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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爱的承诺》 第一章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今天洛心仪的精神很不好，昨晚半夜失眠，后半夜几乎没睡，回国之后的这一个月，她几乎夜夜不能安睡，杨旭东在她的梦里越来越清晰，也许，是因为和他的距离，从隔着无边无际的太平洋，变成了一方小小的湖，现实的距离短了，梦的距离也近了，有时在梦中，她仿佛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就那样轻轻拂在她的脸上，就像多年前的那次，他喝醉之后倒在她的怀里，在她耳边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要她为他揉额时一样…… “洛老师（尊称），张总找你。”实验员刘哥在叫她，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其实，现实的距离仍然很远，哪怕是在同一个城市里，他们仍然也许一生都见不到一面，城市里的每个人都像一颗按着自己的方式运行的行星，如果没有打乱速率，即使都在同一个轨道上运行，也永远不会相撞…… 但是，只要他们呼吸的是同一片湖水濡湿的空气，就已足够…… 张总找她，是告诉她今晚有个饭局，为了他们公司刚刚申请的那个科技产研的大项目，作为公司的所谓引进人才，她是项目的重要负责人。科研界也并不是人们想象的一片净土，所谓科技产研，说通俗点就是官商合作，学商合作，官学合作，环环利益相扣，缺一不可。在国内，并不是呆在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可以成就大事，你必须和各路有用的人打交道，才能拿到所谓的项目。 洛心仪对这样的现实，在国外读书时，就曾经听国内来的同事说过，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会这么快降临到自己身上。相对于和心思复杂如蜘蛛网的人打交道，她情愿选择看似复杂的化学反应，应为无论是什么样的反应，都有相应的机理和规律可循，而且，加一个指示剂，便可以从透明的玻璃瓶中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人心的指示剂在哪里！ 但是，她明白，现实永远先于梦想之前，所以，即使她心里再有多么不愿和不屑，她仍然无法挣脱……洛心仪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景，她喜欢干净的实验室，干净的白衣，干净的透明玻璃器皿……记忆里的那些污浊让她在成年之后选择一切东西的最低标准就是——干净！ 而眼前的一切，虽然处处奢华，她却依然发现桌脚那不易被擦拭到的地方的污渍，她静静地看着四周，豪华的包间，所谓的商界和学界大人物，而她，是被他们张总带出来和这个酒席的主人——科技园飞跃集团的老总沈福来来谈项目合作的，酒席一开始，张总就介绍，这是我们公司刚从国外名校回来的博士，年轻有为。洛心仪礼貌地欠身微笑，却避过了那位沈总伸过来的手，那个男人一本正经，看起来一脸儒雅，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有些排斥。 桌上还有很多人，她不认识，也无心认识。今天，张总叫她来，无非是因为她公司的名头，另一个原因，就是她是一个长得不算难看的年轻女人。 大家似乎相谈甚欢，张总和那位沈总是亲如多年不见的至交，她今天的使命应该告一段落了吧！她站起来，不动声色地走出包间。里面的空气和气氛都让人感到污浊，她走到楼间的休息区，这个酒店还不错，休息的地方有藤制桌椅，还有假山流水，听着流水的叮咚声，洛心仪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靠背突然搭上一只手，洛心仪警觉的坐直了身体，她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她回头，是刚才的沈总。 她站起身，脚下不露痕迹地移开一步：“沈总好。” 那个男人对于洛心仪的让开心中有微微的不悦，以他的身家，有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眼前的女人不过是多读了些书罢了，没有那个女人能在钱的面前真正清高。 他走到洛心仪对面坐下，一手撑着下巴：“洛老师似乎有点不合群。” 洛心仪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虽然女博士是人们心中的第三种人，可是，对于他们这类自认为成功的男人来说，如果身边有一个长得不难看的年轻女博士，也是身份的一种点缀。 她笑了笑：“沈总太敏感了，我只是出来去洗手间，看这边景致不错，过来坐坐。” 沈总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窈窕的身段，漂亮的五官，还有那种书香濡染的气质，很有动人之处。这样的女人，如果在床第之间，不知是怎样一种味道。 男人的注视让洛心仪心里有那种记忆里深刻的憎恶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排斥，因为那双眼睛和记忆中某个憎恶的人的眼睛太相似。 她站起身来轻笑：“我出来的久了，也该回包间了，不然真的就不合群了。” 沈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骂了一句：“不识抬举。” 第二章嫌弃的眼神 回到酒桌上，洛心仪揉了揉额，这个饭局到现在应该已经接近尾声了吧，大家需要交流的话题也在酒精中交流的差不多了，该结束了吧，她已经不想再呆下去。 可是沈总回来之后，却掀起了酒桌上的新的小高潮，而这次高潮的中心，是洛心仪。 沈总几乎找出所有的赞美之词，来让洛心仪喝酒，洛心仪明白，这是刚才他碰了个钉子对自己的挑衅，她只好说自己不会喝酒，可是张总却在一旁撞她的手肘，她轻叹口气，这次是科研合作的大项目，而沈总是他们不能得罪的企业老板。她拿起酒，准备一饮而尽，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酒杯。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洛老师不会喝酒，这杯酒我替她喝了吧。” 洛心仪诧异地转头，看见握着酒杯的干净的手指，她抬眼看去，这个男人有一张帅气好看的脸，他是谁！她回想着刚进包间时张总的介绍，好像叫李总监，应该是这个城市某个公司的重要职能部门的重要人物，不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挡酒！ 李远明喝完那一杯酒，微笑着注视洛心仪。他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她似乎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除了必须说话的时候，其他时间她好像都游离于整个气氛之外。一个晚上，他都在注视她，可是直到刚才为她挡酒，她似乎才察觉到这个房间里有他这个人。他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忽然觉得她有些可爱。他刚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她喝酒，他看见沈总在她出去之后片刻就跟了出去，沈总是有名的花心风流，喜欢沾染各色女子，其中不乏高学历女性。刚才看见他尾随出去，他在心里惋惜，这样一个清雅的女子又将沾上金钱的味道。可是，沈总回来之后包含着恼羞成怒的敬酒和洛心仪的无奈，让他知道，她还是那个她，那个第一眼看去如同鲜花的女子。当他看见她紧闭双眼将酒杯递向唇边的那一刹那，他不知怎么就伸手接过了她的杯子。 经过李远明的这一挡，沈总再闹下去，也不过是为别的男人在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除了无趣再得不到半分好处，何况，李远明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天雷集团最年轻的项目总监，据说很快还会高升，和这样的人作对，并不是明智之举。因此打了两个哈哈，酒局不了了之。 张总也看出了李远明对洛心仪的特别，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理由地为一个女人挡酒，何况洛心仪对李远明来说并不存在利益。 出了门，张总就急急得开车走了，说家里有急事。洛心仪点点头，现在虽然有些晚，但是还没到打不到车的时间，她站在路边等，可是身边停下一辆黑色的车，车窗滑下，是那张帅气的男人的脸：“洛老师，我送你。” 洛心仪有些迟疑，可最后还是上了他的车，刚才他帮自己挡酒，在酒桌上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何况，这个男人并不让她觉得讨厌。 洛心仪上车之后说了句“谢谢”之后，就不再说话，安静的看着流转的街景……她还是那样，永远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制造气氛，而她，从来不喜欢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所以，她选择安静…… 李远明在红绿灯的间隙看着洛心仪，她好像永远呆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都只是和她毫不相干的背景…… 他忍不住微笑：“你在想什么！” “呃！”洛心仪回神，用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然后歉然的笑，她好像忽视他太久了。 “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发呆。” 李远明有趣地看着眼前的她，这样直接的告诉别人，在他面前发呆。这个女子单纯直率得很可爱。 “我这么容易让人无趣嘛！” 洛心仪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对话该怎么继续下去。 李远明不再为难她：“你有男朋友吗！”都市的成年男女，没有那么多时间拐弯抹角。 “恩……没有。”洛心仪回答，杨旭东已经从她生活中消失不见，再也不会回来，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单身吧。 李远明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虽然她有些迟疑，但是，没有就好。 “我两年前就离婚了。” “抱歉，我不喜欢离婚男人。”洛心仪老实的说。那个和妈妈结婚的男人，让她觉得离过婚的男人即使看起来再美好，都有他们致命的缺陷。 李远明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气，这个女子，似乎直率的过分。但是，遇到心动的人，他没理由放弃。 “试一试，好吗！” 第三章来到约定的城市 那天以后，李远明并未来找洛心仪。洛心仪并不觉得奇怪，两个单身男女，在寂寞的夜里，在狭窄的车内空间里，说几句暧昧的话，有什么必要当真。何况以李远明的身份，离婚两年仍然未娶，如果不是在等待最好的，就是喜欢玩男女之间的游戏。而这两种可能，都和她洛心仪不搭界，她没有对他有用的身家背景，而且，她这样的性子，既不适合做八面玲珑的外交夫人，也不是块当情人的好材料。所以，她笃定了李远明只要离开了当时那种暧昧的气氛，便不会再对她有兴趣。 今天张总把她叫进办公室，语重心长：“洛老师，你的业务能力没有话说，但是为人处世方面要加强啊。”洛心仪没有答话，她知道那天晚上她惹了沈总，虽然当时碍于面子，他不好为难她，但是背后必然说不了她什么好话。张总见她不说话，又继续说下去：“你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国外回来的就一定有优势，何况你还是女老师，公司给你的待遇和条件已经够优厚，你应该珍惜……”后面的话洛心仪不听也知道，无非是让她要和别人多接触，多交流，争取拿到好的项目和合作机会等等。 现在海归多如过江之鱼，国内并没有那么多好的工作机会等着他们，何况，就像张总说的，她还是个“女老师”，所以一切仿佛都是他们在恩赐。这家公司虽然不算很出名，在这个城市中尚属一流，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还是借师兄介绍的便利，所以人人都认为她捡了便宜。但是进了公司并非进了保险箱，在和其他人争取项目经费的时候，并非因为你是女人就会有优势，反而常常会处于不利，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在科研上，男人的思维天生比女人强。所以，像她这样不思进取的女老师，很有可能沉底。 不过，她无所谓，因为她会回来本就不是为了名利万丈，只是因为江宜的那个电话。 她和江宜，保持着每两周一次电话的频率，江宜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即使不能在一起，却仍然会适时的打电话给她，让她在异国他乡不要那么孤单。 那天当江宜迟疑着告诉她关于杨旭东的消息，她一直保持微笑听着。可是当她听说杨旭东将他的公司总部移到了南方，当江宜说出那个城市的名字，洛心仪便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她在那一瞬间回到了大一时的北京…… 当她和杨旭东每一个周末，在街上闲逛，吹着干冷的寒风，洛心仪忍不住抱怨：“我毕业了一定要去一个有湖的南方城市，我喜欢湿润的空气。” 杨旭东一边给她拉紧帽子一边问：“为什么一定要有湖，有海不是更湿润吗！” 洛心仪感受着杨旭东手上的温度，他的手抚在脸上总是那样让人温暖。 她仰起头看着杨旭东微笑：“我不喜欢海，海水是咸的，好像眼泪，我以前流的眼泪已经够多，以后不要流泪。” 杨旭东捏着她的鼻子：“你干吗总是这么多愁善感，以后有我罩你，你不会流眼泪。” 可是，杨旭东，你知不知道，会让我流泪的人，只有你…… 那天他们在肯德基窗边的桌上热烈的讨论毕业之后他们要去的地方，后来定下了一个城市，就是江宜电话里说的那个名字…… 江宜在那边焦灼的一遍遍叫洛心仪的名字，可是洛心仪握着话筒，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一定要回去，她一定要去那个他们约定好的城市，那个有湖的城市…… 第四章想起往事 当洛心仪在实验室见到李远明的时候，她正在往透明的圆底烧瓶里加样。看到李远明和张总一起走进来她并不意外，不过是又一个有名望人或者其它什么有名望的人来参观实验室，这是常有的事。所以她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表示打招呼，他们并无深交，而她不过是个普通的打工者，更谈不上交情。可是李远明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却笑着叫了一声： “心仪。” 周围的人都转头看着他们，李远明叫的不是“洛老师”，而是——“心仪”。张总脸上有了然的笑，他本就认为那天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只不过后来似乎没了下文。 洛心仪怔了怔，点头微笑：“你好，李总监。” 李远明看着她的眼神有了一点深意：“对不起，这几天实在太忙，没有过来找你，你不要介意。”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又将那句“李总监”拉开的距离不动声色地拉了回去。听了他这句话，人人都会以为他们之间一定有故事。 洛心仪不再做无谓的辩解，她不是他谈话的对手。 她垂下睫毛，将刚才的检验数据记到笔记本上。 李远明看着这个认真的洛心仪，她更适合呆在这里而不是那种推杯助盏的场合，一身白衣的她看起来像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洛心仪抬起眼：“抱歉，我还有工作。” 李远明并未勉强，只是笑着对张总说：“洛老师刚回来就这么忙。” 张总赶紧对洛心仪说：“洛老师，你今天晚上的事情我让周老师给你做，刚回国，你也需要好好休息，顺便出去多熟悉一下环境。” 张总有时候真的恨铁不成钢，洛心仪在国外做的成绩不错，这也是当初有人介绍他们就爽快接受的原因，可是洛心仪实在不会应酬，前几天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沈总，如果今天再得罪李总监，以后他们这个科研发明还要不要发展。沈总和李总监都是这个城市有份量的人物，再怎么也要抓住一头。 洛心仪低下头，将剩下的数据记录完，合上笔记本。平静地看着李远明：“等我去换件衣服就可以走了。” 上了李远明的车，洛心仪一言不发。 李远明看着她的侧脸，这种安静中分明含着不高兴。 “今天让你为难了吗！” 洛心仪笑笑：“怎么会，能和李总监一起吃饭，荣幸还来不及。” 李远明也笑笑，看来她也是会说好听的话。 “晚上想吃什么！” “看你决定吧。”洛心仪无所谓，反正只是吃饭，吃什么都不会有差别。 李远明笑笑，看来今天她是真的打定主意草草了事。 车开向城中最浪漫的西餐厅，那里是个培养感情的好地方。 当车逐渐接近那个有绚烂灯光的地方，洛心仪突然不能呼吸，她看到了那个背影。即使只是背影，即使已经过去六年，她仍然能一眼认出，他的一切对她来说，早已刻骨铭心。 杨旭东，杨旭东…… 他的左手边有一个美丽的背影，有些像胡锐冰。可是洛心仪知道不是，因为，杨旭东从来不会和同一个女孩纠缠两次，弃了就是弃了，绝不会再捡回来，她见多了他的无情，胡锐冰怨恨的脸，陆雨田哭泣的脸，罗佳悲哀的脸…… 她不会是胡锐冰，因为胡锐冰早在高二的夏天就和杨旭东结束了…… 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有人告诉洛心仪门外有人找她。洛心仪有些疑惑，除了杨旭东，她在这个学校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人，当她来到教室外的树下，她看到了一个和刚才那个背影一样美丽的背影——胡锐冰。 洛心仪认识她，不是因为她是和陈香雨并称“校花”的美女，而是因为她一次次来找杨旭东。洛心仪看着他们在一起微笑，看着她为球场上下来的杨旭东递水和毛巾，她还看见过杨旭东在放学后牵她的手…… 这一次，洛心仪没有哭，因为杨旭东仍然将他所有周末的时间都完整的留给了她…… 她已经明白，她属于杨旭东，可是，杨旭东不属于她，所以，只要每天上课可以坐在他身边，他每个周末的时间都属于她，她就心满意足…… 可是，这样也不行。胡锐冰傲娇的站在她面前：“洛心仪，你根本就不是杨旭东什么人，你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所以你以后不要霸占他周末的时间！”每个周末杨旭东从来不和她约会，因为他要陪洛心仪，她讨厌洛心仪…… 那次期中考试，洛心仪考了全班倒数，杨旭东不敢相信地翻看她的试卷，大半是空白。他气愤地问洛心仪：“你为什么不做！” 洛心仪看都没看他一眼，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考完后的那个星期六，老师刚宣布放学，洛心仪就拿着自己的书包走了出去，杨旭东怔住，等他反应过来追出去，洛心仪已经走到了楼外的石阶上。他抓住她的胳膊：“你去哪！” “回家。”洛心仪头也不回。 杨旭东心里突然开始不安：“回哪个家！” 洛心仪的声音很冷：“除了我自己家，我还有哪个家！” 杨旭东害怕了：“心仪你怎么能回去。” 洛心仪充满绝望：“既然无处可逃，何必费力去逃。” 说完便用力甩掉他的手，可是反力太大，洛心仪摔下了石阶，她站的地方离平地还有几步石阶。 杨旭东惊慌的奔下来，他刚才没来得及反应。洛心仪握着迅速肿起的脚踝，闭上双眼，眼泪流了下来…… 当她包扎完，杨旭东将她放到医务室的床上，医生已经出去，学生之间早恋已经不是秘密，她只是校医，没必要管那么多事。 洛心仪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杨旭东看着洛心仪，她又变成了以前那个眼中一片死寂的洛心仪。他恐惧的抱紧她：“心仪你不要这样，心仪你到底怎么了！” 洛心仪终于失声痛哭：“你是她的，我对你什么也不是。” 杨旭东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胡锐冰。胡锐冰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抱住她：“她什么都不是，心仪，她什么都不是，心仪，心仪……” 几天后，胡锐冰来找她：“洛心仪，我恨你。” 洛心仪看着她走远，刘耀远走过来，叹了口气：“杨旭东说她伤害你，把她甩了。” 洛心仪呆立在当场，看着胡锐冰美丽而透着怨恨的背影…… 所以，今天的人一定不是胡锐冰，可是，即使没有胡锐冰，也会有其他人，杨旭东的左手边，永远牵着别的女伴…… 第五章每个人都有一段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故事 李远明看着一直半侧着身体脸对着窗外的洛心仪，刚才就快到餐厅的时候，她突然要求换个地方吃饭，眼神很坚决。李远明虽然有些奇怪，但既然她不喜欢，换个地方也可以，重要的是和谁吃饭，而不是在哪吃饭。在路上她就一直这样看着窗外，过分的安静让李远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了！” 洛心仪没有转过来，声音有些虚弱：“有些胃疼。” 李远明的车速慢下来：“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待会吃点东西就会好。”洛心仪看着李远明勉强地笑了一下。 李远明没再说什么，只是加快了车速。 这是一家有舒服的沙发椅的餐厅，洛心仪半靠在扶手上疲惫地半闭上眼。点餐时李远明没有叫她，给她点了一个清淡的中式套餐。 套餐很快就上来了，李远明将里面的小瓷碗推到洛心仪面前：“喝点汤，暖一下胃。” 洛心仪不由得看了一眼李远明，他脸上是温和的笑意，这是个体贴的男人。洛心仪没有说话，低头喝汤，清淡暖和的汤让洛心仪的心有些暖意。 杨旭东来到了这个他们两个人梦想中的城市，可是仍然保持着他原有的生活方式，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该以自己的方式留在这个城市里。他选择的是不断更换女伴，自己可以选择找一个人，把自己嫁掉，安安静静地在这个城市生活。而那个人，如果李远明愿意，可以是李远明，如果不是他，也可以是其他人，只要是她不讨厌的男人，只要是和那段往事无关的人，都有可能。 从那天以后，洛心仪不再拒绝李远明的邀约，他和她一起吃饭喝咖啡看夜景，偶尔李远明会牵她的手或者揽她的肩，但总是亲密而不失分寸。洛心仪明白，在这个上床如同吃饭般平常的时代，李远明已经对她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和诚意。 那天晚上，当李远明送她到楼下，她解安全带的时候，李远明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看着李远明的头俯下来，洛心仪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这一天迟早会来。 李远明的吻完美而有技巧，温柔和霸道融合得天衣无缝，单就感官而言，无可挑剔。但是洛心仪发现，自己仍然清醒而没有应该有的迷醉。李远明的手在她背上滑动，动作慢而温柔，洛心仪在心里叹了口气，今晚，他会不会上楼！ 那天晚上，李远明并没有上楼，因为刚走到楼下，他的电话就响了。李远明的神色有些轻易可察觉的不自然，他接起电话。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李远明的脸色没变，洛心仪却从他的眼神中捕捉了焦灼和担心。洛心仪有些明白了，他这样接吻的时候都能保持呼吸平稳的男人，会有这样的时候，那么电话里的那个人，对他来说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吧，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再加上他刚才接起电话时的不自然，洛心仪猜想，一定是个女人。 接完电话，李远明的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心仪，我现在有些急事必须马上处理。” 洛心仪脸上有善解人意的笑：“你有工作就去忙吧。” 看着李远明匆匆离去，车速是从未见过的快。洛心仪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李远明也不例外。看来，自己当初对李远明离婚不娶的原因预测，还漏掉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旧情难忘。 不过这样也好，她心里也有忘不掉的人，这样反而公平，如果日后真的在一起，她心里也可以少一点亏欠。 后来的两天，李远明没有来找她，也没有电话。洛心仪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那天他没有上楼，其实她松了一口气，她并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可以将自己交给他。 周末李远明又出现了，洛心仪没有问他这三天他消失的事，似乎只是当他出了一趟差。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什么都要向对方交待的地步。到是李远明不好意思，解释说自己出差了，心仪点了点头，和她想的借口一样。 可是她还是温柔的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你忙。” 李远明暗暗松了口气，她并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女人，不过，他也有一丝失望，她对他，就没有半分关心吗！他消失三天固然不对，可是这三天，她没有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他以为，那天晚上，她至少是有几分动心的。 洛心仪和李远明还是这样不近不远地交往着，有时候，李远明也会吻她，但是却没有再提上楼的事。 洛心仪想，也许李远明还有某个女人，所以和她一样，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 而李远明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从那次发现洛心仪并不在意他之后，他渐渐察觉洛心仪在他的吻中总是很清醒，这不免让他有挫败感，他从不乱来，可是对女人，他有足够的自信。但是看似单纯的洛心仪，为什么在他的温柔中从不沉沦…… 第六章好久不见 当保安打电话上来说有人在楼下找她时，她以为是李远明，可是他为什么不上来，也许是为了注意影响，可是又不像，从第一次他在实验室叫她“心仪”开始，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在所有人眼中很暧昧。那么会是谁，如果是工作关系，应该会直接来她实验室。 洛心仪带着疑惑下了楼，当她看见那个等待她的人，一瞬间，心就纠结到了一起，让人窒息。她将手背在身后，用左手狠狠掐自己的右手，不是在梦中，是杨旭东，杨旭东来找她了……她在那一刹那真的很想跑过去，紧紧抱住她。可是她的脚却动不了，她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过来，每走近一步，记忆里汹涌的洪水就向她近一分，当他在她面前站定，记忆的洪水将她淹没…… 他为什么会来找她！当她在他家每天数着秒钟等待，当她在她宿舍楼下一遍遍徘徊，当她看着他搂着那个她叫不出名字的漂亮女孩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当他告诉她，那天和她上床只是对她背叛他的惩罚……她就已经做好准备再也见不到他，她也是被他无情抛弃的女伴之一，为什么他还会来找她！ 她将眼睛闭上，睁开眼时脸上已有微笑：“好久不见。‘ 杨旭东看着微笑的洛心仪，心里是说不出的恨意，她永远都是这样，在他们的第一个吻，第一个夜之后都是这样，平静地对他微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真的很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他那么痛恨她的背叛，可只是听刘耀远说她单独回国，并来到这个城市，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来找她，哪怕她和江宜一起出国，只是因为江宜没有和她一起回来，他的心里就好像又有了一丝期待。可是，她却站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的微笑！ 他咬紧牙：“真的是好久不见。”离开他出国，一去就是五年，毫无音讯，连一封电邮都没给他发过，真的是好久不见！ 洛心仪在心里叹口气，她知道，他最痛恨的就是她平静不在意的表情，可是，如果如果不是她的不在意，她又怎么能够呆在他身边六年，或者说，他又怎么能让她呆在他身边六年，他最恨独占欲强纠缠不清的女生。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她找了个久别重逢最普通的话题，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曾经想想也许有一天会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遇见他，那么就和上次一样，躲在暗处看他的背影就好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他面对面站在阳光下…… 杨旭东心里的恨意更浓，她居然问他过得好不好，他要怎样才能够过得好，最心爱的人和最好的兄弟一起离开他去了一个他看不到的地方，每天想像着他们幸福的场景，他怎样能够过得好！ 洛心仪看着杨旭东满是恨意的眼睛，他还是无法原谅她吗！即使她已经接受了那么重的惩罚也仍然无法原谅她吗！他还是那个杨旭东，自己身边永远有别的女伴，却霸道的不许她对别的男孩笑，不许在别人面前掉眼泪，不许和别人牵手，不许被别人拥抱……所以，当他看见江宜吻她，他才会那么愤怒，才会让她那样撕心裂肺的痛……可是，她用了六年的时间都无法让伤口愈合，每每想起来，仍然如新伤一样痛不可忍，这样也还是不够抵消他的愤怒么！ 洛心仪的电话响起，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以躲避他眼神的借口，可是看了手机上的名字，她又苦笑，老天爷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知道她陷入泥潭还要往下推一把。是是李远明，洛心仪吸了口气，还是接起。 李远明的声音永远是让人舒适的：“心仪，快下班了吗！我一会来接你。” “恩，好，待会见。”洛心仪答应着挂掉电话。从那次消失三天之后，只要没有应酬，李远明几乎每天来接她，也许是男人做了对不起女人的事之后心虚的补偿。 抬起头，看见杨旭东冷硬的脸：“既然你还有事，那就下次再见。”说完便转身而去。 洛心仪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脚步，也许自己想的太美好，他为什么要恨她，恨的来源是爱，他还爱自己吗！或者说，他真的爱过自己吗！ 她转身上楼，她该换衣服了，李远明很快就会来接她，也许，以后她会嫁给李远明，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平凡女子，终究要有一个归宿，除了杨旭东和江宜，嫁给谁不是嫁，平凡的结婚生子，安度余生。 杨旭东，只能放在回忆里，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如果那时碰巧身边没有人看见，还可以为他流泪，可是，他永远也不会成为她相伴终老的伴侣，因为他是杨旭东，永远也不会属于洛心仪一个人的杨旭东…… 第七章错误的相见 那天一整个晚上，李远明都觉得洛心仪在一贯的安静中似乎有一点心神不宁，可是当他问起，她却若无其事的微笑说他多想了，他没有再问下去，她既然不想说，他就不问，毕竟上一次，他也同样欠她一个真实的解释。 李远明的车开进洛心仪住的小区，在她楼下停下，照例是告别的晚安吻，当李远明的唇覆上来时，洛心仪脑子里那些关于杨旭东的画面纠结的更厉害，那些他和别人相拥的场景让她心一阵阵发紧。她用手紧紧勾住了李远明的脖子，开始热烈的回吻。李远明有点闪神，在他们的吻中，她从来都只是接受，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可是，和好运气作对显然不是男人在此时该做的事，他的手开始在她上游移，洛心仪没有推拒，他的手顺势从她的衣摆滑进去，挑开了她的内衣扣子，当他握住她时，她忍不住呻吟，婉转的声音让李远明的呼吸更急促，他将她压到椅背上，头埋进了她的胸前，洛心仪闭上眼睛，今晚就让自己沉沦吧，反正男女之间，不过是这么回事，但是今天夜里，她希望自己醒来时不要是孤单一人…… 李远明最终保持了他的自制力，已经到了楼下，没必要这么急。他松开洛心仪，将她搂靠在自己怀里，替她整理好衣服，他的唇在她耳边低喃：“我们上楼之后再继续”…… 杨旭东已经在洛心仪楼下等了两个小时，下午愤怒地走掉，可是最终还是无法甘心，他又折回他们单位，，因为白天看见他和洛心仪在一起谈话，所以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她的住址。可是，她的房间没有灯，她还没回来。回想起下午她接的那个电话，他心里又是一阵阵恼火，刚回来就有约会吗！ 当她看见一辆车停在他的附近，可是车里的人却久久没有下车，他明白车里正发生着什么，因为那种场景在他身上常发生。 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从车里拉出的女人，居然是洛心仪。 洛心仪看着这个摔上车门朝她走过来的人，不由自主地想后退。上次被他看见和江宜接吻，这次更甚，被他看见和其他男人在车里亲热还要带男人上楼。她看着他怒气腾腾的眼神，这次他的惩罚又会是什么！她还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用来疗伤！ 李远明也看见了杨旭东，看心仪的眼神，他们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洛心仪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要明显地颤抖，她对杨旭东笑了笑：“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明显是废话，可是不这样说又该说什么。 杨旭东不说话，李远明也不说话，三个人陷入僵持。 还是洛心仪先开口，她对杨旭东说：“今天太晚，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然后又转头看着李远明：“我有些头疼，你先回去吧。” 这种时候，她也只能对两个男人同时说再见。杨旭东她害怕，不敢让他上去。而李远明，自己不过是他偶然挑上的交往对象，并不是非她不可，既然遇到她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自然她也会出局，以李远明的理智，至少要找个感情状态清白的对象。所以，也不会愿意趟这趟混水。 她没想到的事情再一次发生，李远明伸手亲密地揽住了她的腰，手体贴的探上她的额：“不舒服吗！我们上去吃药。” 然后他又回头对杨旭东微笑：“抱歉，今天心仪不太舒服，不能请你上去坐了，改日请你吃饭，我们聚一聚。” 说完便揽着洛心仪走向了电梯…… 第八章感受他的体贴 洛心仪随着李远明的脚步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洛心仪清楚地听见了杨旭东的声音： “洛心仪，你混蛋。” 洛心仪脚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倒下去的时候，腰上的手忽然一紧，她重新站稳。洛心仪死死地抓住李远明的衣襟，靠在他的怀里，不管这个男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带她上楼，此时他对于她来说都是溺水之人的一根浮木，如果松开手她一定会倒下去。所幸李远明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紧紧抱住，让她可以将整个身体的重量交给他。 出电梯的时候，李远明轻轻地问：“还能走吗！”洛心仪在他怀里点点头，她总不能让他抱着她进去。 李远明将洛心仪整个揽靠在他身上，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他们一步步往前走，正在开门的邻居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洛心仪知道，此时她和李远明，看起来就像一对等不及进房间的激情男女。 洛心仪苦笑，今天她算是做足了坏女人的典型，勾引新情人上床，被旧情人撞破奸情，邻居看见自己带男人回家还这样迫不及待。算了，如果李远明今晚上来是想和她上床，那么好吧，九十九桩坏事都做过了，不差这一件。 李远明将洛心仪平放在沙发上，就在洛心仪闭上眼睛，准备接受他压下来的身体时，忽然听见他问：“心仪，你的头疼药在哪！” 洛心仪睁开眼，哑然失笑，难道这个男人真的以为她头疼，所以上来照顾她！ 她看着李远明，可是他的眼神里好像真的只有关心：“药呢，心仪！” 洛心仪指了指沙发旁的柜子：“在第二个抽屉里。” 她多年来都有轻微的神经衰弱，那几年和杨旭东在一起几乎好了，可是离开他之后又再度复发，甚至比以前更重，她有时候会整夜整夜睡不着。今晚，如果不吃药，她又会睡不着吧…… 李远明拿起药，皱了皱眉：“你有神经衰弱！” 洛心仪笑了笑，自己的印象分又少了几分吧。 “是啊，我身体不太好。” 反正迟早会出局，又何必费心隐瞒。 李远明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异样，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坐到洛心仪身边，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喂她吃药，当她将药吞下去，推开水杯，李远明却又将水杯喂到她唇边；“多喝口水，不然药会让胃不舒服。” 洛心仪心里一暖，低声说：“谢谢你。”她也许看错他了，他真的是个体贴的人。 李远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水杯，将洛心仪抱坐到他膝上，然后头顶着她的额：“好了，你休息会。” 洛心仪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李远明出神地看着洛心仪苍白的脸，他发现自己常常会对她产生不忍，第一次见她紧闭双眼把酒送往唇边的时候就是那样，刚才在楼下，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搅进他们的纠葛，可是看见她和他们告别时艰难的微笑，他在那一霎那又觉得不忍心，他担心她一进电梯就会倒下，所以他才会揽住她和那个男人告别，如他所料，电梯里她几乎站不住，如果他没有陪她上来，如果今晚没有人进电梯，她会不会在电梯里昏倒一晚都没有人知道……刚才他看见她的药，这么年轻就有神经衰弱，她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他没有办法丢下她，除了他的前妻，他从没有对女人真正不忍过，他们不过交往了两个月，可是他对她却一再不忍。他承认，刚开始和她交往，只是因为想试一试，毕竟只要他一天未再婚，他就有选择的权利和机会，而她是一个动人的女子，可是现在，他却开始渐渐放不下她，有时候到了下班时间想到可以见到她，他居然会有些期待和欣喜，刚才看到那个男人和她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心里有不悦的感觉，他本来以为那是一个男人看见自己身边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有纠缠时的自然反应。可是现在看着她睡着之后沉静的脸，他发现不是，他对她动心了，她柔弱得好像随时需要人保护，而他想做保护她的那个人…… 他们也许会，一直走下去…… 第九章霸道无理的要求 洛心仪觉得自己好像沿着一条长长的路在往回走，她听见了杨旭东的声音：“心仪，心仪……” 他总是这样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叫她“洛心仪”，而是亲昵地叫她“心仪”，洛心仪每次听见他这样叫她，心里都会涌起甜蜜的味道，她渐渐也不再叫他“杨旭东”，而是叫她“旭东”，两个少年男女，就这样在彼此特别的称呼中偷偷分享那种隐约的暧昧…… 高二暑假的夏天，杨旭东带着她去江宜的叔叔开的酒吧玩，洛心仪本来要在家里看书，可是杨旭东却一再保证那个酒吧是个清吧，一点都不吵，他还说如果洛心仪不去他就也不去了。洛心仪犹豫之后还是和他一起去了，杨旭东已经因为她，每个周末都不再和刘耀远他们去通宵玩游戏，让刘耀远经常抱怨洛心仪抢走了他们的兄弟，今天是刘耀远的生日聚会，她不想让杨旭东再背负重色轻友的名声。 当他们来到酒吧，刘耀远看到洛心仪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洛心仪不知所措，刘耀远一直看她不太顺眼，他总是觉得自己霸占了杨旭东，所以才不让杨旭东和他们一起玩，而且和漂亮女孩子交往时间总是很短。洛心仪咬着唇站在一边，江宜却微笑着走过来：“洛心仪，你要不要喝饮料！” 洛心仪有些感激的微笑，江宜这已经是第二次给她解围了。可是杨旭东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喝什么饮料，洛心仪你不是最讨厌喝饮料吗！” 洛心仪愣住，江宜的笑容也僵在脸上。杨旭东将服务员刚给他端上来的绿茶推到洛心仪面前：“喝这个。” 洛心仪犹豫的看了一下江宜，将绿茶拿过来喝了一口，江宜呆怔了一会，转身坐到离他们最远的那个座位上。 一整个晚上，气氛都有些尴尬，刘耀远的生日过得极不顺心，而他把这一切的不顺都归结到洛心仪身上。当杨旭东去洗手间的时候，他恨恨地说了句：“你就是个累赘。” 洛心仪假装没听见，手却在发抖。江宜突然一把揪住了刘耀远的衣领：“我不许你这样说她。” 眼看着刘耀远和江宜之间一触即发，洛心仪慌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事情弄得这么糟。情急之下她抓住了江宜的手：“江宜，不要。” 洛心仪的声音让江宜抓着刘耀远的手松开，刘耀远不敢置信的望着江宜，他刚才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想打自己，和他一起长大的最好的兄弟。 江宜握住洛心仪的手，想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背后却响起了杨旭东冷冷的声音：“放开她。” 洛心仪吓得赶紧甩开江宜的手，江宜一脸黯然。 杨旭东再也呆不下去一秒，他拉着洛心仪就往门外走去，刘耀远在身后大叫：“喂，我今天生日哪。”杨旭东头也不回的离去。 刘耀远一拳捶在桌上，妈的，今天他过得是什么生日，一个兄弟想打他，另一个来连生日快乐都没说一句就离场，都是那个女的干的好事！ 洛心仪一路上被杨旭东拖着往前走，他的力气好大，抓得她手腕生疼。为什么他要发这么大的火，今天是刘耀远的生日，就这样被自己彻底搞砸了。 当走到那个岔道口，车流汹涌，他们必须等绿灯到来。杨旭东松开了她的手，就在她准备揉揉自己的手腕时，却突然被杨旭东牢牢抱进怀里，洛心仪的手僵在他身侧。杨旭东的声音里似乎包含着复杂的情绪：“我不许你对别人笑，不许你被别人牵手。‘ 洛心仪没有反应，他是在说江宜吗！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可是杨旭东不听，他将洛心仪的脸按进他怀里，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你只准对我一个人笑，只准在我一个面前哭，除了我，谁都不可以牵你的手，谁都不可以抱你知道吗？” 这样霸道而不讲理的要求，可是，却让洛心仪的心里非常苦闷，她的手抱住他的腰：“好，我答应你。” ………… 洛心仪的嘴角有了微笑，杨旭东的心里那样在乎她吗，他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她好像又看到杨旭东愤怒的要杀人似的眼神，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恨她，她看见杨旭东一步步朝她走来，眼里满是痛恨她的背叛…… “不要，不要，旭东……”她惊慌的叫…… “醒醒，你怎么了，心仪，心仪……”陌生的声音，那不是杨旭东在叫她心仪，是谁！ 她惊醒过来，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他正温柔的摇晃她，她逐渐明白过来，是李远明，她以后也许会嫁的那个人，那些夏天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她放松的趴回李远明的怀里，这个怀抱干净而安全。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没走吗，远明！” 李远明让她躺下：“我今晚在这陪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本来要走，可是她的手一直抓着他的衣服，让他走不开，他将她抱进来躺到床上，但她睡得并不好，刚才又惊慌地大叫，他听见她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是楼下的那个人吗！ 也罢，无论她心里曾经有谁，只要以后有他就好。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睡吧，我会陪着你。” 第十章旭东的愤怒 在洛心仪的楼下，始终停着一辆车，有一个人一直坐在车里，看着十七楼的灯光…… 杨旭东已经在洛心仪的楼下等了两个小时，而那个男人始终没有下来…… 他的心里想起了上一次的场景，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只不过那一次不是在她家楼下，而是在宾馆走廊的拐角…… 那天早上，他是被洛心仪手机的短信吵醒的，昨晚他悄悄关掉了她的手机，现在应该是她起床之后刚开机，短信声此起彼伏，应该是江宜吧，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他和洛心仪都没有出过房门，不知道他们一夜都在干嘛，到凌晨才睡去…… 他听见洛心仪悄悄地起床，到外面去打电话，心里一片冰凉，她还是想着江宜吗！ 过了一会，洛心仪又悄悄地进来，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便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和他刚刚缠绵过就急着出门去会别的男人，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走前还要吻他！她是个没有心的人吗！ 他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明知道这样很蠢，会受伤，却仍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他一路跟着她，直到她坐的车在一栋大楼前停下，他才回过神来看周围的环境。她到的地方是——大众宾馆。 宾馆，她来到宾馆见江宜！ 他跟着她上楼，在拐角处，他看见她在敲一个房间的门，门开了，有人出来，将她紧紧抱住，随后带入房中…… 杨旭东的指甲紧紧陷入掌中，那个人，果然是江宜！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不知道去敲门，也不知道离开，过往的人都看他，可是他已经没有了感觉，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没有出来，宾馆的保安过来请他去办公室…… 他那天发誓，他再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他以为，即使他的世界没有她，他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只是听说她一个人回来了，他的心就又燃起了希望，他轻易的说服自己原谅她，和她从新开始…… 但是，他看到了什么！ 没有了江宜，她却当着他的面和另外一个男人相拥上楼……他看见客厅的灯灭了，然后卧室的灯亮了，后来又灭了，那个男人没有下楼…… 洛心仪，你是个混蛋！ 杨旭东，开着车离开了，嘴里说了句，洛心仪，别以为我会放过你，别以为….. 洛心仪第二天早上是在李远明的怀里醒来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李远明深沉的眼，她有些怔仲，为什么这样看着她，是经过了一夜考虑，今天要和她说分手了吗！也是，昨晚看过自己那样的糗态，分手也很正常。 她从李远明的怀里挪开，然后笑着道早安：“早上好。” 李远明眼眸的颜色更深，难道只要她恢复常态，就不再愿意呆在自己怀抱了吗！ 他握住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绵长的吻，等他离开她的唇，才回了一句：“早。” 洛心仪对这个吻真的很不解，她疑惑的眨眼，难道昨天没有把他吓倒。 李远明看着洛心仪眨眼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她茫然的样子总是很可爱。 他忍不住又覆上她的唇，这个吻越来越深，如果不是因为早上时间太紧，可能就一发不可收拾…… 洛心仪真的很想叹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连续吻她两次过，而且刚才的吻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她说不出来，其中包含着些什么……实在太过温柔…… 李远明坐起身：“今天还有个重要会议，我要回去换身衣服。” 洛心仪看了看他身上睡得皱巴巴的衬衣，忍不住笑起来，他是该会去换衣服，这和他平时永远熨帖笔挺的形象实在相差太远…… 看见洛心仪的笑，李远明也笑了：“很难看是不是！” 洛心仪笑着点点头：“恩，很颓废。” 这个形容词让李远明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原来她也会开玩笑，平时她总是好像生活在虚无的世界里，即使是微笑，也很飘渺。可是今天的她，很真实，很有质感。他再次忍不住吻她，洛心仪已经被他今天早上接二连三的吻吓坏了。她呆呆的任他吻完，然后和她告别走掉。 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算了，就这样吧，她也许应该学着做李远明的女人，被他抱，被他吻，或许有一天，做他的妻子…… 第十一章不期而遇 李远明最近很忙，升职竞选开始了，这是他筹备了这么长时间才等来的机会，他忙得没有时间去见洛心仪，只能在电话里经常对她说抱歉。 洛心仪并没有不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即使以后他们成为了夫妻，他也不可能天天陪她，何况，她并不是总需要他陪。她只是在电话里提醒他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少喝点酒，她正在学着做一个女朋友的本分。 李远明每次听见洛心仪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都会很温柔，她终于开始关心他了吗！ 洛心仪每天按时上班，晚上有时加班，有时在家给自己做饭。和杨旭东在一起的日子，她锻炼出一手好厨艺，只是现在还没有人给她机会施展，也许不久的将来，她会给她的丈夫做饭，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李远明。 今天是周五，她早上起来觉得有些头痛，也许是昨晚睡得不太好。这两天工作并不多，她打了个电话到科研室说自己不舒服，想休息一天。她从来没有请过假，所以她的假很容易就被批了，上司说让她好好休息。 补了个觉，她的好了许多，她起床洗脸刷牙。然后决定出去走一走，偷得浮生半日闲，她至少可以去看看那片湖，从她回来还没有机会去过。 她最想一起去的那个人，从那天晚上在楼下撞破她和李远明之后，就从她的生活里再次蒸发。而她并不想和别的男人一起分享那个只属于她和那个人的秘密。 来到湖边，秋天的湖水，烟波飘渺，湖上没有荷叶，也没有游船，干净而特别安静…… 她静静地抱膝坐在湖边，看着那片梦想中的湖，她曾经期待，当她离开北京，就会和杨旭东一起来到这个城市，每到他有空给她的傍晚，就并肩来看湖，如果是春天，他们就一起看柳树的新芽；如果是夏天，他们就一起看美丽的荷花；如果是冬天，他可以将她的手握住放进他的口袋；如果是此刻这样的秋天，他可以陪着她一起捡落叶……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一个人抱膝坐在这里，想着再也不会出现的他……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还记得这片湖吗！” 那个声音让洛心仪身体一震，她不敢置信地回头，连眼角的泪光都来不及擦…… “旭东……”她吃惊地叫。是上天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所以大发慈悲让她看见他的幻影吗！那个她以为从她世界消失了的人。 杨旭东将两只手死死攥成拳，放到背后，来阻止抱她入怀的冲动。在看到她的泪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想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拥她入怀，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见不得她哭，这么多年来，他看多了女人的眼泪，可是，仍然只有她的眼泪，让他手足无措…… 她回想起高一开学第一天的场景，洛心仪看着自己的学生证，1641，也就是说，她是高一（16）班的第四十一名，她的中考成绩实在考得不算好。 可是，如果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每天夜里都不敢睡觉，无数次的检查房门是否反锁好，枕头下藏着锋利的剪刀，抱着膝坐在窗下等待天亮可以逃进学校，她真的很难考好。所以这次中考，她考出来上学以来最差的成绩，全班第九名，差这所省重点中学的分数线七分，她是爸爸花了一万块，才上的这所学校。听奶奶说为了这额外的一万块钱，已经让整个家鸡飞狗跳。 她走进高一（16）班的教室，据说这个班是全年级最特殊的班，这是刚才开学典礼上，站在她后面的两个女生议论时她无意中听见的，这个班级尖子生云集，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将他们的子女塞进这个班，这个班的老师集中了全校的优秀老师，这是那两个女生的原话。 洛心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分进这样的班，也许只是因为，这个班里的某些人太显眼，所以需要某些最不显眼的人来陪衬，比如她。可是，是不是陪衬都没有关系，反正学校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过是个可以有正当理由逃避伤害的地方，只要不呆在那个家里，呆在那个班里，周围有哪些人，都无所谓…… 黑板旁的墙上贴着座次表，这么快就排好了座位！看来这个班的班主任办事效率还算不低，她本来准备走到最后一排，随便找个角落坐下，只要没人注意到自己，一切都好。可是，既然已经排好，她也只能去看自己的座位。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第五排靠中间的位置，看来自己真的是运气好，莫名其妙被分进黄金班级，现在又是黄金座位，也许是老天也觉得在其他方面实在亏欠她太多，所以才不介意偶尔恩赐给她小小的补偿。 她走到第五排，中间的四个座位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没有过道，所以她只能叫她的同桌站起来，让她过去，因为她的座位在里面。 她刚才并没有看她同桌的名字，所以现在她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只能用手指轻轻叩他的桌面：“请让我过去一下。” 她的同桌站起来，洛心仪被小小的吓了一跳，他好高，至少有一米八吧，高一的男生就这么高了吗！她不由得抬头去看他的脸，很好看的一张脸，线条硬朗中带着桀骜不驯，眼睛正在审视她，很骄傲的眼神。他应该就是那些特殊人群中的一员吧！洛心仪笑笑：“谢谢。” 坐到座位上，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而在后面的两个月中，两个人也几乎没有说一句话。除了英语课，对于她的同桌杨旭东来说，每门功课都很好，英语也不例外；而对于洛心仪来说，其他功课都不算太好，除了语文和英语。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口语都很流畅，所以英语课时，老师常常会将他们俩点起来做英语对话示范，站起来之后，他们配合默契，可是一旦坐下来，两人仍然只是陌生人。 他是太阳，耀眼而优越，而她是月亮，黯淡而低调，本来就不可能有交集。 第十二章温暖的怀抱 这所学校每周放两天假，周六全天和周日的白天，周日的晚上回校上课。这个周六的下午，杨旭东和以往一样，是和江宜，刘耀远等很多人一起去踢足球。刘耀远总是那么莽撞，一上来，脚下得球就赶紧踢给在前面接应的同伴，至于是哪一个接的球，那就要看哪个基本功好才能接住球，当刘耀远得球向前踢过来，他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去你的，离得这么远，又传得这么急，想累死我！ 他侧过身体让了一下，冲势过猛的球向操场外飞了出去，他只好一边咒骂一边去捡球，当他冲到球前面，却愣住，球滚到的角落里有一个人正抱膝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球，和他。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两个月没有说一句话的同桌，洛心仪。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虽然他并没打算问，可是这句话还是脱口而出，他记得她是本市的，一个女生星期六不回家，坐在这里干什么。 洛心仪没想到他会问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他站在她面前，本来就高的个子，在坐着的她面前，几乎挡住了全部的阳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他的眼睛，那样深沉而又明亮。 “杨旭东，你在那里干什么！”刘耀远已经心急的叫了起来，捡个球捡这么半天。 杨旭东看了洛心仪一眼，转身跑回球场。怔了两秒，洛心仪又恢复了最初的姿势，将头埋进膝盖，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她不能回去，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又敲了她的门，而今天，妈妈出差了，她不能回去…… 踢完比赛，刘耀远号召着大家一起去喝汽水，他请客。可是，杨旭东在离开球场五十米之后，对刘耀远说他还要去一趟办公室老师找他，他是班长，没有人怀疑这个理由。 他折回了球场，在踢球的时候，他一直有意无意地瞟着那个角落，她并没有走出来过，她现在会不会还在那里！虽然这不关他的事，可是她毕竟是他的同桌，即便没有说过几句话，他们也在一起坐了两个月，况且，她刚才抬头看他的眼神，迷茫而空洞，好像是个没有灵魂的人，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当洛心仪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暮色中的身影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在那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这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神吗！她期待的仰头看着他，他慢慢在她面前蹲下来…… 当看清是杨旭东，洛心仪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哪里会有神来拯救她，上天原本就是要将她无情地抛进地狱…… 杨旭东看着眼前的人，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明看见了她眼中无限的希翼，可是就那么一瞬，她就又变回了那个没有灵魂的人…… “你怎么了！”他在她旁边坐下。 “没什么。”洛心仪把头搁在膝盖上，望着不远处男生宿舍灯光。 两个人再没有话说，他们本来就没有话说，不然也不会相处两个月只在英语课说过英语。 就这样坐了两个小时，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和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说话，却也没有人站起来走掉，只是并肩默默地坐着。 杨旭东终于站起来：“走吧，已经八点了，你快回家吧。” 听到“回家”两个字，洛心仪突然哭了起来：“我不回家。” 她怎么敢回家！回家一个人面对那个男人！她不回家，她根本没有家！ 杨旭东被她突然的哭泣吓得慌了手脚，从来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这样哭过，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又蹲下来，试探的想去拍她的背，可是手又缩了回来，他并没有和女孩子有过肢体接触，他只能轻声地叫她：“洛心仪，洛心仪，哎，你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可是，这一点用也没有，洛心仪已经不再是先前无声的流泪，而变成了低声的哭泣…… 他手足无措，只能看着洛心仪的眼泪越流越凶，最后，他咬咬牙，把她笨手笨脚地抱进怀里，不停地拍她的背：“好了啊，别哭了，乖啊。” 他只是个十六岁的男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可是他的这种方法应该还算有效，因为洛心仪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只剩下抽泣…… 洛心仪缩在杨旭东的怀里小声抽泣，她没想到杨旭东会抱她，可是这样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真的很安心，长久以来，她只能一个人，靠自己保护自己，爸爸有自己的家，奶奶老了，而那个人，是妈妈的丈夫，她不能说……她只能买最锋利的剪刀，偷偷给卧室门换锁，每晚无时无刻不听着那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起的门，握着剪刀心惊胆战的等待敲门声平息……太久都是一个人，所以当遇到这么温暖的怀抱，她不想离开，无论这是谁的怀抱…… 第十三章思想开明的杨妈妈 当洛心仪终于擦干泪痕，从杨旭东的怀抱里退出来，杨旭东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杨旭东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下午，自己莫名其妙地抱着自己并不熟的同桌，安慰了她一个晚上，而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清楚她究竟为什么哭，只知道她不敢回家。 唉，不管她是什么原因不敢回家，就看她刚才的伤心和惊恐，他也知道那一定不是小事。算了，好人做到底，而且如果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敢肯定自己还没走出这个球场，她就又会哭…… “走吧，你跟我回家。”杨旭东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本来他从来不和女生有身体接触，以前暗恋他的女孩子想拉他的手，他都从来不肯。可是，刚才抱都抱过了，现在只是拉下手也没什么关系，她坐了这么久，恐怕腿早就站不起来了。 洛心仪被拉起来，腿和脚已经酸麻得没有知觉，她已经在这坐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几乎是同一个姿势。轻轻一动，她就疼得叫出声来，杨旭东叹了口气，把她揽过来靠在他的身上：“慢慢试着走几步，忍一忍，过一会就好了。” 洛心仪低着头，她和他甚至算不上熟识，可是今天却以这么亲密的姿势依偎在一起，她的脸有些发红…… 杨旭东倒是没想这么多，反正过了初一，还怕十五！他扶着洛心仪一步步地走，一直到她的腿恢复正常。 走到校门口，洛心仪停住，有些迟疑，他刚才说要她跟他回家，是真的吗！可是，他们只是同学，而且，男女有别，去他家，好吗！ 杨旭东已经有点不耐烦：“快点走啊，都九点了，你肚子不饿吗！” 洛心仪这才想起来，除了中午吃了一个鸡蛋，下午到现在自己滴水未进，而杨旭东还踢了一下午的足球，应该早就饿了吧。想到自己害得他这么晚还没吃饭，她很歉疚，轻声说：“对不起哦，今天麻烦你了。” 杨旭东挥挥手：“哪来这么多废话，快点走。” 洛心仪低着头，跟在杨旭东身后回到了他的家。 他家离学校很近，两层的小洋楼，看得出来家里环境很好。进了门，家里并没有人，洛心仪奇怪的站在门口。 杨旭东走向厨房，回头看见洛心仪还在发呆：‘你快过来啊，你不吃饭啊。“ 走进厨房，杨旭东从电饭锅里拿出还热着的菜，示意洛心仪给他盛饭。洛心仪盛了两碗饭，两个人端到饭厅里默默吃饭。 吃完了饭，杨旭东就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洛心仪一个人默默地收拾，正要洗碗，杨旭东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不用洗了，就放在那，明天保姆过来洗。” 洛心仪没说话，只是继续将碗筷洗干净，自己到人家家里吃饭，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当她收拾完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杨旭东瞟了她一眼：“早说了放着明天有人洗，你还洗了干嘛！” 洛心仪不说话。 杨旭东也懒得再说话，跟她相处两个月，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上课发呆，下课也发呆，好像得了自闭症，别人都不在她的世界里，也不理人。而他，想跟他说话的人多了，她不跟他说话就算了，他才懒得没话找话。 到了十一点，杨旭东将洛心仪带上楼，推开一间房门：“你就睡这，这是我们家的客房。”然后又指着另一扇门：“洗澡在那，柜子里有新毛巾和牙刷，你自己拿。” 说完他就推开她隔壁的一扇门进去了，那是他的房间。洛心仪在原地发呆，然后慢慢回到她的房间。房间里的色调很清淡，看起来很雅致。客房都布置得这么好看，他们家应该很讲究吧！可是，他的父母呢！为什么家里都没有大人！ 那天洛心仪睡得很踏实，她好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不用整夜守着房门，提防可怕的敲门声，可以安安稳稳地一觉睡到自然醒…… 到了第二天，洛心仪起床下楼的时候，杨旭东已经坐在餐桌旁准备吃早饭，他看着从楼上走下来的洛心仪，今天她的脸色不像平常那样苍白黯淡，明亮而带着淡淡的红晕，眼睛里也有了光彩……以前每次见着她时，感觉她就像一个苍白的影子，好像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藏起来一样，让人很容易就忽略掉她……其实，洛心仪长得还不错，杨旭东想，如果不那么自闭的话。 洛心仪在厨房里见到了他们家的阿姨，三四十岁的样子，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一脸客气的笑，谈不上亲近，也谈不上排斥。 过了一会，有人从楼上下来，是一个长得很美的中年女人，杨旭东叫了一声：“妈。” 洛心仪赶紧站起来，拘谨地站在桌旁：“阿姨好。” 杨妈妈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她，杨旭东在旁边说：“我同班同学，洛心仪。” 杨妈妈笑了一下：“心仪你好，坐下吃饭吧。” 儿子的同学！会不会是早恋！可是，这个女孩子看起来这么内向，不像是儿子会喜欢的类型。话说回来，即便是早恋，她也相信她儿子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而不会影响学业，这么多年来，儿子一向是自己管理自己，而且管得很好。所以，她并不需要排斥这个女孩子，只要儿子愿意，没有什么不可以。 洛心仪忐忑不安的坐着，杨旭东见她不吃饭，又有些不耐烦：“你干嘛不吃！” 洛心仪只好拿起筷子，杨妈妈夹了些小菜到她碗里：“快喝粥，凉了对胃不好。” 洛心仪偷偷看了一下杨妈妈的脸，一脸的笑容，没有什么一样，这才低下头小心的喝粥。 杨妈妈吃完饭就出去了，出门前对洛心仪说：“以后你随便什么时候，想来就可以来。”有一个人陪伴一下儿子，没什么不好的。 洛心仪很感激，虽然杨妈妈并没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可是却并不反感她在家出现。这样已经让她感激，现在，只要有小小的恩惠，她就会很感激，当你至亲的人都忽略甚至抛弃你的时候，陌生人的任何一点恩惠，都会让你无比感激。 第十四章原来是这样 到了学校，两个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仍然是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的同桌。第一二节是语文课，下了课，当老师夹着课本走出教室的时候，洛心仪突然站起来，对杨旭东说：“你让一下，我要出去。”杨旭东有些奇怪，洛心仪下课之后从来不会去找老师问问题，何况她的语文成绩好到根本不用问问题。但是杨旭东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站起来给洛心仪让路。 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大家都埋头处理作业，杨旭东突然看见洛心仪的语文课本推到了他面前，而摊开的课本间放着一张纸条，这是什么！杨旭东皱着眉拿过来，上面写着一句话：我要住校，你陪我回家拿东西好吗！ 语文老师是班主任，原来她下课去找老师是要求住校。可是，要自己陪她回家拿东西！方信之侧过头去看洛心仪，她低着头没有看他，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笔，她的睫毛如同羽扇一样，在脸上投下阴影，看不见她的眼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杨旭东却知道此时她的眼神一定同那天晚上一样，好像充满希翼却又随时会绝望…… 他拿起笔，唰唰写下几个字，就将书推了回去。 洛心仪的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她害怕他会拒绝，他完全可以拒绝，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前两天虽然她住在他们家，可是两人在一起绝大多数时候只有沉默，他看电视，她小心的坐在一边，他们默默地在一张桌上各自吃饭，今天早上一起上学，但是他走在前面，而她却远远地落在后面，到了学校他们好像谁也不认识谁，所以，他完全可以拒绝她。可是，她真的害怕，即使她住校，她也必须回去拿行李，她不知道妈妈回来了没有，她不敢打电话回家问，她怕听见那个她憎恶的声音。而她没有朋友，周围的人都是和她毫不相干的人，她只能找他，虽然他也和她不相干，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唯一可以找的人，只有他…… 当那张纸条推过来，她甚至闭上眼睛不敢看，她知道他刚才在犹豫地看她，她害怕他拒绝，如果真的是那样，她该怎么办，一个人该怎么办！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满是黑暗，如果他真的拒绝，她就一个人去面对吧，反正她总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可以陪伴…… 当她看见那张纸条上的字时，她的手在发抖： 好，下课了我们最后走。 洛心仪的眼泪一滴滴掉在纸条上，上面的钢笔写的字迹被眼泪晕开，杨旭东坐在旁边，看见了纸上湿润的痕迹，心里懊恼，都答应她了她还要哭！她为什么这么爱哭！ 下了课，刘耀远来找杨旭东一起回家，杨旭东说他今天还有事，刘耀远和江宜一起走了，江宜走之前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洛心仪。洛心仪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将头埋得更低。 当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杨旭东开始收拾书包，洛心仪看了他一眼，也开始收拾东西。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校门，上了公共汽车，车上很挤，他们今天晚了半个小时，正好赶上了很多人的下班时间。洛心仪抓着高高的吊环，瘦弱的她被挤得几乎站不住，她忽然感觉有人站在了她背后，挡住了随着车颠簸而不断撞上她的人群，她转过头去，看见杨旭东正站在她的身后，笔直的站着，抓着吊环上的横杆…… 杨旭东上车之后看着她被人挤来挤去，个子小小的她好像随时会被淹没在人流里，她为什么总是这样，给人的感觉是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他在车厢里艰难地挪到她身后，给她挡住身后的人，她抬头看他，他看见她的眼睛里又有泪光……他真的很挫败，到底要怎么样她才会不哭…… 洛心仪的家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的二楼，他发现洛心仪从进入小区，脚步就越来越沉，当到了她家门口，她甚至不敢拿出钥匙开门，他只好站在她身后等着，当她终于将钥匙插进锁孔，他发现她的手在发抖…… 钥匙刚插进去，门就开了，门开的那一刹那，洛心仪往他身边缩了一步，杨旭东没有往后退，看着门里出现的人，一个样貌堂堂的中年男人，脸上有和气的笑容，可是不知为什么，杨旭东觉得他有一双像狼一样的眼睛，这是谁！他回头去看洛心仪，可是洛心仪低着头，看都没看那个男人一眼…… “是心仪回来了啊！”那个男人亲热地来拉洛心仪，可是她却站到了杨旭东身后，避开了他的手。 那个男人好像这才注意到杨旭东：“你是！” “您好，我是洛心仪的同学。”杨旭东礼貌地说，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和洛心仪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就洛心仪刚才的反应来看，洛心仪一定很厌恶这个人，所以他转了个角度，挡住了洛心仪。 杨旭东感到那个男人的眼光里忽然多了一些敌意，但是很快，那种敌意又无影无终：“哦，是心仪的同学啊，进来坐，我是心仪的爸爸。” 这是洛心仪的爸爸！可是，为什么洛心仪那么讨厌他！ 进了屋，洛心仪一言不发的去房间收拾东西，那个男人很吃惊：“心仪，你这是做什么！”说完就要进房间。 洛心仪看着他走过来，恐惧地大叫：“杨旭东。”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杨旭东有些奇怪，自己的爸爸进一下房间有这么可怕吗！ 洛心仪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杨旭东你过来。” 杨旭东已经被洛心仪的眼泪吓坏了，他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怎么了！怎么又哭！” 那个男人恨恨地走了出去，洛心仪止住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你不要出去，你就呆在房间里。” 杨旭东觉得无奈，他到底是招惹上什么麻烦！为什么一切都这么诡异！ 他坐到她书桌前的椅子上开始环视这个房间，很女孩子气的房间，灯旁挂的紫色的手编风铃，浅蓝色薄纱的窗帘上绣着几只天鹅，淡黄色印着玫瑰的床单和乳白色的衣柜，很好看的布置，为什么洛心仪那么害怕回家！ 洛心仪快速的收好要带走的衣服和被褥，可是被褥太大，她捆了半天也捆不好，杨旭东站起来到她的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绳子，三两下就打包好了，洛心仪在一边呆呆的看着他，这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的不同吗，他们总是那样强壮而有力，刚才进门时，那个男人看见杨旭东便不敢轻举妄动，她看得到他眼里的怯懦和憎恶……她看着杨旭东挺拔的背影，忽然有一种安全感，他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吗！ 离开了洛心仪的家，她好像松了一口气，杨旭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为什么那么怕你爸爸！” 洛心仪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恨意：“他不是我爸爸。” 杨旭东看着洛心仪，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好像心里有一把锋利的冰刃，可以刺穿人的心脏，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我妈妈现在的丈夫，从我父母离婚，我妈嫁给他已经四年，从一年前起，他就每天半夜敲我的门，有一次，我妈不在家，他居然把门反锁，还好有人来串门……”她说不下去，憎恨和恐惧让她的声音颤抖的无法再说下去，那些恐怖的场景，一一在她眼前重现，这一年里所有的害怕和羞辱都在这一刻爆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他，可是，这一年来只有这一刻，只有在他面前，她愿意将这一切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她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爸爸的家不在本市，他还有自己的儿子和妻子，没有时间管她；她曾经将这件事告诉过她的小姨，可是她只隐晦的提了一点点，小姨就严厉地训斥她，让她不要破坏妈妈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她还能告诉谁，奶奶已经老得快要听不见，而妈妈，总是在任何人面前都要竭力表现他们是真正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因为她被爸爸抛弃，所以她费尽心思就是要制造一个新的完美的幸福给爸爸看，所以，也不能告诉妈妈…… 杨旭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那是只有在电视和报纸上才会看到的新闻，他从未想过，这一切在生活中会真实存在，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子身上！他看着洛心仪发抖的身体，下意识的丢下手上的东西，抱住了她，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希望自己可以让她冰凉的身体温暖，不再颤抖…… 从那天以后，虽然他们在学校还是不说话，可是两个人之间却好像有了某种奇怪的默契。杨旭东有时也会觉得沉重，他现在的年纪，正是胡闹疯玩的时候，却突然多了这样一个在他的年纪无法想象的秘密，而且洛心仪，每天都坐在他旁边。 洛心仪从那天之后，就几乎没再和杨旭东说过话，那天晚上，她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把心里深埋的秘密告诉了一个男孩子，她有些后悔，他以后会怎么看她！会不会看着她，就会想起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会不会觉得她已经不像其他和她同年纪的女孩一样纯洁。每次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她都会不安，所以她不愿意和他说话，一句话也不想说。 她住校之后，妈妈来找过她，要她搬回去，说住的这么近还搬到学校，亲戚知道了像什么样子。洛心仪第一次跟妈妈顶嘴，说她不想回去，她就要住校。妈妈气急，丢下一句“那你就永远也不要再回去”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妈妈走了，洛心仪一个人坐在校园的石阶上，却没有掉一滴泪，这样，也算她解脱了吧！ 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她本来就是多余的，在爸爸要离婚和妈妈僵持不下的时候，很多人劝爸爸，你有个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儿，就为了她忍一忍的时候，爸爸当着她的面说，早知道她现在是个绊脚石，当初就该把她打掉。 他们都以为她还小所以听不懂，可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父母对她的厌恶和嫌弃，妈妈要她，也许是因为母爱，可是却逼着她一次次没有自尊的去求爸爸不要离婚，当她又一次贪玩忘了去，妈妈罚她跪，她的膝盖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心里也是一片冰凉。 从父母离婚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影子，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的影子…… 可是，即使是个影子，那个男人也没有放过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表现出对她超乎寻常的喜欢，他摸她的脸，她闪躲，可是被妈妈的眼神吓得不敢动，那天晚上妈妈又罚她跪，说一定要将那个男人看得比亲爸爸还要亲。 可是，那怎么会是她的爸爸！她一天天长大，而那个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不敢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穿可以展露青春和美丽的衣服，她尽量让自己灰暗，灰暗的可以融入任何一个背景而不被人发现，但就算这样也不行，一年前的那个深夜，他开始敲她的门，不停地低声叫：“心仪，让我进来，让我爱你。” 她看到他的每一刻，都憎恶的想吐，可是妈妈，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让她扮演他亲爱的女儿，好残忍的母爱！ 她现在终于解脱了，她的妈妈拂袖而去，而她，解脱了…… 第十五章曾经的故事 元旦很快就到了，学校放三天假，住校的孩子都准备回家，洛心仪有些害怕，平时的周末还会有些住得远的同学不回去，所以带在那里并不觉得害怕，可是，接下来的三个晚上，她都要一个人呆在那个空荡荡的宿舍里，而宿舍和卫生间之间的通道是悬空的，任何一点声响，都会在整栋大楼里回荡…… 杨旭东从昨天起就感觉到洛心仪好像很不安，她以前只是发呆半节课，可是现在却是一整堂课都呆呆的盯着课本的某一个地方不动。他有时候真的很想叹气，她到学校里来就是来发呆的吗！她经常不听讲，他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间学习，所以她的数理化虽然谈不上一塌糊涂，却也差不多了，外语完全是在吃老本，除了语文，她好象是真的有天赋，上课时神游太虚，却总是能考第一。她难道从来都不担心自己这样下去考不上大学吗！可是她自己都不在乎，他又干嘛要关心！ 课间的时候，他靠在后排的座位上闭目养神，忽然听见他们在讨论回家坐车的事，他们都是住在城郊。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洛心仪会那样不安，住校的同学大多住在城郊，元旦的三天假都是要回去的，而洛心仪，没有地方可去。 上课的时候，洛心仪觉得杨旭东碰了碰她的手，她低头看，手边有一个小纸团，她看了看老师，正背对他们在黑板上写字，她将纸条不留痕迹地拿到桌子下面展开。 跟我回家过元旦。 她转头去看杨旭东，可是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正在看黑板。她将纸条收起来，脸上绽开一个微笑…… 杨旭东看到了那个微笑，他其实一直在假装看黑板，洛心仪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黑得像葡萄一样的眼睛，弯弯的嘴角，很漂亮…… 放了学，杨旭东又去踢足球球，而洛心仪，则去宿舍收拾她这几天换洗的衣物，她拿好了东西就坐在教室里静静的看书，等着杨旭东。 杨旭东踢完球，又是和以前一样找借口单独回家，刘耀远嘟嘟囔囔，江宜只是不说话。 当杨旭东跑回教室，洛心仪看见他朝她走过来，忍不住对着他微笑，此时教室的窗外站着一个人，是江宜，他早就觉得杨旭东和洛心仪之间好像有着某种特别的关系，可是杨旭东在他们面前又表现得和洛心仪之间完全是陌生人，所以他今天看见杨旭东又再次溜回教室，就忍不住跟了过来。他看见了洛心仪的笑，那里面包含着小小的害羞和开心，只是那样淡淡的一抹笑容，却好像点亮了整个教室，他看得怔住…… 有人在叫“杨总”，两个人从回忆的幻梦中醒了过来，即使是最美丽的梦，也终究会醒…… 杨旭东答应了一声：“马上过来。” 洛心仪慢慢平静下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做规划。”杨旭东瞟了瞟不远处的一群人，正拿着图纸和测量工具正在湖周围指指划划，刚才叫他“杨总”的人也在其间。她想起来，杨旭东是建筑系毕业，现在开的是房地产公司。 “你们要在湖边建房子！”现在的房地产商真是有办法，连这样的地方也能被他们批下来建房子，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点特点的地方他们一个也不放过。 杨旭东看着洛心仪不赞同的眼神，忍不住想笑：“怎么，你很不满！” 洛心仪笑笑：“我只是觉得这么美丽的湖边，用来修房子太可惜了。” “住在这里不是更美吗！”杨旭东看着她。 她摇摇头：“有多少人能够住在这里！”在这种地方建的房子，必定是寸土寸金，普通人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杨旭东不答话，转身向那群人走去。 洛心仪看着他的背影，也准备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刚才那句话并没有什么深意吧！看见她坐在湖边所以才随口说的吧。 “喂，你去哪，过来。”杨旭东叫住她。洛心仪愕然，他叫她过去！ 杨旭东又走了回来：“我们上午的工作再过不久就忙完了，中午一起吃饭。” 洛心仪有些迟疑：“不用了，你既然在忙，改天吃饭也不迟。” 杨旭东注视她的眼睛里已经有怒气，她已经开始拒绝他的要求了吗！ 洛心仪看看杨旭东的眼睛，咬了咬唇，改口说：“那……好吧，希望不要耽误你。”她永远也无法真正拒绝他。 他们在边走边谈工作，她对那一大堆名词听不懂，也没有兴趣，只能跟在后面四处看看。周围的人看见她的时候眼神里都有些奇怪，让她有些尴尬，一个房地产盲这样插入一个正在工作的团队，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 她偶尔会悄悄看看杨旭东，他倒是神色入常，只是认真和其他人讨论工作。她叹口气，以前就是这样，她不懂体育，却偏偏必须要坐在边上看他们踢球……他总是对她提要求，而她总是无法拒绝…… 到了吃饭时间，是在湖边的一家餐厅，临湖的一面是墨绿色的全玻璃幕墙，从这里看过去，湖面是一片深绿……吃完了饭，他们又开始讨论，百无聊赖的她托起腮望着窗外出神…… 杨旭东看了一眼洛心仪，她还是和高中时一样，对于她不感兴趣的事情连装装样子都不肯，直截了当的发呆！ 刚才在湖边，他看到了那个抱膝的背影，心里顿时波涛汹涌，他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吗！她来到这个城市是不是为了这片湖，为了他们曾经说好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即便是那晚看到了那样痛恨的画面，他还是忍不住走过去，问她，你还记得这片湖吗！他在心里没有问出来的话是，你还记得我们的故事吗！ 他直觉地想要抓住她，不让她从眼前跑掉，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她留下来能做什么……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知道留下来做什么，从刚才起她就一直在发呆，只是行走中比较不易察觉，现在她居然开始明目张胆的发呆，就和她以前在课堂上一样，心里那些甜蜜和酸楚的回忆似乎又卷土重来……他忍不住在桌下握住她的手…… 突然被握住的手让洛心仪一惊，她回头看杨旭东，可是他仍然目不斜视地在和那帮人讨论…… 洛心仪忽然忍不住低下头偷偷的笑，就和以前一样，他每次明明开小差了，她看他的时候他总是一本正经地看着黑板…… 杨旭东看见了洛心仪的偷笑，也忍不住微笑起来，还是那样，只要看见她微笑，他就想微笑…… 第十六章可惜不是你 两个人的手就这样一直握着，洛心仪的手偶尔动一下，杨旭东就会握得更紧，洛心仪渐渐不再动，只是乖巧地回握住他…… 在那些最美丽的日子里，有时候杨旭东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两人在夕阳下一起回家…… 杨旭东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洛心仪的指尖，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软，每次牵她的手，都会有想呵护怜惜她的感觉…… “旭东，我来晚了。”一个女声响起，打破了两个人的回忆……洛心仪迅速在杨旭东的闪神中抽出手，那个女人叫他“旭东”，她心中一痛，这个称呼早已不是她的专属…… 是个看起来很聪明优雅的女人，高紫琪的高傲，胡锐冰的妖娆，刘悦的纯真，周桐的妩媚，还有其他美丽的女孩子……杨旭东的女伴的美似乎总是风格各异。她仍然是那个站在一旁看爱情电影的人…… 杨旭东皱了皱眉，雅涵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雅涵从一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洛心仪，这个看起来那么安静的女人是谁，应该不是旧女友，因为杨旭东从不吃回头草。那么难道是他最新认识的女人！一向视工作为最大的杨旭东怎么会把女人带到这种场合，工作中能站在他身边的人，从来只有她雅涵。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坚持留下来的原因，从她进公司开始，她就给他做秘书，如今已经三年，她容忍着他换女友，看着他和一个又一个女人约会上床，就只是因为，离开了晚上，永远只有她可以站在他身边，那么，这个女人是谁！ 雅涵走到洛心仪面前，对她微笑：“你好，我是雅涵。” 洛心仪也站起来：“你好，我是洛心仪。”顿了顿，她又说：“杨旭东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让杨旭东的脸冷了下来，可是洛心仪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转头看着杨旭东微笑：“我先回去了，远明下班要回家吃饭，我得走了。” 杨旭东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他一言不发的站起来给洛心仪让路。 洛心仪给众人点点头算是告别，然后便径直走出了餐厅大门。 杨旭东又坐下来，可是眼神却死死盯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周围没有人敢说话，刚才洛心仪和杨旭东之间的那种暗流涌动大家并非完全没有觉察。最后雅涵开口：“继续讨论吧，旭东。” 杨旭东突然就火了：“叫我杨总。” 雅涵一愣，低下头，轻声快速地叫了一声“杨总。”她一直在悄悄地拉近和他的距离，当她渐渐开始叫他“旭东”，他也并没有说过什么，她还以为，他对她会有些特别…… 周围寂静无声，杨旭东甩下了手中的规划书，一路飞奔出门…… 洛心仪一个人静静的往回走，事实上刚才跟着他们绕来绕去，她已经不记得路，她找不到去车站的路，为什么这里的每个地方都那么像，最后居然又来到了湖边，她看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水，为什么，湖水不是咸的，也这么像眼泪！ 杨旭东沿着来的路去找，可是没有看到洛心仪，他恼火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他就知道，想洛心仪这样的路盲，在湖边这样每条路都相似的地方怎么可能找得到路！ 当他一路找过来，看见那个站在湖边发呆的身影，才松了口气，他边走边叫：“心仪。” 心仪，那是杨旭东在叫她，心仪，心仪……可是到了今天，“旭东”和“心仪”，已经不再是那个男孩和那个女孩彼此间的暧昧，她已经是李远明的“心仪”，而他也早已是别的女人的“旭东”…… 看着杨旭东逐渐走的身影，她镇定了自己的呼吸，对他微笑：“不好意思，我迷路了，刚才给远明打电话，他说让我在湖边等他来接我。” 杨旭东的脚步停住，她口中一再提起的远明，就是那天晚上和她一起上楼的男人吧，那天晚上的一幕幕又再次覆盖了他的脑海，他眼里所有的温柔都不见了，只剩下黑暗，她早就已经是别人怀中的女人了，无论是江宜，还是这个什么远明，他还在幻想什么！ 他转身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洛心仪的眼泪在看不见他的背影之后滴落，原来，这是一片盛满眼泪的湖…… 那天自湖边回来之后，洛心仪继续做李远明的女朋友，也许是因为希望之后的失望更让人绝望。当记忆中的情节再次发生，却发现现实已经面目全非时，那种放弃会更彻底。 李远明的事情也忙的告一段落，他开始有时间偶尔陪洛心仪吃饭。洛心仪并没有问他究竟在忙什么，因为无论他在忙什么，她也帮不上忙。而李远明也没有告诉洛心仪，他自己的工作他可以处理，不需要让她担心。 第一次和李远明见面时谈的那个研究的大项目，终于批了下来，洛心仪不知道李远明在中间帮了多少忙，反正张总这两天看见她的时候特别和颜悦色，而自从她和李远明在一起之后，张总再也没说过让她“加强人际交往方面的能力。” 在和李远明吃饭时，洛心仪随口问起这个项目的事，可是李远明只是笑笑，含糊其辞地说：“这个项目能成功批下来，其中有许多因素。” 洛心仪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望着他笑：“是不是可以说我这次潜规则成功了。” 李远明愣了愣，也笑了：“是啊，非常成功。” 洛心仪笑着低头去喝饮料，李远明伸手将她散下的发拂到肩后。他发现，她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只不过这世上的许多事，她懒得去明白。 这样也好，只要她安然的呆在自己身边就好，外面的风雨，并不需要她来挡。 吃过饭，李远明牵着洛心仪的手在繁华的步行街上闲逛，深秋的夜已经有些冷，一阵风吹过来，她缩了缩脖子，李远明将自己的外套拉开，将她抱在怀里，洛心仪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也许，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个男人的怀抱，在寒冷的时候给你温暖，自己一个人，怎样都会觉得冷…… 李远明并没有察觉到洛心仪细密的心思，以为是她仍然觉得冷，便拥着她回到车里，送她回家。 到了楼下，这次不需要开口相约，两个人一起上了楼。回到房间，脱掉外套，李远明看着洛心仪窈窕的背影，在她准备为他倒水的时候抱住了她。 洛心仪的身体僵住，她知道今晚会发生些什么，可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李远明将她转过来，她呼吸渐渐急促，洛心仪有些慌，她想推开他一些，告诉他能不能慢一点，可是李远明没有给她机会。很快，她就躺倒在床上，她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他撩拨她的手法炉火纯青，一切看似那么完美，可是她心里却很清楚这其中包含着的不完美，慢慢的，她心里却越来越难过，她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出来。 她知道那种不完美是什么，他不是杨旭东。 她的眼泪让李远明强制停住了动作，他很想要她，可是他不能在她哭着的时候要她。他抱住她的身体，柔声问：“是不是我让你不舒服。” 洛心仪只是摇头，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怔住，然后坐起来，为她穿好衣服，便一个人去了客厅。洛心仪躺在床上，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他在抽烟。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扇房门，彼此沉默，过了很久，洛心仪听见李远明开门的声音，他走了。 那天以后，李远明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有时候打个电话，语气也是淡淡的。 洛心仪知道，自己在那样的时候哭泣，对男人来说是种侮辱。她在他心里，一定是个极其无趣的女人，她没有打电话过去，只是静静等待他分手的决定。 第十七章我是认真的 深秋到冬天的转换只是一夜之间，当洛心仪在这个周六早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落地窗外漫天的雪。她当初回来时一眼看中这套房子的原因就是这面大大的落地窗，她喜欢一地夕阳或满室月光的感觉。现在发现，坐在窗前看雪在眼前飘落也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 一直坐到开始觉得冷，她才反应过来去加件衣服，但是已经晚了，她打了个喷嚏。 南方的冬天并不比北方好过，寒气同样凛冽，而室内却大多没有暖气。虽然装了空调，可是如果二十四小时都开空调，电费是一项不小的开支，对于她这样的单身女子来说，平时还是应该节省一点，多存些钱以备不时之需，毕竟，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照顾她。 还好她住的这个小区里有暖气供应，她在家简单吃过早饭之后，就出门去物业准备开通暖气。可是下过雪的路真不好走，而且，她住在最靠里的50栋，物业却在最外面的6栋，她几乎是一步一滑地来到物业办公室，可是里面只有一个很不耐烦的中年阿姨，大概是不想周六还要加班，以很厌倦的声音说：“你以为天天都有人为你们服务，只有周一和周二可以开通，等着吧。” 洛心仪无言，也许都是这样，买房子的时候你是上帝，有问题的时候物业是上帝。 既然已经走到门口，她干脆没有回去，而是准备打车去商场买件长款可以裹住小腿的羽绒服，原来的大衣在这样下雪的冬天已经不够御寒，何况她本来就很怕冷。 站在路边打车，但是刚下过雪，车并不好打，还在飞舞的雪花落了她满身，没有浪漫的感觉，只有刺骨的寒冷。 终于来到商场，走进温暖如春的室内，也许是刚才冷的太久，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就在她在包里翻找餐巾纸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直接上五楼吗！” 她一怔，抬头看，不远处有一对男女正要上电梯，而那个男人，是李远明。 洛心仪看了看李远明身边的那个女人，年龄应该不比自己小，可是神态却有着小女孩的娇俏。看他们亲密默契的样子，在一起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洛心仪苦笑，自己还是没有领悟现代男女交往法则的精髓，居然还在等李远明的分手宣言，殊不知，男女之间其实是连分手都不用说出口的，你不合适，马上就会有新人替代你，又或者，那个人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她转身走向另一个电梯，直接上了三楼女装部，本来打算在这栋商场好好逛一逛，反正她也没地方可以消磨时间。但是，为了不遇到那个熟人，她还是直接买了走人最好。 转了一会，她买下一件修身款的黑色长羽绒服，售货员一再向她推荐那件同款白色的，说那件穿在她身上很好看。可是她还是淡淡的笑了笑，那件白色羽绒服是很好看，可是冬天穿白色简直就是自己折磨自己。自己是一个人过，还是尽量少给自己找麻烦。 在收银台等待交钱的时候，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大喷嚏，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洛心仪不好意思地笑笑，却看到了一双讶异的眼。她不由苦笑，生活总是这样，你越想躲的人越会遇到，本来以为他们去了五楼，自己想赶紧在三楼买了东西就走，免得遇到，却偏偏他们上了三楼，李远明手上提着女装袋子，旁边的女子正在看她。她尴尬的笑笑：“好巧啊，李总监，在这里遇见你。”她现在，应该叫他李总监了吧，他们之间已经结束。 李远明的眼眸在听见洛心仪叫她李总监的时候骤然变深，洛心仪回过头去，心里有一丝嘲讽的笑，怎么，她这样还不够懂事么！没有和别的女人一样，在这个时候破口大骂他脚踏两只船，或者干脆上前甩他一耳光，相反还替他掩饰，这样他还不够满意么！ 买完了东西，洛心仪转身下楼，李远明并没有追上来，果然，连解释都不用就直接踢她出局。李远明的心里不能说没有一点不舒服，毕竟，就在不久前，他还曾经是自己准备要共度余生的人。但是，错并不仅仅在李远明，自己付不起代价，又怎么赢得了游戏！ 她走出楼外。这样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她却有一个黑色星期六…… 当她回到小区，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这个小区的物业周末既然不上班，自然也没有人扫雪。洛心仪苦笑一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长时间在雪里走，她脚上的羊皮小靴已经进水，脚底一片冰凉，当走到那片大理石地面，脚下一滑，她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知道究竟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疼痛，在那一刻，洛心仪很想哭…… 可是，她没有哭，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杨旭东消失了，李远明也消失了，她连哭泣的对象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应该少流泪，多微笑…… 晚上，洛心仪抱着被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她的感冒症状越来越重，以往的每个冬天，江宜早早地就会打电话给她，提醒她多穿衣服，提醒她贮备感冒药。江宜是个好医生，更是个好男人，只是，自己不能嫁给他，洛心仪苦笑。今年的冬天，没有了江宜 的提醒，她家里一粒药也没有，而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踏一次雪。只好采用安慰式疗法，尽量多喝热水。 晚上十点，就在洛心仪头疼的昏昏欲睡时，门铃突然响起，洛心仪被惊醒，小时候的遭遇让她直到现在对门的声音都特别敏感。这么晚了，谁会敲一个单身女子的门！ 她有些害怕，但还是拿起了可视电话，是李远明。洛心仪愣住，他来干什么！ 李远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心仪，开门好吗！” 洛心仪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毕竟曾经有过一些事情，不可能把他当作陌生人。 给李远明开了门，洛心仪又坐回沙发上盖好被子，她现在身上已经很冷，即使开着空调也觉得发抖。 李远明看着洛心仪的样子，觉得有点不对，伸出手去探洛心仪的额头，却被她躲过，他们之间已经不该有这样的亲密。 她笑了笑：“我今天不大舒服，李总监你随便坐。” 李远明的眼神变了变，坐到洛心仪身边，洛心仪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李远明叹了口气：“心仪，你一定要这样吗！” 洛心仪笑笑：“那我应该怎样！我们之间不是已经完了吗！”难道她今天在商场看见的是幻象！ 李远明没有再解释，只是从随身带来的袋子中拿出一堆药：“你还没吃药吧，先把药吃了。” 洛心仪转过头：“我吃过药了。” 李远明又叹了口气，她早上还只是打喷嚏，现在已经明显在发烧，空调温度这么高，还盖着被子，她还敢说她吃过药了。 他拿过洛心仪手中的杯子，里面的水已经有些凉，他站起来去厨房倒掉水，又重新给她接了杯热水。洛心仪不说话，只是盯着电视。 李远明回来，坐到沙发上，不顾洛心仪的挣扎将她搂进怀里，和上次一样喂她喝药，可是药到了她唇边，她却死都不张口，李远明有好气又好笑，原来她也有这么倔强的时候。他只好轻言慢语地哄她：“乖，你要发脾气也先吃了药再说。” “谁跟你发脾气！”洛心仪恼怒的说。李远明却趁她开口迅速将药喂到她嘴里，她又气又恼，就要把药吐出来，李远明却快她一步，将水喂进了她嘴里，她反应不过来，一口吞了下去，药也就喝下去了。她顿时恼了：“谁要你喂我喝药的，你是我什么人啊你！” 李远明忍不住笑，她孩子气的样子真可爱，他抱住她：“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喂你喝药，但是你生病了，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洛心仪推他的胳膊：“要你管。” 李远明纹丝不动：“我不管你管谁啊。”洛心仪想起白天看过的情景，火一下就上来了：“你不是脚踏两只船吗，你不是左拥右抱吗，你管我干什么，你去管她去啊。” 李远明的笑意更深了：“你在吃醋！” 洛心仪更加火大：“谁吃醋！但是你玩游戏总要有个分寸吧，干嘛还同时找几个一起玩！” 李远明的眼神深沉下来：“心仪，我没有和你玩游戏，我是认真的。” 洛心仪呆住。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她以为他们今晚会将一切彻底说清楚，她没有想到，李远明居然会说他对她是认真的。 李远明抱紧了她：“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想照顾你。” 那天晚上，李远明没有走，他抱着洛心仪入睡，但是只是抱着，什么也没发生。 洛心仪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李远明刚才的眼神告诉她，他对她真的是认真的，可正是这种认真让她不安，他的眼神，有些像江宜…… 第十八章没有在一起 上班的时候，洛心仪接到一个外线电话，当她听见电话里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阵阵酸涩。江宜还是那么温柔：“心仪，你还好不好！” 洛心仪停了停，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哽咽：“我很好。”从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和他联系，甚至也没有给他回过邮件，她真的希望，她可以从他的世界消失掉，还给他一个可以从新开始的生活。 可是，他还是打电话过来了，江宜，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 “那……旭东好吗！”江宜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情绪。 洛心仪苦笑，他们三个人，为什么总是令彼此痛苦。 “他应该也很好吧。” “应该！”江宜的声音里有疑惑，又似乎有一丝期待。他一直以为，她回来之后会和旭东在一起，而正是这个原因，她才没有跟他联系。可是她说“应该”，难道他们没有在一起！ “恩，我和他见面不多，所以我不清楚他过得好还是不好。”洛心仪苦涩的说，他应该是过得不错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江宜在那边怔了一会，才下定决心说：“我过几天要回国看我父母，到时候顺路来看看你们。” 洛心仪在心里叹了口气，江宜永远都是这样，明明就是专程想来看她，却总是会找个借口，她知道，他只是怕她为难，怕她拒绝。为什么，江宜你要喜欢我！ 她一直都想不通这个问题，江宜究竟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江宜也是很出众的男生，不同于杨旭东的桀骜，刘耀远的可爱，他是个很内敛的人。他说话并不多，却总是给人很温柔的感觉。他总是会在她最尴尬的时候出来为她解围。除了杨旭东，江宜是她印象最好的一个男生。她以为，江宜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温柔。 直到高三那年的时候，她一直在苦恼，因为杨旭东的成绩太好，他肯定要上北大或者清华，所以上了高三，她开始认真学习。但是杨旭东老是嘲笑她，就算她现在开始赶，她也上不了清华。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她考了全班第九，可是按他们学校的历史，上北大清华的人每个班平均不到一个，即使他们班是尖子班，也不会超过五个。她一个人坐在教学楼外面的台阶上苦恼，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回头，看见一张温柔的侧脸：“江宜！” 江宜对她笑了笑：“在想什么，你好像很烦恼！” 洛心仪摸摸脸，她的表情很明显吗！ 江宜看着她的动作，眼睛里满是笑意：“即使你脸上没有表情，我也能看出来。” 洛心仪有些奇怪：“为什么！” 江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继续问最初的问题：“你为什么烦恼！” “我在烦恼，要考哪所大学。”洛心仪在江宜面前坦白的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她的直觉告诉她，江宜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江宜笑了：“你想考哪！” “我就是不知道啊，你呢！”洛心仪反问。 “你觉得我应该考哪！”江宜把问题丢回给她。 洛心仪愕然，她哪里会知道他应该考哪所大学。 “那么你希望我以后从事什么职业！”江宜换了个说法。可是这个说法让洛心仪更愕然，什么叫“她希望他”从事什么职业！她怎么可以决定他从事什么职业。 可是江宜在追问：“说啊。” 洛心仪无奈，想了想之后说：“我觉得你这样的人应该去当医生。”说完又强调：“只是觉得啊。”她可不敢随便决定别人的未来，她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她真的觉得像江宜这样的人应该当医生，温柔，好看，那么喜欢帮助人，医生应该是穿白衣的天使，江宜很像。 江宜笑得很好看：“好，那我就去当医生。” 洛心仪呆住，自己只是随便说说，他这么容易就定了自己的未来！ 江宜的笑渐渐淡下来，脸上有了淡淡的忧伤：“如果我当了医生就可以治愈你心里的伤口，我愿意一辈子做你一个人的医生。” 洛心仪真的被这句话吓到了，她站起来飞也似的跑掉。 那天晚上洛心仪躺在床上，江宜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她直到那一刻才明白，江宜喜欢她…… 江宜为什么会喜欢上她！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她一无所知，可是她知道，她喜欢的是杨旭东，而杨旭东已经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再没有地方留给江宜…… 后来的日子，她一直躲着他，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再后来，她和杨旭东一起考到了北京，她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而江宜，他的成绩足够上清华北大，却没有去北京，而是去了南方的一所医科大学……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除了她，她知道，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和杨旭东在一起，可是，他却还是想做她一个人的医生…… 江宜…… 江宜是一周后来到这个城市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洛心仪，而是根据刘耀远给的地址找到了杨旭东，尽管心仪说没有和旭东在一起，可是他是想再确定一次，毕竟上一次，当他以为他终于可以拥有心仪，可是旭东却再一次出手将她夺走，那么这一次，他要确定旭东是不是真的对心仪放手。 当杨旭东接到电话，说有一个叫江宜的人找他时，他拿着笔的手轻微一抖，说了声：“立刻请他上来。” 在江宜上楼的这个过程中，两个人的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滋味，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 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当洛心仪搬完寝室来到高二（4）班教室时，大多数人已经早占好了位子，这个班的班主任似乎比较随意，座位都是自己定。洛心仪茫然地抱着书包站在门口，下意识地用目光寻找杨旭东。 她终于看到了他，他正拍着旁边的空位对着她笑，她一颗心放下来，嘴角有隐约的弧度，朝杨旭东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和高紫琪约会来晚了的刘耀远从外面冲进来，一看杨旭东身边有空位就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洛心仪停住脚步，无措的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事件…… “洛心仪，坐到这里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洛心仪回头，是江宜。她没有说话，她和江宜并不熟，高一同学一年，除了知道他成绩很好，其他一无所知。 杨旭东将刘耀远一把推开：“你坐到江宜那里去。”刘耀远被推得一个踉跄着走向江宜。而杨旭东在叫洛心仪：“你还不过来。” 洛心仪没有迟疑的走向杨旭东，坐下之前她朝江宜点了点头表示谢谢，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江宜会叫她过去坐，可是刚才他差一点为自己解了围，她还是要谢谢他。 江宜看着洛心仪在杨旭东身边坐下，脸色变得黯然，他沉默地坐下。 她还是选择了杨旭东，自己又一次错过走进她世界的机会…… 那天以后，江宜和杨旭东看对方的眼神中多了一点说不清的东西，只有没心没肺的刘耀远还一直在抱怨杨旭东重色轻友。 既然那两人都知道自己和洛心仪关系不一般，杨旭东也就再没有掩饰的必要。这学期，每个星期六下午他们三个都会到校外的足球场去踢球。体育场离学校有些远，所以杨旭东懒得踢完球又回教室找洛心仪回家，就叫着洛心仪和他们一起去体育场。洛心仪本来不想去，她不喜欢那样吵的地方，可是杨旭东给她的脸色让她只好叹口气，在书包里装上一两本书，在球场外的草坪上看书。 杨旭东发现江宜的眼神常常飘向洛心仪，从上次他叫洛心仪坐到他旁边去，杨旭东就发现江宜对洛心仪有些不同，这让他心里有隐隐的不舒服，洛心仪只能是他的同桌，永远是他一个人的同桌，江宜凭什么和他抢洛心仪！ 中场休息的时候，杨旭东跑到洛心仪旁边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水，仰脖灌下去大半，当看见江宜的眼神又向这边看过来，他对洛心仪说：“帮我擦汗。” 洛心仪犹豫了一下，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做这样亲密的举动，似乎不太好。可是到最后，她还是拿起毛巾，将杨旭东脸上的汗水细细擦去，她永远也拒绝不了杨旭东的要求…… 江宜看着远处的那两个人，男孩子坐在地上，而那个他在乎的女孩子正半跪着替他温柔地擦着汗，他可以想象洛心仪的手有多么柔软，他的心随着她擦汗的动作一次次刺痛……每一个心仪，杨旭东的心仪，那曾经让他那么痛苦……洛心仪每次投向杨旭东身上温柔的眸光，洛心仪在杨旭东面前动人的微笑，还有洛心仪在填志愿那天扑在杨旭东怀里的痛哭…… 在大三的暑假，他们之间还有一次更刀锋见血的较量…… 那天，当杨旭东听说心仪也要来参加他们三个人的聚会，他特意没有带跟他回家的女友去，因为不想看到心仪难受，可是他看到了什么！江宜揽着一个女孩的肩膀进来，而那个女孩，正是洛心仪，他的心仪。他几乎无法呼吸，江宜跟他，还有刘耀远和高紫琪宣布：“心仪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杨旭东在那一刻几乎想动手，可是他没有，是他自己放弃了心仪，是他自己伤害心仪，他有什么资格动手。 心仪在整个过程中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心仪站起来说她要去卫生间，可是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她眼角的泪，他直觉想站起来，江宜却先他一步，他们出去了，十分钟了仍然没有回来，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出去看，心仪每次哭的时候他都在身边，虽然知道有江宜，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心仪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哭得止不住…… 可是，在酒店的院子里，他看到了葡萄架下相拥的两个人，而江宜看到他出来，几乎是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吻心仪，心仪没有反抗…… 他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进了包间摔上门…… 门被叩响，杨旭东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时神色已经平静。 “江宜，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旭东。” 两个男人默默对视，如果没有遇见心仪，他们可能仍然是最好的兄弟，可是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们已经相对无言，但是，他们都不后悔遇见了心仪…… 雅涵进来，为江宜奉上一杯茶，江宜恢复了他惯常的微笑：“谢谢。” 他的微笑让雅涵居然有一瞬间的分神，这个男人的微笑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她回过神，礼貌的笑：“不用谢。”然后转身出门，出去之后又懊恼，她居然在杨旭东面前为别的男人分神，不过，那个男人长得真是很好看。 雅涵的这一进一出，让两个人之间的凝重的气氛化解了不少，两个人开始像就所有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聊天，天南海北，时闻轶事，似乎极为轻松，可是两个人都知道，他们根本就还没进入真正的正题。 还是到了再无话题可聊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尽量将所有的话题都搬了出来，可是到最后，剩下的还是沉默。 江宜先开口，他这一次是少有的直率：“你没有和心仪在一起吗！” “没有。”杨旭东回答的时候苦笑了一下。然后反问：“你呢！你们一起在美国呆了五年，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回来！” 江宜再没有刚才的直率，他不想告诉杨旭东，心仪只是听说他在这座城市，就已义无反顾的一定要回来，哪怕她的导师已经决定将她留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工作。他没有无私到可以将心仪对杨旭东的爱亲口告诉杨旭东。 “她只是想回国工作，而我的学位还差一年才能拿到。”他是医学，当初为了和心仪一起出国，他努力争取到了交流学生的名额，但是医学要学五年，所以他比他们晚一年毕业，这个理由不能说不充分。 杨旭东没有说话，他想到了李远明。既然心仪和江宜没有分手，她为什么会和李远明在一起。 但是他还是没有把李远明的事告诉江宜，那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和他无关。 “晚上把心仪约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有聚一聚了，可惜，刘耀远那小子不在。” “他啊，高紫琪怀孕了，他在家当保姆呢。” 两个人相视大笑，气氛似乎又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第十九章对不起，已经晚了。 当洛心仪接到江宜的电话时，她很讶异，因为她听见了电话那边杨旭东的声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她一直很愧疚，因为她，这两个人从兄弟到反目，到了江宜吻她那一次，他们几乎势同水火。她常常想，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她就好了，就像刘耀远说的，她就是个累赘，拖累得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可是，他们现在为什么会这么融洽地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不再在他们之间，所以他们又回到了过去，那么，她和李远明在一起，应该是对大家的解脱吧。他们三个人，就像一条绳子上的三个活扣，无论哪个动一动，另外两个就会被勒紧，那么，就让她那一把剪刀，把这根绳彻底剪断吧。 她打电话给李远明：“远明，我有朋友从国外回来，今晚陪我一起去吃饭吧。” “好，我下班来接你。”李远明的声音里有一丝欣喜。这是第一次洛心仪主动打电话给他，而且她终于开始带他见她的朋友。 江宜看见洛心仪走进包间，心仪越来越美丽了，修身的大衣让她显得更加亭亭玉立，而黑色更衬得她肌肤似雪，眼睛还是那样如潭水般黑亮，却多了一丝婉转和妩媚，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可是，当他看见随后进来的李远明时，眼神变得疑惑，这个男人是谁，心仪为什么会带他来参加这样私人的聚会。 洛心仪对在座的两个人微笑了一下，然后拉过李远明：“远明，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那位是杨旭东，这位是江宜。”李远明礼貌地点头：“你们好，我是李远明，心仪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江宜一脸不敢置信，杨旭东脸色更加黯然，而洛心仪也是一脸诧异，李远明从来没跟她提过结婚的事啊。 李远明不动声色地环住洛心仪的腰，为她拉开椅子，从他刚才进来，就发现那个叫江宜的男人的眼神一直停在心仪身上，他可以断定，那个男人对洛心仪绝不是一般的同学感情。而在座的还有杨旭东，那天在楼下看到的男人。看来，喜欢心仪的男人不止一个，这顿饭恐怕吃的不会轻松。但是他李远明的原则是迎难而上，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对心仪认真，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他感觉得到心仪听见“未婚夫”这个词时的惊讶，他自己也很惊讶，居然会这么轻易就对女人提及结婚的事，但是他并不后悔这句话，娶心仪并不是一件难过的事。 一顿饭吃得很沉闷，洛心仪可以感觉到其他三个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她几乎不敢抬头。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她如获大赦：“明天要很早去上班，先回去了，江宜，不好意思啊。” 说完就匆匆拉着李远明告辞，没有人开口反对，李远明配合的揽着心仪跟大家说再见。杨旭东礼貌地点头，而江宜几乎没有从刚才的震惊和心痛中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 洛心仪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李远明也只是望望她，没有开口，他们三个人之间一定有难以磨灭的往事吧，他愿意给她时间慢慢忘记。到了楼下，洛心仪疲惫地看着李远明：“对不起，今晚我很累，想一个人呆会。” 李远明没有坚持要上楼，只是将她拥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别想太多，早点睡。” 洛心仪有些感动，他在这种时候选择什么都不问，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 她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唇：“我没事。” 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李远明站在楼下失神地抚摸自己的下巴…… 而在另一边，江宜正在往杯子里倒酒，从洛心仪走后，这已经是第三杯，杨旭东没有阻止，只是给自己也再倒了一杯……他们的心情，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天半夜，洛心仪接到了江宜的电话，他的神智似乎已经不清楚，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 洛心仪无法回答，只是泪流满面…… 为什么不能是江宜！ 到了大三的时候，洛心仪身边已经没有朋友，男性朋友不能交，因为杨旭东会不高兴，女性朋友她不敢交，因为害怕杨旭东再一次将她的朋友追求又抛弃…… 她无法忘记，罗颖哭着来求她，让她去让杨旭东不要和自己分手。洛心仪也爱杨旭东，可是洛心仪不能看到曾经那样单纯快乐的罗颖变成只会哭泣的罗颖，所以即使对自己来说那样残酷，她还是去找了她爱的杨旭东，去求他不要和另外一个爱他的女孩子分手。可是杨旭东看着她良久，提出了一个她无法接受的条件：他可以不和罗颖分手，但是每次约会洛心仪都要在场。 洛心仪再也没有勇气谈下去，她要在最近的地方看着他们，牵手，拥抱，接吻……她怎么做得到！ 罗颖哭着走了，说后悔这辈子认识她…… 胡锐冰也来找过她，但是没有像罗颖一样哭泣，只有一张死灰般悲哀的脸：“杨旭东说，既然我不再是你的朋友，他就不要我了。”洛心仪也很悲哀，不知道究竟是为胡锐冰悲哀，还是为自己悲哀…… 所以，她不再交朋友，从来不参加学校任何活动的她，在大三的时候报名去参加学校的报社编辑遴选，经过几轮笔试和最后的面试，她成为了一名编辑，谁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她，居然是最疯狂的拼命三郎。她可以整夜的改稿组稿，她还常常充当记者跟着前辈去采访，她在没课的时候守在电脑前排版，自告奋勇的去印刷厂校样，甚至在大四前辈忙着考研而新人又无法上手的时候，和其他两个人一起主办了一期报纸，她以最快的速度从一名文字编辑升到主编。所有人都认为她变了，变得积极向上，风光无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变，一点都没变，她只不过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宣泄她的悲伤…… 当春暖花开的时候，师妹进她的办公室说有男孩子找她，还强调说：“是个很帅的男孩子哦。” 她的心漏跳了半拍，杨旭东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她，只是会偶尔打电话给她述说他的风流韵事，而她也越来越逃避他的电话……他来看她了吗！ 当她走出去，看见的却不是杨旭东，而是，江宜…… 在树影婆娑中，江宜在对她微笑，在那一刻，她想起了佛语中说的拈花微笑，那样纯净美好的微笑…… 他走向她，轻轻的问：“心仪，你还好不好！” 洛心仪看着这个如玉树般的男孩，他总是这样，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当她最需要人出现的时候出现…… 她的眼睛湿润了：“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江宜。” 江宜的手指轻轻抚去她的泪，那是不同于杨旭东的手，虽然他也常常打球，却有着光滑柔软的指腹，那是一双医生的手…… 那天，江宜一直握着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只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从那以后，几乎每个周末，江宜都会在周五的晚上坐火车过来，在周六的早上等在她楼下，而他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有时是竞赛，有时是实习，可是，洛心仪知道，他只是为了来看她…… 在一个晚上，他们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江宜抱住了她，将脸埋进她的发里，声音哀伤而低沉：“心仪，你相信我，如果是我先遇到你，我也一样会尽我的全部保护你，我也一样会让你的世界变成彩色……” 洛心仪在他怀里点头：“我相信。” 她真的相信，如果那个下午，过来捡球的人是江宜，他也一样会用他的温柔来保护她，他会用最温柔的心守护在她身边，会用最温柔的怀抱来接纳她……她相信…… 可是，时光无法回转，她那天遇到的，偏偏是杨旭东…… 所以，她只能说：“对不起，江宜。” 江宜紧紧抱住她：“现在还不算晚，以后你每次难过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 洛心仪没有说话，只是抱住他，已经晚了，江宜，那个叫杨旭东的人已经将我的心拿走，我已经没有心可以给你了…… 第二十章伤害太深 江宜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一个人躺在宾馆的房间里，杨旭东将他送到这里就开车走了，他没办法听见另一个男人嘴里一直叫着心仪的名字…… 江宜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恍如隔世…… 高一刚刚分班时，他有时看见纤细柔弱的她进出教室，会觉得仿佛看见了一个幻影，不真实的幻影，直到那有天下午在教室窗外看见她那样动人的笑容，她才有了真实感。从那天以后，他的目光就常常会有意无意的落到她身上，仔细看，她长得很清秀，有一双深得像水潭的眼睛，苍白的脸上好象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她很安静，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嘈杂，每天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写作业的时候就静静地看书，，她的作文常常被当作范文，他看过语文老师传下来的她的周记本，那样细腻的文字，仿佛让人看见了一颗玲珑的心…… 他一直默默注视着她，只是她浑然不觉，她偶尔的转眸，也只会落在杨旭东身上，洛心仪从来都是杨旭东的，而他永远都只能在远处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天在石阶上告诉心仪，他愿意做她一个人一辈子的医生，看着她惊慌逃走的背影，他就知道，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高考填志愿的那天，他看见洛心仪从教室里跑出去，而杨旭东也追了出去，所有人都很惊愕，没有人注意到，他也从后门出去了…… 在操场的角落，他看见杨旭东抱着洛心仪，而洛心仪在哭，杨旭东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心仪别哭，我们一起去北京，就算不能在一个学校，我也会每个周末过来陪你。” 他看见洛心仪在他怀里点头，止住了哭，然后仰起头对杨旭东微笑，那是怎样的笑容，阳光似乎都在这个笑容面前黯淡，而他的心，也那么黯淡无光…… 所以他没有去北京，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可是，即便她不要他的承诺，他也还是要遵守自己对她的承诺，他去当了医生，只为了有一天，当她需要他为她疗伤的时候，可以出现在她面前…… 大学的第一年，除了学习，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 大一暑假，刘耀远闹着要聚会，他拗不过，终于还是去了，毕竟十几年的兄弟，他不能因为心仪，就永远不和旭东见面…… 他很害怕看见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的画面，所幸没有，但是他同时又感到愤怒，因为杨旭东带来了另外一个女孩子，他的手在那一瞬间握紧，杨旭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心仪，那是他的珍宝，却不被杨旭东珍惜…… 可是刘耀远用眼神示意江宜让他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一拳挥过去，他忍了下来。但是他发现，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杨旭东好像总是心不在焉。 到了下午，他的情绪终于好了一点，他们去唱歌。忽然看见杨旭东接电话，卡拉OK那么吵，包括他在内都没有听见手机铃声，为什么杨旭东居然会听到。 当杨旭东接起电话，他的脸色顿时煞白，他一刻不停地向外冲去，他的女朋友在叫他，刘耀远也在叫他，可是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外面下着大雨，可是他头也不回的冲进雨里…… 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那个电话一定是洛心仪打的，只有洛心仪，才能让杨旭东可以什么都不顾。无论杨旭东的左手边有谁，只要洛心仪要他，他就会抛掉一切，飞奔而去，他最有力的右手，永远留给了那个叫洛心仪的女孩子…… 而洛心仪，在第一时间找的男孩子，永远叫杨旭东，而不是江宜…… 可是为什么，她会让其他的男人做她的未婚夫，为什么即使不是杨旭东，也不能是我！江宜抱住头，心一点点碎成了沙…… 当洛心仪家的门铃响起，她的心一阵阵痛，她知道，是江宜。 她打开了门，江宜还是平时那样的样子，没有衣服皱巴巴，没有不刮胡子，没有头发蓬乱，他还是那个帅气的江宜。他的脸上甚至还有微笑，可是看见他的微笑的时候，洛心仪却忍不住哭了出来……江宜的微笑，是没有灵魂的，他也许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微笑…… 她将江宜拉进门来，一直拉到沙发上，然后按着他坐下，就在她要去倒水的时候，江宜拉住了她：“心仪，哪也别去。” 洛心仪停下来，坐到江宜身边，任凭他将她拥在怀里，江宜的唇很烫，他全身都很烫，他的唇在她脸上茫然地寻找她的唇，却怎么也找不到…… 洛心仪的泪流得更凶，她用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江宜的吻很疯狂，几乎要将她吞噬，可是她没有避开，只是顺从地让他尽情的吻，洛心仪没有丝毫的反抗…… 如果，这样可以让江宜好受些，她愿意…… 可是江宜最终停了下来，他像孩子一样伏在她怀里，她感觉到他的泪水在她的胸前滚烫，她抱住江宜，用手指轻柔地理着江宜的头发…… 江宜在她的温柔中渐渐平静下来，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心仪，如果不是旭东，为什么不能是我！” 洛心仪泣不成声：“因为你是我最心疼的人。” 他是她最心疼的那个人，他是她最希望上天能给予幸福的那个人，他是最值得有最好的人来给他最完整的爱的人…… 大三的那个夏天，她答应做江宜的女朋友，江宜告诉她，他不需要很多爱，只要让他来爱她就好。她无法言语，只能抱紧他，遇到这样的江宜，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大三的暑假回家，他坚决不让她再去杨家，他要带她回家，可是洛心仪不肯，她还没有做好见他父母的准备。最后，他将她带到银海宾馆住下，他每天早上就来敲门，每天晚上就会离开。她做了他两个月女朋友，可是他甚至都没有吻过她。 在暑假的一天，江宜说要带她去聚会。可是她没有想到，杨旭东也在，江宜揽着她的腰，对所有人说她是他的女朋友。洛心仪没有反驳，她知道江宜心里有多痛，看着她和杨旭东会有多痛。 那顿饭她吃得很难受，杨旭东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而江宜的右手一直握着她的左手，他几乎都没吃。她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出去了，江宜也出来了。他将她拥在怀里，跟她说对不起。洛心仪用手堵住他的嘴，真正应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没有办法忘记杨旭东，没有办法给江宜完整的爱…… 洛心仪也看见了杨旭东，但是江宜俯下头来吻她的时候，她仍然没有拒绝，她不是为了报复杨旭东，而是因为心疼江宜，那个守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却连她的唇都没碰过的男孩子，那个发誓要当医生为她治愈心里的伤口的男孩子，那个总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的男孩子……他只是想在杨旭东面前证明，她已经属于他……她无法拒绝…… 可是，她最终还是伤害了他，当她在杨家呆了一夜，打开手机时。几十条信息几乎让手机爆炸，都是同一个内容：以苑，你在哪里！ 她心里内疚得快要崩溃，她昨天几乎忘了，世界上还有一个江宜，她的心里只剩下了杨旭东…… 她给他回电话，他的声音是那种绝望之后的狂喜：“心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进了房间，看着还在熟睡的杨旭东，亲吻了一下他的唇，就匆匆赶到宾馆房间去见江宜，那哪还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江宜，他几乎崩溃，整个人已经焦灼地不知怎么办才好，见到她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嘴里无意识的呢喃：“我好怕你不见了，我好怕……” 洛心仪在那一刻真的想杀死自己，她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痛苦！ 一直到进了房间，江宜抱着她的身体还在轻微的发抖：“我昨天打了好多电话，我打到杨家，你不在，我到处查你家的电话，查到了，你也不在，我还打去公安局……”他的声音在颤抖。 “江宜，对不起，对不起……”她对江宜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好像就是对不起，她永远都对他抱歉…… 好长时间，江宜才平静下来，才记得问她：“你昨晚去了哪里！” 洛心仪没有说话，她怎样能说出口，当他在疯狂找她时，她却和杨旭东在一起…… 可是她的沉默却让江宜明白了，他突然放开手，闭上了眼睛：“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洛心仪无法回答，只是哭…… 也不知坐了多久，江宜拍了拍她的肩：“去吧，心仪，你不用管我，我没事。” 他怎么可能没事！洛心仪看着他疲惫到极点的脸，似乎只要还有一根稻草，他就会倒下去…… 可是江宜却把想要留下来的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出门，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洛心仪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敲门，可是里面再没有声音，她趴在门口哭喊：“江宜，我求求你，开开门。” 许久门内才传来江宜的声音：“你走吧，心仪，我想一个人呆着。” 她流着泪走了，她以为她再也不会看到江宜，那个温柔的男孩子一定再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可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刻，在她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时候，她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虚弱得几乎站不住，她扶着墙，以为下一刻就会倒下，可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天使出现在她面前，江宜，就是她的守护天使…… 她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他自己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可是在她为别人受伤的时候，他却又一次来到她的身边照顾她，他固执地放弃所有的机会，争取出国名额，只是为了带她到一个不会受伤的地方…… 所以，她不能和他去一个城市，不和他在一起，回国之后不再联系他，她嫁给谁也不嫁给他……她要他忘记她，做一个为他自己活的江宜，她已经耽误他太久，给他伤害太深，她不能让他一辈子都只能拥有一份有致命缺陷的爱…… 他的爱太厚重，而她却无法给他一份完完整整的最好的爱，所以，她一定要让他离开…… 江宜渐渐从洛心仪怀里抬起头来，他看着她泪水弥漫的眼睛：“心仪，给我三天时间好不好！只要三天，你的心里不要去想其他任何人，只想我，好不好！” 洛心仪抚摸着江宜的脸，重重地点头：“好，我不想任何人，只想你。” 第二十一章约定来生再一起 第二天的上午，洛心仪收拾好行李，下楼之前她给李远明打了个电话，她不想以前宾馆的事情再一次重演。 “远明，我要出去三天。”洛心仪说的时候有些迟疑，尽管李远明并不见得有多么爱她，可是他现在毕竟是她的男朋友。 “哦，去哪！”李远明的语气很平静。 “还不知道。”江宜说随意走走。 李远明在这边其实心里已经有一些紧张，可是语气还是很平静：“和谁一起去！” 洛心仪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和江宜。” 李远明沉默了，她要和江宜一起去！ 在静默中，听见洛心仪开口：“他为了我付出十二年的心血，而我只能陪伴他三天。” 李远明不说话，良久之后才轻声吐出一句话：“去吧，心仪，我等你回来。” 洛心仪挂了电话，提着包下楼。她看到了微笑着向她走来的江宜…… 他们真的是随意走走，坐了出城的大巴，一直坐到终点，然后又在路边拦了一辆路过的乡村公汽，一路上四处看，当看到山坡上那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山村时，江宜笑着对洛心仪说：“就去那吧。” 两个人下车，可是在车上看起来那么近的小山村，走起来却那么远，而且路上还有未化的雪，走不了多久洛心仪就走不动了，坐在地上不肯再走，江宜只好笑着来拉她，可是她挣扎着不起来，结果反倒把江宜也拉得跌坐在地上，看着江宜摔得满身都是雪花，洛心仪忍不住大笑，江宜看着洛心仪的笑，怔了一会，也跟着大笑起来，刚才在车上两个人心里的绝望和伤感顿时消失了许多。江宜决定，即便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心仪的笑，这三天也要以最开心的方式过…… 他们笑够了，江宜又站起来拖着她赶路，一路上她叽叽歪歪，抱怨天冷路滑，江宜只好一边走一边哄她，还居然还给她唱歌，洛心仪吃惊的说：“真没想到，江宜你居然还有一副好嗓子。” 江宜向她眨眼：“你不知道的优点还多呢，你以后会慢慢发觉……”话没说完，江宜就打住了，洛心仪低下头，眼里已经湿了，他们哪还有以后！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洛心仪突然抓起树上的雪丢向江宜，然后大笑：“白雪王子来了哦！” 江宜看着她搞笑的样子，也不再伤感，抓了一把雪撒回去，两个人闹成一团…… 走走玩玩，到了傍晚才到那个村里，他们叩响了一家农舍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洛心仪觉得看起来很像老家的奶奶。当他们说明想借宿几天，老婆婆很爽快；“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坏人，进来吧。” 他们走进温暖的堂屋，这里还有最原始的柴火堆，奶奶告诉他们，她的儿子孙子都住在城里，平时就她一个人住。 饭菜很简单，却是真正的绿色蔬菜和土鸡蛋，再加上走了那么多山路，吃得特别香。吃过饭，他们坐在暖和的柴火旁，和奶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一会，老人家就困了，她开始张罗着他们两个人今晚的床铺，收拾之前悄悄把洛心仪叫过去，小声问：“你们俩是夫妻吧！” 不过老人家的耳朵有些听不清楚，所以她认为的小声其实已经很大声，江宜也听见了，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洛心仪说：“是啊，我们是夫妻。” 江宜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洛心仪。 他们被安排在楼上，需要爬一架窄窄的梯子才能上去，洛心仪有点害怕，江宜在她背后望着她笑：“别怕，掉下来我接着你。” 洛心仪心里一阵温暖，江宜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给她最需要的安慰。 上了楼，洛心仪背对着江宜脱下外套，钻进了被子，江宜愣了一会，也脱掉外套躺了进来。 两个人并排躺着，都不敢动。 过了一会，洛心仪将被子拉紧了些，没有暖气的夜里躺在空荡荡的楼上真的有点冷。江宜轻声问：“冷吗！” “嗯。”洛心仪小声回答。 江宜的胳膊伸了过来，将洛心仪揽进怀里。洛心仪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不一会就闭上了眼睛…… 江宜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心里一片清冷的月光，这样的日子，多么美好，可是，为什么只有短短的三天！这十二年来，他有多少次，希望能够这样抱着她入睡，直到这一刻，他真正能够将她拥入怀中，可是这样的时光，却只有三天…… 洛心仪并没有真正睡着，她只是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些什么，所以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江宜，可是江宜只是在她额上轻轻地吻……江宜…… 第二天早上，洛心仪在江宜叫唤的声音中醒来：“起床啦，心仪，我们去爬山。” 洛心仪不满的嘟囔：“不去，我腿疼。” 江宜好笑的将她抱起来，穿上外套：“你总不能就这样睡三天吧。” 下了楼，老婆婆满脸笑意：“睡醒啦，我都已经将院子打扫完了，猪羊都喂完了。” 洛心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江宜在一边笑。 吃完饭，他们一起去爬山，奶奶还让他们顺便拣点松枝回来好引火。 当他们好不容易爬到山上，江宜将洛心仪拉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坐着，自己去捡松枝。洛心仪越坐越冷，将羽绒服帽子戴到头上还嫌不够，又将领子全部拉上来，大半张脸都缩进去，整个人也缩成一团坐着方便御寒。江宜回来的时候看见洛心仪的样子忍不住笑：“干嘛，装冻萝卜哪！” 洛心仪气得想打他：“我现在全身都快冻僵了，你要再不回来，我估计就只有眼睛能眨了。” 江宜大笑：“哦哦，是我说错了，你不是冻萝卜，你是一只冻僵的兔子。”说完还学动画片里的兔子，将眼睛一眨一眨的。 洛心仪本来想假装生气，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晚上，奶奶从地窖里拿出一些红薯，芋头和土豆，埋进柴灰堆里，过了半个小时，用火钳扒出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甜香……江宜怕烫着洛心仪，自己给她剥好，有去厨房找来勺子，给洛心仪一口口喂着吃，喂到她唇边之前还小心的吹凉，洛心仪有些不好意思，奶奶还在一边看着哪。可是奶奶却只是笑呵呵的：“你们小两口可真恩爱，我先去睡了。” 说完就进她自己房里去了，只剩下洛心仪和江宜，开始一口口喂她吃东西，当她吃完一红薯，嘴角沾了小小的一点，江宜用手指给她抹掉，他的指腹滑过她的唇…… 那天晚上，仍然什么都没发生，江宜抱着她对她说：“这样就够了，心仪。”洛心仪的泪滴落在枕上…… 再美好的时光，上天也不会为你多停留一秒，终于还是到了第三天…… 从早上起来开始，洛心仪的眼眶在江宜看不见的时候都是红的。当他们和奶奶挥手告别的时候，奶奶还说：“你们小两口有空还过来玩啊，来了就住在奶奶家。” 洛心仪背过身去擦眼泪，江宜微笑着说：“好，我们有空一定来。” 在回程的车上，洛心仪一直紧紧的抱着江宜，她明白，这已经是属于她和江宜的最后的时光…… 将洛心仪送到楼下，江宜最后一次拥抱了洛心仪，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心仪，下辈子我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先遇见你。” 洛心仪哭着点头：“下辈子在遇到你之前，我发誓我绝不爱上任何人。” 江宜松开她，转身快速的走掉，他听见洛心仪哭着说：“江宜，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他不敢回头，害怕自己再也走不了…… 下一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没有杨旭东，没有李远明，没有其他任何人，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可是，这一辈子，我要去哪里找我的幸福…… 第二十二章幸福快乐的生活 洛心仪看着江宜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然后转身上楼，当关上门的那一刻，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江宜离开了，这一次是真正从她生命走出去了……她不是没有不舍得，她也曾试着想爱他，可是，给江宜的爱，不能仅仅是一个女朋友对男朋友的爱，一个妻子对丈夫的爱，或者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对父亲的爱，这样的爱远远不够回报江宜对她的爱……而她，无法给她一个女人对男人全部的爱，所以，她只能放他走，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找到一个可以把所有的爱都给他的女子…… 江宜，你一定要比我幸福…… 洛心仪坐到窗前，静静地看雪，今年的冬天下了好多场雪，似乎想把整个世界的所有痕迹都磨灭…… 窗外的世界已经由漫天的白变成了暗沉的黑，只是在路灯的光束下，还可以看到金沙般的雪花…… 电话响了，洛心仪想站起来去接，腿却已经动不了，她只好慢慢地揉着腿…… 第一遍铃声已经响完，洛心仪准备待会再打回去，可是第二遍铃声又响起，是什么人这么着急！洛心仪只好一步一挪地到客厅去拿手机…… “李远明”，洛心仪赶紧接起，她今天回来忘了给他打电话。 “心仪，你在哪！”李远明的语气是少有的急促。 “在家里。”洛心仪回答。 李远明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她和江宜一起走了…… “我过来看你。”李远明真的很想见到洛心仪，这三天他一直在想，会不会他再也不回来。 洛心仪沉默了一会，才轻轻的说：“不用了，远明，我这几天很累，想休息两天，我们后天再联系，好吗！” 她不能跟着另一个男人，然后一边回忆江宜…… 李远明也沉默了…… 世界好像都静默了，只看得见窗外的雪在静静地落…… 电话里传来李远明低沉的声音：“心仪，需要我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 洛心仪的心里一颤，感觉整个人更加疲惫，她轻声说：“远明，不要对我太好。” 说完她慢慢合上电话…… 不要对她太好，太好的爱她还不了，她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江宜，她的下一世，已经许给了江宜…… 李远明站到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飘落的雪，心仪此时，是不是也在看雪…… 第二天，洛心仪没有上班，她穿上休闲服，戴上报纸折成的帽子，穿下雨天穿的水鞋，拿着打扫卫生的工具，在家里打扫…… 女人心情难过时宣泄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吃东西，比如购物，比如长跑，比如自虐。只是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渐渐懂得，必须善待自己，暴饮暴食会让人失去健康，购物会让她失去必要的储蓄，长跑她也不会，上学时的八百米足以要她的命，自虐就更不会，她说过她要善待自己。所以，对她来说，收拾心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打扫卫生，将曾经存在的许多东西收拾出来，打包，送走……无论是房间里的还是心里的…… 可是当她打扫完整个房间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哭，整个房间里，居然没有留下一样和江宜有关的东西，她不敢相信的去翻这次的行李包，却连他的一颗纽扣，或者是路上的一朵野花都没有，是啊，现在是最冷酷凄凉的冬天，又怎么会有绚烂的野花……而江宜，从来都只是给予，而不会一定要在她生命中留下什么……整整的三天，除了那个吻，他从来没有再多哪怕一点点的要求，为什么，她会遇到这样的江宜，让她什么都给不了的江宜…… 她的房间里没有他的东西，她从来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她看着刚才收拾出来的千纸鹤，心里更加痛，当她在黑夜里为杨旭东折千纸鹤的时候，江宜在做什么！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想她……她为什么从不曾为他做过一点一滴的事，哪怕是折一颗星星…… 可是江宜还是对她说：“这样就够了，心仪。” 她给他的那么少那么少，和他给她的相比，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可是江宜说，这样就够了…… 江宜，即使下一世你真的做了一棵树，我只要做仰望你的一棵草，就已足够，我会每年春天在你身边发芽，让你低头时，能看见最努力的一抹绿，如果可以开花，我会将最美丽的笑脸，全部给你…… 第三天下午，刚到下班时间，李远明就走出了办公室，秘书在叫他：“李总，今天晚上的饭局……” 李远明回头：“不好意思，小谭，帮我推后一天，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 说完就走了，小谭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这可是上周就定好的，这几天的行程安排中，这个饭局是最重要的一项，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李远明匆匆上车，今天洛心仪已经开始上班，现在已到了下班时间，他必须要见她一面，无论她现在心里想着谁，他也要见到她。 当李远明来到洛心仪单位楼下，她却还没有下班，这些天出去，前期的工作进度落下不少，她今天一天除了中午匆匆吃了几口同事带上来的盒饭，连水都没有时间喝。这样也好，只有工作才可以覆盖住脑子里那些忧伤的画面…… 当李远明进了工作室，洛心仪正全神贯注地坐在电脑前盯着数据，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了…… 李远明没有惊动她，只是坐到了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有一句话说，认真工作的女人最美丽，李远明以前不相信，在公司多年，见到的都是中规中矩的女职员，外面的那些女人虽然妖娆，却不是他喜欢的菜。最初看见洛心仪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很像一朵兰花，淡淡的芬芳，寂寞的美，不求引人注目，只是美丽，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美……和她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她美，回眸一笑间那种不刻意显现却又自然流露的美，这应该就是古人常说的画中人吧…… 当洛心仪做完最后一个数据，抬起头舒缓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一个人影，她吓了一大跳，等她真正看清是李远明，她安心的笑了笑：“是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远明这才回过神来：“刚进来不久。” 洛心仪关掉电脑：“好了，我可以走了。” 李远明微笑着颔首：“你去换衣服，我等你。” 洛心仪在更衣间里深呼吸了一次，现在的洛心仪，已经是李远明的女朋友，她的人生，已经到了李远明的时间…… 第二十三章认真的了解彼此 吃饭的时候，李远明没说什么话，洛心仪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几乎是在沉默中吃完了一顿饭。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李远明问她：“要不要去湖边看夜景！” 洛心仪愣了愣，然后回答：“好啊。” 既然她有可能要嫁给李远明，做这个城市里最平凡的一员，那么这个城市的任何一处，都不能成为她和她丈夫的禁忌。那片湖，是这个城市中最平常的景观，那么她和她未来的家人，自然会去，如果为了某个约定而从此不敢涉足，她又怎么能在未来的生活中安之若素。有些东西，在心的最深处守护就好…… 来到湖边，洛心仪看见上次杨旭东他们规划的那个地方已经有了开工的痕迹，不由得皱眉。 李远明看见她的表情，忍不住问：“怎么了！” 反正李远明也不是没看见过自己现在的样子，洛心仪干脆直言不讳：“好好的自然景观，就被你们这样官商勾结破坏了。” 李远明好笑：“你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洛心仪撇嘴：“不是你，也是和你一样为商人办事的工作者。” 李远明无奈：“这自然是因为有需求才会批准啊。” 洛心仪懒得去和他搅那些黑幕，不屑地再次撇嘴。弯腰捡了小石头去砸水面。 李远明看着她不屑的样子，只能好笑，这个社会，从来都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强者可以操纵一切，弱者只能看着这一切无可奈何。这些道理，又哪是黑白分明的洛心仪可以改变的。 他也弯下腰去，也捡起一颗小石子，在水面上打出一连串漂亮的水漂…… 洛心仪讶异的转头看他：“你还会玩这个！” 李远明学她刚才的样子：“你以为我就没有童年吗！” 洛心仪笑了：“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这么英明睿智，稳如泰山。” 李远明忍不住去揉她的头发：“你的形容词总是这么标新立异。” 洛心仪皱皱鼻子：“我语文好着呢，以前高中八校联考，我的语文还破过我们学校的记录哪，一百五的满分你猜我考了多少！” 洛心仪骄傲的望着李远明，李远明握着下巴沉吟了一会，然后慎重的回答：“不及格吧。” 洛心仪气得说不出话来：“我考了一百四十分哪！” 说完扭过头不再理他。 李远明牵住她的手：“好好好，我逗你哪，我们家心仪是个大才女。” 洛心仪又不好意思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李远明笑着把她搂进怀里：“找到你这样的女朋友我很荣幸。” 洛心仪靠在他怀里笑。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抱着看湖，眼前的湖面一片寂静，远处的桥和亭似乎都是梦中的幻境，一切美得那样不真实…… 洛心仪发现李远明最近好像有些变化，更准确的说，是对待她的方式变了。不再和以前一样，拥抱，接吻甚至上楼都如同例行公事。他几乎都只是牵着她的手，偶尔在恰当的时候才会拥抱，回来之后这么久，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一个吻，更不用说再进一步。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洛心仪感到安心却又不安。 安心的是，她并没有完全收拾好自己对江宜的愧疚，在这个时候和别的男人发生亲密关系，她在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会觉得更加对不起江宜，和李远明这样的距离可以让她心里好受一些。可是，他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她和李远明认识的初衷，就是一对都市的寂寞男女之间最为普通的版本。而之后的发展，也一样符合适婚男女最常规的规律。那么也就是说，李远明对她提出要求是最正常不过的，忽然跳回到这种近乎精神恋爱的相处模式，她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此时的李远明，已经不再是最初认识洛心仪的那个李远明。他和洛心仪交往，已经不再仅仅是为了找一个情人或者是单纯的妻子。他希望他们能真正以两个相互吸引对方的方式来交往，从最初的动心，到牵手，到最自然的拥抱，或者更亲密。而不是只是为了达到某个特定的目的，而将两个人的交往变成加速度，那样随随便便的方式，不适合值得真心对待的人。 两人之间这种矛盾的心态，让两个人之间的交往开始变了模式，洛心仪常常会在和李远明告别上楼的时候，感到心里那种奇怪的不适，这段关系的方向，她开始有点把不准…… 李远明说周末要带洛心仪去游乐场，当洛心仪听到这句话时，在电话这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追问：“你……刚才说……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李远明在这边忍着笑：“游乐场。”他刚才听到了洛心仪的抽气声。 洛心仪在那边没了声音，她真真正正地被吓到了，半天才问：“远明，你最近，是不是事业上出现了瓶颈！”不然为什么会这么不正常。 李远明笑出声来：“我带女朋友去趟游乐场，就是事业上出现了瓶颈！” 洛心仪老实的说：“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会想去游乐场真的很怪异。” 李远明大笑：“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洛心仪有些搞不明白，原来是和自己在开玩笑，她就说，像李远明这样过度靠谱的人，怎么会去那种最不靠谱的地方，那是年幼的情侣才去的地方，哪是他们这种熟男熟女的恋爱场所。 可是李远明的话让洛心仪再度回到发呆状态；“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早来接你，你穿点轻便点的衣服或休闲服。” 放下电话的洛心仪很想没形象地叉腰说一句：“有没有搞错！！！” 李远明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正常。 当洛心仪早上被李远明的电话叫醒时，她真的很不想起床，虽然说这几天天气好了很多，雪也化了，可是，现在到底是冬天，要她在不用上班的日子离开温暖如春的室内，去游乐场吹冷风，她一百个不愿意。 当她慢吞吞的洗脸，刷牙，上厕所，换衣服，下楼……她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进了楼外的冷风。看到李远明今天的打扮时，她忍不住眼前一亮：没有平时的西装革履和永远打得油光水滑的领带，李远明今天，呃，很青春。深蓝色休闲外套，里面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加上浅灰色的长裤，看起来颀长而优美，李远明，打扮起来还挺耐看…… 李远明看见洛心仪的眼神，笑着说：“怎么，是不是有惊艳的感觉！” 洛心仪不好意思地别开头，小声说：“还可以吧。” 李远明笑笑，为她打开车门，他已经很久不这么穿了，他都快以为自己生来就是穿着西服的。 洛心仪上了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们今天，真的去游乐场！” 李远明看她一眼：“当然。” 洛心仪低下头叹了口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是不是真的是事业上受了什么打击！”这真的不是李远明的风格。 李远明在路边停车，认真的看着洛心仪：“真的没有，我只是想和你认真的在一起好好的玩一玩放松放松并真正的了解一下彼此。” 洛心仪呆住，什么叫做认真的了解一下彼此，难道他们以前那样的约会和了解彼此，不叫认真的了解彼此！男女之间不就是……应该那什么吗！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是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李远明知道洛心仪心里在想什么，自己以前的确就是那样做的，现在的这种方式，她应该很不习惯吧。不过……李远明嘴角勾起一个笑容，不奇怪怎么会有意想不到的乐趣…… 第二十四章爱的体验 到了游乐场，洛心仪发现，原来李远明还真的有过童年，而且这童年持续的时间还真长。他带她去玩的第一个游戏就极其幼稚——打气球，也就是那种两个人傻乎乎地拿着玩具枪并装上玩具枪的专用子弹打墙面上挂好的气球。洛心仪拿着打了半天愣是一个气球也没有打破，看着李远明在一旁玩的聚精会神，她不由呆怔，这个男人，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李远明见她拿着玩具枪不打，一再叫她，可是洛心仪还是不动，李远明干脆把洛心仪拉进怀里，将玩具枪塞进她手里，自己再握着她的两只手，开始教她打气球。洛心仪羞得满脸通红，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亲密姿势，可是李远明好像浑然不觉…… 李远明其实感觉到洛心仪的僵硬和害羞，他的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笑意，这样抱着她，可以闻到她身上那种清爽的淡香味，让人心神荡漾…… 这一局，由于两人的分神，他们的成绩不佳，游戏结束，洛心仪立刻从李远明的怀里脱身，低着头说：“走啦，我们去玩别的。” 李远明不动声色的牵住她的手：“好啊，我们去玩别的。” 当到达下一个目标，洛心仪倒抽一口冷气，惊险太空船！而且是那种下面只有一根柱子，人坐在船里，柱子逐渐升高，然后人就到了半空中，支撑他们的就只是那根看起来毫无安全系数可言的柱子！ 洛心仪腿已经软了：“我不去了，你玩吧，我在下面看着你就好了。” 李远明却拉着她去买票：“没关系的，这个很安全。” 洛心仪没办法，只好撒谎：“我有恐高症。” 李远明心里暗笑，有恐高症你还会住十七楼！ 可是，他嘴里说的却是：“不要紧的，我在你旁边嘛，你要是受不了就闭上眼睛，我扶着你。” 说完就拉着洛心仪上了船。随着太空船越升越高，洛心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而上升的速度在此时却突然加快，洛心仪吓得一声尖叫，牢牢抱住李远明的腰，李远明忍不住笑着回抱住她，恐怖带来的效果果然很令人满意。 下了太空船，洛心仪惊魂未定，看着李远明脸上得意的笑，愤怒的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李远明抱着她：“你不觉得没有尖叫，太过平静的人生很没有乐趣吗！” 洛心仪低下头，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灰暗，我的人生没有尖叫吗！你永远也不知道，曾经在某个可怕的下午，我是怎样惊恐的尖叫过！ 李远明发现了洛心仪的异样，抱住她，强迫她的眼睛望着他：“心仪，我是不是触痛了你！”当他开始渐渐了解洛心仪，他觉得，她好像是一个灵魂被锁住的人，究竟是什么让她这样！他觉得，应该不仅仅是爱情…… 洛心仪看着李远明眼中真切的关心和担忧，心里充满了暖意，她轻轻地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李远明看着她许久，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感情：“心仪，今后我会保护你。” 李远明的怀抱很宽广，洛心仪闭上了眼睛，也许嫁给他，自己就可以拥有一个安全温暖的港湾…… 他们最后玩的项目，是旋转飞机，一根中心轴，向四周伸出横杆，每根横杆连着一个模型飞机，随着轴的转动，有的飞机在上升，有的飞机在降落…… 洛心仪想起自己在大三那段最灰暗的日子，曾经写过一篇日记来安慰自己，名字叫，心仪停机坪…… 心就像一个停机坪，有的飞机在起飞，有的飞机在降落，只有一架飞机飞走，才能空出位置给另一架等待降落的飞机…… 只有某些人走出你的心，其他人才可以进来，对于她是如此，对于江宜也是如此…… 下来的时候她还在发怔，李远明揽住：“在想什么！” 洛心仪微笑。 “我在想，你是不是最后降落的那架飞机。” 从游乐场回来以后，李远明发现洛心仪的笑容越来越多，对他好像也渐渐开始有了一点依恋。偶尔在他忙得忘记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会打过来或者发条信息，问他晚上去不去接她。这样的变化，让李远明的心里有愉悦的滋味，脸上也常常有不自觉的笑意，有一天，他的秘书小谭忍不住说：“李总，我觉得您最近看起来好像特别年轻。” 年轻！李远明愕然：“我以前看起来很老吗！”他也不过三十二三岁，难道看起来很苍老！ 小谭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最近的心态好像特别好，总看您在笑。” 李远明的脸上又有了明显的笑意：“好了，你出去吧，可以下班了。” 他常常在笑吗！也许，因为他身边有了一个让他想微笑的人…… 到了周五，在他们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洛心仪有些期待地望着李远明：“明天我们去哪！” 李远明现在每个周末的节目都让她很期待，有时是去猴山给成群的猴子喂香蕉，有时是去看梅花，有时去公园参加游园会……让人居然有些期待，他的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李远明笑着点点她的鼻子：“水族馆。” “啊！冬天去水族馆！”本来就冷，还去看水，会不会有冻僵的感觉。 “又不是在室外。”李远明笑。 “好吧。”洛心仪回答，反正只要跟着他去就好，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和李远明在一起，她只要安心的被宠爱就好…… 当看见玻璃箱中那些色彩斑斓的鱼，洛心仪忍不住惊叹：“好漂亮。”李远明看着洛心仪，她的眼睛好漂亮，从侧面看去，睫毛长而根根分明，线条柔美的脸部轮廓，娇艳欲滴的唇，再加上她认真陶醉的孩子气，让人无法错目…… “你才是真的美。”李远明由衷地说。 洛心仪回头，笑了一下：“你说场面话的功夫的确不耐。” 李远明搂过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洛心仪笑着转过头去看鱼，心里却想起了那天在商场里看到的情形，李远明从来没给她解释过，不过，也对吧，无论是和江宜还是杨旭东，他也从来没有要过她的解释，那么，他给她的宽容，她是不是也应该给他！ 她又看了一会鱼。拉着他去往下一处，只要他说没骗过她，她就让自己相信…… 看着玻璃箱里那些越来越长相可怖的水生动物，洛心仪没有了看下去的动力，她打了个呵欠：“哎呀，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我们回家睡觉吧。” 李远明笑：“你这是在邀请我……嗯！” 洛心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的啐了他一口：“满脑子不正经。”说完自己想想又好笑，他们的交往，本来从一开始就不正经，只不过现在是沈见池让他们正经了起来而已。 李远明也不反驳，如果说他对洛心仪现在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骗鬼都不会相信。相反，他们越接近，他就越想彻底拥有她。但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他希望那一切，可以以最自然的方式发生。 他拉着已经高兴的洛心仪去了海豚馆，表演总可以让她的精神好一点吧。没想到的是，在门口却遇见了熟人，小谭和他女朋友也来看表演。 李远明有些错愕，在约会的时候遇到下属，总不是什么太高兴的事。 洛心仪却看到小谭眼里有一丝讶异，她不动声色的点头微笑，怎么，上次看见你们李总身边的女人，不是我么！ 小谭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笑着说：“你好，洛小姐。” 两对情侣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们的座位相隔并不远，小马在他们背后三排的位置。 小谭坐下来之后在想，李总原来换了新女朋友，所以最近哪些重要的事，都是她吧。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看到穿着休闲装来看海豚表演的李总。 表演很精彩，可是李远明却有一点不自然，当海豚顶起一个漂亮的球，大家都开始欢呼，李远明却坐在原地不动。洛心仪忽然心念一闪，靠近了李远明的怀里，手还勾住了他的脖子，仰着头看他：“远明，表演真好看，你总是带给我惊喜。”说完就把唇凑近他…… 李远明有些僵硬，毕竟他的下属就坐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他们的一举一动，小谭都会看在眼里。 洛心仪笑嘻嘻地停在离他的唇还有点距离的地方，促狭的眨眼；“怎么，害怕在你的助理面前丢掉形象啊。”她就知道，哈哈。 没想到的是，李远明的唇骤然压了上来，而且不是浅尝辄止，他居然挑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这次换她慌了，她刚才只是想逗逗他，并没有真的吻。旁边看表演的已经有人转过头来看他们的激情表演，她想推开他，可是他却抱得更紧，更放肆地品尝她唇间的甜蜜…… 李远明终于放开了已经快窒息的洛心仪，敢挑逗，就要敢付出代价。看着刚才还得意洋洋的人现在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的脸上满是笑意，他在她耳边说：“你要记得，无论我是谁，我首先是个男人。”没有那个男人，能在自己爱的女人的诱惑下，还能做柳下惠。 洛心仪已经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老天，她好不容易想搞一次恶作剧，结果居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谭坐在后面，嘴里已经快塞下一个鸭蛋，他看到的那个忘情热吻的男人，真的是他们从来都镇定谨慎一丝不苟的李总吗！ 第二十五章明正言顺的关系 李远明带着洛心仪去看电影，他们首先在附近的肯德基买了大杯的可乐和大包薯条，来到电影院门口，洛心仪闻到了爆米花的香味，眼神忍不住飘了过去，李远明看着她微笑，她真的像个安静的小孩子，虽然经常都是静静的，偶尔也会忍不住顽皮和贪嘴，他拉着她走过去，递上一张钞票：“买个大份的爆米花。” 洛心仪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她没有说啊，他怎么知道的！可是爆米花香香的味道让她的心里也有了一丝甜蜜，这还是第一次和男朋友一起捧着爆米花看电影呢。其实，准确算来，她并没有真正交过男朋友。杨旭东不算，他从来也没有说过她是他女朋友，而且他讨厌看电影，和她在一起，一般都是看球赛，或者就是两个人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闲逛，那一年，街都快被他们逛断了。而江宜，他们在一起时，总是很小心的牵着手，一般就是在校园的小路上来回走，或者就是去很安静的地方坐一坐。所以，像这样被男朋友抱着，拿着爆米花汽水看电影的日子，她并不曾有过，她回头看了一眼李远明，这段时间，他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和她约会，让她像所有其他的女孩子一样，经历了真正的浪漫约会…… 坐到座位上，洛心仪很快就爬到了李远明怀里，李远明有些惊讶：“怎么了！”今天看的是爱情片，并不是恐怖片啊！ “没什么啊，想让我男朋友抱我，有错么！”洛心仪眨眨眼。 李远明好笑地抱住她：“当然没有错。”她一天到晚不忘记他是做什么的。 洛心仪很快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开始吃爆米花，李远明的怀抱好大，所以要找一个容纳她的地方很容易，洛心仪现在越来越喜欢他的怀抱…… 李远明看着怀里的人，爆米花似乎比电影情节对她的吸引力更大，他揉揉她的发…… 洛心仪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吃！” 李远明微笑：“看你吃就好。” 洛心仪怔了怔，然后将一颗爆米花喂到他嘴里：“我喂你。”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有时候会看见在食堂里，有情侣相互喂饭，虽然觉得有些有伤风化，可是心的最深处还是有些羡慕的，那样的亲密，每个女孩子都会憧憬吧……只不过，她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对象可以实现…… 但是现在，她抬头看了一眼李远明，这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以后可能还是她的丈夫，他将会是最亲近的人，所以，她可以对他做所有亲密的事吧…… 李远明刚吞下一颗爆米花，洛心仪就又送了一颗到他嘴边，他只好张口，他并不喜欢吃甜食，可是，她好像喂上瘾了……一连吃下几颗，他抓住她的手：“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了。” 洛心仪眨眨眼，又递上汽水的吸管，李远明摇头：“我现在不渴。” 洛心仪开始不满，怎么有这么不配合的人！ 李远明看见了她的表情，无奈的吸了口气水，她这是来看电影吗！怎么还是像在猴山喂猴子！ 洛心仪满意地放下食物，往李远明怀里又钻了钻，李远明低头，看见她享受的样子：“你最近好像很喜欢往我怀里钻。”几乎只要两人一坐在一起，她就会自动自发地靠进他怀里。 洛心仪打了个呵欠：“我有怀抱饥渴症。” 李远明无语，她的词汇量的确很丰富。 不一会，李远明就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不禁失笑，他今天特意选了部她可能会喜欢看的电影，现在她睡着了，自己要怎么打发这剩下的无聊的两小时！ 他看着银幕上那些总是像在别的片子里都见过的情节，无聊的也想打呵欠，低头去看怀里睡着的人，她的唇在睡梦中看起来更加好看…… 洛心仪被李远明吻醒了，她睁着迷蒙的眼睛，嗓音低哑的叫了声：“远明。” 那样的声音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很诱惑，李远明的吻加深了，洛心仪被他弄得呼吸急促，用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在李远明耳边说：“这里是公共场合，我们不能这样。” 李远明这才清醒过来，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刚才，完全忘了这是哪里…… 当电影结束灯亮起来的时候，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有些闪躲，可是彼此却又好像有些心照不宣…… 出了电影院，李远明问洛心仪：“晚上想吃什么！” 洛心仪用手顺了一下头发：“牛排饭。” 最擅长安排的李远明今天看见洛心仪有了主张，两个人仔细的地在电影院旁边的美食街找可以吃牛排饭的地方，可是一遍走完了，两个人谁也没发现有吃牛排饭的地方。 最后还是洛心仪眼睛犀利指着一家牛排馆说：“在这里。”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洛心仪切牛肉，切了半天也没切下来一块，她有些懊恼地放下刀叉。李远明见状，将自己的盘子推到她面前，又将她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洛心仪低头吃着李远明切好的牛肉，不由得悄悄从睫毛的间隙中观察李远明…… 李远明抬起眼的时候，正好遇到洛心仪的眼神，两人都是一怔…… 似乎他们吃的食物中有一种很奇特的香料，让他们吃了之后心里弥漫着一种叫暧昧的香味…… 在车上，洛心仪将脸侧过去看窗外的光影，而李远明也目不斜视的开车，可是两个人似乎不是真的在认真做自己的事，在拐过那个路口时，一辆车突然迎面冲过来，李远明居然没反应过来，倒是看夜景的洛心仪大叫，李远明赶紧打方向盘，避过了这一劫…… 洛心仪吓得抓住李远明的手大口喘气，她刚才还以为，自己的人生会终止在这个路口…… 李远明反握住洛心仪的手道歉：“对不起，心仪，吓到你了。” 洛心仪渐渐平静下来：“没事，开车么，总有这样的时候。” 镇定下来的两个人突然发现手还握着，都愣住，随即像触电般的弹开，李远明继续开车，而洛心仪继续看夜景，只不过这一次，两人都逼着自己认真，而不要想别的事情…… 车到了洛心仪楼下停住，可是两个人谁都没动，一直到后面有车按喇叭，他们才发现车没有停到车位上，而是拦在了路间，李远明慌忙又将车发动…… 终于停好了车，李远明下车，给洛心仪打开车门。 两个人站在车旁，难言的沉默，当李远明转身准备上车时，洛心仪伸手拉住了他…… 两个人在电梯里一直手握着手，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也没有言语。当洛心仪打开门，正要开灯的那一刻，李远明反手将门关上，然后便将洛心仪抱进怀中，一颗心好像揪到了一起，有窒息的感觉…… 李远明就像一个初经情事的少年，没有了任何技巧，洛心仪低声说：“远明，你别急！” 可是，李远明已经听不到她的话，他将她放到了离门边最近的沙发上…… 在那一瞬间，洛心仪的心尖上好像有一滴泪悠悠的滑下…… 再见，杨旭东。 李远明让她无暇再分神，她叫到：“远明，你温柔一点。” 李远明听见了这一句话，很想慢一些，可是他没有办法…… 李远明终于回复了往常的平静，他起来看着旁边的洛心仪，她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刚才确实是有点过分了，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以往那个李远明，在刚才那一刻好像消失不见了，他顾不上什么完美，心里唯一的念头，只是想要她…… 他想起刚才她让她温柔一点，心里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心仪。” 洛心仪没说话，她已经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李远明更加愧疚和心疼。可是洛心仪说：“我休息一会，然后洗个澡。”然后推了推他：“你先去洗澡，我躺一会。” 李远明进了浴室，洛心仪疲倦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紫色的纱灯散发出美丽的光，从现在起，她就真正是李远明的女人了，她不再属于杨旭东，从刚才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属于杨旭东，她和杨旭东，已经永远的告别…… 当李远明出来，洛心仪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微笑着说：“不用，我自己去。” 她永远也不会再和一个男人一起待在浴室里，因为那会让她想起心底最隐秘的回忆…… 打开莲蓬头，水洒在她的脸上，然后流下来，经过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带走她的泪…… 当她穿着浴巾来到李远明的面前时，脸上只剩下娇柔的微笑，她只是李远明的女人…… 他开始用唇来巡视他的领地，洛心仪闭上了眼，感受着他细密的吻。 洛心仪不再挣扎，任凭他将她带到天堂的巅峰…… 第二十六章忘不了的往事 窗外大雪漫天，李远明半靠在床头，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洛心仪，看来昨夜确实是把她累坏了，一直到她累极睡去，他才放开她。 李远明揉着额无奈的笑，他以前从来没发现，自己也有这么没有节制的时候。 此时的她，像个撒娇的孩子，将脸埋在他腰间的位置，似乎要借他来挡住窗外透进来的亮光，而得以使自己安睡。雪白的肩头露在外面，柔软的发铺了半枕……他轻轻地为她拉高被子，她动了一下，脸在他身上蹭了蹭，仿佛一只在熟睡中被惊动了的小猫…… 李远明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泛起宠溺的笑意……昨晚，她终于放心将自己交给了他……想起之前的那一次，她在他进入的最后一刻居然哭着说“对不起”，李远明知道，那并不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而是因为她无法接受他，她的心里，有别的男人…… 所以那天之后，他真的一度想要放弃，当林芝梦来找他陪她逛街时，他答应了，从他认识洛心仪之后，他已经拒绝了她许多次……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商场的女装部遇到洛心仪，而那个时候，他正帮林芝梦提着她刚买的衣服…… 他看见她站在那里，感冒之后，发红的笔头和眼睛，整个人好像柔弱的站不住，在那一刻，他差点冲过去…… 可是她看见他的时候，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发火，而是带着嘲讽叫了一声：“李总。”他当时心里的感觉真的是百味杂陈，他在那一瞬间，居然宁愿她冲上来骂他或者打他，而不是那么无动于衷甚至带着微笑。 她买完东西转身下楼，李远明很想冲出去跟她解释，他刚才注意到她的裤脚已经湿透，在这样的大雪天，她一个人生着病，孤孤单单地出门，却在商场遇到正在交往的男朋友陪着另一个女人买衣服，她此时心里会是怎样的难过…… 可是从看见洛心仪的时候起，林芝梦就一直握紧他的手，在他踏出脚步的那一刻她几乎使用了全身的力气想拉住他，他回头，看见她脸上有近乎乞求的神色，那是骄傲的林芝梦从未有过的表情……他在那一刻心软了，芝梦也曾是他发誓要守护的人啊，他停住了脚步，看着电梯带着洛心仪的身影渐行渐远…… 那天，芝梦一直缠着他，直到晚上十点，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出门，他听到了背后芝梦的哭声，却无法回头，因为他担心，此时，还有另一个人，正在一边生病，一边流泪…… 可是当他来到洛心仪的身边，却没有看见她流泪，只有倔强的微笑，可是那样的微笑，比眼泪更加让他心疼…… 李远明的手穿过洛心仪的长发，那种如水般缠绕他指间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低头去吻那个熟睡中的公主…… 洛心仪在李远明的吻中嘟囔了一句“好困”，就将头往李远明怀里钻去，可是刚钻进去，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等她看见两个人目前的衣着状况，昨晚的火辣顿时染红了她的脸，她立刻退开去，整个人埋进了被子…… 李远明看着洛心仪现在的样子，忍不住坏笑：“在被子里是不是看得更清楚！” 洛心仪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气得用脚去踢李远明，却被他抓住了脚，手一路上滑…… 洛心仪发现了一个早该发现的事实，自己根本是斗不过李远明的！ 李远明享受完他美丽的床上早餐，发现自己很想吃真的早餐，他抱着洛心仪：“我们起床吃早饭好不好！” 洛心仪恼怒的说：“我哪有那么好的体力，又要陪你做运动又要给你做饭！” 李雨那么大笑。 磨磨蹭蹭半天，洛心仪才起床，洗完澡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向客厅，当她的目光投向厨房的玻璃门，她拿着毛巾的手停住，李远明，居然正在给她煎蛋，他拿着鸡蛋，一双筷子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搅匀，她从来没看见过李远明笨手笨脚的样子，似乎他天生就什么都会……可是，他今天的样子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让她心动，那是一个男人真心对待一个女人的样子…… 她放下毛巾，走到他身后，接过他手中的碗，李远明不好意思的笑：“我以前……没做过饭。” 洛心仪看着他微笑：“你刚才看起来好可爱。” 可爱！他怎么会适合这个形容词！曾经用在他身上的词语有很多，智慧，沉稳，聪明，成熟，能干……但是，可爱！一个大男人被夸奖可爱，特别是像他这样的男人！ 但是，这个词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的心里却涌起一种甜蜜的味道，在她眼里，他是个可爱的人吗！是个她可以去爱，愿意去爱的人吗！ 他在背后抱住了她…… 洛心仪静静的靠着李远明温暖的胸膛，心里轻轻地问自己，这个人，可以爱吗！ 临近过年，洛心仪放假了，闲适地呆在家里，每天睡到自然醒，读书，看雪…… 而李远明的应酬却越来越密集，经常很晚才能结束饭局，洛心仪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打电话，叮嘱他少喝酒，那是现在的话里开始含着真心，从那天之后，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慢慢试着去爱李远明，也许，当足够长的时光，渐渐磨平心中伤痕的锐角，有一天，她真的能够爱上李远明…… 李远明也渐渐习惯，有一个人会经常在自己耳边温柔的叮嘱。他已经不太回自己的住处，那样一室的孤寂让他难以入睡。每当饭局结束，他就早早离开，他的车总是一路径直奔向洛心仪的方向，到了她楼下，抬头看见她房间柔和的灯光，他好像就看见了在灯下等待自己的那个兰花般娴静的女子…… 每当门打开，洛心仪微笑的脸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安心，也许，每个在外打拼的男人，都需要有一个等待自己的人，一盏等待自己的灯，那样，在风浪中穿行的船，才不会迷失方向…… 那天晚上，因为是和北京回来的老上级一起吃饭，所以酒喝得很尽兴，出来的时候，李远明脚步开始虚晃，几乎站不住，当他们到泡脚城洗脚放松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开始神智不清…… 吐完之后他瘫在了大厅的沙发上，小谭在旁边连声叫：“李总，李总”，可是他只是闭着眼睛，嘴里一直喃喃的念着一个名字：“心仪，心仪。” 小谭费力地听清了那两个字，长期做助理的记忆力这时发挥了作用，他想起那天在海豚馆，李总介绍他自己的女朋友，好像就叫“洛心仪。” 小谭眼看着李远明已经闭上了眼睛，无奈之下拿出了他的手机，开始翻电话号码…… 洛心仪等到晚上十二点，却仍然没有见李远明回来，正准备打电话给他，铃声却响起，是李远明。 “远明，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她现在也已经习惯李远明每晚回家，回她的家。 小谭顿了一下：“那个，我是李总的助理，小谭。”他本来想说上次见过的，可是一想自己上次撞破了上司的隐私，就及时打住了。 洛心仪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反应过来：“哦，你好，远明他怎么了！”为什么会是他的助理打电话给她，她的心在那一瞬间好像被堵住，是不是出事了！ “李总喝醉了。”原来只是喝醉了嘛！洛心仪松了口气。 小谭按照洛心仪的地址，将李远明送过去，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裹着长外套，在楼下的冷风里张望。小谭的心里忽然有些羡慕李总，如果是他在外面喝醉，他的女朋友绝对不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下楼，而且恐怕当他被别人架上楼，还会挨一顿臭骂。李总这一次，应该是找对人了吧！ 当李远明被小谭扶下车，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人影，只叫了一声“心仪”，就倒在了她的肩上。 李远明突然加到她身上的重量，差点让洛心仪摔倒，她扶住车门才又站稳了身体，她听见李远明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心仪，心仪……” 她柔柔地答应着，每答应一声，李远明就再叫一声，似乎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两个字…… 小谭在一边看得呆了，直到洛心仪出声叫他帮忙，他才反应过来，慌忙过来扶住李远明，可是李远明却推开了他的手，嘴里孩子气地嘟囔：“我不要你，我要心仪。” 洛心仪有些尴尬地看了小谭一眼：“好了，你先回去吧，现在也很晚了，谢谢你送他回来。” 小谭看了他们一眼，笑着告辞：“好的，我明天早上来接李总。” 洛心仪扶着李远明艰难的进了电梯，李远明几乎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她抱着他，忍不住轻声抱怨：“怎么喝这么多酒！” 李远明听了这句话，抬起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看着她，洛心仪好气又好笑，拍了拍他的背：“好啦好啦，知道你难受，今天不说你。” 李远明又倒到她肩上，深嗅着她颈窝的沐浴露的香味……其实，在洗浴中心吐过，刚才又在楼下吹了一阵冷风，现在的他，已经比刚才清醒了许多，可是，他不想离开洛心仪的怀抱，这样的她，好温柔…… 如果可以一直拥有这温柔，他宁愿，长醉不醒…… 当洛心仪将李远明安置在沙发上，李远明仍然抓着她的手，她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洗一下脸，你会好受些。” 李远明不舍地放开手，洛心仪转身进了浴室。 当她把毛巾在水里润湿，然后仔细地帮李远明擦脸时，忽然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同样的事，她似乎在许多年前为另一个人也做过，她怔住……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当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刘耀远建议出去庆祝，而因为心情大好，所以他破天荒还叫上了洛心仪。而洛心仪一直为自己曾经破坏了刘耀远的生日心生愧疚，所以当刘耀远叫她的时候，她爽快地答应了。 那天晚上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因为这次考试都考得不错，杨旭东进了他最想进的学校，洛心仪也去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连几个人中成绩最不稳定的刘耀远这次也发挥得不错，和高紫琪一起考进了本市最好的大学。除了江宜，他的总分很高，却去了南方的一所著名医科大学，机会的时候，刘耀远一直在追问江宜为什么不报清华，而江宜只是淡淡地笑着，说人各有志。 洛心仪听见江宜的话，陷入沉默，但是因为她平时经常都是沉默寡言，在那样欢乐喧嚣的气氛中，并没有人注意。而江宜脸上一贯的淡然笑容，也让刘耀远没了问下去的兴趣，反正江宜的心事，他从来都懂不了。刘耀远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杨旭东身上，要他给大家敬酒，他是这次高考的大赢家，这次是市里的理科三甲。 杨旭东站起来，举起杯：“我们一起干一杯，庆祝我们大家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四个字他说的很重，刘耀远欢呼起来，他的确得偿所愿，既考上了好大学，又能继续和高紫琪在一起。而洛心仪和杨旭东也遂了心愿，可以一起去北京。但是……江宜呢！洛心仪不忍心地看过去…… 江宜闭上眼睛，第一个仰脖喝下了那杯酒，他将酒杯倒过来，再没有一滴酒滴下来，他笑着说：“我们大家都得偿所愿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个好医生。”说完，他看了洛心仪一眼。 洛心仪的心里一阵疼痛，江宜还是想做她的医生吗！她咬咬嘴唇，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可是杨旭东却夺了过去，给她递上饮料：“心仪，你怎么可以喝酒！” 洛心仪愣住，看向杨旭东，她发现他的眼睛里，也有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后来的时间，大家表现得情绪异常高涨，特别是杨旭东，那天他和刘耀远，碰了很多次杯，每次都是一饮而尽，洛心仪在桌下拉他的袖子，他好像毫无察觉…… 江宜并没有喝多少酒，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靠在桌位上，似乎很疲倦…… 洛心仪觉得自己在那场聚会中，似乎再次扮演了一个砸场的角色，只不过这一次，谁都没有指责她。除了她自己…… 聚会在杨旭东和刘耀远都开始说胡话之后结束，高紫琪因为父母管得太严，在八点钟就回家了，只剩下了四个人，两人醉倒，两人清醒…… 杨旭东歪倒在洛心仪肩上：“心仪，我们回家。” 洛心仪不敢看江宜的眼神，扶着杨旭东站起来出门。而江宜，也架起烂醉如泥的刘耀远，跟在他们后面。 当他们来到酒店门口，洛心仪不敢看江宜的眼睛，只是轻声说：“江宜，我和旭东先回去了。” 江宜答应了一声：“好。” 洛心仪不敢回头，扶着杨旭东进了出租车，当车开动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回头，只是一眼，她看见了江宜眼中那样深的痛楚…… 洛心仪转过头，心里被愧疚填满，为什么，江宜会喜欢她，如果他喜欢的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孩子，那个人都一定会喜欢上温柔坚定的江宜，他就不会这么痛，为什么，他喜欢的人是她！ “心仪，我头好疼，疼的好像要炸开了。”杨旭东的呻吟让洛心仪从刚才的思绪中惊醒，她看向杨旭东，他正痛苦地紧闭着眼睛，眉毛已经皱成一团。洛心仪慌了：“很难受吗！” 杨旭东躺在她肩上点头：“头疼。” 洛心仪伸出手，轻柔地为他揉着太阳穴：“好一点吗！” 杨旭东的声音好了一点：“嗯，舒服了一些。” 一路上，杨旭东靠在洛心仪怀里，让她为他揉着头，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洛心仪…… 到了家，洛心仪将杨旭东放在沙发上，去浴室打来热水，当毛巾敷上杨旭东的脸，她的手突然被捉住，杨旭东的眼神明亮而又迷蒙：“心仪，我想吻你。” 洛心仪怔住，杨旭东已经急躁起来：“行不行！” 洛心仪在那一瞬间有些好笑，此时的旭东，很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她眨眨眼：“为什么！” 杨旭东显然被她的回答击中了，他的脸迅速垮了下来，可显而易见还是不甘心，他恼羞成怒的找理由：“都是你，害我每个女朋友都交不长，到现在都还没有初吻呢，你要补偿我。” 说完，不等她说话，他的唇便强硬地压了上来…… 杨旭东的吻是生涩的，甚至可以说是野蛮的，他只知道紧紧地抱着洛心仪，在她唇上粗暴地碾压，却找不到更深层次掠夺的方法……可是，即便是这样让人有些疼痛的吻，也让洛心仪觉得那样甜美，似乎全世界最美好的幸福，在这一瞬间都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心仪，水好凉。”李远明的声音突然响起，甜美的画面簌地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现实…… 她还在用刚才的毛巾给李远明擦拭，可是，毛巾已经冰凉，她慌忙将毛巾投入盆中，却发现盆里的水也已经变凉，她歉意地说：“对不起，远明，我去换盆水。” 说完匆匆站起来转身，却撞上了茶几的锐角，剧痛让她闷哼一声，李远明担心地支起身：“没事吧，心仪！” 洛心仪回头，勉强的笑笑：“没事。” 当她将盆放在水龙头下，却忍不住对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流下泪水，还是忘不掉吗！为什么直到现在，那些画面，仍然如同就发生在刚刚过去的一瞬间…… 她俯下身，用冰冷的水无数次的洗脸，希望可以，将心里那些温暖美好的回忆，统统洗掉…… 第二十七章回家过年 再过三天就要过年了，李远明也终于放假。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随口问洛心仪：“你过年回不回家！” 洛心仪淡淡地笑笑：“我没有家。” 这句话让李远明愣住，交往这么长时间以来，洛心仪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一点半点关于她家里的事，他早该想到，她的家庭一定有某些问题。 他歉疚地坐到床边，握住洛心仪的手：“对不起，心仪。” 可是洛心仪不以为意地微笑：“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没有家的生活。”妈妈的那个家，当经过了那个噩梦般的下午，她今生再也不会踏进一步；爸爸有他自己的家，而她也早已不是那个巴望着他恩赐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的小女孩；唯一真心疼她的奶奶，在她出国那一年去世；她曾经当作自己的家的杨家，她再也回不去…… 她早已经没有家可回…… 洛心仪的笑容让李远明感到了凄然，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很多人在父母面前还只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可是她却说，她早已习惯没有家人的生活，单薄柔弱的她，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孤单无助的长大…… 他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她，唇抵在她的额上：“心仪，跟我回家。” 洛心仪没有回答，心中一片惨然，“跟我回家”，多年前的杨旭东，也曾对她说过这四个字，可是到了最后，她仍然是一个人被丢在无依无靠的荒漠…… 今天，李远明的这四个字，有效期是多久…… 到了过年的前一天下午，李远明带着洛心仪回家，在路上，他告诉洛心仪，他父亲是以前市里的某大型公司的副总裁，而母亲，是那个公司的财务经理。到了他家楼下，李远明再次对她说：“我父母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这句话，已经是李远明今天说的第四遍，这样的话说多了，反倒有了点欲盖弥彰的味道，洛心仪腹诽。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洛心仪的恶意揣测。 当李远明敲门，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欣喜的声音响起：“是远明和芝梦回来了啊。” 芝梦！洛心仪心里一跳，李远明看她的眼神有点尴尬，他随即转向迎出来的那个人：“妈，这是我女朋友，洛心仪。” 那个热络的声音立刻消失了，门口出现了一张几乎没有笑容的脸，那是一个五十多岁女人，脸上的精明显而易见。 她几乎是将洛心仪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然后淡淡的说：“哦，请进。” 虽然洛心仪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讨婆婆喜欢的媳妇模样，不过这位未来婆婆眼睛里的不喜欢，未免表现得太过深刻。联想到刚才她口中的“芝梦”，恐怕那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儿媳妇吧…… 但是洛心仪还是礼貌的微笑：“您好，伯母。” 进了屋，李母象征性的招呼她坐，然后就说自己厨房还在忙，洛心仪站起来说去帮忙，可是李母摆摆手：“怎么好让客人帮忙呢！” 洛心仪笑笑坐下，既然别人这样明白地强调你是客人，你何不好好做着喝茶，做好客人的本分。但是，似乎这待客的礼数也并不周全，从进门至现在，连凉水都没有给她倒上一杯。 书房的门开了，李远明的父亲走了出来，洛心仪连忙站起身来：“李伯父您好。” 李远明也赶紧介绍：“爸，这是心仪。” 李父笑了笑，洛心仪却感觉到了他的漫不经心和对她的不满意，在公司里混了半年，洛心仪已经见多了这一类人，貌似企业家，实则一身官气，所有的儒雅和温和都只是表象。果然，说话也很场面：“小洛来了就好好玩啊，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即便曾经是企业高管，退休了也是门前冷落车马鞍，又怎么会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只不过是托词罢了。但是洛心仪的脸上仍然是不变的微笑：“好的，伯父您有事就去忙吧。” 当李父进了书房，李远明和洛心仪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他有些歉意，他没想到父母会这样。 “心仪……”还没等他说什么，洛心仪就接过了他的话：“帮我倒杯水吧，远明。”她并不在意这些，自己的亲生父母尚且可以置她于不顾，别人的父母她又能有多少期待，何况她将来嫁的是李远明，并不是他的父母，如果他们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他们好，如果不好，也就是各过各的日子，她少回来便是了。 李远明站起身去给洛心仪倒水，刚将水接好，李母就出来了，一看李远明手中的杯子，脸色变得铁青：“哎呦，是我刚才没招呼好你，我这就去给你泡茶。” 洛心仪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想让李远明转移注意力，不再计较他父母的态度，却捅了更大的篓子，他妈妈肯定是以为自己跟李远明抱怨她没有招呼自己。 还好这个时候李父开了门，他叫远明：“进来，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李远明为难的看了洛心仪一眼，洛心仪用眼神告诉他没事，他转身进去。 眼见儿子不在跟前，李母连应付都懒得做了，一扭头进了厨房。洛心仪一个人坐着，心中无奈，自己在这个家，似乎是步步惊心…… 李远明出来时一脸不悦，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谈的是自己的事吧！洛心仪想，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并不是有权有势有背景，一眼看去便知道也没有成为企业家夫人的潜质，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必定不会认为她适合做儿媳妇。 算了，就简单应付上一天，过完年找个借口早早离开好了，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也不用指望可以过一个温暖的春节…… 在她的记忆中，最温暖的春节，是高三那年在杨家过的…… 洛心仪没有想到的是，更刺激的节目还在等待着她。 当天晚上的十点，李远明家的门铃被按响，李母一脸欢欣鼓舞的去开门，洛心仪在那一瞬间有一种感觉，这似乎是李母等待已久的时刻。 门开了，洛心仪听见李母在无比亲热的叫“芝梦”，不禁愕然，她转头去看李远明，他也是一脸愕然。叫芝梦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正是那天在商场见到的和李远明一起的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短皮草外套，紧身牛仔裤外套着高跟长靴，贵气而不失俏皮。 她来到他们面前，似乎无视洛心仪，而是李向远明撒娇：“远明，你回家怎么不叫我啊！” 洛心仪不动声色，这个女人心理素质还真是不错，明明知道李远明已经带别的女人回家见父母，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娇。 李远明很尴尬地看了洛心仪一眼，看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是，遇到这种新欢旧爱欢聚一堂的场面，正常的男人都会不知所措，李远明没有面红耳赤，也算是在社会多年历练磨出来的镇定了。 洛心仪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反正从进门起她就已经做好步步惊心的准备，如今不过是再加了一个劲爆的戏码。既然已经开场，她到要看看高潮在哪里。 李远明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在最初的无措过去之后，他站起来为两人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洛心仪。”还好，先介绍的是她，总算是有个先来后到。 接着介绍另一个女人：“这是林芝梦，我的前妻。” 洛心仪其实已经将来者的身份猜了个七八分，李母都那样盼望着她回家过年，而且表现的那么热络，而言语之中似乎每年都是在他家过春节，李远明并不是一个不懂男女交往分寸的人，能进入他家庭的人，必定是他曾经谈婚论嫁，或者即将谈婚论嫁的女人。所以，林芝梦的身份并没有激起她的惊讶，只是有些好奇，这样既被公婆喜欢，有和丈夫离婚之后仍然藕断丝连，情真意切的女人，为什么会离婚！离了婚又为什么好像还是经常回家过年！ 林芝梦从听到李远明说“女朋友”三个字时，她的眼睛里就在冒火，火焰清晰可见。她认识洛心仪，他就是那天在商场李远明差点为了她冲出去，后来的晚上又不顾自己哭泣而离去的女人。那是李远明，第一次抛下哭泣的她走掉，李远明以前，从来不愿意看见她哭……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没有人说话，空气仿佛也停止了流动。 李母站在旁边，似乎正在等待着事态发展，应该就是她将林芝梦叫回来的吧，洛心仪在心里嘲讽的笑，怎么，想上演夺夫大戏吗！ 可惜，这样的戏码，在她童年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了，那天妈妈在他们家门口的路上揪着后妈的头发，声嘶力竭地骂她是狐狸精，爸爸冲上去拉妈妈，最后还在慌乱之中打了妈妈一耳光，妈妈愣在当场，眼看着爸爸拉着后妈走掉，最后反应过来，坐在路中间披散着头发嚎啕大哭，仍然不觉得解恨，又强硬地拉过当时才八岁的洛心仪，对着过往的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喊：“看看啊，这是他的女儿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那一天，八岁的她站在路中间，过往的人那些复杂的眼光，也许是同情，也许是嘲讽，也许是漠然，那一切让洛心仪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都不敢抬头看别人的眼睛，每当看到别人的眼睛，她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羞耻的路口…… 所以，经历了那件事之后迅速成熟的洛心仪，曾经在心里发过誓，无论到了哪一天，即使是她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也绝不会变成泼妇！ 因此今天，某些人想看好戏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 她微笑了一下，对着怒气一触即发的林芝梦点点头：“你好。” 林芝梦愣住，从李妈妈打电话告诉她，李远明带了女朋友回家，她开车赶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今天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可是没想到，对手的开场白居然这样平静，甚至还在微笑。 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好象武林高手对决，你的刀已经出鞘，就等着见血，对方却悠游自在地拿起一支桃花，淡笑着赞一声“好香”，根本无视你一样，那样的感觉，比被杀更让人挫败…… 更让林芝梦挫败的事发生了，洛心仪打完招呼，居然坐下继续看电视，仿佛她只是和自己不相干的两个访客，只不过是碰巧在同一时间拜访这家人而已。 屋里的所有人，包括闻声从书房里出来的李父都愣住。李远明虽然面色没变，心里却也满是惊讶，他以为就算洛心仪一向隐忍安静，但是至少会不高兴，可是她却好像这一切和她无关…… 他迟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林芝梦无助地看向李母，现在的局面，剩下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了…… 李母和她一样对局势的发展无能为力，她也没想到，洛心仪对敌的招数会这样出人意料…… 第二十八章还在继续的故事 开局以洛心仪的弃权和林芝梦的挫败结束，接下来，林芝梦赌气坐到李远明的另一边看电视，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电视里主持人带着过年的喜庆的声音，似乎相安无事…… 可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更为激烈的战争发生了。李远明家的布局是四室两厅，四个房间，一间是他父母的卧室，一间是书房，所以剩下的，就是沈见池的房间，和一间客房。洛心仪和林芝梦自然是不可能会愿意在同一个房间睡的，那么，今晚进李远明房间的，是洛心仪还是林芝梦！ 洛心仪的嘴角有一丝不屑的笑，既然有人想点火，就要先考虑周全！ 忽然，李远明站了起来，拉起洛心仪：“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房了。” 洛心仪看见了林芝梦在那一刹那眼角闪动的泪光，她的心里忽然像是有根针刺了一下，她也有过这种时刻，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牵着另一个女子走进他的房间…… 进了房间，李远明笑着推洛心仪去洗澡，可是关门的时候，洛心仪看见了他眼中掩不住的怅然和不舍…… 其实，他的心里，舍不得林芝梦吧…… 林芝梦看着那扇在她眼前关上的门，眼泪滴落下来，在手背上溅出小小的水花…… 那天，他那样走掉，她一直看着他走进电梯，他没有回头看一眼流泪的她…… 李远明的眼中，再也没有她了…… 林芝梦再也忍不住，今天这一个晚上，她已经将过去二十多年所坚持的骄傲抛了个干净，明知道李远明已经不要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跑过来，在看电视的时候，她明明看见李远明握着洛心仪的手，却仍然倔强的不肯走开，可是现在，李远明当着她的面，带着另一个女人进了原本属于她的房间，那个房间的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挑选的，而今晚，却将由另一个女人，躺在她的床上，那床铺满花瓣的床单是她走遍了全市所有的商场才找到的……还有她的小天使台灯，和她的，李远明…… 她夺门而出…… 洛心仪听见了那声巨大的门响和李母急切的叫声，她从浴室出来，走到李远明的面前…… 李远明的两只手，掩着眼睛，洛心仪拿开了他的手，轻轻地说：“你去追她吧。” 李远明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心仪，她的脸上没有怨恨，也没有讽刺，只有一贯的安静平和的笑：“你去追她吧，她这样很容易出事。” 李远明最终还是追了出去，他在出门前对洛心仪说：“我很快就回来。” 洛心仪微笑着点点头，当李远明关上门，她走到窗边，将内外两层窗帘拉紧…… 无论窗外发生着什么，请一定不要让她看到…… 她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有泪滑落…… 其实，她早就知道，即使飞机已经起飞离开，留下的机辙，仍然会刻骨铭心…… 李远明一路追下楼，看到林芝梦正发疯般的跑向她的车，他在她开车门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别走，芝梦。” 林芝梦听见这句话，全身一震，她本已灰败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光亮，他叫她别走，他还是希望她留在他！ 她转身扑进李远明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失声痛哭：“远明，你别不要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李远明只是无言地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他们，也曾主演过最美丽的爱情电影…… 第一次相遇，她如同晨曦里的一朵带着露珠的玫瑰，纯真，美丽，但又那样骄傲，让他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移不开目光，甚至忘了自己来她家的本意是来送文件，他几乎是呆怔的看着她从楼上一步步下来，当她走到他面前，微笑着对他伸出手，他在那一瞬间甚至有一种错觉，似乎这是在婚礼上，他即将为她戴上自己的戒指…… 而林芝梦，第一次看见李远明的时候，就被他那双深邃得似乎看不见底的眼眸和温和如风的笑容所吸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能向他走去…… 开始的一切那样美好，这个城市所有美好的事物的存在似乎都只是为了做他们恋爱的背景，他们手牵着手逛遍了这个城市每个诗意的角落，看遍了每个影院上映的爱情故事，做了所有情侣可以做的浪漫的事…… 可是，生活真的能雕刻一切，也能将一切美好的痕迹磨平……当他们结婚后，李远明越来越忙，林芝梦在长久沉闷的生活中渐渐觉得无趣，他们如同所有进入刚婚姻的夫妻一样开始吵架，只不过，不像某些幸运的人，他们没能坚持到磨合期结束，林芝梦在一次吵架之后跑出去，玩起了失踪，害得李远明找了两个月，李远明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不幸的情节都是相似的，他们就这样离婚了…… 可是，正像这个世界上最通俗的道理说的一样，失去了才懂得什么是爱。在短暂的迷失之后，林芝梦最终发现自己爱的是林远明…… 当李远明看见林芝梦的眼泪时，他不能做到立刻放下心里的阴影，却还是原谅了她，在以前每一次林芝梦任性的时候都是这样，他明明知道错在她，却仍然在她的眼泪下轻易的缴械…… 他们若即若离地来往，虽然身边还有其他人，对方却永远是自己心中的第一位，他们都相信，当有一天，在外面玩得倦了，他们便会重新在一起，从对方心中的第一变成唯一…… 可是，洛心仪出现了，李远明不再那么笃定，他一定会回到林芝梦身边，当那天他当着江宜和杨旭东的面说出“未婚夫”三个字时，他听见心里保卫他和林芝梦爱情堡垒的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他已经有了另外想娶的女人…… 在洛心仪和江宜出去的那三天，他几乎夜不能寐，一想到洛心仪和江宜现在正在做什么，就觉得万虫噬心，他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洛心仪…… 所以他才会以最认真的方式来对待回到他身边的她，而在那样的约会中，他的心彻底沉沦…… 现在，他再也回不去林芝梦身边了…… 曾经的爱情电影，终究散场，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女主角…… 林芝梦在李远明的怀抱中，哭声渐渐变成抽泣，李远明一直默默的抱着她，不说一句话，当她抬起头看他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舍，在那一刻，她忽然微笑…… 即使你已经爱上别人，也仍然会舍不得我么！那么，我便不是全无胜算……她转身拉着李远明上楼…… 当林远明回到自己的房间，洛心仪似乎已经睡着，可是当他走近她的时候，她却忽然开口：“你去洗澡，我不喜欢香水味。” 李远明怔住，他深深的看了洛心仪一眼，走向浴室…… 他今天晚上，同时伤害了两个他曾经许诺幸福的女子，林芝梦在他怀中痛哭，洛心仪说不喜欢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洛心仪躺在床上，听着流水的声音，她不必知道他们所有的过去，也可以不问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在他抱着她入睡的时候，至少应该给她一个味道干净的怀抱…… 当林远明躺回床上，洛心仪这次好像真的熟睡了，他看着她，却不敢像平时那样揽她入怀，毕竟，刚刚他的怀抱里，曾经有别的女人…… 可是，熟睡中的洛心仪翻了个身，偎到了他身边，脸还在他的衣服上蹭了蹭，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放心的味道，她将整个人缩进了他的怀里…… 李远明失笑，紧紧的抱住她…… 第二天吃完早饭，洛心仪笑着对李母说：“伯母，我走的时候好像忘了关房子里的水龙头，所以今天想提早回去。” 李远明拉住她：“心仪。” 洛心仪拨开了他的手：“真的，远明，我怕水漫出来，会泡坏地板。” 说完便走向他的房间去拿她的外套和包包。李远明追了进去，而桌上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林芝梦没想到，洛心仪居然会自己提出来要走，怎么，昨晚看见李远明去追她，打翻了醋罐么！她的嘴角有一丝冷笑…… 李远明拿走洛心仪手上的提包：“心仪，你听我解释，我昨晚并没有……” 洛心仪笑着扯扯他的袖子：“好啦，我回家并不是因为你，只是我在这里，所有人都会不开心，包括我自己。” 李远明无言，她说的是事实，现在的气氛，可以说是剑拔弩张。但是，怎么可以让洛心仪一个人过年。他也拿起外套：“我陪你回去。” 洛心仪吐吐舌头：“我可不想大过年的被人骂。‘如果李远明跟她走，她估计今年收到最多的’祝福语”肯定是：这个杀千刀的！ 李远明无奈的看着洛心仪俏皮的样子，为什么，她总在最不该淡然的时候，这样淡然…… 洛心仪穿好外套，走出门去，给在座的人微笑着一一道别，包括林芝梦。 林芝梦探究的看着她的笑，这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个对手，似乎真的不弱…… 洛心仪懒的去管大家心里都在转着什么念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房间，她一个人，至少可以安安静静的过年，没有必要一定要在别人的敌视和怨恨中，渡过这个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李远明陪着洛心仪走出来，出门的时候李母在后面叫：“回来的时候带瓶醋啊。” 洛心仪笑笑，怎么，怕你儿子跟我离家出走了吗！ 在小区的路上，李远明牵着洛心仪的手，久久不说话。 到了车站，李远明的电话响起，应该是催他回家的电话吧。洛心仪挥手打的。 李远明还在接电话的时候，洛心仪已经坐进了车里，李远明匆匆收线，拉住车门：“对不起，心仪。” 洛心仪不知道他这一句对不起到底是在为什么对不起，可是她不愿多想，只要她没看见，她宁愿选择相信李远明…… “好了，我走了，等你过完年回来再见。”她并不避讳司机的反光镜，直接在李远明的唇上印上一个吻，这个时候的李远明，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他安心吧…… 车开走了，李远明怔在原地，洛心仪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他的唇上…… 只要过了今天，明天，他一定要赶回她的身边…… 第二十九章幸福快乐的时光 洛心仪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家附近的超市，她在生鲜区选了一只鸡，交给超市人员处理的时候，又去挑选了其他的一大堆菜，即使是一个人的年饭，也要丰盛，一个人的时候，更应该善待自己…… 回到家，换上舒适的家居服，系上刚才新买的美丽围裙，洛心仪开始为自己准备年饭…… 她将鸡块仔细的洗净，葱和姜细细的切成薄薄的片，然后热锅，放油，将姜丝炒出香味，再放鸡块…… 尽管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道菜，可是每一个步骤，都那样自然而流畅，因为这道菜，是杨旭东最喜欢的，她曾经做过很多次……在鸡的香味逐渐在房间里弥散开来的过程中，所有关于这道菜的记忆的细节全部复苏…… 高一那年的元旦，当洛心仪和杨旭东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杨妈妈正要出门，急匆匆地招呼他们：“你们回来了啊，我公司这几天有个旅游，就不在家里陪你们了。” 洛心仪注意到她说的是“你们回来了”，心里有微微的暖意，杨妈妈并未完全把她当作一个外人。 杨旭东看起来好像已经习惯了父母经常不在家，只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当杨妈妈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折回他们身边：“对了，保姆刘姨这三天家里有客人，不能过来了，你们两个就自己在外面吃点。”说完塞给杨旭东一叠钱就着急地走了。剩下杨旭东和洛心仪面面相觑，那就是说，这个元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刘姨在杨家做了好几年，所以想到只剩下杨旭东和另外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在家里，有些不放心，下午做饭的时候又特意多熬了几种汤，临走的时候，将洛心仪叫到厨房里，仔细告诉她汤和其他食物放的位置，虽然她也没指望洛心仪能做饭，可是女孩子总比男孩子这方面强一点。洛心仪点点头，用心记下，而杨旭东，一幅不关心的少爷样子，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第二天早上，洛心仪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在这个家里她总是睡得特别沉，在宿舍总是有其他同学轻微的鼾声，这让被那噩梦般的一年折磨的神经衰弱的洛心仪常常睡不好，只有在这个房间里，她可以安心地一觉睡到天亮。可是她对敲门声还是很敏感，当第一声响起，她就从梦中惊醒，可是当她看清周围的环境，她松懈下来躺回床上，她已经不再是在那个可怕的地方，她现在是在杨旭东的家里。杨旭东！她突然反应过来，跳下床来跑过去开门，门外是一张已经不耐烦的脸：“你怎么这么晚还不起床啊！” 洛心仪揉揉眼睛，今天又不上学，为什么一定要起那么早！ 杨旭东的脸有点不好看：“你快点下来，我饿了。”说完就转身下楼。 洛心仪看着他的背影，又发了一会呆，他饿了，这和她起不起床有什么关系！可是想到他那张不耐烦的脸，她还是慢吞吞地去洗脸刷牙。 等她换好衣服下楼，杨旭东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性：“你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了你一个小时了，快点去做饭啦。” “可是，我不会做饭。”洛心仪小声地说。她也一样没做过饭，那里虽然是地狱，却不需要她动手做家务活。 杨旭东傻眼，随即恼怒：“那我早上吃什么！不要告诉我在外面吃啊，从小到大他们一忙就让我在外面吃，腻死了！” 洛心仪无奈地眨眨眼，仔细想了想：“要不然，我们煮点稀饭，昨天刘姨说冰箱里有榨菜。” 杨旭东显然觉得这样的早饭未免太过简单，可是他又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你快点去煮。” 洛心仪愕然，她说的是“我们”，可是现在为什么变成了她一个人去煮，她看了一眼烦躁的杨旭东，哼了一声进了厨房，现在如果叫这位少爷一起去煮饭，他铁定会发飙。 到底是女孩子，虽然以前从未干过，可是简单的稀饭还是能煮的有模有样。白米粥熬的细细的，让杨旭东表现的颇有些惊喜，估计他本来以为会喝到一锅糊锅巴。 吃完了饭，两个人又只能坐在一起看电视，那个时候没有网络，除了电视没有别的娱乐节目。洛心仪发现跟杨旭东在一起根本没办法看电视，因为他总是把电视频道换来换去，每个台看几分钟之后他就不耐烦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看什么节目。 洛心仪干脆不看了，转身上楼拿了本书，坐到沙发的一角安静地看书。杨旭东已经无聊到极点，一把抢过书，看到满眼的文言文：“这是什么！” “二拍。”洛心仪简单地回答。 “什么二拍！”杨旭东不解。 “二刻拍案惊奇。”洛心仪奇怪，语文的课外阅读课本上不是提过吗！ 杨旭东嫌恶的将书扔回给洛心仪：“我最讨厌文言文，一天到晚之乎者也的，学的头疼。你这个人干嘛小小年纪一天到晚这么老成！” 洛心仪不说话，生活在那样的炼狱，她有可能像其他人那样无忧无虑吗！ 洛心仪的沉默让杨旭东想起了那个秘密，心里开始愧疚，可是以他的个性又说不出道歉的话，他将洛心仪拉起来：“别看了，我们去找江宜和刘耀远玩。” 洛心仪拨开他的手：“我不想让别的同学知道我住在你家。” 杨旭东沮丧地坐回沙发上，是啊，江宜知道了还无所谓，可是刘耀远那个少根筋的脑子和他那张把不住门的嘴，他敢保证，三天之内，他和洛心仪“同居”的绯闻就会满天飞。 洛心仪看着他无聊地在沙发上翻来翻去，小心的建议：“要不然你去找他们玩，我就在家里呆着好了。” 杨旭东看她一眼：“还是算了。”他算是被她哭怕了，把她一个人丢在家，她要是又哭怎么办！ 于是，整整一个上午，杨旭东就在极端无聊中度过。中午吃饭的时候，杨旭东想到早上的白米粥，十分期待自己的午饭。可是他看到的午饭却是——面条。他又不高兴了：“我不喜欢吃面条。” 洛心仪不作声，她又不是大厨，能把面条煮好就已经很不错了，她慢条斯理地进厨房端出热好的鸡汤，给杨旭东的碗里舀了两勺，又凭着自己的感觉给他拌好佐料，然后就开始给自己调面。 杨旭东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嗯……其实味道还不错，看来你在做饭上还有点天赋。”洛心仪笑着不说话。 晚饭又是面条，不过换成了排骨汤，杨旭东抱怨：“明天我再也不吃面条。”洛心仪还是不说话，杨旭东突然发现洛心仪真的很能制他，她一哭他就不知所措，她一不说话自己就不好再随便嚷嚷。 到了第二天，杨旭东再也不愿意吃面条，他硬拉着洛心仪去了新华书店，他们想要买的书是——《家常菜谱》，洛心仪硬着头皮，翻看着菜谱，这样复杂的菜，还叫简单家常菜！ 可是，杨旭东已经指着某道菜叫起来：“我要吃这个。” 洛心仪凑过去看他手里的书，那道菜，就是她今天做的这道……红烧鸡块！ 当时还没有超市，他们只能去菜市场，当来到活禽区，那里的味道差点让洛心仪吐了出来，杨旭东也很讨厌这种难闻的气味，原来，做一道菜要受这么多折磨么！ 好不容易拿着脱好毛的鸡逃离了菜市场回到家，杨旭东立刻推着洛心仪进厨房：“我饿死了，你快点去做。” 洛心仪面对着鸡不知所措，这该从哪下手！她拿起刀砍向鸡腿，可是只是在鸡肉上划了个印，鸡腿纹丝未动，她的力气，根本剁不断鸡肉！她只好叫杨旭东。 杨旭东一脸的不耐烦：“你说你怎么这么笨，连只鸡都搞不定。” 洛心仪不作声，我又不是屠宰场长大的，为什么就一定要会搞得定鸡。何况不是因为你，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和这只鸡过不去！ 杨旭东平时的运动果然没有白做，手起刀落，三两下就将整只鸡剁成了鸡块，只不过形状极不规则，大小极不均匀而已。 洛心仪照着书上的步骤，将油放进锅里，可是由于忘了除水，油和水一起加热，飞溅起来的油滴落到手上，烫得洛心仪紧紧咬住唇…… 当鸡肉终于端上桌，杨旭东已经等不及拿筷子，直接丢了一块到嘴里，烫得龇牙咧嘴，却大呼好吃。 洛心仪笑了，将烫伤的手藏到了背后…… ………… 忽然，洛心仪觉得手背很疼，她低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鸡块已经起锅，而她，正在无意识的装盘，刚才，是滚烫的汤汁，溅到了她手上…… 当鸡块端上桌，她夹了一块放进口中，汤汁浓郁，鸡肉鲜嫩，加上姜葱的清香……难怪，杨旭东总是说，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道菜…… 那些年，这道菜她几乎都没有尝过，只是坐在一边，看着杨旭东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她就已经不饿…… 她的眼泪滴进盘子里的汤汁，滴出一个淡金色的泪湖…… 下午的时候，洛心仪接到了李远明的电话：“心仪，你吃饭了吗！” 洛心仪笑笑，以尽量欢快的语气说：“我给自己做了一顿最好吃的年饭啊。” 李远明听见洛心仪的声音，口气也开始轻松：“你很会做菜吗！” 洛心仪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但是语气还是轻快的：“当然，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啊。”她不能告诉李远明，她的厨艺是为了另外一个人而炼成的。 李远明又和她闲聊了一会，放心的挂了电话，她没事就好。 到了晚上，洛心仪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上午在超市顺便买的香草冰淇凌，一边看越来越无聊的春晚。 楼下一直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她想起前几天的新闻中说，今年春节，这个城市的烟花爆竹解禁。 家乡的那个城市，不知道今年可不可以放鞭炮…… 在那个最温暖的春节，零点的钟声响起之前，杨妈妈上楼拿下来一个纸箱，杨旭东和洛心仪跑过去看，居然是五花八门的烟花…… 在杨家的院子里，杨妈妈倚在门边，温柔的笑着看她和杨旭东放焰火。她胆小，不敢去点火，可是杨旭东却硬把她拖过去，握着她的手点火，点完火，他就迅速的跑掉，留下反应不过来的洛心仪在原地发愣，焰火喷出来，洛心仪尖叫着跑开，换来杨旭东的捧腹大笑，她气得追过去揪他的耳朵，可是杨旭东跑得太快她抓不住，她只好跺着脚去找杨妈妈告状…… 洛心仪的眼睛里泛起笑意，那个晚上的焰火真的好漂亮，在夜空中画出最美丽的图案，在每个人的心里写满了幸福…… 零点的钟声已经敲响，洛心仪走下楼去，加入放焰火的孩子行列，她拿起其中一个看起来很熟悉的烟花，问旁边的小丫头：“这个，叫什么名字！” “火树银花。”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 火树银花吗！她记得这个名字，那就是那个大年夜她亲手点的第一个烟花…… “这个可不可以让我来点！”她微笑着问身边的小孩。 小丫头仔细看看她，看样子觉得这个阿姨并不讨厌，她点点头：“好的，反正我也不敢放，送给你吧。” 洛心仪笑着说了声谢谢，这一次，她没有捂住耳朵，更没有尖叫，她点着了火，从容的退到一边…… 绚烂的焰火照亮了她的眼睛…… 杨妈妈，旭东，此时的你们，是不是也在看幸福的焰火…… 第三十章未来的家 洛心仪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大年初一早上的十点钟，为什么会有人敲自己的门！是邻居家的小孩恶作剧吗！ 她穿着睡衣，揉着眼睛拿下话筒：“心仪，是我。” 李远明！洛心仪惊讶的打开门：“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唉，看来大年初一她就要被人在心里骂了，这一年真是没有好兆头！ 李远明进门之后，看见她睡眼朦胧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你昨晚几点睡的，这么晚还不起床！” 洛心仪打了个呵欠：“大概一两点吧，和几个小鬼一起放鞭炮，玩到很晚才回来。” 李远明讶异：“你怎么会喜欢放鞭炮。”在他看来，洛心仪一直是个怕吵的人。 洛心仪笑了笑，换了个话题：“你走的时候你父母没说什么吗！”问完又觉得自己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问了只能让李远明难堪。 李远明的脸上果然出现了不悦的神情，事实上，今天早上林芝梦哭了，他妈也快哭了，爸只是叹气。 洛心仪歉疚地亲了他一下：“好啦好啦，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李远明低头吻她：“对不起，我父母……” 洛心仪笑着比了个暂停手势，然后爬到李远明腿上坐着：“我还是好困，你抱着我睡一会。” 李远明失笑：“你不用先闻闻我的衣服上有没有你不喜欢的味道！” 洛心仪撇了撇嘴：“你进门的时候我就偷偷闻过了。” 李远明忍不住去捏她的鼻子：“小狗。” 洛心仪将脸放心地埋进他的胸前，其实就算不闻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可以在大年初一早上舍下家人来见她，可以知道他将她看得有多重要，即便他还是舍不得林芝梦，她又怎么能狠心推开他！ 况且，自己心里，不是也有一个人无法走出去吗！洛心仪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远明吻着洛心仪的额：“我抱你去床上睡，昨天晚上我也没睡好。”他已经不习惯怀抱里没有她的睡眠，昨晚林芝梦曾经敲过他的门，可是他没有开门。洛心仪从来不用香水，那么，他的身上就不能有香水味。 两人躺到床上，李远明有一种感觉，这才是真正可以安睡的地方，他很快入睡，可是洛心仪却睡不着了，她看着将脸埋在她颈窝的李远明，眼里一片怅然，他们的路，还可以走多久！她和李远明，会不会变成林芝梦和李远明，或者洛心仪和杨旭东，从最初的相遇，到最后的离别！ 也或者，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因为他们的相遇，不同于林芝梦和李远明，或者洛心仪和杨旭东的相遇，正因为没有那样单纯为了爱情的相遇，也许，更能够走下去……他们相互陪伴，不去碰触彼此的往事，只要现在，甚至不会计较对方心里还有另一个人，不会想要占据对方的全部，这样的安全模式，是不是可以走得更久！ 李远明醒的时候，洛心仪已经去弄吃的去了。他走到客厅，看见了厨房里那个穿着围裙的美丽背影，他没有出声，只是将两只手插进裤兜里，斜倚在沙发靠背后看她，他发现自己很喜欢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像看着一幅画，如果说工作中的她像一幅素描，现在的她更像水墨画，淡淡的墨彩，描绘出一种温馨的情境…… 有一个为自己洗手做羹汤的温柔女子，对男人来说是最美好的幸福，以前林芝梦从不做饭，开始的时候他们请了钟点工，后来干脆出去吃，而李远明每天基本上都有饭局，所以久而久之，厨房成了虚设。现在，他拥有了一个愿意为他做饭的美丽小厨娘，也许，是时候改变他房间的格局了…… 洛心仪端上来的饭菜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绿油油的青菜推成小小的塔，塔尖撒着火红的红辣椒末；乳白的鸡丁陪着绿色的黄瓜和泛着淡紫花纹的洋葱末，还有烧得金黄的鲫鱼……李远明尝了一口，味道比想象得更好，忍不住对洛心仪竖起大拇指，洛心仪骄傲的扬扬眉，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洛心仪洗碗的的时候，李远明在旁边帮忙，洛心仪用没有沾水的那只手拍他：“不用，远明，待会把你衣服弄湿了。” 李远明不放手，反而更卖力的洗碗：“待会带你去看看我们未来的家。” 洛心仪笑了笑，这是第一次，李远明提出带她去看他的住处，这是不是说，他们的关系将更进一步！ 李远明的房子是和林芝梦离婚之后重买的，以前的那套房给了林芝梦。三居室，地段不错，生活和交通都很便利。 李远明打开门，洛心仪看到了一个典型的单身男人的家，房间很干净，主色调是灰色，灰色是一种很奇妙的颜色，将黑色和白色融合的恰到好处，反而看起来很低调内敛。就像李远明，洛心仪知道，以他的年纪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必定有过人的手腕，可是，你看到的永远是一双如水般平静的眼眸，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样的眼眸，却好像能随时看透别人的心……不过，洛心仪无所谓，反正她从来就不喜欢和人斗心机，更何况是李远明，她何苦要鸡蛋碰石头。有一个这样的人在她身边反而很不错，她闲淡懒散，而他精于动脑，那么，她只要柔顺的按照他的安排去做就好，反倒省了许多力气，不是吗！ 进了卧室，洛心仪不由失笑，李远明还真是钟爱灰色，连床单都是深灰和浅灰的交错图案。她对李远明眨眼：“灰色是你的保护色吗！” 李远明愕然，随即浅笑：“也算吧，我不喜欢太鲜明。” 洛心仪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嗯，不是不喜欢，是怕太扎眼吧。”像他们这种人就喜欢掩饰自己的锋芒，或者，用个更简洁的词说，韬光养晦。 李远明敲敲她的头：“你总是有这么多联想。”就像上一次在游乐园，居然把他比喻成一架飞机，直到今天他也没想透她到底想说什么。 李远明抱着洛心仪躺倒在他宽大的床上，用下巴上细细的胡茬扎她的脸，她痒的直躲，可是这种挣扎却如同插枪走火。李远明翻身压住了她：“有好几天没要你了。” 洛心仪吓得推他：“现在还是大白天。” 李远明坏笑着吻上她的唇：“我实在很想感受一下你躺在我床上等我的感觉。” 洛心仪啐她一口：“你以为你这是龙床哪。”可是说完又觉得有点不舒服，如果真是龙床，那么她是这张床上的第几个妃子！ 李远明已经没有耐心注意洛心仪话里的意思…… 洛心仪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推拒，干脆抛开脑子里的杂念，任他为所欲为…… 窗外冬天还没走远，室内却已经是一片春意盎然…… 第三十一章好归宿 洛心仪累得躺在床上，李远明却精神抖擞，他下床去翻抽屉，洛心仪在心中哀叹，为什么男人和女人的体质会有这么大差别！为什么她都快虚脱，李远明却反而好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剂一样！ 李远明将两样东西握在两只手的手心里，笑着问洛心仪：“你想先看哪一样！” 洛心仪在那一刻很想翻个白眼，她现在那还有精神和他玩游戏！李远明看洛心仪懒洋洋的样子，也知道刚才将她折腾累了，不再逗她。直接将左手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房子的钥匙，交给你。” 洛心仪笑着没动：“你确定！”交给她钥匙，就意味着她成为这里真正的女主人了，现在她可以再给他一次反悔机会。 “当然。” “好吧。”洛心仪老实不客气地接过，接着问：“另一样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戒指吧。”毕竟银行卡太大，没法放在手心里，呵呵。 “果然是高智商。”李远明笑着将戒指套上她的左手无名指。 洛心仪仔细的看着这枚戒指，简单流畅的线条，接头处弯成叶状的弧度，连接着一颗钻石，是她喜欢的风格……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李远明已经很久不回来，为什么这枚戒指，会躺在他的抽屉深处！ 也许，是他早就买好准备送给她的吧，这是她愿意相信的答案…… 李远明问她：“开心吗！” 她笑着躲进他怀中：“当然开心。” 李远明抱住她：“如果你嫌这个房子小，我们以后可以再买个大点的。” 洛心仪咂舌：“看来你的灰色收入真不少。” 李远明揪她的脸：“以后还不是都会交给你。” 洛心仪摆手：“不用不用，你光交工资卡就可以了，其他不法收入就自己留着吧，将来你要是东窗事发，我也好说我不知情，免得连坐。” 李远明忍不住呵她的痒：“你这个小坏蛋！”…… 最后，两人疯累了，李远明躺在一边，过了很久，洛心仪听见了他低沉的声音：“心仪，给我生个孩子。” 洛心仪身躯一震，闭上了眼…… 孩子…… 李远明察觉了她的异样，撑起身来看着她；“你是不是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洛心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摇摇头：“没有。” 李远明没再往下问，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不太喜欢小孩，如果她不想这么早，他可以等，虽然他真的很想有一个长得像洛心仪那样乖巧美丽的小女儿，或者一个长得像自己的小男孩…… 洛心仪轻轻地抚摸着李远明的脸，这个男人，想要一个和自己的孩子吗！她心里的某个地方，逐渐变得像月光下的沙滩一样柔软…… 也许，这样的男人，才是女人真正幸福的归宿，他给的怀抱，不是惊涛骇浪的的海，而像沐着微风的湖，同样宽广，却安宁…… 第二天，他们还没起床，李远明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号码，将手从洛心仪的头下小心地抽出来，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洛心仪其实早在第一声铃响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是她仍然闭上眼睛假睡，这么早，会是谁给他打电话！ 当李远明进来，洛心仪仿佛刚刚醒过来，睡眼惺忪地问：“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李远明坐到床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我要出去一趟，有个以前的同事回来探亲，大家聚一聚。” 洛心仪笑笑：“也带我去吧。” 李远明的神色中有一丝尴尬：“下次吧，今天是男人之间的聚会，不方便带你。” 洛心仪不以为意的笑笑：“那好吧。” 李远明换了衣服，出门的时候说：“我今天可能要到很晚才回来，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自己出去逛逛。” 洛心仪答应了一声。 她并不急着起床，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四周环顾，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吗！她会和她的丈夫，也许，未来，当她克服了心理障碍，还有孩子，一起生活在这里，过最平静的生活……那么，她当初的愿望真的就此实现了吗！和一个不错的男人结婚，在这个城市最一个最平凡的妇人安度余生，守着那片湖…… 她叹了口气，这样想，会不会对李远明不公平！现在的李远明，对她而言，已经不仅仅只是那些面容模糊待嫁人选之一，他已经是她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李远明的厨房和冰箱，直到在她昨天来之前几乎空空如也，可是一夜之间，却有了烟火气，她打开炉灶，煮上一锅小米粥，将馒头放到格子里蒸上，然后去洗漱，今天出门去买个豆浆机吧，早上起来将豆子放进去，几分钟就可以喝到营养又香浓的豆浆，方便又省时…… 当洛心仪在商场的地下一楼买好豆浆机，坐扶梯来到地面时，她的眼睛无意识的瞟了一眼透明玻璃的星巴克，只一眼，她就呆住，她看见了李远明和林芝梦！ 洛心仪强忍着自己心里的刺痛，走到大厦外广场的另一角坐下，原来，李远明所谓的男人间的聚会，居然是和林芝梦…… 恐怕是先陪林芝梦逛了商场，才到楼下的咖啡馆小憩的吧……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买东西，为什么一定要赶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个地方，看到这两个人…… 如果没有看见，一切该多么好…… 她没有多做停留，只是一刻不停地赶回家去，回到家，将豆浆机扔到桌上，她开始打扫房间，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这个看似干净的房间，果然留下了很多林芝梦来过的痕迹，在沙发下，她发现了女人的一只耳环，晶莹剔透；在李远明的床头柜里，她发现了开过封的避孕套，已经用掉了一半；还有李远明的衣柜里，居然有女人的睡衣…… 洛心仪没有哭，她只是带着洗完用的手套，将这一切都打包进纸箱里，然后拿到楼下，扔到最远的垃圾桶，最后，她连手套一起扔了进去，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脏…… 回到家里，她坐到沙发上撑住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里好受了些，至少，这里现在是她的领地，那么，就不能容许有别的女人的东西出现…… 可是，她看着这个貌似再无污染的房间，却突然觉得悲哀，这样的自欺欺人，能持续多久…… 第三十二章勇敢面对一切困难 晚上，李远明回来的时候，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的微弱光亮，他开了灯，有个人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软绵绵的问了句：“你回来了啊。” 李远明走过去，边脱下外套边问洛心仪：“怎么不开灯！” 洛心仪漫不经心的揉揉额：“哦，刚才睡着了。” 李远明的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歉意，今天他真的是对她不起。他走到她身边想抱她，她却站了起来，手掩着口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我要去洗澡了，好困。” 李远明看着她的背影怔住，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是，她不应该会知道啊！早上他接电话的时候，她并没有醒。芝梦今天早上才回来，据说他走了之后妈还在家哭了一场，芝梦说起这些的时候声音是哽咽的，他无法狠心不出去。 洛心仪打开了水，水很热，心里却有些冷，以后，是不是都要这样过日子，明知道自己的丈夫出去见别的女人，可是，无论是丈夫还是自己，都必须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举案齐眉！这样的幸福，究竟叫不叫幸福！ 她开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在这样的“幸福”中安之若素…… 为什么，这一切偏偏要让她看见，如果没看见，她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她偏偏看见了，最美丽的幻境，最终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那个晚上洛心仪，洗完澡连客厅都没去，就直接进了卧室睡觉…… 等李远明进去的时候，洛心仪已经睡着，她觉得今天，真的好累…… 李远明洗过澡，躺倒她身边，这一次，洛心仪并没有在睡梦中翻身钻进他的怀里，她只是背对着他，远远地贴着床的另一边…… 李远明叹了口气，点燃一支烟，他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一边是他爱的心仪，一边是他不忍心伤害的芝梦。他知道，心仪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宽容，没有哪一个女子，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的父母和前妻联合起来挑衅的情况下，仍然不吵不闹，只是安静的走开，为的，只是不让自己为难……他歉疚地将她的身体转过来，抱进怀中…… 后来的几天，李远明再也没有出去过，他整天的陪着洛心仪，带她到这个城市的各个美丽的角落游玩，去最好的餐馆吃饭，去商场给她买最好看的衣服，洛心仪只是笑着接受，心里却再没有李远明最初和她“认真的约会”时的那种透明的快乐和惊喜…… 就这样吧，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和他走下去吧……洛心仪在心里微微的苦笑…… 到了初七，李远明去上班了，而洛心仪的公司再过七天才会上班，洛心仪再次变成了一个人在家。 当初七送走李远明的时候，不舍的告别吻，温柔的叮咛，一切都是那么甜蜜和缠绵。可是，当门关上，洛心仪走到浴室，面对镜子的时候，只有一双黯淡的眼睛和带着倦意的脸，其实，一直微笑也很累，特别是当你的心里并没有真正的笑意的时候。 冷水浇在脸上，一遍又一遍，当洛心仪抬起头来，对着镜子勉强微笑了一下，去做点让自己轻松一点的事吧。 她来到了湖边，也许，因为这个湖包藏了她太多的心事和秘密，它成了洛心仪在这个城市中唯一的朋友，一个相对无言，却可以听她在心里述说心事的朋友…… 洛心仪沿着湖中间的那条小道慢慢的走，如果是小时候，她一定不敢一个人走这条路，因为穿越整个湖的路两旁并没有栏杆，只有错落的柳树，而洛心仪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如果没有栏杆，再宽的路，她也觉得会掉进水里，而不敢往前走。 可是，今天的洛心仪已经明白，有很多时候，即使你只有一个人，即使你明知道那条路会让你害怕，你也必须眼睛看着前方，不能回头，一直向前走……没有人会永远陪伴你，没有人会永远在你身旁拉住你的手，告诉你：“不用怕，有我！” 杨旭东曾经拉过她的手，可是最后，将她狠狠地甩开；江宜曾经想握住她的手，可是她没有伸出手抓住他；而李远明，他的手，永远放不开林芝梦…… 她走到路的中间，湖在她的两边一分为二，她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城市，一切仿佛已经虚无，她忽然有种错觉，她好像悬空站在湖中央，恍若一个孤独的，微不足道的小点…… 那种铺天盖地的寂寞包围了她，她蹲坐在地上，紧紧的环抱住自己，痛哭失声，大湖默默的听着，用偶尔的微风轻柔地抚慰着这个孤单哭泣的孩子…… 那天晚上，洛心仪赶在李远明下班之前回到了家，仔细地洗了脸，又涂了两遍可以消除浮肿的眼霜。当李远明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又换上一张温柔的笑脸。 李远明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今天一天都好想你，心仪。” 洛心仪笑了笑：“也许是这几天二十四小时呆在一起，所以突然分开了不习惯吧。” “嗯，也许。”李远明一边放外套一边随口应道。 “对了，明天晚上跟我去吃饭吧，我们老总大年初得了孙子，明天办百日酒宴。”李远明搂着洛心仪坐到沙发上。 洛心仪愣了愣，现在开始要把她带进他的圈子了吗！他所有的朋友和同事，都知道他和林芝梦的事吧！她应该去吗！ 李远明见洛心仪没出声，低下头来看她：“怎么，不想去吗！” 洛心仪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去了也没什么话可聊，会比较冷场。‘ 李远明笑了：“那你就少说话，我们家心仪这么漂亮，做个听众也一样受欢迎。” 洛心仪忍不住笑：“你的嘴巴可真是甜啊。” 李远明俯下来：“那你就多尝尝。” 在李远明的吻中，洛心仪有些失神，算了，去就去吧，她现在的身份是李远明的未婚妻，有些该亮相的场合，自然是避不了的。 那天的宴会是在一家很高档的酒店举行，大家的中心都在那个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宝宝身上，其他人并不是重点。有时候，当李远明介绍她的时候，有些人会有小谭第一次见她时那种带点疑惑和讶异的目光，洛心仪也只是假装没看见，礼貌的寒暄微笑。 可是，在饭局快开始的时候，坐在门口的人群却有些骚动，洛心仪听见有人说“林老来了。‘洛心仪感觉身边的李远明的脸色好像微微的变了一下，但是那种变化快得捉不住，就又回复了平常的镇定。这让洛心仪很好奇，林老到底是谁！他的出现居然会影响到从来镇定自若的李远明！ 当洛心仪看见亲密地挽着进来的那位老人的娇俏身影时，一切都明白了，是林芝梦，那么也就是说，这位林老，应该就是林芝梦的爸爸，李远明曾经的岳父。 从刚才大家的反应来看，那位林老显然位高权重，至少是相当有分量的人。那么，李远明的父母为什么在林远明和林芝梦离婚之后，还对林芝梦那么宠爱有加就不奇怪了。这可是天生好乘凉的大树。至于为什么那样敌视她，原因就更一目了然，自己不过是个打工的，怎么可以和公主相比…… 洛心仪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但是脸色仍然柔和，当林芝梦和他的父亲走过她和李远明的身边，洛心仪看见了她眼中的骄矜和老人眼中的不悦。她在那一刻没有回头去看李远明的眼睛，只是如同在场所有的人一样，带着貌似尊敬的笑……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这里那里以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敬酒劝酒，洛心仪最讨厌的就是这道程序，但是在这种场合，她只能带着虚应的笑站在林远明身边一轮轮的举杯。林老毕竟是场面上叱诧风云的人，在敬酒的时候风度保持得很好，但是并没有和洛心仪多说话，只是简单微笑了一下。 旁边的林芝梦，一直盯着洛心仪左手上的戒指，眼神很复杂，似乎包含着怨恨，痛苦，委屈，可是奇怪的是，她的唇边却有一丝仿佛是得意的笑…… 而李远明，在整个饭局中一直很深沉，他并没有想到，今天林老和芝梦会出现在这里，林老一向不太参加这种活动，即使关系再近，也只是私下送份礼算了，不会出现在公开场合…… 吃饭到一定阶段，洛心仪站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刚进去不久，林芝梦就跟了进来，洛心仪叹了口气，这明显不是巧合吧，她不过刚进来两分钟，看来，洗手间果然是女人交手的好地方，私密，又有天经地义的理由进来而不被人注意…… 洛心仪站在洗手池旁，既然明显是来找她聊天的，她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恭…… 林芝梦慢条斯理的补妆，一边看着自己的唇色，一边说：“远明向你求婚了！” 洛心仪点点头：“对。” 林芝梦的眼神一飘，满是不屑：“当李总夫人的滋味不错吧。” 洛心仪微微一笑：“你不是也当过吗，干嘛还问我！” 林芝梦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为什么每次说话做事总是这么让人意外。一般女人听了这句话，莫不会觉得羞辱，或者自卑，怎么会有这样的反问！ 洛心仪悠然的看着林芝梦恼羞成怒的脸色，今天示威示够了吧，我的公主！ 林芝梦死死地看了洛心仪半天，却仍然只看到平静，甚至在她的眼睛的眼睛里还有些嘲笑…… 林芝梦始终无法找到她想要的优越感，愤而转身离去，可是出门的那一刹那，却又转过身来，脸上有诡异的笑意：“我发现，你还真是喜欢我用过的二手东西。” 林芝梦的身影消失在洛心仪的视线里，洛心仪仔细想着她刚才的话，二手东西，指什么！李远明吗！ 第三十三章想来看看你 那天晚上回家之后，李远明有些沉默，洛心仪什么也没问，和往常一样给他准备洗澡水和衣服，推着他洗澡，在他怀里入睡，她什么都不想问，他们并没有结婚，决定权仍然掌握在李远明手中，她不用去多想…… 李远明看着怀中那张如孩子般的睡颜，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像洛心仪求婚时，不是没有考虑到林老这一层，但是他没有想到，林老眼中会有那样深刻的不悦。他明白，这跟洛心仪无关，无论是不是洛心仪，林老都不会在意，林老在意的是芝梦。今天的出现，分明是芝梦的示威和警告。当初遇见芝梦时，他只是一名秘书，可以说，是林老给了他展示能力的机会，才让他缩短了煎熬的时间，得以平步青云。从内心里，他是感激林老的，即使在林芝梦背叛他，让他最痛的那一刻，他仍然将林老视为恩同再造。 可是，这样的恩，需要他以放弃心爱的女子来作为回报吗！ 洛心仪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紧的皱起来，李远明轻轻的用手指抚平她的眉，心仪，你也在担心，我会放弃你么！ 后来的几天，一切如常，似乎真的只是参加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聚会。 洛心仪上班了，新年第一次开会的时候，张总讲着话，眼睛不知怎么就飘到了洛心仪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洛心仪看见了张总的眼神中的深意，不动声色…… 散了会，洛心仪照例走在后面，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开会就坐在一起，散了会更是要在一起议论领导指示，家长里短。她没有这样的圈子，也不想去说那些没有油盐的话。所以，每次开完会，她都是慢慢收拾东西，等大家都三五成群地离开，才慢慢地走在最后。她知道，可定有人在背后说她不合群，可是比起每天都要假装热衷于那些她根本不热衷的东西，她宁可不合群。 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张总居然也走到了最后，走到洛心仪旁边：“小洛。” 洛心仪笑笑，平时一向叫她洛老师，只是一枚戒指，就变得这样热情了么！ “和李总的好事近了吧！”张总的笑容中有一些得意，洛心仪明白，张总一直认为是他成就了她和李远明，或者说，是成就了她认识了这么好条件的男人。 她微笑了一下：“还没定。”现在的她和李远明，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最后。 张总显然不这么想，以为是说婚期未定。 “到时候，你们俩可得敬我一杯酒哦。”张总说这话时神采飞扬，又显得无比亲热。 洛心仪点点头：“一定。”如果有那一天的话，她在心里补充。 她和李远明快要结婚的消息，似乎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原本那些对她只是客客气气的大姐阿姨们，似乎一下子变得和她无比亲近，握着她的手指，仔细的端详那枚戒指，口里啧啧赞叹：“洛老师，你真是好福气啊。” 人人都在夸她好福气，她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戒指有多美，钻石有多亮，而是因为，她嫁的人，是李总。 看来大家都和林芝梦想的一样，认为她是祖上积德，所以高攀上李远明，嫁了这么个好人家。 其实，如果她要嫁的是李远明，那么，无论他是不是李总都没有关系，如果她不想嫁，即使他是李总裁，也照样和她无关。 可是，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和价值观不同的人说这些，除了被人暗骂清高虚伪，没有半点意义。 因此，洛心仪只是一径微笑着，接受着大家的各种笑容和眼神……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很平静，可是，洛心仪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假象。她已经知道林芝梦对于李家意味着什么，而林芝梦已经知道李远明向她求婚。那么，应该是到了李家人出手的时候了。 不出她所料，就在那个周末，李远明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让他回去一趟。洛心仪没有惊讶，只是笑着将他送出门。临走的时候，李远明吻了她很长时间，她也温柔的回应着他的吻。李远明他，最近也承受着非同寻常的压力吧。洛心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 李远明从家里回来的时候，连笑容都显得很勉强。洛心仪将他牵到沙发上坐下，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轻轻地给他按摩…… 李远明闭上眼睛，感受着洛心仪的温柔的指尖，今天回家父母几乎是大发雷霆，让他放弃洛心仪。可是这样的洛心仪，他要怎样才能做到放弃！不争辩，不哭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等待他的一切决定的洛心仪，他爱的洛心仪，他要怎样放弃！ 他睁开眼，望着她的脸，可是他却看不见她的眼神，她的睫毛低低地垂下来，遮住了她眼里所有的东西…… 李远明忽然觉得害怕，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低到他眼前，急切地寻找她的眼神，可是他找到的，却是一双和平常毫无二致的带着平静笑意的眼眸，她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为什么从她的眼睛里，他从来看不到多余的情绪，她究竟在想什么！ “心仪。”李远明的声音里似乎有轻微的颤抖。 “嗯。”洛心仪回答。 “你究竟在想什么，心仪！”李远明盯住她的眼睛。 可是，洛心仪只是轻轻地笑：“没想什么啊，我在发呆。” 李远明又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的对话，那天她也是这样回答他：“我在发呆。” 他释然地松了一口气，也许，这只是她的习惯而已，最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 洛心仪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李远明的唇：“远明，你不用管我怎么想，在你身边，我什么也不用想。” 李远明忍不住抱紧她：“心仪，你什么也不要想，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其他什么都不要想，好不好！” 洛心仪答应：“好。”她真的什么都不愿意想，她和李远明之间，现在已经有太多不属于感情的东西走进来，让她快要看不见李远明的脸，所以，她不胡思乱想，她只要用心看着李远明就够了…… 可是，她也害怕，会不会有一天，会被人流冲散，再也看不见对方…… 第三十四章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该来的还是会来，当洛心仪下班回家，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影时，她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她早就知道，当李远明的父母在他那里碰了壁，一定会来找她。 她以和平常一样的速度换了拖鞋和外套，才走到李母面前：“伯母，我去给您泡杯茶。” 尽管去李家的时候，连凉水都没有一杯。可是别人没礼貌，不代表自己也要没礼貌。 可是，李母的风度显然还是不那么好，她手一挥：“不必了。” 洛心仪没有坚持，反正你也不是来喝茶的，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没必要刻意献殷勤。洛心仪在李母对面坐下，等待她的教诲。 李母果然不愧是规划专家，洋洋洒洒，从小时对李远明的培育和为他竖立的远大抱负说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意就是培养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多么不容易。 洛心仪不出声，她明白，潜台词无非是他们十年树木，而自已是一朝毁人。 李母见洛心仪似乎已为所动，又开始了推心置腹：“心仪啊，其实你年纪轻，长得也漂亮，又是归国回来的人才，凭你的条件，找到一个优秀的丈夫很容易。” 洛心仪忽然兴起了捉弄之心，笑着说：“是啊，我觉得远明就特别优秀，找到他我很满意。” 这句话让李母无法招架，自己引了这么半天路，敢情成了在暗示洛心仪和李远明是天作之合！ 洛心仪眼看着李母下不了台，起身去给自己和李母一人泡了杯菊花茶，也好给她消消火顺顺气，以便展开下一轮说教。 可是，对手显然已经气急败坏，没等她把茶泡来，就摔门而去。 洛心仪叹口气，唉，怎么这样急性子呢！可以换种方式，直接开门见山，告诉她，只有林芝梦，才能成就李远明的大业，不就简单了吗！何苦绕这么大个弯子，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李母挑明了林芝梦的意义，恐怕也收不到什么好效果。这个时代的女子，已经早就不是电视里那些苦情的小媳妇，即便是要分手，那也是她和李远明来清算，不是未来婆婆的几句教诲和威胁，就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暗自离开的。 洛心仪抿了口菊花茶，世态炎凉，她早在父母离婚之后就已经看清，所以，李家父母今日的举动，她并不觉得愤恨，因为，作为他们的角度，这是正常反应。 现在，她和李远明的婚姻，已经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搅进来太多人，林芝梦，李家，林老，还包括李远明身边其他有利益关系的人，甚至包括自己身边的人。今天，张总将她叫进办公室，告诉她，这一年，公司将申请省级重点实验研究室，如果成功，她将成为实验室研究副主任。洛心仪明白，张总的意思并不是，或者不仅仅是说，她的专业能力多么不错，而是还包含着另一层意思，要她在李远明那边多走动走动拉关系。 洛心仪苦笑，这就是我的优势吗！一切都可以以便利优先考虑！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幸福吗！嫁给李远明，她真的可以得到她想要的那种单纯宁静的幸福吗！ 李母来过的事洛心仪并没有告诉李远明，她不想再挑起冲突，给李远明增加压力。而李母，更不可能向他儿子提起，她本来希望能背地里解决掉隐患，哪知道她还是低估了洛心仪的心理素质。所以，李远明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来找过洛心仪，更不可能知道那场精彩的交锋。 洛心仪并没有因为挫败了李母而感到轻松，相反，这段时间，她觉得心里越来越累，越平静就越累，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等待你的还有什么。而这段时间，也许是压力太大，身体状况也越来越不好。 所以，她每天下班，给她带的实习生交代完任务就早早的回家休息，经过了半年，有很多项目她已经不需要完全由自己来动手。她并没有告诉李远明她最近不太舒服，他已经够忙够累，自己不能为他分担，至少不该给他负担。 今天尤其累，来例假的第二天，再加上昨天突如其来的变天，让她从一大早头都昏昏的。上完下午的一二节课，她直接从教室出来，没有回办公室，直接打车回家。 可是，就在的士停下她准备付钱的时候，她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走向路边的红色小车，是林芝梦！ 洛心仪心里有不祥的预感，她下了车，直奔楼上而去，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她的手在发抖，她很害怕，怕看见李远明在家…… 她扶着门，深吸了一口气，掏出钥匙开了门，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她闭上了眼不敢看…… 李远明不在！ 这个事实，让洛心仪精神一松，腿也软了，差点摔倒。她将所有的房门一一推开，李远明真的不在！ 她喘着气坐到床上，还好，李远明并没有背叛她，至少没有在她的家里背叛她，这里，已经是她和他最后保留的领地，没有林芝梦的领地…… 她的家，绝不容许别的女人来涉足！ 她躺到枕头上，太累了，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可是，她忽然感到异样，她闻到了不属于她自己的香味…… 她惊诧的爬起来，开始仔细检查枕头，她看见了什么，一枚女人的发卡！ 在那一刻，她感觉房间里所有的氧气都消失了，她好像一条突然被抛到岸上的鱼，无法呼吸…… 林芝梦，刚才的确来过这间房子，甚至还睡过这张床……可是，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是怎么进来的！ 林芝梦，有这个房子的钥匙！ 洛心仪的眼泪像珍珠一样滴落下来，一颗又一颗，再也止不住…… 上次李母来的时候，她以为是李远明交给了父母钥匙方便照顾房子，她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既然是他的父母，自然是可以来儿子的家的。 可是，林芝梦居然也有钥匙！她的脑子忽然一闪，发疯般的跑去翻抽屉，她找到了那个精致的盒子，那是放戒指的盒子，她抖索着手翻开底座，她看到了一张发票，发票上的日期很老，根本不是李远明送她戒指的时间……戒指的真正主人，是林芝梦！ 她终于明白了，林芝梦为什么会说自己喜欢她用过的二手的东西，那不仅仅是指林芝梦的李远明，还有林芝梦的房子，林芝梦的床，林芝梦的戒指…… 她所拥有的李远明的一切，都曾经属于林芝梦，而林芝梦的姿态已经表明，在李远明的现在和将来，她都将是最重要的参与者，甚至是主导者！ 那么，洛心仪算什么，林芝梦的保管员吗！好好地替她守护着这些东西，等待着她随时回来使用！ 洛心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戒指使劲从手上拔下来，然后将钥匙一根根取下来，拍到了李远明沙发旁的茶几上，她走到书房，收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这里其他的东西，都是李远明买的，包括衣柜里那些她的衣服，她一件也不要，她这一生都不会再穿一次，就留给李远明和林芝梦做纪念吧！ 洛心仪甩上门，没有再留恋地回头多看这个房间哪怕一眼…… 所有属于林芝梦的东西，统统还给她！ 第三十五章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 李远明回到家的时候，抬头看见自己的房间没有灯，有些奇怪，心仪还没有回来吗！还是已经睡了！ 他打开门，并没有急着叫洛心仪的名字，害怕她真的睡了会吵醒她，他走到卧室推开门，可是，空无一人，心仪呢！ 当他回到客厅，看到茶几上的钥匙和戒指时，他愣住，随即感到了巨大的恐慌，心仪走了，她从这个家里离开了…… 他几乎是飞奔下楼，直到坐进车里，才想起来还可以打电话，可是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洛心仪不接，再拨的时候，已经关机…… 李远明的车一路疾驰，到了洛心仪楼下，看见洛心仪房间的灯光时，他松了一口气，至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她…… 他按响了洛心仪家的门铃，就在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在门口苦等的时候，门却应声而开，可是，他并没有看到洛心仪的脸，只看到她开门后立即转身走开的背影，他急急地抱住那个背影：“心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洛心仪推开了他，指着门旁的那个箱子，面无表情的说：“你所有的东西，都在那个箱子里。” 李远明呆住，到底是什么让洛心仪如此决绝，前面承受了那么多压力，洛心仪都那样平静，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死死抓住洛心仪的手：“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洛心仪只是瞟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李远明急了：“说话好吗，心仪，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洛心仪居然笑了笑，然后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他半晌，这才开口：“李远明，你房子的钥匙，林芝梦也有吧！” 李远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给过林芝梦钥匙，在买房的初期。 洛心仪勾起一抹含着绝望的冷笑。 “那么，那个戒指，也是林芝梦的吧！” 李远明着急的解释：“心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是更适合那枚戒指的主人。”那枚戒指是他送给林芝梦的，她说风格太简单，只在结婚当天戴过一次，就再也没戴过，当李远明爱上洛心仪的时候，他觉得，那枚戒指似乎天生就是为她准备的，只是一直在等待它的女主人…… 洛心仪的眼里已经是一片死寂，她一字一顿的说： “一枚戒指终生只能有一个主人。” 说完，她狠狠甩掉李远明的手，退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她的眼眸如同冰冻过的琉璃，透明而毫无温度，她无比清晰的说出了那句话：“远明，我们结束了。” 洛心仪的话让李远明心里一阵剧痛，他冲上去抱住她：“心仪，戒指我重新给你买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再住在那里，我们重新买房子好不好！你不要这样，好吗！” 洛心仪没有推开他，但是身体却如石头般僵硬冰冷，一切都已经晚了，那枚戒指，是压垮他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切，都已经到了最后一秒…… 李远明抱着冰冷的洛心仪，不甘心的去吻她的唇，可是，她的唇，没有一丝热度…… 最终，李远明颓然地放开了洛心仪，走向门边，她叫住了他：“别忘了带走你的东西。” 李远明身体一震，弯下腰抱起他的箱子…… 李远明离开了，洛心仪紧紧咬住下唇，她拉上了窗帘，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楼下一定有一个人，在眺望着这扇窗…… 她最后跌坐在窗帘背后，泪如雨下…… 李远明，坚持了那么久，忍受了一切能够忍受的，那么努力地去爱上你，可是，我们还是无法走到最后…… 李远明一直在楼下的车里，等到洛心仪所有的房间的灯都灭了才离开。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感染了洛心仪的病毒吗！为什么头脑从来条理分明的他也会发呆！ 打开门，满眼的黑暗和孤寂，没有洛心仪在的房子，再也不没有了家的温暖。他将自己丢进沙发，开始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烟烬很长都不知道抖落，直到洒满一身…… 李远明的手再一次无意识地伸向香烟的盒子，可是却没能再摸索出一根烟来，他愣了一会，开始苦笑，他已经不知不觉抽完了整包烟吗！ 他站起来，步履沉重的走向卧室，没有了洛心仪，今晚他还能不能睡着…… 当他看到枕头上那枚色彩鲜明得刺眼的发卡时，他呆住，片刻之后是不可遏止的愤怒，那是林芝梦的东西，那是大年初二那天陪林芝梦出去，她刚买的发卡…… 手机铃声响起时，林芝梦一点也不惊讶，她甚至正在等待着这大快人心的一刻，李远明深夜的电话只能说明一点，她如愿以偿地伤到洛心仪了，她等待的就是这最痛快的一刻…… 李远明几乎是大吼：“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心仪！” 林芝梦的声音愉悦中混杂着怨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仿佛是一个玩弄别人命运的女巫：“我就是要伤害她，她不是想嫁给你吗！那么我会让她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的家里有没有别的女人的东西，发卡啊，长发啊，内衣……” 李远明再也听不下去，他的语气变得森冷无比：“林芝梦，明天之内，把钥匙还给我，从我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林芝梦惊呆了，李远明居然说要她消失，就因为那个女人，他要将她从他的生活中清除出去……她不敢相信的大哭：“远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可是，最好用的这一招，今天已经毫无用处，李远明的心里只有洛心仪受伤的脸，他摔掉了电话…… 第二天，林芝梦没有将钥匙送来，来的是他的母亲。李远明知道，林芝梦必定将昨晚的电话内容转呈给了他的父母，也好，一次摆平。 李母已经是恼羞成怒，再没有了拐弯抹角的耐心：“远明，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待芝梦！你忘了他们家以前是怎么帮你的……” 李远明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一定要娶心仪。” 李母哽住，随即破口大骂洛心仪：“那个女的怎么那样不知羞耻，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嫁给你！” 李母的话中最重要的信息让李远明胸口一窒：“你跟心仪说什么了！” 李母慌了起来：“我哪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那天她根本还什么都没说，就莫名其妙地败下阵来，但是，她不相信洛心仪不明白。 李远明站了起来，走到他母亲面前，眼神暴怒：“以后，你们谁也不许再伤害心仪，听到没有！” 李母的眼泪流下来，她的儿子，居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只是为了一个交往不过半年的女人，她的声音尖利如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李远明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平静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好了，妈，不要又来这一套，我已经受够了。”从小到大，只要他有一点违背父母的意愿，他妈就会这样说。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就范，他的忍让，只会换来她们对心仪更肆无忌惮的伤害！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房内一片凌乱，几乎所有能摔碎的东西都摔碎了，能推倒的东西都推倒了……这是林芝梦的风格，李远明毫不意外，镇定地走到沙发上坐下，他看到了垃圾桶里的房门钥匙，和茶几上的纸条，上面有几个潦草的大字： 你一定会后悔你今天犯的错！ 李远明将纸条揉掉，嘴角有一丝惨笑，后悔！有什么比伤害心仪更让他后悔！他犯的最大的错，就是错过了洛心仪…… 他绝不能就这样错过洛心仪！ 有第三十六章我也有难言的苦衷 后面的几天，李远明没有打电话给洛心仪，因为他知道，洛心仪平时如同一只柔顺的小猫，可是倔强起来却是十匹马都拉不动。他只是每天晚上开着车来到她楼下，静静的眺望着十七楼的灯光，哪怕每次看到的都是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可是，这灯光，至少让他知道心仪仍然安好，这样他才可以安心的睡觉…… 这些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其实，真正最伤心仪的，不是他父母，也不是林芝梦，而是他自己。如果自己能够早早放开林芝梦，不至于使她受这么多伤，他所谓的对林芝梦的不忍心，才是对心仪真正的狠心…… 等到心仪气消一点，他一定会带她亲自去挑她最喜欢的戒指，他知道，心仪再也不会踏进他那个家一步，那么，他会带着心仪去选她最喜欢的地方，他会给她一个真正干净的家，一个再也不会有香水味的怀抱，和一颗只有她在的心…… 十七楼上的洛心仪叹了口气，站起来去关灯，她知道，楼下的那个人，在她的卧室变黑暗之前绝不会走…… 可是，有些错，只能犯一次…… 过几天就是奶奶的忌日了，奶奶是那些年最后给她温暖的唯一的亲人，虽然老得无法保护她，可是，每次回去，总是将平时存下的钱都拿出来，拄着拐棍去两里外的屠户家，置办她自己认为最好的伙食，尽管洛心仪每次都告诉奶奶自己的钱足够花，可是奶奶总是会想尽办法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将钱塞进她书包里最不易察觉的角落……快要出国的那一年，奶奶走了，躺在病床上的奶奶，戴着氧气罩已经无法说话，只是望着她流眼泪，洛心仪知道，奶奶是怕她自己走了，再也没有一个亲人，愿意给她一点温暖…… 所以，出国之后，这是她和爸爸唯一联系的理由，她不能回来，只能拜托爸爸，在奶奶的坟头，替她上一柱香…… 今年的忌日，她还是回去吧，去看一眼已经六年未见的奶奶…… 她向张总告了假，张总很爽快就同意了，洛心仪苦笑，看来，张总还没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已经不见了…… 收拾了简单的行装，洛心仪登上了回家的列车，当火车起动的声响起，洛心仪忽然希望，如果，这一次，是彻底的离开该多好…… 李远明那天晚上来到洛心仪楼下的时候，没有看到灯光，他看看表，才九点，今晚这么早就睡了吗！ 洛心仪是第二天的下午到的，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再加上好几个小时盘山公路上行驶的汽车，下车的时候，洛心仪已经疲惫不已。 她下了车，站在路边，望着河对岸的那间熟悉的房屋，以前，她每次一下车，都会在这里迫不及待地用手做成话筒，向对岸大声呼喊：“奶奶——，奶奶……” 空旷的河面会将她的声音远远地传开，奶奶隔壁家的小闺女就会一蹦一跳地跑去告诉奶奶：“心仪姐姐回来了。”然后，洛心仪便可以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院子的最外边，挥着手大声回应她：“哎，仪仪，仪仪”…… 洛心仪的眼泪流了下来，今天，她再也不用向对岸大声喊了，因为再没有那样一个人，会那样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她的归来…… 洛心仪走过了河上那座几年未变的吊桥，踏上古老的青石板路，每一步都仿佛未被光阴改变过…… 可是当她来到奶奶的院门外，却看到了让她吃惊的一幕，奶奶的院子里，居然坐满了人，三五成群地打牌聊天，热闹非凡…… 她只是在出发之前给爸爸打了个电话，难道每年奶奶的忌日都会有这么多人来拜祭吗！ 已经有人迎了过来，洛心仪仔细看了一眼，是大表姑，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得让人觉得有些假的热情语调：“哎呦，我们心仪终于回来了啊，你不知道，我们大家等得好苦啊。” 洛心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任她将自己拉入人群中，好多人围了过来，都是久未谋面的远亲近戚，一片亲热的想念声和热情洋溢的夸赞声，仿佛她是世界的中心…… 有一个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一声惊喜地叫着“心仪”，是爸爸。洛心仪在那一刹那眼睛有些湿，即便已经多年未亲近，可是始终有着改变不了的血缘…… 当爸爸来到洛心仪面前，她真的很想拥抱他，却最终没有动，她已经不习惯，用女儿的方式，来拥抱父亲，因为她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这样做过，久得让她忘记了父爱的感觉…… 父亲在她面前也有着无措的尴尬，他们之间早己疏离地仿佛两个陌生人。可是，无论怎样，洛心仪总还是洛家的女儿，她今日的成就，光耀的始终是他洛家的门楣。他的脸上又被笑容照亮：“心仪啊，亲戚们听说你要回来，都特地赶过来看你的啊。” 这句话包含着一种志得意满的骄傲，洛心仪突然就明白了，她就说，以大家那样凉薄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一位普通老人六年后的忌日，还会这样虔诚的来拜祭，原来是来看她的，她的亲戚，大多生活在县城或者小镇上，一个家族，能够出一个国外归来的女博士，应该是件了不起的大事了吧，说不定还可以记入家谱呢…… 洛心仪在心里冷笑，不是她天性猜疑，只是，对于眼前的这一群人，她早已没有半分信任…… 父母刚离婚的那一年，他们还会摸摸她的头，说一句可怜的孩子，可是，别人的悲剧始终是别人的，自己不过是仿佛看一出悲情电视剧，看到动情处，偶尔会掉眼泪，但是疼的始终不是自己…… 渐渐的，最初关心的的热情过去之后，同情心也变得麻木，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家事国事天下事，没有人有时间来关心一个孩子，只是在偶尔眼神滑过她的时候，会给她一丝怜悯，而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眼神，根本看不见她…… 到了她最艰难的那一年，她已经无处可去，就算去了，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你去了，桌上便多一双碗筷，走了，那双碗筷便撤走，没有人会有耐心蹲下来，用真正温暖的眼神看着你，问一句：“心仪，你是不是不开心！” 可是，洛心仪笃定，如果今日她坦诚地问起这些，每个被问到的人，包括她的爸爸，都会一脸真诚的回答：“我也有我的苦衷啊。”是啊，苦衷这个词，是所有冷漠的最好借口。 洛心仪抬起眼，看见了站在屋门口的后妈，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多年不见，后妈已经从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变成了一个略显臃肿的妇人。洛心仪的嘴角勾起一个带着讥讽的弧度，她知道这个女人此时正在想什么，一定在想，光阴对于我怎么这么无情！把我最引以为傲的青春和美貌全部拿走，却将那个当年最瞧不上眼的小丫头片子，变成了今天风华正茂的知性女子！ 洛心仪挺直了脊梁，微笑着走到她面前：“赵姨，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这句话如同一阵清风，瞬间吹散了那个女人脸上的阴霾，她几乎是受宠若惊地握住了洛心仪的手：“心仪，你真的长大了。” 洛心仪脸上是真诚的让人没有怀疑的笑：“维林呢，怎么没见他！几年没见，应该也长大了不少吧！”维林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姨的儿子。既然大家都在做戏，她干脆配合，场面上的事她也见过七七八八，做戏不会比谁逊色…… 她只想顺顺利利地过完明天奶奶的忌日，没必要惹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何况，她从不屑于和自己不在乎的人起争执…… 当已经十五岁的维林站在她面前，她看着眼前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和孩子的单纯笑容，心软化了些，她拍了拍维林的肩：“长得都比我还高了。” 赵姨的声音再次响起：“哎，光长得高有什么用哦，读书又不好，你爸爸说，赶不上你当年的十分之一哦，维林啊，还不向姐姐学习，以后要是万一考不上学，你就去跟着姐姐。” 洛心仪的心里再次冷笑，她怎么忘了，自己除了可以光耀门楣之外还有这个功效，她现在是公司的领导之一有一定的发言权，说不定可以帮某个孩子在大学毕业时争取点工作名额呢。 大表姑这时也凑过来了：“心仪啊，你表弟今年七月就大学毕业了啊，他成绩又不太好，你看到是能不能帮忙弄到你们公司去上班啊，你知道的，现在不好找工作的啊。” 洛心仪心里的寒意更甚，这里还有多少人，是冲着这个理由来的…… 她眉目一转，笑了开来：“唉，你们是不知道，现在的招聘都已经在网上透明化，像以前那样暗地里走关系已经不行了。我们公司是正规的大公司，就算是公司员工的直系亲属也是要按正规程序走。”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了满怀希望和忐忑的两个女人一眼，“也就是说，要凭实力来竞争的，没有实力关系再好也不行。其他的，可能性更小。”她看着两个女人迅速灰败下去的脸色，满脸为难的补充了一句：“没办法啊，大家都有各自的苦衷啊，外界的人盯得紧，现在要是走后门被发现了，领导和相关工作人员都是要被开除革职的，没人敢做啊。” 一席话说得两个女人蔫了下去，但是又挑不出什么的毛病，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到时候，实在不行，看能不能给找个普通工作上上班行不行！” 洛心仪虚应地微笑着点点头，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 看来，世界上最让人哑口无言的报应，就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今天，她也以“苦衷”两个字打发了两个有“苦衷”的人…… 吃过晚饭，洛心仪坐到院子的一角，冷漠地看着那些喧嚣的人，他们今天对她是热情的，可是，这热情，没有丝毫让她感到温暖…… 在那些最灰暗的日子里，他们所有人给她的温暖加起来，都不够杨旭东给她的十万分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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