宗政悚然一惊,难道大宋皇帝知道朝中遗诏丢失这件事了?应该知道,这事情连朝臣都瞒不过如何能瞒得住大宋的耳目!

抬头望向赵祯,耶律宗政看到的只有戏谑的眼神,心中微微一紧,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让大宋出面承认萧菩萨哥的地位了。

“我朝遗诏丢失,如今正在寻找……”

赵祯开口道:“如此便等遗诏找到了再说,如有遗诏颁布天下,我大宋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说完便露出和蔼的表情道:“南府宰相好生修养,朕会派御医为你诊治。”

耶律宗政觉得自己的所有计划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大宋天子和他的朝臣真是油盐不进……

第四百零八章智珠在握

耶律宗政已经彻底失望,没想到大宋已经抛弃了原有的迂腐,变得如此精明起来,其实大宋朝堂的风气之所以改变大多是因为商品经济对大宋的影响。

原先大宋的价值观是建立在官本位的基础上,可自从赵祯亲政之后便愈加的重视商业发展,对待商人的政策也越来越优厚,商贾的儿子可以参加科举,甚至可以就读于军武院这样的军校。

文武百官与商人的联系越来越密切,就连政事有得时候也需要充满铜臭的商贾帮助,税收,查账,义举,甚至连军饷也要从商贾处周转。

地方官吏则更是需要商贾,经济建设和百姓的生活水平就是他们的年终勘磨,赵祯改变了对地方官吏的勘磨制度,主要以地方百姓的生活标准为考量。

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商人依然坚持着诚信为本分,可官员却越来越偏离士大夫的准则,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毕竟商人以诚立身,这样他才能越做越大,而官员在商人的身上学到的却是各种手段。

这很不好,就如现在的朝堂,迂腐也是硬币的一面,他的反面就是坚持与执着,鲁宗道是这样,包拯也是如此。

班师回朝的包拯谢绝了赵祯的所有赏赐,只拿了他这个监军应该得的东西,而对将士们的军功却是一点也没有贪没,这便是他在本心上的坚持,赵祯为此在朝臣面前大肆夸奖了他。

可包拯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出乎意料:“臣本监军,躬亲与王事,实乃天地至理,担不起官家的夸奖。”

顿时场面尴尬起来,也让鲁宗道的上疏更加频繁了些,事情有好就有坏,风气变化的朝堂虽然变的更加自私,可这种自私体现在国家的利益上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如耶律宗政的计划落空。

朝臣们不希望帮助辽朝,他们从动荡的辽朝中看到了对大宋有利的一面。

直道耶律宗愿离开也没人站出来为他说话,包拯被同僚死死的拉住,而鲁宗道却是在赵祯的眼神下紧紧的闭上了嘴。

赵祯微微叹息,人世间的所有事情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但现在的大宋确实国力强盛,官员们的风气变化也只是在辽朝使臣面前,他们身上独有的风骨依然还在。

这是最让赵祯放心的事情,毕竟对浸透儒家思想的士大夫来说,煌煌史书对他们的评价才更重要,赵祯派去各州府的监察巡官可不是摆设,他们都是鲁宗道一手调教出来的贫寒子弟,自幼便学习儒家经典,正直的就像是和鲁宗道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

连赵祯见到他们都觉得不舒服,身上一板一眼的规矩太重。

可就是他们从州府官员中揪出一大批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昏官,赵祯不得不重用他们,这是鲁宗道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阳谋。

他要让大宋离不开这些正直敢言之辈,并且要让这一制度从赵祯开始形成祖宗之法并在大宋长长久久的留存下去。

赵祯有时都在想,这算不算是开检察院的先河?

随着赵祯的思虑飘远,耶律宗政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开,他在心中期望着赵祯会叫住他,只可惜期望往往是徒劳的,他发现赵祯这位仁德无双的君主只会把他的仁慈展示给大宋的臣民,而对于自己这样的外臣多一分都是吝啬。

步履蹒跚的耶律宗政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缓缓离开,但他的低语许多人都听得见:“果然与真宗皇帝相差甚远……”

众人没有戳破,只不过王曾的身体微微颤抖,而丁谓则是轻哼一声。

待耶律宗政走远,赵祯才缓缓开口道:“此处以无外臣,诸位卿家有何感慨不妨说说,朕洗耳恭听。”

王曾出班道:“起奏陛下,虽辽朝大行皇帝遗诏丢失,可在礼法上依然当尊齐天太后为正统……”

“王相公言之有理,此乃礼法纲常我大宋不能有失,请陛下速做决断!”

鲁宗道也跟着出班附和王曾的话,终于有一个重臣肯站出来了,他鲁宗道已经憋了半天,在他看来承认以及维护辽朝的皇权就是在维护大宋的,毕竟辽朝是大宋承认的北朝。

赵祯无奈的说道:“此时辽朝没有遗诏示人,朕岂能插手,但朕已经照会过辽朝使节万万保护好齐天太后。”

听官家这么一说,朝臣们微微一惊,官家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以在暗中相助萧菩萨哥,在辽朝没有公布遗诏的情况下这么做已经是很难得。

众人微微点头齐声赞道:“陛下圣明!”

赵祯暗自苦笑,圣明?要是自己真的圣明就应该支持夏竦和蔡伯俙的计划,而不是权当作不知情,这小子和夏竦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即便是在千里之外,可赵祯对夏竦的小动作依然是了若指掌,宋小乙的黑手和蔡记本就是你中有我的,即便自己想不知道也不可能,堂堂大宋的驸马和参知政事居然暗中资助皇太妃萧耨斤摄政专权,这要是传出去,即便是两人把罪责扛下,他赵祯也脸面难看。

但已经进行到这种时候,赵祯只能祈祷他二人的计划不要被发现。

袖子里的密信被赵祯捏的紧紧,这东西回宫后一定要销毁,绝不能留下证据,一切的一切只能让夏竦和蔡伯俙两人处理,即便是成功也不能宣告天下,这就是密谍的悲哀。

但赵祯自己是知道这两人的所作所为,如果夏竦和蔡伯俙的计划成功了也不会亏待二人,现在赵祯的气愤是因为蔡伯俙不听自己的话。

当初曾经无数次的警告过他,夏竦虽为能臣,可手段过于狠烈,这小子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自己深陷其中,等他回来定要让赵妙元好好收拾他!

远在辽朝的蔡伯俙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惹得夏竦微微诧异:“蔡家小子你穿的可比老夫厚实的多,怎么反而打起喷嚏来了,莫不是伤寒之症?”

蔡伯俙莫名其妙的摇头并向南面望了一眼道:“没甚的事情,只觉得鼻子痒痒,莫不是东京城中有人说我坏话……”

第四百零九章波澜起

赵安仁真的很有能力,难怪他能在萧菩萨哥和萧耨斤之间周旋许久,可在蔡伯俙面前,这位能力极强的间人却面临崩溃,他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的能力出众却极为胆小,即便是干成了大事也会在事后吓得半死。

夏竦的计划很成功,但他忽略了一点,不是每个人都如他一样疯狂,蔡伯俙看着眼前提心吊胆不断扫视着窗外的赵安仁道:“你做的很好,何必这么担心?”

赵安仁苦笑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大宋商贾介绍给了萧耨斤,已经算是完成了我的任务,为何还不让我进入大宋的使团躲避?”

蔡伯俙无奈的说道:“给萧耨斤提供财物只不过是初期计划,你还要诱使她去对付萧菩萨哥,只要萧菩萨哥一死我便会接你回大宋!”

“什么?!”

赵安仁大惊失色,原本他以为自己只需要帮大宋商贾与萧耨斤牵线而已,谁知自己的举动居然会让萧菩萨哥死掉!

“可我并不想让齐天太后死啊!”

蔡伯俙直直的盯着赵安仁道:“你还有的选择吗?萧菩萨哥不死,辽朝如何动荡?你又如何有机会回到大宋,你真的以为我大宋使团能轻松带走你这个辽朝黄门令?你就算要回到大宋难道就不带一个投名状吗?!”

“可萧菩萨哥是大辽的太后,她是唯一能定乾坤之人,如果她死了,就没人能制衡萧耨斤,到时她便可专权摄政,权倾朝野!”

蔡伯俙不屑的望着赵安仁:“难道大辽皇帝是个摆设不成?即便他再过通晓儒家典籍,再喜好音乐也是辽朝皇帝,不是吗?”

赵安仁牙齿打颤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断去萧菩萨哥对陛下的援助,让陛下和萧耨斤争夺皇权……这……这……”

“耸人听闻是不是?可你别忘了你是宋人,你生在大宋,且父母高堂皆受大宋奉养,你是怎么来到辽朝的不会忘记吧?”

蔡伯俙的话瞬间就勾起赵安仁心中最大的恐惧,儿时留下的可怖印象至今不能从他的心头磨灭,即便是他已经除掉了那个掳走他的游骑也不能释然。

辽朝是侵略者的形象已经在他的心中扎根,虽然之后他的生活很好,可已经成为阉人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回正常人!

赵安仁心中的恐惧慢慢被仇恨所替代,表情也变得狰狞起来,看的蔡伯俙心中发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萧菩萨哥会死,但你要给我足够多的财物,否则不能打动萧耨斤。”

“没问题,财货你要多少有多少,整个辽朝的财货我都有权调动。”

蔡伯俙的话让赵安仁微微吃惊,即便是相信蔡伯俙的能力,可依然没想到他能有如此大的权限,辽朝的宋人商贾繁多!

“如此我就有把握说服萧耨斤!”

其实萧耨斤根本就不用赵安仁去说服也会对萧菩萨哥下手,当赵安仁把手中的清单递给萧耨斤的时候,这位辽朝的妖妃邪邪一笑:“当年本宫救你真是没错,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等本宫临朝称制之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赵安仁谄笑道:“小的多谢娘娘,这些财货皆是大宋商贾所献……”

萧耨斤捂着嘴咯咯的笑道:“本宫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想要更多都有是不是?这些商人好生精明,知道现在以财货助本宫,将来便会得到更多。”

“不只如此,大宋的商贾还说您将来一定会临朝称制,不过过程稍稍困难了些。”

萧耨斤微微皱眉道:“哦?为何!”

“他说您要想摄政,必须迈过一道坎,有齐天太后在那里阻碍着,您即便是临朝称制也很困难。”

啪~

精美的瓷器从萧耨斤的手中飞出摔在地上粉身碎骨,飞溅的瓷片刺得赵安仁脸颊生疼,但他依然不敢躲避,眼前的萧耨斤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本还算稍有姿色的面目变得既丑恶又狰狞。

“萧菩萨哥!萧菩萨哥!那商贾说的没错,本宫现在的唯一绊脚石就是她萧菩萨哥!必除之而后快!”

目的达成的赵安仁依然害怕的微微颤抖,眼前这个被权利冲昏脑袋的女人让他感到了疯狂。

其实不用他赵安仁多说萧耨斤也会对萧菩萨哥下手,当年隆绪封萧耨斤为顺圣元妃之后她就毫不知足,并且变得更加野心勃勃傲慢无礼,在多次陷害皇后萧菩萨哥无果后,暗中收罗亲信,培植势力,就是为了给今日的专权奠定基础。

看着赵安仁离去的背影,萧耨斤喃喃自语:“耶律隆绪,你即便是打破常例封我为法天皇太妃也不够,凭什么我要在萧菩萨哥之下?我是只骨的生母,我才应该是太后!”

怨毒的话说完,萧耨斤猛然拉动一旁的绳索,清脆的铃声响起,一群内侍走进她的宫殿为她更衣,这里是萧耨斤的寝宫,她不方便在此召见外臣。

辽朝的上京和大宋的东京城完全不同,这里是各族杂居之地,当然有着严重的等级之分,但大致结构还是遵从了汉人的筑城之法,由皇城和汉城组成。

皇城在北略呈方形,城墙上筑马面,城门外有瓮城。大内位于皇城中部,其正中偏北部有前方后圆的毡殿和官衙。独特的是皇城北部为空旷平坦之地,这里被专门设为毡帐区接待契丹各个部族,无数的白色帐篷如星罗棋布。

城东南为官署、府第、庙宇和作坊区。汉城在南,是汉、渤海、回鹘等族和掠来的工匠居住的地方。其北墙即皇城南墙。

即便是已经成为封建王朝如此之久,可上京依然保留了许多游牧风习,具有典型契丹族特色。极注重防御,有完整的城防设施,而且分为南北城,这无形中反映了契丹人对被统治民族的防范。

萧耨斤并未离开皇城,而是直直的向北面的官衙走去,这里是北面官的官衙所在!

辽朝在得了石敬瑭所献的燕云十六州后,便开始实行一国两制的政策,辽设南面官和北面官双轨官制,以本族之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

北面官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萧耨斤前往北衙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官员多是她的支持者,在北院她党羽密部,而南院多是支持耶律宗真和萧菩萨哥的。

第四百一十章密谋

如今的北院大王萧安达是萧耨斤的族叔,萧氏与耶律氏乃是世代的盟友,两族都是契丹贵族,一个是皇族,另一个便是后族。

萧氏在辽朝几乎是半边天的存在,萧氏女子要么是皇后要么是皇妃王妃,自然萧氏男子的地位也相当高,就如萧惠和萧安达。

背后就是南院,萧耨斤不屑的撇了撇嘴,自从太宗采取因俗而治的统治方式后,南院的汉人官员便愈发的多了,最为可恶的是他们的汉人思想尤其是张俭!

无论自己百般是好,张俭都是爱搭不理的,联合一帮汉臣对菩萨哥百般拥护,至今也不愿帮助自己。

北院衙门就在眼前,可萧耨斤却见到一个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北府宰相萧浞卜!

他虽是萧氏族人可却是站在萧菩萨哥一边的,萧氏家族庞大,萧菩萨哥与萧耨斤本就不是亲戚,相较于出生而言,萧菩萨哥的身份更为高贵,她是承天太后萧绰的侄女,萧耨斤根本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萧浞卜还未看见萧耨斤,直直的走向萧匹敌身旁道:“苏隐怎生在此等我,何不进北府稍坐?”

萧匹敌却不说话使劲的挪了挪嘴,萧浞卜转头望去却是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女人,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你好歹也是兰陵郡王,岂能被这妖妃吓住!”

萧匹敌苦笑道:“兰陵郡王又有何用?你还是北府宰相也不要看她的眼色行事?”

萧耨斤靠近后两人便一句话也不说,只不过厌恶二字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萧耨斤并不在意,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二人,在她的心中这两条老狗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

整个北府就这两人还在心向萧菩萨哥,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党羽。

待萧耨斤走后,萧浞卜转头对萧匹敌道:“要小心了,此人必回对你我二人下手。”

萧匹敌点头道:“宰相所言甚是,我妻探得消息,你我二人将无罪被戮,与其死,何若奔女直国以全其生!”

萧浞卜微微摇头道:“朝廷以飞语害忠良,宁死弗去他国!”

“既然宰相有如此之志,苏隐奉陪!”

两人相视一笑便向宫外走去,这次萧浞卜约萧匹敌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说,有关皇后萧菩萨哥的安危问题!

在萧匹敌的家中书房,萧浞卜低声说道:“我辽朝商贾耶律贾带回一条天大的消息,左丞相张俭告知与我,萧耨斤会对皇后娘娘下手!”

“什么?!难道她真敢如此?别忘了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又以知命之年,对萧耨斤根本就没有威胁,她没必要这样啊!”

萧匹敌的大惊失色让萧浞卜连连苦笑:“没有威胁,阻碍她萧耨斤专权摄政就是威胁!当初陛下的遗诏只有萧耨斤接触过,后虽放置与上庙,可依然在宫帐军的环伺之下消失不见,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说……可她怎么能逃过那些宫帐军的眼睛?他们都是忠于陛下的,绝不会和萧耨斤私通。”

萧浞卜挥手打断萧匹敌的话伸手捋须道:“那如果当初萧耨斤根本就每把遗诏放入上庙呢?!”

萧匹敌悚然一惊,对了!如果当日萧耨斤捧着遗诏进去出来的时候又带着,那等到众成功去请遗诏的时候就根本找不见,而宫帐军也没有权利搜查萧耨斤!

转头望向萧浞卜积极的问道:“宰相是有什么证据吗?”

萧浞卜苦笑道:“要是有证据早就擒拿贼妃了,何苦演变成现在的局面?”说完萧浞卜脸色严肃的望着萧匹敌道:“当年渤海国人后裔大延琳叛乱,劫掠邻部,你亲率大军讨伐,浴血奋战三日而下,威名震慑四方,由你率宫帐军保护皇后娘娘如何?”

萧匹敌无奈的说道:“没有枢密使的画押,我上哪调动宫帐军?陛下是妖妃所生,即便是再维护皇后娘娘也不可能下旨的。”

“那就兵谏!”

萧浞卜的话让萧匹敌为之一呆,今天他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兵谏是谋逆大罪,一旦要兵谏就相当于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即便是成功了也会遭到皇帝的泼天怒火,最重要的是名声什么的都完了。

见萧匹敌犹豫,萧浞卜着急的说道:“兵谏只有这一次机会,明年三月陛下将前往大福河春季射猎,此乃天赐良机,南院大王萧惠,左丞相张俭都会前往声援你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为了大辽老夫抛家舍命在此一搏!”

萧匹敌紧皱眉头思虑再三的说道:“也罢!只要能除掉妖后,一家老小又算得了什么?”

萧浞卜见状哈哈大笑道:“这也不一定是死罪,皇后娘娘一旦临朝称制,必然会留下你我性命,说不定还会有所封赏,另有张俭萧惠在其中斡旋,如何能不成事?”

萧匹敌摇了摇头道:“能不能加官进爵我不在乎,只要我大辽的朝堂能正气乾坤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且不知萧耨斤打算给他的兄弟皆封王爵,相比汉五侯也不为过。长此以往我辽朝还何谈中兴?”

这话深深的刺激到了苏隐萧浞卜,长叹一声道:“苏隐所言直指要害,萧惠,张俭二人也是深谙其道,如今大宋之昌盛让我恐惧,无论文治亦或是武功都让人惊心,我大辽看似地域广阔实则国力尚弱,从两国之间的通商便可见一斑。”

萧浞卜的话让两人相视苦笑,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其实也不用多说,辽朝内部凡是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如今的宋辽差距越来越明显,这是不争的事实,可笑萧耨斤鼠目寸光,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而却看不见最大的威胁。

宋辽虽互称兄弟之国,可实质上却把对方当作最大的敌手,党项偏安西北,连国家都算不上,谁会当他是威胁?其他的国家就更不能与宋辽相提并论了。

一帮死忠与辽朝的臣子看的是心急无比,可现在这种局面大宋不来攻伐已经是邀天之幸,只有迅速的平定国内的乱局才能让辽朝突飞猛进,毕竟耶律宗真是个有德之君,可惜就可惜在他的生母萧耨斤身上。

第四百一十一章黄雀的利益

时间就如一个技术高明的小偷,在你的不经意之间拿走你最重要的东西且悄悄溜走。一年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辽朝的内乱也整整持续了一年之久。

对于辽朝的内乱大宋从上到下是持有充满喜闻乐见的态度,也成为人们在茶余饭后的谈资,萧耨斤的大名在大宋几乎是家喻户晓,宋人在忠君思想的熏陶下对她的所作所为极其不耻,甚至唤她妖妃。

赵祯带着儿女悄悄的溜出皇宫,在他看来让儿女们多接触一下百姓的生活是一件相当有意义的事情,即便是王语嫣和杨采薇不理解也无所谓。

东京城是多么色彩缤纷的世界!

赵旭坐在茶座上念念有词,已经三岁的他居然开始背诵《大学》,唇红齿白的俏模样嘴中念叨着:“人静而后安,安而能后定,定而能后慧,慧而能后悟,悟而能后得……”

看得一旁的中年人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赞道:“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赵祯只能稍显尴尬的回应:“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赵旭什么都好就是太听他母亲的话了,自己无数次的说过小孩在玩闹的时候就是在开发才智,她和杨采薇二人偏偏不信。

还好俩个儿子各有特色,赵旭听他母亲的话认真学习,而赵昀则是继承他母亲身上的党项血统,生性活泼好动一刻也消停不下,现在正和他姐姐赵灵从一旁的玩具店疯跑过来。

一旁的三才抱着一堆玩具急慌慌的跟着,生怕两人摔倒,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年轻的父亲带着管家和儿子出来游玩,刚刚的中年人羡慕的说道:“你这后生倒是舒坦的紧,儿子聪慧,女儿活泼。”

赵祯苦笑着指了指赵旭道:“只不过大儿子是个书蛀虫,整天被他母亲督促读书,这小小年纪便整天之乎者也,完全没有孩子的活泼之气。”

中年人笑道:“别人家都是发愁孩子喜动不喜静,你倒好有个这样的儿子还不高兴,少年老成将来必成大器!”

赵祯喜欢与百姓这样的对话,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脱离实际,于是开口问道:“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中年人见赵祯的气质和蔼,但一举一动中充满贵气微微笑道:“老夫归隐之士周辅成。”说完便指了指一旁的四十五岁的少年道:“这是犬子周敦颐,虽也喜读书,可就是问题太多,又喜寻根究底着实让人无奈。”

赵祯笑了笑:“勤于思考是好事,我朝就需要这样的孩子,不知在何书院读书?”

周辅成略显骄傲的答道:“此子才智上佳就读与应天书院。”

赵祯笑眯眯的看着周敦颐道:“你是不是想探究世间至理,比如天上的星星是怎么来的,太阳为什么东起西落,月亮为什么有盈亏圆缺,为什么会刮风下雨,地上的万事万物是怎么形成的?”

他的话让周辅成大惊,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儿子的想法?再看向一旁的儿子,整个人都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人,眼睛中发出晶亮的光芒。

周辅成苦笑道:“衙内的话正中他的下怀,此子最喜探究这些大道,每问与我却皆不能答。”

赵祯哈哈大笑道:“你不该送他去应天书院,而是应该送他去玉清昭应宫才对,那里有他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周辅成微微惊讶道:“听说陛下重修玉清昭应宫,以智慧宫为其名,难道里面真有世间的大智慧不成?”

“当然有,此子才智上佳,待其从应天书院学成送去智慧宫也不迟。”

周辅成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

两人从孩子入手,聊着聊着便拐道时政上去,这是大宋的风气,现在的大宋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尤其是东京城几乎人人都有一些见识和才学。

现在最时尚的话题便是有关辽朝,赵祯和周辅成二人也谈到了这个话题。

“如今的辽朝日渐衰落,妖妃萧耨斤在国内一手遮天,听说萧菩萨哥被她软禁与上京之地,且北府宰相萧浞卜和兰陵郡王萧匹敌身死,忠君之臣身死此乃大道有缺啊!”

赵祯微微点头,但却并不答话,他知道的消息可是更加详细也更加残酷的,萧浞卜和王萧匹二人本打算在今年春季涉猎的时候兵谏耶律宗政,可谁知消息走漏并且让萧耨斤知晓。

结果在年前就被萧耨斤和其党羽罗织罪名诬告谋逆处死,并且牵连到萧菩萨哥的身上,还好耶律宗真顾及养育之情,对萧菩萨哥偏袒并且当着朝臣说:“皇后侍奉先帝四十年,将我抚育成人,本当做太后;现在没有做成,反而要拿她治罪,这如何使得?”

这话就是在给萧菩萨哥做背书,也让萧耨斤无法用谋逆之罪牵连道萧菩萨哥,但他做的也只有这些,毕竟萧耨斤是他的生母不能让她的脸面太难看,最后无奈同意把萧菩萨哥迁居上京。

左丞相张俭和南院大王萧惠苦苦哀求也没用,在耶律宗真看来萧菩萨哥与萧耨斤不能待在一处,既然母妃到了捺钵那只能把萧菩萨哥迁走。

在耶律宗真的眼中自己是在保护萧菩萨哥,但在张俭和萧惠看来这是在把萧菩萨哥往绝地推!

如今的南北二院官员已经全部跟随宫帐到达捺钵,萧菩萨哥一旦到上京几乎就是自寻死路,之前身为大宋天子的赵祯提醒过他们,务必不能让萧菩萨哥这个皇后离开耶律宗真,整个辽朝也只有耶律宗真的身边是安全的。

赵祯几乎已经看到了历史的重演,更为让他心悸的是这场历史的重演是他自己一手导演的。

萧浞卜和王萧匹二人就如树枝上的蝉,而萧耨斤则是背后挥刀的螳螂,赵祯则是螳螂背后的黄雀,无论结果如何,最终的赢家不会是萧菩萨哥和萧耨斤之间的任何一个人,她们都输了,只有大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赢家。

赵祯只是把一切都布制好,加上夏竦和蔡伯俙的小手段便会使得辽朝陷入萧耨斤的残暴统治,十五岁的耶律宗真还没有办法与他的生母做对。

第四百一十二章死讯骤至

赵祯和周辅成聊的很投机,此人不光学识渊博对时政也很有见地,但赵祯还是奇怪的问道:“先生有如此学识为何不入仕?”

周辅成笑道:“老夫目光短浅不善于做官,只有治学一道上还算严谨,曾与大中祥符八年中进士,升为桂岭县令。在桂岭任职一年多,与同僚多为不和便辞职归隐。”

赵祯笑道:“先生这是打算大隐于市?”

周辅成尴尬的指了指儿子:“皆因犬子求学之故,老夫这才发现坐井观天,如今东京城之繁华让人耳目一新,只可惜功利之心太重有违儒道之学。”

这是大实话,随着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如今的东京城中功利心越来越重,朝臣中有些正直之士也曾上疏过,可赵祯不愿停下改革的步伐。

眼前的周辅成一语道破其中的弊端让赵祯稍稍脸红,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赵祯惊讶。

“草民周辅成参见陛下!”周辅成微微躬身在赵祯的身边低声说道。

自己的身份居然被识破了,赵祯看了看四周的亲卫,发现他们隐藏的很好,眼前的周辅成绝不可能发现。

奇怪的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对周辅成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朕的身份?”

周辅成笑道:“陛下虽素衣便服,可身上的气质却如坐云端,非手掌天下权者无以如此,草民虽与陛下谈笑风生,可内心却是如日当头,不敢错话是非。更为明显的是如此年轻又有如此气质的人,朝堂中怕是除了晏殊晏相公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可老夫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赵祯微微感叹道:“先生真乃大才也!”

周辅成摇头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其实陛下的破绽是被犬子发现的,犬子说世间有如此学识者非陛下无人也!”

赵祯老脸一红,周敦颐是什么人?

理学祖师,一代鸿儒,赵祯被他夸赞有学识心中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对着周敦颐道:“你的观察很仔细,但朕的学识也是从书中得来,你想要获得的答案也在书中,朕这便准你随意进出与崇文苑如何?”

崇文苑是大宋皇帝的图书馆,里面的藏书之丰富让人叹为观止,周敦颐眼睛微微发亮的望向自己的父亲,周辅成微微点头道:“既然是陛下赏赐的就勿要推辞。”

周敦颐恭恭谨谨的对赵祯拜下行礼道:“草民谢陛下赏赐!”

赵祯微笑道:“平身吧,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切不可死读书,也不可尽信书!”

周敦颐一惊抬头道:“难道书中也有错?!”

和周辅成相识一眼哈哈哈大笑,赵祯摸了摸周敦颐的脑袋道:“痴儿,书中的知识又是从何处而来?还不是先人以所见所闻加上自己的理解写下,如果有一天你的知识积攒到足够的程度,你自己也可著书立说啊!”

赵祯说完便转头对周辅成道:“朕和你聊得相当投缘,你的学识朕也算是考量过了,既然有进士出身,可否请先生入朝为官?”

见周辅成要拒绝,赵祯挥手道:“先生别忙着推辞,在朕的治理下大宋虽然日新月异,可风气过于浮躁,朝中的参知政事鲁宗道不止一次上疏与朕,可朕却没甚的好办法,如今你也发现这问题,可否请先生助朕?所谓的文治实乃名不副实!”

皇帝的都把话说的如此真切了,而且周辅成眼看大宋的风气变得浮躁也是心中不忍,稍稍思虑便答应下来:“如果草民的学识能得陛下看重,草民必以身效王事!”

赵祯高兴的离开,出宫本是带着儿女体验生活自己也能散心,谁曾想遇到了周敦颐父子,这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赵祯对商品化入侵社会的可怕深有体会,改革的阵痛是在所难免的,但问题是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

后世便是相当好的典型,为何要提倡和谐?为何要提倡那些本就存在与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之中的东西?还不是因为缺失!

赵祯不希望大宋也变成这样,当一个国家开始正面宣传和提倡美德的时候,这个国家就已经远离了它。

在大宋根本就无需提倡所谓的中华传统美德,因为在这个国家百姓的骨子里它早已存在。

宋人的思想淳朴,现在只是刚刚接触商品经济带来的冲击,生活质量迅速提高之后带来一丝躁动。

赵祯相信强大的儒家思想和封建思想能按压住这股躁动,封建时代的最大好处就是能思想上的统治强大到无与伦比地步。

才刚刚看见东华门,俩个小家伙就不肯向前,灵儿和赵昀嚷嚷着要在去找姑姑,不远处的驸马都尉府成了他们唯一的避难所……只有赵旭无所谓的牵着赵祯的手望向不远处的驸马府。

赵祯皱眉的对女儿呵斥道:“今天带你们出来玩了这么久还不知足?回去晚了看你如何受得了你娘唠叨!”

灵儿无所谓道:“我无碍,只不过弟弟怕是难逃小娘娘的惩戒喽!”

赵祯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把三个孩子统统送进驸马府中,赵妙元带着自家儿子蔡玉高兴的迎接了侄儿侄女,只不过赵祯稍稍聊了两句就急急的离开,赵妙元已经不止一次的埋怨他把蔡伯俙使的团团转,去辽朝整整一年也不见回来。

独自一人回到宫中的赵祯刚坐下喘口气,便被王语嫣和杨采薇二人唠叨起来:“官家真是心大,好好的孩子留宿在姑母家像什么样子,外臣知道了还以为偌大的禁中容不下他们似得。”

赵祯无奈的挥手道:“都是亲姑侄无妨,无妨,再说他们的年纪也该找个玩伴不是,蔡玉,蔡芸正好与他们做伴。”

两女还要说什么,赵祯的救星便到,三才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又飞也似的退了出去,直到赵祯叫住他:“何时如此慌张?”

三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辽朝皇后萧菩萨哥自缢身亡……”

王语嫣和杨采薇二女惊叫一声便望向赵祯,谁知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祯的面色如常让王语嫣和杨采薇有些担心,试探的问道:“官家怎生如此随意,毕竟是辽朝皇后,就这么死了我大宋是不是该凭吊一下?”

赵祯微微摇头:“这是黑手发来的消息,等辽朝使团陈诉悲情再凭吊也不迟。”

两女躬身退去,她们知道现在要把宫殿留给官家一人个独自思考……

第四百一十三章辽皇春猎

环绕辽朝上京的南水河旁有一座小小的船坞,这里是大宋商贾货物集散之地,一间破旧的库房之内,蔡伯俙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伙计,而夏竦则是不厌其烦的问道:“你确定没拿错?你确定?”

伙计苦笑着答道:“这是赵安仁亲手递给小的,绝不会有错!”

夏竦和蔡伯俙二人为之一呆,没想到辽朝皇后萧菩萨哥居然自杀了,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一时间两人几乎是僵硬在原地半个时辰都说不出话来,气氛诡异的让屋中的伙计战战兢兢。

夏竦首先打破沉默对伙计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等等,立刻通知赵安仁让他前往我大宋使团驻地!”

待伙计走后,蔡伯俙涩声道:“这下辽朝要真的变天了,内乱才刚刚开始,没想到她萧菩萨哥居然如此刚烈,萧耨斤虽然除去大敌,怕是也不能长久了。”

夏竦微微点头:“没想到这萧耨斤看似聪明其实却如此愚蠢,她有一百种方法能让萧菩萨哥乖乖就范,可唯独逼其自杀不可取,谁不知道冯家奴、喜孙二人就是她养的狗?”

蔡伯俙苦笑道:“这二人在诬告相萧浞卜,萧匹敌谋反的时候已经露了相,现在还派他们去加害萧菩萨哥这不是告诉全天下的人,萧菩萨哥的死是她逼的吗?唉,你我还是早日回国离开这纷乱的辽朝吧……”

这次难得的夏竦没有反对:“嗯,也是该离开了,萧菩萨哥一死,辽朝肯定要乱起来,萧耨斤没了阻碍专权摄政就是时间的问题,现在的她其实已经开始,就差临朝称制这一项没做。”

两人无奈苦笑,他们本打算让萧耨斤利用罪名处死萧菩萨哥,谁知萧耨斤更加直接,派明火执仗的杀人,人家不堪欺辱含恨自杀,这下乐子大了,无论是从礼法还是人情上讲,萧耨斤都变成了恶人。

反对她的人会越来越多,而她的手段也将越来越残酷,这对大宋来说是最好的接过,已经完成计划的蔡伯俙和夏竦现在当然要赶紧返回大宋,他们可不希望被卷入这场政治黑暗之中。

而在走之前却一定要把赵安仁带上,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相信很快赵安仁便会抵达上京的大宋使团。

辽朝与大宋不同,天子并不住在五京之首的上京,而是住在四时捺钵中,这是有别与中原王朝的皇帝巡狩制度,属于辽人首创,一切重大政治问题均在捺钵随时决定,是处理政务的行政中心,就如大宋的两府差不多。

这样的好处便是能照顾到辽朝广博的领土,但坏处也体现出来,在这个靠人力传递消息的时代,移动的捺钵显然会使得消息传递变慢。

上京的衙门多是摆设,而大宋使团并无跟随捺钵的权利,便只能在上京中带着,上京的南北二院只不过是给辽皇回来的时候用的,现在里面的辽朝官员几乎被萧耨斤全数带回春捺钵中。

还好赵安仁并没有随萧耨斤前往春捺钵,只要此时进入大宋使团,便可保他安然无恙。

大宋的使团一时半会还离不开,因为萧菩萨哥的死,作为使者的夏竦和蔡伯俙一定要等辽皇耶律宗真的召见,表达大宋的哀悼和凭吊之后才能离开。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的春季,对于辽人来说是个射猎的好时节,辽朝隆重的春季射猎开始了。

春捺钵也称“春水”,取春渔于水之意,鸭子河泺,又名鱼儿泺,鸭子河泺东西二十里,南北三十里,长春州东北三十五里,四面皆沙埚,多榆柳杏林。

辽皇耶律宗真的车帐到达鸭子河泺后先在冰上搭起帐篷,凿冰钩鱼。钩鱼开始前先派人于河上、下游截鱼,以防逃散。

按照规矩耶律宗真要亲自钩得头鱼,之后便在大帐中置酒设宴,并命前来祝贺的女真各部酋长依次歌舞,上寿助兴。

年仅十六岁的耶律宗真最喜欢射猎,钓鱼也是酷爱的活动之一,每年瞧见父皇钓得头鱼,他总是第一个为父皇庆贺的人,现在父皇不在,他便要担负起头鱼的重任。

这不光是钓鱼那么简单,还意味着给大辽祈祷丰硕之年,之后便能待冰雪消融,天鹅飞回,乃纵鹰捕鹅猎雁,晨出暮归,从事弋猎了。

坚硬的冰面上早已安置好了虎皮座椅,四周甚至围起了棉帐子,这让耶律宗真不满,大辽的皇帝可不是不能受冻的羊羔!

“把这些琐碎统统撤掉,朕拥有天下最为强悍的斡鲁朵,他们便是朕的帐篷!”

耶律宗真的话让众人赞叹,而四周身着铠甲的威猛斡鲁朵更是齐齐的走到皇帝身边为他挡风,这是他们的荣誉,也是皇帝对他们的信任。

斡鲁朵乃是辽太祖设立的亲卫,与大宋的禁军相同都是负责守卫皇宫、保护皇帝出行安全以及皇帝去世后为之守陵的精兵强将。

辽朝皇帝征募固定兵员,与部落骑兵和汉人相混,组成禁军斡鲁朵,部署在帝国的战略要地,作战时则首先行动,年轻的耶律宗真才智过人,他知道这是太祖发展禁军及严格控制皇族成员的手段,也是辽朝削弱部落贵族权力的重要措施。

没一会耶律宗真的鱼竿便开始抖动,冰封了一冬天的鱼儿忍受不住鱼饵的诱惑开始咬钩,这里的鱼儿肥大壮硕,个头甚至到达了成人的腰部。

耶律宗真双手紧握鱼竿,多年的狩猎让他的身体十分结实,这时候只有他靠他自己,谁也不能帮忙。

耶律宗真第一次觉得鱼的力气有这么大,在四周斡鲁朵发出呐喊助威的时候,他双臂猛然一用力,坚硬且富有弹性的龙公竹做成的鱼竿在巨大的力量下被拉成满月状,四周的文武皆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了,齐齐的发出喝彩。

一条巨大的鲤鱼从冰窟窿中飞出带起一条晶莹的匹练重重的砸在冰面上,这条鲤鱼大到两三个斡鲁朵都按不住它,足足有少年的个头大小,身子圆滚滚的就如柱子般粗细。

一时间鱼儿泺响起巨大的欢呼声,万岁之呼更是绵延到了远处硕大的帐篷中,让萧耨斤皱紧眉头。

第四百一十四章各怀心思的辽朝母子

就在群臣们欢呼的时候,张俭悄悄的走到耶律宗真面前递上一把锋利的匕首道:“请陛下亲自了结它的性命,为大辽祈福!”

耶律宗真微微一笑的接过匕首道:“这么说事成了?”

借着声浪的掩护,张俭微微点头道:“齐天太后已经被安全送回祖地,由斡鲁朵严密护卫,陛下放心绝不会有所差池。”

耶律宗真长舒一口气道:“如此甚好,毕竟是养育朕多年,也侍奉先帝如此之久,让朕眼睁睁的看着她遭遇不测实在不忍,回祖地安养怕是她最好的归宿,这也使得朕能发现母后的阴毒。”

张俭躬身说道:“陛下乃万乘之君,这些鬼蜮伎俩在您的面前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呵呵,现在的辽朝内部怕是多为母后的党羽,岂能不值一提?朕今年已有十六,尚且不能亲政,比之大宋天子所差甚远,就连见识和眼光也不能相比,要不是他赵祯示警,朕说不定还不知母后欲害齐天太后……”

见耶律宗真的态度气馁,张俭加重语气说道:“陛下怎可有如此荒唐的念头,您和大宋皇帝的起点不同,你的父皇是一代雄主,相比之下您就稍显不足,而大宋真宗皇帝却不如先帝,他的儿子当然显得要圣明了些。”

耶律宗真笑着挥手道:“你且不必如此安慰朕,朕看的清楚,大宋天子确实有一代圣君之资,但朕绝不会气馁沉沦,朕要比他做的更好!让我大辽永远的凌驾于大宋之上!”

张俭目光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陛下有此志向,何愁大辽中兴不成?臣愿追随陛下铲除奸邪以震朝纲!”

耶律宗真拔出精美的短刀,寒芒闪闪烁的刀身轻松的破开鱼头,一旁的斡鲁朵高声大喝:“吾皇威武!鱼大祭天,大辽隆盛,中兴昌达!”

一群穿着布条的萨满围着大鱼不断的跳舞祈祷,他们的行为在耶律宗真眼中殊为可笑,父皇早就说过,大辽之所以有今天都是靠自己的战刀劈砍出来的,自己绝不会把大辽未来的希望寄托在这种仪式上。

耶律宗真冠巾时服腰系玉束带,于上风观望,有鹅之处举旗,探骑驰报,鼓手们远远的敲响牛皮鼓。

天鹅受惊而起,左右围骑举旗猛挥。耶律宗真便飞身上马,挽弓搭箭直趋头鹅,勇士策马相随。

如此场景快意豪放,让耶律宗真忍不住放声长啸,身后的勇士遥相呼应。天鹅刚刚飞起速度不是很快,耶律宗真找好时机猛地的勒住缰绳,马儿嘶鸣着抬起前蹄却并不能影响他张弓搭箭。

一声箭啸,领头的天鹅猛然一滞便一头栽下,自有游骑飞驰过去首献宗庙祭祀祖先,耶律宗真率领群臣各献酒果,纵饮作乐。

这是属于契丹人的快意潇洒,即便是祭祀也充满游牧民族的豪放,相比于中原王朝的正统与繁文缛节的礼法更显生命气息。

路过萧耨斤的座位时,耶律宗真满脸的气氛,即便是他悄悄救走了萧菩萨哥也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萧耨斤现在已经是大权在握,除了张俭萧惠等一部分南院臣子,其他人几乎都是听命与萧耨斤的。

悄悄救走萧菩萨哥对耶律宗真来说算不得什么,而且萧菩萨哥还答应他绝不会在干涉朝政,她已经累了,不愿再进入朝堂这趟浑水中只想在契丹祖地颐养天年,这对耶律宗真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耶律宗真清楚,现在的自己正在面临和当初大宋皇帝一样的问题,亲政!

亲政对于皇帝来说就是获得一国的最高权力,大宋皇帝是在十二岁的时候获得亲政之权,而自己如今已有十六岁,却还在为亲政发愁。

“难道要朕把母后也废掉吗?这种行径与禽兽何异?”耶律宗真紧皱眉头微微苦恼,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他对父母亲情看的很重,这也波束住了他的手脚。

猛然间想起赵祯,当年大宋皇后名义上是自杀,而父亲则是在得到消息后冷冷的说大宋年轻的皇帝将成为大辽最大的威胁,难道当年刘娥的死也不是自杀?!

想想都觉得大宋皇帝的果断,如果真是这样,难怪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耶律宗真向张俭说出内心的苦恼,哪知张俭哈哈大笑:“陛下一时着相,您当日用在齐天太后身上的手段,难道大宋皇帝就不能用?”

耶律宗真恍然,定然是这样,说不定大宋的太后刘娥根本就没有死!

微微感叹的说道:“只可惜这种方法不能用在母后身上,她的防卫不输与朕!”

张俭微微摇头:“陛下有所不知,朝中向着您的臣子还有很多,只不过畏与她手中的权利敢怒不敢言罢了,只要您对其斥责惩戒,定然会一呼百应。”

耶律真宗思虑再三后说道:“还是再等等,朕不想与母后剑拔弩张。”

张俭一阵默然,眼前的皇帝与先帝相比确实优柔寡断许多,可这样的皇帝何尝不是臣子的幸事,张俭深深的明白,大宋天子的仁德之下有一颗坚定维护皇权的心,他虽有仁义却无妇人之心,而眼前的耶律宗真与其相比还差上不少。

皇帝与臣子间的对话让萧耨斤很敢兴趣,此时的她自认为害死萧菩萨哥之后便没有任何障碍,专权摄政就在眼前,而现在的她最重要的便是监控住儿子与臣子之间的活动,一丝一毫也不能松懈。

唯一让萧耨斤不爽的便是大宋皇帝赵祯,他十二岁亲政的事例近在眼前,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拿大宋说是的了,这让萧耨斤进退两难。

以年龄作为限制儿子亲政的借口显然行不通,而才智则是更不能说,难道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自己的儿子不如大宋天子?

手下的谋臣萧孝先建议自己等耶律宗真年岁大的时候废掉他,另立小儿子耶律重元为帝。萧耨斤在心中微微自得,反正有后手,现在的朝政之权几乎都在自己的手中,儿子要是听话便可,如若不然便废了他。

母子两人各怀心思,儿子想极力维护母子关系,而母亲却把儿子当成自己权利路上的绊脚石,这一切只有大宋的夏竦看得清楚,他仿佛又看到了一个天赐之机……

第四百一十五章一触即发

夏竦和蔡伯俙也跟随辽皇来到了鱼儿泺,本来他们是没有权利跟随皇驾的,可作为大宋的使臣,耶律宗真还是以大辽皇帝的名义邀请了他们。

虽然都在观看辽皇春猎,但两人看到的东西却不相同,夏竦看到了辽皇与萧耨斤之间的矛盾,亲政对于帝王来说是个相当困难又漫长的道路,尤其是发生在子幼母壮的局面下。

蔡伯俙看到的却是辽朝的草原本性,他们策马奔腾,弯弓射猎,这是与中原文明截然相反的习性,难怪辽人善于骑射,这种本能已经融入到他们的骨子里。

“击败辽人的方法是不是可以从他们的习性上入手?”

蔡伯俙的喃喃自语让夏竦哈哈大笑:“要想改变辽人的习性,除非辽朝和我大宋一般安心的学习儒家经典和耕田种地!”

蔡伯俙转头道:“那可不见得,你忘了还有什么能让人不事生产忘掉骨子中的东西?”

“什么东西?”夏竦好奇的问到。

“陛下严加管理又深恶痛绝的。”

“佛门?!”

蔡伯俙端起眼前的酒具细细的品尝着辽朝的果酒微微点头,佛教这种东西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佛经会让人的心灵平静下来,佛理可以让人抛弃杂念。

可这种平静却是建立在人世间的苦、空、无常、和梦幻泡影之下的!

佛教会让人变得消极、悲观、颓废,认为人生就是苦海,否定了人世间一切有价值的东西,使人不思进取,建功立业是贪权,舍身为国是贪名,努力挣钱是贪钱,人就应该什么都不做整天向佛祖菩萨祈祷。

夏竦和蔡伯俙细说良久都觉得脊背发冷,这是一条毒计,思想上的入侵会导致辽朝的一蹶不振,甚至毁灭一个国家和王朝,中原王朝历史上的先例可不少。

蔡伯俙微微苦笑道:“信佛就要摒弃欲念达到不朽?”

夏竦嗤然一笑:“不朽?你瞧见煌煌史书中有谁真的不朽!摒弃欲念?追求不朽便是世间最大的贪欲!”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辽皇耶律宗真坐在宴会的上首对大宋使团招了招手道:“朕自幼便学习儒家典籍,通晓诗词,如今大宋使臣在此何不即兴赋诗?”

机会来了怎能放过?夏竦在下几下踢了蔡伯俙一脚小声道:“机会来了!”

蔡伯俙起身行礼道:“启奏陛下,蔡伯俙才疏学浅又整日经意商贾之道,已无诗才,但观今日大辽气象却感慨良多!”

上首的耶律宗真惊讶道:“哦,我辽朝何处让蔡副使感慨良多?”

蔡伯俙在瞧见夏竦的眼色后微微点头道:“外臣看到如今的大辽纵马射猎颇为不忍,一国之风气岂能如此杀伐?实乃非大国之道。”

他的话引起一帮辽臣的哈哈大笑,萧孝先开口道:“我大辽本就是游牧为生,儿郎们都是在马背上长大,以放牧打猎为生,杀伐之气当然比你大宋要重得多。”

蔡伯俙摇头道:“杀伐之道乃毁灭之道,非治国之道!”

张俭眼中精光一闪的喝到:“放肆!我辽朝如何治国还需你一外臣多言?”

蔡伯俙摇头道:“我只不过是说出我说看到的东西,难道有错?”

耶律宗真却是感兴趣的说道:“无妨,不过是酒宴间的说笑罢了,蔡使臣你继续说。”

蔡伯俙点头道:“那请陛下恕我冒昧,时间万物讲究的便是平衡,任何事情过甚就会物极必反,就如我大宋原先重文轻武一样,陛下说是吗?”

“嗯,蔡副使言之有理,这便是道家的讲究的阴阳平衡。”

耶律宗真不愧是饱读诗书的皇帝,一下就看出要害,蔡伯俙点头道:“陛下圣明。”

话说到这种地步便没必要再进行下去,否则便会适得其反,所谓的阳谋就是要正大光明的把对方引入圈套,即便对方知道也无济于事,就如现在的张俭,他虽然知道这是大宋使团的圈套,可只能死死的盯着夏竦和蔡伯俙而不能发作。

蔡伯俙闭嘴退回座位,夏竦微笑着点头,这一幕在外人眼中仿佛是在称赞蔡伯俙的辩才,只有张俭面露怀疑,什么时候大宋的使臣这么好心眼了?

他可是在大宋的手上吃过不少的亏,从皇帝到臣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说来可笑,萧耨斤这样挟权弑杀的皇后居然是信佛的,这让耶律宗真很快的联想到佛教,道教是大宋的国教,辽朝自不能把它当作信仰,而佛教就随意许多,更为重要的是佛们诸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类的谚语便是相反与杀伐之道的。

这种想法就像是幼苗一般在耶律宗真的心中扎下了根。

春猎的快意时光过得很快,三个月之后的六月初六迎来了入伏的第一天,辽朝正式开始了加封典礼,无论怎么争取耶律宗真的亲政之权还是遥遥无期,萧耨斤终于展露出她蓄谋已久的阴谋,自立为后!

本不应该朝贺的大宋使团在夏竦的授意下送去了隆重的贺礼,精美的丝绸,光洁照人的瓷器以及各种礼器堆积如山。更加过分的是萧耨斤把自己的生辰定位应圣节,这是帝王才能拥有的权利。

耶律宗真气愤的快要炸开,更加可恨的是大宋使团的所作所为,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蔑视他的皇权。

做的也也差不多了,夏竦和蔡伯俙打算离开,而辽皇耶律宗真却亲自带人堵住他们的去路。

夏竦整了整身上的衣冠道:“陛下为何阻拦我大宋使团的去路?”

在耶律宗真的授意下,张俭驱马上前:“你大宋使团要回国我辽朝自不会阻拦,毕竟你们已经凭吊过齐天太后,可我大辽的黄门令赵安仁为何会在你们的使团中?”

夏竦惊讶的说道:“黄门令赵安仁?蔡副使你瞧见了吗?”

蔡伯俙奇怪的摸了摸脑袋:“赵安仁是谁?没瞧见……”说完便转头对身后的跟随的仪仗道:“你们瞧见了吗?”

仪仗侍卫互相看了看道:“我等也不知谁是赵安仁。”

大宋使团装傻充愣的模样让张俭很是不爽,随即笑了笑道:“既然你们说没有,那便让我大辽搜一搜如何?如果搜出来便是欺君之罪,如果没有我张俭亲自向你道歉。”

“列阵御敌!”

夏竦几乎是想都不想便拔剑大喝,在蔡伯俙惊骇的目光中,手下的仪仗军士瞬间开始列阵,一时间大宋使团飞快的变成一台高效的战斗机器,盾牌,步人甲居前,长枪在后,弩箭上弦,狰狞的指向张俭。

场面瞬间变得失控起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第四百一十六章大宋的广告

耶律宗真和张俭目瞪口呆的看着变成刺猬的大宋使团,仅仅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这个原本旌旗飘扬,骏马香车的礼仪使团就变成如此狰狞的模样。

闪烁着寒芒的刀剑,如山如墙,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斗志高昂,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一个使团该拥有的东西!

连夏竦和蔡伯俙这样的文臣都穿上了铠甲,腰间的长剑都已经出鞘蓄势待发。

耶律宗真手下的斡鲁朵勇士也不示弱,迅速把大宋使团围的水泄不通,张俭大喝:“夏竦,蔡伯俙,你们二人是要代表大宋与我大辽开战吗?!”

夏竦冷笑道:“笑话,明明是你辽朝无礼在先,侮辱我大宋皇帝威仪!”

耶律宗真忍不住问道:“朕何时侮辱大宋皇帝了,朕对皇兄可是佩服的紧!”

张俭已经发现其中的不妥可为时已晚,蔡伯俙哈哈大笑道:“恕外臣冒昧,陛下的话着实好笑,我皇在我等出使之前便再三叮嘱过,使团便是一国之脸面,务必在出使大辽的时候尊重辽朝风土人情绝不可失礼,我等谨遵圣谕,躬亲与王事不敢稍怠,自认为对辽朝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可如今陛下如何对我大宋使团?”

夏竦一提宝剑接口道:“我等乃是代表大宋皇帝的脸面与威仪甚至可以说我等便是大宋皇帝的意志!如今陛下要搜我使团,这就相当于打我大宋脸面,我等誓死捍卫大宋的荣耀!”

一帮侍卫击打盾牌和盔甲齐声怒喝:“誓死捍卫大宋威仪!”

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如今辽朝和大宋之间名义上是兄弟之国,更不是战时状态,辽朝打脸大宋在前,那就别怪大宋撕破脸。

无论是耶律宗真还是刚刚自封为法天太后的萧耨斤都不想和大宋撕破脸,一旦使团遭受辽朝攻击,必会引起拼死反抗,夏竦和蔡伯俙甚至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这时候绝不能软弱下去,必须强硬起来,夏竦指着张俭喝到:“你想挑起宋辽之间的战争吗?如果是,我大宋百万雄师厉兵秣马转瞬即至!”

夏竦的威胁让张俭干咽了一下口水,大理的覆灭就在眼前,如今大宋军队的战力从眼前的使团侍卫便可见一斑,真要打起来,说不定大宋会趁机夺取烟云十六州!

但在宋人面前认怂可不是辽人一贯的风格,张俭也不想后退便默默的盯着大宋使团不说话,而一群斡鲁朵在没得到命令的前提下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死死的围住使团。

张俭在赌,赌夏竦和蔡伯俙二人不会先动手,毕竟他们两的小命还在大辽手中捏着呢!

场面陷入尴尬,耶律宗真不想让大宋皇帝看到他的懦弱,便默认了张俭现在的行径,可他也不想真的和大宋翻脸,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从一旁窜出一队人马,领头的是才上任没多久的北府宰相萧孝先。

他是母后萧耨斤的爪牙,耶律宗真十分厌恶他,可他就如臭虫一般总是在自己面前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张俭你身为左丞相本该辅佐陛下接待使团,为何要派兵围困他们?!”

萧孝先很聪明的自动忽略包围大宋使团的人是皇帝的斡鲁朵,现在还没到与陛下翻脸的时候,只能把罪责推到张俭的头上。

张俭怒声答道:“我辽朝黄门令赵安仁就躲藏在大宋的使团中,你忘了他曾经要叛逃大宋了?!”

萧孝先下马走向夏竦道:“大宋使者请收起刀剑,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如何?”

夏竦微微点的问道:“是法天太后派你来的?”

萧孝先斜眼瞧了一下张俭道:“正是太后旨意,她听闻大宋使团归国受阻,特意命我前来相送,陛下年少气盛了些,使者不要见怪。”

夏竦和蔡伯俙对视一眼点头道:“解除戒备!”

大宋的使团迅速恢复人畜无害的模样,代表和平的旌旗再次飘扬在旗杆上,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得……

但这种目无天子的行为让张俭恼羞成怒,萧孝先三言两语便能让大宋使团偃旗息鼓,他把陛下的脸面放在何处?!

夏竦和蔡伯俙看的清楚,如今辽皇与萧耨斤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明显,张俭得到情报前来捉拿赵安仁,萧耨斤非但不派人来帮忙,甚至还前来阻挠皇帝和张俭,这简直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看来两人的计划在辽朝实行的很成功。

使团的队伍最后还是安然无恙的离开了,萧孝先站在十里亭送别夏竦等人的样子让张俭觉得恶心,堂堂大辽的北府宰相居然如此做派,大辽的威严何在?陛下的威严何在?

离开辽朝的上京之后,蔡伯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刚这一幕实在惊险,少有不慎便会引起冲突甚至引发宋辽两国之间的战争可谓是一触即发。

“老倌,早知道能平安度过就不用把赵安仁安排在大定府了。”

夏竦嗤之以鼻道:“瞧你的模样都快被吓死了,要不是把赵安仁送走你会跟老夫一样拔剑御敌?”

“老倌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如果赵安仁真的在使团中,我肯定豁出性命去守护使团!”

夏竦看着蔡伯俙认真的表情微微点头道:“守信乃君子之风,你有这样的风骨倒是不错……”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蔡伯俙呐呐的打断:“要是被搜出赵安仁你我都回不了大宋!”

“孺子不可教也!”

看着夏竦的模样,蔡伯俙微微一笑道:“这可不是我自己的主意,陛下有过严旨,务必保护使团和赵安仁,甚至不惜以两国交战为威胁!”

夏竦一惊,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打算用战争来威胁辽朝……

“难道陛下已经做好了北伐的准备?”

蔡伯俙微微摇头:“还没有,但陛下说了,如果辽朝故意用赵安仁一事刁难我等,大宋将成为我等的后盾,大国的威仪就是要保护我等的宋人免受欺辱,也包括赵安仁……”

夏竦点了点头,今天自己不惜以两国开战为威胁保护赵安仁的行为怕是不久便会在辽朝传开,这是陛下做给想回归大宋的汉人看的。

今天成功的把赵安仁带回大宋,也许明天就有李安仁,王安仁之类的返回……

第四百一十七章天下最难的事

赵祯站在东京城的城口率领百官迎接使团的回归,东京城这座繁华依旧的城市向每一个曾经离开她的子民敞开怀抱。

朝中的文武百官窃窃私语,他们都不知道为何官家会出城亲自迎接使团的回归,赵祯并不向他们解释其中的奥妙,毕竟夏竦和蔡伯俙的所作所为上不得台面。

在朝臣们看来官家对使团归宋过于看重,只需在大庆殿以重礼召见便是,何必如此认真如大军凯旋似得,只有宋小乙站在城门的阴影之下微微点头,他了解夏竦和蔡伯俙在辽朝做的一切。

可以说这次辽朝的内乱就是他们两人一手造成的,挑拨法天太后与辽皇的关系,甚至连齐天太后的死也和他们有关,只要能使辽朝不得安宁,宋小乙才不在乎什么礼法之类的。

黑手什么时候遵守过礼法……

宋小乙已经习惯了躲在阴影之下,一旁是形如朽木的陈琳,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后生了,因为这小子越来越像自己,只不过没有去势而已。

但说实话,陈琳也为这个年轻人感到悲哀,长叹一声道:“你就那么甘愿永远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

宋小乙靠在结实的城墙上把身体蜷缩回阴影之中道:“这有什么不好吗?我曾经答应过官家永远做他的影子,时时刻刻处理见不得人的事,见了光我还怎么做事?”

陈琳苦笑道:“你知道官家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你开口,官家一定会让你出头的!”

“为什么要出头?我觉得现在的差遣很适合我,不瞒你说,官家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甚至还提议让我转为文官,最少也是个龙图阁的大学士,只可惜我自己不争气,腹中才学太少当不得而已,我还是觉得现在的职司最适合我不是吗?”

陈琳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这话是没错,你小子也不知为何,天生就是管理黑手的料,这些阴私之事你总能处理的妥妥帖帖,官家怕是离不开你了。”

宋小乙哈哈大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谁?!”

“唉!我就是知道当初官家收养的孩子不简单,现在看来果然是没错的,还记得老夫吗?”

站在城墙边上却绝不踏入阴影中一步的不是鲁宗道又是谁?

“鲁参政?”宋小乙惊讶的望着鲁宗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个人是除了官家之外宋小乙最尊敬的人,整个大宋的摇杆也只有他的最硬,每每遇到不平事总能及时在官家面前上奏。

鲁宗道无奈的笑了笑:“辽朝的事情你知道的囫囵给老夫讲讲如何?”

“鲁参政在说什么?”

见宋小乙装傻,陈琳在一旁装死,鲁宗道怒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朝中的诸公也许有些会被蒙蔽,可又不都是迂腐之人,王相公对辽朝之事避而不谈整日笑呵呵,丁谓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吕夷简仅仅因为和往相公顶撞几句就被官家出外,这一切都不寻常,加之辽朝剧变,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关窍来,也就是诸公不愿趟这趟浑水罢了,你自是清楚的!”

陈琳惊讶的抬起眼皮望了一下眼前的鲁宗道,这还是那个迂腐古板的“鱼头参政”吗?

宋小乙和陈琳都小看了文人的才智,即便是再迂腐的人能当上京朝官也不会奔到哪里去,更何况是身为副相的参知政事?

朝中的官员有很多能看出其中的蹊跷来,只是大家见官家不想说也就不问罢了,原因无他,一切都太巧了,使团在辽朝逗留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而恰恰就是夏竦和蔡伯俙在辽朝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谁不知其中的联系就是傻子!他们只是聪明的选择闭嘴而已,但鲁宗道却是觉不会这么做的。

谏臣的职责就是掌谏诤以直言规劝皇帝从而实现自己在朝中的价值,鲁宗道自赵祯登基开始便一直负责上谏,只要赵祯一日未夺取他的差遣他便不会懈怠。

宋小乙悄悄的用手指了指赵祯所在的十里亭,只要赵祯不让他开口,即便是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所有事情,鲁宗道感慨的说道:“你忠于王事当然是无错的,可如果辽朝的内乱是我大宋一手造成的,那就不是忠于王事了……”

“鲁参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等助纣为虐了不成?!”陈琳的声音阴阴的响起,他最听不得对官家不敬的话。

鲁宗道嗤笑道:“你这杀才,当初老夫救你不知几次,如今你却也不知厉害。大国行事当以煌煌之道而为之,鬼蜮伎俩只能一时得逞,终上不得席面,你难道想让我大宋成为小人之国不成?!”

陈琳嗤之以鼻道:“算我欠你几次人情,可有些话不要太早的下定论,官家行事自有法度不是你我能揣测的。”

鲁宗道点了点头:“所以才要我等谏臣直言规劝!”

陈琳还想说什么,但瞧见远处官家站在亭子中的身影微微叹息道:“也罢,你做你该做的事情没错,陛下确实不似先帝那般仁义到骨子里……”

宋小乙脸色一变,这些话就不是陈琳应该说的!

鲁宗道笑着点头道:“你也看出来了?官家的仁慈和先帝的不同,没有一丝软弱在其中,这虽是我大宋幸事,可亦要好生辅佐,否则难免出现另一个汉武帝!”

陈琳苦笑着摇头道:“汉武帝有什么不好?一代雄主,千古敬仰!”

“可他是个独夫!!你我百年之后如何向先帝交代?!难道先帝的嘱咐你忘得一干二净,是了!你现在过得舒服,在黑手中躲清闲,可别玩了先帝的交代,要让陛下成为有德之君中兴之主!”

陈琳的话就像一把小刀不断的刮着陈琳苍老的皮肤,让他浑身难受,而一旁的宋小乙则是呆呆的看着他们莫名其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又和先帝扯上了关系?

宋小乙哪知陈琳和鲁宗道二人曾经受过真宗的密旨,严令二人辅佐赵祯,规劝上谏。

这是天底下最扬名的事,同时也是天底下最难的事!

第四百一十八章殿中诫

当太阳略微有些西沉的时候,飘扬着旌旗高举节钺的使团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赵祯对三才微微点头,大宋煌煌之乐奏响,赵祯走下台阶迎接二人。

这是一国之君给予的最高荣耀,夏竦面露自得,而蔡伯俙面露恐惧,双腿更是抖似筛糠。

他从一帮老文臣的眼中看到的可不是以往的和蔼可亲,而是渗人的冷芒。

当别人都用这种区别的眼光看你和旁人的时候,你就要检查自身的问题,蔡伯俙觉得自己在礼数上没有什么问题,可这帮老倌的眼神为何如此不善?

嫉妒应该是不可能的,那便只有一个原因,蔡伯俙自己外戚的身份……

一想到这里,蔡伯俙便自觉的向后与夏竦拉出更远的距离,把所有的荣耀拱手让人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蔡伯俙第一次觉得自己外戚的身份这么尴尬,尤其是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上,更是无法与朝臣相提并论,。

赵祯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安和恐惧,微微一笑便不再把他架在火上烤。

赵祯的御下之道一项是给个甜枣加个大棒!

他希望蔡伯俙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改革涉及到了文武,涉及到了宗教,甚至涉及到了宗族,唯独对外戚依然严加管束,无论古今外戚一旦干政,后果的可怕不亚于灭国之战。

当年的刘娥杨采薇,现在的辽朝法天皇后萧耨斤皆是如此。

蔡伯俙身为驸马,赵祯能用他却不能给他加官进爵,最多赏赐点财物便是,朝中文武百官的眼睛都盯着呢!

这还有谁比蔡伯俙用着更顺手?

赵祯在朝中几乎找不出第二个人,用着顺手还不用承担任何后果,甚至连朝臣都会把眼睛紧紧的盯在他的身上,这让赵祯只需要在蔡伯俙面前展现宽仁的一面而不需恐吓他。

夏竦双手献上辽朝太后萧耨斤的国书道:“启奏陛下,辽朝国书献上!”

赵祯接过轻轻翻开金黄色的绢纸,上面黑色的墨迹显得尤为刺目,满篇皆是宋辽两国和平相处的言论,可见此时的萧耨斤也知道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其实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辽朝的皇帝和正宫皇后相继去世,大宋要是在这个时候动手伐辽,在舆论上直接成为不义之师。

赵祯点头接过对一旁前来观礼的耶律宗政道:“朕会亲书一封,使着代劳递回国内。”

此时的耶律宗政仿佛年老了十几岁,三十多岁的人看着仿佛五十多岁的老叟,赵祯知道他是因为萧菩萨哥的死而一夜白头的,这需要多大的忠心才能为国家如此操劳,悲伤。

耶律宗真躬身行礼有气无力的说道:“外臣一定照办……”

此时也只有他显得强颜欢笑,而始作俑者的夏竦正在享受朝臣们的赞誉。

赵祯看的明白,对于耶律宗政他是同情的,可心中却没有后悔,事实那就是这样残酷,只有成功者才能给予同情。

欢迎仪式更多的是在等待,使团真的回来后便匆匆结束,毕竟谁也不想看着别人建功立业,而自己则要在一旁鼓舞喝彩,蔡伯俙几乎是飞奔的离开使团向自己的府邸赶去,这么久的漂泊在外,把自己的妻儿冷落了。

赵祯当然是放行的,朝臣们则是如送瘟神一般他把送走,为此王曾不惜把自己的坐骑送给他,这是一种便向的示好,谁都能看得出来,如今的王曾年岁越大便越圆滑,此时的他更多的是想安然卸任。

众人散去之后,唯独鲁宗道进入皇宫请求对奏,三才立刻通报,因为他见了曾经的都都知,宦官的老头目陈琳……

陈琳还是老样子,仿佛就差一口气便入土了,样貌还是那么的行将朽木,只不过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透亮,三才引领着二人前往紫宸殿,陈琳看了看宫墙上的禁军笑道:“如今的皇宫和老夫所在时完全不同了啊,皇城司已经被合并进了黑手,你小子把剩下的人折腾到什么地方去了?”

三才赶紧答道:“除去并入黑手的人,剩下的我都把他们安置了松快的活计,有的去亲卫司养老,有的在密档行事,万万不敢亏待了他们。”

陈琳拍了拍三才的肩膀笑道:“不错,你还是挺照顾宫中老人的,记住,咱们也有老了的一天。”

“小的记住了!”

自始至终鲁宗道都是一言不发,他把最近两年发生的大事统统梳理了一遍才猛然发现背后几乎都有宋小乙的黑手身影,宋小乙之所以敢这么做肯定是得到官家授意的。

大理灭国之事,辽朝内乱之事,几乎都与黑手有关!

鲁宗道不是傻子,相反身为谏臣的他看得清楚,今天之所以带陈琳前来留身奏就是要规劝陛下舍弃小道,以大国之威堂堂而战。

赵祯换上较为随意的燕居服,头发束起用一件平常的紫金冠固定,这个样子最为舒适随意,毕竟是在朝会以外的时间会见朝臣。

然而他身上的随意与鲁宗道和陈琳的一丝不苟比起来就显得过于随意了。

但鲁宗道这次并没有在衣着上纠结,而是直奔主题道:“起奏陛下,辽朝内乱,我大宋不溯本清源也就罢了,何必让使臣居中挑拨?此非大国之道!”

赵祯笑了笑道:“看来鲁参政是知道了,也罢,此处没有外人,朕就和你说个清楚,这事与朕没甚的关系。”

当然是让夏竦和蔡伯俙背锅,本来就是他们的计划,自己并没有参与,但总逃不了一个放纵的错误,赵祯果断的认了……

但鲁宗道微微摇头道:“臣此次前来不是指摘陛下的所作所为,而是劝诫陛下,皇者当以堂堂之资,行光明手段,陛下只是觉得黑手好用便过分依赖,岂知这是不择手段的作法啊!”

鲁宗道说完便直直的望向陈琳,陈琳无奈的说道:“老奴也觉得陛下使用黑手过于频繁,本觉得没什么,可想起先帝的话还是觉得陛下应当稍减黑手的使用,以探听情报为主,非万急不可轻启阴私之事!”

赵祯长叹一声苦笑道:“你们是不知朕心中的急切啊!朕知道你们担心朕变成独夫。先帝如此,如今你们亦然,难道朕就真的让你们如此不放心?”

鲁宗道面色严肃的摇头道:“不是对陛下不放心,而是陛下与我等不同!自陛下幼年时,臣便是陛下的老师,您心中对世间之物的认知便与一般人不同,从看法到想法皆是臣从未见的,臣也说不出到底不同在哪里……但先帝知道却从未告诉我等,只是让我等务必劝诫官家,小道不可取,独夫不可为!”

鲁宗道的义正言辞让一旁的陈琳连连点头,而赵祯面无表情却在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第四百一十九章正大光明

赵祯的担心还是发生了,他知道鲁宗道说的是什么,自己身上的不同皆是源自于后世的思想,后世的急功近利使得赵祯自己并不在乎手段,他刚刚穿越的时候身上有着一股非常的浓重后世气息,这也使得真宗和鲁宗道等人觉得不舒服的原因。

经过后世熏陶许久的赵祯,做事的时候本能的选择最为有效的行事方法,而忽略了这个时代所讲究的道……

说到底他和夏竦很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最为高效却过于理性的思维方式,从a到b不光是能走直线的,还有更多的曲线可供选择。

而在大宋更加注重的是不是高效和理性,而是感性。

说白了就是人性,在这个连法律都讲究人情的时代,赵祯的所作所为当然不能称之为帝王之道,黑手的事情暴露出了赵祯执政的弊端,急功近利不择手段。

怂恿黑手挑拨大理段素兴,再以不臣之名派兵讨伐,这一切在赵祯看来本是没什么,可一旦放在鲁宗道这样的“阳光”下曝晒就变得肮脏不堪。

赵祯在御座上如坐针毡,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手段过于卑鄙,甚至连挑拨辽朝内乱也是如此,作为一国之君这样做实不能称得上大道。

赵祯虽然面无表情,可脖后的汗毛已经被汗水湿透,恐惧的感觉弥漫到自己的心头,难道在朝臣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独夫?!

一旁陈琳的眼中露出一丝愧疚,说到底官家为大宋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大宋中兴,并无什么错处,只不过行事方法有待改进罢了,现在瞧见官家这幅模样,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愤怒,鲁宗道这么做实在是大不敬。

鲁宗道敏锐的发现赵祯僵硬的表情,在心中微微叹息开口道:“陛下无需如此震惊,只需改变手段便可,煌煌大道终有解决之法,以大道行事放能成就圣明!”

赵祯涩声开口道:“这么说,朕以后行事当以正大光明的手段去索取一切?”

“正大光明?!至若周公之心,则其正大光明,固无宿怨,而惓惓之义,实在国家。好一句正大光明!官家对治国之道原有如此见地,微臣佩服!”

在听到赵祯说出正大光明四字之后,鲁宗道瞬间便联想到了周公,心怀坦荡,言行正派才是大道!

赵祯一时脸红,这是紫禁城乾清宫中牌匾所书,也许当初顺治皇帝写下这四个字就是提醒一国之君应当注意行事手段。

赵祯微微点头起身对鲁宗道躬身一礼:“鲁师所言如醍醐灌顶,让朕豁然惊醒,朕的行事之道有违礼法,以后当以正大光明四字警醒,行帝王之道。”

鲁宗道和老陈琳对视一眼,齐齐的跪倒:“陛下圣明千古难见,臣以揣测之心度之实乃不敬!”

赵祯苦笑道:“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朕自己没想好,之前的行事有违帝王之道,三才取笔墨来,朕要亲笔所书正大光明四字,悬于大庆殿之上以警后世子孙!”

三才飞快的端出笔墨纸砚在赵祯的御案前铺开,他知道官家善于飞白,挑选的也是稍细的毛笔,谁知赵祯避过三才递来的毛笔,取出一只最大的斗笔在纸上工工整整的书写。

正楷的字体正好对应正大光明的方正,一笔一划虽然看着呆板却方正有度,鲁宗道见了大为赞叹:“官家笔力浑厚,下笔果断而无一丝犹豫,好字,好意境!”

赵祯笑道:“这还要多亏鲁师的指点,朕才能豁然开朗,三才命人刻成牌匾送往大庆殿。”

朝中的文武又不是傻子,其中有不少人能看得出赵祯的手段,但他们都选择避之不谈,他们又不是谏臣,没必要去得罪皇帝,再说千古君王又有多少是没有一丝缺陷的呢?

从夏商周开始到灭亡的大唐,君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最少官家比之秦皇汉武和唐太宗也差不了多少,甚至还要仁慈的许多,这是千古难得的事情,谁还会在乎官家的小手段,为尊者讳还来不及……

满朝文武也只有鲁宗道这个谏臣依然履行职责,大有魏征的风范,也是因为他赵祯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缺点,赵祯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鲁宗道的提醒自己和大宋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

坚持有的时候甚至能挽救一个国家滑入错误的深渊,鲁宗道这么做了,赵祯便在第二天的大朝会上着重的褒奖了他,同时兼任京朝官流内铨,专门负责对东京城中五品一下京朝官的注拟、磨勘等事。

这是相当大的权利,原先隶属吏部负责,现在直接被授予鲁宗道,旁人却没有怨言,鲁宗道在官家面前的所作所为让他们佩服,谁见了他都要唤一身鲁公以示尊敬。

大殿上正大光明四字尤为醒目,赵祯就坐在牌匾下听取朝臣的奏报,今日好像没什么事情,但朝班的队伍中却有一丝凌乱和推搡。

赵祯目力相当不错,远远的便能瞧见不整,然而殿中御史却一言不发,仿佛没看见似得,这便让赵祯更加好奇御史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推搡,朝堂之上成何体统?有事上奏,他人何敢阻拦?!”

赵祯的话音刚落,队伍便立刻安静下来,只有范仲淹出班道:“起奏陛下,臣泣血上奏!”

泣血上奏?这什么情况,一项稳重的范仲淹可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时候,赵祯微微点头:“准。”

见官家同意,范仲淹拜下急急的说道:“员外郎黎德润知老子故里卫真县为官光明磊落,清正廉洁。在卫真任职期间,抑制富豪不法,决断疑案,处处为百姓谋利,深受百姓爱戴。

然淮南东路亳州官吏不顾百姓疾苦,营私舞弊,公开进行贿赂,极力搜刮百姓,黎德润一向刚介廉直,与州府官吏相抵触,他对上官的行为极为不耻,据此上疏朝廷,弹劾揭发其罪行,贪官污吏十余人因此受到惩处。

受惩处者对黎德润恨之入骨纠集起来一同诬告黎德润,散布谗言,又重金贿赂前来办理此案的差遣官。差遣官没有详加调查,就宣布黎德润有罪,拘囚他入狱。黎德润悲愤不已,在狱中自缢而死!”

此言一出举朝震惊!正大光明的四字匾额在高高的宫殿中显得尤为晃眼……

第四百二十章文治的崩塌

大殿在陷入短暂的寂静之后便爆发出一阵嘈杂,一个堂堂从六品的官员就这样在大牢中自缢而死,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范仲淹趴在地上默默流泪,而年轻的官员则是异常愤慨,整日笑口常开的王曾铁青着脸,丁谓一言不发,而鲁宗道则是怒发冲冠道:“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殿中御史不得不以朝板击相互击打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而使众人安静下来。

赵祯坐在御座上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刚刚把正大光明的匾额悬挂与大庆殿之上,转瞬间就出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这是实实在在的打脸,赵祯甚至能感觉道自己的脸颊通红。

赵祯怒声道:“岂有此理,如此冤情为何如今才奏报,这本不需在朝会之上奏报与朕便能解决,朕要查个明白!”

确实大宋官员不会被轻易的治罪,即便是有罪过也不会如此简单的便被抓起来,地方县一级的官员虽然不是赵祯亲自任命,但多少也有些影响,向这个黎德润,赵祯就久闻其名,并且他弹劾不法官员的事情也在各州府监察的奏报下上呈天听。

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官员才被赵祯严重处罚而心生怨恨。

连自己手下的官员都保护不好,以后还有谁敢检举不法?赵祯心中无限的愤怒犹如燃烧的烈火不断的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朕挂起这个牌匾不光是警醒坐在这御座上的人,同时也提醒诸公正大光明!如今有此骇人听闻之事让朕蒙羞的同时也让大宋蒙羞!黎德润在百姓中官誉极佳,但却蒙受不白之冤,百姓如何看待朝廷?朕与诸位臣公建立其的文治盛世顷刻间荡然无存!”

赵祯的话一下击中了文臣们的要害,文治不光是赵祯一个人的荣耀更是全体士大夫的荣耀,丹青史书中会把他们的名字与文治联系在一起,可以说文治就是他们,他们就代表文治!

现在最为荣耀的东西遭到破坏,朝堂的衮衮诸公谁能忍受得了?士大夫图个什么?图的不就是青史留名吗!

年老的王曾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双手紧紧的捏住朝板恨恨的到:“这种大奸大恶之徒一定要从我等士人中揪出来,不然何以严惩?如何能以正视听?!”

王曾的话说进了众人的心坎中,什么刑不上大夫,什么不杀士大夫的祖制统统抛到一边,他们恨不得立刻将那罪臣拎出来五马分尸……

当一个人的行为破坏大多数人利益的时候,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的敌人甚至包括原本没有利益冲突的人。

文治之功受损的同时,武将也开始担心他们的武功被人怀疑,身为枢密使的曹玮出班道:“王相公说的是,一人之过让整个朝廷蒙羞,百姓见到的是好人蒙难,从而开始对朝廷产生怀疑。”

赵祯点了点头,不错现在的文臣和武将之间进过文治武功的宣扬已经是形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连曹玮这个枢密使都开始维护其文臣的声誉了。

周琦,赵祯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在当初他亲自坐镇龙门镇监督赈灾的时候,他当时还是随州的知州,就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赈灾有功,赵祯特意提拔了他,可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让这个曾经与灾民同吃同住的好官变成如今的模样。

周琦现在是淮南东路的转运使,除了主管着一路之地的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黎德润的官司就是他全权负责的。

赵祯起初还有点不相信,当初他见到的周琦算是所有州府当中赈灾最为尽心竭力的,听蔡伯俙说他在御前见驾之前更为凄惨,身上的官服都当给当地大户借粮去了。

可现在他在赵祯心中的好官形象瞬间崩塌,甚至觉得自己被愚弄了,开始怀疑周琦当初在赈灾的时候所作的一切是否都是在演戏。

宋小乙站在厚厚的羊绒地毯上,小心的夸过赵旭堆积起来的积木皇宫躬身对赵祯道:“启奏陛下,江淮东路黑手分部传来消息,周琦家中确实有一大笔来路不明的财物。”

赵祯指了指一旁的锦榻道:“赐坐,朕本来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谁知果然是作无用功。”

宋小乙见赵祯如此失望不禁开口道:“这只是黑手探明的情报,还不知那些财物来自何处……”

赵祯无力的摆了摆手中的奏疏道:“这还用去查吗?他周琦一项是打着两袖清风的旗号,在人前也多是标榜勤勉克己的,家中既没有商铺也没有有钱的亲戚,如何会多出那么多的财物?朝廷给他的俸禄可达不到如此奢侈的地步。”

宋小乙一时无语,这周琦家中的财物多的数不胜数,完全超出了一个转运使的俸禄所得,甚至连王相公那样的宰执之臣都不能与之相比。

见他不说话,赵祯问道:“黎德润是否下葬?卫真县百姓又是如何?”

宋小乙犹豫了一下道:“启奏陛下,黎德润的家人已经把他的尸首收走,卫真县的百姓状若丧母,悲痛之情无以言表……”

“说实话!”

能从宋小乙嘴中听到这样的话说明当时的场景更加悲惨。

“陛下息怒,百姓中多有指责讽刺朝廷之言,然这是他们气氛过甚,事出有因!”

赵祯挥了挥手道:“无碍,朕不是昏君,百姓说的也是事实,朕自会给百姓一个交代!”

话随这么说,但赵祯作为一国之君显然是不好受的,但很快赵祯便恢复过来,官员腐败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会发生,甚至在文明程度相当发达的后世也依然如此,如何保护官僚队伍的清廉才是首任务。

大宋有一套自己的防御措施,比如高薪养廉,比如封建王朝中首创的“公用钱”与“券食”制,当然也少不了强大的台谏系统,以及发达的监察权,这些构成了宋朝最有力的反腐败机制,然而前提是帝王和朝中重臣要维护好它。

赵祯本以为在这些制度之下,腐败,滥权,渎职,懒政这些帝国的细菌难以滋生,谁知还是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情,甚至连一个好官的性命都为此丢掉。

穿越到大宋的赵祯对生命的价值非常看重,一个人的自杀是他忍受了多大的冤屈和折磨?

赵祯为那死去的黎德润觉得不值!

第四百二十一章皇帝亲临

一国之君对官员最大的尊重莫过于参加他的葬礼,在大宋享受过这种荣誉的只有太子太傅王旦,但今日卫真县黎德润却也得到这种荣誉,一大早百姓们就聚集在县城的长亭外等候。

官家居然为黎德润这样的从六品知县事亲自参加葬礼!

这让原先许多对朝廷不满的人闭上了嘴,当地从路一级道府一级的官员全数赶来,就连周琦和那帮陷害黎德润的官员也不敢例外。

百姓们望着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快意,这些害死黎青天的罪魁祸首就要遭到官家的惩罚,朝廷派来的人在传达过官家前来为黎德润送葬的消息同时也说出了陛下会严查黎德润一案,这让百姓们看到了希望。

在任何一个时代百姓都见不得好人蒙难坏人逍遥的事情。

赵祯坐在马车中,朝廷的大部分官员依然留守东京城,他只带了一些刑名老手前来,为的就是把案件查的水落石出给百姓一个交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三才在平稳的马车中端起茶壶给赵祯的茶杯中续上茶水,皇帝的马车宽大平稳,茶水并没有多少洒出,赵祯接过润了下嗓子道:“让包拯前来见驾。”

包拯现在是有名的青天,当年监军明如明镜,之后权知开封府更是井井有条,断案入神,这也使得许多外地的百姓前来告状,包拯是来者不拒……惹得外地州官大为不满几次上疏参奏与他。

但赵祯的御批很简单:“汝能断案公道,辨明是非,百姓又何必千里迢迢赶往东京城寻包希仁主持公道?”

那些上疏参奏的官员一时间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上奏,但在不久之后便请求朝廷派遣包拯手下能干的刑席前去帮忙,赵祯大笔一挥的便同意了,知道自己的短处并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自开封府一府分三衙之后,一大批的刑名出现,甚至还被授予了品级,这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赵祯这是在鼓励他们努力钻研,从古至今刑名都是一件相当重要的科目,只不过这种所谓的“小事”被历代帝王所忽视,赵祯岂能懈怠?

马车还在前进,但速度变得又快又稳,不是车夫的技术有多高超,而是进入卫真县境内后,原本的土路被平稳的水泥路所替代,这条路便是黎德润带领百姓修建的。

卫真县虽属毫州治下,但距离应天府只有短短的百里之遥,有了这条水泥路速度还能更快,赵祯坐在车上暗叹一个好官的枉死。

地方官员不需朝廷下公文便能自主的向当地大户筹借钱款带领百姓来修路,这在大宋并不少见,但黎德润是没有参杂一旦私利在其中的,不为政绩,不为名声,只是单单的想让百姓过的更好。

赵祯一路上早就翻看过黎德润的官志,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当初他向自己检举州官的时候,赵祯便打算提拔他,可他拒绝了。

一句“以同僚不法而自上其位,何以做官,做事,做人?”赵祯至今记忆犹新。

赵祯相信他是一个不输与海笔架的好官,海瑞甚至都比不上他,黎德润并没有像海瑞一样自己节俭也让家人受苦。

相反他把家人照顾的很好,黎德润家中兄弟姐妹甚多足有六七人,这样的家族也不小,他在时常常接济亲友,善待妻子,奉养父母,没有让任何人受苦,这是最为难得的。

赵祯看人是多方面的,因为他信奉辩证之法,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但在黎德润身上他几乎找不到缺点,如果硬要说缺点便是他刚过易折的脾气和对自己太过苛刻。

但这何尝不是他的优点呢?

百姓们见之喜,士人们见之敬,不法之徒见之惧,赵祯从不远处前来迎接皇驾的百姓身上便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上几乎都是披麻戴孝,脸上的表情也多是痛苦之色。

包拯站在皇驾之下,赵祯让他上车,与君同乘是一件相当尊荣的事情,包拯想了想还是上车了,赵祯指着车厢中的固定在地上的凳子道:“马上便要到卫真县了,朕传你来是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办案?”

包拯躬身到:“起奏陛下,黎德润的官志臣已经看过,只需走访卫真县全境便能得出他是否为百姓和朝廷做事,不过臣觉得有些多余,长亭的百姓应该就能说明黎德润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赵祯点了点头道:“是啊,百姓如此爱戴黎德润也远远出乎朕的意料,无论老幼,无论富贵,无论亲疏,解释披麻戴孝,可见黎德润的人品,官品。朕要你查的是周琦等人,你可有把握?”

包拯信心满满的说道:“臣有把握,他们绝无脱罪的可能!”

国法是赵祯制定的,那他也要遵守游戏的规则,必须要以证据定罪,否则不能以皇帝的金口玉言弄死周琦等人,虽然赵祯在心中已经把这些人砍了不知多少回……

法度这种东西一旦要建立起来,便能难推翻,赵祯就是要利用黎德**事,向天下人表明大宋对贪官污吏的严惩,同时也告诉天下人,大宋的法度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更改。

这是在为以后的帝王打下基础,给皇权套上一个小小的枷锁,形成祖宗之法,后世子孙不可过于利用皇权泛滥行事。

包拯岂能看不出赵祯的用心?

“陛下以身作则,后世之君定当谨遵!”

赵祯笑了笑并不说话,封建王朝的延续都是有始有终的,赵祯不相信大宋能永远长存,但只要延续华夏文明的火种这就够了,他所能做的只有在他活着的时候把大宋经营的更好,尽量延续大宋的国祚。

马儿迈着轻快的脚步到达了长亭,仿佛不用车夫的指挥,马儿就自己缓缓减速停下,人山人海的景象它们已经习惯,谁让它们的主人便是大宋的统治者。

包拯在马车停下之前便急急的跳下马车,他可不想被别人看见和官家一起乘车,这不是现在的他能享受的待遇,让人误解可就不好了,赵祯在马车上微微摇头,士大夫心中的坚持与骄傲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皇帝亲自抵达卫真县,百姓们当然是兴奋的,可皇帝又是来参加黎青天的葬礼,百姓们更多的是感激。

第四百二十二章生命换来制度

卫真县前身是苦县,真源县。真宗于大中祥符七年亲临鹿邑朝拜老子之后,下诏改真源县为卫真县。没办法,赵祯的老爹是个坚定的信老奉道之人。

他在位时坚决捍卫道教真理在当时的统治地位,改真源县名为卫真,以表明他比其他人更加维护与捍卫老子、道教,以期求仙问道之心能打动上天。

然并卵……

赵祯出于对老爹和老子的尊重便在长亭外便下车,远远的便能看见太清宫高高翘起的飞檐。

百姓和官员见赵祯如此举动顿时心生好感,陛下的仁德果然世间无双!数万人躬身行礼口称万岁,隆隆的声响在卫真县的上空盘旋,惊起飞鸟……

赵祯漫步而来,对百姓挥手致意,多么淳朴的百姓啊!就因为自己对老子的尊重而激动成这样。

水泥的路面平整异常,根本无需黄土垫道,净水泼街,赵祯身穿衮服走在其上微微的用脚蹋了蹋地面道:“黎德润即便身死也给卫真县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路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为德润道吧!”

州府官员身体一僵便连连点头称赞:“陛下体恤臣属之心古今罕见,我等涕零!”

赵祯看见周琦的一张脸便腻歪,冷笑着说道:“周琦,你如何能坦然面对这路和卫真县百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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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再见道门

赵祯难得离开东京城在大宋地方巡视,这一次要不是因为黎德**事,朝臣们一定不会同意赵祯的这次出巡,毕竟皇帝出巡耗费巨大,且劳民伤财。

开始的时候赵祯还不理解,自己不过是去距离应天府不远的卫真县而已,一路上走漕运便是,如何能用得了多大的花费?

可现在他却不好意思说话,眼前队伍实在太惊人了……

单单是自己的马车就足足有六匹马拉着,四轮的马车载着宽大就如一座小型宫殿的车厢,即便赵祯提出缩减开支的提议也没用,礼部的官员能用一万种理由把赵祯的话堵回去,赵祯还不能反驳,因为人家在礼法上是真正的权威……

跟随的亲卫禁军更是数量庞大,赵祯一再缩小,从大驾卤薄换为小驾卤薄,可人数无论如何缩减都有三千之众,所用器物更是繁多。

开始的时候赵祯还没注意,在无聊的时候细细一看却被下了一跳。

篦头四,画角十二,鼓二十四,大铜角八,小铜角八,金四,金钲四,杖鼓四,龙头笛十二,拍板四,这些只单单是杂物,旌旗就更多了,肃静旗二,金鼓旗二,白泽旗二,门旗八,日月旗各一,云雨风雷旗各一,五星旗各一,二十八宿旗各一,北斗旗一,五岳旗各一,四渎旗各一,青龙、白虎、朱雀、神武旗各一。

然后是各种各样的幡子,甚至还有兵器……

方天戟四,豹尾枪二十,弓矢各二十,仪刀二十,仗马十;仪仗兵器也少不了,吾仗、立瓜、卧瓜、金钺、御仗、星各六。

赵祯不认为这些东西能用作实战,但依然被禁军们扛着视若珍宝。

一旁五颜六色的伞盖看得人目不暇接,紫方盖、红方盖各四;红罗鸾凤方扇八,红单龙扇八,红双龙扇八,黄单龙扇八,黄双龙扇十二;

内侍的手也没闲着,拎着拂尘,红镫,金炉,金香盒,金盆,金水盂,金大瓶,小瓶,马杌,金交椅,金足踏,仿佛自己离开这些金器就不能生活一样。

赵祯感叹帝王的奢侈,这大概也是为何有宋一朝文臣们会反对皇帝出巡的原因吧?实在是太奢侈了,金银器具看的赵祯都眼花缭乱,更别提围观的百姓了,可痰盂马桶之类的也都展现给百姓看是什么意思?

赵祯在卫真县的主路上缓缓前进,回头才发现身后队伍的冗长,原来自己不光有这座马车,还有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

仪象有五,均施锦鞯负宝瓶各一,瓶铜质贴金,并木雕贴金,仰覆莲座,雕花番草;玉辂一乘,大辂一乘,大马辇一乘,小马辇一乘,香步辇一乘,凉步辇一乘,大礼轿一乘。

连朝中的士大夫和商贾都不屑为止,赵祯身为帝王当然不能乘坐,更让赵祯担心的是,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跟随的吏部官员解释这些都是皇帝出巡必备的交通工具,可赵祯一样都不打算用,步撵说的难听点就是没有四壁的轿子,由人抬着,赵祯厌恶这种以人为畜的行为。

步撵这种东西早早便有了,可除了唐太宗曾经坐过一次就放弃使用后,就再也没人这么做了,至少是在大宋之前没人这么做,毕竟连无道的君王都未尝敢以人代畜。

到了遵守礼法的大宋就更没人使用了,赵祯的仪仗也不过是仪仗罢了,但绝不能缺少,这就是礼法。

庞大的队伍在太清宫前停了下来,仪仗队伍迅速的各就其位,一时间香火鼎盛的太清宫变成威严庄重的殿堂,卫真县的百姓看到了皇帝对老子的尊重。

赵祯对宗教并不感冒,但他对老子这样的先贤却十分敬重,也可以说历代君王对他都十分敬重。

玄宗李隆基时,太清宫规模达到鼎盛,占地八顷七十二亩,周围四十里,宫内建筑排列有序,琼楼玉宇,金碧辉煌。太清宫称前宫,洞霄宫称后宫。前宫祀老子,后宫祀李母。两宫中隔一河,河上有桥。河名“金水”,桥称“会仙”。

但盛极而衰,衰极而盛,唐末黄巢起义,太清宫毁于兵事,而自称道君皇帝的老爹更是拨国库银重建太清宫、洞宵二宫,规模比唐时有加,并立有“大宋重修太清宫之碑”、“先天太后之赞碑”、“会真桥记”等碑刻以示纪念。

赵祯不反对这种行为,但对于老爹把老子封为皇帝这件事却颇为不爽,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这与礼法不合,而且使得很多人在此留下尊老崇道、咏物状景的诗篇,连朝中名臣范仲淹、欧阳修,苏洵等人也赫然在列。

庙祝前来礼拜赵祯,并请赵祯给老子上香祭拜,赵祯无奈苦笑:“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就在庙祝脸色一变开始凄惶的时候,赵祯接过线香对着老子的牌位和雕像躬身行礼,没办法谁让这是老爹认可的呢?作为儿子的自己总不能公开反对打老爹的脸吧?

而且赵祯要以道教为国教,那必须给世人留下尊老崇道的一面,这也是赵祯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佛门在大宋已经快完了,人的生活好了,自然也就少了很多人去菩萨那里倒苦水并整天祈求来生的富贵。

而道门的修身养性和养生之道让大家趋之若鹜,但其中的骗局和敛财不法让赵祯觉得该找玄玄子谈谈,这老头是道教的掌教,自己把面子给了道教,剩下的就该开出条件了,既然道门已经被纳入朝廷的管辖之内,那就必须遵守皇帝定下的规则。

赵祯祭拜过老子之后便进入了太清宫的后殿中,玄玄子已经在此处等待,三才极有眼色的带着内侍离开,他知道官家必然有话要和玄玄子单独叙说。

一张小几,俩个蒲团,一壶清茶,俩个品客,皇帝与掌教就这样坐在蒲团上商讨对道门的规划。

赵祯尝了一口就被这茶水的清香甘甜所打动,笑眯眯的对玄玄子说道:“茶倒是不错,很附和朕的口味。”

玄玄子眼睛一亮的说道:“陛下觉得这茶很好?这便是我道门子弟在洞天福地中种植的茶叶,彩天地之灵气吸日月之精华……”

“说人话……”

第四百二十四章坐而论道?

玄玄子知道皇帝对这些虚无缥缈的大道不感兴趣,给赵祯续上茶水道:“道家讲究无为清修,返璞归真,但世人却不能如此,当然陛下也不喜欢如此。”

赵祯点了点头:“这话没错,都去无为清修了,谁给大宋缴纳赋税,谁给朕处理政事,谁去保家卫国?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拿这茶做幌子。”

玄玄子被赵祯一语揭穿也不脸红而是恭维道:“陛下洞若观火,臣便如实上奏,臣打算让我道门子弟广种茶叶,并请朝廷发放经营牌子……”

赵祯明白玄玄子的意思,他是想多一条赚钱的门路,毕竟道门的弟子很多,也要有条生路,而种茶制茶也很附和他们的身份。

赵祯笑道:“可以,朕御批你道门经营茶叶之便,但你要把道门子弟约束好,朕不希望在看到那些放贷的长生钱和骗人的道门把戏,否则加税!”

玄玄子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那些走街串巷,行走村县的道人几乎都是假的,真正的道士不是在山中清修,就是在道门做事,何苦跑到世俗间去滚打?”

赵祯奇怪道:“朝廷不是给你道门发放新的度牒了吗?为何还有这么多滥竽充数之人?”

玄玄子这回尴尬了,无奈的说道:“天下道门子弟何止万人,即便是有度牒发放也需时间,且官家又作废原先的度牒,致使许多人冒充我道门中人只需一件道袍便能了事……是真是假难以分辨。”

赵祯一时无语,道门的混乱居然还是自己的问题?!

这就是朝堂和宗教之间接合不恰当所导致,赵祯一直把这些问题看的太简单了,在他看来只要把宗教归纳到朝廷的制度之下,便万事安心。

谁知这两年民间长生钱和各种装神弄鬼层出不穷,官员们连连上疏苦不堪言,但对付这些人只能发现之后在做处理,效率低下不说还不能防患于未然,此次赵祯正好抓住机会和玄玄子说道说道。

摸了摸下巴露出和煦的笑容但在玄玄子的眼中却是比恶鬼还恐怖,官家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注意,而且对自己一定是不友好的……

果然赵祯开口道:“哦,这么说来是你道门庞大臃肿难以管理了,朕倒是有一个好方法,你道门的户籍专归户部管理,既然朝堂接手了便能给出专项的财费帮你道门管理道籍了。”

玄玄子身体一僵,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官家会给他免费的白食吃,可从他对官家的了解其中一定有什么陷阱,别人不知道,他道门可是被官家给坑惨了。

道门的改变虽然让其他人叫好,可在玄玄子看来却是触目惊心,天下道门都成为宣扬皇权的工具,甚至连道门子弟对道法的钻研也被纳入了考核,这对道门来说是相当沉重的打击。

唯一的好处便是道门的土地交税很少,所以玄玄子才打起种茶制茶的主意,否则道门干什么不比种茶赚钱?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谁让他玄玄子上了官家的贼船,但如果不上后果甚至更惨,那佛门的娄守坚便是最好的例子,不光佛教在大宋不景气,就连佛门弟子也必须是通过朝廷考核的僧人才行,否则一律削去僧籍。

玄玄子苦笑道:“陛下体恤我道门,玄玄子自当谨遵圣谕。”

看着玄玄子的悲苦模样,赵祯都觉得有些不忍心,但他深深的知道,宗教只有在约束好的时候才算得上是一个助力,否则它便如脱缰的野马难以控制。

其实把天下所有道士的道籍划归户部管理不光能控制道士的人数,更能对他们实行管理和约束。

道家崇尚自然,有辩证法的因素和无神论的倾向,主张清静无为,反对斗争;提倡道法自然,无所不容,自然无为,与自然和谐相处。

说来讽刺,道教的那些神仙都是老爹一手册封,原本的道家是不崇尚神仙的,他们追求的是更为高远神秘的大道……

无论儒家还是道家,都是从现实而不是非现实,从人文而不是鬼神角度去追求,儒家追求的人本,而道家追求的则是自然为本。

在赵祯看来老爹求仙问道之心,其最根本的还是在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赵祯猛然想出一个好主意,转头对正在苦思冥想官家又给自己设下什么圈套的玄玄子道:“你道门不是也崇尚黄老之学吗?朕觉得你道门应该着重发展才是!”

玄玄子奇怪的望了一眼赵祯,眼前的这位年轻天子:“陛下说的是汉代的黄老道家?!”

赵祯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黄老道家,朕觉得他们才是真正能窥见天地大道的人,也是他们发现了火药不是吗?”

玄玄子微微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火药确实是我道门最先发现的,黄老之学也多是经营那些奇技淫巧和朝堂治国之术。”

赵祯笑了笑:“黄老之学乃皇帝与老子所创,以道家思想为主并采纳了阴阳家、儒家、法家、墨家等特点,博采众长,尚阳重刚,这对如今的大宋非常有用。”

皇帝的话使得玄玄子惊讶的合不拢嘴,官家什么时候对道家这么尊崇了?

他上哪知道赵祯看重的其实是黄老之学的根本,以技术发明和政治思想为两大主题的黄老之学才是大宋最需要的道门!

黄老道家以形而上本体的“道”作为依据,结合形而下的养生、方技、数术、兵法、谋略等等,具有极强目的性、操作性,在赵祯眼中这就是工具性的道家,当然是附和如今大宋发展的!

连官家都看重黄老之学,玄玄子当然高兴,这毕竟是道门的一项,只要经营好黄老之学官家必会重视道门!

“陛下所言实乃旷世治理,臣定当谨记,让我道门弟子好生钻研,以黄老之学助大宋昌隆盛世!”

赵祯笑眯眯的点头道:“大善,朕希望你们学习并宣扬黄老之学,以改变大宋如今对奇技淫巧的忽视,你懂朕的意思吧?”

玄玄子心中当然清楚,官家不就是想提高匠人的地位吗?之前在科举中提高他们的手段基本上算是失败了,许多朝臣都不买账,现在有要让道门宣传黄老之学,归根结底陛就是对那些奇技淫巧更为关注罢了。

一举两得的事情玄玄子当然不会反对,躬身对赵祯道:“臣明白,定然不负官家圣望!”

赵祯对道的理解相对来说还是不怎么样,在玄玄子的忽悠下很快找不到北,但他能清楚的守住明台,无论玄玄子怎么宣扬黄老之学的炼丹之术,赵祯都会笑眯眯的反驳:“这种石头炼出的丹药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一时间玄玄子感觉自己在浪费口水,坐而论道的基础是双方都认可谈论的事物,而眼前的官家显然是不认可道门的炼丹之术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问道韩非子

对于虚无缥缈的长生赵祯看得清楚,没人能长生不死,这是自然规律或者说这就是天理运行的大道。

在赵祯看来无论宋人还是后世人都是在追求道,只不过后世人更加直接而已。

玄玄子已经习惯了赵祯的知识渊博和羚羊挂角的手段,自从道门屈服与皇权之下后,便成为官家手中随意拿捏的蜡,是长是方都由官家说的算……

瞧见官家施施然的离开,玄玄子对前来收拾的庙祝道:“本教是不是愧对于道君的欺师灭祖之徒?”

庙祝无所谓的说道:“这有什么?您让我道门跟随大宋永昌,还有什么比让道门永久延续下去更为重要的呢?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庙祝的话直指道家思想的本源,世间的大道都是不断变化永无常态的。

玄玄子微微点头,如今的道教成为大宋的附庸甚至宣传工具也没什么,只要道门存在便会有兴盛的一天。

离开太清宫的赵祯可不这么想,清风徐徐,树木发出哗哗的声响,回首看了看太清宫高高翘起的飞檐,赵祯微微一笑,宗教为政治服务才是他与朝堂结合的根本,他要利用道门的妥协而达成收编道门的目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道家会不自觉的变成工具性道家,这就是黄老之学的本质。

赵祯的离开也使得亲卫仪仗缓缓收拢,太清宫恢复往日的平静,只不过平静之下蕴含着谁也不知道的剧变,全新的道门将会慢慢崛起,成为大宋的又一大助力。

福伯的小院虽然不大却精致异常,优雅的花木被别具匠心的剪裁成漂亮的造型,庭院中还有粗壮圆木雕琢成的树桩圆凳,连养鸡的篱笆都是清脆的竹子所编制而成,当然里面的家禽却早已不见,或是被放在院外或是成为厨房中的食材。

福伯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担忧,毕竟皇帝居住的皇宫,宫阙万重,自己的小院怕是比不上一丝一毫,可当他看见赵祯在小院中的树桩上坐下并自己动手开始品茗的时候便放下心来,看来官家对自己的小院很满意。

赵祯的确很满意,这是一个大宋典型的书香门第,在赵祯的极力邀请下,福伯才在自己的小院中坐下。

“老丈,你家中的子嗣为何不见?”

福伯脸色一僵讪笑着说道:“陛下恕罪,老朽之家乃以耕读传家,犬子已经被老朽赶去地里了……”

赵祯哈哈大笑,这才是耕读传家的典范,不因君王的到来而荒废耕种,赵祯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的说道:“此乃传家有道,朕自不会怪罪。”

赵祯难得有这样的体验,要不是身上的衮服玉带,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小院中一位普通的客人。

长舒一口气对福伯道:“你这小院端是舒服的很,贴近自然返璞归真啊!”

福伯笑了笑,经过一阵闲聊他已经放下心中的隔阂,眼前的官家真如流传的那样仁德无双,最重要的是他平易近人,很难让人产生恐惧。

“农家小院能入陛下的法眼实乃幸事,这便是小家小户的生活。耕读传家便是老朽的道,这和帝王之道大不同。”

赵祯笑道:“你知道帝王之道吗?”

福伯面露惶恐:“老朽岂知帝王之道,它太过浩淼不是平民百姓能探知的。”

这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赵祯亲政这么多年也只是窥见帝王之道的一点端疑而已。

赵祯奇怪的望向福伯,此时的福伯表情挣扎,仿佛要做什么重大的决定,而这个决定甚至关乎于生死一般,最后他缓缓起身道躬身行礼道:“起奏陛下,老朽虽不知何为帝王之道,可家中先祖却是韩非子后人,老朽觉得陛下欲探寻帝王之道当以韩家子集为上!”

赵祯惊讶的看着拜倒在地的福伯,没想到这个老人居然是韩非子的后人!

韩非子乃是战果时期韩王之子,荀子的学生,李斯的同学,他被后世人誉为最得老子思想精髓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庄周!

赵祯看着福伯小心翼翼的从房间中拿出一个巨大的箱子,并且箱子的味道还是樟脑木所致,大概是为了放止鼠蚁的叮咬吧?

三才上前仔细检查一番才对赵祯微微点头,说明其中并无什么危险,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要是眼前的老人想害自己根本没必要用这么大的箱子作为掩护。

福伯躬身道:“陛下请看,此乃《韩非子》原本,皆是竹书,老朽可以说这些案牍乃是世间尚存最为完整的《韩非子》了!”

赵祯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堆竹简,这些居然是《韩非子》的原著!

如今大宋所存的韩非子只有短短五十余篇,这也是后世仅存的五十余篇,句句经典,而现在有全集在手,赵祯真的很想探究一下韩非子书中的帝王之道!

翻开竹简,赵祯一眼便认定这是真迹,竹简上的文字几乎都是篆书,笔法瘦劲挺拔,直线较多,起笔有方笔、圆笔,也有尖笔,手笔,悬针较多,而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浑厚宏伟之气仿佛能从竹简上飞跃而起,与大宋如今的篆书有着天地之别。

这些竹书对别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些古书罢了,可在赵祯眼中却是无价之宝!

韩非子是法家,而华夏文明中的帝王之道一向是外儒内法并兼顾黄老之学,历代帝王表面上是以儒家做口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在骨子里却是利用法家的手段,不断加强的君主集权,牢固的统治远超同时代其他国家。

最为典型的案例就是汉武帝他独尊儒术确立自己的权威,但心中却极为瞧不起儒术,当儒家的学者在他面前大谈儒家之道的时候,汉武帝直接把他送上了战场,让他看看所谓的儒术在战争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赵祯作为后世而来的人,对法家最为看重,法家所宣扬的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让赵祯觉得很公平,而眼前的韩非子著作便是赵祯探究帝王之道的捷径。

第四百二十六章帝王之道

赵祯打算利用出巡的这段时间好好的研读一下《韩非子》这本讲述帝王之道与法家学说的古书,先贤的哲学与智慧不可小觑。

而且眼前的福伯就是韩非子的后人,他对法家之学应该是很了解的,否则也不会得到卫真县百姓的推崇。

这一夜赵祯是伴着虫叫蛙鸣入眠的,一觉无梦睡到自然醒,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的睡眠质量了,清晨的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棱洒进房间,赵祯悠然而醒。

鸟儿在枝头鸣叫欢快无比让人的精神也好上许多,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赵祯往日在后苑中躲清静哪能和这里的雅致相比。

赵祯深吸一口气对三才笑道:“看来在东京城呆得久了,这普通的小院也变成了世外桃源。”

三才呐呐的回道:“官家,这小家小户的不适合您……”

赵祯知道他担心什么,笑着摆了摆手道:“朕当然知道,只不过感叹一下不同的活法而已,瞧你彷徨的样子端是没出息。”

三才讪笑道:“在奴婢看来您就是大宋的天,伺候好官家就行了,何必有那些出息。”

整个卫真县伴随着太阳的升起而苏醒,城中的百姓之家多是这个时候上工,但在他们干活之前都要在太清宫门口聆听道藏,这已经是流传许久的习惯了。

赵祯知道自己的仪仗冗长便不打算去打扰人家,坐在雅致的庭院中细细翻看竹简,上面的字迹被保存的很好,基本没有掉色或刮花的痕迹,用福伯的话说这些竹简上的内容他都默默背下谨记在心不敢遗忘,真正的宝贝不是这箱竹简,而是上面的内容。

韩非子倾其一生所学著成此说,赵祯当然重视,此书详细描述总结了法、术、势三位一体的法治理论,达到了先秦法家理论的最高峰!

即便是知识在渊博的人也没可能和赵祯一起讨论帝王之道,而《韩非子》一书却详细记载了施政手段,帝王之道,御下之道等等,几乎算是旷世奇书。

赵祯大致上先浏览一遍之后才猛然发现,其实《韩非子》一书的主要价值并不在于其观点,而是博采众长!

它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和慎道的“势”于一身,是法家思想的大成者,并且还开创性的将老子的辩证法、朴素唯物主义与法融为一体,其内容之精妙,语言之简练堪称后世帝王的教科书!

《韩非子》一书的地位从他的同学兼对头李斯处便可看出,李斯毒杀韩非子之后还能把他的著作奉为秦国治国经要,大力宣扬和重用。

更为可贵的是此书的思想深邃而又超前,对后世影响极大。

如今耳熟能详的成语故事有不少都是出自这本书,最著名的有“自相矛盾”、“守株待兔”、“讳疾忌医”、“滥竽充数”、“老马识途”等等。

赵祯读着津津有味,甚至忘记了吃饭的时间,三才在一旁不断的整理餐具,即便是碗碟叮当都没能让赵祯分神,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悄悄靠近赵祯身旁,小声提醒:“官家,已经晌午了,该用膳了……”

赵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没想到自己居然做了整整两个时辰,怕是批阅奏折一次都没这么久吧?

微微一笑道:“真是应了先帝的话,书中自有千钟粟,朕看了许久甚至忘了腹中的饥饿,你把吃食摆上,朕边看边用……”

三才还想再说什么,但且被赵祯挥手打断,只能暗叹一声开始布菜,官家只要拿定注意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对于现在的赵祯来说眼前的食物完全没有书中的知识来的重要,《韩非子》一书阐述了赵祯最需要的帝王之道,这是从任何儒家经典中也学不来的东西。

韩非子著书立说是给帝王看的,而孔圣人则是教化百姓以及士大夫,两者从出发点就不相同。

自汉以降,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帝王之道便消失在历史之中,帝王只能靠自己的雄才大略和前人经验去管理整个帝国,并无系统的书籍可供参考。

而《韩非子》一书简直是帝王的手册,有最为基础的施政手段和御下之道,同时还完整的阐述了什么是帝王之道!

为大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说白了,为籴王者应该要有气魄,口才,不一定博学,但不能缺乏常识,不一定什么都会做,但一定要会用人,善于招揽人心。

书中分为八类:因情,主道,起乱,立道,参言,听法,类柄,立威。句句精辟,字字珠玑让赵祯大为称赞,难怪这本书到了后世仅存五十余篇,许多章节说的太过露骨和现实了。

甚至不避讳那些杀伐,阴谋,诡谲,掠夺,和震慑等在儒家学说中被批判的东西。

赵祯看了大为过瘾,这才是真正的法家之道!其中更是直指儒家要害,宣扬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难怪这福伯不敢敬献此书,这书中内容与儒家思想有很多背道而驰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离经叛道,赵祯终于明白为何福伯在拿出此书之前的挣扎,并且在自己观看这本书的时候一家老小躲得远远得等待赵祯传唤。

三才奏报,福伯一家皆穿白衣,面容肃穆跪与西厢房中等待赵祯传唤。

赵祯微微皱眉便对三才道:“让亲卫小心整理书籍抬上朕的车驾,朕是时候离开了,在待下去这家人的性命怕是难保。”

三才不知其中奥妙,但只要是官家说的他便一定用心去办,对亲卫吩咐一声便开始整理赵祯翻看过的竹简,并在赵祯最后看过的一卷上留下黄绸以做记号,官家在路上一定会看这些竹简。

赵祯漫步走出福伯的小院,回首看了看跪在门口的福伯一家长叹一声道:“朕从未来过你家,也未在你家中带走任何东西,你可记住?”

福伯带领一家叩首道:“老朽记住了!”

赵祯的马车缓缓启动,福伯一家等待最后的审判,但却没有一丝动静,直到皇帝的仪仗全数离开后,福伯的儿子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道:“官家没有怪罪?”

福伯微微点头:“要是官家真的怪罪,就不会说出临别的那番话了,咱们以后要忘去祖上的辉煌,一心一意耕读传家,毕竟东西已经按照先祖交代奉送给了有德仁君,咱们最后的使命也完成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帐中对

良田千顷,风吹麦浪,这本是中原腹地才有的景象却出现在了茫茫的西北,滔滔黄河斜贯其间,水面宽阔,水流平缓。沿黄两岸地势平坦,灌溉农田,秦渠、汉渠、唐渠延名至今,流淌至今,形成了大面积的自流灌溉区。

如果赵祯在这里便会一眼认出这就是西北的塞上江南,银川平原!

一座高大的城池就竖立在沃野之上,当年李德明派遣大臣贺承珍督率役夫,北渡黄河建城,营造城阙宫殿及宗社籍田,定都于此,名为兴州。

半年前,李元昊在继承了父亲李明德的西平王位后,广建宫城,营造殿宇,升兴州为兴庆府,并于此正式立文武班。这就相当于是把定难军变成大夏国了,他李元昊就差筑台,受册,即皇帝位了。

城外,数十骑飞驰而过,一旁的外族奴隶在看见猩红的披风后立刻跪倒在路旁,而党项族人则是发出最兴奋的吼声长啸,马上年前的骑士哈哈大笑,呼号着策马奔腾,让披风更为笔直,在冲刺许久之后在缓缓停下。

漂亮的飞身下马,李元昊摘掉头盔接过野利仁荣递过的水囊喝了一口道:“尚父,你整天呆在衙门中甚是无趣,朕刚刚继承父王王位的时候你担心,现在除去族中叛逆你还在担心什么,还是随朕游玩来的快活。”

野利仁荣表情严肃的对李元昊躬身施礼道:“请大王收回刚刚的自称!”

李元昊表情一僵,脸色颇为难堪,但野利任荣依然坚持的再次开口道:“请大王收回刚刚的自称!”

“尚父?!”

李元昊的表情稍显委屈的望着四周的侍卫以及眼前的野利任荣小声道:“当着朕的手下,尚父何必让朕如此难堪?”

野利任荣稍稍抬了一下眼皮,飞快的拔出腰间的宝刀,在侍卫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手起刀落的解决掉最近的三人,看的李元昊目瞪口呆,远处的侍卫更是战战兢兢。

还刀入鞘,野利任荣再次躬身道:“大王,这里已经没有外人,请大王收回刚刚的自称!”

李元昊这才明白野利任荣的认真,严肃的说道:“本王错了,不该以皇帝尊位自称。”

野利任荣拜下:“大王英明!”随即起身感慨的说道:“大王,您一日没即皇帝位,便不可逾越那道天堑,您可以在心中想,但不可以说出来!”

李元昊恨恨道:“即便我党项围攻延州城大宋皇帝也依然不肯承认我大夏国之位,本王该如何立国称帝!?”

野利任荣哈哈大笑道:“大王着相了,试问大王一个人强大到何种地步才会被别人称为猛士?”

李元昊拔出腰间的长刀高高举起:“当然是有万夫莫敌之勇了!”

“那万夫莫敌的人还需要别人的夸奖和冠以尊号吗?”

“都万夫莫敌了,还需要那些东西干嘛……尚父的意思是我党项只有成为真正的国家之后便不需要大宋的承认了!”李元昊眼睛一亮兴奋的拍了拍手道:“本王受教了!”

野利任荣微笑着点头道:“只要大王励精图治把我党项变成西北的皇者,到时间不用辽朝和大宋承认,我党项便是大夏国,您便是大夏国的开国之君大夏皇帝!”

死去的侍卫以血的代价弥补了自己的错误,李元昊微微叹息:“尚父,父王在大行之前让本王尊您为尚,冠以父名,为的便是让您能辅佐我建立宋人承认的大夏国,如今已过了俩个春秋,党项族内的不安已经算是被清除,也算得上是铁板一块,本王还正式立文武班,为何现在不能称帝?”

野利任荣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眼睛中露出慈祥与赞许,望着眼前英武的年轻皇帝,轻轻抬手引领他进入帐篷。

帐篷中升起的篝火让人在秋日的寒冷中感觉到了温暖,篝火上的烤羊肉已经差不多金黄,野利任荣倒了一杯温过的美酒递给李元昊道:“原因无他,大宋太过强大!如今宋辽党项算是三角之势,相互制衡也相互利用。”

李元昊把酒一口喝完道:“他大宋皇帝不过是命好罢了,继承了大宋的强盛而已,号称什么文治武功,大理不过南蛮小国,给本王也是手到擒来!”

“哦?那大王知道大宋征伐大理,攻破都城只用了一日之功吗?”

李元昊不服气的点了点头:“知晓,不过运气罢了……要没有乌骨部的叛变岂会如此轻松!”

野利任荣的眼神充满揶揄:“大王再次没瞧清楚,其实大宋征伐大理用了整整半年之久。”

“什么?!半年?!这怎么可能,如果有这么长的时间我党项岂能不知?辽朝又岂能不知?!”

李元昊惊讶的模样让野利任荣微微苦笑:“当初臣知道这事的时候也是这般不信,可消息准确无误,且是臣通过种种关系从拓跋卓然的空中得知的……”

李元昊在听到拓跋卓然的名讳后变得异常愤怒:“别在本王面前提那个贱人的名字!”

野利任荣并不在意他的愤怒,反而皱眉道:“大王还放不下?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即便是送给大宋皇帝又如何?你终究是要登临大宝之位的,被眼前的儿女私情乱了阵脚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李元昊的身体猛然一颤,随即委屈的说道:“她本该是我的女人,我从小便立誓要娶她的!”

“那又怎么样?终究是儿女之情罢了!她现在是我党项密堂中唯一一个能接触到大宋皇帝与大宋机密的人!”

李元昊倒是看的清楚,反问野利任荣道:“尚父,她能为我所用吗?据我所知她的族人早已从党项的土地迁走,跟随大宋的商贾前往腹地,她以没有后顾之忧何以还为我党项卖命?这大理国的消息怕是她最后的消息了吧?”

野利任荣苦笑道:“大王倒是看的清楚,忘却那个女人吧!我党项之地的女子多如天上的繁星,何必为她而打动肝火?”

李元昊气急而笑道:“本王要立国,要攻伐大宋不光是因为要带领党项走得更远,还要以大宋的血洗刷本王的耻辱!”

野利任荣微微皱眉,已经过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李元昊还是放不下拓跋卓然,甚至把她放到了征伐大宋的高度……

第四百二十八章元昊之志

野利任荣原本就是李元昊的老师,他对自己的这个学生实在是太了解了,一旦有了目标之后便会马不停蹄的去追逐,直至目标完成,而现在的拓跋卓然就是他的心结。

因势利导一项是师者的手段,野利任荣笑道:“大王想要报复大宋,那就先让党项强大起来!只有和大宋平起平坐才能让大宋皇帝重视你,否则对他来说你不过是个西北王而已!”

尚父的话如一把尖刀刺入李元昊的心脏,让他猛然惊醒,是了!只有让党项强大起来才有可能让大宋皇帝重视自己。

“本王错了,一切都因建立在党项的强大之上,否则本王只是一个为儿女私情所困扰叫嚣的无能匹夫,而在大宋皇帝眼中党项也不过是个边陲之地而已。请尚父为我解惑!”

野利任荣满意的点头道:“大王如此才算是清醒,大宋当年征伐大理,灭国之战只用了短短一日之功,之后更是只用了短短半月便把大理全境纳入版图,如今的大宋疆域在一步得到扩大,就如我党项西征甘州,凉州一般。

但大宋得云南故地却不同与我党项得两州之地,灭国之战乃大宋武功,大宋抓住这个机会又大兴文治,国力之昌盛甚至盖过了辽朝。”

李元昊微微点头拿起桌上的精美瓷器道:“如今大宋的商贾可谓是天下第一的摇钱树,听人说这小小的瓷器在大宋不过八钱左右,可一旦出了大宋境内在辽朝都要一贯,到了我党项更是足足五贯钱之多,算得上大宋普通人一月之用度。如此大宋岂能不富?”

野利任荣点头赞叹道:“大王对宋人经商之道了然洞彻实乃不易,但大王却忽略了一点,这些商贾为何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加价?”

“因为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宋国!”

“对!就是因为大宋的强大,宋人商贾才会如此,如今大宋强大的让臣恐惧,陛下必须清楚的认识到大宋再也不是当初真宗皇帝的大宋了,而是大宋天子赵祯的大宋!看看他的治国手段,朝中能成辈出,财计有丁谓,宰执有王曾,夏竦,晏殊,谏臣乃是鼎鼎大名的“鱼头参政”鲁宗道。

不仅如此后起之秀也不在少数,据我所知,四川成都府的苏洵,判开封府事的包拯,路政院的范仲淹,崇文苑的欧阳修个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如此大宋臣看了都要为之赞叹。”

李元昊反倒是成竹在胸的笑道:“这可不像是尚父的风范。”

“大王如此笃定,是否有妙法,臣愿闻其详!”

李元昊笑道:“本王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父王大行,辽朝以婚好之谊派宣徽南院使、朔方节度使萧从顺,潘州观察使郑文囿到我兴州,封本王为夏国王,而宋人则是只是派遣工部郎中杨告,礼宾副使朱允中为正副旌节官告使,其中便能看出辽朝和宋朝对我党项的态度。”

野利仁荣微微一笑,拿起一只辽朝的人参与一枚大宋的瓷器放在一起比划道:“大王准备联辽抗宋?”

李元昊点头道:“没错,本王就是要联辽抗宋,先王大错,有如此国,而犹臣拜于人!”

“那大王对内有何良策,无论是一个国家或是一个人真正的强大自有自身,党项如何强盛起来?”

野利任荣的问题恰恰说到了李元昊的得意处,徒手捏碎了手中来自大宋的瓷器道:“本王要去华夏对党项的影响,一切华夏的影响!!”

野利任荣大惊:“包括文化和文字?!”

李元昊点头道:“包括文字,尚父你博学多才,应该能看出我党项人有自己的语言却无文字,至今都是以中华文字为书,但本王要让党项立国,就必须去除中原对党项的影响,你必须替我分忧,创立文字巩固党项语言,增强党项人自己的种族意识!”

野利任荣微微点头,这点确实是他没想到的地方。

李元昊接下来的话给了他更大的震惊:“如今大宋昌盛,而辽朝内乱,辽皇和太后之间的龌龊世人皆知,这样的辽朝才有可能和我党项联合抗宋,但这也是我党项中兴的机会,我们不能像辽朝一样被大宋汉化,而是要守住我们的本源,秃发,穿耳,戴重环饰,保持我党项人原有的民风!王者制礼作乐,道在宜民。蕃俗以忠实为先,战斗为务,若唐宋之缛节繁音,吾无取也。”

野利任荣皱眉的说道:“秃发,穿耳,戴重环饰?大王是想恢复党项先民之风!”

“没错,我党项的优势就是在马背上,在战刀上,让我党项成为大宋那样的文治之国是不可能的,一旦党项人放弃了军马弯刀就成了待宰的羔羊,现在的辽朝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元昊说的没错,党项人的优势就在于它的能征善战,而宋人的优势却在于他的稳定,两者本就矛盾。

以长补短在如今是最适合党项的路线。

李元昊也不傻,朝堂的的建置基本上是仿照中原的制度,他深知这是这种制度之下对文臣和武将的控制前所未有的加强,完全超越了父亲李德明的族帐制度。

野利任荣从李元昊说出的一系列政策中慢慢回过味来,这是要在制度上把党项变成另一个大宋,并且比大宋更加的集权更加厉害。

在本质上野利任荣看得清清楚楚,如今的大宋是内圣外王,而当党项恰恰相反外圣内王。以低姿态示人以求宋辽友好,并以强硬对内,把党项经营成铁板一块。

野利任荣对李元昊施以大礼道:“大王如此所图甚大,臣下敢问某图何物?”

李元昊看向东南方遥遥一指:“当然是汉家故地,本王要成为神州赤县之主!自始自终我党项便是汉人口中的外族,李唐虽带我党项不薄却也以狄夷视之,如今大宋更是不屑,本王要让我党项子民入主中原,取汉家王朝而代之!”

李元昊的话信心满满,野利任荣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党项领袖,微微点头,他一定会成为在茫茫西域上空盘旋的雄鹰,即便是他有很大的可能根本没机会入主中原,但只要有这份心就够了。

中原汉室的强大根本不是如今的党项能抗衡的,尤其是在如今大宋天子的率领之下……

第四百二十九章人与法

人一旦有了远大的志向就会努力的去实现,但是这要建立在可能的基础上,否则就变成了好高骛远。

丑小鸭永远也变不成天鹅,因为它本就是一只鸭子。

党项想要崛起是可能的,但他的受制条件太多,大宋四周虎狼环伺,而他党项不也是这样?

南方有大宋,东北有辽朝,西南还有吐蕃,它的扩张方向只有茫茫的西域之地,但这条曾经的丝绸之路已经随着和中原王朝的失联而没落沉寂下去,再也没有往日的繁华。

党项觉得切断大宋与西域的通商可以遏制大宋的发展,并轻而易举的拿下国力虚弱的西域诸国,可它错了,党项得到的西域只是茫茫戈壁而已……

就在李元昊对自己的党项开始改革的时候,大宋的皇宫中赵祯也在对他的大宋开始新一轮的改革,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变革,阻力之大难以想象,但赵祯依然执着的进行。

原因无他,这是保护大宋长久留存下去的一项重要措施,为国立法!

法是由国家制定或认可,并以国家强制力保证实施的,反映统治阶级意志的规范体系。说白了法是国家的产物,是统治者为了实现统治并管理国家的目的,经过一定立法程序强制把国家约束在一定范围之内的东西。

通过对《韩非子》一书的研析,赵祯得出中原王朝保持长久稳定统治的秘密,外儒内法,兼具黄老之学。

拿起桌上的那本太祖时期就开始编写的《宋刑统》,这是大宋唯一的法律书籍,也是这么多年来大宋不断编修的法律,可其中的内容还是不完善,有许多错漏和不合常理的地方,甚至有的还自相矛盾。

这样的法律如何让官员去执行,如何让百姓去遵守?赵祯觉得要不是这《宋刑统》是太祖下令编修的,大宋甚至不会去用这东西。

许多地方州府的官员多以自己的道德标准去判定事物,这就是所谓的人治,而它的定义来自于孔子。孔子认为“文武之政、布在方策。为政在人、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

赵祯微微赞叹,这位先哲分析的很对,中原王朝多年来的政治都是这样,人亡政息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历史上的大宋就是如此,范仲淹的改革,王安石的变法,那一项不是人亡政息,甚至是人走茶便凉。

但人治是儒家学说倡导的一种的治国理论,被封建统治者长期奉为正统思想的主要原因是它把权利掌握在了少数人的手中,比如皇帝,士大夫……

身为统治阶级的皇帝和士大夫本就是特权阶级,无论赵祯怎么去平衡权利,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而人治的对立面便是法制,后世的人为何比古人自由?因为大家生活在法制的范围之下,一切的日常生活都是按照法律的所规定的路线进行的,如果违反法律无论官员还是平民都将受到制裁。

但大宋不同,官员犯法除非赵祯这个皇帝下令惩治,否则基本上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百姓则会遭到人治的严厉处罚,这就是区别,这就是不公!

赵祯一直在寻找法制的理论证据,让他在朝中得到文人的认可,如今《韩非子》的法家著作出世,赵祯当然是如获至宝。

摸了摸下巴上的绒毛,赵祯咋了咂嘴喃喃自语:“怎么把人治和法制平衡起来,让大宋的法律既不是原则又不失人情呢?”

年轻的皇帝犯难了,因为他看到了人治的好处,可以更加人性的看待问题,比如包拯坐判开封府就相当的好,因为他的人治之下百姓安居乐业,对他的断案佩服之至,让百姓信服,但如果换一个人就不一样了,这便是人治的优点和缺点。

刚刚步入御书房的晏殊开口道:“陛下何必如此困惑,立下新法让天下人去遵守便是,只要百姓不犯其法便不会招致惩处,与人情何干?”

赵祯抬头笑道:“亏你还自小受儒家经典熏陶,如今却活脱脱的法家思想,也不怕朝中的文臣相公们说你欺师灭祖。既然来了就坐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泥与儒家的礼法。”

晏殊脸色一僵,官家的话实在指责自己的放弃儒家礼法,脸色微微变红呐呐的站到一边躬身道:“臣错了……”

赵祯笑眯眯的说道:“你看,这就是法制和人治的弊益,如果万事皆从与法,人情何在,朕就你和蔡伯俙俩个伴读,也算是半个朋友,你先别急着否认,这是不争的事实。你们和朕之间如果按法制当每见必拜,否则便是不敬,如此一来你算算蔡伯俙和你当被关入大牢几次?”

晏殊嘴巴张着呆呆的站在原地,好像还真是如官家所说的这个道理……

赵祯瞧着他纠结的模样微微一笑,没想到精明善断的晏殊也能被这个问题所困扰住,也许在大宋无论是什么庙堂能臣都解答不了这个问题吧?

还好,人多力量大,赵祯不单单召见了晏殊,还有蔡伯俙与丁谓夏竦等人。但唯独没有召见王曾,这个为大宋操劳已久的中书门下平章事已经垂垂老矣,虽然还顶着宰相的名头,可赵祯基本上不让他上朝了,年岁已高就在家中修养便是,除非遇到大事,否则赵祯不打算让他上朝。

晏殊还在思考人治与法制如何平衡的方法,赵祯瞧他紧皱眉头的模样微微一笑,晏殊还是那么的爱思考,一旦遇到自己不解的问题,他非要得出答案,否则寝食难安。

帝王之道便是要会用人御下,自己不明白的问题交给属下便好,把身体微微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说实话满是飞龙的椅背并不舒服,但这总比整日挺直摇杆的坐在座位上要好些。

茶香四溢,取代了御书房中的檀香,檀香让人清神醒脑,可赵祯受不了那种味道,幽香、深沉、悠长,气息宁静、圣洁而内敛的气味让赵祯觉得自己身处与一个巨大的牢笼中,这会让他更加紧张而不是放松。

于是茶叶的香味代替了檀香成为御书房乃至后宫中的气味,这便是皇帝意志对周围的细微影响,这就是特权阶级,这就是人治最细微的体现……

第四百三十章立宪

赵祯放松的品茶,而晏殊站在一旁思索他的大道,这就是本质上的区别,在晏殊看来人治和法制是本,是道。

而它在赵祯眼中却是工具,管理国家的工具。

一个站在山腰上,一个站在山顶的两个人当然看待事物的眼光完全不同。

很快便有更多的人加入到了晏殊的行列中,甚至包括不拘于繁文缛节的夏竦,也许只有赵祯这样的现代人才能忽视掉大道的崇高性而把它当成工具使用。

三才悄悄的走进御书房,他本是准备请官家用膳的,但是看到朝中的相公,重臣各个坐在锦凳上苦苦思索着什么,模样认真而充满严肃的时候,三才双腿打颤的走向赵祯道:“官家,御膳已经备好,该用膳了。”

赵祯看了看眼前的朝臣们微微一笑,倒是不能亏待了这些为自己想破脑袋的人,转头对三才吩咐道:“多备几双碗筷,朕要和诸位卿家一起用膳。”

三才躬身退走,一路上依然是小心翼翼,如今的三才已经坐上了都都知的内臣极品,即便是在赵祯面前也没有如此惶恐的表情,而在丁谓,夏竦这帮相公面前却胆颤心惊。

因为他知道官家对内仁慈,而朝臣们对待他们这些宦官可是严防死守,稍有不周之处便喊打喊杀……

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打杀,前几日陈彤不小心把官家的一项决议提前说出,谁曾想居然被下面的内侍知道了消息,告知自己做生意的亲戚说:商税要调整,有货快出。

从而使得那商人大量的在布告出来之前贱卖商品躲避税收,要不是包拯发现端疑,差点便让那人大发不义之财。

当然陈彤的下场自不用说,屁股被打的开花,还被鲁宗道上疏当枭首示众!

这就有些过分了,多少不过是些钱财的事情,人也抓了,钱也罚了,打也打了,还要人性命了?

本就不是死罪,何必如此,三才不屑的撇了撇嘴,一帮相公在这里想着人治,法制的,岂不知自己心中早已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真要是像官家说的那样,无论贵贱皆断与法,陈彤那小子会有那么惨?

所谓的阉宦专权什么的,在三才看来都是个笑话,宦官的根就是官家,只要把官家伺候好了,自己就算是好了,官家如此仁义岂会亏待自个?

再说了谁敢专权?在大宋这和找死没什么两样,别说是内侍,就是朝中的相公文臣们也是一样!

虽然在心中腹诽,但三才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的,客气的请诸位相公前往紫宸殿的偏殿用膳,这可是御膳,官家特意吩咐的,不敢怠慢。

在大宋皇帝请大臣们吃饭算是很正常的事情,从太祖道太宗,都有饮宴的习惯,只不过其中的故事可就多了……杯酒释兵权,毒杀唐后主李煜都是在酒桌上进行的……三才甚至有些恶意的再想官家是不是要故技重施……

让他失望了,赵祯可不会这么做,他请这些人来可是为他出主意的,中午的御膳虽然丰富可一滴酒都没有,看的蔡伯俙大失所望,赵祯宫中的御酒可不是蔡记的清泉白能比拟的。

赵祯瞧见他的模样暗道一声:没出息!

可能是瞧见了赵祯“恶狠狠”的眼神,众人不由得把目光投射在他这个大宋驸马的身上……

蔡伯俙微微脸红,连连咳嗽便用碗遮住了脸。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唯独他蔡伯俙是以驸马的身份前来的奉朝请,地位自然稍稍有些尴尬,驸马参与朝政的事情在大宋几乎很少见,除非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到他们,比如真宗时期抵抗辽人入侵的李遵勖便被临时奉朝请授以武职。

但像蔡伯俙这样奉朝请如此频繁的驸马,怕也只有他一个了,前段时间万寿大长公主还在王语嫣面前念叨着,官家对妹妹赵妙元太照顾了,把蔡记一直交给蔡伯俙不说,朝政上更是让身居武职的驸马都尉出以文资差遣,几次出使都是让他担任副使的……

王语嫣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向赵祯说了几回:别把自己家的亲戚分的亲疏内外了。

赵祯直直的挡了回去,谁叫他李遵勖曾经干过让赵祯恶心的事情?

儒家讲究的是吃不言寝不语,只要是没有酒水的桌子上,就不会有人开口说话,一顿饭很快结束,毕竟和皇帝一起吃看似是得到恩宠,可也吃得不舒服,山珍海味如同嚼蜡,皇帝的一行一动甚至咳嗽一声都能让众人放下手中的碗筷,实在憋屈。

当然赵祯自己也憋屈,任谁吃饭的时候总被人悄悄的盯着都是一件不舒服的事情……

吃过饭之后自然有内侍开始收拾,众人转去紫宸殿的正殿开始了对奏,为了照顾年纪大了的朝臣,赵祯特意让三才搬来锦凳,让年长者稍作以示尊重。

丁谓在锦凳上坐下后便听道夏竦开口:“启奏陛下,臣观如今大殿内之景突发奇想,人治与法制已经体现了出来!”

赵祯奇怪的问道:“何以见得,夏参政说说看……”

夏竦指着丁谓屁股下的锦凳道:“陛下给丁相公赐予锦凳便是人治,如果是法制天下,臣属岂能在陛下前落座?”

丁谓目瞪口呆,这夏竦说的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坐着别人站着,还真就是人治最大的受益者。

赵祯笑道:“那你说如果按照法制又该如何?”

夏竦指了指剩下的众人道:“要不然就是所有人都站着,或者都有凳子坐!”

赵祯微微摇头道:“说的倒是这个道理,可你想没想过朕叫诸公来干什么的?就是要让你们相处一个人治与法制相结合的办法,使得我大宋律法既不失人情伦理又不失信于人。”

蔡伯俙轻咳一声的上前道:“臣有一点看法,如今这个局面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不违反法制的基础上,以年长体弱者赐予锦凳,这便是人治与法制最好的结果。”

晏殊的眼睛一亮道:“尊以法制,辅以人情,以法使民遵,以情使民服!陛下蔡伯俙所言乃是上上之法!”

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唯独蔡伯俙自己红着脸向后躲:“臣随口说的,随口说的……”

赵祯哈哈大笑:“你这小子随口一说便让人醍醐灌顶,岂不是愈发骄傲,朕也看得出你是无意中点出要害,权且绕你,否则非要让诸位相公好好说道你一番。诸位之中谁有严谨治学的人才向朕举荐,朕要重修《宋刑统》,如今之大宋与开国相差甚远,当日之法已不适今时,朕需严谨之人编修《宋刑统》并改名为《皇宋宪法》以示其如朕,出口成宪。”

“臣举荐学士院学士欧阳修……”

“臣举荐军械司丁度,曾公亮。”

“臣举荐路政院范仲淹!”

这些都是简在帝心的能成,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要说治学严谨,怕是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合适的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大宋的未来

如果说赵祯刚刚亲政的时候,对大宋的改革只是基础的话,那么现在的便是改革的高潮……

这次大刀阔斧的改革涉及到了原本谁也不敢动的法!

大宋原本就有一个封建王朝中独一无二的司法制度,鞫谳分司。

鞫谳分司将审与判二者分离,由不同官员分别执掌。鞫,指审理犯罪。谳,指检法议刑。且中央和地方都是如此。

这种先进的司法制度曾经让赵祯大为赞叹。

朝廷的大理寺、刑部由详断官负责审讯,详议官负责检法用律,最后由主管长官审定决断。

各州府设司理院,由司理参军负责审讯及调查事实等,司法参军依据事实检法用条,最后由知州、知府亲自决断。

这样一来可最大程度上的避免滥权,专权的情况,除非像卫真县黎德润一样,整个毫州官员上下勾结否则很难炮制冤假错案。

如此完美的框架当然要保留,赵祯的立宪只是给官员们一个详细的参照而已。

大理寺门口的獬豸被打磨的十分干净,并在其胸前挂上了大大的红花,欧阳修,范仲淹等人恭恭敬敬的对獬豸施礼后才拾级而上进入大理寺。

他们将在这里查阅大宋自开国以来到现在所有的案例,并对照原有的《宋刑统》撰写《皇宋宪法》,赵祯已经在大理寺内翻看往年的案件,恐怕也只有赵祯这个皇帝是会提前到达等待臣属的了。

大理寺的正衙,欧阳修等人在看到堂上的赵祯后微微一愣便齐齐的躬身行礼:“臣等惶恐,圣驾久候!”

赵祯放下手中的卷宗微微伸手道:“平身,朕今日本就打算道大理寺翻看旧案的,你们只不过是赶巧罢了,既然是赶巧,朕便提醒一下你们,你们所编篡的新法将是大宋百姓乃至官员必须遵守的法度,可以说是百姓们的依仗!不可偏颇,不可不善,不可上下而别,不可内外亲疏!”

赵祯的四不可如一记大锤敲打在众人的心头,编篡《皇宋宪法》本就是一件崇高无上的事情,也是他们这些稍显年轻的官员上升的好机会,要不是简在帝心他们岂能有如此良机,如今官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必将身死而效王命!

赵祯原本是想稍稍提醒他们一下,原本这种事情都不用自己提醒,但既然赶巧便说一两句。

法制的改革只是赵祯改革的一部分而已,以它为主体向各个方向发展,连法都开始重新编篡,其他的还有什么不能动的呢?

在这个皇权高度集中的时代,赵祯可以随便他的意愿进行改革,即便是朝堂中稍有阻力也不会成为大多的障碍,历史上的仁宗,神宗改革不过是因为顶不住朝臣们的压力而终止罢了。

如今的赵祯可不是历史上的仁宗皇帝,他也算是外圣内王的一个人,对待百姓他能如圣人一般和煦如风,但对待自己的朝臣,他却是王者之姿。

对朝臣他也可以和煦如风,但他的意志必须要执行,一旦颁布谁也不能阻难,御下有方这是王者的大魄力,在这方面赵祯一向拿捏的很好。

大理寺的中评带着差人把旧档搬来,足足有数十口大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卷宗,这可是从大宋开国便保存至今的东西,甚至还有后周的时期东京城的旧档。

卷宗保存的还不错,只不过有一些浮尘而已,却没有任何的虫叮鼠咬,算是相当完整的了。

赵祯发誓,后面的几箱他曾经在老爹修养的景福宫中见过,这么说来老爹即便是病重了也依然会翻看大理寺的判定卷宗!

欧阳修等人开始了工作,赵祯自然不会监督他们,在众人的忙碌中悄悄从后门离开,他不愿打扰这些一心一意为国办事的人,所谓的礼数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只要他们把新法编篡好便是对自己最大的礼数。

赵祯离开了大理寺,秋风凉爽,秋日的阳光照在马车的车厢上有着别样的温暖,眼前是生机勃勃的大宋东京城,马车在道路上缓缓前进,两边是步行的百姓,如今的东京城已然没有当年的乞讨者。

赵祯微微感叹,当年在东京城无论繁荣贫贱之地皆有乞丐,而如今的东京城只要你有手有脚就不会被饿死,城外的工厂,城内的商铺都需要人手。

而且开封府会每年会有朝廷的拨款,用以接济孤儿孤老,剩下的年轻力壮要是敢在街头乞讨,自有开封府的板子送与他吃!

东京城保持着它的快速发展,在赵祯眼中每一件商品的交易,每一粒粮食的收割都是在为大宋的国力储蓄能量,如今党项不敢触及大宋锋芒,辽朝在自己的内乱中挣扎,这是上天赐予大宋的机会。

外部环境的安定促使大宋进行蜕变,所以赵祯才在这个出则无敌国外患者之时,行法家拂士之举。

马车中的赵祯看着东京城的繁荣微微皱眉,看似大宋国力强盛,可赵祯心中依然有着深深的不安,甚至可以说是恐惧,在大草原的深处依然蕴含着上帝之鞭的“黄祸”!

虽然距离自己还很远,但这是一股毁灭世界的力量,也使得华夏文明出现断崖的梦魇。

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这是中华文明的大灾难,大浩劫,赵祯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为这场浩劫的到来做准备,他心存侥幸,也许自己为大宋的改变会使得这场浩劫消失掉也说不定。

也许给子孙后代留下坚实的基础会避免在这场浩劫中泯灭的命运……

在赵祯的眼中党项偏南一隅,它唯一的机会就是向西域发展,而辽朝也不过是建立在随时崩塌的地基上,女真人的金国早晚会毁灭它。

耶律宗真不过是个幼稚的帝王,与他的父亲耶律隆绪相比他要学的还要太多,耶律隆绪之所以被尊为圣宗,是因为他的治国手段与眼光超越了历代辽朝帝王,虽然是敌国,但赵祯不会否认他的能力。

在耶律隆绪时期,对内实行改革,大力整顿吏治,任贤去邪,仿唐制,开科取士。加强汉人在统治集团中的成分和作用。使契丹达鼎盛。对外实行联合党项抗击宋朝之策,向周邻扩张,四方来朝。

第四百三十二章帝王家事

一一赵祯为大宋变法,为后世开先例,这一举措是他初衷的体现。

他一直认为自己成为仁宗皇帝就是为了避免崖山的悲剧再次发生,人死留名,雁过留声,赵祯重生了一次之后没有理由不为大宋做些什么,否则便是白来一遭。

马车微微晃动,这是少发生的事情。

赵祯奇怪的在车中问道:“发生了何是?”

车辕上的三才探头进来:“奴婢万死,惊扰了圣驾,前面有军中的汉子站班,说是谁也不能过去,王相公家的马车也在前面等着呢!”

“哦?!这倒是一件奇事,禁军何时连相公的面子都不给了?朕要下车去看看。”

三才脸色大变:“陛下,这里人多手杂的,您在这里下车……”在他的思想中,皇帝与百姓为伍本就是不好,何况是在这么多人当中。

赵祯却不这样想,皇帝怎么了,皇帝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一国之君。

不理会三才的唠叨,赵祯自己下了车,今日本是打算去封丘军营去看看的,谁曾想在路上反倒是遇到了禁军堵路,这可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大宋的禁军现在可不比以前,规章制度完备,可以说如今的大宋禁军是赵祯一手打造的。对于禁军的军纪赵祯还是很有信心的,对于他们封路的这件事,赵祯首先认为他们是有要是,否则不会这么做。

下车之后自有亲卫司的人负责赵祯的安全,几个脸熟的赵祯都人认出来。

这些亲卫一点也不输与禁中的带御器械,而且他们的是专门为保护赵祯而设计的武器与装备,在长衫之下是尽量的板甲与锋利的长刀,甚至还有抵挡弩箭的盾牌,可谓是铜墙铁壁一般的出存在。

赵祯上前走进人群,不用他发问自有人在前滔滔不绝,赵祯瞧了一眼,是个一本正经的读书人:“嘿,这永青商号算是倒了霉,居然在军需中参杂次品,还是给堂堂的上四卫用的,岂不是捅了马蜂窝?狄大将军专门带来前来抓捕,怕是要扭送到衙门中去。”

旁人惊讶的问道:“这不是该交由开封府吗?”

书生嗤笑了一下:“开封府?开封府管不了,这是军中之事,当送枢密院,可这永青商号的东家却是中宫皇后的弟弟,王齐雄嘞!”

“吓,居然牵扯到了他这个小霸王,怕是连狄大将军也要吃排头了。”

书生微微点头:“这次事情闹大了,你们不知皇后的凤驾亲自去了枢密院说项,谁还敢忤逆不成?”

那书生话音刚落一旁的小贩笑道:“这不狄大将军前来亲自了结此事了吗?”

书生见自己被当众打脸哪还能放得下,红着一张脸道:“别看狄将军现在前来抓人威风的很,这事要是传到了官家那里,岂能轻饶了他不成?说到底那王齐雄还是官家的小舅子嘞!”

众人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而赵祯站在一边微微苦笑并不答话,这个小舅子真是让他丢尽了皇帝的脸面,别的到还好说,单单在军备上以次充好便够他喝一壶。

赵祯自己刚刚编篡《大宋宪法》小舅子就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三才在一旁不断的对亲卫使眼色,就希望亲卫们把这些个妄议外戚的大胆之徒给抓了,谁曾想这些亲卫动也不动,他们只听命与官家。

这是家务事,不好送大理寺差办,赵祯铁青着脸从人群中走出,冷冷的对三才吩咐道:“去封丘军营,朕要看看我禁军将士的军资被王齐雄那个蠢材弄成了什么样!”

三才暗叹一声不再说话,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官家是打定主意要治罪与王齐雄了,也不知回宫后怎么向娘娘交代……

赵祯并没有去永青商号中找狄青,而是径直去了军营,狄青做的没有错,错的是枢密院和皇后王语嫣,这种皇后干涉朝政的事情赵祯是决不允许的,即便是小事也不行。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赵祯后宫的家法就是国法!

一路上的三才都是陪着小心:“官家,这是娘娘第一次干涉朝政,您就权当不知道这事情,有什么火尽管往奴婢身上撒便是,可千万不要会宫后斥责娘娘。”

赵祯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忠心,之前可知道此事?”

三才连连摆手道:“奴婢不知,奴婢要是知道了当然告诉陛下!奴婢只是瞧见娘娘的凤驾曾经去过枢密院而已……”

赵祯气急:“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报?!”

三才惶恐的在车厢中跪下:“奴婢不知娘娘是因为此事去的枢密院,还以为有别的什么事情,又不敢多问,便……”

赵祯摇了摇头道:“后宫擅入前朝这便是最大的不该,居然还因为外戚之事寻枢密使说项,如今天下皆知,朕的脸面往哪里放?如何面对东京城中数万的禁军将士?!”

赵祯说完瞧见地上跪倒的三才,无奈的摆了摆手道:“此事你虽有责任但也不大,等朕回宫后再好好说说皇后!”

三才惶恐的拜下:“官家,奴婢不知那些大道理,可奴婢知道民间百姓都有夫妻和睦一说,您这么大的火气去斥责皇后,定然会使得日月生疑,后宫不宁,如此大宋之天下如何安稳?”

赵祯冷哼道:“今日不以小错而斥之,明日又会如何?!你就不要在提她说话了,朕意已决!”

三才不敢言语,此时的官家已经气急,再怎么劝说只会让官家更加气愤……

他哪里知道赵祯的愤怒并不是因为王语嫣的所作所为,而是她插手朝政,除了外戚和宦官,对皇权产生最大威胁的便是后宫中的皇后!

当年的刘娥还算是不错,并未阻碍赵祯的亲政,当然赵祯也废了不少的力气,现在的王语嫣便会是将来的太后,赵祯要为自己的儿子扫清亲政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包括可能出现的障碍。

王语嫣对儿子的影响几乎无处不在,小小的人儿已经有了储君之相,但在赵祯的眼中,赵旭身上的储君之相是王语嫣硬生生的加上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皇后的恐慌

的封丘门的军士瞧见官家的马车后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依照规矩他们应当在前引路,可这次赵祯从车厢中探出头来:“朕不需你等引路,尔等好好站班便是。”

军士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官家既然已经发话,那就按照官家的旨意去般便是。

已经有些心思活络的人知道了官家此行的目的,大概是因为那批军资之事而来的吧?这话一传开,封丘门的军营中气氛变得更为沉重了些。

有些人心想官家定然是来找狄将军麻烦的,否则也不会青车伞盖的便过来。

赵祯进入军营直奔将作监和武备司衙门,他们分别主管军中的军备和其他物资的采购与配给,军备司还好些,他们的军备基本上产自军械司,而将作监的则是负责军中的日常用度,多是从民间采购而来,比如棉被,军衣,粮食,日常用品等等。

将作监中丞李若谷在见到官家亲自前来后吓得两股战战,心中大骂狄青不该去找王齐雄的麻烦,这下好了,王齐雄是倒了霉,自己也要跟着吃排头!

赵祯看向李若谷道:“前面带路,朕要看看永青商号是如何以次充好的!”

李若谷还在想着官家是照顾小舅子,便打起掩护道:“倒也没甚的关系,不过是棉衣多败絮而已……”

赵祯斥责道:“放肆!朕在你面前还敢为他王齐雄开脱,要是没甚的关系,为何狄青会带人亲自去商号中抓人?前面带路!”

李若谷有些慌了,瞧官家的话好像是支持狄青的所为,而对小舅子王齐雄恨之入骨,这还有什么废话,赶紧带路吧!

巨大的仓库是专用与储存粮食和棉衣的,赵祯迈步走进刚刚打开的仓库便被一种霉味给熏了出来,忍住腐烂的霉味赵祯不顾三才的劝阻执意进入其中查看。

粮食仓库为了保证粮食的存放的时间更长,经过许多处理,基本上不会有返潮,发霉的事情,可眼前的粮食从里到外的透出弗兰的味道,赵祯把手插进粮食中甚至感觉滑腻。

转头对李若谷怒声问到:“禁军将士吃的都是这些东西?”

李若谷呐呐的说道:“只吃外面的,里面的便是给守营的巡犬都不吃……”

粮食在入库前都是经过晾晒的,除非保存不善才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否则便是拉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霉返潮了,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年久的粮食上!

赵祯气急而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朕再三叮嘱在饭食和衣着上不能亏待将士,将士以身效国,食不饱,穿不了暖,如何报效国家?难道他们舍弃性命效忠的国家就这样对待他们?换来的就是这些?更何况这些粮食吃到肚里怕是会生疾疫吧?”

李若谷惶恐的跪下道:“臣罪该万死!”

赵祯点了点头:“你是罪该万死,但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接收这批粮食?哦对了!朕还没看过棉被军衣,把其他的仓库打开让朕看看!”

这次不用李若谷动手,赵祯身边的亲卫便砍开门上的门锁,一股比霉味更加恶臭的气味传来,熏得赵祯实在忍不住,扶着柱子便开始呕吐。

股腐臭的味道实在太浓烈的,简直是生化武器一般的存在,这能穿在身上或是盖在身上?单单是上面的细菌就能要人的命!

直到把早饭连同胃酸都吐出来赵祯才好些,转头对着李若谷便是狠狠一脚,多少年了,赵祯为了改造军队花费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从亲政开始到西征党项,再到灭国大理,大宋的禁军一步步被赵祯改造成为强军!

可如今看到自己一手改造的军队就吃这种腐败的粮食穿着腐臭的棉衣,赵祯哪还能忍得住?

没抽刀砍了李若谷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三才岂能不知官家心中的愤怒,他是见过官家为了禁军将士而彻夜俯案的,可以说官家为了大宋的禁军费尽心血,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都忍不住。

在李若谷惊恐的眼神中赵祯气喘吁吁的开口道:“把那个畜生给朕押来!”

三才已经不打算再替王齐雄说任何好话了,如今看得出来官家是动了雷霆震怒,之前没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好一点,可如今官家都吐了,这王齐雄便是罪该万死!

为了一点小钱便要如此坑害禁军将士,这是最让赵祯生气的事情,他王齐雄贵为国舅,朝廷每年都有用度发下,更何况他王家家大业大,王蒙正做的一手好生意,王语嫣和赵妙元的碧雅轩也是日进斗金,根本不差他那点花费。

王齐雄要是本本分分的学着他父亲经营永青商号也就罢了,居然敢把手伸进禁军,以次充好赚取差额,这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此时的禁中正宫,王语嫣正在教儿子写字:“旭儿,你父皇的字多为飞白,飘逸潇洒中又不失皇者之气,你瞧瞧你的,就剩下潇洒飘逸了,全无皇者的阳刚之气!再写五十副大字来。”

一旁的杨采薇笑道:“娘娘也太心急了,旭儿才多大的人儿,你就让他写出官家那样的飞白?”

王语嫣微微摇头:“旭儿不一样的……”

杨采薇微微白了她一眼道:“娘娘如此性急也不怕累着孩子,还是让他多和昀儿去玩玩,写坏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王语嫣还要说什么,但却被一阵嘈杂声打断,一个小内侍不顾旁人的阻拦,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跪倒在王语嫣的凤袍前:“娘娘不好了……”

“住嘴!什么叫娘娘不好了,有什么事情后殿说话!”

王语嫣脸色一变旋即起身说道。

小内侍惶恐的跟着王语嫣进入后殿,只留下杨采薇一人在大殿之中奇怪,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官家出了什么事情?

但毕竟实在正宫,她也不好前往后殿去查探,只能等待消息。

没一会王语嫣便铁青着脸走了出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闲庭信步之资,脚下明显匆忙的快步向大殿外走去,连个招呼也不打。

王语嫣这时候哪还有功夫和杨采薇打招呼,再晚一点怕是自己亲弟弟的小命就没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游街示众

促王语嫣一路上不断的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可从东华门出去一路上都是大家大院,遇到的也都是朝廷重臣的马车,王语嫣又然车夫把速度减慢些,省的冲撞了被人识出了自己的身份。

曹家,蔡伯俙家都在大货行街,王语嫣岂能避过,宫中的车驾本就明显,即便是想躲也躲不过,正巧赵妙元出门瞧见了皇后的座驾,便驱车上前问到:“娘娘这是打算秦毅哪?为何连伞盖也不带一个,如此匆忙?”

王语嫣一瞧是赵妙元,心中的惶恐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急急的请她过来道:“妙元你有所不知,本宫那顽劣的弟弟又闯祸了,而且被官家抓个正着。”

赵妙元的才智一点也不输与王语嫣,简单的一听便知其中的猫腻,即便是有心帮助嫂嫂也是没有能耐,苦笑着说道:“不是妹妹多嘴,这事情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王语嫣无奈的说道:“此话怎讲,本宫总不能看着亲弟弟被官家治罪吧?!”

赵妙元笑道:“嫂嫂怎么糊涂了,这事情您是越帮越忙,越帮官家的怒火越大,前段时间您就不该去枢密院说项,如此一来便是火上浇油,如今事发,官家当然觉得您是在滥用皇后之权为外戚开脱了。”

王语嫣微微一僵,是这个道理,她是当局者迷,而凡是赵妙元旁观者清了!

“那本宫就让王齐雄自生自灭不成?”

赵妙元微微摇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还有国丈了吗?”

以王语嫣的聪慧一下子便明白赵妙元的意思,这是让自己不要出面,而是把身为国丈的父亲推到前面,自己是官家的内人,自然不好插手这种事情,给官家留下后宫干政的坏印象。

王语嫣微微点头:“妹妹果然是旁观者清,是本宫着相了。”

赵妙元笑道:“那就不耽误嫂嫂的正事了。有一点要和嫂嫂说个清楚,如果官家要惩治王齐雄,娘娘千万不要为他在说什么了,那是他最有应得!”

“本宫知晓了,你快忙你的去吧!”

王语嫣说完便对前面赶车的陈彤道:“回宫吧,本宫不再搀和这事了……”

陈彤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这要是皇后亲自去封丘军营为王齐雄说项,依照官家的脾气当场就能把王齐雄给办了,倒是帝后之间必生间隙,整个后宫也不得安宁。

轻挥马鞭,陈彤回去的速度要比来快得多。

赵妙元并没有出去多远便折返回了驸马都尉府,看着在庭院中逗弄儿女的蔡伯俙嗔怪道:“这事我给你办好了,没由来的参杂进去干嘛?”

蔡伯俙翻了个白眼:“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后宫和睦?否则谁愿沾染这种因果,再说陛下不是你的皇兄吗?你倒是不担心!”

赵妙元微微一笑:“算你的由头正当,否则还以为你有什么私心呢!”

蔡伯俙哭笑不得道:“我能有什么私心,我要是有就会袖手旁观。”

赵妙元把俩个孩子打发走,这些大人的事情不适合俩个小家伙旁听:“不知道的人听你这话还当了真,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这是在保全官家与皇后而要至王齐雄与死地!”

蔡伯俙神色一僵:“娘子果然聪慧,这王齐雄整日只知厮混与坊间瓦里,要么就以势压人欺负普通商贾,已经有不少人到我这里诉苦,希望蔡记能主持公道,可我只是个驸马,如何与他分说?

这次是他自寻死路,我可没耍任何手段,死罪倒是不至于,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赵妙元稍稍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只担心你……”

蔡伯俙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这是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让你去劝慰皇后罢了,人臣本分何错之有?”

赵妙元微微摇头道:“这当然没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越来越像夏竦,君子正气倒是少了许多……”

蔡伯俙听了她的话稍稍反思便浑身一紧,还真如赵妙元说的那样,自己做事越来越不择手段了,不过随即醒悟过来道:“但我的初心是好的,陛下有这样一位国舅,如果现在不早做惩治,等到了以后出了事便愈加麻烦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了,赵妙元稍稍点头道:“这样也好,早点除了这祸根。”

两人相视一笑便不再说这个话题,再把儿女抱出来玩耍……这已经是他们家的常态,对政事一般都不怎么插手,但却知道的详细无比,在他们二人看来这就够了。

原本富丽堂皇的永青商号,现在却变得破败不堪,禁军们看到商号中奢华的装饰后,在想想自己平日里的吃食怒火大涨,没夷平这里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王齐雄扯着脖子嘶吼:“你们这些贼配军好大的狗胆!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家大人是谁吗?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狄青冷笑一声:“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来抓的你!捆了带回军营,等本将军上奏官家后在做处置!”

众将士在王齐雄惊恐的眼神中吼道:“得令!”

围观的人群中不时有叫好声出现,可见这王齐雄平时欺压过多少人……

在一片叫好声中王齐雄被押进封丘军营,此时的他依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仰着头不屑的望着狄青:“狄青,你敢这么对我,等我出去了有你好受的!”

狄青冷笑道:“哦?那你可要先能活着出去再说这样的大话来!”

军中之法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在赵祯的一手改造下,军法严厉,上到将军下到士兵无不遵守。

一间小小的禁闭室就能让王齐雄哭爹喊娘,他蹲在里面只能站着,坐都做不下更别说躺着了,四周无人理会他,一关便是四个时辰,整个人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

王语嫣的放手让她脱离了赵祯怒火的辐射范围,此时的赵祯看着眼前的老丈人真不知该说什么好,踢了一下脚边下如死狗似得的王齐雄赵祯无奈的起身道:“国丈记住,朕今日之耻乃你的儿女所造成,子不教父之过也!”

王蒙正呐呐的说道:“臣万死之罪!”

赵祯并不理会他转头对着校场上数万禁军微微躬身:“此次国舅王奇雄之过,乃朕御外戚不严,错在与朕!朕自会以家法处置,绝不姑息。”

皇帝亲自向禁军赔罪,禁军们哪里受得了,数万人齐齐单膝跪地:“臣等万死!”

赵祯踢了一脚王奇雄,他此时倒是机灵了许多对众将士连连拱手道:“我错了,诸位将军猛士绕过我这一回吧,所有钱财我王家皆会补上!”

赵祯怒哼道:“军中之事尚且好说,你平日里欺压东京城百姓之事就这样算了?来人,把王齐雄押下去,游街示众!从今以后外戚从罪,一律游街而效尤!”

第四百三十五章王蒙正之心

王齐雄被脱去身上的公服,只穿一件白色的里衣便被押上了囚车,王蒙正望向赵祯尴尬的说道:“官家,毕竟他也是语嫣的兄长,如今犯了这事虽有罪也不能如此羞辱,这样中宫和您的脸上都不好看……”

赵祯微微摇头道:“不惩戒他,朕的脸上更不好看,此事皇后也有不当之处,便让他王齐雄代为受过!国丈因好生劝诫儿女,勿使他们再犯如此大错。”

王蒙正心中一惊道:“老朽记住了,回去之后必将好好管教犬子……但此事皆是犬子之错,与皇后娘娘无甚的关系,她也是救兄心切……”

赵祯摆了摆手道:“国丈所说朕当然知晓,必不会为难皇后。”

王蒙正躬送赵祯离开,此时的他已经是满脸铁青,恨铁不成钢的忘了一眼儿子的囚车,这混账也该受到一点教训,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总惹是生非,许多生意场上的老友见到自己都避之不及了。

最为可恶的是他居然敢向身为皇后的女儿求救!

游街示众可不是简单的把人关在囚车里就算了的,而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各种烂菜叶,臭鸡蛋如雨点般的砸向王齐雄,这小子平时干的坏事太多,调戏良家女子,吃霸王餐,欺压商贾等等,哪一样都招来了一大堆的仇人,还好王家距离封丘门不算远,否则真的会死在路上。

经此一事后王齐雄多少会老实不少……

赵祯对王蒙正说的话中带有一些威胁的成分,隐晦的点出王语嫣有过,话里话外的都让王蒙正提心吊胆,要知道王语嫣现在是中宫皇后,他的外孙赵旭更是将来太子储君的不二人选!

他王家的富贵紧紧的和这两人联系在一起,但决定这一切的却是官家,一旦官家对王语嫣厌恶或心存怀疑,那势必会影响到赵旭的身上。

王家宅第中庭,王蒙正此时望着狼狈不堪的儿子冷冷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王齐雄小声说道:“孩儿不该把手伸进军中……”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王蒙正手中的竹片抽在了他的脸上:“不对,再想!”

王齐雄惊恐的盯着父亲手中的竹片试探着说道:“因为孩儿愚蠢?”

啪,竹片再次击打在王齐雄的脸上,这次更加的疼痛,让他的脸颊高高肿起并发出惨叫,而王蒙正并不心疼冷冷的继续道:“不对,再想!”

“不该给妹妹拖下水,出了祸端不该去让她去枢密院说项!”

王齐雄说完就紧紧的盯着父亲手中的竹片,这次没有挥起让他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甘心的问道:“妹妹贵为皇后,只不过为我这个国舅说项一下都不行?那我们王家花费巨万把她送进宫有什么用?!”

王蒙正喝到:“愚蠢,你妹妹是我王家最后的退路,我们的吃穿用度皆不需宫中赐给,生意也是红红火火,可如果有一天出了没项,官家厌恶至极!更为重要的是你的侄儿!他是大宋未来的储君!这也是为何我王家在大宋风光无两的原因,如果要是因为你的原因致使旭儿的位置没了,为父必将亲手除掉你这个王家的罪人!”

父亲的声色厉俱让王齐雄瑟瑟发抖,他知道父亲为了妹妹的皇后之位和侄儿的太子之位投入了多少心血,也知道王家的生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连连点头道:“孩儿记住了,以后孩儿就不搀和那些生意,只出去玩乐绝不招惹是非,孙子便留给您调教臣家主便是。”

世上有哪个父亲不愿儿子学好的,可惜自己的儿子就是这么的没出息,一点上进心也没有,经过这些事情王蒙正算是看明白了,儿子只要不惹事,老老实实的做个纨绔子弟安度一生便罢了。

孙子倒是要带在身边好好培养,毕竟在王家这个大家族中,身为琅琊王氏绝不能断了根,别看现在三槐王氏不如意,可诗书传家的三槐堂必能出现惊才绝艳之辈。

两家走了两条路,无论哪一条都将是对方的活路,或者说是退路……

儿子退走了,王蒙正看着年幼的孙子露出和煦的笑容,这可是王家的希望:“安佑万万不要学你父亲,听爷爷的话,咱们王家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

“爷爷,今天还要去蒙学吗?”

王蒙正笑道:“当然,你原先不是很喜欢去蒙学的吗?”

王安佑点了点小脑袋道:“喜欢,可为何安石哥哥年少的时候能游历四方而我不行?”

王蒙正脸色一僵:“他父亲宦海沉浮,在大宋各州任职,他当然可以随父亲宦游各地了。”

王安佑的话让王蒙正微微感叹,三槐堂也不知是得了哪路神仙的庇护,总能有惊才绝艳之辈出现,王益便是其中之一,但在王蒙正看来他的儿子王安石才是最为惊才绝艳的,小小年纪便少年英才,在世家的大圈子中获得相当高的赞誉且无人能出其右。

王家的蒙学养斋先生已经教不了他什么,甚至自愧不如的要请辞,是王蒙正好说歹说才把他留了下来。

谁知这为老先生居然和王安石讨论儒家经典,还常常赞叹他的见识和才学,这让王蒙正很是嫉妒,原先的王随因世家的纠纷被官家厌恶,排挤出朝堂。

王蒙正本以为三槐王氏完蛋了,谁知这么快便重新崛起,听人说官家曾经把王安石的名字写在垂拱殿的屏风之上,且就在晏殊的名字旁,难道是打算让王安石作为赵旭的伴读不成?

身为外戚是王安佑的先天不足,这意味着他不可能进入赵旭的身边伴读从而接受皇家的教育,这是最让王蒙正担心的地方,如今王安石简在帝心,将来怕是会成为第二个晏殊……

蠢货一般的儿子让王蒙正头疼,如今孙子的入宫希望也已经破灭,那只有靠女儿这个皇后来给王家延续荣耀了,这才是今天他动怒的原因,甚至不惜以家法处罚儿子。

第四百三十六章宰相请辞

太阳升起的时候也是它向世人宣告一天开始的时候,阳光投射在洁白的日晷上留下一道细长的阴影,三才瞄了一眼便快步走向御书房,官家这几日是破天荒的留宿在这里而没去后宫过夜。

暗叹一声,都怪王齐雄那混帐东西闯下祸端,居然让皇后娘娘为他收拾残局,这下好了,帝后之间已经有间隙,也不知何时才能弥补的上。

官家已经三五天没有留宿后宫,这御书房虽也有龙床,可岂能比得上后宫的床来得舒服?

三才微微心疼官家,但当他来到殿前却目瞪口呆,皇后娘娘的凤驾已至,居然比他这个都都知来的还早,三才转念一想便明白其中缘由,看来皇后娘娘还是顶不住,前来向赔罪了。

赵祯已经起床,昨夜在御书房中修改禁军换装与补给制度,忙到了午夜才睡下,秋天就是这样让人睡的晚起得晚,微凉的晨风和温暖的被窝仿佛能困住人一般,赵祯狠了狠心猛然揭开被子,冷的一个哆嗦后便睡意全无。

起床后却没瞧见每日准时出现在宫帐后面的宫女和三才,赵祯正纳闷的时候便瞧见一身素服的王语嫣端着洗漱之物款款走来。

赵祯起身道:“怎么让你做这些事情了,三才可是难得偷懒的。”

王语嫣笑道:“官家几日不回福宁宫,臣妾可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看来她是放下了,赵祯微微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齐雄之事暴露出了你的缺点,关心则乱!如果你当初把事情告知与朕便不会有今天之事,纸永远也包不住火。”

王语嫣委屈的说道:“臣妾知错了,可臣妾担心官家会严惩兄长……”

赵祯笑着搂住她说道:“你错了,无论你怎么做,朕都会惩治他,外戚不法更应严惩,否则我大宋律法岂不是形同虚设?你要站在皇后的角度看问题,而不是作为妹妹。朕给外戚的只有钱财上的保护和安稳的生活,他们是得到大宋供养的贵族,就更应遵大宋的法律。”

王语嫣微微点头:“臣妾不该为外戚而去枢密院说项……”

赵祯点了点头:“嗯,不光如此,你甚至不应该为任何人说项,你是一国之母,天下人的眼睛都盯在你的身上,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和朕,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流言蜚语。但你记住这次教训便好无需太过牵挂过往,毕竟圣人也会犯错。”

宫帐后的三才长吁一口气,这么多天来官家终于打算原谅皇后了,要是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几日禁中又会恢复往日的模样。

其实在三才看来如今的禁中可比任何一个皇帝在位时都要好的太多,宫人人数的减少,妃子的控制,这些反而让禁中的环境变得更加干净,没有那些肮脏的事情发生。

陛下的女人只有三位,即便是算上那生女真的女子也不过四个而已。已经有了子嗣的陛下并不打算再选秀女,内外皆赞其恬淡寡欲。

这对帝王来说是相当难得的事情。

后宫整肃的结果便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官家和皇后的名声都得到了保障,自从王齐雄的事情出来,虽然曹玮卖了皇后一个面子,可内外朝臣也基本上知道了。

这种事情想要瞒着外人基本不可能。

只要官家能放下心结和皇后重归于好,那便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皇后在民间的声誉好的很,兴办义学,收养孤儿,立下的长生牌位可不输于官家。

眼瞅着两人携手走出,三才赶紧上前道:“官家,大庆殿的朝会还要一会才开始,您要不和娘娘先用早膳吧?”

王语嫣期待的眼神让赵祯有些不好意思拒绝,点头道:“也好,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今日朝会上还有诸多事物要议论。把采薇与薇拉都叫来一起吧。”

赵祯觉得好久没与家人们在一起了,时间上不允许也是难免的事情,身为一国之君如果真的要国事操劳,没有一个何事的宰执系统真的不行。

王曾的岁数太老了,已经不能胜任这份宰相的工作,赵祯打算今天在朝会上允许他的辞相,并让政事堂推荐一位新的宰辅之臣。

薇拉聪明的把儿女们都带来了,四五岁正是孩子最好玩的年纪,饭桌上的气氛自然很融洽,赵祯心满意足的走了,王语嫣则是对两女道:“多谢两位前来助阵,官家倒是不生气了,本宫欠你们两人一个大人情。”

薇拉笑眯眯的摆手道:“这到不用,本事举手之劳分内之举。”

杨采薇却变得稍显孤寂:“娘娘好歹还有家人可以与之相伴,可我只有孤身一人……”

薇拉摇头道:“姐姐这话就错了,我们不就是你的家人吗?还有官家嘞!”

杨采薇勉强的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巍峨的大庆殿中,年老的王曾出班请辞,这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他王曾的年岁已经很大了,而且已经到了请辞的年龄,这么多年来他为自己攒下的好名声够他的家族在大宋立足。

正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但这还要看看官家同不同意他的请辞,但让朝臣意外的是赵祯这次爽快的答应,并且给予了相当隆重的赏赐,一堆荣耀无两的虚衔不说,还获赠侍中之号。

文武大臣加上侍中之类名号可入禁中受事,即便是王曾辞相,也相当于获得名誉宰相之职,毕竟侍中一词从汉至唐皆是宰相之名。

赵祯接二连三的下诏,一系列的大事在大庆殿中回荡,如同巨浪一般击打着朝臣们的精神:“两府官员于散朝后前往政事堂商议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的人选,选人待定后入紫宸殿对奏。”

没想到官家这么快就开始下一任宰相的筛选了,之前可是要空置许久才商议的,给前任宰相留下一点尊重,众人恍然,难怪要给王曾这么体面的辞相。

赵祯见许多朝臣惊讶便开口道:“平章事乃一国宰辅,关系大宋之厉害,决断政事处理案牍皆朝廷要职,岂能空置许久,自今日起,平章事人选务必与往者请辞之前拟定,不可拖延。”

王曾心思通达,第一个出班附和:“陛下之举实乃利国惠民!”

见王曾都是如此,剩下的官员自然不会反对,这反而让一些后学有了更早的机会更进一步,何乐而不为?

第四百三十七章迫在眉睫

更换宰相才是赵祯给朝臣们的第一个刺激,还有更为刺激的在等着他们。

赵祯挥了挥手,三才便端着一盘公文传递给枢密院的相公们,这些都是关于军改的总纲,大宋老旧兵制已经不适合如今的大宋,他只约束住武将的手脚,分散他们手中的权利而已。

快速的经济发展使得赵祯把军事改革提上了日程。

禁军的待遇本就不底,再结合义务兵制度应该能很快扩充大宋的军队,但这就需要大量的钱财,要知道如今大宋的禁军就是一个吞金兽。

武器装备的花费之高令人发指,单单一个万人军便要每年耗去朝廷十五万贯的军饷,这已经是开国之初三倍有余。

朝中许多文臣不理解如此高的军费花销,甚至向赵祯上疏建议削减军队装备的开支,但全数被赵祯驳回。

开玩笑,大宋的强军之所以自赵祯亲政以来未尝一败,功劳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到这些装备上,可以说没有这些装备的支援,光靠训练还是不能与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匹敌。

赵祯这次的军改不光要给整个大宋的禁军换装,更要训练一只彪悍的大宋铁骑。

骑兵便是这个时代的最为犀利的重装机动部队,在板甲,破甲马槊的配合下赵祯不相信辽朝的和党项的骑兵会是他们的对手。

军马就更不用担心了,来自阿巴斯王朝的战马完全能附和大宋骑兵的需要。

当曹玮翻开公文快速的浏览之后便把目光直直的盯向丁谓,死活不挪开,丁谓一时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翻开公文,看到官家的意图后丁谓无奈的苦笑,看来这次三司执掌的国库又要大放血了!

难怪作为枢密使的曹玮露出那种表情,这些花费何止巨万,简直要耗尽大宋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一大半财富,国库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多的盈余了……

“丁相公,这项钱财对三司来说应该没有问题吧?”

丁谓直接了当的回答道:“没有任何问题,国库银钱所费尚有盈余!”

没办法不这么说,官家从来都是计划好的,他要是不知道国库有多少钱就不会法军费划分的这么详细,甚至连一个小小的马铁都算了上去。

曹玮听到丁谓如此说便放下心来,说实话这此换装连他都吃了一惊,他是见识过板甲的离开,也看过陌刀的锋芒,他曾想象过在大宋大量装配这些武器,可所需的钱财把他击败。

但没想到自己的一次简单上疏便获得了官家的肯定,并且以国库之钱一次性的给禁军换装!

他是不知道大宋的国库有多少钱,赵祯也是在看到小山似得金银后才狠下心来决定的,如今大宋的从商贾身上获得的税收远超粮食,更何况在海外还有三座银矿不断的提供着宋帝国的需要。

如今四周的邻国对大宋的商品也是越来越依赖,货物的繁多,品相的精美,价格的公道,使得当地的产业连连遭受打击,以至于除了大宋基本没有工厂出现。

依赖是一种习惯,长久的依赖使得大宋形成了垄断。

大宋的工厂繁多,国内市场基本饱和的前提下商人只能开拓海外市场。

赵祯就是要让大宋的货物销往世界各地,再把世界各地先进的科学技术带回来。

为此他不惜宣布,只要商人能带回他国的技术,本次关税全免。

这一举措使得大宋获得了诸多闻所未闻又极为实用的技术。

大宋也变得越来越有钱,国库充盈,百姓的钱袋子也慢慢鼓起来了。

商业推动了整个社会的发展,这在封建时代是极为少见的现象,赵祯把它定义为中国封建社会特色资本主义。

在大宋,资本的影响无处不在,城镇之间的公路,城市化的推进等等这些都是资本驱使下的产物,否则谁会拿出那么多的钱财帮朝廷修路,修城?还不是看到了其中的甜头!

随着工厂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需要在城市中安家落户,于是赵祯看见了大宋大规模城市化的希望。

赵祯在朝堂上宣布加快大宋各州府的城市化之后,满朝文武鸦雀无声,大宋的城市化水平本就很高,没必要再进一步的加强,这简直是画蛇添足之举,可他们不知道赵祯是大宋推动整个社会的发展。

没人比他更清楚城市化所带来的好处,它可以把各个地方的人才、事业集合起来,把大宋经济的繁荣推上另一个高峰,并且能提高大宋的教育,文化,医疗等等各种制度的完善与发展。

无论军事上的改革还是推行城市化,这些都是赵祯改变大宋的手段,在他看来只有大宋强大起来,繁荣的大宋才不会成为过眼烟云,而这些都是在为大宋服务的手段而已,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朝臣们基本上都赞成赵祯的计划,军改会使大宋的战力更上一层楼,而加速城市化的建设更是对士大夫阶层有百利而无一害,毕竟士大夫阶层基本上都是居住在州府的中心。

甚至有许多人认为,如果大宋的城市都能如东京城一般繁华,那大宋的基业将永远延续,打破王朝更替的常理。

赵祯明知不可能但依然不戳破他们的幻想,这种想法能使得他们更加卖力何乐而不为?

大朝会在文武群臣的惊讶中结束,当然朝会的结束也预示着新一轮变革的开始,赵祯在散朝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封丘军营,他要看看军械司和武备司要用多长的时间完成军队的换装。

这是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党项和辽朝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尤其是铁板一块的党项人。

从最近黑手传递出来的消息看,党项开始西征的野心是建立在立国的基础上的。

一旦党项要立国,势必会对大宋这个曾经的宗主国挥戈一击!

从当初的延州之战便能看出党项人的心态,不在战场上大败大宋一次,党项人便永远都是大宋的臣属,即便是李元昊立国称帝也改变不了大宋的态度。

只有强者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与承认,而党项成为强者的道路只有一条,打败昔日的他们所依附的中原王朝。

这一点连朝中的大臣都能看得出来,有识之士比如范仲淹还曾经上疏赵祯,要求将强西北防务,赵祯自然也要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做好打算,所以才会在朝会上提出军改一事。

第四百三十八章负山之鬼

太阳经过最高处的天空开始向下偏移,赵祯漫步在军营之中看着已经换上板甲的禁军微微点头,无论在那个时代军事科技的发展往往是最快的,同时也能带动其他科技产业的发展。

远处的汴水河畔传来一阵轰鸣声,赵祯不用看便知道这是水力锻造机捶打钢铁的声音,身为军械司中丞的曾公亮一路为赵祯讲解:“陛下这是水力大锤把钢板压扁的冷锻技术。”

赵祯转头道:“冷锻?那钢板中的杂质是如何处理的?”

曾公亮骄傲的说道:“回陛下的话,这些钢铁都是经过高炉煅烧,已经去除相当多的杂质,再经过增减其中的碳粉含量控制硬度而得,每一块钢材都附和锻造的度量,冷却过后在锻造。”

冷锻便是通过反复捶打和挤压使得钢材的硬度达到极致。

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彭七难得一见的跟谁在赵祯的身旁,他已经卸去了殿前司指挥使的差遣,一心在封丘军营内负责军事。

“陛下请看,这便是最新打造好的冷锻板甲,其坚如山难以撼动,圆弧的正甲能抵挡金瓜大锤的冲击。”

彭七说完便取过一柄大锤递给赵祯:“请陛下亲试!”

这是对付重甲的利器,坚硬的铠甲难以破开,军械司的人发现对付板甲的唯一手段便是利用钝器捶打,使铠甲内的人受到冲击而受伤,但现在的铠甲已经出现穹面,能最大程度上的避免流矢和钝器击打。

赵祯取过大锤用力的敲打在彭七的板甲上,巨大的后坐力使得赵祯手都有些微微发麻,但彭七只不过向后退了一步便站住,赵祯一时间来了兴致,不断的加大捶打力度和频率,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直到累的气喘吁吁才罢手,而彭七则是咳嗽连连,即便质量再好的板甲也经不起这样的反复锤击,在战场上彭七早就把用锤子的敌军给杀死一百回了……

“果然是军中利器,朕甚慰!”

赵祯说完瞥了一眼快吐出来的彭七道:“你死活要卸去殿前司的差遣,朕准了,可如果你不能给朕锻造出一只足以抗衡党项和辽朝的骠骑出来,朕便让你去崇文院做校书郎!”

看着官家走远,彭七干咽了一下口水对一旁的曾公亮问道:“曾中丞,校书郎是干什么的?”

曾公亮苦笑着说道:“即使每日在崇文院整理书籍校对文字的……”

彭七脸色大变:“俺的天爷爷,官家这是要俺彭七的老命啊!”

曾工亮微微摇头,彭七可能是官家最为信任的人了,否则如何让他担任如此重任,如今的大宋军营谁不知道官家要挑选猛士组建大宋的最强之军?

招兵公文已经发出,从大宋所有的军队中招募悍卒,包括陛下身边最为强悍的亲卫司,以及由宗室组成的羽林卫和天子四卫都在其列。

今天赵祯前来不仅仅是考察武器装备情况的,更是前来主持骑兵组建!

一身衮服的赵祯站在点将台上,数万人单膝跪地高举长刀:“参见陛下!”

整齐划一的动作,高昂的士气让赵祯热血沸腾,这些都是自己的百战猛士!

望着下面数万人的校场微微抬手,山呼海啸的万岁之声为之一收,仿佛空无一人针落有声,这便是军纪严正的大宋军队!

“诸将士应该知道朕前来目的,回首我大宋战事,从未有一场是追亡逐北直捣黄龙的,反而是胜,则不能穷追,败,则一泻千里,对阵敌军也多是小心翼翼不敢放开手脚,这是为什么?”

众人默默不语,官家的话一语道破了大宋军阵的弊端,即便是军中的小卒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大宋的骑兵不堪一战……

赵祯无情的戳破道:“因为我大宋骑兵不堪一战!军马稀少,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即便有一些骑术上佳的也往往不是马背上长大的外族对手!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是阉割过的骟马!”

赵祯的话让数万人沮丧和羞愧,这是官家第一次否定大宋的军队,以往他都是鼓励和夸奖居多,赵祯一直遵循士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可如今却要好好的打击一下。

破而后立方为成军之道!

“可现在朕要打破这个困扰在我大宋强军头上的枷锁,没有专司的骑兵的军队算得上什么强军?如今我大宋军马充足,在咱们大宋攻取的贺兰原上有着数千匹的军马等着你们去征服,军械司更有最优良的板甲和最锋利的马槊用来武装你们,剩下的就看尔等是否有马革裹尸的大魄力!”

官家的话让下面的禁军瞪大了眼睛,在他们呆滞的时候赵祯再次大喝:“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大丈夫当驰骋疆场封狼居胥!”

数万禁军如火山爆发一般声嘶力竭的大声呐喊:“封狼居胥!封狼居胥!”

就连一旁身为文人的曾工亮都忍不住握紧拳头跟着呐喊,数万人的声音如山呼海啸,从封丘军营激荡开传向整个东京城,中百姓们惊讶的望向城北,不少人也被这种气氛感染,无论瓦里酒肆,还是街上行人都跟着大喊。

全城陷入一种激昂的气氛中,好战的情绪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这是大宋这个原本温婉的国度所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党项使团和辽朝的都亭驿便的极为焦躁,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整个东京城开始出现汉唐雄风的,耶律宗政对着手下的使团官员呐喊:“快去派人探听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员很快来报:“声音是从大宋的封丘军营传出的,具体事情……”

耶律宗政无力的摆了摆手挥退属下,只要是从封丘军营传出便没可能探知到情报,一定是大宋天子在那里,整个东京城乃至大宋都会因为他的意志而改变……

赵祯望着士气可用的禁军满意的点了点头,稍稍抬手声音便戛然而止:“如今朕要组建大宋……不,是组建自汉以降最强的骑兵!谁说我中原汉族不是外族的对手,谁说少了烟云十六州的大宋就不能组建大规模的铁骑?朕要带领你们打破这一困扰在大宋头上的耻辱!从即日起,朕亲自组建定名背嵬!”

背嵬?!

许多人都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三才打开一个长卷,赵祯指着大大的嵬字道:“上山下鬼,意为这只军队所背负的责任如山一般沉重,而遇到的危险随时会让你们成为战场上的孤魂野鬼!即便是入了冥府也要给朕背着这份责任!尔等可有胆量?!”

下首的枢密使曹玮已经兴奋的说不出话来,身为将门的他觉得自己就应该属于背嵬,而彭七则是青筋暴露的跟着大吼,狄青杨怀玉兴奋的浑身颤抖……

曾公亮连连拍手叫好:“背嵬!背嵬!负山之鬼!其责如山,其死亦鬼,悍不畏死,当如背嵬!”

第四百三十九章踏白军

人类是最容易被激励与感染的动物,即便是再清心寡欲的人,其实他也被道家无为清修的情绪所感染。

身为皇帝的赵祯即便他一句话也不说,只要他站在那里便如太阳般耀眼,如号角般响亮,如战鼓般激励着众人。

因为皇帝本身就是一种兴奋剂,他可以让手下的将士悍不畏死,当年檀渊之战便是最好的例子,身为皇帝的赵恒一上战场,大宋的禁军就如吃了兴奋剂一般疯狂的向辽人发起进攻,各路勤王军队也不敢懈怠,马不停蹄的向战场赶去,雪球越滚越大之下使得辽人顶不住压力而败退。

赵祯也是同样的道理,他的话刺激了每个禁军将士的心,赵祯对与部队上的政治学习从未停止过,文人觉得给这些军士传道授业简直是对牛弹琴,可赵祯严令他们必须这么做!

儒家的忠君思想是个好东西,它能最大程度上保持部队的忠诚。

军心可用的结果就是狄青等人的挑选变得相当方便,有相当多的人才可供挑选,但狄青的标准只有一个,服从指挥听从号令者优先。

即便是你的骑术再好,弓马再娴熟,如果不能服从指挥他狄青一样把你拒之门外,这便是最为基本的条件,过了这个关才是考验军士的身体素质,为此有许多将门子弟和军武院的武举纷纷落选。

曹玮看的心疼无比,这些都是军中的尖子,就这么被淘汰了实在可惜,随即拉着狄青一阵耳语,结果狄青并不买他的帐,反而坚定的说道:“即便是官家塞人进来也要先通过考核,否则我绝不会让他在背嵬中立足!”

曹玮好歹也是个执掌军政大权的枢密使,如此被一个年轻的后生驳斥怎么也觉得脸上无光,拉着狄青便向赵祯走去:“官家,臣觉得狄将军的挑选之法有失偏颇,刚刚那名小校明明是加压群雄之人,为何把他排除在外?请官家圣断!”

既然官司打到御前,赵祯便不能和稀泥了,一帮落选的将门和武举直愣愣的瞧向这边。

赵祯放下手中的长枪道:“狄青负责挑选背嵬军的人选,自然由他做主,何况朕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你们二人在御前争论,那便各自说出理由来便是,孰高孰低自有公道。”

当然是年长官位高的曹玮先开口:“此次挑选精兵强将组成背嵬,自然要以弓马娴熟者为优,而狄将军居然会淘汰那些人,臣甚是不明其理!”

狄青上前道:“原因很简单,官家要的背嵬军是浩浩荡荡的骑兵之军,不是一人叫阵的匹夫,服从军令,号令如一者方能胜任,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在救他们和其他袍泽的命罢了,数千乃至上万人的骑兵冲锋时,一旦有人失误便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这不是末将危言耸听!”

他的这个理由让赵祯非常的满意,曹玮也知道其中的厉害稍有不服的强辩道:“那也可以慢慢训练磨平他们的棱角,这些精兵强将被刷落实在可惜的紧!”

狄青微微点头但却叹息道:“枢密使这话是没错的,刷落他们确实可惜,可要磨平他们的棱角还不知需要多少时间,官家也说过大宋现在建立背嵬军是紧迫之时,缺的便是时间,只能先委屈他们一下了……”

“这倒不见得!”赵祯挥手打断了狄青的话,一下子让曹玮看到了希望。

“不知官家有何妙法?”

赵祯看着曹玮渴望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朕有一个想法,把这些弓马娴熟的将门子弟和武举安排在一起,并不要他们参加骑兵作战,而是让他们担任踏白如何?”

狄青和曹玮两人眼睛一亮异口同声的说道:“官家的意思是让他们组成踏白军?!”

赵祯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满渴望的将门子弟道:“嗯,朕就是此意,踏白军乃大军之耳目,将军之斥候,他们甚至能关乎到一场战争是胜败,尤为重要。”

狄青和曹玮两人心悦诚服,官家把问题考虑的太周到:“官家圣明!”

其实赵祯也是突发奇想,古代战争中对斥候部队并不是很看重,只要他们能探听敌情便可以了,所以斥候大多也被称为探马。

赵祯深知侦察兵的犀利,他们不光能搜索探路,防止敌人设伏,还能查明敌情,甚至进行军事突袭夺取敌军辎重等重任,可以说手中有一支踏白军便占据了有利局势,胜利的天平便会向大宋倾斜。

强悍战斗力的同时也要求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不光要有发达的四肢还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否则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只会让他们陷入绝地。

而恰好这些武艺高强的将门子弟和军武院的武举最为适合,赵祯对他们招了招手道:“何人愿为朕之李思安?”

一说起李思安,这些在兵法军书熏陶下的人便立刻明白了赵祯的意思。

五代后梁的李思安善于使用飞矛,作战时如鹰飞风卷,可以在万人之中擒获敌人,出入自由,如入无人之境,因自恃勇猛,敢于夸口,在敌方中很有威慑力。梁太祖朱温利用他所长,让他去攻打擒拿。由于李思安有勇有谋,后被任命为踏白将。

“末将愿意!”

赵祯满意的开口道:“落榜者武艺高强,弓马娴熟之辈可进入踏白军中效力,但其危险更胜背嵬军一筹,一旦从军者不可悔改!”

在将门子弟的带领下,落选者齐齐喝到:“保家卫国誓死不休!”

这个时代的军人更加淳朴,赵祯所知的军队哗变和反叛的几乎都是过活不下去才导致的,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人还有什么牵挂?

大宋的军队待遇提高很多,在赵祯严厉打压吃空饷的不法行为后,军队的待遇就更上一层楼了,但是朝廷每年的军饷开销却降低了不少,这要归功与那些厢军的安置。

即便是再发生灾情,朝廷也不用把灾民便如厢军了,岭南,云南都是安置灾民同化当地土著的好办法……朝廷甩掉了厢军这个没有战斗力又容易滋生贪腐的大包袱后自然军费缩减。

而如今背嵬军和踏白军的待遇也要好上许多,赵祯更是准许他们在战时不用上缴敌军财物,这是最为难得的奖励!也能激发其他们英勇善战的心,毕竟人不能光靠精神活着……

第四百四十章火炮初现

一大宋禁军的换装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军械司采用了最为高效的流水作业法,其实并非后世才出现流水作业的方法,古老的秦人便已经开始利用这一法门。

大败匈奴的秦弩便是采用这种方法制造的,匠人只需负责一部分工作,而一旦哪个环节出错便能追查下去,甚至还关联到了相邦吕不韦!

当然如今大宋兵器监督的最高长官不再是宰相,兵器弩箭上自然不会有宰相的名字,可作为中丞的曾公亮是少不了的,一身铠甲上最少要出现五个名字,板甲的材料是由谁提供,锻造又是谁,谁负责组装,谁负责检查,谁负责保存。

赵祯随意抽查了几副板甲,上面的标注一应俱全,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有这样的装备才能禁军用,铠甲的精良能最大程度上的保证士兵的安全,也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战斗力。

其他兵器上也都是这种规格,无一例外,只不过这些武器装备的花费可要比原先的高得多。

军械司的规模已经庞大到了要搬出封丘军营的程度,只能沿着汴水再次修建一座巨大的工厂,但这也能安置更多的人,无论文武都坚定的认为军械必须是国有的,绝不能外包给商贾去做,赵祯非常赞同他们的看法。

如今大宋的军备乃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在封丘军营中的军械司里甚至有专属的火器制造部门,他们负责火药弹以及燧发火枪的制造,这是大宋最为机密的部门,就连朝中的两府相公也不知道其中的秘密。

黑洞洞的炮口显示着它的狰狞与恐怖,在彭七惊恐的表情中,赵祯把手伸了进去:“没有气孔,这炮身已经能达到实战标准,有没有进行测试过?”

曾公亮尴尬的摇头道:“还未曾试过,之前的教训极为惨痛,臣等准备了许久……”

“那就试试吧?总不能因为一次失败便讳疾忌医,朕也想看看我大宋的神兵利器的威力到底如何。”

彭七小声道:“官家还是回宫等待奏报吧?毕竟这火炮的材质能不能承受火药还是两说。”

之前火炮炸膛的事情让他记忆犹新,距离最近的匠人几乎被撕成了碎片……

赵祯翻了个白眼道:“不看道实际效果如何知道火炮的威力?光靠文字就能清楚?朕一定要看的!何况朕对军械司的匠人充满信心。”

既然官家坚持,剩下的人也不好在说什么,只不过彭七望向曾公亮的眼神不善,万一有个好歹,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砍了这个措大!

火药先被装入炮膛,然后是铁质实心炮弹被装入大炮的炮口,压紧后曾公亮亲自点燃了引线……

随着耀眼火光的出现然后才是震天的巨响,如一道旱雷劈在砖墙之上,巨大的炮身在后坐力的作用下向猛然一推,但底下的固定使得炮身很快的回位并产生巨大的跳动。

彭七的第一反映便是护驾,被板甲武装到了牙齿的他用身体挡在赵祯的前面,多么好的护卫啊!不过他也挡住了赵祯的观察,赵祯在听到两声巨响后便知道这次火炮没有炸膛。

否则即便是有彭七的保护,自己也会被撕成碎片。

第三声巨响出现,这次是砖墙倒塌的声音,一堵按照州府城墙设计的砖墙就这样倒塌了,围观的匠人和彭七惊讶的合不拢嘴,虽然他们之前也预估了火炮的威力,可眼前的这一切依然让他们目瞪口呆。

赵祯知道为什么,单单一面墙根本无法与州府的城墙相提并论,但这样的威力已经足够对付外族的城墙了,而且以后大宋这样的火炮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精良。

赵祯大力发展火炮而不是火枪的原因便是利用火炮发射开花炸弹对付骑兵,而不是用他攻取城池。

火炮和弩箭的组合,足够将敌人的骑兵阻挡住。火炮的威力越强,敌人骑兵遭受的伤亡就越大,这在拿破仑的征战史上得到了充分证明的。

在火炮的面前,骑兵的生命力的确是太脆弱了。训练有素的炮手,在使用爆炸弹的时候,轻松就可以将敌人骑兵阻挡在战线之外。如果敌人有大量的火炮,自己还使用骑兵发起冲锋的话,这不是战术,而是自杀!

再配合大量的神臂弩掩护,即便是骑兵包抄迂回都对大宋的军阵无效,更何况还有那些手持陌刀如山入墙的猛士。

任何兵器再厉害也不能独自发挥本领,必须要和其他兵种相互配合才能有效的发挥其战斗力。

彭七还沉浸与火炮巨大的破坏力中,看着已经成为瓦砾的砖墙喃喃自语:“要是当年西征由此利器,盐州洪州可一鼓而下!没想到这个铁疙瘩的威力恐怖如斯……”

当然恐怖,战马在遇到这种从未出现过的巨大声响后变得焦躁不安,疯狂的嘶鸣刨蹄,一名禁军没反应过来,战马脱缰而出,飞也似的窜向远处,直接把阻拦的禁军撞飞……

无奈之下防卫的守军用棘轮弩射杀了那匹倒霉的战马,由此可见他对骑兵的威胁,没接受过训练的战马在遇到火炮的覆盖后会变成什么样。

彭七看向火炮的眼神简直比看小媳妇还专注,眼中闪烁着兴奋又迷恋的光芒,转头望向赵祯道:“官家,背嵬能装备这些大家伙吗?”

答案是否定的,赵祯摇头道:“你觉得来去如风的骑兵带着这个笨重的家伙还能在战场上出入无人之境吗?”

彭七失落的嗯了一声,的确这火炮的威力巨大的同时,重量也大的惊人,最少要四匹马拉着才能移动,而且速度还不是很快。

曾公亮在一旁开口道:“陛下,火炮威力巨大却不善于移动,不如部署到城墙上,以击来犯之敌?”

赵祯摩擦着微微发热的炮身道:“这是个方法,可有没有办法使得这个大家过能移动起来,比如在炮身下面装上轮子,活着直接把他安置在车厢中,遇到战事能快速施展开,以对敌人造成巨大杀伤与震撼,这才是朕的初衷。”

赵祯的提议让曾公亮恍然大悟,而彭七则是兴奋的挥舞拳头:“官家英明,如果能把这种大家伙装在车马上前进,便能成为大宋对付骑兵的重器。”

曾公亮确实在格物方面有卓越的天分,赵祯只不过稍稍指点一下,他便能很快的在地上画出大概的模样,便开始琢磨起来,要知道赵祯是见过后世火炮的,而曾公亮却一切从零开始,没有参照,没有前任的经验,只能靠赵祯的提议摸索着前进。

第四百四十一章赵祯心中的宏图

一赵祯不愿打扰曾公亮的研究,他对格物的迷恋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彭七想上前提醒一下他,该恭送官家离去才是,可赵祯拽住了他的盔甲。

“朕有这样为国操劳的文臣还在乎什么繁文缛节?他能为朕造出想要的东西就是对正最大的尊重。”

彭七还要说什么,但看着赵祯眼神便住嘴,是啊!陛下从未因为这些小节而责罚过谁,曾公亮这么做只会让官家对他增加好感,而不会招致灾祸,难怪朝野内外皆赞官家体恤臣属。

赵祯漫步于汴水之畔,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低声对彭七问到:“你是一直在殿前司当值的,也经历过战争,你说实话如果我大宋倾举国之力挥师北伐,是否能收回烟云故地?”

彭七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他的表情倒映在水中让赵祯看的一清二楚,扭头瞥了他一眼,这家伙的脸已经不能看了,眼睛快要瞪出了眼眶,嘴唇哆嗦的直打结……

赵祯轻笑道:“你如此紧张干甚?朕只不过问问你而已,又不是真的打算北伐。”

彭七露出苦笑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自然是出口成宪的,从您嘴中说出的话,下臣自然会当成旨意。”

赵祯微微摇头道:“这只是一个设想,人人都觉得大宋应该先拿下党项之后再挥师北伐,这个过程甚至要拖上许久乃至后世帝王才能办到,可朕不希望拖那么久,如今我大宋兵强马壮,甲坚兵利,国库充盈,此时尚不取之,后世又如何笃定有机会?”

彭七小心的说道:“官家可以再等上一等,毕竟收回烟云之事要好生谋划,如今党项李元昊在侧,他虽某图西域之地,可无时无刻不想着与大宋一战谋求立国之机,如果我大宋挥师北伐,剑指辽朝,他很可能南下直逼中原腹地!”

“盐州和洪州的西北禁军难道不能阻挡他吗?”

彭七微微摇头道:“西北禁军有折惟正,但他守城有余击敌不足,况且党项人完全能绕过城寨直趋京兆府。”

赵祯微微点头,这也是为何他要求大宋城市化推进的原因,想到这里,赵祯转头望向西北说道:“如果西北之地处处州府治下皆是高墙深壑,是否能拒敌与西北?”

彭七讶然道:“陛下是说西北之地处处城寨?嗯,也许这是个良策,只可惜时日太长,有这时间完全可以训练精兵强将固守西北。”

赵祯深吸一口气道:“其实这也是一样的,如果我大宋挥兵党项,辽人亦会出手,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知道。”

彭七陪着小心的开口道:“可宋辽之间一向是以兄弟之国相称,如若我大宋挥兵烟云,便是私毁当年先帝与辽皇定下的盟约,而兵出党项之时,辽人南下便是他辽朝毁约了。”

赵祯惊讶的望着彭七道:“怎么连你也开始相信这可笑的盟约?无论辽人还是我大宋,只要毁约,其目的都是一样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彭七苦笑道:“臣也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盟约,辽人和我大宋毁约已经不止一次了,只不过臣觉得还是让辽人先毁约比较好,这一点就连朝臣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就对了!”赵祯拍了一下彭七身上的板甲,光滑而又坚硬的表面让赵祯手疼:“所有人都觉得我大宋应该先攻伐党项,然后才是辽朝,连我大宋朝臣都是这么想的,辽人自然更会这么想不是吗!”

彭七惊讶的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赵祯点头道:“没错,朕就是这么打算的,当所有人都觉得朕不会挥师北伐的时候,朕便要反其道而行之,夺回本就属于我大宋的华夏故土,燕云之地必须要回到我大宋的手中!”

彭七不解的问到:“为何官家一定要收回燕云之地?”

赵祯转头望向东京城外开阔的土地长叹一声道:“失岭北则必祸燕云,丢燕云则必祸中原!”

赵祯的话点出了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为险要,易守难攻。

失去燕云十六州这个北部屏障,直接导致中原大地赤裸裸地暴露在北方少数民族的铁蹄下,这里是华夏文明抵挡外族铁蹄的重中之重,上至秦朝,下至隋唐,无不用心经营此地。

而且这片土地对大宋的衰变乃至灭亡有着重大影响!

并入辽朝的燕云十六州,不只是辽朝经济最发达地区,而且也是辽朝“汉人”问题最为突出的地方。

中国的地理形势,到了黄河流域,就是大平原。一出长城,更是大平原。所以在北方作战,一定得要骑兵。中国之对付北方塞外敌人,更非骑兵不可。

而骑兵所需的马匹,在中国只有两个地方出产。一在东北,一在西北。而这两个出马地方,在宋初开国时,正好一个被辽拿去,一个被党项拿去,都不在大宋手里。

这也是为何赵祯西征党项的原因,说来可怜,像大宋这样国土广大的国家却找不到一片适合养马的草场……而自从拿下贺兰原之后,大宋才真正意义上的有了千里马场!

大宋缺马并不是指江南不能养马而是生产出的马匹战力、耐力不如北方马匹,更重要的是农业区生产的战马只能凑数……

先拿下党项的养马之地,然后在组建骑兵,夺取燕云十六州故地,如果拿下了烟云之地,便可利用齐俊险要的太行山对辽人进行阻挡。

赵祯望向彭七道:“烟云乃是自秦开始便在中原占据要害之地的,国家兴王地,据上游而建瓴中夏,控右臂而扼西域,盘盘郁郁,为朔土一都会,辽人在如此宝地经营许久,并把幽州设为南京,以南京道管辖,可见其图谋,此时不收回,以后更无机会!”

彭七回过神来小心的问到:“陛下准备只取烟云而非整个辽朝?”

赵祯大笑道:“辽朝地域广阔而草场众多,朕只要断其烟云粮道,加强守备,便可压缩辽人的活动,时长日久辽人自不会再是大宋的对手,有的是时间攻伐与它!”

彭七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陛下打算出其不意的北伐,而脚步便在长城故地方止,依托长城之险抵御辽人反扑之后在徐徐某图整个辽朝,如此蚕食的计策实在高明,但却怕西北的党项人坐不住……

第四百四十二章妙计茶中来

一赵祯不怕党项人坐不住,他有一样最为重要的东西,时间差!

在这个没有网络通信的时代,从获取情报到传输情报,再到获知情报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当初大理的灭国之战便是最好的例子。

别说是后知后觉的辽朝和党项,就连赵祯都是在狄青攻破大理羊苴咩城三天之后才得到的消息,当然这种情况在如今公路遍布的大宋再也不会发生,急脚递能在两天之内从彩云之南策马飞奔至东京城。

但为了战争的准备,必须要有一系列迷惑敌人的手段实施,让辽人和党项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赵祯从未放弃过燕云之地,从亲政开始,他便一直为夺取烟云谋划着,石敬瑭这个儿皇帝献上了幽蓟十六州,使得华夏故土分离,对于赵祯来说他曾经的故乡也在那里!

这是中原王朝的腹里之地,一旦有失则国将不安,大宋便一直在辽人兵戈的威胁之下,同时它也和王朝的命运连接在一起,烟云兴则国兴,烟云败则国败,如今大宋连这片土地都丢掉岂能让人觉得安全?

大宋要想中兴繁荣,那就必须拿下燕云之地,扼守险要,拒敌与外,否则眼前的这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弹指间便会在游牧民族的铁蹄之下化为齑粉!

站在御书房内,赵祯看着墙壁上的地图微微皱眉,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燕云之地一鼓而下!

要想在党项人反应过来之前便拿下燕云十六州,这是个相当困难的事情,眼下最为关键的便是时间,以党项李元昊的才智绝对不会错失良机,必会在大宋攻伐烟云的时候狠狠的扑过来咬上一口。

赵祯可不希望拿下烟云后再失去西北的土地,这便得不偿失了,毕竟大宋在西北经营多年,如果给党项人夺取,必将成为第二个烟云!

三才稍稍有些担心,官家已经在舆图前站了一个时辰了,以往官家还会在御案上写写画画,可今日却默默不语一动不动的站了如此之久,伺候赵祯多年的他明白,此时的官家一定是有重大的决策。

果然赵祯突然开口道:“召枢密使曹玮,副使狄青,殿前司指挥杨怀玉觐见!”

三才掐断了手中计时的线香躬身答道:“奴婢遵旨!”

快步走向一墙之隔的外朝枢密院,通过枢密院的外门他便听到一阵争吵。

“曹相公之见狄青实难苟同,大军开进当如风卷残云,兵贵神速岂有徐徐而图之理?”

“狄汉臣!你又在贪功冒进,这是我曹家血的教训换来的,绝不会有错,大军开进,如太过急速,则后军不至,粮草冗长最为万急!当年北伐之失,岂能再续?!”

杨怀玉看着曹玮和狄青的争吵不知道该帮谁,他觉得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一个稳扎稳打,一个势如破竹,可真要让他选择还是会支持狄青,两人之间虽有争比,但狄青的才能他杨怀玉是佩服的。

曹相公和狄青如此争执怕更多的还是被官家的北伐计划所刺激到了吧!

微微叹了口气,杨怀玉走出公廨房,这一老一小的争执怕是还有一阵子吧?先喝口茶再说……

枢密院的官吏小心的端上茶水:“杨指挥请用……”说完稍稍探头看了一眼内里的公廨房。

杨怀玉苦笑道:“你倒是大胆,这场面旁人躲还来不及,你居然还想要探看?”

那官吏陪着笑脸道:“杨指挥您不知道,如今曹相公和狄副使之间的吵闹已经人尽皆知,许多人都在打赌谁先离开枢密院嘞!”

杨怀玉脸色一冷:“放肆!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关扑?!他们二人皆是为国分忧,稍有意见不和也是常理,为何看不出他们的一心为国不加遮掩?再有下次定要军法从事,仔细你们的皮肉!”

官吏战战兢兢的退走,杨怀玉微微苦笑,看来曹枢密与狄青之间的不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也不知官家为何把这两人生生的按在一起……

三才刚刚进入枢密院的外厅便听到公廨房的争吵,正在品茶的杨怀玉快步上前:“大官今日怎么有空到枢密院来了,是不是官家召见?”

三才笑道:“你倒是迫切的很,一般朝臣遇到官家召见可是凄惶的很嘞!”

杨怀玉指了指公廨房无奈的说道:“怕是也只有官家的召见才能让这一老一小消停下来……”

三才了然一笑道:“那就快点叫二位出来,官家宣召你们御书房觐见。”

三才的话还没说完,杨怀玉便如脱兔似得窜了出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三才喃喃道:“这小子的伸手还真是敏捷……”

一杯香茶散茶着浓郁的清香雾气在赵祯面前婉转上升。

“似雾似花?似雾似花!好茶,好茶!”

看着茶杯中的雾气,赵祯猛然惊醒,他有一个绝妙的注意浮现在心头,转头看向给他端茶的陈彤道:“你今天撞大运,朕赏你一处东京城的院落,也跟三才学学弄个家室吧!”

突如其来的赏赐让陈彤发蒙,今天官家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赏赐自己的宅院,难道是要把自己撵出皇宫不成?!

一想到三才曾经说过被念出皇宫的宦官,三才立刻叫屈道:“陛下恕罪,奴婢不想出去寻活计啊!”

这都哪跟哪啊?!

赵祯苦笑道:“赏你到还不乐意了,谁让你出去寻别的活计了?朕给你一个东京城的小宅院,又不是给你逐出宫去,你如此惶恐为何?”

陈彤张口结舌,面红耳赤的说道:“奴婢以为您要把三才逐出宫去……”

赵祯哈哈大笑一番便脸色一收,看来皇帝的一句话便能让下面的人胡思乱想到别的事情上,这怕是权利带来的弊端。

三才许久没有瞧见官家如此大笑了,自封丘军营回来后官家便一直紧锁眉头,直愣愣的盯着舆图看,今日难得大笑,看来让陈彤在这里伺候着是明志的选择。

他哪里知道赵祯是心情大好,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不禁可以麻痹党项,甚至连辽朝都能不知其中厉害,大宋有一个使得辽朝和党项都措手不及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也会使得大宋的军队更加迅雷不及掩耳,军演是个好东西……

第四百四十三章军演

一曹玮不服气的走在最前面,高高的仰起头一副不屑的样子,狄青则是依然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紧跟在他的身后,杨怀玉有些尴尬,一路走来几人都没说一句话,气氛紧张的让人害怕。

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的杨怀玉一直是两人之间的调和剂,可今天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曹玮和狄青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个人的,而是对对方策略的不认可。

而恰恰让杨怀玉苦恼的是,两人说的都很有道理,而支持谁的弃用谁的,却是官家的权利,他杨怀玉说的再好也没用,还好,官家的御书房近在眼前,只要进了御书房便能高下立判……

三人在御书房的台阶前站住,稍稍整理身上的衣服便等待官家的召见,三才笑眯眯道:“官家召见尔等,速速进殿听召!”

他已经把刚刚在枢密院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官家,官家哈哈大笑的模样让他放下心中的石头,皇帝的情绪可是会影响整个禁中的……

赵祯放下手中的建盏看着曹玮等人笑道:“你们三人总算是来了,要是再不来怕是会成为整个禁中的笑话,已经开始有人拿堂堂枢密使和枢密副使关扑,这要是传出宫外还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曹玮和狄青面红耳赤的躬身道:“臣等惭愧……”

赵祯摆了摆手:“为国事争论并没有什么好惭愧的,只不过你们的方式不可取而已,两人在公廨房中争吵成何体统?”

杨怀玉差点笑出声来,官家还为见到当时的情景,两人争吵到了极致甚至会大打出手,否则曹玮的胡子怎么如此稀疏,狄青的革带上怎么会少了数块美玉?

赵祯当然注意到了这些,但他并不点破,武臣之间有些争论是好的,这样更能促进两人之间的交流,虽然在观点上不同,可双方对对方的才能还是肯定的,曹玮上疏大赞狄青的将才,而狄青则有时上疏称赞曹玮的老成思虑周到。

这俩个一老一少的枢密使能相互弥补彼此之间的不足,优势互补。

赵祯在舆图前站住,遥指保定军道:“这是当年太宗北伐的起始之地,当年二十万大军兵分四路攻伐烟云之地,雄州,安肃军,广信军,保定军相继出击,势如破竹,然粮道冗长补给不便,再加上贪功冒进,致使我大宋数万精锐消耗殆尽,然我大宋厉兵秣马养精蓄锐至今,岂能不一雪前耻?!”

曹玮三人难得达成默契,互相对视一眼后齐声道:“愿听陛下圣意!”

赵祯笑道:“曹枢密与狄青之争论在于出兵之速度,朕之前说过要攻伐烟云你们都觉得可行,唯独在此处有了不同?”

曹玮尴尬的笑道:“臣和狄汉臣并未有多少争议,只不过用兵的方式不同而已……而已……”

狄青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如曹枢密所言,臣等见解少有不同,枢密使觉得大军因徐徐图之,缓缓推进,此乃稳扎稳打之道,亦是最为稳妥!”

所有人包括赵祯都惊讶的望着狄青,他在兵事上是出了名的倔强,几乎从未妥协过,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

但狄青接着说道:“然大宋并非辽朝一国之敌,如若按曹枢密之法,大军还没到幽州党项人便会挥兵南下!此时我大宋北有辽朝援军,南有党项敌骑,实乃腹背受敌!”

众人露出明了的表情,狄青果然是不负众望的坚持己见,但曹玮摇头道:“汉臣还是太冒进了些,如若稳扎稳打,辽人援军奈何不了我大宋,西北党项只不过是跳梁小丑。”

“哦?是吗?曹枢密使就如此笃定党项人不能突破盐州洪州南下京兆府?”

赵祯的反问让曹玮说不出话来,他在御前可不敢打包票,毕竟党项人多以骑兵作战,来去如风,迅捷如飞。

赵祯拿起御案上的白玉镇纸微微摇头:“话不可说的如此之满,曹枢密没有见识过党项人的厉害,如今的党项可不输与李明德治下的党项,兵制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依附强者,攻击弱者、以战求和之法运用的是炉火纯青,三才把密报给他们看看。”

三才从赵祯的御案上拿起三份密报递给了曹玮和狄青杨怀玉,赵祯长叹一声开口道:“我们都小看了李元昊,他的用兵手段十分灵活,配合沙漠戈壁,采取有利则进,不利则退,诱敌设伏、断敌粮道之法阻碍敌军,并且有铁鹞子、步跋子与泼喜等特殊兵种辅助,可谓是一支强劲之军!”

曹玮三人看了密报上的内容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们想不到党项人的军队已经有如此之强的战斗力,连下西域数国!

三人对视一眼便默默无声,在他们看来党项的军队一点也不输与辽朝,甚至略胜如今的辽朝一筹……

曹玮终于承认自己的策略有误,低声说道:“臣惭愧,得意而忘形。”

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些情报也是刚刚传来的,曹枢密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看到了这样的情报你还坚持自己之前的看法吗?”

曹玮摇头实话实说道:“臣愚钝,党项之兵已强悍如斯,西北禁军能守城而不能出击……某图烟云必以速取之!”

杨怀玉和狄青几乎同时舒了一口气,这下一老一小终于达成统一了。

虽然如此,可狄青依然不肯罢休,抬头望着赵祯道:“官家有何良策,能使我大宋兵甲悄然而至,毕竟如此大规模的禁军调动,即便党项和辽朝不刻意收集情报也会知晓……”

这倒是事实,即便是大宋隐藏的在好,也躲不过辽朝和党项的耳目,大宋的要害之地基本上都会有密探。

赵祯笑道:“朕今天赏了陈彤,原因是他给朕一个突发奇想,大宋不光要调兵遣将,更要大张旗鼓人尽皆知!”

狄青和曹玮傻眼了,这是怎么一说?杨怀玉微微皱眉道:“官家的意思是瞒也瞒不住索性告诉他们?”

有点意思!

赵祯微微点头:“正是这个道理,但如果真按你所说,怕是不用我大宋攻伐,辽人和党项人便做好了准备!”

见官家卖起关子,身为枢密使的曹玮急急的问道:“官家有何良策?可别吊我等胃口啊!”

赵祯笑道:“军演!我大宋禁军以军演为名开赴真定府……”

期待许久的狄青等人微微丧气,官家说的这么神秘原来就是借用军演的幌子啊……

赵祯瞧见曹玮三人一脸的失望,放下手中的建盏哼笑道:“你们以为朕的军演之计就如此简单?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大宋秘阁

一新一任中书门下平章事的结果让大宋的内外朝臣都意想不到,原本胜券在握的夏竦并未当选宰相一职,而是默默无闻的庞籍却成为了大宋的新任平章事。

夏竦的功绩在那摆着呢!

从出使倭国为大宋争取了三座银矿,到误遇风暴出使琉球国,再到出使辽朝等,一系列的事件都体现出他卓越的才能,这一点是谁都不能否认的。

可偏偏两府相公再把人选报给官家的时候官家否决了夏竦,而是把第二人选庞籍任命为一国宰相平章事。

自大庆殿的朝会开始,朝臣们便窃窃私语,站在前列的晏殊稍稍不满,回头瞧了一眼说话的朝臣道:“虽官家未至,然大殿之上岂可私语?殿中御史何在!”

其实御史原本也想听听朝臣们的交谈,但身为参知政事的晏殊发话,他们只能敲响手中的朝板以示警告。

大殿之中恢复了安静,晏殊望向上首的庞籍,今天是他宣麻拜相的日子,按照流程官家这时未至应该是在准备黄,白麻纸御笔书写诏书,并用玉玺加盖。

等待是漫长的,夏竦站在仅次于庞籍的身侧,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不满的情绪,仿佛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往日的夏竦可不是这么的淡泊名利……

夏竦当然不是淡泊名利,他原本是参知政事,现在依然如此,这个身份比平章事一职更容易参与朝政,且不用担负那么大的责任,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自有宰相在前面顶雷,好一堵挡风的墙……

谁也没有夏竦看得清楚,在他眼中宰相一职在官家亲政之后便成为一个虚衔,最少对他夏竦来说是个虚衔,只不过负责大宋朝政的一小部分,低级官员的任命和简单的政事而已。

参知政事、枢密使、三司使分割了宰相的行政权、军权和财权,这样的宰相夏竦可不愿去当,反而是参知政事更能得到官家重用,这便是官家集中皇权的手段!

如今的御笔,御扎甚至比诏书还要频繁,因为这两样东西都不用经过宰相用印签押,而成为大宋的最高命令,无人能改,官家只会在一些无足轻重的政令上才会以诏书的形势颁布,这种情况下的宰相还有什么权利?

所以此时的夏竦并不觉得自己没有当选宰相有什么不妥,反而很欣喜,至少官家不会把自己的权利架空,也不会限制自己为国效力之心,这对他夏竦来说就够了。

在这煌煌大殿之中,也许只有身旁的丁谓最能明白夏竦的心思,丁谓何尝也不是如此?他曾经距离平章事一职只有一步之遥,可官家生生的把他安置在三司使一职上不愿挪动,其中的关窍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老成持重的人最适合当平章事,而有能力的人才适合担任两府其他要职,这便是官家的用人策略。

当赵祯出现在大庆殿的御座上的时候,朝堂中的窃窃私语为之一收,官家可不喜欢大殿中的窃窃私议,已经有不少人被官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过,脸上自然难看的紧……

但是这种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当赵祯在大殿上宣布大宋将进行大规模军演的时候,满朝文武瞬间炸开了锅,只有已经得到消息的曹玮狄青和杨怀玉默默无闻。

作为新鲜出炉的平章事,庞籍自然有责任上谏,整了整朝服出班道:“启奏陛下,此次军演动辄数万人,这还仅仅是所需战兵,加上劳役,帮工,人数不下十万之众,如此耗财费力实乃不智之举!”

他的话得到了朝臣们的赞同,并且连鲁宗道的谏臣职责都一并代劳了。

赵祯皱眉道:“军演之重莫可小视,数十万大军圈养在东京城,无事而做岂不白白浪费战力,朝廷兵饷岂不成了奢费?然我大宋东京城以北,地处平原无险要之守,如无强悍之兵不懈操练如何能保卫我大宋金瓯?”

赵祯的话从军事角度来说实在没什么问题,可从财计和内政来说便有些不合时宜了,毕竟大宋的禁军刚刚进行大规模换装,并且组建了背嵬,踏白,两支强悍的部队,国库的差费已经用了许多,一次大规模的军演消耗的钱财更是万巨!

庞籍不愧老成持重之名,列举的都是劳命伤财的先例,在他和许多朝臣看来,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丁谓则是一言不发,直道赵祯让他列举国库所需的时候,丁谓才出班道:“如今大宋三司钱财能支持官家进行三次军演有余,如若明年夏秋两税之后更是有大量税赋可供调遣!除非数州之地遭遇灾荒。”

丁谓一向如此,朝臣们已经习惯了他的公事公办,他只负责三司的事物,剩下的便是官家提问他有一说一,忠于计相职责绝不多言不相干的政事。

赵祯点头道:“税赋放在国库中除了被虫鼠叮咬之外别无他用,如今我大宋国库存粮完全用不了,不如提出发给将士当作军粮,军演一事朕意已决!”

既然皇帝都定下了,又不会影响大宋的财政收入和支出,自然反对的声音便熄灭,但鲁宗道出班道:“官家,大军出征即便是军演也会耗费民力,如何妥善安排军队住宿和劳役搬运?”

赵祯指了指夏竦道:“此时权归参知政事夏竦负责,军演其间夏竦为监军,务必周全细节,万不可有枯竭民力之举,亦不可马踏农田,军扰民生之事!”

夏竦躬身道:“臣遵旨!”

一场大朝会因为赵祯的军演计划而变得索然无味,许多人都盘算着这次官家军演的目的,毕竟数万人的军演可不是开玩笑的,所需的马匹,粮食,军备,民夫何止巨万!

而且大宋禁军这几年战事也不少,西征党项,南灭大理,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现在又要搞军演,实在有些得不偿失了。

身为平章事的庞籍坚持要留身奏,而夏竦作为监军也留了下来,同时还有一班两府的相公,他们一定要搞明白官家为何要这么做。

两府乃是大宋的中枢所在,赵祯也不打算瞒着他们,毕竟枢密院的曹玮三人已经知道,剩下的便是中枢的文官们了,不如留下一起开个高级会议,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打好掩护。

三才破天荒的引领两府相公来到了崇文院后面的迷阁,这里本是收藏三馆书籍真本及宫廷古画墨迹之所,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内侍在侧,除了一个年老的官吏以外并无他人,秘阁本身也是经过处理,静音安定的很。

除了当年赵祯密召忠心之臣前来商议诛讨叛逆赵元俨之外,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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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惑敌之计

一秘阁的大门伴随着机括的吱吱呀呀声缓缓开启,两府相公们有些奇怪,这里已经好久没人来了,除非有关乎国鼎之事,否则官家不会轻启这里。

难道今日的军演另有隐情?

怀着稍稍忐忑的心,众人进入秘阁,夏竦是早就看出其中蹊跷的,而身为平章事的庞籍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妥,转头向风轻云淡的曹玮道:“曹枢密,官家宣召我等前来秘阁所谓何事?”

曹玮淡淡一笑道:“等官家来了便见分晓,庞相公稍安勿躁。”

鲁宗道和晏殊两人对视一眼便不再说话,从曹玮和狄青杨怀玉的态度看,这三人一定是知道什么。

朝臣永远都要等待皇帝的到来,这是礼制不可逾越,但这次的等待让文臣们觉得是那么的漫长,众人迫切的想要知道官家召见他们的原因,在他们的猜想中认为最少和这次军演脱不开关系。

赵祯进入秘阁后被吓了一跳,所有人都把目光紧紧的钉在自己的身上,眼神中充满了疑问和期待。

赵祯轻咳一声道:“此次秘阁对奏乃是大宋最高之密,万万不可泄露出去,稍有泄漏都可能会对我大宋北伐造成不可估量之害!”

北伐?!

赵祯的话说完一帮文臣顿时便炸了。

北伐一词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这是隐藏在大宋文武群众内心深处的梦想,收回烟云故地,一统大宋金瓯!

但自从当年太宗两次北伐失败后,便给整个大宋留下了阴影,仿佛辽人不可战胜,这也导致即便真宗御驾亲征赢得檀渊之战的胜利后依然会赔钱了事的原因。

打心底里宋人对辽朝的战争充满畏惧,两次失败的经历如梦魇一般困扰在大宋的头上,使得许多人觉得大宋就不可能战胜辽朝,这一想法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对于北伐,众人是又期待又畏惧的,毕竟当年的失败记忆犹新,大宋开国之初的精锐一下被太宗消耗殆尽,并且大纵深大迂回战略也随之被否定。

夏竦是充满兴奋的,北伐辽朝为大宋收回烟云十六州是每个士大夫的梦想,而他作为监军更是无上的荣耀,但显然其他人不是这么想,晏殊不喜兵事,在他看来固守大宋使得大宋繁荣昌盛就很好了,没必要攻伐辽朝索取那片已经被辽人统治百年之久的土地。

“启奏官家,北伐烟云虽是百年大计,可我大宋兵甲所需甚大,且燕云之地对我大宋亦是可有可无,如今我大宋财赋甚多,农田何止万顷?又何必要劳民伤财,枉死将士?”

晏殊的话刚刚说完狄青便冷哼道:“可有可无?哼晏参政说的倒是轻松无比,烟云乃中原之咽喉,地势险要可拒辽人十万铁骑,否则太祖太宗为何要攻伐烟云?否则真宗朝辽人为何大军南下直逼东京城!枉你熟读史书,纵观全史有那个朝代丢掉了烟云之地?!”

以晏殊的才学当然知道烟云的重要性,可在他看来现在的大宋根本就不需要烟云,没有燕云之地的大宋不也是好好的吗?甚至比以前更好!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都达到了盛世的程度,何必再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去夺取烟云?

晏殊厌恶兵事是满朝皆知的事情,当年赵祯命大军西征党项他便上疏反对,之后的灭国大理他更是上疏十条警示赵祯战争所带来的危害。

赵祯虚心接受的同时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直道现在他又反对攻伐烟云,赵祯开始怀疑的不是自己,而是文臣脑袋中对战争的恐惧和担忧。

让文臣帅兵打仗本就是个错误,他们看到的只是当年太宗的十万禁军覆灭,并且这个梦魇一直困扰着他们,这一次赵祯大宋让文臣作为监军负责后勤和军队的忠诚,剩下的事情全权交给武将执行,避免文人的怯战思想影响到军队。

狄青的话几乎是在打晏殊的脸,可他并不生气,而是摇头道:“臣只是觉得这样做不值得,毕竟我大宋如今昌隆,即便没有燕云之地也是一样。”

赵祯笑道:“你难道就没想过如果大宋有一天变得衰败了能?月尚有阴晴圆缺,何况大宋呼?此时不取烟云,后世子孙更没有机会,而如果朕北伐成功,收复烟云之地,即便后世子孙衰败也能固守多年以延国祀!”

赵祯的话让众人惊醒,官家这么做乃是为后世之君着想,为大宋着想!

这下连还有话说的鲁宗道都不愿开口了,官家说的没错,以如今的大宋军力财力,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庞籍开口道:“启奏陛下,为何要以军演为名?”

赵祯笑道:“谁说这不是真正的军演了?不光要有一次,还要有三次以上!”

“三次?!”众人忍不住惊叫出来。

一次军演的耗费已经相当巨大了,没想到官家居然还要进行三次!这不是劳命伤财又是什么?

赵祯瞧见众人的模样摆了摆手道:“众位臣公勿要多虑,其实三次军演和一次所需差不多,朕只不过利用三次军演麻痹辽朝和党项,并把所需用度转移至前线而已。而第三次致使辽人和党项人习以为常之后,便挥兵北进,一鼓而下的收回烟云之地!”

一而再再而三的军演只不过是为了麻痹敌人的佯攻?曹玮和狄青对视一眼,这个计划真的不错,怎么之前却从未有人想起过以军演为幌子!

众人也被官家的话所惊呆了,这算不算得上是兵行诡道?

他们的反映在赵祯的意料之内,为何后世对军演那么的敏感?不光是讨厌别人在自己的家门口炫耀肌肉,更是担心别有用心之国会乘机大军压境。

毛子当年在中苏边境陈兵百万可不是装装样子,而是虽时准备动手的……

赵祯把计划详细的说出,除了曹玮三人,就数夏竦理解的最快:“官家的意思是借军演之机,密调兵甲,数次而遗?”

赵祯笑着点头:“然也,此乃朕之惑敌之计也!”

众人了然于胸,这样的计划确实周密,且能最大程度上的迷惑敌人,军演的次数多了,辽人和党项人也就习惯了,倒是突然一击,瞬息而至,势必会一击而破!

曹玮和狄青对视一眼上前称颂:“陛下之计如烟如雾,虚虚实实乃兵家之要义,臣下叹服!”

连身为枢密使的曹玮和狄青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疑议,齐声赞道:“臣等叹服!”

第四百四十六章四方云动

整个大宋都随着皇帝的意志而改变,全国范围内所有的铁矿监司向东京城大量的运输矿石,而军械司,武备司则日夜不停的生产全新的装备。

各州府乃至东京城的禁军调防频繁,每日都有川流不息的军队开进封丘军营。

这一系列的举措使得辽人和党项使团开始慌乱,大宋如此大的兵事变动前所未有,除了当年太宗北伐和檀渊之战外,辽人和党项人再也找不出其他先例……

两国密探疯狂的收集消息,而从大宋探查到的消息只有军演一事。

耶律宗政坐在都亭驿的正厅之中,辽朝的密探不断的传来消息:“禀报大王,大宋郑州管城所属禁军与今日抵达封丘运营!”

密探的话还未说完,门口便多出更多密探前来奏报,他们身穿各种各样的衣服,有小斯,有商贾,有船夫等等,但消息大相径庭。

“禀报大王,宋光化军三千悍卒开往东京城!”

“禀报大王,宋镇戎军五千悍卒开往东京城!”

……

耶律宗政的文书官飞快的记录着,最后得到的结果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大宋在东京城附近总共集结了近十万人的部队,这些还都是从各军中抽调出的精锐,皆是能征善战之兵!

耶律宗政抓了抓束起的头发,久居汉地的他已经习惯了汉人的打扮和着装,就是把他放在人堆中也能难发觉他是契丹人这一事实。

“大宋天子到底是要干什么?为何在东京城附近调集如此多的重兵?即便是军演也不需如此多的兵甲啊!”

文书官见南院大王如此紧张,小心的开解道:“大宋朝堂的消息是大宋将要进行规模最大的军演,涉及人数达十万之巨!”

耶律宗政摇头道:“不会的,宋人没有这么蠢,十万人的军演耗用巨万,且不做征伐之用,实是得不偿失,以宋天子和朝堂相公的聪慧,不会有如此不智之举。”

既然是这样文书官也没有话说,而一旁的使团副使耶律贾皱眉道:“但这么大张旗鼓的也不会是北伐,宋人皇帝还没有自信到如此地步?属下从捺钵回来不久,宋朝之前可有大变?”

耶律宗政叹息到:“能有什么变动,除了繁华依旧,别的大体相同,此次调兵遣将就是最大的变动。”

耶律贾舒了口气:“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宋人崇尚儒学,奉行儒家之道,以安妥之心治国,万万不会兴兵戈之事。况宋辽两国有盟约在前,又有兄弟之国相称在后,他大宋皇帝能拉的下脸面挥师北进,私毁盟约?”

耶律宗政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宋人讲究礼仪,绝不会干出兵不厌诈突袭辽朝之事。

但是他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转头对密探说道:“此次应该是大宋炫耀武力以壮军威,但我辽朝亦不能有懈怠之心,你回去禀告左丞相张俭以及北枢密元帅萧惠二人,南朝兵事调动频繁,且在东京城集结,欲赴宋辽边境以示军威,我大辽铁骑务必整军待发以防不测!”

密探微微抱拳道:“属下这就日夜兼程赶往捺钵!”

见密探远去,耶律宗愿微微松下一口气,只要大辽有所防备,即便是宋人耍什么花样也不可能轻易得逞。

耶律贾见耶律宗政眉头紧锁,安慰的笑道:“只要我大辽做好防备,宋人奈何不了我辽朝,你何必如此担心!”

耶律宗政苦笑道:“我所担心的不是宋人大军集结,亦不是我辽人不敌,而是我等不能探明大宋的真正意图,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大宋要在宋辽边境陈兵数万?”

耶律贾笑道:“还能为什么?不能就是炫耀武力,宣扬宋天子的武功嘛!”

耶律宗政嗤笑道:“你觉得宋天子真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话一下让耶律贾呆住,是啊!当今大宋天子可不是一个贪图虚荣的君王,转念一想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由:“即便宋天子不是这样,他也管不住手底下的文臣武将,大宋西征党项,南灭大理,就差向我辽人示威了,这么做不就是在宣扬武功吗?”

耶律宗政微微点头,也只有这个理由最符合常理,望着远处戒备森严的皇宫微微感叹道:“但愿如此吧!如果大宋真的对我辽朝出手说不定还是我辽朝的一个契机……”

后面的话耶律贾没有听清,放下手中的茶杯奇怪的问道:“大王说的什么?”

“哦……没甚的事情。”

相比与辽人的情报,党项人并非后知后觉,虽然失去了拓跋卓然这个皇帝身边的棋子,东京城的密堂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的存在。

没藏讹庞望了一眼手中的情报,第一个想法便是大宋准备对辽朝下手,他不认为大宋举行这么大的军演会无功而返,单单只是为了训练士兵和向辽朝示威而已,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很可能大宋是借着这次军演之机北伐辽朝。

没藏讹庞微微一笑对大舅哥野利遇乞道:“宁令,这是我党项绝佳的机会,宋人伐辽,我党项必取大宋西北之地,此乃天赐良机!”

野利遇乞笑道:“是吗?大宋得我党项两州之地,其最大收获不在州城,而是那千里草场的贺兰原,原上骏马数万,骑士数千人,可战之兵亦不下万人,岂可易取?”

没藏讹庞笑道:“宁令有所不知,宋人已经调遣贺兰原五千骑兵前往宋辽边境,如今的贺兰原上只不过有数万步卒镇守,实乃天赐战机!如若宁令担忧,可奏报大王稍安,等宋辽两国交战日久再动手也不迟。”

野利遇乞眼睛一亮的笑道:“如此甚好,这就派人飞报大王!”

党项人相比辽人的待遇差上许多,没有自己的都亭驿,只能在普通的驿馆安居,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情报传递,反而更加迅速,密谍和间人往来期间不太引人注意。

书信很快的传递到了城外,自有骑士飞马向西而去,这张纸片上内容承载着党项人的希望与未来,在没藏讹庞与野利遇乞看来,党项立国的绝佳机会到了!

只要宋辽两国交战,党项便有了可乘之机,一举拿下丢掉的盐州和洪州之后,剩下的便是正大光明的宣布大败宋朝,从而给李元昊自立为帝打下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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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神秘的大宋铁骑

在党项人的期待和辽人的戒备中,大宋总共在宋辽边境集结了二十万人的军队,规模之大与当年北伐几乎如出一辙!

辽人飞狐岭的守军甚至能看见大宋石门铺高高扬起的烟尘,万马嘶鸣,发出的声音令军中的战马不安的刨动蹄子。

征守边关的大将耶律大丹急急的抓住斥候的衣领道:“宋军距离宋辽边境花塔子铺还有多远,情况如何?”

斥候已经被眼前表情狰狞的将军给吓到了,惶惶说道:“宋军连营十里,旌旗飞动,人嘶马鸣,杀声震野!但却无北进之势……”

耶律大丹指着远处的烟尘道:“这叫没有北进之势?!距离我飞狐岭只有一顿饭的功夫!”

斥候看着眼前大将军猩红的牙龈颤抖的说道:“宋军其实在两军厮杀,根本不可能北进范我辽朝……”

“什么?!”

耶律大丹猛然扔掉手中的斥候皱眉道:“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在军演?”

一旁的监军王絮笑道:“大将军多虑了,宋人崇尚儒学,即便挥师北进也会有缴讨文书发出,此乃常例!”

耶律大丹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此言有理,但本将军还要亲自去勘验一番!”

王絮惊讶道:“大将军镇守飞狐岭不可擅离职守,陛下有交代,宋人不犯境,我辽朝亦不可主动寻衅。”

耶律大丹笑道:“我契丹铁骑来去如风,即便宋人发现也能远遁千里,四条腿的马儿可比两条腿的宋人快得多,你这种汉人措大岂能明白,本将亲率白骑前途探查!”

王絮还要说什么却被耶律大丹挥手打断,瞧见他翻身上马呼喝两声便带领亲兵消失在军营中,王絮皱眉道:“匹夫之勇!”

但他却不怎么担心,毕竟耶律大丹是辽朝有名的猛将,这点距离即便被困也能突围而出。

此时镇守飞狐岭乃是最好的办法,万一宋人突然挥师北进,恰巧主帅不再营地,那便是天大的灾难,这位耶律大丹要不是皇族,王絮一定上报耶律宗真,告他个渎职之罪!

此时的耶律大丹哪管的了这些,对他来说查看敌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何况他一直觉得宋人的军队往往不堪一击,自己亲率百骑探查,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飞狐岭向南没多远便是花塔子铺,这里已经算是大宋的地界,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只有孤零零的几座城寨能稍稍阻挡骑兵的铁蹄,耶律大丹带着手下的铁骑悄然绕过军铺,居然没有一个宋军前来堵截。

这让他信心满满,看来宋人只不过是在宋辽边境上展示可笑的军威而已……

风寒霜雪任蹄毛的契丹马速度很快,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宋军的大营之外,远处的营帐已经近在咫尺,耶律大丹与属下露出嗤笑的表情,看来宋人依旧是不堪一战,连巡视的飞骑也不设立,就这么让众人摸到了军营附近。

趴在小土丘上,空地中的情景却让耶律大丹毛骨悚然,大宋的禁军分为两支,互相攻杀,一边是如自己一样的骑兵,而另一边则是身着重甲的步卒。

巨大的长刀,反射着刺目光芒的奇怪铠甲,都显示着它的狰狞,虽然长刀是木质的,可巨大的比例以及挥舞起来如山如墙的气势却令人发冷,要是全部换成大宋的百炼长刀……耶律大丹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人马俱碎有些夸张,但一定能成为屠杀骑兵的利器!

骑兵与步卒撞在了一起,烟尘弥漫,杀声阵阵,宋军奋勇拼杀的模样让耶律大丹觉得,如果自己面对这样一支大军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胜算,战场上拼杀的东西其实只有两样,一是武器装备,二是战斗意志。

如今宋军体现出的战斗意志如钢铁一般坚硬,如山一般难以撼动,双方几乎都是用尽全力的拼杀,身上的白道就代表着一道道伤口!

一旁的属下已经开始握紧拳头发出低声的咆哮,这样的场景之下确实令人热血沸腾,耶律大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被这种情绪所影响,大汗淋漓。

看了许久,骑兵奋力向前,而步卒不肯后退一步,僵持的局面在巨大的鼓声中突然一变,两军泾渭分明的回退,重新组成兵阵。

看来是结束了,耶律大丹缓缓的舒了一口气,调整一项刚刚的激动情绪,但接下来却是如雷鸣般的声音响起,轰隆隆巨大的声响震颤着大地,让蹲在地面上的耶律大丹脚掌发麻。

他太熟悉这种声音了,只有大量的骑兵万马奔腾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声响,而且是在冲锋的路上!

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一支身着特殊铠甲的骑兵在烟尘中猛然出现,他们的身上穿着的铠甲是那么的耀眼,简直如铜墙铁壁般结实,并且圆融贴身的不像话。

耶律大丹真的很想贴近了观察,却被亲兵死死的抱住……

这支骑兵装备的也不是一般兵器,而是一种非常长的长枪,甚至比一般的长矛还要长,举起的时候如一片森林,在加速到一定速度之后,长枪猛然向前夹与腋下,一片狰狞的怪物便出现在耶律大丹的眼前。

有那么一瞬间耶律大丹甚至觉得这支骑兵是向他冲过来的,而他居然生出了逃跑的可耻念头!

空地上早已放上了木桩做的假人,大宋的骑兵一手举起手中的盾牌做到最大程度上的防护,另一手突刺长枪,令人牙酸的声响出现,厚实的木桩被洞穿,马上的骑士微微一抖便把长枪从木人的身上斜拉出来进行下一次的出击。

手法娴熟的就如马背上长大的契丹勇士,这时候如果不斜拉拔枪,要么放弃手中的兵刃,要么连同长枪一起栽倒,无论是哪一种,在战场上就都是死人了……

直到此时耶律大丹才发现,原来每匹马的身上不是披着五颜六色的毯子,而是坚硬厚实的马甲!

这对马匹的要求很高,即便是契丹马也很难做到这么大的载重,难怪宋人的马匹在开始的冲锋的时候很慢,之后的冲锋又是那么多义无反顾。

耶律大丹猛然惊醒,这不符合大宋马匹的特点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怒喝声从身边响起:“辽贼窥探我大宋军演,其罪当诛!”

原来已经有暗哨摸到了身边,耶律大丹暗骂自己大意,打了个呼哨便率领部下翻身上马准备逃离眼前的地狱,大宋骑兵给他留下的印象太可怕了,必须把这一重要消息禀告陛下!

可这个时候再走已经为时已晚,耶律大丹的数百起刚刚上马开始冲锋,便被前后堵截的大宋骑兵围住,只能突围杀出一个缺口逃出生天了!

此时耶律大丹也不怕暴露,大声怒吼道:“突围,一定要冲出去一个把今天的所见所闻禀告陛下!”

第四百四十七章铁骑锋芒

契丹人可以说是各个在马背上长大,在听到耶律大丹的呼喝后立刻形成一个锐利的楔形,这是最适合突围的形状,并且自觉的把主将耶律大丹保护在其中。

他们是亲兵,一旦主将有事,他们即便是回到了辽朝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即便皇帝不治他们的最,皇族的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们,保护主将是亲兵的职责,有时即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彭七的右手高高竖起,大宋的棘轮神臂弩便斜斜的指向契丹人,众人相信,在连续几波的弩箭打击下,敌人会很快丧失战斗力,百十个骑兵怎能逃出大宋弩箭的覆盖?

可狄青阻止了彭七的作法,这让他很是恼怒:“小子你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契丹人回去给辽皇报信不成?”

狄青摇了摇头:“末将可没有这打算,但与其浪费箭矢,不如让我大宋背嵬军出击,小试牛刀一下如何?”

彭七脸色变得精彩,露出冷冷的笑容道:“这倒是个机会,出了事你可敢跟老夫一起担待?!”

狄青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狄青愿与将军共进退!”

彭七拉下头盔上的面罩一拍马臀便窜了出去,狄青紧跟其后,他脸上面甲的狰狞鬼脸乃是官家在军演前亲自画上的,至今狄青都不知道官家为何要这么做,毕竟自己的面相还算过得去。

狄青和彭七两人率领手下的亲军前去堵截,四周已经合围的禁军立刻把包围圈拉的远远的,以免被自己人伤到,那就不妙了,毕竟在战场上负伤还算是军功,要被自己人打伤那就是配合的问题了,不光没有奖赏还少不了一顿军棍……

在耶律大丹眼中,这些宋人拉开距离简直就是在给他契丹勇士逃出生天的机会,骑兵之间的距离越大,对逃跑者来说阻力越小,突围的几率也就越大!

既然敌人都已经给机会了,耶律大丹当然不会白白浪费,一夹马腹剩下的踏雪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整个辽军小队也整体加快了速度,契丹马短距冲刺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

耶律大丹露出得意的笑容,要说马战的经验以及手段,辽人乃是当之无愧的高手,宋人想要追上自己,还差得远嘞!

可没过多久他就发觉不对劲,轰隆隆的铁蹄声再次响起,而且就在自己的身后,前面原本阻拦自己等人的宋军已经向两边快速分开,就差夺路而逃了。

耶律大丹扭头瞥了一眼顿时亡魂大冒,那一支由钢铁组成的骑兵正在后面疯狂的追赶着他们!犹如一只巨大的猛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契丹马的速度较快,在开始的时候还能保持一定的优势,而短短的速度优势正随着时间的逐渐变长而消失,强大的阿拉伯战马发挥了它的巨大优势,耐力充足且英勇无畏。

它能保持相当高的速度持续前进才是赵祯最为看重的原因,轰鸣声越来越近,耶律大丹已经能感受到身后的阵阵杀气,绝望的气息慢慢的笼罩在这支百人小队之上,他后悔没有听从王絮的意见,自己好端端的守将为何要来窥探大宋的军演,这下好了,如果大宋军演因为自己而变成两国交战的契机,到时即便他耶律大丹贵为皇族也难道厄运!

彭七和狄青是在履行他们的职责,官家有谕但凡窥探大宋军演者,杀无赦!

这是战时的军法,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两人带着亲兵奋力向前,契丹人已经开始用拖延战术了,一部分骑士调转码头向着钢铁丛林绝望的扑去,可转瞬之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因为是对付少量的敌军,大宋的铁骑几乎是直接用长枪洞穿契丹人,之后便舍弃掉手中笨拙的长枪抽出特制的横刀进行冲锋,巨大的长枪还是用来破阵最为合适。

耶律大丹发现自己留下的敢死队基本上没有起到任何阻碍宋军的作用,只不过让钢铁丛林变得稀少而已,多年马背上的作战已经让他看到了战局的终结,但他还是选择不断的让手下的亲卫去送死以期拖延大宋骑兵的步伐。

这显然是徒劳,大宋的骑兵越来越近,而耶律大丹身边的亲兵越来越少,绝望之中的他只能疯狂的策马冲锋,这个时候稍稍停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狄青一骑当先,狠狠的把手中的长枪刺入一个契丹亲兵的后背,在惨叫声中斜斜一滑那契丹亲兵便如破布娃娃一般被甩在了大宋的铁蹄之下,不用看也知道这人完了,骨骼被马蹄踏碎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即便是在马蹄的轰鸣声中也是那么的清晰可闻。

耶律大丹借用这个机会,回首一刀斩向狄青,他希望自己能杀伤一个宋军将领,这样一来死也值得了,可让他失望的是一面盾牌轻松的挡住了他的含恨一击,接着便是胳膊一凉,耶律大丹瞳孔紧缩,自己持刀的右手就这样被在空中挥舞然后掉落在滚滚的烟尘之中,紧接着便是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后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因为他的头已经被斩下……

骑兵的优势便是马儿带来的冲击力,骑士能借助这种冲击力最大程度上的发挥手中兵刃的优势,狄青轻松的斩下耶律大丹的人头让一旁的彭七很是不爽,他只能把剩下的辽朝敌军当成发泄的对象。

这片平原变成了屠戮的地狱,大宋骑兵的锐利第一次向世人展现出来,但也只是短短的展示一瞬间便悄然收场,眼前这支百人的契丹队伍已经完全被屠戮殆尽,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连尸体都由专人负责收走火化,一点线索也不会留给别人,在真正的宋辽战争开始之前,大宋的兵锋绝不会让敌人知晓,这是皇帝圣旨中的最高指示。

所以彭七和狄青才会如此毫无顾忌的斩杀契丹骑兵。

狄青看了一眼耶律大丹胸前正中的大型圆护,从上面的纹饰来看此人还是个高级将领,说不定他的人头还值几个钱,随手便把耶律大丹的人头扣在马鞍之后向着军营回转而去,只不过人头的眼睛一直睁着死不瞑目……

第四百四十八章意料之外

狄青和彭七两人是爽了,带领着亲兵围追堵截辽人的百人小队,又是冲锋又是斩杀头领。

但在回营后,夏竦站在行辕门口冷冷的盯着两人道:“身为主帅主将,岂能擅自出击,将军当稳坐帐中,自有军士冲杀突击,岂可轻易涉险?”

狄青在面甲中张嘴小声的对彭七说道:“大将军说你呢!”

反正夏竦看不见,彭七不屑的撇了撇嘴:“说我又何妨?反正有你一个堂堂的枢密副使陪着老夫。”

狄青无声的笑了笑,两人就这样被夏竦说教了许久,一堆大道理砸在两人身上不痛不痒,最后夏竦也说说累了,瞧了瞧狄青身后战马上的人头道:“收拾身上的血迹,把军功报上来……”

这句话说到了两人的心坎里,望向夏竦的目光也变得友善起来,最少这老倌知道将士们的战功不能泯灭,这比什么来的都强!

其实夏竦本人也对这次出击比较满意,辽人百十骑一个都没有漏掉全数歼灭,这对大宋来说是一件相当难得的事情,更何况狄青和彭七两人的亲兵亦没有损失。

大宋和辽朝在边境上的交锋已经不止这一次了,以往多是辽人占据上峰,现在大宋扬眉吐气还有什么不好的呢?夏竦也觉得欣慰。

他和包拯可不一样,看到一堆耳朵放在桌上的时候没有一丝的不适,反而眼睛发亮的拿起一只仔细看了看:“这辽人的耳朵可要比咱们宋人的大一点,几乎个个都是招风耳啊。”

亲兵们见夏竦这时候还能和他们开玩笑,自然心情放松许多:“夏监军,俺没来及割掉这人的右耳,左耳行不?”

夏竦瞧了瞧眼前老实巴交的亲兵微微一笑道:“可以,战时急迫,能割掉左耳已经是万难,本官自不会在此处克扣你!”

亲兵大喜道:“多谢监军,您可是比铁面监军更通人情味!”

说到包拯,夏竦微微一叹,这包拯可算是后起之秀,正直之名和鱼头参政鲁宗道有得一拼,最为重要的是他曾经也担任过狄青的监军,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而且深的官家的看重,是简在帝心的一个人。

要不是他的年龄和资历不够,这次监军他是不二人选,夏竦对于这样的后辈怀有提携之心,他和别人不同,总是喜欢提携后辈,范仲淹,苏洵,欧阳修,曾公亮等人都被他提携过。

夏竦认为朝堂最为需要的便是这些年轻能力强的新鲜血液,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大宋的锐意进取,像王曾这样的年老体弱的就该退位让贤。

彭七没来,最为军演的负责人确实不该亲自来上报军功,狄青只得提着耶律大丹的脑袋和一堆耳朵过来,夏竦见了笑道:“你这小子,好好的割下脑袋来干嘛,也不觉得恶心人!”

狄青赶忙解释道:“这人身上的铠甲乃是辽朝将军的样式,我觉得可能是个将军来着,所以割下人头按图索骥。”

夏竦嗤笑道:“将军?你以为辽朝的将军会亲自带领手下的亲兵前来探查我大宋军演?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天底下的将军能亲率卫从,驱马击敌的也只有你和彭七两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夏竦依然是拿出朝廷发下的图册开始翻看,这些都是大宋黑手所部在党项和辽朝收集来的将领文臣图影,为的便是斩杀敌将后方便比对。

翻开辽朝武将一册仔细查找再三也没瞧见眼前的人头是谁的,狄青稍稍有些失望,毕竟这要是一个将领的人头可就不一样了,无奈的说道:“看来也是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小将而已。”

夏竦为人心思缜密,从狄青对盔甲的描述上看应该是个相当有身份的人,他可不打算放弃,转头道:“这也不见得,说不定是皇族也有可能,辽朝与我大宋不同,宗族掌兵乃是常有,如若他是皇族你的军功是有了,可宋辽两国之间关系可就麻烦了……”

狄青一惊拿起耶律大丹的人头看了看:“不会吧?这种刺探军情之事,他一个皇族怎么会亲自冒险?!”

夏竦无奈的笑了笑:“官家说过好奇会害死任何动物,也许他是因为好奇而来也说不定。”

翻开图册没多久便找到了耶律大丹的图影,狄青和夏竦震惊的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辽朝皇帝的堂兄弟,辽朝已故皇太弟耶律隆庆的儿子耶律大丹!

这下事情有些大了,但好歹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本来窥探军演便是死路一条,到时间即便辽人遣使而来,也不占什么大义,而相反大宋站在大义上便能用大道理压死辽朝的使者!

狄青毕竟是个武将,对于如何处理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望向夏竦道:“夏监军怎么办?”

夏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道:“怎么办?当然是大肆宣扬!”

狄青一惊,这时候还大肆宣扬?不是自找麻烦吗?

瞧见狄青说不出话的表情,夏竦笑道:“我大宋要大肆宣扬有一只辽朝骑兵窥伺我大宋军演,皆被我猛士悉数斩杀,并且警告辽朝勿要再犯,且派人把尸首领回去……”

狄青郁闷的说道:“尸首都被处理了,还怎么领回去?!”

夏竦指了指桌上的人头道:“这不就是尸首吗?”

……

大宋军营在讨论辽人窥探军情一事,而辽朝的飞狐岭军营却炸开了锅,主将耶律大丹数日未回已经造成了军营内的恐慌,偏将们嚷嚷着要前往大宋搜查,而王絮极力的稳住他们还要派遣斥候前往大宋查看情况,这些派出去的斥候和耶律大丹一样了无音讯。

直到今日一名斥候带着大宋的文书出现在军帐之中后他才知道,原来耶律大丹以及他率领的百人小队已经被大宋全歼,并让飞狐岭守军的主帅派人去取回尸首……

王絮只觉得天旋地转,瘫坐在地上嚎哭大骂:“愚夫害我!愚夫害我!”

他是飞狐岭守军的军师,一旦主帅有什么闪失,他王絮也难辞其咎,现在耶律大丹这样的皇族战死,而契丹人的怒火一定会发泄到他这个汉人军师的身上,到时间即便是同为汉臣张俭也保不住他。

第四百四十九章唇舌之战

事情已经不可逆转的发生了,辽朝大将军,皇太弟耶律隆庆之子耶律大丹,被大宋骑兵斩杀,百十人悉数全歼无一生还,一时间天下大震。

这是宋辽自檀渊之盟以来第一次正面交锋,同时也是大宋第一次斩杀辽朝边军守将!

辽朝皇帝耶律宗真几乎是和大宋皇帝赵祯同时得到消息,恼羞成怒的踢翻了宫帐中的御案,怒喝着抽打前来奏报的侍从。

“废物!废物!朕让他固守飞狐岭,他居然敢不从朕之命,窥伺宋军!还一个不漏的被大宋斩杀,分明就是他的愚蠢让自己赔上性命,也赔上了我大辽的脸面!”

捺钵内的众人默默不语,当今皇帝在宋天子如日中天的名声之下变得越来越在乎脸面,甚至有些好大喜功的倾向,这时候当首先问责大宋,而不是羞辱一个死去的皇族。

张俭出班道:“起奏陛下,臣觉得即便是耶律大丹自己的愚蠢害死自己,但他毕竟是我大辽皇族,当向大宋问责才是,毕竟他大宋军演在前……”

耶律宗真慢慢冷静下来,挥动着手中的马鞭说道:“对,把大宋使者周淳招来,朕要好生斥责!”

侍从自然如蒙大赦的离开,此时的捺钵中到处弥漫这皇帝的愤怒,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耶律宗真坐在虎皮的座椅上,微微冷笑道:“使者周淳,我大辽与大宋之间睦邻友好,自檀渊之盟后便相安无事,多年以兄弟之国相称,如今大宋却无故杀我边军守将,此乃寻衅我大辽国威,真当那一纸盟约如同儿戏吗?!”

周淳整了整身上的大宋官服,规规矩矩的给耶律宗真行礼道:“回禀大辽皇帝陛下,我大宋军演本就通报辽朝,并且在我大宋境内之地演练士兵,对辽朝土地秋毫无犯,然,在军演期间,飞狐岭守将耶律大丹却密带数百亲兵,横穿大宋边界,绕过花塔子铺守卫,百里奔袭我大宋,此情此景算得上是睦邻友好?当得起兄弟之国相称?!”

张俭出班道:“他耶律大丹也是躬忠国事,就算越界大宋也没必要杀之而后快吧?”

周淳望着张俭压迫性的眼神笑了笑:“左丞相好一句躬忠国事,我大宋官兵不也是如此,难道就你辽朝的臣子躬忠国事不成?在大宋境内,宋人骑兵斩杀来犯之敌,这有什么不妥吗?”

周淳的话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这本就是分内之事,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大辽武将既然犯境,那就要有被斩杀在宋地的准备,这结果是辽人自己必须承担的。

说实话辽人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质问大宋的态度,在他们眼中宋辽边境其实就是一个笑话,兵强马壮的大辽勇士即便越过边界也能从容返回,这已经成为辽人的一种习惯。

如今马背上长大的骑士突然被斩杀在大宋境内,这是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事情。

也就是这种突然而至的反差让辽人产生了愤怒和恐惧心理,在周淳的强硬回击下捺钵中的气氛显躁动,耶律宗真大怒:“猖狂如斯!你周淳身在我大辽捺钵之中,竟然毫无歉疚之心,他耶律大丹乃是天潢贵胄,即便有一万个不是,也不因斩杀与屠刀之下!”

周淳一点也不在乎辽皇的威胁,反正自己是使臣,如果自己因为大宋据理力争而惨死在辽朝捺钵,恐怕自己会成为大宋乃至整个华夏最为坚韧不屈的士大夫,名垂青史都是最基本的。

周淳哈哈大笑:“辽皇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臣常闻陛下精通儒家经典要义,子云:克己复礼为仁。这话对大宋有用,对辽朝也有用,我大宋忍让再三,耶律大丹率百骑突入大宋境内,过花塔子铺不杀乃是我大宋的克己,然他耶律大丹不知进退,窥伺我大宋石门铺军演,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时的耶律宗真已经被周淳的唇枪舌剑气得恼羞成怒,挥动手中的马鞭抽向周淳,他堂堂大辽的一国之君,海内之主,岂能受此抢白?

马鞭恨恨抽在脸上,声音并不清脆反而带有一种撕裂的声音,周淳闭上眼睛但却没有感受到疼痛,抬头望去张俭赫然站在他的身前,脸上一条巨大的血痕……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周淳目瞪口呆,就连怒气勃发的耶律宗真也说不出话来。

鲜血潺潺流下张俭面部变色:“陛下息怒,大宋斩杀耶律大丹确实无过。”

“张俭?!”

捺钵中的官员不可思议的望向张俭,这是在干嘛?作为大辽的臣子岂能为宋人说话?这一突然变故就连身为宋臣的周淳都惊讶的说不出话。

张俭躬身道:“然大宋也有错在身,突然集结二十万战兵,与宋辽边界军演,此乃炫耀兵威之举,我辽朝守将见此情景,责无旁贷探究其原因有何不可?”

张俭的一番话为辽朝找回了颜面,耶律宗真微微点头:“大宋崇尚儒家经典,岂不知国虽大好战必亡?宋天子行军演之事难道不是再向我大辽示威?!”

周淳默默无语,在张俭的一套辩术之下,辽皇很快搬回被自己打乱的节奏,把重点放在了大宋军演一事上。

周淳强笑道:“国虽大,好战必亡,但,忘战必危!我大宋西征党项,难灭大理,以熄征战之心,然国土广大,必常备战兵多加操练,方可护佑国鼎,吾皇自有国书转交大辽皇帝!”

周淳说完便把怀中官家早就准备好的国书双手奉上。

张俭自然接过交给耶律宗真,明黄色的蜀锦上是华丽而工整的飞白,能把潇洒飘逸的飞白体运用的如此收放自如,耶律宗真不得不佩服赵祯的书法。

但果树上的内容更让他惊讶,看完之后对周淳说道:“按照皇兄的意思是说以后大宋的军演将会很快结束,大军回撤东京城。”

周淳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大宋军演为期三月,如今因耶律大丹之事,提前撤走,以示宋辽只好……”

耶律宗真微微皱眉道:“但皇兄的意思是,不光这次军演,以后还有数次?”

周淳不卑不亢的说道:“启禀陛下,吾皇有言:大宋之兵每年耗费万巨,如不军演,将士战力十不存一,与其浪费国帑,不如解散了事!军演势在必行!”

耶律宗真仰天长叹:“皇兄不愧是英明果决之主,但我大辽也不会甘居人后!”

周淳点头道:“陛下之志臣定当转告吾皇!”

第四百五十章蔡伯俙的战车

大宋的军演提前结束了,原本三个月的训练计划被缩减成两个月,但对狄青和彭七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全军上下也只有彭七,狄青,夏竦三人知道自此军演的目的。

一是让军队熟悉北方的环境,二便是麻痹辽人和党项人。

大军来的快退的也快,大宋靠近宋辽边境的土地上都有水泥公路,这使得大宋的军队来去如风,宽大多节的马车可以快速的运输士兵,有骑兵部队在侧,基本不用担心大军的安全问题。

有了马车的运输,士兵可以马不停蹄的赶往战场或是撤回腹地,速度和时间上都达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从真定府到东京城原本大军需半月乃至一月的时间,可现在短短五天便悉数撤回,甚至还能更快!

这次军演给大宋带来最重要的便是行军经验,如何把士兵又快有好的投送至战场,如何保持将士们最大的战斗力等等这些都是花钱也买不来的东西。

军演的重要性一下被凸显出来,朝中的文武百官这才发现军演的好处,反对之声也悄然消失,文臣们虽不擅长兵事,可他们也不傻,此次军演的花费并没有预估的那么多,并且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有收获便是好事情。

骑兵的战斗力一下被体现出来,原本坚持以步制骑的部份官员也看到了骑兵的重要性,大宋之前缺少战马,不适合大规模发展骑兵,可现在有了优良的战马,有什么理由不组建一支彪悍的骑兵部队?

背嵬,踏白二军被放在了首要之位。

大宋从此次军演中得到的东西远比斩杀耶律大丹要大得多。

赵祯看着鱼贯而入的精兵微微点头,这才是大宋的能战善战之兵,接下来就可以把精力放在解决发现的问题上,虽然这次军演的效果很理想,可暴露出的问题也很多。

比如军粮补给问题,就很让人头疼,大宋如今还是以炒面作为军粮,赵祯已经打算实验一批新的军粮,比如压缩饼干之类的东西,虽然包装上是个问题,可压缩饼干的优势要比炒面的大多,既营养好吃,又方便储存,关键是不占地方。

蔡记已经开始承办这种压缩饼干,由蔡伯俙这个吃货监办应该问题不大,赵祯身为一国之君亲自到蔡记视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蔡伯俙躬身施礼后便引领赵祯前往水力作坊。

火苗舔着大锅,香喷喷的小麦被翻炒的更加香味袭人,白白的糖霜,细腻的油脂,已经微黄的奶干被放入其中搅碎并炒熟,一种独特的香味散发出来让尝遍大宋美食的赵祯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蔡伯俙又随手抓了一把干果放入其中,这便算是做好了,之后才是最为重要的工艺,以水为动力的器械能很轻松的把原料压成方块,因为采用水作为动力,所以这个过程要反复挤压,排除水分。

原先的木质工具已经被压烂,现在换成干净的铁质模具要好上许多。

赵祯伸手拿起一块压缩好的军粮,一口咬下差点没把牙齿崩掉,这也太硬了些,望向蔡伯俙的眼神有些不善:“这东西将士如何吃得?”

蔡伯俙躬身道:“陛下稍后容臣示范。”

蔡伯俙接过赵祯手中的一大块军粮,用刀切下一块放如赵祯手中道:“请陛下再尝尝。”

小块的压缩军粮放入嘴中,经过口水的润湿很快变得柔软,面粉独特的香味混合各种调料达成完美的比例,还有一丝咸咸的味道,这是为了补充士兵所需盐分。

吃了两小块后,赵祯喝了口水,很快便觉得腹中饱胀,原本的饥饿感消失一空!

没想到蔡伯俙真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做出了压缩军粮,这解决的大宋军队的粮食供应问题,当然这种军粮只会成为行军之用,一旦驻扎下来,还是要以传统的食物为主。

毕竟大军在外,连一口热的也吃不上,不光影响身体,还影响情绪和战斗力。

赵祯转头对蔡伯俙道:“只能样,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些委屈,你为大宋做的一切都能使得你加官进爵,只可惜你的驸马身份……”

蔡伯俙摇头道:“官家言重了,蔡伯俙觉得现在生活的很好,既能为大宋出力,又不用搀和朝堂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随我怎么折腾都没有用士大夫的标准要求我……”

赵祯指了指蔡伯俙微胖的脸颊:“你倒是活的轻松,自从回到了大宋之后这脸可是有所变胖了。”

蔡伯俙憨笑了两声连忙把话题引向别处:“官家要不要看看蔡记的马车?这是臣专为大宋士兵所设计的,闭门造车出还请陛下不要笑话。”

赵祯惊讶的望着蔡伯俙,这小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起军备来了?之前让他接受大宋的铁矿都是挺费劲的,转头笑道:“怎么打算为国出力了?”

蔡伯俙摇了摇头,谄笑着说道:“大宋的军备能否交给蔡记分担一部分?毕竟军械司和武备司很难大规模的生产这些器物,单单是板甲和兵刃已经然他们不堪重负了,如果蔡记能负担军粮和车辆用度之类的,便可节省朝廷的成本不是?”

这小子是把生意打到军需上了,也对,毕竟大宋的军需所用甚大,其中的利益也是纠缠许多,每年摊派给商贾的物资采集等等就要支出一大笔费用,但如果给蔡记独家经营,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最起码他蔡记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能堵住许多朝堂看不见的交易,也能最大程度上的追责任……

如今的蔡记在大宋就是一个庞然大物,把不重要的军需交给蔡记也好,毕竟蔡记和大宋的商贾合作相当紧密,也能带动一些商号的发展。

当赵祯看到蔡伯俙设计出的马车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哪是什么马车,根本就是战场上的屠戮工具,战车这种需要大量马匹的奢侈武器对原本缺少战马的大宋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却不一样。

有了马力强劲的阿拉伯战马,赵祯相信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战车能最大程度上的杀伤敌军。

大宋主要的敌人都是以骑兵作战,所以蔡伯俙设计的战车也主要是针对骑兵,以防御为主,在防御的同时最大程度上的杀伤骑兵。

所以这些战车基本被武装到了各个地方,连车厢都是坚固的铁皮所制,但重量上和普通的木质车厢相差不多,这便是大宋锻铁工艺的先进表现。

赵祯轻轻抚摸表面,最外面并不是铁皮而是耗牛皮,吐番的耗牛作为大宋牛肉的主要来源,它的皮也被保留了下来作为军用。

这样的战车赵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车轴上凸出的狰狞长刺旋转起来的可怕程度完全就是对付骑兵的利器,而车厢也是可以从顶部开合的类型,一旦战车冲入敌阵,自有甲士挥戈而击之。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战车前轮是活动的,而不是像一般马车那样旋转起来极为费力,在车夫的操纵下,马车灵巧的腾转挪移一点也不笨重。

这样的一辆战车冲入敌阵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赵祯都不敢想象,实在太不人道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没藏讹庞的忧虑

蔡伯俙的提议被赵祯采纳,毕竟军队所需要的物资实在太多,光靠军械司和武备司的供给速度太慢,尤其不适合战时的需要,而他作为话题楔子的战车同时被赵祯征召。

战车这种工具屠戮工具之所以被中原王朝渐渐淘汰的主要原因是他的成本价值和非战斗人员。

战车的成本要高于一个骑兵的成本,而且每辆战车都必须配得一个经验丰富的车夫,这样问题就来了,大军出征有必要带着这些没有战斗力的车夫吗?

蔡伯俙的战车则不然,他的一辆战车有四匹马,动力强劲的战车能携带更多的士兵,并且防御相当完备,简直就如一个浑身长满刺的怪兽一般冲进敌阵,这战车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讲是个破阵工具。

没有战事的时候还可以当作运兵运粮之车,而战时却摇身一变成为了骑兵的先锋……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在敌人军阵上撕开一个口子让骑兵继续冲击的话,赵祯觉得除了眼前的战车没有其他东西。

这种古老而充满暴力美学的屠戮工具是时候在大宋这个辉煌的朝代复活了!

赵祯更看重战车的价值在于他的运输能力,这种四马战车甚至能把军械司的火炮拉走,强力的运输工具简直是战场上最适合的后勤。

当然,能文能武才是它的强项,谁也不想在军队中保留一支不需要的东西拖累全军。

战时能组成车阵,平时能成为运输工具,还有什么比战车更适合配给军队的呢?!

蔡伯俙为蔡记获得了军备的供应之权,这是相当大的一块蛋糕,并且能带动整个大宋的商业发展,赵祯很欣慰蔡伯俙的所作所为,他是真的理解自己心中想法的人。

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和士气,而这两样东西都是国力的体现,如今的大宋不差钱,也不差战兵和士气,连战连捷给大宋全国带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

也使得大宋走出了两次北伐失败的阴影,这次斩杀耶律大丹实属意外,赵祯在接到夏竦的军报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辽朝飞狐岭守将居然亲自窥伺大宋军演,难道他是觉得大宋就真的那么不堪一击?

更为重要的是他的皇族身份,使得消息传开后整个大宋为之振奋不已,辽朝已故皇太弟耶律隆庆之子耶律大丹殒命大宋石子铺,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为激荡人心?

这一消息不光使得大宋震动,就连党项人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两人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情报久久不语,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内心的震惊。

没藏讹庞最先开口,苦笑着望向大舅哥野利遇乞道:“宁令,这宋人还真的就撤兵了?”

无力的点了点头,野利遇乞露出无奈的苦笑:“是啊!宋人还真的就在军演结束后撤兵而回,并未有一点北伐之相,但斩杀辽朝大将耶律大丹也是意外收获。”

“这耶律大丹也够蠢的,只带了区区百十骑便敢窥伺大宋军演……”

瞧见没藏讹庞眼中的不屑,野利遇乞微微皱眉道:“契丹军马速度极快,来去如风,耶律大丹率领百十骑亲兵悄然而至是最正确的,一是能查探敌军,二是不容易暴露,三是退走迅速,但没想到他居然殒命,其中必有蹊跷!”

经过他的分析,没藏讹庞也是皱眉,不解的望着野利遇乞:“难道宋人也有一支彪悍的骑兵?耶律大丹当时到底遇到了什么?”

野利遇乞长叹一声:“这才是最为关键的,百十骑被大宋斩杀干净,一点消息也没有露出,怕是只有死掉的耶律大丹才知道当是遇到了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在骑兵一道上大宋一直是弱者,就连当初西征党项之时也多是依靠强大的步卒作战,而且避开了平原对决直趋州城。

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纠结万分,所有的党项密堂都没有打听到关于大宋军队战力的消息,就连这次军演的详细情况都是知之甚少,强大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强大。

如今的大宋就像一柄藏在暗处的匕首,锋利致命且不知动向,也许它会在敌人最放松的时候一闪而过,了断敌人的性命。

没藏讹庞拿起桌上一封封内容相同的情报皱眉怒哼道:“这些密报上的内容大相径庭,都是些宋军兵事调动的信息而已,就没有一些别的东西!”

野利遇乞苦笑道:“如今我党项能收集到的情报也只有这些了,东京城附近的密堂几乎被大宋黑手一扫而空,所剩的也都是些漏网之鱼,能有这些情报已然不错……大宋不会是声东击西吧?!”

野利遇乞猛然一惊的话让没藏讹庞反应不过来,疑惑的望向他道:“声东击西?如何声东击西?”

野利遇乞指了指情报道:“大宋所调之兵皆是内腹兵员,而西北之地却一丝一毫未动,会不会是突袭我党项之地?”

这个大胆猜测让没藏讹庞惊呆,惶恐的说道:“大王带兵猛攻西域,此时我族守备空虚……不好!”

两人惊悚对视一眼便急急的传唤来属下……

野利哥奇怪的望着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这两位怎么突然问起国内是否传来消息?但依然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最近才传来的消息,今天早晨才到,五日前大王率军攻下草头鞑靼托来城。”

没藏讹庞两人对视一眼,能从国内传来这么重要的情报,证明党项与大宋之间的通入没有被阻断,否则路上的信使便会知道消息,难道大宋并未声东击西?

既不是声东击西,又不是北伐辽朝,看来大宋这次还真的是军演,只不过恰巧斩杀了辽人的飞狐岭守将而已。

这个消息让没藏讹庞怀疑不以,在他的眼中大宋皇帝绝不会做无用之功,但眼前的一切手说明了大宋这次真真正正的就是军演而已。

野利遇乞笑了笑道:“可能是我两人太紧张了些,罢了,大宋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只要不调转矛头直指党项便是,大王攻伐西域所图甚大,万万不可有所闪失。”

没藏讹庞微微点头,但眉头却一直没有松开:“我总觉得大宋目的不单单是一场军演而已。”

野利遇乞笑道:“当然不是,大宋鸿胪寺的官员不是照会过我党项和辽朝,军演不止一次,以后会不定期举行成为定例,这是大宋在向辽朝炫耀武力呢!一次还行,次数多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没藏讹庞不再说话,他总觉得大宋军演没有这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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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老子就是神!

赵祯坐在御案之后,御案上是这次军演的各方反馈,有大宋国内的,也有辽人和党项人的,这些都是他这个一国之君必须了解的事情。

国内的反对声不是很多,即便有也是来自于那些人在西京的老儒和一部分卸任的官员,他们不知变通看不清时代的变化,夏竦上疏请求赵祯下旨斥责这些反对的人。

在他看来,国家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应当结为一体。

此次军演对大宋来说收获颇丰,就连朝中的一些反对派都开始承认其价值,谁知西京的一些老顽固依然不可松口,只知道拿着“国虽大,好战必亡”说事,即便大宋连战连捷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赵祯岂能看不出原因?

这些留守西京的士大夫从大宋的几次征伐中皆未获得利益,赵祯的奖罚原则是必须和军功政绩挂钩,这样的勘磨制度比之前的旧例要难上许多。

一些保守的士大夫不愿变通也就算了,但当迂腐的他们看到东京城的昔日同僚平步青云后,心中的不满和嫉妒便开始滋生,原本舒适的生活也变得枯燥无味,开始上疏赵祯,陈诉战争和兴兵带来的危害……

赵祯很想把他们的家都抄了,因为他们奢侈的用度皆离不开战争所带来的利益,西征党项使得大宋商业得到迅速的发展,南征大理增加了大量的土地面积和粮食,没有这两项基础的保证,如今的大宋繁华就是过眼云烟。

战争带动经济这一点几乎很难有人看到,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真要下诏斥责这些留守西京的顽固臣子,赵祯下不了这个手,毕竟是一些有名之人,如果自己下诏斥责他们,必定会引起大宋国内无聊的学术争论。

如今的大宋文化算得上是百家争鸣,各种学术与理解之间的争论从未停止,对赵祯来说这是好事情,因为无论哪一种都符合大宋的统治,无论是儒家的忠君,还是法家的法治,亦或是道家的黄老之学都是在维护自己的统治。

只是观点之间的不同而已,赵祯需要儒家维护主流思想的稳定,也需要法家的制度来完善管理,黄老之学与格物两者合二为一更是让大宋的科技领先于世界。

赵祯可以说如今的大宋是整个地球上文明程度最高的国家。

这样的一个国家有什么理由不能成为霸主?有什么理由金瓯不全?有什么理由会被泯灭在历史之中?!

赵祯捏了捏拳头自言自语:“老子就是回来拯救大宋的神!”

但很快赵祯就被从神坛上被人拉了下来。

御案上是国家大事,御案下是翻天覆地,俩个儿子都喜欢钻到自己的书案下玩,他们把自己的御书房当成了愉快的游乐场,这没什么不好。

赵祯用脚挑起俩个小家伙,听到的是一阵欢乐的笑声……

三才已经见怪不怪,随着皇子太子的成长,官家的书房就从未缺少过欢笑,这两个孩子给官家的快乐甚至超过了斩杀耶律大丹的军功所带来的喜悦。

俩个皇子也是相当和睦,兄友弟恭不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用官家的话来说,两人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宫中的两位原本争斗的厉害,可随着官家的一句话便再也没有任何争斗:“朕给予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能争抢,否则便是什么都得不到,朕说到做到,切勿挑战朕的决心!”

三才每每想起,都觉得官家做的对,皇帝的威严即便是亲近如枕边人也不能挑战,后宫安定,则皇宫安,皇宫安则朝堂安,朝堂安则天下安!

赵祯早早的定下皇子人选,为的便是杜绝朝堂和后宫中的储君之争,一国太子定立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来可以早早的确定接班人加以培养,而来也明确了皇子的地位,让那些心怀鬼蜮的人打消念头。

王语嫣身为皇后,又是出自世家豪族,赵祯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储君,能最大程度上的减少阻力。

对于赵旭和赵昀来说这里是他们最安全,最快乐的地方,既有父亲的陪伴,又有不用担心母亲的苛责,他们知道父皇一定会保护他们。

赵祯扮演的永远是慈父角色,而王语嫣和杨采薇则是严母,两人整日教导儿子学业和礼数,自然孩子们见了赵祯更加亲切。

俩个孩子纠缠赵祯玩了许久,直到王语嫣派人来催才不舍的离去,赵祯难得享受这种父子之间的嬉戏,身为皇子的他们享受不到同龄孩子的乐趣,整天面对枯燥的经史子集也怪难为他们的。

赵祯放下案牍上的劳形,站起伸个懒腰道:“旭儿,昀儿,去脚上你们姐姐,父皇带你们去后苑玩耍去!”

俩个孩子欢呼着跑出宽大的御书房,直直的向后宫窜去,连身上的小玩具洒落在地上都来不及捡,陈彤一边小心伺候着一边小跑的跟上。

这些小玩具是赵祯亲自制作的七巧板,鲁班锁之类,别小看这种小玩意,它既能开发智力,又能让孩子们的生活丰富起来。

对于教导孩子这种事情,赵祯采用的方法和他们的母后不一样,赵祯不会把经史子集放在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书中说的就是对的,先贤的话就是真理,而是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做人做事的道理。

孩子成长的过程便是他们认知学习这个世界的过程,也是他们发现和定位自己人生观,价值观的过程。

但这种方式让王语嫣很是不满,在她看来能从书中直接得到答案的事情和比去等儿子自己发现?这不是浪费时间又是什么?

不满的王语嫣赌气的坐在一边盯着站在树下的赵祯和孩子们,四个人仰着脖子看树上的乌鸦喂食,只不过不是老的喂小的,而是乌鸦反哺。

王语嫣撇了撇嘴,如此简单的道理直接告诉孩子们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麻烦,也不嫌脖子难受。

可渐渐的,她改变了这一看法,赵祯带着儿子和闺女们看过乌鸦反哺后,三个孩子几乎都用稚嫩的嗓音回答道:“孩儿学到了孝道,也知道不能以貌取人,慈乌虽丑但心存孝道,如此便是良禽……”

从乌鸦反哺这件小事上看到了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这对孩子们来说可不是浅显易懂的,转头望向赵祯,没想到官家教育子嗣还真是有一套,怕是孩子们永远也不会忘记如此生动的一课……

站在树下的赵祯却觉得这很稀疏平常,孩提本就学习知识明白道理最快的时期,稍加引导便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同时自己获得的快乐也是出乎意料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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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赵祯想让孩子变成掌握知识的人,而不是那些被知识约束的迂腐之徒。顶点小说更新最快

走到王语嫣身边,已经熟透了的女人散发着雍容的美丽,即便是素面朝天的屈膝坐在那里,也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引人注目。

“如何,朕的育儿之道效果非凡吧?”

原本假装生气的王语嫣噗嗤一笑:“官家总是如此,有什么打算也不告诉人家,总是给人惊讶后才说这些没有来的……”

赵祯笑道:“朕不善于说教,只能用行动告诉别人结果,无论是朕的儿子,还是朕的子民都一样。”

王语嫣低头道:“包括那些西京的老儒?”

赵祯知道王语嫣的意思,轻轻挽起她的垂发:“是也包括他们,这段时间难为你了,朕知道你在其中做出的努力,西京的那些人如何来游说你王家和你的,你顶住了他们的压力和朕站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回答!”

这段时间宫外的诰命不断进出皇宫禁中,不是那些人前来游说又是什么?

这是一种常用的手段,利用身怀诰命的妇人前来游说皇后从而影响皇帝的决定,并非不可能。

赵祯没有给那些京西之地的人任何封赏,这便是他们最受不了的结果,大宋的强盛一日强过一日,曾经的迁都旧事又被有心人提起,但迁都洛阳对赵祯和东京城的利益集团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的东京城是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城市,自然其中的利益体也是最大的,想让他们放弃眼前的一切,迁都西京从新开始基本不可能,再说赵祯把东京城经营成如此地步也是费尽心力。

西京有一套和东京城一模一样的官僚体制,这是当年太祖留下的,为的便是以后迁都水到渠成,可渐渐的随着东京汴梁越来越繁盛,迁都一事就被慢慢搁置下来。

如今再次有抬头的趋势,迁都是一国大事,在这个时代,国家首都的位置决定了战略和防御重点。

洛阳盆地地处黄河中游,属中原腹地,从东西方向看,这里正处于黄土高原的东南缘,中国地势的第二阶梯和第三阶梯的过渡地带。

其中山地,丘陵,平原形成天然的防御工事,洛阳非但不是无险可守,事实上它凭山背河,形势极其险要。

史记有云:洛阳东有成皋,西有黾,倍河,向伊雒,其固亦足恃。

这也是当初为何太祖决定迁都的原因,在宋人心中防守是最为重要的,只有能守住才能有机会反击,可这种防守反击的策略在太祖太宗过后便彻底沉寂下去,而变成消极防守。

赵祯原本也有迁都的决定,洛阳城的地形是实在是太适合防守了,可渐渐的他明白大宋缺少的不是在地形优势上,也不是在士兵身上,而是在心中。

胆小是历代赵氏的致命伤,太祖当年做了黄袍加身的亏心事,便愈加害怕武将的半夜鬼敲门。

杯酒释兵权,看似剥夺了武将手中的权利,同时也是在剥夺大宋强劲的战力,赵祯觉得太祖的自信来自与他武将的出身,但他忘记了后世君王不会拥有武将的手段与谋略。

帝王之道并非是文武双全,而是知人善用,带领国家走向正确的方向。

赵祯从亲政开始便逐步放开对武将的约束,重文轻武之策已经不是那么的明显,还有一点,连枢密使曹玮都能参政,副使狄青都能上疏议政,这还有什么羁绊呢?要知道这两人是万完全万的武将出身!

武将的地位被赵祯提高了,文臣虽然有心反对,但随着大宋西征党项,南灭大理之后,文臣们知道他们离不开武将的帮助,毕竟开疆拓土不是文臣所擅长的事情。

赵祯不善于演说,他甚至是个不善于用语言激励人的君王,但他会用行动来告诉所有人,自己的态度。

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在告诉文武群臣,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两者谁也离不开谁!

这意为着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曾经的大宋,这个顶天立地的瘸腿巨人已经被赵祯医治健全,再也不会有怯战畏战的恐惧,这是一个强国才应当有的尊严。

东京城作为大宋国都,地处中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但这不更是体现出大宋的自信吗?

群臣望向坐在大殿之中的赵祯如日当头,他们今天看到的皇帝与往日稍显不同,么有穿戴长长的翅帽,而是把头发束起用金冠盘好,更显英姿勃发!

这种干练稳重的气质就如开天辟地的英雄让人敬畏,群臣莫不叹服!

其实赵祯在这次大朝会上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宣布自己的决定,如今迁都一事被好事者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东京城人心思动,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在简单的礼仪后,赵祯开口道:“最近几日朕的禁中是热闹非凡,宫外的夫人,国夫人,西京的诰命,不断进出,为的便是劝皇后向朕吹枕边风,迁都西京这个话题在大宋可是被吵得沸沸扬扬,但这不是一个好的状态,人心思动,各种猜想纷飞涌现,今天诸位与朕在这大朝会上好好议一议。”

作为宰相的庞籍首先出班道:“起奏陛下,臣以为迁都之事简直荒谬!原本太祖打算迁都西京乃是为了防守而考虑,当初东京城无险可守,出了北面的十里坡便是一马平川,但现在我大宋兵强马壮,虎狼之师,岂有再次迁都之理?”

不愧是宰相,庞籍的话说的有礼有节得到了大多数人同意,即便是有些妄图反对的人也稍稍犹豫了起来,其实他只是抛砖引玉罢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上首官家的态度。

赵祯没有让众人就等,点了点头开口道:“庞相公说的在理,如今我大宋兵强马壮,并不畏惧那一马平川之地,最为重要的是,朕要为我煌煌大宋固守国门!

东京城虽然无险可守,但却是大宋要冲之地,一旦敌军侵入我中原腹地,东京城便首当其冲,不光朕要为大宋固守国门,后世历代君王依然要如此,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赵氏男儿务必誓死捍卫,如果有人畏敌,企图南渡避祸,天必讨灭之!”

赵祯掷地有声的话使得大殿中的群臣为之振奋,也令那些有所心思的鬼蜮之徒心中大震,凄凄惶惶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皇帝的新计划

赵祯在大庆殿的煌煌之言迅速的传遍整个东京城,城中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世家贵族,都在反复念叨这句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是一种皇帝独有的担当,也是一种令人敬佩的大魄力。

一时间,街头巷尾,勾栏瓦舍,处处都在讨论这句话,在所有人眼中皇帝的话是值得反复揣摩的,因为这是最直观了解皇帝的途径。

夜色渐凉,但东京城这才开始进入热闹的开始。

繁华的东京城只有进入黑夜才会开始她的缤纷,毕竟这样的一座城市需要的付出也是极大的,忙碌了一天的人在晚上正好进入酒馆瓦舍放松自己。

文人约上三五好友把酒言欢,而普通百姓也是聚众闲聊,所有的场所几乎都是对外开放,但前提是你有足够的钱……

坐在酒肆中的耶律宗政紧紧的皱着眉头,他总觉得大宋之前的军演另有目的,在配合这次宋天子的大气魄,他隐约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但仔细想来又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

耶律贾舒服的靠在清倌人的身上,体重不轻的他压得那清倌人面红耳赤,不是害羞而是累的……

“大王如此思虑所谓何事,难道是因为大宋天子的慷慨?”

说完他便对清倌人挥了挥手,清倌人如蒙大赦,赶紧起身逃走,其实这不过是耶律贾的小伎俩而已,为的是清空这屋里的所有人,包括陪酒的清倌人。

身为辽朝使节的他们觉得大宋一定会格外“关照”。

耶律宗政看到清倌人匆匆离去后微微摇头道:“不是因为大宋皇帝的慷慨,你我久居大宋,都知道大宋官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少说那些空而无用的话,相反要看到他所作所为,今天他说的话再联系到之前的大宋军演,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又想不到。”

耶律贾微微点头道:“的确,大宋皇帝说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话来,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堵住此次上奏迁都的那些西京之人,更是一种……一种责任与宣言。”

耶律宗政微微皱眉:“责任,宣言?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他还警告后世子孙,不可南渡避祸……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耶律贾放下心中的负担,仰头喝完杯中的美酒道:“大王想多了,也许大宋天子就是为了堵住西京那帮人的嘴,毕竟迁都之事在东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如果作为一国之君还不发声,难免会让人心怀侥幸,你看大宋天子今天的一番话不是使得东京城安定了下来?”

耶律宗政微微点头,还真是这样,现在基本上没人再说什么迁都西京洛阳的话,只要是敢这么说一定会被其他人的口水给淹死,大宋天子亲口说天子守国门,难道这是能随意更改的吗?

经过耶律贾的开导,心思缜密的耶律宗政姑且相信大宋天子是为了安定民心才说出这些话的。

当他依然会随时留意大宋的动向,以免出现意外情况措手不及。

今夜不同往昔,外面的大宋百姓声音特别的大,而且讨论的话题多时和今天赵祯说的话有关,身为一个帝王能说出天子守国门的话体现出了他莫大的勇气和担当,百姓无不称赞。

但君王死社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大魄力才能在朝堂上斩钉截铁的说出?

要知道一个帝王在朝堂上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出口成宪,绝对不能更改,否则便会有损皇帝的威严和威信。

为了国家社稷,官家居然要身死而不惜,这中责任与力量让所有大宋百姓感动,也让外朝的使节位置震撼,他们看到的和大宋百姓看到的不一样。

这两句话体现出了大宋皇帝的坚持和魄力,这才是成为一代英主的必备条件,大宋皇帝迁不迁都并不重要,毕竟大宋的国都在哪里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但是皇帝的这种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皇帝的态度也代表了大宋的态度,党项人和辽人最担心的便是大宋皇帝赵祯变成一代雄主汉武帝一样的人,这意味着两国面对的大宋将会张开它狰狞的一面。

如果说原先的大宋是一位谦谦君子的话,那现在的大宋就是一个锐意进取的猛士!

党项原先是中原王朝的内附之族,虽然早早得到辽朝承认,但自始自终没有得到大宋认可,在大宋的书面正式文章中,党项依然被称谓定难军,而党项的王,李元昊依然是西平王……

辽朝心中是不安的,他们也和大宋有相当大的矛盾,从两次挫败大宋的北伐,到檀渊之战,虽然两国以兄弟之国相称,可都是较量的感觉居多。

更何况燕云之地这块巨大的矛盾在其中,宋人自始自终都是没有忘记这块飞地的。

党项人和辽人在这个喧闹的夜晚飞快的收集情报,无论是朝堂的,还是民间的,只要他们觉得有用便收集起来,只有获得更多的情报才能猜测出大宋官家的真正意图。

一夜鱼龙舞之后,便是崭新的一天,各方的气氛都相当凝重,因为他们觉得大宋一定还会有什么手段和变化没有展示出来,但赵祯给了所有人失望。

今天的赵祯并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新鲜的事情,而是一如往常一样处理政事,并未有什么意外之举,平淡的就如正常的一天。

只不过在散朝后去了一趟东京城的封丘军营慰劳军演回来的将士们。

但谁也不知道赵祯这次的目的并不是单单慰劳军演的将士,更是另有打算,在他看来大宋的兵制已经沿用太久了,而且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要知道整个大宋的军队除了那些地方上的乡勇民兵以外,其他的都是职业军人,也包括那些已经解散的厢军。

这样一来弊端也就出现了,职业军人大多有家有室,而且一辈子只能在军中效力,很难在别的地发挥余热,整个国家所有的战斗力都被集中了起来,无法达道藏兵与民的目的。

而且这些军人的年龄也是个问题,赵祯打算改变这一切,再次提高大宋军队的战斗力,漫步在封丘军营中的赵祯有一个新计划。

第四百五十五章夏竦的请求

皇帝在军营中自然会有一帮的将领陪同,夏竦已经卸任监军一职,可他依然有提举兵事的职责,作为一个堂堂副相的参知政事,如此热衷兵事也是文臣中的异类。

但赵祯不得不说夏竦的心思通透,他总能想到自己所想的事情,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夏竦已经发现大宋兵制的弊端。

“陛下,纵观历代王朝,我大宋兵制最为特例,以国家之财奉养军士,而非募役之法。耗费钱财不说,还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青壮者有之,老弱者亦有之。”

赵祯惊讶的望向夏竦,没想到他居然能发现这个弊端。

望向营地中的士兵,赵祯微微点头道:“夏参政所言有理,朕也在思考役兵与募兵之间的利弊,朕权衡再三还是打算保留募兵之法……”

夏竦惊讶的望向皇帝,自己已经说明了募兵的危害,为何官家还是打算保留?

赵祯瞧见了夏竦的惊讶,转头向杨怀玉问到:“怀玉,你是殿前司的都指挥使,你说说募兵的好处。”

见官家点名自己,杨怀玉恭敬的向官家和夏竦行礼后道:“回禀官家,募兵的好处在于他们的经验,这些募兵都是原本禁军中的老人,多是上四军的旧部,战场经验丰富不说,即便是一行一动充满了规矩,如果把他们逐出军中,岂不是浪费人才?还有承前启后的顾虑,没有这些老兵的存在,只从大宋青壮之中挑选合适的人选征召,训练起来费时费力。”

夏竦皱眉道:“但总不能知其害而罔顾之。”

赵祯笑道:“当然不能,为何不取长补短?役兵有役兵的好处,募兵有募兵的好处,取其长处,去其短处便可。从即日起大宋的所有禁军统属皆不再招收募兵,从大宋全境招收适龄役兵编入禁军!”

赵祯的义务兵制度能最大程度上保持军队的战斗力和新鲜血液,同时也能做到藏兵与民的策略,士兵和服役时间短,四年时间便能回家开始普通生活,减轻百姓和国家的负担。

同时对那些有能力和经验的士兵进行筛选,优异者可留下按照募兵的标准发放俸禄,这是最为两全其美的方法,而且这种兵制有一种特殊的后备机制,藏兵与民!

一旦大规模的战争爆发,大宋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动员起最多的士兵,稍加训练便可投入战场,相当于有无限的兵员和战力,最大程度上的保证战争的胜利向大宋倾倒。

这种划时代的征召体系让跟随的夏竦和杨怀玉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没想到这种役兵和募兵相结合的方法,不禁大为赞叹。

夏竦下巴上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官家之策实乃妙法,不仅解决了百姓的服役之苦,还能最大程度上的保证军队的战力……”

赵祯稍稍摆手道:“你倒是越来越像蔡伯俙了,两人在一起久了就有点像对方了?朕还没说这是朕的主意你就开始恭维起来了!”

说完赵祯指了指一边默默无声的狄青道:“这才是你应该褒奖的人,狄青!不愧是我大宋良将,军演归来,赐宴匆匆离去,耗时三日写下了一道《大宋兵制疏》此疏可谓是陈痛厉害,朕可不会厚着脸皮去贪手下将领的功绩。”

赵祯的话让夏竦微微有些难堪,他是知道官家所说的兵制乃是出自狄青的奏疏,可他没想到官家这么维护狄青,甚至把他往上抬,这对一个武将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荣耀。

夏竦微微尴尬的说道:“狄青乃是官家的臣子,他的功绩自然与官家分不开。”

赵祯笑着指了指夏竦道:“这话朕倒是爱听,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求朕?”

一旁的狄青和杨怀玉惊讶的望向夏竦,夏竦已经是面红耳赤,呐呐说道:“官家是如何知晓臣有事相求?”

赵祯哈哈大笑道:“你夏竦的为人朕还不知道,轻易可不会说出如此恭维的话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既然官家挑破了其中的关窍,夏竦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是躬身拜下:“臣恳请官家让臣常任监军!”

这下不光赵祯惊讶,就连狄青和杨怀玉也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些文臣可是不屑于在军中任职的,更是不屑于和他们这些厮杀汉打交道,即便官家提高了武将的待遇,坚持文武并重,可在文人的眼睛中武将依然比不得他们,军中就根本能提了,夏竦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要求担任监军一职?

赵祯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暗叹一声夏竦的眼光真是毒,一眼便看出自己未来侧重的方向,也知道大宋将会对辽朝北伐用兵,只要他牢牢抓住监军这个职位,一旦北伐成功,大宋收回了烟云之地,他夏竦必当成为文臣中的翘楚。

看着夏竦期待的目光,赵祯微微皱眉道:“这事有点难,你之前在军演的大军中身为监军,能力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要知道这监军一职许多人都盯着,稍有不慎便会出现话头,朕可不想临阵换将……”

“陛下还是应允了夏竦吧,此次军演夏竦至关重要,要是没有他的管束,还不知毁掉多少良田,将士们的生活也乱成一锅粥,由他负责监军总能约束好军队,提前让将士们吃的好穿的暖!”

突如其来的声音算是救了夏竦的急,曹玮身为枢密使,虽未参加军演,可军演的详情他都是知道的,对于夏竦这个监军他更是了解的详细,夏竦作为监军非但没有掣肘军队,反而能最大程度上的辅助武将,这是求也求不来的事情!

有了曹玮的支持,赵祯痛快的下旨让夏竦留任封丘军营,同判监军一职。

夏竦恭敬的行礼道:“臣夏竦叩谢吾皇恩德!”

狄青杨怀玉也是高兴的,有这样一个不掣肘武将的监军,有这样一个能全力配合武将的监军,简直是大宋军队的福气,即便他夏竦是为了什么才这个监军对他们来说也没关系,互惠互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第四百五十六章大宋军改

夏竦已经得到两府的公文,监军的任命算是彻底敲定了,昨晚他在家中大醉一场,今天起来还有些头疼。

洗漱好了之后打了一套从狄青那学来的五禽戏,虽不知是不是华佗的真传,但至少脑子清明了许多,宿醉的症状也减轻了,看来这套五禽戏应该不假。

来到花厅,夫人早就准备好了早上的饭菜,精致的点心配上一碗香喷喷的稀罕最能让人口齿生津。

王氏看了一眼紧皱眉头的夏竦道:“昨夜高兴的很,今天便一副苦脸相,没有来得!”

夏竦笑了笑:“老爷我的苦脸乃是宿醉之苦,与你说的不相干!”

王氏微微抿嘴道:“看把你高兴的,不就是个监军的差遣吗?岂能比得上堂堂的参知政事来的舒坦?”

夏竦喝了一口白米粥道:“你一个妇人知道什么?参知政事只能参议朝政,而我大宋的官员各司其职,又没有什么大的变动,无事可做的紧,现在我谋了个监军的差事,总算能把这身老骨头给活动开了!”

王氏撇了撇嘴:“你这话说的,难道天生就是劳碌的命不成?我可听说,现在退任的官员能在西京置办好大一块宅院,你一个参知政事,怎么说也……”

“住口!愚妇再敢说这样的话,老夫便休了你!”

夏竦怒吼的打断王氏的话,让花厅中的侍者噤若寒蝉,老爷昨天还是高兴的很,怎么今天就和夫人吵起来了?

王氏委屈的说道:“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等你以后退仕了也好有个打算不是?”

夏竦哼了一声:“老夫绝不会退仕!即便身死也要死在仕途上!”

王氏不服的说道:“你这话说的如此决绝干嘛?人家王相公也不是退任了吗?”

“王相公年岁太大,还待在平章事的位置上便是素食餐位……”

夏竦说着说着便住口:“一顿好饭被你糟蹋成这样,真是大煞风景,来人,取老爷的剑来!”

王氏不满的说道:“好好的配什么剑?你是文资,可不敢往那刀光剑影里钻。”

“聒噪!”

夏竦不耐烦的提起宝剑系在腰间:“你懂什么,现在的官家可不是先帝,重文轻武已经名存实亡,官家对武将的照顾一点也不输与文官,要是没有这些用生命鲜血保家卫国的将士,我大宋如何谈得上长治久安?”

王氏不再与夏竦争辩,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武官出身,当初一个小小的三班差使,如今已然是堂堂的一国副相参知政事,可他心中依然保留着武人的特质,一直认为自己就该照顾武将,这个监军才是最好的!

王氏不理解自己无所谓,夏竦不屑与一个妇人说什么,现在文武相当,自己终于能实现军功建业的梦想,就像官家说的:“大丈夫军中建业,一点也不比操劳与朝堂差!”

今日还好,门口高大的军马让夏竦心头畅快,青光的宝剑,高大的骏马,这才是大丈夫的应该有的东西,总比把那妇人的流萤小扇挂在腰间更像个男人。

夏竦翻身上马,以后自己就要去封丘军营办差,官家把重要的招兵差事交给自己处理,绝不能有所懈怠有负圣望,夏竦比谁都清楚官家的兵制有多么重要。

马儿仿佛能够感受主人的高兴,欢快的迈着马蹄缓缓前进,这让马上的夏竦大为感慨,这大食马就是好,不光高大且耐力强劲,还很通人性,轻快的就不像是在骑马。

要是搁在以前,这样的一匹骏马夏竦可不敢想,可现在,大宋可不差军马,每年都能有数千匹的送来,监军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军队提供后勤保障,约束好军队的吗?

这些军马在夏竦的眼中可都是宝贝!

当然,招来的新兵也都是夏竦的宝贝,年轻力壮的新兵,经过军中的训练便能成为精干的战士,这比什么都重要,招兵的公文已经从枢密院向大宋全国发出。

还是官家的主意好,不采取强硬的征兵之法,而是用道德的说教,以及情理来征兵,在辅佐以免去几年税收的小利益便可使得许多家庭甘愿让儿子当兵,反正如今的大宋并没有什么战事。

在军中吃得好穿的暖,服役四年之后便可免去家中四年的税收,这笔买卖可是相当的划算,而且还能存下一点钱财,虽然补贴不多,可总比没有的好,毕竟军中是一切都包的,甚至连看病都不用自己去药铺抓药。

这样的好事上那去找?

夏竦觉得这次招兵的人数会大大增长,自己甚至都会忙不过来!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之前的兵役对百姓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即便如大唐的府兵制度也是如此,百姓的青壮都被拉去当兵了,虽然当兵吃饷天经地义,可却与大宋不可相提并论。

大宋的禁军在当兵其间不事生产,完全的接受禁军训练,等服完兵役后再回家中劳作,并且有特殊的公文以示尊重,有这样的待遇可不得了。

果然当夏竦进入自己的签押房中之后,杨怀玉和狄青两人便欢天喜地的走了进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夏监军,这次我大宋禁军招兵可是人满为患啊,你可不知道当时有多少青年前来应征,各地州府报来的人数已经远超咱们要招收的人数了!”

夏竦微微一笑道:“这是好事,择优而选便是,一定让要精挑细选,把优秀的种子给选出来,他们将成为我大宋的第一批役兵,万万不可小视。派出军中的老兵前去挑选。”

杨怀玉笑道:“这事情自不用说,各营的校尉,可都是在摩拳擦掌,非要挖出宝贝才肯罢休嘞!”

狄青打断杨怀玉的话道:“让各营校尉去挑选有些大材小用,只需让老兵挑选便是。”

他的话让夏竦点头:“没错,挑选新兵有条有框,简单的很不用军中校尉亲自去,白白的浪费人力,我这便去上奏官家,看能不能请那些亲卫司的老兵前往各地挑选。”

狄青和杨怀玉两人几乎同时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夏竦真是够绝的,话说的恰到好处,可手段不可小视。

官家的亲卫司可都是百战悍卒充任,没有一个好糊弄的,让他们去挑选新兵,一定是挑最好的,但两人依然大大的赞成,毕竟新兵终究是要分到禁军中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一池春水皱

阳光普照大地,清风拂过山岗,快将而立之年的赵祯站在后苑之中微微皱眉,王语嫣很少见到官家如此纠结,即便是当初面对延州之围的时候也没有显露出如此的不安。

她已经听内侍说过,官家手中的那封名黄色的绢纸国书便是让根源,就在今天大朝会上,党项使者上奏,西平王李元昊宣布立国称帝!

在王语嫣看来,李元昊立国称帝势在必行,大宋对党项的控制早已名存实亡,单单是一个定难军的名头如何能使党项得到满足?之前的李明德围困延州城还不就是为了让大宋承认党项大夏国的地位。

他所作的一切在官家面前被挫败,如今他的儿子成功了,党项人终究还是立国,并且有了自己的皇帝。

王语嫣瞧了一眼畏畏缩缩的杨采薇,这个党项女人也是可怜,看似深居禁中,可却是被俩个国家夹在中间,党项立国她高兴,官家忧愁她伤心,今日瞧见官家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带着儿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会祸及他们母子俩。

说到底王语嫣也是个心软的女人,何况杨采薇和她的儿子对赵旭的储君之位已经没有威胁,对很想找自己弟弟玩的赵旭指了指大树下的幼子。

赵旭聪明的跑过去拉起弟弟仰头对杨采薇道:“小娘娘,我带着弟弟去看姐姐的熊猫,最近圆圆生了好多小宝宝!”

赵旭一边说一边比划一个好大好大的圆圈形容,仿佛在说熊猫宝宝很多的样子。

杨采薇看向水榭中的王语嫣,却见她悄悄的指向官家,又摇了摇头,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们对彼此之间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的了解。

杨采薇难得露出笑容,对王语嫣这个小了她将近十岁的中宫皇后微微颔首,没想到这个时候王语嫣居然伸手帮她,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原本她认为王语嫣即便不落井下石也会袖手旁观的看好戏,谁知道她居然能援助她。

赵旭拉着赵昀小手走向父亲,此时的他知道弟弟有危险,身为哥哥的自己要保护好他。

“父皇,孩儿能带弟弟去看姐姐的熊猫吗?”

孩子天真无邪的眼神让赵祯心中一颤,李元昊立国与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最近冷落了他们是自己这个男人的错。

露出和煦的笑容,赵祯伸手摸了摸俩个儿子的脑袋笑道:“去吧,圆圆生了一堆小宝宝,你们可以给它们取名字了,但一定要照顾好它们。”

赵旭和赵昀在看到父亲的慈祥后露出天真的笑容,对孩子来说父亲就是他们的晴雨表。

赵祯心中是愧疚的,不该把国事与自己的家庭牵扯在一起,更不该把杨采薇与赵昀联系到党项立国这件事上,自己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这种表情和无声便是一种冷暴力,会让他们母子俩产生一种未知的恐惧。

孩子欢天喜地的走了,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赵祯看向一旁的楚楚可怜的杨采薇微微摇头,不就是党项立国了吗?这本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语嫣起身离开,她想给官家和杨采薇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别人不知道杨采薇的身份,她王语嫣可是清楚的很,杨采薇就是一个当初安插在大宋禁中的党项棋子,一个密谍!

即便是被官家收服,但她身上的党项烙印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身份文书做的再好有什么用,即便官家赐她出生,她依旧改变不了她是党项人的事实。

王语嫣路过赵祯身边的时候,向他使了个眼色,赵祯无奈的苦笑:“朕就是那么绝情的人?你们也太看重帝王的无情了。”

王语嫣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在她看来官家能笑出来说明他并没有把杨采薇和党项立国联系起来,这说明官家并非是个绝情的人,有情有义虽然对帝王来说不是好的特质,但对他的女人来说却是莫大的幸福。

清风拂柳,池塘边的美人蜷膝而坐显得楚楚可怜,杨采薇的容貌依然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岁月仿佛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印记,但风姿却越见丰韵。

赵祯放松的坐下,一点也不在乎地上的青草会把自己的衣服染上颜色,一旁的杨采薇赶忙抽过一个坐垫递了过来:“官家,草地虽软,但却阴冷,还是坐在垫子上吧……”

赵祯搂住她的香肩笑道:“你不是害怕朕的吗?为何还敢搭话?”

杨采薇摇头道:“臣妾不怕,臣妾是官家的女人,自官家赐予臣妾出生之日起,臣妾就是宋人了,身为陛下的女人,臣妾不会害怕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看着仿佛准备慷慨就义一般扬起细长白皙脖子的杨采薇,赵祯哈哈大笑:“你倒是看的清楚,既然如此你还害怕什么?”

杨采薇咬了咬下唇:“臣妾担心昀儿……”

赵祯瞧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干咽了一下口水,这女人一旦变成这幅摸样真的很难让人控制得住,何况是杨采薇这样的漂亮女人。

两人都放下心中的那一点担忧和尴尬,无论是杨采薇还是赵祯都看清楚两人之间的最大障碍不是大宋与党项,而是自己心中的怀疑,一旦这种怀疑被开解,那得到的将会彼此之间的信任。

三才低眉耷眼的站在后苑的月亮门口一言不发,但凡有敢走向后苑的内侍都被他打发出去,官家和贵妃娘娘的动静有些大,看来最近要进补一些蔡记从生女真那弄来的鹿茸和党参了。

一番云雨之后,疲惫的赵祯斜靠在树干上,杨采薇赶紧为他披上华美的衣服:“官家可别受了风寒,最近乍暖还寒又国事繁忙,可万万不敢穿少了。”

赵祯笑了笑便严肃说道:“要是大宋与党项正式交战,那一天你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难住了杨采薇,一边是自己的族人,另一边是自己的丈夫,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官家的问题,见她这副模样,赵祯长叹一声:“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党项,但没关系,朕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个绝情绝义之人。”

杨采薇无奈的说道:“臣妾不知该如何选择,但是臣妾不想欺骗官家,党项一族乃是我的宗族,大宋与党项刀兵相见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情,以大宋如今之国力,征伐党项有很高的胜算,臣妾不希望我党项族人死于刀兵之祸!恳请陛下留情!”

赵祯笑道:“朕征伐党项可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收回我华夏故地。”

第四百五十八章大宋的“贺礼”

党项立国,号曰大夏。

而宋人对党项这个白眼狼是一点也没有好感的,因为地处大宋以西,便唤之西夏。

最近朝堂上关于西夏是争论不断,西夏立国之后与大宋平起平坐,这一点是无论文武都接受不了的事情,毕竟一个曾经属于中原王朝的部族突然有一天在大宋的土地上宣布独立了。

在宋人的思想中,党项的土地依然是属于大宋的,这也是为什么大宋之前不承认西夏立国的原因,现在李元昊公然称帝,给了大宋的国威不小打击。

西夏立国不光在朝堂上掀起一阵风浪,即便民间也一石激起千层浪。

西夏与大宋之间的矛盾其实就从未停止过,当初李明德围困延州城,之后大宋西征党项夺下两州之地,之后更是摩擦不断,今天你杀我几个边民,明日我杀你几个游骑。

现如今立国了,这下可把大宋的百姓给惹恼了,在赵祯的思想影响下,宋人心中的党项是一直居住在大宋土地上的定难军,而他李元昊也是继李明德之后的有一个西平王。

这就是一场赤裸裸的叛变,谋逆!

满大街的人都在对刚刚立国的西夏口诛笔伐,但西夏的使者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要求大宋朝堂给西夏提供和辽朝一样的待遇,安排都亭驿和专门的递役渠道,并且让大宋赐予冰炭钱。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还有这样不要脸的?

大宋的臣子纷纷斥责,庞籍哆嗦着指向西夏使者:“放肆!只要我大宋一日不承认你党项地位,你党项就永远是党项,就永远是我大宋的定难军,李元昊自立为帝,莫说是大宋的百姓和臣子不答应,就连一向宽仁的陛下也不会答应,今日居然还敢站在这煌煌的大殿之中索要这等国朝的待遇,痴心妄想!”

庞籍的一番话说到了大宋臣子的心中去了,一帮文臣武将接连开口驳斥,就连原本应该维护朝堂纪律的殿中御史都跟着讨伐。

丁谓一言不发,这几日他的身体不适,又要忙着三司的差事,本来休息就不好,今天他可不想搀和道这种无谓的争斗之中,在丁谓看来,西夏立国是迟早的事情,早一日立国便可早一日的动手对付西夏。

丁谓看的很准,而上首的赵祯也是这个打算,如今西夏立国的基础是他的对西域的进攻拿下了大片的土地,可这些土地的价值赵祯却不看好。

在满朝文武吵吵嚷嚷的时候,赵祯却出其不意的开口道:“西夏使臣的意思朕知道了,西夏想要辽朝一样的待遇,这自然是没问题的,你西夏立国,要这些待遇也不算过分,朕准了,明日去鸿胪寺支取便是。”

西夏使者惊讶的望着上首的赵祯,他没想到宋人皇帝居然这么好说话,之前的宁令野利遇乞还总是说大宋皇帝才智超群,不是一般的皇帝,没想也不过这么会是。

西夏要求待遇和辽朝一样不是为了那点钱财和宅院,而是这意味着西夏和辽朝平起平坐,一旦宋人皇帝应允,那便是西夏得到了大宋的承认,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大宋皇帝的才智也不过如此。

赵祯瞧见西夏使者恭顺的外表下隐藏的蔑视,那嘴角都快抽抽了,一时间冷笑着说道:“没事你便下去吧,这是大宋的朝会与你党项没有甚的干系。”

西夏使者刚刚躬身推出殿门却听到大宋的官家又道:“那个西夏使者回来,朕还有事要说。”

西夏使者只能无奈的返回,躬身问到:“不知陛下还有何事让外臣照办?”

赵祯笑道:“其实也没甚的事情,不过是大宋从今日起再也不要你西夏的青盐了。”

一时间西夏使者不明就里的僵在原地,不要西夏的青盐?就这么简单的事情用得着把自己传唤回来,不过是小小的青盐而已,不要就不要了,还能吓唬得了谁?

在使者心中根本就每把这当回事,大宋和西夏之间的交易可不止青盐,还有牛羊马匹之类的东西,虽然大宋不再需要西夏的马匹,可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这回不要青盐和当初一样也不会对西夏造成影响。

使者退走后,赵祯便不再说话,臣子们当然是要表达心中的不满,同时他们也不明白官家为何如此轻易的便答应西夏的理由。

赵祯并不准备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对负责三司的丁谓道:“从今天开始,大宋的榷场不允许在出现一粒西夏的青盐,也不许出现一匹西夏的军马!务必彻查详细,一旦发现抗旨不遵且依旧走私者,杀无赦!”

大庆殿中回荡着赵祯杀气腾腾的话,一时间满朝皆惊,官家一向宽仁,从未说过这样杀无赦的话来,天子之言,出口成宪,谁也不会把这话当成官家的气话,而是当作圣旨去履行。

谁也没觉得官家禁止大宋采购西夏青盐对西夏来说有什么打击,这种制裁不过是财货上的,对于西夏人来说不过是挠痒痒而已,以前西夏还未立国之前,大宋便关闭过榷场几次,可效果不佳。

不少朝臣们对赵祯的这道圣旨提出疑议,他们认为大宋如果关闭榷场,不仅没有什么效果,反而会激怒刚刚立国的西夏国得不偿失。

赵祯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如今的西夏和原先的党项不同,现在的西夏已经离不开大宋的货物。

茶砖,丝绸,瓷器,药材,甚至是粮食等等都需要大宋的供应。

原先的党项人完全是一种自给自足的游牧民族,他们对外借的东西依赖很小,即便需要一些东西也不过是少量的,想想办法总能解决。

可现在不同了,随着西夏的建国,李元昊的称帝,一个形成整体的西夏国可不同于原先逐水草而居的部族。

征伐西域使得西夏获得大量的财物,但这些财物要花的出去才有价值,和辽人通商,党项总是吃亏的,只能从宋人手中购买商品。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他们依赖大宋榷场的交易已经成为了习惯,突然关闭的榷场会使得西夏人慢慢的不适应,西夏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局限性,只能通过和辽朝以及大宋通商。

虽然紧靠吐番,可吐番比他们还穷,哪有东西和西夏交换?

赵祯这是在利用经济手段来制裁西夏,这一次经济制裁将会为刚刚称帝的李元昊送上一份大礼……

第四百五十九章小小的青盐

赵祯对西夏立国李元昊称帝的承认在整个大宋传开,许多人都不理解官家的举措,在他们看来,只要官家不承认西夏的地位,西夏就一日不是西夏。

这种情绪在东京城尤为浓烈,东京城的百姓现在骄傲的很,大宋的改变对东京城来说是最大的,当年的西征让百姓觉得如今的大宋不怵党项,自然也觉得腰杆变硬了。

可谁知官家居然一改往日的强硬,承认其了西夏国的地位。

南门大街的酒肆中,人们几乎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就连说书人都翻出曾经说烂掉的西征话本开始炒冷饭。

“当年殿前司都指挥使彭大将军亲自率军西征党项,连下党项两州之地,歼敌十万余人!要说这彭大将军可不简单,他可是当年官家太子三卫的指挥使,武艺高强自不用说,谋略也是一等一的……”

一旁的看官叫道:“刘七嘴你就不要说这些谁都知道的事情了,来点实在的,否则这赏钱可没有!”

“就是嘞!竟说这些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还有什么意思,只要你能说些党项的新东西来,咱们的赏钱自不会少你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刘七嘴被人堵的够呛,他是靠说书这碗饭混的,现在被人家瞧不上,那以后还怎么混饭吃?

轻咳一声,刘七嘴端起眼前空空的酒碗说道:“诸位看官还真是被你们说着了,俺刘七嘴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自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先来碗酒水润润嗓子。”

众人笑着指了指刘七嘴:“给你酒水,要是待会再没有真东西从他的狗嘴里吐出来,仔细你的皮肉!”

一旁的商贾模样的胖子伸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道:“看见没,这可是我私藏的好酒,蔡记的清泉白,五贯钱一壶,你要是说出有用的东西来,我亲自为你倒酒如何?”

“好,还是张掌柜够意思,为了这壶酒,俺刘七嘴就把肚子里的真东西倒出给大家瞧瞧!”

张掌柜叫了一声好,拔开酒葫芦的筛子,一股浓烈的酒香便随着葫芦的小口冒出来,清洌的白酒倒入刘七嘴的酒碗中,让他为之陶醉。

端起酒碗仰头灌下,刘七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猛然拿起醒木拍下:“要说官家在朝堂上认了西夏的国朝,这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为什么这么说呢?诸位仔细想想,他李明德在世的时候便已经是王其土的存在,和立国不立国,称帝不称帝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下来,整个酒肆也从原先的喧闹变得寂静,刘七嘴说的没错,李元昊的称帝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多加了一个皇帝的名头而已,在西夏国内,即便是大宋不承认,他也依然西夏的皇帝,在西夏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刘七嘴又是拍了一下醒木接着说道:“由此可见官家那可是高瞻远瞩的,与其让李元昊在党项称王,不如直接承认他西夏国的地位,这样一来大宋便可把西夏当作一个国家去对待,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便可公事公办了许多不是?”

一旁的张掌柜拿起葫芦给刘七嘴倒满酒:“这么说官家承认西夏还是好事了?”

刘七嘴喝干了碗中的美酒,借着酒劲大笑道:“那是当然,诸位看官也都知道,官家下了严旨,西夏的青盐一粒也不许进入榷场,这可是对西夏的掣肘之计。”

许多人都不知道刘七嘴说的是啥,但一旁的张掌柜却最先反映过来,眼睛一亮的说道:“对啊!妙啊!”

其他人哪里知道其中的关窍,见别人都大小瞪小眼的望着自己,张掌柜顿时找到了优越感,哈哈一笑道:“诸位不是做生意的可能不知晓,这西夏人除了牛羊,马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那小小的青盐,牛羊我大宋自是不缺,马匹现在有了牧马地也无关紧要,咱们大宋的军马可比他西夏人的要好上许多,只有青盐还能买卖,如果断了青盐的买卖,他西夏还有什么能和我大宋交换的?瓷器,茶叶,丝绸,棉布,酒水,哪一样不要我大宋的?长此以往下去……”

张掌柜说着说着便住了嘴,望向刘七嘴道:“这事便不再说了,我这些酒水全白给你,诸位以后也不要在说这事情,静观其变吧!”

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众人上哪还能不知晓其中的关窍?

商贾之道只进不出是好是,但如果只出不进那用不了多久便会财力枯竭,这不光对商贾来说是灾难,对一个国家来说更是个大灾难。

连平常百姓之家都知道要收支平衡,何况一个国家呢?

众人恍然大悟,官家这是在釜底抽薪啊!长此以往下去,不用多久西夏国从西域掠夺来的财富便会耗尽,财力捉襟见肘的西夏用什么养兵?用什么打造武器?

现在的宋人谁不知道打仗打的就是钱,大宋禁军身上的装备可都是用钱堆出来到,没钱怎么发饷?没钱武器盔甲从哪里来。

总之一句话:没钱什么事情都别想做,何况是养兵或是发动战争?

刘七嘴瞧见张掌柜提示的眼神瞬间酒醒,这话他自己不该说,想清楚了之后便拿起桌上的酒葫芦笑眯眯的对众人说道:“这只是俺瞎猜的,朝堂中的想法俺可不知道,下面给诸位说一段狄将军南下定大理!”

虽然担心自己的猜测,可刘七嘴并未当回事,大宋不讲究因言获罪,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猜测会给西夏人什么启发,毕竟东京城中鱼龙混杂的,万一西夏人看出其中的关窍,那可就不好办了。

其实西夏人也没那么笨,没藏讹庞在刚刚得到使者的消息后便明白其中的关窍,急急的找到野利遇乞道:“大宋官家是打算釜底抽薪啊!我西夏怕是会有大麻烦!”

野利遇乞笑道:“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青盐卖不出去而已,大不了向辽人出售,我就不信宋人还能不吃我西夏的青盐,要知道大宋境内的盐井可没多少,时间长了他大宋也难受!”

没藏讹庞微微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可我西夏不能和大宋比较,大宋损失一些钱财无所谓,可我党项的钱财是有定数的,主要都是通过边境的榷场买卖牛羊马匹青盐获利,现在停了青盐一项看似没甚的事情,可时日长了我党项必然受损!”

野利遇乞笑道:“陛下自有对策,不用我等操心。何况有野利仁荣这个尚父在,以他的才智必能想到对策,不过是些青盐就把你急成这样,以后如何担待重事?”

没藏讹庞见他如此笃定便不再言语,他要把这件事密报尚父野利仁荣,整个西夏也只有他才是看的最清楚的人,有时甚至比陛下看的还要高远……

第四百六十章一箭双雕的皇帝

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都觉得大宋封锁西夏的青盐不会持续太久,毕竟大宋的百姓也是要吃盐的,西夏的青盐又细又清爽,没有盐井中出产盐粒的苦涩感。顶点小说更新最快

没有了西夏的青盐,大宋的百姓还好说一点,可那些吃惯了细盐的达官贵人怎么办?

不允许私自贩卖?这在他们两人看来就是个笑话,只要有人需要,便会有人贩卖,私盐这种事情大宋想堵都堵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野利遇乞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原因。

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是漫长的,因为这种商品限制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才能显现出来。

赵祯限制西夏青盐的举措确实让大宋慢慢的开始暴露出弊端,丁谓接二连三的上疏,盐价已经上涨的厉害,而朝廷却没有任何有效的手段控制盐价,因为谁都知道大宋禁止西夏人在榷场中贩卖青盐,而私自贩运青盐都是死罪。

盐在封建时代就像是后世的石油一样重要,有的时候甚至其地位超过了石油。

人活着就需要补充盐分,朝廷控制盐价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吃得起盐,保证社会稳定,当然盐税也是一项很重要的财政来源。

大宋向一千户百姓收取一文钱的税和向盐商收取一千文的税没有什么区别。

可耗费的人力物力却大相径庭,这也是最早把税收转嫁到商人身上的办法。

而现如今大宋有一套非常完善的税收制度,商人缴纳的税收中就包涵百姓的税收,这也是赵祯免除各项杂税的原因,在百姓不知不觉中就把税款收了上来,只不过不是从百姓的口袋里拿,而是从商人的口袋里拿而已。

别看这小小的变动,不光节省了人力物力,还能使得百姓对税收不那么抵触,最多抱怨物价上涨而已,但现在的大宋物价,在蔡记和三司的控制下相当平稳。

现在盐价增长不是朝廷能控制得住的,因为盐价的多少是由盐的多少来控制的,盐少则价高,盐多则价贱。

赵祯并不担心,因为他有一个秘密武器,海盐。

海水是盐的“故乡”,海水中含有各种盐类,其中百分之九十左右是氯化钠,也就是食盐,人类食用海盐的历史很长,但处理的方法不好,海盐多苦涩。

赵祯有办法使海盐变得细滑,盐田法便是最好的晒盐方法,只需日晒便可得到最好的食盐,赵祯已经派人去负责这件事了,也算是给海边的百姓增加一条谋生的渠道。

只需半个月的时间,大宋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海盐从各个沿海州县运来,在交通便利的大宋,这根本就不是个事!

古代商品的价格为什么居高不下?

是因为运输不便,在生产地的商品价格一般会很低,而到了遥远的地方价格便会猛涨,现在的大宋交通便捷,物价稳定,赵祯相信国内的经济发展会很平稳,而最大的利益来源依然来自国外。

西夏人便是一个冤大头,当然辽朝也是这样,更不用说远在海外的阿巴斯王朝和倭国。

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夏人看到了大宋盐价的上涨,这是他们最想看到的事情,也许这样便能迫使大宋购买西夏的青盐了,这段时间大宋榷场的物价涨的厉害。

瓷器,丝绸的价格对于西夏人来说再涨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少买一些,再贵大不了不买便是。

可茶砖与棉布对西夏人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茶砖能帮他们除去油腻,是他们的重要必需品,而棉布可以御寒抵挡恶劣的气候。

两者缺一不可,但这两样不可或缺的东西都被大宋牢牢的掌握在手中,除非向辽人购买,但宋人商贾恰恰抓住了西夏的命门。

价格比原来的高出很多,但却比辽朝便宜一点,就是那么一点的便宜迫使西夏不得不购买宋人的商品。

直到此时大宋的报复才慢慢的显露出来,西夏国内的财力已经消耗不少,每天都能看见大批从西域掠夺来的财物被大宋商贾整车整车的拉走,西夏人的心中在滴血。

野利仁荣看的清楚,大宋这是在釜底抽薪,以一把看不见的刀不断剥削西夏的国力,而陛下则认为宋人撑不了许久,青盐虽然只是一项,但却能成为让大宋屈服的最后一根稻草。

微微摇头,野利仁荣并不看好陛下在朝堂上说的一切,出于对宋人皇帝的了解,野利仁荣觉得赵祯一定有后手,否则不会如此决绝的下严旨。

西夏朝堂刚刚从青盐的风波中安定下来,朝臣们的紧张心情刚刚被李元昊安抚,噩耗便如期而至。

信使一路飞奔的冲向宫殿,在门口跪倒:“启奏陛下,宁令野利遇乞上疏,大宋盐价骤降,大批不输与我西夏青盐的海盐出现在大宋的市场上,价格便宜不说,还细致不涩口!更有……”

信使说着说着便住了口,李元昊被当众打脸怒喝道:“更有什么?”

“更有预防瘿症之功效!”

什么?!

随着信使的话所有人都惊呼出来,瘿症乃是顽疾,一旦得了这病便会出现脖子肿大,心悸,失眠,乃至骤死的情况,西夏人有不少得了这样的毛病最后惨死在亲人的怀中,死相极为凄惨。

现在大宋的海盐居然能预防瘿症的出现,这对西夏人的打击实在太大。

李元昊当场就暴走,声嘶力竭的喝到:“不可能!凭什么他宋人的海盐能预防瘿症?而我党项又细又好的青盐不能?这定是宋人的欺骗之言,不可信!”

野利仁荣摇头苦笑,陛下居然还不相信,宋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有依据的。

西夏人哪里知道,海盐大多含有碘元素,而碘元素可以预防甲亢这一点赵祯比谁都清楚,瘿症也就是后世常说的甲亢,又称为大脖子病,这也是后世的盐中为何会表明加碘的原因。

赵祯这次利用海盐,一箭双雕的解决了缺盐和瘿症的两大难题,经过王唯一的走访和调查发现,海边的百姓因为长期食用自己家晒出的粗盐,一例瘿症都没有出现,而中原腹地的百姓虽也有盐吃可却会出现瘿症,那问题一定出在盐上。

只要长期使用海盐,便能得到确切的结果,这是王唯一从官家那里得到的医学捷径。

因为官家说过,医学其实就是经验之学,病例越多经验和治疗的办法就越多。

第四百六十一章榷场

赵祯看的清楚,对大宋来说对付西夏最有效的手段便是通过生活必需品对其压榨封锁,这能最大程度上的削弱西夏战斗力。

经济上对外族制裁并非后世有只,自汉以降便开始了各种禁运政策,更别说大宋了。

只不过到了大宋,这种手段变得更加繁多而已,铁器自不用说,大宋的钢铁工业发展已经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国家,连农具都是完全的铁器化。

这在古代来说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铁器的农具多农业生产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增加生产效率,降低劳动成本,节省体力等等。

西夏刚刚监国,国力的资本都是从西域掠夺来的财富,而这些财富在没有转化成国家前进的燃料时,就被大宋通过贸易的行事压榨走了。

茶叶对游牧民族来说是必需品,对于宋人来说,茶叶是一种饮品,一种生活态度。而对于游牧民族来说茶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药材。

游牧民族饮食多是牛羊肉、奶等燥热、油腻、不易消化之物,而茶叶富含维生素、单宁酸、茶碱等,游牧民族所缺少的果蔬营养成分,可以从中得以补充。

并且茶中大量的芳香油还可以溶解动物脂肪、降低胆固醇、加强血管壁韧性。茶叶的功能恰好能弥补了游牧民族饮食结构中缺少的环节。

宋人可以不饮茶,可西夏人和辽人不可一日无茶!

赵祯没有愚蠢到直接关闭榷场的程度,一点榷场关闭,西夏人对茶叶和棉布的需求就会迫使他们入侵大宋,这是游牧民族常用的手段,以战求市。

要是搁在以前赵祯当然不惧西夏人的威胁,这反而是一个磨炼战兵的机会,可现在大宋即将开始对辽朝的第二次军演,他可不希望西夏人南下劫掠。

所以榷场一直没有关闭,只是价格提高了许多,大宋的商贾还是忠于国家的,在朝廷的下旨后便立刻按照朝廷的指导价格进行售卖西夏人的必需品。

价格的提高并没有使得商贾的利益受损,反而能卖出更多的商品,只不过西夏人的态度也随着价格的提高不断的变得恶劣起来。

大宋的商贾可不在乎,有本事你就别买!谁都知道西夏人离不开茶叶,而恰恰西夏之地不产茶,这个咽喉要害被大宋掐在手中可不是一天两天,可只有如今才大宋国力强盛军威大震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利用好这个要害。

一边提价,一边还不用担心西夏人前来闹事。

当然买的价钱高了,所征收的税也高了,从大商巨贾到贩夫走卒,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宋这是在压榨西夏人,也是在给刚刚称帝的西夏皇帝李元昊施加压力。

榷场的商人赚的是盆满钵满,毕竟税收的是按照比例来的,即便再多能有多少?商人们巴不得朝廷收取税收,这样便能冠冕堂皇的让朝廷保护他们。

所有的榷场都在大宋境内,这是为了保护商贾的安全,同时也是因为榷场中交易的主要货物来源都是来自于大宋。

榷场原先是在延州,可随着大宋的向西推进,如今已被安置在盐州洪州两地的交界处,两州军马随时驰援杜绝了西夏人撒野的可能。

当然摩擦是有的,西夏刚刚立国给了党项人很大的自信,商人与商人之间的买卖也充满了火药味。

别说口头上的摩擦,打人闹事也是常有的,大宋一方一直采取冷处理的方式对待他们,只要寻衅滋事,榷场的官员便会把西夏商贾列入黑名单,以后禁止他在前来买卖商品,这对西夏人是个震慑。

霍老七已经从辽朝撤回了大宋,多年从事外族贸易的他自然被分配到了大宋的榷场,一来是在大宋的土地上,二来也算是个文资的官员,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也不用和刀枪打交道。

太阳高高的升起,霍老七领着一个酒葫芦便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巡视榷场。

榷场是大宋与外族互市的场地,对于大宋来说,还有控制边境贸易、提供经济利益、安边绥远的作用,这样的榷场常因政治关系的变化而兴废无常。

身为提举的霍老七,主要是负责维护榷场的秩序已经让商贾按照朝廷的价格进行交易,最近是非常时期,对青盐的查处十分严厉。

他霍老七已经抓了不少在榷场中私贩青盐的西夏人了,结果无一例外,当众鞭打并掉在旗杆上示众。

命硬的还能有生还的可能,命软的就直接吊死在旗杆上了。

对于霍老七来说,对付这些人就应该杀一儆百,否则大宋的公文对西夏来说便形同虚设,地方保护主义这是无论那个时代都有的东西,对霍老七来说保护大宋的商贾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对待大宋商贾他总是满脸堆笑,毕竟他在辽朝也是以商贾的身份示人。

“顾掌柜,最近的生意可好?”霍老七和平时的酒友打起了招呼,他葫芦里的酒不是来自这家商号,自然也就和掌柜的相熟了。

顾掌柜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是神神秘秘的拿出一个布袋悄悄给霍老七看:“霍提举,您悄悄这是什么!”

霍老七定睛一瞧,布袋中的东西在太阳下白花花亮晶晶的:“青盐?!老杀才你不要命了?官家可是下了严旨,一旦发现杀无赦!”

顾掌柜连连摆手道:“您可不要瞎说,这哪是青盐!您瞧瞧这色泽,再瞧瞧这细润,这是咱们大宋的海盐,我可是要卖给西夏人的!”

霍老七看了半天微微点头道:“嗯,还真是,你脑子没毛病吧?西夏人缺你这份海盐?人家的青盐都用不了嘞!”

“哈哈,霍提举,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大宋的青盐可是能预防瘿症的!西夏人抢着要嘞!”

霍老七皱眉道:“咱们大宋的海盐真能防治瘿症?”

见他不相信,顾掌柜提高了嗓门道:“这是当然!御医院的神医王唯一亲口说的,我家可是在东京城有关系,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做不得假嘞!

再说,朝廷规定西夏人的青盐不许出现在榷场,可没说咱们大宋的海盐不能拿来卖给西夏人啊!这多少也是为咱们大宋牟利,你可不知道,咱们大宋的海盐多得就像小山一样,就是天天拉来卖都卖不完,可不会影响大宋的盐价嘞!”

霍老七微微点头:“话是这么说,俺还是要向朝廷打听一下,你这海盐先别买,等朝廷传来消息你再卖也不迟,快的很!”

顾掌柜无奈的点头道:“也罢,此事还是依你,但咱们可说好了,我们丰祥商号是第一个出货的商号,您可别拦着!”

霍老七哈哈大笑:“自然不会阻拦,俺巴不得你的海盐卖得好,也帮咱大宋出口恶气,当初西夏垄断青盐的时候,可端是让人恼火嘞!但你可是欠下俺一顿好酒,可别忘了!”

霍老七在顾掌柜的感谢声中满意的走了,没想到咱们大宋的海盐也能成为西夏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哼哼,看西夏人还能得意多久,单单是榷场对西夏的压榨就让他李元昊难受的紧!

第四百六十二章爱惜羽毛

赵祯站在后苑之中看着手中的奏疏默默无语,中枢传来的消息,在大宋对西夏开放的榷场中居然出现大宋的海盐,这真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才能干出的事情。

说实话赵祯都没想到大宋的海盐能反制西夏的青盐,在他眼中海盐不过是青盐在大宋的替代品,但大宋的商贾把海盐预防甲亢的特点当作一个卖点,成功的把海盐打入西夏人的市场。

赵祯不得不佩服商人的嗅觉灵敏,这一商机不仅为自己谋求了利益,也为大宋谋得了好处,因为盐铁一直被朝廷牢牢的抓在手中。

赵祯微微苦笑,看来大宋的相公们还是过于君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赵祯不信他们看不出来?但只有大宋的商贾捅破这层窗户纸,在赵祯看来,朝中的文武群臣个个精明的像个猴子,谁也不愿说出利用海盐掣肘西夏的事情。

既然都不愿意做恶人,那赵祯自然也不想这么做,身为一国之君,气度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就让大宋的商贾做恶人好了,反正他们代表的是自身的利益而不是朝廷的。

转身对一旁的三才说道:“传旨,大宋的海盐一旦批给盐商,便不再追寻,盐商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官吏不得阻拦。”

三才躬身道:“奴婢这就去传旨。”

赵祯微微摆手,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是干净的,只有盐商背黑锅,但商人就是这样,待价而沽是常有的事情,在大宋境内他们还会小心朝廷的制裁,但在榷场卖给西夏人东西的时候,那就不是待价而沽了,而是赤裸裸的压榨!

半斤海盐在大宋境内只需十几文,可到了榷场最少也要三百文,几十倍的差价让所有的商人眼红,但盐铁乃是朝廷专卖,一般的商贾要是想获得经营权必须要通过朝廷的认可,获得经营牌子,否则就是贩卖私盐,抓起来即便不死也是流放沙门岛。

为此蔡伯俙可是把腿都快跑断了,他是蔡记的大掌柜,蔡记的所有事物都是交给他处理的,现在海盐的经营权他却无论如何也那不到,看着别的商贾大捞特捞,怎么能不眼红?

可无论他去三司,还是去中枢都拿不到海盐的经营牌子,无奈之下只能找师傅丁谓帮忙,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是丁谓不给他经营牌子,他就死缠烂打,决不离开三司衙门一步!

三司的衙门还是老样子,一帮官员堵在门口等着要钱,可蔡伯俙不同,身为驸马的他直直的绕过门口的小吏向三司的正衙走去,老门房瞧见他伸手阻拦道:“驸马爷别硬闯啊!”

蔡伯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拦我?”

老门房露出尴尬的笑容道:“驸马爷您就别为难小老了,谁不知道您哪个衙门去不得,可总要让小老禀报不是?”

蔡伯俙的心思是何等通透?眼睛一转的说道:“丁相公这是打算避而不见?”

老门房干笑两声:“呵呵……丁相公不在……”

“你要这么说我还真的要看看,若非丁相公交代,你岂会在这里拧巴半天?还推脱说相公不在?真当我蔡伯俙是傻子不成!”

老门房看了看门口的官员,尴尬的搓手道:“您随小的到僻静的地方说话如何?”

好歹是进了三司的门,蔡伯俙也不想和这老门房计较,便微微点头:“前面带路。”

本以为门房会带他去见丁谓,可谁知居然绕道了三司的后门,蔡伯俙不爽的呵斥道:“好你个老东西,居然打算把我从后门打发走,真当是给我蔡伯俙脸面不成?我这就去找丁相公,他定然在签押房中公干!”

老门房脸色一变,哭天抢地的说道:“这可是冤枉死小老了,驸马爷您什么时候来三司小老阻拦过?您是聪明人,瞧得通透,这次是丁相公特意交代的,小老也不敢违背相公的钧旨啊!真让您去找丁相公,您倒是没什么,顶多拍拍屁股走人,可小老以后就没法过了,小老家中还有卧病在床的老妻……”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真当真了,可蔡伯俙不相信他说的话。

挥手打断老门房的话:“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你家中有老妻可就不对了,听说一般的六品官要进三司都要给你点好处。”

门房急急的摆手道:“驸马爷可不敢说,要是被丁相公知道了,小老可就死定了!实话告诉您,丁相公说了,给谁牌子都行,就是不能给你!”

蔡伯俙不解的叫道:“凭什么?!”在他看来,只要蔡记能插手海盐和榷场,一定会给西夏人沉痛的打击,要知道西夏可是在内陆之地,海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一旦蔡记垄断了销往西夏的海盐,西夏人除了拿昂贵的东西来换别无办法!

老门房苦笑着说道:“您是着了相,您也不瞧瞧蔡记是谁的生意?官家自己不愿当恶人,把海盐推到了商贾的身上还不是为了干净,您要是拿了盐商牌子贩卖海盐,这不就是向天下人说官家应允这事情吗?毕竟官家可是蔡记的东家不是?”

蔡伯俙被他的话提醒的一惊,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是当局者迷了。

“这些话是丁相公的意思吧?我知道了,这事我蔡记不搀和便是,你回丁相公一句话,我知晓了其中的厉害,不会擅动的!”

“驸马爷放心,您的话小老一定带到!”老门房笑眯眯的接过蔡伯俙甩出的金瓜子,一个翻手便消失在他的袖管里,这一手瞧得蔡伯俙都佩服。

直到看不见蔡伯俙的身影,老门房才长出一口气,擦了擦脖后的冷汗:“这位驸马爷端是难伺候的紧,但这出手还真是大方!”

离开三司衙门的蔡伯俙觉得姜还是老的辣,丁谓早早就算到自己会来找他,自己还是太着急了,没有考虑到其中的利害,自己虽然是蔡记的大掌柜,但蔡记可是官家的产业,一旦蔡记插手海盐的事情,西夏人一定会认为大宋官家通过海盐压榨西夏财力。

毕竟大宋官家的宽仁可是出了名的,皇帝的好名声可不能被败坏掉。

第四百六十三章西夏的对策

无论西夏和辽朝怎么抵触,大宋的海盐已经成为两国的重要进口货物,大宋东京城中流传的消息不出三日便会在辽朝和西夏人尽皆知。

当然其中自然也有一些烟雾弹。

海盐的功效经过流传之后自然有些失真,但可以预防瘿症的消息却准确无误,这是得到大宋神医王唯一亲自肯定的,并且在大宋的许多医书中都有明确,既然大宋敢把海盐的功效写入医书,那就一定不会有错。

西夏和辽朝理所当然的认为只有大宋出产的海盐才能治疗瘿症,赵祯为这些游牧民族落后的医学感到悲哀,对付瘿症的主要手段并不是海盐,而是海盐中含有的碘元素。

一传十十传百之下,海盐的功效被极度夸张,也许是商人为了提高海盐的价格,也许是买到海盐的人为了显示自己的优越性,反正海盐能包治百病的说法在辽朝和西夏传的神乎其神。

李元昊对于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要是大宋的海盐真的那么神,还会卖给西夏和辽朝?

这显然是忽悠人的,李元昊看到的不是海盐的疗效,而是它贵死人的价格,眼前的几案上放着西夏的青盐和大宋的海盐,两者之间只有色泽上的区别而已。

李元昊用手指尖点了一下尝尝,两者的味道都是那么的咸,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摸了摸脑袋,李元昊对一旁的野利仁荣道:“尚父,你尝尝,这海盐和青盐没什么不同嘛!宋人把这东西吹的神乎其神,真是岂有此理!”

野利仁荣笑道:“陛下此言差矣,两者最大的不同在于名声,宋人的海盐即便是真的能预防瘿症又有什么用?瘿症的出现是少之又少,即便没有海盐这种东西,我西夏有会出现多少瘿症?可一旦海盐有了这噱头,便在价格上贵了许多,并且大宋代替我西夏成为盐的供应者,此消彼长之下我西夏的财富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李元昊笑了笑:“尚父平时教朕,皇者应该有大气度,怎么能为一点财物斤斤计较。”

野利仁荣看着李元昊毫不在意的笑容微微苦笑道:“陛下,您还不知其中的关窍,自从陛下登基称帝以来,大宋虽未关闭榷场,可榷场中商品的价格可是上涨许多。”

李元昊把两撮细小的盐堆吹散,在空中形成一片尘埃,抬头忘了一眼野利仁荣道:“哦?那又如何!朕可是率领我西夏男儿征伐西域诸国,光拉回来的财物就累死了数百匹的骏马!”

野利仁荣苦笑道:“陛下的战功和西域的财富自然是万中无一,可水滴石穿坐食山空。”

说完野利仁荣把账目送到李元昊的面前道:“陛下请看,这是西夏和大宋之间榷场交易的账目,我西夏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卖给大宋,原本还有青盐一项,可现在连青盐都无人问津,每年都是我西夏大肆购买大宋货物,而大宋商人却几乎不会购买我西夏货物,此消彼长之下,臣不知陛下从西域得来的财物还能撑多久。”

李元昊这才抬眼看了看账本:“有甚的关系,不过是些财物罢了,咱们不是还有小茴香之类的香料能出售给大宋吗?”

野利仁荣苦笑道:“陛下不说这些香料还好,只要我西夏提高香料价格,宋人便坚决不买,他们情愿从万里之遥的大食购买香料也不愿购买我西夏的。”

李元昊是不在乎钱财的,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手中有猛士,便什么都会有,眼睛中精光一闪:“就让大宋先得意一阵,朕的西夏没钱了,自然会挥师南下,他大宋的富庶就是为我西夏的猛士所准备的!”

野利仁荣大惊失色的说道:“陛下!如今我西夏已然立国,这意味不能如原先一般前往大宋劫掠,一旦如此便会激起大宋的怒火,到时怕是会两国交战。”

李元昊冷笑道:“交战?朕可不怕,你别忘了,我西夏是从苦难中建立起来的,即便结果再坏能坏到哪去?看看现在的党项贵族,整日享受声色犬马,流连于温柔之乡。这些都是钱财害的,为什么朕要让你创建属于西夏的文字?为什么朕不在乎大宋的压榨?只有把西夏逼入绝境才能有所突破,这便是汉人的不破不立!”

野利仁荣微微吃惊,没想到皇帝居然有这种打算,先把西夏置于死地,然后再破茧而出!

“陛下有何良策?”

李元昊笑道:“无他,剃发易服尔!”

野利仁荣听了他的话久久不言,剃发易服这是抵挡中原王朝同化的最有效手段,更别说发明自己本族的文字了,西夏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文字,直到如今西夏国内依然使用汉字为本族文字,陛下这么做是打算彻底的与大宋脱离开。

……

三月西夏皇帝李元昊向境内党项部族下达了“秃发令”,并且他率先自秃其发,即剃光头顶,穿耳戴重环饰,这是党项一族原有的风俗,开始的时候还有许多党项贵族不当回事,可当李元昊在兴庆府的大殿之中亲手斩杀了俩个态度散漫的贵族后,一时党项部民争相秃发。

整个部族一律执行,限期三日,有不从者当街处死。

李元昊衣白窄衫,毡冠红里,冠顶后垂红结绶,官员则按等级职别规定服饰。庶民百姓,只准穿青绿色的衣服,以别贵贱。

华夏历史上,当游牧民族立国之后,便不可避免的会开始向中原王朝模仿并靠近,最后逐渐的,不由自主的被同化成中原王朝相同的模式。

在李元昊看来,只要开始出现汉化的东西之后,整个国家都会被带入一种怪圈,一种开始享受安乐的怪圈,无论原本有多么高涨的雄心壮志都会被磨灭,开始享受起安乐。

这是李元昊最不愿看见的东西,他要保持党项的藩学,保持党项的语言,保持党项的彪悍。

就在李元昊有所动作的时候,赵祯也开始了他的计划,大宋开始了又一次的军演,地点依然是石子铺附近,十里连营气势恢宏,让辽人胆战心惊。

李元昊对于大宋传来的情报微微嗤笑:“宋人又开始炫耀武力了,这不是给辽人看的,而是给我西夏看的!朕可不怕这种示威!”

他以为这是大宋在向西夏一系列的变动示威,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赵祯开启第二次军演早就在他的日程表中……在赵祯心中从未把西夏当作是大宋最大的威胁。

第四百六十四章大宋好时机

赵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元昊当成对手,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顺手拿起御案上关于西夏的情报微微摇头。

在他看来李元昊有勇无谋,许多事情都喜欢用强权去完成,西域其实是一块宝地,他李元昊不好好经营也就罢了,居然连屠数城,为的就是那曲曲金银财宝。

可这些金银财宝不当吃不当喝,只有通过交易才能变成国力,哪有土地来的重要?

黄头回鹘,西州回鹘,哪个不是蕴含着无限潜力的?

赵祯就很期望能和高昌进行贸易,他们的畜牧业,手工业都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p即便是物华天宝的大宋也看着流口水,每年从高昌出产的白玉环子、碧玉环子,铁镜,玉带铰具,玉带,玉鞍辔等都受到大宋百姓的欢迎。

而且高昌一带基本上不下雨、雪,夏季酷热,人们都穿地为穴的避暑。炎热的天气对农作物和瓜果生长有利。特别是从金岭上流下的丰富水源为发展农业提供了大好条件。

回鹘人引水环城,灌溉田园,转动水磨。农作物除荞麦以外,其它五谷都有,并出产白棉,上好的白棉就是同大宋交易的最好商品。

大宋商人曾经多次的引进白棉籽,可聪明的高昌人一粒都没流入大宋。

俩个肥的流油的国度不去好好经营,反而杀鸡取卵,这在赵祯看来简直是昏君才能干出的事情。

剃发易服,发明自己的文字,只不过是在文化上排斥大宋而已,看似有别于中原王朝,并且保持本族的独立性,可这也是一种拒绝进步的表现,也是闭关锁国的表现。

不知取长补短,不知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这样的国家也没有多少发展前途,只会被历史的车轮遥遥的甩在身后。

赵祯理解李元昊这种武力至上的心态,当一个人习惯了一切问题都用武力去解决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膨胀到了毁灭。

就像一个拿着大锤的人,看到自己面前出现钉子之类的东西,习惯性的用锤子去把它砸下去,时间长了就过分的相信自己手中的力量,而忽略其他的东西,比如可以用起子撬走这个钉子……

一个只会拿着锤子挥舞的武夫有什么好怕的?赵祯有许多办法耗死这个鲁莽的皇帝。

但在别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两府相公极力上疏,一致认为西夏有重燃边境战火的趋势,劝说赵祯取消这次军演并陈兵宋夏边境以防不测。

就连一项谋而后动的夏竦也不例外,很久没有留身奏事的他站在赵祯的御书房中目光灼灼的盯着赵祯:“启奏陛下,西夏李元昊狼子野心,一旦窥伺中原,必会挥师南下!”

赵祯抬头望了他一眼:“怎么连你也开始担心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李元昊还没有被逼急,慌什么?!”

夏竦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还没有被逼急?那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三才冷冷的眼神,微微一惊道:“夏竦御前失礼,恕臣冒昧。”

赵祯笑着摆了摆手:“无甚的关系,此时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无需避讳,朕的意思你难道不明白?现在的西夏还有财力在榷场中进行贸易,一旦它的财力枯竭,国力也会随之枯竭,到那个时候李元昊才会动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朕可是了解的很嘞!”

“那我大宋应该早做防备才是,否则猝不及防之下难免让西夏得了便宜。”

赵祯点了点头:“夏相公所言不错,朕打算让范仲淹前往西北,担任秦凤路安抚使,主管西北防务,务必做好防备拒敌与国门之外。”

夏竦微微皱眉:“范仲淹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之前也上过《西北兵事疏》可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而安抚使一职所系甚大……”

范仲淹都快四十岁了,没想到在夏竦眼中还是年轻二字。

赵祯微微一笑道:“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可朝中能担负此重任的也只有他范仲淹了,你只见到他的《西北兵事疏》却未见到他上疏的《答手诏条陈十事》朕看了此乃上佳之策。”

三才恭敬的从赵祯手中接过一份奏疏递给了夏竦,夏竦翻开之后便被一系列的措施惊为天人。

范仲淹的《答手诏条陈十事》详细的提出十条针对西北地区地广人稀、山谷交错、地势险要的特点,并且坚持以积极防御的守边方略,即在要害之地修筑城寨,加强防御工事,训练边塞军队,以达到以守为攻的目的。

这样的奏疏实在完美,无论是从防御,还是从策略上都是上上之作,而且范仲淹的积极防御,进可攻,退可守,为大宋的反击留下的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夏竦不得不佩服的对赵祯说道:“观此奏疏,老臣叹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如此!”

岂止是夏竦,即便赵祯在看到范仲淹的奏疏后也被他的谋略所折服,这样完美的策略真不敢相信是出自从未接触过兵事的范仲淹之手。

他可不像包拯苏洵等人,多少接触过兵事,范仲淹在之前基本上就没有管理军队的经验。

赵祯打算给他个机会,秦凤路安抚使乃是帅司长官,执掌一路兵事与防御,是一个锻炼帅才最好的位置,希望范仲淹不要让自己失望。

夏竦若有所思的走了,赵祯这里微微清静下来,西北有范仲淹主持防御,那基本上不用担心什么,剩下的就是看辽朝的动向,这次军演的时机不是赵祯定下的,而是辽朝。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辽皇耶律宗真和法天太后萧耨斤之间的矛盾已经愈演愈烈,萧耨斤在年前的一段时间挟权弑杀几乎到达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即便是赵祯这个异国之主都看不下去。

萧菩萨哥已经死了,萧耨斤居然连她的俩个哥哥都没放过,全家被杀,牵连数百人无一幸免。

萧耨斤的姐姐秦国夫人早年丧父守寡。难耐寂寞,常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萧耨斤见长沙王谢家奴长得魁伟俊俏,就杀死其妃把自己的姐姐嫁给了他。萧耨斤的妹妹晋国夫人看中了一表人才的户部使耿元吉,萧耨斤就杀死他的妻子,强迫他娶自己的妹妹。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萧耨斤几乎把萧太后与耶律隆绪的改革措施全部废弃,这简直是在帮大宋的忙,可赵祯偏偏高兴不起来,这恐怕就是对于辽朝的同情,但同情归同情,赵祯可不会手软。

大宋的军演便在这个时候开始为的就是试探辽朝的反映。

第四百六十五章辽朝风云

辽朝内部已经出现了大问题,消息还没有传到大宋,赵祯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耶律宗真和萧耨斤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耶律宗真能忍受生母萧耨斤的挟权弑杀,但不能容忍她颠覆先帝的改革措施。

萧耨斤身为皇后临朝称制,这和垂帘听政不同,她穿着天子服饰,坐在大辽皇帝的宝座上,前面是她的儿子耶律宗真。

一种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快感笼罩在萧耨斤的身上,此时她是天下的主人,四海的霸主,即便是女儿身又有何难?一切都不能阻挡她的权利!

权利会使人沦陷,辽朝和大宋不同,儒家思想对辽朝的渗透并不那么强烈,礼法上也没有大宋那么坚固,辽朝是从游牧民族发展而来,在辽人的思想中强者为王,无论这个强者是男是女……

望着大殿内的拜倒的群臣,萧耨斤有着无限的快感,但唯独让她不快的是眼前的儿子,耶律宗真坐在自己的下首,身上穿着的也是黄灿灿的衮服,天子的朝天冠高高的竖立在自己眼前,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萧耨斤的心脏仿佛被捏了一下,一种无法得到的痛苦折磨着她,随着权利的无限膨胀,萧耨斤已经沦为权利的傀儡,无限的权利欲望使得她沉沦迷失在其中,而不会考虑其他的问题。

大殿上的文武群臣战战兢兢,他们已经害怕萧耨斤的专权弑杀,可依然有不怕死的人出现,中书令萧朴是极力拥护萧菩萨哥的人,因为他的身份和年岁,萧耨斤几次安耐住内心的冲动,可这个老不死的依然屡次上书为菩萨哥申冤。

今日大殿之上,萧朴再次上奏:“起奏陛下,齐天太后之死事存蹊跷,以齐天太后之位根本无需篡权夺位,何况如此明目张胆的留下证据?依老臣之见,这些证据过于拙劣,有些甚至可笑,老臣翻阅了当日的卷宗,所谓的密信前后不通,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大殿上的辽臣个个屏息,这老倌是不要命了,在大辽上至皇帝下至百姓,谁不知道齐天太后的死和萧耨斤脱不开关系,甚至是她一手操纵的?

上首坐在珠帘后的便是法天太后萧耨斤,你当着她的面揭露其中的不法不是找死是什么?

所有人都相信皇帝知道这件事情,但之所以没有动作就是因为萧耨斤的权势太大,在这大殿之上有多少她的党羽谁也说不清楚。

萧耨斤冷冷的看着拜倒在大殿中央的萧朴,既然这个老不死的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萧朴,你的意思是齐天太后自缢是有人刻意栽赃?”

萧耨斤冷冷的声音让大殿中的群臣微微发抖,仿佛是来自北方的寒风刺得人汗毛直立。

和萧朴关系稍好的人连连向他使眼色,可这老倌视而不见道:“如法天太后所言,齐天太后怕不是自缢而死,而是被别人杀害!”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大殿之上不畏强权,耿直如一的述说着事情的真相,这种精神不得不让人敬佩,张俭站在左边的上首位置微微闭眼,此时他的心中是那么的矛盾。

他一边想赞成萧朴的话,可一边又不能这么做,此时萧耨斤的权利达到顶峰,和她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谁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可萧朴依然舍生忘死的上奏。

张俭为了辅佐皇帝,只能放弃营救萧朴的想法,只有保存好自己,才能想办法把萧耨斤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此时出班就是相当于送死。

耶律宗真脸色不变,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悲伤,他知道自己必须牺牲眼前这位垂垂老矣的忠诚,否则就没办法麻痹专权的生母,望向张俭希望他能有所动作。

可他失望了,张俭冲着自己微微摇头,耶律宗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让自己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忠臣被生母治罪。

果然,萧耨斤开口呵斥道:“荒唐!一派胡言!你这是在为叛逆翻案,你萧朴定然是妖后的萧菩萨哥的党羽,御前斡鲁朵何在,把这个妖后党羽拿下!”

萧朴挣扎着站起,指着上首的萧耨斤道:“汝之恶行,天下皆知,专权弑杀,谋害齐天太后,畅快一时必遭天谴!你……”

萧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斡鲁朵捂住了嘴,一路挣扎的拖出大殿,此时大殿上的辽臣各怀心思,有人为萧朴的舍命上谏而感动,有人则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萧孝先无声的咧了咧嘴,这萧朴自己找死能怪谁?自己早就游说过他,可他不知好歹,摸了摸额头上的细小疤痕,这老不死的居然敢用镇纸砸自己,让他轻松的死去都是便宜他!

太后一定会把他交给自己来处理,到时候让他好好尝尝沼狱中的酷刑,想到沼狱,连萧孝先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自从法天太后独揽大权,沼狱的酷刑就变得愈发骇人。

萧朴挣扎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耶律宗真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上首的生母,此时的萧耨斤双手紧握,青筋在她的额头挑动,模样狰狞的吓人。

萧耨斤也看到了儿子眼睛中的余光,这是一种憎恨的光芒,也是一种厌恶的眼神,萧耨斤心中微微一惊,看来这个儿子对自己的不满已经积攒到了很深的程度……

萧耨斤早就知道儿子对自己的不满,可一直没当回事,在她的眼中儿子就是自己的利用工具,权利的傀儡而已,一旦用的不顺手了,抛弃掉便是,废掉皇帝对萧耨斤来说并不是很难。

毕竟她还有一个儿子,耶律重元……

辽朝的朝会在波云诡谲中结束,无论是辽臣还是皇帝耶律宗真给怀心思的离开,萧耨斤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大殿的人,她非常享受君临天下的快感。

耶律宗真悄悄的站在巨大的宫柱之后,看着母亲撩起珠帘望着大殿露出贪婪的目光微微叹气,这个女人疯了,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即便是心中微痛,耶律宗真也打算废掉这个专权的母后,张俭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自己一拖再拖总是不能痛下决心,而眼前这一幕让他坚定了思想。

自己实在是太软弱了,这一点要好好的向大宋的皇帝学习一下!

第四百六十六章骤起的波澜

皇帝与太后之间的矛盾在辽朝不是什么新鲜事,最近一段时间皇帝经常顶撞法天太后,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也不分场合,这让许多在场的外臣觉得尴尬和心惊。

他们不知道该支持太后还是皇帝。

大宋的军演让辽朝不安,皇帝为此整夜操劳,并且决定在大辽也搞一搞这种军演进行反制。

皇帝和太后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耶律宗真觉得辽朝应当立刻进行反击,以军演对军演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并且能预防大宋的不轨。

可法天太后萧耨斤看到的却是巨大的军费开销,这对她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在萧耨斤看来大辽宝库中的所有钱财都是自己的,花这么大的一笔钱进行军演简直是不可理喻。

在法天太后萧耨斤的寝宫中,太后和萧孝先正在说着闲话,皇帝耶律宗真直直的闯了进来。

恭恭敬敬的给萧耨斤行礼道:“母后为何驳斥南院大王萧惠的上疏?难道就看着宋人在我大辽边境耀武扬威不成?!”

萧耨斤放下了手中的滋补参茶,轻蔑一笑的说道:“军演耗费巨万,而我大辽兵甲强悍如斯,所向无敌,无需演练这种可笑的把戏,宋人皇帝没有长城之险,惴惴不安,所以才会如此炫耀武力,吾儿不可被宋人的动作所困扰,浪费精力与财力为之对抗,实乃不智。”

耶律宗真不服的开口道:“母后,宋人已经在我大辽的家门口耀武扬威,可我大辽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上次宋人军演斩杀我辽朝宗室皇族耶律大丹,这次呢?难道我大辽依然要看着宋人在那宣扬武力不成?”

萧耨斤轻蔑的笑了笑:“吾儿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耀武扬威?我大辽是一匹凶猛的狼王,豺狗狂啸便要浪费力气的去追逐?瞧瞧四周叫嚣的豺狗有多少!每次都去追逐还不把狼王累死?!此事无需再议,就这么定了!”

耶律宗真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幕后冷冷的目光便住嘴,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这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一度让耶律宗真怀疑自己的身份。

他到底是什么?

是皇帝,是傀儡,还是一个无用的人?

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一块维护大辽有皇帝这个可笑谎言的遮羞布?!

耶律宗真失望的离开,在走出萧耨斤的寝宫后,便开口对早已在此等待的张俭道:“朕活的真累,虽贵为天子却处处受限,母后倒行逆施愈发的放肆了。”

张俭瞧了瞧四周的宫人道:“陛下慎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耶律宗真脸色一变,想起前些日子在大殿中看到的一幕微微点头,是时候终结这场荒唐的闹剧了,自己再也忍受不了母后的专权和张狂。

“是时候了,朕要结束我大辽的混乱。”

见皇帝同意,张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担心皇帝下不了这个决心,毕竟耶律宗真豁达大度又爱好儒学,儒家的孝道就如同一把枷锁困在他的头上,为此他眼睁睁的看着萧耨斤对萧菩萨哥下手,而能做的只有悄悄的偷梁换柱。

现在好了,皇帝终于下定决心的要废除生母,这个女魔头一般的妖后。

…………

历史是讽刺的,也是巧合的。

就在张俭和耶律宗真准备废掉太后萧耨斤的时候,巨大的寝宫中萧耨斤也在和她的谋臣萧孝先编织着巨大的阴谋。

萧孝先跪在巨大的羊绒地毯上低声道:“太后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是时候了,皇帝已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有主见,对您的态度也越来越不恭顺,怕是已经有了什么想法,咱们要做的是先下手为强啊!”

萧耨斤微微点头:“确实如此,吾儿在本宫面前全无恭顺之意,甚至开始顶撞本宫,以后怕是会更加难以管束,不如另立孛吉只为帝。”

萧孝先露出放心的笑容,口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太后英明!此时交给臣来办,一定不会有所差池。”

对于自己的智囊萧耨斤是放心的,端起茶具微微遮住脸颊,只露出一双充满精光的眼睛道:“如此甚好,本宫可不希望听到不好消息,否则你知道自己的下场,本宫可不会手下留情!”

萧孝先打了个寒颤,他太了解太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事情败露,自己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太后放心,臣已经布置妥当,绝对万无一失!”

萧孝先的额头轻触地毯颤声说道,但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寝宫之内还有一双眼睛看着这一切,他便是萧耨斤的年幼小儿子耶律重元……

十七岁的耶律重元还没来得及走便被堵在了内殿,在听到幕后和萧孝先的密谋后他下意识的躲藏在了华美的宫帐后,旁边是精美的窗户,只要他悄悄的溜出去便会神不知鬼不觉。

耶律重元的内心是挣扎的,一边是母亲,一边是亲哥哥,在他看来如果幕后得逞,自己就是下一任皇帝,可自己的命运也不会比哥哥好多少,告诉哥哥自己得到的一定更多!

萧耨斤的可怕他是见识到的,耶律重元咬了下嘴唇,艰难的决定把自己今天听到的一切告诉哥哥,母亲已经疯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和她对抗。

耶律重元相信,宽仁大度的哥哥能给他更多的利益,而且不会再受到母后的威胁。

小心的推开窗户,常常保养的窗子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耶律重元微微舒了一口气,他担心这里的窗户和自己寝宫的一样发出嗞嗞喳喳的声音。

窗外绝对不会有人,因为多疑的母亲把精锐的斡鲁朵安排在外围,在她谈话的时候绝不会有宫女或者内侍前来打扰,冒昧窜进的宫人死了好几个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胆敢靠近了。

夸过窗子后耶律重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下自己算是安全了,赶紧从宫墙附近的小门溜出,经常往来与此地的他对这里的一切熟烂于胸,即便是闭着眼睛都能穿过重重守卫。

还好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人,毕竟没有人不开眼的这时前往母后的寝宫。

直到自己到达寝宫,耶律重元心中才慢慢平静下来,看着一旁奇怪的内侍道:“无论谁问你,你都说今天孤王没有离开过,知道了吗?!”

内侍第一次见到耶律重元如此严肃,赶紧应道:“奴婢记住了!”

耶律重元走了,可他在匆忙间犯下了一个致命错误,当萧耨斤和萧孝先密谋完了一切回到内殿中的时候却看见一旁的窗户是开着的……

虽然心生疑惑,但萧耨斤觉得没有人敢在自己的寝宫中偷听自己和萧孝先的谈话,说不定又是那个粗心的宫人忘记关窗了而已,萧耨斤已经被自信冲昏了头脑,在她看来在这皇宫之中无人敢违背自己!

但恰巧是这个自信使得她走向了毁灭!

第四百六十七章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耶律重元心事重重的来到左丞相张俭的府邸,之所以要亲自来是因为他不相信手下的任何人,张俭的府邸距离皇宫不算太远,只需绕过繁华的集市便能轻松到达。

左丞相的府邸依然是防卫森严,这是皇帝给予的最大保护,如今的朝臣只能在皇帝的庇护下得以保全,门口的侍卫看到了耶律重元,虽然惊讶他的着装,但依然恭敬的行礼请入门内。

张俭在看到耶律重元后十分的惊讶,两人除了在宫中相见基本上没有往来,这次耶律重元亲自登门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本打算客套一下的张俭刚刚开口就被打断。

“左丞相不必寒暄,本王这次前来有要事相告,只有盏茶的功夫。”

见耶律重元郑重其事,张俭便不再客套,亲自给他满上一杯茶水道:“秦王殿下请讲,老臣洗耳恭听!”

耶律重元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调整心中慌乱的情绪开口道:“本王今日本打算拜见母后,谁知在内殿之中听到了母后与萧孝先密谋废帝……”

张俭刚开始还不当回事,可听到后面的话脸色剧变,身体绷直得猛然站起,眼睛散发着精光环顾四周,在确定无人后紧紧的盯着耶律重元。

“事关重大,老臣斗胆再问一遍,秦王殿下可是亲耳所闻?!”

耶律重元了解张俭心中的惊惧,当初自己也是如此这般不相信,微微点头道:“千真万确,乃是本王亲耳所闻,绝无虚言!”

张俭思虑急转,是了,应该是他亲耳听到的,否则臆测这种事情对耶律重元没有一点好处。

长舒一口气,张俭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变得轻松起来,很奇怪,在听到噩耗后还能有如此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也许是因为解决了自己的担心,陛下对生母下不了手。

现在有了足够的理由和借口,一定能让陛下废后的决心坚定许多!

躬身对耶律重元施礼道:“老臣多谢秦王殿下,您的举动为陛下乃至大辽的安定有着重要的作用,陛下一定会铭记你今日的施以援手。”

耶律重元微微点头,在管事的带领下从后门悄悄离开,身上的毛毡外套是最好的掩护,就像一个平民一般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之中。

张俭立刻动身,此时的陛下一定在上京的猎场中狩猎,这是他打发多余时间的方式,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政事少的可怜,甚至没有身为左丞相张俭的多。

这是皇帝的悲哀,也是大辽的悲哀,张俭策马飞奔在猎场上,这种局面马上将会改变,他的手中握有最重要的情报。

能让皇帝暴怒的情报……

耶律宗真使尽全身力气挥刀斩下一支鹿头,鲜红的血浆喷出染红了他身上华丽的衣服,鲜血顺着袖口滴落在土地上飞快的被土地吸收掉,只留下一丝暗红的颜色。

一边擦拭手中的宝刀,一边无力的叹息道:“心死莫过如此……”

皇帝的举动让张俭很满意,就是应该这样把自己至于绝地,否则如何重生?

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道:“启奏陛下,先皇曾经留下一支强悍之军与西北行宫,由统领耶律喜孙所率,可为大用!”

西北行宫乃是辽朝的避暑之地,每年五月辽朝宗室便会移驾至此,但耶律宗真从未见过有什么强悍的军队,但张俭既然敢这么说必定有其道理。

耶律宗真微微点头道:“那便把时机定在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这正是人们放松警惕欢度的时刻,辽人接受汉人的节日也不是一两天,端午节也被辽人奉为正统节日。

张俭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先帝所遗留下来的那支强军到了该亮剑的时刻,耶律喜孙的强悍之兵甚至比斡鲁朵和宫帐军更加精锐,所有人都是皇帝最忠心的奴仆,他们效忠的对象不是大辽而是耶律家的直系子孙,继承皇位之人。

这是圣宗皇帝留下的最后手段,也是帮助陛下的唯一后手。

圣宗皇帝当年完全有能力亲手除掉萧耨斤,但他没有,特意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了陛下去处理,这是一个考验,一个磨炼陛下心智和能力的考验。

……

张俭积极的准备着,为了把萧耨斤的党羽和亲信留在上京,他牺牲掉许多东西,而这一切做的是那么的隐秘,以至于萧耨斤和萧孝先完全没有察觉,在他们眼中皇帝的势力变得相当薄弱,支持皇帝的人或是倒戈或是隔岸观火都不愿把自己绞入这场权利的争夺中去。

明哲保身是好的,在萧耨斤看来这是聪明人的作法,因为自己的权势在大辽已经至高无上,几乎无人能挑战自己,五月去西北行宫避暑对她来说是一场消遣,可以带着自己宠爱的男人游玩一番,至于亲信这段时间还是留在上京接手权利的过度为好。

自信是个好东西,可过度的自信就是狂妄,狂妄的代价便是毁灭!

庞大而臃肿的队伍从上京出发,耶律重元站在上京的城门口恭送兄长和母亲的离开,在他看来,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恭送那个给他无限压力的母亲了。

萧耨斤只带了数百人的护卫便出发,而耶律宗真所随行的所有斡鲁朵也都是萧耨斤的人,所以她并不担心安全问题。

至于西京的武装力量在萧耨斤眼中只不过是一些奴仆而已,这些奴仆绝不会是精锐斡鲁朵的对手,萧耨斤不会把自己的安全至于险地,她相信在辽朝没人能和这些精锐相抗衡,因为没有自己的手诏,谁也不能调动军队。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有多远?

如果问张俭他会说只有五百里不到的距离,而这短短的五百里却是皇帝耶律宗真的天堂,太后萧耨斤的地狱。

随行的萧孝先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这些侍卫和斡鲁朵都是太后的人,可他在张俭和皇帝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紧张和不安,多疑的他开始担心起此行的不安全,连番追问太后最近是否有兵事调动,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但萧孝先心中的不安情绪随着队伍的不断前进越来越重。

担心什么来什么,刚刚抵达西北行宫之后,萧孝先就被囚禁了起来,望着眼前的张俭,他绝望的发现本该护卫自己的斡鲁朵全部被杀死在这个大帐之中,大帐里到处是尸体和血液,地上的血水浓稠的有些发粘,连抬脚都有些费劲……

张俭走了进来,如同索命的厉鬼望着自己,萧孝先想要大喊,但喉咙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知道自己一旦出声便会成为这些尸首中的一员……

第四百六十八章囚母收权

“不用老夫动手,你自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张俭翻动着地上的尸体用无所谓的口气对萧孝先说道。

萧孝先已经绝望,他不知道这些如杀神一样的悍卒是从哪冒出来的,但当他看到一身破烂皮甲的耶律喜孙后便猛然惊觉,这些人不都是在车驾抵达时恭恭敬敬跪在一旁的奴隶吗?!

在萧孝先的面前只有一张纸和一支笔,连墨汁都没有,地上的血液就是墨汁,萧孝先颤抖的拿起毛笔,哆嗦的手臂甚至无法写出一个字。

张俭嗤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害怕了?想想你干得恶行,想想那些冤死在你刀下的忠烈,这就是你的报应,因果循环,你萧孝先的报应来了,如果你招供,写下废立阴谋,也许还能似得体面,祸不及家人!”

萧孝先哆嗦着嘴唇说道:“能保全我家中之人?”

张俭微微点头道:“陛下豁达大度,已经下过口谕,若萧孝先如实招供,朕便免除株连之祸。”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萧孝先的心中微微好受了些,提笔在纸上写下了那一日在太后寝宫中所发生的一切,张俭看到了内容,几乎和耶律重元所说的如出一辙。

俩个人所说的一切是那么的相似,这便能看定太后确实有过阴谋废帝的打算,并且即将要实施。

这次西北行宫避暑其实是一场釜底抽薪之计,无论是张俭还是耶律宗真都知道,只有废掉太后萧耨斤才能稳定大辽的局势,才能平息这场母子之争。

权力面前是没有亲情的,亲情这种东西对一个帝王来说是奢侈品,比任何财富都来的珍贵的多。

这也是为什么赵祯努力维系皇家中亲情的原因。

在权利的争夺前国事被放在了后一位,此时的耶律宗真并未把大宋的军演放在心上,这已经不是大宋第一次在自己的家门口耀武扬威炫耀武力了,比起太后的威胁,这点事情算什么?

手持宝刀的他带领着先帝留下的精锐一路走向位于行宫中央的宫帐,斡鲁朵很快发现了这群不速之客,但皇帝在前,他们自然不敢动手,当头领上前阻拦的时候,长刀瞬间划过了他的脖子,血水飞溅唤醒了斡鲁朵的战斗素养。

斡鲁朵们抽出长刀御敌,可他们哪里是耶律喜孙这帮精锐悍卒的对手,即便穿着简陋的盔甲,但这帮人的战力是毋庸置疑的,每一刀,每一击都是那么的精准,避过格挡直取要害。

这帮奴隶战士身手敏捷,即便在西北之地也没有磨去他们身上的本能。

即便是一边倒的屠杀,也没人敢把手中的刀伸向耶律宗真,身为皇帝的他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严,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得这些斡鲁朵有心无力。

在他们的心中,皇帝是一国之君,最高的统治者,大辽的主宰,至高无上的存在。

无论是谁获得最后的胜利,对皇帝下手的人都没好下场。

冲进宫帐的耶律宗真看着手中萧孝先的招供文书,抬头瞧了一眼声色俱厉的母亲微微闭眼,随手把供词甩在母亲的脸上:“母后为何如此绝情,虎毒尚且不食子,难道朕在母后的眼中只是您权利路上的绊脚石而已?或者说朕是您控制大辽享受权利的傀儡工具?!”

看着鲜血书写的供词,萧耨斤天旋地转,这份供词犹如一把大锤击碎了她的权利美梦,她此时第一个念头还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再踏上上京皇宫中的御座了。

失去权利比的得不到它更可怕,曾经拥有过权利的萧耨斤已经习惯了权利所带来的一切,先在就要失去它当然接受不了,一种不甘如魔鬼的低语在耳边回响。

“逆子!安敢害我?!这是谋逆,这是篡位,这是叛变!”

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发疯的女人,她已经被权利的欲望折磨疯了……

当避暑的皇驾回到上京城的时候,所有的的辽朝百姓都彻底疯狂了,妖后萧耨斤被囚禁在一辆庞大的囚车中,如同一个犯人般带着枷锁。

辽朝百姓对她的恨意瞬间爆发出来,萧耨斤临朝称制的时间内发生多少惨案,有多少的无辜被她的命令所屠杀?这个数字已经难以胜记。

罄竹难书的罪过被人翻了出来,无数的孤儿寡母披麻戴孝的在车驾边上嚎啕大哭,这一举动让许多受害者家属开始效仿,一时间辽朝上京被阴郁的白色所笼罩。

张俭呆呆的看着突发的情况,而耶律宗真面色不善,他这么做是因为要让百姓看到曾经的妖后已经被自己所囚禁,大辽的权利即将走向正轨,但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脸面难堪。

毕竟萧耨斤再怎么无道,再有什么滔天大罪,也是自己的生母,这样一来他身为大辽皇帝的脸上也会无光。

慢慢的人群也开始发现问题,在一部分人的带领下开始呼喝万岁的口号,渐渐的万岁之声开始扩散,整个上京城都沉静在这个声浪之下。

这才是耶律宗真希望看到的事情,自己获得百姓的认同感,并且获得百姓的尊敬,否则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难打只是获得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耶律宗真收回了本就属于他的权利,那些原本投靠萧耨斤的党羽惶惶不可终日,蜷缩在府邸中瑟瑟发抖,他们害怕皇帝的报复,因为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可怕的报复,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但显然耶律宗真不打算全部株连,只把和萧耨斤关系紧密的几人治罪,并且放过了罪魁祸首萧孝先的家人,只治罪萧孝先一人,并抄没其家产。

耶律宗真的宽仁大度让辽朝的官员为之叹服,无不临表涕零的跪在大殿之中感激。

可事实上是耶律宗真恨不得把这些人五马分尸,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其中的官员有不少都是朝中重臣,关系复杂,有些甚至和宗室联系在一起,一旦处决定会造成辽朝的动荡。

再说没有这些人来处理朝政,这对幅员辽阔的大辽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现在对耶律宗真来说最要紧的是实现权利的过度,并且使得大辽的朝堂恢复稳定,把那些被萧耨斤废除的政策重新拾起来。

耶律宗真想要做的是把辽朝经营成能和大宋抗衡的王朝,这就势必要恢复并实施先帝的改革。

对他来说这次囚母收权的意义在于恢复大辽的强盛,而不是使得大辽退步,大宋的强盛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此时大辽不砥砺前行,必将被大宋远远的甩在身后。

耶律宗真是个有野心的皇帝,他想要在有生之年使得大辽成为整个中原的霸主,消灭西夏,收服大宋,让契丹这个游牧民族入主中原。

第四百六十九章战争的艺术

赵祯站在一座小小的土丘上,前面是石门铺绵延的军营,彭七如鹰的眼神环顾四周,三才则是不断的劝说:“官家,咱回宫吧?!”

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一路上三才已经说了无数次了,都到了石门铺还不停歇,自己好不容易走出东京城容易吗?岂能轻易的回去。

眼睛一转的开口威胁道:“你要是再说一句,朕就把你给踢回东京城!”

三才立刻闭嘴,开玩笑,跟随在官家的边都提心吊胆,如果自己一人回了东京城,中宫那位一定会把自己撕成碎片……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官家是要跟随大军出城,只是简单的认为官家在查看这次军演的装备情况,可当他看见身着便装的官家翻身上马之后便彻底崩溃了。

一国之君,官家是一国之君啊!

岂能如此随便的就跟随大军参与军演?在三才看来即便有一万个理由也不够,皇帝的安全是最早为重要的事情,哪里最安全?自然是东京城!

在赵祯跨马而走的一瞬间三才便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可无论他怎么哀求都没有,赵祯早已和两府相公们秘密商议过,为的就是要亲眼看一看军演。

两府的相公们是不同意的,赵祯这样的盛世明君对他们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任何人都能出意外,唯独赵祯不行,否则大宋失去的不光是一个皇帝还有未来。

在赵祯的统治之下大宋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农业,商业的发展超过了任何一个朝代,并且百姓安居,国库充盈,军备完善,武器精良。

大宋的一切自信和发展都和官家脱不开关系,但赵祯是一国之君,他有权决定自己干什么,即便是御驾亲征两府相公们也不能阻挡。

大家都不傻,谁看不出这次官家亲巡军演是为了御驾亲征做准备……

两府相公只能接受这一事实,因为在他们的思想中一切都要为收复烟云让路,赵祯成功的说服了他们,没办法即便是他们不同意也不行,官家是一定要御驾亲征的,与其两眼一抹黑,不如让官家先熟悉一下自己的军队。

此事一直瞒着所有人,除了两府相公,就连中宫皇后王语嫣和贵妃杨采薇都不知道,更别提身为贤妃的薇拉了。

三才只能在大军离开东京城十里地后才命令身边的内侍转告皇后,他都不敢想象那个内侍会承受后宫几位怎样的怒火。

赵祯哪里了解三才此时的想法,大军已经如期到达石门铺,此时的他看到的是壮观的军营,无数听从自己调遣的精锐士卒,以及绝世无双的猛将。

此次军演不同以往,这次不光有来自东京城的中央禁军,还有无数从其他军州汇集来的地方禁军。

大宋的国家机器在这次军演的时候疯狂的运转起来,各种战备资源通过水泥的公路不断的汇聚到这里,速度快,效率高,解决了这个时代用兵的最大难题,后勤保障。

军演真正模拟的不光是战斗,还有后勤。

身为监军的夏竦忙的就像是永不停歇的陀螺,各种军备和粮草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二十万大军的军营每日人吃马嚼不可计数,要是没有了夏竦,赵祯真的担心这二十万大军不攻自破。

开始的时候赵祯一直认为打仗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只要有了强力的武器和勇敢的士兵,那就一定会赢得战争的胜利,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一车车的压缩军粮被运往军营中,一匹匹军马被驱赶到专门的地方,这些都不是简单的差事,其中涉及到的统筹学可不是一般人能处理得过来的。

有夏竦忙活这一切,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他不光要保障后勤供给,甚至还要执掌军法,二十万人的营地完全可以媲美京兆府的规模,摩擦,口交不断,只有通过军法的约束才能使这里安定下来。

大宋最为擅长的战斗是堂堂之战而不是奇袭,大军开进,以军阵对付敌军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对一个统帅的要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赵祯发现除了狄青,其他人几乎很难胜任。

军演开始了,这次是以石门铺为军营,以花塔子铺为敌境的大规模突进,所有的士兵,所有的指挥都要投入这个战场上,包括初露锋芒的背嵬军以及踏白军在内。

二十万大军在狄青的指挥下变成随意玩弄的蜡,进退有度,变幻有方。

两翼突进,中军开拔,飞蝗攒射,长枪如林,举盾如墙,巨大的陌刀,闪光的板甲,无不透露出这支军队的强悍战力。

夏竦站在赵祯的后侧微微躬身道:“陛下请看,二十万大军在狄青的指挥下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可谓是已入臻境!”

赵祯微微点头,确实如此,把二十万人的军演操控到如此完美的程度,确实算得上是战争的艺术,而这位艺术大师的军事指挥才能可谓是空前绝后。

“狄青之才堪为枢密使。可朕不打算让他接手这个空衔,夏相公,朕打算把朝廷臃肿的衙门进行改变,主管军事的衙门放在一起,主管政事的衙门放在一起。当然主管财计的衙门也放在一起。”

夏竦微微一惊,皱眉想了半天小声道:“官家的意思是要裁撤两府以及三司?”

赵祯望了夏竦一眼嗤笑道:“两府三司都裁撤了朕靠什么管理大宋?即便是朕没日没夜的处理政事怕是累死也不能办好。朕打算把中央到地方的权利重新整顿起来,以便更好的管理大宋,权利的划分一定要泾渭分明,不可杂乱无章。

而观我大宋如今各州府乃至东京城的官衙,其中多有冗乱不堪之处,这大大降低官吏办公之效,待这次大军回归东京城,朕便要着手改革了,提前给你打个招呼而已。”

夏竦心中的紧张顿时放松不少,官家是要改变官衙的体制而已,他还以为官家要废除两府和三司呢!

指挥大军这种事情当然不会由赵祯亲自动手,他只需和狄青,杨怀玉等人制定出详细的进军计划,剩下的一切都交由他们去执行,皇帝高瞻远瞩,可没有必要亲自上前,真正的御驾亲征也不过是稳坐中军给大军以信心和勇气而已。

否则皇帝身先士卒,手下的禁军保护他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去和敌军作战?

所以赵祯这次来亲巡军演为的是实地考察并和一帮武将定下进军路线而已。

第四百七十章隐藏的战火

大宋声势浩大的军演使得辽朝已经麻木,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在担心宋人直接杀过边境直取烟云十六州,可现在看来,宋人只会在自己的境内叫嚣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辽人在飞狐岭的驻军已经习惯了大宋境内传来的喊杀声,虽有怒气在胸中萦绕,但他们不会愚蠢的再次一次犯耶律大丹的错误,反正有数百游骑在边境上巡逻,一旦发现宋人越境,便会疾驰来报。

辽朝如今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在为铲除妖后萧耨斤而欢庆,皇帝没有了她的制约获得了亲政的权利,而在百姓们的眼中宽仁大度的皇帝一点也不输与大宋的官家。

获得至高权利的耶律宗真正在享受权利带来的好处,此时的他哪有心情去在意大宋的军演?在他的眼中大宋军演只不过是又一次的耀武扬威而已。

耶律宗真心中冷笑,此时的大宋皇帝也应该收到自己铲除妖后,收权亲政的消息了吧?

看着眼前精美的大宋酒盏,耶律宗真自言自语道:“我耶律宗真一点也不比你赵祯差!你炫耀大宋的武力又有何用?大宋还不是我大辽的手下败将?!”

酒香浓烈,这是大宋蔡记出产的清泉白,在耶律宗真的眼中,这美酒便是大宋为自己献上的贺礼。

一旁的张俭和萧惠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陛下今日虽然收权亲政,却不该设下如此豪奢之宴,毕竟囚禁的乃是法天太后,陛下的生母啊!让外人瞧见陛下如此欢愉,岂不是让人感到得意而忘形?”

萧惠急急的摆手道:“此时休要说这些,反而惹得陛下不快,话也不能这么说,陛下被妖后压制数年,自先帝大行便没有一日如此快意过,稍稍失礼也是人之常情,你我作为臣子,理应周全陛下的名声。”

张俭无奈的点头道:“也只能如此,希望陛下早日振作,毕竟大宋的威胁时刻存在。”

萧惠微微点头,但却反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太后萧耨斤?”

“还能怎么处置?贬为庶人,软禁与庆州之地为先帝守陵罢了!”

张俭的回答让萧惠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软禁与庆州,要是在偏远的地方怕是会出问题,至于贬为庶人并不算什么,毕竟是皇帝的生母,即便没有太后的头衔也改变不了这一点,等她年岁大了,再请陛下把她迎回宫中奉养便是,万不可让陛下落得一个不孝的名头。

此时的耶律宗真心中快意,父皇曾经说过大宋的年轻官家赵祯是个旷世明君,而他也是父皇难得的对手,这一下就把自己的地位放在了他的下面,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就不是他赵祯的对手,凭什么自己就不能比赵祯做的更好?!

他赵祯能铲除叛逆夺回亲政之权又怎样?现在自己也做到了,他赵祯能西征党项南灭大理开疆拓土,自己也一定能做到!

大辽的周边有许多不臣之地,东面的生女真,西面的西夏国,哪个不是早有不臣之心?以如今大辽的国力,随不能与大宋动手,但对付这些小国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在耶律宗真看来,大宋也就是敢在自己的境内耀武扬威罢了,而大辽可不是个假把式,前段时间因李元昊称帝,辽夏交界处的党项部落多叛辽归夏,而被权利迷住了眼睛的母后却不愿生起事端便遣使斥责几句就算完了。

耶律宗真心中有一股强烈期望向外界证明自己的欲望,而西夏便是他最好的磨刀石,一是向外界证明自己已经把大辽的权利收回,二是利用这个机会让大宋官家看清楚大辽可不是只会在别人家门口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已经下定决心的他端起手中的酒盏对西夏的使者问到:“西夏使者,朕听闻我大辽边境之地多有部族附归西夏,不知这些部族生活的可好?”

西夏使者微微一颤,这个时候辽朝皇帝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可不认为这是在关心西夏和那些归附的部族。

陪着小心的起身行礼道:“回禀陛下,那些部族虽归附我西夏,可吾皇并未多加照顾,甚至连民籍都为给他们上,还在等待您的意见。”

耶律宗真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微微点头道:“哦?看来李元昊对我大辽依然恭敬有嘉,朕心甚慰……”

话虽然这么说,但使者从他的眼神中散发出的凌厉光芒可以看出,辽皇并不是那么友善。

西夏和辽朝很久以前便达成同盟,共同对抗大宋的崛起,自李继迁至李元昊,西夏三世都与辽朝关系和睦,从未有过什么摩擦和争议,但自从李元昊称帝后,辽朝的许多党项旧部便开始归附了。

使者稍稍一想便明白,也许就是这些归附西夏的单向部落引起了辽皇的不满。

如今的大辽虽然经过萧耨斤之乱的破坏,但国力依然不是西夏能抗衡的,使者当然不会自找麻烦让耶律宗真对西夏产生敌意,便故意这么说,其实这些归附的党项部落得到了李元昊热情的招待,并许诺给予土地和头衔。

但即便是他再怎么卑躬屈膝也没用,一个打定主意要打动战争的人岂能因为你的恭顺便改弦更张?

大国发动战争要一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大宋如此,辽朝也是如此。

辽朝和西夏不同,他一直是以正统王朝自居,虽然不是汉人建立起的政权,但许多制度与汉人相似,遵守师出有名这一要旨,耶律宗真这个时候之差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而已。

辽朝和大宋是不能轻易撕破脸的,但对于这个一直依附自己的西夏却毫无担心,西夏连年对西域用兵,所获得的财富与土地都让辽朝眼馋,况且刚刚征伐完西域的西夏师老兵疲,正是发动战争的好时机。

张俭和萧惠很看出了皇帝的意图,对于进攻西夏二人也有着自己的见解。

宴会过后,耶律宗真召来二人商议:“西北边境之地的党项部落投靠西夏,而李元昊明知其属我大辽所部,居然还敢接收安置,此乃蔑视我大辽天威,如若不以刀兵相加,世人岂不觉得我大辽软弱可欺?”

萧惠恭敬的说道:“夏人忘恩背盟,今天子亲临、大军并集,如若不将西夏一举征服,将来后悔莫及!”

这话说到了耶律宗真的心坎里,而张俭则说:“臣以为暂时不可,如今宋人在燕云之地门前军演,一旦我大辽对西夏作战必会引起宋人的窥伺。而且西夏与我大辽本有盟约在前,非万不得已不可轻启战端!”

耶律宗真皱眉道:“那要等到何时?”

张俭答道:“至少要等到大宋的军演结束,所部退走才行。到时什么样的借口我大辽找不出来?!”

堂而皇之的说出如此不耻的话,张俭非但没有让人耶律真宗和萧惠觉得无耻,反而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大辽一项如此,征伐敌国什么样的借口找不到?

一如当年圣宗及其萧太后,不过是用一个大宋攻伐辽朝两次,挑衅大辽天威的借口便率军南下,如今也可用在西夏的身上。

第四百七十一章于无声处听惊雷

赵祯对这次亲眼所见的军演十分的满意,各种作战的命令在不同的鼓声和哨声中被传到,军队有序的变幻着阵形,赵祯相信,即便是在真正的战场上不能百分之百的发挥作用,也最少能发挥八成以上,这就足够了,完全达到了这次军演的目的。

三才抱着一个带锁的小木箱走进了宫帐,木箱的四周都是用特制的红蜡密封确保没有遭到一丝的破坏,赵祯拿起身上的钥匙打开小锁,里面是整齐的奏疏。

随着赵祯亲巡军演,许多必要的奏疏都是通过急脚递的形势传递,这对于如今公路网络遍各地的大宋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交通的便利不仅带来这一点好处,更让军队的速度变得迅捷,也让全国的消息变得流通。

翻开奏疏赵祯同往常一样处理政事,即便是军演再过繁忙他也不会耽搁下朝政,因为他知道一日荒废,之后便要“还债”。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内,三才都是站在一边默默的等待,直到赵祯处理完最后一本奏疏后,三才才开始整理,这是多年的习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一样。

但这一次多了三封奏疏,不是朝中重臣上的,而是公主和皇子们的学业。

赵祯拿起三本课业仔细的批阅,三才从未见过官家如此认真的对待皇嗣们的课业,仿佛是在批阅两府相公们的奏疏一般,但更多的是父亲的慈爱。

看到儿女们的进步官家会露出笑容,看到错处也是笑着摇头写下不妥之处,此时的三才看到的官家就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为儿女们操心的父亲,而不是一国之君的皇帝。

仿佛一天的疲惫都随着三份充满稚嫩笔迹的课业随之释放,三才真的希望这样的可以能多一点,这些课业一定是出自中宫娘娘和那两位的手笔。

三才可以想象三位禁中的女主人一定是担心到了极点,她们害怕大宋的这次军演成为一场真正的战争,更加担心官家会在这此亲巡中变成御驾亲征。

谁也不知道赵祯的计划,包括三才和禁中的所有人,唯一知道计划的只有两府相公和殿前司的杨怀玉。

皇帝亲巡军演的事情包不住了,大宋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但他们觉得这是官家为国操劳的表现,非但没有揣测,甚至支持和称赞官家的举动。

自从大宋北伐失利后,大宋的百姓的心中就升起一种畏战怯战的情绪,而赵祯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打破这种情绪的延续,他要让所有人看到,如今的大宋不怕战争。

赵祯用毛笔在女儿的课业上画了一个可爱的熊猫,然后是在大儿子的课业上画了一本书,最后提笔良久才在小儿子的课业结为画上一把宝剑。

这算是给三个孩子的特别礼物,灵儿早就想把后苑中的一只熊猫领会自己的寝宫,而赵旭也得到了随时进入崇文苑的许可,赵昀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宝剑。

一切都处理完了,赵祯伸了个懒腰,在帐篷里和在皇宫中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睡在床上,他可没有择床的毛病,忙碌了一天在哪都能睡着。反而是在大军环伺的军帐中睡的更加踏实。

早晨的阳光是公平的,它把士兵们唤醒的同时也把大宋的皇帝唤醒,军演如期而至也要如期而回,今天是大宋军演的最后一天,也是所有人都要离开石门铺的一天。

狄青等人已经把这里的地形和道路摸得清清楚楚,并且在声势浩大的军演下掩护了潜伏在燕云之地的密探返回。

大宋在烟云之地安排密探是在太容易了,因为这是汉人的聚居地,汉人随处可见,也不必担心自己的会被别人怀疑,顶多是被辽人歧视而已。

这些密探的目的便是收集当地的情报,包括地理条件,交通状况,兵力部署,甚至还有微不足道的民风民俗。

赵祯为了能够迅速快捷的拿下燕云之地花费了许多心思,包括经济上,和文化上的帮助,大宋的商贾对待燕云之地的百姓都是如大宋境内的百姓一样,所有的货物都是物美价廉,而在文化上儒家思想在烟云大行其道。

孔子的后人都被搬了出来,以宣扬儒学的仁爱在这片本属于华夏的土地上布道,免费的教授孩子们学业,几乎把大仁大爱发挥到了极致,这是一种文化上的入侵,使得原本就忠于儒学的烟云之地更加的渴望回归大宋。

辽朝的高层没有看到大宋对烟云的影响,就像站在高山上的人看不到半山腰的小路一样,他们被自信的树林遮蔽了双眼。

赵祯看向一旁急急赶来的夏竦道:“不过是几个密探的情报而已,夏相公何必如此惶惶?”

夏竦无奈的苦笑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几个密探带来的消息绝对会让陛下大吃一惊的,这是从辽朝上京传来的消息,辽皇厌恶西夏,辽朝境内的边民蕃部多有归附西夏,间隙以生,恐对西夏用兵!”

赵祯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情报,手中的压缩军粮掉落在桌子上,这真是老天眷顾,在大宋即将对燕云之地采取行动的时候,辽朝居然要对西夏用兵。

赵祯看完所有的密报第一件事便是让大宋在辽朝的所有密谍活动起来,尽可能的收集所有关于辽朝和西夏摩擦的事件,并且也让西夏的所有密谍活跃来起来收集可能会导致辽朝愤怒的事情。

这是战前的一种准备,也是一种军事手段,狄青和杨怀玉不了解其中的奥秘,在他们看来间人的作用只能在收集情报上有点作为,其他地方不值一提。

但赵祯用事实回击了他们的自大,军人和间人本就不是一个体系内的东西,军人崇尚正面战斗,堂堂正正的打败敌人,而间人则是锦衣夜行,于无声处听惊雷。

当狄青和杨怀玉看到这些密谍手机来的情报后也被惊呆了,他们第一次正视密谍的作用,也第一次被密谍取得的成果震撼了,这些情报对即将到来北伐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它们能提供最好的进攻时机和辽朝的状态。

“简直是千金难求!”

狄青的话给这些情报定义了最终的价值。

第四百七十二章巫蛊之术

马车飞快的在平整的水泥路上奔驰,大军回程的速度比当初进军的速度更快,赵祯看着年轻的面孔微微感叹,役兵相较于募兵更加的稚嫩,他们的心理相比募兵还不够成熟。

思念家乡和刚刚从巨大的压力中释放出来的情绪使得他们渴望回归家乡,毕竟在军演之后士兵会得到休息的时间。

但赵祯相信这些新兵一定会成长起来,在接受完一整套的培训之后回归家乡成为大宋的隐藏兵员,只要不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大宋需要供养的士兵人数就不会超过三十万。

每一个士兵望向赵祯车驾的眼神都充满敬畏,他们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官家给的,服兵役便能减少家中的负担不光军中包揽自己的一切开销,四年后家中的赋税也会减少。

大宋征兵标准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着重于老实安稳的农家子弟。

回程的速度很快,连马儿的蹄子都轻快无比,这让赵祯微微苦笑,也许它们是在庆幸这次从战争的阴云中走出。

七天,短短的七天时间,二十万大军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军营,这样的速度创造了一个奇迹,大宋从未有过如此迅速的兵事调动。

这让赵祯看到了军队的无限潜力,如果战争动员起来,那一定会让所有的战力发挥到极致。

东京城高耸的城墙出现在眼前,十万人的中央禁军发出欢呼,终于回家了,大军在外风餐露宿的日子就要结束,这次军演非常成功,并且有官家的亲巡,这对将士们来说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情。

谁都知道宽仁的官家一定会有赏赐和酒宴,并且对在这次军演中表现出色的人加以奖赏。许多人都期盼着晚上的宴会,赵祯自然不会让大军失望,犒劳军队是必须的,可现在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赵祯看到内侍陈彤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奴婢叩请官家速速回宫!”

三才上前呵斥道:“大军卸甲,朝臣环卫,如此慌乱成何体统?”

赵祯知道陈彤是个机灵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稍稍诧异的开口问道:“出了何事?你慢慢道来。”

陈彤望了一眼四周,小声的说道:“景福宫中的那位快要被娘娘打死了……”

景福宫?赵祯奇怪的问道:“不过是个生女真而已,皇后即便是再生气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什么事?”

陈彤憋了半天也不敢说,最后在赵祯压迫的眼神下硬着头皮道:“行巫蛊之术!”

赵祯身旁的三才脸色一变,而狄青和杨怀玉立刻当作没听见,远远的躲开,两府的相公们也是一样,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体一抖便远远的跳开。

宫中传出巫蛊之事他们这些官员当然是避之不及的,因为这是皇家的丑事,没有哪个皇帝会不在意自己的脸面,巫蛊之术可是皇宫中的禁忌,一旦出现必须要扼杀在萌芽中,难怪陈彤如此匆忙。

赵祯反倒是没所谓的笑了笑:“你是说唐括多保真在行巫蛊之术?”

陈彤满脸焦急的微微点头道:“奴婢亲眼所见,那木质的小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才打断:“住口!见了便是见了,官家乃上天之子,岂会受那鬼蜮伎俩的迷惑,官家,咱们要不先回宫吧,毕竟皇后娘娘亲自动手了。”

赵祯点了点头:“嗯,也罢!大军回营安顿,晚上朕要亲自犒赏大军!”

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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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杨怀玉如蒙大赦,飞快的夹着尾巴跑了,剩下的也都纷纷躬身公恭送官家的离开,禁中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搀和到其中,两府相公们相信有皇后的管束和官家的亲自处理,这事会很快的平息下去。

赵祯其实并不在意这种封建密信,所谓的巫蛊之术不过是扎小人之类的手法而已,反正又伤不了自己一根毫毛,现在的赵祯反而是可怜那个被皇宫逼疯的女人,要有多大的绝望才会用这种徒劳无功的东西诅咒自己?

唐括多保真,这个女真人的明珠流落在大宋也真够可怜的,虽然被赵祯捡到,吃喝不愁的养在宫中,可她却如空气一般存在,和坐牢没有什么区别。

她无时无刻的不想着回到家乡,回到女真人世代居住的地方,可赵祯从未松口,以至于下了严旨务必困住这个生女真,谁也不知道原因,唯独赵祯知道金国的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就是她的子孙。

赵祯其实想做一个实验,看看如果囚禁唐括多保真之后,完颜阿骨打和金国会不会出现在历史上,但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一个残忍的实验,生生的把这个女人给逼疯了。

居然用这种可笑的东西来当作唯一的希望。

赵祯的车驾缓缓开进禁中,下车的赵祯还未走到景福宫便听到一阵发疯似得尖叫,简直是戳穿了耳膜一般尖锐无比。

暗自感叹一句,这唐括多保真要是生在后世一定是一位天后级的歌星,就凭这副金嗓子也是吃穿不愁的主,说不定还能有大量的粉丝……

迈步进入景福宫,眼前的景象让赵祯皱眉,王语嫣和杨采薇俩个女人是疯了,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女人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几乎已经快要气绝。

皇家的女人怎么能沾上鲜血?何况是人命!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不用看也知道她流了多少血,嘴唇发白,脸色发青,浑身布满了伤口,但王语嫣还算是给了她最后的体面,避开了她的俏脸。

赵祯夺过杨采薇手中的鞭子道:“这种事情你们交由朕来处理便是,何必把让自己也深陷其中?”

杨采薇摇头道:“没事的,臣妾本就不是纯洁如仙子的人儿,这种脏活端是没甚的关系,总不能让皇后娘娘沾手吧?薇拉的胆子又小,死一只兔子都要掉一滴眼泪。”

赵祯忘了一眼王语嫣,见她不忍直视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在装的,杨采薇能帮她遮掩,可却逃不过赵祯的眼睛。

“朕乃是天子,岂能因为巫蛊之术便遭遇不测,再说你就是打死她又有何用,本就是朕安排的不妥当罢了。”

自己做实验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讲得出口的,但现在赵祯改变了这个主意转头道:“三才给带人给她收拾收拾,让御医瞧瞧,换身体面的衣服给点盘缠放她回归故国去吧。”

“官家?!”

一群人吃惊的叫道,即便一旁的内侍和宫人都不理解,皇帝虽然宽仁,可也不能如此大度!

赵祯微微摇头走向多保真道:“朕因为特殊的原因囚禁你于禁中,你即便记恨朕也没关系,只管叫你的男人带着大军来征伐大宋便是,可朕觉得他没有这个胆量,如果有,朕等着!”

赵祯说完便走留下怅然若失的多保真微微发呆。

如果金国真的如此强大到满万不可敌又是如何被瓦解掉的呢?赵祯想试一试女真人的锋芒,但前提是完颜乌古乃有这个胆量。

第四百七十三章枕边大事

多保真坐着一驾青色的马车小马车离开了大宋的皇宫,这一般是国夫人才有的待遇。

赵祯希望她安全的回到女真部落,这样自己的实验才有可能进行下去。

为此三才不得不充当车夫……

“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公主,你女真人的公主在我大宋什么都不是,生得一副天仙的容貌却不懂得运用,伺候好了官家什么没有?”

三才瞧着伸出脑袋不断张望的多保真不屑的说道。

多保真冷冷的望向三才:“我为什么要为不爱的人一展欢颜?他是你宋人的皇帝,又不是我女真人的皇帝!”

俩个不同地域的人,意识形态完全不同,交流起来自然也就没有共同语言和认可,三才认为多保真傻,但多保真认为自己被囚禁,这便是本质上的差别,何况赵祯对她如此冷淡。

他们都不知道赵祯心中的打算,这是一场实验,实验的对象就是多保真,他想看看经历过这么多的唐括多保真还能不能与乌古乃在一起,还能不能生下完颜劾里钵,如果没有他,金国的建国者完颜阿骨打也不会存在。

可不得不说赵祯犯了一个错误,他不明白女人的心思,身为女真人的唐括多保真天生就有一种对强者的崇拜,也许现在她不觉得赵祯有多强大,可一旦返回女真部落进行对比,她就会后悔……

唐括多保真只是赵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在他看来所谓的巫蛊之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威胁,只不过是一些封建迷信罢了,要是真的那么灵验,又何必有那么多的刺杀,叛变,谋逆?

赵祯只把这些当作是一个日常生活中的笑话,而王语嫣和杨采薇显然不这么看,甚至连薇拉都在担心。

王语嫣气呼呼的说道:“官家怎么能把那个妖女放走,她巫毒诅咒您就这样算了?”

随手揽过王语嫣和杨采薇的香肩,赵祯笑道:“什么巫蛊诅咒,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把戏而已,真刀真枪的都杀不死朕,难道就靠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便能要了朕的性命?”

两女还要说什么,赵祯挥手打断道:“朕刚从石子铺军演而回,你们就不要扫兴了。”

两女只能不满意的骄哼一身,趴在赵祯壮硕的胸膛上不再说话,静静的聆听自己男人强壮而有力的心跳声,她们真是担心极了,因为这一次官家亲自参加了军演,而且是在瞒着她们的情况下。

王语嫣和杨采薇都是聪慧绝顶的女人,隐约之间便感觉到这两次的军演意义非凡,两女生怕赵祯这次是御驾亲征,现在官家回来了,她们心中的忐忑也就慢慢平静。

杨采薇轻轻的梳理着赵祯头上的垂发:“官家您要是御驾亲征一定要告诉臣妾,否则在这深宫之中提心吊胆的太过煎熬……”

王语嫣惊讶的忘了一眼杨采薇,没想到她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还敢直截了当的在官家面前说出来,心中有些惭愧,这本该是她这个后宫之主说的话。

“姐姐说的是,官家您一定要先告知我们这些女人家,虽然后宫不参与朝政和国之大事,但御驾亲征事关国鼎,还望官家务必相告。”

赵祯奇怪的望着王语嫣指了指杨采薇道:“你刚刚叫她姐姐?朕没听错吧!”两女虽然消除隔阂,但王语嫣崇尚后宫尊卑,从未叫过杨采薇一声姐姐,都是以贵妃相称的。

王语嫣脸红的说道:“本就是年长与我,我们姐妹二人早已消除成见,姐妹相称不是更好?”

这可是赵祯回宫后的一大收获,没想到亲巡军演还有这样的好处……

难得和自己的女人独处,三个孩子都被宫人带去资善堂上课去了,薇拉在一边期待的望着这里,赵祯一时间春心大动,心中痒痒……

这是谁也忍受不了的诱惑,知书达理的王语嫣,充满诱惑的杨采薇,纯洁如白纸的薇拉无不勾引赵祯内心的欲望……

一番云雨过后,赵祯躺在锦榻上,怀中是三个光溜溜的羊羔,此时的赵祯觉得自己终于从繁琐的政事中彻底解放了出来,但还是要告诉三女自己的打算。

御驾亲征是不能再隐瞒她们了,因为一旦自己御驾亲征就必须立下遗诏以防万一,无论有多大的把握都要如此,也避不开三女,还不如早早的告诉她们。

“都别乱动,朕有话和你们说,乖乖躺好!”

听到官家严肃的口吻,三女便不再撩拨赵祯的身体,老实的靠在一起静静的聆听皇帝的口谕。

“你们猜的没错,朕确实要御驾亲征,但不是现在,而是在时机成熟的时候。”

赵祯的话刚刚出口就感觉三女的身体一僵紧紧绷起,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看来这是她们早已预料到的事情。

用手轻轻抚摸三女,赵祯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朕的身边有二十万虎狼之军环卫,即便北伐失败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无需多虑。朕会立下遗诏以防万一,如果发生不测,你们要好生照顾旭儿,他是未来大宋的官家。同时也要告诉他,照顾好弟弟和姐姐。如有兄弟相争之事,朕在地府也不会饶恕他!”

三女身体微微发抖,赵祯知道她们是在压抑哭声,泪水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肩膀……

为大宋收回烟云十六州势在必行,赵祯是绝不会改变计划,而御驾亲征也是他鼓舞军心的必要手段,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也是他的责任。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说了很沉重的话但赵祯此时却觉得很轻松,堵在心口的话被说出来,仿佛一块巨石落了地,整个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甚至连欲望也变得强烈起来,锦帐轻浮御榻微动,又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三才站在大殿的外面微微感叹官家的身体强壮,看来今晚的酒宴要多多给官家进补才是,说不定大宋又要再添皇子公主了……

伸手拍了一下身旁的小内侍,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赶快在起居注上记下,万一那三位诞下皇嗣也好有备注。

第四百七十四章剑指南海

封丘军演的晚上变得极为热闹,这次军演大多是刚刚招募的新兵,而且都是来自农家子弟的役兵,自然从未见过这样声势浩大的赐宴。

数万人聚集在巨大的校场上,无数的大锅和篝火被架起,上面不是肥美的烤羊就是香喷喷的红烧肉,老兵们带着新兵列队进入自己的座位,整个军营虽然人多但并不骚乱。

这便是经过系统训练的好处。

赵祯此时很开心,看着数万的精兵强将都是自己的麾下猛士,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自豪感的?

何况这些精兵强将都是经过自己的方法训练出来的,从踢正步到站队列,从训练军事科目到参与军演,赵祯几乎看着这帮新兵成长为战士。

他们唯一缺少的便是那些老兵所拥有的战场经验,没经历过血与火的历练,这些新兵还算不上真正的战士。

但赵祯并不担心,能让他们实战的地方并不少,倭国,菲律宾,马六甲都是最好的战场,和当地凶悍的土著人作战能最大程度上的磨炼他们战场厮杀的技巧。

大宋必须拿下马六甲海峡,这是通往阿拉伯和欧洲的重要补给站和门户,海上贸易是大宋的主要出口渠道,赵祯比任何人都重视海洋带来的巨大的利润。

大宋的商人不断的往来与大宋与阿巴斯王朝之间,获得的利润是惊人的,也是大宋富国强兵的基础,此时不拿下海上的重要关口更待何时?

海洋贸易不仅为大宋带来了庞大的财富,还推动了造船技术的飞速发展,如今大宋的海船几乎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船舶,如果加上军械司的火炮,赵祯相信大宋将成为日不落。

拥有无敌舰队,驰骋于星辰大海之上这可是赵祯自己的梦想。

赵祯要组建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海军,为大宋获得更多的土地与财富,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这些位于大宋南海的国家也要成为大宋的土地。

殖民?不需要!

这些富饶的土地将会有无数的大宋移民去开拓,只要军队帮助汉人在当地站稳脚跟,在朝廷的资助下他们会顽强的生存下去并且把这些土地经营成和大宋一样的地方,到时间南海诸国就会变成大宋的州府。

汉人最为可怕的地方便是同化别的名族,在这一方面它有着惊人的能力。

粮食产量的增加,医疗卫生的发展,文化教育的进步使得如今的大宋人口呈现爆炸式的增长,也即将要触碰到那块隐藏在这个时代的人口天花板。

人口数量增加使得大宋土地的负担加剧,工业的发展虽然能增加财富,但粮食的多少依然取决与这个时代的农作物以及土地,为此赵祯不得已派出最为勇敢的猛士组成船队前往白令海峡,并通过那里到达美洲大陆。

只有赵祯知道美洲大陆这片与世隔绝的世界拥有高产的粮食,红薯,土豆,玉米,辣椒,西红柿,洋葱等等这些又好吃又好养活的农作物都是产自那片神奇的土地。

香料也是那里的特产,肉蔻,小茴香,等等这些香料的价格都等重于黄金,当然真正的黄金也不少,玛雅人可是有一座传说中的黄金城……

对于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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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来说这是个绝好的时代,谁也不知道美洲这片神奇的土地上蕴藏着多少宝藏,赵祯秘密派出的勇士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探险者。

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寻找高产的农作物。

赵祯在赐宴过后便在枢密院召见狄青杨怀玉:“南海之地乃是我大宋进出大海的要道,朕给你们五万精兵,下月月初出海,务必拿下这些地方,之后会有我大宋子民远渡,海图自会有人给你们,切记务必拿下重要的地方!”

狄青和杨怀玉虽然不理解,可他们依然领命,对他们来说皇帝的命令高于一切。

两府相公们也匆匆赶来,移民的事情要早做打算,并且动员工作可不轻松,汉人讲究落叶归根,谁愿意死在海外的土地上?

这就需要朝廷的努力了,文官在这方面有一种先天的优势,他们甚至比军队更适合个劝说百姓移民。

大宋人口稠密,随着城市化的进行雨来越多的人感受到了压力,在城市中生活不下去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就是移民的最好来源。

随着岭南之地的开发,南方对于汉人来说已经不是瘴气环绕之地,而是鱼米之乡。

许多人举家搬迁到了岭南这片流放之地讨生活,岭南的开发也逐渐到达极限,那剩下的就是向海外移民了。

当然赵祯不会对南海诸国的土著进行屠杀和殖民,大宋是个包容的国家,一旦拿下了当地的武装力量,废除国王后,这些国家便会被并入大宋,成为大宋的州府,有了州府自然会有官员和军队。

当地的土著自然会成为大宋的子民,享有和大宋百姓一样的待遇,成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这些土地也需要人去耕种,单单依靠大宋移民的百姓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宋有多富饶和强大,相信这些土著是知道的,商人会往来其间,官员也会如此,长此以往之下,同化的速度惊人,何况经过通婚原本的土著人会越来越少直至消亡。

反抗的力量会越来越小,并且随着汉人百姓的增多同化,要不了多久这些土地就会变成大宋永久的领土,且不可分割。

中原王朝一项是多民族的汉人王朝,他有着无限的包容性,没有宗教冲突,也没有太多的种族歧视,只要赵祯能适当的做一些牵引,所谓的狄夷歧视将会变得很弱,毕竟大宋的文武百官都习惯了外圣内王。

两府相公很不理解赵祯移民这一举措,在他们看来即便是拿下南海诸国也没必要移民,夏竦的意见便十分简单,扶持傀儡政权让其连连上贡,尊大宋为宗祖之国……

赵祯想都没想便否则决的了他的提议:“诸位臣公可记得当年的定难军?如今它又安在?朕要的是完全控制,如我大宋州府一般的控制!从当地招募军队,收取商税,农税,兴办学堂教育,招贤纳士,只有这样才能使得被我大宋征服的土地得到完全的控制,移民便是最好的办法,也是达成这一目的的唯一手段。”

众人完全被赵祯的气势惊呆了,没想到官家所图有如此之大,不光要战胜他们,还要把这些土地变成大宋的州府,这和之前的南灭大理有何区别?!

第四百七十五章推倒重建

赵祯的计划无疑是完美无缺的,剩下的便是要执行起来,而两府相公在得知官家有如此宏伟的计划后各个表情不一。

夏竦是持一万个赞同的,而庞籍微微有些不舒服,皱眉道:“即便如此,官家也不能派兵征伐无妄之国啊?”

赵祯猛然回头道:“无妄之国?朕怎么不觉得这些地方是无妄之国?!天圣五年我大宋海船途径马六甲海峡被海寇袭击,货物尽失也就罢了,更为可恶的是我大宋商贾连同水手在内四十八人尸骨无存。天生六年我大宋海船前往麻逸贩卖货物却被当地的蛮夷屠杀殆尽,如此这般死去的冤魂何以百计,滔天罪行罄竹难书。”

原本反对战事的晏殊缓缓开口道:“官家所言极是,这便是无有王化的结果,官家派大宋王师,除去酋首收归王化乃上邦大善之举!”

大宋的气质原本就是外圣内王,但通过赵祯的一系列改革之下开始向内圣外王转变,这是一种大国心态,一种强国心态,没有过度的善良,也没有胆小怕事畏战怯战。

夏竦的态度是明确的,对他来说只要是对大宋有利的战争都有进行的必要,包括收回烟云十六州和剑指南海诸国,甚至他还想要收回那片被党项人霸占的土地,灭国西夏!

战争这种东西总是能酝酿出特殊的情感,夏竦躬身开口道:“启奏官家,臣一位从现在开始便要挑选朝中乃至地方上的能臣干吏加以授业,南海诸国毕竟与我大宋不同,民风民俗多有差异,且悬居海外,臣听闻海南之岛有百姓远渡而谋立身,如今可为大用。”

赵祯微微点头:“夏相公想得周全,如此甚好。诸公从朝中举荐一位得力的官员总理此事,至于派遣的官员还是从地方各州府中抽选。各州府的缺额再由待选官去补充,如今我大宋官员较多,正好有地方安置了。”

赵祯终于解决了冗官这一背在大宋肩膀上的又一座大山,冗兵随着厢军的解散已经不存在,大宋每年的兵饷只有十万禁军的费用要负担,这是负责守卫边境的西北禁军和东北禁军所负担的费用。

大宋的中央禁军也就是天子四卫开始转型,他们有原本的募兵变为役兵,只有一部分优秀的禁军成为了募兵。

役兵的最大好处便是朝廷不用负担他们的军饷,只需给一点寥寥无几补贴便是,更不用负担他们家人的费用,要知道原先的大宋禁军都是职业军人,拖家带口的大为有之,而役兵则没有这些累赘,朝堂只需要给予一点的补贴就行,其他的也就是包吃住而已。

官员现在也有了安排之处,海南诸国一旦被拿下能分担许多的官员,这在官本位的大宋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毕竟谁不想当个差遣官?

两府相公得到了一个安排手下官员的绝好机会,自然也不会再多加反对,谁都需要从这次用兵南海中获得好处,商人获利,官员获利,大宋自然也获利。

本是犒劳大军的赐宴变成了两府和皇帝的对奏,酒宴过后便是一夜的劳碌。

是夜如小儿手臂粗细的蜡烛把中枢两府照的灯火通明,大宋的军事,政治两大部门开始疯狂的运转。

对南海藩国用兵的事情已经提上了大宋的日程,而人治便要交给文官们来进行。

现在的赵祯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把大宋的殿前司和枢密院整合在一起,并把文官的所有衙门整合在一起办公,这样便能省去很多麻烦,对奏的形式也能变为会议的行事,提高效能对如今的大宋来说至关重要。

第二天的大朝会上,赵祯便宣布一项重要计划,皇宫外城的所有职司衙门全数推到重建,所有官员暂时移至刚刚竣工的华夏智慧宫。

朝堂一时间经历了一场大地震,这中集中办公的方式所有人都不习惯,毕竟各部门之间都有各自的隐私,衙门中的长官也是有官威的。

但赵祯不管这些,他是皇帝,有权命令所有人去执行,况且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暂时的,毕竟玉清昭应宫也是规模宏大的宫殿群,即便比之秦时阿房也不差。

所用时间之久,收藏的书籍之全古今罕见,从阿巴斯王朝运来的书籍浩如烟海,这些都是珍贵的宝藏,赵祯可舍不得让文武官员们在这里长期办公嘞!

皇宫的改造自然吸引一大批商人的关注,自从军需的供给由蔡记分散给他们之后,这些商人就觉得自己有机会承办朝廷的货物和工程,毕竟连大宋各州府的水泥路都是他们承办的不是?

果然,蔡记的驸马蔡伯俙召集了东京城所有工程建设有关的商人,并且在蔡记的总部接待了他们。

所有到场的商人都是信誉好,口碑好的,但也不会只有一家,单单是木料商人就是三家之多,彼此之间要是没有竞争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大宋的工厂每日剧增之后,专门负责建设的商贾便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他们专门雇佣匠人,并且帮人建造房舍工厂,水平自然更为专业。

十几家商号,十几个掌柜坐在蔡记的会客厅中吵吵嚷嚷,蔡伯俙在门廊外面瞧见自然开心,这些都是前来承办工程的,人越多竞争就越激烈,为皇宫营造,这可是一件光宗耀祖的活,何况官家是出了名的宽仁,钱财上一定不会亏待他们。

“里面都快炸开了锅你还有心思在外面看热闹,难道就不觉得害臊?”

蔡伯俙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有什么害臊……官家!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种小事交给微臣来办便是,何必惊动您的圣驾。”

赵祯笑笑骂道:“你还给朕上其了课来了,进去吧!这次竞标朕要亲自筛选,万万不可有一点纰漏,也好为以后的事情打下基础。”

蔡伯俙微微点头道:“官家说的是,臣这就去办!”

随着蔡伯俙的进入,会客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谁都知道他的身份不单单是蔡记的大掌柜更是官家的妹婿,朝廷的驸马,简在帝心的人物。

蔡伯俙站在上首的位置上并未落座,商人们见了自然也站起了身等他叙话。

“诸位都是营造行业的翘楚,这次请大家来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官家要给朝中相公和其他职司的衙门进行重建,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这次营造的规模之大古今罕见,你们要拿出十二分的手艺,万万不可懈怠。”

听到蔡伯俙的话所有人都炸开了锅,要知道能为皇帝建造衙门的只有将作监和朝廷命官负责,没想到官家居然把所有营造交给他们这些商贾来做,这是多大的信任和恩宠?

第四百七十六章商人的价值

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蔡伯俙躬身行礼道:“臣蔡伯俙恭迎陛下!”

会客厅一时间针落有声,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蔡伯俙,有些人甚至觉得他在发癔症,官家怎么会亲自到这种地方,即便是官家重视商业,提高了商人的地位,但毕竟商人在社会上的地位还如原先一样。

文人瞧不起,武人更是不屑,如今文武并举却单单没人把商人的崛起当回事,而且商人多是在心中排斥自己的职业,千方百计的把子孙送去读书入仕……

赵祯慢慢迈入会客厅,两边的商贾如潮水般拜倒,赵祯看到的没有从容,没有自信,而是一群卑躬屈膝成为习惯的弱者,大宋的百姓在见到皇帝后其实是不用下拜的,社会地位越高,礼数越简单。

眼前的这些商人都是东京城的富户,社会地位绝对在那些平民百姓之上,可当他们面对自己的时候所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如同蝼蚁的感觉,这完全不该出现在他们的身上。

说实话赵祯有些失望,看着众人拜倒在地上微微皱眉,怒其不争的喝到:“都把头抬起来,瞧瞧你们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富商巨贾该有的模样?”

众人被赵祯呵斥后更为紧张,凄凄惶惶的低下了头。

全场之中只有蔡伯俙知道官家的意思,也只有他理解这些商贾为何是一种这样的状态。

小心的走到赵祯身边低声道:“官家无需动怒,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越是如此越是惶惶。”

赵祯微叹着说道:“是朕的不是,他们都是为我大宋贡献力量的人,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差,可依然觉得自己的地位低下,这是朕的原因。”

大步流星的走上上首的位置,赵祯开口道:“平身吧,你们完全没必要在朕的面前如此凄惶,你们应该站直了腰,挺起胸,抬起头!你们都是我大宋的功臣,何必如此畏畏缩缩?”

众人惊讶的望着官家,他们第一次得到皇帝的肯定,而且是当着他们的面亲自赞扬他们,一时间许多人反映不过来,目瞪口呆的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赵祯看着他们的表情放缓了口气说道:“你们不必如此吃惊,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大宋的商人,商人是什么?是我大宋税收的主要来源,你们不单单代表自己也代表着千千万万的同行,说句难听点的,朕都要靠你们这些商人来获得税收和物品。可以说你们是我大宋财力的支柱,既然如此为何要觉得自己不如旁人?”

赵祯的话渐渐的打开在座商人的心扉,是啊!自己给大宋缴纳赋税,通过自己的能力赚钱,有什么抬不起头来的,商人,商人怎么了?眼前这位简在帝心的驸马蔡伯俙不也是商人吗?

身在上首的赵祯看到了商人们表情的变化,微微一笑,看来这次自己的讲话对他们来说有着关键的作用,也对整个大宋商界起到关键作用,有背景的商人可不只蔡伯俙一人,还有许多宗室商贾已经将门的商贾,和他们比起来,眼前这些商人相比那些有背景的商人自然无法相比。

在座的商人中年长的富春商号掌柜余万财抬头道:“官家言重了,我等不过是比贩夫走卒稍稍高一些的商贾,说到底在文人眼中依然是势利之徒,登不得大台面。”

赵祯望去,眼前的这个名叫余万财的老者不像个商人,更多的是一个儒者模样,这边是他为了摆脱商贾身份的一个掩饰,可这样的掩饰依然遮挡不住他是商人这个身份的事实。

“此言差矣,首先你要知道朕说你是什么人,你就是什么人,朕说你们商贾是有功于大宋的那便是有功于大宋,这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你穿着如此儒雅难道就能改变你商人的身份?如果说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别人还能瞧得起你吗?在朕看来,商人和士人一样应当自强,自立,自律!你们身上最宝贵的品质就是诚信,朕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下去,这比钱财更为宝贵,这比金子更无价。”

众人的心慢慢的被赵祯的话软化,他们能看得出官家的话是如此的真切,心中的卑微也开始逐渐消散。

身体慢慢放松起来,表情自然也变得放松起来,这些赵祯都能看的清楚,微微点头道:“大道理朕也不和你们多说,相信诸位也能明白,此次竞标乃是为了外朝重修之事,工程之大,用工之多相信你们也明白。”

众人齐声道:“草民知晓。”

“那就好,朕可以坦然告诉诸位,外朝的重建事关重大,而且在坐的每一家商号都有参与的机会,朕不打算征用劳力,这一次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所以诸位要加倍用心才是。”

赵祯的话让商贾们兴奋,所有人都能参与到其中,官家的意思很明白了,这是打算朝廷出钱雇佣他们建造大宋皇宫,即便是外朝也是一件相当荣耀的事情。

其实不用赵祯多说在座的商贾都会认真对待,这是皇家第一次把皇宫的营造交由他们来做,岂能不用心?但这一次赵祯做得更多的是对商贾的激励。

赵祯离开后,蔡记的会客厅才真正的爆炸开。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

“谁说不是?咱们就是贴上老本也要让工程早日完工!否则对得起官家的看重?”

……

嗡嗡的声响吵得蔡伯俙头晕,他本是打算利用这些商贾的竞争来促使这次竞标的抉择,谁知道官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让所有商贾参与这次的营造,并且还有这么好的效果让所有的商贾团结起来。

这对于平时竞争激烈的商贾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不用蔡伯俙多说,商贾们便自觉的开始分组,同一工种的结成一组包揽自己对应的工程,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让蔡伯俙咋舌,还是官家的话管用,一句顶得上自己说一万句。

赵祯不知道自己激励商贾的几句话有多大的影响,外朝修建的事宜已经被商贾们全部瓜分,负责木料的商人集合了起来包揽了所有木料,而负责木工的商贾则是包揽了相应的木工活,他们手中有足够的工人来完成这些。

蔡伯俙走出会客厅的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没从云里雾里回过神来,所有的外朝重建全部被会客厅中的商贾瓜分完了,一样也没剩下,就连最简单的道路都有人负责修建……

更加郁闷的是蔡记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完全是赔本赚吆喝,白瞎那么多的瓜果点心和茶水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意外收获的蒸汽机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太阳总是按时升起,东京城的百姓也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开始忙碌的一天,古今大同,人都要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碌。

但今天的东京城有些不同以往,无数工匠和材料连绵不绝的被送进大宋的皇宫,看热闹的人挤满了街道。

赵小五是个年轻的木匠,现在的他正跟在师傅的身后缓缓经过高大的宫墙,一路上他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即便是快到了宫墙下也是恍惚的很。

赵老大是他的本家族叔也是他的师傅,伸手拍了赵小五一下:“小五你今天是癔症了怎么?好端端的老是慌神,不是和你说了咱们上工的时候万万不敢懈怠吗?”

赵小五干咽了一下口水道:“叔,咱们这是进了皇宫嘞!”

赵老大感叹了一下:“是啊!咱们这是给官家爷爷造衙门嘞!官家爷爷可是出了名的宽仁,对咱们这些贱役也是极好的,看看咱们现在的生活,哪里像个贱役的匠人?堪堪比得上那些读书人了!”

赵老大说完便带着土地走向前面的检查点,递上自己和徒弟的文书,禁军仔细的打量二人确定描述特征之后微微点头,两人就穿过了厚重的宫墙,一路上都如做梦一般。

赵小五像是走在棉花上,一路轻飘飘的,眼前这一切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也激发了他心中的梦想,宽大的衙门被拆毁,这里原本是两府相公办公的地方。

中书省,枢密院的牌匾从眼前经过,这些地方原本对赵小五来说简直是不可能达到的彼岸,如今却近在眼前,自己甚至还要和师傅参与到其中的建设,如此近的接近权力中心使得他热血膨张。

摸了摸怀里的纸片,他克制住心中的冲动,一定要等到重要的人来了他才能献上这份图纸。

赵老大发现了徒弟的走神,微微生气的喝到:“你小子把脑中的癔症给我收好,万万不可冲撞了官人,尤其是将作监的官人,咱们可是听命人家调遣的,要是得罪了还不知会不会被撵出去!”

赵小五失望的点了点头:“俺知道了……”

族叔是家中顶尖的权威,赵小五已经习惯了听他的话,不敢忤逆,老实的跟随赵老大去了器械所领取自己的工具,但他在看到身穿公服头戴长翅帽的格物官后,心中的躁动便开始疯狂诱惑他。

在族叔转身之后便急急的上前双手高高举起,身体几乎弯到了地下,充满期待的说道:“官……官人,这是俺的图纸,您能看看吗?!”

孙裘看了不屑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段时间他已经不知被几次拦下了,都是这样年轻的后生想挤入格物一道的,年轻人不好好的脚踏实地,非要异想天开的一步登天,定然是什么不靠谱的设计图纸,不,这连设计图纸都算不上,简单的几个线条,代表火焰的纹路,和乱七八糟的箭头辅佐以文字,这东西能算得上是格物图纸?

“你画的是什么东西?!连文字都不通,其中还有错字,这种治学也敢说自己的是格物图纸?简直是痴人说梦,老老实实的干你的活计,要是不想干了早早滚出皇宫,免得心猿意马的耽误官家的营造!”

孙裘的呵斥声让赵小五委屈无比,自己的图纸可是用了两年时间完成的,其间他还做了大量的实验,自己是没上过多少学,可这并不能否认自己的格物!

赵老大急慌慌的赶了过来,对着赵小五就是一脚:“你这个浑人是要砸了咱们的饭碗不成,还不快快给官人赔礼?官人,这娃娃不懂事,整天想着格物,发了癔症……”

“呸!他也配得上格物?也不瞧瞧你们的腌脏模样,整个污秽人!就你们还格物?格物乃是官家开设的学问,你们这是在亵渎!”

孙裘的话如尖刀一般刺激周围的匠人,他们虽然是匠人,可也有梦想,格物便是他们的最高追求,尤其是许多匠人通过自己发明设计的图纸获得将作监的认可后成为格物官员之后,匠人的自尊早就不比以前了。

其他的匠人不服的在一旁说道:“匠人怎么了?难道你就不是匠人不生,也不知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

孙裘轻蔑一笑道:“匠人?本官可不是匠人这种贱役出身,本官是彻彻底底的文人,乃是书院卒业,有格物院的印章文书,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这话一下就刺激到匠人的内心,一时间群情激奋,赵老大原本咒骂徒弟,但听了孙裘的话后怒气勃发:“你这厮说的什么浑话?匠人怎么了,连官家都下了公文,说咱们匠人是凭手艺吃饭的人,不得再称贱役,你胆敢抗旨!”

“官家是给你们体面嘞!别把这种体面当成了面子!”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是最为不理智的选择,孙裘高高在上的形态然许多人愤怒,吵吵嚷嚷之声不断响起,引得一旁正在曾公亮带领下查看营造进度赵祯好奇。

对于这次招募民间工匠营造官衙的举措赵祯很是在乎,这是一种有别于劳役体制的新举措,会给后世开先河,以避免损耗民力的良策。

赵祯不顾曾公亮的劝阻,执意走下铺好的道路,先修路在建造房子,这是最为节省的办法,毕竟大量的材料要通过道路运进皇宫。

一身大红色衮服,头上带着长翅帽的赵祯走在人群中就如分开潮水的天神,这种独特的公服只有官家能穿着,大红色的颜色代表了大宋的火德。

赵祯走到了喧闹的中心,所有人都围着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格物官员,不用说矛盾一定是他挑起的。

此时的孙裘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刚刚不在意,可一旦官家亲临他还是胆怵得瑟瑟发抖。

伸手指着了一下孙裘,赵祯开口问道:“你身居何职,所因何事而争吵?”

“微臣孙裘,任格物院五品格物郎,负责分配匠人。这二人目无尊卑耽误营造事宜!”孙裘立刻指向赵老大师徒二人,并且扣上一顶大帽子。

赵老大和赵小五连忙跪地道:“冤枉,官家我等冤枉啊!”

赵祯点了点头,转身对已经拜倒的赵老大问到:“那你说说为何冤枉?”

赵老大一五一十的把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说出来,并且有一旁的人佐证,赵祯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对赵小五笑道:“把你的图纸给朕看看。”

赵小五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从没想过能把自己的图纸献给官家!

双手颤抖的呈上自己的图纸:“官……官……家,这是俺在市井中听到了您的话发现的……”

图纸上是一个巨大的茶壶,或者说是锅炉,一头被堵上,另一头连接一个类似气阀的东西,下面是代表火焰的波纹,气阀连接在一个杆子上,有一个上下的箭头代表运行方向……

这显然是按照赵祯曾经说过的水壶原理制造出来的。

孙裘不屑的开口道:“官家,这份图纸粗俗不堪,错字连篇无法通读,这不是在耽误营造……”

“你闭嘴!”

赵祯的怒喝话让所有人一惊,悄悄的望向官家,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微笑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可不是开玩笑。

这就是最简单的蒸汽机原型啊!赵祯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赵小五,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如此年轻的孩子发现,而且他还是从使劲留言中听来的道理,单单是这份观察力和思维就比一般的将作监官员要强得多!

露出和蔼的表情,赵祯笑着对地上的两人道:“你们二人起来吧,叫什么?”

“俺叫赵老大,这是俺的侄儿徒弟赵小五。”

赵祯微微点头:“不错,赵小五现在你就是格物院的格物郎,代替孙裘的差遣,负责调度匠人,俸禄是孙裘的两倍,但你要把这份图纸完善,并配合军械司造出来如何?”

刚刚起身的赵小五一时间被赵祯的话惊呆,张大嘴巴一言不发,还是一旁的曾公亮先反应过来连连咳嗽。

赵老大赶紧踢向侄儿的腿弯,赵小五扑倒在地才反映过来道:“草民叩谢官家,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祯笑道:“平身,你现在也是官身了不用动不动下跪,朕要谢谢你才是,你知道你的图纸是什么东西吗?”

赵小五举措的说道:“是个器械,能用火把水变成动力的器械!”

“对!你这个图纸一旦成为现实将会变成我大宋的钟鼎之器!但需要很多实验和改进,你要好好努力不可懈怠朕的殷切期望。”

赵老大使劲的点头道:“官家放心,这娃娃一旦摆弄起格物,整个人就像是发了癔症,魔障的拖曳不出来嘞!”

赵祯点头,又是一个痴迷于格物的人,没想到这次自己查看外朝的工程建设居然能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朕给这个器械名字,就叫蒸汽机好了。”

“蒸汽机?蒸汽机!”

曾公亮稍稍一想便明白,眼睛发光的说道:“官家圣明,这不就是蒸汽为力的机械吗!”

他是聪明人很快便明白这种东西的是价值,看向赵小五的眼光也变得愈发欣赏,一边的文人出身的孙裘白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脑子都腐朽了,只知道把自己放在这些匠人之上,简直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第四百七十八章香醇的礼物

蒸汽机的原理并不复杂,赵祯甚至把这种原理给儿子当物理课来讲,当王语嫣看见赵祯把水壶的盖子压紧并用纸层层覆盖,壶嘴的木塞如利剑一般射出打穿了吊在大殿上的灯笼后惊讶的目瞪口呆。

这种力量的转换对不了解物理知识的人来说很神奇,但在赵祯和儿子们的眼中,这是稀疏平常的事情,赵旭和赵昀两人知道其中的原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大宋没有橡胶,这种神奇的密封材料还在遥远的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赵祯希望古老而神秘的北美土著能把橡胶树的种子保存下来,这样大宋的探险勇士便能通过贸易交换到了。

大宋的海船沿着亚洲的海岸线航行,一直往北的话就能看到那片冰封的白令海峡,这是个重要的标记也是他们唯一的参考,且是亚洲和美洲相连的大陆桥。

相比于步行穿越,已经征服了大海的大宋海船完全有能力进行长时间的海上航行并且对付恶劣的天气,毕竟船是沿着海岸航行,一旦在海上遇到极端恶劣天气,总能找到地方躲避。

大宋要制造出蒸汽机也不是不可能,即便没有橡胶这种极好的密封材料,还有纸这种廉价的纤维材料,在橡胶被发现之前,蒸汽机一直都是用纤维进行密封再辅助以套管技术,这样一来便能轻松的解决密封难题,只不过橡胶的效果更好,使用更方便而已。

一旦军械司造出蒸汽机,赵祯就打算让这些蒸汽机小型化,火车这种强悍的运输工具势在必行,运输的发达与否关乎整个国家的命脉,资源的快速运输,商品的交换,军需的补给,运兵的速度等等这些都是一种质的飞跃。

赵昀痴迷于格物,原本多动的他居然生生的坐在赵祯的面前听了一下午的课,这是最让赵祯意想不到的,毕竟和赵旭相比,赵昀并不喜欢学习。

看来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在格物上,大儿子赵旭就比不上小儿子赵昀,而闺女灵儿则是最爱诗词一道。

不得不说赵昀很聪明,或者说他们母子俩很聪明,杨采薇在儿子没有希望成为太子之后便一门心思的培养儿子的其他才能,赵昀也很清楚这一点,小小年纪的他就把一切看得清楚,孩子的思维总是很灵敏,也许不会表达,但他却别谁都明白自己的位置。

其实他不用刻意的表现出对和太子之位有关事物没兴趣的样子……

每日下午赵祯都要抽出一点时间给儿子们讲一讲格物的知识,或多或少,或深或浅,术业有专攻,对于孩子们的文化课赵祯是从来不横加干涉的,毕竟赵祯自己的对儒家经典的理解比不上那些常年研究的大儒。

早上起床后的赵祯便开始了全新的一天,今天稍稍有些不同,他要接见来自阿巴斯王朝的使者,也就是那个狡猾的犹太商人塔利班。

现在他已经摇身一变从商人成为使节,大宋需要他联系阿巴斯王朝,同样的阿巴斯王朝也需要他联系大宋。

这是一桩拼接勇气与智慧拼出来的空手套白狼,塔利班开始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除了被赵祯以十万贯的价钱买下了薇拉之后获得了海图,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当然如果不是他的大意,也许连海图都不会失去,成为往来于大宋与阿巴斯的大商人。

只可惜他小看了薇拉的才智,跟随一个狡猾的商人许久,薇拉怎么也该学会一点自保的手段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塔利班依然凭借并利用赵祯的身份和信息不畅的好处给自己争取到了最大利益,通晓汉语与阿拉伯语的他自然成为赵祯的首选,同样他也是哈里发的首选。

就这样他成为了两国的使者,得到了俩个国家皇帝的礼遇。

之前大宋的财物支持使得阿巴斯王朝成功的渡过难关,并躲过了被灭亡的命运自然有礼物上来,而使者的人选必定是塔利班无疑。

正常的朝会过后,群臣退走,这是皇帝与皇帝之间的赠礼,他们可没有多大的兴趣观礼,并且以大宋的富庶,还有什么没见过的东西?

在朝臣们的印象中,大食人的礼物不过是些宝石,香料之类的东西,这些在大宋算不得顶顶的名贵。再说现在他们办公的衙门可不是在皇宫的外朝,而是在西水门附近的玉清昭应宫,距离可不算近嘞……

塔利班已经习惯了大宋官员的清高,但他有信心这次的礼物一定会让大宋的皇帝惊讶。

三才带着亲卫司抬来了一口大箱子,在打开的一瞬间晶莹剔透,就连见惯了宫中宝物的三才都合不拢嘴,一个个不同颜色且半透明的水晶瓶在阳光下散发折射的七彩光芒,而七彩光在大宋被称为祥瑞之光。

赵祯伸手拿过一个玻璃瓶看了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种子,赵祯一时间很感兴趣,但对玻璃瓶子则是熟视无睹,在塔利班惊讶的目光中到处一点香料的种子闻了闻道:“这些就是香料的种子吧?哈里发果然还是说到做到!”

塔利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所有人在见到玻璃后的样子都是大为惊讶,并且把它当作宝物一样看待,为何大宋的皇帝置之不理,反而对里面的种子那么在意?

他不知道在中国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有了玻璃的烧制技术,只不过多是不透明的铅钡玻璃而已,之后的唐朝更是出现了高铅玻璃和钾玻璃,只不过这些玻璃器皿都不是透明的。

赵祯自然是见过无数玻璃的,而且他也掌握了透明玻璃的制造技艺,只不过没有大批量的生产而已,而眼前的这些玻璃瓶的透明度还是无法达到白净无暇。

看着看着突然赵祯愣住了,眼前的玻璃瓶中的种子是那么的熟悉,红色的果实透露出俏皮与可爱,赵祯急忙倒出一颗拨开,里面是白色如核桃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它没有核桃仁那么多的沟壑。

咖啡种子?!居然是咖啡种子!

这是最让赵祯意想不到的事情,在他的印象中最早的咖啡也是十五世纪出现的,为何现在阿拉伯人就已经有了咖啡种子?

这是无价之宝,十六世纪咖啡的植株成为不可交易的宝贵资源,而咖啡贸易则是最为赚钱的贸易。

赵祯决定在亚洲推动这种香醇的饮料,这能为大宋赚取更多的钱,但是在此之前,先要培育出优良的咖啡出来,并且严加管理绝不允许流入别国。

想想咖啡的味道,赵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这是多么香醇的礼物,望向塔利班的笑容也变得和煦的多……

第四百七十九章液体黄金

塔利班在看到赵祯的笑容后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如沐春风,而是从心底打起冷颤,他被大宋皇帝坑过不止一两次了,原本拥有自己票号和交子业务的犹太人现在几乎在为大宋打白工!

在塔利班眼中,眼前的大宋皇帝就是天使与恶魔的结合,有时他善良的像个天使,但也许就在一个弹指间便如一个把人心窥伺清清楚楚的恶魔……

三才对于塔利班战战兢兢的态度是相当不满,这是什么表情,官家对你如此和煦,你本应感恩戴德才是,如今却露出如此战战兢兢的表情,难道官家还能吃了你不成?!

三才怎么能理解其中的奥妙,赵祯微微苦笑,看来自己给这个犹太商人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不错,阿巴斯王朝的礼物朕很喜欢,顺便问一句,这个种子种出的树木是干什么用的?”

塔利班想了想说道:“这是从埃及人那里传来的种子,据说能使得人亢奋,应该是滋补之物……”

赵祯脸色变得极其尴尬,没想到这咖啡居然被阿拉伯人当成了壮阳药,看来阿拉伯人现在还不知道咖啡的真正用处,这种有着醇香味道的饮品将会使得人变得亢奋不假,但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充沛。

阿巴斯送来的所有种子都是大宋所没有的,观赏的花木植物种子被送到了后苑之中培养,而咖啡和香料种子则是被送到了封丘军营,在那里有对农事最为娴熟的官员,他们自然会培育好这些种子。

透明玻璃是生产镜子的最好原料,而镜子这种东西的技艺和制作方法都要得到最好的保护,赵祯决定把这些东西当作战备资源来保护,放止外泄。

它们将成为榨取辽朝和党项国力的又一种手段。

阿巴斯王朝还不知道原本赠送给大宋的简单礼物会变成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风暴,大宋的丝绸和瓷器原本就是享誉世界的东西,罗马人以穿着丝绸织成的长袍而骄傲,以使用瓷器饮茶而奢侈。

大宋的贸易商船将在不远的将来远渡重洋到达遥远的彼岸。

这些珍惜资源自然要交给蔡伯俙负责,也只有他能最大程度上的把这些东西的价值发挥到极致,说实话要不是蔡伯俙的身份,赵祯觉得他将成为大宋最成功的商人,而不是给自己管理蔡记的大掌柜。

虽然存有疑惑,但塔利班还是礼貌的退走,今天赵祯的行为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疑团,要知道阿巴斯王朝的玻璃是这个世界上最受欢迎的物品,也是最为神奇的艺术品,这些玻璃器皿无不成为西方国家皇室独有之物,但在大宋的皇帝面前却如此的稀疏平常,甚至有些视而不见。

难道大宋已经掌握了玻璃的制造工艺?虽然塔利班表情不变的离开,可他的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一旦这种猜想被证实,那说明大宋的科技已经到达了让人仰望的程度!

此时的赵祯哪里还管得了塔利班怎么想,现在的他捧着手中的咖啡种子视若珍宝,头也不抬的对三才道:“快召蔡伯俙与御书房觐见!”

三才不知道官家为何如此兴奋,但官家露出如此贪婪的表情望着手中的种子那一定事关重大,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走出大庆殿。

看了许久,赵祯决定留下一些种子种在后苑之中,说不定还能亲手烘培咖啡豆,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情,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喝过烘培研磨过的咖啡!

咖啡的好处是让人精力充沛,但坏处也显而易见它的价格实在太贵了,尤其是好的咖啡更是一株难求。

中国种植咖啡最好的地方便是云南,那里的日照和环境能培育出最为定级的咖啡,这下可以把云南那片土地完全开发了。

人口众多的大宋土地开发和利用率也变高,百姓的生活自然也就更好,这是一种交错是上升的结果,百姓生活好了自然人口就会变多,人口变多促使更多的土地需求,这也是为什么赵祯需求大量海外土地的原因,赵祯打算利用移民控制更多的土地,也就相当拥有更多的资源。

蔡伯俙站在御书房里,他搞不懂眼前这些类似樱桃一样的小果子能给大宋创造怎样的财富,在他眼中官家的兴奋完全不能理解。

赵祯心疼的拿出一小撮红色的果子,这些是完全成熟的咖啡种子,拨开上面的红色外层,白色浆果便显露出来,瞧见蔡伯俙不明就里的表情,赵祯一咬牙把手中的果子放在了眼前小炉子上的铁锅里,没一会熟悉的咖啡香味便散发了出来。

这是一种浓厚而香醇的味道,仿佛有灵性一般往人的鼻子里钻。

它实在太香了!蔡伯俙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露出享受的表情,喉头也不自觉的动了动。

咖啡的香味连圣人都抵挡不住,何况是蔡伯俙?

赵祯不断的用小铲子摆弄着转头对已经凑近的蔡伯俙道:“味道如何?”

“香,太香了,臣从未没闻过这种味道,简直比香水的味道还吸引人嘞!”

蔡伯俙留着口水说出这样的话也是难得,他可是蔡记的大掌柜,蔡记的酒楼数不胜数,什么珍馐佳肴没尝过,什么酒水茶水没试过?但眼前被烘焙至黑褐色的小果子却让他那耐不住心中的躁动。

赵祯微微一笑,眼前的咖啡豆已经慢慢的变为黑褐色,简单的烘烤已经结束,剩下的便是研磨了,指了指一旁的药臼道:“把它研磨成粉末,朕和你喝一杯!”

蔡伯俙惊讶的指了指咖啡豆:“这是用来喝的?!”

见赵祯微微点头,他立刻拿起一旁的药臼二话不说的开始研磨起来。

不愧是在蔡记的大掌柜,知道珍贵的饮品不能直接捣烂,而是轻轻的摩擦用压力把咖啡豆磨成粉末,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均匀且小心翼翼。

热水冲泡出的咖啡更加迷人,棕色的液体中加入一点从六尚局送来的牛乳调味,赵祯知道蔡伯俙喜欢甜食便又给了他加了一点糖霜,一股从未闻过的香醇气味在御书房中飘动,一旁三才的模样已经不能看了,整个人原地不动,可脖子几乎伸到了极限,勾着头紧紧的盯着蔡伯俙手中的瓷杯挪不开目光……

赵祯忠于原味,一杯苦涩的咖啡入口,怀恋的味道久久留存于舌根,一点的散发着苦涩与香醇,在咽下的一瞬间赵祯差点留下眼泪。

“这东西的味道如何,价值如何?”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赵祯还是要问一下蔡伯俙,这货是皱着眉头喝下的,但没过多久便露出幸福的表情,还不顾礼仪的咂嘴。

最后眼睛一亮的兴奋道:“官家,这就是黄金啊!简直比黄金还珍贵!”

赵祯笑了笑就开始撵人:“嘿嘿,既然如此就赶快回家,切记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要说,要是然朕知道你在外吹嘘,定然饶不了你!还有,也许你今晚睡不着了……”

蔡伯俙意犹未尽的离开,尤其是官家最后卖的关子让他一头雾水,怎么就睡不着了?

第四百八十章君臣夜话

夜晚的东京城总是那么的繁华,即便喧闹了一天到了晚上依然是游人如织,人们摩肩擦踵的穿梭在繁华的地段上,可以说是这一座不夜城。

位于东华门外的驸马府今天一改往日的寂静,蔡伯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无奈的起身开始穿衣服,一旁的赵妙元无奈的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辗转反侧?难道是官家又给你指派了什么事情……”

蔡伯俙无奈的笑了笑,刚准备开口说出今天的事情,但又急忙打住:“没甚的事情,只是今天茶水喝多了,有些睡不着罢了。”

当然睡不着,喝了那么浓郁的咖啡晚上能睡得着才怪了,经常喝咖啡的人都这样,何况从未接触过的宋人?

以蔡伯俙的智慧很快就明白官家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了,没想到这小小的果子研磨成的粉末居然如此提神,即便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蔡伯俙兴奋的发现了咖啡的作用,他想现在就前往皇宫,可一想现在的时辰还是打消了念头,开玩笑,没有紧急要务夜叩宫门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无奈之下蔡伯俙只能去热闹的集市打发时间,府中的侍者惊讶的看着蔡伯俙换上锦衣华服离开府邸向着繁华的东十字大街而去,一般这个时候驸马爷都已经睡觉了啊?!

蔡伯俙骑在马上不断的思考咖啡能给大宋带来的利益,官家说了烘培过的果子不会生根发芽,那也就是说只要控制好这些果子的植株便能垄断咖啡的生产。

如果只有大宋拥有这种神奇的果实,那岂不是一家独大?

蔡伯俙习惯的来到中瓦,这里是东京城最为热闹的地方,各种酒水茶水俱全还有精致的点心可以食用,最主要的是大家都是冲着精彩表演来的,这里的头牌舞娘号称有着不输与公孙大娘的剑舞!

蔡伯俙在小二的带领下走进中瓦,刚刚穿过厚重的布帘,一股喧嚣的热浪便迎面扑来,相比外面的东十字大街,这里才是换了的海洋。

人们的叫好声,口哨声随着舞台中央的女子的动作一阵一阵的袭来,如此热烈的场面怕是稍有困意的人也会精神焕发的跟着叫喊。

蔡伯俙随手甩了一贯钱给小二:“给某家挑个避一点的地方,最好的酒水嚼头送过来。”

整整一贯钱对于小二可不是小数目,但蔡伯俙奇怪的发现小二并不在意,领着他就往一旁的角落而去,这位置刚好是观看表演的最佳位置,而且也是全场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可唯一让蔡伯俙不满的是这个桌上已经有人了……

“你这厮拿了赏钱还不给某家挑选一个好位置……彭七?官……爷!”

当蔡伯俙惊鸿一瞥之间看到彭七贱贱的表情后脸色就变了,随后看到了赵祯的笑脸,这么说刚刚的小二是亲卫司的亲卫了。

微微扫视周围,蔡伯俙微微哭笑,这些人虽然佯装兴奋偶尔也发出叫好声,可那双眼睛却盯着四周滴溜溜的乱转,亲卫司的桌子成品字形把角落的桌子护在中间。

“傻站着干甚,坐下一起看看这位姓苏的小娘子舞剑,悄悄这把青光剑在她手中耍的,还真有点公孙大娘的意思嘞!”

蔡伯俙在板凳上坐下,转头看向舞台,还别说,那宝剑在小娘子手中上下翻飞,剑上系以绳索,甩出去又收回来灵活自如,如灵雀还巢,如燕飞雁落好不惊人。

彭七却不赞同赵祯的观点:“官家这苏家小娘子的剑术都是花架子,岂能和公孙大娘的剑舞相比,公孙大娘的剑器舞乃是大开大合的杀人之舞,这苏家小娘子的剑舞顶多算是高巧的杂术而已。”

这倒是实话,公孙大娘的剑器舞号称“一舞剑器动四方,矫如群帝骖龙翔。”真要说起来两者确实没有可比性,只不过舞台上的女子身穿白衣面带白纱更显神秘抚媚罢了。

赵祯点了点头瞧了一眼蔡伯俙道:“怎么,你蔡伯俙也有今夜无眠的时候?”

蔡伯俙早就等的焦急了,什么剑舞,什么苏家小娘子在他眼中都没有今天喝的咖啡重要。

“官家,今天您给我喝的东西居然让我精神焕发,困倦全消啊!”

赵祯苦笑着说道:“你喝的还是加了牛乳的咖啡就已经睡不着了,朕喝的可是什么都没加的苦咖啡。不然今夜你也看不到朕坐在这里欣赏剑舞了。”

“咖啡?官家这东西的名字叫咖啡?为何如此古怪。”蔡伯俙第一次听到咖啡这个词,顿时如好奇宝宝般发问。

赵祯面色一僵的说道:“额,这东西在大食就是这么叫的,咖啡在当地的意思是代表了力量与热情,朕自然也就这么叫了。”

蔡伯俙微微点头这说法果然贴切:“官家这咖啡在何处种植为好,臣以为云南之地不错,云南温度颇高,且气候潮湿,既然有利于茶叶的栽种,那也必然有利于和茶叶类似的咖啡。”

哟呵!赵祯惊讶的望着蔡伯俙,这小子的脑袋转的够快的,自己还没把计划说给他,他就已经算好了地方,的确,云南的地理环境最适合茶叶与咖啡的种植,而且云南的土地种植出的咖啡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咖啡!

“不错,朕也是打算在云南之地广种咖啡,大宋拿下云南之后,派遣官员,劝农桑,务积谷,可当地也要发展,并且有不少汉家男儿前去移民,总要有个能让他们站住脚跟的东西,这咖啡与茶叶便是最好的。但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给朕推荐一二?”

蔡伯俙是怕什么来什么,看着官家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怕是会成为主管云南之地官员……

既然官家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还有什么好推辞的,蔡伯俙苦笑着说道:“官家既然已经有了人选何必再问臣下……”

一旁的彭七瞧见蔡伯俙的委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菜小子这下可是你自己招的。”

赵祯转头看着笑得最开心的彭七道:“蔡伯俙带着种子去云南,而你也要一并跟去,此次还有将作监的大匠以及军械司的匠人通往,你率领禁军精锐无比护其周全,建立城寨万万保护好咖啡和匠人的工厂,记住了一个人也不许放出,一根枝叶也不许让人带走,有擅闯者杀无赦!”

嘎……

彭七的笑声戛然而止,但在听到官家后半段的话后立刻表情严肃起来,这是官家口谕的杀伐令,定然会以手诏的形势发下来,可见这次自己的责任之重关乎整个大宋!

第四百八十一章云南旧事

在蔡伯俙回家的第二天,赵妙元便入宫向王语嫣诉苦了,后苑之中的水榭上,王语嫣和杨采薇,薇拉三人坐在栏杆边的锦榻上叙话,陈彤急冲冲的走了过来:“启禀皇后娘娘俩位贵妃,长公主殿下来了。”

王语嫣瞧见陈彤的模样就知道赵妙元这次是来诉苦的,看来官家又让蔡伯俙担任了什么差遣要远赴外地。

扭头对正在打磨羌笛的杨采薇道:“妙元这次来定然是说官家的不是,要是缠着我等给她说项可万万不要应下,免得以后不好做人了。”

杨采薇不以为然道:“也不知她是怎生想的,别人得了差遣高兴的欢天喜地,蔡伯俙得了差遣她反倒不欢喜,真是各家各样嘞!”

薇拉则是比较了解其中的原因,微微摇头头,金色的秀发在阳光下晃得王语嫣和杨采薇微微嫉妒。

“大抵是公主殿下对驸马的欢喜,见不得两人分离,官家出宫亲巡一次,我等便提心吊胆,将心比心之下,公主自然也担心驸马不是……”

王语嫣微微一笑:“你这话当着我们的面说也就罢了,可不要在妙元面前这么说,蔡伯俙岂能与官家相比。”

薇拉刚要应下便瞧见赵妙元脚下生风的从一旁月亮门走来,不用说定是来为蔡伯俙说项的。

果然赵妙元刚刚走进水榭便露出委屈的表情:“三位嫂嫂好不惬意,妾身的夫君都快要被官家使唤坏了……”

王语嫣捂嘴笑道:“妹妹可不敢这么说,朝中多少的臣子巴不得官家这样使唤嘞!要是让别人听见了还不知怎么埋汰你呢!”

赵妙元委屈的说道:“这怎能一样?蔡伯俙是驸马,当的是奉朝请的差遣,官家给他差遣得不到什么就算了,还平白的遭人妒忌!”

王语嫣脸色一变:“这话说怎生说的,妹妹以后千万别再这般说话,有心人听见了还不知怎生嘞!”

赵妙元呐呐的说道:“那就让官家免了蔡伯俙的差遣便是。”

杨采薇和薇拉两人笑了笑不说话,直直的望向王语嫣等她开口,果然王语嫣摇头道:“你可不要找我等来说这事,官家早就立下铁牌,后宫宦官不得干政!”

赵妙元知道自己来说这事定然不会成功,但多少也有点作用,现在先做个铺垫,等官家来了皇后等人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多少也能吹吹风不是?

其实这次赵妙元担心的主要是云南之地的瘴气水土,对于她来说云南之地和岭南是一样的,多时瘴气横生之地。她一个皇天贵胄上哪知道如今的岭南之地已经成为鱼米之乡?

她更多的是不希望蔡伯俙离开东京城,前段时间蔡伯俙在外面东奔西跑,不是去倭国就是去辽朝,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孩子都渐渐大了,赵妙元更不希望他在外面做官,何况这官坐的连一点官威都没有!

赵祯料到她会找自己说项,在朝堂上就下旨让彭七蔡伯俙带人前往云南,一旦圣旨下达就成了谁也无法改变的最高命令,即便是赵祯自己想改也是困难重重。

云南之地才被大宋收回没多久,从大宋迁过去的移民才刚刚站稳脚跟,原本的大姓家族开始蠢蠢欲动,妄图破坏朝堂对云南之地的监管,使得他们成为那里的土皇帝。

赵祯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否则大宋拿下云南的意义何在?

赵祯的旨意下达后,朝堂中的文武百官都是赞同的,稍稍有些眼力的官员都能看得出云南之地的重要,中原故地经过千百年的开发已经养活不了大宋的百姓了,谁都知道要扩张,要发展。

原本约束在士大夫头上的儒家教条被官家打破,士大夫的职责就是辅佐君王,君王要征伐那就征伐便是,毕竟谁也不能违背君王的意志,更何况官家是一代明君。

即便是大朝会的时候依然能听到西边工地上传来的声音,朝臣们已经习惯了,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觉得这样不妥,应该等散朝之后再动工,可官家说了上朝是官员的本职,而营造是匠人的本职两者之间道理是相同的,不应为了自己的方便而影响他人。

文臣已经习惯了官家的态度,从未有哪个朝代对匠人是如此尊重的,也从未有哪个朝代对商人也如此看重。

在三才的“散朝“声中,大朝会结束了,蔡伯俙没有一点抵触的情绪领旨离开和他一起的还有善用严律的包拯,乱世用重典,云南之地盗匪横生,或是聚众劫掠商贾,或是蛊惑百姓冲击官衙,包拯自然是去扫清魑魅魍魉的青天。

但包拯并不是云南府的安抚使,蔡伯俙才是!

蔡伯俙本就是从五品的驸马都尉,现在是从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算得上是高品低职所以得了一个云南路安抚大使这一重要差遣。

要是别人得了这差遣,两府中多少要有人反对一下,可蔡伯俙得了这个差遣却绝不会有人反对,一府之地的最高长官,却是个驸马担任的,即便他蔡伯俙的能力再强,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还是改变不了他外戚的身份。

谁都能看得出来官家是用蔡伯俙用顺手了,在自身利益不受损害的情况下谁没事找不自在的反对?

彭七是挺倒霉的,原本他率领背嵬军的他,算得上是大将军级别的武将,武散官至从三品云麾将军,这下成了临时性的经略使,手下的精锐的背嵬军也变成了天子四卫的禁军,并且赵祯只给了他五万捧日军。

别人不知道他彭七可是清楚的很,这五万捧日军是要用来征伐南海诸国的……小小的云南之地,蕃部叛乱能用得了五万捧日军?怕是五千人就够了,这还不算上从大宋移民过去的乡勇。

散朝的路上,蔡伯俙和彭七并肩而行,彭七不断的掰着手指头算着人数的分配,蔡伯俙的匠人工厂是必须要五千人守卫的,说不定还要配备陌刀手,再分出五千人作为游骑四处巡视,灵活支援以配合包拯的调动,那就只有四万人能开赴南海了。

算了半天抬头对蔡伯俙说道:“给你五千人够不够?”

“不用那么多,到了当地你只需给我一座坚固的城寨便可,以城寨作为依托配合神臂弩和陌刀,相信三千人的禁军足够防卫所用了。”

彭七眼睛一亮的说道:“这端是个好主意!就这么说定了,俺给你建一座大大的城寨便是!五万禁军儿郎怕是不出七日就能完工!”

蔡伯俙笑道:“这是定然的,官家可是下旨调度了水泥前来筑城,定要一座又大又坚固的城寨……至少要把工厂和树木装进去才行!”

彭七一个踉跄,单单是工厂的面积就很庞大了,还要把种植园也装进去,可想想蔡伯俙的条件,稚嫩苦笑着指了指他道:“算你很,你比狄青杨怀玉难伺候多了!但你要帮我劝劝包拯,把人数也减少到三千才行!”

蔡伯俙笑眯眯的说道:“你也是不肯吃亏!”

“彼此彼此……”

第四百八十二章重开府兵制

随着大宋的日益强大,对军队的需要越越来越多,大宋的核心战力只有十万中央禁军以及十万人的边防禁军,即便有了后组建的背嵬军和踏白军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六万人而已。

总共二十六万人的常备军队,这对一个封建王朝来说人数不算多,更何况大宋周围虎狼环伺。

十万人的军队可以诈称二十万大军,毕竟农夫杂役之类的加上也差不多,可如今大宋的禁军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杂役负责运送军粮,武器盔甲也是由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战车负责运送的,小到背着大锅的火头军和马车车夫都能横刀立马的奔赴战场,大宋的军队基本上没有不参加战斗的劳力。

军队的数量一般是和全国的人口有关,人口越多军队的基数也就越大,拥有一百万人口的国家,十万战兵就已经很多了,这意味着无论男女老幼十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是战兵。

大宋有多少人口?

赵祯得到的由各州府送来的人口统计大的惊人,大宋全国共有两千零八百八十八万又两千两百五十八户、一亿两千六百万口!确确实实的突破了一亿人的大关,最为明显的就是出生在天生年间的孩童明显多上了许多。

天圣年正是赵祯开始亲政那一年的年号。

如今已然是明道五年,过去了整整十三年的时间,天圣年出生的孩子怕是已经摇头晃脑的读书许久了。

自从檀渊之战过后,大宋基本上就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战争,即便是西征党项,南灭大理对大宋来说也不过是普通的小规模战役而已,对人口的损耗在稳定的出生率相比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如今朝堂和民间都有一种极为亢奋的情绪,这是一种强国,大国的自豪感在作祟,大宋对外用兵的连战连捷让人们看到了希望,更加让人们惊讶的是赵祯提高了军人的待遇,多少的役兵都是冲着四年之后被留下招募的募兵而去的。

募兵的待遇之高,俸禄之多,福利之好堪堪比得上官人,大宋本就是官本位的思想,世人都想当官,可科举一次比一次难,能高中的都是个中翘楚,那唯一能向上的机会也只有从军了。

原先在大宋要是说从军,街坊乡邻多会瞧不起,只有那些过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去当贼配军,可现在谁敢说一句贼配军?

文官对军队的态度也在逐渐转变,即便还是有些瞧不起武人,可他们现在也离不开武人。

大宋十四府,二百四十州,三十七军,四监。这里的三十七军乃是军州,但军队人数寥寥无几,主要的厢军已经被赵祯派往各地开荒种田了,军队人数直线下滑。

朝堂的官员之所以上疏要求增加军队人数,就是因为厢军的减少,在文官眼中禁军虽然比厢军精锐,可湘军依然是大宋的军力,如此就被削减掉实在可惜,虽然省去了大笔财政开销,可腹地的州府几乎没有什么战力,遇到流寇和山匪基本上要向朝廷求援。

赵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自己不断削减军队,走精兵路线,可忘记了在这个时代盗匪横生的问题,随着商人的不断增加,杀人越货的歹人也增加了……

大庆殿中,地方州府官员的上疏由两府官员呈上,越是繁荣的地方发生的劫掠就越多。

欧阳修出班上奏:“启奏陛下,河南府发生流寇劫掠商贾二十余起,单单是在今年三月便有八起之多!另颖昌府,唐州,均州也有数百起,川陕四路的巴州,利州,达州更多是数不胜数,怕是不下数百起。各地的军备已经难以驰援,有些州府甚至出钱打发贼匪以期绕城而过。”

赵祯第一次遇到这种危机,没想到大宋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治安问题却凸显出来,总有一些喜欢不劳而获的人。

范仲淹出班道:“起奏陛下,我大宋之禁军各个精锐,但却只能固守东京城和边境州府,腹内之却无可战之兵,还请陛下速速决断!否则乱世之相以显!”

范仲淹和欧阳修已经荣升副相的参知政事,他们说的话在朝中举足轻重,身为宰相的庞籍虽然一手提拔了他们但却没想到他们如此的敢说敢做。

满朝文武对地方州府的事情多少知道些,但却都没有上奏,唯独范仲淹和欧阳修二人打破了大宋原本和和气气的景象,为了维护大宋的和泰,庞籍出班道:“启奏陛下,范仲淹欧阳修二人之语过于严重,各州府知事皆能招募乡勇抵挡匪患……”

赵祯摆了摆手,打断庞籍的话道:“朕还没有那么好面子,两位参政说过的是,地方匪患已经到了不得不处理的地步,我大宋如今钱赋税巨万,难道就养不起府兵了吗?”

府兵一词刚刚出现,就然所有朝臣惊讶,难道官家打算重开府兵制?

“陛下万万不可重开府兵旧例!此乃压榨民力之暴政啊!”

已经垂垂老矣的鲁宗道对着御座上的赵祯大礼拜下,他说出了许多文官想说而不敢说的心声,府兵制要求一人充当府兵,全家即编入军籍,不属州县。

而且府兵本身免除课役,但军资、衣装、轻武器弓箭、横刀和上番赴役途中的粮食、均须自备。每一火十人还得共备供运输的马六匹,即所谓“六驮马”。自备资装对于农民是沉重的负担,这种行为基本上是竭泽而渔的压榨民力,说是暴政一点也不为过。

赵祯瞧见鲁宗道满头华发依然如此耿直微微感叹:“果然不愧是先帝留给朕的辅弼之臣,殿砖阴湿寒冷三才快快替朕搀扶鲁师。”

三才赶紧上前把拜倒在地的鲁宗道扶起:“陛下体恤您年老体弱,鲁参政快快起来。”

鲁宗道死死的抓住地砖道:“陛下万万不可重开府兵旧制!”

赵祯笑道:“朕的话还没说完呢,即便是重开府兵旧制,朕也不会压榨民力,所有的军资一律有朝廷发放和负担,绝不会要百姓一个子,而且他们享受原有府兵的一切待遇,夏秋两税全免,还能获得耕牛补贴。”

免去夏秋两税这对一般的农人来说是巴不得的好事,但府兵要接受训练,自然会耽误农忙,所以赵祯才会给以耕牛补贴。

第四百八十三章南海大捷

官家的全新府兵制让许多文臣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压榨民力,官家想怎么搞都行,鲁宗道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着赵祯拱手道:“陛下圣明,是老臣糊涂了,陛下一向宽仁,此乃百姓之福,大宋之福。”

赵祯笑眯眯的摆手道:“这算不得是宽仁,被划归为府兵的百姓依然要种地,依然要参与训练而且是从禁军中派遣去的精锐负责训练,可能会比原先的农事更加幸苦嘞!”

鲁宗道笑着摇头道:“这些对我大宋百姓来说算不得什么幸苦,如若老臣所猜不错,陛下的府兵应该是应对各州府缺兵少卒的吧?”

这话问出了所有朝臣的疑问,赵祯自然点头道:“没错,大宋的军州早已名存实亡,多时些手下无兵的衙门管理当地百姓,还不如全部取消然后在腹地重新划分府兵十六卫,每卫按警戒范围规定人数不等,少则一万,多则三万。”

一旁捋须的丁谓狠狠的一哆嗦,一小撮白花花的胡子被他扯了下来,这要多少的耕牛补贴啊!即便五户一头耕牛,也要数万头才能够!这还不算武器军资的装配!

丁谓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迅速的出班道:“陛下,如此规模的十六卫,即便是把老臣卖了三司也出不起这钱啊!”

赵祯翻了个白眼,丁谓现在是越老越抠了,三司每年的税赋何止万巨,单单是商贾的关税就能抵得上开国时太祖一年的赋税,这还不算国内商人的赋税,夏秋两税加上公路的税费就更是多得多,十六位的钱财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哦?既然如此那三司的账目整理齐全送到朕的御书房!”

赵祯的话让丁谓尴尬无比,他只是觉得对府兵的补贴太多了而已,没想到官家一下就把自己的退路给堵住,只能无奈的说道:“府兵的用度,三司还是能勉强拿出来的……”

朝中文武听了他的话无不莞尔,这丁谓现果然当得起铁公鸡的名号,官员们去三司支取用度还要被他说教一番,现在官家下旨,他也要鸡蛋碰石头一下。

关于府兵制的十六卫其实并不是很难,自大宋开国以来就有环卫十六卫。也就是环卫官,但是,大宋的“十六卫”只是一种虚衔。它们并不是职能机构,只是设有“上将军、大将军、将军”等几个荣誉官职,没有职能、没有权力、没有属兵、没有定额。

赵祯想要重开十六位便可以利用这些原有的虚衔,把他转移成实权便可,十六位一共八个名称,每卫又分左右两卫,这是为了削弱武将对卫所士兵的控制。左右卫,金吾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千牛卫,左右监门卫。

赵祯的方法很巧妙,把这些卫所的驻地就设立在大宋的腹地各处,农忙时耕种屯田,农闲时负责训练,而朝廷配个的军资和武器全数统一保管,每一件兵器铠甲全数记录在案,凡有丢失依法严惩。

而且这些十六位的士兵都必须有家属跟随在驻地,这样朝廷就能完全控制十六位,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赵祯能直接控制十六卫而专门设定的,这些十六位也算是中央在地方上的一支强大武装力量,通过庞大的公路网络,随调随用。

如此一来大宋的可战之兵的人数一下有了质的飞跃,不光有精锐的中央禁军,在大规模战争的爆发下,十六卫所能抽调出来的训练有素之兵最少也有三十万人,而且还都是武装到牙齿,军备齐全的战兵!

对附近州府的支援,剿匪,平叛等事宜完全交由十六位来做,这无疑是锻炼他们的大好机会。

十六卫的出现无疑也解决了大宋武将过多的问题,军武院出来的武将有了去处,其中还参杂着一些外戚的职衔,老赵家一项是不放心武人的,而对外戚也是多加防备,十六位中也有外戚职衔。

上将军各一人,从二品;大将军各一人,正三品;将军各二人,从三品。掌宫禁宿卫,凡五府及外府皆总制焉。

长史各一人,从六品上。掌判诸曹、五府、外府禀禄,卒伍、军团之名数,器械、车马之多少,小事得专达,每岁秋,赞大将军考课。

录事参军事各一人,正八品上。掌受诸曹及五府、外府之事,句稽抄目,印给纸笔。

仓曹参军事各二人,正八品下。掌五府文官勋考、假使、禄俸、公廨、田园、食料、医药、过所。

车都尉,掌驭副车。有其名而无其人,大陈设则它官摄。驸马都尉无定员,与奉车都尉皆从五品下。

司阶各二人,正六品上;中候各三人,正七品下;司戈各五人,正八品下;执戟各五人,正九品下;长上各二十五人,从九品下。武后天授二年,置诸卫司阶、中候、司戈、执戟,谓之四色官。

十六卫对大宋的重要可谓是另一个藏兵于民的渠道,几十万人的部队也是采用服役的机制,保证兵员的年轻化和战斗力。

如今的大宋除了赵祯的亲卫司和背嵬,踏白二军,很难看到招募的禁军,就连原本的天子四卫都是役兵。

募兵与役兵的差别就如后世的职业军人和义务兵之间的差别,大宋的募兵更盛,基本是参加过真正战斗并且杀过人的,拥有极其丰富的战场经验和求生本能。

十六卫的好处便是能给大宋腹地增加一股相当强大的军事力量,赵祯要求亲卫司的武官校尉亲自带领手下去训练十六卫的新兵,务必培养把十六卫培养成不输与禁军的部队。

就在赵祯给亲卫司的老兵训完话之后,三才抱着一个大红色的圆筒急冲冲的走进亲卫司的卫所,双膝跪地的高高举起手中的圆筒:“吾皇天威,兵锋所指莫可敌焉!彭七来报,南海大捷!”

三百名即将前往各州府训练十六卫的亲兵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齐齐贺道:“吾皇威武!”

赵祯接过红色的圆筒,挑开蜡封赫然是彭七的亲笔奏报,麻逸全境被拿下,大军奔赴马六甲海峡,如果一切顺利,拿下当地土著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赵祯哈哈大笑:“果然我大宋兵锋所向无敌!”

看来今晚自己可以在舆图上把大宋的领土扩展到整个印尼群岛了,赵祯之所以要拿下印尼半岛的主要目的不光是为了控制马六甲海峡,还有为了使其成为跳板,以便日后进军澳大利亚做准备。

一旦拿下澳大利亚,大宋的土地将会翻上一翻不止,更为重要的是那里的草场肥美,畜牧业将会十分发达。要多少牛羊马匹没有?只要有印尼半岛作为中转站,大宋所需会源源不断的送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赵祯的决心

自从大宋西征党项之后,几乎所有的动作都是在向南发展,开发荆湖平原,开发岭南之地,南灭大理,继而又征伐麻逸,马六甲。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外人看来都是大宋不愿与北方游牧民族交锋的举措,宁愿花费大力气去开发岭南之地和南海诸国也不愿向北前进一分一毫。

赵祯独自一人站在御书房的地图前,南海诸国已经被涂成了代表大宋火德的红色,自己为大宋不断的积攒力量,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向北进攻。

燕云十六州,这个多么熟悉又让人难过的词语,只有在大宋才会有这个词语,因为也只有大宋失去了这片抵挡外族又意义非凡的土地。

这片土地对大宋的意义太过重要,不仅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更加因为它是中原王朝抵挡北方游牧民族的屏障。

三才担心的站在一旁,官家每每看到舆图的时候表情总是如此严肃,甚至充满了悲哀,也不知官家为何有这种悲哀,说的难听一点,三才甚至觉得这种悲哀与亡国一般让人绝望难受,说是国仇家恨也不为过,但这话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他只敢在内心深处胆大妄为的猜想一下。

大宋失了燕云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从太祖道太宗无不想收回,先帝也是如此,可都没有成功,听老不死的陈琳说,每每说到燕云十六州先帝和太宗都是充满失望的,但失望和悲哀是俩个完全不同的东西。

三才哪里知道曾经的历史,赵祯的悲哀是来自于宋史中的斑斑血泪,国力强盛且有明君的情况下,燕云十六州的重要性不那么明显,毕竟大宋可以通过掘堤淹田,使得千顷良田变成泽国阻挡辽人的铁蹄。

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燕云十六州的丢失是俩个方面的,一方面使得大宋失去屏障,而另一方面使得辽人的发展有了巨大的帮助,燕云之地可不小,拥有着大量的农田和放牧之地,再加上长城屏障和山势奇险,几乎是最理想的土地。

失去十六州,辽人可以直接打到黄河,辽朝也从游牧状态升华成半游牧半农耕,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状态转换,辽人发现了其中的好处,所以才会死守燕云之地。

赵祯微微叹息,如果不能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拿下这片土地,赵祯都不敢想象后世会如何,所以他才如此急迫的发展大宋的军队,改良大宋的兵制,因为这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雄心壮志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磨灭,赵祯明显的感觉到现在自己越来越排斥不确定的战争。

攻伐燕云十六州和攻伐西夏,大理不同,这是一种大国之间的猛烈碰撞,辽朝和大宋的军事实力相差并不是很多,大宋的技术装备无法彻底碾压它,何况人家占据有利地形……

如果石敬瑭的墓在大宋境内,赵祯不介意把他挖出来鞭尸,这种恨意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轻轻的在地图上贴上一个红色的箭头,这代表大宋未来的进攻方向,赵祯依然打算采用爷爷第二次北伐的进军路线,并不直去幽州,而是兵分三路,幽云十六州被冗长的太行山脉分为山前七州与山后九州,相对来说山前七州容易攻取,而山后九州则要徐徐图之。

但兵贵神速,赵祯打算利用大宋的车马配合,兵分三路的拿下整个燕云之地,为此只能以车马并进的方式配合步兵,车马在前装载步兵一路攻伐前往山后九州,而把前山七州交由后面的步卒进攻。

这也是为什么赵祯组建十六卫的原因,天子四卫,背嵬军,踏白军,全数成为先行部队,攻取山后九州,深红色的箭头代表着他们的行军路线,而剩下的十六卫则用粉红色的箭头表示。

如此一来能最快程度上的拿下燕云十六州全境!

赵祯眼睛中已经散发着猩红,战场的惨烈画面仿佛如电影般在自己的眼前闪过,华夏的战争永远都是大规模的,永远都是血流成河的,这是任何一个地区也不能匹敌的!

几十万乃至数百万人参与的一场战争是多么的惨烈?这个巨大的血肉磨盘将会吞噬掉多少年轻的生命?哀鸿遍野,流血漂杵怕是也不能表达战争的悲壮,但赵祯义无反顾。

他原本不是个好战的人,但为了长治久安,为何大宋的美好流传下去,为了可悲的历史不再重现,赵祯打算用自己的一切和大宋的繁华做一次豪赌!

御书房内寂静无声,三才猛然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冰冷而若有若无的杀意在雕梁画栋的御书房内弥漫着,三才甚至升起一种立刻逃离的恐惧。

而这一切都是来自眼前年轻的官家……

这是三才从未在官家身上感受到的感觉,即便是西征党项南灭大理的时候,官家也没露出如此熊熊的杀意和战意,这战意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自己都难感受到官家的决心。

飞快的瞥了一眼墙上的舆图,无数的红色粉色箭头组成的路线使得三才大惊失色,这不正是大宋进宫辽朝的路线吗?官家打算用兵辽朝了!三才决定之后的这段时间滴酒不沾,随时随地的保持清醒,万万不能把今天看到的一切泄漏分毫,这个御书房也将成为宫中的禁地,自己每日亲自打扫……

“什么时辰了?”

赵祯的发问让三才舒了一口气,赶紧掐断手中的线香道:“启奏官家,已经午时初刻了,官家打算在何处进膳?”

“送到后苑吧,朕打算放松一下。”

三才连连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在三才离开之前,赵祯扭头说道:“以后除了你之外,没有朕的宣召任何人不得进出御书房,甚至包括中宫和皇嗣……”

三才身体微微一颤,立刻点头道:“奴婢遵旨!”看来官家这次是真的要御驾亲征了,瞒着中宫皇后和后宫嫔妃不就是怕那几位担心吗?

第四百八十五章皇帝酿啤酒

赵祯看了一眼墙上的舆图,大宋如今的模样和后世相差甚远,大片的土地还在外族的手中,吐番,西夏和辽朝占据了大片的土地,赵祯不管那些地方是沙漠还是沃野,是荒芜还是塞上江南,都要把这一切收归华夏。

亲手关上御书房的门,这里包涵了太多自己内心的秘密,而且整个禁中也之后御书房和寝宫的殿门口增加了带御器械的守卫,御前诸班直一般是在宫墙上,没有在大内通行的权利。

只有寥寥无几的带御器械能在固定的几个点站班。

赵祯漫步在皇宫之中,如今的大宋皇宫看似没有变化,可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大不同,雕梁画栋的建筑,各种彩绘流苏的配置,华美的宫帐,娇羞的侍女,难怪那么多人为了皇位而前仆后继。

穿过后苑的迎阳门,一股活泼的生机便迎面扑来,皇宫中除了后苑是不允许种植树木的,即便有些珍惜花卉也是放在宫殿之中作为装饰用,哪里比得上后苑的生机盎然?

今天是八月十五,王语嫣三女带着孩子们去大相国寺上香去了,即便是赵祯不喜欢佛教,但也不影响人家祈福的信众,即便是王语嫣等人不信佛也依然按照民风民俗去为天家祈求平安。

难得自己一个人在后苑中休息,赵祯享受着难得的惬意,凉亭之中的石桌上是精美的小菜,糖醋咕咾肉,砂锅豆腐鱼,外家加一份清炒倭瓜便是皇帝中午的所有御膳,三才亲自给赵祯盛了一碗雪白的鸡汤后才垂手肃立在一旁。

说实话三才心中有些不舒服,官家富有四海,可中午的御膳却如此简单,现在的大宋即便是小富之家也不止这些菜,相比先帝的豪奢形成对比,这不是做给外臣看的,而是实实在在的每天如此。

要不是官家的旨意,严令饭菜一切从简,六尚局的大师傅们怕是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做一顿华美的御膳出来,多少次了,那些膳食局的大师傅请求自己让官家多点点饭菜,可每次都是一切从简,这让他们觉得心疼。

皇子们的饭菜和官家差不多,唯独和后宫嫔妃以及公主在一起的时候官家才肯多点菜。

赵祯看着清脆的黄瓜扭头道:“这是宫中温泉菜圃出的?”

三才赶紧说道:“官家这是凉菜,可算不得大荤……”三才生怕官家把凉菜也撤了,那可就真没几道菜了,皇帝的凉菜能算得上大菜?!

赵祯笑道:“朕有没说什么,这黄瓜如此水灵,待会旭儿他们回来每人送上一盘,权当喝那些果饮子!”

三才赶紧赔笑道:“那是,这皇宫种在后苑,得的是皇家的福祉,自然不同……”

赵祯笑着摇了摇头:“什么皇家福祉,不过是温泉的水好罢了,没有一点硫磺味不说,还带有一丝的清甜,殊为难的啊!许久未作诗了,拿笔来。”

三才赶紧应下端过笔墨纸砚,赵祯喝了一小盅白酒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黄瓜初见比人参,小小如簪值数金。微物不能增寿命,万钱一食是何心!”

皇帝的诗自然是御诗,无论是什么时候写下的都要收藏起来,为以后创建御诗集做准备,三才小心的吹干墨迹收好诗稿,官家文采非凡,但却不常作诗,这一篇无意中流传下的诗稿将会成为崇文院中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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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爽的黄瓜沾上独特的酱料,味道自不用说,一口咬下满口清爽,在配合凉拌豆腐真是相得益彰,虽不是小葱拌豆腐,但也算得上一清一白。

酒香浓烈,如今大宋的白酒已经能区分酱香型和浓香型两种了,赵祯独爱酱香型,味道悠长甘甜,虽然不如浓香型那么炽烈,却有着悠悠然的感觉。

饮酒境界之类的赵祯不懂,他只觉得微醺是最好的状态,即便如此白酒还是太浓烈的一点……

想到这里赵祯微微苦笑,自己是想的太靠前了,只考虑到白酒而忽略了淡爽的啤酒,啤酒的原料和工艺相当简单,比大宋如今的白酒酿造要简单的多,而起所用的原料也都能在大宋境内找到。

制作啤酒只需要三种原料,以大麦芽、酒花、水为主要原料,经酵母发酵作用酿制而成的饱含二氧化碳的低度酒,后世常常称其为“液体面包”这是相当妥帖的。

大麦芽随处可见,而酒花在大宋的学名叫做蛇麻草,一般的白酒酿造厂都能生产啤酒,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让大宋百姓适应而已,而赵祯打算作为推广啤酒的人。

一边吃饭一边吩咐三才记下所需的东西:“三才你去给朕准备一个木桶,还有一担大麦芽以及蛇麻草,别忘了还有酒曲,朕要自己动手酿造一些新酒出来。”

三才有些错愕,官家为何要自己酿酒?

“官家,咱们六尚局中的存酒还有许多,即便是蔡记的清泉白也还剩下百八十瓶,新酒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喝嘞!”

赵祯笑道:“朕酿的新酒可不用等,酿好便可饮用。”

赵祯打算自己亲手酿造一桶全麦芽啤酒,在后世,好的全麦芽啤酒可是价值不菲,原料全部采用麦芽,不添加任何辅料,生产出的啤酒成本较高,但能吐出麦芽香味。

米饭配合糖醋咕咾肉那是没话说的,两者的结合就像是天生一对,少了谁也不可。

风卷残云的消灭掉桌上的食物,赵祯舒服的打了个饱嗝,皇帝也是人,也需要偶尔放纵一下自己,被政事缠着许久,赵祯打算今天下午利用一下午的时间把啤酒搞出来,然后便是等着漫长的发酵了,两个月之后便是品尝劳动果实的时候。

小小的午睡一会,赵祯便被鼻孔传来的痒痒感觉唤醒。

阿嚏……

打了个喷嚏过后便瞧见灵儿红彤彤的笑脸,赵祯捏了一下便皱眉道:“怎生穿了这么多,待会淌汗了再脱非得得了风寒不可!”

灵儿吐了吐舌头道:“大娘娘让穿的,非说女女不穿好衣服就是失德……”

赵祯笑道:“那既然是大娘娘说的,咱们就不乱跑了,叫上你的俩个弟弟,父皇下午带你们去酿酒如何?”

灵儿睁大眼睛的说道:“酿酒?!好,灵儿这就去叫弟弟去!”

看着一蹦一跳离开的灵儿赵祯微微点头,如此之小就明白不因爵位而分亲疏远近,自始至终赵祯都从未听她叫过太子弟弟或是晋王弟弟,而是一视同仁的都叫弟弟。

赵旭和赵昀则是毫不在意,随便灵儿怎么叫都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三个小家伙居然自觉的维护起天家最为难得的亲情,这让赵祯觉得无比欣慰。

第四百八十六章龙生九子

位居高位者一般发号施令便可,三才对于官家这位大宋主宰的理解自然也是发号施令的。

赵祯惊讶的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内侍对三才问到:“你招来这么多人是干嘛?!朕只是让你准备东西而已!”

三才呐呐的说道:“史记都说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贵为天子岂不是比千金还值钱?这种粗使活岂能让陛下做,我等奴婢来就行……”

灵儿一见自己的快乐就这样被三才剥夺,当然是不肯的,指着三才等人叫道:“父皇,三才又抗旨不尊了!”

对于灵儿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公主三才是真心的喜欢,但也真心的头疼。

赵旭就要和蔼的多,笑眯眯的说道:“三才大官的话不假,确实出自史记,明面上是说身份尊贵,不轻易涉险,但其实是讽刺那些家中积累千金的富人战战兢兢,坐卧不靠近堂屋屋檐处,怕被屋瓦掉下来砸着。”

三才无语的望着俩个孩子,而剩下的那个晋王殿下则是威胁的捏了捏小拳头,这为晋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喜欢捉弄人……完全没有他哥哥太子殿下的仁慈。

此时的三才总有一种好心办坏事的感觉,明明是自己不希望这些粗活累着官家和皇嗣,到头来反而成了他的不是。

无力的对内侍挥了挥手道:“官家您随意,几位龙子龙孙随意……”

赵祯无声的笑了笑,灵儿活泼可爱,赵旭宽仁有度,即便是反对也说的有礼有节,而赵昀则是……直截了当。

看来三个孩子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也对,经过自己教育出来的孩子绝不会是死守陈规陋习的迂腐之人,必将成为人中龙凤,赵祯比谁都清楚孩子的发散式教育。

接下来便是父亲和孩子的欢乐时光,赵昀端着一个大大的药舂正不断研磨麦芽,粉碎后的大麦芽在热水中浸泡,释放放出麦芽糖,形成麦芽糖汁,甜美的味道让孩子们忍不住想尝尝。

赵祯用筷子沾了一点分给孩子们,这种糖和麦芽糖没有区别只是没有麦芽糖那么浓稠而已。

过滤网随处可见,毕竟大宋的皇宫中是不会缺少丝绸这种最佳的过滤材料,灵儿随便从宫中的廊柱上扯下一段用小竹条一编就成了过滤网,这和女红用的刺绣很像,但在赵旭和赵昀眼中端是神奇。

麦芽糖汁与谷物分离后被倒进大锅中煮沸,这时候赵祯小心的拿出麻蛇草来调味,麻蛇草的多少直接决定啤酒的口感,多了发苦,少了又没有啤酒独有的香味。

小心的放了一点之后,赵祯觉得差不多了,便把这些烧好的麦芽汁冷却后灌进带有龙头的木桶之中,然后投入酒曲进行封存发酵。

为了老少皆宜,赵祯还专门为孩子们酿造了一桶果酒,他只要度数低的酒类,孩子们也还能适当饮用了,总比他们偷偷喝酒要来的好些。

赵旭在赵昀和灵儿的诱惑下可不止一次喝醉了,也不知怎的,赵昀和灵儿对酒精的抵抗力要比赵旭高很多,三两盅酒都没问题,可赵旭则是一点也不能喝,闻到酒香都有些醉意……

“好了,这就是咱们自己酿造的酒了,等上三五个月之后,酒就会变得香醇,也到了年关,再取出饮用别有一番风味,这可是你们自己酿造的酒!”

三个孩子兴奋的连连点头,赵祯从小就教育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动得到一些东西,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都要知道香喷喷的米饭是从何处来,身上华美的丝绸是怎么一丝一丝纺织出来的。

为此赵祯不惜带领孩子们亲耕亲种,养蚕抽丝,即便是遭到王语嫣的反对也是强硬的要求他们这么做,作为皇天贵胄谁不用农忙养活自己,但一定要知道其中的幸苦,赵祯可不希望孩子们闹出“何不食肉糜乎!”的笑话来。

对于孩子们的教育赵祯看似在放羊,但却从未松懈过,每日几乎都要带着他们学习各种知识,赵祯一直觉得先贤的知识有那些大儒传授就已经足够了,自己所要教授孩子们的是自家的知识,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

危机管理,这是为了避免或者减轻危机所带来的严重损害和威胁,从而有组织、有计划地学习、制定和实施一系列管理措施和因应策略,包括危机的规避、危机的控制、危机的解决与危机解决后的复兴等不断学习和适应的动态过程。单单这一项就够孩子们终生受益的。

赵祯更多的是发挥孩子们的主观能动性,让他们获得方法而不是直接告诉他们道理。

同时赵祯对三个孩子的教育方向也是完全不同的,赵旭是大宋的太子储君,未来的接班人,赵祯需要的接班人其实很简单,并不需要多少的雄才大略,只要一个安分守己,勤政爱民的守成之君便可,所以他培养的赵旭也多时仁爱居多,况且这孩子天生的就是纯洁善良,他母亲身上的那一点商贾的市侩气一点也没有。

任谁看了他都要夸赞一句宽仁有度,即便是要求严格的两代帝师鲁宗道也是佩服的夸赞:“不属乃父!”这是相当难得的评价,能从鲁宗道嘴中说出的话价值千金。

而赵旭的弟弟赵昀则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赵祯说过得到皇位的孩子一定不是最优秀的,赵昀确实比赵旭要更加优秀些,但这是在赵祯的眼中。

几乎大宋所有人都认为赵旭是最优秀的,而忽略掉赵昀这个看似只会舞刀弄枪的少年,说实话赵昀的才智并不输与他哥哥赵旭,甚至单单说智慧的话更胜赵旭一筹,对待人心的观察也是相当的准确,并且能把自己掩饰的如此人畜无害,但他做这么完美就是为了否认自己,小小的赵昀知道,大宋不需要他这样的官家。

定位自己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赵旭是接受了别人的定位,而赵昀则是自己定位自己在大宋的位置,以他的能力,只要没有外力干涉,争取太子的储君之位还是有希望的,但他知道,父亲一定不会同意,所以他直接放弃了那个如牢笼般的位置,情愿潇洒的快意一生。

这才是最让赵祯满意的地方……

灵儿就简单的多,她就希望姐弟三人好好的,兄友弟恭的过完一生,快乐总是常伴她的左右,自然也习惯了这种快乐,谁都是宠着她的,自然她就没有忧愁,唯一担心的也只有俩个弟弟,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的维护三人之间的感情。

第四百八十七章皇宫中的五角星

父子之间的轻松时光总是很快结束的,在王语嫣派内侍来催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有些不舍的望着小小的木桶,相比于木桶里的酒水,制作过程的欢乐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赵祯微微摇头,自己大意了。

既然皇后派人来催进膳,怕是真的很晚了,王语嫣的好处是能收放自如的控制孩子们与自己在一起玩乐的时间,作为后宫之主的她看的清楚,孩子们需要放松,而官家更是需要放松。

赵祯哪里知晓,最近朝廷的大动作王语嫣都看在眼中,赵祯为了南海和十六卫算是操碎了心,也许在别人看来官家并没有做什么,但在王语嫣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每天有无数的公文急报传至官家的御书房,可以说这段时间穿梭在御书房和嘉肃门的内侍就没停息过,官家御书房的灯也没熄灭过,甚至天光大亮都在燃烧。

王语嫣一想到这里都觉得心疼,没有人比她们这几位后宫之主更了解官家的人了,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年轻皇帝和孩子,王语嫣放下心中的不舒服,微微一笑的说道:“官家来了,三才上菜,听说晌午官家用膳颇多,晚上的胃口也定然是极好的。”

王语嫣不说赵祯还没有感觉,一旦她提起还真的觉得肚子空空的,看来人还是要多活动一下才好,否则连食欲都不振了,三个小家伙几乎是欢呼着向一旁的三才冲去,自然不是因为三才有多吸引人,而是三才带着内侍端来温水给他们洗手,玩了一下午,手上都是脏脏的,洗手之后才能吃饭不是?

今晚的晚膳十分丰富,美味的菜肴一道接一道的端上来,难得全家人聚在一起,赵祯自然不会大煞风景的提倡什么一切从简,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要多吃些。

在赵祯看来古代皇子极易夭折的原因便是害皇子积食而控制他们的饮食,宫中的规矩多,要不是赵祯如此开放的性子,三个孩子哪有时间在宫中疯玩,吃得多消耗的多自然不会积食,也不用控制饮食的份量。

杨采薇永远都对大宋的战斗感兴趣:“官家听说南海大捷,咱们大宋的精兵强将又扬名域外了?”

王语嫣不满的皱眉道:“打打杀杀的兵事拿到饭桌上说什么。”

“兵事怎么了,官家难道不欢喜?”

赵祯郁闷的翻了个白眼:“欢喜是欢喜,可你们二人如此争论就没甚的意思了,灵儿以后千万不要学大娘娘和小娘娘,她们都是不可取的。”

这算是给两人各打五十大板,餐桌上终于安静下来,对于过过苦日子的薇拉来说,每一顿饭她都吃的特别享受,用王语嫣的话说是上过大席面的人,可薇拉总是笑笑不说话,继续享受自己的小幸福。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虚幻泡影。

赵祯舒服的享受美食,今晚的烤鸭味道是真的不错,用的还是果木熏烤,林檎散发着的香味完全侵入到烤鸭里,一旁的三个孩子早已是吃的满嘴流油,他们几乎共同遗传了赵祯饕餮的优点,对美食的挑剔程度可谓是达到极致。

孩子们吃完便被赵祯从座位上拎起来,吃了这么多的食物还敢坐在凳子上不起来?相比于才智,赵祯更在意儿女们的身体,即便是才德欠缺,在这个时代只要有个好身体便可以了,毕竟他们的出生决定了他们皇天贵胄的身份,即便是没有什么能力在皇家的庇佑下也能安稳的度过一生。

三个孩子不情愿的站起来随着父亲的脚步开始在禁中遛弯,这对他们来说是相当痛苦的事情,吃饭的时候没有节制,胡吃海塞一通,现在走起路来着实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好了,都各自回宫吧,朕还要出去转转。”

赵祯的话让三个孩子如蒙大赦,点了点头就飞也似的逃离,刚刚那副沉重的表情也消失不见,赵祯摇了摇头,定然是又约好了去什么地方胡耍去了,否则不会如此兴奋的离开。

三位皇嗣的离开自然有宫中的内侍相随,赵祯方形的离开,他要去看看外朝的修建进度如何了,晚上自然不是查看的最佳时期,但赵祯就是想看看匠人们是怎样在晚上工作的。

到了现场一看,赵祯被匠人们的智慧震惊了,为了不影响禁中的休息,匠人们用一面巨大的铜镜和数面小铜镜放在了火盆之后,熊熊的火光随着铜镜的旋转而照射向固定的地点,其他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光亮,和平常的夜晚一样漆黑一片。

这可不是简单的技术,除非有着精确的计算,否则很难做到光源如此集中与一点,如此明亮的官员堪堪比得上探照灯了,甚至比探照灯还要炽烈。

赵祯对一旁的赵小五问到:“这东西是谁制作的?”

赵小五骄傲的说道:“这是俺师傅做的,师傅的木活计可是顶顶的厉害,连曾相公都夸赞他嘞!官家爷爷,这么晚为何不睡觉嘞!”

赵祯被赵小五的话给逗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朕很老吗?”

“不老!”

“那你为何叫朕官家爷爷?”

“师傅说了,顶顶厉害的人物都要叫爷爷,什么天爷爷,地爷爷,好汉爷爷,关爷爷,官家您当然也要叫官家爷爷了!”

这是什么说法……赵祯无奈的纠正道:“以后万万不可如此称呼,平白的把朕叫老了,营造的进度如何,仔细说给朕听听!”

赵小五点头应下:“回官家的话,这两府衙门合并已经快完工了,按照您的要求,整个衙门成五边形排列,每个衙门通往另一个衙门只需从中间的小池塘绕行便可,不用再从这个衙门通往那个衙门了。”

赵祯微微点头,这次把两府和外朝衙门拆除的主要原因便是为了提高外朝的办事效率,减少推诿扯皮等一系列耽误时间的情况发生。

所有的衙门合并在一起,但各个衙门之间却又是相对独立的,如此一来便有一种收发自如的感觉,而赵祯的灵感自然是来自于后世的五角大楼……

也不知那些在玉清昭应宫公办一段时间的官员能不能习惯这种高效的机制,但赵祯决定,无论他们能不能习惯都要执行自己的命令,为了让政府机构提高效率赵祯可是没少下功夫,这些外朝的各个衙门被整合成如今的模样,单单是规模就远超从前了,而且其中的园林都是请西京最好的匠人师傅前来营造的,比之以前可是漂亮了百倍不止。

眼前的建筑基本上完工,内部装饰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赵祯相信很快这里就能投入使用,而大庆殿旁的这颗五角星将会成为大宋的标志。

第四百八十八章迁都旧事

五角建筑的优越性很容易被体现出来,当朝臣们看到外朝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后被这样的设计惊呆了,一张平面示意图就放置在原先下马石的地方,所有的朝臣在经过的时候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五角形的建筑每一个角都代表大宋的一个重要衙门,两府三司被划到三个院落,而其他俩个院落则是安排门下省和尚书省的,原本靠近外朝的殿中省被搬到了大庆殿的后面专门负责外朝的杂务。

对于三司放在和两府一样的高度,有些人颇有微辞,毕竟三司掌管的是国家财计,而两府则是掌握天下兵事和政事,岂能相提并论?

大庆殿的朝会上赵祯知道朝臣们的疑惑,随即开口道:“祖宗参酌古今之宜,建立三司,所领天下事几至大半,权任之重,非他司可比。推原其意,非以私三司。事权分则财利散,虽欲求富,其道无由。”

这话一下让许多人闭上了嘴,毕竟三司的丁谓也算得上是朝廷的相公,计相也是相公不是?

大宋的万事万物都是围着皇帝转的,皇帝自然是金口玉言出口成宪,既然皇帝都把三司看得如此之重,那朝臣也就无奈的接受这个事实。

曹玮出班开始了下一个议题:“起奏陛下,彭七发来奏报,上呈枢密院,我大宋征伐南海诸国,虽有旗帜,却无以徽号,夷狄不知王师所占之地,每每冒犯,还请陛下下旨,明确我大宋旗号,方能震慑宵小。”

没想到彭七居然发现了国旗的这一观点,真是意外收获啊!

赵祯点头道:“曹枢密所言极是,我大宋如今威扬海外,当以旗号为慑,让四海八荒之名皆知我大宋天威!着枢密院中书两府策办不得有误!”

两府官员躬身:“臣等遵旨!”

在古代自秦朝以来直至清末,绝大多数年代是没有国旗的,只有楚汉相争时汉军使用的火凤旗有类似于国旗的性质。

赵祯看来,国旗是一个国家必有的东西,国徽自然也不能缺少,国旗交给两府设计制作,而国徽则是要留着自己设计,不仅要好看,还要有特殊意义才行。

国徽,军徽,军旗,这些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别小看他们的微不足道,有的时候却能焕发出惊人的凝聚力。

身为宰相的庞籍出班,把话题拉回了南海的事情上:“启奏陛下,南海之地的麻逸已被我大宋拿下,我朝的移民也开始迁往,是否派遣官员前往为百姓入籍,管理地方政事?”

赵祯惊讶的问到:“广南东路已经开始移民了?”

庞籍笑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广南东路,福建路之百姓早已闻讯王师南定,多有远渡之人回乡奔走相告,麻逸土地肥沃,不用浇灌便自然长出稻米,一年三熟乃至四熟都是常有之事,百姓自然乐意,况我大宋海船四通八达,往来与此几与内陆无异,农人何不趋之若鹜?”

赵祯笑了笑:“民间俚语有云:树挪死,人挪活,百姓会用自己的双脚去选择,如此甚好!”说完又感慨的对朝臣说道:“诸卿可见,如若我大宋昌盛,各地百姓自然降服,安分守己过活,痴愚之人才会谋反叛逆!”

赵祯说的是大实话,谁都知道百姓有好日子过就绝不会冒着杀头危险去谋反,朝臣们齐声道:“陛下圣明!”

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大朝会上听到的都是好消息,国家政事通达,百姓生活安定,还有什么比这些更美好的事情?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孔道辅上奏了:“启禀官家,西京之地固守中原,不可小觑,望陛下审时度势,迁都为上!”

所有的朝臣几乎都是惊讶的望着这个圣人子孙,这老小子莫不是疯了?!居然还敢提迁都之事?

陛下早就说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如此气壮山河之势,岂有收回之理?难道你想让陛下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成?!

对于这位圣人子孙,赵祯还是足够有耐性的,毕竟他代表着孔家,而国朝对孔家的尊重也是相当高的,自然不能开口训斥。

不用赵祯自己说话,范仲淹便出班道:“现国家太平,岂可有迁都之议,但西洛帝王之宅,负关、河之固,边方不宁,则可退守,应经营之,太平时居东京,急难则居西洛险固之宅,以守中原。”

这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的回答,以大宋如今的国力,基本上遇不到所谓的急难之时,谁不知道范仲淹这是在否定迁都,唯独吕夷简不满的开口道:“范待制此言差矣!经营西京过于迂阔,只是务名无实罢了。”

范仲淹才学出众,一路上都得到赵祯的其中和任用,自然有些不满,转头道与他辩论起来,这在大朝会上是常有的事情,要说口才范仲淹确实甩了吕夷简三条大街不止,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出口成章,四篇策论不用纸笔便脱口而出,其中多有批评之语,一时间满朝文武为之惊叹。

吕夷简大怒,痛诉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这下乐子就打了,范仲淹乃是天章阁待制、权知开封府,虽有参政之权并无议政之实,被吕夷简的话怼的张不开嘴。

赵祯算是看了一出好戏,两人的辩才可谓是不分高下,范仲淹实事求是,而吕夷简釜底抽薪,但赵祯知道两人再怎么争吵也不过是明争,而并无暗斗,所论也属国事而非私仇,言语间透出一些君子之风。

“两位卿家都扯远了,孔道辅所上乃是迁都,你二人之辩乃是经营与否,可谓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何况在朝堂之上争辩的面红耳赤有失体统,两人各自罚俸半年以儆效尤,朕念尔等恭忠国事,赏玉带两匹,望尔等不忘初心!”

皇帝都来劝架了,那自然要买面子的,范仲淹和吕夷简大礼拜下:“臣等知错!”

通过两人的争吵赵祯就能看出绝大部分的官员是不像迁都的,不光不想,甚至不愿下功夫经营西京,瞟了一眼刚刚出班的孔道辅,赵祯微微一叹,这老学究的固执还真是厉害。

“散朝之后龙图阁待制孔道辅留下对奏!”

第四百八十九章皇帝的诱惑

被皇帝点名留身奏事是一件相当荣耀的事情,但此时的孔道辅却只能苦笑,皇帝的表情显然不好看,这种玩味的眼神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仿佛把人心扒开,把最阴暗的部份放在阳光下照射一般。

“孔道辅知道朕为什么把你单独留下吗?”

身体微微一颤孔道辅躬身道:“因为臣坚持迁都……”

赵祯收起玩味的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不对!”

见官家表情严肃,孔道辅忐忑的说道:“因为臣一再坚持?”

赵祯笑了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乃君子之风,何错之有?!“

孔道辅真的不知道什么了,只能无奈的说道:“官家恕臣愚钝,着实想不出错处。”

赵祯失望的叹了口气:“因为你的愚蠢,明知自己被利用还依然如此执着,这便更是愚蠢至极!”

赵祯的话如一支利箭射穿孔道辅的胸口,把他心中的那一点阴私之事大白于天下。

颤颤巍巍的跪下:“臣愧对官家的期望,但臣说的话句句属实,虽有小人利用臣,但臣也不后悔!迁都之事乃太祖之议,西京之险要也确实如中原之门户!”

赵祯突然发现自己也有看错人的时候,这老头的固执不是来源于那些钱财,而是真的想要让大宋迁都。

“那你宅邸中的数箱黄金是做何用的?”

此时的孔道辅反而光明正大起来:“启奏官家,那数箱黄金共有三千余两,折合皇宋通宝约为三十万贯,臣打算一力用在书院之中!”

他的话让赵祯来了兴趣:“哦?大宋的书院已经遍地都是,从蒙学到大学,从小儿到青年皆有书读,皆有师传,你如何还要筹建书院?”

孔道辅微微叹息道:“陛下开文治先河,普通百姓家自然是上得起学的,但清苦人家即便是不要钱也不敢入学,那些年轻的孩子就是家中的劳力,一日读书便少一日进项……还有些人家孩子能读书,可书本,笔墨,纸砚,样样花钱……”

这老倌,赵祯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坚持自己的观点是没错的,接受别人的钱财是用来安置那些上不起学的子弟,即便是被人利用也无所谓。

赵祯突然提高声音:“孔道辅!孔道辅!朕不知该夸你还是该责骂你,你不适合做朝臣,只适合在书院中传道授业解惑!”

老倌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官家觉得老臣在何处合适老臣便去何处。”

这就是为人师表,这便是教书育人,老倌一辈子没有得到多少提拔,即便是现在也还是个小小的龙图阁待制,连大学士都算不上,赵祯实在不知道他的官是怎么做的。

“你愿意用孔家乃至整个家族的后人前途作为交换条件吗?朕让你孔家嫡长子孙获得世袭罔替之爵位,但从得到分爵的那天起,你孔家就要永远的退出朝堂,后世子孙不可入仕!”

世袭罔替的爵位!永不入仕!

一个是荣耀无比世间无两,一个是前途暗淡永世不得翻身,这俩个条件让孔道辅纠结无比,官家的提议就像恶魔抛出的果实,垂涎欲滴又要人性命……

见孔道辅站在那里天人交战,赵祯并不在意,这时候任谁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三才上前续茶水,赵祯端起一杯指了指孔道辅:“给孔侍制赐茶,不着急,这事关乎你孔家百年基业,可要想清楚,否则你这四十五代孙可就成了不孝子。”

越是如此说孔道辅越是难以选择,赵祯继续诱惑道:“如若你答应,朕便封你孔家嫡长子孙为衍圣公,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又是一把大锤砸下,孔道辅的脸颊微微一颤,衍圣公,这是多大的名头,公爵可不是一般的爵位,仅次于王爵!比之侯爵还要高上一等,再加上衍圣的名头,这……这……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赏赐!

但孔道辅知道,一旦自己得了这赏赐,便相当于把孔家变成了大宋的外戚,有名无实的外戚!想想外戚的遭遇,孔道辅有些犹豫起来。

“官家的意思是我孔家子孙皆不可入仕?”

赵祯点头道:“没错,皆不可入仕,但待遇皆按照爵位赏赐,既然是衍圣公那就必然按照公爵之待遇每月发放俸禄,朕知道你孔家不在意这些东西,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保证以后的孔家子孙皆是出类拔萃之人?永远也不会有衰落的一天?”

见孔道辅微微有些松动,赵祯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朕虽然不让你孔家子弟入仕,但没说你孔家就可以这样闲下来,教书育人乃是孔圣人的职责,尔等作为圣人之后,背负衍圣之名自然就应当继承衣钵,有教而无类。朕也不会剥夺你孔家师者的身份,衍圣公继续负责祭祀孔圣先师,教书育人岂不更好?”

孔道辅恍然大悟,这是官家赐予曲阜孔家的天大机缘!

孔子从大唐开元中期被唐玄宗李隆基始追谥为文宣王,又以嫡长子为文宣公。直至大宋便再未有任何封赐,到现在孔家尊孔子还是文宣王,嫡长子依然顶着文宣公的大唐封号。

如果被追封为衍圣公,世代相传,整个孔氏家族将会经久不衰,即便是遗存万世也不难!

即便不入仕又如何?孔家子孙本就不应当卷入朝政之中,自己在朝堂中打拼了大半辈子不改初衷,得到的结果还不是如今这样,无奈,无力,无所得!

想到这些孔道辅猛然跪地,双手高高举起的拜下:“官家垂怜之心,仁义之心高如天日,孔道辅叩谢皇恩!”

老倌终于屈服了,赵祯笑着扶起他道:“孔卿家不必如此,衍圣公一爵虽为虚衔,但你孔家却要成为我大宋的万世师表!大宋之治下,所有书院的山长皆从你孔家有德之人充任如何?”

赵祯的话说到了孔道辅的心坎里,教育一直是孔家最拿手的本事,教书育人也是孔家最喜欢的职业,这么多年孔道辅虽然官运不行,可教出来的学生却是各个出类拔萃。

“官家知人善用老臣叹服!”

孔道辅已经反映过来了,原来官家的一切打算都是想利用孔家的学问与威望扶持大宋的书院和教育,但又不想让孔家成为大宋最有权势的人,首先断了孔家子孙的入仕门路,这便可以毫无阻碍的运用了。

瞧他恍然大悟的模样,赵祯笑道:“明白朕的苦心了吧?民间俚语说的好,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如若你孔家学生遍布天下和朝堂,朕还会如此随和的与你说话吗?”

孔道辅顿时大惊,眼前的官家虽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可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杀意却是让他胆寒,战战兢兢的说道:“老臣多谢官家成全。”

赵祯摆了摆手道:“回去等着皇家的册封的吧!你曲阜孔家的宅邸就要变成衍圣公府了,朝廷会派能工巧匠前去修建。”

孔道辅躬身告退,直到彻底出了对奏的紫宸殿,一阵清风吹过,他这次才发觉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

第四百九十章衍圣公

时间就像一个温柔的小偷,总能无声无息的把最宝贵的东西从人们身边悄无声息的偷走,岁月蹉跎,一晃眼年关将至,大宋将迎来全新的一年,新的一年自然有新的年号,皇帝把这一年的年号定为景祐。

当然这是从中书省送来的一堆年号中选取的,赵祯在看到景祐的年号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它,不是因为这个年号有多好,而是他想继承原先的历史。

虽然历史已经能被他改变的面目全非,但赵祯觉得还是应当这么做,往昔的大宋和现如今的大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自己应该算得上是比宋仁宗更为优秀的。

腊月二十九,赵祯毫不犹豫的下旨宣布册封曲阜孔家嫡长子,孔子四十五代孙孔道辅为衍圣公,一时间天下大震!

大庆殿中,所有人都被这条突如其来的册封给震住了,即便是两府相公稍稍收到一些风声,可却没想到官家的动作如此之快,给孔氏后人的册封如此之高!

直接封公爵,还是响当当的衍圣公,这在整个大宋仅次于王爵之下,甚至衍圣公的名头比嗣王还要高上一等!

嗣王在大宋就是个摆设,谁不知道大宋皇子封王者,王爵仅止其身?

而子孙无问嫡庶,以其中最长一人封公,其余子孙不过是承荫入仕,为环卫官,再以序迁转,与异姓贵官荫子入仕一般,必须历任年深,排资历,方特封以王爵。

衍圣公就是除了亲王第二高的爵位,如何不让朝中的文武惊讶。

但孔道辅毕竟是孔子嫡亲的直系子孙,前朝多有册封,唯独到了大宋还没有什么封爵,原先还顶着大唐文宣公的名头,说出去确实让大宋不体面,官家这么做倒也是无可厚非。

唯独让众人不明白的是昨日孔道辅当朝提议迁都之事,且被官家留身奏事,众人都以为他会被官家斥责,今日都是等着看他孔道辅笑话的,谁曾想居然直接被封了衍圣公!

在众人转不过来的时候,赵祯又是补刀:“孔道辅,上前听旨!”

孔道辅今日穿着朴素,腰间的玉佩,玉带,挂饰一律没有,只单单一件朝服,一块笏板便孑然一身的来了,稍稍整理一下便出班道:“臣孔道辅敬听圣谕!”

“孔道辅,朕封你孔氏嫡出子孙为衍圣公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然孔氏子孙不得入仕,不得荫补,为人师表选有德者充任书院山长,你可记下?”

“臣谨遵陛下圣谕!”

哗……文武官员站班的队伍一下忍不住爆发出嗡嗡声,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不得入仕,不得荫补?这就是相当于给了孔家无上的荣耀并束之高阁,剥夺了孔氏子孙做官的道路,在许多人看来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殿中御史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站在原地听着朝臣们的交谈,手里的两块笏板如同摆设,让赵祯不满的望了他一眼。

三才站在一边惊奇的望着大殿,这还是大庆殿第一次出现如此奇景,要不是官员头上戴着的长翅帽,这些人非得把脑袋凑到一起去不成!

赵祯扭头看向三才,这货居然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看见孔道辅的脸颊都抽抽了吗?

轻咳一声惊醒三才道:“别看热闹了,敲板!”

三才赶紧击打手中的板子,清脆如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众人慢慢的回过神来,刚刚官家的旨意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些,以至于此时还没反映过来。

殿中御史赶紧补救,击打自己手中的朝班开始维护起朝堂的秩序,此时他才感觉到官家的目光不善。

等整个大庆殿中鸦雀无声的时候,赵祯这才开口道:“着将作监挑选能工巧匠按亲王制修缮曲阜孔府。”

这是实实在在的给予一切亲王待遇,但谁都知道官家把孔家的入仕之途给彻底切断了。

孔道辅再次拜下:“谢陛下隆恩!”

夏竦站在一边不屑一顾的撇了撇嘴,就为了求稳把自己整个家族的前途葬送掉,这简直是愚蠢至极,微微抬头偷瞄了一眼上首的赵祯,不用说这定然是出自官家的手笔。

和夏竦不同,鲁宗道则是微微点头,在他看来孔道辅牺牲孔家后辈的入仕一途,却为整个孔家争得了昌盛。

没有哪个家族是长盛不衰的,孔家想要保证家族的昌盛那就必须要牺牲掉一些东西,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即便是孔家子弟没有入仕的希望,但单单一个衍圣公的爵位就足以。

在鲁宗道看来,孔家以诗书传家,以礼乐继世,自然就该教书育人,读书做学问,没事扎到这朝堂的浑水之中干嘛,就孔道辅而言,他便是个入仕失败的例子。

鲁宗道能做到副相的位置,才学和见识还是有的,孔家人入仕天生就有一道枷锁在他们的头上,家规,德行必须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上上之举,稍有隐私也会被人家抓住然后用来攻击。

孔道辅年轻的时候和别的官员一起去妓馆,眠花宿柳之后同僚无事,只他一人被御史弹劾,援引孔家规矩,礼法不存为由,数次上疏先帝,致使先帝大怒斥责。

单单是这种小事便让他吃亏,如何大展拳脚?

朝堂多了个衍圣公,却少了一帮孔家子孙,这对许多人来说是极好的事情,没有孔家人入仕的朝堂自然也少了些许竞争,给更多的年轻人留下了机会。

要知道经过系统的礼法教育,孔家后人个个知书达理,极得他人尊重,自然也被官家看重,提拔,升迁也高人一等,说实话对于他孔家得了衍圣公的爵位让许多人嫉妒,但嫉妒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孔家的子嗣将会退出大宋的朝堂,成为有教无类的教书先生。

散朝之后,所有的文武官员几乎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就连两府相公也是如此,今天官家封爵孔氏后人衍圣公,着实给大宋掀起一场震动,不单单是皇宫里的官员,当赵祯的圣旨昭告天下的时候,民间的百姓也跟着炸开了锅。

第四百九十一章看穿一切的夏竦

孔道辅的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心疼和愧疚,但当他看到朝中文物群臣态度各异的时候便释然了。

自家事自家清,孔家子弟进入这朝堂定然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教书育人的高德,世袭罔替的爵位,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些更适合孔家?

东京城中的百姓在看到皇榜诏书后纷纷议论,一大群人围着皇榜讨论:“这孔圣人家的子嗣有福了,官家封了一个衍圣公,这是多大的荣恩啊!”

一旁书生模样的人笑道:“其中的关窍你们怎生知道,这孔圣人的子孙虽得了衍圣公,可却失去了的却更多,他们连入仕的资格都没有,做多当个教书育人的先生。”

原先说话的中年人提高声音叫道:“先生怎么了?先生也是顶顶好的!”

中年人的话让许多人赞同,现如今先生在大宋的地位可高了,大宋的书院遍地都是,谁家的娃娃都能有个学上还不用给束修,朝廷每月都会给书院发放用度。

自然先生的地位也随着这种免费教育而提高很多,在他们眼中先生才是书院的核心,朝廷虽然每月发放用度,可还不是要先生来授课?

先生的地位在百姓心中如此之高何况至圣先师的孔圣人后代?

百姓们对孔家那是尊敬有嘉,千百年来的封建王朝几乎都选择推崇孔子和他的儒学,皇帝也都是打着外儒内法的旗号,即便是汉武帝和唐太宗这样锐意进取的帝王也都是如此。

中原王朝的百姓一直都是把孔圣人看作是无人能取代的大贤者,何况是他的后代现在全都从事教育?

孔道辅的选择其实是最为睿智的,对于士大夫来说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品德和名声!

名垂青史的曲阜孔家就如同一眼清泉,虽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可荣耀无两的爵位,誉满天下的名声都能成为最有利的武器,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孔家。

就如同眼前这个书生,稍稍有一点的不屑便立刻招致众人的攻击。

眼前这一幕不光是孔道辅看到了,夏竦同样站在一旁,此时的他脸色难看,自己居然算错了,没想到这如老好人一般的孔道辅才是最为狡猾的,孔家即便是在民间都有如此声望,更不用说在朝堂之中了。

夏竦都能想象的出来,一旦朝中有人攻击孔氏子孙,定然会招致天下那些“愚民”的口诛笔伐,到时间的孔家才是最为可怕的,百姓们又不知道孔家是被官家逼迫放弃入仕的,他们看到的只是孔家想让他们看到的。

一个家族一心一意的履行祭祀这是孝,自愿放弃入仕的机会这是忠,教书育人开化百姓这是善,这样的家族谁敢对它下手,除非是想与整个仕林为敌!

还好官家断了孔氏的入仕之途,否则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开枝散叶的成长起来,怕是连皇帝也不好驾驭它!

现如今学子即便是从孔家大德的手中卒业也没用,所有参加科举的学子都是天子门生,如此坐师一说就与孔家无缘了,而且官家还掌握了士子的任命,这就是握住了孔家的命门。

夏竦看向孔道辅的时候再也不用轻视的眼神,这老倌着实有着大智慧,看似一步臭棋却活生生被他走出了一条生路来,真是大智若愚啊!

“原鲁兄可喜可贺啊!”夏竦笑眯眯的走上前对着孔道辅作揖道。

瞧见来人是夏竦,孔道辅脸色一变,露出尴尬的表情道:“子乔莫要笑话老夫,这……这何喜之有啊?!”

还在装蒜,夏竦最受不得孔道辅这样。

夏竦承认自己是真小人,而他孔道辅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伪君子了:“你孔氏一族得了衍圣公的封爵难道不因祝贺?”说完又凑近道:“更何况你孔家以后无人能敌了。”

孔道辅微微一颤,心中大骂,还是被这老狐狸给看端疑了……

但无论心中怎么骂,表面还要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子乔说笑了!不是什么无人能敌,不过是无欲则刚,有容乃大罢了!”

夏竦真的很想把自己的拳头砸在这个老倌脸上,什么无欲则刚,什么有容乃大,你孔家在鲁地的势力之大怕是都超过皇权了吧?!原本就俨然一副土皇帝的模样,现在说无欲则刚这样的话来?

夏竦笑了笑:“老倌,在我面前你就没必要这么掩饰了。你孔家打的什么算我会不知道?但你要记住,老夫的眼睛一直钉在你孔家的身上。”

孔道辅轻蔑的笑了笑:“你说这话自己相信吗?我孔家已经被官家彻底断绝朝堂,做一个举世无双的豪右之家有何不可?只要在中原便再也翻不起风浪来!”

夏竦默然,确实如孔道辅所说,自己即便是能盯着他孔家一时也不可能盯着一世,只要大宋天家时刻谨遵陛下的圣谕便无事矣!

夏竦头也不回的走了,孔道辅施施然一礼躬身相送,无论何时何地,他孔家的礼数都是要做的周全……

孔道辅沿着南门大街步行回家,他要让天下人看到他这个衍圣公的平易近人,一路上许多认识他的人主动行礼打招呼,孔道辅都是拱手回礼,一路走来没有拉下一个人,冬烘先生的模样让人觉得冬日里都温暖如春。

上至官员,下至平民无不夸赞他的礼数,但当他回到东京城的宅邸时却皱起眉头,原因无他,东京城的孔府成了高高在上的存在,门口甚至有家丁站班!

这可如何使得?

孔道辅见四周的路人皆敬畏的远离孔家大门,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气急败坏的走上前去喝到:“谁让你们如此的?我孔家之门乃大开之门,天下人皆可避雨与檐下,讨水与井泉,如此阵势岂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乃祸害我孔府门第!”

下人赶紧说道:“咱们现在不比之前,您马上就是咱大宋的衍圣公,这点气派都没有……”

孔道辅气哼哼的走进大门,见四周无人含恨一掌拍在管事的脸上:“糊涂人做糊涂事!我孔家乃礼乐之家,先祖的论语十则第一句是怎么说的?!”

管事的呐呐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孔道辅指了指门口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这样还能有朋自远方来吗?人家即使想来见到如此阵势都避之不及了!从今日起再敢这般必将你扫地出门!”

管事连连点头:“小人记下了!”

直道孔道辅走远,管事的才自言自语道:“老爷这是弄假成真了,装的再平易近人也不能连威严也不要了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蔡伯俙的毒药

赵祯在蔡伯俙的驸马府中闲逛,驸马府的管事蔡石骄傲的站在花园的门口,谁家能得到如此恩荣?整个东京城唯独自家的驸马府官家常来串门,换做谁家能得到这份荣耀?

蔡石无意中瞟了一眼,正瞧见一旁的月亮门挤着一群人探头探脑,喝骂一声:“你们这帮浑人探头探脑的成何体统,要想看就站好了光明正大的看便是,官家还能吃了你们?蔡奎说你呢,这么大的一个人拿个托盘能遮掩住你?!”

蔡奎憨笑道:“管事的,俺听俺娘说,官家是天上的真龙,下凡来给咱大宋的百姓谋好日子过的,身上有大运气嘞!是也不是?”

蔡石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你娘还是老人家有见识,这话说的体面!”

蔡奎扭捏的凑上前道:“管事的,你也知道俺家婆娘不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女娃娃,肚子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男娃出来,官家有大运气,能否让俺前去奉茶,也好沾一点回家生个男娃不是?否则咱家就算是断了香火了!”

“呸!官家是天上的真龙,下凡来给咱大宋百姓谋福祉的,你生不出男娃连观音菩萨都帮不了你,还想从官家身上沾染大运气?!”

蔡奎连连点头道:“佛爷可不能与官家相比,官家定然是比佛爷高强的,您说是不是?求求您了,待会就让俺山前奉茶便是,回家说给俺娘听也能让她对媳妇好一点……”

“你也还算是孝顺,为了讨老娘欢心,也罢待会就让你奉茶便是,可要小心伺候,不敢失了礼数!”

蔡奎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多谢管事的,您好人有好报!”

蔡石笑骂道:“还不快去准备,用咱们蔡记最好的镇山红,官家就爱这一口,说不定高兴了还能让你来个双黄蛋也说不准!”

“唉!俺这就去沏茶,您老放心嘞!”

瞧见蔡奎欢天喜地的离开,剩下的人嫉妒万分,蔡石笑道:“你们莫要眼红,蔡奎家中有难处,人也孝顺的紧,但你们也不是没有差事,待会蔡奎奉茶之后,你们还要上饼子,端果盘,哪样能少了靠近官家的机会,要是官家留下用膳了,嘿,你们可就有福气了!”

众人的眼睛一亮,这话说的是啊!官家经常在府中用膳的,而且都是顶顶的随和……

蔡伯俙府上的园林怕是在东京城找不出第二家,仅次于赵祯的后苑,所以赵祯没事的时候常来闲逛,一是找人说说话,二是看看园林换换口味,后苑的景致即便是再美也会有看腻的一天不是?

“你的园子端是漂亮精致,下了不少功夫吧?”

蔡伯俙苦笑道:“官家莫要笑话我了,什么景致在我眼中也不过是消遣换气的地方,还不是为了让妙元住的舒服些,听匠人们说这是什么洛阳园林配合南方园林共建而出,既大气又精致,外放内敛自如,可在臣的眼中不过是道景致罢了……”

赵祯指了指蔡伯俙苦笑道:“朕就喜欢你的直爽,但你也应该知道直爽最令人讨厌了……”

蔡伯俙随便的拱了拱手道:“官家恕罪!”

赵祯摆了摆手:“孔家的事情你怎么看,说给朕听一听,也好有个启发。”

“孔家?”

蔡伯俙走进眉头想了想道:“官家想听实话?”

赵祯翻了个白眼:“废话,这里就朕和你二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莫要吞吞吐吐。”

蔡伯俙笑道:“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臣以为官家对孔家的处理并不是很好。”

赵祯眉头一紧,在他看来他已经把孔家压制的很好了,怎么蔡伯俙觉得非也?

“官家不必如此,孔家在曲阜乃至整个鲁地都相当有威望,甚至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千年世家把当地的良田几乎侵占一空,而当地百姓几乎都是他孔家的佃户,自前朝乃至国朝都是免去空孔家赋税的,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那些农人都是直接向孔家缴纳夏秋两税?”

蔡伯俙苦笑道:“何止于此?打猎,养蜂,开垦荒地,连打的柴都是得送一份到孔家!当地官员说是朝廷派遣去管理百姓,还不如说是去给孔家当差的,他孔家的大院本就是除了皇宫外最大的府宅,里面更是仿照六部而设六厅,在二门以内两侧,分别有管勾厅、百户厅、典籍厅、司乐厅、知印厅、掌书厅、这些厅房管理孔府事务,陛下,孔府的家大业大可见一斑啊!”

赵祯默默不语,看来还是小看了孔道辅的伪装,自己被孔道辅落魄的假象和炉火纯青的表演给蒙蔽了……

作为皇帝,什么都能容忍,因为皇帝的胸襟要比大海还广博比天空还浩瀚,但赵祯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别人当成傻子来欺骗。

“朕断了孔家的入仕之路,你怎么看?”

反正也扒出了孔家的黑历史,蔡伯俙也不在意和这样了,瞧见官家现在的样子,已经是在暴怒的边缘,蔡伯俙不介意火上浇油:“陛下觉得孔家是靠入仕站稳脚跟的吗?还是说朝堂中有他孔家的靠山?”

“唉!也对,孔家需要什么靠山,也不需要入仕,他家只需要自曲阜之地保持土皇帝的常态就行。诗书传家,礼乐继世,朕居然还就相信了……”

蔡伯俙笑道:“其实只不过是歪嘴和尚把经念歪了而已……”

赵祯蹲下拔起一株杂草道:“朕明白,可就是下不了手,千年孔家,就连朕这个皇帝也轻易动不得,他家是仅次于皇权的存在,仕林中有多少人崇敬之,有多少人把曲阜当作是圣地。”

“陛下您瞧瞧那株牡丹花可好看吗?”

赵祯笑道:“当然开的鲜艳,但太艳了些就有些妖了……”随即猛然拔了那朵牡丹道:“你的意思是有过而不及?!”

蔡伯俙嘴角抽搐,这是赵妙元最喜欢的一株牡丹花。

“然也,陛下何不把孔家捧的高高的,养起来?然后把那些百姓解放出去,孔府的花销由朝廷一力承当,无论他孔家有多少人都由朝廷养着,侍者,侍女都由朝廷选送……”

赵祯大笑道:“你这出计划端是个毒药,但却是个让人无话可说的毒药。孔家重视名声和清誉,那朕就都给他,不仅给他还要让他家高高在上,朕要把他困死在府宅之中!”

第四百九十三章驸马府中的猛士

赵祯是很欣赏蔡伯俙的计策的,高高捧起的绝户计简直是毒的不能再度,也恰巧是以毒攻毒。

你孔家不是重视名望与清誉吗?那朝廷就给你名望和清誉,但同时你要把自己的偶像包袱放下,别把曲阜乃至整个鲁地变成你孔家的后花园。

齐鲁大地之上,多出慷慨豪壮之士,山东大汉的豁达爽利赵祯是见识过的。在蔡伯俙的描述下,这些豪爽的山东人居然被孔家如此驱使,这让赵祯很不开心。你孔家占据良田也就算了,还把当地百姓变成佃户,世代为你孔家耕种?

赵祯稍稍一想便明白蔡伯俙所说的话像是谁的口气,俨然就是夏竦那货的!

满朝文武中能相处这出毒计的人也只有他夏竦,蔡伯俙,不是赵祯小看他,而是太了解他了,这种翻手为云覆为手雨的阳谋也不是他蔡伯俙能想出来的。

赵祯作为皇帝对自己手下的每个朝臣都了解的透彻,这出计策大抵是夏竦策划,其间的小细节怕是和丁谓也拖不得干系,俩个老狐狸出手算计孔家,以蔡伯俙这个简在帝心的人为说客,孔家还能玩得转?

“以后夏竦有什么话让他自己说,丁谓也是如此,怎么你蔡伯俙什么时候变成巧舌如簧的说客了?别人不了解你,朕还不了解你?你的师傅也算是没白教你,瞧把你能干的……”

既然被官家识破,蔡伯俙所幸无所谓起来,无奈的开口道:“臣就知此事瞒不过官家,两位师傅还真是异想天开,居然打算暗渡陈仓的瞒过官家慧眼!”

赵祯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倒是光棍,直接把丁谓和夏竦卖了。”

“反正官家已经猜到,不如说出好了。”

说完抬手虚引道:“官家请入避风亭用茶,这是蔡记最好的镇山红,最适合这冬日饮用,暖胃的紧!”

入了避风亭蔡伯俙对一旁的蔡奎招了招手,蔡奎兴奋的端着茶盘到了一旁的小亭子中,在石桌上放下温暖的小火笼,有在一旁升起银丝炭的火盆,小亭子瞬间就温暖如春。

冬天围着火盆取暖,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最是惬意不过的事情,红茶的散发着香醇的味道,花香,蜜香,果香三种香味都在证明眼前的温暖的茶水是上等的好茶。

所谓的镇山红便是响当当的祁门红茶,早在唐朝时陆羽茶经中便有过记载。

赵祯端起闻了闻,味道果然香醇,喝到腹中自有一阵温暖升腾而上,舒服的呼了口气道:“你这生活端是舒坦无比啊!”

蔡伯俙尴尬的笑了笑:“这还要多谢官家的仁慈,这让臣下回家过年……”

赵祯摇了摇头:“朕是不希望你回家过年的,但顶不住赵妙元的苦苦哀求,是朕命你这次赴任不带亲眷的,自然就要招你回来过年。云南路的奏疏写好了吗?朕还等着看嘞!”

谁知蔡伯俙认真的点头道:“已经写好,一直揣在臣的怀中。就等着官家过目呢!”

赵祯撇了撇嘴,这货定然是知道自己会来他的府上,否则也不会准备的如此妥当,后宫的三个婆娘嘴有点不紧啊!

当然赵祯不会说破赵妙元从后宫打探消息的事情,关心蔡伯俙这并没有错,赵祯对自己的妹妹和妹婿还是相当照顾的,天家的亲情最是难得。

赵祯一项是小心维护天家的亲情,生怕自己成为老爹嘴中的独夫,一旦如此怕是再也做不回纯粹的自己,即便是把大宋的铁蹄推到多瑙河畔又如何?

赵祯杯子里的茶水就没断过,喝完一点一旁的侍者补上一点,而蔡伯俙的杯中早已是如干涸的土地。

“你这憨货为何总是往朕的被子里续茶,没瞧见你家驸马的杯子都空置许久了吗?”

蔡奎憨笑道:“官家来了俺就有些不知所措……”

蔡伯俙揶揄的笑道:“这憨货哪是这么说,他想沾染一点官家身上的贵气嘞!”

赵祯并不生气,转头奇怪的问到:“朕身上何来的贵气?”

蔡奎搓了搓手道:“那自然是有大运气,官家贵为天子,乃真龙现世,百姓们都说您是赤脚大仙转世嘞!”

赵祯忘了一眼蔡伯俙道:“这话不会是你叫他说的吧?你知道朕不喜欢这一套。”

蔡伯俙无奈的苦笑:“官家,这厮定然是有事,否则绝不会说这样的奉承话,连臣这个驸马都没听他拍过马屁嘞!”

赵祯看了看蔡奎:“这货难道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不成?”

蔡伯俙指了指蔡奎道:“官家看他的身型如何?”

赵祯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也就一般,在禁军中多的是这样的琵琶腿,车轴身的。”

蔡伯俙点了点头道:“那臣下说他能开三石弓您信吗?”

赵祯倒吸了一口凉气,三石弓?这憨货的臂力得有多惊人啊!要知道大宋的三石弓乃是三百七十多斤的力道,赵祯有些不相信的捏了捏他的膀子,上面全是结实的肌肉,硬的如石块一般。

整个大宋军中有这样臂力的人怕是也不会超过十几个吧?

即便是自己的带御器械和亲卫司也拿出不几个同他一样的人,但蔡伯俙的话还没说完:“官家知道吗?这憨货不光臂力惊人,还有一身好武艺,比之您的带御器械也不差的。”

赵祯随意的说道:“那就来一段拿手的助兴吧!”

在他看来蔡奎的武艺顶多就是能打一点,所谓的江湖武功之类的东西赵祯是不太重视的,所谓的武功也不过是让人灵台清明,反映更加敏捷,力量更加强大一点罢了,真要有那种飞起来像鸟一样的轻功还需要信鸽送信?直接派人飞回去不就成了!

但接下来一幕着实让赵祯吃惊,蔡奎的一个冲拳直接奔着一旁的石头栏杆而去,拳头带着呼啸声砸在栏杆上让赵祯不忍直视。

在他看来这一拳砸实了定然是个粉碎性骨折之类的,可结果让他目瞪口呆,栏杆应声而断,一些碎片飞入远处的花丛消失不见……

赵祯真的很想看看这蔡奎的身体是用什么做的,居然违背了物理学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没理由石头栏杆都承受不了的力量他蔡奎的拳头能承受啊?

蔡伯俙笑道:“官家如何?这蔡奎可否为一猛士?”

赵祯真的想说一句好宝贝,但生生忍住。

“嗯果然一身勇猛,武艺高强,堪为入幕之宾!蔡奎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朕都能赏你!”

蔡奎想了半天呐呐的说道:“官家不用赏赐俺什么,俺只要能从您身上沾点运气就成……”

“哦!这是为何?”

“俺家婆娘连生三个女娃,俺想要个男娃……”

“滚……”

第四百九十四章昆明的由来

对于蔡奎这种把皇帝当成吉祥物的行为赵祯是哭笑不得的,你生不出儿子找皇帝有什么用?皇帝又不是送子观音!

赵祯看着蔡奎委屈的模样无奈的撇了撇嘴,这么大的一个汉子扭捏成这样实在是受不了。

“也罢,朕给你指条明路,能生娃说明你夫妻二人身体没问题,生不出男娃只不过次数少了,多试试吧!”

噗……咳咳……

一道红茶从蔡伯西的鼻子里喷出,呛得他连连咳嗽:“官家……官家……圣明!”

这可是难得的事情,官家居然说出这样风趣的话来。

蔡奎欢天喜地的走了,在他看来官家的话定然是没错的,自己回家后多和娘子敦伦便是,要是能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定然是托官家的福,定要在家中坐北朝南的地方给官家立个长生牌位,那不管用的佛爷便可送走了……

蔡奎这样的猛士居然在蔡伯西的府上端茶,赵祯扭头道:“你这府中的侍者不会个个如此吧?朕可看着眼红嘞。”

蔡伯西笑了笑:“官家说笑了,寒舍的侍者要皆是如此那可了得?早就被宋小乙给挖走了。但官家可知孔府又有多少的能人异士?据我所知不下百余人!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赵祯知道蔡伯俙的话是什么意思,大宋所谓的江湖与武林其实真实存在,国家之大总能出一些能人异士,而且大宋自太祖以来便推崇民间百姓结社自保,什么弓箭社、山水寨,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都有,自然也就形成了所谓的武林。

有些人打着行侠仗义的口号却干着偷鸡摸狗的营生,书生结社多时以诗词歌赋为主,而武人结社那就是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了。

结社的人多了,自然也就出现了一些超越常人的能人异士,比如蔡奎就是其中之一,又如黑手中的许多人都是从结社中挑选出来的,就连鼠三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可见大宋的武林还是相当繁荣的。

赵祯心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武侠梦嘞!

可随着现实的发展,他的武侠梦早就破灭了,所谓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只不过是一群过街老鼠,原本躲在东京城的下水道中干着男盗女娼拐卖人口的活计,随着无忧洞的被摧毁改变也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

如今的东京城别说是丐帮,就连乞丐都不会有多少,身体健全的自然能在工厂中谋得生计,即便是老弱病残的也能得到福田院的照顾,现如今的福田院已经被赵祯严格管理起来,再也不是那人间地狱。

赵祯身为大宋的皇帝对武侠这种东西越来越抵触,富人的财富也是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的,凭什么就要劫富?济贫也是个朝廷的事情,武人何以擅动?

所以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在赵祯眼中也都变成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孔家的这股力量朕自会处理,大宋的所有结社皆需到地方州府备案,否则一律视为乱民。”

蔡伯俙拱了拱手:“官家圣明,百姓多受结社之扰,如今官家做主必定一扫往日浑浊。”

赵祯笑道:“你就莫要说这些恭维的话了,云南之地的情况如何,朕让你带去的工匠和司农可否正常运作?”

蔡伯俙双手递上奏章道:“臣以拟好奏疏,恭请官家过目!”

赵祯一边翻开奏疏一边道:“你详细的说说,并且把一些不能在奏疏上说的东西也说出来。”

赵祯的话让蔡伯俙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官家了解自己,许多事情都无法在上呈的奏疏中说清楚,还需官家定夺才好。

蔡伯俙稍稍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担任一路长官,安抚使的差事可不是那么好做,忐忑的说道:“启奏官家,彭七留下的三千精兵已经为匠人和司农建好城寨,并且有这三千精锐的守护定然不成问题,况且还有包拯的配合,推行良策对云南之地的百姓多有照顾,最为重要的是他能对我汉地百姓和云南蕃民一视同仁。”

赵祯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云南的政事奏疏中多有详述,你只说说朕交代给你的差事便可。”

蔡伯俙点头道:“咖啡已经栽种,由最好的司农负责照料,此物多喜阳光和潮湿,云南之地最适合不过,农人说了这咖啡伺候起来也不是很费事,浇水上肥即可。而玻璃匠人的工厂也准备妥当,所需的材料在云南之地都能轻松找到,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而且匠人已经能烧出半透明的琉璃,距离官家要求的纯透明的琉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以赵小五为首的大匠们也已经开始考究蒸汽机了。已经有一两个简单的模型做出,不用人力畜力便可驱使小车,端是神奇无比,可为我大宋再添劳力。”

赵祯满意点头道:“如此甚好,有何困难定然要及时上疏,朕自然会大力支持。”

蔡伯俙赶忙开口道:“确实有难处……”

“哦?有何难处?”

赵祯明白,蔡伯俙一般不会轻易开口,一旦他说有难处,怕是问题还不小。

蔡伯俙呐呐的说道:“唯一的难处便是道路的问题,如今我大宋的公路遍及全国,但唯独云南之地后归王化,这道路多是大理遗存,破败不堪不可大用。”

赵祯明白蔡伯俙的意思,道路是个大问题,别看它不参与生产也不是主要的生产要素,可一旦离开顺畅的交通,云南之地还真的不容易和中原沟通,到时间云南种植出来的咖啡和精美的玻璃还怎么运送到中原乃至辽朝西夏?

“嗯,云南之地的道路朕自会帮你解决,如今朝廷也有富余,云南路的所有道路皆由朝廷一力承担,商人不得插手,就从大理城修道至鄯阐府,然后再途径乌蒙部直至泸州便可。”

蔡伯俙连连点头:“官家圣明,咖啡园和匠人的工厂就在鄯阐府,那里四季如春,温暖异常,最是好地方!”

赵祯笑道:“嗯,晋书中说当地夷人“大种日昆,小种日叟。”既然如此,那便定名为昆明好了。”

蔡伯俙笑道:“官家以夷人种族之名为州府,当地百姓自然感恩戴德收归王化,包拯的差事也好做了些。”

第四百九十五章客来欧罗巴

云南对赵祯来说很重要,它算得上是大宋的后方,腹内之地。

即便是西夏和辽朝的密探也很难深入到那里,大宋的咖啡种植园以及琉璃厂和蒸汽机试验基地在那里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同时赵祯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蔡伯俙,大宋的军械司火器局也即将前往云南昆明附近的城寨。火炮这种攻城利器当然是重中之重,大宋领先于西夏和辽朝的科技是一种强大的优势,赵祯要一直保持这种强大的优势。

蔡伯俙见官家默默不语,也不多问,官家必然有大事要考虑,自从亲政以来,官家的心思便越发沉重了。

“官家已经晌午了,是不是在寒舍用膳?”

赵祯回过神来:“嗯,就在你府上用吧,也好尝尝你蔡记大师傅的厨艺。”

蔡伯俙苦笑道:“官家说笑了,咱们蔡记的厨艺还不都是从官家您的身上传授下来的,别人不知我可清楚的紧,当年要不是您的注意,蔡记也不会成为如今的庞然大物。”

赵祯笑了笑:“朕只是告诉你们一点技巧和运营方向而已,剩下的还是你和蔡记人的功劳,如今的蔡记已经称为大宋乃至整个乾坤宇内最大的商号,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它皇商的身份,另一个原因是你们运作的好。否则朕即便是给你们再好的渠道也不会成为今天的样子。”

蔡伯俙点头道:“官家说的是,现如今我大宋商贾之名已响彻四海八荒,只要有丝绸的地方就会有我大宋商人,口碑声誉自是没话说,许多商贾都知道自己不光是代表商号,更是代表咱大宋嘞!”

有这种觉悟是好事,商人自觉的维护荣誉,整个大宋的商人声誉都变得极好,唯独觉得大宋商人不太友好的也只有西夏和辽朝了,因为出售给他们的商品价格极其昂贵。

但大宋的商人的服务态度依然是让人无可挑剔,甚至有些人还为辽人着想,搞一些小小的促销,但商品的价格绝不会低于往日,只不过是卖五赠一罢了。

现在的大宋商人有一点威尼斯商人的感觉,产自于大宋的精美货物成为了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轻易拒绝的商品,不仅仅是大宋的周边地区,就连远在多瑙河畔的神圣罗马帝国都是趋之若鹜。

赵祯和蔡伯俙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的时候,驸马府的管事蔡石恭恭敬敬的上前躬身道:“启奏陛下,鸿胪寺中丞景明前来见驾。”

三才被赵祯留在了宫中,这次他只带了亲卫司的人便微服而来,自然蔡石也就接替了三才的差遣,唯一不同了的便是他的身体不同于内侍。

“传他进来……”

这时候鸿胪寺的官员亲自找到了蔡伯俙的府上,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景明怕是已经寻过两府,两府又派内侍入禁中得到自己在蔡伯俙府上的消息。

景明一路惊讶的进入驸马府的后院,眼前美轮美奂的模样让他差点看呆,当蔡石善意的咳嗽一声提醒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启奏官家,欧逻巴遣使来朝……”

啪……

“什么?!”

赵祯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此时所谓的欧罗巴便是对神圣罗马帝国的称呼!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神圣罗马帝国居然派遣使节来了,这对赵祯的冲击是相当大的,要知道此时还没有苏伊士运河,地中海完全是一条封闭的内海,难道使者是从阿巴斯王朝偷渡到大宋的?

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和信仰基督教的欧洲人天生就是死对头,除非偷渡,否则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者很难达到大宋,因为通往大宋的道路几乎都被阿拉伯人占据。

所谓的欧罗巴就是后世欧洲的全称。

此时的驸马府外聚集了一堆人,他们都冲着门口站在台阶上的人指指点点,说实话欧罗巴人在大宋还是很少出现,所以百姓们对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很好奇。

虽然薇拉也是金发碧眼,可她在深宫之中百姓并不常见,大家都把这个来自欧罗巴的使者当成西洋景来看。

奥斯汀站在驸马府的门口不断的整理身上的长袍和披风,仿佛是在提醒所有人他贵族的身份,只可惜他身上的丝绸长袍相比大宋百姓身上的还是差了许多……

奥斯汀已经习惯,自从他来到大宋之后便惊奇的发现,大宋的百姓身着丝绸的人数不胜数,即便是一个开饭馆的商人身上都能穿戴精美的丝绸,这在罗马帝国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除非他是常常往来于阿巴斯王朝的大商人。

眼前宫殿一般的大门口出现了刚刚的那个微胖的中年人,奥斯汀从他身上的装束来看应该是个大管家之类的人,果然他开口对自己道:“大宋皇帝陛下宣欧罗巴使者觐见!”

响亮的声音刺得奥斯汀耳膜生疼,站的这么近有必要这么喊叫吗?但随着身后人群发出的声音奥斯汀醒悟过来,这是在向所有人宣告皇帝的圣谕!

最后整理一下身上的贵族长袍,奥斯汀缓步进入驸马府,身后的人群发出失望的叹息,他们怕是见不着下面的好戏了,但也有人不打算离开,等着待会向蔡石打听一下欧罗巴使者的趣闻。

奥斯汀走进驸马府后才发现,这里不光是如外边一般看着气势恢宏,里面的装饰更是精致典雅,处处透露出东方韵味,雅致的就如上帝的杰作!

如诗如画的场面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美丽的芍药花鲜红如火,淡雅的雏菊散发着清香,东方人对于美的追求真是让人敬佩,同时他们也不缺乏智慧,蜿蜒曲折的廊柱让人每到一处便能浏览全新的风景。

天父在上,难道在大宋帝国一个小小的外戚家都如此的奢华吗?在来之前鸿胪寺的景明便说过这是皇帝妹婿的家,但在奥斯汀看来这里的精美简直堪比神圣罗马帝国的七大选帝侯的官邸!奥斯汀在穿过月亮门后被后花园中的景致惊呆,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也难怪,中国的园林艺术一项是领先于世界的,同时国人对美和雅的理解也超脱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毕竟此时的欧洲还沉浸在荒蛮和愚昧之中,古老的文明也许很多,但多数已经凋零,文明的圣火只有华夏才燃烧的最为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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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该死的塔利班

奥斯汀好歹也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此次前来更是得到罗马人皇帝康拉德二世的派遣,从大宋打开商路,并且把先进的技术回到神圣罗马帝国,一路上他的扈从战士所剩无几,经历过海盗的袭击,经历过土匪的劫掠,同时也经历过阿巴斯王朝的围追堵截,但他依然不放弃,最终还是到达了遥远的大宋,此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从往来于阿巴斯王朝的商人那里,奥斯汀听说大宋是一个礼仪之邦,文明程度极高,不仅拥有华美的丝绸,还有着精美的瓷器和香醇的红茶,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才配拥有的顶级红茶……

奥斯汀多么希望能带着这些先进的技术和种子回到国内,并且把大宋的文化也带入家乡之中,从到大宋的第一天起他就处于震惊的状态,秦克兰也就是大宋的广州城,宽大的街道,如织的行人,琳琅满目的商品,高大奢华的建筑都让他的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这些还算能接受,毕竟在神圣罗马帝国也有繁荣的城市,米迪欧兰尼恩,现在的米兰也是相当繁荣的,米兰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帝都,人口不下十万人,但比之大宋的帝都东京城的百万人口奥斯汀只觉得两腿发软,这是一个多么庞大而繁荣的帝国啊!

而且这个城市还在不断的向城外扩建,单单是外城已经容纳不下庞大冗长的生产业,奥斯汀在进入东京城南熏门的时候看到远处堆积如山的物资和已经开始修建的城墙,这样算下来大宋帝国的都城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繁荣的城市!

要说科技成就,奥斯汀无话可说,别的他没见到,但有一样东西他是确确实实的看到也触碰到的,公路……

一路上他从秦克兰城到达东京城走的都是一种不知名的道路,这种道路比之欧罗巴最好的条石路还要平坦,仿佛是一整块大石头直接从秦克兰城到达东京城的,一路上他都在寻找接缝的地方,可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好心的大宋官员告诉他,这是水泥路,是一种泥土浇筑变硬而成,这让他觉得是天方夜谭。但由此也可见大宋的科技水平已经先进到了何种地步。

不远处便是一座小亭子,亭子被帷幔遮挡起来,只有少许的地方露出,隐约瞧见里面坐着俩个人,奥斯汀紧张的再次整理身上的长袍,他即将见到这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皇帝了!

“让欧罗巴的使者进来吧!”

一道中气十足却不乏和蔼的声音响起,奥斯汀敢发誓这是他听到的最美妙的音符,赶紧上前单手抚胸躬身道:“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康拉德二世特使,男爵约翰·奥斯汀参见大宋皇帝陛下!”

“陛下,欧罗巴的人名字怎么这么怪?”蔡伯俙奇怪的指着眼前的金发碧眼的奥斯汀道。

赵祯笑了笑:“欧罗巴人的姓是在后面,他说的约翰是他的名,奥斯汀便是他的姓。而欧罗巴人多是以形容词做姓,比如奥斯汀在他们的话中意味着聪明,坦诚有礼的人。而约翰也是代表诚实。两者算是呼应吧。”

蔡伯俙哦了一声:“这不就和咱们大宋男子取字是一样的嘛!就是有些太长了,拗口!”

“嗯,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边的奥斯汀已经听呆了,虽然他一直保持谦卑的态度,可他的身体依然无限的向下弯曲,他被大宋皇帝的博学所震撼到了,居然透过自己的名字就能得到这么多信息,即便是许多欧罗巴人也不理解什么叫诚实的约翰……

奥斯汀忍不住说道:“大宋皇帝陛下的博学如大海般浩瀚!但约翰还有一种释义……”

“上帝及是仁慈!但你想用这个希伯来语的解释吗?或者说你是犹太人!”

奥斯汀脸色剧变,天父在上!他的本意是想告诉眼前这位君主约翰是犹太人常用的姓氏,以及他的意义,可没想到居然被大宋皇帝一语道破。

“万能的天父在上!陛下是我所见过最为博学睿智的人!”

赵祯摆了摆手:“那是因为朕看的书多,你参观过朕的图书馆之后就明白了。”

奥斯汀期待的说道:“知识是文明的火种,而书籍是传递火种的工具,外臣很愿意参观大宋的图书馆。”

蔡伯俙指了指奥斯汀转头对赵祯道:“官家为什么臣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拍您的马匹……”

赵祯无语的解释道:“这大概是欧罗巴人的说话格式,对位高权重者多以赞美为体……”

蔡伯俙点了点头,难怪总觉得欧罗巴的使者在拍马屁,原来他们说话就是这样,看来欧罗巴的人还是很恭谦的嘛!

赵祯看了看桌上,自己和蔡伯俙两人已经吃了快一半,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自然不好让奥斯汀入席,笑着说道:“蔡石派人把桌子收拾了,朕要和欧罗巴使者好好聊聊。”

蔡石恭敬的带人上前收拾桌上的碗碟,即便是奥斯汀已经吃过了可他依然被眼前精美的食物多打动,东方的美食和文化一样对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跟何况眼前的是皇帝的美食?

一眨眼的功夫,桌上的残羹剩菜就被侍者收走,在石桌上铺好精致的绒布,蔡石端着托盘上前,精致的瓷器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这是一款蔡伯俙定制的茶壶,专门用来接待大食商人的。

细长弯曲的壶嘴显示着它优雅的弧度,黄褐色的茶水顺着细细的壶嘴流淌进小小的瓷杯之中显得无比神韵。

对奥斯汀来说这就是艺术与味道的完美结合,一缕茶香悠然而至,完全不似从阿巴斯王朝买来的红茶,不光味道香醇还带有一丝淡雅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奥斯汀不自觉的暗骂一句:“阿巴斯王朝的奸商!”

在大宋皇帝端起茶杯对他伸手后,奥斯汀才敢小心的端起,眼前的茶杯真的很小,这大概就是宋人所说的品茶吧?

奥斯汀一口就把小杯中的茶水喝干净,香醇的味道和微带苦涩的口感让他幸福的长舒一口气,此时的奥斯汀差点哭出来,这才是真正的红茶,这才是真正的大宋……

之前自己完全被阿巴斯商人给骗了!也被那个该死的塔利班给骗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皇帝的阴谋

赵祯对奥斯丁非常好奇,这货是怎么从欧洲腹地到达大宋的,要知道这一路上的阻碍和困难比之玄奘天竺取经还要多得多。

“奥斯汀,你是如何从遥远的欧罗巴来到大宋的?”

奥斯汀正在品茶,当听到赵祯的话后,两眼一酸得差点哭出来:“外臣是从科西嘉岛乘船到达阿巴斯王朝的,遇到过海盗的劫掠和阿巴斯人的刁难,以及奸商的哄骗,自北向南穿越了整个阿巴斯王朝抵达马斯喀特乘坐前往大宋的商船抵达秦克兰城。”

蔡伯俙奇怪的开口问道:“秦克兰城?”

“就是广州城。”

赵祯真是佩服奥斯汀的毅力与坚持,微微点头:“你倒是穿越了千山万水,殊为不易啊!”

奥斯汀看着眼前的茶水默默不语,其实一路上的艰辛与绝望根本就不是这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还好,我没有辜负皇帝的期望,来到了富庶的大宋,希望大宋的皇帝陛下能让外臣带回大宋先进的文明!”

奥斯汀的话让蔡伯俙嗤之以鼻,你凭什么就让大宋把先进的技术给你罗马国?

赵祯也是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他本以为奥斯汀是前来通商的,为大宋和罗马帝国之间的贸易桥梁,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欧洲人要的比通商更加贪婪,他们希望获得大宋的技术,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赵祯笑道:“你们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想要我大宋的先进文明,那你们用什么交换呢?难道仅靠你一个人的空口白话?或者觉得我大宋是天底下最大的慈善家?”

奥斯汀躬身道:“臣下作为使者当然不是强盗,罗马帝国会用等价的东西进行交换,直到陛下您满意为止!”

赵祯笑了笑:“你知道大宋先进的文明价值几何吗?”

奥斯汀身体微微一僵,说实话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信心满满,他的宝箱中有许多罗马皇帝的宝物,可当他看到大宋先进的文明后开始不安起来,这些先进的技艺简直是无价之宝,换做罗马帝国也不会轻易出售。

“我这里有罗马教皇及皇帝陛下签发的特许令,只要是大宋商人在罗马帝国出售货物一律不用交税,还有特制的皇冠……”

赵祯哈哈大笑道:“朕可不是多瑙河畔的皇帝,也不需要所谓的教皇加冕,何况你觉得朕会率军前往意大利?大宋与罗马相隔万里之遥,这些都是不现实的东西。大宋的技艺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无价之宝,包括我们自己在内!但通商还是可以的。”

“仅仅是通商?”奥斯汀在得到赵祯的回答后失望时请无以言表,在他看来通商也是不现实的事情,两国相隔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即便大宋商人把珍贵的货物运送到了罗马帝国,价钱也定然是贵的吓死人。

赵祯看出了奥斯汀的失望,笑眯眯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怎么,难道你们罗马帝国就希望从阿巴斯王朝获得商品?据朕所知,阿巴斯王朝的大商人可基本上都是用数倍与我大宋的价格卖出商品给你们的,难道你们就希望永远被他们压榨?”

奥斯汀苦笑道:“那也没有办法,天父把罗马与大宋安排的太远了,唯一能联通两地的只有阿巴斯王朝。”

“那你们罗马国便想办法开通商路便是,诺大一个地方,难道还不能征伐一个通往大宋的港口不成?”

蔡伯俙的话让赵祯猛然一惊,联想到当年那场持续了两百多年的宗教战争,赵祯微微发愣,难道十字军的东征就是为了寻找直接通往中国的道路,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想法太荒谬了,十字军东征主要是利益,宗教,以及宗族之间的矛盾罢了。

“大宋的技艺绝不会外泄,但通商倒是可以的,你们只要拥有自己的港口和阿巴斯王朝达成协议,大宋自然会给你们卖去商品,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

奥斯汀坚定的说道:“想从阿巴斯的商人手中分一杯羹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整个罗马帝国都会为之争取!”

赵祯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战争的味道,看来刚刚站稳脚跟的阿巴斯王朝即将面对又一个强大的对手,神圣罗马帝国!

在这个交通航运并不发达的时代,要想获得足够的资源只能向外扩展,谁挡在面前就要碾碎它,征伐它,后世的俄国为何有那么大的版图?还不是为了寻找可怜的出海口!

为阿巴斯王朝稍稍默哀一下,但赵祯不会同情心泛滥的提醒,这个时代就是个黑暗丛林,你不知道别国是否怀有恶意,阿巴斯王朝从大宋获得的商品在经过包装加工后以天价卖给其他国家,以获取强大的经济实力武装自己。

对于阿巴斯王朝这种奴隶制王朝赵祯是敬谢不敏的,它与大宋不同,如果说大宋是知书达理的君子,那阿巴斯王朝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人,最近已经是第三次对大宋的商人提高税收了,自从自己完全不理睬阿巴斯王朝的玻璃后便开始这种可耻的行为。

赵祯召见过塔利班,从他隐秘渠道得到的消息,是因为自己对阿巴斯的玻璃不感兴趣,引起了阿巴斯王朝的怨恨。

道理很简单,任何一个国家不能光靠进口商品过活,有进有出两者平衡才是最好的。

从一开始赵祯和哈里发就是相互利用,但也可以说是互相帮助,扶持,大宋需要阿巴斯王朝优良的种马,浩瀚的书籍,精巧的技艺,而阿巴斯王朝则是需要大宋精美的货物成为经济支柱渡过难关。

现在阿巴斯王朝站稳了脚跟便开始打起大宋的主意来了,赵祯岂能不知这种小伎俩,大宋的生产水平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产量,货物和商品如流水般往阿巴斯王朝运送,即便是阿巴斯王朝再有能力也顶不住这样的商品倾销啊!

每年向其他国家销售的商品数量没变,而大宋运来的商品却越来越多,阿巴斯的商人却又不肯降价,这便会逐渐的形成滞销,也是为什么哈里发打算用玻璃敲开大宋这只吞金兽的原因。

既然哈里发想要对大宋进行反击,那赵祯自然也不会客气,原本打算用经济进行制裁,向阿巴斯附近的地区出售商品,现在奥斯汀的出现让赵祯有了新想法,比如让十字军提前开始东征……

第四百九十八章蔡伯俙与塔利班

发动战争看似很困难,但其实也是最为简单的事情,利益面前一切的困难都会被克服,一切的阻碍都会成为云烟不值一提,神圣罗马帝国比之阿巴斯王朝来说还是有压倒性的优势。

什么财富最容易挣?当然是战争财,自始自终赵祯都在等待辽朝和西夏对战,可战事迟迟不起,赵祯的准备便白费了……

既然周边的战争财不好发,那就赚取远处的,比如再让阿巴斯王朝陷入战争的泥潭,一旦罗马帝国和阿巴斯开战,无论哪边输赢,得利的永远都会是大宋,这便是赵祯的打算。

财富对一个国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有了钱才能养兵,有了钱才能练兵,有了钱才能兴办教育,有了钱才能收回失地!

越是距离第三次军演越近赵祯便愈发的紧张起来,否则也不会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册封孔家衍圣公,也不会跑到蔡伯俙的驸马府放松心情。

赵祯本是不打算分爵孔家的,但为了御驾亲征的时候江山稳固,不得已而为之,这也是为何赵祯要断掉孔家入仕之路的原因,这是稳住孔家最快捷的方法,内部的安定往往比外部的安定更为重要,老赵家的血统里就有着叛逆的性格,否则也不会陈桥兵变,同样的老赵家的血统里也有着多疑的性格,否则便也不会有杯酒释兵权!

赵祯一旦御驾亲征,那就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这段时间赵祯不断的消除国内的隐患,使得他自己离开大宋后国内依然安定。

阿巴斯王朝和大宋通商之后的富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尤其是距离阿巴斯王朝较近的几个国家,赵祯对奥斯汀说的话并没有挑唆之语,但整个过程却是在不断引诱奥斯汀。

“朕很想和你罗马帝国进行交易,毕竟大宋的商品在罗马帝国很受欢迎,在阿巴斯得到的却是高额的税收,税收高了商品的价格自然也就高了,否则怎么能收回成本?你们再从阿巴斯商人的手中购买商品价格自然……”

“罗马人一定会找到通往大宋的港口联通两国之间的贸易!”

赵祯的话算是说到了奥斯汀的心坎里,阿巴斯商人的货物价格实在太贵了,否则皇帝陛下也不会派遣自己前来大宋通商,但如果能从大宋获得先进的技术那便更好了,既然不能从大宋皇帝这里得到,那自己就想办法从商人口中得到,在奥斯汀看来商人没有什么是不能买卖的,所有东西都有他的价值……

奥斯汀也打着自己的算盘,但他不知道,在大宋他所希望获得的技术都是商人的传家宝,活着是自家的饭碗,把这些祖辈流传下来的东西卖给外族?这就是杀鸡取卵的事情!

没有任何商人会做得出来,也不敢这么做,一旦如此就会成为所有同行的敌人。

直到奥斯汀躬身退走之后,蔡伯俙才转头望向赵祯道:“官家,难道您打算利用欧罗巴和啊巴斯之间的矛盾?”

被蔡伯俙瞧出自己的动机很正常,赵祯是当着他的面说的话,其中有些内容已经算是很露骨的挑唆了。

“是啊!这段阿巴斯对我大宋很不友好,不仅提高了我宋人商贾的商税,还极尽羞辱他们,朕可不希望我大宋商贾在外遭受欺负,即便有人要欺负他们也该是朕!”

微微叹息一声赵祯再次开口道:“但大宋距离阿巴斯相隔万里只之遥,调兵遣将殊为不易,朕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最多让商贾们贩卖货物到阿巴斯乡邻的国家去,用以打击阿巴斯,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欧罗巴的使者来了,他们急迫的想要和大宋通商,这难道不是我大宋的契机吗?他们被阿巴斯商人压榨许久,如今见识到我大宋最为精美的商品,回国后定会怂恿欧罗巴的皇帝与我大宋通商,那结果是很显然的,阿巴斯就成了横隔在两国之间的阻碍,面对阻碍通常的办法是什么?碾碎它!”

蔡伯俙微微点头,从塔利班的口中他就了解到,欧罗巴是一个相当强大的王朝,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也是由许多强大的诸侯国组成的,一旦在他们面前出现共同的利益,必然会发动全部的力量进行抗争。

赵祯想了想对蔡石道:“去传阿巴斯使者塔利班觐见!”

蔡石立刻传旨去了,驸马府的小院就剩下赵振和蔡伯俙二人,两人相视一笑,蔡伯俙明白官家的打算,这时候让塔利班来定然是要威胁阿巴斯王朝的,塔利班虽然是两国的使者,可他更倾向于大宋,毕竟一赐乐业人的身份让他在阿巴斯也不是很受待见,但在大宋他得到了一个人最起码的尊重。

并且大宋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一赐乐业人,如今的一赐乐业人与大宋百姓无异,即便是居住在大宋划定的地区也没什么关系,负责经营大宋的皇家票号让他们的生活很惬意,甚至有很多人打算一辈子就在这里干了,毕竟他们的子孙能享有和大宋百姓一样的入仕之权。

蔡伯俙微微感叹官家的仁慈,如今的大宋连外族都能享有入仕的权利,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塔利班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过来,这几年的惬意生活让他的体形微微走样,但还算能看得下去,但显然他的私生活很不检点,身体可大不如以前,只单单这点距离就让他气喘吁吁。

“臣……臣……鸿胪寺少卿……塔利班参见陛下!”

大宋的官职配上塔利班这样的外族名字,赵祯差点笑出声来,也不知自己给他赐官是对还是错,不过这货倒是把自己的职责做的很好,专门负责大宋境内的外国商人以及传教士。

了解华夏文化的塔利班能很好的把其中复杂的关系处理好。

但可能是同性相斥的原因吧……蔡伯俙对塔利班就从没有过好脸色,尤其是在阿巴斯对大宋不友善之后更是如此,这让塔利班很冤枉,毕竟他自己在阿巴斯也受到歧视……

“你到大宋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大宋的礼仪?先把气喘匀了在说话!”

塔利班已经习惯了蔡伯俙的刁难,露出谄笑对赵祯道:“臣下昨夜操劳公务睡眠不足,这一路跑来有点疲惫,请陛下恕罪!”

赵祯翻了个白眼,年关将至,朝廷的各个衙门几乎都没有什么可忙的,唯独两府因为勘磨地方官员稍稍有些繁忙,你一个挂职的鸿胪寺少卿有什么可忙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阴谋的盛宴

蔡伯俙,塔利班两人可以说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如果再加上丁谓和夏竦,这里可就是一群狐狸的天堂……

但丁谓和夏竦两人对阿巴斯,欧罗巴这种远隔万里之外的王朝并不是很感兴趣,在他们看来只要大宋能把商品销往那里就可以了,他们两人只关心大宋的税收,至于阿巴斯提高大宋商人的商税……两人定然会说“那就不卖给大食便是,反正阿巴斯碰不到大宋一根毫毛,大宋不卖给大食商品也没有什么损失。”

赵祯的想法自然和他们两人不一样,不仅是赵祯,连蔡伯俙都能看出其中的弊端来,比如大宋的商品不销售给阿巴斯,那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能接受大宋如此多的商品?

原先没有,但现在有了!

奥斯汀的到来让赵祯和蔡伯俙看到了希望,如今对于宋人来说,西方强大的帝国不光有阿巴斯,还有欧罗巴。

塔利班原本是不知道官家召见自己的目的,在心中有许多猜测,但当他从蔡石口中得知刚刚有个来自欧罗巴的使者得到过皇帝的召见便立刻醒悟,神圣罗马帝国来人了……

塔利班此时居然一点复杂的情感也没有,很简单,很纯粹的觉得阿巴斯要倒霉了,并且他是一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因为整个一赐乐业人就没有融入过阿巴斯王朝。

一赐乐业人除了自己的犹太王国外很难被别的国家所接受,唯独大宋用她博大的胸怀接受了一赐乐业人。

赵祯看向还有心情说笑的塔利班道:“你还有心思笑出来,知不知道朕打算让阿巴斯接受惩罚?”

“臣是大宋的官员,我一赐乐业人也是大宋的子民,阿巴斯以无道之举触怒陛下,陛下施以雷霆手段臣无话可说!”

蔡伯俙惊讶的望着眼前脸色不变的塔利班,这货居然能腆着脸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就一点忠君爱国的想法都没有吗?难道阿巴斯就那么的让一赐乐业人愤恨?

赵祯也是惊讶的望着塔利班,没想到他通过自己召见奥斯汀便能看出自己将要惩罚阿巴斯的打算,这塔利班果然是犹太人中的智者,难怪他能把空手套白狼的在大宋和阿巴斯之间玩的这么溜。

“朕的想法你应该知道,阿巴斯屡次提高我大宋商贾的税收,并且还侮辱我大宋商贾,要知道大宋商贾也是朕的子民,侮辱他们就是相当于在侮辱朕!这次叫你来不为别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朕的意思。”

塔利班猛然跪下,蔡伯俙以为他要向官家请罪,可他的接下来的话却让蔡伯俙非常吃惊!

“陛下,眼下之机乃我一赐乐业人全族之机遇,恳请大宋皇帝陛下助我一赐乐业人复国!”

别说是蔡伯俙,就连赵祯都被塔利班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这货居然要让大宋帮助犹太人复国!

是啊!

但稍稍一想赵祯便明白,眼前正是犹太人复国的最好时机,只要大宋能挑拨起神圣罗马帝国和阿巴斯王朝之间的战争,那犹太人便有了机会,阿巴斯在对外作战的同时,不可能兼顾到国内,即便是国内有所防御也变得相当薄弱了。

那犹太人复国的机会便来了……

赵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塔利班的话,帮助犹太人复国虽然是一件对大宋来说有利的事情,可赵祯打心底里不愿让犹太人复国,这个重商的民族骨子里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是有价值的,难保那一天他不会成为大宋的敌人。

曾经的埃及人收留过他们,但得到的回报却是血与泪的教训,赵祯可不打算养这只白眼狼,除非它能给大宋带来足够的利益。

塔利班仿佛猜到了赵祯的心思,低声说道:“如果大宋帮助我一赐乐业人恢复曾经的以色列王国,那整个犹太民族都会回馈大宋!无论是财富与科技都愿为大宋出力!”

这话让蔡伯俙眼睛一亮,期翼的望向赵祯,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赵祯微微点头,如果真的按塔利班的话,以色列王国成立后对大宋来说是相当有利的,它将成为大宋联通欧洲大陆的桥梁,也能成为大宋在阿拉伯半岛的代言人。

“你一赐乐业人的拉比必须要和朕签订一份契约,朕知道你一赐乐业人尤为重视契约,一旦大宋帮助你们复国后就必须履行!”

塔利班激动的抬起头道:“没问题!大宋只需提供武器和经济援助便可。”

蔡伯西靠近赵祯的身边小声的说道:“官家,这买卖不亏。”

赵祯瞪了他一眼小声道:“咱们大宋有往外出钱的道理?”

蔡伯西悄悄的竖起大拇指,官家果然还是老样子,便宜占少了就是吃亏!

对于大宋来说,给予一赐乐业人一点财物上的援助这是小问题,即便是从官家的内藏库中支取一点也够用的了,可蔡伯俙从官家的意思看出,官家好像不打算简单的借给一赐乐业人。

果然赵祯开口对塔利班道:“大宋会对你一赐乐业人给予一定的武器装备,且全部都是大宋最好的!”这话让塔利班的脸色变得兴奋起来,大宋的武器装备他是见过的,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东西!

但他刚准备开口感谢,赵祯又道:“不过价钱也是相当的高……你先别急着哭穷,朕知道你们一赐乐业人要把钱财用于战争,这些军资会以欠款的形势暂时借给你们,也就是说你们一赐乐业人欠我大宋这些军资的钱,等到你们立国之后再还给大宋。”

塔利班脸色变的极为精彩最后咬牙道:“没问题!但大宋也要给我一赐乐业人财物上的援助……”

赵祯笑道:“那是当然,否则你们用什么来支持战争?但有一个前提,大宋会给你们财物,也是按照借贷的行事,也就是说这笔钱是借给你们一赐乐业人用于战争,利率问题回交给三司计算,大宋不会急着要你们还,但是一旦索要,你们就必须全款还给大宋!”

别说是塔利班,就连蔡伯俙都被赵祯的话惊呆了,这哪是支援一赐乐业人复国,简直是在剥削一赐乐业人,不!应该说是在一赐乐业人还没建国之前就开始剥削他们的王国!

更为绝妙的是一赐乐业人知道其中的关窍也依然要咽下这枚苦果!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利益博弈被赵祯玩的炉火纯青,蔡伯俙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却佩服万分。

这就是一场阴谋盛宴双方都在互相利用,塔利班利用大宋的力量达到复国的目的,而赵祯则是利用了阿巴斯,罗马帝国以及一赐乐业人大发战争财。

只不过赵祯盘算的更多,棋局更大,计算的更为周密和复杂,但目的都是相同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算计别人。

这次唯一的见证者也只有蔡伯俙一个人,他在一旁早已是大汗淋漓,其中涉及的内容实在太多了。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贩卖国家利益!并且也看到了官家张开血盆大口在这场盛宴上狼吞虎咽的样子,此时谁也没有了遮掩,都扯开了最有的遮羞布……

第五百章帝王一怒

无论那个民族都对自己的年节非常重视,因为所用的历法不同,年节的日期也不相同,大宋用的是阴历也是真宗朝修订的崇天历,这一年的大年三十非常的冷,但整个大宋却热闹非凡。

明天就是元旦新年,无论贫穷还是富贵,人们都会前往上街置办过年的年货,在繁华的东京城这一盛况更为空前。

大人们的脸上充满愉悦,一年的幸苦换来了相当多的收获,基本上东京城的人家都是富足安康的,往日里虽然肉食没断过,但也不能像今天一样敞开了吃,约上三五个好友,各自提上一些肉食,再沽上一壶蔡记的好酒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这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孩子们的世界则充满了欢笑,年关对他们来说是顶顶好的一天,和平日里的小伙伴聚在一起,满大街的疯跑,即便是撞到大人也不会受到责骂,顶多是被大人笑眯眯的数落一番,要是遇到了熟识的街坊,少不了一些果饼解馋,小小的他们可没有忧愁,对他们来说,书院的放假便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赵祯一身普通的燕居服,头发简单的束起用直角幞头固定一副读书人的打扮,再配合阳光的微笑,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这是个冬烘先生,谁也不会把他和大庆殿中一言九鼎出口成宪的官家联系到一起。

灵儿和赵昀早已是跑得不见人影,只有赵旭用小手拉着父亲的大手一路跟随,深沉内敛的他怎么看都像一个小大人,不过唇红齿白的模样特别招惹喜爱,路上已经有好多的小女女不断回头看向他,手中的帕子摇的就像小风车似得。

赵祯看了一眼和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初来的赵旭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家伙端是不知情趣,白白长了一副风流潇洒的模样,可与自己相比还是差了远……

抬头看见前面的蔡记复返楼,赵祯笑了笑,这名字虽然拗口却是蔡记最好的一家酒楼,取去而复返之意,虽然通俗但也不失情趣。

“三才,给那俩个小疯马提回来,朕也走累了,就在这里歇脚用膳吧!”

三才连连点头,公主和二皇子消失这么久,虽然有亲卫司的老兵跟着,可他还是不怎的放心,毕竟那两位可是天潢贵胄,性情又是活泼,捅出篓子倒是不怕,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他们,扰了陛下的兴致就不好了!

怕什么来说明,三才刚刚答应下来,就听到二皇子的大吵大闹,小霸王似得拎着也不知从哪里夺来的金瓜锤,追打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三才哆嗦着回头望向官家,果然官家的脸色极为难看,开口喝到:“赵昀!闹市之中捶打百姓,成何体统!”

赵昀瞧见父亲发火,立刻将金瓜锤藏在身后呐呐道:“是他先抓妹妹的……”

三才脸色一变,这厮获得不耐烦了,居然敢用脏手去碰公主殿下?!

“亲卫司何在?!”

随着三才公鸭一样的嗓音,人群呼啦一下散开,宦官!亲卫司!姓赵!

这还用明说?天子脚下的人都知道这是哪位尊神!

赵祯脸色难看,本打算带着孩子们在东京城好好的逛逛,谁知道被三才的一句话给说了个底掉,这货一定是故意的……

亲卫司的老兵身经百战,一个能被二皇子追打的人能有什么还手之力,但瞧见官家的脸色不善,自然上前把那灰头土脸的汉子绑了,一路扭送到官家面前,任由官家发落。

赵祯挥手道:“把他的乱发撩起来,朕看看是什么样人如此大胆。”

亲卫司的老兵伸手撩起汉子的头发,一张满是烫伤,巨大的疤痕如蜈蚣一样趴在脸上的老脸出现在赵祯面前,看的赵祯一惊,这张脸经历过怎样的摧残,或者说这个人经历过怎样的摧残?

“你这脸为何弄成这样?”出于好奇赵祯开口问到。

在看到赵祯的脸之后,那蓬头垢面的汉子变得尤为激动,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差点从亲卫的手中挣脱。

“阿巴……阿巴……吾阿巴!系……吾阿巴!”

三才在听见的他乌鲁鲁的说出的话后脸色一变,小声的对赵祯说道:“官家,这个人的舌头被割去了一半……”

宫中有些老内侍,因为特殊的原因自小就被割去了舌头,说话的声音与这人如出一辙,三才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关窍,但他的解释让赵祯更加好奇眼前的人。

挥手对亲卫司的老兵说道:“放开他吧……”

“官家?!”

“放开他!朕还没到脑子糊涂的地步。”

亲卫司的老兵在放手的一瞬间,哑巴猛然扑向赵祯,当所有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却瞧见那哑巴抱着官家的腿嚎啕大哭,悲切的哭声中仿佛蕴含着无限的委屈,连三才都为止动容。

四周百姓更是小声议论:“这不会是前来告御状的吧?”

“你糊涂啦!告御状怎可能去招惹灵儿公主和二皇子?定然是规规矩矩的上前!”

“说的也是,瞧着模样怕是见过官家天容的,也应该见过灵儿公主的,否则不会直接寻那灵儿公主。”

“唉,可怜人,脸都变成了那样,舌头也割了,定然是瞧见不该看的东西,听了不该听的话嘞!何苦来哉!”

四周百姓的声音传到赵祯耳朵里显得尤为刺耳,眼前这汉子定然是自己认识的,可赵祯想不起来谁会被人弄成这样,要知道自己认识的人可都是大宋的国朝数一数二的人物啊!

“三才。”

“奴婢在!”

“取纸笔来!”

“奴婢遵旨!”

抱着赵祯退嚎啕大哭的汉子猛然惊醒,仿佛想起什么,飞快的用衣袖擦干泪水夺过三才的纸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高高的举起送到赵祯的面前。

赵祯看到纸上的内容如遭雷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的望着眼前蓬头垢面的汉子,慢慢的赵祯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眼睛越来越大,眼中散发出的杀意也越来越强烈,眉头皱起,脑门上的青筋浮现甚至开始不自觉的跳动起来。

赵旭赵昀两人被父皇的动作吓了一跳,在灵儿的带领下悄悄的向一边躲去,他们能感觉到眼前的父亲的不一样,仿佛有一种暴风雪即将挂起的前奏。

四周的百姓也开始悄悄的向远处退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官家发怒,一种心悸的感觉从骨子里往外发散,胆小的人已经开始两腿站站。

“霍……老……七?辽人安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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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黑手遭遇黑手

霍老七三个字一出,三才的眼睛几乎是瞪出了眼眶,四周的百姓更是惊讶万分,毕竟霍老七曾经是东京城数一数二的老捕头,谁不知道他是得到过官家召见的大能,后来听说他被调任军中了,本以为他一路飞黄腾达,谁知道变成今天这幅鬼样子回来?

有相识的人飞快的跑向霍老七在东京城的家宅,给他婆娘报信去了……

霍老七在辽朝的事情只有朝中的重臣和蔡伯俙知道,他干得就是谍报头子的差事,表面上伪装成大宋的商贾而已,要说辽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辽人不应该动他,在辽朝没有大宋的都亭驿,霍老七就相当与是大宋的使者,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事情。

可现在霍老七变成这幅鬼样子,那说明定然是造了辽人的毒手!这不光是在侮辱霍老七,更是在侮辱赵祯的脸面!侮辱大宋的脸面!

帝王一怒,血流漂杵!

这可不是说说的,一阵阵杀气从赵祯的身上散发出来,三才赶紧跪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四周的百姓也能感觉到皇帝身上的杀气,这是一种愤怒,丢脸,甚至耻辱的感觉,随着三才的跪倒,百姓们自然也跪倒在地跟随三才一起惶恐道:“陛下息怒!”

巨大的声响让赵祯恢复清醒,刚刚的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掌权利多年的自己差点就因为霍老七的遭遇而下出不理智的圣旨,还好三才和百姓们的呼喊及时,否则皇帝的金口玉言,一旦下旨便不容更改了!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赵祯轻轻的蹲下扶起地上的霍老七道:“朕让你受苦了,既然你回到大宋,回到东京城,你就是回到家了,你安全了!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有什么话一字一句的写下来告诉朕,朕自然会替你做主!”

“阿巴……阿巴!”

霍老七指了指自己的嘴,委屈的吐出一连串的音符,赵祯对三才道:“去御医院把王唯一请来,给他好生看看,务必把他照顾周全!”

三才用力的点了点头,霍老七他是认识的,曾经多么豪爽的一个人,虽然处事圆滑,但对官家和大宋还是忠心耿耿的。

霍老七的婆娘冲过人群,在被亲卫阻拦的时候叫道:“当家的,我要见当家的!”

赵祯挥了挥手,此时还阻隔两人相见就太不人道了,当王氏看到霍老七充满疤痕的脸时,眼泪就克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但她一声也未哭出来,只是默默的整理霍老七头上的乱发,默默的流泪。

即便是霍老七躲闪也被她掰了过去,轻轻的抚摸他脸上的疤痕道:“当家的,你回来了!自有官家替你做主,我不嫌弃你,我这辈子都是你家的人了,还有什么好躲闪的?”

霍老七不说话,只是拼命的摇头,这一幕看得人忍不住鼻子一酸,四周百姓无不赞叹霍老七和王氏之间的感情,一个为国负伤,一个忠贞烈女,两人都是好样的。

赵祯的鼻子也是发酸,但是他不能发泄自己的感情,只能憋在心中,让这种酸楚酝酿成为理智。

霍老七仿佛想起什么,提笔在纸上写下:“官家,臣有要是禀报,还请官家屏退左右。”

赵祯点了点头,霍老七几乎是一路走回来的,看他身上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既然没有联系黑手,那就说明他对黑手已经不信任,其中定然是出了什么状况!

做谍报的人都是相当敏感的,一旦开始怀疑就不会信任所有人,除了自己怕是霍老七连蔡伯俙和宋小乙都不会相信。

“先进去沐浴更衣,收拾干净了再向朕回话,朕可不希望你就此一蹶不振,你依然是朕最信任的霍老七!”

赵祯说完便对三才道:“派人把皇嗣送回禁中,这段时间就好好的陪他们母后过年吧,东京城是不能再任由他们玩耍了。”

三才点了点头,他早就觉得不该让皇嗣们在东京城随便的玩耍,皇后更是三番五次的交代过,天下窥伺皇嗣的人数不胜数,今天遇到霍老七纯粹是因为二皇子和公主殿下的贪玩,非要试一试这个从南熏门前来的乞丐是不是丐帮……

赵祯可不知道这歪打正着的事情,坐在复返楼中看着刚刚整理干净的霍老七,赵祯皱眉问到:“黑手出了什么事情?”

霍老七的脸色变得极为惊讶,随即猛然点头,飞快的拿起毛笔在纸上写道:“陛下,辽朝黑手分部出现叛逆,出卖我大宋黑手所部,辽皇欲图亲征西夏!”

赵祯脸色猛然一变,低头问到:“你的意思是说这两件事是关联在一起的,辽皇御驾亲征西夏,根除辽朝的所有大宋密谍,以防我大宋获知消息?”

霍老七连连点头,笔走龙蛇:“这是黑手所部从辽皇宫中冒死打探出来的,也就是因为这一消息太过重要,所以才有人拿他作为投名状!”

赵祯的下巴咬的紧紧得,黑手一直是宋小乙主管,自己和朝廷基本很少插手黑手的事物,但时间久了,怕是有些人开始起了私心。

“三才把宋小乙传来,除了他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复返楼!”

三才点了点头,背在身后的手隐秘的打了一个手势,亲卫司的老兵立刻开始行动,整个复返楼暂时性的被封锁起来,封锁的范围足足延伸到了整条街道,一块四四方方的区域被亲卫司迅速隔开,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墙,只要是靠近的人都被“客气”的请走,要是之意进入,亲卫司会放行,并在他进入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押解起来……

这算是最高级别的防护,赵祯轻易不会动用,亲卫司是独立于整个大宋军伍之外,唯一受到赵祯单独指挥的亲兵,比御前诸班直还要贴身,所有亲卫司的老兵只接受赵祯一个人的命令,成为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

“霍老七,你久居辽朝,也是上京乃至整个辽朝黑手的都指挥使,你能确定其中只涉及到辽朝所部的人,而和大宋一点关系都没有?”

霍老七脸色一变,从一开始他就从没考虑过是大宋内部的黑手出了问题,他一直把目光和注意力都锁定在了辽朝的黑手身上,官家的话提醒了他,仔细想想之后微微摇头,在纸上写下:“此时应和大宋境内的黑手没有关系,当初宋都监为了让上京黑手更加独立,特地把上京和大宋的黑手分开,而且臣也是拥有对上京黑手的所有职权,万万不会是大宋黑手出了问题。”

赵祯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要是大宋境内的黑手出了问题,以宋小乙的敏感怕是早就追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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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最佳时机

这次辽人对黑手的打击是空前的,也是从未见过的,就像当初赵祯打击西夏的密谍一样,彻底,干净,了无痕迹!

如此干净彻底,且没有牵连其他大宋商贾的情况,要是没有黑手内部的配合赵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对于宋小乙的忠诚赵祯从怀疑,大宋的黑手在他的管理之下井井有条,而且所处的环境也不一样。

赵祯疏忽了,宋小乙也是疏忽了,他们忘记人的欲望是贪婪的,很多时候身处的环境决定了未来的变化,也许当初选送辽朝的黑手都是相当忠诚的,可面对辽人开出的巨大诱惑,有些人顶不住叛变了。

可以说因为某个人的叛变致使整个上京黑手被全盘端掉,散布在辽朝其他地方的黑手还好一点,毕竟他们的价值没有上京的高,而且多是单线联系,一旦上京出事,所有的单线全部断掉,这是唯一能保护他们的措施。

也就是说除了霍老七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联系到他们,这次霍老七逃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带回那封仅存的名册,整个辽朝黑手唯一拥有所有单线联系方式的名册。

这最大程度上的减少了大宋的损失,赵祯看着霍老七撕开伤口从中挑出一个密封的蜡丸递了过来,捏开蜡丸,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所有单线的联系方式和暗号。

赵祯愤怒的说不出话,因为这张小小的纸片,霍老七宁愿接受如此大的痛苦也不愿放弃,真是个蠢货!死忠的蠢货……

“你当时应该把这份情报交给辽人的,所有的单线都会有说文解字的密码认证,即便辽人得到情报也没关系,朕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东西付出如出大的代价!”

霍老七摇头在纸上写道:“如若臣交出名册,辽人虽然也找不到那些沉默的单线,但大宋也不会再找到他们,这关乎千百人的身份,为了大宋,也为了他们,臣不能如此。”

三才悄然而至:“官家,宋小乙在楼外听宣。”

赵祯已经冷静下来,微微点头道:“让他进来。”

宋小乙还是原先的模样,处变不惊,只不过眼睛深处散发的寒光让人为之胆寒,即便是三才都不愿靠近他,如今的宋小乙成熟了许多虽然内敛,但身上阴郁的气质却和当初的老陈琳一模一样,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块寒冷的冰,即便是外面呼啸的北风也没有他给人带来的感觉刺骨。

“臣宋小乙参见陛下!”

赵祯抬了抬手道:“霍老七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宋小乙点头:“臣也是在他进入东京城的时候才知道,之前并不知晓。”

他肯定的语气让人不自觉的相信,一直以来宋小乙就像一台机器,办事一丝不苟,说话也是如此,实事求是绝不虚言,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赵祯的考量。

赵祯点了点头:“这么说霍老七一路回来大宋的黑手都不知道?并且只有在进入东京城的时候你才收到消息?”

见宋小乙肯定的点头,赵祯继续道:“你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把黑手全部筛查一边,同时我大宋安插在辽朝上京的黑手全部殆尽,做好抚慰安置工作,挑选最精锐的黑手前往辽朝重新开始建设!”

霍老七豁然起身来在赵祯面前跪倒拜下,即便一句话不说赵祯也明白他的意思,这货是想要重回上京复仇,为死去的同僚复仇!

赵祯摇头道:“不行,你根本不知道是谁叛变,所有人都死了,尸体怕是也会被挫骨扬灰,这时候你上哪去寻找那个消失的人?还有你的身体,朕不想看着你拖着这幅皮囊还在为大宋操劳,你是功臣应当被大宋奉养。”

“阿巴……阿巴!呜呜……”

霍老七伏地而泣,哭的就像一个孩子,他眼睁睁的看着同僚一个个惨死在辽人的屠刀下,即便面对酷刑也依然从容面对,除了那个叛变的黑手以外,所有人都挺住了,坚守大宋的秘密一个字也没有外泄。

此等大仇不共戴天,霍老七岂能不报?

肩膀被人拍了拍,霍老七回头看到的是宋小乙温暖的笑容,但他的眼底里确实愤怒的火焰:“老霍,你在大宋暂且歇歇,有让你手刃叛贼的那一天,这次我宋小乙亲自去辽朝的上京走一走,找到那个奸佞小人之后你再回来!”

赵祯笑了笑:“如此甚好,霍老七把所有事情和宋小乙说个清楚,毕竟他对上京之事知之甚少。”

霍老七点头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写道:“臣会把上京所有详情汇报给宋都监,陛下,臣这次苟活并不是因为名册,而是为了把辽朝皇帝耶律宗真即将御驾亲征西夏的消息带回来,虽时间不明,但确有其事!”

赵祯微微皱眉道:“辽皇御驾亲征?这小狼崽子还真是耐不住心,比之他父皇的城府要差上许多啊!”

宋小乙点头道:“陛下圣明,此时并不是辽朝发动战争的最好时机,但却是我大宋夺取烟云之地的最佳时机!”

赵祯笑道:“此事朕要和枢密院中书省商讨。你要做的便是积极准备,务必隐瞒住辽朝密谍!”

宋小乙露出渗人的冷笑:“陛下放心,臣一定让辽朝感受一下我大宋的热情招待,既然他们撕破脸,那就不要怪咱们大宋下手了,老霍,你确定辽人都以为你死了?”

在得到霍老七肯定的答复后,宋小乙微微点头:“那就好,我有的是办法让辽人的密谍浮出水面,他们和咱们大宋相比还不够格!”

宋小乙是发狠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宋要把黑手所遭遇的一切还回道辽朝密谍身上,这便是因果循环。

但在赵祯看来这和因果循环没关系,都是关乎利益的问题。

霍老七带来了对赵祯来说最重要的情报,辽人想要对西夏用兵,而且是辽皇御驾亲征!还有什么比这份情报更为重要的?

宋小乙说得对,也许这就是大宋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最佳时机!

第五百零三章小人物的影响

辽朝和大宋一样,也是要过年,而且辽朝和大宋的历法也大相径庭,即便有出入也是很少的一点,在大宋欢天喜地准备过年的时候辽朝也进入了年关。

不过辽朝的年关和大宋的还是有一点区别,辽朝百姓相比与大宋百姓平日里更多的是享乐,契丹人天生就是马背上的民族,在辽朝稳定的情况下他们对汉人的生活方式尤为崇尚,但他们只单单看到了惬意的享受而没瞧见大宋百姓的幸苦。

这是大宋商贾刻意传输给他们的错误影响,时间长了,辽人也就习惯于享受生活,而不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当年圣宗皇帝开创的盛世时所留下的财富,要么是被大宋的商贾赚走要么是被辽人自己挥霍掉。

辽朝国内的经济越来越不景气,和大宋的繁荣相比较,辽人的自尊心就承受不住了,但他们并没打算向大宋动手,此时的赵祯在大宋乃至辽朝都有相当高的声望,在这个封建时代,只要你是明君那不管是本国还是敌国都会敬佩你,尊敬你。

辽皇耶律宗真有一种极其想证明自己的冲动,也许就是因为当年圣宗皇帝一句“你比之大宋皇帝怕是还差得远”成为了他的动力和心魔,无时无刻不把自己统治下的辽朝和大宋相比。

张俭和萧惠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大宋的军武之功已经让皇帝陛下彻底红眼了,每日都会念叨着大宋又向难免拓展了多少的土地,而辽人寸步不前,即便是西夏的李元昊也在向西拓展!

大辽这支曾经的雄鹰难道已经没落了吗?

于是一份疯狂的计划在耶律宗真的脑袋中形成,他也要干大宋皇帝干过的事情,征伐西夏!

张俭和萧惠苦苦哀求,在他们看来此时的辽朝并不适合发动战争,国内的经济不景气,还经历过妖后萧耨斤的折腾,原本圣宗皇帝留下的政策和规矩已经被破坏殆尽,此时的辽朝最好的方法就是休养生息,积蓄国力以图厚积薄发的一天。

张俭乃是左丞相,手中管理着大辽的许多事物,他知道一些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大宋对辽朝的压榨可谓是温水煮青蛙,要不是自己把这种压榨转移一部分到西夏的头上,辽朝的经济早已是不堪重负!

本国的许多产业已经被大宋的商品所取代,手工匠人稀缺,即便有也是在挣扎的存活,总有一天会完全消失,到时的辽朝就真的要靠大宋来提供所有的商品了。

西征西夏不是不可以,但大宋对燕云十六州的土地窥伺已久,张俭和萧惠担心宋人发兵骤至,到时间就真的是内外交困!

萧惠曾经与西夏交过手,他知道西夏的战力更知道李元昊的军事水平,一旦开战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虽然辽朝有着强大的骑兵,但西夏也不简单,征伐西域多年,各兵种之间的配合相当出色,即便是对阵大辽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陛下完全被当初宋人夺取西夏两州之地的事情给遮住了双眼,认为如今的西夏还和当年的一样!

西夏在进步,尤其是在李德明死后,李元昊更是疯狂的进行扩展,西域几乎成了西夏的后花园和练兵场,财富的掠夺,精兵强将的培养都是出自那里!

大宋也在进步,这么多年来大宋和西夏一样几乎没有停止过征伐的脚步,都在向外扩展,而且是循序渐进的扩展,唯独辽朝寸步不前,只是躺在原先圣宗皇帝的留下的财富上内斗!

妖后萧耨斤祸乱朝堂,挟权弑杀,破坏先帝留下的良政,致使大辽国内陷入一片混乱,之后在大辽还没喘过气的时候,宋人的报复便至,商品的价格越来越高,但国内的族人依然趋之若鹜。

皇帝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攒下,唯独攒下的财富还要被当作西征西夏的军费用掉,张俭和萧惠二人及失望又无奈。

捕杀大宋密谍的事情是张俭的主意,开始的时候耶律宗真还有些不情愿,他明知大宋的密谍就在上京城,可他依然不想捕杀他们,耶律宗真想要让大宋皇帝赵祯看到自己比他强,他耶律宗真敢用兵西夏而不是取了两州之地便沾沾自喜的龟缩起来!

张俭和萧惠两人苦口婆心的述其厉害之后,耶律宗真才勉强同意,在自大的他看来,大宋即便得知大辽出兵西夏也不会来夺取烟云十六州,毕竟辽朝对阵大宋的战役上还没输过,无论大宋准备的多么充分,辽人总能占据有利局势从而赢得胜利!

自信是好东西,可当辽朝上下都非常自信的时候那就不是自信的问题,而是自大。

张俭和萧惠是仅存的俩个能看出隐患的人,也是他们二人坚决要求彻底铲除上京黑手的,在他们看来大宋的密谍已经渗透到大辽上京的各个角落,这对皇帝御驾亲征的计划是一个致命的疏漏。

为了策反黑手的官员,两人几乎是费尽了心血,钱财,权利,女色,几乎都用遍了这才填饱了那个贪婪的叛徒。

对于那个叛变的人,辽皇是瞧不起的,就连张俭和萧惠也是如此,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叛变大宋,有朝一日就能叛变辽朝,这和贼是一样的一日为贼终生为贼!

孙翰在叛变之后便发现辽朝并不待见自己,其实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他一样抛妻弃子,即便是生养自己的父母都被他无情的抛弃了,所换来的东西对同僚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他来说乃是人生的享受。

自己为什么要舍弃一切?

还不是换来自己的享受!

孙翰算是看清楚了,一直在刀尖上生活,总死提心吊胆,还不是为了回到大宋朝享受荣华富贵?

现在自己便能获得这种享受,何必要忍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

自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其实自己算不得黑手的大人物,只不过是一个传送情报的无名小卒,但也是自己这样的无名小卒却接触到了重要的情报。谁能想到一个黑手底层的小吏成为绊倒大宋巨人的人?

呵呵……怕是才智近妖的官家都想不到吧?!

第五百零四章叛徒的直觉

虽然孙翰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但唯独让他不安的是没有看见霍老七的尸体,为了彻底的以绝后患,孙翰几乎看遍了所有同僚的尸才让辽人火化他们,但唯独没有瞧见霍老七的。

之前听说被张俭抓住,施以酷刑,但最后等自己要看尸的时候,辽人却说已经被火化。

就像辽人不相信孙翰一样,孙翰也不信任辽人,他一直有一种直觉,觉得霍老七这个神通广大的上京黑手头子没有死!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但一直如一根尖刺顶在自己的心口,仿佛自己向前再迈出一步就会落入万丈的深渊。

他在黑手呆的时间不短,很了解霍老七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的同僚牺牲在上京,他如果没死必定会前来复仇,如若这么长的时间还不来要么说明他死了,要么就是他有着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

“难道他知道了辽皇要御驾亲征?或者拿到了一些什么特殊的东西?”

孙翰在黑手效力多年,并且学到了相当多的分析技术,对情报的分析以及推理和猜测是一个密谍最基本的技能,而现在这种本能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官人……你怎么了,良辰佳时岂能虚度,奴家来伺候你……”

娇滴滴的美人俯身露出一片花白,但得到的不是温柔,而是窒息!

孙翰毫不犹豫的掐住眼前妖艳女人的脖子,刚刚自己一时失言,居然让这个女人听到了隐秘,谁知道她是不是辽人的密谍?叛变大宋的孙翰现在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反正自己的宠姬多的是,宁愿错杀也不能放过。

娇滴滴的美人现在没有了妖艳,只剩下惊恐和绝望,原本的粉颈桃腮因为血液不通变的狰狞不堪,青筋在白皙的额头上跳动,孙翰享受这个杀戮的时光,看着身体开始抽搐的美人笑道:“不要怪我,是你听了不该听的话……”

美人的身体如死鱼一般开始抽搐,最后如着了魔一般下身高高的弹起,黄色的液体猛地喷出后她便无力的软了下去,原本的伊人已经死透,成了一具喂养花肥的尸。

孙翰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只有在杀人之后才会获得暂时的安全感,他总觉的死掉的人才不会把自己的秘密泄漏出去,为此他的宽大的府宅中已经死掉了许多的侍女,后花园的牡丹花开的尤为鲜艳,甚至可以说触目惊心……

孙翰缓缓起身,他要去张俭那里问个究竟,霍老七的尸到底有没有火化掉,一日不了解真相,孙翰就一日活的不自在。

眼前的尸要处理掉,但绝不能假手于人,每次都是个他亲自处理,毁尸灭迹后他才能彻底放心。

所有的下人都不能进入府宅的后苑,孙翰拖着一个巨大的床单进入花园之后弯腰喘了喘气,最近光顾着享受,身体差了很多,以前的自己可以毫不费力的解决这件事。

冬天的牡丹花全部枯萎,但只要把毯子里的花肥放下去,明年开春,谷雨之后便又是一片嫣红。

赤裸裸的美人被扔进坑中,就如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孙翰奋力的铲土掩埋她,填满整个大坑之后还上前踩了踩,最后种上牡丹花就完美无缺了。

干完这一切,孙翰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充满快慰和放松,又处理掉一个隐患。

掸了掸身上的泥土,孙翰觉得自己这样去见张俭显然是不合适的,沐浴更衣要让自己像个上等人才能去见高高在上的左丞相。

孙翰乘坐豪华的马车来到了张俭的府邸,门口的侍者刚开始看到马车的时候满是羡慕,这样的马车就连老爷也没有,但看到徽记后便露出鄙视的表情,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属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

在侍者看来,只要他不认识的人一般就是小人物,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张俭深的辽皇的信任,往来于他府邸的都是朝中的高官,孙翰在侍者的脑子中一点印象也没有。

孙翰走上台阶,整了整衣服彬彬有礼的说道:“烦请通告左丞相,孙翰来访!”

孙翰?连个官名都没有,这不是小人物是什么?瞧他身上的打扮,怕是个大宋商贾也说不定!但侍者还是要进去通报,不知是什么原因,老爷说了但凡遇到汉人来访定要通报……

“在这候着吧!”

侍者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到孙翰,在他看来这是应该的,张俭的府宅门口要是没有这种气势怕是会被别人笑话,自己早晚也会有一天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侍者再次出现,态度比刚刚要好得多,最起码的礼节都有了,躬身对孙翰道:“让您久候了,老爷正在和别人叙话,待会就去见你,请先移步花厅喝茶。”

孙翰微笑着点了点头:“劳烦这位小哥前面带路。”

孙翰跟随侍者一路来到花厅,相比自己府邸这宰相府真的不怎么样,甚至连门廊上的雕花都略显粗糙。

来自大宋茶水让孙翰回想起自己的故国,但和荣华富贵相比,古国情怀又算得了什么?

“哈哈……让孙小兄弟等候多时了,老夫今日有些繁忙,回到家中也不得偷闲啊!”

爽朗的笑声响起,孙翰即便是不用看都知道这是张俭来了,他总是给人以冬烘先生的模样,但只有自己知道他诱惑自己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孙翰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行礼道:“左丞相客气!孙某前来打搅实属冒昧。”

张俭笑着摇了摇头道:“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听说你最近又纳了一房小妾,不在温柔乡里缠绵到我的府上定有要事,说说吧!”

孙翰点头道:“左丞相果然心细如,这都被您看出来了,实不相瞒,最近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还请丞相解惑!”

“哦?是何难题?”

“霍老七到底死了没有?!”

张俭的表情一僵皱眉说道:“当然死了,我的手下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葬身火海,连铁都烧化了何况他一个肉身凡胎?除非他是大罗金仙,否则早已成了灰烬!”

孙翰听了他的解释微微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下官一直觉得霍老七没有死!”

张俭大惊:“什么?!你是如何知道的?”

孙翰有些不好意的说道:“直觉,你应该知道我在黑手多年,这种直觉很是敏锐。”

张俭在心中鄙视孙翰,什么直觉,不过是做了亏心事之后的不安罢了,这种人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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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张俭与萧惠

孙翰原本是相信自己直觉的,但是在听到张俭的回答后理所担任的认为自己的直觉错了,按照他的描述霍老七就不可能活着逃走,连铁都化成了铁水,人还能全乎?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但孙翰依然说道:“如此甚憾,毕竟没有瞧见霍老七的尸首,咱们大辽的密谍可否在大宋境内活动一下,毕竟事关重大。”

张俭心中大为不屑,刚刚叛变到辽朝的人就敢如此厚颜无耻的说咱们的大辽,这种人一点故国情怀都没有,对大辽也不会忠诚。

“这自不用你说,从当日捕杀大宋密谍的时候起,我大辽密谍便在大宋边境游走,一旦遇到可疑的人便会上前盘查。至今没有音讯,这最能说明问题,那霍老七怕是早已下了地府重新轮回去了!”

张俭自信满满的说道,辽朝的密谍一直是他秘密负责的,也是他张俭消息最为灵通,否则当年就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萧菩萨哥给秘密接走。

孙翰终于放下心中的猜忌,浑身上下仿佛轻了三两,对着张俭笑道:“这些我孙某人便放心了,不知何时会给下官一个实职差遣?”

张俭笑道:“不日就会有公文发出,你参与大宋密谍多年,一定知道大宋密谍的做事,此次我大辽只是除去上京的老鼠,大辽各地还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南京道,此地汉人聚集,宋人密谍混入无法得知,你要助我大辽训练出一支能辨别宋人密谍的干吏!”

孙翰点了点头,躬身行礼道:“臣一定竭尽所能倾囊相授,不负丞相的举荐,不负陛下的皇恩!”

这话说的张俭直恶心,这副嘴脸的丑陋比他办的事情还让人厌恶,但张俭必须要利用孙翰,而且他只能利用孙翰,没办法宋人的密谍实在是太完备了,想要捉到一个都十分困难,上京的密谍之所以被捕杀干净,那是因为宋人几乎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上京,霍老七的身份天下皆知,谁都知道他是大宋的商人和密谍,并且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不会有危险……

心情放松的孙翰离开了张俭的府邸,无债一身轻的感觉总是让人愉悦,他相信张俭的话,此时回家享受美娇娘才是正理,但他不知道在他走了之后,花厅的屏风后萧惠走了出来,望向门口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委屈大王了……”

萧惠看着老战友摇头笑道:“看见这人老夫便浑身不自在,不见也罢!”

张俭点头道:“此人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但用之有方却有奇效,这次铲除上京的黑手还要多亏了他,也不知大宋的皇帝在得知自己被这个小人物绊倒会做何感想!”

萧惠坐下端起茶水品了品揶揄道:“大宋皇帝做何感想我不知道,但那宋小乙那厮定然是会被气的吐血,上京的黑手可都是从他那里挑选出来的精英,损失一个都是莫大的遗憾,现在连根拔起,定然是心疼的要死!哈哈……”

张俭摇头道:“越是如此我等越要小心,大宋皇帝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赵祯,萧惠来了兴趣,转头对张俭道:“你和大宋皇帝有过交锋,此人到底如何?”

张俭身体微微一颤,些许茶水从杯中抖落,看得萧惠大吃一惊,毕竟他认识的张俭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即便是妖后萧耨斤乱政的时候也没瞧见他如此激动。

“他……他是个奇怪的人,嗯,对,全天下最奇怪的人!”

张俭越是这样说,萧惠越好奇,什么样的皇帝能让张俭说出这样的评价?!

“哦?难道他真的像传闻中的那样智慧超群?或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张俭苦笑道:“要说手段,这宋人皇帝是一等一的,但我就是不明白他如何有那么多的阅历和知识,智慧超群?怕是才智近妖才对!你瞧瞧如今的大宋被他经营成了什么模样?太祖,太宗,真宗,三朝的没有解决的难题在他的手中不出几年便被解决,政事最为繁琐你是知道的。”

萧惠点了点头:“是啊!大宋的难题几乎都被大宋皇帝解决了,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咂舌,三冗一除整个大宋焕然一新,国力强劲的让人害怕。”

“不单单是这样,自古以来汉人王朝几乎都是重农抑商,但宋人皇帝却是历代王朝中最为支持商人的皇帝,他的手段和想法总是如羚羊挂角让人捉摸不透,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萧惠黯然:“难怪先帝说他是大宋的中兴之主,如此看来确实不同。陛下和他较劲反而得不偿失了。”

张俭笑道:“这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咱们陛下也会如他一样圣明,这样一来不就是否极泰来了吗?说句不好听的,陛下始终在追赶大宋皇帝的脚步,即便是追不上也不会差多远,但再英明的皇帝也有寿终正寝的一天,只要大辽能撑过这段时间,总有机会赶超大宋的。”

这话萧惠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赶超大宋,大辽一直就比大宋强上许多,要不是多年合作的老友,萧惠险些和张俭翻脸。

不舒服的瓮声道:“难道我大辽就要靠时间活活拖死大宋皇帝才能有胜算?不见得吧?”

张俭双手抱拳的拱了拱手道:“老哥哥息怒,我失言了。但大宋皇帝的手段和才智真的不是陛下能匹敌的,你没见过他,不知道什么叫尽在掌握的感觉,仿佛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你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整个人都充满帝王气概,仿佛一个掌握天下的神俯视苍生。当年我抓住机会,小施手段却被他轻松化解,那种感觉实在是无力的很啊!”

张俭一说一边回忆当时的少年太子,当初的万岁之称要是放在辽朝必会成为离间父子的毒计,可最后却被大宋皇帝化解,此情此景一如往昔。

“那陛下亲征西夏的计划还要进行吗?”

张俭奇怪的问到:“为何不进行,否则咱们做这么多不都是白费了吗?别忘了咱们和陛下做出的努力,此次是打破僵局的关键所在,如若西夏战败,我大辽之国力必将更上一层楼,对阵大宋的本钱也就更多了一点。”

“那如果宋人突然插手了呢?”

张俭笑道:“不会的,大宋皇帝没有愚蠢到这时候对南京道出手,毕竟他对南海诸国用兵,还要对云南之地进行安抚,这时候还有功夫对咱们辽朝下手?”

萧惠笑了笑:“嗯,大宋这次是真的脱不开身了,但南京道的防守依然不能松懈,听说大宋年后将进行军演。”

张俭大笑:“哈哈……不过虚张声势尔!”

第五百零六章大宋商贾

就在张俭和萧惠不以为意的时候,辽朝的上京城迎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他相比别的大宋商贾更加年轻,且态度友好,就像是邻家的后生让人舒服,充满阳光。

商号的地址选得也好,就在繁华的内城边上,四周多是达官贵族,看来是大宋某个巨贾的衙内来继承家业的。

这家商号的名字叫日升隆,主要是借钱给别人用的,当然也要有一些东西作为抵押,比如地契,房契,等等,只要有抵押,那就能在抵押物品的价值范围内借贷,并且在还款时日之前这些抵押的东西还属于你。

这种在大宋早就出现的东西在出现在辽朝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日升隆的生意好的不得了,许多辽人会在钱紧的时候抵押借贷,钱财宽松的时候再去还款。

年轻的商人很聪明,日升隆的服务态度非常的友好,许多人怀着无奈的情绪去借钱,但出来的时候都是满心欢喜,利润低不说,还能在商言商的拖延一点时间,这位少东家总是为别人着想,烂好人的模样甚至让人觉得他是个傻子。

但有一个能借钱给他们的傻子这有什么不好

辽人并没有发现这是敲开辽朝借贷市场的计划,能看出这一点的人不多,但大宋商贾中却有不少人知道这个商号的目的,为了分一杯羹,许多大宋商号前来拜访,但在看到这个年轻后生之后便愈发的不自然了。

同是宋人,且都是往来与大宋与辽朝之间的宋人岂能不知道黑手的头头宋小乙!

日升隆的大厅中,宋小乙望着眼前围坐在一起的商贾笑道:“诸位都是我大宋的商贾,应该知道我大宋遭遇的劫难,此次我也不和你们多说,该怎么做你们是知道的!”

荣升商号的葛掌柜在辽朝时间最长,经验最为丰富,许多人都推举他作为大宋商贾的代表:“不知宋都监有何吩咐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

宋小乙露出看似单纯的笑容道:“很简单,一不用你们出钱,二不用你们出力,尔等只需正常的做生意,同时扶持一下日升隆的生意就好,想投钱的我欢迎,有钱大家赚,但有朝一日我让你们撤离也要听我的!”

众位商贾一时哗然,这是什么意思

葛掌柜颤颤巍巍的说道:“不知宋都监此话怎讲”

宋小乙笑道:“你们不觉得现在辽朝的钱越来越好挣了吗”

众人反映过来,七嘴八舌的说道:“是嘞,托陛下的福,咱们大宋商贾在辽朝赚的是盆满钵满啊!”

宋小乙嗤笑道:“是啊!盆满钵满,亏你们还是商人!有过不及的道理都看不出来!我大宋已经垄断了辽人的商品,这已经是天大的事情,辽人朝堂的官员会看不出来张俭萧惠会看不出来辽朝即便是再富贵也经不住这样的有出无进!有朝一日辽朝忍无可忍的时候会怎样你们是否会成为待宰的羔羊!醒醒吧,别只看眼前的利益,在这利益之后是血淋淋的屠刀!”

众人被宋小乙的话惊呆了,仿佛醍醐灌顶一下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是啊!辽人的本性可是以劫掠为主,他们崇尚的是游牧民族的风格,契丹人是怎么崛起的还不是通过掠夺慢慢积累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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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都监,宋都监英明啊!那我等该怎办”

宋小乙笑道:“很简单,见好就收,诸位都是商号的当家之人吧”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是!”

“大宋皇帝有旨!”

哗啦一下,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拜下:“草民恭听圣谕!”

无论他们的生意做的有多大,无论他们在辽朝呆的时间有多长,所有的宋人商贾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根在那里,更不会忘了他们日后会回归故国以及故国的皇帝。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即日起,我大宋在辽朝的商贾皆需听从宋小乙之遣派,不得独往是非,不得独善其身!进则一体,退则皆往!”

众人再拜:“草民领旨!”

宋小乙把圣旨交由商贾们传阅,在座的商贾无不激动的发抖,这是官家给自己的圣旨!这是在说明自己得到了官家的重视!自己也能为大宋出力!

商人赚的钱再多都是商人,一旦接受皇帝的旨意对大宋出力后那可就不一样了!

宋小乙接过圣旨后用烛火点燃:“诸位,这是官家给你们的圣旨,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是关心,官家担心你们辛辛苦苦打拼的基业顷刻之间付之一炬啊!尔等可明白”

众人点头,葛掌柜激动的说道:“官家对我等商贾的抬举前无古人,我等岂能不知何况我等的家业再大,根却在大宋,在辽朝多少年也改变不了我等宋人的身份!如今虽远在千里之外,官家圣眷如日当头,我等临表涕零!”

葛掌柜的话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宋小乙笑道:“如此甚好,上京黑手覆灭一事你们都应该收到风声了吧”

终于进入正题,众人默然点头,当日庆丰楼的惨烈他们尤记在心,辽人捕杀大宋商贾,许多往日有所关联的生意伙伴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尸骨不存,犬吠鸡鸣都消失不见,宅院中更是毫无生机恍若人间地狱。

事后他们聚在一起发现,消失不见的人都多多少少和庆丰楼有所关联,和霍老七有所关联,精明的商贾很快面白,此次大宋潜伏在上京黑手全军覆没!

这一次要不是宋小乙亲至,打死他们也不会前来日升隆的……

宋小乙见众人的表情绝望,微微一笑道:“诸位不用担心,我宋小乙还不需要你们抛家舍业的来帮忙,大宋更不需要你们血汗打拼出的基业,这次前来我会复仇,顺道带你们安然脱险。”

葛掌柜急忙问到:“宋都监有何良策你应该知道我们在辽朝打拼多年,基业甚多绝不可能不引起辽人注意的离开辽朝!”

宋小乙笑道:“谁让你们离开辽朝了”

众人被宋小乙的话搞的一头雾水,刚刚还说要把众人撤走,现在又说不离开辽朝,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小乙拍了拍手,花厅的大门被关上,一阵擞擞梭梭,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用看都知道这是强弓硬弩的上弦声,以及嘴巴被堵上的呜咽声。

“诸位难道没有发现,有些人本应是该来的却没有出现吗”

宋小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但此时怎么看都散发着渗人的寒光……



第五百零七章复仇的开始

冬日的阳光最是温暖,可此时的日升隆花厅里的人却是如临深渊。

在听了宋小乙的话后,众人大惊。

确实,原本大家是约好了一起前来的,宋人商贾在辽朝有自己的会馆,每每有什么重要决定大家都是一起抱团的,昨日大家商量好的事情,今日怎么就有人没来

“确实如此,昨日我等一共三十二人商议此次前来日升隆,可现如今却只来了二十五人,另有七人未至!”

宋小乙拍了拍手,七个布袋就被人扔了出来,一边在地上扭动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葛掌柜指着布袋道:“难道他们便是这……这是何意”

宋小乙挥手道:“诸位莫要紧张,这些都是和辽朝有所往来的,我说的往来不是指生意上的往来而是消息上的往来,他们都卖过情报给辽朝,也被辽朝收买过的,但他们不是黑手,就是一些普通的商贾!”

葛掌柜毫不犹豫的把手边的茶壶扔了出去,滚烫的茶水泼在他们的身上让布袋中的人发出呜呜的喊叫……

“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简直猪狗不如,里通外国这可耻的行径让人发指!”

其他人也同葛掌柜一样愤怒,宋人从小就受到儒学的影响,对忠君爱国有一种狂热的追求,甚至把它融入到了骨血之中,这是华夏百姓自古以来千年不变最基础的感情。

宋小乙的调查工作做的很好,布袋里的人都是和辽朝有所往来的,而剩下的人都是可以相信的大宋商贾,接下来就是要让这七个人在辽朝消失干净就行,至于他们在辽朝的产业,自会有人接手,日升隆的业务便是最好的障眼法和洗钱的地方。

七家产业会以还不上钱款的名义被日升隆收购变卖给辽人,当然财富会进入日升隆的口袋就算是充公内藏库了,毕竟日升隆的钱也多是从官家的内藏库中暂时支取的。

剩余的商贾知道这是表明立场的时候,德高望重的葛掌柜都表了态,谁还会傻到愣在原地毕竟他们的根都在大宋,这七个人算是完了,即便是宗族都会把他们除名,从今以后被排斥在亲友之外。

宋小乙挥了挥手:“把他们押送回大宋,听候官家发落!”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几人完了,再也没有崛起的希望,即便是遇到官家大赦天下也不可能被赦免。

以葛掌柜的老道岂能看不出这是宋小乙的警告,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能跟随大宋的步伐,在大是大非面前稍有不妥便是万丈深渊。

宋小乙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这些话来,其实就是为了让这些商贾和大宋绑在一条船上,而且要让那些心中犹豫不决的人彻底的坚定自己的想法,否则何必要把这七个人放到这里来

如今的上京城中除了自己带来的人就没有一个能用的,而这些商贾便成为可用之人,大宋即将给辽朝造成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辽朝还不知道大宋已经得知辽皇御驾亲征的事情,看似万全的准备却触动了大宋的神经。

既然如此迅速的对大宋密谍下手,那很显然辽皇御驾亲征就在最近!

宋小乙的报复计划很简单,先把那个叛徒揪出来,然后在考虑其他的事情。

这个叛徒对大宋黑手的了解,足以使得辽朝慢慢挖掘出分布在辽朝各地的残余黑手,官家在来之前特意交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挖出那个叛变的人就是担心这个人可能会成为辽朝的工具。

到底是谁

光靠宋小乙自己的力量基本上没有可能知道,但有了日升隆和这些商贾的帮助就不一样了,辽朝为了隐瞒背叛者一定是处心积虑,名字,出身之类的东西肯定是没用了,那只有从相貌入手。

这次宋小乙带来了死去黑手的图影,只要肯花时间终究一天能找到他的。

把这些图影交给日升隆和大宋商贾们的伙计去看,宋小乙就不相信没人能碰见他,毕竟在上京城中的汉人不是很多。

图影发到掌柜的手中,宋小乙说道:“这些图影你们收好,务必让手下的伙计保守秘密,当然泄露出去的结果你们是知道的。”

众人连连点点头,他们还没有愚蠢到这种地步,此事涉及的面实在是太广了,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谁都不敢拿自己和手底下所有伙计的性命开玩笑。

最后葛掌柜问一句:“不往大宋撤离,我等所去何处”

宋小乙微微一笑道:“当然有去处,只不过现在不适合告诉你们而已,诸位静候佳音便可!”

他的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宋小乙这么说了,那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有办法,众人自不会担心。

商贾们拿着图影离开了日升隆,对于他们来说这事肯定要保密,大家都知道宋小乙是什么人,自己做的又是什么事情,一旦被辽朝发觉,不光辽朝容不下自己,连回大宋也没有容身之处了。

宋小乙站在门口看着众人离去嘴角露出冷笑,辽朝将会迎来一场从未见过的危机,而这危机的源头便在这些大宋商贾的身上,上京城只不过是开始……

至于撤离的办法那就简单的多了,当然是往燕云十六州撤离!

过段时间之后大宋的所有商贾都会接到逐渐向燕云之地撤离的命令,这样做一是不让辽人怀疑,毕竟此时的燕云之地还是辽朝的南京道,但当大宋的王师一到……

嘿嘿,那可不就是大宋的土地了吗这样一来和撤离到大宋又有什么区别!

望着北面的皇宫,宋小乙眼中一片冰寒,大宋的报复可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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