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陵鬼医 - xp1024.com
《守陵鬼医》


第1章 失业

“小郑啊,你来公司多久了?”

京城的一家医药公司里,一个梳着三七分,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看着我,一脸严肃的问道。

我叫郑洵,是这家公司的普通员工。此时在我面前的,是我的直属上司,邹柯。

“我来公司三年多了。”我想了想,老实回答道。

“三年,也不算短了,怎么突然就想辞职了呢?”

我苦笑道:“邹总,房贷快还不起了,我不想继续在这儿混下去了。”

邹柯默默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哎,好吧,公司现在的状况咱们谁都清楚,想走就走吧,去财务把手续都办好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走出公司的大门,看着大街上匆匆的人流,我再一次茫然了。

京城之大,何处是家?

三年前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来到这个所有人都向往的城市,自以为找到了一份可以值得我去付出心血汗水的工作。

可是到头来,还是混成了这幅B样。没挣钱就不说了,还背上了需要用半辈子时间去还的债。

房贷……

“叮!主人,有消息,快看看吧。”

掏出手机,我直接把这个有些装B的铃声给换了,没什么原因,就是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

翻开消息一看,是我网上投递的简历有了回复。

刚看到‘您的简历已被HR查看’的字样,对方就打来了电话:

“您好,请问是郑洵么?”

我一听电话里是个温柔的女声,压抑的心情也是缓解了一些,嗯了一声道:“你好,我是郑洵。”

“你好,我刚才看了您的简历,觉得您非常适合我们的工作,请问什么时候方便面试呢?”

我想都没想直接道:“随时都可以。”

对方嗯了一声,说:“那我把我们的地址用短信发给您,您稍后过来就行。”

我正准备挂掉电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道:“对了,您是哪家公司啊?我的简历是海投的,所以……”

“嘻嘻……”对方俏皮似的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我们是念家陵园公司,您应聘的是保安职位。”

“哦,原来是保……等等!你说什么?!陵园?”

我顿时就愣住了,陵园?我啥时候投过这里的简历了?

“啪!”

我刚想拒绝,对方却很果断的把电话给挂了。

倒不是我对保安这个职业有什么偏见,可是陵园的保安……

虽然现在的京城是三十多度的天气,但我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叮!”

就在我站在大街上茫然无措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打开一看,是刚才给我打电话那个人发来的短信。

——公司地址:XX区仁贵路44号。乘坐地铁34号线,归家站下车即到。

包食宿,底薪6000元,全勤奖1000元,五险一金,有WiFi、空调。

本来我是想直接拒绝的,可是当看到她发来的薪酬待遇后,我动摇了。

刚刚离职的这家公司,拼死拼活也才不到5000元,这里包食宿,居然给这么多?

我脑子里算着钱,脚却不听使唤的朝地铁站走去。

“一个月4600的房贷,如果真有7000的工资的话,那就是……”我神经质似的嘟囔着,人却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地铁站的入口。

“你好,手里的水请喝一口。”安检员拦住我,指了指我手中的矿泉水瓶。

我这才回过神来,拧开瓶盖抿了一口水,刷卡进了站。

“擦嘞,忘记看看是几号线了。”

我一拍脑门,刚才光顾着算钱了,没注意看行程路线。

掏出手机又看了一遍短信,我又愣住了。

京城的地铁,哪有什么34号线啊,别说这个了,整个京城也没有叫‘归家’的这么一个站啊。

刚开始我以为她是打错字了,应该是3、4号线,可是我找遍京城的地铁线路图,也没发现有3号线。

“妈的,逗我玩呢。”

愤愤的骂了一句,我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喂,您好。”还是之前那个人接的电话。

我压住暴脾气好声好气的说道:“我说您是不是逗我玩呢,京城哪有什么34号线啊。还有,那个叫什么‘归家’的站,你能给我找出来在哪啊。”

“诶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把时间给忘记了。您等晚上子时,乘坐昌平线到十三陵景区下车,然后换乘34号线就可以了。”

我不禁满脸黑线,无奈道:“大姐啊,十三陵那一站没有换乘的,而且那个时候地铁已经停运了。”

而回应我的,却是‘嘟嘟嘟’的忙音。

嘿,我这暴脾气!

本来没了工作我心情就不怎么好,被她这么一搞,火气顿时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继续拨号过去,电话却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我擦了尼玛个大B啊!”

一向不怎么说脏话的我,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手机狠狠的往地上一摔,攒了二十多年的脏话一股脑的全骂了出来。

周围的人就像看傻B一样的看着我,还有几个老太太拿出手机嘟囔着说要打120。

我见情况不对,硬是将剩余的怒火憋了回去,赶紧跑上了地铁。

既然不在这家公司干了,宿舍自然也不能继续住下去。

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看了看银行卡内的余额,狠狠心咬着牙找了家酒店,开了两天的单人间。

打开酒店房间的门,我把行李往地上一扔,整个人瘫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正当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间听见好像有人在敲门,我还以为是旁边屋子的,于是就没理会。

可是当我翻身继续睡的时候,敲门声愈加响亮。

“谁呀?”

我含糊的问了一句,没有人回应,只是一个劲的敲着。

我憋着怒气翻身起来,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走到门前,我含怒拉开房门,刚想骂娘却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门外,空无一物。可是敲门声却依旧在响,而且,‘咚咚’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

我的睡意瞬间全无,冷汗似雨浇倏地冒满了全身。

“谁……谁啊?”

我也是佩服我自己,这么邪性的情况下,我竟然还能发出声来。

“嘻嘻。”

一声轻笑,让我更加惊恐,双腿一软‘嗵’的一声就跌坐在了地上。而我的眼睛,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让我更加惊悚的东西。

房门前,竟然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双鞋。

红色的,绣花鞋……

第2章 34号线

“嘻嘻,郑洵是吧?别忘了今晚的约定哦。”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吓的我连呼吸都已经忘了,甚至我连发抖都做不到。只能瞪着眼睛,看着房门自己轻轻关上,发出‘砰’的一声低响。

“咕咚。”

过了好半天,我才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呼呼的喘起了粗气。

要说人的好奇心真是奇怪,越是害怕,就越是忍不住的想去再看看。

我此时完全就是这样‘犯贱’的心理,缓过来劲后发现没再发生什么邪性事,我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门把。

“吱呀……”

老旧的酒店房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下一秒我就后悔自己怎么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一张惨白的人脸,像一面风筝似的,轻飘飘的荡在门前,最关键的是,他还冲着我笑!

一股冷气从我的脚底瞬间冲上了脑门心,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紧接着惨白人脸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我的眼前蓦的一白……

“啊!”

我惊叫了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

“呼呼……妈的,原来是梦。”

我喘着粗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风从窗户吹进来,激的我打了个冷颤。

我伸手一摸,床单被罩都已经被我的冷汗浸透了。

“滴滴滴……”

手机此时响了起来,我一看原来是我定的闹钟,时间是半夜十一点整。

关掉闹钟我又开始纠结起来,陵园保安……

去,还是不去?

仿佛专门刺激我似的,手机又来了条短信,是10086发来的。

——您的账户余额不足,为保证您得正常使用,请及时续费。

“草,大半夜的催缴话费,有病吧。”愤愤的骂了一句,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充了100。

再看看银行卡的余额,我心更是凉了半截。

“妈的,死就死了。”

心中一发狠,我套上衣服下了床。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刚才的噩梦,下意识的把放在门把上的手缩了回来。

“只是个梦,应该没事吧。”

兀自安慰了一下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门。还好,梦里边的人脸和绣花鞋并没有出现,只有亮着的灯光和楼道里的垃圾桶。

走出酒店一拐弯就是地铁站,我算着时间坐上了末班车,心情忐忑不已。

“前方到站,十三陵景区……”

胡思乱想之时,地铁已经到了目的地,我下了地铁看了看吊着的指示牌,哪有什么34号线,对方果然是骗我的。

“妈的,还有这样捉弄人的。”我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骂道:“欺负老子没来过十三陵呢,狗’日的,让我逮着你非把你弄死。”

正当我一个劲的诅咒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时,地铁站内传来一阵轰隆声。

我扭头一看,竟然又有一列地铁开了过来,而地铁的车头上,写着四个猩红大字——34号线。

“我去,还真有这号线?”

“滴滴滴……”

车门打开,车厢内空无一人,其他的倒是和普通地铁没什么区别。

好奇心再一次战胜了理智,我迈开腿走上了地铁,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地铁的线路图。

这趟地铁只有三站,土文外——十三陵——归家。

“还真有这么一站啊。”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脑袋短路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压根没想到这列地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不知从哪来的那么一股困意,让我眼皮越来越沉,一会儿就又呼呼的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厢内竟然挤满了人,而此时车也刚好到站,熙熙攘攘的人群鱼贯而出,转眼间就剩我一个了。

揉揉惺忪的睡眼,我跟着下了地铁,突然一股冷风吹来,立马把我激的清醒不少。

跟着人群出了地铁站,只见一条水泥路,蜿蜒伸向前方。路的尽头有一座门楼,上边挂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两个大字——归家。

走过门楼,右手边不远处有一座二层小楼,左手边则是黑漆漆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在我前面的人群都纷纷朝左边走去,仿佛被黑暗吞噬一样,片刻就不见了身影。

正当我准备跟着人群朝左边走的时候,二层小楼里走出一个人,冲着我喊道:“你就是郑洵吧,快过来这里。”

我满心狐疑的走了过去,在楼里不太明亮的灯光照映下,这才看清对方。

只见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保安服,满脸胡子拉渣,嘴里还叼着一根刚点着的烟,标准的五十岁大叔的模样。

“你好,请问这里就是……”

还没等我说完,对方就挥了挥手打断道:“先别说话,进来。”

说完,他就拉起我的胳膊,扭头走进了一楼最里边的一间房子。

“嘭!”

大叔关上门,弹出一根烟给我递了过来。

我接过烟简单打量了一下屋子,布置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一把椅子再加上一个水壶,另一堵墙还有一个门连接着里屋,仅此而已。

“先坐吧,明天我再去买把椅子。”

大叔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自己则是走到桌子前,抬起屁股盘腿挪了上去。

我看着这个如此不拘小节的大叔,心中立马冒出了离开的念头,但此时已经是深夜,我只得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我叫何大军,你可以叫我大军叔。听说你想来这儿当保安?”大叔猛吸了一口烟,烟灰簌簌的掉在他的腿上,而他却跟没看见似的,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个自以为很是礼貌的笑容,说:“我也就是过来看看,不合适的话就再换别家公司。”

何大军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夹着烟抿了抿嘴说道:“短信你应该也收到了,福利待遇和上边说的一样。但是有一条上边没写,就是在这里还能赚点外快。”

我一愣,当保安还有外快?

何大军也看出了我的疑惑,挑了挑眉毛道:“这个外快嘛,现在还没法跟你说,因为有些事可能超出了你的认知。这样吧,今晚你先在这里住下,明天天亮了我给你详……”

“咚咚咚!”

何大军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何大军的脸色顿时一变,扔掉烟头跳下了桌子,冲着门外喊道:“今晚不接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门外的人却不依不饶的继续敲着门,边敲还边哭道:“何大夫啊,求求您了,救救我家老头子吧,他快不行了。”

何大军拧着眉头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应了一声好吧,转身走进了里屋。

我不禁愕然,何大夫?找错门了吧,眼前的何大军明明就是个保安,哪里像是大夫啊。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傻了眼,何大军从里屋走了出来,身上居然披着一件医生穿的白大褂。

还没等我问话,何大军冲我扬了扬下巴,用近乎命令的语气急道:“你赶紧进去,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也是个倔脾气,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听他这么不和善的语气,我也来了劲,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不打扰你,就再一旁看着。”

何大军斜眼瞥了我一下,闷声道:“那你别后悔。”

第3章 何大军

何大军伸手拉开屋门,紧接着一股冷风就直嗖嗖的吹了进来,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嘴里嘟囔道:“这里晚上咋这么冷……呃。”

当我看清外面站着的人时,顿时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噎的我险些没把自己憋死。

这是人么……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背着一个脸色死灰的老头,满脸焦急的和何大军说着话。

可老太太的脚,居然没有挨着地!

她是飘在半空的!

“先下来,别吓坏别人。”何大军伸出手指了指我,话却是对着老太太说的。

老太太探头看了我一眼,略带歉意的冲我点了点头,说道:“诶呦,不好意思,不知道有人在。”

说完,老太太从半空中轻轻落下,走进了屋子。而她的脚下,没有影子……

即使我再不懂什么鬼怪之事,可最基本的我还是知道的。老太太没有影子,那她岂不就是……

鬼!

我身体瞬间僵住,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我发誓此时真的很想晕过去,或者惊叫一声后醒来发现这只是个梦。可惜我想错了,这一切的一切,都TM是真的……

“嘿嘿嘿,小伙子,别怕,我们不会害人的。”

老太太将背上的老头放在那张破旧的单人床上,笑嘻嘻的冲着我说道。

笑话,不会害人?那你脸上的阴森的笑容怎么解释?

这话我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何大军轻咳了一声道:“行了,您老就别笑了。鬼笑惊人魂,鬼哭伤人魄。”

随后他又扭头看着我说:“你倒是挺让我惊讶的,居然没吓晕过去。”

我不禁满脸黑线,我特么的倒是想晕过去,可是谁知道我这颗脑袋是怎么回事,现在竟然清醒无比。

何大军没再理会我,走到窗前从头到脚瞄了一下老头,同时问道:“李大娘,王叔晚上吃的什么?”

王叔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李大娘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带着哭腔道:“也没什么啊,就是吃了点贡品,还有两支香烛。”

何大军哦了一声,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我彻底傻了眼。

只见何大军手心向上,半曲着三指,反扣在了王叔的手腕处。他……竟然在把脉!给鬼把脉!

但是方向却是反的,何大军的手竟然是在王叔的胳膊下面。

我想出言提醒,可是何大军此时貌似完了事,松开手长出了口气道:“李大娘啊,王叔没什么事,就是吃太多了,回去多去几趟厕所就行了。”

“啊?没什么事?那他为什么脸色这么白,而且还昏迷不醒。”李大娘满脸焦急,简直快要哭出来似的。

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还真以为这俩是活生生的人。

何大军脱下白大褂,点了根烟说道:“李大娘,你和王叔现在已经不是人了。人生病了会没精打采,鬼生病了同样会有一些症状,您老就别太担心了。”

李大娘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边掏出一张红纸,放在了床上。

我伸长脖子一看,那哪是什么红纸啊,分明就是钱。只不过……不是人用的。

李大娘背着她的老头子出去后,何大军把冥币揣进了兜,转身直勾勾的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讪笑两声道:“呃……刚才,是鬼吧?”

我本就不善言辞,可是又怕气氛太尴尬,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何大军挑了挑眉头,把白大褂叠吧叠吧放在一旁,问我:“你真的不害怕?”

我看了看李大娘消失的门口,老实答道:“刚开始有点怕,但是现在看来,鬼好像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啊。”

我给何大军递了根烟,自己也点上,接着问他:“鬼也会生病?”

何大军笑了笑,说:“你如果不准备在这儿干的话,这种事最好少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我只好撇撇嘴不再作声,何大军也没搭理我,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起来。

可能是下午睡了太多,我此时一点困意都没有,脑子也是无比的清醒,开始思考起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房贷就像黄世仁一样在屁股后面一直催着我,而这里给的工资也挺高……

最关键的是,我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

“我干!”

下定决心,我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何大军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浑身一颤,瞪大眼睛白了我一眼,口中怒道:“小子,我没招你没惹你,你骂我干嘛?”

“呃……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决定干这个工作了。”

何大军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双手一撑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盯着我,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想好了?这行当,一旦踏进来可就出不去了。”

我心里想,啥出去出不去的,想辞职还不就一句话的事。口中却答应道:“嗯,想好了,如果薪资待遇真有那么高的话,我就同意。”

后来我才知道,何大军说的出不去,和我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薪资待遇自然不会骗你,你再考虑一晚上,明天天亮了告诉我结果。二楼就是宿舍,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

何大军边说边带着我走出屋子,从外面的楼梯上了二楼。

“你就住这间吧。记住,晚上不管听见什么,有谁叫你,千万不要出来也不要答话。要不然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我点点头,目送着他下了楼,转身打开了宿舍的门。

刚一打开屋里的灯,我就被里面的装修布置给惊呆了。

一张一米八的实木大床,简约大方的铁艺吊灯,还有一些我叫不上牌子的实木家具、花瓶、绿植……

“娘咧,这是宿舍还是别墅啊。”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确信不是在做梦。

屋子不是很大,也就三、四十平米左右,可是这装潢却足以称得上豪华了。至少我从出生到现在,没见过比这里更漂亮的装修了。

把自己扔在床上,美美的点了根烟,当我磕烟灰的时候才发现,烟灰缸竟然是用玉做的!

“我草,这也太腐败了吧?”

我端着烟灰缸贴在鼻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胡子拉渣的何大军怎么会有如此的格调。

放下心中的震惊,我东瞅瞅西摸摸,更加坚定了在这工作的念头。这么有‘钱’途的营生,傻子才会拒绝啊!

第4章 正式入行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何大军就把我从睡梦中叫醒。

迷迷糊糊的打开门,何大军递过来一个塑料袋,说:“包子油条豆浆鸡蛋,吃完下来找我。”

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早饭,肚子很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

当我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眼睛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宿舍对面。

那里,竟然是一片坟地……

虽然是白天,我还是不禁一哆嗦,手中的早饭险些掉下去。

想想昨晚我跟着那群‘人’走到这里,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们都是谁了。

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我‘嘭’的一声砸上了门,深呼吸了两口气,劝慰自己道:“只不过是坟地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甩甩头把没用的想法抛之脑后,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早餐,洗了把脸下了楼。

走下去我才发现,这栋二层小楼竟然还带着一个院子,昨晚可能太紧张,都没有注意。

何大军此时正躺在太师椅中,悠哉悠哉的抽着烟,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收音机里正播报着早间新闻。

“吃完了?”

何大军见我下来,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也没了之前的拘谨,找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直接了当的说:“我想好了,决定就干这个了。”

何大军笑容慢慢不见,认真严肃道:“你确定想好了?”

我心想这大叔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墨迹,略微有些不耐烦的答道:“嗯,想好了,不反悔。”

何大军没再说什么,起身回了屋里,没一会儿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放在了我面前。

“这……大叔,你没搞错吧?”

我拿起纸怔怔的问道,我会这么问,因为纸上只有两个字——合同。

“没搞错,这是阴阳合同,和咱们平时的合同不一样。”何大军滋溜喝了一口茶水,咂吧着嘴催促道:“用这根银针,刺破食指,往合同上滴一滴血,合同就算生效了。”

说完,何大军变戏法似的从拿出一根针灸用的银针,放在了合同上。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捻起银针,咬了咬牙朝左手的食指上扎了下去。

一滴晶莹的血,直直掉落在写有‘合同’俩字的纸张上。

就在血滴上去的一瞬间,我感觉身体不自觉的猛地一颤,紧接着一股无名冷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我的脑门心,同时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弥漫上了心头。

“啪!”

正当我疑惑之际,何大军掏出打火机把合同直接烧了。我刚想问话,何大军直接解释道:“这是给阴间看的,从现在开始你就在阴阳两界挂上名了,恭喜你正式成为守陵鬼医的一员。”

我一愣,喃喃道:“守陵鬼医?”

何大军点了点头道:“没错,咱们的任务就两个,守陵,还有给鬼看病。”

“对了,大军叔,我昨晚问你鬼会生病的问题,现在可以给我解释解释了吧?”我想起来昨晚的那一幕,接着问道。

“就算你不问我也得告诉你。”

何大军似乎是来了兴致,又泡了一壶茶,然后缓缓给我讲了一遍关于这份‘工作’的性质。

人死之后,讲究入土为安。虽然在如今火化盛行的年代,还是有不少人保留着旧时的传统,不愿意死后化作一抔骨灰,被装在一个‘小匣子’里。

念家陵园,安葬的就是一些这样的‘人’。

而何大军,还有刚入行的我,任务就是负责看守这片陵园。

而这仅仅是我俩在阳间的任务,每到夜里子时,我们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给鬼看病。

鬼其实和人一样,也有自己的世界,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阴间。

鬼在阴间的生活习惯以及方式,和人类也差不多,鬼也会吃饭、生病、工作等等。只不过有些地方正好和阳间相反罢了。

如此一来,鬼医这个神秘而又普通的职业,也就应运而生。只不过,做这个的,除了何大军,也就只有我这个刚入行的‘萌新’了。

“我记得你简历上写的,你是学医药的吧?”

何大军给我讲完工作内容后,又问了一句。

我知道他的意思,给鬼看病,同样得有医学背景啊。可是大学学的那点东西,随着毕业的那一天,我就全都还给老师了……

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羞愧的说出了实话。

何大军倒是也没多言语,只是转身回屋拿出了一本厚如字典的书,扔到了我怀里。

我接过来一看,封面是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中医大全。

我略微愣了一下,何大军还没等我发问就给我下了命令:“先把第一卷的汤头歌背会,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对面小山包似的坟堆,问道:“该不会就是去那里吧?”

何大军顺着我看的方向瞄了一眼,淡淡道:“那只是一部分。”

说完,他装起桌上的烟就要离开,我问他要去哪,何大军头也没回的说:“出去采购点东西,你在这儿好好看书。”

转眼间,何大军就消失在了门楼外,浓郁的雾气将他的身影吞没不见。

我捧起比字典还厚了不少的中医大全,学着何大军的样子,翘起二郎腿躺进了太师椅中,美美的品着刚沏好的茶叶,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翻开目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第一卷——汤头歌诀。

第二卷——人体穴位图解。

第三卷——本草纲目原文及注解篇。

…………

“娘咧,这么多,我的脑子还能放的下么。”

苦着脸抱怨了几句,我顿时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听家里人的话,跟村里边一位老中医去学医术。

要知道那时候我的记忆力还是很好的,可是随着年龄变大,脑子却是越来越不够用。

哎,没办法,脑子即使再不够用,那也得硬着头皮去背啊。

“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东名六君,祛痰补气阳虚饵;除祛半夏名异功,或加香砂胃寒使……”

空旷的院子里,只有我小声嘟囔背诵的声音,偶尔刮起的微风,像一条丝滑的纱巾一样掠过脸庞。

“你背错啦,是‘益以夏陈名六君’,不是‘益以夏东名六君’。”

我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呵,还真是看错了,因为书有些老旧,‘陈’字的耳朵旁已经有点模糊了。

“还真是,谢了哈……啊!”

我忽然反应过来,何大军已经出去了,现在这里就我一个人。

刚刚,

是谁在说话……

第5章 陆雪瑶

虽然现在是大天白日,但我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凉意。

声音是从我背后传出来的,可是我却不敢有丝毫动作,神经和身体紧绷到了极致。

“不用客气的,小帅哥。”

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我就闻到一股清香,一个穿着碧绿色长衫的女子猛地一下跳到了我面前。

“我去,姑娘,你大白天的要吓死人啊!”

只见对方一副古装打扮,嘴角扯着一个俏皮的笑容,长发如瀑轻洒而下。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下,有影子……

“呼……”

此时我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是终于又跌回了肚子里。

“姑娘,你谁啊,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我满脑子的疑问,何大军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这里还有别人啊。

“嘻嘻,我给你打过电话的啊,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之前给我打电话通知面试的,的确是个女的,我就说她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

“你好,我叫陆雪瑶。”

她边说边朝我伸出手,偏着头俏皮的笑道。

我礼貌性的和她握了下手,疑惑道:“你这名字还有这身cosplay……”

“哈哈哈,你猜到了啊?我是《诛仙》迷诶,你难道也是么?”

还没等我说完,陆雪瑶竟然像个孩子似的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两手不停的啪啪的拍着,嘴里还一直叫着:“太好了,终于来了个和我能聊的来的喽。”

我不禁满脸黑线,我是喜欢诛仙不假,可姑娘,咱俩总共才聊了不到五句话啊……

陆雪瑶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装出一副老气横生的样子道:“小帅哥,别这么拘谨,以后在这儿遭欺负了,你就报我的名字,绝对好使。”

看着她白的发嫩的脸庞,再配上那装13的表情,我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了,昨晚怎么没见你啊?”我问。

“我在睡觉啊,就在你旁边那间屋子。”

我一想也对,昨晚我到了这里都已经是半夜了,在这种地方,人家姑娘没睡才怪。

“对了,我看你也不大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工作啊?”

我忽然反应过来,陆雪瑶看上去也就和我差不多大的年龄,而且长得也挺漂亮,怎么会跑来陵园呢?

陆雪瑶刚想说话,却突然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哇哇尖叫着转身跑回了宿舍。

我疑惑不已,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何大军黑着一张脸,手里提了两个大袋子回来了。

“大军叔,回来了啊。”我笑着跟他打着招呼,却换来对方大大的一个白眼。

我顿时心思急转,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我有什么地方惹他生气了啊。于是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啊?大军叔。”

何大军把手里的袋子扔给我,拉着脸沉声道:“你先上去,待会儿叫你。”

看着他那张拉的比驴还长的脸,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略带惧意的转身回了宿舍。

而何大军则是怒哼了一声,一脚踢开了昨晚他给鬼看病的那间保安室的门。

“啊!驴脸叔叔,不不不,大军叔叔,别打我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刚走上楼梯,我就听见保安室里传来一阵陆雪瑶的哀嚎声。

“我草!光天化日的,欺负小姑娘!”

我满腔的正义感瞬间爆棚,扔下手中的袋子冲向了保安室。

可当我踢开门的一刹那,我愣住了。

不对,应该是被吓住了。

陆雪瑶依旧是那副可爱漂亮的样子,可是……她却只剩下了一颗头!

而陆雪瑶的身子,则是趴在何大军的背上,两条胳膊如钢筋一般箍在何大军的脖子上,何大军此时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哼,臭驴脸,就知道欺负我。”陆雪瑶跟个孩子似的嘟了嘟嘴,转过头对我说:“小帅哥,帮帮忙呗,把我的头安上去。”

我特么的……

此时此刻,我要是再不知道陆雪瑶是什么的话,那我真就成了傻子了。

“小兔崽子,你还赶紧放开我!”

何大军双手死命的掰着陆雪瑶的胳膊,硬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哼,我就不放,你都把我的头打下来了,放开你,你肯定又要欺负我。”陆雪瑶斜眼看天,嘴嘟的都能挂油瓶了。

我在一旁看的有些发愣,这什么情况啊?

“臭小子,还不过来帮忙啊,再这样下去我要被她勒死了!”

陆雪瑶也不可能真的下死手,箍着何大军的胳膊松开了几分。何大军这才呼呼的喘着粗气对我说道。

我闻言赶紧走上前,两人合力总算是把陆雪瑶的身子从何大军背上拿了下来。

“小帅哥,我的头。”

陆雪瑶的脑袋在一旁飘着,可怜兮兮的对着我说道。

我白了她一眼道:“你不是鬼么,自己不能安上去啊?”

陆雪瑶怒哼了一声,冲何大军扬了扬下巴,嗔道:“还不是因为这个驴脸大叔,一掌把我的头定在了这儿,一下都动弹不了。”

我不禁满脸黑线,扭头征求了下何大军的意思,见他没说话,我这才双手捧起陆雪瑶的脑袋,哆哆嗦嗦的放在了她那空荡荡的脖子上。

“呼……舒服多了。”

陆雪瑶扶着头转了两下,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叉着腰摆出一副小太妹的模样,冲着何大军嚷嚷道:“驴脸大叔,我就是出来见见新朋友,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嘛!”

何大军余怒未消,指着陆雪瑶吼道:“你也不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是你个小鬼能出去的吗!”

陆雪瑶被这么一吼,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低头两手不断的搓着衣角,嘴唇微动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何大军训了一会儿,长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先回去吧,我和小郑说点事。”

陆雪瑶嗯了一声,竟然转身飘了起来,趁着何大军没注意,冲我狡黠的笑了笑。

这家伙,敢情刚才那副委屈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啊。

陆雪瑶从天花板穿过去之后,我好奇的问何大军:“她是谁啊?”

何大军抬头看了看陆雪瑶消失的地方,摇摇头道:“这个完了再说,你回去先收拾收拾东西吧,我给你买了些生活用品还有衣服。”

我应了一声,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转身问道:“对了大军叔,咱们晚上是去哪啊?”

“等晚上你就知道了。”何大军冷冷的说了一句,背着手走进了里屋。

我见他脸色有些不悦,只好识趣的不再打扰,把刚才扔在地上的两个大袋子捡起来,直接回了二楼的宿舍。

收拾完东西,我边捧着那本中医大全边等着夜晚的到来。

许久以后我回想起这一天,如果当时在那个地方没有拿那件东西,也许我的人生轨迹,会完全不一样……

第6章 冥界银行

入夜。

一阵敲门声传来,我应了一声,打开们就看见何大军站在门口。

“走吧。”

何大军淡淡的说了一句,扭头下了楼。

我紧紧的跟在他身后,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去哪了吧?”

“阴间。”

“啥玩意!”我还以为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去哪儿?”

何大军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重复道:“阴间。”

我顿时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白了一片,不由自主的喃喃道:“阴……阴间?”

“大军叔,我还不想死啊!我的房贷还没还完啊!”

愣了半晌,我总算缓过神来,嗷的一嗓子嚎叫起来。

“谁让你死了!赶紧闭嘴,小心再把狼招来!”何大军边喊边捂住我的嘴,一脸无奈。

我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哆哆嗦嗦道:“大军叔,去阴间,那还不是死么。”

“闭上你的乌鸦嘴吧,你想死我还不想呢,一言两语给你解释不清楚,边走边说吧。”

说完,何大军松开我,很是嫌弃的擦了擦手,撇了撇嘴继续朝前走去。

我是真的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何大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不得不跟着他走。

“签了阴阳合同,必须得按着规矩来。回来之后,我多给你一个月的工资。”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我一听‘多给你一个月工资’,瞬间来了劲,什么鬼怪,什么阴间,全都抛在了脑后。

鬼再恐怖,还能有没钱吃饭恐怖么。

何大军长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带着路,嘴里嘟囔道:“年纪轻轻,没想到是个财迷。”

他的声音虽小,但我还是听清了。不过我也没有反驳,谁会跟‘财神爷’过不去呢。

跟着何大军走出院子,不经意间我瞥到了对面的坟地竟然燃起了几团绿幽幽的鬼火,火焰摇曳,如幽灵一般,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虽然我知道这只是磷火燃烧的自然现象,但是在这阴森森的地方,还是忍不住有些胆颤。

“快点,一会儿阴阳门关闭,想进就进不去了。”何大军走到门楼下停住脚步,不断的催促着。

我哦了一声,小跑几步追了上去。

“阴阳门在哪儿啊?”我下意识的问道。

何大军伸出食指指了指上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门楼的牌匾上,‘阴阳门’三个猩红大字跃然匾上。

我一愣,惊道:“这……上面写的不应该是归家吗?怎么……”

“别发愣了,把这根红绳绑在手上,要不一会儿走丢了我可不负责。”

何大军边说边递过来一根长长的红绳,将绳的一头系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看着他那张严肃脸,我心里嘀咕道:陆雪瑶还真没叫错啊,果真是驴脸叔叔……

见我把另一头系好后,何大军严肃道:

“记住,进去别说话,别乱碰东西,有人叫你别搭理!”

说完,何大军一步跨过门楼,我受绳子的拉扯,脚下一个趔趄迈了过去。

当我整个身子刚一越过门楼的界限,就感觉浑身上下像是在冰窖里被泼了一盆冰水,阴寒入骨。

“嘶……”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这一看,我瞬间又愣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抑或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一幕。

这里,‘人’声鼎沸,一条宽约十米的长街不见尽头。街的两旁矗立着数不清的高楼大厦,而每栋楼底层,都是各式各样的商铺。

如果不是‘人’们都在飘着走,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来到京城的市中心了。

正当我惊讶之际,突然感觉手上传来一阵被扯动的感觉。低头一看,原来是何大军绷着一张脸不断的扯着红绳。

只见他嘴唇蠕动,像是再说着什么,可是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的是:“走。”

稳了稳心神,我迈开双腿,跟上了何大军的步伐。

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我发现这里好像和阳间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建筑,一样的商铺,甚至连街边路灯杆上的小广告都一模一样:

包小姐188XXXXXXX。

代办证130XXXXXXX。

…………

我轻轻捅了捅何大军,刚想说话,就被他一双大手死死的捂住嘴,瞪大眼睛示意我别说话。

我想起进来之前他的警告,讪讪的闭紧了嘴。

何大军带着我来到了一家写有“冥界银行”牌子的地方,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以为这里的银行也会和阳间一样,每个职员都会穿着职业装,礼貌性的问候着每一位客户。

可结果就是我想错了,这家冥界银行,竟然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坐在一张破烂不堪的桌子后。

再无他物。

“来了啊。”老头抬起眼皮扫了我俩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

何大军此时也终于是开了口:“带新人,莫打听。”

老头斜眼瞅了我一下,忽然笑道:“呵呵,了然,还是老样子么?”

何大军从兜里掏出一张面额为两千万的冥币,放在桌上轻轻推到了老头的面前,说:“多人,多钱。”

老头看见钱,懒散的眼神瞬间爆出精光,两手似闪电一般一闪而过,下一刻桌上的钱就不见了踪影,同时多出了两只毛笔,还有两个指头肚大的黄色药丸。

何大军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其中一颗药丸直接张嘴吞了下去,接着又拿起毛笔在自己的两道眉毛上划拉了两下。

“直接吞下去,不要嚼。”何大军做完一系列的动作,把其余的药丸和毛笔塞到我手里。

我本来还疑惑这药丸怎么不能嚼,当我把它含进嘴里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了。

这特么的哪是药丸啊,这分明就是一颗土块啊!

浓郁的土腥味瞬间通过嘴钻入我的鼻腔,紧接着我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干呕着就要吐出来。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磕了下我的下巴,我刚张开的嘴立马‘咔’的一声紧紧闭上,口中的土球不受控制的被我一口吞进了肚子。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何大军抓起我的那支毛笔,迅速的在我眉毛上划了两下,然后松开了手。

“呕……”

我扶着膝盖弯腰干呕起来,吐出来一滩带着土黄色的浓液。

“好了,现在可以说话了。”何大军站在一旁,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刚准备指着他破口大骂,眼前却突然一黑,紧接着我就感觉额头一痛,像是被什么硬物狠狠的砸了一下。

“我草!”

被骗吃土的憋屈,再加上被莫名的砸了一下,一肚子的火气瞬间爆发,捂着头就怒骂了起来。

我下意识的低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砸的我,只见一根长约一尺,一端呈扁圆球状,黑乎乎泛着亮光的棍子,静静的躺在脚边。

“这是……”我疑惑的伸手就要拿起来,何大军却忽然喊道:“别……”

可是为时已晚,我的手,已经握住了棍子……

第7章 出诊

棍子入手一阵冰凉,但是其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啊?大军叔你说什么?”

我捡起棍子木然的看着何大军,只见他一脸怪异的表情,嘴角还止不住的抽搐着,眼底深处竟然闪过了一丝好奇。

“哎,算了,没事。”

何大军长叹了口气,似是无奈的摆了摆手。看他的这副样子,明显就是隐瞒了些东西,于是我追问道:“大军叔,到底怎么了?”

可能是被我问的烦了,何大军脸立马又拉了起来,竖起眉毛怒道:“叫你别问了别问了,还问个什么劲!”

我本来也是个暴脾气,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被他这么一凶,我那火爆脾气瞬间没了,缩了缩脖子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羊羔。

“老何啊,你还是这么暴脾气,你看把娃子都吓坏了。”银行里的老头从桌子后面飘了出来,打着圆场道。

何大军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言语过激,但死要面子的他还是冷冷哼了一声:“师父骂徒弟,那是看重他,是在管教。”

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他虽然双眼朝天,但眼珠却是时不时的朝我这边瞥来,我立马反应过来,这位把面子看得比天大的‘驴脸叔叔’,其实是知道自己错了,只不过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谨遵教诲。”

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我拱手深深的鞠了一躬,语气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何大军见我这么‘上道’,顺着我给的台阶就下来了:“看你认错态度还不错,今日之事就算了,赶紧把那根药杵扔掉。”

我略微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原来是砸中我头的那根棍子。

“这是……药杵?”

我打量着手中这根黑乎乎的棍子,形状倒是和药店里舂药的杵子一个样,只是比普通的药杵长了一些,而且握在手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没错,赶紧扔了。”

何大军说着就要上来把药杵拿过去,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紧张,伸手给他递了过去。

当我把手收回来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看到我右手手心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淡红色的细线,细线交织成了一个类似树叶一样的图案。

我轻轻摸了摸,没有任何感觉。何大军此时已经走到了银行门口,老头则跟在他身后嘴里嘚吧嘚的说着什么。

我本来还想问问何大军这树叶的图案是怎么回事,可是再一看手心,图案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是幻觉?

心里这般想着,何大军又开始催促道:“赶紧走,还有诊没出完呢。”

我连忙应了一声,紧紧的跟了上去。

就在我走到银行门口的时候,老头突然扯了下我的胳膊,探头在我耳边急速的说了句话,然后就飘回桌子后,似老僧入定般双目紧闭,不再作声。

听他说完,我整个人都懵了,直到何大军又不耐烦的催了一句,这才猛地一下醒悟过来,连连答应着走了过去。

老头跟我说的是:小心何大军。

小心何大军?为什么?难道他要对我不利?可是我也没什么值得他觊觎的啊。

而且老头和我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这样提醒我?

还有就是……

刚才那根药杵,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挨千刀祖坟被人刨了的龟孙子扔的,我的头到现在还是有些嗡嗡作响,只不过刚才一直和何大军说话,没顾得上找这个罪魁祸首。

“大军叔。”

“小郑啊。”

我和何大军同时开口道,我本着礼让的原则,让何大军先说。

何大军直接用近乎警告加命令的语气道:“小心那个老头,别被他坑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可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老头让我小心何大军,而何大军又让我小心老头,这俩是不是商量好了玩我啊。

不过我可不敢表露出来,问道:“那个老头怎么了,为什么要小心他?”

何大军带着我边走边解释道:“他叫范子仁,跟你一样,是个老财迷,但他胆子比你大,什么都敢干。”

我一听老头的名字,不禁笑出了声:“范子仁,还什么都敢干,该不会就是个人贩子吧。”

何大军没说话,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我愕然道:“不会吧,真是个人贩子?”

“他和普通的人贩子不一样,他贩卖的人口,是来往阴阳两界的。所以你要小心点,跟他打交道多留个心眼。”

说完,何大军问我:“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鼓起一个大包的额头,苦着脸道:“你有没有看清,是谁用那根药杵打的我啊?”

何大军的回答也很简练:“不知道。”

我擦,那我这一下算是白挨了?可当我看他的眼睛时,发现他的眼神不自觉的有些躲闪,我心立马咯噔了一下。

何大军,他在说谎!

“到了。”何大军突然正色道,飘忽的眼神瞬间不见,转而又恢复了平日的神色。

我虽然满心狐疑,可是我又不敢问他,正如何大军刚才说的,多留个心眼。

不仅仅是对鬼,对人也是一样。

我抬头看了一眼我们来的地方,这是一座民国时期风格的二层小别墅。

青色的石砖错落交叠,仿佛在诉说着这里悠久的历史。白色的窗沿已经有些斑驳不堪,对开的大门就像是两块棺材板一样,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有两个项圈大小的门环,静静的吊在那里。

“大军叔,这是……”

我喃喃问道,忽然想起来何大军刚才说的话,略微惊道:“来这儿出诊?”

何大军点了点头,走到门前轻轻叩了叩门环。

“咚咚咚!”

寂静的‘夜空’下,敲门声显得格外的响亮。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敲一下,我都感觉胸口像是被一柄巨锤砸了一样,心都跟着‘嗵嗵’的剧烈跳动。

“吱……”

破旧的门被打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探出头来,看清对方是何大军后,淡淡道:“何大夫,来了啊。”

“嗯,红梦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老太太如干枯树皮的脸上露出一副落寞,长叹了口气道:“还就那样,先进来吧。对了,这位是……”

老太太看着我,话却是对何大军说的。

“徒弟,郑洵。”

何大军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下,老太太点点头道:“原来是高徒啊,一起进来吧。”

进了别墅门,我感觉到一股冷风吹来,不自觉的倒吸了口凉气,口中那股浓烈的土腥味还没有散尽,顿时又让我干呕了几下。

我使劲的呼了几口气,颇有怨气的问道:“大军叔,刚才忘了问了,那颗土还有那毛笔,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

何大军扭头看了我一眼,递过来个水壶解释道:“那是冥土和画眉笔,冥土是为了让人能说鬼话,画眉笔是为了遮掩人的阳气。”

我刚想继续问,何大军挥手打断道:“这些回去再给你说,先把这儿的事解决完。”

说着,何大军让老太太头前带路,我则是紧紧跟在他身后,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屋子。

屋门打开,只见一张民国时期风格的红木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女子。

当我看清女子的面容时,脑子里突然‘唰’的白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一样,怔怔说不出话来。

我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碰见她……

第8章 雨红梦

“雅……雅青?”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床上躺着的,竟然是我谈了很多年,快要结婚时又无故失踪的女朋友——段雅青!

看着她那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昔日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了我的心头。

…………

“咱俩已经分手了,你TM别再来烦我了!”

被太阳炙烤的如同蒸笼一样的大街上,一个穿着牛仔短裤,印有米老鼠图案的白色T恤的大美女,拿着手机大声的嚷道。

我则是一个人蹲在公交站牌旁边,无聊的抽烟等待着蜗牛一样的公交车。

美女边打着电话边朝我这边走来,当她走到我跟前时停下了脚步,斜眼看了我一下,对着电话道:“你不信我有了新男友是吧?那好,我现在就让他跟你说话!”

说完,美女直接把手机往我耳朵上一贴,然后伸手掐了我一下。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她这么一掐,顿时嗷的一嗓子喊出了声,同时骂道:“我草啊!”

我刚一喊完,美女迅速的抽回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怒道:“听到了吧,相信了吧,以后别来烦我了!”

美女愤愤的挂掉电话,似乎是余气未消,举起手狠狠的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啪!”

手机瞬间被她摔的四分五裂,彻底报废。

“我说美女啊,你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我捂着被她掐的生疼的腰间的软肉,龇牙咧嘴的说道。

美女反应过来,双手合十歉道:“对不起啊帅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气急了,所以才……”

我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当下摆了摆手道:“哎呀算了,下次需要帮忙直说就行了,别动不动就掐人,碰上个暴脾气,估计直接就跟你干架了。”

美女略带歉意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道:“为了赔罪,我请你吃饭吧。”

我伸出手礼貌性的和她握了一下,说:“好啊。”

谁会拒绝一位大美女的邀请呢,不过我也想好了,付账的时候可不能让人家姑娘付。

“对了,我叫段雅青,大帅哥你叫什么啊?”

“我叫郑洵。”

吃完饭,我又陪着她买了个新手机,互留了电话以后,我俩就这么分开了。

之后的日子,我和段雅青每天都要聊上很久,休息天也经常出来一起玩,一来二去,两人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就在我们确立关系的第三个年头,我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重大决定——买房。

因为我和段雅青,快要结婚了。

可是就在买完房半年后的某一天,段雅青失踪了,不管电话还是微信、QQ,所有的办法我都试过了,还是联系不到她。

至于她的家里人,我从来都没见过,因为我之前一问起关于她家的事,她就会突然发火。最为严重的一次,就是她直接拿了把菜刀当着我的面割了腕。

我当时都吓傻了,赶紧把她送到了医院,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自那以后,有关她家里的情况,我只字未提。

现在她失踪了,我却无能为力,警局的警察每天都已经被我问的烦到不行,回复我的只有四个字——正在寻找。

没了她的日子,我一度有过轻生的念头。

不过还好家里人和身边的朋友劝住了我,这才让我又顽强的活了下来。

“小郑!小郑!”

一声大喝,把我从回忆里拽回到了现实中。

“你没事吧?”何大军关切的问道。

我抹了把冒出的汗珠,摇了摇头道:“没……没事。对了,这位姑娘她……”

何大军解释说:“她叫雨红梦,是我之前接的一个病‘人’,但是我……查不出病因。”

说完,何大军无力的叹了口气。

听到她的名字是雨红梦,我心里一阵失落,低声喃喃道:“她不是段雅青么。”

旁边的老太太耳朵倒是挺尖,走到床边,轻轻为雨红梦拢了拢头发,对我说:“这位小哥,你认错人了吧,她叫雨红梦,是我的孙女。”

我又仔细看了看雨红梦,发现她的左脸上没有段雅青的那颗泪痣,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

“行了,别发愣了,过来帮忙。”

何大军见我怔怔出神,轻轻推了我一把。

我猛地一哆嗦,总算是回过了神,“怎……怎么了?”

何大军略带怒意道:“赶紧过来帮忙。”

我见他已经坐到了床边,一手捻着细细的银针,另一只手则是按着雨红梦的肚脐稍微往下的地方。

老太太很识眼色的退到一边,紧张的看着雨红梦,眼神中全是关切和期望。

我走到何大军跟前,问:“需要我做什么?”

何大军将银针轻轻的刺入左手按着的地方,说:“取穴关元、血海、三阴交,用提插法配合搓柄法,起滋补阴气之效。”

只见何大军手起针落,三根银针瞬间刺进了他所说的三个穴位。

何大军用拇、食、中三指捏着血海、三阴交穴位上的银针,轻轻的转动着,同时急道:“和我一样,关元穴上的银针就交给你了,记住,动作一定要轻!还有,用你的食指,轻轻揉搓她的神阙穴。”

我闻言赶紧学着何大军的样子,左手轻轻的捏住银针,缓缓捻动。可当我伸出右手食指的时候,我傻眼了,神阙穴在哪啊?

“就是她的肚脐眼。”何大军见状,提醒道。

我哦了一声,连忙伸出右手食指,在雨红梦的肚脐上轻柔的揉搓起来。

“提!”

何大军突然喊了一声,我微微使劲,将关元穴上的银针往外拔了一点,同时像搓线头一样缓缓的搓动着银针。

“插!”

何大军喝道,我左手往下一压,银针又刺进去几分,右手食指揉搓着雨红梦的神阙穴。

就这么重复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何大军终于喊了声停,我和他同时将银针旋转着拔出,长出了口气不断的抹着额头的细汗。

“行啊小子,没想到第一次就能和我配合的这么默契。”何大军难得的夸赞了我一次。

我笑了笑说:“我在上家公司操作的仪器,练的就是手法。”

何大军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转头对雨红梦的奶奶道:“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下周再过来。”

老太太深深的鞠了一躬,感激道:“多谢何大夫了,慢走。”

何大军也没再客套,将银针放回针包,带着我走出了别墅。

“大军叔,这个人,不对,是这个鬼,得了什么病啊?”

刚才在别墅里我一直忍着没问,担心勾起老太太的伤心。所以一出来,我就等不及的问道。

何大军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查不出来,所以现在只能用此法为她续命。”

我一愣,讶道:“给鬼续命?”

何大军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严肃道:“忘了我跟你说的了,鬼和人其实差别不大,也会吃饭、生病之类的,只不过鬼的命比人要长,所以好多人都以为鬼是不死的。”

我摆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刚想说话,只听见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鸡鸣。

何大军回头看了一眼别墅,说:“走吧,该回去了。”

第9章 吃屎鬼

原路返回到了阳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左右了。

我问何大军在阴间的那声鸡鸣是怎么回事,他却反问我看没看过鬼怪电影。我立马反应过来,阳间的鸡打鸣是提醒逗留在阳间的鬼该回家了。

阴间也一样,只不过提醒的,是我们这些外来人。

“回去休息休息吧,记得那本中医大全,好好学习学习。”

何大军嘱咐了我几句,转身回到了一楼的那间保安室。

我回到二楼宿舍,虽然累的连气都不想喘,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那张床上的她,真的不是段雅青么?

如果她是雨红梦,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对,应该是一人一鬼。

“咣当!”

正当我想的脑瓜子疼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不知道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我本来不想下地,可是卫生间的马桶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嘶嘶’的上水声。

“妈的,什么破水漂。”

愤愤的骂了几句娘,我万般不情愿的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卫生间。

当我打开卫生间门的一瞬间,我的头皮蓦的一紧,冷汗立马就浸湿了后背。

马桶里,缓缓的升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当我看清后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团湿漉漉的头发。

紧接着,一张灰白如墙皮的脸从头发中冒了出来,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珠,死死的盯着我。眼角处,流着两道黄稠的粘液。

“呃……啊……”

惨白人脸的嘴撕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露出了两排尖利的黑牙。发出低吼声的同时,它的嘴里,还不断的往出冒着腥臭的黄水……

跑!

我内心里不停的吼叫着,可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哪怕一步。

这时,惨白人脸整颗头已经搭在了马桶沿上,我这才看清,它眼角和嘴里流出来的那些黄水,竟然特么的是屎水!

“呕……”

我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腾,张嘴吐出一口酸水,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

“大军叔,救……”

我‘命’字还未脱口,人脸就‘吼’的一声朝我扑了过来,看着那到处飞溅的‘黄汤’,我又是一阵恶心。

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扳着门沿,狠狠的把门砸上。

卫生间的门刚一关上,我就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门上的磨砂玻璃,缓缓流淌下来一道道的黄水。

我此时也顾不上这像是吃了屎的鬼跟哪里来的了,慌忙四下找起来能用的上的防身物件。

谁料我一个没注意,脚好像踩中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紧接着整个人就失了重心,朝后面狠狠的摔了下去。

“嗵!”

所幸我身后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但脑袋撞在地板上,还是把我摔的头脑发懵,满眼冒金星。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把我绊倒的东西,我不禁又是一惊,竟然是在阴间砸中我脑袋的那根药杵!

我明明记得把它给何大军了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现在的状况显然不是想这个时候,我命都快不保了啊!

“嘭!”

卫生间里的吃屎鬼猛烈的撞击着门上的玻璃,玻璃哪能承受的住如此巨力,发出一声脆响后便散成了一地渣。

人在惊恐到极致的时候总能激发出无尽的潜能和求生欲。

我现在就是这样,虽然脑袋还处在发懵半晕眩的状态,但潜意识还是驱使着我伸手抓起了那根诡异的药杵,冲着吃屎鬼那张恶心的脸狠狠的砸了过去。

“啊!”

吃屎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这时才惊恐的发现,这个吃屎鬼,竟然没有身体!

也不是没有身体,而是……它只有四肢,而本来连接四肢的躯干位置,却是空无一物!

吃屎鬼被我用药杵砸中,此时正痛苦的捂着脸嘶吼着,恶臭的黄水顺着指缝不断的流淌出来,滴答滴答的滴在了地板上。

我来不及做其他想法,赶紧捡起药杵,准备再给它来上一下。

可是当我刚一举起手,吃屎鬼突然拿开了捂在脸上的手,露出了那张黄白相间的恶心嘴脸。

而它脸的正中央,凹进去了一大块,明显是被我刚才用药杵砸出来的。

我被它这副‘尊荣’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吃屎鬼猛地张开嘴又冲我咬了过来。

我反应也不慢,手中的药杵狠狠的朝它砸去。

可就在我刚要砸中它的时候,吃屎鬼的脑袋竟然猛地一沉,一口咬在了我的大腿上。

钻心的疼!

我此时已经没了理智,只是本能的再次举起药杵,使出全身力气向下砸去。

吃屎鬼似乎很忌惮这根药杵,翻着没有眼皮的眼珠瞪了我一眼,松开了嘴连连向后退去。

可是我这一砸本来就含怒用尽了力气,再加上刚才被撞的发懵的脑袋此时还没有完全清醒。

所以这一下我竟然砸到了自己的腿上,顿时我就听见‘咔擦’一声,紧接着一阵骨裂的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挤了挤又胀又疼的眼睛,我发现自己还在宿舍里,晕倒前发生的事情慢慢的袭入脑海。

“鬼!对了,药……嘶……啊!”

我瞬间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根药杵,可是一不小心牵动了腿上的伤,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倒吸起了凉气。

“诶,你醒了啊。”

正当我捂着打满石膏的腿痛苦呻吟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忍着剧痛抬头看去,只见陆雪瑶端着一个碗朝我走了过来。

“你腿都断了,就先别动了。来,躺好,我喂你吃药。”

陆雪瑶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把我扶着半坐了起来。

“那个……卫生间里的……”我喃喃问了一句。

“放心吧,它已经被驴脸叔叔打跑了,你就先安心养伤吧。”

我一个脑袋两个大,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是又说不上来。

陆雪瑶喂我吃完药,双手托腮眨巴着灵动的眼睛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被她盯得有些浑身不自在,抽搐着嘴角讪讪道:“你……你盯着我干嘛?”

陆雪瑶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坏笑,扬动着眉毛很是八卦的问道:“小帅哥,雅青是谁啊?”

我眼睛一瞪,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陆雪瑶虚按了按手,说:“哎呀别急嘛,你晕倒的这两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喊她的名字,所以我才好奇这个叫雅青的到底是谁啊?”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看来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是雌性,爱八卦的天性都是一样的啊。

我实在被她问的有些烦了,三言两语给她说了一遍。陆雪瑶听完把嘴张成了‘O’型,讶道:“原来你这么惨啊,诶呀,不好意思,不该揭你痛处的。”

我:“……”

看着她那‘无辜’的眼神,我真是有气没地儿撒,只能冷冷的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她。

可就在我扭头的一瞬间,我忽然瞥到了她的脚下,脑海中忽然有一个疑问闪过……

第10章 药鬼

“你……为什么会有影子?”

我盯着陆雪瑶的脚下,惊讶的问道。按说她是鬼,不应该有影子的啊。可是为什么……

陆雪瑶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去,然后耸了耸肩膀道:“我也不清楚啊,我曾经问过驴脸叔叔,可是他说他也不知道。自从我记事以来,我就发现自己和其他的鬼不同,有影子,能在阳光下停留,至于原因……我其实比谁都想知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不像是在说谎,于是我就更加懵逼了。

我刚想再问点什么,却发现陆雪瑶眼睛中透出一丝哀意。我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戳到她的伤心处了,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

“对了,大军叔呢?那个恶心的鬼不是被他打跑了么,他人去哪了?”

我点了一根烟,纳闷这个驴脸大叔怎么神神叨叨的,‘高徒’受了伤,也不见他来慰问慰问啊。

陆雪瑶说:“他呀,把那个欺负你的恶鬼收拾了一顿,送回阴间了。现在估计还在阴间处理事情呢吧。对了,你是怎么招惹上这么恶心的鬼啊?”

陆雪瑶说好听点是个乐天派,说不好听的,其实就是个逗比。就这么一转眼的时间,刚才脸上的阴霾就消失不见,转而眨巴着一双大眼好奇的问我。

我本来就是刚接触到这行当,哪能知道那个吃屎鬼怎么会盯上我,于是只好苦笑道:“你身为鬼的一员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清楚啊。”

陆雪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嘴里嘟囔道:“也对哦,那还是等驴脸叔叔回来再说吧。”

说曹操,曹操到。

陆雪瑶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何大军的声音:“雪瑶,小郑醒来了么?”

“醒了,驴脸叔叔,快进来。”

门打开,我就见何大军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扑克脸’,他瞄了一眼我的腿,问道:“怎么样,还疼么?”

我虽然不是个矫情的人,但断骨之痛,可不是一句‘我很坚强’就能解决了的。

于是我实话实说道:“肯定疼啊,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我受这么重的伤,怎么着也得休养几个月吧。”

我本以为何大军能柔声细语的安慰我几句,哪知道他一句话险些没把我气的跳下床和他干一架。

何大军说:“刚好不用下地,你就安心躺在床上好好看书吧。”

我:“……”

“雪瑶,你先出去,我和小郑说几句话。”何大军负手而立,语气冰冷。

陆雪瑶虽然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是看到何大军认真严肃起来,当下也不敢多说话,默默的走了出去。

“小郑,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么?”何大军直截了当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知道,怎么了啊?”

何大军拿出纸笔,说了两个字:“给我。”

我现在也渐渐习惯了他这惜字如金、认真严肃的样子,毕竟当医生的,不管中医西医,谨慎严谨这是必须的。

我在脑海里把农历生日对应着天干地支想了想,然后老实说道:“癸酉乙卯庚子未时。”

何大军记好后看都没看就把纸折了几折揣进了兜里。

我问他:“大军叔,要我的生辰八字干嘛?”

何大军转了转眼珠道:“那个恶鬼是从阴间跟着你回来的。按说吃了冥土,遮了灵台,本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所以我想请人看看是不是你的命格出了什么问题。”

我下意识的脱口问道:“大军叔,你不会看么?”

何大军白眼一翻,撇着嘴道:“我是个守陵人,外加一个鬼医的身份,看相算命又不是我的专业。”

我心说,也对啊,术业有专攻,当厨子的不一定就是个好裁缝啊。

见何大军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匣子,于是我接着问道:“对了,大军叔。那陆雪瑶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有影子,而且还能在阳间逗留。还有,那根药杵我明明给了你,怎么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啊?”

面对我连珠炮似的疑问,何大军不紧不慢的弹出一根烟,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拉过来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雪瑶的事你就别问了,跟你没什么关系。至于那根药杵……”

何大军脸色一变,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舔了舔嘴唇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被他说得一脸懵逼,追问道:“什么意思啊?”

何大军看了我一眼,嘴角抽搐了两下,摩挲着下巴道:“你……可能被药鬼看上了。”

“啥玩意儿?”我讶道:“药鬼?看上我?”

他说的这个‘看上’,该不会……

我顿时感觉一阵恶寒。

何大军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拿起笔敲了一下我脑袋,微怒道:“你小子想啥呢啊!”

我苦着脸喃喃道:“不是你说的么,我被鬼看上了。”

何大军无奈的白了我一眼,哼了一声解释道:“药鬼可不是鬼,别被电视里那些什么人鬼之恋骗了。如果真有鬼看上你了,你活不过今晚的。”

“为什么啊?”我的嘴永远比脑子快,一听他这么说,紧接着就问了一句。

何大军又用笔敲了下我脑袋:“你傻啊,吸干阳气而死你不懂啊。”

我捂着被砸的脑袋,嘟囔道:“知道,这不是嘴快了一点嘛。”

何大军似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给我解释了一遍什么是药鬼:

“万物皆有灵,花草树木也一样,尤其是一些名贵的中药材。它们吸收了天地灵气就有机会修成精怪,而这些精怪死了以后和人一样,也会存留于阴间,这就是药鬼。”

我惊讶道:“这世上还真的有修炼成精的妖怪?我被它看上又是怎么个意思啊?”

何大军冷笑了声反问我:“那你来这儿见到鬼之前是不是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呢?”

被他这么一问,我顿时哑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至于药鬼是不是真的看上你了……”何大军吐出一团烟,悠悠说道:“先等我确定下来再告诉你吧。”

透过缭绕的烟雾,隐约间我竟然看到何大军眼中闪过一丝哀意与思念之情。

可当烟散尽后,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严肃的模样。

正当我怀疑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何大军拍了拍裤子,起身就要离开。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对我说:

“对了,忘了告诉你,那家冥界银行,可以用冥币兑换RMB的。”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在阳间批发上几个亿的冥币……

脑子是这么想的,我嘴里就不自觉的念叨出了声:“那我不就是要发的节奏啊。嘿嘿嘿……”

听到我的嘟囔,何大军就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你个财迷想啥呢,每个月兑换的数量是有限的,十万比一,每月上限一千RMB。还有,必须用鬼付账给你的冥币,你在阳间买的那些,不作数的。”

我瞬间满脸黑线,刚刚想到的发家致富路,还没萌芽,就被他这一句话扼杀在摇篮了。

“你先养伤看书吧,阴阳事,深似海,没那么简单的。”

何大军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拿着药杵走了出去。

第11章 逸尘道长

一个人在宿舍待着百无聊赖,想来想去也没什么事干,只能又捧起那本中医大全,‘钻研’起医术来。

我的眼睛虽然在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脑子里想的却全是这几天经历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越想越头大,干脆放下书按摩起发胀的太阳穴来。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感觉左腿像是被谁使劲的捏了一下。

“雪瑶,别闹。”

我正想到关键处,被人这么一打扰,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是不会好到哪去,于是语气也冷了一些。

谁知道对方像是没听到似的,又捏了我一下。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

我将书往床边一扔,顿时就来了火气,掀开被子就准备好好收拾一顿她。

可当我的手刚抓住被子角的时候,陆雪瑶却从门口走了进来。

而我的腿,又传来被谁捏动的感觉……

冷汗瞬间就打湿了整个后背,我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直勾勾的盯着陆雪瑶,哆嗦道:“雪……雪瑶,别……别和我开玩笑了。”

陆雪瑶露出一个懵逼的表情,不解道:“开什么玩笑啊?我是来照顾你的啊。你在说啥呢?”

“咕咚。”

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浑身僵硬如铁,捏着我腿的手,此时正缓缓的向上移动着……

陆雪瑶发觉我的不对劲,眼神一凛,双手虚抓,把被子一下子掀飞出去。

下一刻,我的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头皮就像是要炸开一样瞬间绷紧。

我的腿上,竟然扒着一只手!

一只没有皮肉,阴森惨白的手骨!

“我草!”

我再也顾不上右腿的断骨之痛了,拼了命的扑腾着,伸手想把手骨从腿上掰下来。

可是它却像水蛭一样,我越使劲拉,手骨就抓的越紧。

五根没有皮肉的指头,此时已经深深的插进了我的腿,皮肉翻开,鲜血涓涓的流了出来,染红了床单……

“我草尼玛!”

愤愤的骂了一句,疼的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可还是没能把手骨掰开一分。

“麻痹的,敢欺负我朋友!”

就在我险些被疼晕之际,陆雪瑶怒骂一声,单手竖掌朝我的腿上拍了过来。

“啪!”

可能已经疼麻木了,陆雪瑶的手拍在我的腿上,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陆雪瑶银牙紧咬,手上腾起一团黑雾,对着插进我大腿的手骨又是一掌拍下。

“噗!”

手骨终于被一掌拍出,陆雪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骨手腕的位置,身形暴退,将手骨猛地一下往后一拽。

紧接着,一副骨架被她从我两腿中间的空档处拽了出来。

我怔怔的看着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这一幕,惊恐到连哆嗦都哆嗦不出来。

谁TM亲眼看见一副骷髅架从自己的两腿中间穿过能保持镇静啊!

“嘭!”

陆雪瑶狠狠的把骷髅架摔在地上,我扭头一看,又是一惊。

这副骷髅架,竟然没有肋骨和脊椎!只有四肢还有一颗鼻梁处凹陷了一大块的头骨!

“说!为什么要害人!”

陆雪瑶双手叉腰,一只脚踩在骷髅头上,另一只脚则是踩着手骨,使劲的搓着。

“咔咔咔……”

骷髅架的嘴一张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同时它口吐人言道:“我死的惨,我死的惨啊……”

听它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我怒道:“你TM死的惨关我屁事啊,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你八字的问题。”

一个苍老,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和陆雪瑶同时看去,只见何大军带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穿着黄色道袍的老头走了进来。

老头一双小眼如老鼠,整张脸也是上宽下窄,活脱脱一副耗子模样。

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个老头,而他的声音却和外形毫不匹配。

老头看了看地上被陆雪瑶踩在脚下的骨架,目光一凛,从背后掏出一把桃木剑,口中呢喃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咒语,紧接着大喝一声:

“呔!借天地三清,助我诛邪伏魔!”

老头反握桃木剑,冲着骨架的额头处狠狠扎了下去。

我心想那骨架再怎么不坚硬,也不可能是他一把木剑就能插进去的啊。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瞬间打脸。

只见桃木剑如同刀切豆腐一般,没有丝毫阻力就将整个剑身都没入了骷髅头里,留下一个剑柄钉在外面。

陆雪瑶见状赶紧跳开,就在这时,骨架竟然迅速化为一滩黄水,发出一阵恶臭。

“呼……一只小鬼而已。”

老头长出了一口气,做了个收功的姿势,转头看着我问道:“你就是郑洵?”

我回过神来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何大军走上前说:“没错,就是他。”

老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哎,八字偏弱,剑锋金命,五行缺火。日柱占着壁上土,若是占着大溪水还好一点,又连续两年命犯太岁。”

老头顿了顿,扭过头又对着何大军说:“这么弱的命格,你怎么会让他吃阴阳饭啊。”

我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懵逼。

何大军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对着老头说:“我这不是着急找接班人嘛,所以……哎……”

“大军叔,这……到底咋回事啊?”

我实在忍不住了,好不容易等他俩说完话,连忙问道。

老头负手而立,竟然颇有几分高人的风范,“孩子,你命格偏弱,本不适合吃阴阳饭,但是却签了阴阳合同,所以一辈子算是定了型了。”

老头突然又住嘴不说,我见他几句话没讲到重点上,顿时急道:“我是问那个骨架是咋回事,您老云里雾里说这么多,这两者有啥关系啊。”

何大军轻咳了一声道:“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他这是职业病。简而言之,你八字弱,本来就容易招惹邪祟,前几天阴间之行,你被这个鬼盯上了,然后跟着你回来这里,想让你做替死鬼。这副骨架就是你碰到的那个吃屎鬼,只不过之前被我收拾了一顿,皮肉都没了,只剩下一具白骨,就是这样。”

“这不是能一句话讲明白嘛。”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总算是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何大军弹出两根烟,给我递过来,同时介绍道:“这位是逸尘道长,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我知道这位逸尘道长应该是有真本事的,不像是街头那种骗子,于是连忙施了一礼道:“道长好。”

逸尘道长微微笑了笑,说:“客气,客气。”

“我说你们能不能先把这滩臭水给解决掉啊。”陆雪瑶捏着鼻子苦道。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地上还有一滩比屎还臭的黄水啊……

第12章 大军叔的女儿

逸尘笑了两声,接着掏出一张黄符,嘴唇微动,接着手朝地上一甩,立马爆出一团烈火,那滩臭水也瞬间被蒸发干。

“好了,再燃上一支清心香就行了。”

逸尘边说边掏出一根一尺来长的细香,点燃后插在了香炉里。

“雪瑶,你先出去吧,我和小郑有些话要说。”何大军对陆雪瑶说道。

陆雪瑶嘟着嘴道:“哼,又让我回避,你们几个大男人还能有啥秘密啊。”

何大军脸色一冷,陆雪瑶也不敢再说话,只得愤愤的跺了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小郑,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何大军永远都是这么直接了当,和逸尘那股子故弄玄虚的劲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疑惑道:“去干吗啊?”

何大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声道:“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雪瑶就靠你照顾了。还有,好好学习医术,守陵和鬼医的任务,就全交给你了。”

我越听越感觉不对劲,这话听起来咋这么像是在交代后事啊?

心中这么想着,嘴里就不自觉的问了出来:“大军叔,发生什么事了啊?”

何大军摇了摇头,从怀中又掏出一本古时的那种蓝皮线装书,递给了我,同时说道:“有时间也看看这本书,是我多年以来的一些心得,对你有帮助的。”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封面上什么也没写,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何大军给鬼看病的亲身经历。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说:“放心吧大军叔,我会好好学习的。”

“对了,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逸尘帮忙。”

逸尘在一旁对着何大军施了一抱拳礼,说:“大军放心吧,老道我定会帮你照顾好徒弟和女儿的。”

我顿时一惊,女儿?何大军还有女儿?

“雪瑶……是我的孩子。”

何大军亲口承认,一句话顿时把我雷了个外焦里嫩。

“所以你一定要答应帮我照顾好她,还有,不要告诉她我是她父亲!”何大军用近乎命令的口气对我说道,眼中尽是凌厉。

我被他盛气凌人的架势惊了一下,立马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好,我答应你。”

我没问他陆雪瑶怎么会是他的女儿,因为我知道就算我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

压抑住内心的好奇,我问何大军什么时候走。

何大军说:“今晚子时就走,如果雪瑶问起来的话,就说我去云游四海了。”

我对他这有些蹩脚的理由不禁产生了怀疑,陆雪瑶能信么?

“行了,就先这样吧,你好好养伤,我去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就离开了。”

何大军说完,扭头走出了屋子。逸尘对我笑了笑,给我留了个电话,说:“此间事了,老道也就先离去了。”

转眼之间,屋子里就又剩下我自己了。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此时脑袋还是有些发懵。

清心香飘出的味道很清淡,让人闻着有一种安宁的感觉。

我浑身渐渐的放松下来,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十二点了。扭头一看,陆雪瑶正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看着我。

“你醒了啊。”

陆雪瑶静静的坐在床边,脸色有些落寞。

我点了点头,问她在床边守了多久了。

“差不多一晚上了吧,驴脸叔叔走了,说有可能好久都不回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帮人保守秘密,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来吧,我帮你换药。”陆雪瑶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里俏皮的样子。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左腿被手骨抓伤的地方,此时竟然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这是……你帮我包扎的?”

我指着腿,脸不禁的红了起来。因为另一条腿打石膏的原因,所以我没穿裤子,只穿了一条内裤。

陆雪瑶点了点头道:“没错啊,要不这里哪还有别人啊。不过药却是驴脸叔叔给配的,他配完药就走了。”

说完,陆雪瑶站起身来,动手给我拆起纱布来。

我老脸一红,拦住了她:“还是我自己来吧。”

陆雪瑶噗嗤一笑:“你还会害羞啊。”

我被她说的一阵愕然,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行了,还是我来吧,你那条腿还没好呢,不能做大动作。再说了第一次包扎不就是我给你弄的嘛。你中的是鬼毒,得勤换药。”

我拗不过她,只得静静的任由她在我腿上‘摸索’。

陆雪瑶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是动作却是很轻柔,再加上那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我某个部位很不合时宜的有了反应……

“哎呀,你个臭流氓!”

陆雪瑶也不是瞎子,看到我的反应,伸手在我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愤愤的跺了跺脚扭过了头。

我羞愧不已,歉道:“对……对不起啊,所以我说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哎呀,算了算了,马上就换完了。”

陆雪瑶嗔骂道,嘟着嘴咬牙给我换完了药,一张俏脸红的像是天边的晚霞一样。

我尴尬的搓了搓鼻子,岔开话题道:“你要不帮我做点宵夜吧?”

“嗯……”

陆雪瑶咬了咬嘴唇,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背影,我一时间竟然看的痴了。要是有这么个老婆,其实也不错啊……

“啪!”

刚有这个念头,我立马甩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子。

想啥呢!陆雪瑶可是大军叔的女儿啊,而且我心里已经有了段雅青,怎么可能装的下别人。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又捧起旁边的中医大全,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陆雪瑶轻轻敲了敲门,说宵夜已经做好了。

我扯过被子盖好,让她进来。

陆雪瑶脸上的绯红还没有褪去,双手把碗往我面前一递,说:“熬了点粥,你喝吧。”

我接过碗,道了声谢,问她喝不喝。

刚问完我就一拍脑门,她是鬼,怎么可能吃的了阳间的食物啊。

谁知道陆雪瑶竟然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嗯,我也饿了。”

我惊道:“阳间的食物你能吃?”

“可以啊,我都说过我和其他的鬼不一样了。不过……为了惩罚你刚才欺负我,你要喂我吃。”

陆雪瑶脑袋一扬,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模样。

我无奈道:“你这家伙,好吧,算是我给你赔罪了,我喂你。”

“嘿嘿,就知道小帅哥最好了。”

陆雪瑶一拍手,蹲在床边张开了嘴。

我被她逗得不禁一乐,舀起一勺粥,吹凉后送进了她的嘴里。

夜风习习,将窗帘吹得轻轻摇摆,我看着她那被拂起的青丝,心中一丝莫名的情愫在不知觉中,悄悄发芽……

第13章 弹琴的女子

就这么在床上近乎瘫痪似的躺了一个月左右,我腿上骨折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拆掉了石膏,总算是能拄着拐勉强下地。

在养伤的这段期间,倒是有不少‘邻居’来找我看病,而我的医术,在不断的实践中也逐渐提升了不少。

又恢复了一段时间,我彻底痊愈。

而我痊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趟阴间,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为她续命。

夜半子时,我带着针包来到陵园的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门楼上的牌匾,只见上边‘归家’两个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转而变成了‘阴阳门’。

整理了下情绪,我一步跨了过去。

和上次一样,我先是浑身一冷,紧接着眼前的事物连连变换,熟悉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迈开步子朝前走去,我心里默念着何大军告诫我的话:没吃冥土,千万不要说话!若是被阴间的鬼发现我是活人的话,那结果……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

正当我朝冥界银行走着的时候,一首断人心肠的歌声突然传进了我的耳朵。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长发飘飘的女子盘坐在路边,膝上放着一把断了好几根弦的桐木琴,正在如泣如诉的弹唱着。

歌声如泣,闻者心悲。

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不自觉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当我走到她跟前时,歌声戛然而止。

女子缓缓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中透出无尽的哀意。

“公子可否帮我一忙?”女子幽怨的说道,声音空灵,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哀。

女子的声音却如同有魔力一般,让我不自觉的开了口:

“姑娘有什么事,请说。”

话刚一脱口,我立马醒悟过来。

坏了!我还没有吃冥土!

我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朝女子看去,可是立马就愣住了。

眼前空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弹琴的女子?

一股阴风刮过,吹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幻觉?

我四下看了一圈,周围还是跟我进来的时候一样,所有的鬼都如往常一般吃着饭,逛着街……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兀自安慰着自己:一定是太紧张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

稳了稳心神,我继续朝着银行走去。

推开冥界银行的大门,范子仁这个鬼老头依旧如老僧入定般,笼着手端坐在那张破旧的桌子后面。

“呦,何大军的高徒来了啊。”

范子仁一见是我来了,立马笑着招呼道。

他能对我这么热情,倒不是因为何大军的关系,而是因为我跟何大军一样,都是来给他‘送’钱的。

毕竟一颗冥土,一支画眉笔就要花费一千万冥币,而这两样东西,在阴间是最最最便宜的。

最坑人的是,这两样东西都是一次性的。

可谁让我们是人呢,价钱自然不一样,但我们又只能‘甘心’被宰……

“嘿嘿,老样子是吧?”

范子仁将冥土和画眉笔放在桌上,一脸奸笑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掏出钱,递给了他。

忍着恶心强行把冥土吞了下去,我又用画眉笔在两道眉毛上画了两下。

赏了范子仁一个大大的白眼后,我扭头就准备走。

“娃子,等一下。”

刚走到门口,范子仁突然叫住了我。

我扭过头问:“怎么了?还有事?”

范子仁从桌子后飘了出来,说:“你师父走之前,让我给你捎一句话。他让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我一愣,随口问道:“去哪里?见谁?”

范子仁继续露出奸笑,伸出手说:“嘿嘿,两千万。”

“我擦了尼玛个大B啊!奸商啊!坐地起价啊!要不要脸了!”

“嘿嘿嘿,不二价。”

心不甘情不愿的付出了两千万的代价,最后却只换来这鬼老头的五个字:

“余梁宫,钟轩。”

麻辣隔壁的……

“对了,范老头,你上次跟我说要我小心何大军,是怎么个意思?”

我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银行门口,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对我说的那句话,于是又回身问道。

谁知道范子仁一句话险些没把我给活生生气死。

他说:“那时候老毛病犯了,想把你勾住给卖了,所以……嘿嘿嘿。”

如果不是何大军之前提醒我说这个老头惹不起,我发誓我真的很想把这个老家伙扔进油锅里炸个十几遍。

“嘭!”

愤怒的将银行门砸上,我又来到了雨红梦所在的别墅前。

老太太此时刚好推开了门,看见我是一个人,于是问何大军怎么没来。

简单跟老太太解释了一遍,她哦了一声,然后把我迎了进去。

再次看见雨红梦,我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太像了……

整理了下情绪,我打开针包照着上次的的穴位给雨红梦又针灸了一次。

看着她那惨白的脸庞,我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

段雅青……

从雨红梦家里出来,我心情压抑到了极致,雅青,你在哪里啊……

心情沉重的回到阳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左右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床上躺了太久的缘故,我自从伤好了以后,十分不愿意再回床上。

正想着去哪转转的时候,我的电话忽然响了。

接起来一看,竟然是逸尘打来的。

“前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啊。”

“快来沙河,我这边需要你帮忙。”

逸尘语气很急,刚一说完就把电话匆匆挂掉。

我来不及多想,抬头看了一眼门楼,见‘阴阳门’三字已变成了‘归家’,于是赶紧跑了出去。

这里离沙河倒不是很远,坐地铁也就几站的事。可是时间太紧,我还是忍着肉疼打了个车。

京城打车,可是很贵的……

“呦,哥们儿够早的啊。”

一上车,司机就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跟我打着招呼。

我没时间跟他扯淡,把目的地一说,催促着他赶紧开车。

司机‘啪’的打了个响指,边挂挡边说:“得嘞,您就瞧儿好吧,保证快速到达。”

“我说哥们儿,这么早就急匆匆的,碰上啥事儿了啊?”

司机点了根烟,看着后视镜里的我问道。

我是累的真心不想说话,可是又扛不住京城司机那刨根问底的劲,于是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说有朋友出了车祸,要马上赶过去看看。

谁知道司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劲,扭动了下身体继续和我谝了起来:

“嘿,这大早上的,您那朋友也是够悲催的。您那朋友该不会是在沙河的那条河边出事的吧?”

还没等我说话,司机就继续说道:“哥们儿,我跟你说,如果你那朋友是在那儿出的事,我劝你还是别过去了。”

我不得不佩服京城出租车司机的口才,一句话,把我的好奇心就给勾了起来。

我问:“那条河怎么了啊?”

车刚好在等红灯,司机扔掉烟头转过身子看着我,一脸神秘的说道:“那条河啊,邪性!有好多车都已经栽在里边儿了,最吓人的你知道是啥不?”

“啥啊?”我顺着他的话问道。

司机往两边瞅了瞅,又朝我凑近了些,一只手遮在嘴边,压低了声音道:“打捞上来的车啊,里边没人!”

第14章 惨烈的现场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鸣笛声,把我吓得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抬头一看,原来是已经变绿灯了。

司机又续上一根烟,挂上档发动了车子。

“车子坠了河,但是人却不见了?”我低声喃喃道。

司机猛吸了一口烟,声音略带嘶哑道:“可不是嘛,听老辈儿人说啊,那条河底下,有害人的凶恶水鬼!”

我越听越觉得怪怪的,倒不是说这件事,而是司机的声音。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抽烟抽得嗓子有些哑,可是渐渐的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块铁板在水泥地上摩擦的那种响动一样,刺耳难听不说,还让人不禁牙根发酸。

我下意识的从后视镜里瞟了他一眼,这一瞟不要紧,我的心差一点就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司机的眼球,没了!

他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了两个黑漆漆的坑洞,而他的嘴却依旧一张一合的在跟我说着话:

“哥们儿啊,前边儿就到了,微信还是现金啊?”

“咕咚……”

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有些失声道:“微……微信吧。”

“得嘞。”

司机转过头,把手机递到了我跟前。我抬眼一看,他眼球滴溜溜直转,哪有刚才空洞的样子?

又出现幻觉了?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我打开车门下了车。

可是当我再转身的那一刻,头皮瞬间一紧,尿差点被吓出来。

我刚刚坐的出租车,竟然变成纸糊的了!

更让我惊恐的是,它竟然和普通车一样,排气管冒出了一股黑烟,朝着前方开走了……

“叮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把我惊得一个激灵险些跳了起来。

我一看,是逸尘打来的。

“你到了么?”逸尘火急火燎的问道。

我说:“刚下车,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赶过去。”

谁知道逸尘一句话就把我给噎住了:“老道我不会发定位啊。”

我:“……”

不过还好逸尘是识字的,他告诉我他在北沙河旁边的环城北路上,我这才挂了电话自己根据地图找了过去。

到了北沙河边,远远的我就看见那里拉起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逸尘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正跟旁边一个警察说着话。

“逸尘前辈。”

我小跑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诶,小郑来了啊。”逸尘眉头紧锁,冲我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对旁边的警察说:“这位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郑洵。小郑,这位是常思瑞,沙河片区的刑警队长。”

我简单打量了下常思瑞,只见他一米八五大个,满脸的严肃跟何大军一个样。

“你好。”

“你好。”

两人握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我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逸尘捋了捋胡子,沉声道:“又出车祸了,这是这个月第三起了。”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在出租车上那个司机对我说的话,脱口而出道:“是不是车子坠河,然后还打捞不上来尸体?”

“你怎么知道?!”常思瑞和逸尘同时惊呼道。

我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冷汗不知不觉的打湿了后背。

“对了,逸尘前辈,您叫我过来是帮什么忙?”我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逸尘负手而立,转身朝旁边扬了扬下巴,说:“有个‘人’受了伤,老道我一个人搞不定,只能叫你来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这也太惨了吧……

一个早已看不出人形的‘血人’正躺在路边,四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骨头从关节处穿出,带着一条条青黑色的筋。

而她的脖子之上,竟然是空无一物!

我僵硬的转着脑袋朝尸体旁边看去,只见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滚落在一旁,长长的头发沾满了鲜血和碎肉。

说不出的惨烈……

“唔……呕!”

我从出生到现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下就捂着肚子弯腰吐了起来。

“这……逸尘道长,这就是你说的何大军的高徒?”常思瑞语气稍有些不耐烦和怀疑。

逸尘道长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他是第一次,理解一下吧。”

接着我就听见常思瑞轻哼了一声。

继续吐了一会儿,我感觉胃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了,呸呸的喷了几口酸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第……第一次。”我擦了擦嘴,带着歉意说道。

常思瑞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走到河边指挥起打捞作业来。

逸尘到我跟前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道:“没事的,第一次都这样,习惯习惯就好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歉道:“前辈,对不起,给您丢人了。”

“嗨,说这些干嘛,缓过劲来就赶紧帮忙吧,我暂时把她的怨魂封住了,时间拖得太久不好。”

我忽然反应过来,他刚说的是有人受伤了,可眼下的情形……

我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又看了‘血人’一眼,心想脑袋都没了,这也不应该叫受伤了吧?

逸尘边扶着我往‘血人’那边走,边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她肉身受伤,而是她的魂。这种横死之人,不把她的魂治好的话,可是会变成厉鬼的。”

我疑惑道:“直接超度不就行了么?”

逸尘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治不好的话,根本超度不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鬼医的任务,不单单是给鬼看病这么简单啊。

两人走到死者跟前,我又是一阵干呕,逸尘又拍了两下我的后背,语气严厉起来:“撑着点!”

我紧咬着嘴唇,使劲的点了点头。

逸尘见我忍了下来,蹲下身去在尸体周围插了几根细香,然后又掏出一根朱砂笔,围着尸体画了一圈我看不懂的符咒。

“准备,我要撤去她身上的锁魂咒了。”

“好。”

我话音刚落,就见逸尘双手结印,嘴唇急动,念了一大段我完全听不懂的咒语。

“呼……”

“呜呜呜呜……”

当逸尘最后一个字一念完,我感觉周身的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紧接着就是一股阴风刮过,一阵呜咽悲戚的哭声钻入了耳朵。

一个虚幻如烟的身影,缓缓从死者的肉身里飘出,而我的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的头,我的头……”

我猛地一惊,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只见死者的脑袋此时竟然竖了起来,一只眼球耷拉在脸上,碎成肉泥的天灵盖上爬满了蚂蚁。

而她的嘴还不断的张合着,发出一阵如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我的头,我的头在哪儿……”

第15章 水中救援

“坏了,怨气冲天,已经来不及了!”

逸尘惊呼一声,牙关紧咬,双手连连结印,一掌朝着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拍去。

可就在他的手刚要接触到那颗血淋淋的脑袋之际,女鬼竟然倏地一下连同头都消失不见。

逸尘一掌拍了个空,收势不住,将坚实的水泥地打出了一个坑洞。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逸尘见女鬼突然消失不见,一拍大腿,神色紧张的朝四周张望了一圈,随后懊恼的喊道,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哭腔。

我不解的问道:“前辈,怎么回事啊?”

逸尘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身子无力的一耷拉,苦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个女的,根本不是被车撞死的啊。”

我更加懵逼了,不是被车撞死的?那她是怎么死的?

心中这样想着,我口中就问了出来:“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常思瑞此时也发觉了我们这边情况有点不对劲,甩开两条长腿就跑了过来,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逸尘抬头看了下常思瑞,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猛地一颤,指着河里大声喊道:“来不及解释了,快!让你的人赶紧上来!上来!”

这下不仅是我,就连和他很熟的常思瑞也懵了。

但是出于对逸尘的信任,常思瑞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往河边跑了过去,边跑边大声喝道:“河里的所有人员,立刻上岸!立刻上岸!”

我扶着逸尘也着急忙慌的往那边赶去,可是越走我越感觉不对劲。

本来还在工作的吊机,还有水流比较湍急的北沙河,此时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全部没了动静,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

疑惑之际,我们已经跑到了岸边。

“平耀威!河里的人呢?”常思瑞站在岸边冲着一旁的一个年轻警察吼道。

“报告!李伟和王强正在打捞失事车辆。”

“我刚才的命令没听到么?怎么还没上来!”

平耀威朝河边看了一眼,随后惊道:“我……我刚才明明看到他们上来了啊,就在那边站着……”

说完,平耀威伸手指了指河边的一处空地,可我们看了过去,那里只有两套警服。

“坏了,出事了……”逸尘脸色又是一变,声音都有些颤抖。

此话一出,我们几个的心顿时一沉,异口同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出……出来了!”

逸尘刚要开口,平耀威忽然浑身哆嗦的指着北沙河惊呼道,脸上全是惊愕之情。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面上缓缓的浮出两个人影,浑身不着寸缕,身体因为泡了水而显得有些发胀。

“李伟!王强!”

常思瑞大吼了一声,转身就要下水救人。

而就在这时,河里的两人,竟然又慢慢的沉了下去。

逸尘见状连忙阻拦道:“别!别下水啊!”

可是已经晚了,常思瑞半个身子,已经被河水淹没……

“哎呀!怎么都这么冲动啊!”

逸尘一拍大腿,纠结了几秒后,最终还是狠狠的一跺脚,跟着常思瑞冲了下去。

我此时已经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了,扭头对平耀威急道:“哥们儿,你留在岸上和其他警察接应我们。”

说完,我义无反顾的跟着逸尘跳进了河里。

虽然是七月天,京城正是燥热的时候,但我刚一跳入水中,还是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北沙河比我想象中还要深,但能见度倒还凑乎。

在我前面不远处,逸尘正拿着一面八卦铜镜,四肢不断的扑腾着朝前游去。

再往前看,常思瑞已经游到了李伟和王强的身边,但诡异的是,他们三个此时竟然全部倒栽葱似的立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我连忙加快速度,使出吃奶劲准备过去救人。

忽然我感觉胳膊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身子因为惯性朝前漂了一段距离。

扭头一看,原来是逸尘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在水下无法说话,我指了指常思瑞他们三个,用眼神问逸尘为什么还不赶紧过去救人。

逸尘连连摆手,然后指了指三人头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头皮瞬间就是一麻,不自觉的张大了嘴。

腥臭的河水顿时倒灌进口中,呛得我嗓子火辣辣的疼。

逸尘连忙掐住我的下巴,把我拖上了水面。

脑袋一露出水面,我拼了命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连着吐出几口臭水,心中的震惊却依然挥之不去。

常思瑞三人头冲着的方向,有一辆车,而这辆车,竟然就是我坐过的那辆出租……

“你没事吧?”逸尘用力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关切的问道。

我把事情简单的一说,逸尘听了顿时一惊,但随即就冷静下来,说:“救人要紧,有什么事上岸再说。跟紧我!”

说完,逸尘又是一个猛子栽了下去,我憋了一大口气也跟着再次潜入水中。

刚一入水,我就见逸尘手中的八卦铜镜发出一团柔和的光亮,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慢慢的朝常思瑞三人靠了过去。

我下意识的往下面瞅了一眼,出租车依旧车头朝下栽在河底的淤泥里,时不时的往出冒几个水泡。

甩了甩头强行把心中的恐惧抛之脑后,我加快速度跟在了逸尘的身后。

总算是安全的游到了三人的身边,我和逸尘用绳子在三人的胸前绕了几圈,确认绑紧了之后,打了个手势一起朝水面游去。

虽然是在水中,但三个成年人的重量还是瞬间将绳子扥紧,我和逸尘再一发力,这才将三人又拖动起来。

“哗……”

终于游出了水面,我抹了把脸上的水,然后拼命的往上拉着常思瑞三人。

逸尘‘噗噗’的往外喷了几口臭水,气喘吁吁道:“不……不行了,人不服老……真不行啊。”

大喘了几口气后,逸尘急忙说道:“快,看看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我此时刚好将三人从水中拉了出来,可当我看清其中一人的脸后,刚刚跌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整个人像是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一阵风吹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拉上来的,怎么可能会是他……

第16章 河底的出租车

“小郑,还杵在那儿干嘛?快点把他们拖上岸啊!”

正当我愣神之际,逸尘已经游上了岸,满脸焦急的冲我大声喊着。

我猛地一激灵,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从水中拉出的三人,发现他们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扑腾着四肢朝岸边游去。

应该是错觉吧?

我心里这样想着,人已经到了岸边。

逸尘和其他的警察七手八脚的把我们拉了上来,平耀威拿来两条毛巾,递给了我和逸尘。

“快!他们还有呼吸,担架!氧气!”

一个女警冲着身后的人大声喊道,我则是快速擦了下脸上的水,和其他两名警察抓紧时间替三人做着急救。

“来了来了,医生来了!”

乱糟糟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人群自动分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跑了过来。

我和另外两名警察这才站起身子,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常思瑞三人被推上救护车,我心中的疑惑更甚。

刚才将他们三个拉出水面的那一刻,我明明看到了那位出租司机的脸。

再联系坠入河底的那辆出租车,我隐隐意识到,这有可能根本不是巧合。

“想什么呢?”

正当我想的入神之际,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猛地一激灵,差点被吓了个三魂离体。

“呼……是逸尘前辈啊。”我不断的拍着胸脯,安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你没事吧?”逸尘关切道。

“哦哦,还好,没事……”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连串的诡异,纠结了几秒后,还是将清早坐出租的事情从头到尾细细跟逸尘说了一遍。

逸尘听完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扔掉手中的毛巾,转过身两手抓着平耀威的肩膀,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喊道:

“那个女人的死亡时间是几点!”

平耀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得跳了个高高,声音哆嗦道:“昨……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

“那你们为什么凌晨才过来!”

逸尘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像是突发精神病了一样,周围的人都不明所以的把目光聚了过来。

平耀威此时也缓过来了劲,吞了吞口水耐心解释道:“这条路上夜晚本来就没人,监控更是坏了不知道多久了。报案的人是早上出来晨跑,发现了案发现场报了警,我们这才知道这边发生车祸了。”

他一说车祸,我忽然想起来逸尘之前说的话,他说那个女人根本不是被车撞死的。

但是我瞅了一眼逸尘,发现逸尘貌似没有解释的样子,所以我也只好耐住好奇没有继续问。

“小郑,再跟我下一趟水吧。”逸尘突然扭过头跟我说道。

我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人已经救上来了,咱们还下去干嘛?”

逸尘鼓着腮帮,花白的胡子翘了几下道:“事儿还没完呢,先把那辆车子打捞上来。还有,你忘了那个司机跟你说过的话了?”

我后脊梁瞬间一冷,想起来司机跟我说的那句话——‘打捞上来的车啊,里边没人!’

众所周知,车子在水里是根本打不开车门的,要想从车里出来,只能打破车窗。

而刚才在水下,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还是很清晰记得,那辆出租的车窗,并没有破裂的痕迹。

想不到我在出租上随口一句搪塞的话,竟然全都成了真……

“走吧,先将车子打捞上来,把这个拿好。”

逸尘说着递给了我串在一起的三枚铜钱,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三帝钱。

“收好了,这三帝钱可是老道我盘了将近二十年的。”逸尘一脸严肃的嘱咐我,自己则是又掏出那面八卦铜镜,反复的擦了几遍。

“好了,下水!”

逸尘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率先一步迈进了河里。

我被他这神神叨叨的劲搞得有些发懵,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走了下去。

约摸着游到了出租车上方的位置,我打着手势示意岸上的吊机将钢筋绳放下来。

手刚一触碰到钢筋绳,我的心竟然没来由的一紧。

见我还有些发愣,逸尘在一旁催促道:“拿着钢筋绳赶紧下来啊,发什么愣?”

我猛地一哆嗦,刚才那种不安的情绪瞬间消失,讪讪点了两下头,稳了稳心神一个猛子朝水下扎了进去。

出租车依旧静静的斜插在淤泥里,车门紧闭,车窗也完好无损。

只有前机盖因为受到冲击的关系,有点变了形。

而车内,则是空无一人……

‘打捞上来的车啊,里边没人!’

这句话像是一柄巨锤,一下一下的砸在了我的胸膛。

眼前的出租车门车窗完好无损,那里边的人呢?

正想的出神之际,我忽然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逸尘焦急的瞪着我,手不断的指着面前的出租车。

我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游了过去,把铁钩挂在了拖车环上。

可就在我准备游上去让岸上人启动吊机的时候,眼角不经意间瞥见了出租车的驾驶位置。

这一瞥,我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在数九天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样。

只见一个浑身被泡的发胀,眼球简直要爆出来的‘人’,手抓着方向盘坐在驾驶室上。

然后……

他的脖子僵硬的转了九十度,整张脸像是一张白纸一样,紧紧的贴在了车窗上,嘴角不断的朝两边扯去,露出了两排鲨鱼似的尖牙……

突然,我的脚踝不知道被谁狠狠抓住,力气大的险些把我的骨头捏碎。

紧接着我就感觉身子一轻,像一只被宰了的公鸡一样,头朝下被直接提了起来,河水瞬间倒灌进了鼻腔,呛得我直翻白眼。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又像是急坠的电梯,狠狠的朝河底冲了下去。

慌乱之中我的目光瞥到了旁边的逸尘,只见他跟我一样,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倒提着,跟涮锅似的上下来回涮着。

这TM的怎么行!再继续这样被‘涮’一会儿,我不被水呛死也得被气死啊!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胸前传来一阵温热。

低头一看,三帝钱散发出一团柔和的光亮,紧接着我就觉得脚踝一松,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

一旁的逸尘此时也靠着手中的八卦铜镜摆脱了控制,但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我赶紧朝他游了过去,掐着下巴把他拉上了水面。

刚一露头,我就冲着岸边的平耀威大声喊道:“启动吊机!”

第17章 方心蕙

“轰隆隆!”

吊机启动,钢筋绳瞬间绷紧,我拖着已经半昏厥的逸尘上了岸,然后抠了抠嗓子眼吐出一大滩臭水。

“不要紧吧?”平耀威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转过头问逸尘怎么样。

逸尘此时也缓了过来,吐出了几口脏水气喘吁吁道:“还……还好,不打紧,呼……呼……”

看他没什么大碍,我也放下心来,站在岸边紧紧盯着河面。

“哗啦……”

宁静的水面翻起一朵巨大浪花,出租车总算是被拉了上来。

我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出租车的驾驶位置,只见那里除了正在往外流的河水,空无一人。

难道又是我的错觉?可是刚才在河底,我明明看到一个被泡的发胀的人啊。

而且那个人虽然脸部有些肿大变形,但我还是认了出来,他就是之前的那个司机。

我还记得副驾驶的工牌上写着,司机的名字叫——辛立军。

“吱……嗵!”

出租车被钢筋绳拽的发出一阵铁皮扭曲的声音,接着重重的砸在了岸边。

“前辈,接下来怎么办?”

我见车也已经打捞出来,貌似是没什么事了。除了那个‘消失’的司机……

逸尘举着八卦铜镜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后长出了口气道:“暂时应该没什么事,可以把车子拉走了。”

周围的警察闻言立马忙碌起来,指挥着拖车将出租车拖离了现场。

“常思瑞他们三个怎么样了?”逸尘问道。

平耀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答道:“我刚联系完医院那边,常队已经脱离危险了,李伟和王强还在抢救室。”

逸尘闭眼掐着手指念叨了几句,随后吐出一口气道:“他俩也没什么大碍,估计很快就会出来了。”

说完,逸尘又趴到我耳边,轻声道:“今晚和我去医院,王强有问题。”

我顿时一惊,但随即恢复正常神色,微不可察的冲逸尘点了点头。

所幸平耀威还年轻,经验不怎么老道,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很明显,逸尘不想惊动警察。他说的‘不正常’,多半是王强出现某些问题了。

平耀威见现场也打扫的差不多了,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后,和其他警察一起上了警车,准备返回警局。

“走,先去你那里。”见警察们都离开了,逸尘冲着我说道。

我刚想说话,远处熙熙攘攘的围观群众早已迫不及待,一见警戒线撤了,乌泱泱的冲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案发现场。

我搀扶着逸尘只好从一旁绕过人群,走上了大路。

“真是一群看热闹不怕死的。”逸尘回头看了一眼人群,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冷哼一声苦笑道:“人不就是这样么,改变不了的。”

逸尘又是长叹了一声,岔开话题问我:“现在几点了啊?”

我看了下手机,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刚一说完,我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逸尘笑了笑说:“一天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尴尬道:“前辈您难道就不饿么?”

逸尘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会辟谷,一个月不吃饭都没事。”

正说话间,一辆出租车刚好驶来,逸尘连忙招了招手,车子发出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稳稳停在我们跟前。

看着眼前的出租,我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脑海中全是从清晨到现在一连串的诡异事件。

“上车啊,别发愣了,这个车是绝对安全的。”逸尘坐在后座上,摇下车窗催促着我。

我怔了一下,心说自己还是太敏感了,甩了甩头钻了进去。

回到宿舍,陆雪瑶正在睡觉。我简单扒拉了两口饭后,逸尘拉着我来到了门楼下。

我疑惑道:“前辈,来这儿干嘛?”

逸尘抬头看着门楼,沉声道:“还记得你之前碰到的那个吃屎鬼么?”

一说起这个我就忍不住的一阵恶心,当下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啊,不是被前辈您一剑给灭了么?”

逸尘拧着眉头道:“那你还记得她的死状么?”

我十分不愿意回忆起那段经历,但是逸尘这么问了,我还是老实答道:“只有四肢和头颅,没有躯干。”

“那刚才的车祸现场那位死者呢?”

“四肢断裂,没有头。”

逸尘深吸了口气道:“现在能猜到有什么关系了吧?”

我浑身一怔,但是又感觉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未免有点太牵强了吧?毕竟时间隔着几个月呢。

正发着愣,逸尘掏出了一张符,点燃后朝着门楼上的牌匾甩了过去。

刹那间,牌匾上的‘归家’两个字,又变成了‘阴阳门’。

我顿时惊呆了,没到午夜子时,阴阳门居然也能打开?

逸尘催促道:“赶紧的吧,再拖沓的话医院那边要出事了。”

我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逸尘带着我又来到冥界银行,照例花费了两千万,我再次忍着恶心吞下了一块冥土。

“我来打听个人。”

逸尘吞下冥土后,直接了当的冲范子仁问道。

范子仁又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奸笑,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五千万。”

逸尘看来也没少跟范子仁打交道,这个鬼老头刚一说完,逸尘就递过去了一张‘玉帝爷爷’。

“说吧,打听谁。”

逸尘稍微想了想,问道:“阴间最近几个月内,有没有两个肢体不全的女鬼来报道?”

范子仁难得的收起了奸笑,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很肯定的答道:“有,但不是两个,只有一个,她叫方心蕙。”

逸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银行。

我看的一脸懵逼,什么情况?五千万就换来这么一句话?

“前辈,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越来越懵啊。”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追出去急忙问道。

逸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咬着嘴唇道:“这事儿……有点复杂啊。”

我是真的被他这股故弄玄虚、爱卖关子的劲搞得有些火大,但我还是硬憋着怒气礼貌的问道:“前辈,您能不能痛快点,一次性把话说完了啊?”

逸尘干笑了两声,总算是给我完完整整解释了一遍。

我听完之后,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当场说不出一句话……

第18章 医院惊魂

我第一次碰上吃屎鬼,已经是前几个月的事情了。

何大军和逸尘那时候说我是因为八字太弱,所以才在阴间招了邪祟,带回了阳世。

但是几个月后的今天,我在清晨时分,而且还是在阳间,居然还能碰到鬼,这就不仅仅是八字弱的问题了。

逸尘猜测,要么是因为我在阴间的时候犯了某些禁忌,要么就是因为对方怨气太大,在白天都能出来迷惑人。

我下意识的问道:“难道是那个叫辛立军的出租司机搞的鬼?”

逸尘眉头皱成个‘川’字,声音低沉道:“这个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咱们再不抓紧,医院里的人可就都要遭殃了。”

医院遭殃?难道说是王强……

一念及此,我连忙问道:“那个叫王强的警察到底怎么了?”

逸尘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不是说把他们三人拉上来的时候看到了辛立军么?我估摸着他是上了王强的身了。”

“什么?!”

我惊呼道,上了王强的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忽然想起来逸尘在现场那副紧张的样子,干脆一股脑的把疑惑全都问了出来。

“对了,您问今天那名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为什么?”

逸尘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没给我明确解释,只说他现在也不是很确定。

接着他又说:“赶紧的吧,早去早做准备,晚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逸尘虽然说话爱卖关子,但是性子却是跟何大军一样急,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症。

回到阳间,我俩打了个车直奔常思瑞他们所在的医院。

路上逸尘给平耀威打了个电话,得知李伟和王强已经抢救过来,并无大碍。

常思瑞因为溺水时间不长也醒了过来,再挂几瓶盐水就能出院了。

赶到医院已经是将近七点了,我和逸尘忙不迭的跑到病房,只见李伟和王强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吸着氧气。

“前辈,是不是猜错了啊?”

我见王强脸色虽然有些发白,但看上去还算正常,并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逸尘没有说话,紧皱着眉头看了看窗外,然后又走到王强跟前,用桃木剑在他的额头和身上敲打了几下。

“咦?”

逸尘眼中满是疑惑,随后又在李伟身上做了同样的动作。

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逸尘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前辈,没事吧?”我有些愕然的问道。

逸尘收起桃木剑,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我看了看病床上的两人,刚想说话,忽然感觉肩头有什么东西搭了上来。

转身一看,常思瑞正脸色阴沉的盯着我,两条胳膊软哒哒的耷拉着。

我长舒了一口气,抱怨道:“常队长啊,人吓人吓死人,你这……”

话刚说了一半,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常思瑞两条胳膊都耷拉着,那么搭在我肩上的……

本来吵闹的医院,此时突然静了下来,楼道和病房里的灯,像是短路似的忽闪了几下,接着全部灭掉。

下一刻应急灯都亮了起来,可是发出的光,却是惨然的绿色……

“前……前辈……”

我声音哆嗦的叫了两声,身子不自觉的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逸尘没有说话……

我僵硬的转着脖子,当我脑袋转到身后时,双腿瞬间就软了。

一张肿胀白如墙灰的脸,正趴在我的肩上,阴恻恻的笑声从如此近的距离传入耳中,听的我牙根一阵发酸。

那一口尖利的黑牙咬的‘咔咔’作响,一股下水道般的恶臭,直钻进我的鼻腔,呛得我顿时一阵干呕。

我头皮一麻,几乎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一拳朝着肩上的人脸砸了过去。

可是下一刻,我的手上并没有传来砸中东西的那种厚实感,身子反倒因为惯性转了半圈。这时我才看见,病床上的两个人,此时竟然全都站了起来。

但是……

他们的头却是在腰间,用胳膊紧紧夹着,眼球因为夹得太过用力,简直就要爆出来似的。

逸尘也不见了踪影,强烈的恐惧激起我无尽的求生欲,扭头就朝门口奔去。

可是我忘了一点,常思瑞还在门口站着!

“咚!”

我收势不住,一头撞在常思瑞的怀中,被反弹之后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尾巴骨差点摔碎。

“呵……”

常思瑞两眼泛白,用他那魁梧的身躯堵住了病房的门口,嘴里不断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

而我的身后,李伟和王强此刻也走下了床,夹在腰间的脑袋不停的滴着血,脖子断裂处,碎肉簌簌的往下掉着……

近了!

更近了!

三人呈三角之势,缓缓的朝我靠了过来,我退无可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叮!”

突然,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把我惊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扭头看去,竟然是那根黑黝黝的药杵!

它不是被何大军带走了么?怎么又出现了?还有就是,它是跟哪儿掉出来的?

不过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我想太多,常思瑞三人已经快要贴住我了!

我一把抓起药杵,狠狠的砸向了离我最近的常思瑞。

“噗!”

药杵本来就不是什么尖锐之物,这一砸,药杵竟然像是砸进了豆腐块里,整整半根都没入了常思瑞的脑门。

我使劲的一拽,药杵带着一条条红白相间的絮状物被我扯了出来。

“嗵!”

常思瑞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就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我来不及作其他想法,紧握着药杵转身朝李伟和王强扑了过去。

与其被动等死,还不如主动出击!

况且我现在手上有了这么厉害的‘兵器’,还怕他个毛啊!

可就在我挥动着药杵砸向王强的时候,脚下突然感觉被什么绊了一下,紧接着我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完美的摔了个‘狗吃屎’。

“嘭!”

我的脑门狠狠的磕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眼前瞬间冒出了一团金星,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噪鸣声。

当我缓过劲来再抬起头的时候,竟然发现周围的景象恢复到了之前进来的时候!

逸尘此时正一手紧紧的抓着我的脚腕,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肩膀,脸色痛苦的喝道:“小郑,醒醒!快醒醒啊!”

我猛地一怔,一个激灵挣脱了逸尘,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两个鬼呢!李伟和王强呢!”

我瞪着眼睛发了疯似的大叫着,转身却看见李伟和王强还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门口围了一大群医护人员,哆哆嗦嗦的盯着我,脸上全是惊恐。

“前……前辈,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逸尘捂着肩膀龇牙咧嘴的道:“我还想知道怎么了呢!你怎么突然就发疯了?拿着药杵就朝我砸了过来,要不是我躲得快,我的脑袋现在就已经成了豆腐脑了!”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砸中了‘常思瑞’,现在看来,貌似不是那样啊……

第19章 莫君倩

“我……我刚才……”

看着逸尘渐渐肿大的肩膀,我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我刚才,差点把逸尘砸死……

我整个人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当场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后怕。

“行了,没什么好看的,都出去!”

逸尘见我恢复了正常,咬着牙瞪了我一眼,然后冷冷的冲着门口的人群吼道。

逸尘虽然平时看起来还算和善近人,可是一旦发起怒来,就连鬼神都要敬三分。

我被他这一声怒吼都吓了一跳,就更不用说那些护士医生了。

医护人员离开,病房内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前辈,我刚刚……貌似是被鬼迷了。”我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心有余悸的说道。

逸尘闷哼了一声,揉着肩膀道:“我知道,看来我猜的没错,那个厉鬼果然没去阴间。”

我见他没有怪罪我,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哪个厉鬼,辛立军?还是方心蕙?”

逸尘摇了摇头,搓着牙狠狠道:“都不是,是那个断了头的,叫莫君倩。”

我更懵了,辛立军加上方心蕙就够受的了,现在怎么又多了个莫君倩?

这三人,不对,应该是这三个鬼,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要说莫君倩有可能是被辛立军开车撞死的还有那么点联系,可那个吃屎鬼方心蕙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

逸尘之前又猜测说莫君倩不是出车祸而死的。

我顿时感觉脑细胞有点不够用,整个脑袋都是乱哄哄的,就像有一团浆糊堵在了头部的毛细血管,把整个脑袋都堵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呃……咳咳咳咳……”

正当我和逸尘四目相对共同懵逼之际,李伟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心猛地一紧,扭头一看,只见李伟此时脸憋得紫红如猪肝,两眼瞪得足有兵乓球那么大,眼角都撑开了一道血口子。

“坏了!快封住他的命门!守住阳气!”

逸尘大吼一声,慌忙之中牵动了肩膀处的伤,顿时疼的跌倒在地,龇牙咧嘴的倒吸着冷气。

我顾不上管逸尘,摊开针包抽出最长的一根银针,一把将李伟身子翻了过来,对着他的命门穴狠狠的刺了下去。

“啊!”

李伟浑身一怔,发出了一声如同夜猫嚎春的惨叫,紧接着我就见一团黑气,从他的天灵盖悠悠飘出,慢慢的凝成了一个人形虚影。

而这虚影,竟然还是个女人。

虽然她面容模糊,但还是能看的出来,这绝对是个美女,只是表情有些狰狞。

“你就是莫君倩?”

我见她脖子和头连接的位置竟然有些错开,下意识的问道。

可谁知此话一出,对方像是突然被刺痛了神经一样,‘嗷’的一声怒吼着朝我扑了过来。

“你激起她的怨气了啊!”

逸尘在后面大叫了一声,一把揪住我的脖领子使劲往后一拉。

我被他拉的一个站立不稳,直直的向后倒去,紧接着我就看见莫君倩擦着我的鼻尖飞了过去。

“我肩膀受伤施不了法,快用鬼医十三针制住她!”

逸尘疼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硬咬着牙催促我。

我脑中急速搜索着中医大全里的内容,可越是这要命的紧急时刻,我的脑子就越乱的厉害。

“啪!”

“又在发什么愣啊!”

逸尘一巴掌狠狠的拍了下我的后脑勺,这一拍顿时像是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一样,书里记载的东西潮水般冲进了脑海。

“小海、犊鼻、委阳、风门……”

我一步跨到莫君倩跟前,手起针落,没等对方做出任何反应就先封住了她的几处大穴。

莫君倩顿时就像一块木雕一样呆立当场,然后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

“呼……还好反应够快。”

我惊魂未定的抹了把冷汗,喘着粗气瘫坐在一旁。虽然只是刺了十三针,但谁也想象不到,这十三针耗费了我多少精力。

“死牛鼻子老道,快放开我!”

莫君倩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目光阴毒狠厉的简直要喷出火来,死死的瞪着我和逸尘。

逸尘耷拉着被我砸中的那条胳膊,咬着牙厉声喝道:“老道我一生替天行道,除妖灭鬼。匡扶人间正义、惩恶扬善、舍己为人(省略千字)……岂能容你放肆!”

我看了一眼逸尘那肿的比足球小不了多少的肩膀,再加上受了伤后那有点凄惨的样子,心说就您老现在这模样,连只蚂蚁估计都踩不死。

但我全然忘了他的伤根本就是我一手造成的。

“呵呵呵呵……”莫君倩冷笑道:“替天行道?那我被jian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替天行道!”

“jian杀?你真的不是出车祸而死的?”

我惊呼道,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逸尘,震惊的不自觉张大了嘴巴。还真被这老道给猜对了?

逸尘感受到我的目光,和我对视了一眼后说:“我只是猜到她不是出车祸而死,可没猜到她竟然是被……哎……”

逸尘深深叹了口气,刚才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消失不见,转而脸上变得有些阴晴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莫君倩被我用鬼医十三针制住,浑身动弹不得,只能阴狠的瞪着我俩,嘴里不停的骂着不堪入耳的‘三字经’。

我和逸尘则是很默契的自动屏蔽了莫君倩的所有脏话。

如果不让她发泄发泄而导致怨气冲天的话,那估计我的十三针也制不住她了。

中医来讲,这也算是‘泻火’了,虽然她是鬼,但万法归宗,道理是一样的。

莫君倩又骂了一会儿,可能是骂累了,或者是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总算是闭上了嘴,但目光却依旧如刀冰冷。

“行了,辛立军也已经被你杀死,你的仇也算是报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他的尸体在哪了吧?”逸尘脸色阴沉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

莫君倩突然发疯似的大笑起来,把我和逸尘看的都是一愣,难道说这姑娘受了刺激,变成疯鬼了?

“哼,居然还有人会去关心那个人渣的尸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啊!”

疯笑过后,莫君倩突然神色一黯,眼中竟透出了无尽的失望落寞,看上去就像是对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绝望了。

我目光一凛,厉声喝道:“阳间有阳间的法,阴间有阴间的律。你既然大仇已报,我们自然要寻回他的尸体。”

“呵呵呵……”莫君倩嘴角轻扬,冷笑道:“那个人渣,根本就不是我杀的……”

第20章 惨案

“你说什么?!”

“不是你杀的?!”

我和逸尘同时惊呼道。莫君倩的话无疑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把我俩顿时雷了个外焦里嫩。

“呵呵呵……哈哈哈哈……”

莫君倩又发疯似的大笑道:“你们是不是很惊讶?我也很惊讶诶,你们知道么?当我意识到自己变成鬼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畜生报仇。可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在我绝望之际,突然有个声音说‘他已经死了,死的比他害过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惨’。”

我看着莫君倩,忽然发现她的眼神慢慢涣散起来,嘴角使劲的扯着,而且还不断的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就在我与她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些画面,而这些画面,将我惊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不好!”

我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抽出几根银针准备朝她刺过去,可是为时已晚。

莫君倩,疯了……

她身子虽然动不了,但还是随着笑声微弱的抽动着,脸上的表情和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别无两样。

“她疯了?”逸尘向前靠了几步,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

我走过去将十三根银针拔出,点点头道:“嗯,已经彻底变成疯鬼了。”

最后一根银针拔出,莫君倩立马像是一只八爪鱼似的无力的瘫开,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嘿嘿嘿,死了,他死了……找不到……”

“咯咯咯……”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鸡鸣,我这才意识到,我们竟然在医院里折腾了整整一夜。

“前辈,您还是把她超度了吧,莫君倩……也挺可怜的。”

我有些于心不忍的看了一眼莫君倩,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而莫君倩那滔天的怨气,也随着她发疯,彻底消散……

逸尘虽然肩膀受伤,但是不影响作法超度,一段往生经念完,莫君倩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病房。

“哎,线索看来是断了。”逸尘叹了口气,脸上全是不甘之色。

逸尘边说边走到李伟和王强的病床前,为两人检查起伤势来。

而我却怔在原地,脑子里全是刚才突然闪现出来的画面。

…………

“师傅,我去XXX,多久能到啊?”

一个穿着靓丽,长相甜美的女孩拦了一辆出租车,趴在车窗上问着司机。

这个女孩,正是莫君倩。而她拦下的出租车,是辛立军开的那一辆。

“嘿呦,美女,哥们儿这技术,半小时保证送到。”辛立军一拍大腿,摇着大拇指操着流利的京片子说道。

莫君倩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

辛立军见她上了车,斜眼偷偷瞄了一眼,悄悄的舔了舔嘴唇吞了口唾沫。

莫君倩似乎感受到了辛立军的目光,扭头问道:“师傅,开车呗。”

辛立军有些惶恐的将目光转向前方,嗯嗯了两声,挂上档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京城的夜晚路上车子也很多,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路上也没碰到几辆。

我像是看电影似的看着辛立军驾车驶到了北沙河边,然后车子猛地一颤,憋熄了火。

“怎么回事?”莫君倩下意识将LV包护在胸前,紧张的问道。

辛立军转了转眼珠,边解安全带说:“没事儿,美女别担心啊,我下去看看,可能是车坏了。”

辛立军说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但我看的清楚,就在他下车的一瞬间,右手握着一个小瓶,以迅雷之速在车厢里喷了一股雾状气体。

接着辛立军‘砰’的一声将车门关上,装模作样的走到车头跟前,打开前机盖‘修’起车子来。

没多大一会儿,辛立军盖上前机盖拍了拍手,回到驾驶位上‘不经意’看了莫君倩一眼,发现她竟然脸色潮红,眼神迷离的轻哼着。

“美女,你怎么了啊?没事吧?”辛立军‘关切’的问道。

“热……热……”莫君倩轻咬着嘴唇,低声呢喃道。

“热?”辛立军眼中闪过一丝诡诈,继续‘关切’的说道:“那要不把衣服脱了吧?”

说话间,辛立军慢慢的把手靠近了莫君倩,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涨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不能……”

莫君倩还保留着一丝理智,下意识的想推开辛立军的手,可最终还是无力的瘫软下来。

辛立军见状,胆子立马大了起来,如饿狼一般翻身扑了上去……

(因为净网,请自行脑补)

“畜生!”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嘶吼着就要上去制止这个王八蛋的兽行。

可是任凭我怎么跑,却始终不能接近车子哪怕一丝一毫,只能眼睁睁看着辛立军‘完事’,一脸满足的从车里走出来。

“啊!”

莫君倩此时也清醒过来,尖叫着从车里滚落出来,像一只发了疯的猫一样,抡起手中的包狠狠的朝着辛立军砸去。

可莫君倩毕竟是个女孩子,哪能是辛立军的对手?

辛立军一脚将莫君倩踹倒在地,口中恶狠狠的骂道:“你个臭婊’子,大半夜打扮的这么妖艳,肯定也不是个什么好鸟窝,让老子爽一下怎么啦?”

“畜生!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莫君倩嘶吼着有些哑了的嗓子从地上爬起,泪水早已淌满了白皙的脸颊,张开十指拼命的朝辛立军的脸上胡乱的挠去。

“呸!个臭婊’子!”

辛立军两手紧紧的抓住莫君倩的手腕,使劲的往两边一撇,只听‘咔擦’一声,莫君倩的两条胳膊瞬间软哒哒的耷拉了下来。

还没等莫君倩发出痛苦的哀嚎,辛立军像是中了魔一样,两只眼睛因为充血的缘故变得通红,又一脚踹向了莫君倩的膝盖。

“咔!咔!”

“啊!”

莫君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嘴角因为痛苦张的太大而撕裂出两道血口子,整个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瘫在了地上。

“妈的,别叫!”

辛立军一脚又一脚的朝莫君倩的脑袋上踹去,可能是她的尖叫声彻底激起了辛立军的兽性,辛立军见她依旧不停的大声哀嚎着,转身从车座下抽出了一把西瓜刀,五官狰狞的朝莫君倩砍去……

“小郑!小郑!”

我猛地一怔,意识回到了现实当中。逸尘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拼命的摇着,脸上全是关切之意,“你没事吧?”

我紧咬着后槽牙,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顿狠狠道:“辛立军,你个畜生!”

第21章 美味的烤鸡

“辛立军?在哪儿?”逸尘目光一凛,抓着我肩膀的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嘶,轻点儿轻点儿,疼。”

我没想到逸尘一条胳膊受了伤,另一只手的劲儿还是这么大,顿时疼的我脸不自觉的抽抽起来。

逸尘反应过来将手松开,连声催促着我。

我将辛立军的兽行详细的告诉了他,逸尘听完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这个畜生!”

随即逸尘怔了一下,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事情经过的?”

我指了指莫君倩消失的位置,说:“我也不清楚,只是刚才和莫君倩对视了一眼,脑海中就突然出现了那些画面。”

逸尘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眨巴了两下那双‘老鼠眼’,说:“那应该是莫君倩疯掉之前给你传递的信息。她不想死的那么不明不白,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先回去睡会儿吧,折腾了一夜,老道我也有点扛不住啊。”

说话之间,逸尘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

我扭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李伟和王强,问逸尘他俩怎么样了。

逸尘刚说完他俩没事,身子却猛地一僵,紧跟着低下了头,急匆匆的朝楼梯方向小跑了过去。

我正纳闷他这是突然看见什么了,这么惊慌。

下一刻我就知道了答案,病房外医护人员那一个个看傻B似的眼神,把我盯得是如芒在背,赶紧低头捂脸跟着逸尘跑下了楼。

出了医院的大门,太阳刚刚从天边爬了出来,本来应该温煦的晨光照在身上,我却感受到了一丝阴冷,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小郑,上车。”逸尘坐在出租车里,打着哈欠朝我招呼道。

我搓了搓胳膊,连忙钻进了车里。

再回到宿舍,陆雪瑶刚好起床,看见我俩狼狈不堪的样子,疑惑道:“你俩整整一天都干嘛去了啊?怎么还搞得受伤了?”

我累的哪有心情给他解释啊,含糊了两句走进了一楼的中药房。

逸尘的肩膀可是还肿着呢……

“小帅哥,快跟我说说,你们这一整天都没回来,去干吗了啊?”

陆雪瑶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我后面,嘚吧嘚不停的叨叨着。

我揉着直打架的眼皮,心中千万只羊驼奔过,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大姐啊,我一天没合眼了,等我抓完药睡一觉,睡醒了再跟你说好不好啊?”

陆雪瑶嘟了嘟嘴,嗔道:“知道啦,看你那虚脱的样儿,肯定没干好事,哼!”

说完,陆雪瑶蹦跶着跑了出去,我也懒得管她那颗脑袋瓜子里是怎么想的,摇头叹息了两声继续抓起药来。

“薏苡仁两钱,茯苓补益心脾,再配上……”

好不容易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将药抓好,我直接喊来陆雪瑶,让她帮着把药熬成膏给逸尘送过去。

接着就精神恍惚的上了楼,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呼呼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安稳,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

刚听到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陆雪瑶就在楼下扯着嗓子喊我下去吃饭。

简单洗漱了一下,推开宿舍门就看见院子外支起了一个火堆,陆雪瑶和逸尘两人舔着嘴唇死死的盯着火堆上的两只烤鸡,口水流了一地都没发觉。

我擦嘞,这俩人怎么还野炊上了?

我看着金黄滴油的烤鸡,不由得吞了口口水,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凑过去嘿嘿笑道:“真香。”

陆雪瑶用大拇指刮了下鼻子,仰着下巴得意道:“那是,不看看本姑娘是谁,我觉得诺贝尔应该再设立个美食奖,我肯定能成为第一个获奖者。”

我嘁了一声道:“你丫就是个吃货,小心吃胖了嫁不出去。”

陆雪瑶头一拧,嘴一撇,不服道:“我是鬼,不会胖的。再说了,我怎么就……”

她后面的话说的很轻,我没听清楚,只是见她脸色潮红,嘟着嘴低下了头,一副小女儿娇羞的模样。

刚想问问她说的是什么,一阵‘吧唧吧唧’的咀嚼声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扭头一看,只见逸尘正抓着一只烤鸡‘夯吃夯吃’的大口啃着,连骨头都没吐出来。

而他肩膀上的肿已经消下去了一大半,胳膊也能小范围的活动。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喃喃道:“前……前辈,您不应该是吃素的么?”

逸尘腮帮子被撑得鼓成了两个球,含糊道:“老道是道士,又不是和尚。再说了,现在的和尚哪个不是肥头大耳、油光满面。最主要的……这烤鸡是真的香啊。”

说完,逸尘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又是举起手中烤鸡狠狠咬了一大口。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随手拿起另一只烤鸡咬了一口。

下一刻,我愣住了。

“我滴个娘咧,雪瑶,这真是你烤的?”我嘴里塞着一整只鸡腿,含糊不清的问道。

陆雪瑶抬起头白了我一眼,嗔道:“哼,现在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啊。”

我已经顾不上和她瞎掰扯了,饿了一天的肚子早已是空空如也,再加上这烤鸡确实美味,没一会儿地上就只剩下了两小堆不带肉丝的鸡骨头。

“嗝……”

逸尘长长的打了一个嗝,摸着溜圆的肚子问我:“小郑啊,说说……嗝……正事儿吧,咱们……嗝……该去找辛……嗝……立军的魂了。”

逸尘一句三打嗝的,总算是把意思表达清楚。

我先是笑了笑他,然后正色道:“前辈,我一直有个疑问。昨天在北沙河那边,您是怎么知道莫君倩不是出车祸而死的?再一个,您听到我说清晨是坐着辛立军的出租车去的那里,怎么会突然那么激动啊?”

逸尘上身朝后半仰的靠在椅背上,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欠了欠身子道:“莫君倩脖子处的伤口平整光滑,再加上她手腕处有抓伤的痕迹,细心点都会发现的。”

逸尘可能是吃的太撑,长出了几口气后接着说:“至于你说你是坐着辛立军的车子过去的,我当时立马就反应过来,那起事件很有可能根本不是发生在头天夜里的。”

我顿时一惊,喃喃道:“不是头天夜里发生的?可警察不是说莫君倩的死亡时间就是头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么?”

逸尘两只‘老鼠眼’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嘬了嘬牙道:“所以我当时才又向警察确定了下莫君倩的死亡时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啊。”

第22章 诱饵

“我说……您老能不能别总这么爱卖关子啊。”

我真是对他无奈到极限了,想到什么直接说不就行了,非要故弄玄虚搞这么费劲。

逸尘干笑了两声,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猜测,莫君倩被jian杀,应该不是前天晚上发生的,辛立军估计也是早就死了的。”

“什么?!”

我惊呼一声,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逸尘,整个人如同一根木头一样戳在了原地。

陆雪瑶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柔声道:“你先别激动啊,逸尘道长刚才把事情都给我说了,我也觉得这事儿不可能是刚刚发生的。”

我怔怔的看了一眼陆雪瑶,问道:“为什么?现场可是有很多人都亲眼见到的。”

“咳咳咳……”逸尘轻咳了几声,虚按了按手示意我坐下,然后解释道:“厉鬼的形成,你以为会有那么快么?”

我一愣,忽然想起来何大军给我的蓝皮书。上边提到过,厉鬼最快也得在人死了三天后才能成型。

而莫君倩是在昨天化成的厉鬼,那就是说……

惨案在昨天之前就发生了?

可警方认定的死亡时间为什么会是前天夜里十一点到十二点?

我的脑子顿时又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把思绪彻底打乱了。

逸尘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先别想了,我也搞不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等找到辛立军也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我嘁了一声道:“说的简单,到哪儿找?再去河里?河里只有车子,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辛立军了。”

“你昨儿早上不是刚坐完他的车嘛。”逸尘坐回椅子里,翘着二郎腿半睁着眼睛道。

一听这话,我要是再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我就真成傻子了。

但我还是多问了一句:“你是说……让我再去坐一回出租?”

逸尘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摇头晃脑道:“孺子可教也。”

我擦了个大西瓜的,这不是分明让我做鱼饵去送死嘛!

第一次坐他的车那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现在我知道了辛立军的‘凶残’,哪还有胆子再跟他近距离接触。

而逸尘则是一副吃准了我的样子,悠悠道:“一切皆有因果,你既然上过他的车,说明你与他有缘,所以说这事儿啊,还得你来做。”

我顿时就被他气笑了:“我说您老这理由找的也太没逻辑了吧?算了,我只想安安稳稳挣钱,这事本来就不归我管,我退出。”

“呵呵,一夜入阴阳,终身不可脱。你已经被牵扯进来,退不退出,可由不得你。”

逸尘语气突然凌厉起来,三角脸也变得严肃无比,我竟然被他的气势一下子给镇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帅哥。”陆雪瑶又轻轻的拉了拉我的衣角,说:“逸尘道长这话真不是在吓唬你,阴阳事,一旦沾惹上就根本无法脱身。更何况……”

她突然住嘴不说,我急道:“更何况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更何况你接了莫君倩的委托,如果完不成的话,可是真的会遭报应的。”

我心顿时一沉,看着陆雪瑶的眼睛,发现她不像是在危言耸听。

“委托?我什么时候……”

我忽然想起来,莫君倩疯掉之前,传递给我她死时候的那些画面……

那个,居然就是所谓的委托?

欲哭无泪的我不知道此时该作何表情,本来就是想挣点钱,怎么会稀里糊涂的摊上这么个事……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该干活喽。”逸尘拍了拍大腿,头也不回的朝门楼那边走去。

陆雪瑶很自然的抓着我的手,安慰道:“别害怕啦,我跟你们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说完,陆雪瑶就拉着我小跑几步跟在了逸尘的身后。

我见她一个姑娘家家的都没害怕,心顿时一横,兀自安慰道: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辛立军再怎么凶残,他也不过是个鬼,我还怕个鬼啊!

再说了,老子可是有必杀器的。

那根药杵,貌似可是鬼的克星……

一想到这儿,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包里的药杵。

呼……它还在。

走出陵园,大路上阴风阵阵,昏暗的路灯时明时灭,惨白的月光将地面铺上了一层银光。

路旁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像是谁拖着脚跟,在水泥地上摩擦走过一样,听得我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全身。

“前辈,他会出现么?”我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问了一句。

逸尘的回答也很简单:“我也不知道,只等碰碰运气了。”

话音刚落,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传来,紧接着我就被一道灯光刺的有些恍惚。

“吱……”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我揉揉眼睛就见一辆出租停在面前,驾驶室的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脸探了出来。

“呦,哥们儿,咱可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嘿。”

我看着辛立军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干出那种畜生都干不出的事来。

“是啊,又见面了。”我皮笑肉不笑的敷衍了一句。

“嘿嘿,上车吧,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去哪儿啊?”

辛立军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我态度有些不对劲,翘起大拇指朝后座指了指。

我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屁股刚一沾上车座,忽然察觉有一丝不对劲。

刚才辛立军说的是……

大半夜一个人去哪儿……

逸尘和陆雪瑶呢?他难道看不见么?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车外的两人,只见他俩都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我稳住。

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声音有些哆嗦的说:“去……北沙河吧。”

“得嘞,北沙河走起。”

辛立军这次没有跟我提起‘车子捞起来人却不见了’的事,我虽然心中疑惑,但却没有问出来。

回头看了一眼逸尘和陆雪瑶,只见陆雪瑶拉着逸尘,腾空飘行,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我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差点忘了,陆雪瑶可是一个鬼啊……

“诶,哥们儿,这大半夜的你去北沙河干嘛啊?我记得那里周围也没什么住户吧?”辛立军自顾自的点了根烟,扭头看着我问道,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我一下子懵了,上车之前逸尘只跟我说让我去北沙河,可是没交代原因啊。

可能是性子直的原因,我也不想绕那么多弯弯肠子,直接了当的说:“辛立军,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知道你做过的畜生事?”

我一说完,辛立军的脸色一变,阴恻恻的笑道:“哦?你知道了啊?看来那个臭’婊子,找到你了啊。呵呵呵呵……”

第23章 阳世鬼

见他竟然直接承认了,我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猛地掏出药杵,直接砸向了他的脑袋。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可谁知辛立军的反应更快,一脚刹车踩到底,巨大的惯性直接把我甩到挡风玻璃上,撞出了一道道如蜘蛛网的裂纹。

妈的,忘记绑安全带了!

我双手下意识的护住头,但还是‘嗡’的一下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下一秒我就感觉手上黏糊糊的,血腥味随即冲进了鼻腔。

“地狱无门你非要闯!”

恍惚之中,我听见辛立军发出一声嘶吼,接着我的肩胛骨就传来一阵剧痛。

这狗’日的王八蛋居然用手抠着我的肩胛骨拼命的掰着!

我心中发狠,举起药杵胡乱的挥舞,双腿蹬住车门使劲的往前一顶,辛立军被我狠狠的顶在了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哼。

车内空间本来就狭小,我这么一蹬腿,能活动的范围就更小了。

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辛立军松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滚落出去,我哪能放过这绝好的机会,双腿一用力,像一只猎豹一样扑了上去,把他紧紧地压在身下,举起药杵就要往下砸。

“等一下!”

就在我手中的药杵将要砸到辛立军的脑门之际,逸尘忽然大喊了一声。

我动作顿了一下,辛立军瞅准空档,一拳‘冲天炮’打在我的下巴,将我掀翻在地,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我又被他死死的压在了身下。

我心中把逸尘骂了几千遍,关键时候他瞎喊什么啊!

辛立军根本不给我时间想这些,从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直冲我的咽喉插来。

我心顿时一沉,本能的把头使劲一偏,抽出随身带着的银针,瞅准他手肘处的麻筋狠狠的刺了上去。

“叮!”

辛立军胳膊一麻,匕首应声掉在我的头边,刀尖在我脸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逸尘和陆雪瑶此时也赶了过来,陆雪瑶一巴掌把辛立军扇飞在地,我顾不上作其他想法,银针齐出,喘息间封住他的几处大穴,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瞎喊什么啊!刚才我差点就死了!”我冲着逸尘怒吼道。

如果不是他刚才那一嗓子,我也不会被辛立军反制住,为此险些丢到小命。

逸尘按住我的肩膀同样吼道:“你疯了!你把他砸死你就成杀人犯了!”

我又是一惊,整个人瞬间杵在了原地。

“杀人犯?他……他不是鬼么?”我指着被我‘点穴’定住的辛立军,疑惑问道。

辛立军睚眦欲裂的瞪着我,眼中全是不甘的怒火。

逸尘生怕我再控制不住自己,依旧紧紧按着我的肩膀,扭头看了一眼辛立军说:“他是鬼,但又不是鬼。”

“又来了,能不能一句话说清楚!”我硬压住火气,咬着牙道。

“哎,他跟雪瑶一样,是阳世鬼!”

“什么?!”

“阳世鬼?!”

这下不仅是我,陆雪瑶也懵了,两人同时惊呼道。

逸尘闭了闭眼睛,随后又是叹了口气说:“阳世鬼,也就是半人半鬼,能和人一样在阳间生存,但同时也能在阴间以鬼的形式存在。”

我问:“那莫君倩说她听到有个声音告诉她‘辛立军已经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逸尘盯着辛立军,一字一顿的道:“那就得问他了。”

“呵呵呵……想不到你眼光这么毒,竟然能看出来我是阳世鬼。不过……想从我嘴里掏出东西,做梦吧!”

辛立军话音一落,整个人瞬间自燃起来,转眼间就化成了一团灰烬,风一吹,彻底消散。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

“这个畜生!”

逸尘也是憋了一肚子火,见辛立军‘自焚’,狠狠的跺了一下脚,一双‘耗子眼’瞪得溜圆。

“逸……逸尘道长,你说的阳世鬼……是什么意思?”

我俩说的兴起,却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陆雪瑶。

听她发问,逸尘浑身猛地一颤,‘耗子眼’急速的转动了几下,看样子是在满脑子搜索着措辞。

陆雪瑶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可并不代表她心思不细腻。

逸尘一句话露出了破绽,陆雪瑶急忙追问,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

“逸尘道长,你说我是阳世鬼,那一定知道我的来历了?我到底是谁,我的父母又在哪里?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孩子,你听我说,我……我只是知道阳世鬼的性质,可是关于来历,我也是不清楚啊。”逸尘眼神闪烁的说道,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别说陆雪瑶了,他这神情就连我都能看出来是在撒谎了。可是何大军走之前交代过,不能告诉陆雪瑶何大军跟她的关系……

三人就这么僵在了原地,逸尘两眼看着脚尖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话。陆雪瑶则是哭的梨花带雨,拼命追问着自己的身世。

我被夹在中间最为难受,只知道陆雪瑶是何大军的女儿,可是何大军怎么会有个阳世鬼的女儿,这我就不清楚了。

逸尘很明显知道内情,可看的出来,他也有难言之隐。

“这个……要不等回去再说,现在还是先解决辛立军的事吧。”

我见气氛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硬着头皮打破了尴尬。

逸尘借坡下驴,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当务之急应该先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回去再说。”

逸尘说罢就拉着我走到辛立军自焚后的灰烬跟前,抽出腰间的八卦铜镜,单手结印嘴唇微动的念叨起来。

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可为了避开陆雪瑶那失望而又期待的眼神,只能装模作样的站在逸尘身旁,替他‘护法’。

我偷偷的斜眼瞄了一眼陆雪瑶,发现她白皙的脸庞早已挂满了泪水,身子随着哭泣不停的抖动着。

看她这副模样,我的心竟然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坏了!”

正当我出神之际,逸尘突然大喊了一声,把我惊得浑身一怔,紧接着就听见他又大叫道:“北沙河那边又要出人命了!”

第24章 又一具女尸

“你说什么!”

我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辛立军刚刚已经烧成灰了,怎么又有人要出事?

“来不及解释了,赶紧走!”逸尘收起八卦铜镜,面色凝重的道。

“开辛立军的车去吧,还有一段距……”

我边说边转身准备开车,可当我扭头看到眼前的一幕后,后半句话被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刚刚我才坐过的出租车,现在竟然又变成纸糊的了……

“妈的,辛立军还没死!”逸尘也是急了,气的直接骂出了脏话。

我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紧跟着他就狠狠的跺了跺脚,把目光投向了陆雪瑶。

“我带你们过去吧。”陆雪瑶知道逸尘的意思,抹了把眼泪语气冰冷的说道。

我和逸尘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无奈。

逸尘干笑了两声,拍了拍我说:“走吧,救人要紧。”

紧接着我就感觉身子一轻,眼看着自己的两脚离开了地面,陆雪瑶抓起我俩的手,‘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只觉得风刮在脸上像一把把的尖刀,简直要我整张脸都划开一样。

风拼命的从鼻腔和嘴灌进我的肺和肚子里,呛得我连气都喘不上来。

“到了。”

我不知道这么‘飞’了多久,随着陆雪瑶的一声轻呼,我总算是结束了这梦魇一般的‘飞行’之旅。

脚刚一着地,还没等我缓过劲来,逸尘就扯着我跑到岸边,双眉紧锁的盯着河面,手不断的拨弄着八卦铜镜。

“呼呼……前……辈啊,这……这哪TM有人啊!”

我捂着胸口,感觉肺都要炸了,看着黑漆漆的河面还有空无一人的四周,火气顿时就窜上了脑门。

“上面没人,不代表下面也没有。”逸尘脸色阴沉的收起八卦铜镜,紧闭双眼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跟着把目光投向了那幽黑的河面,心竟然没来由的一紧。

忽然,我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白影闪过。

可是当我转头再看的时候,只有路边沙沙作响的树叶和草丛。

又是幻觉?

我狐疑的拍了拍后脑勺,怀疑自己脑子最近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怎么了?”逸尘扭头问我。

我摆了摆手道:“没事,可能是眼花了。对了,您刚才说辛立军没有死?”

逸尘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咬着牙狠狠道:“没错,玄武移位,北方有煞,煞从水出。辛立军那畜生刚才用了障眼法,差点把咱给骗了。”

我也没时间继续听他解释了,说了句赶紧下水救人,然后迈步朝着河里走去。

谁知道逸尘一把拉住我,叹了口气道:“晚了,你看那儿。”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河面荡起一层层的涟漪,像是喷泉一样吐出一团团的水泡。

紧接着一个人影从水下缓缓漂了上来,虽然天很黑,但我还是看清了浮上来的半个人的样子。

没错,就是半个人!

漂浮上来的是个女人,只见她浑身赤’裸,四肢被齐根切断,只剩下光秃秃的躯干和一颗血呼啦擦的脑袋。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舔着发干的嘴唇哆嗦道:“要不……把她拉上来?”

逸尘拦住我说:“等等,先报警吧。辛立军……已经跑了。”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了110。

没多久,警车就‘哇呜哇呜’的来了,我一看,来的居然是常思瑞。

“这么快就出院了?”逸尘走上前跟他打了声招呼。

常思瑞点了下头道:“只是呛了点水,没大碍就出院了。这里又发生什么事了?”

逸尘朝河里一指,说:“自己看吧。”

常思瑞身子猛地一怔,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妈的,畜生!”

“行了,这儿就交给你们警察了,我们仨就先回去了。”逸尘拍了拍常思瑞的肩膀,转身走到我和陆雪瑶跟前,说了句走吧。

我回头瞥了一眼河面上的女尸,心情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最后只能叹了口气跟着他俩离开了现场。

折腾了近乎整整一夜,回到宿舍天都快亮了。

陆雪瑶见我俩一个比一个疲惫,很懂事的没有继续追问她身世的事情。

我和逸尘也是松了一口气——能瞒一阵是一阵吧。

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我躺在床上苦笑的自语道:“又过上了昼夜颠倒的生活了。”

然后……

沉沉睡去。

再一睁眼,我竟然来到了阴间。

不过随即我就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因为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

“见过公子,还请公子原谅小女冒然闯进公子梦中。”

我扭头一看,竟然是之前在阴间路边弹琴的那个女子。

“呃……你闯进我的梦中,有事么?”我一时语塞,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公子难道忘了,上次答应帮我一忙么?”

我顿时一惊,上次没有吃冥土就说了话……

“公子莫怕,我不是索命找替死鬼的。”

她这么一说,我顿时放下心来,如果她想对我不利,上次在阴间就直接出手了。

我看了一眼她旁边那把断了弦的桐木琴,问道:“需要我帮你什么?若能做到,定不推辞。”

我这样说其实也纯属无奈,谁让我上次稀里糊涂的跟她搭了话呢,如果不帮她,那因果的报应……

我可承受不起……

女子眼中透出一丝落寞,微微颔首道:“小女名叫俞琴,希望公子可以帮我找一个人,他叫钟轩。”

我听着名字有些耳熟,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

钟轩……不就是何大军让范子仁转告给我,让我去找的那个人么?

眼前的俞琴怎么也要找他?

心中虽然震惊,但我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毕竟跟鬼打交道,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你找他干嘛呢?”我不动声色的问道。

俞琴轻抚了下手边的桐木琴,悠悠道:“公子只管找到他即可,其他的,还请恕小女无法多言。”

我心想,这叫什么事啊?求人帮忙也不说清楚原因。

可是当我看到她那见者心悲的眼神后,我还是忍住了好奇,点头答应道:“好,如果找到他我带他来见你。”

俞琴欠了欠身子,施礼道:“如此多谢公子了。”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回过神后,我发现已经回到了宿舍,窗外的太阳正炙烤着这片大地。

“小帅哥,醒了没有啊?下来吃饭啦。”

陆雪瑶把门敲得震山响,彻底打消了我睡回笼觉的念头。

“马上来。”

我应了一声,支起身子准备起床。可我的手往旁边一撑,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扭头一看,竟然是俞琴那把断了弦的桐木琴!

第25章 中元思故人

她的桐木琴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怔怔的看着琴,整个人像是木头一样呆立原地。

“啊!”

突然的一声尖叫,把我吓得差点从床上蹦到天花板。

回头一看,陆雪瑶正一手捂脸一手指着我骂道:“你个臭流氓,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立马反应过来,扯过被子遮住身体回怼道:“你干嘛啊!进来怎么不敲门!习惯luo睡是我的错啊!”

陆雪瑶嗔羞的跺了跺脚,气道:“我懒得跟你吵,你赶紧穿衣服,逸尘道长叫你有事!”

说完,陆雪瑶气呼呼的把门‘砰’的一声砸上,小跑着下了楼梯。

我嘟囔着从床上爬起来,把桐木琴放在桌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陆雪瑶见我下来,脸又是一红,嘟着嘴跑进了保安室。

逸尘冲着我连连招手,一双‘耗子眼’不断的挤弄着,趴在我耳边轻声问道:“你把雪瑶怎么了啊,她咋一下来就骂你臭流氓?”

我嘴角一扯,心想这老道怎么突然也开始八卦起来了啊?

“我说您老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啊,这么猥琐。”

逸尘干笑两声搓了搓手,说:“我这不是关心你们晚辈嘛,雪瑶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这小子也不赖,所以我想……”

我一听他话里这意思,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挥手打断道:“得,您打住吧,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我心里有人了,暂时还装不下旁的。”

逸尘眨巴着‘耗子眼’还想说些什么,我做了个‘停’的手势说:

“前辈,感情这事儿是慢慢处出来的,不是别人两句话劝出来的,我现在真的没心思想那些。再说了,雪瑶是个好姑娘,我身上背着一大笔债,总不能让她跟着我受苦啊。”

见他动了动嘴皮子没说话,我岔开话题道:“您不是说找我有事么,总不会就是这么一件吧?”

逸尘看我态度坚决,摇头叹息了一阵道:“行吧,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还有另外一件事,昨晚河里的那名死者身份确定了,她叫钱玉环,是个KTV的公主。”

我心里不禁替她惋惜了一阵,鲜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好了,老道休息的也差不多,就先回去了,你也好好歇几天吧。”逸尘说着站起身子就要走。

我连忙拉住他问道:“辛立军的事还没解决完,难道就这样算了?”

逸尘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道:“先等等再说吧,暂时不会有人出事了。”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道。

逸尘指了指腰间的八卦铜镜说:“天机不可泄露,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说完,逸尘便头也不回的朝门楼走去。

刚走没几步,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折回来朝保安室方向瞅了瞅,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对了,我好不容易把雪瑶安稳住了,你千万不要再提起她身世的事啊。”

我下意识的问了句他是怎么说的,逸尘却摆了摆手示意我别再问了。

我只好撇了撇嘴将好奇心压下去,把他送出了陵园。

“逸尘道长走了啊?”

回到院子里,陆雪瑶探头探脑的从保安室走了出来,脸上还挂着两片绯红。

我嗯了一声,拍着肚子说:“好饿啊,开饭呗。”

陆雪瑶拱了拱鼻子嗔道:“就知道吃,你个猪。”

“嘿,小丫头片子,你……”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阵阵的饭香把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饮食问题,陆雪瑶双手托腮看着我说:“马上中元节了,咱们这儿要来一大批人,到时候记得跟他们收钱啊,我就不出面了。”

我愣了一下,刚准备问她为什么不出面,抬眼就看见陆雪瑶那悲戚的眼神,我立马反应过来。

悼念家属的日子,她却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

“对了,为什么要收钱啊?”我问。

陆雪瑶指了指对面的坟包,说:“咱们看守这片陵园又不是义务劳动,当然得收钱。不过给多少那就得看他们的家属了,有土豪可能会多给点,其他穷人就少给点,有多少算多少吧。”

“行吧,明白了。”

又休息了一会儿,我抗起扫帚走进了陵园区,为‘邻居’们打扫起卫生来。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平安无事,北沙河那边没再传来什么消息,逸尘也没再联系我。

突然闲下来的我一下子发现没什么事做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给‘邻居’们看病。

阴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一丝阳光。来悼念的人脸上都是神色肃穆,原本寂静的陵园突然变得人气多了起来。

不多时,陵园里就传来了一阵阵的低泣声。

我之前问过陆雪瑶,这些家属为什么平时不来祭拜。

她说这是何大军规定的,阴阳隔世,活人有活人的世界,死者有死者的天地。

如果见面次数太多的话总归不好,容易打破两世的平衡。

我看着络绎不绝的前来悼念的人,再加上绵绵的细雨,心情也是沉重无比。

目光不经意间,我瞥到了宿舍楼的窗户上,陆雪瑶正满眼泪花的看着陵园,眼中尽是落寞。

看着她哭泣,我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眼泪忍不住的混合着雨水,悄然划过脸庞。

我的心,

已经有她的位置了么……

正想的出神,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走到我跟前,对着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被他这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问道:“您这是……”

络腮胡微微笑了一下,说:“感谢您对我老母亲的照料,她昨天给我托了梦,让我今天来了给您鞠个躬。”

我这才反应过来,回道:“都是应该的,务望节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晚上。

我算算日子也该再去趟阴间为雨红梦‘续命’了,带上针包,我再次来到了阴间。

照例‘心甘情愿’的被范子仁这个鬼老头坑了一笔钱,我走到了雨红梦家门前。

可是我按了几次门铃,还是没人从里面出来。

雨红梦瘫在床上,她奶奶就算出去家里应该也留着‘人’啊,怎么没反应呢?

我满心疑惑的又按了几次门铃,还是没动静。

正当我放弃准备回去的时候,别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但却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好奇心再次弥漫上心头,我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别墅里静的有些可怕,我下意识的把药杵握在了手中。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紧接着我就看见一道黑影掠过身旁,擦着我的肩膀从门口跑了出去。

速度之快,以至于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门就被狠狠的砸上,同时‘吧嗒’一声把我锁在了里面。

一种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

第26章 雨红梦醒了

“你来了啊。”

原本落针可闻的别墅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句声音。

我浑身一哆嗦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回头一看,又差点把我惊得灵魂升天。

雨红梦!

她竟然醒了!

我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地上,嘴巴因为吃惊张的时间太久,一道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你的口水流出来了。”雨红梦掩嘴轻笑,指着我提醒道。

我胡乱的在嘴上抹了一把,惊魂未定的看着她,呼呼喘着粗气道:“你……你怎么醒了?”

雨红梦摊开手耸了耸肩道:“我醒了你很失望?”

“不……不是,我只是……只是,这……”

我语无伦次的支吾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嘻嘻,你是叫郑洵吧?真可爱。”

我瞬间愣住了。

可爱?

我?

这TM是形容我这个大老爷们的吗?

差点丢了魂儿的我总算是慢慢缓了过来,不过随即我又是一惊,指着她惊呼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雨红梦走到我跟前把我扶了起来,说:“你和那位叫何大军的大叔一直替我看病,我能不认识你们吗?”

“你不是昏迷不醒么?怎么……”

“我虽然昏迷,但是意识是清醒的。只不过……我的记忆貌似只停留在你第一次来到这里,然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了。”

雨红梦说完轻轻皱了皱眉头,目光聚向某处深深的思索起来。

我看她不似说谎,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问道:“你奶奶呢,怎么不见她?”

谁知雨红梦一句话再次把我惊了一下:“我奶奶?我没有奶奶啊,我一直都是自己在这里的。哦,对了,除了你和那位大叔。”

怎么可能?

如果她知道我和何大军,那应该也会对她奶奶有记忆啊,可是为什么……

“行了,我好不容易能下床了,陪我到处走走吧。”

说完,雨红梦拉起我的手就朝外走去。

我满脑子问号,雨红梦却根本没给我发问的机会,把我拉出别墅门直接转身给我来了个拥抱。

“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就直接说了。我喜欢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感觉离不开你,你如果不喜欢我呢,我就追你。如果你刚好也喜欢我呢,那就亲我一口。”

说完,雨红梦竟然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面对她这连珠炮似的一段话,我彻底懵了。

再看着她这张和段雅青一模一样的脸,我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出‘我也喜欢你’。

可话到嘴边,我还是咽回去了。

她是雨红梦,

不是段雅青……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轻轻抽出手,直接拒绝道。

“是因为她么?那个长的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儿,好像是叫段雅青吧?”

雨红梦微笑的睁开眼睛看着我,我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怔怔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知道?”

半晌后我才慢慢缓过神来,呆若木鸡的盯着她。

雨红梦嫣然一笑,捂着嘴道:“我会读心术啊,一摸着你的手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了。”

我下意识的摊开手看了一眼,心跟着蓦的一紧,那片类似树叶的图案,竟然又出现了!

“喂!看什么呐。”

雨红梦突然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再一看手心,图案却又消失不见了。

“哦,没……没什么。对了,你不是想到处走走么,走吧。”

我含糊着应了两句,紧紧的攥住了手心。

“你来阴间,还没有到处转过吧?”雨红梦这次没有牵我的手,而是两手背后蹦蹦跳跳的走着,就像电视里民国时期的女大学生一样。

我点了点头说:“嗯,每次来都是三点一线,阴阳门到冥界银行再到你家。”

说完我偷偷瞄了她一眼,刚才只顾着惊讶,还没好好看过她呢。

一身轻纱红衣衬托出她那曼妙的身材,红色矮跟鞋将洁白如玉的双脚紧紧的包裹住,及腰的长发犹如瀑布一样轻洒而下。

一时间,我竟然看的痴住了。

“我好看么?”雨红梦突然转身问我。

我顿时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惶恐的低下了头,紧张道:“好……好看。”

“嘻嘻,你个大男人还会脸红啊,真可爱。”

一听她又说我可爱,本来还想辩驳几句,可是当我抬起头的一瞬间,眼前忽然闪过一片嫣红,紧接着我就感觉嘴唇一片温热,一股清幽的香味直钻进我的鼻腔。

我整个人就像是被电了一下,浑身僵硬如木雕一般不知所措。

“好了,给你印个记,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雨红梦松开我,轻扬着嘴角飘然离去,留我一人木然的站在大街上茫然无措。

我……

刚刚是被强吻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雨红梦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一样,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我几乎以为刚才都是幻觉,可是唇间残留的清香,却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应该是回家了吧?”

心里虽然有那么一丝丝莫名的失落,但我是万万不敢去她家找她了。

万一再被雨红梦把我那啥了,我守了二十多年的‘贞洁’可就全毁了。

反正闲来没事做,我索性就在阴间的大街小巷里漫无目的的溜达起来。

“嘿,小哥,买碟么?僵尸大战吊死鬼,千年男鬼断袖之恋,应有尽有。”

一个尖耳猴腮,身高不足一米六的‘人’轻轻拉了我一下,紧张的神色中又带着那么一丝猥琐的朝四周偷偷张望着。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只见对方竟然还穿着上世纪年代末那种军绿大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配套的大棉帽。

抛开这副打扮不说,他这长相,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成了精的猴子嘛。

我看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不禁轻笑道:“怎么,你这么害怕还出来干活啊?”

‘猴子’龇着牙嘿嘿笑道:“这不是生活所迫嘛,怎么样,看上哪个了?”

说着,‘猴子’将大衣揭开一面,指了指里兜装着的各种碟片。

我探头看去,只见碟片上居然印着一幅幅赤身裸’体的图画,只不过上面都不是人,而是‘猴子’刚刚说的僵尸和各式各样的鬼。

我虽然没少看那方面的‘教育片’,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被一只鬼推销这些,饶是我脸皮再厚也招架不住啊。

“算了算了,我不需要这些。”我老脸一红,连连摆手拒绝道。

谁知‘猴子’还不甘心,死皮赖脸的又往前凑了一些,贼兮兮的笑着说:

“小哥,该不会还是个青头吧?要不给你联系联系,把这身子给破了?男人的第一次,不收钱,还会给你红包呢。”

第27章 风雅院

我本来是想直接拒绝他的,可是‘猴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浑身的神经瞬间绷紧。

‘猴子’说:“最近新来了一个小妹,人长得那叫一个美啊。最关键的是她的名字,钱玉环。你听听,跟早些年的杨玉环就差了那么一个姓啊。小哥,就不想体验一把‘皇帝’的瘾?”

我承认我被他说动了,不过不是因为那方面,而是他提到的人。

钱玉环,那个几天前北沙河里的‘血葫芦’……

‘猴子’见我点了头,顿时喜道:“嘿嘿,就知道小哥跟唐伯虎一样是个风流倜傥的才子,若缺少佳人相伴,乃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我自动屏蔽了他那喋喋不休的恭维之词,催促着赶紧头前带路。

‘猴子’满脸贱笑的点了点头,边带着路边说:“小哥,好饭不怕晚,这路也得一步步走啊。还有,去之前有几点我必须得和您说清了,要不然出了事我可不敢保您周全。”

我疑惑道:“怎么?还能有啥危险了?”

‘猴子’突然止住脚步,神色慌张的瞅了瞅四周,然后两手拢在嘴上趴到我耳边轻声道:“您是第一次去,规矩自然多,成了常客以后就没事了。”

我刚想问问他都有什么规矩,‘猴子’却急不可耐的拉着我朝前走去,看样子他倒更像是憋着火的那种‘客人’。

‘猴子’带着我穿过了不知多少大街小巷,就在我耐心快要被磨没之际,‘猴子’突然停住身子,说了一声到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条不是很宽的巷子尽头,一座古时的贵族府邸出现在了眼前。

只不过和电视上演的不一样,府邸的门匾上写的不是‘某府’,而是——风雅院。

“呵,真够风雅的啊,起这么个名字。”我看着门匾上的字,心想还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诶呦喂,小哥,到了这儿可别乱说话,小心万劫不复啊。”

‘猴子’连忙双手作揖,把我拉到墙根满脸苦涩的提醒道。

我不解道:“这不就是阴间的J院么,有什么需要好怕的。”

‘猴子’一听顿时就慌了,两只脚连连的蹦跶着想捂我的嘴(他个子太低),嘴里不停的发出跟野狗低吼似的声音:

“诶呦,我叫您亲爷爷嘞,您能不能少说一句啊,千万别提那俩字啊。”

‘猴子’急的就差没给我跪下了,一张‘猴’脸憋得是青中带绿。

我想了下然后用跟他再次确认的语气说:“你说的是不是妓……唔唔唔……”

‘猴子’一惊,一手揪住我的衣领使劲往下一沉,另一只手死死的捂住我的嘴,急道:“都告诉你别说了别说了,你想死我还想活呢!”

我连连摆手,示意知道了。‘猴子’这才慢慢松开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本来还想问问为什么不能提那俩字,结果‘猴子’主动给我低声解释了一遍:

“阴间有个组织叫言祭门,专门整治这些风月场所和赌场之类的,要是被他们听见了,不仅是你,连我也得跟着遭殃!”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言祭言祭,以言犯忌,从现在开始你少说话!”

我被他这么呛了一顿,脾气立马就上来了,但是为了查清钱玉环的事情,还是硬忍着没有发飙。

‘猴子’带着我走到风雅院门口,鬼鬼祟祟的又四下张望了一阵,然后抬手‘咚咚’的很有节奏的敲了几下门。

五急三慢……

我心里默默的记下暗号,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缝里探出一颗圆滚滚的大脑袋。

“侯子峰?”大脑袋看清来人,问了一句。

我这才知道‘猴子’原来是叫侯子峰,不得不说,这名字还真挺配他的,‘猴子疯’。

“朱哥,我带着哥们儿来的,是个青头。”侯子峰又换上了标志性的贼笑,恭维的道。

大脑袋扭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很配合的装出一副紧张猥琐的样子,冲着他拱了拱手。

“进来吧。”

大脑袋把门又打开了一些,将我俩让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

偌大的院子里栽满了叫不上名字的花草,一条青石铺砌的小路直通对面一幢三层的木楼。

木楼窗户尽开,每个窗户前都站着数个香肩裸’露的绝美女子,时不时的还冲着楼下嗔叫着‘小爷大爷’。

我虽然在电视里看到不少古代风月场所的样子,但是亲眼所见和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走了,别愣着。”

侯子峰扥了一下我的衣角,冲前面扬了扬下巴。

走在前面的大脑袋回头看了我一下,似乎很是满意我惊讶的态度,竟然咧着嘴角笑了笑。

稳了稳心神,我跟着他俩朝木楼走去。

木楼的一层没有门扉,就这么赤’裸裸的将里边的全景敞露出来,可当我走进去之后,还是被惊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里边的场景,搜遍脑瓜子也只找到了‘富丽堂皇’这么个成语。

刚一站稳脚跟,一堆穿着古装、现代服、Bikini的姑娘们就围了上来,对我上下其手。

我哪经历过这阵仗啊,当时就懵了,胡乱摆手招架着。

侯子峰见状连忙冲着她们喊道:“都起开!我这兄弟还是第一次啊。”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人群中立马就炸了锅,更加疯狂的对我‘摸索’起来。

“都散开吧。”

正当我感叹生平第一次马上就要不保之际,一声轻喝传来,我顿时感觉身体一松,围着我的姑娘们瞬间安分的退到一边,神色恭敬的低下了头。

我长出了一口气,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风韵犹存的女人施施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诶呦,徐姐,真是好久没见您了啊。”

侯子峰一见来人,连忙腆着笑脸迎了上去,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说完,那个叫徐姐的鸨母抬眼看了我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我还没从刚才的‘万花丛’中彻底回过神来,被她扫了这么一眼,顿时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被看透了一样,浑身不自在。

“我叫徐三娘,敢问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郑雄。”我没有说真名,毕竟这是在阴间,还是要小心为上。

“第一次来?”

徐三娘笑盈盈的走到我跟前,一股异香直钻进我的鼻腔,差点把我呛得咳嗽出来。

我微不可察的瞟了一眼侯子峰,默默的点了点头。

徐三娘接着说道:“既然是第一次,那就不收你费用了,照规矩,随便挑一位吧。”

我紧张的抬起头吞了吞口水,指着侯子峰道:“他说有个叫钱玉环的新人,我想……”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来,因为我是真TM紧张啊!

“呵呵,好,就依你。”徐三娘说完拍了拍手,冲着楼上喊道:“朱六,带客人去天一房。”

话音刚落,刚才为我们开门的大脑袋晃着满身的肥肉从楼上跑了下来,闷嗯了一声冲我说:“跟我来吧。”

我下意识的朝侯子峰看去,却发现这猴子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第28章 钱玉环

这个王八蛋!

心中愤愤的把他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个遍,我才意识到自己被他给坑了。

其实要搁平时我根本不会上这种当,但是事关钱玉环,就算明知前面是火坑我也得跳下去。

不为别的,只为跟她嘴里得到一些辛立军的消息,毕竟我已经卷入到这件事里了。

跟着朱六上了三楼,就见一间半掩着门的屋子,门外挂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天一’两个大字。

“吱……”

朱六推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冲我说:“爷,里边请。”

我刚开始还有点担心,可是当我踏进屋子的一刹那,心态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爷,您还请稍坐下一下,我去把玉环姑娘请来。”说完,朱六便轻轻的将门关上,蹬蹬的下了楼。

我打量了下屋子,这里的布置倒是和电视里演的差不多,一张古时的床榻,一张圆桌,两把椅子,其余就是些情’趣的玩意。

我长出了一口气,走到窗户跟前朝外望了望,外面是一片片琉璃瓦铺成的屋檐,宽度足以站的下三个人。

探着身子再往下看去,视线却被屋檐遮的严严实实。

“吱……”

屋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暴露,化着淡妆的女人走了进来。

“你就是钱玉环?”我直截了当的问道。

之前在北沙河里见到的钱玉环满脸是血,四肢缺失,根本看不清模样。现在看来,她其实完全称得上是‘女神’。

曼妙的身材,鹅蛋形的脸,再加上嘴角那能迷倒众生的微笑,饶是我也不禁心跟着紧了一下。

“嗯,帅哥是第一次么?”钱玉环微笑着把门轻轻拴上,迈着性’感的猫步朝我走了过来。

我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摆着手道:“你先别急啊,咱……咱先聊会天呗。”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了古井无波、坐怀不乱的境界,可当钱玉环朝我靠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的起了某些反应。

“呵呵,看不出来帅哥还挺害羞的啊。”

钱玉环捂着嘴笑了两声,走到床边坐了下去,摆了一个销魂的姿势对我勾了勾手指:“帅哥不是说想聊会天么,你倒是过来啊。”

我特么哪敢啊!过去还不得被你给吃了啊。

“那个,我坐椅子就行。”我讪讪道,径直把椅子拉到身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钱玉环倒是没再对我‘出言调戏’,轻笑了声道:“说吧,帅哥想聊什么?”

我其实嘴特别笨,尤其是在紧张的时候。憋了半天最终还是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死的啊?”

刚一说完我就后悔了,问这话,这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钱玉环居然没生气,耸了耸肩膀道:“我?自然是被人害死的啊。”

说着,钱玉环伸出右手紧抓着左手肘,然后轻轻一拽,一整条胳膊就被拽了下来。

我虽然见过她的死状,但这么近距离的看她亲手把胳膊‘卸’了下来,任谁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得亏我心够大,再加上见过了不少恶鬼,这才没有吓得叫出声来,只是连连摆手道:“赶紧……赶紧安回去吧。”

钱玉环很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面无表情的把胳膊又接了回去,转而问我:“帅哥,你又是怎么死的啊?”

我一下子被她问住了,总不能说我其实还是个活人吧?

可是本就不怎么会撒谎的我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一时间脑袋里竟然一片空白。

愣了大概有几秒,我咬咬牙一跺脚,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问她:“你是不是被一个叫辛立军的人害死的?”

谁知道她竟然出奇的平静,点了点头淡淡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本以为听见辛立军的名字她会立马冲起滔天的怨气,再不济也得暴怒,可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搞得我一下子语塞接不上话来。

“你认识他?”钱玉环又问了我一句。

我怔了一下,随即不答反问道:“你被他害死,难道就没有一点怨气?”

钱玉环深深的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有怨气又如何呢,都已经死了,只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做同样的工作罢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害你之前还害死过别人么?还有,他现在在哪里?”

我继续追问道,一般被害死的人都会去找仇家报仇,就算没了怨气,按道理来讲也应该知道害死自己的人在哪。

可钱玉环却果断的摇了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这下我算是彻底懵了,白来了一趟?

“帅哥,你找他有事么?”钱玉环又朝我靠了过来,两个大馒头‘呼之欲出’的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见再也问不出来什么,当下就决定离开了。于是我双手将她架住,婉拒道:“那什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还是等改天再过来吧。”

说完,我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可当我的手刚要触碰到门把上的时候,门却突然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狠狠的撞开,紧接着一股阴风迎面刮来,竟然把我直接吹翻在地。

捂着被摔得生疼的尾巴骨,我终于看清了来人。

徐三娘!还有那个胖成球的朱六!

“呵呵,睡了我风雅院的姑娘,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徐三娘一改之前的热情,冷笑的看着我。

“妈的,不是说不收费用么?”

我咬着牙狠狠道,想站起来却感觉尾巴骨一阵骨裂般的剧痛,‘噗通’一声又摔倒在地。

“呵呵,免费只是说不收你钱,但是我可没说不让你付出其他代价啊。”

“老东西,老子没碰她!”我愤怒的嘶吼道,扭头看了一眼钱玉环。

谁知钱玉环竟然垂头不语,好像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徐三娘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都进了一间房了,你说没碰她,谁信呐。其实吧,你若是我阴间之鬼的话,今天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你偏偏是个阳世的人,那我可就不能放过你了。”

“马勒戈壁的,你早就知道我是活人了?”

我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这感觉简直比吃了沾着屎的苍蝇都恶心!

被人耍的团团转,自己居然丝毫不知!

“刚才听你说,你想找辛立军?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他,怎么样?想知道他在哪儿吗?”徐三娘哂笑的看着我,脸上尽是讥讽。

我这时候如果再相信她的鬼话,那我可真就二逼到无可救药了。

趁着他们不注意,我悄悄的摸向了别在后腰的药杵,可是下一秒我就呆住了。

药杵被我落在宿舍,忘记带了!

“呵呵,玩也玩够了,小弟弟,也该把你的阳气贡献出来了。朱六,动手!”

徐三娘话音一落,朱六那圆滚滚的身躯就朝我狠狠撞来,我再也顾不上尾巴骨的剧痛,硬咬着牙一个懒驴打滚滚向了一边。

这个动作虽然不雅,但着实好用。

朱六一击为中,顿时恼了,闷哼一声将身体完全缩成一个球,掉转方向继续朝我滚撞过来。

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作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感觉手腕一紧,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

紧接着我就觉得身子一轻,像是一片树叶一样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我扭头一看,惊呼道:“是你!”

第29章 钟轩出现

来人正是雨红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将我直接拖到了窗户跟前。

“哪里来的野丫头!”徐三娘怒道,眼中似要喷出火一样。

雨红梦搭理都没搭理她,拉着我直接跟窗户飞了出去,同时口中骂道:“你个混蛋,我主动表白你拒绝我,转头就来这种地方!”

我刚想解释,突然感觉背部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就像是失去了控制的飞机一样,从半空直直的坠了下去。

雨红梦也没防住这么一下,紧抓着我的手猛然松开,跟着我就看见朱六那滚圆如球的身躯急速旋转,带起一股旋风砸中了雨红梦的后背。

“啊!”

雨红梦被砸的闷哼一声,像一颗炮弹似的直接朝我撞了过来。

我人还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撞向自己,然后两个人在屋檐边上狠狠的磕了一下,接着从楼上摔了下去。

“嗵!”

自身的重量再加上雨红梦撞过来的冲击力,我感觉坚实的地面都被我俩砸出了个大坑。

可事实证明,是我的脊柱被撞变形了。

当我刚意识到这一点时,我脑子瞬间白了一片。

我发誓此刻真的很想晕过去或者直接死掉,因为除了脑袋,我的脖子以下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我……瘫痪了!

“嘶……摔死你姑奶奶我了!”

雨红梦龇牙咧嘴的从我身上翻滚下去,脸贴着地不住的咒骂着。而我,却只能斜眼看着她,连眨眼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色鬼,你没事吧?”雨红梦趴在我旁边,微微笑了一下问道。

“没事,只是瘫痪了。”我在心里说了一句,但身体还是不能动弹哪怕一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徐三娘和朱六从三楼的窗户边飘了下来,走到我跟前仰天长笑道:

“好一对苦命的鸳鸯啊,让我好好看看。诶呦喂,小帅哥,你怎么不动弹了?我猜猜啊,你是不是摔坏了身子,成了你们阳间说的那个叫什么植物人了?”

我恨不得站起来狠狠的甩她两个大耳光子,然后把她那张嘴贴在旁边朱六那‘肥硕’的PY上满满的灌她一嘴屎。

可我也只能在心里诅咒这两个王八蛋,现实是我连狠狠瞪她一眼都做不到。

“你个骚老娘们,我的男人也是你能欺负的?”

雨红梦咬着牙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周身竟然腾起一团红如鲜血的雾气,将她整个身子都包了起来。

“哎呦,一个身子还没破的黄毛丫头也想来个美救英雄啊。朱六,交给你了。”徐三娘阴阳怪气的道。

朱六闷嗯了一声,紧接着又将身子缩成一个球,‘轰’的一声朝雨红梦直直撞来。

雨红梦此时是背对着我,我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却让我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嘭!”

正当我出神之际,朱六已经冲到了雨红梦跟前。

也不见雨红梦作何动作,只是轻描淡写的举起一只手,就将朱六一巴掌拍进了地下,溅起了一堆尘土。

静!

场中气氛静的可怕。

所有人都震惊了,徐三娘更是像一根木头一样,手中的绫绢扇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该你了,老骚狐狸。”

雨红梦一句话打破沉静,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徐三娘。

“大人救我啊!”

徐三娘这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高举着双手扭头就跑。

雨红梦冷哼一声,一抬手隔空掐住徐三娘的脖子,一点点的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铮……”

正当雨红梦把徐三娘掐的满脸发绿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琴声。

我努力的转着眼珠朝天上看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抚着一把桐木琴缓缓落下,一头如雪的白发无风自动,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姑娘,三娘乃是我的手下,可否饶她一命?”男子将琴立于脚边,面带微笑的看着雨红梦。

“你又是谁?”雨红梦语气冰冷道。

“钟轩。”

什么?!

他是钟轩!

我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本来就不能动弹的身体更是僵硬无比。

“钟轩?没听说过,你如果再阻挠的话,我连你一起收拾!”

雨红梦冷冷道,隔空掐着徐三娘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徐三娘的脸立马绿的有些发黑。

“放手!”

钟轩怒喝一声,雨红梦如遭雷击,浑身猛的一怔连着退后了几步,掐着徐三娘的手也顿时松开。

“你很不错,如果你肯做我的鬼奴的话,我可以不杀你。”

钟轩收起怒容,轻轻拨弄了下鬓间的长发,淫’邪的笑道。

雨红梦捂着胸口冷哼一声道:“做你的鬼奴?我正好还缺个男宠呢,你要不要也考虑一下呢?”

说完,雨红梦作势就要冲上前去。

可是下一刻钟轩就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忽然,我的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紧接着我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公鸡一样,被钟轩一把提了起来。

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软哒哒的耷拉着,连一声嘶吼都发不出来。

“你不在乎他了么?”钟轩一手提着我,一手按在我的天灵盖上,冷冷的看着雨红梦。

愤怒!

屈辱!

不甘!

我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还不如一只正在吃屎的苍蝇!

我的眼睛看不到雨红梦,因为我TM的连脖子都转动不了!

一腔的怒火无从发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听着钟轩无止尽的羞辱!

我想咬舌自尽,但我却无奈的发现,我连舌头都没了知觉……

“你威胁我?”

雨红梦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只感觉心里一阵刺痛。

“威胁你又如何?这个废物都已经成这样了,就算我放过你们。你觉得他这样,能带给你什么?”

钟轩把我又举高了一些,在雨红梦面前晃了晃。

我瞥到雨红梦的眼睛,此刻早已噙满了泪水,我的心又是一阵剧痛。

“给你三秒时间考虑。”

钟轩似乎没了耐心,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按在我天灵盖上的手紧了几分。

“一”

“二”

“我答应你!”

“好,立下鬼誓。”

“我雨红梦……”

不要!

我心中呐喊着,可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此立誓……”

不要答应他啊!让我去死!

“愿为钟轩鬼奴……”

“嗵!”

我像是一团垃圾,被重重丢在地上。

钟轩踩着我的脑袋走过,招手抱起桐木琴,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雨红梦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着,最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忍心看我的惨状,同样没回头的跟着钟轩离开……

我就像是一条死狗,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雨红梦离去,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哼,废物一个,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徐三娘鄙夷的走到我跟前,一口浓痰啐在我的脸上,然后踩着我的脑袋狠狠的搓了一圈。

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满腔的愤怒与屈辱,憋在心里却无处发泄。

我想站起来,可是我连紧咬牙关都做不到。

所有的怒火,一下子全都冲进了脑海,我的脑袋顿时一阵眩晕,慢慢的失去了意识。

恍惚之际,我好像又看到了一抹白光在我的眼前闪过……

第30章 套话

人死后会去哪里?

阴间做鬼。

那鬼死了呢?

烟消云散。

那鬼如果不想烟消云散,为什么不去投胎呢?

和人一样,有的留恋心中所爱,有的作孽太多,还有的则是贪恋拥有的财富。

“郑洵,你为什么要入阴阳的行当呢?”

恍惚之中,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为了……钱吧。”

我在心里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是话说到一半,我却有些不确定了。

真的只是为了钱?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身处何地,可是眼皮就像是被胶水粘上了一样,怎么也分不开。

下一刻,我的意识又慢慢消失,没了感知……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我见到了段雅青。

她没有失踪,而是一直陪在我身边,跟我结婚、生子……

可是当我看她的脸时,竟然只看到了一片雾蒙蒙,但我知道,她就是段雅青。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想再次努力看清她的脸,却发现面前的人换了模样。

那一身红衫,雨红梦……

“色鬼,还敢去J院不?”

“不,不去了……”

有些人,有的情,从手边溜走后才知道珍惜……

“嘿!小帅哥,喂我吃粥。”

我扭头一看,是她……

陆雪瑶……

忽然,我的脑袋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倏地消失不见。

“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了一片白。

这是……

医院?

“你醒了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想转头看,可是却发现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箍着。

“别乱动,再伤着脊柱,阎王爷也救不了你。”

思绪慢慢的恢复过来,我这才分辨出说话的人是谁。

范子仁!

果然,话音一落,一个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眼前,正是范子仁那个鬼老头。

“嗯,精神虽然不佳,但起码双目还有那么点精气神。”

范子仁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坐在了一边,我只能用斜眼看着他。

我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愤怒和屈辱瞬间袭上心头。

范子仁突然说:“控制好情绪,你在这儿憋着火气,受伤的还是你自己,把伤养好了才能报仇。”

我紧闭双眼长出了一口气,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开口问道:“是你救的我?”

话刚一脱口,我猛然惊了一下。

自己不是瘫痪了么?怎么能说话了?

范子仁递过来一根吸管,塞到了我嘴里,说:“先喝点水吧,救你的不是我,是一个叫俞琴的姑娘。”

俞琴?

我这才慢慢回想起来,晕倒之前,好像是有那么一个白色的身影闪过。

“那她人呢?还有,我不是瘫痪了么,现在怎么……”喝了整整一大杯水,我感觉浑身舒坦了许多。

范子仁转身把被子放好,两手拢在袖子里,面无表情的道:“她把你送到医院就走了,还托我照顾你。至于你这身体……瘫不瘫还是个未知数呢。”

我苦笑了一声道:“还什么未知数啊,我的脊柱都断了,再不瘫就说不过去了。”

“那也未必。”范子仁摩挲着下巴道:“那个俞琴把自己的桐木琴拆了,用木心给你做了个脊柱,移植手术已经做完,现在就看你能不能和它融合而不产生排斥了。”

“什么?”我此时全身都被禁锢着,只能用眼神和语言表达心中的震惊,“桐木做的脊柱?而且就在我的体内?”

范子仁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露出标志性的奸笑,龇着牙凑到我眼前道:“对了,那个叫俞琴的姑娘走得急,没给我结算费用,所以这钱啊,还得你出。”

我一愣,疑惑道:“什么钱?”

范子仁一听,立马吹胡子瞪眼的瞪着我,怒道:“我说你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啊,老头子我扔下银行的生意不做跑来照顾你,还给你垫付医药费,这钱你还想让我给你出了?”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岔开话题道:“对了,我昏迷了多久啊?这是阴间的医院?”

“嗯,是在阴间,你昏迷了没多久,也就四五天。”范子仁忽然意识到不对,瞪大了眼睛吼道:“你小子别给我岔开话,我在跟你说钱的事呢!”

“哎呀,又不是说不给你,可是我现在这幅样子,别说让我往外掏钱了,就是你给我钱我都没法接啊。”

范子仁皱了皱眉头自语道:“咦?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啊。”

我难得见这鬼老头也有语塞的时候,于是决定趁他不注意套套他的话:“我说您老知道这个钟轩到底是什么人,不对,什么鬼吗?还有那个俞琴和大军叔,他俩和钟轩都有什么关系,为何都要我去找钟轩?”

范子仁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给我解释道:

“那个钟轩是余梁宫的老大,类似于阳间的黑社会头头吧。俞琴呢,是他的爱人,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有一天就互相敌对了起来。听说是……”

“诶,不对啊,你小子套我话啊!”

范子仁突然反应过来,胡子都被气的飘了起来,瞪着我怒道:“小子,我是买卖消息的,你竟然敢套我的话!”

我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道:“您老看我都已经这样了,就别跟我计较那几百万几千万的小钱了呗。”

范子仁牛眼一瞪,最终愤愤的哼了一声,抱怨道:“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死何大军,把徒弟丢给我,他倒是逍遥自在了。”

我猛地一怔,脱口而出道:“大军叔?他来过?”

“废话,这天底下除了他,谁还有给人换脊柱的本事?材料虽然是俞琴提供的,但下手换骨,肯定还得何大军来啊。”范子仁狠狠的白了我一眼,嘴里却全都是对何大军的抱怨。

我的脊柱,是何大军做的手术?

“那他人呢?”我问。

范子仁龇了龇牙,翻着白眼道:“走了呗,扔下一堆烂摊子,我老头子差点没收拾干净。”

“啥烂摊子啊?我咋越听越懵。”

“我说你年纪轻轻记性咋这么差,风雅院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范子仁说着伸手扒着我的眼皮看了看,嘟囔道:“瞳孔也没散,不是傻了啊。”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总算是把事情慢慢捋顺了。

但是还有一点范子仁死活都不肯告诉我,那就是何大军和俞琴为什么让我去找钟轩。

还有,辛立军的事情还没结束。

现在只能一步步的来了,首先,还是得把伤养好啊……

第31章 断弦之琴

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没了概念。

每天都是重复的睁眼、吃饭、发呆、睡觉。

经常听人们说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

我现在真的是充分体验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尤其是在身体有了知觉以后。

就在身体一点点恢复知觉的时候,我开始还很高兴,可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范子仁告诉我,此时正是脊柱和我身体的融合期,不能乱动。

为了防止我下意识的扭动,范子仁直接用橡皮带和木板把我固定在了病床上。

这鬼老头把我绑好之后竟然还贱贱的拿了面镜子,举在我面前让我看自己的窘样。

和粽子没什么区别……

我已经记不清是怎么熬过这段煎熬的日子了,只记得痊愈后下床的那一天,因为太久没站立的原因,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

期间我问过范子仁,既然阴间有医院,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鬼找我们看病。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把我怼的哑口无言。

他说:“阳间还那么多医院呢,你生病了为啥还要去小诊所?”

好不容易捱到出院,刚一走出医院门口,就看见俞琴站在街对面,脸上尽是关切和愧疚。

而一直和她形影不离的那把桐木琴,却不见了踪影……

“俞姑娘,多谢了,浪费了你的一把琴。”

我走到她跟前,诚心的道了一声谢。要知道,琴师的琴,那可是比她们的命都重要。

“万万不可,是我让公子去找的钟轩,要不然公子的脊柱也不会断了。说到底,还是小女欠公子的。”

俞琴愧疚不已的说道,差点屈膝给我跪下,我连忙伸手将她扶起,这才发现她的眼中早已噙满了泪水。

“这事不怪你,其实我那不靠谱的师父也让我找钟轩,所以就算你不说,我也始终得和他碰面。”

我顿了顿接着问道:“对了,上次我问你为什么要找钟轩,你没告诉我,现在能跟我说说原因了吧?”

俞琴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把目光瞥向了一边,叹了口气道:“我带公子去个地方吧。”

说完,她扭头就走,我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我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今天路上的鬼倒不是很多,俞琴一言不发的在头前带路,我也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俞琴忽然停住了脚步,我正想着别的事,险些撞了上去。

“到了,就是这里。”

俞琴眼神幽怨的看着前方的一片空地,悠悠说道。

我不解道:“一片空地?这里怎么了?”

俞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带公子去我们相识的地方。”

话音刚落,我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等我再缓过神来,竟然发现自己来到了皇宫!

龙椅上,正坐着不知道哪个朝代的皇帝!

我的身边,则是和电视里演的一样,站着一个个穿着朝服的文武百官。

大殿之上,跪着一个衣衫褴褛,脚戴镣铐的男子。从背后看去,此人骨瘦如柴,头发散乱,发出了一阵长时间不洗澡的那种恶臭。

我好奇的走到他跟前,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他。

钟轩!

我猛地一怔,怒火顿时冲上了脑门,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握紧拳头就朝他狠狠的砸了过去。

可是下一刻,我又愣住了,我整个人,竟然穿过了他的身躯。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此时是在俞琴的回忆里,眼前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无法改变。

我只能做一个看客,静静的看着事件的发展。

“听说你的琴弹得很好?”皇帝皱着眉头问钟轩。

钟轩两眼低垂,冷哼了一声道:“亡国之人,弹得再好又能如何?”

皇帝也不气恼,轻笑了一声道:“你为亡国之臣,本应是朕的刀下之鬼,可是朕却留下你一条命,可知为何?”

钟轩睁开双眼,看了一下满是腐肉的手心,冷笑道:“我乃前朝乐师,非文非武,你留我一命,无非是想听我奏上一曲罢了。”

“大胆!吾皇乃九五之尊,你竟大逆不道敢称之为‘你’!”

钟轩刚一说完,就有一个魁梧大汉站出来怒斥道。

皇帝却摆了摆手道:“无妨,既是前朝之臣,对朕有些怨恨也属正常。”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赐你一条白绫;二是你为朕奏上一曲,若能使得朕和这文武百官皆落泪,朕就饶你一命而且答应你的一个请求。”

钟轩目光一凛,缓缓抬起头盯着皇帝,沉声道:“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好,将我的琴拿来。”

片刻后,两个侍卫抬着一把桐木琴走进殿内,轻轻放在了钟轩面前。

而这把琴,却只有五根弦,其余的,都已经断了。

“这断了弦的琴也能用?”

“仅凭五弦也能奏曲?这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心中已为钟轩判了死刑。

“你的琴只有五根弦,也能奏曲?”皇帝疑惑道。

钟轩轻轻的摩挲着琴弦,淡淡道:“抚琴用的是心,不是弦。”

“好,奏来。”

“铮……”

琴声传来,如珠落玉盘,瞬间将所有嘈杂声全都压了下去。

钟轩十指如蝶,时急时缓在桐木琴上翻飞而过,幽幽琴声如空山鸟语,竟然让人恍惚之中以为身处山林之间。

突然,琴声变急,鸟语之声骤然不闻。

转而散出一股肃杀之气,犹如沙场战马嘶吼,闻者燃起满腔战意,只觉杀敌而后快!

大战之后,琴声归于平静,解甲归田,昔日并肩杀敌的兄弟却已埋黄土之下。

妻儿老母坐于家前桐树下,日日盼郎归,然而等来的,却是一套战甲……

琴声已止,场中众人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余音依旧盘旋在耳边,两行热泪悄然滑下。

“朕……哭了?”

过了好久,皇帝猛然惊醒,难以置信的自语道。

其余人接二连三醒悟过来,攥起衣袖擦拭着眼中热泪。

“钟轩……”皇帝叫了一声,却怎么也说不出后话。

钟轩将琴立于身旁,任由泪水滑过脸庞,悠然而道:“我要你天牢中的一个人。”

皇帝扫了一眼殿下的文武百官,点点头叹道:“想不到你竟能以断弦之琴,奏出此等绝响。君无戏言,说吧,你想要谁。”

“我的爱人,俞琴。”

第32章 醉酒的雪瑶

“你说什么?”

皇帝一听见俞琴的名字,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之前怒斥过钟轩的那名大臣又站出来斥道:“大胆!你一个前朝乐师,竟敢……”

“我要带走俞琴!”

没等他说完,钟轩厉声喝道,打断了大臣的话。

“呵呵呵……”皇帝冷笑不已,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挥了挥手道:“来人,将俞琴带上来。”

君王一言,场中立马鸦雀无声,不消片刻,几名侍卫就将人带上了大殿。

俞琴虽然穿着一身囚服,可是面容洁净,看不出一丝囚犯该有的样子,就连囚服都是干干净净,不像其他人那样破烂不堪。

“爱妃,此人说你是他的爱人,可有此事?”皇帝语气冰冷的问道。

我此时已经完全怔住了,这特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说俞琴是他的爱人,一个又说俞琴是他的爱妃。

我此时真想冲上去揪住他们其中一个的脖领子大声斥问,可显然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继续安静的做一位‘看客’。

“回皇上,臣妾不认得此人。”

此言一出,钟轩浑身猛地一怔,僵硬的转过身子看向俞琴,喃喃道:“你说什么?你不认识我?我是跟你从小长到大的钟轩啊!”

俞琴面无表情的扫了钟轩一眼,随后垂眼冷冷道:“你认错人了。”

可就在俞琴闭眼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她眼中闪过了一丝纠结。

“呵呵呵……哈哈哈哈……”钟轩突然魔怔似的大笑起来,仰天悲叹道:“没想到,你终究还是选择了荣华富贵,我爱已死,生有何恋……”

话音一落,钟轩抱起桐木琴,一头撞向了大殿上的石柱。

头盖碎裂,鲜血迸溅,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画面戛然而止,我的脑袋紧跟着又是一阵晕眩,同时耳边传来了俞琴的声音:

“钟轩死后性情大变,残忍嗜杀,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想当面和他解释清楚,可是他只要一见到我就直接动手要杀我,所以我只能到处找人帮忙。最终我找到了你的师父,可惜他没了踪影,所以……”

“所以你就又找到我,想让我替你找到钟轩,把他带来和你见面?”

我冷冷道,心中一股无名火猛然窜起。不仅是因为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更是因为俞琴的贪婪。

为了荣华富贵,抛弃青梅竹马的爱人。

“你也认为是我抛弃他的?”俞琴轻声说道。

我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么?”

我头也不回的冷冷道:“没兴趣,你们的事我不在掺和,至于我背里的脊柱,就当是给我的补偿了。”

其实我原本想说还给她,但话到嘴边,我还是改了口。我自认没有那么硬的骨气,没了脊柱,我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当时如果我说认识他的话,我们两家全族人的性命都会不保。”

俞琴一句话,让我又愣在了原地。

我扭头看向她的眼睛,竟然发现她不像是在说谎。

俞琴接着说道:“就在前朝被灭之际,我被皇帝选入宫中为妃,因为不从而惹怒与他,接着就被打入天牢。”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和钟轩根本不知道对方都在牢中,有一天我在牢中抚琴,然后听见有人用琴声附和,我这才知道,他竟然也在那里。之后的事就像你见到的那样,只不过我被从牢中带出的时候,皇帝派人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我跟钟轩走的话,我们两家全族人的性命就必定不保。所以……”

良久,我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杀了钟轩。”沉默了半天,我直言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俞琴的回答也很干脆:“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点点头:“我知道,但雨红梦还在他手里,我必须救她出来。”

俞琴微微笑了一下,说:“她为救你立下了鬼誓,如果不杀了钟轩,的确是不可能回到你身边。”

顿了顿她又说:“先回去提升实力吧,现在的你连一只百年小鬼都打不过。”

我刚要离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又回过头问俞琴:“我要杀钟轩,你会阻拦么?”

俞琴面色纠结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随后她又叹了口气,说:“应该不会吧,钟轩,他已经入魔了……”

和俞琴分开后,我又去了趟雨红梦的家,别墅内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从这里跑出去的那道黑影,他究竟是谁?好像就是他跑出去之后,雨红梦就苏醒了。

任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别墅。

再回到阳间,已经是凌晨了。

陆雪瑶不见人影,应该还在呼呼的睡着大觉,我看了下墙上的日历,距离我去阴间竟然才过去了一天多。

不过随即我就反应过来,人间一天,阴间一年。

在阴间,我可是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

下意识的摸了摸脊柱,倒是没感觉出来有什么异样。身心俱疲的我回到宿舍,将自己扔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呼呼的睡着了。

“咚咚咚!”

我正睡的迷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吵了醒来。

“谁呀?”我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咚咚咚!”

敲门声越发的急促,最后竟然慢慢变成了砸门,但门外的人就是不说话。

我心中疑惑不已,打着哈欠走到了门前,刚一转动门把手,门就被一把推开,一个绿色的身影直接扑到了我怀里,紧接着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低头一看,正是陆雪瑶。

“喂,你没事吧?怎么还喝酒了?”我手慌脚乱的将她架住,扶到了床上。

“嗯?你回来了啊?”陆雪瑶双颊染晕,眼神迷离的看了我一眼,说完还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我一见她这模样知道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干脆把她鞋子一脱,架着她往上躺了躺。

就在我下床准备给她倒水的时候,陆雪瑶竟然一个翻身把我压在下面,脸色潮红的看着我,含糊道:“我……我好看么?”

我知道她这是发酒疯,于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敷衍道:“好看,你先下来,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要,我不要水,我要……嘿嘿,你。”

话音一落,我的唇间就传来一阵温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陆雪瑶竟然伸手在我的身上摸索起来。

当我意识到她要干嘛时,身子却忽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动都动不了。

“嘿嘿,不要反抗了,小帅哥,你是我的。”

陆雪瑶眼神迷离的喃喃而语,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下一刻,一抹碧绿飘然而落……

第33章 辛立军有消息了

我万万没想到,我守了二十多年的身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陆雪瑶脸上的潮红依旧没有褪去,搓着鼻子跟个土匪头子似的看着我贼笑道:“嘿嘿,从今往后,你可就是我的人了哈。”

我欲哭无泪,扯着被子就差没哭出来了。

入夜。

陆雪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说是要好好‘犒劳犒劳’我,我看着一桌子的‘鞭’和腰子,手不自觉的捂住了某个部位……

京城的秋,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座城市就像是根本没有这个季节一样,转眼间就入了冬。

何大军自从给我换了脊柱以后,就跟人家蒸发了似的,彻底没了消息。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的过去,可就在这一天的半夜,逸尘却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小郑啊,睡了没?”

我揉着困得睁不开的眼,看了看身边的陆雪瑶,打着哈欠道:“刚要睡,怎么了啊?”

“辛立军,有消息了。”

“什么?!”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睡意瞬间全无。

“别惊讶了,火车站,赶紧过来。”

逸尘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我来不及作其他想法,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跟陆雪瑶打了声招呼就跑了出去。

打车到了火车站,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了,逸尘满脸焦急的在进站口来回踱着步子。

见到我来了,还没等我问话,逸尘扯起我的胳膊就往车站里跑。

等上了火车逸尘才气喘吁吁的跟我说:“辛……辛立……军,跑到大同了。”

“你说啥?!”我惊呼道。

大同,

我的家就在那儿……

“那边的道友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在阴间见到过辛立军的身影。”逸尘猛灌了一大口水,喘着粗气道。

我一愣,下意识的问道:“阴间也分片儿区?”

逸尘撇嘴道:“废话,你又不是不知道阴间跟阳间是一个样,阳间分地域,阴间自然不例外。”

我接着问道:“那辛立军怎么会跑到大同?”

逸尘一耸肩膀,摊开手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不禁哑然,他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错。

“行了,赶紧睡吧,真不知道大同这高铁咋还不开通,害的老道我这么大把年纪,还得坐这绿皮车。”

我苦笑着拍了拍他,劝慰道:“您老就别发牢骚了,这要是搁几百年前,咱还得凭着‘11路’一步步走回去呢。”

一夜无话。

下了火车,老早就有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等在出站口。

逸尘和他一见面,互相拱了拱手。

逸尘介绍说:“这位是玉风道长,乃是我的师叔。师叔,这个就是大军的徒弟,郑洵。”

我不禁愣住了,眼前这个胖乎乎,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的中年‘肥腻’大叔,竟然是逸尘这个六十岁老头的师叔?

逸尘看出了我的惊讶,解释道:“别看师叔年岁小,他的辈分可比我大。”

玉风笑着对我微微欠了欠身,打了声招呼。

我见他一笑跟弥勒佛似的,当下还礼道:“见过道长。”

“行了,还是先办正事吧。师叔,你说看到了辛立军,他在哪儿?”逸尘正色道。

说起了正事,玉风立马收起笑容,沉声道:“跟京城发生的案件不同,这次出事的地方,在阴间。”

玉风边说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我俩朝前走去。

“距离这儿最近的阴阳门,是在大同土林那里,白天那儿人多,咱们先去杜庄村住下,晚上再去阴间。”玉风拦了辆出租车,说完就自顾自的钻了进去。

“对了,这位小友也是大同的吧?”玉风坐在副驾驶,扭过头看着我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嗯,我是南郊的。”

玉风搓了搓脑门,和我闲聊了起来:“这次回来不回家看看?”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答道:“算了,入了这一行,我怕……”

“怕给你家里带来厄运?”玉风笑道。

我没说话,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玉风揪了揪弥勒佛似的耳垂,说:“不用担心,我观你面相,不是那种短命之人。相反,你日后还可能会有一场大造化。”

“大造化?什么造化啊?”我不解的问道,要知道逸尘之前可是说过我的八字很弱啊,不死就不错了,还能有大造化?

玉风却是咧嘴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我立马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嘟囔道:“你们这些当道士的,难道都喜欢故弄玄虚,说话说半句啊。”

逸尘接过话茬说:“师叔说的没错,之前你的八字的确是弱,但这次我见了你竟然发现你的命格好像被人改过了。”

我更疑惑了,我和逸尘分开也没多久,期间我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啊,怎么就被改了命格呢?

见他俩不准备给我解释,我也懒得再问,靠着椅背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不知过了多久,车忽然‘吱’的一声停下了,我揉着睡眼打了个哈欠,就见玉风结了账冲我们摆着手道:“下车。”

刚打开车门,一股凛冽的寒风顺着我的脖领子就钻进了我的肚子里,我打了个寒颤连忙用双手压紧衣服,这才感觉好了点。

“哈哈哈,长时间不回来,忘了大同的秋风就像刀子一样了啊。”玉风哈哈大笑道。

他这话说的没错,大同市里边还好,可到了乡下农村里,刮起风来那真的是跟刀刮一样,又冷又疼。

“走吧,先去老朋友家住下,晚上从土林进阴间。”

玉风往前指了一下,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村子出现在眼前。

村头有一人家,院子里栽了一棵一人环抱粗细的槐树。

秋风将落叶卷起,刮到了院中的几间平房屋顶上,然后又打着旋的落在院子里。

一个六十岁左右,稍有驼背的老汉拿着一把大扫帚,正吃力的扫着院中的落叶。

“王大叔。”

玉风迎风冲老汉喊了一句,老汉扭头一看,身子怔了一下,随后扔掉扫帚颤颤巍巍的朝我们走了过来,满脸激动的道:“诶呀,玉风神仙来了啊。”

一听这称呼,我差点没‘噗嗤’一声笑出来。看这样子,用脚趾头也能想到玉风肯定‘指点’过这家人。

果不其然,王老汉紧紧攥着玉风的手,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大槐树说:“玉风神仙啊,幸亏听了你的话没把这大槐树给砍了,我那老婆子现在,身子比我还硬强呢。”

玉风笑了笑说:“哈哈,老人家身体好就行。对了王叔,这次我带这两位朋友来这儿有点事,想借你家住上几天,你看方便不?”

王老汉看了我和逸尘一眼,脸色一绷假装生气道:“你看看你这说的啥话了么,你救了我家老婆子一条命,甭说在这儿住了,就是把我这烂房子烂院子给你都行啊。”

“哈哈哈,行,那我们就叨扰了。”说着话,王老汉把我们三个领进了家。

我从小就在农村长大,住的也是这种村子里用石头砌成的平房,于是也没感觉有什么不习惯,反而还有一丝亲切。

进了屋子,我就看见一个老太太盘腿呆坐在炕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见我们进来也不说话,就好像根本没发觉我们一样。

王老汉憨笑了两声道:“哎,老婆子经历了那件事,差点就过去了,多亏神仙救了一命,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好奇的问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好像丢了魂儿似的?”

王老汉重重的叹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像是老了几十岁,眼睛里瞬间噙满了泪水。

玉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王大叔甭伤心了,老人家现在这部好好的嘛。”

王老汉攥着袖子擦了擦眼睛,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道:“嗯,嗯,不伤心不伤心,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说完,王老汉便走进了里屋。

玉风看了一眼炕上的老太太,叹了口气缓缓给我们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第34章 阴槐

王老汉本名叫王二柱,他老伴叫刘翠芬。

刘翠芬因为身体原因,三十多岁了还要不上孩子,两口子中医西医不知道看了多少遍,观音庙前的地都快被他们磕出坑了。

最终老天总算开了眼,在刘翠芬快四十岁那年,终于是怀上了。

这下可把两口子给高兴坏了,王二柱就差敲锣打鼓全村奔走相告了。

之后孩子顺利出生,还是个八斤的大胖小子,王二柱激动的整日都合不拢嘴,当下大手一挥,花钱请了个先生给自己孩子取了个名字——王博涵。

王二柱父母走的早,家里经常走动的亲戚也没几个,于是两口子就这么带着王博涵,守着这处院子,过了大半辈。

王博涵一天天长大,最后走出了山村,跑到外地去打工,虽说挣得不多,但日子也算过得去。

再然后王博涵娶了个外地媳妇,生下了个儿子取名王耀龙。

因为要出外打工,所以王博涵夫妻俩没时间照顾孩子,只能将王耀龙留在村里让王二柱老两口看管。

按说王二柱老两口老来得子,现在又有了个大胖孙子,应该是美滋滋的才对。

可有那么一句俗话:大喜之后是大悲。这句话用在王二柱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王博涵在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而他的老婆则是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从此不见了踪影。

王二柱老两口得知消息后,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无底深渊,如果不是为了王耀龙这个大孙子,老两口恐怕真的就双双轻生了。

本以为厄运不会再降临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在一个深夜,王二柱老两口睡的正熟,刘翠芬突然惊醒,说听见大孙子在院子里叫她。

王二柱以为老伴儿发癔症呢,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孙子就在自己旁边睡着呢。

说完,他下意识的朝旁边摸了过去,可是这一摸,着实把他惊了一下,原本睡在旁边的王耀龙,不见了!

要知道农村夜里睡觉在屋中都备着夜壶,一般起夜是不会出家门的,因为夜里外面总会有些‘脏东西’。

就在王二柱疑惑大孙子去哪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了王耀龙的声音:“爷爷、奶奶……”

老两口哪还能坐得住,亲孙子,命根子,自己的儿子已经遭遇不幸,唯一的大孙子如果再出点啥事,他们可怎么活。

两人也顾不上什么迷信了,着急忙慌的披上衣服出了屋子,可是院子里漆黑一片,哪有王耀龙的身影?

就在这时,老两口又听见了王耀龙的呼喊声,而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两人缓缓抬头看去,瞬间被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王耀龙正倒挂在院中的老槐树上,双目紧闭跟一只睡着了的蝙蝠一样,纹丝不动。

“大孙子,你在干嘛啊?”王二柱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王耀龙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猛地睁开眼睛浑身剧烈的抖动起来,紧接着王耀龙就从高高的槐树上头朝下直直摔了下来。

王二柱老两口本来年纪就大了,身体的反应能力下降,看到王耀龙掉下来,根本来不及去救。

接着两人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孙子摔在地上,脖子发出‘咔吧’一声轻响,彻底断了生机。

这下是真把老两口给刺激到了,刘翠芬当场‘嘎’的一声就抽了过去,直挺挺的的躺在那里不省人事。

王二柱丧子之痛再加上现在没了孙子,老伴儿还成了植物人,一度想过轻生,可是看看炕头上的刘翠芬,最终还是硬撑了下来。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王二柱忍着悲痛料理了孙子的后事。

谁也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竟然接着发生在王二柱的身上。

没想到这事情还不算完,就在王耀龙死了七天后,每到夜里子时,王二柱总会被老伴儿一声凄厉的惨叫吵醒。

可是当他看老伴儿的时候,却发现她还是像那样瘫着。

王二柱以为是做噩梦,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王二柱起夜,发现炕头的刘翠芬竟然不见了踪影,顿时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大半夜这老婆子能去哪儿;喜的是老婆子竟然莫名其妙的能下地了,难不成病已经好了?

农村人迷信,他还以为是每日求神拜佛显灵了,于是喜滋滋的准备出去寻刘翠芬。

可是一开门他傻眼了,刘翠芬……竟然和王耀龙一样,倒挂在了那棵槐树上!

王二柱猛然想起王耀龙的死状,拍着大腿冲刘翠芬急喊道:“你个灰个泡啊!爬那高干啥呀!跌下来跌死你呀!”

说着,王二柱连忙找了把斧头,‘哐哐’的准备把树砍到,想把老伴儿救下来。

就在这时,玉风道长刚好去完阴间路过此地,看见王二柱奋力的砍着树,急忙冲过去把他拦了下来。

还没等王二柱反应过来,刘翠芬突然从树上掉了下来。

玉风目光一凛,伸手接住刘翠芬,翻手一张符贴在了刘翠芬的额头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王二柱拿着斧头愣在原地跟块木头似的。玉风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此树不能砍。

讲到这儿,玉风突然停住不语,我这好奇心早已被他勾了起来,急着追问道:“为什么不能砍啊?”

玉风依旧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王二柱。

王二柱从里屋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挪着步子到了堂屋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院中的槐树,深深叹了口气道:“树里头,有我们的孩儿啊。”

“什么?”

这下不光是我,就连逸尘都忍不住惊呼出了声。

他们的孩子?那也就是说,王博涵或者王耀龙在这棵槐树里面?

我和逸尘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玉风。

玉风拧着眉头搓了搓牙,很是纠结的看了王二柱一眼,王二柱嘿嘿憨笑了两声,说:“没事儿,老汉我早就看开了。”

玉风点了点头,叹气道:“木中之鬼,是为阴槐;槐置于院,家人归来。王博涵和王耀龙的魂,都寄于院中的槐树中了。”

我下意识的望向了院中的那棵老槐树,心中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哎,快黑将儿(黑夜)了,你们还没吃饭呢哇?我去给你们熬点玉茭面糊糊(玉米粥)。”王二柱把目光从槐树上收了回来,憨笑着又走进了里屋。

不经意间,我瞥到玉风的眼睛中,好像闪过了一丝愧疚……

第35章 鬼市

我刚想问玉风怎么了,逸尘却扥了扥我的衣角,朝我挤了挤眼睛示意别说话。

我只好将好奇心压制住,岔开话题和他俩闲聊起来。

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旁的刘翠芬,她自从我们进来就一直趴在窗户前,两眼无神的看着外面。

我压低了声音问玉风:“老太太这是病了么?能治好不?”

玉风朝里屋望了望,然后又扭头看了眼老太太,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老太太能不能好,全看今晚的阴间一行了。”

他这一句话更把我说了个云里雾里,刚想再问问,王二柱端着两碗糊糊出来了。

“事先不知道你们要来,也没去买点啥像样的吃食儿,你们就凑乎喝点糊糊哇,甭嫌弃。”王二柱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本来就驼着的背显得又低了几分。

逸尘和玉风本来就属于清修散人,对吃的没什么要求。我就是当地人,也就更没啥说的了。

“对了,王叔,您家里有麻花和咸菜么?”我吸溜着喝了一口糊糊,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一种吃法。

“诶呀,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真是老了啊,脑袋糊涂的。”

王叔一拍大腿,转身又走进了里屋,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塑料袋和一个装满咸菜的碗走了出来。

“小伙子一看就是咱本地的哇,外地人可不懂这吃法。”王叔见我把麻花掰开和咸菜一起泡进了糊糊里,憨笑道。

我此时嘴里早已塞满了泡软了的麻花和咸菜,含糊道:“王叔,我南郊的,小时候是我奶奶教我这么吃的。现在老在外地,很久没吃过家里的糊糊泡麻花了。”

“哈哈哈,可不是嘛,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啊。”

四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喝了整整一大锅糊糊,我刚开始以为刘翠芬那副样子没法吃饭,没想到王二柱喂她吃的时候,她竟然张开了嘴。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干活了。”

又休息了一会儿,玉风看了看表,对王二柱行了个道礼,招呼着我和逸尘准备离开。

王二柱也没问我们去干嘛,只是嘱咐我们路上小心,然后坐在刘翠芬旁边,拉着她的手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看着他的眼神,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出了王二柱的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槐树,问出了刚才就疑惑不已的问题:“玉风道长,如果王博涵和王耀龙的魂真在槐树里的话,为什么还会害刘老太太啊?”

我记得清楚,玉风说刘老太太变成这副痴呆模样,可完全是因为被莫名其妙的‘抓’上树的结果。

玉风肥胖的身躯被冷风吹的抖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道:“哎,那树里,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儿孙啊。”

“什么?”我惊呼道。

不是他们的儿孙?那……

逸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其实我也看出来了,树里的,应该是树魅吧?”

玉风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见我还是一脸不解,逸尘继续解释道:“树魅的形成有两种说法,一是树木长年累月吸收天地精华,自身修炼出的灵智化为树魅;二是众多鬼魅不愿去阴间,于是找槐树寄居,久而久之与树融合为一体,形成了树魅。”

经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也知道刚才他为什么拉住我不让我问。

王二柱老两口,总得让他们有点念想,才能有活下去的勇气……

“对了,那刚才说老太太能不能好,跟咱们去阴间又有什么关系啊?还有,既然树中有魅,直接把它砍了不就行了。”我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一股冷风刮过,玉风紧了紧衣服对我说:“哪能砍树啊,树一砍,树魅没了寄居的地方,那不得出来到处祸祸人啊,我用符将它压住了,暂时还没事。”

玉风打了个喷嚏继续道:“至于刘老太太,她有一缕魂是在孙子身上的,怎么说呢,就是思孙之念吧。然后呢,这事儿就和辛立军扯上关系了,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这次出事地点是在阴间吧?被迫害的,正是王耀龙。”

“什么?”

“王耀龙?”

逸尘和我同时惊呼道,王耀龙不是被树魅害死的么?怎么和辛立军又扯上关系了?

玉风把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哆哆嗦嗦道:“王耀龙还是人的时候是被树魅害死的,可是到了阴间,他又被辛立军害死了一次,这么说就明白了吧?”

我不禁有些哑然,同时也对这家人生出了浓浓的同情之心。

“前边就到了,走快点。”玉风指了指前面,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我调整了下情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偌大的一片空地上,突兀的矗立着几座驼峰似的土垛,有高有低,每座土垛顶上都比较平整,四周却都是被雨水冲刷的纵向沟壑。

远远看去,就和新疆的魔鬼城差不多一个样子。

玉风带着我俩走到两个比较高的土垛前面,扬了扬下巴说:“就是这儿了,阴阳门的位置。”

我抬头看了看,两座土垛高度差不多,就像是两根门柱一样,中间隔出了一道‘门’。

“走,进去吧。”玉风说了一句,带头朝阴阳门走去。

我和逸尘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未吃冥土,切勿言语!

经历了俞琴的事,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踏进阴阳门的那一刻,我更是狠狠的咬住了嘴唇。

“呼……”

耳边一阵阴风刮过,本来就被夜风吹的有些发冷,我不禁又是一哆嗦。

这里的建筑和街道跟京城阴间那边虽然不同,但是那股阴森的气氛却是一模一样。

“唔,哼。”

正当我好奇的环顾四周时,逸尘扥了下我的袖子,嘴里哼哼着示意我跟上脚步。

我连连点头,小跑几步追了过去。

顺着街道走了一会儿,我正想着这里是不是和京城一样,也有个卖冥土和画眉笔的冥界银行,前头的玉风忽然停下了身形,我没收住脚步,险些撞了上去。

抬头一看,一个和京城冥界银行建筑风格差不多的商铺出现在眼前,只是门牌上写的却不是冥界银行,而是——鬼市。

玉风长出了一口气,整整衣服推门径直走了进去。

我和逸尘没有丝毫犹豫,跟在玉风身后进了鬼市。

进去以后我才发现,这里的布局和冥界银行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

可当我看清桌子后的人时,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差点就叫出了声。

居然是他!

第36章 停魂房

我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讶的叫出声来。

坐在桌子后面的,竟然是范子仁!

这里不是大同地界的阴间么?他怎么会在这儿?

鬼老头看出我的震惊,奸笑了两声道:“这位小兄弟,你认识我?”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我给问的愣住了,这鬼老头耍什么把戏?装不认识我?

“行了,他俩都是我带来的,你就别动歪心思了。”玉风吃了一块冥土,白了鬼老头一眼。

鬼老头讪笑了两声,又拿出了两块冥土。

玉风在一旁解释道:“他不是范子仁,他叫范子义,是范子仁的弟弟。”

我本来已经习惯了冥土的那股子土腥味,但是听玉风这么一说,险些没被土给呛死。

这……

也太特么的巧了吧?

我不禁有些哑然,范子仁这鬼老头居然还有个弟弟?

“别惊讶了,办正事要紧。”逸尘正色道。

我这才缓过神,吃下冥土然后拿起画眉笔遮了自己的灵台。

“王耀龙的残魂呢?”玉风冲着范子义冷冷道,伸手递过去一张千万元的大钞。

我看着范子义,总有种穿越了的错觉。

不得不说,范子义和他哥哥不仅长得一模一样,就连财迷的那股劲都如出一辙。

范子义奸笑着接过钱,拢起手道:“在西郊的停魂房。”

玉风也对这财迷鬼老头没多少好感,招呼也没打就直接扭头出了鬼市。

我和逸尘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礼貌性的冲范子义笑了一下,然后才跟着玉风走了出去。

“停魂房是什么地方啊?”出了鬼市,我拉住玉风问了一句。

玉风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你连这都不知道?阳间有停尸房,阴间自然就有停魂房了啊。”

我一拍脑门,还真是又问了个白痴问题。

西郊停魂房倒不是很远,凭我们的脚程,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停魂房共有三层,远远看去,外观就跟一副立起来的棺材一样,整栋楼都蒙着一层忽明忽暗的幽绿鬼火,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走吧。”玉风正色道,不怒自威,丝毫没有在阳间时候的和善姿态。

走到停魂房跟前,我才看清‘棺材’最下方有一扇一人高的小门,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正在自斟自饮的酒糟鼻老头。

酒糟鼻听到有人来了,打着酒嗝费力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嘴里像含了个枣似的嘟囔道:“嗯?玉风来了啊。”

玉风没搭理他,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我疑惑的问逸尘:“玉风道长平时不是挺和善么,怎么一来阴间跟变了个人似的?”

逸尘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呀,还是太年轻。记住了,跟鬼打交道,话永远不要说得太多,要不然栽进坑里你还不知道是谁推的你。”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酒糟鼻,却发现他也在盯着我看,眼中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迷糊,反而射出一道精光,看的我不禁怔了一下。

“走啊,还愣着干嘛?”

逸尘一只脚踏进了停魂房,发现我还像快木头似的杵在原地,连连催促道。

我应了一声,再看酒糟鼻,却已经靠在椅背上呼呼的睡着了。我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转身跟着逸尘走进了停魂房。

刚一进去,周身气温瞬间下降了几度,冻得我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里的布置跟阳间的停尸房一样,深灰色的墙壁,一格格的停尸柜散发出阵阵阴气,停尸床上盖着一块块白布,有的因为盖着‘尸体’的缘故而凹凸不平。

玉风此时正站在其中一张停尸床前,目光冰冷的看着床上的‘尸体’。

“这就是王耀龙?”逸尘走过去,看了一眼‘尸体’问道。

玉风点了点头,伸手掀开了白布。

当白布掀开的一刹那,原本寂静的停魂房竟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哀嚎,震得我耳膜隐隐作痛,头也跟着眩晕了几秒。

我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双腿一软就蹲坐在了地上。

“小郑,你怎么了?”逸尘发觉我的异样,连忙跑到我身边把我扶了起来。

我缓了缓,见他俩都跟个没事人似的,疑惑道:“你俩刚才没听见一声哀嚎么?”

逸尘和玉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狐疑的摇了摇头,说没听见有什么声音。

我更加懵逼了,刚才绝不是幻觉,因为我耳膜现在还是嗡嗡作响。

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了停尸床上的王耀龙。

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脖子上还有几块尸斑,不对,他现在是鬼,那应该叫魂斑。

正当我疑惑不已之际,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了王耀龙的嘴巴。

他的嘴,张开了……

而且还在微微的噙动着,看嘴型,他好像在说……救我。

“他没死!”

我忽然叫了一声,话一脱口我就懵住了,我怎么会说出这话来呢?

眼前的王耀龙很明显已经死了啊,话虽然是从我口中说出,但好像根本没经过我的大脑一样……

就像……就像谁控制着我似的。

“你说什么?他没死?”玉风和逸尘两脸懵逼的看着我,同时问道。

我刚想说那话不是我说的,可还没等我张口,就感觉后腰处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前踉跄了几步,一下子扑到了王耀龙跟前。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撑了一下,这才堪堪稳住身形。而我的鼻尖,离王耀龙的额头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呕!”

一股死尸腐烂的味道直钻进我的鼻腔,呛得我差点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如指甲划过黑板嘶哑的声音:“救我……谢谢。”

这一声更是把我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头皮一紧,我本能的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

“你到底怎么了啊?”玉风眼疾手快,把我扶稳后急问道。

我惊魂未定的喘了几大口粗气,指着王耀龙浑身哆嗦道:“你……你们,没听见……他说话?”

逸尘扭头看了一眼王耀龙,然后奇怪的看着我说:“说什么话?你发什么癔症啊,他一直在那儿躺着一动也没动。倒是你呜哩哇啦的跟魔怔了似的大吵大闹。”

什么情况?

我不敢相信的又看向了王耀龙,他的嘴的确还在一张一合的说着话啊……

第37章 虚脱的王耀龙

气氛静的可怕,我感觉此时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半晌后,逸尘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断断续续道:“你的意思是……你看到的景象,和我们……不一样?”

事情太过邪性,饶是逸尘这个‘老江湖’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玉风虽然同样震惊,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王耀龙……他跟你说的什么?”

我稳了稳心神,说:“他……他要我救他。两位前辈,我……”

“救!”

逸尘和玉风几乎同时喊道,我被他俩这一嗓子顿时喊的清醒过来,本能性的就去掏针包。

可是当我的手摸到后腰时,竟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抽出来一看,竟然是那根黑漆漆的药杵。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后背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现在看来,除了它没别的了。

但是我记得来大同之前,明明把它放在宿舍了啊,怎么现在……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反手将药杵再次插回后腰,一步跨到了王耀龙跟前,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一把掀开。

刚一揭开白布,一股男人做完某事后的那种特殊味道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死尸独有的腐臭。

我胃里顿时一阵翻腾,险些将晚上吃的饭全部吐出来。玉风见状连忙点了一炷香,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些恶心。

再次朝王耀龙看去,我终于知道那股男人做完事后的味道是怎么来的了。

王耀龙的双腿上,竟然白花花的全是某种粘稠的液体!

更诡异的是,他的某个部位,硬的就像一根烧红了的铁棍一样,还在时不时的往出窜着那种白色液体。

“妈的,他根本没死,他这是虚脱到极致了!”

我怒吼了一声,忍着恶心将银针刺入了他的急脉、阴廉、五里三个穴位,银针刚一刺进去,王耀龙某个部位总算是停止了‘流淌’,赤红的‘铁棍’也缓缓的归于平静。

“小郑,你说王耀龙他怎么了?”逸尘站在我旁边,急着问道。

我知道他俩现在看到的景象和我不一样,于是大致解释了一下。

“想不到王叔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教出了这么个色胚!”玉风听完怒气冲冲的骂道,弥勒佛似的脸上全是震怒,乍一看还颇有几分怒目金刚的味道。

我摇摇头解释道:“他不是和女人,不对,是和女鬼做完那事变成这样子的。”

“怎么可能?”玉风看了一眼王耀龙的下体,可他看到的应该还是之前正常的样子。

我一边行针一边继续解释道:“您二位也不想想,哪个男人做完那事,命根子还能像他这样屹立不倒。”

我一说完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狐疑的转过头看了他俩一眼,却发现逸尘和玉风的脸一个比一个红。

我愣了一下,猜测道:“两位前辈,该不会还是……童子身吧?”

“咳咳,赶紧给他治疗,别忘了刘翠芬还有一丝念孙之魂在他身上呢。”

逸尘仗着人老脸皮厚,干咳两声推了我一把。

我硬憋着笑扭头继续为王耀龙行针,身体抖动的差点把银针拔了出来。

继续行了大概十几分钟的针,王耀龙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呼……暂时稳定住了,但是想让他清醒过来,还得用药慢慢调理。”我长出了一口气,抹着额头渗出的汗珠说道。

“用什么药?”玉风问道。

我细细回想了下中医大全上记载的内容,说:“续断一钱,淫羊藿半片,再加上杜仲、海狗肾和枸杞子就行了。哦,对了,他现在是鬼,记得用阴火煎药,千万不能用阳火。”

玉风应了一声便出去抓药了,逸尘绕着王耀龙看了一圈,拧着眉头问我:“小郑,你说他那里屹立不倒,难道是吃了春’药?”

我摇摇头道:“不可能的,就算吃了药,泄完之后那里也会‘平静’下来。他刚才那样子,应该是被人在腰阳关穴上动了手脚。”

见逸尘依旧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我只好继续解释:“腰阳关穴本来是治疗阳’痿之类的一个穴位,可如果在刺激这个穴位的时候往里渡上类似合欢散之类的药,结果就会这样了。”

“那你的意思是,辛立军还会医术,把王耀龙整成了这副凄惨模样?”

我耸了耸肩膀道:“这就得问当事人了,不过辛立军一个出租车司机应该没这么高的医术,但他绝对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逸尘下意识的问道。

我说:“难不成您忘了啊,还是您跟我说的有辛立军的消息了。”

逸尘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苦笑道:“哎,真是老了啊,脑袋越来越不灵光。”

说话间,玉风已经带着药回来了。

玉风一进门,就急匆匆的走到王耀龙跟前,掰开嘴就要给他把药灌进去。

我见状连忙拦下他,急道:“他虚脱至极,千万不能直接灌啊!虚不受补,那样会把他直接害死的。”

玉风讪讪收回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嘿嘿,着急了,着急了。”

“药都吃完了,他怎么还不醒啊?”逸尘看我喂完药,王耀龙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疑惑的问道。

我无奈道:“哪有那么快啊,还是先找个地方把他安顿好,慢慢养着吧。”

“去栓柱那里吧,在阴间我也就那么一个朋友了。”玉风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子,接着问我:“他现在这样子,还能经得起搬动么?”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王耀龙,说:“应该没事,但为了安全,还是找个有轮子的床推着他吧。”

话音一落,玉风直接走到门口,冲着外面喊道:“老牛头,进来!”

停魂房的门被打开,门口的酒糟鼻老头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卷着舌头道:“怎……怎么了啊?”

“有没有带轮子,能推走的床?”

“嗯?带轮子?嗝……呃,有,有,那张就……嗝……就是。”

酒糟鼻两眼迷离,双脚不断的在地上画着圈,我生怕他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可这老头像是练过醉拳一样,划拉半天还是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玉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把床推到王耀龙旁边,我们三人合力将他轻轻的抬到新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走吧,这里又阴森又恶心,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待着了。”玉风似乎对酒糟鼻很是厌烦,伸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嫌弃道。

我和逸尘对视了一眼,同时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三人就这么‘哐啷哐啷’的推着停尸床快步走在阴间的街道上,旁‘人’一个个投来看傻B似的眼神,把我臊得那叫一个脸红。

好不容易推着床远离了喧闹的街道,来到了栓柱的家,可当我一抬头,整个人又跟个木头似的懵住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玉风说的那个叫栓柱的朋友,竟然会是一条狗……

第38章 忠犬栓柱

我们到的地方是一座庙,庙门上方的牌匾写着‘忠义’二字。

一只灰白色的土狗,像人似的直立在门前,玉风对着它叫了一声栓柱。

看见我们来了,栓柱竟然口吐人言道:“玉风,你是生怕我闲下来啊,尽给我找事。”

玉风干笑两声,厚着脸皮道:“谁让我在这儿就你这么一个朋友,行了,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搭把手。”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栓柱就迈着两条后腿走了过来,将前爪搭在床沿,一起把王耀龙推了进去。

就在栓柱走路的时候,我发现它竟然是一瘸一拐的,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所以我将好奇心压了下来。

进了忠义庙我才看见,正对着门口有一座五六米高的石像,只不过这石像不是人,而是一条狗,看模样,分明就是栓柱。

“玉风前辈,这……”我震惊的看着玉风,感觉整个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忠义庙,居然供奉着一只狗?

玉风让栓柱把王耀龙找个地方安顿好,然后转过身解释道:“栓柱生前舍命救主,感动了阎王爷,所以死后阎王爷下令给栓柱专门盖了一座庙,封为忠义使。”

玉风扭头看栓柱还没有回来,接着给我和逸尘讲起了栓柱的故事。

…………

1989年10月18日深夜至19日凌晨,大同、浑源、广灵、阳高四个县的交界处,发生了6.1级的强烈地震。

大同本就是盆地,再加上长年开采煤炭,地下早就空了一大片。

老天爷闹这么一次地震,对这里的破坏程度可想而知。

这次地震,尤以大同县西册田乡堡村严重,为震中烈度8度区。

马昀离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因为地震发生在深夜,村民那时候都在睡梦中,所以根本来不及逃跑。

地面一开裂,马昀离一家老小六口人全部被埋在了地下。

暗无天日,无水无食。

马昀离为人老实,平日里街坊邻居谁家有个困难什么的,都会伸出援助之手,所以名声也是不差。

可能是善事做的多了,所以地震的时候,马昀离一家虽然被埋在了地下,但万幸的是没有被坠落的巨石砸中,反而挡在了他们头顶,救了全家一命。

至于栓柱,则是马昀离在路边捡回来的。

当时栓柱是被车撞了,躺在路边‘呜呜’的哀叫着,奄奄一息眼看就活不成了。

马昀离见它可怜,于是抱回家中找兽医救了栓柱一条命,然后留着它为自己看家护院。

其实地震发生之前,栓柱就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冲着熟睡中的马昀离一家狂吠不止。

可惜马昀离一家睡的太死,迷迷糊糊之中听到狗吠也没太在意,直到全被埋进地里,才反应过来栓柱那是在提醒他们,但为时已晚。

就在马昀离一家被埋进去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栓柱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一道月光射了进来,马昀离抬眼看去,只见栓柱正拼命的刨着砖石土墟,两只前爪早已变得血肉模糊。

马昀离当时是既感动又心疼,连连说道自己没事,让栓柱赶紧停下。

可是栓柱救主心切,哪能听的进去,依旧奋力的往里刨着。

最后,栓柱硬生生刨出了一条通道,想让马昀离一家从洞口逃出去。

可是栓柱忘记了一点,它刨出的洞口只够它出入,马昀离一家身躯都比它大了许多,根本钻不出去。

栓柱本来还想回头继续刨,但它的两只前爪早已经磨得连肉都没有了,嘴头更是血呼啦擦的把牙床都露了出来。

马昀离一家看着栓柱的模样纷纷落泪,可是又没有条件给他止血治伤,只能紧紧的抱着栓柱,祈求搜救队赶紧到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余震又将栓柱好不容易挖出的洞给彻底堵死。

马昀离一家饥寒交迫,眼看着没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栓柱通人性,看主人一家饿的就要撑不住了,找了根裸’露的钢筋,将肚皮贴了上去,然后,使劲的一划……

瞬间,栓柱的肚皮皮肉翻开,血和肠子、器官哗啦啦的全都流了出来。

栓柱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嘴叼着自己的血肉,送到了马昀离一家跟前。

马昀离这才反应过来,栓柱这是让他们吃自己的肉……

马昀离一家哪能舍得,一家老小悲痛欲绝,再加上地震,险些都哭晕过去。

最后救援队将他们救出来的时候,马昀离第一句话说的竟然不是救命,而是哭喊着要厚葬栓柱。

再然后,栓柱死后到了阴间,被阎王知晓了此事,阎王也感动的不禁潸然泪下,当下为栓柱建了这座忠义庙,封它为忠义使。

…………

故事讲完,栓柱也刚好回到了前堂,白了一眼玉风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你说这些干嘛?”

玉风干笑了两声岔开话问道:“王耀龙安顿好了?”

栓柱说:“嗯,安顿好了,那是谁啊?怎么虚成了那副德行?”

玉风简单解释了一下,栓柱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玉风接着说:“刚好小郑也来了,让他帮忙看看你的那条腿吧。”

栓柱看了一眼自己的后腿,摆了摆前爪道:“还看什么看啊,被车撞成这样,都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治不好喽。”

话虽这么说,但我还是从它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期待。

无论人狗,眼神总归是骗不了人的。

我边往出掏针包边说:“前辈,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治好啊。”

叫栓柱前辈,我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先不说它是阴间的忠义使,冲着它舍命救主这一点,就值得我这么叫。

栓柱听我这么说,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说:“你这小子还真会说话,行吧,那就试试。还有,不用叫我前辈,你们和玉风一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说完,栓柱放下上半身,四脚着地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我跟前。

之前它一直站立着所以看不太出来,现在换了个姿势,我立马看到栓柱靠近后腿根的位置,竟然凸出来拳头大小的一个大包。

“前……呃,栓柱,您这骨头都已经变形了啊。”我不禁叹道。

“呵呵,所以说不好治了啊。”栓柱很是无所谓的蹬了蹬后腿,眼中却闪过一丝希冀。

我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上手查看起来。

第39章 毒蝎

“这是骨折后,没有正确治疗而发生的骨折端畸形愈合,再加上有一块淤血压迫了神经,所以鼓起来这么大一块,走起路来也不方便。”我检查完栓柱的腿,给出了结论。

“怎么样?能治好么?”逸尘问。

我皱了皱眉头,为难道:“淤血倒好说,只是这骨头变形……”

玉风急问道:“咋地,有难度?”

我点点头道:“是有点难度,栓柱之前的骨折端已经愈合,想要恢复到正常,必须开刀刮骨。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我把目光移向栓柱,问道:“这块淤血您为什么一直没去治疗?”

栓柱苦笑了一声道:“当年主人把我带回家救我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在阳间我又不能说人话,谁能知道我腿里有淤血。”

我一想也对,于是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打开针包准备治疗。

“诶?你怎么拿出个小铲子啊?”逸尘见我拿出一根针,疑惑道。

我翻个白眼哭笑不得的说:“什么铲子啊,这叫铍针,形如宝剑,两面有刃,一般用来做外科手术。”

“中医针灸里还有这么一种针?”逸尘好奇的瞪着‘耗子眼’,就差把我手拿过去凑在眼前看了。

玉风在一旁没好气的笑骂道:“你能不能别丢人现眼了啊,让人看着笑话。”

逸尘讪笑两声缩了缩脖子道:“嘿嘿,这不是没见过嘛。”

经逸尘这么一打岔,我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搓了搓手继续干活。

我一手按着栓柱的后腿根,一手拿着铍针在鼓起来的地方划开了一个三厘米的口子。

栓柱也是条硬汉,硬咬着牙没有吱一声。

“坏了。”

我将大部分淤血块清理出来后,皱着眉头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逸尘和玉风异口同声的紧张道。

我抹了把汗沉声道:“淤血在体内时间太久,都已经和神经粘住了。两位前辈,好好看着周围,千万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说完,我也顾不上其他了,继续用铍针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清除着剩余的淤血。

我认为,这个世间最恐怖的一种定理,就是墨菲定理,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我清理最后一点淤血的时候,忠义庙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哀嚎,把我惊得险些一针插进栓柱的腿骨缝里。

幸亏栓柱也被吓了一跳,浑身哆嗦了一下,这才没有让悲剧发生。

“妈的,谁呀!”

玉风和逸尘顿时来了脾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

“这声音……后院传来的,坏了,是王耀龙!”逸尘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撒开腿就朝后院跑去。

玉风看了我和栓柱一眼,我摆摆手急道:“这边有我,你们赶紧去!”

玉风嗯了一声,颠着浑身的肥肉就追了过去。

我长出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总算是将最后一点淤血清除完毕。

“栓柱,你刚做完手术,待在这儿别乱动,我去看看后院的情况。”

快速的将伤口包扎好,我急匆匆的说了一句就朝后院跑去。

刚一转到后院,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王耀龙竟然已经醒了过来,赤’裸着下身站在院子里。

最诡异的是他的头,竟然被一团黑雾包裹着,在眼睛的位置还亮起了两团血红血红的光点。

逸尘和玉风一前一后的站在王耀龙五米远的地方,神色紧张到了极致。

我像块石雕一样愣在原地,喃喃道:“王耀龙身体还没恢复,怎么可能……”

“小郑,快去拦着辛立军,别让他跑了!”玉风急着对我大喊道。

我神经猛地一绷,辛立军?他出现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一道黑影突然从我面前闪过,一个跳跃擦着我的头顶飞了出去。

妈的,辛立军!

我也顾不上王耀龙了,抽出药杵就朝辛立军追了过去。

辛立军速度很快,我刚一追出忠义庙,他就不见了踪影。

可这王八蛋像是故意挑衅我似的,竟然重新出现在了路的拐角处,还阴笑着对我挥了挥手。

“我草尼玛!”

我一下想起了莫君倩死时候的惨状,不禁怒火中烧,大吼了一声继续冲了过去。

可是追了一会儿我渐渐感觉到了有点不太对劲,照着辛立军的速度,我是连在后面闻他屁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每当我快要看不到他的时候,这孙子就缓缓放慢了速度,然后看我接近了以后又猛然加速。

一开始只顾着追他,我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追着他跑了多远了。

“呵呵呵呵……你小子跑的也不慢啊。”辛立军突然止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桀桀怪笑道。

见他不跑了,我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把神经绷的更紧了。

电影里可演过,这种情况下,对方不是有埋伏,就是准备放大招了……

果不其然,辛立军话音刚落,我的身后就‘蹭蹭’的窜出来两只跟狗差不多大的蝎子,而且全身黑的发亮,尾部的毒针就像死神的勾魂镰刀一样,说不出的瘆人阴森。

“呵呵呵,小子,以你的能力对付这两只蝎子应该不成问题,我就不陪你玩了,好好享受吧。”

辛立军怪笑了两声,然后扭头就跑。

我见状连忙撒开腿准备往上追,可是一只蝎子竟然直接跃过我的头顶,挡在了我面前。

“辛立军你个王八蛋!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怒不可遏的指着他的背影大骂道。

只听辛立军边跑边说:“我自然是个出租车司机啊,哈哈哈哈哈……”

出租车司机?

我要是现在还相信这句话,那我真的就成了傻B一个了。

哪个出租车司机能搞出这些阵仗?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两只大蝎子,可是‘蝎’视眈眈的盯着我呢。

我平时就很恶心蜘蛛、蜈蚣之类的虫子,现在竟然一下子碰见这么大两只,要说腿肚子不打颤那真是骗人的。

“咕咚。”

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抓着药杵的手心全是汗珠,脊背也是一阵阵的发凉。

“咔,咔……”

两只蝎子挥舞着大鳌,六条坚如钢铁的腿来回踩动着,‘沙沙’的声音听得我不禁牙根都有些发酸。

我紧了紧手中的药杵,心中一万个后悔怎么没带只鸡过来。

突然,我面前的蝎子猛地朝我奔了过来,带钩的毒针直接刺向我的脑门,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完了!

吾命休矣!

第40章 杀蝎

眼看蝎子的毒针离我的脑门越来越近,我却像是被吓傻了似的,腿肚子打着哆嗦始终迈不开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后背突然传来一股灼热感,紧接着我就感觉像是被谁推了一把,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前扑去。

就这么电光火石之间,那只蝎子擦着我的头皮飞过,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它的两只大鳌夹断了我一缕头发。

我正纳闷刚才是谁推我一把救了我一命,两只蝎子竟然同时跃起,再次向我脑袋袭来。

这次我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一猫腰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可谁知异变陡起,两只蝎子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竟然硬生生停住身形,半路折了回来!

两根毒针犹如夺命飞镰一样朝我刺来,隐隐之间居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惊讶之余,我本能性的就势一滚,蝎子的毒针就像钢钉一样,直接钉入我刚才站立的位置。

我见它们的尾部紧紧插入地面动弹不得,当下瞅准时机,双腿一蹬挥舞着手中的药杵朝其中一只狠狠砸了过去。

“噗叽!”

一只蝎子立马被我砸成了肉酱,竟然溅射出一滩黄白相间的腥臭体液,我被呛得一阵干呕,险些没吐出来。

另一只蝎子见同伴被杀,顿时发了疯,拼命的扭动着身体想把尾巴从地里拔出来。

我哪能给它这个机会,咬紧牙关忍着恶臭又举起了药杵。

可是下一秒我就愣住了,药杵砸在另一只蝎子头上,竟然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我感觉虎口都差点震裂,整只手一麻,药杵直接脱手而出,甩出了老远。

坏了!

我暗道不好,同时心中闪过一丝疑问:同样都是蝎子,为什么这只比那只硬了这么多?

随即我就知道答案了,刚刚被我砸死那只蝎子流出的体液,此刻正被另一只鲸吞似的吸进口中……

与此同时,活着的蝎子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浑身竟然还长出了如钢针一般的绒毛。

“咔咔咔……”

蝎子挥舞着大鳌,本来钉进地面的尾巴将地面撑裂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缝。

我下意识的想跑去捡药杵,可是药杵掉在蝎子的身后,我根本绕不过去!

全身的神经绷到极致,我急得在原地直蹦跶也找不到一件能用的上的‘兵器’。

“就你这样怎么去救雨红梦?”

凭空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猛地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俞琴一身白衣犹如九天仙女一样,飘然立于半空。

我刚想问她怎么来了,可是面前的蝎子显然不给我这个机会。

随着一声‘轰隆’巨响,蝎子猛然跃起,带起了一堆碎石尘土。紧接着我就看见两只大鳌在我眼前急速放大,将我的退路完全封死,我根本避无可避!

耳边全是蝎子挥舞大鳌和带起的疾风的声音,绝望之际,我隐约听到俞琴大喊:“……桐木……脊……”

人在危难之际,脑子有时候会转的特别快。

我虽然只听清俞琴喊了这么三个字,但我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她说的应该是我的脊柱,那根用桐木琴心做的脊柱。

可是该怎么做啊!

眼看着大鳌离我只有不到十公分了,我惊慌失措的下意识反手向后背摸去,手刚一碰到脊柱,一股灼热感瞬间从脊柱传遍全身,烫的我不禁轻哼了一声。

“嗷!”

蝎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庞大的身躯接连退了几步,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周身竟然腾起了一团红色的火焰,而刚才的灼热感却消失不见,反而有一丝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对了,俞琴!

我猛地抬头看去,空中却只有浓浓的阴煞之气,哪还有俞琴的身影。

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我知道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前的大麻烦还没有解决掉呢。

蝎子重新站起身来,愤怒的挥着大鳌冲我嘶吼咆哮着,但是又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我立马反应过来它是在惧怕我周身的火焰,于是大着胆子冷哼一声道:“臭爬虫,刚才不是很嚣张么?继续来呀。”

蝎子似乎能听懂人言,被我这么一激,顿时火冒三丈,竖起尾巴冲我刺了过来。

我虽然有火焰护体,但看见比我身子都粗的尾巴还是忍不住头皮一紧,本能的往旁边滚了过去。

谁知这畜生身子变大,灵活性倒是不减,毒针没刺到我,紧跟着就用大鳌夹了过来。

我还纳闷它怎么不怕我周身的火焰了,下一刻我就知道了答案。

火焰,没了!

这他娘的开什么玩笑啊!

我脖颈一僵,连忙反手去拍脊柱,可是这次把腰都快拍断了,火焰却还是没能再出来。

“嘭!”

我继续像个皮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躲避着蝎子的攻击,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就这么胡乱滚了一圈,我忽然瞥到了之前掉落一旁的药杵,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了,一个懒驴打滚抓起了药杵,跌跌撞撞一个滑步滑到蝎子身下,冲着它那黑油亮的肚皮就捅了过去。

说也奇怪,就在药杵将要接触到蝎子肚皮的时候,我的脊柱又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一团火焰从背部窜出,紧紧的包裹住了我的整条手臂。

“噗!”

光滑无锋的药杵瞬间就像刀切豆腐一般,整根没入了蝎子腹中,我收势不住,半条胳膊也跟着插了进去。

顷刻间我就感觉胳膊像是被绞肉机吸住了一样,蝎子腹部的肌肉自动收缩,不断的拉扯着我想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

“嗷!”

蝎子吃痛怒嚎了一声,拼命的扭动着身躯想用毒针和大鳌把我从它身下抓出来。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离它远点,可是它腹部吃痛自觉的收紧了肌肉,把我胳膊夹得险些就要断了,再加上这个畜生来回摇晃,我被甩的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哪可能把胳膊拔出来。

整个手臂因为插进去时间太久血液不通,渐渐的没有了知觉,我心中暗道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心念急转,我腰部一用力,双脚跳起来蹬在蝎子的肚皮上,然后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壁虎一样贴在它的肚皮下。

牙关紧咬,我使出了吃奶的劲蹬着它的肚皮,总算是把胳膊拔出来了一些。

伤口露出缝隙,蝎子的体液顺着我的胳膊就几乎流满了我全身,腥臭味就像腐鱼掉进了屎坑一样,说不出的恶心。

“噗!”

费劲全身力气,终于是从蝎子肚皮上脱离出来。再一看胳膊,都已经有些发肿了。

就在我拔出胳膊的那一刻,蝎子似乎也断了生机,哀嚎两声斜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我生怕它是在装死,趁着火焰还没消散,忍着痛又补了它几药杵,这才精疲力竭的瘫倒在一旁,呼呼的喘起了粗气。

第41章 难报养育恩

“小郑!”

正当我我无力的瘫软下来,想要闭上眼睛睡个昏天黑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逸尘的呼喊声。

费力抬起眼皮看了下,只见逸尘和玉风呼呼的往这边跑着,栓柱则是一瘸一拐的紧跟在后面。

“小郑,没事吧?”逸尘把我扶起来,关切的问道。

我虚脱的摆摆手道:“没事,就是太特么的累了。对了,王耀龙怎么样了?”

玉风一脸凝重的看着旁边死掉的蝎子,沉声道:“王耀龙的事回去再说吧,这蝎子是怎么个情况?”

我撑着一口气三言两语给他们说了一遍,逸尘和玉风听完皆是紧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对了,栓柱,你刚做完手术,怎么也跟着跑出来了?”我看着栓柱的后腿,关心道。

“不碍事,已经能正常走路了。先赶紧回去吧,姓王的那小子再出什么差错可就坏了。”栓柱打了个响鼻,骂骂咧咧道:“真他娘的臭,我就说这些爬虫应该早早让它们灭绝了。”

我和逸尘、玉风三人对视了一眼,一起无奈的笑了笑。

再次回到忠义庙,我终于知道逸尘和玉风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了。

王耀龙依旧赤’裸着下身,头上蒙着的黑雾也已经消散不见。

可是……

他的两条胳膊却齐根断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惊又怒,一药杵直接把身边的案桌砸了个稀巴烂。

我记得走之前王耀龙起码还是四肢健全,怎么没多大的功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郑,你先冷静。”逸尘按着我的肩膀劝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可能是气愤自己的无能,也可能只是想发泄一下长久以来的憋屈。

慢慢的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咬着牙一字一顿怒道:“辛立军,你个畜生!”

玉风长叹了一口气,捶胸顿足道:“他的胳膊,不是辛立军搞得。王耀龙他……他死了,现在还没烟消云散,那是因为刘翠芬用自己的两缕魂,硬生生把他换了回来。”

我不禁一愣,下意识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风走到王耀龙跟前,闭了闭眼给我说起了我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当时我看到的王耀龙,只是头上蒙着黑雾,可当我出去追辛立军的时候,黑雾竟然倏地一下将王耀龙全身都包裹了起来。

还没等逸尘两人反应过来,王耀龙就像是疯了似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就朝逸尘扑了过去。

逸尘早有防备,直接一口精血喷在了八卦铜镜上,霎时间光芒大盛,将王耀龙击飞足有十米远。

玉风瞅准机会,直接用道家秘术制住了王耀龙。

就在两人纳闷王耀龙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时候,他竟然开口说话了,只不过……发出的声音却是一个苍老嘶哑的老太太。

“休要伤我孙儿!”

就这么一句话,彻底把玉风和逸尘给惊呆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愣了片刻后逸尘喃喃问道:“你的孙儿?王耀龙?”

‘王耀龙’浑身依旧包裹着黑雾,怒道:“没错,我就是他的奶奶,刘翠芬。你们又是何人?”

玉风一听对方说自己是刘翠芬,当下就怒了,指着她骂道:“你特么的眼瞎了啊,贫道之前救了你一命,你现在居然对你的救命恩人下狠手!”

此话一出,王耀龙周身的黑雾渐渐消散,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但发出的声音却还是刘翠芬的:“你救过我的命?你说的应该是我在阳间的肉身吧?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在耀龙的记忆里貌似看到过有那么一个胖道士。”

这下逸尘和玉风更是懵逼眼看懵逼眼——二B了。

玉风虽然知道刘翠芬有一缕魂附在王耀龙身上,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刘翠芬竟然可以控制王耀龙的身体,跟他们进行对话!

要知道鬼附身操控人的时候,都要先吓人一跳,为的就是把人的魂吓散掉。可这鬼附鬼身……

就连玉风的大脑袋也有些不够用了。

不过刘翠芬接下来的一番话,很快就解开了两人的疑惑。

刘翠芬其实在王耀龙刚出生时候就将自己的一缕魂附在了他身上,为的是在王耀龙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救他一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耀龙出事的那个晚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刘翠芬附在他身上的那缕魂根本没起到作用。

王耀龙一死,本来就失了一魂的刘翠芬当时就跟玉风说的那样,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后来刘翠芬苏醒,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孙子,于是悄悄的又分出了一缕魂,附在成为鬼的王耀龙身上。

这一下,在阳世的刘翠芬就彻底变成了痴呆,整日靠自己的老伴儿王二柱照顾。

要说这一家子命也是真不好,王耀龙成了鬼还是没摆脱厄运,被辛立军整成了这幅惨样。

其实这事儿还是得怪王耀龙自己。

听刘翠芬说,王耀龙是在阴间喜欢上了一个女鬼,说来也巧,这女鬼正是风雅院的钱玉环。

王耀龙倒是也不在乎她的工作,死缠烂打就要和钱玉环在一起,钱玉环却对他没什么感觉,敷衍说他只要能‘满足’自己,那就答应他的追求。

这王耀龙色迷心窍,但是又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辛立军。

辛立军哪是什么好东西,心念一动,在王耀龙的腰阳关穴上做了手脚。

而那之后发生的事我就都知道了。

至于刘翠芬当时为什么不出来保护王耀龙,玉风继续给我解释道:

“那就像我国古代太子想要登上龙位一样,只要他的皇帝老爹不死,他就永远登不上这个龙位。只有他的父皇驾崩了,他才能顺利当上皇帝。”

他的解释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我还是理解了,也终于搞明白了刚才刘翠芬为什么能操控王耀龙。

那时候,王耀龙已经濒临烟消云散的边缘了,刘翠芬才能用自己的残魂,硬生生把他救了回来。

可终究是慢了一些,没保住王耀龙的两条胳膊。

而刘翠芬的那两缕魂,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对了,刘翠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能分出自己的魂附在别人身上?”我忽然想到关键,疑惑问道。

逸尘长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王耀龙道:“刘翠芬,她其实是个问米婆。”

“问米婆?”

我惊呼道,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波涛,刘翠芬居然是问米婆?!

玉风看出了我的震惊,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和逸尘听她说出自己另一个身份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这事儿,就连王二柱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盯着再次昏迷不醒的王耀龙看了一会儿,我掏出烟盒,默默的坐在庙门前,一根根的抽了起来……

天下最难报的,就是家中长辈的养育恩啊……

第42章 藏魂斗

“小郑,走吧。”逸尘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看着满地的烟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像是想继续说些什么,但还是抿了抿嘴坐在了我旁边。

可能是想起了雨红梦,也可能是被刘翠芬触动了我内心最柔弱的那根神经,我此时的心情简直是糟糕到了极致,即使没照镜子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拉到跟何大军差不多长了。

“王耀龙怎么办?让他继续待在这儿?”沉默了许久,我斜眼瞥了一下王耀龙,沉声道。

虽然对他的龌蹉行为和想法有些不齿,但他这条鬼命毕竟是刘翠芬用自己的魂换来的,不管再怎么样,也不能辜负了老人家这番苦心。

我从来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再加上这件事背后还有辛立军的影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脱不开了。

一响起辛立军,我头就像是被灌进了一大桶浆糊一样憋胀。

他到底是谁?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第一次坐上他的车,那根本就不是个巧合……

我正想的出神,逸尘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辛立军已经知道王耀龙在这,忠义庙他是待不下去了,看来只能把他带回阳间了。”

“带回去把他安顿在哪儿,总不能找个坟圈子扔进去吧?”我翻着白眼道。

谁知逸尘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讶道:“当然是把他带回念家陵园啊,何大军没跟你说过么,陵园可是有养魂功效的。”

这下换我变成懵逼脸了,“养魂?我怎么不知道,大军叔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逸尘一双‘耗子眼’转了几圈,然后挑着眉头喃喃道:“不应该啊,难道是他忘了?或者说忙的没时间跟你说?”

顿了顿他又舒展眉头,摆了摆手道:“算了,他没告诉你我告诉你,陵园里有一个聚阴阵,是专门用来养魂的,把王耀龙安顿在那儿最好不过了。”

我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走到王耀龙跟前,伸手就要把他抱起来。

玉风却忽然拦住我说:“他现在伤的这么重,魂还没彻底稳定下来,这样直接回阳间的话,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我两手一摊,不解道:“那该怎么办?”

只见玉风摸摸索索从怀中掏出个半个巴掌大的物件,我定睛一看,这东西竟然是个上宽下窄,用来装米的斗升!

只不过体积比正常的斗升小了不知多少倍,刚好能被玉风五指成爪抠住边缘。

见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玉风解释道:“这是专门用来装鬼的藏魂斗,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说完,玉风就将藏魂斗开口的位置朝向了王耀龙,嘴唇微动,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口诀。

紧接着我就看见王耀龙化作一丝丝的黑气,钻进了玉风手中的藏魂斗中。

“还有这么奇特的东西?”我顿时好奇心大起,刚才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本能的把手伸了过去想拿过来看看。

玉风连忙用手一挡我的胳膊,抓着藏魂斗的手上下一翻,同时急道:“不懂秘术口诀千万不要碰这个!”

我低眼一看,藏魂斗竟然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玉风的手里。

玉风正色严肃道:“不懂秘书口诀,小心它把你也给吸进去。”

我脱口而出问道:“那会怎么样?”

“三魂入斗,肉身在外;身魂相离,人如活僵。”

仅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惊住了,不禁一阵后怕。

倘若刚才我真的碰到了那个藏魂斗,那我现在估计就跟在阳间的刘翠芬没什么两样了……

我吞了吞口水,讪讪的收回了手,岔开话道:“那个啥,咱们……走吧。”

玉风像是怕我继续反过头去拿藏魂斗,咧着嘴冲我道:“你先,你先。”

我:“……”

栓柱把我们送出忠义庙,又把我叫住单独跟我说了一句话。

它说以后有什么用的着它的地方,尽管言语。自始至终它都没有说过一个‘谢’字,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碰上什么事的话,栓柱肯定会豁出命的来帮我。

它可是忠义使。

回去的一路上也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可是当我们穿过土林到达王二柱家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三人回到阳间已经凌晨天快亮了,农村人一般起的都早,尤其是在天冷的时候,因为要起床给火炉生火。

要不然的话,到时候就是被窝里暖和,露在外面的脸却像是贴了块冰似的,那可真的就成了‘冰火两重天’了。

我抬眼望去,只见杜庄村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已经冒起了青烟,可唯独王二柱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刚开始我们以为王二柱偷懒,还在被窝里跟周公约会呢,可是一走进他家的院子,我就看到了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我记得我们走之前,王二柱是坐在窗户前拉着刘翠芬的手说着话,而现在他俩虽然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狰狞到五官都有些移位了。

最关键的是,他俩都在笑!而且还是那种瘆人阴森的恐怖笑容。

两人的嘴角都差不多快扯到耳根了,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双眼上弯,眼角竟然还流出了两道血泪!

我只看了一眼,浑身的汗毛都像是炸开了一样根根竖立起来,整个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冷风一吹,一下子把我泛起的困意激得无影无踪。

“坏了!”

玉风突然一拍大腿惊叫了一声,把我和逸尘都吓得险些蹦起来。

只见他颤着浑身的肉朝前跑去,但他冲着的方向却不是王二柱,而是院子里的那棵槐树。

玉风跑到槐树跟前,还没等站稳就立马俯身下去,两只肉手像是狗刨坑似的在树下扒起土来。

我和逸尘对视了一眼,满心疑惑的朝玉风靠了过去,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他连着说了三声‘完了完了完了’,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一旁。

我不敢再耽搁,小跑几步过去准备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刚一张嘴,眼前的一物就把我惊了一下,一口气顿时堵在了嗓子眼,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逸尘此时也跟了过来,看见玉风刨出来的东西先是一惊,然后‘耗子眼’瞪得溜圆,浑身散发出一股凌人的气势,指着玉风怒道:“师叔,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

玉风被‘晚辈’指着鼻子骂了一通,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是满脸懊恼的坐在那里,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玉风动了动嘴皮子像是想要解释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力的一耷拉肩膀,整个人犹如皮球泄了气一样,浑身的肉都松了下来。

我回过神来,拦住逸尘道:“前辈,先别着急,有可能,有可能……”

我‘有可能’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话来继续圆下去,因为玉风从树旁刨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邪异了。

他刨出来的,是一颗骷髅头,而且头盖骨上还写着两个猩红大字——玉风。

第43章 移接之法

“师叔,你,你,你怎么能用移接之法啊!”逸尘气的话都说不利索,指着玉风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

说完,逸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连跺了几脚,荡起的尘土把我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我以为……以为这样能把树魅给……给迷惑住了,可……可是……”

玉风语无伦次的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那张弥勒佛似的脸早已不见了平日的笑容,两眼更是湿润的要哭出来一样。

嗯嗯啊啊的哼唧了半天,玉风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把头深埋进了双臂。

此时的玉风就像是考试考砸了的学生一样,一肚子的理由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坐在那里悔不当初。

我看着这俩人一个发怒却又不敢下手揍,另一个坐在那儿跟喝醉发酒疯似的哭嚎,忍不住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移接之法,阴槐下怎么会埋了一颗写着玉风的头骨啊?”

逸尘张了张嘴刚要解释,‘耗子眼’含怒瞪了下玉风,怒哼了声一甩衣袖气愤道:“你自己的闯的祸,你自己解释吧!”

我已经看出来这事貌似是玉风搞出来的了,于是语气也沉了下来:“玉风前辈,说吧。”

玉风抱着头痛哭了一阵,好半晌才缓缓抬起头,不断抽泣着给我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好不容易等他断断续续的说完,我在脑中把他说的重新组织了一下,总算是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得从玉风拦住王二柱砍树说起,当时玉风做的其实没错,槐树一断,里面的树魅没了寄居,那样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当时树魅已经瞄上了王二柱一家,玉风只好想办法用符将它镇压住。

谁知这树魅竟然道行颇深,普通的符对它根本没什么作用。

玉风即刻就急了,想来想去就想到了移接之法这么个法子。

顾名思义,移接之法就是找另一个人或物来代替受害者,说白了就跟替死鬼是一个道理。

但玉风不可能真的去找另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当替死鬼,于是他就用稻草扎了个人埋进了槐树下,替代王二柱一家受灾。

可结果不禁让玉风傻了眼,扎的稻草人居然也挡不住树魅的煞气!

这下真是把玉风给逼急了,心念一动,只好跑遍杜庄村找了一座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坟,准备用尸骨来布这个局。

玉风当时推算了下,估摸着此人的魂应该已经轮回过几世了,所以心中的愧疚也减淡了几分。

但毕竟挖人之坟,遭报应被雷劈都不为过。可是为了救活人的命,玉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玉风狠了狠心,冒着遭天谴的危险直接动手将棺木挖了出来,但他还是有些良心说不过去,于是只把死者的头骨取了出来,然后又将墓恢复了原样。

事后玉风再回想起来,估计再来一次的话自己还会那么做。因为在它看来,用一个死了不知多久的人的白骨,换一家活人的性命,值!

之后就和玉风当时想的一样,树魅终究只是树魅,分不清死人和活人,所以头骨一埋下去,王二柱一家总算是消停了一阵。

但是这移接之法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布局之人必须将自己的名字用血写在‘替死鬼’上面,意思就是‘替死鬼’如果要寻仇的话,找布局之人就行,和旁人无关。

…………

“既然这移接之法已经布成,那王二柱和刘翠芬为什么还会死?”我不解的问道。

玉风此时也慢慢平复下来,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苦着脸道:

“我布这个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刘翠芬问米婆的身份,树魅找上他们一家,那根本就是报应,别说移接之法了,就是玉皇大帝下凡也解决不了啊!”

说完,玉风又是悔恨的揪住自己的头发,使劲的拉扯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愤慨懊恼。

我在一旁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我知道他此时其实不是害怕自己遭‘替死鬼’的报应,而是后悔当时怎么没发现刘翠芬问米婆的身份,如果当时他知道了,肯定不会去打扰他人的入土之地。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玉风,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屋里窗户前的王二柱老两口,心跟着就是没来由一痛,可随即我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刚才我们在大门口的时候,王二柱老两口是面朝我们的,现在我们跑到了槐树下。

可他俩的脸……竟然还是对着我们……

“不好!”

我立马反应过来惊呼道,话刚一脱口,王二柱和刘翠芬就将整张脸紧紧的贴在了玻璃上,然后……他俩就像是穿过空气一样,直接从玻璃穿了过来,飘在那里阴笑的盯着我们……

不对,不是我们!

我扭头一看,忽然发现……

逸尘和玉风不见了!

就这么一转身的瞬间,两个大活人竟然不见了!

一股凉气瞬间从脚底板直窜上了脑门心,我整个人就像是在数九天又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僵在原地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哪怕一分。

王二柱和刘翠芬缓缓的朝我飘了过来,脸上阴森的笑容越来越重。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舌尖抵在牙缝,狠狠的咬了一口,剧痛霎时让我清醒过来,身子本能的朝后暴退,同时右手摸向后腰,将药杵抽了出来。

药杵刚一举起来,王二柱就已经飘到了我跟前,我下意识的朝他捅了过去,可是药杵就像是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王二柱的身体。

我用力过猛,震惊的同时一个收势不住就朝前扑了过去,紧接着我就感觉后背像是被一柄巨锤砸中了似的,整个人‘嗵’的一声狗吃屎似的扑倒在地,隐约间,我似乎还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还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我的脚脖子就是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跟着我就如同屠宰场的死猪一样,被倒提了起来。

而我的脸,正朝着槐树。

看着干枯皲裂的树皮,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玉风说过的话:王耀龙和刘翠芬都曾倒挂在树上,然后直接摔了下来……

“草尼玛啊!”

我惊怒交加,拼命的扑腾着两腿,可是任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身子还是在不断的上升着。

眼看离上面的树枝越来越近,我拼命的弯起腰,想用药杵把拉着我脚脖子的王二柱和刘翠芬砸开。

可这两个‘老鬼’狡猾至极,竟然直接停住拉升,跟甩蛇似的把我高高荡起,然后狠狠的摔在了树干上。

“砰!”

我反应极快,用胳膊死命的护住脑袋,可依旧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前冒出一堆金星,再加上长时间头朝下,我感觉眼珠此时都要爆出来似的,撑得眼眶生疼。

王二柱见我我没了反抗能力,发出一阵桀桀怪笑,继续拉着我向上升去。

而当我再次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我看见我的脚,‘粘’在了粗如大腿的树枝上。

我整个人,就像是蝙蝠一样,倒挂在了槐树上……

第44章 棺材铺

“呵呵呵呵……”

王二柱和刘翠芬发出一阵刺耳的阴笑,瘆得我浑身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

本来还想弯腰抓上面的树枝,以免掉下去让悲剧在我身上再演一遍。

可是就在我刚有这个念头的同时,一阵针扎般的剧痛从脚底板传来,紧接着我整个人就像是被打了硬化剂一样,霎时间全身肌肉收缩绷紧,所有的关节如同打进了钢钉一样无法动弹。

一股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要是就这样掉下去的话,那我的脖子……

想想玉风说过王耀龙的死状,我头皮不禁一阵发麻,最无奈的是我此刻根本无法做出应对。

脊柱发出的火焰时灵时不灵,药杵就更不用说了,此时浑身僵硬的我,哪还能挥舞起来?

唯一的两大杀器现在都没了用处,我也只能闭着眼在心里把能想到的神仙全都求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祈祷管用了,或者说阎王爷还不想收我,过了半晌我竟然没有感受到下坠的感觉。

满心狐疑的微微睁开眼皮,我发现自己竟然完好无损的回到了地面,逸尘和玉风则是一脸阴郁的站在一旁。

刚想开口问话,我的眼睛却瞥到了玉风的两条胳膊的位置,我不禁一怔,感觉脑中就像闪过了一个炸雷一般。

玉风左边的袖子空空荡荡,衣服就像是被血洗了一样,除了血红看不见别的一点颜色。

此时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玉风的左臂,没了……

“前辈!”

我惊呼了一声,根本来不及多想,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打120。

可谁知逸尘一把拉住了我,阻拦道:“先不要打120,师叔他……”逸尘看了一眼玉风,‘耗子眼’转了两圈接着道:“他没事。”

我顿时就火了,两眼一瞪怒道:“什么TM没事,你瞎了!看不见他流了那么多血啊!”

我此时真的是急了,也不管逸尘是不是长辈了,脏话直接就全都飙了出来。

玉风用仅有的一只手拽住我的胳膊,强笑了一声道:“我真的没事,血已经止住了,没大碍的。”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话,逸尘打断道:“师叔他自断一臂,把树魅给消灭了。此间事了,咱们赶紧走吧。”

说完他就架起玉风,急匆匆的准备离开。

就在他俩转身的一瞬间,我却分明看到逸尘眼中闪过一丝悲戚。

满脑子问号的看着二人的背影,我又下意识扭头瞥了下身后的阴槐。

挖出头骨的那个坑已经被填上,王二柱和刘翠芬也不见了踪影,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地上点点血迹提示着我,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再抬眼望去,逸尘已经搀着玉风走远,我也顾不上想其他的了,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从王二柱家出来,已经是快上午十点多了,不知不觉中,我们竟然折腾了一上午。

我担心的看着玉风的左臂,一肚子的疑问被他一句话的堵了回去:“一会儿再说,逸尘刚刚报了警,王二柱老两口的尸体不能不管,就让警察去解决吧。”

我本来还想问他俩的尸体在哪,为什么我没有看见。玉风就接着刚才的话解释道:“他们两个的尸体在屋里,至于魂魄都已经散了。”

张了张嘴准备继续问点什么,玉风却猛地咳嗽了两声,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我还是看到了他的嘴角,竟然流出了一丝血……

“赶紧走,时间紧迫!”逸尘连连催促道。

我只好先压住满肚子的疑问,继续跟在他俩身后。

我们没敢打车,照玉风现在这模样,如果被人发现了估计会直接被‘热心’的扭送到医院或者警局了。

玉风指着路,我和逸尘则是轮流背着他专挑些没人烟的小路走。

好不容易七绕八绕到了目的地,我都累的已经气喘吁吁,逸尘却还像是没事人似的面不改色。

心中兀自感叹了下他的体力,我下意识抬眼看我们来到的地方。

这一看,又把我略微震惊了一下。

我们竟然来到了一间棺材铺!

棺材铺不算小,大门也敞开着,只见地上摆着几口刚做好的棺材。虽然临近中午,但我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刚刚经历了诡异要命的事,现在又来到这么个瘆人的地方,饶是我神经再大条也有些渐渐撑不住了。

可是玉风和逸尘偏偏什么也不说,只是自顾自的走进棺材铺。

我在门口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一狠心一咬牙,跟着他俩走了进去。

刚一跨过棺材铺的门,我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味,正纳闷这里怎么会这么香,逸尘冲我招了招手道:“你先照顾着师叔,我去后屋请人。”

一说完,还没等我开口,他就急匆匆的跑到了屋子墙角,我顺着看过去,才发现那里竟然还有一道门,只不过屋子里太过昏暗,刚才没注意到。

我走到玉风跟前,本来还想问问他这胳膊是怎么回事,玉风就坐在一把凳子上主动解释道:“你当时被树魅迷住了,无奈之下,我只能用秘法将它给除了,至于代价嘛,就是自断一臂。”

看他说的如此随意,好像完全不拿这个当回事,我心跟着就是一痛,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呵呵,傻孩子,哭啥哭,一条胳膊而已,我人不是还好好的嘛。”玉风洒脱的挥了挥仅有的一只手,随后叹了口气道:“只可惜王二柱老两口了,最终还是没逃过报应,连魂魄都散了个干干净净,就剩下了两具尸体。”

听他这么一说,我本来就阴郁的心情更加沉重,毕竟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了……

正说话间,逸尘拉着一个老头从后屋跑了出来。

我一看老头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

只见他满脸的皱纹就像是干枯的老树皮一样,沟壑中全是长时间不洗脸而积攒的汗泥,说不出的肮脏恶心。

最关键的是他的眼睛,老头的右眼全是眼白,就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显然是瞎了。而他的左眼看上去也不是多么灵光,看东西总是眯着一条缝。

而且老头还是个驼背,尽管如此,他竟然还是比我高了一头。

看着他的模样,我疑惑不已,也不知道玉风和逸尘来这儿干嘛。

“鲁老头,快帮我师叔做一个替命傀儡!”逸尘难得没有像平时那样墨迹,直接了当的拽着独眼老头吼道。

但我随即反应过来,逸尘刚才说的是……替命傀儡?

“咳咳咳,你们两个,老是不让人省心啊。”鲁老头扯着嘴诡异的笑了笑,脸上脏兮兮的汗泥也跟着裂出一条条缝隙。

逸尘在一旁急的简直就要跳起来了,用近乎命令的语气喊道:“你能不能别墨迹了!师叔他断了一臂失了精血,要是抗不过今晚,他就完了!”

我总算是听出了事态的严重性,惊道:“不是说没有性命之忧么?怎么……”

逸尘哭丧着一张脸重重跺了下脚,悲戚道:“那是怕你心里有负担啊,本来不想告诉你,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说完,逸尘扯了把鲁老头的袖子,不断催促他赶紧做那个什么替命傀儡。

鲁老头抬手扒拉开拽着自己的逸尘,不紧不慢的朝玉风凑了过去,使劲拱着鼻子嗅了几下,喃喃道:“还真是树魅的味道,好了,先等着吧,子时之前肯定做好。”

鲁老头舔了舔满口的黄牙,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朝后屋走了过去,刚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扭头冲我喊道:“小子,过来帮忙。”

我一愣,让我帮忙?我能帮上什么忙?

逸尘猛地一下抓住我的肩膀,用几乎恳求的语气道:“小郑,求求你,赶紧去吧,要不然师叔真的就危险了,等过了今晚我再给你解释原因。”

我虽然满心疑惑,但是相比起来,还是玉风的命更加重要。

于是我没再犹豫,跟在鲁老头身后来到了后屋。

第45章 鲁老头

刚一到后屋,那股奇异的清香味瞬间变得浓烈起来,把我呛得连着咳嗽了几声,呼吸甚至都有些困难。

鲁老头回头看了我一眼,龇着大黄牙笑道:“怎么,不习惯这味儿?”

我鼓了鼓腮帮,下意识的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道:“还行吧,这是什么味道啊?”

鲁老头走到墙根,边弯腰倒腾不知什么东西,边说:“这是尸香,把死鸡头骨和黑狗血混在一起,用秘法调制的。”

“呕……”

他刚一说完,我就捂着肚子干呕起来,这都TM什么东西啊!

“呵呵呵,没事的,用秘法调制好,没有毒的。”鲁老头怪笑道。

我心中瞬间把这个怪老头诅咒了千万遍。

废话,我还知道没毒呢,要不然你特么的早死了。

可是……这玩意儿恶心啊!

干呕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这股恶心强压下去,鲁老头也终于倒腾完了东西。

只见他弯腰撅屁股费力的往后退了几步,像是在费力的拖着什么东西。

等到他往旁边一侧身,我才看清他拖出来的竟然是一根差不多一人高,成人腰粗细的木头。

我正纳闷这么大的木头怎么刚才没看见,一偏头才发现墙根处竟然还有一个地洞,木头就是从那里被拉出来的。

“小子,过来搭把手,把这根木头抬到前屋去。”鲁老头气喘吁吁的冲我喊了一句。

我本来就有些忍受不了这股尸香味,听他这么一说,赶紧憋了一口气走过去,和他一人抬一边把木头抬了出去。

再回到前屋,逸尘正一脸焦急的守在玉风旁边,见我们出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替命傀儡做好了没?’

鲁老头指了指我们抬出来的木头,说:“哪有那么快,刚把材料弄出来。”

逸尘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上来揪住鲁老头的衣领子就要动手,我见状连忙拦住他,玉风在一旁也急道:“逸尘,冷静!”

逸尘举起的手定格在了半空,最后咬着牙愤愤的扇在了旁边的一口棺材上。

“嘭!”

棺材应声而裂,荡起了阵阵尘土。

鲁老头看见自己辛苦做的棺材被一掌拍裂,倒是也没发火,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道:“再不抓紧时间,就真的做不出来了。”

逸尘看了一眼地上的木头,怒哼了一声,扭头走出了棺材铺。

我不解的问玉风:“逸尘前辈他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玉风此时显得虚弱不堪,脸色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样红润,动了动嘴皮子最后又闭上了。

鲁老头在一旁道:“小子,你现在最好别跟他说话了,他现在泄一丝阳气就离死更近一步。”

我怔了一下,赶紧举手示意玉风别说话了,玉风轻轻点了点头,对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帮帮鲁老头。

我扭头直接问他:“鲁……呃,鲁前辈,需要我做什么?”

我是个嘴比脑快的人,差点脱口而出叫成了‘鲁老头’,幸亏及时刹住了。

鲁老头转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刨子和锯子之类的工具,头也不抬的对我说:“给我打打下手递递东西就行了,行外人,最好少沾惹这个。”

我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默默的站到了一旁。

鲁老头因为身材颇为高大,索性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把木头往两腿中间一夹,直接用刨子刨了起来。

木屑顿时就像是飘飞的雪花一样,一片片的的迸射起来然后又纷纷落下。

“平刀。”鲁老头一脸严肃道,我连忙将一把平头的刻刀给他递了过去。

我震惊的看着鲁老头,怎么也想不到他那看似笨拙的双手,竟然会如此灵活,就如两只翻飞的蝴蝶一样,不消片刻就将木头雕刻出了一个人的雏形。

“清理一下木屑。”鲁老头斜眼看了看脚下堆积成山的碎木屑,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一秒。

我急忙拿着扫帚将周围清理出来,鲁老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木头,手上的刻刀频繁的更换着。

到最后我甚至还看到了几道残影,恍惚之中,我竟然有点分不清哪只是他本来的手了。

又过了一会儿,鲁老头忽然停止手上的动作,长出了一口气道:“休息一下。”

我朝他腿间的木头看去,只见本来圆滚滚的木头,此时竟然被雕出了一个人的模样,而这个人,赫然正是玉风。

再凑近看去,我不由得感叹鲁老头这手艺真是绝了。

他雕出来的玉风,连栩栩如生都已经形容不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还有木头只刻了一半,我还真的以为是玉风本人在这儿躺着呢。

“去,给我倒杯水。”鲁老头语气听起来没有丝毫客气。

我早就被他这一手给镇住了,哪还顾得上什么语气和不和善,连连应了两声,忙不迭的端过来一杯水。

鲁老头也不怕水烫,直接一仰脖子一口灌了下去,把水杯丢给我后又继续开始雕刻起‘玉风’的上身来。

就这么一直雕到差不多下午五点左右,一个‘玉风’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了我眼前。

逸尘此时也刚好回来,看到‘玉风’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做好了?”

鲁老头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嗯了一声道:“好了,把他的生辰八字和精血给我吧。”

逸尘却冷哼了一声道:“这个我自己来吧。”

鲁老头摊手耸了耸肩膀,说:“无所谓,我正好累了,你自己来吧。”

说完,鲁老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转身回了后屋。

我纳闷逸尘和这鲁老头有什么仇啊,怎么有求于人家还这么不给对方好脸色。

逸尘扭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小郑,你先出去一下吧。”

我知道他是但心我看到玉风的生辰八字,所以也没多想,应了一声便走出了棺材铺。

每行都有每行的规矩,尤其阴阳这行当,规矩更是多。

我独自在铺外抽着烟,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了段雅青。

我已经很努力把她放在内心最深处不愿想起了,因为每想一次,我的心就痛一次。

我都快忘记她失踪多久了,只觉得现在很对不起她,那一天,和陆雪瑶在宿舍里发生的事……

“师叔!”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棺材铺里突然传出逸尘的惊呼声。

我猛地一惊,连忙丢掉烟头跑了进去,当我看到眼前的一幕后,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劈,愣在原地怔怔说不出话来。

玉风,

七窍流血了……

第46章 替命傀儡

“前辈!”

我一见玉风这模样,心猛地一沉,急忙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玉风此时双目紧闭,明显是已经昏厥过去了。弥勒佛似的一张脸此时白的就跟墙皮似的,不见一点血色。

再加上七窍流出的道道血迹,整个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而那个和玉风一模一样的替命傀儡正站立在一旁,要不是事先知情,还真分不清哪个是真人。

“嗯?阴阳交接时,报应提前来了啊。”

正当我和逸尘两人手足无措之际,鲁老头负着手从后屋走了出来。

他说的阴阳交接时,正是太阳落山之际。现在临近冬天,夜来的很早,再加上今天有点阴天,才不过5、6点左右,外面已经是看不到阳光了。

我也不知道逸尘和这鲁老头到底有什么仇怨,他本来就对鲁老头有些不满,此时听对方不咸不淡的这么一句话,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抡起拳头就要朝鲁老头脸上招呼。

我连忙拦住逸尘,刚想说话,鲁老头就灵活的一个闪身,一眨眼闪到了玉风旁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鲁老头右手一翻,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刻刀,对着玉风的眉心就是一刺。

下一秒我就看见玉风的眉心渗出一滴黄豆大小,红的发黑的血珠。

更诡异的是这滴血珠竟然没有落下,反而是在刻刀头上滴溜溜转个不停。

玉风失了一滴精血,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就连本来鼓着的两颊都有些瘪了下去。

此时的鲁老头,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威严的气势。

只见他拧着眉头轻轻转动身子,拿着刻刀的手因为紧张也有些微微颤抖起来。

逸尘此时也安静了下来,保持着刚才要揍人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鲁老头小心翼翼的把血珠举到旁边替命傀儡眉心的位置,紧接着让我愕然的一幕就发生了。

就在血珠距离傀儡眉心还有差不多一拳距离的时候,血珠竟然‘咻’的一下钻进了傀儡的眉心。

下一秒木偶就跟活了似的,两颗眼球竟然左右转动了几下,然后斜着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真玉风。

“他的生辰八字,快说!”

鲁老头独眼瞪大,扭头冲着逸尘大声喊道。

逸尘怔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把玉风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鲁老头没有丝毫犹豫,刻刀如飞,在傀儡胸前‘唰唰’的刻下了玉风的生辰八字。

就在他最后一笔刻完的同时,旁边的真玉风浑身一挺站了起来,双眼倏地张开。

我一看他,顿时惊了一下,玉风的眼睛,竟然没有一丝眼白!

“小子,把他抬到阴池里。”鲁老头依旧拧着眉头,尝试着想把傀儡抱起,可最后却发现根本抱不动。

我根本来不及多想,一个跨步跟过去双手环抱住了傀儡的双腿,接着使劲一抬,居然没有抬起来!

我心中疑惑,按说被刨下去那么多边角料,傀儡的重量多多少少也会减轻那么一点,可现在我感觉它的重量非但没有减少,而且变得比未雕刻之前更重了!

“小子,快点!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鲁老头咬牙使劲,双手扳着傀儡的头想把它放倒,可是却只能将它微微翘离地面一条缝。

“让我来!”

逸尘大吼了一声,紧接着我就感觉头顶刮过了一股风。

抬眼一看,逸尘手捏法印一掌拍在了傀儡的胸前。

“吱……”

傀儡发出一阵木头摩擦地面的声音,摇晃了两下直挺挺的朝后倒去,鲁老头见状连忙用身子扛住傀儡,他那本来就佝偻的身子被这么一压,又是弯下去一些。

逸尘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顶在下面,身子也跟着沉了一下。

我也不敢耽搁,浑身的肌肉一瞬间绷紧,咬着后槽牙用出吃奶的劲,总算是把傀儡抬离了地面。

三人就这么像是抬着千斤巨石一样,一步步把傀儡抬进了后屋。

刚一进后屋,我就又被那股尸香味呛得有些干呕,可是因为抬着傀儡,我硬是把恶心压了下去。

我还正纳闷鲁老头说的阴池在哪里,就见他偏着头看了一眼墙根处的那个地洞,从牙缝中硬挤出一句话:“阴池在那儿,把替命……傀儡,扔进去……”

后屋面积其实也没多大,门口距阴池也不过六七米左右,可就是这六七米的距离,险些要了我们三个的亲命。

好不容易费尽力气把替命傀儡抬到阴池边上,三人同时猛地发力,把傀儡一下掫了进去。

让我奇怪的是,傀儡被扔下去后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响动。

鲁老头说这下面就是阴池,我心想既然叫‘池’,这么重的东西掉下去怎么可能没有落水声?

我们三人是呈一条直线站着,鲁老头离阴池最近,逸尘在中间,而我则离洞口距离最远,所以根本看不见所谓的阴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使着我探长脖子朝前张望,脚也不自觉的往前挪动了一步。

就是这么一小步,我仿佛踏进了另一个世界一样,一股阴风顺着袖管就穿透了皮肤,全部钻进了骨头缝。

我身子跟着就是猛地一僵,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赶紧去看看玉风怎么样了。”

逸尘没发现我的窘迫,起身拍了下我的肩膀,忙不迭的转身就朝前屋跑去。

被他这么一拍,刚才那股奇怪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稍微愣了几秒钟,没再敢犹豫,也顾不上去看这阴池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本能的抽出药杵跟了出去。

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瞥到鲁老头那只独眼好像闪过了一丝血光,但当我再仔细看去,一切却又都恢复了原样。

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我已经跑到了门口,扭头一看,玉风已经坐回到了凳子上,空荡荡的衣袖无风飘动,就好像时刻都在提醒我,他的那条胳膊是为了救我而没的。

“玉风前辈他没事了吧?”我走到逸尘跟前,转头看了一眼玉风,发现他脸色虽然还是煞白,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没有丝毫血色了。

逸尘轻轻擦拭着玉风七窍流出的血迹,长出了一口气道:“应该是没事了。”

“没个蛋的事,用了移接之法,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蒙蔽了天机?”鲁老头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声音嘶哑的骂了一句。

我不解的问道:“玉风前辈还没脱离危险?”

鲁老头转着独眼瞅了瞅我们几个,然后又转过身看了看屋外,叹了口气道:“等到夜里子时,那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啊。”

第47章 死亡三期

“什么!刚才替命傀儡不是已经帮师叔挡了灾祸了吗?为什么还有危险?老瞎子,你是不是给老子做了个假的傀儡!”

逸尘本来有些舒展的脸色又是一绷,一双‘耗子眼’顿时瞪得比铜铃都大,如同要喷火似的瞪着鲁老头。

鲁老头也被吼得来了气,眯着独眼龇了龇牙阴沉道:“我警告你,说我瞎可以,骂我老东西我也能忍。但你如果说我做出来的东西是假的,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劲头就要打起来,我赶紧站在中间劝道:“两位前辈,现在貌似不是争吵的时候吧,玉风前辈的事还没解决完呢。”

逸尘扭头看了下还在昏厥的玉风,怒哼一声道:“既然灾祸报应还没完,那就再做个傀儡。”

鲁老头独眼一翻,冷哼道:“替命傀儡又不是普通的木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样逆天的东西,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我也没想到玉风这次遇到灾祸报应这么厉害,而且还会来的这么快。”

逸尘一听这话顿时就要发飙,可随即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又无奈又气愤的跺了跺脚,三角脸因为愤怒也憋得通红。

“我本以为一个替命傀儡就能帮他挡掉灾祸报应了,没想到还是不行。看来……”鲁老头一双脏手不断的摩挲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喃喃自语道。

我本来都有些绝望了,可是一听他话里貌似还有转机,于是连忙问道:“前辈,还有什么办法吗?”

鲁老头闭了闭眼睛,舔着干裂的嘴唇道:“报应这种事可不像捉鬼除妖那么简单,替命傀儡代替事主抵挡灾劫,属于是逆天之物,所以一辈子几乎只能用一次。不过……”

鲁老头一句话几乎是宣布了玉风的死刑,但最后说完‘不过’,突然止住话音,把目光移向我,表情怪异至极。

这下不仅是逸尘,就连我也有点忍不住怒气了,这独眼老头怎么跟逸尘一样,也学会故弄玄虚卖关子。

而且还专挑关键时候!

“前辈,能不能一句话说完。人命关天,您老可否别卖关子了。”我冷眼盯着他,咬牙切齿道,强迫自己压住心中的怒火没有爆发出来。

鲁老头怪笑了两声,看着我说:“不过有你在,也注定了玉风他命不该绝。”

“我?”

“小郑?”

我和逸尘同时讶道,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下,都看出了对方的震惊。

“没错,想要救他,得需要你先弄死他。”

此话一出,我更加懵逼了。

救他?弄死他?

是我出现幻听了还是这鲁老头脑子出问题了啊?

鲁老头嘴巴一咧,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道:“你小子不是鬼医么,怎么连死亡三期都不懂?”

“啥?死亡三期?”

我真的是被说懵了,我这一身医术本来就属于半路出家,大学学的那点医药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

最关键的是,医学领域好像也没这么个专业名词吧?

鲁老头摇头叹息道:“哎,算了算了,我还是给你简单说下吧。”

鲁老头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然后解释道:“人的死亡一般分为三个阶段,濒死期、死亡期和完全死亡。濒死期,人会进入深度昏迷状态,就是比现在的玉风还要再深度的昏迷。在这个阶段,很多人都会误以为此人已经死亡,但对于精密仪器或者医术高明的人来讲,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至于第二阶段死亡期,人的呼吸和心跳会完全停止,没有任何的生命特征。不管是谁,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出来。只是这一状态最多只能维持十五分钟,如果十五分钟过去还没有把人救醒,那此人……就会真的死了。”

顿了顿他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一脸严肃的盯着我说道:“你要做的,就是在夜里子时灾祸降下的那一刻,在玉风颈上的迷走神经用力按下,让他大动脉受创,直接进入死亡期。以此来蒙蔽天机,瞒天过海。”

鲁老头说完,我和逸尘都怔在原地傻住了,半晌后逸尘才猛地哆嗦了一下,声音颤抖的道:“这……这样能……行么?”

我也是一脸不信的看着鲁老头,他这一番话,实在是太难让人相信了……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玉风百分百会死,赌一把还有一半生还的几率。要不是我做了一辈子的木匠活,导致手脚不灵光,也用不着让这小子犯这个险。”

逸尘扭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玉风,纠结了半天,最终连着喘了几口粗气对我说:“小郑,师叔他……拜托你了。”

我此时也没了主意,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毕竟不这样做的话,玉风的命可就真的不保了。

而让他遭此险境,一半是因为他用了移接之法,而另一半的原因,则是为了救我……

“两位前辈,我会把玉风前辈救回来的!”

我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当下斩钉截铁的道,同时心中又补了一句:哪怕拼上我这条命。

鲁老头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后严肃道:“现在离子时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左右,都准备准备吧。”

说完他又抬头看向门外,喃喃自语道:“呵呵,和天斗,和天斗啊……”

我看着他的那一只独眼,发现他眼角竟然流出了一滴泪,眼底深处全是思念与悲戚。

场中氛围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我刚好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岔开话问道:

“对了,鲁前辈,如果人的死亡都会经历这三个阶段的话,那为什么那么多人在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不把他救回来呢?”

鲁老头收回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眨巴了眨巴眼睛道:“那原因就多了,一来是没几个人知道关于死亡三期的事;二来就是死者大寿已到,根本无法救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过也有那么几个例外……”

鲁老头似乎一讲起话来就犯烟瘾,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烟盒又点了一根,继续说道:

“死亡期其实就相当于一只脚踏上了黄泉路,有的人很幸运,进入这个阶段后大难不死自己又活了过来。

活了之后就声称自己曾经去过阴间,而且还能画出阴间的样子。不过这种人几亿个里边也难出一个,所以一旦到了这个阶段,基本上就可以宣判死刑了。”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类似这样的新闻我曾经也看到过,只不过那时候以为是有人在宣传迷信博眼球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过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鲁老头就是个做棺材的木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不知不觉的就问了出来:“鲁前辈,您……怎么会懂得这么多啊?”

谁知道鲁老头一听这话,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浑身猛地一怔,拿着烟的手举在半空瞬间顿住,眼中流露出一阵复杂的情感。

我也不傻,立马反应过来这是问错了话,只好硬着头皮尴尬的弱弱歉道:“那个,前辈,我……我是不是……呃,对不起啊。”

鲁老头反应了过来,苦笑了几声,轻轻摆手长叹了口气道:“没事,都已经过去几十年,早就看开了。”

事后我才知道,鲁老头之前的经历,究竟有多么的悲惨……

第48章 灾祸报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三个就这么耐着性子等待子时的到来。

棺材铺里时不时的刮过一阵莫名的阴风,让本来就寒冷的天气更加阴寒刺骨。

我问鲁老头那个阴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却摇头不语,然后又劝我说这种事少沾惹的为妙。

既然他不说,我也不好意思追着问。

逸尘本就对鲁老头有着不小的意见,两人不吵已经很好了,就更别提有什么别的交流。逸尘倒也乐得自在,守在玉风旁边,开始闭眼打坐起来。

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我搜遍脑海也没想到什么好的话题来化解尴尬,只好自顾自的点了根烟,坐到门口独自发呆。

正想的出神之际,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原来是逸尘。

“给我也来支烟。”逸尘一脸愁容的坐在我旁边,伸出两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

“您也抽烟?”我惊讶道。

在我的印象中,逸尘好像从来都是烟酒不沾的啊。

“已经戒了好久了,今天太烦闷,抽一根解解乏。”逸尘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啪的点上后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瞬间燃下去半根。

“师叔……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沉默了几秒,逸尘缓缓开口说道:“虽然在辈分上他是我的师叔,但在平时,我是真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所以……”

逸尘忽然住口不说,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看的出来,他心情真的很压抑。

虽然他没说后面的话,但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又给逸尘续上一根烟,我对着他,更像是对自己说道:“放心吧,玉风前辈救了我一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遭遇不测的。”

“嗯,多谢……”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手机上的时间终于跳到了十点五十分,棺材铺内渐渐变得寂静无声,连风吹树叶的响动都慢慢的听不到了。

三人背靠背围了个半圆站在在玉风面前,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小子,记住我说的话,只要玉风一有异常,立马让他进入死亡期,我帮你掐着时间。”鲁老头声音嘶哑的道,语气冰冷严肃。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双手的手心早已布满了细汗,腿肚子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站麻了,竟然不自觉的有些哆嗦起来。

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下玉风,只见他依旧和之前一样,脸色煞白的坐在椅子上,倒是还没出现什么别的问题。

看着他那张稍微干瘪了一些的脸,我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隐隐之间,我好像是产生了幻觉一样,仿佛还能看到玉风七窍流血的那副瘆人惨相。

“滴滴滴滴!”

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把我们三个都是吓得猛一哆嗦,同时倒抽了一大口冷气,我更是差点就被惊得叫出声来。

鲁老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伸手从兜里拿出一个老旧的诺基亚,关掉闹钟略带歉意道:“怕耽误正事,所以定了个闹钟。”

我和逸尘对视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人命关天,多加小心总归没错。

被鲁老头的闹钟这么一打岔,我浑身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长出了口气又仔细观察起玉风来,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敢放过。

心中同时不断的念叨着鲁老头的嘱咐:一有异常,立马动手!

夜风不知从哪条窗户缝吹了进来,冻得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紧跟着鼻子一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也就是这么一闭眼的功夫,当我抬头再看玉风的时候,险些被吓得蹦起来。

玉风他……竟然站起来了!

更为诡异的是,玉风本来只是脸瘪了一些。

可是现在,他那肥胖的身躯,竟然也渐渐的瘦了下来,浑身的衣服顿时变得松松垮垮,差点就全部掉下来。

“快!动手!”鲁老头大声急道。

其实还没等他喊出来,我就已经冲到了玉风跟前,伸手在他迷走神经上用力按了下去。

霎时,玉风浑身猛地一挺,紧接着又‘嗵’的一声跌坐回了椅子,整个人也终于停止了继续干瘪。

就在玉风屁股刚挨着椅子的那一刹那,棺材铺里顿时阴风大作,而且还传来一阵‘呜呜’的鬼哭之声。

我们三个见玉风暂时安稳了下来,连忙掉转身躯,背靠着背警惕起四周。

逸尘一手持着八卦铜镜,一手紧捏法印,弓着身子应对着未知的危险。

鲁老头则是紧紧攥着刻刀,独眼微眯,斜眼死死盯着玉风,而且还时不时的看看时间。

“所谓的灾祸报应,到底是什么啊?”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道。

此时的我,简直说不出的难受,整个人夹杂着冷空气的阴风吹得浑身颤抖不已,药杵也因为手心全是汗,所以变得有些滑湿滑。

鲁老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沉声道:“灾祸报应,就跟所谓的天劫差不多。真不知道这玉风究竟是惹了谁而遭的报应,居然还引起了万鬼齐哭。”

听他这么一说,我脑海中立马想到了被玉风埋在槐树下的那颗头骨。

可那颗头骨的主人不是都死了不知多久了么,怎么可能……

就在我疑惑之际,周围的棺材突然传来一连串巨响,所有的棺材板顿时都像是烧开水的茶壶盖一样,‘咚咚咚’的来回上下跳动着。

这瘆人的声音一下子把我全身的汗毛都刺激了起来,胸口犹如有一柄大锤在捶打似的,跟着棺材板跳动的声音一下下的起伏着。

“鲁前辈,棺……棺材里,不应该是……是空的么……”我浑身颤抖的问道,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

鲁老头看上去也有些肝颤,抿了抿又干又黑的嘴唇道:“我也想知道里边啥时候有别的东西了。”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逸尘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朝最近的一口棺材走去,我怕他出什么意外,连忙跟在了后边。

鲁老头本来也想跟着,可是斜眼瞄了一下玉风,还是把抬在半空的脚放了下来,嘱咐道:“你俩小心点,我在这儿看着玉风。”

逸尘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的,总之他没搭理鲁老头,只是自顾自的朝棺材一步步的挪动着。

我跟在逸尘身后,看不到他的正面,可不知怎的,我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哪里有一丝不对劲。

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逸尘的脚下,我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逸尘他的的确确是在走着,可是他的整只脚……

立起来了!

第49章 与天争命

我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一样,瞬间怔在了原地。

逸尘的两只脚就跟芭蕾舞演员似的,几乎与小腿形成了一条直线。

先不说他练没练过芭蕾,就算是真练过,他现在可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骨骼哪还能经得起这样掰扯。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逸尘被邪祟附身了!

我看他依然脚尖着地朝前一步步的挪动着,也没敢吱声,只能小心翼翼的继续跟在他身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未知的危险。

棺材板仍然‘咣咣’的翻腾着,不过我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个了,一心只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

我可不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被附身了是什么好事。

“逸尘前辈?”我小心的问了一句,握着药杵手的关节都有些发白。

我的声音不大,但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能让他听到。

结果和我想的一样,逸尘根本没有搭理我,而是继续朝着最近的那口棺材‘滑动’着。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一个箭步窜上去,伸手拍了逸尘肩膀一下,同时大喝道:“鬼怪,给老子……”

话还没说完,逸尘就转过了身子。

当我看清他的脸后,顿时就像是被一口老痰卡在了嗓子眼,愣在那里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双腿更是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逸尘的脸,没了!

不对,不是脸没了。

而是……他的五官不见了……

逸尘的脑袋,就跟一颗鹅蛋一样,除了头发,其他诸如眼睛鼻子的器官,全都不见了!

“咯咯咯咯……”

耳边传来一阵桀桀怪笑,我的头皮瞬间一紧,本能性的使劲一推,身子借着推力往后暴退而去。

可还没等我站稳,逸尘的那张‘无相’脸就倏地出现在眼前,距离我的鼻尖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我草!”

我也是被逼的草急了,举起药杵就直接砸了过去,谁知道他虽然是脚尖着地,身形竟无比的灵活,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我见一击未中,连忙挥舞着药杵就要继续冲上去。

可就在这时,鲁老头忽然大喊:“小子,已紧过去十分钟了!”

十分钟?

那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了!

我心中焦急,‘逸尘’却像是在戏耍我一样,一个跃身跳到棺材板上,像个小丑似的蹦跶了起来,而棺材板就在他跳上去的那一刻,竟然全部停止了翻腾,瞬间安静下来。

不行,现在顾不上和‘逸尘’纠缠了,必须先救醒玉风!

心念一动,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玉风跟前,左手平伸压在他心脏的位置,右手把药杵插回后腰,紧紧握拳朝着左手砸了下去。

“你先救玉风,这邪魅我帮你看着!”鲁老头急道,伸开双臂护在我旁边,死死的盯着棺材板上的‘逸尘’。

“呵呵呵呵……”

‘逸尘’又发出一阵怪笑,直接从棺材上跳了下来,把手中的八卦铜镜像扔手里剑似的朝我扔了过来。

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作反应!

幸好鲁老头眼疾手快,扬起手中的刻刀直接将八卦铜镜打落在地,这才护住了我的一条小命。

“吾乃九天之神,统领万物,尔等想蒙蔽天机,吾神不许。”

‘逸尘’突然一改刚才戏谑的动作,声如洪钟的说道。

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整个人又漂浮在了半空,周身竟然还散发出了淡淡的紫光。

如果不是那一张‘无相’脸,我还真以为他是下凡的神仙呢。

瞅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我心急如焚,手上的力度又重了几分,可还是不见玉风醒来。

“呵呵呵呵……莫要挣扎,天道难违。”

‘逸尘’负手而立于半空,也不见他有任何攻击行为,只是不断发出一阵冷笑。

“我去你麻痹的天道!你若能阻我,老子今天就吃了自己的屎!玉风,你特么的给我醒过来!”

我怒吼一声,把全身的力量都积攒在了右拳,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的砸下……

“滴滴滴滴……”

鲁老头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十五分钟的时效,过去了……

“呼!”

‘逸尘’的讥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立马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鲁老头一个大跨步过去将他稳稳接住,而逸尘的那张三角脸,此时也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人却已经是昏迷了。

“逸尘没事,玉风怎么样了?”鲁老头探了探逸尘的鼻息,头也没抬冲着我急道。

我再把目光移向玉风,只见他和刚才并无区别,依旧是那副干瘪的模样。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指放在了玉风鼻子下,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大动脉。

没有反应……

我的心顿时一沉,脑海中犹如一声炸雷响起,把我整个人都炸懵了。

玉风……

死了?

“呕……咳咳咳咳……咳咳咳……”

正当我绝望的浑身发软差点倒下的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把我吓了一跳。

而这声音,分明就是玉风!

再抬眼一看,玉风就像是刚做了噩梦被吓醒似的,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一脸惊恐的扭着脖子四处张望,整个身子因为急喘粗气都跟着大幅度的抖动不已。

我被这一幕彻底惊呆了,嘴巴因为张的太久,腮帮都不禁有些发酸。

“你……你没死啊!”

鲁老头忽然大喊了一声,把我吓得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玉风前辈!你活过来啦!哈哈哈哈哈……”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张开双臂就要冲上去给他个熊抱。

可还没迈出步子,我就感觉后脖领被狠狠拉了一把,因为惯性,差点把我脖子勒断。

“别过去,他现在刚苏醒还不稳定,缓缓再说!”鲁老头一脸严肃的道,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着我的衣领。

我稍微愣了一下,纳闷这鲁老头速度怎么这么快?

但随即就顾不上想这个了,连忙扭头对玉风说:“前辈,您先缓一缓,好好清醒清醒,别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比较急的,貌似是我……

玉风接着又大喘了几口气,才逐渐的平复下来,看了我们一眼后缓缓道:“我……我不是在阴间吧?”

鲁老头轻笑了两声道:“欢迎复活,阎王爷把你一脚给踢回来了。”

玉风扶着椅子慢慢的站起来,而他的身躯和脸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了之前‘弥勒佛’的样子,只是左边的胳膊,袖子还是空荡荡的……

玉风得知自己没死,兴奋激动难以言表,刚准备放肆的大呼几声,却忽然瞥到了倒在一旁的逸尘。

“师侄他……”

“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估计一会儿就能醒来了。”鲁老头那张脏兮兮的脸虽然还是绷着,但还是露出了一丝喜色。

听说逸尘没事,玉风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正正衣襟,作势就要给我和鲁老头行跪拜大礼。

我哪能受的起这一拜,连忙托住他急道:“前辈,万万不可,您这是让我折寿啊。”

鲁老头也了走过来,两手拢在袖管里笑道:“行了,这次大难不死,不代表以后也这么好运,以后就别再做那些有悖天理的事了。”

玉风讪笑了几声,竟像个孩子似的挠了挠头,说:“嗯,记住了。”

顿了顿他又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从黄泉路上回来啊。”

我一愣,问:“阴间还真有这么一条路么?”

我去阴间也不止一次了,貌似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黄泉路、奈何桥啊。

玉风心有余悸的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两寸来长的坠子。

我和鲁老头定睛一看,两人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坠子……

竟然和那个替命傀儡一模一样!

第50章 中巴车上的爷孙

“这……”

我不禁哑然,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坠子,仔细的端详起来。

只见坠子通体奶白,没有一丝杂色,入手冰凉,摸上去还有一种柔滑的感觉。

如果不是它的样子和之前那个替命傀儡一模一样,我一定会以为这是玉风养了多年的羊脂玉。

“黄泉路,我也不知道它在阴间的具体位置。”玉风将坠子拿回去,继续道:“我只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大片的彼岸花,然后走上了奈何桥,正要喝孟婆汤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个坠子。用手一碰,紧接着我就醒来了。”

“太匪夷所思了吧。”我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刚想再说话却忽然听见一旁的逸尘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三人同时把头转过去,只见逸尘颤颤巍巍的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满脸的错愕之色。

“师叔,你……你没事了!”

逸尘一见玉风完整无损(除了左臂)的站在那里,顿时惊叫了一声,随即竟然像个孩子似的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给玉风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好不容易把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玉风说:“此间事了,你俩也该回去了,王耀龙的魂在藏魂斗待太久了不好,必须得尽快去陵园里慢慢恢复。”

说完,玉风掏出藏魂斗,递给了逸尘。

逸尘拿着藏魂斗疑惑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玉风摆了摆手道:“不了,我在这边还有很多事,等有时间再去京城看你们吧。”

“现在天还没亮,村子里也打不上车,你们要不就先在我这棺材铺对付一晚上吧。”鲁老头一边收拾着碎裂的棺材,一边说道。

我看了下时间,然后又看了看外面的街道,的确跟鲁老头说的一样,除了棺材铺,我们还真的没地方可去了,这村子可没有什么宾馆之类的。

但是在这棺材铺过夜……

倒不是害怕,只是鲁老头这里,只有他平时睡觉的一张木板床,剩下唯一能躺的地方,也就只有棺材了……

“没事,这里就这里吧,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睡个棺材怕啥。”玉风很是洒脱的摆了摆手,走到棺材前就要抬腿迈进去。

鲁老头抱着被打裂的棺材木板道:“不用睡棺材,这前屋夜里冷,一晚上就能把人冻坏了。都到后屋睡吧,把这些板子垫在地上,我还有几床被子,凑乎凑乎一夜就过去了。”

我和玉凤没说什么,只有逸尘冷冷的哼了一声,但最终还是迫于外部环境原因,一脸不情愿的跟我们进了后屋。

连着奔波了几天,我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现在一旦放松下来,整个人立马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直接躺在木板上就呼呼的睡着了。

一夜无话。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逸尘难得比我醒的还要迟,我看他睡的那么熟,也就没打扰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前堂。

鲁老头刚好从外面买回来包子油条,还没等我发问,他就直接说玉风一大早走了,还说玉风给我留了张字条。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然后把饭放在一旁,转身又去忙活那些棺材了。

我纳闷玉风有啥话怎么不直接当面和我说,还这么神秘的留张字条。

当我打开信纸看到里面的留言后立马就明白了,玉风他……对王二柱老两口还是心有愧疚啊。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小郑,有时间帮我去祭拜一下王二柱老两口,师叔人老了,而我更是没脸见他们,所以只能拜托你了。另外,照顾好王耀龙,就算是对王叔老两口的补偿吧。

“咦?师叔走了么?”我刚把信收起来,逸尘就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嗯,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逸尘打了个哈欠道:“那就走呗,还等什么呢。”

我指着旁边的早饭,不对,现在应该叫午饭了,说:“先吃完饭再说吧,而且不得跟鲁前辈打声招呼啊。”

谁知道我一提起鲁老头,逸尘‘耗子眼’一竖,冷哼了一声道:“跟他打招呼?除非什么时候人屎端上餐桌都能变成一道菜!”

我一直纳闷逸尘到底和鲁老头到底有什么仇怨,怎么处处针对他,于是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刚一问完,鲁老头就从后屋走了出来,眯着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放在逸尘身上,淡淡道:“要走就走,不走就留下,我可没逼你。”

逸尘气极反笑,晃着脑袋道:“呵呵,你以为我想待在这死人都不愿意待的地方么,如果不是为了师叔,打死我我也不会踏进你这棺材铺一步!”

说到最后,逸尘竟然气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哆嗦的指着鲁老头怒道。

我见状赶紧横在他面前,七说八劝好不容易把他劝的冷静下来。

我回身冲鲁老头点下头表示歉意,拉着逸尘赶紧离开了棺材铺。

这俩老哥……如果我们再不走,我丝毫不怀疑他俩能打起来。

鲁老头倒也没多矫情,冲我挥挥手只说了两个字:“慢走。”

拉着逸尘上了大路,寒风呼呼的直往脖子里灌。

我和逸尘两人哆哆嗦嗦,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来了辆村里到县城的中巴车,想都没想就赶紧钻了上去。

车上人不多,除了司机和卖票的,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人,看上去应该是爷孙俩。

其中爷爷看上去差不多七十岁左右,而他的孙子也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

不知怎的,第一眼看上去,这两人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但是具体哪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还有多久到啊?”孙子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快了,快了。”满头白发的爷爷笑着答道。

听到爷孙俩的对话,我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心说自己神经也太敏感了,这大白天的,就算真有什么邪祟也不可能出来啊。

看来这几天的邪性事把自己都快搞崩溃了,也该回去好好歇一歇了。

“你俩,去哪呀?”卖票的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紧紧裹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边哈着气边问我和逸尘。

我问:“这车去市里的火车站么?”

女人摇了摇头道:“不去,只到县城,你们可以去县城换大巴。”

我点点头交了钱,和逸尘坐在了那爷孙俩后面两排的座位上。

卖票的女人则是哆嗦着身子坐在了副驾驶,跟司机说起了话。

杜庄村离大同县不是很远,开车最多也就四十分钟的路程。

我看着窗外枯黄的草木,不知怎的一下想起了玉风那条齐根而断的胳膊,心情立马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压抑沉重。

逸尘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车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开走二十多分钟了。

“你凭啥不给我买!你说的要给我买玩具枪的!”

忽然,车内传来一阵吵闹声,抬头一看,原来是前边的那个小孩跟他爷爷吵了起来。

小孩此时站在过道上,脸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因为气愤,显得有些通红。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小孩竟然一手扯住他爷爷的头发,一手抡圆了朝他爷爷脸上扇了过去!

而且小孩嘴里还不停的骂着:“老东西,让你给老子说话不算话!老子今天打死你!”

“我草!这个畜生!”

我这时候哪还能看的下去?一步跨到了小孩跟前,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刚指着他想要骂几句‘不孝顺、小畜生’之类的,我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他的爷爷。

这老头接下来的举动,瞬间把我们几个人全部给震惊住了……

第51章 风波

“啪!”

老头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在了我的脸上,虽然不是很疼,但却把我给打的懵住了。

“你……你……凭啥打我孙子!你个没教养的东西,这么大个人,居然还打一个小孩子!”老头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我骂道,后边的话更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一下子被他搞懵了,什么情况?!

这老头脑子被他孙子打坏了?

说我没教养?

拉屎的还有脸嫌弃放屁的恶心?

不过我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这特么的又是被惯出来的一个熊孩子。

这老头骂完了我,一扭头就跟换了张脸似的,笑眯眯、一脸‘慈祥疼爱’的走到孙子跟前,双手把他扶起来道:

“诶呦,我的大孙子诶,让爷爷看看,没摔坏吧?没事没事,爷爷帮你打了那个没家教的野孩子了,咱不哭,咱不哭哦。”

我当时就被气笑了,还‘咱不哭,咱不哭’?那个熊孩子压根连眼睛都没湿一下好么?

刚这么一想,熊孩子本来还没事,被他爷爷这么一‘安慰’,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那模样,那叫一个凄惨,看得我不禁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小伙子,算了,跟这种人计较啊,容易折寿。他这种没教养的,有老天爷收呢,你就别搭理他了,万一真碰他一下,他还得讹你钱呢。”卖票的那位大姐冲我摆了摆手,劝说道。

逸尘也拍着我的肩膀道:“是啊是啊,我看了下这孩子的印堂,已经发灰,活不了几分钟了。”

这两人像是商量好似的,一唱一和的把老头儿跟熊孩子损的那叫一个下不来台。

老头儿本来还想站起来‘舌战群儒’,可是看到我和逸尘杀人似的眼神后,最终还是吞了吞唾沫坐了回去。

但他还是嘴上不想落面子,转头对着他那‘宝贝孙子’说:“凡凡啊,咱不学他们这样,咱长大了要做个懂事的好孩子。不像这几个没素质的人一样,跟老人还有小孩子还要计较。”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不过这次是那个叫凡凡的熊孩子打的他爷爷。

“你个废物!刚才他踢了我一脚你没看见啊!你是怎么当爷爷的!”熊孩子边嚎哭着,边用手指着我冲他爷爷吼道:“你给我打他啊,给我报仇!玩具枪我不要了,你给我打他!哇……”

我本来不想搭理这俩货,翻了个白眼准备假寐一会儿。

可谁知老头儿竟然还真的听了他孙子的话,扶着椅背朝我走过来,一句话也没说,抬起手就要往我脸上扇。

“好诶好诶,打他打他!”

熊孩子立马停止了‘号丧’,在后面高兴的拍手大叫。

我实在是怕自己压不住火气,下手太重把这老东西给一巴掌呼死。

于是就在他巴掌落下的瞬间,我一猫腰从他的腋下钻过,站在了老头儿的身后。

“嗯?你还敢躲?老东西,打他啊!你个废物!你之前不是吹牛B说自己总抄过别人的家吗?你不是你以前还当过‘鸿威兵’嘛!”

一听熊孩子这话,我总算明白了这老头一身的素质哪来的了……

“我说兄弟啊,我跟你年纪看上去差不多,劝你一句,给我安静坐那儿,我没准还可以救你一命。”

就在老头儿转身再次扬起手的一刹那,逸尘一把抓了他的手腕,一脸嘲讽的说道。

老头儿其实也怕把我真的彻底惹恼,毕竟他现在不是当年的‘鸿威兵’了。

老头儿讪讪收回手,立马变回‘慈祥’的模样冲着熊孩子道:“凡凡啊,你看他们已经认错了,咱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们计较了好不好啊?一会儿到了地方,爷爷给你买玩具枪啊。”

熊孩子努着嘴看了看我和逸尘,结果被我俩杀人似的眼神吓的哆嗦了一下,冲着他爷爷点了点头。

卖票的那位大姐摇头长叹了一声,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看起窗外的风景来,同时还跟司机嘟囔道:“你说今天咋了么,怎么坐车的这么少啊?”

司机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开上了县城高速,颇有怨气的道:“能咋了,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出来啊。”

女人哦了一声,缩着脖子没再说话。

我以为这段小风波总算是过去了,于是靠着窗户玩起了手机。

可刚没玩几分钟,一股寒风忽然灌了进来。

抬眼一看,竟然是前面的那个熊孩子把车窗给打开了,而且他整个腰部几乎都探了出去,裤子还脱下来一半。

而他爷爷正双手护在熊孩子身后,看样子是但心大孙子被甩出去。

我顿时就怒了,熊孩子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尿啊!

卖票的大姐窝在副驾驶,根本看不到熊孩子的举动,司机估计也刚好没看后视镜,依旧在稳稳的开着车。

我对此也是真的无奈到极致了,他尿就尿吧,可是我特么的在后面坐着啊!

他这一尿,被风一吹,全TM飘到我这边了!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火气,怒气冲冲的就要过去好好‘教育教育’这对爷孙,逸尘也没拦着我,反而还用眼神给了我‘莫大’的鼓励。

可谁知我刚一站起身,车子突然像是碾到了一块石头一样,猛地颠簸了一下,就朝左侧歪去。

我下意识的扶住椅背,目光刚好瞥到前面的那个熊孩子。

因为颠簸,他爷爷本来扶着他的手反而不小心推了他一把,熊孩子整个上半身瞬间就被推出了窗外。

他爷爷反应也不慢,赶紧用胳膊夹住了熊孩子的双腿。

卖票的大姐此时也被吓醒,猛地跳起来大声惊呼:“怎么了?怎么了?”

当看到后面的的情形后,这才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司机早已猛踩了刹车,所幸车子没有发生侧翻,稳稳的停了下来。

就在我们都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对面突然驶来了一辆大卡车!

县道本来就不怎么宽,大卡车的速度又是不慢。

然后……

又是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大卡车擦着我们旁边划过。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见,熊孩子被大卡车拦腰截断……

根本来不及救援……

第52章 车祸现场

天空飘起了片片雪花,落在地上被满地的鲜血融化。

那个叫凡凡的孩子,上半身血呼啦擦的挂在卡车的倒车镜上,腰部的碎肉一块一块的掉了下来,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我仿佛还能听到碎肉砸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说不出的惨烈。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车外地上一滩烂肉和污血,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忘了。

“我的大孙子!凡凡啊!”

老头儿最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哀嚎,然后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他的两条胳膊,还在紧紧夹着自己孙子的两条腿。

“我的妈呀!死人啦!”

卖票的大姐被老头儿吼了这么一嗓子也终于醒悟过来,两腿一软就跌坐回了椅子上,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的脑袋,哇哇大哭起来。

中巴车外,大卡车直接横在了路中央。

我透过窗户看去,只见卡车司机没什么大事,只是额头被蹭破了点皮,此时正惊愕的看着倒车镜上挂着的半个身子,浑身不停的打着摆子。

这场面,饶是我和逸尘见惯了恶心的鬼怪也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前辈,你刚才……是已经看出来这孩子命不久矣了么?”

我忽然想起逸尘前不久才说过的话,当时还以为他是故意气这爷孙俩,现在看来……

逸尘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印堂发黑还有的救,一旦发灰,大罗神仙下凡也没用。不过我救了他爷爷一命,也算是对得起良心了。”

我刚准备问逸尘什么时候救的老头儿,脑子里忽然想起来逸尘之前跟那老头儿说话的时候,抓了一下他的手腕。

“两……两位……”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我和逸尘回头一看,原来是中巴司机走了过来,浑身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怎么了?”我下意识的问道。

只见司机略微抬了下头,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哆嗦道:“你们……你们可看见了,这事儿……这事儿跟我没……没关系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哭腔,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逸尘回头看了下座位上被‘切’成两段的凡凡,安慰司机道:“放心吧,不是你的责任,赶紧去报警。”

司机完全没了主意,听逸尘这么一说,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报警,逸尘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他的手腕问道:“对了,你这车有行车记录仪么?”

司机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就这破车哪有那玩意儿啊,我……我……”

看他又开始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逸尘赶紧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会给你作证的。这样,你先报警,我们下车去看看情况。”

说完,逸尘给我使了个眼色就朝着车门走去。

我瞥了一眼晕倒在座位、抱着凡凡下半身的老头儿,摇头叹息了一阵,跟着逸尘下了车。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马路上偶尔路过的车辆,此时也已经被堵在了两头。

卡车司机见我们从中巴上下来,连滚带爬的从车上滚落下来,跌跌撞撞跑到我俩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啊!他……他……突然就……就窜了出来,我……我踩了刹车,他……死……”

卡车司机是个一米八多的大汉,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可现在竟然像是个孩子似的大哭不止,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样子,估计是把我俩当成死者的家属了。

我和逸尘对视了一眼,然后安慰道:“我们不是死者家属,你先别急,你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么?”

卡车司机猛地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我经常跑长途和夜车,所以安了一个。”

说着,卡车司机就转身准备上车去取记录仪,逸尘却一把拉住他,说:“等警察来了再拿吧,现在你就留在这里,千万不要跑。”

卡车司机比那个中巴司机胆子大了许多,喘了几口粗气点点头,蹲在一旁抽起了烟。

他此时虽然还在害怕,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筛糠似的发抖了。

逸尘冲我招招手,顺着我们来时的路往回走了大概几分钟,然后忽然停下脚步,疑惑道:“不应该啊。”

我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不应该?”

逸尘紧皱着眉头不答反问道:“你难道忘了,咱们刚才坐的那辆中巴,好像是碾到了一块石头才导致惨案发生的啊。”

我猛然惊醒,目光顺着马路由远及近看了一遍,却根本没发现有什么石头之类的路障。

“会不会……是被崩到路边了?”我猜测道。

逸尘却摇摇头说:“不可能,你看这路两边都是土,根本没什么大石头。”

“哇呜哇呜哇呜……”

我俩正疑惑之际,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警笛声,扭头一看,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闪着灯停在了路边,警戒线立马拉了起来,封锁住了现场。

“过去吧,咱们是目击者,估计得去趟警局了。”逸尘抖了抖身上的雪,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到了警戒线跟前,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相清秀的女警把我俩拦了下来:“等一下,你们俩是干嘛的?”

我指了指中巴车,说:“我们是车上的乘客,刚才亲眼目睹了车祸发生。”

“让他们进来吧。”

小女警刚想说话,中巴旁边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魁梧男子喊了一句。

“那你们进去吧,注意别破坏现场。”小女警不仅长得清秀,说话声音也是好听,做了个放行的手势把我俩让了过去。

“你好,我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廖伟东。”刚才说话的魁梧男子快步走到我俩跟前,打了个敬礼接着道:“你刚才说,你们亲眼目睹了车祸的发生?”

逸尘在京城的时候就没少跟警察打过交道,所以还没等廖伟东继续发问,逸尘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一遍。

廖伟东听完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顿了顿他转头对小女警喊道:“特特,先把中巴上的人带到医院检查一下,现场派人看护起来。”

叫特特的女警应了一声是,接着上车和其他警察一起,把售票大姐和那个老头儿抬上了救护车。

廖伟东转身看了看两辆车的司机,说:“你们四个,跟我去警局了解下情况吧。”

逸尘插嘴道:“那辆卡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也带上吧。”

廖伟东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亲自上车把记录仪的内存卡拔了下来。

“走吧,上车。”廖伟东行事风格很像常思瑞,不苟言笑,一脸严肃。

我和逸尘还有两个司机上了警车,谁都没有说话。

中巴司机此时的情绪也慢慢的稳定下来,但额头上依然是冒汗不止。

廖伟东跟后视镜看了一眼,安慰道:“不用怕,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都讲证据,带你们回去就是问一下具体的情况。”

普通人对警察还是有信任感的,两人听廖伟东这么一说,皆是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汗各自点了根烟。

警车,在路上急速的飞驰,我回头看了一眼车祸现场,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错觉,我好像看到中巴车底下,有一个黑影闪过……

第53章 诡异的车祸

车祸现场其实距离县城已经不远了,我们几个坐着警车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就到了警局。

廖伟东做事雷厉风行,一下车就让人把我们带到四间小黑屋,分别问起话来。

我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警察倒也没怎么为难我们几个。

录完了口供,我们四个又被带到了大厅。

廖伟东坐在对面翻看着四人的口供,眉头皱成了‘川’字,沉默了半晌后才对我和逸尘缓缓道:“你们两个都说,中巴车磕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我和逸尘刚要说话,中巴司机就连连点头道:“警察同志,我发誓我真的没看到有一块石头,可是……可是车子真的像是碾到了什么东西,然后……然后……”

“然后车子一歪,那个叫凡凡的孩子半个身子就甩了出去。”我见他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接过话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中巴司机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欠了欠身子。

我则是对他没太多好感,刚才他这么着急的抢着话,无非就是想撇清关系,说明不是自己的错。

廖伟东低头搓了搓脑门,翻着白眼看了看我和逸尘,然后转了两圈眼珠道:“你俩,跟我来一下。”

说完他就站起身子,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我和逸尘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的不解。

按说我俩就是个无辜的路人甲,录完口供应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但是看廖伟东的样子,怎么反倒对我俩好像有什么怀疑啊?

虽然满心狐疑,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我们也不好多问什么,只能乖乖跟了过去。

一进办公室,廖伟东就绷着脸问道:“在现场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奇怪,按说普通人看到那样惨烈的现场,就算胆子再大也会被吓得语无伦次。可你俩非但没有,而且说话还条理清晰。最关键的是……”

廖伟东突然目光一凛,接着沉声道:“刚才在现场的同事说,那里根本没发现什么足以让中巴车倾斜的大石头!”

逸尘笑了笑,伸手指着我说:“这小子是看守陵园的保安,老头子我是个捉鬼的道士,你说我们看见那样的现场,还会有害怕的感觉么?”

廖伟东怔了一下,刚想说话,逸尘就挥手打断道:“你既然怀疑我们,但是却又没把我们当成嫌疑人逮捕起来,反而是带到办公室里问话,所以我猜……你应该也发现车祸的不寻常之处了吧?”

逸尘到底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几句话就把廖伟东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我在心里悄悄对他竖了根大拇指,但同时也想到了这次车祸不对劲的地方。

那块石头……

“我姑且相信你们的胆子大,但是这次的车祸……”廖伟东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儿,最终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冲逸尘说:“您刚才说您是道士吧?那能否解释一下这一幕呢?”

说完,他侧过身子,让出了桌上的电脑,而电脑屏幕上,正是大卡车上记录仪拍到的画面,只不过现在是在暂停状态。

我和逸尘凑了过去,廖伟东按下播放键,紧接着画面就动了起来。

视频中的声音很吵,有广播信号不好的那种‘嗞嗞’声,还有卡车司机似鬼哭狼嚎般的‘歌喉’。

突然,画面中出现了一辆中巴,卡车下意识的减了速。

可就在两车相距十几米快要会车的时候,中巴车忽然像是中了邪似的,整辆车都朝着大卡车这边斜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小孩的身影,从车窗里被甩了出来。

大卡车躲闪不及,猛打方向盘踩着刹车,但还是没有躲过。

只听一阵刺耳的铁皮摩擦声响起,大卡车的挡风玻璃上瞬间被溅满了鲜血和碎肉……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时间虽然不长,但足以让人心惊胆寒,这可不是拍电影,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

如果不是做了守陵这个工作练出了胆子,单看这个视频,就能让我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见我俩不说话,廖伟东拖动鼠标,在中巴发生倾斜的那一帧画面停了下来。

“你们看这儿。”廖伟东伸手指了指中巴车右边的位置。

我和逸尘又凑近了一些,才发现他指的那里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根据旁边的对比物来看,那团东西估计差不多有篮球大小。

“这是什么?”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廖伟东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问题,根据口供来看,你俩是除了平建军和平不凡,唯一坐在中巴中间靠后位置的两个人。当时,你们就没发现有这么团东西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知道了那爷孙俩的名字。

逸尘猜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中巴车是受到了这团东西的撞击,所以才发生了倾斜?”

廖伟东点了点头,说:“根据现场同事发回来的消息,车胎并没有碾到什么东西的痕迹,而且不管是马路上还是路边,都没有类似能让中巴发生倾斜的石块之类的路障。所以……”

“嘶……”

逸尘倒吸了口凉气,眯着‘耗子眼’疑惑道:“我记得,中巴右边的车身,好像也没有什么被撞击的痕迹吧?”

廖伟东捏着眉心,闭眼沉声道:“你说的没错,中巴车的确完好无损。”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说实话,我身为警务人员不该迷信一些东西,但我的的确确经历过不少科学无法解释的悬案,你们如果真的是高人的话,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逸尘轻笑了两声,又开始了故弄玄虚的那一套:“玄学之学,玄之又玄;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乃官门中人,我们则是山村野夫,这件事纯属交通意外,我们就不好掺和了。”

混迹官场,没几个脑子不灵光的。廖伟东听逸尘这意思明显是不想管,但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大师,敢问道观可否缺香火钱?”

逸尘笑着摆了摆手道:“出尘之人,不看重钱财,此事也已调查清楚,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逸尘转身就要离开,可是他又忽然转过身,一脸严肃的对廖伟东说道:“那两位司机,也没什么罪,查清楚之后能放就放了吧,替罪羊多了,受害的是杀羊的人。”

他这句话说的云里雾里,但我和廖伟东却都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廖伟东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听逸尘这么说,转了转眼珠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我跟在逸尘身后走出了警局,见四下无人,我趴在逸尘耳边轻声问道:“前辈,真的不管这事儿了么?”

逸尘抿了抿嘴唇,想了几秒钟后说:“先回京城吧,把王耀龙的魂安顿好了再说。”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逸尘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我又说了一句话:“小郑啊,以后记住了,不管阴间还是阳世,千万不要和官门中人牵扯太深。”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问道。

逸尘却没再说话,只留给了我一个背影。

他不说,我也没法再问,只好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多钟,回京已经赶不上了,我们只好打车到汽车站,再坐大巴赶到市里。

奔波了一路,我早已快累垮了,在火车站附近随便找了家酒店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54章 童谣

“大同城墙十五里,三关四角十二道门,四大街,八小巷(hang,四声),七十二条绵绵巷,巷巷都有五道庙。”

一大早,我就被楼道里一阵小孩儿唱的童谣给吵醒,看看时间,才六点,天都还没怎么亮呢。

“醒了啊?”

逸尘盘腿坐在床上,眼睛微眯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闭上继续打坐。

“咱们买的几点的票啊?”我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问道。

逸尘做了个收功的动作,长出了口气道:“七点多的,本来还想让你再睡会儿,没想到你自己醒了。”

磨磨蹭蹭从被窝里钻出来,我点了根‘屎前烟’,无奈的抱怨道:“能不醒么,也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大早上的瞎叫唤。”

谁知道逸尘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把我的烟吓得掉地上:“什么孩子啊,是个游离在这边的鬼煞。”

“鬼……鬼煞?”接二连三的邪性事已经把我神经刺激的太敏感了,一听见这俩字,我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拿药杵。

逸尘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事,只是小鬼而已,不会害人的。”

我这才缓缓将药杵放下,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去厕所完成我那未完成的‘大业’。

回到京城,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我俩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家快餐店敞开钱包吃了一顿。

没办法,火车上的饭,实在是难以恭维啊。

我本以为逸尘乃是出尘之人,对吃的应该不会太挑剔,所以就多嘴问了一句。

结果他差点没忍住骂出脏话来,最后硬生生压住满腔怒气说了句:出尘之人也是人,不挑剔,不代表什么猪食都能吃。

我不禁一阵愕然。

吃完饭坐地铁回陵园,快到的时候我给陆雪瑶打了个电话,接通后还没等我说话,听筒里就传来了一个甜得发腻、酥到骨头里的声音:“老公~~”

就这么俩字把我吓得赶紧捂住了手机,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逸尘,万幸他没听到。

“你要死啊!”我压着声音骂道:“逸尘前辈还在我旁边呢,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别太那啥了啊。”

接着我就听见对方嘟囔了几句,然后嗔道:“知道啦,赶紧回来吧。”

幸亏提前给她打了个电话,陆雪瑶才没有一见我就表现出太亲昵的举动,逸尘自然也没看出来什么异常。

一进陵园,逸尘就直接掏出了藏魂斗,朝着墓群走去。

我让陆雪瑶就在宿舍待着,然后紧跟在了逸尘身后。

陵园其实不是很大,但也算不上小,足有300亩左右。

逸尘带着我直接走到墓群最中心的位置,这里有一片大约二十多平米的空地。

当初我也问过何大军,偌大一片墓群,为什么单单这里是空的。

当时他只说以后会告诉我,可谁知后来他一走,这么长时间都没了音信。

现在看来,这片空地应该就是逸尘所说的养魂之地——聚阴阵了。

果不其然,逸尘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将藏魂斗口朝下放在地上,单手竖掌念了几句口诀。

紧接着我就看见藏魂斗像是泥牛入海一样,一点点的陷进土里,最终消失不见。

“好了,走吧。”逸尘冲我招了招手。

我讶道:“这就完了?”

“要不然呢?开坛做个法?”

我:“……”

两人刚转身要走,背后却听到了很微弱的一个声音:“谢谢。”

逸尘回过头看了一下空地,说:“你就先好好在这儿养着吧,不要辜负我们一番苦心。”

“嗯……”

回到宿舍楼下,我本想让逸尘歇歇再走,可他说还有事情要办,于是急匆匆的连一杯水都没喝就离开了。

这下整个陵园就剩下我和陆雪瑶两人了,逸尘前脚刚一走,她后脚就解放开了,整个人像条八爪鱼似的直接缠在我身上,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去。

陆雪瑶凑近我的耳朵,拉长了语调跟我撒娇道:“老——公——”

我被她这一声叫的浑身立马起满了鸡皮疙瘩,脸就像被烙铁烫了似的又红又热。

好不容易费力的把她从身上弄下来,我没好气的道:“你咋这么粘人啊,女孩子家家,被看见了也不怕丢人。”

“噗嗤!”陆雪瑶一下子就笑喷了,扶着我的肩膀抬手指了指四周,说:“不是,你给我说说,这全陵园除了咱俩一个半活人,哪还有别人啊?再说了,你都跟我那啥了,叫声老公有什么啊。”

说着,陆雪瑶竟然画风一变,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两颊迅速变得绯红,贝齿轻咬嘴唇,两手不停的搓着衣角。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个只会用下体思考的动物,可我意志再怎么坚强,也终归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

而且之前和她经历过那么一次,所以一看到她这幅姿态,血液立马就憋胀了‘大头’和‘小头’,何大军走之前的交代也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反正有了第一次,也不在乎第二第三次了。

这样一想……

丫的,干了!

然后……

一整个下午,宿舍楼就跟地震了一样,细节简直无法描述。

入夜,我累得跟狗似的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整个人近乎虚脱的瘫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临睡之前,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王耀龙,我貌似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怀里一阵耸动,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阵小孩唱童谣的声音:

“大同城墙十五里,三关四角十二道门,四大街,八小巷,七十二条绵绵巷,巷巷都有五道庙。”

“我草!”

我立马被惊出一身冷汗,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下来。

抬眼一看,陆雪瑶就像是发癔症一样,直挺挺的坐在床上,头不停的摇晃着,嘴里还一遍一遍的唱着童谣。

而这首童谣和这声音,分明就是今早我在大同火车站旁边酒店听到的那个!

怎么办?

我整个人瞬间僵住了,逸尘不是说那只是个小鬼么?

看这样子,貌似他是跟着我回来了?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缓缓把枕头边的药杵握在了手里,然后轻声叫了一下陆雪瑶。

忽然,陆雪瑶身子猛地一怔,眼睛倏地张开,猛然朝我瞪了过来。

仅这么一瞪,我瞬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南极的冰窖一样。

陆雪瑶的眼睛,

没有了瞳孔,全部都是惨然的眼白……

第55章 魔鬼训练(1)

“嗝……”

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晚上吃太多了,在这邪性要命的时刻,我竟然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嗝。

听起来可笑,但我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陆雪瑶就这么瞪着我,一动也不动。

见她不动,我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气氛静的有些可怕。

“嘿嘿嘿。”

半晌后,陆雪瑶突然咧嘴笑了笑,声音就像是铁皮在水泥地上摩擦一样,尖利刺耳。

下一秒,异变陡起!

陆雪瑶突然疯了似的朝我扑了过来,我几乎是本能的举起药杵就要砸过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猛地反应过来,这一药杵砸下去,她有可能就魂飞魄散了。

眼看着药杵离她的脑袋越来越近,我想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松开药杵,然后一个侧身躲过她的双手,紧接着把她死死摁在床上,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可是陆雪瑶的力气出奇的大,满脸狰狞的嘶吼着,一脚就把我踢飞出去。

“嗵!”

我重重的摔到地上,还没等直起身子,陆雪瑶接着就是一个饿虎扑食扑了过来,张开嘴就朝我脖子咬了过来。

我左手被死死的掐着,只能用右手去抵挡,就在我刚一碰到她身体的时候,我的右手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滚烫的灼热感,紧接着陆雪瑶就像是触了电门一样,被我一掌打飞,嗵的一声摔回了床上。

捂着差点被摔裂的尾巴骨,我艰难的站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陆雪瑶,我立马就被气笑了。

这货竟然又呼呼的睡着了,而且还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不禁挠了挠后脑勺,这特么的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左手腕传来的疼痛,我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个噩梦呢。

最气人的是,她把我折腾了一番,现在居然又呼呼的睡着了?

呃……虽然刚才她也不是清醒状态。

看看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

本来不忍心把她弄醒,可我又担心她再出什么幺蛾子,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轻轻把她摇了起来。

“唔,怎么了啊?”陆雪瑶嘟着嘴,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我不禁满脸黑线,没好气的道:“你刚才差点把我弄死知不知道啊?”

可谁知这货竟然两手一伸,搂住我的脖子往她面前一带,‘啵’的亲了我一口说:“这不是没死嘛,你肯定做梦了,睡觉吧。”

接着又是一阵轻微的鼾声。

我:“……”

经这么一闹腾,我哪还敢睡觉,一脸警惕的坐在她旁边,一点困意都没有。

忽然想起来刚才右手传来的那一股灼热感,我下意识的摊开手掌看了过去,只见那一片像是树叶的印记,竟然又浮现了出来。

而且这一次不同之前,印记红的有些奇异,就像是毛细血管破裂,将要渗出血来一样。

可是下一秒,印记却又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这……

特么的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我盯着手心,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个类似树叶的印记之前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捡到药杵;第二次则是雨红梦醒来的时候……

一想起雨红梦,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因为我知道就算再怎么想,现在也不是钟轩的对手。

想要救出雨红梦,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

下一刻,我在心里狠狠的发了个誓:

钟轩,老子迟早有一天要让你尝尝,十大酷刑是什么滋味。

…………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陆雪瑶像是个吃不饱的小鸡仔一样,缠着我要再来个‘晨练’。

我几乎一夜没睡,哪还有精神继续‘一柱擎天’啊,于是只好利用三寸不烂之舌,好不容易才把她安顿下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的舌根都特么的快麻了……

“明天开始吧,你要好好训练训练。”陆雪瑶依偎在我怀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全身的汗毛立马就竖了起来,“姑奶奶,训练什么啊?我……我快要被你榨干了啊。”

谁知她竟然白了我一眼,嗔道:“你个色胚想啥呢啊,我说的是对你体能的训练。想救雨红梦,就得把钟轩收拾服了,可以你现在的身子骨,连他一巴掌都受不住,怎么能行啊。”

我瞬间就懵住了,雨红梦的事除了钟轩和俞琴,就只有风雅院和范子仁这个鬼老头知道,陆雪瑶又是怎么……

“犯什么傻啊,你以为能瞒得住我啊。”陆雪瑶撇了撇嘴,然后冲墓群方向扬了扬下巴道:“周围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你在阴间的一举一动,还能逃过我的眼睛啊。”

我不禁有些哑然,这些热心的邻居,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我咋就把这茬给忘了……

陆雪瑶嘻嘻的笑了两声,接着抱紧我的胳膊说道:“要不然那天你以为我干嘛要把你给强了啊,等救回雨红梦,我可是要做正房的。”

我又是一阵满脸黑线……

好好的休养了一天,把这几天失去的精力总算是补回来一些。

那个唱童谣的小鬼没再出现,我也懒得管他。

反正逸尘说他不会害人,昨晚的事情就当他是对我一个小小的惩罚吧,因为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我对那个看不见的小鬼发了一大通牢骚。

翌日清晨。

还在睡梦中的我,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一阵阵的阴风吹过。

微微睁开眼,我差点被眼前的一幕给吓破胆。

我的窗边,围满了人!不对,是特么的围满了鬼!

无头的、满脸是血的、舌头比身子还长的……

还没等我作何反应,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该起床啦。”

循声望去,只见陆雪瑶叉着腰站在鬼群中,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

我这才认出来,周围这些鬼,都是墓群里的邻居。

“嘿嘿,看把小伙子给吓成啥样了。”满脸是血的一个老太太笑着说道。

抬眼一看,是被邻居们称作热心肠的李大妈。

我喘着粗气拍了拍脑门,稳定了下情绪没好气的道:“废话,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床周围站这么多人谁能不吓一跳,更何况你们都不是人。”

陆雪瑶直接把我的衣服扔了过来,继续催促道:“你就别发牢骚了,我好不容易才请大家来帮忙的,谁知你去大同走了这么多天,所以一直没时间对你进行训练。”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现在终于有时间了,天大的事也先放一放吧。还有,做好心理准备啊,这可算的上是真正的‘魔鬼’训练。”

听她这么一说,再想想还在钟轩身边的雨红梦,我咬了咬牙道:“魔鬼训练么?呵呵,来吧!”

第56章 魔鬼训练(2)

“啊!”

从训练的第一天开始,陵园里就到处充斥着我撕心裂肺的哀嚎。

幸亏这里荒无人烟,要不然早就有热心的群众报警了。

“小伙子,现在是在训练你的抗击打能力,你可得忍住了啊。”

李大妈满脸带血的冲我笑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没停下,虚托着半人高的墓碑在我全身上下无规则的拍下。

那力度和狠劲儿,简直跟拍蟑螂没啥区别啊……

还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其他的邻居学着李大妈的样子,一下下的把我拍进了地里。

我已经记不清被拍晕多少次了,只记得每次昏厥之后醒来,都在院子里的一个大瓮里泡着。

而陆雪瑶,总是眼睛通红的替我擦拭着身子,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坚持,不心疼;坚持,不心疼。

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子,我心里不禁一暖,瞬间什么疼痛就都忘了。

为了救‘情敌’,忍着心痛帮自己爱的人提升实力。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大瓮是何大军留下的,听说之前他也用这种方法‘强身健体’过,所以我现在完全是沾了他的‘光’。

瓮里全是用何大军留下的配方调配的药,瓮下面则是生着火堆,这药浴可是我在训练过程中,最舒服、最享受的时段了。

毕竟有美人相伴嘛。

被诸多邻居就这么用各种墓碑、棺材板、板砖之类的砸了足有一个多月,训练总算是有了一些成效。

虽然每一次都是这里的淤肿刚一消下去,那里的黑青就又被拍了出来。但我自己能感觉的到,不仅是身体,就连那方面的功能都提升了不少。

而且药水的功效也非常好,泡完之后整个人就跟重生了一遍一样,大伤小伤很快就能痊愈。

不得不说这种办法看起来确实有点残忍,但也是真的很有效。

训练到最后几天,墓碑、棺材板已经对我造不成任何伤害,砸在我身上反而自己都碎裂了。

本以为训练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接下来居然还有反应能力的训练。

不过我的反应本来就不慢,所以他们布置的那些陷阱、连环木人桩之类的,吃了几次亏之后,我很轻松就都过了关。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我很惊讶,这些邻居当中,竟然还藏着一个晚清民间的武林高手。

他的姓名无人知晓,因为身高只有六尺,又练得一身硬猴拳功夫,所以周围的邻居都叫他六尺猴。

六尺猴其实除了硬猴拳,还会很多其他功夫,古太极、通背拳等等都特别擅长。

在如今这个高科技、热武器充斥的年代,拳脚功夫被很多人认为是花架子、淘汰货,没有一点实战性。

但人们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实战性,那古人吃饱了撑的去练啊?而且还要用功夫上战场杀敌。

对此六尺猴给出了解释:如今古武术没落,一来是因为那场浩劫,导致很多古术失传;二来就是因为太平社会,武术已经逐渐转变为表演性质了。

要知道在古时,功夫可是杀人技。

除了每日的体能训练,六尺猴还教了我一些基本的古武术,如此一来,我才发现古武术与现在武术的区别。

现武术因为注重表演,所以一些招式看起来比较‘花哨’。

而真正的古武术,却根本没有那么多花架子,而且动作看起来还有那么一丝奇怪。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古武术,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在陵园训练了大概三个月左右,我终于算是‘完结学业’,为了感谢众多邻居的帮忙,我还斥‘巨资’给每个人都烧了一辆劳斯莱斯。

就在我以为可以和钟轩有一战之力,准备去找他麻烦的时候,何大军居然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一个鬼。

而这个鬼,我竟然还认识,正是之前在风雅院拉皮条,那个叫侯子峰的猥琐鬼。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侯子峰是被何大军扛回来的,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发绿,气若游丝,显然是中了剧毒。

“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救活,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现在先别去找钟轩,你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何大军把侯子峰丢给我,同时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又离开了,连说一个字的机会都没给我。

我瞬间就郁闷加懵逼了,这特么的搞什么飞机啊?逛窑'子也没这么快的吧?而且他不应该见见陆雪瑶么?

但是何大军已走,想发牢骚我也找不到人了,只能无奈的遵照了他的‘指令’,给侯子峰这个皮条客进行治疗。

至于去他不让我去找钟轩的麻烦……

显然我是不可能听的,不过目前还得先把侯子峰的事情解决完。

说实话我其实挺不愿意管他的,不单是因为他的身份职业。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风雅院里,这货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就跑了,导致我后来差点命丧阴间,而雨红梦也因此被胁迫,留在了钟轩身边。

但也不能完全怪他,皮条客的任务,就是负责把客人带到地方,之后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师命难违,何大军这么急匆匆的把他送回来,很明显是没时间替他亲自治疗,所以我也只能无奈接手了。

把侯子峰扛到保安室的里屋,初步检查了一下,我发现这货中的是蝎毒。

他的右手虎口处,还有一个绿豆大的小孔,伤口周围都已经黑的发紫了。

褪去衣服,只见侯子峰心脏周围还有十三个细细的针孔,我立马就认了出来,这是鬼医十三针。

看来是何大军先用针护住了他的心脉,将他的命暂时给保住了。

尽管如此,蝎毒几乎已经顺着经脉走遍了他的全身,再拖延下去,还是很危险。

我没敢再犹豫,抽出铍针直接割破他右手虎口处的伤口,顺着动脉使劲把毒血挤了出来。

鬼的血还是跟人有区别的,说是血,其实就是一团气,所以我们为了区分,称之为鬼血。

因为中毒的原因,挤出来的鬼血已经变成了深黑色,而且还伴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娘的,幸亏事先吃了颗避毒丹,要不然我也跟着遭殃了。”兀自嘟囔了一句,我将挤出来的鬼血全都封在了瓶中。

蝎毒对于痛风的治疗可是很有帮助的。

“唔……”

侯子峰突然梦呓似的轻哼了一声,我扭头一看,只见他那张原本发绿的脸上,竟然若有若无的闪过了一丝黑气。

坏了!

我暗道不好,立马反应过来,他中的不仅仅是蝎毒!

还有特么的蛊毒!

果然,当我再看他手的时候,一只红如血、小拇指甲大小的虫子就从侯子峰右手伤口里爬了出来,探头探脑的徘徊了几秒钟,接着又钻了回去。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一根银针直接刺在了他的胳膊上,隐约之间,我竟然听见了‘噗’的一声。

紧跟着一道戏如发丝的红血顺着银针就朝我手上袭来,我连忙松开手退后了几步。

再定睛看去,那哪TM是红血啊,居然是一只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虫子!只不过体积小了很多倍。

“他中的是蝎猩蛊,普通解毒方法是没用的。”

就在我急的满头大汗不知所措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

我瞬间如遭雷劈,整个人浑身僵在了原地,这个声音我熟的不能再熟了!

是那个唱童谣的小鬼!

第57章 小胖鬼

我僵硬的转动着脖子,冷汗早已打湿了后背。

当我看清背后说话的那个小鬼后,不知该作何表情。

站在我身后的……

竟然是陆雪瑶!

可她发出的声音,却又是唱童谣的那个小鬼:“看什么看啊,之前给你个小小的惩罚,谁让你在火车站骂我来着。哼!”

说完,她竟然嘟起嘴,双手抱胸把头扬向了一边。

见他貌似没有恶意,我也顾不上跟他瞎掰扯了,连忙双手合十苦着一张脸道:“小祖宗诶,我知道错了。救命要紧,你既然能看出这是什么蛊,那肯定知道怎么解吧?”

‘陆雪瑶’慢慢的回过头,一脸不高兴的动了动嘴皮子,纠结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救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

说着说着,‘陆雪瑶’竟然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两颊更是像晚霞照耀般,泛起了两团红晕。

眼看着奇异的红虫又钻进了侯子峰体内,让他脸色更加难看,我急的就差给小鬼跪下了,连连催促道:“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陆雪瑶’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猛地一跺脚,伸出手指指着我道:“那你……那你不能笑!”

我被他一句话说的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我笑你干毛线啊,要命的关头,你能不能别墨迹了啊!”

‘陆雪瑶’终于没再说话,双手一叉腰,紧接着我就看见她头顶飘出了一个矮胖的虚影,而陆雪瑶则是像根木雕一样直挺在原地。

虚影飘到我跟前,逐渐凝实起来,等看清他的模样后,我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想起刚刚答应他的话,我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但身子却是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

这TM是人是鬼还是球啊?

小鬼还没有我的腿高,但是却比两个我都要粗。最关键的是,他浑身赤'裸,肥嘟嘟的小脸竟然粉扑扑的,头上还扎着两根羊角辫。

可他两腿中间的那个‘小可爱’,分明宣示这家伙是个男孩啊!

“哼!你答应我不会笑的,你还笑!”

我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直接蹲下了身,任性放肆的哈哈大笑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是故意,你……这样……哈哈哈哈哈……”

“你……你再笑我就不管他了!”小鬼像是真的生了气,小胖脚一跺,本来就肉嘟嘟的脸此时更鼓了。

我见状连忙直起身子,硬把笑憋了回去,使劲搓了搓脸平稳了下情绪缓缓道:“行了,我……我不笑了,你赶紧救人吧。”

说完,我又是差点没忍住,只好用力掐了自己一下,这才慢慢的平复下了想笑的冲动。

小胖鬼见我终于停止了笑声,嘟着嘴气道:“笑完了吧?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我揉了揉发酸的腮帮,走到他跟前问道:“怎么帮啊?”

小胖鬼跳上病床,冲侯子峰扬了扬下巴道:“把他的嘴掰开。”

我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可是下一秒我就有点后悔了,这嘴……

真他娘的臭啊!

也不知道是他不卫生从来没刷过牙,还是中了蛊毒的原因。

侯子峰嘴里的味道,就跟三年没洗的袜子在屎坑里涮了一遍后再捞出来放在鲱鱼罐头里泡了一样,虽然隔着他有段距离,我还是被呛得一阵干呕。

反观小胖鬼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两手扶着腿间的‘小可爱’,嘴里还不停‘嘘嘘嘘’的打着口哨。

看这架势,就算傻子也知道他要干嘛了!

果然,下一秒一股清流从小胖鬼的‘小可爱’中急射而出,十分精准的全部冲进了侯子峰的嘴里,一滴没漏。

我刚想发怒他怎么能这么捉弄人,就见小胖鬼直接跳下了床,双手叉腰目不转睛的盯着侯子峰手上的伤口。

“簌簌簌”

一只只红色的小虫,像是遇到了什么惊恐的天敌一样,竟然争先恐后的从伤口里逃窜出来。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把我又彻底震惊到了,不对,应该说是被恶心到了……

红色虫子刚一窜出来,小胖鬼就像是饿汉见了面包一样,张开嘴就扑了上去,手口并用的把虫子全部都塞进了嘴里。

紧接着我就听见虫子被嚼裂而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

这下我是再也忍不住了,胃里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还没来得及弯腰就‘哇’的一声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吧唧吧唧……你吐什么啊,这些小虫子多好次(吃)啊。”小胖鬼边嚼还边回头看了看我,含糊不清的说道。

而他的嘴角,全是虫子被嚼裂流出的红黄相间的粘稠体液……

“呕……”

这一下,前天晚上的饭也吐了出来……

我已经记不清从侯子峰体内爬出多少虫子了,只记得那个赤'裸的小身躯,站在他旁边不停的耸动着肩膀,而那些‘可怜’的小虫子,一只都没有逃过他的‘饕餮小口’。

好不容易见小胖鬼停止了动作缓缓转过身子,我双手颤抖的点了根烟,才勉强把那股恶心压下去了一点。

“妈呀,你咋吐这么多啊?”小胖鬼低头看见地上一大滩秽物,惊讶的叫道。

我现在吐得全身发软,连跟他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用眼神瞟了瞟病床上的侯子峰,虚弱道:“他……怎么样了?”

小胖鬼意犹未尽的砸吧了砸吧嘴,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美味’,舔着嘴唇点了点头道:“嗯,蛊虫都清理完毕,蛊毒也解了,好久都没吃的这么饱了哈,嘿嘿嘿。”

我:“……”

继续瘫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我这才慢慢站起身来,检查了下侯子峰的确没什么问题了。

于是扭头和小胖鬼谈起了正事:“现在说说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附在雪瑶的身上?还有……”我指了指侯子峰,继续道:“你怎么……怎么吃……吃那玩意儿?”

一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我差点又是一阵呕吐。

“唔……这是……我怎么跑到这儿了?”

陆雪瑶此时刚好醒来,晃了晃脑袋两眼迷糊的看了看我和小胖鬼,然后又将目光移向了侯子峰,以及地上我吐得那一滩秽物……

“啊!这……这都是什么啊!”陆雪瑶醒悟过来,一嗓子差点把天花板给掀飞。

我赶紧捂住了耳朵,可耳膜依然被震得隐隐作痛。

“姐……姐姐。”小胖鬼一改刚才吃蛊虫时‘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怜道:“对不起,是我把这里弄脏了。”

陆雪瑶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小娃娃……

“你……哈哈哈哈……你……你居然是……是个男孩子?”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被人笑,小胖鬼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肩膀一耷拉带着哭腔道:“就知道是这样。”

看小胖鬼有些不高兴了,陆雪瑶硬生生的止住笑,问道:“小娃娃,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又是谁把你打扮成这副模样啊?还有你的衣服呢?”

我也正色起来,死死的盯着小胖鬼,他连续两次附了陆雪瑶的身,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小胖鬼眨了眨眼睛,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跟我们讲了一遍他的经历。

而我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胖鬼,来历竟然如此凄惨……

第58章 梁琛

1960年,我国爆发了亘古未有的大饥荒,不光是农村农村饿殍遍野,就连城市里很多人都吃不上饭。

而有的地方,甚至传言还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

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很不幸的是,小胖鬼梁琛就是这一年出生的,我很难想象,在那个大人都被饿死的年代,他一个刚出生的毛娃娃是怎么活下来的。

梁琛出生在大同一个叫马林涧的小村子,他母亲在生完他后没几天就去世了。而他的父亲梁建民则是村子里的白事人,同时也是小有名气的一个刻碑匠。

也不知道梁建民是怎么把梁琛给养大的,因为那时候梁琛还不记事,所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父亲实在是太伟大了。

说句有些丧良心的话,按说那个年代死那么多人,梁建民白事和刻碑的‘生意’应该会很好才对。

可是事实恰恰相反,那时候人人家里连锅都揭不开,哪还有钱请人做白事,几乎都是找一张草席,将死者简单裹住后匆匆下葬。

再有惨的,甚至连一张草席都没有……

或许是命硬,或许是梁建民平日善事做的多,积了阴德。

父子俩竟然就这么把那段日子给熬过来了,梁建民本以为之后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了,可谁知6年后,另一场浩劫席卷了全国。

在‘扫除一切牛鬼蛇神’的号召下,梁建民竟然也莫名其妙被被扣上了‘封建迷信’的帽子,批斗、关牛棚,几乎能受的罪他全受了。

结果梁建民没承受住,直接上吊了。

万幸的是当时那些人虽然疯狂,但也没有把‘魔爪’伸向梁琛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虽然没人迫害,但也没人去管他。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梁琛知道从今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将父亲安葬了以后就独自离开了村子。

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连饭都吃不起,而且还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所以离开村子也走不了太远。

梁琛当时徒步走到大同市里,早已记不清脚底磨破了多少血泡,最终饿晕在了路边。

那时候梁琛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可是当他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躺在温暖舒适的炕上,而旁边正盘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太太。

“老奶奶,这里是……”梁琛满心狐疑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只见她头发白如雪,脸上的皱纹虽多,但却看不出一点老态。

“呵呵,你叫我柳婆婆就行,见你晕倒在路边,所以把你接回我家了。”老太太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也特别的慈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里人呢?”柳婆婆见梁琛没说话,接着问道。

不说家人还好,一说起来,梁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扑倒柳婆婆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梁琛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边哭边把自己心里的悲痛跟柳婆婆说了一遍。

柳婆婆听完后也是一阵唏嘘,心疼的摸了摸梁琛的脑袋道:“好孩子,婆婆也是一个人,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婆婆,咱俩就相依为命吧。”

就这样,一老一小就在柳婆婆家里住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柳婆婆每天很早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总会带着很多肉。

所以梁琛的伙食几乎每天都有油水,在那个年代,对于他们这种贫苦人家,这简直是想都不能想的。

梁琛问过柳婆婆这些肉是哪来的,柳婆婆却只是笑,从来不跟他说。

梁琛也只好不再去问,只要有东西吃,谁还管它哪来的。

直到有一天,梁琛实在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的跟在柳婆婆后面出去了。

这一跟,梁琛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柳婆婆出了门,总是挑些人迹罕至的小路走,七绕八拐的差点把梁琛给转迷糊了。所幸这小子还算机灵,没被柳婆婆给发现。

这一老一小就在市里的小巷子来回转悠,不知不觉中,梁琛跟着柳婆婆竟然来到了土城墙。

那时候的大同可不比如今,虽说是市里,但其实还不如现在一些发达的县城呢。所以土城墙附近,可以说简直是一片荒地。

柳婆婆有些鬼鬼祟祟的四处望了望,确认周围没人后,忽然猛地蹲下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是从地里往出挖什么东西。

“婆婆。”梁琛不知怎的,脑子里告诉自己赶紧走,嘴里却喊出了声。

柳婆婆浑身猛地一怔,下意识的想转过头,可是刚转了一半,却又突然停住了,厉声喝道:“赶紧回家!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梁琛当时愣了一下,同时心中泛起了疑惑,婆婆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嘶哑?

失去了父亲的梁琛,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家,他再也不想失去柳婆婆这唯一的亲人了。

于是梁琛不顾柳婆婆的大声喝止,急忙跑到了她面前。

可当梁琛看清柳婆婆的正脸和她面前一个坑里的东西后,浑身立马被吓得软了下去,‘噗通’一声就瘫坐在了原地。

……

讲到这里,梁琛还是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冷颤,我跟陆雪瑶两人好奇的问道:“后来呢?你看到了什么?”

梁琛拽了拽头上两根羊角辫,神情有些后怕的说道:“我看到……婆婆的脸坑坑洼洼就像是被硫酸腐蚀了一样,而且上边还爬满了奇怪的小虫子。还有她面前的那个坑……里面竟然全是婆婆活的蛇和老鼠。”

“怎么可能,蛇可是会吃老鼠的,怎么会同处一窝啊。”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谁知梁琛摇了摇头说:“可以的,婆婆她可是一个降头师。”

“嘶……降头师?”我和陆雪瑶同时倒吸了口凉气,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的震惊。

在很多人,包括我自己的印象中,降头师应该都是那种神神秘秘、凶神恶煞的邪恶模样。可现在听梁琛的意思,貌似这个柳婆婆不是那样啊,要不然也就不会救他一命了。

“你们听我说完。”梁琛鼓了鼓肉嘟嘟的‘小’脸,看起来对我们打断他的话有些不高兴。

我的好奇心完全被他勾起来了,自顾自的点了根烟冲他扬了扬下巴:“行,你继续说吧。”

而梁琛接下来的话,让我震惊之余,差点又吐了……

第59章 梁琛之死

梁琛看到柳婆婆的脸还有坑里的毒物后,当场就吓尿了,黄汤哗哗流了一地。

柳婆婆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去安抚梁琛,而是兀自摇头叹息道:“命,这都是命啊……”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孩子,再怕你也得习惯。今后……你可能要每天跟他们打交道了。”

说完,柳婆婆居然伸手抓起一只活老鼠,直接塞进了嘴里,‘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鲜血顺着柳婆婆嘴角流下,老鼠骨头被柳婆婆咬碎的声音,把当时的梁琛吓得甚至连哭都忘记了。

柳婆婆那张爬满虫子、坑坑洼洼的脸,随着老鼠被活吞进肚,竟然以肉眼的速度变换着,没一会儿就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孩子,你既然撞破了我降头师的身份,那我不得不收你为徒了。”柳婆婆吞完老鼠,摸了摸嘴角的鲜血,深深叹了口气道。

“婆……婆婆,你……你……”梁琛虽然懂事早,但他当时并不知道‘降头师’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生吃老鼠,实在是太恶心了。

柳婆婆抬手打断他的话,正色道:“先回家,记住,今天的事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否则,死!”

梁琛早就被吓坏了,他从未见过柳婆婆如此严肃,那双眼神……让梁琛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下意识的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着柳婆婆又从坑里拿了两条蛇,然后再将蛇鼠坑埋好,带上梁琛顺着来时路回到了家中。

“你吃的,一直是那个坑里的蛇鼠。”柳婆婆一回家,第一句话就说出了之前那些肉的来历。

梁琛虽然隐隐猜到了,但听柳婆婆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的吐了。

柳婆婆倒也没责备他,虽然那个连树皮都‘能’吃的年代,也有不少人吃蛇鼠之类的。但梁琛毕竟刚刚亲眼看完自己生吞老鼠,恶心呕吐再正常不过了。

梁琛吐了一会儿,柳婆婆见他慢慢的缓过劲来,接着严肃道:“本来你可以不用走这条路的,可是你撞破了我的祭祀仪式,我也只能选择杀了你……或者收你为徒。”

此言一出,梁琛这才知道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本来他是可以跟正常人一样,在柳婆婆的照顾下,长大、上学、成家、立业……

可就是因为撞破了柳婆婆祭祀的一幕,他硬生生把自己以后的道路都改变了……

死,或者拜柳婆婆为师,梁琛自然选择了后者。

自此以后,梁琛就开始了自己的‘降头’之路,而他的体型,也从瘦骨嶙峋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小胖墩。

学习降头术的过程中,柳婆婆不断告诫他:降头术有悖天理,所以降头师都很难善终。

梁琛把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心底,所以他只用降头术来救人,从未害过人。

但天不遂人愿,两年后,柳婆婆在一次炼毒的时候,不慎遭毒物反噬,当场暴毙,连一丁点骨头渣都没留下。

梁琛再失亲人,悲痛欲绝,再加上某革浩劫,他再也没有了独活下去的勇气,自尽于家中。

而就在他自尽之前,忽然想起来柳婆婆生前曾经常念叨她的孙女,于是梁琛心念一动,把自己打扮成了小女孩儿模样,追随柳婆婆而去……

说完之后,梁琛指了指侯子峰又补了一句:“那些毒虫什么的,对我可是大补之物。”

听他讲完,我和陆雪瑶两人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半晌后陆雪瑶才带着哭腔问道:“你既然成了鬼,怎么不恢复以前的样子啊?”

梁琛神色一黯,低下头没说话。

我瞪了一眼陆雪瑶,心说这傻姑娘咋嘴比我还快,嘴上安慰梁琛道:“小胖,别在意啊,这个姐姐她没脑子的。”

“嘿,你长能耐了是吧?说谁没脑子呢?”陆雪瑶也意识到了自己失言,于是干脆和我砸挂起来。

“噗嗤!”梁琛被我俩逗得一笑,摆了摆手道:“行了,我都死了几十年,早就看开了。保持这副样子,就是为了纪念婆婆。还有一点……”

梁琛双手一叉腰,摆出一副老气横生的样子指着陆雪瑶道:“她可不是姐姐,论年龄,我都能当你们爷爷了。”

我和陆雪瑶愣了一下,他这话……貌似还真没错啊。

“啊!”

突然,一声凄厉的哀嚎把我们几个吓得猛地打了个激灵。

循声望去,原来是病床上的侯子峰醒来了,此时正呼呼喘着粗气惊恐的瞪着我们。

“我是谁?我在哪儿!你们是谁!”

侯子峰像是魔怔了似的,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喊叫着,两眼的瞳孔急速放大,分明就是要疯掉的前兆!

我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根银针刺进了他的膻中穴。

侯子峰这才缓缓的平静下来,转动着眼珠看了我一眼,随后应该是认出了我,讶道:“怎么是你?”

我看他的脸色逐渐由绿转为正常,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还是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中蛊吧?大军叔不辞辛苦把你送到这里,我想这事儿肯定不会太简单吧?”

“你说什么!驴脸叔叔回来了?”陆雪瑶突然惊呼道,直接一把掐住了我的胳膊。

我一拍脑门,怎么就把她给忘了!

“回来了,不过我都没时间跟他说一个字,他就急匆匆的走了。”我只好实话实说,差点嘴一秃噜,没把他俩的关系给说了出来。

陆雪瑶听完气的一跺脚,嗔道:“这个臭驴脸,这么久回来一次居然连声招呼也不打!”

我也顾不上跟她掰扯何大军了,扭头继续问侯子峰:“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侯子峰虽然情绪稳定了下来,但是一听我的问题,面目立马变得狰狞无比,怒不可遏的捶了下墙一字一顿道:“辛立军!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我顿时就是一惊,辛立军?!

又是他!

“他出现了?他在哪!”我急的一把抓住了侯子峰的肩膀,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抓竟然把侯子峰差点抓骨折了。

“嘶……疼!疼!断了!”

侯子峰龇牙咧嘴的痛苦道,我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连连催促道:“你快说,这TM到底怎么回事?”

侯子峰揉了揉差点被我抓骨折的肩膀,冷冷道:“辛立军,他TM的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第60章 陵园新住户

我看侯子峰这么仇恨辛立军,不禁有些发愣,这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怎么会有交集呢?

而且,侯子峰还因此差点丧了命。

“小哥,你还记得钱玉环吧?”侯子峰骂完辛立军的祖宗十八代,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怎么可能忘了她,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去找她,我也不可能进去风雅院,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瘫痪了的经历。

再加上被她和徐三娘联手坑了一把,我对这个风尘女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对她还起了那么一丝杀心。

“她怎么了?”我压住怒气问道。

侯子峰抿了抿嘴皮子,说:“钱玉环在阳世的时候,被辛立军jian杀分尸,到了阴间之后恰巧被我碰到,所以我就介绍她到风雅院去了。”

“接着我就又被你拉了过去呗。”我插了句嘴,语气已经微怒。

侯子峰一怔,讪笑了两声道:“小哥,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但……那也不都是我的错啊,我哪知道,你居然是个活人……而且我们这行……”

“行了行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接着说辛立军和钱玉环。”我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侯子峰诌媚的笑了两声,点头继续说道:“之后辛立军不知怎么就又找到了钱玉环,竟然把她……把她又给jian杀了一遍。钱玉环是我介绍过去的,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我就去找辛立军理论,可谁知……被他给下了降头了。”

“钱玉环死了,那风雅院的人就不出头么?”我问。

“哎……”侯子峰长叹了口气,又愤怒又无奈的说道:“惹不起啊,辛立军他……他是言祭门的人。”

“言祭门?”

第一次见侯子峰就听他说过这个组织,没想到辛立军会是这个组织的人,不对,是这个组织的鬼。

“这个组织来头很大么?还有,既然你知道他是言祭门的人,为什么还有胆子去找他理论呢?”我虽然看出来这个言祭门貌似很强,但始终没有一个清晰概念。

侯子峰轻点了点头道:“他们实力很强,而且属于官方部门,也就余梁宫能与之抗衡。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辛立军给我下降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

我不禁一阵愕然。

侯子峰接着说道:“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隐约记得,我好像被谁扛着一直跑。再然后,就是刚才被你们救醒了。”

“不对啊,如果是官方部门,那辛立军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来?”陆雪瑶插嘴道,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侯子峰又是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不答反问道:“两位,这你们还不懂么?谁说好白菜里就没有蛀虫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默默的点了点头。

该问的问题都有了答案,我心情烦闷的把侯子峰送走,独自蹲在‘邻居’的坟头抽起了烟,同时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解决掉辛立军这个麻烦。

陆雪瑶则是带着梁琛上了楼,准备安排他住在这里,没别的原因,就是觉的梁琛他太可怜了。

自此,陵园内又多了一位新住户。

而当我问起他唱的那首童谣时,梁琛神色落寞的只说了一句话:那是柳婆婆教他的。

“小郑,又在心烦啥啊?”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头立马就听出来了,这是那位李大妈的声音。

果然,李大妈飘到我跟前,自顾自的也点了根烟,美美的吸了一大口。

“李大妈啊,您老脸上这血啥时候能擦一擦啊,看着怪瘆人的。”我笑了笑说道。

“哎,都死这么些年了,习惯以后就懒得擦了。”虽是这么说,但李大妈还是伸手擦拭了一下,可是刚一放手,血又涓涓的流了出来。

“呵呵,我就说擦不干净嘛。”李大妈自嘲般的笑了两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大妈,您是怎么走的啊?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去投胎呢?”我闲来无事,干脆和她聊了起来。

来陵园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跟这些邻居好好增进增进感情呢。

李大妈两眼望天,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你不问我都想不起来了。我跟那个胖娃娃的爹一样,都是被那场浩劫给害死的。”

“那场浩劫……”我不禁有些怅然,惋惜道:“危害究竟有多大啊。”

李大妈苦笑了声道:“焚书坑儒、文字狱,加起来有可能都不及那场浩劫的危害大啊。至于你说投胎的事……”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生前遭了太多罪,现在跟这些老朋友天天待在一块自在惯了,时间一久,自然就不想去投胎了。”

李大妈像是解脱般的长舒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道:“小郑啊,好好珍惜吧,有些东西,活着的时候才能拥有啊。”

说完,李大妈又意味深长的朝宿舍楼那边看了看。

我下意识的扭头望去,只见陆雪瑶一袭长裙站在门前,倚着栏杆双手托腮看着我。

“呵呵,去吧,雪瑶是个不错的姑娘,好好待她。”

李大妈说完就不见了踪影,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笑着点了点头,“我会的。”

“跟李大妈聊什么呢,说那么久。”回到宿舍,陆雪瑶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叽叽喳喳的问道。

我翻了翻白眼道:“你管我啊,小屁孩儿瞎打听什么。”

“嘿,姓郑的你胆儿肥了啊,敢跟我这么说话啊。”陆雪瑶噘着嘴气道,扭住我的耳朵就往屋子里拖。

“咳咳咳,少儿不宜少儿不宜。”梁琛这个小胖鬼不知跟哪窜了出来,捂着眼连连摇头,可是手指间却露出了一条缝隙。

“小鬼头,赶紧回去睡觉,姐姐要和哥哥谈论下‘人生与理想’。”陆雪瑶跟赶猪似的两手挥动驱赶着梁琛。

梁琛放下手撇了撇嘴道:“切,谁不知道你们想干嘛啊,那种运动我在酒店里看多了。”

我不禁一愣,可不是嘛,这小胖鬼之前一直都是在大同车站酒店那边徘徊,什么‘运动’没见过。

梁琛说完,居然双手背后,仰着头摆出了一副‘谁稀罕看’的模样,颤着浑身的肉走回了房间。

“嘿,你个小胖子,能耐了啊。”我顿时就不服了,挽起袖子就准备跟过去好好和他好好‘理论理论’。

谁知陆雪瑶一把揪住我的后领子,坏笑道:“干嘛,想跑啊?为了惩罚你,我可是连皮鞭都准备好了,你咋能这么不听话呢。”

一听她说‘皮鞭’,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这TM到底谁是男的谁是女的啊。

结果一整晚,陵园里全是我那痛并快乐的哀嚎声……

第61章 我成凶手了

翌日清晨。

我被一阵吵闹声给惊醒,仔细一听,好像是小胖鬼梁琛不知跟谁嚷嚷了起来。

捂着昨晚被陆雪瑶抽得生疼的屁股,我骂骂咧咧的打开了门,“一大早的,吵什……”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直奔我的面门飞来,得亏我经历了‘魔鬼训练’,反应能力上升了不止一大截,一拳直接挡开了。

“咣当!”

随着一声金属物的落地声,我这才看清,刚才奔我面门来的,居然是……一个夜壶!

“啊呀,小子你没事吧?”梁琛两手捂脸,做惊讶状的看着我。

我扫了他一眼,只见梁琛穿着我的旧上衣,下摆都搭到了地上。

然后我又将目光移向楼下。

这一看,又是让我一惊。

楼下站着的,竟然是范子仁这个鬼老头!

他怎么来了?

“小子,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连女儿都这么大了?”范子仁指着梁琛惊呼道。

还没等我解释,梁琛就叉着腰冲范子仁怒道:“老家伙,你瞎说什么呢!我都跟你说了我不是他女儿,呸!儿子了!”

“唔……怎么了啊?一大早的吵什么。”陆雪瑶顶着一头炸毛走了出来。

我顿时就是一阵头大,吼了一句‘等我一下’,砰的关上了门。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了一把,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下了楼。

范子仁依旧是一脸奸笑的笼着手,一见我出来冲我连连点头。

“小子,那小孩儿谁啊?”范子仁急忙问道,嘴角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一看他这样子,我用屁股都能想到,鬼老头这是老毛病犯了,又想‘拐卖’人口了。

我扭头看了下,梁琛已经回了屋子,于是转过身对范子仁说:“你可别打他的主意,他是我朋友。”

范子仁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嘿嘿笑道:“问问而已嘛,我只拐卖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一大早的来找我干嘛啊?你也不怕太阳把你给烤的烟消云散了。”

“嗨,我不怕那个,再说了今天有雾霾,没太阳的。”

我又是满脸黑线。

“钱玉环死了。”范子仁突然收起奸笑,一脸正色道。

我点点头:“我昨晚就知道了啊。”

谁知范子仁冷哼了一声道:“那你知道谁把她杀了么?”

“辛立军呗,还能有谁。”

“不,杀了钱玉环的,是你。”

“什么?!”

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紧抓着范子仁的肩膀使劲的摇了两下。

“嘶……疼呀,哎呀呀呀……你先松开。”范子仁疼的五官顿时挤在了一起,冲我连连喊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讪讪收回手问道:“我怎么成了凶手啊?”

范子仁揉着肩膀道:“这还能有什么原因,你被人陷害了呗。”

“辛立军?”我立马意识到,除了他貌似也没人会这么干了。

范子仁点点头道:“没错,我也是刚知道,原来他是言祭门的人。他们昨晚已经在阴间发布了悬赏令,赏金很诱人,所以你要麻烦喽。我这次可是冒着连罪的风险来通知你的,到时候可别把我给卖了啊。”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鬼老头向来是视财如命,怎么会这么好心来通知我呢?

心里想着,我嘴上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把我抓去领赏,反而还来提醒我啊?”

谁知范子仁竟然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挺起胸膛严肃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堂堂冥界银行管事人,会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人吗?”

虽然他这股‘不要脸’的劲很招打,我还是发自内心的说了句感谢。

范子仁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行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吧,阴间暂时就不要去了。还有,逢阴历十五就不要去阴气太重的地方,虽然他们不可能来阳间抓人,但利用其它鬼来害死你还是能做到的。”

“嗯,我记下了,多谢。”

“好,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银行的生意可是不能断啊。”范子仁又恢复了平时的‘奸商’气质,两手笼在袖子里转身走进了阴阳门。

我目送着他离开,心中百感交集,本来还想抽时间去找钟轩把雨红梦救出来,可现在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再想大摇大摆的去阴间,显然是不可能了。

这可不是我怂,天下爱财的人不少,同样爱财的鬼也很多。

悬赏令一出来,我的照片想都不用想,肯定已经贴满了阴间的大街小巷。

现在我只要在阴间一露头,保准就会被群鬼给活活生撕了。

我虽然有时候很冲动,但不代表我没脑子,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就更别说去救雨红梦了。

对付一个两个小鬼我可能不成问题,但是要面对几乎整个阴间……

赵云再世估计也做不到吧?

范子仁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本来就烦闷的我心上更是蒙了一层霜。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中午吃饭的时候,逸尘打来电话,说平建军和平不凡的案子有进展了,而第一嫌疑人,竟然又他妈的是我!

我问逸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在警局不是把情况都说清楚了么,怎么把矛头转向我了?

逸尘也是一肚子火气,咬牙切齿道:“是那个卡车司机,他说会车的时候,看到你站在平建军身后推了一下他。”

“放他娘的狗屁!”我差点就把手机给摔了,“他特么的眼瞎了啊!还有,那天在警局他怎么不说啊!”

逸尘在电话里劝慰道:“你先冷静,那个卡车司机说那天他是被吓坏了,所以没回忆起这个细节来。”

听我气的呼呼喘着粗气没说话,逸尘接着道:“所幸廖伟东不糊涂,知道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所以给硬压了下来。但是想要洗清嫌疑,咱们还得再去一趟大同。”

我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愤愤的嗯了一声。

刚准备挂掉电话,逸尘突然又说:“对了,这次去大同,平耀威也跟咱们一起走。”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了起来,平耀威,就是之前莫君倩案子,常思瑞的那个年轻警察。

“他跟着干嘛?”我问。

逸尘叹了口气道:“哎,他们三个都姓平,是一个地方的。再者,总得有个警察‘监视’着咱们吧?所以廖伟东就联系到了他。不过你放心,这个平耀威不像是平建军爷孙俩,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

挂掉电话,陆雪瑶和梁琛看我一脸阴沉,小心的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我硬压着怒气把经过说了一遍,陆雪瑶听完一拍桌子就嚷嚷着要去给我出头。

好不容易把她安抚下来,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子就不信他们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嘴上这样说着,我心里也暗暗发了狠:如果真的要把我冤枉入狱,那就不要怪我使用些特殊手段了……

第62章 平建军死了

我此时的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致,陆雪瑶和梁琛也很识趣的没打扰我。

第二天早上,逸尘来陵园找我,让我没想到的是,跟着他的不仅有平耀威,竟然还有常思瑞。

我狐疑的看着常思瑞,心想他们这是得有多不信任我们,居然还派了一个刑警队长‘盯’着。

常思瑞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直接解释道:“我是以私人身份去的,逸尘和大军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可不能眼看着你们出事。”

他这样说,我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临出发之际,陆雪瑶悄悄跟我说了一句话,把我小小震惊了一下。她说:如果被欺负了的话就给她打电话,她带所有的邻居去帮我。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数不清的坟包,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回大同的路上,四人都是一言不发,我也没了平时的活力,见气氛太压抑,干脆独自到车门处抽起了闷烟。

火车‘况且况且’的压过铁轨,我的心也跟着不由自主的跳动着。

忽然,我感觉背后好像有目光在盯着我看,猛的一回头,一个人影快速的闪回了车厢。

虽然他的速度很快,但我还是看清了,是常思瑞。

“呵呵,怕我跑了么?”

心中一股无名火气,直接窜上了脑门,可我也没法说什么,就算现在歇斯底里的过去跟他争吵,也没法证明我就是清白的。

无奈之下,我只能愤懑的又点了根烟。

好不容易等车到了站,刚一下火车我就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有谁在暗处盯着我一样。

可是当我四处寻找的时候,那种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没事吧?”逸尘发觉我的异常,关切的问道。

我又闭上眼睛仔细的感觉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没事,可能是太紧张了吧。”

逸尘安慰的拍了拍我肩膀,说:“放心吧,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仅凭那卡车司机一句话,没别的证据他们是定不了你的罪的。”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轻点了点头。

其实与这件事相比,我更加担心的是另一个世界给我安的同样的‘帽子’……

“你好,您就是常警官吧?”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抬眼看去,原来是那个叫孔特特的小女警,正跟前面的常思远打着招呼。

常思远下意识的抬起手就要敬礼,可刚抬到一半,又放了下来,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这次是以私人身份来的,所以还是别叫我警官了。”

孔特特转了转眼珠,随后反应过来,趴在常思瑞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常思瑞听完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冲我们招了招手道:“走吧,车在外面等着了。”

“咱这待遇还真不错啊,嫌疑犯居然还有警车来接。”逸尘轻轻捅了我一下,耗子眼连连朝路边眨动。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孔特特径直走到警车旁,坐进了驾驶位,可随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下车朝我和逸尘带有歉意的笑了笑说:

“两位,不好意思啊,因为你们是嫌犯,所以……”

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两副手铐,在我们面前晃了晃。

我当时就怒了,老子他妈的大老远从京城赶回来,为的是解决案子,这还没到地方呢,就要把老子给当犯人铐起来?

逸尘见我马上要暴怒,赶紧拦住了我,压低声音劝道:“别冲动,要不然你不是犯人也成犯人了。”

孔特特也察觉出了我的怒火,走过来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实在对不起,其实我也相信你们不是凶手,可毕竟有规定,所以……”

我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行了行了,铐就铐吧。”

我没敢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话,我怕把什么生殖器官之类的脏话就全骂出来了。

不过孔特特倒没有把我和逸尘的双手全铐起来,而是铐在了后座两边的扶手上,常思瑞则坐在我俩中间。

局面说不出的尴尬,因为他的腿太长,把我和逸尘挤的就差贴在车窗上了。

“坐稳,咱要出发了。”

孔特特话音一落,紧接着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透过车窗看去,轮胎竟然冒出了丝丝青烟。

“轰!”

赛车般的轰鸣声,犹如一声炸雷在我耳边炸响,还没等我抓稳扶手,整个人就像是被甩出去的链球一样,狠狠的和车窗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已经记不清是怎么到的县城了,只是隐约记得,警车的仪表盘,指针貌似一直在130-140之间徘徊……

“吱……”

“呕!”

随着车子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紧接着就是连连的呕吐声,尽管我现在的身体素质算是比较强硬,但脸色也是忍不住青一阵白一阵的。

“特特,你怎么又飙车了!”警局办公室的门打开,廖伟东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指着孔特特的鼻子骂道。

孔特特为躲避廖伟东杀人似的眼神,敏捷的把我和逸尘从车上放了下来,然后又将我们双手铐住,转头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啊廖队,一时没忍住。”

“你呀你,让我咋说啊!”廖伟东气的鼻子都快冒烟了,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亲自把我们几个‘接’了进去。

“来,先喝点水吧。”警局里没几个人,廖伟东给我们倒了几杯水。而孔特特,早已不见了踪影。

“廖队,我这人不喜欢拐弯子,有啥话就直说了,关于平不凡的事……我怎么也不相信会是逸尘和小郑干的。”常思瑞一口气将水灌进肚里,正色道。

平耀威在一旁也跟着急道:“没错,我虽然和平建军爷孙俩是同村的,但说良心话,他们家的人品真的不怎么样,村子里没几人说他们好的,逸尘和郑兄弟肯定是被冤枉的。”

廖伟东虚按了按手,说:“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现在那个卡车司机李卫国一口咬定,就说亲眼看见是小郑把他推出去的,这能怎么办?”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那个平建军也是,说当时感觉到有人推了他一把,而且他还从车窗的倒影中看到了,就是你推的。”

说完,廖伟东和其他人把目光都转向了我。

我顿时就被气笑了:“呵呵呵,合着我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呗?我就是特么的故意杀人了呗?”

逸尘伸手拉了我一把,劝道:“小郑,你先冷静!事情还没定呢,没人说你有罪。”

“去他妈的吧!”我一下子甩开逸尘,怒目瞪着廖伟东,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了,直接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是没脑子还是有脑子被门夹了!老子要真是凶手的话,还会乖乖的大老远从京城赶来送死吗?你他娘的就没点判断力吗!”

廖伟东何时受过这种辱骂,一拍桌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刚指着我鼻子要开骂,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道:“报……报告!平……平建军,死了!”

第63章 又一个飞车司机

“你说什么?!”

廖伟东也顾不上跟我嚷嚷了,踩着桌子一跃跳到来人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廖队,平建军他……他死了,就死在自己家中。”来报信的警察被廖伟东吓得浑身哆嗦,牙关都有些不自觉的打颤。

“妈的,特特!开车,去平建军家!”廖伟东扯着嗓子冲外面喊了一句,然后对报信的年轻警察命令道:“看好他们。”

“等一下!”

廖伟东刚迈出一只脚,逸尘突然叫住了他。

“什么事?”

逸尘正色道:“让我和小郑一起去。”

常思瑞在一旁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这是警察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而且你现在还是……”

常思瑞忽然住嘴不说,但他的眼神却瞟向了我和逸尘手上的手铐,意思再明显不过。

谁知逸尘冷哼一声,斜眼瞥着廖伟东道:“我瞎掺和?我们跟着去,可是要救他命的!”

这一下把我们几个都给搞懵了,救廖伟东的命?怎么个情况?

逸尘接着冷笑了几声,两手交叠腹前,摆出一副高人架势淡淡道:“就在你踏出门的那一刻,我发现你的印堂由黑转灰,死气简直浓郁到都快化成实质了。”

他刚一说完,我心里就暗道他能信你才怪。

果然,廖伟东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听了逸尘的话又难看了几分,冷冷的丢下句‘闭上你的乌鸦嘴’,直接上了等候在屋外的警车。

车门还没关紧,孔特特一脚油门就将车子像发射火箭一样开了出去。

“哎,不听老人言啊。”逸尘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摇头叹息道。

我丝毫不怀疑逸尘的相面之术,就更不用说跟他认识多年的常思瑞了。

“你说的是真的?”常思瑞紧张道。

逸尘‘嗵’的一声跌坐回凳子,手铐磕在桌子上发出‘哐啷’一声,“都已经走那么远了,真的假的又能有什么用。哎……”

“那个……如果是真的,我想我可以帮忙。”刚才来报信的那个年轻警察突然插嘴道。

常思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道:“你?你能帮上什么忙?”

年轻警察好似有点不服气,但又有些自卑的说:“我可以开车追上他们啊,只要赶在他们前面到达不就行了么。”

我看他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样子,不禁怀疑道:“追上他们?你怕是在说笑吧?”然后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孔特特那车开的,不夸张的说,貌似比火箭慢不了多少。

年轻警察被我一句话噎的脸顿时憋的涨红,半天崩出来两个字:“等着!”

说完他就‘砰’的一声砸上门,我们四个有些发愣的对视了一眼,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

“上车!”屋外传来年轻警察的喊声。

“还愣着干嘛?走啊!”平耀威最先反应过来,冲着我们叫了一声。

我们这才醒悟过来,半信半疑的跟了出去。

“坐稳了,出发!”年轻警察一脸不服的抿着嘴,发动了车子。

下一秒,我就又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飞得太低’。

“忘了告诉你们,特姐开车,其实是我教的呢。”年轻警察边‘飞’边跟我们聊着天,脸上表情平静如水。

而我们几个……都已经被甩吐不止五次了。

“对了,我叫孙飞,你们可以叫我小飞。”

这货一握着方向盘,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话瞬间也变得多了起来。

但是,我们现在完全晕乎的听不进去啊……

孙飞仿佛看不到我们惨白的脸色似的,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吧,你们别看我是个小警察,我对那些邪乎事还是很相信的。因为啊,我曾经就亲身经历过。”

“吱!”

汽车一个急转加漂移,孙飞面不改色的继续道:“我这人的第六感特别准,就在刚才,我也隐隐感觉到廖队会有危险,可是我又没能力救他。所以就算冒着被停职的风险,我也得把你们带过去,你们可得救他啊。”

“慢……慢点……”我双手紧紧抓着扶手,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

谁知孙飞跟听不到似的,连着几个甩尾,紧接着车子就像是撞在了墙上一样,伴着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青烟停在了平建军的家门前。

我实在记不清我们几个是怎么从车上下来的了,只记得打开车门后,除了孙飞,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好不容易缓过来劲,孙飞把我和逸尘的手铐打开,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平建军家的院门前挂着两个白灯笼,一副死气沉沉萧条的模样。

此时院门前已经围满了人,几名警察正在全力维持着秩序,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纳闷这平建军刚死,白灯笼怎么就挂上了,随后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平不凡呢……

“孙飞!我让你在警局好好看着他们,你听不懂吗!”

正当我准备挤过人群进去看看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廖伟东怒不可遏的吼声。

“廖……廖队,我……”孙飞双手一离开方向盘,立马又恢复了那副自卑的样子,低着头不干正视廖伟东。

廖伟东知道再骂他也没什么用,干脆直接走到常思瑞跟前,脸色阴沉道:“同志,你我同为警察,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配合一下,把他们两个带回去。”

常思瑞扭头看了一眼我和逸尘,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深吸了口气,说:“第一,我这次是以私人身份跟着来的;第二,我相信逸尘和小郑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所以我不认为他们是嫌犯;第三……”

常思瑞目光一凛,紧盯着廖伟东道:“逸尘既然说你有生命危险,那我就必须带他们过来,救你的命!”

廖伟东被常思瑞散发的气势惊了一下,竟然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随后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思索了片刻沉声道:“不要妨碍我办案。”

“尸……尸变啦!”

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把我们几个都是惊了一下。

“坏了!”

逸尘最先反应过来,急的一拍大腿也顾不上在这儿继续掰扯了,扭头就朝院子里跑去。

围观的人群和维持秩序的警察此时就跟炸了窝的蚂蚁一样,惊叫着四下逃窜,同时也露出了院子里的景象。

“嘶……”

耳边响起了几人同时倒吸凉气的声音,一股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直接窜上了脑门心。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时间仿佛也已经停滞不前,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提醒着我,眼前的一幕,不是幻觉……

第64章 僵尸平建军

“小郑!帮忙!”

逸尘惊喝了一声,把我从震惊中拉回到了现实。

我猛然醒悟过来,抽出药杵就跟逸尘一起冲了上去,同时心中不禁大骇,平建军怎么变成僵尸了?

没错,眼前的平建军,青面獠牙,指甲足有一尺长,合不拢的嘴不断淌出腥臭的口涎,正是传说中的僵尸!

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现在才下午,太阳还没有落山,平建军竟然不惧阳光?!

念头一闪而过,人已经冲到了平建军跟前,逸尘二话不说,抽出桃木剑直直刺向平建军,我则是扬起药杵,狠狠的砸向他的脑袋。

“叮!”

药杵砸上去,竟然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震得我虎口都有些发麻,险些失手将药杵甩出去。

而一旁的逸尘也同样震惊万分,桃木剑被平建军一手抓住,像是拧麻花一样直接拧碎成渣。

“吼!”

平建军突然爆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紧接着伸出尖利的指甲朝我俩胸口捅来。

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这一抓,耳边同时传来‘嘶啦’一声衣服被抓破的声音。

“快跑!”外面的平耀威边大声喊着,边和常思瑞两人将大门关上,只留下一条仅容两人通过的缝隙。

我哪还敢再犹豫,一把拉起逸尘就朝大门口冲了出去。

万幸平建军应该是刚刚尸变的原因,所以身形还不是太灵活,等到我俩跑出去后才追了过来,然后撞在大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过我们也没敢掉以轻心,逸尘死死的盯着大门,口中急道:“快去准备黑狗血,两只大公鸡!”

平耀威和孙飞同时应道:“我去!”

说完,两人就一起朝村子里跑去。

廖伟东早已被惊呆了,浑身僵硬的挺在原地,瞪着两眼喃喃道:“这……这世上……真有僵尸?”

“廖……廖队,我……”孔特特站在廖伟东旁边,此刻终于反应了过来,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我反倒放下心来,刚才我见她两眼无神的看着大门这边,还担心她会被吓傻了。既然现在能哭出来,就证明这姑娘精神还没被吓出问题。

安慰这两人的任务自然交给了常思瑞,也得亏他和逸尘是老相识,见过不少灵异事件,所以算是除我和逸尘之外,唯一比较冷静的人了。

我则是和逸尘把所有看家东西都掏了出来,严阵以待的守在大门前,准备给平建军来个致命一击。

目光不经意间,我斜眼瞟到了大门外的两个大白灯笼,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现在TM距离平不凡遭横祸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他家怎么还挂着白灯笼?

“嗵!”

正当我愣神之际,大门上的铁皮忽然被砸的凸出来一大块,逸尘浑身一怔,急道:“黑狗血和公鸡呢?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平耀威孙飞两人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晃着手中的一个大保温杯和公鸡喘着粗气道:“回……回来了。”

“拿过来!”

“嗵!”

大门又被砸出一个凹洞,紧接着平建军那十根尖利的指甲,就像穿过纸片一样透门而出。

“小郑,先帮我拦住他!”逸尘冲我喊了一句就赶紧跑到了平耀威那边,接过黑狗血和公鸡开始捣鼓起来。

我此时也没了主意,只能紧了紧手中的药杵,紧张的盯着即将被破开的大门。

可是我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的药杵对付鬼好像还行,刚才砸在平建军头上,貌似没有一点作用啊……

“吱……”

大门像是一片纸一样被平建军从中撕开,露出了他那颗青面獠牙的脑袋。

我也顾不上想药杵管不管用了,大喝一声就直接冲了上去。

“吼!”

平建军见我过来,怒吼一声直接用脑袋迎了上来,我这次使了全力,咬着牙狠狠的用药杵砸了下去。

“当!”

我顿时就感觉虎口要裂开一样,整条手臂都是一麻,再也没有力气握住药杵,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完了!

我心中暗道不好,紧跟着头皮就是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腰部一用力,身子使劲的拧了一下。

下一秒我就看见平建军如刀的指甲擦着我的鼻尖划了过去,耳边似乎还传来了一阵破空之声。

“嗷!”

平建军一击未中,发出一声怒吼直接改刺为扫,两手直奔我的面门。

我被陵园的邻居们用墓碑棺材板之类的拍了三个多月,反应能力早就提升了一大截,当他发出怒吼的同时,我一个懒驴打滚就滚向了一边。

平建军这下更怒了,口涎甩的到处都是,僵硬的迈着步子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他那僵硬的步伐,不禁冷哼一声道:“怪不得刚才迟迟没有破门而出,敢情您老这是单身的手速,老汉的脚步啊。”

“小郑!躲开!”

我刚嘲笑完这腿脚不如手灵活的老东西,逸尘忽然大喊了一声。

出于本能,我头都没回,就势又滚向了一边,虽然动作不雅,但这是此时我这个姿势能做到的最快的反应了。

刚一停稳身形,我就看见头顶划过一个拳头大小,圆滚滚的东西,奔着平建军而去。

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装满了黑狗血的气球!

气球朝着平建军的脸砸下,而他下半身不是很灵活,根本就来不及躲闪。

“噗!”

气球落在平建军嘴里,直接爆开,黑狗血顿时溅了他满脸。

“嗷!”

“小郑,银针!”逸尘不理会平建军的哀嚎,冲我着急的喊道。

我心中迟疑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直接掏出针包甩了过去。

再转头一看,平建军灌了一大口黑狗血后,就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杵在原地痛苦的哀嚎着,整张脸不断的腾起阵阵黑烟,散发出一股腥臭呛鼻的味道。

逸尘接过针包,直接将银针全部浸入到黑狗血里,同时对我急道:“快用银针封住他的三十六个死穴!”

话音刚落,平建军的哀嚎又提升了几度,震得我耳膜都有些隐隐作痛。

我扭头一看,头皮顿时就是一麻,只见平建军的脸像是被用手抠烂了一样,血肉模糊,坑坑洼洼不成样子,有的地方甚至还露出了森森白骨。

两只眼球没了眼皮的保护,简直要爆出来似的,滴溜溜转个不停。

他的嘴唇也已经被腐蚀没了,脸上的碎肉混合着黑血,滑过长牙不断的‘噗噗’掉落下来。

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我接过针包小心翼翼的朝他靠了过去,瞅准机会手起针落快速的将银针刺进了他的三十六个死穴。

就在最后一根银针刺进去的同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孔特特的求救声,我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心跟着就是猛地一沉。

廖伟东两眼朝上翻着,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最瘆人的是他嘴里竟然还发出‘呵呵呵’的冷笑声……

廖伟东,被附身了!

第65章 畜生

“快躲开那里!”我心中大骇,急忙冲着孔特特喊道。

可还是迟了一步,廖伟东已经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像是提纸人一样将她提了起来,嘴里还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郑兄弟!小心后面!”平耀威突然大喊道。

我的注意力此时全被廖伟东吸引了过去,一时间竟然忘了身后的平建军。

几乎是与平耀威喊出声的同时,我全身肌肉猛地一绷紧,本能的侧了下身子,紧接着就看见平建军擦着我的身边飞过。

不对!

我已经用沾了黑狗血的银针封住他的三十六处死穴,他怎么还能动?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平建军掠过我的身旁,竟然视我如无物,直奔着孔特特而去!

而一旁的常思瑞,早已经被廖伟东一掌拍晕在地。

孔特特已经深陷死局,现在平建军再过去的话……

“拦下他!”

逸尘口中大喝,人已经朝廖伟东奔了过去。

我哪还敢再犹豫,一个扑身扑到平建军脚边,两条胳膊死死的箍住他的双腿。

可平建军毕竟是僵尸,力气大的哪能是我拉的住?下一秒我就被他直接甩飞出去,像颗皮球似的滚到了一边。

“吼!”

平建军发出一声怒吼,举起爪子狠狠的挥了下去,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们几个都傻了眼,他的目标竟然不孔特特,而是……

廖伟东!

廖伟东见平建军朝他袭来,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出手,浑身猛地一怔,下意识的就举起双手去抵挡。

他的手一松开,孔特特自然也重获了自由,摔倒一旁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逸尘此时刚好跑到跟前,拉起孔特特就是身形暴退,远离了危险的两人。

“桀桀桀……爷爷,你居然想对我动手?”

廖伟东双手架住平建军,桀桀怪笑道,而他口中发出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是平不凡!

还没等我惊讶完,更加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按说僵尸应该不会有灵智,可听到‘廖伟东’的话后,平建军双眼竟然闪过一丝清明,从嗓子眼断断续续挤出来几个字。

而我也很清晰的听到了,平建军说的是——杀全家,报仇。

‘廖伟东’很轻蔑的看了一眼平建军,冷笑道:“爷爷,你全身三十六处死穴都已经被封住,成了个废物,居然还想着报仇?呵呵呵呵……”

话音一落,平建军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一样,嗓子里发出‘嗝’的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整个身子顿时化为腥臭的脓水,淌了一地。

我们几个早已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怔怔的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也没想到,平建军身为一个僵尸,竟然……被气死了?!

这死法,也太TM奇葩了吧?

“呵呵呵呵……这个老东西,活着的时候就是个废物,没想到死了也不成气候。”

‘廖伟东’桀桀怪笑道,满脸嫌弃朝着平建军啐了一口。

“我草!你个畜生!他可是你爷爷啊!”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随手抓起一块板砖就朝他那张让人憎恨的脸扔了过去。

廖伟东,不,应该是平不凡,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就将板砖拍成了齑粉,冷笑道:“我爷爷?那又如何?”

说着他缓缓抬起手,指着大门前的两个白灯笼道:“知道这灯笼为什么一直没拆么?因为我把我的爹妈、奶奶、姑姑、婶婶之类的,全部都杀了啊。是他们说的,不管到哪里,都会好好照顾我。我死了,他们却没有跟我一起走,你说这怎么能行呢?对吧?”

此言一出,我彻底找不到什么话来骂他了。

对于一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骂他还能有什么用?

“畜生,老道我今天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逸尘早已被气得七窍生烟,举起八卦铜镜就要朝他的脑袋削去。

孙飞和平耀威死死的拉住逸尘,大声劝道:“不能杀啊!那是廖队!”

他俩这么一吼,逸尘猛然醒悟过来,鼻子不断的喷着白气怒道:“王八蛋,这个狗东西!”

场面一度僵持下来,孙飞和平耀威说的不错,平不凡此时附在廖伟东身上,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就算是把廖伟东弄死,平不凡也依旧会安然无恙。

逸尘刚才是被气急了,差点忽略了这一点。

但是如果任由平不凡这么闹下去,廖伟东被附身久了,还是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小郑,封住他的行动!”逸尘想了几秒后突然对我喊道。

我立马反应过来,抓起针包就朝平不凡冲了过去。

谁知道这货反应更快,还没等我抬起脚,竟然一个闪身,如闪电般的掐住了我的脖子,直接将我提了起来。

我顿时就感觉呼吸困难,整张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随着他手上不断的加力,我隐约间居然听到了喉骨断裂的声音。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特么的就被掐死了!

我硬撑着一口气,艰难的抽出一根银针,直接刺向了他的麻筋。

“呃啊!”

平不凡手一麻总算是松开了手,我得到喘息的机会根本来不及多想,甩了一下发懵的脑袋本能性的继续将手中的银针刺了出去。

可是这一下却刺了个空,平不凡一脚踢在我的下巴,瞬间将我踹飞出去。

“墨斗线!”

晕乎之中,听到逸尘怒吼了一声,我费力的睁开眼看去,只见逸尘和孙飞、平耀威三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将平不凡围在了中间。

而三人之间,一根浸了公鸡血的墨斗线被扥的笔直,小心翼翼的朝着中心缩进。

“啊!”

平不凡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啸声,浑身竟然腾起浓浓的黑气,嘶吼着朝孙飞期身而去。

我哪能如他的愿,此时也顾不上差点被捏碎的喉咙了,捡起刚才掉落在一旁的药杵就冲了上去。

平不凡已经到了孙飞跟前,反观孙飞脸上表情虽然惊恐至极,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用力一扯手中的墨斗线,架在了头顶之上。

平不凡收势不住,一把抓在了墨斗线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平不凡像是一颗炮弹一样被弹飞,重重的砸在了三角的中心地带。

我这时也刚好冲了进去,扬起手中的药杵就往他腹部招呼,心中全然不顾会对廖伟东造成什么伤害了。

可我的手还没落到一半,却突然被一股黑气化成的大手死死抓住,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呵呵呵……真以为我会怕什么狗屁墨斗线么,不这样的话,引不过来你啊……”

第66章 背后的神秘人

中计了!

我心中大骇不已,本能的就要转身跑开,可是情急之下我却忘了自己的右手正在被死死抓着,这一猛烈的扭动,竟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我的胳膊,脱臼了!

“啊!”

猛然而来的剧痛让我眼前顿时一黑,险些晕了过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我硬是撑着一口气,紧咬牙关单膝跪倒在地,拼了命的保持脑袋的冷静。

“小郑!”

“郑兄弟!”

逸尘三人同时惊呼道,听脚步声正在往我这边靠来。

“别过来!”

我忍着剧痛吼道,平不凡这狗杂碎的目标分明是我,绕了一大圈他TM最想弄死的是我!

如果此时逸尘他们冲过来,我丝毫不怀疑平不凡会把他们当作是‘开胃小菜’先收拾了。

“呵呵呵……没想到你还挺重情义的嘛,不过你别担心,收拾完你,他们三个我自然会挨个杀掉的。”

平不凡讥笑的朝我走了过来,口中阴恻恻的道:“让我想想我是怎么死的,哦,对了,想起来了,我好像是被‘腰斩’了的啊。既然这样,那么我也将你拦腰斩断吧!”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背后一股劲风刮过,头皮被吹的都有些生疼。

斜眼看去,只见平不凡周身黑气竟然化成了一柄巨刀,直直的朝我腰部砍来。

完了!

我的手还被死死的箍着,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一刀!

眼看着巨刀离我越来越近,逸尘他们几个已然来不及救援。我绝望的闭上双眼,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一秒,

两秒,

……

十秒过去了……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耳边也没有了一丝声音,风仿佛都停止了吹动,气氛瞬间静的有些可怕。

微微张开眼皮,第一眼就看到了孙飞和平耀威惊恐的表情。

再转头看去,逸尘和平不凡竟然也是跟孙飞二人的表情一样,瞠目结舌的瞪着我,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去一颗篮球。

下一刻,我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惊讶了。

我的后背,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的脊柱,竟然自己跑出来了!

赤红弯曲的脊柱,散发出一团炽热的烈焰,将黑气化成的巨刀瞬间燃尽,然后缓缓的飘到我面前,爆出更加刺眼的火焰。

火焰从脊柱射出,直接钻进了我脱臼的右肩,我顿时感觉一股暖流从右肩流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惬意,整个人就像是重生一般,每个毛孔都喷薄出无穷的力量。

“平不凡,老子今天就灭了你这个被惯坏了的熊孩子!”

我伸手握住脊柱,怒目瞪着早已被惊呆的平不凡,一步步的靠了过去。

“别……别过来……我……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不要杀我啊!”

平不凡满脸惊恐,很识趣的从廖伟东身体里窜了出来,跪在地上冲我连连磕头。

我一看他的模样,和死之前倒没什么区别,只是上半身和下半身貌似有些不对称,再仔细一瞧,才发现这货两个半身竟然安反了,下半身是斜对着我,而上半身则是正对着我。

“秘密?什么秘密?”我也懒得管他身歪影子斜了,用脊柱抵住他的喉咙,冷冷问道。

平不凡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诌媚的笑道:“其实吧,我也是受人控制,最主要的目的就……”

见他突然停住不说,我的火气顿时‘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脊柱又往前探了探威胁道:“你特么的倒是继续说啊!”

可随即我就发觉到有些不太对劲,平不凡的脸……貌似是僵住了,而刚才那诌媚的笑容仿佛也凝固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我刚准备继续问话,平不凡身子忽然猛地一怔,紧接着就跟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似的,一点点的消散成烟,然后转瞬不见……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平不凡,烟消云散了。

“谁!”

逸尘突然大喝了一声,我惊了一下连忙顺着他喊的方向看去,只见平建军家的屋顶上,猛地闪过一个黑影。

“追!”

我也顾不上已经消散的平不凡了,提着药杵和脊柱就跟逸尘两人追了过去。

可是当我们绕到屋子后面时,却发现这里根本没人!

幻觉?

不对!

平不凡分明就是被那个身影给杀死的,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的确有一道亮光闪进了平不凡的身体。

但是当时我的注意力都被他说的‘背后有人指使’给吸引了,所以没在意那道亮光,现在回想起来,亮光射来的方向,就是屋顶这边!

“妈的!”

逸尘今天也是被气急了,连着骂了好多脏话,可是人和鬼都已不见了踪影,即使骂破天也没用了。

气愤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将脊柱重新安回了背部,逸尘这才想起来问我这脊柱是怎么一回事。

我TM哪知道啊,只能苦笑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还是一脸懵逼呢。

再回到场中,看着狼狈的现场,我又是不禁一阵唏嘘。

此间事了,天也在不知不觉中早变得漆黑无比,看下时间,我才意识到我们在这儿折腾了整整一下午加半个晚上了。

常思瑞依旧跟个没事人似的晕倒在一旁,我没好气的扎了他几针,这货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魔怔似的连连叫道:“僵尸呢!平不凡呢!丫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平耀威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模样,苦笑着拍了拍脑门赶紧把他拦了下来,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下事情的经过。

常思瑞这才慢慢的平复下来,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恢复到平日里严肃刻板的姿态。

孙飞搀扶着孔特特走到我跟前,先是感激的鞠了一躬,还没等我客气几句就直接道:“郑大哥,我们廖队他……”

我对他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意见,就是这家伙太认死理,人还是很正派的。

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廖伟东,我笑了笑说:“他没事,只是暂时性阳气亏损太多,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回头我开张药方,你们按时给他熬药喝了就行。”

孙飞和孔特特又是感激的要再给我鞠躬,我连忙摆摆手道:“快别弄这套虚的了,你们还是想办法先把我的‘罪名’洗清再说吧,我可不想等你们的廖队醒来后,继续给我戴上一副‘铁手链’。”

两人噗嗤一笑,指了指地上平建军化成的那滩脓水道:“事主也已经死了,我估计应该没啥事了,不过那个卡车司机李卫国会不会继续指证你,那就得等廖队醒来再看怎么解决了。”

“行了,这事儿暂时也只能到这了,还是先回县城吧,老道我折腾了这么久,肚子都饿瘪了。”逸尘走过来打岔道。

他不说还好,此言一出,我们几个的肚子纷纷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同时‘咕咕’的叫了起来。

平耀威一拍手道:“是啊,我也好久没吃到家乡的味道了,今天这顿啊,我请。”

主意拿定,我们分别钻进了开来的两辆车。

就在我上车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平建军和平不凡消散的那个位置。

平不凡说,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而且貌似还是冲着我来的。

究竟是谁?

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

第67章 还要指证我(今日上pc端灵异频道分类强推,加更一章)

回到县城,天色已经太晚了,尽管我说廖伟东已经没事了,但孔特特和孙飞两人还是执意要把他送去医院,所以将我们几个放下后就匆匆走了。

见他们这么坚持,我也只好不再多说什么。

小县城的夜生活可比不上一线城市,这时候几乎所有的饭店都打了烊,我们四个只好找了家肯德基,随便对付了几口。

吃完饭躺在宾馆的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平不凡临消散前说的话,以及我那根自己跑出来的脊柱。

“想什么呢,还不睡啊?”逸尘见我辗转反侧把床板压得吱吱作响,关切的问了一句。

我把心中的疑惑跟他说了一遍,换来了良久的沉默。

过了半晌逸尘才发出声音,但却不是完美的解答或者安慰,而是……震天响的呼噜。

心情烦躁无比,我干脆穿上衣服打开窗户,趴在床边抽起了闷烟。

夜风顺着脖领凉遍全身,连骨头缝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透骨的寒风让我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那颗燥热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叮!”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何大军发来的短信。

——事情解决完的话,有时间去内河街18号,那里有鬼需要治病。

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拨过去了号码,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还有一肚子问题要问他呢。

可是当我把手机放到耳边,却传来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嘿,这师父当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无奈,师父有令,我这做徒弟的也只能照办。

不过下一刻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阴间现在可是几乎在全界通缉我啊,我特么的怎么去啊?

像是能读到我心意似的,下一条短信紧接着就发了过来,不过发信人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八个字——易容,永泰庄地铁站。

下意识的拨过去,一样的关机……

我擦了他喵个大西瓜的,玩我呢?

本来刚刚平复的心情,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沾了浆糊的毛线团,本来想顺着线头来捋清思路,最后却把自己也绕进了里边。

甩甩脑袋将这些没用的东西都抛之难后,我躺回到床上戴着耳机准备听歌入眠。

谁在叫阮的名

一句比一句痛

亲像在问阮甘会惊寒

不需要别人来讲

阮心内嘛知影

是你的声

是你的声

……

翌日。

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不是我的手机在响。

逸尘嘴里含着牙刷,按下接听键含糊道:“喂?廖警官啊,什么事?”

接着我就听见逸尘嗯嗯啊啊了几句,然后蹙着眉头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啊?”我问。

逸尘漱了漱嘴,沉声道:“廖伟东醒了,他说那个卡车司机李卫国,还要指证你。”

我也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已经隐隐猜到是这个结果,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没办法,那就过去看看呗。”

“咚咚咚!”

我刚一说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逸尘打开门,就见常思瑞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妈的,那个李卫国,还要指证你们!”

见我俩平静的看着他,常思瑞反应过来,喃喃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逸尘晃了晃手中的诺基亚,苦笑道:“刚接完廖伟东的电话。”

“这个司机他妈的有病吧,非要冤枉好人不成?”常思瑞也是个火爆脾气,一拳砸在墙上,直接砸掉了一块墙皮。

“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去的话咱就真成了杀人犯了。”逸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头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我不知怎的也没心情发火了,岔开话道:“对了,平耀威呢?”

常思瑞转身关上门,抽了抽鼻子道:“他先走了,京城那边事情太多,先让他回去帮忙盯着。”

我脱口而出问道:“那你不回去没事么?”

常思瑞紧皱着眉头道:“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有事我也不能丢下你们不管吧?有我在,一些门门道道我还能帮上点忙,如果我走了,你们……”

他没说出后面的话,但我也猜到他要说什么。

这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阴影……

三人磨磨蹭蹭从宾馆出来,打了辆车直奔县城警局,廖伟东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脸阴沉的抽着烟。

我看他脸色虽然还有些发白,但也已经没了大碍,心说这认死理的货恢复能力还挺强的。

“来了啊,昨天的事,谢谢你们。”廖伟东真挚的道了一声谢,随后立马正色道:“不过按照规定,你们……还得被监管起来。”

常思瑞刚想反驳,被我和逸尘拦了下来,“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按着规定来吧。”

廖伟东面带愧疚的给我俩戴上手铐,把我们分开带到了两间‘小黑屋’,而提问的问题,和昨天几乎是一模一样。

审讯完毕,我向廖伟东提了个要求,我说我要见李卫国。

廖伟东皱着眉头想了一下,随后说:“这个我要向上级请示一下。”

独自坐在黑漆漆的‘小黑屋’里,手腕上的‘铁手链’反射出的光冰冷阴寒,没有一丝感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我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小黑屋的门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我下意识的看过去,可是门口却又没了动静。

刚要把目光从门口移开,眼角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旁的墙角。

那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虽然戴着手铐,不过廖伟东却没有让我坐审讯椅,所以身体行动没受太多限制。

我眯着眼盯着墙角想看清那里有什么,可是因为光线太暗,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大概的模糊影子。

貌似……是个人?

我缓缓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同时轻声问道:“谁在那里?”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蹲着。

继续往前靠了几步,我总算看清了,果然是个人。

只不过他是蹲在那里,又把头深深的埋在了腿间,所以根本看不到那张脸,而且他浑身穿着黑衣,如果不是我视力还算不错,还真不会发现这里竟然蹲着个人。

不过这里是审讯室,墙角蹲个人的话,警察们怎么会不知道?

心中狐疑好奇到了极点,我本能性的就朝他伸过去了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

他猛地把头转了过来,我一口气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头皮都险些炸开,半屈的身子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他的脸,不,那简直不能称之为脸了。

他的整颗脑袋,竟然就像是坏了发黑的苹果一样,不仅全是坑坑洼洼的烂肉,而且……上面还爬满了蠕动的蛆!

第68章 ‘烂苹果’

“我草!”

我立马被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下意识的就往后腰摸去,可我的手还没碰到药杵,‘烂苹果’句咧开嘴朝我咬了过来。

我急得双腿连蹬,拼了命的往后退去,可是一时没注意忘记了身后的桌子,一头就撞了上去。

后脑勺顿时就被撞起了个大包,我的眼睛跟着就是一黑。

“呵呵呵呵……”

‘烂苹果’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听我的牙根一阵发酸,当下也顾不上七荤八素的脑袋了,反手抽出药杵就凭着本能朝前捅了过去。

可是想象中捅到东西的感觉并没有传来,抬眼看去,我的面前竟然……空无一物!

他娘的又出现幻觉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面前确实没东西啊。

那刚才的‘烂苹果’……

“吱……”

正当我一脸懵逼的坐在那里发愣之际,小黑屋的门被打开了。

扭头看去,只见廖伟东带着一个高高大大的人走了进来,因为光线太暗,所以看不太清是谁。

等他把脸转过来,我这才认出了此人,正是那个卡车司机——李卫国。

“咦?你坐地上干嘛啊?”廖伟东疑惑的看着我。

我尴尬万分,撇着嘴道:“没事,做了几个深蹲,锻炼锻炼身体。”

廖伟东摆明了一脸的不信,但看到我那喷火似的眼神后,还是忍着好奇咧了咧嘴没再追问。

“李!卫!国!”

心中的憋屈和怒火,立马就窜上了脑门。

我咬牙切齿的一步步靠近李卫国,这货也没白了那一米八多的大个,眼睛一瞪朝我迈了一步低吼道:“你想干嘛?你这个杀人凶手。”

廖伟东见势头不对,连忙拦在两人中间,同时劝我说:“兄弟,这里是警局,别冲动。”

我斜睨了他一眼,压着火气冷冷道:“姓李的,你再给老子摸着良心说一遍,你TM是左眼右眼,还是**看见我,把那个熊孩子推出窗外的?”

李卫国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慌张,但随即就镇定了下来,冷哼道:“你不用威胁我,我行的端做得正,看见了就是看见了,从不说谎!”

我顿时就被气笑了,看他好歹也是个一米八多的大汉,本以为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没想到……

“廖队,你难道没告诉他么?”我眼珠一转,脑中闪过一丝灵光,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廖伟东愣了一下,问道:“告诉什么?”

我冲李卫国扬了扬下巴,冷笑道:“告诉他平建军死了的消息啊。”

“你说什么?!”

我刚一说完,李卫国就疯了似的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大声斥问道:“你再说一遍!”

我见他如此气急败坏,对于心中的猜想更是确信了几分,于是不答反问道:“很惊讶是不是?还是说……你在恼怒平建军答应给你的十万诬陷费打了水漂?”

“哪有那么多,那老东西只说给八万!”

话刚一脱口,李卫国立马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能有什么用,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自然是不可能收回了。

廖伟东本就长着一张严肃脸,此时更是腾起了阵阵怒气,缓缓的将目光移向了浑身打颤的李卫国。

我也懒得搭理他了,丢下一句‘没我事我就先走了’,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小黑屋。

关上门的一刹那,我心中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胡乱的蒙了一把,还真让我给蒙对了,李卫国果然收了平建军的黑钱,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钱还没到账,李卫国的这个‘财主’竟然就嗝屁了。

找到常思瑞和逸尘,我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他俩也是庆幸不已,同时对李卫国的行径所不齿,直接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嫌疑既然洗清,我们再待着也没什么事了,跟廖伟东打了声招呼后,直接打车到了市火车站,又在之前梁琛经常出没的那个酒店住了一夜。

也不知道是这家酒店风水不好,还是我自己的命太背了。

夜里,我他娘的又见鬼了!

因为实在受不了逸尘那震天响的呼噜,所以我们三个都是分开睡的。

而当我睡的正迷糊时,忽然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并且身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压着。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被子太厚,可是当我抬手想将被子掀开的一刻忽然发现,我身子不能动了!

鬼压床!

我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比吃了沾着屎的苍蝇还恶心,老子特么的命中犯鬼还是长得太帅啊,刚刚从被冤枉的憋屈中走出来,紧接着就又碰鬼了。

在心里将不知道哪路神仙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

“啪嗒!”

眼皮刚一抬起来,我就感觉一个湿滑粘稠的东西掉在额头上,还没等我来得及去想是什么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就差点把我给吓尿了,不对,应该说恶心吐了更为准确一点……

压在我身上的,竟然是白天在审讯室遇到的那个‘烂苹果’!

看着他那整颗脑袋都蠕动着的蛆虫,就算傻子恐怕也能想到掉在我额头上的是什么了。

一念及此,我的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可是身子偏偏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如同烂苹果的脑袋缓缓靠近我的脸。

“呵呵呵呵……”

‘烂苹果’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蛆虫不断的‘噗噗’掉落下来,像是雨点般砸在我的脸上。

我连连甩头,好不容易将蛆虫甩下去,再睁开眼时,‘烂苹果’已经离我的鼻尖只有不到一寸了!

“谢谢……”

什么?!

谢谢?

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他……

跟我说了句谢谢?

当我反应过来想开口问他的时候,‘烂苹果’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身子猛地恢复了自由,我‘腾’的一下蹦了起来,本能性的往旁边去,并没有蛆虫……

一瞬间,我的脑子已经完全乱掉了,这货大半夜给我来了个鬼压床,竟然……只是为了跟我说句‘谢谢’?

他是谁?

我见过他?

可是在我的记忆力,貌似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啊,不对,应该是一个鬼……

第69章 冷冰月

翌日。

一夜都没怎么好好睡的我,六点多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看着窗外还没升起的太阳,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阵惆怅。

也不知是不是还在迷糊的原因,我竟然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老了……

踏上回京的列车,逸尘和常思瑞都看出我的情绪低落,问了一句后没得到我的回复,两人也就没再打扰我。

拖着疲惫的身躯好不容易回到陵园,陆雪瑶跟梁琛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无力的摆了摆手,径直回到宿舍用枕头蒙住了脑袋。

人的心情真的很难捉摸,按说嫌疑洗清,平建军和平不凡的事情解决完,我就算不欢呼雀跃,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情绪低落。

难道……

我跟所有女性朋友一样,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这个想法刚一出来,我自己都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但笑里却全是是自嘲、苦涩。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我拿下枕头看了一眼,陆雪瑶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饿了吧?我煮了碗粥,吃点吧。”

看着她两颊未干的泪痕,还有嘴角挤出的笑容,我心跟着就是一酸。

我心情不好,她原来会这么难受……

“你哭了?”我坐起身子,问了一句。

“哪有,厨房太热,这是流的汗。”陆雪瑶伸手擦了擦脸,嘟着嘴强行解释道。

“雪瑶,我……”

“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赶紧吃吧。”

我一愣,轻笑了声道:“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啊,还能知道我要说什么。”

陆雪瑶一挑眉毛,搓了搓鼻子道:“还不就是‘老婆你辛苦啦’,‘看你这么劳累我好心疼啊’之类的土味情话啊,本姑娘早就听腻了。”

我不禁一阵愕然,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嘿嘿,这才对嘛。”陆雪瑶见我眉心舒展开来,开心道:“不要整天跟驴脸叔叔似的,对着他那张臭脸我都艰难的过了几十年了,你要是再变成他那样,我后半辈子还不得疯了啊。”

说着,她轻轻坐到床边,将勺子伸到我嘴边,柔声道:“喝吧。”

我刚要感动的痛哭流涕的时候,这家伙又接着说了一句,气的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喝吧,大郎。”

好不容易忍着吐血的冲动把粥喝完,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何大军给我发的短信,叫我回来去阴间出趟诊啊。

不过随即我又想到了另一条短信——易容。

我的好奇心再一次被提了起来。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本来还准备第二天再去,可是手机却很‘适宜’的来了条消息,是那个让我易容的人发来的。

——回来了吧?现在过来吧。

打过去,依旧是关机。

我的心中的疑惑更甚,对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怎么了啊?”陆雪瑶见我紧皱着眉头,关切道。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伸了伸腰说:“哎,来活了呗,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啊。”

出了陵园,顶着刺骨的寒风和皎洁的月光,不断抽着鼻子走进了地铁站。

陵园离永泰庄倒不是很远,坐地铁的话,顶多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

到了目的地,我站在地铁站口又给那个神秘的发信人打了个电话,却还是打不通。

嘿,叫我过来,自己玩消失?

刚准备发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嘶哑的声音:“你就是郑洵吧?”

经历这么久的邪性事,我的神经早已敏感的如同少女的肌肤,被这么突兀的声音一惊,我本能性的就是转身一记摆拳挥了过去。

幸亏我脑子转的快,及时下达了‘住手’的指令,这才在拳头摆到身后人的脑袋边堪堪停住。

一个靓丽、身材高挑、怀揣两个大‘馒头’的美女,冷眼瞪着我,嘴唇微动道:“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方式?”

一听她说话,我立刻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她那嘶哑低沉的声音,完全和这外形匹配不上啊。

“呃,对……对不起啊,我神经太敏感了。”干笑两声,我连着道了几声歉,讪讪的将手收了回来。

大馒头冷着一张脸,淡淡道:“看够了没?”

“哦哦,嘿嘿嘿,不好意思啊,我……村里人,见得少,嘿嘿嘿……”我也是脑子抽抽了,不知怎的就蹦出这么一句来,然后极度尴尬的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看够就跟我走吧。”大馒头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在加上那嘶哑的声音,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呃……美女,是大军叔让你来的么?”我见气氛太过尴尬,没话找话的问道。

“嗯。”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冷冰月。”

“咱们要去哪儿呢?”

“纸扎铺。”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大军告诉我的。”

“大军叔,他在哪儿?”

“不知道。”

“呃,你性格好……高冷啊。”

“嗯。”

尴尬,说不出的尴尬。

我俩就像是挤牙膏似的,我问一句,她答一句,我不问,她就自顾自的在头前带着路。

说到最后,我也感觉无趣至极,只好自嘲似的干笑两声,闭上了嘴。

跟着大馒头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终于到了她说的那间纸扎铺。

纸扎铺的位置倒也不偏僻,在某个不知名小区一排底商的最边上,门户不小也不大,从外边看上去估摸着有个五六十平,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界,有这么个间铺子也算很不错了。

“吱……”

冷冰月打开铺子门,扭头冲我冷冷的说了一句:“进来吧。”

虽然知道里边都是些什么东西,但当我踏进门看清铺子里靠墙站着的几排纸人后,还是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太逼真了!

我实在想象不到,用竹条和白纸油彩,竟然能将纸人做的这么惟妙惟肖,让我不禁想起了给玉风做替命傀儡的鲁老头。

“还愣着干嘛,进来。”冷冰月语气冰冷的喊了我一句。

我缩了缩脖子,心说这大馒头还真是跟她名字一样,就一个字——冰。

纸扎铺除了门和正对门的墙,两侧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纸人纸车,落脚的地方只有一条宽约三米的通道。

我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去,只见大馒头背对着我,弯着腰不知在桌子上捣鼓些什么。

走到她跟前,我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桌上是些油彩画笔之类的玩意。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油彩竟然只有一种颜色,惨白。

光是看了一眼,我居然脊背不自觉的有些发凉。

正纳闷只是一种颜色而已,怎么会让我能有这种感觉,大馒头难得的主动开了口,而她这一句话,险些没把我惊得叫出声来。

她说:“这些白色的油彩颜料,是用死人骨头做成的。”

第70章 易容

“死人骨头……”

我整个人顿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弄这个干嘛啊?”半晌,我才缓缓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道。

“你不是要易容么?就用这个。”

说着,大馒头用毛笔沾着白骨磨成的油彩就往我脸上招呼,我哪能同意啊,连着倒退几步惊恐的拒绝道:“别!我不需要了!”

大馒头目光一凛,眉毛立马就竖了起来,“白骨颜料已经调好,需不需要可就不是你说的算了!”

话音一落,我就就感觉两条胳膊一紧,像是被谁给抓住了。

下意识的扭头看去,我的心顿时就沉到了谷底。

纸人!

我身后两侧,两个纸人那张惨白的脸上映着两朵腮红,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都能听到从中发出阴恻恻的尖笑。

而我的胳膊,正被它们死死的抓着,我根本动弹不了!

一股冷气瞬间凉遍全身,还没等我惊叫出声,大馒头就已经举着毛笔到了我跟前,直接一笔按在了我的眉心处,然后绕着我的脸颊轻轻划了一圈。

霎时间我的脑袋就是一阵清凉,紧接着我就清晰的感觉到,脸上的皮肤像是神经抽搐一样,不受控制的扭曲了起来,片刻后这种异样的感觉终于停止,我挣脱纸人的纠缠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摸去。

这一摸,我又愣住了。

我的脸,肿了一大圈!

“好了。”大馒头冷冷的说了一句,转手给我递过来一面镜子。

我斜眼瞟了下刚才抓住我的两个纸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然后伸手接过了镜子。

可是当我举起镜子看清里边的人后,不禁有些微怒道:“这……这不还是我嘛。”

镜子里的人,分明还是我自己啊,说好的易容呢?

我将怀疑的眼光移向大馒头。

大馒头却指着镜子冷冷道:“你再仔细看看。”

我半信半疑的再次举起镜子仔细的端详起来,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我脸周围,好像有一片朦胧的虚影……

又将眼睛凑近些,我猛然发现,这片虚影,竟然是一张模糊的人脸!

“好了,你赶紧走吧。”大馒头边收拾东西边催促着我。

我好奇问道:“大馒……呃,不对,大……美女,你究竟是谁啊?”

“扎彩匠,冷冰月。”

说完,大馒头连推带搡的将我赶出了纸扎铺,关上门的同时还对我冷冷道:“以后不要夜里过来这儿。”

我不禁愕然,叫我晚上过来的,不正是你嘛……

此处不留爷,那爷也只能溜了。

看下时间还有地铁,我又忙不迭的赶回陵园,思考了下干脆决定去趟阴间,把这事早早解决算了。

于是匆忙的跟陆雪瑶说了一声,我转头就跨过了阴阳门。

刚一踏进去,就看见满大街张贴的都是贴着我照片的通缉令,而赏金后面的‘0’,看的我一阵头晕目眩,这0也太多了吧。

辛立军,言祭门,你们还真看得起我啊。

所幸大馒头手艺不错,大街上鬼来鬼往竟然没有一个发现我真实身份的,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径直走向了冥界银行。

范子仁这个钻进钱眼里的鬼老头依旧是老样子,奸笑的坑着每一位客户,正大把大把的往兜里揣着冥币。

“咚咚!”

我使劲扣了两下桌子,把他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哦?新面孔?需要点什么啊?”范子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了第一次见我时候的那种坏笑。

心中鄙视了鬼老头无数遍的同时,我再次被大馒头的易容术震惊了一下,没想到跟我相处这么久的范子仁也没认出我来。

我用手指在他面前空写了‘冥土、画眉笔’几个字,范子仁浑身明显的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喃喃道:“你是……”

我立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范子仁也是个人精,转了转眼珠立马恢复了常态,把冥土和画眉笔递给我后又朝我使了个眼色,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斜眼瞄了下四周,貌似没有鬼发现我俩的小动作,松了一口气跟着他走了出去。

范子仁转角走进一条幽僻的小巷子,立马跟变了个人似的,气的在原地连连蹦跶了几下,指着我的鼻子压低声音吼道:“你TM的疯了啊!我没跟你说现在言祭门正在通缉你啊?满大街的通缉令你是看不到还是看到了不认识字啊!”

我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好不容易才等他发完火,咧着嘴笑了笑道:“你先别急嘛,这次来阴间啊,是我师父的命令。”

“嗯?何大军?”一说起大军叔,范子仁立马脸色一变,愣了几秒后问道:“他让你来阴间?来干嘛?”

我如实答道:“内河街18号,让我去出诊。”

范子仁嘴角明显的抽搐了几下,眉头也渐渐的拧成了个‘川’字。

“怎么了啊?”我看他整张脸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不解的问道。

范子仁却咬着嘴唇不答反问道:“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么?”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问:“我哪知道啊,我在阴间的时间又不长。怎么,那里有鬼啊?”刚一问完我就一拍脑门骂了自己句傻X,这里是阴间,没鬼才怪。

范子仁重重叹了口气,沉声道:“你可是去过那里的,内河街18号,就是风雅院啊。”

“你说啥?!”我神经一绷,差点大叫出声。

风雅院?

何大军又不是不知道我被通缉了,让我去那儿,这不摆明了叫我去送死啊……

“小子,我也跟你说过言祭门为什么要通缉你。虽然你的易容术很高明,但是别忘了,风雅院是谁的地盘。”范子仁难得的收起了奸笑,神情严肃的冲我警告道。

顿了顿他又接着严肃道:“我也不知道大军为什么要你冒着生命危险去那里,但风雅院……你还是自己考虑考虑吧。”

“这还考虑个球啊,为挣那么点冥币,我可不想把命都搭进去,果断不去了!”几乎想都不用想,我当即就决定打道回府了,为了个不相干的鬼去冒这么大的险,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可就在我扭头要走的那一刻,手机竟然响了。

又是何大军发来的消息,我纳闷这驴脸叔叔怎么神出鬼没的,而且看这样子,好像我在哪里他都能知道。

心中疑惑不已,手已经点开了短信内容。

短信不长,但是每个字都像一柄巨锤一样,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胸口。

——内河街18号,雨红梦在那里。

第71章 人未变,情已逝

看着手机渐渐黑下去的屏幕,我脑子‘嗡’的一声就像闪过了一记炸雷。

雨红梦,她跑到风雅院干嘛?

难道……

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我整个人顿时就僵住了。当初钟轩带给我的屈辱和怒气,立马袭上了心头。

“怎么了?”范子仁见我脸色有些不对,连忙问道。

我把手机递过去,范子仁看完不禁也是一愣,但随即他就恢复了正常,正色道:“我知道劝你也没用了,但还是要告诫你一句话:万事小心,见机不对就跑,活着才是王道。”

我默默点头,没再犹豫,转身直接朝风雅院方向走去。

阴风阵阵,吹得我骨头缝都有些发凉。下意识的摸了摸易容后的脸,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疑虑:何大军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一举一动的?

在大同县的时候,他刚一给我发完短信,紧接着大馒头就让我去找她。而刚才,我正准备离开,他就告诉我雨红梦在风雅院。

一念及此,我下意识的朝四周望去,结果可想而知,根本没有何大军的身影。

此时的我就感觉像是被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死死盯着一样,可当我想把它找出来的时候,那种奇异的感觉又突然消失了。

脑子乱哄哄的想着一些事情,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风雅院门口。

这里跟几个月之前没什么区别,依旧是满园春色,低吟磨耳之声让人骨头都有些发酥。

要说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这次进去不需要暗号了吧。

“呦,大爷来了啊,生面孔,是第一次吧?”鸨母徐三娘也没什么变化,摇着手中的绫绢扇扭着丰’臀迎了上来。

见她没认出我来,我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了下来,但她身上那浓郁的香水胭脂味,还是呛得我不禁皱了皱眉。

徐三娘两条胳膊挤着胸前的馒头就要往我身上蹭,我赶紧伸手拦住,直接了当道:“我是郎中,不是来消遣的。听说这里有位叫雨红梦的姑娘病了?”

徐三娘一听不是来找乐子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撇了撇嘴冲身后不耐烦的喊道:“朱六,带他去后院那个婊'子那里。”

话音一落,那个胖如球的朱六跟滚了出来似的,冲我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道:“跟我来吧。”

穿过大堂,又来到当初那个让我受尽屈辱的地方。

昔日被砸出的大坑虽然早已填平,可是那段屈辱记忆,却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到了,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朱六冲着对面一个拱门指了指,不耐烦的嘟囔道。

说完,朱六便转身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看着他那肥圆的背影,我鄙夷的啐了一口。

回身看了一眼仿若黑洞的拱门,再想想马上就能见到雨红梦,我激动的整颗心都‘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天赐良机,红梦,我这就就你离开!

一脚踏进拱门,只见面前又是一处小院,正对面是一间里外两屋的平房,窗户透出的烛光,就像是夜空下的萤火虫一样,闪烁不定。

深呼吸了几口气,好半天才将情绪平复下来,我整了整衣服,迈步走到了屋门前。

“进来吧。”

我的手刚举起来,屋里就传来了雨红梦那熟悉的声音。

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我轻轻推开了屋门。

一股檀香扑面而来,堂屋的桌前,一个红色的身影背对我而坐。

“你好,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见到她的这一刻,我心中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到嘴边却全都变了。

雨红梦缓缓转身,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双目悲戚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略有些惊讶的蹙着眉头道:“你不是何大军?”

我点点头:“他有事来不了。”

说完,不经意间,我的目光瞥到了里屋门口边,好像还有一个人影……

“那你走吧,我不需要你。”雨红梦果断的转回身子,冷冷道。

我狐疑道:“你不是病了么?让我给你看看啊。”

下意识的再看向旁边,里屋的那个影子,就在这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雨红梦依旧背对着我,声音冰冷道:“我没病,我只是找个借……”

她身子忽然一怔,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提高了语调厉声道:“你赶紧走,跟你没关系!”

这下我更急了,直接一步跨到她背后,把她掰转过来面对着我,压低声音道:“是我啊红梦,我是郑洵!”

“什么?!”

雨红梦浑身如遭雷击,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

但下一秒她就像是魔怔了一样,使劲推了我一把近乎嘶吼般的怒道:“你给我滚!你还来这儿干嘛!快滚!”

我彻底愣住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红梦,我是郑洵啊,跟我走啊,我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我在这生活的很好,凭什么跟你走?”雨红梦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轻蔑的斜看着我讥讽道。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一声炸雷,眼前顿时就是一黑。

随即我反应了过来,里屋的那个身影……

一念及此,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抽出药杵就要冲进去。

雨红梦却突然一把拉住了我,怒道:“怎么,没听清么?”

接着她像是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不会跟你这个废物走的,你!给!我!滚!”

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我像是一片纸一样,轻飘飘的被一把推出了屋子。

而就在我被推到门口的那一瞬间,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里屋的那个人影走了出来……

轰!

我不知道阴间为什么也会下雨,点点的雨滴,顺着脸颊流过,混着眼角的泪水滴落,溅出了一朵朵水花。

我如一根木雕一般,呆呆站在门外,那一声如炸雷般的‘废物’,不断的在耳边响起,久久不散。

…………

“你叫郑洵吧?真可爱。”

那幢别墅里,我第一次听一个女孩子夸我可爱……

“你如果不喜欢我,我就追你;如果你也刚好喜欢我,那就亲我一口。”

从小到大,第一次遇见跟我表白的女孩子……

“我好看么?”

阴间的小路上,她忽然转身,没等我反应过来,嘴间就传来了两片温热……

还有,

就在此时我的背后,她曾一巴掌将朱六拍进了地里。

她还霸气的说过:“我的男人也是你能欺负的?”

直到那个身着白衣,抚琴的男子出现,她为了救我一命,毅然决然的立下鬼誓……

而现在,她就在隔着一扇门的屋里。

人虽未变,但……

情已逝么?

废物……

她是在怪我没能救下她么?

那时的我,好像的确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第72章 纸心

我已经忘记是怎么回到陵园的了,只知道当我再睁开眼时,是两个月后了。

陆雪瑶泪眼婆娑的守在床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你终于醒了啊!”

这是我苏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紧接着就是陆雪瑶嚎啕大哭的声音。

“傻丫头,哭什么啊?”我惨然的笑了笑,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我……你知不知道,你……你的心……”陆雪瑶语无伦次的抽泣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哭成泪人的陆雪瑶,我的心跟着就是一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安慰道:“我不就是睡的时间久了点嘛,你咋哭成这样了?”

见她还是哭的眼泪鼻涕齐流,我轻轻握住她的手,问:“对了,你刚才说我的心,怎么了啊?”

“你……你的心……没了,碎掉了。”

什么?!

我脑袋顿时‘嗡’的黑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然后缓缓的把手放在了胸口。

没有心跳……

“你那天回来,整个人……整个人就像是僵尸一样,口吐鲜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雪瑶好不容易说出一句比较完整的话,可就是这么一句话,把我怔的犹如跌入了冰窖一般,从头发丝凉到了脚底。

“小帅哥,你……你别激动啊,你别死啊!你别死啊!”陆雪瑶抓住我肩膀拼命的摇着,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被她这么一摇一喊,我猛地惊醒过来,‘腾’的一下直起身子,掐住她的肩膀近乎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死!”

我此时脑子一团乱,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重复的问着‘为什么’。

“啪!”

陆雪瑶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总算是把我打的冷静了一些。

紧接着我就听见她哭着道:“是驴脸叔叔,他回来了,给你换了一颗……一颗纸心。”

“纸心?”我喃喃道,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了胸口,平整光滑,一如往常。

陆雪瑶此时也慢慢的止住了哭声,缓缓道:“那天你一回来就晕倒在了陵园门口,然后驴脸叔叔带着一个大胸冷冰冰的美女也回来了。当时他根本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说了句你悲伤过度,心已经碎掉了。

紧接着他就给你换了心脏,事后他才告诉我,那颗纸心是那个大胸美女带来的。给你换完心脏后,驴脸叔叔又给了我一张药方,说天天喂你,直到你醒来。

之后他就着急忙慌的走了,我当时也是被完全吓傻了,根本没顾得上问他话。再然后我就天天守着你,两个多月了,我以为你……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说到这里,我总算是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陆雪瑶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乖,别哭了,我这不是活过来了么。”我摸了摸胸口不再跳动的心脏,伸手轻轻擦拭掉陆雪瑶流下的泪水。

“嗯,我不哭,我不哭。”陆雪瑶抹了一把脸,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有点饿了,能不能给我煮碗粥啊?”

“好。”

陆雪瑶点点头,俯身亲了我一下,转身出了屋子。

她出去没一会儿,梁琛直接穿过屋门,走了进来。

“你睡了两个多月。”梁琛站在床边,淡淡道。

我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梁琛摇头叹了口气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守着你。”

见我没说话,他接着说:“可你嘴里喊的,全是雅青和红梦的名字。”

我心猛地一沉,愧疚、羞愧,全部涌了上来,脸就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梁琛负手而立,不断的叹息着道:“哎,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呀,确实对雪瑶这姑娘有点太不上心了。你看她刚才对这件事闭口不提,就是怕你再激动,可是她的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么?”

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对,只能拼命的揪着头发缓解心中的愧疚与痛苦。

“粥来啦,好老公起来吃粥喽。咦?小胖鬼你也在啊,没准备你的份,想吃自己去煮哦。”陆雪瑶端着碗走了进来,冲着梁琛嘟了嘟嘴。

而我分明看到她的脸颊,还有刚哭过的痕迹。

“哎,没人疼没人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喽。”梁琛双手抱在脑后,撇着嘴嘟囔道,晃荡着两根羊角辫走了出去。

“这个死小胖,整天就知道吃,伙食费都能开个饭店了。”陆雪瑶冲着梁琛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不断抱怨道。

我笑了笑说:“没事,等咱穷的揭不开锅了,就把他扔进蒸笼里面,咱也吃一回‘清蒸唐僧肉’。”

“嗯呢,听你的。不过现在嘛,还是把这碗粥喝了再说。”陆雪瑶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俏皮的笑道。

看着她含着泪的笑,我感觉刚换好的纸心又是一痛,不自觉的捂住了胸口。

“哎呀,小帅哥,你没事吧!”陆雪瑶发觉我的举动,一紧张就松了手,碗直接跌落下去。

我根本没来得及多想,几乎是同时伸手,一把接住了碗,里面的粥连晃动都没晃动一下,而刚才那股心痛的感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你的反应……这么快?”陆雪瑶见我没事,松了一口气随即疑惑道。

我顿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细细想了一下,我的脑子刚才好像都没来得及下达指令,手貌似就伸了出去啊。

“这……我的反应力,怎么这么快?”我狐疑的挠了挠脑袋,随即意识到,唯一能解释通的,好像就是这颗纸心原因了。

“哎,管他呢,先把粥喝了吧,一会儿都凉了。”陆雪瑶接过去粥碗,舀了一勺粥送到我嘴边。

我苦笑的喝了一口,不禁愧疚道:“雪瑶,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陆雪瑶又舀了一勺粥,不解的问道。

我抬眼看了她一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不是那个小胖鬼跟你说了什么啊?”陆雪瑶转了转眼珠,忽然问道。

我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陆雪瑶似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说个梦话而已嘛,有什么啊。再说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介意咱们几个一起生活。不过……”

陆雪瑶顿了顿,突然露出一个坏笑道:“我要做正房,嘿嘿嘿。”

我被她这一句话搞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雪瑶。”

“嗯,怎么了啊?”

“我爱你。”

“切,真肉麻,不过……我喜欢……”

第73章 托梦

又在床上躺了一个礼拜,我总算是可以下地了。

给何大军打了数不清的电话,但结果都是一个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雨红梦的事对我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如果不是陆雪瑶每天陪着我、开导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身体恢复过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趟永泰庄大馒头的纸扎铺。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心,可是人家给的。

找大馒头,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何大军……

只可惜当我问起何大军后,大馒头直接冷冷的甩出三个字:“不知道。”

本准备厚着脸皮继续问,大馒头那能冻死人的眼神瞬间就把我给灭了。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灰溜溜的从纸扎铺回到陵园,陆雪瑶一看我的脸色就知道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吃晚饭的时候,小胖鬼梁琛突然对我说,想请我帮他个忙。

我嘬着只剩一根骨头的烤鸡腿,疑惑的看着梁琛,问:“帮你什么忙啊?”

梁琛一句话,直接就把我给惊呆了:“我爸爸……回来了。”

“你爸爸?他没投胎转世?”我咬着鸡骨头含糊的问道。

梁琛脸色阴沉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去投胎,就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他给我拖了个梦,让我回大同帮他找一件东西。”

我不禁又是一愣,“你丫一个鬼还能被鬼给托梦了?”

梁琛气鼓鼓的眼睛一瞪,两手一叉腰道:“怎么啦?这叫父子连心不行啊?”

我一时语塞,找不出什么话来答对了,沉默了几秒后我问他:“回去找什么东西啊?”

梁琛却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只是让我回以前的家,说家里有一个东西,我只要回去就知道是什么了。”

我想了想梁琛之前跟我说的话,又确认了一下:“你以前的家,马林涧村么?”

梁琛点了点头,鼓了鼓腮帮子继续道:“本来我想自己回去的,可是我总感觉心里有些不踏实,所以只能等你现在醒来恢复好了跟你说。”

我嗯了一声,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毕竟他现在也是这陵园里的一名成员,而且只是去取一件东西,又没什么危险。

第二天,陆雪瑶难得的没有吵吵着跟我们走,只是送我们离开的时候,眼睛湿润的跟我说了一句话:“早点回来,我煮好粥等你。”

看着她依依不舍又心疼的表情,我安慰道:“放心吧,这次又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事,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吧。”

说完,我就招呼梁琛离开了陵园。

“小子,你还准备去风雅院么?”走在路上,梁琛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深深叹了口气道:“去了还能干嘛呢,人未变,情已逝……”

梁琛像个得道老者似的,飘在半空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子啊,我虽然没见过这个雨红梦,但我有一种感觉,她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苦笑了一声,喃喃道:“哎,现在说啥也没用了,再去一次的话……”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我怕是连这颗纸心也保不住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不禁泛起了嘀咕:何大军为什么让我代他去风雅院找雨红梦?而且当雨红梦见我不是何大军的时候,竟然瞬间变脸,尤其是得知我的真实身份后,还说出了那样的话……

还有,在她里屋那个身影,到底是谁呢?雨红梦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当时被冲昏了头脑,还以为他俩已经那啥了,但现在细细回想起来,雨红梦的素髎穴并没有分成两片骨头,所以她应该还是处子之身。

那他俩究竟……

我越想越头大,只感觉整个脑子顿时就像是要炸开一样,疼痛无比。

我拼命的拽着头发,恨不得把整块头皮都撕扯下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丝难忍的悲戚。

忽然,我的后脑勺貌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紧接着我就觉得脑海中一片清明,刚才欲裂的那种感觉也瞬间消失,整个人仿佛重生般,从头到脚说不出的舒服。

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见梁琛一只手玩弄着羊角辫,另一只手叉着腰,满脸怒气的瞪着我,鼓起腮帮骂道:

“我说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这么点事就把你弄成这样了?要不是我刚才用清心降救你一命,你现在估计已经走火入魔疯掉了!”

我猛然惊醒,反手摸向后脑勺,眨巴了眨巴眼睛喃喃道:“我……刚才差点走火入魔?”

梁琛重重叹了口气,双手环抱胸前跟个小大人似的对我说道:“你呀,心中戾气太重,而且又容易冲动,爱钻牛角尖。这样对你很不好,很容易就走火入魔了,你得多磨练磨练自己的心境了。”

我被他说的一阵发愣,张大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说的……都挺对啊。

梁琛抬起头瞥了我一眼,撇着嘴继续道:“别这样看着我,柳婆婆当初教我降头术的时候,第一节课就是训练心境,要不然走了歪路,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所以别看我经历了那么多人间疾苦,我的内心,可是平静如水。”

“那……你也教教我呗,怎么能达到你这境界啊。”我反应过来后,龇着牙笑道。

“你练不了。”梁琛直接一句话就拒绝了,“第一你生在和平年代,不适合我们这种方法;第二,这种方法大多是降头师才能练,所以嘛……”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嘟囔道:“说了跟没说一样。”

梁琛一听,顿时就恼了,晃着两根羊角辫冲我喊道:“小子,你说什么啊?我可是在帮你诶,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两个教派叫佛教和道教吗?”

我嘴角一撇,嘁了一声道:“废话,我也得认识里边的人啊,要不然那些什么经文的我跟哪看去。”

刚一说完,我脑子里忽然闪出两个人的名字——逸尘,玉风。

他俩不就是正宗道士嘛,一念及此,我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你傻了啊?一个人嘿嘿的笑啥。”梁琛回头看着我,挑起眉头问道。

我舔了舔嘴唇,把刚想到的事情跟他一说,梁琛却皱了皱眉头,摩挲着下巴道:“他俩啊……你有时间问问吧,有的话最好了,没有的话,只能另寻他路了。”

我默默的点点头,说话间已经到了车站,梁琛直接隐去身形,坐在我肩头跟着上了车。

又等了一会儿,火车缓缓开动,驶向大同……

第74章 彼岸花的印记

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景物,我又开始发起呆来。

只几个月的时间,我光是京城到大同好像就来回跑了不止多少遍了,可是每一次,我都没敢回家去看看……

虽然第一次见玉风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我的命格不会影响到家里人,但关心则乱,我总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想什么呢?”梁琛不知什么时候现出身来,抱着一排娃哈哈,嘴里塞满了吸管。

我白了他一眼,撇着嘴没好气的道:“没想啥,倒是你,这么喝的话,小心呛死啊。”

梁琛两眼一翻,嘁了一声道:“我都死过一遍了,还会怕呛?你就是看我喝的香甜,眼红罢了。”

嘿,我这个暴脾气,看他一副欠揍的样子,我举起手就要拍过去。

梁琛连忙挥手准备招架,可是他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目光一凛,对我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我狐疑的停下动作,问:“怎么了啊?你看见啥了?”

梁琛两眼死死的盯着我得右手,然后将娃哈哈放在桌上,把我的右手一把拉了过去,手心朝上翻了过来。

这一翻,不仅是他,就连我自己都是一惊。

我右手手心那片树叶般的印记,又出现了!

“这是……”梁琛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紧紧的盯着我的手心,简直要将我的手心看穿一样。

我试着想把手抽回来,可这家伙力气竟出奇的大,捏的我手指都有些微微作痛。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你能看出来?”我不解的问道。

梁琛没说话,而是低头凑了过来,抽动鼻子贴着我的手心闻了闻,然后松开手鼓起腮帮喃喃道:“这味道……”

我看他摆出一副跟逸尘一样爱故弄玄虚的架势,无奈的翻着白眼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梁琛像是猛然惊醒似的,哦哦了两声,不答反问道:“你这印记,哪来的啊?”

我仔细想了想,然后从后腰抽出药杵,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第一次拿到这根药杵,这个印记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我也问过大军叔和逸尘前辈他们,他们貌似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东西不疼不痒的,我也就没再管它。”

说完,我脑子忽然闪过一道电光,晃了晃药杵继续道:“对了,大军叔看完这根药杵,好像说我被什么药鬼给看上了。本来还想抽时间好好问问他,可是后来他就忙的一直没回来,即使回来也是匆匆就走,所以一直没时间再问。”

梁琛听我说完,眉头没有舒展一丝,反而皱的更紧了,“这个印记的味道……我好像……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我猛地一惊,也顾不上管他怎么能闻出印记的味道了,一拍大腿喜道:“真的吗?在哪里啊?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印记和这根药杵的来历?”

梁琛抬手拦住我,闭上眼睛吸了口凉气道:“等等,你先让我想想。”

我连忙将嘴闭上,生怕打断他的思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住,我甚至连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想起来了!”梁琛突然大叫了一声,把我吓得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我也顾不上怪他把我吓着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激动的吼道。

梁琛被我抓的一疼,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连连倒吸了几口凉气,埋怨道:“轻点儿轻点儿,断了呀。”

我干笑两声,讪讪的收回手,不断催促道:“不好意思啊,太激动了。你想起来了啊,到底是什么啊?”

梁琛揉了揉肩膀,气恼的鼓着腮帮道:“你手心那个印记,是彼岸花的味道。”

“啥玩意儿?”我被他说的不禁一愣,“彼岸花?黄泉路上的那个?”

梁琛点点头:“没错,就是彼岸花的味道,我死了之后,好像去过那里一次,闻到过这个味道。”

我怔怔的看着手心的印记,怎么也想不通我能和彼岸花扯上什么关系。

“至于你的那根药杵。”梁琛盯着我另一只手,喃喃道:“我也不知道这具体是用来干嘛的,还有关于药鬼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现在至少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个疑问,虽然不知道我跟彼岸花能扯上什么关系,但总算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了。”

梁琛抿了抿嘴皮,想了一会儿说:“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反正现在看来这些东西对你也没什么坏处。睡会儿吧,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到呢。”

说完,梁琛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躺在床上呼呼的睡了过去。

看着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肚皮,我不禁无奈的自语道:“你个鬼咋这么能睡啊,怪不得那么胖。”

回应我的,只有吧唧嘴的声音。

无聊的坐了一路,好不容易捱到火车到站,我一巴掌把梁琛拍醒,用手把他提下了车。

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我俩直接打了辆车直奔马林涧村。

车开到村口,天已经擦黑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电灯。

我跟着梁琛一步步朝村里走去,刚没走几步,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问。

梁琛缓缓转过身子,苦着脸道:“这儿……变样了。”

我一拍脑门,这都过去几十年时间了,不变样才怪呢。

可现在都已经来了,即使村子变样了也得找到他家啊。

“那你还能凭着记忆找到以前的路么?”我环顾了下四周,不甘心的问道。

梁琛低头闭眼,用手指不断的点着自己的脑袋,羊角辫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的摆动着。

想了大概五六分钟,梁琛才缓缓睁开眼睛,撇头看向一边说道:“我记得,好像是在这个方向。”

我不禁哑然,但随即一想其实也不能怪他,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五六岁孩子,再加上当时那个年代那么动荡。换成是我,恐怕也会记不太清回家的路。

就这么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可是越走我越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具体哪有问题,我却又说不上来。

“小子,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头前带路的梁琛突然停下来,问了我一句。

我满心疑惑的点了点头道:“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哪里好像有点奇怪。”

梁琛肩膀明显沉了一下,然后我就听见他说:“咱们……在绕圈。”

我猛地一惊,本能性的朝四周望去。

这里,不就是我们刚才下车的村口么……

鬼打墙!

第75章 鬼打墙

夜风吹过,我猛地打了个冷颤,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蔓延至全身。

只是来取个东西而已,怎么还能碰上鬼打墙呢?

虽然我小时候也‘有幸’经历过那么一次,但没多久我就出来了,因为一般情况下鬼打墙只是小鬼用来捉弄人的,不会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但眼下的这种情形,直觉告诉我绝不会只是鬼打墙那么简单……

不过随即我就又想到了个问题,梁琛他一个鬼,怎么也会碰上鬼打墙这种情况?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

梁琛欲哭无泪的搓了搓脑门,龇着牙道:“我也想知道这他喵的是怎么个情况啊,好好的怎么还能碰上鬼打墙呢?”

我踢了他屁股一脚,催促道:“赶紧脱裤子,童子尿能破这个。”

梁琛被我踢了很不爽,扭头就冲我龇牙咧嘴的喊道:“你丫找死啊,信不信给你下个降头弄死你啊。”

我嘁了一声道:“你那降头是用来救人的,我又不是不知道。”

见他马上又要暴怒,我赶紧腆着笑脸道:“行了行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鬼打墙给破了吧,要不然再转悠一会儿,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那……那你先把头转过去。”梁琛两脸憋得通红,鼓着腮帮道。

我抱怨了几句事多,不过为了脱困也只能乖乖把头扭到一边。

“哗啦啦啦”

“好了。”梁琛气鼓鼓的嘟囔道。

我转回身子,刚想说话就见眼前的事物像是被蒸汽遮住了一样,以一种想象不到的程度扭曲着。

还没等我惊呼出声,周围的房屋、树木,突然就跟碎掉的镜子一样,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碎成了一片片的。

更让我惊讶的是,这些碎片竟然没有掉落,反而慢慢的虚化,直至消散成烟。

刚才的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的土路,土路两边则是零零落落的破败平房,没有一丝人烟。

“这是……”

我下意识的看向了梁琛,只见他仿佛雕塑一般,满脸震惊的望向前方,最后身子竟然因为激动似筛糠一样猛烈的抖动起来。

我担心他出什么问题,疾步走到他跟前,用力的在他眼前拍了两下手掌。

“啊!”

梁琛浑身大怔,就像做了噩梦猛然惊醒一样,呼呼的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我关切道。

梁琛闭上眼吞了口唾沫,不断的拍打着胸脯道:“没……没事,这里的景象,变成我小时候生活的样子了。”

他这一句话,把我着实惊了一下,我下意识的环顾起了四周,发现还真跟他说的一样。

虽然很多房屋、树木不同于我刚到这里看到的那样,但是总的山势以及其他东西倒是没有发生太大改变。

“走吧,我想起回家的路了。”梁琛深呼吸了几下,脸上的稚嫩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凝重的表情。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静静的跟在他后面,药杵已然紧紧握在了手里。

莫名其妙的碰上鬼打墙,然后周身景象又变成几十年前的样子,如此诡异的事,还是小心为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或者说根本就是我想错了,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在我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梁琛却突然止住了身形,我一个不留神,险些撞了上去。

“怎么了?”我问。

梁琛抬手指了指斜前方,语气平静的道:“那就是我家。”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面前一间破败的平房,窗户上连一块完整的玻璃都没有,而且有一半还是用麻纸糊的。

平房没有院子,屋门正冲着我们所在的土路,而在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边写着——建民白事铺。

“走吧,进去吧。”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就准备推门进去。

“等一下。”梁琛一把拉住了我,力气大的差点把我拽倒。

我满心狐疑的扭头看着他,刚想开口问话,就见他冲着平房那边扬了扬下巴,压低了声音道:“里边有人,我闻到了。”

有人?!

我浑身神经立马绷紧,弓起腰来冲着平房方向警惕的看去,手中的药杵随时准备砸向不知名的危险。

我就这么保持这个动作僵了大概有十几秒,平房内却没有传来一丝动静。

“我说……你确定这屋里有人么?”我斜着眼看向梁琛,但是注意力全部还在面前的平房内。

梁琛被我这么一问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嗅觉了,当下抽动了两下鼻子嘟囔道:“难道是我闻错了?”

“诶呦!”

梁琛话音刚落,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呼。

我脖子上的青筋一绷,本能性的就冲到了屋门前。梁琛速度也不慢,紧跟着我跑过来,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就在他踹门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有些恍惚,刚才屋子里传出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谁在那!”

梁琛平日里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可是真发起怒来,我都不禁有些肝颤。

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到狰狞的五官,我背后不自觉的就是一凉,连忙转移目光,顺着他面朝的方向朝屋子里看去。

一个比风雅院的朱六小不了几圈的身影,正背对着我俩,蹲在墙角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在干什么,就连梁琛刚才大声呼喊,对方都跟没听见似的。

正当我俩大眼瞪小眼两脸懵逼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墙角那个人的左胳膊,那里……

空荡荡的。

而此时墙角的人突然停止耸动,慢慢的将头偏了过来。

“玉风前辈!”

看清他的侧脸后,我脱口而出惊呼道。怪不得刚才听里边的声音有些耳熟呢,原来是他!

不过,此时的玉风虽然只是侧脸朝着我们,但我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在以一种极度难以想象的程度扭曲着,仿佛正在经历断骨剥皮一样,但是他那因痛苦而张大的嘴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前辈,你怎么了?”我也顾不上会有什么危险了,大叫一声就准备冲过去。

“先等一下!”梁琛突然拉住我的衣服,一脸震惊的盯着玉风。

我当时就急了,玉风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现在有难,我哪能不管啊!

“你干嘛!”我怒道。

梁琛急的跺着脚,指着墙角说:“不是,你看那里。”

我狐疑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刚想说没什么东西,头皮却猛地一紧。

玉风是背对我们蹲在墙角的,而且他身形算是比较大,所以蹲在那里根本看不到墙角的情况。

而就在刚才那一秒,我隐约瞥见,墙角那里,好像有一道绿光,一闪而过……

第76章 无字碑

“那道光……是什么?”

不知道怎的,那道一闪而逝的绿光,竟然让我不禁有些心悸,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也不知道,小心为上。”梁琛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脸凝重道:“先看看他出了什么状况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玉风来,三两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用药杵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

“玉风前辈,你没事吧?”我见他依旧是那副痛苦的表情,心中焦急却又不敢一下子硬把他的身子掰过来。

梁琛见我畏畏缩缩了半天,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直接伸手拉了一下玉风的肩膀。

玉风看似沉重的身体被他这一拉,竟然轻飘飘的像是一张纸一样向后歪倒,我见状连忙扶住他,但却感觉手上一沉,险些被他带的摔倒在地。

下意识转头的看向玉风的脸,只见那副痛苦扭曲的表情转眼间已经消失,但同时也是昏迷不醒了。

伸手替他把了下脉,我总算舒了一口气,一切正常,还好没什么大碍。

轻轻把玉风放在地上,我转过头看向墙角,但是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刚才那道绿光呢?”我问梁琛。

梁琛蹲在我身旁,确认玉风没事后,扭头盯着墙角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我哪知道啊,不过比起绿光,我更好奇这墙角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他那么痛苦。”

“咦?这怎么缺了一角?”梁琛突然把头往前伸了一点,惊疑道。

“缺了一角?”我喃喃道,跟着他把头又往前凑了凑。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我这才看清,就在两面墙夹角的位置,那里的地砖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三角形。

“这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缺了个角么?”

我疑惑的看着他,这间屋子都是几十年前的了,别说地砖缺了一角,就是房顶塌了都没什么值得好惊讶的吧?

梁琛却脸色凝重的摇头道:“难道你不觉得,缺的这个角,切面太平整了么?就像是……有人故意切下来,不对,应该是本来就没有这个角!”

说完,还没等我发表什么言论,梁琛直接伸出手指,缓缓的摸向了那块地砖。

“小心点。”我想起刚才玉风的表情,出言提醒道。

梁琛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豁出去了似的,身子猛地一沉,一手抠住了地砖缺了一角的缝隙。

紧接着,只听梁琛闷哼了一声,一抬手直接将地砖掀了起来。

“砰!”

地砖在空中转了几转,重重的砸在地上。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气氛瞬间静的有些可怕,我一直小心防备的那道诡异绿光,也没有再出现。

我看了看墙角,地砖被掀开,露出了黑灰的水泥地,并没有什么异常,那玉风他为什么……

抬眼看了看梁琛,我却发现他的注意力不在墙角,而是在……那块被抠出来的地砖。

“你盯着那块地砖看什……?”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那紧攥着拳头,关节都有些发白,浑身竟然微微的抖了起来。

“这是……这是墓碑!”梁琛突然大吼了一声,疯了似的两手举起那块地砖,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地砖。

我被他的举动给搞懵了,这破地砖……是墓碑?

怎么可能啊?

先不说它这上面没刻字,就是这体积也跟普通墓碑差了不少啊,要硬说它跟墓碑有什么相似之处,貌似也就只剩下形状了。

“没错,这就是墓碑!无字碑!这就是我爸爸让我找的东西!”梁琛跟着了魔似的,扯着嘴角嘿嘿笑了起来,颤抖的手轻轻摩挲着地砖,口中还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

梁琛像是见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五官急速的扭曲起来,整张脸狰狞的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喉咙中不断发出‘呕呕’的低吼声,就像是做了噩梦但又怎么都醒不来的癔症患者一样。

“小胖!梁琛!”

我心中大急,也顾不上躺在一边的玉风了,抓住梁琛的肩膀就拼了命的摇,同时不断的大喊着他的名字。

梁琛此时的表情,跟刚才的玉风一模一样!叫不醒来的话,不死也得疯!

“啊!”

梁琛被我摇了几下,突然惊醒似的大吼了一声,一甩手把地砖扔了出去。

“怎么了?我……我……”

梁琛激动的挣扎着,瞳孔都开始有些涣散起来。我更急了,直接抬手‘啪啪’甩了他两巴掌,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给我冷静点!冷静点!”

这货本来力气就不小,此时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差点没把他控制住。

“嗝……”

梁琛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阵打嗝似的声音,整个人猛地哆嗦了一下,瞳孔总算是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好不容易等他慢慢的回过神来,我精疲力竭的瘫坐在一旁,呼呼的喘着粗气道:“你……你丫疯了啊!妈的,累……累死老子了。”

见他两眼渐渐清明起来,我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你怎么了啊?怎么突然就跟疯了似的?”

梁琛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我,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被扔在一边的那块地砖,‘咕咚’吞了口唾沫喃喃道:“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森罗地狱。”

“你说什么?”我惊呼道:“森罗地狱?你不是在说笑吧?”

梁琛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完全走出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蹲坐在墙角,浑身筛糠似的不断的抖着,口中喃喃道:

“没错,就是森罗地狱。那凄惨的哀嚎,面目狰狞的恶鬼,还有……还有被扔进沸腾油锅里的……”

仅这么几句话,我仿佛亲眼见到了他刚才所看到的景象,微微扭动了下身子,才发现我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见他已经恢复了理智,我忽然想起来梁琛刚才说过的话,疑惑的问道:“对了,你刚才好像还说,这地砖,不,是这块墓碑。就是你父亲让你找的东西?”

梁琛闭上眼睛连着吞了好几口唾沫,好半天才喘着粗气道:“是了,就是这块墓碑没错。刚才拿起它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想起来,在小时候,我爸爸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无字之碑,葬无名之人;刻碑之人,敛仇人之魂。魂存碑内,受极刑之苦。外人若近,须手刃刻碑人之仇!”

第77章 仇人之名

“无……无字碑?”

我怔怔的看着被甩到一边的‘地砖’,心中的震惊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再想想梁建民跟他说的那句话,我的脊背竟然不自觉的就是一凉。

梁琛抹了把额头上如瀑的汗水,缓缓道:“小时经常听我爸爸跟我念叨那句话,当时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这块无字碑……貌似根本没办法触碰啊。”想起他俩刚才接触完无字碑的模样,我头皮忍不住就又是一紧。

梁琛拽着羊角辫,整张脸像是便秘似的扭曲了一阵。

突然,梁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对了,刻刀!小子,赶紧帮我找找刻刀,找到刻刀就有办法解决了。”

说完,梁琛就跟魔怔了似的,翻箱倒柜的找起了他所说的刻刀。

我心中疑惑不已,但还是乖乖帮忙找了起来。

就在我找的忙活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的玉风轻哼了一声。

“前辈,你醒了啊?”我连忙跑过去蹲下身扶起玉风,关切道。

玉风满脸痛苦的捂着头,缓了缓后看清原来是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道:“小郑,你怎么来了?”

三言两语给他解释了一遍,我接着问道:“前辈,你来这儿又是干嘛啊?”

玉风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在里屋翻腾的梁琛,略微迟疑了几秒后说:“我跟你差不多一样吧,受人之托,来找无字碑。”

“也要找无字碑?”我讶道:“这也不是什么宝贝吧,怎么还有人对它有兴趣啊?”

玉风转了下眼珠,摇摇头道:“这就不能透露了,我毕竟要对事主的信息保密啊。”

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听见梁琛兴奋的叫道:“找到了!没想到刻刀被藏在炕沿下边了。”

说着,梁琛拿着一把半尺来长,刀刃泛着寒光的刻碑刀走了出来。

“咦?这个胖墩小道士醒了啊?”梁琛看了眼玉风,打了声招呼。

玉风一听梁琛对他的称呼,顿时来了气,胖脸一抽,微怒道:“嘿,小丫头,你比我也瘦不了多少吧,叫我胖墩小道?你懂不懂礼貌啊。”

梁琛嘁了一声撇着嘴道:“第一,我是个正儿八经的老爷们,不是你口中的小丫头;第二,我要是还活着,都快六十多岁了,是你的长辈,叫你声胖墩小道,你不亏。”

论年龄的话,玉风辈分高自然不用说,逸尘都得叫他师叔。

而现在被这么个‘小屁孩’叫胖墩小道,玉风哪还忍的了啊,圆眼一瞪,挥着拳头就要起来理论理论。

我见两人火药味越来越浓,连忙当起了和事老:“我说,两位,现在好像还不是争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吧?咱难道不应该先想想怎么出去吗?”

破了鬼打墙后,一般来说,我们应该回到现实中去,可是如今周身景象却诡异的‘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样子。

就算是傻子也能知道这里头的不对劲了。

而且梁建民托梦让梁琛找的东西也已经找到,再不走……出什么乱子怕是想哭也来不及了。

所幸两人都不是意气用事之人,经我这么一劝,互相嘁了一声扭头不再理会对方。

沉默了几秒后,梁琛突然走到无字碑跟前,一脸凝重的盯着它。

“你要干嘛啊?不会再伸手拿这块碑吧?”我紧张的问道。

梁琛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把手中的刻刀立起来轻轻放在了无字碑上面,口中不知道念叨了几句什么。

他刚一念完,连忙松开了手。而刻刀,却没有倒下,竟然直挺挺的立在了那里。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我震惊。

刻刀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一样,居然在无字碑上一顿一顿的划动起来,而随着刻刀的划动,无字碑上竟缓缓的被‘刻’出来几个字。

我探着脖子定睛看去,顿时又是一惊,上面被刻的字竟然是——平建军!

还没等我惊讶完,刻刀却并没有停止动作,继续‘刻’出了下一个人的名字——田柱山。

就在我以为已经完事的时候,第三个人的名字被‘刻’了出来——文志武。

啪!

刻刀刻完‘文志武’三个字后,像是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摇晃了两下直直的倒在一旁。

而几乎就在它倒下的同时,刚刚刻好的三个名字慢慢的淡化,消失在了无字碑上。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解的问道,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平建军,他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忘了我刚刚说过的话了么?”梁琛的语气突然阴沉下来,咬着牙道:“刻仇人之名,这三人,应该就是当年把我父亲迫害致死的那几个畜生!”

“这……”我的脑海‘轰’的一声就像闪过了一记炸雷。

平建军,他竟然……迫害死了梁琛的父亲?

“该走了。”梁琛一手抱起无字碑,一手拿着刻刀,冷冷的说了一句。

我猛然清醒过来,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嗯?玉风前辈,你怎么了?”

走到门口,我忽然发现玉风还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眼神中好像既有惊讶,还带着那么一丝愤怒。

被我一叫,玉风浑身猛地一哆嗦,脸色随即恢复了正常,说了声没事就径直走出了屋子。

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分明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明显是隐瞒了什么。

不过他不说,我也不好再问。

回头又看了一眼梁琛的祖宅,我心里不禁一阵感叹。

说也奇怪,出了屋子后,跟着梁琛没走多长时间,周围的景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恢复到了我刚来时候的样子。

村子里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仿佛在提醒着我们,已经回来了。

“天色这么晚了,咱们去哪儿过夜啊?”我看了看还在怄气的两人,打破沉默问道。

梁琛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是个鬼,在哪里都一样啊。”

玉风撇着嘴白了他一眼,嘟囔了两个字:“自私。”

梁琛耳朵也是够尖,听到后顿时就恼了,鼓起腮帮冲着玉风嚷嚷道:“胖墩小道,你丫懂不懂礼貌啊,尊老爱幼学没学过啊,跟长者说话要客气点!”

“就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扎个羊角辫,小人妖一个,还想让我跟你客气?”

“胖墩小道,你丫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个小人妖,能把我怎样啊!”

“再说一遍,我不是人妖!”

“你就是!”

“我不是!”

我:“……”

第78章 见义勇为

为了不打扰村民们,我们三个只好找了间长久没人住的破败屋子凑乎了一晚上。

而这俩货的抬杠,几乎一夜都没怎么停。

我本来还想劝劝,但我一开口,他俩居然邪门的一致把枪口同时对准了我。

甚至连吼我的话都是一模一样:“你闭嘴!”

好不容易在两人的‘摧残’下捱到天亮,我满脸生无可恋的看着梁琛,问道:“东西拿到,咱们也该回去了吧?”

谁知梁琛目光一凛,竟然透出了无尽的杀意,惊得我呼吸都跟着一窒。

“回是不可能回去了,事情,才刚刚开始呢。”

…………

大同飞往成都的飞机上,我瞅了瞅坐在两边的梁琛和玉风,一阵头疼。

到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一肚子火气的冲两人微怒道:

“玉风前辈,我们是去找那个叫田柱山的人,你说你跟着干嘛啊?还有你,小胖鬼,你隐去身形不行啊,非要再给你买张机票,合着不花你的钱你不心疼是吧?”

玉风两眼一翻,斜眼看着我说:“你小子还有没有良心,这个田柱山的位置可还是我告诉你的,而且就是他委托我去找无字碑的。现在无字碑在这个小人妖手上,委托没完成,我不得跟着你们啊。”

“这么说来,无字碑上的那几个人,你都认识喽?”我问。

玉风摇了摇头道:“平建军就不用说了,除了他,其实我也就只认识文志武罢了。几天前文志武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想找一块无字碑,找他做中间人,找他的,就是田柱山。

我当时闲来没事,再一想只是找一块碑而已,没什么困难的,所以就答应了下来。可是没想到,事情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说完,玉风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向了梁琛,抿了抿嘴皮子像要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梁琛似乎感受到了玉风的目光,冷哼了声道:“胖墩小道,你不用看我,别说我现在是个鬼。就算我还活着,我也会不顾法律去手刃这三个畜生。他们,可是把我爸爸活生生的给逼死了。”

长出了口气他又咬牙接着道:“几十年了,我以为我爸爸都已经入了轮回路,没想到根本没有。

自从我跟柳婆婆学了降头之后,没有一天不想着给我爸爸报仇,但是那时候太小,根本没能力去查找什么线索。所以直到我爸给我托梦之前,我竟然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见他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岔开话题道:“对了,玉风前辈,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田柱山在成都啊?”

玉风轻咳两声,翻着白眼道:“你傻啊,当然是问文志武了呗。本来是不能随便透露委托人信息的,但无字碑在小人妖手上,我这儿交不了差,只能当面跟人家说明情况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小人妖,你想好了么?万一遭了天谴报应,那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我可是亲身经历过啊。”

梁琛抹了把眼泪,鼓了鼓腮帮道:“我才不怕呢,几十年不轮回,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以前不去报仇是我根本没方向,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只可惜,那个平建军竟然不知道怎么先死了,真是便宜那个老王八蛋了。”

一说起平建军,我心头就腾起一阵火气,那个老畜生,害我差点吃了牢饭。

不过再仔细一想,那件事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把中巴车砸的倾斜了一下的黑团,貌似一直没查出来是什么东西啊。

意识到自己又要钻牛角尖,我连忙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没用的想法抛之脑后。

管他那个黑团是什么呢,反正自己的嫌疑也洗清了,调查事件的真相,还是交给警察叔叔他们吧。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然后就挨个都睡了过去,等到了成都,都已经是半夜了。

随便找了家酒店开了两间房,可能是在飞机上睡多了,躺在床上我一点困意都没有,干脆离开酒店独自压起马路来。

不得不说,成都这座城市的安逸,真不是吹出来的。

一个人抽着烟,漫步在充斥着‘瓜娃子’、‘你说啥子哦’的大街上,深深吸一口气,仿佛都能闻到那浓郁的火锅香味。

“站住,你莫给老子跑!”

一声怒喝,划破了这宁静的夜。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正追着一个穿着风衣、戴了一顶大沿帽的在跑着。

我看着冲我跑过来的大沿帽,略微惊了一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这副打扮?

“前边的小哥,帮我拦他一哈,那瓜娃子偷嘞我手机。”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冲我喊道。

我一挑眉头,没想到出来散散步都能碰到见义勇为这种事啊。

“刚好憋了一肚子邪火,小子,你很不幸啊。”

我扔掉烟头,也没多做什么动作,直接一记鞭腿朝着大沿帽的小腹扫了过去,速度之快,根本没时间让他作何反应。

“啊!”

大沿帽被我一脚踢翻在地,而我却一下子愣住了,刚才那个声音……

女的?!

果不其然,我扭头看去,只见对方的大沿帽甩飞出去,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随风飘动,风衣的拉链也被撕扯开来,露出了堪比冷冰月的两个大馒头。

最关键的是她的那张脸,用祸国殃民来形容都不为过,而且她上去,顶多也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这么漂亮且有料的美女,居然是个小偷?

“诶呦,累……累死老子喽。”中年男人此时也追了上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对我感激道:“谢谢喽小哥,社会上还是有见义勇为的好人嘛。”

说完,中年男人扭头看了看大沿帽,狠狠骂道:“瓜娃子,敢偷老子嘞手机,老子这就送你去局子里头。”

刚才那一脚我是含愤踢出,所以几乎用了八成的力道,再加上她奔跑时的反作用力,没想到直接被我给踢得胃痉挛晕了过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看她长得这么漂亮,我都有些觉得自己下手有点太狠了,不过对方是个小偷,我心里总算找回了点安慰。

“小哥,谢谢喽,我现在就把这贼娃儿送到公安局起。诶呦,小哥身手这么好,不去当武打明星都浪费喽。”中年男人把大沿帽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对我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然后就离开了。

大半夜做了这么件好事,我心情也是舒畅了不少,又转悠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我这才转身回了酒店。

第二天中午,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打开门就见玉风那张肉脸满是焦急的样子。

“前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副表情?”我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玉风急的连连在原地踱着步子,一张嘴张开又合上,就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我把他拉进房间,递过去根烟道:“别着急啊,慢慢说,啥事儿能让你……”

“田柱山,死了!”

玉风像是突然恢复了语言能力,挥手打断我的话急道。

我愣了一下,轻吐出一口烟道:“梁琛这小胖鬼,自己动手了啊?”

谁知玉风一拍大腿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急的跺了两脚道:“不是他干的,哎呀!小人妖他,出事了!”

第79章 盆村

“出什么事?他怎么了?”我心顿时就是一紧,一把揪住玉风的衣领,又急又怒。

玉风也是急出了一头汗,‘啪’的一声往桌上拍出一张纸来,示意我自己看。

我满心疑惑的看去,一眼就认出了是梁琛的笔记:

郑洵小子,还有那个胖墩小道,我自己的仇还得自己去报,不能把你们也牵扯进来。那毕竟是一条人命,阳世的警察和阴间的言祭门如果追查的话,我肯定逃不了。

你们对我都很好,我不想连累你们,所以千万不要来找我。对了,胖墩小道啊,昨天夜里不好意思啊,为了找出田柱山的具体位置,我偷偷潜入到了你的意识里。

最后再说一句,如果明天中午的时候我还没有回来,那你们也就不用等我了,直接回去吧。

谢谢了!

…………

“我草!你怎么不拦着他啊!”看完了梁琛的留言,我急得直接就蹦了起来。

要知道,鬼杀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要是被阴间的言祭门逮住了,那可不仅仅是烟消云散那么简单。

言祭门就相当于阴间的警局,虽然出了辛立军这么个败类,但不管怎么样人家都是管这个的,真被捕了,那梁琛可就完了啊。

“哎,我倒是也想拦啊。”玉风懊恼的抓着头发蹲在地上,声音中都带了一丝哭腔:“那小人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下了降,我全身都动弹不了,连嘴都麻的话说不出话来。刚才降头自动解了,我这才恢复了正常。”

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了刚一进来时候,玉风怎么干张嘴不出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你刚才说田柱山死了,但又不是小胖鬼干的,是怎么个情况?”我继续问道。

玉风愁眉苦脸的道:“我刚一恢复自由就起了一卦,发现田柱山今天一大早就嗝屁了,而那个时间段,小人妖刚刚从酒店离开啊。”

“既然田柱山都已经死了,那梁琛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我猛地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玉风拍着额头苦着一张脸道:“所以我说他肯定出事了啊。”

我脱口而出道:“他被言祭门抓走了么?”

玉风却摇摇头道:“没有,我联系了阴间那边,言祭门今天还没抓一个鬼呢。”

“那小胖鬼哪去了?”我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理了下思绪后冲着玉风道:“丫的,出去找找吧,先去田柱山那里看看,他的地址呢?”

玉风点了根烟答道:“盆村。”

我没敢再犹豫,收拾起东西拉着玉风就离开了酒店。

我俩都是第一次来四川,所以完全不认识路,打车、地铁、问路,好不容易找到了盆村,天都已经黑了。

“前辈,田柱山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么?”我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这里已经都不能算偏僻了,简直几乎完全快与世隔绝了啊,要不是靠着到处问人,再加上玉风的推演,我俩还真不可能找到这里。

盆村,村如其名,整个村子就像一个盆一样,被四座山围在一个坑里,不过幸好山不是很高,所以才没有真的将这里完全隔绝。

虽然这里与外界还有联系,但是进出村子必须得徒步或者坐着牛车走山上的小路,因为四周都是山,所以根本没法修路。

玉风站在半山腰的小路边上,俯身朝下看了看,冲我招手道:“我觉得没来错地方,你看那儿。”

我走过去顺着他指的方向朝下看去,只见黑漆漆的村子边上,亮着点点白光,再仔细一看,那白光竟然好像是几盏白灯笼。

“那是田柱山的家么?”我疑惑道。

如果我们没找错地方,而玉风推算也对的话,整个村子唯一办白事的人家,应该就是田柱山家了。

玉风点了根烟,缓缓道:“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天已经黑了,路上自然也不可能有牛车,我俩只好沿着山路一步步的走下去。

可是山上山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在山上还能看到村子的全貌,当我们一下来,错综复杂的各种小道小巷一下子就把我们给搞晕了。

刚好看到前边有个村民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连忙迎了上去准备问问路。

可是当我越来越接近他时,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但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

“诶呦,这不是昨天辣个小英雄嘛。”对方忽然抬起头,冲我咧嘴笑道。

我也是不禁一怔,随即认出他来,这不正是昨晚那个被偷了手机的中年大叔嘛。

“嘿,大哥,这么有缘啊,在这还能碰到你。”我笑着伸过手去,打了声招呼。

“可不似嘛,还真似有缘嘞。哦,对喽,我叫田汉文。我看你们也不像似本地嘞,这大晚上的来这做啥子啊?”

我和玉风对视了一眼,直接了当的问道:“田大哥,其实也没啥,我们就是来找个朋友,他叫田柱山,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啊?”

此话一出,田汉文猛地就是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立马他就又恢复了正常,一拍大腿笑道:“诶呦,要不唆我和小英雄有缘噻,嘞个田柱山,就是我爸爸啊。不过……他今早上,走喽。”

说完,田汉文整个人一下子就颓废了下来,捂着眼睛抽泣了起来。

我先是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昨晚帮忙的对象竟然就是田柱山的儿子。

不过随即我就反应过来,拍了拍田汉文的肩膀安慰道:“还请节哀吧田大哥,这样吧,您带我们去您家吧,我们去给田老上柱香,祭拜祭拜。”

田汉文放下手来点点头道:“哎,行噻,那你们,跟我来嘛。”

说按,田汉文转身就朝前走去。

我朝玉风招了招手,同时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小心一点。

因为刚才田汉文说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珠,很快速的转动了几下,虽然难以察觉,但终归没逃过我的眼睛。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总感觉这个田汉文的眼神中,好像根本没有一丝悲戚,刚才哭的那两声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是为了装装样子给我俩看。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田汉文他,竟然没有穿孝服!

玉风显然也发现了,冲我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声张。

田汉文,绝对有问题!

第80章 说不出的感觉

满心警惕的跟在田汉文身后,我浑身的神经简直绷到快断了似的。

按说我也经历过了不少邪性事,但不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对喽,小英雄,还不知道你叫啥子嘞。还有你旁边的这位,是哪个噻?”田汉文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我本来在想着事情,被他这么一问,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立马答道:“我叫郑洵,这位叫玉风,是我的朋友。”

田汉文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边带路边说:“哎,说来惭愧嘞狠,我经常不在家,也不晓得我爸爸有哪些个朋友,既然来喽就似客,先谢谢你们喽。”

说完田汉文往左边指了一下,转进了一条小胡同。

我跟玉风和他拉开一点距离,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田大哥,您父亲……是怎么走的啊?我们前几天接到他电话不还好好的么?”我想了想,直接问道。

“哎,我也不晓得噻。”田汉文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似今早上接到我妹娃儿嘞电话,当时我整个脑壳子都乱喽,我爸爸平日里也没嘞啥子大病,昨晚还好好嘞,今天突然就走喽,我……我嘞心痛的紧噻。”

听他这么一说,我跟玉风又是大眼瞪着小眼两脸懵逼了,难道是猝死?

又走了大概几分钟,田汉文抬手指着前面的一户人家说:“到喽,这儿就似我家喽。”

抬眼看去,正是我们在山上的小路上看到挂着白灯笼的那家。

“走嘛,进去吧。”田汉文挥了下手,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我趴在玉风耳边轻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

玉风转动眼珠看了看四周,摇头道:“死了人,所以阴气稍微有点重,其他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进去看看吧。”

虽然心中疑惑而且有点不安,但为了梁琛,我还是定了定心跟着走了进去。

就在我一脚踏进院门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觉背后好像传来一道目光。

猛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而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怎么了?”玉风发觉我的异常,回头问道。

我摇摇头道:“没事,应该是错觉。”

经历了这么一惊一乍的小插曲后,我俩走进了田柱山的家。

只见大堂里,一副棺材架在两把凳子上,周围摆满了花圈,田柱山的遗照摆在桌上,正对着门口。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大堂竟然连一个守灵的人都没有,除了刚刚为我们带路的田汉文。

“先上柱香吧。”玉风轻轻推了我一下,然后径直走到田柱山的遗照前,将三支点燃的香插在了香炉里。

我虽然和田柱山素昧平生,但毕竟死者为大,还是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香。

“现在天也晚喽,没得车能走,你们要不就先在这儿住上一夜,明天我再送你们走噻。”田汉文在棺材旁的火盆里烧了叠纸钱,冲我们说道。

我俩来这儿本来就是为了找梁琛,自然不会走,于是当下点头答应了下来。

田汉文见我们答应,从兜里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挂掉电话后对我俩说:“我带你们去我妹娃儿家吧,这里的情况……总归有些不吉利噻。”

我其实本来是想就在这边住下的,但是他这么一说,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允。

田汉文搓了搓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朝屋外走去。

我俩跟着他走出田柱山的家,就听田汉文在前面说:“真嘞似对不住喽,你们大老远嘞跑来,我爸爸他却……”

说着说着,田汉文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导致他后面说的啥我也没听清。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田大哥还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田老爷子知道你这么孝顺,也不会怪你的。”

田汉文用手背在眼角蹭了蹭,苦笑了一声道:“哎,孝顺?跟我们兄妹四个不沾边喽,大哥二哥早些年跟爸爸闹翻,跑出去再也没回来,联系联系都不通。我在市里打工也不经常回来。只有我嘞妹娃儿在村头住着,能照顾照顾我爸爸。”

“那刚才怎么没见您妹妹啊?”我下意识的问道,既然她妹妹经常照顾田柱山,怎么刚才在灵堂没见到她?

田汉文又是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道:“还不似因为我嘞个妹夫,他唆守灵等等这些个事,就得我这个哥哥做,她一个女娃娃不适合做这些。”

刚一说完,田汉文突然停住身形,指着前面道:“哦哦,到喽,那儿就似我妹妹家,我带你们过去。”

“嘶……”

我刚要跟着田汉文走,忽然听见玉风倒吸了口凉气,扭头一看,只见玉风盯着前面,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了?”我问。

玉风咬了咬嘴唇,回头看了一眼后悄声对我说:“我刚才……好像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

我一听,头皮瞬间就是一紧,玉风也感觉到了?

“算了,先走吧,一会儿再说,那感觉又消失了。”玉风抽了抽鼻子,拉着我紧紧跟上了田汉文。

“淑文,淑文,哥来喽。”走到田汉文妹妹家门口,田汉文边敲门边冲里边喊道。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和田汉文差不多年纪,长相也有七八分相像的妇女。

“刚给你打嘞电话,这两个就似爸爸的朋友。”田汉文指了指我和玉风,介绍道:“这就是我嘞妹妹,田淑文。”

互相打了声招呼,田淑文把我们让了进去。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发现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

“两位,那你们就先在这儿住哈,我得回去守灵噻,就先走喽。”

说完,田汉文又跟田淑文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田淑文家是那种二层小楼,简单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田淑文将我俩带上了二楼。

“村子里头,条件差了点儿,你们就先将就哈,住小屋里头吧。”田淑文边说边打开二楼最里边的一间卧室,把我们带了进去。

玉风笑了笑道:“哦,没事,倒是我们大老远的来叨扰,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对了,您的爱人……”

田淑文苦笑了声道:“哦,他呀,在外面打工,半个月回来一次,中午刚走。”

说完她看了看墙上的表,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也不早喽,我就不打扰你俩休息嘞,你俩早点睡噻,有啥事儿喊我就行。”

我跟玉风点了点头,等她回了自己的卧室后也将自己的屋门轻轻关上。

“玉风前辈,我咋总感觉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呢?”我轻声问了一句。

玉风晃了晃那颗大脑袋道:“我也是,但哪里有问题又说不上来。对了,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是怎么认识田汉文的?”

我把昨晚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玉风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哎,先眯一会儿吧,等那个田淑文睡熟了,咱们再出去一趟。”

“出去?去干嘛?”我不解的问道。

玉风一挑眉毛道:“去找田柱山啊,问问他是怎么死的,有没有见到过那个小人妖啊。”

我一拍脑门反应过来,苦笑道:“哎,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小胖鬼既然想找田柱山报仇,肯定来过这儿啊。”

主意拿定,我也不再犹豫,定了个闹钟就和玉风挤在床上睡了过去。

第82章 我‘变’成梁建民了

“轰隆隆隆……”

眼前的一幕,不仅是我,就连见识颇广的玉风都被惊住了。

巨大的棺材没有棺盖,就像是包饺子一样,将所有的坟包都裹了进去。

“赶紧走!不要命了!”

就在我和玉风两人还愣在原地的时候,梁建民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却没看见梁建民的身影。

“不用找了,我在你的纸心里,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现在赶紧走!”

梁建民的声音越发的急促,到最后的几句话近乎是吼出来的。

我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一把抓住玉风的胳膊,拼了命的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过,哪怕我也已经见过不少鬼,去过很多趟阴。

可当我看到那副巨大的棺材时,一种说不出的惧意瞬间就将我的理智吞没了。

如果不是梁建民在我的纸心里吼了一声,我估摸自己现在已经腿软的从路边摔下去了。

已经记不清是怎么从盆村跑出来的,我只记得再看到昏暗的路灯和偶尔行驶过的车辆时,我竟然有一丝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那……那副棺材,是什么?”玉风不顾形象四仰八叉的躺在路边,拉风箱似的喘着粗气道。

我此时也没了一丝力气,两片肺感觉都像要炸开一样,断断续续道:“我……我哪知道,问……问梁建……民。”

说完,我把眼珠使劲的瞥向自己的胸口,舔了舔被风吹干的嘴唇道:“你……你还不出……来啊。”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心口一凉,梁建民顶着那颗‘烂苹果’似的脑袋飘了出来,站在我俩的面前。

我也懒得跟他废话了,继续躺在路边冲他眨了眨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两个字:“说吧。”

梁建民佝偻着身子看了看我俩,搓着手道:“等你俩缓过劲再说吧,这事儿……牵扯的有点大,一句两句说不清。”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恼了,要不是身体脱力站不起来,我一定一脚把他踹到路中间,让车把他那颗‘烂苹果’碾个稀碎。

梁建民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怒火,虚按了按手,示意我稍安勿躁,同时口中劝道:“你们先别急,先找个酒店住下,把身体调整好了再说。”

说完,这货竟然直接再次钻进了我的心口。

眼睁睁看着他那满是烂肉和蛆虫的脑袋钻进我的纸心里,我胃里顿时又是一阵翻腾,但是我此时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顿。

我跟玉风两人就这么在路边呼哧呼哧的喘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一点劲,然后又艰难的拦了辆出租,这才回到之前住的酒店。

扶着满是金星的脑袋摔在床上,没几秒钟我就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周身的景象竟然又变了!

而这次,我身处的环境竟然是……

梁琛的祖宅!

正当我神情恍惚的懵逼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爸爸,爸爸,孙叔叔让我问问你,孙爷爷和向奶奶的墓碑刻好了没有啊?”

扭头看去,我又是一惊。

梁琛!

不过此时的梁琛没扎羊角辫,而是头发散着,浑身上下都脏兮兮不说,鼻涕还不住的流着。

最关键的是他的体型,瘦的用火柴棍来形容都不为过。

“诶呦,你这是又去哪疯了,咋脏成这德性了。”

此言一出,我猛然怔了一下。

因为这话……怎么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梁琛他叫我爸爸?什么情况?

我下意识的想扭动身子,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而且背上……好像顶着一大坨什么东西,让我完全直不起腰。

“嘿嘿,我去山上玩了一会儿。”梁琛抬起袖子使劲的在鼻子上抹了一下,鼻涕瞬间被抹匀在了脸上。

“哎呀,你先去洗洗脸,看看脏成啥样了都,你孙叔叔那边我去跟他说。”

‘我’又不受自己控制的说了一句,径直走到了梁琛跟前。

此时我总算反应了过来,我好像……成了梁建民,在经历他之前经历过的事?

果不其然,当我走过一面镜子旁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自己的背部,那里鼓起一个大包,和我见到过‘烂苹果’梁建民的驼背形状位置完全一样。

看来梁建民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之前的一些事情啊。

一念及此,我干脆将心放回肚子里,安安静静参加这场‘角色扮演’。

走到梁琛跟前,我伸手将他抱起,一步一摇的挪到脸盆边。

放下梁琛后,我厉声道:“你都这么大了,自己学着洗脸,我先去孙叔叔家了啊。”

梁琛很懂事的点了点头,踮着脚尖用手捧起清水抹起脸来。

我欣慰的笑了笑,转身出来屋子顺着马路走向孙叔叔家。

因为我驼着背,所以走起路来比较吃力,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我才看见前面一户同样穷困的人家。

走进院中,一个骨瘦嶙峋的中年人迎了上来,冲我打招呼道:“建民来了啊。”

我点点头道:“大孙啊,墓碑已经刻好了,再过两天是个好日子,那时候你派人过去拿就行了。”

大孙嗯了一声道:“哎,你说现在这世道,活着啊,还不如死了呢。听说齐十一前几天,也被批斗喽。”

我此时的思想和心情完全是梁建民当时的感觉,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就是一惊,讶道:“齐十一不是咱村最好的中医了么,他怎么还能被批斗呢?”

“哎,可不是嘛。”大孙叹了口气,做贼似的朝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道:“听人们说啊,齐十一和中医,是宣扬封建迷信。你说这不是瞎扣帽子嘛,齐十一给咱村的人治了一辈子的病了,老都老了还……哎……”

长吁短叹了一阵,大孙又朝我凑近了一些,把手拢在嘴边轻声道:“建民啊,你也小心点吧,听我在市里上班的表格说,也有几个白事人被关牛棚啦。”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跟着就是一紧,硬挤出一丝苦笑道:“咱……咱这贫苦地方,应该不会被牵扯进去吧?”

大孙嘴一撇,警惕道:“那可说不准,你呀,还是小心点吧,实在不行就出去躲躲,万一真被那啥了,你家琛琛可咋闹?孩子早早没了娘,不能再没你这个爹吧?”

一说到这,我心跟着就是一紧,但是面上倒没显露太多,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继续和大孙闲扯了几句有的没的,然后就离开了他家,着急忙慌的往自己家里赶。

不知怎的,回去的路上,我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安和惶恐,只能不断的祈求老天,这等灾难千万不要落在我的头上……

第83章 悲惨经历(今日上pc端科幻灵异频道最当红推荐,加更一章)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我急匆匆快要赶回家的时候,大老远我就看见一群穿着绿色军装的鸿威兵围在我家屋外,发了疯似的砸着屋外那些刻好的和没刻好的墓碑。

而那些刻碑刀,也被毁坏的不成样子。

我脑子顿时‘嗡’的一下就懵了,对于刻碑匠来说,刻碑刀可就是自己的命啊!

当时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就往家跑去,边跑边撕扯着嗓子喊道:“造孽啊!快住手啊!砸墓碑是要遭报应的!”

听到我的叫喊,其中一个鸿威兵扭头朝我怒目瞪来。

我一看他的脸,心中不禁惊了一下,虽然他的脸庞看起来很稚嫩,但我还是认了出来,他就是平建军!

平建军一见我回来了,就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一样,甩开腿朝我跑了过来,就在离我还有三米左右的时候,他居然高高跃起,直接一脚蹬踹在我肚子上。

我本来就因为驼背佝偻着身子,被他这一踹,胃顿时就痉挛起来,身子更是蜷成了大虾,冷汗立马就淌了下来。

“同志们,这个就是封建迷信的反革命恶势力——梁建民,大家快过来!”平建军把我踹翻在地,似乎感觉自己立了多么大的功劳,伸手招呼着其他鸿威兵。

没几秒钟,我的身边就围满了刚才砸墓碑的鸿威兵,目光透过人群的缝隙,我却没看见梁琛的身影。

“我……我的儿子……呢?”忍着腹部的剧痛,我硬撑着一口气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平建军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上半身从地上提了起来,咬着牙狠狠道:“呵呵,你是反革命的邪势力,你儿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那小子表现不错,正在XX小学接受改造呢。”

“你们这些王八蛋,把我儿子怎么了!”我怒火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不过平建军‘啪啪’两个大耳光子一下子就把我打了醒来。

平建军听见我骂他,拽着我的脑袋狠狠的撞向地面,同时狠道:“你个邪恶势力还敢骂我们!同志们,这个邪恶势力不愿意接受改造,大家把他送去游街!”

紧接着,我就听到耳边传来洪亮而整齐的口号声:“破除封建迷信,打倒邪恶势力!”

下一秒,我整个人就像一头死猪似的,被众人拖在地上在大街上狠狠的摩擦起来。

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只感觉尘土石子将我的胳膊、背部,全部磨破了皮,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根本看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耳边不停的传来阵阵口号声,我记不清自己晕过去多少次了,只知道最后一次恢复意识,眼前坐着三个人。

而这三人,都是本村‘我’所认识的,分别是——平建军、田柱山、文志武。

“梁建民!你宣传封建迷信,是不是贼党的特'务分子!”平建军一脚踹在我的脑袋上,直接踹掉我几颗牙。

我眯着眼睛看了三人一眼,冷笑道:“我宣传封建迷信?我是特’务?你们睁大狗眼好好看看,我是谁!你们哪家祖上的墓碑不是我刻的!”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就像炸了毛的公鸡,一阵轮番‘组合技’就往我身上招呼过来。

不知道被他们毒打了多长时间,我感觉浑身已经麻木没了感觉,艰难的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

“琛琛,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活不下去了啊!”

我的两片嘴唇,因为伤口愈合已经长在一起了,我只能在心里绝望的嘶吼了一句,然后找了一根绳子,悬挂于梁上……

“小郑!小郑!快醒醒!”

一阵急促的大叫把我惊醒,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中了,玉风则是一脸焦急的守在床边,拼命的扶着我的肩膀摇个不停。

见我苏醒,玉风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抹了把汗水摆了摆手道:“没事,现在几点了?”

玉风看了下手机,说:“快中午十二点了,我也是刚醒,看你在床上边喊边扑腾,以为你做了噩梦呢。”

我惨然的一笑,冷哼道:“噩梦?那可不是我的噩梦,而是某些人真实的经历。”

连着喘了几口粗气,我接着问道:“对了,梁建民呢?”

玉风一挑眉头,指着我心脏的位置道:“他不是说在你纸心里待着么?”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然后拍了拍胸口道:“梁……呃,梁叔叔,出来吧,还有好多事问你呢。”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心口一凉,梁建民化作一缕青烟飘了出来,“我的经历,你都知道了吧?”

回想起刚才的梦,不,应该是现实,我的心不禁一阵难受,紧紧闭住眼睛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梁建民点了点头,说:“我死之后,本想找他们三个报仇,可是我却发现,他们关我和我自尽的地方,竟然是一座破庙,庙虽然破,但仍然有残余佛力镇压,我根本出不去!”

梁建民越说越激动,一开始的抽泣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而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玉风开口想劝劝他,我却伸手拦下,示意他还是让梁建民自己发泄发泄吧。

梁建民哭了一会儿,慢慢的缓过劲来,深吸了几口气继续道:“后来破庙被拆,我这才脱困而出,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找琛琛,可我万万没想到,琛琛他……他竟然也走了。

大仇未报,我不能就这么入轮回,所以我回家给自己立了一个无字碑,把我自己的名字刻了上去,这才暂时蒙蔽了阴差和言祭门的人,让他们暂时找不到我。”

看他停住不说,我问:“那平建军和田柱山都是你杀的了?”

梁建民点点头咬着牙狠道:“没错,那辆中巴车是我撞的,平建军的孙子就是我害死的。之后我在平不凡的墓碑上做了手脚,让他亲手杀了他们全家!”

“田柱山呢?”我继续追问。

梁建民冷哼了一声,狠狠道:“田柱山可能意识到了自己作恶多端,于是那件事之后他就举家搬到了四川。可他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躲过我。只可惜他死的太轻松了,我刚一露面,他直接就被吓死了。”

见他浑身逐渐的腾起黑气,我暗道不好,连忙掏出针包就准备将他制住,可一转眼间,梁建民却又恢复了正常。

不过我没有放松警惕,依旧死死的盯着他,说道:“我不是圣人,你报仇我不反对。所以你杀了田柱山我没啥说的。但是!盆村其他村民都是无辜的,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也都是你害死的吧?”

梁建民倒也干脆,直接点头道:“没错。”

见他亲口承认,我先是惊了一下,随后惊怒道:“为什么?!”

梁建民很平静的冷笑了一声,平淡道:“无辜?你知道……那个村子都是什么人吗?”

第84章 人贩子

“盆村的村民,能是什么人啊?”我自言自语的嘟囔道。

“对了,关于那块无字碑,田柱山为什么也要找它?”玉风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他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玉风之前会出现在梁琛家的老宅,就是因为接了田柱山的委托。

连我这个阴阳中人都不知道无字碑的事情,田柱山一个外行,他是怎么知道的?

梁建民冷哼了一声,哑着嗓子狠狠道:“田柱山那个王八蛋,也是个阴阳先生!”

“什么?!”

我和玉风异口同声惊呼道,瞪着眼睛看向梁建民。

梁建民冷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讽刺啊?呵呵呵呵……一个成天叫嚣破除封建迷信的人,自己居然就是个迷信,哈哈哈哈……”

我将所有的事联系起来顺了一遍,猜测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几个把你迫害死之后,田柱山担心遭到你的报复,所以举家搬到了四川。之后推算出自己会有危险,又托人找到玉风,让他去偷你的那块无字碑,想让你魂飞魄散?”

梁建民点点头道:“猜的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无字碑除了敛仇人之魂外,还能将刻碑人的魂寄于其中,蒙蔽天机。”

我跟玉风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问道:“那梁琛呢?”

梁建民怔了一下,动了动早已看不出模样的嘴皮,欲言又止。

我见状立马就急了,来这儿一趟就是为了找梁琛,但是我看梁建民这样子,好像比我俩还不着急呢,那可是他儿子啊。

梁建民想了想,说:“他很安全,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庆幸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其实在县警局和车站酒店里,我就是想当面跟你道声谢,感谢你帮我照顾琛琛。”

说完,他居然把本来就佝偻的身子又弯下了一些,冲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了,差点把最关键的问题忘了。刚才你说盆村的村民,那又是怎么一回事?”玉风忽然一拍大腿,猛地问了一句。

我一锤脑袋,咋把这茬就给忘了呢。

梁建民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憋出来仨字:“没法说。”

我顿时就被气笑了,起身就准备走过去揪着他的衣领质问。

可一看到他那满头的蛆,我还是愤愤的坐回到了床上,翻着白眼道:“你没法说那你刚才说个什么劲。”

梁建民两手握在一起搓了搓,说:“关于那副巨棺真的没法说,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所知道的,就是盆村里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田柱山一家。”

一听他这么说,我更加懵圈了,全村人都不是好东西?这也太绝对了吧?

梁建民又是冷哼了一声,一字一顿道:“那个村子里,几乎全是人贩子。”

“什么?人贩子!”玉风一听就炸毛了,腾的一下跳了起来,表情狰狞的如同佛家怒目金刚一般。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劝道:“冷静点,那村子现在不是都成坟包了么?”

梁建民嗯了一声接话道:“没错,田柱山就是人贩团伙的头头,我把他送进无字碑中后,捎带手把其余的那些畜生都给收拾了。不过我还算有点善心,给他们没人都立了一座坟。”

我不禁哑然,害死整个村子的人,也算是有善心?

心中惊叹了下梁建民的‘心狠手辣’后,我接着问道:“那之前我们为什么又会遇到田汉文兄妹呢?”

“还用问,他们那时候已经死了呗,如果不是我,你们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在暗处盯着我俩的,应该也是你吧?”玉风点了根烟,从刚才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梁建民点了点头,说:“你们是琛琛的朋友,我不能眼看着你们遇害。”

所有问题解决完,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梁建民说梁琛暂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要把刻碑这门手艺传下去,不用我们为他担心。

他们父子团聚,我自然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此间事了,梁建民虽然说他也不知道盆村那副巨棺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和玉风又不傻,能看的出来他其实是不愿意跟我们说。

不过我们去盆村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梁琛,现在得知他安然无恙的被梁建民藏了起来,我们也懒得管盆村的事情了。

梁建民走了以后,我跟玉风订好机票,准备第二天打道回府各回各家。

可就在当天晚上,又发生了一件让我不得不留下来的事情……

深夜,就在我梦见自己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吵了醒来。

迷迷糊糊的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左右了。

再看下来电显示,居然是那个‘飞车’驾驶员孙飞打来的。

“喂?大半夜的找我干嘛?”任谁被打扰好梦也不会有好脾气,于是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不耐烦。

刚一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孙飞近乎嘶吼的急喊:“不好了,特姐出事了!”

“什么?!”

他这一吼,立马把我吼清醒了,‘腾’的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特姐?孔特特吗?她怎么了!”

虽然和这个小警花没打过太多的交道,但也算的上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朋友,孙飞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一定是出大事了!

听电话里传来一阵急的快哭的声音,我耐下心来安慰道:“你先别急,慢慢说。”

经我这么一劝,孙飞总算冷静了一点,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说了一遍。

孙飞这人也是够怪,不管是做事还是开车,用光速来形容都不为过,但就是这个说话,越是着急他就越带着那么一点结巴。

电话里孙飞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好不容易才将他那断断续续的词语组合起来,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就在前一段时间里,大同与周边几个城市发生了多起人口失踪案件,而失踪的人口大多数都是女性,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

警方立案侦查了许久,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个叫唐小天的小混混身上。

唐小天初中没上完就辍学进入了社会,摸爬滚打了几年,倒也混出了一些名声。

在他的旗下,有着好几家洗浴中心和按摩店、KTV之类的娱乐场所。

至于那些失踪的少女,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她们的去向了。

警方一掌握证据,立马将所有相关人员全都逮捕了起来。

可是将解救出来的人员与失踪人员名单对比之后,警方发现还有很多人没有找到。

一番审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唐小天将大部分拐卖的少女,全都送到了四川一个叫‘汉哥’的人那里。

据唐小天交代,汉哥背后有可能还有一个更为庞大的组织。

为了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孔特特自动请缨做卧底,混在一批被拐卖的少女群中,来到了四川。

本来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很多证据都被传回警局。

但是就在今天警察准备收网的时候,孔特特却突然失联了……

第85章 预知未来

“失联了?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救人!给我打什么电话啊!”我也是真佩服这帮人,卧底失联了,给我打电话有个毛用啊。

可孙飞下一句话却立马把我噎住了,“特姐她们,被拐去的是另一个世界啊!”

我瞬间懵了,人们常常说的另一个世界……那不就是阴间么?

“郑哥,郑哥?在听么?”孙飞急的冲着电话吼道。

我被他猛地一吼回过神来,嗯嗯了两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去‘那边’了?”

孙飞又犯了老毛病,诶诶呀呀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憋出来八个字:“你在成都哪家酒店?”

我心里着急,顺嘴就把酒店的名称连同房号告给了他,还没等我继续问话,孙飞‘啪’的一下就挂掉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和玉风的行踪应该没透露给任何人,孙飞是怎么知道我在成都的?

一想到这,我连忙掏出手机给他打了过去,但是听筒里却传出了‘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无奈,我只能挂掉电话给他发了条短信。

本来还以为第二天就能美滋滋的坐着飞机回京城了,可是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瞬间把仅剩的那点困意就给磨灭没了。

下床准备去叫醒玉风商量商量,可走到门口我又退了回来,心说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又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忙不迭的拉开房门,只见孙飞扶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口中还断断续续的喘息道:“郑……郑哥,救……救救特姐……”

把他拉进房间,我倒了杯水递到他跟前安慰道:“你先别急,喝口水,慢慢说。”

孙飞一仰脖子一口把水灌进肚,深呼吸了两口气道:“郑哥,特姐每天都会往局里发送情报,可就在今天我们准备收网的时候,却突然和她失联了。”

我见他还有些激动,弹出根烟递过去说:“这你刚才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现在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

孙飞猛地吸了一口烟,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头却不住的点着。

我也不墨迹,直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孔特特到‘那边’去了?”

孙飞边咳嗽边道:“郑哥,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的第六感特别准?如果我说我是梦到的,你会信么?”

我不禁一愣,梦到的?这就有点扯了吧?

不过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继续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也在成都的?”

孙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句话差点没把我噎死:“也是梦到的。”

“那你咋没梦到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呢?”

“梦到了啊,那是一个被四面都是山围着的村子里,进出村子都需要走山上的小路。”

“盆村?!”

一听他的描述,我几乎用嘶吼的声音惊呼道,不会这么巧吧?

孙飞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村子叫什么,只是隐约记得,特姐跟着一大堆被拐卖的少女刚一下山走进村子,周围立马腾起了一片浓雾,然后浓雾散开,所有人就消失不见了。”

他一说完,我忽然想起来梁建民刚刚才跟我说过的话:那个村子里,几乎全是人贩子。

“妈的,是盆村不会错了,跟我走!”既然已经知道了孔特特失踪的地点,再继续待在这里问孙飞也就没啥用了。

我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带上‘吃饭’的家伙事就跟孙飞离开了酒店。

出了酒店门口,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掏出手机给正在睡梦中的玉风发了条短信。

我本来还想打辆车,却没想到孙飞竟然是开车过来的,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跟当地警方借的。

本来当地警方准备跟着一起行动,但是孙飞却说那地方不是谁都能去的,硬是说通众人,同意他来找我跟他一起行动。

通过上次在大同县的经历,我对这货的开车风格也有些适应,虽然还有点心惊胆战,但总归是不会吐了。

车上,我问孙飞身为一名警察,为什么会这么相信阴阳之事,而且还那么相信自己的梦。

结果他跟我说了童年的一段经历,让我不禁一阵唏嘘,同时也总算弄明白,他平日里为什么那么不善言谈。

孙飞小时候本来是个很活泼的孩子,可是有一天突然做了个噩梦,梦到第二天学校门口发生了车辆失控事件,死了十三个学生。

他一醒来就把这个噩梦跟家里说了,可是小孩子的话谁会信?更别说是一个荒诞的梦了。

第二天孙飞说什么也不去学校,不管父母怎么打怎么骂,他就是死死抱着桌腿,说去了就会亲眼目睹车祸现场。

家里人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向学校请了个假。

孙飞父母刚挂掉电话没几分钟,就又接到了朋友的电话,说孙飞学校门口刚刚发生了车祸,十三名学生当场死亡。

孙飞的父母一下子就懵了,连忙追问起来孙飞所说那个噩梦的细节,同时心中不免有些庆幸,如果他们执意送孙飞去学校的话……

之后这件事不知怎的就在学校里传开了,孙飞的同学们渐渐开始疏远他,说他是乌鸦嘴,不祥人。

自此孙飞心中就留下了阴影,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梦到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去刻意避开梦到的情景。

听孙飞讲完自己的经历,就连我也忍不住的倒吸着凉气,愣了半晌才问出一句话:“你既然能预知未来,怎么不阻拦孔特特去当卧底呢?”

孙飞一脸懊恼的揪了揪头发,说:“我虽然现在还能梦到未来发生的事,但梦到的都特别模糊,没有小时候那样清晰。而且梦到的东西和真实发生相距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做应对。”

顿了顿他又接着问我:“郑哥,你说我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啊?难不成是什么超能力?”

我想了想,点了根烟解释道:“人出生后,在囟门没有闭合前,是存在天眼,而且有着某种超乎认知的能力的。

但随着后天不断长大,囟门闭合,这种能力逐渐被外界污浊,也就慢慢消失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总说婴儿会看到鬼了。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特例,受外界污浊影响小,囟门没有完全闭合,所以多多少少保留了一些超认知的能力。

这种能力分很多种,有的是阴阳眼,有的是透视,有的就像你这样,能预知一点未来。不过这种情况特别少见,几万万里边也挑不出一个。”

听我解释完,孙飞的车速明显降了下来,虽然跟他隔着一段距离,我还是能清晰的听见他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刚准备说几句话安慰安慰他,他却先开了口:“郑哥,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是怪物,不是乌鸦嘴喽?”

我笑了笑道:“怎么可能是怪物啊,你有这能力,反而说明你受到外界污浊影响小啊。”

孙飞像是卸下了多年的负担一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郑哥,那你又是跟哪知道的这些啊?”

我两眼望向窗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口中喃喃道:“一本书,叫中医大全。”

第86章 再探盆村

再次来到盆村,看着被巨棺围起来的坟包,我心中一阵七上八下,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郑哥,咱……下去?”

孙飞脸上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相反还有那么一丝激动,搞得我反倒有些紧张了。

“你梦到的,是这里么?”我指着山下阴森的坟包,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孙飞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这儿。”

我反手抽出药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沉声道:“走吧,下去。”

阵阵阴风吹得我汗毛炸起,心里莫名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小心翼翼的走下山,抬眼就看见围着坟包、将近两人多高的棺材板。

刚开始在山上没怎么看清楚,现在近距离观察副诡异的棺材,我才发现棺材板上,竟然还刻着一堆奇怪的符号。

“郑哥,咱这……怎么进去啊?”孙飞苦笑的看着比我们还高两头的棺材墙,满脸的无奈至极。

我也是不禁一阵头苦,谁知道这玩意儿他娘的怎么这么高啊。

正当两人不知所措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扭头一看,竟然是玉风。

“娘咧,这一路赶,累死我了。”玉风抓起空荡荡的袖管,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继续抱怨道:“大冬天的还流了这么多汗,可别把道爷我冻感冒了。”

我哑然道:“你来的可真够快的。”

玉风咧着嘴道:“先别说这些了,赶紧想办法进去吧。对了,这位小警察是……”

我三言两语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问道:“前辈,这两人高的棺材墙,能有什么办法啊?梁建民很明显知道什么,但他就是不说啊。”

玉风目光一凛,盯着棺材墙看了几分钟,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这是……阴阳门呐。”

“什么?!”

我不禁惊呼了一声,但随即又感觉有点不对劲。

京城和大同的阴阳门我都去过,那都是两根柱子架起的门,形状和眼前的这个完全不一样啊。

“什么阴阳门?”孙飞突然插嘴问了一句。

我简单解释了一遍后,转头问玉风:“这里的阴阳门,怎么是这样子?”

玉风挺了挺自己的大肚腩,冷哼一声道:“昨晚咱们跑的太急,没能好好观察一下。现在看来,棺材墙上的这些符号,正是构成阴阳门的符箓啊。”

我瞬间怔住,扭头看了看眼花缭乱的符号,喃喃道:“构成阴阳门的符箓?这……之前好像也没见过啊?”

玉风对此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轻轻拍了下我,沉声道:“不是要去救那名小警花么,还不赶紧走等啥呢?”

说完,他背起单手就朝着棺材墙径直走了过去。

我本来还想继续仔细问问这阴阳门是怎么回事,他却就像是看不见棺材墙似的,一头撞了上去。

可接下来的一幕把我跟孙飞彻底惊住了,玉风接触到棺材墙后,竟然没有受到一丝阻碍,直接穿了过去!

“咕咚。”

孙飞吞了口唾沫,扥了下我的衣角喃喃道:“郑……郑哥,我没看错吧?”

被他这么一拽我猛然清醒过来,嗯啊了两声深吸两口气直接跟了上去。

越走近棺材墙,我的心越跳的厉害,那种不安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刚要触碰到棺材墙的一刹那,里边竟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把我吸了进去。

紧接着我的脑袋就是一阵眩晕,恍惚之中就像是穿越时空隧道一样,眼前全是一片混沌。

就在我转的头晕脑胀快要吐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一稳,踩在了实地上。

还没来得及看周围的环境,我胳膊就传来被什么东西抓住的感觉,跟着整个人就被拉到了一边。

站稳身形后抬眼一看,只见玉风紧张的做着噤声的手势,旁边蹲着满脸都写着‘好奇’俩字的孙飞。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捏着嗓子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道,然后才看清所处的环境。

我们三个,竟然挤在一个堆满了各种动物粪便的墙角下,周围全是‘嗡嗡嗡’胡乱飞舞的苍蝇。

面前有一排一人高的草丛,刚好能挡住我们的身形。

“玉风前辈,这……”我欲哭无泪的看着他,满脸嫌弃的挪了挪身子。

“嘘!”

孙飞突然捂住我的嘴,紧张的冲一边扬了扬下巴。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而当我看清他俩的模样后,险些惊得叫出声来。

田汉文兄妹!

我们三个把身子压得更低,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只听‘沙沙’的脚步声突然停住,紧接着就是田汉文咬牙切齿的声音:“瓜娃子,咋嘞能让他俩跑了呢?”

田淑文弱弱道:“我……我也不晓得。”

田汉文硬压着火气,用近乎低吼的语气警告道:“刚刚送来嘞这批货,老爷子很不满意噻,你又搞丢了那两个,这下事情真嘞不好解决。”

田淑文一听这话,急的都快哭了,委屈道:“三锅,你帮帮我噻,大锅二锅已经因为这事都没得了,我……我不想……”

“行喽行喽,莫哭喽,我去找找老爷子嘛,你去把最近的那批货清点清点,不好的货色嘞,直接送回去噻。”

“嗯,三锅,那我先去喽。”

“哎,去吧。”

脚步声渐渐走远,我们三个小心翼翼把头探出一点,只见田汉文已经不见了踪影,田淑文也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跟上去!”玉风沉声道,轻手轻脚的走出草丛,做贼似的跟了上去。

我跟孙飞对视了一眼,也学着玉风的样子,一边寻找着躲藏物,一边紧紧盯着田淑文。

“郑哥。”孙飞突然轻声叫了我一句,“这里是阴间么?”

我看他一脸的兴奋,居然没有一丝恐惧,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说了声是。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始终想不通,梁建民昨天刚屠了村,田汉文兄妹为什么对他却只字未提,反而一直念叨着我和玉风呢?

脑子乱糟糟的想着事情,我们三个不知不觉的跟踪着田淑文来到了一个大铁门跟前。

抬眼看去,只见铁门高约四五米,旁边是更加高的两堵墙。

田淑文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闷响,随后砰的一下关上了。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愣了几秒,玉风做了个‘悄悄进入,打枪的不要’的手势,踮着脚尖走到了墙根下,然后冲我们不断的招着手。

我一挑眉毛,心中不禁一阵腹诽:这他娘的咋和电视里的采花大盗一个模样啊。

刚溜到墙根蹲下身子,还没等我开口,就听见高墙里边,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87章 救援

“里边怎么了?”孙飞冲我小声的问了一句。

我转了转手中的药杵,笑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啊?”孙飞惊讶的张大了嘴,扭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喃喃道:“这么高,怎么进去啊?”

我轻轻捅了捅玉风,催促道:“前辈,别墨迹了,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进去的。”

玉风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掏出三道黄符递给我俩,轻声道:“这是穿墙符,同时还有隐匿气息的作用,不过只能在阴间用。一会儿进去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发出声音,记住了没?”

我俩伸手接过符,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学着玉风的样子将符贴在了心口的位置。

“啪!”

玉风打了个响指,率先起身径直穿了进去。

我俩也没再犹豫,紧紧的跟在玉风身后。

刚一穿过高墙,我就又听见了一声哀嚎,抬眼一看,只见面前偌大的一个院子里,侧对着我们,站着几十个清一色的少女。

而在人群前面,田淑文挥着一根皮鞭,狠狠的抽在跪于地上的一名少女。

即使离得比较远,我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她背部那翻开的皮肉,以及她周围地上溅出的血滴。

“你MMP的,小贱匹你还敢跑嘞?”田淑文边抽打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辱骂着。

旁边的人群中,有些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只好将头偏向了一边;而有的人则是一脸冷漠,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幕。

孙飞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浑身猛地一怔,抬脚就准备冲上前去。

幸亏玉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所幸孙飞没忘记刚才的告诫,紧紧抿着嘴皮子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断的用手指指着人群。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立马就明白了他为什么急成这样。

人群中那张熟悉的脸,不正是失联的孔特特嘛。

不过现在看上去她并没有受过什么非人的虐待,脸上身上也没有伤痕,只是两眼深处透着一股怒火,仿佛要焚尽眼前的一切。

我拽了拽孙飞,用嘴型冲他说:“先冷静点,咱们是来救孔特特的。”

孙飞咬着牙回头瞪了田淑文一眼,愤愤的跺了跺脚。

“说!还敢不敢逃了!”

田淑文一把揪住跪在人前的那名少女的头发,恶狠狠的骂道。

我一看那名少女的脸庞,顿时就被惊的张大了嘴。

那不是之前被我‘见义勇为’一脚踹翻的那个大沿帽么!

此时我心中的震惊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其实当我听到梁建民说出田汉文真正丑恶面目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大沿帽,知道自己干了件特别傻B的事。

可是那时候事情已经发生,我也没办法挽回。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会遇到她,这次再不出手帮忙,那我可真的就连畜生都不如了。

“妈的,田泼妇,你给老子住手!”我也顾不上什么暴露行踪了,举起药杵就朝着田淑文冲了过去。

玉风只有一只手,根本来不及拉我,只能撒开拽着孙飞的手紧紧的跟在了我后面。

田淑文被我这突然的一吼惊得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朝我看了过来。

当她看清是我后,哇哇乱叫挥舞着皮鞭就向我抽来。

我的速度岂是她能赶上的,一猫腰就闪过一鞭,直接近身一药杵砸在了她的下巴上。

“咔擦!”

田淑文的下巴被我一药杵砸脱了臼,‘啊啊啊’的说不出话来。

玉风此时也冲了过来,扶起大沿帽掏出一瓶白色的药粉给她洒在了伤口上。

大沿帽已经处于半晕厥的状态,被药粉一下蚀疼了伤口,脸上的表情痛苦的抽了几下。

“特姐!我来救你了!”

孙飞见我俩闹出了动静,哪还能站得住,直接冲进人群中,一把攥着孔特特的手把她拉了出来。

我跟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扭过身子冲玉风急道:“前辈,你先帮我制住这个畜生,我先为大沿帽治疗。”

玉风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大沿帽就是他怀中的少女,连忙应了一声,和我交换了下位置。

我也没有犹豫,掏出针包迅速将银针刺在了她三阴交、足三里、合谷、曲池四个穴位上。然后又用鬼医十三针,守住了她的三魂七魄。

没错,这里虽然是阴间,但是大沿帽和这里所有被拐卖的少女们,都还是活人。

另一边,玉风对田淑文也是深恶痛绝,很暴力的将她的下巴接好后,像丢狗似的将她丢在了一边,并且还一脚踹断了她的一条腿。

田淑文下巴刚接好,紧接着腿断的剧痛差点让她疼晕了过去,但就是发不出一声哀嚎,只能从嗓子眼挤出一阵‘吼吼’的低吼声。

我纳闷的看着玉风,玉风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小瓶。

我看大沿帽这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于是收起了针包,晃着药杵走到了田淑文跟前,然后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凶神恶煞的表情,怒道:“怎么样,现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

“我说!我说!”

还没等我问完,田淑文就连连摆着手,急道:“我爸爸叫田柱山我三哥叫田汉文我叫田淑文我们全村人都干着贩卖人口的勾当我们是将活人卖到阴间我只负责调教这些被拐卖来的人其他的一概不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田淑文这一段话下来,把我们几个都说懵了,这他娘的得练习多少遍啊?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停顿的。

最关键的是,还说的这么标准,完全达到了一级甲等的水平啊。

见她这么‘主动’的招了自己的罪行,我们几个反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太多别的事情了。

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玉风说:“既然小警花救出来了,那咱们也该走了。”

说完,玉风转身就准备原路返回。

“等一下!”孔特特突然喊道:“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而且不仅仅是这里,另一个地方还有很多被拐卖来的女孩子,咱们得救她们!”

“没错,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孙飞一改平日少言寡语的性子,下定决心似的跺了跺脚,一张脸憋得通红。

玉风眉毛一挑,微不可察的骂了句傻X,然后没好气的道:“救另一个地方的女孩子,那这里的几十个呢?麻烦你俩动动脑子好不好,这里很危险,得先把她们送回去,然后再去救剩下的啊。”

孔特特张嘴刚想说话,玉风直接挥手打断道:“你认识路,你带着我和小郑去救人。孙飞,你把这些女孩子带出去,回酒店等着我们。”

孙飞一听要他先回去,立马就急了,我连忙拦住他说:“行,就这么定了,继续这里太危险,赶紧行动。”

孔特特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警,冲人**代了几句后转身对我和玉风招了招手道:“出发!”

我不禁哑然,这姑娘,这就把自己当成领队了啊。

第88章 田柱山之墓

“对了,田淑文怎么解决?”我扭头看了一眼被吓出尿的田淑文,心想这货刚才‘调教’别人的时候也没这么怂啊,还真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我有个问题。”孔特特怒目瞪着田淑文,话却是对着我和玉风说的,“她现在是鬼吧?”

我和玉风对视了一眼,虽然搞不明白孔特特要干嘛,但我俩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得到我们肯定的答复后,孔特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凛,咬着牙狠狠道:“既然是鬼,那我杀了她也就不会犯法了吧?”

话音一落,孔特特伸手夺过我的药杵,甩开腿就朝田淑文冲了过去。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孔特特已经高高举起了药杵,眼看着就要砸在田淑文的脑袋上。

“住手!”

玉风一声厉喝,一步跨到孔特特跟前,伸手挡在田淑文头顶上方,而药杵,距离她的脑袋只有不到三公分的距离。

“你疯了!”玉风一把打开孔特特的手,浑身的肉因为生气都有些微微颤抖。

孔特特贝齿紧咬,噙着泪水一字一顿道:“这个王八蛋,她就是个畜生!”

玉风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后将孔特特拉开田淑文身边,把药杵收了回来同时劝道:“你杀了她虽然不犯阳间的法,但是不代表阴间的法能放过你。”

孔特特疑惑道:“阴间的法?那……那就这么便宜了她?”

我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啊,我会让她后悔没魂飞魄散了。”

说完,我就从包里掏出之前收纳王耀龙的藏魂斗,在孔特特面前晃了晃。

玉风惊道:“逸尘把秘诀教给你了?”

我点点头,干笑道:“嘿嘿,我缠了他快两个月,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这次用完就还给你。”

玉风肉脸一拉,撇着嘴嘟囔道:“那你可别到时候不认账啊。”

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知道啦,赶紧办正事吧,一会儿被发现想走都走不了了。”

将田淑文收入藏魂斗中,我们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我忽然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来。

玉风应该也感觉到了,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我只能尴尬的笑着耸了耸肩膀。

走到铁大门跟前,我从门缝朝外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回头冲着所有人招了招手,然后做了个小心的手势。

可是当我推开大门的一刹那,我们一群人瞬间怔住了,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门之外,站着两个浑身腾着黑气的人,不对,应该是两个鬼。

因为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田柱山,田汉文!

“呵呵呵……等了你们半天,还以为不出来了呢。”田汉文阴森的笑道,周身的黑气渐渐消散不见。

我冷哼了一声,稍微偏过头对玉风说:“我总算知道刚才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

玉风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也知道了,这么多姑娘,居然没有一个打手之类的看着,咱们刚才进去居然没有想到。”

孙飞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微张着嘴唇小声道:“郑哥,他俩是谁啊?”

我紧了紧手中的药杵,向前蹭了几步道:“他俩?大boss呗。”

话音一落,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直直奔向田柱山父子两人。

管他谁跟谁,先下手为强!

田汉文反应也不慢,几乎就在我刚一动身的同时,他就一闪身站在了田柱山跟前,举起了一块类似盾牌一样的石板。

“当!”

我收势不住,一药杵砸在了盾牌之上,反震之力竟然直接将我的虎口震裂,迸射出一股鲜血。

“桀桀桀桀……”

田汉文发出一阵刺耳的的怪笑声,听得我牙根都有些发酸,心中猛地升出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我借着刚才的反震之力,身子一挺连着暴退了几步。

还没等我站稳身形,眼角余光就瞥见刚才站立的地方,竟然平地钻出数把冰寒阴冷的尖刃。

我脚下顿时感觉一凉,不禁一阵后怕,幸亏反应够快,要不然就被穿糖葫芦了。

“反应不慢嘛。”田汉文阴恻恻的笑着,将盾牌‘嗵’的一声放在脚边,讥讽道:“小子,进了我爹的墓中,还想逃出去啊?”

“你爹的墓中?”我不由得一惊,将目光移向了他身后的田柱山。

“呵呵呵……没错,我的墓是另辟出的空间。”田柱山缓缓从田汉文身后走出,目光阴冷的盯着我道:“梁建民那小子难道没告诉你么?”

玉风轻咳了一下,沉声道:“你的墓中又如何?别以为学了一点皮毛道术,会刻几个残缺的阴阳门符号就能困住我们。”

田柱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正常冷笑道:“哦?你的眼光还挺毒啊,能看出来阴阳门的符号只是残缺的。”

玉风嘁了一声道:“废话,要不然你也没必要用大手笔,在那么大的棺材板上刻满符号啊。”

顿了顿他又接着嘲讽道:“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可笑还是该说你可怜,你是不是以为将诸多残缺的符箓拼凑起来,就能达到完整阴阳门的效果啊?”

“刚开始的确是这么以为的,没想到我以为错了,不过……”田柱山摸了摸旁边的那块盾牌,继续道:“不过我发现那样虽然不管用,但是用来掩人耳目,躲避言祭门追查,已经足够了。”

我被他俩的对话搞得头脑发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刚准备打断他俩,孔特特却突然插嘴道:“我不管这是你的墓还是谁的墓,你拐卖了这么多的少女,就不怕遭天谴么?”

“哈哈哈哈哈……天谴?小警花啊,你是在逗我么?”田柱山仰天长笑道,指了指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几十名少女,冷冷道:“我是在度化你们啊,又怎么可能遭了天谴呢?”

我顿时大惊,看他这样子,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孔特特警察的身份了啊。

果不其然,田柱山一脸淫笑的看着孔特特,咧着嘴道:“本来还准备把你留在我身边自己享用呢,却没想到他们几个突然闯来了,看来……只能把你们一起送过去喽。”

“老东西,你准备把特姐送去哪儿!”

我扭头一看,孙飞两脸憋得涨红,睚眦欲裂的瞪着田柱山,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弄死。

田柱山根本没搭理他,冷冷的扫了我们一眼,哼了一声高高举起了手,然后重重的朝着身旁的盾牌拍下。

第89章 欲食我之肉

“噗!”

田柱山一掌拍在盾牌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我就看见盾牌竟然就像是脱落的墙皮一样,石屑簌簌的掉落下来。

不过片刻,盾牌上就显现出几个大字,正是‘田柱山之墓’。

田柱山用那双干枯如树皮的手不断的摩挲着‘盾牌’上的字,阴恻恻的笑道:“本来想用梁建民那家伙的无字碑,可没想到他的嘴和骨头居然那么硬,死活都不愿意给我刻一块。”

看着他手中的盾牌,不,应该是墓碑,我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嘴角,没想到刚才挡住我药杵的,竟然会是田柱山的墓碑。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田柱山冲田汉文使了个眼色,然后扭头冲我说道:“我可以允许你们带走这几十个人,但是嘛……有一个条件。”

一听这话,我一下子愣住了,这老东西难不成发癔症了?刚才不是还嚷嚷着要收拾我们吗?怎么转眼间就换了说法呢?

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又转头将目光投向了玉风。

玉风也是一脸懵逼却又紧张的样子,明显同样不知道田柱山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什么条件?”我思考了片刻,决定先问问看这老东西到底想干嘛。

田柱山没说话,而是像饿汉看见了面包一样,盯着我舔了舔嘴唇,两眼放光,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我瞬间就感觉菊花一紧,心中一阵恶寒,这老东西的眼神和这副饥渴的模样,难不成他对我……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双手护在胸前骂道:“你个老玻璃,想啥呢!”

田柱山似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口水都流了出来,不自觉的往前跨了一步。

田汉文见状连忙拦住他,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让田柱山慢慢冷静下来。

田汉文一本正经的盯着我,说:“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留下来,我可以放其他人离开。”

我瞥了一眼还在流着口水的田柱山,强忍着心中的恶寒,咬着牙狠狠道:“老东西,你们就俩人,貌似没资格跟我们谈条件吧?”

说完,我反手一拍脊柱,火焰顿时腾起包裹住我的全身。

紧接着,我将手背后偷偷给玉风打着手势,示意让他带着人瞅准几乎赶紧溜。

玉风轻咳一声表示知道了,可孔特特却走到我身边,盯着田柱山父子二人厉声道:“还有很多人没救出来呢,我不能走!”

我发誓我此时真的很想把这位正义感爆棚的警花脑袋打开,看看里边究竟塞了多少浆糊。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更让我恼火,平日里一句完整的话都难说出的孙飞,竟然也站了出来,拍着胸脯正义凛然道:“还有我,身为一名警察,救人是我的职责,我也不走!”

我顿时就哭了,刚准备破口大骂他俩一顿,田汉文却先开了口,而且没有了一丝川话味:“你们俩?我们可看不上,换成后边那个胖道士还差不多。”

玉风一听田汉文提到了他,立马将腰板一挺,独手捏印怒道:“怎的?想跟道爷我练练?”

“废话真他娘的多!”田柱山貌似再也忍不住了,一耳光将田汉文拍了个趔趄,跨前一步道:“你们走不走我懒得管,只要把这小子留下就行。”

说完,又是一道口水流下。

我再也受不了被一个老头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赤'裸裸的‘调戏’了,举起药杵就直接冲了上去,脊柱发出的火焰包裹住药杵形成一柄利刃的模样,直直插向田柱山的喉咙。

田柱山抹了把口水冷笑不已,单手举起墓碑大吼了一声,抡圆了朝我砸来。

我不敢硬接,腰身一扭闪到一边,单腿一蹬再次冲了上去。

田柱山拎着墓碑轻松一跃,往后退了一段距离面露讥讽的看着我。

田汉文双手抱胸跟看戏似的站在一旁,还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冷哼。

我扭头瞥了一眼孔特特她们几个,急的怒骂道:“还不赶紧走!”

孔特特张嘴刚想说话,被玉风一声怒喝打断,然后拽起她冲其他人喊了一句‘跑’,紧接着人群就像炸开了锅,跟在玉风身后拼了命的逃走。

我见孙飞还在原地纠结着,无奈的跺着脚骂道:“赶紧滚!别在这儿拖我的后腿!其他人回头再救!”

说完,我也顾不上管他了,再次举起药杵就朝田柱山冲去。

一旁闲着的田汉文也懒得拦下她们,继续冷眼旁观着我和田柱山的打斗。

不得不说田柱山虽然看上去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但是身手真不是盖的,每当我的药杵将要捅到他的那一刹那,他总能轻轻松松躲过,而且反手就是一墓碑冲我当头砸下。

继续打了一会儿,我瞅准机会连连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看了远处一眼,玉风已经带着所有人消失在了我们来时的那个墙角,我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小子怎么了?精疲力竭了啊?”田柱山伸出那条恶心的舌头,绕着嘴唇舔了一圈。

我恶心的吐了口唾沫,厉声问道:“老东西,老子是个纯爷们,别对我动歪脑筋,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别特么的用你那副猥琐的表情来恶心我。”

田柱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道:“小子,是你想歪了吧?我对男人可没兴趣,要不然也不会养这么多肉蒲了。实话告诉你吧,吸引我的,是你这具充满药香的肉身啊,这可是大补之物啊!我,只是想吃了你啊!哈哈哈哈……”

还没等我惊讶,田柱山拎着墓碑就冲了过来,嘴里还大喊道:“放走她们,我也只是不想让你分心,要不然不小心一墓碑把你拍成肉泥,那样就不好吃了!”

“嘭!”

就在墓碑将要砸到我的一刹那,我的那颗纸心突然传来一股异样的感觉,紧接着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暴退,堪堪躲过了一击。

田柱山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大喝一声又是高高跃起,一个猛虎扑食就朝我再次扑来。

我这次有了防备,脊柱的火焰猛地爆发,把全身的力气都灌于右手,举起药杵就迎了上去。

“轰!”

被火焰包裹着的药杵与墓碑碰撞,激起一圈气波,直接将路边的树木草丛齐齐削断。

而我俩也被这股撞击产生的巨力反震,双双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爸爸!”

田汉文见田柱山被打飞,紧张的喊了一声,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而我在刚才落地的时候连着滚了几圈,卸去不少力,所以除了灰头土脸以外,倒是没受太重的伤。

反观田柱山,坠地之际虽然用墓碑撑了一下,但毕竟一把老骨头了,受这么强烈的冲击,还是吐出了一口鬼血。

“小子……”田柱山被田汉文搀扶起来,一脸狰狞的怒目瞪着我,狠狠道:“你!惹怒我了!”

第90章 匹夫之怒

田柱山话音刚落,手中的墓碑顿时腾起浓浓的黑雾,将他整个身子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恶毒的眼睛。

我扯着嘴角冷笑道:“惹怒你又怎样?匹夫之怒,以头抢地耳罢了。”

田柱山一下子被气笑了,拎起墓碑在手上转了两圈,冷冷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匹夫之怒也能血溅五步!”

话音一落,田柱山就消失在眼前,同时我的耳边就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汗毛瞬间炸起,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几乎是本能性的反应,我双腿连蹬,急速的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就听见‘嘭’的一声,刚才站立的地方被砸出一个足有一米深的大坑。

田柱山缓缓从坑内走出来,浑身散出一种恐怖的气息,凛人的气势竟然压得我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看得出来这老东西准备要认真起来了,我也不敢大意,紧绷着浑身的神经,手中的药杵简直快要被捏断了。

“小子,闻到你生气紧张时散发出的恐惧的味道,我不禁兴奋了呢。”

田柱山两眼竟然冒出红光,我仿佛都能透过他周身的黑雾看到他正在用舌头舔着那干枯如树皮的嘴唇。

我懒得跟他废话,大喝一声,挥舞着药杵直接冲了上去。

田柱山也不做多余动作,只是看似缓慢的举起墓碑,架在头顶上方。

我此时人已高高跃起,不可能在改变方向,只能硬着头皮反握药杵狠狠的向下捅去,同时心中不禁大骇,这老东西……貌似能看穿我的动作啊。

“嘭!”

药杵和墓碑相碰,产生的撞击波把我耳膜震得都险些破裂,脑袋跟着就是一阵恍惚,眼前一下冒出数不清的金星。

田柱山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还没等我落地,他就立马腾出左手,一记黑虎掏心直接轰在了我的胸口。

我人在半空,毫无借力之处,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狠狠砸过来,紧接着我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划过一道抛物线,嗵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所幸我现在的抗揍能力提高了不少,虽然身上摔得疼痛,但好像并没有伤到内脏骨头。

拍拍身上的尘土,我连着呸了几口指着田柱山骂道:“老东西,下手太轻啦,是不是老的不行没力气了啊?”

田柱山见我完好无损的站了起来,包裹周身的黑雾明显的一颤,惊讶道:“你居然没事?”

我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才发现衣服竟然被田柱山一拳轰成了碎布条,而胸口的位置,还残留了一个拳头的白印子。

我伸手将白印子擦去,淡淡道:“老东西,如果你这一拳不是那种只伤我内脏,然后数日之后才会发作的话,那我想我应该是没事的了。”

田柱山明显被气的不轻,手上的墓碑随着身体的颤抖同样抖个不停,一旁的田汉文见状,跨前一步冲着我怒道:“小兔崽子,你活腻歪了是吧?”

还没等我反驳,田柱山就又是一巴掌把他拍了个趔趄,“滚一边去,老子今天必须要亲手教训他!”

我嘲讽似的搓了搓鼻子,摆出一副二流子模样抖着腿道:“那你来啊老东西,就你手上那力气,跟给我捶腿揉肩没啥区别。”

田柱山气性不小,一听我如此嘲讽他,哪还能忍得住,当下也顾不上思考我是怎么挡住他这一拳了,扬起墓碑又不要命的朝我冲了过来。

我头皮顿时一紧,反手抽出脊柱就准备给他来个当头一‘棒’。

田柱山怎么也没想到我的脊柱居然还能拆下来,瞬间被惊得愣了一下,脚下动作也是一顿。

我瞅准这一闪即逝的机会,主动冲了上去,抡圆了胳膊朝着田柱山的脑袋砸去。

田柱山到底是老成精的人,立马就从震惊中猛然醒悟过来,举起墓碑架在头顶之上。

我冷哼一声,直接松开抓着脊柱的手,然后紧握药杵,趁着他空门打开,一药杵刺进了对方的胸口。

“啊!”

田柱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雾顿时就像是沸腾的水一样,急速翻滚着涌向了他手中的墓碑。

我仍然不敢大意,一个闪身闪到田柱山背后,凌空接住脊柱,以横扫千军之势砸向他的脑袋。

“噗!”

田柱山的惨叫戛然而止,那颗干枯的脑袋一下子被我敲成了血雾,还没等血雾四处飞溅,脊柱发出的火焰就将其瞬间蒸发干,彻底消散。

这一切虽然听起来复杂,但是也仅仅发生在几息之间。

以至于田柱山化成一团烟雾飘散后几秒,一旁的田汉文才反应过来,怒嚎着朝我冲来,一副拼命的样子。

我斜眼瞥了一下他,再次举起脊柱,心念一动,一股炽热的火焰喷薄而出,如一条火龙一样扑向田汉文。

田汉文哪见过这种阵仗,当下就被吓尿了,硬生生止住身形,连滚带爬的扭头就要逃跑。

我不禁一愣,随即讥笑道:“姓田的,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跟你老子居然是塑料父子情啊。”

田汉文哪还顾得上跟我瞎掰扯,满脸惊恐的就像是见到了更恶的恶鬼一般,连着摔了好几个狗吃屎。

我刚好打了那么久也感觉有些累,干脆将脊柱和药杵收了起来,坐在田柱山的墓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那团火焰如跗骨之蛆似的追着田汉文满地乱跑。

“喂!逃的累了就停下来歇歇,那团火烧不死你的。”我见他狼狈的样子着实有些‘同情’,于是扯着嗓子大声劝道。

田汉文扭头睚眦欲裂的瞪了我一眼,边跑边骂道:“你个小畜生,有本事把火收起来,咱们正大光明的打一场啊!”

我懒得搭理他,又续上一根烟问出困扰的问题:“你们全村的人到底是不是被梁建民杀的啊?”

“你先把火收起来!我就告诉你!”

“哦,回答的还算不错,给你个奖励。”

说完,我反手一拍脊柱,又是一团火焰喷出,冲着田汉文身后直直射去。

“小王八蛋!老子和你没完!”田汉文扭头一瞥发现又多了一团火,顿时就气炸了,也不知积攒了几十年的脏话全部骂了出来。

我也懒得跟他对骂,十分‘温柔’的冲他笑了笑,重复道:“回答的不错,再来点奖励。”

“呼!”

第三团火焰喷出,紧紧的追在田汉文屁股后面。

我小心翼翼的控制着三团火焰,生怕一不留神冲的太快把这条丧家之犬给烤熟了。

一时间,我竟然玩到自嗨,忘记了继续询问我心中的疑惑。

第91章 雨红梦的羞辱

“我草NM啊!”

田汉文简直快被我玩哭了,一边吱哇乱叫着,一边气喘吁吁的道:“大……大哥,我错了,我说,我说啊!”

我困的大大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那你倒是说啊,我又没堵住你的嘴。”

田汉文瞬间就泪崩了,不过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把咒骂我的话生生吞回去,老老实实答道:“其实盆村的村民,包括我们一家,早就已经死了。”

我接着问道:“田柱山要无字碑有什么用?”

田汉文欲哭无泪道:“不是已经说过了嘛,无字碑有敛魂之效,我爸爸自然不能放过啊。”

我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然后继续问道:“你们拐卖那么多少女,难道仅仅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么?还有,阴阳门的符箓又是跟哪来的?”

田汉文答道:“拐卖来的少女,一小部分留下,一小部分卖了,但是绝大部分都上缴了。至于那些符箓,都是上头教给我爸爸的,只有他会。”

我目光一凛,沉声道:“上头?你们上边还有人?”

田汉文渐渐力竭,逃跑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我见状连忙将火焰的速度放缓,即便如此还是灼伤了他的屁股。

田汉文似乎已经累得感觉不到疼痛了,直接一头栽倒,双目紧闭晕了过去。

我顿时一惊,连忙挥手收回火焰,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同时心中大骇,如果真如他所说的上边还有人,那这事就不可能这么简单完了!

就在我快要跑到田汉文跟前时,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红色轻纱。

幸亏我反应极快,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一个鹞子翻身撤向一边,急速的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我忽然感觉,这一抹红纱,好像有些眼熟……

站稳身形后,我立马抬眼望去,整个人瞬间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像木雕似的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雨红梦!

那一身红纱轻裳,如沾了血的刀刃,狠狠的扎痛了我的眼睛。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已经凝固住了。

我的眼中,再没有了别的。

那一句‘不会跟你这个废物走’,仿佛依稀在耳边徘徊着,如针一样刺痛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我的心,又像是要碎掉的疼……

“你走吧,我饶你一命。”雨红梦面无表情的淡淡道。

呵呵,饶我一命?

这是施舍么?还是说在可怜我?

她这是在……看不起我么?

比钟轩将我踩在脚下还要强烈的屈辱感,瞬间湮灭了我的理智,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字……

杀!

把这些看不起我的人,通通杀掉!

一个不留!

药杵像是能感应到我的心意一般,自动飞出,散发出无尽的杀意飘在我的眼前。

“上次,在你房中的,是钟轩吧?”

我控制着最后一丝清明,咬着牙狠狠道。

雨红梦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看着我淡淡道:“你还不算笨。”

“那田汉文刚才说的上头的人,也是他了?”

“没错。”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尽管知道这个问题很傻B,但我不知怎的,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

雨红梦目光一凛,冷冷道:“不为什么,我已成了主人的鬼奴,必须听他差遣。”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赶紧走吧,看在你为我治疗那么久的份上,我今天不杀你。”

“轰!”

我今天不杀你。

六个字,如同一把把尖刀,狠狠的插在我的心上。

不甘、恨意、屈辱!

瞬间将我最后一丝理智也全部吞没,脊柱喷薄出的火焰将我的双眼染成赤红,所有的悲愤只化成了一个字——杀!

伸手紧握住一直陪伴着我的药杵,一股冲天火柱顷刻将周身的地面燃成熔浆。

而我,就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踏着火焰,一步步逼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她。

雨红梦,

终究不是段雅青……

“既然你已决心跟随钟轩,那……便是我的敌人。”

药杵随着我的心意而动,化成一柄通天巨刀,朝着雨红梦当头劈下!

裹着烈焰的药杵将空气都燃烧的扭曲起来,隐隐之间,我仿佛看到了火焰中的她,缓缓的张开了双臂……

“轰!”

一声巨响,将我的耳膜险些震破,几乎是同时,我感觉一股巨大气浪迎面扑来,瞬间把我震飞。

在空中连着打了几转,紧接着我就像是突然断了翅膀的鸟,急速坠落而下,‘噗通’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已经被烧成熔浆的地面。

“还算不错,实力提升了不少。”

一声轻呼传进耳朵,我一下子就被惊呆了,下意识的抬眼看去……

雨红梦,她居然没事!

只见那一片红纱,无风自动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球’,将雨红梦和昏厥的田汉文紧紧的护在里边。

“你总算把桐木脊潜能激发出来了。”雨红梦玉手一挥,红纱缓缓落下,披在了她的香肩。

我完全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她能抵挡我这一击,更让我震惊的是……

我刚才,为什么会对她下死手?

看着眼前那张和段雅青一模一样的脸庞,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憋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雨红梦平静冷淡道,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对我说:“这点程度的攻击,还对我造不成多大的伤害。”

我不禁惨然一笑,一股无力的自卑感油然而生,这一句句刺耳的话语,就像是响亮的耳光,把我狠狠的扇在地缝里,无颜见人。

“怎么样,现在还要执意杀了他么?”雨红梦指着一旁的田汉文,冲我冷冷问道。

我还能说什么?此时的自己,又和当初被钟轩踩在脚下一样,毫无尊严……

虽然此时我没有再被踩,但这份屈辱,却比哪一次都来的多。

“我在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啊?”雨红梦轻声道,向我跨近了一步。

我从熔浆里爬出来,怒目瞪着对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田汉文这种拐卖少女,贩卖活人到阴间的畜生,死一百次都不多,难道你还要助纣为虐,继续护着他么?”

雨红梦斜眼瞟了一下田汉文,冷冷道:“这些我都管不着,我只是遵循主人的命令,保他一条命。”

“呵呵,保他的命,问过我了么?”

就在我握紧药杵,准备再次冲上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保安服,满脸胡子拉渣的中年大叔缓缓朝这边走来。

我顿时大喜,脱口而出惊呼道:“大军叔!”

第92章 盆村被毁

只见何大军叼着一根刚点着的烟,双手插兜缓缓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不错,进步挺快的。”

再见到何大军,我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在京城这个人情味不是很重的城市,何大军跟我亦师亦友的关系,可以说算得上最亲的人了。

最关键的还有一点,那就是我把他女儿给睡了……虽然我是被动的,但在这方面,男人总还是要一点面子的。

“大军叔,离开这么久,你究竟去干吗了啊?”平复下心情,我直接问出了困扰已久的疑惑。

何大军吐出一个大眼圈,咧了咧嘴道:“不可说。”

我不禁满脸黑线,给了他个大白眼。

何大军难得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一会儿再说,然后又转身冲着雨红梦正色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现在离去,我饶你一命。”

雨红梦嘁了一声,冷冷道:“饶我一命?你难道忘记和我的约定了么?”

“闭嘴!”

何大军一听这话,突然就像是被刺痛了某根神经一样,浑身腾起凛人的杀气,怒目瞪着雨红梦咬着牙狠狠道:“不许提这个!”

我被他俩的对话搞得一脸懵逼,转着眼珠看了看两人,气氛一下子静的有些可怕。

约定?

他俩能有什么约定?

而且现在看来,貌似何大军对这个约定很是忌讳,根本不愿意提起。

三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互相对视着,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打破沉默问道:“你们俩……有什么约定?”

何大军斜睨着我,目光中透出瘆人的杀意,把我盯得心脏都忍不住的一紧。

可能是反应过来说话的是我,何大军闭了闭眼收敛了杀气,哑着嗓子道:“以后不许再问这个问题。”

我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微微一动身子,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了。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继续僵持着?”雨红梦依旧一脸平静,轻抚着红纱淡淡道:“你也知道,咱俩的实力相近,为了一个人鬼贩子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好像有点不值吧?”

何大军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雨红梦扭头瞥了一下田汉文,冷冷道:“其实我对这些人鬼贩子也没太大好感,这样吧,卸他一条腿,留他一条命,然后各走各路。”

“好。”何大军几乎想都没想,当下同意。

话音刚落,雨红梦就单手竖起掌刀,对着田汉文腿部凌空一划。

“人,我带走了,腿留给你们。”雨红梦一挥红纱,将田汉文像是粽子一样裹起来,信步离去。

而刚才田汉文躺着的地方,那条切口平滑、没流一丝鬼血的腿,静静的躺在那里。

“大军叔……”

我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喊了何大军一声后却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以后别再这么莽撞了。”何大军关切的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心里顿时一暖,重重的点了点头。

抬眼细看了下何大军,我才发现他的鬓角,竟然长出了一小缕白发。

虽然好奇他消失了这么久到底去干嘛了,但刚才他也已经明确说不会告诉我,我知道再问也是白问,所以只好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对了!”我猛然想起来一件事,一拍大腿惊道:“孔特特说这里还有好多被拐卖来的人,我还没有去救呢!”

谁知何大军轻笑了一声,又点了根烟缓缓道:“放心吧,我把她们都救出去了,不过那些已经被迫害致死的,我也只能将其送入轮回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被你们刚才一搞,这片空间快要坍塌了。”何大军皱着眉头环顾了下四周,沉声道。

我刚想说没感觉到什么,脚下却突然感觉一软,身子跟着就不由自主的向一旁歪去。

眼睛不经意间朝下一瞟,我顿时就是一惊。

地面,裂开了……

“快走!”

何大军大喝一声,一手提起旁边田柱山的墓碑,拉着我就不要命的朝前跑去。

我边跑边时不时的回头瞄了几眼,只见身后的地面,此时就如同电影里的世纪末日一样,纷纷开裂然后陷入下面的万丈深渊。

我头皮瞬间就像是要炸开一般,大叫一声拼了命的把全部力气灌注在了腿上,用比百米冲刺冠军的速度疯狂向前跑去。

就在最后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我跟何大军总算是飞奔回了进来时的墙角处,然后奋力一跃,一头撞穿墙,回到了盆村那个大坑中。

刚冲出来的那一刻,我一下没站稳,险些摔倒。

慌乱之中,突然感觉手腕好像被谁紧紧抓住,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我脚下突然一松,整个人都被拽的向前扑去。

抬眼看去,只见玉风撑着独臂,把我稳稳的接住,身后站着孙飞跟何大军,三人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安全了?那些女孩子呢?”我回过神来,喘着粗气问道。

玉风拧着眉头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方向,点点头道:“应该是安全了,至于那些女孩子,都被孔特特送去警局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

“那就好,那咱们也……”

我话刚说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坍塌声。

回头一看,我又是猛地一惊。

盆村,正在向地底塌陷!

“快跑!”

何大军大吼一声,扭头就朝山上跑去。

我们几个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撒开腿就跟在何大军身后开始狂奔。

“妈的,人类为什么要学会直立行走啊!”孙飞一边不要命的飞奔着,一边还气喘吁吁的吐槽两条腿奔跑的速度太慢。

我不禁笑骂道:“你丫平时话那么少,现在正是保留体力的要命时候,你话咋还多了起来啊。”

孙飞一脸的生无可恋,甩了一把鼻涕哭嚎道:“我不想把想说还没说出来的话带进棺材里啊!”

“别TM嚎了!把力气用在逃命上!”何大军怒吼了一声,瞬间止住了孙飞的哭声。

空气中,只剩下了四个大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息。

拼了命的跑出塌陷范围,我感觉肺都快要炸了。

回头望去,只听盆村方向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就荡起了一团浓浓的尘雾,围着盆村的四座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下去了一段距离。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不禁一阵后怕,喃喃道:“幸亏跑的快啊,要不然就被活埋了。”

第93章 大沿帽钟琪

再回到酒店,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没想到我们在盆村居然待了整整一天。

我和玉风两人的机票早已延误,无奈只好重新又买了两张。

虽然折腾了这么久,但我们几个却没有丝毫的困意,几人一合计,干脆找了家大排档准备喝个一醉方休。

就在这时孙飞却突然接到孔特特的电话,说警局那边的事安排妥了,要过去接她,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

“大军,这么久不见,去忙啥了啊?”

酒桌之上,玉风晃荡着空荡荡的袖管,仅剩的一只手搭着何大军的肩膀,嘻嘻笑道。

何大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撇着嘴道:“都告诉你不能说了,怎么还问呐。”

玉风缩回手在自己的大肚腩上划拉着圈,干笑两声道:“嘿嘿,这不是太好奇嘛。”

何大军摩挲着络腮胡,岔开话题道:“别说我了,倒是你,这胳膊怎么个情况啊?”

一听他问起这个,我跟玉风皆是一怔,苦笑着解释了一遍。

何大军听完皱了皱眉头,然后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玉风的肩膀,张开的嘴像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

玉风很是洒脱的一笑,挥了挥手无所谓道:“人本身就是一具臭皮囊而已,脑袋掉了才碗大个疤,一条胳膊算什么呀。只要道爷我不死,就还能诛邪除鬼。”

“没错,天道漫漫,吾心自岿然不动!来,喝酒!干!”

“干!”

两人端起酒杯‘咣’的一碰,再放下时,已经是清底了。

“小郑啊。”何大军又给自己斟满一杯,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应了一声,问:“大军叔,怎么了?”

何大军眼中闪过一丝惆怅,说:“你现在也知道这行的危险了,我把你领进来,害的你差点死了,而且还把脊柱和心脏给换了,你……有没有怪我?”

我果断的摇头道:“怎么会呢大军叔,路是我自己选的,不会怪任何人的。”

何大军苦涩的笑了笑,点头道:“那就好,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好受点了。”

玉风在一旁‘啧’了一声,拍着肚子道:“你们师徒二人搞什么煽情啊,桌上有酒有肉的,先喂饱肚子行不?”

我跟何大军一怔,随后异口同声的笑骂道:“你个酒肉道士啊。”

三人吃喝了一阵,孙飞打来电话说把孔特特接过来了。

多了两个人,酒桌上立马热闹起来,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对了,大军叔,刚一直忘了问,你怎么跑四川来了啊?”我已喝的微微上头,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何大军一瓶白的下肚,脸上却仍是面不改色,转动了两下眼珠道:“为了找一个人。”

“田柱山么?”孔特特这姑娘心直口快,跟我们几个也不客套,下意识的猜测道。

何大军摇摇头道:“不是他,是一个叫钟琪的姑娘,也在被拐卖的那些人里。”

“钟琪?长什么样啊?”我问。

何大军没说话,而是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

我努力睁着即将闭上的眼睛,结果一看照片上的人,顿时就是一惊,本来喝的有些发晕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照片上女孩,清纯动人,胸前两个傲人的大馒头显得尤为突出。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我和她还有过两面之缘。

正是我‘见义勇为’时一脚踹翻的那个大沿帽!

何大军居然是为她来的?

玉风和孔特特见我一副惊讶的表情,顿时好奇心大起,勾着手指示意把照片给他们递过去。

孙飞站起身把照片传过去,几人看完之后说了一句同样的话:“原来是她啊。”

何大军点了根烟眯着眼睛道:“你们见过她?”

孔特特送回照片,说:“肯定见过啊,我记得她好像是跟我同一批被送过来的,前几天偷偷跑过一次,但是最后又被抓回去了。回去之后她就跟疯了似的咒骂着一个混蛋,发誓说如果能逃出田柱山他们的魔爪,一定要找那个混蛋算账报仇。”

顿了顿她把目光突然移向了我,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她描述的那个人的样子,好像跟你有几分相似啊。”

一听这话,本来就有些上头的我,脸登时就传来一阵灼热,整个人如坐针毡似的扭动了两下,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座的几人两个是成天跟鬼打交道的人精,另外两个则是研究犯罪的警察。

一见我这模样,哪还能猜不出来点东西,孔特特立马就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惊呼道:“不会吧?大兄弟,她说的真的是你啊?”

我看实在躲不过了,干笑两声弱弱道:“这……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那种紧急的情况下,我哪知道他俩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啊。”

说到最后,我的底气越来越不足,声音跟着就低了下来。

孔特特摇头惋惜的坐回椅子里,叹息道:“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啊。得亏在田柱山墓中的时候她晕了过去,要不然啊,你没死在田柱山手里,也得被她活生生剥一层皮。”

孙飞在一旁苦笑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幸灾乐祸道:“郑哥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知道你这叫啥么?”

“叫啥啊?”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问道。

孙飞抿嘴一笑,说:“这呀,叫做好事未遂。”

“你丫的,看老子笑话啊。”我冲着他屁股就是一脚,笑骂道:“平时一句话也不说,怎么一喝点酒就放不出好屁啊。”

孙飞呵呵笑道:“这不是酒醉人心话自真嘛。”

见我又抬起了脚,孙飞连忙按住诌媚道:“别踢别踢,你现在这不是也把她救出来了么,再说了,你俩也不可能再见面了,你还怕啥啊。”

我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刚准备放下心中的愧疚和担心,何大军一句话直接把我雷翻在地:“不见面那是不可能的,这个钟琪啊,是冷冰月的妹妹。”

“你说啥?!”我腾的一下就蹦了起来,险些把桌子掀翻。

何大军虚按了按手道:“稍安勿躁,不用怕,有我呢,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满脸绝望的跌坐回椅子,哭丧着脸道:“大军叔,这个钟琪,该不会真的会活剥我的皮吧?”

何大军果断的摇了摇头,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可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我吓了个心胆俱裂。

“活剥皮她没那本事,不过阉了你,倒是没啥技术含量。”

我:“……”

第94章 恋情被撞破了

翌日。

孙飞和孔特特说案子还有些细节要处理,所以就留在了四川。

玉风也是独自回了大同,何大军这次也暂时不外出了,说要跟我回京城,有些事要处理。

一路奔波,拖着差点累垮了的身体好不容易回到京城。

就在我俩要进陵园的时候,何大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的道:

“一路上人太多我没法说,现在就剩咱俩了,你给我老实交代,有没有对雪瑶做出格的事?”

我做贼心虚,当下就被他那股杀人的气势镇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何大军见我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哪还能猜不出来什么情况。

我脊背跟着就是一凉,浑身不自觉的哆嗦了起来。

谁知何大军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白了我一眼道:“好好对她,要不是看你人还不错,我一掌就把你脑袋轰成肉泥了。”

我虽然情商不高,但幸好智商在线。

一看何大军只是面上生气,内心却没发火,于是放下心来,嘿嘿笑道:“大军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何大军斜眼瞪着我,咬着牙道:“兔崽子,你忘了你这一身医术哪来的了啊?上次回来我就发现雪瑶的素髎穴有些不对劲,但是忙的一直没顾得上找你。”

我那叫一个尴尬啊,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搓着双手满脑子都是‘不知所措’四个字。

何大军虽然还拉着一张脸,但是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行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是那种迂腐不堪的老古板,只要你能好好待她就行。”

说完,他就双手插兜迈着八字步走进了陵园。

“啊!驴脸叔叔,你回来了啊!”陆雪瑶一见何大军,兴奋的大叫着,张开双臂就扑了上去。

我在一旁看见这一幕,心里不知怎的就是一酸。

我没来之前,何大军应该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吧?

“小帅哥,来亲……呃。”陆雪瑶松开何大军,扭头看到了我,作势就要同样扑过来,可是话刚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何大军还在,于是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我硬着头皮搓了搓鼻子,厚着脸皮笑道:“大军叔他……知道咱俩得事了,他……没反对。”

“这……是真的么?”陆雪瑶小心翼翼的转动脖子,不敢相信的看向何大军。

何大军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扭头回了保安室。

“耶!太好了!哈哈哈哈……”陆雪瑶就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主,双手一拍就欢呼雀跃的飞奔过来挂在了我身上。

我一阵头苦,她不知道自己与何大军的关系,可是我知道啊。

就这么在老丈人眼皮子底下跟他的女儿搂搂抱抱,谁心里能不发怵?

好不容易把她从身上扒下来,何大军刚好打开了门,冲我冷冷道:“兔崽子,跟我出去一趟。”

我还没说话,陆雪瑶就伸开双臂护在我身前,扬起下巴对峙道:“干嘛?臭驴脸叔叔你不是说同意我俩了吗?不许你欺负我男人。”

何大军先是一怔,随后抽搐了两下嘴角,狠狠白了我俩一眼就朝陵园门口走去。

“小帅哥,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陆雪瑶撅着小嘴,像极了护犊子的母狗。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当时我的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的确是这个……

“你就别火上浇油了,只是出去一趟办点事,又不是要去下刀山火海,你就别担心了。”

我轻抚着陆雪瑶的脸庞,继续柔声道:“再说了,为了你,就算真的要下刀山火海,我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跳进去的。”

刚一说完,我在心里就给自己竖了一根大大的大拇指:天呐,我啥时候变得这么浪漫了啊,这话说的差点把我自己给感动哭了,雪瑶她能接的住我这发蜜语炮弹么?

果不其然,陆雪瑶一听完,眼睛立马湿润了起来,一副楚楚可怜要哭的模样。

我见状赶紧一把抱住她,轻声哄道:“乖乖乖,不哭不哭,你哭了我会心疼的。”

“哭个毛线啊!突然变得这么肉麻。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就用这招来泡妹子的!”

我不禁愕然,千万只羊驼瞬间从眼前奔腾而过,留下了一堆黑问号。

“天地良心呐,我要是做过这种事我就一辈子抬不起小头!”我此时真的哭的心都有了,合着她这一副着急快哭的模样,原来是猜疑我啊。

陆雪瑶哼了一声,嘟着嘴一摆头道:“暂时相信你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来,要是被我发现了……哼,你知道结果的。”

说完,她垂眼瞥了一下我的‘人中’,比划了一个‘咔擦’的手势,转身蹦哒着回了屋子。

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忽然感觉下体有些凉嗖嗖的,不自觉的就夹紧了双腿。

女人……真是种可怕的动物,古人诚不欺我啊。

在原地愣了几秒钟,我猛的醒悟过来,何大军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这父女俩我可是哪个都得罪不起啊。

于是一拍脑门,赶紧搓了搓脸朝陵园外飞奔而去。

出了陵园,何大军一脸阴沉的斜睨着我,一副吃人的模样。

我尴尬的缩了缩脖子,岔开话题问道:“大军叔,咱去哪儿啊?”

何大军冷哼一声,微动着嘴皮道:“永泰庄。”

我正想问去那儿干嘛,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金光。

永泰庄,冷冰月的铺子不就在那么?

难道说……钟琪回来把我‘见义勇为’的事情说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弥漫了上心头,我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赶紧走,墨迹啥啊。”何大军见我没跟上去,回头连连催促道。

我应了一声,快步追了过去问道:“大军叔,咱们去那儿干嘛啊?”

何大军眉头一皱,深吸了口气道:“冷冰月,失了魂了。”

“什么?!”

我失声惊呼道,直接喊的破了音

缓过神来我喃喃问道:“她怎么会……丢了魂儿呢?”

何大军擤了下鼻子道:“还不是因为钟琪的事,别看她平时一副冷冰冰、不进人间烟火的样子,对于这个妹妹,她可是紧张的很呐。”

“她俩一个姓冷,一个姓钟。怎么……”

何大军叹了口气,抬手指了下前方道:“边走边说吧。”

当我听完她俩的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我万万没想到,现在如此光明的社会,居然还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而在那些角落里,依然生活着一群连基本温饱都成问题的人……

第95章 冷冰月的父亲

到了永泰庄,何大军和我打车来到了冷冰月的那家纸扎铺。

路其实也没多远,但何大军说自己气不顺,要多花点钱来发泄发泄。

当然,付账的自然是我。

我本以为冷冰月出了事,铺子应该关门了,可是等到了纸扎铺门口,我发现里边竟然有人。

何大军好像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一样,没有一丝惊讶,抽着烟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我跟在他身后一踏进纸扎铺的门,就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口,坐在里边的桌子前。

我看见这个背影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老鲁,冰月怎么样了?”何大军走过去熟稔的拍了下对方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

“哎,还就那样呗。”

我一听对方的声音,脑子里猛地蹦出一个人的名字,等他转过头一看,果真如我猜想的那样,正是之前给玉风做替命傀儡的鲁老头!

“鲁前辈?真的是您啊!”我们也算的上是共患难过了,虽然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最起码还是得先打声招呼。

鲁老头听见我喊他,扭过头眯着独眼看了我一下,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小郑啊,你也来了。”

我嗯了一声,刚准备问他怎么跑这边来了,抬眼却看见鲁老头浑浊的眼睛有一丝泪光闪过。

何大军微不可察的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先别问话,我只好抿了抿嘴,把到嘴边的问题全都咽了回去。

鲁老头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的冲何大军问道:“大军啊,冰月的魂儿……还能招的回来不?”

何大军猛地吸了一大口烟,沉默了几秒钟后沉声道:“一定能!”

得到何大军肯定的答复,鲁老头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整个身子都往下沉了几分,用带着恳求的语气对何大军说:“那老头子就先谢谢你了。”

说完,鲁老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作势就要给何大军跪下去。

何大军见状连忙双手扶住他,口中急喊道:“老鲁,你这是干嘛啊!快些起来!”

好不容易将其扶了起来,何大军长叹了口气抱怨道:“老鲁!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的女儿有事我还能袖手旁观不成?你说你给我下跪算是怎么回事啊。”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懵住了,鲁老头的女儿?冷冰月?这是怎么个情况?

鲁老头整个人颓废到不行,上半身几乎是瘫在了桌子上,眼泪簌簌的从独眼流出,把桌子全都浸湿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何大军本来就是严厉、不善言辞的性格,看着年过半百的鲁老头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一时间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过了好半天,鲁老头像是哭干了泪水,总算慢慢的止住了哭声,擦了擦浑浊的独眼,垂头丧脑的趴在那里不断的叹息起来。

何大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先去看看冰月,你们父女几十年没见,我想她也应该放下心中的仇恨了。”

这一句话像是突然刺中了鲁老头的神经一样,只见他浑身猛地一怔,有些激动,又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何大军喃喃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冰月她……真的不恨我了?”

何大军皱了皱眉头,纠结了片刻吐出一口气道:“真的,她现在也长大了,我相信她肯定会理解你的。”

我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插不上,但是这种情境下我又没法问,只能压着好奇在何大军的示意下,将鲁老头慢慢的扶起来。

就在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时,我明显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抬眼看了一下他的脸,满面都是激动之色。

“走吧,先去冰月家里。”何大军说完,转身拿起一把大锁,招呼我俩出了纸扎铺,转身将门锁上了。

冷冰月的家其实就在纸扎铺后面的小区里,也就是转个弯的路程,我们就来到了冷冰月家的楼下。

还记得刚才在来时的路上,何大军跟我简单说了下冷冰月和钟琪的事情,但我万万没想到,鲁老头居然和冷冰月是父女关系。

而且鲁老头其实根本没外表看上去那么老,他的真实年龄,其实才不到五十岁。

电梯停在九层,三人走出去之后,我搀着鲁老头的手突然感觉一顿,扭头一看,只见鲁老头低着脑袋站在原地,像是跟木雕一样愣在了那里。

“鲁前辈,怎么了啊?”我轻轻晃了晃手,问了一句。

何大军闻言转过身来,疑惑道:“咋了,怎么不走了?”

鲁老头把我的手拿开,苦笑了声道:“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

何大军也没说什么,只是安慰了两句,然后就朝着楼层最里边的那扇门走去。

我不知内情,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鲁老头,只能强自笑了笑道:“走吧,鲁前辈,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跟着何大军来到楼道的最里边,我抬头看了下门牌,只见上面写着‘901’。

不知是错觉还是我太敏感,就在我一脚跨到屋门前时,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但是当我再去细细感觉时,那种胸闷的感觉又瞬间消失了。

正当我疑惑之际,何大军敲响了901的门。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门‘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探出了一颗脑袋。

我一看开门的人,不自觉的就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开门的,正是钟琪。

“何大师,你来了啊。这两位是……”钟琪把门拉开,跟何大军打了声招呼。

何大军回头看了我俩一眼,应声道:“呃,咱先进去再说吧,这里有点不方便。”

钟琪一拍脑门歉声道:“嗨,看我这脑子。进来吧,不用换鞋了。”

我躲在何大军和鲁老头的身后,生怕被钟琪看见自己的脸,手心不自觉的就出满了细汗。

“你们先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杯水。”钟琪指了指客厅的沙发,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我没敢抬头,只能翻着眼珠简单打量了下房间的布置。

房子不算很大,实用面积目测也就七八十平左右,两室一厅外加个落地窗的阳台,家具也是普普通通,说不上太好但也不至于太差。

不过客厅里的一个神龛却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般人家里的神龛,都会供奉财神爷之类的,可是眼前的这个神龛,竟然供奉着一个青色长衫,留着八字胡的不知哪路的神仙。

“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天气冷,喝杯热茶吧。”钟琪此时刚好端着热茶从厨房里出来,微笑着道。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接过杯子跟她说了句谢谢。

但是就在我伸手的同时,我忽然意识到……我怎么能抬头呢?

果然,下一秒我的耳膜就险些被一声尖叫震破。

“啊!混蛋!怎么是你!”

第96章 五道真君

“你先别急,听我解释啊!”

钟琪的尖叫激起了我强烈的求生欲,一个猛子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还没等我双脚着了地,就听见‘啪’的一声玻璃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你个混蛋,我杀了你!”

耳边传来钟琪怒不可遏的尖叫,我的脊背顿时就是一凉,本能性的朝旁边闪去。

紧接着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头皮飞过,‘砰’的一声砸在墙上碎裂开来。

斜眼一瞟,我不禁一阵后怕,竟然是装满了滚烫茶水的玻璃茶壶!

娘咧,幸亏我躲得快啊,要不然这一壶呼在脑袋上,不被开瓢也得被烫熟了。

“钟姑娘!住手!”

何大军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拉住钟琪的双手,死死的将其控制住。

我惊魂未定的扭过身子,指着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TM的疯了啊!差点出了人命知不知道啊!”

“老娘就是要砸死你这个王八蛋!你跟那些畜生是一伙的!”钟琪像是一条疯了的母狗一样,拼命的嘶吼挣扎着,饶是何大军那么大的力气都险些没把她摁住。

“姓何的!放开我!你跟这个混蛋难道也是一伙的吗?”钟琪此时完全已经没了理智,简直就是逮谁咬谁。

我虽然对她有些愧疚,但见她连何大军都一起骂了,我哪还能忍得住,头脑顿时一热,直接上去就甩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

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钟琪也没想到我居然会突然下手,一时间也愣住了。

我怒气未消,转身进厨房拎了一把菜刀出来,‘啪’的一声砸在她面前怒道:“你TM不是想杀我吗,来啊!用刀还能方便点。怎么不嚷嚷了?捡起来捅死我啊!”

可能是被我的气势给镇住了,钟琪一下子懵在了那里,何大军也是一肚子怒火,松开双手推了她一把,指着地上的菜刀怒骂道:

“来吧,顺便也把我杀了吧,我不仅是目击证人,还是他的师父。还有那边那个,是你姐姐亲生父亲,把我们三个都捅死吧!”

“啊!”

钟琪似是精神崩溃一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脑袋就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还边不断的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逮到那个地方!他们不是人,不是人啊!”

我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在盆村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从她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也隐约猜出来了一些。

我刚伸手准备把我扶起来安慰安慰,何大军却抬手拦住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鲁老头也站了起来,微动嘴皮朝我说道:“让她发泄发泄吧。”

见他们这样说了,我也只好默默退后两步,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刚才被砸碎的茶壶。

当我再回到客厅,钟琪终于冷静了下来,但是她看我的眼神还是带着一丝怨恨和愤恨。

我也懒得跟她计较,点了根烟一屁股坐回沙发里,然后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硬压着火气轻声细语的给她解释了一遍。

钟琪听完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对何大军冷冷道:“我知道你有些本事,我姐姐在卧室,进来吧。”

说完,钟琪扭身就朝主卧走去,刚走两步她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道:“我说的是何大师一个人进来,你俩就在那儿坐着吧。”

我和鲁老头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无奈的耸了耸肩。

“嘭!”

钟琪带着何大军走进主卧,狠狠的将门砸上,把我跟鲁老头猛地吓了一跳。

“小郑……给我,来根烟吧。”鲁老头伸出颤颤巍巍的手,使劲的抿着嘴唇。

我知道他这是激动的,递过去烟后安慰道:“鲁前辈,您别太紧张了。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父女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相信,天下的父母对自己子女的爱,都是一样的。”

鲁老头夹着烟的手明显的一绷,随后又放松下来苦笑了声道:“谢谢。”

沉默了几秒钟,鲁老头突然拍了下我的肩膀道:“对了,你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前辈了。”

我一愣,下意识的问了句为什么。

鲁老头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口的黄牙,也没说原因,只是淡淡道:“我本名鲁权,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叫我权叔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他的原名,当下就叫了一声权叔。

不为别的,就为他救了玉风一命,也值得我叫这么一声。

“对了权叔,那个神龛上,供奉的是谁啊?”

闲来无事,我正好也担心他太过担忧大馒头,所以找话题跟他聊了起来。

鲁权抬头看了一眼神龛,缓缓吐出一口烟道:“那个啊,是扎彩匠的祖师爷,五道真君。”

“五道真君?”我喃喃道:“是哪路神仙啊?”

鲁权的独眼被烟熏得眯了起来,又吸了一口后对我解释道:“扎彩这行当,起源于民间丧俗。五道真君是阴间的神,代表着人死后的灵魂,他将扎制、贴糊、剪纸、泥塑、彩绘等技艺融为一体,故称五道真君,而扎彩匠们,就将他供奉为此行的祖师爷。”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关于五道真君,其实说法还有很多。有的说‘五道’其实是指五道轮回,而又有的说‘五道’乃东岳大帝的臣属,是冥界的神仙,有着监督阎罗王和纠正不公行为的莫大权力。”

我疑惑道:“五道轮回?难道不是六道么?难道传承错了?”

鲁权说:“派系不同吧,五道是道教说法,六道则是佛教的说法。哎,不过是些传说罢了,供奉这些神仙、祖师爷,其实也就是为了有个信仰之类的。而且佛本是道,万法归宗,深究起来,谁也说不清谁对谁错。”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睛不自觉的再次望向了那个神龛。

可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瞟,我忽然发现好像神龛有些不太对劲。

神龛上供奉的五道真君,本来是一副和善的模样。

可是现在我再看他,却发现他的双眼似乎比刚才大了一些,而且眼珠之中,仿佛还透出了那么一丝阴厉。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刚才被钟琪搞得脑袋发懵,所以出现错觉,可是当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我整个人瞬间就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一股凉气霎时就冲上了脑门心。

他的脑袋,扭转了整整九十度之后冲着我看来,而且他的嘴角,还在诡异的上扬着……

第97章 黑暗的卧室

“小郑!小郑!”

一声惊呼,把我吓得浑身大怔,猛地一个哆嗦醒悟了过来。

定睛朝神龛看去,只见上边的神像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哪还有什么诡异的笑容?

“你没事吧?”鲁权轻轻推了我一把,关切的问道。

我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摇摇头道:“哦,没……没事。”

深深的吸了口烟,还没等吐出来,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哀嚎。

“冰月!”

鲁权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险些将茶几撞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伸手去拦,鲁权就疾步跑到卧室门前,使劲的拍打起来:“冰月!大军!出什么事了?”

我下意识的去握住门把,可是一转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大军叔!开门啊!里边怎么了?”

我也是急了,跟鲁权两人简直快将门拍烂了,但卧室里边却还是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

“撞门!”

事关自己女儿的安全,鲁权也顾不上许多,当机立断做出了选择。

嗵!

嗵!

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起用肩膀撞了大概十几下,但卧室的门就像是一块被焊死在门框里的钢板一样,连晃动都不曾晃动一丝一毫。

“什么情况?这门的质量这么好?”我捂着被撞的生疼的肩膀,心中不禁大惊。

就凭我俩的冲击力,别说是一扇木门了,纵然是铁板也得撞凹一块啊。

可现在木门连丁点儿的木头渣都没掉下来,我俩的肩膀倒是先快废了。

鲁权龇牙咧嘴的捂着肩膀,抹了把汗怒道:“妈的,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决不能让冰月再出什么危险!”

话音一落,鲁权再次退后几步,大喝一声狠狠的朝门撞了过去,可结果……依然一样。

见他准备继续无休止的撞下去,我连忙伸手将其拦住,刚想劝说,却突然听见‘啪’的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

我跟鲁权同时转头看去,只见眼前木门的门把竟然自己转动起来,然后……打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门缝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透出来,就像野兽的饕餮大口微微张开,等待着猎物自己钻进去。

“权叔,这……”

我一脸懵逼的看向鲁权,发现他也是满脸的茫然无措。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一点。”鲁权那双干枯的手一翻,变戏法似的亮出了一把平头刻刀。

我反手抽出药杵,抢先一步跨到了门前,鲁权身形不便,总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他也没跟我争,只是嘱咐了句小心,然后拧着眉头站在我身后,全神贯注的死死盯着门口。

我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捂了捂猛烈跳动的心脏,深吸几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只手贴在了门上。

就在我的手刚一触碰到门,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弥漫上了心头,心底里仿似有一个声音冲我大声的喊着:“不能开门!”

可我的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胳膊上的肌肉猛地绷紧,缓缓的将门推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

现在虽然是中午,但卧室里却没有一丝光亮。

我站在门口,极尽目力也看不到门框里边哪怕一厘米的情形,客厅和卧室,就像是两个世界,被这扇门和门框清晰的隔断两边。

“大军?”

鲁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往前蹭了蹭朝里边大声喊了一句。

可回应我们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耳边传来鲁权粗重的喘息声,紧接着我眼角的余光就看见他一步跨进了卧室。

还没等我来得及伸手去拉他,鲁权整个人瞬间被黑暗吞没,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权叔!鲁前辈!”

我急的冲卧室里大喊,可是结果和刚才一样,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妈的,豁出去了!”

愤愤的骂了几句,我心中一发狠,也顾不上里边到底有什么古怪了,直接迈开腿跨了进去。

“呜呜呜……”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我的一只脚刚踏进卧室,脑袋跟着就是一阵恍惚,耳边同时还传来仿佛能摄人心魄的哭嚎之声,震得我心脏都有些跳出来的冲动。

一阵阵冰寒的阴风穿透皮肤,拼命的钻进了骨头缝里,激的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

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心中默念了几遍逸尘和玉风教过我的清心咒,那些刺耳的哭声才渐渐的缓和下来,心脏的剧烈跳动也慢慢的平复。

深吸了一口气,我睁开眼开始寻找何大军他们几个,可让我惊讶的是,我已身处卧室里,但还是看不见周围的一切。

转身朝刚才进来的门口看去,只见那里竟然变成了一团混沌,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缩小着。

我已经完全没了主意,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触碰那团混沌,可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秒。

就在即将碰到混沌之际,它彻底的消失了,我的眼前,又变成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而刚才那凄厉的哭声,随着那团混沌的消失也戛然而止。

此时的我,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般,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声音。

冷汗,瞬间打湿了我的衣衫,我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如果不是掐了一下自己会感觉到痛的话,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宁愿此刻面对的是一只千年厉鬼,或者是一只修炼成妖的僵尸,那样最起码我可以有一个攻击的目标,哪怕是死也死的明明白白。

可是现在,身处在这无尽的黑暗当中,我内心顿时升出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就像是当初落在钟轩手里一样,空有一腔怒火,却无从发泄。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间卧室撑死也才十几平米大小,再加上床、衣柜等等这些家具,那人的活动范围相当有限。

可就是这么有限的空间内,我来回走了好久,竟然没有碰到一件家具!

一开始我还以为又碰到了鬼打墙,可一转眼我就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因为鬼打墙首要的条件,那就是空间必须开阔,而且鬼的道行还要达到一定程度。

所以此刻在这十几平的卧室中,就算是真的有千年、万年厉鬼,也不可能布下鬼打墙之类的阵法。

可如果不是鬼打墙,那又会是什么呢?

我的思路顿时又走进了死胡同,太阳穴因为用脑过度,都开始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就在我头痛欲裂快要精神崩溃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白影。

扭头看去,虽然那个白影有些模糊,但从轮廓来看,还是能勉强分辨出来,那好像是一个人。

我心中顿时大喜,想都没想就抬起腿朝他跑了过去。

跑近了一些我才发现,白影是背对着我,从身形上看,应该是钟琪。

我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放缓了脚步走到她背后,伸手向她的肩膀拍去:“总算是碰见活人了,你转过来,我问……嘶……”

话刚说一半,我一口气顿时卡在了嗓子眼,把后面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面前的哪是什么钟琪,这分明就是……纸人!

第98章 心魔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尿都快被吓出来了,一时间竟然忘记收回拍在它肩膀上的手。

突然,纸人像是活过来一样,僵硬的扭动了两下脖子,紧接着咧开了那张红如鲜血的嘴,冲着我微微笑道:“咯咯咯咯,你……来了。”

它这一笑把我瞬间惊醒,本能性的抬起脚就踹了过去。

只听‘唰啦’一声,纸人的身体被我一脚踢破了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竹条,可是它的身子却依然纹分不动的坐在那里。

正当我准备抬脚再次踹过去的时候,纸人突然从原地一跃而起,猛地暴退了一大段距离。

我心中大惊,反手抽出脊柱,心念一动,火焰顿时腾起包裹住了全身。

管你是什么妖魔邪祟,只要是竹条和白纸糊成的纸人,那就没有一个是不怕火的!

果不其然,纸人一见我浑身腾起的火焰,立马露出了一副惊悚的表情,没有丝毫犹豫就直接冲我跪下,‘噗噗’的冲我磕了三个头,同时口中还不断的求饶道:“饶命啊,放过我吧,我没有恶意的。”

见他认怂认的这么果断,我也没有继续再下杀手,毕竟何大军他们几个现在还不知所踪呢。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并没有收回火焰,而是靠近它一些,用脊柱指着对方冷冷道:“不杀你也可以,先告诉我,你是谁。”

纸人畏畏缩缩的稍微抬起了头,声音哆嗦道:“我……我是冷冰月的心魔。”

“心魔?”

我不禁一怔,平时人们讲的心魔不过是那些负面情绪之类的,可是冷冰月的心魔……居然化成实质了?

震惊了片刻后,我稳了稳心神继续问道:“那冷冰月还有何大军他们呢?”

纸人竟然跟真人似的皱了皱眉,张开嘴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嚅动两下嘴皮子又闭上了。

我立马就火了,举起脊柱就要冲它狠狠砸去,纸人感觉到了我的杀意,顿时吓得瘫软在地,急的连连摆手求饶道:“饶命啊,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啊!”

我眉毛一竖,怒道:“不知从何说起?好啊,那我就用这火焰帮你好好回忆回忆,组织组织语言。”

“别!我说,我说!他们……他们都在冷冰月的回忆里!”

“什么?”这一下把我说的更加懵逼了,回忆里?

纸人见我停了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继续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不过你得保证不杀我。”

我冷哼一声,又朝它跨了一步,冷冷道:“你认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

说完,我就高高举起脊柱,喷薄的火焰将纸人全身都照的有些发红。

“别动手!我这就带你去!”纸人被我彻底吓住了,一头磕在地上,险些将那层薄薄的白纸给磕破。

我懒得搭理它,甩了一句‘走吧’,然后将火焰收回来了一些。

纸人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对我诌媚似的弯了下腰,紧接着我就见它把手伸进了刚才被我一脚踢破的那个洞中,从身体里掏出一个一尺高的神像。

定睛一看,它拿出来的神像居然就是客厅神龛上供奉的五道真君!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朝五道真君的眼睛看去,只这一眼,我就像是被人从后脑勺狠狠的敲了一下,整个脑子‘嗡’的一声,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间棺材铺!

正当我迷茫不知所措之际,忽然感觉这间棺材铺有些眼熟,细细一回想,这不正是我之前去过的,鲁权的那间棺材铺嘛!

不过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此时的这间铺子,好像变大了不少,不仅如此,就连地上摆放的棺材好像都变高了一些。

我本来想扭头再看看周围,可是发现全身上下唯一能受我控制的,只有两只眼睛。

惊讶之余,我忽然感觉两腿之间好像有些空荡荡的,而且时不时的还有那么一丝凉风吹过。

垂眼看去,我顿时就惊呆了。

我TM居然变成小孩子了!而且我还穿着一条开裆裤,但是再看开裆裤暴露的地方,竟然是……

空空如也!

我草!

我老二呢?!

我在心中大声的呼喊着,可是嘴里发出的却是稚嫩无比的童声,而且因为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所以我连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摸都做不到。

不过下一秒我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冰月啊,爸爸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自己乱跑啊。”

‘我’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长相粗犷的男人朝‘我’走了过来,虽然他的右眼没瞎,而且背也不驼。

但我还是认了出来,此人正是鲁权!只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他年轻的时候。

如此一想,那我现在就成了……冷冰月?

想通关键,我的一颗心总算是跌回了肚子里,我这是跟梁建民那次一样,变成‘当事人’了啊。

“姓鲁的,我奶奶的那副棺材做好了没啊?”

突然,一个音如破锣的声音传来,把我略微惊了一下。

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和长相都如同猪一样,约莫二十多岁左右的大胖子出现在了棺材铺门口,身后还跟着两个鼻孔朝天的跟班。

“诶呦,这不是村长家的公子赵富贵嘛,今儿个您怎么亲自来了啊?”鲁权说着就迎了上去,一米九多的大高个在他面前竟然卑躬屈膝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什么赵公子不是什么好人,可是此时的‘我’年龄太小,连走路都有些蹒跚,就更别提其他的了,所以只能静静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滚滚滚,离我远点!”赵富贵见鲁权朝自己走了过来,满脸嫌弃的摆着手骂道:“你个死木匠,老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靠近我。要不是我爹硬让我过来问问,我真不愿意来你这破地方。整天就守着这些破棺材,真他娘的晦气。”

鲁权虽然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但我还是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不过这个表情一闪即逝,他很快就恢复了之前诌媚的样子,赔着笑脸道:“赵公子家里对老人家的寿棺要求有些严苛,所以还得个三天时间,如果做好了我亲自登门告知,也就不劳烦您再跑这一趟了。”

赵富贵一听这话,一张猪脸立马一绷,摆着手道:“可别,你这种人到我家那不是给我家往过带晦气嘛,还是我亲自过来吧。”

鲁权继续赔着笑脸道:“那就劳烦赵哥了。”

赵富贵厌恶的挥了挥手,扭头招呼着跟班就要离开,可是刚没走几步,却又突然转过身问道:“对了,姓鲁的,你老婆,是叫吴芬吧?”

鲁权浑身明显的一怔,点了点头道:“是。”

“哈哈哈哈……”赵富贵突然放声大笑,拍着自己那颗满是肥油的大肚腩子道:“三天之后我带人来取棺材,要是我不满意的话,那你这间棺材铺也就别开了。哈哈哈哈……”

第99章 被生活压弯的脊梁

“这个畜生!”

赵富贵走远后,鲁权咬牙切齿的骂道,一拳砸在旁边的棺材上,浑身散发出一股瘆人的杀意。

‘我’迈开小腿摇摇晃晃的走到鲁权跟前,拉着他的大腿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爸爸。

鲁权突然触电似的猛地一怔,刚才那股杀气瞬间消失无踪,转而换上了一副慈祥和善的表情。

“怎么了啊乖女儿。”鲁权伸手把‘我’抱起,溺爱的刮了下鼻子。

“看妈妈。”

我实在受不了现在的女儿身,而且我一个大老爷们说出的话这么‘可爱’,内心简直快要崩溃了。

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并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稳下来安安静静的做一回冷冰月。

“好,爸爸带你去看妈妈喽。”鲁权把我往空中抛了抛,我则是很不情愿的‘咯咯咯’一直笑个不停。

被鲁权抱着离开棺材铺,我总算知道他刚才听见赵富贵说吴芬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了。

鲁权的妻子,同时也是冷冰月的母亲,竟然是个……植物人。

‘我’被鲁权带到了县里的一家医院,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朝里面看去,只见破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发白、五官精致,模样和冷冰月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

“小芬……”鲁权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诶?你是吴芬的家属吧?”

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鲁权抱着我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尖下巴、斜吊眼的护士端着一盘针管药品,斜着眼看着我俩。

鲁权有些唯唯诺诺的欠了下身子,赔着笑脸道:“你好,我是吴芬的男人,我叫鲁权。”

斜吊眼护士一脸嫌弃的白了鲁权一眼,不耐烦道:“记得赶紧交钱啊,你之前交的住院费快用完了。”

鲁权脸色立马阴了下来,随后又强笑道:“那个,护士啊,您看看能不能再宽容几天啊,过几天我就有钱了。”

护士撇着嘴嘁了一声,翻着白眼道: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这是医院,不是善堂。再说了,就算是善堂,你老婆已经在这儿白躺了将近一个多礼拜了,没强行撵你们走已经很仁慈了。最多三天,三天之后见不着钱,你就赶紧把她拉回家去吧。”

鲁权一副怂孬模样,略微弓着腰对斜吊眼护士连连道着谢。

我虽然被鲁权抱在怀里,但其实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幕,纵然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了鲁权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只可惜当时的‘我’只有一两岁左右,根本不懂什么叫卑微,只知道含着手指直勾勾的看着病房里的‘母亲’。

“呦,这不是咱们的鲁木匠嘛,你TM的不回去好好给我奶奶做棺材,跑医院干啥来了!”

我一听这个如破锣般的嗓音,火气顿时就腾的一下窜了上来,本能性的想咬紧牙关,却发现嘴里的牙还根本没有长齐。

赵富贵,那个跋扈子弟!

鲁权显然也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身子颤抖的更加强烈,但是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唯唯诺诺、怂包的模样。

“诶呦,这不是赵哥嘛,怎么也来医院了?”鲁权把‘我’放在地上,冲着赵富贵不断的作着揖。

赵富贵单手摩挲着下巴,伸出那条恶心的舌头舔了两圈嘴唇,目光淫'邪且不断往病房里瞟着,嘴里还阴阳怪气的道:“姓鲁的,你这老婆……还挺漂亮啊。”

我瞬间就怒了,只可恨自己不能控制这具身体,而且人小出不上力,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

现在的情况,就算是瞎子也看的出来赵富贵这王八蛋安的是什么心了,没想到这狗东西不仅长得像二师兄,就连好色的性格都一模一样。

“赵哥啊。”鲁权嘿嘿的赔着笑脸,一个侧身挡在了门前,“您放心,老人家的寿棺我肯定能做好,但是这个钱,您看能不能先……哪怕是先付一部分定金也可以。”

赵富贵闻言脸立马就拉了下来,不过随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就换上一张‘和善’的笑脸道:“啧啧啧,先付钱嘛……也不是不可以。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缺钱快缺疯了吧?是不是你老婆住院没费用了啊?”

鲁权垂着的双手立刻攥紧,一股瘆人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把‘我’惊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这股杀气转瞬即逝,‘我’抬眼朝赵富贵看去,只见他好像根本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是贱兮兮的用鼻孔‘看’着鲁权,咧着嘴道: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如让你老婆去我家,我家条件比这破医院好多了,没准疗养个几天,你老婆突然就醒过来了呢。”

鲁权深吸了一口气,微眯着眼睛咬紧了牙关,就在我以为他准备一拳将面前这头猪狠狠揍一顿的时候,赵富贵却突然笑着拍了拍鲁权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医院。

“女儿,咱们也走吧。”

鲁权蹲下身子把我抱了起来,声音嘶哑的沉声道。

目光不经意间,我看到他的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泪光。

再次回到棺材铺,天都快黑了,鲁权将‘我’放在后屋卧室的床上,自己则是到前堂开始忙活起赵富贵奶奶的那副棺材来。

我转动眼珠打量着所谓的‘卧室’,这里其实就是用木板隔出的那么一个小单间,跟几十年后我和玉风、逸尘来到这里所见到的布置没什么两样。

‘我’此时年纪不大,正是分秒都离不开大人的时候,自己在‘卧室’待了一会儿,没过几分钟就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我刚好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说是哭声吧,又像是在笑;说是笑声吧,可听起来却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我’出于本能的感到一阵害怕,掉转身子出溜下了床,偷偷的趴在门口朝外望去。

可当我刚一看外面的时候,那阵奇怪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鲁权背对着我哼哧哼哧的刨着木板。

可能是父女连心,鲁权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工作,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看着他那张混着汗水沾满了木屑的脸,‘我’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痛。

我不知道当时只有一两岁的我是怎么会有这种情感的,但我就是清晰感觉到了,冷冰月当时的感受。

有可能,连长大以后的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吧。

鲁权缓缓的站起身子,腰因为弯的时间太久,僵硬的已经有些直不起来了。

看到他那被生活压弯的脊梁,不仅是当时的冷冰月,就连‘穿越’到冷冰月身上的我,心里都是一阵莫名的难受……

第101章 冷冰月的童年

“这个女娃娃没那个俊啊。”迷迷糊糊之中,耳边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一个手上沾满纸屑的秃头中年男人站在我跟前,旁边是另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猥琐男人。

下意识的想开口说话,‘我’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已经被胶带死死的粘住了。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我’乱跑,我的手脚还被粗粗的麻绳捆住了。

扭动了几下,我才发现跟我绑在一起的,居然还有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小女孩。

“咦?这个女娃娃眼里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杀气?”秃头看着‘我’眼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猥琐男一把拽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暴力的转过去正对着他,然后啧声道:“还真是啊,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难道还能有记忆不成?”

我心说废话,这具身体虽然现在是冷冰月的,但是思想还是老子自己的,尽管我无法阻止事件的发展,但是眼神还是能传递出来本身的情绪的。

回想起‘我’晕倒之前赵富贵几人的对话,我总算是明白了此时的处境,‘我’这是被卖了……

“你看,还是这个娃娃听话啊,不哭也不闹。”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秃头转到了‘我’的身后,像是相马似的掰着另一个女孩的嘴巴,上下左右不断的看来看去。

“冷师傅,这俩女孩还算满意吧?满意的话就交钱呗。”猥琐男龇着牙冲秃头贱笑道。

秃头又转回到‘我’面前,单手摩挲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大概十几秒,猥琐男有点沉不住气了,连问了几遍秃头怎么样。

秃头紧皱眉头,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行了行了,这俩娃娃也就那个叫钟琪的还算乖巧,另一个眼神那么凶,我都有点受不住。这样吧,再便宜点,我就勉强将两个都要了。”

猥琐男几乎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道:“好,跟我去拿钱。”

说完,两人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就在秃头转身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占了便宜后的得意之色。

“呜呜呜呜……”

听秃头和猥琐男的脚步声走远了之后,我背后传来一阵耸动。

我这才反应过来,背后还有个跟我绑在一起的小女孩呢。而且刚才秃头还说,她就是……钟琪?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冷冰月和钟琪两个人,从这里就开始认识了。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秃头和猥琐男应该是完成交易,独自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两瓶没商标的白酒和一只烧鸡。

秃头走到‘我’跟前,将烧鸡和白酒搁在一旁,一脸淫'笑的盯着我自言自语道:

“呵呵,小娃娃,你以后就跟我姓冷喽,我这一身纸扎技艺不能断。至于这传宗接代嘛,嘿嘿嘿……”

说着,秃头又转到‘我’身后,伸出满是污垢的双手轻抚着钟琪的脸庞,淫'邪笑道:“还是你这个娃娃长得更俊些啊,呵呵呵呵……等你长到十六岁,可就能当我的老婆给我传宗接代了。哈哈哈……”

一听这话,我心里顿时一阵恶寒,恨不得拎起旁边的那两瓶酒狠狠砸在他那颗秃瓢上。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我也不能改变什么。

秃头出言‘调戏’完我俩,总算是给我们松了绑,不过我们的噩梦,现在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我’所经历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一样,周围的景象飞速的在眼前以及脑海中闪过。

可是那种感同身受的痛,却深深的烙在我的心里。

我怎么也想象不到,‘我’此时经历的童年,居然每天都是在与竹条、麻纸、颜料打交道。

几乎是每天,‘我’都要被秃头用竹条狠狠的抽打身体,有时候是因为‘我’没有将纸扎做好,有时候则是不小心将颜色上错了……

到最后,秃头抽打我已经完全不需要了理由,只要他随手抄起竹条,‘我’就本能性的用双手护住脑袋。

而钟琪的命运更加悲惨,她从小就是被秃头当成‘老婆’养的,刚开始他对钟琪还算不错,经常给她买新衣服、零食什么的。

可是好景不长,应该是在钟琪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秃头刚好喝了点酒,回到家就搂着钟琪淫'邪的笑道:“乖老婆,反正迟早都要被我破了身子,还不如现在让我先爽一下呢。”

刚一说完,秃头‘嘶啦’一声就撕开了钟琪的衣服,吓得钟琪哇的一下就哭了,挣脱秃头的控制就朝我跑了过来。

‘我’当时也被他惊得愣住了,没想到秃头竟然会这么畜生,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虽然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多么纯洁,但此时的钟琪,才五六岁啊!

‘我’伸手将钟琪护在身后,怒目瞪着秃头,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倔强。

“嗯?冰月,乖女儿,快给爸爸起开,别挡路。”秃头双脸红的就像猴屁股,微眯着眼冲‘我’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啐了一口,用稚嫩的声音破口大骂道:“你是坏蛋!你不是我爸爸!我的爸爸叫鲁权!”

此话一出,秃头浑身明显的一怔,酒瞬间醒了一半,瞪大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我惊讶道:“你……你居然还能记住……一两岁的事情?”

‘我’心里因为害怕猛地紧了一下,但还是倔强的咬了咬牙,往后退了一步继续道:“没错,别的事情我虽然记不太清,但我清晰记得,我的爸爸不是你!”

秃头听完,忽然咧嘴阴笑起来,抓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后冲我狠道:

“早就想试试你下面紧不紧了,可是一直都有点负罪感,但你现在既然知道我不是你父亲,那我也就能放心享用你们两个了。呵呵呵呵……”

完蛋!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秃头,我暗道不好,下意识的想扭头拉着钟琪逃跑,可是我却猛然间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点,这具身体现在根本不是我控制的!

‘我’和钟琪此时完全被吓的傻住了,两个弱小的身躯紧紧抱在一起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秃头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晃荡着秽根淫'邪的笑着继续朝我们欺身而来。

‘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将钟琪的脑袋紧紧的抱在怀里,两人甚至惊恐到连哭都忘记了。

过了大概十几秒,想象当中的悲剧貌似没有发生,‘我’也没感觉秃头的手接触到身体。

难以置信的缓缓抬起眼皮,只见面前的秃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整个人惊愕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紧接着,秃头双腿一屈,浑身软哒哒的歪向一边,重重的摔倒在地。

而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收起了手中还在滴着血的匕首……

第102章 相由心生

“你……是谁?”

‘我’止住了哭声,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喃喃问道。

人影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一样,‘我’努力的想看清他的模样,可就是集中不了视力。

“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自己是谁就行。”

人影的声音特别沧桑嘶哑,让人听了竟然有一种面对着茫茫沙漠的感觉。

‘我’被他这一问反倒问的有点懵了,动了动嘴皮子就要说出‘鲁冰月’三个字,人影却伸手拦住‘我’说:“从今以后,你就叫现在这个名字吧,冷冰月。”

‘我’本来想反驳,可是对方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似的,让‘我’话到嘴边不自觉的改了口:“好,那我就叫冷冰月吧。”

人影似乎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以后就接管这家纸扎铺吧,好好做,养活自己足够了。”

说完,人影转身就要离去,‘我’忽然想起了身后的钟琪,脱口而出问道:“那她呢?”

人影站住身形,应该是看了看钟琪,沉默了几秒后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紧接着,人影一挥衣袖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他挥衣袖的那一刹那,‘我’隐约间闻到了一股很特殊而且有些熟悉的味道,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还闻到过。

“怪人……走了么?”正当‘我’疑惑之际,忽然感觉身后的衣角被谁拉了几下。

扭头看去,只见钟琪光着身子,怯生生躲在‘我’背后,满脸都是脏兮兮的泪痕。

“嗯,怪人和坏人都不在了,咱们安全了。”‘我’轻轻摸了摸钟琪的小脑袋,安慰道。

钟琪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我’的衣服,好奇但是又害怕的从‘我’的腋下想看看倒在地上的秃头。

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里忍不住的一阵难受,伸手紧紧的抱住她。

‘我’握紧拳头立下誓言:“从今天开始,咱们俩就是亲姐妹,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也不允许你出现任何意外!”

钟琪抬头眨巴了眨巴似湖水清澈的眼睛,喃喃道:“亲姐妹?那你就是我的……姐姐?”

‘我’轻轻点头,认真答道:“嗯,我是你的姐姐,你……就是我的妹妹。”

话音一落,‘我’忽然感觉头脑一阵眩晕,眼前瞬间像是失明一般黑了下来。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从童年时的冷冰月身体里,分离出来了!

而此时我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定格在了刚才‘我’对钟琪立誓的那一幕。

“已经……结束了么?”我已经彻底懵掉了,试探性的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终于恢复了自由。

“算是结束了吧。”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惊了一下。

扭头一看,何大军不知什么时候叼着烟出现在了我身后。

“大军叔,你也进来了?”我惊呼道,本以为只有我自己进入到了冷冰月的回忆里,没想到何大军也进来了。

何大军张嘴吐出浓浓的一口烟,嗯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我接着问道:“那你之前替冷冰月招魂……”

一说起这个,何大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猛地一口将剩下的烟全部吸完,沉声道:“妈的别提了,我刚一行针,她就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我就被强行带入到了她的回忆里。”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我也不好妄加猜测,连何大军都搞不清楚状况,我再猜又有什么用呢?

“对了,还有两个人!”我猛然想起来,进入卧室的应该还有两个人,他们去哪了?

钟琪,鲁权……

“两个?”何大军又点了一根烟,疑惑道:“除了钟琪……鲁权也进来了?”

我点点头道:“没错,他跟我一起进来的。按说咱俩现在见了面,他们也应该出来了啊。可是……”

何大军目光一凛,扭头看了下定格不动的冷冰月、钟琪还有死了之后倒在一旁的秃头,眼珠急速的转动几圈,然后冲我一招手道:“走,出去!”

我刚想问问去哪,何大军就一把拉开了门,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留下了满屋子的烟味。

我纠结了几秒,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跟了出去。

当我两脚刚一跨出门口,忽然感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满了全身。

抬眼看去,我一下子就被彻底怔住。

眼前的街道,我再熟悉不过了。

阴间……

下意识的回头再看,刚才走出来的屋子竟然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阴森森的小路。

最让我气恼的是,那些逮捕我的通缉令,居然还在墙上贴着。

所幸现在街上没什么鬼,我把衣领竖高,挡住了整张脸。

何大军走到我旁边拍了下我的肩膀,摆了摆手示意跟他走。

虽然心里惊讶不已,但我依然记得刚入行时何大军给我的告诫:未吃冥土,莫要开口。

就这么压抑着心中的好奇,紧闭双唇跟着何大军来到冥界银行,又见到了老朋友——范子仁。

范子仁仍然没什么变化,一副奸商的嘴脸。

“诶呦,老朋友来了啊,给你们。”范子仁说着拿出画眉笔和冥土,手脚利索的将桌上的冥币收进了腰包。

我跟何大军也懒得跟他客套,弄完之后直接走出了冥界银行。

“大军叔,我还在被通缉着,这万一被发现了……”一出门我就看见了几个鬼,吓得我赶紧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何大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啧了一声道:“把这茬忘得严严实实的,你现在心里努力想一个人的模样,随便是谁,然后暗示自己你会变成他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干嘛,但何大军总归不会害我,于是我照着他说的那样,闭住眼睛排除杂念随便想了个路人的长相。

紧接着我的心里就升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脸部的皮肤下好像有虫子爬过似的,一阵扭曲。

好不容易等这种感觉消失,何大军不知从哪摸出来一面镜子,递到我跟前说:“给,你自己看下吧。”

我下意识的接过镜子朝里面看去,顿时就被惊得差点时候将镜子摔在地上。

镜子里的我……

竟然变成了刚才我想象的那个人的样子!

“什么情况?”我脱口而出惊呼道。

何大军收回镜子解释道:“自从给你换完了纸心,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听说过相由心生么?”

我点点头道:“听过啊,怎么了?”

何大军指了指我的胸口,说:“你现在的心脏是冷冰月用纸扎做的,她跟那个秃头那里不仅学会了纸扎的技艺,还学会了易容。”

顿了顿他又接着解释道:“这姑娘也是个天生吃这碗饭的主,她闲来没事竟然琢磨出个法子,就是将纸扎与易容结合起来,让人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自己的容貌。在你身上一试,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说完,何大军长出了口气感叹道:“相由心生,呵呵,居然真的可以。”

我越听越不对劲,满脸黑线的问道:“那这么说的话,我就是第一个试验品喽?”

何大军果断的点头道:“没错,你很幸运,不仅捡了条命,而且还可以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长相。”

我:“……”

第103章 神像里的冷飞

“那咱们为什么会来到阴间啊?”我很无奈的接受了被当成试验品的现实,转而问到眼下最实际的问题。

何大军的烟瘾最近好像越来越大,前一根刚抽完没多久,他又接上了一根,缓缓吐出烟圈对我说:

“从踏进冷冰月家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神龛上那个五道真君像有些不对劲,现在我有个猜想,不知道对不对。”

我早就对那个神像有所怀疑了,听何大军这么一说,立马急道:“那个神像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之前还被它用阴森森的目光瞪了一下呢。”

何大军打了个响指示意我跟他走,然后边走边说道:“你跟那个神像对视完之后,难道就没想想,一个受人供奉的阴神,为何会有那种瘆人邪恶的眼神么?”

被他这么一反问,我一拍脑门反应了过来,“对啊,就算是阴间的神,那也是神呐,是不可能有那种邪恶的眼神的。这么说的话……那个五道真君,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扎彩匠的祖师爷了?”

何大军摇了摇头,继续道:“他是扎彩一行祖师爷是没错的,而且那个神像无疑也是他。”

我本来已经有点明白了,可经何大军这么一解释,脑子顿时又糊了起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会儿是他,一会儿又不是他的。

看我一张脸跟便秘似的扭曲起来,何大军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咋就这么笨呐,我的意思是,那个神像就是五道真君,但是神像里,很有可能还存在着别的东西。”

我不禁满脸黑线,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道:“这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嘛,搞得那么啰嗦。”

刚一说完,我忽然感觉背后有些发凉,一股凛人的气势瞬间把我压得有些腿肚子打颤。

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只见何大军正黑着一张脸斜睨着我,嘴角扯着冷笑冲我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嘶……”

一股凉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了脑门心,我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尴尬的强笑两声道:“没……没什么,大军叔,咱……接着走呗。”

“嗯,千万记住四个字——尊师重道。”

说完,何大军吐着烟圈继续朝前走去,我像是如临大赦般的长出了一口气,竟然有种绝处逢生后的庆幸感。

“快点跟上,时间紧迫。”何大军扭过头不耐烦的催促着我。

我连忙应了几声,小跑着跟了上去。

“对了大军叔,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何大军脸色阴沉的看了看前方,说了三个字:“停魂房。”

我脖颈筋一绷,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之前在大同地界的停魂房里,王耀龙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话说王耀龙在陵园已经休养这么长的时间,也应该恢复了一些,看来这次回去是时候找他好好聊聊了,毕竟他跟辛立军之间的事情还不算全部结束。

我越想越走神,不知不觉中,已经跟着何大军来到了停魂房的门前。

抬头看去,只见此处的停魂房居然跟之前在大同地界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就连门前的看魂人老牛头都没变样。

“嗯?大军来了啊。”老牛头拱着红扑扑的酒糟鼻,冲我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眯着眼睛冲何大军微微点了下头,神色间竟然还透着一股敬意。

我此时的样貌已经大变,老牛头自然没认出我来,我也不会傻到露出本来面目去跟他寒暄,只是自己在后面自语嘟囔道:“他怎么会跑到京城地界来了?”

何大军耳朵也是够尖,略微惊了一下,转头低声问我:“你俩认识?”

我趴在他耳边三言两语说了遍上次的事情,何大军听完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何大军问老牛头:“京城地界的看魂人好像不是你吧?你怎么从大同跑这儿来了?”

老牛头双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肩膀醉醺醺道:“哎,人事调动呗。”

我不禁愕然,原来阴间还有人事调动这么一说啊。

何大军轻咳一声道:“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谈正事。老牛头,我问你,冷冰月、冷飞、钟琪、鲁权,这几个人的魂谁来过你这停魂房?”

老牛头一见谈起了正事,立马一改那副慵懒的模样,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答道:

“这四人……我好像只见过冷飞,不过他没来过停魂房,而且事情也过去挺久了,当时他在阴间待了没多久,就好像被什么人将魂给招了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至于其他三人,我则是从来没见过。”

老牛头说完又自顾自的喝起酒来,我在一旁听得却是一脸懵逼。

我知道冷飞就是冷冰月回忆中的那个秃头‘父亲’,可是何大军怎么想起来问他了呢?

“果然如此,我想我可以确定咱们为什么会来到阴间了。”何大军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

“为什么啊?”我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何大军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边走边说,然后就又弹出一根烟,转身离开了停魂房。

我此刻的脑子已经完全被搞的乱哄哄没办法思考了,可是又不敢继续问何大军,只好无奈的耸耸肩膀,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不过这次何大军倒是没跟我打哑谜兜弯子,直接了当的道:“我猜对了,五道真君的神像里,果然封着冷飞的魂魄!”

“什么?!”我心中大惊,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

何大军虚按了按手,示意我先冷静,然后趴在我耳边轻声道:“先回去再说,跟阴阳门走。”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只好暂时压抑住内心的好奇,乖乖的紧随其后。

轻车熟路来到阴阳门前,何大军没有丝毫犹豫把我拉了进去,头脑一阵恍惚过后,我俩回到了陵园。

“哼,还以为能把咱们留在阴间,想的也太多了。”何大军回头看了看阴阳门,冷冷的哼道。

我猜测道:“难道是冷冰月的心魔?”

何大军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冷笑道:“呵呵,你说的,是在冷冰月卧室碰见的那个纸人吧?我也差点被他给骗了,那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心魔,那TM的就是冷飞!”

“冷飞?”我疑惑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让咱们看看他生前有多么变态?”

何大军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是他把咱们弄去阴间的,看样子应该是想困住咱们。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阴间的路,我比他熟一百倍!”

第104章 活人纸祭

“那咱们再去一趟冷冰月家里?”我看了看渐黑的天空,有点纠结要不要回去跟陆雪瑶说一声。

何大军可能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说:“直接走吧,别又害的雪瑶担心。”

我应了一声,跟何大军再次坐地铁来到冷冰月的那个小区门口。

走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抬头看了一眼冷冰月家的窗户,我浑身顿时感觉凉飕飕的,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唾沫。

“怎么,害怕了?”何大军不知何时又点了根烟,摩挲着络腮胡问道。

我笑了笑,深吸了口气道:“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对了,少抽点烟吧,以前也没发现你烟瘾这么大啊。”

何大军用手夹着烟拿到眼前看了看,苦笑了声惆怅道:“不废话了,上去吧,至于这烟么……抽一根少一根喽。”

说完,他一口气直接将烟吸的只剩下了个烟屁股,一脚踩灭后双手插兜走进了单元门。

我心中纳闷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人已经跟着他上了电梯。

电梯稳稳停在九楼,门一打开,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何大军皱了皱眉眉头嘀咕道:“灯坏了么?坏的可真是时候。”

话音刚落,电梯里的灯也十分‘应景’的闪了两下,然后彻底灭掉。

“我去,大凶之兆啊。”我努力的闭了闭眼睛,尽快让眼睛适应黑暗的环境。

何大军拍了我一下,边朝901走去边对我说:“别乌鸦嘴了,就是极凶之兆咱也得往里闯。”

我苦笑两声,下意识的反手抽出了药杵,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万幸的是今天夜里天气还算不错,借着月光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可我心中的那种不安,随着接近冷冰月的家门口,愈发的强烈。

‘一路平安’的走到901门口,何大军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掏出两根银针,想都没想就直接捅进了钥匙孔。

只见他双手来回捣鼓了几下,门锁‘啪嗒’一声就开了。

一丝微弱的灯光,从门缝里射了出来,可是我总感觉这灯光之中,透着那么一股子邪性。

吱……

房门被何大军缓缓推开,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再加上从屋子里射出的昏暗灯光,在这寂静的楼里显得格外阴森,让人牙根都不禁有些发酸。

门,已经开了一半,可是他挡在我面前,我根本看不到里边的情形。

咕咚……

清晰的听到何大军咽了一口唾沫,紧接着就是他那粗重的喘息声。

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我发现何大军的腿肚子竟然不自觉的哆嗦了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拉了下他的衣角,轻声问道:“大……大军叔,里边……怎么了?”

等待了几秒钟,何大军仍然没有答复我,我心中顿时一紧,什么也顾不上想了,直接一脚将门踹的大开。

“大军叔,你没……呃……”

‘事’字还没说出口,一口气瞬间堵在了我的嗓子眼,把我噎的眼前直接就是一黑。

这是……什么情况?

客厅里,我们正对着的方向,站了三个跟真人同比例大小,栩栩如生的纸人。

每个纸人面前,各燃着一根惨白惨白的蜡烛。

摇曳的烛光映在白色的麻纸上,拉出了三道漆黑的影子。

纸人的嘴角向上弯曲,已经扯到了耳朵根处,而它们眼睛的位置,正在不断的往出淌着猩红的鲜血……

“活……活人纸祭……”何大军总算开了口,但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哆嗦的完全变了音。

我看着眼前阴森恐怖的一幕,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问道:“大军叔,什……什么活人纸祭啊?”

“妈的,赶紧进来,千万不要把蜡烛弄灭!”何大军立刻恢复了平日里的严肃,但依然没回答我的话,只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冲我低声吼道。

我哪还敢愣怔,应了一声一步跨过门槛,转手就轻轻的准备将门关上。

也不知道是我命背,还是老天故意跟我作对。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平地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吹得我本能性的闭上了眼睛。

我随即就反应过来,也管不了许多,直接‘嘭’的一声把门磕了上去。

“坏了!”何大军一拍大腿急道。

我脑子顿时就是‘嗡’的一下,急忙扭头朝蜡烛看了过去。

只见三支蜡烛的火苗被刚才的风吹的一阵摇摆,其中两支甚至都隐隐冒出了一股白烟。

我虽然不知道蜡烛灭掉会造成什么后果,但看何大军脸上那从未有过的紧张神情,即使用屁股都能想到,这后果……恐怕连他都承担不起。

万幸的是,火苗在即将灭掉的边缘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顽强的继续燃烧了起来。

何大军跟我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伸手擦了擦额头惊出的冷汗。

“大军叔,现在能告诉我这活人纸祭是什么东西了吧?”

也许是被刚才那股风给吓得神经有些太敏感了,我连说话的声音都压低到跟蚊子差不多大,生怕嘴里吹出来的风再把蜡烛给吹灭,尽管我离它们还很远。

何大军长出了一口气,点了根压惊烟对我说:“没事了,门窗都已经关紧,只要咱们动作小一点,应该不会出现意外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浑身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轻拍着胸脯道:“妈的,吓死我了。”

何大军猛吸了一口烟,给我解释道:“活人纸祭,就是将活人当做祭品,祭祀原本是祭品的纸扎人。简而言之,就是活人与纸扎人的身份互换了。”

何大军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盯着面前的三个纸人继续道:“祭祀仪式完成后,活人将彻底与纸扎人融合,变成一个新的‘人’。

而这个‘新人’与之前的活人祭品,在性格、相貌、声音等等一切方面,都是一模一样,就像是克隆出来的。

但是唯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这个‘新人’,会完全无条件的听从施展这个仪式的人的命令。”

“这……居然,还有这种祭祀仪式?”我此时只感觉自己的嘴都有些不利索起来,整个脑子都变的混沌了。

何大军沉声道:“我也是听冷冰月曾经偶尔提起过一次,别说你跟我了,就连她自己都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没想到……”

“那钟琪他们人呢?”我看了看卧室和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其余三人的身影,不解的问道。

何大军微眯着眼睛,指了指面前的三个纸人冷冷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在这纸扎人里面。”

第105章 背针

“什么?在……纸人里?”

我僵硬的转动脖子,将目光移向三个阴森的纸人,心里愈发的恐慌。

纸人眼睛里流出的鲜血,滑过那撕扯到耳朵根的嘴,顺着下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脚尖,本来惨白的纸脚,已经被完全浸红,而且还不断的向腿上蔓延。

何大军垂眼看了下纸人前面的白蜡烛,沉声道:“咱们得赶紧了,要是等到蜡烛燃尽,全身都被染红,就算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们了。”

说完,何大军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到了最左边那个纸人的身后,动作轻的生怕将蜡烛不小心弄灭。

我见状也不敢再耽搁,同样轻手轻脚绕到最右边纸人的身后,问道:“大军叔,接下来怎么做?”

话音刚落,我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何大军居然是背对着纸人,两手正在兜里不知摸索着什么。

“把身子转过去,用银针将纸人背后所有的穴位都封住。记住,千万不要回头!”

何大军说着掏出了一个针包,然后单膝跪地,两手捻着银针背对纸人直接刺入了纸人的仆参穴。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刚刺完第一针,下一针就接踵而至,直直刺入昆仑穴的位置。

“别愣着,赶紧的!”何大军斜眼瞅了我一下,厉声催促道。

我立马醒悟过来,连忙学着他的样子,蹲下身子背对纸人开始封起它背后的所有穴位。

“大军叔,为什么非要背对着纸人啊?”我艰难的下着针,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何大军冷冷道:“如果你不怕自己的魂被拘进去,那你就回头扎吧。”

我顿时被噎的不知怎么答对,只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敢再废话。

不得不说,背对着‘患者’来扎针这种事,看别人做起来简单,可是当我自己下手的时候,才发现用这种姿势下针到底有多难。

不仅无法用眼睛去找准穴位,连用手去摸都有些困难,因为对方是纸人,所以摸得时候得万分小心,如果不慎将那层纸捅破的话……

不行,要冷静!

我连着深吸了几口气,甩了甩脑袋把心中的焦虑抛之脑后,稳住心神继续下起针来。

“大军叔,我忽然想起来个问题。”将纸人腿上的穴位封住后,我猛地哆嗦了一下,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何大军手上的动作一怔,沉声道:“什么问题?”

我没敢扭头,只是斜睨着何大军,吞了口唾沫道:“这个活人纸祭,应该是冷飞弄的吧?可是……他人呢?”

“草!”何大军难得的爆了句粗口,紧接着我就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何大军重重的哼了一声,咬着牙狠狠道:“怪不得从刚才进门我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注意力完全被纸人引了过去,把这点居然给忽略了。”

我急道:“那咱们怎么办啊?他这么久没出来,难道是在憋什么坏么?”

何大军没回答我,闭着眼沉思了几秒钟后又拿起了银针,绷着脸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封穴吧,救人要紧。”

听他这么说了,我也只好排除杂念,摸着纸人的后背继续干起活来。

想到冷飞,我的眼珠下意识的瞥向之前神龛的那个位置。

果然如我所想,上面供奉的五道真君神像,已经消失不见了。

深吸一口气,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边下针边警惕着周围,生怕冷飞会突然窜出来。

但不知是我想多了,还是冷飞压根就不在这里,等我们封完两个纸人背后所有的穴位后,冷飞竟然还没有现身。

我心中疑惑更甚,不自觉的开口问道:“大军叔,冷飞还没出来,咱们……还继续么?”

何大军此时仿似也是没了主意,紧咬着牙关纠结了半天,然后重重哼了声道:“继续!”

说完,何大军又蹲下身去,双手紧紧攥着铍针插进了纸人脚筋最下面的位置,同时厉声道:

“入体一厘,不可中断,不可碰到银针,不可划破里边人的皮肤,一鼓作气将其划开,能做到么?”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说这样根本不可能,下一秒就见何大军人已经慢慢的站了起来,纸人背后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能做到!”

我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当下不再犹豫,抽出铍针学着何大军的样子,轻轻的刺入了纸人脚筋处。

铍针刚一刺入纸人,我的双手就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刺进了一团棉花,软软绵绵不受力。

不过眼下的情况根本来不及让我多想,顺利将纸人双腿都划开后,我也跟着站直了身子,可是接下来,我却犯了难。

因为是背对着纸人,所以当我握着铍针划到纸人腰部的位置,我的胳膊一下子就拧住了,再也无法向上划动半分!

脑子里想起何大军刚刚才说完的‘不能中断’,我心中更加着急,眼看我的动作就要停止,冷汗倏地就浸透了衣服。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我灵机一动,连忙将两根铍针交于一手,硬生生把胳膊拧了一圈,这才总算是继续沿着纸人的脊柱将它彻底剖开。

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之后,我没敢回头看身后的纸人,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透,变的一片湿漉漉了。

“你小子,还得多练练。”

说话间,何大军竟然将中间的纸人也封住穴位,彻底剖开了。

还没等我发出惊讶的感叹,何大军斜着眼瞪了我一下,厉声道:“连背针都不会,你这么久都练了些什么!”

我顿时就像是犯了错误正在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一样,立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缩着脖子安心接受批评。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我之前在那本中医大全上倒是看到过背针这么个针灸方法,那原本是古人为了避免男女尴尬而发明的。

可是如今的社会哪还有这种现象,所以我只是象征性的练了几下,根本没怎么下工夫。

真是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还真就用上了背针,我也是无奈至极了。

何大军又嘚吧嘚的教训了我一会儿,可能是说的累了,最后狠狠丢下一句‘回去多练’,总算是停止了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大军叔,咱接下来怎么做啊?”

何大军这次真是被我气得够呛,重重的哼了一声怒道:“把里面的人拽出来,不许转身!”

第106章 艰难的解救

我弱弱的哦了一声,抻直胳膊向后面的纸人摸了过去。

经历了刚才最困难的背针,我本以为从纸人里往外拉人会很简单,毕竟看上去没有什么难度。

凭着感觉摸到后面人的腰部,双手顿时传来一阵柔软。

虽然我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能想入非非,但我还是很‘猥琐’的知道了这人是谁,钟琪!

因为我目测过她的腰围,正是这个尺寸……

可是下一秒,我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正当我发力准备将她拽出来的时候,一股凉气突然传来,我的两只手霎时间就像伸进了冰窖里,瘆人的寒气顺着胳膊瞬间侵入了全身,冻得我牙都快哆嗦碎了。

下意识的想将手抽回来,可我的双手就像是被强力胶粘住了,撕扯的皮肉疼痛都没能拿下来。

惊慌失措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何大军颤抖的声音:“快……快点把……他们拽……拽出来。”

一听他说话,我就知道他此时的感受明显跟我一样,说话都这么的不利索。

斜眼看去,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只不过他好像比我还稍微严重一些。

因为我看见他的脚下,似乎隐隐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不过此时根本不是关心他那边的时候了,我紧咬着牙关,全身猛地一发力,险些把胳膊拽的脱臼了才将钟琪拉的微微晃动了一下。

我心中顿时大骇,这特么的是什么情况?钟琪有这么重吗?还是说她被焊死在原地了不成?

这还不是最让我惊恐的,更骇人的是,我的双手竟然渐渐的没了知觉!

我顿时急的如同受了惊的野马,两条腿拼命的蹬着地,可还是没能把钟琪拉动一丝一毫。

妈的,再这样僵持下去,我的手迟早要被冻坏!

这才仅仅过了十几秒钟,我就已经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可想而知里边的温度究竟有多低。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嘶哑阴沉的声音:“救……我……”

几乎是本能性的反应,我下意识的就要扭头朝后看去。

“别回头!”

何大军应该是看到了我这边的情况,连忙大声喝止道。

我猛地一惊,就像是做噩梦突然惊醒一样,浑身都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赶紧把头转了回来。

“赶紧!把人!拽出来!”何大军似是使出了全身力气,硬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艰难的继续往前挪动着。

我转动眼珠斜睨着他,只见里面的人已经被他拽出了一半,是冷冰月!

可能是爱较劲的性子使然,我拼尽全力怒吼了一声,双腿一屈使出千斤坠,腰部拼命的往上一提,总算将钟琪又拉出一段距离。

仅这么一步,我忽然感觉双手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冰冻了,知觉也渐渐的恢复过来。

“呜~~~”

还没等我惊喜的叫出声,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阵女人在特定情况下才会发出的低喃,听得我骨头瞬间发酥,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情急之下,我赶紧将舌尖抵在牙缝,狠狠的咬了一下。

剧痛让我身子猛地一怔,头脑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正准备再用力往前挪动,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坏蛋,弄得人家好疼,轻一点嘛。”

所幸我这次有了防备,默念着玉风和逸尘教我的清心咒,才没有受到蛊惑。

深吸一口气,我再次猛地发力,一鼓作气将钟琪一把拽了出来,可也是因为用力过猛,我脚下一个不稳朝前扑去,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

钟琪就像是一头死牛一样砸在我背上,险些把我的腰给砸断。

“别发愣,还有一个,赶紧起来!”

正当我捂着差点断掉的腰哼哼唧唧时,何大军大声喊了我一句。

努力撑起身子倒着走到中间那个纸人后面,我也顾不上看钟琪和冷冰月的情况了,跟何大军两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鲁权也拽了出来。

三人都已经得救,我自己也快报废了。

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呼呼喘着粗气问何大军:“大军叔,这……这下安……安全了吧?”

何大军也接近崩溃的边缘了,扶着我的肩膀道:“不……不知道,应该……算是……好了吧。”

话音刚落,我感觉眼前顿时一黑,吓得我以为自己用力过度,把视觉神经给绷断导致失明了。

不过随即我就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蜡烛刚好特么的烧完了。

两人就这么背靠背的在原地休息了好一阵子,体力总算慢慢的恢复了一些,眼睛也渐渐的适应了黑暗。

何大军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看看他们几个,有没有受什么伤。”

我嗓子干的也懒得答话,直接撑着四肢爬到钟琪跟前,抓起她的手把起了脉。

“大军叔,脉象平稳,没什么事,估计过会儿就能醒来了。”

刚一说完,我就感觉脑袋一阵眩晕,身体和精神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捂着还在发懵脑袋,我回了回神,发现自己正躺在冷冰月的卧室里。

“诶?你醒了啊?”

门口处传来冷冰月独有的嘶哑声音,我扭头一看,只见她依旧是一副冷冰冰不进人间烟火的模样。

“你们没事了吧?”我费力的想撑起身子,可是浑身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酸痛的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冷冰月走到床边冲我点了点头道:“嗯,没事了,谢谢。”

我苦笑了声道:“还是这么言简意赅啊,其他人呢?”

刚一说完,一个高大但是驼着背的身影就走了进来,正是鲁权。

鲁权冲我嘿嘿笑了两声,转动着独眼激动道:“小郑,大恩不言谢,你跟大军救了我们的命,我……”

我见他一副要说出那种老掉牙台词的样子,连忙苦笑着阻拦道:“行了权叔,什么‘做牛做马’之类的客套话就不要说了,要真想感谢我,就给我叫份外卖吧,饿死了都快。”

鲁权一听,顿时就像个孩子似的乐了起来,连连叫了几声好,扭头就走了出去。

就在鲁权转身的一刹那,我看见冷冰月的眼中,好像闪过了一丝不符合她性格的温柔。

“对了,你的魂……回来了?”我忽然想起来,冷冰月之前好像是因为丢了魂儿才昏厥不起的,现在这就没事了?

冷冰月皱了皱眉头道:“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先休息吧,正好大军跟小琪也没醒呢,等你们都醒来再说吧。”

说完,她眼神中又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叹了口气走出了卧室。

我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心情复杂的看向窗外。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一时间我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第107章 父女相认

在床上缓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身上的酸痛总算是缓解了大半。

拖着差点废掉的身体挪到客厅,见冷冰月正对着神龛拜着,五道真君的神像,又被摆在了上面。

“那个……我好像,进入到你的回忆里了。”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场,所幸直接了当的把进入卧室后的经历说了一遍。

冷冰月听完没有丝毫惊讶,依旧如平日一样,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我一下子尴尬的没了后文,鲁权此时刚好推门走了进来,“诶呀,热腾腾的包子,刚出锅,快点吃吧。”

一闻包子的香味,我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两声,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手都没洗就直接抓起来往嘴里塞。

鲁权也不知道有了什么喜事,嘴咧的跟开了花似的,边劝我慢点,边招呼一旁的冷冰月过来一起吃。

冷冰月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鲁权见状龇着牙嘿嘿傻笑道:“没事,一起吃个饭而已嘛,至于那声‘爹’,你叫不叫我都无所谓的,只要你心里认我就行。”

三言两语间,我总算看出了点苗头,原来他们这是父女相认,但冷冰月却有点不习惯罢了。

我见冷冰月还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直接起来一把把她拽到沙发上,不由分说的塞给了她一个包子。

“赶紧吃吧,我的胃口大,不抓紧的话一会儿可就没了。”我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含糊不清的说道。

冷冰月心情复杂的抬头看了看我跟鲁权,轻咬嘴唇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冲着包子一口咬下。

我微不可察的和鲁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诶呦,什么味道啊,这么香。”卧室里传来钟琪的声音,我身子猛地一怔,手上一个不稳差点把包子掉在地上。

“嗯?是包子啊,我还以为……”钟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鸟窝,素颜朝天的走了出来,看见我之后顿时像是噎住了似的把后话憋了回去。

一见她那张零下四十度的冰脸盯着我,我不禁又是一阵头大,这姑奶奶不会还在记仇吧?

为了发扬大男子的绅士气度,我硬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柔的笑容打招呼道:“呃,美女,醒了啊?”

“老娘醒不醒关你屁事,流氓畜生坏蛋。”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姑奶奶一开口准没好话,我也懒得跟她计较,翻了翻白眼继续祭拜我的五脏庙。

冷冰月到底是姐姐,瞪了钟琪一眼微怒道:“小琪,你怎么说话呢,道歉。”

钟琪倒也干脆,拉长语调撇着嘴冲我道:“对—不—起,大—英—雄,哼。”

“小琪,你……”冷冰月一拍茶几,看样子是动了真怒。

我见状连忙拦下她道:“算了算了,之前的事是我做的欠考虑了,就这样吧。”

冷冰月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瞪了钟琪一眼,钟琪一脸不服的样子,撇着嘴坐到了我对面,鼻孔朝天的冲我挑衅起来。

我实在是懒得跟她这个小屁孩计较,转过头问鲁权:“权叔,我这人不会绕弯,有什么话我就直接问了啊。”

鲁权转了转独眼,苦笑了声道:“哎,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天进入到冰月的回忆里,咱们几个所遇到的应该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鲁权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冷冰月和钟琪,发现她俩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浑身都腾起浓浓的杀气,压抑的连我都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鲁权叹了口气道:“稳住心,别让愤怒冲昏了头脑,赵富贵那帮人我早就解决完了,大仇已报。”

冷冰月和钟琪长长吐出一口气,但她俩散发出来的气势,依旧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鲁权虽然嘴上说事情都已经过去,脸上却如阴云不散,咬着牙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在医院,赵富贵一帮人将吴芬玷污之后,又对鲁权进行了一番毒打。

赵富贵几人虽然无法无天不是东西,但也不敢真的下杀手,毒打完鲁权之后就将其用麻袋装着扔回了棺材铺。

事后鲁权苏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右眼竟然瞎了,而且背部脊柱严重变形,腰也直不起来,整个人被迫害的简直没了人样。

一想到还留在医院里的妻女,鲁权也顾不上自己的伤痛了,硬撑着一口气跑回了医院。

可是到了医院他才知道,吴芬,死了……

而冷冰月,也被赵富贵那帮畜生拐卖到了外地。

鲁权哪还能忍,提着刀就要去找赵富贵拼命。

可他当时眼瞎背驼的,而且对方不止一个人,鲁权怎么可能是对手?

结果想都不用想,鲁权差点把剩下的半条命都给丢了。

所幸他碰到了当时正在游历天下的逸尘,这才又捡回来一条命。

逸尘将他救了之后,听他说了事情的始末,当下就决定帮鲁权对付赵富贵一伙人。

至于他们用的什么办法,鲁权没有告诉我们,只是说迫害他的那帮人,每一个,连同他们全家,最后连想自杀都做不到。

之后鲁权就瞎着眼、驼着背,守着棺材铺一直生活到现在,

听他说完,我忍不住的捶了下茶几,愤愤骂了赵富贵他们一句畜生,随后我又问鲁权:

“那你难道就没试着去找找冰月么?还有,第一次见面我记得逸尘对你态度好像很差,这又是为什么?”

鲁权无奈的叹了口气,垂着眼皮颓废道:“怎么可能没找啊,当时我跟赵富贵口中逼问出了冰月的去向,可是顺着他们说的地方我找了一圈,最后竟然发现……冰月早不知道被转了多少手,已经找不到了。

心念俱灰之下,我回到棺材铺,本想就这么结束自己的性命,逸尘拦住了我,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身为男人一点出息都没有,然后就走了。

再然后,应该是过去十多年了吧,一个秘人突然找到我,告诉了我冰月的行踪,还说她自己过的很好,已经快完全忘记小时候的事了。

我当然不信他的话,根据他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冰月,但结果就像他说的那样,冰月果然不认识我了。

不过我也不怪她,毕竟把她弄丢的时候,她才一两岁,那时她还不记事呢。而且我当时眼瞎背驼的,不想成为冰月的负担,所以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至于逸尘,他知道我的决定后,又是骂了我一顿,说当时就不该救我这个窝囊废,见到女儿还不敢相认,简直就是一个没出息的败类。”

说到这,鲁权的独眼早已噙满了浑浊的泪水,看向一旁早就哭成泪人的冷冰月,哽咽道:“女儿啊,你……不会怪我吧?”

“爸!是我对不起你啊!是我把你忘了啊!”冷冰月满腔的委屈似乎终于找到宣泄口,哇的一声就朝鲁权扑了过去,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第108章 梁建民的消散

看着他们父女终于相认,我也是忍不住的流下了两行热泪。

钟琪在一旁更是哭红了眼睛,紧咬着嘴唇努力没发出声音。

鲁权轻拍着冷冰月的后背,安慰道:“不哭不哭,你那时候才一两岁,记不住事很正常,爸不怪你。”

“诶?这咋都哭成这样了啊?”就在四人哇哇哭嚎之际,何大军捂着脑袋走了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我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何大军兀自叹了口气,默默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道:“逸尘就那脾气,你也别怨他。”

鲁权苦笑一声道:“哎,我哪会怨他啊,我这条命,可是他救的。”

何大军点点头道:“那个神秘人,他的身份还没查出来么?”

鲁权嗯了一声,又长叹了口气道:“杀了冷飞救了冰月,而且还告诉了我冰月的地址,虽然他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但我会记住他的大恩的。”

何大军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我忽然想起来了冷飞,开口问道:“对了,冷飞的魂不是在五道真君的神像里么?那他……之前怎么一直没出现?”

冷冰月擦了擦眼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的道:“那个神秘人杀了冷飞之后,就将他的魂封在了神像内,说要让他受尽极刑之苦。”

“那前几天他怎么又会突然出来呢?”我脱口而出问道。

冷冰月斜眼瞟了下神像,沉声道:“封印松动了呗,那天刚好接到小琪失踪的电话,我心中一急,不小心把神像给打翻了,结果冷飞跑了出来,然后的事我就都不知道了。”

何大军拧着眉头问道:“那活人纸祭又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咱们都进入冷冰月的回忆后,他好像一直都没再出现过吧?”

这一问把所有人都给问懵了,我也满脸疑惑的看了看众人,现在能给出解释的,貌似也只有鲁权、冷冰月和钟琪三人了。

可谁知他们三个也是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一下后耸了耸肩膀。

“行了,都别猜了,是我做的。”

寂静的客厅里,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居然是从我胸口处发出来的!

几人的目光瞬间唰唰的同时移向了我,我更是惊讶不已,刚准备低头看去,就感觉心口处一凉,一个佝偻的身影钻了出来。

看见他那馒头的蛆虫,我胃里顿时一阵翻腾,指着他就破口大骂道:“梁建民!你啥时候钻进来的!”

梁建民缓缓的转过身子,把钟琪和冷冰月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得亏我反应快,认出梁建民后赶紧跟她们解释了一下。

“你刚才说,是你做的?难道你就是那个神秘人?”我猜测道。

梁建民不知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虚弱,喘了两口粗气后轻轻摆了摆手道:

“我所剩时间不多了,你们听我说就行。首先,我不是什么神秘人,我一直都在你的纸心里。

那天我没被拉进这个小姑娘的回忆里,一直在这间屋子里待着。之后我看见那个叫什么冷飞的魂把你们三个封进了纸人里,本来想救你们,可是被冷飞发现了。

激烈的惨斗我就不细说了,反正结果就是他被我打的魂飞魄散,而我……也快不行了。”

梁建民最后几句话简直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显然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我顿时就急了,连忙道:“怎么才能救你?”

梁建民轻哼了一声,无力道:“救不了了,帮我好好照顾……琛琛……”

话音一落,梁建民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彻底消散在我们眼前。

“他……救了我们?”

众人愣了将近几十秒,钟琪才喃喃问道。

我们几个突然醒悟过来,互相对视了一眼怔怔说不出话来。

“他……是叫梁建民吧?”冷冰月突然冲我问道。

我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冷冰月接着道:“那他刚才说的琛琛……”

我说:“是他的儿子,不过……已经死了,现在估计自己回到陵园了。”

冷冰月点点头道:“有时间带我们过去见见吧,有恩,得报。”

我嗯了一声,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大军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事情既然解决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好好照顾雪瑶。”

我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又走?”

何大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重重的拍了我几下,说了声走了,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的太突然,鲁权三人都没反应过来,看着何大军离去的背影,然后同时将目光移向了我。

我纵然习惯了何大军这来去匆匆作风,还是忍不住的嘁了一声,面对三人询问的眼神,我只能无奈的耸耸肩道:“他就这样,持续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在忙些啥。”

鲁权无奈的笑了笑,安慰似的拍着我道:“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哎,行吧,没啥事我也该回去了,咱有时间再聚。”

鲁权和冷冰月也没跟我客套,起身把我送到了门口。

我挥挥手说不用送了,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就听见钟琪突然喊了一句:“郑洵,等一下。”

“怎么了?”我回头疑惑道。

钟琪突然像是没出过门的大姑娘一样,两颊瞬间升起一片绯红,低头不断的搓着衣角,一副害羞模样。

冷冰月也是一脸的诧异,自己这妹妹啥时候还会害羞了?

见她杵在原地半天没说话,冷冰月忍不住问道:“小琪,你没事吧?怎么了啊?”

钟琪贝齿轻咬嘴唇,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用力的跺了下脚冲我道:“给我留个电话,过几天有事请你帮忙。”

我不禁一愣,这姑娘难不成还在记我的仇吧?请我帮忙?难道是要我去抢银行之类的?

“帮什么忙啊?”我惴惴不安的问道。

钟琪头一偏,双手抱胸撇着嘴道:“别问那么多,就说你给不给吧。”

我一脸懵逼,下意识的看向了鲁权和冷冰月,两人也是茫然的摊了摊手,表示完全不知情。

说实话我对钟琪这姑奶奶真有些害怕,一来是因为心里愧疚,二来就是因为她的性子。

她虽然也是冰美人,但她的冷还不同于冷冰月。

冷冰月的冰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冷,而钟琪,则是那种孤傲狂野的女王冷。

“喂!你到底给不给啊?”钟琪见我半天没说话,冷眉一竖,双手叉腰冲我低吼道。

我被她的气势惊了一下,嘟囔了几句不情愿的把电话给了她。

满心狐疑的从冷冰月家离开,刚回到陵园,就收到了钟琪的一条消息——三天后,陪我去参加一场晚宴。

第109章 交了三天的公粮

晚宴?

我怔怔看着手机上的一行字,整个人都懵了。

晚宴不是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才会去参加的么?钟琪怎么要我陪着她去?

正纳闷之际,陆雪瑶刚好走出了宿舍楼,抬眼就看见了拿着手机发呆的我。

“回来了啊。”

还没等我答话,陆雪瑶立马就跟条八爪鱼似的缠了上来。

好不容易把她从身上扒了下来,我绷起脸谈起正事来:“给你看看这个,你说我该怎么拒绝啊?”

说完,我把手机伸了过去。

陆雪瑶眨巴着眼睛扫了一眼,然后竟然很大方的说:“为什么要拒绝?有白吃的饭你不吃,你白痴啊?”

我顿时满脸黑线,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陆雪瑶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嘻嘻道:“对你我还是很放心的啦,男人嘛,出去见见大世面,也是好事啊。”

我斜眼看着她,挑了挑眉毛道:“真就这么放心我?”

陆雪瑶突然一扯嘴角,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微眯的两眼仿佛都冒出了一道带色的精光。

我瞬间浑身一紧,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不自觉的就是一凉。

果然,陆雪瑶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让我哭了出来:“三天时间,把公粮交完再去。”

“诶呀,你们又要做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啊。”

正说话间,梁琛不知从哪突然窜了出来,晃荡着羊角辫啧啧道。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脱口而出问道:“你小子这几天跟你爸爸跑哪儿去了啊。”

刚一说完我就打了自己个大嘴巴子,梁建民刚消散,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万幸梁琛也没太在意,淡淡的摆了摆手道:“没事,对于生死,我早就看淡了,不用担心。”

叹了口气他又接着道:“那天分开之后,我爸爸带我回了趟祖宅,把无字碑和刻碑手艺传给了我。对了,小子,你以后挂了,我可以帮你刻碑啊。”

我跟着就是一根中指过去:“你丫就咒我吧。”

入夜。

我怎么也没想到,交公粮任务从今天就开始了。

折腾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本想睡个天昏地暗,可谁知钟琪居然找过来了。

这姑娘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扔下一套我叫不上名字的西装就走了,留我们几个在风中凌乱。

事后我查了一下才知道,就这么一套西装的钱,都他娘够我花个几年了。

大骂了几句腐败浪费后,陆雪瑶转眼就兴高采烈的对我说:“不要白不要,到咱手就是咱的了。”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心想真是见钱眼开,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说的对’。

吃过午饭,我突然想起来之前说的要找王耀龙,于是问陆雪瑶他有没有出来。

陆雪瑶想了想摇头道:“从进了聚阴阵后,他就没什么动静,你还是看看吧。”

只身一人来到陵园中心位置,虽然头顶着大太阳,但周围的阴气还是激的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

“你来了啊。”

刚一靠近聚阴阵,里边就传来了王耀龙虚弱不堪的声音。

我略微愣了一下,这货原来已经恢复过来一些了啊,可为什么陆雪瑶说他一直没动静呢?

心中想着,嘴上就不自觉的问了出来:“嗯,来看看你,雪瑶来的时候你怎么没跟她说过话?”

王耀龙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只相信你一个人。”

我不禁愕然,看来这小子是被辛立军骗惨了啊,心里有了阴影,瞅谁都像坏人。

我也懒得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你和辛立军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我了解了解他的情况,这王八蛋一日不除,我心里总有块疙瘩解不开。”

王耀龙沉默了几秒,然后又颓废似的叹了口气道:“等你先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再说吧,我正好再恢复几天,现在魂体还有些不稳呢。”

听他这么说了,我也只好苦笑一声,又闲扯了几句然后转身回了宿舍。

在陆雪瑶‘淫'威’的震慑下,我差点没把这三天给坚持完。

三天后,快到晚上的时候接到了钟琪的电话,说她已经在陵园外等着了。

我几乎是用爬的方式,好不容易逃离了陆雪瑶的‘魔爪’。

看看自己身上十几万的西装,再看看我那张虽然帅气,但是因为纵欲过度而有些惨白的脸,只剩下了四个字——欲哭无泪。

钟琪一见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表情怪异的冲我挤眉弄眼道:“你这是怎么了啊?一副虚弱要死的样子。”

我也懒得跟她解释,无力的抬了抬手道:“一言难尽,先走吧。”

跟她上了车后,我才发现这姑娘开的居然是奔驰。

“看不出来,你挺有钱啊。”我摸着屁股下面的真皮座椅,由衷的说道。

钟琪斜眼瞥了我一下,冷哼一声道:“少见多怪。”

我顿时被噎的窜起一股火气,搓搓鼻子嘁了一声道:“就你多见,多见的还被拐卖到了四川那么远的地方。”

本以为一说出这话会把她给激怒,然后一脚把我踢下车,没想到钟琪只是轻扯了扯嘴角,冷冷道:“其实叫你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的,谢伟强,老娘跟你没完!”

最后一句话钟琪几乎是咬碎了牙说的,我在一旁看着她的眼睛都仿似要喷出火来,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识趣的没有再去触霉头。

车子飞一般的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稳稳的停在了一个别墅园区大门前。

门口的保安看了一眼车牌,然后十分标准的敬了个礼,将我们放了进去。

我回头又看了下保安亭,心中不禁感叹道:“同样是保安,人家那身行头咋就看起来那么高档呢。”

“下车。”

正当我幻想陵园的工作服什么时候能换成这样的时候,钟琪冷冷叫了我一声,然后重重的砸上了车门。

一下车,我就看见眼前一幢豪华到无法形容的大别墅,身边齐刷刷停着一排从来没见过的跑车。

“走了,别丢人现眼。”钟琪见我还愣在原地,竖起眉头催促道。

我连着应了几声,慌忙跟了上去。

一推开别墅的门,我顿时就惊呆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豪华晚宴现场,我此时竟然也身处其中了。

装修的豪华程度自然不用多说,反正都是些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最让我惊讶的是,大厅里居然还有很多我熟悉的面孔,说是熟悉,其实也只是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了。

因为大厅里的,几乎有一半以上是经常在各种媒体抛头露面的明星大腕。

如果不是钟琪在一旁掐着我的腰,我估计早就惊呼出声了。

“姑奶奶,这到底是什么晚宴啊?”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趴在钟琪耳边小声问道。

钟琪的脸色瞬间又冷了几度,咬着牙狠狠道:“那个畜生,谢伟强的生日晚宴。”

第110章 晚宴小风波

“这谢伟强到底谁啊?”我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脱口而出问道。

刚一问完,钟琪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平日那副冰冷孤傲的模样,伸手就挽住了我的胳膊,微笑着冲前方道:“生日快乐啊。”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面如冠玉、英姿勃勃,跟我差不多年龄的男人走了过来,“小琪,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这位是?”

钟琪挽着我胳膊的手又加了些力度,冷笑着冲对方道:“男朋友,郑洵。”

说完,钟琪又微不可察的用手指捅了下我,轻笑道:“亲爱的,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一直纠缠着我不放的,谢—伟—强。”

事已至此,我要是再看不出点端倪,那二十多年的脑子就算是白长了。

合着这姑奶奶把我拉过来,是故意气眼前的这位公子哥啊。

“你好,我叫谢伟强,若伟集团董事长谢若淼的儿子。”谢伟强十分绅士的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

我礼貌性的和他握了下手,可立马就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这个谢伟强,身上有阴气!

不仅如此,在我靠近他的时候,还隐隐闻到了一股土腥味!

“不知郑兄弟的家里……是做哪方面生意的?”

正当我心中大骇发愣之际,谢伟强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连忙醒悟过来,微微笑道:“哦,我是……属于土木工程之类的吧。”

我差点脱口而出说自己是一名陵园保安,可是钟琪却轻轻的捅了下我的后腰,我会意后硬生生给改了口。

谢伟强笑了笑,心有不甘的继续问道:“那敢问令尊是哪位业内大佬,公司名称又是什么?”

一听这话,我顿时对这位看上去彬彬有礼的‘绅士’彻底没了好感。

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怎么还跟条哈巴狗似的‘汪汪汪’问个不停啊。

钟琪轻轻拉了我一下,冲着谢伟强‘礼貌’的笑道:“他们家公司的规模哪像你家这么大啊,说出来你肯定也不知道,不过爱情这东西不是看谁更有钱,所以你就别费心思了。”

这话拒绝的委婉而又不是礼貌,连我都忍不住在心里为钟琪竖了根大拇指。

本以为谢伟强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货竟然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轻笑了声冲我道:

“过于的谦虚可是骄傲的表现啊,没准咱们以后还能有合作呢,退一步说,就算合作不成,交个朋友也是好的。还有,小琪啊,关于爱情,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没有金钱的生活,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你认为还有资格谈论爱情么?”

我这下算是彻底服了这货的脸皮了,强忍着呼他一巴掌的冲动,我语气不善的直接拒绝道:

“谢公子,我性子比较直,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你刚才说的合作,我想这辈子是不可能了,至于交朋友嘛,我很讨厌你,所以也不可能了。最后这个爱情嘛……”

我忽然止住不说,转头拉起钟琪的手,故意气他道:“我想你的视力应该没问题,可以看到小琪的手在被谁握着。”

“呵呵,好,够直爽,那咱们就走着瞧。”

谢伟强冷笑着愤愤丢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向了一边。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凛人的杀气,惊得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钟琪四下瞅了瞅,发现没人注意到我们这边,于是做贼似的拉着我来到角落里,悄悄对我竖了根大拇指:“表现不错,回头请你吃饭。”

见我紧皱着眉头没说话,钟琪语气立马冷了下来:“怎么,只不过就是让你假扮下男友,让追求者死心。完事送你一套十几万的西装,再请你吃顿饭,这还不满意啊?”

我没心情跟她说笑,浑身散发出一股凛人的气势问道:“这个谢伟强,或者说他家里,到底是干嘛的?”

可能是被我的样子镇住了,钟琪缩回双手喃喃道:“他家里……是做重工器械和房地产的啊,怎……怎么了?”

“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他们的另一种职业,跟阴阳行当有关的。”

钟琪摇摇头道:“哪有什么阴阳行当啊,他家一直做的就是这两样啊。”

顿了顿她又接着问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想了想,然后趴在钟琪耳边轻声道:“我说完你别惊讶,他身上有土腥味和浓浓的阴气,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盗墓的。”

“什么?!”

见她差点没控制住惊呼出声,我连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压着声音喝道:“别TM叫出声来啊!”

钟琪‘呜呜’的冲我挤了挤眼睛表示知道了,我这才松开手继续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至于这样么。”

钟琪瞪着眼睛道:“盗墓,那可是犯法的啊,我能不惊讶么。”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光是盗墓的话就好了,除此之外,我怀疑他还有别的身份呢。”

钟琪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听我这话,眼睛又瞪大了几分讶道:“不是吧?还有什么身份?”

我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按说只是盗墓的话,他身上不可能有那么重的阴气,而且……我还隐隐感觉在他身上有不少冲天的怨气,但这怨气似乎又不属于他。”

钟琪被我彻底说懵了,眼睛连眨都忘记了眨,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道:“那他……到底是……”

见她满脸都是惊愕和恐慌,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我立马绷着脸严肃道:

“你还是老实跟我交代吧,这么多钱到底从哪来的,怎么跟他认识的,要不然我现在就过去找他把咱俩的关系说清楚。”

钟琪一听,瞬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咬着嘴唇低下了头,一副纠结扭捏的委屈模样。

一见她这模样,我心顿时一沉,难以置信道:“我猜对了?你难不成真是他养的金丝雀之类的?钱拿够了然后想甩掉他?”

说完,我怒哼了一声,扭头就准备走。

钟琪立马就急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急道:“别走,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我实在对金丝雀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看在冷冰月的份上,我真想一巴掌呼死她。

斜眼瞟了她一下,我也懒得再跟她废话,冷冷道:“说!”

在我的逼问之下,钟琪总算是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我听完之后差点没忍住一脚踹了上去。

搞了半天这货被拐卖,完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总结起来就俩字——活该!

第111章 活该被卖

钟琪现在还是一位高校在读的大三学生,而谢伟强则是高她一届的‘风云’学长。

而风云的原因,正是因为他顶着‘若伟集团接班人’的头衔。

和一些狗血的剧情一样,一次偶然的机会,谢伟强和钟琪两人相识了,接着谢伟强就对钟琪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钟琪这人说好听点叫坏,说难听点,完全就是有点贱。

她虽然大大方方接受着谢伟强的礼物和钞票,但就是不明确表态两人的关系,于是两人就这么一直若即若离着。

时间一长,谢伟强看自己的金力和精力花了不少,但是连钟琪手上的汗毛都没碰到一根,那叫一个郁闷。

想想自己乃是堂堂若伟集团的公子哥,居然被一个低自己一届的学妹当成了备胎和提款机,换谁谁能受得了?

于是在某一天的聚会上,谢伟强在一帮狐朋狗友的怂恿下,终于忍不住要对钟琪霸王硬上弓了。

各种酒和迷药下了肚,钟琪自然没有抗的住,当晚就被谢伟强抱上了床。

第二天苏醒后,钟琪竟然没哭也没闹,倒是把谢伟强给略微惊了一下,她只是很冷静的跟对方要了一百万。

身家雄厚的谢伟强自然不在乎这点钱,当下大手一挥就转了过去。

钟琪见谢伟强这么的大方,戏谑似的多问了一句是不是可以再来个一百万。

谁知谢伟强居然当了真,直接支票一撕,又是一百万进了钟琪的口袋。

当然,结果就是钟琪又被‘嗯嗯啊啊’了一次。

俗话说的好,同一个人绝不能睡两次。

还有一句俗话,那就是——千万不要小瞧男人的占有欲。

谢伟强本来就对钟琪有那么丝丝爱意,再加上负距离接触了两次,于是他以为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了。

可谁知钟琪直接了当的告诉谢伟强,说他俩从今往后没有任何关系。

谢伟强以为钟琪是在跟他开玩笑,所以就没太把这句话当回事。

接下来的几天谢伟强继续缠着钟琪不放,钟琪实在忍受不了,情急之下就说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让他不要再来烦自己。

谢伟强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你丫有男朋友还跟我上床,而且还坑了自己两百万,这TM叫什么事?

身为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挫折的男人,谢伟强哪还能忍得了这般‘屈辱’。

虽然第一次自己是用了点龌龊的手段,但第二次,钟琪完全是自愿的啊!

于是感觉自己吃了亏的谢伟强,又将钟琪约出来准备好好质问质问她。

结果可想而知,谢伟强自然又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然后的事情就跟我猜的一样,谢伟强一怒之下找人将钟琪敲晕,辗转几次卖到了四川,之后又遇到了我,才总算是脱离危险。

听钟琪将事情经过全部讲完,我差点没忍住心中的怒火一巴掌扇死她。

转头看了看四周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最终还是默念了几句莫生气,愤愤将手收了回来。

“你姐姐知道这事儿么?”我咬着牙厉声问道。

钟琪此时全然不见了平日里那副高冷孤傲的模样,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可怜巴巴的冲我摇了摇头。

“那你今天叫我来,不仅仅是为了给你当挡箭牌了?”

我强压着怒气,不断告诫自己,此时面前站着的,是我的救命恩人冷冰月的妹妹,但语气中,还是带了一丝冷冷的杀气。

钟琪可能是感觉到了我的怒火,略微怔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道:

“虽然知道是他把我拐卖出去的,但我没有证据。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刚才见了我居然一点都不惊讶,所以……我有些害怕。”

我冷哼了一声讥讽道:“怎么滴,害怕他余怒未消,继续加害你?所以拉我过来做炮灰?”

见她沉默不语表示默认,我瞬间就火了,如果不是看在冷冰月的份上,我估计她的脸上早就映满了我的巴掌印。

老子特么的也是傻B了,大晚上不陪女朋友好好睡觉,过来陪你参加什么狗屁晚宴,你TM居然拿老子当枪使?

所幸我的涵养还算高,没再这么多人面前暴怒将这些话骂出来,不过想让我继续待下去受这份窝囊气,显然是不可能了。

“好自为之吧,你个臭……”我硬生生将‘婊子’两个字咽了回去,咬着牙怒哼了一声,扭头就准备离开。

钟琪伸手想要拽我,被我一巴掌狠狠甩开,冲她冷冷道:“再拦着,小心我一巴掌扇死你。”

说完,我整了整衣服就朝门口走去。

可我千想万想还是没想到,谢伟强这货的心眼竟然会比阵眼还小。

刚一走到门口,谢伟强就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一把拦住我微笑着道:“郑兄就这么着急走啊,晚宴才刚刚开始呢。”

我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坦白道:“钟琪不是我女朋友,我只是被她拉过来当炮灰和挡箭牌的。”

本以为谢伟强就算再怎么纨绔,总会讲点道理,可谁知这货竟然还是不依不饶,皮笑肉不笑的冲我道:

“兄弟可真会开玩笑,穿着小琪给你买的十几万的衣服,而且刚才你俩动作还那么亲昵,不是情侣的话,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些举动来啊。”

我真是彻底无语到想撞墙,强忍着打人的冲动丢下一句“你爱信不信”,然后推门就走了出去。

谢伟强虽然没有继续阻拦我,但在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冷冷的杀气。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善茬,如果他真的敢对我下什么黑手的话,我可不介意让陵园里的邻居们来关照下他家的生意。

出了别墅,我直接打了辆车回到陵园。

陆雪瑶见我黑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啊,晚宴上的饭不好吃?”

本来还一肚子的火气,看见她那满心关切我的神情,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苦笑了两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陆雪瑶一听完,被惊得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愣了几秒喃喃道:“这个钟琪,居然是这种人啊?”

我冷哼道:“是啊,谁能想到呢?平日一副高冷孤傲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是……哎。”

连着叹了几口气,我脱下那身十几万的西装道:“帮我把衣服熨好,明天就去还给她。”

陆雪瑶接过西服,突然问我:“那你准备跟冷冰月说么?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我心烦的点了根烟,想了想后说:“必须说,要不然以后她准得被这个妹妹给害死。”

第112章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嗯,我也这么觉得。”陆雪瑶一副认真脸的说了一句,然后又突然龇着牙跟个憨憨似的笑道:“亲爱滴,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嘿嘿嘿……”

一见她这副傻白甜的模样,我是又气又想笑。

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在我心烦的时候能把我给逗乐的二货,我不自觉的就捧起了她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去。

“对了,说了半天才想起来,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碗粥。”

正当我亲的热乎,某个部位有了反应的时候,陆雪瑶突然松开嘴,一脸关切的揉了揉我的肚子。

被她这么一说,我本来被气的撑起来的肚子瞬间瘪了下去,然后很自觉的‘咕咕’叫了两声。

尴尬的笑了笑,我一拍她那对大屁股道:“还是你懂我,那就谢谢亲爱的了。”

陆雪瑶两脸顿时一红,掐了我一下嗔道:“你个臭不要脸的,撑死你,哼!”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在心里不禁叹道: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吃着香喷喷的热粥,继续和陆雪瑶没羞没躁的过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一睁眼,才发现都已经快中午了。

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身边,陆雪瑶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出去干嘛了。

习惯性的摸过手机一看,竟然全是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翻看了下记录,我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全是钟琪的……

消息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对不起’、‘千万不要告诉我姐姐’、‘我不该骗你’之类的。

看着这些消息的内容,我忍不住就是一阵厌烦,本来不想搭理她,可我又忽然想起那身十几万的西服还没还呢,于是又开始纠结起来要不要给她回个电话。

“醒了啊。”

正当我拿着手机准备按下回拨键的时候,陆雪瑶刚好推门走了进来。

见她脸色有些不悦,我连忙问道:“怎么了啊?”

陆雪瑶嘟了嘟嘴道:“你先洗漱吧,那个钟琪来了,在楼下等了你一上午。”

我瞬间就感觉头又大了一圈,一股无名火腾的一下就窜上了脑门。

他娘的都堵到我家门口了,还真当我是好脾气不成?

我连洗都懒得洗了,胡乱把衣服套上,抓起熨好的西服怒气冲冲的就下了楼。

楼下保安室门口,梁琛双手抱胸的盯着屋内,两根羊角辫随风一颤一颤的晃动着。

“嗯?小子,你总算下来了啊。”梁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瞅了一眼保安室内,只见钟琪一副想要上来跟我说话,但是又有些怯懦的样子,火气顿时又窜起来一些。

“你站门口干啥啊?”我实在没心情没搭理钟琪,转而冲梁琛问了一句。

梁琛没好气的斜着白了我一眼,鼓着腮帮道:“还能干嘛,给你看着这个疯婆子呗,要不然你能睡到现在才起来啊。”

我顿时一愣,尴尬的搓了搓鼻子道:“嘿嘿,辛苦你了啊。”

梁琛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一点小忙而已,既然你下来了这就没我啥事了。”

说完,梁琛打着哈欠转身就要上楼,刚走到楼梯口,他却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大声喊道:“对了小子,如果碰上什么麻烦事又不好下手的话就叫我一声,我帮你下给她个降头,保准死无全尸。”

陆雪瑶和我异口同声笑骂道:“赶紧滚上去睡觉吧你。”

梁琛撇撇嘴嘁了一声上了楼,我转头把西服扔给钟琪,瞬间冷下脸道:“西服还给你,趁我还能压住火气之前,走吧。”

钟琪将西服放在桌上,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这下不仅是我,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陆雪瑶都有些忍不住了,走到钟琪跟前再次把西服强塞到她手里,同时怒道:

“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我男人跟你好好说你还不听了是吧?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

你姐姐救了我男人一命不假,但那是我们跟你姐姐的事,别以为继续赖在这里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听说那套西服要十几万,我男人其实也就穿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按道理来讲应该付你一笔租金,可是鉴于你目的不单纯,所以租金就免了。

另外,你要是想继续缠着我男人不放,赖在这儿不走,老娘就让你躺进那边跟我们做邻居信不信?”

陆雪瑶边说边伸手指了指宿舍楼对面的坟圈子,然后很霸气的用大拇指刮了下鼻子。

一时间,连我都被她给镇住了,杵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钟琪也可能是被骂醒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微微欠了欠身子道:

“我来不是为了要西服的,我只是……想求你们不要告诉我姐姐。还有,谢伟强很可能会对你不利,所以……你小心点吧。”

钟琪说完,将西服又放回到桌上,抬起手背抹了抹看不见的泪水,绕过我和陆雪瑶小跑着离开了陵园。

我也懒得去追她,对待这种人,心软就输了。

跟陆雪瑶对视了一眼后,我俩同时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西服。

不知怎的,我总感觉哪里有一些不太对劲,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后,陆雪瑶也皱着眉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那么点感觉。”

两人大眼瞪小眼想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想出来有什么问题。

陆雪瑶长出了一口气,大手一挥道:“管他呢,想不到就不要想了,多费脑子。反正她说这套西服不要了,那你就留着自己穿呗,十几万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呢。”

我也是真佩服她的心大,苦笑着顺手拿起西服,轻抚着面料道:“也是哦,这么贵的东西,现在想想要是真还给她,确实有点肉疼。”

陆雪瑶从后背环抱住我的腰,轻声道:“是啊,而且这套衣服那么合身,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我点点头道:“嗯,的确挺合身的,穿着也挺舒……”

猛然间,我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后半句话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陆雪瑶见我突然跟块木头似的愣住,连忙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身子猛地一怔,刹那间醒悟过来,缓缓看向手中的西服喃喃道:“钟琪她……从来没给我量过尺寸,这西服,怎么可能那么合身呢……”

第113章 王耀龙遇害的过程(今日上书城灵异频道的小编力荐,加更一章)

“嘶……难不成,这个钟琪有什么火眼金睛?”陆雪瑶倒吸了半天凉气,最后却蹦出这么一句话。

我顿时被她逗得一乐,无奈道:“什么火眼金睛啊,你西游记看多了吧。”

陆雪瑶小嘴一撅,不服道:“那你说,这身西服为什么这么合身?难道你偷偷让她帮你量过身材尺寸啊?”

我翻了翻白眼,欲哭无泪道:“怎么可能啊,总共也没跟她见过几面。再说了,除了你,我哪敢跟别的母性动物有那么亲密的接触啊。”

陆雪瑶嘁了一声嗔道:“这还差不多,算你老实,那这身西服这么合身,怎么解释啊?”

我疑惑的摇摇头,然后把西服从里到外,又从外到里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最后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两人两脸懵逼的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把它收起来,以后再说。

“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冷冰月啊?”陆雪瑶拿起西服准备上楼,忽然转身问了我一句。

“看下午有时间没,有的话就去。”我几乎想都没想就答道。

说完之后我又问她:“你要不跟我一起去呗,找完冷冰月我陪你逛逛街。”

陆雪瑶一听,瞬间兴奋的跟弹簧似的蹦了起来,一个飞身扑过来就挂在了我身上,‘叭叭’亲了我两口喜道:“太好了,你终于要带我出去玩了。”

见她这么激动,我心里顿时一酸。

自从我俩确立了关系后,一直没好好陪她,反而还老是害的她为我担心,自己这个男朋友当的,也确实有点太不尽责了。

轻轻将陆雪瑶放下来,我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之前每次出去都是干些危险要命的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不得好好陪陪你啊。”

陆雪瑶满眼闪着泪光,激动的点了点头,然后亲了我一口道:“那我先去把西服收好,然后做饭。”

说完,陆雪瑶跟个孩子似的蹦跶着就上了楼。

我闲来无事,抽着烟溜达到陵园中心的聚阴阵,轻轻跺了跺地面道:“王耀龙,恢复的咋样,能出来不?”

过了大概十几秒,脚下的土地窜上来一阵彻骨的阴风,冻得我不自觉的打了几个冷颤。

紧接着我就看见一个虚幻的身影从地面钻出,渐渐凝成了人形,正是王耀龙。

而且他那原本没了的两条胳膊,也已经完全长了出来。

“郑大哥,你来了。”王耀龙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整体看上去比刚入阵时候好多了。

我吐出个烟圈问候道:“魂体恢复的挺好啊,胳膊都长了出来。”

王耀龙点点头道:“还是得谢谢你啊,多亏你给开的那几服药了,要不然光凭这聚阴阵,恐怕几年都恢复不过来。”

我笑了笑道:“那就好,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人说话直,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和辛立军,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王耀龙身子猛地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过随即就恢复了过来,叹了口气道:“哎,一言难尽呐。”

我闻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冲他扬了扬下巴道:“一言说不清那就两言,我有的是时间。”

王耀龙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了笑,轻叹了一声缓缓道:“那就从我死了之后说起吧,郑大哥,你也应该知道我奶奶是问米婆了吧?”

我点点头道:“嗯,知道了,而且我还知道她曾经将两道魂都附在了你身上。”

一说起他的奶奶刘翠芬,不仅是他,就连我都是忍不住心中一酸。

王耀龙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嘴唇继续道:“正是我奶奶附在我身上的魂,所以我才没有直接踏上轮回路,因为那时候我身上还有活人的气息。

之后我去到阴间,碰巧遇到了一个叫侯子峰的皮条客,他问我想不想体验一把当皇帝的感觉。然后,在他的蛊惑之下,我……我就去了一个叫风雅院的地方。”

“妈的,又是这个侯子峰!”听王耀龙说到这,我再也没忍住,一拳砸在了地上,愤愤骂了几句三字经。

王耀龙一愣,问我:“郑大哥,怎……怎么了?”

我连忙摆摆手道:“没事,你继续说吧。”

说完,我心中暗自长吁一口气,心说可不能告诉你,我进风雅院的方式几乎和你一模一样吧?

王耀龙狐疑的皱了皱眉,接着说道:“我跟着那个侯子峰进了风雅院,才知道那里居然是个阴间的妓'院,本来我是想走的,可是我却看到了钱玉环。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因为这个钱玉环,她长得竟然跟我的初恋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第一次,就这么……没了。

完事之后我想跟她正式交往,可是她却提了一个条件,说只要我能满足她,她就同意跟我交往。

所以我就找到了侯子峰,想让他帮帮忙,然后他就把辛立军介绍给了我,再然后……你就都知道了。”

说完之后,王耀龙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也不知道是对自己那方面不自信,还是为自己做的傻事懊恼不已。

我又续上了一根烟道:“说了半天,你和辛立军认识,其实是通过侯子峰介绍的?”

王耀龙点点头道:“对啊,我那时候刚到阴间没多久。一个人,哦,不对,是一个鬼都不认识,而我又对自己那里没什么信心,所以……”

我顿时无奈的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妈的,早该想到侯子峰和辛立军其实早就认识了。”

接着我又问王耀龙:“那你知不知道辛立军为什么要害你呢?”

王耀龙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应该是为了当时我身上的活人魂吧,我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奶奶好像跟我说过,她说活人的魂对一些鬼而言,是什么大补之物。”

我沉吟了片刻,然后拧灭烟头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他说:“行吧,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想不想报仇?”

一听‘报仇’两个字,王耀龙瞬间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立马腾起浓浓的黑气,咬着牙狠狠道:“怎么会不想,那个王八蛋,不仅害了我,他还害的我奶奶最后两魂都烟消云散了。”

见他有此反应,我一点都不惊讶,将他的安抚下来后,我沉声道:“那咱们现在就有共同的敌人了,好好休养,等你彻底恢复后,跟我一起,弄死辛立军!”

第114章 抱歉,今日可能稍微迟点

这周公司开重要会议,现在还没回去,所以今天更新晚点,可能就一更了,抱歉。

《守陵鬼医》第114章 抱歉,今日可能稍微迟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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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裹尸布

“亲爱的,回来吃饭啦!”

和王耀龙正聊的兴起,陆雪瑶突然扯着嗓子喊了我一句。

“赶紧过去吧,我也该回阵里继续休养了。”王耀龙满脸羡慕的瞅瞅我,苦笑着撇了撇嘴。

狼吞虎咽解决完午饭,陆雪瑶迫不及待的缠着我就要出发去找冷冰月。

两人拿着那身比我这条命还金贵的西服,坐着地铁来到了永泰庄。

见到冷冰月和鲁权其乐融融的吃着饭,本来想告诉她钟琪的事情,我却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杵在门口干嘛啊,进来一起吃点呗。”

冷冰月可能是因为和亲生父亲相认了的原因,平日里那张如千年寒冰的脸也有了淡淡的笑容。

我醒悟似的应了一声,客气道:“我们刚吃过了,我陪她去逛逛街,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我又跟鲁权父女客套了几句,拉着陆雪瑶就离开了。

出了小区门口,陆雪瑶疑惑的问我:“不是要告诉她钟琪的事吗?怎么没说啊。”

我长叹了口气道:“再挑个时间吧,刚才看见他俩好不容易才相认之后的幸福画面,话到嘴边我又咽回去了。”

陆雪瑶晃了晃手中的西服,嘟着嘴道:“那这西服可咋办啊?”

我的脑袋顿时又是一阵大,扔了吧,怪心疼的;自己穿吧,又不想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哎,算了,现在就打电话还给她吧。”纠结了半天,我很心疼的做了决定。

结果电话接通说明情况后,钟琪很是‘大方’的只说了一句话:“不想要的话,那你就扔了吧。”

一听她这话,我这暴脾气哪还忍得了,一气之下随手就将‘十几万’塞进了垃圾桶。

“妈的,一身破衣服而已,就是值十几个亿也不过一块布,老子才不稀罕。”刚一嘟囔完,我就不小心闪了嘴,差点把舌头咬下一块肉。

陆雪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撇着嘴表情怪异的白了我一眼。

我没好气的拍了把她那对大屁股,笑骂道:“走吧赶紧,扔了我的,再给你买漂亮衣服去。”

本来是兴冲冲的去了商场,可没过多久我就彻底服了一句话——千万不要陪女人逛街。

尤其是像陆雪瑶这种憋了很久没逛过街的女人。

我们俩从中午一直逛到晚上商场关门,衣服首饰什么的几乎快全都试遍了,到最后却只拎了两个袋子回到了陵园。

欲哭无泪的瘫在床上,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有断裂的迹象。

陆雪瑶总是能读懂我的心意,见我一副要死的样子,很乖巧的坐在我身上,小手轻柔的给我按摩起来。

“嘶,爽啊。”我不自觉的呻吟出了声,刚说完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我感觉胸口好像越来越闷,就跟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身体一样。

下意识的想抬手去摸胸口,可我猛然发现,我的四肢竟然麻了!

“卧槽!”

我心中猛的一惊,倏地睁开了眼睛。

垂眼看去,只见我本来光着的身子,居然不知被谁套上了衣服。

而且还是——扔掉的那套西服!

“嘿嘿嘿……小子,你逃不过我的手心的。”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听得我牙根都不禁有些发酸。

想开口叫醒一旁的陆雪瑶,可我的嘴唇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死活都撑不开哪怕一条缝隙。

阴恻恻的声音说完那句话就没了动静,但此时我身上的西服却越收越紧。

隐约间我甚至都听到了骨头被挤压而发出的‘咯咯’声。

“妈的,你——是谁!”愤怒的在心中大吼道,我连牙关都快咬碎了。

“放心,我不会弄死你的,只是量量你的尺寸而已。”

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我就看见一个虚幻如烟的身影从西服中飘了出来,身上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但依旧没有恢复自由。

怒目瞪着渐渐凝实的人影,我不禁愣住了。

谢伟强!

“怎么,见了我很吃惊吗?居然是这副表情。”谢伟强阴森的笑道,完全没了之前那副‘绅士’的模样。

“你究竟想怎么样?”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我才发觉自己的嘴能张开了。

谢伟强阴笑了两声道:“没想怎么样,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给你量量尺寸。”

“量尺寸?”我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怎么滴,要给我做衣服不成?”

“恭喜你猜对了,不过呢,只猜对了一半。”谢伟强目光阴冷的看着我,顿了顿继续道:“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身上的这身西服,其实是块裹尸布。”

“什么?!”

我的胃里瞬间一阵翻腾,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

“姓谢的,我草泥马!老子还活着,还用不着你给老子裹尸!”

破口大骂着谢伟强的祖宗十八代,我拼尽全力想挣扎起来,可还是失败了。

谢伟强跟看戏似的戏谑的看着我,洋洋得意道:“省点力气吧,我又不杀你,瞎挣扎个什么劲。”

我脱口而出怒道:“那你他妈的还不赶紧放开老子!有本事直接刀对刀,枪对枪的跟老子干一架啊!”

谢伟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啧啧道:“别急嘛,都说了正在给你量尺寸,量完了自然就会放了你。”

我见这王八蛋油盐不进,只好冷静下来,怒哼了一声道:“你刚才说我只猜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谢伟强‘啪’的打了个响指,挑着眉头道:“给你量尺寸就是为了做衣服,不过……哎,算了,还是不说了,多说无益嘛。”

我顿时就像是一个屁放了一半,另一半被硬憋了回去,那他妈的叫一个难受,“王八蛋,你玩老子是吧?”

“呵呵呵呵……”谢伟强冷笑道:“玩你又怎么样,你能起来打我么?哎,看你只能躺在那里跟个断了腿的狗似的狂吠,我都替你感觉到丢脸呐。”

说完,谢伟强摩挲着下巴瞟了一眼我的脚底,然后冷哼一声道:“OK,已经搞定了,姓郑的小子,那我就先走了啊,哈哈哈哈……”

话音一落,我就感觉身子瞬间一松,四肢总算是恢复了自由。

腾的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我反手就直接抽出了脊柱准备砸死谢伟强这王八蛋。

可就这么转眼的一瞬间,他竟然消失不见了!

看了看身旁的陆雪瑶,一时间我竟然恍惚了起来,一个疑问立马袭上了心头。

刚才我叫喊的那么大声,陆雪瑶怎么可能没被吵醒呢?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116章 穿着西服的纸人

“雪……雪瑶?”

我连忙将脊柱插回背部,小心翼翼的推了她一下。

没有反应……

我浑身的神经顿时绷紧,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伸手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着我,却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

“唔……怎么了啊?”

正当我疑惑之际,陆雪瑶竟然悠悠转醒,嘴里跟含了枣似的迷迷糊糊嘟囔道。

我瞬间就懵了,喃喃问道:“你……你没事吧?”

谁知陆雪瑶心大的噘了噘嘴,抱怨道:“你脑子瓦特了啊,我睡的好好的,能有什么事,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个啥。”

我哪还能睡的着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你刚才难道没听见什么动静么?”

陆雪瑶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皱着眉头嗔道:“有个屁的动静,我正梦到要吃大肘子,被你一把给推醒了。”

见我表情怪异的看着她,陆雪瑶可能觉察出什么了,揉了揉眼睛问道:“到底怎么了啊?出啥事了?”

我摇摇头道:“算了,没事,应该是我做噩梦了,赶紧睡吧。”

说完,我轻轻的搂住陆雪瑶,满心狐疑的躺了下去。

陆雪瑶心也是够大,我躺下没一会儿,她就又呼呼的睡着了。

躺下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可就是想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正准备闭上眼抛开杂念进入梦乡,脑中忽然一道金光闪过,把我惊得一下子蹦了起来。

那套用裹尸布做成的西服……

可是钟琪给我的啊!

一念及此,刚刚袭来的睡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一把抓起身旁的手机,想都没想就给钟琪打了过去。

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我脑子顿时‘嗡’的一声,险些晕了过去。

老子……中套了!

谢伟强和钟琪,是一伙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明白,自从钟琪邀我参加晚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走进他们的圈套中了。

尽管我现在还不清楚这块裹尸布到底有什么作用,但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绝逼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为了让我穿上它,这俩人竟然费这么大力气,还为此搞了个晚宴。

心中顷刻间一堆说不出来的憋屈,气的我差点把手机摔了。

斜眼瞟了下熟睡的陆雪瑶,我最终还是怒哼了一声,将举起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马勒戈壁的。”咬着牙愤愤骂了一句,然后又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转头再看看天上的点点繁星,我心想,看来只能明天再说了……

好不容易在半睡半醒间捱到了天亮,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手机又给钟琪打了个电话,结果可想而知,仍然是关机。

这贱货,看来是把我给拉黑了。

既然联系不上钟琪,我也只能再去找冷冰月了。

这一刻我也顾不上惊扰他们父女二人的其乐融融了,万一钟琪真的心怀叵测,那鲁权父女也有危险了!

对于他们父女二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如果他们想害我的话,也不用大费周章将我救活了。

而且我还是何大军的徒弟,仅凭这一点,我就几乎可以断定,他们二人应该也被钟琪蒙在了鼓里。

将所有关节想通,我也不再犹豫,穿起衣服简单洗漱了下就冲向了永泰庄。

着急忙慌的赶到冷冰月家,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

满心狐疑的给她和鲁权打了几个电话,可结果都没有人接。

怔怔的拿着手机,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弥漫上心头……

再次用力的砸了几下门,让我惊讶的是,这次却一巴掌将门给拍开了。

吱……

嗵!

屋门发出一阵似是破旧不堪重负的声音,竟然直直的朝里面倒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当我看清屋里的情形后,瞬间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原地甚至连气都忘了出。

我的眼前居然是……

又一个纸人!

更惊悚的是,这个纸人,居然穿着那套用裹尸布做成的西服!

纸人背对着我,一动也不动,只有偶尔刮过的穿堂风,将纸人吹得‘哗哗’作响。

“权叔!冷冰月!”

我猛地惊醒过来,反手抽出药杵,扶着门框冲里面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脚却不敢贸然跨过门槛。

连着喊了好几声,屋里却还是死一般的沉寂,根本没有人回应我。

接二连三的邪性事早就把我的神经刺激的非常敏感,而且那套诡异的西服此时就摆在我眼前,要是谁现在跟我说屋里没情况,打死我也不信。

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我再次哑着嗓子冲里面喊道:“钟琪,谢伟强,老子看见你们了,赶紧出来吧!”

依旧是落针可闻……

我这下真是进退两难了,扶着门框的手恨不得把整堵墙都推倒,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在藏着。

目光不经意间瞟到了楼道里的窗户,阳光刚好洒了进来。

我闭住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调整了下不安的情绪,暗自给自己打气自语道:“妈的,现在可是大白天,就算有邪祟也被太阳烤灭了。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主意拿定,我直接抬起脚重重的跨过门槛踏了进去,握着药杵的手因用力过大,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然而就在我两只脚刚刚踏进去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纸人竟然跟活了似的,缓缓扭动了下脖子,紧接着它就僵硬的挪动着双脚,慢慢的转过身来……

我此时早已没了主意,只能呆呆的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纸人冲我转了过来。

可是当我看清它的脸后,一口气顿时就堵在了嗓子眼,噎的我差点被憋死。

纸人的那张脸,竟然……

跟我一模一样!

“呵呵呵呵……”

纸人突然咧开了嘴,发出一阵刺耳的桀桀怪笑声,两眼放光似的盯着我看个不停。

被它这么一盯一笑,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几乎是本能性的就举起了手中药杵,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砸了过去。

管他是什么妖邪歪道,先打了再说!

可是下一秒,我就被现实狠狠的打了个大嘴巴子。

药杵砸在纸人的头上,就像砸住了一块足球大小的钢球,反震之力顿时将我的虎口震得有些发麻,差点把药杵甩了出去。

“我草!这特么的还是纸人吗?怎么这么硬!”我心中大骇,脱口而出骂了大几句脏话。

纸人依旧扯着嘴角一副冷笑,翻着白眼用挑衅的目光瞪着我,就像是在说:“来啊,不信邪就再砸我一下。”

我脾气虽然急了点,但不代表我就是个傻子。

见对方头这么硬,我哪还敢硬碰,浑身神经瞬间绷紧,连连朝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纸人的距离。

刚一站稳身形,我就看见面前的纸人,浑身上下的惨白麻纸,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成了肉色。

就像是,生出了新的血肉……

第117章 纸人的阴谋

“这是……什么情况?”

我彻底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只听说神话故事中有灵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可是眼下的只是个纸人,怎么会生出活人的血肉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也顾不上对方在搞什么鬼了,反手抽出脊柱,火焰瞬间包裹住了全身。

“妈的,管你什么裹尸布还是裹屎布,在老子的火焰面前,都特么的被烧成灰吧!”

怒不可遏的吼了一声,我双腿一蹬,整个人如同炮弹似的直接朝纸人冲了上去,可正当我人在半空之际,猛然看见纸人的嘴角竟然扯过了一丝奸计得逞般的冷笑。

我的反应能力早已不同往日,立马反应了过来,但即便如此,我在半空中无法借力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应对。

眼看着自己离纸人越来越近,我心中的不安骤然陡升。

几乎是本能性的,当我手中的药杵和脊柱就要接触到纸人的那一瞬间,我硬生生止住了砸下去的动作。

结果因为我用力过猛,所以直接被惯性带的转了一圈摔倒在地。

“桀桀桀桀……”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紧接着我就感觉头皮一紧,心底深处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下意识的往旁边就势一滚,下一秒我就看到纸人的那双纸肉掺半的脚,深深的嵌入了我刚才所在的位置。

“妈耶,这脚是用什么玩意做的啊?这么硬!”我心有余悸的抹了把冷汗,不自觉的吐槽道。

本想继续咒骂几句,不过纸人显然不给我这个机会,‘咔’的一声扭过了头,双眼似要喷火的瞪着我,然后倾斜身子将脚从地板里轻松的抽了出来。

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急忙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

同时我的心思急转,刚才那股强烈的不安感究竟是为什么呢?

那种感觉,就好像如果我刚才要是砸中了纸人,吃亏的反而是我。

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来的,反正就是觉得很真实,简直就跟孙飞一样,可以预测未来。

只不过他是靠做梦,而我,则是心底深处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桀桀桀桀……姓郑的小子,你难道就会躲么?”

正当我胡乱猜想之际,纸人缓缓的朝我走了过来,不断的出言讥讽道。

我这时才震惊的发现,纸人的声音虽然阴森嘶哑,但是竟然跟我的声音一模一样!

再想想他那张和我几乎是复制粘贴的脸,还有身上穿着的那套西服,我脑子顿时又乱成了一团浆糊。

既然想不通,我也就干脆将烦心事抛之难后,指着纸人破口大骂道:“躲你麻痹啊,你特么的到底是谁?费尽力气把我引过来,到底要干嘛?”

纸人忽然止住脚步,扯着嘴角阴森笑道:“看得出来,你这是在发怒啊,心中既然这么多的怨气、火气,怎么就不直接来砸我呢?”

它越是这么说,我就越不敢下狠手去砸,只能如一只丧家之犬一样,被纸人那比铁还硬的身体逼的抱头鼠窜。

我此时真是窝囊到了家,有好几次差点没忍住一药杵砸下去。

可每次当药杵和脊柱即将接触到纸人时,我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像洪水泛滥般把我惊得不由自主的停住手,然后再重复躲避的过程。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我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纸人血肉的生长,似乎停止了……

我难以置信的又观察了一阵,最后终于可以确定,纸人的血肉,的确停止生长了!

抬眼朝纸人看去,只见它的四肢已经近乎完全变成肉体了,身体则是因为穿着西服,所以看不清里边的状况。

最让我胆颤的还是纸人的那张脸,它的整个下巴和嘴已经成了肉体,但是其他部位还是用麻纸糊的。

而且他的下巴和嘴,竟然跟我的是一模一样!

“呵呵呵呵……”

纸人又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听得我全身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这王八蛋就像是猫戏老鼠似的,也不下手攻击我,只是不断的出言想激怒我,强迫我用药杵和脊柱砸它。

甚至有几次它还主动往药杵和脊柱上扑,不过都被我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躲过。

就这么继续僵持了一阵子,我总算是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王八蛋这么迫切的想让我攻击它,一定有什么阴谋!

虽然我此时还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但我也不敢再冒险将药杵和脊柱露在外面了。

于是趁着一个闪身躲过之际,我连忙将脊柱和药杵收了回去,包裹着浑身的火焰也全部回到了脊柱之中。

纸人见我把‘武器’都收了回去,顿时就像是被抢了食的狮子一样,‘嗷’的怒吼了一声,张牙舞爪的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这次不同之前,它竟然带着凛人的杀意!

所幸我反应不慢,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总归还是没有受一点伤,算是大幸。

不过就这么继续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做了个‘停’的手势,气喘吁吁的道:

“我不管是谁在背后操控你,我知道就算我问你也不会答。但是!你特么的能不能明说,让我砸你到底想干嘛!”

纸人见状也停下了动作,‘面’不改色的道:“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你只要来砸我就行,别的不用管。”

我不禁满脸黑线,脱口而出道:“你特么的有病吧?老子砸……老子凭啥听你的!”

我差点脱口说出自己那种不安的预感,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纸人哂笑着又朝我靠近了一些,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在搞一些什么小动作。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身的神经绷到简直快要断了,死死的和纸人对视着。

看着眼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起来,心中顿时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和它……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我?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工夫,纸人突然暴起发难,双手呈爪直奔我的面门而来。

我猛地一惊,脑子一瞬间白了一片,本能性的就反手抽出了药杵,下意识的就朝前捅了过去。

“叮!”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传来,把我惊得打了个哆嗦,当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药杵,稳稳的抵在了纸人的眉心处……

第118章 没了四肢的我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住了,只剩下了我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不知从哪刮来的阵阵阴风。

怔怔看着眼前的纸人,我一时间竟然跟块木头似的愣住了。

纸人不知怎的,被我用药杵抵住的一刹那,突然就没了刚才阴森狠厉的模样,两眼立马变得空洞无神。

我心中实在疑惑不已,可又不敢轻举妄动,一连串的诡异让我彻底失了主意,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一直举着的胳膊也越来越酸。

不知不觉中,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下意识的抬起左手准备擦擦汗,可当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己的手后,顿时又是大惊。

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

变成纸了!

我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吓得我赶紧使劲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望去,还是一样……

轰!

脑子里仿佛闪过一道炸雷,震得我整个人都是一麻,身子不由自主的就向后退了几步。

就是这么几步的距离,我猛然发现,不仅是我的左手,就连我的右手、双脚、双腿,竟然……

也都变成了扎纸人时用的竹条和白纸!

我只感觉自己的脑子瞬间空白,紧接着双腿就不堪重负的发出一声脆响,‘啪啪’的全都断掉了。

我的身体没了支撑,哪还能继续站立的住,顿时就朝后直直倒去。

本能性的想用手撑住身子,可是情急之下我全然忘了双手也变成了白纸和竹条,眼睁睁看着双手不堪重负应声被折断,药杵也打着转被甩飞了出去。

嗵!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我的心和脑子还有身体,此时已经完全麻木了。

“呵呵呵呵……”

纸人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行动,发出一阵瘆人的冷笑把我惊得浑身猛地一哆嗦。

下一秒,我就看见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手,缓缓的伸到了我眼前。

那是‘我’的手……

“只剩下身体和头了,我马上就要成为你了。”

纸人轻轻捧起我的脸,咧着嘴疯了似的笑道,但声音却如同一面破锣一样,嘶哑而又阴森。

我没了四肢,整个人现在就像是一只葫芦,根本无法挣扎。只能咬牙瞪着纸人,狠狠道:“你特么的到底是谁!钟琪还是谢伟强?”

纸人本来是捧着我的脸慢慢的凑近,听到我问了这么一句后,动作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你难道还不明白么?”纸人表情怪异的皱了皱眉,然后轻抚着我的脸道:“我既不是钟琪,也不是什么谢伟强。我……就是你啊,哈哈哈哈……”

纸人仰天疯笑了一阵,然后目露邪光的瞪着我道:“来吧,你现在没了手脚,只要咱们再互通下阴阳之气,那我就可以彻底成为你了。”

说完,纸人竟然噘起了嘴,直接朝我‘吻’了过来。

“我草尼玛啊!”

看着眼前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我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倒不是因为我长得难看,而是……这画面太TM辣眼睛了啊!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有一天跟自己亲吻上!

我疯了似的拼命挣扎着,可无奈自己没了手脚,而且纸人的双手就像一对铁箍一样,任凭我怎么甩头,都没能脱离对方的控制。

眼看着纸人的嘴离我越来越近,我再次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吻下来,我……就要和它互换身份,彻底变成纸人了么?

“住嘴!”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我身子顿时就是一哆嗦,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前凸后翘的身影,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怒道。

“冷冰月!”

我脱口而出惊呼道,不过随即我就反应过来,冲着她大喊道:“快走,你妹妹钟琪不是个好人!小心被她害了!”

我本以为冷冰月听到这话会大吃一惊,可谁知她竟然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你知道?”我一脸懵逼的重复道。

还没等我继续说话,就感觉纸人箍着我脑袋的双手一松,失去了支撑的我立刻重心不稳,直挺挺的倒向一边。

“钟琪那个废物,竟然让你逃出来了?”纸人顿时腾起一股凛人的气势,站起身子凶狠的瞪着冷冰月。

冷冰月身体因为愤怒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指着纸人一字一顿道:“王八蛋,你不配提钟琪这个名字,你难道害她害的还不够吗!”

纸人咧着嘴角冷哼了一声,摊开手淡淡道:“我害她什么了?只不过就是跟现在躺在地下的人一样,我给她换了一个身体而已,有什么问题?”

一听这话,我心中顿时就是一紧,原来钟琪竟然是……被身份互换过后的纸人?

那原来的她呢?

似乎能听到我心中所想一样,纸人扭头冲我龇牙阴笑了一下,说:“不用着急,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她去的那个地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王八蛋,你为什么偏偏盯上了老子?”

我愤愤的咬着牙关,恨不得扑上去用嘴把它撕碎,可惜此时的我就跟个葫芦似的,连自己想要独自坐起来都办不到。

此话一出,纸人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趣闻一样,跟看傻子似的看着我,大声讥笑道:“不是吧?你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自己的这具身体对于阴阳中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的身体?”我被它说的顿时懵住了,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除了刚刚没了四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纸人又嘲讽似的冷哼了一声,张开嘴刚要说话,冷冰月突然趁它不注意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纸人的下巴上。

纸人顿时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冷冰月一拳击飞,在空中连着打了好几个转,然后重重的摔了下来。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别人不知道纸人身体的硬度,我可是知道的啊!

要知道我的药杵在它那都讨不到半点好处,冷冰月居然一拳……就将它击飞了?

而且更夸张的是,我分明看到了纸人的下巴,已经凹进去了一大块,彻底变了形……

“呵呵呵……”

正当我以为纸人已经被收拾掉的时候,它竟然又冷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紧接着我就看见,纸人两手掰住嘴的两边,猛地往开一拉,一张嘴顿时被它撑大,然后纸人将手伸进去,把被砸凹进去的部分,一点点的顶回了原状。

第119章 纸人自焚

“嘶……”

看着眼前瘆人的一幕,我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冷冰月斜眼瞅了下我,二话不说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了墙根,然后把我像立棍子一样斜倚在了一边。

我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部件的缺失,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裤腿和袖管,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冷冰月将我放好后拧着眉头扫了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别担心,手脚会给你接上的。”

我苦笑道:“我没事,你先处理那个纸人吧,是我没用,拖你后腿了。”

冷冰月嗯了一声,点点头道:“知道就好,那你别乱动了。”

我不禁满脸黑线,这货说话,还真的是直接了当不留情面啊。

“姓谢的,你以为就你那点破伎俩,还能困得住我?”冷冰月缓缓的凑近纸人,语气中透出一股凛人的杀气。

纸人似乎对冷冰月有些忌惮,竟然不自觉的往后缩了几步。

冷冰月继续道:“别以为跟我妹妹学了点扎彩手艺的皮毛就能为所欲为,总有一天,我会把她救出来的!”

纸人眼睛微眯着,身子微微向前倾斜,阴笑道:“救出来?别开玩笑了,连我都不知道那地方在哪,你能找到她?”

冷冰月冷哼一声,没再多废话,右手一翻,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柄刻刀。

我定睛一看,立马就认出了这是鲁权经常随身携带的那柄。

对了,鲁权人呢?

刚才一直顾着说话,竟然忘了冷冰月应该是和鲁权在一起的啊!

他的刻刀既然现在在冷冰月手上,那他本人……

嘶啦!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布匹被撕裂的声音。

扭头一看,只见刚刚还嚣张不已的纸人,此时竟然跟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浑身上下被划成了一道道的,狼狈不堪的缩在了墙角处。

冷冰月手握刻刀如一尊女战神一般,目光冰冷的盯着纸人,淡淡道:“下次别再让这些纸人傀儡白白送死,有本事就亲自过来一趟。”

纸人怨毒的瞪着冷冰月,跟个疯子似的冷笑道:“呵呵呵呵……我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

顿了顿它又转头看了我一眼道:“虽然没有全部拿到,但有一半,也足够了。”

话音一落,纸人浑身竟然‘呼’的一声窜起一团炙热的火焰,无火自燃了起来。

“不好!”冷冰月惊叫一声,下意识的就要扑上去。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还没等迈开步子,纸人竟然转眼间就化成了一团灰烬,甚至连一丝青烟都没冒出来。

“妈的!XXX!”

冷冰月显然是怒了,从来没爆过粗口的她竟然也讲出了‘三字经’。

我在一旁轻咳了一声道:“算了,别生气了,解决完麻烦还不好啊。”

可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我也跟着爆了脏话。

冷冰月说:“它自焚了,你的手脚就真的没了。”

我呆呆的看着那一团纸人自焚后的灰烬,欲哭无泪的仰天长叹道:”我命咋就这么苦啊!“

”行了,别嚎丧了!“冷冰月厉声喝道:”再给你做一对手脚不就行了。“

”做一对?“

我喃喃道,下意识的摸了摸脊柱和胸口,心中不紧一阵腹诽:我这身零件,还有几个是原装的啊。

”对了,权叔呢?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们早就知道钟琪的事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捋了捋思绪问道。

冷冰月沉吟了片刻,然后一副认真脸看着我道:“等你的手脚做好再说吧,我先去救我父亲。”

“什么?权叔有危险?”我惊呼道。

冷冰月摇摇头道:“他还好,只是被困住出不来而已,我知道你有危险,所以先来了。”

“他在哪?”我继续问道。

冷冰月皱了皱眉头,伸手把我抱起来道:“这个你就先别管了,我把你送回陵园,让你的小女朋友先看着你。”

我立马惊道:“千万不要啊!雪瑶见我这个样子,还不得伤心死啊。”

冷冰月倒也干脆,哦了一声直接松开了手,我特么的现在没手没脚又不会飞,直接就被她扔在了地上。

嗵!

尽管我那肥硕的屁股很有弹性,但还是被摔得差点裂成四瓣。

“你疯了啊!”我龇牙咧嘴的破口大骂道。

冷冰月冷冷的扫了我一眼道:“你不是说不回去么,那我只好把你继续留在这儿了,如果谢伟强再来,可没人能救你了。”

我顿时被她噎得无话可说,想了一会儿用下巴指了指裤兜道:“给逸尘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把我送到他那儿去吧。”

冷冰月淡淡的嗯了一声,伸手摸出手机找到逸尘的电话拨了过去。

只听电话里嗯嗯啊啊了一阵,冷冰月挂掉电话道:“他刚好离这边不远,一会儿就到。”

我点点头道:“那就好,帮我点根烟吧,没了手脚跟个废人一样。”

冷冰月狠狠地白了我一眼骂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抽烟,非要把肺也弄报废了?”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彻底没了话说。

“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先走了,你等着逸尘来吧。”冷冰月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我愣愣的躺在地上,满脸黑线的自语道:“你TM倒是把我立起来啊……”

我已经忘记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多久了,只记得逸尘赶来的时候,我感觉身体贴着地的那一侧,已经快被冻的没有知觉了。

“小郑,你这是……怎么了?”逸尘震惊的抓了抓我的裤腿和袖管,急得差点哭了出来。

看他一副关心着急的样子,我心里顿时一暖,微微笑了笑道:“没事,反正也习惯了,不打紧的。”

逸尘紧皱着眉头,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把我抱了起来道:“来,我先把你抱上床吧。”

说完,我就感觉身子一轻,那一侧险些被冻坏的身体,也渐渐的恢复了知觉。

虽然心里挺暖,但是这画面……

逸尘显然也察觉了出来,尴尬的冲我笑了笑,抿着嘴道:“呃……病床之前无男女,而且咱都是大老爷们……”

我干笑两声道:“那个……咱都别说了,抽根烟缓解缓解尴尬吧。”

逸尘一拍脑门,连忙给我点了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然后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第120章 昨天有人说找不到组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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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命乃天定,运则不然

“小郑,后不后悔踏进这一行啊?”逸尘拧灭烟头,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变成了‘葫芦’的身体,苦笑道:“后不后悔又能怎么样呢?一夜入阴阳,终身不可脱啊。”

逸尘长长叹了口气,抿了抿嘴皮子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将嘴闭上了。

我心里藏不住事,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脱口就问道:“前辈,怎么了啊?”

逸尘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有感而发。对了,你记不记得,我和玉风师叔之前说过,你的命格好像被人改过了啊?”

我细细回想了下,总算想起来第一次和玉风见面的时候,他俩说我命格不仅不弱,相反以后还会有一场大造化。

默默点了点头,我问:“还记得,不过……”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来,因为我发现,这段时间的经历,貌似很完美的躲开了‘大造化’这三个字。

他们说这话之前,我的脊柱就废了,换成了桐木脊。

再然后就是心脏碎裂,被换成了纸心。

而现在,连四肢也……

如果说所谓的大造化就是大难不死的话,那我也就只能呵呵了。

逸尘抬起手想要安慰的拍拍我肩膀,可是瞥见我空荡荡的袖管,他又尴尬的讪笑两声收回了手,皱着眉头道:

“其实我回去也思考了很久,而且跟师叔两人讨论了不下百遍,按说你的命格应该不会遭遇这么多劫难,但事实却……”

见他又来故弄玄虚这一套,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道:“前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逸尘叹了口气接着道:“哎,命运命运,命乃天定,无法改变;运则不然,是可以人为干预的。”

我想了想,问道:“您的意思是……有人在害我?”

逸尘先是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不断的张合着嘴,但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是个急脾气,见他这般模样,立马就没了耐心,不耐烦道:“前辈,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逸尘脸上表情就像是便秘一样难看,又纠结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

“哎,我也不知道该咋说啊,如果有人想要改运害你的话,那最起码得知道你的生辰八字,而且得有你身上的某些可以改运之物。

但再一想,你的生辰八字应该没几人知道,所以能做到这些的,貌似也只有你身边亲近的人啊。

然而你身边的人,有这种大能耐的,除了我和师叔,好像也没谁了吧?所以……”

“所以现在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完全找不到头绪了呗?”我打断道,替他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逸尘眉头拧成了‘川’字,默默地点了点头。

听他说完,我也陷入了沉思。

逸尘和玉风如果算的没错的话,那我应该的确是被人在暗中改了运。

可再一细想,我身边懂这些逆天改运的,除了他俩,好像真的没有别人了啊。

而且我身边知道我生辰八字的,不是朋友就是亲人,谁又会害我呢?

一时间,我的脑子又乱成了一团浆糊。

逸尘见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轻笑两声劝慰道:“算了,别想了,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没准是我猜错了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

逸尘又给我点了根烟,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经意间瞥到客厅里那一团和纸人打斗后的狼藉,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了前辈,你帮我看看,客厅神龛上的那个神像,还在么?”

逸尘闻言也没说什么,直接走了出去,片刻后他转身进来,说:“还在啊,怎么了?”

我摇摇头道:“没事,冷冰月之前说她跟权叔被困住了,我下意识的以为他们是被困在那里边了。”

刚一说完,我就骂了自己一句傻B,冷冰月来救我时候是从门口进来的,跟神像有个J吧毛关系啊。

没想到四肢没了,脑子仿佛也跟着退化了。

“对了前辈,您和权叔两个人……”一说起鲁权,我又想起了逸尘之前对他那恶劣的态度。

见逸尘的脸色立马‘唰’的一下冷了下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替鲁权说几句好话。

于是我把之前自己所‘经历’了的一切,细细说了一遍。

逸尘听完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其实我对他也谈不上是什么怨恨,就是觉得这货太过窝囊。

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而且现在他和女儿好不容易相认,我也就没啥话可说了,等再见面,好好跟他道个歉吧。”

逸尘刚一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鲁权嘶哑哮喘似的咳嗽声。

我心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下意识的就想起身去迎接,可随即就发现我根本站不起来。

妈的!

在心中愤愤的骂了一句,我最终还是只能无奈的斜靠在了床头。

逸尘把我的身子扶正,说出去看一下,然后就转身走出了屋子,刚好碰见了冷冰月搀着鲁权,缓缓的走了进来。

鲁权脸色惨白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逸尘,虚弱无力道:“你……你来了啊。”

我一见鲁权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样,立马急道:“权叔,您这是怎么了?”

鲁权扭头瞥了我一眼,张开嘴刚想说话,突然两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冷冰月咬牙用力都没有架住鲁权,逸尘见状赶紧一个跨步上去,这才扶住了鲁权。

“他这是怎么了?”逸尘问道。

冷冰月紧锁着眉头,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气,咬着牙狠道:“我爸他……去了一趟阴间,阳气损耗过多。”

我顿时一惊,厉声喝道:“你不是说你们是被困住了么?怎么会跑到阴间了?”

冷冰月关切的擦了擦鲁权额头上的汗珠,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先把我爸扶进去吧。”

说完,两人架着鲁权走进卧室,把他轻轻放躺在我面前。

冷冰月看了我一眼,急道:“你懂医术,我爸他没事吧?”

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废话,他现在这个样子,你看像是没事的人吗?”

此言一出,冷冰月顿时两眼圆睁,‘嗝’的一声就要抽过去。

逸尘连忙伸手扶住她,拼命的掐着人中。

好不容易将她弄醒,我细细查看了一番鲁权,然后长出了口气道:“还好有的救,但是我现在没手没脚,所以就只能靠你们了。”

第122章 救鲁权

“要怎么做?快告诉我!”

冷冰月一听鲁权有救,顿时急的上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肩膀,力气之大,疼的我不禁龇牙咧嘴倒吸了口凉气。

“先放手啊!捏断了。”我喊道。

冷冰月自知失态,连忙松开手冲我歉道:“对不起,我太急了。”

我扭动了下身子道:“没事,去拿纸笔,我说你记。”

冷冰月连连点头,忙不迭的跑出了卧室。

逸尘低头看了一眼鲁权,神色复杂道:“去一趟阴间,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我用下巴指了指鲁权的眉心道:“你看他的灵台,阳气未散但不聚,大部分气血凝结于双手,典型的阴气入体。”

逸尘又问:“阴气入体?那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

我说:“换成旁人没准只是精神萎靡而已,但他每天跟棺材之类的打交道,再加上身有残疾,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纸笔来了,你赶快说!”

我刚一说完,冷冰月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浑身哆嗦的趴在桌上,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我也没再废话,直接道:“生黄芪,三两;当归尾,一钱半;赤芍,一钱;地龙,半钱;川穹,半钱;红花,半钱;桃仁,半钱。”

顿了顿我又接着道:“这是减了剂量的药方,记得让药店用阴火煎药啊,权叔身子太虚,容易虚不受补。”

冷冰月嗯了一声,抓起药方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我正纳闷怎么没传来关门声,忽然想起来门早就被拆的只剩下一个门框了。

“前辈,您会针灸么?”我抬头问了逸尘一句。

逸尘点了点头道:“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我修的是命,针灸属医字一脉,不过我也懂一点。”

我欠了欠身子道:“那就好,你把我的针包拿出来,我告诉你穴位,你来下针。”

逸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摸出针包,问道:“冷冰月不是去买药了么?怎么还要针灸啊?”

我苦笑道:“煎药总得花费时间吧?以防万一,先用针灸稳定下他的情况吧。”

逸尘醒悟过来,哦了一声后抽出银针,走到鲁权跟前扭头问道:“扎哪个穴位?”

我又观察了下鲁权,只见他的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一些。

我心顿时一紧,急道:“申脉穴,快!他的阳气在消散!”

逸尘一听事态有些严重起来,也不敢再耽搁,赶紧撸起了鲁权的裤腿,直接将银针扎了下去。

“接下来,足三里、神阙、关元、涌泉!”我接着道。

逸尘急的额头上都隐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迅速将几个穴位都下好针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垂眼又看了下鲁权,只见他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淡淡的血色。

长出了一口气,我歪头用肩膀擦了擦流下来的汗水道:“前辈,针灸的辅助手法您应该也会吧?”

逸尘想了想,然后不是很自信的点了点头道:“应该……还行吧。”

我一看他这不是太靠谱的模样,抽搐了两下嘴角道:“呃……要不还是算了吧,就先这样吧。”

逸尘也感觉脸上貌似有些挂不住,干笑了两声道:“嘿嘿,这不是隔行如隔山嘛。”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我就听见冷冰月气喘吁吁的声音:“我……我回来了!”

逸尘一听,连忙出去迎接,小心翼翼的接过药罐,转头问我:“怎么喝?”

我顿时满脸黑线,无奈道:“能怎么喝,喂呗,小心别呛着,别碰着针。”

冷冰月大口大口的喘了阵粗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慢慢的将鲁权扶了起来,小心的把鲁权的嘴掰开了一条缝。

等到他俩将药都喂完,我挪了挪坐的有些发麻的屁股,看着鲁权渐渐恢复过来的脸色后长舒了口气道:“好了,起针吧。”

“我爸他没事了?”冷冰月一脸关切的看了看鲁权,扭头问我。

我点点头道:“没大碍了,过一会儿就能醒来,然后再用药慢慢调理调理就行了。”

听到我肯定的回答,冷冰月总算放松了神经,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逸尘手忙脚乱的扶起冷冰月,劝慰道:“行了,你爸他这不是没事了嘛,你还哭啥哭啊。”

好不容易等冷冰月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我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对了,我的手脚……真的还有办法么?”

冷冰月抹了把眼泪,点点头道:“有办法,我爸跟我聊天时候提到过,只要用阴木就可以。”

“阴木?”我疑惑道:“什么东西?”

冷冰月皱着眉头想了几秒钟,然后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我记得好像是一种常年泡在什么池子里的木头,具体在哪儿我就忘了。”

“嘶……池子里?难道是……”逸尘在一旁像是想起了什么,拧着眉头喃喃道。

我不解道:“前辈,你知道是什么地方?”

逸尘和我对视道:“你难道忘了,在他的那间棺材铺里,后屋有一个阴池么?”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浑身神经顿时就是一绷,惊呼道:“阴池?!”

“对,没错!我想起来了,就是阴池!”冷冰月突然喊了一声。

此言一出,我不禁苦笑了一声,没想到那里边的木头,不仅被做成一个替命傀儡救了玉风一命。

现在,连我居然也要受它的恩惠了。

“唔……冷……”

三人正说着话,鲁权刚好悠悠转醒,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句。

冷冰月顿时急了,连忙冲到鲁权跟前,关切道:“爸,你没事吧?”

鲁权缓缓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唇微动挤出来一个字:“冷。”

“冷?好,爸,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张被子。”

冷冰月说完,一把抓起被子就要往鲁权身上盖。

我见状连忙厉声喝止道:“住手!不能盖!”

冷冰月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着手中的被子就要盖下去。

幸亏逸尘眼疾手快,虽然不懂我阻止她的原因,但还是一记飞脚踢开了被子。

“你们干嘛!我爸他说冷啊!”冷冰月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白了他一眼道:“废话,阴气从体内往出排,能不冷么。你要是把被子盖上去,阴气宣泄不出来,再返回他体内,你真的就亲手害死自己的亲爹了!”

冷冰月顿时被我噎的无话可说,怔在了原地。

“你们看!”逸尘突然惊呼了一声。

我和冷冰月同时转头顺着逸尘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就是一惊。

只见鲁权此时竟然像是一只大虾一样蜷缩起了身子,浑身不断的冒出一股股的黑气,整张脸更像是涂了墨似的漆黑无比。

而且他的五官也狰狞的扭曲到不成样子,让人看上去都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第123章 六翅蚰蜒

“我爸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冷冰月目露凶光的瞪着我,一副母夜叉要吃人的模样。

我瞥了一眼她胸前的两个大馒头,翻着白眼道:“胸大无脑,都跟你说了是在排阴气。”

我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冷冰月还是听见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傲人双峰,随即反应了过来,举起巴掌就朝我扇了过来,“你个流氓!”

我一见她那呼呼带风的巴掌,立马就慌了,这大馒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只恨自己现在没手没脚,情急之下我只好用力将腰身一扭,整个人像葫芦似的滚向了一边。

“呃……”

我刚一滚到床边堪堪停住身形,就听见鲁权发出了一阵仿似老痰卡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的那种声音。

“爸!”

冷冰月也顾不上跟我打闹了,扭头看着鲁权关切的喊道,但又不敢上前查看。

我利用惯性使劲将身子翻了过来,刚一转过身,顿时不自觉的倒吸了口凉气,头皮跟着险些炸开。

只见鲁权的五官此时更加狰狞了,双手拼命的抓着脖子,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死死的勒着他一样。

更让人惊悚的是他的眼睛,鲁权的右眼本来是浑浊白蒙蒙的,此刻竟然跟充了血一样,整个眼球几乎都要冲出眼眶爆浆出来。

而他那一只唯一还能用的眼睛,此时却整只都变的漆黑无比,没了一丝眼白。

鲁权大张着嘴巴,可是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彻底演了哑剧。

“郑洵!我爸他这是怎么了啊?他要是出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冷冰月反应过来,转身一把抓住我光秃秃的肩膀,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我也是猛地一下子被眼前鲁权的惨相给惊呆了,怔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逸尘上来把冷冰月拉开,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同时大骂道:“你TM冷静点!救人要紧!”

冷冰月捂着被扇红的脸,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逸尘。

逸尘狠狠瞪了她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转身冲我喊道:“你也别愣着,赶紧说该怎么做!”

我也是懵住了,按理来讲人被阴气侵体,照着我刚才的方法做完全没有问题啊。

顶多就是醒来之后精神不振,有些嗜睡而已。

可鲁权现在的样子……好像不仅仅是阴气侵体那么简单啊。

正当我脑子急转想对策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鲁权的脖子。

之前鲁权用手挡着所以没有看清,现在再看,他脖子的皮肤,竟然一鼓一鼓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窜动一样。

“前辈,馒头姐,快把权叔倒立起来!”我心中大急,一时没注意把冷冰月的外号都喊了出来。

冷冰月本要发怒,但是反应过来我的话后,狠狠白了我一眼连忙跟逸尘一起抓住了鲁权的脚踝。

“起!”

逸尘大喝一声,一双耗子眼立马瞪得溜圆,三角脸也瞬间憋得涨红。

两人咬着后槽牙使劲把鲁权倒提了起来,我死死盯着他喉咙部位那块诡异的凸起,连大气都不敢出。

“嗝……呕……”

鲁权突然又干呕了几声,那块凸起竟然立马掉转方向,朝鲁权腹部缓缓的移动而去。

虽然还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傻子也能明白过来,鲁权变成这样,肯定跟它脱不了干系。

“前辈,快用银针封住他的任脉!”

我真是恨死自己现在没手没脚,于是只能扯着嗓子冲逸尘大喊道。

逸尘闻言立马冲冷冰月喊了一声‘抓紧了’,然后迅速弯腰拿起床上的针包,抽出一根银针直直的刺入了鲁权的承浆穴。

见他第二根银针准备往廉泉穴上扎,我连忙大声喝止道:“来不及了!直接扎会**上!”

逸尘堪堪停住手,也来不及多问,直接跳起来一针朝着会**刺了下去。

而此时,那个凸起,已经移动到鲁权锁骨之间,天突穴往下的位置了。

“前辈,依次封玉堂、紫宫、华盖三个穴位,顺序千万不要乱!”我急道。

逸尘虽说平时说话爱拐弯抹角,但遇到紧急事下起手却是一点都不婆婆妈妈。

当逸尘最后一根银针刺下去的同时,鲁权竟然‘噗’的一声放了个屁,不仅动静大,那气味……简直了。

冷冰月还在死死抓着鲁权的脚踝倒提着他,根本没防住这么一出,瞬间就被这个屁熏得张嘴干呕起来。

不过还好她始终没忘记我的吩咐,即使关节都有些发白,还是仍然没有松开手。

逸尘不断的用手在鼻子前扇着,咬着牙怒道:“这TM什么情况?人居然还能放出这么臭的屁来!”

我更是无奈,心想你还有手能捂着鼻子,我他娘的只能在这儿死死憋气啊。

“咦?黑气散了?”

逸尘双手死死捂着鼻子,突然惊呼道。

我因憋气憋得满脸通红,听他这么一喊,下意识的扭头看了过去。

果然如他所说,本来在鲁权周身环绕着的黑气,此时竟然渐渐消散,而他那张跟黑炭似的脸,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我爸他……没事了?”

冷冰月也是憋得够呛,见我俩开始正常呼吸,忙不迭的张开嘴,呼哧呼哧的大喘了几口气。

我又看了看鲁权,发现虽然黑气消散了,但是那块凸起和眼睛却还没解决掉,于是沉声道:

“还没完呢,看来刚才只是把他体内的阴气彻底排出来了,祸根还除掉呢。”

果然,我话音刚落,异变陡起!

本来消散无影的黑气,竟然又倏地冒了出来,瞬间包裹住了鲁权全身。

而我这次终于看清,所有的黑气,居然都是从那个凸起里冒出来的。

“妈的!”愤愤骂了一句,我冲着逸尘急道:“前辈,用铍针,直接划破皮肤把里边的东西取出来!”

我本来还想用银针把那块凸起下的活物再逼到鲁权喉咙,然后慢慢将其引诱出来。

那样安全性还大一点,而且不会对鲁权造成什么危害。

可眼下情况紧急,我也只能采取最直接、最暴力的办法了。

“你们快……点,我……撑不住了。”

冷冰月满脸涨红,咬着牙关催促道,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逸尘不再犹豫,赶紧抽出铍针,对准凸起迅速的一针划过。

噗叽!

铍针入体,竟然发出一声蛆虫被踩裂的声音,紧接着我就看见一股黑血如高压水枪一样,从伤口的地方迸射出来。

得亏我眼疾滚得快,腰身一扭骨碌到了一边,才没有被黑血溅上。

下一秒我就又闻到了一股犹如下水道的腥臭,呛得我险些吐了出来。

目光不经意间,我瞥到刚才鲁权喷出的那一滩黑血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逸尘和冷冰月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示意冷冰月先替鲁权止血,然后跟逸尘两人,缓缓的朝那滩黑血挪了过去。

定睛看去,只见一条长约一尺,背部生有三对薄翼,数不清有多少只脚的怪虫,正在拼命的扭动着身躯,看上去就像是在挣扎着等待死亡。

“这是……蜈蚣么?”逸尘疑惑的自语道。

看着眼前的怪虫,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种传说中的毒物,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惊道:

“不……不是蜈蚣,这……这是……六翅蚰蜒!”

第124章 六翅蚰蜒的来历

“什么东西?六翅蚰蜒?”

冷冰月刚好替鲁权包扎好,和逸尘两人同时惊呼道。

我顾不上解释,冲逸尘扬了扬下巴道:“行了,别啰嗦了,赶紧找个玻璃瓶把它装起来,这东西可是百年难遇的补阳圣药。”

“你逗我呢,想害我也用不着这么直接吧?”逸尘耗子眼一瞪,一脸惊恐的连连退了好几步。

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冲六翅蚰蜒扬了扬下巴道:“这东西离开活人就翻腾不起多大浪花了,只要别让它碰着你就行。”

逸尘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抽搐着嘴角道:“这……这真的没事吧?”

啪!

正当我开口准备继续催促时,一个广口玻璃瓶突然闪过,一下子罩在了六翅蚰蜒上。

我和逸尘都被惊了一下,顺着玻璃瓶向上看去,只见冷冰月目光似冰的盯着蚰蜒,然后缓缓抬起头问我:“你刚才说……这个是补阳圣药吧?”

我被她的眼神瞪的不禁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点点头道:“是……是啊,六翅蚰蜒虽然产自阴间,但极爱吸食阳气,所以它体内蕴含着极浓的阳气。”

“那不就行了,我爸不是损耗阳气过多么,刚好让它把那些阳气都还回来。”冷冰月咬着牙狠狠道,眼神中透出一股凛人的杀气。

我默默的吞了口唾沫,讪笑了两声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逸尘也反应了过来,一拍手道:“行了,把这蚰蜒收起来,先看看鲁权那老小子的伤势吧。”

冷冰月小心翼翼的把盖子拧紧,然后将其放到了一边,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我把伤口包扎好了,现在我爸应该没事了吧?”

我扭头见逸尘已经把鲁权抱了过来,细细的观察了下伤口后长出了一口气道:“呼……总算是没大碍了,接下来就等他自己慢慢醒过来吧。”

听到我肯定的回答,逸尘和冷冰月也都同时松了劲,一屁股跌坐在了床边。

“小郑,这六什么蚰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真有你说的那么神?”逸尘偏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玻璃瓶,疑惑的问道。

我瞥了一眼蜷缩在玻璃瓶底的六翅蚰蜒,略微沉思了几秒钟后道:

“我其实也是在中医大全上看到过有关它的记载,传说这东西产自阴间的黄泉路下,为极阴之物,但却偏偏最爱吸食阳气。

人在轮回时要踏过黄泉路,所以这六翅蚰蜒就会悄悄附在这些往生的魂魄上,跟着附身之人来到阳间,到处吸食活人的阳气。

可畜生毕竟是畜生,它们根本不懂物极必反的道理,只知道一味的吸取,全然不顾自身能不能承受的了,最终都会落个阳气爆体的下场。

而这六翅蚰蜒的繁衍又只能通过依附在活人身上,自我无性繁殖。

综上原因,所以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少,几近灭绝,只存在于了传说之中。

不过,真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见到一只活的六翅蚰蜒,这可比见外星人的飞碟几率还要低啊。”

说完,我又皱起眉头嘟囔道:“可是还有一点我想不通,这么稀有、只存在传说中的东西,权叔他怎么会碰上呢?”

沉默了大概几秒钟,我发现没人理会我,下意识的转头一看,我不禁有些尴尬起来。

只见逸尘跟冷冰月像两块木桩似的彻底杵在了那里,四只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小吃惊的盯着我,眼珠一转也不转。

我被他俩盯得浑身不自在,抽搐着嘴角笑了笑道:“我说,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怪难受的。”

两人这才像是刚睡醒似的,连着眨巴了几下发干的眼睛,目光不知道该往哪投。

“咳咳咳……”

就在这气氛略有些尴尬的时候,鲁权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震得身子都跟着不停的颤抖。

“爸!”

冷冰月一见鲁权醒了,顿时急的一步跨了过去,轻轻的将他扶了起来。

我观察了下鲁权的双眼,虽然不是很精神,但总算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万幸,终于没事了。”

鲁权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愣了几秒钟后可能是反应了过来,转着眼珠扫了我们几个一眼,问:“发生什么事了啊?”

刚一说完,他忽然瞥见了倚在床头跟个葫芦似的我,独眼立马瞪圆,又惊又怒道:“谁干的!”

逸尘虚按了按手示意让他先冷静冷静,然后点了根烟塞进鲁权的嘴里,从头到尾给他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鲁权听完愣了大概有十几秒,然后像是慢慢的回忆起了什么,整个人颓废的一软,差点瘫倒一边。

冷冰月见状连忙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关切道:“爸,你没事吧?”

鲁权抬眼看了下冷冰月,无力的抬起手摆了摆道:“没事,没事。”然后缓缓的站起身子,拉着冷冰月噗通一声就给我跪了下来。

我顿时就是一惊,赶紧出言阻道:“权叔,馒头姐,你们这是干嘛啊?赶紧起来!”

鲁权没理会我,自顾自的道:“救命之恩,一跪又算的了什么?从今往后,我和女儿……”

“权叔,打住!”我打断他的话,然后转头冲逸尘道:“前辈,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他俩扶起来啊。”

逸尘这才醒悟过来,连着应了两声赶紧将两人强行扶了起来。

我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权叔,馒头姐,你们一个救了我的救命恩人,另一个呢,救了我的命,我哪能受的起你们这一跪啊。”

见鲁权又要开口说话,我连忙接着道:

“行了,权叔,那些什么感谢之类的话就不说了,咱都是直来直去的爷们,不整那套虚的。我这手脚,还得指着你给我做一对呢。”

鲁权一听,眼泪花花的笑了笑,然后大手一挥道:

“说的没错,大老爷们不搞那套虚的,手脚而已,包在我身上了。保准你使唤起来比之前原装的都好用。”

虽然知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但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权叔,我这胳膊腿,可都是齐根没的,就算真的做好了假肢,也没法走路拿东西之类的吧?”

鲁权笑着摇了摇头,龇起大黄牙道:“你难道忘了,我姓什么了吗?”

我下意识的应道:“鲁啊,难道您还能姓别……”

我忽然怔住,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鲁权是个木匠,而他又姓鲁……

“权叔,难道您是……”我难以置信的喃喃道,心中的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鲁权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没错,我就是鲁班的后人,《鲁班书》的全本,就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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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钟琪不是钟琪

“什么?《鲁班书》!居然还是全本?”

鲁权此言一出,不仅是我跟逸尘,就连冷冰月也震惊不已。

三人瞪大眼睛看着鲁权,嘴齐刷刷张的足以塞进一只拳头。

鲁权可能是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不自在,干笑了两声道:“何必惊讶,认识了我这么久,就算我不说,你们难道猜还猜不出来啊。”

我跟逸尘还有冷冰月互相对视了一眼,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是啊,一个木匠,刚好姓鲁,而且还会一些奇门技法,我们其实早就应该联想到了。

“权叔,咱先不说这个,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惹上六翅蚰蜒吧。”

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稳稳心神赶紧问起了正事。

鲁权闻言脸色立马一变,身子不自觉的猛哆嗦了一下,满眼都透出了浓浓的恐惧。

冷冰月见状关切道:“爸,你没事吧?”

鲁权缓过神后摆了摆手,轻声道:“哎,没事,就是想起来这一趟阴间之行,有些后怕。”

我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谢伟强控制的那个纸人说,你俩怎么都还被困住了呢?”

鲁权和冷冰月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皆长叹短嘘了一阵,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算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

这事儿,还得从钟琪被我从四川救出来之后说起。

钟琪脱离盆村田家的魔爪之后,不知怎的就被谢伟强给知道了。

以谢伟强那心胸狭隘的性子,哪能这么轻易放过钟琪。

于是他直接派人在钟琪返京回家的时候,直接将其绑架回了自己家中。

那时候冷冰月刚好被封印在五道真君神像里的冷飞害的昏厥过去,而鲁权又没接到钟琪要回来的消息,所以根本没人去救她。

钟琪被谢伟强绑架之后,一番凌辱那是自然免不了的。

除此之外,谢伟强这个畜生,竟然还觉得不解恨,他用对付我的办法,硬生生将钟琪与纸人的身份给互换了。

所以之后我去冷冰月家见到的钟琪,根本就不是她本人!

冷冰月被救醒后,也渐渐的发觉钟琪有些不太对劲。

于是冷冰月和鲁权两人一商议,决定偷偷跟踪钟琪,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猫腻。

结果这一跟踪,出事了。

就在我被纸人用裹尸布‘量身材’的当晚,冷冰月和鲁权两人也偷偷跟着钟琪,竟然去到了一片荒郊野地。

而谢伟强,正在那片荒地里跟电线杆似的杵在原地,钟琪满脸警惕的守在他身边,就像是在护法一样。

正当冷冰月和鲁权二人疑惑不已之际,谢伟强突然动了,紧接着就听见他骂骂咧咧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

而他咒骂的对象,竟然全都是我。

当时因为距离较远,所以冷冰月和鲁权也没听清谢伟强具体说了些什么。

冷冰月本想再接近一点偷偷看看,可鲁权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说什么也不让。

这么一争一吵,自然而然就被谢伟强给发现了。

一番打斗不必细说,结局就是冷冰月和鲁权二人被困,钟琪在那里看着他俩。

而谢伟强则是不知去了哪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就是我到了冷冰月家,遇到那个差点和我互换了身份的纸人。

听他们说完,我不禁有些后怕的吞了口唾沫。

如果冷冰月当时回来的再晚那么一步,我也许真的就和钟琪一样,变成谢伟强的傀儡了啊。

“对了,那权叔去阴间又是怎么回事?”我愣了几秒,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冷冰月皱了皱眉眉头道:“谢伟强离开后,那个假小琪根本没能力困住我们。

在我俩的胁迫下,她总算说出了谢伟强这么做的目的,还有真正的小琪去了哪里。

所以我们就兵分两路,我爸去阴间救真正的小琪,而我则连忙赶回来救你。”

我不解道:“谢伟强的目的,不就是想把我变成他的傀儡么?还有,真正的钟琪,怎么会去了阴间?”

冷冰月摇摇头道:“没这么简单,听那个假小琪说,谢伟强的目的好像不仅仅是把你变成他的傀儡,有可能他还有别的想法,只不过连那个假小琪也不知道。

至于真正的小琪为什么会在阴间……实在对不起,这是扎彩一行的禁忌,我没法说。

我只能告诉你,活人和纸人互换身份,这其实是扎彩匠才会的手艺,我曾经将这门技法的皮毛教给了小琪,没想到,却被谢伟强偷学去了。”

对此我也没有太多惊讶,其实从见到穿着裹尸布的纸人那一刻,我就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只不过现在被证实了。

“郑洵,我妹妹她……”

冷冰月显然已经知道了假钟琪邀我去晚宴,以及送我那件用裹尸布做的西服的事了,所以面带愧疚的看了我一眼,诚心的道了声歉。

我苦笑的摇摇头道:“算了,又不关你们的事,你们不也是被骗了么。”

“行了,这事儿暂时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还是赶紧给小郑做手脚吧。”逸尘轻咳一声,提醒道。

鲁权听完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见他好像有些犯难,心顿时就是一紧,下意识的问道:“权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鲁权摇摇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想做手脚,得回一趟我那间棺材铺,你现在这样……”

鲁权没说出后面的话,但我们也知道他的意思。

我这副惨相,想从京城坐火车回大同,没人背着抱着,根本不可能啊。

但是逸尘本来就老了,鲁权又新伤未愈,至于大馒头冷冰月……

更是算了,万一她抱着我,那俩山峰磨得我起了反应,我估计还没上火车就得被他扔到铁轨上。

我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还是给雪瑶打个电话吧,我实在想不到别人了。”

逸尘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她能撑得住吧。”

电话接通后,逸尘又犯起了老毛病,支支吾吾道:“那个,雪瑶啊,我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还没等电话那头说话,逸尘就又接着道:“还是先说坏消息吧,你得有点心理准备啊,小郑他呢,出事了,你得来一趟。

不过你别着急,他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呃,他那个胳膊和腿吧……没了。

但是你别担心啊,只是暂时的没了,现在已经想到办法了,老鲁可以……”

冷冰月可能也是受不了他这股劲了,直接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言简意赅道:

“郑洵他胳膊腿没了,但能做新的,需要你来带他去趟大同。”

说完,冷冰月果断的挂掉电话,扔在了一旁,斜眼白了一下逸尘,嘟囔了一句:“废话真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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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襁褓中的巨婴

“咳咳,那个……馒头姐,你的确挺直接的,可是,你好像没告诉雪瑶,咱们在哪。”我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扯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冷冰月顿时一怔,默默的拿起手机又给陆雪瑶拨了过去……

“我去收拾收拾家,你们先等着吧。”

打完电话,冷冰月转身出了卧室,紧接着就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

“诶?都已经凌晨了啊。”逸尘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时间,突然说道。

我看了看手机,可不是嘛,都两点多了,没想到这一折腾,竟然折腾了整整一天。

我说:“前辈,权叔,你们先去睡吧,明天还得坐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呢。”

逸尘摆了摆手道:“没事,我不困。老鲁,你身上有伤,你先去睡吧。”

鲁权看了逸尘一眼,点点头道:“行吧,那我就不客套了。”

说完,鲁权就撑着膝盖站起来,佝偻着身子朝门口慢慢的走去。

刚打开门,鲁权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逸尘:“你……不怪我了?”

逸尘转头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摇头道:“哎,其实早就不了,之前也就是觉得你太窝囊,现在你们父女相认,我还怪你作甚。”

鲁权听完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那高大但是驼着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痛。

曾经究竟背负了多少痛,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冷冰月收拾完客厅之后,端进来两碗热腾腾的泡面,说:“一天没吃东西了,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将就吃碗泡面吧。”

我和逸尘也没那么多讲究,道了声谢就让她先去休息了。

逸尘喂我吃完,自己也三两口解决完,跟我边抽着烟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陆雪瑶终于来了。

一见我跟个葫芦似的倚在床头,陆雪瑶顿时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怔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愣了大概有几秒钟,陆雪瑶身子突然猛地颤了一下,紧接着浑身就腾起了浓浓的红雾,两眼瞬间变得血红,眼角几乎都要撑裂。

“不好!她这是要暴走!”

逸尘急道了一声,动作却是不慢,连忙双手结印,一道清心符拍了过去,这才化解了她周身的红雾。

红雾虽消散,但陆雪瑶的杀意却是更甚,双眼微眯的盯着我,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谁——干——的!”

我见状连忙劝道:“雪瑶,我没事,你先冷静,听我说!”

好不容易将其劝慰的冷静下来,听我说完事情的经过后,陆雪瑶心疼的摸着我那光秃秃的四肢,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抱她,可是却根本做不到,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挪动身子,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接到电话,我……我还以为是开玩笑整蛊我,我……我……怎么……怎么是真的啊。”陆雪瑶早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心疼道。

逸尘在一旁拍了拍陆雪瑶的肩膀道:“行了,好好照顾他吧,明天去老鲁的棺材铺,就能有新的手脚了。”

说完,逸尘给我使了个眼色就出了卧室,应该是去客厅打地铺了。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陆雪瑶,我心跟着就是一痛,连忙继续劝说起来。

好不容易把她逗笑,陆雪瑶轻轻的把我放倒,嗔道:“赶紧睡吧,我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我笑了笑,跟个孩子似的道:“那你抱着我睡吧,那样睡的香一点。”

“臭流氓。”

陆雪瑶嗔骂了一句,但还是乖乖躺下来,轻轻的将我拥入怀中,我顿时就感觉到,那两团难以形容的柔软……

一夜无话。

第二天,还在温柔乡里熟睡的我,被一阵说话声吵醒,扭头一看,却不见了陆雪瑶的身影。

刚准备开口叫人,门刚好被推开了。

“咦?你醒了啊?”

陆雪瑶探头探脑的看着我,脸上竟然慢慢的浮现出一丝坏笑。

我被她这笑容搞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下一秒,我就迎来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陆雪瑶慢慢的走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鲁权和逸尘还有冷冰月也陆续的跟着走到我面前,紧紧抿着嘴唇,一副硬憋着笑的样子,身子也不自觉的跟着抖动起来。

我抽搐着嘴角喃喃道:“你……你们想干嘛?”

逸尘轻咳了两声,活动了活动腮帮,变脸似的收起憋笑,一本正经的看着我道:

“小郑,因为你无法行动,而现在又没时间去买轮椅,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去老鲁棺材铺的一路上,我们会轮流抱着你,照顾你。”

陆雪瑶接过话道:“没错,但是呢,就这么直接抱着你,可能会引来很多路人的注意。为了照顾你的面子,所以我熬夜给你做了这个……”

说完,陆雪瑶突然把手从背后‘唰’的一下拿到了前面,炫耀似的在我面前抖了抖手中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只见她手里抓着一张毛茸茸、约一米见方的粉色小毯子,上面还印着一只可爱的皮卡丘。

“这是……”

我看着眼前的小毛毯,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嘟囔了一句。

“嘿嘿嘿……”陆雪瑶歪着头龇牙笑道:“你难道没见过么?这是用来抱婴儿用的襁褓被啊,我连夜给你做的。”

“做你大爷啊!我是残疾人,不是婴儿啊!还有,这骚'气的粉色和那只皮卡丘又是闹哪样啊!”

我算是彻底被这货给打败了,这些人憋着笑,敢情是为了这个!

“颜色和图案不喜欢么?”陆雪瑶一脸无辜样,左右看了看襁褓被,然后平铺在床上冲我道:“就先这样吧,时间太紧,来不及换了。”

说完,她张开双臂就要把我抱上去。

我完全疯了,生无可恋哭嚎道:“不要啊……馒头姐,逸尘前辈,权叔,救我……”

“哎呀,这不是为了你的面子着想嘛,听话,乖。”

逸尘像是哄大孙子一样,露出一个十分‘慈祥’的笑容,嘿嘿笑着劝我道。

我欲哭无泪的赏了几人一个大大的白眼,冲陆雪瑶恳求道:“亲爱的,咱……能不这样么?”

陆雪瑶自动屏蔽掉我的话,很尽责的把我包好,然后温柔的将我抱起来,轻轻左右晃了晃道:

“虽然小了点,但总体看上去还算不错,宝宝,要乖哦。”

我看着眼前母爱泛滥的陆雪瑶,打又打不得,凶又凶不得,只能苦着一张脸,默默骂道:“乖你大爷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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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鲁班书(今日上架,加更一章)

去往大同的火车上,我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躺在襁褓里,就差没把郁闷俩字写在额头上了。

冷冰月说要待在家里等工人来了装门,虽然家里没什么值钱东西,但总不能就这么放心离开。

逸尘、鲁权、陆雪瑶,还有被陆雪瑶包在襁褓中的我,三个半人就这么坐在软卧车厢里,听着火车况且况且压过铁轨的声音。

鲁权和逸尘可能也是笑够了,看我还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于是纷纷给陆雪瑶使着眼色,示意让她把我从襁褓中放出来。

陆雪瑶嘟着嘴不是很情愿的把我抱出来,说了声对不起。

我无奈的翻着白眼,本来还想说她两句,但一看她那泛着委屈泪花的眼睛,顿时所有怨气都没了。

“哎,算了算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雪瑶一听,立马变脸似的哈哈一笑,抱着我吧嗒亲了口道:“就知道你肯定不会真的怪我。”

我:“……”

“咳咳,注意形象。”逸尘轻咳了两声,直言提醒道。

陆雪瑶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歉笑道:“哎呀,sorry啦,不小心撒了波狗粮。”

我实在是被她搞得有些欲哭无泪,于是岔开话题问道:“权叔,《鲁班书》上记载的,真的有重生手脚的法子吗?”

一说起正事,鲁权和逸尘也立马严肃了起来。

鲁权见闲来无事,于是点了根烟,慢慢的跟我们讲起了关于他和《鲁班书》的故事。

世间关于《鲁班书》的传说有很多很多,其中有一些是真的,但也有很多人们杜撰出来的。

此书是土木一行祖师爷公输班所著无疑,但全本一直是由嫡系代代相传。

而如今民间流传的那些,大部分都是《鲁班书》的上卷。

《鲁班书》又叫《缺一门》,相传学习此书者,必须要从鳏、寡、孤、独、残这五弊中选择其一。

但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人们对它趋之若鹜。

鲁权是从他的父亲那里传承了此书,当时年幼的他还不太懂什么是五弊,于是就随口选择了鳏。

长大后的鲁权早已忘却了此事,直到他的妻子吴芬被迫害致死,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幼时的选择,懊恼不已。

可惜木已成舟人已逝,自那之后鲁权就彻底断了再娶的念头,一来是无法忘记亡妻,二来就是不想再因为此书的诅咒,而祸及他人。

至于《鲁班书》的内容,鲁权则只字未提,我们几个也明白事理,没有接着追问。

见气氛又有些压抑起来,鲁权笑了笑道:“这样吧,我给你们讲个关于我们这行的小趣事,缓解缓解气氛。”

说完,鲁权又续上了根烟,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说某个村子里有这么一户人家,搬进了新盖好的家后,经常在半夜听见屋顶上有呜呜咽咽类似鬼哭的怪叫声。

旧社会人迷信,当时就被吓坏了,第二天赶紧请了村里的先生帮忙看了一下,但却没有什么效果。

后来又来一个法师,说八成不是风水问题或鬼神作怪,让这家人想想是不是得罪了盖房时的工匠。

这家主人这才醒悟过来,于是赶紧联系当初盖房的所有工匠,摆了一场宴席。

酒足饭饱之后,主人说出了房子的问题,问工匠们谁能有办法帮忙解决解决,必有重谢。

其中一个泥水匠听完,觉得主人酒宴也摆了,诚意也足够,于是大手一挥道:‘此事好办,举手之劳。’

然后他喊来同伴扛来梯子,装作拜神的样子四下拜了拜,爬上了屋顶。

约摸过了几分钟,泥水匠从屋顶上下来,说事情已经解决完,屋顶上的脏东西被他赶跑,不会再回来了。

主人半信半疑的付给了泥水匠一笔酬劳,但对方却没要。到了晚上,屋顶的怪声果然消失,这家人立马感叹,自己这是碰上高人了。

可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这样,原来当初在盖房时,这家主人吝啬,给工匠们的伙食很差,搞得工匠们心里颇有怨气。

但是人们又不敢明说,怕这家主人克扣工钱。

而这个泥水匠,曾经学习过《鲁班书》上一些皮毛知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可以帮大家伙出出这口气。

然后他查了下当地的气候,算准了风向,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在屋顶难以发现的位置偷偷装了一个空酒瓶。

于是房子盖好后,每当夜深起风之际,风吹酒瓶就会发出那种呜呜咽咽,类似鬼哭的声音。”

鲁权说完,拧灭烟头冲我们笑了笑继续道:

“所以啊,这人做事还得厚道,要不然哪天就会不小心得罪哪个惹不起的人。”

逸尘扯了扯嘴角,挑着眉头道:“不是,这《鲁班书》,居然还记载着这种整蛊人的法子啊?”

鲁权被逸尘这话顿时噎了一下,猛地咳嗽几声无奈道:

“你这关注的点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鲁班书》涉猎之广,内容之大,可是你想象都想象不到的。

不过你说的倒是不错,这种类似恶作剧的法子,书上的确还有很多。”

我好奇心顿时大起,连忙冲鲁权道:“权叔,这种法子也教教我呗,没准哪天我被人欺负了,也用这办法去整整人。”

鲁权龇着大黄牙道:“好啊,鳏、寡、孤、独、残,这五弊你先选一样吧。”

我一愣,随即问道:“你刚不是说这法子只是皮毛么?不会犯这五弊吧?”

鲁权摇摇头道:“流传在民间的《鲁班书》以及那些皮毛知识,被人学了自然不会有太大报应。

但我学的是全本,让我教你,那可就等于是收你做我徒弟。你说这五弊,该不该犯呢?”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抽搐着嘴角讪笑道:“呃,那算了,我不学还不成么,不学了,嘿嘿。”

鲁权却表情怪异的从上到下看了我一眼,摩挲着下巴喃喃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现在是人入半土没多少时日的人了,可惜这身手艺却无人继承。

而你呢,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正好可以选择残嘛,刚好继承我的这门手艺,你觉得怎么样?”

我立马丢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愕然道:

“就知道你肯定没憋什么好话,这《鲁班书》不是代代都是嫡系相传么,我一个外人,怎么学?再说了,你不是有女儿嘛,传给馒头姐不就行了。”

鲁权大手一挥道:“嗨,什么嫡系相传,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思想了。好东西,自然是有缘者得。而且,冰月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个不是糟蹋了嘛。”

我又是一个白眼翻过去,撇着嘴道:“你丫就是心疼自己女儿,反正我就俩字——不学。”

今天不是月初一号上的架,所以剩下半个月会每天一更,正好顺便攒攒稿子。下月恢复两更,感谢各位的支持与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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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阴池

“前方到站,大同站,请下车的乘客……”

广播里传来一阵甜美的播报声,车内顿时嘈杂起来。

我很不情愿的被陆雪瑶用襁褓被包了起来,只露出一颗硕大的脑袋,满脸都写着‘郁闷’俩字。

好不容易在路人惊讶的注视下打了辆车,我心中暗暗发誓,等手脚做好了,一定要好好跟陆雪瑶这个二货算账。

车子一路行驶到鲁权的棺材铺门前,已经快晚上了。

几人找了间还算比较干净的宾馆,就这么将就住下了。

我又让逸尘去给鲁权买了几服药,熬成膏状敷在了他脖子的伤口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鲁权就把我们的房门敲得震山响。

陆雪瑶迷迷糊糊的打着哈欠爬起来,嘟嘟囔囔冲外喊了一句知道啦,然后醒了醒神抱着我进了卫生间。

等两人洗漱完毕,陆雪瑶走到门口刚一打开门,就见鲁权和逸尘顶着俩黑眼圈骂骂咧咧走了进来。

我疑惑道:“二位,昨晚没睡好?”

逸尘和鲁权同时白眼一翻,满肚子怨气道:“隔音太差。”

我这才知道,他们隔壁房间,奏了几乎整整一晚上的‘爱情交响乐’。

这老哥俩,一个俗称老处'男,另一个则是过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单身生活,能睡的着才怪。

“走了走了,下次打死我也不来这家住了。”

逸尘被气得一双三角眼似要喷出火来,招呼着我们赶紧走。

收拾了一下,几人离开宾馆,总算是到了棺材铺。

时隔这么久再次站在棺材铺门前,我不禁暗自叹道:上次来是为了救玉风,这次没想到也轮到了自己。

这间棺材铺还真行,总能赋予人第二次生命。

“进来吧。”鲁权打开门锁,和逸尘二人径直走了进去。

陆雪瑶抱着我跟在后面,好奇的瞪大眼睛四处瞅着,像极了年轻版的刘姥姥进大观园。

“先坐吧,我去看看材料还够不够。”

鲁权攥着衣袖在盖满灰尘的椅子上擦了擦,说完之后就走进了阴池所在的后屋。

陆雪瑶把我轻轻放在椅子上,问道:“什么材料啊?”

逸尘在一旁抽着烟道:“还用问,给小郑做手脚的材料呗。”

话音刚落,鲁权就一脸阴郁的从后屋走了出来。

我见状心里顿时一紧,难以置信的嘟囔道:“权叔,该不会……真不够吧?”

鲁权张了张嘴,但没说出话,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什么?材料不够了?”

陆雪瑶和逸尘顿时就急了,一拍桌子跳了起来,瞪着鲁权惊怒道。

鲁权脸立马苦了下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歉笑,摊开双手道:

“我也没办法啊,上次给玉风做替命傀儡,阴柳木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些,也就只够给小郑做两条腿的。”

我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立马喜道:

“两条腿也行啊,最起码不用再被人抱在襁褓里了,至于胳膊,慢慢再想办法。”

“对啊,先做腿不就行了,总比现在跟个葫芦似的强吧。”逸尘和陆雪瑶纷纷附和道。

可鲁权却依然是一副便秘似的模样,满脸的纠结。

逸尘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冷冷道:“鲁老头,我刚对你的印象好了一点,你可别自己作死找抽啊。”

鲁权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一咬牙一跺脚,砸着手背道:“哎呀,不是我不想给小郑做,这……这实在是……没办法啊。”

“怎么会没办法呢?材料不是够做腿么?”我用眼神示意逸尘先别急,转头问鲁权。

鲁权长叹短嘘的纠结一阵,然后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样,决然道:

“我说可以,但你们要先发血誓,此事万万不可外传,就算是最亲的人也不能告诉。”

我们被他这一句话顿时说了个面面相觑,三脸懵逼。

做双腿而已,还用得着发誓?难不成这里边还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见鲁权不似开玩笑,我们几个又急于知晓原因,所以也只好点点头,然后跟眉心取出一滴精血,立下重誓:

“今日所见所闻,绝不外传,如若违背,魂飞魄散。”

刚一说完,三滴精血就化成了一团血雾,转眼消散不见。

“行了,血誓都已经立下了,你可以说了吧?”逸尘声音冰冷道。

鲁权又是长长叹了口气,闭了闭独眼缓缓道:“这事实在是关系重大,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们谅解。”

顿了顿他指着后屋道:“阴池,是通往阴间的地方。阴柳木,则是生长在阴间的灵木,玉风的那个替命傀儡,就是用阴柳木做的。”

我们几个眼巴巴的盯着鲁权,见他没了下文,同时问道:“完了?”

鲁权点点头:“完了啊。”

“鲁老头,我草泥马啊!”逸尘顿时就怒了,指着鲁权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就这么点破事,还值得我们立下血誓啊!”

一向好脾气的陆雪瑶也是怒火中烧,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权叔,你这事儿办的,有点过分了吧?”

我更是被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无法行动,估计早就一记飞脚踢过去了。

“权叔,阴间我们去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觉得这个对我们来说,还算是秘密么?”我硬压着怒火道。

鲁权虚按了按手,摇头道:“此阴间非彼阴间啊,我说的阴间,是……森—罗—地—狱。”

此言一出,我们三个彻底被惊住了。

森罗地狱……

现在虽然还是青天白日,但我的脊背,竟然隐隐有一些发凉。

微微动了下身子,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鲁权没理会我们的惊讶,颤抖着双手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后继续道:

“《鲁班书》有云:阴间之下,囚监魂地;柳林为界,森罗地狱。

柳林,正是分隔阴间和地狱的标志,同时也是镇压地狱恶鬼,不让其出来为祸人间、阴间的重宝。

其实说是柳林,总共也就那么几株阴柳而已。阴柳可纳阴气再生,但周期过长。

所以每次只能取一部分,如果一次性全部用完,镇压不住地狱恶鬼,那后果……不堪设想。”

气氛,静的有些可怕。

我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忘记,怔在原地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逸尘和陆雪瑶跟我一样,仿佛灵魂出窍似的愣了半晌。

直到鲁权‘啪’的又点着一根烟,我们几个才猛地一哆嗦,像是做噩梦突然惊醒一般,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鲁权见我们都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长叹了口气道: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吧?我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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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手脚做好入阴池

“权叔,对不起,是我们错怪你了。”

诚心的跟鲁权道了歉,我想了一下,然后说:“胳膊比腿短,既然没法做两条腿的话,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做一条腿和一条胳膊。”

逸尘一拍大腿道:“对啊,胳膊用料少,做一条左腿,再做一条右胳膊,撑着拐杖不照样可以走路嘛。”

陆雪瑶在一旁却两眼朝天道:“那还不如直接做两条胳膊呢,我发现把他抱在襁褓里,感觉其实挺好的。”

我白眼一翻,直接丢出一个字:“滚。”

鲁权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嘬着牙花子道:“我尽量试试吧,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先做一条腿了。”

说完,鲁权直接起身,径直又走回了后屋。

逸尘走到我跟前给我点了根烟,看了看我那光秃秃的四肢道:

“就算能省出料子另外做一条胳膊,那你剩下的可怎么办啊?”

我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剩下的就再等着呗,反正权叔也说了,阴柳木生长是有周期的,大不了多等几年。”

逸尘也没什么别的主意,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陆雪瑶,发现这二货正噘着嘴摆弄那块襁褓被,一副受了委屈生闷气的样子。

“呃,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陆雪瑶扭头瞪了我一眼,鼓着腮帮气呼呼的道:“你说呢?”

我无奈的苦笑道:“别生气了,我那都是一时气话,逗你玩呢。而且我都快奔三的人了,整天被抱在一块襁褓被里,也太难看了不是?”

见她还是双手抱胸不理我,我只好继续腆着笑脸哄道:“你要是真喜欢孩子的话,那咱要一个不就行了嘛。”

此言一出,陆雪瑶脸登时就红了,指着我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没了下文,最后愤愤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哎,现在的孩子们,调情都不避讳别人喽。”逸尘突然叹了口气,酸溜溜的道。

我一脸尴尬,刚准备说话,就见鲁权拖着两根木头‘嗒嗒’的走了出来。

“只能取这么多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鲁权气喘吁吁的扶着椅子跌坐一旁,脖子上本来都已结痂的伤口,又流出了一丝鲜血。

我关切道:“权叔,不要紧吧?”

鲁权摆了摆手道:“不碍事,就是用力过猛,把伤口崩裂了,再上点你给我配的药就好。”

我默默点了点头,忽然发现他张了张嘴像是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却又纠结了一阵,没说出来。

逸尘也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问道:“又怎么了?”

鲁权面露难色的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刚才一直忘了说,这个手脚做好之后,你……得下一趟阴池。”

“什么?”

我和逸尘同事惊呼道,险些一个跟头栽下椅子。

阴池下面,那可是阴间和地狱的交界地带。

一个阴间就够我受的了,再加个森罗地狱,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掉进去的话……

一想到这,我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最关键的是,我现在可是个残疾人啊……

“老鲁,为什么要让他下去?你这不是叫他去送死吗?”逸尘眯着三角眼,冷冷问道。

鲁权苦笑了一声,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阴柳木不同于其他,安在人身上,会有排异性的,一个搞不好被阴气侵体,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看了看地上那两根一粗一细的阴柳木,见逸尘拉着一张脸还想说些什么,连忙出言阻道:

“逸尘前辈,就按权叔说的来吧,小心一点应该没事。”

话虽这么说,但我的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打鼓,一个不慎,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啊。

逸尘皱着眉头点了根烟,长叹了几口气后,甩了甩脑袋转身出了棺材铺。

鲁权也没管他,拖着两根阴柳木走到我跟前,在四肢处比划了一阵道:

“刚刚好够一条腿和一条胳膊,多一厘米少一厘米都不行啊。”

我也不懂这些木匠活,只见鲁权一说完,直接在我面前席地而坐,掏出各式刻刀忙活了起来。

和之前见他给玉风做替命傀儡时候的样子一样,鲁权虽然眼瞎背驼,但手上雕刻功夫可真不是盖的。

没一会儿,一条初具雏形的腿就被刻了出来,如果不是事先知情,我有那么一恍惚间还以为这真是我的腿呢。

等手脚都刻好后,逸尘和陆雪瑶刚好回来。

陆雪瑶好奇的拿着假胳膊在我肩膀处比划了一阵,不解的问道:“这光秃秃的,难道要粘上去么?”

鲁权摇头道:“当然不是用粘的,这就属于秘法了,你们进来的正好,一会儿出现什么问题,帮我摁着他点儿。”

我正纳闷为什么要摁着我,三人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陆雪瑶和逸尘一人一边按住我的肩膀,鲁权则是拿起假胳膊,嘴唇微动不知念叨着些什么。

紧接着鲁权突然止住声音,猛地一下把假胳膊捅也似的按在了我的右肩处。

“啊!”

棺材铺内顿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我只感觉整个右半边的身子,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我的神经和皮肉一样。

尤其是假胳膊和我肩膀的连接处,更如同一块烧红了的烙铁,死死的粘在了我的皮肉上。

可是下一秒,这种灼烫立马消失,转而变成了一种冰寒刺骨、冷入骨髓的感觉。

两种极限瞬间把我折腾的险些就要晕厥过去。

我本能性的拼命挣扎着身子,可陆雪瑶和逸尘的力气此时竟然出奇的大,就像杀猪一般把我死死的摁在椅子里,完全挣脱不了。

鲁权见状直接一巴掌狠狠扇在我的脸上,跟着我就听见他急切的大喊道:“忍住!”

这一巴掌好不容易把我扇的有些醒悟过来,还没等我咬牙硬忍,左腿大腿根处就猛地传来一阵同样的感觉。

“快!把他丢进阴池中!迟了他就被阴气吞噬了!”鲁权急的大喊道。

紧接着我就感觉身子被三人抬了起来,后屋的门,在我眼中慢慢放大。

嘭!

脑袋晕眩之际,我听见一声类似铁板撞到了什么东西的声音,然后就觉得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激的我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扔!”

鲁权毅然决然的下了命令,跟着我就像一只死猪一样,打着转的坠入阴池。

周身,

瞬间一片漆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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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阴柳

呼……

呼……

不知昏迷了多久的我,忽然听到耳边隐隐有冷风吹过,同时脸上还传来一阵湿哒哒的感觉。

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脸,手背却触碰到了一根湿滑的东西。

我微微撑开眼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清晰起来。

可当我看清眼前的东西后,瞬间一口气就堵在了嗓子眼,魂差点都被吓散了。

只见一颗硕大如盆的头颅,正悬空飘在我的头顶上方。

整个头颅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犹如刚刷好大白的墙皮一样,可它头顶上的头发,却是殷红如血,跟灯笼的挂穗一样。

头颅的两只眼睛没有眼皮的保护,似乎随时都能从眼眶中掉出来砸进我的嘴里。

而它的嘴角,更是撕扯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沿着颧骨裂开,一直通到眼球下方。

更恶心的是,它那裂开的脸颊,里面居然还蠕动着一条条,叫不出名字的绿色小虫。

一根不断滴着腥臭口涎的长舌,从它的嘴里伸出,就这么在我的脸上从左划到右,又从右边,轻轻划到左边……

我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对这种如同十年不刷牙的恶臭免疫了,居然就这么呆呆的躺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愣了一会儿,我发现头颅有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的飘在那里,跟死了一样。

刚一冒出这个想法,我就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

这不废话么,只剩下一颗头颅,不死难道还能是活人?

又和它对视了将近十几秒,我发现它对我好像没什么恶意,或者说……

它真的仅仅就是一颗没有风化成沙的头颅罢了。

撑着身子艰难的坐了起来,我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右手和左脚居然能动了,而且没了之前那种痛如蚁噬的感觉。

本能的低头一看,只见鲁权给我安的假手假脚,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木头的纹理,都变成了我原本手脚的样子。

试探性的活动了几下,虽然动作略感僵硬,但这久违了的操纵感,还是让我惊喜不已。

可当我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现在只有一条腿,这他娘的怎么站啊!

欲哭无泪的抬起头,刚想抱怨鲁权怎么不给我扔下一根拐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副让我毛骨悚然的景象。

刚才的注意力全在那颗骇人的头颅和我新接好的手脚上,全然没有看到周围的东西。

现在我才看清,那颗头颅的后面,竟然是一株差不多一人合抱之粗的柳树。

这就是……阴柳!

再定睛看去,我惊讶的发现,阴柳的树干,居然被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分成了黑白两半。

黑色的一边,紧挨着一片看不见尽头平静如镜的海洋,而树上垂下的柳条,也是很正常的绿色。

但是白色的这一边,阴柳上挂的,竟然全部都是一些残肢断臂,或是长满绿虫,恶心至极的惨白头颅。

一股无名风吹过,阴柳的柳条和那些残肢断臂随风而动。

风带起了一阵阵尸臭味,呛得我胃里顿时翻腾不已,直接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慢慢适应过来,我回想起被丢下来之前鲁权说的话。

阴柳木做的手脚,跟人本体会有排异性,所以要到阴池来促进两者的融合。

这里就是……阴池下面了?

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的梳理思路,弄清自己当下的处境。

手脚与自身排异性的痛苦我已经试过,而现在这手脚貌似和我的身体也已经相互适应了。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我特么的咋回去啊!

几个人扔我扔的匆忙,也没告诉我回去的路啊!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可是只有一条腿的我根本掌握不了重心,刚一站起来就噗通一声又摔了下去。

忍着想骂人的冲动,我坐在原地放眼四下找起了能做拐杖的东西。

可找来找去,除了面前的这株阴柳,周身却再无他物。

万念俱灰之下,我彻底没了生还下去的希望,整个人如同被抽了骨头一样,无力的朝后仰去。

刚一躺倒,我忽然感觉后腰处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硌了一下。

下意识的伸手摸去,我顿时就是又惊又喜。

药杵!

抽出药杵拿到眼前看了看,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记得在冷冰月家里和那个穿着裹尸布的纸人打斗的时候,药杵被遗落在了那里。

从她家离开的时候我一时着急忘记了拿,现在怎么又回到我身边了呢?

而且刚才躺在地上,我好像也没感觉到它的存在啊。

思来想去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甩甩脑袋不再管它,重新插回到了后腰。

不过这药杵倒是让我想到了身体里的另一个东西——脊柱。

这根俞琴用桐木做成的脊柱,也帮了我不少忙,现在我有了手,不正好可以抽出来当拐杖用嘛!

一念及此,我不再犹豫,反手抽出脊柱,撑着身子咬牙勉强站了起来。

经历了几次失败后,我总算是慢慢的适应。

虽然行走起来还是有些踉踉跄跄,但比之刚才已经好很多了。

既然行动没了问题,那接下来就该找出路了。

我颤颤巍巍的走到海边,这才发现阴柳树干上的那条分界线,居然也把海和我这边的陆地明显的分开。

细细回想了下鲁权说过的话,我终于反应过来。

分界线的两边,应该就是阴间和森罗地狱。

回头看了下黑色那边随风摆动的柳条,还有白色这边垂挂着的残肢断臂。

我下意识的认为柳条那边应该就是阴间,而这一边是地狱。

毕竟,如此惨烈的景象,貌似只有地狱才能有吧?

可我随即就发现了不对劲,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不就身处在地狱中了么?

身处地狱,我还能有活路么……

我心中顿时大骇,身子一个不稳差点一头栽进海里。

幸亏情急之下我腰身使劲一扭,一屁股蹲坐在地,这才堪堪稳住,没有坠入海中。

坐在原地冷静的思考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发生,我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纠结起来到底跟哪边走。

狐疑的回头瞅了一眼身后,陆地也跟另一边的海一样,茫茫不见边际。

对于不识水性的我来说,陆地貌似应该是唯一的选择了吧?

心中这般想着,我不自觉的再次站了起来,一步三晃的颤抖着身子朝陆地尽头走去。

而这个选择,却让我再见到了那个,打死我都不想见的人……百镀一下“守陵鬼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132章 余梁宫

撑着脊柱在茫无边际的陆地走了不知道多久,出路没找到,我倒是对平衡的掌握熟练了不少。

心中算着时间,估摸从阴柳那里出发到现在,我就算没走几个小时,但也差不多了。

可是现在周身依旧是黑漆漆一片,别说鬼了,地上居然连颗石子都找不到。

正当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没有参照物而迷路导致原地打转,前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琴声。

抬眼看去,只见无尽的黑暗中,仿佛亮起了一点萤火虫般的光亮。

但是等我想仔细看清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点光在哪。

心中虽然狐疑万分,我还是没有任何犹豫,撑着脊柱就朝刚才亮光的方向奔了过去。

一瘸一拐的跑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我总算是看清了那道亮光是什么。

那竟然是……一座宫殿!

宫殿具体有多大我并不知道,因为根本看不见它的尽头。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宫殿竟然整体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让我恍惚间以为面前的不是宫殿,而是一座望不见头的金山。

又走近了一些,我才看清宫殿门上挂着一块牌匾。

而牌匾上面的字,犹如一道惊雷,穿过我的眼睛直接在脑海中炸响,把我彻底怔在了原地。

余梁宫!

这是……钟轩的地盘!

“铮……”

刚才的琴声再次响起,我这回终于听清楚,琴声,果然是从宫殿里传出来的。

这里是余梁宫,弹琴的,肯定就是钟轩了吧。

我心情瞬间复杂起来,站在宫殿前踌躇不已。

进去……然后再被钟轩羞辱一番?

还是扭头就走,另寻他路?

正思忖间,我不自觉的迈开了脚步,跨过了宫殿的门槛。

今天,就算死在这儿,也不能再退缩了!

“你来了。”

刚一进入大殿,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抬头看去,倒是把我略微惊了一下。

没想到外表那么豪华的宫殿,里边却是……空空如也。

整个大殿,只有几根看不见头的立柱,还有对面无尽的黑暗。

大殿中央,一袭白衣的钟轩,轻抚着着膝上的桐木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本来还准备了一肚子的‘三字经’,可是和他一对视,竟然瞬间全都忘了怎么骂出来。

“听你这意思,好像早就知道我会来?”我愣了一会儿,咬着牙问道。

钟轩轻扯了下嘴角,将桐木琴缓缓放在一旁,站起身道:

“来与不来,和我都没有太大干系。倒是你,接上了阴柳木的手脚,不回阳间去,怎么跑到我这里了?”

我心中顿时大骇,他是怎么知道我这手脚是阴柳木做的?

钟轩好像能猜透我心中所想似的,冷哼了一声道:

“我在这儿生活了都不知道多少岁月了,连阴柳木再认不出来的话,岂不成了笑话?”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心中的杀意再也忍不住的喷薄而出。

钟轩也不惊讶,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淡淡道:“你想杀我?”

我也懒得继续藏着掖着,直言道:“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可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钟轩负手而立,身上的白衣无风自动,轻声道:“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如此强烈的杀意……是因为雨红梦么?”

一说起雨红梦,我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究竟是爱是恨,还是愧疚窝囊。

钟轩却忽然摇摇头继续道:“有些事情,其实不是你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我被他这话说的一脸懵逼,脱口而出问道:“什么意思?”

钟轩微微仰首,叹了口气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见他一副跟逸尘一样爱卖关子的装B范,顿时就爆了粗口:

“你TM的能不能给老子把话说清楚了,再卖关子,老子弄不死你也得让你脱层皮!”

钟轩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淡淡道:“等你手脚全部接好,实力再提升了之后再说这话吧。”

我哪里还能忍得了,撑着脊柱几个箭步窜过去就要拼命。

可还没等我迈出几步,整个人瞬间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猛地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钟轩轻轻的扫了我一眼道:“都说了没用的,何必这么执着呢?我不会杀你的,你……回去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竟然好像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和无奈。

“铮!”

钟轩弯腰抱起桐木琴,轻轻拨弄了下琴弦。

紧接着我浑身猛地一哆嗦,恢复了自由。

“你应该知道余梁宫是和言祭门对立的,辛立军是你的敌人,咱们为什么不能和睦相处呢?”钟轩突然说道。

我啐了一口道:“放你娘的屁,辛立军我自己会处理的,跟你合作?我貌似也没什么能让你看上的吧?”

钟轩轻轻摇头道:“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和睦相处,不是合作。不过你最后一句说的很对,你的确没什么能让我看上的。”

看他一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的样子,我心有怨气、屈辱,但却又无话可说。

他说的没错,我是挺废物的,不仅连自己的爱人保护不了,自己现在还落了个残疾。

可是阴阳行当,我本就是半路出家,而且修的还是鬼医一路,打打杀杀本来就不是长项。

遇到这么多的邪性事而侥幸没死,一来是因为有后腰那根来历不明的药杵,再一个就是能散出火焰的桐木脊。

除了这两个,我自己的心脏都是用纸做的,手脚此时也换成了阴柳木。

全身上下的零件,几乎都被换了个遍。

我也想提升实力,可是……谁又能告诉我该怎么呢?

如果可以,我宁愿用十年寿命做交换!

“好了,跟你说的够多了,你回去吧,回到阴柳木那里。”

钟轩说完,抱着桐木琴扭身就要走。

我叫住他,咬牙切齿的道:“回那里干什么?”

钟轩止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道:“这边,是森罗地狱的入口,那片海,则是阴间的入口。”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最后送你一句话——筋骨易毕精血替,药身彼岸亡人起。”

说完,钟轩的身影瞬间淡化,直至消散不见。

“筋骨易毕精血替,药身彼岸亡人起?”

我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刚刚还说,那片海是阴间的入口。

我,难道要跳进海里么……百镀一下“守陵鬼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133章 弱水?苦海?

看着空荡荡的余梁宫,我一时间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下了趟阴池,怎么就碰上钟轩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

不仅说了一大通我完全听不懂的话,而且他的眼底深处,好像总是透着那么一股悲戚。

虽然他隐藏的很深,但我还是感觉到了。

“妈的,还管他干嘛啊,现在应该赶紧回去!”

像拨浪鼓似的连甩了几下脑袋,我才醒悟过来,这都什么时候了,根本没时间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了。

先不说陆雪瑶和逸尘他们等的着急,万一谢伟强跟钟琪再卷土重来,那事儿可就大了。

虽说京城离大同有着不近的距离,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用什么邪法来害人。

既然钟轩说阴柳那边的海是通往阴间的,那我也只能再回去了。

至于他是不是在诓骗我,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一来他没理由,二来就是没必要。

如果想害我,那我此时就不会有机会想这些无聊的问题了。

一瘸一拐的走到余梁宫门口,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没有一丝光亮,犹如黑洞的宫殿深处。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之中,我好像总能听到里边传来一阵阵微不可闻的抽泣声。

整理了下思绪,我拄着脊柱离开了余梁宫,无奈的走上了回头路。

可能是没了新鲜感的原因,回阴柳那里的一路上,我感觉好像没走一会儿就到了。

站在漆黑如墨的海边,我不禁犯了难。

明知道通往阴间的路就在海里,可我完全就是个旱鸭子,这TM的怎么下去啊?

周围还没什么东西能做成船之类的载具,仅有一株不能砍伐的阴柳。

而且就算能砍,我身上也没带任何工具啊。

试探性的用脊柱戳了戳海面,倒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拿出来后也会正常的往下滴水。

思来想去我还是有些不太敢直接下去,可找寻半天也没找到石头。

于是只好费力的撕下一块衣角,扔进了海里。

下一秒,我就彻底懵了。

轻飘飘的衣角落下后,并没有浮在海面上,而是像一颗铅块一样,瞬间沉了下去。

我的脑海中立刻蹦出了两个字——弱水!

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

这种传说中的东西,居然会在这里!

震惊之余,我又有些难以置信的扔了几块衣角,但结果依然一样。

这特么的怎么下去啊?

我本来就不会水,这要是下去了,不得直接被淹死啊。

脑子混乱之际,忽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低头一看,原来是裤兜破了,口袋里的硬币掉了出来。

硬币摔在硬邦邦的地上,瞬间高高弹起,直接蹦进了弱水。

可接下来的一幕,我却是再度傻了眼。

硬币,

居然飘在了水面上……

这什么情况?

布片都能沉下去,硬币却浮了上来?

我的脑袋顿时就像塞进了一团浆糊,思路彻底被打乱了。

在原地愣了足足半晌,我最终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心中一发狠,迈步朝弱水走了过去。

与其在这儿等着饿死,还不如拼一把!

将脊柱插回背部,我闭着眼睛纵身一跃,整个人如鲤鱼一样跳进了弱水之中。

可是……

想象中的落水声并没有传来,而且……整个脑袋也没有被水包裹的感觉。

微微眯开眼睛一看,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上半身还在水外,而下半身,已经是在水下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人和硬币、布片不一样,人的密度和水的密度差不多,所以才只沉下去一半。

不过新的问题又来了,既然这是弱水的话,那硬币和我为什么都不会沉下去呢?

“丫的,不管这么多了,先回到阴间才是关键的。”

主意拿定,我也不敢再犹豫,扑腾着单手单腿朝前游去。

反正沉不下去,就是这么任性!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我忽然感觉身体渐渐有些不受控制,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不由自主的朝前冲去。

我顿时就慌了,使出浑身解数往回游,可纵使吃奶的力气都用完了,我还是没能退后哪怕一厘米。

目光不经意间,我一眼瞥到前方不远处,竟然是一圈看不见尽头的巨大漩涡!

这要是被吸进去,我他娘的还有活路么!

眼看着离漩涡越来越近,我彻底断绝了挣扎的念想。

在大自然面前,人,可是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任由漩涡将我吸进去,我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紧接着,我就感觉身子猛地一沉,如同一颗从高处坠落的铁球一般,不受控制的沉了下去。

海水瞬间倒灌进我的口鼻之中,但没有一丝腥臭咸涩。

相反,我竟然还尝到了那么一股清凉甘甜。

正纳闷之际,我的脑袋忽然没来由的就是一阵眩晕,眼皮子也越来越沉,意识逐渐的模糊起来……

哗……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海浪拍沙滩的声音。

我微微张开眼皮,总算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自己的下半身,此时正泡在海里,而上半身,则是躺在一片黑色的沙滩上。

“黑色的沙滩?”

我疑惑的嘀咕了一句,伸手抓起了一把沙子拿到眼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好不容易慢慢的缓过神来,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坠入了那片诡异海中的漩涡,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现在看来,我应该是被这海浪给推到海的另一边了。

毕竟生长阴柳的那头,地面可是坚硬无比。

“呸!好苦!”

下意识的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我的舌头瞬间就像是被泡在了苦瓜汁里一样,呛得我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不对啊,掉进漩涡的时候,我明明记得海水是清凉甘甜,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苦涩?

我疑惑的用手捧起一把海水,轻轻舔了一下,那股咸苦咸苦的味道瞬间刺激的我皱起了眉头,呸呸的连着吐了好几口唾沫。

这什么情况?难道同一片海,还能有不同的味道?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丢进海里衣角和硬币的那一幕,果断的又撕下了一片,团成团扔进了面前的海里。

可这一次衣角并没有沉下去,而是静静的飘在了海面上。

我又抓起了一把沙子丢进去,沙子却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又恢复正常了?”

我难以置信的自语嘀咕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远处好像有一块巨石。

抽出脊柱一瘸一拐的走过去一看,我顿时就惊呆了。

这应该算是一块石碑,而石碑上写着的两个大字,却是——苦海……百镀一下“守陵鬼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134章 又见栓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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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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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雨红梦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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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诡异的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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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谢伟强的要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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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逸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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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印记再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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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老牛头

“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漂浮在手心上的印记,我一时间竟然连身上的剧痛都暂时忘却。

“看样子,你好像很怕我的这朵彼岸花?”

愣了几秒钟,我发现谢伟强似乎完全被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红布不知何时被他收了回去,缠绕在了纸人的身上。

“算我倒霉,不过今天这事儿,不算完!”

谢伟强咬牙狠狠丢下一句话,单手一招,红布瞬间将其与纸人包裹住,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下意识再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彼岸花印记,这次它没有再消失,而是清晰的印在了手心。

谢伟强也已经跑远,我心中担心鲁权和陆雪瑶,也懒得再去追。

捡起药杵和脊柱,我忙不迭的就要去看他们两个。

转头看着山坡之上两个满是伤痕的身影,我心跟着就是一痛。

“逸尘前辈,您先在这等一下,我去救雪……”

我边说着边回头望向逸尘,可话还没说完,我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后面的话也都全部噎了回去。

逸尘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什么情况?

我只感觉脑子里又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完全没了思路。

正当我快把脑袋都想炸的时候,一股呛鼻的酒味直钻进了我的鼻腔。

紧接着我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长长的酒嗝。

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披头撒发,身高不足六尺的老头,手里紧紧抓着一瓶蓝瓶红星,摇摇晃晃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看对方好像有些熟悉,等他又走近了一些才看清,顿时一惊,竟然是他!

“老牛头!”

我大声惊呼道,那永远都微眯着的眼睛,再加上红扑扑的酒糟鼻,正是看守停魂房的老牛头!

他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不是人事调动,他去京城阴间的停魂房了么?

我正准备开口问问他,老牛头却甩了甩脑袋费力的抬起头四处看了一圈,然后把目光移向我口齿不清的含糊道:

“嗯?你……有点眼熟啊,嘿嘿……你是谁?怎么在这儿啊?”

我顿时满脸黑线,翻着白眼道:“这话,貌似应该我来问你吧?”

老牛头跟没听到我的话一样,仰起脖子‘咕咚’灌了一大口酒,搓着酒糟鼻自顾自的道:

“哦,想……想起来了,你是郑洵啊,你……你见没见到……我的……手绢啊?”

我真是彻底无语了,这老头没病吧?来这儿找手绢?

“懒得管你,我走了。”

说完,我拄着脊柱就要去陆雪瑶和鲁权躺着的那个山坡。

可就在我和老牛头擦身而过的一刹那,老牛头的一句话,瞬间把我怔住了。

“你这么走了,就不想知道逸尘去哪了么?”

“你说什么!”

我猛地转过头,却发现老牛头人早已在几丈之外了,但他的声音,却依稀盘旋在我的耳边:

“想知道逸尘在哪,帮我拿回手绢,去停魂房找我吧。”

我心中大惊,脱口问道:“前辈他难道没死?”

话刚问完,老牛头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夜空之下。

留下的,只有空气中浓郁未散的酒味,还有他那一阵阵似醉似醒的笑声。

“手绢?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用手绢?”愣了十几秒,我才醒悟似的喃喃道。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逸尘好像根本没有死,那之前发生的那些……难道都是幻觉?

本来脑子就有些糊住的我,此刻更是理不清头绪。

使劲甩了甩脑袋,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道:“冷静!冷静!先去救雪瑶和权叔。”

不得不说这一耳光还真管用,平复了下心情,我长出一口气朝着山坡走了过去。

其实说是山坡,也不过就是个隆起的土脊梁,站在土坡下,因为视角的关系根本看不到上面。

深吸了一口气,我撑着脊柱费力的向上爬去。

可当我的视线能看到土坡上面的时候,我脑子顿时‘嗡’的一声白了一片。

陆雪瑶和鲁权……竟然也不见了!

我头皮瞬间一紧,疯了似的手脚并用爬到坡顶,四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两人的一根头发。

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人间蒸发了?

脑中仿佛闪过了一记炸雷,腿上一软,整个人直直的跌坐了下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逸尘的‘遗体’不翼而飞,现在连陆雪瑶和鲁权也是没了踪影。

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地上被拉长的影子。

我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一轮明月,静静的挂在天上。

月亮……居然又变圆了?

“对了!老牛头!”

我猛然惊醒,第一次遇到这个酒糟鼻老头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好像就透着那么一股子邪性。

而现在,他又突兀的出现在这里,丢下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

如果说他跟这事儿没关系的话,打死我也不信!

一念及此,我果断撑起身子,再次朝阴阳门走去。

去他娘的什么给他找手绢吧,要是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来,我就把他的酒糟鼻割下来喂栓柱!

一步跨过阴阳门,我也顾不上吃什么冥土了,要是有那个不长眼的鬼敢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不介意大开一次杀戒。

去停魂房的路上,我脑子里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第一次见老牛头是在大同阴间的停魂房,第二次则是在京城。

可是现在,他怎么又跑回到大同了?

难不成……这个酒糟鼻老头,也跟范子仁范子义一样,搞了个什么分魂?

思来想去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猛然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停魂房的门口了。

老牛头依旧如往常一样,蜷坐在门口的桌后,一口一口的干着杯中的白酒。

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我直截了当的问道:“老牛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肯定知道的吧?”

老牛头一副酒醉人心不知事的样子,费力的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打着酒嗝道:

“郑……嗝……洵啊,这么……嗝……快就来了?来一……嗝……杯不?”

说完,老牛头竟又举起酒杯,滋溜一口将里边的酒一饮而尽。

我被他这模样顿时激起了一肚子火,举起脊柱直接将桌上的酒瓶敲碎,怒骂道:

“姓牛的!我知道你没醉!别TM给我玩装醉撒酒疯!我没那么好耐性!”

也不知是被我戳破了他在装醉,还是感受到了我的怒火。

老牛头刚才醉醺醺的样子瞬间消失,转而换上了一副落寞的表情,自顾自的仰天长叹道:

“一帕红手绢,传丹剑豆环。本是幻与障,怎奈成无常啊……”百镀一下“守陵鬼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142章 红手绢的传承

“别TM跟我拽文!我问你正经事呢!”

我真是受够了这个酒糟鼻老头,我着急的火烧眉毛,他却在这儿跟我装诗仙李白呢。

“呵呵呵……”

老牛头突然惨笑了几声,抬头看了我一眼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进了停魂房。

我满心狐疑,不知道他究竟要搞什么鬼,思忖再三,我最终还是跟了进去。

毕竟想要知道逸尘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眼下看来也只能问他了。

一踏进停魂房,我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还没等我问这香味哪来的,老牛头就直接解释道:“这是安魂香,用来安抚这些亡魂的。”

我四处瞅了瞅,只见停魂房内的布置和之前我见过的没什么太大区别。

“带我进来干嘛?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么?”我心中焦急,所以语气也有些冲。

老牛头倒也没太在意,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停魂柜跟前,犹豫了片刻后,一把将其中一个柜子拉了出来。

停魂柜一经拉出,就腾起了一片阴森的绿气,将我的视线完全阻隔,根本看不清柜子里面的情形。

等了十几秒后,绿气逐渐的消散,我定睛朝停魂柜里看去,只这一眼,我整个人就像是碰到了电门,猛地一怔杵在了原地。

停魂柜里,竟然是……逸尘!

“逸尘他……的确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老牛头落寞悲戚的叹息声。

我鼻子顿时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的淌了下来。

“他本来差点魂飞魄散了,是我强行救回了一魂一魄。”老牛头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见我没说话,老牛头继续道:“至于你的那个小女朋友和那个机关门传人,他俩现在应该还没生命危险,所以暂时不用担心。”

强自将泪水憋了回去,我咬着牙浑身颤抖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牛头‘哗啦’一声将逸尘推了进去,长叹了口气道:

“这事儿,虽然都是谢伟强干的,但是……我也脱不了干系。”

我此时已经濒临失去理智的边缘,双目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狠狠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三个……都是你害的了?”

老牛头见我似要暴走,连忙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根香,迅速点燃后在我鼻前晃了晃。

刚才进门时闻到的香气瞬间钻进我的鼻腔,让我顷刻间就冷静了下来,头脑顿时一阵清明。

但尽管如此,我内心的怒火却还是依旧在焚烧着,如果不是咬牙控制,我相信老牛头的脑袋早已成了一颗被敲烂的西瓜了。

“你先冷静一下,听我给你讲,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老牛头急道。

我实在懒得跟他废话,不耐烦的挥手打断道:“有话就快说!”

老牛头不知从哪又摸出一瓶酒,咕咚一声灌下一大口后捶胸顿足道:“红手绢,是我传给谢家的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那超长的反射弧才猛然醒悟过来。

原来老牛头口中一直说的手绢,并不是人们平时用的那种,而是……外八行其中的一门!

红手绢通俗的来讲其实就是戏法,也可以称作障眼法或幻术。

而此门手艺一脉相承,红手绢就是最重要的信物。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看守停魂房的酒糟鼻老头,竟然会是红手绢的传人!

老牛头两眼早已噙满了泪水,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斜倚在停魂柜前,跟个孩子一样呜呜的抽泣起来。

也不知他这是借着酒劲发酒疯,还是真的悲痛欲绝。

总之老牛头一直抓着停放逸尘的那个柜子,边哭边喊着“对不起”之类的话。

好不容易等他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一句一句的把事情全部讲清楚。

老牛头祖上是走江湖的手艺人,传到他这里也不知是第几代了。

和其他撂地的营生一样,红手绢这门手艺大部分也都是家传。

可坏就坏在老牛头一生未娶,后人就更不用说了。

眼看着自己大限将至,老牛头实在不愿红手绢一门传承断在手里。

思来想去,老牛头就想到了曾经对自己有恩的谢若淼。

谢若淼是谢伟强的父亲,与老牛头一样,同属外八行。

只不过谢若淼是盗门中人,干的是倒斗买卖。

在老牛头最为落魄,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恰巧碰到了铲地皮的谢若淼。

谢若淼当时见老牛头可怜,两人又同属外八行,于是请他吃了一顿饭,又给了老牛头一些钱。

老牛头感动之余,突然想起自己这一身手艺的传承。

谢若淼对自己有恩,而且同属外八行,追溯起来,也勉强可以说是一家人。

于是老牛头就问谢若淼能否让他替自己将红手绢传承下去。

谢若淼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手艺传完,象征着这一门的红手绢,老牛头自然也交给了谢若淼。

心愿已了,两人分开后没多久,老牛头就眼一闭腿一蹬,彻底告别了人世。

谢若淼也算是有良心,得知老牛头的死讯后,知道他膝下无儿女,家中无亲人,于是花钱请人将其安葬。

之后谢若淼凭借着一身手艺逐渐发家,成立若伟集团,再然后生下了谢伟强这个二世子。

从各种墓穴爬出来的谢若淼深知倒斗一行的危险,所以一直没将此事告诉谢伟强。

可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遗传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的了的。

自谢伟强懂事以来,就对墓穴、鬼怪之类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谢若淼一次酒后失言,就将自己以前的经历全部说给了谢伟强。

谢伟强哪能放过此等机会,每天缠着谢若淼将这本事传给自己。

谢若淼溺爱儿子,经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同时也不忍红手绢一门断了传承,于是头脑一热就一并应了下来。

可谁知谢伟强只是遗传了自己的悟性,却没遗传自己的德性。

两门手艺谢伟强很快就全部学会,但这人品……就连谢若淼都被自己的儿子骗了过去。

等到谢若淼发现谢伟强是个十足的二世子后,已经晚了,强'奸、打架、盗墓等等一系列的违法事,谢伟强早就做了不知多少次了。

但谢伟强是谢家独苗,再加上全家人的求情,谢若淼只能无奈的亲自出面将事情一一摆平。

听完老牛头的话,我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盯着他冷冷问道:

“这些事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百镀一下“守陵鬼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143章 神调门

老牛头长叹短嘘了一阵,悔恨道:“是谢若淼,在我坟前告诉我的。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把这门传承交于他啊!”

我懒得搭理他,伸手拉开了停魂柜,看着逸尘惨白的三角脸,心跟着就是一疼。

“前辈他……还能醒过来么?”我忍着泪水,深吸了口气问道。

老牛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摇摇头道:“他的魂魄被谢伟强拘走,已经和纸人融合了,想要醒来,不可能了。”

不可能了……

这一句话四个字,就像是一柄柄的巨锤,狠狠的敲在了我的胸口。

本来还以为找谢伟强夺回逸尘的魂魄,就算无法让他还阳,最起码也能让其在阴间苏醒过来。

没想到……

“那我之前见到雪瑶和权叔满身伤痕,应该是幻觉了?”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我又问了一句。

老牛头嗯了一声道:“没错,知道你们和谢伟强交上手后,我几乎天天都是大同和京城两头跑。

可我是个鬼,不能在阳间逗留的时间太长。好不容易今天等到了你们,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说完,老牛头又是止不住的抽泣起来,我看他一脸悲戚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转移话题道:“怎么才能破了幻境?”

老牛头惨然一笑,叹息道:“没用的,我今天刚试了一遍。谢伟强用的,不仅仅是红手绢一门的幻术,其中还夹杂了一些盗门和扎彩的技法,单凭我红手绢一门,斗不过的。”

我一愣,随即问道:“那你是怎么夺回逸尘前辈这一魂的?”

老牛头摸了摸停魂柜,说:“当时谢伟强好像是愣了下神,我瞅准空档,本想将逸尘的魂魄全部夺回来,可是最后发现他的魂魄已经大部分与纸人融合了。”

话音刚落,老牛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大喊道:“对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啊!”

我被他这一声大喊吓了一跳,不满道:“一惊一乍的,你要诈尸啊。”

老牛头也不在意我说话不好听,瞪大眼睛指着我急道:“你你你……你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让谢伟强都感觉到害怕的?”

我又是一愣,皱着眉头喃喃道:“你发癔症了啊,我要是真有,还能被他弄成这副模样?”

要知道我现在变成残疾,可都是谢伟强一手造成的啊。

老牛头一听顿时就急了,两手揪着头发在原地蹦跶道:“你放屁啊!如果不是惧怕你,你现在早成了个死人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反应了过来,在我被勒的半死的时候,谢伟强的确突然像是见到了什么让他惧怕的事情,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刚才一直顾着其他,把这个给忽略了。

而谢伟强畏惧的东西,好像就是我手心的那个……彼岸花的印记?

我缓缓张开手掌,只见印记如同一块红色的纹身一样,静静的刻在皮肤上面。

“这是……”

老牛头带着一身的酒气靠了过来,呛得我的直捂鼻子。

“这是彼岸花,但我也不清楚谢伟强为什么会怕它。”我如实相告,期望老牛头能知道些什么。

不过结果很显然是我想多了,老牛头盯着我手心看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皱着眉头说不知道。

“既然谢伟强怕你这个印记,那……”

老牛头欲言又止,目光移向了我另一边光秃秃的肩膀和右腿。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只要我能站的起来,一定会有办法把雪瑶和权叔救出来的。”

老牛头却说:“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仅存的那只手和腿,好像不是原装的吧?”

我顿时一惊,疑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牛头摩挲着下巴道:“我最早行走江湖的时候,似乎见过那么一次,不过你的这个,好像不是神调门做的吧?”

我点点头道:“没错,我这胳膊和腿,是权叔帮忙接回来的。”

老牛头一副了然的神情,不知又从哪摸出一瓶酒,灌了一大口后嘟囔道:“原来如此,是机关门啊。”

我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心中闪过一个疑问,语气跟着就冷了下来:“对了,你从未见过权叔,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老牛头一怔,随后指着停魂柜叹了口气道:“你忘了啊,你第一次来停魂房,可是逸尘和玉风带着的。我曾经听他们提到过鲁权,所以就知道了啊。”

我细细想了想,他说的好像也没错,看来自己的神经还是太敏感了。

老牛头打了个酒嗝继续道:“想救他们,你最好还是先把其余的手脚接好吧,虽然谢伟强似乎很惧怕你手心的那个东西,但行动不便,难免会出什么意外。”

我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权叔现在在他手里,而且做手脚的材料也没有,我上哪去接啊。”

老牛头扯着嘴角道:“你这记性,难道没听我刚才说的话么?”

我眉头一皱,吸了口凉气道:“你是说……神调门?”

老牛头一转眼又变成了之前醉汉的模样,点着头道:“没……没错,我碰巧认识这么一位神调门传人,你……你可以去找他。”

我顿时大喜,急道:“他在哪?”

老牛头没说话,转身走到墙角的一个大木箱前,打开盖子翻腾起来。

木箱比他半人还要高一些,看着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形,我都担心老牛头脚下一个不稳,一头栽进去。

搜寻了一阵,老牛头突然嘟囔了一句“找到了”,然后‘嘭’的一声将盖子砸上,脚尖划圈的朝我走了过来。

“给,带上这个,去长白山,找一个叫丁满的人,就说我老牛头的人情,他可以还了。”

老牛头边说边摊开手掌,亮出了手里东西。

我定睛一看,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老牛头的手里,竟然是一盒火柴。

我半信半疑的接过火柴盒,下意识的推开看了一眼,却发现里边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意思?”我实在按耐不住好奇,脱口而出问道。

老牛头跟变脸似的又不见了醉醺醺的样子,两眼一闭头微扬,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往事,长叹了口气道:

“哎,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你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谢伟强那边我会找谢若淼帮忙看着点,能把他们救出来最好。就算救不出来,谢伟强为了得到你这具身体,应该也不会伤害他俩。”

我想了想,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跟老牛头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信,然后请他转交给谢伟强。

老牛头不解道:“你写的什么?”

我说:“算是一个交易吧,他看了应该会照做的。不过谢若淼那边……”

老牛头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会去的。”

我感激的冲他鞠了一躬,然后拄着脊柱出了停魂房。

长白山,我来了。

权叔,雪瑶,等着我……百镀一下“守陵鬼医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144章 此行行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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