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之罪 - xp1024.com
《守望之罪》


山主的眼神(传统笔风写玄幻修真事)

(写在前面:传统的文学——如十月、人民文学、收获等杂志小说的传统形式,写现代流行很久的玄幻修真轶事。记述一件件如我们生活般平凡的修真中让人不易察觉的小人物的故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如果不读传统杂志,您可能不会喜欢笔风。小人物虽没有其他玄幻修真的宏大,却有另外一番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辛酸故事。)十月中旬感怀过往人事,于深夜完成此篇,且看正文分解:



去年门派大比的时候,我回到青云门,看到了山主孙文的葬礼。

现在的门派大比,与我刚来那时,记忆中的门派大比,已经不大一样了。那时候,我们在主峰青云山的钟声催促下,天还未亮时便匆匆起身。漫天星斗,寒露遍地。我们披着大衣,提着青云剑,拖着沉重的步伐,打着哈欠,在长老的带领下,往主峰青云山赶去。我们所在的山峰,距离主峰青云山有八百多里,奈何门派规定,普通弟子在门派内不能御剑飞行,赶到主峰的时,东边天际已经刚露出鱼肚白,几抹瑞霞点缀。会功法的师兄,会在山脚坐下来,迎着朝阳,运功打坐。远处景物已经显示出比较清晰的轮廓,没有风,四周寂静,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肃穆而又**,兴许是因为大比的缘故。师兄们练功打坐的时候,他们的飞剑的“嗡嗡”会显得很响,偶尔会传来主峰上祥瑞的鸟鸣,让人听了不觉会神清气爽。长老说,多练无益,平时不用功,现在急眼有什么用,临时抱佛脚,走吧!大师兄排在第一位,第二位是一位美丽的让人心动的师姐。那时的我还是个刚入门的普通弟子,连最基本的御剑都没有掌握,与一群杂役混在一起。我的后边便是山主,他当时五十多岁左右,在修真界来说还算是年轻的很,按说他作为山主,应该排在前边的队伍里,在前边为我们抵挡来自主峰的压力才是,但他说自己有重伤在身,便与我这样的普通弟子和杂役们混在里一起。

平时登临主峰,磨洋工的人很多,但唯独在门派大比的时候,大家都卖力向前。因为每个人的努力都关系到大比的奖励,谁能够最快的到达峰顶谁的奖励就会相对较好,这样的登峰方式,带有考核和竞赛的性质。大家都奋勇力争,唯恐被其他峰的弟子赶在前面,被人落下。

飞剑是头天夜里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常理。我当时觉得这句古语就是前贤们专门为门派大比总结的经验。祭炼飞剑是个技术活儿,祭炼的轻了不好掌控,祭炼的久了浪费时间,分寸很不好把握。

我师父的丈夫是祭炼飞剑的高手,他之所以成为我们的师父的男人,与他帮我师父祭炼飞剑有直接的关系。当然光有祭炼飞剑的技术还不行,还有飞剑的品质好。飞剑好,祭炼的也好,还要使得好。像我这种初学祭炼飞剑的雏儿,一柄刚祭炼出的飞剑,使用上半个月,飞剑就失去了灵性,接下来要么重新祭炼,要么凭着雄厚的灵力强行驾驭,死扯硬拽。但同样一柄飞剑,放在高手那里,即便是用上半个月,灵性也不失分毫。我特别迷恋挥舞着新祭炼出的飞剑在空中飞舞的感觉:左手翻腕掐着剑诀,右手将飞剑驭出,灵力运转,心灵所至,感觉飞剑如同割着空气,毫无窒碍。但这样的好感觉在我这里用不了多久便丧失了。接下来便是半托半拽,拖泥带水了。

我弯着腰,忍着全身的酸麻,奋力的向前走去,原以为可以将山主远远地甩在身后,但一回头,却发现他就在我身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我更加奋勇的往前去,心想这会儿应该可以甩开他了吧。但一回头,他依然在我身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他在我身后,不时的直起腰来,不停地呻吟,打嗝,仿佛忍受着无边的痛苦一样。每当我回头看他时,他总是显得无限痛苦的样子,呻吟着,但他的那两只黄色的眼珠子里同时也会射出阴沉沉的光芒。我在加入青云门第三年的时候,曾经在门派里发表过一篇轰动全门派的言论,似乎就是《山主的眼神》,内容大概就是这个山主。言论中有这样的话:“这个山主看似低眉顺眼,但只要偶尔抬起头来,就有两道阴森森的光芒从他的黄眼珠子里射出,这简直是恶魔的化身。”我发表这样的言论的时候说了他真实的名字孙文,但我当时的师父却帮我改成了“孙半里”,师父的改动,刚开始我还很不乐意,甚至是很不理解,但后来当师父把我的言论公布到整个山峰的时候,全峰的人都来倾听的时候,我才明白师父改的高明。从此之后,我就明白了,凡是任何谎言都要说成是虚幻的,而却我明白谎言中的人和现实生活中的人的关系。

我的言论传遍了整个山峰,被门派下来**的一个长老发现,他在门派的戒律堂召见了我,问了我的家庭出身,凡俗关系,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过了几天,我的言论就被整个门派谈论起来,而且还有长老立坛讨论,我们全峰的弟子和师父,都聚集在高坛之下,听那些长老们在高坛上争论的我言论。争吵之前掌门竟然亲身前来,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下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听得下方弟子热血沸腾,欢呼不断,至今我还记得掌门那激动人心的话语:“······青云门的弟子们,俗话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修仙之后就更是如此,一个什么样的人,往往可以从他眼睛里看出来,一点杀意,一时自得,甚至是一丝轻蔑,只要你注意,你总会发现这些人的秉性如何,会不会背叛门派,让我们睁大眼睛,去看一看我们身边那些峰主、山主、核心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甚至是普通弟子和杂役们的眼睛,看一看他们眼睛深处所暗藏的眼神······”

这样的争辩会后,我一下子成为了门派里的名人,但是我从人们激烈的讨论时的样子里,看到了一些难以言传的东西。我的师父也警告我,再也不许发表这样的言论。有一天,孙文的儿子孙双良在门派试练的后山拦住了我,提着我的称号说:“你发表的言论糟蹋了我爹,真是丧尽天良。我爹说,我们家族在门派半里内居住,虽然是半里却是灵气稀少,全部的灵气加起来也顶不了你家这山脚下的地方,但我们家被划成是外门依附,你们家划成是内门依附。我爹拼尽了所有,才当上了山主,你爹竟然当上了外门长老。我们外门依附子女,主峰都不让上,你们自小就可以登临主峰,你还发表这样的言论污蔑我们······”我辩解道:你爹叫孙文,我说的是“孙半里”!他说,傻瓜也能听得出来你说的就是我爹!他一拳打在我门面上,祭起飞剑就向我杀来,我狼狈躲闪,掉进了河里。

当我们终于走到半山腰一个休息**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出了地平线,四周瑞霞漫天,金光齐鸣,一道道紫气被门派阵法牵引而来,滋养着我们的身心,远处山林一阵朦胧。清点人数的监督还没有到,众人都在抓紧时间祭炼飞剑,或者打坐修炼。大师兄在挨个儿检查我们灵力的使用情况。他训斥我使用的灵力太多,飞剑运转已经有些晦涩,耗损太严重,运用灵力不够熟练,造成了灵力的浪费,往后的路会跟不上,拖累整个峰的人员。山主的飞剑放在他盘坐的腿上,散发着柔软的光芒,轻轻浮动时,像是鱼儿灵活的在水中欢快的游弋。山主几乎没有耗费多少灵力。他简直就是让我出丑。我余光看到他的黄色眼珠子里露出一闪而过的得意。尽管他对灵力掌控的好,祭炼飞剑厉害,但山主并没有拿他作为鼓励为我们提出来。大师兄是门派的天才,听说可以毫无悬念的进入到外门弟子之中,为人也是精明强悍,无论是普通弟子还是杂役见了他都是点头哈腰。“孙文,你灵力运转的不错,飞剑也相当灵活,但这也说明你的伤是装的!你不要跟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以及杂役混在一起,你要跟师父们一起接受更高级的考核!”孙文哈着腰,脸色灰黄,透露出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低声说:“小历,我真的有重伤在身。”“什么伤?!”“经脉断绝,这是长老们都有过的证明。”“呸!经脉断绝也算是重伤?”大师兄怒道:“经脉断绝是凡人练武出的毛病,我们可是仙人,你不要再装了。”“小历,我真的身有重伤,前些天还在不断的吐血呢!”“吐血?”大师兄冷笑着说道,“吐血也只是说明是小伤,皮肉而已,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小历,你总要讲理的吧,再说我怎么说也是山主,你好歹给我留些面子吧?”“哈!你竟然敢说我不讲理?!”大师兄一个健步冲上去,抬起拳头,对准孙文的胸膛就是一记重拳。我听见孙文怪叫了一声,紧接着倒飞出去,跌倒在地上,好长时间才爬了起来,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他脸色灰白,嘴角淌着血,呻吟不止。“你老老实实跟着我们接受考核,少耍花招!”大师兄愤愤的说着,眼神冰冷,然后又瞅了我一眼,“你好好看看,他是怎样祭炼飞剑,运用灵力的!”

我看着大师兄喷射着红色火苗的眼睛,看着山主喷射着昏黄色火苗的眼睛,心中仿佛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我承认,我对这个具有高超的超控灵力,并且祭炼飞剑到出神入化的山主没有丝毫好感,但我对他无端挨打,受着比他小很多的人的欺负又充满了同情,我对专横跋扈的大师兄也充满了反感,但又对他惩治山主感到几分快意。

我本能的感觉到,山主是在装病。我师父在一天傍晚告诉我说:“他是五分病,五分装吧。”

我的那些言论里,当然没有写到我这种特别的复杂的心情。在我的言论里那个山主孙半里就是一个恶魔的化身,阴险的坏蛋,他装病逃避考核,掩饰他身为恶魔的事实,他伪装可怜,但心里充满阴暗和仇恨,时刻梦想着变天,覆灭青云门,他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太多的秘密。我至今也认为孙文不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我那时候的以他为原型的言论确实也写得过分,尤其是我那时的言论,给他带来不小的困扰,让他受了很多的苦,这是我至今仍然内疚的事情。

我师傅说,孙文的家族被划分成外门依附,却有几分冤枉。吃亏就吃在他年轻时的好胜上。他做事没有分寸,得罪的人太多,也怨不得别人对他落井下石。这一点,我祖**就远比他聪明。我祖**为人圆滑,曾经帮助过很多的人,在这斗争残酷的修仙界,自然是选得了好的地势安置家族。既方便了族人,又保证了自己的修炼,我们的家族,分封的财产虽然不如孙文家族的多,但是我们家族所在的灵气不比孙家少。我父亲还说,孙文祭炼飞剑上的技术在整个青云门无人可比。他灵气运用灵活,损伤飞剑最小,所以他的飞剑半年祭炼完成一次也就够了。我当时竟想把这样一位厉害的人物比驾驭飞剑,想甩掉他,确实让跟在我身后的他见笑了。

(文中荒唐言,影射现实辛酸事,未完待续,**后余下四节。)

山主的眼神(二)



去年门派大比的时候,我坐孙文的孙子孙玉来的豪华飞剑的剑尾那里赶回门派。这是个身体高大、浓眉大眼,看似粗犷却心思细腻的中年人。我望着眼前滚滚的红尘,茫茫苍山一瞬而过,问他:“这里距离门派有多长距离?”

“一百二十多万公里吧。”

有风自天空刮来,这是飞剑上阵法吸收太阳精气所致,仿佛从西南方热烘烘的刮过来。抬头望去,阳光灿烂,剑锋在闪烁着刺眼而又炫目的光芒。飞剑就像是一道流星一样极速前进着,剑尾的空气被飞剑带动,飞速的旋转,发出一阵啸音。剑尖微微震荡,把前方的空气吞吐进剑身,厉风从剑尾吐出,强劲的风流从震动天空。我轻甩衣袖,化去身上的水分,连脸上细密的汗水也悄然消失,感慨的说:“太棒了,我刚进入青云门的时候总是天天盼望着这种飞剑能够祭炼出来,但总是盼不来,想不到出去这么多年回来,一回来才,蓦然发现已经实现了。”

“这飞剑还是太小了,”他说,“没有装饰,只是速度稍快而已,如果是超大型的飞剑,来去自如,只是剑身就千里大小,上面楼台亭阁应有尽有,飞行效率也会更高。”

“你现在这柄飞剑有多大?”

“千百米大小。”

“这样的飞剑,在我们门派也是数得着的吧,看来还不错了。”

“师叔,你离开门派这么多年了,还记得离开的时候门派最好的飞剑是什么样吗?”

“别的忘了,这个忘不了,毕竟我们青云门以剑修身,以身修命,以命祭天,化天地而成就仙人。”我说,“再说,我不是每隔千年都回来好几次吗?”

“师叔,你能不能和门派的长老说说,门派里现如今有那么多闲置的大型飞剑,能不能让我置换一把?”

“修仙界凡是修士都往山门里挤,现在山门以外都是备受冷落,”我说,“你怎么这么爱往凡尘跑啊?”

“我祖**把家族安置在山门外,是外门山主嘛。”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回忆,使我心中略感觉内疚,我决定,一定要帮助眼前这个年轻人。

“门派里闲置的大型飞剑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被门派里一个长老的亲眷给霸占了,以极其微弱的功勋换取,在杂物处放着,认定是他的东西,其他人不能动分毫,原来说是要远征降妖除魔的任务,但一直闲置着,现在更是无人问津,听说都被灰尘埋没,就算进入那里,不仔细寻也没人能够寻的到。”

“你要那柄飞剑做什么?”

“跑运输啊,接送门派弟子用,闲着多可惜了!”他说,“师叔,你跟门派的长老或者是掌门说一声,你的话他们还是肯定是管用的。我接手那柄飞剑,速度可比这快多了,而且弟子外出或是回门派也风光,来来回回,我每年也能挣不少灵石供给家族修炼。”

天空云层中不时有鸟兽被行驶中的飞剑惊起,这些鸟兽往往以云层为被,吸收天地精华修炼,此时被惊醒,它们冲上云天,在空中鸣啭。飞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弯,展现着它优美的身姿,好似这是它最后一次航行一样,迎着阳光前行,他摘下护目镜,递给我,说:“师叔,戴上护目镜看得更远。”

我说:“你自己戴,你在驾驭飞剑。”

“没事,来来回回走习惯了,看惯了没什么新鲜。”

“你对自己的将来,对整个修真界,对青云门有什么想法?”我问。

“师叔,你是不是想回去又要发表什么言论了,或者回去向长老做报告?”他笑着说,“老祖说让我少和你说话,说万一被你抓着什么,你又要到处宣传,到时候我可就要倒霉了。”

“别听你老祖瞎说,”我说,“即便是我要向长老诉说报告,你也不会倒霉,就只是你送我这一路的功绩,也许你还会走运呢。”

“**说你当年弄一些俺老祖的言论,四处宣扬,结果,让他天天接受门派**,甚至各种刑罚,差点把命都给搭上。”

“这是个历史误会。”我说,“我刚入门派的时候还年轻,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出风头,如果我早知道能惹出那么多的事来,打死我也不说那些言论出来了。”

“我很想学学你那样能说会道呢,”他说,“我刚来到青云门的时候,少言寡语,我们师父让我们向你学习。”

“是吗,你们的师父是在误导你们,”我说,“你看你现在多豪迈!将来你有了更大的飞剑,将会变得更不一样,能够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就是一方霸主了,你记住修仙不是靠嘴皮子的,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什么一方霸主,”他说,“我喜欢这种驾驭着飞剑驰骋天地的感觉,喜欢这一眼望不到天际的大地,俺**喜欢这凡世的风景,说是自然,我也喜欢,这可能就是遗传吧。”他又说,“俺娘也经常说你当时修炼的事情,说你那时候不单单是嘴厉害,修炼也特别的刻苦,数九寒冬光着膀子,被人都冻得打哆嗦,你却驾驭着飞剑在空中唱歌。”

“我为什么光着膀子,驾驭着飞剑在空中唱歌?那是为了出风头,”我说,“我为什么唱歌?你可不知道,驾驭着飞剑,没有半点防护,我那是冻的,唱歌可以御寒。”

山主的 眼神(三)



我进青云门的第十六个门派大比,门派里的长舌妇就造谣说我跟孙玉来的娘红霞有不正当关系。这样的谣言是可以杀人的。刚开始我只是感到门派中那些老娘们看我的眼神不大对头,鬼鬼祟祟,闪闪烁烁,后来我听说了她们的谣言,只感觉到血液嗡的一声都集中到了脑袋上去了。说实话我连死的念头都有了。辛亏在我**在确认了我的清白之后劝我说:不要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才使我度过了一劫。

这样的谣言之所以能造谣到我头上,是因为那一年,我在门派领取了一份种植灵草的任务。本来种植灵草都是门派里一些女修做的事,但那年我们门派需要灵植特别多,说是供新来的一个炼丹天才炼丹用,灵植在门派本就不多,跟不上那炼丹天才的消耗,门派就抽调一些闲的弟子种植灵草,强制实行,被抓为半劳动力,我被指派接了一个份额的灵草。

从初春之后,万物复苏哦,大地灵气上涌,第一茬灵草培育成功,一直到深秋之后,寒霜遍地的时候,我几乎都在灵植田里弯着腰采摘灵草。为了提高效率,节约时间,早晨到种植灵草的山脉时就带有一定量的灵石,修炼和休息都在灵田里,吃住都不走,期间也不回去。一个人,一整天,弯着腰,重复着单调的劳作,我感到绝望而又痛苦。我任务的份额,似乎比别人都要多,面对苍茫的灵草田,我真的是发愁。我的灵田是与红霞紧挨着。她打理灵草的时候左右手同时掐诀,速度很快。我只会用一只手掐诀。她嘲笑我:“小师弟,这是女人们做的任务,你一个大老爷们来这里干什么?真是胡闹!”她的话让我脸上发烧,她嘻嘻笑着说:“呦,还脸红了!”

红霞的儿子孙玉来那时候还不满周岁,刚开始时,每天天刚亮的时候和中午的时候她的师姐都会把放在术法中的儿子抱来喂奶,后来,听说孙文把红霞两口子撵了出来,孤儿寡母,只能一边做任务一边抚养孩子,就在灵田边上开辟了一个洞府,住了下来。这一下,她打理灵田的速度就慢了许多,有时候因为要照顾孩子,竟也赶不上我的速度。我看她可怜,有时候就帮她一些忙。有一天,她坐在灵田边上一根灵木上,一边奶着孩子,一边哭。我心里很难过,就说:“师姐,你就别哭了,伤了心坏了孩子。”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她哭着说:“小师弟,我真是命苦,竟然嫁给了这样的一家人。我娘家本来就是修仙世家,俺爹还是远方一个门派的长老,我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里,这牛粪还是烂泥的那种······”我多少知道一点她与孙文家子孙孙双林的恋爱史。孙双林做任务到很远的边霞山脉,几乎是到了大陆的另一端,当时遇上另一个门派做任务的队伍,红霞的姐夫是队伍的队长。红霞正好也跟着队伍做任务,认识了孙双林。孙双林一表人才,能说会道,道行还不浅,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当然,问起身家出身的时候,孙双林撒了谎,说自己是门派里长老。后来边霞山脉发生一场事故,与红霞一起去的人全部葬身边霞山脉深处,红霞就跟着孙双林回来了。回来后才知道自己嫁给了外门附属的小家族,红霞又哭又闹,但到了最后也只好认了。

红霞问我:“小师弟,听说你说过关于山主孙文的一些言论?你是怎么说的?你能不能讲给我听一听?”我说:“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刚进入青云门,时间久了就记不清了。”她说:“你要是男人,说过的话一百年也忘不了,快说!”

于是我就大概的把当时关于说孙文的言论回忆了一遍,说给她听。她感慨地说:“你说的真是太好了。孙文就是这个可恶的恶魔,眼珠子闪着绿光,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是恶魔的眼睛才对!你知道他为什么把我们孤儿寡母的撵出来吗?这个老畜生,竟然打我的注意。我的男人经常出外做任务,在家的时候少,我多是一个人独守空房,他竟然让我给他侍寝,说是这样能够治好他的伤,对他身体有好处。你说世界上有这样的老祖吗?他还是个人吗?恶魔也没他可怕,恶魔还不对亲人动手呢,他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想要我侍寝,白日做梦,我的衣服他也别想碰一下······”

自从红霞把家里的事情说给我之后,我感到与她的关系更加亲近了一些。她为孩子吃奶的时候根本就不避讳我,这在凡俗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在凡俗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没结婚的金**,结了婚的银**,生了孩子的狗**”,这意思不用解释,经历过凡尘的大概都懂,似乎是凡俗一个会写文章的至理名言。她对我说过好几次:“我这人也是奇了个怪了,按理说修仙之后的女人生孩子就不会有奶水了,不知为何,我奶水足的很,我上辈子一定是一头奶牛······”后来她跟我商量:“小师弟,你看我,身边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还要一边做任务种植灵草,真是不方便,你呢,天生也不是种植灵草的材料,咱俩能不能合作一下?你帮我照顾我的孩子,我腾出双手修理灵草,我连你的那份也做了,你看怎么样?”我犹豫着,她又说:“我的好小师弟诶,求求你了,你帮帮师姐吧,帮了正忙,等师姐回到娘家的时候,把俺妹妹介绍给你做媳妇······”就这样,我抱着红霞的孩子,红霞帮我完成种植灵草的任务。就这样,关于我和红霞关系不正常的谣言产生了。

山主的眼神(四)



葬礼队伍的最前面,是四个端着鲜花的开路先锋。他们身上都穿着只有门派盛会才能穿的衣服,全身珠光宝气,神俊非凡,令人炫目。在他们后边,又有八个守护者,也都是整齐的致富,手提着上等的飞剑,训练有素的样子。再往后,是十二个礼兵(当然这是在凡俗才能有的仗势)抬着一口下品灵石的棺材。棺材里盛着一段骨头,骨头是孙文做任务时被荒兽啃食后留下的唯一的物件。因为棺材不重,所以礼兵们都走得十分的潇洒,其中还有人尽情的吸收着棺材上的灵气。再往后,则是一些纸扎的金山银海,甚至还有各种修炼物资,千万灵石。再往后就是弹奏着哀乐的乐队,也是乐器闪光,服饰灿烂,看上去很像凡俗的那么回事儿。再往后,就是孙文的后代亲戚们,洋洋洒洒,排了好几十里地。我在这支队伍里认出了孙玉来和孙双林。这父子俩虽然披麻戴孝但是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还有些洋洋自得。我早就从师父哪里听说过,孙双林要给他的老祖办一个修真界和凡俗结合的最豪华的葬礼,要用这种方式打那些曾经欺负过他老祖的人的脸。送葬的队伍里没有红霞,这让我感觉到有些稍稍的安慰,同时,也有些遗憾,兴许是为了她那未出阁的妹妹,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这件事。我知道很多在外的山主不是坏人,但我也知道,这个孙文的确不是一个好人。这其实跟他的山主身份没有半毛钱关系。在雄壮而又显得悲哀的乐曲声中,山主孙文的葬礼队伍缓缓的向前走去,退回去几百年,在这青云门中,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青云门的人都出来观看。因为几年来能够修仙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即便是加入青云门的年轻弟子也出外历练去了,所以看客们基本上都是老人,其中就有那位揍过孙文的大师兄。他抬着头,目光深邃,一头白发在风中凌乱,他并不看孙文送葬的队伍,而是望着遥远的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挂着傻傻的笑。沧桑的背影,更显得孤寂。老人们看着这个山主的凡俗样式的耀武扬威的葬礼,心里怎么想呢?其实没有人去关心这件事情所引发的思考,大家只是感到很热闹,很荒诞,很好玩。而不惜花费灵石为他老祖办出这么一场葬礼的孙双林,兴许也感觉到了扬眉吐气的幸福。但是孙玉来则是认为自己的父亲很糊涂,花费这么多灵石来办一场凡俗葬礼。类似于修仙界玩笑的葬礼,犹如细说历史,就像是对仇人的坟墓挥舞拳头一样,其实毫无意义。

他对我说:“师叔,我爹和我老祖一样,总是做一些让人不理解的事情。”我说:“你爹这是在向仇人报复呢。”

孙玉来看着我,似乎想跟我寻求某些事情的答案,我正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他又说:“师叔,你说我爹的仇人是谁?”

我看着孙玉来精致的脸庞,似乎看到了红霞的模样在眼前闪过。

2017年10月18日

不屈者(一)



我到家族去看父亲。父亲热情的泡茶给我喝。多年的父子见面格外陌生,其实,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于我内心却不好接受。虽然家族也是屹立在凡俗的修仙家族,但对于我这样能够加入青云门的天才,即便是家族也极其重视。其实,我觉得多年的父子更像是朋友。

父亲已是满头银发。父亲对我说,安继霆去世了。我有些吃惊,因为上次我回来,他就已经结丹,并且这位曾经担任过我们家族长老的老人还来看过我。提起当年凡俗时期集体修炼的盛事,他神采飞扬,说到眼下的种种弊端,他痛心疾首。他曾经逼问我:“贤侄,你说,是修仙更重要,还是人世间的亲情重要?”

我含含糊糊的说:“这怎么说呢······应该······都重要吧······”

父亲给我解围,说:“老安,老安,喝茶喝茶,修仙重要,人间亲情重要,你也很重要。”

他说:“老哥,我知道你这是在讽刺我,但我就是想不明白。”

我父亲说:“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还想这些做什么?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能吃就吃,能喝就喝,没事就看看满堂儿孙,这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你看你这修为又提升了不少吧?”

他说:“修为提升了有什么的,但是心里就是不舒坦。”

我父亲说:“你每天吃喝玩耍,有家族给你提供着修炼资源,有什么不舒坦的?”

“老哥,你不懂,”他转脸对我说,“贤侄你懂,你懂我的心思,你爹老糊涂了,一辈子脑子都不灵光,有点把自己炼傻了。”

我父亲笑着说:“不是炼傻了,是更加看的淡了,无论是这世人,还是家族里的子子孙孙。”

他说:“悲剧啊,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膝下没有血脉的传承,你不是,你可以看淡,我不能,我要战斗!”

“好好好,”我父亲说,“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大道无边,修行无止境,这些都是你当年挂在嘴边的话。”

“人老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沮丧的说:“秋后的蚂蚱还能够蹦跶几天?”接着,他有些神秘的对我父亲说,“大哥,我昨天夜里,梦到了当年的那位仙子······”

我父亲笑道:“那位传说中的仙子邀你赴宴了吧?”

他说:“仙子对我说,小安,你要战斗!”

我问父亲,安继霆是什么时候死的,父亲说,不太清楚。我有些纳闷。在我们这样一个都市中,别说死一个人,就是死条狗,很快也会被人知道,家喻户晓,更何况这安继霆是一个结丹期的仙人。父亲说,老安这个人,一生也干了不少坏事,但是其性子还是比较耿直的。我爷俩正说着话,一个人,像是一道风一般飘了进来。

来人是的一位远方亲戚,名叫浩贤,他还有一个哥哥名叫浩文。据说他们兄弟两个是天命相连的两人,在娘胎的时候就被一位云游仙人,用法力梳理过全身经脉。

我站起来,迎接这位老兄。许多年不见,他也已经白发苍苍了,俨然成了一位老者,他的修为至今仍旧在筑基中期。“大弟,你回来了?”他没有如别人一样生分的向我行礼,但声音扁扁的。还是如他年轻时的强调,听上去有些阴柔,不男不女的。我对这位堂兄没有好感,大概也是因为他这强调的原因吧。男人,应顶天立地,充满刚强。

“你还是那么年轻,”他在一张方凳上落座,呷了一口父亲为他倒的茶,看了我一眼,说,“你我年龄相差不大,如今你已经到结丹后期了吧?”

潜意识里,我的年龄也不是很大,但是在心里算一算,可不就是吗,我点了点头,回答他说:“修炼无岁月。”

他提高了嗓门,尖声细语的说:“不对,你分明是知道的,我们年龄相仿,你也只是比我小三个月!”

“对对对,”我有些不快的说,“你说得对,我是比你小三个月,一转眼我都已经是结丹后期了,即将结丹圆满,下一步就是元婴了,你呢?还是筑基?”

他说:“不是筑基,大概是筑基后期,我对自己修为把握不太清楚,但是绝对不是筑基初期才对。”

父亲说:“你是筑基中期,只差一丝就到筑基后期了。”

“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也差不多吧,”他说,“我跟安继霆这王八蛋斗了一辈子,终于把他斗倒了!”

父亲说:“他也没有怎么着你吧?”

他说:“大叔你不知道,当年集体修炼的时候,大家的修炼资源都是平等的,无论资质,有一天分配的资源少了一些,被查了出来,他怀疑是我偷的,就让他的侄子,我们队的队长安继浩把我弄到地牢里,吊在那里,整整吊了一夜。”

父亲说:“那时代,权利大于人力,这也见怪不怪了,即便是修仙的人也不过如此。”

他说:“他这是在借机报复我呢!这个王八蛋,知道我有一把品质不错的飞剑,非要我卖给他。我说宁愿毁了这把飞剑也不回卖给他,我是在修炼场上说出的这句话,当时我正在拿着飞剑修炼,吸引了不少女修的眼光,他那侄子见着眼红,就想夺过去。他激将我说,浩贤你要是个男人的话你就先在毁了这把飞剑。我用修炼场边上的试剑石狠狠的砸在飞剑上,砸了好几次才毁掉了飞剑。那把飞剑品质真的不错,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几品的飞剑,只记得当飞剑毁掉的时候,溢出的灵气几乎化成雾状。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大叔您当时也一定听说过这件事把?”

父亲点了点头,说道:“听说过,几十年前的事罢了。”

“这可是不多得见的壮举啊!大叔,”浩贤激动的说,“当时那年头,安继霆权利滔天,几乎跺一跺脚就会让整个都市哆嗦,当时敢跟他这么叫板的,也只有我了吧。”

“你那把飞剑,要是以现在的眼界来看,也是一把不多见的上品。”我说。

“那是,”他说,“后来,程志远拿着短剑让大师修复,大师也是眼直,直叹可惜。前些天我和那位大师又谈起这件事,大师还骂我是败家子呢,大师说,那把飞剑一件古物,有难得一见的储存灵力的办法,上缴给大门派的话,可以换取难以估量的灵石!”

“真是可惜,”我说,“你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把让大门派都眼热的无价之宝都给毁了。”

“话不可这么说,”他说,“大弟,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即便是修了仙,也是如此,你在修仙界行走更要记得!”

“你一点儿也不后悔吗?”

“我后悔什么?”他说,“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我窝囊了一辈子,就只有这件事干的,还带有几分英雄气概,像我自己原本的模样。”

“我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我说,“老安一定给你镇住了。”

“大弟,”他说,“你是大门派出来的人物,交流广泛,你应该把这件事给你的同道说一说。你不知道,当时在场的十几个人,安继霆的脸黑的就像是一块锅灰一样,那是白了又黑,黑了又黄,黄了又青。他跺着脚说,‘浩贤,算你厉害!咱们以后走着瞧!’我说,‘走着瞧就走着瞧,我不做犯规矩的事,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你能够把我怎么样?’但是事实证明,生活在这个世上,任何事都不能想得简单了,即便是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照样会有灾祸降临到你头上。”

“算了,”我父亲见他越说越是厉害,大有一种要赴死的感觉,赶快劝他说,“安继霆人都死了,你还提这些事儿做什么呢?”

“大叔,”他说,“你不知道他有多狠啊!他让他大侄子用捆仙绳绑住我,反绑着胳膊吊在地牢的大梁上,那滋味真不好说,这混蛋,没有证据就私设公堂,这些恶魔,在捆仙绳上祭炼出倒刺,猛地一拉,倒刺扎进肉里,我越挣扎越痛苦。他说,‘浩贤,你小子,终于落在了我手里,说吧,你到底偷了多少大家的修炼资源,这些资源是大家的,你藏在哪里了?’我说,我不服,我是被冤枉的。他说,我和你一起长大,你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你的嘴巴向来很严,不给你点颜色看,你是不会说的,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在刑罚上面的厉害。大叔,你不知道啊,你们都无法想象啊,他让他大侄子把我吊在那里,把噬心虫喂我喝下,我是修士,面对这些凡人致命的恐怖虫子,不会死亡,但是那种痛苦,我一辈子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他还给我用一种毒药,那药能把人的感觉扩大无数倍,一批虫子死亡,又喂我另一批······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丝毫屈服,我说,安继霆你不就会为了那把飞剑吗?你有种把我弄死,但是你只要让我活着,我发誓,我一定跟你没完。后来,他大概也怕弄出人命来,在我体内灵力即将枯寂的时候,把我放了出来。”

回忆悲惨的往事,使他脸上表情悲愤交加。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给他空的茶杯里续满茶水。

他说道:“在遭受那次悲惨的酷刑之前,我是习惯像是凡俗贵公子一般佩戴玉佩的。他们捉住我的唯一的证据就是在现场发现了一个玉佩,带有灵气,那个玉佩确实是我的,我刚从外边买回来不久。究竟是谁偷了我的玉佩,或者是这就是设好的局陷害我,我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事情,我已经让这个人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了,从那之后,我就不再佩戴玉佩了。”

“老安后来还是有反思的,”父亲说,“集体修炼结束之后,他曾经让我给进入修仙门派的你带话,要给你足够的补偿,你还记得这件事把?”

“大叔,”浩贤说道,“那是我被修仙大门派收为了弟子,他怕我日后报复他,他不得已才做的事。”

“不是怕报复,”父亲说,“是真心的,那时他已经不是集体的教头了。”

“反正是他没有了权利,我进入了修仙门派,”浩贤说,“如果不是这样,你说他怎么会向我道歉!”

“浩贤啊,”父亲说,“你也不是个善茬吧,老安这辈子,没少吃你的亏啊!”

“这倒也是,”他笑着说,“这老混蛋最怕的也是我。死了我也没饶他。”

不屈者(二)



我时常会回忆起浩贤与村里最有力气的王恒打架的那个夏天。那天中午,我与**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树之下,温习凡尘经文里关于练气的诀窍,把身边一些灵石里的杂质化掉,以便以后修炼用,忽然听到大街上有人吵闹。**说:“又是浩贤,他怎么这么喜欢和人打架呢?”

我说:“他是天生的就是这样子,喜欢招惹人,但是他这个人很怂,每次都被别人家打的鼻青脸肿的。”

“他就是皮痒痒,他是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人,几天不打,皮肉就发痒。”**瞪我一眼,说:“他是死鸭子嘴硬,从小到大吃饭都吃到那张嘴上了,你以后也要注意,”**说,“少说话,多做事,任何时候都不会吃亏。”

外边的吵闹声音叫骂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霹雳啪嚓的声音。我小时候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孩子,听见外边的吵闹早已经心痒难耐,眼巴巴的看着**,目光里尽是祈求,**默许了。

我飞奔到**上,看到很多人都在往修炼**那边跑去。我跟着跑。修炼**上,围着很多人,我挤进去,弄了一头大汗,阳光耀眼,耀眼的阳光中,我看到了只穿着一个短裤的王恒,裸露着肌肉发达的胳膊,正在用脚踢着躺在地上的浩贤。

浩贤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高亢的叫骂声,响彻整个**,一把鼻涕一把泪,显得十分的悲壮。

“你这嘴就应该被撕烂,让你骂人,让你骂!!”王恒双脚轮番踢着浩贤的屁股,嘴里还竭斯底里的喊叫着,声音都在颤抖。

有一位老人劝解道:“王恒啊,你再打就把他打死了,放了他这一次吧。”

王恒大口得喘息着,似乎打人也是个费力气的活,说道:“你让他闭嘴,他能够闭上他的嘴,不再骂我,我就不打他了。”

老人大声的对浩贤说道:“浩贤,你就闭上你的嘴吧!”

但是,浩贤的骂声更高了,骂出的话越来越难听,甚至是听的人都感觉到羞耻。

王恒转到浩贤身前,脚上光芒一闪,带着灵力,对着浩贤的脑袋踢了一脚,浩贤惨叫一声,飞出几丈远,落到地上,骂声还是不止。王恒跟上去,又对着他的脑袋踢了一脚,他不出声了。接着,一股臭气弥漫开来。

当时,有的人一位浩贤被王恒打死了,但是他没有死。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浩贤拄着拐杖出现在王恒家的门口。对着门口就是破口大骂。王恒提着飞剑迅速冲了出来。

浩贤叫骂没有因此止住,他声音尖利,几乎传遍半个城市。

王恒举着飞剑,锐利的剑芒像是毒蛇吞吐,冷声喝道:“你闭嘴!”

浩贤笑了一声,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骂道:“王恒,你这个杂种,你今天要是不一剑杀了我,你就不是你爹娘做出来的。”

王恒气的浑身发抖,手腕一翻,将飞剑的刃儿逼近浩贤的咽喉,似乎随时都能够摘掉浩贤的头颅。

浩贤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竟然笑嘻嘻的舔了一下飞剑,说道:“你杀吧,你今天必须杀死我,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杀死我,杂种,你们家就要倒霉了。你资质好,天生力大无穷,你是个修仙的天才,我打不过你,但是,杂种,你的家人并不是和你一样,你女儿今年两岁多,明年就会跑了,她打不过我;你儿子一岁可,更打不过我,你老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也打不过我。你除非天天守在门口,从此不再修炼,和修仙绝缘,否则,你就等着给你的老婆孩子收尸吧!”

王恒神色震惊,色厉内荏地说:“你敢!”

浩贤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自己一个人,光棍一个,家里也只是有一个八十岁的老娘,我已经给她准备了一包毒药。我一命换你们家几条人命,我有什么不敢做的,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敢吗!”

“我先杀了你这个杂种,让你威胁我的家人。”王恒厉声吼叫着。

“哈哈,王恒,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浩贤说道,“你杀死我,城主的规定,你即便是天才也不可避免,到时候城主的执法队一定会来捉拿你,就地把你也处死,咱们一命换一命,哈哈,我一条烂命换你一个天才,值了!”

这时,我父亲来了。我父亲当时还担任着家族的族长,权力极大,说话十分有分量,也算是一个有面子的人物。我父亲黑着脸,觉得丢人,训斥道:“闭嘴,回家去!”然后我父亲对王恒说:“王恒,你是个修仙的材料,以后要走大场面的,别跟他这种人一般见识。”

王恒收了飞剑,说道:“大叔,你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难听,多么气人,他竟然说我儿子不是我的孩子·······”

浩贤高声叫道:“你儿子确实不是你的,是安继霆的!”

我父亲猛然转身,扇了浩贤一个耳光,他嘴角立即溢出了鲜血,父亲厉声喝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再敢说一句话,我废了你!”

“大叔,你是族长,是我的尊长,你可以打我,但你不能不让我说话。”浩贤指了指王恒家的后窗,说,“他家的后窗,就在我家的院子里。有些丑事我不想看到,但是,碰巧被我听到了,就是安继霆和你那婆娘。王恒你把你儿子叫出来,让大家伙仔细的瞧上一瞧,你这个儿子,到底是谁的儿子!”

我父亲又扇了浩贤一个耳光。浩贤的鼻孔流出血,但是他的声音更高了,“王恒,你老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不一定是你的!”

王恒将手中的飞剑狠狠的插在地上,猛然大吼一声,然后竟然蹲在地上,捂着脸哭起来。

不屈者(三)



父亲后来告诉我,像浩贤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只要是有人惹上了他,他就会与谁纠缠不清。那王恒最是凄惨,从此就再也不敢惹他。可是,浩贤这个人却不罢休,经常站在自家院子里,对着王恒家的后窗指桑骂槐。后来,王恒干脆将后窗堵的严严实实,甚至还加上了隔音的阵法,即便是发生再大的事也不再打通窗户。集体修炼结束以后,每个人都可以外出寻找自己的造化,一些有仙缘的人开始走向更大的城市,或者去更大的修真门派。王恒索性带着一家老小,在一天夜里,悄悄搬走。自从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至于王恒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他家的院子渐渐的荒芜了起来,野草疯长,很快比房檐还高,可见院子里灵气的浓郁,可这房子邻着浩贤家,谁也不愿意搬进去住,就这么荒着。风吹日晒,那房子眼看着就要坍塌了,房子到时候一倒,就变成了废墟。变成废墟别人也不敢去住,你说他有多厉害!

那隔音的法阵至今还有用,在墙的这边说话,另一边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就说安继霆,在修仙界也是个人物,修仙界大战末期他参加队伍,抵抗了恶魔进攻,立下赫赫战功,等战争胜利,他也功成身退,不然我们这里那么多能人,却只让他当你们的总教练,指导你们修行,那可是个人人眼红的肥差。安继霆这个人有本事,自身有三个儿子,每一个资质都还不错,还有十几个如狼似虎般的近支侄子,在这里无人敢惹!但是他最终也没能够制服浩贤。因为浩贤从小吃得苦受的罪太多,失去了所有之后,便不把自己当人,他知道自己命贱,家庭出身不好,命运更是不济,妻子也被人多跑,便自毁容貌,那相貌变得很招人恶,这也倒成了他的法宝,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命换他这条贱命。

父亲告诉我说安继霆死了以后,他的儿子们秘不发丧,竟然在夜里静悄悄地抬出去埋了,为的就是继续领上面分发给安继霆的修炼资源。但这一切都没有瞒得过浩贤。是浩贤向城主府举报了安继霆的那些子嗣。他们恨透了浩贤,但是他们面对这样一个人,又能够怎么做呢?

不屈者(四)



我第一次看到浩贤与被人打架,是在很小的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八岁,还没有到修炼的年龄,甚至都还没有测试仙缘,浩贤——按照父亲的计算,应该已经是十九岁的人了。

那时候冬天特别的冷,夏天特别的热,冬天和夏天形成了两个极端。我记得有一年的夏天,天气特别炎热的中午,我走出城游玩,在城外一条大河边,这里有着凡俗之人。这条大河具有灵气,凡人在这里洗澡可以延年益寿,因此一到夏天,不论老少,都泡到河里。河里的水也是热的。只有河边的几棵大树,高耸入云,投下凉飕飕的阴影。小孩和年轻人都挤在这一片凉水里。突然,浩贤猛然跳了起来,坡口大骂那个叫做程志远的小个子青年。然后,那个叫做程志远的就冲上去打他。浩贤个子高,程志远个子矮,但两个人都已经是修炼的人,身高什么的都无所谓,他两个在水里打,打了好久也分不出胜负。程志远身子一跃到了岸上,浩贤也是轻身飘了上去。两个人就在岸上继续打作一团,卷起漫天尘土,但尘土中,分明能看到他们都光着屁股的身影。到了这个年纪,他们身子都发育了,看上去有些丑陋,让人不耻。

在岸上,打了不久,程志远就渐渐的占了上风。他将浩贤打倒在地上,然后,猛然到了浩贤上空,在浮空的同时,将一泡焦黄的尿撒在了浩贤身上。

我记得当时浩贤怒吼一声,像是瞬移似的从高高的河堤上猛然跳到了河里,砸起了一片水花。好久之后,他才从水里冒出头来,怒声骂道:“程志远,老子这辈子跟你没完!”



那天我又回到了家里,在驾驭着飞剑经过城市上空的时候,看到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一根刻着阵法的棍子,在大街上蹒跚着,行将就木,似乎随时都会老去。飞剑呼啸而过的时候,我低头仔细的看过去,那人果然就是浩贤,但是映入眼帘的是他苍老而又浮肿的脸。

听父亲说,浩贤已经被城主批准为城里老修仙人,这部分行将就木的修仙人,城主会提供他们修炼资源,吃的和住的,甚至是他们的葬礼,从而彰显城主对留在城里的修仙人的优待。也就是说,在他剩下的这些日子里,已经有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甚至是难得一见的温情,无论这些温情是真是假,都是他这一生都奢望而得不到的。他那颗被仇恨和屈辱浸泡了一生的心灵,也应该能够和平一些了吧?

但是,好像没有,就在我驾驭着飞剑从他头顶飞过的时候,他猛然抬起了头,脸上焕发出神采,一张口,竟然将一口浓痰吐了过来。尽管不会吐到空中的我。我相信他老眼昏花,没有看到驾驭飞剑的是我。被城主派来迎接我的那些卫兵,刚要和我行礼,就看到了这一幕,立即恼怒急了,要下去收拾他。我说:“算了吧,不要惹他,在我们这个城市里他是一个谁也惹不起的人物,即便是你们城主也不例外。”

我想起了**生前悄悄的告诉我的话:“这个浩贤,天生一条烂命,就算有天大的事发生在他身上,他就是怎么也死不了,但是他真不是个好东西啊。谁要是得罪了他,这辈子也别想有好日子了。”

**说浩贤曾经亲口对她说过,某年某月某日,他用毒药泡过的仙家食材毒死了安继霆大儿子家灵禽园里,他们最最喜爱的那些灵禽。某年某月某日的深夜,他手持飞剑,将程志远家负责的灵田里所有将要丰收的灵植,一个不剩的,统统拦腰砍断,毁坏殆尽。某年某月某日夜里,万宝阁一处仓库突然升起了熊熊大火,大量的法宝损毁,也是浩贤做的。我说,万宝阁在修仙界可是赫赫有名的,甚至比一些修仙门派还要强大,他们想杀人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浩贤敢跟他们作对吗?**说:他这人,命运也不眷恋,命运怪诞,性格脾气也是十分的怪诞,你对他打个喷嚏,很可能就把他给得罪了。他还会一些歪门邪术呢,**说,你记得十几年前,以祭炼飞剑为生的徐明义吧,在一段时间里生命和灵魂都在不断的流逝甚至是衰亡,任何仙药仙丹都不管用,那也是浩贤做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叹息着说,他这样胡作非为,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这样的人能把自己作死。但是,事实证明,浩贤没有把自己作死,他越是这样做,越是比任何人都要活的长久,没有结丹却活了这么久,和他一同踏入修仙的,即便是结丹也已经化作了灰烬,而且老了还获得了城主的守护,他在城中放了那么多次火,触犯过多少次城规,一生干过那么多的坏事,竟然没有被人捉住过,这也算是一个奇迹。**告诉我,他干的这些坏事,总有一天上天会给他惩罚,他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但你一定要给他保密,因为他只对我一个人说过,连你爹都没告诉过。

我似乎能够明白浩贤的心理,但我希望他从今往后,不要再干这样的事情了。他的仇人们,死的死,走的走,病的病,似乎他是所有人中笑道最后的胜利者,一个瑕疵必报的凶残的弱者。

看到他,更让我怀念我的**。我低头仔细打量着他,他苍老而又臃肿的背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命运之力在他周身环绕,却又不断折磨着他,使他痛苦不堪,却又不甘心死去。只是在他低头的瞬间,偶尔能从他浑浊的眼眸深处,看到一丝挣扎,和不屈。

2017年10月26日

后记:面对不公的命运,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权选择不屈服。凡人如是,修仙者亦如是。

断刀(小引)

小引

回忆起我写过的文章,似乎对每个故事里都似乎有一些东西的影子,我在已经被纵横屏蔽的《最终神话》、之前在天涯上写的还没有结束的《诛神的凡人》、还有我写的一些短篇故事里,都有过关于天火和断刀的故事。在这以另一种笔风来写玄幻修真不一样的故事的时候,我又不由自主的写到了断刀。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写断刀?大概是因为我童年时期在露天**看过的一个关于大漠中断刀客的故事相关吧,那时候露天电影是我们接触影视的唯一途径,不像是现在一样人手一部手机,随时随地不但可以看电影,还可以看一些稀奇古怪的网络直播,真是“亮瞎了我的狗眼”。我也明白,生活在和平时期,不可能像故事里那样一把断刀行侠仗义。但是在初中的时候,在那叛逆的岁月里,我也曾有过一把类似于断刀的砍刀。一个从少林寺练过十几年武功的大叔说过要收我为徒,他当着我很多伙伴的面,一口喝下我们为他准备的啤酒,说我是他的徒弟,以后出去打架可以报上他的名字。另一个原因是,由于小时候家庭贫困,父母整日待在田地里,做饭的重任就落在年纪小小的我身上了,曾跟着我看我做饭的邻居姐姐,长得十分的漂亮,却愿意在身边监督着我,这次我真的挥舞起了刀,尽管是一把菜刀,我还是想象着很厉害的样子,尽管我挥舞起菜刀的时候这位漂亮的邻家姐姐警惕性的随时要逃跑的样子,但毕竟我也没有伤着她那美丽的面容。邻家大姐天生丽质,但也不是拒人一千里之外的类型,反而十分的亲切。她的父亲当时是某军队的参谋长,我为邻家姐姐代笔给他写过信。后来我到了西部,参加西部计划,进入到兵团的时候,在昆仑脚下,在师部的机关大院打球的时候见了一位军官,一听口音,知道是老乡,细问起来,才知道竟然就是邻家姐姐的父亲,那位参谋长。

梦想,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无论你成为了什么样,她都会对你不离不弃,你想起的时候,就会在你身边,虽不是魂牵梦绕,至少可以日久天长。这就是我见到那些描写刀客的时候感到亲切,听到别人说的时候特别激动的原因。而我一直认为,那种铁匠打造寻常兵器和打造成一把断刀不一样,断刀的锻造往往会伴随着一段传奇的故事。这就是我在写这类小说的时候,就想写断刀和断刀的锻造的故事的原因。

断刀(一)



每年夏天,聚灵花开的时候,火云峰的长老老韩就会带着他的两个亲传弟子出现在我们剑峰。他们在峰顶的**上最大的聚灵树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锻造的器具,支起摊子,引出剑峰的地火,刻上玄奥的法阵符文,叮叮当当的干起来。那架势,活像是凡俗里打铁的铁匠。他们引动地火开炉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立即打造飞剑,而是打造各种武器的材料,这些材料往往含有大量的杂质,是没办法锻炼武器的,有杂质的材料只能锻炼出凡俗的宝具,并不适合修仙者使用,而新开的炉火同样太暴烈,也不适合打造修仙者用的武器。他们讲一块头颅大的玄铁烧红,锻打,再烧红,再锻打,翻来覆去的,折叠起来打成扁长,然后再折叠起来,再打成扁长。第一次见到他们当众锻炼飞剑的时候,我惊呆于他们的手法竟然和凡俗的铁匠一模一样,虽然事实如此,但在四周观看的剑峰弟子没有一个敢说出来。二师姐告诉我们,有一年我们剑峰的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看到老韩打造飞剑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这怎么和打铁一样啊”的话,当时老韩脸色铁青,立即收了工具,毁了法阵,转身而去,一把飞剑也没有给我们剑峰打,一把飞剑也没有为剑峰弟子祭炼。那一年,剑峰在门派大比排名最后一名,峰主一怒之下,将那名刚入门的弟子扔入万剑谷,永生做了剑奴。

被地火烧红的玄铁在他们的灵锤下,仿佛是女人手中的绣品一般,想织成什么样,就能织成什么模样来。他们将玄铁的杂质完全祛除的时候,头颅大的玄铁只剩下拳头大小,接着他们就开始淬炼下一种材料。后来,我回凡俗或者外出做任务的时候,在凡俗听过一句流传甚广的一句话“百炼成钢绕指柔”,脑海里便浮现出火云峰的匠人们的形象,耳边会不自觉的回响起他们铿锵有力的锻造材料的声音。这些粗糙的材料,最终会被老韩和他两个亲传弟子祛除所有杂质后,再用特殊的方法化成液体,参入到剑峰弟子送来需要修复或者祭炼的飞剑或者武器中。新锻造的飞剑和重新祭炼的武器,只有淬火的时候火候恰当,使用起来灵力运转才不会晦涩,得心应手,会大大的提高修炼的进度。淬火用的液体,听说是罕见的万年寒液,对飞剑的品质有所提升。这就是我们剑峰的弟子从来不去外部的坊市去购买飞剑或者祭炼兵器的原因。这也是老韩每年必来我们剑峰的原因。当然,我想,在我们青云门这么多的山峰中,大概都会有像我这样的刚入门的弟子,每年都会在聚灵花开的前后的日子里,思念着火云峰的老韩和他的两个亲传弟子到来并成为他们忠实的观众。

后来我才明白,老韩锻造的过程,会有天地大道迸溅出来,即便只是少许,对我们这些弟子来说也是大有帮助的。也是后来我才明白的,老韩的到来并不是他为赚取更多的修炼资源,而是峰主花费大代价请过来的。

老韩的两个亲传弟子,一个是他的侄子,大家都叫他小韩。另一个名叫老三。老韩又瘦又高,在修仙界罕见的秃顶,长脖子,永远一副深沉的样子,眼中总是透露着睿智的光芒。小韩是个大个子,身材魁梧。老三身形矮矬,但是身板却是十分的雄厚有力,腿短臂长,有点像是猩猩的体型。老三平时爱说笑,性格开朗,与沉默寡言的小韩形成鲜明的对比。老三之所以叫老三,听说是因为他和小韩原本是有一个大师兄的,至于这个大师兄老韩从来不提,他们也从未见过。他们干活的时候,老韩控制在法阵和地火,小韩抡动灵锤,老三负责输送材料,调整着材料的位置,以及烧件,并在干大活的时候,提着一柄比小韩的灵锤小四五倍的灵锤上前助阵,形成三锤轮打的热烈的炼器场面。小韩使用的灵锤据说是有千八百磅重的。

断刀(二)



我的一个老祖是个技艺高超的木匠,以雕刻入微,继而掌控灵力,他的雕刻从来都是用灵力,手法更是出神入化,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叹为观止,只是他手中的雕刻从来没有存在过,往往雕刻成的一瞬会被毁掉。他老人家的话就是,雕刻要以灵力为刀,大道为模,才能够雕刻出好东西。家族的人都戏称他为“手艺人”,对灵力的使用很是挑剔。我能明显感觉到炼器师对我这位老祖的反感,心里很是遗憾。老祖一直认为炼器人使用灵力的办法太过于粗陋暴躁,而他则是相反。我的这位老祖拿着一把斧头,要求炼器师给重新祭炼一番。那把斧头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听说老祖得到的时候是一件古物,大部分的材质都已经显得腐朽,杂质几乎遍布整把斧头。老韩接过那把斧头看了看说道:“这斧头已经有些年头了,已经不能够叫做灵器了。”

我那老祖问:“那你说该叫什么?”

老韩看了老祖一眼,说:“另外我再给你打一把吧。”

“新打的斧头我不要,”老祖皱着眉头说道,“如果你们火云峰干不了这活,我就去另找别人。”

“长老,”老三道,“你就放心吧,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材料,你就算要个绣花针,要个能装得下整座山峰的飞剑我们都能够做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们炼不成的。”

我那老祖问道:“你们真的能炼制绣花针吗?”

“绣花针我们不炼制,”老三笑着说,“长老,咱们所修是不相同的吧?您是剑峰的长老。”

“重新打一把吧,一万灵石;祭炼你这把旧斧头,你要给我十万极品灵石。”老韩道。

老祖有些愤怒的说道:“你们三个别炼器了,滚出青云门出去打劫去吧。”

“你觉得可以你就把斧头交给我们,不行你就直接转身走人就是!”老韩斩钉截铁的说。

“好,”老祖说,“你们可要看好了,我这把斧头可不是一般的斧头,上古之物。”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宰之物?”老三嬉笑着问道。

“主宰只是传说中才会存在的,关二是个真人。”我那老祖盯着老三说道。

我那老祖就叫关二,小的时候在家排行老二,如今这个年纪只剩下他自己,身为老祖,他的真名谁也不知道。

老三全身战栗,似乎承受不住老祖的威压,老韩冷哼一声,化去威压,强健的臂膀抡动灵锤,用凡俗的方式在旁边大石板上写字:官二,祭炼上古福头一把,极品灵石十万。

我那时候跟在老祖身后,眼看着大石板的字,惊声叫道:“写错了!是‘关’不是‘官,’是‘斧’不是‘福’!”

老祖冷眼瞧了我一下,转身离开。

没人理我!

灵秀峰的大师兄将一把巨大的旧镰刀仍在地上,那是他有名的法宝‘死神之镰’,如今有些损坏,问:“韩长老,寻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我老韩在哪里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老韩闷声闷气的说。

“祭炼,去杂质,麻烦快点,等着用呢。”灵秀峰的大师兄说。

“一千灵石!”

“老韩,”灵秀峰的大师兄立即叫道,“你们火云峰是穷疯了是吧?”

“一千灵石!”

“这不是个小数目”灵秀峰的大师兄说道,“我灵秀峰的峰主就要来了,待会她来了你跟她说吧。”

“她来了也是一千灵石,一个不少!”老三上前一步,强势的回答。

“老三,我给你说个道侣吧。”灵秀峰大师兄一顿,嘴角带着微笑,颇有意味的说。

“姓赵的,”老三道,“有埋汰人的,也没见过你这么埋汰人的,真是太过分了。去年你就喝我说过这话,似乎前年······”

“去年我说过吗?”灵秀峰的大师兄抢过话茬,说道,“今年是真的,我灵秀峰这次招收弟子的时候,我回到家乡见到一位欲要前来修仙的远房侄女儿,白白净净的,大个儿,模样还算是秀丽,就是资质有些不好。”

“资质不好不是毛病,”老三道,“我们火云峰炼器从来都是不讲资质,一切靠的是稳健。”

“那你就放心吧,”灵秀峰的大师兄说道,“这闺女,别的不能说,相貌在我们那里还是数得着的,只是这修仙界一切看中实力和资质,你的要求他还是能够符合的。”

“那你赶快去说去,”老三催促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是想要个婆娘,给我凡俗的老娘一个交代。”

老韩看了老三一眼,有看看胸有成竹的灵秀峰大师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吴一刀阴沉着脸来到我们剑峰,走到老韩的面前,说道:“祭炼一把武器来。”

“旧的武器呢?”老三问。

“没有武器。”

“是青云剑还是双手大剑?”老韩问他。

青云剑灵巧,双手大剑笨拙有力。青云剑需要细腻的灵气,双手大剑使用力气的时候需要的不是细腻而是越雄浑越好。剑峰有的人使用的是制式青云剑,有的人使用的则是双手大剑。

“断刀。”

“断刀?”老三有些好奇的问,“什么样的断刀?”

“左手刀,只用左手就可以用的断刀。”

“你是左撇子啊!”老三调侃道,“都是修仙的人了,还改不了这凡俗的习惯,左撇子也要双手握大剑的。”

“我不要大剑,要重的刀,左手。”

“知道了”老韩说,“我们会给你锻造一把只有左手用的断刀。”

李青的傻儿子希尔光着屁股从后山飞奔出来,跑到**上来,他妹妹拿着一件衣服跟在后边追。

老三道:“去年不是掌门联合众位长老给他治好了吗?”

“什么治好了?”灵秀峰的大师兄说道,“那都是传言,这孩子当年屠魔,本为先锋,后来却被魔界之人三魂七魄打散,没谁能够治得好。”

李青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去年的时候我就说,他是被魔界高手重创,甚至会是魔皇出手,恐怕真的被魔皇**了部分魂魄,瞧瞧,我说准了吧!”老三若有所思的说道。

“干活!”老韩掐诀,祭起一块炼器材料,迅速的用地火淬炼,扔到老三胸前的空中,恼怒的说。

断刀(三)



那个左手手持断刀蹲在树林偏僻地方练剑的少年叫吴奎,是吴一刀唯一的一个儿子。吴奎比我大七八岁,是和我二哥一起加入青云门的。我二哥修炼有成,早就到红尘历练去了,不知道去了何方。吴奎的资质本来就比二哥好,但是却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知道修炼,整体埋头于灵植。

青云门有许多的弟子都接有种植灵植的任务。修炼之余,我也会偶尔接一些灵植任务,修行一张一弛,方可见效。我们种植的灵植送到杂物处的大师兄那里登记,一次灵植任务只能换取一个贡献点。贡献点是青云门弟子在青云门做贡献的计量单位,是换取所需的重要依据。只依靠门派分发的修炼资源,对我们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法宝和功法需要的贡献点更多,每个人都拼命的接任务。

种植灵植还算是简单轻松的。

我天生不是个种植灵植的料儿。我的一个师姐一次能够做十几个种植任务,一次挣十几个贡献点,比一般的弟子要强上数倍。我呢,一次只能做一个任务。当我把那一个任务量的灵植拿到杂物处大师兄面前时,周围的人都乐了。杂物处的大师兄打量着我带来的一个任务量的灵植,说道:“你在种植灵植上真是太有天赋了,像你这样的,简直就是个天才!”——从此之后,我在青云门中便有了一个外号“灵植天才”。

晚饭的时候,这件事几乎传遍了整个家族,全家人,保持着凡俗的礼节,只不过这次家族茶余饭后的话题变成了我这个“劳模”。

我老祖说道:“想不到我们家族还能够出现一位‘劳模’,你种植的灵植应该是灵芝草吧?”

我父亲说道:“你就算是一个凡人,整天坐在地里,就是脱了鞋,用脚丫子夹,一天下来也应该不止这些灵芝草吧。”

我**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说道:“你到底是去做什么去了?”

我姐姐笑了一声,掩口说道:“听说有一位师妹常年接灵植种植的任务,长得还算水灵,怕是弟弟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一听顿时有些急了,这可是不小的污蔑,立即辩解道:“好姐姐你就别跟着埋汰我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灵力也用了许多,就是不见灵芝草长大。”

我姐姐摇了摇头,似乎颇有些无奈,说道:“下次你再有灵植任务,就告诉我一声,我教教你,省的被人到处说‘劳模’。”

但我内心是不愿意跟我姐姐一起做任务的,但是我愿意找吴奎。

吴奎永远在那片墨绿色的深林里活动。据说这篇森林有一处宝藏,藏在一片废弃的洞府中,他就在这些洞府中转来转去,仔细寻找。洞府虽然已经荒废,毕竟曾经灵气充沛,人一离开,一些野草就像是疯了一样包围过来,有一些低矮枯黄的杂草,叫做菅草,是一种能食人生气,完全没有什么用处的野草,就是凡间最不挑食的牲畜都不会理会。吴奎蹲在地上,弯着腰,有时候也站着,用那把左手断刀,像是在打理洞府一样,耐心的清理每一篇杂草。这把断刀像是重剑一样,我们使用重剑都是用双手持剑,这样才能够发挥出重剑的优势来。他用左手单手**,因为没有右手。右胳膊上绑着一个铁钩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寒光。他用铁钩子将割下来的草拢在一起。我感觉他的铁钩子比我的手还要灵活。我也曾用左手单手持剑,但是坚持不住几下就不行了,感觉特别的别扭。我问吴奎,“你从小就用左手持剑吗?”

他说:“刚加入青云门的时候,我没有选择重剑,而是灵巧的青云剑,那时候我是左手持剑的,但是所有人都是右手持剑,师父不允许,硬是让我改了过了。但我不当着师父的面练剑我还是用左手。左手灵气更加顺畅,右手灵气有些轻微的晦涩。左手的剑招更加灵巧,右手的剑招就显得丑了。”

“我师兄说你是个炼剑的天才。”

“也不是什么天才。”

“你为什么不继续炼青云剑呢?”

他用右手的铁钩子指着眼前一个废弃几乎快要坍塌的洞府,低声说道:“这个洞府中有一条大蛇,似乎已经结出兽丹了。”

“兽丹?”我不禁退后了几步,能够结成兽丹的凶兽,每一个都不简单,我们这些年轻弟子,如果不是有法宝在身,或者几个人联手,是对付不了这样的凶兽的。我有些疑惑,这里虽然接近青云门外围,但终归仍旧是青云门的地盘,怎么会有结丹的凶兽存在?

“想看看吗?”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他盯着我说。我犹豫着,但是还是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向那座废弃的洞府走去。

洞府的墙壁上有几个人头大的洞眼,他顺手指着其中的一个。

我屏住呼吸,摸着头发,凑近那个洞眼。起初看不清,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之后,渐渐的看的清晰了。那里确实是有一条碗口粗的大蛇,黑白花纹。看不到整体,只能看到部分。我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的,更是使所有灵气内敛,怕惊动大蛇。我感觉到周身冰凉,悄悄退了下来。一直到了很远的地方,觉得安全了,这才停了下来,看着得意洋洋的吴奎,才开口说话。

“你见过这只蛇出来吗?”

“见过两次。”

“真的有内丹存在?”

“一天清晨我见到这只凶兽吐出内丹对着朝霞吐纳。”

“它,它是什么样子呢?”我问,“它头上已经进化出角了吗?”

“有。”

“什么颜色?”

“大红色。”

“像是一团火一样砸头顶上?”

“对。”

“你听见过它的声音吗?”

“听过。”

“像是什么样的声音?”

“哇哇的,就像是一个婴儿在哭闹一样。”

“你一个人天天在这里,你不害怕吗?”

“有凶险就会有大造化,这只蛇在这里,就说明有重要的东西存在,至于害怕,”他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说,“自从我爹剁掉了我的手,我就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断刀(四)



我偶尔会回忆起那个炎热的下午,那时候吴奎还是一个双手健全的少年,我们还在各自的家族中,还未入青云门。

我们聚集在青云门外的一处大湖边上,衣服挂在树上,光着屁股,戏水摸灵鱼。这里的灵鱼不但味美,而且还是我们那时候增加体内灵气的重要食材。

湖岸边沿长着三米多高的蒲草和芦苇,我们在里边转来转去,灵鱼喜爱这些草的根茎。突然听见有人喊道:“希尔来了!”

希尔是附近一个大家族李家李青的独生儿子,三魂七魄被打散,变傻了。

希尔此时一丝不挂,沿着岸边的小路向着这边跑了过来。他的妹妹拿着他的衣服,跟在他的身后追赶。

希尔当时也算是半个修仙者了,如果不是因为魂魄有损,恐怕修为比我们还要深,他身体发育却没有丝毫影响。阴毛漆黑,生殖器很大。他跑到岸边,站住了脚,双手在水里一摸,竟然直接摸出一条灵鱼,抱在怀里,也不顾灵鱼的挣扎,对着我们,傻呵呵的笑着。

记忆遥远,我确实是记不清楚当时是谁先喊了一声:“打啊,挖泥打傻子啊,还来抢我们的灵鱼,打死他。”

我们从湖岸的底部挖起黑色的淤泥,对着希尔投去。

有一团泥巴打在希尔的胸膛上。他没有躲避,也没有生气,还是傻呵呵的冲着我们笑。

有一团泥巴打在希尔的生殖器上。他痛呼一声,用双手捂住了生殖器。

我们感到很开心,似乎有一股成就感在心里,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打啊!打啊!打死这个傻子,偷灵鱼的傻子!”

有一团泥巴击中希尔的脸,希尔用双手捂住了脸。

灵鱼不知何时落在地上,在尘土中挣扎着。

希尔的妹妹拿着希尔的衣服赶了上来,向前一窜,她挡在希尔的身前。有一团泥巴击中了她的胸膛。她哭了,却没有移动分毫。她哭着喊:“你们不要打了,他是个傻子!”

一团泥巴击中她的脸,她哭喊着:“你们不要打了,他魂魄缺失,他什么都不懂······”

希尔的妹妹叫做幻紫,她的岁数应该和我的二师兄差不多。她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姑娘,资质还算是不错。希尔的资质更好,可以说是难得一见,不然他爹在当年也不回带他去战场历练,整个人看起来仪表堂堂,村里人都说,真可惜,就这么废了。

幻紫用身体守护着希尔,身上中了很多的泥巴。她哭着骂了起来:“你们这些坏种,欺负一个已经废了的人算是什么本事,老天爷会把你们一个个的天打雷劈的······你们这些坏种······”

也许真的是惧怕上天冥冥中降下惩罚,也许是良心发现,也许是大家都感觉到累了,所有人突停了下来,有的喊叫着,有的不出声,一转身,迅速钻到蒲草和芦苇中去了。

断刀(五)



当天晚上,我们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李青怒气冲冲的撞了进来,甚至把护院法阵都撞坏了。

“李青,您怎么来了?正好吃饭。”我父亲对我姐姐说道,“曼曼,快去加个凳子,坐下来大家一起吃一些。”

刘青没有理会,冲着我老祖说道:“二师叔,咱们两家老一辈子都没有仇吧?”

我老祖楞了一下,说道:“李青,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和你老祖可是多年的生死兄弟,俺俩这一辈子一起去域外诛魔降妖,我被魔头重伤垂死,还是你老祖冒着生命危险只身前往救了我,他那时候修为也不是很高,但却一个人去了,要不是你老祖一路拼命奔逃,一路照顾我,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扔进魔窟里,连灵魂都永世不得超生。”李青对我老祖说道:“那是我倒要问问你这两个好的不得再好的孩子,今天中午为什么对希尔和幻紫下那样的狠手?”

“怎么回事?”我父亲忽然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就扇在我和我二哥脸上,飞了出去,指着我俩,怒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啦?!”

我和我哥站了起来,紧紧的靠在一起,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我们没干什么······”

李青看了我们一眼,眼中带着凶光,又看了看我家老祖,带着哭腔说道:“我李青,这一生除魔卫道,没干过什么坏事,前辈子一定是干过缺德色事儿,好不容易有一个天才儿子,却被我带到战场,被打散六魂七魄,变成了傻子,这眼看就成年了,还光着腚满街乱跑。跑出去丢人哪,用捆仙绳拴都拴不住,这是老天爷惩罚我呢······可是再怎么惩罚我,那也是我儿子,就是对凡人而言,他也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啊,他要不是个傻瓜,能光着腚满世界乱跑吗?你们打一个连凡人都不如丢人傻瓜干什么?幻紫一个小姑娘,都给你们跪下了,你们还不助手······”

我家老祖一听,全身一阵,眼中带着无尽寒意看了过来,强大的威压下我们瑟瑟发抖。

李青捂着头蹲在地上,内心极其痛苦。

我父亲更是恼怒,抄起身边的石凳,上前一步,对着跪在地上的我们,没头没脸的砸了下来。

我只感觉到脑袋嗡鸣,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掉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

模糊中,听见我家老祖寒声喝道:“过来,给你们李师叔跪下!”

我们知道事情严重,努力的挣扎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李青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二哥哭着说:“李师叔,您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不是我们领的头······”

“是谁领的头?!”父亲扔掉手中的石块,那是石凳破碎后剩余的一角,厉声问,“是谁领的头?!”

“是······”我二哥支支吾吾着。

“说!?”父亲又抄起一条石凳,眼看就要砸了下去。

“是吴奎,”我二哥恐惧的立即说道,“是吴奎领的头儿······”

父亲用石凳重重的敲在我的后背上一下,厉声逼问我:“你说,是谁领的头?!”

“吴奎······”我急忙说道,“是吴奎领的头,我们不听他的,他就打我们·······他力气大,修为也比我们高一些,我们打不过他······”

“如果你们敢撒谎,”父亲愤怒的说,“这就是你们的代价,知道吗?”父亲说着,手轻轻一挥,院子中一座高大的假山轰隆一声化作粉末。

“没有撒谎······”我二哥一个哆嗦,连忙战战兢兢的回答,“我弄坏过吴奎的一个护身法宝,我不打希尔,他就让我加倍赔给他······”

“你听到过吴奎这样说了吗?”父亲转头问我,口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我听到了,”我说,“他还说,你们要是不打,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在场的谁都跑不了。”

“孽障,你俩不知深浅的东西,从今天起,罚你们进入家族炼狱一年,生死有命,你们好自为之。李青,”家族炼狱是个可怕的地方,听说只有犯了家族禁忌才会被关进去,虽然只是一年,我知道家族炼狱里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一年对于我们太难熬了。但是在我们面前,我父亲提着偌大的石凳,满是歉意的对李青说,“在下教子无方,我代他们向您赔罪。您看这事······”

“兄弟,”李青说道,“咱们两家是生死的交情,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我只是不明白,吴家的吴奎为什么要挑这个头?他家的家主是怎么想的,难道就因为屠魔大战回来我家族没落的原因吗,想当年,他吴家的老祖同样出征屠魔,不是你我两家在关键时期保全他们,也不回有今天的成就,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不行,我得去吴家问个明白!”

李青怒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我这时才回过神来,感觉到脖子里热乎乎的,伸手一摸,是血。

父亲十分严肃的说道:“我再问你们一次,是不是吴奎领的头?!”

借着月光,我可以看到父亲的脸像是暗红的铁一般。

老祖说道:“你是家主这里交给你了,李青去了吴家,我去吴家看看,李青祖上就和我们交情不浅,这事情我们理亏在先,也算是帮李青一把。”

**把仙丹碾碎,敷在二哥头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上,伤心的说:“孩子都快被你打死了,你有完没完?!”

我这时候才敢哭出声来,呜呜的说道:“娘,我的头也破了。”

“这个李青,”我姐姐气愤的说道,“仗着屠魔有功,借着个傻儿子欺负人呢!”

父亲将石凳一把掷在地上,粉末乱飞,厉声喝道:“闭嘴!”

断刀(六、七)



许多年过去了,我还是经常会想到在青云门刚入门的时候在我们山峰的**上祭炼飞剑的场景。那把已经初见模样的左手大刀在炉膛里即将被烧白了。不对,已经被烧白了。那块即将加到刀刃上的天韵铁也融化为液体。老三奋力的控制着地火的大小和浓度,他的身体随着喷薄的地火就像是风筝一样,浮浮沉沉,好似随风而动。老韩用双手攥着灵钳把烧白的大刀夹出来,放在聚灵阵中央。然后他又将化为液体的天韵铁加入到大刀上。他拿起那柄看起来十分笨重,却灵气逼人的灵锤像指挥棒一样挥了下去,对着流光溢彩的大刀打了一下。大道之音回荡开来,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小韩抡起他手中的灵锤,千八百磅重的灵锤敲打在老韩敲过的地方,余音绕梁,使得大道之音更加清晰,沉闷而富有韵律。大刀的材料和天韵铁渐渐融合在了一起。老三把地火稳定起来,抓起自己的灵锤,夹带着呼呼叫的风声,沉重地砸在那柔软的刀背上。道音消失,好似被砸进刀里。从法阵中喷出的地火的黄色火苗和阵法中迸溅的白的耀眼的光芒,照耀着他们认真的脸庞,灵力翻涌,他们脸色也变成暗红色的铁一样。三人站成三角形,形成严密的阵法,三柄灵锤像是嬉戏的灵童相互追逐着,三把灵锤之间似乎密不透风,有排山倒海之势,有雷霆万钧之力,有最柔软的和最坚硬的,有最冷的和最炎热的,有最残酷的和最温柔的,混合在一起,道音不绝,就像是一首高亢而又婉转低徊的歌谣。这就是锻造,这就是创造,这才是真正的大道。人生就是如此,不断成长,少时的梦逐渐变成现实,爱恨情仇,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仿佛在这轰轰烈烈的锻造中得到了呈现与消解。大道无形,大道又时而显现。这一刻,仿若一梦千古,经历了许久岁月。

大刀成型了,被浸入寒液的瞬间,天空中出现晴空霹雳,一道无形雷电穿过虚空,劈在大刀上,大刀立即布满裂纹,眼看就要破碎,老韩大喝一声,以自身全部灵力,压制无形天雷,只不过似乎凑巧,伴随着一声脆响,大刀断成两截,成为一把断刀,似有残缺,却又完美无瑕的样子。

断刀打好了。这是一件特别用心打造的利器,是真正的私人订制的,锻造师门发挥自己极致力量打造出的最高水平。



很多年以后,门派里的一名长老从外界带回奄奄一息的幻紫,她外出历练,被恶魔捕获,现在才被救回,长老要把幻紫介绍给吴奎作为修仙道侣。那时候,她的爹李青已经死了,她的哥哥希尔飞升更高的世界再也回不来。她先是作为炼器师小韩,小韩死去了以后她又作为老三的道侣,老三死后,她莫名失踪,找到时已身在魔界牢笼里。

这名长老问他:“人们都说幻紫是天生煞命,没人敢跟她长期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只要时间一长,无论是谁必定遭遇莫名神劫,死无葬身之地。你敢不敢要她?”

吴奎说:

“敢!”

217年10月31

神兽洞府(一)1



那天,天气晴朗,轻云像是薄纱时而略过天空,阳光高照。院子里最后几朵英灵花落下了血一样的花瓣,手掌大小。此时,树上长满了浓密的儿童手掌一样的树叶,明年落雪时,英灵果就可以成熟,那是每年一度的聚灵节,整个门派都会贡献各自的英灵果。男孩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师姐于玲站在床边。

她掀开覆盖在男孩身上的灵羽,说:“快起床,我们探险去了。”

男孩一骨碌爬起来,冲进灵液中洗涤自身夜晚排除的污渍。房间里放着天音寺圣女的灵曲,让人更能接近大道,对悟道十分有利,这样的曲子一般人都难以得到。天音圣女高高在上。这些和于玲无关。于玲出现在男孩门口,手中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男孩摇摇头说:“我要穿黄色凤凰羽翼那件,穿在身上很舒服的,我不要这件。”于玲说:“那件宝衣只是好看,没有任何防护作用,我们是去探险,会损坏宝衣。”男孩撅起了嘴,但是于玲没有理会他。裤子也是灰色的,黝黑的鞋子也是非常的破旧,还没有出去探险,他看起来已经是脏兮兮的了。

“带上一个傀儡吗?”于玲问他。

“泰隆。”男孩回答。

“那个会说话的大熊吗?”于玲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个傀儡话太多了,太吵。”

一只小巧的沙偶被塞进储物戒指里。

于玲说:“你从前很喜欢这个沙偶的,说它可能是五行天的遗物呢,你记得吗?”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越过男孩,看向他背后的某个地方。她有一点眼斜,是一次探险的时候被凶兽所伤,再也不能恢复正常,好在不算严重。

男孩来到客厅。桌子上的放着新鲜的灵果,切片的灵瓜和去了心的赤龙果,还有男孩喜欢吃的蟠桃,这些不过是餐后的零食。涂着蜜汁的凤翅和满肚子鱼籽的灵宝鱼插在竹签上,还有腌制好的神牛肉和南海虾灵。于玲承诺过南海,要吃一次像样的野餐。

男孩的父亲从二楼走了下来,身上穿着训练服,看起来一会儿要去训练场。他问于玲:“火灵石带的足够吗?”

于玲回答说:“比预计的还要多两倍呢。”

男孩的父亲已经习惯了于玲从来不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的口气也有点傲慢的样子。他说:“带一块灵音石吧,哒哒路上能听见喜欢的道音,对他以后加入天音寺有好处。”他显然过分夸大了男孩有关音律方面的天赋,一心想把他送入到顶尖的修仙门派——天音寺。为了锻炼孩子音律上的天赋,两人没少吵架。就在两天前,因为不肯去参加天音寺的听讲,他把男孩最心爱的空间城堡给踢烂了。那是外公上次来的时候给孩子亲手制作的空间法器。男孩的梦想并不高,只想在开一家旅馆,收留和他一眼没有朋友的孩子。现在,他视作为旅馆的空间法器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碎片,他发誓绝不会原谅他的父亲。所以这会儿他父亲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他连头也没有回,转身大步的出了大门。

于玲把食物和一些晶石等物品,杂七杂八的一大堆全部放入储物戒指里,一手牵着男孩,头也不回出了家门,出了门,两人加布就更快了,牵起门边一只猛犸兽。

“你最好把衣服穿好,”她对男孩说道,“咱们得走一段路才行。”

男孩挣开她的手,牵着拉着重物的猛犸兽走在前边。猛犸兽上的器皿来回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路边的草坪上,鲜花烂漫,有刚加入修仙的人在施展小云雨诀给花草浇水,散发着伞状的水雾,被阳光照出一条小的彩虹。

男孩停下脚步,看着那段彩虹,举起指头数了数,疑惑的问于玲:“为什么彩虹只有四种颜色呢?”

于玲回答:“不是所有的彩虹都是完整的。”

神兽洞府(一)2

男孩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完整的彩虹呢?”

于玲说:“等下雨了。”

男孩问:“那什么时候下雨啊?”

“我哪知道?”于玲冷冷的说,“你要是想看我给你制造一场大雨,一定会有彩虹出现。”

“我不要,我要自然的。”男孩吐了吐舌头,牵着猛犸兽往前跑。

拐了几个弯,于玲带着男孩又往前走了一段,一辆白色的战船停在路口的一颗大树的旁边。最近男孩家族任务比较繁重,自家的大型战船都已经被派出去完成任务去了,于玲就说可以让一位好友带着他们出去。小型的战舰门打开了,一个男子从上面跳下来。

男孩眨着眼睛看着他,有些好奇:“你就是西瓜叔叔吗?你的头也不像是西瓜呀。”

男人咧着嘴笑了起来,说道:“回头我带你出去,你就知道在我面前那些凶兽的头就像是西瓜一样爆开。”

男孩慢腾腾的走上战船,对路上的什么都要好奇。

于玲说道:“我和你一起去驾驶室吧,西瓜叔叔不认路。”

西瓜叔叔立即抗议的说道:“我比你外出的次数可是多了,这外界我比你熟悉。”说着,他拿出一颗晶石,按在方向盘上,战船剧烈的抖动数次,才摇摇晃晃的动了起来。

西瓜叔叔拿出一堆致幻果,问男孩道:“你吃些吗?”于玲瞪了他一眼,说道:“他这么小,怎么可以吃这些东西,不利于他日后的修炼。”西瓜叔叔撇撇嘴,说道:“我六岁的时候都跟着我的哥哥出门打架了呢。”听见打架,男孩眼中满是兴奋,随即有些失落,说道:“我没有哥哥。”“哈哈,”西瓜叔叔笑了两声,说,“这倒也是个不错的理由。”战船出了城之后,开的就很快了,一路驶上云海。

于玲看了看手中的通讯水晶,把它收进了储物戒指里面。她想了想,注意到在储物戒指角落的灵音石,把它拿了出来。青绿色的圆形表现,被阳光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仔细一看,明晃晃的。西瓜叔叔说道:“你带这个干吗呢?我这里也能听到天音寺的天音,这是每个战船的最基本的配置啊。”玉灵说道:“这个不一样,传出的道音更加清晰,不过这个似乎要和专门的接收设备接起来就好了才行吧?你这里有吗?”西瓜叔叔轻笑一声,说道:“我这里可没有那种高级东西,不过我这里可以听修仙界的各种传闻,你们要听吗?”男孩在后边拍手叫好,说道:“我要听,我要听,我还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的呢。”西瓜叔叔问道:“不会吧,这么大了都没有出来过?”玉灵说道:“他的**觉得这些杂乱的信息会影响男孩接近大道,不利于他未来加入天音寺。”西瓜叔叔冷笑一声,在面前的控制台捣鼓了一阵,战船上立即传出一阵奇怪的笑声,跟着就是一些尖叫声,男孩支着耳朵,还没有听清楚是什么,里边就迸发出一阵怪里怪气的笑声男孩也跟着笑了起来。于玲回转过头看看他,转过身埋下了头。西瓜叔叔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她没好气的对西瓜叔叔说:“要你管我干什么。”西瓜叔叔冲着哒哒指了指她说的:“她脾气这么怪啊,你平时是怎么受得了的?”男孩吐了吐舌头,听见战舰里传出来又一阵笑声,他连忙又跟着笑了起来。看起来很傻。

神兽洞府(一)3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舰里的声音小了起来,男孩意犹未尽的朝着战舰外看去。透过战舰的窗户,空中遍布金黄色的云海,云海里能够看得到一些黑黝黝的树林。树林里有一些巨大的花朵,喷吐着浓郁的花粉,四处散播。男孩不认识它们。他认识花,无论是家里的院子里,还是房间中,都有一些花儿装扮,有专门的仆人对这些花进行照料和更换。她的**喜欢夜莺花,但是夜莺花的味道十分的浓厚,哒哒对夜莺花的香味十分的不适应,总是感觉到头疼。他**的房间里更是带有各种香味,只要一进去他就会不停地打喷嚏。他的**喜欢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很远的百花谷,寻找一些稀奇的花种,在哪里修炼也会更加迅速,有时候忽然想看某一种花开,就会花费大量晶石直接传送过去,第二天带着一些开得正艳的花回来。反正所用的传送阵也是家族本身所拥有的,而且在百花谷他们是有一座专门的高级洞府存在的。昨天他传音回来说,后天就会回来了。这次没有通过传送阵,或许是因为没有想要看的花吧。你要是想要去私人坊市看看,那只能是明天了。他们都知道,他**回来之后就去不成了。她会十分担忧的说:“外界多乱啊,到处都是坏人。”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好人的数量恐怕少的可怜,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特别是修仙人都是各怀鬼胎的人。

西瓜叔叔打开了战舰里的广播,说道:“收起你的那个高级玩意吧,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我这个虽然简陋了些,但是也是能接收天音的。”他的话音刚落,广播里就传出了一震嗡嗡的杂音,反而天音越来越小,像是天空中缥缈无踪的风儿,被云一惊,飘远不见了踪影。过了一会儿,杂音小了,天音又回来了。他们刚松了一口气,一阵更强的的噪音传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压低了身子,好像是有恐怖的存在从头顶略过。

“关上!”于玲命令西瓜叔叔。

可是他不死心的把灵力注入进去,想要清楚里边的杂音,他眉头金锁,似乎是在做十分艰难的事情,最后他终于清楚了杂音,声音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但是这个声音却并不是天音寺的天音,广播里传出让人魂牵梦绕的声音,说:“一条新的域外探险道路即将被几位巨头开辟出来······”

男孩拉开战舰的一个换气窗户,把头探了出去。“进来!”于玲冲着他喊道。男孩把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高兴地喊了一声。他的声音传出去,在凌冽的风中像是扯碎的布条,朝着后方飘走。他又喊了一声。于玲见他不听,转过头让西瓜叔叔快点把战舰停下来。

西瓜叔叔慢悠悠的说:“干嘛大惊小怪的,我看着呢,这附近又没有大型的凶禽出没。”

于玲生气的说:“我不管了!”

西瓜叔叔望了她一眼,说道:“别烦躁,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沉得住气。”

男孩把头缩了回来。他向前探着身子,透过前方的光幕可以清晰的看见正在疾驰而过的大型商船。商船的甲板上有一些巨大的笼子。男孩问于玲:“里面关着什么?”于玲没有理他。“里边关了什么?”男孩又问了一遍。西关叔叔仔细看了看,说道:“或许是一些刚刚捕获的野兽或者是坐骑什么的。”

男孩问道:“它们会被带去哪里呀?”

“宠物市场,”西瓜叔叔说道,“又或者是一些饭店等地,等着被宰割。”

男孩不说话了,好像被这样的事实震惊了一样,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拍拍西瓜叔叔的肩膀,说道:“能不能让那个商船停一下?我想要看看它们。”

西瓜叔叔没有理会他,等他的战船从旁边的云海驶过,打算超越商船的时候,男孩又把头伸了出去,冲着它喊:“喂——停下,停一下!”商船一个急转弯,在云层中一沉,竟然真的停了下来。西瓜叔叔神色一变,冲着男孩吼了一句,道:“你要干什么!”

神兽洞府(一)4

于玲答应带男孩过去看看,但是不准他乱跑,毕竟这是在外边,说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西瓜叔叔也跟着过去,手里拿着防护法宝,随时准备激发的样子。商船上下来的人打量着从战舰上下来的三个人,显然对方看到这么一艘破旧的小型战舰,也没怎么把他们当回事,但眉宇间仍有些许煞气。

男孩问:“叔叔,你的船上的笼子里关的是什么呀?我想看一看。”于玲给船长一些晶石。

“灵鹅,”四级接过晶石,仍旧有些气呼呼的说,“我当你们是半路出来劫路的强盗呢,这时节,就连修仙界也不太平。”

男孩跑到船舷边上,站在地下朝上方张望着。

于玲对船长说道:“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这不是好奇嘛,烦请帮个忙吧。”

觉察到船长的不乐意,西瓜叔叔又掏出一些晶石,塞到船长的手里。船长皱着眉头想了想,他也是跑运货的行当而已,这些外快他乐意拿,看了几人一眼,确保万无一失,这才走过去,打开商船的防御阵法。

西瓜叔叔托起男孩,把男孩举起来,让男孩顺利的登上运货的甲板上。男孩蹲下来端详着铁笼子。里边是一些白色的肚子鼓鼓的飞天灵鹅,缩着脖子挤在一起,几只灵鹅的爪子几乎不能着地。

“是飞天灵鹅!”男孩看了好久似乎才认出来的样子,激动的叫了起来,“去年我跟父亲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的时候在主人家的水池子里见过,不过要比这好看多了。”

谁也懒得去纠正他,西瓜叔叔问:“你看完了吗?”

男孩说:“我们能把它们带走吗?”

西瓜叔叔嚷起来,说道:“我们不是来买灵鹅的······”

这时候于玲也板起脸,说道:“要是买了灵鹅就没办法去探险了。你自己选吧。”

那还撅起嘴,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似乎生气的样子,说道:“不探险就不探险了。”

于玲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回家去好了。”

西瓜叔叔急了,冲着于玲说道:“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啊,说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变卦了?”

于玲咬着嘴唇不说话,船长一听,眼中闪烁着光芒,笑了一下说:“买两只呗,回去做成灵食,味道很美的。”

西瓜叔叔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储物戒指,暗自盘算了一下里边的晶石,问道:“多少钱一只啊?”

船长连忙回答道:“两百晶石。”

西瓜叔叔瞪大眼睛,吃惊的说道:“打劫啊你这是,你还不如直接抢我们算了。”

船长笑了笑说道:“这些灵鹅可不是去小的交易市场的,这些都是给上等家族送去的,你别看这些只是普通的灵鹅,他们可是差一丝就会变成飞天灵鹅的啊。”

西瓜叔叔摆了摆手,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些晶石,犹豫了一阵,分出二百晶石给满是期待的船长,他对男孩说道:“没有那么多的晶石,你只能选一只了。”

男孩有些不情愿的问道:“那,剩下的飞天灵鹅怎么办?”

西瓜叔叔不耐烦的说道:“快点选吧,我们还要急着赶路呢。”

男孩看没有办法了,只能答应了,但是面对这么多的灵鹅始终是拿不定主意。那些灵鹅都闭着眼睛,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是否被选中。万物有灵,更何况是这些灵位,虽然智商仍未开化,但已经自知自己命运。

对于不能改变的命运,人们只能选择屈服。更何况蝼蚁一般的灵鹅。

神兽洞府(一)5

这些灵鹅中,只有一只离男孩很远的是睁着眼睛的,眼珠乌亮。“我要这只。”男孩指着它说道。

“哪只?”船长飞到空中,从上方打开笼子。

男孩过去的时候,所有的灵鹅眼睛都睁开了,正惊慌失措的躲开船长伸出的大手。

船长说:“我给你选一只瓷实的······”

男孩摇了摇头,一定要自己找。他逐个盯着那些受到惊吓的灵鹅,目光落在最角落的那一只。船长把它拽出来,用灵绳绑住灵鹅的双脚,交给西瓜叔叔。男孩跟在他的身后,一蹦一跳地回到陈旧的小型战舰上。

灵鹅被放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上。这个时候,于玲才开口说道:“别摸它,这东西野性未除,小心伤了你。”

战舰又继续向前开动起来。男孩悄悄的伸出手摸向灵鹅,先是摸摸他的背,见到灵鹅没有什么反应,就又摸了两下。灵鹅是天生的温顺型的灵兽,脖子底下的灵羽最是柔软,暖烘烘的,蹭在男孩的手背上,男孩闭着眼睛,似乎很舒服的样子。

于玲心生感应,一摸储物戒指,拿出一个小巧美丽的通讯器。于玲手握着通讯器,又响了几声,她才把自己灵力注入通讯器中。

“出了什么事了?”于玲问,然后说道,“好吧。”于玲挂了电话。

“是哒哒的父亲,”于玲转过头去对西瓜叔叔说,“让马上回去。”

西瓜叔叔问道:“怎么了?”

于玲说:“刚才没有说,就是让回去,似乎挺着急的。”

男孩大声的叫道:“我不会去!”

西瓜叔叔把把手放在控制台上,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眉头微皱。

于玲说道:“可能是哒哒的**回来了。”

男孩站起来,凑到于玲的身边,对于玲说道:“我不会去,我不会去!”

于玲说:“知道了,你坐下老实点!”

男孩转身回去坐下,战舰还在往前开着,云层继续往后跑,而且没有丝毫的减速。他放心了,把手重新插到灵鹅的脖子里。天音里再说,一波寒潮就要到来,过一段时间整个大陆的空气都会下降,于玲心头一紧,寒族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入侵,大陆会陷入冰天雪地之中,大家都明白抵挡不了寒族入侵,整个世界将彻底改变,这些寒潮对修仙者不算什么,但对于凡人来说,却是难以躲避的灾难。战舰在云层中一个盘旋,撞进一个隐匿在云雾中的空间,停在一家客栈休息,于玲打开战舰的大门,对男孩说:“下去休息一下吧。”

男孩看了一眼灵鹅,于玲说:“我给你看着呢,跑不了。”

男孩跳了下去,绕过战舰的时候,看到战舰上许许多多的补丁,沾满了莫名的粉尘,而且好像有哪里和别的战舰不一样。休息的地方味道有些臭烘烘的,任何人都可以自由来往,西瓜叔叔在里边。男孩站在外边等着,他想到自己坐的战舰和其他的战船有什么不一样了,那就是:没有大陆安全通行的标志。没有标志,证明着这个战舰是不允许存在的,男孩虽然发现了不一样,但很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西瓜叔叔一手提着衣服,从里边走了出来,看了男孩一眼,就往战舰的方向走了过去。

于玲靠在战舰甲板上的门上,仰起头喝着一种很罕见的灵液。看到男人走了过来,就对他说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要真是哒哒的**回来了,他的父亲一定会说的。”

男人问于玲:“你的通讯器关了吗?”

于玲点了点头,他又说道:“那也得扔了,有些达能可以通过通讯器追踪到位置的。”

玉玲说:“等过了凶兽山脉吧。”她还想说什么,张了一下嘴,又闭上了。

神兽洞府(一)6

战舰重新启动,穿越云海。男孩说:“我饿了。”

于玲说道:“再等一会儿就到了。”

战舰里变得安静起来,战舰的广播里传出一个甜美的声音说,青云门传出消息,说陈正新因涉嫌和恶魔做秘密交易,目前正在接受长老会的调查。陈正新是山西陈家元婴老祖,五百年前参加屠魔大战,曾担任······

“老祖,老祖·······”

“安静!”于玲冲着他大喊了一声。

广播的音量被调大了,她和西瓜叔叔不约而同把头凑过去,想听仔细。广播里的女人说,这是被查出来的第一位元婴级屠魔英雄······

男孩问道:“被查出来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儿,西瓜叔叔的双手砸在面前的桌子上,战舰猛然一顿,竟然停了下来,云雾翻涌,瞬间遮蔽了战舰。灵鹅从座位上掉了下来,惊慌失措的扑棱着翅膀,但是由于被捆着,怎么也飞不起来。男孩上去抱它,手指被它的长嘴咬了一下。他连忙把手藏进口袋里,又问:“被查出来了是什么意思?”他望着前方背对着他的两个沉默的后脑勺。

过了一会儿,于玲才回过头来说:“没事,你家老祖被叫去商议大事去了。”

“就他一个人吗?”男孩问道。他经常见老祖单独外出,之后和很多厉害的人物会和,从不会单独去做一些事情。

于玲说道:“好像战舰出了一些问题,我出去看看。”

西瓜叔叔也跟着下了战舰。在战舰后方,他冲着于玲大声嚷嚷,说道:“你他妈的就是不听我的话·······”于玲转头看了一眼趴在窗户上的男孩,随手一挥,设置了一个隔音的法阵,再也听不见声音了。

男孩也出来了,站在甲板上,趴着查看战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完以后又换了一个地方,直到整个战舰都看完,转了一圈。于玲告诉她战舰没有问题,可能是老旧的原因,然后扭过头去跟西瓜叔叔说的:“你现在就去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走远一点。”

她把男孩抱回到战舰,自己也回到战舰里。他们看着车窗外,西瓜叔叔皱着眉头不知道想着什么,不时的把手扶着额头,似乎是十分费脑子的事情。他回到战舰里边,说:“无法联系上。”

玉灵问道:“其他人呢、一个人也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他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于玲说道:“我去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西瓜叔叔立即拦住她说道:“先别。”

于玲说道:“没事,我不说话,只是确定一下,能够接通我就断了。”

她拿出自己的通讯水晶,把灵力注入进去,拨弄了好一阵子,可是依旧是联系不上。男孩走过来说道:“是在联系我的父亲吗?”

没有人回答他。

于玲问西瓜叔叔:“要不我试着联系一下他的**,或许会有办法。”她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一个特殊的通讯水晶,把灵力小心的注入进去,随着水晶的光芒逐渐扩散,这光芒看似柔软,一发出就消散在虚空,不一会儿,光芒逐渐暗淡下来,她叹了一口气,收起这个通讯工具,回过头来,看着西瓜叔叔。战舰上又传出陌生女人的声音,似乎在说寒潮的速度和所在。

男孩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大喊了一声:“我不要回家!”

于玲没有理他,说道:“我联系一下管家的试一试吧。”她拿出通讯水晶,注入灵气后,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她根本联系不上任何人。

“还有一个打理府上的妇人的,”于玲说,“但是我没有见过她拿过通讯水晶,毕竟这东西可不便宜,她即便是有,我们也没有建立过联系,根本就无法连通。”

西瓜叔叔冷哼了一声,说道:“说不一定把她也带走了。”他把头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揉捏着一个精致的果壳,冷笑一声,说道:“这下可好了。”

男孩问道:“是谁把慧姨给带走了?他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于玲往窗外看了看说道:“我们还是先找地方停下吧,这在空中也不安全,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们等一等再说。”

神兽洞府(一)7

战舰继续朝前开着,而且丝毫没有掉头的样子,男孩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来看一看,由于自身体质从小就被大药给改造过,指头上只是有一个红印。他又把手放回了口袋里,回头对着灵鹅小声的说道:“我不怪你伤害我,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也不好。”

战舰驶出云海,下方出现一片荒漠,战舰经过的时候,尘土弥漫在空中。于玲问道:“前方是什么地方?”

西瓜叔叔说道:“我哪里知道,不是你让我下来的吗?”

战舰继续向前开,逐渐出现一些怪石耸立在戈壁上,战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规避着这些障碍物,颠簸的很厉害。灵鹅撑着翅膀跳了起来,头撞在战舰的顶上。好像是撞晕了似的,在地上转了好几圈。男孩问:“我们迷路了吗?”

于玲不耐烦的说:“你去睡一会儿可以吗?”说完,于玲又在拨弄从储物戒指中拿出的通讯水晶。直到战舰上又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青云门传出消息,说陈正新因涉嫌和恶魔做秘密交易,目前正在接受长老会的调查。陈正新是山西陈家元婴老祖,五百年前参加屠魔大战,曾担任······等这个声音渐渐地消失,于玲看着西瓜叔叔说道:“和刚才的一样,没说什么新的消息。”

西瓜叔叔说道:“废话,你当是给你播评书呢,还告诉你后边该怎么了。”

战舰终于驶出了荒漠,像是柱子一样的石山不见了踪影,战舰一闪,驶进树林,中间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似乎专门为这种战舰而设置,两旁的树木上刻着一些法阵。

“瀑布!瀑布!”男孩忽然叫了起来。于玲朝着窗外看了过去,那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瀑布,来自于虚空又落进虚空里,来无影去无踪,大陆上这种瀑布很是少见,跟男孩在家里见到的景观有十分大的差别。

“在这里停下吧。”她对西瓜叔叔说道。

男孩趴在窗户上问道:“我们到了探险的地方了吗?”

西瓜叔叔说道:“这里没办法停,法阵会清理停在路中的一切。”战舰加速,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绕了一个弯,不久之后,到了瀑布的另外一侧,这里看起来和另外一边也没有多大的区别。面前有一块茂密的丛林,背后是一座低矮的小山。

西瓜叔叔找个安全的地方把战舰停稳当,对着于玲说道:“说吧,我们现在怎么办?”

于玲走到战舰的一端,用力打开战舰的大门,对男孩说道:“我们就在这里探险,但是别到瀑布那里去,知道了吗?”男孩看了一眼灵鹅,恋恋不舍的走下战舰。

于玲在外边走了一会儿,又回到战舰上,男人就冲着她大叫起来:“我让你早点行动,你就是要一直拖着,现在的修仙界可是极不稳定的,人命比草贱,任何人随时随地都有丢失性命的可能······”

这时候,于玲神色一怔,感觉到储物戒指中,通讯工具有情况,是一个陌生的联系方式,于玲想不起来是谁。于玲看了一眼男人,把灵力注入到通讯器。他听出来是慧姨,那个负责陈家所有植物等东西的管家。

慧姨说:“哒哒的父亲从训练场回来了,给两个神秘的人给带走了,对方是修为非常高的人,他让给孩子的**联系一下,叫她把孩子接走,毕竟孩子的**在天音寺,一般人还不敢动她。”

于玲问道:“哒哒的**呢?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慧姨说道:“不知道,你们走了没有多久,哒哒爸爸就从训练场回来了,他给哒哒妈妈联系了好久也没有联系上,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当时我还说陈雯姐还没有醒呢,他说,不对,她肯定是提前就知道了消息了,然后让我把哒哒所需的东西都收拾收拾。我问去哪里,他也不说,就开始赶快联系你了,让你赶快回来。我正在收拾东西,就有两个男人来了······”

她停了一会儿,又问于玲:“你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

于玲说道:“不知道。”

慧姨又问:“你快到家了吗?”

于玲说道:“还没有。”

慧姨说道:“嗯,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要走了。要是他们回来了,你告诉他们就说我走了,我要的报酬就不要了。”

她沉默了一震,似乎想要借宿通讯了,于玲喊住了她,说道:“慧姨,过去这么长时间你也没少顺东西,走的时候就少拿一些吧。”

慧姨那边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妹妹,你也是要走的人了,干吗还要管着这些呢?”

通讯突然断了。

神兽洞府(一)8

男人一只在一旁听着,手里的灵果吃了好几个,果皮和汁液都流到了大腿上。他说:“看来,孩子的**还没有被控制起来,咱们得想办法联系上她,告诉她孩子在我们的手上。”

于玲说道:“现在连仙盟的人都找不到她,我们还能联系上吗?”

男人说道:“仙盟的人想找就能找到,他们会跟她谈判,让她出现的,她在百花谷有什么特殊的朋友没有,快想一想,我们要赶在仙盟找到她之前联系上她。”

于玲说道:“她没有什么朋友。”

男人嗓门又高了起来,叫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于玲转头看着窗外,男孩正蹲在一丛草丛里,盯着一个绿油油的小东西在看。那东西在动着,似乎是一只小虫子。

于玲打开战舰的储物室,走大后边,打开舱门,把旅行包弄出来。

男人追过去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她打开旅行包,拿出一只特制的烧烤架,男人说道:“你现在还有心情弄东西吃吗?”

于玲说道:“我还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饿了,脑袋就不转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

她搬着烧烤架,走到一颗大树底下,那火属性的晶石安装上,在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保鲜盒。男人叉着腰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然后走到远处寻觅野果吃。于玲喊了两声哒哒,男孩才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双手拢在一起。

于玲正在往烧烤架上刷油,抬起头看了一眼男孩,问道:“那是什么?”

“率云兽。”男孩不太确定的说道。

于玲说道:“把这小家伙放了吧,一会儿凤凰翅膀就烤好了。”

男孩问道:“率云兽吃凤凰翅膀吗?”

于玲说道:“不吃!”

“那······”男孩刚要问出口。

于玲说道:“灵鹅也不会吃,不过灵鹅说不一定会吃率云兽,你可以去试试。”

男孩连忙把手缩回到胸前,摇了摇头。

于玲说:“你就这么一直拿在手里吧,什么都不要吃了。”

男孩走到草丛那边去了,他蹲下身子,然后又站起来,还是扣着双手没有打开。他走到西瓜叔叔身前,神秘兮兮的把双手打开一条缝隙。让他看看自己的率云兽。

西瓜叔叔没有好气的说道:“这东西虽然小,但是我喜欢吃这玩意儿,去,你去给我多抓几只,一会儿一块烤着吃。”

男孩吓得连忙合起手来,转身跑掉了。

于玲拿着一个好看的扇子在火上扇了几下,灵力涌入,火焰蹿高了,肉的香味散发出去。

“你们俩吃吗?”于玲喊了一句。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各自站在一边,背朝着她。她不再理会两个人,拿着一根凤凰翅膀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吃了起来。太阳正在正中,把头发烤的热烘烘的,她眯起了眼睛看着半空中的瀑布。她想到陈雯,那个总是自以为是的女主人,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应该没办法继续待在他们在百花谷所建造在半山腰上的洞府里边了吧,也许会搬到凡俗的一个隐蔽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定也没有心思修炼,或者是吃东西,虽然她早已经辟谷。而我还能够在这里坐在太阳底下吃着一般人都吃不到的凤凰翅,她想着,撅起嘴吮掉凤凰翅上的蜜汁。

神兽洞府(一)9

男孩的胳膊酸了,终于松开了手,看着率云兽跳回到草丛里。他走到烧烤架边上,过了一会儿,男人也跟了过来。他们三个坐在地上吃了起来。男人把凤凰翅膀含在嘴里,咀嚼了几下,拽出骨头仍在地上。男孩也跟着学着他的样子,把凤凰翅膀从签子上撸下来。于玲从地上爬起来,烧烤血蟹腿。

男人说道:“这玩意儿能好吃吗?那么红,而且吸食生物精血为食,闻着就有点儿血腥气息。”

于玲把不知名的东西放在剖开的血蟹腿上面,上回他们去一家高级的修仙者的餐厅吃大餐的时候,他看到带着高帽子的厨师就是这么做的。

男人问:“你没有带孜然吗?还有辣椒什么的?”

于玲说道:“我看你就配做一个凡俗世界的人,到现在还想着那些东西。”

于玲放上去的东西慢慢融化,流淌下来裹住了血蟹腿,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她拿着钳子把他们移动到边上。男人伸出手拿了一根,塞进嘴里,烫的嗷嗷直叫起来。

于玲瞥了他一眼,问道:“好吃吗?”

他没有吭声,又拿走了一根。男孩等血蟹腿稍微凉了一些,才小口的抿着上面的材料吃。他对血蟹腿不感兴趣,吸吮完这些材料就还给了于玲。于玲把剩下的吃掉了。男人剜了他一眼,好像是在嘲笑她在捡男孩吃剩下的东西。不过他很高兴没有人跟他抢血蟹腿吃,他已经吃得全身冒烟,丝丝灵气不由自主的从全身的毛孔里钻出来。他舔了舔嘴上的材料,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神秘地域培养出来的神牛?”

于玲说道:“是神牛。”

男人说道:“总是吃的这么好,确实是早晚会有报应的。”他打个嗝,抱怨道,“怎么不带些好酒来。”

于玲说道:“那些就比灵石中的灵力还要浓郁,充满了狂暴的力量,你能够驾驭的了。再说了,办大事不能有半点的马虎,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男人说:“行,你总是有理。”

他吃得太饱,决定站起来走走。

男孩说:“我想上厕所。”

于玲说道:“这里没有厕所,你跟着西瓜叔叔去那边吧。”

男孩追上西瓜叔叔的脚步,和他站在一排对着草丛撒尿。刚要往回走,西瓜叔叔一把抓住了他,蹲下来低声问道:“你的**在百花谷有什么朋友没有?”

男孩说道:“她有好多好多的好朋友,每次开派对就有好多人来,我们的庭院都站不下了,有的人就坐在空中。”

西瓜叔叔问:“又没有经常去找你**的,就是不开派对的时候也经常找你的**的?”

男孩想了想说道:“李敏仙子经常来找妈妈,还有一个高个子的老婆婆,妈妈叫她格瑞斯。”

西瓜叔叔问道:“你知道我们怎么可以找到她们吗?”

男孩摇了摇头。西瓜叔叔带着他开始往回走。他仰起头问道:“叔叔,人必须一定要有朋友吗?”

西瓜叔叔说道:“我就没有朋友,什么事情都是靠我自己。”

男孩跑了几步,赶上西瓜叔叔,问道:“那于玲仙子是不是你的朋友?”

西瓜叔叔没有回答,径直走回去,一屁股坐在了第阿航,又拿起一块肉吃了起来。于玲开始烤一些仙果和灵果。

于玲回过头来问男孩:“是我做的这些东西好吃,还是上次你在海底龙宫那里吃的东西好吃?”

“哪一次去了龙宫?”男孩说道,“我都不记得了。”

神兽洞府(一)10

于玲说道:“有一条獒犬的那一家,金色的毛,除此之外,院子里还隐藏有一个神奇的小世界,你和他家的女孩还去小世界里探险了呢。”

男孩说道:“那次我们没有吃这些灵果,也没有吃凤凰翅膀,牛肉这些东西。”

于玲说道:“我就问你哪一次更好吃一些。”

男孩咋了咋眼睛,说道:“你做的好吃。”

于玲点点头,有给了男孩一个他喜欢吃的灵果。西瓜叔叔冷笑一声说道:“做的再好吃有什么用,以后恐怕连现在吃的神牛的毛都见不到啦。”

于玲说道:“你能够闭上嘴吗?我就想好好的吃上一顿饭。”

西瓜叔叔猛然站立了起来,回头四处看了一看,说道:“饭已经吃完了,我们该谈一谈正事儿了,小孩,你自己一个人到一边玩一会儿去。”

于玲说道:“就让他先吃一会儿。”

男孩说道:“我要去看灵鹅啦。”他拿着几个灵果跑开了。

男人说道:“我问你,陈雯是不是有个叫做李敏的朋友,你可以联系上她吗?”

于玲说道:“李敏是炼制丹药的,嫌弃她那里药味太重了,就让她来到家里来了。”

男人又问道:“那那个叫做格瑞斯的呢?”

于玲说道:“什么瑞斯?我不知道,百花谷我一共也没有去过几次。”

男人说道:“你在他们家干了十几年的时间了,不可能一个陈雯的朋友都不认识。”

于玲说道:“我都跟你说了,她没有朋友,她的周围确实是围着很多的人,陪着她四处游玩的,还有陪着她修炼的,帮她买一些修炼和玩物,那些人在一起就是吃喝玩乐,骗取她的修炼资源罢了。而且,就她那副臭脾气,动不动就翻脸不认人,身边的人不知道欢乐多少波了,没有几个交情深的。”

男人说道:“行,咱们就这么扣着孩子,陈雯找不到他,总得和你联系上吧。”

于玲说道:“扣到什么时候?除非老祖的事情弄明白没有什么事情,否则她恐怕是不会露面的。”

男人有些惊奇,忍不住问道:“难道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了?”

于玲说道:“修仙之人向来就是看重自己的机缘,这些子嗣都不重要,曾经有个仙子就是心疼自己儿子,而被压制山下,陈雯当时还笑话这个女人是傻瓜,说这个时代,都成为了仙人,自己长生,还在乎不成器的子嗣,这个时候为孩子出头,到头来自己也落得个万劫不复。”

男人说道:“那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夫君家破人亡,子嗣流落在外?这娘们也太狠心了吧?”他看着于玲,说道,“没准儿你也会被抓回去了,带回去审问着呢。”

于玲说道:“审吧。”她塌下背,把头靠在膝盖上。昨晚一夜他都没有睡好,再之前的好几天也是这样,一直在担心他们的事情会败露、计划失败。现在那根紧绷着的弦断了,她感觉到强烈的困意,只想什么都不管,好好睡上一觉。

男人把头凑过来,问道:“你有孩子他祖母的联系方式没有?咱们现在把孩子送过去,跟她要一些灵石也算是好的。”

于玲说道:“本来是有的,可是上一段时间的时候,我把这些东西存在另一块晶石上,要回去的时候才能够查的到,好像是在西大陆什么地方。”

“西大陆?”男人重复一遍。

于玲说道:“哒哒的祖母和陈雯处不来,早就不来往了,你恐怕从她那里弄不来灵石的。”

男人问道:“这一家的女人都这么绝情?”

于玲说道:“她是一个废人,是靠着仙药才能够活到现在的,全身都是毛病,也没有什么灵石在身上。”

男人盯着她,似乎不大相信于玲说的话。她没有再解释,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神兽洞府(一)11

“哒哒,”她喊道。男孩在很远的地方应了一声,但是没有跑过来。男人往后挪了挪,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腆着肚子准备打个盹儿。他吃饱了就爱这么找个地方一歪,有时候看着他的那副模样,于玲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望到头了。她把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朝着战舰那边走了过去。东西装的太多了,杂七杂八的,储物戒指空间又小,此时一用力,全部掉了下来。怎么都合不拢了。战舰的杂物室中有一件白色的毯子,上面粘了好多的泥巴,只能用这个东西裹住一些东西了。于玲很吃力的把它拿出来,发现它比原本想象的要大,而且有个角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她用力一扯,毯子拿出来了。下面露出一个黑色的背包出来,缩在角落里。于玲弯下腰,把它拿出来,很沉,封闭的严严实实的。她打开了它。里边有一把锤子,一把断魂刀,一根捆仙索。还有一个水晶瓶,她剥掉外面缠着的布匹,是腐蚀液,能消肉身于无形,甚至能够禁锢灵魂。她把东西塞回背包,推进那个角落里。背包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似的,战舰角落里咯噔响了一下,她低头穿过去,在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里,发现一个绑着的干尸,看起来是个小女孩,旁边横着一把飞剑。她打了个寒战,从昏沉的随意中醒了过来。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和她想的根本就不一样。她以为只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向这个大家族要一笔晶石,毕竟她知道关于他们的事情可是不少,要是宣扬出去,说不一定会遭到灭族的危险,相比于灭族,损失一些晶石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陈雯有所忌惮,让她拿出一些封口费还是可以的,很正常不过了。可是陈喜亮还是提出要把孩子给带走一段时间,开始的时候她也是坚决反对。陈喜亮说这不过是多加一些索要晶石的砝码而已,也能让他们的晶石拿出来的更爽快一些。最后,她勉强还会答应了,也是想快点跟这家人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所以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最多也只是扣留孩子半天的时间,到了第二天早上,不管能不能要到晶石,都把孩子给送回去,毕竟他们修为有限,真要是做的过分了,说不一定还真会请出元神仙人来,到时候可就不好了。当然,这期间,孩子什么也不会知道,只当是跟着他们出来探险迷失在深林里,在外边过了一夜。陈喜亮答应得很好,其实早已经做好了撕票的准备了,甚至可能就没打算让男孩活着回去,毕竟陈喜亮以前做过的事情,她还是有所了解的。陈喜亮有个秘宝,可以掩盖所有痕迹和自身因果,就是元神仙人也追查不到,所以有时候做事情,陈喜亮有些肆无忌惮。想到这里她脊背就一阵发凉。

或许和她的经历有关,也或者是女性善良的本心使然。

于玲关上后备箱,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哒哒刚才是在这个方向应她的。她踩着泥泞的地面,脚有点发软。

“哒哒,哒哒。”她喊了两声,没有回答。

于玲朝着远处的大湖望了望,水里的凶兽更加可怕,她心头一紧。前面的树木越来越茂密,她险些被一些折断的树枝绊倒,似乎忘了自己是一个有些修行的人,站稳了的时候,刚要往前走,瞥见斜前方树的后边露出男孩的半边身子来。她跑了过去,男孩蹲在地上,脚的前方有一只灵猫,这种灵猫在这种地方很稀少,也很少见。灵猫是白的,眼睛已经空了,一群地狱蚁正从眼窝的深处爬出来。她叫了几声,男孩子一动也不动,似乎是被某种东西给震撼住了。她从附近找来几片树叶,盖在死去的灵猫脸上。要是平常,她会拽着男孩的手把他拖走。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一个人朝着来的地方走了过去。她回到战舰边上,从战舰的杂物的地方拿出一把灵器,握着灵器的柄的时候,她的手颤抖的特别的厉害。男人还在睡着,张开的嘴冲向天空,好像是等着接住从树上掉下的果子,于玲知道这也是男人修炼的方式之一,他的功法非常的奇怪。

神兽洞府(一)完

她返回树林深处,走到男孩身边,听了下来,开始用灵器刻画阵法。男孩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深情肃穆的看着于玲,他知道她在做什么。灵器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鬼神在哭泣,每一声似乎都能够穿透灵魂,于玲觉得灵魂都在跟着战栗,但她仍然咬着牙坚持着把灵器握在手中,就像是她想让自己记住这种声音似的。阵法刻画完成了,她用树叶盖住灵猫,把灵猫放入到阵法之中,男孩帮她把灵石放入到刻画好的阵法的阵眼上。阵法发出刺眼的光芒,好大一会儿之后,光芒散尽的时候,灵猫已经变成一堆灰烬,散落在地上,最后成为一个小山的形状。

他们在小山面前站立了好一会儿,于玲这才拉起男孩的手说道:“走吧。”

他们回答战舰旁边的时候,男人已经醒了过来,看到于玲手里拿着法器,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无赖的笑了一下。于玲把法器往战舰上一扔,拉着男孩走进了船舱,他没有回到前面的驾驶室里,而是跟着男孩在前方的甲板上。灵鹅扑闪了几下翅膀,向着角落里挪了挪。男人也上了战舰。

于玲说:“我们回去吧。”

男人皱起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玲冷冷的回答说道:“通讯水晶在家里的放着呢,我无法联系到他们。”

男人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发动了战舰。

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起来,战舰在云层里高速的飞驰,有一点不起眼的水滴打在战舰前的能量罩上,瞬间蒸发,像是雨,但是很快就没有了。战舰的探视仪器,像是魂力一样的原力向远处延伸,穿透前方厚厚的云层,周围几公里有凶兽出没,都会立即知道。战舰上又传出熟悉的女人的声音,说着仍旧是陈家老祖被接受调查的消息。

男孩拉着于玲的手,轻声的问道:“我刚才和那只灵猫说了很多的话,”黑暗中,他抬起头看着于玲,眼睛十分的明亮,他说,“我告诉它没有伙伴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和自己玩。”

男孩伸手摸了一下灵鹅,似乎想问它听得懂自己说的话了吗。灵鹅没有动,好像是睡着了。快到家的时候,男孩也睡着了。他把头靠在于玲的身上,环过手搂住了她的胳膊。战舰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破旧的战舰由于太过陈旧,速度慢了下来就会十分的颠簸,把他颠簸醒了,他没有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摸到她的胳膊,又抱紧了。

神兽洞府(二)1



进了家门,灵力注入夜明珠中,男孩就大叫了起来,说道:“画没了!”

于玲神色一震,她可是知道那幅画的价值,这里虽然不是什么仙家洞府,但是每一件物品也不是凡物。从前玄关位置挂了一幅画巨大的壁画,上面是一片**,波涛汹涌,上方是一方宇宙,据说这是成道之人留下来的,时常观想可以临近大道,甚至会加倍修行,于玲虽然在平时看不出什么大道的痕迹,只是看着大海时候有些压抑,本能的屏住呼吸,然后想起来幼小的时候自己被水怪掳走的事情来。

于玲走进客厅,环视了一圈,墙上所有的画都不见了,屋子看上去大了许多。桌子上放着男主人用过的酒杯,还有一个香炉上插着一根完整的香。男主人从来都不在白天的时候点香的。

于玲对男孩说:“你的父亲有些急事,要出差几天。”她正在思忖着要怎样对孩子说,告诉孩子他的父亲去了哪里。

男孩子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没有人会逼着我去天音寺了。”

男人抱着灵鹅出现在于玲的身后,低声说道:“这是被抢劫了吗?”

于玲抓着包奔上了楼,男人在后边喊道:“灵鹅放在哪里?”

男孩指了指旁边的石凳,说道:“诺,让灵鹅坐在那里吧。”

男人把灵鹅一丢,也跟着跑上了楼。密室的大门敞开着,陈雯的梳妆台抽屉里的珠宝不见了,虽然对于修士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但是女人无论到了什么程度都喜爱这些东西,似乎天生就是如此。

***在走廊里问道:“他们家还有什么别的密室没有?像盛放宝物的地方。”

于玲回答说道:“酒窖。”

她看了男人一眼,说道:“你过去。”

男人不耐烦的说道:“谁他妈的要酒啊,我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于玲说道:“这屋子里那个东西都值钱。”

男人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好像是在研究如何把水晶灯从天花板的阵法中卸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花去那么多灵石买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呢?一样也带不走。”

男人下楼转悠了一圈,拿起桌子上的灵果吃了起来。男孩看着男人说道:“这些灵果比你给我的那些灵果要好吃太多了。”

男人眯起眼睛,说道:“这东西我也经常吃,不过就是最近讨厌了而已。”

男孩吐了一下舌头,又去追灵鹅了。男人皱着眉头对于玲说道:“快去联系他的**吧。”

于玲说道:“太晚了。”

男人说道:“这么大的事情,老人家就是进了棺材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于玲走上楼去,到男主人的练功房去找联系水晶。男主人平时不怎么在家里修炼,只是喜欢在这里喜欢在这里随便坐坐,来回走走而已,但是每天还是会在这个房间待上一段时间,房间内的角落里有阵法的痕迹,看不出是什么阵。于玲在旁边的置物架的一个暗格里找出一个棕色的皮箱出来,有很多的传讯水晶散乱的摆放在里边,有一些于玲也不知道上面的联系人是谁,虽然会有模糊的影响,但这些人明显是于玲没有见过的。有一个影像是一处地方,上边是残破的建筑。于玲想起来两年前她带着男孩的一些旧衣服送到过这些地方,男主人也带着她去过几次。刚来的时候,于玲曾经被男主人的善良打动过。

神兽洞府(二)2

但是有的时候,好人的软弱也是一种罪过。

后来,他修为越来越高,环绕在他身上的光芒消失了,她只是有点同情他。但也只是同情罢了,于玲知道任何时候这个世界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人,生来不公。

哒哒的祖母的通讯水晶在箱子的最底端,一个显得十分暗淡的水晶。于玲把灵力注入进去,是一段长长的等待。

男人走了过来,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躲起来联系她呢?”

于玲告诉他说:“联系不上。”

男人说道:“没准那老太婆也被控制了起来。”

于玲说道:“我跟你说了,她早就跟他们不来往了。”

男人问道:“胡亚飞不给他们一些水晶吗?”

于玲说道:“都是陈雯的水晶,老太太不会要。”

男人踹了一脚旁边的石凳,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太点背了,谋划了这么久,最后一个子儿也没有落着!”

于玲沉了沉肩膀,打起精神说道:“明天早上我再联系他的祖母试试看,不然就和他的其他亲戚联系一下,反正通知一个人来领孩子,然后咱们就走,还是去大漠吧,听说你的一个兄弟在那里占领了一个仙人洞府······”

男人笑了起来,说道:“没有足够的灵石,谁会让你在那里修炼?去不去大漠还不是一样无法修行?”

于玲说道:“我们总要找个好地方吧,让我先把孩子生下来······”

男人说道:“你就知道生孩子,没有好的地方修炼,孩子生下来也是一个凡夫俗子,几十年就死了。”

于玲说道:“我存了一些灵石,等孩子到了可以修炼的年纪,我可以给一些仙人做佣人,赚取灵石。”

男人说道:“那么一点儿有个屁用,你啊,这辈子就是给别人当佣人的命。”

于玲的脸抽搐了一下,走到他跟前说道:“喜亮,灵石的事情我们慢慢想办法,我如今大限也不远了,不能等了·····”

男人吼了一声,说道:“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她瞪着于玲,于玲用左眼看了一眼他,飞快的把眼光移开了。他从来不敢看别人的眼睛,除了几个最亲近的人。**、弟弟和小舅舅。喜亮还不行,她总觉得不够熟悉,反过来越来越陌生。

喜亮变了。

这里边也有她的责任,给他讲了太多仙人修炼多么奢侈的事情,那样的生活,讲的他心痒眼热,终于忍不住提出来要从陈家弄些灵石。起初她是不同意的,后来他提出来要去投奔一个亲戚,这是要跟她一拍两散的意思,为了把他留在身边,她才终于答应了下来,当然这也是因为心里对陈雯有恨。

喜亮忽然站了起来说道:“这里不会正在被监控着吧?”他环视了一圈,又低声说道:“我还是先走吧,等你明天联系上了再说。”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说道:“你先下去,我再找找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

男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个绿色的房子一样的法宝,这种法宝带有自主空间,看着不大,内部可是十分的巨大。男孩正把它拖着向大厅的中央。见到于玲就说道:“这是我饲养神兽的地方,它的名字就叫做神兽洞府,今天我要和灵鹅睡在一起,在里边。”

于玲说道:“别闹了,快回去收拾一下,睡觉去。”

男孩说道:“我不想一个人睡······”

神兽洞府(二)3

于玲好像没有听见,走到窗前去把窗户用法阵遮住。漆黑的夜空映照出她的脸庞,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靓丽,皮肤也有些松弛了下来,嘴角也向下垂着。她已经一百多岁了,虽然离大限还有近百年的光景,但是比起喜亮还是大了许多,他看上去还是像一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她一阵心慌,猛然转身离开窗户。喜亮两手空空地走了下来,于玲走到门口送他,男孩跑过来,拽着男人的胳膊把他的肩膀拉低,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西瓜叔叔,你以后不要吃灵鹅了好不好?”男人甩开他的手,走出了大门。

外面起了风,树叶被吹的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男人没有回到战舰上,而是在门外站了好长时间,然后回头说道:“你去拿一下酒窖里的钥匙。”见于玲没有动,他不耐烦的说道:“快去啊!”

酒窖是后来建造的,门开在房子的侧面,走下楼梯就感觉到丝丝冰凉的水汽。里边静悄悄地,那扇门也是普通的担心灌进雨水而安装的精铁门,把整个世界都挡在了外边。幽暗的光芒照在酒坛的肚子上,荡漾着深褐色的光点。男人逐个拿起来看,想要判断哪一个价值更高一点。于玲站在后边,望着他宽大的肩膀。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她少女心初动,像是恋爱的小女孩一样,有时候没有地方可去,有天夜里她就带着他回来,悄悄潜入酒窖。他们在冰凉的地板上做爱。做完之后她躺在地板上,想象着精子正游向子宫的深处。孩子,一个属于她的孩子,她会把自己全部的温柔和爱都给他。那已经是前年夏天的事情了,当时她心里荡漾满了希望,感觉好日子正在前面朝着她招手。

即便是成为仙人,女人仍旧是这样,期待着爱与被爱。

男人找到一个空的木箱子,把从架子上取下来的酒装进去。箱子塞满了,他又拿了两坛,揣进衣服里边,然后拍拍手上的灰土。他让于玲帮他把箱子搬出去,于玲站在那里没有动。

她说:“陈喜亮,你早就想好了要绑架哒哒,是吧?”

男人不耐烦的扬了扬手,让她让开,但是她仍旧站在那里。

她说:“你答应过我不会骗我的。”

男人说道:“我骗你?是你自己骗自己吧,别装无辜了,你跟我压根就是一种人!”

他绕过她,搬起箱子走上楼梯。

男人把箱子放在战舰上,用一块白色的毯子盖上。打开战舰的阵法,走了上去,朝着于玲招了招手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万一门将不让我出城,你就过去跟他们说,酒是胡亚飞让我带走的。”

战舰开远了。路的尽头是浓密的树林,还有两盏明亮的月亮。于玲站在风里等了一会儿,然后抱着肩膀慢慢朝着房子走了回去。

男孩正在满屋子追逐着灵鹅,要把它赶到神兽洞府中去,于玲拽住他的胳膊往楼上拖。男孩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他用尽浑身力气,憋得脸蛋通红。每回他用这样的方式表示抗议,都会被陈雯关进修炼室里边。他就在那里尖叫,知道精疲力竭,嗓子哑了。陈雯说要是他认错就放他出来,但是他宁可永远待在修炼房里不出来也不认错。最终都是于玲等陈雯离开了,偷偷把男孩抱出来。

于玲冲进男孩的房间,把男孩扔到床上。男孩扯着床单翻腾个不停,尖叫着好久才停下来。她哭着说道:“你跟他们一样坏!”

神兽洞府(二)4

于玲没有安慰他,既然她很快就要走了,不如干脆一点,别让他对自己太过于依恋。她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关掉灯走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应该下楼,把灵鹅关进厨房,以免它到处乱跑,把家里弄乱了。大厅有两块千年蚕丝编制的地毯,走上去十分的舒服,在过去几年里一直令她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要提防着男孩把火焰或者是脏的东西掉在上面。那么薄的地毯,竟然要几十万的灵石,送来的人透露给她价格的时候,她想他肯定是在撒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的意识到是真的。没有谁敢带着几千灵石的礼物,走进这家人的大门。她渐渐有点看出了地毯的美。那些变得模糊的花纹,参差不齐的穗头,流露出某种不凡的气息。这房子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在知晓了价值以后,一天天在她眼中高贵起来。但是今晚,她是在没有力气再为了一块毛毯牵肠挂肚。她直接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没有脱衣服就躺了下来。

本以为昨晚就是在这里睡的最后一晚上,没想到又回到了这张床上。这张床她睡了整整四年,现实在儿童房里边,等到哒哒三岁的时候,陈雯不顾他的抗议,让于玲搬出来,说是要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睡到半夜哒哒常常跑到于玲的小屋,摸黑跳上床,钻到她的怀里。那时候他睡觉前还要喝奶,身上带着一股奶香味。他喜欢抓着她的耳朵,枕着她散开了的头发。天亮的时候,她悄悄地把他抱回到他的房间里,跟他说这是咱们俩之间的秘密,别让你的**知道了。男孩认真的点点头。可是过了几个月,他晚上不再来了,好像忽然长大了,犹如断掉了奶。但她还是总在凌晨三点醒来,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在那些漫长的夜晚,她总是不断提醒自己,她迟早要离开,而且什么也带不走。男孩并不真的需要她,没有她,他一样过得很好,吃着当天采摘下来的灵果,穿着凡人一生都享受不到的宝衣。身边永远有人陪着,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凌晨三点她又醒了过来,但是忍住没有去看男孩。知道外边的天空亮了起来,她才下床,推开男孩的房门,床上空空的。她一阵心悸,跑下楼梯打开空间城堡,看到他静静地躺在里边,周围是他的一些傀儡。她在房子里边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那只灵鹅,也没有找到它留下来的痕迹。她走进厨房做好男孩要吃的早餐,在窗台边发呆一会儿后,就慢悠悠的上了楼去了。

她捣鼓着手中的通讯器,已经有些暗淡了,灵力运转有些吃力,时断时续,坚持了一阵,就在准备收回灵力的时候,那边接通了。一个低沉的女人的声音,好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在确认对方是胡亚飞的**以后,于玲说了事情的经过,那边没听她讲完就说:“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陈雯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迟早就会遭报应······”

神兽洞府(二)5

她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说道:“亚飞没事的,我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胆小,干不了什么大事的。”

于玲说道:“很多事情由不得他。”

老人家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给陈雯牵着鼻子走,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不要紧的,没他什么事······”

于玲问道:“哒哒怎么办?”

那边重复了一下:“哒哒?哦,哒哒。”她接着说,“长得很大了吧。”

于玲说道:“胡亚飞让你把他领走。”

老人家问道:“去你们那里,前一段时候遇到了一只凶兽,战斗的时候,腿折了,床都下不了。”

于玲有点不相信,问:“那是谁在照顾你?”

老人说道:“我这里有一个亲戚家的闺女每天给我做饭。”老太太咕哝道:“这还是我给着她灵石。”

“哒哒,”她又念叨了一遍名字,说道:“你把他送过来吧,乘坐商船的灵石我拿出来,可是,不要通过传送阵过来,太贵。”

于玲问道:“那谁照顾他?”

老太太说道:“不就是吃饭的时候舔一双筷子的事情吗,都那么大了。”

于玲没有再说什么,记下地址就断了通讯器。她仿佛看到在一个遥远偏僻的某个昏暗的小屋子里,男孩正在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捧着黑乎乎快要发霉的灵果。他睡在什么地方,会不会生病,修炼的事情该怎么办,会不会带他一起去和凶兽战斗?这些事情都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了。天忽然变得昏暗起来,她望了望窗外,不像是要下雨,似乎可能是黑风暴要来了吧,里边会夹带着毒物,这些年越来越严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被这黑风暴吓了一跳,好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了一样。她想,给我再多的灵石,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天。

她在这里待了十年。

男孩在楼下喊她。她揣起手走下楼去,看到他可怜巴巴的从空间城堡里探出头来。

“我生病了,”他说,“不能再去修炼场修炼了。”

于玲算了一下时间,这才刚刚天明不久,往常这个时候,于玲早就带着他出门去了。她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

“你能联系上我们修炼场的导师吗?告诉他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去修炼了,而且不能呼吸,不能说话······”

于玲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别说话了。”

男孩捂着嘴跑开了。

外面已经扬起了风沙,于玲关上所有的门,走进厨房开始收拾灵果。平时这些事情都是慧姨做的。慧姨已经干了四个多月了,要是没有出事,恐怕很快就也会被赶走。于玲清楚的记得自己干到半年的时候,有一天吃过晚饭,陈雯把她叫到书房,说:“我们觉得你不太合适,这个月的灵石都给你,明天早上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于玲很惊讶,因为她原本在陈雯的一个好友家照看孩子,陈雯去做客,回来的时候就提出要她。于玲不想来,她就威胁把她做成傀儡。离开的时候,那家的小孩抱着于玲哭了很久,当时于玲没有注意到她脸上邪邪的笑容。只是认为那么费劲的把她要过来,很快又让她走,于玲怎么也想不通。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点怪,眼睛有些毛病,总是阴沉着脸,还从来不跟任何人聊天,说太多的话。但是要论照顾小孩来,即便是修仙界也没有几个能够和她相比的,心细,手脚麻利,而且总会有办法让孩子听她的话。她人不知问:“我哪里做的不好?”

陈雯耸耸眉毛,说道:“不太符合我的标准吧。”

于玲问道:“你的标准是什么?”

陈雯说道:“修为再高一点吧。”

于玲点了点头,拿出属于这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给哒哒洗完澡,等他上床睡觉之后,她就拎着东西走出了大门。

神兽洞府(二) 6

原来的女主人已经找到了新的佣人,看到他回来,就把新来的打发走了。于玲住下的第三天,陈雯跟她联系,让她立刻回去。她表示不可能,随即把通讯水晶毁坏了。胡亚飞联系她说道:“男孩不吃东西,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他谁都不要,只要于玲来。”

女主人又来劝,这一次于玲说什么也不肯。女主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是这样,我也不能留你了。”

于玲问道:“为什么?”

女主人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你有什么不好,她是怕外人在她家待的太久会知道家族里太多的事情,有些事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

于玲笑了,说道:“谁稀罕知道她家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为难你的,明天一早我就会回到门派中去,闭关修行。”

第二天早上,陈雯家的战舰就等在了家门口,男孩从战舰上跳了下来,差一点摔住,把人吓了一跳。男孩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去够她。

“于姐姐,”他有些口齿不清地喊了一声,低着头,好像是在认错。于玲任他牵着手走到战舰上,又回到了这幢房子里。这一待就又是四年,确实是知道了很多这个家族里边的事情。她情愿自己不知道这些事,情愿自己根本就没有来过。

她擦干双手,掏出通讯水晶。喜亮始终是没有再联系她。以他的性格,应该是一大早就会联系她的,问有没有关于孩子奶奶的消息。她依稀听到客厅里传来陈正新的名字。男孩面前时一个巨大的阵法,他手里握着一颗灵石站在面前。仍旧是陈正新接受仙界调查的消息,后面多了一些消息,似乎是最新的,一个门派的长老说,得知陈正新勾结恶魔,为祸人间,感到非常的震惊、痛心,但是会坚决维护仙界稳定,人间安定······灵石耗尽,画面逐渐消失。男孩回过头来望着于玲,他指了指阵法,露出迷惑的表情,双手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打哑语。

于玲说:“你去联系画符纸去,要么就去聆听天音,不然你还是去道场学习去吧。”

男孩吐了吐舌头,扔下没有关闭的法阵跑掉了。于玲关闭了阵法,拿出通讯水晶跟喜亮联系。她只想告诉他,这两天她就会动身去大漠,把孩子送到远方的地方去。喜亮听说要灵石的事情彻底的没戏了,也许会说那就分手吧。他以前也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但是这一次她不再忍让,她会回答,会!

可是,她或许没有了机会。

喜亮的通讯水晶是关闭的。她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放下通讯水晶,到厨房拿了一些吃的东西吃了起来。然后她点燃火炉,把龙奶放入小锅里,等着煮沸了。这一天有点像是往常的周末,哒哒出去到训练场修炼,陈雯和胡亚飞还没有醒来,她可以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里慢慢的吃早餐。但是今天是一周最忙的时候,没有阵法传出的道音,隔天的食物已经失去了精华,缺少了最重要的灵力。她喝光手里的东西,扫地上留下的一些渣滓,又拨弄着手中的通讯水晶。那个机械的声音又传出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点幸灾乐祸。

于玲看着一堆食物,修仙不成,没有辟谷,仍旧是像凡人一样做着平常的事情。其实,于玲心中没有太多的奢望,她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会更不一样。

为了孩子,她觉得自己甘愿平庸。

可是,她现在迷茫了起来。

她走到客厅里,男孩不在,她把一楼看了一遍,最后在阳光充裕的地方找到了他,他正挥舞着手臂,对着那只灵鹅打哑谜。灵鹅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小心的挪移着身子。外边的风沙如同海浪,猛烈地撞击向四面的窗户,好像顷刻之间就能将它击碎,碎成了一地的粉末。头顶上传来咔嚓的声音,一截树枝落在了水晶屋顶上,像是只垂死的老鼠,抖动着纤细的爪子

于玲想起和喜亮刚认识的时候,那是一个恋爱的夏天,男孩睡觉以后,她常常躲在水晶房间里来联系。一个姿势,一直到手臂发麻,好像什么也没有说,无非是讲一讲白天都做了些什么,她带着孩子出去转了一圈,后花园中的池塘里开了好大一朵荷花,这是一株仙荷,他在西边的一座别墅里打理墙壁,回来的时候走错路,一直开到了向青山脚下。喜亮的老婆跟别人跑了,他才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她能够感觉到喜亮对那个女人仍旧有牵挂,但是她从来不会问。一如他也不会问她过去的事情。他们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默。沉默的时候,她就抬头望着天空。晴朗的夜晚,会有很多的星星。隔着水晶变得朦朦胧胧,不像是看见,倒像是梦见的,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躺在家中的后边的山坡上。喜亮凡尘的家离她那里有几百里,口音上有些不同,但是隔着通讯水晶,望着夜空,就像是家里人在耳边讲话。他的声音又宽又亮,让她想起她的小舅舅。小舅舅从小游历,成为苦修仙人,每逢初一十五,大清早小舅小舅回来以后总会站在院子里喊她,用那辆很破的舰船载着她去远方的都市中去。他们一路唱着奇怪的歌曲,连歌声在空中被凌冽的风吹的断断续续。那时候,她是一个多么喜欢喜欢笑的姑娘,也许喜亮永远也无法想象。

刺耳的声音传遍整个大厅。于玲的心紧了一下。是这个家族固定的通讯法阵,她激活阵法。那边是一个甜美的女人的声音,说道:“我是艾米教练,哒哒今天怎么没有来呢?”

于玲说道:“他生病了。”

男孩立即扭过头,紧张地看着她。

艾米教练说道:“哦,可怜的哒哒,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她顿了顿,问道:“哒哒的父亲呢,联系不上,他在家吗,可不可以让他跟我说句话?”

于玲说道:“他不在。”

艾米教练说道:“那么请等到他回来了之后让他联系我好不好,我们这里规定只有孩子的亲人才能够决定孩子的事情。”

她的礼貌里流露出一种傲慢。要不是上次哒哒参加天音寺的测试的时候和于玲联系,她恐怕不会记得一个佣人的联系方式吧。这个姑娘据说是从元兽森林来的,一副非要把话而不太流利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假。又一次,于玲听到她和另外一个修仙者聊天,说:“我以后也不打算生小孩,我想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教育这些孩子们的身上。”

于玲觉得一个真心喜欢孩子的人事绝不会那么说的。归根结底还是太自私,修仙者自私者太多了,不舍得奉献,也没有男人愿意接近一个这样的女人,于玲这样想。过了两个月,她去接哒哒的时候,看到艾米教练的无名指上戴上了戒指。

神兽洞府(二)7

于玲又联系了一下喜亮。她疑心是自己的通讯水晶被限制了,只能被动的接收,无法主动的去联系别人,这种限制于玲以前听说过,不怎么相信,现在被她想起来了。她还给以前的一个好友春之联系了一下。春之在一个仙人洞府内修炼,得到了了不得的传承,她寒暄了几句,断开了联系方式。

午饭吃的是很普通的面,男孩吃了就口就想跑。于玲不让,他拍拍肚子,比划着已经吃饱了。于玲按住他,让他把碗里的吃完。吃东西是为了填饱肚子,只要不成为仙人,就必须吃东西,这是天地规则,不想吃也得吃,知道吗?她觉得让男孩明白这个道理对男孩有好处。男孩在桌子边坐了一个小时,吃进去的没有涨出来的多。他做出握着杯子的姿势,仰起头,表示想要喝水。

于玲说道:“自己去倒水,你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以后都得自己做。”

男孩听到她宣布自己长大了,很高兴,冲进厨房自己倒水去了。

门铃响了,是老周,他每天都是这个时间送来新鲜的仙果和食材。他说:“昨天中午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就放在门口了。”

于玲打开他的保鲜箱,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说道:“明天不要再送长生菜和养颜草了。”

老周问道:“陈姐不养颜了吗?她可是最爱美的。”

于玲说道:“你帮我换一些仙豆和朝天椒,仙豆有吗?”

老周说道:“没有仙豆,其他修仙者觉得这是强行加工出来的食材,杂质太多,灵力不纯洁,你可以要点仙草梅,再过些天五灵樱桃就要出产了。”

于玲望着老周骑着飞行器远去,心中产生出一丝敬意,他也是供给修仙者仙食的股东之一,却一直自己来送食材,和每一个客户沟通,了解这些修仙者的喜好。她有点想念家乡的食材了,虽然那些都是凡俗的东西,有时候吃起来也十分的美味,比一些仙食好多了。凡俗世界中,种点东西,看天收成,那种生活十分的简单,已经离得她很远了。

她回到客厅的时候,男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面前的食材还剩下很多很多。她把男孩抱回房间里,那还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不忘用双手比划。

于玲下楼,把盒子里的仙食仙果放入储存的地方。在隔层的最里边,腐烂的仙果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慧姨活干得一直马虎,却胜在懂得讨好人。有一天陈雯的一双鞋子坏了,膝盖都磕破了,慧姨给她敷药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仰起脸看着陈雯姐说道:“姐,肯定疼死了吧。”

刚来的时候,她也挺巴结于玲,晚上总是到她门口看看,好像想找到她聊会儿天。于玲每次都说:“我要睡了,哒哒起得早。”

慧姨渐渐不再来了。

过了些天,有次家里来客人,于玲也去厨房帮忙,慧姨一边煎鱼一边抱怨,今天从起床到现在都没喘口气,怎么也该给两倍工资。

她冲着于玲笑了笑,说道:“我跟你不一样,你一个人吃饱不愁了,我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养着呢。”

于玲没有说话,拿着东西走了。慧姨是怎么知道她是一个人呢?显然是陈雯告诉她的。可是陈雯凭什么把她的事说给被人听呢?后来,于玲看见过慧姨躲在一个房间里偷吃仙果,把陈雯不怎么穿的衣服等东西装进自己的包里,她的脚可是比陈雯大了一号,恐怕得消掉脚后跟才能够塞进去。这些于玲都没有跟陈雯讲。她不喜欢告状。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

她不管被人的事,也希望着别人不管她的事情。

可是就在一个月之前,有天晚上慧姨又出现在她的门口。先是,问她仙府好玩不好玩,说有个师兄约她一起去,但是那个师兄特别的小气,估计进去的灵石都要她自己拿出来。说完慧姨突然刹住脸上的笑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于玲,说道:“姐,你的孩子是怎么死的啊?”

于玲愣住几秒,眼睛紧紧的盯住面前的慧姨,她握紧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好像是在做投掷前的瞄准。但是她手抖动的太厉害,以至于无法拿起来杯子。

她低吼一声,说道:“你出去!”

慧姨说道:“哎呀姐,我是关心你呀。听说是你不小心······”

于玲倏地站了起来,把她推出去,合上了门。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睡了以后,于玲一个人出去,在家族中央的湖边坐了伴宿。她盯着被风吹得拢起来的水面,好像是在等什么东西钻出来。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刚来的时候陈雯问,她说不想说,希望陈雯能够尊重她。可是陈雯还是派人去查了,只要她想查出来,就没有查不到的,这到底是为了了解她的人品,还是一种攫取别人不幸的好奇?于玲能够想象陈雯眉飞色舞的讲那些事情的模样。天亮的时候,她联系了一下喜亮,通过通讯水晶,说道:“想离开这里了。”

喜亮说道:“我已经借好了战舰,就等你那边的信了。”

于玲把房间打扫一遍,扔掉了已经失去了灵力的仙果和一些变质了的食材。外边传来嬉笑声音,有人在敲窗户。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露出了半个脸,佣人站在旁边朝着里边招了招手。是“蔷薇仙府”的那一户人家,这个佣人喜欢穿紧身的衣服,粗壮的短腿勒出好多道,像是两根大象鼻子。于玲有时候带着孩子去那里玩耍,就会遇到她。小孩子肩膀很窄,脖子倒是出奇的长,像是一只凡俗世界中的长颈鹿,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哒哒似乎挺感兴趣的,总是缠着他问这问那,比如:你早饭吃了什么,你为什么不爱吃黑色的仙果?于玲想到哒哒去修炼场已经有两年了,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就觉得应该多让他和“长颈鹿”一起玩。可是没过多久,有一天她们在门口相遇,“象鼻子”拉着她说话,陈雯刚好从外边回来,看了她们一眼,径直走进大门。等于玲进屋她就说:“这家人怎么能允许佣人穿得这么俗气,别让哒哒跟他们家的孩子一块玩儿。”

神兽洞府(二)8

于玲走过去打开窗户。“象鼻子”拉住她说:“哒哒的父亲母亲回来没有?”

于玲回答说:“还没有。”

“象鼻子”点了点头,说道:“艾米老师非让我来看一眼······我跟她说,咱们都是老实人,孩子的父亲母亲在不在,对孩子都是一个样,你说对吧?”

见于玲没有应声,她说:“哎,我们隔壁那个空房子,今天搬进来认了,带了老大的一条仙宠,见着我就扑过来,可把我吓死了。”她拜拜手,领着小女孩走了。

昨天慧姨收拾的箱子还立在客厅。于玲打开它,里边只有一些平常的仙家衣物。于玲不了解那里的天气,极寒之地还是有些冷的,传说可以冻死仙人,那里虽然不是极寒之地,但是离得极寒之地也进许多。还要带着微弱的阵法的鞋子和帽子。是不是应该把睡袋也带上,男孩喜欢蹬被子。于玲拖出一只大一号的箱子出来,把所有东西都整齐的放进去,又拿了一些丹药。箱子塞的太满,于玲用手指掐诀,才最终封上箱子。她坐在箱子上,大口大口的揣着气,拿出通讯器,似乎正在联系某一个人,但是最终没有联系的上,一个美妙的声音:无法激活通讯水晶法阵······那个女人的声音像是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在屋子里乱撞。天好像一下黑了,家具的轮廓逐渐模糊起来。只有通讯水晶散发着一簇一簇的柔弱的光亮。

她从联系人力找到了吕楠,这个人跟喜亮合租在一个洞府里边,在一起修炼,虽然效率会低一些,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容易了。有一次,于玲买了一些辅助修行的材料给喜亮送去,喜亮不在那里,让于玲通过特殊方法联系吕楠。通讯水晶最终接通了,吕楠告诉她喜亮前天一早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于玲说:“昨天晚上没有回去吗?”

吕楠说:“回来了一次,但是说急着赶一趟商船去远方,让我把借来的战舰还了回去。”

于玲问道:“他坐商船去哪里?”

吕楠说道:“我哪里知道啊,没跟你说吗?是不是把你肚子搞大啦?”那边发出咔咔的笑声。

于玲断开了通讯水晶,在黑暗中一个人坐着,身上阵阵发冷。许久,她从地上爬起来,跺了跺发麻的脚,跑上楼去。

她来到小屋,拿起她的那只挎包。存储灵石的水晶卡不见了。她的身体轻微晃了一下,同时发出了一声冷笑。这张卡是两年前和喜亮一起去办的,他非要把认证换成两人血脉认证的方式,输入两人血脉,预示着两人都可以使用这个水晶卡。她当时还笑着问:“谁的血脉认证在前面啊。”

于玲丢开包,坐在床上。喜亮这么做她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在她内心不愿意相信。她拖到刚才才去联系喜亮,似乎是想给喜亮一个回心转意的机会。

这些年,除了把一些得来的灵石给父亲和弟弟修炼使用,剩下的灵石都储存在这张卡里边了,自己修炼都不舍得,修为一直没有丝毫增长。现在,她身无分文,跟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问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橱窗里边搭成宝塔形状的一些诱人的仙果。有一回陈雯买回来一些,哒哒不爱吃,最后让她吃掉了,灵力浓郁的甚至能够透体而出。那东西的灵力到了一种不容商量的地步,灵力几乎撑爆了她的丹田,她用了好长的时间才消化了这些灵力,把体内的灵力疏散吸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留下的余味让她感觉到一种不可言喻的幸福。从那之后,她走到橱窗总是忍不住停下来,心心念念想把这种仙果所有的颜色都吃一遍。早知道是这样,她应该每星期给自己买上一盒。她辛辛苦苦的给别人做佣人,挣取的一些灵石,而且用这些灵石购买仙果,听起来是多少有一些罪恶。可是,既然她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为什么不能活得潇洒一些?她总是觉得自己跟别的佣人不一样,十年过去了,她活出不一样来了吗?天快亮的时候,刮了一夜的风停了。蒙蒙的晨光里,传来清脆的鸟鸣,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看起来今天会是一个好天,她决定把孩子送回远方他奶奶那里去,以后每个月拿到的灵石,她都要给自己用来修炼和买一些自己心爱的东西。

男孩又睡在了空间城堡里。于玲下楼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坐在空间城堡的前边,把一本秘籍一页页的撕下来,叠成纸飞机。在一个飞机的翅膀上,她看到了陈雯的半张脸,眼睛比真人大很多,涂着鲜艳的口红,露出名媛式的笑容。那是一个介绍修仙界收藏家的专题,有几张照片拍的就是这个房子里的宝物,现在,他们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纸飞机,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栽倒在地上。男孩低着头,调整着不大对称的翅膀。

于玲问道:“你打算继续不说话吗?”

男孩鼓起腮帮子说倒:“昨天是你说让我一天不说话。”

于玲不理他,走进了厨房。

男孩跟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今天要去修炼场吗?”

于玲说道:“不去,你待在家里,我要出去办点事。”

男孩眨眨眼睛,说道:“我想吃仙梅做的好吃的糕点。”

于玲说道:“不顺路。”

男孩问道:“小宋叔叔呢?”

于玲回答说道:“休假了。”

“慧姨呢?”男孩又问。

于玲说道:“她家里有事。”

男孩说道:“你骗我,我知道怎么回事啦,他们肯定是看我父亲不在,都跑出去玩啦。”

吃过早饭,于玲把万宝阁的伙计叫了过来,指给他看放在储藏室角落里两个无人问津的宝物。其实也算是品阶不低的宝物了,从来没有认主过,很好温养,后来有人送来更合适的宝物,它们就闲置在这里了。万宝阁的伙计看得出于玲是急着出手,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呢是十分乐意的,因为可以从中克扣下许多灵石,说什么也不肯提升价格。于玲帮他把宝物从阵法中取了出来,拿着换来的两百普通灵石,换取了两张传送阵的资格。第二天出发,要经历好长的时间才能够到达

神兽洞府(二)9

她回到家,把男孩叫到面前,说道:“你的父亲回到老家了,让我把你送回去。”

男孩问道:“我父亲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于玲说道:“很远的边疆。”

男孩说:“我不去。”

于玲说道:“在这里你会饿死的。”

男孩说道:“不会的,我看到那个拿走宝物的叔叔给你灵石了,有了灵石什么都能够买得到了。”

于玲说道:“那里可是比这里漂亮多了,到处都是灵山灵水,每天都是大晴天。”

男孩转了转眼珠子,问道:“每天都能够冒险吗?”

于玲说道:“能。”

男孩问:“你能够陪着我吗?”

于玲说:“嗯。”

男孩想了好久,这才勉强答应了,但是坚持要把灵鹅一起带走。于玲又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说服他把灵鹅留下来,并且保证过一段时间后就回来。灵鹅被赶到后边的院子里,忽然振奋了起来,绕着一株仙树飞快的转圈。

男孩追着它,道别:“喂喂,没有亲人没关系,我可以和你一起玩。”

于玲在屋檐下放了充足的食物,还有一些清水,偷偷的把院子的阵法打开一个缝隙。灵鹅从这里可以出去,至于到了外边怎么活,于玲就没有空去想了。

他们很早就到了传送阵所在的地方,队伍已经排了很长,远远的似乎看不见尽头。男孩说自己鹅了,于玲去买了一些他喜欢吃的灵食和灵液,这些依靠法术生产出来的东西父母是从来都不允许他吃的。他们跟着队伍慢慢的向前蠕动,男孩靠在她的肩膀上,不时的转过脸看她,往她嘴里喂一些小吃。

“你自己吃吧”玉玲说,伸手在口袋里拿出一些纸巾,把一个手绢包着的布包给带了出来。男孩用油汪汪的手握住了。

于玲说道:“还给我。”

男孩跑开了,绕到一个柱子后边打开了手绢,里边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空心的身体里有一个铃铛。男孩摇了摇,试了几下,它发出清脆的响声。于玲奔过去,一把推开他,将瓷娃娃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男孩差一点摔倒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于玲。她把瓷娃娃小心的用手绢包了起来,揣进口袋里,这才走过来拉男孩。男孩掰开她的手,退后了两步。她再去拉他的时候,男孩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她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回到队伍里边。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俩。于玲把他攥在怀里,任他乱挥手臂,直到力气用尽,停了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男孩咻咻的喘着粗气。

这个瓷娃娃一直放在床头的一个木头的盒子里,前两天收拾行李才被她拿了出来带在身边。陈喜亮消失之后,她首先想到的是,幸好没有把瓷娃娃放在行李包里,不然连这个瓷娃娃也没有了。那是她的儿子康康的东西。康康在三岁的时候,有一天他们去一个繁华的坊市,他看到这个娃娃就很想要。其实也不值得多少晶石,但是她就是不想要让他的愿望太容易实现。那时候,她真的是个非常严苛的母亲。他们走出了好远的时候,她一低头就发现康康不见了。一路往回走过去,就看到他蹲在那个瓷娃娃的地摊边上。

卖主说道:“这个叫做巫族娃娃,把它挂在窗户上,能够抵挡邪魅的入侵,也可以招来好运气。”

也许是希望运气好一些,她就买了一个。可是,回到家后一直没有能够挂在窗户上。康康非要握着它睡觉,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有几回于玲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拿走了,挂在窗户上。半夜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孩子**着脚靠在窗户边上。娃娃太高,够不着,但是他也不哭也不闹,就这样站在底下跟它作伴。黑暗中于玲叫了他一生,他站在门口静静的注视着他,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着回来看他。那个画面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她已经弄不清楚了。是梦更好,她一直把这个巫族娃娃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够在梦里见他几回。

于玲回过神来望着哒哒。哒哒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

“我知道你现在是很恨我的,没事,再过上一年半载你就会把我给彻底忘了,”于玲笑了一下说,“我跟谁的缘分都不深。”

快到了传送阵的地方,她带着男孩去厕所。她洗了洗脸,站在外边等他。人站的队伍不断的缩短,男孩一直没有出来。她喊住一个男人,让他帮忙进去看看。男人出来告诉她里边没有小孩。她跑回到传送阵那里,跑遍了所有的传送阵,所有的人多进去了,只有两个负责值班的士兵站在那里。她找遍了这里的所有角落,又去了男孩爱吃的零食店,然后来到这个帮扶站,哒哒的名字响彻整个广场。她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传送阵的卫兵又陪着她找了一遍。然后她到传送阵口的地方张望,询问工作人员。没有人看到一个六岁的男孩。她去警卫室取回行李箱,播报消息的女人用厌恶的延伸至看着她,说道:“赶快告诉孩子的父亲和母亲,让他们找警卫队寻找吧。”

与灵魂拖着行李箱走回到传送阵的时候,高大的大钟显示已经晚上九点了,她的眼睛发花,头也一阵阵的眩晕,慢慢的挪回到墙边坐下。这些年,她一直担心把哒哒弄丢,总是战战兢兢地一分钟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大厅的人开始变少,她从地上爬起来,穿过一个黑漆漆的过道,来到等车的地方。

“去警卫队。”她对前来的车夫说。

车夫问道:“哪个地方,城南还是城北?”

她一脸茫然,然后说:“去龙庭庄园。”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她走进大门。附近的小舟叫住了她,低声说道:“你怎么能够让孩子一个人坐车回来呢,要是让他爸妈知道了,你还想在这里待吗?”

她怔了一下,拉着行李箱飞快的奔跑起来。小舟在后边喊道:“车费是我拿出来的,你有空的时候记得还给我,可是不少灵石呢。”

神兽洞府(二)10

她一路急奔,打开门,里边灯火通明。她走到神兽洞府跟前,愤怒的说道:“你怎么能够这么做呢······”

男孩一头扎进她怀里。

“你骗我,”他轻声说,“我知道你把我送过去就走了。”

说起是如何回家的,小男孩显得很轻松,说道:“跟着人群一直走,就到了可以打车的地方了。上了车,告诉车夫地址,然后说那是他的家,车夫在车上问了很多的问题,但我只会说我要回家,至于进入家门,那可是难不倒他,他早就把家里的阵法背的清清楚楚。”

于玲问道:“你想过吗?我要是不回来你怎么办?”

男孩惊讶的看着她,说:“你不回来能够去哪里呢?”

于玲说:“我也有我自己的家呀。”

男孩摇摇头说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天晚上,于玲也睡在了神兽洞府里。男孩在她身边不停的翻着身子,很久都没有睡着。他告诉于玲说:“怕睡着以后梦见那只猫。”

于玲问:“什么猫?”

他说:“就是我们在树林里看见的那只白猫,我每天都梦见它,好多虫子在吃它的眼睛,而且那些土压在它的身上太沉了,想翻个身都不行。”

于玲说:“它睡着了,感觉不到沉。”

男孩说:“它不是睡着了,它死了。”

于玲看着男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轻轻的叹息一声,拍着他的背。男孩把头抵在她的胸口,捏着她的耳垂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男孩一睁眼就跟她说,自己不去万花谷,把他送去他也会再跑回来的。于玲想到他所接触的人有可能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恐怕是真的看不住他。还有别的什么有关系的人吗?于玲想了一圈,最终又给男孩的奶奶联系了一下,问她能不能够找人到这里照顾孩子,毕竟这里的灵力要浓郁的多,对修行很有帮助。老太太说:“我就这一个外甥女,走了谁给我保护和提供晶石灵力?”

她坚持让于玲把男孩送过去,见她有很多顾虑,就叹一口气说:“他的父亲没有事情的,很快就能够回家的,你再等一等吧。”

那天下午,于玲把整个房子都打扫一遍,没有用一点的灵力,扔掉了花瓶里已经没有用处的枯萎的花,给哒哒换上新的床单。隔着二楼的窗户,她看到哒哒正在院子里追着灵鹅,想把它赶回到屋子里。那只灵鹅竟然没有走,是蠢道不知道从哪一条门缝可以进去,还是聪明到知道进去了就很难生存下来呢?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男孩和灵鹅都不见了,然后她听到阳台门关闭的声音,看来灵鹅又进屋里来了。

干完活,她出了一身汗,才想起来三天没有换衣服了。所有衣服前几天都打包运到了陈喜亮那里去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它们。是不是朝某个地方一扔,还是送给凡俗的那些乞丐?在最珍贵的那件外套的口袋里,有去年的时候主人给她的一颗上品水晶,不知道最后谁会发现。那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了,现在她需要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她在陈雯的衣柜里转了起来。花里胡哨的礼服占了一大半。她抽出一件紫色的抹胸裙,吸着气把自己塞了进去,然后踮起脚尖,在镜子前面走了两圈。她的肩膀一高一低,两只手臂拘谨地夹着胸,像是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小猫。不知道为什么,这件衣服明明只是凡俗的东西,陈雯就是喜欢,她长得不怎么好看,也不瘦,可是这种礼服穿在他身上就是能够显示出高贵的气质来。她找到了一件闲置的休闲服,走进主卧的换衣间,在那里转了一圈,决定要试一下有养颜功能的药浴。水满了,她坐进去,把周围的阵法挨个打开。身子底下的阵法发出微弱的光芒,令她想起湍急的河流,猛然站了起来。

她端详着架子上的沐浴液,这种东西可以保持女性肌肤的活性,让人永远青春美丽,那时候陈雯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还有几种她不认识。她想找到能够起很多泡沫的,倒出来几种也没有能够成功。她进入浴缸,把头靠在浴缸的边沿,就像是陈雯从前躺着的样子。陈雯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东躲西藏,每天换着地方住?还是找个偏僻的地方住,西方的荒原倒是一个不错的隐匿的地方。她想象着陈雯躲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在漏气的门里站着洗澡,用着廉价的香水,在身上搓半天,一个泡泡也没有。陈雯哪里受过这种罪呢?

可是,人的不幸都是咎由自取。

想到这里,于玲打了个激灵。该如何解释她自己的不幸呢?为什么喜亮会这样对自己呢?临睡前她对着通讯水晶,把关于陈喜亮的一切泯灭干净。

神兽洞府(三)3

于玲不理她,冲着哒哒大声的说道:“我怎么跟你说的,不准到水边玩。”

黄晓敏说道:“水这么浅,也没有水怪,有什么关系呢?”

于玲捏着哒哒的胳膊,说:“向我保证,以后不管什么情况,都不准到水边玩。”

哒哒不吭声,用力甩脱,于玲抓住他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你向我保证!”

黄晓敏说:“你这是干嘛,别吓着孩子······”

哒哒忽然开口说:“是你自己怕水,你的儿子掉进水里,被水怪抓走了死了。”

男孩静静地看着她,傲慢的申请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黄晓敏问道:“你们那里水怪祸乱很严重吗?怎么就没有厉害的修仙者去除掉水怪?”

于玲松开哒哒的肩膀,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越走越快,随即跑了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边追她。那天下午,也是同样的季节,她带着与白出去,然后遇见一个修仙者,他不知道于玲有孩子,所以,党与白去追一只黄色的妖蝶的时候,她没有多注意。党远处传来惊叫的时候,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朝着那边跑了过去,修仙者也跟了过来,看见水怪已经远去,她呼喊着与白的名字,跪在水边,膝盖抖的厉害。一只黄色的妖蝶,从她身边的花丛飞了起来。修仙者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于玲进了门,脱掉身上的外套,拿回自己的衣服,往外走。哒哒站在门口看着她。

于玲说:“我要走了,以后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哒哒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说过你不会走的。”

于玲说:“我得为我的以后做打算。”

哒哒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重复道:“你说过你不会走的。”

于玲绕过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阳在天空中缓慢的移走,正午的天色变得很暗,乌云在半空中翻滚。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衣服塌在身上,丝丝凉凉的。她一直很害怕别人提起那段往事,是因为她始终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可是她不是还在犯着同样的错误吗?她对哒哒所做的事情,也许也会害了哒哒的性命。她为什么生气呢?世事无常,正如降临到每一个人身上的变故,他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呢?于玲想着哒哒望着她的纯真的眼神,心里一阵疼痛。她不呢过就这么走了,那个女人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至少应该等她学会怎么照顾孩子了。

于玲一推门,就看到黄晓敏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胳膊里。她问:“哒哒呢?”

没有回答。

她正要上楼去看,黄晓敏在背后低声说:“胡亚飞死了,昨天的事。”

于玲愣了一会儿,走到桌子边,在黄晓敏身边坐下。

黄晓敏抬起头,困惑的看着她:“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弄错了······”

于玲没有回答,咬了咬嘴唇问:“哒哒呢?”

黄晓敏说:“楼上睡觉呢。”

外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没过一会儿,大于哗啦哗啦的下了起来。于玲想去关了窗户,但她没有动。

她想起刚来的那天,胡亚飞在门口等她。那天有好大的太阳,他身后的这座漂亮的房子。圆形的落地窗那么大,好像要把所有的阳光聚拢过来,形成一面金灿灿的拱墙。胡亚飞站在拱墙底下,微笑着看着她走过来。当天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她满身尘土,还憋着尿,看到那个微笑,顿时松弛下来。

“快进来吧。”胡亚飞说,从她手里接过行礼,大步朝着屋里走去。

后来,他告诉她,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这回找对人了,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然后他说:“把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

此刻那句话就像是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心。

她不知道该悲伤还是兴奋,夜幕中,胡亚飞的身影渐渐和多年前那位冷漠的修仙者身影重合在一起。

不知不觉,雨下的更大了,屋子里变得很昏暗。那只白色的灵鹅蹲在桌子后边,露出一截白晃晃的脖子,静静地注视着她。

她走过去关上窗户,站在窗台前,她想起不久前的一个晚上,陈雯不在,胡亚飞和几个好友在这里喝酒。于玲从睡梦中醒来,从二楼望下来,胡亚飞就站在她现在站的位置,穿着灰色的衣服,一手握着飞剑,一手拿着冒着氤氲灵气的茶杯。他摇晃着头,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忽然笑起来,对几个朋友说道:“人生就那么回事,该有的都有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他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似乎在喝酒一样。于玲想起那个悲壮的动作,眼睛一热。他的死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但是或许,还有对与白的愧疚。于玲这样想。

也许,对他来说,人世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甚至爱情也不能够挽留他,于玲望了黄晓敏一眼,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以前的自己有些相像。

于玲摇摇头,或许是错觉,她告诉自己。

黄晓敏看着她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啊,不是说没什么事情吗······”

她的嘴一撇哭了起来。于玲把手搭在她的手上,轻轻拍着。

哒哒醒了,从二楼走下来,揉揉眼睛看着于玲说道:“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于玲眼睛一酸,把头转开了。

于玲想起凡俗时听过的一段话: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坍塌。

黄晓敏似乎从悲伤中苏醒了。她坐起来,愤愤地说:“胡亚飞太没种了,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拦?”

于玲瞪了她一眼说:“哒哒在这里。”

黄晓敏一拍桌子:“哒哒?他想过哒哒吗?他就是一个懦夫,一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她嚷着,越说越激动。

于玲见制止不住,对哒哒说:“我们去外边走走。”她不顾哒哒的反对,拉起他出了门。

外边的雨小了一点,于玲撑起一个防护罩,把雨水挡在外边。

哒哒仰起脸问道:“咱们去哪里呀?”

她不知道,就只是牵着他往前走。

哒哒说:“我这两天都没有梦到白猫,不知道它好不好。”

他拽拽于玲的手:“死了是不是就没有家了,家人也不会找它?”

于玲说:“家人会去看它的,也会一直想着它。”

哒哒点点头,说道:“我也会一直想它的,它还会来我的神兽洞府找我玩吗?”

于玲摸摸他的头,说道:“会的,只要你能够成为这个世上最伟大的驭兽师。”

男孩说:“于玲阿姨,你跟平时不大一样了。”

于玲问:“怎么不一样了?”

哒哒说:“你有点温柔。”

于玲说:“我平时都很凶,是吧?”

神兽洞府(四)4

哒哒说:“也不是,不过只有在我生病的时候,你才会摸我的头。”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练武场,哒哒站在门口往里边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有个女人从里边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就朝着他们招手。

哒哒叫了起来:“艾斯老师!”他挥着手跑了过去。

艾斯蹲下来问哒哒:“听说你生病了?”

哒哒说:“我早就好了。”

艾斯望了于玲一眼,说:“进来坐会儿吧,等雨停了再走。”

练武场空荡荡的。哒哒拿起一个灵鹅塑像,艾米说:“你养了一只灵鹅?”

哒哒说:“对啊,等我的神兽洞府完成了,它就可以住进去了。”

艾斯给于玲倒了一杯灵液,在对面坐下。她低声说:“我已经听说哒哒家里的事情了。”

于玲警惕的看着她,可是她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问于玲,说:“你是秦国人?”

于玲问:“你怎么知道?”

艾斯说:“你有点口音,不明显,但是我能够听出来。”

于玲问:“你也是秦国人?”

艾斯摇了摇头,说:“我在秦国做过几年供奉。”

艾斯描述着在那里吃到的美食,回忆起在秦国时候的生活。于玲没想到离家那么多年,第一次说起这些事情,竟然是跟一个即将修炼有成的仙人。她一直不愿意讲起家乡,那也是一个伤心地。母亲死于修仙者和魔族的争斗,初恋的爱人也变了新,可是此时此刻,往日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事情,她发觉自己已经和从前的她分开了。如同斩断了乱麻中的杂草,没有地方缠绕,等待着新的茁壮成长。这种感觉令她恐慌,同时又有一点儿兴奋。不管怎么说,她很感激艾斯能够聊起这些,把她暂时从噩耗的阴影里拉出来。

雨停了,艾斯打开窗户,湿漉漉的空气蜂拥进来。她说:“我当时年轻气盛,在凡俗的人面前还是会有优越感,好像我就是上天指派来拯救他们的,现在想想挺可笑的。在痛苦面前,所有人都一样弱小。对吧?”她笑了笑,撩起额前的一撮头发。

于玲注意到,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于玲对哒哒说:“我们该回家了。”

艾斯指着她手中的雕塑,说道:“你哪里是灵鹅,这分明就是一条蛇。”

哒哒不服气,说道:“我的灵鹅就是这样的,不信你去看呀。”

艾斯笑着把他们送到门口。走出去一段路,于玲停了下来,说:“你去叫艾斯老师到我们家吃饭吧。”

哒哒说:“好啊。”欢快地跑去了。

于玲站在门口,看着练武场的灯熄灭了,哒哒拉着艾斯的手走出来。

走到家门口,刚好遇到前来送灵食的老周,于玲简单的挑了几样。老周说:“灵食花费的灵石明天就用完了,该续费了。”

于玲说:“先不续了,以后用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老周没说什么,绕到后边,又拿出一些高级的灵食塞给她。

黄晓敏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穿着她刚买回来的花裙子。听到他们进来,一骨碌爬起来问:“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于玲担心她跟艾斯乱说,让她去厨房帮忙,哒哒迫不及待的拉着艾斯去参观他的神兽洞府了。

于玲在厨房忙碌着,他回头看了一眼黄晓敏,她靠在门边又绕起手腕。

于玲说:”别在哒哒面前提他父亲,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

黄晓敏点点头说:”你脾气虽然怪,其实心地却特别善良,哒哒遇见你,真是挺幸运······”

她又跳起来摸了两下门框,吐出一口气,说:“我恐怕要走了······我没有钱了,得去找工作,现在工作很难找······”

于玲怔了一下,问:“哒哒怎么办?”

黄晓敏说:“不是有你嘛,你再坚持一阵子,陈雯肯定会找人来接他的。”

于玲低下头,不说话。她把灵食放在灵液里浸泡,砰的一声丢到菜板上。她背着身子,发出一声冷笑:“人才刚走,尸骨未寒,你就变了脸,良心上过得去吗?”

黄晓敏摸了摸胳膊说:“别说的那么瘆的慌行吗?修仙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就连凡俗也是如此,无论是仙人还是凡人,都脱离不了人的本性。”

于玲说:“从前你们好的时候,他的好处你也没少沾,现在他的孩子有难,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黄晓敏嚷道:“哎呀,我真是一个晶石也没有了,连生活都困难,更不要说还要修炼了。”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呼出一口气说:“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其实不是胡亚飞的情人,我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于玲问:“那你是谁呢?”

黄晓敏说:“我是一个教官,给胡亚飞上了三个月的私课,帮他提升修为,那天上午我知道姓陈的出事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看到他给人打电话,说自己可能也会被抓走,也没有等到修炼结束,就匆匆忙忙走了······”

她躲开于玲的目光,说:“我是真的挺喜欢他的,他很有修养,还总是为别人着想,有一回我外出打猎受了伤,他还亲自帮我疗伤······我知道他婚姻不幸福,家里一出事情,他就成了替罪羊,我想要是我帮助他照看孩子,等他出来一定很感动,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在上层修仙界······”

于玲说:“我明白了,你是想通过胡亚飞进入到上层修仙界。”

黄晓敏说:“我们在上层修仙界会过的很开心的,你没有去过不知道。”她扬了扬眉毛。

于玲说:“你说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黄晓敏说:“我现在确实没有工作了,这两天没有去,修炼场不要我了。”

于玲说:“你牺牲挺大的。”

黄晓敏说:“他们嫌弃我胖,有嫌弃我笨,不懂得怎么糊弄前来的修仙者,只有胡亚飞一个人买了我的服务,要不是他我早就被撵走了。”

于玲问:“你想过后果吗?真把哒哒带走了,就相当于拐卖儿童。”

黄晓敏说:“他都没人管了,我帮忙照顾他也犯法啊?”

于玲说:“照顾他?我看你是想把他关起来。”

黄晓敏急了,说:“怎么会呢?我是真的很喜欢哒哒,从前我都是不喜欢小孩的······”她垂下头,有绕了几下手腕,耸了耸肩说:“还有一件事是真的,就是我确实生不来小孩。”

于玲问:“为什么?”

神兽洞府(二)9

她回到家,把男孩叫到面前,说道:“你的父亲回到老家了,让我把你送回去。”

男孩问道:“我父亲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于玲说道:“很远的边疆。”

男孩说:“我不去。”

于玲说道:“在这里你会饿死的。”

男孩说道:“不会的,我看到那个拿走宝物的叔叔给你灵石了,有了灵石什么都能够买得到了。”

于玲说道:“那里可是比这里漂亮多了,到处都是灵山灵水,每天都是大晴天。”

男孩转了转眼珠子,问道:“每天都能够冒险吗?”

于玲说道:“能。”

男孩问:“你能够陪着我吗?”

于玲说:“嗯。”

男孩想了好久,这才勉强答应了,但是坚持要把灵鹅一起带走。于玲又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说服他把灵鹅留下来,并且保证过一段时间后就回来。灵鹅被赶到后边的院子里,忽然振奋了起来,绕着一株仙树飞快的转圈。

男孩追着它,道别:“喂喂,没有亲人没关系,我可以和你一起玩。”

于玲在屋檐下放了充足的食物,还有一些清水,偷偷的把院子的阵法打开一个缝隙。灵鹅从这里可以出去,至于到了外边怎么活,于玲就没有空去想了。

他们很早就到了传送阵所在的地方,队伍已经排了很长,远远的似乎看不见尽头。男孩说自己鹅了,于玲去买了一些他喜欢吃的灵食和灵液,这些依靠法术生产出来的东西父母是从来都不允许他吃的。他们跟着队伍慢慢的向前蠕动,男孩靠在她的肩膀上,不时的转过脸看她,往她嘴里喂一些小吃。

“你自己吃吧”玉玲说,伸手在口袋里拿出一些纸巾,把一个手绢包着的布包给带了出来。男孩用油汪汪的手握住了。

于玲说道:“还给我。”

男孩跑开了,绕到一个柱子后边打开了手绢,里边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空心的身体里有一个铃铛。男孩摇了摇,试了几下,它发出清脆的响声。于玲奔过去,一把推开他,将瓷娃娃紧紧的攥在手心里。男孩差一点摔倒在地上,怔怔的看着于玲。她把瓷娃娃小心的用手绢包了起来,揣进口袋里,这才走过来拉男孩。男孩掰开她的手,退后了两步。她再去拉他的时候,男孩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她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回到队伍里边。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俩。于玲把他攥在怀里,任他乱挥手臂,直到力气用尽,停了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男孩咻咻的喘着粗气。

这个瓷娃娃一直放在床头的一个木头的盒子里,前两天收拾行李才被她拿了出来带在身边。陈喜亮消失之后,她首先想到的是,幸好没有把瓷娃娃放在行李包里,不然连这个瓷娃娃也没有了。那是她的儿子康康的东西。康康在三岁的时候,有一天他们去一个繁华的坊市,他看到这个娃娃就很想要。其实也不值得多少晶石,但是她就是不想要让他的愿望太容易实现。那时候,她真的是个非常严苛的母亲。他们走出了好远的时候,她一低头就发现康康不见了。一路往回走过去,就看到他蹲在那个瓷娃娃的地摊边上。

卖主说道:“这个叫做巫族娃娃,把它挂在窗户上,能够抵挡邪魅的入侵,也可以招来好运气。”

也许是希望运气好一些,她就买了一个。可是,回到家后一直没有能够挂在窗户上。康康非要握着它睡觉,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有几回于玲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拿走了,挂在窗户上。半夜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孩子**着脚靠在窗户边上。娃娃太高,够不着,但是他也不哭也不闹,就这样站在底下跟它作伴。黑暗中于玲叫了他一生,他站在门口静静的注视着他,圆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赶着回来看他。那个画面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她已经弄不清楚了。是梦更好,她一直把这个巫族娃娃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够在梦里见他几回。

于玲回过神来望着哒哒。哒哒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

“我知道你现在是很恨我的,没事,再过上一年半载你就会把我给彻底忘了,”于玲笑了一下说,“我跟谁的缘分都不深。”

快到了传送阵的地方,她带着男孩去厕所。她洗了洗脸,站在外边等他。人站的队伍不断的缩短,男孩一直没有出来。她喊住一个男人,让他帮忙进去看看。男人出来告诉她里边没有小孩。她跑回到传送阵那里,跑遍了所有的传送阵,所有的人多进去了,只有两个负责值班的士兵站在那里。她找遍了这里的所有角落,又去了男孩爱吃的零食店,然后来到这个帮扶站,哒哒的名字响彻整个广场。她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传送阵的卫兵又陪着她找了一遍。然后她到传送阵口的地方张望,询问工作人员。没有人看到一个六岁的男孩。她去警卫室取回行李箱,播报消息的女人用厌恶的延伸至看着她,说道:“赶快告诉孩子的父亲和母亲,让他们找警卫队寻找吧。”

与灵魂拖着行李箱走回到传送阵的时候,高大的大钟显示已经晚上九点了,她的眼睛发花,头也一阵阵的眩晕,慢慢的挪回到墙边坐下。这些年,她一直担心把哒哒弄丢,总是战战兢兢地一分钟也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大厅的人开始变少,她从地上爬起来,穿过一个黑漆漆的过道,来到等车的地方。

“去警卫队。”她对前来的车夫说。

车夫问道:“哪个地方,城南还是城北?”

她一脸茫然,然后说:“去龙庭庄园。”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她走进大门。附近的小舟叫住了她,低声说道:“你怎么能够让孩子一个人坐车回来呢,要是让他爸妈知道了,你还想在这里待吗?”

她怔了一下,拉着行李箱飞快的奔跑起来。小舟在后边喊道:“车费是我拿出来的,你有空的时候记得还给我,可是不少灵石呢。”

神兽洞府(三)5

黄晓敏说:“因为修炼吃的增进修为的东西多了,没有背景的凡俗想要迅速提升自己,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于玲摇了摇头,说:“为了能够提升修为,连身体都不要了?”

黄晓敏说:“我们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与恶魔作斗争。”

于玲有点难过,转过身去,拿起一块布擦了擦身前的水。“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她问。

黄晓敏说道:“先找一份工作吧,再想别的办法去上层修真界。”

于玲没说什么,有个奔头总是好的,她想。

沉默了一会儿,黄晓敏低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先去和哒哒说一声再见?我本想着趁你们不在的时候走的,可是总觉得还是应该说一声,别让你们担心。”

于玲说:“我是不会担心的。”

黄晓敏吐了吐舌头:“哦,那我现在去收拾东西。”

于玲背过身子,说:“吃了晚饭再走吧。”

黄晓敏笑了笑,凑过去用手指着说:“这就是上次那个好吃的神犀肉吧?”

哒哒跑到厨房门口,叫黄晓敏快来帮忙。艾斯和哒哒往神兽洞府搬运了小茶几和凳子。黄晓敏帮忙弄来一些水晶灯,又把夜明珠放进去。于玲把菜端过去的时候,哒哒很郑重地向她宣布,现在神兽洞府基本上完成了。

等到于玲再一次从厨房走出去的时候,客厅里静悄悄的,三个人在神兽洞府前站成一排。她问:“怎么了?”

哒哒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冲着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站在他们的身后,看见洞府中央的门口,挂着“兽神”的木牌。那只灵鹅就在当中,好奇的伸长脖子打量着四周。

于玲不相信的问:“它是自己进去的?”

哒哒点点头,亚低声音说:“它是我神兽洞府的第一只灵兽!”

黄晓敏咕哝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吃饭,让灵兽自己待一会儿?”

黄晓敏一到桌子边就兴奋的叫了起来:“太丰盛了!”

于玲把酒窖里仅剩的两瓶灵酒拿出来。在艾斯的提议下,三个女人举起酒杯碰了一下。艾斯笑着对于玲说:“在凡俗有一个说法,碰杯的时候必须看着对方的眼睛。”

黄晓敏问道:“不看会怎么样?”

艾斯说:“呃······七年性生活不顺利。”

黄晓敏碰碰于玲的胳膊:“哎,我们还是再碰一次吧。”

于玲说:“不顺就不顺,我就是不爱盯着别人的眼睛看。”

哒哒说:“于玲阿姨的眼睛像是灵鹅一样,是朝两边看的。”说完他捂住嘴,咯咯笑了起来。

黄晓敏说:“太形象了!”

于玲低着头,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大家开始吃饭,屋子里很静,于玲听到自己抽泣的声音,站起来跑进了厨房。

哒哒走了进来,站在她的身后,把头贴在她的背上,他小声说:“于玲阿姨,我答应你,再也不去水边玩了。”

她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感觉到从他嘴巴里冒出的一丛一丛热气。他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交托给了她。

她不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一件事她非常确定,那就是现在他需要她。不是像需要一个侍女一样的需要。也不是像她需要一个男人一样需要,她也说不清楚。但是像这样的被需要着,她感到幸福。

女人,无论到了何种程度,都是需要幸福支撑的。

艾斯说在痛苦面前,人都是一样弱小,她觉得,在幸福面前人都是一样强大的。

在这样一个时刻,一股暖流灌注满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举起整个世界。

于玲跟着哒哒回到客厅,在座位上坐下。

“吃饭吧”她说。

一个星期后,于玲在附近的修真家族找到了一份侍女的工作。那是一户新搬来的修真家族,家族里人并不多,所以她有大量的空闲时间。

每天早上,于玲把哒哒送去修炼,就到修真家族做侍女。下午去买灵食,把哒哒接回家。

有天早晨,他们正要出门,通讯水晶发出刺眼的光芒。她吓了一跳,随即想起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固定的通讯水晶。

是陈雯,她想,或者是某个才得到消息的亲戚。

她怔了一下,只是非常短暂的一刹那,然后抬起哒哒的另一条腿,继续绑鞋带。

哒哒轻声说:“通讯水晶有反应了。”

于玲说:“是啊,这些推销东西的人真烦人,现在就连修仙者也没有隐私了,大早上的也不让人安宁。”

她拍拍哒哒的背:“快走吧,要迟到了。”

关上门的时候,她又望了一眼那个通讯水晶,它已经没有了反应,端然坐在桌子上,又成了一件安详的静物。

修炼场放假的时候,于玲把哒哒带去了修真家族。哒哒帮助洗了战宠的饭盆,又给它换上了新的灵液。那只战宠凑过来,用鼻子顶了顶哒哒的手表示感谢。哒哒拍拍它的头:“嘿,大个子,振作点,没有朋友没有关系啊。”

于玲走出来说:“今天这个战宠会跟着我们回家。”

哒哒睁大眼睛,叫起来:“真的吗?”

他张开双臂抱着战宠,说道:“神兽洞府欢迎你来做客!”

于玲拿上战宠吃的食物,告诉哒哒他们可以走了。

哒哒仰起脸问:“晓敏阿姨也会来吗?”

于玲点点头。

哒哒说:“那咱们可得多买点东西。”

于玲说:“不怕,简单的也能够喂饱她。”

男主人从院子里探出头来,说:“战宠就拜托你们了。”

哒哒拍拍胸脯:“放心吧,神兽洞府里什么都有。”

男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于玲:“这是你儿子吗?”

于玲笑了笑,一手拉着哒哒,一手牵着战宠走出大门。

外面刚下过雨,空气中蓄满了水汽。男孩向前奔跑,战宠在他身后欢快地甩着尾巴。跑到道路的尽头,男孩停住了,气喘吁吁的转过身来问:“你说今晚白猫也会来吗?”

于玲看着他,目光越过他窄小的肩膀,望着他身后的天空。有一截短短的彩虹,架在远处的楼房之间。她想让男孩赶快回头看,但是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很多美好的事情,都是在一个人心头掠过的秘密。

她想,也许那不是真的。

神兽洞府(二)10

她一路急奔,打开门,里边灯火通明。她走到神兽洞府跟前,愤怒的说道:“你怎么能够这么做呢······”

男孩一头扎进她怀里。

“你骗我,”他轻声说,“我知道你把我送过去就走了。”

说起是如何回家的,小男孩显得很轻松,说道:“跟着人群一直走,就到了可以打车的地方了。上了车,告诉车夫地址,然后说那是他的家,车夫在车上问了很多的问题,但我只会说我要回家,至于进入家门,那可是难不倒他,他早就把家里的阵法背的清清楚楚。”

于玲问道:“你想过吗?我要是不回来你怎么办?”

男孩惊讶的看着她,说:“你不回来能够去哪里呢?”

于玲说:“我也有我自己的家呀。”

男孩摇摇头说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天晚上,于玲也睡在了神兽洞府里。男孩在她身边不停的翻着身子,很久都没有睡着。他告诉于玲说:“怕睡着以后梦见那只猫。”

于玲问:“什么猫?”

他说:“就是我们在树林里看见的那只白猫,我每天都梦见它,好多虫子在吃它的眼睛,而且那些土压在它的身上太沉了,想翻个身都不行。”

于玲说:“它睡着了,感觉不到沉。”

男孩说:“它不是睡着了,它死了。”

于玲看着男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轻轻的叹息一声,拍着他的背。男孩把头抵在她的胸口,捏着她的耳垂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男孩一睁眼就跟她说,自己不去万花谷,把他送去他也会再跑回来的。于玲想到他所接触的人有可能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恐怕是真的看不住他。还有别的什么有关系的人吗?于玲想了一圈,最终又给男孩的奶奶联系了一下,问她能不能够找人到这里照顾孩子,毕竟这里的灵力要浓郁的多,对修行很有帮助。老太太说:“我就这一个外甥女,走了谁给我保护和提供晶石灵力?”

她坚持让于玲把男孩送过去,见她有很多顾虑,就叹一口气说:“他的父亲没有事情的,很快就能够回家的,你再等一等吧。”

那天下午,于玲把整个房子都打扫一遍,没有用一点的灵力,扔掉了花瓶里已经没有用处的枯萎的花,给哒哒换上新的床单。隔着二楼的窗户,她看到哒哒正在院子里追着灵鹅,想把它赶回到屋子里。那只灵鹅竟然没有走,是蠢道不知道从哪一条门缝可以进去,还是聪明到知道进去了就很难生存下来呢?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男孩和灵鹅都不见了,然后她听到阳台门关闭的声音,看来灵鹅又进屋里来了。

干完活,她出了一身汗,才想起来三天没有换衣服了。所有衣服前几天都打包运到了陈喜亮那里去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它们。是不是朝某个地方一扔,还是送给凡俗的那些乞丐?在最珍贵的那件外套的口袋里,有去年的时候主人给她的一颗上品水晶,不知道最后谁会发现。那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情了,现在她需要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她在陈雯的衣柜里转了起来。花里胡哨的礼服占了一大半。她抽出一件紫色的抹胸裙,吸着气把自己塞了进去,然后踮起脚尖,在镜子前面走了两圈。她的肩膀一高一低,两只手臂拘谨地夹着胸,像是一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小猫。不知道为什么,这件衣服明明只是凡俗的东西,陈雯就是喜欢,她长得不怎么好看,也不瘦,可是这种礼服穿在他身上就是能够显示出高贵的气质来。她找到了一件闲置的休闲服,走进主卧的换衣间,在那里转了一圈,决定要试一下有养颜功能的药浴。水满了,她坐进去,把周围的阵法挨个打开。身子底下的阵法发出微弱的光芒,令她想起湍急的河流,猛然站了起来。

她端详着架子上的沐浴液,这种东西可以保持女性肌肤的活性,让人永远青春美丽,那时候陈雯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还有几种她不认识。她想找到能够起很多泡沫的,倒出来几种也没有能够成功。她进入浴缸,把头靠在浴缸的边沿,就像是陈雯从前躺着的样子。陈雯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东躲西藏,每天换着地方住?还是找个偏僻的地方住,西方的荒原倒是一个不错的隐匿的地方。她想象着陈雯躲在一间破旧的房间里,在漏气的门里站着洗澡,用着廉价的香水,在身上搓半天,一个泡泡也没有。陈雯哪里受过这种罪呢?

可是,人的不幸都是咎由自取。

想到这里,于玲打了个激灵。该如何解释她自己的不幸呢?为什么喜亮会这样对自己呢?临睡前她对着通讯水晶,把关于陈喜亮的一切泯灭干净。

神兽洞府(四)



当兽神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传说中的四大神兽在他面前低下了头颅,匍匐在地。他所创建的兽神宫如今成了这个大陆最顶尖的势力,神兽洞府更是成了孕育神兽的圣地,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当他的目光越过大殿,遥望远方的山头,他看到位于山顶的神兽洞府前,一直老鹤孤寂的站在那里,浑浊的眼睛不知在遥望何方。

猛然间,似乎听见一个温柔的女人在天空尽头呼唤:

哒哒。

哒哒。

别到水边玩!

2018年5月16日

神兽洞府(三)1



哒哒真的生病了。也许是前两天出门太累了,或者是中了毒的原因,开始修行的儿童是不容易生病的。但肯定是她的疏忽,此前于玲保持着不让哒哒生病的记录。她给他吃一些灵药,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好转。男孩的精神倒是不错,一只拉着她的手讲他的梦:

下雨了,土松了,白猫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路跟着他回家。他介绍给它跟灵鹅认识,让它们一起住进新改造成的神兽洞府里。他还告诉白猫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可以随便吃随便喝,随便用他的东西。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的。

他睡着了,没过一会儿又醒了,说小董叔叔什么时候回来,他想吃人参。

于玲说道:“你好好睡一觉就有了。”

男孩又问:“我妈妈知道我病了吗?她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

于玲问:“你想她了?”

男孩说道:“我觉得她想我了。”

他的眼眶发黑,眼睛看起来更大,衬得小脸尖尖的。于玲把他包裹严实,不让他受冻了。

男孩又问:“外公什么时候回来?他好久也没有来看我了。”

男孩很喜欢外公,每次他来,男孩都要把他拉进自己的房间,拿出新的法宝和外公玩。外公浓眉大眼,眉毛垂挂着,一副善良的样子,说话很和气,穿着十分朴素的衣服。于玲见过他和陈雯争吵,不止一次,都是因为陈雯拿了别人的钱,要他去办什么事情。他训斥陈雯说:“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但最终也都是由着她,妻子过世的早,对这个独生女格外娇宠。“外公什么时候来呀!”男孩把手从被子地下伸出来摇着她的胳膊说,“他说一定会找我玩的。”

“快了。”于玲回答。

她觉得给哒哒弄一些冰粥喝。冰块冻的很结实,她站在水池边用力的敲打,一扭头,看到窗户上贴着一张脸,白得像是鬼怪一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吓了一跳,扔下冰块就跑。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隐约听见脚步声,于玲开了门。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女人站在外边,看不出修为,她高大威猛,完全把于玲笼罩在了她的影子里,这个约莫有着一米八的女巨人,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口红漫出唇线,盖住了半个人中。

她大步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问道:“胡亚飞是住在这里的吧?”

于玲回答道:“他不在家。”

女人说:“我知道,他给带走了。”

她打量着于玲,两只眼球向外凸出,好像是要掉出来又按上去的,说道:“你就是那个带孩子的侍女吧,孩子呢?”

于玲说道:“睡了。”

她点点头,说道:“给我一杯灵液。”

于玲问道:“你是谁?”

“我呀?”女人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是黄晓敏,是胡亚飞的女朋友。”

见于玲愣在那里,她说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结了婚不能没有女朋友吗?”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四处看了看,然后停下来,在客厅中央,望着二楼垂下来的水晶灯,说道:“房子就应该建造的这么奢华,人住在里边才舒服啊,你说是吧?”

于玲去厨房倒了一杯灵液,她跟到了门口,说:“我看你刚在敲打冰块,给我放进去一些。”

她站在那里等着,不知道是因为烦躁还是因为无聊,竟然跳起来,伸手摸到了头顶上的门框。她结果冰灵液,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鼻翼一颤一颤的样子,让于玲想起了马。

于玲说道:“你来有什么事情吗?孩子生病了,我要去照顾他。”

黄晓敏放下杯子:“哒哒生病了?他在哪里?”

她急冲冲的上了楼。于玲拿着冰快和脸盆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把某样东西塞进哒哒的嘴里。

于玲跑上去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黄晓敏说道:“一种很有效的灵果。”

于玲沉着脸说道:“哒哒,吐出来!”

男孩已经醒了过来,抿了抿嘴唇,说道:“很甜。”

“是吧,”黄晓敏说道,“还能够调理身子呢。”

于玲瞪了她一眼,把哒哒扶起来,解开睡衣的口气,拿着湿毛巾给他擦洗身体。

黄晓敏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凑到男孩的面前说道:“我是你爸爸的女朋友,经常听见你爸爸提起你,他说你琴弹得特别好。”

男孩有些虚弱的说道:“我讨厌弹琴。”

女人说道:“我也讨厌的,小时候母亲逼着我练,后来我就把琴扔了。”

“哇!”小孩子惊呼一声:“怎么丢掉的?”

黄晓敏抬起手,漫不经心的看这斑驳的红指甲:“哦,那个琴呀,还是十分珍贵的,听说是天音寺制作的呢。”

于玲拿着毛巾,扭头说:“你能够让开一点儿吗?”

黄晓敏身子往后挪了挪,对男孩说道:“前些日子,你爸爸去杀凶兽,是不是给你买了一个飞剑,那是我给你挑的。”

“飞剑······”男孩伸起胳膊,让于玲继续擦身子,说:“母亲不让我玩,说是怕砸坏家里的东西。”

黄晓敏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就是一点东西么,这样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可爱。”

男孩问于玲:“飞剑在哪里?”

于玲把男孩的头摁下,拿起冰块放在他额头上,说:“快睡觉,病好了就让你玩。”

黄晓敏捏了捏他的手心:“睡觉吧,可怜虫。”

男孩翻腾几下,哼哼着闭上眼睛。

黄晓敏跟着于玲走进厨房,看她淘好灵米丢进炼丹炉里,问道:“没吃晚饭?多放一些灵米,我也想吃一些。”

她打开储藏室,把头伸进去看了一遍,拿起了一瓶灵水,喝了起来。她一边喝一边蹬掉脚上的鞋,活动着脚踝。那双脚又长又宽,没有穿丝袜,小腿肚凸起来,上边是硬邦邦的肌肉。胳膊也很粗壮,宽厚的手上涂着鲜红的指甲,看起来非常的古怪。玉玲有点不理解胡亚飞的审美,他自己是一个瘦弱的男子,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看起来简直有些滑稽。不过,陈雯经常嫌弃他缺乏男子气概,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想找一个强壮的女人。

于玲问:“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黄晓敏说道:“接下来孩子怎么办?”

于玲说道:“送到亲戚那里吧,过些天会把他接走。”

黄晓敏说:“安全吗?”

神兽洞府(三)2

“安全。”于玲随口一说,“你想怎么办?”

黄晓敏说道:“我是胡亚飞的女朋友,他现在出了事,我当然不能不管他的孩子啊。”

于玲把做好的灵米端上坐姿,黄晓敏坐在对面吃了起来。

她问:“胡亚飞在家做饭马?”

于玲回答:“不做。”

黄晓敏说道:“他给我做,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咸。”

于玲说:“你用不着跟我炫耀,我就是一个看孩子的。”

黄晓敏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手,说:“我怎么没有把小白领回来呢,哒哒看到了一定会立马好起来的。”

然后她告诉于玲,说道:“那是跟胡亚飞一起养的灵宠。”

黄晓敏歪着头看着于玲:“你没有什么问题问我吗?”

于玲说:“问什么?”

黄晓敏说:“问我和胡亚飞的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于玲说:“不想。”

黄晓敏说:“你们侍女不都是喜欢听主人家这个那个的吗?”

于玲说道:“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但是我不关心。”

黄晓敏耸耸肩,说:“其实没什么,反正我们在一块儿特别合适,他早就想离开那个女人了,唉,要是他早些提出来,他也不会被牵连了······”

于玲打断她,说:“你们的事我不了解,不过他肯定不会离开这里的,离开这里,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黄晓敏说道:“他说过有我就够了。”

于玲笑了笑,有点同情眼前的女人。

她问:“他走了,哒哒怎么办?”

黄晓敏坚定地说:“当然是跟着我们,那女人不爱孩子,这个你最清楚,我会对他好的,我跟胡亚飞说了,我们以后不再要孩子了。”

于玲问:“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黄晓敏说道:“我等他回来,然后我们离开这里。”

于玲问:“他多久能够回来?”

黄晓敏说:“我找人打听了,他应该在三五年后回来吧。”

于玲有些吃惊,可能是相信了老太太的话,以为胡亚飞会没有事。她问:“陈雯呢,怎么找到她?”

黄晓敏脸一紧,说道:“凡俗有句话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在我们修真界也同样适用。”

见于玲不说话了,她问:“怎么了?”

于玲没有回答,起身上楼,说:“我去看看哒哒。”

“我也去。”黄晓敏说。

哒哒醒了,吃完东西,嚷着要玩飞剑。黄晓敏已经把飞剑注满了灵力,交到他手上,说“今天我们专门砸花瓶,你看,那里的你能不能打中。”

哒哒兴奋的接过飞剑,冲着条案上那只雕花玉瓶飞了过去,可是飞剑一点也不听话,打了个转,又朝着他们这边飞了过来,哒哒试了好几次,高一点,低一点,飞剑都在兜着圈子绕开了。

黄晓敏说:“这有什么难的,她从地上捡起飞剑,一只手把它抛到空中,另一只手迅速的一排,飞机划过一条弧线,头插进花瓶里。花瓶摇晃了几下,掉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片。

“哇,太厉害了。”哒哒嚷道。

转身跑进屋子里,拉着于玲出来观看。

于玲目测了一下距离,确实是有点儿难度。哒哒又让黄晓敏砸另一个花瓶。

于玲说:“你砸吧,我不管,但是什么东西弄坏了,我都会记下来,以后有人问起,就去管你要钱。”

黄晓敏说道:“大管家,他们一个月给你多少灵石呀,你这么忠诚。”

她从男孩手里接过飞剑,退后几步,手腕一扣,飞剑直冲着花瓶飞了过去,随即传来落地的声响,哒哒高兴的直拍手,让她继续砸东西。

黄晓敏问道:“有圆的东西吗?”

于玲找到一个凡俗玩的气球,让他们到院子里玩。

做完饭,于玲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她穿过客厅走到阳台边。外边的天已经黑了,散发着黄色光芒的晶石下,男孩正像是一个小猫一样依偎在黄晓敏的腿边,恳求她把驾驭飞剑的本事交给他。

黄晓敏说:“那你得多吸收灵力,早上太阳升起来就要修炼。”

“好!”男孩响亮的答应,他拽着黄晓敏的手,让她蹲下,然后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黄晓敏用手背蹭了一下,说:“你弄了我一脸口水。”

男孩咯咯的笑了起来,抱住她又去亲另一边的脸。黄晓敏仰起头来躲闪。于玲站在玻璃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吃完饭之后,哒哒问她:“我可以和晓敏阿姨一起睡在神兽洞府吗?”

于玲说道:“你爱跟谁睡跟谁睡,别问我。”

哒哒眨眨眼问:“你生气了吗?”

于玲说道:“我为什么生气?只要你吃饱了不生病,别的我不管。”

临睡前,她给黄晓敏送过去一个枕头,提醒她孩子爱蹬被子,当心别让他着凉。她关闭洞府,听见里边男孩跟黄晓敏嘻嘻闹闹的声音。黄晓敏说:“别亲我,别亲我,口水大王······”

走上楼梯前,于玲看到那只失踪了一天的灵鹅,它窝在角落里,用那双漆黑色小眼睛盯着她。她关上灯,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敲门。

黄晓敏探进头来说:“哒哒老是捏我耳朵,还踢我。”

于玲说道:“习惯了就好了。”

黄晓敏说道:“洞府里太简陋了,还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脏乱。他已经睡着了,我能到屋子里去睡吗?”

于玲说道:“别和我商量,这又不是我的家。”

黄晓敏推开一点门,靠在门框上问:“你怎么了这是?”

于玲抬起头问她:“你以前有过几个男朋友?两个,不对,三个?”

黄晓敏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于玲问:“你堕过胎吗?”

黄晓敏抗议道:“查户口都不问这个。”

于玲问:“有没有过?”

黄晓敏说:“没有。”

于玲盯着她的眼睛:“真没有?”

女人说:“真的没有。”

于玲问:“你家里的人不催着你嫁入大的修真门派吗?”

黄晓敏说:“我的父母都是凡俗,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问这些啊?”

于玲说:“要是胡亚飞一直出不来,你也不会离开这里吗?”

黄晓敏说:“不会,我等他。”

于玲说:“万一遇到好的修仙者,不小心怀上了孩子,你会舍得不要吗?”

黄晓敏笑了:“哎,管的真宽呀,你是担心哒哒以后跟着我受欺负吧?”

她手中出现一团灵气球,忽大忽小,动作灵活而有节奏,那双手也显得没有那么的粗笨了。

她停住,耸了耸肩,说道:“我不能生孩子。”

于玲问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能。”

黄晓敏说:“别问了,反正就是不能。”

于玲问:“胡亚飞知道吗?”

女人说:“知道呀,所以我们有哒哒就够了。”

她的表情坦然,看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第二天一大早,黄晓敏就带着出门跑步去了。于玲做完早饭,等了好久,也不见他们回来,她出了门,绕着院子走一圈,快到湖边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嬉闹声。男孩掷起一个石块,脚下没站稳,踉跄几步,脚踩到了岸边缘。

于玲飞奔过去,抓住哒哒说:“走,回家。”

黄晓敏说:“你怎么了,脸色煞白的。”

神兽洞府(三)4

哒哒说:“也不是,不过只有在我生病的时候,你才会摸我的头。”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练武场,哒哒站在门口往里边张望。院子里静悄悄的,有个女人从里边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就朝着他们招手。

哒哒叫了起来:“艾斯老师!”他挥着手跑了过去。

艾斯蹲下来问哒哒:“听说你生病了?”

哒哒说:“我早就好了。”

艾斯望了于玲一眼,说:“进来坐会儿吧,等雨停了再走。”

练武场空荡荡的。哒哒拿起一个灵鹅塑像,艾米说:“你养了一只灵鹅?”

哒哒说:“对啊,等我的神兽洞府完成了,它就可以住进去了。”

艾斯给于玲倒了一杯灵液,在对面坐下。她低声说:“我已经听说哒哒家里的事情了。”

于玲警惕的看着她,可是她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问于玲,说:“你是秦国人?”

于玲问:“你怎么知道?”

艾斯说:“你有点口音,不明显,但是我能够听出来。”

于玲问:“你也是秦国人?”

艾斯摇了摇头,说:“我在秦国做过几年供奉。”

艾斯描述着在那里吃到的美食,回忆起在秦国时候的生活。于玲没想到离家那么多年,第一次说起这些事情,竟然是跟一个即将修炼有成的仙人。她一直不愿意讲起家乡,那也是一个伤心地。母亲死于修仙者和魔族的争斗,初恋的爱人也变了新,可是此时此刻,往日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像是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事情,她发觉自己已经和从前的她分开了。如同斩断了乱麻中的杂草,没有地方缠绕,等待着新的茁壮成长。这种感觉令她恐慌,同时又有一点儿兴奋。不管怎么说,她很感激艾斯能够聊起这些,把她暂时从噩耗的阴影里拉出来。

雨停了,艾斯打开窗户,湿漉漉的空气蜂拥进来。她说:“我当时年轻气盛,在凡俗的人面前还是会有优越感,好像我就是上天指派来拯救他们的,现在想想挺可笑的。在痛苦面前,所有人都一样弱小。对吧?”她笑了笑,撩起额前的一撮头发。

于玲注意到,戴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于玲对哒哒说:“我们该回家了。”

艾斯指着她手中的雕塑,说道:“你哪里是灵鹅,这分明就是一条蛇。”

哒哒不服气,说道:“我的灵鹅就是这样的,不信你去看呀。”

艾斯笑着把他们送到门口。走出去一段路,于玲停了下来,说:“你去叫艾斯老师到我们家吃饭吧。”

哒哒说:“好啊。”欢快地跑去了。

于玲站在门口,看着练武场的灯熄灭了,哒哒拉着艾斯的手走出来。

走到家门口,刚好遇到前来送灵食的老周,于玲简单的挑了几样。老周说:“灵食花费的灵石明天就用完了,该续费了。”

于玲说:“先不续了,以后用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老周没说什么,绕到后边,又拿出一些高级的灵食塞给她。

黄晓敏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穿着她刚买回来的花裙子。听到他们进来,一骨碌爬起来问:“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于玲担心她跟艾斯乱说,让她去厨房帮忙,哒哒迫不及待的拉着艾斯去参观他的神兽洞府了。

于玲在厨房忙碌着,他回头看了一眼黄晓敏,她靠在门边又绕起手腕。

于玲说:”别在哒哒面前提他父亲,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

黄晓敏点点头说:”你脾气虽然怪,其实心地却特别善良,哒哒遇见你,真是挺幸运······”

她又跳起来摸了两下门框,吐出一口气,说:“我恐怕要走了······我没有钱了,得去找工作,现在工作很难找······”

于玲怔了一下,问:“哒哒怎么办?”

黄晓敏说:“不是有你嘛,你再坚持一阵子,陈雯肯定会找人来接他的。”

于玲低下头,不说话。她把灵食放在灵液里浸泡,砰的一声丢到菜板上。她背着身子,发出一声冷笑:“人才刚走,尸骨未寒,你就变了脸,良心上过得去吗?”

黄晓敏摸了摸胳膊说:“别说的那么瘆的慌行吗?修仙界本来就是这么残酷,就连凡俗也是如此,无论是仙人还是凡人,都脱离不了人的本性。”

于玲说:“从前你们好的时候,他的好处你也没少沾,现在他的孩子有难,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受苦。”

黄晓敏嚷道:“哎呀,我真是一个晶石也没有了,连生活都困难,更不要说还要修炼了。”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呼出一口气说:“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其实不是胡亚飞的情人,我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于玲问:“那你是谁呢?”

黄晓敏说:“我是一个教官,给胡亚飞上了三个月的私课,帮他提升修为,那天上午我知道姓陈的出事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看到他给人打电话,说自己可能也会被抓走,也没有等到修炼结束,就匆匆忙忙走了······”

她躲开于玲的目光,说:“我是真的挺喜欢他的,他很有修养,还总是为别人着想,有一回我外出打猎受了伤,他还亲自帮我疗伤······我知道他婚姻不幸福,家里一出事情,他就成了替罪羊,我想要是我帮助他照看孩子,等他出来一定很感动,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在上层修仙界······”

于玲说:“我明白了,你是想通过胡亚飞进入到上层修仙界。”

黄晓敏说:“我们在上层修仙界会过的很开心的,你没有去过不知道。”她扬了扬眉毛。

于玲说:“你说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黄晓敏说:“我现在确实没有工作了,这两天没有去,修炼场不要我了。”

于玲说:“你牺牲挺大的。”

黄晓敏说:“他们嫌弃我胖,有嫌弃我笨,不懂得怎么糊弄前来的修仙者,只有胡亚飞一个人买了我的服务,要不是他我早就被撵走了。”

神兽洞府(四)



当兽神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传说中的四大神兽在他面前低下了头颅,匍匐在地。他所创建的兽神宫如今成了这个大陆最顶尖的势力,神兽洞府更是成了孕育神兽的圣地,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当他的目光越过大殿,遥望远方的山头,他看到位于山顶的神兽洞府前,一直老鹤孤寂的站在那里,浑浊的眼睛不知在遥望何方。

猛然间,似乎听见一个温柔的女人在天空尽头呼唤:

哒哒。

哒哒。

别到水边玩!

2018年5月16日

血凤凰1

血凤凰

我看着他。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

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懵懂眼神,而是属于一头处于绝境的小兽。在觅食前后,或者危险来临时的,无所用心的茫然眼神。

“云隐。”我轻声呼唤他。他没有反应。

此刻,他紧紧攥着一支笔,在纸上画出一道弧线。他的脚边,还是有许多张这样的纸。上面画着符文和似是而非的阵法的形状。

他终于也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事实上,作为修仙界最大的修仙门派青云门的律堂大师兄,我经常亲自处理一些命案,即便是在风云际会复杂的修真界,我的经验仍旧是十分丰富。我很清楚,应该以何种目光应对当事人和证人。但是,面对云隐,我感到一筹莫展。

他的母亲,此刻身体冰冷,了无生息,已经是一具尸体。她被发现的时候,极其安静的躺在浴缸里,像是睡着了一样,眼睛被白色的布条紧紧地缠住。就像是挣脱坟墓的木乃伊。而脖子上的一刀,十分的干净利落,分辨不出是近身杀害,还是隔空御物。手法完美,几乎可以想象,血液从颈动脉喷溅而出的景象。血液划过一道完美的曲线,一部分落在柜子上,但被擦拭的非常干净。甚至水晶地板上,也很干净。凶犯是一个有着洁癖的人,冒着留下指纹的危险,除了浴缸里的血腥外,其他的西方一尘不染。根据刑法堂长老的推算,应该是死于昨天晚上一点左右,灵魂当即泯灭。

即便是现在的修真界,灭人魂魄也是极其残忍的事情。

而唐云隐,正在近在咫尺的客厅里。坐在桌子面前,一笔一笔地涂抹,在已经颜色浓烈的分不开的纸上涂上更多的颜色,眼神漠然。

我对唐云隐并不陌生。在我们青云门的地界,他的知名度很高。因为他的符纸,就连修真界的大能也十分称赞,几乎成为青云门少年一代,符文一脉的代表。但是,作为这次凶杀案的唯一的目击证人,他的优秀,并不会带来任何的帮助,相反,可能会成为找到凶手的某种干扰。

他是一个封闭了内心自我的天才儿童。

尽管在常人看来,我这样做有些残忍,但是处于查处凶手维护青云门的声誉的需要,我还是将唐云隐带到了凶案现场。他看着母亲的尸体,面无表情。

但是,我仍然注意到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的扩大。几乎是一丝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像是儿童在面对喜爱的食物或者玩具的时候的兴奋。他将手伸向母亲搭在浴缸边缘的手,我的师侄小陈想要阻止他的动作,我摇头示意她,不要阻止。他触碰了母亲的手,然后像是被什么蛰了一样,迅速弹开。他的眼神飘摇到其他的地方。

我迅速将他带离现场,我问他:“云隐,昨天夜里,你看见了什么?”

唐云隐望着我,突然呼吸变得急促,身体震颤,口中发出“嗯呀”的话语。

小陈说:“师叔,他是不是被吓傻了,魂魄不稳?”

我摇摇头:“不,或许,他只是说不出来。”

我们检查了屋内的陈设,门窗紧闭,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门把手上只有云隐一个人的印记,这说明凶手在离开之后,他曾经企图打开大门。但是,由于某种原因,他还是放弃了。我环顾四周,室内的光线暗淡,这是一个建造很久很久的老式的修炼场所,有很多层,没有大的区分,灵气的输出显得有些杂乱,不能够充分利用,辅助修炼的效果也大大折扣。但是整个洞府内大而空阔,有着现如今新式洞府所不甘心的空余面积。如今灵气锐减,一丝一毫仙土都十分珍惜。我望向窗户的位置,这个窗台比我想象中要小一些,因为三分之一被封锁在室内,拓展了室内的面积,更增加了铭刻法阵的支柱,窗户边上挂着几只女人的文胸和内衣裤,在微风里晃动。

我对小陈说:“把云隐带回青云门,他的亲人已经到了。”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我的妻子的,我听完电话,眉头皱了一下。

小陈说:“师叔,你先回一趟家吧,离得也不远。”

我说:“行,我等下直接回青云门。”

小陈说:“师叔母也许是害怕了,这种事情出现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也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血凤凰2

第二天中午,我们见到了唐云隐的外公外婆。这对已经头发发白,身上散发出一丝死气的老人,面对我们,并没有失态,保持着一个犹如凡尘贵族惯有的礼仪。但是我仍然能从老太太的红肿了的眼睛里看出昨夜的煎熬。云隐坐在隔壁,坐姿端正,犹如静止的雕像。这个朴素简单的房间,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挨着墙的寒铁木桌子上,挂着一副蕴含着道韵的字,上面写着“无欲则刚”四个字。道法自然,字体磅礴,落款是“路子墨”,死者路子滢的父亲。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路子墨低头说。

在长久的沉默过后,是这样冷冰冰的声音。小陈和我对视一眼。老太太在他的身边,看着她的丈夫,似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轻轻说:“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生在帝王家的人都是这么无情吗?”讲完这些话,她肩膀轻微的抖动,忽然抽泣了起来,开始是呜咽,渐渐的似乎悲伤使她失去了控制,竟然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

老先生并未上前阻止,也并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说出来,眼睛与我对视,目光寒冰一样。小陈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挨着老太太坐下,安慰着她。小陈这样做尽管逾越了一个执法者的准则,但是此时此刻,我也就由着她这么去了。

“一个有病的孩子,何必这样招人耳目,”路子墨说,“当初如果跟着我们,也不至于这样了。”

我想一想,说道:“云隐的修炼,还是很成功的。”

老先生看了我一眼,口气利索了一些:“只有你们这样的人会这么看待,你以为他是很喜欢经常被摆在人前吗?现在死的是我的女儿,可是如果她不死,会有人在乎我们说什么吗?”

老太太这个时候抬起头,狠狠地说:“路子墨,你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女儿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呀!”

路子墨轻轻的坐直了身子。他缓缓地站起身子来,走进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是一些影像。他打开,看到里边全是小孩子的影像,是唐云隐的,各种姿势、神情和神态。影像上的云隐,和其他的孩子比起来并无什么不同的地方,甚至看起来更加健康一些。

路子墨再次开口时,我们都能够听出来他声音有些发哽,他说:“这孩子,本来就应该一只跟着我们生活的。”

我问:“云隐跟着你们生活到什么时候?”

路子墨说道:“三岁。”

“以后一直跟着路子滢过?”

路子墨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陈问:“您刚才说招人耳目,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呢,路子滢最近和那些人来往过呢?”

我问:“那么,方占策是什么人?”

老先生低头沉默了一阵,他朝里边无力看了看,说道:“仙人,我想知道,我和云隐的外婆,以后可以抚养云隐,一直带到身边吗?”

我说:“如果他的父母还健在的话,得到允许应该可以,修仙者虽然没没有那么多规矩,但是对于我们这些还未修炼有成的人来说,俗世的道德还是对我们有约束的。”

老太太黯然的眼神,忽然迸发出光芒,牙齿里迸出一句话来:“休想,唐德耀休想把云隐从我身边抢走。”

见到唐德耀是在两天之后了。他的脸上看不出外出的劳累,也没有长途赶路带来的疲惫。我们都在准备对付一个棘手的人,但是事实上,唐云隐的父亲,看起来比在修仙界上的大多数人都好相处。

他十分安静的听完我们诉说完事情的经过,十分冷静地轻轻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时候,有人给我们斟茶,灵气氤氲,带有特殊的香味,上好的灵茶。这个女人是他现任的妻子,也是他现在的助手。女人很年轻,修为不是很高,眉清目秀,十分的漂亮。在交谈的过程中,她始终在帮着我们添茶倒水。不像是一个女主人,倒是更像是一个沉默殷勤的侍女,我看到她露出的胸口的位置有着新鲜的伤疤,似乎在刻意的掩饰。在安排好一切之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之中,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房间很大,也很空旷。但是,在摆满了各种法宝,器物、符篆、不同类型的法宝。我相信这些东西都是来历不凡的东西,但是太多太杂,因此房间里显得很压抑,甚至多少有些看起来压抑。

我还是楞了一下,说:“听说你这次出外,是为了收购某样宝物?”

唐德耀点点头:“恩,收购了一个拍卖行。”

我说:“两天就完成了,效率很高。”

唐德耀眉头舒展了一下,说道:“是的,两天的时间,足以为我提供不在场的证据,即便是我通过传送阵也赶不回来。”

我说:“你最近似乎出行并不多。”

唐德耀眉头舒展了一下,说:“恩,这段时间很是关键,我必须知道她对我的儿子都做了什么。”

血凤凰3

他灭了手中的火球,这时候天色忽然大亮,阳光变得刺眼起来。唐德耀站起身来,把窗户上的帘子拉上了一半。阳光透过窗子,他的脸被一半阴影遮住,看不清楚神情,轮廓坚硬。

他说:“你不明白我是如何生存的,我修炼资质差,做的事情,就像是凡俗的一个掮客,将得到的一些宝物变得更有价值,给他们真正的主人罢了。”

我想一想说:“你说的这些东西,还包括云隐的符文?”

他的手,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的抖动了一下,我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将手指扣紧,深深地刺进座椅的扶手上,多出来一个破洞来。那是很规则的圆形,恰好落在扶手上雕浮的一朵血色的玫瑰花的花蕊中间。

他说:“在她疯掉之前,大概是这样的。”

我问:“你是说路子滢?”

唐德耀并没有回答,他将目光收回,直视我说:“前几天收购拍卖场的那一位,刚刚得到了一本失传的符文典籍,是上古时的典籍,很是珍贵,要我找人帮忙鉴定一下,我看一眼,说是真的,那个时候的符文科技,十分先进,陆凡大师就是那个时期的人物,小时候就是这么平庸。”

我说:“少年的陆凡,方灵芸救了他。”

唐德耀手中又出现一个红色的发球,在手心里转着,听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手中的发球悄然破灭,说:“难得找到一个懂得的人,你们律堂真的是卧虎藏龙。”

我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恰好是进入了律堂而已。”

我原本以为我们所谈论的话题会向预期的方向发展,唐德耀有些突兀的问:“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我要带云隐去东海仙境。”

我们离开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雨,起初的时候还是刺眼的太阳,这雨来的非常的突然,小陈说道:“师叔,你等着,我去把座驾赶过来。”

这时候,听到有人叫我们,是唐太太,静静的站在我们身后,是两颗避水珠。

我们接过避水珠,到了一声谢谢。听到她轻声说道:“我不喜欢孩子,但是他还是跟着我们比较好。”

在回青云门的路上,小陈问我:“师叔,你觉得唐德耀的嫌疑是最大的吗?”

我说:“他有不在场证明。”

小陈说:“我的意思是,买凶杀人,或者用咒术。”

前面的车走得很慢,是两只避水金晶兽拉着,虽然走得很慢,但是或许看得出是珍贵的神兽,所以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离得近了一点儿,她才说:“作案的动机十分充分,三年前,他受过重伤,在一处禁忌之地中,丧失了生育的能力,也就是说,现在云隐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了。”

“还有,师叔,”她说,“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他其实是一个十分富有的人,遍布天下的藏宝阁有一半就是他的,听说最近准备转手交给他人,他说的是去东海仙境,可能是和这个有关。”

天龙马在天空中穿云而过,缓行一段时间,出了云层,进入到青云门地界。天已经微微黑暗了下来,在雨里,这座城市显得更加的清晰了,大街上行人和修行者不分彼此的穿梭来往,此刻看过去,却变得似是而非。大概是还有许多的地方,我看不到。即便是坐落在神圣的青云门,许多地方,我不想看见,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

一晃,我在这座青云山交接的城市,已经呆了五年光景,这些年没就这么过去了,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不,或许也不是。我的心紧了一下,看到远处楼顶上的水晶,如金黄的弧线一般一闪而过。

回我我所住的地方,雨还在下,不过小了许多,风从远处吹过来,打在脸上,是浅浅凉凉的,避水珠里的灵力在渐渐消散。抬起头,已经到了我所住的地方,这里的封锁已经解除,没什么特别的。

已经是凌晨,和其他的房子一样,于这漫天的黑幕融为一起,渐渐的有些看不见了。

大约听见了脚步的声音,妻子从里边打开了门,我们没有说话,但是她仍旧是给我端来了一杯灵茶。

她回到房间之前,对我说:“你最近很忙,我们的事情,过些日子再说吧。”

再见到云隐的时候,是在青云门的行律堂。外界的压力,终于造就了我们行动的被动。死者的身份十分的特殊,是修仙界有名的符文天才儿童的母亲,这引起了许多不必要的遐想。长老们觉得,唐云隐会是整个凶案得以明目的缺口。可是,没有见证者,干扰了天道无法追根溯源,甚至没有孩子之外的目击证人。死亡时间的推算上,在一个在正常不过的夜晚。

血凤凰4

尽管说起来是有些残酷,但是对一个封闭了自己灵魂的几乎失去灵魂的儿童的治愈,一旦成为破案的关键,我们律堂所有的办事经验,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徐长老带着面无表情的微笑,还是和往常一样。我们面对唐云隐,显得小心翼翼。孩子偶然抬起头来,目光在房间里一扫,和所有人都没有任何交集,落在我的脸上的时候,也只是一瞬,没有任何内容。

徐长老向我示意,我们走了出来,她说:“情况不是很好。”

我望着她的脸,点了点头,我信任徐长老,她在这个地方三百多年,徐长老就被派往这里,已经协助我们破了许多凶案,抓了许多魔头。

她从桌子里拿出一张纸出来,说道:“这里边记载着云隐的一切,不是十分好。”

我看了两遍,终于说:“在非常的情况下,你不能够要求一个这样的一个孩子一本正经的参加我们的测验,他不是你作为研究古代符篆的素材。”

徐长老沉默了一阵子,说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们可以不重视这些上古残缺的典籍,问题是,一旦体会到他的心理上的抗拒,就另当别论了。”

徐长老转过头,透过一个特殊的法器,看着在里边的唐云隐,在昏暗的灯光下,这孩子的脸色并没有太过于苍白,有了许多的气血。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滑动,看上去依旧是无所用心。

徐长老说道:“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一个很难过去的坎儿,更很狂是心智不成熟的孩童,一般的孩子,也可能因为极度的恐惧失去精神或者失语,要先帮助他们从巨大的创伤里走出来,然后再进行记忆重建。”

把灵魂自我封闭起来的孩童我还尝尝接触,经常是被恶魔霍乱的地方出现。他们和常人的认知能力有所不同,会出现一些语言和精神上的障碍。简而言之,很难让他们看到事情的全部,所谓只见一点,而不能看到全豹。他们对局部的关注,异乎寻常的执着,但是认知紊乱大大的影响着他们灵魂重塑的取向。

我说:“你的意思是,云隐还不清楚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

徐长老说道:“不,事实上,是他并不会为他的母亲的死而感觉到痛苦。”

我愣了一愣,说:“他或许知道,但是说不出来。”

徐长老摇了摇头:“所以我要征求你的意见,五十年前,我曾经随着青云门的人参加过魔族霍乱的战役,有很多凡尘的家庭,都是家里大人去世了,只剩下一些孩童,其中很多孩子的精神状态异常,没有任何的悲伤的表现,为了帮助孩子恢复过来,我们试图用术法制造了原本的场景来刺激他的记忆,孩子终于意识到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哭了起来,后来在废墟的地方埋葬了他的亲人,但是,一个月之后,孩子自杀了。”

我沉默了许久,说:“或许我们有更温和的办法。”

徐长老说:“语言交流是云隐的弱项,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看着他手中的一些图画,这是云隐的符文所画,在凶案现场的客厅里发现的,已经被送去了掌门那里,掌门对这件事情十分重视。这几张符文,画的都是同一种鸟。

我也看到了,是同一种鸟的不同动作,抽象但是却十分的优美。这鸟的血红色面庞,看着让我似曾相识。

我说:“这是什么?”

徐长老看我一眼,说:“血凤凰。”

因为我的协调,云隐被送回到外公家里,唐德耀并没有表现出有很多坑距,他只是说,等东海仙境的事情的事情确定下来,云隐必须跟他走。

我是在一个午后,造访到他们,这时候是已经是盛夏,外边听得见蝉的噪声,路子墨在临门的条案前练习符文,我走过去,屏息的看着,等待他收了势。我才说:“好!”

路太太递过去一块毛巾,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叹了一口气,说:“这符文真是耗费功夫,这灵力的运用太过于细致和小心,我已经步入晚年,灵力已经开始衰减,如今又加上了一条,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太太眼神黯淡了一下,倒是没有太多的凄然的颜色,她平静的将毛巾收过来,招呼我说:“仙人,过来吃些东西?”

我说:“老人家,节哀顺变。”

路子墨拿起一把蒲扇,拍了一拍脚边,说:“何至于让你劝解我们,人已经没有了,哀莫大于心死,往好处想,我们至少还有云隐。”

我说:“这孩子这几天还好吧,有没有什么异常?”

路子墨的声音有些发翁:“跟着我们,不哭不闹,睡得比较安稳。”

他遥遥的望向屋子的里边,我顺着他的目光,能看见床上一个小小的身体的轮廓,很安静,但是在那里蜷缩着,不舒展。

血凤凰5

三个人都沉默了,我看见在这老旧的房子里,有着许多的痕迹,是用岁月一点一点的刻画起来的,渐渐的占据了这间房子。在北边的墙上,挂着一幅黑白的画像,是个面目严肃的老先生,眉目与路子墨十分相似。画像下边的墙,有些焦黑,可以很容易猜出来是经常上过香的。

桌子上是一张张画像,其中一个画像上,有着很小的画像,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一喜能够辨别得出是一个眼睛清澈的少女,她的目光,迎向对面墙上的四个大字“清正廉洁”。

路子墨并不避讳,呢喃道:“不烧香了,不烧了,我也老了,我的父亲比我命运较好,有人养老送终,我将来,能够有云隐打个幡儿也就可以安然的闭上眼了。”

他取下眼上戴着的眼睛,屈起手指在眼角擦擦,又戴上了。我还是看见有些浑浊的灰尘在闪动着,这老人的身子十分的硬朗,此时也塌陷下来。他说:“仙人,我父亲也是一位修行者,以前也是一个凡俗之人,我的母亲那时候是一位仙女,仙门出身,地位尊崇,嫁给了他,后来跟其他的修行者跑了,去了上界。”

他接着说:“凡人好,心正,修行人修炼的多了,把人心都修歪了,可是他还是依然坚持让我修仙,到上等门派,因为我的母亲临走之前,给他留言‘修仙方才气自华’我父亲恨仙人,可他又千辛万苦送我修仙,就是为了我母亲的留言,这其中的意思,你可明白?”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张一张口,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候,远处传来鼓声,若隐若现,应该是凡世保释的钟声,这样的房子没有法阵,隔音不是很好,这声音好像是一下子一下子敲打在人的心头上。老太太忽然弹起来,因为他听见屋子里的床上那个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小小的身体拧动了一下,慢慢的坐起来,然后静止在那里,略微弯曲着身体,形成一个佝偻的暗影,不是属于这个年纪的,我的心无端的动了动,然后看着云隐慢慢的从床上下来,脚点了一下地,慢慢的踩着钟声,向着我们走来。

我们在沉默中迟疑了一下。

老太太快步的走过去,说:“云儿,醒了?吵着你了?”

云隐没有理会她,眼神显得很空洞,望向远处,渐渐地聚拢了眼神,越过自己的外公外婆,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我的鼻子嗅了嗅,眉心抖动了一下,他靠近我,慢慢的伸出手来,拉住了我的衣角。他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靠我更近了一些,最后靠在我的膝盖上。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路子墨也有些惊奇,他轻声说:“别动。”

过了一会儿之后,云隐的外婆这才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肩膀,说:“云隐,我们睡觉去。”

云隐猛然回过头来,一口咬在外婆的手上,然后口中发出嘶吼声,外婆并未本能的甩开,而是纹丝不动,深深地皱着眉头。我看到一滴泪水,静静地,在充满沟壑的斑驳的脸上蜿蜒向下。

待云隐呼吸均匀了起来,终于放松了下来,跟着小兽一样的目光涣散开了,外婆并不顾手上流着血的压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肩头,一下又一下,然后将他带离了我。

云隐看我一眼,挣扎了起来,挣扎中身上的衣服被撩了起来,让我看见他身上许多的青紫色疤痕。

外婆一用力,把云隐抱了起来,将他抱回了卧室。

卧室的门,在我眼前无声的关闭了。

我和路子墨面对面坐着,路子墨的手颤抖着。

我终于开口,说:“云隐的伤还没有好,我们长老看过······”

路子墨没有容我说完,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掷在地上,他说:“这是我们家的事情。”

我说:“路道友,这也是案件调查的一部分,希望您可以理解。”

路子墨冷笑说:“理解?人都已经死了,你要我怎么样,将路子滢的尸体挖出来,大卸八块吗?”

路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他轻轻地虚了一声,克制的说:“你们这样吵,眼里可还有这个孩子?”

她靠近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仙人,你说唐德耀说的是真的吗?真让我们养活着孩子,是真的吗?”

我猛然回头,问她:“为什么?”

路太太似乎被我吓了一跳,她说:“昨天晚上,他来过。”

血凤凰6

我心中风驰电掣一般,稍微犹豫了一下,问她:“唐德耀没有提什么条件吗?”

路子墨愣了愣,说:“他要走了一些路子滢的东西,说是留个念想,还有云隐的一些符文,拿走就拿走吧,我不会在让孩子吃这些符文的苦,一个符文都不让他再画。”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外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打开储物戒指,从里边掏出来一些图画,给路子墨看,我说:“路先生,麻烦您看一下,这里边的东西您见过没有。”

路子墨颤巍巍的接过去,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当打开其中一张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定住,他说:“这张。”

我的眼神也定住了,我说:“唐德耀拿走的东西里,有这个?”

路子墨摇了摇头,说:“他拿走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我都没有兴趣去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孩子画了这些。”

他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走到房间的边缘,从一个黑色的袋子里翻出几团纸出来,他将纸一张张的展开,一边说:“这孩子,一旦安静下来,就画个没完。”

这些纸很皱了,但是每一张展开,便是血红色映入眼帘。

那是一张红色的脸,属于一直长着红色的脸的鸟的。

红色的墨水,血淋淋的。

我回到青云门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小陈正在趴在桌子上睡觉,我说:“还没走?”

她点点头,想起了什么,说:“师叔,师叔母来过。”

我说:“哦。”

她看看我,说:“今天把护身符落在了家里了吧,师叔母送了过来,还有她说外边危险,一定要穿在身上才会安全,给你送过来,没赶上你在律堂。”

她对我努努嘴,我看见一见鱼白色的衣服整齐的放在那里,在我平时打坐的地方,在并不光亮的灯光下,闪着毛茸茸的光晕。

小陈说:“师叔,你和师叔母已经在很长的时间了吧,也许是七年,凡世有句说法是‘七年之痒’你们还是那么甜蜜,也真是造化,你看我们家的那位,这才一年,就只是顾着自己修炼,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也不来看我一下,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总算看透了,我们修仙者虽然有凡俗的道德,却也缺少凡尘的情,情之所至,这和修炼是分不开的。”

我笑一笑,没说什么,将衣服放进狭小的储物戒指。

我打开门的时候,看见萌萌端坐在门口,像是一只木雕一般。它无声无息的在我的裤腿上蹭了一下,然后过去,把我的鞋掉过去。

它定定的看着我,等我收拾好,抚摸一下它的头,萌萌张开嘴,伸出舌头在我手背上轻轻的舔了一下,我能够感觉到它嘴里传出的温热的气息。

卧室有细碎的声响,门开了,妻子问道:“回来了?”

我点点头,说:“谢谢你。”

她弯下腰,在地板上拾起一小撮黄色的茸毛,对着灯光看一看,她说:“你应该知道的,萌萌是你的灵宠,如果你自己都不关心,没有人帮得了你。”

这是非常稀少的一个品种,我花了大价钱换来的,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褪去身上的毛发,妻子每天都会精心的打扫,在我出门之前,必然会为我换上干净的衣服,避免萌萌接近我。

她说:“我今天做了八珍鸡,给你留了一点,现在我去再热热。”

我说:“不用麻烦了。”

妻子说:“不麻烦。”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飘起氤氲的而又丰富的香味,传到了我面前,到了我这样的修为还没有辟谷,灵食对我们这些早期修仙者十分重要。妻子靠近在门口,将衣服的领子理了理,问我:“那孩子还好吗?”

我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终于说:“嗯,他很熟悉萌萌的气味。”

我坐在桌子前,打开荷叶,枯败的经络扯起来灵米的黏丝。八珍鸡很珍贵肉质鲜嫩,灵气充足,是前腿肉。妻子对灵食的处理总是很细心,甚至有些谨慎,对于细节的在意,符合一个家庭主妇的个性,这道菜或许是搁置了有些许的时间,入了味,也入了心。吃了许多年,再也谈不上什么惊喜,但或许我会怀念。

血凤凰7

我说:“晓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妻子将手支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我,脸上是有些疲倦的神情。她收拾了桌子,轻轻地说:“涵,我们好聚好散。”

其实没有人介绍的话,你很难想象唐德耀的交易所是这个城市最大的交易所。

或许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偏僻,宝物齐全,靠近成长传送阵的位置,传送阵是一个地方,甚至是门派最重要的保护对象,一般而言,是不允许方圆十里有任何建筑物和植物存在的。然而,这一所叫做暗香的交易所,建造在传送阵不远的地方,刚好可以不影响传送阵运转。这是一处旧式的祠堂一样的建筑,这个建筑的主人听说是某一任城主,很早之前就去了边荒,镇守边荒,说是去了似乎又不妥,传说是有大能请去的,但是,却留下了这孤独的建筑,白墙历久,斑驳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屋檐勾心斗角,还十分完整,没有人在意它是否金碧辉煌。

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见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这时候的草原,还是郁郁葱葱,青绿地摇曳成一片。

唐德耀把我引进去,里边并不是富丽堂皇的,保留了较为质朴的装饰,屋子顶上看得到黑灰色的椽子,上面却是挂着类似于水晶的装饰,水晶灯照射下来,是雪亮的,打在墙壁上是一个个惨白的光晕,每一样法宝都笼罩在光晕里。

空气里有湿漉漉的七夕,是错觉,这种地方不会有潮湿的空气。唐德耀说:“是一个蓬莱仙山的道友帮忙布置的阵法,还有这飘渺的佛音,是来自于天音寺。”此刻听起来仿若是游丝一样。

唐德耀为云隐策划的三场交易会,主题有一个叫做“血玲珑”。云隐的符文,用的是高等朱砂,大都作为经典,像俗世的名画一样装裱起来,装裱起来之后,也显得古香古色。“血玲珑”受凡俗影像最大,特别是红尘情谊。云隐的符文最终会形成一幅幅图画,笔触是十分有趣的。很奇异的收放,线条不拘一格,然而形式确实十分的大胆,色调又显得十分纯净。应到红,明黄、孔雀蓝等等,都是符文上的一项创新。犹如《南柯一梦》,有些复杂的符文形成的世界,更是新奇,人物后会有闪失,青绿的响亮,似乎要叫喊出来,一副看不见的五官的脸,也不见手足,笼着半透明的长衫,泼墨一样的联翩衣服。上面有几个小字“浮生若梦来,付与红尘劫”,也是由云隐题的,稚拙无邪,无拘无束。

我猛然想起孩子眼里的一点光。

我问唐德耀:“你从路家拿走的,就是这些符文?”

唐德耀说:“一部分吧,事实上,云隐这么画符文已经有段时间了,我把这些给一些研究符文的大能看过,从交易来说,已经有了价值,也成熟了,不枉我隔一段时间就去红尘俗世走上一走,这孩子是很有灵性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会爱这个,想要这么组合符文?”

唐德耀说道:“爱不爱,你从这些符文里看不出?”

“这些符文呢?你见过没有?”我拿出一些影像让唐德耀看,那只面色血红色的鸟,未曾进入过任何的交易会所,或者是拍卖行。

唐德耀看一看,不动声色的说:“没有,我对这种随笔画的东西不感兴趣。”

我问:“你见过云隐身上的伤疤吗?”

唐德耀打量了我一下,说:“好,首先,我再次向您说一遍,我有那一天不在场的证明,其次,我想你首先应该调查清楚,对于一个封闭灵魂和自我的儿童,他毕生的花费,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然后再来评判他父母的行为。”

回到青云门,小陈见了我,就说:“师叔,徐长老来了。”

徐长老依旧面带微笑,轻轻的和我行礼,我能够感觉得到其中的隐隐的不安,我问:“徐长老,有什么情况?”

徐长老并没有回答我,她说:“我去了云隐的外公家,听说唐德耀放弃了云隐以后的照料,只是带走一些符文。”

我说:“你去了路家?”

徐长老说:“云隐最新的调查已经快要得出结论,结果不太好,建议这段时间,让云隐来青云门居住。”

我问:“为什么?我觉得云隐和他的祖父母生活在一起是最安全的,对他的康复是很有帮助的,虽然修行会稍微滞后一些,但是对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徐长老停顿了几分钟,用十分清晰的声音说:“我们也要为他的祖父母的安全负责。”

我愣了愣,终于说:“这就是你所说的结果了?”

血血凤凰8

徐长老拿出一些典籍出来,这是很早之前就记载的关于封闭自我的记载,她翻开典籍,一一只给我看,说:“这几个重犯,在少年的时期都表现出非常重要的症状。”

小陈深吸一口气说:“徐长老,我们这个案子,你知道作案的手法十分干净利落。”

徐长老似乎下了一个决心,说:“关于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云隐的智商,而且,我们对他的大脑进行了渗透,发现······”

我抬起手来,打断了她,我说:“徐长老,把这些典籍留在这里,我要仔细看一看,谢谢。”

我坐下来,看着这些典籍,还有云隐的符文,这些符文组成了鸟还看不清形状,但大多是飞的十分轻盈,自由自在。

它们有的舒展着身子,有的疲倦的蜷缩成了一团,每一只的形态要,都是不相同的。云隐是在怎么样的心情之下,画下了它们的呢?

我说:“这些鸟,叫做血凤凰。”

小陈并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我,在确定我不是自言自语之后,她说:“是,这孩子画这个,不查的话,真不清楚是快要濒临灭绝的鸟了,只有边荒之外连着的血界还剩下极少的一些。”

“血界,你说血界也有?”我回转身子,看着那只鸟红色的脸,火烧一样。

“是,千年前还有,后来几乎灭绝了,青云门曾经抚养过,失败了。”

我看着手里的这些符文,一些是从唐德耀那个地方得到的幻影,一些是面容扭曲的王母,严重却无瞳仁,挥舞着衣袖。她的对面是个看不清楚姿态的人,佝偻着身子,没有颜色,暗淡的笔线,寥寥几笔勾勒出轮廓,像是一个幽灵,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目谁家院。这就是孩子眼中的世界,我们读不懂,但是看得见。孤零零的人形,在苍茫天地之间。

我闭上眼睛。

忽然间,我想起唐德耀的一句话,谁还记得拿东西,都快死绝了。

我迅速的翻看典籍,寻找有关“血界”和“血凤凰”的记载。

没过太久,我找到了我想要看的东西,“血凤凰”是修真界和血界的一个计划,这次的目的就是促进符文的发展。

在过去一段时间,修真界流传着非常多的符文,各式各样,种类繁杂,血界中一个符文大师更是行走在修真界,收集关于符文的一切。血界的一位厉害的元婴老怪——“红尘劫”。

半个月之后,我在大荒的一处交易所见到了红尘劫。

我走进去的时候,交易已经接近了尾声,台上是一个素白衣服的女人,因为光线的幽暗,身上大朵金色的彼岸花也压抑了几分,不知道是否头冠国语沉重,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似乎带着缓慢的凝滞。在同样的气氛之下,她的声音也是呜咽的,甚至有几分黯哑。我知道这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但是我并不知道她受的是什么伤,她已经和修真界的打扮一样,不是边荒那种衣不蔽体的样子。我有些惶恐,即便是她再怎么打扮,仍旧是能够看出那张惨白的脸和樱红的唇,我一边端详,忽而,感觉有些惶恐。

当交易结束的时候,我见到了红尘劫,他正在换掉这一身行头,头冠已经摘了下来,惨白的面庞在灯光地下,看不出任何表情。她见到我,似乎微笑一下,皮肤也因为微笑泛起了褶皱,我忽然意识到,她的生机正在逝去,寿命正在衰减。

她问我:“道友,你看这场交易会如何?”

她没有用血界的语言,修真界通用语显得十分标准,缓慢铿锵,但是,似乎太过于字正腔圆,暴露了她做作的一面。

我说:“孤陋寡闻,我极少参加这种交易会。”

他并不急于回答我的问题,拿起一颗灵果敷在脸上,在脸上擦拭,丝丝灵气渗透皮肤,脸颊渐渐褪去伪装,变出了血界人常有的暗黄色皮肤,于是他的脸上开始斑驳。这时候他回过头来,说:“你可听说小倩当年死后,并没有进入轮回,而变成鬼魂的传说,虽然并没有具体的典籍记载,但是她确实是去了血界,在那里经历了劫难之后,成为了非常有名和厉害的女人,当然这中传说有对修真界的杜撰,但是故事却流传于血界中的,自远古以来,修真界很多的东西,现在都是血界的,特别是那些已经消逝的东西,比如传统,一些法门,甚至是礼仪。当然,修真界还是十分吸引血界人的,虽然不是很和平,血界还是有很多人冒死进入修真界。”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