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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古籍》


第1章 北途

“其实我们早已经死了,在三年零八个月前,你根本就没有活过十八岁。”她撕心裂肺地朝着面无表情的朱北辰吼着,沉积的眼泪如潮水般涌下。

“它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我们都被它骗了,都被它骗了你知dào

吗?。”她已经声嘶力竭,我们都自以为预见了结局,实jì

却是,我们都想错了开端。

时光回溯三年前。

北上的火车上,嘈杂的机械滚动声轮番轰击朱北辰着淡淡的睡意。调整坐姿翻看自己手中的古拓本。

封皮的纸张泛黄,道出淡淡古韵。

整卷用极薄纸蘸淡墨轻拓,望之如淡云笼月,字迹清晰可辨。

卷中所拓内容晦涩不明,竟无法识别是哪个朝代的古字。

合上古卷,隔壁桌是一位道士打扮的猥琐大叔。污秽不堪的道袍上醒目的印着个‘贫’字。

朱北辰这才发觉猥琐道士盯着自己打量,老鼠一样左右转动的小眼睛扫视全身。

“好kàn

么?”五官端正的朱北辰外貌俊朗,行为得体。

“好kàn

。”道士咧着一口黄牙,嘴角抽动了下,神情让人生厌。

“神经。”朱北辰愣了一下,道士的谈吐打扮非常切合这一身的猥琐。

“小友懂易经命理?”道士丝毫不介yì

朱北辰给自己的难堪。

“我懂播种耕种,你有兴趣?”

“那么你信佛明道么?”道士似乎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穷得肚子饿没饭吃的时候,这些神佛管过我温饱?。”

旅途的交流变得没有意义,道士的话戳中自己的心绪。

朱北辰索性闭目眼神起来,不再言语。

渐渐地,火车的嘈杂声终于在这个夜里停歇了,火车上的气氛也分外变得宁静,没了这种背景音乐的衬托,熟睡中的人群反倒变得不习惯。

朱北辰缓而睁眼,视线里依旧是那个猥琐道士。

“到站了?”

“到山里了。”道士回答的简练。

“你往外面看,”

随着火车的停下,车厢内大部分的旅客都在睡眠中转醒,不知dào

谁在车厢里喊了句,看啊,外面好大的雪。

迷茫中的众人纷纷挤向窗口望去,俱是雪花漫天的场景。

轨道两旁积起深达半米的雪堆,火车停靠在不知名的山腹,无法行进分毫。

北方落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特别是近年来,冬季经常有大暴雪出现。

但现在正值八月,这一场雪下得不免突兀,白茫茫的夜色中带着未知的诡异。

车厢内的旅客们情绪异样,人声也渐变嘈杂。

“奇怪,这明明是八月天,怎么会下雪,而且还是这样大的暴雪,连行进中的火车都被拦了下来,”朱北辰也带着一丝疑惑与莫恐惧。

不可预知的事情将要发生,或者已经开始发生着。

“此节天降大雪,道途恐是有变,怕是将有大事将要发生。”

猥琐道人掐指深思,语调怪异。朱北辰闻后心中疑云更甚。

“这些远在我们认知外,又似乎应在情理中,你们应该听过‘赤壁之战’吧,七星坛上卧龙登,一夜东风江水腾”。

这是一段有三国期间,诸葛亮在赤壁之战中登坛借风的典故,那是一场悖于时节的东风。

循声而去,那是穿着一袭淡蓝色雪纺连衣裙的女孩,朱颜玉齿,周身的皮肤如汉白玉般洁白中泛着淡淡的光泽,秀色不禁让朱北辰惊叹。

‘所谓美女,以花为貌,声若弦音,玉质为骨,冰雪为肤’。亦或许,这段话也未必能尽数形容眼前这一女子。

“我叫欧阳晴雯,你们好。”说着话,女孩缓缓起身走到朱北辰身旁的空位处,抽身落座。两人只觉空气中传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周身一阵舒爽。

未历事的朱北辰脸色瞬间潮红,微微地朝内侧挪了挪身子。

猥琐老道一脸的沉醉,使劲抽了抽鼻子,再咧出一副极其满足的笑容,唇齿间露出那口泛黄的牙齿。

“嗯,不错,先天的纯纯女儿香。”

败景的话,让二人瞬间胃口大跌,欧阳晴雯眉间羞射地泛起红晕。

“呸,老人家,正经点,别乘乱调戏人家女孩子,”朱北辰本就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几番观察下来也从这道士的言谈举止熟知他一贯秉性,一句话瞬间就把朱北辰第一认知的美女从里到外调戏了一番,也禁不住一眼瞪了一下对面的老道。

“哈哈,这位老先生说话真幽默,下雪天一个人有些清冷,落得有点无聊,旅途中结个伴,可好?”欧阳晴雯没有正面去回应老道士的调侃,颇有些智慧的转移开了话题,举手言语间得体自然,也愈让朱北辰欣赏起来。

“好啊,我叫……”

“老道士我道号‘入定’,你们叫我入定就好了。”朱北辰尚未及把名字说完,老道士先来了一句抢白,惹得朱北辰翻了一下白眼。

“哈哈,老先生的道号真奇怪,这里面有什么寓意么?”

猥琐道士的表情和音色,加上那颇有怪异的名字惹得晴雯一阵捧腹。

“说来惭愧,贫道是半途入道,心念一直不定,留恋滚滚红尘,无心大道,本来叫绝尘来着,师傅说,你这一时半会怕是绝不了红尘,先从入定开始吧。”

这段注解又是惹来欧阳晴雯一阵琴音风铃般的笑声。这老道真是油滑得紧,说话间诙谐幽默,很是会博红颜一笑,朱北辰又是内里泛起一阵反感。

“你好,我叫朱……,我叫朱洛。”朱北辰未道真名,拐了个弯,改得面目全非。自小的经lì

,惯于让自己筑起一道墙,在自己的世界中隔阂着生人,哪怕对面前这女孩极有好感。

“嗯啊,你好,我也想知dào

你这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晴雯此刻的举止不知dào

是真的是好奇,还是一贯是这样爽朗且平易近人的性格,表现的大气却未失一份得体。

“没什么,生于洛水之畔,单取了个洛字而已。”

他始终心怀戒心。

第2章 雪原

时间流逝,女孩和老道兴致勃勃的天南海北的聊了好长一段时间,车厢内的人们渐渐平复了情绪,待在各自的座位上,愣愣的望着窗外没有停歇迹象的大雪。

“道友,我们出去走走吧,车厢里太压抑了。”猥琐老道看着朱北辰在一旁一直在沉默,也很少搭话,突然冷不丁憋出这么一句话来问道。

“少来,谁跟你道友,我的道跟你的道不在一条道上,荒山野岭的,火车都是全封闭的,外面大风大雪的,还出去走走?”朱北辰此时也有点感到车厢内的压抑,但再看看外面的风雪,又是反感这老道,说风就是雨的,跟自己很熟么,还出去走走。

“好啊好啊,外面真的好漂亮的呢,我们出去看看吧,好不好?”晴雯一脸期待的表情,可怜巴巴的望着朱北辰,全然没感到在这种变幻莫测的天气下,走出这趟列车,面临的将是什么,也许外面真的很美,也许车厢真的太让人感到压抑。

晴雯不由分说的拉着朱北辰起身,对猥琐老道说道,“走,入定,带路。”

朱北辰那刻也是一脸漠然,第一次面对陌生女孩的撒娇,身子竟没半点的犹疑抗拒任由晴雯牵着自己,多年后回想这一片段,也许是那股始终游离在女孩身上的幽香,也许是窗外的景致,他第一次没有犯疑,竟默许了女孩和入定当时那近乎有点犯二的举动。

入定带着女孩和朱北辰两人穿越一节又一节的车厢来到整列火车的尾段,在一个附近没人的车门前掏出两个形状有点怪异的铁器,往门内的缝隙嵌入,手脚麻利的鼓捣了一番,只见车门就这样轻松的向着三人敞开了。

晴雯两眼泛光的盯着老道士,一脸崇拜至极的表情,小女孩的心性自然面对这样的新奇事都是很感兴趣的。

三人一走下火车,两腿便深深的陷入层层的积雪中,阵阵如冬日的寒凉透过脚掌向着三人袭来。

“老道士,你没买票?”朱北辰好像相通了什么。

“卧铺售空了。”入定理智气壮的大声答道,毫无半点做错事的愧意,只是讪讪一笑过去。

晴雯早已如一只入水的鱼儿,朝着铺天盖地的冰雪而去。袭袭的紫色连衣裙在漫天的雪花中穿越,渐而远去,如雪中的精灵,琴弦拨动而出般的笑意在偌大的空间中回荡,混杂着滚滚风声,如梦似幻。那一抹紫色,傲然于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中,却是显得那般的圣洁和谐,浑然已和这一片雪地融为一体。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朱北辰也不禁看得呆了,也许只是画面太美好,多年后也再难得如此佳境,去欣赏一如藏域雪山般圣洁的女孩了。嘴角也轻松咧出一份发自内心的笑容。朱北辰很少会笑,这一刻却有种让他不自觉的留恋。

两人一路跟着晴雯的脚步,缓缓走在冰雪中。

“你第一次见到雪?”入定终于沉下心,第一次正经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也能算出来?”长于南方的朱北辰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雪景,至于胡诌的生于洛水之边,却没见过风雪,自然瞒不过这个道士。

“你把自己藏得太深,纵然再刻意隐匿,你的身体语言还是会不经意流露你的想法,这个不需yào

算。”

朱北辰沉默着,似在思考什么东西,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

“快看,天上的星星好亮好漂亮啊!”两人随着晴雯远处传来的话看去,那是夜空中一片明亮的北斗星辰,雪夜下的星空恍如梦幻般美丽,繁星点点。

朱北辰却无心去欣赏这片星空,大雪还是继xù

地下着,三人的身上都覆盖着晶莹的雪花,他感到有点冷了,也感到后悔做了这癫狂的举动,陪着这么一个女孩外加这么一个道士跑了出来。他双手环抱胸前,身子开始瑟瑟发抖。再环顾两人,好像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两个怪物,一点都没看出他们两个会感觉到冷,一个还是在雪地里欢腾着,一个在一边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看夜空,看看这片雪原。

“冷了?年轻人身子骨还没我老道士好。”

朱北辰此刻连白眼都懒得去翻动,半蹲着蜷缩着身体狠狠地瞪了猥琐道士一眼。

“道门的炼气口诀,强身健体御寒的,你学不学?”入定故作姿态的说。

“可以修成大罗金仙,成为绝世高手?”随着冻着牙齿都在打颤,但朱北辰依旧是这样坚毅好逞口舌的人。

“你武侠小说看多了?这只是一种道家炼气的口诀,是一种高深的呼吸方式,通过体内呼吸循环的引导,达到增强体质,抵御严寒的方式而已。”

朱北辰依旧一脸的不屑,以自己的阅历总觉得这道士在演绎着高深,说的也都是那一套很玄乎的东西。

突然,他看见老道士木然站在自己身前,眼神涣散,身体也在微微颤动。内心里在那笑话老道士,还说什么道门养气呼吸,自己不也在发抖。忽又觉得不对,顺着道士的目光转过身去,前方大概五十米的距离,那是晴雯,再远处,白白的冰雪处,出现了几个灰色的影子,似乎灰影还在不停地往自己这方移动,愈来愈近。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几个灰点已经移动到了晴雯的身边,此时,朱北辰也终于看清了这是些什么东西,一下子再也不觉雪地的严寒,牙齿间的颤栗更甚,浑身的抖动更胜之前。

“狼,狼,那几只东西是狼啊。”在大山中长大的朱北辰自然是识得这种群居动物的,也知dào

它们及其善于团队协作的捕猎,哪怕是遇到落单的狼都是恐惧异常,何况还是这一群。

边喊着边回头,“入定,狼啊,有狼,”朱北辰刚一回头,哪里还有猥琐道士的身影,入定此刻已经在满是积雪的土地上飞快的往后跑了百来米,遁走的本事堪称出神入化。

“我操,这个猥琐的东西。”愣是平时尚算有涵养的朱北辰,也忍不住对他这种行为暴以粗口。再回过头看,那几只狼已经将晴雯团团围住。正在思考怎么办,是回去救她呢还是直接跑掉,但自己能救得回她么,回去是不是会给这群狼加餐呢。

正在这种人性艰难的选择关头,朱北辰忽然感觉头一沉,像是什么重物击落在了自己后颈,感觉天地星辰都在翻转,随后快速的暗淡下去,身体也沉沉往雪地中一坠落,竟是昏倒在了地上。

狼群渐渐向着晴雯围拢,一阵阵狼群的嗷嗷咆哮中愈加显得每头狼面目的狰狞,那是种饥饿至极而对食物流露出的渴望。它们慢慢缩小着包围圈,将晴雯局限在半径为一米左右的圆圈中。晴雯也不知dào

是不是吓傻了,自始自终都未曾发出一声呼喊。

她缓缓的蹲下身子,轻轻的伸出手,尝试去抚摸眼前的一头狼,只见那头狼未有任何退缩和异动,就这样安静的立在那眯着眼,任由晴雯的手按在自己头上。晴雯的嘴角露出一片笑意,那是一种漠视苍生再无任何感情的笑,不带任何声音。

这就是朱北辰倒在雪地上,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映入眼中的一幕画面,诡异的狼族和那个不知身份的少女。

这个夜里,是朱北辰生命中最冷的一个深夜,那股雪地的寒气深入骨髓。

朦朦胧胧的昏迷中,他又感觉自己好像还是保有着意识的,四肢那透体而入的寒气,仿佛在吞噬细胞,嚼食骨髓,自己就要死了么?

18年中的每一个日夜,自己都是在坚强的求存,经常都是饥饿了一天,忍耐着腹中的绞痛,才会在晚上拾来柴火,熬着稀如汤水的白粥果腹,节约算计着粮食和学费,求存到如今。却没想过有一天忽然会稀里糊涂的死在荒郊野岭,死在一场8月的大雪中。

夜空中,北斗星辰显得格外的诡异明亮,昏迷中的朱北辰却好似能分外看清这夜色的每一段场景,那诡异的星光越来越亮,像是在慢慢累积着光能,渐渐地连眼睛都会觉得看着刺痛。

在这极度的星光下,周围的环境也愈加显得幽暗,但却总有种让人感觉有什么未知的东西蛰伏在这股幽暗中。

一股从未有过的幽香随着朱北辰的呼吸起伏漫入身体内,那是自己从懂事起就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顿觉四肢一片舒爽。

在身体中,那股幽香化作缕缕的淡蓝溪流,以一种说不清的形态沿着自身的脉络开始渐渐走遍各个穴位经脉及器官,全身的寒气都在潜意识中慢慢消散,随着淡蓝溪流的化开,身体的温度也在慢慢的升高着。

在光芒亮至最极的时候,北斗星辰联合七星直射出一股股破空的光芒。

光芒速度极快的随着七星的顺序一一射往这一片山腹中的雪原,最后一一轰击在了朱北辰的身上,白色的星芒一道比一道强烈,每射入一道,朱北辰的身体透出的光越是强烈,白色至极后竟透出股股湛蓝的光。

如果在空中也许就可以看到,一个人形诡异地淹没在这一片蓝光中。

最后蓝光渐渐暗淡了下去,随后北斗星辰的光也开始逝去。

整个夜空,整个雪原都处在一片黑暗当中,一切也都渐渐归于平静,好像什么也都未曾发生过。

第3章 沉甸的死亡

晨光懒洋洋地洒落这片土地,漫天的大雪停歇。

整个山腹中都透着和煦的阳光,朱北辰在这一片暖意中眼皮抖动了下,开启了对这个陌生地方的感知。

他尝试了下睁开眼睛,惊异的发xiàn

,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再睁开一片视角,浑身一点力qì

都没,努力挣扎下身体站起身来,翻动了十来分钟,终于是放qì

了。

这才开始有点担忧起来,我莫不是瞎了吧,看不见周围的东西,连动都没力qì

动了。索性僵直着身子,用仅有的一点力qì

挪动了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xù

躺那不动。

这才回忆起昨夜的场景,那道士哪里去了,那个漂亮却又十分诡异的女孩哪去了。

那个昏迷后,潜意识中的异象,到底是梦呢,还是真实的。

山腹中厚厚的积雪在这旭日升起的半个钟头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在消融着。

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地上的积雪化尽,埋在厚厚雪堆中的青草终于努力的钻出翠绿的头。那一场雪就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来的诡异,消逝的骇人。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朱北辰又艰难尝试翻动身体,还是感觉到一点力qì

都没有。

远处传来稀稀落落的人声,一大群人正在往这边移动。又过了一小会,天空中传来机械发动机轰鸣的声音。那也许是直升机螺旋桨的转动吧,朱北辰极不喜欢这种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有的只是等待。

“这有个孩子,快跟上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人声渐渐鼎沸起来,一时间很多人在向自己靠近。朱北辰感觉,自己被人抬上了担架,在山腹中朝着一地快速移动过去。

“体温有点高,这孩子在发高烧”这是他最后听见的一句话,很快的,朱北辰又再度昏迷过去。

一间会议室中,一个身着白大褂面容娇好的女人抱着一叠文件伫立在那,朝着会议桌前首座的男人汇报着。

首座上的男人已是银发挂满鬓角。会议桌两边坐满了两列身着军装表情严肃的军官。

“具体情况跟在座的各位汇报下吧。”男人往桌前的烟灰缸中抖落着烟灰。

“我们接到铁路部门的上报,连夜组织人员奔赴出事地点,到达时间为第二天早上7点30,我们对列车人员进行了检查,车上全员无损伤,唯一走失一个小男孩,在距列车3公里外的山间找到这个孩子,当时他已经昏迷,并持续高烧不退,强效的退烧针已经打了3剂,毫无效果,为降低他的体温,不得已将他泡在低温溶液池中,体表温度始终维持在39度半。事发xiàn

场有高温烧灼的痕迹,成因不明,事发地发xiàn

辐射值偏高。那男孩的资料我们也调查过,只是一个山里的普通孩子,刚考上大学,叫朱北辰。这事件的疑点一是,那场大雪之前毫无征兆,大雪覆盖范围仅以列车中心辐射周围10公里的区域,周边勘察及近几日天气观测,没有形成暴雪的条件;疑点二是第二天积雪的消融速度,在一个小时内,几近全部化尽,这是最反常的;第三便是这个男孩子,他的情况最为复杂,全封闭的车厢内走失,高烧成因不明,昨天开始,出现身体大部分器官衰竭现象,用任何药物都没有反应,心率更是降低到10次/分钟,已经近乎于一个死人。”

女人平静的汇报完这一系列的内容,面无表情的继xù

站在会议桌边。

“嗯,好的,这几天辛苦你了。”首座上的男人对女人点头示意对她的工作很满yì



“各位,像这种小范围的气象异常,现场的各种测量数据也都在你们面前的报gào

里面,我们的专家也都研究过,很遗憾没有找到丝毫的成因线索,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从这个男孩入手,我想也许也只有他能告sù

我们点什么,大家也都明白我们这个部门是因为什么而存zài

,余下的事情,麻烦各位尽量配合小韩的安排。”

1个小时的时间过后,一场没有太多意义的会议就在这样没有大结果的结果中结束了。

此时的朱北辰全身赤裸着浸泡在那不知名的低温溶液中,维持着身体的温度不至于再继xù

升高下去。偌大的房间中,墙壁均是清一色的白,空气中泛着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整个空间的感觉以及场景都显得那么的渗人。

韩清欣就这样手持着一个记录文件夹,站在房间的一角,她自己也忘记了,这是第几个夜晚,自从这个男孩子被泡到冰水中开始,她总是会在凌晨3点左右,独自一个人跑到这个房间中,记录下仪器的数据,观察下男孩的生命体征。

每一夜的观察下来,这个孩子的生命体征都是在有规律的稳步下降着,也在缓缓预告着,也许没多久,他也将再也支撑不下去,就这样离开了吧。

韩清欣一脸的黯然,军医出身的自己,凭着刻苦的努力和扎实医疗水平,及出色的业务能力,年仅23岁便的她脱颖而出地进入到部队中这个特殊的研究部门,担任着小组组长的职务,虽然阅历短浅,但也经lì

了很多的匪夷所思,见惯了很多的生命别离,但唯独对这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感到阵阵忧伤。

那一日,韩清欣带着研究部门的小组人员第一时间赶到那个山腹,也是她第一眼发xiàn

躺在融雪过后草地上的朱北辰,那时候朱北辰略显俊俏却十分清瘦的脸上,惨白的一片。

几天来的救护,随着朱北辰体温的不断升高,白皙的肤色渐渐浸透血液一般的红,精神恍惚间,朱北辰也还在不停轻唤着,“救救我,我不想死。”听得韩清欣总是内心一片酸楚,眼泪涟漪。

特勤部门的人员效率很高,不到一天的时间,一份关于朱北辰的身世来历资料都呈现在了韩清欣手中,就是这样一个自小无父母,跟着一个疯老头的孩子,刨过野菜山菌,卖过药材,一步步攒着口粮学费,以举国震惊的成绩成为一个准大学生。

也许吃过多少苦才能坚毅的走到如今,也只有他自己知dào

了。韩清欣看着朱北辰那一张泡在冰水中涨红的脸,有种想伸手去抚摸的冲动,这么坚强的一个男孩,又跟这一切的事件究竟有什么关系呢,到底是什么东西将他摧残至此。

韩清欣终于在快接近他面庞十公分左右的时候停下了手,暗想自己真的是感情用事了,他病因不明,这个房间中的一切,包括自己这个军衔极高的人都极尽所能的采取了各种安全措施,自己更不能贸贸然去触碰他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韩清欣很快调整了心情,在这种环境下,自己应该是冷漠淡然的,这也是自己这个部门一贯的工作表情。

她已经在这个房间中,足足停留了一个小时了。看着自己笔下的记录数据,在这种恶劣的生命体征及高温情况下,他也许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应该悄然离开这个世界了,但他自从来到这里,已经足足坚持了10天了。

这样的求生意志,该是有多强烈啊。愣是韩清欣这样军队出身的刚强女子,也终于经不住掉泪,按落房们按钮,转身离去。

刚经lì

完一遍全身消毒的韩清欣,回到房间,换下身上的衣服,准bèi

入睡的时候。手上的电子设备蜂鸣声却紧急响起。那男孩出事,终究挺不下去了么?韩清欣内心一阵怅然,迅捷的穿起衣服,匆匆赶往工作区。

“怎么样了?”

韩清欣穿着隔离防护服,脚步利落的走了进来,低温房内早已经挤满了工作人员,都齐齐紧张地关注着仪器数据的变化,这几天,他们用了各种尖端的药物及仪器,妄图对朱北辰的症状有所压制,但所有的药物都是如药石入海,没有激起一点疗效。众医生和护士门都揣着一颗心等着韩清欣的到来。

“血红蛋白急速减少,器官衰竭加剧,心率进一步下降,但脑电图显示,他的此刻的思维异常的活跃,很反常。”这里的一切设备都是近乎于这个世界顶端的,医护人员也都是世界上一流的水平,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各种血液检查,仪器数据分析都已经剖析完毕。

“打一剂强心针吧,该试过的方法我们都试过了,只能看他自己了。”

血红蛋白减少,昏迷高烧发热,起先韩清欣也以为这是急性的白血病,朱北辰的症状又远甚于此。

所有的针剂都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以至于现在这种情况,无论他们用什么药物,都无法有起色了。、

真的就这样,要走了么,也许你是那么出色,也许真的是天妒英才。遮盖严实的隔离服内,没人注意到,一向冷漠的韩清欣竟然是在默不作声的哭泣。

众人与眼前这个泡在冰水中的男孩,相处也不过短短的十天时间,却也深深被他的坚强所打动。

他的求生意念是多么的强烈,每每在迷糊中的那一句‘救救我,’就已经让这群本该在工作中不带丝毫感情的医生护士们多次落泪。

此时的病房中,弥漫着一股沉默的气息,是群体性的感动,也许是鼓励,他们无能为力。

第4章 潜意识中的生活

经lì

着身体的巨变,此时的朱北辰潜意识中是清醒的。

他能听得见周围人的每一句话,甚至于能感受到房间内那股荒凉至极的无奈和众人哀莫的悲伤。

也才会意识到终于是那么一天,自己始终是在奋斗着没有停下脚步,与生活抗争着,没死在贫瘠中,却死得莫名其妙。

四肢百骸都沉浸在剧痛中,那是一股股脉络中的血液激烈冲刷骨髓的强烈痛感,他的表情因疼痛而狰狞。

炽烈的高温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这个少年的躯壳,好几次,他都想到了放qì

,哪怕迷失意识,再也感受不到,也就不会再有这样的痛楚。

慢慢的,他开始听见自己骨头撕裂的声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癫狂的蠕动,冲击着每一寸的肌肤。汗水也在不停地从身体各处的汗腺溢出。

……

房间内,工作人员都在紧张的观察着朱北辰的每一个举动。

融着同情感动,还是依旧在认真负责观测记录他的动作表情及仪器数据。以他们的经验都可以看得出,这般的表情症状,他所忍受的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人类对于疼痛的承shòu极限。

“给他注射4号针剂吧,”这是韩清欣发出的命令。

这是一剂强效的致死针剂,能在1分钟内无痛苦的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众人也在愕然中齐齐看着她。

“这里我负责,他活不了多久了,少让他经lì

些痛苦吧。”韩清欣以及这里的众人都清楚的知dào

,这个命令在这里是违规的,很有可能事后会经lì

军事法庭的审判。

见众人都还在愣着,她大吼了一句:“执行吧!”护士们都反映了过来,两个手脚稍快的护士连忙起身出门去准bèi

配药去了。

朱北辰紧绷的心弦随着这句命令的入耳,随之颤抖了起来,我还活着,我在努力的活着,我终将会活着,你们不能这样结束我的生命!

无论他怎么样呐喊,外面的人都不会听到,他们都不会听到了。想到这里,朱北辰发自肺腑的旋起往昔的酸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他想起了依然在乡间疯疯癫癫的爷爷,想起了那间老旧的屋子,最后想起了那猥琐的老道士,想起了他的话。

生活阴霾,没有感受这个世界最美好的阳光。

他想起了晴雯,那个有着特殊体香让自己着迷的女人。

你们都是一场梦境么?

两个护士也已经直直来到了朱北辰的冰池旁。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枚针剂,以及注射消毒用的用具。

“我来,把针剂给我,”

韩清欣俨然恢复成那个往日里表情淡漠高傲的女军官。

接过护士递来的消毒用具,略微犹豫了下,很快的从水池中捞出朱北辰那瘦弱得十分纤细的手,动作熟练的在手背上找寻着静脉,不消一会完成了一整套的消毒寻脉流程。

从另外一个护士手中接过那枚“4号针剂”。

就这样,要结束这个男孩的生命了么,为什么自己竟会这么的舍不得,他真的太令人着迷了,因为他的坚毅,因为他自小那份坚毅的履历。

一切的沉重都渐渐的消失了,朱北辰终于逐渐丧失了对外界的感观,一切都停留在了韩清欣的‘那句针剂给我’当中。

当世界中的一切都已经静悄悄的停歇下来的时候,留给自己的也是永远的沉寂。

当自我意识也即将消散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么,朱北辰旋即自己苦笑了下。

一笑过后,仿佛连自我都在开始慢慢消散,意识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终于不痛了。

就这样感觉自己的意识穿越一轮又一轮的光圈,前景总是迷离着看不清景物,远处的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刺眼,到最后已经是眼前一片白。

儿时第一次被爷爷带着来到父母的坟前,那是两堆土垒起的坟头,自己已经很早就淡忘了对父母的印象,只是遵从着爷爷的话,一遍遍地在土堆前叩首。

爷爷说,父母远游了,别淡忘他们的生养,记得这里埋葬着你的亲人。这是朱北辰第一次接触死亡,那时候的他刚满五岁。

已经开始隐约觉得,父母不会再回来了,而这就是死亡。

潜意识中短短的一段时间内,朱北辰仿佛经lì

了很多,过往的十八年如同倒叙的胶片历历回播,也难去形容那一幅幅画面。

在那一片耀眼的白光中,漫长的十八年一瞬穿越。强烈的白光涌入朱北辰的脑海,停歇的痛感再度从大脑深处传来。

片片的白光化作纤细的光尘刺入大脑中,每一个脑细胞都好像在剧烈的颤抖游移,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的刺痛,比之前的疼痛来得更为的迅猛剧烈,类似于细胞的占据和替换。

那缕缕白光组成片,犹如高强度的辐射线冲击着大脑,在不断的杀死朱北辰的脑细胞,进而占据这些细胞躯体,周而复始。

短短的十数秒间,这种替换进行了数亿次。如果说,人类对于疼痛的忍耐达到一个极限值,身体会选择性的做出反应,以昏厥的方式断绝神经感官进行自我保护,使剧烈的痛感无法再传输至脑部。

但这种直接作用于脑细胞,同时直接在潜意识中进行的细胞屠杀,痛觉直达灵魂深处,他避无可避。

白光在数秒后,开始消散,朱北辰的潜意识中再次一片宁静。

冰冷的房间中,透过墙角四周的音箱传来了一股幽深的声音。

冰冷的声音直接喝止韩清欣的举动。

她依旧刚毅的将针头刺入了男孩的皮肤,那剂幽蓝的药剂透过针头缓缓地钻入了朱北辰的静脉中。

他终于停止了挣扎,那因不可承shòu的剧痛而狰狞的面孔也随着针剂循环全身的步伐渐渐恢复平静,紧握的拳头也逐渐平铺开来。

白光消失了,如那一夜诡异的星光,都从自己的生命中匆匆而过。

没有了炽热,没有了雪地中的严寒。随着眼前昏黄的灯光,却感到是那样的温馨暖和。

那座圆形的建筑,看起来像古代的军帐。烛光中,一身道袍打扮两鬓斑白的男人位居主座,虽然上了年纪,也丝毫没能掩饰男子的俊美,魁伟的体型,那股慑人的气质有若实质。

主座旁是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中年将军,两人围坐在帐前,低声细语的似乎是在商讨着军情。朱北辰努力地去挨近他们,却始终是徘徊在两人顶端,两人的存zài

就好比是无声的哑剧,听不清他们在说着些什么,而他们也全然感觉不到,悬浮在顶端的朱北辰。

这也该又是一场梦吧,这段时间的迷离恍惚太多,朱北辰自己也分不清了,但面前的场景又是那么的真实。

光幕一阵剧变,还是在那个大帐中,外面还是那片漆黑的夜色。

帐中那个道袍装束的男人此刻躺在了病榻上,看上去一幅垂垂老矣的姿态,那泛着精光的眼神都在逐渐黯淡下去,唯独那股久居高位以及儒雅性情养成的威严依旧,男人挥了挥手,围聚的人群带着忧伤的神色散去。

病榻前只留下了一个人,还是那位银装铠甲的将军。

这一幕应该是临终的嘱托了,却是不知dào

,这位老人在跟这个将军在交代着什么,也许是自己归去后国中的大事,也许是今后的对敌策略。

朱北辰只觉眼前这位老人异常的熟悉,就好比自己的亲人,好比自己的爷爷。纵然是这位生前身居高位的老人,也会有离开的这么一天。朱北辰也落泪了,他能感受得到这个军帐中的哀默,能体会这个军营中处处蔓延的哀情,恍如自己是这处古军营中的一员。他也在落泪。

银装铠甲的那位将军依照老人的嘱咐,从营帐的一角端出了一个雕饰精美的木盒。朱北辰陷在哀思中,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很重yào

的画面,到底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了。

木盒正在被开启,就好像是在承接一件很神圣的物件,将军的手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拨动着木盒的机括。

木盒被开启了,一件东西被从中拿了出来。那是一件全身透明的物件,从持物的手势及那物件的形状上看,那应该是一方古印,却是全身透明的。

这方古印在折射着营帐中的光线,瑰丽异常。古印上方雕刻着九件雕塑,像是某种生物,身体如拉长的球状,身后拖着一条近乎等长于身体的尾巴。

九是古代至极之数,朱北辰初一想类似这方珍贵的东西,加上至极之数,这应该是龙才对,但那形状偏偏与龙相去甚远。

那古印通透无杂,材质看上去就像是玻璃,但在这个不知名的年代,提炼这样纯度的玻璃,可能么?

朱北辰努力想看清那方印下的刻字,但无论怎么努力,身体就是这样被固定在空中,无法挪动分毫,他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毫无来由的念头。

印上的刻字很重yào

,对自己很重yào



光幕再一次变换,他来到了帐外。先前的人群并未走远,他们依旧围拢在帐外,每个人都在沉默着,思虑着。远处的一个士兵掏出了一件不知名的乐器,似在吹响这片军营中的哀伤忧愁。朱北辰自然是听不见这一曲挽词的。

“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往昔演兵戈,今朝魂归兮,”这一曲哀凉,纵然是无声的曲词,朱北辰却也如声声在耳,哀思不绝,一如亲人的离别,饱含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军帐中的老人在士兵以及银装将军的搀扶下巍巍然走出来,纵是身躯老去,无形中的威严依旧笼罩着整个军营。人群很快围拢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劝慰着老人。

身着道袍的老人漠然的傲视着这片星空,朝向北方望去,那一脸的不甘,似在嘲弄,似在讪笑,那一副神色让人好一阵怜悯。

恍惚的光幕如水镜,眼前的风景再度变换。

浩浩荡荡的大军齐整有序的退入山谷,那还是一片漆黑的夜,数万人的哀默,静静地举着数万支火把在夜色中行军,队伍中遍举着白色的旗帜。

朱北辰看到了老人的棺木,那是一副巨大厚重的棺材,由八个士兵抬着,缓缓地向着夜色中的山谷深处走去。

那个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离去好似牵动了数万人的心,如崩裂的泰山。而这一切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黑暗再次袭来,渐而模糊了眼前的景致。又是一片沉寂,伴随着潜意识的消失。

第5章 苏醒

久违的阳光散落在白色的病房中。

朱北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雀跃地呼吸了一口空气,感受下那缕缕铺满身体的阳光,一股暖意袭遍全身。

“活着,真好。”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存zài

的珍贵,原来人都是这样,如此地舍不得这个世界,纵然存活艰辛。

病房中很快涌入一批医护人员,紧接着就是对自己进行着一连串的生命体征检查,记录着各类的数据。

唯独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着病床前,就这样漠然地看着自己,等待着医生们的检查完毕。

朱北辰从那白衣大褂的缝隙看见内里的一抹军绿,很快也遍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来历,病中的一切虽然看不见,却历历在目。

半个钟头过去,病房里只留下了那两个板着脸的着白大褂的男人。

病房内气氛尴尬,左边的男人面部硬是挤出了一个生硬至极的笑容。

“小朋友,我们在调查那起火车的事故,你是整列车上唯一出现意wài

的人,我们只想了解你当时是怎么离开列车跑到事发地的,跟你一起的还有什么人,你出去做什么,见到了什么?”

男子笑容过后,干脆利落的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小朋友?我有那么小嘛。朱北辰沉默着,似在思考如何去回答,两人也不催,就这样僵在那里。

朱北辰总感觉着自己的身体有哪里不对了,但又确确实实说不明白,总之跟之前不同了。

三人僵持着的几分钟时间,朱北辰回忆了许多事。

从这两人说话的口吻判断,道士和晴雯两人没有上车的记录。道士应该是偷渡的,没记录很正常,那晴雯又是怎么上车的?

为什么这两个好似从来没存zài

过的人同时跟自己发生了联系,再到雪原中的那场星光,是幻觉还是真实,究竟是谁打晕了自己?

而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差点陷入死地,而这里又是哪里?

“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我只记得我在火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了,”

经过快速的分析思维后,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个麻烦,引出的未知越多,自己也会被连带着陷入越深,他们就更加不会放过自己。

面前的两人对望了一眼,突然间站右边的男人一拳击向床脚,那力道惊人的将床脚的架子打得变了形状。一道极强的声音从那人喉咙吼出,“盯着我看,老实点,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种极强的催眠术,眼前这人也是个深谙此道的高人,那一拳产生的视觉效果是用来轰击人的感官,随后那股极强的吼声应该是采用了特殊的办法牵动空气中的声波频率,直接轰击人的潜意识,这一系列的配合用以达到在极短的时间内摧垮普通人的精神防线,达到催眠的目的。

这是朱北辰在这瞬间的分析中得出的结论。

朱北辰呈现出一副木然的表情,整个人在这一声轰鸣的吼声中变得恍惚。

“8月4号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发出吼声的男人语调变得缓和许多,继xù

抛出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dào

,我睡着了,醒了,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依旧是一脸迷茫的表情,如痴呆般的回答着两人的问题。

病房不远处的办公楼中,一间敞亮的会议室内,那副60寸的投影清晰地实时展现着朱北辰病房中被审讯的这一幕。

会议桌前摆放着人手一份的研究资料,那是一份对于朱北辰这十多天来的各项身体指标的检验观测数据。

“放过他吧,让他过好自己想过的日子,结局你们也都看到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dào

,他也只是个过客。”站立了近一个小时的韩清欣说了这么一句。

“他骗过了他们,难道连你也骗过去了?”首座的老人依旧不咸不淡的回应着。

“这十多天你跟他接触下来,你以为他真是那么意志薄弱的人,这类的催眠对他起不了效果。”老人随后解释道。

荧幕中,随着病房里两个人的离去,躺在病床上的朱北辰嘴角露出一丝得yì

的笑。

荧幕前的众人都发xiàn

了朱北辰这一细微的动作,首座的老人好似眼中看到一个顽童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太年轻,无论心机再深,也总能让人发xiàn

肢体上的破绽。

席间的众人都渐渐散去。

病房中,朱北辰心中一片窃喜,同时也明白自己还是需yào

低调,喜怒都需yào

去深埋,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但还是禁不住,在两人走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也是那一抹蔑视。

没过多久,进来一个年轻的护士,端着一个精致的多层折叠饭盒来到病床前。一件件精致的菜肴从盒中取出,细致的码放到朱北辰的面前,其中有烧鸡腿,红烧肉,清蒸茄子,蒜末豆腐,排骨汤及水果盘,丰盛至极。

十来天没有进食的朱北辰看到这些吃食,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紧盯着这些菜肴,流露出渴望的神情。

护士手脚利落的盛满一碗米饭递到朱北辰的面前,“吃吧,饿了那么久了,赶紧多吃点。”

接过那碗米饭,朱北辰快速的扒起饭来,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满嘴塞满着香气扑鼻的大米饭,啃着有股炭烧味的鸡腿,唇齿间那丰腴的油腻,让自己流连。

除去腹中的饥饿,他心底更多的是一种感动,对于经常能吃饱饭的人来说,他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dào

,每顿都能吃到饱,甚至是吃到撑,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但这对于朱北辰来说,从小到大,这一直是一种奢望。

连续接过护士递来的一碗又一碗的米饭,吃了将近6碗的米饭。一直吃到腹中打起饱嗝,才露出一嘴憨厚的笑意,嘴角上挂着几颗残留的饭粒,舌间卷动扫过嘴唇上的油腻,仿佛这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谢谢你,护士姐姐。”这也是朱北辰少有的最纯真的一次感谢。

“这饭,要钱么,我身上,我身上没的钱的。”转念想了想,畏畏缩缩的生怕付不起饭钱,一脸难堪的样子。

这一幕也落在了荧幕前韩清欣的眼中,众人都已经离开,只有她自己留在了这会议室里,手捂着脸,不似在人前的伪装,随心的流着眼泪。

这个险些死在自己手里的男孩,这个相处了半个月的男孩,这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他,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小时候过得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一顿简简单单的饭菜,与他而言却已经是世间的美味了,就已经值得他这样千恩万谢了,他太容易满足了。

对于韩清欣这种从事着特殊工作的人,对于人类心理学,也是一门必须涉猎及精通的课程。所以也愈加了解人心,似朱北辰这般的朴纯知足感恩的人,往往也是最为珍贵的。

这一天,朱北辰终于要离开这间医院。连日来一直照顾自己的护士拿来了之前列车上的行李,为他再次检查收拾着物件。

小护士也对这个即将离开的男孩有着几分不舍,几天来经常护士姐姐的叫唤着自己,他有着对陌生环境的内敛谨慎,又经常在自己跟前时不时冒出几句调笑的话,逗得自己又乐又气的。小护士也同韩清欣那般,对这个人的坚毅记忆尤深。以后他会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吧,他不会平凡。

“给,这瓶药你以后每天吃一颗,记住了别多吃,你身体还没好,还需yào

继xù

吃药的。”护士把药瓶在朱北辰面前晃了一眼,而后给他收进行李中去。

“那个,平时还是别多吃,最好,最好还是感觉到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吃一粒就好。”护士有些畏缩的补充着一句。

“嗯,啊,知dào

了护士姐姐。”朱北辰此时的思维异常镇静敏捷,话里行间也很快明白一点。

自己身上果然还是出了问题,需yào

药物去压制身体的状况,但这药应该有极强的副作用,所以心善的护士姐姐补充了那么一句。

自从病愈后,朱北辰不仅仅是思维上如同开窍般想通了很多,也恍若懂得了很多,那些莫名其妙的城府及想法也一同出现在脑海中。更加学会了观人行为举止去判断一个人的内在想法。

他也不点破护士的话,就这样报以一记真诚的微笑。

“走了?”韩清欣站在楼上的窗台前,看着朱北辰背着个破旧的小包,缓缓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嗯,那瓶药我已经给他了,跟他说过了,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就赶紧吃药。”护士回答着。

“希望他这么一个坚强的人,会继xù

这么健健康康的生活下去吧。”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见他,从他的血样化验中,已经发xiàn

了他的异常,血红蛋白数较正常值偏高,并还持续增长着,细胞代谢的速度也在不断的增快。

他的血液出现了问题。

第6章 煤城

北上的火车缓缓地驶进这座灰蒙蒙的城市。

这是一座北方有名的煤矿城市,盛产煤矿,同时也在逐渐污染着这片区域的环境。

天空中常年覆盖着一层灰色的雾霾,外地的来客呼吸着第一口的空气,带着丝丝的干涩。

背着简陋的行囊,朱北辰独自走在校园中,朝着道路旁引路牌的指向,往迎新的地点走去。

这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学院,伴随着这座煤城矿产资源的开发而兴起,已有经将近百年的建校时间。

现在的校址是几年前新建的,覆盖区域近3000多亩地,校舍及教学楼都是全新的,部分院系的大楼还在陆续建设中。

而这所大学举国闻名的专业便是矿产挖掘,源源不断地向各级采矿单位部门输送着专业的技术人才。

一路欣赏着校园的绿化,看着过往的学子们,朱北辰来到学校运动场边的迎新区域,在人文科学院的迎新点前停下。

这里负责迎新的二年级学长们对照着名录及录取通知书,依照着早已分配好寝室的表格钥匙,领着新人们前往各自的宿舍安顿。

一位学姐接过朱北辰递过来的录取通知书,仔细对照着手中表格上的名录。

“嗯,古历史文化传承与研究,朱北辰。”女孩齐眉的刘海,发丝隐约掩盖下的眸子显得有神而朦胧,那是一缕乌黑柔顺的秀发,发丝垂落至脖子根部,如晨露沐浴而过,笑容都是那样的给人阳光。

“啊,你就是朱北辰?”那位短发学姐一脸的惊讶,再次对照着通知书及名录,抬头看着眼前这人,纤瘦而俊朗的脸庞,真真实实的存zài



女子长得很秀气干练,朦胧的眼神美而灵动,盯得朱北辰一脸的羞涩。

“哎哟,这就是那个全国有名的文科状元啊,”女子身边一位看着也是一同负责迎新的男同学也注意着朱北辰。随着那高亢的嗓音,周围好事的人都围观了起来。

“听说还是个掉钱眼里的状元郎?”男子阴阳怪气的问询。接连的两句话引起了朱北辰的反感,他依旧自我沉着收敛着气息,尽量不使自己的怒色浮于脸上,克制着一句话也没说。

“走,我领你去寝室放下东西。”女孩使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那个男人,径直牵着朱北辰的手挤出人群。

“哎,那是男寝,你怎么领他去啊。”男人不甘地在后面喊着。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荡在校园里,好长一段路走下来,彼此也未通过一句话。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学姐首先打开了话匣。

“我爷爷喜欢。”这句回答让女孩一愣一愣的,纵使选择专业的理由千奇百怪,这也算是最特殊的一个理由了。

“可以,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朱北辰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祈求面前的女人饶恕。

“噗嗤!”那些学姐终于禁不住朱北辰的可爱,这才松开了自己紧握着对手的小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她很善言谈,总在挑逗着朱北辰,喜欢看着他那一脸的窘迫模样,慢慢地来到了男寝楼前。

“诺,呆子,钥匙给你,上面有门牌号和床位,别睡别人床上去了。”乘着递过钥匙的时间,又打趣了一番。

朱北辰接过钥匙,转身就要往里面走去。

“哎,等等,你手机号多少啊,给我留个号码呗?”

“我没手机。”朱北辰干脆利落的回答道。这些天他太累了,只想离着开学还有两天,回去好好的倒头睡上一个懒觉。

“这样吧,我把我手机号留给你,把手伸出来。”女孩取下挂在胸前的那支笔,飞快的挟着朱北辰的手,将手掌翻转过来,一长串的手机号码留在朱北辰的手心上。

“记得有空找我玩哈,我是生命科学院的,我叫夏雪。”生怕朱北辰忘记,随之又在那印着手机号的手掌上再补刻上自己的名字,方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十多个小时的旅途颠簸,让从未经lì

过长途旅行的朱北辰有些疲乏,快步的依照着门牌号,寻到2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2146。

用钥匙飞快的拧开了房门,这是一间四人间,学校的寝室布局都是这样的4人一间的格局,走在铺着瓷砖的宿舍地板上,这是自己第一次住进这么舒适的环境中。

走靠近门边的2号床前。这是上下两层式的布局,下方是书桌,上层则是床位。

他随手将包丢在了书桌上,沿着梯子爬到了床上,就着生硬的床板就这样躺下,不消一会便沉沉睡去。

这半个多月来,自己经lì

了太多的匪夷所思,也太累了,终于能在这么一个放松身心的环境下入睡。

这时的夏雪刚刚返回迎新的地点,雀跃的表情浮于脸上。

自己是终于等到了这个今年的状元,早前就从各大媒体间得来的消息,今年全国的文科第一名是来自一个小县城山沟里的男孩,值得媒体们铺天盖地宣传的是朱北辰在整卷满分750分的全国卷中考出了前所未有749分的惊人成绩。

一如他的名字般耀眼,‘北辰之星,巍峨之巅。’

诚然,这是一份夺目的佳绩,但相比之下,夏雪更为关注的却是他那份高考考场中写出的引起无数争议的大作—一卷古体诗。

喜欢他写的那句‘愿为北辰,幽意无悔绝,’最是令自己倾心,少有的会有人有这份才气,写下这样恢弘幽绝的文章,更少有人会有这份胆识,在这样的考场中去尝试这样的文体。

终究是这篇引得争议的文章,扣去了他一分,纵然是那么完美的章句辞赋。

还在忙碌着迎新的那男同学眼见夏雪回来了,撇下接待的新生,欲挪动到她面前,被夏雪又瞪了一眼,逡巡着又缩了回去。

“怎么样啦,就这样就把那个财迷送走了,也不一起吃个便饭?”身边跟着这人是夏雪的室友,也是在夏雪的极力唆使下,陪同着自己直接横跨了院系,跑到人文科学院来招呼新生的同案犯。

“你才财迷,你们全家都是财迷。”那室友似乎是早已习惯夏雪这种爽快耿直的性子,也不争执,冷哼一句,转身继xù

忙活着去了。

天幕开始暗淡下来,一天的时间过去。操场上迎新的队伍慢慢散去,夏雪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手拉着室友林晨打算一齐去4号食堂吃饭。

“今天怎么去四号,你不是老埋汰那边厨房的老妈子厉害,态度恶劣,炒的菜也不够辣么?”林晨嘟囔着嘴,戏虐地看着夏雪。

“就你嘴厉害,我今天偏就喜欢去那边吃了,你跟不跟我走,”仿佛心思被人窥破,她索性洒脱地放开步子朝着东北角的餐厅走去。

睡了整整一下午的朱北辰依旧略感疲乏的从生硬的木板床前爬起来,这些日子来总是感觉很累,也越来越嗜睡。寝室中灯光敞亮,闲聊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朱北辰朝床下看去,寝室中多出了三个人,正在聚在一块边打着扑克边说着话。

“醒了啊,我们都是下午刚搬来的,今后这四年我们就是室友了。”牌局中的一男同学仰着头朝朱北辰笑道。

“噢,我是五年。”朱北辰懒洋洋的回答。不顾众人的惊愕,从床上爬下来。

“我叫陈友臣,他叫朱龙,另外那个是张伟。”义务介shào

室友的是一个体型显得高大的胖子,基本是摆放在人群中,也能轻易射中靶心的那种,体型油然可见。而另外两人长得中规中矩,肥瘦适中,那位叫朱龙的,眼神中露着一股子精明。这是朱北辰对眼前这3人形成的第一印象。

“嗯,晚上好,我是朱北辰。”

“那个什么古遗产研究专业的?”陈友臣抢先发问。三人又是一阵惊讶。

“久仰久仰,我们听过你的大名了,本来当校友都已经很荣幸了,没想到还能同居四年,这么大的喜事,绝对要庆贺下。”朱龙眼神泛起精光。

“走吧,天色不早了,第一天见面,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朱北辰邀约着众人。三人飞快的把牌局一收,一块跟在朱北辰的后面出了门。

“还杵在门口干什么,你们还真能那么有缘啊,吃顿饭都能巧遇?”林晨和夏雪就站着餐厅门前,眼见夏雪脚下生根地扎在门口,好半天时间不曾挪动,眼瞅着餐厅不远处的男生寝室楼发呆。

“嘿嘿,就是这么巧的呢。”夏雪得yì

的朝林晨挑动着眼睫毛,古怪逗乐的表情中夹杂着难以掩盖的喜悦。

朱北辰跟着寝室众人一齐来到寝室楼不远的4号餐厅,这是学校最新修建好的一所餐厅,装修也较之前的其他3座餐厅更具格调气派。

四人有说有笑的穿过玻璃门走进餐厅,就这样与夏雪两人擦肩而过。朱北辰未见过这般气派的学生餐厅,这么大的一座场地,如此多的学生。

他忧心的是在这里四个人吃上一顿饭会花多少钱,毕竟是自己喊着众人出来的,但这时自己全身上下窘迫的也只剩下了不到五十元钱。

随身放着的一万块学费外加生活费,都在那一夜到自己醒来这段时间中,遗落在了那个不知名的环节中。

“朱北辰,喂。”夏雪气得直在餐厅门前跺脚,就看着朱北辰愣愣地跟着那些人走了进去,好像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她又连呼了好几声。

朱龙最先反应了过来,转过身循声看去,只见两道及其靓丽的身影就这样站在不远处,其中一人还在朝这边喊着。他随即用手拍了拍朱北辰的肩膀,用眼神朝着两女孩的方向暗示了下。朱北辰这才从窘迫的沉思中反应过来,也跟着转过身。

夏雪两人缓缓走来,很快来到朱北辰的身边。夏雪脸色中略带嗔怒半带戏虐,这才半天不见,这人忘性可真大,自己也不至于是那种丢人堆中就难辨认的人吧。

“额,那个学姐,好巧。”话毕朱北辰也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赶紧摊开手掌,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下手心里的名字。

那个学姐?夏雪听后刚想发怒,“夏姐姐,你们也来吃饭呐,好巧好巧。”朱北辰赶紧补充着对话。同时一个想法也在心中酝酿成型。

朱北辰下意识的拉起夏雪的手往一边走开,离人群十多米的距离外。

“那个,呃,夏雪,能不能借我五百块钱。”朱北辰支支吾吾了好一阵,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很少会拉下脸面主动开口跟人借钱,因为总觉得欠着别人的,承shòu别人的恩惠,会让自己觉得不舒服。

“啊,借钱。”夏雪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总觉得他是特别的,不但是因为自己见过的那一篇文章,却是愣没想到他连做事都是这么不靠谱,两人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随手把自己拉到旮旯里,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

回过神来,夏雪掏出五张崭新的一百元钱往朱北辰手里一塞,嘱咐道,“别急着还,等你有钱了再说。”内心里还在嘀咕,你还真的是财迷呢。

“好的,谢谢哈,谢谢。”话刚一说完,朱北辰就急匆匆地携着款项跑掉了。气得夏雪又是一阵跺脚,刚还想说一起吃顿饭来着,哪知他拿了钱就迅捷地跑了,生怕自己反悔收回钱似的,让自己好气又好笑。

朱北辰很快就跟着自己的室友们扎堆隐进了人群中。

“怎么样,瞧你一脸受气的样子,吃瘪了吧,他拉你过来干嘛?”林晨见朱北辰跑远了,赶紧过来关切的问道。

“借钱!”夏雪气鼓鼓的转身朝门外走去。

第7章 不同的生活

这一夜,朱北辰依旧躺在生硬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寝室里的3个男人们第一次体验到大学的生活,雀跃地在熄灯后的寝室中进行着夜聊的话题。

“北辰,今天食堂里那两个漂亮的学姐是大二的吧,你们怎么认识的?”也不知dào

他们怎么会突然间集体转了向,张伟兴致勃勃的朝着2号床的朱北辰问着。其他两人也连带附和着,要他交待案情。

“没什么,迎新的时候认识的。”朱北辰语调中带着一股睡意,发音措辞故yì

装得一副迷迷糊糊的调子。

生怕这仨好奇的东西会刨根问底,赶紧装着睡去。他实在不愿意去烦恼解释这种话题,钱囊中没几天就要见底,他有更深的忧愁在。

仨人果然底线全无,继xù

地你一句我一句地盘问着,今天那两女人给他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大有人间烟火也无法孕育出这等绝色的感觉。

但无论他们再说什么,回应的都是朱北辰那低沉规律的酣声。

这货在装,这是众人心中一致的评价。

朱北辰在思考那夜火车上发生的事,他需yào

细致的去回忆整理。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件留给他太多的疑团。

他想起那夜走下火车的时候,那个猥琐的入定借着跳下火车,擦碰了自己一下,应该就是那时候,自己贴身那个装着学费和生活费袋子就这样被这货盗走了。

朱北辰眼睛一红,心里压抑不住一股股的委屈。唯有在黑暗里,旁人看不清自己眼中的泪水在打转。

不喜在人前流泪,但他终究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那钱得之不易,自己求学艰难,今后的日子也可能会因此更加艰难了罢。

女寝中,女人们也一如男生们,都在进行着夜聊这一意义重大的课题,这已经是大学校园中一种成型已久的风气。

装载着蓄电池的台灯发出的橙色柔和光晕,映照着寝室的一角,那是这个黑暗的室内唯一一处亮堂的地方。

夏雪穿着纤薄的睡衣端坐在书桌前认真地记录着一天的琐事,灯光也在夜色中变得朦胧浅淡,依旧是那缕刘海,半遮着夏雪若水的美眸。

“美妞,你今晚好漂亮,像个女鬼呢。”寝室中三人早已爬上床,林晨痴呆地望着灯光中的夏雪,调笑地打趣。

“晨晨,给我们讲下今天美妞的故事呗。”这是夏雪寝室中年龄最大的大姐,叫傅梓涵,而林晨则是众人中最小的一个,夏雪次之。

大学的寝室夜聊中总是少不了这一类的话题,却也是夜聊成员们最喜欢的一个话题,将别人的隐私深挖粗刨,聊以慰籍日复一日的大学生活。

“嗯,从哪讲起呢,关于那个财迷的故事。”林晨躲被窝中若有所思的吐露出一句。

“嘿,什么财迷的故事啊,快说我们听听。”紧盖着薄薄被子的蒋梦停止了摆弄手机,也跟着来了兴致。

“你们没听说啊,那会高考成绩刚出来没多久,有道是那年状元刚出炉,媒体朋友们急匆匆地奔赴十万大山呐,那场面,哎呀。北辰同学呢于是想,要采访吧,其实也不算个什么事,但总不能义务劳动吧,于是跟记者朋友们商量呢,多少给点稿酬啊之类的吧,还规定只许采访,不能拍照。后来听说,那小子足足匡了那些记者几万块,也有说是十几万的。”

林晨像一个老道的说书人饶有兴致的讲述着从网上看到的新闻。

“哎哟,那可真的是财迷,人家采访下,他愣是能开口管人家要钱呢”。蒋梦听完后进行了无私地点评。

夏雪使劲的合上日记本,将本子重重地拍打在书桌上。

啪!

这一声响打断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也将这个寝室打入无边的沉寂中。

那盏灯光熄灭,夏雪也爬上了床,临睡前冷冷地说句,你们根本不懂他。

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家境都是富裕的,最不济的也是普通的中产家庭。这些被富养的女儿们,不会知dào

,一个自小饭都吃不饱情况下的男孩是怎么熬到大学的。她们见到的只是他市侩的一面,未必明白他的这份市侩是根源于什么。

借着手机的光,夏雪翻开了放在床头的那本子,那是一本笔记,上面摘抄着许许多多的文章,每一篇文章都准确记载着年份日期,作者的署名都是同一个人。

那是自己在高一时就开始做着的记录,从多本不同的杂志期刊上字字摘抄下来的朱北辰文章,关注着这一个男孩每一个成长的细节,从最初晦涩腼腆的语言,到后来的细致柔情。

终于在这一年里,他毕业了,文章也更加大气磅礴。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保持着他的写作习惯,总喜欢在文章的结尾,以后记的形式留下那句“北辰之星,巍峨之巅。”他是孤独的,他总是站在最耀眼的高处,不胜寒潮。

一如抱着珍宝,夏雪怀里捧着那本厚厚的笔记睡去。

这一夜朱北辰又做起了那个梦,还是那个熟悉的年代,还是那个中军大帐,依旧在那位银装将军端过印盒之前陷入沉思,又一次错过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梦境带给人的是玄幻发散的思维,特别是当一个梦一次又一次重历。

这一回,好像跟之前又有所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

银装将军的眼睛,朝着营帐的半空中看过来。他的面容笼罩在一团灰蒙蒙的雾气中,始终让朱北辰看不清他的长相。

但他在笑,他在邪邪地对着自己笑。他看见我了吗?

梦到这里也就断了,后面的场景也没再次一一重现。

朱北辰从梦中惊醒,身子处在颤栗中。那是种由内而外的恐惧,让他全身都在抖动不已,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裳。

爷爷在自己小的时候说过。梦,都是对真实世界的反应,在潜意识中对人进行着潜移默化的影响,而结果将是自身彻底的蜕变。

起身走进寝室的洗漱间中,冷水一遍遍地冲刷着脸庞,直到那股彻夜的凉意彻底地压制自己内心中的恐惧。这才慢慢擦干身上的水痕,穿着一件崭新的衣裳走出房间。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钟头的时间,朱北辰掠过沉沉昏睡的楼管身边,小心翼翼地推开虚掩着的宿舍楼大门。

楼外的一切还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中,盏盏路灯投下微弱的光铺洒在地面上。

这时候也该是这个城市空气最好的一个时间点。

沿着笔直的校道,没有目的的走着,他再也不敢去想那个梦,困境再难,总有不屈的意志可以去克服。但对这种深入潜意识中的未知,他第一次感到恐惧无力。

天亮了,一扫内心的晦暗阴霾,朱北辰感觉心绪宁静了许多。

校园中开始有了稀稀落落的人流,偶尔能看到一些早起的老人家在校园的草地里运动着。校园建在城市的郊区,大片的绿化带林木的种植,人工湖泊的开凿,让这所现代化的校园生机盎然。

朱北辰忍不住停下脚步,关注着眼前这个晨练的老人。老人鄂下一卷花白胡须,脸色随着身体运动开来升起一片红润,老人姿势潇洒地挥舞着太极拳。

这个城市本身就被誉为太极拳的起源之地,而太极拳则是这所学校学生们体育课的必修项目之一。

奇怪的是太极拳讲究的是动作柔缓而若行云流水,但这老人却挥舞得极快,每一招式连绵不绝又优美至极,看不出一点的气喘脱力,引发了自己浓浓的兴趣。

他依样画葫芦地跟着老人的动作,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老人的动作很快,愣是眼手并用,脑力在飞快地计算协调着身体的动作,才堪堪是跟上老人的步伐,一套拳都没结束,自己却已经是气喘乏力,直接瘫坐在草地上。老人也发xiàn

了朱北辰在一旁光明正大的偷师行径,也未加斥责理会,依旧是自个锻炼着,由着这个少年在一旁折腾。

朱北辰对于武术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自小体质就差,虽然小时候经常爬山摸鱼,但底子本来就不行,生病也成了常事,更多时候依靠的只是一份倔强。

朱北辰默默在旁看着老人的练习,仔细地强迫自己记下这些动作,最后一算下来竟然有整整83式,其中有很多动作还是在重复出现的,愣是让自己有点头晕,也只是记了个大概。

自从出院以来,自己总感觉之前山里的生活,锻炼得稍微有点好转的体质,也在这段时间里变得脆弱,常常会感到疲惫,他迫切希望这一切能有所转变。

从餐厅里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朱北辰看着餐厅前的大幅电子荧幕,通知着这届的新生下午3点赶到各自的院楼参加入学的第一次见面会。

裹着饱餐的肚子,朱北辰惬意地走在心月湖边上,晨风吹拂,听着人声,难得这一片雾霾的天空出现一片蔚蓝。

远处的一座拱桥上,一位女学生捧着书本神情专注地进行着晨读。一袭白裙迎风起,身后整个校园的景色都在陪衬着女孩的这一幕。

那种傲然,那份自信与宁静,章章的文字音节如琴瑟的和弦,温婉自然。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朱北辰眼眸中,似抓住了什么,悸动又带着恐惧。

那神态那模样。是她,是晴雯!消失的女孩。

远处那桥上早已没了人影,依稀能感觉到有那么一道白色的身影钻入匆匆人流。

她又消失了。朱北辰失落着,又丢了什么东西。

第8章 她不是她

朱北辰的心里第一次住进一个女孩,单纯的不是为了爱。

她只是一个谜!

专业见面会在一间极大的多媒体教室中举行。

教室内的座位有三百余个,稀稀拉拉的坐了10个人,讲台上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位看上去只有30出头的女人。

眼见人数差不多了,中年男人缓缓地打开话匣,“各位同学,首先在这里欢迎大家,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姓艾,单名一个舒。我身边这位也就是你们今后的辅导员,郑岚。”

艾舒行为谈吐处处透着儒雅平和的气质,反观那位辅导员倒是一脸的严肃。

“我们这个专业是一个全新的专业,在全国来说也是唯一的,而你们正是这个专业的第一批学生。相信今天能坐在这里的各位都是对历史有着浓厚兴趣的,但这门学科又不仅仅局限于历史,更是一种对文化传承的研习。之所以叫古历史,是因为今后五年间你们将接触到的不但是华夏五千年的文明传承,乃至是远古时期全球历史的变迁,你们将在这里学到的是覆盖面更加广阔的知识。”

艾舒的声音非常具有磁性,那音域偏低沉的男中音,咬字清晰的话语,将这系列简短的介shào

深深地嵌入在场每个人的脑海中。

“咳咳,我们这个专业还是比较偏的,所以这第一届的学生有点少啊。”艾舒也发觉学生人数跟这个空旷的大教室有点格格不入,带着调笑的口吻说道。

“这样吧,乘着这个时间,我们专业的人员总数也不是很多,大家不妨自我介shào

下好吧。同学们的个人资料我也都是了解过的,你们其中也有些非常有才华的人。既然今后五年的课题,我们研习的都是古文化,你们也可以用一句简短的古汉语尽量去描述下自己的名字。不强求每个人都用这种方式,只为彼此熟悉一下,现在开始吧。”

艾舒带着期盼的表情看着讲台下的十个学生。

虽然专业比较偏门,但也没导致这个专业的人员性别比例失调,在场的十人中男女人数对半。

研习人文科学的女人性格多数腼腆,前排的女人都朝向后排的男人看,期待某个男生引领开篇的导向,主动作出示范性的自我介shào



颇令人意wài

的是躲在后面的男人们表现得更加腼腆,双方就这样在教室中进行着拉锯,场地气氛凝重,尴尬的对峙双方彼此沉默时间达三分钟,讲台上的两位看客也开始有点按耐不住。

前排一个娇小的身影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从背影看去,那是一个身材纤细单薄的女生。从朱北辰的角度,也只能观望到那半边秀气稚嫩的脸颊,皮肤白净细腻,瘦小得如邻家的丫头。

“我叫林依依,万世依依愁,俯首泪已泱。我的名字寓意为对母亲的思念,”女生的声音很小,念着诗词的时候温婉地吐着一份古韵。

艾舒微笑的点着头,带头报以掌声。他喜欢这种简单的寓意,浓浓的情思,也对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生表示肯定。

朱北辰也忍不住多看了那女生一眼,对她的言谈举止表示欣赏。

嘴里重复着,万世依依愁。

那是丰子恺的《山中避雨》,她应该是个恋旧的人吧。

沉闷的叩门声打断了朱北辰的思绪,循声而去,教室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女生。

眉关深锁,一双如寒夜般的水润眸子散发出点点冷光,白净胜雪的脸庞泛着一丝笑容,微微屈伸弯腰,一袭披肩长发散落两侧。

“不好意思,来晚了。”话语间冷漠淡然。

冰冷的语调,宛若出尘的身姿。

女生的出现引动着众人目光,生冷的气质衬得室内的温度都好像在骤降。

这是她第二次在这所学校里出现,那,是她么?

第十一个人,艾舒对望着郑岚,人都齐了。

同学们紧随着林依依,挨个的介shào

着自己,压榨着各自腹中的才气,编制着独特的姓名来由。男生们踊跃地表现着自己,力图在这位新到来的特别女生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也许是她太特别了,无形中渗着生冷高贵的气质,绝美惊世的容貌,独自坐在教室的一角。

对于每个人的介shào

也仅是在一侧静静聆听着,举止静默,始终如一的沉寂。

唯独在朱北辰起身时,顺着同学们的惊愕,侧目掠过一眼。

“欧阳颖,颖脱而出,取自《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

平淡的概括,声若弦音,正是那个冰冷的女孩。

她也姓欧阳,一模一样的容貌。音色也是极其相似,但是性情却已经完全不同。

晴雯没有她这么冷的气质,她到底是不是她呢。

这个谜一样深深吸引着自己的女孩,她到底是谁。

他回想起了那一夜,晴雯伸出纤纤素手抚摸那头狼的场景。

冷冷地望着欧阳颖,朱北辰觉得自己恍惚也受到她的影响,整个人表现得冷静淡漠。

余下的程序是郑岚主持的军训安排,及军训后的开学典礼等一系列的日程布置。

朱北辰都在怅然中度过,压根也没心思细致去听郑岚的话。一直到这场耗时一个多小时的见面会结束。

“晴雯,”朱北辰第一时间跟上去,朝着人流中的欧阳颖喊着。

她没回头,倒是惹来几个不相关的人转身。朱北辰不甘地追上去,快及擦肩的时候,自己反倒是不知dào

怎么去开口说第一句话。

眼望着欧阳颖渐行渐远,朱北辰的心中疑惑愈甚。

那是一种清淡如幽兰的芬芳气息,朱北辰并不懂香水,也很少闻过香水的味道,但与晴雯身上那种自然的体香是完全不同的。

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会产生条件反射,当有人喊自己名字的时候,身体都会做出一系列的肢体反应。但朱北辰看不到欧阳颖一丝一毫的肢体回应。

她,也许不是她。

“朱北辰。”林依依唤着痴呆地望着人流思考的自己,这个名字包含这个人,都是自己刚才在教室中极其关注的两个人之一。

“嗯,林依依,你直接叫我北辰就好。”朱北辰对这个生就一副邻家女孩气质的女同学有种莫名的好感。

她穿着朴实,却十分干净整洁,跟着自己说话还会带着羞涩的神情语调,一如泼墨画中走出的林妹妹。

“嗯,你也叫我依依就好,你的‘北辰赋’写得真好。”那是朱北辰填在高考卷中的文章,几个月前的心情却与现在自己的状况相去甚远。

但就是这篇字字珠玑的赋词给了林依依无限的遐想,简约的措辞用句,道尽北辰的孤傲,她想见一见这个人。

“都已经过去了。”朱北辰说不清那种哀思,过去再好的东西都不属于现在。

“陪我去图书馆坐坐吧,我想看会书。”眼前的林依依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真像是自己的妹妹,之前从未认识,心情低落的时候希望她陪着。

林依依轻点着头。

图书馆的规模很宏大,整整五层楼高的建筑,馆藏的书籍包罗万象。

朱北辰也不清楚为什么选择来到这里,他并不是一个死读书的人。

也许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做点什么。

这是人文科学馆,这里的书籍囊括的都是人文自然类的范畴。

在一排排崭新高大的书架前,有那么一本突兀的书籍立在中间,封皮深黄色的。一眼看去带着厚重的历史土壤气息,书本纸张陈旧不堪,应该是一本上了岁数的读物。

页面被翻折多次显出破损,对比周围崭新的书籍,如此显眼。

整卷书是用俄文著述的,朱北辰认得这种文字的字体,却不懂这种文字的内容。

每一类图书馆都有一部分相应的座位供学生们阅读使用,桌面白净整洁,使用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也许是刚开学不久,人文科学馆中读书的人并不很多。

朱北辰抱回那本俄文书籍坐到林依依的身旁,两人的座位紧紧挨着。他喜欢这种静谧的读书氛围。

嗯,这是一本俄文书。林依依眼前一亮,难道他懂俄文,又是一个惊奇的发xiàn

,他总能给人意wài



“别看我,我不懂俄文。”朱北辰单单只是觉得这本书很特别,只有那么一个念头,哪怕是看不懂,随意翻翻罢了。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懂。”林依依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神中洋溢着自信的光。

她本身是个朝鲜族姑娘,生于东北三国交界的地带,生活中经常充斥着各式的俄国人。多年来的语言环境熏陶,也让聪明的依依学会了晦涩艰深的俄语。

林依依细致地解释着她的身份由来,激得朱北辰一阵好奇。这是自己接触的第一个朝鲜族姑娘,以往甚至是少数民族的人一个都未曾见过。

“那个,依依,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本书写的是关于什么的。”虽然感觉这个朝鲜族姑娘带给自己别样的亲切,但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一位女同学,朱北辰总是感到有种别扭。

“嗯,神mì

的大西洲古局。”林依依伸手接过书瞧了眼书名,随后小心翼翼地翻开陈旧的纸张,细致的观看起来。

“什么大西洲古局?”猎奇的心态体现在一个本身年龄不是很大的男孩子身上似乎是再正常不过。林依依依旧低沉的看着书,也不回应,她的阅读很认真。

这像是一部讲诉神话故事的书籍,古老的大西洲土地上,有一年爆fā

了大规模的瘟疫,所有的医士都素手无策。

这片土地的王在神庙中布下了大西洲古棋局,征询德才兼备的智者破局,希望借此找到拥有大智慧的人来结束这场蔓延多年,遍及整个大西洲土地的瘟疫,却始终没能寻到破局的人。

直到数年后,一位神mì

的女性轻易的解开了大西洲的古局,得到王的隆重礼待。这个来历神mì

的女人,手持一方剔透水晶磨制的古印,引动星辰之力,结束了这场狂日连绵的疫病。

大西洲上的居民也因为这场瘟疫的影响,从此人口繁殖衰减,渐渐没落。

林依依的俄语功底非常扎实,将这篇书籍大纲翻译得平白简练透彻。

这本书的作者是谁?

“已故俄国作家,托列聂佐夫科斯基,一位传奇式的探险狂人,科幻小说家。”林依依解释道。

第9章 不能透析的血液

灰白的建筑外墙,院落内很少有人走动,建筑外墙的铭牌上刻着‘依拉比生物工程研究所’。这是一所军方注资建成的秘密科研机构。

一幢幢白墙建筑内,都是紧张有序的进行着各项生物科学研究的工作人员。

一项由韩清欣主持的研究项目正在这里启动。

连日来,他们重复了无数遍的活体实验。

自从韩清欣带着朱北辰的血样数据等相关资料赶到这里的几个工作日内。他们对这些血液样本进行了多次的分析观察,并用于活体小白鼠的注射实验。

那些实验用的小白鼠无不在注射过血样数十秒的时间内颤栗着死去。

毫无疑问的,这种血液中含有不知名的剧毒,杀死了这些可怜的小白鼠。

随着研究进程的深入,多种先进科研仪器的运用,除了血红蛋白数偏高,未在血样中找到其他任何的异常。

这是一份再正常不过的健康人类血样,但却无法去解释实验鼠的伤亡。

一种极为大胆的假设在这场项目研讨会中被提了出来,那是一个资深的专家组老头。

他缓缓的用极为写实的比喻概括,如果是一个深在山中的人是不会看到这座山的全貌的。可能这组血样内的每一个正常的血液细胞都是病毒,如果它们本身就发生了异变。

老头咽下后面未续完的话,略有深意的看着这个项目组的负责人,他喜欢以点拨的方式去指导自己这位出色的学生。

韩清欣低头沉思并捉摸着老师的假设,非常骇人的观点。

形象的解释如同是杀死了一个人,再进入那个人的身体,很好的伪装,完美的融合。

她想着冰池的那一夜,当冰冷的针剂注入朱北辰的血管中,短短的几十秒间,他整个人都失去了一切的生命体征。沿着那迅捷致死的药理机制,很快的夺走了这个躯壳的生命。

医护人员检查过朱北辰的生命体征后随之一件件的摘走挂在他身上的针管设备。少年滚烫的身子也随着生命力的流失而变得冰冷,潮红的肌肤也变得一片白。

她记不起那时候的自己是第几次流泪,抵着压力冷漠的要了这个孩子的命。

20分钟后,当最后一组心率的测量仪器即将摘除的时候。那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出现了起伏,他的心脏活力正在复苏。

那组成熟的毒剂似乎没起到应有的作用。

他活了,一切的生命体征都是那么地正常。

从这时候起,一项历时漫长的科研计划也开始启动。

“会议就到这吧,你们先出去吧,”整个房间内只留下了老人和韩清欣。

“老师,我打算跟上面申请,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去做,这里的研究我怕是不能继xù

下去了,希望老师能在这里继xù

主持,如有结果,麻烦尽快告sù

我。”

韩清欣短暂的沉思下,做出一个至关重yào

的决定。

老人默许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的军训也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朱北辰已经顶着烈日在操场中足足站够了快一个小时。

他变得太嗜睡了,晨起的广播下依旧在沉睡,寝室的伙伴们也喊不醒他,时间紧迫下索性撇下了他一个人在寝室。

早上的军训进行到9点多,朱北辰才姗姗来迟。

背着教官的斥责,罚在烈日下站着军姿。

有完没完,对着操场对面一溜溜中场休息的人流,他再也憋不住了。

滚烫的地板连带着周围炽烈的阳光,熏烤得自己异常闷热。他蜷缩着身子,尽量减小着自己的体型,沿着场地边缘溜出教官的视线,离开了操场。

拧开寝室的水龙头,一股清凉的液体咕噜涌进,也难耐朱北辰体内的燥热,血液像着了火一般,被烈日引动,烧灼着身体。

下午的军训集结广播响起。

起起伏伏几个小时情绪的终于稳定下来。

上午情急下行为有些冒失,朱北辰有点担忧地朝队列走去。

同学们有序的集结成方阵,开启了新一轮的军训。

教官壮硕的身形挺立在方队前面,张初的忘性似乎有点大。

他全然没理会朱北辰的样子,让自己一颗悬着的心也渐而落下。

这一下午的训liàn

科目是军体拳的学习,那位壮硕的张姓教官首先进行了一遍整体拳术的演练,只见教官动作娴熟,招式干净利落,每一拳的击出伴着手臂肌肉的伸展带着一股雄浑力量般的壮美。

这一套军体拳只有十六个动作,教官飞快的完成了一遍演示。

学生们都带着一片迷茫,沉浸在那种力量搏击中,深深感到震撼。

“都看清楚了么,就这么几个动作,下面我们挨个动作的分解,争取尽快让大家都学会。”

张初的嗓门很大,粗旷的外表豪迈的气质无不展现着北方男人的英伟。

短短的1分钟演练下来,朱北辰已经牢记了这一套拳术的套路。接下来的时间当中,他都在跟着众人做着分解动作的学习。

一个小时后,教官开始挑选几个动作比较规范的学员上前做演示。

朱北辰赫然在列。

两男两女走到了人群面前,四人有模有样的从第一式开始做着动作,互相瞅着相邻的人,生怕做出误导大众的错误性动作。

相比教官的示范,这四人粗具大略的动作,却少了那份刚劲的力道,直到第十式的时候,动作都已经是记不住了,只有朱北辰还在按部就班的完成着动作。

“行了行了,都别练了,一个个动作都软绵绵的。”张初终于按耐不住开始拉扯着嗓门训斥起来。

“两个男生留下,其他的下去,下面给大家进行下实战的技击,加深大家的记忆。”两女生紧张的快步窜入人群,生怕跑慢了,那教官不知dào

又会冒出什么男女合练的想法来。

教官伸出粗壮的指头,朝着朱北辰勾了勾。

好吧,我就知dào

上午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善了,这货肯定是要公报私仇的。朱北辰心里嘀咕着,知dào

逃不过了,干脆挺直着身板走过去。

高手间的对决往往是两个不凡的人先站着互相瞪好长一会都不会动手,朱北辰也颇有风度的站那,对眼前这个比自己强壮太多的大兵不敢下手。

教官飞速的一拳袭来,标准的军体拳套路,生猛的挥出一拳,带着虎虎的拳风。

朱北辰只感觉到自己身子迅速的腾空而起,周边的空气流速加快。

被击飞出去了么?

围观的学员们惊呼着,朱北辰只觉得胸前一麻,随后便是胸口剧烈的疼痛。

此时操场上还站着另外的那个男生,这也是跟朱北辰同一专业的同学,名叫楚然。

近1米85的身高,壮实的体型,深绿的军训服下勾勒出成型的肌肉印痕。

他冷眼傲然的看着往后倒飞出去,重重趴在地板上的朱北辰,面上露出一副蔑视的笑容。朱北辰这人太优秀,昨天的见面会上,锋芒毕露的神态,不可一世的嘴脸,让自己自以为得yì

的优越变得如尘埃一样的不起眼。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经意会遭人恨。

楚然飘飘然地看着朱北辰出丑,内心好不得yì



“你,过来。”拍了拍军装上的尘土,那教官又朝楚然勾了勾手指。

楚然昂着头,挺了挺胸,尽量让自己身形显得更加的高大,斜视了一眼依旧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翻滚的朱北辰。

哼,就这小身板,自己可不会像他一样,那么好揉捏。

楚然自信满满的朝前迈开几步,摆出一副防守的姿态。他的身高足足比教官高出一个头,刻意摆着姿势,形体也瞬间更加高大。

张初依旧是简单利落的一拳挥出,楚然右手握拳紧张的施展着全身的力量朝那击来的一拳迎上。

张初的一拳刚挥至一半,突然收住虚晃而出的拳势,侧身雷霆般的扫出力道浑厚的一腿。

被骗过去的楚然来不及收回击至半空的拳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扫,重心一失。

紧随着朱北辰的步伐,厚实的大块头也随着扫中腰腹的一腿顺势腾空而起,再自由裸体而下倒地,地面上沉闷的响动声传来。

楚然嗷嗷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围观的学员们又是一阵声潮涌动。

地上的朱北辰又一度感到身体极不正常的炙热,火辣辣的气体自腹中涌出,激荡着沉闷的胸口。两耳根充斥着血色一样的红,那燥热的体温携着那一拳带来的剧痛。

在楚然倒地的瞬间,朱北辰终于按耐不住了,憋屈的跳起身,失去理智般朝面前的教官扑过去。他疯狂的挥舞着拳头,浑身仿佛使不完的劲道,毫无章法的发泄着蛮力。

张初急忙作出应对的姿态,最难缠的也就是这种胡乱打一气的打法,堪堪避过朱北辰几次的攻击,正准bèi

反攻的时候。朱北辰又是一式势大力沉的一拳袭来,张初也是随即一拳回应。

稍一接触,张初便觉得手臂被震得生疼,硬生生被震开两米的距离,那小子发起狠来力道可真大。

容不得张初多作思考,后续漫天的乱拳又挥舞过来。

这小子情况不正常,只见朱北辰憋得脸颊涨红,呼吸声极为不均匀,喘着粗气。围观的男生眼看着这人不对劲,莫不是惹急打红了眼吧,纷纷上前来拦着朱北辰。几个男生钳制下,竟被他手臂一斗,震开了几人,又继xù

朝着眼前的教官扑过去。

到底是部队出身,张初也瞧出了朱北辰的异常,经验老道的再次避开,绕道朱北辰的身后,瞄准劲道落空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借力快速起脚,直接踢在了后背正中处。

朱北辰重心立马一失,朝前倒下。

这一脚下去,顿时泄空了朱北辰全身的力qì

。又一次倒地,脱力下却是再也站不起来,感觉一片眩晕,躺在地板上喘着粗气。

不远处的女生方队中,也传来几道关切的目光,密切的注意着这边的举动。

第10章 一幕温馨

这一日的军训结束,朱北辰正反身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反观自己这一天来的表现都太过反常,自己不是这么一个没有自制力的人。

逃了半天的军训,还失去理智的打了教官。

好像这一切都已经出乎了自己的控zhì

,他变得狂躁易怒。

医务室很快迎来了第一波探病的访客,那是自己的辅导员郑岚,一个时刻都保持着严肃的女人。

她探视了下朱北辰的伤情,可能觉得在一场事故中,受伤者总是该受到关怀的。

在看到朱北辰背上那枚硕大力沉嵌入肌肤的脚印后,也没过多为难他,只叫他多克制下自己情绪,略微责备了几句后就匆匆离开。走前还不忘喊他,好好养伤。

顺着郑岚的远去,一个清丽脱俗的背影闪入房中,那是林依依。

“北辰哥,你怎么样了,感觉好一点了么?”拎着一袋水果及一盒快餐的林依依望着朱北辰那涂抹着药膏发青的背部上遗留着脚痕。依依酸楚得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说着话竟带起了哭腔。

她试探着伸着手,略微碰了下朱北辰那裸露的背部。

难耐的刺痛透着神经钻入脑海,朱北辰面部表情凝重,硬是强忍着绽露着笑容。

“教官的身手真不是盖的,一脚踢得真结实,全身骨头的舒畅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那么发疯的乱打一气,人家会下这么重的手么。瞧这一脚,把你踢得跟长着胎记一样。”

话语间看似嗔怒,却是切实的心疼。眼瞅着面前的这个大男孩,一肚子的怨气却是怎么也生不起来。

朱北辰盯着这个清秀的邻家女孩,那副怒意中包藏着的关怀,给足了自己少有的温馨。

再不忍惹来她的心疼,忙装起一脸的柔弱与无辜,委屈的表达着这日的失态。

“那本书看得怎么样了,给我讲讲呗。”朱北辰适时地转移着话题。

“哪有那么快的,我们昨晚才借回去,而且还是通篇的俄语,理解起来不容易的,我也是昨晚跳着看了几章而已。”

林依依回应着,脸上的神色终于是隐匿了怒意,一如往日的宁静。

殊不知,朱北辰希望一观书中的内容,林依依却是熬着夜色在翻译晦涩的文字。

一直到半夜才睡下,此刻的脸色还带着倦意。

林依依解开饭盒,取出筷子和汤勺。

“先吃饭吧,你一边吃,我一边给你讲吧,先喝点汤,这是猪骨汤,对你的伤有好处的。”

林依依拿起汤勺,舀起一勺汤伸到朱北辰的口边。忽觉得不该这样,脸色尴尬如熟透的苹果,飞快的推着碗将汤推到朱北辰的面前。

“快点自己坐起来喝。”

朱北辰也意识到了空气中的暧昧,忍着背部撕裂的痛感坐起身来,内心觉得无比的温馨感动。

有人关心着自己,这种未有过的体验真好。

那时代大西洲的科技非常发达,医疗水平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疫病发生的非常突然,蔓延的速度惊人的快。当时的药物在这种疾病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起初染病的人开始在一段时间内变得瘫软脆弱,大部分人在染病的初期都会快速的死去。

没有一种药物能够治疗,没有一种疫苗可以预防。

林依依讲到这里,略做了停顿。依依心地非常善良,复述着疫病的描述也不知是对这种疾病的恐惧,为那个时代的人们担忧,还是为了朱北辰能加深理解吸收。

古怪的疫情似乎是有选择的,它淘汰了患病的大部分人。

熬过初期症状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又最终恢复了健康。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不念了吧,后面的我还没读完,很多字面的理解都还没连串起来。”林依依吞吞吐吐着,给人感觉到后面发生的事情应该是非常骇人的,让天性纯良的她都带着一股子的畏惧。

“好的,不念了。”朱北辰表情凝重。闷头扒着饭菜,思考着。

“依依,跟我说一下你自己吧。”朱北辰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生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林依依。

“我父母都是朝鲜族人,嗯,很普通的朝鲜族人,我家就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城市里。母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父亲给我取名依依,就是为了缅怀我的母亲。我从来没见过她,但家里人都说,我母亲是个很贤惠的女人,她特别会跳舞,是那种很特别的朝鲜族舞蹈,父亲回忆她的时候,说道‘那是一朵幽埋在长白山涧的雪莲’。她这一生都是快乐的,不曾哭泣,圣洁如雪山,声弦若百灵。父亲回忆的时候还带着沉迷的笑,恍如母亲从未离开。”

依依的这段话停顿了很多次,像是沿着父辈的口吻思路,沉浸在对始终未曾蒙面母亲的深深回忆当中。

“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低徊愧人子,不敢叹风尘。”

依依表情恍惚哀伤地吟诵着一个人的诗句。

原来每个人的善感都不是无来由的,呼儿问苦辛是一种幸福的状态,欲养亲不在才是内心最大的苦痛。

空间裹着凝重的诗句,仿佛携着沉闷的因子。

朱北辰觉得后悔不该去随意问一个人的家世,这种沉重的伤痛不该再一次出现在一个欢乐的女孩心中,彻底破坏这一刻的温馨。

他懂得人情世故,却不解女孩的心,更不会去调解女人的心绪。

“依依,对不起。”跟自己对父母的淡漠遗忘相比,面前这女孩对母亲思念尤深,贯穿她的生活。

“没事的,你好好休息吧,实在不行的话,明天的军训先别去了,好好休息几天,我先回寝室了,那本书我会尽快整理出一本你看得懂的笔记的。”

依依带着浅淡的笑意,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那一股深藏的情绪始终压抑着。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孩,希望你永远都会快乐吧。

望着那个单薄的身躯远去,朱北辰心中也是一阵难受。

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还健在的老头。

第11章 涌动的夜

军训进行到了最后的章节,这一天是特别的野外拉练科目,地点位于校区20公里外的一座荒山中。随后的夜晚里,参加军训的人群也会在野外搭起的临时帐篷中过夜。

一整日的拉练,二十公里的不限时跋涉,大部队全员抵达山脚的时候,离天黑仅有两个小时。疲惫不堪的人群在各自教官的指导下搭建着宿营地,燃起篝火。

身处荒山的少男少女们都对暗下来的夜晚有着憧憬,对最后这一项目抱着一份新鲜的向往,哪怕四周围荒芜的只剩下零落的杂草。

沉沉的夜暮落下,漫山遍野的人群嘈杂。

各个方队的成员围聚在熊熊燃起的火堆前,烘烤着香气扑鼻的食物,第一次野外宿营的新生们兴奋的围在火堆十来米处蹦跶着,欢快的起舞。

通红的火光带着阵阵炽热的气息映在每一个人脸上。

朱龙穿越方队来到朱北辰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领到远离人群的一堆枯草丛中,从衣袖内测掏出一小瓶精装的白酒。

“这是什么酒,味道挺香。”朱北辰很少有喝酒的机会,却对那股深入喉间的辛辣向往不已。

“不知dào

,南门外面打的散装酒,应该喝不死人。”

两人就这样在远离大部队一处荒凉的地方品尝着这瓶没有标签的香醇白酒。一口纯纯的酒浆喝下,辛辣的液体瞬时穿过喉间,沿着曲折的肠道下肚,脏腑中不多时升腾出片片暖流,贯穿全身,在微凉的夜里舒爽温暖。

“我去小解一下,等我回来。”朱龙着急地离开。

这一地离开人群太远,周边只有夜晚呼呼的风声传来,朱北辰很不习惯这样的环境,总感觉无边的黑暗中,有什么未知的危险,让自己非常的不安。

身后的杂草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在其间走动。

朱北辰警觉的回头朝着杂草间寻去,他放缓着自己的脚步,摒着呼吸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在极暗的环境下,对于双方的视力都是一种考验,任何响动都只会过早的暴露自己。

一个飘忽的身影迅速的从朱北辰的后侧袭来,在朱北辰还将注意力集中在杂草丛中的时候。

那人就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后,一双触感枯瘦的手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将他往远处拖去。未及拖动几米的距离,朱北辰从初时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憋着劲使命用肘部大力向身后那人击打过去。

肘间结结实实地打中了后方那人的肋骨,沉闷的声响伴随着那人痛苦的低吟,他松开了捂着朱北辰嘴巴的手,朝后方退了几步。

朱北辰这段时间的身体反应能力越加灵敏,出手的力道也非常大。

“别打,是我,是我,你个天杀的,下手这么重,骨头都快被你打裂了。”身后那人嗷嗷叫着,疼痛不已。

顺着手肘的击出,朱北辰瞬间回过头来。待看清身前这人的长相,以及那极度让自己反感的声音后,他发狂了。

“是你,老杂毛。”

“可不就是我么。”那人身子还在刚才的痛疼引起的颤栗中未缓过来,赶紧解释道,生怕朱北辰又来那么一记狠招。

“你还有脸来,把钱还我。”

这一声是直接撕心裂肺般吼出来的,强烈的愤慨冲动下,朱北辰的面目都变得异乎寻常的狰狞起来。他僵直着身体,作势一冲,狮子搏兔般的朝着眼前人扑过去。这人正是那夜飞快遁走的入定。

入定的反应何其迅捷,一看朱北辰的表情不对,再继xù

呆站在那,非得被他活活撕裂不可。赶紧蜷缩着半个身子,降低重心,飞快的朝着后方跑去。

一直隐藏在朱北辰体内神mì

的灼热气体也随着他心性的躁动起伏瞬时腾起,沿着周身的脉络灌向四肢,失去理智的朱北辰狂性大发下,奔跑的速度如同一只加速的猎豹,眼神中冒着凶光。

“你听我解释,别再追了。”两人就这样一追一赶地在荒山间奔跑。

“解释个屁,我今天逮到你,不活活扒了你的皮。”一想起自己好不容易从那些记者手里得来的钱,本是欲作学费和生活用的,全被这猥琐的老道扒了个精光,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死死地咬着入定追着不放。干枯的枝头上的尖刺刺破了自己的衣服也未停歇。

“我快没气了,再追出人命了。”入定气息奄奄的告饶。

再回头,眼见朱北辰那疾驰而来的势头,知dào

今天自己是跑不掉了,“等等,我来只是想告sù

你,小心那个丫头,千万要小心她。”入定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色中窜出了第三个人。

一道黑影瞬间掐入拦在了入定与朱北辰中间,未待两人反应过来,那人闪电般地扫出一腿,朝向朱北辰的头部踢去,昏暗的环境中只看见那人腿部扫过留下的残影,瞬息间稳当地踢中了朱北辰的脑袋。

这一腿的力道大得出奇,朱北辰也是仅仅来得及做出反应,用手臂护住了头部,却也被那股劲道震得手臂都感觉要断了,大脑更是一阵眩晕。被一扫之下,直接倒地。那人恐怖的身手,怕是这一身功夫更在张教官之上。一脚之下已经让自己瘫软地如同一滩烂泥一样再也爬不起来。

那人穿着一套黑色的服装,头部套着一张面孔狰狞的面具,扫出那一腿后也不再理会朱北辰的反应,反身又朝着入定追去。这人对自己及其的自信,早已经算计好了一出手便直接打得朱北辰失去还手的能力,而他的目标看起来是入定。

乘着黑衣人出现的间隙,入定早已乘机又跑开了10多米。这人跑路的本事非比寻常。

张初循着声响及时赶来,就在朱北辰被放倒的那一刻。

“你没事吧。”此时黑衣人和入定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夜色中。

问询间急忙朝着两人跑远的方向追了上去。

入定奔跑得非常滑溜,在荒山里步伐少有的灵活,忽左忽右的跳动疾驰,堪堪与身后的人保持着10步的距离。

黑衣人的身手也是如蛇行般矫健,一脚踏在一旁的枯树上,引得枯败的树干剧烈抖动,借着腰腿力量的反弹变着方向紧追着入定,每一次的借力都在渐渐缩短着两人的距离。

不多时,两人的身位差距只有两米左右,黑影脚底再度发力,右腿朝着地面用劲一蹬,地上的碎石立kè

被碾压得粉碎,借着这一股力向两米开外的入定扑了过去。

一双手掌间弹射,五指紧握呈爪状,立时稳稳的焊接在入定的两肩,稍一接触入定的身体肌肤,才感受到那爪间的力道,五指间的爪劲已经抓破了皮肤表层,双手十指深深嵌入血肉中,顿时锁死了两肩上的锁骨。

本就在长时间的跑动下,气息已经变得极度不均匀呈现紊乱的入定,肩膀上再经受这么一双切入骨髓的利爪,再也按耐不住发出极度痛苦的喊叫。

在这种情形下却也飞速做出了回应,双手下垂过程中两柄匕首从两袖间滑出,锁骨被牵制住,紧靠着肘部关节的活动将匕首往后端划去。

黑衣人依旧紧紧钳着入定的锁骨,也迅速的往后倒退,带着入定的身体后挪,避开匕首的攻击。这神mì

的黑衣人临场的应变能力及打斗经验都及其丰富,总是在最危险的关头轻松化解了入定阴损的还击。

两人间的缠斗也不过10来秒的时间,张初终于追至二人面前。

黑衣人果duàn

作出了反应,他索性收回了爪劲,双爪一离开入定的肩膀,那深及骨头的十个孔洞中立kè

喷射出十道血柱,疼得入定呲牙裂目。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脚飞速踹来,正中入定的背部,准确地将他踢至山坡处,沿着山坡滚落下去。紧接着直接迈开步子朝着前方十余米处的断崖绝壁跑去。

只见黑衣人在断崖边缘,右脚稍一发力,整个脚掌轰在断崖边的石地上,脚根再度发力,随后腿部关节弯曲带动脚尖朝后方使劲,正踏在一块腾空而起的石头上,顺势携着脚力的石块正好往后朝追至的张初飞去。

而这时的黑衣人正好顺着前半程的跑动,加上后边一连串动作的借力,身子高高的腾空而起,在断崖前沿的半空中身形一变,呈弯曲的拱桥形状,说不出的怪异,像一条飞鱼般,越过了20余米的距离,难以置信的跳到了断崖对面的山体上,再一阵跑动,消失不见。

张初侧身避开了那几块腾空而来的石块,但还是有一小块石头击打在了自己的左肩上,并未造成多大的损伤,却是不能再继xù

追下去了。

断崖间20多米的距离根本就是自己无法逾越的。愣是本身就是部队特种兵出身的自己也被深深的震撼着,很快认出了这种诡异莫名的身法,那是一种秘传的道家玄门气功及道门腾空的身法,自己也只是在一位老资历的特种兵教官口中听说过,而那位教官自己也未曾学过。

那个朱北辰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人物。

第12章 一定要小心她

扑打满身的尘土,胸口间还隐约传来钻心的酸痛。

月色暗淡,漆黑的云幕下,无穷无尽的黑暗袭来,吞没了荒山中的人烟。

静悄悄的环境下,朱北辰只能听见自己噗噗的喘息,心脏剧烈的跳动。未知的黑暗中,似乎总藏着一双幽深的瞳孔在暗处盯着自己,环视着自己的后背。

带着深深的幽怨,瞅着脊梁骨针刺般的发麻,冰冷的汗水一滴滴的浸透身上的T恤衫。一个念头告sù

自己,千万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借着不知来源的微光,前方的地面上渐渐显出一团朦胧的倒影,朱北辰此刻吊着的一口气紧绷着心弦,汗水飞速的沿着额间的汗腺以及四肢落下。

他观察着前方地面上的投影飞快的计算着后背不知名的东西靠近自己的速度。那团影像慢慢变幻,行进中匀速地向自己靠了过来。

黑乎乎的一团影子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朱北辰心头终于镇定下来,算计着后方的人在差不多10米开外的时候,猛然地回过身去,他不能任由黑暗中的任何东西靠得太近,这影子的气息给自己带来的感觉非常压抑,也非常恐惧。

“欧阳颖,是你,差点被你吓死了。”朱北辰借着微弱的光源看到欧阳颖那张绝美的脸庞,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不对,一个冰冷的想法涌上自己的脑子。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荒山野地的,为什么她会在这一刻出现。

那冷冷的影子为什么让自己感到那么恐惧,猥琐道士提醒自己,当心晴雯,那到底是不是面前的她呢?

一身绿色军训服装下的欧阳颖,难以掩盖着的娇好身形,只是表情依旧是那么冷冰冰的,透着冰山的寒气。

她一句话也没说,很难捕捉到她此刻的心情起伏,让人无法看透。两人就这样无声的站着。

一道电光从天际闪过,划亮了两人眼前的黑暗,滚滚的雷鸣声传来。闪电带起的白光打在欧阳颖白皙的脸颊上,那纯美的面容下生起一道轻蔑的表情,眼神中充斥着愤恨。随着那身着绿色军装的身影离去,朱北辰才从她短暂间浮现出的表情中捕抓到怨恨的情绪,她冷漠高傲的面容下,似乎隐藏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表情。

“一别之后,二界相悬。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空灵的响声,幽幽的哀怨,天地间没人懂她。

“疯丫头。”朱北辰朝着她的背影咒骂。

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冰冷的的液体不停洒落在额头上,衣襟间。泛凉的温度方才让自己清醒,刚才的景象如一场梦,被雨水冲刷着,一洗而净。

张初也自雨中走来,肩膀上还带着伤痕。

突起的暴雨,肆虐的狂风,第一次让自己觉得那么舒心。

余下的时光很平静,军训完后的日子,难得的迎来了两天的假期。这一日,朱北辰选择了窝在人文管中继xù

找寻着书籍来阅读。这些藏书中总有自己需yào

的,而自己反倒是不知dào

真的要去找一本什么样的书。

搬来一摞书籍,继xù

坐回书桌前。自己的座位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纸条。

‘夜里十点,心月湖桥见’。字迹清秀,笔笔造古意,勾勒显端庄。署名赫然是欧阳颖。纸上的水痕像是刚印上去不久,还隐隐透着香气。

朱北辰正犹豫在该不该去,似乎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疑团都集中地指向欧阳颖,偏偏自从来到这所学校后,不知dào

是不是刻意的,她就好像未曾遇到过自己,却又有意无意的接触到了自己的生活。

那一夜透出的恨意,虽然只是一瞬而过,也让自己记忆犹新。

好不容易挨到了图书馆闭馆,朱北辰已经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天。饿着肚皮走出来,估摸着正好是这个时间点,下意识地往心月湖边走去。

这一次欧阳颖没有穿着裙子,一件贴身的短裤配上雪白的T恤衫,展露出高挑白皙的腿部曲线。

九月的夜初露寒凉,夜里的风凉飕飕地驱逐着行人。

欧阳颖落寞地独自一人站在桥上,皓白的月光怜惜地抚摸着她如玉脂的肌肤,画面娴静而忧伤,此时柔弱的表现与那夜陌生的欧阳颖完全判若两人。

又一股寒风透过,欧阳颖环抱着纤细的双臂,颤动着如水波荡漾的睫毛,神态还停留在幽深的思考中。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今夜却是那么的楚楚可怜,使得自己不忍心对她生出一点点伤害的念头,画面唯美得如同一幅古老的画卷,自己的存zài

都生硬的像是一种玷污。

轻声沿着阶梯走上桥,两人离得很近,朱北辰能从周边的空气中嗅到她身上幽静的香气,却又好像真的飘忽地很远。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歌声的低吟浅唱随着水中波光起起伏伏,空灵的句子朦朦胧胧,断却心弦。朱北辰伸展着臂膀,好想去拥着眼前这个女孩,用自己的体温去给予她一片温暖,赋予她一颗炽热的心脏。声音响彻心灵深处的那一丝丝悸动,催动着涌动的泪腺。

他反手解下了自己薄薄的外套,小心翼翼的抓着衣服的两端,轻轻地沿着欧阳颖的两肩盖上。

“谢谢。”歌声嘎然而止。深深的眼眸跳跃,若水的灵动糅杂着道不清的情感,盈盈身姿亦是醉了,欧阳颖唇齿间带着恬静的笑,深情地望着自己,目光犹若实质。

“你,你找我有事?”

“我想看清一样东西。”她非常惜字。

情感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

这夜,朱北辰卸下羞涩的伪装,猝然间紧紧地抱起欧阳颖,就像要将面前的这个女孩深深嵌入自己的骨髓中。

潜意识里有种感觉告sù

自己,这一刻都是不真实的,哪怕已拥她入怀,也终将会失去。

有种感情,叫做未曾得到,便已失去。

她走了,朱北辰一直不明白,她究竟希望看清什么,欧阳颖离开的背影还是一如先前的孤单。

第13章 古大西洲疑云

“给你的。”林依依从帆布袋中翻出一本黑色的记事本,推到朱北辰的面前。

“什么东西?”接过本子,随意翻看了几页,那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隽秀的字体。

“大西洲古局的译文,我翻译了个大概,那本书太厚。”林依依嘟囔解释着。

“注意身体。”朱北辰精力集中在记事本的译文中,浅短的话语表示感谢。

“你慢慢看吧,我先听课,那书,有点怪的。”林依依一阵失落,朱北辰的反应很淡。

大西洲的起源是个迷团,神mì

的大陆上科技发展得很快,生物科学的研究深入基因层,发达的医疗体系下,那个时代的人寿命被极大的延长,从而有了更为充裕的时间去深讨层层面面的学科,也衍生出了一代代的王。

当疫病袭来,大西洲发展数年的先进科技竟纷纷不能抵御。

第一批患病的人在几个月内死去,隔离掩埋也未能进一步阻止疫病的传播,几年间,大西洲的人口锐减,科技的发展也渐而停滞不前。

绝症不是最为恐怖的,人们畏惧的是病理的未知。病毒的来源不明,机理无法探究。症状的表象都指向了血液的感染,而产生了剧毒的血液却始终如常,成分无法解析。

最严重的灾难并不是死亡。

患病几年间未死去的人最终存活了下来,衰竭的身体器官渐渐恢复生机。

这些存活下来的人身体机能产生了变化,他们变得嗜睡,同时也反应灵敏,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机体能力,却极为易怒暴躁,他们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疯狂丧失理智的古大西洲人挑起了一场场的争斗,引发了大西洲上历史上最惨烈的战争。

局势失控下,作为大西洲唯一的王,不得已在神庙中布下了大西洲古局,征询世间的大智者,平息这一场疫情下导致的乱局。

她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应着改变这个乱局的使命走进神庙。艰深繁杂的大西洲棋盘上,一枚枚坚定的棋子落下,纵贯全程的死局被一一迎刃解开。女孩的智慧得到了王深深的认可。

她随身携带着一方神mì

的水晶古印,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引动北方的星辰,降下漫天的星光,洗净这个污秽的世界。此后的数年间,大西洲的土地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终于有一年,年老的女人预感到自己也要离开这个世间了,她悄悄地瞒着当时的王,将毕生的才智写成一部浩瀚广阔的书籍,其中也包含了对待这场疫病的化解之法。

随后独自消失在了大西洲的土地上,连同那方能引动星辰之力的水晶古印也一同消失于历史长河中,那部旷世的巨典也未能传承下来。

在大西洲的神话传说中,这一套古老的书籍涵盖了这方世界规则的方方面面,上至天文星象,神mì

未知的巫蛊命术,下至无上的医学药理。方方面面都远超于那个时代先进的科学进程,书籍下落成谜。

这本俄文写就的“大西洲古局”包含了非常多词汇量,译文经过了林依依的删减,留下了最重yào

的内容,却也是厚厚的一本。

朱北辰沿着故事的脉络,阅读地飞快,也越看越心惊胆颤。那种古老的疫病就像从潘多拉魔盒中放出瘟疫,不能透析的血液致病机理。形成的疫病症状,像极了这段时间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反应,斗大的汗珠生冷的流淌着。

心绪复杂地翻完最后一页,猛地合上黑色封皮的笔记。

“看完了?”就坐在身旁的林依依被这一声响惊动。

“看完了。”朱北辰愣愣的回应着。

“这本书有点怪的,你别太入迷。”林依依瞧着朱北辰这一满头的汗水,心疼的劝慰着。

“这里面写的是很令人害pà

。”朱北辰心有余悸的说。

“不是的,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本书的作者。”林依依连忙解释着。

“你知dào

这本书的作者是谁么?那夜我们都忽略了这个人名。托列聂佐夫科斯基,这个名字在历史上是有记载的。你还记得光绪二十六年的那段史实么?”

林依依表情有点激动,更多的是深埋瞳孔中的恐惧,她在感到害pà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朱北辰努力在回想着那一年中发生的事件。

“是八国联军的侵华,当时的托列聂佐夫科斯基作为俄皇的特派代表随军远征。”林依依随即解释道,也让朱北辰想起了在这一历史篇章中这个只在小文注解中出现的卑微的小角色。

“我查阅了相关的历史资料,当时的联军掠走了大批的珍宝,作为联军成员的俄国也在撤军的时候运走了许许多多的奇珍,而这个托列聂佐夫科斯基却提前回国了,只拿走了宫殿中的一件八角形宝器。他离开的时候是非常匆忙的。”林依依是个非常心细的人,完本翻译结束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个作者不简单,直觉告sù

她,必须要去了解历史上的这个“探险家”。

朱北辰关注的,亦是她所关心的。

“相隔不到一年的1901年,托列聂佐夫科斯基死于瘟疫,就是,就是全身器官衰竭而死的。”林依依有点打颤,声音显得颤抖。

两人小声地在课堂上交流着,朱北辰疑云更甚。

戒尺重重地敲打在黑板上,发出撞击的响动。十一个人的课堂里,讲台下学生的每一个举动都轻易地落在了老师的眼中。

“这老头叫什么?”朱北辰这才正眼瞧了下讲台上那人,西装革履的穿着一派老教授的模样,正是那日在校园中将太极拳挥舞得飞快的那位老人。

“什么老头,这是我们世界史的老师,姓陈。”林依依唾了一口,你不好好上课就算了,还管人家喊老头。

“哦,陈老头。”朱北辰若有所思的吐出一句,激来林依依的嗔怪。

“你好好想一下,大西洲的古局中记的都是托列聂佐夫科斯基个人写的内容,可能他捕抓到了什么特别的证据,但未必就是真实的历史,实情很有可能是错乱的,甚至是相反的哦,”

林依依朝着朱北辰的耳根刻意用惊悚的语气送过来那么一句话,搞怪的表情甚为可爱。

第14章 心月湖底

这一堂课下来,朱北辰完全没听进去,连续两小时的时间都在阅读思考那部大西洲的书籍。直到下课铃声在耳畔响起。

“朱北辰,你留一下。”陈老头声音宏亮,直唤得朱北辰心中发麻。林依依朝着他做了个幸灾乐祸的鬼脸,随着班级的同学离开,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在外面等着。

“陈老师,你,你认识我?”

“这个专业就那么几个人,一眼都能看过来,何况你名气还是挺大的,对吧。”老人家课后的表情还是很和蔼的。

“老师,有事就直说吧。”朱北辰的性子变得越来越急躁,也更加不习惯这类恭维式的开场。

“我想收个徒弟,”陈老头指着自己,“那天你在旁边偷学,我觉得你很有天赋。”老人家随即补充着话,他很喜欢这个学生。

“有什么好处么?”朱北辰未明确表示,反提起了条件。

“这样吧,我看你老喜欢往图书馆跑,我见你好几次了,你这么喜欢读书,我让你到那去当个兼职的图书管理员怎么样?一周去十个小时就好,爱待多久待多久,把书给我理好就可以,我还是那边的名誉馆长。只要你有时间,多来我这,教你练下拳,陪我解解闷就好。”陈老头是了解朱北辰的家境的,适时的抛出这么一根橄榄枝。

“成交!”朱北辰算算这几日下来,借来的那五百块钱也用得快差不多了,先找份兼职预支点钱也好,学费的问题也只能等以后做打算了。再加上之前两次被打,前胸后背直到现在都还贴着脚印子,学点防身的功夫也好,于是便爽快答yīng

下来。

接过陈老头递来的名片便飞快的往外头跑去,“谢谢你,陈老头。”

陈教授听着吹胡子瞪眼的好一阵气恼。

“陈教授找你做什么,瞧你乐得屁癫屁癫的。”林依依见着他乐呵呵的,心底也一阵愉悦,自己的心情就是这样,关乎着他的喜怒。

“惊才而已,他想收我做干儿子。”朱北辰觉得对着依依总感觉很舒服,能放下心里的一切包袱,也只有她才能包容自己的种种随性。

“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惊才绝艳啦,走吧,我们去湖边走走。”林依依欢快的如同一只百灵,蹦蹦跳跳的掩饰不住雀跃的心。

心月湖中放养了数以万计的金鱼,自校区建成的那一天开始,这些鱼就一直生活在这片湖水里,几年的生养繁殖下来,有些金鱼长得个头极大。

湖边赏鱼的师生不时的会朝湖面撒下点面包屑,引来一群群的金鱼浮出湖面争抢,也就成了心月湖丽日下的一道美景,观鱼而赏心。

这一天,湖边的人依旧往湖面抛下吃食,却也不见那一尾尾金鱼的身影,众人还在诧异下,有一尾身长约30厘米全身透红的金鱼从桥洞下的水面露出身子,带着身后的一群群鱼子鱼孙,畅快的串了来。观鱼的人群发出一片欢呼。

“快瞧,那尾鱼真大,身子红得真漂亮呢。”林依依挤在观鱼的人群当中,朝着朱北辰喊着。

一尾尾的鱼从桥洞下方游出,连绵不绝的鱼群队伍贴着水面游过,场面蔚为壮观,还有不少的鱼群从水下往上浮起,激起着朵朵浪花,好像整个心月湖的鱼都集中在了这片桥下的水域中。

望着成片成片的鱼,朱北辰生不起半点喜悦,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今自己的这种道不明的预感却是越来越准确,一定哪里不对。

终于有人注意到,那尾极大的红光金鱼嘴上衔着一片血红的肉,后续游出的小鱼嘴中也都各自衔着大小不一的肉片,场面好不渗人。

随着那人的呼喊,一些眼尖的学生都瞧见了这个细节,有些胆子小的女生都惊叫着赶紧用手捂着脸不敢再去看那些极其污秽的鱼儿。

“呀!”林依依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双手手不自觉的钩住朱北辰的臂膀,由于心惊而加重手间的力道,勒得他的左手臂上条条的印痕。

鱼儿自水下大面积的浮起,游到水面后朝着两边散开,水下的气泡升腾越来越大,激起了噗噗的声响。

鱼儿散尽,水面下过半米的距离浑浊一片,一个黑点正缓缓上浮,离着水面越来越近,黑点慢慢变成大呈现灰色的影子,形态渐显出人形来。

场面顿时凌乱了,围观的学生们像炸开了锅,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林依依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面前的朱北辰,将头直接掩埋在他的胸口中。慌乱的学生已经开始奔赴保卫处。

水底的沉尸终于浮上水面,正面朝着人群荡漾在桥下的湖水中。

面部皮肤被湖水泡得肿胀,已看不清容貌,全身大面积的腐烂,丝丝腐肉被鱼群撕去,身体部分地方甚至露出了骨头。

很多学生当场呕吐了起来。

“完了,完了,那钱没指望了。”朱北辰认出了浮尸身上穿着的衣服,那是入定的道袍,道袍上醒目得刻画着那个个‘贫’字,瞬间确定了那就是他。入定,死了。

心月湖边很快沿着桥拉起了封锁线,围观的学生也被闻讯赶来的保卫处人员疏散。

朱北辰落寞得抱着依依的肩膀,跟着人流离开。暗想自己被这个猥琐的东西摸走的钱是再没希望要回来了,同时也更加疑惑后怕。

他,怎么会死的,而且还是沉尸心月湖。

是不是在那天夜里就已经死在那个神mì

黑衣人的手里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总害pà

有哪天,自己也会如入定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世间的一个角落里。

诡异事件的消息总是走漏得特别快,特别迅速。

今夜床间的夜聊话题就是白天的浮尸,张伟第一个挑起了话头。朱北辰依旧躺在生硬的床板上,心绪不宁。

“北辰,你们听说了白天心月湖的浮尸案了么?”张伟夜谈的兴致很高。谈乱别人的生死,这种与己无关的话题,众人是冷漠的,甚至还是带着强烈欲望的,表情也是欢快的。

虽然学校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也阻断了消息进一步在人群中的传播,但各种小道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嗯,听说那人是附近庵里的尼姑,为了邻家的和尚殉情了。”朱北辰的心情很差,说不清是为了丢失的钱没了念想,还是因为一个曾经接触过的人,已经变成一具坚硬的躯体而难受。

“我去,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只听说那尸体根据腐烂程度,在场的民警推断都应该已经在水里泡一星期了。”陈友臣也来了兴趣,透着自己得来的情报。

“不是吧,沉了那么久,我这几天还到湖边去丢馒头喂鱼来着,你这么一说可真渗人,我这几天喂的都是那群吃腐肉的东西啊。”朱龙也从床上起身接着话头。

什么!泡了有七天!按时间算,七天前正是欧阳颖约自己的那晚。

朱北辰再也耐不住性子了,连入定这个最擅长逃跑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死亡的时候自己极有可能就在他身边。

会是欧阳颖做的么,不可能的。他做了很多假设,但都不愿意相信,是欧阳颖害死了入定。

时间一久,人们也慢慢淡忘了这件事,也许入定孤身一人,他的死没人会去深究,也没任何的线索指向谁。但,这个疑团一直留在了朱北辰的心中。依依却是被这件事吓得够呛,连续病了多天,一直躺寝室中休息。

神mì

的黑衣人和入定,对了,还有欧阳颖。朱北辰觉得自己一定要去弄清这一切,很有可能,与这三人相关的自己,哪天也未可知的会在某一片水域下浮起。

第15章 奇幻的古庙棋局

从天际延伸而来的一级级阶梯,纯白如玉质的瓷砖折射着破空而来的阳光,显出阶梯尽头建筑的梦幻。

踏上这方台阶,脚底犹如微电流的刺痛酥麻感沿着脚掌传来。四方都是无尽的空旷,带着历史的沧桑荒凉。周围都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

朱北辰拾步在台阶上行走,也不知dào

经过了多长的时间,犹如顺着一道天梯,走过了万古的岁月,终于来到尽头这座宏大的古建筑脚下。

古建筑的占地面积非常大,一眼望去,建筑的转角依然远在另一处的天边,白色的建筑外墙,道不清这种建筑的材质,可以感觉出建筑的古朴岁月,却依旧如新建不久。

古建筑上印着如繁星般的壁画,画面朦朦胧胧笼罩在雾气当中,分辨不清壁画的内容,但数量非常多,一如一幕幕沧桑的时间简史,刻画着许许多多的事件。

沿着古建筑的周边走了很久,没有发xiàn

这座建筑的入口,似乎这座建筑是全封闭的,未必会留下给人进出的门。

一道耀眼的白光从古建筑上方投射而来,穿越层层的云层,透过厚重的雾霾,朝着下方快速直射而来。朱北辰感觉笼罩在这片白光中,周身都变得舒畅温暖,身体百骸都在光晕中迅速地分解着,自己也渐渐融入白光中,消失而去。

这是一方辽阔荒芜的空间,四周依旧是升腾中的雾气,但自己感觉着,这是来到了这座古建筑的里面。荒凉的古韵,如同敲响远古的钟声,百物凋零的哀思环绕心头。

建筑中央的地面上,是一处高台,高台的质地也是那种如玉的材料,却又似乎不是玉。高台上仅有一个朦胧的白衣身影隐藏在雾气中,观不见身影的全貌,身姿婀娜如少女。

你,来啦。傲然生冷的古音恍如天际穿越层层的历史空间而来,那是一个纯美的女声,冷漠得不带一丝人气。

朱北辰缓缓的走上高台,身影坐在高台上那一张巨大圆桌的另一端。桌子的面积何其大。这一桌,几百个人同桌吃饭可以吧,朱北辰暗想道。

这里的一切如同巨人国度的御用品,处处都是大能的手笔。

“你谁啊?”恃才傲绝的自己讨厌高深,极不喜躲在圆桌那一端层层雾气中的身影。

“这是一方古庙,你不是对大西洲的古局非常感兴趣么,而这里就是大西洲的古神庙。”身影没有解释自己的由来,自顾自的说着话,声音冰冷。

笼罩在女人身上的雾气散开,露出了那张绝世的容颜。

欧阳颖,怎么会又是她!

欧阳颖穿着的是一件宽大的纯白长裙,长长的裙尾延伸至地面,飘逸的长发盘桓在腰际,古朴简约如女神降世。她挥动着衣襟,身后的雾气渐渐散开。

浓浓的雾气褪去,显露出一张垂直巨大的网面,那一条条雪白莹亮的线条纵横交错,在建筑半空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网面呈正方形,每边都足有百米长的距离。

“你到底是谁,你是欧阳颖,还是晴雯?”朱北辰终于按耐不住了。这些日子盘踞在自己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眼前这人的来历成谜,如果不问清楚,再怕是寝食难安。

“这就是当年的大西洲古棋局,通俗的讲,这里被后世称为亚特兰蒂斯。”欧阳颖没理会朱北辰愤nù

的问询,依旧缓缓解释道。

纵观整个棋盘,就像现今的围棋棋局一样,横竖线条交错,四边等长,就这样如荧幕般投射在半空中,画面恢弘磅礴令人震撼。却又不同于现世的围棋棋盘,纵横交错各99道线条,棋局瞬间被扩大了数倍!

“当年的亚特兰蒂斯古局,可有兴趣对弈一局?请执黑吧。”这个面容长得跟欧阳颖一模一样的女人,气质上又表现得跟自己认识的欧阳颖完全不一样,她看起来更加的圣洁高贵,她的冷于欧阳颖是不同的,如同道不明荒古苍天的无情,傲视宇宙苍生的无意。

“你逗我?这么大的棋盘用毛线来下?”

女人也不理他,优雅地起身,拂袖一扬,半空中的棋盘闪烁,局面瞬息一变,透明空白的棋盘上,现出无数的黑白棋子占据了若大的临空棋盘的三分之一,渐而组成一局残棋。女人伸出白玉般的左手,纤瘦细长的玉指凌空作捏棋状,往棋盘上透落下去,棋局上立时多出了一枚白子。

要不要这么玄幻的,朱北辰也伸出手指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头,依样画葫芦的臆想指间有一枚黑子,参照着棋盘黑子的布局走势,向一角落下。

整盘棋局处处透着诡异,现世的棋局纵横十九道,朱北辰也在书中见过历史上有人玩10道棋的,但随着棋局纵横线条的增多,每加一道,棋盘的布局走势也就愈加艰难,其间的变化复杂绝对是以几何级数来计算的。何况这副大棋纵横各九十九道,其中的变幻推演,就算是世界上运算最快的计算机,怕是也要推演数万年而不得其变化了吧,这真的是人的脑力能穷其变化的棋局么?

随着黑子的落下,女人也不加思索的很快继xù

从指间弹射出第二枚棋子。她的思维好快!

朱北辰这才感觉这方大棋的古怪,一子落下,自己就好像陷入了万军的厮杀中,脑海里涌起浩瀚无边的杀戮,四面都是层层叠叠的白子围攻,左右都是绝境,这种感觉好真实。这,真的只是在下棋么?

他浑身冒着冷汗,愣道是这棋盘宏大,变数千千万万,却总觉得,如若下错一子,便是后路断绝的局面,眼前的整片黑子也就全都毁了。但这浩瀚的局棋,可以落子的地方非常多,99道的沟壑变化,根本无法让自己去推演。

朱北辰第一次产生了困窘自卑,自诩天资妖孽的聪敏,一盘棋而已,被吓成了这样。思考了快半个小时,第二枚黑子落下。

棋盘走势颓然一变,尽数的白子陷入层层的包围圈中。只见女人也不着急,古波不惊的眼神依旧是盯着棋盘,又是一枚白子落下。

这女人不要思考的么,这种无穷变幻的棋局,依仗着自己的才思,也是深虑了半个小时也没能演化全部的变局,无奈挑了个最合适的位置。但这女人的每一步看似不经意,不透脑力,却总是下得恰到好处,黑子又陷入一片绝境。

你要不要这么妖孽的,朱北辰深深被打击了,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快速的推演落子的变化以及女人下步的落点,凭着感觉结合计算,每分钟棋盘上黑子便多出一枚。

约莫两小时过去,厮杀激烈的棋盘上,黑白子林立,棋盘间的空白依旧很多。此时的朱北辰已经是大汗淋漓,浑身的衣服似被泼了大水一样,汗珠沿着衣服的边角淌落在神庙的地板上。而女人依旧神态如前,一如古波的表情从来没有变幻过。她在等待着朱北辰下一步的落子。

他已经近乎于精神崩溃的边缘,这两小时的对弈下来,心神的损耗很大,每一枚的黑子落下,都像是穷极了自己的生命力,此刻的自己变得精神萎靡。

白子又开始四面围拢,深陷绝地的黑子左右冲突,茫茫间局势无转机,处处透着绝望。

不,不,不会这样的,这都是什么手法,哪里都出不去,哪里都是死地。眼前的亚特兰蒂斯古棋局像是一座绝地的孤坟,让朱北辰恐惧,厮杀激烈的棋局更胜惨烈的古战场,而自己的心神都会死在其间。他,入局太深了。

“老子不玩了,疯婆子,你根本不是人,你是妖孽。”朱北辰抓狂了,变得语无伦次,他一直都是那种不甘放qì

的人,但唯有这一次,他退缩了,害pà

了。

“盈盈黑白子,万端变幻徒落空,几番举手成败间,行云推演究无穷,四时之行寓于中,日月星辰藏于内……”亘古的篇章绕梁,淡漠的音符奚落。大幅的光幕如水波晃荡,线条分解零落,硕大的棋盘瞬息毁于一旦。

这就是神mì

的亚特兰蒂斯古棋局!穷天人变幻。

头脑中由于高强度的思考带来的精神力枯竭引发剧痛,他抱着头惨叫着。身边的画面不真实的开始龟裂,一幅幅图像破碎。

要不要这么恐怖,要不要这样的情节,做一次噩梦起来都是一头的汗水。朱北辰端坐在床头,擦拭着一身的冷汗。

那个女人要不要这么妖孽,难道她就是那本书中所说的,大西洲古局的解棋之人,只有她才能解开的上古棋盘,举手间杀伐果duàn

,成败定势了然于胸,那些远古先贤的智慧真可怕。

偌大的99道棋盘,她凭仗什么能这样快速的推演,惊才的谋略,远超当世的智慧?

虽然只是一夜的梦境,也让朱北辰变得压抑畏惧,历史上,如若真有这么一个女人。无疑是可怕的!

第16章 夜探停尸间

凌晨五点,北方的夜色变得漫长,天色依旧阴暗。

入定的离奇死亡,夜里诡异的梦境,睡眠对于自己来说都是迥异的。

回忆着那日记下的太极拳路数,朱北辰正在操场上理着思绪,一式式的飘逸使出。动作轻柔缓和,行云流水的气息沿着起落的招式运行着,不多时,热汗浸出。

“呆子,想什么呢。”

“那具浮尸。”天色灰蒙蒙,操场中也没几个身影,身边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自己也就下意识的回答,81式的拳路练不到一半,湖面的场景再度忆入脑海。

“昨天挂掉的那位道长?”

“嗯,是的。”

猛然感觉不对,哪里来的人声,一张脸离得自己很近,几乎是紧挨着的状态。风扬着那张脸上的发丝飘到朱北辰的鼻尖。

“我滴妈呀,有鬼。”尖叫着立马抬起腿便准bèi

跑。

一双手迅速的牵着朱北辰的脑袋又将他拉了回去,依旧用脸抵着他的额头。

“朱北辰,你看清楚我是谁,你才是鬼呢。”

“夏雪,你差点吓死我,这大清早你跑这里干嘛。”

“你心里有鬼,欠我钱看到我就想跑?我有晨跑习惯的,不行吗?”这小子借了钱后好多天都没音讯,电话也不见一个,惹得夏雪这些天有些气闷。

“对了,你想那个道士做什么?”

“你怎么知dào

他是道士?”

“听我导师说的,死的那人来头有点大,死因需yào

详察,好像有高层的领导发话了,让别乱动尸体,所以就近先丢我们院楼停尸间了,估计这几天会有人专程赶过来。”夏雪的导师是生命科学院的一位老资历的教授,而生命科学院中的停尸间则是用于实验用的动物尸体的存放。

“你知dào

放在哪么,我想去看看。”他很好奇,心底里有个想法,自己一定要搞清入定的死因。

“你操的哪门子的心,关心一个死人做什么。”自己一个大活人几天都不见你来问津的,夏雪性急得一阵气恼。

“夏雪,我说认真的,这个人跟我有点关系,我想看看他,他的死因对我很重yào

。”朱北辰的脸色变了,吼得夏雪一惊一乍的。

“你干嘛呀,吼得人害pà

,你真想去看?那地方蛮阴森恐怖的。”夏雪眼中泛着泪光,若是换了别人,这时依着她的性子应该暴起打人了吧。

“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语气也为之变得缓和。他越来越控zhì

不住情绪。

“那今天晚上吧,现在那地方,白天不好进去的。”她有点担心,又有点期待夜里的行动,未知的险地如探索的旅程,竟有些兴奋。

“那好,夜里十点我们还在这里见。”

一天的时间过去,心挂着疑团的朱北辰早早的来到操场边等候。

“你怎么穿成这样,跟个贼丫头似的。”

夏雪穿着一身漆黑,也不知dào

是哪里找来的服装,在昏暗中融进夜色里。

“不是要夜探停尸间么,作案工具不配备一套?”

“你为什么不蒙着脸,这样不是更有范,跟个乌贼一样?”

“你还去不去的啦。”夏雪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要离开。

“好啦,赶紧走吧。”说着话就拉起夏雪的手,朝着生命科学院的方向走去。

看着这幢五层高的楼,四四方方的建筑,扁长的外形,朱北辰也忍不住笑。

“你们院楼怎么盖得跟棺材一样?”

“别废话,赶紧走。”浑身黑不溜秋的夏雪模样很有喜气。

在夏雪的带路下,两人绕开这门,钻到一侧的小门处,夏雪拎出一串钥匙,熟门熟路地打开了那道门。

“你怎么有钥匙,做贼不是应该沿着爬楼的情节上去的?”

“有病,我是我们导师的助教,有时候需yào

晚上进院楼做实验的,有门不走爬什么墙。”

此刻的两人终于站到了位于三楼一间门牌号为308的停尸间内。

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体在这间冰冷的室内蔓延,整个房间是全封闭式的,关上房门便没有一点光亮透进来,那一排排的巨大冷藏柜就立在两人面前。

房间中还摆放着许多的大号玻璃容器,一具具僵硬的动物尸体被浸泡在药水中。

两人都能感到这个空间中荒凉的死气。起初还有点兴奋的夏雪早已害pà

得紧紧搂着朱北辰的手臂,平常的实验见惯了动物的尸体,但现在的这一方空间,情境又是一变,除了身边的依靠,周围漆黑的环境都是遍地的死物,前方的冰柜中还甚至保存着昨日打捞出的尸体,难免会让这么一个女生觉得胆颤。

“你别勒得那么紧,我也害pà

,你这样绕着,万一这些东西跳起来,我们两个跑都跑不开。”朱北辰不得不故作调笑,缓解下彼此内心的恐惧。

“你别扯了,这种地方说这些话很不好的。”夏雪的话调带着颤栗。

举着手电筒,两人开始在这些冰冷的柜子当中寻找着入定。一连拉开了两处冰柜,都是空的。再伸手拉第三个冰柜的时候,已经习惯冰柜分量的朱北辰感觉到了不对。

“这是个实的,里面有东西。”冰柜拉到一半就已经模糊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躯体。夏雪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喊开了。

“别叫,你看,就是一只猴子。”也不知dào

这群研究生物的人都是一些什么心理,把一只猴子冻着。

“你…你…看右边角落,那第三格,是开…着的。”刚收声安定下来的夏雪又急急忙忙战战兢兢地指着一个冰柜。

那是一个伸出了五分之一的冰柜抽屉。缓缓地握着把手拉开,一具全身裹着布袋的尸体呈现在两人面前。夏雪直接躲在朱北辰的身后,不敢再看下去。

沿着裹尸袋上的拉链拉下,那具尸身的全貌展现在朱北辰面前。尸体全身赤裸着,面部浮肿得厉害,根本辨不清容貌,只能依据体征辨别性别。只见袋子上贴着张标签,心月湖男尸,身份不详。

应该就是这具了,凭借手电筒微弱的光,朱北辰开始检查着尸体,自己也讲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尸体,反倒是不觉得害pà

了,有些人的一生可能就是为了探索而生的罢。

细致的检查下,朱北辰发xiàn

尸体的双肩上有十个深陷的孔洞,洞的直径足有人的手指头般大小,冰冷的空间早已将尸身冻得僵硬。

这就像十根指头直接打进人的身体,顺着孔洞打着光,甚至能看到其间深深的白骨。到底是什么样的指力,能破开皮肤,直接嵌进锁骨里面,太骇人了。朱北辰头皮上丝丝发麻。

“这具体是什么功夫我不知dào

,但这种指劲运用的一定是道家的玄门气功发力打进去的,这人的内劲好深的。”一直缩在朱北辰背后的夏雪从他肩膀上露出小半个脑袋,畏缩地看了看入定的尸体。

“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些秘闻都是一般人未曾听说过的,夏雪也未必如她外表那样简单。朱北辰暗自揣测。

第17章 冰室遇袭

存放尸体的冰柜质地为金属,加入了镍铬等材料的钢板打磨得很亮,在手电筒的光下,几乎能照出人的影子。

钢板上模糊映出二人的轮廓,夏雪的脸紧挨着朱北辰。

他将手臂伸出,绕过夏雪的臀部,直接顺着腰际将夏雪搂起。

夏雪身子一轻,沿着那股霸道的劲顺势朝着他压过去,脸色憋得通红,眼神火辣辣的望着朱北辰。

“想什么呢。”朱北辰压低着声调,生怕夏雪有所误解,带着暗示的眼神朝着钢板上的倒影扫去。

两人模糊的轮廓中间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团黑影,就悄无声息的停留在那,仿佛一直未曾挪动。夏雪亦是惊慌,却立马镇定下来,眨动着眼皮表示知晓。

也就在几秒前,朱北辰才注意到这处黑影,夹在两人轮廓中间,却是那么突兀地出现在那。依据镜面轮廓位置来判断,黑影应该位于两人后上方距两人不足四米的位置。刚反应过来的自己立时就作出了决定,将夏雪揽入怀中。

处在冰室的时间有些长,两人都感到背部针刺的寒凉。几分钟过去,朱北辰依旧保持着环抱夏雪的暧昧姿势,不敢有丝毫挪动。

冷冰冰的停尸间中,诡异的气氛犹如一团阴云始终笼罩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中,那种极度的沉闷低温极易诱发人潜意识中的恐惧,皮下渗出的冰冷汗液渐渐浸透着两人衣裳。

朱北辰暗想着不能在继xù

僵持下去,持续的低温也会不停消耗自身的体力。搂着夏雪身子的左臂带着她往边上急速退开,顺着旋转的姿势用尽lì

道将手电筒朝推算中黑影的大概方位掷出。

手电筒在半空中投射的光线微弱,借着急速划过的光,照出倒挂在墙沿上的黑影,那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以一种近乎古怪的姿势壁虎攀岩般的吸附在墙壁上。

物体被凌空击碎的声音响起,那一抹光线快速地暗淡下去。

夏雪惊恐地双臂紧紧环绕着朱北辰,如一只八爪鱼吸附在他身上,结结实实的封死了他的活动能力。

环境幽暗,停尸间中再度沉寂。

数秒间,朱北辰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

“快放开我,你再这样掐着我们都要没命了。”

情急下,那种腹中炽热的气息又再度袭来。朱北辰甚至发觉这一次,耳根的温度都在短短的时间内剧烈提升,血液滚滚如沸腾的水,眼前的险境本能的激起了身体的反应。

失去理智的朱北辰暴怒下直接振臂甩开身上的夏雪,此时黑暗中的劲风已近眼前。

黑衣人似乎夜视能力非常强,几乎全黑暗的环境下,竟辨识出了两人的位置,深厚的掌力出手便扬起一股劲风,来势迅猛。

身体起了变化的朱北辰瞬间反应下,拳势自下而上挥洒而出,迎上破空袭来的掌峰。

他这刻的精神状态及极其恍惚,狂躁的情绪调动而激发的身体潜力巨大,全身的力道集中在挥出打右拳上,顺着腰间的转动,拳势隐隐带动周边的气流。

拳掌稍接触,昏沉的脑袋清醒过来,我不是这人对手。以拳对掌,顷刻间自己的拳头如同撞击在厚实的钢板上,沿着手臂骨骼传递而来的力道惊人,远在意料之外。

那夜追杀入定的黑衣人。

朱北辰被对方震得后退,痛感涌来,他的意识反倒有点清醒,后退过程中忍耐着伤痛将拳化开变掌反握住对方手臂,用了一式太极中的引劲落空,借着后退的威势,借用对方出手的力道,将对方拉近,计算着敌我的位置距离,预备乘隙再次袭击。

黑影任由对方牵引着自己的身躯,手间的姿势灵活,沉稳变幻,五指并拢呈勾状,反手短促迅捷地拨开了朱北辰的钳制。

手间动作连贯由勾爪变掌反遏制住朱北辰手腕,腿部立即作出还击动作,从身前直起踢往对手的下巴。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强烈的痛感沿着受伤的下巴传递,朱北辰没料到对方的变化会这般迅速,一息间几度连环变化,打得自己七荤八素的。

黑影退至门口,匆匆而去。

停尸间厚重的门被飞快拉开,朱北辰借着门开启那瞬间的光,认出了黑衣人头部的那具面具。

他就是那夜追踪入定而去的黑衣人。

“你没事吧,怎么样了呀你?”从夏雪被推开到两人间的交手,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黑衣人便从容离去,他没对自己下死手。朱北辰暗暗想着。

“没事,被踢丑了点而已。”

夏雪慌忙摸着微弱的亮光,上前心疼的查看。

“还好,那人应该是留手了。”

“你怎么认识尸体上的伤痕手法?”

“能不问了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对你没恶意的。”

朱北辰的情绪依然未稳定下来,生冷的眼神带给夏雪的情绪很复杂。她有点害pà

这种目光,那是一种深深的隔绝。

“这不是他的致命伤,爪劲虽然贯穿他的锁骨,却没击碎打裂他的骨头。不是下手的人力道不够,应该是那人留手了,这一失式也只是为了钳制他。”

“你学医的?”

“不,生物基因工程。”

朱北辰按耐下刚才打斗留下的伤痛恐惧,继xù

翻查着入定的尸体,对夏雪的解释未作深究,他不懂那些神mì

的武功。

“先离开这吧,不过你要听我的话,再不要去招惹到刚才那人,那种壁虎攀岩的爬墙功夫和凌厉的出手招式绝对是高深的道家功夫,下次也许你会送命的。”

关切的话无法深植入朱北辰的内心,神mì

的黑衣人又给自己加深了一道印象,诡异的临墙而立,恰如其分的出手契机,沉稳的力道掌控。

自己在他面前是何其渺小,入定真的是因他而死么,那么他杀入定是为什么,而又是为了什么,杀完人后今夜又来停尸间呢?

很多的未解疑问,也包括自己的身体。

带着浓重的情绪,两人乘着夜色离开了这间冰冷的停尸房。

第18章 再见黑衣人

“北辰,我不是刻意去瞒你什么事。”

“嗯,我们不熟,今晚的事已经很感谢你了。”

夜凉如水,心境和情思都在悄悄起着变化。

夏雪紧咬着下嘴唇,有时候一句话很伤人,他真的很讨厌。

“借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上的,就送你到这吧。”

……

拐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夏雪终于忍不住泪水,淅淅沥沥地流淌。

他微微皱眉,感觉飘忽的心境中,忽略了什么。

借着月光洒下小树林的微亮,那一对对隐藏在枝头背后的小情侣们卿卿我我,低沉的调笑盘旋在这片林间。

朝着树林深处走去,无着落的归宿,不解的心情。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想着一个人的事,也许有依依陪着,自己会不会心情好很多。

学校的这片林子很大,越往深处走去,林子的树木反而长得更旺盛。黑压压的交错的树枝遮掩的环境很幽暗,也就更不会有纵入深林的鸳鸯。

朱北辰的皮肤很白,节气变凉,林中光线暗淡,打在手臂上的月色反衬着肌肤的光泽。

清幽的环境下,他才会想,在众多的时间端点,情绪变换太快,是自己急躁了,还是又受那血液的影响。

林中还有人,他的第六感自那夜后,很准。

林间的身影在两颗交错的树木中间,环抱的大树如男女的缠绵,弱光下很难辨别。

他在那,一直未动。

黑影从林中夜色走出,一身黑衣,一张面具。

漆黑夜色中的对视,朱北辰认得那张面具,他不会选择出手,更不会选择逃。他清楚黑影的身手,他没有半点机会。

“你的血液有问题,你应该控zhì

好情绪,否则你活不太久。”

声音如岁月老人,喉间缓而有力的吞吐,苍老而荒凉。

对,自己有病,该治。世间的人情冷漠,好像命运向来很少对自己倾斜,无父母依靠,无亲人照顾慰藉,身患莫名沉疴。

眼前的黑衣人带给自己的感觉很危险,自己又感觉很亲切。这种想法很矛盾,他有机会致自己于死地的。

面具刻画写实,条纹粗壮生动。他有点期待面具背后的容貌。

淳淳的酒气弥漫在这片林子里,空气的流动卷起的残风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酒精味。

喝得半醉的男人搂着自己的女伴朝着昏暗的林子深处进发,歪歪斜斜的身姿不时与林间的树木发生猛烈碰撞冲突。

“有人来了,我们确定不换个地方?”

朱北辰丝毫没想过借着机会远离面前这道黑影,他极不喜浓郁清爽的氧气中那股刺鼻难闻的甲醛味道。

黑影的身姿动起来很快,诡异梦幻的步伐踏在微显青黄的杂草下。

幽暗中伸来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千钧的力道下压,掌间五指收拢,牢牢固定。黑衣人挟着朱北辰而起,奔向几步外一颗壮实的大树。

脚尖微点地面,带动两人的躯体轻飘而起,右手掌变幻爪势,坚硬如铁的指尖啄入树干,松脆的表皮树屑层层落下,化为齑粉。

这一幕全然落在了朱北辰的眼中,如果说正是这样一双利爪,这般的爪劲打在一个人的肩膀上,打进一个人的锁骨间。他想起了入定尸体上深邃的孔洞。

耳畔传来黑衣人均匀的呼吸声,缓而有力。

林间的甲醛气息渐淡些许,隐隐包裹着香韵。

林中醉酒的汉子不偏不倚,位置适中的靠在两人藏身的树下。夯实的体型结实撞击树身,本就不堪重负下,树枝剧烈摇晃。

“别乱动。”枝头上黑衣人扶住朱北辰,助他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三个字的音节轻而婉约。

纤细的树枝上难以落脚,一阵晃动足以让他翻身落下。

淡淡而来的酒气蕴含着若隐若现的荷尔蒙芬芳,树下的男女火热地抱成一团,不和谐的韵味在这片空间调动。

他嗅到了黑衣人身上味道,急促不安的情绪,透体而来的熏香。

面具下的人脸潮起羞涩的红晕,着黑衣的身姿轻微晃动,呼吸变得紊乱。

……

朱北辰亦如是。

她意识到刚才情急下,发出的声音并未去刻意压制掩饰,他一定早已看穿。

犹疑的目光始终在关注,树梢上的黑影静静摘下面具。一身肃杀之气背后,身手矫捷惊人的神mì

黑衣人,惊只是一副女儿身。

女孩年纪很轻,双眸如水,眼神迷离。

隐藏在夜色中的两双眼睛彼此交流着,树下传来男女粗重的喘息。

不合时节气氛的环境,两人表情沉寂,心脏剧烈起伏跳动。

……

女孩用手朝着自己比划,嘴唇微颤用极低的音频将三个音节映入朱北辰耳中-韩清欣。

他应该认识这个名字,医院冰冷的房间中,这方关切的声音不时会在耳边划过,再深刻入他的意识中。

对身前这个女孩,他的情感是复杂的。

感激昏迷中细微的照顾,也恐惧差一点要了自己的命。

在她柔弱的外表下,保持着不合她这个年纪的身手修为。

她睡着了,繁星点点的月色下,浓郁荷尔蒙气味的喘息声从二人脚下源源不断袭来,她倦了。

……

“醒了?”韩清欣睡得很沉,额头微枕,手臂不自觉环绕朱北辰腰际。

他不得不保持着这个身姿,时而平衡着树枝上的重量分布。

睡眠中她很安静,黑衣裹身,胸间起伏错落有致。

树下缠绵的情侣已经离开。

韩清欣的脸色略显慌张,朦胧的睁眼间发觉自己倚着这个小男人。随即将身子挪开,环绕着对方身子的手臂也立时收了回来,场面好不尴尬。

“下去。”

树很高,两人的位置离地面也很高,草地上是松软的泥土。一道身影从高处滑落。

树下尘土扬起,落下的人影碾压着脆弱的草地。

韩清欣的身子随后从树上一跃而下,蜻蜓点水式着地,未发出一丝声响。

“你…”沉闷的痛感袭遍周身的细胞。

“我需yào

跟我去见一个人。”理清装束后,韩清欣恢复了冷峻的面容,语气不容置疑。

第19章 被诅咒的血液(一)

穿越层层叠叠的夜幕,走过曲折蜿蜒的小道。

沿着湖边的校道上停靠者一辆铃木摩托,韩清欣娴熟地发动引擎,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响彻宁静校园。

荒郊的公路上车辆鲜见,人烟更是稀少。

半个多小时的骑行,铃木的性能卓越,引擎声轰鸣一路。

位于一座石头山下的院落,有座上了岁月的建筑,外墙白色的涂料脱落一大片。院内只有一幢三层高的建筑,沉淀着历史的尘埃,背景便是寸草不生的石头山。

建筑中,只有一间房的灯是亮着的,一道身影不时在灯光下走动。

“抱够了?”声音显得有点生气,但不冰冷。

腰间入手的感觉很软,并未有任何的赘肉,手间余留着对方身体的气息。

“我有点晕车,你开得又很快,所以……”

这是一副很憨实的表情,韩清欣舍不得再去斥责。一路上,这个男孩将自己搂得几乎窒息。

朱北辰知dào

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血管中流淌的血液与常人是不一样的。

自己情绪激动的时候,血液最先会受到影响,狂躁沸腾的血液如奔腾湍急的河水,一遍遍的冲刷周身的血管,而由此带来的是短暂的力量增幅。

他不确信今夜会遇到什么,停尸间看见死去的入定尸体,那道留在尸身上醒来的爪子印痕,神mì

的黑衣人出手,道不明缘由的在树上待了几个小时,第一次有个女孩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完全信任他,此时的荒郊泛着凉意,而自己不喜未知。

“发什么愣,跟我进来。”

韩清欣的语气不容自己置疑。

破落的建筑大门,木制的门板损坏严重,真的能起到门的作用?

沿着漆黑的楼梯上行,踏着台阶的声响引动着回音,空旷的建筑内似乎很久没被人打扫,走过的地面总会扬起厚厚的一层灰。

走廊的灯应该已经年久破败,走来的路覆盖着层层的黑暗。

三楼的走道尽头,就是那间唯一亮着灯光的房间。极其昏暗的光照下,屋子里遍布各式玻璃容器,实验试管及培养器皿,那道身影在室内忙碌,依旧没留意到造访的两人。

“老徐,老徐。”韩清欣连唤好几声,无奈被称为老徐的人没半点回应。

一枚尖锐的硬币来势汹涌,蜂鸣的破空声响荡。不远处桌上一存储红色液体的容器应声裂开,破碎的玻璃细末四溅,血红的液体洒落桌间与地板。

“哎呀,我草,我刚合成的样本。”

老徐身披白色大褂,褂子上挂着一片灰,想来多天未曾清洗过了。蓬乱的头发夹着油光,脸上胡茬邋遢,黑框的老式眼睛架在鼻梁间。

“死丫头,一来就给我添乱。”

老徐有点生气,朝向韩清欣责怪道。同时也注意到躲在女人身后那个有点腼腆气质的男孩。

“之前给你的血液样本研究得怎么样了?”

朱北辰注意到墙角摆放着一只占地约一平米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一个提醒健壮的猿猴,自从两人进来,它就一直在笼中上串下跳,表现得很不安分。

“别告sù

我这血样是从这人身上抽的。”

老徐的声音有点疲惫,面容微显憔悴。

“就是他。”

“你看看那只猿猴。”伸着的手臂指向墙角,正是先前朱北辰注意到的那只铁笼中的动物。

“血样看起来很正常,但差不多把我这里的小东西毒个半死。稀释了一百倍后,那只畜生命好,还没挂掉,你瞧,活蹦乱跳的。”

“然后呢?”

“你自己不会看,成神经病了。”

“这几天狂性大发,对着笼子又咬又啃的,这是换的第三个笼子,我这手臂也是它挠的”

老徐手腕间还缠着白色的绷带,白色的绷带已经有点脏,应该是缠了几天了。

血液中含有致人狂躁的成分,朱北辰再次得到确定。他想起了那部大西洲古局,‘存活下来的人们性情都发生了改变,变得急躁易怒’。

“老徐,人我带来了,你先给他看看身体情况好不好?”

韩清欣语气不再是那么生冷,口吻间隐隐有种恳求。

老徐是苗疆人,承袭着苗疆古老的巫蛊传承,自身也是位生物遗传学的专家,对血液的传承研究颇深。这是韩清欣后来解释道的。

“老…徐,徐教授,你好,我是朱北辰。”他实在不知dào

怎么称呼眼前这人,也许韩清欣跟他很熟,但自己不是。毕竟也是专与一门学科研究的人物,于是这才坦然称呼对方教授。

老徐不善于过多寒暄,生冷的指尖搭在朱北辰的手腕上。他不喜老徐身上的味道,幽香和汗臭都可以是淡淡的,而老徐的味道是浓烈的,仿佛好多天没离开这间屋子,好多天没洗澡。

“怎么样,有救?”韩清欣表现得有些着急。

“不知dào

。”

“他的脉象看起来很正常。”

“可以用神龙来试试。”

蛇身很小,盘着身子仅仅绕了老徐手臂一圈。通体呈现出一种岩浆般的赤红,逼得眼前两人身子发麻。舌头呈三角形,这是一种剧毒的蛇类。

“等等,你确定要让这东西咬我?”

“不这么玩,行,不行?”

昏暗的老式电灯余光蔓延在这间屋子中,反衬这条蛇类的可憎,身形越小的蛇种不代表它越是安全无害。

细白的手掌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淡淡的温度顺着接触的肌肤延伸而来。看似不经意的一搭,自己的手臂竟无法摆脱对方的手掌。

那条火红的小蛇从老徐的手上蹿了上来,颇有灵性的小蛇吞吐着信子,灰白的信子,搭着烈焰红的身子,没人觉得它的这副造型可爱。

动物都是有灵气的,而蛇类尤是。它寻根着脉,盯着朱北辰手背上隐藏在皮肤当纤细的血管。痛感顺着神经线走动,皮白的肌肤被尖利的牙齿撕裂,如锐物拨开表层。疼痛持续的时间很短,手背开始酥麻。小蛇锋利的齿尖扎入血管。

它竟然在吸血。

殷红的血液顺着血管渗出,随着蛇头的松弛,那条长相极为不堪的蛇身往一边倒去。

“别急,这小可爱晕了而已。”

小可爱……老徐的宠物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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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被诅咒的血液(二)

偏僻的城市郊外有座山,山下建筑内灯光摇曳,那是屋中的人影在走动。

可怜的小蛇还在昏昏沉睡,老徐拿来三杯醒神的咖啡,浓醇的香气洗净众人的疲惫,瓷质的杯角有几处破损。

屋内的人都浸在压抑的气氛下,笼中的畜生也撩拨尽了力qì

,老实耷拉着脸趴在笼内一角。

睡着的可爱小蛇被老徐称为神龙,在苗疆的说法中,通灵的蛇类统称为龙,而特殊饲养供奉的剧毒类蛇王,方可称为神龙。眼前这条身形短小,色泽艳得令人畏惧的小蛇便是属于这类,而这条蛇的毒性尤为歹毒。

这是一种溶血性毒素,直接作用于血液细胞,毒性猛烈,几乎是立时便会对人体起作用,致死仅不到一分钟时间。但朱北辰活了下来,神龙昏迷。

“你这么玩蛇,万一我被你的这条龙玩死怎么办?”

“不知dào

,这种毒没有血清,也来不及注射。”

……

他感到压抑,老徐没太把自己当回事。

“苗疆人称这种血液为大巫之血。”

老徐示范了这组词的发音,带着荒凉的远古气息,两人都很遗憾没能听懂。发音频率接近人类听觉的边缘,语调余韵冲刷着人的心灵。

在苗疆古老的记事中,神mì

的巫蛊之术几乎是无所不能的,高深的蛊术甚至于能控zhì

人类的思想灵魂,蛊毒亦可深入人身的每一寸肌肤骨髓,唯有一种特例。

源自一种上古的血液传承,蛊毒无法浸入拥有这类血液的人体,血液中炽烈的剧毒会抹杀一切妄图入侵这具躯体的蛊虫邪物。而这类血液极少。

苗疆自古以来的记载中,称这种血液为,大巫之血。

传承于苗疆上古先祖的大巫之身。

“你是苗族人?”

“我是外来物种,自小在苗疆长大。”

老徐的性子有些放浪,话语间不是非常讲究。

“其实这类血液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感染引起的病变,得到这种血液的人本身就是不幸的。”老徐从污秽的白大褂口袋间掏出一根香烟点燃,语调带着惋惜。他一直研究生物遗传,对血液的研究更是精深。

巫王的血液在远古的苗疆代表着尊贵的血统,也意味着韵华的早逝。古老的苗疆延寿秘法没有一种能帮zhù

大巫们成功活过三十岁,因而,这是被诅咒的血液。

“这种血样再没人见过了,没人知dào

什么样的血液是大巫之血,但。”老徐捏着香烟的指头指向那条神龙,烟灰刻意地朝蛇身点落。

能抵御这类蛇王剧毒的血液,能迷昏神龙的毒性,这就是大巫之血。老徐的意思很明白。

“我也是听以前的长辈说起过,自远古以来至今,这种血,苗疆的人只见过一次。”

有一年,一位褐发蓝眼的外国人来到西南苗疆的世居地,一箱子沉重的金砖敲开了苗民的大门,那年这位外国人是来求医的,他很虚弱,全身的脏器在不断地衰竭。绝额财富的诱惑下,终于引得苗民中德高望重的蛊师出手。他的血液竟毒翻了苗民们剧毒的神龙,任何蛊术都无法起效,失望的他终于离开,再也没回来过。

“他是俄国人,叫托列聂佐夫科斯基?”

老徐点了点头,没作过多的表情,也丝毫不觉得惊讶。

“你怎么知dào

是这个人。”韩清欣少有的发出疑问。

“他写了一部大西洲古局,在八国联军事件之后就回国了,之后死于脏器衰竭。”

饶是当年的托列聂佐夫科斯基想尽了一切办法,终究没逃过一死。而自己也许会步他后尘吧。

“换血有用?”

“不知dào

,也许有用,那当年那个外国人就不会死。”

他只拿走了宫殿中一件八角形古器。这处细节是朱北辰在依依的笔记中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关乎那个俄国人的命运,也许,也关乎着自己的病。

“老徐,想想办法,救救他。”韩清欣依旧保持着当初医院中对这个男孩的关心,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连你这个特务头子都没办法,我这个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人能有什么办法?你们那研究所,你那个老师也没办法?”

南疆有位过百岁的老人,他是黑苗传承的后裔,居住在弥流江上游的山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他还活着,也许已经死了。

这是种源自上古的血液感染,也许,他有办法。

这是老徐最后留下的话,仍就摸着他心爱的昏迷中的小龙,无奈地抽着烟,烟雾盘旋在屋内四周。

“别担心,我们可以去找那位苗疆老人,他,应该还活着吧。”

如果这个世间还有治疗之法,唯有那部上古的奇书,因为它包罗万象,超越大西洲先进的科技。朱北辰更多考lǜ

的是那件被托列聂佐夫科斯基取走的八角古器,如果当时的他也在寻找那部可以治愈他疾病的古籍,那,这便极有可能是一条线索。依据记载,自己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建筑外的夜色依旧沉浸在黑暗中,行走在期间的两人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你跟入定的死有关,他,是你杀的?”

这是一直环绕在朱北辰心中的疑问。

“入定,那个道士?他的死跟我没关系。”

韩清欣没再解释什么,她没做过,所以觉得不应该去解释。

铃木的引擎被启动,轰鸣的声音再度在这片沉寂的夜色中响起。

“帮我查一件八角古器,八国联军入京期间遗失的宫藏古物。”

“什么样的?”

“八角形的。”

“回去后记得情绪激动的时候,那瓶药随身带着,记得吃。”她表示关心的时候,脸上表情都是一成不变的淡漠。

那瓶红色的药丸是依拉比新研制的精神类抑制药物,尚未验证人体运用的药理反应带来的副作用,但也唯有这一新品也许能对他的病情有所疗效。这,是朱北辰所不知dào

的。

晨光骤起,咆哮的引擎声下,铃木一路疾驰而去,渐行渐远。

朱北辰真的很累,直接朝着寝室的方向走去。

他只想好好倒头睡一觉,再不用去想那些疑团。

第21章 尸变

人文馆中阅读的人群渐渐稀少,偶尔传来的翻书声也显得这处分类馆中的空旷。他还在研究那卷古拓本,对照着晦涩的古文字全录。

他需yào

弄明白拓本采用的文体。

今夜的图书室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文静淡雅的身影,独自坐在墙角的一处书桌前,保持着阅读的姿势,指尖的笔头不时在纸张上记录着文字。

临近闭馆时间,他停放下手中的书籍,准bèi

驱逐依旧逗留在馆中的学生,预备着整理书架,将一天下来错位的书籍归类摆放。

他注意到一直埋头翻书的她,道不清对这女孩的情节,对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尽管她清丽脱俗,也始终带给自己一份危险的感觉,因为她是欧阳颖。

待请走了门边的几个学生,再回头,已不见她的身影。

偌大的图书室内显得冷清,外沿走廊的灯已经熄灭。风声不时吹动着一处角落的门,吱呀的门板开合声在这幽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清冷的白光打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室内仅有他忙碌的身影,吱呀的门板依旧在晃动,那一声声扰人心绪的发音盘旋在朱北辰心中,他很惧怕这种环境。

按耐不住这种声响的刺激,带着恐惧和好奇,循声往门外亦步亦趋地走去。幽幽然的声响来自楼层的另一个角落,那是一间女厕,门板的响动随着距离的接近而更加清晰。

黑暗的走道中,只有那间敞亮的人文馆映照出的光投射着这个楼层,隐约地仅能辨认前方不远处模糊的景物,门板的晃动依然在持续。

人的恐惧伴随着远古的基因遗传,身处极黑的环境中,总是对未知的声响保持着神mì

的畏惧,却同时也裹藏着灵长类动物的好奇,纵然这种环境中,面临着种种危险。

那是一间上锁着的门,他记得自熟悉这里的环境起,这道女厕的门便是一直紧闭着的,维修的牌子套在门把手上,维修牌上结满蛛网。

而今门锁是打开着的,内里的风吹着破旧的门板来回晃动,微弱的光线沿着开合的门缝往内透去,丝丝阴寒的空气从内而外溢出。

握着冰冷的门把手,犹疑着缓缓推开这道门。温差带出的阵阵冷风吹得身上的毛发耸立,微弱的月色穿过女厕内敞开的窗户洒落这一方小空间,清冷的空气中带着尘封的霉味。4排齐整的便池隔间的门虚掩着,窗外冷风吹拂下发出吱呀的声响。

带着颤颤兢兢的心情走过这四排隔间,朱北辰的心跳亦随着晃动的门板起伏,伸手推动第一间隔间的门,隔间后是清一色的白墙及马桶,起伏的心情方才落下。紧绷的神经稍一停歇,最末的隔间门板又传来响动,门板呈90度缓缓打开,再未合上。

隔间前的地板上显出一道投影,而这道投影的主人应该就在那间隔间当中。四面用木板围起的隔间是悬空的,仅有地板处离地有约莫20厘米的距离。他低下头去,昏暗的隔间下方隐约窥见一双穿着黑色布鞋的脚,一个人独处的环境下,这幅画面让人毛骨悚然,已然平复不久神经再度紧绷。

“谁在里面,有人吗?”

隔间中的身影没有一丝回复,四周重复着这句问询的回音。他确定里面一定站着的是一个人,那是一双穿着鞋的脚,却始终带着点畏缩的情绪。

他尽量压低着自己因紧张而带来的喘息声,沉淀着自己的心情,缓缓朝那扇开着门的隔间走去。

这一夜的光线很暗,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bèi

,但当那深藏黑暗中模糊的人形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当中时,突袭而来的恐惧也让自己吓得双腿瘫软,紧绷的神经也在不断刺激着自己的心跳,血液也在加速流动,视觉上的冲击竟让他忘却了发声呼喊。隔间内的人形黑影依旧伫立在那,未有任何的动作,一股冰冷的死气从黑影身上传来。

沉默环境下恐惧是种非常可怕的情绪,这一方空间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你到底是谁,躲在里面做什么,说话啊?”

仿佛一组苍白可笑的画面,一人瘫坐在女厕的地板上,朝着一间隔间无力地喊叫着。这种氛围让朱北辰很不好受,清凉的夜色如心月湖的水一般宁静,冷冷的月光打在黑影身上,光线微弱地依旧只能看清淡淡的轮廓。

他有思考过,这道身影是不是韩清欣,但很快否决了自己,他不是。这道身影给自己的感觉很恐惧,他身上的气息跟一个人很相近。

里间的物体缓慢挪动,踏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声响,犹如从阴暗的深渊爬出的身影,每踏出一步都深叩着朱北辰的心扉。

月华穿透布满灰尘的玻璃打在面前的黑影脸上,那一幕轮廓渐渐清晰可见,微撑的小眼,尽显疲备的神态。

他无法抑制惊恐的心情,当面前的人脸在微光中愈加清晰,心中的诧异便多一分。

心月湖中沉尸一周的猥琐道士出现在这道隔间后面,那个已经死去已久的入定,就这样僵直的站在自己面前。

道士惨白的手从冰冷的空气中伸展,好似穿越了层层空间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手间冰冷的温度传递而来,畏缩在墙角颤栗的朱北辰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早已惊吓地忘记了抗拒。

“你没事吧,怎么抖得怎么厉害。”道士嘴唇张开,音节的吞吐显得那么苍老。

“你…你…是活的死的。”

他的思绪很紊乱,正如他此刻狂奔不息的心跳。

“我应该还是活着的吧。”道士犹豫了下,想了想回答着。

朱北辰轻叹出一口气,犹疑不定的心落下。方才觉得自己的失态,颤栗的腿关节依旧有点发麻。

“你不是死了么,那心月湖中的沉尸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的尸体。”

这句问句发出,他才恍然觉得自己的可笑,枉自觉聪明,大活人都站着,那尸体当然也就不是他的了。

“谁告sù

你我死了,那尸体肿得那么厉害,你就能确定那是我了。”

“你差点吓死我了,没事半夜跑这里装神弄鬼做什么。”他表情中含着怒意。

“我刚感觉到她在这,所以我不敢出去。”入定对口中的那个她,用了不敢两个字。

“谁,还有谁在这?”

“那个女孩。”

第22章 到底谁是真实的

“你是说晴雯,那天在荒山里你叫我小心她?”

“她在这里,就在不久前。你是要小心她,但之前我没跟你说过这话。”

入定的表情很严肃,一改平时玩笑的性格。

“那天你在荒山里明明跟我说的,要小心她。”朱北辰神情凝重,紧盯着入定古波不惊的脸,那张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情绪起伏。

“开什么玩笑,那天夜里你朝后打了我一肘子,我就感觉到她就在附近,立马就跑了,根本没跟你说话。”入定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

“后来追你的那个女人呢?”

“什么女人?我压根没见过。”

“那你跑什么?”

“我说过了,那晚我感觉到她在附近,我看到她我就怕,忍不住就要跑。”入定脸上的表情还带着深深的恐惧,好像见到了非常可怕的物事,久久不能平静。

那晚真的不是他?朱北辰这时候都有点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曾经的那个猥琐至极的道士,他的表情从来不会这么严肃。他不知dào

还能不能继xù

称呼眼前这道士为入定,他给自己的感觉很陌生,那副略显疲态的面孔不带半点猥琐的气质,也没用一丝生气。

入定伸手搭起朱北辰的手臂,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腿部依旧还有点发麻。一股腐肉的糜烂味随着道士的动作传入鼻中。

他刚平静的心又一阵起疑。他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任由对方将自己扶起,鼻间始终隐隐约约传来那股腐臭的气息,他强忍着没做出欲吐的表情。

“我们去那间图书室坐着说吧,我在里面兼职。”他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中待着,那处唯一的光亮才会让自己稍稍感到心安。

走道还是一如之前那般幽静阴森,两人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在楼间回荡。

朱北辰一度感觉到黑暗的环境中,一直还有着一双眼睛,躲藏在角落深处观察着自己,而这人不是身后的道士。

“你喝水么?”朱北辰将手中盛满水的玻璃杯放在入定的面前。

所不为二人知的是,一道邪邪的目光一直在这层楼的阴暗角落中盯着图书室的灯光,一道亮丽的身影隐藏在这片黑暗中。

入定接过杯子,嘴唇搭着杯沿,一杯水很快见底。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转头见你跑了,我被人打昏了,我看见晴雯……”他没继xù

把余下的话说完,当时的场面诡异得自己至今都不敢相信。

“你见到的,也就是我见到的。”入定轻咳了两声,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言语中似乎不太愿意再回忆起那夜的场景。

“你像变了个人。”

入定没有去接话,微微发抖的手从道袍内侧的一个口袋中掏摸出一部皱巴巴的书籍摆放到朱北辰面前。

“这是阴符经,但这是部残经,是不完全的。”

“我见过你手中的那份古拓本,合上我手中这下半卷,才是完整的阴符经。”入定当时在火车上见过朱北辰翻看那卷古拓本,立时便确定了这便是阴符经的上册。

“什么,我手上的那卷拓本叫阴符经?”

这部古卷经流传下来的年代很久远,具体年份已不可考。据道门记载,这部经书是由一部宏篇伟作延伸而著成的道家绝世经典,下半卷为巫蛊咒术阴阳脉络,上卷则为医经星象命理算术。当年写作这部阴符经的是个道人,也是最早的阴阳先生。这位道人识通冠古今,分别用了两种文字分著上下卷,而朱北辰手中的拓本则为用金文写就的印拓。

入定每说一句话都会咳嗽好久,硬生生交代完阴符经的来历,已是过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只见他的脸色极度的苍白,这番话好似榨干了他的生气一般。

“那篇巨著叫什么?”

“《皇极天书》,原著早已失传,没人见过。你听过文王演周易么?其实周易当中的64卦演化都是不完全的,周易也是这部古籍的衍生。”

朱北辰极度的震惊,他更多想的是,如果这些古之经典都是由这部《皇极天书》演化而来,那是否就可以说明,上卷中所涵盖的医经也包含治疗他这类血液感染的方法,这部涵盖万有的上古书籍是否就是大西洲古局中记载的那部包罗万象的奇书。

“那晚,其实我们三个都出事了。”入定直接挪开了话题,他将两手间的衣袖拉开,两手平摊在桌子上,枯瘦的手掌上仅剩下薄薄的一层肉皮扒拉在骨头上,场面十分骇人。

“你难道没发xiàn

你身上有味道么?”

入定突然间提高着声调,语气异常生冷的说出这句话。

朱北辰心底涌起一片惊悚,半撑着桌面的手臂差点滑落失去重心,赶忙朝身后退了两步,跟入定保持着距离。

“你身上才有味道。”

“那是种糜烂败坏的腐肉味,只有死人身上才有。”入定的表情突然间狰狞起来。

“那是种死气,先前那一夜,我们三个都被感染,也许你现在还闻不到,等你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浓烈的时候,也就说你离死不远的时候。”

“放屁,你才有病,为什么我和晴雯都没事。”朱北辰不愿相信入定的话,将手间十指及整个手背都伸到入定面前,那是一双完整正常人的手掌。

“这种疫病爆fā

的周期很不稳定,我现在已经开始全身脏器衰竭,我甚至能闻到我内里器官腐烂的味道,我不知dào

你为什么还没有事,但你身上已经开始有那股味道,虽然很淡不容易发xiàn

。”患病后的入定嗅觉较正常人更为灵敏,很快的就确定了朱北辰也被感染了。

“那晴雯呢,她一直都没事。”

“你真以为她没事?你没觉得我们三个人的性子都变了么,变得生冷让人害pà

。”

恍然间,他才明白,为什么欧阳颖一直以来都是冷冰冰的,为什么她那晚会说,我想确定一件事。

“其实,你的感染不是偶然的,你一直不相信命理术数,你以为那天我是刻意找上你的?一直都不是,你是命里注定的,我没算到的是我也会感染。”入定耷拉着脑袋唏嘘着。

“但,我们三个是不同的,她很奇怪,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她表现出来的生冷,让我感到害pà

,我很害pà

,我一直在躲着她,一直在躲着她。”

“但,她终究还是来了,她一直没走。”

入定此时的表现很激动,眼珠子瞪得斗大,死死地盯着图书室外漆黑的走道,身体的抖动愈烈,好像他真的从这片黑暗中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声音已然开始断断续续。

幽深的黑夜中依旧是静悄悄的,走道上不时还会传来先前风吹动门板的响声。

入定发狂似的将桌面的玻璃杯扫落在地,万分惊恐的朝着那片黑暗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瘦小得几近没一丝生人气的身体骤然间暴起,疯子一般往外跑去。

“疯子。”朱北辰连忙追赶上去,无奈刚赶到图书室门口,入定已经疾驰到对面楼梯口处,沿着一级级的阶梯连奔带爬的滚落下去,极其狼狈滑稽。

夜正寒,辨不清出处的淡淡雾气缭绕着楼道,猛烈的阶梯撞击声响由远而近传递,最后隐匿不见。

他再不敢追下去,躲在夜色人的女孩从刚才入定藏身的女厕中款款走出,始终用背影朝向朱北辰,那一身的白色长裙在黑暗中尤为刺眼,脚步轻柔地未发出一缕声。直至楼梯转角处,方才改道转过身来。

绝美的容颜定格在这片阶梯转角,生冷的笑意。

她,还在这,一直没走。他在反复咀嚼入定话,望着已经空荡的转角。

他们,都是真实的么?自己该相信谁?

第23章 纯净的雪景

鹅毛般的大雪打落尘世,洗涤世间的尘垢,也尘封着阴暗。

初时零落飘散的雪花,连绵不绝的沉淀,心月湖的湖面也逐渐结出薄薄的冰层。

晨光微露,冰雪的世界,纯净充满着诱惑。

依依穿着初冬的羽绒衣,惊讶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晚风林的草木一夜间覆盖厚厚的一层冰晶,欢快的人流扎入微凉的冰雪中,愉悦的心情感染着这片校园。

依依依旧如往日那般快乐,趟着铺满冰雪的草地,笑容绽放一如长白山中圣洁的雪莲,穿越林间的身影仿佛不曾沾染世间的尘埃,惶恐,失落,惆怅,这些负面的情绪永远不会在她身上出现。

他很羡慕依依的这份快乐,欣赏她一如既往的心境。他笑了,被眼前这道雪景,亦被雪中的女孩感染。

“北辰哥,你不高兴么?”

雪地里的光很刺眼,他快乐地笑着,白净的牙齿衬托着这份喜悦。

依依很善解人心,也很善于捕捉负面的情绪,纯白的纸张更易体现灰尘的本质。

他看得出依依对自己很依赖,这片雪景很漂亮,像极了初生的婴儿,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惹得习惯了日常学习生活累积了许多压力的人们在雪中释fàng

心情,依依却始终围绕在自己身边不过十米的范围,一直没走远,话诉着家常,话诉着寝室的生活。

他很想平平淡淡的享shòu

校园的学习生活,每天上完课可以去图书馆坐坐。但他还有许多事需yào

去做,也许没多久,他的身体会生出腐败的尸臭味,或者可以说是尸臭味愈加浓厚。

“依依…”他有自己的想法,却不知dào

怎么去对她开口。

依依解下胸前一枚造型别致的胸针,晨光挥洒下,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是一枚千雪针,在北方朝鲜族的古老传说中。长白山下有一个富庶的村落,那里的人们生活自由幸福。然而有一天长白山上下来一个力大无比的凶兽,村中的壮年们与凶兽进行了连年的搏斗,村中无数的青年落入凶手的口中沦为了美食,村民们苦苦寻觅制服凶兽的方法。终于有一天,江畔对岸有一穿着奇异服饰的女子乘着小舟渡江而来。

渡江而来的女子亲自追踪凶兽进入了雪山腹地,用山涧一种特殊的材料制成了一枚造型奇特的胸针,锋利的针刺破了凶兽的皮肤,重伤了这头凶兽,受伤的凶兽窜入雪山深处,再未曾出现。村民们依据那枚针的原型制成了胸针随身携带,称为千雪针。当族中的男子外出远行,朝鲜族中的姑娘们都会亲手制作这样一枚胸针,寓意圣洁雪山的保佑,往远行的人平安归来,千雪针随身而行,护佑她们心爱的男子。

依依温柔的将解下的胸针别在朱北辰的外套上,那是一枚雪花样式通体泛着银光的胸针,光照下熠熠生辉。

依依的表情有些落寞,女孩的第六感真的很强。这枚胸针自小一直陪伴着依依,无论搭配什么服饰,紧挂胸前的都是这枚雪花样式的胸针。依依自小因为早产,便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家里人希望这枚千雪针能保佑她一生的平安。

如今,千雪针挂在朱北辰的胸前。

他不会明白这枚胸针的寓意,只当做一件漂亮的装饰,却格外的珍惜,因为这是依依送给自己的。

“依依,我可能要离开一阵。”

他有点伤怀,唯有在依依面前,才会确信自己能放下疲惫的身心,真zhèng

无忧地去欣赏这片雪景。

朱北辰可能自己都不确信是否还能再回到这所校园,也许就像道士说的,疫病的病发周期很不稳定,目前的自己除了嗜睡以及不时的会出现的暴躁不安,自己很正常,欧阳颖也是,但她很冷。

也许下一刻,自己也会同道士一样,瘦弱得只有贴着骨头的皮层,随后器官衰竭。

他的时间,不多了。

依依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细微的颤动,道不清的惹人怜爱。小姑娘的表现真的很懂事,她没去刻意的追问自己的去向,没去要求自己留下,她懂得自己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有需yào

去完成的事。

纯洁无杂的眼神只是深情的凝望着,泪水浸润眼眶,未落下。

……

寝室里空落落的,他们也许在校园中某一处角落赏雪。

朱北辰独自收拾着行囊,忽然发觉自己的行李真的很少,除了身上穿着的一件羽绒衣,衣柜中的空间都未曾占用一半的空间。

还是那个破旧的小背包,三两件换洗的衣服,废旧报纸包裹着那本古卷拓本,以及道士留下的下半卷的《阴符经》。

入定跑得很匆忙,朱北辰实在想不出当时的情景会有那么可怕么,那是种从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恐惧,深邃直入血液。

直到欧阳颖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才发xiàn



原来,她的冷,是一股阴森死寂般的冷。往后的许多天中,她都没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自己也无法确定,她是不是还活着。

紧捏着小纸条,我超市的电话机前拨通了韩清欣的电话。

“是我,我想南下,你能陪我一起去么。”

他知dào

,凭借自己的能力,没办法出行。很简单的原因,自己没有钱,而她可以帮自己。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也让他的心一直悬着。

“明天凌晨5点,火车站见。”许久后,声音传来。

嘟嘟的盲音响起。

他知dào

这个女人不简单,荒山中被韩清欣追踪而去的人不是入定。经lì

过的场景都显得不是那么的真实,那韩清欣是否是真实的,也许那夜追踪假入定的也有可能不是真的韩清欣。这些错位的假想实在令自己的头脑生疼。

他不确信这个女人可信,但他真的别无选择。

窗沿外的雪又开始挥洒,懒洋洋的日照温度让人昏昏欲睡。

恰逢时节的雪景携着世间美好的因子,而未知又会有什么等待着自己。

第24章 南下(一)

一件紧身的牛仔裤,一套瘦身款的羽绒衣。韩清欣就这样坐在朱北辰的对面。

漫长的路途不知dào

还会延续多久,他在专注地翻阅着阴符经。如果是在几个月前,他也许不会相信这卷记录着阴阳道术巫蛊的书本,但现在他看得很仔细,甚至于是在记忆。

阴符经的下卷用的是繁体版的汉字,较之于金文写就的天书式的上卷,不会对他形成阅读上的障碍。下卷的阴符经内容分类为地卷,人卷。从而可以猜测上半部的阴符经所载的内容应是最为艰深晦涩的天卷,可惜他现在无法读懂。

地卷记载的是巫蛊咒术,而人卷则为阴阳脉络。阴阳卷是对巫蛊咒术的铺垫,辨识阴阳推演相生方可拟化万物,承袭巫蛊之术。而脉络针对的却是人,准确的来说是人体。明晰人类自身的结构组成,掌握脉络的分布衍生,夺天地造化灵气淬炼肉体。古卷的奥义玄妙,飘忽的内容引起了朱北辰的兴趣。

“你在看什么书?”

朱北辰丝毫未避讳,手中的卷轴古朴的气息哪怕是普通人也会觉得这本书的不俗。

“阴符经,应该是你们道教的典籍。”他依旧埋着头,在努力记忆着。

“我用的是道门的练气功法,但我不是道教中人。”

韩清欣不愿意别人将自己想象成不问俗尘的道姑,但他看书的样子真的很专注。

“你的这本阴符经我听说过,但……”她似乎有余话不太愿意叙说完。

“但是什么?我不太喜欢别人把话只说一半,虽然你是女人也是一样。你要有事不喜欢我知dào

,我可以不问,你也就不该说。”朱北辰还是那副埋首书卷的姿势,眉间微起皱痕。

“这本书是一脉传一脉的单传,从来不会出现在外人手上。”她说话的表情很严肃,这是一件值得严肃的事。

“道门分为很多流派,而这个流派的传承典籍最重yào

的就是是这部阴符经。说它涵盖万有并不过分,这也是道门中最为神mì

的一个流派,他们的道无名,世人以阴符称之。”

“他们每一代的传人只有两个,一个师傅一个徒弟,延绵上千年,从未断绝,所以他们很神mì

。”

韩清欣的神态展露着欣赏与向往,仿佛阴符是个高不可攀的流派。

在历史长河中,无论佛道两系,因学说修行选择不同,出现过许许多多的流派,然而无一不是门徒信众繁多,香火鼎盛的派系能辗转流传千年而不衰落。

相对应的自然也有许许多多的旁系分支,因人丁凋零淹没在浩瀚的繁星之间,消失在时间长河的转轮之中,而每一代仅有两人的传承,阴符一系却能沿袭至今,不得不说是神mì

,甚至是骇人。

“只可惜这一代过后,这门道派的传承可能也就真的断了。”朱北辰语带唏嘘,他一直觉得入定是个不靠谱的人,更不必说是个靠谱的潜心修道的道士。

“你是说在停尸间里面的那具尸体?你真以为那人是阴符的道人?”她的语气很坚定,她对认定的结果有着坚持。

也许朱北辰对道教的世界的认知是茫然的,但韩清欣很清楚,这是阴符传承的规矩。

每一代必须有两人,也只能有两人。所以他们选择传人的时候都是格外的严谨苛刻,甚至于说是残酷的。每一位传承阴符经的人,除了万中无一的惊世才智外,无不是自小经受千般苦难心智坚毅的人。

选择了这一途,也就意味着这一世的贫困,他们的传人都是落魄的,三餐不济可能只是最好的结果,因而他们的道袍上会印有一个‘贫’字。

如果追寻缘由,只能说,天命使然。

韩清欣有理由去相信,神mì

的阴符传人没那么容易死,那夜自己追击的那位道人也绝对不会是阴符的传人,而那具尸体更不可能是,有些细节也仅有他们这一类人能懂。

但,她没过多的去解释。

朱北辰依旧在默默地读着阴符经,继xù

记忆着,保持着沉默,他的心情却如波澜起伏的海水。

他知dào

自己指的不是那具心月湖的尸体,而是那夜见到的入定,生死未知的入定,也许还活着,也许那夜后已经病发死在某个角落。他和欧阳颖一同消失了,而自己再没见过。

“哪怕阴符的两人全死了。这一脉都不会断罢。”韩清欣的语调似有所思,意有所指,话间的语气非常轻缓平静。

阴符一脉的传承在于阴符经,阴符经的延续便意味着这一脉的传承。而今阴符经出现在朱北辰手上。

注意到韩清欣的眼神,想着她修liàn

的是道门的功夫,她也知dào

的太多,而自己对她始终不曾深入的了解。

朱北辰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阴符经朝身子内测挪了下位置。

“你放心,我对你的阴符经没兴趣。”

朱北辰看不透眼前这女人,却觉得她的性格中与自己有种共通点。字字坚毅的语调,也许这部阴符经的故事很深,她还有很多没说,但她不会对这部书起心思。

他一直很信任自己的第一感觉。

抚摸着沧桑的古卷,他却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这部阴符经流落至自己手中,其间的寓意已经很明确。道不明内心的情绪,说不上喜悦,谈不上难受。一切都已默默接受。

而他现在有点怀疑,那晚入定走的那么匆忙,看似是因为欧阳颖在那幢楼中,因为他恐惧。留下这部阴符经是否是无意,亦或是早已经在他刻意的算计中。

“修道的人很相信命,不管你信不信,这也就是你的命,我只能告sù

你,这部阴符经对于整个道门来说都是很珍贵的,既然选择了由你来传承,那你就好好珍惜。”

韩清欣的年纪看起来很轻,约莫不会比自己大多少,但她的这番话更想是在教育一个后辈。

那卷阴符经正停留在人卷的章节上,阴阳篇中写着这么一句话:

阴阳乾坤已然定,万世寂灭徒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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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南下(二)

潺潺流水,声弦婉转,自然的音符篇章美妙,赏心悦人。

沿途走走停停,火车上的面孔依旧陌生,一如窗外未曾见到过的风景,古镇,都市,乡村。

“下车吧,我们到了。”朱北辰收了书卷,拾起简陋的背包。

行程的时间很漫长,保持着长时间阅读的姿势是件很累人的事,机械滚轮的轰鸣难以让他入睡。疲惫的伸展着躯体无精打采的跟着韩清欣下了火车。

这是一座紧挨着河畔的小镇,车站的建造规模并不大,远处的群山环绕给人一种自自然然的感觉,站台上的人流稀少,三三两两的旅客拖着大件小件的行囊。

临近小镇的那条河流是怒江水系的一条分支,名为九曲。自西向东的走势,沿着小镇的周边流淌而过。这里的先民引来九曲江中水源,挖凿了一条人工河,贯穿整个古镇。

涓涓流水道出这方古镇的悠远。

朱北辰只知dào

的是这里位于滇南,一路上很少去跟韩清欣交流,一切的安排都交付这个女人,而这个古镇带给自己的是不一样的气息,熟悉祥和得让自己愿意去接近。

“你不问这里是哪?”

“这是滇南腹地,这个小镇随着这条河流,是为九曲镇。”韩清欣的问句更像是自问自答。朱北辰有点呆萌,一直未接话。

这方小镇颇具历史韵味,占据的地境并不大,南北不过两三余里。

供人行走的道路并不宽阔,这里没有车,道路都是一块块青砖铺就,青砖上盖着一层绿意黯然的青苔。

古镇上有许多穿着苗族服饰的男男女女,女子多身着蜡染百褶裙,宽腿裤衣襟袖口裤脚等处绣花镶边,发髻梳绾式样复杂,银饰镶嵌期间。而男子则为上衣或长衫,着长裤,束大腰带,缠青布头巾。

浓厚的异域氛围,久处繁华城市的两人不免心生喜爱。

十余米宽的古道两边是摆着摊的小贩,苗族特色的服饰银饰,管弦类的乐器芦笙,以及苗族所特有的禾刀等刀具。

“这把刀怎么卖?”

这是一柄月牙形的弯刀,刀背随刃而曲,整刀长约五十公分,刀柄为木质,刀刃间寒光突起,锋利异常。

摆着地摊的老人似乎听不大懂汉语,一副茫然的神色冲着韩清欣咧嘴憨笑。

韩清欣变着语调从嗓子中硬憋出几个音节,竟是滇地土韵十足的苗疆语言。老人终于听懂了,回着话兼打着手势。

有意思,居然还会苗语,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dào

的。朱北辰暗自嘀咕着,她懂的越多,越是神mì

,自己反倒觉得眼前这人越危险。

“你买刀具做什么?”

“这是最后的一个站点,之后要沿着九曲江而上,越往偏僻山野,那里的苗民可没这边的人这么温顺,不带两把刀具防身,我怕你走不出大山。”

“你那双铁手,随随便便一拍就把人拍散架了,还用什么刀。”

“接着。”一柄弯刀直接朝着朱北辰丢来,入手沉甸甸的刀身,分量极重,木质的刀鞘包裹下亦能感受到内里刀刃的锋芒。

“边地的情况很复杂,特别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那里的黑苗不简单。”

韩清欣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一个黑色皮质的包,数出数十张崭新的纸钱交给地摊上的老人。

“这两把刀的制作工艺独到,纯正的苗族手工熔炼,是难得的珍品,值这个价。”

看着朱北辰吃惊地盯着自己数出去的钱,随即补充解释着。

滇南的苗民统分为“白苗”、“黑苗”、“花苗”。从服装上很容易区分开来,白苗的服饰为一身的白色,象征着纯洁高贵;而花苗的服饰是最为绚丽的,由五种色彩搭配制作而成;然最为神mì

的便是黑苗,服饰的颜色以黑色为主。论及与汉民的亲密程度来划分,则为生苗与熟苗,而黑苗民却是属于生苗中最隐秘的一支。

滇地的巫蛊文化遍及苗疆居民生活的方方面面,隐世的村寨中或多或少的传承着古老的巫术,而论及最神mì

的巫蛊传承则是黑苗的蛊术。这支与汉地文化接触最少的苗族分支,也是滇地苗民们最为忌讳的部族,因为他们最为骇人的黑巫蛊术。

“走吧,休息一夜,我需yào

找个向导。越往山对岸走,就会进入滇南谷底的热带雨林,也就越靠近黑苗的世居地。”

表面宁静和谐下的古镇也许并不安分,这种氛围很容易让人沉醉,进而失去防备。

“这里已经算是苗地的范围了,平时言行要注意,与己无关的事物不要去碰,陌生人递给你的水千万别喝,给你的食物千万别吃。”

巫蛊的施毒之法千多种,往往让人防不胜防,而所能防备的也仅仅是防止蛊从口入而已。韩清欣似乎对滇地的民情风土非常了解。

穿越两条街道,这是砖瓦铺就的大院,门是木质结构。破落的院门可以想象出建筑的年纪。古镇的居民以花苗为主,汉化程度也最深,镇上的建筑风格偏重于汉式的砖土结构,而不是苗风的吊脚楼。

门后探出一个脑袋,缠着青布头巾,面孔生得白净稚嫩,年纪约莫10来岁的小男孩。

韩清欣熟络得操着一口地道的苗语同男孩说着话,不多时又掏出几张纸钞递过去。

院门敞开,两人跟着小男孩进去。

院落的一角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九个类似于酒罐的坛子,坛口用油布密封着,油布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符。

“那是腐虫蛊的培养器皿,养着的都是些制蛊用的鳌虫,大部分用特制的药材浸泡饲养。但在黑苗那里,培养蛊虫用的是人血,千万别好奇去碰它们。我也不敢去招惹。”

朱北辰回忆起了这几日来背诵下来的阴符经地篇中的巫蛊章节。

巫蛊篇御虫之法,取山林中剧毒蛊虫之蛹,以秘术灵药泡制,蛹破虫出,以养蛊人经血喂之,御虫结聚,阻络脉瘀滞而致胀满积块。

蛊毒篇中养蛊练蛊制蛊及御蛊的法门多达数百种,其间推演变化可达上万法,作用机制复杂,解蛊的手法更是繁多。而更有数中无解的死蛊,这篇中的描述也是最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所以朱北辰对这些坛子油然而起畏惧感。

幻想着无数的蛾子破蛹而出的画面,带着苗疆蛊术的神mì

的落蛊色彩。

他刻意与这些坛子拉开一段距离,跟着领路的男孩走进屋内。

第26章 南下(三)

屋子的摆设平常,家具清一色是由木材制成,丝丝的纹路显得古朴厚实。

主人家不多时摆上一桌丰盛的吃食,俱是苗家经典的特色菜肴。

名唤尼桑的苗族小男孩从屋外端进来一坛子摆放在餐桌上,朱北辰吓得脸色惨白,联想到屋外那些养着蛊虫的坛子,愕然间起身坐到桌子的另一角,保持着距离。

“真以为这里面都是蛊虫?放心喝好了,这是尼桑家自酿的糯米酒,喝不死你。”

这是韩清欣一路上来第一次冲着他笑,起开坛盖,纯纯的酒香扑鼻而来。

“不是所有的苗民都懂养蛊的,精于这一道的苗民统称为蛊苗,但这个镇上的苗民不是。”韩清欣很乐意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先前逗着他玩,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谈蛊色变。如果滇民动不动就施展蛊毒,那这一地也就不会这么安稳了罢。

他翻动着撕落下的用作坛子封盖的油布,上面俱是红墨写就的奇怪字符,尼桑真憨实的将盛满酒浆的大碗推至他面前。

“上面这些是。”

“这些是聚星文。”朱北辰不无肯定的抢在韩清欣之前作出了解答。以特殊的颜料勾勒出的符文,通过未知的方式感知方式聚拢夜间的星辰之光,而白天又能间隔阻断内里的能量外泄,借助星辰的光辉,因而称为‘聚星文’,亦或者是‘聚星符’。

这种符文变化多大几十种,依据不同的用途撰写不同的符文,而所用颜料也自然各异。这段概述取自于阴符经的阴阳篇,朱北辰多日来的强行记忆下,在一扫视过油纸后立时就辨认了出来。但阴符经中所记载的显然更为全面,纸张的用料都会作出特殊的要求,而不是采用油纸。

“我只是想说,这种是滇地苗民用途极广的一种符文,也算是传承文化的一部分,经常用在酿酒保醇一途上,字面的意思早已没人知dào

,这只是一种习惯,没想到你居然认得。”

“是因为阴符经?”韩清欣初一惊愕,联想下很快释然,以眼前这人的聪慧,一本阴符经,被他强背下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朱北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低着头品着香醇的酒浆。

浓浓的酒浆带着甜腻的味道,他喝得有些上瘾。几碗米酒下肚,脑中已是昏昏沉沉。

夜色下凉风习习,晚间的古镇微寒。抖落身上的毛毯,窗外的冷风凌厉,睡眠中,朱北辰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酒精的作用散去,体表的温度也被四周的冷空气侵袭。

潜意识中的梦境一幕幕袭来。

平地上堆起高耸的沙堆,士兵们握着兵器静静地伫立在营地间,围拢着沙堆。站位上剖析似乎是某种古老的阵法。朱北辰注意到了北方夜空中那七颗耀眼闪亮的星芒,微弱的光势在逐渐转变,闪烁间蓄势,而后开始绽放着星光,愈加晶莹。阵型的中央,一位枯瘦的老者手执一柄古剑,身披绸质道服,剑芒中透着寒凉,那是一柄非常锋利的剑。

老者神形枯槁,单薄瘦弱的躯体执着剑身,略显吃力。

然目光却尤为精亮,岁月浸染的面容依旧儒雅,风姿出尘,飘逸不羁。那位银装铠甲穿着的将军依旧站立在阵型外不远处默默守卫着。

老者踏着飘忽怪异的步伐在各处阵位中游走移动。朱北辰留心着老者的步履,似乎契合着某种规律,又觉得莫名熟悉,却始终无法回忆起来。

每堆沙堆尖都点着一盏油灯,毫无遮掩的平地间,四面往来的风夹杂着沙砾也未能吹熄这些微弱光势的油灯。

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阵内布置了七盏油灯,契合了夜空中星辰之数,这不是数学上的巧合,布局暗合了阵势。自从强记下阴符经后,对阵局的了解也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老者每每游走在阵中的某一处方位,便对应其中一盏油灯,风中起舞的姿势不是杂乱无章的,身形俱与步法巧妙的配合着。每至灯前便将剑尖指向夜空,剑芒直指七星中对应的星辰,而此时这盏灯势徒然间愈加耀眼。

这就像是一种仪式,足足进行了约莫几个小时。

平静的军营安静得如同一处早已朽落的墓地,只有老者手中的剑临空撕裂撞击空间产生的一丝丝摩擦声,混同着呼呼风声。七盏灯火势如前,依旧明晰。

区域外围护阵的士兵手中的火把荡漾,异变突起。有人在冲击这片区域,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官杯外围看守的士兵拦住。朱北辰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那位将官冲破了士兵层层的拦住朝着阵型所在的区域内奔赴而去,而阵中的老者依旧仗着剑起舞,指点着夜空星辰。

骚动的士兵引起了守护大阵的银装将军的注意,在那位将官冲至自己身前时,他急忙拦住了对方。将官焦急地朝着银装将军诉说着什么,未待对方反应过来,便已朝身处阵中的老者冲将而去。

剧烈奔驰的身影带起阵阵风势,激烈冲刷的空气拂动着那七盏油灯,明灭不定的火光在夜幕下的军营中起伏摇晃,似乎下一刻间就会熄灭。朱北辰紧悬着心注视着那位将官,他隐隐感觉到,如若灯灭,后果亦是不可估量的。

也许是太过焦急,将官终于赶至老者身前,双手搭落在老者的衣襟间,未及张口汇报着那也许是敌袭的紧急军情,老者漠然的表情盯着这位将官。那副生冷的面孔下隐含着无限的落寞,这一刻的空间是极度宁静的。

将官没注意到,就在不久前他冲进阵中的时候,慌乱的脚步掠过沙堆而来,生生地踢翻了沙堆上的油灯。

这时的气氛过于凝重,将官也意识到了,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老者手中长剑落地,无奈的摇了摇头,唇齿间开合。四周没有任何的声响传来,但半空中的朱北辰却看明白了老人的话语,那唇型。

他说的是,天命若此,强求不得。

后方的银装将军终于追入阵中,愤nù

不堪的嘶吼着将将官掀翻在地,腰际的剑芒出鞘,剑锋直指而去,便要当场斩杀将官。老者漠然的阻止了这一幕。

剧情至此结束,潜意识中每一幕出现的画面都是各不相同的,朱北辰亲身经lì

着,也一直迷茫着,然而这一次,他终于看懂了。

这一次演绎的,是一幕深刻的历史写实。脑海中浮现了老者的名字,还是那位银装的将军,还有那位将官,他知dào

,他们是谁了。

生冷的木板床咯得朱北辰的骨骼生疼,待翻身起来时才发xiàn

被褥早已被自己掀翻落地。

院落中有一口井水,井水纯净甘甜。

他熟络的把井口边木桶投入井中,麻利的盛满半桶井水,拉着井绳将水桶捞出。冰凉的井水洗浴微微发热的面庞,清冽的井水入口。

凌晨的气温极低,天色还在昏沉中,天空中繁星明灭闪动。

“睡不着?”

里间屋中走出一道人影,月光投射在韩清欣清秀的脸上,瞳孔中折射出的光无法捉摸,忧思很深。

“我们明天就要走么?会沿着九曲江,走山涧小路?”

他的问句很奇怪,韩清欣内心油然而起一股念头,眼前的年轻心思之深,并不想他年纪所表现出现的这般年轻。他,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星光明灭,云雾自辰位而来,循阴位而去。他在观星,这一夜的梦给了他许许多多的启迪,仰头望去,星辰运行的脉络都有如点点的纹路,结合着记忆中的阴符经,编织成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网,明灭起伏,云雾变换,可测天象定宇风云。

“对,有问题?”她没去质疑,他必然有自己的道理,她只是疑惑。“明天白天,山间会起大雾。”

“我没听说过阴符的人会寻天象。”阴符一道本就是非常神mì

低调的存zài

,世间的传闻中只知晓阴符传人的厉害,却从来没听过阴符传人懂得天象。

“阴符的世界,你不懂。”他开始有点明白阴符经分为上下两卷的意义了。

其实下卷的所谓阴阳,便已经是暗合世间阴阳相生的道理演化周天星象,推演万物,而上卷则是更加高深的天数命理,好比自己能预见第二日山间起雾,却无法预知命势走先,无法看透雾中本质。

而,那是金文写就的上卷,于历史中金国的文字并非一系,而是更加久远的商周时期的青铜铭文,这个世间会的人真的不多。

“你眉间气息凝聚不定,道门的玄功是有缺陷的,注意身体。”

朱北辰哀默地转身回房了,他自己都不相信今夜的这些话都是出自自己的口中,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冥冥中总有些东西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那段契合史实的梦,那卷古老的阴符经。

韩清欣漠然的望着之前朱北辰之前关注的同一片天空,他变得陌生,眼神也愈加坚毅。最后的那段话,他在关心着自己。

第27章 九曲江畔的人影

“你就是不相信我,我说过了,今天会起雾,大雾会连续三天不散。”

韩清欣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指南针。

“我不想耽误时间,指南针,简易帐篷,这些野外生存的装备我都已经提前让尼桑昨天就准bèi

齐了。”

朱北辰还没反应过来,韩清欣就招呼着尼桑走出院门。

“你别告sù

我,这几天我们要骑这个。”他打量着拴在门前三头黑色毛发的驴,驴身散发着这类物种的浓烈体味,很是令自己反感。

“要穿过雨林区,里面环境比较复杂,需yào

带这些装备,人力驮不动,你不高兴可以跟在驴后面跑。”

女人的脸色如六月的天阴晴不定,韩清欣不习惯他的较真,她做事向来很仔细,提前考lǜ

好了有可能出现的意wài



三头滇驴驮着沉重的行李装备,驮着三人离古镇越来越远。

怒江的水流涌入九曲中,因河道走势的复杂,穿越热带雨林区,环绕着雨林外围的山道曲曲折折,故而得名九曲江,顺着江水的源头而去,便可以绕过群山走过这片雨林。

雨林区后就进入了另外一片水系,当地人称之为黑水河,那里也就是蛊苗中最为神mì

的黑苗的聚居地。而老徐口中所说的那位老人便居住在那,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

滇驴身上的味道时刻刺激着朱北辰,好干净的他经lì

一路的颠簸,也不愿意扶着驴身,恼怒着不远处另一头滇驴身上的女人。尼桑在用苗语与她交流着行程,尼桑是滇南土生土长的原住民,熟悉这一带的情况。

朱北辰一直想问的是,为什么古镇里尼桑的家中除了他,再没见到其他人。但他无法与尼桑沟通。

光照下的九曲江中白雾渐起,水雾升腾凝结成的雾气缓缓溢出,沿着九曲江流经的河道蔓延开来。白茫茫的雾气如裹着轻纱般浮动,渐渐笼罩在河道两盘,远方的山林草石隐隐约约淹没在漫无边际的雾色中。

后方的古镇已经消失不见,他们已经离开了约10余里。

“我早说了。今天会有大雾,持续三天,这种天气,前方不到三米就看不到路,还怎么走下去。”

不远处的两人身形也在云雾的飘逸,如梦幻般不真实。

“这个时节本不该起雾的。”

韩清欣低声跟尼桑交换着意见,用的依然是苗语。

这个时节本不该起雾的。一样的话却换了个词,这片雾后又隐藏着什么,对莫名的天气变幻,朱北辰的内心始终存zài

阴影,如同那场本部该存zài

的雪景,隐隐想来始终还会后怕。

宿营地距离九曲江边极近,地面布满坑坑洼洼的石子,雾气环绕的空气中湿气很重,三人的身子上维持着黏糊糊的状态。

这一路上来,三人一直沿着江畔而行,不至于在雾气中迷失。他取下驴身上的水壶,打算去临近的九曲江中接些水。

“别去碰那江水,这些雾气都是从九曲江中渗出来的,现在那里的水不能喝。”韩清欣的面色很严峻,一路上一直在和尼桑交流着,而常年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尼桑显然知dào

的更多。韩清欣此时就是三人的核心。

她从自己骑行的驴身上解下一个装满水的牛皮袋朝着朱北辰丢过去。她的心思很细腻,惯于将事情安排的非常周到,方方面面都已经做足了准bèi



尼桑拾来枯树枝,火堆在地面上徐徐燃起。

韩清欣在火堆上架起了小锅,四溢的米饭香味混杂在层层雾气中,麻利的用手中的匕首起着罐头。

尼桑的表现有些局促不安,九曲江历年来经常会起大雾,但是像这般漫天而来的浓雾,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尼桑的表情似乎也在传染着朱北辰,茫然地嗅着米饭香,毫无一点食欲,从行李中翻出了那部阴符经下卷仔细阅读着。

三头滇驴被拴在一旁的大石上,三双驴眼对望着。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入夜后的野地分外宁静,缭绕不散的雾气黑夜里更易叨扰人类的心神。

……

来源未知的光线打在九曲江中,透过江水折射出的微光穿越迷雾映照在帐篷外。

水纹波动,帐篷上的投影摇曳。

两顶帐篷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雾气中似携带着某种沉睡的因子,安静的环境中,帐内的两人陷入深度睡眠。熄灭的火堆内,不时还会升腾起缕缕热气。

帐篷上的亮光越来越微弱,一闪而过的身影,遮掩的光线瞬间在帐外投射,突起的异变引得帐中的朱北辰一阵心悸。窝在睡袋中的他瞬时坐了起来。

“韩清欣,是你吗?”帐内回荡的始终只有自己的问句,没有丝毫的回应。

“尼桑,是不是你在外面。”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着帐外的物体,这才想起可能尼桑听不懂汉语,但同样的,没有半点回应。

他隐隐开始有种预感,事物又朝着不良的一面发展着。

帐篷内的另一面,一张人形的轮廓在缓缓靠近。而朱北辰正背对着那一面,还陷在对先前帐外急速而过影子的思考当中。

人类对未知是恐惧的,同时也是敏感的。

生冷的汗液在额间冒出。背后的帐篷外,有种被窥视的念头由心而生。他在犹豫要不要回头。

思绪在一念间,他猛地调转身体的姿势,同时扭过头朝背后看去。

琅,琅。帐篷内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旁铁制的水壶倒在帐内的地面上,壶盖是松动着的,壶内的水涌入被褥,汩汩地流进地面的石子中。

帐篷上的投影是一张人形的脸,较之于正常人的面孔大上许多,发丝在风中凌乱着,显在帐内则是一丝丝吹散的影线。那是帐外的人将头部紧凑着向帐篷张望,因而人脸的投影会大了许多倍。

他的手心闷着一手的汗珠,惊异得舌尖打结,害pà

得发不出一丝声响。

壶口不断洒出的水打湿着帐内的衣服,水分渗到朱北辰支撑着地面的手掌上,凉意下,他保持了一份清醒。

这样的环境中,迷茫往往是致命的。

他右手摸向了枕边的那柄弯刀。

……

第28章 迷雾中

画面依旧处在静止当中,帐内的朱北辰就这样凝望着投射在帐篷内壁上的脸孔,刻意地压制了呼吸,生怕惊扰到夜色中的人脸。极度恐惧的心情下,斗大的汗滴不止地流淌下来。

另外的两顶帐篷中的人毫无动静,应该还处在深度的睡眠当中。尼桑的情况朱北辰不是很了解,但他知dào

韩清欣一直都是很警觉的人,哪怕是在睡眠当中也会保持着一份清醒,然而,他们都如同死人般,一点都未觉察自己这边的异样。

短短的一分钟时间内,他的脑海中设想了许许多多的情况,但又一一地进行了否定。他相信以韩清欣的身手,哪怕出了意wài

,也不会这样无声响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而自己这一夜并未合过眼。也记不得他们何时起,已经没了动静。

弯刀缓缓出鞘,刀刃撕磨刀鞘发出细微的声响,他不能再继xù

等待。

夜深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恐惧感也会同时被放大数倍,在险境中人的心情是复杂的,是惊慌的。

右手握着出鞘的弯刀,沉重的刀身压得朱北辰的手腕有些吃力,左手小心翼翼地拉下帐篷内测的拉链,寒露携着冷风呼呼得灌进帐篷中,帐外雾茫茫的一片,难以辩清景物。

怀揣着紧张的心情探视在帐外的环境,那道人脸就在帐外,走出帐篷后也许很快就会遇见它。而它究竟是什么,韩清欣和尼桑去了哪里。

朱北辰踌躇着。

他不能再等了,一时发起狠来,提起弯刀直接冲出帐篷外,投入到雾色中,寻着那张人脸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白茫茫的大雾中,三米开外的物体都会变得模糊不清。人脸下,是一道飘忽的身影,惨白的服饰,飘逸的衣服材料质地,迎着雾气飞舞。人脸只现出朦胧的轮廓,瞧不见五官。

雾霾随风移动变化,人影渐渐隐匿在雾中,消失不见。

稍一沉下心,朱北辰赶忙向另外两顶帐篷移动而去。帐篷中蓄电池供给的手电灯光还亮堂着,很容易辨识。

但那两顶帐篷中居然是空的,尼桑和韩清欣消失了。他很想,这又是一场梦,终会醒的。一切却又是如此真实,寒凉刺骨的风沿着裤脚以及袖子的缝隙冲刷而入,阵阵的凉意让他保持着清醒。

尼桑的帐篷内一切的物是都码放得很齐整,被褥仿佛未曾铺开过,方正地折叠着码放在帐篷的一角。而另外一顶帐篷中,被褥则非常凌乱,像是睡梦中的人受到了惊吓,急忙地拨开扬起到一边,走的人很匆忙。

朱北辰很善于观察,特别是微小的细节,在极为安静清醒的状况下,他迅速地依旧帐篷内的情况分析着两人离开前的情景,勾画着他们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地表响起了轻微的走动声,朱北辰的听觉在这段时间中变得敏锐。

陌生环境中,有人在垫着脚步,压制着呼吸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他想起了之前跑掉的,那张帐篷外的人脸,会不是是它呢。

握着弯刀的手有些发抖,自身心脏的跳动声也听得异常的清晰,呼吸也变得愈加急促。声音来自于身后,他在精细地计算着对方步伐的频率,尽可能的依据地面声响传来的大小,预估着对方的距离。

弯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斜后方挥击而出,迅猛的刀势划过周边层层的雾气,锐利的刀峰高速运转中与空气激烈地摩擦着,发出金属刀具特有的嗡嗡声响。这是朱北辰第一次用弯刀,刀身的重量沉得自己有些无法掌控,但紧张的情绪带动下,挥舞地近乎完美,刀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玩美的弧形,朝着身后的那物体冲将而去。

铿,锵!

同一时间,一柄锋利的刀茫划破迷雾,来势更为沉稳熟练,力道也是大得惊人,隐隐包藏着某种内劲。

两柄铁器凶猛地在雾中相撞,带出的火花喷洒在刀刃四周,铿锵的金属撞击声在野地里显得那般刺耳。朱北辰握着弯刀的右手,虎口间被巨大的撞击力震得生疼下竟有些脱离,弯刀脱手飞出,旋转的弯刀在空中打着转,盘旋着落在不远处的石子地上。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的人影,依旧是朦胧的人形轮廓。那道人影的右手间握着一柄金属铁器,在自己全力挥动扫过的撞击下,来人在击飞他弯刀的后,还能保持着紧握兵器的状态,这是自己意想不到的情况。

闪动着寒光的兵器,尖端带着中端是弧形的形态,那,也是一柄弯刀。和自己适才被击飞的兵器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朱北辰这才确认,眼前的这道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的韩清欣。

憋着的一口气悠长地呵出,身子竟感到乏力,紧绷的情绪得到松缓,身子直接瘫坐在石子地面上。

雾中的人影缓缓走来,手中的弯道依旧洋溢中刺眼的寒光,杀意凌厉。那张褪去雾气的脸孔下,熟悉的五官,平日里萦绕在身边熟悉的气息,无不安定着此刻朱北辰慌乱的心。

“怎么是你?”韩清欣适才及时发xiàn

了云雾中的朱北辰,对方的刀意袭来的时候,刻意压制了手腕上的力道,堪堪做到将对方的弯刀击飞。

“你刚才去哪里了,我看不到人,就提着刀跑出来了。”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刚才冲撞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回想起来,尤为惊险。

“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我看到张白脸,就追出来了,那人跑得很快。”韩清欣的发际有些凌乱,衣角的线条开裂,情况也许没有她所说的那么轻松。

“你也看到那人了?我也是追着它跑出来的。”同样的诡异人影,引开了两人。

“尼桑不见了,这地方不太对劲,今晚我守夜,明早尽快离开。”尼桑真的消失了。

朱北辰没有拒绝她守夜的要求,连番的惊恐下,他很疲惫。

这样欺负一个女人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真的需yào

休息。

第29章 九曲迷阵(一)

第二天,尼桑依然没见到人影。漫天的迷雾持续,极端的气候环境下,人也会变得浮躁。

拴在大石上的滇驴一匹未少,尼桑是步行离开了。

没人知dào

尼桑去了哪里,没人知dào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营地,向来警觉的韩清欣也没及时发xiàn

。他的帐篷内被褥一夜未动,摆放齐整。滇驴身上的食物饮用水都是完整的,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

出发吧,不用等他了。韩清欣的态度十分冷淡,捉摸不清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尼桑的失踪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意wài

,她没在乎过尼桑的死活。朱北辰心底尤为抵触她的这种做法。

韩清欣没理会朱北辰,甚至于连他的脸都不会去正眼瞧一下,她在调试手中的指南针。指南针的外形较市场上可以买到的同类产品有些不同,上面的各项指数指针更为繁杂,作用及灵敏度提升很多。指南针上的针尖指向紊乱,绕着各个方位打转,无法确定方向。

“这里的磁场很不稳定,指南针用不了。”

昨日进入这片大雾的时候,她就发xiàn

了这里地磁紊乱的情况。尼桑当时告sù

她的是,这在这里的山间密林起雾是很正常的,其余的都含糊带过。让她觉得尼桑可能不那么简单。夜里进入帐篷后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假寐的状态,特意将帐篷扎在尼桑所在的帐篷旁边,时刻注意着那边的动向。随后雾中的帐篷内壁上投射出了人影,她未加思索就疾驰而出,可能尼桑也就是那个时候,独自孤身离开了他们。

他为什么要跑,是不是他知dào

了什么,或者是有什么令他感到了害pà

。韩清欣一直不解。

“尼桑这个人不简单,你不用担心他。现在辨不清方位,只有沿着江边走下去才可能通过前方谷地,进入热带雨林去才能到黑苗的聚居地。你要怕的话,现在顺着这条江往后回走,你一样可以走回去的。”

“也许,你就是顺着这条江也未必能走回古镇去了。”朱北辰的口气很淡,他没有因为韩清欣的激将而恼怒。他循着远处的一座山尖望去,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大山之巅,有一处高耸的剑锋,他在应证着自己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很骇人,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你什么意思?”她觉得朱北辰变得很古怪,相比几个月前,他还是跟自己在医院中见到的那个男孩一样,一脸的坚毅不屈。但现如今,他的身上多了更多的东西,一种让自己看不透,道不明的情绪。阴符的传承玄异莫测,也许他是看到了什么。韩清欣话间转瞬思考了很多。

“往前走吧,出弓没有回头路,再说,我剩下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他的目光化作实质,坚毅而不可动摇。人求生的意志真的很强。

两人三驴的队伍就这样徐徐前行着,不远处的山谷隐隐约约在雾中晃荡。

“你昨晚见到的人影究竟是什么,还是个人么?”朱北辰有想过,那种飘忽的身形,几乎凝结空气的紧张氛围,最初想会是她,但很快便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一种气息,就好比当初入定能凭借玄而又玄的第六感发xiàn

欧阳颖的存zài

,而现在的自己,也有这种感觉,但那个身影明显不是。他没有感到那种熟悉又十分危险的气息。‘颖脱而出’也许她真的很出色,很完美,但也很危险。

“你觉得呢,你还认为那个怪物还是个人么?”韩清欣骑在滇驴身上,扯开衣袖,那是一道深入血肉的印痕,类似于肉食动物锋利的爪痕,深而细长。她说话的时候情绪没有特别的变化,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件,伤口已经开始结疤。

“我不知dào

,我出去的时候它已经跑了。不知dào

它是什么东西,但是看起来像个人。”朱北辰的神色很凝重,说不出是在心疼女人的伤势还是其他。

“那个东西叫做魍魉。”

“传说中的一种幽灵似的怪物。”

山间的传说中魑魅魍魉是种害人的鬼怪统称。但为人所不知的是,其实魑是指代的山神,魅是另外一种山间的灵物,而唯独魍魉被合称为水神,专出没于近水处的江边及河边,这是一种行迹隐秘的物种,具有着乱人心神的能力。魍魉喜隐于江雾中,出没于深夜间,具人形态,化身为少女,身有利爪,锐不可当,可断利刃,是种存zài

于神话中挖人心脏作为食物的鬼怪。

韩清欣也仅在家族中的老辈长者耳中听闻过,这是她第一次接触这类物种。

“你是怎么被它伤到的。”在朱北辰的记忆中,眼前这个女人是道门高手,一身玄门功夫,哪怕只存zài

于传说中的灵物异类也未必能够轻易伤害到她。

“我又不是铁打的,也不是怪物,为什么不能受伤?”

韩清欣一阵气结,夜里那只魍魉行动异常迅速,凭借着雾势,四处乱窜躲避,缥缈得寻摸不着踪迹,她也始终看不到对方的脸孔。凭着自身练就的极其敏锐的肢体感觉在与对方周旋着,魍魉动作很矫捷也很狡猾,不断的变幻着诡异的身法,依仗朦胧的环境带给自己强dà

的心理压力。弯刀的去势一次次落空,刀刃每每紧挨着它破空而过,却无法伤到它分毫。韩清欣气急败坏下,加快了出手的频率,依靠着黑暗中的灵敏的体表感觉,在一次发xiàn

魍魉近身的时候将弯刀极快的侧身劈出,强dà

的力道将携带着内劲的弯刀斩向魍魉,力劲全部集中在纤薄的刀刃上,结结实实地砍中了对方的身躯。

结果却出乎自己的意料,对方并没有被拦腰砍断,刀刃生生架在魍魉的体表上,不能前进分毫。狡猾的魍魉反击的动作很快,利爪随之朝着韩清欣扫去,她避之不及,手臂上的皮肤被对方扫中,留下深入皮层的爪痕。这时,魍魉却借机遁走而去。

“伤口,那个,一定很疼吧。”朱北辰的关切表现得很木纳,他的性格有些内敛,从未有女人可以去关心,而他自然也不懂如何去关心女人。

“没事,夜里用酒精消毒过,上药了,没大碍的。”

韩清欣的语气缓和了些,盯着细长的伤口,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一如往常,内里平添出一丝暖意。他终于学会关心人,自己原来还是很在乎他的态度,哪怕这番关切只有寥寥几个字。

“我一直想跟你说一件事,但。”朱北辰欲言又止。

“你不说,我不问。”韩清欣的态度渐起转变,可能连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她已经开始没有刻意地去疏远对方,保持着彼此的距离。

“我发xiàn

一个问题,但还没能印证,说了也没太多的意义。”话语间仰头朝身侧远方的山峰望去,这里的山势地形隐然契合了阴符经中的某种规则,他资历太浅,学习阴符经的时日尚短,阴符经中的内容太精深,自己也未能看明白各中的玄机,他不想过多妄言,加深彼此思想包袱。

连片的山脉极有可能是活的。这种想法一出现在自己脑海中,就连自己都觉得骇人。

远处的景物渐渐拉近,滇驴的步伐匀速前进着。

地面的石子路已在不觉中变成了松软的泥土,随着远处山谷入口的临近,九曲江的河道也变得窄小,最宽处不过十余米,水流也渐而湍急,水中雾气外溢的速度变缓,前方的视野开阔起来。而朱北辰的神色则现出堪忧。

“你又怎么了?”韩清欣一直注意着他的情绪,阴符的传承天分是很重yào

的一点,纵然他涉猎不深,但他的每一次情绪变化都或多或少地捕抓到了什么,亦或是,他感觉到了什么。

水流加快,有河道入山谷变窄的因素在作用着,也有可能还有一种原因。朱北辰不愿意解释过多,同样身外道门传人的韩清欣,她或许多少也看出了点什么。江畔的雾气越接近山谷,逸散的也越慢,谷中的气压较高,导致谷内的风往外吹拂着,两者的原因综合下,雾气散得极快。

还有大约两三里地便会到达谷口,两人已经能看见谷内郁郁葱葱的林木,不时有鸟语随着谷中的清风传入两人耳间。

“没什么,我们尽快赶路吧,我还想早点传穿过谷地,但怕是这驴的脚程,今晚得露宿谷中了。”

滇驴的耐力极好,但脚程出奇的慢,也许有大雾的原因在内。朱北辰注意到那第三头滇驴踏在泥土上的印痕,很深很深,陷入地底约莫五公分。它背上驮的东西比两人还重。

“你把那驴给坑了?都给它驮的什么东西,别给它累趴下了。”

“你别管了,都是以后几天可能用得着的东西,滇地的驴就是这点好,耐力强,负重能力出色。”韩清欣白了对方一眼,难得的露出一脸小女子的姿态,保持着神mì

感。

第30章 九曲迷阵(二)

九曲江的河道走势如条粗壮弯折的蟒蛇,弯弯曲曲地伏爬在泥地间,远方的河道尽头延伸入山谷中。

滇驴在泥地上的脚程明显加快了许多,四个小时过去,抬眼望去近在咫尺的山谷入口依旧保持着先前的距离,两人甚至能听见谷口呼啸而出的风声。

“情况不对,按照测算,从我们先前的地方到达山谷入口最多不过十余里地,你看我们现在都走了那么久了,距离还是那样。”韩清欣起了质疑,朦胧的雾气更像是一个迷阵,心情的起伏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而行程更是原地踏步。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一个居于大山中设置的迷阵,阵眼很有可能有多个,进得来,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朱北辰始终没把心头那个骇人的想说讲诉出来,这应该是一个迷阵,但更坏的情况是,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极大的迷幻杀阵,以山川地理布局,纵深数十里的九曲大阵。

这种想法很荒谬,朱北辰自己也不得不多次否定,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可能他们这辈子都无法走出这片地方。他的表情很平静,却无法掩盖他复杂的内心变化。

很少有阵法会布置在山野中,更多的是存zài

于墓穴皇陵当中,作为墓主亡灵的守护,或是两军对垒的时候用来排演兵局,起到困敌制胜的作用。而在自然界中设置阵法是毫无意义的,以自然界的迷雾设局则更是骇人听闻,韩清欣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但现在的情况确确实实是这样,他们迷失了方向,地磁的紊乱导致现代化的设备失去了实jì

应用的意义,先前一直认为是正确的沿着河道的走法经过印证下,也发xiàn

是行不通的。

“那现在怎么办,怎么走。”她朝向朱北辰询问道,她对阵法布局一无所知,现在唯一的想法只能是寄希望于他,虽然他现在的表现也只是个半吊子。

“你有盐巴么?”

韩清欣神色茫然,她有点不解,这时候他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不喜欢你这时候跟我开玩笑。”

“这个办法虽然很土,但是希望有效。”

“你把盐巴往驴嘴里灌,它渴了自然会去找水,我们跟着驴走,自然能保证我们的方向一直是沿着河道前行的。”

这个想法跟阴符经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阴符经中所记载的内容。大道至简,有时候往往越是复杂的表象,破局的关键反倒是愈加简单。他也弄不明白,这个想法几乎是一瞬间在脑海中产生,虽然有点荒谬,但他坚信这样做是对的,也唯有如此才能走出去。

如果这里真的存zài

着一个阵局,这些雾气的产生也可能就不会那么简单了。不单单是迷阵,迷雾中甚至还包藏着幻阵,这种变化往往是一体的。幻阵中的一切生物都会有可能产生幻觉,眼前的事物也有可能是不真实的,包括队伍里的这三头驴,也产生了幻觉。他们一直以为是在沿着河道走,但如果连眼前这条河都是幻觉的话。

韩清欣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让驴去找水,万一它喝死了怎么办,这么多行李,你来驮?”

“别纠结了,你看着点,别让它喝撑了就好,实在不行我走路,用一头驴去探路好了。”这种尝试他坚信是有效的,这也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虽然用一条生命去犯险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一把盐巴被强行灌入一头滇驴的口中,驴啼声中带着不甘的反抗。

近旁的九曲江道,在朱北辰眼中是如此真实的存zài

,他不停的暗示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幻,不要太过在意。

饥渴难耐的滇驴选择了一条极为怪异的道路,引着两人朝着远离九曲江的路线而去。朱北辰的猜测是对的,眼前的九曲江是虚幻的,不会有丝毫的水分。滇驴行走的路线不是笔直的,每隔一段距离,驴头便会做出小幅度的转向,符合了九曲江道百转曲折的流径。韩清欣骑在滇驴背上,一直牵扯着绳子,没让它碰到一滴的江水。原本近在咫尺的山谷入口离两人越来越远,从视觉上看,他们是朝了相反的方向行进着,直到身后再不见谷口。

“你这办法真的有用么,原本山谷还能看得见的,现在影子都没了,这么走真的没问题?”

山中的一切景象都是古怪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不符合常理的,有时候朱北辰都会在想,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也许从那夜开始,她就一直是自己的一个幻觉,她很有可能那夜后就和尼桑一同消失了。如果不是眼前这人还会开口说话,那声音环绕在耳间的话。

“这单单是迷阵,而且还是幻阵,眼睛所看到的,其实都未必真实。”

“你又是不是真实的呢。”朱北辰补充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滇驴背上的弯刀,随即放qì

了这个荒诞的想法,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真的。”一柄弯刀以极快的态势出鞘,刀刃破空的声响尖锐而刺耳,表现出持刀者深厚的运刀功底,寒光凛冽的刀锋架在了朱北辰的脖间。轻微的晃动下,锋利的刀刃便会划破他细滑的肌肤,渗出血液。

“别,别来真的,我说着玩的,开玩笑的。”

“哼!”弯刀收入刀鞘中,不过半秒的时间。

韩清欣从身旁的滇驴身上解开包裹,抽出一柄军用匕首丢给朱北辰。

“拿着它防身,那柄弯刀有时候未必好用,这里的情况太复杂,已经出乎我的预料,有时候你需yào

自己照顾自己。”

话中的词汇很刺耳,他不需yào

女人来照顾。接过韩清欣递来的匕首,只见这是一柄长不过10公分的利刃,刀刃上波浪型的锯齿,轻易间便可切割开金属类的硬物。他将匕首别在了腰际。

引路的滇驴乘着两人走神的一小伙时间,已然弯下头去,厚厚的驴唇咀嚼,像是在吃着些东西,那是一片绿草地似的地面,但滇驴咀嚼的显然不是草。

远处的雾霾散却,又是一道山谷的入口,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几百米外谷口中吹出的阴冷空气甚至于直接冲刷至两人面前,流动的空气中带着极重的湿气。

两相比较下,后方早已消失的山谷也不在那么真实。韩清欣心底却是十分骇然的,阴符的传人果然如传说中,极不简单,哪怕是这个半途入道的人,没几天的功夫,居然能看破这种声势浩大且鬼斧神工的幻阵。

“你赢了。”没有什么话语能表达韩清欣这一刻吃瘪的心情,但在心底里依旧希望朱北辰能愈来愈快成长起来,因为他将来可能要面对的更多。

皮鞭狠抽在滇驴的后背上,那畜生撕鸣着发狂起来,腿间使出强有力的劲道,在地面上踏出一排排的蹄印,朝着百米外的上古入口奔驰而去,身后扬起一大片尘土。

疯婆子,有你这么待畜生的么,你这么抽它,它会很疼的。呼吸着一口沙尘的朱北辰心底里嘀咕着,牵着另外两头滇驴紧跟着前方蹄印子追上去。

山谷的入口极为宽阔,雾气止步于谷口。山谷内景象一片清明,潮湿的空气尤为清新。山谷两边的石崖陡峭,轮廓一如两人先前在后方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有些明白了,原来阵中的一切并不是幻觉这么简单,布阵的人手法真的很高超。之前所见到的山谷其实不是幻觉,那是一种类似于海市蜃楼般的光线折射,利用的媒介便是这漫山遍野的迷雾,手笔宏大。

先行抵达谷口的韩清欣此刻正站在入口的正中央,眼神呆滞地盯着一块立在谷口中央的巨石。几米开外,那头滇驴卧倒在地上,瘫软的四肢抽搐,无力的伸展着,蹄子缓缓地推磨着地面的泥土。

“它死了?”朱北辰带着疑问巴望着趴倒在地上的滇驴。

滇驴的嘴间淌着鲜红的液体,周身的毛发暗淡无光,驴背上的皮质裂开一道道的口子,血液缓缓得外溢。

“它喝了九曲江的水。”韩清欣专注地看着大石。

饶过残喘着气的滇驴,朱北辰这才发xiàn

这处巨石上刻着的字。

“这是金文。”近前的朱北辰解释着。那种笔画组合的文字,与阴符经上卷所载的字体是同出一脉的,他不会忘。

“跟你手中的那份拓本是一样的文字?”她见过那份古拓,先前医院中,他们检查了朱北辰所有的行李,而这是最醒目的一件物品。

“出自同一种文字,但内容是不一样的,我不懂这种文字,所以这碑上的刻字我也不懂。”他很想解读金文的释义,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读懂金文。

“九曲谷地,万死一生。”

“什么?”

“我懂的不多,金文的释义极难,这是多年来,一些先辈所能破译的字,仅仅几个。”韩清欣眉间微簇,情况不容乐观。

第31章 九曲迷阵(三)

“你说这上面刻的会不会是这迷阵的走法?”

“要是是你,你会无聊弄这么一个局,然后在立一块碑,写明怎么走出去?”韩清欣盯着眼前这个大男孩,神情像是在打量一个傻子。有时候他是那么睿智,有时候却又天真得可爱,总是让自己哭笑不得。为什么他不猜测,这上面不是刻着到此一游这类的语句。

“应该是种唬人的做法,我更加偏向于上面写着,入此谷着会遭遇不幸这类的话,才符合布阵的人故弄玄虚的心态。”她挑着眉角,憋了朱北辰一眼。

“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布这种阵的人本身就是无聊至极,碑文用的是金文,依据这块石头上留下来的风雨冲刷的印痕,怕是有上千年之久,千百年前,滇南还是一块不毛之地,哪里会出现什么阵道奇人,更不用说布下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浩大迷阵。”韩清欣的意识有点混乱,一切都不能用常理去推断,所有的猜测都无法说服自己。

“不,千百年前确实有一位奇人到过滇南这片土地。”朱北辰的历史知识非常扎实,极短的时间内一一排除出现在历史上精于阴阳术数的人名,结合着千年的时间推算,一个惊世骇俗的人名出现在了他脑海中。也唯有那人,才方有能力做出这种事,布下这般的弥天大阵。

“是谁?金文的衍生历史应该更为久远,哪怕是出现在两千年前,这碑上刻的都不应该是金文,难道这碑已经经lì

了几千年的风雨了?”

“用金文是有原因的。”朱北辰没有点破出那人的名字,他在揣摩当年那位古人在这里布下如此宏大的阵局作用意义何在。

古时朔方的巫蛊之术运用的便是起源于‘商’沿用至‘周’时的金文,最晚甚至是在汉代,民间依然有极少人认识并能运用这种文字。金文伴随着神mì

的古代巫蛊兴起,传闻中这种文字在育蛊及控蛊方面都有着超乎自然的特殊功效,而用于控阵却是前所未闻的。

随后的千百年来,这种文字也淹没于历史长河中,仅存zài

于有限的商周时期出土的青铜器上,作为铭文篆刻在青铜壁上,却是无人能够辨识。

山谷深处涌出的风卷带着滚滚沙尘,空气也变得污浊。山谷深处模糊一片,远处的景物已偏于人眼的视力范围之外,辨不清事物。

“你上来吧,我们也只能继xù

往前走。”朱北辰翻身落地,将唯一一匹可供骑行的滇驴让给了韩清欣,另一头滇驴上满是沉甸甸的行装。

“我只是觉得应该把它让给女人。”瞅着韩清欣惊异的目光,他怯生生的解释着。他只是惯于这样做事。

他扭头牵起另一头滇驴饶过巨石朝前方谷中走去。

身后方的韩清欣咧嘴微笑,内底泛起一股暖意。他的关切很淡,很暖人心……

谷中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谷外的夜幕也该降临了罢。

经lì

的种种始终让他对即将到来的黑暗局促不安。

山谷中的地面很干净,干净得寸草不生。没了雾气的阻隔,能见度也大为提高,透过谷口直射的微光,照亮流经山谷的九曲江水,湍急的流水声在山间回荡。

朱北辰感到微微的寒凉,谷中的夜起着风,风中夹着入夜的湿气,深入毛孔。

“两个帐篷扎得近一些吧,我,我有点怕。”他实在是不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生怕被这女人瞧不起,更怕山里隐匿在夜色中的那只魍魉,那张始终看不见的脸孔。

韩清欣很出奇的没有借着话头嘲讽,点头答yīng

着,继xù

将固定用的铁钉打入松软的泥土中。

“这里的江水中没有雾气,应该是没问题的,我去江里抓两条鱼。”九曲江流入山谷后,江道已经变化得如河道般细窄,不过五米宽的距离。韩清欣拔出腰际的匕首便准bèi

下水。

“谷外的江水中还能看见有鱼,你难道没发xiàn

,进到这里后,水干净得很,清可见底,却一种生物都没有,水草也没。”

两人默默对视无言,雾气自江面形成,水中的生物反倒没受到影响,而一路过来,两人吸入的雾气都是没有问题的,唯独喝了江水的滇驴毒发身亡了。这种现象很难以解释,而谷中的江水更是怪异,水生的动植物都无法存活下来,清澈见底的江水潜伏着未知的疑团。

山谷内没有任何的草木,火堆也因为缺乏可燃的木材,无法生起,只有微弱的手电光源照亮着这一小处地方。

“今晚我……”

“今晚我守夜吧,你睡一会。”未及韩清欣的话说完,朱北辰接过话头。这种环境下自己真的无心睡眠,也许时刻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黑夜里,韩清欣的眼眸格外的美丽,昏黄的光照中似带着股柔情。她没拒绝,只是点头表示默许。钻入了自己的帐篷中,内里手电的光熄灭。

九曲江的流水似乎是暗合了时间的规则,夜里水势变得缓慢,湍急的水流撞击声渐息,山谷中一派宁静。

而宁静的黑暗中,总是潜伏着不安的因子。

他时刻紧悬着心神,打量着四周围的空间,哪怕四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幽暗,他在试图发xiàn

黑暗中存zài

的危险。

视网膜上映出一张惨淡的白脸,光晕存zài

仅一瞬间,白脸的出现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征兆的,远处幽暗的山壁下,一袭白衣的人影就这样站立在那,隔着百余米的距离与朱北辰对望着。他不知dào

那道人影,那张模糊不清的白脸是何时出现的,仿佛是短暂的时间内凭空的出现在了那里。

魍魉,那是魍魉,它追踪着两人到了山谷中。

韩清欣帐篷中没有任何动静,手电筒关闭着,没发出一丝光亮。他很怕再如昨夜那样,掀开帐篷的时候,里面又是空荡荡的一片物事,而她又会在其间消失。

朱北辰吞咽了下口水,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举着手电,将光线朝着远处的魍魉打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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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九曲迷阵(四)

那张惨白的人脸似乎十分怕光,光线破空而去,它就已开始闪避,转身朝向黑暗中跑去。

朱北辰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身旁的帐篷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韩清欣的身形如同鬼魅般矫捷,握着出鞘的弯刀从帐篷内闪身而出,未及招呼就向遁走的魍魉追踪而去,不多时,两道身影一齐消失在前方山谷内。

“疯丫头”,朱北辰忍不住咒骂了句,回身从帐篷内提出弯刀。

山谷内的天象变化极快,雾气又从缓缓流淌的江水中渗透入空气内,前方的路掩盖在朦胧中。

到底该不该追上去呢,犹疑的念头徘徊不到几秒,朱北辰提着弯刀离开了营地。韩清欣的身份来历特殊,哪怕以往再如何心存戒心,他不希望她出事。

啊!呜!山谷内苍狼的呐喊声震撼着两间的岩壁,层层的回声响彻,自谷内幽幽而来。一曲曲的旋律呼应,竟有数只狼在争相呼唤着。

狼群!朱北辰也被四壁突起的咆哮声惊吓。

深邃冷漠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狼群紧挨着对方,一只只从黑幕中现出身影。凄凄然的雾景,一双双冒着冷光的眼,朱北辰的身前立着整整十头狼。

他握刀的手臂有些发麻,早已习惯刀身重量的他,却发xiàn

隐隐握不牢刀身。

当物种群居达到一定的数量时,就会产生集智现象,萌生智慧的火花。而狼群则正是处于这一类的物种,它们非常的聪明,同时也是心理战的高手。它们选择了对峙,而不是进攻。它们在一点一滴的损耗着眼前这个人类的心力。

处于极度精神紧绷状态下的人,体力的消耗是极快的。

他吞咽了下喉间的口水,从背包内壁拿出一条毛巾,将刀柄与手腕缠绕在一起。

狼群展开了围拢,还是这种种群惯用的招数,四面将朱北辰围定,进而缩小着包围圈。

不能再任由它们将阵势继xù

收拢下去了,他心底盘算着,注意着狼与狼之间的间隙,手臂向身侧挥出,带动手腕的翻转,弯刀的刀锋朝着近身的一头狼斜劈过去,交锋中他甚至于能借着微弱的光看清狼嘴间露着寒光的尖锐牙齿,待堪堪击退那头狼的攻势。立时利用这一破开包围圈的间隙跳出,不敢有丝毫停留,憋足了劲往山谷内跑去。

后方的狼群骚动起来,纷纷追逐着前方的人。这更像是一场围猎,只不过被围猎的对象是一个人。

身后狼的爪尖与地面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也许慢下一步,或者随意的绊到石块,都极有可能落入这群狼的口中。

置身于生死间,人的潜力是巨大的。前方现出一抹模糊的影像,是那道平日里熟悉的身影,此时再度见面,尤为亲切。

“疯丫头,狼啊,后面一群狼追着我,快跑开啊。”他来不及回过头去,因为他觉得这时候的一回眸,狼群立时便会追上他。地面上一块突兀的石头立在朱北辰行进的路中间。

疾驰而过的身形带起一阵尘土,来自于地面的阻滞,在惯性的作用下,失去重心的朱北辰朝着前方的泥地飞扑过去,沉沉地贴在地面上,带起沉闷的响声。手中的弯刀倒插入一旁的泥地里。

“你没事吧,你怎么在我身后。”发xiàn

身后动静的韩清欣转过身来,扶起朱北辰,帮着拍打着满身的尘土。

地面的沙砾粗细不均,高速摩擦下,朱北辰的手臂划出道道血痕,火辣的痛感刺激着神经,他忍着疼,皱了下眉头。

“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后面有狼。”

韩清欣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也不见挪动,望着他的目光迟疑,如同看着一个傻子。

后方依旧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哪里有半点狼的踪影。

“奇怪,狼呢,我刚刚明明是被一群狼追着过来的。”

韩清欣还是沉默着,一声不吭,脸色愈加凝重。右腿朝后滑动,带动身子往后腾挪出一个身位,右臂的弯刀直劈向朱北辰。换乱中,朱北辰不得不连续做出几个后空翻,往后方退去,避开对方手中袭来的弯刀。

手臂上的伤势被凛冽的谷风无情地刮摩着,稍稍站稳身姿便从腰间抽出匕首。

“疯丫头,你有毛病啊,是谁你都砍啊!”

“你是谁?”她冷冰冰地质询着,神态很冷漠。

“你是谁?”她又再度问了一遍。

“你说我是谁,我看你追着魍魉跑了出来,我才跟了过来的,我要不是担心你,我就不会遇到那群狼,你还拿刀砍我。”

“我不是追着魍魉出来的。”她的举止神情还有丝犹疑不定,直到见到朱北辰手中的匕首。方才将向前伸展着的弯刀收回身后。

“我是追着你出来,所以我会问你,为什么你在我身后。”她的叙述很生冷,却同时令两人不寒而栗。

夜间的冷笑话并不是很好的调剂品,但很明显,韩清欣从来不开玩笑。她是追着朱北辰来到的这里,而朱北辰也在这里消失,却最终出现在她身后。

“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彼此沉默的气氛让他很不好受。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这时才留心到,为什么之前韩清欣会站在这里,一直在观察。

前方的布局令人悚然。中央处是一面菱形的晶状体,临空悬在离地十余米的空中,晶莹剔透有如一面镜子,四面折射着周围的光线,凝结出九道光芒,毫无杂质的菱形镜面上清晰地可以映出人像。以菱镜为中心,半径三十米左右的圆形区域内,分列着九具棺材,同样横立在半空中。肉眼看去,棺面像是水晶打造,如菱镜一般周身通透,却始终看不清馆内的物体。九具水晶馆通过九束光线紧密地联系着中央的菱镜。

之前他们看到的也许都是幻象。谷中这片奇异的布局现出奇特的光与影的技术,这谷中的异相都与这九具水晶棺和菱镜有关。

两人走进镜前,菱镜内清晰的反照出两人的影象,衣着服饰面貌俱皆相同,与一般镜子的作用无二,但是……

第33章 九曲迷阵(五)

场景是诡异的,镜中人的样貌甚至是腰间悬挂着的弯刀匕首,都像是立体扫描仪的精心杰作。

韩清欣呼吸很沉稳,有一刻气息浮动,她侧身扭头盯着朱北辰:“你刚才笑什么?”

语气很生冷。

朱北辰面部的表情同样很严峻,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很疑惑,他是不可能笑出来的。

“我没笑什么啊?”

朱北辰连自己也没发xiàn

,刚才菱镜中自身的影像狡诈地嘴角轻咧,在两人不经意间又褪去笑容。这一幕却落入韩清欣眼里。

“刚才镜中的你明明在笑,难道这面镜子里反映的影像不是你的么?”两人的对话声在空荡的谷底清晰可辨,压抑的气氛下,内心里也涌现极度的恐惧慌乱。

两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么一个事实,如果这个假设是成立的,而刚才的朱北辰确实没有露过笑意。

“这,这镜中的人是,是活的。”他的语气生硬,口间竟有些结巴。

当假象化作真真实实的存zài

,这是他们接受不了的事实。

菱镜中的影像依然伫立在两人身前,仿佛从来没有异动过,一切的动作都依照着真人的行为作出改变。

韩清欣的表现出乎意料的镇静,她扫视这镜中的人影,试图发xiàn

什么。如果真如假设的那般,镜中的影像是活的,哪怕样貌服饰跟真人完完全全一样,也肯定会有哪里不对,总会有破绽。她很冷静地注视着。

她有考lǜ

过,菱镜的幻想不可能是单纯的镜面反射这般简单的原理,越望深处想,这极有可能是全息摄影,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有光与影的技术包含在这处阵型中,但,这不是那种技术。

果不其然,朱北辰在镜中的影像是不同的,她眯着眼,像是捕捉到了一丝的讯息。

“阴符经载,凌光陆离,似有宝鉴,隐遁虚清,镜亦化实。”朱北辰突然间脸色大变,瞬间惨白,怔怔站立在镜前。

“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瞧着朱北辰的神色很不对,四句玄而又玄的句子让她感到不解,只知dào

这里面的话说的必然不是好事。

“这是‘离光镜’,如果这真的是‘离光镜’的话,那就麻烦了。”朱北辰脸色深沉,内心却是极度的不平静。

离光镜未见诸于任何的史料记载中,单纯的来说,这其实并非是一面真实存zài

的镜子。而离光镜出现在山谷中,也从旁应证了两人之前的猜测,这片连绵的大山中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阵法格局,离光镜是作为大阵的阵眼而存zài

。这面镜子并无实体,可以说是用光与影的完美拼接凝结而成,却可以真真实实的反应这个世界的景物。

阴符经的下卷记载是不完全的,虽只有寥寥数语,明显在刻意刻画离光镜的可怕,能作为这片浩瀚大阵的阵眼,自然是极不简单的物事。恐怕关于离光镜详实的记载只有上卷中才能得到完整的讯息,也就说明了,需yào

制成离光镜,所需的不单单是阴阳之理,更需yào

莫测的天象命数之道。

当年的那位奇人究竟是多么妖孽的一种存zài

,能将易理算术发挥到这种程度,也不负他智才之名。朱北辰想来还依旧心有余悸,对千多年前的那位前辈生出敬畏之情。

“我们怎么办?”他对韩清欣有着依赖,这段时间接触以来,他相信这个女人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你问我干什么,我练的只是道门的气功,不像你,你才是个真zhèng

的道士,应该是我问你怎么办。”韩清欣对这种困局是束手无策的,阴阳算术这类的东西她是十分陌生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整个大阵的阵眼,阵法的布置一定存zài

着生死门,但这个阵法太过复杂,阵门的布置未必会遵循常理。”

朱北辰的看法是有道理的,自古以来的阵法布置无不遵循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往复八门的变幻布置,暗合八卦运转,无论从哪里入阵,也必将循生门而出,否则都是九死一生的格局。阴阳数术的至理浩如烟海,岂是他这种刚入门的小人物能够轻易窥探根底的。

“你离远点,别碰着光幕,这些光都可能是强烈的辐射线。”朱北辰沉思中离菱镜过近,韩清欣急忙出言提醒。

“管它是什么东西,我先砍上两刀试试看再说。”说罢,韩清欣便摆开架势,整个人的气势立时改变,眼中透出凶芒。

韩清欣熟练地将手腕关节活络开,带动手中的弯刀翻转三百六十度,蓄紧刀势,左脚支地稳住重心,右腿紧挨着地面滑动,连带着身子后翻一圈,刀锋直向菱镜砍去。

没有出现两人臆想中利刃撞击的铿锵声,除了弯刀破空的去势留下的余韵,谷中的夜还是那样安静着。近乎透明的菱镜表面波光粼粼,泛起波纹,镜中的人影跟随着波光抖动,影像变得模糊不清。

韩清欣脸色冰冷,眸间骇然。她很清楚方才的状况,握着刀柄的手掌上传递而来的触感,弯刀毫无阻力的穿透过去,像是击打在空气中。菱镜是空的,这的确是光与影的技术结合,但为什么刀芒过后,镜面会起波纹?

“你的那部阴符经中是怎么描述这个阵法?”那些光绝对有古怪,自己的手臂这时才感到发麻,那是一种微弱电流刺激生物体的酥麻,类似于微量的电击产生肢体反应。

“这是生物光。”

朱北辰先前有过考lǜ

,如果需yào

维持一个这么大的阵法连绵不断的运转上千年,需yào

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动能。

现在,他明白了,是那种源源不断的“生物能”。

阴符经的篇幅有限,不会事无巨细都有记载。阴符经的传承很神mì

,他从未接触过,‘生物光’这一概念,就连自己也不知dào

怎么突然间就这样脱口而出。似乎是与阴符经的传承有一定的关系,似乎又不是。

出鞘的弯刀透着冰冷的寒气,韩清欣握刀的四指张开又旋回握紧。她的脸色镇静如常,望着泛起波纹的镜面。

“什么是生物光?”

那些存zài

生命的物体,无论是动物或是植物,体表都会展露出一股极淡的光晕,称之为生物光。这种光源是在人眼视力范围之外的不可见光,类似于灵魂一类,则是属于一组电波,都是不可见的。而生物光的存zài

与脑电波凝聚溃散息息相关。所谓人死如灯灭,失去了生命力的死物,身上的生物光会随着脑电波的游离体外而渐渐溃散,光晕消失。

能够齐聚足够强dà

的生物光能,达到人眼可见的程度,这又需yào

多少生命体啊!

朱北辰发xiàn

这一套设想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的,但第一次将这类飘渺不定的想法组合在一起做出解释,自己也尤为惊讶,这也许真的是阴符经的传承,是那种神mì

的存zài

,它不见与经卷中,却随着道行的深入自我领会所得。如果所猜测的无误,能为这般大阵提供千年不断的运转所需的能量确实是生物光的话,那这地底下埋藏着的尸骨数量绝对是骇人听闻的。

就在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中,谷内的菱光镜面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你,你手里的刀?”朱北辰有些慌乱,韩清欣适才劈斩菱镜所用的弯刀正在一点一滴的被腐蚀着。刀尖沾染着一层薄薄的光晕,正是那种世人所不了解的神mì

生物光。这种光线竟是可以附着在物体表面的,从表象看来,它极具腐蚀性。硬度极强的金属器具在生物光的腐蚀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快,快丢了它。”韩清欣被这种腐蚀现象惊呆了,自从离开古镇以来,他们所遭遇的离奇都是生平未见的。

朱北辰急了,不待她有所行动,直接冲至面前,双手紧握住她的手腕。情急失措下,韩清欣反而将弯刀的刀柄握得紧紧的,无法甩开。

“你疯啦,不要命了,快丢了它。”带着腐蚀性的光茫是具有传递性的,沿着刀尖已经消融至刀身末端,离刀柄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嘶喊声在深夜里尤为惨淡,哪怕下一秒,诡异的生物光便会漫及她的手心。

他腾出右手,绕过韩清欣腰际,将她揽入怀中,左臂生出大力捏着对方的手腕,沉沉的力道从半空甩下,仅剩刀柄的弯刀被大力甩出了手心。

刀柄跌落地面,那束光的腐蚀继xù

在进行着,消融的刀身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世界上,没有一丝白烟升腾,也未转换成任何的形态。

如果是作用在人身上,也许就是尸骨无存了罢。最末端的刀柄也消失了,那缕光方才熄灭无踪。

被揽在怀中的韩清欣还尤为后怕,身子在瑟瑟发抖。两人紧嵌在一起的手心,俱已落满汗珠。

菱镜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九曲大阵终于要启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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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九曲迷阵(六)

山上的石块开始松动,高空中传来的高分贝的轰鸣声,茫然无措的两人站立在谷中,身影显得非常的渺小,仿佛下一刻间,山石的重量便会碾碎这两个弱小的生命。

破碎的菱镜中,两人的影像一寸寸撕裂开,好比撕裂的是真实的自我,身体在镜中残破不堪。带给两人无形的心理压力。

“你说山上的石头砸下来,会先把我们哪一个先砸死?”朱北辰还保持着搂抱着韩清欣的状态,凝重的环境下带着凄凉的暧昧,他有想过,如果今夜真的葬身在这,起码自己不会孤单。

“闭嘴。”她的表情带着嗔怒,而此情此景下却显得尤为好kàn



菱镜碎裂的光凝结成线,射向周边九口水晶棺木中,过程像是一种能量的传递,瑰丽多彩。

这就是离光镜,镜碎而光离。

朱北辰在心底不停盘算着,巨石发出的响动,距离砸向谷底大概还需yào

十秒钟的时间,而九曲阵这时候又突然发生变化,离光镜消失,不知dào

下一刻钟将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阵法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这类堪称鬼斧神工的天地大阵,一经发动,其间的变势可能会有上万种,八门间的往复变化,生门亦可化为死地,到底如何才能找寻出正确的方位呢?

时间太过短促,不待朱北辰思虑,一块约莫重达十吨的巨石已然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砸来,高空中巨石与空气摩擦而过的呼呼破空声是那么的刺耳,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抬头看见巨石的身影。

一秒内,两人转而低下脑袋,相互对视着,从对方的眼眸中都望见了深深的恐惧。朱北辰先一步出手,撤回了搂抱对方的手,连贯的推势送出,将韩清欣推出了巨石的落点。脚尖略微离地的韩清欣诧异的瞪着朱北辰的举动,身子正往一边倒去。

眼眸中饱含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最后的时刻,他选择了让她生,而自己甘心赴死。这是不是违背了他的初衷,本来到滇南来,他就是为了求生的呀。

巨石轰然间落下,下落的势头猛烈,空气中刮起一股劲风,落点四周尘土飞扬,巨石嵌入泥地中。

……

前一刻,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扯过朱北辰身子,略微带着他偏离开了巨石的落点,他依然被随之而来的风势掀倒在地面。

朱北辰刚从地面站立起来,黑夜中有道身影火急火燎的扑上前,闪身环抱住他的身子,眼眸波光粼粼,泪水汨汨涌出。

“你神经病啊,你推开我干嘛,谁要你救我来着的。”嚎哭声极大,韩清欣将他抱得极紧,生怕一再放手,眼前的人就会离自己而去。

生死间的场景令韩清欣莫名感动,而人都是畏死的,能将生存间的机会交给别人,这种抉择是极难的。

而眼前这人,他只用了不到一秒,他视自己极为珍贵,重若自己的生命。

朱北辰有点难以适应这般紧蹙的拥bào

,韩清欣体表的温度挨着两人亲密接触的肌肤间传递而来,淡淡涌现的幽香透过发间侵扰着他,荷尔蒙炽烈的气息搅动着两人的心绪。

山石崩塌的响动传递着危险的信号,韩清欣这才回过神来。

朱北辰的身边竟多出一个人来,恰是刚才将险地中的朱北辰拖出巨石落地范围的那人。

男子身材短小,身高在一米六左右,长得尤为健壮。一身苗族服饰打扮,手中也握着一柄弯刀,那柄弯刀更长,也更利。

朱北辰提高着音量喊着:“赶紧先离开这,不然再待下去,都要被砸死。”山中滚滚的响动很快淹没了人声。

韩清欣极为温顺地颔首,眼角还含着泪光。

“唔,呜。”壮硕的苗族汉子是个哑巴,他情绪激动地打着手势比划着。

“他说什么?”朱北辰瞅着那位苗族汉子神态很焦急,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周边的石块接连落下,汉子急了,直接用粗壮的手臂拽起朱北辰两人,向着先前离光镜所在的方向而去。

“跟着他走。”韩清欣在一边飞快的解释道。“他是黑苗民,应该熟悉这里的地形。”

黑苗,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名词。

三人前脚刚一跨出,先前的地面便被大大小小的石块覆盖。

三人已站在适才离光镜破碎前所在的地面上,果不其然,巨石无一落在这处地方。

惊险未定的两人喘着粗气,而苗族汉子尤显镇定,气息竟未有丝毫的紊乱。他这才闲下心来打量着这两副生面孔。

“他说他叫三千,是个哑巴。”自称三千的苗族汉子朝着两人打着手语,韩清欣确实看明白了。

“有意思,你还会手语,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韩清欣给他带来的意wài

惊喜太多,这女人的学识真叫自己汗颜。

“他让我们待着别动,这处中心不会有巨石落下来。”韩清欣边看着对方的手势边做着翻译的工作,不时打量着三千。

毕竟,半夜里突然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荒野外的山谷里,本身就是一件离奇的事情,更何况,

韩清欣始终对三千的这一身黑苗服饰存有忌惮。黑苗与外界的接触很少,他们的世界是神mì

的,他们更是危险的。

“你不觉得他的出现很诡异么,出手的时机也很恰巧。”韩清欣拉扯着朱北辰后背的一角,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于蚊子嗡鸣的语句说道。她的警觉性向来很高。

“那你用手语问问他。”朱北辰音调如常,离光镜之前的存zài

区域内似乎有种隔音的功效,散落的巨石撞击发出的声响并未影响两人间的对话。

“他能听得见,我只说他是个哑巴,但他不是个聋子。”低沉的声音传递过去,韩清欣生生憋了他一眼,带着责怪。

三千,一个如他来历一般怪异的名字,但,苗族中不会有这样的名字叫法。

三千率性地盘腿坐在泥地上,微微眯着眼,假寐着,丝毫不为周边的环境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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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九曲迷阵(七)

外间的响动似乎与三人无关,听觉可触及的环境中,异常的幽静,只有三人胸口均匀起伏带动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搂抱着的两人在三千注视的目光下尤为显得尴尬,韩清欣注意到了三千的扫视,面带羞涩的挣开朱北辰的臂膀。

“他,他听得懂汉话么?”

朱北辰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很好奇,很想与他交流一番,但不知dào

如何开口,三千也不会说话。暂时脱离了险地,平静下心态的同时,他开始注意起了三千。

三千一身的黑苗服饰打扮,从上衣至裤腿,皆是清一色的黑色系,服饰上描绘着古怪的花纹,当然,花纹也是黑的,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

“你问问看不就知dào

了。”经lì

了起伏的心绪过后,韩清欣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

三千手间交叉挥动打着手势,他听不懂汉语,朱北辰显得很茫然,他无法与三千交流。

山谷中的落石跌落完毕,来时的路径堆砌起大大小小的石块,来时的路已然被堵死。

韩清欣上前朝着三千对着手语,三千看明白后,同样的用挥舞的手势作答,朱北辰更像是个无关的第三者,无法插足两人的交谈。

三千用手语回应着,他也是黑水河处的黑苗民,在返回黑水河的途中,大雾突起,他同样的被困在这片谷地中。

韩清欣确认了对方黑苗的身份,反而更为不淡定,黑苗不好惹,而当一个黑苗民突然间站在你面前,都会对这人本能的起戒备。

三千问两人想去哪,去做什么。这次韩清欣不再用手语,而是干净利落的用苗语生硬的吐出三个字:“黑水河”。

说完这个地名的同时,她下意识的将手摸向别在腰腹侧的匕首间,她的动作很隐蔽,仅有同在一侧的朱北辰才能发xiàn

她的这一举措。朱北辰伸手按住她摸着匕首的手掌,苦笑地摇了摇头。

九口光晕包裹的棺木分列三人四周,未发出丝毫响动。韩清欣生冷的发音,三千的心里起着激荡。三千惊异的目光对视着她。气氛再度被凝重的呼吸声感染,朱北辰很担心这疯丫头会不会又暴起打人。

她只要确定了一件事,或觉得对方的存zài

会给自己造成危险,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率先出手抢占先机,她不会留给对手任何的机会,而朱北辰了解她的作风。

韩清欣表现出来的气势已极不寻常,眉宇间已隐隐腾起杀气,右足往后踏出一步,重心偏后方转移,摆好欲出手的姿势。

三千隐隐感觉到了这女人周身的戾气,如果他没有表示,下一刻对方插在腰际的手掌极有可能会出现一柄匕首,穿破两人间的距离割裂他颈部的血管。

三千同时也在盘算,对方有两人,而自己这方仅有一人,特别是这女人,极不好好惹。

他激动地打着手势,两手间显得尤为慌乱,鼓捣了一阵子,又指向周边的几口棺材。他的表情很焦急。

“这里很危险,他说他能带我们走出去。”韩清欣松懈了下身姿,手依然捂着腰腹间的匕首。

朱北辰沉沉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宽慰,这疯丫头的警备心很强,他真怕她立时就出手解决了三千,他不愿看到这种结果,毕竟三千不久前还救了自己一命。但她待自己却是极好的。

针刺的寒凉从后背袭来,山谷外的夜空中一颗星辰划过天际,拖动着余光,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三人的心同一时间有所触动,隐约都感到了一抹捕抓不透的情绪,场面清冷,仅余下三人冰冷中携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

场面又陷入一片死寂,有声的交流也在这一刻停歇。三千摒着呼吸,缓而打着手势,目光朝向两人,转而又朝两人身后凝望而去。他在暗示什么,朱北辰疑惑不解。

韩清欣却是眼中精光一亮,额间汗珠滴落。“别朝后看!”

朱北辰正欲转身,被韩清欣喝止。

周边的寒气凝结,冰冷的空气伴随着风势扑打在三人的衣间,凉而刺骨。

三人中,韩清欣率先起了动作,匕首出鞘带起的寒光晃动着朱北辰的眼角,一连贯的手间动作配合转动的身形,完美而流畅。

三千的比划以及眼神转向的角度,都给韩清欣提供了一条路径,沉默的几秒间,她已在脑海中精确地模拟出了后方物体的站位大致方向。

她唯独没考lǜ

掷刀的力度,那必定是力沉千钧的全力一击。

匕首离开手腕的一瞬间,以极快的加速度朝那一处方位一闪而去。集合力道与准度的一记飞刀划过谷内的空间,与沿途的空气剧烈摩擦,嘶嘶的破空声由近而远传来。

刀尖深深地刺入后方物体表面,直淹没至刀柄。

回过身来的朱北辰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人”。

那人周身如琉璃,光晕在身体上涌动,白茫茫的光几乎与棺材上的光晕是源于一体的,也不知是何时间,那人竟站在了棺材边,一只手扶在棺盖上,清冷骇然地望着三人。

光晕笼罩着那人全身,唯独那张泛着白光的脸上方才能依据模糊的五官轮廓辨识出大致样貌,尼桑!

棺材边站着的正是尼桑!昨夜里已经消失了的尼桑,他竟诡异地出现在了这里。

模糊的五官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没入躯体的匕首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韩清欣一眼便认出了他,一时间也发怔在那,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朱北辰朝前跨出了几步,对着那具长相与尼桑一模一样的脸孔喊道:“尼桑,是你吗?”

他忘了一件事,尼桑听不懂汉话。

久未有所动的尼桑动弹开来,身形灵活的回身往后放逃串,身体在谷地内一蹦一跳,动作极其灵敏。那种奇异的身姿跳动并不是僵直生硬的,尼桑的表现很灵活。

朱北辰正欲追向前去,后方的三千这时却拉住他的袖角,拼命地摇头制止。

“别追了。”说出这话的自然是韩清欣,眼神中闪过悲怆。三千指着尼桑离开的方向,手臂交叉又用手掌横向脖间,打出一连串复杂的手势。

呜,哦,他的喉间憋出响动面朝着韩清欣,只有她才能理解三千的手语。

“尼桑已经是个死人了,追上去也没用的,你去了,后果是,你也会死。”后半段话,韩清欣停顿了下,刻意加重语气作强调,你也会死。

朱北辰有点不敢相信,这确实有点荒诞,这样灵活的关节活动能力会出现在一个死人身上,而死人又是怎么能在他们眼皮底下走掉的。

“三千说,那人身上的命灯都已经完全熄灭,他已经不能再算是一个人了。”

韩清欣在不断转述尼桑的手语,她也有点不敢相信。生活中现实都市中的人,是很难去理解这样怪诞的理论的。

人生前都会有三盏命灯,位于两肩及额头上。初生时,刚接触天地的婴儿,火焰精纯幽小。随着年龄的增长,待到青壮年时,命灯也会达到这一生中最为精亮的节点。而后便开始衰败,火势愈来愈小,直至熄灭。

命灯与生物光是一样的存zài

,命灯熄,则命途止。所谓的人死如灯灭,便是指代命灯的骤熄。三千一直未从离去的尼桑身上发xiàn

命灯,所以他已然已经死去。

朱北辰通读阴符经,自然是了解这一番说法的,只是无法相信,有人就这样生生的死了。

昨日,尼桑还是个会说话的活人,他的年纪不大,还依旧是个孩子,是自己将他带入这里,害死了他么?

尼桑逃走后,拢聚在九具棺木中央的三人愈发畏惧这些来历莫名棺材。匕首刺入尼桑的身体后,未留下一丝的印记,究竟是尼桑连带着匕首跑掉了,或是匕首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同时,也如先前的弯刀一样被消融得了无痕迹。

韩清欣的想法有些异端,她关注事情的方向与常人的侧重点不同。

朱北辰转而向三千询问,“你能看见人身上的命灯?”三千的来历愈发引得自己感兴趣,命灯隐于身,是常人普遍察觉不到的,而三千可以。

朱北辰心急下又忘记了,三千不懂汉话的,转而向韩清欣求助。

她白了朱北辰一眼,对着三千指了指,又比划着两个手势。三千的喉间艰难地咿呀地吐出几个单音节,连带着手势解释着。

“他自小有些特殊,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人的命灯,隐隐约约,却真实可见。”韩清欣理解了三千表达的内容后,翻译着。

三千自顾自的指了下朱北辰,其间又打出几个手势。

这次,他手间的动作极为简单,表达的内容应该不是很复杂。

“他又说了什么?”

韩清欣看完这串手势,神色骇然,喉间不自觉地吞咽下唾液。

三千的话在她看来,意料外却又在情理中。她有些为难,是否该转述。

三千说的是,你,其实也应该接近一个死人了。

你的命灯,极暗,极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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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九曲迷阵(八)

“你有没注意到,那只魍魉根本不敢靠近你?”

“你昨夜第一次在帐篷内壁见到它的投影,它那时候应该是在打量你,因为就连它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活的,因为你的命灯很弱很弱。”

朱北辰觉得头皮发麻。阴符经中确实记载着各类的鬼魅山怪,它们仅能分辨出活物,所以它们对自己犹疑不定,却对韩清欣出手。他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的命灯晦暗不明。

“如果单是这一点,它还不至于会跑,可能是因为你的血液太过古怪,你散发的气息也让这种鬼魅感到害pà

,魍魉是,死了的尼桑也是。”韩清欣抛出一连串的设想,每一样都是骇人的,每种假设都是朱北辰接受不了的。

种种迹象都在点明自己,你已经快死了,连没有生命的山间鬼魅都惧怕你。

“好了,别再说了,你他妈的别再说了行不行。”吼声很大,一旁的三千也被震天的声响吼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着朱北辰。

他控zhì

不住内心的狂躁的情绪,血液如同被放置在器皿上加热一样,滚滚地烧灼着流经的血管,双眸中布满血丝,手臂上的青筋浮动。

“我不是想刺激你,这是事实,你要学着控zhì

自己的情绪,别忘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我只是在帮你。”韩清欣从背包中解出一瓶药,拧开瓶盖,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

“你先吃一粒。”

啪,朱北辰甩动手臂,手掌将韩清欣递来的药丸拍落在地,恶狠狠地盯着她。

“我知dào

你有情绪,你要是再这样控zhì

不住的话,你迟早会变得跟那只魍魉,跟尼桑一样,变成山间的鬼魅,没有理性。”

她很执着地继xù

抖摇动瓶身,一粒药丸又出现在掌心,眼眸绽露的光坚定不移。

“吃一粒!”

淡如秋水的脸颊上饱含着鼓励,韩清欣希望他能活下去,至少自己对他没有放qì

希望,正如朱北辰在危难中舍身救自己一般。

两对眼眸隔空对望着,韩清欣的眼中含着流转的泪,楚楚的表情间,凝聚着坚定的希望。朱北辰也忍不住落泪,牙齿紧咬着嘴唇,直至渗出血花,他从韩清欣的手掌间接过那枚药丸,吞入口中。

韩清欣这才转过身去,提起手臂,用袖口间的布料擦拭着眸间的泪痕,她没想过自小如此坚强的自己,竟然也会哭得一塌糊涂,为一个相识不久,用情至深的男人。

三千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幕,他也不知dào

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情绪都是相互感染的,哪怕彼此间的言语不通。三千走向前,手掌搭在朱北辰肩上,轻轻地拍了拍,以示鼓励。他的眸子很清很亮。

朱北辰看了看三千,点头表示感谢。

“我们走吧,不能在这里过夜。”不远处传来了韩清欣的声音,音调中还夹带着哭腔。话间又转而用苗语向三千复述了一遍。

“恐怕,我们走不了了。”刚刚稳定下情绪的朱北辰神态有些惨然。

……

谷底往上数百米的山顶上,有座简陋的茅草房。

屋中的男子刚照顾妻子睡下,他走至屋内一角,望着摇篮内安睡的婴孩,祥和的脸上露出一抹关爱的笑意。他正准bèi

解衣入睡,窗外的星空中,一颗彗星夹着一段长长的彗尾扫过漆黑的天幕。

男子微微皱眉,从床底取出石质的罗盘。

分量极沉的罗盘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罗盘间同为石质材料的指针无规律的摆动着。石质的罗盘内部材料为磁石,配合金属质地的指针能敏锐的捕捉方圆百里内的磁场异动,此刻时针的转速很快。

谷内有异变了么?男子心底里揣测着,又取出一套占卜用的器具。

这是一套青铜质地的古刀币,年份甚为悠远。古币上的字迹已被磨损得很难辨认,如果朱北辰在这,他一定可以认出来,这上面铭刻的字体,是金文。

男子双手手掌交叉结印,打出一副副古怪的印记组合,占卜前的这一做法更像是在与神明做着沟通。

之后方才拾起木桌上的古刀币,双手间手掌合拢,包裹着三枚古刀币并闭目摇晃着。双掌微微开合,一枚枚刀币依次跌在桌上。男子掌间,食指与中指并拢,拨动桌面的古币,神色愈发凝重。

幽暗的山谷内,九道至亮的光茫冲出山谷,射向灰暗未明的天际。

他悄悄虚掩上房门,走入无尽的黑夜中。

“北辰,我们现在怎么办?”这是韩清欣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他有点不适应这种叫法。

谷底的九口外形材质酷似水晶的棺木变化突起,棺身的光晕愈加强烈,炽烈的光芒刺得三人眼睛半闭,不敢直视,未知下一刻,这九棺又会起何种变化,三人不安的情绪骤起。

蓄满光势的九棺投射出九道至强的光线,转瞬照出谷外,射入夜空星辰间。

“我一定是哪里想错了,我一定是哪里想错了。”朱北辰颓然自言自语着。

九曲,这个阵为什么叫做九曲,谷口外的那块石碑上为什么刻的是九曲?难道真的是因为这条九曲江,因为百折九曲的江道而得名的么?不,不是的,肯定没那么简单,此时的朱北辰全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思考九曲阵的来历上,完全未顾及九馆发生着的变化。

依据易理,但凡布阵都不外乎暗合八卦的八门的变幻,那这里如果契合阵位布局的话,那就不应该有九口棺材,而是八口。

为什么独独多了一口棺材。难道反复的不是八门么?

九棺射向天际的光束开始暗淡下来,余留在棺身的光芒依然炽烈。棺身收拢余光,棺木一一对应朝着对角的另一副棺木射出白光,如果不是在这里一个夜晚,如果三人不是如此令心神紧绷的环境下看到这一幕,这原本该是一场多么梦幻绚丽的场景。

雪花缓缓从山巅之际落下,飘然坠落谷底。

九棺间隐隐有开启的迹象……

(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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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九曲迷阵(九)

雪花舞动,美丽的天际,漫山的风雪,仿佛人间至景。

韩清欣和三千露出了流连的神情,气温骤降,两人却恍如感受不到世间的寒凉,唇齿间微带笑意,幸福的神思挂在脸间。

九棺开始结阵了……

棺木间相互连结的白光消失,风雪之势愈演愈烈,狂风怒吼地吹动雪势,透骨的阴气从地面钻出。

朱北辰周身的毛孔竖立,阴冷的气息穿透肌肤而入,寒气直涌入骨髓。

三人所站立的身位方圆百米间的土地上,隐而投出一道红光组成的光圈,光势晦暗不明,却在不知不觉中显现而出。他正想去提醒韩清欣,这时才终于发xiàn

她和三千怪诞的表情,他们看上去非常沉醉于这一幕至美的场景,眉眼间尤显木纳。

他拼命地晃动着两人的身子,他们没有半点的反应,依旧痴痴地沉浸在这片光景中。

“好美啊,头好沉,好想就这样睡过去。”韩清欣感觉自己的眼皮愈来愈沉重,眼前的场景如梦幻般迷离,周身的压力顿感释fàng

,突生了卸下沉甸甸的包袱,希望就此睡去的念头。

幻阵的可怕也许就在于此,作用于人的潜意识,阵中人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真实的。

一旦入阵,你会渴望放下一切的包袱重压,在周围环境不断的暗示下,生出厌世欲脱尘而出的心态,而若就此昏睡过去,也许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朱北辰明白,自己的命灯很弱很弱,幻阵的暗示没能对自己产生影响。但四周九棺已经在隐隐起作用,他看出了,这是一个结阵的过程,一段九棺完成结阵,无论他们是否还被幻境迷惑,大阵启动,再无一人可以走出去。

山谷中间响起了悠扬婉绝的箫声,如透过层层的空间,从遥远的群山深处传来。荒凉至极的古韵中,生起一丝丝勃勃生机,尚处在灵魂深处沉睡的人仿佛也将会应着灵动的声响醒来,万死一生的绝境中,一曲箫音现出生存的气息。

延绵的群山之后,郁郁葱葱的雨林边境,黑水河的河水缓缓流淌着。河边一着白衣的小姑娘神忧地吹响手中的长箫,哀绝的曲调蔓过万水千山,她坚毅不移的眸中蕴含着生的契机,透过箫音飘向远方。

这一夜,小姑娘的心绪始终无法得到安宁,她取出了存放在木匣中的长箫,一曲清音破奏吹响。你,终于要来了么?黑暗中,小姑娘望向山间的那一头,眼眸中包含着期待,也裹藏着畏惧。

韩清欣和三千分别朝向两边的棺木走去,他们的行为是无意识的,徒增的力道很大,朱北辰无法拦住他们,九棺的光晕一触既会消融一切,要不了多久的时间,两人连尸体都不会剩下。

“拦住他们两个。”阵内不多时便出现了第四个人,正是山巅草屋中的那名男子。男子极为年轻,不苟言笑,面部表情严肃。

山谷中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多出的人影,本就荒诞的存zài

,发生再多怪异的事,朱北辰也已释然。

“他们的力qì

好大,我拦不住他们啊!”那名男子掏出一面圆形古镜,径直将镜身插入一副棺木的光晕中,沾染光晕的镜身竟未被消融,暗淡的古镜瞬时间精光四起。

男子将镜身透出的光折向韩清欣,光芒打在韩清欣脸上,她感觉到一股晴日的暖意由心底涌起,迅速驱逐着疲惫的睡意,整个人也渐渐恢复知觉,脚下的步伐停止了挪动。他果决地将镜面转向,朝三千照射过去。

两人都从幻境中醒来,看着近在咫尺的棺木,那一道道白光犹如催命的音符,不禁一阵后怕。

“快走,往谷后的出口跑。”男子的行动利落,丝毫不给三人喘息的时间,大阵开启在即,这里不会留待更多的时间给三人,待得愈久,生的机会愈是渺茫。

红光组成的光圈愈来愈亮,已生生将四人包围在期间,阴红如血的光芒给人以极度危险的暗示。男子也骇然的盯着这一幕的发生,回天已乏术。

“完了!”朱北辰暗叹一句,神态黯然。

阴红的光圈将四人困在阵中,九棺棺身剧烈地抖动着。

棺身似在集中光束,蓄势能力,时间正在一点一滴地在这个山谷中流逝。

携着具有消融腐蚀性光能的射线激荡而出,光线四射,留给四人的闪避空间非常狭小。

一道光瞬至朱北辰身前,他侧开身子堪堪躲避过去,又一道光随之袭来。男子手中的古镜眼见便知不是凡物,那面镜子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能抵御九棺投射光线的物件,他仗着古镜,将及身的光一一反射开来,由显游刃有余。

其余三人在狭小的光线缝隙间穿梭游走,余光擦过三千的衣角,黑色的布料转眼间便消融得一干二净。

光线愈来愈密集,可供游走的空间被极致压缩,他们已经避无可避。那名男子额头上也是渗出斗大的汗珠,光束的来势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密,他也渐渐感到吃力,体力开始不支。

腐蚀性极强的光吞噬万物,就连阵内的空气,也在激荡的光线摩擦下,变得烧灼炽热。四射的光芒骤歇。

终于,阵内的光线组合由线连成片,蓄势着待最后集结扫向众人。

四人站在阵中,再无死角可供躲避。

临死前的时光是短暂的,现实中的一刻乃至一秒,潜意识中也会被无限延长。

潜意识给足了将死的人充裕的时间去回忆这一生,朱北辰想起了大山深处的爷爷,那个唯一的亲人。

紧握古镜的男子此刻想的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或许以后迈出的步伐,只能由她的母亲去搀扶了。

韩清欣则望着朱北辰,回忆他们一起经lì

的每一幕,如今连死亡也将一起共历。众人在这一刻都有着各自的思绪,早已无生的坚持,只有浓浓的眷恋,眷恋这个尘世的美好,眷恋即将永远离开的人。

光层缓缓汇集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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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九曲迷阵(十)七律九弦音

遥远天际的音符荡入谷底,萧瑟的秋意写尽荒凉。

七律九弦音!

远古的符咒深埋在这曲箫意中,先前的曲调油然变幻,静默颓然的风韵转而改为生杀主伐之音。

九棺中光芒齐聚之色放缓,隐隐被箫声压制,不甘地激荡着,准bèi

随时蓄势再出。

男子与三千同时仰头眺望山巅,这种曲音,也仅有那人方可吹奏,也仅有那人方能将曲间的潇潇古韵奏若天籁。

若此时再不乘机离阵,他们就再无机会了,箫音对九曲大阵的压制是有时限的,曲调由极远处传来,吹动长箫之人似乎也是在极尽所能维护这这曲主伐之韵,与九棺散发出的杀意对弈着,但维持不久。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走,不然就晚了。”说罢,男子不再理会三人,率先朝着阵外跑去,窜入谷后。地面上围困四人的红光也被压制,阴红的光势暗淡,消遁入地底,隐有再出地表之势。

三千似乎对这曲箫音留恋着迷,痴痴地欣赏沉醉,更像是对吹萧人的执着敬畏。直到朱北辰重重地拍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身来。

朱北辰也不言语,用眼神暗示三千,我们该走了。朱北辰伸手握紧韩清欣的掌心,拉着她一齐向谷后方跑去。三千再次遥望天际,坚毅的眼眸中带着许期待,咬牙随着众人一起离去。

谷后的夜色深邃,黎明的光亮初崭露头角。

自然界的第一缕光晕铺满谷后的地面,照射着一夜惊险未定的人群。九曲大阵的阴霾深刻在四人心间,被初生的阳光一扫而去。

众人的心头都是沉重的,心间的巨石一旦落下,他们早已是疲惫不堪,倒在地面上,眯着眼缝,享shòu

着第二日的阳光,多么宝贵的一束光芒,照亮人心际。

三千还在回味昨夜绕梁不绝的箫音。

此音婉天籁,自此绝尘世!

催动箫音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zài

啊!

那曲箫意,好美,好荒凉。松懈下的韩清新也不觉心生向往。

“那是七律九弦音!”男子生生吐七个字符,他很吝惜言语。

“什么是七律九弦音?”朱北辰很好奇的问道,那种曲调,自己这一辈子都从未听过,怕是再难忘记。

那种箫声,那道箫韵,那股荒凉的古意,那抹杀伐时的狠厉决绝。

三千很想回答朱北辰,他有点迫不及待想道出那种箫韵的来历存zài

,他实jì

上能听懂汉话,但他不能张口,他还是个哑巴。他颓然起身,手舞足蹈的想诉说点什么。

男子生冷的面孔间也略见疲态,昨夜他体力消耗得也很厉害,干涩的嘴唇缓缓蠕动。

七律九弦音其实并不是单指一首曲目,也并非是单指一种乐器。

它的来历很神mì

,也自然很悠远,它起源自几千年前的朔方,再往上追溯,也只能是寻觅至远古时期。

自商周时起,七律九弦音向来都是有曲无词,它的音色吹弹而出,婉若天籁,世间再无词可堪匹配,没有章句能道清悠远的古韵天音。

七律是指仅流传于神话传说中的七曲箫音,古老的吹奏方法在“宫、商、角、徵、羽”的基础上演化出第七个音节,七律共藏七曲曲目,每曲可依天时变幻,演化出数百种吹奏方式,而每种均能产生不同的用途。

刚之前破开九棺阵势的就是七律中的玄关破律,可解世间阴邪鬼魅之阵势。

而九弦则并不是用箫音可以吹奏出来的了,九弦指的是九弦琴,琴间共置九弦,音色涵盖世间音域的一切演变。

弦音可谱九曲,故名九弦音,这是种远在于七律之上的音域存zài

,怕是早已绝于世间,早无人可弹出九弦之音。

七律九弦本是一体,来自于遥远的上古传承,七律九弦间的曲调可演化世间万种曲目,是为音之始祖。

传言,若七律九弦同奏响世间,可净化红尘,洗涤人间。这一夜是四人的幸运,七律第一次展现在他们耳畔,遥远的音域不可及,飘渺的音符让四人神往。

“那之前的那段箫音也是七律么,是七律中的什么?”韩清欣余韵由留心间,对此种天籁愈加敬畏。

“应该是清音破鸣曲,七律虽然只有七曲,但每一曲间的变幻作用各异,说不清楚的。这是种夺天地造化的鬼斧神音,遇知音很难。”男子尤显担忧后怕,那是位黑苗内地位极为崇高的人物。

至秦汉以来,再无人可以吹响七律。如今,黑水河畔的黑苗区中,有位姑娘竟能吹奏七律,她的天赋骇人,连自己也不知dào

他到底有多大的能力。一直也仅是存zài

于滇南苗区的传闻,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吹响七律。

曲调优美,更可惑乱人心,世居在此的男子早有耳闻,也愈加敬畏。

“能吹得这么动人的曲目,这一定是位美丽的姑娘吧。”朱北辰心底里希望能见一见七律背后的人,那曲清音破鸣救了他们的命。

三千的举动突然变得很反常,平淡的脸色骤起怒意,五官紧缩成一团显出一脸怒态,带着深深的敌意瞪着朱北辰,举手间隐然有出手的态势。

“我,我没惹你吧,你一下子变那么凶干什么。”朱北辰被对方瞪得一身冰冷,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这小子能听懂汉话,韩清欣观察的十分细腻,三千能对朱北辰起敌意,证明他是听明白了那句话的。但她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三千最终没有动手,又坐回地上。

那名寡言的男子略带深意地看了三千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喜欢她?”男子问得很直接。

三千耷拉着脑袋,双眸紧紧盯着地面的沙土,也不作回应,表现得却像是被人窥破了心底的秘密,有点无地自容。他知dào

,那是不可能的,七律之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zài

,高而不可攀。

“你还是乘早死心吧,她不是你能碰的。”男子的话像是告诫,态度却是决绝的。他未解释原因,很明显,三千明白他话中所指。

也不见三千有所动怒,只有一抹淡淡的哀思流淌在眉角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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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他真的很强

耳畔潺潺的流水声,那是九曲江出谷后的江道,曲曲折折的流经眼前的这片雨林。

顺着江道走势,便会绕过雨林区,抵达后方的群山,翻越群山后,就是黑苗聚集的黑水河流域,这需yào

十数日的时间。穿越雨林区是最便捷的走法。

韩清欣在咨询朱北辰的意见,沿江而下会耽误时间,穿越雨林则是重重的危险。

“我们已经走出九曲阵的范围了么?”朱北辰未做抉择,而是转而询问那名来历未知的男子,他总有种感觉,布下大阵的那位先辈,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他们活着走出来,这也许才是个开始。

“你想的太多了,我们已经出来了,地面上的阵势虽然宏大,但,这应该不是主阵。”男子的表现看来,他应该是熟知阵法布局的,韩清欣一直在观擦他随身带着的器具,譬如罗盘,譬如那面古镜。

这处谷地在一千多年前是古战场,谷中的泥土下面不知dào

埋藏有多少的尸骸,有战死的士兵,有骑兵的战马,成千上万的尸体浇灌。

尸体浇灌的土地是最为肥沃的,这里也本该是草木最为繁盛的。

然而千百年来,这里寸草不生,自从那位天纵奇材在此方圆数十里的地面上布置下大阵之后,谷底的九棺被离光镜所控,萃取泥地中的腐尸弥留下的生物能作为大阵的驱动,隐隐运行上千年不绝。

地面的景象也仅仅是地底下的投影,无论是离光镜,亦或者是九副棺木,都是地底世界在地面上的真实投影,大阵守护的是深埋地底的东西。

九曲迷幻杀阵在地面上投射的能力有限,四人这才方能在七律的帮zhù

下逃出此谷。

后世再没人知dào

地底下究竟埋藏着什么,当年那位奇人为什么要在南疆布下这样的阵势,他究竟想要隐藏什么,或者是守护什么。

“光是大阵在地面上的投影就差点让我们走不出来了,若真是到了地底下的大阵中心会怎么样。”朱北辰骇人叹道。

“你被离光镜照过?”男子惊骇地问道。

“是,是的,她,她也被照过。”朱北辰料想不妙,舌尖竟有些打结。

“你命势时有时无,灯势衰败,你其实最不该到这种地方来。”

“离光镜的作用便是全息复制,也就是镜中的你,未必会一直是幻象,他可能已经真实存zài

了,而你的命灯也会越来越弱,他会承袭而去。”男子说话的口气阴森森的,一贯的严峻面孔让朱北辰毛骨悚然。

“离光镜是传说中的东西,具体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dào

,你也不用太担心,命里该如此,你也逃不掉。”他的话不知dào

是在安慰人,还是在刻意吓唬。

朱北辰始终觉得怪异,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再出现了一个自己,会怎么样?

同一句话也落在韩清欣耳中,她的心里像是打翻重物,表情格外凝重,“昨晚,我真的是追着你出去的,我看到的是你。”

什么!

同样的话,当韩清欣再复述一遍的时候,韵味已经不同。

他在努力压制心底抑郁涌动的情绪,这是命,唯一幸运的是自己还活着,这已经足够。

“你叫什么?”朱北辰问询的语气很平静。

“七间!”自称七间的男子神情黯然。

三千的脸色一副惨然,阴郁地看着七间,心底若有所思。

“我跟她没有关系”七间表情很自然,完全未理会三千的惊异。

……

浓密的雨林区层层叠叠,燥热,潮湿,阴郁的气息笼罩。

“七间,你是个道士?”七间在谷中出现的时候,一手握的是一件罗盘,随之掏出那面青铜质地的古镜,而这两件都非凡品。

韩清欣的表露的情绪有点异样。雨林深处躁动的气息隐隐潜伏在这片空气中,裹在风中,轻抚过谷后的地面。

众人间的情绪瞬间紧张波动不息,果不其然,她毫无征兆地出手了。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三千手中那柄刀身极其狭长的弯刀,手掌握紧刀柄,转而扭头转过身来,朝着七间横劈而去。刀势裹携着劲风,激荡的四周的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朱北辰暗道,糟糕了,这疯丫头怎么又是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就抢刀砍人了,他有点想不透,韩清欣历来做事总是出人意料的。

七间稳当地站着身位,立势若泰山,神情淡然,未见有任何的应对动作,目光一直紧盯着迎击至至身的刀芒。分量极重的弯刀呼啸而来的风拂动七间眉间的刘海,那抹刀际流露出的杀意瞧得一旁的朱北辰和三千一阵心悸。

七间终于动了,以极其滑溜诡异的身法斜身避过。他两手间手腕交叉再分离,瞅准时机快速的拿捏住韩清欣握刀的手,身式一扭,将她的手扛至肩膀间,以后背对着对方,以肩膀为力臂支撑,连贯的动作下,便要将韩清欣背投掷地。

韩清欣亦不敢大意,留空的另一只手由掌变爪,朝着七间后背上两条粗壮的脉络直插上去,阴厉的爪势如蕴千钧的力道,一触七间的身后方立时将对方后背上的衣服划裂出一道道口子,几乎是转眼间便会刺入肌肤。一旁观战的两人面露担忧之色,朱北辰回忆起当初停尸间中假入定身上的那五个手指印痕,尚觉肩部的皮肤生冷。

她下手真的太狠了,这一爪势抓下去,绝对会撕裂肌肤,打入七间的骨髓,七间下一刻便会殒命。

七间手指间紧紧捏合,指劲钳住她手臂上的脉门,韩清欣握着弯刀的手突感无力,沉重的弯刀立kè

脱落,刀尖朝着地面下坠,扎进下方的草地上。七间的表现异乎寻常的冷静,举手间游刃有余。

他捕捉到了身后方阴凉的爪风,左手呈圆弧形从右肩绕身一周划至背后,待对方爪势堪堪接触到肌肤的一刹那包住了那只利爪,手掌间微微用力,‘啪啪’周边立即传来骨骼摩擦的响动。

韩清欣无奈之好放qì

这番攻势,转而腾起后腿,扫向七间的脑袋。七间不得不放开拿捏着的对方左手,往前躬身,起右腿,后发先至地与韩清欣袭来的腿劲撞击在一起。两人腿间巨大的碰撞力道同时将他们震开。七间的身手了得,面对韩清欣无止尽的杀招依然沉着应对,出手时机力道均恰到好处,脸色不改先前的平静。七间后背间的衣服上留下五道撕裂的口子,清晰可见衣内渗血的皮肉,他竟受伤了!

韩清欣秀美的面庞蒙着一层淡淡的凝重,收回身侧的左手掌间的骨骼隐隐作痛,短促的拳脚冲撞下,她能清晰地探出对方的功底,他掌间的力道大的惊人。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服输的女人,哪怕明知自己不敌的情况下,生硬地咬破嘴唇,唇齿间醒目的溢出一缕鲜红的血液,激起了她格斗的欲望。

朱北辰见势不对,在这样的情绪下,她发起狠来,绝对是以性命相搏的厮杀,不能让她继xù

打下去。

韩清欣先前所持的弯刀已被对方打落在地,她只有寄希望于近身采用近击的格斗术方才有机会寻找机会打垮对方。她举拳立势,再度冲将上去,跑动中挥拳,借以冲势加重出拳的力度。朱北辰不得不横插进来,在她行进的途中拦住她,不能再让她这样一股脑地和七间缠斗下去了。

携着怒意横来的拳劲顺势全部落在了处于中央的朱北辰身上,他忽地脑海中一片天旋地转,原本敞亮的光亮瞬时一黑,胸口生憋着抑郁的气息喘息不出来,生生被击飞出三四米的地面上,嘴角溢出血液。

他是见识过韩清欣出手的,之前在校园的停尸房中,那一脚她应该是留有余力了的,却依然打得自己头昏眼花,而这次她更是蓄势而来,拼尽全力的一拳,自己竟生挨不住,这才感到她的实力远不止于此,骇人地可怕。

“你!”她的表情有点复杂,即有心疼又哀其不争。

“别,别打了,他又,没杀,你全家,你,你用得着这么拼命么?”朱北辰的口腔中包着满满的一嘴液体,发出的音节也变得含糊不清,艰难地将几个单子连串成句。

朱北辰哪里能明白她的用意,如果说先前三千的出现让她起疑,这次七间的出现却是让她起了杀意。七间所带的每一件器具都是有来历的,身姿体式举止处处都显露处这人身手的不凡,她只能警觉地去试对方的功夫,因为这片雨林后面就是黑水河,就是黑苗地境。每一个人来历不明的人她都会戒备着。

“你的身手很不错。”七间只留下不咸不淡的几个字,没有半点嬉笑潮落的举态。丝毫不计较之前她的突然出手。

“你没事吧。”韩清欣低下身,带有怜惜地扶起朱北辰的身子。

“骨头都被打散,差点就起不来了。”这是她第二次对朱北辰出手,他记忆尤深。

“他很强,真的很强!”这是韩清欣在朱北辰耳畔留下的话,话中带着忌惮的意思,连这疯丫头都承认七间是不好对付的,那七间到底会强到什么样的程度?朱北辰心底也感到震撼。

第40章 深入雨林 (一)

“好了,别闹了,你们打架的没事,受伤的永远都是弱小的我,我们看看怎么走吧,还要赶紧赶路。”朱北辰的笑意略带惨然,四人中也唯有自己是最弱了的吧,疯丫头和七间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而三千似乎也并非远如他外表所表现的那般简单。

“我跟你们走。”七间说话的音域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有着浓浓的韵味。他的口气生硬,神情间表露出的气质亦不容人拒绝。

而三千本就是从黑水河而来,自是也是要回去的。现在摆在四人面前的考lǜ

是,究竟是顺流绕道雨林周边过去,还是横穿这片神mì

燥热的雨林腹地。三人将目光集中在三千的身上。

“他是从黑水河畔过来的,让他带路是最合适的。”韩清欣始终放不下对三千的敌意,这个人先前还假装着听不懂汉话。

“走吧。”

三千畏畏缩缩的站立起身,神色还停留在适才两人打斗的场景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三千比划着手势让三人跟着他走进这片热带雨林。

韩清欣犹豫地盯着他,眸中的冷光犹如坚刺,瞪得三千心底发毛,好一阵才放下戒备招呼着三千上路。

热带雨林中郁郁葱葱的草木焕发着勃勃生机,特有的潮湿,闷热,未及进入林区,已向众人昭示雨林中的复杂多变。走兽鸟鸣声不绝于耳。唯一不变的是七间的脸色,始终沉稳。纵是多次穿越雨林的三千,每一次的行程都会让他后怕。

林间的大树参天,底下是连绵的灌木群,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特有的鸣叫声,形成的路途显得艰难。四人不得不一一劈开身前遮挡的灌木,开辟出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

出谷后,地磁间的磁场趋于稳定,韩清欣携带的电子设备恢复了正常,也为四人确定了方向。雨林内的含氧量极高,呼吸的空气也尤为一新,令人舒爽。

灌木丛中的躁动由远及近,稀稀落落的细小生物在林地间爬行发出的响声刺激着四人的神经,刚经lì

过山谷中的一夜,四人的神经都表现得极为不堪,压力刚一释fàng

不久,又紧绷着心情注视着林间的变动。

“是虫子,数量很多。”七间的听觉很敏锐,但他辨不出这是种什么虫类,但听响动,这类昆虫目前很暴躁,移动的速度也很快,用不了多久。四人就会被这些小小的虫类包围。

“这热带雨林里怎么什么东西都有,这么大一片声音,那得有多少虫子啊,吃不吃人。”朱北辰的嘴角还挂着血渍。

“闭嘴。”韩清欣寒光凛冽地表情吓得他稍一发怔,再不敢言语。

“三千,这些是什么东西?”她冷冷地转头向三千问道,这里的情况也只有他是相对熟悉的。

三千忙打着手语,表示他也不知情,憨实的皮表下,不似有虚。

藏在灌木丛中的生物终于露出了不堪的外表,这是种周身褐绿色的虫类,生有两队翅膀,它们是可以飞的昆虫。

“蜉蝣!”就连喜怒不行于色的七间也骤起愁容。众人都对这种虫类感到不解,但朱北辰却是听过这个词的,“蜉蝣之羽,衣裳楚楚,朝生夕死”,这是种生存期极短的虫类,夕阳落下,便是它们的死期,一天的时间就是它们的一生。

但,朱北辰所不知的是,这不单单是蜉蝣,而是蜉蝣的一类变种,它们的一生也仅为一天,但它们在死去的时候,会连带走陪葬的人。

这不是一般的蜉蝣,这是黑水河畔特有的鬼蜉蝣,或者可叫蛊蜉蝣。是人工饲养变异的一个蜉蝣品种,每一代的蜉蝣都采用新鲜的人血饲养,数十代过后,与生俱来的嗜血特性便随着基因的传承延续深深地刻在这些鬼蜉蝣的骨子里,一代代的生命朝生夕陨,唯有这一特性得以保留。

旭日初升之时,蜉蝣的幼虫破蛹而出,两到三个钟头的时间之内,幼虫就会长出两对翅膀,经第一餐的饱食过后,方能展翅飞起,日落之前完成交配产卵,随后结束一天短暂的生命旅程,回归尘土。

而它们的食物就是新鲜的血液,特别是具有朝气的人血。它们留下的虫卵经过一周的孵化又会长出幼虫,周而复始地循环着一辈辈的生命。

为了捕食,补充足够用于交配的能量,日落之前,这些鬼蜉蝣的凶性是极大的,特别是在雨林里,行动不便的情况下,遇到鬼蜉蝣的人无疑是悲哀的。

“怎,怎么办?”朱北辰的问话面露忧色。纵是雨林经验丰富的三千也在冒着冷汗,他比众人更清楚这种鬼蜉蝣的性情,这是他们苗地的蛊师用秘法培养出来的蛊蜉蝣,他明白它们的可怕。

朱北辰和韩清欣大部分的行李都丢在了山谷中,就连那两头滇驴都没来得及牵出来。韩清欣只能无奈的解下背包,动作利索的翻找着能对付这些虫类的装备。

她翻出消毒用的酒精棉,将棉花用医用纱布卷成一团固定在弯刀身上,洒上酒精点燃。熊熊燃起的火焰散发出炽烈的热量,她握着刀柄绕着圈驱赶着临近四人的蜉蝣,随着噼里啪啦的火焰烧灼蜉蝣身体的声响,浓烈刺鼻的糊臭味也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

蜉蝣大军似乎连绵不绝,成片地从灌木丛后涌现,绿油油的身子混杂中林地中,场面震撼。韩清欣携带的酒精有限,火势愈来愈若,不多时便会熄灭,而蜉蝣的数量却越来越多,四面八方呈包围合拢之势。三千颤抖着两腿,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残的蜉蝣。

后方的蜉蝣队伍中偶见那么一两只绿油油的身影腾空而起,朝着包围圈中的人影飞扑而来。

“不是说这些恶心的东西不会飞么,都开始学会怎么扑了?”原本就被挑拨得心烦意乱的朱北辰,再看到那几只临空飞起的虫子,忍不住就要咒骂起来。

腾空飞起的蜉蝣愈来愈多,这种鬼蜉蝣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朝日之前,它们已经具备了飞行的能力。

“这是种变种,比原先的鬼蜉蝣更进了一个层次。”七间注意到了这些鬼蜉蝣背部的翅膀,那是四对8翅,它们会飞,凶性也较前代更为残忍,嗜血性也更重,黑苗的生物养蛊技术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第41章 深入雨林 (二)

灌木丛间皆是林立的高耸大树,树木伸展开来的枝叶遮天蔽日,阳光照入雨林中,在地面上投射下零零散散的光点,极不规律。

“上树,快上树,借着高度跳出包围圈,大家分开走。”七间镇定沉稳地指挥着众人,大家纷纷开始攀爬身边的树干。而这些蜉蝣也都是会上树的。

四人爬行到约莫五米高的树木中段,狠踏树干纵身外远处跳跃落下,纷纷跳出了蜉蝣形成的包围,朝着四个方向奔跑开来。身后的蜉蝣大军随之转向,分列成四队紧追四人。

“这玩意还在死命追着我,怎么办啊。”

“跑。”韩清欣回应朱北辰的只有这一个字,他只有死命咬着牙在林间跳跃着,越过低矮的灌木向林地深处奔跑。身后的蜉蝣运动的速度很快,嘈杂的响动一刻也未间断的从身后传来,时时鞭策着朱北辰紧绷的神经,他不能松懈,他索性丢下沉重的背包,轻装跑动。

前面的道路恍惚间变得开阔,周围的地面上灌木的踪迹也开始消失了。出现三口石堆堆砌的井,这处地方明显有着人工开凿的迹象。他双手支撑在井沿,喘着粗气,身后的响声愈来愈近。

一片片绿压压的虫影虫灌木丛中钻出。

朱北辰面色惨白,他早已力竭。变种后的鬼蜉蝣扑打着四对翅膀,作势欲飞扑过来。苗地的蛊术很可怕,这种制蛊养蛊的生物培育技术制造出的蛊虫是极端骇人的。

他无奈地抽出腰际的匕首,裸露着寒光的刀身藏着欲出的杀意,可惜对手并不是一个人,也不是猛兽,利器对它们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他心底萌生出一个念头,也许,你们应该会怕这个。

锋利的刀身划破手腕间的静脉,一道深入肌肤的刀痕出现在朱北辰的手上,醒目的鲜红液体滴落在不生寸草的地面上,浓浓的血腥味发散,引起虫堆的振动。

他挥着受伤的右手,手腕上流出的血液朝向前方地面洒去,阴红的液体落入虫堆间,蜉蝣群中引起了不安的骚动。血液遍及之处,蜉蝣纷纷散开,似乎极为惧怕。他高悬的心一沉,果然是有效的。

朱北辰用手上的血液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红线,凶残的蜉蝣群逡巡不敢越过红线一步,那道血液四周都弥漫着那种它们极为畏惧的气息。蛊蜉蝣隔着红沟朝那方的人对峙着。

看来不出点血,还真赶不动你们,压力顿失,他疲惫地坐在井边,神情颓然。

徘徊不前的蜉蝣群终于不甘地散去。它们的一生是短暂的,它们的时间很紧迫,它们承shòu着更为神圣的繁衍使命,它们的时间是尤为宝贵的。

朱北辰紧绷的神经骤歇,沉沉地吐了口气。嘴唇间干涉地厉害,眼瞅着那三口井水,井中的水位蔓至井边,与井口持平。他口渴难耐地用双手捧起井水,咕噜地往嘴里头灌着,轻咧甘甜的味道顺着舌尖涌入肚中,清新的凉意滋润下,浑身舒爽。

七间这时正被蛊蜉蝣追逐地在林间乱窜,他的身手较朱北辰敏捷得太多,细长的手掌攀附在树干上,攀爬至枝头,单腿踩踏着树枝荡至另一颗树上,躲过蛊蜉蝣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这类蛊蜉蝣极具灵性,发xiàn

这人身形飘忽,难以追捕,便大面积地扑打翅膀飞扑上去,这对于它们这类生命短暂的昆虫来说是极为消耗体力的,但它们凶残的秉性决定了它们在捕食时的狠劲。

朝阳落下,没有充足的血液补给作为繁殖的能源,它们便再没机会留下后代,黑苗中的养蛊人轻易地利用了蜉蝣急于繁衍后代的天性,让它们变得凶残。

铺天盖地而来的蛊蜉蝣逼迫得七间不得不将自己挂在腰际的一个锦囊拿了出来,那是一袋阴红的粉末,他掏出青铜古镜,将红色粉末铺撒在镜面上,嘴间念叨着古怪的音节,身子也随之颤动起来。

顿时平滑的镜面上突起变化,如血色般的粉末渗入镜面,被吸食进去,镜面红光大作。七间借着一处透光的地方用铜镜承接光线,镜面红晕愈加深重,凝结的红光渐如实质,后至的蜉蝣也在这时飞身上来。

七间将镜面朝着蛊蜉蝣群照射,血色的光芒射过雨林内的空间,周遭的空气中散发着硫磺类的驱虫气息,迎着红晕而来的蛊蜉蝣群瞬间被点燃,镜光所过之处,地面上留下一层又一层烧灼的蛊蜉蝣尸体,虫尸的颜色却并不是焦黑的,那是种炭烧般的深红。

直接将追踪而来的蛊蜉蝣全部烧为灰烬,七间方才力脱倒下。镜光犹如透支了他的本源,红润的脸际也显得惨败,他变得虚弱不已。

三千自与其余三人分散后,朝着一方一直在跳跃跑动着,他应该是常年走动在雨林中,对地形非常地熟悉,在林间的跳跃腾挪丝毫不废半点力qì



纵是如此,他背后的蛊蜉蝣就像是个老道的猎手,依旧不依不饶地紧随其后。待跑了二十余分钟后,三千觉得可能已经离三人很远了,他才停下跑动的步伐,忽而转身从一边的树上摘下一片薄薄的叶子,将树叶卷成一圈,如同一根烟卷。

三千将树叶搁置唇边,神态悠闲地吹起奇异的调子,接连近前的蛊蜉蝣均停下挪动的步子,犹疑地打量着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音符愈奏愈烈,徘徊不定的蛊蜉蝣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地转向钻回灌木丛中,消失而去。

三千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暗叹‘她’培育出的这代蛊蜉蝣真厉害。

数百代传承下来的控蛊音都差点让‘她’抹去,估计这些蛊蜉蝣再经繁殖几代,也许就不会再是这种普通的控蛊音所能操纵的了。三千对‘她’愈是显得敬畏。

雨林的另一头,韩清欣的情形却是不容乐观,她身边没有合适的御虫物件,却遇到了更为麻烦的事。

(今天第三更了,快没被累死,看在我如此努力耕耘的份上,收藏打赏,亲们就给了吧,叩谢了)

第42章 深入雨林 (三)

密林深处的环境是复杂多变的,潮湿、闷热,周边弥漫着氤氲的气息,一路的荆棘遍地,草丛中或许隐藏着各式的生物。

在蛊蜉蝣锲而不舍地追击下,韩清欣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躲避行进中可能出现的攻击性生物以及林地里长满尖刺的植物,还要保持高速的运动,避免追踪而至的蛊蜉蝣。

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始终盘绕在身后的蛊蜉蝣,唯一的便是等待,在日落之后,哪怕它们的攻势再凌厉,它们的这一生也该结束了。

雨林里的昆虫就是这么奇怪,它们的一生都只在追逐猎物,最后也会在追逐中死去。

前方的灌木丛中发出不安的声响,似有人声在雨林中跑动。

躲藏在灌木丛中的生物被惊扰着,偶有几只鸟儿从林间高高跃起飞向高空。那是一群人急匆匆地越过林地发出的响动。

韩清欣瞬时将心悬至嗓子眼,忧虑地望向后方依旧在步步紧逼的蛊蜉蝣群,前后夹击的态势让她不安起来,顷刻间思虑下,果duàn

的掏出匕首扎入身旁的大树身上,往树身高处攀爬上去。

前方的人群初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那脑袋上缠着头布,身形也出现在躲藏的韩清欣视野里,黑苗!

人影一个接一个从林间窜出,清一色的黑苗服饰,头上统一缠着头布,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极长的弯刀,人数足有二十多个。

她在树枝一端尽量保持着呼吸的均匀,收敛着气息,生怕扰动树下的苗民。

后至的蛊蜉蝣终于与前方赶来的苗民不期而遇。

蛊蜉蝣前端的触角摆动,试图在空气中散发的味道中捕抓着什么,它们很快地发xiàn

了生人的气息,躁动的虫鸣带着嗜血的韵意,嚷得树枝上的韩清欣一阵心头乱颤。

这是一群嗜血的东西。

如此规模的蛊蜉蝣群也着实震撼到了树下的二十余个苗民,苗民们的脸色均是大骇不已。

他们慌乱中急忙从树枝间摘下几片叶子,挑选着最合适吹奏且大小适中的树叶。

带着惊骇恐惧情绪的音符从苗民嘴唇间奏响,他们时刻惊疑地盯着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蛊蜉蝣,因为他们也不确信,现在这种控蛊音是否还能对这类经过生物改良的蛊蜉蝣产生影响。

虫鸣声不断,起起落落间还在这片林地中叫唤着,只是鸣叫声愈来愈小。

蛊蜉蝣群停止了往前的攻势,却依旧还在打量着苗民们。

韩清欣也在枝头疑惑,这些蜉蝣表现出来的举动,它们像是在思量考校,她不敢在往下想下去。蛊蜉蝣的行为更像是在考lǜ

利弊,在依据控蛊音分辨敌友,却又十分抗拒这种音符,它们在挣扎。

控蛊音经lì

过一代代的蜉蝣传承,已深深刻入它们的记忆中,它们与生俱来地带着畏惧,但它们没有立时退走,它们应该是感到了不甘,因为它们的时间非常有限,也愈加宝贵珍惜。

这种源自于数代苗民的生物养殖刻入蜉蝣基因记忆的音符,终究还是产生了影响。

如潮的蛊蜉蝣群发怔片刻后,开始大规模退去,朝着身后的灌木丛中齐整有序地退回,它们要赶在日落日前,完成一系列的捕猎交配,最终死去。

但它们的基因传承中带着的对控蛊音的畏惧已有所松动,也许仅要几代的繁衍过后,这种记忆的传承将彻底消弭,再无任何一种方式可操控它们了罢。

韩清欣一直留心着蛊蜉蝣的行为,背脊生起一片寒凉。

瞧着蛊蜉蝣的退却,惊恐不定的苗民们终于放下心来,甚至于有几个承shòu力较差的早已直接瘫坐在地面上,重重地喘着粗气。苗民们眼神中都隐隐现出一抹敬畏,那位高高在上的养蛊人,培育出这群蛊蜉蝣的她,深深地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蛊蜉蝣群是依着活人血液中挥发的血腥气息寻踪追逐而来的,树下的苗民们在用苗语进行着简单的交流,一切的对话都落在树上的韩清欣耳中。

附近一定有活人!

这是苗民们的交流中透露出的信息。他们是一群有经验的猎人,也是负责守护在黑水河外围的黑苗,极善于捕捉雨林中的一切动态信息。

韩清欣抽出匕首,握在手掌中,目光寸刻不移,警觉地注视着地面苗民的一举一动,看来以这些苗民的经验,用不了多久就会发xiàn

藏身树上的自己。

阳光穿越郁郁葱葱的雨林,在地面上投下林中大树的倒影。一株树影旁,多出一抹锋利匕首的投影。

擅长林间生活,具有丰富丛林经验的苗民们,林间的一丝异常都能及时发xiàn

,他们注意到了这个多出来的投影。韩清欣手中匕首的寒光,反射着烈日的光辉,耀眼夺目。苗民们确定了她藏身的位置。

他们相互停止了交谈,背对着树枝上的韩清欣,几人间暗自打着手势,指向地面的影像,各自都心领神会,默然不语。

他们发xiàn

自己了,韩清欣在心底暗叹不妙,双腿紧绷,调整着躲藏的姿势,作势欲扑。

苗民们猛然间一同转身,口间皆衔着一口木制的短筒。腹中含气急促地由喉咙内鼓出,灌入短筒内,黑洞洞的空洞内霎时射出一支支竹制的箭簇。

箭簇尖端泛着深绿的光,那是萃了剧毒的箭,箭若射入肌肤中,中箭的人用不了几秒钟的时间便会丧失抵抗能力,几分钟后就会彻底死透。

好阴毒的手段,她看清了射来的那抹绿光,惊骇不已。

脚底狠踏在树枝上,向着邻近的一颗大树转移,箭簇如雨,纷纷射中她先前所在的树枝上。第二轮射出的箭簇又紧跟着韩清欣的步伐而来,她忍不住在空中咒骂了几句,丝毫不敢作停留,继xù

离开第二颗大树。

后至的箭雨又密密麻麻地将枝头射程刺猬一般,几经腾挪,韩清欣移动的速度很快,始终慢了她半拍的苗民尚未反应过来,她便已经绕到众人身后的一刻树上。

此时的苗民则是背对着她,她握紧匕首朝着地面上的苗民狠扑下去。

先前苗民的行为让她憋屈至极,四处逃串。她的性情刚毅,她也是要报复的,刀尖崭露的寒光中杀气已显,凌空而下。

第43章 深入雨林 (四)

二十余人的苗民队伍这才发xiàn

树梢上的人在极快的移动间已然失去了身影,均是大为惊骇,众人的背后都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意刺痛后脊。

方才一齐转身,这时的韩清欣早已稳稳落地,挟着落势将其中一人扑倒在地,刀尖正往那人的头颅狠狠刺去。

半途中,手腕转动,将刀尖位置翻转成刀柄,砸向对方的脑袋,立时把那人击晕过去。她调控着情绪,她知dào

苗民们都是非常团结的,如果这般下死手,打死了其中一个,往后他们的麻烦也将不断。

反应过来的苗民们潮水般面向韩清欣围拢过来,她又迅捷地放倒了近身的两个人,转而朝反方向疾驰逃去。

夜色即将暗淡,天幕蒙上层层余辉。

临夜,雨林白日间蛰伏的夜行生物也开始欢腾的在林间发出不安的响动。

朱北辰被这些讨厌的生物搅动得情绪不宁,白天自那群蛊蜉蝣散去,他就开始在雨林里移动,找寻几人的身影,一直到入夜,腹中已是饥饿难耐。

周边的环境却时刻在刺激着自己紧绷的神经线,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恍如时刻都会来临,他不得不保持着精力,盯着林间的一切异响。

腿上满是被雨林昆虫叮咬的痕迹,他所不知的是,那些走过的林间,叮咬过自己的昆虫尸体已静静地躺在某处灌木丛中,已然死去。

远处投来明暗不定的光源,初始如夜空星辰的零碎光点,暗红的光晕,那是火把在雨林中的移动。

光点渐明,手持火把的苗民正在往朱北辰所在的方向聚拢。林间的人影奔跑,脚步凌乱地踏击地面发出的震荡扰乱着夜幕下的雨林。

他疲惫已极!

整日的奔波中,一直未见人声,雨林深处的恐惧孤寂感盘绕心头,此刻的他反倒对接近的人流产生期待,也包含畏惧,他很矛盾。

一道人影率先窜在火把笼罩的雨林前端,与持着火把的苗民间隔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映入朱北辰眼帘。黑洞洞的夜里辨不清这道快速移动的物体,但那道瞅见了他。

“发什么愣,还不快跑。”熟悉的音色,那道身影是韩清欣。她不多时跑到朱北辰身边,脚步不作停留,拉起朱北辰的手继xù

往黑暗中奔跑。

“你干什么,我累得快没气了,别跑那么快。”

“后面那群,你惹上的仇家?”他边喘着粗气边询问,他想到以这女人的身手,要惹事实在是太方便,这才一整天没见,就已经惹来了一群人。

“闭嘴。”跑动中,她直接挥击来一拳,结结实实得打在朱北辰的脸颊上。坚硬的拳头接触他惨白的脸蛋,力道压迫下,朱北辰头部的骨骼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我草。”他的发音含糊,强烈的痛感自脸部皮肤传递着牙齿内骨骼。

“你再嚷嚷个没完,这些黑苗追上来,非要把我们拉去喂蛊虫。”她很焦急,围捕她的苗民越来越多。

也不知dào

那群苗民是怎么传讯的,只知dào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乱,加入围捕的人群愈来愈多,夜里的雨林更是举步难行。

参与围追围追两人的苗民中不乏雨林好手,在复杂多变的地势环境下,逐渐拉近着距离,跑在前头的几人已出现在他们两人身后不远处。

冒着绿光的竹制箭簇在黑暗中射向前方的两人,昏暗的环境中,箭簇的投射路线隐蔽,极不利于发xiàn

躲避。

入夜的雨林内周边的温度骤降,一柄尖锐的匕首泛着冷意自林间划过,嘶,嘶的破空声从两人耳畔响起。准确掷向两人的一支箭簇被后至发出的匕首阻止了来势,一道身影从树枝上落下。

七间!两人借着后方火把的余光看清来人的样貌。

七间的脸间略显疲态,招呼着两人赶紧离开。前方也出现了手持火把的苗民,紧接着两面围拢的人群亦分沓而至。

被包围了?四面亮起的火把犹如催命的火光,一道道泛黄的光束刺激着三人的视觉。

“你怎么又冒出一把匕首?”朱北辰清楚地记得,她的匕首已经在山谷中应该被融掉了吧。

韩清欣正紧张地盯着齐聚的苗民,不想过多理会朱北辰无厘头的发问,多备几柄匕首在身是她的习惯。

火光映衬下的是一张张憨厚的脸孔,他们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握着苗民特有的弯刀,带有敌意地怒视着眼前的三人。

一名苗族男子第一时间出手,他对眼前的人狠意犹深,面目狰狞地持刀劈向韩清欣。韩清欣也不着急,侧身避过,紧接着右腿后旋将来人扫倒在地。

“看着点出手,别把人打死了,不然麻烦的是我们。”七间对眼前的这女人是深有体会的,她下手狠辣,若不留手,很可能会直接把苗民打死,这里已是黑苗区的外围,打死一个苗民在这里是件大事,苗寨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对你狠意怎么这么重?”朱北辰瞅见倒地的这人杀意最为强烈,不禁问韩清欣。

“白天我把他掀翻了,打破了他的头。”韩清新面无表情,冷冷地回答道。颇有些调侃的语调盯着趴在地面上的那个苗民。

“打都打了,现在被围着还能怎么办,撂翻他们,走出去就是。”她后续的话带着轻蔑。

“你,你说得轻巧,你可以去撂翻他们,我可不会功夫,万一他们再把白天的蛊蜉蝣招过来怎么办?”

“日暮已落,那些蛊蜉蝣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它们的生命就是这么短暂,黑苗再高超的生物改良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一直默默无言的七间在一旁插进来一句话。

黑苗队列呈两边散开,腾出一条走道,一位拄着木杖的老人从人群后方款款走来。他目光如炬,深深打量眼前三人,口间咿咿呀呀地说着苗地的语言,朱北辰虽不懂苗语,也从话中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他说的什么?”朱北辰压低声音紧凑在韩清欣耳边问道。

“他叫你投降,你投降么?”韩清欣轻咧着冷淡的笑意,戏虐地反问。

雨林中聚拢的苗民愈来愈多,身后方又黑压压地围过来一群人,人头涌动直接林间深处,遍地的火光照得夜间的雨林通透如白日。

“你有白毛巾么,或者白布也可以?”朱北辰的音调有些颤颤巍巍。

“干什么?”韩清欣眸中带着凶光,她很不喜欢被一群人包围着的感觉。

“投降啊,他们肯让我们投降那就是还有得谈,你不会真要上去给他们两拳头吧,这里这么多人呢,你看看后面。”韩清欣这才注意到,四面赶来的苗民人数一直在增加,现如今他们正被几百人包围着。

“你还打不打?”说着话间,朱北辰掏出搁置在皮带上的匕首,密切注意着三人举措的苗民们立即将手中弯刀提至胸前,剑拔弩张的态势搅动着四周的空气,百号人的呼吸起伏顷刻间骚动。

“别,别,我是来投降的。”朱北辰赶忙把手中的匕首丢往苗民面前,双手高举抱着头部,原地蹲下。

“你!”韩清欣气急之下,朝着朱北辰的后背就是一脚,脚劲直接将他踢得面部趴入土堆中。

“先投降吧,也许情况不会那么坏,我想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七间语气极淡,一脸的不在乎,也将手中的匕首抛出,双手抱头,原地站立着。

“你们两个!”韩清欣气恼地跺脚,随手把匕首抛向一方,飞出去的匕首插入不远处树干上,深叹了口气。

第44章 深入雨林 (五)

阵势前的老人摆动那根木杖,身旁几个体型健壮的苗族男子端着粗条的绳子走出队列。

他们用绳子将朱北辰及七间的手脚牢牢捆绑起来,再腾出手去捆韩清欣时,只见她一脚将来人踹飞出去。

“绑什么绑,投降就不错了,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还敢对我用绳子。”她目光显露出的杀气震慑着拿着绳子的苗民,倒地的两人对她有着畏惧,逡巡不敢上来。

“绑就绑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想在这里跟他们打一架?”七间话里似有深意,挤着眉眼暗示着她。她这才收敛了怒意,故yì

狠瞪着倒地的两苗族男子。

“来,快来绑吧。”她的语气尤带着威胁。在领队的那位老人的示意下,方才畏畏缩缩地起身走到韩清欣面前,用绳子将她手脚捆上,绳结打得很紧,生怕她突然会暴起挣断绳子。

黑苗民们就这样抬着三人,渐渐退出雨林,返回居住的寨子。

……

入夜的苗寨热闹异常,这是一处位于雨林边际的黑苗寨子。今夜寨内灯火通明,外出的青年壮丁拖着长长的队伍归来。

平缓的地面上遍地筑满低矮的竹楼,女人们抱着孩子集结在村寨口迎接回归的队伍。三人被捆成肉粽般被扛着来到苗寨中。

韩清欣显然极不习惯被当作俘虏五花大绑的状态,四处亮堂的火光刺激着她的视觉,这应该是她这一生中最屈辱的时候,她不甘地在半空中腾挪着身子打晃,抬着她的两名苗族男子有些扛不住,险些将她跌落在地,一旁又赶紧过来两人架住韩清欣。

朱北辰就被架在相隔不远处的半空,瞅着这一幕心底无奈地苦笑,他自小受惯了艰苦磨砺,哪怕如今被绑成粽子,被人架子,也早已看得平淡。

“丫头,你就省点力qì

吧,别闹腾了,现在进贼窝了,老实点吧。”韩清欣瞧着隔壁传来的戏虐笑意,憋屈得又急又气,要不是这蠢东西自己没事跑去投降,跟这些苗民打一架说不定也能逃出去也未可知。

三人被台上村寨中央的石台上,捆绑在石台中央的木架前,场景像极了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画面。石台下围拢着一圈又一圈的苗民。

“你先前说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我怎么还没看到,这一眼看去,这些人都是想我们死的吧。”朱北辰扭过头对绑在右侧的七间问道。

七间表情很沉闷,也不去答话,半眯着眼,他今天确实有点疲惫了,需yào

好好休息。

算起来,这一行人也都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朱北辰的眼睑半搭着,他也很困,但在如今这种局面下,他是无法入睡的。石台下垒起高高的柴堆,几个苗族小伙正在石台下缓缓点燃柴火。

这不会是要把我们给烤了吧,朱北辰有点后悔了,现在全身被绑得严实,想反抗都做不到了。倒不如先前听疯丫头的话,奋起一搏或许还有机会。

他当时也是因为听了七间的话,想着或许还有生机,才主动放qì

了抵抗,避免双方的摩擦。

石台下的烈火熊熊燃起,炽烈的热浪迎风拂面,火辣辣的气息搅动着周围的空气,驱逐着寒冷如水的夜,围观的苗民们眼神冰冷。台上的人仿佛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们的静默加深了三人的恐惧,凝云盘绕在三人心间,不知dào

接下来,这些苗民们将会怎么样处置自己。

拄着拐杖的老人应该是这一族黑苗的族长,只见他缓缓从人群中走来,缓缓登上石台,石台上站着六位提着弯刀的苗族青年,看护着三人的一举一动。

老人用淳厚的苗地发音对着三人说了一通话语,皆是朱北辰听不懂的晦涩苗语。他面朝韩清欣,眼神似疑问。

七间眉头挑动,“你们两个白天在雨林里做过什么事?”

“能做什么,不就是掀翻他们几个人么,他们一群人冲过来就是放毒箭的,我难道还站那让他们打。”韩清欣依旧在气头上。

“你知dào

我问的不是这个,他们的话你应该是能听懂的,白天你们在雨林里有没有碰过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黑苗在整个苗族中被特称为蛊苗,蛊既是指的是育虫控蛊,黑苗居住的林间野地内也会因为养蛊而存zài

众多的忌讳,七间长居苗地,他是了解这些的。事态一定是很严重的,否则不至于出动整个苗寨的壮丁进入林中搜寻他们,这两人究竟做了什么?

“我也没做什么啊,被那些蛊蜉蝣追得满林子乱串,哪里有闲心去捣鼓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朱北辰也感到很迷茫,如果说这群苗民是以为自己碰了他们的东西,那就真的太冤枉自己了。

族长见被绑着的三人都不交待,面色愈加凝重,丢失的东西非常重yào

,造成的后果远不是他们这一系黑苗外支所能担负得起的。

他将左手手腕处的衣襟向上撩起,一道细滑的身影出现在他手掌间。那是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那条小蛇的眼孔处是中空的,它是瞎的。

黑色的小蛇吐着信子,在那空洞的眼窝渲染下,愈显得这条小蛇的骇人,它带给三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它的蛇信子居然也是黑色的。

族长捏着蛇尾处,将蛇身伸至三人面前,小蛇昂扬着脑袋,绷直着身子,横横挺立,样貌阴邪。小蛇先是将头探至七间面前,由右肩膀处滑至七间身上。

族长松开蛇尾,小蛇沿着左肩绕着颈部探至右肩,期间发出嘶嘶声,它在利用嗅觉,蛇类的嗅觉。小蛇探着脑袋在嗅着七间身上发散出的一道道气息,七间的表情间见不到丝毫的慌乱,他表现得出人意料的沉稳,完全无视挂在身上爬行的小蛇。

七间通过了检查,小蛇很快从新窝回族长手中。

难道真要让这条面目可憎的东西往我身上爬一圈么,朱北辰看着这条蛇的样子就顿时颤栗不已,那道透过黑色信子传递而来的阴冷气息就已经叫自己极不好受。

终于第二个就轮到了朱北辰,空洞幽暗的瞳孔对视着朱北辰的双眸,他那那对眸子中看到了蛇类的阴冷,嘶嘶的吐信声也变得刺耳。

“你别反抗它,也别畏惧,只要你安安稳稳的,他不会袭击你的。”蛇类的感官是脆弱的,它们只对移动的物体才会产生感应,你生冷地站在那里,它反而会自己走开。

只是这条被黑苗族长贴身珍藏的小蛇不知dào

被经过何种炼制,竟然是以嗅觉见长,专用于捕捉气息。七间看似安稳的面孔下,也生起对这些神mì

黑苗们的敬畏。

小蛇再次脱离族长的掌控,窜上朱北辰的肩膀。他死死地闭着双眼,一道清爽的凉意贴近自己脖间的肌肤,鼻口吸入的空气夹着蛇类特有的腥味,那抹带着寒凉的细长身躯拂过右肩及脖子,程序化的绕行颈部一周,爬行至左肩头,‘咻’地一声缩回族长手心,缠绕至手腕处。

族长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有寄希望于最后一人。当他即将要离去,走至韩清欣面前时,手腕见盘绕着的小蛇突起异变。

……

第45章 深入雨林 (六)

本以随着族长的去势朝向韩清欣的舌头一下子调转蛇身,仿佛嗅到猎物的气息,蛇头先是再盯着朱北辰,处于静止状态下的蛇头对着他,如果它空洞洞的瞳孔中有眼珠的话,那一定是精芒毕露的。

小蛇先是发怔,待几秒后,它才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上下鄂猛然呈近一百八十度开合,凶残地咧开着大嘴,愈对朱北辰发起攻击。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效果是震撼的,朱北辰瞬间被惊吓得脸色发白,呼喊声不断从喉间嘶吼而出。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蛇类,他没有想过,一条这样不起眼的小蛇,凶态百出时的样子,上下鄂的开合竟能达到这样的一种程度。

族长撕扯着小蛇尾把末端,这才阻止住小蛇的攻势,但它依然不甘得愈挣脱冲撞,蛇身绕着族长枯瘦的手臂打转。他先是安抚了狂怒的小蛇一番,方将小蛇收入衣服内侧。

族长昏沉的眼眸升起光亮,死死地瞪着朱北辰,他开口了,一句紧接着一句,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他恨不得撕裂了朱北辰。

“他说是你碰了他们的东西,你碰了他们不该碰的东西。”苗人断物的本事有时候比许多现代化的科技来得还要高明,确定了是你,就不会有错。七间深信这一点,无奈地叹口气,又补充问着,“你再想想,白天有没碰到或者捡到什么很特别的东西,你还给他们就是了。”

“我哪里有碰到过他们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啊。”刚才小蛇留给他的阴影,他至今仍有些惊魂未定,话头刚说到一半,才恍然想起一件事。

“那个,喝过的算不算?”他想起了那三口古怪的井。是啊,同一处地面,为什么要打三口井,而且还是在雨林中打井,这本就不是寻常的事情。

“什么,你喝的什么,井水?”七间确实有些确定了。

“林中有处地面有三口井,当时我渴得厉害,就地就往那里面捧了点井水喝,怎么,这样也不行?”

族长语气因愤nù

而加重,拄着拐杖的手颤动,将拐杖沉沉击打在地面上,又冲着三人怒骂了一通。

“这老头在嘀嘀咕咕骂我们什么?”朱北辰也开始有点恼火,就喝了他们一点井水,也用不着这样的待遇吧。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喝的是他们养蛊得井水,那些虫蛹全在井水里面。”韩清欣气急败坏地怒瞪着他。

“我吞了一肚子的虫?那我也只是喝了两口而已啊,用不着这样跟我拼命吧。”他真的不太理解这些怪异的苗民。

他所不知dào

的是,那三口井其实养的是同一种蛊。

蛊虫初始处于蛹的状态时是置放在一口井中,破蛹而出后会藏入第二口井中继xù

进行生长,直至长成后进入第三口井水,身体也趋近透明水色,藏匿在第三口井中,直至最终的成熟。

每个过程都要历经三年之久,培育这类蛊虫程序繁杂,三口井水边皆被下了某种生物禁制,哪怕当时朱北辰不割破血管,那些蛊蜉蝣也是不敢靠近的。这就是黑苗自古以来代代相传改良的生物趋虫技术,三口井边哪怕就连动物都无法靠近。

而他所饮用的正是第三口井中的井水,进入第三个阶段的蛊虫成片漂浮在井水边沿,大部分几乎被朱北辰连带着井水给吞了个干净。

蛊虫的气息也就留在了朱北辰身体里,自然而然地被黑色嗅出。

“事情好像很严重?”朱北辰不解地问了问韩清欣。

“他说,那是那位大人精心饲养培育了整整八年多的蛊虫,他们作为外围的黑苗分支,责任就是看护这三口井,本来九年期将满,结果被你……”韩清欣所表现出来的举态远不止她话间透露的那点。

“他使用了个谦称,那个词用汉语无法表诉,那个词也不是一般的苗民能够用的,如果真要描述清楚,这个词指代的是至高无上的神明,类似于天可汗,他们对这人十分敬畏。”

韩清欣一字一句的补充说明,她知dào

自己这群人绝对闯祸了,这些苗民愈是对那个指代敬仰无比,他们也就愈加危险。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也在后悔,如果知dào

是这个结果,先前也就力拼一战,也许会有那么一点机会离开吧。

苗寨中的族人情绪刹那间被点燃,苗人们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愤恨,底下躁动不安的人群皆是愤恨地看着三人,那一声声苗语发音的喊叫,烧死他们!

“他们嚷嚷什么?”朱北辰最见不得这种场景,也知dào

了己方几人今夜怕是难以离开这里,索性不再畏首畏尾,放开心绪。

“哼,他们说要把你撒点胡椒粉,烤了!”她着重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手背正紧张地探视绳子的松紧度,打算用瞬间逃离术睁开绳子,在最紧要的关头出手。无奈绳子绑得太紧,丝毫没留下空隙。

石台下的火势愈来愈烈,火堆冲天而起的热浪照得周围的人脸通红,一股股灼热的气息犹如一条凶狠的火舌。

石台上的六名守卫立即应着人群的要求,就势便欲连人带木桩一同抬起,韩清欣被反捆的手臂加速地挣脱着绳子,心悬至极点。

“滚你妈的,给老子放开她,别碰女人,有什么事先冲着我来,东西是被我吞的。”炽烈的火焰引发了朱北辰激荡不平的情绪,血液也不安分地随着火势跳跃。

他真的生气了,这一声怒吼立时喝止住韩清欣身前的两个苗族青年。他此时的面孔竟狰狞得可怕,犹如剧毒的毒蛇。

韩清欣正在全神贯注挣脱着绳子,却也被他这一声怒吼惊吓住,他到底在保护着什么,自己真的值得他这样做么,一次又一次地不顾己。他并不孱弱,该挺身而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半点犹豫过。

韩清欣烈火熏烤下的面容起着红晕,眸中闪动的萤光也不知dào

是因为火光的刺激,亦或是因为再一次的感动。

他情绪激动下,力qì

也是大得惊人,插在石台上的木桩被他摇晃地剧烈抖动。

第46章 深入雨林(七)

看护在一旁的苗族守卫们见状均不敢上前,朱北辰的双眸中布满血丝,周身的肌肉紧绷,掩藏在皮层之下的血管突起,在皮肤上暴出一条条的血脉印痕。

族长也是一惊,拄着拐杖敲打着石台的地面,守卫方才晃过神来,两名守卫表情有点呆滞,惊疑地上前紧紧按住近乎于癫狂边缘的朱北辰。

抬着韩清欣的两人已将她扛至石台下的火堆旁,只等族长的一声令下,便会把她投掷进熊熊的烈火中,火焰的温度是极高的,炽烈的温度早已驱散在场众人心中的凉意。

朱北辰冲着近身的一名苗族男子狠狠地用脑袋撞击对方,这一撞之下,嘭地一声,那名五大三粗的男子竟觉得天昏地暗,直愣愣地晕倒在地。

下一刻,也许韩清欣就会被投入火堆当中,他的心情是极不平静的,膨胀而起的肌肉将捆绑自己的绳子撑得紧紧的。又有两人赶忙上前控zhì

住他。

立在石台间用于捆绑朱北辰的木桩粗达二十公分,他拼尽全力地摇晃着,哪怕是无谓的抗争,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为自己赴死,哪怕要被这群人投入火堆,他也希望自己会是第一个。

几名成年男子孔武有力的手臂用尽全副力道死死地将他连同木桩按在石台上,他的表现如同一头早已发狂了的凶兽,径直朝向最近一人的手臂咬下去,上下鄂间咬合的力道巨大,几乎是拼了命的撕咬对方,鲜红的血液从朱北辰的嘴角渗出,再滴落地面。

他咬破了那人手臂上的血管,温热的血液将石台的小块地面染红。受伤的苗族男子惨烈的嘶叫着,挥舞着另外一只手臂,用拳头不断击打朱北辰的脑袋,朱北辰始终未曾松口,他早已丧失了理智,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嗅觉,他是不会松口的。

他妈的,老子不咬死你,失去理性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而这就是朱北辰这一刻的想法,他要咬死眼前的男子,两鄂剧烈的咬合下,男子手臂上的血肉硬生生被扯裂。下一刻,一大块血肉连带着一小截血管被撕咬下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下,那名男子痛昏倒地。

朱北辰的嘴间衔着咬下的肉块,内心仍显意犹未尽,不断的咀嚼着口中的人肉。这种作法让他感到兴奋,仿佛他天生就是这类嗜血的猛兽,闻到血腥味便不能控zhì

自己。

再没有人会认同石台上这个穿着汉族服饰的男孩还是个人类,他的行为举止异乎于常人,生撕咀嚼吞咽的连贯动作,血腥的场面惨烈。

一同追捕三人的苗民哪里还认得,这哪里还是那个在雨林中,直接抛刀抱头投降的懦弱不堪的青年,他凶悍得像一头狮子。

石台下胆小的苗族女人都忍不住捂起双眼,不忍只视。

浓醇的血浆激发了朱北辰的血性,粗实的木桩也在这一刻被他挣断。木桩的裂口形状在向众人展示着,这是一株实心的木材,却在这头野兽的身子下如玻璃般易碎。

七间距离朱北辰不远,这一幕也着实深深震撼着他,就算是练了硬气功的人,要折断这么粗的一根木桩,哪怕有几十年的功底,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做到的。他看得出来,朱北辰只会一点短浅的手脚功夫,从未修过内劲,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人体的潜能急速爆fā

的情况下,是可以达到平时难以想象的程度。但他的表现太出乎自己的意料。

朱北辰就近反手夺过一苗民手中的弯刀,刀身已举至半空,刀刃下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锋利的弯刀配合持刀者霸道凌厉的手劲,众人仿佛就已看到下一刻,血花四溅,热血头颅抛飞的画面。

……

山巅的冷风拂过这片雨林,潮湿的水雾顺着风势从远方飘来,缓缓吹入气氛凝重的苗寨。

神mì

的音律回荡在雨林周边的群山间,声若平沙落雁,窜起的火焰也似在空气中颤抖,嚣张肆虐的态势不复。

长萧奏起的音符再度越过群山,音韵飘渺,如蒙着面纱的女子,娇羞的姑娘。

七律之音,不绝天籁!

将死的苗民惊恐地紧闭着双眼,迎接着命运的安排,那个如同豺狼虎豹的身影盘旋在心间挥之不去。他早已做好了身死的准bèi

,却迟迟不见冒着寒光的弯刀落下。

朱北辰举着弯刀的手依然立在半空,美妙的音律,深深地扣动内里的心弦。

燥热沸腾的血液一朝冷却,凝聚凶光的眼神滴淌着泪水,清凉的液体冲刷着灼热的眼眸,暴虐的脾性恢复如初,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

哐当,手中的弯刀落地。

刚才的那一下暴起,已耗尽朱北辰周身的气力。毕竟,他已经一天一夜再没吃过东西,强撑着的心神一触即溃。

这是第四律,群山深处的那人,究竟掌握了几律?果真是天纵之姿么?那人的天赋委实太骇人。七间面朝群山处,不知dào

在想着什么。

同样失神的还有老族长,萧音骤歇。

他拄着拐杖的手臂轻微抖动,内心惊疑不定。身为外系黑苗的族长,整族苗民中的长者,他是有幸的。

他自是明白那律曲调出自何处,代表了何人的意思,不偏不倚地恰在此间传来,避免了族中一名子弟的死伤,那位大人究竟想传达什么,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那位至高无上的存zài

,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整个苗族的命运。

族长喟然叹息,忧虑的眼神望向石台上的两人,再转向火堆前的韩清欣。拄杖的右臂一挥,扛着韩清欣的苗民这才将她放下。族长希望自己这次的行为是对的,因为他也不知dào

该如何处置这三人。

火堆被冰冷的水浇灭,围观的民众散去。三人被加固捆绑在石台上,仅留有两名看守值夜。

雨林之后,群山深处,黑水河畔。

吹动长萧的那人心神俱疲,光洁白皙的手腕无力地搁置在一侧。

七律每一次的演绎,都是极为损耗心神的。每一律的音符都是在用心神去催动。

也仅有自己才知dào

,若论天籁,七律恰如幽府冥冥之音,燃烧生命精华,诚心向幽府祷告,方可借来九幽之力,奏响凝神聚魂之音,响彻天地鬼魂之曲。

音弦至美,情动九幽。

可惜的是,十多年来,惊才若己,竟也无法修成九弦音,那才是真zhèng

的天籁,九天云雾之上至高的曲调啊!

第47章 深入雨林(八)

这一夜,群星暗淡无光,层层的密云飘过雨林上空,荡过林间渺小的村寨。

连日的恐惧奔波下,疲劳的三人被捆绑着,直立着身子靠在木桩上沉沉睡去。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沉睡的因子。

朱北辰大脑皮层深处静谧而安详,均匀的气息起伏。

他的深思渐渐飘荡离体,轻飘飘有如云雾,他无法控zhì

这抹神意,他见到了木桩下被捆绑着的自己,看见了七间,看见了韩清欣。雨林深处的寂静中沉浮着许许多多的未知,云层深处又有着什么呢?

他一点也不感到害pà

,这不是死亡,不意味着与人间的告别,不代表着与尘世的隔绝,他依然能感到自己胸口起伏吞吐的气息。只是,群山深处,那来自心底的呼唤,山那头有人在等着自己。

飘渺乎入云层,云雾起兮逐四方!

他立于群山之巅,立于云雾之上,俯览着昏暗的尘世,目光所及,他瞅见了隐于群山之后的那条河流,想必那就是这几日来,自己一直所神往的黑水河了罢。

百年前,黑苗中的那位高人,你,还活着么?

除了虚空若幻的皇极天书,除了那不金文写就的上卷,他只有寄希望于那位老者,如若她还活着,她便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吧。

虚幻的神识在浩渺的天际逐云追月而去,没有了肉身的束缚,朱北辰行进地很快,他终于来到了黑水河的上空,这是一片连绵不绝,群落浩大的黑苗聚居区,就在那条漆黑的河道旁。

神mì

而令自己向往的黑苗圣地,夜空下蠢蠢欲动蛇类蛊物似有所感,气息紧张地锁定夜空中的人影,村落中的狗吠声此起彼伏,激荡着夜幕下安静的苗地。

不时有惊醒的苗民走出竹楼疑惑地打量四周的状况,他们已然习惯于入夜而不闭户,没人胆敢越过黑水河畔,夜入苗区进行偷窃,竹楼脚下,群蛇在地面上蠕动,那些都是剧毒的蛇类,竹楼边上密封的瓦罐中,那都是剧毒的蛊物。

除了那些有灵性的物种,没有苗民能够发xiàn

夜色间的异常。

半空中的朱北辰,神识扫过一片又一片的竹楼草房,他不知dào

自己在找着什么,又似乎知dào

,那些都不是他所要找的人。

直到目光所及的一处地方,这处建筑群落的深处,那幢竹楼紧邻着黑水河,离四处的竹楼都挨着极长的一段距离,隔绝着苗区内其他的屋子,显得与众不同。

这处竹楼的建筑宏大,足有三层之高,占地颇大,竹楼两侧,分别建着两排小屋。小屋前方地面划着红线,与众苗民所居之处做着分隔。

竹楼前空旷的地面上盘身绕作一团的大型蟒蛇伏卧在侧,蛇身粗达三米,层层盘叠的身子目测下足有三十余米。蛇头直指半空,鲜红的蛇信喷吐,尤有敌意地怒视着夜空中的人影,空气中空荡荡的一片,遍寻不着一丝的人身。

那条蟒蛇依然执着地冲着一处夜空嘶嘶地发出响动。

朱北辰临空而立,故yì

鼓动眼球,面露凶色,恐xià

着这条蛇,他现在对蛇类的反感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仿着蛇类的音节,朝着那条巨蟒嘶嘶地鼓动喉咙。巨蟒不安地在地面挪动身子,蛇身打在周围的两排小屋上,惊醒了屋内的苗民。

慌乱中的苗民披着简单的衣物从屋中跑出,四周的夜还是那般宁静,唯一不安的因素便是这条看护竹楼的巨蟒。它的情绪躁动,凶光直指夜空,但苗民们显然是无法看到隐匿在半空中的朱北辰的。

竹楼内,一道人影拖着疲乏的身子刚解衣睡下。不多时,平静的心律似有所感,轻声起床着地,一抹轻纱薄披覆身,往竹楼外的夜色中走去。

竹楼门依旧紧闭。一道人身穿越竹楼四壁而出。

朱北辰眼眸中映出一团朦胧的雾气,雾气中隐有人影,白茫茫的影踪裹在白雾后,辨不清样貌。

惊骇不定的苗民正握着弯刀绕着竹楼四周搜索着,他们好像未注意到这团白雾的临近。

朦胧雾气中的身影形似窈窕,步履不染埃尘,周边草木虫鸣俱静。馥郁清淡的气息漂浮蔓延在夜幕中。

迷离的人身缓缓近前,白雾笼罩的身影中伸出一只手臂,手心轻抚巨蛇的脑袋。那条躁动不安的巨蟒瞬时安静下来,硕大的蛇头耷拉地伏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朱北辰感到那团白雾内的人影在微笑。

恬静淡雅的容颜,舒缓身心的微笑。那抹笑意是那么的让人平静,向往。

若女,倾城!绝色,倾国!

白雾内究竟是谁,那是怎样的一个人,雾影幽静如古韵钟鸣,他捕捉不到雾中人影丝毫的情绪起伏,但给自己感觉极度的放松,迷雾下的人并不危险,他隐隐忍不住欲接近雾影。

朦胧中的人身似若举目而望,眼神穿透层层的夜色,眸中恍若含着期待,似有所思。你,终于来了么?

她看不见虚空之中的朱北辰,但,她能感受到,那个男子,他确确实实在那。

她躲于云雾中,眸中泛起涟漪,微微摇头,稚嫩绝美的容颜依旧朦胧。她转身而去,穿入竹楼内。

临空的朱北辰能觉察到,那道目光,蕴含着微不可察的深情,恍如相熟相知。我们,曾经认识么?他在心底自问着。

天际忽生一股巨力撕扯,黑水河畔朱北辰飘忽的身子顷刻被卷入无边夜幕。

微弱的光亮也会显得这般刺眼,朱北辰眼皮迷糊地半睁着,耳畔传来呜呜的呼叫,有人在推动着自己的身子。

梦醒了么,自己这又是在哪里?他意识恍惚地问着。

一脚重重地踏在他的腰骨间,踏实的痛感将他彻底唤醒。石台上的景物再度映入眼中。嘴角耷拉的口水,这一觉他睡得很香。

“终于知dào

醒了么?”一道女声携着怒意,铺天盖地犹如催命的音符,循声而去,他这才知dào

那是韩清欣的声音。

第48章 深入雨林(九)

“睡了大半夜了,睡得很舒服吧?”

“还不走,等第二天他们把你烤了当早饭?”朱北辰嗔怪得瞅了韩清欣一眼。

石台上的两名守卫趴倒在地面上,已被打昏过去。捆绑着七间和韩清欣的绳子散落在一旁。

“你们怎么解开的?”

“哼!”韩清欣怒气冲冲地带头走下石台。朱北辰这时才发xiàn

跟在七间身后的三千,顿时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七间说,或许会有人来救他们,他暗指的原来是三千。

朱北辰背后的疼感再度袭来,方才反应过来,刚肯定被那疯丫头踹了一脚,连捂着后背揉搓着,身上的绳子早被三人解开。

三千上前无奈地拍了拍朱北辰的臂膀,他不会说话,仅仅无奈地摇了摇头。追上前方的韩清欣。

七间走过身际,略带深意的表情说道,“你刚才做梦的时候,口水可是流了一地。”他又犹豫了下,再补充道“还喊着,好香,美女之类的。”

饶是平时木纳寡言的七间也泛起笑意掠过。

“我……”那道梦境真的很真实,只是他的确不知dào

,梦里自己也未开口说话,难道这竟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他沉闷憋屈地跟上七间。

一排建筑后方,那位老族长从夜色中走出,步履沉重。身后方跟着的是一队十余人的苗民。

身侧的一名随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样轻易的放了他们,他们可是毁了那位大人炼制了近十年的幼蛊啊。

老族长却不作解释,他不需yào

去跟这些孩子们解释什么,仅仅是惆怅地目送着四人的离去,一直到他们走出村寨的大门,目光油然紧随,落在夜幕下。

七律之音仅存于黑苗自古以来的传说中,从未响彻,但那飘渺自云端不绝天籁的音符,听过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不会释怀。

悠远的曲意似缓和了朱北辰的心绪,也在向雨林深处的苗民传递着吹曲人的心意。

七律之曲不轻出,老族长活了几十年,自然也懂得了那位大人物的心思,这才平息了怒火,饶恕了他们。并特意留出了破绽,让三千轻易地救走他们。

有生之年,能亲身感悟七律之音,老族长激动得一夜不得成眠。

……

天蒙蒙透着朝日的温度,远处群山间的亮光初现。

村寨所处的位置位于雨林边际,走出村寨不多时,便可见广阔的群山连绵不直向云端。

“我一直有种感觉,但又不是很确定,不敢说出来。”行走在山路上,身后的雨林渐行渐远,朱北辰低沉的声音只有一边的七间才能听到。

“我们一路到滇南,我总觉得有个人影在跟着我们,直到前天还有这种感觉,但是自从我们出了山谷后,‘它’好像消失了,我感觉不到‘它’的存zài

。”

“哪个‘它’”。七间淡淡地反问。

朱北辰心底怀疑,那一路潜伏追踪自己的会不会就是她,特别是入夜之后,对她的感应愈是强烈,那真是欧阳颖么?但是,为什么出了山谷后,就再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呢?

七间掏出那面罗盘,古怪的纹饰彰显着这是一件古物。“在山谷里,活物都会在罗盘上定出命星,当时我看过,确实只有三个人。”

“但,你不算,你的命星晦暗不明,罗盘根本照不出来的。”七间两句话间断,作了个转折,不留情面的解释着。

当时的谷中除了七间外,确实有三个人,而朱北辰不被算作在内,那当时那人到底会是谁呢?

“你不用怀疑有什么脏东西跟着你,起码那东西还是个活的,而你不是。”

“你!”七间这人丝毫不食人间烟火火,几句话挑起朱北辰的脾性。

“你还是去看看那丫头吧。”七间也感到自己话说重了,他一贯以来都是这样直白的性格,赶紧移开话题。

朱北辰敲了敲走在队伍前列的韩清欣,那股作势欲出的冰冷态势,不敢近前。他的腰部还被她踹得红肿着。

山路崎岖不平,山体坡度呈近四十度角,攀爬起来尤为困难。

“喂,前面的疯丫头,能不能先别爬了,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哪里来的力qì

?”

三千紧跟着韩清欣走在前头,他回过头来打着手势,翻过这座山就是一处村落,到那边就有吃的了。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温度也达到一天中的一个峰值,口渴难耐的众人这才攀至山巅。

山体的另一侧,小处小型的村落依着山势而建,灰白石块搭建的房屋建筑简约悦目。

“这就到群山腹地的苗区了么?”朱北辰问道。

“应该还没到,越过群山,才是黑水河,那里称为黑苗圣地,是黑苗中最有声望的部族居住的地方,这里只是个小村庄。”七间判断地极为准确,这里的建筑完全不同于传统的苗式风格,规模也相去甚远。

七间注意到三千脸上一闪而逝的愁容,“怎么了?”

这里是布依族的村庄,三千不想解释太多,伸手解下头上的黑布。

苗族与布依族同是滇南这片土地的原住民,自一千多年前,三千这一脉的黑苗民因为某种历史原因内迁,进入滇南群山腹地,凭借着世代传承的神mì

的蛊术征服群山之间所以的民族,震慑四方,其中便有这一支布依族。

依山而建的布依族村落在这里的居住历史达上千年之久,因而也被隐于群山后的黑苗欺压长达千年时间,他们生起过反抗,尝试过去袭扰黑水河畔的黑苗,每一次的抗争都以失败告终。

千载的交锋融合,布依族中也出现个别精通蛊术的能人,但自然不可能与正宗的黑苗巫蛊相比。

上百代的传承以来,山脚的这一支布依族住民对黑苗既有着敬畏,又饱含着敌意,他们每年都会依惯例向黑水河畔的苗民供奉水稻谷物。这也是为什么三千情绪复杂的原因。

这些都是朱北辰他们所不清楚的,黑布头巾是黑水河畔苗民的象征,三千解下头巾示意尊重这些地区的民众,减缓他们的敌视。

四人朝着另一侧山脚的布依族村庄赶去。身后的雨林已被群山掩盖。

第49章 布依族村落(一)

“三千,一会进了人家村庄,做事可要低调点。”七间久居滇南,多少了解这一地的风土人情,黑水河畔的苗民在群山之中的地位是崇高的,他们的性子也是桀骜不驯的。

三千默然地点了点头。

村落内三三两两的妇女抱着孩子蹲坐在石墩上,男人们大老远的看到有人来,纷纷齐聚村口,远远目视着走进村庄的陌生来客,他们的服饰多为单色调,衣间缝制着花鸟鱼虫。

深处大山腹地,前面又有雨林阻隔,村落里的外来访客是极少的,而村民们盯着三千的目光亦是不友好的。

三千提着坎坷不安的心情,肢体僵硬地握着系在腰间的弯刀,他明白这群布依族人的情绪,千百年来的纠葛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特别是在自己落单的情况下。

四人刚一走进村庄,村口的青壮汉字便围拢过来,气氛变得凝重。朱北辰刚一想开口,就被韩清欣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生生把话咽回去。

三千明白作为黑苗的勇士该做些什么,他不能猥琐,黑水河畔的苗民们都是生而高贵的。

布依族村民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着传统的布依族服饰,眉宇间气宇轩昂,态势凌人。三千毅然决然地迎上去,纵然他看上去体型矮小。

三千是认得这位布依族的首领的,每年谷物的收获季节,这人总会运载着粮食翻越群山来到他们黑水河畔。这人叫嘎布。

但这一次的见面,嘎布明显表情不善,带有敌意的目光瞪着三千,他记得这个身材短小的矮子。此刻的他正一肚子的怒火。

三千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内,布依族人同黑水河畔的苗民们起了争斗,嘎布带着村里的青壮年乘夜偷袭了苗民。

不畏死的布依族勇士渡过黑水河,尚未及冲击河畔的苗寨,寨中守护的几条巨蟒便朝他们发起了攻击。紧随巨蟒身后的是黑苗中的几位蛊师,他们甚至都未曾见到黑苗中那位至高存zài

的大人出手,就纷纷败退回黑水河对岸。

嘎布还中了黑苗的蛊毒,为了对布依族人以示惩戒,苗地的蛊师对他施了蛊术,他至今还未想明白自己是如何中蛊的。

三千跟领头的嘎布交谈着,四人本是打算进村寨休整一番的,现在想来怕是休整不成了,搞不好还会跟这里的布依族人打上一架。

嘎布是理解三千的手势的,但他显得十分生气,谈判破裂在即。三千将一只手臂扳至后背,抚了下刀身,朝身后的人打了个准bèi

动手的手势。

这一次七间沉闷着,第一个动手,直接掰过一米开外的一名布依族男子,搂住对方的脑袋便往膝盖上磕,立时打昏一人。

朱北辰再次感到头疼,跟着这么一群人真是走到哪打到哪,自从出了古镇后就没吃过一餐饱饭,没睡过一顿安稳觉。

两拨人剑拔弩张态势如水火,韩清欣紧随其后,一腿从地面横扫而过,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两人直接被掀翻。

被激怒的布依族人潮水般涌来,三千亦不敢示弱,在他心底,他永远是黑水河畔高高在上的黑苗民,他有着属于自己的自傲,不因为他的身材,他如今的处势而改变。

他暴起扑向嘎布,五米的距离只用了半秒钟便到达了嘎布的身边。手臂如灌注了铁石,狠朝嘎布两侧的人分别砸去,骨骼脆裂的喀嚓声响,同时倒下去两人。

他片刻也不作停留,立kè

反手抽出系在腰间的弯刀,钢石般的手臂紧紧将嘎布的脖子勒住,提起弯刀抵着他喉咙处,同时一脚踏列地面上的瓦罐,罐子碎裂的发出的响动喝止住蠢蠢欲动的村民。

这小矮子身手原来这么厉害,他一直是掩藏着没露一点痕迹,韩清欣再一次正眼打量三千,如果那天在谷里,她真的对三千动手,也许自己也未必可以拿下这个矮子。

“三千,你别冲动,先放了他。”这一次开口的是朱北辰,他已然有自己的想法,争斗胁迫绝对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你中的是黑苗中极其恶毒的一种蛊,叫万蛇噬心蛊,对吗?”他的话是冲着嘎布讲的

被三千勒住脖子的嘎布面色不改,充分体现出了他作为头领的勇气与气度,“你怎么知dào

,你应该不是苗民把?”

嘎布居然会讲汉语,这也是朱北辰所料未及的。

“你又想闹什么,直接把领头的绑了,先安全离开再说。”韩清欣看不透他,不知dào

他又想干什么,只是不愿意再多节外生枝,这里的人很不好说话。

“这次,你听我的好吗?”朱北辰的语气非常缓和,他是在恳求。

万蛇噬心蛊,亦称为阴蛇蛊,中蛊者,周身肿胀起物,长三两寸,与骨骼皮肉间腾挪蠕动,嚼肉则止,不日蛊蕴之阴气嗜血化散,寒气深入骨髓血脉,滋生灵蛇万态,发作时,犹如万蛇钻心,吞噬内脏肌肤,入夜更甚,故而得名。

此为无形之蛊,在黑苗中也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蛊术,一般不轻易使用,种蛊者本身会承shòu非人的折磨,整整被撕咬七天七夜,最后五脏中幼蛇长成,从五脏四肢破体而出,死状惨烈。

“三千,你先放开他。”朱北辰这次的语气不容三千质疑。

三千犹豫了下,缓缓将弯刀下移,手臂一松,放开了嘎布。双方紧张的态势得到暂时的舒缓,嘎布的族人们依旧还带着敌意怒视着眼前四人。嘎布做了个动作,暂时阻止了村民。

“你的噬心蛊我可以帮你解,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没什么恶意。”此时的朱北辰面容是诚恳的,表里如一的举措嘎布看在眼里,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好的,我相信你。”嘎布表现出来的度量令人折服,这是条汉子,朱北辰对眼前这名健壮的布依族头领顿生好感。

“你什么时候会解蛊了?黑苗的蛊毒作用机理很复杂,你要乱来把他整死了,他的那些族人会找我们拼命的。”韩清欣低声嘀咕着,作为医学方面的权威专家,她对苗疆巫蛊的认识显然要比朱北辰来得深,若治疗不当,很可能会加速蛊毒的发作,甚至当场致死。

第50章 布依族村落(二)

“你相信我!”依旧是那句答复,还是那副令人动容的诚挚,他固执地要去做好一件事情的那股韧劲,韩清欣无法拒绝,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吧。

阴符经下卷的巫蛊篇中记载创书以来各类的蛊术解法,哪怕是后世在蛊之一道上的创新研发,基本的大道依旧是相同的,甚至是很多已经在苗疆失传了的古方育蛊术及解蛊秘法都会有记载,而万蛇噬心蛊在阴符经中仅仅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蛊术。

嘎布恭恭敬敬地将众人迎回他的家中,那也是一间灰石堆砌而成的屋子。屋内的陈设简陋,光线透着门洒落进来,照亮古旧的家私。

嘎布的妻子从厨房用甑子端上香喷喷的大米饭、青苔冻肉、拌豌豆凉粉等餐食,“你们先填饱肚子吧,从雨林那边走过来,这一路上肯定很辛苦了。”不得不说,嘎布心思很细腻,四人确实饿了端起饭碗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唯独三千犹有戒备心理,盯着餐食不敢下口。

“哼,我还以为你们黑苗每个都是不畏死的汉子,既然肯请你们吃东西,你还怕我害你不成。”嘎布的激将果然很有效,黑苗都是自傲的,听不得奚落,三千也端起碗快吃了起来。

嘎布端起酒瓮,往碗中盛满醇香的米酒,招呼着四人饮用。布依族的民风是淳朴至极的,他们当你是朋友时,待你也自然是极好的。

“那种蛊用的蛊虫都是十分残烈的,我们族中精于蛊术的老人看了都说解不了,小兄弟难道也是个蛊师行家?”嘎布不敢多疑,极为小心地询问,他中蛊已经好几天了,每日入夜,那种万蛇噬心的感觉折磨地他力竭憔悴,否则今日也不会被三千这么轻易的制住。

“你们这可以采摘到四叶草么?”

四叶草是车轴草属植物的稀有变种,大概一万株三叶草中只会有一株是四叶的。在西方世界的认知中,能找到四叶草是幸运的表现,而在某些国家则被认为会得到幸福,可想而知,这是一类多么珍惜的植物。而运用药物类的解蛊方式中,破解万蛇噬心蛊师非四叶草不可的。

“那种草,你这辈子能见到一株的话,你该有多幸运,看他的样子没几日就会蛊毒发作,能等到四叶草找到么?”韩清欣口含米饭奚落着,同时也在担忧,如果非要四叶草不可,嘎布就肯定会死,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好吧,我看你这么憨的样子,也不像能找到四叶草的人,虽然我也很想看看四叶草是什么样子的。”

嘎布的脸色恍然显出无限的落寞,将死的神态挂满忧伤,引人怜惜。

“不用担心的,吃你一顿饭,肯定给你办好事。”他不忍心再继xù

逗这个汉子,阴符经中大部分的蛊毒并不只一种解法,如同同一种病症,并非只有一种药物可以治疗是一个道理的。他轻拍嘎布的肩膀,面露自信的微笑,为他坚定着信心。

“等入夜吧,我需yào

需yào

银针一套,鹰血一碗,将银针泡在鹰血当中,用的时候再取出消毒,还需酒精棉布这类的止血物品,麻烦准bèi

一下吧。”餐饱的四人顿觉困倦,这些都是简易之物,朱北辰相信应该难不倒嘎布一家的。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我也听说过阴蛇蛊是苗疆最为厉害的一种蛊术之一,极难破解,你这些东西真的可以?”韩清欣显得难以理解,随之看着朱北辰阳光般的笑意,才想起他是阴符的传人,也许苗疆的蛊术他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夜幕高挂,山际的冷风尤烈,小睡了大半日的四人这才醒来。

“几点了?”他需yào

确定准确的时间,阴符经中解蛊的法门极为注重每个时辰甚至是精确到时刻的运用。

一年四季的不同,地球上季节的交替,万物兴衰荣败都与节气息息相关。而每个月的时间节点,以至每一日的十二个时辰所对应的人体脉络运行规律以及周围环境的变幻都是不同的。

写就阴符经的人很早以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结合人体经络的运行规律配合每日的时辰变化,用银针刺穴的方式引动人体内的潜能抗拒巫邪,便可以达到接触部分蛊毒的目的。

只是对施术之人的要求极高,需yào

及时掌握好时间尺度,出针的准确性及把控力度,分毫不容出差错。

纵是白天朱北辰口露狂言,到真下手的时候也不得不小心,因为他从未用过银针。

“那个,今晚能不能你下针,我告sù

你怎么做就可以了?”韩清欣本就是个医生,她用针的本事应该会比自己强吧。

“什么?你不会针灸你瞎玩什么,万一把他扎死了怎么办?我学的可是西医,我虽然懂人体穴位,但也从来没玩过银针啊!”

韩清欣本以为他早已十拿九稳了,却冷不丁玩出这么一套花样来,将自己气得够呛。

“我来吧。”一向寡言的七间开口,表情还是那样淡定。

七间的深浅是韩清欣一直看不透的,像他这类的武道高手,有身负如此多的异术,他对人体穴位的把控也是极为精准的吧,韩清欣思考片刻也默然点头答yīng



嘎布仰面躺在竹制床上,里屋间仅留下七间和朱北辰。

盛着鹰血的金属盆浸泡着十九枚银针,闪亮的金属光泽在血水中熠熠生辉,鲜红的血液散着阴冷的冰寒。

“怎么做你告sù

我就可以了。”七间语气生硬,闭息凝神,等待着朱北辰的吩咐。

朱北辰先用酒精为七间和自己的双手做着消毒的准bèi

工作,事毕。他把手伸向血盆,中指与食指轻捏起一根纤细的银针,冰冷的血液沿着银针末端往盆中淌着。银针的温度如三尺之下的寒冰,丝丝寒气顺着针尖袅袅升起。

他将银针在油灯上烤灼片刻,直至整根针吸附满热量,寒性转为温热,方才将针交至七间手中。

“先行针刺会阴,入穴一寸,心脉膻中穴,浅出腋下极泉穴,入穴一寸半。”朱北辰额间熠熠冒汗,双目聚精会神地盯着七间的行针路线,生怕行差踏错。

“你下手这么狠,落点都是人体极阴的穴位,这样确认没问题?”七间对人体的脉络走穴甚为精通,他对朱北辰是信任的,但这般的刺穴行针,每一处都是人体极为重yào

的大穴,每一针刺入,朱北辰便报出下一针的落点,七间也忍不住怀疑起来。

“沿上肢内侧后缘,过肘中,经掌后锐骨端,进入掌中,沿小指桡侧,出小指桡侧端少冲穴,交于手太阳小肠经。”他没理会七间的质疑,依旧在七间每一次的落针过后,坎坷地道出下一针。

朱北辰也有着自己的担心,千百年过去了,现代人的体质或多或少都发生了改变,蛊术的发展是否还是停留在千多年前,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么?

但他真的没有回头路,依据巫蛊篇所载,鹰血为众生中至寒至阴的血液之一,以浸鹰血的银针刺穴,必以人身极阴之血刺入。一经施展,阴毒入体,如果不走完既定的穴位,阴气必然滞留病体内,双重交困,嘎布也许会死得更快。

唯有以携鹰血之寒毒压制驱除嘎布体内的蛇蛊,方能以物制物,达到破蛊的目的。

阴阵刺破皮肤,初感入阵处酥麻,后至透心的寒凉冻得嘎布打着冷颤。他刚毅地要紧嘴唇,生生硬扛着,阴阵已扎遍十余处穴位。

余留在血盆中的银针数量仅剩下一根,此时的嘎布体表早已大汗淋漓。

汗珠初一露出体表,立时结成薄薄的冰层,覆盖在嘎布的身体上,状如冰人。

朱北辰也被这一幕惊吓,他从未见过有人会瞬间结冰,但嘎布起伏的胸膛证明此时的他还是活着的。

七间将目光投向朱北辰,似在询问,最后一针了,这种情况,真的还是继xù

扎完么?

血盆中残留的最后一根银针,亦是最为光亮夺目,针长八寸,血气凝结其中。

第51章 布依族村落 (三)

“入头顶百会,内入三寸。”朱北辰也不敢相信,这样长的一根银针,扎入人体三寸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但阴符经所载即使如此,不会有错。他将最后一根针交至七间手中。

屋外传来人声,进而是两方的喧哗,有物件被击碎的响动,惊扰着正在行针的七间。

“我看你们谁敢近前,我就一刀劈了他!”韩清欣冰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此刻嘎布的家人闯入一群布依族民,为首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妇女,阴森森的气息自两人身上溢出,整间屋子都恍如骤降了十多度。生杀之气凝重。

嘎布的族人围着韩清欣和三千,嘎布的妻子在向族人们解释着。他们的脸色表明了他们此时的态度,嘎布的族人对这几个外来的陌生人不予信任。

为首的两个女人是族中的蛊师,她们深知万蛇噬心蛊的阴毒,她们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却都依然束手无策。如果不是黑水河的蛊术师亲自出手,怕是没人能解开这剂阴毒的蛊术,而朱北辰这般年轻,况且也非黑苗族人,更不可能博得他们的信任。

布依族的青年们团团围住房子,欲冲入里屋,被韩清欣活活挡死在门口。她娴熟的刀法运用,手腕着力,挥刀灵活,一举凌空刀式劈下,结实的竹制桌子声势骇人地就地裂开两半,立时便镇住了这群狂躁的青年。

嘎布的族人们眼带畏惧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尤为不解她怎么会这么凶狠。

布依族人历来以传统的农业种植为生,所用利刃不外乎是跟苗族一般的弯刀,但他们的弯刀刀长却短小了许多,握在手中也更为轻便。

韩清欣手持的是三千从黑水河带出的黑苗特制的滚月刀,刀身长达三尺,最弯处达六十度,刀刃纤薄,凌厉的金属光泽给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握着这柄弯刀的女人,刀身与身体的比例契合极不协调,但这群布依族人没人会轻视这个女人的存zài

,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凶锐,像极了苍鹰的冷漠。他们听不懂这个女人在说着什么,却能感受到来自她身畔的那份杀意,若再往前冲,身子恐怕会立时被劈成两半,跟方才的竹桌那般。

啊!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内屋中传出。七间终于落下了最后一针。

每个时辰节点的环境微差是不同的,嘎布等不起,也耽误不起。

寒光灿灿的银针挑开屡屡发丝,破开头表皮层,准确地落在头顶正中的百会穴内。早已意识迷离的嘎布忽感一道热气自百会而起,连绵不绝如喷发的火焰,继而又如炽热的温泉水,涓涓细流沿着周身的脉络血管冲刷着躯壳,遍及四肢五脏。

浅藏在皮下,深入脏腑的幼蛇似碰到了可怖的东西,纷纷剧烈蠕动,死亡的气息渐渐向嘎布体内的蛊蛇弥漫着。覆盖在表层的薄冰已被突起的温度烤化,万蛇的蠕动冲撞引发的肢体抽搐折磨着嘎布。

随着之前的一声惨叫过后,他再未发出半点呻吟,他在强忍着,手臂上青筋暴气,他在竭尽全力压制着周身的痛感。

外间的布依族人惊闻族长的这一声惨叫,也都按耐不住,纵是眼前这女人霸道强势的劲头犹在,也阻止不了他们的举动,众人纷涌上前,举刀劈向韩清欣,欲冲入屋内。

一抹弯刀如满月,披荆斩棘若等闲!

韩清欣的手腕间飞快地旋转打转,握在手中的弯刀受力下,以手腕为轴心,劈出了一轮满月,刀势迅捷而力沉,近前的布依族人手中的兵刃皆被弯刀劈断。

手中无利刃的三千操起一把小竹凳也作势欲朝布依族的青年丢过去。

哐啷一声!内屋的门从离间被人拉开。

朱北辰蹬了众人一眼,一地的断裂的兵刃铺在屋内的地板中,他转而看向韩清欣,“打够了?”他的表情严肃如巍峨山岳。

嘎布嫂捂着嘴流着泪先行从门边窜入里屋。三千询问着情况,朱北辰按住他的手,表示没事,一切都是进行中。

两位一身阴气的布依族领头妇女跟进里屋,韩清欣依旧吃刀立在门口,如一尊杀神凶光四溅地挡着来势汹涌的布依族青年,三千的小竹凳还紧拾在手中不肯放下。

如遇雄黄的幼蛇,暴动的肆虐持续了整整十分钟,此刻的嘎布被折磨得形如枯槁,面色憔悴。

“蛇被烧死得差不多了。”七间无奈地讪笑,笑意复杂,汗渍透着他的衣襟。他轻拍着朱北辰的臂膀,意带赞许。

余下的治疗看似也更为简易,不再那般凶险。需yào

用利刃划开四肢的皮层,取出皮下已破壳而出的幼蛇,但画面确实血腥的。

在朱北辰的示意下,两位布依族的女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接过朱北辰递来的经过消毒的小刀,床上的嘎布微弱的喘着气,屋内的空气中布满血腥。

嘎布的皮肤被一层一层的割裂,血水沿着破开的四肢淌落床间,滴落地面。朱北辰对这个布依族汉子是敬畏的,撕破皮囊的痛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何况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看似藏匿在表层的幼蛇其实躲得更深,皮下的组织一直割至两寸厚处,方才可见那作祟的蛇影。幼蛇的身体白皙得如同初生婴儿的肌肤,细化柔嫩,未死透的蛊蛇尤在蠕动。

两位妇人小心翼翼的用镊子将小蛇钳出皮肉,带起一条条血淋淋的身子,屋内的血腥味愈加浓烈。

朱北辰终于忍不住了,窜出门外就是一阵呕吐,胃液裹随着消化残余的食物一齐呕出。他没憋到外头,刚出内屋就吐了个满地。

“你!”韩清欣怒其不争地瞅着他,“还北辰星,就你这样的,早陨落了。”她瞧着这一地的污秽,颇显无奈。围在四周的青年也作呕地朝外推开几步。

浅藏四肢的蛊蛇一一被取出,犹有不甘的蛇身尚在刚才置放鹰血的血盆中蠕动着,鹰血的刺激下,不多时便会死透。

此刻,两位妇人正在用酒精替嘎布消毒创口,接着裹上医用纱布。其中一位妇人来到屋外,瞅着刚停歇下来的朱北辰,问了几句。妇人待他们的脸色已较之前缓和了许多,只是身上的阴气四布,令人生畏。

三千听懂了,他指了指离间,又指了指自己的肚皮,接着身体又扭动了下,怪异的姿态特有喜感。

朱北辰的脸色苍白,剧烈的呕吐下腹中也极不好受,他看明白了三千的表述,转而借来纸币,在纸上写下一道方子交予妇人。

“赃物内的蛊蛇应该已经全部给烧死了,但不可能开膛破肚取出蛇尸,用这剂草药内服排出即可。”妇人也不知dào

听没听懂,结果药方就嘱咐一旁的青年去准bèi



一抹笑意在妇人脸上骤显,似对朱北辰的感谢,又飞快的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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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布依族村落(四)

嘎布家中烛光熄灭,齐聚的村民散去。只有炉间文火细熬的药翁发出嘶嘶的蒸汽声,屋内药香四溢。

朱北辰写的药方中的药材并不复杂,只是熬煮需yào

一整夜罢了。血盆中蛊蛇的尸体已被煅烧成灰,远埋村外。黑苗的蛊物是骇人的,哪怕蛊蛇已身死。

这是连日来,朱北辰第一次睡的安稳觉,再不用担心幽谷中的魍魉,不用担心雨林多变的环境,不用担心突来的苗民。甚至于今夜,黑水河畔的那个身影,再也未曾梦见。他真的有点怀念,怀念那曲婉若天籁般的七律,那吹箫之人会是那道朦胧中的身影么?

……

嘎布是个坚强的男人,他恢复得很快,第二天便四肢裹着厚厚的纱布下床走动了。韩清欣起得很早,她惯于早起的生活,此刻正在屋门口做着锻炼,扛着那把厚重的弯刀,晨起的村民老远看见都会惊恐地避开嘎布家的门口。

七间也早早醒来,端坐床前呵吐着气息,他主修的法门与韩清欣是不同的,他明显更偏重于练气养生。

一柄弯刀劈在朱北辰的床头,刀刃嵌入竹木间,发出‘啪’的响声。瞬时惊醒了沉睡中的朱北辰。

“我……”

“都多少点了,还不赶紧起来,吃过早饭,还要翻山越岭,你还想不想去黑水河的?”他知dào

面前这女人自己惹不起,打也打不过他,只得略带倦意地笑笑赶忙起身。

“你先出去。”他脸间起着红晕,被褥下是穿着短裤的身体,面前站着的则是一个女人。

韩清欣反应过来,板着脸,心底的怨气化解,瞅着朱北辰的窘态,顿时便想笑,又强忍着,这才转身走出屋去。扑哧,一曲笑意由屋外传来。

布依族式的早饭十分丰盛,温热的小米粥暖着桌前每个人的心窝。嘎布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带着感激的笑意瞧着朱北辰与七间,不时往二人碗中夹菜,表达着谢意。

“昨晚,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人是我母亲,另外一个是我姑姑。”嘎布席间闲谈起来,话着家常,那两妇女很紧张嘎布,而她们在这一族中的地位看来也不会低。嘎布应该是在为她们两位昨晚的行为向几人道歉。

“她们都是我们布依族中最有本事的蛊师,地位也最为崇高。”

三千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独自咀嚼着饭食,也不去搭话。

嘎布大度的轻咧一笑,“也许跟你们黑苗比起来,她们的确算不上什么。”

的确,在黑苗的蛊术地位划分中,蛊师已经是位于金字塔中端的级别了,能称为蛊师的,哪一位不是对巫蛊至理浸淫数十载的存zài



三千现在在苗地的地位也仅仅是一个蛊徒,他的不屑是有道理的,布依族的这两位妇人在黑水河畔,很可能连一位极普通的蛊徒都不如。而在这里,嘎布尊称她们为蛊师,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三千直横的性子也许也早就爆fā

了。

“黑水河畔的苗民蛮横,擅使巫蛊,你们要去也肯定有你们的理由,我也不拦你们,只是……”嘎布顿了顿,抬头看了三千一眼,继而继xù

说道。

“凡黑水河畔的苗民家家户户都是养有蛊虫的,房屋整洁无蛛网灰尘的俱是养有剧毒蛊虫的,千万要小心,尽量不要与他们起冲动,他们下蛊的本事比一般的苗民高明多了,可能你不吃不碰他们任何东西都会中蛊,但他们也不会随意地对人下蛊,小兄弟你心肠那么好,可一定要小心。”

三千显得有点不乐意了,憋屈的双颊通红,再一次不屑地冷哼,如果他能说话,他现在想表达的一定是,你们布依族人连黑水河都没能踏过去,又怎么会知dào

我们当地苗民的情况。

嘎布嫂子为四人准bèi

着一路上的饮用水及吃食,打包齐整放置在四人面前。

屋外的天阴沉沉的,不复昨日的烈阳高照,风吹拂着竟有丝冷意。

嘎布在妻子的搀扶下,亲自将四人送出屋门,直至村口,续命的恩情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如山岳重的。他饱含着感激之情,目送着四人的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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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黑水河畔(一)

三千依然绷着脸,对身后的村庄带着浓浓的愤恨情绪,这种世代的怨结一时是无法化解开的。

七间步履轻松地在山间走着,再越过两座连绵的山峰,黑水河也就近在眼前了。

“北辰,你是阴符传人?”七间想了想,开口问道。

朱北辰解蛊的手法很特殊,他昨日也未想过,针刺全身至阴要穴,那绝对是致人于死地的手法,但那最后的一针却引发了人身潜能,激发体内热量煅烧全残躯,立时扭转阴阳乾坤。这种方式绝不存与苗地中。

“应该,算是吧。”朱北辰也不知dào

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入定跑了,留下一卷阴符经,也不知dào

他当时是故yì

的,还是真落下了。

四人翻山越岭的速度极快,韩清欣和七间自不必说,身体素质向来极好,而三千和朱北辰也是自幼长在群山之间,不多时四人便攀爬至山顶处。

拂面而来的风有如雨后的空气,清欣爽透,沁人心脾。

“好漂亮的花啊。”韩清欣最先登顶,山那头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花朵,芬芳馥郁的香气自山间自云端,景色旖旎至极。

三人都没能注意到,三千的面色微沉,嘴角挂着戏虐。

“这片山脚下不知dào

埋了多少尸骸。”一语道破凄凉,七间的话让三千生憋出一身冷汗。

他,看得很真,山间遍地是尸骸。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三千的眼神变得阴狠。

山间的泥土下,是黑苗历代埋蛊地,无数剧毒的蛊虫尸体埋藏在泥土中,那些尸骸也包括史上各族反抗黑苗过程中战死以及被活埋的人。

这里的泥土地较其他地方更为肥沃,埋藏的尸体也最多,长于山野间的花朵也开得最为瑰丽夺目,那是滋生与死尸之上的幽灵,用死亡浇灌的花瓣。

“这种花叫九幽瓣,长于剧毒的蛊虫及腐尸之上,每相邻的两朵花之间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甚至是同一多花上相邻的花瓣都是不同色的。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入夜之后,这些花都会变成幽暗的黑色。”三千不急不躁的解释,脸色的阴厉更甚。

“什么?这就是九幽瓣!”七间独自嘀咕着,难掩面容间的惊骇不定,眉眼紧凑,不安的情绪在凝结。

“三千,你原来会说话?”韩清欣的面色很阴沉,她有点被欺骗的感觉,泛冷的目光盯着三千,全身的关节活络开,作势欲拔刀。

“原来,这就是九幽瓣,古之典籍中的众生花。”七间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语气沉稳,他没将众生花的另一种别称道出,因为那名字实在太过骇人。

传说中的九幽瓣是苗地的叫法,在古代典籍中,这种花被称为众生花,得名于众生之上,因为它长于腐尸糜烂之地,凌与尸堆之上,虽属异类,却是万花百态,道尽众生。

道门中亦称这种花为幽冥朵,取意沟通两界,直入冥府。无论是在佛道两教,这都是种邪恶之花,然而就是这种邪花,也是世间最为璀璨之花。

韩清欣的脸色低沉,她知dào

这种花的道门别称,至美的外表下,潜伏着无尽的危险。

三千不再说话,只是略带阴邪的笑意漠视着众人。

众生花,九幽瓣,道尽人世百态。因其滋养与众生血肉之上,吸食苗地剧毒蛊虫之阴。

“快屏住呼吸。”韩清欣连忙调整内息,阻绝外气。

“来不及了。”七间无奈地摇头,任由扑鼻的九幽香滋润鼻息。

璀美幽冥朵,花开九瓣,间生异香,息可惑人心神,直坠冥府,朝闻夕绝!这是道藏对九幽瓣的生动写实,寓意此花的邪恶,吸食的腐气阴郁会转变成惑人的幽香,夕阳落日间,闻之悄然毙命。

韩清欣气恼地就要去掏腰际的弯刀,手腕却瞬时间脱力,双腿发软,沉重的刀身竟把持不住。

这,真的不能怪我,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啊,九幽瓣只在每月极阴的一日方才会盛开,花期也仅有一天。

这一阴日只有我们黑苗的蛊师方才能推断出,这样的概率真的只能说是,你们命该如此!三千冷眼观注三人倒下。

绝九幽兮,入冥府!衍众生兮,坠万劫!

道极乐兮,归尘土!皆俱籁兮,叹余生!

三千束腰反手,遥向远方,远处的苗地出现几道人影,正在跋山涉水而来。

群山之后,黑水河畔。竹楼内的主人端起香茗,杯沿微触唇齿,缕缕云烟自杯中逸散。竹楼内侧一角,一只毛发纯白光鲜的猫懒洋洋地趴在地板上,幽蓝的眸中半眯着。

她清秀的眉间微蹙,似有所感。

“凌烟,你说,是他到了么?”女子似在向那只名字叫凌烟的白猫问询,又似在喃喃自语。回应她的是凌烟的叫唤,“喵”。

她不由会心一笑,淡淡的期待隐着幸福徘徊在心头。

云端之畔,山峦之巅。

漫山遍野的九幽瓣取自幽府的香薰依旧在肆虐弥漫,三千也愈觉头脑昏沉,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虚幻不实,头沉愈睡。

他明白,他不能睡,一睡过去,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他咬破了中指,鲜血外溢,血气刺激着这片幽冥之花,花香愈烈,死去的人都会倒在这片土地上,化作黄土养分,继xù

滋养这群邪花。

他将指头的血滴擦拭在两鼻孔之间,神智略为清醒了许多,只要能坚持到山那头的族人到来就会没事的。三千安慰着自己。

九幽的芬芳愈浓,饱和的花香充斥着这片天地,诱人致命的良辰繁景包裹着每一个陷在这片山色中的人们。

他的意识又开始渐而迷离,花丛中躺着的三人嘴尖也似在笑,花海中那位一直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姑娘亦在向自己招手,三千终于开始出现了幻觉。他痴笑着朝着那位姑娘走去。

九幽瓣会满足将死之人的愿望,他死前所见的,也是他这一生梦寐以求的。三千嘴角挂着笑意,幸福的喜悦让他的面容显得安详。

第54章 黑水河畔(二)

清云拢月,淡淡的迷雾中她的身影渐失。

那位盘踞脑海伴着自己的姑娘消失了,他陷入一片寒潭,迷失了自我,困顿的倦意下,他活累了,他的生活是极端痛苦的,他知dào

哪怕自己再努力,这一辈子也很难配得上她。

她就如苗疆云端的女神,遥遥恍如在天际不可企及,只可仰身远方,不能亵渎。

三千不认为这个世上还有人可以配得上她,自己也不行。

一颗浓香淬寒通体雪白的药丸划入三千喉咙间,入口凛冽的寒意驱散了鼻间的九幽花香,一股暖流自丹田内四溢上涌直入天灵,下灌四肢。

温热的气息渐逐躯体的寒毒,温暖着心田脏腑。

三千缓缓睁眼,摇曳的烛光也似那么温馨。

我,还活着。这是一种对肢体重新恢复掌控的感觉,呛喉的浓姜水送服下药丸,他从死亡边际重新走回黑水河畔,回到这座占地广阔的苗寨。

她,一定还在那幢苗寨中,那只叫凌烟的白猫一定也还陪伴在她身边吧。

……

阴冷潮湿的水牢中,三道人影被捆缚在水牢底的木桩上,粗厚坚固的锁链套在他们身上,斑斑锈迹如岁月的印痕冲刷着铁质的绳索。他们还活着,起伏的胸膛昭示着生的气息。

水牢构筑在黑水河畔,引河中水流灌注,牢内光线暗淡,河水冰冷透心。

七间最先苏醒,迎着昏暗的光芒,他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一侧有处地面延伸进来的竹质楼梯,地面的出口处木门紧闭,水流不知沿着何处的口子涓涓流淌,水位淹至胸口。水中的寒气极重,泡得周身冰冷。

韩清欣和朱北辰就被绑在不远处的木桩上,眼皮耷拉,双目紧闭,尚未醒来。

他晃动着身子,激荡周身的水花起伏,波浪状的水纹发着声响朝两人所在的方向一浪一浪扑过。溅起的水花打在两人脸上,冰冷的温度冲洗昏睡中的韩清欣和朱北辰。

韩清欣缓缓睁眼,渐渐尝试适应周围微弱的亮光,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了对面的七间,她审视打量着这处水牢,心底的郁结骤升。“别再让我看到三千那个王八蛋,否则我一定劈了他。”

她性格倔强,她说出的话,立下的誓言,她一定会做到。

“别嚷嚷了,想好好睡个觉都不行。”朱北辰早已醒来,喃喃地说着话。

“你醒了?”韩清欣略带关切的问道。

“他压根就没昏过去。”是的。七间说得很对,朱北辰自始自终都未曾昏迷。

“那你?”韩清欣不解地问道。

“我要没看错的话,他的身体比较特殊,或明或暗的命灯,那些九幽瓣压根就对他这样的怪物不起作用。”

七间表现得极为平淡,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重视,能让他的心绪起伏。

山巅的朱北辰一直没有昏迷,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韩清欣和七间倒下的,他也看到了三千意得自满的笑意,他不是这个小矮子的对手,他只能装作中毒倒下。

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没有事,也许又是受那怪异的血液影响,这是福,还是祸?

他看到了三千含笑倒地,那是一种叹尽余生的笑意,那是满怀的欣慰不带丝毫的遗憾,三千真的会死了么?

他很想站起来,唤醒韩清欣和七间,带他们离开。但,他看见了群山间,那来自黑水河畔的苗民,那特有的全黑服饰。

三千的族人救起了他,也带回了昏睡中的三人。他们喂给三人纯白剔透的药丸,朱北辰假作无意识的吞服下去,却刻意卡在了喉咙处,最后再吐了出来。

他折腾累了,也昏昏沉沉半眯着眼打着盹。直到韩清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别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告sù

你,我打不过三千,那小矮子估计没死,他被他同类救了。”朱北辰懒得再多说话,但更不想被纠缠,抛下一句话,任由韩清欣独自在一边生闷气去吧。

“要是我,我绝对会先跳起来解决了那个矮子,要死再死。”韩清欣咬牙切齿地说着,若清醒的人换成是她,她会拖着敌人垫背。

“嘘,有人来了。”七间听觉何其敏锐,立时提醒两人。

地面上穿来响动,那是有人踏在地牢上的竹板间发出声音,由远及近,朝向这处水牢的门口。铁质的锁头被打开,随着哐当的声音落地,地牢的门被外间的力道拉起,皎洁的月光乘着门口开启的缝隙洒入阴暗的地牢睡眠,照亮三人泡的泛白的容颜。

两位苗地青年就着竹梯探身走下,冰冷的水面溅起片片水花。一道熟悉的人生紧随二人之后,那人是三千,此时的他身体已然恢复。

韩清欣挣得铁链欲裂,发出金属摩擦滑动的尖锐声。

“哼,早知dào

有这么一天,我在山谷里就该先解决了。”

三千面色清冷地看着朱北辰,也不去理会凶态毕露的韩清欣,这么粗的铁索,他确信自己这时候是安全的,他的心思真的很深,几日下来居然一直苦苦隐匿。

“我需yào

你帮个忙,如果你答yīng

配合,我可以考lǜ

去跟我的族人们解释,放了你的朋友们。”三千目光直视着朱北辰。

“你想要什么,我不会让你碰他一根汗毛的。”朱北辰两次舍身为救自己,这时候,韩清欣也绝不允许身前这个矮子对他做任何不利的事。

“你想要他体内那只幼蛊?”七间一眼看透三千的来意。三千冷眼蹬了下七间。

幼蛊居住在黑水河畔临河而建的竹屋中的那位在雨林中育植达九年的蛊虫,三千明白那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蛊虫,只有得到它,一个月后才祭尤节自己才会有机会,否则他毫无胜算。

三千没有告sù

他们缘由,他在等待着朱北辰的回复。

三千说的是,只要你配合我,我答yīng

放了你的朋友。这其中未包括朱北辰。他不认为朱北辰能活着走出这里。

“取出那条蛊虫,他会死,对不对?”韩清欣语气顿时生冷至冰点。

第55章 黑水河畔(三)

朱北辰已经死过一回,是自己亲自下的手。韩清欣见过这个男孩的坚毅,他的求生意志很强烈,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生命,活着就是他最大的追求,曾经是,哪怕现在经lì

如此多的困苦,他依然希望能够活下去。韩清欣不能够放眼让他死第二回,她绝对做不到,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

三千没有回答,他还在期待着朱北辰的答案。

“佟佳慕秋婆婆还活着么?”朱北辰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完全与三千的问题无关。

三千眸中精光骤起,他在思虑着这个名字,这个汉人是如何知dào

这个名字的?

在黑水河畔,黑苗的蛊术等级依照能力进行划分,初入门的称为蛊徒,在族内蛊师的教导帮zhù

下进行育蛊的学习。

一年后,依据个人修习进展再传授控蛊之术,与蛊物打交道,必须得先保证自身不为蛊虫侵害,因此初步的控蛊学习是十分重yào

的一个过程。

如此经lì

十载的岁月,待蛊徒将育蛊控蛊之术修至炉火纯青的地步,方才会开始第三步施蛊的学习。

施蛊,即将蛊术对他人施展,在达到这个程度之前,蛊徒需yào

对药理知识,虫类习性了若指掌到一定的程度,依据个人天分不同,每个过程的时间不一。

完成施蛊的步骤,在族内至少两位以上蛊师的检验下,方才有资格成为一名合格的蛊师。

而三千现今的地位就是一名蛊师,他从十岁开始跟从他的爷爷学习,至今已经整整七年。

而每年的祭尤节,在黑水河畔,除了祭祀蚩尤先祖外,便是对族内民众考校蛊术能力的时候。

外族人普遍的观念仅以为苗地的人仅精于蛊毒,其实这是个很片面的观点,至少大部分的苗民是如此。

但黑苗有着更为严格的界限划分,在蛊师之上是为祭师,通过天地间生灵的精血向鬼神借助力量,与自然中神mì

的存zài

进行沟通,借助自然之力,达到这一步便是祭师。

而在苗疆,能够成为祭师,这是最为尊贵的荣耀,受到黑苗族民的尊崇敬仰,而蛊师中能顺利晋级至祭师的人寥寥无几,十不存一。

祭师之上便是更为尊崇的大祭师,到达这一级别,也就有了主持黑苗祭祀的资格,待每年祭尤节可主持苗地的祭祀礼节,在这一代黑水河苗民中,大祭司仅有三位。

达到这一级别的苗民具备了更为强dà

的感悟力,能凭借心意感知自然之力,运用天象风雨雷势。每一位大祭师都是黑水河苗地的至宝,受到族人的供奉敬畏。

最后一大层次便是巫。传说中,苗族是远古时期蚩尤的后裔,蚩尤所在的部族是为九黎族。在远古时期,巫蛊的进程远比现今发达先进,族中的巫师更是多不胜数,他们代表了九黎族无上的巫蛊传承。

自涿鹿大败,蚩尤身死。九黎族分崩离析,作为蚩尤的直系后裔,他们躲入南疆,自此巫蛊之术渐渐没落,作为巫蛊最高传承的巫,也渐渐稀少。

黑水河畔的黑苗却是当年蚩尤遗留下来的直系血脉,一直传承至今。纵是如此,在这系黑苗中,巫师仅有两人,却已经是传说般的存zài



在这之后便是可只存于远古神话中的大巫,在九黎族败落后的数千年黑苗文化中,也仅出现过五位巫,而大巫至今从未出现过。

没人知dào

大巫的能力究竟已经达到怎么样的一种程度。事实上,巫和蛊是不同的传承,却又是息息相关的一脉,需先由蛊起,方可到达巫的境界,借风御雨,观星承运,这便是巫的能力。

而佟佳慕秋,这是一个震烁苗疆的名字。百余年前承袭黑苗圣地,继承黑水河畔苗疆巫师之位的一位传奇人物。

在她之前,黑水河已经数百年不曾有巫出现过了。所以,她是这近百年来,黑水河畔的骄傲,她的名字也被后人生生世世铭记。

三千自小就是听着佟佳慕秋的名字长大的,他知dào

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那是黑苗以至整个苗地都惊若神明的存zài

。佟佳慕秋与现今那幢竹楼主人亦是一衣带水,关系极为密切。

“大胆,那位大人的名字是你可以喊的么?”三千一时无法平定敬慕的紧张情绪,那个名字在苗疆是禁忌,是不可直呼名讳的存zài

,是听到她的名字便会为之颤栗的先祖。

“我只想确定一个事实,请告sù

我。”朱北辰的态度无比诚恳,不带一丝的玩味,严肃直板至让人无法拒绝。

“那位大人,已经在十年前仙逝了。”三千的眸中泪花闪动,作为汉人的朱北辰自然是无法体会到他们苗民的心情的。佟佳慕秋早已是每一位黑水河苗民心目中的一尊神,民众对于她的敬仰尊敬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佟佳慕秋在世的时候,在滇南,甚至是整个滇地这块土地上,没有人敢侵犯黑水河畔的苗民,也从没有人敢在不得到允许的情况下越过黑水河畔一步。

佟佳慕秋百余年苦心经营培育下,黑苗才会在同一时期同时出现了两位巫师,三位大祭师的局面。

诚然佟佳慕秋在苗民的心目中是伟大的,哪怕她已经离世,她的名字亦是不容亵渎的存zài



而自佟佳慕秋死后,由于族中的两位巫师以及三位大祭师均是出自她的门下,受自她谆谆教诲,均继xù

奉她留下的传人为黑水河畔苗地的主人,也就是竹楼中的那位大人,她的能力,甚至于远在佟佳慕秋之上。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告sù

我。”朱北辰憋着的一口气缓缓吐出,他晚到了十年,佟佳慕秋亦早已过世。皇极天书尚在虚幻中,遥不可及。

金文拓本的释意,更是遥遥无期。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佟佳慕秋,而她,死了。

当初老徐提到这个人的时候,面部的表情是复杂的。当老徐还是个年轻小伙的时候,他初来苗地,佟佳慕秋便已经是威震滇地的一代巫师,她给老徐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那是一个非常和蔼的老人,老徐很荣幸没能在苗疆看到老人出手,却见过黑水河的一位祭师崭露过手段,他记忆尤深。那在这位祭师手段之上的佟佳慕秋又是一种怎么样的存zài

?朱北辰就是抱着这份期待来到这里的。

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平复心情,命运的抓弄冷酷无情,三千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朱北辰看了看七间,再转向韩清欣,“傻丫头,哭什么哭,我本来就是注定要早死的,我死了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第56章 黑水河畔(四)

语已多,情未了。韩清欣已是泪千行。

朱北辰决绝地对三千问道,“你要的,我给,他们,你确定会放?”

他开始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三千去而复返,他会去雨林苗寨救自己,是因为自己吞了那条蛊虫,而蛊虫对他很重yào



他也想清楚了,三千在山谷中与他们的偶遇,确实是偶然,但救他们,其实早已在他的算计中。苗地的人没人敢去碰那三口井水,他需yào

有人帮忙取出那只幼蛊。

三千非常精于算计,他准确无误的计算到了他们这一程所会遇到的情况,甚至于精确到自己会渴,自己会路过那三口井,自己会喝下井水。泡着蛊虫的井水最为清甜甘冽。

在那几天的时间内,幼蛊即将长成,而这道最后的程序便是用生人祭祀喂养,这是祭师的认知范畴,朱北辰就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他命灯极暗,像极了死人,这种蛊虫需yào

阴气极重的人,朱北辰是不幸的。他一步步走进三千的算计当中,三千比养蛊人先一步让朱北辰取出了蛊虫。

“我虽然不认为我自己是个好人,我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三千说话间又斜视了一眼朱北辰,他不敢直视朱北辰的目光。那道眼神是如此的锐利炽烈,三千甚至眸中含着愧意,但他不得不如此。“但,我答yīng

你,保他们周全,他们可以平安地离开这里。”

“哼,这就够了,你记住你今天的话,我若死后,你要对他们不利,我以我身体中的这条蛊虫起誓,若你胆敢违背誓言,九黎历代大巫在上,你必将万蛊分尸,永坠九幽。”

这在苗民中是一个极其狠毒的誓言,朱北辰通读阴符经,他通晓苗民的信仰,他们可能不怕神佛来世轮回的报应,但这是以蛊起誓,以九黎族先祖见证,他相信三千会遵守誓言的。

水牢顶的木门沉沉地盖上,隔绝了外界的光明。潮湿的环境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韩清欣和七间都看不见朱北辰的表情。

他的表情一定是极端落寞的,将死的人目光是弥散空洞的,对尘世是迷茫眷恋的。彷佛地牢中的黑水不再寒冷,令人窒息的是绝对的沉默,那是生命即将逝去时才会留存现世的气息。此时,只有韩清欣低沉的抽泣,恍如断魂曲目,哀掉之音。

“你不怕?”

“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对生的感知比任何人都深,我对生的渴望比任何人都来得真切,能活,我绝不会求死。”这是七间与朱北辰之间的对话,在漆黑幽暗的水牢中。

孵化三年,历经三年长成,又历三年成蛊,七间终于想明白,这群黑苗是在培育什么。如今,这只蛊在朱北辰体内。这只东西对任何一个苗民都是意义重大的,特别是三千,他只是个蛊徒。但,很快,他将不一样了。

“丫头,别哭鼻子了哈,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我们无亲无故,虽然你有你跟着我,帮我的原因,但我真的谢谢你,发自内心的,我活不下去了,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朱北辰鲜有哭腔,他这一次也没哭。

自那年第一次烧火煮饭,被火苗溅伤后,他哭过了,并就此发誓,以后哪怕再苦再疼,这辈子的眼泪已经流尽了,他不会再哭。所以,这一次,他是笑着的。

哪怕即将面对的是每一个人都会恐惧的死亡。

“滚,滚你的,你才哭呢,你才丫头呢,我足足比你大了五岁的好不好。”韩清欣的哭腔中带着几分怒意,带着几分笑意,她自己也说不清,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她舍不得朱北辰,她无能为力,但她也不想给朱北辰负担,至少在她临死前。或许,她还想着,自己是有机会救下他的。

两人惨淡着笑意,互话着别离,伤感的画面也令一向冷酷的七间动容。但这里是黑水河畔,这里已经是有着巫师的存zài

,他们无能为力的。

……

三千返回自家的竹屋中,屋内燃着昏黄的油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端坐在小桌前,斗大的竹烟壶升腾起尿尿青烟。

“爷爷,他答yīng

了。”三千的兴致并不高,情绪亦低落至冰点。眼角尚挂着泪痕,这不像他平日里果决坚毅的性格。

老人也不作答,继xù

咕噜地抽着烟,不时发出几声咳嗽。三千的爷爷,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老人,也是黑水河畔仅有的三位大祭司之一。

他精于蛊之一途,他清楚地知dào

,那位大人耗费九年的光阴养在雨林中三口古井内的是什么东西。他极为疼爱这个孙子,他知dào

偷取其中的东西可能会有什么后果。

三千自小就是个极为勤奋的孩子,天赋也是极高,任何事都是一点即通。唯独在蛊术一途,三千苦心孤诣研修八年,至今仍卡在蛊徒的境界。

但他的师傅,亦是他的爷爷是族中仅有的三位大祭司之一,他们家受族人爱戴尊敬,有名师栽培的三千,不该只有这样的成绩。

现在,唯有这条蛊虫能帮zhù

他,这是由大巫亲手育蛊繁殖的蛊虫,依据黑苗圣经成功复活的蛊虫。

在一月后的祭尤节,成功晋级蛊师,甚至是走得更远。老人明白孙子的心思,他其貌不扬,甚至是在自己的教导下,八年的时间都未能达到蛊师的程度,但他一直有着一个执念。

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哪怕将来三千能到大祭司的程度,那位大人也不是三千可以高攀得起的。他实在不忍心言语再次打击自己的孙子。

老人将烟壶搁置,清了清嗓子,“夜深了,先去睡吧,那种蛊要正午时候才能取出,夜里阴气太重,我们也降服不了他的。去吧。”说完便转身走进了里屋。

朱北辰待人是极为真诚的,只要他真心把你当作了他的朋友。三千漠然望着水牢所在的方向,想起自己和朱北辰相处的日子,如果,没有她,没有这太多的如果,我们或许会是很好的朋友吧。

(这周爆fā

得有点累了,下周起一天2更吧。)

第57章 黑水河畔(五)

黑水河畔那幢独处河岸的主楼中走出一支队伍,为首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四位随行的苗族护卫各提着一盏油灯,朝村寨东南处行去。

青石铺就的地板映画出这座群山村落的沧桑,道路两旁的竹楼内鲜有灯火,黑水河畔的苗民作息有律,早睡早起已成习惯。

黑水河畔的三位大祭师分居村寨的三个方位,唯有两位巫师有资格将竹楼建在西南角那幢临河而建的竹楼两侧,作为拱卫。

三千家的竹楼外响起了叩门声,在黑苗区,深夜一般是不轻易来访的,除非是极为重yào

的大事。持油灯的青年敲打着竹楼的木门,规律的击门声呼唤着屋内的人,这夜三千没有睡。

敲门声变得急躁,三千家的地位在黑水河畔是崇高的,这般的敲击显然是不敬主人的。他有点气恼,他原本的心情就已经纷杂。

门被从里间打开了,三千怒意正盛,欲开口责骂敲门的人。门前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身高足比三千高出一个头,鹰眼似的眸子冷瞪了三千一眼。

借由对方手中的灯盏,三千这才瞅见对方的样貌,那挂在脖间镌刻‘宗政青荣’四字的银牌。他立时呆住了。

那是青容巫师家的标志,苗巫护卫!

在三千所在的黑水河苗区,仅有两位巫师以及临河竹楼里那位方才有资格配备的苗族护卫,而苗族护卫的遴选十分的严格,需yào

求必须是蛊师,且身形精壮善于格斗。

每年的祭尤节后,有资格成为蛊师的后生晚辈还需面临苛刻的挑选试炼,其中将会决出最有天赋的十人进入苗巫护卫。

而十人中会有八位有幸分配至两位大巫身边作为护卫随从,跟从他们学习更为高深的巫蛊之术。

这对于每一户黑水河的苗民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一如科举登第一般门楣生辉。最后会有两人成为竹楼中那位大人的亲卫。

黑水河苗区占地极广,沿着黑水河流域群聚而居,十万之众的黑苗民,每年仅有十个佼佼者能得此殊荣。

最终,这些苗巫护卫在苗区自然也是倍加令人尊敬的,他们代表了苗地精深的蛊术,黑水河畔的祭师日后也将会从这群苗巫护卫中诞生。

他们的前途是光明的,身份是崇高的。三千的爷爷,也就是如今黑水河畔苗族的大祭师亦是从当年的苗卫出身,他有幸师从佟佳慕秋,这位苗地震古烁今的老人。

三千纵然是身份尊贵的大祭司之孙,毕竟也还是一介蛊徒,自然不敢在苗卫面前造次。他微微躬身行礼,神态举止间带着尊敬。

那名苗卫斜眼瞟了三千一眼,眸露不屑。

这就是三千在他们这群苗卫中的地位,苗卫中有许多人都是同一时期与三千一同开始学习蛊术,同为蛊徒的。

多年后,其间出类拔萃者早已晋级苗卫的队列,他们对三千的态度是不屑的。在这片土地上,巫蛊的学习掌握就代表着身份和地位。

他们尊敬三千的爷爷,但却瞧不起这位二世祖,三千有一位出色的师傅,他们尊敬的大祭司。然而,三千至今只是一个蛊徒。

三千心底隐隐有愤恨之色,就是这种多年来蔑视的目光刺激,他愈加渴望成功,也更加坚定了他这一刻的决心。

水牢里,朱北辰体内的那只蛊虫,他一定要得到,所谓的吝惜友谊,都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

只有族人尊重的目光,发自他们心底的臣服,姑娘们眸光闪烁的爱慕,那才是三千想要的。

“请进来吧。”三千语气谦恭,他不问来意,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而他们也不会是来找自己这个废柴的。

那名苗卫亦不理会三千的招待,身子径直往后闪开。夜色中多出三个身影,脖间齐挂着同样的‘宗政青荣’的银牌,银牌借着柔和的月色,泛着银白的光泽。

那抹光是如此的耀眼,他们代表了苗地的身份象征。

一齐出现四名苗巫护卫!这样的规格布局,三千也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撼。如此情况,唯有族内巫师出行时才会出现。三千家今夜族巫造访!

巫师对于黑水河畔的苗区来说,已经是族宝般的存zài

,他们在整个黑苗族群中的地位仅次于竹楼中那位大人。

两位巫师从来都是不轻易出行造访的,哪怕是三千的爷爷,一年中也难得见到族内的巫师一面,普通人更是不会有机会。由此可想而知,三千这时的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两名苗卫先行进屋,打量扫视屋内的环境。三千迎在门前颤颤栗栗,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竹楼外的蝉鸣声或也因巫师的到来不再轻浮鸣噪。

夜,沉冷,宁静。

一道人影闪现在门外间,在两名苗卫身后。那是一位面容慈祥和蔼的老婆婆,慑人的气质,凝聚眉宇间无上的权威。

在这一夜,宗政青荣族巫的亲临,也让敏感的三千感到一丝的不安。

他不会认为这位老人慈祥的面孔下面藏着的是善意的亲切,族内的两位巫师,每一位都是不凡的存zài

,而自己在他们面前如同蝼蚁一般,没有存zài

感。

宗政青荣带给自己的威压是严实深重的,三千颤抖的双腿站立不稳,竟生生跪下,表示对族巫的尊敬,“族…巫…大…人。”他灵巧的喉舌亦不能连续成句。

“你,爷爷在么?”宗政青荣和蔼的朝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认得三千,他是弘良的孙子,只是这个后生确实不怎么争气。宗政青荣对他的关注也是不多。

竹楼内的一间卧房内,房门从内侧被拉开。屋内油灯燃起,照亮漆暗的四壁。

老人微微作揖,表示对宗政青荣的尊敬。苗卫立在竹屋内四角,神情肃穆,气氛凝重。三千立在弘良身边,屏息凝气,不敢言语。

宗政青荣报以一笑,算是回礼。他们在苗地的身份是有别的,哪怕是族内的大祭司,族巫们都可以是不屑一顾的。但宗政青荣不会。

两人分主次落下,宗政青荣居主位,苍老的脸颊泛着笑意。她望着三千,弘良会意。

转而对三千说道,你先出去吧。

三千乖巧的立即退出门外。

第58章 黑水河畔(六)

宗政青荣亦朝那四名苗巫护卫挥手,屏退四人。

那四名苗巫护卫会意,面带恭敬地一同退出屋外。

弘良与宗政青荣当年是一道被佟佳慕秋连同那第二位族巫一齐选中,作为黑苗巫蛊传承的弟子来培养的,他们俱是佟佳慕秋的亲传弟子。一直至佟佳慕秋去世。

弘良始终未能突pò

大祭司的瓶颈,现今还停留在巫师的门栏前,而宗政青荣则天赋更高,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晋为族巫,尊荣显要。

如今的两人虽是师兄妹,却早已是身份有别。他见到宗政青荣时也唯有尊称一声族巫大人,座次也有了主次的区别。

弘良早已多年如古波不曾起伏的心情也再一次高悬,族巫在苗地内不轻出,两位族巫日常的日子都是伴在河畔那幢至高的竹楼中,那幢建筑群不远处便是他们的居所。

他们时刻拱卫在那位大人的身边,深夜造访也是历年来少有过的。他此刻的心情有点坎坷。他在静待对方的发话指示。

“这么多年了,我和公羊家的那位也都很少出来在族中走动了,你们三位大祭司的身体也都还好吧。”

宗政青荣语态祥和,她口中的那位公羊大人是族中另外的一位族巫,亦是当年佟佳慕秋座下的弟子,如今也是黑水河畔仅有的两位族巫之一了,身份地位也不是一般的苗民可以企及的。

弘良听出对方是在同自己寒暄,他很想知dào

宗政青荣深夜到访的来意,但也不敢拂逆对方的意思,连连点头恭敬地回答道,“有两位族巫及那位大人的承蒙庇护,这些年来,我们一切安好。”

他拎起桌前的茶壶,往茶杯中倒着茶水,握着壶柄的手略微抖动,这一幕全然落入宗政青荣的眼中。

夜寒,如水!杯中的普洱泛起寒凉!

弘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茶水余温已散。

他从屋侧角落取出一翁米酒,轻启尘封多年的封纸,醇香的酒味四溢,桌前的碗中盛满香甜甘冽的酒浆。

宗政青荣端庄有礼地端起陶瓷碗,轻抿一口,甜甜的米酒滋味浸润唇舌,酒的度数极高,入口穿喉一片辛辣。

一碗纯浆饮尽,炽烈的酒韵深入五脏六腑,腹中温热升腾,她神满yì

足地点头。

“我听说,三千这孩子刚回来?”宗政青荣问询道,声音苍老,却不失族巫的威严。

“劳族巫大人费心了,三千这孩子着实不叫人省心,多谢您还念叨着他。”弘良打着哈哈,毕恭毕敬地回答。

他心中疑惑愈重,却不敢在脸间表露出来,这两位族巫,每一位都是极厉害的存zài

。他们察言观色更是老辣。

“听说他回来的时候,还差点在那块山地里着了九幽瓣的道?”

“小孩子不知深浅,还好族人及时赶到,无大碍的。”弘良隐隐觉得宗政青荣今夜的来意不善,句句不离三千。

以他这般的地位身份,在族中可是无人敢这样问询他的家事的。但对方是宗政青荣,她是族内的巫师。弘良不敢有不满的情绪。

宗政青荣略微颔首,像是在确认什么。话题中止,屋内暂时陷入一片沉寂。

屋外树梢枝头,晚风轻拂,一片枯叶落下。

一个多小时过去,宗政青荣欠身告辞。竹屋的大门敞开,四名苗巫护卫尽忠职守地环卫在竹楼外。三千焦急地在竹楼前来回跺步,族巫的突然驾临让他心生不安。

宗政青荣拄着拐杖的苍老背影渐渐隐于夜幕下,那四名身形魁梧的苗卫亦一同跟随而去。

三千这才敢抽身回屋。“爷爷。”三千轻唤了一声。

弘良端坐在次席间,那张竹凳上。他面色已显苍白,气息紊乱,胸口剧烈起伏,他在喘着粗气。

三千赶忙上前扶起弘良,拍打着他的后背,他后背的衣裳已被汗水浸湿,族巫的威压是如斯沉甸。

弘良端起桌前的一碗米酒,咕噜噜地下咽,辛辣的酒气绕喉,他的心绪方才平定下来。

三千发xiàn

桌子上不知dào

何时留下了一个木盒,木盒的做工质地自是极好的,那一定是族巫大人留下的吧,三千暗想着。

“三千。”弘良艰难地张口唤着这个孙子,眸中尤有不甘,亦有后怕。

三千坚毅的眼神观望着爷爷,这不是好事,爷爷要对自己说的,必是出乎自己意料的。他尊敬这个老人,弘良对三千是极度溺爱的。

“水牢里的那三个人,你绝对不可以伤害他们。”

弘良顿了顿,似在缓着气息,“把他们放了吧。”

“爷爷,这,这是为什么。”三千一字一顿,生硬果决的语气携着疑问,携着愤恨。难道宗政青荣是为了水牢里的那几个人来的?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水牢里的朱北辰是他唯一的希望,哪怕立时放了另外两人,也独独要将朱北辰留下。

弘良手臂青筋骤起,皱纹斑斑的枯手往竹桌间一拍,再微荡下,桌面竟生生映出手印来,印记入竹三分。

三千骇然无言,弘良怒了。

“别问了,明天恭敬点,把他们三人请来我们家住着,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说完,弘良抱起桌前的木盒返身回屋。留给三千的是一幕凄凄然的背影。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突然改口,会突然让自己放了朱北辰一行人,更要待他们礼若上宾。

三千觉得,他已经离心目中那位姑娘愈来愈远,遥,不可及。

弘良关闭房门前,三千正愣愣地呆立在屋中,神情落寞,他亦不忍心看到自己唯一的孙子这般的模样,却不得不再次出言警告。

弘良太明白这个孙子的性格,三千爱的是他这辈子不该爱的人。“记好我的话,你千万不要再去打那个汉人的主意。”

内屋的门吱呀一声关上,幽静漆黑的竹屋内,弘良一行老泪滴落,他不是不愿意助三千,只是他有太多的无奈。

宗政青荣留给他的话,他不得不慎重,不得不遵从,因为对方的地位,因为那幢竹楼内的那位大人物。

他发怔得盯着手中的木盒,抱得愈紧。三千,希望,这东西能够帮zhù

到你吧。

第59章 黑水河畔(七)

黑水河畔的夜极寒,黑水河的水化为股股黑浆。三千的心陷入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一个小时前,在点着盏油灯的竹屋内。

宗政青荣面色一改,慈颜不再。冷冰冰地语气向弘良问道,“今夜听闻水牢中多了三个人,守卫也多加了一倍。”

她的言语直指水牢中的那几个汉人,她终于点到了正题。

弘良半悬的心一沉,一直隐隐担心的情况真的出现了,宗政族巫大人果然是为了那三人而来。“是,是的,确实是有那么三个汉人被关了进去。”

他强撑着身子捧起酒瓮,往宗政青荣的碗中斟满一碗酒,他在借着动作隐瞒心底的不安。

“几日前,外间旁系黑苗守护的那片林子,那三口井应该已经出事了罢。”宗政青荣的语气极淡,他们几位族中的掌权者自是知dào

,那几口井中育养的是什么。

那只蛊是极为重yào

的,育植也是耗时繁杂的,更为重yào

的是,蛊虫是那位大人当年亲自仿照典籍繁育成功的古物。

但弘良未从宗政青荣的神色间捕捉到一丝的紧张凝重,她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不相关的事,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弘良不敢搭话,事关重大,他虽已是族中的大祭司,亦是不可妄言的,更关键的是,他心中有愧。

“这么多年来,你我同在佟佳族长的手下修习,自你晋为大祭司后,族中的大小事务你也亲历亲为,你对于黑水河,对于我们黑苗都是有功的。”

宗政青荣语调一改,面复慈色,一紧一放的谈话风式深扣着弘良的心弦。这就是族巫的本事,一言一语便可洞察揣摩人心。

弘良的心依旧是不定的,冷汗自额间汩汩外溢。“不敢说有功,但求无过就好。”

宗政青荣深叹一口气,她不想再继xù

用这样的方式恫吓下去,直白的点醒道,“你和你的孙子在雨林里做过什么,你们在算计着什么,那位大人可都是睁着眼看得一清二楚的,那东西不是为你们准bèi

的,也不是你们能够自取,能够掌控的。”

她在巫蛊一途比弘良的感悟更深,懂得也愈多。可能弘良只是浅显的知dào

那种蛊虫存zài

用途,但他真的不知dào

,那种形式存zài

的蛊虫生命,不是他这个层次可以控蛊把握的。

弘良早已吓得脸色发白,苗地的惩罚是严酷的,而黑水河畔的刑罚更甚,已不是骇人二字可形容的了的。

“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今夜我来这,自然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宗政青荣渐而娓娓道来,“那位大人念及你们一家对于我们苗地都是有功的。”

她很会把握谈话的节奏,生老的面孔难掩岁月的痕迹。她是佟佳慕秋生前最为贴心的弟子,最为知晓佟佳慕秋的心意。

自十年前佟佳慕秋逝后,她一直留在佟佳慕秋唯一的遗孀身畔,也自是知晓那位大人的心意。

“水牢中的那三个孩子就留着吧,我知dào

你也就三千这么一个孙儿,自是盼望他成龙成凤,但你应该知晓,有些事不可为。这已经是大巫大人格外的恩典了。往事都已过去,她也不会再追究,她毕竟是心善的。”

宗政青荣的语速很慢,她不能过多刺激自己这位同门师弟,黑水河畔的苗民自是高傲的,特别是他们这类身份地位极高的存zài



弘良表情黯然,是的,事不可为。他自始自终不敢直视宗政青荣的目光,他终究还是小视了竹楼中的那位大人。

自佟佳慕秋死后,年仅九岁的她便接任了她姥姥的位置,成为黑水河畔众苗民的首领,两位族巫皆表示臣服,愿诚心辅佐。

无它,只因那年,九岁的她已经是族巫之身。她的天赋至高,远在当年的佟佳慕秋之上。她一直隐居于竹楼之内,多年间鲜有外出。

据传,她现如今已是上千年来苗疆唯一的一位大巫,论及巫蛊之道,她早已远胜族内两位族巫。

作为黑水河苗民,弘良是自傲的,他苍老的容颜,话诉着岁月的磨砺。那位大人的天赋是惊人的,但同样自傲的他,不相信,现年仅十九岁的她已是大巫之身。

作为远古九黎族的直系余脉,他深明大巫在苗疆意味着什么。

那是远古时期九黎族中统领八十一个部族的长老才会拥有的巫蛊之能,何况现今几千年过去了,巫蛊之术衰败至极,黑苗中能同时出现两位族巫已经是千百年来难得的胜景了,又怎么会有天赋如此妖孽的大巫出现。

但,他现在确实感到害pà

了。

大巫之能,能通晓过去未来,洞天机明万事。纵使是为了自己的孙子,他所使的那点小心眼亦被窥视得通透,那位大人不愧为身俱大巫之能,统率苗疆的首领。三千啊,你,也该死心了吧。

“弘良在此叩谢宗政族巫的大恩,叩谢族长大人的大度宽恕,我对黑苗绝无二心,可以死明志,只求族巫大人善待我的孙儿。”

弘良已是老泪纵横,他一直把竹楼内那个丫头看得太轻太轻,一切诡计在这些族巫大能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自是不必再虚言掩饰什么,因为这样毫无意义。弘良只求一死,能让三千得以活命便足够了。

呵呵,呵呵。宗政青荣微微一笑,笑声爽朗!可落在弘良心里,却是冰寒如冬日的雪。

“没那么严重的,你还是我们苗地的大祭司,明一早把他们接来吧,他们是大巫大人的朋友,你需对他们礼敬有加便可。”

宗政青荣的身子有些乏了,这一番的交谈下来,略感到体力不支,他们早已是知天命的人了。外间,夜色愈深,她想早点结束这里的事,她需yào

回去休息了。

“大巫大人让我给你送来一样东西,她说,不能让大祭司家太过吃亏的。这孩子总是那么心善。”

宗政青荣从衣身一处掏出一方巴掌大小的木盒放置桌前。

也许也只有宗政青荣有资格称呼那位大人为这孩子,她还在嗔怪竹楼中的那位,明明是弘良爷孙设计盗取了蛊虫,现反倒是不能让他们吃亏了,这又是什么道理。她只好取笑道,你这孩子太过心善了。

苗人讲究因果恩仇,有恩必报,有仇必诛!若沦为黑苗的敌人,他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但独独那位大人例外了。

宗政青荣用目光示意弘良打开那方木盒,木盒中恍若装着极为贵重的物事。弘良颤颤巍巍地拾起木盒,盒盖轻启,脸色的肌肉抽动,骇然之情骤生。

“虽不及那只上古的毒物,却已是世间罕有之物了,不知可否让弘良大祭司满yì

?”

宗政青荣展露自得的笑意,盒内物事的珍贵程度足以让族巫这一级别的存zài

重视,她的这个师弟终归是因祸得福了。

弘良握着木盒激动地打颤,双膝跪地,面朝西南角的竹楼叩首。“感谢大巫大人的宽容大度,感谢大巫大人的恩赐。”

宗政青荣满yì

地点头,这一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该走了。

“哎,人老了,身体也易困乏,我就先走了。日后处事要多思量才好。”

她扶起弘良,欠身告辞。竹楼的门敞开,那副苍老的背影却印在弘良的心中。

第60章 黑水河畔(八)

水牢中漆黑冰冷,连同黑水河的水流,夜里渐变了色彩,水色深如浓墨。

这就是黑水河名字的由来!

“北辰,你怎么样了。说说话。”水牢那头,朱北辰已经许久未曾发出声音,地牢的水温入夜后愈显寒凉,连泡在水中的身体亦会随着寒气的滋生入骨。

韩清欣担心朱北辰会撑不住,那头始终未有声响回应。

“别喊了,他还没死,只是昏睡过去了。”七间还是清醒的,他与韩清欣都是修习过道家内功的,抵御这类的严寒短时间内是不会有问题的,但朱北辰不行,透骨的寒凉刺激下,他早已经昏厥过去。

“你仔细听,他的呼吸在空气中的震荡,他暂时是没事的,至于明天会怎么样,也只有明天才知dào

了。”

“我不会让他死的,就是那个小矮子也不行。”韩清欣黑暗中的眼眸幽亮如鬼魅,神情激动而坚毅,身体撞击引得周围水花四溅。

韩清欣在努力挣着捆缚在身体上的铁索,她没有选择用内劲生硬地挣开铁索,凭她现在的功力,她做不到这点。

韩清欣在回忆道门的缩骨要诀,而这门功夫她并不是十分精通。人体每一块骨骼与骨骼之间都是存zài

缝隙的,而缩骨要旨在于通过协调紧凑压缩骨骼间的缝隙,达到缩小形体,摆脱物件束缚的目的。

这门功夫实jì

上是在对人体进行摧残,但韩清欣别无选择,她必须要救朱北辰。

七间夜视的能力很强,他注意到韩清欣在漆黑的水牢中摆出的古怪姿势,精光一亮,“缩骨要诀,你会缩骨功?”

“你到底是谁,身上怎么会这么多道门的武修功夫?”他对这个女人很好奇,先前她对自己下手,虽然被自己打退,但她凌厉的攻势,招式的狠辣给自己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七间主重于道法的研习,武道一途始终是浅尝则止的,却也自问鲜有敌手。韩清欣给自己的感觉极为危险。

“你问那么多废话有用么,你自己也有些本事的,你要真不想北辰死,就拿出点本事来,否则就给我闭嘴。”她没太多功夫用于交流,三千做事太过小心,三人全身捆绑着的链条足有十数条,铁链捆缚极紧,每一条铁链之间的缝隙极窄。

这对韩清欣缩骨功的施展是一种挑zhàn



明晨天亮之后,若她还是无法脱身,她也就再也见不到朱北辰了。

“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事的。”七间还是如此沉着。他半眯着眼睡过去。有些事,他已经懒得去过多的解释。

他觉得朱北辰是不凡的,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命途,也许会死,但不会是现在。

……

宗政青荣迟归的身影终于在漆黑的青石道上若隐若现。

守候在石道尽头的人焦急地在竹楼屋前左右徘徊,十六位身着黑衣的大巫神卫伫立在那人两旁,层层守护着。

他们的脖间挂着玉石质地的铭牌,用银线套在脖颈上。玉牌上的刻字因光线过暗无法清晰辨认。他们,是大巫的近卫。

“宗政婆婆,您终于回来了呀。”那位大人嘴间挂着笑意,眸中满是期待。双手激动地抓着宗政青荣枯瘦的手掌。

“哎,都多大了,还老这样黏着婆婆,你今年都已经是大巫了,可是要作为整个苗疆统帅的人的,还像个孩子一样。”她的责备似溺爱那般亲切,满怀怜爱的用布满皱纹的手掌轻拍着对方的手。

“放心吧,弘良那爷孙俩对于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你这个大巫的话,都还是要听的,明个一早就会把他放出来的。”

“啊,还要明早啊,黑水河的水可是很冷的呢!”她眉间微皱,有点担忧朱北辰的身体,浸泡一晚上的冷水,他会不会吃不消呢。那黑水河的水可是冰中透寒,入夜之后更甚的。

她不解宗政青荣的做法。

她的身份特殊,是整处苗地唯一的大巫。何况现在已经是三更半夜,夜访大祭司家,只为求救一个汉族男子,本身就是一件极为震撼苗地的事。

再命人连夜将朱北辰放出水牢,如此作法,族人会怎么看待这个大巫,会认为她将这个汉人看得太重。

这就是宗政青荣的考lǜ

,活到这般年纪,她显然更懂得人情世故。

“他要是连一晚上都熬不下去,那他也就不配得到你这样的关心照顾,不是么,我的小丫头。”宗政青荣此刻方才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看着视弱亲孙女的她。

“莫论当年佟佳大人断天命,言及‘北辰之巅,佳作之选’,但佟佳大人不也说了,一切也都会在今年的祭尤节后揭晓,他未必会是你天命之选呐。”

宗政青荣生怕这位年纪不大便已是族内大巫的丫头伤心,她毕竟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孩子。

自朱北辰出现在黑水河畔,宗政青荣早已占卜天命断定运势,但朱北辰的命途晦暗,因为他命灯寂暗,前路渺不可测。

宗政青荣自知自己与当年的佟佳慕秋道行相去甚远,她其实也是有过怀疑的,因而并不看好朱北辰,一个连命势都无法掌控的人。

被族人奉为大巫的她略微沉吟,眉间姿态俏皮。不一会,眸间挂满泪水。

她想起了她的姥姥,那位名动苗疆的佟佳慕秋老人。

佟佳慕秋临终的时候曾对那时还只有九岁的自己说道,自己是特殊的,是苗地自古不世出的纯正九黎后裔,天赋之高不出十年必可承继九黎先祖的大巫之位。

世间再无男子可堪匹配,唯有一人,待你十九岁时,你自会与他相遇。

他自远方来,到时候你就会知dào

他是谁的。你需尽你所能去帮zhù

他,因为他与我苗疆渊源尤深。

如今,她终于成为苗地第一位大巫,承继九黎先祖的衣钵。而他,也终于出现了。她念着已离世的姥姥,姥姥再也看不见了。

她的心地是善良的,当一切都朝着姥姥的预言实现之时,姥姥却已不在。那股思念眷恋的情绪占据她脆弱的感情世界。

她亦是孤独的,因为她崇高的身份,她需yào

始终与族人保持着距离,如高挂的花瓶。

她拭去泪花,换以真挚的笑意,我相信他,只有他堪可匹配我!

她的话语坚定,而不移!

第61章 黑水河畔(九)

晨光照亮黑水河畔的土地,温暖的日照抚慰着尘世的生灵。

紧闭的牢门被缓缓打开,耀眼的光芒再一次光顾这处阴冷的水域。

一个人身遮住了光照,三千的身形出现在水牢中。突起的亮光惊动了牢中被关押的‘犯人’。

韩清欣的神色是紧张不安的,走下阶梯的三千似一尊死神,迈向昏睡中的朱北辰。她这一夜都是努力压缩着骨骼缝隙,仅睁出了双腿,她的时间不多。

“三千。”她的声音尖锐阴厉,近乎一个疯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要钱也可以,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钱,有了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三千一脸的不屑,他自认为自己的追求很高尚,不可用金钱去衡量,而金钱也买不到他想要的,更重yào

的是,黑苗都是自傲的。“你的钱对我来说,分文不值。”

“解开他!”三千对身边两个水牢的首位命令道。

韩清欣骤然暴起,下半身从冰冷的河水中抽出,早已缩出铁链捆缚的双腿狠踏向朝着朱北辰走去的两人。那两名守卫冷不丁突然被袭击,立时被对方巨大的力道踢翻,身子重重地砸入水中。

“我说过,你敢碰他一根汗毛,我要你一条命。”三千第一次见到这样疯狂的女人,十多条铁链也没能把她捆住。为了朱北辰,她真是什么都敢做。

三千气结,“你?好了,我不想跟你多说废话,我今天没打算把他怎么样,一会你们抬着他跟我走吧。”

他狠摔了一下衣袖,也不理会倒在水泊里的两人,径直出去再唤来四人。

他的心情是极度郁闷的,他不但不能对朱北辰再做什么,甚至还要礼遇招待他们。

“解开他们三个,把他们押到我家去,不,是请到我家去。”三千赶紧换了个措辞,他用的是苗语,韩清欣却是句句入耳。

韩清欣和七间搀扶着昏迷的朱北辰小心翼翼地走出阴暗冰冷的水牢,外间柔和的阳光打在几人身上,倦意顿消。

这里的建筑用料不似一般的苗地村寨,水牢外广阔的空间,密集的竹制建筑群,青石大面积铺就的地板。这里如一座繁华的小镇,只是这里的安静平和之气更甚。

道路上俱是穿着黑色苗族服饰的苗民,四面投来打量的目光。此时三人皆穿着汉族的服饰,全身的衣裳淌着水滴,狼狈不堪。发迹被水浸透,耷拉在脑袋上。

韩清欣眸带狠意地瞪着走在前方的三千,她不习惯这样在大街上落魄地被人观赏的情形,四周的关节紧绷作响。

凌厉的杀意亦影响着七间,这几日来的相处,他早已熟悉这个女人的脾气,暗道不好,她要出手。“别乱来,如果你不想北辰死的话。”他悄声传递着话音,“这里已经是黑水河苗族腹地,黑苗族内不乏武道精深的高手,我敢保证,只要你一出手,那些躲在暗处盯着的眼睛,他们立马就会出来把你制住,你在这里没有一丝机会。”

她不甘地反蹬了七间一眼,此间的朱北辰还昏迷着,自己不能害了他,深思片刻,她放qì

了。

东南角处,那幢属于三千家的竹楼,每一位大祭司在族中都是富有的,这处竹楼的建筑规模也是极大的。

朱北辰静静地躺在一间屋中的床上,两位苗族的姑娘一直在看护着。因为宗政青荣的话,他受到了极好的礼遇。

三千静立在竹楼外的院落中,换洗一新的韩清欣和七间站在他的身旁。韩清欣依旧是目光冰冷,如果可以,她真想立时就要了这个矮子的性命。

“你最好希望北辰没事,否则哪怕我把命搁这,我也要先宰了你。”她恶狠狠地威胁着三千。

“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动他,我只是不甘罢了。”三千不再多作解释。实jì

上,弘良什么也没对自己说,而三千也隐然猜到了宗政青荣昨夜的来意。

哼,韩清欣的愤恨丝毫不减,此时的朱北辰还在昏迷中,她不得不隐忍。佟佳慕秋已死,他们这一行变得全无意义,她只想待朱北辰醒过来后离开。

三千竹楼前的青石道上出现一群人,他们正缓缓朝着这间院落走来。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华贵的黑苗少年,身上黑色的服饰布料质地明显不同于一般的黑水河苗民,更为重yào

的是他的身后跟着两名苗巫护卫。两名苗卫脖颈间银牌上赫然镌刻着代表着苗地巫卫身份的‘公羊和惬’四字。

原来是公羊家的人,七间久居滇南,对黑水河畔两位大名鼎鼎的族巫自是极为了解的,他观察下,这两名苗巫护卫的步履身形,显然也是练家子,功底极深。看来,黑水河的苗民实力远在自己想象之上,一位族巫家的少年竟有这般厉害的护卫。七间在猜测这名少年的在公羊家的身份。

“三千,我听说你回来了,特地来看看你,近日可好?”依旧是一口苗地的语言,七间和韩清欣都是精于这种语言的,他们从少年的口吻中辨出了玩味的戏虐。三千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双臂握拳,绷得肌肉僵硬。

气势高昂的少年直挺着腰身,步履翩翩,行至三千面前。观之容貌俊朗,世家出身有平添一份贵气在身。

少年是公羊家族巫唯一的亲孙子,单名一个宇。早已在五年前就已通过祭尤节的试炼,成为黑水河蛊师,那时的他仅有十三岁,亦是苗地最为年轻的蛊师之一。

公羊宇他的爷爷公羊和惬的精心教授指导下,加上他自身天赋亦颇高,进度颇为神速,大有在二十岁前进入祭师之势。再算上他高贵的家世出身,他在黑水河畔年轻一辈中自是声望极高的,随行皆有苗巫护卫傍身,族内多数姑娘早已暗许芳心。他的命途平坦,前尘可期

“托公羊蛊师的记挂,我很好。”他们的身份是有别的,同为族内世家,对方却是族巫之身,自己又是年轻一辈中的蛊师,三千隐然愤恨,却实在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三千颇为忌惮公羊宇身后的那两名苗卫。

七间朝韩清欣使着眼色,暗示这两人应该互不对付。韩清欣冷眼旁观,一脸的喜闻乐见。

三千的语气很不友好,公羊宇亦是不气,他需yào

保持族巫家的气度,内里却是巴不得将三千戳骨扬灰。

昨夜宗政青荣族巫的深夜到访,虽是极隐秘,尽量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却也不是完全密不透风的。

公羊宇必须要来三千家探探口风,族巫的造访不等同于一般。宗政荣青与竹楼内那位大人关系极为密切,她这一行或许是有深意的,祭尤节举办在即,他不能容许出现意wài



公羊宇注意到三千身边,这两个一身汉族服饰打扮的男女,脸色一沉,阴郁的表情忽现,冷冷地问道。

“三千,你可是知dào

族内的规矩的,黑水河畔可是不欢迎外人的,你知dào

你将外人带进来会有什么后果?”

第62章 黑水河畔(十)

三千有些收不住脾性了,他的隐忍有限,他也是极度自傲的人,“哼,我怎么做事还要不到你来管。”

“哦,怎么说你是不是连族巫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公羊宇一早收到昨夜宗政族巫夜访大祭司家的消息,内心就如同泼了一盆凉水,两大族巫各代表了一方势力的态度。

而弘良自始自终都是不站队的,宗政荣青平日也是不理事的。

这两人却在祭尤节前夕走到了一起,以自己的聪慧,他在揣测整件事的起末。可以说,他今天来,就是来找麻烦的,心情也是极不好的。

“你不就是个二世祖么,仗着自己有个族巫爷爷罢了,有本事你就直接把他们抓了吧。”三千斜着眼,懒得去敲公羊宇作呕的姿态。

公羊宇的面色阴云笼罩,郁结得道不出一句话,“好,好,好。”他瞪直了眼瞅着三千,又将目光移至一旁的韩清欣和七间身上。他用手势暗示了两名身后的苗巫护卫,指向两人。

两名苗巫护卫相互间对视了一眼,犹疑不定,不敢向前。这是弘良大祭司的居所,以他们的身份是不可以在这里放肆的,哪怕是族巫家的少爷亦是没这个资格的。他们显得很为难。

“聋啦,我让你们上去,把这两个汉人给我绑了。”

他就像在使唤两个下人,而下人不听话,他的脸面亦挂不住,他怒极。

两人分别畏畏缩缩地咨询,“这是大祭司家,这样做,真的好么?”

“人,抓了,有事,我扛着。”他也考lǜ

了竹楼内的那位大祭司,但他也极为看重自己的面子,黑水河畔,极少有人能拂逆自己的话,驳自己的面子。哪怕是弘良来了,也要尊称自己一句公羊少爷吧。

三千对于巫蛊一途的修行不及同龄人,心思却是缜密细腻的,两边都是自己不对付的人,祸水东引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了解韩清欣的手段,他巴不得韩清欣把面前这人打残打废了。然后引得极为护短的公羊和惬出手,而韩清欣三人背后有宗政族巫大人的撑腰,生掐起来对自己是有利的。

三千瞬间的想法,蓝图描绘用了极短的时间,他善于阴谋算计,心思是阴沉的。

两名苗巫护卫身形动了,径直朝着韩清欣和七间而去。

七间正视着漠然站立一旁不闻不问的三千,这个年轻的小伙心思真不简单,几句话就将对方矛头转向自己这一方。韩清欣全神贯注盯着近身的两人,语气愈冷,对着后方气急的少年用苗语说道,“你敢让他们动我们一根手指头,我就敢当众打废你。”

韩清欣部队出身,一骨子的脾性,灌着军人特有的桀骜不驯。两名族巫护卫出手了,两双手臂分别伸向韩清欣和七间。

平静的院落内,态势剑拔弩张。

韩清欣一招出手,即是最为融会贯通的爪功,阴厉的爪势如出鞘的利剑,恰到好处的拿捏住动手时机,她的技击经验是丰富的。

那名与她动手的苗卫一时间没想到这个看似好对付的弱女子会这般的迅捷,待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韩清欣的爪功已撕破他胸前的布料,锐利的手指尖端划破他的皮肤,留下汩汩溢血的骇人伤口。

韩清欣丝毫不给予对方喘息的时间,一环紧扣一环的招式铺天盖地地朝那名苗卫袭去,气势在不断地招式演变中愈烈。苗巫护卫亦是身手不凡,却只能堪堪应对招架,被打得节节后退。

七间这边的情况更为乐观,他本身的修为就在韩清欣之上,他丝毫不担忧眼前的这名苗卫。他后发先至地出手,左手拿捏住对方的手臂,掌指发劲,巨大的捏合力道下,那名苗卫痛苦的惨叫起来。

七间立时松开对方的手臂,左手却未缩回,而是在胸前回旋一周,过程中五指并拢成拳,蕴含内劲的一拳击向对方脑袋上的太阳穴。仅此两式,他一直用的都是单手,而那名苗卫却被击昏倒地。

韩清欣也在几式之后,将她的对手凌空击飞。

公羊宇没有料到,自己带来的这两名苗巫护卫竟如此不堪一击。苗卫间纵有实力高低之分,家中那些地位较高的族巫护卫他自是不可能带出,并作为自己的护卫打手使用。

但他也明白,这些巫卫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好手,哪怕是跟随自己的这两人。他们却轻易被韩清欣和七间放倒了。

七间解决完这名苗巫后又背着手恢复先前的姿态,似不想再多生事,或是不屑于计较。但韩清欣不会,她冷然地盯着公羊宇,冰冷的目光瞪得公羊宇发颤。

“你,你别乱来,我爷爷可是黑水河畔的族巫,你要动了我,你们绝对走不出这片苗区。”面前这个女人是可怕的,他自问哪怕是自己,也不可能轻易放倒一名族巫护卫,他的前途大好,他现在不能出事。

“哼,你除了会仗着你爷爷的身份地位来求饶,你还会干什么。”三千亦没料到韩清欣和七间的身手如斯厉害,但看见公羊宇落魄至此,他却是满心欢喜的。

蛊师更多的能力体现在蛊术的修为造诣上,一日不登顶祭司,那便无法感悟众生百态,感悟自然,调用那些隐秘的力量。在拳脚功夫上,公羊宇是脆弱的。

院落后方的竹楼内,响起了沉稳的步履声。一道人影从屋内走出,直至光照打在那人脸上。

“就这样罢手了吧,好么?”沧桑淡漠的语调,从这位老者的喉间发出。

观老者的步履鼻息,中气雄浑,七间骇然。老者的身份一定不低,那股慑人的气质,不是一般的蛊师所有的,他一定是蛊师之上的存zài

,甚至于更高吧。七间表情略微惊讶。

“好,好啊。”说罢,韩清欣随即旋起一脚,狠狠地踏在公羊宇的脸上。她出脚的动作迅速,公羊宇尚来不及作出防御的姿态,便已被踢中,生生倒飞出去,落在青石道上。

“话说打人不打脸,我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小朋友挨打了,回家记得告sù

家长,该怎么报复记得怎么来报复。”

韩清欣终于出了一口闷气,之前他对三千的怨恨尚找不到发泄的对象,这人恰合时机的出现了。也活该公羊宇倒霉。

那位老者自然是弘良,他是知dào

公羊和惬是护短的,他不想多生事,瞧见韩清欣出手,刚想阻止,但距离过远,韩清欣出手也太快。

公羊宇倒卧在青石地板上,嘴唇间挂着一抹鲜血,牙齿被霸道的力劲踏落两颗,口中生风。

他不敢再去招惹激怒韩清欣,转而对着弘良留下狠话,“大祭司,你留下这几个汉人自是破坏黑水河规矩的,我们公羊家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等着就是了。”

公羊宇口中含着血水,话语模糊却可辩,丢下两名巫卫,一人起身跌跌撞撞地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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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黑水河畔(十一)

冬日的风势凛烈,吹寒着众人的心。

弘良一言不发,漠然转身回屋。

“你这样做,真的合适么?”七间叹息,亦回屋探视朱北辰而去。

三千却无半点的担忧之色,一切也许尽在他掌中。他反倒露出一抹笑意。

……

两个钟头后,黑水河畔西南角的那三幢竹楼中,一列二十人的队伍从其中一幢族巫所在的竹楼里出发。

二十人的苗巫护卫代表了公羊族巫的怒火,他最疼惜的孙子众目睽睽下,在黑水河被人欺凌,而对方还是两个汉人,他是护短的。

苗巫队伍出行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那幢最为华丽高贵的竹楼中,她正在竹楼内品着香茗,轻抚凌烟光洁的毛发。白猫似颇为享shòu

般的半眯着幽蓝的眼,‘喵’!

“丫头,你就一点也不着急么?”宗政青荣此刻正端坐在这位大巫的对面,面露慈色,语带调侃。

“婆婆,昨夜凌烟又偷跑出去和大黑打了一架,它真调皮。”大黑指的是竹楼外盘旋成一团的那头巨蟒,而凌烟仅仅是一只猫。

她抚摸着调皮的凌烟,笑意清甜,“听说那两人是他的朋友,是么?”

宗政青荣颔首,作出肯定的答复。

“昨夜他一定是受了水牢的风寒,麻烦婆婆派人送些药草过去大祭司家吧。”她语态略微一沉,精光巧动的双眸转动,思索片刻,又冲腰侧解下一件物事递至宗政荣青面前。

“再麻烦婆婆将此物交给他。”

她说的很明白,不是交给大祭司家,而是交给他,交给朱北辰。宗政荣青神思一滞,盯着大巫手中的那块物件,又瞅了瞅她的面容。宗政荣青得到的是无比肯定倔强。

她还是一如往常般恬静,笑颜微露,唇红齿白。

队伍行走在青石大道上,步调统一的苗卫,脖颈间同出一系的银牌。他们是公羊和惬家的族巫护卫。威风凛凛。

青石道旁的竹楼内,苗民纷纷从屋中走出围观。这番的干戈大动,许多年间都未曾见过了,是否群山间的部族又来袭?但那也是守护族群的壮丁们的事情啊,这次却惊动了如此多的族巫护卫,来袭的敌人很强dà

吧。众人都在胡乱揣测。

胆大的孩子跟着队伍的后头来回跑动,玩耍跳跃。大人们赶忙抱起淘气的孩子退回围观的人流中,巫卫的身份是特殊的,象征着族巫的庄严肃穆,不容践踏。

走在队伍前段的是公羊家的少爷,公羊和惬唯一的孙子,族内年轻有为的少年郎。他嘴唇间的血迹已洗净,换洗一新的服饰,展示着翩翩俏公子的风度,身后的苗卫也恍如成为了少年的装饰点缀。

东南角的街坊邻居都接到了苗卫出行的消息,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这里。邻居们火急火燎地来到三千家通报着消息,分居三处的大祭司在所在地域内的民众心中都是至高的,受民众爱戴的。

弘良铁青着脸,稳稳当当地坐在竹凳上,听着邻里的述说,阴沉的气息遍布周身。一旁的三千骤感压力,他毕竟尚年轻,为经过大风大浪,听闻出动了二十人的族巫护卫,也是感到害pà

了。

三千在期待着弘良的表态,如今,只有宗政荣青以及那位大巫大人才可能救下他们。“爷爷!”他按耐不住起伏的心情,再不动作,那,就晚了。

弘良早已将自己的这个孙子看得通透,他明白三千心里在想着什么,缓缓沉息叹气,“不用了,他们也该到了,我们出去迎接吧。”

纵然领队的是不值一提,甚至是身份低微的一介蛊师公羊宇,但如此规模的苗巫护卫出行,作为竹屋主人的弘良也是要出门迎接的,二十人的队伍已经代表了如同族巫亲临的格局。

浩浩荡荡的苗巫护卫队伍保持着齐整的队型终于来到东南角的这幢竹楼前,这间院落中。

弘良列在村民族人之前,朝着苗卫队伍躬身行礼,他们代表了族巫的亲临。而不是屈尊对领队的公羊宇行礼。

公羊宇携着报复的快感,从腰间掏出一块银牌,举止高傲昂扬地向众人展示。

苗地崇尚银饰文化,银饰的佩戴使用更是深入黑苗生活的方方面面,黑苗族内用于传达掌权者命令的腰牌亦是精致的银制品。

公羊宇展示的银牌上,光鲜亮洁。银牌上只有简洁的四个字‘公羊和惬’。不同于公羊家苗卫脖间的银牌,这是一块腰牌,苗地仅此一块,上面的文字便代表了苗地两位族巫之一的公羊族巫。

公羊宇展示银牌寓意如族巫亲临,手持银牌的人,他的意志,便代表了族巫的意志。而族巫,是黑水河畔至高的存zài

,仅在那幢竹楼中的大巫之下,尊贵显要,象征着苗地无尚的权利。

公羊宇拖着受伤的身子跑回了西南角,那幢属于他公羊家的竹楼。他向竹楼内的主人,他的爷爷哭诉了自己在大祭司家的遭遇。

公羊和惬看着嘴角淌血的孙子,他动怒了,已届古稀枯劳的容颜怜惜地轻抚这个孙儿。他思量了片刻,唤来翰墨,这个自己身边的得yì

门生,年仅40的祭司,于是浩荡的族巫护卫队伍从这座竹楼出发。

弘良不得不单膝跪下,银牌崭露着黑水河族巫的光芒,那是种至高无上,不容抗拒的威严。公羊宇面色阴沉,脸上的肉抽动,“把这几个汉人拿下。”

他顿了顿,像是在挣扎,盯着弘良的面孔终于笃定地补充一句,“把大祭司也一齐拿下。”

公羊宇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了骚动,这是从未有过的局面,族巫大人的孙子携银牌而来,张口竟直指大祭司一家,公然缉拿大祭司。

公羊宇一定是疯了,三位大祭司每一位都是黑苗的至宝,每一位都是极为珍稀的存zài

,哪怕弘良已经垂垂老矣,不负重用,却依然是苗地的象征,是黑水河畔苗民的领袖之一,他竟如斯大胆。

果真是权贵之后,不畏死么?

第64章 第六十四掌 黑水河畔(十二)

黑水河东南地的黑苗都是崇敬尊重镇守这一方的大祭司的,族内三位大祭司各居黑水河一角,历年来都是护卫一方安定的存zài

,自是受到邻里的爱戴维护的。

这一群来意不善的族巫队伍,立时在这一区域的苗民中激起了极大的情绪波动,汹涌的民众围在院落外,俱是面带怒色的关注着这群人。

若不是他们是族巫家的护卫,怕是早已为民众所不容,他们更不会安稳地站在这耀武扬威。那快银牌代表的权势太重,带给众人的威势过甚。

翰墨犹疑地向公羊宇询问,这样做,真的可好?

毕竟这是族中的大祭司,下令缉拿弘良绝对是兹事体大的要事,未经族巫大会,由两位族中元老巫师商议,未经黑水河边那幢竹楼中的大巫点头首肯,没有人敢擅自这样做。

翰墨是了解这个大少爷的脾气的,他太傲,他是族巫家的骄傲,公羊和惬唯一的嫡孙,整族年轻有为的后生,但他还是太过生嫩,怒极下做事未考lǜ

后果啊!

公羊宇没有回复翰墨的质疑,再次将手中镌刻着‘公羊和惬’的银牌晃了晃,意思已经很明了。

以权势压人,这就是他现在所要做的,这是他们公羊家的资本,是公羊家的脸面和尊严所在。

银光闪耀的铭牌下,‘公羊和惬’四字似一座大山,高山俯仰,围观的民众屏息凝气,未敢多言一句。

翰墨只好硬着头皮向前,手朝身后的巫卫摆动。“拿下这群人,”他纠结下,随即补充,“还有大祭司,一并拿下。”

族巫护卫只听命于族巫,或者说,是拿着族巫银牌的人。他们不会去顾及对方是什么人,绝对的服从是他们进入族巫队伍的第一天所必须教授的课程。

弘良艰难地伸直半跪的腿,他上了年纪,腿脚都有些不利索。

他眸光闪烁,震得翰墨心底打颤,“翰墨,你真的打算这么做?缉捕族内的大祭司,这是谁给你的权利?经过族巫大会的决议了么?”

弘良的一字一句都是合乎情理,合乎苗地的自由法度的。是的,哪怕是族巫也没这个权利,除非是竹楼中的那位大人,那个已是大巫的姑娘。否则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开口便可将大祭司下狱的。

翰墨久随公羊和惬,虽已是祭司,地位崇高,但毕竟与族内大祭司差一个层次,而这个层次便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发怔了。

公羊宇很不喜手下人的这种态度,这是第二次,他心底是毫无存zài

感的,他可是公羊家的大少爷,手下人却一再被这群外人唬住。“翰墨!”他厉声大喝,剧烈地晃动着手中的银牌。族巫家的狗如若不听话,黑苗地的族巫家刑罚,多得是种类繁杂的蛊虫斥候。

翰墨终于狠下决心,大手一挥。那群巫卫如傀儡般,面无惧色的一涌而上。一直站在弘良身边的三千脸色极难看,冷汗一滴滴地淌着。

他没料到公羊宇的癫狂,他真是个疯子,最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也是最叫人难以循常理踹度的,自己失算了么?

保卫大祭司,围观的人群堆里不知是谁率先喊起了这么一句话。本就愤恨不满的群众冲突院门四名族巫护卫的封锁冲入院中,本欲动手的巫卫都愣住了,院落中已经涌入几十人,尚堵在院外的苗民更是达数百人之多。

“你们都想造反是不是,族巫的银牌令在这,你们要是敢再这样护着这个叛族的人,那,你们也跟着一块被拿下吧。”公羊宇不愧为世家出身的公子,此时的形式早已出乎自己的预料,他没想到,一个族中的大祭司会有这么多的民众支持,弘良的民望极高。

他硬生生压制内心底的震惊,刻意表现得沉稳,厉声喝道。

族巫护卫个个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高手,他们自是不惧这些普通的苗民,但翰墨心情极端的沉重,他怕的是激起黑水河的民变。

那面族巫银牌依然在身后透着夺目的银光,那是族巫大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苗民们都是迷茫的,他们不理解,究竟是多大的事,公羊族巫会让族卫携着族巫银牌前来缉拿,哪怕是因为几个进入黑水河的汉人,也不至于会如此动干戈,抓捕族内的大祭司,这可是大事。

他们挡在弘良身前,与欲近前的穿着族巫护卫特有的黑衣的族卫推搡着。

平静了多年的苗地,第一次迎来这份凝重,迎来刀剑火光。

翰墨额间汩汩冒汗,同是黑水河地的苗民,这些人性情都是彪悍的,他们死死抵挡下,今日怕是事不可为的。难道都要把这些无辜的民众一并杀了么?

公羊宇目光凛冽,“族巫护卫听令,拔刀。”他待不及了,报复的快意充溢心头,这些苗民族人在高傲的公羊宇面前如同一群蝼蚁,他不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再有阻拦的,一律,格杀。”

这就是公羊族巫家的处事观,公羊宇的处事观,犯我族巫威严,唯死而已。

每一名族巫护卫身形高大,半悬腰际的弯刀更是特制的长达四尺特殊打造的利刃。一柄柄银色刀芒抽离刀鞘,齐整划一的利刃破鞘而出的声响加剧了氛围的凝重。人群的嘈杂骤歇。

风动,轻扬起苗卫额间的发丝,寒光微露,清一色的族巫护卫黑衣服饰,同一规格的弯刀尺寸,院落中杀意顿起。

公羊宇的话尤在众人耳畔,他们毕竟是普通的黑苗民众,生杀的凛冽太过沉重深刻,也离他们太过遥远,族巫护卫气势的镇压他们亦承shòu不起。

躲在苗民身后的弘良无奈地摇头,招手平抚民众的情绪,他不能让这群族人因自己受到一丝伤害,他必须要自己承担面对。

“翰墨,我跟你走便是了,不要为难他们。”弯刀的寒意尤烈,弘良略有深意的将目光投至三千,暗示三千切莫动手,要懂得隐忍。同样的目光也向韩清欣和七间探视而去,饱含着无奈,传递着克制的情绪。

他不希望韩清欣和七间在苗地动手,特别是对眼前这群人动手,因为他们是公羊族巫家的护卫,领头的是族巫家的少爷。

后方围观的人群骚动,异变突起。

……

第65章 黑水河畔(十三)

围拢在院落外的苗民主动让出一条道来,又一位苗地的大人物亲临了。

又一队二十名族巫护卫组成的队伍出现在院落外头,统一的黑色服饰,统一制式的佩刀,还有脖际统一的银牌,象征着他们的身份。

率先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是十名开道的族巫护卫,沿着族人旁撤开辟出的小道,快步稳健地进入院落。

开道的队型散开,十名族巫护卫生生将翰墨的队伍围在院中央。

翰墨一阵起疑,在黑水河,肆意抗拒围困族巫护卫,有这种实力和胆魄的人不会超过两人,而他们都是黑水河畔的大人物。那位大巫大人已经居竹楼中久不外出了。

他注意到了围困自己这一行人的巫卫脖子上的银牌,那又是另外一个响彻苗疆的四字,‘宗政青荣’。

他愣住了,这期间饱含的寓意太过复杂,已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应对的了。

果不其然,后端的大人物在十名族巫护卫的随身护卫下,缓缓踏步向前,走至院落当中。

她是莫雨,一位岁至中年的妇女,态露祥和,面展慈意,是族人敬重祭司,黑水河苗民亲切得称之为莫雨姑姑。

莫雨的脖颈间同众族巫护卫一样,佩戴着那块展示苗地身份尊荣的银牌,上书‘宗政青荣’。

她是黑水河畔仅有的两位族巫之一,宗政青荣的最亲近的弟子,亦是将来族巫衣钵的传人,虽只是祭司身份,却隐隐可堪大祭司之上,族巫之下的人物。

如今,她也亲临这座院落。态势愈加演变得复杂起来。

莫雨神态倦懒,头首微抬,红唇似张未张,先是向着身为大祭司的弘良点头致意,以示尊重。她略有深意的目光彷徨驻足停留在翰墨跟前,虽同为祭司,在修为实力上却依旧是有所区别的。

莫雨的能力更加深不可测,她已是无限接近大祭司的存zài

,也许只差一步便可登顶成为黑水河畔的第四位大祭司,成为一方守卫的存zài



翰墨被莫雨盯得发怵,这种实力差距带来的威压是深刻入心的,那道目光如炬,恍若莫雨已是大祭司。

弘良早已是久居大祭司之位,自如收放气势已成习惯,弘良更多带给族人的是慈颜温色。而莫雨不同,翰墨甚至有种错觉,莫雨给自己带来的恐惧远甚于弘良。

莫雨姑姑极少言语,而这次,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她喜欢干脆利落的解决问题,她的时间很宝贵。一块银质的铭牌立时出现在莫雨掌中。

多年来,莫雨在族人的心目中早已等同于宗政青荣,因为宗政青荣已经多年不外出了,最为族巫最器重的弟子,将来族巫的传人。

莫雨在黑水河的地位愈高,她的出现便如同族巫的随身银牌,她自己便是宗政族巫的象征,象征着族巫的亲临,一言一行直接代表着宗政青荣的身份地位。

一如公羊宇手中的银牌,莫雨手持的也是一块族巫银牌,所不同的是,银牌上刻着的是另一个响当当的名讳。

黑水河畔两块最具权势的死物,竟同时在弘良大祭司的院落中出现。围观的黑水河族人惊呆了,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有点糊涂了,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公羊家的族巫护卫来了,随后青石道上宗政家的族巫护卫也一同来到。

翰墨恭敬地施礼恭迎,道一句,莫雨姑姑。

这女人虽比自己年幼几分,但黑水河向来都是以实力为尊的,他在莫雨面前不敢造次,他对莫雨的尊重甚至于更在弘良之上。莫雨将来是要承继宗政青荣的族巫之位的人。

公羊宇自然也是认识来人的,只是莫雨日常也是极少在族民中走动的,他对莫雨姑姑的声明也是仅有耳闻。

他自恃是族巫家的少爷,弘良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一个堪堪祭司水准的莫雨呢。他玩味地看着对方,他想知dào

,莫雨这时候赶来,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来。

莫雨惜言,唇间只有四字,“放了他们。”

一语如惊雷,瞬间在这座院落中炸响。民众们立时纷纷议论开,毕竟莫雨姑姑代表了宗政青荣的态度,两位族巫间生起间隙,这在黑水河畔是绝对的大事。

同样的声音也落入在场的两家族巫护卫耳中,落入翰墨耳畔,更是激荡在公羊宇心间。他面容愈加冷峻,阴云密布身侧。

凭什么,同是族巫家的人,公羊族巫可是自己的亲爷爷,不是你一介宗政家的狗可比的。

“不可能。”公羊宇的声音中带着决绝愤nù

,他的说同样简洁,比莫雨更惜字。

一旁的翰墨心思顿时一沉,暗暗道苦,少爷不了解莫雨的性情,她的息怒早已不表与颜间,她是绝对的宗政家杀伐果duàn

的祭司。慈态的面孔下,却是一颗冰冷的心脏。

莫雨的随从伴身多年,早已摸透意会莫雨姑姑的颜辞,不许招呼言语。身畔的利刃果duàn

地出鞘,他们代表着宗政族巫家的荣耀,容不得丝毫的否决抗拒,纵是公羊家的少爷也不行。

翰墨往干涩的喉咙间咽下一股唾沫,小小的院落挤满了手持弯刀的巫卫,弯刀出鞘,刀刃微透的寒光折射着彼此间凛冽的杀意。

“莫雨,你敢,这是公羊家的事,你一个小小的祭司胆敢插手阻拦,别以为仗着宗政族巫的庇佑,就可以妄为,我就会怕你。”

公羊宇大义凛然,但他却忘了,他自身的身份更为低位,他仅仅是一个蛊师,抛落身份家世,丢在黑水河的苗民中豪不起眼。他更加忘了,他自己亦是蒙受着族巫公羊和惬的祖荫护庇。

“你还没这个资格教我公羊宇怎么做事。”这是黑水河畔苗民普遍存zài

的自傲,公羊宇尤甚。

莫雨漠然转身,她有洁癖,她不忍见同族血腥,她不惯闻人血的味道。

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随从而来的族巫护卫都是了解她的习惯的,她没有下过一道口令,她已经用自己的动作表现了她此时的姿态。莫雨姑姑的意思是,杀光他们。

她不在乎这群公羊家的族巫护卫的身份,不在乎翰墨的祭司之尊,更不关心那位黑水河畔的世家子弟的生死,她无所畏惧,而这就是她的性情,她的脾气。

莫雨不需yào

依仗谁,同样地也不在乎任何的报复,她只听命于宗政青荣,她只忠心于那幢竹楼中的大巫大人。

第66章 黑水河畔(十四)

和风裹着细雨,淅淅沥沥的雨线滴入这处院落。

朱北辰依旧在昏昏沉沉的睡眠当中,竹楼外的剑拔弩张,他看不到。

黑水河畔的故事中,莫雨姑姑的背影代表了杀伐屠戮,沉寂的姿态,留下的却是遍地的尸骸。

这就是黑水河畔的莫雨姑姑,她的声望至高,她是守卫黑水河的一尊战神,每当外族越过九幽瓣的山地,淌过黑水河的流水,等候他们的永远是莫雨姑姑落寞冷酷的背影。她的后背永远是令人发颤寒凉的。

翰墨懂得莫雨那一回眸侧身的意义,她是不会顾及这方是公羊族巫家仆的身份,不会顾及公羊宇的地位,同是祭司,他与莫雨之间永远隔着一堵高墙。

他急了,慌道,“莫雨姑姑。”

莫雨身形依旧,波澜不起。那队宗政青荣家的巫卫动了。

雨露滴落,至阴至寒。直入场间每一人的心畔。

宗政家族巫护卫的弯刀破开了公羊家护卫的防护,稍稍片刻的交手,高下立判。这群久经厮杀经验丰富的巫卫显然实战经验更胜一筹,公羊家的族巫护卫纷纷不敌后退。

骇人的一幕发生了,公羊家的一名族巫护卫被对方的弯刀劈过,生生斩裂皮肤,斩断筋骨,手臂立时离体而出,伤口处鲜红的血液溅出,混杂在雨水中,染红院落地面。

莫雨姑姑带来的巫卫却视而不见,他们早已习惯这般的血腥厮杀,依旧执行着莫雨的命令,尽皆屠戮眼前这帮人。

一道雷光乘势闪过天际,刺目的雷光,贯耳而雷鸣。

局面的失控已出乎公羊宇的意料,他被众护卫团团拱卫在队列中央,三米开外是厮杀正烈的巫卫们。

他不会想到,这个女人做事会这般的果决不讲情面,更料想不到莫雨一言不合会径直出手。

公羊宇此刻更像是个初出襁褓的孩子,眼前所经lì

的恐惧画面怕是将会成为他心底永远的阴影。他后悔了,他把话说得太死,而对方是莫雨姑姑。

人群后方闭合的过道再度朝向两边腾挪,可供三人并行的青石走道被开辟出来。苗民中沸腾之音再起,因为来人的身份不低。

一行共三人的队伍出现在人群后方,青石道尽头。是的,这一次仅有三人,两名护卫,一位领头的姑娘。

那位姑娘踏着碎步走过青石道,踏入院落中,院落内外顿时寂寂无声,就连打斗不休的双方亦罢息兵戈。七间注意到民众的反应,似乎来人的身份对比起莫雨来,只高不低了罢。

韩清欣也在观察着院落中大人物们的脸色表情,除了莫雨依旧背着身无法看透外,在场的众人无不显露出惊讶的神态,随之变得愈加恭敬,就连一贯蛮横的公羊宇爷面露谦卑。

他们崇敬的不是领头的这位姑娘,也不是冷酷漠然的莫雨,而是那姑娘身后的两人。那两人显然是姑娘的护卫,他们一身类似于族巫护卫的黑色系服饰,但面料质地肉眼可见的,不同于一般的族巫护卫。

更重yào

的在于他们脖颈上的铭牌,那不再是银质的身份标牌。

那是透体透亮的的玉质铭牌,细雨中更显温润尊贵,而这两名护卫同是女儿身。在每年的祭尤节护卫的遴选中,那位大人是有第一顺位的选择权的,但她只选族中的姑娘。

而苗地虽然是崇尚银饰的,但在黑水河,玉石才是最尊贵的装饰用料,也唯有身份最为尊贵的人才有资格使用,一般的民众,甚至是族巫都不具有使用玉石的资格。

这两名女子的身份无可置疑,她们是那位大人身边的‘大巫神卫’。

这一支队伍的人数是族卫中最少的,族内无人清楚地知dào

大巫的神卫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是否可以和莫雨姑姑身边的族巫护卫一较高下呢?但她们俱是女儿身啊!

领头的人虽也是一身的黑衣打扮,从服饰装束上看,明显更为普通,但明眼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翰墨及莫雨俱是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的,她是那位大人身边侍奉左右的丫鬟,她不是神卫,自然也不会佩戴有象征身份的铭牌,但没人会怀疑她的地位。

她是凝云,黑水河畔竹楼中那位大人的贴身丫鬟,自小相伴,感情也自是极深的。她不习巫蛊,却在族中拥有崇高的身份。

她几乎从未在黑水河苗民中走动,只有少数的几位大人物知dào

凝云的存zài

。凝云携着两名神卫是随着莫雨身后出发的,但凝云却选择了恰当的时机出面,她忽然想,要这位族巫家的少爷受点苦,挫几分锐气。

“凝云斗胆,问这位少爷一句,我可有资格教公羊家的少爷做事呢”凝云俏皮的姿态,美眸眨动。

公羊宇也是认得凝云身后的那两名神卫的,只是这些神卫从不管族中庶务,她们一直守卫在那位大巫的竹楼边的。但他不认识凝云,公羊宇自身也是聪慧之辈,能带着神卫出行的,只怕她在那幢神mì

的竹楼内的身份绝对不会低。

他不敢搭话,正在进退两难间。一旁的翰墨内心早已经坎坷得七上八下,今日引出的大人物太多太多。翰墨用眼神暗示着公羊宇,切莫再多生事端。

凝云见公羊宇无表示,也不再刻意出言戏虐,转向莫雨示意,“莫雨姑姑好。”

莫雨微微颔首,略存风韵的脸庞生出一丝笑意。

凝云往后招收,一名大巫神卫恭敬上前呈出一方木匣。凝云双手接过,神色庄重,似盒中物事极为贵重。

她轻启木匣,一块方形的美玉静静得躺在其间。玉呈长方形,通体雪白无暇,玉身绘着精美的雕饰,温润纯美的白玉在雨丝间腾起一缕白雾。凝云更是小心得双手捧起木匣内的白玉,生怕有损。

那块温润无暇的美玉展示在众人面前,玉牌正面篆刻着雪亮的两字。莫雨和翰墨自是认得那两个字的,这是大巫大人的名讳,而这块玉牌正是那位大人的随身玉佩,玉佩上挂着红绳,定是大巫常日里佩戴之物。

不同于象征两位族巫身份的银牌,玉,在黑水河,仅有一人有资格使用。这块玉佩象征着黑水河畔至高身份的大巫亲临,哪怕是族巫在这,也要如同先前弘良那般,半跪迎奉的。

莫雨和翰墨首先反映过来,连忙躬身半跪下来,面露恭敬。

分属两家的族巫队伍再如何没见识,看到两位领头的大人物都这般迎奉,亦是赶忙随后半跪下。

整座院落内外的族人也是明白了,那位姑娘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代表着大巫亲临的玉佩已出,他们纷纷作势跪下。

凝云镇静地扫视半跪下的众人,情满yì

得的点头,喜色难耐,笑意突崭。

第67章 黑水河畔(十五)

她清了清嗓音,义正言辞地开口说道,“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吧,你们各回各家吧,以后不得再骚扰大祭司一家,还有这几位汉族的朋友。”凝云的话很直白,也很通俗。

跪在地下的众人一怔,就这般简单?尤其是公羊宇,屈膝下跪已是不甘,凝云的话音似世间最沉重的音符,刺激着他的神经。

众人尚未晃过神来,翰墨已将目光投向公羊宇,而莫雨在等着公羊家的人表态。气氛凝重尴尬。

凝云的脸色阴沉下来,“我再说一遍,各归各家,再敢闹事,我可要让我身后的神卫出手了。”凝云的声音在众人耳畔盘旋。

公羊宇不惧这两个大巫神卫,心想不过是两个女人罢了,能怎么样。他担心的是竹楼中的那位大巫,这,真的就是代表了她的态度么?今天一连两番至此,还伤了家族里的巫卫,他的恶气难以下咽。

象征着大巫亲临的玉佩还在凝云手中泛着温润的光晕,流光溢彩的玉身轻雾升腾!

莫雨不动声色的起身,招呼宗政家的巫卫随从一齐离开。莫雨相信,在这片土地上,哪怕公羊和惬的权势再盛,也不敢违逆大巫的意思。那位大人心善,并不代表她会手软。

一行黑衣族巫护卫悄然退出院落,正如先前他们忽现在这座院落中,训liàn

有素的巫卫步伐齐整划一,留待族人的是一幕幕魁梧的身形背影,还有那位狠辣干练的莫雨姑姑的背影。

凝云目视莫雨姑姑的离去,转而朝向依旧还停留在院落中的公羊家队伍,她忽然间冷笑了下。

凝云处事有分寸,她不会动用身后的大巫神卫,她知dào

自己身后这两人会比在场的任何一位族卫都强dà



凝云将手中的玉佩再度恭敬地迎送回木匣内,双手持匣,不理会翰墨及公羊宇的目光,一步一踏地沿着青石地板走向竹楼前的弘良。

“大祭司大人,此物呈给您。”凝云略带玩性,大巫大人来时却不是这么交待的。她先是用眼角的余光窥视了翰墨及公羊宇的表情,两人面如土色,公羊宇表情愤恨有带几分嫉妒。

木匣中收藏的可是大巫贴身的玉佩铭牌啊,观凝云的意思,难道就真的这样赠与弘良了么?这就如同是一柄尚方宝剑,在黑水河以至是整个苗地,都代表了大巫的身份的物件。

凝云缓了下语气,接着把余话道出,“麻烦大祭司将木匣转呈竹楼内那位汉族大哥。”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大惊,就连弘良古波不惊的老脸上也荡起涟漪。黑水河畔那幢竹楼中的大人竟要将贴身的玉佩赠与这个汉族男子,这是他们怎么也接受不了的,公羊宇嘴角抽搐,怒视着凝云的背影。

“这种黑水河全族的要物,怎么能轻易赠与外人,这,真的不是你在擅自做主?”公羊宇按耐不住情绪,当场质问。

凝云神色不改,面容沉稳地将木匣双手交至弘良手中,并嘱咐道,“这是大巫大人的意思,以后手持大巫玉佩的人,他代表的,就是大巫亲临。”

前半句是凝云自己做主加上的,也是特意说给身后的公羊家族人的。这是大巫的意思,黑苗全族都当尊崇。但,真zhèng

引发公羊宇悸动的,却是那后半句,‘手持玉佩,他代表的,就是大巫亲临’。

这在黑苗中,就是一种至高权力的交付。

翰墨的神经已不堪再收打击,一天之内见识了如此多的大人物,就连那位足不出户的大巫都惊动了。虽然他们都没有亲临,却给了他这个带队的莫大压力,他生拉住公羊宇,生怕他再闹事。

公羊宇年纪尚轻,脑袋一热极有可能冲动与凝云起冲突,他不会懂巫与大巫之间的差距,那是天与地的区别,触犯大巫之威,后果是无法挽回的。

翰墨直接让巫卫架起公羊宇,灰溜溜地逃出弘良家的院落。

“还在看什么,该散的就散了罢。”凝云的眼角一直随着公羊家族人的离去,方才朝四周围观的人群环视。

小院回复了往日的平静,凝云的话语如魔咒,围观的苗民哪里见过这等大人物,在确认大祭司家没了危险后,纷纷离开。

一直保持着战斗姿态的韩清欣这才松懈下,她听凝云的苗语中听到了一个极为圣神的词汇,‘大巫’。

她与七间的眼神对视,互相领悟各自的心思,他们相的是同一件事。佟佳慕秋当年是巫师的身份吧,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佟佳慕秋身后,黑水河居然出现了大巫了。也许,朱北辰有救了吧。

见公羊家的人离去,凝云脸色浓云渐散,神态缓和地特意小声嘱咐道,“弘良大人,木匣内有玉的一方用法,也许会对那位大哥有用。这块玉佩非凡品。”

语毕,凝云也转身离去。

凝云年纪虽轻,却精于人事,她最后的说似点醒赠玉的用意,也在敲打弘良,这玉不是凡品,非你可起私心独取的。

弘良瞬间老脸一红,他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也许,不为了这几个汉人,那位大人根本就不会出手。这块玉佩留在这里,就可保他们平安!

事毕,一切俱已尘埃落定,弘良心头巨石落下,不堪沉重的心理包袱,瘫坐在竹楼门前。

细雨骤停,微风习习!

三千搀扶着弘良缓步回屋,弘良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那木匣,手心渗满汗水。他示意三千退下,他想一个人静静。

韩清欣和七间依然站那,弘良开口说道,“你们放心吧,这玉佩是大巫大人交待下来的,我会给那孩子的。”

他二人对望一样,由韩清欣开口问道,“我想知dào

,自佟佳慕秋身后,是何人接掌黑水河苗地族长的位置,她是什么程度的存zài

?”她的话很直白,是她此刻最想知dào

的。

“她,现在应该是大巫了吧,族内几千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大巫,她已经远胜于我师傅当年了吧。”

弘良的话是诚挚的,带着敬畏恐惧,那位大人的天赋太可怕。而弘良已经快十年没见过她了。

果然是大巫,那山间的七律九弦音,如果黑水河真的出了这般的妖孽人物,那么婉若天籁的七律奏响也就不足为奇了。

弘良累了,朝两人挥了挥手。他们躬身退出。

第68章 黑水河畔(十六)

灯盏明暗摇曳,弘良苍老的背阴印在身后的墙上。

凝云留下的木匣正被弘良隆重其事的捧在怀中,他在打量这个昏睡中的年轻人,他看不透。

朱北辰的呼吸均匀,面容白皙,颇显俊朗。昏睡中的表情是极其宁静的,周遭的一切事物似于己无关,白日院落中的风雨动荡也离他很远。

弘良想不通,为什么大巫大人会对这个汉族男子这般看重。木匣中是黑苗象征着大巫身份权利的大巫玉佩,精美的制作工艺,更为重yào

的是玉佩上的那两个刻字,落在弘良手中却是沉甸甸的。

这孩子的命灯在残风中摇曳,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弘良摇了摇头,取出玉佩,瑰丽的美玉在昏黄的屋中散发出玉石的夺目光泽,映得满室生辉,温润的质地捧在掌心竟有些温热。这,是一块暖玉。

朱北辰的上衣被解开。木匣内留下的字条仅有简练的四字:置放祖窍,字迹灵动隽秀。弘良端着玉佩轻轻地放在朱北辰身上丹田处,玉并无明显变化,依旧如先前的模样,他回身退出朱北辰的房间,油灯熄灭。

漆黑的房间中,蕴着暖日温度的玉佩隐隐升腾着薄薄的雾气,玉石的流光在黑暗中绽露着微光,丝丝的白雾携着温热的气息温润皮层,渗入皮下。一条通体乳白色的蛊虫似魂体,从玉佩中现出真身,它紧伴着白雾瞬间隐入朱北辰腹中。

玉石上篆刻的两字尤为耀眼,那,是大巫的名讳,她的名字仅有两字!

……

今夜天际暗淡无光,熙攘的院落一片沉寂。

三千静静地立在院中,举目凝望远方的天空,无尽的荒凉幽暗充斥这片热土。

“你醒了?”三千感到身后有人声走动,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那人,他是谁。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朱北辰捏着手中的玉佩,那股温润的暖流溢满全身。

三千的脸上写满着落寞,这种情绪也影响着一旁的朱北辰,“那只蛊虫对你真的很重yào

么?”他说不清,这时候自己应该是很狠这个小矮子的吧,但三千的表情让他生不起一丝的恨意,三千表现得落寞无助,自己竟有点怜惜。

朱北辰还将玉佩在手中把玩着,三千眼光停留在那块玉佩上,嘴角隐蔽地抽搐了两下。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把随身的玉佩交到这个男人手中,那是她自小随身的东西啊!

“可以告sù

我,这块玉佩上刻着的字代表的是什么吗?”他发xiàn

了三千炽热又略带嫉妒愤恨的眼神,他感到极不舒服。

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那是黑苗身份崇高的大巫,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但三千不会告sù

他,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抢过玉佩。

三千一直沉默着,这不代表着他心境的的平和。“再有二十多天,就该祭尤节了吧。”他独自诉说着不相关的话题,眼神这才从玉佩间移开。

朱北辰意识到,这块玉佩定然是极为重yào

的,他感到了三千的不满,玉佩间隐有淡淡的香气参杂在空气中。他回忆起前一刻,那个梦。

温润的玉如汩汩温泉洗涤着躯体的寒凉,深刻入骨阴冷的黑水河荡漾在骨髓中的严寒气息一洗而净。

远方一道甜美的呼唤,她在召唤着朱北辰,他说不清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那人的声音很熟悉很熟悉。

朱北辰又恍如来到了那幢竹楼外,大蛇依旧盘绕在地面,它不再朝自己吐着信子,它温顺地卧在地面上,偶尔抬起硕大的蛇头,朝向天际。

那位姑娘再度从竹楼内走出,她的身子依旧隐于白雾后,没有言语的交流,深情的眸中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朱北辰。神色似在询问,你的身子好些了么?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熟悉温暖,我们真的认识了很久么?朱北辰端着玉佩,隐隐觉得,她,便是这块玉佩的主人。她,在黑水河畔的地位一定不低吧。

朱北辰一恍神,三千已经抽身回屋,走前向着身后的朱北辰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语带关切。

第二日,又是一天的阳光明媚。

韩清欣和七间面露喜色的冲进朱北辰的房间,此时的他刚微微睁眼。三人正欢喜的话诉着,屋外却来了客人。

敞亮的客厅中,弘良端坐在竹椅上,跟前的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姑娘。那位姑娘举止谦卑有度,向着大祭司行李问好!

弘良的神态恭敬,忙唤三千奉茶招待。

“大祭司必须麻烦了,祭尤节举办在即,您也知dào

这一年的祭尤节是与往年不同的,宗政族巫邀了族内的三位大祭司与公羊家的那位族巫,定于明天一同在大巫大人家磋商祭尤节事宜,麻烦大祭司明日务必清晨前往。”来的姑娘伶牙俐齿,不消一会便把来意道明。

祭尤节在苗地的意义是重大的,特别在黑水河畔,每一年的祭尤节关乎着众多苦修的蛊徒的命运。祭尤节共历时三日,首日由大祭司支持,祭拜九黎族先祖蚩尤之后,便是黑苗巫术的考校。

每一位苗民都会有资格参与,或是由蛊徒晋升蛊师,亦或是蛊师晋升祭司,这一切都将在这三天中完成。而今年的祭尤节却更为特殊,三日的巫蛊考校之后,还将会有一件大事将要决出。弘良自是明白这关系着什么,所以才会有明日的商议。

“好的,麻烦姑娘回禀宗政族巫,弘良一定按时前往。”弘良恭敬地说道,无论是对待任何人,他都是毫无架子的,哪怕来人只是个年轻的姑娘。

三千一直陪在弘良身边,心绪激荡,日子最终临近。

竹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客厅的谈话一一落入韩清欣和七间耳中。

韩清欣的美眸微翘,脑海间稍微思索,略有深意地对朱北辰说道,“佟佳慕秋虽然不在了,但现在苗地有位更加杰出的人物,她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病的。”

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第69章 祭尤大典前夕(一)

黑水河畔的这幢竹楼中已经许多年未曾接待来客了,这是自佟佳暮秋离世后,第一次召集族中的族巫祭司。

青石道路平整干净,未见一片落叶,石道尽头那座华贵的竹楼建筑群已经屹立在那许多年,居住过数代的黑苗族长,象征着首领的尊贵庄严!

齐整的大巫神卫列队石道两旁,静待着族内的掌权人,石道来路上,三位大祭司的队伍正朝竹楼前进。凝云亲自统帅着队列,迎接着族巫以及大祭司们的到来。

这一刻是神圣的,竹楼内的大人物自继位以来,多年间再未有话语从竹楼中传出。这一年,竹楼内的那位大人已经晋为大巫,他们都怀着各自的揣测,带着不一样的心绪。

他们都希望能目睹一直隐世的大巫风采,或许是探寻这位大巫的底细,每个人的情绪都是不一样的。

“凝云代表大巫在此恭迎宗政族巫大人的驾临。”凝云语带笑意,年纪虽轻,却毕竟是大巫家的丫头,颇晓人情世故。

宗政青荣对着凝云点头示意。

苗地的族老会议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只有待全员来齐的情况下,方可进去竹楼。宗政青荣是第一个到场的,毕竟她与楼中的主人关系是最为亲密的,而这也代表了她的态度。她是绝对的支持大巫大人的。

青石道那头,三道人影正沐浴着朝日的余晖徐徐而来,那便是三位族中的大祭司,他们各自带着一名随从,弘良亦在其中。跟随弘良身畔的,自然是三千。

他们走过庄严的大巫神卫恭迎队列,凝云一如先前一般,躬身近前,寒暄招呼着。

如今,族内的三位大祭司及宗政青荣均已到场,唯独余公羊族巫未至。

一行人皆站在竹楼前,按照族内的规矩,苗地的族巫没有来齐,有未解释特殊的原因,他们是不得入内的。

而今日的会议意义非比寻常,将会涉及族内最大的一件事。

公羊家的竹楼内,公羊和惬正静静地呆在竹楼中,他的身前是一具圆柱形的玻璃容器,只见容器内置放着剧毒的蜈蚣、七彩花蛇、毒蝎等生物及昆虫。然而最不起眼的则是一边玻璃壁下趴着身子的一只蟾蜍,蟾蜍全身漆黑,体型娇小,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而此时公羊宇陪侍在公羊和惬身边,容器内的剧毒生物,那些斑斓色彩的剧毒蛇类及昆虫带给他的视觉震撼是强烈的,仿佛那全封闭的容器内,哪怕是空气都会莫名沾染毒素,“爷爷,时辰已经近了,再不过去,恐怕不好吧?”

公羊和惬依旧一言不发,静静地观察着容器内的变化。

这是一种古法育蛊术,齐聚四十九种剧毒的毒物,同置一方狭小的空间内,阻绝食物来源的供给,参照古法将鲜活的人血中揉入特制的刺激配方粉沫,每隔两个时辰往容器中投放一次。

特质的药粉成分加上血液的混合刺激,这些生性凶残的毒物便会在容器内互相厮杀,将彼此作为视为自己的食物,相互吞噬,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也许一天内就会有几种毒物死去,也许许多天也不会死一只。

据传,这是当年九黎族中一位部族族长苦究出来的秘法,而这位族长最为擅长的便是邪恶的黑巫术。

公羊和惬言道这是无意中在一部黑苗的典籍中发xiàn

此练蛊秘方,他不是很确信,最后培育出的会是什么,四十九种毒虫和动物,它们每一次炼制,最后存活下来的都不是同一物种。

很可能是那条七彩的花斑蛇,也有可能是那条神mì

稀有的剧毒蜥蜴。而他最怕的就是那只蜉蝣,因为它的寿命极短,它也是炼方要求的毒物之一,但万幸,第一天投掷进去,未待厮杀,天黑后,它的生命就自然终结了。

狭小的空间内,原本的四十九种生物经过这大半年残酷的生存竞争,现在仅余下十余种,这一过程是不可人为干涉的。但祭尤节在即,公羊和惬希望它们尽早决出胜负,优胜劣汰的法则下,容器内只允许留下最后的存活者。

“罢了,叫来翰墨,看好这里,不容许任何人进来,我们走吧,时间上应该差不多了。”公羊和惬的心是焦急的,不是为了族巫大会,而是满心期待容器内最后的王者诞生。

……

金色的日照铺满西南角这间竹楼前方的青石地,庄严的大巫神卫傲然挺立!

凝云眉间的皱痕初显,她的心底颇有不满,但当着众人的面,她却不好脱口说出。公羊和惬确实太放肆了,他太轻似一族大巫的权威,没有把自己家的姑娘放在心上,因为大巫只是个年未满二十的姑娘。

凝云眼朝宗政青荣看去,她是没有主意的,在场的都是族内身份尊贵的元老,她只好求救去宗政族巫。

宗政青荣面色不改,充分地展现了身为族巫的淡定,她示意凝云耐心等候。多年来一族内的共事相处下来,她对公羊和惬的品行都是洞擦极深的。

公羊家的这位老头子为人处事圆滑有城府,他对自己的名誉地位看得很重,只怕是内心所求会更多。

当年佟佳慕秋身故,仅余留下族内的两位族巫,公羊和惬那时就对族长的位置窥旭良多。只是碍于三位大祭司和宗政青荣对佟佳慕秋遗孀的倾力扶持,再加上当时那位年幼的大人早已表露出的不俗实力,他方才不甘的隐忍至今。

公羊和惬的心底是矛盾的,他受着佟佳慕秋的恩惠,承袭着对方的巫蛊之术,方才有今日族巫的显赫,对于佟佳慕秋,他始终是敬慕有加的。

但同时他不甘与那位大巫大人的崛起,以至于后来凌驾于自己之上,他私底下是不屑与对大巫卑躬屈膝,毕竟那位大人再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年轻的丫头,何况她已经避世多年不出了。

青石道间,一行威风凛凛的族巫护卫队伍背着朝日的光芒走来,齐整有序的四十人的族巫队伍衬托着核心那位大人的显要身份。

年届八十的公羊和惬身子骨硬朗,腰板笔直地走在队伍中央,身侧跟着的是他的孙子,公羊宇。

族巫的亲临果然不凡,三位大祭司煞有介事地半跪道旁亲迎。唯有宗政青荣神态如初,不喜亦不怒地看着远方的来人。凝云的脸色因为气愤都快凝结出血气来。

第70章 祭尤大典前夕(二)

凝云冷眼斜视着那三位拜倒的大祭司,一脸的不屑。这些都是群趋炎附势的人,或是胆小如鼠之辈,就连弘良也是如此,先前宗政族巫到来之时他们也只是躬身行礼而已。

公羊和惬环视众人,对三位半跪着的大祭司微微颔首,他喜欢族人顶礼膜拜的虔诚躬卑,若不是竹楼内还住着一位如同山岳般的人物,只怕自己的地位会更高吧。他暗想着,收起心思,脸色浅淡的笑意消散。

宗政青荣还是那般的与世无争的脸面,朝公羊和惬示意。公羊宇躲在他爷爷身后,昨日的屈辱尤在记忆中,他对着弘良冷哼一声。

“公羊族巫好大的排场脸面呐,在黑水河出行哪里用的着四十人的族巫护卫随行呢,果然是跟我们这种贱命不一样的,您的生命宝贵如斯呢。”凝云言辞犀利,调笑之音直指公羊和惬。

她自小跟在那位大巫大人身边,眼及之处,只有那位大人方才是最尊贵不可亵渎的存zài

,又怎么会看得起公羊家这类讲究排场的贵族,尤其是见识到公羊宇欺凌弱小的那股让人作呕的嚣张气势之后。

公羊和惬养气功夫老道,自是不会在族内大佬的面前同一个小小的丫头置气,容颜未改,连冷哼都未有一句。但身旁的公羊宇却沉不住气了,他爷爷乃是黑苗两大族巫之一,岂是对方一个小小婢女可以轻视戏虐的。

“小姑娘,说话可是要注意点,这种场合身份,可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意品头论足的。”公羊宇高傲的昂扬着头,这是他第一次随着爷爷参与黑水河的族巫大会,身份派头自是要做足的。

凝云注视着公羊宇片刻,‘噗哧’的一笑,也不加以理会,那声戏虐的笑意引得公羊宇周身黑气愈浓。如若不是看在凝云是大巫的贴身侍女的份上,公羊宇决不会咽下这口气。

你就等着吧,等祭尤节过后,我非要拔了你这个小丫头一层皮。公羊宇对于祭尤节的胜负甚为重视,也有足够的自信这一次的祭尤节他会晋为祭司,更有甚者,他对祭尤节那三日后的重头戏,他有着绝对的把握。

也许,祭尤节后,黑水河畔统帅黑苗的就将会是他们公羊家了吧。念及此处,他心底暗暗地欢喜,脸上的神色,一颦一笑都带着喜悦。

凝云心头起疑,这白痴一会怒一会笑的,脑子莫不是有问题吧?

竹楼前众人等候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凝云可不敢耽误族巫大会这等大事,连声吩咐身后的大巫神卫。

顿时间身后铜鼓唢呐齐奏,挂在竹楼前空地上的那口古老的青铜大钟被撞响。这是黑水河最高规格的迎宾礼乐。青铜大钟上刻画着古老的神mì

图案文字,岁月斑驳的印记,古钟上的纹饰早已辨别不清。

“诸位大人,时辰已到,还请随从凝云入竹楼,大巫大人已在里屋等候各位多时。”凝云侧身让开道路,青石地板一直延伸到至竹楼前。

“各位带来的护卫还请停留在外间等候,族楼禁地,禁止刀兵。”身后的大巫神卫上前,这是黑苗的规矩,进入族长的居所,出于尊敬和安全的考lǜ

,佩刀器具一律是不得带入的。

只是族巫大会已经有十年的时间未曾召开,这些大人物们显然已经早忘了这个规矩。而公羊和惬执掌族中大权多年,刀兵自是多年不离身,这个规矩对他来说尤难接受,似乎总是在暗示,他的身份不如竹楼中那位。

众人缓缓解下腰际的弯刀交至大巫神卫手中,轮至公羊和惬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屏退了近前的护卫,尤有徘徊地退下那柄族巫特有的弯刀。他没有将弯刀交给竹楼前的护卫,而是转身将刀交至公羊宇手中。凝云与宗政青荣面色突变,公羊和惬动作的深意不言而喻。他始终是不屑于竹楼内那位大人的权势的。

熬到族巫这个层次,冷兵器对于他们更多只是族内杀伐的象征罢了,他们最厉害的手段是巫与蛊的俱精,远胜于任何刀兵。

公羊和惬昂扬着头颅率先踏入竹楼前的空地,未对同等身份的宗政青荣有丝毫的避讳谦让,也许他早已认为多年的隐忍不发,现在时机终于到了,而他等的就是这一年的祭尤节,等的就是竹楼内那位大人年满十九。

他唯一失算的是,这一年,那位大人果如佟佳慕秋预言的那样,她成就了大巫之位。

而大巫自古以来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zài

,没有人知dào

,公羊和惬完全没有底。那位大人避世多年,除了宗政青荣,她不见任何的族人,这次是自己探究她底细的最好时机。

“那位什么公子,还请劳驾在竹楼外等候,这等级别的族巫大会,不是什么身份的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参与的,大巫也不是阿猫阿狗可以随便瞻仰容貌的。”

凝云的话说得极不客气,正是对先前公羊宇辱骂自己身份低微的回应,按理族巫大会,也确实不是公羊宇区区族内蛊师的级别可以参与的。

见公羊宇正要随着他爷爷一同踏入前院,凝云赶忙出言阻止,身畔的大巫神卫一观凝云表态,立时架起弯刀挡在公羊宇面前。

公羊宇面部肌肉抽动,难以抑制心底的愤恨,连道三声:“好,好,好。”他探着身子欲向公羊和惬寻求帮zhù

,“爷爷?”

大巫神卫手臂间的刀锋不改,横立如山,刀芒如此眼的阳光。

公羊和惬背着身子,挺直的腰板伫立,脚步停顿。他没要转身,只是平淡地回应了一句,“在外面等着便是。”

十年后的第一次族巫大会,三位大祭司和宗政青荣,或者也包括公羊和惬,都没想到,开篇就是这般的凝重。

凝云得yì

地朝着公羊宇使着眼色,眸中尽是挑衅、戏虐、轻视。她看不起族中这位翩翩公子哥,受人尊敬,受姑娘爱戴的族巫家少年!

宗政青荣嗔怪地目瞪凝云一眼,惊得凝云半吐着舌头。她无奈地摇头随在公羊和惬之后走进竹楼。

三位大祭司的表情各异,俱是心情凝重,踏在青石间的步伐宛如千钧般沉重。竹楼前公羊和惬解刀的一系列动作,凝云于公羊宇的交锋,都让他们感到了暴风雨前的前奏。

他们的年纪都大了,也愈来愈惜命,不再负当年的声名了。

第71章 祭尤大典前夕(三)

东南角那幢三千家的竹楼中,珍稀的药草熬煮着羊肉汤,这是一剂滋补驱寒的药膳,是凝云送来的药草和羊肉。

朱北辰的身子尚未痊愈,寒气还有部分滞留。飘香的羊肉汤挥发着鲜美的肉香,药材温养的味道溢满这间小房间。

七间端着汤碗,一勺子一勺子的将羊肉汤喂至朱北辰嘴边。

朱北辰很享shòu

现在的日子,病了的时候有人照顾,就连生冷地站在一角的那个女人,眸中亦带着关切。这种日子真的是很温馨。

“你没想过,那个人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七间的心思缜密,没有人会对一个陌生人无来由的好,这些药草的珍稀程度在他看来是令人乍舌的,千年份的人参、野生鹿茸、蛤蚧、冬虫夏草,还有那味绝迹多年的北虫草。

这是一种长于黑水河特有的虫类,经过秘制蛊粉的养育培育长成的昆虫,死后状如小草,可入药。这种北虫草多年前就已在苗地难觅踪迹,滋补的功效远甚于人参,真真是有价无市的珍稀灵药。

朱北辰就着汤勺抿了一口鲜嫩的汤汁,不解地看着七间,“有人对我好,这难道不好么?”

他这时的想法是简单的,他不希望被人或者是魍魉之类的东西再追在身后砍,他受的关怀极少,因而也珍稀每一个真zhèng

关心他的人。

韩清欣面有气色,语气中裹着妒忌,“黑水河今年的祭尤节尤为重yào

,三日的大校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清楚,但你要想见到他们传说中的那位大巫,怕是没那么简单的。”

她对那位献殷勤的神mì

女人颇感不耻,但朱北辰的病还需yào

依赖那个女人,她也在思考如何能见到那位大人。

十年前,佟佳慕秋去世之前,曾经召开过最后的一次族巫大会。席间佟佳慕秋身体健硕,虽已是百岁高龄,却眉眼精光闪烁,思维清晰,没人能预料到,三日后却是她驾鹤西去的归期。

那时候的她推演天象命理,断定三日后,也就是命断之时。她不得不开始交待身后事。到了佟佳慕秋这个年纪,拥有了巫师的超自然能力,自然可以命断自己的寿限,她所不放心的仅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外孙女,也就是现如今黑苗中掌权的那位大人。而另一个是公羊和惬。

十年前的族巫大会更似一场家宴,席间的众人都是自己的得yì

门生,特别是公羊和惬,他天赋异禀,比宗政青荣率先一步踏入巫师的门栏。

但他的野心亦是极重,佟佳慕秋在世之日尚可循规蹈矩。她怕的是自己一朝身故之后,自己最是器重的弟子会与自己的外孙女争位。她已经没有余力去替下一代的接任者扫清前行道路上的障碍了,她只有三天的时间,公羊和惬一直恭敬从事,她也没有任何的借口。

佟佳慕秋需yào

的是时间,她需yào

给自己的外孙女争取十年的时间。因为她早已断定,十年之后,接掌大位的外孙女将会是震烁古今的大巫,再无人可奈何。而那年的祭尤节前夕,命轮中注定的千年前那位前辈的嫡系传人也该抵达这片土地了吧。

佟佳慕秋交待了族中大小事务,一切由宗政青荣及公羊和惬共同决断。她刻意地着重强调,以公羊和惬为主,宗政青荣携从。

她这是在安抚自己这位野心勃勃的徒弟,她打算借此为自己的外孙女换来安稳的十年时间。她是苗疆不世出的智者,她是黑水河千百年来罕有的巫师,佟佳慕秋看透世事,也看透了人性。欲要公羊和惬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而权利则是最好滋生腐化的沃土。

她特地的留下了一个悬念,十年后的祭尤节除了往年的巫蛊考校之外,还会有两件大事将会在那年发生。

祭尤节三日考核过后,所以通过考核,达到蛊师程度的后起俊才,经过推举选拔,将人数控zhì

在二十人左右。而这二十人将会有一次最终角逐的机会,最终将决出唯一的胜者,称为‘告尤凌选’。

作为奖励,获得‘告尤凌选’的头名,会有机会向当代的大巫提出一个要求,可以任意索取任何东西,哪怕是整族的族长之位,接替大巫,这些要求都是合情合理,不容拒绝的。而‘告尤凌选’只取一名,只有唯一的胜者。

这便是佟佳慕秋当年于族巫大会上当众抛出来的话,而那时,她的外孙女正乖巧地站在一旁。

随后,佟佳慕秋屏退了族中的三位大祭司,有些话是不方便当着他们的面交待的。她郑重其事的握着年仅九岁的外孙女的小手,再三叮嘱二人悉心照顾帮衬。

小姑娘似也知情理,眸含泪花地向着两位族中的巫师下跪叩头,以示尊重仰仗。

那时的宗政青荣忍不住打量这位小姑娘,她真的是太懂事了,这般小的年纪,即将面临唯一挚亲的离世,还能做到如此有礼数。宗政青荣曾怀疑过,这小姑娘才刚九岁啊,真的就如师傅所言,就已经是巫师之身了么。她暗地里尝试去卜算小姑娘的命途格局,她竟然丝毫看不到小姑娘的未来。

这种情况是少有的,族巫出手,除天道运势不可揣摩,余者皆可控于掌中。再有,她真的可能已经是巫师之身了。

佟佳慕秋把该交待完的要事尽皆交待,她依旧还是不放心公羊和惬,她留给公羊和惬一个机遇,一个切实的承诺。

十年之后的祭尤节,便是那时的大巫出嫁之时,大巫堪配的人选自是族内囊括头名的后起之秀,‘告尤凌选’的胜者,其实这两件大事是同一件。

她为求公羊和惬安心辅佐继任者,为她的孙女争取这宝贵的十年时间,她将极为重yào

的一剂蛊方交到公羊和惬手中,这正是那渊源九族族黑巫术的四十九蛊虫育方,此方蛊虫育成可保他公羊家的后人在祭尤节中夺取头名。

这已经是在变相暗示,十年后,黑苗族长的位置迟早会传至公羊家手中。佟佳慕秋为将来竹楼中的主人换来了关键的十年。

她望着两位族巫的离去,含泪地替身前的小姑娘擦拭眸中的泪水,尚且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完了。她只是可怜这孩子,自幼就已经没了父母,如今自己也只能伴这姑娘九年的时间。

她将尘封着遗言以及十年后黑苗危机的应对之策的祭囊交至外孙女手中。

三日后,一代苗巫佟佳慕秋身故。

第72章 祭尤大典前夕(四)

沿着阶梯缓缓至二楼,竹楼内的空间很大,一方木制的底座上安放着一件红火的珊瑚摆件。客厅的另一侧是一座微缩形的假山,假山上立着一只道不出名字的鸟,鸟身的羽毛火红鲜艳,夹杂着一小撮绿毛。

大厅正中是一张八卦形的桌子,桌面竟是水晶材质,通透无杂的水晶桌面下方是镂空的空间,空间内蓄满清澈的水,各色的金鱼在水中欢腾地嬉戏游动。仔细瞧去,那水中蓄养着斑斓色彩的蛇类以及不知名的蛊虫。

算来,几位族中的大佬已经十年未曾进过竹楼,楼内的摆设布局较十年前已大不同。除了宗政青荣,其余人等俱是大骇。

苗地竹楼内的摆设布局不外乎养蛊的容器,圈养的蛇类,配置养蛊药粉的鼎炉等等,也依据竹楼主人的巫蛊能力不同,所用的器具也各不一。

竹楼内的摆设是他们现如今看不透的,唯一与养蛊有关的可能就是那一缸子的鱼和蛊虫。公羊和惬自进入竹楼后就一直在观察大厅的物件,他希望能通过一些微小的细节,去判断如今这位大巫的真实水平能力。

纵使是他,也对这一水缸的鱼感到疑惑不解。八卦桌的摆设更偏重于风水的布局,客厅中山水鸟鱼俱全,这是典型的聚山汇水的格局。那位大巫如此布置,究竟用意何在?

几人纷纷在八卦桌前落座,两位族巫居次席,三位族内的大祭司怀着坎坷不安的情绪坐下。透明的水晶桌面下,游鱼与水蛇嬉戏,看似无害的剧毒蛊虫潜伏在水底安静地趴在一角,画面凄美得可怕。

公羊和惬略感到不解,以他族巫的身份,自认为是见多识广的,这些都是性子凶悍的生物,如何能在同一片水域下和睦共处的?

那些游鱼看似与一般的金鱼无异,但以公羊和惬的眼光之毒,他辨认得出,这一类色彩艳丽的鱼是一种血毒鱼,生性残暴,以血肉为食,两尾血毒鱼放在一起,那便是同类相残的局面。

内屋与客厅仅一帘之隔,薄薄的隔帘将两处分隔开,隔帘内的景物仅能看到模糊的形态轮廓。

在座的众人都能感到隔帘后两道气息在起伏,一人是方才进内的凝云,另一人毫无疑问的就是那位大人。十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位小姑娘会出落成什么样子,这都是他们所期待的。

“各位族内的长辈,多年未见,我在这向各位问好。”那位大人语气谦恭有礼,一如十年前那般,以巫师的身份向两位族巫含泪叩首的场面,依旧停留浮现在宗政青荣和公羊和惬心间。

“请各位族老长辈见谅,佟佳姥姥当年的遗言,未过今年的祭尤大典,我是不能露面与诸位相见的,所以今日的族巫大会议事,我只能居帘后了。”那位大人的音线柔和,语调清脆,引得众人都欲窥旭帘后人的风采。

那只名唤凌烟的白猫正蜷缩在大巫的双膝之间,精亮的双瞳紧盯着帘的另一面。

微风轻抚那一层薄薄的帘帐,一抹淡淡的清香浮荡在室内。“凝云,燃起安神鼎炉。”

凝云怀揣着一方八角鼎炉,扭动鼎炉顶端的开关,幽淡的轻雾循着炉盖的间隙飘溢而出,瞬间一股类与檀香又与众不同的味道飘在客厅的各个角落。

她轻启帘帐一角,脚步轻缓地走到八卦桌前,将鼎炉安放在桌子正中。

鼎炉内熏燃的并不是什么熏香之类的物事,那是一条条黑乎乎的蛊虫,挤满狭小的一方空间,蛊虫堆在鼎炉内蠕动,随着蛊虫蠕动的愈加剧烈,溢出的香气愈浓。

眼尖的两位族巫透过漆黑的空洞瞅见这一堆的蛊虫,顿时惊讶得脸色发青。

以蛊虫为引,燃起异香,名为安神。这种手法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尤其是公羊和惬,他心存着一份警惕担忧,若是烟雾中有毒的话。

他脊背寒凉,御内息于鼻间,抵御着未知的异香。

他用眼神重新审视了帘帐后的那道轮廓,也许他在想着,自己一直以来都看轻了这个小丫头,这种手法闻所未闻,这是在燃烧蛊虫的生命精华造出的熏香。

“大巫大人,既然今日人都已经来齐了,我们就讨论下半个月后祭尤大典的事宜吧。”公羊和惬认为他理当第一个开口,他是族内继佟佳慕秋之后第一个晋级至巫的老人,他有这个身份和资格。

帘帐隔绝着两处空间,他们看不到帘后那位大人的脸色,公羊和惬的话后,客厅中再无声响,帘后也是一片安静。

他在考量帘帐后那人的处事的能力,毕竟那位大人今年只有十九岁,他想更多的确认分析这个小姑娘现在的实力。

“一切遵从两位族巫长辈的安排。”顷刻后,帘帐内传出淡淡的一句话。

公羊和惬满yì

地微笑点头,果然是多年不见世面的小丫头,把处事的权利都丢给他们。宗政青荣保持着自始的笑颜,亦不作表态,令人无法捉摸她此时心底的想法。

他放在八卦桌面上的手掌缓缓移动,以难以捕捉的手法轻抚水晶质地的桌面,他的动作瞒过了在场的三位大祭司,却被实力相当的宗政青荣一板一眼地看在眼里。

“那就这样吧,往年的祭尤大典程序如常,祭尤大典后有资格参与‘告尤凌选’的人,可以参与当夜的祭尤晚宴。”

“留待一日的时间,在‘告尤凌选’举行前的祭尤晚宴上相互印证论蛊,各自长进如何。”公羊和惬的语气不似询问,更像是直接敲板定案。

三日的巫蛊考校,族内欲希望得到进一步认可晋级的人比试完毕,会举办一场祭尤节晚宴。而参与晚宴的自然是族内有资格在祭尤大典之后一争族内告尤之选的族人,说白了,公羊和惬希望自己的孙子在那场晚宴上了解即将面临的对手情况,以备做好应对。

宗政青荣考lǜ

一番后点头赞同,“既然如此,祭尤宴后,让这群后生们休息两天,再行‘告尤凌选’吧,具体的方案公羊族巫可有想法?”

祭尤大典的巫蛊之争本就是对巫蛊之术的进一步考量,而祭尤大典之后‘告尤凌选’的争夺,将后起之秀第一人的嘉荣收入囊中,意味着将成为大巫的新婚丈夫,意味着可任意向当代大巫提出一个条件。

公羊和惬必须要助自己的孙子成为那第一人。

既然是以巫蛊择优,第一道关卡就是对巫蛊之道的笔试考量,以族内五位掌权者出题,考验参与比试的后生水平能力。精于巫蛊的苗民,自然药理蛊虫习性都是俱通的,这一关下来将会淘汰至十人。

而第二关,族巫大会商议的结果是考验蛊虫的掌控运用,这一关下来将只允许留下四人。

最后一途,自然就是参与比试的最后那四之间的对决,两两相互配对,互较蛊术。这方才是最为惨烈的,直至决出后起之秀第一人,获得迎娶大巫的资格。

这场‘告尤凌选’之争也是当年佟佳慕秋在最后一次族巫大会时提出的,夺魁的人能够获得的好处是极大的,甚至于在迎娶自己的外孙女之后,还会荣享尊贵无比的族长之位。说不定在大巫的帮zhù

下,登顶巫师之尊。

然这些都是当年佟佳慕秋在暗地里许给公羊和惬的承诺,那上古育蛊炼方,就是支撑公羊家十年后一举夺魁的最大底牌,也为自己的外孙女换来了十年的喘息成长时间。

第73章 祭尤大典前夕(五)

十年来第一次的族巫大会就这样结束了,会后的五人稀稀落落的走出竹楼,一具具苍老的背影下是代表着黑苗一个时代的辉煌。

客厅分隔的帘帐无风自起,帘后的姑娘轻踏在竹木地板上,白色的帷帐从中间分开。

凝云抚着水晶质地的桌面,清澈见底的一缸水转而浑浊不堪,她嘟着嘴唇,不屑一顾地向身后的那位姑娘抱怨道,“公羊族巫真是好手段,他这是在向姑娘您示威呢,还是在考校您的能力呢?”

身后的那位大人娥眉紧蹙,望着浑浊的一缸子水,思量片刻,右手往桌面一搭,玉指凝肤的手心感悟着水晶桌面的温度。乳白的光晕自掌心发出,光芒愈亮,照得水晶桌面下的鱼缸流光溢彩。

点点滴滴的光点如碎裂的光幕,纷纷透过桌面进入水缸中。浑浊的水面像极了沸腾的开水,气泡不停地自下而上在水面涌动破裂。不消片刻的功夫,整缸子的水又是一派清明。小姑娘的脸色方崭露笑意。

她的衣襟抚过水晶桌表面,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内竟下起了小雨,点滴的云雾在水面汇聚升腾,凝结成雨滴再度落入缸中。

“公羊族巫这是按耐不住了呢,他也是隐忍了十年的。”她轻声细语的吐着话,又转身走回里屋。假山上的那只鸟儿静默多时,终于憋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鸟鸣,音似嘲笑。

如果公羊和惬在十年前就动手的话,或许他还有机会。如今,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大巫稚嫩的容颜间,不见一屡笑意,恬静的表情上刻满自信从容。

黑水河畔的青石道上,转瞬即来的雨滴打湿地面,也浸透着石道上行人的衣襟。

族巫们都是身具卜卦占星断天象之能的,这一天是不会有雨水的。公羊和惬诧异地任由微着寒意的细雨泼打在身,清明的眼眸中忽现浑浊,这才转身朝不远处的竹楼望去。那条院前的大蟒悠闲地沐浴着玉露,懒洋洋地趴在院落地面上。

竹楼如往日,宁静,未有一丝声响。

族巫大会的决议,代表着后起之秀的‘告尤凌选’争夺通告,祭尤节大典的布置安排,也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张榜布告,消息传遍黑水河的每一个角落。

黑苗民们都是第一次知dào

这件大事,那位大巫大人终于要待闺出嫁了。

只是不知dào

,半个月后,谁将会成为那个苗地有史以来的幸运儿,这份无尚的殊荣自是人人期盼的。

族民们都在教育着自家年轻的子侄辈,这半月需努力钻研学习,也许半月后,祭尤大典上,‘告尤凌选’时,你就是那个幸运的孩子。

弘良家的晚宴丰盛,席间餐桌上摆放的俱是鱼肉河鲜,还有一锅浓浓的白汤,汤内是产于黑水河中独有的黑鱼。浑身漆黑嫩滑的黑鱼,这是种没有视力的鱼类,终日潜伏于黑水河深水处,难以捕捞,肉质滑嫩,富含营养。

白天的族巫大会历历在目,弘良有着自己的担忧。他在席间同三千诉说着大会的内容,两人的交谈用的是苗地的语言。

朱北辰身子刚刚恢复,他听不懂苗语,七间和韩清欣也没有过多的交流,这种局面很尴尬。朱北辰起身离席,自从知dào

现在的苗地出了一位比佟佳慕秋更璀璨的大巫之后,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的身份在这里是低微的,如何才能见到那位大人,是他连日来一直在考lǜ

的事情。

他不懂得弘良的深意,韩清欣却刻意地减延长食就餐的时间,她明白,这是弘良在对他们暗示。这些人老成精的大祭司有着超脱俗人的智慧。族巫大会的布置安排早已在白天布告下去,弘良刻意同三千商讨的更多是关系届时的场面细节以及可能面临的对手。

弘良早已明白,有公羊家的后人参与,三千胜出的几率是渺茫的,对于大巫这些日子来的暗示他逐一看在眼里,唯一可能出现变数的就是朱北辰的参与。

他需yào

有人搅浑这淌水,餐桌上这番话他实jì

上是刻意对韩清欣和七间说的。但他也不确信,那个貌似平平的年轻人,可能会是精研巫蛊的公羊家后人的对手么?

此时的夜已黑,没有星辰月亮的夜晚,惨淡幽寂的天空下,朱北辰的心情也如孤寂的夜色,他正站在院落中,手中揣着的是那块象征大巫身份的玉佩。

一道人影悄声地潜入大祭司家的竹楼,幽暗的角落处,一双锐利的眸中紧盯着朱北辰的一举一动,那道人影在伺机等待着。

竹楼内的灯火渐渐一盏一盏地熄灭,朱北辰仍然独处在院落中。

他需yào

思考的东西太多,比如身体中那来自雨林深处三口井水里的蛊虫究竟是什么,是否会对自己的身体有害?那个人送来随身玉佩的目的是什么,她又为什么送来那么多的滋补药材,她为什么要全力力保自己。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许许多多的不解谜团始终困扰着他,他需yào

时间去梳理这一幕幕的脉络,自己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只要那位大巫出手,替自己接触那神mì

怪异的血液中蕴含的毒素,让自己能够平安的活下去就够了。

苗地的情况太过复杂,黑苗内部的斗争氛围已或深或浅地涉及到自己,及早抽身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道潜伏在暗处的人影,如同经验老辣的刺客,他不想惊动竹楼内的那位大祭司。那是个难缠的对手,他等待了太长的时间,直到竹楼灯火全熄,精明的刺客依旧掩藏着身形期待最好的机会。

他惯于潜伏,需yào

等待屋中人熟睡之后。

黑苗惯用的箭簇,一支箭尖绿油油的暗器从竹箭筒中射出,夜色掩盖下,如离弦的箭矢快速朝着朱北辰站立的方向破空而去。

朱北辰手中的玉佩瞬间光芒大作,璀璨的白光如琉璃制品般,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原来这块玉佩不仅仅是会散发出乳白的光晕,竟会这般的夺目亮丽,七彩之色不绝于目。这到底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玉佩?

由不及朱北辰多作思量,后背破空的声响大作,已入险地的预感笼罩心头。现在的他对潜伏暗处的危险极为敏感,背脊针刺的预兆莫名。身后有人,他立时作出判断,侧身朝一面滚去。寒芒堪堪与朱北辰擦身而过,竹制的箭簇去势不减,射向远处的夜色中。

第74章 祭尤大典前夕(六)

夜色愈暗,隐藏着黑暗中的人影生冷的目光紧随着朱北辰的身形。一击未中,暗处的人影也愣了一下,他很少失手。停顿不到半秒的时间,他果duàn

作出了反应,闪身而出,今夜他必须要了朱北辰的命。矫捷的步伐踏在青石道上,来势迅猛,周遭的空气被黑影高速的运动带起一阵冷风。

这是一个惊险刺激的夜晚,朱北辰的表现出乎自己意料的冷静,他没有发怔,眸光紧紧盯着来人的身形。对方的腿部踏在青石间不起片刻声响,高速的移动下未见喘息,这人绝对是个武道的高手。他准确的判断了来人的身手,苍白的抵抗看似无力的。他选择了呼救,暗夜里,一声惊呼响彻这处院落。

救命啊,快来人啊!

来人的步伐不减,反而在朱北辰的呼叫声中加快行进,他已知自己的如若再一击不中,他就没机会了。一股劲风从黑影掌中喷发,直指朱北辰的脖颈,这是他惯用的招数。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下一刻,厚大的手掌劈中朱北辰的脖子,借势由掌变爪嵌入对方的皮肉,生生搅碎骨骼的血腥快感。

朱北辰捏在手心里的那块玉佩焕发着琉璃般的光芒,亮光直射出对方的容颜,黑影蒙着一块黑色的面纱,遮住了五官。他别无选择的托着玉佩迎着黑影冲击而来的掌势砸去,冥冥中有种感觉,这块玉佩具备了护身的能力,唯一这样方可挡下对方这致命的一击。

琉璃的斑斓色彩紧接融入黑影蓄势而至的手掌中,本就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态,一股巨力透过交合的手掌震荡至朱北辰的手臂上。那不该是人类拥有的力量,浩瀚如延绵大山,汹涌波涛如海,强dà

的反震把朱北辰远远得抛出。

他的表现原出乎于黑影的预料,自己自信的一掌仅仅是将对方抛开,并未造成致命的伤害。那块玉佩印在了黑影掌心,玉佩焕发出七彩的光晕笼罩着黑影整只手掌,光怪陆离的形态震撼着院落中的两人。

光芒渐淡,丝丝黑雾自掌间挥散,剧痛沿着掌心传递。黑衣人痛苦地用左手把持着右臂,玉佩七彩斑斓的光似有腐蚀性,一点一点的消融着黑影手掌间的皮肉。朱北辰甚至能感觉到,那块黑布掩盖下的人影五官,定然是扭曲成一团,噬心融骨的腐蚀岂是一般人可以咬牙坚持下来的。但对方仅仅是皱着眉头,右手奋力一抖,玉佩落地,光晕俱逝。

竹楼窗户的设计是一块竹制的板,用支架支撑起,作为建筑的窗户使用的。

韩清欣从竹楼内测直接踹开了阻隔的窗户,也许她觉得这样做出现的速度会快一些,朱北辰激烈的呼喊刺激了她的神经。她习惯于保持警觉性的睡眠,稍有风吹草动下,立时便能感知得到。

她高高地从二楼跃下,腾空间隙眼眸牢牢锁定了院落移动的一切活物,脚步刚一踏上青石地板,立时借力再度高高腾空而起,准确无误地扑向袭击朱北辰的黑影。

此时的黑影刚刚抖落玉佩,酥麻刺痛的皮感导致右臂已经不能动弹。他心想着今晚看来是杀不成这小子了,再不敢犹疑,右臂伸直,一柄匕首沿着手臂内侧滑落至手心。他干净利落地挥手将匕首抛出,投向半空中的韩清欣。

匕首的来袭迅速,裹挟的力量及准度非凡,已处于凌空状态的韩清欣眸中显出冰冷的寒光,她无处可借力避开,时间容不得她再多加思考。

她只得扭转身形自转倒向一侧,待一落地身形未稳之际,黑影又火速地抛出一团白色粉末。

粉末在空气中绽裂,细小的颗粒粉尘融入院落各处空间。

竹楼的大门也在这一刻打开,弘良随后出现在院落前。

糟了,黑影心底暗叹,他再顾不得许多,右臂已经受伤,不可能再与这群人纠缠下去,他是不能被他们活抓的。

他赶忙双臂交叉,摆出一副奇怪的造型,正在众人瞧着不解时,院落内的草丛中悉悉索索作响。

弘良脸色一沉,眼睛一亮,他看明白了,对方这是在唤蛊。

黑苗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是在培育蛊虫的,这处院落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不知dào

育有多少的剧毒虫类,可能是数以万计的。

家家户户育蛊的能力不同,最低等的是养育五毒,即蜘蛛、蝎子、蟾蜍、毒蛇、蜈蚣。在大祭司这等身份的人看来,这还是最好对付的毒物,生怕的就是那些未知的蛊物邪虫,有些甚至于连名字都无法叫的上来的生物。

而唤蛊之术则是祭司一级的人物才具备的能力,这是一种高级的控蛊术,已自身的能力强行调用控zhì

他人家的蛊虫,弘良身为一族的大祭司,自然是一眼便识破了眼前人的手段。这人在族内的身份地位定然不低。

蛊虫毒蛇及各类的生物遍及这处院落,生生得将黑衣人与朱北辰一方隔离开来,先前的粉尘余灰还洋溢在空气中。

韩清欣和朱北辰俱是这一地的毒物吓呆了,他们明白苗地是巫蛊盛兴的地域,而黑水河则是可以名副其实的称为巫蛊的起源之地,九黎族部族巫蛊的正统传承,这里也应该是遍地毒虫才对。

他们早就做好了来前的心理准bèi

,只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多的恶心肮脏的虫类毒物爬行一地,浑身的鸡皮疙瘩不禁竖立。

“我操,这是毒虫开大会呐,有没有杀虫剂啊,快灭虫啊!”朱北辰被吓得脸色煞白,双脚轮换地踏着地板,往屋后退去,他明白这时候也只有尽量靠近弘良身边,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这等能力的唤蛊术,你肯定是族中的人吧,居然敢来我家捣乱,你到底是谁?”弘良也不去管那一地的毒虫,唤蛊之术在黑水河不是什么秘密,难就难在真zhèng

能够使用这一门蛊术,若非祭司,一般的蛊师是操纵不来,而能这样召唤一院落的毒虫,这人的修为可不低啊!

第75章 祭尤大典前夕(七)

黑影冷哼一声,他不敢开口,正如弘良所说,他是族中有身份地位的人,他的话音会暴露他的身份。他只寄希望与这一地的毒物,他想看看这位族中的大祭司如何去破解阴毒的唤蛊之术。

唤蛊之术仅可在一地之内使用一次,率先使出此术的人,召唤而来的毒物便受控于召唤的祭司,第二人无论身份地位巫蛊能力有多高,都无法反控这些生物。

纵然黑影知dào

自身与弘良差距整整一大境界,只要直面的不是巫师那般的存zài

,他都极度自信,对方破不开自己专研多年的唤蛊。以他的能力,现在能召唤的范围已达周边一公里的范围,这已经是非常出色的成功了。

弘良禁不住冷笑一声,族内的祭司不过十位之数,他确实不知dào

这十位祭司平日里都在钻研些什么,但能叫唤蛊之术发挥到这般境界,可见对方也是下足了功夫的。

他觉得可笑的是,这些祭司们功底始终停留在他们的层次,不见日月星辉,哪里知dào

苗地巫蛊如浩瀚星辰,哪里有穷尽。有巫蛊术法的存zài

,自然也就有破蛊的术法。只是族内十位祭司都是分别跟随在两位族巫身边的,这位到底是谁家的人?

弘良昂扬着脑袋,皱皱巴巴的嘴角低声啼念,似某种远古的音符,晦涩艰深。低频刺耳的声音却合乎空间中气流波动的频率,他的喉间微微颤动。

这绝对不是那美妙的七律九弦曲调,低沉的发音恍如炼狱的曲目,它只有一个音节组成,却是构成大祭司沟通天地音律的声调,院落中众人都感到憋闷的血气在胸口浮动,欲脱口喷洒而出。

青石地面上铺满表层的蛊虫毒物剧烈得骚动起来,弘良引发的气流波动让它们感到不安。严严实实黑压压的那一片蛊虫身下亮起一道道光芒,空气也渐渐开始变得烧灼炎热,冰冷的空间似被烈火加热。

三千站在弘良身后,他的表情看上去也是不好受,看来这声音引动的攻击是无差别的,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都是等同的效果。三千眸色坚毅,院前这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萤火之光,而自己的爷爷却犹如日月之芒,他对弘良的自信是盲目的。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地面上纵横林立的光芒竟然在结阵。横斜的纹路凝结成璀璨夺目的六芒星,阵成之时精光大作,院落中顿时升腾起大片的火光。扑面而来的炽热气息让朱北辰和韩清欣,以及一直闷不做声的七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这一幕绝对不是幻觉,那是真实的火光,它们组成了一堵堵高温火墙。

铺天盖地的火势烘烤灭杀着这满院的毒虫蛇蝎,焦灼的熏烤气息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中,飘入院落内每一个人的鼻间。朱北辰蹬得眼睛都直了,这是在玩魔术么,近景魔术?规模也太大了点吧。

这一幕同样震撼着蒙着黑布的人影,他万万没想到大祭司出手,竟是这般凌厉。他早该明白,弘良的巫蛊术法已经是无限接近族巫的存zài

,引动自然界的能量场,煅烧这一地的蛊物只是挥手间的事。他对与自己的这一手拿手招式太过自信了。

热浪习习迎面,灼热的温度渐迷糊院落内众人的眼眸,黑影要逃!韩清欣时刻关注着对方的动作,一击落空,那人便不再停留。他明白纵是有再多的手段,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始终隔着两人的距离,一切的手段都是苍白无力的。

无奈庞大的火势阻隔,韩清欣也只能紧紧咬合嘴唇,目瞪这对方离去的背影。

“罢了,别记挂着那人了,在场的每个人都去后院中有封盖的那口水井取水一勺,洗净面容吧。”弘良不打算再继xù

追究下去了,以他今时今日的巫蛊手段,他真想擒拿对方,那人是绝对逃不掉的,他只是不想再多生事端了。黑影身后的势力并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你们每一个人都已经中蛊了,赶紧去后院洗洗吧。”

先前黑影洒落满院的白色粉末是‘疳蛊’的一种变种,在每年的端午节当天,取取蜈蚣和小蛇,蚂蚁、蝉、蚯蚓、蚰蛊等十六种不同类的毒虫研磨成粉末状,置于房内或箱内所刻的五瘟神像前,供奉久之,便成为毒蛊。

人身沾之不出六个时辰周身的皮肤便会溃烂脱落,这一过程中是极其可怖的,溃烂的皮肤引发周身的瘙痒,逼迫中蛊的人不停地去抓挠皮肤,直至徒手抛开表皮直触内脏。最后溃烂现象会蔓延至五脏六腑,而往往待不及那一刻的发生,中蛊者就会生生刨开脏器致死。

交待完毕,弘良抽身回屋,不作半点解释。

朱北辰愣愣地看着一地的蛊虫死尸,尤有惋惜地叹道,“太可惜了,把里面的蛇类挑出来,可以做一锅鲜嫩的蛇羹了,如今好了,全烤焦了。”

“你能不能别恶心,这些东西你愿意吃你吃去!”韩清欣瞪了他一眼,赶忙往后院跑去,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泛起红疹,浑身搔痒起来。

三千不解地跟在弘良身后,“爷爷,我不明白。”见弘良不搭话,三千急了,“这人展露的控蛊手法明显就是祭司一级的人物无疑,恐怕必然是公羊家的人,为什么不乘机把他留下来?”

他的考lǜ

是周到的,如果真是族内的祭司所为,那这人肯定出自公羊家,若然今日将此人绞杀,哪怕日后公羊和惬就算是有怒火,也找不到理由对付他们。

但弘良的显然考lǜ

得更深一层,祭尤大典将至,后起之争中一举夺魁便是名动黑水河的大好机遇,他要确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细节出错,导致三千错失参与的资格。

今夜来袭的祭司目标却不是三千,他是冲着朱北辰来的。智慧超绝的公羊族巫可能早就已经算计好了,朱北辰自入黑水河以来一举一动都在公羊和惬的掌控之中,来人一方面是为了杜绝这一可能出现在祭尤大典之上的意wài

变数;二来,公羊和惬可能压根并未想着那人可以活着回去,这样他可以编造千百理由找弘良家的麻烦,再接着消除三千这一隐患。

公羊和惬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弘良炽热的目光看着站在眼前的三千,爷爷的良苦用心和公羊和惬其实是一样的啊,你又可曾知dào

。弘良已经隐隐感觉到,种种迹象表明,祭尤节的关键还是在那个汉族孩子身上,也许三千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愿再多做解释,有时候天命其实早已注定!

第76章 祭尤大典前夕(八)

一串银铃般的欢声笑语在这个晨日里显得格外的动听悦耳,竹楼院落外热闹纷杂,尚在迷迷糊糊中的朱北辰不甘地睁开双眼。

昨夜经lì

的恐怖画面尤在心头,他这一觉睡得深沉,直至院落人潮涌动。

群山间的晨日是宁静的,饱含的氧含量,甜美灿烂的朝日光照,他支起竹木窗户,外间的景色映入眼帘。

几位苗族的姑娘正在清扫院落中,昨日残留下来的蛊虫尸骸,片片漆黑焦灼的灰烬尤自散发着焦臭的味道,似还在话诉夜间院落的惨烈。

连日来,弘良难得一见得乐呵呵的绽开笑容,皱成一团的额间印痕松弛开来,一手抓着一位汉服打扮的少女,两人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小姑娘年纪不大,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展示着健康的体质。

“爷爷,这满地的灰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满院尚余有刺激性的味道,让这小姑娘极不好受。

原来是弘良的孙女,怎么也没听说三千有个妹妹啊,朱北辰嘀咕着,他看到了韩清欣和七间,这两人早早的就起来在院中锻炼了。

“呵呵,没什么的,昨夜里院里进了些蛊虫,放了一把火烧干净了罢了。”弘良说得轻松,但小姑娘愣是不信的,犹疑地眼神瞪着弘良,没成想老头子竟被蹬得发颤,他原来怕这小姑娘?

“爷爷,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件事情,东北面的斯伯大祭司爷爷都带着族内的护卫赶过去了。”小姑娘一改玩笑的神态,瞬间严肃起来,因为发生的事情值得她庄重地去对待。

今晨,早起的族人在东北边的一户人家的院落前发xiàn

了一具焦黑的死尸。

黑水河苗地有人离奇死亡,这在当地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而那人的死状不似一般的烈火所致,煅烧的痕迹类似于高层次的巫蛊术法活生生施术烤焦一样。

就像研究病毒的科研人员一样,他们需yào

做好全套的防护,纵是如此还会有几率感染。深通巫蛊的苗民也是一样,这等程度致人身亡的巫蛊之术已经不是普通的苗民可以应对的了。很快便有人将死尸的事情层层上报,直达东北角斯伯大祭司家中。

标识死尸身份的铭牌从一片焦灼的尸骨碎片中找出,那片经过烟熏的银牌经过擦拭后,上面的字眼清晰可辨,上书:公羊和惬。

弘良心念一动,顿时满脸关爱的笑容凝固,脸色迅速转变,愁云密布。他左右环顾,低声问道,“斯伯那老头子弄清楚了那人是公羊家的什么人了么?”

这时候朱北辰慢条斯理的梳洗完毕,刚刚来到院落中,大片焦炭般的蛊虫尸体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那姑娘双瞳转动,揣测不安地诉说道,“斯伯爷爷观察了下那人的伤势,便说这种手法莫不是大祭司级别的人物出手,不会将人燃为灰烬,他也不敢造次,分批差人同时禀告两位族巫大人去了。”小姑娘明显是担忧的,族内有这种惊世骇俗的能力和手段的屈指可数,而院落中还有蛊虫尸身残留的飘香,她的疑惑愈甚。

“怎么了?”朱北辰的劣势在于言语不通,小姑娘和弘良谈了半天,自己愣是一句没听懂,唯有观察两人的神色,暗想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韩清欣面露忧色地正言道,“应该是昨夜捣蛋的人,死了。”苗地内部的纷争太过复杂,他们本就无心参与其中,如果那人真是个祭司,恐怕这事就不会这么善了。

“小妹,这事且先不说了,你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一路上也累了吧,先赶紧回屋洗洗,休息去吧。”三千不愿意他这个妹妹过问太多,有些事知dào

的愈少也是为了她好。

弘良暗感到不对,“尔蕾,你们学校这就放假了,你怎么这时候就赶回来了?”

原来这小姑娘名字叫尔蕾,朱北辰瞅着他们弘良一家子人思量着,这一家子的人名字都挺特别,难道唯独这处的黑苗是这种习惯,个人的名字跟上一代都没有太大的关联。

尔蕾是弘良最为疼爱的孙女,在他们这一辈,弘良家仅有三千这一个孙子,尔蕾这一个孙女,自是视为掌上明珠一般对待。如今尔蕾在城里上大学,本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才会放假回黑水河,她却提前回来了。

“不是爷爷您让人去学校通知我,说今年的祭尤大典即将召开,叫我提前回来的么?”尔蕾一脸的茫然,她是大祭司家的孙女,聪慧的脑袋瓜子顿时便想明白了。她不愿往深里想,那人身上常年养蛊,带着一股子虫类的味道,以致于她竟毫无怀疑地相信了。

三千诧异地盯着弘良,两人目光短暂的交互,弘良的答案是否定的。

黑水河苗族内部的矛盾,种种算计阴谋都在这一年的祭尤大典前夕,一一初露端倪。

“三千,今日紧闭院门,这些蛊虫的尸体抓紧时间夜里找处僻静的地方埋了,切不可让外人瞧见。”弘良的目光审视了七间三人一番,心情颇显沉重。

唤蛊之法,取的是就近的蛊虫毒物,这方圆一里地内的苗民多年繁衍培育的蛊虫一夜之间尽皆唤出,这散落一地的蛊虫堆都是来自于附近的人家。

这么多户居民的蛊虫一夜间消失得无影踪,这种大事怕是瞒也瞒不了多久,迟早会事发。弘良也没有太多的办法,眉眼间五官皱成一团,无奈地叹息一口,一切只好听天由命。

七间等人唯有尴尬地朝弘良一家子人笑笑,用眼神表示自己都会守口如瓶就是了。

公羊家的祭司身死的消息很快传遍黑水河畔的每一处角落,日落之时,确切的消息终于从族巫家得到确认,全身化为焦炭的那位祭司,竟然是公羊和惬最为倚重的弟子,几日前刚刚驾临弘良家的那位族巫的领头人,翰墨祭司!

第77章 祭尤大典前夕(九)

“北辰,我教你一点功夫防身吧”韩清欣面色严峻,眼前的局势复杂,而他们现在不得不滞留在苗地。

七间恍若看穿了韩清欣的心思,也不刻意去点破。

朱北辰怪异地看着这个女人,这疯丫头又来什么疯劲,好好的居然要教自己功夫,自己好不容易才逃离学校里那陈老头的纠缠,可不想在这里又搭上一个师傅。“我先回去睡觉了,这一大清早的都没休息好。”

其实他明白韩清欣的用心,但自己确实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韩清欣气急败坏地一脚踏下,青石道上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凸显。他又怎知dào

自己的心意呢,这可不单单是为了防身这么简单。

“你想让他参与祭尤节大典后续的‘告尤凌选’之争?”七间言辞犀利,韩清欣的这点小心思转瞬便被他看得通透。

“那你单教他功夫可没用,最后比拼的可是蛊术,黑苗的世界我们不懂,层出不穷的蛊毒极有可能不是拳脚可以应付得了的。”

七间眼角朝着竹楼内弘良的房间瞅去,他的用意很明显,朱北辰自然是阴符经的传人,自是天赋异禀,只要弘良肯教,短时间内也许会有变数也不一定。

“善于利用苗地的内部矛盾,那老头这么老辣,他会答yīng

的。”七间带着邪邪的笑意走开。

……

东南角属于公羊家的那幢竹楼中一片沉寂,翰墨的死恍如石沉黑水河,未惊起半点水纹。

公羊和惬蜷缩着身子,精神萎靡地躺在竹屋内的木床上,口间流淌的血污浸染着黑色的服饰,他受伤了,而且伤得很严重。

在黑水河,除非是竹楼中的那位大巫亲自出手,否则族巫这一级别的存zài

几乎是不可动摇,无人可伤的,但他确确实实得被打伤至此,苟活着一条命,残喘着气息。

公羊宇急急忙忙闯进屋中,早间斯伯大祭司那传回的消息,自己家的一名祭司被烧成灰炭,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前脚刚踏入屋内,他顿时便吓得脸色苍白,公羊和惬受伤了,他奄奄一息的躺着,手臂上布满如小蛇攀爬似的青筋,脸色白皙一如女人的大腿,地上一滩已经凝固的黑色血液挥散着浓烈的恶臭。

“你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公羊和惬是这一家子的主心骨,也是公羊宇赖以嚣张跋扈的资本,若自家的族巫一朝归天,仅凭着自己蛊师的低微身份,在黑水河地域内,他将再也什么都不是。他更紧张自己岌岌可危的身份地位。

“是宗政青荣下的毒手?”他愤恨不甘的表情狰狞异常,他想不出在黑水河,除了宗政青荣,谁能让自家的爷爷受那么重的伤。

公羊和惬无力地摆动手掌,示意公羊宇不要再问下去,那双透着眼白暗无光彩的瞳孔中满是畏惧之色,这也许不是族巫所能承shòu的,更加不愿意自己的孙子牵涉其中。

昨夜那道鬼魅般的身影给他带来的震撼是深刻的,至今尤有后怕,如果不是翰墨突然出现,他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纵是如此也被那鬼影重伤。

他瘫软的蠕动嘴唇,公羊宇在家中还是较守本份的,不会轻易擅闯自己的屋子,一定是有大事发生,“有什么事么?”他觉得喉舌内一阵火辣,那道气流烧灼着五脏六腑,若换做是别人,怕是早已经成灰烬。

“翰墨,翰墨祭司他死了。”公羊宇起初见到爷爷这般模样,还在犹豫要不要告sù

他,但这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事,“他,他全身被烧成灰烬,是被烧死的。”那副骇人的残骸还停放在斯伯家的院落中,他见到翰墨尸体的第一眼就被吓到了。

翰墨尸骸双手指头被磨损得很严重,他能判断得出,翰墨临时时候的惨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火焰煅烧,翰墨使劲地抓挠地面,生生地将指头磨掉一截的惨状。

公羊和惬的眼神空洞冰冷,这许多年来,他本以为再无任何事可以另自己恐惧的,但经过昨夜,他才知dào

自己错了。

天花板的一角,一只雪白的蜘蛛在编织着晶莹透亮的蛛网,在公羊和惬混乱的思维和记忆里,他回忆起昨夜的经lì



祭尤大典的临近,他的心情也是迫切的。自从五年前,他终于搜罗齐全四十九种罕有的蛊虫,依照育方造出这具器皿,随后的五年里,蛊虫相互吞噬的过程是漫长的。现在器皿中仅余下五种毒虫和毒物。

又是一勺配有鲜活人血调制的粉末洒落到器皿当中,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玻璃器皿中,被刺激了凶性的七彩花蛇将身子盘成一团,顷刻间向着那只五彩斑斓的天蜂扑过去。

器皿中生存的竞争是残酷的,率先发动攻势的七彩花蛇自以为占据了战局的主动,天蜂依仗小巧的身体,灵活得一次又一次的躲避开对手的袭击。在避开花蛇咬来的血盆大口后,狡猾的天蜂闪身攀在花蛇七彩的蛇身上,尾部的毒针狠狠地扎进去,毒囊中剧毒的毒液远远不断地注入花蛇体内。

经过几年来的相互吞噬,残余下来的蛊虫品种,体内都产生了对抗各类毒素的抗体。饶是如此,天蜂轮番的袭击下来,扎得花蛇背部吃痛,立即调转蛇头,又朝盘踞在它身上的天蜂咬去。

探着小脑袋的天蜂立时又扑打着翅膀闪躲开,随后又稳稳地落在花蛇另一处皮肤上,尖尖的尾针再度扎入。这类蜂种是一种特殊的存zài

,尾针并不是一次性针头,毒液尾针的使用并不会导致自身的丧命。

几番下来,花蛇渐露迷醉,攻势愈来愈缓慢。

公羊和惬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这一幕,就好像造物主在打量卑微的生命,结果是令他满yì

的,这一轮的厮杀下来,存活的蛊虫数量又将减少一只。

玻璃器皿内,多番凌厉的攻击下来,七彩花蛇拖着疲乏的身子,昂扬着的蛇头迷醉得左右晃动摇摆,眼前天蜂的身影渐渐变得迷离模糊。色彩缤纷斑斓的蛇皮顿时间暗淡无光,颜色消褪,它中毒了。

分批多次的剧毒毒液注射,花蛇全身蛇皮的颜色退化成一片斑白。蛇头沉重地倒在器皿中,翻着白花花的肚皮,不甘的双瞳死死瞪着玻璃外的人身。

这一局的厮杀下来,看似弱小的天蜂凭借着身形的优势成功杀戮了一条剧毒的七彩花蛇。

这一夜星光暗淡,公羊和惬自得yì

满地瞧着器皿中这一出表演的落幕,只有四只了。

天蜂、玉蟾蜍、碧蝶、圣蝎,你们哪一样将会最终存活下来呢?

第78章 祭尤大典前夕(十)

公羊和惬摘下鼻梁间的古式老花镜,揉捏了下鼻梁骨。

一股寒意侵入后背的肌肤,慢慢渗入骨髓,胸口间如压了一块巨石,有着族巫修为的公羊和惬对周边的一切事物都保持着敏锐的感官触觉。他犹豫了下,心猛得一绷紧。

支起的竹窗外,斑驳的树影映着屋内的灯光摇曳,公羊和惬感到一双幽怨的眼珠正趴在窗台怨毒地死瞪着自己的后背。

黑水河地域已迎来冬季,室外呼啸的风声带着寒意,他的手心却是温热的,湿漉漉的滚着冷汗。

公羊和惬浑身哆嗦起来,他的面色如土,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暴露了他此刻恐惧的内心。自己可是族巫啊,为什么会感到这般的巨大压力和敬畏,当年在佟佳慕秋身前都从未有过的震撼袭满心头。

那种环绕在身体四周犹如实质般的寒凉恐惧第一次让这位黑苗的族巫产生了亲临死亡边缘的体验,他一直在纠结,甚至于不敢回过头。到了他如今的这个年纪,拥有了这等尊崇的身份地位,他愈是珍惜性命。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感觉,生怕回过头去,那是一张惨白索命的鬼影,他这一身杀戮太多,随着境界的提高,他能接触的到东西愈多,他深信天理的循环。

公羊和惬狠下心来,凭借着诡异快速的身法转过身,顺手抛出了数十条经过秘炼的剧毒小蛇。

窗外依旧是摇晃着的树影,喷洒着毒雾的小蛇直抛落竹楼外的空地上,仿佛窗口从未有人存zài

过。

不可能的,公羊和惬一呼一吸间皆掌控着这幢竹楼里里外外的情况,刚才如临险境的感觉不会有错,就在一秒前,窗口确确实实是站着一团雾蒙蒙的人影。

公羊和惬的心狂跳,愈是未知的事物反倒是激起他的好奇,半带着畏惧半带着兴奋追出屋去,族巫的身手不是常人可及的,他轻漂漂的从窗户跃入院落青石道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院落内一片幽暗,只有呼呼的风声拂动树梢发出的声响,哪里有半点人影。公羊和惬的脸都绿了,心神刚一稳定,难掩被羞辱的气氛,刚才的举动太令他失态了。

公羊和惬双手结印,繁杂的手势在指间变幻,院中的风势愈烈,呼啸扑面的凉风抚过洁净的青石板,一道道亮光沿着青石板块之间的缝隙湛亮,横竖交错的组成一张方形的棋盘的光网。

这是族内修为精深的巫师和大祭司才能结印布下的阵法,一如先前弘良家中的那道六芒星阵,都是预先布置于院落中,用于应付突发的情况的。

公羊和惬所激发的这道阵法,如果阵内存zài

未知的活物,立kè

就会被阵光所绞杀,光芒愈盛,片刻后照得整座竹楼都被笼罩在强光中。

阵中依旧毫无动静,这种情况是公羊和惬所料未及的,他一直以为那道神mì

的白影只是藏匿起来,它一定还在这座院中,但这里一无所有。泥土中甚至于飘来昆虫被破体灭杀挥发出的淡淡腐臭。

院前的这座大阵是复杂多变的,用途广泛,作用不仅仅局限于屠戮。公羊和惬手间的印记再度改变,青石地板上竟印出一排光亮的脚印,脚印一直延伸至院墙脚,墙外则是一株百年老树。

往往未知的才是可怕的,此时的公羊和惬反而有了底,能在青石地上踏出痕迹的绝对是活物。

他没怀疑过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这院落内布的是地陷阵,可诛杀陷入阵中的一切活物,除此之外,任何曾经在院落中停留过或者走动过的人,行动的轨迹都会被地陷阵一一记录保留十二个时辰,特别是最近出现过的足印。

他举目朝着那株老树仰望去,浓密的枝叶遮掩下,果如有一双泛着寒光的双瞳,院落内的阵芒映在那死气沉沉的眸子中。

公羊和惬冷哼一声,在黑水河,还从来没人敢夜闯族巫的居所,而藏匿在树上的人还给自己带来如斯的恐惧感。

他会让那人看到族巫的手段的,公羊和惬随身裹着的黑袍露出丁点缝隙,一道亮光如闪电般扑向停留在树梢上的人影,尖厉的嘶鸣声随着那道光呼啸而出,地陷阵法阻隔了声音,里屋的人沉沉地睡着。

树梢上的人影行动敏捷,先一步转身跳下枝头,朝向青石道那头迅速逃去。

公羊和惬皱皱巴巴的脸皮抽动,阴冷的笑容浮现,轻飘飘的越过院墙,向着人影追求。他不担心那人轻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掉,那人终归会被自己放出的东西追上。

那道快如闪电的紫光伴着阴厉的啼叫,直追着那身如鬼魅的身影而去。

他向东北角逃窜,奔驰的脚步堪堪与身后的蛊物保持着十丈的距离,既未拉开,也未让蛊物靠近。再绕过前方的一条街道,就会达到黑水河边,而夜间哪怕是熟识水性的人,也是无法淌过黑水河的。

每日酉时过后,黑水河的水位便会上涨,水温跌幅达二十度,接近零度的河水至寒。水中毒瘴弥漫一直持续到辰时,这段时间,淌水过河是需yào

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公羊和惬只需用保持着步调稳稳当当地跟着那人后方便可。

紫光临河,显出身形。

紫光内是一个浑身裹着血污的婴孩,双瞳间仅余有眼白,目光是呆滞的,却又是阴森渗人的。

婴孩早已没有了呼吸,一节一节的手臂俱是淤青,齿间已生出尖锐可怖的獠牙,头发脱落仅剩下光秃秃的脑袋。

婴孩双瞳紧紧地锁定眼前的人影,先前嘶鸣的声音竟然是婴孩的啼哭。

双瞳咒怨婴!

这类初生的婴儿极难寻觅,即婴儿在母体内天生带有两副眼瞳,一副发育正常具备瞳仁的眼珠,双瞳指的是这类眼珠可三百六十度的翻转,经翻转后的眼球仅有眼白而无瞳仁,故称为双瞳。具备双瞳的婴孩概率为百万分之一。

苗疆巫蛊的记载中,这是含怨而生的冥界幽灵,具备双瞳的婴孩长成后可辨析阴阳,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事物。

而正是这类特殊体质构造的婴儿,是育双瞳咒怨婴必须的材料。

胎儿在母体中经过三十一周的生长发育,肺部和消化系统基本发育完成,身长增长减慢,体重迅速增加,双瞳时开时闭,始能辨别阴阳明暗并追踪光源。

此时巫师会选择一年之中两季交替地磁变幻频繁的日子,而最好的选择就是一年中农历七月十四。在这一天强行将未长成的婴孩自母体中剖腹取出,未有机会长大成人的婴孩包含着怨气降生,立时就是在巫师的祭炼下死去。

巫师会将死婴尸体泡制在蛊虫粉末特制的药水中隔绝空气的摄入,整整浸泡时间长达三年,经过三年极阴日的祭炼方可成型,可供巫师驱策。

这时候的死婴双臂长出细长锋利的指甲,口中长出尖锐的獠牙,怨毒之气齐聚双瞳之中,经巫师自身鲜血喂养,叨念九黎巫咒,足足一百零八日方才彻底成型。可称为双瞳咒怨婴,而在苗地称呼这种鬼婴为阴阳咒怨婴。

炼制成型的婴孩口含凶怨,其性残暴恶毒,肉身难以消灭,因炼制的过程太过于恶毒,在佟佳慕秋之始的百多年前就已经严令苗地禁止炼制此类凶婴!其炼制之法,控尸之术,也唯有族巫这个级别的人物才能够掌握并炼制成功,所以阴阳咒怨婴早已绝迹苗疆长达数百年的时间。

远处,一袭黑衣蒙面人先公羊和惬一步踏入黑水河岸!

第79章 祭尤大典前夕(十一)

双瞳咒怨婴忽地调转身形,猛地瞪着后至的黑衣蒙面人。这正是从弘良处逃离到此的翰墨,纵然是跟随着族巫公羊和惬多年,自问见多识广的翰墨也未认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那幽怨惨败的眼球透着渗人的寒芒令自己感到浑身发颤,被这等凶物,哪怕是单纯的目光直视,承shòu能力低下的人都会当场昏厥。

两厢对比下,那道飘忽不定的鬼影般的人物身体上平添一份死气,它嗅不到活人身上应有的灼热的鲜血气息,而翰墨则是个实实在在的生命,通过全身毛孔挥发的体味。

它仿佛嗅到了鲜嫩爽口的浓浆血液,双瞳咒怨婴狰狞着面孔,发出凄厉的啼哭,常年处于饥饿的婴孩声带中夹着进食的渴望高速飞向翰墨所在的方向。

啊!翰墨眼睁睁地看着飞身而来的双瞳咒怨婴,极度的骇然之下,竟忘记了逃跑。脚底板如同固定在地面上,难以挪动,右腿艰难朝后移动开一步,却拌到一块石头上,身子向后,轰然倒地。

扑面而来的双瞳咒怨婴展露着锐如刀剑的獠牙,一口便朝翰墨颈部动脉撕咬上去。股股浓醇的血浆宣泄,沿着血脉裂口喷射,直入鬼婴口中,鲜美的血液刺激了鬼婴的凶性。

它发狂的紧紧咬合着翰墨颈部的皮肤,动脉的裂开愈来愈大。强烈的刺痛下,恢复知觉的翰墨疯狂地捶打敲击着鬼婴的脑袋。

鬼婴的肉身虚幻不实,捶打上去就好像打在豆腐块上,血腥气的刺激下它撕咬得愈加疯狂。鬼婴的獠牙上融着剧毒的麻痹液体,翰墨的伤口不再那么疼痛,毒素的缓和作用下,他的眼皮沉重,昏昏欲睡,抵抗也不似先前剧烈。鬼婴从刺破皮肤至麻痹翰墨,时间仅仅不到半分钟。

公羊和惬迟来的身影步履蹒跚的赶到,翰墨的身形差点就干瘪成一具干尸了,瘫软的双臂无力地敲打着鬼婴的小脑袋。

一旁鬼魅般的人影着一身白衣,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整个身体笼罩在一团浓密的白雾当中,辨识不出样貌。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双瞳怨婴猎食翰墨,公羊和惬甚至能感受到浓雾之后那人淡淡的戏虐。

多年浸淫巫蛊之道,公羊和惬的感官灵识是敏锐的,他看不透眼前这人的实力,笼罩在氤氲下的人形更胜鬼魅,飘忽不定。

他掌势变化结印,口中默念咒术,鬼婴尖厉的啼哭,不甘的松开布满獠牙的血口,放下了翰墨这个鲜美的猎物。

翰墨浑身力qì

全无,肤色惨白地倒向一边,血柱沿着被撕咬开的裂口汩汩外溢,胸口的起伏已经很微弱。

公羊和惬施展的咒术不容鬼婴拒绝,发自灵魂深处的呼唤,抵抗着嗜血的本能。离开翰墨的躯体后,鬼婴疯狂地飞向那个裹着朦胧雾气的鬼影。

鬼影身形未动,依旧稳稳当当地站在适才所在的方位上,公羊和惬辨不清对方的五官样貌,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在笑,那抹笑意是多么的不屑。

他加快口中咒术的默念,鬼婴凶性愈烈,行进的身子加快,身后仅余下一长串的影子。

二十米!十米!五米的间距,鬼影音于浓雾中的形骸终于有所动作。

一双包裹着雾气的手掌围绕着周边的空间划过一道半圆,狂风自鬼影身后骤起,凛冽的风势狂躁地冲袭,势头直指鬼婴。

远隔在五十杖之外的公羊和惬甚至能感受到那股诡异骤起的狂风,阴寒得像是从幽深的地层深处浮现人世间,风拂体而过,皮肤却感到火辣辣的烧灼。

公羊和惬也无法解释,这股风究竟是怎么样被鬼影挥之即来的。

下一刻,仿佛河岸四周,空间与时间俱皆静止,鬼婴被定在半空,张牙舞爪地扑腾,利爪滑动着周边的空气。

渐渐地,鬼婴凶神恶煞的脸孔回复平静,一如在母体中那般安详,戾气全消。

公羊和惬脸色惊变,残忍嗜血是这类鬼婴的本性,无尽的怨气是鬼婴赖以存世的生命本源,周身如雾似幻,本就是难以消灭的存zài

。唯有鬼婴戾气尽消之时,方才是它幻灭之日。

但,这可是自己苦苦炼制了二十年才育成的咒怨婴啊,他的心都在淌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鬼婴又换做一脸的惊疑恐惧,白雾中浅藏的身影让它颤栗不安,淌着翰墨残余血液的口齿中,锋利的獠牙在打架。

眼前的人影似乎不像是来自于这个世界,凶灵邪性十足的鬼婴被惊吓得哆嗦,鬼婴同公羊和惬血脉相连互为依托,方才可凭借咒术控zhì



他能感受到鬼婴心底的畏惧,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九幽冥谷的呼唤。白雾中的鬼影邪性更胜鬼婴一筹,高层次的碾压下,公羊和惬感同身受,两腿开始抽搐起来。

白雾中一双眼眸精光闪烁,阴风瞬时间加剧,鬼婴不甘地咆哮着,惨烈的音符震撼着公羊和惬的心神。阴风如利刃,切隔着鬼婴虚幻似雾,刃比钢筋的皮肤。

鬼婴的身体像吹散的木屑,在风中凌乱破碎,残余的肢体化入冷风中,这一过程是短暂的。空气中尚余有血液的刺鼻腥味,仿佛鬼婴从未在这片天空下出现过。莫名的阴风刹时无踪。

周遭的灰尘迷离了公羊和惬的双眼,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心底对白雾内的鬼婴既敬且畏。鬼婴被他血祭多年,心血相依,此刻的联系彻底断开,他才不得不相信,世界凶邪如此的双瞳咒怨婴就这样被灭杀掉了。

就如同这类邪物本就不该存zài

于人世间一样!

那,面前的鬼影呢?他的阴邪远胜于双瞳咒怨婴千百倍,举手投足间轻易将鬼婴寂灭。

公羊和惬彻底丧失了反抗的决心,鬼影给他带来的压力太过于庞大,纵是他还有其他的手段尚未使用,但他不愿再抗争。

此刻,公羊和惬只想着跑,回到东南角,黑水河间或许只有那位大巫才是此人的敌手。

他相信,哪怕就是自己亲自出手,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灭杀双瞳咒怨婴。

鬼影笑了,阴森的笑意自九幽而来,公羊和惬听不见对方的笑声,那是一种低频的波动。

但他分明能感觉到,对方,真的在笑!

第80章 祭尤大典前夕(十二)

双瞳咒怨婴忽地调转身形,猛地瞪着后至的黑衣蒙面人。这正是从弘良处逃离到此的翰墨,纵然是跟随着族巫公羊和惬多年,自问见多识广的翰墨也未认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那幽怨惨败的眼球透着渗人的寒芒令自己感到浑身发颤,被这等凶物,哪怕是单纯的目光直视,承shòu能力低下的人都会当场昏厥。

两厢对比下,那道飘忽不定的鬼影般的人物身体上平添一份死气,它嗅不到活人身上应有的灼热的鲜血气息,而翰墨则是个实实在在的生命,通过全身毛孔挥发的体味。

它仿佛嗅到了鲜嫩爽口的浓浆血液,双瞳咒怨婴狰狞着面孔,发出凄厉的啼哭,常年处于饥饿的婴孩声带中夹着进食的渴望高速飞向翰墨所在的方向。

啊!翰墨眼睁睁地看着飞身而来的双瞳咒怨婴,极度的骇然之下,竟忘记了逃跑。脚底板如同固定在地面上,难以挪动,右腿艰难朝后移动开一步,却拌到一块石头上,身子向后,轰然倒地。

扑面而来的双瞳咒怨婴展露着锐如刀剑的獠牙,一口便朝翰墨颈部动脉撕咬上去。股股浓醇的血浆宣泄,沿着血脉裂口喷射,直入鬼婴口中,鲜美的血液刺激了鬼婴的凶性。

它发狂的紧紧咬合着翰墨颈部的皮肤,动脉的裂开愈来愈大。强烈的刺痛下,恢复知觉的翰墨疯狂地捶打敲击着鬼婴的脑袋。

鬼婴的肉身虚幻不实,捶打上去就好像打在豆腐块上,血腥气的刺激下它撕咬得愈加疯狂。鬼婴的獠牙上融着剧毒的麻痹液体,翰墨的伤口不再那么疼痛,毒素的缓和作用下,他的眼皮沉重,昏昏欲睡,抵抗也不似先前剧烈。鬼婴从刺破皮肤至麻痹翰墨,时间仅仅不到半分钟。

公羊和惬迟来的身影步履蹒跚的赶到,翰墨的身形差点就干瘪成一具干尸了,瘫软的双臂无力地敲打着鬼婴的小脑袋。

一旁鬼魅般的人影着一身白衣,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整个身体笼罩在一团浓密的白雾当中,辨识不出样貌。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双瞳怨婴猎食翰墨,公羊和惬甚至能感受到浓雾之后那人淡淡的戏虐。

多年浸淫巫蛊之道,公羊和惬的感官灵识是敏锐的,他看不透眼前这人的实力,笼罩在氤氲下的人形更胜鬼魅,飘忽不定。

他掌势变化结印,口中默念咒术,鬼婴尖厉的啼哭,不甘的松开布满獠牙的血口,放下了翰墨这个鲜美的猎物。

翰墨浑身力qì

全无,肤色惨白地倒向一边,血柱沿着被撕咬开的裂口汩汩外溢,胸口的起伏已经很微弱。

公羊和惬施展的咒术不容鬼婴拒绝,发自灵魂深处的呼唤,抵抗着嗜血的本能。离开翰墨的躯体后,鬼婴疯狂地飞向那个裹着朦胧雾气的鬼影。

鬼影身形未动,依旧稳稳当当地站在适才所在的方位上,公羊和惬辨不清对方的五官样貌,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在笑,那抹笑意是多么的不屑。

他加快口中咒术的默念,鬼婴凶性愈烈,行进的身子加快,身后仅余下一长串的影子。

二十米!十米!五米的间距,鬼影隐于浓雾中的形骸终于有所动作。

一双包裹着雾气的手掌围绕着周边的空间划过一道半圆,狂风自鬼影身后骤起,凛冽的风势狂躁地冲袭,势头直指鬼婴。

远隔在五十杖之外的公羊和惬甚至能感受到那股诡异骤起的狂风,阴寒得像是从幽深的地层深处浮现人世间,风拂体而过,皮肤却感到火辣辣的烧灼。

公羊和惬也无法解释,这股风究竟是怎么样被鬼影挥之即来的。

下一刻,仿佛河岸四周,空间与时间俱皆静止,鬼婴被定在半空,张牙舞爪地扑腾,利爪滑动着周边的空气。

渐渐地,鬼婴凶神恶煞的脸孔回复平静,一如在母体中那般安详,戾气全消。

公羊和惬脸色惊变,残忍嗜血是这类鬼婴的本性,无尽的怨气是鬼婴赖以存世的生命本源,周身如雾似幻,本就是难以消灭的存zài

。唯有鬼婴戾气尽消之时,方才是它幻灭之日。

但,这可是自己苦苦炼制了二十年才育成的咒怨婴啊,他的心都在淌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鬼婴又换做一脸的惊疑恐惧,白雾中浅藏的身影让它颤栗不安,淌着翰墨残余血液的口齿中,锋利的獠牙在打架。

眼前的人影似乎不像是来自于这个世界,凶残邪性十足的鬼婴被惊吓得哆嗦,鬼婴同公羊和惬血脉相连互为依托,方才可凭借咒术控zhì



他能感受到鬼婴心底的畏惧,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九幽冥谷的呼唤。白雾中的鬼影邪性更胜鬼婴一筹,高层次的碾压下,公羊和惬感同身受,两腿开始抽搐起来。

白雾中一双眼眸精光闪烁,阴风瞬时间加剧,鬼婴不甘地咆哮着,惨烈的音符震撼着公羊和惬的心神。阴风如利刃,切隔着鬼婴虚幻似雾,韧比钢筋的皮肤。

鬼婴的身体像吹散的木屑,在风中凌乱破碎,残余的肢体化入冷风中,这一过程是短暂的。空气中尚余有血液的刺鼻腥味,仿佛鬼婴从未在这片天空下出现过。莫名的阴风刹时无踪。

周遭的灰尘迷离了公羊和惬的双眼,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心底对白雾内的鬼影既敬且畏。鬼婴被他血祭多年,心血相依,此刻的联系彻底断开,他才不得不相信,世界凶邪如此的双瞳咒怨婴就这样被灭杀掉了。

就如同这类邪物本就不该存zài

于人世间一样!

那,面前的鬼影呢?他的阴邪远胜于双瞳咒怨婴千百倍,举手投足间轻易将鬼婴寂灭。

公羊和惬彻底丧失了反抗的决心,鬼影给他带来的压力太过于庞大,纵是他还有其他的手段尚未使用,但他不愿再抗争。

此刻,公羊和惬只想着跑,回到东南角,黑水河间或许只有那位大巫才是此人的敌手。

他相信,哪怕就是自己亲自出手,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灭杀双瞳咒怨婴。

鬼影笑了,阴森的笑意自九幽而来,公羊和惬听不见对方的笑声,那是一种低频的波动。

但他分明能感觉到,对方,真的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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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祭尤大典前夕(十三)

古朴的青石道,记叙了黑水河上千年的悠久历史。

这里的居民已经记不清在多少代以前,荒僻的滇南黑苗开始用青石铺满村寨的每一条街道。

祭尤大典前夕的风云涌动,无数族内青年火热的目光都紧盯着大校之后的重头戏‘告尤遴选’。

一朝身入豪门,显贵尊崇荣达四方,成为了这一季未婚的青年苗民重点关注的议题。

血腥的夜晚,公羊族巫家祭祀的身死,族内贵胄权势地位之争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向来高调护短的公羊和惬隐然默不作声。

按理族内死了一位祭司,这是一件大事,出奇的是两位族巫,以及竹楼中那位不问世事的大巫皆选择了沉默。仿佛一切从来都没发生过。

东南角弘良大祭司周边居民平日里育养的蛊虫一夜间离奇消失殆尽,种种异象笼罩着这座平静的苗寨。

行人在青石道上走过,轻缓的脚步胜似日常的宁静,未知的异状往往之局限于夜晚。

朱北辰想通了一件事,念头如青光瞬间闪烁在脑海,他要拜弘良为师,他需yào

学习苗疆的巫蛊,而巫蛊的精髓正在黑水河苗地。

他扣开了弘良屋子的门,弘良盘膝坐在床上,双眼紧闭,“来了?”他对房间内的动静洞若观火,朱北辰的出现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感到意wài

,就好像他应该这样做,应该这时候来到这间屋子。

“我,我想拜您为师,请教我苗地的巫蛊之术。”朱北辰犹豫了下,话间有所停顿,双膝下跪,不由弘良接话,径直叩拜下去。

他深明苗地的规矩,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很难被黑苗所接受,唯有狠下心思先行叩拜之礼。直到这一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想学巫蛊,只是突然间有了这种想法,并且很迫切。

“你先起来吧,我……”弘良没有立时答yīng

,朱北辰的心是坎坷不安的,暗道您能不能别这样,真要三跪九叩考验一番再说?

“明日我安排三千去后山,你也同他一块去吧。”弘良紧闭双眼,再不发一言。

黑水河位于群山之间,趟过黑水河就是黑苗寨建筑群,建筑群后方是一座高耸的山峰。黑苗的居所本就是极为偏僻的所在,荒凉的后山中又有着什么?

西南角,青石道尽头的那幢竹楼中,燃着熏香的室内,一方九弦古琴置放在琴台上。一双纤纤玉指拨动细若蛛丝的琴弦,一丝丝清脆空灵的琴音响绝。

一曲毕,楼外枝叶若风尘拂动,安神的香凝四溢。弹琴的女子娥眉紧蹙,似不太满yì

,蛛丝般的琴弦清冷,抚琴人的容颜清丽脱俗。

“此曲九弦,声弦曲高,调易成,意难韵!”她无奈地摇头,又一次失败了。就连她自己也忘了这是第几次尝试弹奏九弦音,音阶准度,拨弦缓重,尽掌握得细微均匀,拿捏得恰到好处,弹出的弦音却总是无法引起天地频率的共鸣。

七律九弦音最是讲究曲韵,曲调易成,曲意难寻。

乐谱流落黑水河上千年,七律九弦共计十六曲目,然千年来竟无一人可演化曲意,就连完整的演奏完一首曲目都是不可多得的奢望。

可想而知,研习七律九弦音的艰难。而苗地注重苦修的是巫蛊一途,音律涉及的人少之又少,通达者更是寥寥无几。

但她不一样,十年前佟佳慕秋身故时,第一次将这部至高的曲谱交至她的手中,并嘱咐她勤加练习。

十年后,她才方始知,这部传奇若天籁的音韵是上古九黎族秘传的七律九弦音。她没有辜负姥姥的期望,今年初,七律之音已成,空涧鸣响!

九黎一族巫蛊的声名在外,世人只知苗疆巫蛊,却不知九黎音韵。这十年来,她才恍若明白姥姥的用意,九黎族至上的巫蛊之术不存zài

于毒蛊蛇蚁中,至上的音律融合大自然的频率,感悟人世间一花一草一木的枯荣,才是上古时期巫族兴起的本源。

由祭进至巫,最重yào

的一点便是对神mì

的自然界力量的领悟。

也是这十年间,她勤学音律,以音律渐悟巫族之道,方才在第十年,圆了佟佳慕秋的预言,成就了大巫之位。

“姑娘,不行咱就别练了,这翻来覆去就那么几首曲目,您都弹了整整十年了。”凝云心疼地抓起大巫柔弱细滑的小手揉捏着,手指缝出锐利的琴弦竟生刻出一道血痕。

凝云哪里知dào

她所担心的是什么,七律九弦音涵盖世间音律万有。七律主幽冥起尸伏蛊之音,每祭炼吹奏一次,都是在以燃烧奏曲人的生命精华为代价。而九弦音曲意合乎九天玄妙道法,方可平抚人世咒怨洞晓天机。

她冥冥中有感,也许自己仅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中无法通晓七律九弦音,自己与那人的寿元也就只剩下三年了。大巫本身就是领悟天道命途而存zài

,如同往昔佟佳慕秋感悟生死。

上古九黎族,渊源可追溯至更为久远的史前巫族,奇思妙方,天道至理皆由那一代的巫族精研探索,总结成文,流传至今。这部七律九弦总曲是由一代祖巫蚩尤的妻子若凡传下来的。

她似在自说自话,凝云面带彷徨地聆听着。

“若凡当年也仅仅只能吹奏七律,否则九黎蚩尤先祖不会身死。”大巫略带伤感的目光含着凄迷的色彩。

玉指滑落琴弦,连排的清音震荡!

“姑娘,翰墨祭司亡故……”凝云话头未闭合,抚琴的大巫平静地回答道,“我已知晓!”

“黑水河的夜,极不平静,可能就连我这座竹楼都不是很太平,日后你夜里需注意点。”

凝云面露疑惑,难道有连姑娘都会顾及畏惧的事情么?

“那宗政族巫派莫雨姑娘前来询问,姑娘您的意思是?”

“一切都等今年的祭尤大典结束后吧。”

她缓缓起身,走至窗沿,屋外是日无一日的晨光建筑,慵懒的大黑依旧蜷缩在地面上,时不时地吐着信子。她嘴角微咧,一口洁净亮白的玉齿在日照下绽露。

第82章 巫山云雨(一)

瓢泼的大雨滚滚落下,天际电闪雷鸣!

苗寨的这段时间里,惯于晚起的朱北辰头一次起了个大早,就连韩清欣和七间都感到诧异,这个非人类的东西作息怎么突然间规律了。

黑水河后方的群山雨雾朦朦,更添了许神mì

的色彩。

三千已作好进山的准bèi

,收拾好行囊守候在竹楼门前,双目冷冰冰瞧着刚步出房门的朱北辰。

相对于这个汉人的作息时间,这个点对于三千来说还是晚了不少,他原先计划天尚朦朦亮的时候就摸黑进山的,只是没预料到山里阴晴不定地下起了大雨。

青石道路上湿漉漉的一片,走出村寨后那些泥地坑坑洼洼,不利于前进。

“准bèi

好了?那我们就走吧。”三千说道。

朱北辰环视了自己一圈,发觉没什么好准bèi

的,随手接过三千递来的一柄苗刀搭在腰间,入山前的工作就已经完毕。

“你们这是准bèi

做什么,进山?”两人莫名其妙的行为惹来韩清欣的疑惑,毕竟近日来发生太多的事,担心朱北辰的安危,自然她也不会容许朱北辰乱来。

“嗯,我昨晚突然决定要拜弘老爷子为师,他让我同三千一起进山。”朱北辰有点怕面前的这个女人,畏畏缩缩地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

韩清欣面色微凝,往前跨两步,紧挨着朱北辰的身子,额头间距不过十公分,彼此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

她的眼角毛微颤,柔若含情的双瞳润满咸涩的液体,猝然张臂环抱住朱北辰的腰肢,一股扑鼻而来的清香使人迷醉。

莫名其妙的表情动作令朱北辰在竹楼前骇然吃惊,表情凝滞,周围人惊愕的目光凸显气氛的尴尬。

这疯丫头又是闹哪样,进趟山里,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再说自己现在跟她的关系有闹到这么热烈亲切了么,直接就抱上了。

朱北辰忽感瘦瘦巴巴的肚皮上顶着一块疙瘩般的硬物,细瞧之下,环抱着自己的韩清欣不知dào

什么时候抽出一支手臂,手里握着一把黑洞洞的的铁器定在自己身前。

再集中目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黑疙瘩,明明是一把迷你型的小枪嘛,醒过神来的朱北辰又一次被她震撼了。刚想着开口喊救命来着,低沉的话音从韩清欣喉咙中发出。

“别嚷嚷,这把枪你拿着,一枪可以发九发子弹,紧要关头就用。”她的话音低沉,刻意地压低话头,堪堪保证仅有近在耳畔的朱北辰可以听到。

韩清欣眼角的余光审视了三千一番,“平时不要轻易亮出来,多小心那个死矮子就可以了。”

说罢,她方才松开朱北辰,转过身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

她真的很叫朱北辰捉摸不透,无来由的暴起跟人拼命,又无来由地抱着自己哭,平日里又是冷漠无情。

“够了吧,跟个娘们似的,再不走,山里的泥地被水泡得愈久就愈麻烦。”三千忍不住这两个墨迹的东西,在一边嚷嚷起来。

韩清欣不掩愤恨的目光,锐利的眼神瞪得三千口不敢多言。

“走吧。”朱北辰用身子挡住背后众人的视线,悄悄收起小枪。

黑水河后方群山环绕,细数之下,连绵的群山却是同处一脉,分为十二座高耸入云际的主峰,山峦之巅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

一侧山下则是苗族世居的黑水河,当地人将这片山脉称为巫山,流于黑苗的传说中,这是古之大巫的葬身之所,山名切合九黎族巫族的存zài



山中云雨不定,时而狂风大作,时而惊雷响彻,时而万籁俱寂。黑苗古典记载,山中先族有灵,化为血泪,四时云雨不受季节变化的影响,古之大能的身躯化为延绵的群山,护佑着这一片山水下的苗民。

因而,巫山又被称为黑水河苗地的圣山,高耸的山巅藏匿的种种未知的险恶,也包藏着机缘奇遇,初涉巫蛊为求历练的黑苗族人子弟都会涉险进去群山之中。

远离苗寨群落后,平整顺坦的青石道与外界的接洽断裂,泥泞的地面考验着踏行的两人。

滴落的雨点渐渐大湿泥地上行走的三千和朱北辰,仰止的高山巅峰依旧在云雾后头,三千对于这座黑苗的圣山是有所了解的,云雨的突降,盘旋在他心底的凝重反衬的脸上。

这一途随是泥泞的,衣襟俱是湿漉漉的,然一路过来走得也极为顺利,没有未知的蛊虫毒物,在苗疆来说,这就是幸运的。

“三千,这座上为什么被称为巫山?”朱北辰发觉再不说话,身体都快憋闷地不行。

“上千年,苗地有身份有地位的族巫祭司都埋骨在群山的那一头山脚下,”落雨溅在三千额间,“那些被称为族巫的人尸身可是比剧毒的蛊虫都还毒,山里的湿气滋生鬼魅。”

他的语气是阴冷的,似乎是在刻意制造恐怖的气氛,吓得朱北辰一身哆嗦。

而实jì

情况确实是如此,以黑水河为中心延绵百里的群山范围内,无论是气候还是环境,都是一座天然的育蛊器皿,这里极为适应各类品种的昆虫生长繁衍。

上千年的萌芽迁徙沉积下来,山中凝聚的虫类愈多,特别是巫山中,作为族巫一辈的埋骨地,更是百虫万蚁齐聚。

每一代的巫族祭司生前莫不是以育蛊控蛊终此一生,常年侵染蛊毒的身体本身就是一具孵化虫卵的培养皿,死后凝聚一生的邪气尽皆划入土壤中,反敷滋养着这片邪地。

从风水学上来说,背山面水的地势主吉,十二群峰护佑,这本是一块再好不过的风水宝地。但特殊的地质构造将这一片沃土生生经过造物主神奇的改良,死气昼伏夜升的黑水河,阴气灌盖,浓云笼罩的巫山。

这里的一切为本就神mì

的黑苗蒙上一层愈加朦胧的色彩,朱北辰只看出了山势主吉的一面,他对阴符经的学习尚未融会贯通,自是看不出,阴云密布下的群山间竟是一方各式蛊虫生存的乐土。

踏过的每一寸泥地里隐藏着成百上千的虫类毒物,白日里都钻入了地层下方,深藏不出。

第83章 巫山云雨(二)

身后方的黑苗村寨渐渐在雨水中模糊,午间炊烟淡淡的黑气缭绕,隐隐可辨。

二人不知不觉间已达一侧山脚,山体的坡度大致在三十度左右,易于攀爬。

“喂,三千,你能不能歇会,都跑了一个上午了。”几天的安逸日子下来,朱北辰反而不习惯这种跋涉。

脚下的帆布鞋子老早就被磨得破旧不堪,进入滇地以来,复杂的地形丛林折磨下,这一双寒碜的鞋子更是不堪折磨。朱北辰的脚底起了好几处水泡。

这一片山地林区面积极大,遍地营养丰富的虫类在山里形成了完整的食物链条,大型的食肉动物隐匿在山林深处。三千自小长于苗地,对这座被族人称为圣山的存zài

,一草一木都是了解熟悉的,日落前需yào

尽快攀至山巅,才能避免山中生物的滋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要不你先歇着,我先走可好?咱山顶上见?”他不喜欢朱北辰这个大包袱,之前的矛盾带来的阴影尚未消退,有时甚至想就把他丢山脚自生自灭算了。

淌了半日的雨水,二人衣服俱是湿漉一片,裤脚滴滴答答地往泥地上滴水,狼狈不堪。

下了半日的雨水终有尽时,泥土的芬芳混杂在空气中,山巅高处立在云端尽头,躲于乌云后的太阳初绽光芒。

罢了,死就死吧,大不了脚底脱层皮,朱北辰闷不作声地跟在三千身后,他不能让这个小矮子瞧不起。

时间刚过去两个小时,二人行进至山腹中,虽还是处在下午三点多,山间密林中已不见外间的日照。

密集的山木覆盖,立显周边环境幽暗。

两人的脚步一深一浅地印在泥地中,步步艰难地前行,朱北辰不堪重负的帆布鞋底面已磨损脱落,脚丫沾着水分泥浆的地面透着湿冷的温度。

遮天蔽日的树木似乎是受益于山中肥沃土壤的滋润,长得奇葩般繁盛的枝杈伸展,每一处枝叶上都密密麻麻地挂满刀刺。朱北辰披身的绵质外套被撕开一条又一条的裂口,本就陈旧不堪折磨的衣服被树枝划得七零八落,眼看就快要解体离析。

三千上身的那件黑色外套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表皮粗糙耐折磨,一眼看上去还是完好无损的模样。朱北辰背地里嘀咕着,人家果然是做足了准bèi

的,自己倒好,睡个安稳觉,第二天就傻愣愣得跟人家进山。

生冷的寒气顿时铺面而来,如入冰寒雪境,淋了一身雨水的朱北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胸腹深深吸入一口凉气,冻得胸腔一阵哆嗦。

远处枝头乱颤,林间的鸟雀纷纷扑腾着翅膀飞起!

枝叶的波动合乎规律,声响由远及近,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林间飞速地晃动跳跃,繁盛枝叶的遮掩下辨不清形体。

朱北辰浑身透着冷汗,汗滴夹在湿透的贴身内衣中,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液。

他将目光投向三千,这是什么个东西?

他从三千的眸中捕抓到的同样是一片迷茫的神采,三千暗想,我会告sù

你我也是第一次进这巫山么,这么说会不会太掉份了?

三千假装着从容淡定,动作老练地抽出弯刀,手心混杂着汗水的液体包裹着刀柄,心底却不像表面表现的那样镇静。

一道尖锐的生物啼叫若利剑穿透层层密林,高频的嘶鸣震得二人的耳膜嗡嗡生痛。

呼啸的风声,骇人的密林枝叶,万马奔腾在树梢的动静。

这玩意,要么就是一群,要么就是提醒庞大,而无论哪一种都是两人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雨水的冲刷,不停歇地爬山,哪一样都是剧烈消耗体力的活计。朱北辰正嘟囔着命苦,锦上添花的事太多,雪上加霜的霉运自然也少不了,三千是指望不上的。他这个头玩玩小蛇,抓抓虫子还可以,这玩意,动静都不要太大好不好?

朱北辰想着,如果入定在这,会怎么做?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当时这种场面下会想到那个猥琐的老杂毛,这不是应该是很恐惧的时候么?他邪邪地笑了。

“三千好汉,你放心,你在前面打头阵,我先去后方殿后。”朱北辰等不及林间那个大块头露面,说话间已经赶忙背着林间动静来袭的反方向撒腿狂奔,脚底如御风,凉飕飕地拂过,反而不觉痛了。

远处的响动越来越大,密集的声音即将近前,三千惊得呆立在那,握着弯刀的手臂甚至于有点颤抖。待朱北辰跑远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想咒骂这个汉人怎么能这么无耻的,什么叫我打头阵,你殿后,后面哪里有人,哪里需yào

你去殿后。

藏于宽厚的枝叶后方的影子一跃而下,落地踏出的声音震得地面都在抖动。三千面露惊恐之色,足下立地不稳,差点往泥地上倒下去。

这,这玩意是什么东西,立起身来足有两层小楼那么高,通体雪白,毛发光鲜亮丽。双瞳阴红,一对立爪大得都快赶上一扇小门了。这些庞大的结构组成的身体简直就是一只放大版的猿猴啊!

刚才那呼啸山林的声响明明就是猿啼嘛!

“傻子,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跑啊!”朱北辰远方的身影模糊成一个小点,刚一回身,才发xiàn

三千真是老实地在那安安分分地殿后,只是样子更像是吓傻了,才忍不住朝他喊了一声。

三千顿时连反抗的心都生不起来了,沉重的弯刀脱手掉在泥地上,猿猴双瞳间的寒芒若有形的实质,催发猎物心底的恐惧。

这东西好像不是吃素的么,什么时候该吃浑了?他连忙转身就跑,地上的弯刀也来不及去捡。

猿猴也猛然一愣,随即暴怒着追赶上去,笨重的形体跑起来丝毫没能拖它的后腿,反倒是一路上脆弱的林木遭殃了,纷纷被它撞得东倒西歪。

三千结结巴巴地对着前方越离越远的身形喊到,“等,等我,那东西,它在后面追我!”

山里荡漾的回音四面八方传开,朱北辰连跑着不带停地回应,“傻子,就是它在后面追我们,我才不能停,还等你。”

黑苗是不是都这么可爱的,还想等你一起结伴跑么?朱北辰也感到无奈了。

第84章 巫山云雨(三)

山路泥泞,雨后的道路愈加阻滞难行,两人一猿一前一后的朝着山巅狂奔。

三千和朱北辰都已疲惫不堪,由于是上行,两人渐感体力不支,跑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而猿猴的体型庞大,耐力明显要比两人持久。

山间阻拦猿猴前进的树木一一被它强有力的双臂碾压折断,彼此的差距正在逐渐缩短。

“三千,你想个办法对付它啊,老被它这么撵着到处跑,我气都快跑断了。”朱北辰觉着再这样下去不行了,一整天都在消耗体力,又是雨又是风的,山路又极不好走,被猿猴追上,它的晚餐可就有着落了。

“孬种,你行你下来跟它打啊,跑得比兔子都快。”三千操着还不太熟练的汉语在后边咒骂,猿猴冲上来,率先倒霉的就是自己,他愣是想破了脑袋,在这种恐怖的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你试试放放小虫子,再不济放放小蛇咬它也可以阿。”

朱北辰已经疲倦得上气不接下气,山腰处的光线越来越暗淡,前方的道路难以看清,冷不丁就撞一颗大树身上,强烈的反冲力将他往回震了一下,以极优美的姿势呈现‘大’字躺倒在山路上。

这小子跑前面说话不腰疼,小虫子小蛇这类的东西丢过去就是给大猿猴恼痒痒,三千在后头气急败坏,他的体力也渐渐透支。

猿猴的啼叫愈烈,身后方传来的声音好似桀桀的尖笑,两个渺小的东西都感到毛骨悚然!

朱北辰刚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手掌间沾满水浆混合的泥土。

三千没命的狂奔下,竟越过起身的朱北辰,向山顶跑去。三千身后紧随而至的巨大阴影顷刻便至。

完了,黑影定是那只猿猴,这一路过来,那双酷似铜铸的铁壁也不知dào

是折断了多少花花草草,阻隔的树木不停地倒下。

昏暗的环境下,越是庞大的生命带给人的恐惧感越是强烈,巨猿铺天盖地的势头席卷而来。朱北辰反倒是有一种背水而战的慷慨气魄,但凡有一点生路不至于落入绝境,他都不会做此选择。

他的精神状态极度冷静,进入一种绝对空明的境界下。

左手持刀,右手握住刀柄!弯刀出鞘。

林间嘈杂的响动下,他竟可以清晰的听到刀刃划过刀鞘发出的锐利声响!

出现了,十五步,十步,五步!

他终于看见巨猿的身形,粗壮的腿部得三人环抱才能合拢,上臂一拳头过去直直撞翻一颗直径有半米的大树,因愤nù

而大张的巨嘴中露出锋利的牙齿。

这东西铁定是吃肉的,要不然没事怎么把牙齿磨得那么利的?

朱北辰此刻更像是被惊吓得都忘了巨猿马上就要撞上自己的,强dà

的惯性下,黑暗中冷不防站着个不动的人影,巨猿都刹不住脚步,这力道撞上去可不亚于跟高速行驶的汽车接触一回的效果差。

他全副的心神却都集中在打量对方的长相上,跑前头的三千见后方没了朱北辰的响动,这才不得不回身寻找。

一愣下才看到那傻子被吓到了站那一动不动,“猪啊,快动一下,那东西过来了。”三千的情绪激动,吊着的一口气瞬时间提到嗓子眼。

巨猿也不减速,仗着身形的优势反倒提高了奔跑的速度,眼前就要撞至眼前。朱北辰这才反应过来,往前卧倒。

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巨猿的两脚间,继而避过巨猿强势的冲撞,只觉耳边呼呼的风声刺耳。前方的树木群全部遭了殃,笔直的树干被撞得歪歪扭扭的,几株树木更是凄惨得直接被巨猿撞断压在身下。

这东西虽然笨重,动作却是高度的敏捷的,不消一会又挣扎着爬了起来,立着身子,两只铁壁往胸前捶打着,表示自己的愤nù



朱北辰郁结了,猿大哥,是你自己跑来撞我的好吧,受害人都没发表感言,你意见有那么大么?

他犹豫不得,赶紧做了个鲤鱼打挺的动作,翻身起来。巨猿的身体又再度碾压过来,短暂的瞬间,他回忆起韩清欣之前在雨林中所运用的诡异身份。

那种轻踏树干,借力反弹的姿态。

朱北辰不退反迎着巨猿而去,三千惊异地看着,莫不是真的给吓傻了,自投罗网?

只见快临近巨猿之际,他高高跃起,一足踏在巨猿的肚皮上,领悟着韩清欣当时运用这一招数时的细枝末节,片片零散的记忆画面活生生地组成一幅连贯的慢动作回放。

嗯,就是这种感觉!朱北辰一脚踩上去的力道出乎巨猿的想象,皮粗肉厚的肚皮竟隐隐生疼,借着巨猿身躯的反震,他凌空被高高抛向十米高的半空中。

他奋力在空中扭转着身形,掌控着落点,下落时又塌在一株大树的树枝上,转而跃向另外一株枝干厚实的大树顶端。

这下安全了吧,这处少说也离地有十多米,这树直径又有一米多,巨猿能撞得断?朱北辰自得地对着巨猿挤眉弄眼,眸间尽是挑衅戏虐之色。

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了,几步就给窜到树上去了?远处的三千凭借着微弱的亮光将这一幕直直得看在眼里,一脸的难以置信。

巨猿被彻底的激怒了,这等庞大的体型,大树对于它来说就跟一根小棍似的,爬树的本能应该不好运用了吧。

朱北辰的猜测很准确,巨猿确实没打算就地爬上来。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巨猿的智商似乎也不低,双臂直接牢牢憾住大树,死命地摇晃起来。

我靠啊!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朱北辰气得上下齿都在打结,巨猿无可匹敌的力道憾得大树剧烈的晃动,前后摇摆的幅度愈来愈大,眼看就要把自己给甩下来。

“三千,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下方的巨猿昂扬着脑袋,张着巨口,就像一张巨网随时等待跌落的食物,黑洞洞的嘴里食物腐烂的糜烂气息升腾,熏得朱北辰欲呕。

第85章 巫山云雨(四)

若不是有弘良的训话交待在前,三千可真不想管这个孬种,先前不是挺神勇的,怎么前后还不到一分钟,整个人就变了个样的。

如此粗壮的树身也经不起巨猿的折腾,树干断裂的声响自耳畔响起,朱北辰的心坎坷不安,这到底是多大的力道。要说这东西是吃素的自己绝对不相信,这力qì

不吃肉能长得起来的?

容不得他多加考lǜ

,瞅着五米开外的另一株大树,估摸着借着反弹力应该可以安然跃到树上。

啪!啪!啪!

树干折断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朱北辰照着先前的方式一脚踏着树干,反弹之下射向五米外的那棵大树。

现实与理想终究只隔了那么一道浅浅的距离,朱北辰的身子凌空跃至半程,脚下反弹的力道耗尽,他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不带这么玩的吧,之前都是表现良好,怎么在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朱北辰暗叹倒霉,韩清欣的那套身法轻灵诡异,岂是这般容易熟练掌握的。

飘飘然坠落的瞬时快感,风声呼呼地从嘴角耳畔涌入。

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泥浆顺着朱北辰半张的嘴硬生生灌入口中,十米高的空中坠下,他感受周身骨骼的快散架了,站起来的力qì

都没了。

身后的巨猿立时就反应过来,转过庞大的身躯,眼看就要再度飞身扑来。

五秒,十秒,二十秒,整整一分钟过去!

朱北辰仰卧在地面,浑身的关节肿胀,暗道这下完了,动都动不了了。可是为什么巨猿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一双手臂搭上朱北辰的肩头,他刚安定的心绪又胆颤起来。手都搭上来了么?

那双手臂大力地将朱北辰翻转过来,疼得他咬牙咧嘴,待看清眼前这人时,仍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态。

怎么是三千?为什么会是他?只巨猿呢?

三千的嘴唇是在蠕动开合的,为什么我听不到他说话?

就在一分前,远处旁观的三千从身后的背囊中取出了一件形状怪异的乐器。

乐器的材质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骨头,前后孔洞丝毫没有人工雕琢开凿的痕迹,全然是自然形成。

三千双手合力才能捧起这块骨头,对准上方的孔洞鼓起吹进去,骨头发出沉闷的声音,居然是没有完全吹响。

巨猿咆哮着就要冲着那个傻愣愣的,一头扎入土堆的猎物而去。双臂擂胸,似在庆贺成功捕猎。

它的巨腿粗长,没垮几步,已然靠近猎物,一双铁掌跟推土机似的扫去。

“嗡!”“嗡!”

卖相怪异的骨质乐器在三千的奋力注气下,终于缓缓连贯成调,低沉的音调骤起,音量渐大。整个山腹的空气都在跟随着声音波动震荡。

巨猿拍向朱北辰的铁掌忽得停在半空中,丑陋的脑袋四处张望着,循着声音的来源,那副表情憨实可爱!

突然巨猿上下鄂呈得老大,一副骇然的神色,仿佛受到了惊吓,立即就掉转庞大的猿躯,顺着来时的道慌忙离去,连猎物都顾不得带走,就这么撇在地上。

朱北辰刚微微扬起头来,巨猿的身影恰好消失在林间的阴影处。

怪了,三千在嘀咕什么,我怎么一声都听不到,莫不是掉下来直接把耳朵给震聋了?朱北辰狐疑地猜测着。三千双手就悍然架在他的两处胳肢窝下,将他扶了起来。

“三千,我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听不见声音了?”朱北辰的嗓门极大,几乎就是吼出来的。

三千被震得耳膜嗡鸣,气急得直接将手中的弯刀刀刃反转,用刀背拍在他脑门上。三千使刀的力道过大,朱北辰刚刚伤筋动骨,哪里再受得了这一刀子,又斜斜地扑到在地。

“你这回听到了吧,震得老子我耳膜都快烈了。”

三千的声音清脆爽朗得入耳,朱北辰喜极而泣地回应道,“听到了,听到了,吓死我了。”

“咦,刚才那个大块头跑哪里去了?”

三千拎过放置在地面上的那块骨头扬了两下。

“听我爷爷说这是一种巨兽的喉骨,上下两头开孔,使劲吹响,能模仿这种巨兽生前的吼声,山里都是一霸制一霸,就这么简单。”

原来这是一种兽骨,生前想必也是巫山上的巨兽,怕是食物链顶端的存zài

了吧,巨猿停到它的吼声都惊吓地逃窜,那这玩意活着的时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存zài



世间奇奇怪怪的生物种类繁多,单凭吼声就能吓退巨猿,那这种兽类又是怎么被弘良猎杀取出兽骨的?万一在巫山里碰到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朱北辰考lǜ

了许多!

“别嘀咕了,没事了就往山上赶,忘了告sù

你,我们黑苗历代挂掉的族巫,生前炼制的那些宝贝,在它们死后都成无主之蛊,都流窜到在山上来了,你皮滑肉嫩的,不想引诱它们作案的吧?”三千阴邪地笑意,眼神扫视。

朱北辰惊得一身冷汗,望着转身欲走的三千喊着,“你等等。”

“干嘛?”

“你能不能背背我,骨头好像散架得厉害,呃,那个你懂的,刚才那么高掉下来。”

三千阴郁地眼神瞪着他,暗叹你还能再无耻点不,自己没本事还硬是到处飞扑,整得跟个蜘蛛侠似的。随机捡起地面上的弯刀丢给朱北辰,“自己撑着点,快到了山顶,过一夜明天下山就到了。”

果然没走半个小时,夹着雨露寒气的浓雾就将两人的身形隐没其间,高处的寒风呼呼地刮着。

难道真在这过夜,半夜会不会冻死?朱北辰有点茫然地瞅着三千的眼色。

四周都是凝聚的雾气,更准确的说是盘桓在山巅的云彩,伸手间便不见五指。

朱北辰期待地朝另一头的山脚看去,一切景致都处在朦朦胧胧中。三千依着一块山石,闭着眼。

一天的跋涉过去,他有点不明白,弘良的用意了。朱北辰的心底就如这片云,漂浮不定!

疲倦的两人就着坚硬的石块,沉沉入睡!

第86章 巫山云雨(五)

云雾缭绕的山巅,不见月色,星辰晦暗,遍布石块的顶峰仅有微弱的余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投射下来。

幽静的夜里只有耳畔锐利如刀割的风声,微小的虫类隐于某处山石后头,不时欢畅地吱吱两声。

山巅的湿气极重,躁动的虫鸣之势大有愈演愈烈的姿态。

哈,秋!朱北辰睡梦中冷不防打起冷颤,拉扯了下破破烂烂的外套,把上半身裹得更紧了。

他眯着眼缝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一口凉气携着浓白的云雾吸入肺部,肚子里一阵闹腾,惹得眉头直皱。

太冷了!

朱北辰刚想合上眼皮,蜷成虾状减小一下身体裸露在空气中的面积,打算继xù

入睡的时候。

咦!他这时候才回想起来,不对啊,之前明明就记得三千就躺对面不远处那块石头下的。哪怕现在雾气好像更浓烈了,但几米之外的微小变化还是清晰可见的。

半分钟前,迷糊状态下一扫那处大石处竟是空荡荡的,哪里有半点的人影,三千跑哪里去了?当时他也没留心到,直到这一小会过去,才反应过来。

他的心底惊疑不定,四周恍如一时间静止下来,冷风也不再那么烈了,虫鸣声也消停了,预感中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朱北辰再不敢睡,因恐惧导致的灼热的体温上升,不断驱散着山顶的严寒,周围的环境正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变幻着。

山体周边的云雾不断地朝着这处山峰聚拢,但此时的山顶处未有一丝一毫的风,这些云雾更像是在无风状态下的自行移动,处在山顶的朱北辰自然是没发xiàn

四处的云雾越聚越多,直至眼前的视线愈来愈模糊,仅仅是一米开外,事情都不可辨。

“三千,三千,你在不在这,你跑哪里去了?”他此刻站在之前三千依靠着的山石旁,石块上还残余有淡淡的体温,三千肯定离开不久。

层层叠叠的迷雾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朱北辰总感觉迷雾后边时刻隐藏着一些未知的山魅鬼怪,随时会从身后跳出来。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背靠着一块大石,双眼紧盯着四周的动静,才会感到安心点。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单挑的白色雾气始终让朱北辰焦躁不安,孤身一人的情境下反而变得胆怯猥琐。

幽暗!压抑!孤独!不安!

各式各样的不良负面情绪生生压迫着他此刻的神经,他暗想哪怕这时候,你给我来几声虫叫也好,至少不会这样无声的恐惧。但是回应他的始终是无穷无尽的迷雾与幽静!

对了,我的弯刀呢,几分钟前自己蜷缩着的那块大石早已消失在迷雾中,连同着那柄弯刀,记忆中就是搁在一旁的。手握兵刃,也不至于面对暗处的敌人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吧?

朱北辰搜罗着原先的记忆,方才离开的距离不过是几米远,周围的能见度再低,具体的方向位置都是不会有错,摸着地面快点闪身过去,拎起弯刀再回来就是了。

等熬到天亮应该就没事了吧,可千万别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他默默祷告着。

朱北辰首先降低身体的中心,躬着身,弯下腰,手掌心支着坑坑洼洼的山石表面。浓密的白雾几乎就没有能见度可言,只能勉力看清自己的眼睫毛,直着身子走搞不好就会被凹凸不平的地表绊倒。

一步迈出,又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二步,直至第三步踏出。一切都是顺利的。

朱北辰的判断没错,先前的位置就在几米外,自己靠了大半夜的石头还在那处位置,而那柄弯刀就在地面上搁置着。

他的右手在地面拨拉划动,细小的石块磨着皮肤滑过。一柄类似金属的锐物,冰凉透心的铁器触感沿着朱北辰的指头传递着温度。

是了,就是它,刀身平整,刀刃锋利!初摸到刀刃上,险些划破自己的手指。

他顺着刀身往一边摸去,找寻刀柄的位置。黑苗的弯刀造型尺度夸张,刀长三尺有余,特别是部分族巫护卫,他们手持的更是长达五尺的巨刀。

朱北辰这才感觉这刀真不方便,用来砍柴劈人挺利索的,这时候找个刀把手咋就这么难,就跟摸个长腿美女似的,一路摸下去,腿部细长细长的,摸了半天愣是没摸到关键的部位。

迷雾中,每一个动作都是异常艰难的,朱北辰全身暴露在外,没有凭仗,心底不安的情绪愈是加重。

嗯,啊?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捣鼓了半天,终于把手从刀身移到另一端,估算下应该也是刀柄的位置了。按说木制的刀柄应该没那寒的,怎么感觉着刀柄比刀身还渗人?

不对啊!这是个什么东西嘛,等等,四根小柱子,嗯,第五根还比较小一点的。中间一团平坦的陆地,触感软绵绵的,不大像金属啊?

我去,这分明是一只手掌嘛,朱北辰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明明应该是刀柄的位置上,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只人手,先他一步拿住了弯刀的刀柄。

他此刻僵在那,这到底是动好,还是不动好?这手冷冰冰,不会是个死人吧?那您好歹说句话好不好,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谁,谁,谁在哪?说话呀。”朱北辰喉结抖动,说话都开始有些不太连贯。

静,绝对的宁静。握着刀柄的手主人没有一丝的回音!

黑苗在世俗人的眼中本就是神mì

妖邪的,而巫山更是被黑水河的苗民视若圣山,其间的神mì

色彩更甚,似乎在这里发生任何离奇的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白天那只硕大的巨猿就像是个基因突变的异种,留给朱北辰的心理阴影还未消去,鬼知dào

这座山里还有什么奇葩的存zài



不是说到了山顶就安全了么,老子挨饿受冻了一晚上,现在连觉都睡不好,三千,你个骗子!你自己都跑得没影了。

朱北辰正在胡思乱想间,那双不知dào

长在谁身上的手瞬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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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巫山云雨(六)

活的?会动的?真的不是幻觉么?

朱北辰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渺无人烟的山顶,夜半时分突然冒出这么一只鬼爪。问题是爪的主人还躲雾里,压根就瞅不见。

他也想着一切是场梦,但这梦也太真实吧,一股股浓浓的异香从鬼爪的方向飘来,说不清是一种什么味道,只觉脑袋晕晕糊糊的。

浓雾中的温度低至冰点的鬼手随既抽走,滑溜溜地从朱北辰的手掌下挪开。

跑了?就这样?朱北辰愣住,还未晃过神来,那东西就这么给我跑了,也不交待两句?

时间未过半秒,朱北辰落在刀柄的手背上传来一股寒凉,他吓得脸色铁青,敢情这东西没走,又反客为主了。

冰冷的利爪反抓住朱北辰的手,自己波涛起伏的心立时感到一阵反胃,连忙就要将被对方拿捏住的手掌往回抽。哪里知dào

鬼爪的力qì

竟如斯大,愣是抽了半天没给抽回来,而对方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着急了,天知dào

这半夜里冒出来的东西想干什么,弯刀又拿不到,自己又被人家制住一只手。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了,自己不是还有枪么,韩清欣在自己临出门前给自己的小手枪来着。

形势危急下,朱北辰骤然沉着冷静地用空闲的左手从外套里间的口袋中掏出那把浑身漆黑的迷你版小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团浓雾,依据着鬼爪的位置,判断鬼爪主人可能处的方位。

“你丫的快给老子放开,再不放开我一枪崩了你。”他猛扯右臂,面露凶色地威胁潜在的鬼爪主人。

鬼爪依旧冷冷地撼着朱北辰的右手,对于他的恫吓置若罔闻,反而掐得更紧了。他甚至于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手背被硬生生掐出五道手指印痕,切切实实的痛感刺激着他此时此刻的神经。

我管你是人是鬼,不管了,他要紧牙关左手举枪,便要去扣动扳机。

咔,咔!

坚硬牢固的扳机硬是扣不下去,也没有预想的子弹出膛带来的巨大后坐力,枪口未见片点火光。

他发怔了下,水货!玩具枪么?可是枪的分量,足量的金属重感,那都是实实在在的啊!难道那疯丫头也跟着忽悠我?

朱北辰情急下,额头的冷汗涔涔滴落。

是安全栓,好像是保险没拉开来着!

他没有摸过真枪,倒是看过一些枪械类的基础知识,一时紧张下反而是忘了有保险这回事,而韩清欣之前也没教过他枪的用法。

他摸索着记忆,先打开击锤保险,然后再扣动扳机,算准雾后那人脑袋的位置,后坐力便移角度。他顾不了那么多,生死一线的时刻,那东西不死也许自己就完了。

嘭!

迷你版的手枪后坐力并不大,子弹出膛后造成的声音低沉,火光在前端的枪孔一闪而逝,雾后传来子弹撞击硬物的响声。

鬼爪火速地松开朱北辰的手臂,右手压制着的力道一卸,朱北辰赶紧收回手臂。

云雾后方,动静全无。

就这么跑了么?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啊,朱北辰有点气恼,连忙拾起地上的弯刀,那股沉甸甸的刀身重量,带给自己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顺势抡着三尺长的弯刀对着四周的雾气就是一阵狠劈。

咻,咻!

寒芒毕露的刀峰斩开云雾的破空声响彻,每一刀砍下,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半点阻滞,直到力乏之下,厚重的喘息彻底驱散心底的恐惧。他才拄着弯刀撑着崎岖不平地面,左手紧紧地握着迷你手枪。

仿佛一刻钟前,浓雾里什么也没有出现过,弯刀搁置的地面周边没有任何的生物。

……

片刻间,眼前障目的浓浓云雾倏地一散,视野豁然开朗,周边的景物,忽然间清晰起来!

周围环境刹时变幻,朱北辰已不在巫山之颠。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产生了幻觉?前一秒明明是在山顶上的,这里又是哪里?

雾气散后,眼前一派清明,青山绿水,山中的村落建筑中袅袅炊烟升起。

朱北辰思量了好一阵,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这里的环境带给自己的是一种很温馨的感觉,他认出来了。

这是他自小生活的村落,后方的群山曾经有他劈柴伐木的身影。

熟悉的瓦房中,一个小男孩赤裸着上身,穿着脏兮兮的短裤,在自家屋前用石堆架起一座锅炉,烧得火红的柴火加热着锅炉中的饭食。

朱北辰认得那个小男孩,只见外壁沾染着炉灰的铁锅滚滚泛着热浪,稀淡的米汤在炉中翻腾,几乎见不着影的米粒偶尔浮现在水面。

被煮得烂乎乎的绿色植物是山里刨来的野菜根,朱北辰不用去尝就知dào

那一锅米汤入口一定是清淡的,淡淡的口感中应该还带着一点野菜汁水的苦味。

小男孩身形瘦小,架起的铁锅高度几乎与他的胸口持平,他拎着一柄跟他脑袋等大的勺子,踮起脚跟往铁锅中舀着米汤。

朱北辰的双眸浸润满泪水,小朋友啊!那锅米汤其实不用舀的,里面没几粒米粒,没几根野菜的,不会糊了锅底的。

这就是当年真实的自己,这就是当年那个贫苦的自己,这就是当年那个连一碗浓稠的大米粥都吃不起的朱北辰。

往昔生活场景的回顾不禁让身临其境的自己满心忧伤,纵是喝下满满的半锅米汤,夜里依然还是会被强烈的饥饿感刺激苏醒。

小男孩身后的瓦房中呢?

朱北辰不用去想也知dào

,里面住着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老头,他是自己的爷爷。

果然,瓦房破旧的木门缓缓敞开,一道熟悉的佝偻身影出现在瓦房门前。他记不起这是哪一天,因为同样的画面经lì

过太多。爷爷今天应该是正常的吧?

就像那个无数个巴望过的日子,朱北辰希望爷爷一直是头脑清明的,爷爷会给自己讲故事,会逗自己乐。

老人家故作调皮的姿态,悄悄地靠近专心烹饪的小男孩身后,瞅着这一幕的朱北辰会心的笑了。

因为,这些都是他早年经lì

过无数次的,而这就是他的生活啊!

第88章 巫山云雨(七)

老人一手绕过小男孩的身体,将他那瘦肉的身子环抱起来,继而双手撑着把他抬得高高的。欢快爽朗的笑声在屋前响彻。

和谐的一幕深深地感染着如今已身处事外,静默旁观的朱北辰,咸涩的液体顺着脸颊淌入口中。

这种味道他尝过太多次,不是来自于那锅热气腾腾的稀米汤,那时候的饭食都是不下盐的,因为购不起。

爷爷和小男孩的笑声仿佛静止在耳畔,沉浸在往昔回忆中的朱北辰迷茫着眼神。

顿时他眸中精光愈盛,这是幻境,时光一去不返,他怎么会回到当初?

他留意到一老一少的两人,笑颜中,嘴角处,那一抹不经意的阴邪。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朱北辰合上双眼,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幻境是不会杀人,它只会影响你的情绪,阴符经中总结的道理他是深深刻在脑海里的,若深陷幻境,最后会不能自拔的迷失下去,一直到死。

他的眼神一如小时候,坚毅果敢!

幻境变了,朱北辰轻启眼皮,他还在那层厚厚的浓雾中,伸出手来依旧看不清自己的手掌。

起风了?

他狐疑地感悟着自南来向北去的狂风,冰冷阴凉的烈风如刀割,一阵阵地切割着自己的皮肉,好真实的感觉!

浓雾渐消,山顶的地形地貌一一展露在眼前。为什么天际依然是暗淡无光,日月星辰都到哪里去了。

时光恍如还是回溯到朱北辰临睡前前的一秒,三千还是躺在那块巨石边上,半依着身子靠在巨石上,眼皮闭合,五官埋在双臂中,睡意正浓。

朱北辰迷茫了,怎么回事,三千难道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都是我自己的幻觉。

一种不良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这里的情景是怪异的,似乎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或者是不符合现实的,但他真的找不到。

他右手高举着弯刀,左手持着迷你手枪,一步步地靠近熟睡中的人。他这时候宁愿谁都不相信,哪怕这人真是三千。

三千还在深深的睡眠当中,头还是歪在两边胳膊里,看不清容貌。

朱北辰试探性地喊了两声,“三千,三千,是你么?”

他探过手去,颤颤兢兢地拍打对手的肩膀,一下两下,还是没有反应,三千睡得好沉?

朱北辰猛然一惊,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看着这个三千怪怪的了,他的睡姿,包括背靠的石头,都是先前的位置,没有挪动过,这点没错。

可是这人胸口竟没有一丁点起伏,换言之,这人是没有呼吸的,他只能称之为一具尸体。

再仔细一瞧,他才确定了,这人压根就不是三千,难怪怎么看怎么怪异。夜色下,这具尸体穿着一身白衣,衣履单薄。

山巅的风又极大,这些都是不合常理的,三千明明穿着黑色的外套,一身黑苗的打扮,只怪漆黑的夜晚,未散的雾气,加之之前的幻境让朱北辰有点懵了,这么明显的的区别愣是半天没分辨出来。

呼!朱北辰吐了口浊气,轻缓的把手缩回来,生怕搞不好这东西死了还会动,要把它惊醒了可不得了。

朱北辰的手臂刚缩回一半,侧卧的尸体立时伸出一手臂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会吧,又活了过来了,朱北辰暗叹倒霉,赶紧端起左手上的枪,枪口直接对准尸体,食指扣动扳机,嘭,子弹飞快的弹射过去。

尸体动作灵活,没有分毫关节僵硬的现象。这样会不会太不合乎常理了,死人的关节都有这么灵活的么,朱北辰瞪直眼,不敢相信。

那具尸体竟然巧妙地身子一斜,子弹堪堪从它脸部擦过,划伤的皮表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果然是死物。尸体的五官了然无血色,双眼瞳孔深陷,嘴唇泛白,面目可憎。

尸体一闪开,拉扯着朱北辰的手臂一松,朱北辰往后踉跄了两步,敏捷地抄起搁在石块旁的弯刀,动作行云流水般得劈向死尸。

他操刀的手势刻意地模仿韩清欣,那疯丫头之前的几次出手,每招每式都是讲究简要迅捷,刀锋所指,处处皆为要害,像是某一类型的刀法,连贯实用。

朱北辰瞬时的记忆能力堪称冠绝,手持弯刀,头脑异常冷静,记忆中不断回忆那股刀意。那种凌厉的刀韵,简洁的运刀手法,横切直劈斜砍,处处循着尸体的要害部位而去。

尸体左蹦右跳挑着刀锋的间隙,一次又一次的避开危险的锋芒,形态显得狼狈不堪。

朱北辰恼了,数次的挥刀纷纷落空,一时激动下反倒是忘记了初时的恐惧。脑海中一幕幕地回忆起韩清欣运刀收放时的细节,手腕间的扭动,各式变幻的节奏。

朱北辰的肢体紧随着记忆中的一组组画面,生动活现地将刀法完美地演绎出来。

记忆的不断展现,朱北辰手中的弯刀宛若成身体的一部分,每一刀出刀的速度刀式都愈来愈快,切合平砍的落点尽落死尸险要处,冲着肢体的关节,喉部等致命位置而去。

刀芒渐渐锁死尸体周边三米内的每一处落点,下一刻,无论那具尸体跳到哪里,都必然要生生挨上一刀。

朱北辰平静的脸孔上绽放出一抹自信的笑意,凭借着超常的记忆力,现场演绎的弯刀刀法很另自己满yì

,尸体蹦跶了好一阵始终不能近身。

他一刀假意挥出,左臂握拳,已在脑海中预判着对方闪避的线路,一拳击打上去,不偏不倚地击中死尸深陷的左瞳,震得对方往后倒退几步。

正在意满自得间,上一刻还在前方上串下跳四处逃避的死尸突然间消失了,就这样凭空地不见了,前方余留下一片空荡荡的空气。

朱北辰再不能平静,惊骇不定地四处找寻,生怕被那东西从暗处冒出来偷袭了那刚才的威风可就全都扫地了。

哐当!

清脆的锐物撞击声。

四周的空间忽然间暗淡下来,微光越来越淡,直至最后消弭,天空与地面都在飞速的旋转。

朱北辰最后一刻的意识:妈的,好汉被人敲了闷棍了。

(做一个章推,第一次,希望大家理解。因为今天接到一个噩耗,创始女频的一个作者:北青萝去世了,同为创世作者,确实很悲痛,在此为她未完结的书推荐下,希望有缘看到的朋友收藏推荐下,哪怕人不在了,我们助她走向高峰,妹子走好。书名:仙本无双)

第89章 巫山云雨(八)

山巅日出壮美,云雾弥漫,遥远天际的晨光穿越层层云朵,恢弘场面令人叹为观止。

阳光洒落山巅的一角,微弱初生的光亮刺激着沉沉睡眠的人。

后脑勺还有点疼疼的,脖子是不是有点落枕了,朱北辰眯着眼缝在适应周围环境的光亮,天,终于亮了么?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锐物撞击的伤痛让迷茫的他顷刻间回忆起来,原来昨晚不是在做梦,真的是有人把自己给打昏了,顿时警觉起来。

昨夜三千躺着的那块巨石旁空无一人,那具尸体也不见了。他真的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

山顶边缘站着一道身影,迎着朝日的辉光静默地伫立在那。朱北辰扫了一圈才发xiàn

那人,黑色的服饰,全黑的外套,这不是三千又是谁?夜里难道是三千在捣鬼?

“你醒了?”声音淡淡地传来。日照下颇显伟岸的身影其实身材短小,他正是三千,夜里失踪了的人。

“昨天夜里有具尸体把我给打昏了,你又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那东西好生厉害,我劈了半天愣是没把他砍死。”朱北辰骂骂咧咧地咒着夜里的鬼怪,死了都不安分。

三千面朝旭日,背对着朱北辰的身体微微抽动了一下,双肩骨骼啪啪的作响,又被他以微不可察的隐忍压制了下去。

“三千,你干嘛老被对着我,把头给我扭过来。”这矮子今早怎么这么奇怪,夜里四处跑就算了,还起那么早看日出。

哼哼,三千背着身子冷哼了两声,语气怪腔怪调的。“那你昨晚一定很勇猛咯,一定是打得那尸体上串下跳的吧,然后你威风八面了是吧?”

这矮子今早说话怎么怪怪的,不像他平时干脆利落的风格呀。三千是不是晚上也被一具尸体给袭击,把脑袋给吓坏了。

“你应该还揍了那具尸体一拳吧,打眼窝里了是不是?”三千身子抖动得厉害,语气明显得生冷,他的牙口都在打颤。

朱北辰倒吸一口冷气,深深认识到三千昨晚可能做了不太道德的事,这小矮子夜里肯定就藏在附近观战,然后在自己最春风得yì

的关键时刻跳出来敲了一记闷棍。他暗自设想了下,越发觉得这就是事实,真相果真就是惨不忍睹的,自己好不容易威风一把,结果以如此不堪的形式落幕。

“你小子真不地道,躲起来不帮忙就算了,你背地里居然给我放冷枪。”朱北辰说地唾沫星子横飞,板着一张老脸,怒视着那道矮小的身影。

三千终于是憋不住了,被抢白一番,反倒是成了自己的不是了,说得快连自己都相信了这就是事实。咻的一声,他差点郁闷得一口气喘不上来。你也太会颠倒是非黑白了吧,汉人都跟你一样这么无耻的么?

“你还好意思说!”三千气愤的倏然一下转过身来,脸颊上一道血色的划痕异常醒目,左边的眼圈黑乎乎的一片,活脱脱的单眼熊猫态。

朱北辰突然间发怔了一下。

“昨晚你也不知dào

发什么疯,直接抽把枪出来对着我就射,我要躲得慢点,脑袋上都会给你钻个孔洞出来。”似乎真相不仅限于此,三千懊恼的样子,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朱北辰。老子真想诅咒你,下次你夜里再来乘老子睡着乱翻动我,老子保证二话不说,先得敲晕你,有事第二天起来再说。

“用枪射完还不算,抡起刀就给老子扑过来了,怎么喊你都没用,你就跟梦游似的,劈得老子上窜下跳的,差点脑袋跟身子分家。”你这会清醒了是吧,你知dào

老子夜里是怎么过来的么,一夜惊魂呐!朱北辰,你这个畜生,老子本来睡得可是好好的,你一把把我翻过来,又是枪又是刀的啊!三千脸上恨意愈浓,情感中还夹杂许委屈。

这汉族的小白脸,平时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以前怎么也不见他把弯刀耍得那么滑溜,昨晚就跟刀神附体了似的,自己一招半式都接不上,被他打得那叫个憋屈。

“那个,那个,昨晚真是你?”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我看的是一张死人脸,但矮子脸上的子弹划痕,还有那对熊猫眼总不可能造假的吧。

“你别给我装无辜,我要不把你打晕,我肯定夜里就被你分尸了。”这货梦游了还会这么狡猾的,假装劈自己一刀,反手就上来一拳,三千都不敢相信,这是人在梦游状态下可以做出来的。

朱北辰狐疑了下,看三千说得绘声绘色的,不像是刻意编排的,巫山入夜后奇奇怪怪的事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也许真是自己误把他当尸体了。反正是痛打了一顿,也就当是给疯丫头解气,心底正憋不住想笑,瞅着三千正色的目光,又硬生生忍回去。

突然间,他感到手臂上有些酥麻,左腕部皮肤痒痒的,抓挠了下才发xiàn

竟起了个小包,周围潮红一片。

“等等,你别乱动。”红肿的部位特别显眼,不远处眼尖的三千也瞧见了朱北辰手腕上的小包。

噬魂虫!

所谓的噬魂虫并非是巫山上土生土长的品种,而是几百年前,黑水河一位杰出的大人物研究试验了大半辈子,利用当代巫蛊先进的生物改良技术,耗费了几十年时间育成的一种蛊虫。而当时的黑苗亦是几百年未曾出现过巫师这一级别的存zài

,而耗费了那位巫师多年光阴培育的噬魂虫自然也是不凡的存zài



每一代巫蛊改良培育的进程都会记录在黑苗的一部蛊物炼方的,或许上百年过去,炼制方式步骤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失传,但育成的蛊物习性特征却会被一一记录在案。身为大祭司家的长孙,三千虽然自身实力不济,但这类死记硬背的文字记录倒是丝毫不差,一眼就敲出朱北辰手腕上的红肿成因。

噬魂虫又名噬魂蛊,形似蚊类,所噬非血!

据族内文案记载,当年仅繁育出一只,其性凶残,喜欢叮咬活人,凡被噬魂虫叮咬过的人,若魂魄丧失,竟成痴呆,终此一生浑浑噩噩。而几百年前,亲手培育出这种噬魂虫的巫师最后也是被虫蛊反噬,叮咬成痴呆。

这才引起黑苗的重视,记录在案。不应该还活着的,都几百年过去了。

叮咬朱北辰的噬魂虫肯定已经不是当年那只,三千抓破脑袋也弄不明白,莫不是跑巫山上跟本地品种杂交,繁衍下来的后代?

“你之前肯定是中了幻术了,凡是被噬魂虫叮咬过的,脑中会生幻想,狂点的就跟你昨晚那样,拿刀砍我。”

总算弄明白因由了,可是三千还是咽不下一口恶气,同时又有点担心。

按照记载,之后就该神魂尽失,变傻子了吧,他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第90章 千年疑团(一)

“你没觉得脑壳哪里有点不对,有没有变傻的感觉?”

朱北辰白了三千一眼,我除了被你敲一记闷棍外,还真的没什么地方不对劲的,“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现在很正常。”生怕这个不长眼的矮子又一棍子打过来,朱北辰赶紧捂着脑袋。

“算了,都这会了,要是没事的话也应该没事了。”这种噬魂虫在野外估计也杂交了上万代了,毒性也许早就没几百年前恶毒了吧。

朱北辰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毕竟这一路上还得依仗三千。

“你别说话,你那副笑脸我看了害pà

,你夜里就是这么邪邪的笑的,笑完就拿刀砍我。”

三千在思量时机应该差不多了,要不要把爷爷交待的话跟这人说了呢。

“我爷爷本意要我带你上山,其实是要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但见这个人之前,我要先跟你说一段往事,一段上千年前的往事。”

三千义正言辞的表态,似乎接下去要讲的是一件大事,跟着后头的朱北辰收起了玩虐的脾性,竖起耳根。

……

大约一千八百多年前,那时候滇地居民混杂,各部族聚居。古时的南中地区大体上以苗彝民为主,被汉庭称为蛮夷。

而当时,三千这一脉的苗民远没有内迁至黑水河这片偏僻脱世的地界。

直至公元225年,汉室一代经纬之才,名震天下的大人物来到南疆。

朱北辰本就是专修的古历史文化,自然对年份数据牢记地一清二楚,随着三千的话头,飞快地在脑海中回顾着那一年发生的事。

因为历史上那个年份,滇南还是偏离正统的文化圈之外的。当时尚算不毛之地的苗疆,如果有人曾到过这,并且还是史上的大人物,是很容易回忆起来的。

三千的汉语功底不深,词汇短缺,他在尽量地描述这位分量极重的人物,他的面部表情庄重,眸间满是敬重的神色。

汉室的一代经天纬地之才,连上千年后的黑水河苗民都闻之敬若神明,朱北辰终于想起了一个名字。

而,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汉末南地蛮王爆fā

过一场叛乱,意图突袭川地,无功而返。次年,汉室的一位股肱重臣携数万兵甲讨伐而来。

至此,朱北辰终于确定了,三千口中的那位大人物是谁。

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

当年,彝族蛮王孟获被汉相率兵驱逐之后,兵败的孟获四处逃窜,后至黑苗聚居地,找到了九黎巫苗正统的传承,也就是如今的黑苗先祖。

孟获声泪俱下的请求黑苗族巫出兵共同抵御蜀汉大军。

而现今的九曲河山谷就是一千多年前那场两族联军抗蜀的古战场,由蜀军占据山谷,诸葛亮在谷中秘密布置长达一个月。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九曲河岸每逢秋冬之交便会聚起弥天大雾,连绵月余不散。

两军终于在山谷前交锋,族巫祭起一面大旗,顿时天地变色,云雨齐聚。平日里深藏于泥土草丛中的毒蛇蛊虫纷纷应召而出,将蜀军逼退至谷内。

原以为胜券在握,本可一击彻底击溃蜀军,活抓蜀相的两族联军不疑有诈,领兵冲锋,追进谷内。

顿时九曲江河谷内风声大作,隔绝外间的云雨,谷内一片黯淡。诸葛亮亲至山谷中主持九曲大阵,手持一方印绶,激发大阵的攻势。妄入山谷的苗彝大军俱皆迷失在山谷中,遍寻不着出口。

谷内九曲杀阵发动,光影剑芒漫天,视线可及范围内,光线射穿蛮兵的血肉身躯,这时候的谷中哪里还有蜀军的身影。

遍地都是蛮兵痛苦的哀嚎之音,一役下来,苗彝两族精锐损失殆尽,蛮王再度逃串而去。那代的巫族在巫师的带领下退回苗地。

自兵败退守后的黑苗,原以为诸葛亮南下的目的主要在于臣服孟获,稳定后方,为将来的北伐杜绝后患。但,他们都想错了。

七擒七纵孟获,彻底杜绝南地隐患之后,诸葛亮并未急于班师,而是联合南地蛮王孟获,举兵浩浩荡荡突袭了苗地。

听到这,朱北辰眉头深锁,苗地的秘闻是不会被正儿八经地记录在古时中原文化的正史当中的。

只是让自己感到意wài

的是,诸葛亮当年南征孟获本意就是为了稳固后方的,为何在目的达成之后,反倒不引兵退回蜀中,反倒又再征苗疆呢。

还有那座惊彻寰宇,夺天地造化的九曲大阵,自己一直以为的想法都是对的,果真是此人所布。直至诸葛亮死后千年间,九曲大阵仍在运作。那他在世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妖孽。

那时候的族巫名为妄邪,生性傲慢自负,少年有成,三十多岁的年纪就是族中的巫师。

在九曲河谷一战中打败而归后,将战争失败的原因归咎与汉人的狡诈,依靠迷阵地势才取得的胜利。

对于蜀兵的二次进犯,并未有足够的重视,但仍是聚齐了族中年轻的壮丁们,御控蛊虫,运用邪术妄图与诸葛丞相一争长短。

战争的成败是已经注定的,毕竟当时的黑苗距离上古九黎一族辉煌的年代已经过去,巫蛊之术在那时的黑苗中早已没落。

三千补充了一句骇人的话,朱北辰的脸色瞬间僵住了,“那一场仗,蜀兵无一中蛊。”

巫蛊是黑苗唯一的依仗,也是最为神mì

不为人知的手段,三千说的是无一中蛊,不是无一伤亡。

当然,前者比后者更为令人震惊。有战争就有伤亡。

三千的话暗示得很明白,诸葛亮深谙巫蛊之道。

战争初期,黑苗的部队便全面溃败,毫无招架之力,而妄邪也在战争中身死,唯一的遗孀是一个十五岁大的女儿。

随后蜀军退回汉中,却留下一队一万人的士兵驻守,此役后,黑苗举族进入九曲江谷地,退至黑水河畔,一直繁衍生息至今。

“留守的一万人不是士兵。”三千的话再一次深撼到朱北辰,留守一万人在南疆,但这些人不是士兵。

他们是自蜀地征调的能工巧匠,自蜀军进入南地伊始就已经跟随在军中,就像是早已准bèi

好的,战前就计划着要留在南疆的。

第91章 千年疑团(二)

且说,当年的种种迹象都是在表面,蜀军要在南地修筑某种建筑,可能是一座宫殿,可能是引渠抽水至成都用于灌溉,可能是修筑皇陵,甚至是一座不为人知的墓穴。

但,当年他们到底有没有返回蜀中呢。

三千冷冷的面目不带一丝的感情,“他们当年都没有回去。”一句话让朱北辰不由自主的脸部肌肉抽搐。

如果真的是在滇南修筑皇陵,依照古时的做法,很有可能就是皇陵建成之日,部队在外阻隔工匠,启动陵墓中预先置好的机关,全数坑杀知晓陵墓方位及内部构成的工匠,防止后世人心生贪念,探陵掘墓。

“其实黑水河的每一块青石砖道都是当年的那群工匠铺制的,虽然经过后世苗民的无数次翻修。”三千冷眼抬头望着远处的一朵云彩,他确定弘良告sù

自己的这些都是真实的历史,黑苗确实跟上千年前的那位蜀国丞相有着深厚的渊源。

一万的蜀国工匠列队进入九曲江谷地,一切的饮食用度皆有那代的苗民供应补给,他们整整在那处谷地中紧张地修筑忙活长达十年之久,直至诸葛亮去世一年之后才停止。

大量的土方碎石从山谷中往外运送出来,各式的钢筋建筑用料在十年间未消停地运入谷中。

这群工匠当年接到的是一道死命令,不分昼夜地修筑赶工,哪怕在诸葛亮身死后的一年里,他们仍在苗地坚持直到总体的修筑完工。

那么上千年前他们究竟接下的是一件什么样的工程,需yào

背井离乡多年,远离三国争雄,战乱频起的中原地区,远途跋涉地来到苗疆,秘密修筑的又是什么?

三千茫然地摇头,既然是秘密,族内真zhèng

知晓内情的并不多,弘良在跟三千讲解的时候隐瞒了最重yào

的主体部分。

黑苗先祖退入黑水河畔之后,秘密修筑工事建筑的山谷被苗民的当权者封锁,谷中连续十年传来开掘山道,劈砖裂石的声音,他们的修筑隐秘,除了黑苗中极少数的人,不会有人知dào

蜀军工匠到底在做什么。

妄邪战死后,蜀国丞相诸葛亮指定军中的一位大将镇守苗疆,威震黑水河畔的苗民,并支持九曲江河谷内的工事修筑。临退兵班师的时候,诸葛亮亲自牵着妄邪唯一的遗孀,年仅十五岁的女儿,将他带回了成都。

直至第九年,蜀汉丞相诸葛亮身死五丈原,第二年,妄邪的女儿才在蜀国千人队伍的护送下返回苗疆,返回黑水河畔。她,是要霜。

也就是九曲江河谷秘密的修筑彻底完工的那一年,要霜承袭黑水河畔苗民族长的位置,而她自身也已经是一名大巫,黑苗自上古九黎巫族之后,第一位大巫。

这一年,她才二十五岁。

苗疆的秘闻涵盖里历史上太多的疑点,朱北辰一路上兴致勃勃的听着三千讲解,但他不明白,这些跟自己有关系么,为什么弘良要三千转述这段故事。

“你很快就会明白,今天我们就能见到那个你要见的人,她跟这段历史有着一定的关系。”

朱北辰暗想,你不会是带我去挖坟掘坑吧,要霜所处的年代离现在都快两千年了,你这是要把她挖出来吓我呢不是。

“少给忘老子胡思乱想,你最好对我们苗疆的先祖尊重点,不然先把你这身皮给拔了,埋巫山里祭司做贡品。”瞅着朱北辰转悠的眼神,三千知dào

这小子铁不定又在乱想什么,声色俱厉地警告。

“你信奉风水格局么?”三千的话头转得很快,前一秒还义正言辞地瞪眼说道,下一秒就变了话题,朱北辰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嘛。

蜀国的一万工匠主题的建筑工程在九曲江河谷中,却分出了一万人,来到黑水河畔。

他们几乎将整座巫山的山体内部都给掏空了!

什么!朱北辰惊得嘴巴长得老大,难以置信地望着三千,你可千万别告sù

我,这两天我们走在一座内部中空的山体上面,下方随时有塌方的可能。然后山体地层下陷,我们都会掉下去,最后被活埋。

九黎一族历代的大能都是以巫蛊炼制精研一生的,身体各处莫不是沾染了剧毒的,数百代的祭祀族巫流转传承下来,有多少具骸骨怕是黑苗族人自己都不清楚。黑苗有种特殊的丧葬习俗,当族内的大祭司或是族巫一辈的大能身陨之后,尸身不会被尽快下葬或者火葬,这是他们有异于汉族的文化风俗。

他们的尸身会用特制的蜡涂抹覆盖全身各处,而这种蜡的提炼则取材于动物油脂,最令人发指的是,黑苗取的不是普通的动物油脂。

那个时期的黑苗会先将活人采用密封的方式阻绝空气致死,一年之后再采用古法提取出油脂,这种油脂称为尸油,黑苗会用这种特质的尸油混合包涵丰富油脂的蛊虫一同提炼,配上特定比例的粉末制成尸蜡。期间的工序繁杂,耗时日久。

随后每当族内的大祭司以上的大人物死后,都会以尸蜡裹身,保持尸体的新鲜,防止腐败。哪怕千百年间,九黎族数次迁移,这些祖先的蜡身都会随同携带,每至一地才会改为土葬。寓意九黎先祖与族人同在。

在第八年的时候,经过浩大繁杂的开山裂石,巫山山体内部基本被凿空。从第九年开始,黑苗族人纷纷将先祖的蜡身从泥土地中开馆取出,陆续地转移到巫山的山腹中。

将整座大山作为棺木,迁移完毕后,工匠关闭山腹的入口,培植移栽林木,彻底封闭巫山尸棺的入口。据传,当时迁移的最大的一具蜡尸就是上古九黎族奉为祖先的蚩尤无头尸身。

之后,黑苗部族共分位五部,分别驻扎在黑水河外围的群山间,护佑着巫山,任何的外族俱不得内入,已成为多年传承下来的铁律。

在往后经lì

的上千年岁月里,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巫山尸棺的入口,因为早在公元235年,山腹对外的通道就已经全部关闭,几十年后,巫山上已是葱郁的树木花草。

除了那个年份,已经作古的族中老人,仅有每一代的黑苗族长口口相传着巫山的秘密,以及那个神mì

的巫山尸棺入口。那个年代的黑苗究竟与蜀军达成了什么协议,以至上万的工匠滞留苗疆整整十年。

巫山的山体内真的有曾经的上古巫族的蜡封尸骸么?

第92章 千年疑团(三)

几个月前,他是不会信命理风水这一套的。三千的话语组织地严密且滴水不漏,就算是即时兴起编制的故事,构架也太过宏大了吧。何况苗民向来尊崇九黎先祖,更不会拿祖辈开玩笑。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们此刻真的站在一座山腹中空的大山上。按照三千的说法,这一切的布置,十年的施工都只为了改变黑水河区域的风水格局,那形成的阵盘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关乎蜀国的国运就更不可能,诸葛亮死后不到三十年的时间,蜀国就已经被吞并。

“多余的我就真的不知dào

的,那些都是族中的秘闻,接下来要告sù

你的,是一些后续发生的事。”三千说道。

黑苗自要霜大巫时期起,每一代部族族长的传承都掌握在要霜的直系后代中。许多年来,要霜的后代只会将位置传给女儿身的子孙,如若当代只有一个男孩,族长的位置就将会由族中辈分最高的女人暂代,直至要霜的一脉有了女性后代为止,便会交还大位。

所以黑苗历代的掌权者皆是女性,一直到现代仍是如此。要霜离开苗疆跟随诸葛亮远赴成都的日子,没有人知dào

她经lì

了什么,最后又与那位绝顶妖孽的蜀汉丞相达成了什么协议。三千的族人世代守护着这片巫山黑水,黑水河与巫山深藏的秘密只有世代相传的要霜的后人,每一代的族长才会知晓。

族人们仅仅知dào

的是,一千多年前,大批的汉朝工匠深入南疆苗地,而他们需yào

世代守护这里,他们恪守要霜大巫的承诺,等待下去

……

“那佟佳慕秋自然也应该是要霜的后裔?”黑苗的世袭传承跟古时中原的朝代皇位更替有所不同,只传女性,前后间的亲缘关系就是母亲与女儿,或者姥姥与外孙女。

三千默认的点了点头,“其实佟佳慕秋生前有六个徒弟。”

黑水河众所周知的,佟佳慕秋仅有五个徒弟,分别是族内的两位族巫以及三位大祭司,这第六个徒弟却是出乎朱北辰的意料。

山道下行的坡度渐渐拉大,一时间朱北辰听了这么一大堆的故事叙述,抱着伤痛的脑袋彻底凌乱,使劲地捶打了一下头部,神情愈加地迷茫起来。

四十年前,佟佳慕秋有一个秘传弟子。按理说,在六人中天赋最高的其实应该是这个不为族人知的弟子,最有希望先一步踏入族巫门栏的就是此人。在族内仅有佟佳慕秋及其余五人知dào

她的存zài



在一年祭尤大典前夕,她借口要上巫山历练,自以为骗过佟佳慕秋,深入巫山群峰间。令人没有猜疑到的是,她所求的是上千年前藏在巫山山腹中的秘密。她在巫山中苦苦寻觅了整个月的时间,终于在一个雷雨的夜晚,从一处绝密的隐蔽入口进入到了巫山山腹之中。

朱北辰渗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上千年前凿空修建的山腹,里面究竟有什么,一个女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满是神mì

危机的巨壁空间下,会是什么感觉,这女人真大胆。

“后来呢?”他急于知dào

佟佳慕秋第六个徒弟究竟在山体里看到了什么,需yào

在山腹中如何摆设布置,才能改变地貌格局,引动风水变化。阴符经上卷中自然应该是有风水格局演变布置的,可惜了那一卷是金文,自己至今看不懂。

“她疯了!”三千面带愁容,说话的语气中甚至能让朱北辰感到一丝落寞。

什么!疯了!朱北辰震惊的目光当中,更是潜藏着一份好奇,脚下的山腹内,是什么会让一个女人疯魔了的。按照三千的说法,这女人是最有可能先一步踏入族巫的层面的,那按理说当时她入山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是大祭司的层次了。她拥有着不凡的能力,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探寻到巫山山腹的入口,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但,她疯了。

巫山与每一代黑水河主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巫山入口的开启都会惊动当代的黑苗族长。

她不知dào

的是,佟佳慕秋早年承袭大位之后,就已经在巫山周边布置下了禁制,有人擅闯巫山禁地,她会知dào

的。

三天后,她再次重现的时候,是在黑水河一处河岸,呈昏迷状态。一连整整一年的时间,方才苏醒,醒后意识消失,人也疯了。

佟佳慕秋生平第一次震怒就是在四十年前,于是遣人将她送至巫山山后,放任其自生自灭,并赌誓再无这个弟子,终生不再相见。

事实也正如佟佳慕秋所言,一直到十年前临终之际,再未见过这个徒弟。

但这个弟子冥冥中有感,在佟佳慕秋离世的当夜,居然清醒过来。她感念佟佳慕秋多年的恩情,一夜间跋山涉水地遁回苗寨,却不敢踏入竹楼一步。

在一处无人的青石道前,面朝佟佳慕秋竹楼的所在,跪了整整一宿。

那夜沉浸在悲痛中的族人隐隐地见到阴暗处有道人影一直跪着,直到第二天才离去。

“族内的巫蛊均是师出同门,公羊族巫的层次在我爷爷之上,哪怕是祭尤大典我们放手一搏,也未必是公羊宇的对手。”大段落的铺垫后,三千才道出事情。

佟佳慕秋密传的弟子,必然是有着不一般的本事,如果她清醒了,现在恐怕已经不仅仅是族巫的层次那么简单了。

弘良考lǜ

的愈加深远,毕竟几十年都过去了,佟佳慕秋也离世了,往事渐渐被族人淡忘。只有找到那个女人,只要她肯亲自出手教授,短时间内,三千和朱北辰才是有希望在祭尤大典后崭露手脚一搏的。

“最重yào

的是,我们家跟她还是有点关系的。”三千似乎总是不太愿意提起佟佳慕秋的这个徒弟,朱北辰把原因归咎于她被放逐导致的为人所不齿吧。

弘良的故事,三千的转述,至此结束。言谈间,颠簸陡峭的山路已过大半程,巫山之后,相隔的数千米间依旧是无尽的群山之巅。

第93章 第三位族巫(一)

远远地望去,山脚下有一处破败的木屋,几块破布挂在腐朽的木制屋顶上迎风招展。一股死物腐烂的气息随风涌动,渗入口鼻中,朱北辰俯身干呕了几下。

三千不屑的冷哼一声,“熊样!”说着连带地比划着手势指着木屋,“我们到了,木屋里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朱北辰愣神的功夫,再揉了揉眼眸,疑惑地的表情看着三千,直到再次得到一记冷眼表示肯定。

这矮子肯定是故yì

的,翻山越岭的来一幢破屋,该不会佟佳慕秋的秘传弟子早挂里面了吧,瞧着尸体都腐烂了,不然味道哪里会那么重的。话说按照常理推断,佟佳慕秋死的时候都是上百岁的老人了,这个弟子少说不会年轻的吧,常年没人来这里,搞不好真的死了都没人知dào



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三千的面说,毕竟苗地对祖辈可是很尊重的,何况矮子话里有话,他们家说不定真的跟这人有关系,极有可能还是亲戚。

三千冷冷地探着走道,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中左拐右绕地,朝着破败的木屋进发。

愈靠近木屋,腐败的气息愈浓厚,三千禁不住脸色凝重起来。他多年没到过这里,心里犯着嘀咕。荒无人烟的后山,恶劣的居住环境,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活着?

木屋前是一片荒置的土地,寸草不生。土色呈现一股幽黑的色彩,沙砾均匀细腻,像是被某种火焰积年累月地焚烧导致的效果。

朱北辰注意到三千的脸色很不好kàn

,虽然这矮子巫蛊的级别很低,却多少是见多识广的,这处的泥土不是自然形成的。

三千弯下腰,双手捧起屋前的泥土,放至鼻间嗅了嗅,“腐尸黑土。”

土质松软,颗粒粗细均匀,土色发黑。

‘腐尸黑土’的形成绝非偶然,不是几月之功可以造就的。煅烧黑土所需yào

的火焰非常特别,弘良教导自己的时候说过,那是需yào

大巫的能力方可施展的一种九幽鬼火。‘腐尸黑土’的作用在于保持尸身不腐烂,起到育尸养鬼的作用。

这种属于巫术级别层面的操作,深入的细节方面恐怕就连弘良也无法窥探门道。

初始的蛊徒以至蛊师,再进一步至大祭司,所用所育皆为蛊虫,育尸是苗疆的一大禁忌,因为太过邪恶,除非是至巫师的层面,鲜有黑苗掌握这类培育的秘法。

三千的疑惑正是如此,炼尸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一具尸蛊的大成,炼蛊者本身就会邪气缭绕,阴云笼罩,性情冷漠怪癖如同将死未死之人。

晴朗天际的暖日下,吹拂过山脚的风却是凉飕飕的,光照渐迷人眼。

屋子破败漏光的门,被风推动,一摇一摆地开合。里屋黑漆漆的环境下,透着一股子阴森,外间的光亮无法穿透丁点。

十个小时前,一具浑身赤裸的女尸横躺在木屋内,板子破衣杂乱的地面上。

一道人影躲在浓重的雾气后,目光阴森无情地打量着这具死气沉沉的皮囊。她的嘴角间淌着鲜红的血液,地面上的尸体已然干瘪,水分尽失。

她意犹未尽的舔了下红唇,鲜美的血液滋味回荡在喉舌间,嗜血的快感令她的眼神凶冽。发自心灵深处的深沉呼唤,‘你的头颅就是我的酒杯,你的血液就是我的浓醇酒浆’。

殷红的眸光闪烁,难以抑制的蛊虫毒性迸发,她胃部一阵痉挛,面色五官疼地拧成一团。

“不愧是大巫的身体,血液中都含有剧毒的蛊物”白雾中的女人愤恨地瞪直地板上已然冰冷的尸体,嘴唇紧紧地咬合。

幽绿的液体沿着地面缓缓流淌,刺激性的腐蚀溶剂包裹着女尸的尸身。室内的潮气融合腐蚀溶剂的味道,道不出奇异的怪味,雾后的女人挤着眉头强压着身体的不适,颇有些期待的等待幽绿液体发挥奇效。

干瘪的尸体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如同海绵吸水的方式,周身的毛孔扩张,吞噬着四周的水分。几乎是皮肤贴合着骨头的女尸,躯体逐渐有了生命的光泽,肿胀的速度加快,皮肤开始变得有弹性。

这是一张苍老的表情,岁月写实的印痕清晰地刻画着这张面孔。

白雾后的女人刚缓过气来,体内蠢蠢欲动的蛊虫被她强行压制,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生冷的眸光微闪过一丝动容,‘这只是一个老奶奶吧,自己怎么就能这么狠毒的下手了’。

地面上的水分已尽数被女尸吸收,满是尸斑的胸口,樱红色的斑点正在消退,恢复生前的光泽肤色。

噼啪!噼啪!

撕裂的炸响从女尸处骤起,诡异的场景承托得木屋里间的阴森。隐藏在皮层下,数以亿计的扁平状虫子,躯壳若剃刀锋利的形体在女尸体内各处皮表层下孵化。

初出的虫子疯狂的吸食着女尸体内的吸附的液体,数量庞大遍布全身虫子剧烈的蠕动,每挪动一寸,每移动一毫,都在切割着这具尸体表层的皮肤。

淡淡的黑烟自尸身遍体的毛孔中浅浅冒出,女尸全身的皮肤经过无数蛊虫内里的切割,薄薄的表层与尸体分离。这是一种秘传的巫术,用于拨皮拆骨,使得皮骨分离,最后得到的是一张富有光泽恍若鲜活的完美人体皮肤。

雾后的女人手持利刃,将女尸翻转,小心翼翼地寻着脊背一处隐秘的部位切开周身的表皮,利落的拔下这一身苍老的人皮。

覆盖全身的雾气收敛,连带着面容的全副人皮面具直接披裹在自己身上。奇幻的现象就发生在这座阴暗的木屋中,人皮与女人的皮肤完美的贴合在一块,女人的容貌也随即一变,幻化成苍老的女尸模样。

她对这身人皮甚为满yì

,却又眉头一皱,心生厌恶。这层皮先前的主人腐朽刺激的体味让向来有洁癖的自己浑身痒痒,恨不得立时脱下,连同面目全非,血肉裸露的女尸一同烧成灰烬。

披着人皮的女人雾气消弭,面容上现出八十岁老妇皱皱巴巴的印痕。她双目如炬,血红的瞳孔怒瞪着地上的女尸,一道幽幽蓝的火焰莫名地在尸身上升腾,来自冥界的火光煅烧着模糊的血肉。

不消一刻中的时间,尸体化为一团黑灰,屋内的温度反而骤降了几度,阴风划过里屋地表,先前女尸躺着的位置,仅余下一道人形的灰痕。

第94章 第三位族巫(二)

阴暗的木屋中,站立的女人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眼神冰冷。

老太婆,你生前用活人祭炼,用腐尸土养尸,但你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天理循环,果有报应吧。

你万万不会想到,死后会被我扒皮祭骨,万蚁噬心,骨肉分家吧。

凶光一闪而逝,女人恢复了面容,笑颜不再,屋后的门敞开,她转身离去。

……

三千双手裂开一处缝隙,幽黑的土壤迎风散落,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腐肉混合鲜血的味道。他低下腰,右手扫开层层黑土,约莫五公分的地层下面,是一层雪白的土表。

他预料的是对的,屋前这片不生寸草的土壤表层是腐尸土,其下是一层干燥的石灰层。腐尸土用于侵蚀改良尸骨体质,石灰用于尸身的防腐。

这只是最初步的祭炼尸骨的方式,后续的工序不是他这个层面的人物能懂的,甚至于身为大祭司的弘良都不会掌握这套养尸育尸以及控尸之术。

巫尸的秘法源于最早的九黎族先民,后传入朔方,最后进入苗疆,千多年来早已失传。若不是历史上那些天赋异禀的巫蛊天才,达到大巫的修为,能够自身领悟深究,根本就没人会这种邪术。

朱北辰投向三千的眼神中包藏着疑惑与不解,黑土下裹石灰,耗时损力,佟佳慕秋的那位弟子想做什么。

“炼尸!”“只是我不知dào

的是,她有没有成功,又祭炼了多少具尸骨。”三千的神情惊骇不定,话音颤抖,“我们先进屋里去看看吧,这里的泥土还保持着平整,应该是有人经常性的整理,她应该还是活着的。”随后又担忧地补充一句,“你跟紧我,屋里的一切摆设,你都不要去碰。”

说着,三千取出两套雪白的厚手套,丢给朱北辰一双。手套经酒精消毒,在秘炼的药水中泡制整整一年,取出后经阳光暴晒百日,最后撒上雄黄粉,置于保险袋中抽空气体,用时取出。

三千自己都不大确信,这样的隔离方式是否能有效杜绝某种事物,她被流放在这里已经整整四十年了,如果真的踏入了大巫的门栏,普通的防蛊手段在她看来确实是可笑不耻的,也根本防不住。

木屋的门虚掩着,门板侵蚀,门上大大小小的十多处裂痕,个别的痕迹更像是爪痕生生在门上抓挠出来的效果。朱北辰不敢托大,紧随在三千身后一米处,时刻关注着他的表情变化,三千神情愈加凝重了。

陈旧的大门推至一半,竟卡住不动了。所幸推开的一道口子刚好容得一人侧身进入,三千率先一步窜进去,灵巧的身子一下子便隐没在里屋昏暗的背景色中。

这就算是身材短小的好处,他灵活得跟只猴子一样,惹得心惊的朱北辰一阵气恼,你小子就不能等等我,一进去就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一再碰见点脏东西,谁来保护我。

他试着叫唤几声,三千就像是进去后就霎时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半点的回应。屋子好歹有一百多平的面积吧,但也不至于隔音效果这么好。

无奈下,他只好跟着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踏入屋后,脚底板就像是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但又连带着某种黏黏糊糊的感觉,再抬脚的时候恍若粘着泡泡糖,颇费力qì



鞋底恶臭袭来,他忍不住捂住口鼻,还是先前生物尸骸腐败的味道,甚至可能是人类尸体溶解后的糜烂味。

木制的屋顶部分镂空,形状不甚规则,晴天白云依稀可见,外界的光隐约被隔绝着,探入屋内的光奇暗无比。

又走了几步,一滴又一滴的液体不时从屋子顶端滴落,打在朱北辰脸上脖子间,鞋面上。液体冰冷浓稠,晦暗的光线下,他辨别不清这种水分是什么,声线不敢托大,轻声细语地叫唤,三千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走过的一处地面,果皮草根散落一地,朱北辰的脚下正踏着一块人形的焦黑灰土,若干小时前,这块地板还附着着高温,如今已经冷却。

口袋里应该有一个打火机来着,他暗叹自己不及时开窍,慌忙地掏出来,愈是近乎全黑的环境,他的心情压抑得越是厉害,思维都会变得迟钝。

暗红的光火在他面前亮起,打火机燃着的火苗光亮覆盖范围有限,仅照亮周边一平米的环境。周围的黑暗似是会吞噬光明,火苗很快被压制,余下的光堪堪能看清自己的五根指头。

情况不对,这屋子的布置有问题,此前经lì

了众多的灵异,朱北辰又怎么会不开窍,屋内的变化太过明显,吞火光的声势动作太过迅捷了吧,屋里布有阵型,隔绝光源,隔绝声波。

哐当!

他的后脑勺撞上了件物事,碰撞并不剧烈,屋内基本是没什么家具的,身后方正是自己刚前进的路线,并没有任何东西啊!脑后的物事应该是悬空的,碰了下立马就弹开了。

半秒后又是一阵碰撞,哐当!

又摇摆回来了,朱北辰火速转身,急速的运动下,手持着的打火机瞬间熄灭。心脏扑通跳跃,他的心情几乎比任何时刻都沉重,连打了几下都没能把火机打着。

顺势弹回的物件紧贴着朱北辰的整张脸孔,他不明这是什么东西,面部的皮肉感觉物体冷冰冰的,若隐若现地飘着淡淡的药味,或者说是药味混杂腐肉的气息。

他的眼眸因惊恐而大睁,右手拼命地打着火机。尼玛,关键时刻千万别掉链子,你赶紧给我亮吖。他保持着姿势,又死命拨动了数次开关。

光明瞬起,火焰终于出现。

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片,贴得太近了?他刚一把自己的脑袋挪开点,方便调整视角作观察,物事的全貌展现无遗,没立时把他吓尿。

尼玛,生化危机现实版么?眼前明明是吊着的一刻头颅,不是空洞的骷髅头,是一颗有血有肉,眼睛尚且大睁着的人头。

如果不是这颗头颅是悬空挂着的,没有躯体的,都能让人怀疑,是不是活着的一个人。

第95章 第三位族巫(三)

朱北辰惊得下颚大张,披头散发的头颅,空洞无光的眼色,更重yào

的是,他看到了那人的容貌。

他刚想出身呼喊,一只手掌从背后伸来捂住了他的嘴,“别喊,是我,我们先退出去。”三千的话音从背后传来,他惊疑下,依旧选择了信任。

昏暗的木屋地板亮起一道浅淡的荧光线,这间屋子具有吞噬光亮的结阵,清晰的淡绿光芒入眼,朱北辰相信如果是在屋外,这屡荧光会更加耀眼。

两人循着地板上的光亮,亦步亦趋地回到木屋门口,木门已经闭合。好在并不是封死的,依旧能打开小处缝隙,容人通过。他们奋力地呼吸着外界的空气,屋内潮死污浊腐臭的味道深入肺部,两人呼出的气体都带着一股糜烂味。

好不容易喘息片刻,朱北辰回过神来,直直地瞪直身材短小的三千,眼神中略带着警觉防备,“你猜我在屋里看到了什么?”

“是你的头颅,一副没有身躯的头颅。”他的话语阴厉,眼芒直透人心底。

呼呼,扑,三千胸腔起伏,不均匀地喘着粗气,“你不要相信里面看到的任何东西,那位前辈是位高人,里面布置了重重的杀阵,待久了会疯掉的。”三千的眼神中蕴含着强烈的恐惧,他的所见所闻未必不比朱北辰骇然。

外界的光亮如此强烈,半开的木门射入的光线足以照亮一定范围的室内空间,但里头暗淡无光,三千在门口就发xiàn

了这一点,颇有心计地一路上洒下了特制的荧光粉末。

他在屋内时刻保持着惊醒,生怕周边有任何的异动,他走得范围比朱北辰远,估摸着应该是处于整间屋子的正中央。

该处空间亮堂,清晰的光照亮大约十平米的室内,光源来自于四根蜡烛。蜡烛的长短形状观察下,他才发xiàn

,这是新燃的,点亮应该不足十分钟,四根蜡烛围绕着一口黑色的棺木。诡异的是,蜡烛时悬空燃着的,四处没有任何的支撑物,光线超出十平米的范围还是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三千顿时紧张起来,人类对于生死的避讳众多,纵是与邪物以及神mì

力量打交道的黑苗对于死亡和棺木都有着强烈的畏惧心。烛光泛着正常的红晕,虽然悬空得有点诡异,却是再普通不过的白烛。相比较下,那口棺材倒是吸引着三千的好奇心

棺材里面会是什么,屋外的养尸地明摆着说明,佟佳慕秋的这个弟子阴邪地很。她莫不是开始祭炼尸体,养育活尸了罢,里面躺着的是不是就是她的宠物,一具会动的活尸呢?

燃着的烛光迷离,淡淡的香味混杂在空气中,一个遥远恍惚的声音放佛直接在三千的脑海中响起。声音呼唤着告sù

三千,挪开它,挪开它。

‘声音’用的语句词汇是,挪开它,而不是起开它。三千尚有独立思维的能力,‘声音’指代的应该是把棺材的位置挪开,而不是起开棺盖。他本想去抗拒,但愈反抗就愈好奇,偶现内屋的棺材下方会是什么。

他克制不住脑海中‘声音’的规劝引诱,套着雪白手套的双臂抵在棺材边沿,这才感觉到棺材的分量,极重极重。他几乎是咬着嘴唇,使着吃奶的劲头才挪动了几寸。烛光无风自摇曳,三千倒映在地面上的影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他不甘地双脚沉沉地踩踏着地面,一声暴喝下,双臂一齐用力。

沉重的棺材摩擦着地板发出‘咳!’‘咔!’‘咳!’的声音,棺材动了,在三千的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推动下,偏移原先的位置。

原先放置棺材的地面上出现一处幽黑的孔洞,呈圆形的井口,漆黑的洞口寒气丝丝地涌出,就好比打开了冷冻室的大门,带着低温的白雾不停地往外透着。

就在三千愣神地看着井口的短短几秒钟时间内,周边的四只蜡烛不知不觉的明亮起来,像是被人调节了电灯开关,炽烈的烛光清晰地照亮井口,深入幽暗的井底。

这确实是一口井,初时暗淡的周边光线下,井水的颜色乌黑,寒气升腾。三千有种感觉,这口井的深度极深,极有可能深入地层达上千米。他的想法没有半点的来由,纯粹就是如此认为了。直至蜡烛的光亮加强,烛光投射在井水中,他才发xiàn

井水几乎清澈透明,沿着井口愈往下,无尽的底层深入地表不知多少米,再远处已经是模糊一片,真zhèng

的深不见底。

他倒吸口凉气,寒冷的雾气顺着呼吸道被吸入胸腔内。顷刻间,井水表层起来波纹,波光粼粼的水面就像有人刻意地投入石子,水纹由中心往四边荡漾。模糊的井水深处,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它在动!

如同笼罩着白白的水雾,屡屡的寒气不断地挥发,水层深处的影响愈来愈清晰,直至完全被三千辨认出来。

影像是个人,或者根本就不是影像,这不是投影,这人的五官样貌完全跟三千判若两人。但那人的服饰打扮,三千非常熟悉,甚至于说是记忆深刻。

他就一直在水中,在井水深层,不考lǜ

水体的光线折射,他所处的水层起码是上千米。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上千米深的水井中呢!这绝对不可能的,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三千精神几乎陷入癫狂,不停地在心底暗示,不停地否决自己,压抑的心绪几乎要令自己窒息。

他终于仰起头颅,五官朝上,影像经过重重水层的传播,最后映入三千惊骇的双眸中。他的眼神颇带邪性,嘴角诡异的笑,仿佛窒息的深水下,他呆得很闲适。三千彻底吓懵了,气息紊乱。

水底的人影表情猛然一边,单手生生掐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高高地举向千米之上,指向井口的三千。他窒息了,断绝氧气处在千米深的水下,样貌变得狰狞。水体的阻隔,他的声音不会传到井面。

三千一手扶着井口,心脏几乎跳动得快蹦出胸口。

第96章 第三位族巫(四)

水中人的呼唤如同针刺心房,虽未闻其声,却是声声再耳,三千几乎就要忍不住一跃而入水中救人去了。

一股大蒜烧焦的蒜香味扑鼻而来,神智恍惚的他猛然惊醒,水面下的人依旧在生掐着脖子暗示呼吸困难,三千冷哼一声,及时收回踏至井壁的左腿。

好险,自己差点就真的下去了,这么深的水层,进去了只怕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再看左手腕上的那窜大蒜瓣系成的手链,均是焦黑一片,就像被烈火煎炸一样。这是弘良特意在他临出门前嘱咐他系在手腕上的。大蒜具有辟邪定心的功效,但凡蛊邪在侧,蒜瓣俱会因为沾染邪气毒素色泽泛黑,挥发的蒜味可以暂时性的压制环境中的蛊毒。

如今,整窜蒜瓣手链均已变黑,木屋里的巫邪何其重,定下心神的他扫视了一遍周边的环境,唯有四盏熠熠生辉的蜡烛,光芒愈亮。烛光多半是有问题的,三千再不敢逗留,自己差点就在这里着了道,自己这点微末的巫蛊能力,保命恐怕都成问题,哪里还敢呆久了。

幸好来时布下了特制的荧光粉,顺着来路,才能走回进来时的门口,路上顺带碰见朱北辰,两人这才一齐逃离出来。

……

外头,两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三千回道一句,“那你知dào

我看见什么了吗,我看到是你整个人,还是活的,就在地层下上千米处,差点为救你,我连命都给搭上了。”他头一次感觉,自己虽然跟这个汉人不对付,但是那时候的情况下,自己竟然会升起下井救人的念头,自己不是应该很狠他的么?

木屋主人的高明远在两人的意料之外,她孤身一人藏在后山几十年,又深研邪门的巫尸之术,看似简单破败的木屋之内又暗藏宏伟的阵术。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三千和朱北辰胆战心惊,未见其人却已被震撼。

“这座木屋我们不能擅闯了,看来她应该外出了不在这,只有等了。”三千面露后怕之色,逼真的幻想,切身的体会,无形的透露这个女人的阴狠,处处致命,招招凶险。

此时木屋后方传来铁器捶打声,惊魂未定的两人惊得身子一颤。

砰!-砰!-砰!

敲打声沉闷规律,每隔几秒钟,类似于铁锤的金属器具便会敲打一次。莫非屋后有人?

三千和朱北辰互相对视一眼,短暂的眼神交流下,都决定去屋后看看。

从外头看去,其实木屋占地面积并不大。之所以先前两人会在屋内迷失方向,不着边际的乱窜,就是因为在近乎全黑暗的环境下,况且屋内布置有未知的阵法。封闭式的环境充分地运用了心理学的暗示,怪异的迷乱味道自是起到了应有的效果,特别是三千碰到的那四根蜡烛,独有的芬芳足够蔓延整间屋子,并混杂在腐尸等种种意味中,使人不易发觉。

外围绕过木屋其实非常简单,木屋周边全是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壤,两人毫无阻止地绕过木屋的一侧,追寻着击打声的来源,来到木屋的后方。

地面上散落着横七竖八的木材,加工成木块的成品,以及尚待加工的原木,混同木屑组成了木屋后方的风景。

一个矮小佝偻的背影蹲在黑土地面上,浑身上下皆是黑色的布料,因为那只能称之为布料,破破烂烂的衣饰几乎成条披在身体上,黑乎乎的整个人身差不多快和黑土地混在一块,初一看去愣是没发xiàn

地面上有人。

她背对着两人,皱皱巴巴的手露在衣服外头,上下起落的木锤还在不停敲打着木材,老妇人的身边一具已经半成型的木制品拜访在那,那是一具棺材,棺色幽黑。

朱北辰不禁吞咽了一口口水,茫然无措地向三千发去询问的目光。

三千的表现却出乎了朱北辰的意料,他往前踏了几步,竟在黑土上跪了下去,朝着老妇人瘦小的背影叩头,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子话。老妇人的背人两人不闻不问,继xù

忙活着手头的工具。适才,老妇人明显得身体有丝颤动,她动容了。

“三千,你这是?”朱北辰问。

跪在地上的男子声带抽噎,铮铮的汉字竟也会哭泣么?朱北辰第一次发xiàn

,铁血的三千还有着柔情的一面。

“她是我奶奶。”

……

真不知dào

怎么去安慰这个汉子,原来他一直在诉说的,是他们家的故事,佟佳慕秋第六个弟子,是弘良的妻子,三千的奶奶。朱北辰反而觉得这时候自己不应该说话,哪怕是待在这里都是多余的。

小时候,黑苗寨中的大人都会告sù

小孩,巫山后山脚下有座破败的木屋,屋里住着一个疯癫的老婆子,告诫自家的孩子千万不要到后山去。三千也同样听过族人的话,直至弘良几天前告sù

他,那是他奶奶。

老妇人的身形背影,怎么都不像是一个祭炼尸体专于巫术的阴邪狠厉的苗疆大能,她更像是一个孤独可怜的老人,但她此刻正在打造棺材,让朱北辰联想到三千口中所说的,木屋中央放置着一口木棺,棺中有可能是一具尸体。

三千还跪在地上,用苗话哭泣地朝着孱弱的背影唤着,奶奶。

老人家终于停下手头的伙计,铁锤哐当落下,砸在木板上,一双枯手就着横裂的衣角料擦拭下木屑泥土,站起身来。

她的面容枯槁,若冬季干咧的树皮,一条条的岁月纹路斑驳的刻画着脸孔。她一直在打造一副棺材,每每一副棺木制成,她都会是第一个躺进去试睡的活人。如果觉得棺木不合身了,又或者觉得膈应,就用来盛放死尸。

将来,众多的棺材中,总归有一副是自己必须要躺进去,埋入黄土地的。这是后来三千把两人的对话转述给朱北辰的。

三千说,她奶奶的名字叫做谷灵。

当年同为一脉传承的谷灵与弘良结合为夫妻,四十年前弘良也不明白,谷灵为什么背着他,背着佟佳慕秋入巫山,掘山腹中已隐藏千百载的秘密。

待谷灵苏醒后,再也就没有机会问清究竟是什么,促使了她做出这般引得师傅震怒的祸事。许多年过去,谷灵一直是弘良心中难以逾越的一道坎,身为族中的大祭司,他不能违背师训,几十年来一直放任谷灵在巫山后,死活未知。

第97章 第三位族巫(五)

朱北辰不知dào

他们祖孙两人言谈中交流了什么,三千泪眼朦胧,但谷灵的表情很怪异,她面无喜怒,回话语气淡然,音调与一般的高龄老人无异。

他想提醒三千注意,又不知dào

怎么去解释。因为就连朱北辰自己仅是凭着感觉,道不出怪在何处。老人家几十岁的高龄,却还要亲手为自己打造一副棺木,又或许死前可以自己躺进去,但又有谁会为她身后在墓坑中撒下黄土呢。

谷灵与三千交流几句话,眼神转而看向朱北辰,一双瞳孔幽暗有神,完全不像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老人应有的神采。朱北辰心底努力地搜索着记忆,这眸子好熟悉!

谷灵的眼神和朱北辰对撞在一起,很快又挪开,她在躲避,究竟在躲避什么,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之前更谈不上认识!

接下来,谷灵打开了屋后的大门,背朝阳光的一面,光线明显没有前屋亮堂,但外界的光轻易地透了进去,她示意两人跟进。

这道门并不是同向木屋内部,门后有一方台阶,阶梯直入地下,尽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三千刚动身走过去,朱北辰立kè

拉住他的手臂,瞳孔微缩。意思似在询问,你确定她就是谷灵吗?

三千狠狠地撇下朱北辰的手,冷冷的哼了一声。谷灵的脖颈处挂着银牌,常年尸气的侵蚀,白亮的银牌泛黑,字迹却是清晰可见的。

就跟那群族巫家的护卫一样,当年谷灵的身份就是巫师的护卫,银牌上刻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佟佳慕秋。一代的巫师去世后,这样的铭牌还保留着的,怕只有谷灵一人了吧。

谷灵没有燃灯,阶梯的坡度陡斜,她已经习惯于这样的行走,黑暗的环境下,每一脚都准确地落在台阶上,不曾踏空。三千笃定了这老妇人就是谷灵,就是她的奶奶,深信不疑地跟着她往下走,朱北辰无奈也只好紧随着走下去。

幽暗的阶梯似乎永无尽头,谷灵在前,三千位于中央,朱北辰在后,三人保持着这样的队形在黑暗中摸索行走了很长时间。朱北辰估算着大约有十分钟了吧,长梯怕是延伸入地底至少有几百米的距离,愈深入,阴森的气氛愈是浓重。两道呼吸的起伏声在三人耳畔相互交替。

等等,为什么是两窜呼吸,还有一人的呼吸声呢。三千体格健壮,呼吸声粗大,易于分辨。走在最前头的谷灵一丝的换气声响都没有,这一微小的细节令朱北辰恐惧。但背后的来路已是漆黑一片,身后的木门远在数百米处,门外的光都已不见。

前方第一人的脚步停下,随后三千亦步亦趋地驻足。到底了?谷灵的身前应该是一道门,可惜的是后头的两人压根看不见,门的大小材质完全不清楚。

两人也不知dào

谷灵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开启了这道门,沉重的金属机括‘喀嚓’作响,像是嵌入到另一端中。

金属门是向上方开启的,因为里间的光亮最先从三人的脚底发出,门板收缩至上端的过程中摩擦石壁产生刺耳的金属划切声。

为什么是这样的设计,借着门后的光,朱北辰发xiàn

这道金属竟厚达三十公分,只多不少。若是实心的金属,怕是几吨的重量不止,上端牵扯的力量何其大,才能将金属门开启,又或者是直接用定时炸弹爆破,也是轰不开的。门后藏着什么,需yào

这样的门去守护?

走道上铺满青石砖,砖块的缝隙间,透着微弱的白光。

尸体!是尸体。

这尼玛是一堆活着的尸体,三千的脸色瞬间惨白,朱北辰更是吓得扶住墙壁,差点跌坐在地板上。

谷灵表情厌恶,似乎是不喜这群东西,眼角的余光瞟了后方的两人一眼。

门后是一条笔直的走道,走道长度不可计量,径直延伸到迷糊的远方,空气中尘埃古朴,像是打开了另一道世界的大门。

这里应该属于炼狱,而不是他们所生活的,那个美丽的世界。三千和朱北辰年纪尚轻,虽然较同龄人来说,承shòu能力和心智已经长进了许多,但这一幕愣是深深地震撼了两人。

走道两侧分隔着众多的小房间,一具具鲜活的尸体双目无神地被置放在里面。

左边房间中住的是一具全身赤裸的男尸,双目已被剜走,下颚有一条长长的裂口,透过裂开可以深窥至口腔内部。右边的房间中是一具女尸,她同样是站立着的,尸身同样是赤裸着的,硕大的****就这样垂落在胸前,头发脱落了一大截,露出光秃秃的头皮。朱北辰丝毫感受不到面对赤身裸体女人的羞涩,干瘪的尸身,狰狞的面孔,带给自己的只有无边的恐惧。

依据着笔直延伸的走道上,房间数成百上千,规格制式都是同一的,居住的人口数量也是统一的,这些都是单人间,或者,单尸间。

朱北辰此刻都想立即转身逃了,突然身后的门已极快的速度从上方落下,几乎就在他回身的一瞬间,厚重的金属门板恰好掩盖至双膝。尼玛,这谷灵是个老怪物么,在这里养一群尸体,都快成建制的军队。要都跳出来,哪怕就算是疯丫头来了,拿着三尺长的弯刀乱劈一通也砍不完呐。

很快朱北辰就被一只手臂拎了起来,“你看清楚,这里的每个小房间都是有玻璃门阻隔着的,它们出不来的。”三千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确实,每个房间前都有一扇透明的玻璃,工艺精良,玻璃通透无杂,视若无物。朱北辰手初一搭上去,结结实实的触感传来。玻璃后方袒胸露乳的女尸猛然窜起,嘶哑咧嘴地扑来,吓得朱北辰赶忙把手往身后一缩。女尸一头扎在玻璃上,震得玻璃门剧烈颤动,表情尤有不甘。

“这,这玻璃门靠得住么,万一它们跑出来怎么办。”朱北辰瞳孔骤缩。

三千没有给出回答,谷灵更是一句话也没说,她依旧是走在前头,沿着可供三人并肩行走的走道,往另一边尽头走去。

地底的环境带给人的是无穷无尽的压抑,朱北辰注意到,房间里关着的尸体,并不是全部是身无一物的。有些尸身上披着碎裂的夹克,有些尸体裹着厚厚的棉衣,前一秒经过的房间中,一具女尸穿戴着完整的旗袍。现在,左边的屋里,这是一个身披铠甲的年轻人。

等等,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98章 第三位族巫(六)

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我会感觉这些尸体都很怪,那到底是怪异在哪里?

朱北辰明明感觉到了,这里的有些事物是不符合常理的,莫不是地底深层的环境压抑下,自己的思维都变得不清晰灵便了吧。

对了,是服饰。尼玛,这间房间中怎么还有穿着雀鸟鱼纹长袍官服的尸体。

谷灵的爱好真是奇葩,搜集了各个朝代的尸体关在这里,她去哪里找的那么多人,那得挖掘多少的古墓。

他忽略了一点,这些站立着的,鲜活的尸体,都是有皮肉的,也许鲜血早就已经蒸发,但肉依旧附着在骨骼上。

如果是几十上百年的尸身,怕是皮肉都已经划掉,骨骼都不会剩下。

地表的布置与地层深处的空间布局是一一相对应的,腐尸土的作用必然是作用与地表,木屋前一层又一层的腐尸土与石灰粉为的是保持地底这群尸体的鲜活,保持尸身不腐。其中的玄奥自然不是一脸小白样的三千和朱北辰所能窥破的。

“老婆婆,你到底想带我们去哪?”这可是在地底几百米的地层下,跟着继xù

走下去也不是,往回走,那道金属门根本就打不开。如果不是尚有畏惧,至少这个叫谷灵的老人是三千的奶奶,朱北辰都想直接把刀抵人家脖子上,逼着带自己出去了。

前方谷灵的身形没有半点的停顿,还在朝前行进,忽略了朱北辰的问句。

“跟着走,别多问。”三千心底也不是全无担忧的,感情上是承认这个素未蒙面的奶奶的,情绪上却是惧怕担忧的。谷灵太过神mì

,这座地底建筑太过诡异,关押的尸体太过渗人。

这,就像,一座硕大的地底坟墓!

又过去好长一会,地底下的时间流逝对于走道上的人来说,是完全迷茫的。

尽头处又是一扇门!

有光的环境下,三千和朱北辰第一次依稀窥见这种门的全貌。

朱北辰戴着手套的手触碰下,确实是金属质地。只是,这道门是货真价实的青铜门,宽约三米,高约五米,门上布满铜锈。青铜门上绘有经过艺术加工的凶兽,夸张的表现手法之下,活灵活现的刻画出一只白虎的星象。

嗯,白虎镇陵!这点历史常识朱北辰还是有的,一般的古墓刻画,白虎是用于镇守陵墓的。这是历朝汉墓的典型用法,自秦汉时期起就已经开始运用,这里会是一处陵墓么?

谷灵再神mì

,自身的本事能力再大,也绝不可能开凿出这么大的一片地下空间,重大数几吨的青铜门也不是单一的人力可以建筑起来的。

三千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去触碰地底的一切事物。

青铜门上除了凹凸的图纹刻画,再无它物。谷灵双瞳泛起冷光,先是白茫茫的光晕自眼眸中溢出,继而白光转淡,红彤彤的光若一轮血月。

沉封的青铜门似受到感召,门身剧烈的抖动,隐隐有开启的迹象。谷灵双眼的血瞳光芒愈盛,不断地催化着青铜门,终于,整座厚重的青铜大门往上端收缩开启,一缕缕粉尘沿着青铜大门的缝隙抖落。

从来未见过如此异状的朱北辰惊得侧退两步,后背紧靠在左侧小房间的玻璃上。三千及时抓住朱北辰手心,一股力道按着他的手掌,示意他镇定下来。

其实,三千此间的心情和朱北辰是一样的。先前的第一道石门前,三千和朱北辰都处在谷灵身后,视觉的阻隔,压根就没看到她是怎么开启青铜大门的。

青铜大门开启的速度缓慢,里层的空间沿着青铜门最先微小的缝隙中呼出一道荒凉的气息,如同亘古的沧桑,阴寒无比。

“哧!”两人同时呼出一口浊气,门后方的空间逐渐展露在眼前,全无灯火的环境,幽黑神mì

的位置,谁晓得里面还有着什么东西。光是这第一道门后的景色就已经足够令人诧异,让他们萌生退意。

“跟我进去吧。”声音很平静,在场的三人中,唯一能保持冷静不惊的人只有谷灵了。苍老的容颜上,显露的不是寻常老人家的慈祥,总之这种神态不该是一个人类该有的。

嘶!三千可没跟自己说过,谷灵会说汉语的吧,但这一句确实实实在在,发音纯正的汉话,比三千说得可是滑溜地多了。

三千脸上不带片点感情色彩,只是用眼神暗示,他什么都不知dào



青铜门侧地缩入上方的石缝中,幽暗的门后地面骤起光亮。

磷光,是磷光!

在古代,磷光被笼罩上了一层神mì

的色彩(如严寒干燥又晴朗无风的冬夜,在坟堆间偶然漂浮的小亮点,被人们认为是鬼火)。有的宝石在暗处会发光如1603年,鲍络纳(Bologna)的一个鞋匠发xiàn

当地一种石头(含硫酸钡)经阳光照射被移到暗处后,会继xù

发光。当时关于磷光的记载中描述:鲍络纳石经阳光照射,须孕育一段时间后才产生光。经过几个世纪后,人们才弄清楚这一现象的发光原理与发光过程。

人或动物的尸体在腐烂的过程中,磷就会以联磷或磷化氢气体形式钻过土壤,钻出地面。磷在空气中缓慢氧化,当表面聚集热量达40摄氏度时,引起自燃,部分反应能量以光能的形式放出,这就是磷在暗处能发光的原因,叫“磷光现象”。

建筑这处地方的古人难道在某个年份里就已经熟练地运用这种照明技术了么,采用的是宝石发光呢,还是尸体的腐烂自燃呢。

幽绿的光点顺着地板的纹路铺就一条磷光大道,跟背后的走道一样,这里同样是青石砖道。朱北辰有点明白了,这里不知dào

有多少具尸体,这样光能的转换依靠的都是尸解的自燃。

谷灵见两人愣着不动,也不催促,而是自顾自地走入青铜门后。

布满磷光的青石道又是一条笔直延伸向更深处的通道,身后方的白光霎时间熄灭,房间中骇人的活尸消失了,藏在了黑暗中。

身后的青石道上,片片白光又是以什么作为能量源的呢?

第99章 第三位族巫(七)

走在第二道青铜大门后的青石道上,稍微想起地面上的磷光都是一堆堆皑皑白骨腐肉所化,朱北辰都会不自觉的泛起凉意。

这处的走道与之前不同的是两壁为实心的墙壁,再没有关押活尸的小房间,相比较下也就不会那么骇人。

不知dào

往前行进了多长时间,地底下淡却了时间观念,三千只觉得按照距离几乎是横贯了整座巫山的山底,极有可能头顶上的地面就是黑水河,甚至是黑苗宅。

三千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真的是这样,何止巫山山腹是空的,平日里生活的地层下都会是空心的。

两人渐渐地发xiàn

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或者说是奇怪的建筑构造,青石道越走越宽了,原本只能容下三人并行的走道,如今哪怕是十人并行都会显得宽敞,且搓搓有余。两边的墙壁也是如此,呈倒八字型敞开,视觉上不再令人感到压抑。

再仔细一看,墙壁上并没有书本上记叙的涂满壁画彩绘雕刻,完完全全是光秃秃的一片墙壁,墙壁的密度极高,敲打上去硬邦邦的一块,可以想象墙后头绝对是实心的,音质浑厚。

一路上谷灵面部的表情几乎是像雕塑一样,亘古不变,拖着身子机械地在前方领路,青石道上工整平坦。

朱北辰原本还预料是否会偶尔踏上什么机关,然后飞簇箭矢从墙孔中冷不丁射出,随后因为三千和谷灵因为躲避不及,被射成一团人形刺猬。遗憾的是,他所幻想的一切并没有发生,一路走来,仅有三人踏着青石道的脚步声,沉闷压抑。

嗯!又一道青铜门,不会吧,朱北辰感情上都快不能接受了,这道应该不能成为青铜门了吧。只见这门宽约五米,高约十米,整个就是一道青铜巨门嘛。一层又一层的门,这都是想干嘛,外头设第一层门原本想的是防止活尸往外跑,这三重门,怕是用来关恐龙的吧。

这青铜巨门后边又该是什么玩意的!

朱北辰饶有兴致地盯着谷灵,这门不知dào

厚度如何,按照尺寸计算,这道青铜巨门怎么也得厚达一米吧,重量肯定过百吨。谷灵再怎么妖孽,能把跟个小山似的门给一眼蹬开?

玉牌,原来是用玉牌!

温润的玉色散发的淡淡的暖气,入手微寒,继而暖意袭来。

在黑水河,在苗疆,有资格用玉作为铭牌的只有一族的族长。玉呈方形,厚度在四公分左右,平日里系在腰间,因而可称玉佩,又可称为玉牌。而谷灵手持的玉牌朱北辰异常熟悉,因为他手中也有一块。象征着黑水河苗巫的崇高身份地位,与无上的威严权利。

谷灵手中的玉牌本事存放在木匣当中,就连木匣的外观质地一眼看上去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木匣刚一启开,谷灵刚取出玉牌,只见玉牌刹那间白光大作,玉身剧烈抖动,隐隐有脱手而出的感觉。

谷灵诧异地望着朱北辰,眼神锐利,似要将这个年纪不大的后辈看破。但朱北辰身上毫无丁点异样,他不知dào

谷灵想在自己身上看出点什么。她的神态像是在沉思,很快变幻成顿悟的姿态,“明白了,原来她把贴身玉佩都给了你。”

这块被谷灵握在手中的玉佩,花纹雕刻与朱北辰所有的玉佩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所不同的是,玉上的刻字为“佟佳慕秋”。

嘶!待三千和朱北辰一齐看清后,均是惊骇得倒吸一口气。十年前,佟佳慕秋的贴身玉牌,代表了一方黑苗巫师的尊重身份,就像古代将领所持的兵符,玉牌对于黑苗来说,就是族巫的兵符。

三千说过,十年前,佟佳慕秋去世的时候,谷灵曾经深夜潜回黑水河,在竹楼外的一处阴暗处跪了整整一夜。现在看来,她多半是去取这块玉佩。

她一定是发xiàn

了巫山入口的秘密,四十年前就已经深入这处地方,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是了如执掌,只是苦于最后的这扇青铜巨门,没有历代守护巫山的族长贴身玉牌,她无法开启这道青铜巨门。可以断定的是,四十年前,她在这里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直接导致了她疯癫了几十年;又或者说她压根就是在装疯,她知dào

佟佳慕秋一定会知dào

巫山里发生的一切,并且不会原谅她,以她的实力不可能取到开启青铜巨门的钥匙,所以她隐忍了下来,直到佟佳慕秋去世。她才认为机会来了,于是连夜赶回黑水河,乘着对方弥留之际窃取玉牌。

朱北辰作了两种假设,几乎认为是合情合理的,否则无法解释本该随着佟佳慕秋下葬化为玉粉撒入棺材的玉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宁愿相信她是真疯了几十年,否则就真的太可怕了,一个会隐忍几十年,装疯卖傻的女人,潜藏着多少的秘密,所求是多么巨大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你怎么会有佟佳慕秋的玉牌的?”朱北辰的语气更像是代表了玉牌主人在质问,就连他自己都迷糊了,或许觉得质问一个盗贼理应是义正言辞的吧。

回应他的是谷灵清冷的背影。

这道青铜巨门不再雕刻有任何的凶手画像。相反,令人惊奇的是,整扇大门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晦涩符号,以及道家的符咒。

金文,又是金文!这种文字无数次出现在朱北辰的生活中,玄奥的阴符经上卷,九曲江谷地前的石刻,还有这处地底的青铜巨门。金文真的是沟通一切神mì

存zài

的介质工具吗?

至于零零碎碎的符咒,每一小段金文当中就会夹杂一道符咒镌刻,每一道符咒形状各不相同,想必用途也各部一样。却和成片的金文组成段落。

他只认出了其中一道若恶鬼刻画,形若凶灵弯弯曲曲的符咒。那是,镇魂据魔符。非大凶大恶不下此咒,在阴符经下卷记载中,这种符咒每刻画一次,必然损耗施咒者本身的寿元,实则是损人不利己的符咒。

门后镇压的是什么人,亦或者,镇压的是什么东西,值得施咒着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布下恶毒的镇压符咒!

第100章 第三位族巫(八)

再看,此时谷灵已经将握着玉牌的手伸向青铜巨门前,约莫距离巨门一仗的范围。

青铜巨门像是接受到了某种冥冥的感应,偌大的门身微微颤动。玉牌泛起的白光愈烈几乎达到刺眼的程度,随后光芒消逝。一切就像朱北辰经lì

过的。

果然如是,白光消弭之后,七彩瑰丽的光晕自玉牌内透出,整块玉牌透明得像无杂的玻璃。青铜巨门的反应越来越大,三千和朱北辰甚至能感受到空间内气流都在波动震颤。

一个个金文字符逐排逐行逐字得闪亮,金灿灿的光映衬得这种文体圣洁无比,就连地板都像是在地震。

我来到这里是不是真的错了,自从踏入滇南的那一刻,自从进入九曲江谷地的那一刻,自从越过雨林来到黑水河。种种的匪夷所思,神mì

恍惚的黑苗大能的威势,已不是作为寻常人的自己所能接受的。眼前奇幻又离奇的画面,一幕幕地在眸中划过,就连三千和谷灵都虚幻得如同梦中人。自己又会死在这里,深达百米的地底下么。朱北辰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自己。

一条乳白色的蛊虫穿透玉牌而出,一闪而入青铜巨门内。

原来每一代黑苗族长特制的玉牌之内都有一条蛊虫,称为本名玉蝉蛊!

正如蛊虫的名字表意,玉牌的主人身死,玉内的蛊虫也会随之死去。但为什么佟佳慕秋的玉牌内,蛊虫是活着的?

青铜巨门,消失了!

仿佛它从来没有存zài

过!玉牌神mì

的力量,引起了青铜材质的巨门内部起了变化,金文符咒更像是与玉牌相互呼应的接收器,七色的玉质光环下,偌大的巨门瞬间消失。

三千的表情很平静,朱北辰知dào

他一定同自己一样,是震撼的,基于渺小人类对未知神mì

力量的崇拜恐惧。三千手臂滑落的汗水正淌落在地面上,置地无声,朱北辰却觉声声在耳。

“等等!”见谷灵马上就要一脚踏入巨门内,朱北辰终于鼓起勇气去质疑。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又或者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他的眼眸阴厉,话语铿锵有力,他不能不明不白在下一秒死在这里。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少见多怪了吧。”

“你若信我就跟我进来,若不信我,你大可转身就走便是。”谷灵眼神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对待眼前的朱北辰如是,对待自己的亲孙子如是。但她的眼神说不出的熟悉,朱北辰笃定,自己一定见过这双眼睛。

他顿起了省掐死这个老太婆的心,老子转身能走出去还恫吓你做什么,回去的路都不知dào

被你用什么妖法给堵死了,我长翅膀也飞不出去吧。朱北辰嘀咕两句,不敢再与她争执下去,尚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哼!

原以为少不了被对方奚落嘲笑一把,但谷灵没有这么做,伴着脸孔无视这个年轻后生的存zài

,走入消失的巨门后。

“你信婆婆是你奶奶,我怎么觉得她邪乎乎的,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他轻声细语地,生怕被耳尖的谷灵听去。

“别想了,现在怕是都快跑地心去了。”三千估计是头一次开玩笑,比喻虽然夸张了一点,却也没彻底反驳朱北辰的话,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担心,谷灵的举动太过怪异。两人都很担忧。

青铜巨门后没有光,只有谷灵手中的玉牌绽放着浅淡的光芒。是的,进入巨门之后,玉牌的光化作浅淡的光晕,柔和地映衬着周边直径三米左右的地面。

“奶奶。”多年来,三千始终记挂着这个名词,如今当着谷灵的面喊起来依旧颇显生涩。

三千想问的是,这处幽暗的冰冷的环境是什么地方,但谷灵不予理会,他生生咽下口中的话。

光晕的牵引,谷灵站立着的位置始终是两人目光的焦点所在。她往前走了几十步后方才停下脚步,她处在一处圆环中。

九芒星阵!

借着光,三千和朱北辰发xiàn

这不单单是一处圆环,而是一副雕刻在地板上的九芒星阵图。按理说九芒星应该是西方的神mì

元素,居然出现在滇南神mì

的地层底下。

更为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透着光晕的玉牌射出九道光线,分别汇入谷灵脚底的九芒星阵中。巨大的青铜门后的空间霎时间敞亮起来,寻不着光源的来向。

光就像从四壁的墙壁上直接印透出来,照亮石室的每一处角落。偌大的空间足足有上千平,远远的墙壁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符纹。

又是金文,又是晦涩的道家符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朱北辰惊得头皮都快炸开了,辛辛苦苦地往地底下跑上快上千米,最后面对的是光秃秃的石室,唯有一堆堆晦涩的古文字。

“我想弘良交待我的,应该是带你们来这间地底石室,苗疆的巫蛊能学到多少,就全凭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谷灵手指着左面的石壁,“这是炼尸咒印,”接下来又指向右边,“这面墙壁上刻着的是命盘定星,”她转动了下身体,又指着正前方的石壁,“这是百蛊炼方,传承自上古巫族。”

她喘着粗气,除了后方消失的青铜门壁,似乎石室带给她无穷的威压,生生压制得谷灵透不过气来。

“你认识金文?”

古时镌刻在青铜器具上的铭文,历代的学者按照汉语释义,每一个都代表着特定的意思。至现代,部分的金文已被解义。但他们都太小看了这种文字,它表面的释义是最浅显的。实jì

上这是种沟通天地命理的符号,不可能单独去理解会意。更不是能仅凭肉眼就可以看懂的。

谷灵的解释让二人越听越糊涂,什么叫不能凭肉眼看懂。

“我不认识金文,但,我懂金文。”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块玉牌吧,”谷灵举着玉牌朝着两人示意了下,“你知dào

它是一块玉牌,但你懂得这块玉牌么,内里构造以及流程工艺你都懂了?”

原来金文是这么理解的么,谷灵的比喻很生动形象,但说到底自己对这些符文释义一窍不通,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创世的刀锋征文,今天忙活着写完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http://bbs。chuangshi。qq。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39282extra=)

第101章 第三位族巫(九)

玄妙晦涩的金文究竟是如何理解的,独特的笔画构造铸就的文字真的是用于记录神mì

的九黎族巫术的吗?

三面石壁上的文字同一时间泛起了金光,璀璨神圣,刻画着上古九黎的智慧,刻画着玄奥艰深的天理大道。

朱北辰忍不住摘下纯白无尘的手套,细嫩的手紧贴在正前方的墙壁上,字字镂空,恢弘磅礴。

“婆婆。”他还有太多的疑问,谷灵隐藏着太多的谜团,需yào

去一一解释。

咦,人呢!朱北辰慌忙地兜转了一圈,哪里还有谷灵的身影。这个老太婆就像个鬼魅一般,骤然间出现在木屋后头,将他们引入近千米深的地低石室,现在又离奇的消失在这处密闭的空间当中。

确实是密闭的石室,后方青铜巨门不知dào

何时演化成了一堵墙,墙体外观触感视觉通通与其他三面墙壁无二。

糟了!同样流露出惊讶眼神的还有三千,他先与朱北辰一步发xiàn

谷灵的失踪。

“这里是不是有另外的机关,或者出口,你看见她怎么离开的对不对?”朱北辰的话更像是怀疑的质询,三千跟谷灵是什么关系,刚才自己着迷于石壁上的文字,压根就没注意到后头的三千和谷灵做了什么。

“我跟你是一样的,只不过比你先一步发xiàn

,谷灵失踪了。”三千没有谦称对方奶奶,他用了谷灵二字。

“你真觉得那人是你奶奶么,或者她是不是真实的谷灵?”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否则三千不会留在这里,朱北辰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谷灵给自己的感觉很陌生,自从木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三千完全感觉不到血脉亲情带来的熟悉。她性情冰冷,丝毫没有任何的感情,三千开始以为这也许就是大巫的情感世界,谷灵炼就众多阴邪的尸体,感情早已被冰冷的死尸占据。

但,他也怀疑自己错了,谷灵太过陌生,仅仅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就像一个路人。

“试试你的玉牌,这里的机括,也许只有用玉牌才能开启。”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佟佳慕秋的玉牌都是用汉文镌刻的名字,而这块是用金文。”朱北辰的观察很仔细,他老早就留心到,谷灵手中的玉牌用的是汉字,而自己的这块却是金文。情理上是怎么都解释不通的,苗地象征权势身份的玉牌凭什么会用异族的文字标识。

“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佟佳慕秋一脉是要霜的后裔,要霜离开黑苗远赴成都尽十年的时间,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dào

。有族中传言,要霜的巫术是源自于汉地的传承,否则怎么能如此妖孽的年纪轻轻就是大巫。这样说来,玉牌用汉字就不奇怪,不是么?”三千的解释合情合理。

呼!朱北辰不想再跟这个矮子再争论什么,完全就没有结果的事嘛。

他摸索着谷灵消失前所占的位置,一定是要在特定的位置,还需yào

引动玉牌内的本命蛊,借用蛊虫特殊的光能来催动机括,肯定是这样的。

嘶!谷灵的位置原来一直没有变化过,她走过青铜巨门之后,借着起灯的理由,先是站在九芒星阵的中央,然后不知dào

用了什么手法催发玉牌,光芒开始溃散变淡。再然后她教导自己,给自己解释墙壁金文的时候,她一直是站在远处不动的,只是用手势指着方位。

最后才是自己发怔地看着文字,在这个过程中谷灵神mì

地消失,没有丁点响动,更没有惊扰朱北辰和三千两人。

他试着走入九芒星阵中,先前谷灵站立着的位置。谷灵应该是熟悉这里的一切的,各处的机括,开启青铜巨门的方式。而谷灵炼尸的法门应该也是取自于左臂上的炼尸咒印。但朱北辰不同,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如果自己的玉牌真的可以触动引发九芒星阵,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这都是无法预知的。

或许瞬间石室崩塌,或许他和三千会不经意引发机括的变化,可以走出去。他犹豫了,因为他的玉牌跟佟佳慕秋的不同,这是金文镌刻!

“三千,你过来,站在阵中央,和我在一起。”朱北辰相信自己的作法一定会引起三千的猜疑,因为自己原本就在猜疑他,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测,至少这个矮子会陪着自己当个垫背。

三千气得都想骂娘了,北辰这小子猜疑心真重。他抱怨归抱怨,却还是选择站到阵型中央,板着面孔。

开始了,朱北辰从外套中取出制作精美的木匣,木匣中玉质的小牌流着淡淡的光泽。之前谷灵的动作姿势画面一幕幕地回放,现在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强,哪怕是不经意经lì

的画面,都会深刻地记录在脑海里。

手持玉牌,五指并拢。双腿并拢,踩踏在针中心两侧。

没有任何异变,预想的玉牌精光大作,九芒星阵运转都没有发生,石室沉寂!

再想想,再想想,有没有什么画面是遗漏了的,当时谷灵的面部表情是怎么样的?朱北辰掘空脑袋在苦思冥想。

当时谷灵表情是紧张的,额头皱起,嘴唇微颤,她在念叨着一句话,或许是一组词汇。

她念的是,佟佳慕秋!尼玛,太坑人了,你念佟佳慕秋,那老子念个什么劲啊,我这块玉牌上的可是金文呐,你让我念什么,怎么念啊!老子要是会金文,墙壁上的文字符咒我不都懂了么。

“三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玉牌上的这两个字给念出来的?”

“你这就难倒我了,连汉字我都是不认得的,更不用说上面的金文了。”三千直愣愣地站着,帮不上半点忙。

“那你们现在黑水河的那位大巫叫什么名字?”朱北辰略微有点沾沾自喜,自己这不是犯傻么,叫这傻二愣去读金文,还不如直接问他现今那位大人的名讳不就得了。我现在怎么就越发得聪明开窍起来了。

但朱北辰失望了,三千耿直地遥了摇头。

第102章 第三位族巫(十)

“你丫的,她是你们老大,你怎么会连你们老大的名字叫什么你都不知dào

。”三千的个子矮朱北辰一头,他愤恨地双手搭矮子肩膀上摇晃着,肺都差点给气爆了。

“有病,她从小就一直跟在佟佳族长身边,九岁后更是连竹楼都不外踏一步,她在我们黑苗中是最神mì

的存zài

,本来就没有族人知dào

她的姓名。”三千奋力睁开朱北辰的手臂,别看这小白脸粉嫩粉嫩的,现在出手的力道倒是越来越大了,按着自己的肩膀都是生疼的。

名字就是一窜符咒,那这名字是用于沟通什么的呢?原本以为那位大巫只是深居简出,想不到就连名字都是黑水河的一大秘密。

“你问大巫的名讳做什么?”

“名字就是沟通玉牌的符咒。”

也许是这一代的传承比较特殊,佟佳慕秋的安排,不过今年的祭尤大典,大巫是不可以出世的。又或许她是这一辈以至是数十辈不世出的大巫,佟佳慕秋给予了过多的保护,名讳也成为了禁忌辛秘。

朱北辰忽然有个想法,嘴角邪邪地冲着三千笑。

“要不你试试,你拿着玉牌,然后默念几声三千啊,弘良啊什么的,说不定也是有效的。”朱北辰说着就要把手中的玉牌交到三千手中。

“别,别。”三千惊恐地推辞了,往后推开两步。

朱北辰不知dào

的是,每一块玉牌代表的权势身份,若是没有玉牌主人的允许,是不可以去擅自玷污的。更别提手持当代大巫的贴身玉牌,嘴里还念叨着另外一个人的名讳。

“你别给我胡扯瞎扯,这种玉牌是很神圣的,每一代只会存zài

一块族长玉牌,镌刻金文的更是如同神明降世,你再好好想想怎么去用。”

瞅这矮子吓成这样子,搞得好像古代的尚方宝剑一样的,三千的神态太逗了吧。想不到现代化的社会,偏僻的苗疆人还有这种的封建观念来着。朱北次哭笑不得。

“我听我爷爷说过,巫师一级的玉牌是与众不同的。”弘良唯一一次见过佟佳慕秋使用,她没有念动任何的符咒。

“玉,是~通~灵~的!”三千几乎是一字一句咬出来的,重在强调这句话的重yào

性。

玉能代表天地四方神明以及人间帝王,能够增进神与人之间的交流,传达上天的信息和意志,是天地宇宙和人间祸福的主宰;玉由天地万物的精华形成,具有神奇的力量。玉有超自然的力量。人们随身佩玉,可以增加抵邪气侵袭的能力,因为玉能辟邪除崇,保障佩玉人的安全和吉祥。玉具有能使人长寿的功能,人们通过佩玉,食玉等可以永驻青春。

朱北辰回顾里历代有关于玉器的寓意说法,玉是人类与神mì

的自然界力量交流的介质。他不断地在心底暗示着自己,希冀能够与手中的玉牌产生一丝的沟通。

呼!他深吸一口,再均匀流长地吐出浊气。力求沉稳的入定状态,神情面貌顿时间凝固。只见他单手紧紧地捏着玉牌,双目闭合,意念中聚心神直视手中的玉牌。

层层的玉璧内里构造,尽皆展露无遗,整块的玉牌在朱北辰营造出的意念空间中,散落成细小零碎的玉屑,数以亿计的玉屑聚合成一团漂浮在空间里。抽丝剥茧后,一丝孱弱的生命跳跃,熟悉的身子,憨憨的小脑袋。那天夜里钻入自己身体里的不是这只可爱的小东西又是谁。

莫名的熟悉好感油然心生,瞅见小虫子约莫五寸左右的身躯,通体白润如玉色,晃悠着的小脑袋上有着两只小点点似的眼睛,左瞅瞅,右瞧瞧。

它似乎是有嗅觉的,脑袋上的动作像是在捕抓周围的味道。虫子本身就是发光的光源,乳白的光晕透体而出,更为奇异的是石室内的光线明显地也会穿透小虫的身子。

是魂体么,它是不是真实存zài

,有血有肉的?

嘶,朱北辰潜意识中居然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的呼吸声,他不都快不确定自己目前的状态是不是还清醒着,或者是在梦里,而梦里却出现了自己的呼吸声。

小虫子晃动的脑袋终于是锁定了眼前的朱北辰,他真怀疑这只小东西跟笔尖差不多的眼睛到底能不能看见自己。

呜~呜~呜~

虫子呆萌的样子看着朱北辰,白润的脑袋上开启一道小口子。这虫子长舌头的?只见虫子口器内一条同为乳白色通透的舌头在微微地颤动,像是婴孩的小舌。每一次的颤动就会引来一声啼叫。

它的叫声嗲里嗲气的,像极了呆萌呆萌的婴孩,可爱的无边了。

事实上,朱北辰感觉到虫子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种微不可擦的电波频率在周边震荡,但落在潜意识中,他真的听见了婴孩的叫唤。它是在试着沟通自己,但自己怎么样才能跟它搭上线说话呢。需yào

学习虫类语言?是不是黑苗的大巫们都会这套来着?

冥想,现在是在潜意识的世界里,朱北辰很快意识到了这点。

他聚精会神地瞪着小虫,又觉得目光太过吓唬虫了,转而变成神情的凝望。

总会找到合适的沟通方式的罢,既然它一直在这块玉牌中,自己都戴着它溜达了那么久,多少有点感情的吧。

喵!喵!

不安分的白猫从院落中巨蟒的大脑袋上窜上竹楼,沿着窗台跃入房间。幽蓝的眸中在黑暗中隐隐绽亮,它又连续呼唤了两声。

同样的频率波动感应,竹床上的姑娘眸子突然间睁开,手心捂着胸口,沁人心脾的香汗渗在额间。

本命蛊与蛊主息息相联,蛊虫显身,无论多么遥远的距离,她都会心生感应。

凌烟跃至床头,白绒绒的身子裹成一团,婆娑着姑娘的面颊。她轻浮着白猫光鲜的毛发,美眸一凝,光晕自双瞳中逸散。片刻后,眸子恢复如初,幽静若水。

纤细的指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链子,金属的银光衬得手臂白皙一片。

她双瞳骤缩,怎么会到哪里去了!

第103章 第三位族巫(十一)

虫子憨憨的眼珠子还在盯着自己瞅,朱北辰汗珠子都快急出来了,你倒是表态一下呐,就这么盯着我看什么个意思。

“小虫子,你动一下好不好,好歹你给我把后面的门打开行不行。”一股苍白的无力感在心头衍生,果然是关键时刻,多会一门外语多一条生路。

乳白的脑袋,璀璨的身姿,玲珑素雅,凌空飘动。

“拜托你了,别卖萌可以吧。”如果这时候朱北辰可以动,估计也会抓耳挠腮。

扑哧,傻呆子呐,御虫可不是你这么御的呢。

凌烟此刻蜷缩在她一对玉足间,她的双眸含笑含俏,若水遮雾绕,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虫子的视野清晰浮动在她眼前,她禁不住关爱地笑。

朱北辰和颜正色,态度谦恭,玩虐的恣意悄然隐没。

嗯呐,进入状态了么,他真的是有天赋呢,短短的时间内居然掌握了御蛊的秘密。竹楼中姑娘的眼眸内浮现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巫山底层一景一物,一蛊一人,俱收眼底。

石室的实jì

画面呈现诡异,朱北辰保持着一副姿势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底层地下三千无法计算到底是过去了多久。前面的人就这样捏合着玉牌,举在胸前,眼睛紧闭,额头却是在不断下滴在汗水。

三千的眼皮不知不觉中变得沉重,强烈的困倦睡意不断地压迫着眼皮。站立着如同一座雕塑的朱北辰,不停的挥散着莫名的威压,生生震撼着三千,就像一块巨石落在心旁。

这,小子有古怪。话音未必,三千已轰然倒地,呼呼沉睡。

潜意识中,朱北辰仿佛置身于虚构的石室当中,他能看到三千躺在石室内的身子,甚至于三千睡前的话都是在他耳畔说出的。他的双瞳灼热无比,不自觉得涌出一道精光,光芒宛若实质,映在蛊虫转悠的小眼珠子中。

自然界的语言往往都是奇妙莫测的,有些昆虫甚至于是不需yào

依靠声音作为交流的方式的。

蛊虫用的是一种不可见的光波,甚至于是基于潜意识的交互,朱北辰不明白究竟是作对了哪一种,但他知dào

虫子明白他在说着什么。呆萌的脑袋竟然是在点头致意。

此刻,外间的石室光源骤灭,进入全黑暗的环境下。朱北辰的躯体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只是手持的玉牌却在熠熠生辉。

莹莹白光散落在石室每个角落,光晕若水流,淌在石室地板上三千的身子上,映照着站立的朱北辰。

他在暗示蛊虫打开后端的青铜巨门,他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状态下的言语交流,没有声音,没有介质的传播,但显然他感觉呆萌的虫子听懂了。

可是为什么,它还是没有半点动作。

石壁上的金文若一幕幕零散的字符脱离墙体而出,一字一句一个章节地汇入到玉牌当中。石室的一切都是在潜意识营造的幻境中产生着变化。

朱北辰的视角中看到的是无数的金文字符自颗粒般的玉屑中衍生而出,玄奥晦涩的字韵若亘古荒蛮大陆自然界的规则,不断浮现眼前。

金文隐于字面下的意蕴确实不是通过解读文字表意可以理解的,就如同朱北辰现在的状态,于蛊虫交流的状态一样,每句金文符咒都是一道频率震荡,蕴含光波频率,声波震荡。最终汇入脑海中的,方才是整段文字的详实内容。

直至灵魂的震撼,一面墙壁刻画的金文字符不过三千余字,三面墙壁总和的文字不过近万,但所描绘的巫蛊常识简直若山高海深。单独的金文释义有百余种,仅两字的金文组合竟涵盖上万种释义,其间的信息量何其庞大。随着一道道字符深入灵魂深处,晦涩神mì

的苗疆巫蛊精髓尽皆展露在朱北辰脑海中。

这种感觉是极其玄妙的,就像谷灵口中所说的,巫蛊炼尸咒、命盘定星、百蛊炼方等等不一而足。其间蕴含的知识量甚至于远在谷灵所说之上。但,唯独有缺,至少没有医方。这些金文同时也在向自己传递着一道信息,它们是残缺的,它们取自一部上古巨典,它们只是那部失落的古籍中的一部分。

为什么,为什么是有所残缺的,朱北辰尚自高兴乐呵着,世间所有的金文一定是出自于大西洲传说中的皇极天书,神mì

以至于超乎现今世界的蛊毒星象命理等等认知,都在昭示着这就是当年大西洲流传下来的古籍巨典。可惜了,它只是一部分,且缺失了最重yào

的一部分。

海量的存储一瞬间汇入朱北辰的脑海,若山岳直接轰击在灵魂深处,潜意识中他感觉意识都在点点滴滴的溃散,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头壳欲裂。

难以抑制的痛楚挥之不去,他痛苦的冲着呆萌的虫子咆哮,此时此刻他不再觉得这只东西有多可爱,巴不得如果可以动手,直接掐灭了它算了。

九千余字的金文字符尽皆通过特殊的方式融入朱北辰的记忆中,成千上万的释义衍化终究导致他的抓狂。

竹楼中,姑娘紧咬着嘴唇,玉指生掐着被褥,双眸中泪光闪动。

你,再忍忍吧,这份痛苦也许来得太过强烈。但关乎你一辈子,扛过来了,也许就好了。

“滚,滚,你给老子滚开,别靠近我,我快疼死了。”这种直接磨砺灵魂的痛楚,是他第二次经lì

。每经lì

一次都会生生后怕。

金文的字符已经全部传输完毕,呆萌的虫子临空巴巴望着朱北辰,绿豆大小的眼珠隐隐饱含着疼惜之色,它居然是有表情变化的,它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它这是在可怜我么?

“呜~呜~呜~”

朱北辰讨厌这样的目光,他从来就不需yào

任何人,不需yào

任何的东西同情怜悯的,何况眼前的仅仅只是一条虫子。自己被一条虫子无情地鄙视怜悯了么?

他无暇再去顾及虫子的表情感受,撕裂脑袋的痛楚达到峰值。他昏迷了,来自于潜意识的昏迷。

……

第104章 第三位族巫(十二)

朱北辰感到有人在不断地摇晃自己的身体,潜意识中,他还在那座地底深处的石室中,或许该称为地下墓穴,但里面没葬有尸体。

意识开始恢复,就好像有种魂魄归体的感觉,耳畔呼唤声响彻。

视觉也渐渐苏醒,眼缝一道强光映入,朦胧的轮廓像极了三千了。这矮子什么时候醒来的,比我起来的都还快?但是我明明记得他好像刚才还躺石室地板上大字朝着天花板睡着的呀!

“嘶,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嗯,我昏过去了么,三千的表现怎么这么虔诚,跟个基督徒在祷告一样。用不用感谢上帝,感谢那啥万能的主之类的。

“三千,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还昏迷着的么,你有没有看到谷灵那个老婆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昏迷了快两个小时了。”

“我昏迷了两个小时,扯淡,你不也跟着一起昏的。”

“白日做梦呢吧你,你刚才在木屋里昏迷了,看不出来你人那么瘦,拖起来还挺沉的,我废了好大力qì

才把你弄里面弄出来,你在里面直接就晕过去了,出来后还躺了两个小时。”

什么!我还在地面上?到底是三千出了问题,还是我自己出了问题。不可能的,刚才的环境,切身的体会都是如此真实。包括石壁上金文的辉光,晦涩艰深的字义,具皆涌入脑海的真实痛感,我怎么会是在做梦呢。

“你真的昏迷了两个小时,我们进入木屋后你就不见了,后面我出来的时候才发xiàn

你昏倒在里面,顺手把你捡出来的。”三千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周围的环境确确实实是地表,后面巫山还耸立在那,跟前就是破败的木屋。

“我真的昏迷了两小时?”两人都没有戴表,没有记时工具,大致的时间应该是不会错的。

“也不知dào

你发什么疯,我刚一把门拉开一角,你就直接往里面冲,拉都拉不住。”三千语气还有点抱怨,朱北辰要出了事,回去怎么跟疯丫头交待,韩清欣铁定认为三千下的毒手。

“放屁,明明是你先跑进去,我追你都来不及,进去后连你人影也看不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事实怎么会是刚好相反的,顺序都是错乱的,难道自己进这木屋之前就已经晕了,又或者是三千在说谎。

两个人都很沉默,话语的互不对头,没有更好的交流话题。或者,都感到事实扑朔迷离。

“你确定你是看到我先进去,你再跟进去的,没有昏得迷糊在说胡话?”三千的表情很严肃,严肃地让人害pà

,他意识到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情,任谁都不会在这种环境下去开玩笑。何况朱北辰刚刚苏醒,在意识刚由朦胧转清晰,他不会说假话。如果是真的,他看见的另外一个三千是谁,谁引他进去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你知dào

我在木屋里面看到了什么吗?”三千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提一下屋子里的情况,里面太诡异。也许已经不能再用诡异来形容了。

什么,这句话好熟悉,当初三千不是也问过同样的话么,问自己知dào

他在屋子里看见了什么吗?这已经不单单是巧合了,冥冥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主宰着这里的一切。朱北辰在心慌,脸色愈加惨白。

“三千,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三千颇感疑惑,他怎么莫名其妙的,我问他的可不是这个问题吧。

“你看见了我,我在上千米深的水井下,我在自杀,欢迎你差点下水井救我。”所以,朱北辰说了声谢谢。这已经是发生过了的事,只是现在历史重演了,朱北辰表现得很平静。

“你怎么知dào

?”

下一刻,该谷灵出场了吧,只是时间错开了足足有两个小时,画面细节还会是一样的么?

哐当!

来了,铁器的敲打声。朱北辰知dào

那是铁锤敲在钉子上的声音,木屋后方肯定有个佝偻的身影,在给自己准bèi

棺材。

饶是早有心理准bèi

,两人还是被突如其来的金属碰撞声吓了一跳。但,朱北辰的恐惧是不同的。他是在等待着这刻的来临,就好像一个人在午夜等十二点的钟声,但你看不到钟在哪,结果钟声敲响了。

三千的身子原本是半蹲着的,铁锤撞击声响起后,一颤下差点没蹲稳,他起身就要寻声音的方向。

朱北辰拉住了他,“你相不相信我,你要信的话,一会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听。”他的眸中坚毅深刻,瘦小的身影瞬间伟岸高大。

“嗯,我相信你。”三千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一刻,他会选择无条件的去相信这么一个人,朱北辰自滇南大山之外来,来历不明,但三千选择了信任。因为朱北辰的眸光,闪烁着果决智慧,挥洒着大人物的气魄威压。

两人绕过木屋,屋后的一切与朱北辰曾经在潜意识里经lì

的是一模一样的。一层层的腐尸土上散落的木块碎料,谷灵佝偻的身影‘又’出现了。

所不同的是,屋后的棺材已经赶制完成。怎么会是这样,木棺建好了?现实可以说是跟梦境一样的,但又完全不依附于梦境中的演化发展,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错误。为什么自己现在看到的是一副已经完工了的棺材,这不符合逻辑的好吧!

咦,既然棺材已经打造好了,谷灵还在敲打什么?

朱北辰心念收回,三千已经在跟谷灵勾搭交谈上了,潜意识中的历史还是在按照着既定的轨迹在运行,出错的仅仅是细节。谷灵的表情还是如同先前那般冷峻,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三千绝对不是她的孙子,或者这人并不是真的谷灵。

下一步,又该经lì

什么了呢。朱北辰的记忆有点散乱,但谷灵已经在用行动帮他恢复记忆。

她再度起身转向,木屋的后面果然有道木门。

木门没有上锁,谷灵幽幽地开启,阴邪的冷气从地底呼之欲出。

他不想在经lì

一遍地底的可怕,他突然抽手拉住三千。你说过的,你相信我,你会听我话的。

朱北辰希望三千能够回头,他会听自己的话吗?

第105章 第三位族巫(十三)

三千回应的动作很简单,他摇头了,眼神有些怪异。

一切继xù

沿着历史的轨迹发展,不,是潜意识,是梦境的轨迹在发展。引导着他们一步步走下去,却步步不容踏错,除了改变微小的细节,大致的主线至少保留了原汁原味。

历史,是不容改变的,因为它已经发生过。现在只需yào

再去经lì

一次。

想通了的朱北辰顿时就放宽心,反正最后两人应该都不会死的。

直通地底的阶梯还是那样漫长,朱北辰注意到三千的急躁,心底的恐慌。但朱北辰自己不会,当一件事重复经lì

的时候,恐惧感已经减淡,既然前途都是可以预知的,就不会存zài

探究神mì

的心理。

第一道地底大门,光线太暗,但朱北辰知dào

,这一定是一扇青铜门。他依然没发xiàn

谷灵是怎么开门的。他留心看了,谷灵的双瞳不是血红的,没有一点光泽发出。

青铜门开启了,还是那条走道,青石铺就的走道。

三千应该是第一次来,对一切事物处处充满了好奇心,踏踏地板,瞅瞅顶梁。也许他真的是第一次进来吧。

但,这里的环境又不同了,继地面成型的棺材之后。

走道的墙壁岩石密度极高,敲打上去没有空洞的声响,墙壁后应该是实心的。怪异的‘梦境’没有重复,关押着活尸的小房间没有再出现,朱北辰疑惑着是不是真有这么多的小房间,真的隐藏在石壁后头。但又是谁在短短的时间内填平了这些空间,石壁的密度很大,石材材质坚硬,外观上看完全不像新修筑的。

从自己昏迷到苏醒,时间经lì

了两个小时,是不是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差里,地底空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朱北辰预想自己不会再有恐惧感的,但恐惧的来临往往每次又是不一样的。消失了的两个小时时间内,自己‘真zhèng

’经lì

了什么?

走道又至尽头,第二扇青铜门,白虎的形象跃然在目。

朱北辰不会忘记谷灵的那双血瞳,它又再现了,之后青铜门‘再度’开启。

青石道上神mì

的磷光隐隐约约地照亮前方的道路,朱北辰注意到,三千的脸色已经由惨白转为铁青。

走道依旧是那么漫长,朱北辰知dào

,要不了多久,尽头处会出现最后那道,青铜巨门。

宽约五米,高约十米,一模一样的尺寸,三人就像是孩子般大小的身材仰望高大的巨门。

第三道,青铜巨门终于到了,进入门后,就是曾经朱北辰昏迷的石室,三面石壁上刻满金文。

朱北辰一路上作了一个大胆的假想,也许自己根本就没有昏迷过。他指的是进入木屋时,他确确实实看到了三千的头颅,包括先前进入地底石室,他都是清醒着的,最后直至谷灵消失,他激发九芒星阵,才导致自己昏过去。

但是他没有醒过来,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包括三千,包括谷灵,都是假的,都是自己在潜意识中虚构出来的。他应该还在这扇青铜巨门后昏迷着,而潜意识正在带着自己又经lì

了一遍行程。

他有点迷糊了,总感觉一切都在接近真相,但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幻了。谷灵又掏出了佟佳慕秋的银牌。

不行,如果这才是一个梦,我不能按照既定的轨迹继xù

走下去,这个梦一定是有破绽的,而自己一定要发xiàn

那个致命的破绽,才能走出去。

“等等!”地底空旷的环境下,几乎无声的状态下,朱北辰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犹如被放大了无数倍。

三千疑惑地看着朱北辰,他又想干什么?

唯独谷灵的表情是不变的,她的内心很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她握住玉牌的手停在半空中,没有催发。

“这道青铜巨门,我来开启。”朱北辰眼神中深藏着防备,他不能信任这两个人,虽然他相信三千,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的三千。

有道声音自脑海中响起,它在告sù

自己,用玉牌,那块当代大巫的玉牌,镌刻有金文的玉牌。

朱北辰的外套口袋中那方木匣隐隐震动,他感觉到木匣内的物事很不安分,跃跃欲出。

待打开时,玉牌还是那块玉牌,安安份份地躺在盒子中,朱北辰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再度双眸紧闭,玉牌高举至与胸部持平,双腿并拢,不断地尝试在脑海中沟通玉牌中的小虫。很快的,那个可爱的身影出现,绕着朱北辰盘旋一周,坠入青铜巨门后。

三千看到的景象完全是不同的,玉牌熠熠生辉,白光闪耀至极,随后青铜巨门生出感应,地震般的轰隆声回荡。

最后一道青铜巨门,开了!

无数的疑惑猜测盘旋在三千心头,他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控蛊术’!朱北辰用的竟然是控蛊术,三千差点失声喊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需yào

达到蛊师的程度才会与蛊虫心生感应,凭借意念控zhì

的控蛊方法,而自己至今没学会。这个汉人难道之前就会,只是一直在藏拙?

谷灵的表现略微有反常,但并不剧烈。就在朱北辰引动玉牌白光的那一刻,她的眼眸突放光彩,隐隐有惊奇又夹杂着赞赏,一闪而逝。

朱北辰再睁开眼时,青铜巨门已经消失。他没有看到谷灵和三千的反应,甚至于青铜巨门消失过程中发出的震天声响也没能影响到自己。我真的做到了么,青铜巨门消失了。

“走吧,进去吧。”又是谷灵的声音,情节还是一样的,只是开启巨门的人变了,变成了朱北辰。丝毫没能影响后续的故事发展,他突然感到有点落寞。

梦境还在重复,朱北辰无可抑制的上千抚摸石壁,因为石壁上的文字明显不同了。他清楚地记得现在自己的手盖着的位置,这个文字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形状,它的形状变了。

虽然他依旧看不懂金文,不能像识别简体字那样,可以读出来认出来,但他的记忆愈来愈深刻。

这个时间,谷灵应该在干什么?

第106章 第三位族巫(十四)

好吧,谷灵下一步应该会开始说教,指导自己怎么去理解金文,但这次自己肯定不会傻傻地去问她,你懂金文?

谷灵开始了。左臂指向左面墙壁,这是“炼尸咒印”,没错,对的。她又指向右壁,这是“百蛊炼方”。紧接着,她指向正前方,这是“命盘定星。”

等等,朱北辰搜罗了一遍记忆,恍然大悟,谷灵的顺序错了!

右壁和正前方的金文刻字内容是相反的,他看不懂金文,自然没有办法去印证,到底是石壁上的金文发生了变化,还是谷灵刻意指错了方位。

“后方的,是算学医方。”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听到谷灵的声音。朱北次惊讶地头皮都在发麻。

他确信自己没听错,是算学医方,自己一直找的上古医方,用金文写就的。它在后门的墙壁,那扇青铜巨门。

果然,后方消失的青铜巨门上出现了一堵墙,墙壁上同样密密麻麻的金文字符。

嘶,之前后方是空洞洞的一片的!现在那里确确实实有一堵墙,遍布金文的墙,反倒是冲淡了朱北辰心中的喜悦。

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抚摸墙面,他一直忘了一件最重yào

的事。下来之前,他曾不断的多次暗示自己,一定要紧盯着谷灵这个老太婆,千万不要再让她莫名其妙的再次消失了。

但他这时候还是忽略了谷灵的存zài

,整片身心都集中在了后方刻有算学医方的石壁上。

“北辰-北辰,我,我奶奶好像,失踪了!”后头的三千神色凝重,一脸反复提醒多遍,才让朱北辰回过神来。

什么!朱北辰面色剧变,连忙转过身来,九芒星阵的中央,哪里还有半点谷灵的踪影。

“我-我,…”三千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你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这就像是在翻拍电视剧本一样的,只是编辑作了局部的改动,本以为自己会全心全意地盯着谷灵,结果还是分神忽略了她。这绝对是后面这堵墙,不按剧本的插入导致的。

呼,朱北辰呼出一口凉气,他明白自己下一步需yào

做什么了。四面的墙壁都已经封死,唯有石室地板中央处的九芒星阵图耀眼夺目,占据两人的视线。

他再次拿出那块玉牌握在手中,站到了九芒星阵中央。

“你什么时候学会控蛊术的?”

朱北辰暗道,老子自己都不知dào

我是怎么学会的,也真不想再跟你说话,你看起来就跟个木头人一样,也不知dào

是不是我自己的梦境里幻化出来的。万一出不去,会不会直接死在自己潜意识中,死在梦里。

他闭上双目,在苦苦冥想。他现在需yào

做的是联系上玉牌中的那条小虫。

小虫憨实的脑袋片刻后出现在朱北辰身前,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婴孩啼哭,只是,

……

它惊骇地望着朱北辰,它在害pà

什么,透光的脑袋上难以想象它会流露出惧怕的表情。它只是身子剧烈地在半空中晃荡,努力地在抗拒着一种力量,它在用行动表现自己的恐惧。

它望着的不是朱北辰,它所恐惧的自然也不会是朱北辰。寻着虫子黑点大小眼睛透出的眼神,它望着的是朱北辰身后的墙壁,青铜巨门消失后的墙壁,刻着算学医方!

裂了,光晕裂开!是眼前的这只虫子如同碎裂的荧幕,身子一点一滴的溃散在石室当中,没有临死前的哀嚎啼哭,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朱北辰依旧闭着眼睛,背后忽感阴凉阴凉的,似有什么东西在艰难地拖动身子引发地面的响动,又忽觉得有人在脖颈间朝着自己吹了一口气。

可是,他的背后只可能有一个人。

石室中的光已经暗淡下来,四壁的光源就像被人关掉了总闸,九芒星阵同时停止了运转。

人类薄薄的眼皮在强光下,甚至是弱光中,双瞳都或多或少能感知到外界的光线,但石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糟了!

梦与现实其实就像是镜子的两面,一切镜前的影像,在镜子中都是相反的。站在不同的角度,光线折射视角的不同,得到的影像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无论角度怎么偏移变幻,影像的主体轮廓在镜中都是一致的,唯独可能改变的是在转变视角的过程当中,某些角度的影像被掩盖了。这样就可以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第一道青铜门后,本应该存zài

的活尸没有了,其实它们一直都在,只是自己站立的视角不对,没发xiàn

它们。而这间石室也是一样的,第一次因为视角的问题,自己竟没能发xiàn

青铜门消失后,墙上有金文。而谷灵更是不可能凭空消失,只是巧妙地运用了镜子的原理,运用了光线折射角的精妙,避开了所有可能投入自己眼球当中光线折射。她其实也一直都在。

奇异的是,同样的一套镜面角度原理,被活灵活现地运用到了地下石室当中,当初修筑这里的工匠显然是用了某种秘法巧妙地改良了镜子的这一原理,得到了大范围实景的隐身。而且,还是在人的潜意识中让镜面原理发挥作用。

我这都是在胡思乱想什么,这里怎么会运用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镜面原理,根本就不科学嘛。朱北辰自己都迷糊了,怎么会去想到镜子身上去,根本就解释不通的。

此时,一道阴森森的话语自身后传来,顿时令朱北辰汗毛颤栗,身子泛凉。

“此间四壁都是嫫母!”

‘嫫母’,什么是嫫母?显然蛊虫碎裂后,引发了他无限的遐想,甚至是那口凉飕飕的阴气吹拂,他依然保持着镇静。

直到这个声音响起,这,不是三千应该有的声音。那,身后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他注意到了那个东西构词的方式,它用了‘此间’,这根本就不像是正常人说话的语气和用词。

四壁都是嫫母,这句话指的是什么,四面都是人?显然不会是这样,自己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又或许,它们一直都在,只是因为光线折射角度的不同,朱北辰没有发xiàn

罢了。

幽暗中,那道声音再度传来。

“不是每次催动玉魄引发的梦境都是一样的”

什么!朱北辰一惊,再顾不得其他,眼睛立时睁开,入眼则是幽幽的一片黑暗!

第107章 第三位族巫(十五)

身后发出声音的那人语调阴乎乎的,完全不似一个正常人说话的声音,重yào

的是声音是来自于地下。

朱北辰这时的姿势是站立着的,正处于九芒星阵的中央位置,而声音是从脚后跟处传来,依据估算说话人应该是趴在地面,离他三米左右的距离。那个距离内,除了三千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吧,但是为什么三千没有说话,为什么说话的人会选择趴在地面上以这种诡异的姿势朝自己说话?

他手上的玉牌暗淡下去,点滴的光辉全无,入眼尽是一片漆黑。

“此间四壁都是嫫母!”

这道声音又再度传来,还是同样的一句话。

妈的,嫫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别老这样重复提醒我好不好,换个语气行不行,阴森森很吓唬人的!

朱北辰脑子里翻江倒海的回想,压根就跟先前的剧情对不上号,这一次自己没有昏迷,没有金文进入玉牌,凝神内观之后玉牌反倒碎了,声音莫名其妙的传来。

手中玉牌的实体还是完好无损的,朱北辰心中的恐惧却是愈来愈甚。

回顾这段往事,讲诉地底的这段经lì

的时候,朱北辰用了这么一句,它就像是从石室地底爬出的鬼魅!

朱北辰略微转身,入眼的依旧是一片黑幕。虽然看不见周边的景物,但他能感觉得到,正前方绝对没有人,或者说是没有任何的活物。

因为,它在脚下!

那是唯一的光源,朱北辰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它的眼珠子会发光。不,谷灵一样有血瞳,但它的眼眸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对只有眼白的双瞳,生冷的目光在黑暗中仰着头颅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眼神中没有活物应有的情感。它,也许只是一具死了的尸体。

它的四肢是在地面上爬行的,指甲抠着地板,尖锐的撕磨声刺耳。它,是三千。借着仅有的眼白光晕,朱北辰认清地板上它的全副样貌,熟悉的服饰打扮,它的头发却是凌乱的,目光是无神空洞的。

全黑的环境下,人的视觉能力几乎是接近于零的。

朱北次惊恐地倒退几步,下意识摸了摸外套口袋中的迷你手枪。如果它冲上来,自己会不会朝他开枪,它明明用的是三千的身体,它到底是什么,地下石室里的未知邪灵?

他拌了一绞,明显的浮乱情绪干扰了他的思维,肢体由于恐惧而僵硬。他的视角晃动,注意力略微转移,再看时,地面上的它消失了!

又是神mì

的光线折射角度运用,还是它真的彻底消失在这间石室中?

不,朱北辰的后背传来一个人的喘息声,像是剧烈奔跑后发出的急促呼吸。它在一瞬间移动到了自己身后,几乎是同一时刻,它压根就没给朱北辰留下反应的时间。常年持刀磨刻出老茧的双手就已经生掐在朱北辰的脖子上,他霎时感到呼吸困难。

那股来自于三千双手的力道真的很大,朱北辰的脖颈愈勒愈紧,本就干瘦的脖子尺寸正在慢慢缩小。石室内的氧气含量没有半点下降减少,但是每一口空气变得异常珍贵,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朱北辰努力地去掰开那双硬生生焊着脖子的手,肘部不断地击打中后方三千的肋部,没有反应。它就像是个没有感官知觉的东西,它所要做的就是保持着姿势,直到掐死朱北辰。

“三-千,你-别-这样,你-快要把我-掐死了。”他的话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声调缓慢低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去。

朱北辰的哀求换不来半点怜悯,它完全不带人类的情感,后面定然是一双仅有眼白的眼睛,透着冷光。

嗷,噢!

一道清寒的冷兵器扎破朱北辰后背的外套,刺破皮肤,进入温热的身躯当中。那是自己的匕首,什么时候它已经抽出了自己的匕首,并把匕首还了回来,捅到了自己的血肉当中。

原来,匕首穿透身体的时候,真的一点也不痛。冰冷的铁骑留在后背血肉当中,反倒是有道凉意在破口处蔓延,直渗四肢躯干。朱北辰腰际原先系着匕首的地方,已经空荡荡的。

三千,你个狗东西,真的捅我!

他不是不想反抗,身后人影的一连串动作几乎是一瞬间完成。朱北辰的体力顺着浓稠的血液涌出,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他甚至于能感受到后背水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那是自己的血液。

周边石室的温度正在飞快地下降,随着血液的流失,朱北辰感到越来越冷,由内而外的严寒包裹着自己。

它还在勒着自己的脖颈,厚重的喘息来自于身后。朱北辰意识开始迷离,后方传来的气息当中,他闻到了一股浓烈干燥令人欲呕的腐尸味。

最后,连嗅觉也开始一并消失。

曾经陕北有一段时期,当地的居民盗墓风潮日甚,多数为当地的农民,抱着发财的梦组团结伴上山。他们的装备丝毫不亚于正规的盗墓团伙。连体衣类型的老鼠装,衣服上挂满各式工具;久负盛名的洛阳铲;特制的铁锥;用于定点爆破的炸药。

在众多的地底墓穴淘金的传说当中,有一家三个兄弟夜里结伴上山。幽深深的山腹间遍地是洞穴,许多的洞穴甚至于深不见底,更有传言,这些洞穴直入地脉上千米。

山间狐媚的传说在当地盛行,据说狐狸往来穿梭于阴阳两世间,行走于人世与墓穴。当地的狐狸会选择墓地作为巢穴,越是埋藏有重宝的古墓,越是会被狐狸们看重,因为它们在当地人的神话描述中是看守古墓的凡世灵种。当晚,兄弟三人真的见到了一只银白毛发的狐狸。

他们追踪着狐狸的踪迹径直来到一处山脚,狐狸钻入地底洞穴当中。兄弟三人迷信的以为是灵狐引路,地底下必然埋藏着灵狐守护的重宝。

三人激动得就要往地底下钻,他们结好长绳,挂在身上,分配好了人手。由老三在地面负责看护绳子望风,老大和老二两人下洞。

地底的世界是幽静黯然的,黑乎乎的地洞下方深不见底,诡异的月色高挂当空。

第108章 地底世界的结束

洞穴很深,兄弟三人绳子用尽方才下到洞底。但是,哪里还有狐狸的踪影。

地底深处,老大和老二带下来的手电筒失灵了,根本无法开启,完全是一片黑暗的环境。这是一处墓穴,两人深信不疑,但却连地底的构造都完全看不清。

老二手搭在墙壁上,感觉到一股黏糊糊的气体,味道怪怪的,地底的空间并不大,但走前方的老大人影忽然不见了。任由老二怎么呼唤,都不见对方回答。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老二的身后有人在爬行,不同的是,地上的人喘息声很大,呼出的气息喷在地面上,卷起尘土。绝对安静的地底环境,老二第一反映是,后面的人是老大,但他怎么会在自己身后,怎么会以诡异的姿势在地面爬行。

潜伏在黑暗中的地下居民似乎不喜欢外来客人,当老二转身寻觅那道呼吸的人声时,背后有人勒住了他的脖子。下地前,兄弟两人各自配备了一把匕首,现在匕首插在老二的后腰处,直入骨髓。而那把匕首确实老二身上的。

其实老大面对的境遇跟老二是一模一样的,都是被人用匕首从身后方捅死。因为他们统一时间产生了幻想,其实是他们相互间捅死了对方。唯一解释不通的是,两人的刀口都在身后,不知dào

这兄弟俩都是怎么做到的。

探入地洞的绳子断了,几天后当地居民在洞口发xiàn

了望风的老三尸体,面容惊惧,他是被吓死的。绳子从中断就已经断开,断口有明显的啃咬痕迹,也许是那只狐狸咬断了绳子。

事件在当地引起轰动,惊动了警方,后来人们下到地底,发xiàn

了兄弟两人的尸体,他们倒向同一个方向,各自手中都握着一柄匕首,后排的人将匕首插入前方人的后背。

每柄匕首上分别沾染着兄弟两人的血液,已经凝固。依照凶器上的血液判断,他们相互杀死了对方。奇怪的是,他们的站位,可以理解为老大杀死了老二,但老二死后的姿势是持刀对着正前方的,前面没有人。而老大背后仅有匕首插入留下的窟窿,刀在老二手上。那么又是谁杀死了老大?

依据常理推断,当晚的地底应该存zài

第三个人,他躲在了黑暗中。最后的探勘结果,地洞底层仅有兄弟俩的足迹,没有第三人出现留下的丝毫线索。

这个故事根植于朱北辰的脑海中,是一则报章新闻,他临死前想起了这个故事。同样的案例很可能在西南边陲,他现今所处的几百米深的地底下再次发生了,背后捅下刀子的人是三千。他们都产生了幻觉,也许不单单是光与影的作用,地底的环境很复杂。

他此时的意识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如果将来有人走入地底,也会发xiàn

他和三千的尸体,三千捅了自己一刀,而自己也握着一把匕首,捅在前方的空气当中。结果是,两人都死了,这里没有第三人的踪迹。我们都死于幻觉。

多年前,朱北辰第一次听到关于陕北的三兄弟故事的时候,他就作出过推理。如今印证在这座地下石室内,群居的人类极端畏惧孤独黑暗。修筑这座地下建筑的古人想必极为精通人类心理学,运用压抑的地底环境,黑暗的空间给人的压迫感,神经脆弱的人就会很容易产生幻觉,黑暗中辨不清敌我,如果频发各类的幻觉,则是更加危险的事。

神mì

未知的力量引领着朱北辰,或者同样也引领着三千一幕又一幕的经lì

这处地下洞穴。也许在朱北辰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二次进到地底,他自以为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但很有可能他已经不是第二次经lì

,甚至是第三第四次,以至于无数次的经lì

这处地底空间。

每一次的经lì

相较于上一次,无论是人物或细节环境都在发生着微笑的改变,不断的运用各式各样的场景暗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和三千。他们每一次下到地底,都会以为这是第一次,实jì

上却已经重复了上百次,或者无限次的停留在重历。

终于有一次,累计下来的场景暗示终于爆fā

,他们相互捅死了对方,尸体朝向同一个方位。依旧解释不清,谁杀死了后方的人。

或许这不是肉身的亲历,他们昏迷之后一直在潜意识中不断地构造环境,不断地重复历练着这一过程,直到他们有一次终于苏醒。却早已经无法辨清现实与梦境。

好吧,现在,朱北辰感到自己躯体中的血液已经流淌地差不多了,脑海中的推理想象愈来愈模糊,事实的真相越来越远。但这已经不重yào

了,他现在要死了,石室必然不同寻常,妖异的空间。有着时间与空间各式的不同法则,自己无法探究。下一刻,身体的感知彻底断绝,脑中残存的是茫无边际的黑暗与孤独。

……

夜里,巫山之后,冲天火势滚滚而起。火光映红了整片巫山山脉,木材燃烧脆裂的声响,山上各类生物狂啸奔腾声传入黑水河畔,惊醒了熟睡中的黑苗居民。

第二天,黑水河畔的居民在河岸发xiàn

了一大一小两副棺材,垂着立在苗民日常取水的河岸。由青石板块铺至,直接从村寨中延伸至此,棺材后方二十余米处就是黑水河。

怪异的棺材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彻底恫吓了清晨第一拨来河边取水的居民。

棺材全身铺满黑漆,棺身上没有任何的雕饰纹绘,棺盖被钉子牢牢钉死在棺身上。

随后,族内接到黑水河畔突现棺材的弘良大祭司率着族内数十青壮年匆匆忙赶到河岸。闻讯赶来的居民已将棺木围得里一层外一层,密不透风。但都不敢过于靠近,仅仅是在外围形成一堵圆弧形人墙,等候族中的管事人前来。

闪开,闪开,统统闪开。就在弘良就要接近这两副棺木的时候,族巫护卫赶来。

既然族内的巫师插手,弘良就不再方便过问,他随之退到一旁,因为这十来天的时间内,黑水河发生了太多的事,已经引起了族内巫师们的关注。

第109章 黑水河畔的两副棺材

随同着弘良一起赶来的还有韩清欣和七间,因为三千和朱北辰已经上巫山十余天了,没有半点消息。韩清欣急躁地多次想上山寻找,都被七间和弘良劝说下来,直到昨天夜里,巫山上气了熊熊大火。

浓烟滚滚直入云端,与天际连线,隐隐烟尘中透出一股深邃的幽蓝。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苗民火急火燎地赶到弘良家报信,河畔出现了两口棺材,对于死亡的忌讳令族人感到害pà

,何况这两口棺材是立着摆放的,棺材内如果有人,里面的人等于是站在河边的!

族巫护卫领队的人物是莫雨,自然这一群人是宗政青荣家的护卫。

“把围观的无关人员清走。”护卫立kè

执行莫雨的命令,她做事极为沉稳,如果馆中有可怖的事物,她不想引起黑水河苗民的恐慌。围观的人群渐渐疏散,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可想这个女人的权威之盛。

现在,河边仅留下族巫家的人,以及弘良七间和韩清欣等人。莫雨眼神落在韩清欣和七间身上。

“我不会走的,理由我不想解释。”韩清欣就是这么个倔强的脾气,因为这里有两副棺木,朱北辰和三千已经失踪了十多天,如果这里面真是他们的尸体。

弘良的表情严肃,他没有表态。

两副棺木,其实并不是都是全黑的。仅有其中一副通体黑色,而另外一副则是涂着红漆。

“大祭司,你该明白,这半个月族里出了很多事,从这三个汉人来了之后。”莫雨的目光显得阴沉沉。

弘良没有作答,他对这两副棺木同样有所期待,又有所畏惧,十余天来,黑水河出现棺木已经不是第一次,而三千还没有归来。

哐,咔,咔……

凝重的氛围下,一道细微地几乎不可分辨的声响从棺木中传出,就像是有人在内部抓挠。

在场的众人无不面露惧色,先前的棺材是死的,而这两副棺材里应该是活物。

尚且能保持冷静的唯有莫雨和弘良了,“开棺!”莫雨的声音。

族巫护卫们表现得稍有些犹豫,一黑一红两副棺材带给人的视觉刺激是强烈的,是震撼的。

宗政青荣的玉牌在莫雨手中扬了下,莫雨姑姑的脾气护卫们都是了解的,不敢再有抵触,纷纷上前将棺材横着码放在河边。

棺材在外部用棺钉钉死,他们只能用弯刀撬。当你一边在撬棺材的时候,由于隔得近,棺材内的抓挠声都像是在耳畔响起,这种感觉很怪异。

两副棺材同时被护卫们生撬开一道缝隙,一道黑雾立即顺着缝隙蔓延出来,吓得族巫护卫们接连退开,黑苗众多的施蛊方式中运用烟雾的手法并不鲜见。

“把棺盖打开!”那道严厉的女声在巫卫们后头传来。

首先打开的是那副红漆棺,入眼的是一个身材短小的青年男子,他是三千。一个胆大的族巫护卫上前探试了下他的鼻息,又俯身倾听了下心跳。三千呼吸全无,心跳已停。

红漆棺材里层其实很浅,棺材的尺寸几乎是特意量身订做的,三千躺进去后再无空间。开棺的一瞬间,眼见的韩清欣和七间就已经发xiàn

了三千的尸体,意wài

的是弘良的表情很镇静。

继而第二副棺材被打开,没有任何的意wài

,里面躺着的是朱北辰。

韩清欣再也按耐不住,冲撞着拦在身前的护卫,就要朝黑漆棺材奔去。

“放他们过去吧。”弘良开口了,莫雨同时也点了下头,护卫们放行。

棺木中的朱北辰同三千的情形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鼻息,没有心跳,他们全都死了。

韩清欣立kè

就哭了,哭得雨带梨花。

在黑水河的巫蛊记载中,对于棺材的材质颜色划分是极为考究的。

普通的居民按照族例只允许使用普通的松木及柏木棺材,而祭司一层就可以使用代表身份权贵的楠木制作的棺材装殓遗体,族巫一层死后棺木的选材用料是更为精贵金丝楠木。唯一族内大巫方才有资格享用天然水晶石打造的棺木,象征身份的尊贵无匹。

黑苗对于棺木颜色的划分同样注重,他们崇尚黑色,所以无论身份地位,都会在棺材外层涂上一层厚厚的黑漆,代表着亡灵进入黑暗深邃的世界,得用安息永生。

但红漆所制的棺木同样属于黑苗丧葬文化,在黑苗的世界观中,红馆代表是镇压凶厉鬼魅。凡是用红漆棺材下葬的无一不是凶险异常的异类。

莫雨很自认的认为,黑棺中的朱北辰已经死了,但三千用的是红漆棺材,他的尸体发生了怎么样的改变,需yào

用红棺去镇压?她始终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副红馆之上。

她用眼神在跟弘良交流,毕竟红漆棺材中躺着的是弘良的孙子,莫雨善于察言观色,弘良表情未流露出一律哀伤的神色。

“把这两副棺材都抬回我竹楼去吧。”

“大祭司,这两副棺材出现的时间。”莫雨欲言又止。昨夜起了一夜的大火,现在黑水河尤能感受到大火的余温,而大清早棺材神mì

出现了。

莫雨细心地观察了棺木的摆放,它们立着的时候,用的不是站立,而是倒立。也就是说棺材中的朱北辰和三千都是头下脚上藏在棺材中,立在黑水河边的。如果用于丧葬,这样的格局,无论棺材是黑棺还是红棺,内里埋的必然是大凶之物,她不能放心让弘良抬走棺材。

“我会亲自去跟宗政族巫解释的。”

“这两孩子只是睡着了,并没有死。”弘良直接在莫雨耳根说道。

莫雨疑惑地打量着弘良,领着族巫护卫离开。

七间的听力何其敏锐,迅速捕捉到了两人谈话的声音,弘良对着七间点头示意。

是假死状态么,他们两个不是没有心跳和呼吸,只是一切的生命体征都在减缓,甚至于细微得让人不能发xiàn

罢了。

这种现象又称微弱死亡。是指人的循环、呼吸和脑的功能活动高度抑制,生命机能极度微弱,用一般临床检查方法已经检查不出生命指征,外表看来好像人已死亡,而实jì

上还活着的一种状态,经过积极救治,能暂时地或长期的复苏。

第110章 如果有天我活过来(上)

“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假死状态?”七间。

“我不清楚,如果我跟你说,我是胡诌的,只为骗过莫雨那丫头,你信么?”弘良。

三千和朱北辰已经被移出了棺材了,躺在竹床上。冬日的夜晚寒凉,竹床上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花床垫。

他们安详地躺在竹床上,面容暗淡惨白,胸口无丝毫起伏。七间对三千保有着警惕,文化认知再有差异,他都是明白红棺实jì

上是代表着什么的。巫山的大火起得绝不平凡,深夜零点,直至第二天六点,整整六个小时的大火。

滚滚烟尘散去,炽热的温度下,巫山的草木依然是那般翠绿,似乎大火只为消灭或者掩盖部分东西,它不是为了毁灭整座巫山。

韩清欣的表现很反常,她不再言笑,不再搭话,只是默默地握着朱北辰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韩清欣确信朱北辰已经死了,她自己就是个医生,她明白什么是假死。

假死的人因为脑部缺氧,外在表现为呼吸和心跳的极其微弱,有时候甚至是精密的仪器也无法分辨假死与真死。

但可以通过简单的手法辨别,例如用手指压迫病人的眼球,瞳孔变形,松开手指后,瞳孔能恢复的,说明病人没有死亡;用纤细的鸡毛放在病人鼻孔前,如果鸡毛飘动;或者用肥皂泡沫抹在病人鼻孔处,如果气泡有变化,说明病人有呼吸;用绳扎结病人手指,如指端出现青紫肿胀,说明病人有血液循环。

这些办法韩清欣都已经尝试过,她是医学方面的专家,不等同于弘良这类的巫蛊大能,她的方式也许更加科学些。

也许这个曾经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大男孩这次真的死了,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失,留下的仅仅只是一副躯壳,再过几个小时,他身上就会出现本该有的斑点,代表着死亡印记的尸斑。

夜里,韩清欣以为自己睡着了,房间内的油灯熄灭,眼角挂着泪。一道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她的床前,但她并没有睁眼,只是觉得他在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也许他只想静静地陪着自己一段时间,然后就会转身离开。

他在抚摸韩清欣的脸庞,他触碰到了她脸上的泪,如果手心有味觉,泪水应该是咸涩的。他的嘴角颤动,他想说什么?

韩清欣睡眠中睫毛微眨了一下,又一道泪在眼眸中打转。

“今后,请你不要难过,我欠着你的,但现在我已经死了。”

她脸部肌肉梦中抽动几下,她能听见,她想回应,但她发xiàn

自己不能说话了,肢体无法响应大脑的指令。

“如果有天,我真的活过来了,那并不是真的我!”

他会活过来么,韩清欣很期待,但他现在在告sù

自己的又是什么,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活过来了,请相信,那并不是我。

韩清欣瞬间哭了,如果说之前是在默默的涌泪,现在的她是在心底沉痛的嚎啕大哭。

睡梦中模糊的身影只对自己说了两句话,再没有第三句,他转身就要走了,韩清欣想留住他,但是身体以及四肢都不能动,甚至眼皮沉得都睁不开。

最后她只能看到朦胧的背影,潜入黑暗中,直接穿透房门而去。

离别的落寞哀思几乎占据这个坚强女人的心房,如果说这是一个梦,从感官上它确实是个真实的梦,梦境与现实几乎重叠,让人无法分辨。

眼角的泪水是带着温度的。以至于后来的两年里,她一直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既陌生,又熟悉,也许熟悉的只是一副躯壳,那个灵魂两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吧。

生命真是一种脆弱的东西!

……

天蒙蒙亮了,韩清欣发xiàn

自己原来并没有躺在床上,一切都只是个梦,却如此真实!她守护着这个男人,或许说只是一具尸体,整整一夜。

她握着他的手,紧贴着自己白皙的脸庞,眼角的泪水浸透了两人手心,泪痕犹在!

如果有天,我真的活过来了!可是他明明作为生物应有的体征已经消失了呀。

那并不是真的我!她马上联想起这句话,梦境里每一句话都清晰在耳,她期盼朱北辰能活过来,又惧怕他真的会活过来。

山巅的晨光尚未蔓及黑水河,尚未透进这间竹楼中的屋子。韩清欣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掌心中,有个生命正在苏醒。

人体感官思维复苏最直观的表现是眼睫毛颤动,指头微曲伸展。这一进程缓慢,却代表了一个人从深度的睡眠当中苏醒。

她立kè

心情振奋,泪中含笑,手心的力道不觉加大了几分。

如果有天,我真的活过来了,那并不时真的我!

韩清欣心底的情绪是纠结的,眸中立时透着一股警觉。这是冥冥中的一种征兆,或许若干年后才会得到印证。这个死而复活的男人,会引领着她,或者是他们,走向一条不归路。

“吵死了,想安安静静睡会觉都不行,女人真是种烦人的物种。”

竹床上,厚厚的绵底垫子上,这具尸体突然开口说话了。

熟悉的声音,青涩又略带恬静的表情,睡眼腥松。构词语句一如他生前,这是朱北辰一贯的说话风格。

真的是他,他没有死,他又活过来了!房间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写在这章,朋友们可以去幻想这么一副画面,十年前一位自己熟悉的朋友突然去了远方,他或她不再在这个世界上了,往昔做过的一切值得我们珍惜流年,而最后相信我们留下的仅仅是哀思凭吊。

再过些年,我们已经开始渐渐在记忆中淡忘他或她的音容笑貌。但,如果有一天,他(她)突然回来了,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一身的服饰还是十年前的款式,曾经的笑颜语态又一幕幕再度清晰浮现在我们眼前。

而你,会相信这还是他么,还会是十年前远走他方,阻隔了时间和距离的那个人么,你还会选择全身心彻底无保留地相信这个人么?

喜悦背后,才是深刻的思考!

这,就是韩清欣现在的心情!

(写完这章才发觉心情沉重,我惯于写悲剧,但又惧怕悲剧,人生有时候真的很矛盾。求点收藏和推荐,求抚慰!)

第111章 如果有天我活过来(下)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吧!”

韩清欣不自觉地放开朱北辰的手,心底隐然有种隔阂,莫名的感觉,他只有一副皮囊,皮囊下是不是还是那个熟悉的灵魂?

“你们怎么会在两副棺材里面?”她的神色带着警惕,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冷,右手下意识地摸在腰部,那里有一柄匕首。

“什么!我之前睡在棺材里?”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是朱北辰。”

很多人在回答名字提问的时候,通常都是回复诸如我叫某某某,只有极端自信的人才会用‘我是’这类的构词法,这符合朱北辰的性格,韩清欣还有着心理学家的身份。

“你是几年几月几日生的?”

“1987年7月11日。”

“你是谁,你的名字是什么?”韩清欣的问句越来越犀利,语气越来越生冷。

“我是朱北辰,我回答过你了,你究竟想做什么?”他的情绪开始不稳定。

“你出生在哪里,高中毕业后,你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

“南方的一个小山沟里。”他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调整了下情绪。

“什么我的第一份工作,我才刚考上大学没多久,哪里来的第一份工作。”

疯丫头在探测我?

韩清欣用了情景暗示,需yào

笃定地配合说话语气,先要自己相信,他就是高中毕业,他有过第一份工作。她一切的行为包括动作说话语气,都在默默地暗示这个男人,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就绝对会顺着自己的话题编造下去,又或者是保持沉默。前一种选择极有可能会露出破绽,因为他无论如何编造,这个假设的前提本身就不存zài

。如果他选择了沉默,才是最不好判断的。但这个男人的回答是准确无误的。韩清欣有他全副的资料,包含出生年月,某个时间段做过些什么。她一清二楚。

“我们在九曲江谷地的时候,山谷入口有一座石碑……”韩清欣只是开了个话头,等待对方的补充。

她不能留给他充分思考的时间,如果这一切都是他所亲自经lì

过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回忆起来。包括重复性地询问他的名字,韩清欣就是在等待他出错的机会。因为每个人对于自己的名字记忆是最深刻的,哪怕你就是走在路上,有个人喊出了一个类似的名字,你都会潜意识里做出肢体或者言语上的回应。

“那块石碑上的文字我不认识,那是金文。”他的语气非常淡定。

“你怀疑我,你在怀疑我什么?”一个人在咆哮的时候也许面目是狰狞的,但生冷的质询的时候,才是最为可怕的。

韩清欣沉默了,这副躯壳的主人原本就是不凡的存zài

,他有一颗高度发达的头脑,自己一系列的心理学测试对他不会起作用,他给出的答案让自己动摇了。

“你忘了在九曲江谷地我是救过你的,在黑水河,我宁愿用自己命去换你和七间的自由,这些你都忘了,你居然怀疑我。”

韩清欣没有发问,但他说了一连串的事件,他毫无破绽。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但是又如何解释之前的梦境。

一个人占有了朱北辰的躯壳,拥有了他全副的记忆,甚至继承了他所以的情感,那这个人跟朱北辰还有什么区别?

我不继xù

发问,是代表自己已经信任他了么?眼前的男人给自己感觉既熟悉又陌生,陌生在哪又说不出来。

“好吧,对不起,是我多心了。”

“你们之前是躺在棺材里回来的,我不得不多个心眼。”她隐瞒了之前奇幻的梦境,那是她心底的一道鸿沟,之后编制了更多的谎言去掩盖。

“还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么,你和三千怎么会在棺材里?”

棺材!朱北辰猛然想到,巫山后经lì

的所有如梦似幻的场景中,只有谷灵在一遍又一遍地打造棺材。第一次到屋后去,她的棺材还未成型。直到第二次去,棺材就已经制好了。也许谷灵造了很多副棺材,只是自己没见到,又或许屋后的画面自己经lì

了无数遍,一直处在那处时间的死循环中,无尽地轮回在那一时段,她打造了无数口棺材。

这是朱北辰对于棺材最深刻的印象,跟神mì

的谷灵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我也不知dào

,我跟三千怎么会在棺材里,巫山后山脚有座木屋,木屋后有个老妇人。”他的意识有点混乱,自己第一次迷迷糊糊被人丢进了棺材里,任何人都会后怕。也许不知情的人就会把自己连同着棺材一齐给埋入黄土堆里,自己就真的死了吧。

韩清欣平淡地交待了一句,在朱北辰听来却是有如惊雷一瞥。

“还有三天,祭尤大典就要开始了。”祭尤节大典的日期原本定在半个月之后,也就是2006年的1月1日。

朱北辰沉默了,脸上笼罩着淡淡的凝云,记忆中他和三千仅在巫山逗留了两天,外面的世界却已经过去整整将近半个月。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难道这一切又是不真实的,我还在梦境里,一直没有走出来?

他看着韩清欣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心底却冒出个可怕的念头。

疯丫头是不是真实的?

想到这,他不禁背脊寒凉。

“今天是多少号?”

“2005年12月29号!”

自己是在十二月十八号和三千一同上的巫山,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十一天。难不成自己一直困在梦境里,渡过了十多天,还是被人关在棺材里渡过了这些日子?

朱北辰越想越头痛,肯定有一处环节出了问题。巫山后的那座破败木屋,屋里似乎有种神mì

的阵法。后来他们见到了三千的奶奶,也就是谷灵,谷灵带着他们去往地下的石室。

他不断的回忆经lì

过的一幕幕,他惊人地记住了每个环境下,人物的面部表情及特征,场景的布置及物件的摆设。但每回忆一次,却总觉得有一处地方是不对的。

而所谓的不对是指不符合现实世界的运行规则的,他终究想不出来。

(题外话:章节至今免费,感谢好评的朋友。同时,希望部分读者尊重我的辛勤劳动,每个人有不同的视角,您看了上百章,觉得不好,可以转身离开。切莫留下挖苦讽刺,因为您免费阅读了我的劳动成果,我没管您要一分钱,但请您尊重他人,嘴下积德。辛勤码字6000可能我一晚上就过去了,如果您真的有才华,欢迎来创世发展。最后,谢谢一直默默支持的朋友。)

第112章 思维的怪圈(一)

“三千醒了么,我有话要问他?”

“应该还昏迷着,他的情况跟你一样,没有呼吸心跳,他应该会醒吧,你想问他什么?”

“他杀了我。”

韩清欣的面容凝固了,因为她随即想到了那个梦,如果他活过来,他就不是自己。

“他在地底石室里,他捅了我一刀子。”朱北辰永远不会忘记昏暗的空间中,那双只有眼白的眸子。他也许不是三千,但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些天他们究竟经lì

了什么。

房间的内被敲开,七间走了进来。一盏油灯照得室内通明,朱北辰端坐在床头。他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回复正常。

“三千,也醒了,他想见你。”

他们竟然在同一时间醒了,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造成他们一齐出现假死状态的药物因为时间的作用失效了呢?

“说说吧,在我们看到木屋后,你的世界里都发生了什么。”朱北辰瞅着三千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好,眼神尚在涣散迷糊中,但他意识明显清晰了。

“我看到-我看到有人女人窜进了木屋里面,我就这么跟了进去。”三千表现出来的样子很恐慌,他害pà

朱北辰,又朝着围观的人看了看,稍显安定了几分。

他的答案让朱北辰感到头皮发麻,是的,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版本。不是三千先进去的,也不是自己。他看的了一个女人先进去了,会是谷灵么?

“什么样的女人?”

“穿着白色裙子,是个年轻的姑娘,我始终看不清她的面貌,她跟个幽灵一样就这么漂进去了。”

三千的话有漏洞,他看不清进去的女人,却一口咬定是个年轻的姑娘。他第一印象就已经在潜意识里认定了对方的年纪。

屋子里面很黑,无论是哪个版本,屋子里的环境都是一样的,它能侵吞光线。他在屋子里发xiàn

了一口棺材,四根蜡烛,见到了棺材盖住的水井。

水井下,有个朱北辰在求救,三千很有意思的形容井下的人,他用了个,水下有个朱北辰。

最后三千认识到屋子有古怪,这时候他却意识迷离恍惚了,不知dào

过了多久,他晕倒了。醒来的时候,他见到的是朱北辰,而他们已经在屋子外。

三千说到这的时候,身子明显地在颤栗,他也遇到了惊悚的事情。

三千醒过来之后,朱北辰问了句,‘你怎么突然就跑木屋里面去了,招呼都不打一声’。他们的角色再度互换。

再后来,屋后传来铁器的敲打声,他们见到了谷灵。

“奶奶,谷灵-她在造棺材。”三千不知dào

如何去称呼这个女人,在用词上他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

“是成型的黑漆棺材?”

“不,是一口红漆棺材。”

什么!朱北辰的心脏‘哐哐哐’地直跳,他们看到的景象,经lì

的事件不单单是身份错位的,甚至是全然不同的。谷灵到底打造了多少具棺材,或者每一次,她都只造了一口棺材。他们都在重复经lì

着谷灵造棺的过程。

“后来,是不是谷灵开启了屋后的小门,你们跟着一块走过两道很长的走道,经过三道青铜门,最后进入一间密闭的石室当中?”朱北辰在为三千作补充,他不希望三千再说出不同的经lì

。朱北辰用了你们,他不认为那会跟着三千的人是自己。

“不是的。”

竹楼内的空气有点沉闷,三千的屋子里挤满了一堆子的人。

三千半躺在竹床上,床边坐着七间和朱北辰,韩清欣和弘良站在一旁,尔蕾静静地待在一处角落里。几人的话题对于尔蕾来说是新鲜的,也是恐惧的。

“是你,是你拉开了那扇门!”

糟了,怎么会是自己,无论是哪一会的记忆里,都是谷灵去开的门,为什么这次会是自己,还被三千如此笃定地说出来。

满屋子的人都用一种怀疑惊异的眼神盯着朱北辰,尤其是韩清欣,她又起疑了。

“说下去。”朱北辰的表情很冷淡,他觉得自己不再需yào

去解释,解释再多未必就能换取信任。

“你,你好像对那个地方很熟悉,你带着我们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地层深处,起码有千米深的地底。”

在三千的记忆中,朱北辰打开了一道又一道的石门,最后他们来到最后的石室当中。

“第一道青铜门后,你有见过一群活着的人,像动物一样被关在一个又一个的小笼子里么?”这是朱北辰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

三千摇了摇头,“第一道门后面,有很多的棺材,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很多的小房间当中,棺材里面有没有尸体,我,我不知dào

。”

“那几道门,不是什么青铜门,都是石门。”

“很重很沉的那种石门,开启的时候还有石屑落下来。”

他彻彻底底是在撒谎,还是我们走入了不同的空间,各自做了不同的事,而没一个空间里,都有独立的朱北辰,都有独立的三千。当然,也有独立的谷灵。地底的环境都是会改变的。这个三千,是真人,还是从众多的空间中跑了出来的?朱北辰在脑海中模拟了多种可能,又一一否定,用眼神暗示三千,说下去。

“最后一道石门更大,更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门。”

“它,根本就不像是给人走的。”

三千无心的一句形容提醒了朱北辰,为什么最后需yào

这么大的一扇巨门,究竟是为了方便某种东西出入,或者反过来说,为了更好的镇压某种东西。

“你,你用大巫的玉牌轻易地开启最后的石门。”众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到这个朱北辰身上,因为他恍若不真实,或者不是先前的朱北辰。

玉牌里有条虫,是一种蛊虫,又称本命蛊!如果三千说的都是真的,朱北辰对于巫蛊一途尚且未入门,就已经掌握了精深的控蛊术,让人无法理解。

弘良的目光变得深邃,一张老脸微微抽动,眸中扫视朱北辰。泛着冷光的眸子又瞬间暗淡下去,因为大巫玉牌内的本命蛊所用的蛊虫根本就不是一般的蛊虫,更不是谁都可以控zhì

的。

后来,他带着我和“奶奶”进了石室!

三千的眼神变得慌张,后面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

第113章 思维的怪圈(二)

朱北辰的脸色铁青,你这是要害死我呐!

“我想,我们在后山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怪圈。”我们两个人经lì

了同一事件,却又经lì

了不同的事件。

石室内有一个九芒星阵图,朱北辰运用玉牌成功的激活了阵图,四面的墙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朱北辰兴奋得抚摸着墙壁的文字,双瞳露出一股妖异的寒芒。

“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是血红的,是那种透着红光的。”三千回忆起来尤有后怕,战战兢兢地用眼角瞅了下朱北辰。

突然朱北辰转身,斜斜地对着三千冷笑,他的双瞳已经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了。石室内光线渐渐消散,陷入一片漆黑。

尔蕾端来一杯温水,三千咕噜噜地喝下,又继xù



三千在幽暗的环境中变得极端的恐惧,脚后传来爬行发出的响动,似乎有人在拖着沉重的身子趴在地面上行走。他敏感地去寻发声的人,半点光线没有的环境内他看见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只有一对眼白,眼神空灵,死一般沉寂。

幽幽的声音仿佛从石壁中传来,“此间四壁都是嫫母!”

朱北辰留心到,韩清欣和弘良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好像在考lǜ

这句话的指代。

三千看见了地面上爬行的人类,他是朱北辰。转而朱北辰又不见了,三千感到身上的匕首被人快速的抽出,有人在背后勒住了他。

“我如果说,我遇到的情况跟三千是相反的,你们会有人信么,地面上爬行的不是我,而是他。”朱北辰突然插进来一句话,三千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他,似在考lǜ

又犹有后怕。

在场的人眼神各异,在他们看来两个人中必然是有一个在说谎,他们进入地下空间后产生了争执,突起勒死对方的念头,又因某种外力作用,两人同时躺进了棺材里,被神mì

地送回黑水河。

“背后的人把匕首捅进了我身体里,血液不停地往外流,我已经以为我死了,身子越来越冷,最后什么都不知dào

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这了。”

朱北辰点头表示,自己大致的经lì

也是这样,但他隐瞒了那可能是幻境的,对金文字义的解读。韩清欣在摆弄手机,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翻找什么。

“后山,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木屋。”弘良耷拉着眼皮,沉重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两人最终的记忆中,他们互相在石室内捅死了对方。那么,现在出现在竹楼里的两人又是谁?众人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戒备地看着两人。

“卫星地图上,巫山后是一片荒芜,根本没有任何的建筑。”韩清欣在查找地图,巫山起过大火,她用手机搜罗几天前的实景地图,那片山脉中荒芜人烟,没有半点人类生存过的迹象。

竹楼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小房间内透红的火光映衬在每个人的脸庞上,火苗缓慢地摇曳,绘出不同的心情。

“你们在巫山上总共待了几天?”一直沉默的七间开口。

“两天。”

“两天,大概是两天吧,时间绝对不会长。”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但在黑水河的时间里,他们整整失踪了11天。

“会不会,他们真的进入了一个时间节点”

广义的相对论中,时空的关系,是在空间的架构上比普通三维空间的长、宽、高三条轴外又加了一条时间轴,而这条时间的轴是球体一条虚数值的轴。这就是日常生活中所提及的“四维空间”。

四维空间是一个时空的概念。简单来说,任何具有四维的空间都可以被称为“四维空间”。

由于我们在地球上所感觉到的时间很慢,所以不会明显的感觉到四维空间的存zài

,但一旦登上宇宙飞船或到达宇宙之中,使本身所在参照系的速度开始变快或开始接近光速时,我们能对比的找到时间的变化。这里有一种势场所在,物质的能量会随着速度的改变而改变。所以时间的变化及对比是以物质的速度为参照系的。这就是时间为什么是四维空间的要素之一。

七间提出了多维空间的深刻命题,在多维以至是是十一维空间中,构成空间的元素有记忆和感知,也就是他们两人在巫山后同时经lì

的神mì

的空间错乱,记忆和感知同时出现了问题,他们也许相互杀戮了对方,也许只是脑子上某根弦搭错了,认知出现了问题。

“太深奥,哪里有这么玄乎的,也许他们就是被迷晕了,产生了幻觉,然后又被人神mì

地送了回来罢了。”尔蕾受不了压抑的环境,埋怨了几句出去了。

七间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韩清欣,“有什么药物是能够产生假死现象,并且制幻的?”对于时间和空间的理论用在这处地方也许并不合适,黑苗对药物的了解胜过对于时空的了解。

“曼陀罗制剂。”

药用成分可使肌肉松弛,汗腺分泌受抑制,。曼陀罗花、根、果实等含有的天仙子碱等生物碱具有很强的镇静效果,但如使用剂量太大,就会精神错乱、意识模糊产生幻觉、昏迷麻痹等等的中毒反应。古时候华佗所配置麻醉方剂麻沸散中便含有曼陀罗的成分。

“但是单纯的曼陀罗提取达不到制幻的效果,相反,在制幻之前,如果大剂量的使用,人直接就被毒死了。”韩清欣解释道。

“如果是曼珠沙华加九幽瓣呢。”弘良讲诉了一个早期黑苗的故事。

这是两种神mì

的花骨朵,传说中来自于冥界的璀璨之花。

实jì

上冥界只有一种花即是彼岸花,彼岸花的白色花开在彼岸即天国,名为曼陀罗华:红色花开在忘川三生石边,名为曼珠沙华。

但,在黑苗的历史中,出现了第三种冥界之花,既九幽瓣!花开九瓣,花种来自于冥河之畔,是彼岸花的第三类变种,晨时七彩绚丽,入夜后九瓣花朵化为漆黑的冥界幽灵,花期只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时,如同昙花一现。

第114章 黑水河传说(一)

先从曼珠沙华说起吧,彼岸花,恶魔的温柔。

传说中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

此花只开于黄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彼岸花的三类变种之一。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它被称为曼珠沙华,人称“草莫见花莫见”。曼珠沙华的美,是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据中医典籍所载,曼珠沙华中含有多种生物碱,具有祛风消肿、解毒抗癌作用。同时更深层次的药理中,它还具有腐食血肉的作用,改良人体的血液循环,加快血液的流速。

作用于生物体中,中毒的人会变得凶残暴戾,嗜血狂暴,激发人类潜意识中最阴暗的一面,成为永生不灭的魇魔。魇魔是种寄生于人世的存zài

,永世闭于地底,一生只会不断地贪婪地寻求生命和血液的浇灌。

现在,再说九幽瓣,在佛教的典籍中,彼岸花实jì

之有两种变种。但在黑苗,古老的九黎族传说中,九幽瓣是第三种彼岸花。

在无穷无尽的九幽黑暗中,被宿命与轮回操纵的生命,飘来飘去。于彼岸,心于此,只见花,不见叶。当繁花褪尽,烈火成冰。幽府中三途河边,彼岸花旁,诞生了一小株幽暗的花骨朵,随着阴阳两界往生的大门,来到滚滚红尘中,种子于一条清澈的小河边扎根萌芽。

岁月恍若万年,清澈的小河沿岸,炫丽的九幽瓣盛开,由最初的纯黑变幻成七彩璀璨的冥界之花,清澈的小河由于侵染了九幽瓣的花色,终于变成滚滚的黑水。最终形成了今天的这条黑水河。

与曼珠沙华所不同的是,九幽瓣是真真切切的幽冥之花,它的存zài

于死亡相衍相生,它含有剧烈的致命神经毒素,使人产生美艳绝伦的幻觉,最后在一副完美的画面中悄无声息地致人死去。

而黑水河,又被当地的黑苗称之为生命之河,河水的源头来自于深层的地下暗河,更有人猜测它来自于阴暗的九幽,九幽瓣就守护在这条冥界的入口处。

彼岸花的故事在法华经中有记载,但唯独九幽瓣是黑水河独有的物种。

作为铺垫,弘良又将三千在巫山上转告朱北辰的那个故事复述了一遍,之后才慢慢开始余下的情节。

据说多年前,进入黑水河的第一代大巫要霜,从成都赶回来时,黑水河畔遍地盛开这种邪恶的花朵,深邃诱人的花香遍布群山密林间,仿佛是为了迎接一代黑苗人杰的归来。

而来自于蜀中的工匠选址修建隐蔽的建筑时,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因为黑水河四周沿岸都是九幽瓣,依据风水堪舆,那一代的堪舆大师称这里为死地,因为九幽瓣聚集处代表了冥河之水汇聚,黑水河的源头处就是幽府的大门。那个精通风水堪舆术数的人也就是诸葛亮。但他们在巫山秘密凿空山腹后,采集了成片成片的九幽瓣运入山腹当中。

“他们用这么多九幽瓣做什么?”七间最是了解这种邪乎,几乎是伴随着彼岸花而生,象征着死亡。

“据说是镇陵,具体用途是什么,千百年过去了,谁又知晓。”

镇陵,弘良的话看似平淡,却激起了听众的恐惧。如果整座巫山山腹中,埋藏的真的是历代的九黎族先祖,究竟建筑这座宏大的坟墓意义何在。

后来,蜀中术士又秘密寻访采购数量庞大的曼珠沙华源源不断地运入黑水河,运入神mì

的巫山建筑工地当中。

至此,弘良话题又一转,“两千多年前,滇地存zài

一个古老的国度,你们知dào

古滇国么?”

朱北辰脑海中回忆起史记中的一个段落,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兵临滇国,滇王举国投降,并请置吏入朝。于是汉武帝赐给了滇王王印,令其复长其民。

这是一个在历史鲜有文字记载的神mì

国度,就在现今的云南抚仙湖畔,由古滇族人建立的国家,曾经有过高度发达的让后人震惊的青铜文明。而最为神mì

的是,古滇国有一种神mì

的国花,它被世人称之为‘曼珠沙华’。即,彼岸花!

这是一个彼岸花开的国度,流传于滇地的传说中,神mì

诱人的彼岸花遍布这个国度的每个角落。直至西汉年间,汉武帝大兵临近,而后设置郡县。神mì

的古滇国爆fā

了前所未有的瘟疫,人口短时间内凋零,建筑墙垣破落衰败,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但,古滇国为世人留下了一样东西,曼珠沙华。

古滇国旧址,抚仙湖畔石寨山为滇国王室墓地。在古滇民彻底覆灭之前,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滇民们大量采集了国中的曼珠沙华,通过古老的植物提取秘术,抽取曼珠沙华的汁液,经过浓缩加工制成798翁曼珠沙华液,储存zài

酒坛当中,埋入王室墓地。

后世仅余下一张通往墓地的羊皮卷,于公元230年,这张古滇国王室墓地的指引图落入蜀汉丞相诸葛亮手中。

这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没人能穷就古代滇民的这种怪异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无数取自抚仙湖的曼珠沙华汁液被运入黑水河,最后全数搬运到巫山之中。

朱北辰敏感地从故事中捕抓到了两个信息,一是古滇国具有震惊后世的青铜文明,而巫山后的地层之下,那几道巨门皆是青铜制造。二是彼岸花,古滇国崇尚这种邪恶的死亡之花。

(熬夜码字真累,休息了,没存稿了,后面加倍努力。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15章 黑水河传说(二)

一千多年前的蜀人跋涉古滇国,至抚仙湖畔挖掘坟墓,将数量庞大的曼珠沙华运入巫山山腹究竟是用作何种用途,已经很难再去深究。

弘良叙述的故事,也许是历史的实情。显然诸葛孔明有特殊的方式各自提取曼珠沙华及九幽瓣的成分制炼某种制幻的药物,最终将它们安放在巫山山腹内,甚至于已经潜伏的巫山的每一寸空气当中。它会使人产生各式各样的幻觉,看见本就不存zài

的幻境,导致处在幻境中的人互相残杀,也许是为了保护巫山山腹中的秘密。

朱北辰绝不相信事实仅仅是这么简单,他冥冥中有种预感,如果弘良的故事都是真的,曼珠沙华一定还有别的用途。古滇国与同在滇地的巫山必然有着潜埋在土壤深处不可窥探的秘密,它们是由联系的。

当年的第一代大巫要霜从成都返回黑水河时,她带回了两件东西。第一件是一方通体透明的古印,印上刻的并不是文字。第二件是一张羊皮卷,上面的内容可能是古滇国墓地的指引图。这两件东西作为大巫的传承,由每一代的族长负责保管。

其次,要霜带回了九黎族失传千年的巫蛊秘术。黑苗只是作为巫山的看门人,需yào

时代守护这里。

从要霜归来之后,黑苗族长的位置一直在要霜一脉当中传承,从未旁落。也就从旁印证了要霜从成都带回来的巫蛊远先进与黑苗的历史传承。

朱北辰结合三千的转述以及弘良的故事,从众多的信息中剖析出几点。

一,弘良提到的通体透明的古印,已经与他在梦中见到的古印相互印证了,如果他之前判断的梦境历史是正确的,古印是来自于诸葛亮。五丈原归天之时,他有过临终的嘱托,包含这方古印,银装将军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姜维。诸葛亮死后,姜维依照遗言,将古印交给要霜,她带回了黑水河。

二,成都隐藏着更为先进的巫蛊技术,要霜师从于那位妖孽的蜀国丞相,她从蜀中带回了九黎族众多的失传蛊方秘术,从而稳固了要霜一脉在黑水河世代的统治。

三,黑苗千百年来守护的黑水河,守护的巫山山腹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他们的祖辈掌握的精深巫蛊都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所以要霜能得到诸葛亮的传承,只是方便他们黑苗一脉作为看门人配备的必要武器。既然有守护,就必然有等待。也许有人会在千年后找到他们,开启山腹中的秘密。

四,九幽瓣和曼珠沙华作为冥界之花的两种变种,一株驻守在冥界的出入口,黑水河以冥河为源头,也许在幽深的地底暗河中,有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通道那头,也许就有曼珠沙华的身影。古人眼中的冥界应该是另有指代,或许是另一方空间。

五,巫山山腹中的秘密与古滇国的消失息息相关。

“古印印身上是不是刻画着类似于蝌蚪一身的雕刻,材质应该是水晶?”朱北辰在联系梦境。那座中军大帐中的故事,似乎是想对他传递某种信息。

“仅有每一代的族长知dào

,我们从来没见过那方古印。”弘良说。

“那块羊皮卷上的是什么内容,古滇国的墓穴地形指引图?”朱北辰问。

“仅有……”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dào

了。”

接下来的故事同样发生在黑水河,只不过时间仅往后推移了大约一百年。

弘良已经记不轻具体的年份,因为他的故事来源于佟佳慕秋的口述,故事发生的时间,弘良还未出生。

有一年,偏僻的荒野密林处,藏于深山的黑水河畔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他是一位红发碧眼的外国人,那个时期的苗疆就连外族人都是很少见的,更不用说外国人。

他,自称莫尔西,来自于最北边的俄国。当时他患上了重病,全身的器官已经有开始衰竭的迹象,人很消瘦。他循着苗民聚居的区域经过艰难跋涉,找到了避世的黑水河苗民,自然的,他见到了佟佳慕秋。那年,佟佳慕秋还是个年轻的姑娘。莫尔西是来黑水河求医的。

这个外国人所患的病症很奇怪,最初佟佳慕秋用水蛭治疗,吸足了血液后的水蛭纷纷死亡。莫尔西表现出来的症状就像是中了某种蛊毒。

佟佳慕秋用过各式各样的方式去治疗,通通无济于事。她判断这个外国人的血液有问题。最后,她提出了换血。但她需yào

一件古器,一件用于换血的古器,黑苗换血的理论不单单是局限于简单的将全身的血液抽出,再注入令一个人的血液,他们的理论更为怪诞可怕。

莫尔西离开了黑水河,他要去寻找那件黑苗典籍中流传在外的换血古器。一年之后,他回来了。他带回了佟佳慕秋口中所说的那件古器,其实这是一件洗血的用具,被无知的人当作了一件古董收藏摆放在一处地方。莫尔西比一年前更为消瘦,表层的皮肤干枯地厉害,几乎是紧帖子骨头,就像轻易撕裂的薄膜,内里的血管脉络,血液流动清晰可见。

莫尔西残忍地杀害了一个同行的伙伴,一个可怜的金发碧眼的俄国女人,因为她的血液最为适合自己。

“后来呢?”韩清欣。

“他死了。”弘良。

“为什么?”韩清欣。

“手术失败,对于一个重症病人来说是致命的,幸运的是他还能走下手术台,他回国了。”弘良。

“至少他死在了自己的国度,对于灵魂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了吧。”弘良。

这种人真不该救他,为了自己活命,连身边的人都能残忍杀害,佟佳慕秋当年为什么会帮他换血。韩清欣是个嫉恶如仇的女人,她受不了这种自私的行为,将已经作古的莫尔西鄙视了一通。

“因为他手里有我们需yào

的东西。”弘良。

“什么东西?”

“一部失落古籍的片段。”

黑苗经过千年的传承,很多来自于要霜那一代的巫蛊秘法都已经在历史长河中失传了。一个异国的外族手持着一卷残旧的典籍,它只是一部古籍的章节段落,却埋藏了大量的巫蛊咒术信息。

他付了大量的诊金,请求高明的黑苗内科医生出手。

结果,手术失败,他丧了命。

第116章 沙尘日(一)

至此,朱北辰终于知dào

,这个俄国人是谁了。联系‘大西洲古局’的时间推算,他来到黑水河的时间应该是1899年。一年后他参与了那场战争,只为一件八角形古器。之后他未待战争结束,就已经仓惶离开,他并没有返回俄国,而是再次来到苗疆,并带着那件八角形古器。

他在努力寻求活下去的机会,不惜杀害了同行的一个人。可惜的是,手术失败,他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一年后,他死在俄国的土地上。对的,莫尔西只是他在苗地的化名,他应该是已故俄国作家,托列聂佐夫科斯基。

依依曾说,他是一位传奇式的探险狂人,科幻小说家。但朱北辰知dào

,他写的不是科幻,而是一部历史典籍。当年的托列聂佐夫科斯基一定是在某地的探险生活中,接触到了那种不为人知的病毒,他感染了。或许他感染的同时,也发xiàn

了属于大西洲那个年代的蛛丝马迹,或者古物留存。他在生命的最后三年里,找到了九黎族直系后裔。托列聂佐夫科斯基肯定是从某处失落的线索当中,发xiàn

了这个神mì

种族的存zài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到了他们,甚至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寻到了用于换血的器具。

但,他死于1901年。命运只给了他三年的时间。或许,留给朱北辰的也仅剩下三年的时间。

竹楼外,新的一天已经开始,晨光再度降临这处偏远的苗寨。

房间里的人心头的凝云并未消散,每个人的心底都潜藏着秘密,现在只不过藏得更深了。

朱北辰隐藏了大西洲的古局的故事,他现在正经lì

着托列聂佐夫科斯基当年的身体变化;韩清欣已经开始对朱北辰起疑,她怀疑眼前的这副躯壳被换过灵魂;七间的来历成谜,他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人物,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过去,对于这个人的认知仅余下一个名字,又或许连名字都是捏造的,只是个指代人物的字符。

“我出去走走。”竹楼内太憋闷了,空气几乎让朱北辰窒息。

三千抬头望着朱北辰的背影,眼神空洞,带着丝丝的畏惧。

黑水河畔的生活很平淡,晨起的苗民第一时间就是去黑水河岸用木桶盛满一日生活所需的水。

这是一天中黑水河河水最清澈的的时刻,入夜后河水漆黑浓稠如墨,生活了上千年的苗民解释不了这种现象。

青石道上仅有三三两两的人流,显得很空旷寂静,地面上似乎很久没有人清扫,片片黄沙散落在道路上,四邻的门户紧闭,与往常的情形判若两然。

朱北辰看到了四处巡行的护卫,全黑的特殊服饰,脖颈挂着银质的牌子,腰间佩戴者特制的弯刀。他们的出现,使得周边的气氛又陷入一片凝重当中。他们五人一队,从远方踏着整齐的步伐走在青石道上,越过弘良的竹楼,又走向另一角。

几乎是每个十分钟就有一队巫族的巡逻队列经过,好像黑水河经lì

过某种变故,这里的一切都起了变化。

“你和三千失踪的这段时间,黑水河出了大事。”韩清欣的声音在朱北辰背后响起。

美好的间歇时光远去,前一刻,朱北辰还在感受旭日的温暖,他终于走出了那座幽暗的地下石室,方感叹人生美好,世界多彩。

“你说吧。”他显得很平静。

在朱北辰和三千走后的当天夜里,黑水河迎来了沙尘暴。是的,确实是沙尘暴,在滇南山青水秀的偏远避世的环境中,卷起了北方荒漠环境特有的沙尘暴。

地表形态的走势变化直接决定了大气环流的格局,西北部地区干旱的环境气候形成了大面积的沙漠和戈壁,铸就了沙尘的发源地。但这里是西南,地表厚厚的植被覆盖,这里有着原生态的森林,有着清澈的河流水运,这里不会形成铺天盖地的沙尘暴。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西南。”朱北辰的眼珠子都瞪直了,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冷的笑话。

“你看到了地面上残留的沙土了么,就是那天之后留下来的,这里稀奇古怪的事还不只这一件。”韩清欣一直以来都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差点就说,其实我也感觉你也是稀奇古怪。她只是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终究没说出口。

突袭黑水河的沙尘暴整整持续了三天时间,反常的天气变化带来了厚厚的黄沙,

就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西北和中亚地区的沙漠以及戈壁地表上捧起一勺沙尘往西南方向抛去,任凭沙尘在滇南的土地上堆起厚厚的一层黄沙。而,风就是那只造物主抛沙的手。

朱北辰敲了敲地面上的沙尘,才反应过来,不是没人清扫,而是明显的有清扫过的痕迹。堆积的沙尘薄了许多,才能依稀露出青石板块。残余的沙堆朝向西南,沙尘自然是来源于西北荒漠。

这场沙尘暴到底越过了多远的距离,才会穿越群山,到达滇南黑水河,朱北辰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清欣。

那三天的时间里,黄沙滚滚,刮起的风就像魔鬼在咆哮。狂风阻隔了道路,出行的苗民被迫受阻,一直待在竹楼中,直至三天后,漫天的黄沙停歇。这里就像个破败不堪的村落。走出屋子的苗民蓬头垢面,细沙卷藏在头发丝中,躲在黑色的服饰下。

“三天的时间里,黑水河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大约五十人。”

是的,有为数五十左右的苗民失踪了,没有人知dào

他们去了哪里,也许是被强力的沙尘卷上了天空,此刻正在万里之外的太平洋小岛上,或许,失踪的人都已经死了。

沙尘过后,族巫派出清点居民的队伍,确认黑水河的伤亡人数,组织沙尘清扫。天气异变来得突然,毫无征兆,只见远方的山巅雾蒙蒙的一片,呈现大面积的黄尘。苗民们全部躲入了竹楼外当中,黑苗的建筑极有特色,木桩深扎地低,屋子坚固抗风尘。沙尘暴抵达村落时,大部分的人都躲回了屋子当中。

怪异的是,失踪的五十人里,大部分的人早已是躲到了安全区域,他们其实是在竹楼里直接消失了的。

例如,两人同在一处屋檐下,外界就呼啸而过的沙尘,他就站在你身旁,转眼间身旁的亲人就恍若被沙尘卷走,直接在屋中消失。

他们,就是这样消失在沙尘天气当中的。

第117章 沙尘日(二)

会吃人的沙尘暴,它到底是大范围的幻境,还是真实的?

这一切都是借着神mì

天象的掩盖,失踪的人再也回不来了。黑水河的大人物表现得很沉着,仅派出族巫护卫配合族中的青壮年正在进行灾后重建救援工作,事情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厚厚的黄沙依然占据苗寨内大大小小的青石走道,后续的清理工作仍在进行。

族内的青壮劳力分成两批,不分昼夜的交替清理沙土。辰时,沙尘暴的后续影响,山巅的光线暗淡,黑水河暗笼罩在黑暗下。这个时间点,交替休息的两班人开始换班,异状就在间隙发生。

没有目击证人,苗寨中未闻狗吠,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那。村寨口,那块写着“黑水河苗寨”的大牌坊下,出现了十口黑漆棺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面上,棺材盖全部用铁钉封死在棺身上。

有人在挑zhàn

黑水河苗民的权威,挑zhàn

族内巫师的智慧!封闭落后的地方不会有先进文明的电子监控等等设备,交接的队伍只感觉一切都发生在恍惚间,它们原本不在那,再一转头,棺材们已经全体站队布置完毕。

黑乎乎的环境下,突然猛得出现十口棺材,哪怕是终日与毒虫邪物打交道的苗民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很快,村寨口出现不明棺材的消息传遍黑水河各个角落,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平静的群山上空,包裹着这块人类的聚落处。

西南角的族巫竹楼中,宗政青荣的代表莫雨,公羊和惬家的祭司阳泽,各自领着族巫护卫赶至村寨口牌坊下,十口棺木赫然置放着。

两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几乎每个民族的传统观念中,棺材都是不祥之物,何况是齐齐出现十口来历不明的棺材,令人毛骨悚然。

“我猜里面装着的定然是失踪的苗民尸体,跟我和三千不同的是,我们是假死,他们却是真的死在里面了。”朱北辰的猜测让韩清欣眸光闪烁,他是太聪明了,还是就连他自己就是属于巫山神mì

力量的一部分。

对的,朱北辰已然猜到了事实。

莫雨姑姑是个心狠的角色,她立即命人当场开馆,她不会笃定任何邪物怪力,她只尊奉黑苗正统的巫蛊。

棺木被齐齐打开,棺材内静静地躺着十具失踪苗民的尸体!没有任何外伤,没有打斗留下的痕迹,没有中蛊的迹象,他们就像是睡着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死因不明。

“棺木打开后,他们的样子跟你昨天刚被抬出棺材的时候,好像,真的好像!”

“你也以为我死了?”

“嗯!”韩清欣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朱北辰何曾想过行事干练铁血的女人,居然会在以为自己死的时候会掉泪。

2005年12月23日,沙尘暴后第二天,村寨口昏暗的晨曦下,十具棺材再度出现。黄沙铺满村口地面,棺材码放在黄沙堆上,棺材表明覆盖一层薄薄的沙尘,似乎冥冥中的力量为死去的人蒙上一层遮羞布。远处看去,就像一座座小坟头。沙尘暴中失踪的另外十人出现了,他们已经变成僵硬的尸体。死因沉迷,无致命外伤,没有中毒迹象。

人们开始怀疑,诡异的沙尘暴非人为的力量掌控,逐渐收割每一个苗民的头颅,恐慌如疫情般在黑水河畔蔓延。

2005年12月24日,沙尘暴后第三天,第二批尸棺出现。这批棺材中的尸体有异常。

“这些棺材和尸体放在哪里?”朱北辰问。

“在村寨中央的广场,他们在哪里搭了很大的一个竹棚,全部安放在那里。”韩清欣。

“他们的家人不把他们的棺木领回家安葬的么?”朱北辰。

“呵呵,要是你,你敢把这些东西领回家么?”韩清欣冷笑着回答,小声中含着讽刺。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韩清欣的构词,他们是东西!

这批棺材中的尸体起了变化,负责整件事件安排处置的是莫雨姑姑,以及公羊和惬家的祭司阳泽。莫雨行事手腕的强势干练彻底架空了阳泽,他一直就是个胁从围观的群众。

当这批棺材被集体撬开时,棺木裂口处齐齐溢出了淡淡的白烟,沙尘过后连续几天都是雾霾天,白烟淡化在空气中,被眼尖的莫雨及时捕捉到,却当场致死了几个开馆的族巫护卫。

白烟成分不明,几乎是一瞬间消散,死去的族巫护卫查不出死因。

整处黑水河凝云更甚,白日里居民已经很少出来走动,就像今早朱北辰见到的那样,空荡荡的青石道上只有巡查护卫的族巫家队伍。

沙尘暴袭击黑水河的三天时间里,他们总共失踪了五十余人,接下来的时间,棺材依然会有规律的出现。莫雨决定了,昼夜调派人手看守住村寨口,组织了族内壮丁们二十四小时巡逻,安抚族内民众的恐慌情绪。

2005年12月25日,沙尘暴过后第四天。夜里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村寨口守夜的队伍困意渐渐袭来,莫雨在这里安排了近三十人的族巫护卫队伍值夜看守。漫漫长夜对于处在睡眠当中的族人恍若瞬间,但他们在艰难地熬着分秒,夜里的风呼呼地吹着,风中卷着残留的尘土,一边又一边地冲刷着众人的脸庞。

平日里体健精壮的族巫护卫有些熬不住了,滚滚的风卷着沙尘磨砂着,划破皮肤,空气中恍若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天蒙蒙亮了,第一缕阳光落在村寨口,巡视的莫雨带着护卫队伍来到。

她的脸色顿时僵硬,双目火光欲出,她压抑住了怒火以及心底萌生的淡淡恐惧。

“你们在干什么,这些棺材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莫雨姑姑内里差点惨淡地笑出声来,这群人居然在这里守护着十副棺材,棺材数量不增不减,每天刚好是十口。

守夜的族巫护卫中一个胆大的小伙子走出队列,他的双腿在颤栗,他在强打着精神抗拒着莫雨的威势。

“我,不不不,我们在这里守,守了一整夜,什么棺材也都没见到呐。”

莫雨冷眼瞪着这个年轻人,直到对方双腿一瘫,跌坐到地面上。

“那你们告sù

我,你们现在守着的这十口东西是什么?要不要我把棺材打开,把你们丢进去睡一夜?”

第118章 沙尘日(三)

跌坐在地上的护卫慌张地转身,一排棺材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它们就这样静静地出现在那,如同几天前的沙尘暴,突如其来不带半点征兆。

整队守夜的人前前后后围定,几乎就没见有什么人类或许东西出现过,除了呼啸一夜的沙尘。直至天空光芒初绽,他们清楚地记得,莫雨姑姑出现前的一秒,安放棺材的位置上还是空荡荡的一片。现在,它们全出来了。

族巫护卫至少都是蛊师层面的存zài

,所经lì

过的,所见到过的,无一不是神mì

的蛊虫以及奇幻高深的巫蛊之术,空罐挪移一类的小型障眼法,他们可以轻易地借助某种外力达到强烈的视觉效果。但,这里每一口棺材都是上百斤重的木头疙瘩,里面还装着一具具尸体,少说几百斤重的分量,什么样的能力能同时令十口这样的棺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呢?

嘶,守护的巫卫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惊悚的晨日氛围如同一块块巨石压在胸口处,难以喘息。

“它们,它们,”跌坐着的护卫脸色惨白,说话开始结巴,裤裆处湿漉漉的,一道浓重的骚臭味伴随着液体流淌着地面黄沙之上。

“废物,从今天起,你哪里来的跟我滚回哪里去,我们宗政族巫家不用没用的孬种!”莫雨姑姑鄙夷地斜视了这人一眼,掏出一方手帕,捂住口鼻。

莫雨姑姑就像前两日一样,吩咐看护的族巫护卫开馆,同时警觉地让人注意棺材的移动,例如棺中突现的烟尘,毕竟这群年轻人都是黑水河的未来。

第三批棺材被打开,十具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内,面色安详。莫雨的脸色很难看,前两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诡异出现的棺材上,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一个细节。

“把棺材封死,加钉十颗棺材钉。”她吩咐手下在棺材上加固棺材钉,因为这批尸体越来越不对劲。

莫雨逐一检查了尸体,如果说这些人都是在沙尘暴来临的三天当中死去的,最晚的也已经死了整整四天,尸体本就该出现尸斑的。但,这些尸体的皮肉宛若生前,除去皮层没有血液循环导致的肤色苍白,他们的皮肤如生前一般,甚至还保有应有的弹性。莫雨在猜测,黑苗内炼尸的手法已经失传,莫非有人在利用这些尸体炼制邪术。

十口棺材从新封口,以十颗棺钉加固,缚上粗绳,被运往中央广场处统一安放。莫雨相信,接下来的日子,死去的人依然会陆续出现,直至凑够五十余口棺材。

2005年12月26日,沙尘暴后第五天。

夜里,公羊和惬终于按耐不住了,他领着护卫队伍来村口探查情况,时间刚过零点。呼啸的风尘从远方天际吹拂而过,守夜的队伍点燃了几十把火把,熊熊的火光摇曳。莫雨恳求两位族巫,多加派了一倍的人手守卫在这里。

一切如常,公羊和惬板着一张老脸在村寨口巡视了一圈,又铁青着脸离去。他心有余悸,如果真有第六感的存zài

,他现在感觉到了黑水河暗波的涌动,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强dà

的力量盘踞在黑水河上空,一点点的碾压践踏族人,直至击垮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辰时,空气中的沙尘经过多日大自然的净化渐渐消弭,黎明的光洋溢着气息照射在这群护卫身上。但,令人恐惧的棺材又一次出现。

护卫们颤栗地冒着冷汗,六十人的队伍密密麻麻的几乎占满了村寨口的角落,棺材就挤在人群堆中,悄无声息地再次出现。

相信大多数人都有挤公交车的经lì

,在拥挤的环境中,身边挤过来或者多出来一个人,压根不会有人过多注意到身旁是否多出来一个人。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棺材挤着族巫护卫站立的缝隙出现,码放整齐。一排看过去竟能连成直线。

他们这才发xiàn

身边原来是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口口棺材,而不是多出了一个人。

莫雨早早赶来,依旧铁青着脸,冷冷地招呼着,“开棺!”

她发xiàn

,每一天出现的棺材都是不同的。她指的是棺材内的尸体。

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蛋暴露在空气当中,他们没有尸斑,没有呼吸心跳。

“他,他,还是,-活着的。”一语惊散,围在棺材周围的护卫纷纷倒退开。棺材内的族人已经死去多日,如果他们都还活着才是最耸人听闻的事。

失声道破的是一名开启棺材的护卫,他双眼充溢着恐惧愣愣地望着打开的棺材。他明明白白地看到里面的尸体下颚微张,一口混杂着腐臭味的白烟缓缓地升腾,尸体的眼皮规则地鼓动了下,那是眼球在眼眶中打转。

莫雨瞳孔微缩,目光直视着这名护卫,“他疯了,把他绑起来,棺材原样订好,加固二十颗棺材钉。”她也注意到了,尸体的身体在缓慢变化,也许之前的棺材再次开启,尸体是否会直接跳出来?

她不能再为族人增添无谓的恐惧,这会破坏黑水河的稳定。她决定今晚将亲自守夜,直到第二日天明,她要亲眼看看,这些惊悚的画面是怎么出现的,这些棺材来自哪里!

2005年12月27日,沙尘暴后第六天。最后一批棺材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日来,他们早已摸清了棺材出现的规律,辰时的某个时间点。

夜里的风沙小了许多,莫雨专注地站在村寨牌坊前二十米处,全览景致。因为每次棺材码放的位置都是相同的,她只需yào

盯住这几处位置。

晨光初露,在场的族巫护卫打着哈欠,一夜的疲态尽显。

莫雨抽出了弯刀,手臂出微颤,一丝恐惧涌现。

“不要在原地站着,把该腾出的位置给腾出来。”她需yào

一处开阔的视野,她需yào

知dào

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拥挤在一块的人群恍若大赦,往四周退避,围成一处圆圈,数十双眼睛紧盯着暴露着的空地。

第119章 沙尘日(四)

黄沙起,西北风刮来的大风中夹杂中黄沙,风势愈来愈烈,直扑击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她有种异样的情绪,不详的预感涌动,“盯紧那块空地,我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莫雨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风尘中,真相近在眼前,却又如同薄薄的盖头,始终裹在纱巾后。大风中颤栗的黑苗护卫,空地上一如先前的境况,什么也没有,棺材没有出现。

耳畔狂暴的烈风声嘶吼,莫雨压制住心底的恐惧,持弯刀的手滚出汗液,手上满是老茧。她一步步前进,试图靠近村寨牌坊,许多人被风沙迷了眼,双眸俱都睁不开。唯有莫雨勉励撑着眼皮,她需yào

看清眼前的景象。

辰时一刻,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冥冥中运送棺材的队伍迟来了五分钟。

“也许,这次的货物比较沉重,赶尸的人晚点了。”朱北辰严肃地说道。

韩清欣面露诧异,吃惊地看着这个男人,“你怎么知dào

?”

“我算的!”

“怎么算,是阴符经中的算经命理?”

“不,口算的。”朱北辰略微轻松的笑容灿烂迷人,带着戏虐的口吻。

“你说的,这次沙尘暴黑水河总计失踪了五十余人,你没告sù

我确切数字,如果余下的不足五人,就没必要再分批送来,何况他们晚点,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朱北辰解释道。

沙尘暴日场景再现,这股狂风卷带着风沙,一米开外已经不见人影,莫雨行进至半途,心猛然一沉,糟了!

风沙天气仅持续了不足一分钟,恍若之位运棺的队伍保驾蒙尘,青石道上金黄的沙土残留,证明了这场短暂的风暴真实光顾过。

棺材们如约在辰时抵达目的地,只是迟到了一刻钟。黄沙过后,村寨口整齐码放着十一副棺材,其中有十口是醒目的红漆棺材,鲜艳如血色浇灌涂抹,透露着生冷的诡异气息,十口额外多出一口棺材。这次的货物总计十一口,与失踪的苗民总数相当。

最后一口棺材,是石棺!

愣神的族巫护卫惊惧地倒退,竟握不住手中弯刀,铁器跌落地面发出‘哐当’的响声。

莫雨姑姑的心仿佛沉入谷底,惶惶然一阵失落。

“被你说对了,总共失踪了五十一人,现在五十一口棺材全部出现了。”韩清欣的语气中有种道不清的情绪,或许是疑惑,或许是害pà



“五行搬运咒术!”朱北辰不假思索地吐出一个名词。

“什么意思?”

朱北辰也不明白,怎么脑海中突然联系起一个完整的词汇,以及词汇的释义,也许真是地层下石室中的金文所著。

晦涩的金文解释了一组神mì

的巫蛊词汇,在现世的黑苗中已经失传。五行是中国古代一种本源论的形而上学,五行学说有“元素论五行”和“德性论五行”之分。

元素论包含众所周知的金木水火土,而德性论包括仁义礼智信。天佑五行,分时化育,以成万物。五行实质化又对应自然界中的大气,树木,流水,烈火,土壤。

五行搬运术据记载最早出现于九黎巫族时期,运用神mì

咒术调动自然存zài

的力量实现实体的距离腾挪搬运,风水大气烈风火介质都可以用作搬运的手段,这也是后世的科技文明所不能解释的超自然力量。而五行搬运往往与炼尸咒印相辅运用,被古代先民用作尸体的搬运。

这组信息玄妙地出现在朱北辰的脑海中,就好像他本就会这种邪术。巫山山脉中是否还存zài

着鲜为人知的对手,对于巫蛊的运用更甚于黑苗呢?

韩清欣半信半疑地看着朱北辰,他却不再继xù

说下去了。朱北辰知dào

,地下石室不完完全全是环境,自己真的学会了金文,在半梦半醒之间。

十一口棺材还在村寨前摆放着,没人敢上前,没人敢开馆。纵是莫雨掏出了宗政青荣的银牌,也无法差遣这群吓跑了胆的护卫,红漆棺木意味着大凶。

废物,莫雨冷冰冰地咒骂了这群男人一句,捡起地上的弯刀亲自上阵。

红漆棺材外形尺寸几乎是一致的,只是颜色鲜红入血,给人以强烈的视觉震撼。莫雨用弯刀费力地敲开这十口棺材,过程中她发xiàn

这些棺材比之前的黑棺多钉了一倍的棺钉,耗费了她尽两个小时的时间。

她开始怀疑这些尸体是被用来炼制尸印的,他们不会有尸斑,并且在合适的日子里,会死而复生!

莫雨姑姑拄着弯刀,一手扶在一具红棺前,手腕在开馆的时候裂开一处小口,血液渗出皮肉。

“丫头,走远点,别把你血滴到尸体上!”公羊和惬迈着步子火急火燎的赶来。

守候在村寨口的护卫将这里的情况,以及莫雨的一举一动传回了西南角竹楼。

“这是蛊尸咒印棺,千万不能让活人的鲜血沾染到,否则要尸变的。”公羊和惬厉声警告。

莫雨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手腕处被划破,血液缓慢地在往后渗,赶紧抽手退离。

蛊尸咒印棺,存zài

于久远传说当中的邪术。一种惨无人道的妖术,上古的巫师炼制咒印棺时,采用的不是死尸,而是活尸。掌握着这门邪术的人巫师会生生抽离活人的魂魄,将活人致死,故而称为活尸。

更有甚者,秘炼噬魂蛊,将蛊培植在活人体内,整副躯体都是噬魂蛊的培养器。这种蛊的幼虫在人体内发育四十八小时长成,寻着血液脉络直入脑髓。脑髓深处,据说潜藏着人类的灵魂精魄,这就是噬魂蛊的食物。它们会在七天的时间内,一点一滴地咀嚼这团带有意识的魂魄,其间中蛊者会经lì

惨痛断魂的痛苦过程,感受到万蛊噬魂的痛楚,最后魂魄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而死去。最后他们会留下一副完美的躯体,没有一处外伤,甚至于心脏呼吸俱在,却缺失了正常人应有的灵魂。

无论是哪种抽魂方式,都可以为炼咒的巫师保存下一副完美的躯壳,之后就是殓尸入棺的过程,再用五行搬运之法,将咒印棺运送到生人的世界。死去的活尸体终将复活,以鲜血为食,一步步壮大。

第120章 沙尘日(五)

蛊尸咒印棺最忌生血刺激,红漆棺中若是滴入一滴活人的鲜血,尸体将加速苏醒的过程,也许只需一刻钟,也许更短。公羊和惬及时诅咒了莫雨的莽撞,他并不知dào

会引起什么后果,尸咒类蛊术最忌活血。

“把这些红漆棺材全部钉好,先抬到中央广场去,加派人手严加看护。”公羊和惬严声命令下,畏畏缩缩的族卫这才壮着胆子开始封棺,族内一位巫师亲临,对于他们的安抚作用是最有效的。

莫雨惊疑未定地躬身行礼,他可以不认公羊和惬的银牌,但不能不遵从他本人。

现在,仅剩下一口巨大的石棺。棺身外形尺寸估算,内壁的空间足够安放三具成年人的尸体,整口棺材用花岗岩制成,重大数十吨。

“你猜猜石棺内躺着的是谁?”韩清欣略显戏虐地问道,你不是会算会猜么,你就给老娘猜猜看。

“我跟那群尸体又不是一家人,我怎么知dào

他们的老宅里睡着谁。”他马上白了韩清欣一眼,疯丫头该不是在咒我吧。

“一具男尸,他叫烨煜。”

烨煜,黑水河苗族祭司,师从公羊和惬。整座苗寨祭司的数量也是屈指可数的,两位族巫家分别拥有三名祭司。如今公羊和惬手下三名祭司,翰墨,烨煜,阳泽三人仅余一人。他是在沙尘暴来临当天失踪,自从神mì

棺木出现的第一天起,公羊和惬就已经预感到烨煜不在人世了,巫师的第六感极其敏锐准确。

“撬,开,它”。公羊和惬招来十人指着最后的一口棺材。

石棺棺身宛若一块完整的巨石打磨而成,棺盖与棺身严实缝合,不露半点缝隙痕迹。

“强行破开他。”公羊和惬老迈的声音带着族巫的威严,咳咳,他咳嗽两声,身上的伤势尚未完全康复。

“后来呢?”朱北辰好奇地询问。

“他们强行开馆了,石材硬度很高,他们敲碎了棺盖,这具棺材就真的好像是一整块石头打磨成的,完全没有开口。”韩清欣。

“大约还差十公分就要凿开棺盖的时候,棺材炸开了。”韩清欣。

2005年12月27日的早晨,开凿石棺的族巫护卫中有一个人在使用锤子破坏石棺的时候,击打在了另外一人扶着凿子的手指头上,涌出的鲜血立时染红了石棺的一角。

“尸变了?”朱北辰。

“他们最后还是强行开启了石棺,见到了烨煜的尸体。”韩清欣不理会朱北辰的戏虐。

尸体是正常的,有着均匀的呼吸心跳,脸色红润自然。

“活着的?”

韩清欣摇了摇头。

公羊和惬表现得很紧张,立kè

吩咐人将尸体重重捆绑运至背阳地,又在当天赶制出一副石棺将烨煜重新装殓。方才放心的运送到广场。

“那老头生埋活人呐,人家还有呼吸,他愣是直接把人家变成死人,看不出他对自己徒弟都这么狠的。”朱北辰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错了。有呼吸心跳并不代表他还活着。

其实,我也同样想问他这个问题,有呼吸有心跳是不是代表着这个人依旧还活着。韩清欣沉吟着,冷冷得注视着朱北辰。你,还活着吗?她不敢问出口,如果他坦白了,她也许会得到一个失望的答案。

“后来呢?”朱北辰问。

后来,置放在中央广场的五十一口棺材一夜间消失,黑苗族人群鼎沸,心惶惶然。一个类似的比例,猎人将装死的豺狼带回了家中,夜里豺狼醒来,咬死了猎人全家。

现在,黑苗就是这种状况,有人将五十一口棺材悄无声息地放在村寨门口,是苗民们自己将棺材扛到村落中。而这些棺材里跳出的尸体总有一天会吃人的,棺材一夜间消失加剧了苗民的这类恐惧。

“棺材消失后的第二天,你和三千回来,你们反倒成了最大的疑团。”

“为什么?”

“苗民失踪的五十余人都有着落,你们这两口子是多余的。”韩清欣冰清的脸色让朱北辰感到了隔阂。

他突然很想去黑水河的广场走走,看看那堆棺材留下痕迹,嗅嗅它们的味道。自己会不会和棺材着的活尸是一类人,自己还依然有着呼吸,有着心跳。但是,我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已经死了,脑海中的记忆恍若并不属于自己。

我读懂了金文,知dào

了五行搬运咒术,忽然间知dào

许许多多的巫蛊秘术。这些记忆得自于石室的金文传承,或许是阴符经,或许是我疯了!

现在朱北辰感觉自己不单单是血液出了问题,就连大脑都有问题,怪异得仿佛这副躯壳中没有灵魂。

夜里,他悄悄地抹黑走出了房门,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脚掌紧密地贴合着地面,走动不带起丝毫声响。

整座苗寨由四部分构成黑苗聚落,纵横曲折的青石道路如同迷宫格局布置,很容易让不熟悉路况的陌生人迷失。

但朱北辰没有迷路,就像黑水河的原住民,就像离家多年的浪子,对这里有种陌生的熟悉,青石地板透脚冰凉,冬季地风清冷刺骨。

他顺着泛凉的青石走道一路顺畅地走到苗寨正中央的广场,道路两旁的苗民竹楼门紧闭,屋内一片黑暗不透丝毫灯火,偶尔有几队举着火把的族巫护卫从他身边经过,却压根不闻不问。

广场上显得很空旷,几片落叶在地面上随风移动,一派荒凉的景色,他看到了五十一口整齐码放的棺材。

霎时间心惊,朱北辰疑虑骤升,疯丫头不是说这些棺材全部失踪了么,怎么夜里又出现了!

其中,一口石棺显得格外突兀,它高约两米,长约五米,宽约三米。棺材盖与棺身严丝缝合,傲立群棺。它不是被公羊和惬强行破开了么,怎么会是完好的,还是疯丫头根本就是在骗自己?

朱北辰身后约莫五十米处,始终有一双幽幽的眸中在暗中盯着他。

广场上起风了,没有铺天卷地的黄沙,习习的凉风吹拂着地面,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带着墓地棺死尸的腐朽!

第121章 沙尘日(六)

它躲在石棺后,它躲在阴风中,它躲在浓雾里。

幽暗的广场中,皎白的月光打落在青石地上,衬托着五十余副棺材的诡异,中间那口巨大的石棺后,潜藏着一道身影,白雾裹身,不见其中容貌。朱北辰能感觉得到,它就在那,就在石棺后头。

它带给自己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画面空灵,氛围诡异!

浓雾渐渐包裹着巨大的石棺,石棺后头的身影正在移动。它行走的方式很特别,甚至不能称为正常人的行走,它在飘,飘得唯美空灵。

它穿越厚厚的石材棺木,身子恍若置身虚无缥缈的云端,它是虚幻的,穿越了实质,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场会面就好像一对恋人的约定,朱北辰不知不觉中走到这处地方,为见一个该见的人。他不知dào

白雾后面的影子是谁,只为一场冥冥中的约定而来。

它没有说话,两人间也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它只是在静静地打量自己。浓雾后的一双眼眸情感复杂,而朱北辰的眸中则是疑惑,为什么感觉我们彼此认识,又好像一直陌路。

风吹淡了雾气,朱北辰瞅见了那双眸子,飘忽的身子依然藏于雾色后,深邃的眸中暴露在空气当中。

那是一双仅有眼白的眸子!朱北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确实想不起来。

“你是谁?”他总感觉对方有话要对自己说。

沉默,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

它似乎并不想同自己交流。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是巧合来到这里,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但自己并没有半点恐惧,自己一直表现得很平淡。

片刻,雾后的人影仿佛腻烦了这样的对峙,身形稍有晃动。朱北辰立时警觉,周边的人家离广场很远,最近的一户也在百米开外,他开始隐隐担忧起来。

它朝朱北辰身后探了下脑袋,身形藏于雾中,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动作。朱北辰能感觉得到,它在看自己的身后。

但,身后哪里人影,朱北辰敏感地往后头看时,才发觉上当,猛然回头,它已经消失无踪。

本以为对方会乘着自己转头的瞬间袭击自己,他想错了,它只是想走。

“北辰,你在干嘛?”空旷的广场上响起回声,突来的人声空洞惊悚。

韩清欣缓缓从黑暗中走来,影子渐渐清晰,直至整个人站到朱北辰面前。

他迷茫了,不知dào

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夜里走出东南角的竹楼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就如同做梦一样。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而来,无法解释自己现在正在干什么。韩清欣的目光冰冷似寒潭,令他感到害pà



“如果我说,我在梦游,你相信么?”他微颤地试探。

“你说呢?”韩清欣的脸色愈加阴沉,她一直注意着朱北辰的一举一动,时刻未有松懈,她太好奇,朱北辰的表现太怪异。

“你看后面的棺材,那五十一口棺材全部出现,就在那,我还看到一个人。”朱北辰话音刚落,就发觉韩清欣用惊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的眼神不对。不,是自己背后的情况不对!

他的背后是一片空落落的广场,齐整的青石地板铺满地面,几片零落的叶子摩挲着道路。所以的棺材全都消失,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朱北辰恍然间毛骨悚然,之前自己看到的都是什么,这么多的棺材前一刻还在眼前,下一秒就如同海市蜃楼般消失了。

后方铁制拉环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朱北辰的后背,寒意徘徊在那处圆圆的长条状的孔洞当中。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韩清欣。她手上拿着的正是之前交给自己的那把迷你手枪。

“你知dào

吗,我检查过这把枪,里面总共少了两颗子弹。”

这是把特殊制式的手枪,只在小范围的部队中配备使用,枪身与弹夹是连体不可拆卸的。而每一颗子弹的重量为六克,韩清欣凭借多年持枪的手感准确的推算出枪里面少了两颗子弹。

“我只在巫山山顶上用过一发子弹。”朱北辰唯唯诺诺地解释着,脑海中不断地回忆各种场景,枪支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还有另外一颗子弹是用在了哪里?

韩清欣狐疑地瞄了他一眼,同样也在思索,他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会用到手枪。他的性格刚毅是不假,有时候做事有点无赖痞性,但他终究是心善的,他不会去狠下死手,除非是真的到了生死垂危的关头,因为这个男人很惜命。

“你杀了人?”

“没有,我没杀人。”他赶忙辩解。

“那你打谁身上了?”

朱北辰突然懵了,这让人怎么解释,疯丫头会信了自己对着个鬼影开了一枪,结果差点把三千打死。

“我和三千在山上遇袭了,时间是在夜里,我怀疑我出现了幻觉,这一枪差点把三千打死。”他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他信任这个女人。

韩清欣娥眉微蹙,略微沉思片刻,“另外一颗子弹,同一地点用掉的?”她明白这种小枪只有在近距离内才会形成有效的杀伤,但丰富的搏击经验告sù

自己,一旦让对手近身了,你只能选择肉搏。纵是有开枪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我不清楚,我记忆中我只开过一枪”。他注意到,韩清欣眸中的光亮瞬间暗淡。那是一种包含期望,转而失落彷徨的眼神,她感到失望。

“我觉得,其实我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韩清欣沉默着,朱北辰继xù

在诉说,他的语气很淡。

他在冷笑,犹如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不知dào

我还是不是我自己,回到黑水河后,我感觉自己变了,我感觉我的精神很不正常,我感觉我脑袋像是被人换过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可怕,他用了一副熟悉的躯壳,却感到灵魂是陌生。他无法解释清楚这种现象或是感觉。

我们都只是一个渺小的生命体罢了,我们都执着着对生的眷恋,惧怕死亡失去。

“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很多的言语搁置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来。

朱北辰落寞地绕过韩清欣,一个人走入无边黑暗的青石道中。

第122章 神秘湖泊(一)

韩清欣沉吟片刻,望着朱北辰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咬着嘴唇,放下举着的枪,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若游荡的魂灵,朱北辰失落地在青石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黑水河苗寨的走道就像一处幽静陵园,走道曲折,悄无声息。

2005年12月28日零点过后,也就是装载着朱北辰和三千的棺材出现前的六个小时内,巫山另一头火势冲天而起,炽烈的热浪越过横立在黑水河前的巫山,滚滚冲刷着苗寨的空气。

红通通的火焰中透着幽蓝,光亮使得黑暗的夜晚通明如白昼,沉睡中的苗民纷纷苏醒,惊惧地在自家竹楼前眺望着莫名而起的山火。火焰形成的姿态犹如深夜里的一头头猛兽,不断地变幻着身姿,吞噬着山间的一切。山脚下的黑苗族人心惊胆战地望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们不知dào

该去做些什么。这一夜,许多人彻夜未眠。

六个小时过后,山火骤歇。巫山上草木青翠,晨起的鸟儿游荡在林间。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表明上看去,什么也没有焚毁!

一队队的族巫护卫与朱北辰插肩而过,似乎对这个黑夜中行走的外族人没有过多的注重。朱北辰脑海中回忆了许许多多,为什么山火短短几个小时内消失,来势猛烈,去势匆匆;为什么疯丫头说枪里总共少了两颗子弹,还有一颗哪里去了;为什么三千所经lì

的与自己是相反的;为什么前一秒广场上还摆着棺材,下一刻全部了无踪迹。

苗寨日常所用的竹床是由一排竹子并拢制成,在上方垫上草席,冬日天寒的时候再铺上一层褥子。

朱北辰躺着竹床上,下方竹子的寒气透过层层的草席垫子,直钻入后背。

他的心,寒如冰,体内有着正常人的体温,有着蓬勃有力的心跳。他辗转反侧难以平静,两个小时后,朱北辰终于合上了双眼。

这是一处中国最大的深水型淡水湖泊,属于南盘江水系,位于云南玉溪市澄江、江川、华宁三县间。湖泊呈南北向的断层溶蚀,形如倒置的葫芦,平均水深95米,最深处达160米,水质优良。

初生的太阳慢慢地爬上地平线,暗红的光芒打在这一片湖泊清水之上。

成荫的古树林中,一道暗黑的影子彷徨犹疑地走出,慢慢地接近湖泊边缘。他是朱北辰,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又觉得自己应该在这里。

湖光景致旖旎,沿湖山川秀丽。西面的尖山平地拔起,状如玉笋,雄伟俊俏。湖面北部水面宽阔,南部狭小而浅,中部细长。湖水呈蓝绿色,湖中含磷量高,透明度可达五米。

这里是哪里,在朱北辰眼中这处是极为陌生的,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颇显光亮的湖岸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牌,几乎与背景溶为一体,静静地站在那,诉说着晨日湖泊的清静荒凉。

石碑上用繁体文字刻画着几个大字:云巅大池罗伽。

朱北辰反复思索,这处地界湖泊名字太过偏僻,自己竟没有半点印象。

湖岸周围大量的地泉泉谁涌出,宜人的景色下带着迷幻的色彩。远山近水,州岛错落,幽深奇崛。

湖泊西岸有一处僻静的小村落,隐于辰时的薄雾后,若隐若现。

朱北辰继xù

沿着湖岸行走,前方的雾气愈来愈重,白雾渐渐转浓,如同浓墨山水,雾气中携带着潮湿的水分,空气干净清爽。

前方不远处又立一块石碑,上书一行大字,字迹沧桑古朴,道尽大池的悠久岁月。

与第一块石碑不同的是,这上面的字体,独有的字形符号,又是一句金文。

他抚摸着这块石刻,闭目沉思,这是唯一读懂金文的方式,脑海中若一团浆糊。实jì

上,他什么也不懂,金文依旧是晦涩艰深的存zài



这块石碑上到底写着的是什么呢,它就这样离奇出现在这一处遥远天际下的湖岸,它代表了什么?

近旁的湖泊依旧在那,不知经lì

了多少代无穷的岁月,平静不移地躺在山间断层中。

上穷,碧落,下,黄泉。

幽古荒蛮的嗓音在朱北辰耳畔突起,这道声音重复了无数遍,如盘旋的蚊子绕在周边,扑打翅膀的嗡鸣绕梁。

朱北辰再次联系起整句话,它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那道声音生生将整句句子截成单字单词,好像它无法完整地说出一个整句,却无形中增加了恐惧惊悚的气氛。

他回忆了诗句的出处,这是取自唐代白居易《长恨歌》“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碧落,黄泉,天上,人间。它究竟想指代一种什么样的存zài

?又或者,如词义解释,上天入地,不离亦不弃?

朱北辰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时,石碑异状突起。

如同一阵风吹过,腐朽的石碑表面扬起一股尘土,沙石碎砾随风而去,风化的石碑由外而内迅速瓦解,分崩离析,化作一团粉尘。

它离奇的出现,在太阳彻底露出地平线之前,平静地消失在这片天地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仿佛它不能接受晨光的照耀温热,它对白昼有种莫名的恐惧。

弥留的尘土散落在朱北辰的鞋面上,又被风吹入湖泊水中,淡入周边的泥土里。

他不再驻足停留,继xù

探寻着远方的地境,湖泊的面积太大,湖岸沿线曲折漫长,前途都在浓雾中。他小心翼翼地走在湖畔,与湖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浓雾中容易迷失风向,容易跌落湖中。

远岸露出半个身子的太阳还在艰难地爬行着,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光线反而变得愈加暗淡起来。大池周边的浓雾愈来愈厚重了么?朱北辰开始感到疑惑。

他的脚底不小心踏入一处地泉泉水当中,泉水滚烫,冒着浓烟。这些居然全部是温泉,卷天席地的白雾几乎覆盖住湖岸。他一直不知dào

,这些都是有温度的地底温泉,直至泉水的高温真实地浸透表皮。

第123章 神秘湖泊(二)

脚掌处及鞋底湿漉漉一片水痕,淡淡的热气缭绕。

晦气,这都是什么地方!若说景致,这里无疑是处避世独处幽居的好去处,但这里茫茫然一片,见不到一个人影,愈是静谧愈是恐惧。

朱北辰甚至连呼吸都一并放缓,配合着湖泊的节奏,生怕惊扰在浓雾中的未知物种,湿透的鞋底踩踏在松软的湖岸土壤下,继xù

沿着湖泊沿岸行进。

他总觉得湖对岸,藏在群山后的朝阳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时间已经过去多时,它还是缓慢地爬行,半个身子还在地平线以下,光线越来越暗。

湖泊大得一眼望不见尽头,白茫茫的浓雾下,朱北辰感到了恐惧。

又往前走了约莫十多分钟,走过几百米的间距,湖里气泡沉浮,冲突湖面的束缚,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湖中涌上岸边。他看不见,仅能捕捉到丝丝的声响。波光粼粼的湖面就好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带着温度的白雾不断冒出。

一道朦胧的人体轮廓在雾中化形,朱北辰在慢慢地向着雾中人靠近。他畏惧这种场面,特别是大雾遮天蔽日的场景,他无数次经lì

过这样的画面,生怕雾中轮廓转过身子,又会是那双只有眼白的双瞳。

从背影看去,这人端坐着湖岸,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身旁放着鱼篓,只见他抬着一杆竹制的钓竿平静地垂钓。湖光山色,人物景致,搭配得自然和谐。

朱北辰看不见垂钓者的正面,那人就如同一块石刻雕塑一动不动地坐在湖边,眼神专注地紧盯着湖面的一举一动。

微风吹拂,扬起垂钓者鬓角的发丝,黑丝中夹杂着片缕银发,钓竿衔接水面的鱼线轻轻缓动了两下。他并不急于起杆,外在的环境很容易干扰垂钓者的判断,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渔者。

朱北辰在后,生怕打扰到这个古怪的人,很少有人穿着这样简陋的衣裳,配备这样原始的垂钓用具了。特别是在荒无人烟的环境下,他更需yào

提高警惕,如果碰到的,不是一个‘人’。

他终于鼓起勇气,低声细语地询问道,“老伯,今天钓到的鱼多吗?”

渔翁纹丝不动地继xù

坐着,丝毫不介yì

身边多了一个人,或者说未发xiàn

身边多了朱北辰这么一个人。他的斗笠几乎遮盖了整个的面目表情,依稀能看见那半边脸上一缕花白胡须。

朱北辰觉得自己冒失了,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语态柔和地再次问道,“老先生,麻烦请问一下,您知dào

这是哪里吗?”

他还是沉默,眼中所关注的仅有平静的湖面,不觉天色愈加暗淡起来。

难不成是个聋子,自己已经很客客气气的了,没有半点的对你不敬吧。

朱北辰忍不住腹诽,转而疑虑骤升,这里四处荒僻渺无人烟,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老头子坐在这里钓鱼?

渔翁这时候终于动了,他麻利地收起钓竿,整理好蚯蚓钓饵,有寻摸着鱼篓中的成果,最后一脸疑惑地看着背后的年轻人,“小子可有事?”

嘶,老翁的言行举止都表现得十分正常,朱北辰悬着的一刻心方才放下,“老伯,我想问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桑落州。”老翁的神态祥和,不解地看着他。

桑落州,自己怎么会到了桑落州?

《尚书》记载:江水过九江至于东陵者也。西南流,水积为湖,湖西有青林山,古之谓桑落州。古时东吴大都督与桑落州筑九州八卦阵,至此后经年大雾不散。

朱北辰的汉学功底深厚,他是知dào

这个地名的,但是如今自己身在滇南黑水河,怎么会突然间来到长江中下游的桑落州了呢?

“老伯,可是我明明看到之前湖岸有块石碑,上面写着罗伽的呀!”如果渔翁是有问题的,唯一可信的就是一地的石刻碑文。

“胡说八道,此地名为桑落,奈我东吴大都督统兵操练之所,何来罗伽一说。”渔翁隐隐有怒态。

老头措辞极怪,自己怎么感觉跟他说话就像是在嚼古文一样,朱北辰再仔细端详对方的服饰打扮,顿时惊得张大嘴巴。

渔翁镂空的斗笠处,头发盘绕成髻显现在外头,蓑衣内服饰领口大且弯曲,修宽一尺左右,布料粗糙。活脱脱的一副古装打扮,加上稀奇古怪的说话方式,朱北辰瞬时觉得脑袋发麻。

他不知dào

该如何继xù

两人的谈话下去,抓了下后脑勺,咽下一口唾沫,喉间感到燥热,“老伯今天的收获怎么样,钓,钓到几条大鱼?”

渔翁轻点了下鱼篓里的鱼儿数量,朝他伸出四只手指头。眉间紧蹙,似乎对于这个成绩并不是太满yì

。朱北辰往老人鱼篓里看去,确确实实是四尾活蹦乱跳的小鱼。

“今年此湖得鱼愈加难以寻觅,今日偶得四尾,鱼呐也小如鼠咯。”渔翁说着这话的时候顺带着往清澈的湖水中瞟了几眼,眸中尽是遗憾。浅显透光的水层表面一片清澈无痕,没有半点生物浮游的印记,甚至于连水草都见不到一根。

想起多年前,这里的鱼又肥又大,藏在浅水层中,嘴巴又馋,不多会功夫就是十多尾。

“今日就此别过,小儿郎,早些归家歇息去吧,天色不早了。”渔翁乐呵呵地提供垂钓用具,以及半空的鱼篓绕过恍惚中的朱北辰离去,渐渐消逝在浓雾后。

朱北辰瞟了鱼篓一眼,咦,刚才明明是四尾,怎么现在就只剩下三尾了。他惊颤地心跳加速起来,说不出疑惑。

等等,渔翁说的是什么?他在说,天色不早了,要自己早点回去休息?现在明明是旭日东升的时刻,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番话。日头尚在东方,又怎么会是落下。

光线一点一滴的淡弱下去,朱北辰的疑惑越甚,再仔细朝东方眺望,日照正在缓慢得隐埋于群山后,现在真的不是日出,而是日落!

他终于知dào

,为什么许久过去,太阳始终还是藏在群山中,湖边的光线逐渐变暗,那个太阳在朝东面落下。

(如果说这是剧透,请朋友们猜测下,这个湖究竟在哪呢,这个湖的名字是什么,会牵扯出哪一段历史,为什么太阳会从东边落下。)

第124章 错乱的时空

关于时空学说存zài

着一种假设,即时空错乱!

这个世界存zài

着许许多多的时空,每个时空都按照着一把的规律运行着,它们是平行存zài

的,规律迫使着它们不会互相交叉,只有时间的先后划分。但也存zài

着一定情况下的例外,时间与空间同时出现了交叉,即时空错乱。或者采用特殊的方式,强行使空间的平衡破坏,使每个时空交错相同。

朱北辰怀疑自己走入了一个错位的时空,这里的太阳东升东落,或许事实不是这样。他作出了两种假设。

即,时间在倒退,时光倒流。湖边刻着‘上穷碧落下黄泉’的石刻顷刻间灰飞烟灭,不是在外力的作用下自然销毁,也许是时间快速的倒退,成型的物质返回了它本源状态;又或许是光阴如梭,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物质本身经lì

了数万载的光阴,自然风化老退化为尘土。

而一直顶在东方群山间的日头,其实一直都在遵循东升西落的原则,只是,时间在倒退。朱北辰看到了一轮红日在循着升起的轨迹,仿佛时针在由早晨五点一刻被挑拨到五点整,造成红日东落,光线暗淡的假象。

先前离开的鱼翁鱼篓中的鱼数量在减少,由原先的四尾减至一尾也是同样的说明了,这个空间的时间正在倒退。这种理论假设是异常骇人的。

第二种假设,即空间与时间的交错重叠。最明显的一次特征,第一块时刻上,朱北辰见到了罗伽刻字,证明整个湖也许就叫做罗伽湖,但后面渔翁又告sù

自己,这里是桑落州。

某种时空的平衡因外力的作用被打破,将远在长江中下游的桑落州中的渔夫与这座名为罗伽的湖泊联系到了一起,构成了朱北辰所处的这座空间。这里时空交错混乱,甚至于连四面方向都是错位的,桑落州正处于落日时辰,太阳正好处于与罗伽湖畔交错的东面,形成了日落东山的局面。

终于,周围的光线全部暗淡下去,桑落州与罗伽湖泊俱皆笼罩在夜幕下,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夜晚降临。

平静的湖面下潜藏着未知的秘密,错落的时空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噗咚,噗咚!

平静的湖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沉闷的夜晚,声音是如此清晰,偌大的空间无限地将任何的响动放大。

朱北辰砰然心跳加剧,往后倒退了几步,尽量远离湖面。他有点后悔了,之前应该缠着渔翁去借宿一夜的。但,如果这里是一处错乱的空间,那渔翁是不是真实存zài

的,跟着他一路走下去,能回到渔翁的家么?

皎洁的明月当空,如水的月色照在湖面上,雾气渐渐减淡直至消散。

湖心一光点渐渐往外围扩散,水中的光亮如波纹般蔓延至整座湖。湖底稀有的生物在光照下,透过清澈的水面暴露出来。

湖底景致不知深几许,厚厚的水层下方,经过多轮光线折射,水下的建筑形状变得扭曲,水下有一方破落的建筑。残余的墙垣断壁,宏大的古式建筑,用途不明。

视野可探察处,只有零散的水底生物群落在建筑的墙洞断壁间穿梭游戏,渔翁说的对,这座湖下生物真的不多了。

水下神mì

的古代建筑不知dào

属于历史上的哪一个朝代,或许是更加久远的史前时期,建筑风格与现代建筑美学构造相去甚远。埋藏在水下经年累月,建筑的外壁上堆积了满满一层的尘埃,其中或许有水生生物的尸体残留,或许是水底生物的排泄物加上泥沙。

目睹这一切的朱北辰不由心底一片荒凉,眼泪在为这处不会说话的古建筑群落凭吊。低矮的“房屋”,顶部高耸的“庙宇”,占地辽阔的“广场”,材质成分不明的生物塑像。一切的景象似乎处在极深极深的湖泊底部,哪怕光线再怎么强烈,自己都是不可能透过厚厚的水层发xiàn

这处古建筑遗迹的,但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它们,感受到了岁月的荒凉。

朱北辰一步步接近湖面,接近这段沧桑的历史,他见到了古人类留下的印记,一柄弯刀利刃。很快他又发xiàn

了第二把,一柄静静地躺在湖底的剑。许许多多抛洒在建筑周围的人类骸骨。

光怪陆离的景象发生了,朱北辰忘记了一个现象,这里的时空是错乱的。皓月当空,月亮的圆缺在急速变化,这一片天空下,存zài

着多种不同的时间,而时间界限在哪?

依旧月球移动的轨迹,形状的变迁,朱北辰计算出,这里的时间流速加快了整整上千倍,仅仅过去半个小时,天空上的弯月已经圆润如满月,时间的流速依然在加快。

湖底的建筑显然也受着错乱时空的影响,残垣断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修复着。一层层建筑外壁的附着物正在快速地剥离,散落在湖底的尸骸开始拼接,就连水中游荡的生物也在慢慢地增多。

一幅又一幅的画面在朱北辰面前放映,就像一部人类进化史篇章,采用了倒叙的开头,他从结尾入眼,正在慢慢经lì

至开篇。

碎裂的骨骼拼凑齐全,宏伟的建筑慢慢恢复那个时代的原貌,就连湖水的水位也在渐渐抬升,眼前就要漫及朱北辰的脚踝。

我看到了什么,一个朝代的进化史么,破落的建筑修复,死去的人很可能在下一秒完成人体拼图,再拿着锋利的冷兵器游上岸来,画面太可怕了!不,这应该是一幕退化史,由死亡更替至生命的诞生,再化为尘埃!

他亲眼见证了一具自然演化的外科手术,散落的骨块拼凑出一具完美的人体骨架,血肉开始在骨架上滋生,外露的骨头渐渐被皮层包裹。

裸体的古代人类鲜活地诞生,潜伏在天地间游荡徘徊的亡灵瞬间进入本体,他们终于活过来。

湖岸呈梯形坡度角直深入湖底,复活的人类眼眸微睁,慢慢适应着周边的光线环境,一座宏伟的湖底建筑群落修复完毕。

第125章 失落的古文明

没有空气作为介质,声音是无法进行传播的,但湖底的人类发出的低沉的话语却透过层层的水面,毫无阻碍地进入朱北辰的耳中。这是一组组单音节的发音,单独发出,最终又连贯成句,它在传递一种信息。

朱北辰初时一怔,眉头紧蹙,随即明白过来,这是一种低频信息的传递方式,类似于无线电波,不需yào

空气作为介质传递,或许是某种在人类认知之外的交流方式。

它直接出现在脑海当中,作为一个人类,他很难去理解另一种智慧生命的语言沟通方式,朱北辰感到大脑深处一片刺痛,如同一根尖针扎在脑袋里。

他们有着人类的躯体四肢,外形样貌与普通的人类无二,为什么他们说话交流的方式竟然是这样的。

水层的阻力是巨大的,越往下四周聚拢而来的水压几乎磅礴得能将脆弱的人体肉身挤爆,朱北辰不确定水底离地面到底有多远,湖底有多深。唯一的参照物就是水下的建筑,有一座类似于庙宇的房子,尖顶与水下的人物比对,足有近百倍的差距,这个湖最深处至少达百米。

怪异的湖底人类在水中没有丝毫束缚,他们在沿着湖泊的梯面往湖岸移动,信息的交互一颗未曾中断,朱北辰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就像是一种精神类的攻击,他们距离自己愈近,灵魂中的刺痛感就会愈加强烈。

“杜…拉…次…呼…噜,蔑…呀…侗…崆…烘。”

“杜…拉…次…呼…噜,蔑…呀…侗…崆…烘。”

水下的人不断地传递着同一组信息,字义单独拆分开来,毫无意义,连贯起来读也不可能去理解,但每字每句都像是某种古老的巫术咒语。它们更像是一种灵魂的咒术,作用于潜意识的灵魂攻击。

他们不是像同自己交流,他们是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击溃自己的灵魂。

湖泊底层距离湖岸约有一公里,湖底人行走的方式很特别,一脚朝前跨出,随即他们周边的水层开始波动,水底空间看上去有些扭曲,脚步再次落地时,他们已经身在十米开外。另一只脚再次踏出,周围的水波又一次晃动,转瞬又是十余米的距离。

人类尚处在探索阶段的科学层面众多,各式各样的假想学说充斥,我们所了解并掌握的世界就如同浩瀚的大海,我们仅仅是捕获了沧海中的一滴水珠。对于空间与时间的法则定理,我们一无所知。

湖底人类掌握了水层空间行进的法则,跨越了短距离空间的阻隔,一公里的距离他们走完了近一半。

假象,这一切肯定都是假象。朱北辰不停地否定自己,眼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紧悬着的心快速地跳跃着。如果这是一个梦,他真想立时就醒来,脑海中的怪音变得尖锐,灵魂中的痛感加剧。

“杜拉次呼噜,蔑呀侗崆烘。”

“杜拉次呼噜,蔑呀侗崆烘。”

对方不断地重复这段音节,语速越来越快,类似于催命的音符,一直至最后,朱北辰脑袋里仅剩下一片金属般的蜂鸣声。

夜空中,那轮满月消失了,留下闪烁的星辰。

漫天的繁星中,有一组最亮的星辰高挂在南方天际,一眨一眨的星光好像人类开合的眼睛。

这里的时间与空间都是紊乱的,朱北辰认得那组星辰,它们是北辰星。

此刻的北辰七星耀眼异常,湖面的光亮黯然失色。

湖底的人类行进至半程,他们消失了。恍如一瞬间,湖底的建筑风化成片片沙尘,掩埋在历史的天空下。湖光隐晦,一切又回归黑暗。

蜂鸣声消失,朱北辰被一股巨力拉扯,向远方天际的星辰高速驰骋而去。

竹床上,他猛然撑起上半身,剧烈地喘息着,不断地咳嗽。朱北辰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满肚子都是污浊的水分以及肮脏的空气,大脑里依然余留那种声音造成的刺痛感。

现实与梦境,真实与虚幻,他再也分不清,每一处空间都是如此真实地存zài

过。

片刻后,朱北辰的喘息声渐缓,后背侵透着冰冷的汗水,凉飕飕的一片。

“谁!谁在哪里?”

皎洁的月光沿着窗沿打在竹楼房间内的地板上,屋内一处阴暗避光的角落明显地站着一个人形的影子,惊魂未定的朱北辰再度警觉起来。

那处暗影打开了一只手电筒,突起的灯光直接打在那人的脸上,映衬出一张阴森森的面孔,冰冷森严的表情。

“是我。”

呼!朱北辰暂歇一口气,“疯丫头,你知不道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你大半夜的跑人家大男人的房间里来想干吗?”

角落的人正是韩清欣,此刻的她面无表情,刻板的脸上令朱北辰难以捉摸她在思考着什么。

“你在做梦?”

“嗯,做了一个怪梦,很怪很怪的梦。”

“你还说梦话了?”韩清欣一直在这间屋子里,躲在屋子的一角,暗地里观察了许久。

朱北辰猛然心惊,带着试探性的语气问道,“我都说了些什么?”

她娥眉紧蹙,微咬着嘴唇,思量片刻,“碧落,人类,时空,还有些疯话。”

“比如说?”

“巨大的太阳正在离我远去,一轮明月当空,我再也走不出去了。”她复述了一小段,朱北辰说了太多太多。睡眠中,朱北辰言语简直就像是在塑造一个世界,日月星辰无一不缺,江河湖海奔流,生命生生不息。

韩清欣的眼神清冷,如清淡的月光。其实,还有一句话是她完全理解不了的,“杜拉次呼噜,蔑呀侗崆烘。”词汇表述没有章法,句子连读没有意义,甚至于连生涩的发音也难以模仿,真不知dào

他梦里是怎么读出来的。

“你大半夜的跑到我房间做什么,你…你待在角落里一直在盯着我,你观察了有多久?”

朱北辰一想到大半夜有人女人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偷窥就是一阵毛骨悚然。

第126章 神秘实验室

“还有几个小时,祭尤大典就要开始了。”韩清欣表现得很平淡,手电筒的光打在朱北辰脸上,阴影里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我待在这里是关心你,怕你出事。”她的话语很淡,心意很真切。

朱北辰懵了,他清楚得记得他和三千回来那天是二十八号,夜里失落彷徨地回到这里,躺在竹床上辗转难眠,再一觉醒来就已经过去了三天,而第二天就是黑水河一年一度的盛典“祭尤大典”。

韩清欣的眼神露出一抹光亮,“我认为到今天为止,我至少已经确认了一件事。”

“你的右半脑比左半脑发达,因此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知觉和想象力的天赋异于常人。同时近段时间你的大脑皮层很活跃,脑电波不稳定,大多数时间你的大脑波段频率为0。5~8HZ之间。”韩清欣一板一眼地解释。

“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医学专家。”一组组的专业词汇让朱北辰感到乍舌。

“呵呵,简单说,你是神经病。可惜我们现在没有专业的电子扫描仪,可以对你的大脑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但你这几晚的动作表现都在证明你处在初期的睡眠与深度睡眠的过度阶段,你一直在做梦。”

对于脑科学领域,人类的探索有限,朱北辰的表征引起了韩清欣的兴趣。

“听说过克拉斯实验室吗?”

在上世纪初期,这是一处秘密进行人体各项研究探索的科研机构,据说克拉斯实验室幕后有多国的背景干预,它的所在地也被众多知dào

这个名字的人猜测。据说它处在南极冰盖下,也有传闻这座神mì

的人体实验室在一处死火山的地层地下。克拉斯实验室的存zài

为各国同行所不耻,因为它采用的是活体研究,即用活人为实验样本去探究人体的构造机能。

包括,绝对零度下人体的耐寒程度实验;不同生物种类之间血液的互换;大剂量金属辐射对后代的遗传影响等等超出现今人类认知的秘密研究。当代人体科学的进程缓慢,主要受制于活体实验的限制,但这个实验室却******的使用活人用于研究,取得了大量的实验数据。

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几项分别是,对于人类大脑构造机能作用机理的研究;各种脑电波梦境的探究,甚至达到灵魂学的范畴;各类肤色人种血液的异变改良,他们妄图通过改良血液造出基因突变的后现代人类;最后一项主攻科目即复制人的研究。

这四项中,任何一项研究课题都足以震惊现今的人类世界,站在人体科研的高峰,因为没有人会丧心病狂地用大量的鲜活生命去做活体实验。

在二十世纪两场世界大战之中,世界各国不断地有大量的人口失踪,他们神mì

地消失在地球上,几十年没有消息。在那个战乱的年代,没有人会去理会今天是否多了一个人,明天是否少了一个人。在那个阶段,克拉斯实验室加快了实验的进程,疯狂地将各种假设付诸实施验证,取得了大量的宝贵数据。

战后,这处隐藏在世界某个神mì

角落的人类活体实验室突然间消声匿迹,一直到本世纪末,再未有关于这处实验室的消息传出。

它的位置在哪里,当年这个实验室背后有几个国家的背景支持?在克拉斯实验中具体进行了哪几种类目的研究,取得了什么样的突pò

进展,宝贵的科研数据最后落到了什么人手中?

这一切已然成谜,随着这座邪恶的实验室长埋地下,无人知晓。

又或许,它至今仍在运作着。某年某天,世界上还会有人消失,最后被秘密地运送到这处实验室,被关进实验样本专用的铁笼子里,依靠着静脉注射营养液苟延残喘地活着,等待一场活体实验的开始。

它的存zài

鲜有世人知晓,它的名字仅默默躺在部分国家的秘密档案中,解封年限定为永远。这份档案对于知dào

内情的国家来说,都是永久的秘密,实jì

上那份档案中仅仅是列举了这个实验室的名字,重点研究对象而已。

韩清欣的故事详述完毕,随即又补充道。

“十年前,我们开启了克拉斯实验室的部分研究项目。”

朱北辰愣神地盯着角落里的那双眼睛,“这个实验室跟我们有关系?”

“十年前,克拉斯实验室的部分宝贵数据被我们情报部门得到,我们重点针对其中几项科研成果作了可行性分析,它们的研究潜力是巨大的,效用可能是惊人的。”

韩清欣的眼中带着恐惧,因为那份惊人的实验数据,它无疑是人类科研的宝贵成果,但天知dào

它的背后是践踏了多少条生命,染过多少鲜活的血液写就的。

“哦,然后呢?”朱北辰努力使自己表明上看得平静,实jì

上他心底比任何时刻都感到颤栗不安。

“我们继xù

他们的研究数据接着展开了后续的研究,我着重负责的是血液类的研究计划,但我们的进展缓慢。”

黑暗中,她的身影显得瘦小,角落中的那个生命并不像她冷酷的外表展现的那样无情。

“因为,我们不可能跟克拉斯实验室一样,惨无人道的用活人作实验。”

韩清欣所在的科研小组主攻的是人体血液类的研究。上世纪克拉斯实验室集中了几乎全球最优秀的科学家,这是一帮科研狂人,他们提出了各种骇人的假想。

如果说把地球比喻成一个鲜活的生命,其中的江河湖海就是这个生命体内的水分,流动的江河就是地球的血液,河道即是血管脉络。按照水分占比计算,全球湖泊江河大海以及大气中的水分,加上极低的冰川,总计比例达到71%。这个数值跟人体含水量占比是一致的,地球是个鲜活的生命,有着自己的智慧。

这也是上世纪科学狂人的一种假想之一,也许当年他们秘密地对地球水文地理进行了各项的研究。

但在这里,数据落到韩清欣口中的“我们”手中,我们着手开展了几项大型的研究,韩清欣开始通过特殊部门的渠道对所能接触到的神mì

血液进行了多种手法的研究,甚至是血液合成。

“这也就是我一直跟着你的原因,因为你的血液实在是太特别了,当年的克拉斯实验室也得到过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案例活体。”韩清欣难掩面容间的愧疚,沉沉地低着头。

第127章 多事的夜晚

他的双手生掐在竹床的褥子上,借以掩饰自己躁动的心情。

我一直跟着你,是因为你的血液实在是太特别了,克拉斯实验室也曾得到过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案例。

这句话生生地刺痛了朱北辰的心房,他对这个女人的好感与信任顷刻间消磨殆尽。他一言不发地瞪着那个阴暗的角落,那道瘦小的身影。

“我们分为三个研究小组,互相之间不会有联系和交集,但据我所知,有一个小组的研究方向是人脑的作用机理以及梦境成因。”

十年前秘密部门得到这份出自克拉斯实验室的宝贵实验数据,迅速调集了国内相关领域的科研人员,规划为三个研究小组,分别主攻三个方向,力求数十年内取得突pò

性的进展。

韩清欣在三年前加入这个组织,划归第一个研究小组,加上部队出身的特长,专职与搜集各色人种中特殊的血液样本以供研究,核心类的技术数据她接触有限。但她听说第二组关于人脑秘密的科研研究已经升华为灵魂层面,进展神速,部分研究成果已经开始汇总成册层层往上递交。

她最近通过额外的特殊渠道得到的第二组研究出的一个结论成功是,人体脑部皮层波段与时空层面的关系。在特定的情况下,未知的脑电波活动会导致脑垂体深层一处细胞处于异常活跃的状态,产生接触异世界的现象。既幻觉中接触不同的时空,而时空中的一切都是混乱,包括时间因素。

科研人员解释不了,是否真的在潜意识中有人接近了那种时空,还是只是一场梦境幻觉,因为昏睡的人整整几天几夜都不会苏醒。

“我跟他们的研究方向不同,具体的来说我只对你的血液感兴趣,但是否拥有这种血液的人最终都会对脑波产生影响,潜意识中接近或者是以某种形态真真切切的接近这种未知的空间呢?你的表现很像。”

韩清欣这时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严谨的科学家,不对,她原本就是个科学家。

“这种情况对人体有害么?”朱北辰只担心一个问题。

“克拉斯实验室发xiàn

的那个对象后来怎么样了?”

“他只活了三年,死于全身器官衰竭。”她的语气很淡,仿佛看到了朱北辰的将来。

朱北辰沉默了,脸色变得很难看,本该对上世纪神mì

的存zài

感到震惊,但他没有这种心情。

“说说明天的祭尤大典吧,我还从来没过过滇南的这种节日呢,到时候场面一定空前宏大吧,可是现在黑水河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们还会将祭尤大典日期举办么?”他故作轻松的语态,希望缓解下内心的压抑及屋子里的气氛。

“应该,应该会的吧,三千已经在准bèi

明天的测试了。那小矮子做梦都想成为蛊师。”韩清欣秀美绽放,笑容有些惨淡无奈。

“那当了蛊师是不是会有很多姑娘惦记着,媒婆会把三千家的门栏给踏破?”他调笑着,用这种方式解开郁结的心情。

韩清欣注意到,朱北辰内衬的胸口有一团漆黑的物事,那是一枚胸针,似乎被烈火烧灼过,通体发黑。

千雪针!

她接触过太多的情报信息,她之前在东北部见过这种装饰品。那是当地有名望的朝鲜族贵族才会佩戴的饰品,通体如皑皑白雪,是由年长的女性长辈为孙女辈制作的驱邪类装饰,据说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挡邪物对主人的侵犯,是每个朝鲜族女孩最为宝贵的东西。它只能使用一次,遇到的邪物愈厉害,胸针被侵染得也越严重。

朱北辰身上的这枚千雪针已经漆黑如墨。

她略过这处细节,不想再给这个大男孩平添压力负担,因为她还有一些话在思考应不应该让他知dào



“今天夜里也不太平,一个小时前我刚回来,黑水河里死人了。”她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谁?”

“阳泽。”

那个公羊家的祭司,现在公羊和惬手下最后的一名祭司也莫名其妙的死去。

“怎么死的?”

“烧成一团灰,骨头都烤化了。”

女人的第六感通常比男人更为敏锐,她深夜里悄悄地离开朱北辰的房间,踏在青石道上,在曲折的走道上前行,直向西南角而去。那是黑苗权利的至高层的居所所在地。

在黑水河盘踞在十多天以来,她私下留心了这里的祭司族巫的住所分布,她知dào

西南角那三幢高大华丽的竹楼里住的都是一群什么人,白日里,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过多地去靠近。这里的族巫护卫非常警觉,你几乎不可能避开他们的层层守护,同时也让这个不安分的女人认识到了黑水河的不简单。

……

青石道左侧的竹楼中,一间屋子灯火通明,紧张的气氛正在四壁蔓延。

中央出,置放在地面的一方玻璃器皿内,一场最后的角逐即将拉开序幕。玻璃器皿外是一张枯老憔悴的容颜,他焦急地需yào

这两只生物尽快地决出最后的胜负。

天蜂,碧蝶!

历时多年的生存竞争,相互间的吞噬与杀伐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内上演了无数次,这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血腥已经不能再度刺激剩余的物种了,残存到最后的往往是适应性最强的,它们演化出了各式各样的生存技能与本领,或许也学会了人类狡诈与阴险。

它们或许都已经明白,最后器皿中只允许留下一只鲜活的生命,这里的生存法则只允许独活,不认同共生。

两对小脑袋中也许早生成了浅显的智慧,彼此都是这一方世界仅存的强者,无论是谁都不愿作这第一步的试探,只有无尽的彼此对峙。

它们的心底应该抱着警惕与畏惧,因为死亡即将降临在最后的这两个强者身上,它们吞噬了无数的生命,渐渐走到如今。

当命运即将在在两者中取一的时候,它们终于恐惧了。

公羊和惬阴冷的眸子出现在玻璃器皿上方,他恍如这方世界的造物主,冷冷地看着这处透明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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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物竞天择

十多天前,天蜂依靠着小巧的身形来回腾挪,生生避开七彩花蛇一次又一次进攻,天蜂尾部的毒针接连扎在花蛇身上,多次小剂量的注射,器皿内参与生物竞争的对手终于又倒下一只。

现在,天蜂尾部毒针进化得更为细长,针尖愈加锐利,体型却比之前更加得瘦小了。针囊内遍布高度浓缩的剧毒针液,上一场对阵雪蛛的战斗中,就是这跟毒针径直刺破对手的腹部,浓缩的毒液在十秒内要了雪蛛的性命。它此刻悬空盘踞在器皿上方一脚,躁动不安地盯着趴在下方安静的碧蝶。

碧蝶,即金裳凤蝶。是凤蝶科裳凤蝶属的一种大型蝴蝶,翼展约18-20厘米。该蝶飞翔的时候姿态优美,前翅黑色,后翅金黄色和黑色交融的斑纹在阳光照射下金光灿灿,显得华贵美丽。

器皿中姿态优美的碧蝶是金裳凤蝶的一种特殊变种,传闻百万只金裳凤蝶方才会孕育出一只碧蝶。前翅翠绿,后翅润白如玉,同汉白玉般交融的斑纹在日照下几乎是一种透明的存zài

,如浩渺烟尘,超凡脱俗如仙子。这,就是万中无一的碧蝶。

碧蝶的存zài

是神mì

的,低调的,一种它偏偏仙子的性格,它未尝参与过任何一场惨烈的战斗。它总是适时的避开对手的挑衅,低调也是种物种的生存法则。直到这一刻,它避无可避。

作为自始自终的旁观者来说,公羊和惬不明白为什么低调的弱者居然能够存活至最后,依照蛊物炼方的要求,他费尽万难才寻得这只稀有的碧蝶。相较于器皿中许多曾经存zài

过的生命来说,它们每一只都是独有的存zài

,都是万中选一的生灵,夺天工之造化,孕育万毒与一身,它并不出彩,甚至可以说孑然无一物。

公羊和惬见识过器皿中多次的腥风血雨,碧蝶始终寻求着躲避隐匿,这是一种高深的智慧,属于蛊物的生存规则。而他这个人类,显然不太能理解,这种生存的智慧。他反而更加期待天蜂的表现,在两者仅能存其一的环境下,才是炼制此蛊关键一步,亦是最后一步。非人力可以干涉。

自然界的规律,丛林的法则,向来偏向于强者。很难去相信,四十九种蛊虫生物,最后反倒是两只瘦小得不起眼的虫子存活了下来。

此刻,它们即将开始生死搏杀。

难耐血性躁动的天蜂率先发起了攻击,天明之前,它们需yào

决出一场胜负。它高昂着小小的脑袋,一对椭圆形的复眼露着清冷的凶光,两队膜质翅猛烈地扇动着器皿内的空气,扑下一角趴着的碧蝶。

天蜂高速飞行下,短暂的距离转瞬而至,它灵巧地空中急刹车,将身子蜷缩成弓状,腹末细长的剧毒螯针直直对着下方的猎物,借着高处落下的势能妄图命中并刺破对手的躯体。

它对于早已成型并有效的攻击方式运用娴熟,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复眼中仿佛已经见到下一刻,螯针钻破碧蝶后翅,插入腹部的景象。余下的仅仅是剧毒液体的注射,它会见到对方连反应并且颤栗的时间都未来得及的情况下,爬在器皿中彻底死透。

天蜂失望了,如果它的面部能够模仿人类的五官表情,此时的它定然是惊愕的,余下的时光它马上会转换成恐惧。

碧蝶消失了,临空接近它的前一刻。天蜂的复眼当中,明显地看到碧蝶的双翅微颤了一下,它原以为对方是在颤抖,现在它方才明白过来,碧蝶是在扇动双翅以一种飘忽的姿态离开自己的视线。

外间公羊和惬同样是一阵愣神,眼中一抹碧绿色的光芒在器皿当中划过,碧蝶了无踪迹。他赶紧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再一仔细打量器皿,试图寻觅碧蝶的影子。

它并没有消失,碧蝶只是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在高速运动当中。一抹绿光在狭小的空间内划过,一道乳白色的润泽如玉的光夹杂在其中,煞是好kàn



公羊和惬暗叹造物主的神奇,当初他捕捉到的仅仅是碧蝶的蛹,那时候的它尚未化蛹成蝶。这是一枚碧绿色的蛹,在自然界中是独一无二的存zài



天蜂顿时慌了,复眼的视角范围有限,它压根不知dào

现在的碧蝶处在什么方位。多少场激烈的生死搏杀下来,存活至今的天蜂深深的知dào

,未知的敌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它一直没有正视过这只始终躲藏在器皿一角,规避生物淘汰规则的弱者。

也许今夜过后,自己也会同先前的伙伴一样,死在这方玻璃器皿当中。

昆虫类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有种天生的直觉,它们眼中的世界没有过多的繁复多彩。

碧蝶在“高空”当中出现了,它临空而立,扇动的翅膀熠熠生辉,宛若蝴蝶中的仙子。现在,它们的身份开始互换,捕猎者与猎物的扮演角色更替。

碧蝶的身上并没有毒囊,周身上下丝毫不具备攻击性。就连公羊和惬都在暗暗思考,它会怎么样去对付凶狠的天蜂?

公羊和惬和天蜂都忽略了一点,碧蝶正面沿内缘有褶皱,内有发香软毛,翠绿乳白的一对翅膀上附着着无害的风尘。

碧蝶优雅地扇动着一对翅膀,如萤火虫般的生物光自双翅间溢出,夺目璀璨,蕴含着死亡的光辉。

它的攻击方式很奇特,翅膀上无害的粉尘随着对流产生的风刮过内缘褶皱处,发香的软毛中挥发出特殊的气息,入鼻清爽淡雅。粉尘与香味混合,形成了剧毒的风尘,席卷一方天地的风呼呼地吹向趴在器皿底下的天蜂。

一切即将结束,战争的方式并不华丽,战斗的程度并不惨烈。两只绝世存zài

的蛊虫仅仅各自进行了一回合的交锋,最后的王者也会在此后诞生。

天蜂感到背部灼热,随风而至的粉尘落在它身上,痛苦只在一瞬间,下一刻它才明白过来。这一场终极的博弈当中,自己才是那个失败者,它已经没有意识了。

时间过去几秒钟,天蜂被彻底风化,它的躯体化为一缕粉尘,保留了它生前的形状,趴在了器皿内壁上。

天蜂化作的粉尘当中,有着阴红的血迹,它死前已经进化出了血液。

第129章 碧蝶初成 阳择身死

公羊和惬难掩饰激动的心情,蛊方炼制了多年,终于等来了大成的一天。

他的老脸上浸满辛勤的泪水,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抚在玻璃器皿外壁上,就像打量自己的孩子一般慈爱地瞅着内壁上的碧蝶。

这是一方多么出尘超凡的物种,多年来其貌不扬,公羊和惬几乎忘却了它的存zài

。今夜这最后一仗,它赢得洒脱自在,对于战局时机的掌握把控恰到好处,连攻击的姿势都是如此的优美犹如翩翩起舞的少女。

碧蝶微微扇动着双翅,宣示着一方王者的地位,怡然自得地趴在内壁角落。再没有任何生灵在经过残酷的生存竞争之后,会觉得这只小小的蝴蝶是只软柿子,可以任意揉捏,它的过去早已不存zài

,器皿内的生物已经死绝。

公羊宇神色慌张地闯入公羊和惬炼蛊的房子,“爷爷。”

他刚喊出声,才发xiàn

公羊和惬表情异于寻常,惊得余下的话未敢说出口,憋得脖子涨红涨红的。

“宇啊,你看,你快来看看,碧蝶,碧蝶终于化身成型。”

“爷爷多年的蛊道终于达到巅峰,有了它,告尤遴选之时,族内再没人可以视作你的对手。”

呵,呵,呵!公羊和惬仿佛已经可以见到自己的下一代,黑苗巫师的亲孙子在告尤遴选之时击败重重强敌,位列后起之秀第一人,迎娶黑水河大巫的场景。从此以后,黑水河自要霜时期起至今快两千年的时间,终于要改姓公羊了。

他忍不住老泪纵横,自己这一辈尚未及完成的理想,终要由自己的孙子去完成。许多年过去,风霜岁月一直未能磨灭公羊一族的熊熊野心,黑水河第一人一直是公羊和惬一辈子的梦想。

“就,就是这种不起眼的小蝴蝶?”公羊宇狐疑地质疑道。

“呵呵,你不要小看它,碧蝶有灵,它的生物智慧比之前器皿里的任何一只蛊虫都要高等。”公羊和惬满是欣赏的神情继xù

陶醉地打量自己的作品。

佟佳慕秋提供炼方时,也一并提供了多种成型蛊虫的文字记载。亘古通今,多少的岁月年日里,巫蛊大能们操作这剂蛊方,总共炼制出了十余种至强的蛊虫。蛊方的结果不遵循任何的规律,也就是说四十九种蛊虫每一种都极有可能存活到最后,每一次的结果都不会重复。

文献记载中,数千年来,成功的炼制只进行了十余次,各式各样的生命存活到最后,但从来未出现过碧蝶的身影。或许,这一代,碧蝶是幸运的。

公羊和惬感慨十年前往升极乐的佟佳慕秋,这是他这一生中最为敬佩的人物,纵然佟佳慕秋从他的眼眸中发xiàn

了蓬勃欲涨的野心,也依然选择将这剂惊世骇俗的蛊方交至自己手中,为自己的后代奠定了黑水河王者的地位。

要霜一脉果然是世代英杰,他若有所感地提醒自己的孙子,“将来你若迎娶了大巫,要记得善待要霜一脉的后人,切莫愧对上代佟佳族长的信任。”

公羊宇傲然地挺立着胸膛,苗民的自傲浮云面庞,族巫家显贵后人的身份令他满是自信。

这一次,在自己的爷爷面前,他恭敬地点着头答yīng

下来。

“对了。你慌慌张张的进来,有什么事?”公羊和惬这才晃过神来,发觉先前自己的这个孙子神态惊惧。

“阳泽,阳泽叔叔死,死了。”公羊宇面容惊恐,半个月来,似乎一切异状的苗头都指向了公羊一家。公羊家族三位至宝,黑水河罕有的三位祭司至此全部死绝。他已冥冥中有感,或许祸事将近,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哦,公羊和惬的反应很淡漠,似乎丝毫不在乎三个弟子接连的身故。

他的冷漠,视生命如草芥。公羊宇流露出不解的神情,“爷爷,你不问问阳泽叔叔是怎么死的?”

“哦,他是怎么死的?”公羊和惬的语气依旧很淡,看不出息怒。这不像平时的他,黑水河的苗民谁不知dào

,公羊家的这位族巫平日里是最护短的。何况连日来公羊家连续死了三位祭司,族人早已人心惶惶,愈加珍惜宝贵的生命。

公羊宇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骇人的场景。阳泽全身裹着幽蓝的烈火,在诡异的火海当中挣扎嘶吼,他体会不到那种火焰焚身切肤之痛,却恍如亲自置身火海,烈焰的温度极高,灼热的气浪中又仿佛带着股幽寒。

“阳泽叔叔,他~他是被烈火焚身致死的。”他不愿意再去回顾之前的记忆,阳泽的死状惨不忍睹。

哦,公羊和惬又是轻色回答,轻描淡写地盖过自己的情绪。他丝毫不会在意。

“爷爷,难道你就没半点反应么,我们公羊家的祭司都已经死绝了,宗政家的那个老太婆家还有整整三位祭司呐。”公羊宇面部肌肉抽动,这位老人的平静太出乎自己的意料,就连他自己也明白,丧失三位祭司对于整个公羊家族的影响。

作为平衡黑苗族内势力的手段,自迁入黑水河后的第一代大巫要霜时期起,就定下了苗地的规矩。若现世同时存zài

两位甚至是两位以上的族巫时,这阶段族内的祭司会公平地分至各家,形成黑苗内部的均势,以利于族长的统治稳固。

如今,黑苗内部的势力均衡在短短的半月间被打破,权利的天平向宗政青荣倾斜。公羊宇着急了,这个女人平日里看似没有任何的作为,在民众中的公信力却颇为强dà



他本身就是这类权力欲望极为强烈的人,在他眼中任何人都有可能从一只温顺待宰的羔羊化身浸淫权力腐化的豺狼,他只会允许一家独大,直到即将面临失势,公羊宇才会感到心慌害pà

,甚至是绝望。

“几只看门的东西罢了,死了也就死了吧,没什么可惜的。”公羊和惬此时的言语举止生冷,令公羊宇感到心生寒凉。以前的公羊和惬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每一名祭司都是珍贵无匹的存zài

,对于每户族巫家族来说都是很重yào

的,现在这个老人却视他们为草芥。

因为公羊和惬有了更为雄厚的底牌,他认为这些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谈何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生杀掌伐,性情坚韧,才是他们这种人应该具备心理素质。除了自己,任何人在自己眼中都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zài

,他们都不重yào



“宇啊,有件事,也该到时候让你知dào

了。”公羊和惬眸中精光泛滥,胸中无比的自豪感浑然天成。

第130章 蜀汉遗民(一)

“也许你早该想到了,我们公羊这个姓氏并不属于苗地,我们的祖辈包括我们,都不是苗民。”

公羊和惬独守了这个秘密几十年,就连自家儿孙辈都没人知dào

。他舒缓了下语气,沉甸甸的包袱等待下一任的继任者接过并扛起。

公羊和惬的家族并不属于这里,他们的祖辈并不是苗民,虽然传世至今的后代当中,多多少少混杂了苗地的血脉,但他们依然以正统的汉人自居,他们来自于黑水河以外的汉地。

“我们公羊家族和大巫家族一样,有着一个汉族姓氏,历史悠远流传,要霜一脉早就淡忘了他们本源的姓氏,只以名字相称。”

“这么说千百年来,就连那幢竹楼里的主人,黑苗的族长都是汉人?”公羊宇惊讶地双瞳扩张,难以抑制此时的心情。公羊和惬所说的属实,这就是南疆最大的一个笑话,汉地文化对于南疆的渗透之广之深,就连核心的黑苗首领都是汉人。

公羊和惬双眼眯缝,寻着一张竹凳坐下,“他们不是汉人。”

这需yào

联系到黑苗一千多年前的历史,当年蜀国有位丞相叫做诸葛亮。在对抗北方曹魏的战争中,途经一处被战火洗礼的小村落,当时战乱饥荒导致饿殍遍野,蜀汉的部队正在急行军返回成都。

村落中,一年幼孩童守在父母的遗体前,周围遍地都是饿死的饥民,村落中抢粮的魏军屠戮了这座村庄,侥幸的是他活了下来。年仅七岁的孩子无所依仗,伏在死去的父母身前。

战局突变,蜀军取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诸葛亮见幼子可怜,同时也为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懂得侍奉双亲,不忍弃尸而去所动容。遂将他带在身边,取名正浩,赐姓公羊,意为正道浩渺,终归正统。

自此,这位公羊家的先祖随着诸葛亮的大军返回成都,随侍左右。

当年也许诸葛亮也未尝想到,公羊正浩天资愚钝,却有着非常人可及的毅力。无论严寒酷暑,始终伴随着诸葛亮鞍前马后,研习兵法战阵,玄门八卦,以至于诸葛亮向来不曾外传的巫蛊秘术。

直至诸葛亮远征南疆,九黎族后裔首领伏诛,他从苗地带回了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就是当年威震苗疆的第一代大巫。实jì

上,这是一个拥有着纯正九黎族血统的黑苗族人。

诸葛亮为小女孩改姓佟佳,她叫佟佳要霜。年龄相仿的一男一女从此以后作为玩伴,也作为诸葛亮秘不示人的内门弟子,随同着这位蜀汉丞相经lì

百余战争。

终于有一年,这位心力衰竭的股肱能臣自感时日无多,逆天改命乏术的时候,他作出了一个重yào

的决定。他要将佟佳要霜遣送回黑水河,继承原本属于她父亲的黑苗族长位置,同时嘱咐跟随自己多年的公羊正浩随同要霜同期抵达黑水河,帮zhù

前者巩固在黑苗的统治地位。

佟佳要霜同诸葛亮的感情深厚,并不因为这位汉相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而心生怨恨。相反的是她在十年的时间里,研习了中原礼教文化,看到了这位父辈般的人物躬身事君,礼贤下士,慈以待民。在要霜的心底,她只留存了无尽的钦佩。

成都丞相府中,这位体衰的老者仿佛感到了沧桑命途的召唤。他即将开始最后一次的北伐。他深明天命难更替,他只是在尽自己的努力作出最后的一搏,不愧对汉室先帝黎民,仅此而已。

他招来要霜,陈述自己天命将至,一年之后,成都璀璨的夜空中,一颗将星即将陨落。主座上的人物垂垂老矣,次席间站立的要霜却亭亭玉立,经年累月的磨砺,她终于是一代大巫。

以要霜之能,早已经能探究天命,洞悉天机,也愈加明白当年这位闯入自家庭院,杀害自己的父亲,却给众多的族人留下了一条生存之路的男人是为了什么。

要霜早知,汉家天下气数已尽,但她不能去劝说这位老人顺天应人,急流而勇退。她只能遵循这位为师为父的老人遗愿,返回黑水河,继承大位,世代守护着一个老人在黑水河埋下的秘密,直至天数有变的那一天。

佟佳要霜回归了,带着一代股肱汉相的遗愿,带着公羊正浩。在数万成都派出的步卒护卫下,与留守南疆的蜀汉官吏接洽,一场血雨腥风的镇压过后,她成功登顶大位。

公羊正浩凭借着拥立之功,加上他多年来原本的勤敏好学,以巫师的身份成为要霜的臂膀。自此以后,公羊家族世代尊奉佟佳氏后裔,得以容贵显达。

“原来,这就是我们公羊家族以及大巫家族世代祖脉的由来。”公羊宇细细地聆听着,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作为族巫家的后人,他多年前就听公羊和惬说过,南疆有古代中原汉室王朝的印记。

他秘密修筑了南疆九曲江谷底的地下建筑,凿空巫山,将一切随着自己的离开而埋在黄土之下。

随后的几年时间里,成都与黑水河之间的联系几乎断绝,因为诸葛亮在要霜回到苗地后的一年间亡故。

这一切的发生并不意味着黑水河将永久沉寂下去。

若干年后,短命的公羊家先祖,公羊正浩病逝,随后接掌大权的是他的小儿子公羊康,这是一个极度自私狭隘的人。

在公羊正浩死后的第二年,多年断绝联系的汉地成都终于派来了使者,那一年蜀汉政权已经岌岌可危。汉帝刘禅不思进取,沉迷声色犬马,不再顾及朝政。

这位成都到访的使者秘密潜入黑水河,他的到来与蜀汉王朝政权无关,他所接洽的并不是黑苗的首领佟佳要霜。

他隐藏了身份,滞留苗地仅仅三天时间。他会见了公羊家的的祖辈,那一代的第二任族巫,公羊康。

汉室一位掌权的将军,洞悉了埋藏在黑水河的秘密,慑于诸葛亮生前的权威。

只有在诸葛亮身故多年后,蜀汉大厦将顷之时,才决定暗地里接触黑苗掌权者。

(终于引出了第一个传世的世家,不容易,给自己点个赞!)

第131章 蜀汉遗民(二)

一千多年前的三国时期,这位派出使者来到黑水河的将军是诸葛亮生前的心腹侍从,在蜀地权势熏天。

他窥旭黑水河的秘密,却又慑于佟佳要霜大巫的威严,不敢擅自南下苗疆,加之蜀国国内风雨飘摇,他再无力发起一场针对南地的战争。

但他接洽了那一代的族巫公羊康,因为公羊一族经过两代的繁衍扎根,已在苗地拥有深厚的地缘以及人缘基础。他为公羊康提供了一切力所能及的支持,甚至于许下诺言,扶持公羊一族登上黑苗传承的巅峰,执掌黑水河的权柄。而公羊康正是权利欲望强盛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接过大巫的宝座。

历史的演化是残酷无情的。蜀汉后期,姜维的北伐使得蜀汉国力损耗巨大,国势日颓。

公元263年,魏将邓艾从景谷道偷渡,进兵绵竹,直取成都,蜀汉亡!

那位大将自此消失在历史所载文献当中,举族隐世避祸。

公羊宇隐隐猜到了那位千年前接触自家先祖的蜀国大将是谁了,试问谁能传承诸葛亮的衣钵,称为心腹近臣的?

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

他是三国时期蜀汉名将,最终官至大将军的姜维。在汉相诸葛亮去世后姜维开始在蜀汉政权中崭露头角,费祎死后姜维更是开始独掌军权,继xù

率领蜀汉军队遵循着诸葛亮的遗愿北伐曹魏。

千多年过去,再无法探究当年姜维遣使入南地的真zhèng

意图,但姜氏作为汉室隐世家族就此一代代传承下来。每一代的姜家子孙都曾接触过黑水河,接触过黑苗公羊家族,他们始终未曾放qì

过对苗疆土层下隐藏着的秘密进行探索。

那他们究竟在找什么?这句话是公羊宇问的,寻着公羊和惬的话头,他越来越好奇养育自己的这块土地下埋葬着什么。

成都到访的使者带来了姜维的讯息,九曲江谷地下层埋藏着蜀汉政权多年间积聚的财富,巫山的山腹间或许埋藏着一把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使者要求公羊康秘密搜集黑苗内部有关的讯息情报,按时传递回成都。

直至有一年晋朝的使者来到黑水河,带来了蜀汉覆亡的消息。

公羊家的祖辈曾经猜测过,或许地层底下确实埋藏着惊人的宝藏财富,诸葛亮料敌先机,谋国于前。他准确地推断出了汉室国祚降至,大厦将倾,于是秘密修筑了南疆地下工事用于埋藏宝藏,以备将来的汉室后裔用作光复之用。

当然,这是姜维派遣使者来到黑水河的一方说辞,公羊家自公羊正浩时起身受诸葛一族扶济救命大恩,世代只会遵从汉王朝的命令,再加上姜维许以厚利,他们不敢不效死命。公羊家也在怀疑,或许地下掩埋的并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一幅地图,地图的指向是一处偏远地域,那里埋藏着一部惊世的巨著。

公羊正浩自小跟随诸葛亮,这位传奇般的妖孽人物,他的成长与一部浩大传世的古籍有着莫大的关系。诸葛亮精通天文历法,算经医学,布阵改势。据说这一切都源自于一部上古流传下来的古籍,诸葛亮亡故后,古籍下落成谜。

他想随着自己的离去,带走这部不该存zài

于人世的古籍,伴着他长埋地下。于他将这部失落的古籍送回了它应该在的地方,又制成一幅地图,记录下那处地方的地形走势。之后,他将地图分割,秘密在多处修筑地下工程,用于分别掩埋。

这是那批在九曲江谷地进行秘密修筑的蜀地工匠流传出来的信息,当年并没有任何的财富运往南疆。

无论地层底下究竟埋藏着什么,公羊家族只知dào

要霜返回黑水河时带回了两件重yào

的东西,而随后要霜在工事彻底竣工之前曾分别进入过巫山山腹,以及九曲江谷地的地底。

上千年过去了,姜氏一族的后人仍然不曾放qì

,他们至今仍通过公羊家族牢牢控zhì

着黑苗半壁权柄。

“你不要去打巫山山腹的主意,上千年了,我们的祖祖辈辈也有不安分的人,妄图擅闯巫山禁区,最后他们都死了。”公羊和惬厉声警告,他明白这个孙子的秉性,好奇心会让他送了性命。

巫山内里暗藏各式机关咒术,巧妙阵局,甚至传闻有上古邪物镇守,生人不得入,亡者永世不得出。

在公羊和惬看来,现在里面究竟埋藏的是什么已经变得不再重yào

,无论是惊人的财富,或者是神mì

古籍的指引图,对于这个家族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更愿意这些东西全部掩埋在黄沙之下,巫者讲究天人感悟,他不愿意触碰那处人类无法企及的地底建筑。既然妖孽如诸葛孔明也选择将它埋藏深山,自是有他的用意的。大山中已经永远留下了几位公羊家的先辈,它就不该再次被开启。

“现在,我们公羊家依然在跟姜氏家族的后人联系着,并世代接受者姜家的支持。无论在哪朝哪代,我们公羊家从没有在黑水河失势,就是因为我们始终攀附着他们。”这是公羊和惬最后的底牌。

作为蜀相诸葛孔明衣钵传承的姜维,自是继承了诸葛亮的一切,八阵图兵阵法以及众多的巫蛊秘法。

在诸葛孔明身后更是承袭他的兵权,在兵败之际,国势将倾之时,他早已秘密布置好了后路。

姜维家族隐于乡间野地,家世雄厚,以至于子孙后代富贵显要,更重yào

的是姜氏家族握着高深的巫蛊咒术。凭借着这些,他们代代都支持着公羊家,世代不断地努力寻求巫山和九曲江谷地的秘密。甚至于一直在支持公羊家夺取黑水河苗族的掌控权。

前段时间,公羊和惬碰到了那个神mì

的巫族大能,他终于感到心慌了,他派遣手下走出滇南大山,去寻求姜氏家族的支持。

这一次的祭尤大典,他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他已经隐隐感到躲藏在暗处的硝烟,避世十年不出的当代大巫,离奇的沙尘暴,诡异的尸棺。

这些东西的出现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外,介入黑水河的势力愈来愈复杂,甚至是那几个汉人突兀地闯入,他急需强有力外援的支持。

第132章 黎明前

韩清欣抹黑进了公羊家的竹楼建筑群,这里的巫族护卫守卫极为深严,她刚刚避开一队巡查的护卫,稍微踏出点动静,就险些被这群人发xiàn

,她慌忙堕入墙角的阴影当中。

细微的呼吸声都会引得护卫们的关注,她极力地压低气息出入的声音。只见一道身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窜入竹楼建筑群当中,隐入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内。

韩清欣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影子荡过的空间后拖出一道残留的白光。余晖瞬间淡去,她这才坚信,有人潜入了那间屋子。

空气中余下淡淡的清香,香味属于那道鬼魅般的身影。

主楼中护卫的数量以及警觉程度更高,她不确定以自己的能力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那里是公羊和惬的居所所在,外围的几间屋子供公羊家的三围祭司居住。

现在,有两间屋子内漆黑一片,翰墨及烨煜的居所已经置空。余下一间灯火通明的竹屋是阳泽的居所。适才那人潜进去的正是阳泽的屋子。韩清欣好奇地接近,她嗅到了那道飘忽的身影隐藏的戾气,一切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阳泽的屋子外围相对于主楼建筑群,守卫的数量及警觉性都相对应降低许多。韩清欣轻易地接近了那幢竹楼。

唯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出手太过迅速,她刚一接近屋子,眼前就是一抹白光闪过,香气扑鼻。那人又是以一种诡异的行进方式迅速地离开了竹楼,迅速窜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这人的身手远在自己之上,单单从对方行进过程中难以捕捉的鬼魅身影,足以令自己震撼。韩清欣深信,若那人对自己出手,绝对会一招让自己毙命。

她尚在愣神震惊之余,阳泽的屋子里传来了嘶天吼地的惨叫。她第一次听见人类如此惨烈的哀嚎,需yào

经lì

何种肉体的折磨才能发出这般凄厉的叫声,简直就像是地府中的厉鬼的吼叫。

韩清欣透过开着的竹床,瞧见骇人的这一幕,一个被幽蓝火焰包裹着全身的人,在烈火中挣扎的人类。他趴倒在地板上,用满地打滚的方式来释fàng

全身的剧痛。阳泽滚过的地面,竹制的地板顷刻间被火焰点燃,幽蓝的火苗沾染在地面上,火苗外焰略显红色,内焰尽是幽蓝一片。

她难以抑制心底的惊骇,这一幕带给她的视觉效果太过强烈。阳泽临死前挣扎嘶嚎造成的响动终于惊动了守在屋子外头的护卫,韩清欣不得不离开了。

公羊宇在睡梦中被惊醒,闻听屋子外头的护卫喊着失火了,他赶忙循着火光而起的方向奔去。当他带着族巫护卫们来到阳泽的屋子里时,只见到一副焦黑的尸骸。此时的阳泽尚余有一丝气息,身躯上的火焰愈来愈小,几乎熄灭,但他再也无法挽救。

他的喉咙已经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胸腔内的气息微弱,一口气艰难地吸入,下一秒就会就此断掉。阳择被烈火烧灼得漆黑如炭色的手臂艰难地在地面上刻画着,他居然是在写字,也许他想着最后在离世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但他最终只留下一个残缺不全的字,就已经咽气。

韩清欣仓惶地逃回了东南角的竹楼,她这一辈子都再不愿意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幽蓝火焰化为焦炭,声线撕裂,惨不忍睹。

“这就是你今晚看到的画面?”朱北辰仅仅是听对方的描述就已经吓得心神俱裂,在黑苗区还有如此强dà

神mì

的存zài

,短短的时间内引发一场焚身烈火,杀人却不留下半点的痕迹。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韩清欣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身形微有颤抖,言行举止落寞。她也在感到心惊胆颤,她也在害pà



“嗯。”她漠然地点头。

“该来的始终会来的,不该插手过问的,我们就不要去理会。我感觉这地方的内部斗争挺厉害的。”祭尤大典的这几天是关键的时间点,朱北辰预感着始终会发生点什么。

韩清欣依旧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你还不出去?”见她还蜷缩在墙角里,朱北辰愣神了,抓挠着头皮质问道。

“干嘛?为什么要出去?”

“我要换衣服,你是不是也要盯着看,还想着服侍我更衣?”

“流氓。”她唾了朱北辰一口。

“你不睡了?”

“不睡了,都已经睡了好几天了,再睡身子骨都该瘫了。还几个钟头就是黑苗的祭尤大典了,我想静一静。”

朱北辰的心情沉重,不想再加剧对方的担忧,他也确实睡不着了。沉重的夜晚难眠。

“别想太多了,我好好的,你也会好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平安地离开黑水河。”他的心情很复杂,对待这个女人的感情也很复杂,至少前一刻她还一直停留在这间屋子里,关心着自己的安危。

嗯,她感激地望了对方一眼,眸中的心绪杂乱,一切也在这一刻安定,多么希望这个男人的脑袋里还是以前那抹熟悉的灵魂,自己真的想多了么?

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也许这几天里什么也不会发生,因为重yào

的是三天之后的告尤遴选。

温热的水汽在澡间里升腾,如幻似梦的雾气隐隐约约将朱北辰的身子淹没。寒凉的夜晚泡在一桶热水当中,带着温度的水分浸泡着躯体,热水滋润暖热着全身的肌肤,让他有股说不出的暖意,驱散着恐惧,驱散着连日来的阴霾。

黑苗沐浴的条件依旧停留在较为原始的时期,这里没有现代化的莲蓬头,没有电器化的热水器,只有高大简陋在木质浴桶,却是洗涤身心,放松魂灵最自然自朴实的方式。

半个钟头后,朱北辰披着浴巾,出现在屋中床沿前。群山间的空气恍若被大自然背后的力量再度净化了一番,连同自己心底的污垢浊气也一并扫去,幽幽鸟鸣,群山间的青翠,泥土的芬芳气息都在一呼一吸间。

远方的群山中,那片热带的雨林里,一行队伍正在计算着时间缓慢地向黑水河区域靠拢。

山巅已透来微微晨光,风雨隐秘,一切都将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揭晓。

第133章 祭尤大典(一)

“祭尤节”是苗族一个古老的传统节日,苗语叫“农尤”,“农”意为祭或吃,“尤”为人名,族名。

祭尤节与苗族一位上古时期的被称为“告尤”的部落首领有关。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九黎族居住的河岸边上,告尤天生面相怪异,勇猛异常,据传他曾率领九黎所部共81位部落族长与汉族先祖炎帝、黄帝在中原一带交战。

惨烈的战事进行了多年,最后以九黎一族的溃败告终。告尤在也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中身死,自此身首分离,天各一方。传闻滇南黑水河的巫山之中,葬着的就是告尤的无头尸。

在“告尤”被诱杀后,残余的部落首领再无法同炎帝、黄帝率领的部队抗争,那81位部落首领便率领部族沿河向西一路不断地迁徙避战。其中有九个部族迁移到了黔东南,其中一支告尤的直系后裔更是直接迁移到了滇南地区,世代繁衍生息。

今天的黑水河黑苗既是当年告尤的直系后裔,更有传闻黑苗世代的部族首领就是上古时期告尤的直系血脉传人,黑水河每一代的族长,身上都流淌着告尤的血液。

“农尤”就是为了祭奠那位遇难的苗族伟大先祖“告尤”。在汉文化中,这位苗族的祖先被称为“蚩尤”。

古往今来,这里的黑苗居民依然遵循着古老的丧葬制度,每当有人新逝,满27天“送水吃”的时候,就要由族内的祭司引领亡者的灵魂“monglweineblialqiaot”沿着那条“水浪滔滔”的河边去寻找上古的聚落居所进行归祖,意为他们的先祖曾经在那条神圣的河边生存过,黑苗同样讲究叶落而归根。

这条河就是现今的黄河,九黎族先民曾在黄河流域、江淮流域和洞庭湖一带生息过,因而苗族又被统称为“三苗”。

辰时三刻,连日来清冷的苗寨,阴云密布的黑水河渐渐有了人声,古朴的青石道上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

节日的氛围环绕在这座避世独处的群山聚落之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宁静的黑水河,早起的黑苗族人开启了一天的节日忙碌。

朱北辰注意到,外头行走的苗民身上的装扮服饰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不再是以往乌鸦一般的全黑穿着。

这是苗民参与族内圣典特意在节前赶制的服装,苗地称之为“百鸟衣。”

这种特殊的民族服饰是由羽毛裙和绣花衣组成,羽毛裙和绣花衣都以自织自染的家织土布为底,而胸兜围腰等部绣以各式艳丽的花鸟鱼虫等动物作为图案纹丝饰,衣裙之间脚缀满白色的羽毛。

“百鸟衣”色彩艳丽,图案形式古朴称奇,充分体现了黑水河精湛的刺绣工艺及美学观念,其精美华贵程度让朱北辰不禁乍舌,今天苗地的姑娘比平日里更多添一份女儿般的水润光泽。

姑娘们头间佩戴着“山”字形的银饰点缀,手腕处置圆环转手镯。依据年岁婚配的不同,已婚妇女同一手腕上佩戴两副银制手环,而未婚妇女则佩戴三副,族内作为长辈的老年妇人就只会单单佩戴一环银镯。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无论阶层,是黑苗女孩子们唯一有机会尊享银饰品的时刻,因为平日里,银饰只在族内贵族之间才有资格去使用。

黑苗姑娘们手腕间银环手镯环环相撞发出的清脆金属声,伴着她们的欢声笑语,迎来了祭尤节日的圣典。仿佛半个月以来,平静的世外群落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苗民们敬畏神灵,更敬畏祖先。而黑苗的信仰更甚,他们只尊奉唯一的神,即是他们那位“告尤”先祖,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影响今天的祭尤大典,哪怕面对半月来苗地突发的生死威胁以及可怖的沙尘暴。

阳光下,绽放着金属光泽的银饰,欢喜的苗民,宣告这一天祭尤节大典的开启。

辰时四刻,五行属水。

祭尤节第一天的早上,这个时刻,家家户户中的男主人提着鱼罩出门,前往黑水河罩鱼。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刻,每家每户的男人们都会重复地进行这项约定俗成规矩,从黑水河捕会几尾鲤鱼,再回家煮熟备用。

多少年过去,黄土堆里埋下多少代的尸骨,唯有一成不变的是习惯。

弘良作为一族的大祭司,身份显要,这时候本该作为一户之长,一家之主下河捕鱼的。但三千兜着鱼罩就欢天喜地的出了竹楼门,朱北辰注意到,三千这一日已经着上了苗地的盛装。

看来,无论是任何身份阶层,他们对待这一天的态度是全然相同的。弘良作为一族的大祭司,显然不适合再穿着华丽的服饰,他修饰了面上的胡笳,一身黑色的祭司服装,腰间悬挂着属于大祭司的银牌,打扮得庄严利落,显露一派老者的气度。

“醒了?”几个外来的汉人似乎也受到了当地节日气氛的感染,韩清欣今早心情出奇的好,难得的绽放出阳光自然的笑意。

“原本是疯丫头,现在倒是睡傻了,我昨晚压根就没再睡,倒是洗了个热水澡,可惜没人搓背。”朱北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副贼兮兮的笑容。今天的每一个人都是受到节日幸福感染的人,纵然他们几个没有节日的盛装,但喜悦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韩清欣斜视了对方一眼,同时也在暗地里高兴,往日里他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现在才是他正常的状态。

“弘良师傅,今天祭尤节大典有什么既定的流程么,三千今天就要参与考校了?”朱北辰收起散漫的性子,一板一眼地询问弘良,他对黑苗神mì

的祭尤大典极感兴趣。

因为这支黑苗可是当年蚩尤亲传的直系血脉,在流程上一定是有别于其他苗民的。这间屋子里的人都留意到了朱北辰的话,他称呼弘良为师傅。

七间适时地插话替弘良解释,“黑水河祭尤节大典的祭祀程序比较繁琐,共分三天的时间。实jì

上,唯有第一天是用于祭司告尤先祖的。真zhèng

的祭尤节巫蛊考校是在第二天开始,而第三天则是对考校进行放榜,每一位功过考核的族人都会登榜,前十位则会进行榜单排名。随后展开全族的节日狂欢,载歌载舞,极尽饮食口腹。”

七间解释完毕,又适宜地望向弘良,探寻对方的态度,因为七间觉得自己这时候的行为有些不恰当,这在黑苗中也许是种亵渎,他们需yào

对外界保持神mì

感。

直到看到弘良点头默认许可,他才露出舒心的微笑。

他善于观察,长期居住在苗民之侧,他对于黑苗的这种风俗习惯都是有所耳闻的。

之前自作主张的接过话头更多的是为朱北辰考lǜ

,以防弘良否认两人的师徒名分,造成彼此的尴尬,他同样明白苗地的祭司不会收外族人作徒弟。

(题外话:我喜欢吃饭的时候看小说,但是发xiàn

作者每天只更2章,经常饭吃到一半,小说断了,于是抬头,邻座某人也正端着碗饭看着手机读小说,于是我决定我每天要发三章,让读者们能够安心吃完一顿饭,噗嗤,这是实话。)

第134章 祭尤大典(二)

黑水河岸,忙碌的男人们光着脚踏在浅滩处,鱼罩罩在流水中。

这是一种传统的简陋捕鱼用具,呈圆筒形,上小下大,无顶无底,用竹制成。

男人们追逐着河水中鲤鱼游过的影像,预先判断它的游向,细微地拿捏好下罩的时间,将鱼儿罩在其中,再通过镂空的罩顶把鱼取出,活计很考验捕鱼者的眼力及身体的各项反应。

黑水河外围,群山腹地,热带雨林中,一支为数十人的队伍的队伍正悄悄地潜入这方避世的净土。

这群人穿着军队制式的迷彩服,男女比例搭配刚好是五五之数,以一蒙面女子为领队。他们混杂在绿色背景的丛林中,似乎并不急于穿越这片地区,这几天是苗地隆重的祭尤大典,苗民们都在忙于各自的祭祀,这是绝佳地潜入黑水河的机会。

2005年12月31日夜,一架军用之声飞机飞临滇南上空,这架钢铁飞行器盘旋在五千米高的热带雨林上空,这是他们在出发前就已经预先选定的绝佳伞降地点,环境恶劣的僻静雨林可以很好的避开附近苗民,因为群山周边分别驻扎了黑苗的四个外围部族。

他们成功地在深夜时分出色完成了这次伞降任务。

辰时,正是苗民开启忙碌的祭尤大典准bèi

阶段的时候,他们完成了散落队友的集合。

“白虎,我们是现在就乘机潜入黑水河,还是继xù

等待?”清一色的装扮下很难去分辨这群人各自的身份,只见得有一人向其中一名身形姣好腿部细长的女子恭敬地询问,她裸露在迷彩服外的肌肤白嫩光泽。

“先原地休息待命吧,大家行动的时候千万要小心点,不要引起当地苗民的注意。”被称作白虎的女人发号着施令,她负责领着这一群人在设定好的时限内抵达了预定的地点,但这时候不能过早地深入黑水河区域,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这里的苗民不等同于其他地方的普通人,他们有着猎狗般敏锐的嗅觉,外围担当警戒任务的黑苗外系部族时刻都在嗅着林子里的味道,甚至于在这片热带雨林中布置了层层的机关暗哨,白虎嘱咐手下人活动距离不宜过远。

白虎制定了严密的部署计划,选择至高的伞降高度,最大限度的降低飞行器造成的声响惊动这方土地上的苗民,但他们深夜的伞降还是准确地被一队担当外围警戒的苗族青年发xiàn

了。此刻,负责雨林守卫的外系苗民队伍正在林子里层层地搜索着这伙人。

代号鼬鼠的男人正在一条小溪边取水,一尾小鱼正欢腾地在他面前游过。他单手敏捷地往溪流中一抓,立时将畅游的小鱼紧紧地捏在手中。他的手中顿时如烙铁般生红炽热,瞬间挥发的高温下,那尾小鱼不再挣扎,渐渐死透。鼬鼠涂满七彩颜料的花脸上浮现一抹自得的笑意。

“谁,谁在那里?”一队巡查雨林的苗民率先发xiàn

了这伙人的踪迹,领队的苗人用复杂音韵的滇地苗语朝着溪流旁的人厉声询问道。

鼬鼠的服装及脸上的彩绘已经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位置,唯独方才烧灼鱼身的时候,热浪挥发出的红光及高温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这部分苗民极其擅长雨林追踪穿梭,丝毫敏感的气味光亮,任何一点不符合雨林规则的外物痕迹都能被他们准确及时地捕捉到,这群外来者显然低估了当地苗民的能力。

鼬鼠赶忙把鱼裹入迷彩服内,贴着曲线凹凸有致的肌肉。他立即返身逃跑,左踏右跨,以一种高效率的步伐在林间穿梭。这是用于特种部队特训所采用的之字步,又在此基础上作了长足的改良,融合进了八卦方位的变化,在极尽速度的前提下,有效规避奔跑过程中敌方的袭击。

这一支队伍正是率属于负责雨林警戒的黑苗外系部族,之前朱北辰一行人遇到的就是他们。

此刻,他们尽职地追捕鼬鼠,群山的范围内,除了固定居住在特定位置的族群,基本上不会有外人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进入这里,何况这人全身都是伪装,不仔细分辨几乎看不出来。

他们发狠地玩着雨林间的追逐游戏,管用的毒箭用特殊的竹筒射出,一枚枚箭簇破开空气,林间隔绝的距离转瞬即至。但前方矫健的身影始终灵活地规避着,这一队苗民总计有十余人,锁定鼬鼠的箭簇纷纷在林间乱窜,又都尽皆射在泥地上树干间。

苗民领头的青年眉头一皱,眼看着前方的身影越跑越远,几乎消失在林木间。他的身手已经不能用普通的词汇形容,这人的来历决不普通,步伐飘忽远甚于一班的特种兵。

今天是整族祭尤大典的第一天,白虎一行人显然算计失误了,四方苗寨都是十天前接到了紧急通知,加强外围各处入口的守卫力量。白虎他们并不知dào

这半个月来黑水河的苗民们经lì

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dào

现在的滇南苗区防卫已经如斯深严。

领头的苗民青年不敢托大,及时放出了集结队伍围剿的响箭。他坚信对方不会孤身一人擅自闯入黑苗聚居区,单单一个就已经有此身手,如果他们是一支部队,后果才是最为可怕的。

集结片区苗民的响箭穿越层层繁茂的雨林枝叶,射向高耸的天际,它在林间穿破高空带来的响动是巨大的。

以这群苗民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声音的传递区域可遍及方圆十公里。在热带雨林外围驻扎的苗寨,只要天晴风清万里无云,都可以及时地捕捉到响箭在半空中的身形,进而确定需yào

支援的队伍所在的位置。

他们惯于林间穿越,不出半小时的时间,大批的苗民壮年作为后援将会源源不断地开赴雨林,形成密集的围剿队伍。

白虎黑巾内的面容微沉,秀眉紧蹙,“是苗民的响箭。”

她暗叹了一句,是哪个笨蛋惊动了守护林区的苗民队伍,这下麻烦了。

第135章 祭尤大典(三)

农历十二月为腊月,也称蜡月。

汉应劭《风俗通义》谓“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用大蜡,汉改为腊。腊者,猎也,言田猎取禽兽,以祭祀其先祖也。”

夏朝时,称呼腊月为嘉平,殷商时期改为清祀,至周朝时称为大蜡,一直到汉代才最终定为腊。

腊者,接也,新故交接,故大祭以报功也。

这是一个辞旧迎新的月份,汉族自古腊月的民俗是打猎后以禽兽祭祖,因新旧之交而祀神灵,所以腊月是个祭祀之月。

而黑苗则不同,往昔的纷争随着历史长河的进程已慢慢消散,但他们遵循着先祖传下的规矩。告尤亡于腊月之后,那是中原地区最冷的一个月份。

在黄河故地的炎黄先民们捕猎山间野地里的禽兽祭祀之后,处死了告尤。长途颠簸至南疆的九黎族后裔遥望东北方,含泪祭奠尸首分离的告尤先祖,从此将每年汉地腊月之后的一月作为祭尤节的伊始。

这是黑苗族人们的新年,告别了过往的一岁,迎来了新年的开始。

苗民们不入山野猎取禽兽,他们每户只取黑水河里的几尾鲤鱼,菜叶等自然古朴的食物作为祭祀后的餐食。他们以这种特殊的方式悼念这位先祖,同时也时刻警醒后世族人,不要忘记原始人类与自然搏斗的艰辛,珍惜一餐一宿。

这一天,黑水河的鱼群异常的活跃,一位苗民鱼罩中罩住的一尾鲤鱼肉厚肥硕,在鱼罩中扑腾着身子,应景地活跃着节日的气氛。

河里罩鱼的男人们脸上高挂着喜庆的笑颜,鱼篓里的鱼越来越多,但家家户户最多也只会取三尾,苗民们很自觉,黑水河的生态环境千百年来从来没有恶化过。他们珍惜这条母亲河,黑水河与苗民们的关系就如汉人同黄河之间的关系。

“七间,你看到北辰了么?”韩清欣发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个大男孩了,他今天的心情非常好,一溜烟地时间就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

两人都随着弘良在竹楼里静静地品质香茗,朱北辰却不见了踪影。

“我没见着他啊,肯定是刚才我们一愣神的功夫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吧。”七间有点犯着迷糊地回答道。

弘良半眯着眼在休息,上了年纪的老人久坐后容易犯困,他今年已经整整七十岁了,人生已经过去一甲子。

“他偷溜着跟在三千后头,多半是跟着一块去罩鱼去了,时辰到了就会回来的,你们不用担心。”弘良的眼皮依旧是耷拉着的,敏锐的听觉关注着屋子里的一切声音。

客厅一角摆放着一座大型的沙漏,用作特定的日子里计算时间,细细的沙砾一点一滴地落在漏盘中,象征着人类流逝的岁月,古朴自然的时间计量容器。沙漏底部的漏盘内刻有尺度,当沙砾堆积到特定的刻度,则代表着一天的时间行进到了某个点。

辰时六刻,祭祀大典的时刻将至。

眯着眼休息的弘良缓缓睁开双眸,写满沧桑智慧的眸光中透着股老年人少有的精气神。

“时辰快到了,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随同我一块过去?”

弘良声若洪钟,面向两人询问。

七间与韩清欣面面相觑,又互相颔首,“我们跟您老过去。”韩清欣答道。

“但是北辰怎么办,他还没回来。”韩清欣再度问起。

“放心吧,他跟三千会自行过去的。”黑苗内部有尊卑之分,但跟世俗观不同的是,越是有身份地位的长者族老,在重yào

的祭祀节日的时候,往往都要先于普通族人先一步到场。弘良作为一族的大祭司自然要率先做出表率。

东南角的竹楼外,青石道上早已挤满出行的黑苗族人,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街头延伸至巷尾,一眼望不到头。华丽的民族服装银制饰品,似乎都在向这两个外族人展示苗地空前绝后的一场盛典。

黑苗的大祭司弘良出行了,不同于族巫的是,他没有庄严的随行巫卫,站立在两侧的仅仅是两个身着汉族服饰的年轻人,在遍地的华丽服装中显得格格不入。

前方青石道上的苗民们主动地往道路两旁避让,一条约两米宽的干净走道就这样被腾空出来,也许这就是一族大祭司的特权,弘良深受四邻的钦佩,他该享shòu

如此的殊荣待遇。

弘良近旁的两位年轻人一同遭受着属于苗地达官显贵的众人瞩目里,七间和韩清欣表情有些不自在。

他微笑着向着道旁的族人招手示意,拄着一根拐杖的身影略显较小,背部已经有些佝偻。人群中挥汗如雨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息,长长的青石道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西南角的一处大型祭台,祭台采用的是昂贵的大理石作为板砖,汉白玉制栏杆。西南角的三幢豪华竹楼前约百米处,有一座祭祀用的大型广场,而祭台就这样立在广场正中央。

整座黑水河苗寨占地面积广阔,从东北角赶至西南角,两边的距离足足有十五里地。而哪怕是从临近的东南角赶过去,尚要走八里地,耗时约半个钟头。何况今天道路上满满的都是出行的苗民。

西南角的祭台广场前,早已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苗族人,他们聚在祭台四方,等候着四面八方赶来的族人以及那些身份地位尊崇的祭司族巫。

现在,宗政青荣作为族内的长者巫师,已先于众人一步走向中央祭台。随行的是三位祭司以及人数达五十人的族巫护卫队伍,外围负责维持祭祀大典秩序的守卫及巫卫多达五百余人,纷纷手持着特制的弯刀紧贴着四面的族人。

数万人的广场上悄无声息,他们静默地等候着,祭尤大典对于所有族人都是神圣的,不容嬉笑喧哗。

公羊和惬迈着缓慢的步子,从人群后方避开的道路上一步一脚印地走来。

他的精神状态较之一年前更显得老态龙钟,三百六十五天未曾蒙面的族巫与族人们再次聚首,公羊族巫的步伐已越加沉重。

第136章 祭尤大典(四)

西南角一幢黑苗标志性的三层竹结构楼房亘立在水岸旁,造型属干阑式建筑,房顶呈“人”字型。这是黑苗独有的设计风格,不同于一般苗民的吊脚楼采用杉木材料,大规模的竹质用料是这种黑苗建筑的独特风格。

三层及二层竹楼的中部有一个半开放式的厅堂,与一楼的厅堂相对。

这一刻,三层的厅堂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大型的沙盘,仔细看去,沙盘上演化黑水河周边百里范围内的山川地理河流,就连独有的雨林也一一活灵活现地在沙盘上表现出来。

大巫明眸微凝,目光集中在沙盘一处,那里正是那片雨林所标示的地区。

“姑娘,好像有不该来的人闯了进来了呢。”凝云一副无忧的样子,表情尚带着微笑。

“嗯,看起来闯进黑水河的范围的还不止一队。”她沉吟道。

她甚至能清晰地通过沙盘的表现分析出这一队外来者总计十人,其中有六人都是属于体壮者,有着极为高深的形体功夫,而余下四人则是精研巫蛊的大能,这群人的突然到访使得族内的局势更为复杂起来。

在半个月前,她就已经发xiàn

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苗寨,直至那人引发幽冥火焰才暴露了身形。

“半个月前,就已经有人躲过了我的视线,悄悄地来到了这里,只是不敢靠近我们这幢竹楼罢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人的修为绝不低于自己,否则也不会直到对方多次出手杀人自己才发觉。

“姑娘?”凝云不知dào

该怎么去宽慰自家的这位小姐,她肩上的胆子太过于沉重,不是谁都可以去为她分担解忧的。

……

鼬鼠特地围着队伍扎营的地方环跑了几圈,直到彻底甩掉后头尾随的苗民,方才敢小心翼翼地回到营地。

谁,一名担当外围警戒的队友发xiàn

了鼬鼠。他扛着机械连发弩对准了树阴里的来人。

“穿山甲,别乱来,是我。”鼬鼠按下被称为穿山甲的男子手中的弩箭,一秒前他还在十米开外。这一刻他已经站到穿山甲面前,同时也让对方面露惊疑。这一队人除了领头的白虎外,仅有三个女人是擅长某种特定的巫术的,鼬鼠身法的飘逸令穿山甲吃惊。

他们本就出自同一个世家豪族,都是家族内部圈养训liàn

的特殊士兵,有时候仅仅是为了一个任务就会从世界各地召集这一批人单独或者组队参与行动。论及单体作战能力,他们都是世界顶尖的,因此无论是多么复杂艰难的任务家族中至多只会召集两至三人,而这一次却同一时间召集了十人的队伍,可想而知家族内对于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

鼬鼠还听闻这次的特别行动组里甚至有家族特殊培养的巫师一层的人物,她们每一位都是家族的至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群女人,除了跟其中的白虎,也就是那位首领关系颇为密切之外,这是他第一次跟家族里的巫师碰面。

尾随在穿山甲背后的白虎走至近前,“刚才是你惊动了那群苗民,迫使他们放出了响箭?”白虎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涂抹着油彩的面容上五官起着褶皱,周身的气息紊乱。

“我……”鼬鼠想要开口解释,白虎却飞快地出手了,一记掌印拖着长长的余影划过,结结实实地打在鼬鼠的脸上。“啪”地一声脆响,鼬鼠尚未来得及捂住面颊就已经倒地,嘴角鲜血溢出。

“我早告sù

过你们,无论你们以前再怎么桀骜不驯,在这里要是有任何一个人敢给我乱来,我绝对会把他的尸骨埋在雨林里。”白虎阴厉的眼神使得围观的队员胆颤,突然间的出手彻底地镇住这群莽汉和女人。

白虎继xù

一脚踏在鼬鼠的胸腹处,脚间微微用力,鼬鼠面露痛苦的表情。

“所有人立kè

收拾东西,往林子深处撤,相信用不了多久,附近的苗民就要开始搜捕我们了。”

几名男人扶起鼬鼠,帮着他拍落身上的尘土。

“别,别乱动我,我,我骨头断了。”鼬鼠痛苦地挣扎开同伴的手臂,白虎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实jì

上恰当好处地压断了鼬鼠的一根肋骨,却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这几个队员这才感到领头的这个女人的可怕,起初他们还不服气,他们每一人都是自小经过残酷的训liàn

,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物,论单兵对抗完全是不输于任何人的存zài

。现在,他们才知dào

,家族内部这群神mì

的精通巫术的女人是可怕的,捏死他们就像是捏死一只爬虫一样简单。

“你还能走吧,我来帮你把骨头接上。”穿山甲畏畏缩缩地看着走远了的白虎身影,弯下腰来为鼬鼠接骨。他们十多年来每日训liàn

的科目繁多,不单单是体能战术格斗式的对敌训liàn

,也包括医疗外伤的紧急救治,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进行一场简单的外科手术。

鼬鼠憋着痛,一声骨骼的脆响,他知dào

断掉的肋骨续上了,过程中他始终未发出一声喊叫,只是表情有些复杂地望着已经进入密林深处的白虎身影。

“兄弟,我现在才知dào

,我们这群男的就是来给她们打下手的,她们才是主战部队,家族培养的巫师真是一等一的好手。”穿山甲招呼着鼬鼠起身,赶紧跟上前方的队伍。从现在起,他们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对于白虎这个首领已经是无条件的服从了。

这个女人太过狠辣,做事从不留情面,手中沾染了满满一手的鲜血,他们相信她的话,如果违背了她的意愿,雨林里只会多出一具尸骨。

后方追踪的脚步声临近,林间穿梭的苗民身影隐隐可见。喧扰的雨林中,为数众多的苗民正在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糟了,每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穿山甲暗道不好,立时扶着鼬鼠往前赶去。

第137章 祭尤大典(五)

雨林里苗民的身影越现越多,黑压压的一片从四周的密林树荫下现出身形,走兽飞鸟纷纷惊恐地离开这处即将被战火波及的领地。

“等等,不能再往前跑了。”鬣狗走在队伍前段,突然间停下脚步,他在前方的泥地里发xiàn

了苗人布置的机关陷阱。

“怎么了?”火狐问道。

鬣狗手指着前方的地面,那块泥地上一切看起来都极为平常,土表甚至还有几只蚯蚓露出尖尖的脑袋在地面上爬行。

“是墨家机关术。”白虎点头确认了鬣狗的发xiàn

,这个男人就跟他的代号一样,总能在深深的土层中嗅到危险的信号。

猴子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过去,原以为会触发的机关没有半点的反应。

“没用的,黑苗在林子里布置的机会是不会轻易触发的。”白虎皱眉言道。

白虎在仓惶间接到带队入滇南的命令后就在几天的时间内着重深研了苗地的阵法机关术数,他们采用了墨家的机括制造理念,配合生物蛊虫驱动,这里的陷阱往往不是单一的,而是形成阵势连环驱动的。

这里的土层下方被当地的苗民饲养着一群蚯蚓,这种生物就是主宰机括阵眼的生灵。它们生活在这片土层下方,如果没有生人经过,它们会一代一代的繁衍生息下去,而任何的林间飞禽走势都不会引发地层底下的机关。

因为苗民在布置机括时采用了更为高明的触动机制,人体双脚脚部有着特定的面积,单脚所承shòu的重量强度等等力学原理都会被考lǜ

进去,进而由这群蚯蚓运用简单的生物智慧进行判断,是否激活这里的机关。

白虎深明这点,他们无法简单的直接趟过去,而后面紧随的追兵即至。

“列阵,按照我们出发前既定的队型。”白虎果duàn

地作出决定,天知dào

这些蚯蚓会引动什么样的机关,她只能确保队伍里的女人安然无恙,而男人们并不是巫师,融合了生物机制的陷阱机关很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林间的地形情况复杂,树木草丛杂生,十人很快依照白虎的指示躲藏到各自对应的大树上。众人分散看似毫无规律可言,其实他们所布的是古代的一种“撒星阵”,能极好地在雨林中掩藏自己的身形,在对敌发动攻击的时候又可以相互呼应救援,却不显杂乱。

“早知dào

来这是要打仗的,干嘛不让我们带枪支,有现代化的军械,分分钟解决这群苗民。”穿山甲隐蔽的大树相隔着鼬鼠的位置并不远,他嘟囔着嘴腹诽道,伞降前白虎严禁任何人带枪械进入滇南,这让他很是不解。

远处的白虎听觉敏锐,眸中凶光外绽,恶狠狠地瞪着穿山甲,直至瞪得对方心底发毛。穿山甲畏畏缩缩地低沉着头,不敢与白虎的目光对视。

他们来了,配合着布置成“撒星阵”的十人互相低声地交互着信息,密切注意着雨林里的动态。

一行的苗民队伍齐齐整整越六十余人,各个手持弯刀俱是林间出色的猎手,他们徘徊在白虎小队藏身的大树下,显然在判断泥地上的足迹推测这群人的走向。

“在树上!”一名苗民男子匆忙提醒队友。

话音刚落,近旁树枝上一人灵巧地倒挂身子猛地抱住苗民的头颅,抽出匕首瞬时割破对方的血管,又敏捷得翻挺回枝头,猴子朝着隐蔽的队友们传递着信息,“动手!”

苗民们冷不防见一人影倒挂,顷刻间就收割了一名族人的性命,大惊失色,纷纷惊觉地关注着枝头,寻觅着敌人的位置。

白虎小队的队员们一一从枝叶间露出身形,他们的动作太快,苗民们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一柄柄带着锯齿的匕首便轻易地抹开了他们脖颈间的血光。顿时,血液喷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穿山甲直接双手环抱住一个苗民的脑袋,大力地后折180度,那人立kè

断了气息,直愣愣地无力瘫倒在地。与此同时,鼬鼠不敢迟疑,见惯血腥的他匕首一挥,划过一道优美的圆弧,又是两具苗民尸体倒下。

黑苗族人俱是悍勇不畏死的,他们不会容许擅入自己领地的异族人妄自尊大的视族人为草芥,肆意杀戮。高傲的苗民举着弯刀带着股群体性的怒意奋力向着这群人厮杀过去。

双眸猩红的苗民完全被同伴惨死情景惹怒,喷洒在他们脸上的液体愈加刺激了他们的凶性,抡着沉重的弯刀毫无章法地劈砍着灵活躲避的入侵者。

“他妈的,这群人是不是疯了,围着我们砍。”黑蟒似乎很不习惯苗民的这种战斗方式,这些人具备一定的武术功底,虽然在自小经受特训的他们眼里,这些三脚猫的功夫明显不够看的。

但那种不畏死的彪悍性格,拼得一死也要造成对手的重创,黑蟒完全无法理解。

苗民们用鲜血给这群家族式的特种兵上了生动的一客,局面往往是几人围着一名着迷彩服的人对弈,最后双方的厮杀彻底进入白热化的进程。部分苗民见状预感到自己这队人马覆灭是迟早的问题,来历不明的一群外族人显然更善于冷兵器的战斗,他们慌忙地寻着时机放出了响箭。

“还愣着干什么,下树去帮忙。”树下陷入包围圈苦战的都是队伍里的男人。虽然占据着身手的优势,但还是无奈对方的人数众多,加上苗民拼了命的打法,给鼬鼠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白虎需yào

的是速战速决,而不是被拖至后续的苗族队伍赶来,随即冲着藏匿在枝头的女人们下着命令,她们不愿意沾染这些蝼蚁的血液,但又不得不出手了。

火狐率先从树上高高跃下,正好落至一名年轻的苗民身边。她抬手扫了对方一掌,男子被重重地推送出去,径直跌落至满布陷阱的泥地上。

土层上下活动的蚯蚓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躁动不安的蚯蚓散发出标识性的气息。短短的十几秒内,众多雨林特有的大头蜈蚣从地底钻出,爬满了苗民的身体。

嘶,目睹着一幕的双方倒吸一口凉气,看到倒在虫堆中的苗民惊骇不已。

白虎暗叹,原来这是生物链条组成的陷阱,作用机制复杂令人乍舌。

第138章 祭尤大典(六)

祭尤节大典正在有序地进行当中,外围血腥的厮杀未遍及这处深山中的苗寨,这里的一切都洋溢着一股节日的氛围。

宾主齐至,这一年有幸观礼的外族人仅有韩清欣等三人。

祭台上,黑苗两位族巫三位大祭司以及三位祭司俱已到齐,台下则是人数浩大的参与祭尤节大典的民众。

韩清欣和七间站在人群的最前端,祭台的位置不是任何人都可登上去的。他们对面的位置站着的是三千,祭台左边最前位置则是公羊家族的晚辈,而右边是宗政家的队伍,两股势力势同水火,暗地里怀着不同的心思。

每年的祭尤节遵循着严格的时刻表,巳时祭祀是千年不移的规矩。

盛典上唯独公羊一方缺少了三名祭司,引得台下众人猜疑,实jì

上大家都是了解近来苗寨的事情的,有两位祭司莫名死去,但至少公羊家的阳泽祭司应该还在人世的吧。

“老公羊,阳泽祭司怎么今天没有出席?”在这群人当中也仅有宗政青荣有资格这么称呼他,也唯有宗政青荣敢于询问。

祭尤大典在每一位苗民心中都是极为重yào

的大事,除非实在是身体已经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否则谁都不肯缺席,这是对祖先的一种敬畏。

公羊和惬一张老脸上看不出息怒,平淡地回应一句,“阳泽昨夜里暴病亡故了。”

祭司的死讯如瘟疫般在祭台下的苗民中层层传递着,在被该祭奠亡者的日子里,生人却离开了,何况还是族内的一位祭司。

祭台上站立着的都是深明大局的人物,他们见惯了生死,这时候并不是探究一名祭司死亡真相的时候,既定的大典礼仪流程必须走完。

高层面的对话,哪怕是三位大祭司也是无法参与的,此刻他们能做的只有保持着沉默,静待两位族巫之间的决策。

“嗯,容后再说吧,祭奠的时辰快到了。”宗政青荣轻描淡写的盖过,神态一如往昔端庄威严。

两位族巫同时向台下摆手,无声地喝止了人群中的骚动。台下顿时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连阳泽也死了!”七间饶有深意地低声提醒韩清欣,又朝宗政青荣家的祭司们站立的位置看去。他在暗喻,黑苗间内部的局势均衡起了变化,一方人马齐备,另一方左右臂膀皆失。

韩清欣保持着沉闷,不作任何的回应,台上的老头们虽然年纪都大了,但是耳根子可是灵敏得很。

“对了。七间,你看见朱北辰那小子了么?”周边的黑苗人群一片寂静,她不敢过于喧哗,只好低声询问。

七间以目光指向祭台对面,“那小子女人缘挺好的,这不是正粘着弘良老爷子家的孙女呢么。”

朱北辰正和尔蕾站在一块,沉声关注着祭尤大典的进行。他穿着黑苗节日祭祀的盛装,混杂在一堆苗民当中,模样颇显滑稽又怡然自得。

“哼,扮相怪模怪样的。”韩清欣打量了半天,才将尔蕾身边的男人认出来,朱北辰一身的苗式服装搭配立在尔蕾身边立时给人一种登对的感觉。她扭过头去,不再朝那边观望,心底里却是发起了脾气,如果不是顾及场合,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巳时,五行为火。祭尤大典正式开始。

祭台布局为东北至西南朝向,此时三位大祭司踏至祭台下方,仅余下两名族巫登台上。

东北面延伸至祭台前有一条青石走道,人群避让至走道盘,一队着盛装的黑苗姑娘双手奉着祭祀用的祭品供奉享食等一应用具缓缓从走道那头走来。

一应的祭祀所用的供品分别为9张枸树叶、9张青菜叶、9条鲤鱼,居中位置摆上祭牛。九之数代表着当年迁居滇南的九位部族先祖,祭祀所用供品的数量都是有着深刻的意义的。

参与祭祀的苗族姑娘穿着的服装又与一般的姑娘们不同,她们的“百鸟衣”实jì

上是一种长裙,拖在地板上长达三米,一路走来显得庄严肃穆。

祭品的摆放遵循着古老的规制礼仪,先摆上枸树叶,其次才是青菜叶,最后是供奉用的肉食鲤鱼。祭桌前摆上九个土碗,分别斟满甜辣酒。这样祭祀前的供品布置拜访方才宣告完成。

“你们祭尤节的礼仪挺复杂的嘛,不过那些礼仪小姐蛮漂亮的。”祭台下数万人寂静一片,朱北辰反而受不了这种氛围,心底里顿生悔意,自己就不该来凑热闹的。

“你可别乱说话,这个时刻可是很神圣,你要这会惹恼了族人,祭桌上那头牛就是你的下场。”尔蕾的神情很严肃,丝毫不带娇嗔,每一个在场苗民的信仰都是一致的。

朱北辰瞅了瞅祭台上的牛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顿时不敢再多说话了。

其实单从勤俭节约来讲,苗地的祭祀活动所耗费祭品并不奢靡,所用的一应都是特别古朴自然的食物,象征着黑苗先民们对于自然资源的珍惜利用。

“老公羊,你先开始吧。”宗政青荣躬谦礼让着,多年来她从未抢过这个老头子的风头。

“今年那位大巫也不准bèi

亲自到场主持了?”公羊和惬试探性地问道,一对眸子里透着股子精明。

以往每年的祭尤节大典都是由当代的族长首先登台致辞,随后再指定一名大祭司或者族巫主持全族苗民的祭祀叩拜。但自从佟佳慕秋逝世以后,这一过程便始终由公羊和惬代为操持着,而他每年都是重复询问同一句话。

“也许,明年吧。”宗政青荣收敛目光,往下祭台下方。

随后公羊和惬重复着说了十年的话语,宣bù

黑苗一年一度祭尤大典的开启。

祭台四周摆放着四具硕大火盆,首先则是要用古老的方式采用火镰取火,燃起四方圣火。

随后人群后方响起声势震天的铁炮,大号也在这一时刻齐鸣。

公羊和惬亲自站在祭台中央,他没有指定任何的人选,亲自念诵早已准bèi

好祭词。

冗杂的文章用苗语讲诉了黑苗的告尤先祖的历史,以及生平事迹,以至后来苗民们举族的大迁移,这一过程竟长达半个小时。

第139章 祭尤大典(七)

白虎小队的几个女人们厌恶地捂住口鼻,喉咙内干呕欲吐,纷纷转过头去背对着那位悲剧的苗民。

他痛苦得满地打滚,身上的血泡压在泥地上被粗糙的沙砾刺破,一股股浓稠的黄色浆液溢出,挥散出阵阵恶臭。一头扎入虫堆的苗民浑身上下裸露的皮肤外头起来大大小小的肿块脓包,一张嫩白的脸上被蛊虫噬咬得面目全非……

同伴的惨死愈加刺激了剩余的苗民,领队的青年吼道,“宰了他们,杀了这群外来者。”苗民的雄性被同一时间激发,开始决定要同这伙人死磕到底。

火狐沉声招呼着同伴,都散开后退,她不想伤及自己人,敏锐的听觉告sù

她,外围已经有几股苗民正在接近这里,如果不尽快解决剩下的这群人,他们即将陷入对方的人海战术当中。

她撸起迷彩服袖管,露出白皙的手臂,这是一双丝毫没有半点血色的手臂,近乎病态的肤色。火狐双手飞快地接着古怪的手印,繁杂的指尖变幻配合着形体动作,令眼前的人看起来显得愈加虚幻。

“藏密大手印!”黑蟒失声惊呼,火狐的手势变幻像极藏密宁玛派秘传的大手印。他曾在藏地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一位藏密的密修着,而当时黑蟒就是被这种藏地特殊的印记手法重伤,差点陨落在藏边,所以他对此种手印的印象非常深刻。

那年对他出手的是一位藏地的僧人,年纪约莫有八十多岁,身手却比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都要灵活,一记大手印下来黑蟒完全没有半点的反应机会,直接被震伤吐血。好在那位密修只求阻止他,没有要他性命,黑蟒才会有机会苟活到现在。

藏密修行者讲究身心双修,凡是得道的高僧密修者行事往往都会留一线余地,力求不沾染人世因果,但火狐显然没有遵从这一规则,她视人命贱如草芥。

火狐手戴一双银丝手套,缕缕银线编制而成,光芒闪烁的银丝间点缀着暗红的斑斑点点。她手势交换变动,结印的方式娴熟特别,口中默念着一连串的咒语。

仅有离得最近的鼬鼠听清了其中的一句,火狐念叨着的是:洽加千坡。

短短的几秒间,复杂的手势印记就已告成,火狐周身的杀气愈来愈重,压迫得众人几乎感到窒息。一拥而上的苗民近前,白虎小队的队员们全副退至火狐身后,他们从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当中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藏密大手印对于他们来说太过神mì

遥远,留待想象的只有冷冰冰的尸体。

火狐既是那第五个女人,她不转精于巫,却秘研藏密。

她周身体温渐渐调匀,直背宽胸,体内脉轮转动,曲颈调整出息。渐渐地陈息吐出,新息引入,目光意念直视来袭的苗民。

火狐双手往正前方推送,引动周围的气场,刮起一阵小型的飓风。在这一过程中,她佩戴在手上的银丝手套上瞬间抛出一粒粒细小的红色颗粒,包裹着热浪涌动的风势中,迎上来袭的黑苗族人。

噼噼啪啪!如同柴堆中的火星子爆裂,附着在苗民服饰面部以及身体各部位的颗粒纷纷炸开,溅射出暗红色的液体。

苗民人群分外集中,几乎粘合成一团,红色颗粒毫无保留地命中了其中的每一个人。他们这时才发xiàn

这些粗细均匀的细微颗粒爆裂后居然全部是带有腐蚀性的液体,烧灼着全身的皮肤,并以极快的趋势通过皮表,往深层肌肉扩散开来。更有甚者已从皮层渗入内脏,就如同被灼热的开水直接灌在脏器当中,苦不堪言。

先前,白虎队伍里的女人们尚以为落在蜈蚣堆里的那名苗族男人已经足够令人倒跌胃口的了,没想到火狐顷刻间出手造成的群体性破坏更让她们震撼。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哀嚎翻滚的苗族男子,就连他们身上的衣服也一同被腐蚀地一干二净,内脏翻腾外露,一截截长长的肠子连着器官裸露在外,脱在泥地上,辨不清究竟是属于谁的。

“看来,你不单单是密修者,还会巫蛊咒术。”鼬鼠头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女人,一脸油彩下的神情淡漠,高高的头颅俯视众生。他不禁骇人,背脊上透着一股寒凉。

火狐清冷地一瞥,鼬鼠立时感到一股不属于生人的气息笼罩全身,见惯鲜血死亡的杀手顿时感到了对方短暂的杀意,内底不尤地生起一丝畏惧。每个密修者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鼬鼠已经严重地侵犯了对方的隐私,当下后悔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多言语。

苗民们在泥地上无谓的挣扎仅仅持续了一分钟,雨林里留下一地的器官以及浓稠的血液。他们这时候才发xiàn

,缓慢往泥土里渗入的血液当中弯弯曲曲游动着的竟然是一只只细小的蛊虫,原来之前火狐手套上抛洒出的红点是一种蛊蛹,只有在接触附着着体温的人体表皮上才会短时间内完成孵化,最终以活人血肉为食,吸收血液脏器中的营养供应它们的成长。不断的循环啃嗜过程中,幼蛊长成,破碎器官而出。宿主身陨,等待这些蛊虫的命运同样是死亡。

“看够了?赶紧撤,还想等他们再围上来一圈?”白虎生冷地发号施令,其实她也同样被火狐的手段震惊着。她不熟悉藏密的脉轮修行,不懂藏密手印,但单单是这份结合蛊毒和藏密手法的本事就足以让她对火狐刮目相待,队伍里的每个女人都不会简简单单。

地上的尸体已经冰凉,男人们不得不在恶心的死尸堆里挑出几把称手的弯刀作为武器,这一行他们没有配备过多的冷兵器。

穿山甲捡起一柄长短大小合适的弯刀,在一旁的大树树皮上擦拭了两下,直至刀刃上沾染的血污蛊虫尽皆抹尽,方才跟上撤tuì

的队伍。

后方的追兵又再度将至,他们加快了行进的步伐,继xù

在雨林里穿梭。

第140章 祭尤大典(八)

大巫淡漠地品着香茗,远处祭祀的锣鼓号角震天鸣地,她依然心无旁骛地观赏着沙盘,似乎沙盘上人物的一举一动才是她觉得应该关注的对象。

一抹红晕在她的眸中一闪而逝,她疑惑地在沙盘上四处搜寻着。

“雨林里的人不见了。”大巫自顾自地嘀咕着,在思考着什么样的状况会出现沙盘阵图无法标识的情况。

侍奉在侧的凝云微一皱眉,提醒道,“姑娘,他们莫不是走入了那处险境当中?”

大巫略一沉思,脸色露出了疑惑尽释的表情,是该唯此才能解释得通,他们走入了须弥幻境,那里是雨林深处唯一的盲点。入,则九死一生。

白虎及鬣狗等人别无选择,四方围捕的口子仅剩下西北角的一处活路,他们几乎是被驱赶着闯进那片日照灰暗不明,阴气密布的林子当中的。

“这片林子的光线怎么会这么暗的?”浣熊初一进入林子便感觉到一股钻心的冷风直直刺入周身的皮肤当中,林子内参天大树虽说是枝叶繁茂,但每一株大树之间间隔缝隙很大,外界的光亮足以渗透进来,但这里的明亮度明显偏低。而且越往里走,光线愈加暗淡。

“糟了,我们刚才一直被那些苗民们追着走,只是顾及这个方向是包围圈的缺口,却没想到他们是有意识地把我们往这里驱赶”鼬鼠对于雨林地形地貌极为熟悉,他也发xiàn

了这处林子不太对头,才恍然大悟,大家都上当了。

“有什么好感慨的,原路返回去,杀出一条路就对了,那些人想留住我们,很难。”灵猫有些不屑一顾,她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逃,如果真动真格的,各自使出手段来,苗民们压根不够这里的人塞牙缝练手的。

“恐怕,我们连原路返回都已经做不到了。”说话的是十人小队里难得言语的九尾,她是精通阵道的大师。但基于在此布阵的人手段太过高明,小队刚进入林子的时候就连九尾都未曾发xiàn

这处秘境的诡异,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走在最后头的穿山甲扶着有伤在身的鬣狗,慌忙返身探寻着来时的路。那会明明是沿着一条寸草不生的走道一路过来的,现在身后哪里还有什么道路,后方几乎全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树枝叶,光线透着枝叶的缝隙艰难地投射下光点。四面的情况都是一样的,根本就无法辨识东西南北。

“九尾,能看得出这是个什么阵么?”白虎语气缓和地询问,这四个女人跟男人们不一样,在家族里都是被娇宠惯了的,受不得一丝的委屈,听不得一句的抱怨,只有假意供奉才能团结利用好这支队伍。也许从个人能力上来说,白虎并不是整支队伍里最出色的,但从领导团结整支小队来说,她才是最为合格的。

“一时半会分辨不出来,八卦九宫演变有上万种,杀困迷诛等手段繁多,不多走几次,看不出阵型的变化是没办法判断的。”九尾为难地摇头,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有各自专攻的对象,看家的本领。在需yào

你贡献力量的时刻,你却不能帮上忙,这在家族中是尤为耻辱的。

她并不是看不出来,一般的阵型只要一眼扫过,大概的布局阵眼一概都会看在眼里,反映在脑海中,但这次她确实是窥探不明。唯有先行进行尝试,才能够进行判断,这往往是极为危险。九尾默念着,希望这处是留有余地的阵局,若是布阵者本身就是大奸大恶之人,阵中的活门几乎就是死地。

“穿山甲,试试看军用指南针和卫星定位仪,确认一下我们目前在雨林的哪处位置。”白虎吩咐下去任务。

“鼬鼠,你受伤了,就留这先别乱动。猴子黑蟒,你们两在外围周边百米的范围内警戒,有人接近立kè

用通讯器联系我们。”

“注意别走远了,林子很怪,哪怕是短距离内我们都会互相走失。”九尾急忙替白虎补充道。

“嗯,其他人先原地休息,待决定怎么走后再行动。”白虎认可了九尾的说法,布置完任务后开始等待穿山甲的定位信息。

穿山甲取出背包当中的军用指南针。这是一枚美式铝合金多功能军用指南针,功能涵盖定位、测距、俯仰角度、测绘尺、指向等功能。穿山甲将指南针水平放置,指针开始工作。不多时,他眉间的皱痕拉扯地越紧,一股子疑惑与不安涌上心来。

“怎么样?”白虎善于察言观色,穿山甲的表情不对。

“指针是乱的,现在正在四处打转,没有办法定位,附近一定存zài

着强磁场。”穿山甲善于使用军械以及一系列野外生存装备,他了解这种美式指南针的性能,能有效抗击一般的磁场干扰达到准确定位的目标。现在唯一能解释的是这里有着一处强烈的磁场干扰源。

“试试看卫星定位仪能不能工作?”白虎显得有些不甘,虽然明知如果真有强磁场存zài

,一切的电子设备都会失灵,但他们不能放qì

尝试。现在还不到最坏的时候,以往每次的任务哪项不都是九死一生的?

穿山甲无奈地再次打开背包,取出一块体积与早期的移动电话“大哥大”类似的卫星定位仪,尝试着确定队伍现在所处的方位。

滴滴,答答。

仪器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红绿交替的电源等扑地一下灭了,定位仪停止了运转。

“损坏了,这不是一般的磁场!”穿山甲无奈地解释道,“呵,搞不好我们就站在一块磁铁上面。”他说了句玩笑话,证实了一切的电子设备在这里都再无法工作。

“你说什么?”九尾表情颇显严肃,她并不是在开玩笑,也并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我们可能站在一块磁铁上面。”穿山甲有点怕这个女人,或者说是这群女人,哪怕任何一个吐一句话,他都不敢胡乱接上。现在唯有抓挠着脑袋回答,生怕说错话。

“他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我担心的,这片林子整个地层地下就是一块磁铁,极有可能构成超强磁场。”

九尾的脸色瞬间拉得低沉,周边的气场变得阴飕飕的。

(明天下午荣登文华榜,努力了一个多月终于得到编辑们的认可,小小高兴下,同时还获得了分类的大封推,也在明天下午2点开始,到时候我加更一章,今晚努力点码出来,求收藏推荐各种支持。谢谢!o(∩_∩)o)

第141章 祭尤大典(九)

阵道一途最忌不辨方位,林间肯定是用了某种秘法隔绝了光源,有经验的阵术师会凭借草木长势盛衰来辨别四方朝向,而充足的光照是决定这些植物生长的唯一方式。但这里四周光源照射均匀,当初布阵人的手段高明,阻绝了入阵者一切可能的尝试。

九尾最担忧的就是此处的地层底下存zài

超强磁场,这才是这座大阵超乎寻常的根本。

生物体所繁衍生息的地球上本身具有地磁场,漫长的岁月中任意动植物的生长已经适应了地球磁场环境,地磁构建了适宜它们生长繁衍的地表环境,如同地球上的温度气压等等,使得生态平衡,物种缓慢生长。

当人为地改变生物体周围的磁场环境时,就会破坏这一处地层生物体原本间的磁平衡。一系列生物体生理以及心理都会或多或少地产生变化,进而影响生物组织形态结构发生不同层次上的改变。尤其是,昆虫类。

九尾有些开始捕捉到这处阵法的核心内容了,怕是跟外间遇到的运用生物布阵的形式有些类似,但地磁如果被人为地加强了多年的情况下,天知dào

这里的昆虫会进化成为一种什么样的存zài

,它们才是最可怕的。

不久,猴子和黑蟒也回来了。

“周边都没发xiàn

有苗民的踪影。”猴子反而是歇了一口气,再不用被这群山里人追得到处跑了。

“他们压根就不会走进这里。”九尾冷哼着,语气隐隐有怒意,暗叹这群苗人的狡猾,这种局面导致他们非常被动。

“这种红丸一人一颗,和水吞服。”九尾拿出一瓶陶瓷制的小瓶子,分倒出十颗小红丸一一派发给众人。

黑蟒用两根手指钳着一红药丸,怪诞地询问道,“做什么的,你总不能乱给我们药我们就得吃吧。”

九尾狐疑地盯着黑蟒的眸子,“这里的地磁强度超乎我们想象,高强度的电磁辐射对人体是有害的,你要嫌命长可以丢了它。”九尾之所以目光片刻不易地盯着眼前这人,是觉得他有问题,而解释只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否则她压根就不屑于去解释。

磁场强弱对于人体血液循环以及神经系统都会起着一定的影响,特别是在超强磁场内,人体血液流速明显增快,身体各类代谢进程将会加快,引起的一系列后果往往是不可预测的,有可能某种程度上来说带来的是一种肢体的强化,他们会变得强壮有力,甚至是好斗嗜血。

而神经系统受制于地磁的影响则更为严重,神经的传导式靠生物电起作用。正常的人体神经生物磁场略高于其他部位,达到1。2微高斯,强磁场会进一步加强生物电的传导,干扰正常生物体的活动。通俗的来说,白虎这队人如果没有较好的应付办法,他们作为生物体的活动能力将逐渐丧失,兴奋性降低,呈现抑制反应。

“听九尾的,把药吃下去。”白虎用命令的口吻对着黑蟒说道。

这一次,黑蟒轻蔑地咧嘴一笑,冲着鼬鼠说着,“哥们,这东西看来是补肾的,明朝那红丸不都壮阳的么。美女,多来几粒我吃吃看。”

黑蟒说着说着便直接走进九尾,伸出手掌就要讨要药丸,脸上泛着戏虐的笑意。

九尾面色顿时就变了,她不是因为怒极,而是发xiàn

了黑蟒不对劲。

她反应极其灵敏,霎时间抽出一柄匕首指向黑蟒,“滚,你离我远点。”

“九尾,别冲动!”白虎及时地出言制止,她可不想这时候队伍里内乱。

“白虎,你别管她,后退点。”火狐面色严峻,如临大敌般地警告白虎。实jì

上,火狐一路上都在观察这群临时搭伙的队员,对于他们每一个人的一言一行都是看在眼里,谙熟于心的。以她的判断,九尾确确实实是有着一股子冷漠傲气,但她不至于会因为一句调戏的话就要立时出手杀人。对,九尾动了杀机,火狐甚至于已经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隐隐外泄的杀气。她一定发xiàn

了什么。

白虎作为这支队伍的头脑,整组人的中枢核心,她自然不会笨到不能意会火狐的暗意,也警觉地抽出了匕首,只是握在手中不知dào

将刀尖对准谁罢了。

“哼,黑蟒,你知dào

你身上的味道很不对么?”九尾后退几步,右手的刀尖依然指着黑蟒,警觉地盯着对方。

“哦,我身上应该有什么样的味道,难道不是男人应该有的味道么?”

“妹子,你这么怕我做什么?”黑蟒连续的几句话极为不正常,若说一个无赖喜欢死皮赖脸地调戏女人也是无可厚非,但现在队伍里的男人没有谁是以为这群女人是可以轻易出言挑逗的吧。

这些大家全都看出了问题所在,纷纷抽出匕首警觉起来。

黑蟒放肆地踏着步子,一步步地接近九尾,她不得不边防备着对方,一步步往后退去。

“你两臂咯吱窝下有轻微的狐臭,你别以为狐狸的嗅觉不如狗灵敏,你哪怕换了张皮我都能嗅出来。”九尾的慌张,是基于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物种,是通过什么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但他绝对不再是之前的黑蟒。

离得较远的鬣狗和穿山甲两人听完尚在愣神间,只是觉得黑蟒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却完全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说着说着就直接掐上了。

还是猴子的反应较为灵敏,几人的对话很快在脑子里综合处理过滤作出了理智的判断,他抡起手提探照灯往白虎所在的方向丢去。

灵异类事件的处理这几人有过充分的认知及训liàn

,现在重yào

的是需yào

及时打开探照灯,这处密林里的光线太过暗淡,就像即将进入黑夜的场景。

白虎接过猴子抛来的手摇式探照灯,直接按住开关,一道极强的白色光束瞬间射出,照在泥地上。

她调整了探照灯的指向,直直打在黑蟒身上。白虎顷刻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九尾会突然有这样的反应。

第142章 祭尤大典(十)

祭台前,庄严的祭祀大典依然在继xù

进行着。

公羊和惬念诵着祭词,每隔几分钟就要供饮一次酒,散一次祭品。每次饮酒前,接碗着先戽几滴于地,然后才一口饮尽。每斟换一次酒,主祭人都要念诵一段相应的祭次,并占竹卦于地,所求竹卦必须为左扑右翻方为愿。

他心念间有一丝恍惚,作为一族的巫族,公羊和惬很享shòu

这一时刻,可以接受全族人的顶礼膜拜,每一次供酒,祭台下方就要举族叩首参拜一次。虽然他明白族人们拜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远行他方数千年的告尤先祖,但成千上万人朝着中央祭台的自己磕头,这种感觉是不言而喻的。

这一年是关键的一年,也许来年将由自己的孙子主持这一族的祭典,也许一年后公羊一族会彻底消失在黑水河的记忆当中。他分外珍惜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享shòu

这般的膜拜。

竹卦落地,他努力用心念控zhì

着结果。地上卦象显示为右扑左翻,不为愿。

公羊和惬勉力克制着心情,掩饰面容间的惊愕,吉与凶仅在一念之间,往往是事物的两个对立面,他明白卦象显示的是什么。

平日里玩惯了占卜的游戏,他自以为可以准确地凭借自己的能力卜出任何需yào

的卦象。但唯独这一次愣神的功夫,他失手了,脸面上露出一脸的难堪表情,又很快淡化下去。

无奈之下,只能重新拾起竹卦,再一次占卜。

啪!竹卦落地,这一次是双扑。按照概率学来算,准确呈现一卦的概率在1/4,如果由公羊和惬亲手掷出,人为地操纵卦象自然就不会与概率扯上关系。他再次惊愕,又一次失手了。

尔蕾轻声向朱北辰解释着,卦象如何显示方为愿,余下的祭祀程序才可以接着进行下去。

“这公羊老头运气真不好,连撞两次运气好点也就撞上去了。”朱北辰同样轻声回应着,他对公羊宇的印象很不好,特别是在韩清欣谈论到那天这位世家子弟是如何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之后,连带着对公羊和惬也一同恨上了。

“公羊族巫历任祭尤大典从未失手过。”尔蕾也感到迷惑不解,对这位神乎其神的老人也开始产生怀疑。

啪!竹卦第三次落地,卦象依然未能如愿。

祭台下双膝跪地观礼的黑苗民族隐隐有些不安,躁动的情绪在人群中逐渐蔓延开来,人声显得有些嘈杂。

“公羊族巫今天是怎么了?”

“哎呀妈呀,三次卦象都不对,竹卦今天是不是泡水了。”

“这是不是天象在预警,黑水河即将有灾祸要发生啊。”

底下议论声四起,苗民们都在开始怀疑,本是庄严的祭奠场所杂音四面八方涌来。

公羊和惬气鼓鼓地双颊通红,又不好出声喝止,毕竟是自己出的问题,如果强行用族巫的威严弹压这群族人,以后就更加没脸面在苗区走动了。本就是经验老道的他这时候反倒是不知dào

应该怎么做了。

竹卦安安静静地躺在祭台地板上,他是拾也不是,不拾起也不是。

“肃静,祭祀大典岂容胡乱喧哗!”祭祀大典正式进行后,宗政青荣退下祭台,因为每年的祭祀只容许一位主祭站在台上。她现在不得不主动站出来,沉声庄严地喝止骚乱的族人。

整场祭祀必须是神圣庄严的存zài

,族人们并不是质疑祭尤大典,仅仅是质疑公羊和惬罢了。宗政青荣的喝止还是有效的,场地内低声议论顿时嘎然而止。

“老公羊,我看呐还是换我来吧,你看可好?”宗政青荣和颜悦色地低声询问,但这一切在公羊和惬看来,都是冷言冷语的戏虐讽刺。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拉下脸来跟对方稚气,只好吃瘪地点头默认,随即气恼地走下祭台。

朱北辰一行三个汉人,作为外族实在不宜双膝叩拜,也不好在众人虔诚跪下的时候站着,他们只好半屈膝双手扶在地面上。

他忍不住笑意,噗嗤一声闷笑出来,恰好被走下祭台的公羊和惬捕捉到,眼神凌厉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公羊和惬怒火更甚了,一言不发地站到祭台下一角,冷冷地看着台面。

这老头年纪一大把了,火气还那么盛,朱北辰腹诽道,随后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宗政青荣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有幸见到黑苗族内巫师一层的存zài

,公羊和惬已经让他失望彻底,他很期待着宗政青荣的表现,见识真zhèng

属于族巫的风采。

第三层间的厅堂内,一位姑娘手持竹筷在沙盘上轻轻拨动着,沙砾表面留下一道道的划痕,似有东西在其内被竹筷翻动。

一婢女入厅堂中,轻声缓步地走至凝云跟前,凑近凝云耳根低声禀报。凝云听后以手捂嘴耐不住笑意,发出欢快的声响。她打发着婢女出去,又转过身对着大巫。

沙盘前那道曼妙的身影情绪缓和,喜怒不显于形,纵临深渊入海流,依旧如往日那般端庄娴静。

“姑娘,你又调皮了。”凝云试探着开着玩笑,苗地里也唯有她敢这般话里家常地跟大巫交流了罢。

“嗯?”大巫秀眉微凝,一脸的不解。

“公羊族巫这次主持祭祀大典,脸面可是丢大了呢。”凝云心里嘀咕着,姑娘消遣完人还在那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真是好笑可气。

“哦,你原来说得是这件事。”她的表情看上去显得有点萌呆,却又像是在进行着深刻的思考,恍惚间又微微地摇头轻叹。

我哪里是想抓弄公羊族巫呐,个人命途自有天定,大道易寻,天数难更!公羊一族虽为外部氏族,却始终侍奉了历代先祖,护佑着千百年来黑水河一地的平安,族人们得以安居乐业也有着公羊一脉功劳。我只是想提醒他,抓住这最后一次的机会,切莫一错再错,最终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些话,她本不会说与任何人听,更不会同凝云话诉。公羊和惬作为自己的长辈,一族的族巫老人,她始终是心存敬畏的。

大巫轻呵一口气息,转身走回内屋,留下一脸不解的凝云。

姑娘的心沉得愈加的重了,凝云独自怜惜着这位自小可怜的大巫。

第143章 祭尤大典(十一)

白虎直愣愣地盯着黑蟒身后方的位置,顿时明白过来。

黑水河内任何一处位置几乎都是黑苗的禁区,是绝对禁止外人踏入的,在这里任何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再联系九尾之前所怀疑的强磁现象,她疑虑骤生。

“黑蟒!”白虎厉喝一声,斜瞟着眼珠子问道,“你的影子呢?别告sù

我你连影子都没有”她带着戒备的眼神,口气也变得冰冷。

探照灯强烈的光打在地面上,众人的投影都在后方显现,唯独少了一个人。

白虎的心顷刻间凉了半截,同样的一处空间中,多一副背影与少一副都是骇人的。

“呵呵,什么我的影子。”黑蟒的笑容有些邪乎,那种声线完全不是人类可以模仿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混进我们的队伍想干什么?”火狐沉重脸问道,探照灯光线遗漏的角落森森地阴寒随风吹拂,她的心弦时刻紧绷着。

黑蟒保持着镇静,并不因为几个女人愤nù

的质疑而动怒,语态祥和地继xù

调笑道,“你们知dào

黑蟒是怎么样的一种动物吗?”

他此刻的表情像极了一种雨林里的蛇类,双眸扫视众人的样子就好像爬行动物在进餐前的眼神,透着一股贪婪欲望。粘稠的唾液自嘴角外溢,形体蜿蜒曲折,蓄势待发。

“蛇类,其实跟你们人类是一样的,一样的贪婪,一样的透着无穷无尽的欲望。”

“无论我们蜕过多少层皮,皮囊下的心都是阴暗深邃的。”

黑蟒的语调极其生冷,说话音色古里古怪,这是种冷血动物发出的声音。离得最近的九尾堪比听着蛇类信子的“嘶嘶”声,皮层毛发颤栗。

嘶,嘶,嘶嘶!

黑蟒脑袋倾力前探,同时吊着腥红的舌头,发出嘶嘶的响声。

它视网膜内的生物一概都是自己的口粮,来自于天性传承的捕猎技术需yào

它不断地恐xià

自己的猎物,直至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溃败。

“我喜欢新鲜温热的血肉,这几十年来我的血液太冷太冷,人类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你们真的好吵好吵。”它蜷缩着舌头,绕着嘴唇干舔了一圈,一股子蛇类的腥臭在空气中漂浮着。

“真他妈的恶心。”火狐再也看不下去这条蛇类的造作,现在已经确定它不是黑蟒了,也就不用再顾及什么。她借用着抛刀的技巧,将匕首甩出去。

斩破层层空间距离的匕首精确地射中黑蟒的前胸,直接穿体而过,朝着后头飞去。

幻觉?浣熊的目力极好,匕首破体而出的瞬间,她就注意到刀刃上并没有沾染半点的血迹。

火狐抛出匕首后,它是沿着直线方向行进的,哪怕是命中黑蟒以至于穿体而出的一刻,丝毫没有丁点的阻力。

“注意,这东西是虚的,没有实体。”浣熊及时出言提醒,生怕这条蛇再生其他的变故。

黑蟒的躯体却在一点一滴的破碎,若星辰缜灭,开始四散凋零。

“呸,恶心的东西。”九尾朝着黑蟒站立的位置唾了一口。

它的影像若光幕,在垂死前仅余下面部的一片表情,阴冷地笑挂在嘴边,“我们,都在地底下呢。”

我们都在地底下呢!它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的嘴型,直至画面彻底消失,这副与黑蟒一模一样的身体最终融入到周边环境中。

“这是种什么东西,看着真让人恶心。”直到下一刻,浣熊的身体还在颤抖,这种生命形态存zài

的方式太过于让人毛骨悚然。

“我早说过,强磁场会让一些生物体产生异变,具体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展现不是我们所能了解的。”九尾解释着。

“猴子,刚才黑蟒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他人去哪了?”白虎责备地看着他。

“走吧,应该已经死了。”灵猫的脾性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他们这一群人对于生死早已淡漠。

再次启程,九尾沉默寡言地背着自己的背包走在前方,无声息地招呼着后面的队友。她彻底明白,这处僻静雨林里是一方祭坛,注定了十人里将会有人被用作贡献的祭品,他们无法保证全队人可以完整地走出去。

鬣狗和穿山甲走在最前头,于九尾并肩。

后面浣熊、火狐、白虎和灵猫。

最后是鼬鼠和猴子。

雨林深处光线减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泥地变得松软,一脚踏上去可以清晰地印出一块脚印。

在毫无光照的情况下,里间大树枝叶繁密,完全背离了植物的生长规律。虫鸣声以及不知名的生物在草丛中穿过,拨动着植物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白虎,我要提前先告sù

你,这座利用天然磁场构造的大阵是一处祭祀坛,这里需yào

有足够的鲜血喂饱林子里的某些东西,否则我们是出不去的。”九尾刻意放缓着脚步,一手搭在白虎的耳畔,低声传递着骇人的信息。

白虎漠然点头,“知dào

了,你尽lì

吧。”

2006年1月1日,10:49分。

队伍中余下的九人陷入这处雨林时间长达两个小时,前方的道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了足足有一个多钟头,四面依旧是繁密的林区,辨不清方位,瞧不见希望。

“头,这里有个摄像机。”鬣狗前踏的步子结结实实地提到一块硬物,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架标志着现代化文明的科技产品。

“CCD-M8,1985年面世的早期便携式摄像机。”白虎从鬣狗手中接过设备,背后的型号标识传递着这款机子的信息。

“还能用吗?”火狐问。

白虎熟门熟路地开启摄像机的电源开关,显示屏画面被点亮,随即稍微有强磁的干扰,画面出现雪花。

“还能打开,真不知dào

这东西是谁留在这里的。”白虎回答。

“你确认这东西还能用?”火狐挡住了穿山甲的视线,他身处后方只听到摄像机开启的声音,受强磁场影响,任何设备在这里都是无法使用的。

穿山甲有些怀疑。

第144章 祭尤大典(十二)

群山腹内,黑水河岸,紧张有序的大典祭祀依然在进行着。

竹卦先后九次掷地,左扑右翻,为愿。

宗政青荣念完最后的一段祭词,眉间颜色初开,慈态再露。

祭台下,三千挑眉弄目地挑衅着公羊宇,两人私底下的交锋在这场祭祀过程中进行了无数次,尤其是在公羊家的族巫颜面丧尽灰溜溜地走下祭台,公羊宇的脸色阴沉地可怕。

“余下的步骤是鸣响大号、宰祭牛,接着把祭祀的供品分给在场的族人。”尔蕾瞅着一身黑苗装束的朱北辰,略感亲切,特别是对方身上若隐若现地淡淡气息,着实令自己着迷。她心细地将苗地祭祀礼节向朱北辰介shào

着。

苗民迎接新年的方式很特别,由祭祀久远的先祖而始,在庄严的气氛下开启来年的丰收喜悦。异族的文化氛围切身感染着每一个外来人,朱北辰极喜欢这种方式。告慰先祖亡灵,淡漠心中哀思,仅余下一份感激之情。对于祖先血脉相承的情怀,作为后世子孙的我们需yào

永世铭记心怀感恩。

“北辰哥,你今天的穿着蛮有型的,”尔蕾调皮的眼神打量着朱北辰的装束,颇显爱慕的神情。

此刻,他随同着苗民们在祭祀场地半跪着快有一个钟头了,额间汩汩汗水滴落,难耐地烦躁,脸蛋被日照晒得红扑扑的。

“哦,谢谢。”有型?我怎么觉得我现在这样子很滑稽,这么黑的衣服,再多吸收点光和热,会不会中暑?他开始有点后悔一时的玩性大发,弄来这一身的衣服,巴望着这场祭祀早点结束吧,这都把外族的先祖给拜了一个小时,够虔诚了吧。

“噗嗤!”尔蕾瞧着朱北辰愈加窘迫的样子越是喜欢得紧,那股子味道飘忽地涌入鼻息,就似晨光一样好闻。

“北辰哥,告sù

你个秘密吧。”

“什么?”

“你这副样子像极了我们苗寨的新郎,我喜欢你。”尔蕾语速极快,羞涩懵懂的神态浮现,又假意虔诚地将脑袋埋在地面上。

祭台对面,二人你侬我侬的郎情妾意一一落入韩清欣眸中,“七间,苗寨的姑娘都这么开放的?”她暗地里用眼角斜瞟了尔蕾一眼。

七间表情稍稍有些尴尬,“苗民们都是蛮朴实的,喜欢一个人从来不藏在心里。”实jì

上以两人的耳聪目力,隔着一方祭台那头的交流丝毫避不过他们的探擦。

“哦,那个尔蕾,谢谢你。”朱北辰对于情感的表达几乎是空白的,他不善于面对这种场面,答复得甚至于有些生冷不尽人情。

……

祭尤大典进行时,后方同时出现了两名佩刀的青年。依照规矩为了表示对先祖的尊重,参与祭祀的族人是一律不得佩戴刀具的。

他们站立着身躯,在一片跪拜的海洋中尤显突兀高大。

他们逡巡着观望着祭祀场地,慑于祭祀场面的威严,不敢擅自破坏,站在远处人群后方焦急地走动。

莫雨姑姑悄声地退出,躬着身子往后方挪去。同时离场的还有公羊宇,他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后方的来人。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公羊宇正在一处角落问询,这名男子是他们家安插在雨林外围的亲信,他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来到黑水河,必然是外围的苗区有变。

“少爷,昨天夜里我们有族人发xiàn

一伙人乘夜摸黑进了雨林,一大早族长就带着人进林子里搜捕去了。”男子焦急地汇报着。

他详细地罗列了对方具体的人数,手持装备等信息。

“后来呢?”

“我们外围已经死了几十个人,他们杀完人就跑了。”那伙人的狠毒凶残让他感到心悸。

“后来族长带着人把他们逼近了那里。”男子很避讳那处禁地,夜里各种古怪的声音总会从林子里发出,而那处秘境是一切怪音的源头。

“哪里?”公羊宇面色一沉,厉声问道。

“须弥幻境!”男子畏畏缩缩地道出。

呼!公羊宇表情显得无比沉重,心头似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而稻草却不合时宜地断了。

另外一方,同样来自外围报信的男子将雨林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了莫雨姑姑,双方族巫俱皆在群山外头秘密安置了探子,以备第一时间获取外部的信息。

公羊宇已经急不可耐地期待着这一日祭祀大典的结束,外围的安排急需请示公羊和惬。那处秘境他也只是曾经听闻过,公羊和惬多处嘱咐过他,务必要小心规避,一旦踏入其内,就连族巫出手也未必可以救得出来。

实jì

上,外围留守的族人在确认白虎一行十人俱都进入了雨林内大阵后,族长早已遣散搜捕的队伍,返回了苗寨。他们确信只要对方进入了那里,就绝对不会再有生还的机会。族人们收敛了同伴的尸体,遣人匆匆赶来黑水河报信。

祭祀终于进入尾声,随着宗政青荣道一句礼毕,一日的祭祀结束。广场人聚拢的人群纷纷有条不紊地退散,人流缓慢地离开。

公羊宇霸道地挤开层层的族人,往祭台中央走去,“爷爷,外间的人到了。”

随即,他又面露难色地重复刚才报信男子的话,“但,他们被外围的那个糟老头子给逼到那处雨林大阵里面去了。”

公羊和惬听后一阵气结,怒火涌上心头,败就败在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家伙手上了。

“你带着我的银牌,领一队巫卫悄悄前去雨林出口接应,记住千万不要靠近那处大阵的边缘。”

“如果外围有族人敢阻拦你们,该杀的就当场杀了。”公羊和惬打算拼死一搏了,如若告尤遴选上生有变故,只有依靠这队外援了,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莫雨靠近着宗政青荣,低声地嘀咕着。外间的形式一一禀明这位年老的族巫,宗政青荣听罢沉吟点头,“由他们去吧,我们不予理会便是。”

族巫们有着各自立身的智慧,这个女人不愿意再淌入这趟混水当中,她相信竹楼内的小姑娘有能力解决族内的一切事务。

第145章 祭尤大典(十三)

“没有画面,”白虎轻晃着脑袋,把摄像机交给穿山甲。

“你试试看吧,也许里面会录下点什么。”

摄像机是八零年代的产物,以此推断在近二十年前也许有外界的人接触过这处雨林,他们同样走入了这里,并且被困在阵中,不知dào

这些人最后是埋骨雨林喂了虫子还是走了出去。

可能是心理作用,随着愈加深入雨林区域内部,九尾不安的情绪愈烈。

“我们不能再走下去。”九尾说。

“为什么,你又发xiàn

什么了?”白虎问。

“你看这颗树上的刻字,你没发xiàn

么,我们一直在绕圈,永远都走不出去。”九尾的表情极为不自然。

近旁的一颗粗壮的古树枝干上被人为地削去一层皮,用刻刀在树表凿刻出一道道的图案。刻字年代相当久远,图案表面的轮廓早已模糊不清。

“你发xiàn

有人在树上刻图案为什么不告sù

我?”白虎语带怒意。

九尾答非所问地说:“麻烦你看清楚点,这些不是图案,是东巴文。”

这种始创于唐代的文字,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总计大约有1400个单字。

“专象形,人则图人,物则图物,以为书契。”这是对于东巴文最好的诠释。

“既然看不懂,对你们说了有用。依据象形释义,他们应该进来了六个人,人数在不断地锐减,最后剩下2个。希望是我理解字面意思出错。”

白虎狐疑地看着这个女人,“我们经过这处地方几次了?”

九尾不再作隐瞒,坦荡荡地解释,“三次。”

绕行几圈下来周围的背景几乎没有变动过,这是迷阵的一大特色,哪怕下一刻他们这一行人即将接近雨林边缘,还会误以为依然处在林子中央,堪堪与之擦肩而过。

“头,有画面了。”穿山甲雀跃地汇报着。

第一个视频画面:

出现在镜头前的是一位穿着幸子衫的青年女性,属于那个年代的热门服装款式。拍摄的画面是他们初入雨林时的场景,女人对着镜头打了声招呼,随后镜头转向,拍摄了一遍雨林。至此画面断掉。

“这女人头上透着股死气,她进入雨林迷阵后绝对会死。”灵猫凑过来看着画面,直白地作出断言。

浣熊很讽刺的说,“想不到你嘴巴这么恶毒。”

“你就当是吧,我看人不会看走眼。她这是一脸的短命相。”灵猫懒得搭理她,朝着一侧避开。浣熊的性格在几个女人当中算是最偏近于女性的,属于柔弱型的女人,灵猫同样从这个女人身上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如果说这支队伍里有人会死,她无法逃脱厄运。

这是属于灵猫的天赋预感。

其余几人都愣了,火狐说,“你别散播这种情绪,在团队中会引起恐慌。”

视频画面又开始正常,断断续续地播放着画面。

摄像头对着的位置,有三名穿着中山装的男子正在前方奔跑,幸子衫女人落在三人后头。

视频画面抖动,几人应该处于高速的奔跑当中。机器没有外放的语音播放,整幅的画面就像是哑剧。

“鬣狗,对下唇形。”白虎对着鬣狗说道。

视频中的男人不时地回过头,招呼着后方的同伴。

“快跑,那群苗民追上来了。”鬣狗擅长于观察人说话时的双唇变化完整地复述出一句话来。

“哼,原来是那群野蛮人惯用的伎俩,把人往绝地里赶。”灵猫说。

画面再次布满雪花。

“算了,先原地休息吧。”

“我们进来的时候大概是早晨8点多,按照推算,现在应该接近正午12点。”白虎手腕上的表盘已经停滞不动。

浣熊分发着压缩饼干,这是他们今天中午的伙食。

九尾大致了解这处雨林里的阵型布局,参照的并非是八门布局,而是古之极数“九”。此阵内主一方祭祀,需yào

活人的鲜血滋养才能破局而出。古人善于考究人类的心理,为求存独活的情况下,必然就会有内部的厮杀,这种布阵的手段高明且歹毒,生路断绝。

“白虎。”

“嗯,你想说什么?”

“我最后告sù

你一次,队伍里必须要有人充当祭品,否则不会有活人能走出去。”九尾的性格是淡漠的,看透旁人的生死,只允许自己独活。

穿山甲手持着摄像机靠着刻有东巴文的大树摆弄着,画面再次显现。

周围的光线暗淡,基本上可以确认这群人已经进入了这处雨林迷阵。

“怎么样?”猴子。

“三男一女,其余的应该死在外头了。”穿山甲回应。

场景中,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一颗大树,树上刻有东巴文字。

他抚摸着树皮,似在辨认这种文字。

“说的什么?”猴子。

“这里的植物是活的。”鬣狗阴森森的声音自两人后背发出。

穿山甲一阵机灵,立kè

腾挪位置,与背后的古树保持着距离。

他注意到画面中那名男人正对着的不就是现在自己眼前的这颗树么?

画面晃动,当时负责手持着摄像机拍摄的人明显是想把树上的文字记录下来,却突然遭受了某种外力的抗击。拍摄画面显示的是地面,又照到另一名男子脸上,将男子惊惧的面目表情生动传神地记录下来。

“树~活了。”穿山甲诧异地盯着摄像机画面。

清晰的画面展示仅仅持续了两秒钟。藤曼从古树内部延展而来,直接绕上眼镜男子的手臂,奋力将他拖进古树内。

摄像过程停留在延展开来的藤曼那段,随后另外两名男子冲上前去进行了拉扯,拯救同伴,拍摄中段,负责手持摄像机的女人应该是加入了队友的营救。

“我怎么觉得那人是直接就这样被拖进去的。”古树外观上观察没有口器结构,但猴子莫名地有种预感,那人是直接被它一口吃了进去。

最早报道食人植物的事来自于19世纪后半叶的一些探险家,其中有位名叫卡尔·李奇的德国探险家。

一次探险归来后说:“我在非洲的马达加斯加岛上,亲眼见过一种能吃人的树木,当地居民把它奉为神树。曾经有一位土著妇女,因为违反了部落的戒律,被驱赶着爬上神树,结果树木8片带有硬刺的叶子把她紧紧包裹起来,树叶重新打开时,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从此以后,关于食人植物的传闻更风传开来。

第146章 祭尤大典(十四)

午间的餐点极为简单,两盘清蒸鲤鱼、糯米饭制成的粑粑、一叠小分手撕鸡,饮品为一坛“苗酒”。

祭尤节的餐饮力求简洁古朴,食物的口感偏向于清淡。

尔蕾:“鲤鱼好吃么,今天的饭都是我做的呢,糯米粑粑也是我亲手打制的。”

朱北辰:“嗯,口感蛮清淡的。”

尔蕾与朱北辰的位置紧挨着,不停地夹着滑嫩鲜美的鱼肉往朱北辰的碗里塞着,生怕怠慢了客人。

苗地新年的第一餐不免显得有些寒碜,朱北辰却嚼得颇有味道,一餐饭下来难得得美味温馨,鱼肉俱全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韩清欣,“酸醋鱼,醋是不是有点放多了?”

三千,“鲤鱼是清蒸的,哪里有放醋的?”

朱北辰,“你俩说人话?”

七间口含着饭菜,喉咙艰难地咽下,满足地表示,“第一餐古朴的饮食文化,我感觉没什么不好,谢谢尔蕾姑娘的好手艺,我吃饱了。”

话毕,七间赶忙放下碗筷,乐呵地干笑着起身,迫不急待地逃离这处暗藏冷箭硝烟的无形战场。

……

记录画面跳至下一段落,80年代的那支队伍一行人纷纷在镜头前亮相。

“大家说点什么吧。”

“这样吧,机器电量不多了,我们一人一分钟的时间。”

“留点遗言?”

“对的,现在开始吧。”

队伍里一男一女在镜头前交流,他们决定死前留下点什么。

“1988年,8月1日于苗疆黑水河外雨林,这里的日照很美,不会损害爱美同志的皮肤。”

平头男子故作轻松地表诉着,一脸的疲态。显然他们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负责操作设备的男子手臂微抖了下,他应该是在问询。

平头男子答复,“不了,给她多留点时间。”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邹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点燃。

设备交至女人手上,镜头后的那名男子走入画面。

“大家好,我叫祥子。”

“这片雨林真的很安静,埋藏尸骨确实是个好地方,绝对不会有人知dào

。”祥子平静地说完,他的遗言同样短暂。

“呵呵,这个女人完了。”灵猫生冷地说。

“有些女人就是这么蠢的。”她又补充着。

灵猫对于里面的画面再提不起半点兴趣,一骨碌爬起来,伸展四肢。

“你什么意思?”九尾。

“你觉得那两男人的话像是在跟这个世界告别吗?”灵猫。

一个在确定年月日,并且说道日照暗淡,不会损害女性皮肤;另一个感叹雨林内的安静,他们想在这里埋尸骨,但未必就是埋他们自己的尸骨。

大伙细细想后,方觉心寒。

在一片仅有三人的雨林中,两个男的在为同行的女伴开着一场追悼会。男人们各自送上一句悼词,女人在一旁录制自己的丧礼现场。

“好了,梅子,赶紧说几句,时间不多了。”祥子着急地催促着女人。

“我,我可以不说这么丧气的话嘛。我们也许还可以走出去的。”梅子雨带梨花地挥洒着泪水。

雪花满屏,视频中断!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的一副死人脸,面相就是个短命鬼。再往前走走说不定还能碰见她,起码白骨还是能遇上的。”灵猫的第六感极准。

穿山甲心头一冷,半蹲着的身子朝着一侧倒去。

“画面~这画面不对。”他惊异地朝着显示屏确认,设备在自行摄像,捕捉着前方的景物。

他将摄像机举至胸前,又再度放下,几番来来回回地折腾,面色苍白起来。

“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九尾低低地问。

周边的环境完全暗淡下来,如同进入了深夜,唯一的光源就剩下白虎手中的探照灯,而穿山甲拍摄的场景处则是一片黑暗,他的动作明显是在对着前方的空间反复对比。

九尾夺过穿山甲手中的设备对照着暗处的雨林,她一直在怀疑这里的强磁现象已超过电子设备可以工作的临界值,为什么这台摄像机还能不断地播放画面。

当画面清晰地展现在九尾眼中时,她同样面露惊愕,仿照着穿山甲之前的动作,放下又再度抬起,数次比对现实场景与摄像机中拍摄的画面。终于,她颤抖得放下手臂。

“你们俩究竟怎么了?”火狐问。

“你~你自己看,雨林里一直有东西跟着我们,我们居然一直没有发xiàn

它。”穿山甲尤有后怕。

以他们这种人的能力,若是连对手一直都在潜伏跟随都察觉不到,那便是离死不远了。

鬣狗、鼬鼠、猴子、火狐、灵猫等人一齐围了上来,紧紧地盯着显示屏。

前方茂密的丛林当中确确实实站着一道模糊的身影,披散着头发,长长的发丝几乎遮挡了两侧的脸颊,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寒。

当白虎用强力的探照灯打过去时,阴影处空白一片。

但再透过摄像机拍摄时,她又实实在在地存zài

着。

“是个女人,只能看到整体轮廓,辨不清样貌。”鬣狗分析着这个女人的情况,不详的氛围慢慢在队伍中传递着。

“需yào

这样么?九尾,你自己都清楚这处地磁不稳定,很可能是受磁场影响,设备画面出现了问题而已。”白虎。

九尾默不作声,一直瘫软地坐在泥地上,眼神恍惚,像是由于受到惊吓导致神经出现了问题。

“头,等一下,这个女人在说话。她想同我们交流。”猴子发xiàn

这个女人口型在不断变化,像是在说着一窜长句。

“鬣狗,对下口型。”白虎。

“嗯。”鬣狗

“不行,这东西不说人话。”鬣狗。

“别开玩笑。”白虎。

“头,我说真的,她不知dào

说的是什么语言,我跟她无法交流。”鬣狗。

“好吧,算了,摄像机收起来,继xù

探路。”白虎心底透着股担忧。

九尾痴痴呆呆地坐在地面上,嘴里开始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费解的话。

“穿山甲,九尾交给你了,架着她。我们走。”

九尾之前就说过,强磁场现象会影响人体神经系统,白虎没想到她会是第一个受到地磁影响的人,或许是那副骇人画面的作用。

总之,他们队伍里最有希望解阵的人疯了!

第147章 真相

“北辰,我们出去走走吧。”三千邀请着朱北辰,几日来的休息,他的精气神略微好转,对待朱北辰的态度也不似先前那般。

难得的是午后的时光,他居然主动去接近这个令自己畏惧的人。

这点上来说,三千的表现有点让朱北辰迷惑,他点头答yīng

着却又不得不暗地里提防着这个矮子。

第一次在九曲江河谷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的权谋心思绝对不像他的外表那般不起眼。

“去哪里?”朱北辰。

“去后院走走吧,午后的日照还是蛮暖和的,我们顺便看看风景,我有说要对你说。”

青石道上喜庆的气氛依旧在蔓延,暖暖的午后阳光驱散着微寒的气息,黑水河岸的风缓缓地吹拂着,水流显得湍急。

“尔蕾对你蛮有好感的,你心目中有中意的姑娘没?”三千的表情就像是特意来为自己的妹妹张罗婚事来的。

但朱北辰不认为是这样。至少他觉得这个小矮子方方面面隐藏地极深,现在三千只是在为接下来的话题铺路。

“尔蕾是个好姑娘,但不是我心中的那盘菜。怎么样,满yì

了?”朱北辰注意到三千的神态微有变化。

“我蛮喜欢你的性格,跟我们这里的苗民一样傲。”三千。

“三千,我先跟你说个事吧。”朱北辰。

“你相信当一个人全身心在做白日梦的时候,还能同时留意到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么?”

在朱北辰返回苗寨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沉浸在那处桑落州的梦境当中。但每隔一段时间,他就知dào

有一道脚步声踏在外间的院落中。白天的人声嘈杂,来来回回走动的脚步杂乱,唯独有一个时间段,总有一个人在走动。脚步声厚实,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重,他留心过三千之前走路的声音,他判断那是在深夜。

“这几天夜里你频繁外出,按理如果你真的是在巫山那几天受到了惊吓,正常人应该会选择休息几天,借以缓和内心的阴影。”

“再有,你印象中一直以为石室内要杀你的人是我,今天却落落大方的邀我出来走走,我是该恭喜你走出了阴影,还是羡慕尔蕾有你这么一个好哥哥?”

“矮子,你隐藏得可真深呐。”朱北辰开始警惕起来,如果说三千一直都在暗地里布局,那他这盘棋铺就地可就太大了。

“你是聪明人,我就知dào

瞒不过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我的破绽的?”

三千留有秘密,这么说之前他对弘良所说的,在地下石室里自己想要杀他完全就是捏造。朱北辰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不大的孩子心机会这么深沉。

“你在匡我?你压根什么都不知dào

。”三千瞅着朱北辰只是在冷笑,顿时明白了,他只是在套自己的话。

“不过也无所谓了,迟早你全都会知dào

。现在只要你交出大巫的玉牌,不掺和我们苗地的事,你和你的朋友们都可以安全离开这里。”

三千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无畏再浪费时间劝慰朱北辰。正如弘良所猜测的那样,巫山后的那处地底石室中散步着九幽瓣和曼珠沙华混合的气体,走在里面的人都会无生息地吸入这种无色无味的空气,进而产生各式各样的幻觉,但真相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三千为什么要在弘良面前撒谎?

一队族巫护卫出现在这处院落中,为首领队的居然是翰墨,他不是早就已经被烈火焚成灰烬了么?

“我先介shào

一下,这位是公羊家的翰墨祭司。怎么样,是不是看到他很意wài

?”三千露着自得的笑意。

朱北辰的脸色很难看,三千早已勾结了公羊家的人,这矮子究竟图的是什么。半个月前不还跟公羊宇是一对冤家么,怎么这个世界变幻地这么快的,现在就友好地手拉手了?

他转念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那个三千,你们还缺合伙人么,我完全可以加入的。”

“我不喜欢跟你开玩笑,你还记得谷灵么?”三千板起脸面,大手一挥,几个族卫就要近前把朱北辰绑起来。

“好吧,我不反抗,但你总得要告sù

我为什么吧。前一刻咱还友好的吃饭呐,现在你就要把我变成粽子,总该有个理由吧。”在这群人面前,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朱北辰也懒得再去浪费一丝一毫的力qì

了。

三千阴沉着脸,不答。

“等等,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手中那个玉牌的主人,你喜欢那个姑娘,对不对?”朱北辰需yào

拖延这个矮子的时间,三千做事干练,如果不戳中他的心事,他是不会搭理自己的。

“我奶奶早就答yīng

跟公羊族巫合zuò

了,我们各取所需,而你们这些外人是没必要存zài

的。”

原来之前,他们第一次进入石室的场景都是真实的。

包括谷灵也是真实存zài

的,她利用了石室中布置着的彼岸花气体为朱北辰营造了一幕幕的幻境。

三千确确实实想当场要了这个汉人的命,但谷灵及时出手制止了。她说道,这个汉人对他们也许还有用处。

谷灵与佟佳氏几十年的恩怨,她始终怀揣着芥蒂,现在正是她要报复的时候。哪怕佟佳慕秋已死,她也必须将这份仇恨转移到佟佳氏后人头上。

半年前,谷灵就已经与公羊和惬有过接触,他的力量太过单薄,急需外部力量的帮zhù

稳固。

而双方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他们不希望再看到佟佳一脉继xù

引领黑水河。

直至,两人误打误撞地深入巫山,找到了谷灵。

公羊和惬和对三千做出了保证,大巫是属于他的,那个黑水河最优秀的姑娘。

“你就那么相信公羊老头的话?”这个男人完全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公羊一家想要的仅仅是黑水河的权柄,你不明白在族内多一个巫师支持对他来说有多重yào

。何况有些事你还是不方便知dào

的。”三千胸有成足,眸间自得。

谷灵在巫山外层找到了炼制尸咒的方法,其实现在站在朱北辰面前的翰墨完完全全就是个死人,有时候死了的人比活人更有用。

第148章 雨林里的夜

2006年1月1日夜,20点整。

白虎带领的队伍被困在须弥环境中整整长达十二个小时,纵是是心智坚韧的特殊队伍,他们也感到了一丝丝的疲惫,精神状态不佳。

凝重的气氛下,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他们变得异常敏感,林子里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情绪的剧烈起伏。

猴子戳了戳走在前面的鼬鼠,“你有没有感觉有东西跟在我们后头?”

周围的夜色宁静地有些可怕,湿热的雨林偶有几处草木在晃动,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仅余有前方的探照灯发出刺眼的光亮。

“什么东西,我背后不就是你么?”鬣狗说道。

“不是的,我好像看到一团黑影,就跟我的影子一样,贴在地面上,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猴子发觉自己的影子不太对劲,暗淡的环境下映得倒影并不很明晰,大致轮廓与自己是一致的,但他总认为那道影子不该是自己的。

“哪里有影子,这种弱光环境下,根本就不会有投影出来。”

鬣狗的样貌隐藏着黑暗中,猴子看得反而不太真切,再回身一看,地面上确如他所说,根本不可能映出什么。

灵猫和白虎在前,持着探照灯寻路,强光照至几顶帐篷上。

“高密涤纱制军用帐篷,这种尺寸应该是用于科考,进去看看吧。”灵猫一眼确定了这几顶帐篷的材质,它们突兀地待在雨林里,里面的人已经人去帐空。

喀嚓,喀嚓!

“你脚下踩到的是什么?”鼬鼠问。

生源来自于穿山甲脚底,他扶着迷迷糊糊的九尾,步子有些沉重。

“一根腿骨,这么细的尺寸,应该是女人的。”穿山甲摸黑随手捡起一根东西,依据手感准确地判断出了这是一根腿骨。

白虎的探照灯及时打了过来。

地面上齐整的骨头堆放着,保留这个女人四千的姿势。她死亡的时候应该是保持着前胸贴地的姿势,双手指头插在泥土当中,周边的土层有被翻动的痕迹。

“她是被人谋杀的,死前有过挣扎。”灵猫说。

尸体穿着的正是那件幸子衫。

鬣狗、浣熊、火狐进入几顶帐篷当中,搜寻着前一批人留存下的物件,希望能找到有关于这处秘境的点点滴滴信息。

“就一些日常琐碎用品,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xiàn

。”片刻后,这伙人纷纷钻出帐篷,失望地汇报着。

分营,驻扎,队伍里的男人们以及女人们都显得疲惫不堪。

穿山甲收拾着一顶帐篷,撑开睡袋,将九尾的身子放进睡袋中。

九尾闹腾了一天,身子有些乏了,任由着穿山甲摆弄着,眼皮却越搭越沉,臂弯僵硬。

“头…头,九尾的情况好像不大对劲。”

他的叫嚷惊动大家。一群人纷纷围拢过来。

“怎么了?”白虎。

九尾的身子开始乏亮,肢体渐渐僵硬,鼻息心跳全无。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你不是一直照顾着她的么,一个大活人心跳都没了你居然现在才发xiàn

?”白虎难以抑制情绪。

大家刚到这里的时候,九尾还搭在他身边说着胡话,谁会想到这才一小伙的功夫,人就这么去了。

“也就这一小会的功夫,我把她放下的时候才发xiàn

她四肢已经僵硬了。”穿山甲。

“你说的是实话?”白虎面带怀疑。

生物体死后,各组织和器官的机能活动逐渐停止,尸体在内、外因素的作用下所发生的一系列变化称为死后变化,由这些变化所呈现的的现象为尸体现象。

尸体僵硬是重yào

的尸体早期现象之一,虽然只有一部分肌肉出现僵硬,既可以确定死亡尸体有时候提示死者临死的姿势,也可以根据其进展程度推测死亡时间。

“从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死了有六个钟头了。”浣熊检查了九尾的身体,遗憾地表示道。

浣熊对于尸体层面体征的鉴定堪称家族中的权威。

依据九尾的体征迹象表明,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看完那道阴影的摄像之后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她的死跟穿山甲无关。但是却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一个死人可以一路说胡话直到现在,她之前的表现完全就跟一个活人一样,以至于众人都没有发xiàn

他们拖着一个死人走了一路。

“我们都是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我知dào

你们在怀疑我什么,尸检你们也都知dào

了,绝对不是我下的手,何况我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穿山甲望着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极不自然,随性将话挑明,免得互相猜忌,他们这样的人有时候出手杀人完全不需yào

任何的理由。

“挖个坑把九尾埋了吧。”灵猫淡淡的说。

九尾死得莫名其妙,不可能在这里做深入的尸检,探察体表下深层的死因,但放任她暴尸荒野是不理智的作法。

人体脑死亡之后的一段时间内,神经中枢以及遍及全身的神经细胞依然会短暂的存活几分钟时间,受到强磁场影响会强化神经存活的时间。

或许九尾死后的几个小时内尸体会起变化,他们不能承担这种风险,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将九尾埋葬。

土层松软,几人在帐篷内找来了几把铲子,掘开土表。

九尾比黑蟒幸运,她葬身的坑洞深达两米,不至于陈尸荒野。

穿山甲和鬣狗放下手中的铲子就要过来抬起九尾下葬。

“等等!”灵猫取出一柄匕首走过去。

“你想干吗?”白虎。

灵猫猛地将匕首刺入九尾的尸体当中,刀尖自腹部刺入,浓黑的血液沿着破开的****往外淌着。

“防备着点,把血液放干,强磁现象是我们理解不了的,人在这里死后会变成什么样没人知dào

。”

九尾这时候的血液应该早就凝固了的,但却反常得没有。

灵猫的作法近乎残酷,但为了整支队伍的考lǜ

,白虎只好默默点头认可。

男人们将九尾连同着睡袋一起往深坑中抛下,随后撒上黄土。

他们心情沉重,第二个队员离开了。

(下班后头疼欲裂,第三章码完再传了,尽量对得起读者的信任支持。谢谢留下评论的读者支持,我在后台都能一一看到。天寒了,各位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第149章 逃走一个

嘭~~

竹楼里间响起了枪声,响动并不是很大,朱北辰基本上可以确定是韩清欣的那把迷你手枪造成的。

“你不担心?”三千冷冷的说。

“我放qì

反抗,你们绑得松一点,就~”

朱北辰猛得肘击近前的一名巫卫,身子一闪就循着两人间的缝隙移动过去,拔匕首的动作娴熟,直接朝着三千袭去。

三千面色一变,缩头缩脑地退到后方的族巫护卫群里。

翰墨及时动手,一双铁臂斜劈而至。

一道强势的手劲砸在朱北辰的手腕上,造成的效果就好比钝器撞击。

哐~当,匕首落地。

翰墨丝毫不留手,右手呈拳直线挥出,又是一股无匹的劲道冲击在朱北辰胸口。

“别~别~打了,我~投降。”翰墨一拳将朱北辰潦翻地,青石地板生硬,他身体多处磕破溢血。

这不该是一个正常人类应该具备的力量,翰墨的手臂就跟一根铁棒一样,真不知dào

是怎么长的,骨头的密度比钢铁还大。

“你倒蛮有心计的,可惜你这一身拳脚在这些族卫面前还是不够看的。”他指的是朱北辰的算计,当枪声响起的时候三千就开始本能地戒备着对方乘势偷袭。但朱北辰偏偏没有,反而是故作轻松的调侃,却突然出手。

一名巫卫自竹楼内奔来,慌慌张张地向禀报,“那个汉族女人跑了。”

“你们没能留住她,这怎么可能?”

三千瞳孔骤缩,隐隐怒气升腾,韩清欣是最能惹事的,放跑了她后续的麻烦可不少。自己可没少吃过这个女人的亏,下手狠毒自是不说,神出鬼没的本事总让人提心吊胆。

“那女人,她~她用枪了,枪法很准,我们有个人被她打伤了。”韩清欣迅捷的抛枪姿势,后空翻,临空接枪,精准度极高的盲枪射击。一系列的准军事化射击技巧表现得就像一幕优美的舞蹈,待屋里的巫卫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中枪。

韩清欣空翻落地,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接着适才的动作靠近窗沿出口,一溜烟逃了出去。

“谷婆婆来晚了。”那名巫卫解释道。

原来谷灵也在这里,朱北辰浑身一个激灵。这老太婆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每回想到她就总做噩梦,老想着她在一刻不停地打造棺材。明明说着棺木是给自己将来用的,结果却把三千和自己装了进去。

现在他才想明白,为什么三千回来的时候用的是红棺,估计同样躺红棺里的阳泽也是同一个意思,他们都不再是人,他们极度危险。

“北辰,放qì

抵抗吧,我们不会有事的。”七间从竹楼内踏出,随后跟着的是弘良以及尔蕾。

尔蕾瞧见朱北辰的这副模样焦急地赶至近前,心窝堵得一阵慌乱,心疼地询问着他的伤势。

“阿哥,你太过分了。”朱北辰一行人压根就没想过在苗地里争些什么,但偏偏欲静而风不止。

七间表现得很平静,衣衫整洁,他没有作任何的反抗。

弘良的面色如常,朱北辰丝毫捕捉不到半点的异常,两人就都这样束手就擒了,他感到不解。

“对不起,孩子。我不能出手。”弘良给出了简洁的解释,他有不得出手的难处。

七间和弘良身后的竹楼内隐隐有一道苍老的背影在走动窥视,居然是谷灵。朱北辰心底自嘲地冷笑,我们又见面了。

也难怪弘良不会出手,不挂着夫妻情面,至少现在的谷灵恐怕也是巫师的层面,放手一搏才是愚蠢的。

朱北辰取出大巫的玉牌抛给三千,“掌柜,房钱付了,这次别关水牢了行不?”

……

一处阴暗的水牢中,热浪翻腾,竟引用地下温泉水,周边是全封闭的石墙环境。

“尔蕾,我们两个跟着你沾光了。”

朱北辰不知dào

三千是真的心疼这个妹妹,还是真的因为帐款结清的缘故。

天寒地冻的气候下,安排了这么一处温暖的环境。

“你还编排我,我可跟我阿哥不是一伙呢。”

“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会对我们这样。”

尔蕾着急地秀眉紧蹙,脸色也不知是被温泉水熏得,还是发自内里的热量,红彤彤地可人。

她理解三千的做法,他对于那位姑娘实在太过于偏执,爱情至深,往往让人容易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但,尔蕾没想过三千会有如此癫狂的一天,选择与公羊和惬谋皮。

“七间,疯丫头真的跑掉了?”现在朱北辰唯一值得沾沾自喜的是韩清欣破网而出,外头有她在闹腾,哪怕是对三千一伙造成点小麻烦,他都会欢喜得紧。

“这女人做得太漂亮,快给我讲讲她是怎么跑掉的。”他兴奋得像个孩子,无形中反倒是缓解了几人被拘禁的压抑。

七间兴致并不高,“瞎折腾!”

“我们压根就没准bèi

反抗。”

翰墨带着族巫护卫在午后突然间造访,来势汹汹的队伍将竹楼内的所有人一一围堵着。

显然翰墨死而复生给一屋子的人带来莫名的震撼,随即这群智慧超绝的人很快也就明白过来,公羊一家只不过是在人前做出一种表象,而现在他们终于要出手了。

“丫头火气很暴,上来就直接割破了两个族卫的喉咙,她的身手真的不简单。”七间无奈地摇了摇头,女人撒泼发狠起来,瞬时就会变得很可怕。

“后来呢?”朱北辰。

“呵,后来我感到一道极危险的气息,知dào

对方有高手逼近。”

七间并不打算反抗,他在等待弘良的态度。如果这位老祭司放任不管,他们任何的举动都是徒劳。

他同韩清欣交换了下眼神,七间决定留下并让对方快步乘机离开。

于是便发生了后来的一幕。

族巫护卫们近前抓捕,她借用后空翻的姿势靠近窗沿,射出一枪后不作犹豫地逃走。

“随后没多久,果然进来一位年长的老婆婆。”七间对于这位老妇人的印象深刻,她身上的气息微弱形似即将入土,外露的威严却厚实得令人窒息。

谷灵,七间平淡地说出这个名字,却难掩面部的震撼。

这是一个足以胜任一族巫师的人物!

(滇南的故事即将告一段落,算是为以后有个铺垫。部分名字纪念了一些朋友。同时第二卷里,征求男女配角,读者君有值得自己喜欢的人物,欢迎在评论里回帖告sù

我,会酌情采纳,在第二卷中添加。)

第150章 雨林危机

半小时前,他们亲手埋葬了一个队友,这对于每个人的心情来说都是不好受的。他们淡漠生死,但直至自己亲临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所感叹。

夜里熊熊燃起的火堆驱散着冬日的寒凉。

浣熊、火狐、灵猫三人进入帐篷中,另一顶帐篷里是鬣狗、猴子、穿山甲。

“鼬鼠,晚上你和我守夜,其他人先去睡吧。”白虎。

火光映照得两人脸蛋红通通的,借着火堆的温度,两人心底的不安稍稍有所缓解。

“你白天怎么会被那群苗民发xiàn

的,我记得你向来都很警觉的?”白虎。

鼬鼠显得很为难,无端招惹来一堆难缠的对手。现在整队人都陷入绝境,这里面他有着绝对的“功劳”。

“我去摸鱼去了。”鼬鼠从迷彩服内衬掏出一尾半喘息着的小鱼,伸至白虎面前。

“我~”鼬鼠一脸的自责。

啪!白虎听完脸色一变,怒上心头。那尾将死的鱼儿被她一手拍落,跌至地面时彻底死透。

“鼬鼠,你看着我,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别擅自行动胡来。”

“你知dào

你这次招来多大的麻烦吗?”

“现在黑蟒死了,九尾也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些将来都是要追究你的责任的。”

白虎一连串地抛出几句责备,忽感头晕目眩,一阵怒火攻心。她依旧刻意压低了声音,哪怕是在斥责鼬鼠,她也不愿意惊扰帐篷里的几人。

否则以那群亡命徒的性格,必定要整死鼬鼠。

我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身体一向挺好的,怎么可能就因为说几句气话就出现体虚气喘的现象。

白虎对于身体状况的反常开始担忧起来。

她勉力强撑着身子,鼬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心疼地迎上去搀扶着白虎。

“滚开,别碰我。”她努力地维持着队长的威严,将鼬鼠伸来的手扫开。

“其实,其实我是知dào

你这几天。嗯,~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光靠吃这些压缩饼干,我想给你弄锅鱼汤。”鼬鼠。

白虎听罢,眸中顿时噙满泪花,晶莹的水珠被红光映得愈加灵动。她内心里淌过一道暖流,眼神一愣,记忆中满是空白,唯有幸福的感慨。

在普通人的记忆当中,童年都是幸福美满的,但这类的幸福离他们太过遥远。

冷酷的家族式训liàn

,他们自小就被强迫着学习巫蛊格斗搏击。

烈日炽烤,冬日曝雪,仅有的三餐温饱经常被减至一餐,为的是培养他们坚强的求生意志。

最后的阶段,甚至于要经受相互厮杀的考验,在小伙伴们的刀口下求得生存。为了活下去,只有不断地改变自己的性情,冷漠地采用各种手段扫除竞争道路上的对手。

直至成为合格的杀手,或许兼具祭司一层的水平,杀戮才会停止。

“谢谢你。”白虎早已淡漠情感,甚至于不再奢求有人喜欢自己,有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双手肮脏,染满同类的鲜血。

“我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哪怕我们走不出去,我拼死也要保证你是最后一个死在这里的。”

鼬鼠这番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来的,将一个女人的性命看的比自己都要重yào

,这在白虎看来是一种担当,终于有人用命去疼惜爱hù

自己。

“嗯。”白虎柔情似水地答yīng

着,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作为一个女人被男人保护着的温暖。

最是淡漠感情的人越能分辨情感的真伪,她温顺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高大的身形背影带给自己强烈的安全感。她的心底里淌着幸福的泪。

……

叮零咚隆~

物件跌落的声音至一处帐篷内传来,立kè

惊动了警觉着的白虎以及鼬鼠两人。

啪啪,噼里啪啦。

接连着几道声音在两秒内不断地传出,随即一道黑影飞身闪出帐篷,韧性度极高的高密涤纱制帐篷被破开一道口子,那人跌至帐篷外。

探照灯强力的灯光打来,照在地面那人脸上。

倒在地上的身影衣衫凌乱,粗糙的迷彩服上被撕裂开一道道的口子,一派血肉模糊的画面,伤口上的皮肉甚至于紧贴着布料。

他的脸色表现得很难看,剧烈的痛楚使得浑身开始抽搐。

“猴子,怎么是你?”鼬鼠疑惑地问道,方才帐篷内的声明明显地是有人在打斗。

帐篷内有人顺着裂开的口子跳跃而来,出现在三人面前的人影摆着一副战斗的姿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浓烈的杀气。

“灵猫,是你!”白虎大骇。

这两人怎么半夜里突然打了起来,可是情况明明不对啊,他们两人的帐篷是各自分开的,而这个是猴子一群人的帐篷,灵猫怎么会出现在里面的。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快住手。”白虎见灵猫欲再度向前,赶忙格挡在两人中间。

灵猫出手狠辣,自白虎及鼬鼠听闻到打斗声开始到现在才堪堪过去十秒钟,猴子就已经浑身伤痕累累,一副快要断气的躯体上满是爪痕。

“这只猴子不老实,睡觉的时候还跑我帐篷里摸我,真变态!”灵猫厌恶地唾一口,面目狰狞地盯着重伤的猴子,心头犹有不甘。

两顶帐篷内的人这时候都警觉地醒过来,纷纷围拢过来,白虎质疑地望着猴子。

“呸,你妹的。你以为这群女人里就你长得好kàn

,老子还半夜去摸你。”猴子气极,朝着地上吐了口痰,痰中带着血丝。

这女人太阴毒了,每一招几乎都是在下死手,我哪里招惹她了。灵猫想杀自己根本就不需yào

理由,她只是在编造一个借口瞒混白虎罢了。猴子愤恨地直视着对方,心底里理着思绪。

“放你妈的屁,刚才明明是你抹黑窜进我的帐篷,还摸进我的睡袋被我发xiàn

的。吃老娘豆腐,我就先把你双手给砍下来。”灵猫听毕怒火更甚,直接掏出匕首就要走过去。

这下队伍里的其余人都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只是闹不清这两人谁在说谎。

“灵猫,你冷静点。”白虎拦下灵猫持刀的手。

“你说猴子摸黑进你帐篷非礼你,可是你现在看看,你是在谁的帐篷里?”

白虎在这过程当中,细细观察了灵猫及猴子的神态,表现得合乎这种情境下应有的心理特点,她无法判断。唯独现在灵猫所处的帐篷是一处破绽。

“我现在不是在我的帐篷外?”灵猫仿佛也感到了事情不对头。再回身一看,穿山甲以及鬣狗站在帐篷边上,明显是刚才这顶破洞的帐篷中走出来的。

而火狐和浣熊却是相隔十米开外,从另一处帐篷钻出。

灵猫火气顿消,面露茫然。

(有读者反应语句解释不清楚,谢谢指出,还烦请指出具体章节,后续会做修改,每天写很多容易混乱,在此抱歉。)

第151章 炼尸咒术(一)

弘良躬身参拜,极尽臣下礼数。

主座上公羊和惬眯着眼缝冷冷地瞧着厅堂中人,居次席的自然是颇显老迈的谷灵。三千随侍左右。

“弘良,念在我们当年师出同门,我也不过多为难你。加入我们,未来的黑水河族巫必然有你的一席。”

公羊和惬的嗓音沧桑,话语中透着一股自信。

他相信不会有人能够禁得起族巫权势的诱惑,随行数十人的族巫护卫队伍,尊享万人的供奉崇敬。如果弘良能加入自己这一方,几日后的局势也会愈加明朗。

“哦,那公羊族巫会给予我什么好处呢,一席之地又是多大呢?”弘良高昂着头颅,目光直视公羊和惬,同时又暗暗对谷灵作了一番观察。

公羊和惬人老成精,又怎么会不明白弘良这老家伙的心思。一直以来他始终徘徊在自家与宗政青荣的势力边缘,保持着绝对的中立,两不想帮,但求安身立命。只怕想逼他表态很难。

“好吧,我明白了。那我再退而求其次,你继xù

保持你的立场,不拉偏架怎么样?”公羊和惬神情一变,双眸中骤然精光一亮。

这已经是他的底限,如若不是顾及谷灵的态度,他压根就不屑与对弘良循循利诱。

“公羊。”安若泰山,沉默至极的谷灵缓缓开口。

“先行软禁吧,就当给我一个颜面。”谷灵开口要求着。

公羊和惬思量片刻,大手一挥,命人将弘良遣返居所幽禁。

我就当先给这个老太婆一个面子,等雨林里的外援一到,收拾宗政青荣,解决族长传承的问题,你们这些人挨个慢慢收拾。

他内心底里选择了隐忍,更不会容忍任何人在卧榻旁酣睡。

翰墨飘飘荡荡地走进厅堂中,他的步履显得飘忽,双瞳中浑浊不堪。

谷灵轻咧着嘴角,绽露着阴邪的笑意。

她满yì

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祭司的身板祭炼起来的效果果然不错,不比寻常人,假以时日定可再进一步,登顶尸道巅峰。”

呵呵呵~

谷灵的笑声就像一柄清冷的剑,直入碎裂的骨头扎入生人的喉咙,刺入心房深处。

公羊和惬不由内心颤栗,这老婆子先前对待弘良都没这般关切。在这个阴毒的女人眼里,只有死气沉沉的尸体才能刺激她的灵魂,带给她嗜血的兴奋劲。

最为难受的便是翰墨,他心情顿时郁结,情绪复杂。其中既有对于这个年老女人的后怕抗拒,又隐隐生出无限的愤恨。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段难堪的日子,承shòu着非人的折磨祭炼,最终变成这副人不人尸不尸的鬼样子。虽然翰墨感到这副躯壳内蕴含的力量更为强dà

了,但同时他也明白了,这时候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

……

月色清冷若水,皎洁的月光投射在一处汉白玉祭台上。

“翰墨,你已经死了,你再不会感受到炽热的温度。”

“你无法呼吸!”

“从今往后,润泽的气候和清新的空气与你再不相关。”

一道沧桑亘古的蛮荒之音在翰墨脑海中回荡,沉沉的音波撞击着它恍惚的意识。

我真的已经死了么,可是为什么我还能听到声音?

这难道就是九幽地府的召唤,引领黄泉灵识的梵音,为游荡亡魂解惑指引的鬼卒之声!

“不,我还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他惦念着家中美眷,幼子以及年长的父母。

声音沉默了,就像是一道既定的工序,需yào

适时地控zhì

交流的频率。

“说话啊,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公羊族巫,我师傅是公羊族巫,他一定有办法救我的。”翰墨不甘地咆哮着。

黑漆漆的空间内依旧清冷沉寂,陷入无边黑暗与恐惧当中的人是无助彷徨的。

“若,有死而复生的方术,你~可愿承shòu~巫者残酷的~祭炼?”

翰墨愣神间沧桑的语句再度传来,他就像失足落水的人,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他也会紧紧抓着不舍放手。

“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让我活过来,我一定要活下去。”翰墨无法感知躯体的情况,灵魂世界是一片黑暗宁静的,他在这处空间当中感到了无穷的恐惧,话音坚忍不带丝毫犹豫。

外间的祭台旁,谷灵现出环顾渺小蝼蚁的目光。

“公羊,这可是你的徒弟自愿的,他死了比活着的时候有用多了。”

她贪婪地欣赏着翰墨这身赤裸的酮体。一身完美的肌肉线条曲线,多年研习巫蛊侵染的剧毒,更为重yào

的是这具尸体炼出一道强dà

的灵魂。

所有的条件都是契合祭炼尸体咒印的要求的,谷灵喜不自禁的神态挂在脸上。

“翰墨若心存抗拒,强行炼制的效果反倒是差了许多。”

她无声地叹息。人呐,生前的时候不惦念光阴的美好,苛求生活,欲念杂多。死的时候方才觉得这辈子没活够,哪怕是换种生命形态,依然愿意苟存人世。

“如果是死人有用点,不妨把他变成死人就是了,一种蝼蚁而已,可惜什么。”

公羊和惬一脸的不屑,嘴角轻蔑骤生,转身走下祭台。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心早若磐石无转移,阴寒如蛇蝎,区区一个徒弟罢了。

那夜谷灵配合公羊和惬演出了一幕好戏,翰墨从此淡出了黑水河苗民的视野。

翰墨一直以为他在那夜诡异的幽蓝火光中被焚烧至死,其实这一切早就在公羊和惬的算计当中,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师傅权谋心机之深,就连自己也仅仅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孩子!接下来,你可能会有点疼,千万要忍住,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谷灵熟络地安抚着这具尸体,在她看来,祭台上的这人已经是一副尸体了。

翰墨的世界里,自那道暗示过后,就此陷入一片沉寂。

公羊宇战战兢兢地抖着身子,翰墨不着片缕地躺在汉白玉祭台上,尸体旁边齐齐整整地码放着各式的手术器具药物。

寒颤渗人的场面给公羊宇带来强烈的心理震撼,他几乎就像拔腿逃离。

“镇静点,先用酒精擦拭,给他进行全身消毒。”谷灵面容不改,冷冰冰地交待着。

第152章 祭尸咒术(二)

公羊宇虽然为人跋扈嚣张,但这是他第一次直面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翰墨此时应该还是活着的。

他颤颤兢兢地接过一团棉布,拧开一瓶装酒精,蘸着酒精液体,轻轻地擦拭着翰墨的身躯。

往日里,他称呼这个男人为“翰墨”叔叔,十多年来这位叔叔一贯的面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

络腮胡须挂满大半张脸,纵使是沉睡着也会让他感到一股凶态。

谷灵点燃祭台四周的熏香炉,古朴的熏炉中缓缓挥发着药材的香气,这是一种宁静安神的草药。

祭尸的过程需yào

精神高度的集中,熏蒸的气体可以有效帮zhù

自己凝神同时减缓尸体神经受到强烈外部刺激导致的抽搐。

她取过一方外观小巧的手术刀囊,在汉白玉祭台上铺陈开。

寒光凛冽的银制刀具在周围的白光下泛着清冽的凉意,这是为翰墨单独打造的精密手术器具,一尸仅使用一次。

谷灵佩戴橡胶手套,熟练地操起一柄锋利的切割刀,左手寻摸着尸体腹部,大致了解内里脏器结构具体的分部位置,将这具尸体详细的状况谙熟于心。

“你在旁边看着,我需yào

什么东西你给我递过来就是了。”谷灵淡淡的说道。

室内的熏香味道混杂着不知名的油味,公羊宇被熏得极其难受,胃里翻江倒海。手术尚未开始,他已经难以抑制这种恐惧的氛围,双手剧烈地颤抖着。

谷灵比划着胸腔的位置,先是在翰墨的肚皮上参照着六块腹肌的纹理划出一道十字,确定大致切割的范围,以极小的创口,取出相应的脏器。

大致确认完毕,谷灵加重手腕上的力道,锋利的手术刀轻易地滑坡翰墨结实的肌肉表层,插入深层皮肤当中,丝丝的血液沿着创口汩汩渗出。

“止血纱布。”谷灵。

公羊宇不忍直视画面,拿起纱布闭着眼睛递送过去。

谷灵沿着规划好的十字型刀口将翰墨肚皮切割开来,随后鲜红的脏器肠道等部位裸露在空气当中。

“他~他~翰墨~叔叔,他还是活着的。”公羊宇惊愕得张着嘴巴,一副惊骇不定的表情。

翰墨浑身被幽冥火焰烤得焦黑的皮肤表层内,各个器官生机勃勃地运作着,通红的心脏堪比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沉闷有力地跳动着。一节节肠子九曲八弯地盘绕在创口内,一股子鲜活脏器的味道扑鼻。

“你以为他是死的?”谷灵讪笑着。

炼尸咒术选用的尸体取材分为活尸以及死尸两种。毫无疑问地,最好的祭炼材料是鲜活的人身,取出内里脏器后再行祭炼,这种是效果最好的,而对被炼者本人也是最为残酷的。

相较于祭炼死尸,得出的尸体品质下等。而且人死之后魂魄散尽,哪怕是通过祭炼,得到的只是一副无意识的躯体,就如同低等的生物,连狗的智商都不如。

“公羊和惬老辣狠毒,他的孙子怎么跟他一点也不像。他要是一条毒龙,你就是一条虫!连这点血腥都不敢沾。”

哼,公羊老头不就想让这个孙子跟着自己学学炼尸咒印么,我倒是大大方方的教了,可也要你孙子自己敢学呐,这还是只是第一步罢了。

“谁说我不敢!”公羊宇逞强地直面翰墨一肚子的脏器,强忍着恶心。

谷灵将手术刀归位,腾出右手,伸向那刻跳跃着的火红心脏。

“这老婆子想要干嘛。”公羊宇惊讶地瞪着她的手,她是想朝着翰墨的心脏而去。

谷灵的右手紧紧掐住那颗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黯然的生机随着她的手臂震颤至心灵,古波不经的老脸下极为平静,老练的手法操作,看似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咔~咔~咔!

谷灵拿捏着这颗张驰有力的器官,五指张驰紧随着翰墨心脏的跳跃,合着拍着。

突然,她指间力道猛然加大,手掌心灌入大力挤压。

嗬!谷灵在掐着翰墨,公羊宇恍然有种感觉,这一幕就像是切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谷灵的手势如同在掐着对方的脖子,掐着翰墨的生命线,那颗心脏奋力地挣扎着。

公羊宇喉间用力吞咽下一口唾液,这种感觉太过于真实,他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又紧按住心房,依然难以掩饰心底的恐惧。这老婆子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简直就是魔鬼。

“老公羊不是想让你学么,你看好了,就是这样子的。”

“一步步地掐着尸体的心脏,直至它不再跳动。”

“很简单的,就跟掐人一样,掐着掐着他也就断气了。”

终于,翰墨的心脏跳动的频率降低,起初奋力的抗争变得垂死瘫软,缓缓地停止了跳动。

“后生,可以了。”谷灵两度拍打着公羊宇的肩膀,他痴呆地晃不过神来。

“可以把刮刀递给我么?”

公羊宇惊颤地拾起一柄银制的器具递过去,谷灵带着血痕的印子在他的白袍上留下通红的血迹。

工序进行至下一步,谷灵需yào

踢出各个器官连接着骨头皮肉的部分。这一过程讲求刀艺的精湛,刮骨割皮不伤这一副好皮囊。

几个小时后,艰难的操作宣告完成。公羊宇全程关注着,周身的神经一刻不曾停歇地紧绷着,害pà

至极。

一件件脏器,胃、心脏、脾、肾等器官被一一取出,置放在早已准bèi

好的瓦罐当中。

接下来是至关重yào

的一步,针囊在祭台上被平摊开来,谷灵抽签二根约莫二十公分长的细针,揪着翰墨耳朵直刺入耳膜内部。紧接着是口鼻双目,最后是天灵盖。

翰墨赖以维持生命体征的器官已经被一一摘除,她需yào

锁死尸体的五识六感,拘谨紫府灵台当中的那一缕魂魄,保持着翰墨的意识。

至此,今天的操作完成。谷灵取下一双沾满血污的橡胶手套,仍至托盘中,疲乏的擦拭了下双颊的汗水。

“我们先出去吧,开启室内的紫外线灯,先对躯体内壁进行消毒,十二个小时过后,我们再过来进行操作。”

谷灵交待着,连续近十个小时的手术操作下来,她感到精神力亏空的厉害,急需休息。

而公羊宇早就巴不得能快点逃离这处鬼地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出这座位于地底下的全封闭式石材建筑,暗紫色的灯光在室内亮起。

(细心的读者也许发xiàn

了,第二卷卷名已经备好,暂时不会有更改,故事也在构思当中)

第153章 大巫居所

当四周都已沉寂,翰墨飘飘荡荡地恍惚感受到了躯体内的空落落,一切的器官俱已被摘除。

其实谷灵割开他体表皮肤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朦朦胧胧恢复着淡淡的意识,微弱的疼感透过层层的神经线直达脑部。

研习“巫”之人有着超乎常人的第六感,翰墨甚至于能明晰地感受到汉白玉祭台的寒凉,感触着一具具脏器被刮离皮肤,切离骨骼。

他开始感到愤恨后悔,我明明还活着,你们却生生地将我掏心挖肺。而翰墨却不知dào

,谷灵需yào

的正是他的这股怨恨之气。

几个时辰过后,二人再度回到这间封闭式的房间。

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裸露在外的胸腔内皮肉泛紫,被烧灼地干燥通红。

“接下来怎么办?”公羊宇换了一身衣裳,他觉得跟着这个老太婆混身上下都是肮脏的。

“那瓮尘封的瓦罐启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入他腹中,体力活就交给你们后生干了。”

角落里早安放着一罐子的溶液,就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以至于公羊宇一直没有发xiàn



“水银?”公羊宇刚一拆封就闻到一股子刺激的味道,水银确实有防腐的功效,但他想着上古的炼尸咒印应该没这般简单才对。

“你仔细看,除了水银还有什么。”谷灵讥笑。

银白的液体中漂浮着密密麻麻的白点,来来回回地晃动着,呈现一派可怖的景象。

公羊宇深吸一口冷气,头皮霎时发麻。

“巫蛊巫蛊,向来不分家的,这些是一种难得的虫蛹,可以改造这副躯体的。”

谷灵解释着。

公羊宇小心翼翼地端着坛子,生怕沾染到剧毒的水银,更是提防着这些不知名的虫子。走至翰墨尸身前,一股脑地将坛子里的水银全数倒进尸体开口当中。

水银是重金属汞的一种液化状态,极易被人体所吸收,溶解在脂肪内,排出缓慢,不易分解。在九黎族的巫术当中,汞具备强化尸身的功用。

谷灵走至汉白玉祭台前,单手临空划过祭台表面,玉质的祭台竟隐隐现出波光凌凌的水纹,似有液化现象。

公羊宇惊骇地看着这个老人的动作,一道磅礴至极的气息以谷灵的身躯为中心,蔓延至四周。汉白玉祭台表明液化成一道道玉液水流,慢慢浸透翰墨整副身躯。

以玉屑塑心,以水银为五脏,吸月华而转阴阳,这就是巫蛊祭炼活尸的大道!

谷灵盘腿坐于祭台前,双手合十抱于胸前,开始祭炼祝祷。一段段晦涩的咒文通过震颤地双唇波动传递出来,房顶皎洁的一轮明月透过天窗投射入汉白玉祭台上。

“我就说这老太婆怎么会这么大方,任由着我观摩,单单是这些咒文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观察学会。”公羊宇注意到谷灵皱皱巴巴的嘴唇间念叨的全是单音节的词,震得双耳嗡鸣,生刺得脑袋胀痛。

万千的蛊虫随着古怪的咒文催化,一一在翰墨体内孵化,被水银运载着通过空空如也的胸腔穿越脖颈进入大脑深处。

孵化后的蛊虫弯弯曲曲的身子就像一条条的小蛇,钻破大脑皮层,进入脑干深处。

翰墨再不愿意回忆这段记忆,水银巩固了他的身躯,蛊虫改造了他的体质,月华强化了他的灵魂。但这同时,他也经lì

了非人的痛苦折磨,体内属于正常人的细胞被一一侵蚀腐化殆尽,这一改造过程是极端痛苦的。

现在的翰墨是一具“飞尸”,由谷灵采用九黎族秘法纳幽阴月华而演变,越过了成尸的几大层面,在短期内祭炼成功的一件杰作。堪比几百年的僵尸,行动敏捷,跃屋上树,纵跳如飞,吸食精魄而不留伤痕。

“师傅,那个丫头逃到那处地境去了,我们不敢再往前追。”翰墨冷眼蹬了谷灵一眼,恭恭敬敬地朝着公羊和惬汇报。他背地里早已恨透这两人,但以自己目前飞尸的能力,又不可能奈何得了他们。

“哦,哪处地方是你们都不敢去的。”公羊和惬拉下老脸,隐隐动怒。

“大巫的居所。”翰墨。

……

潺潺流水沿着假山缝隙流入一方小池中,二楼厅堂中银制的鹤形烛台燃着摇曳的灯火,外间夜色渐暗。

大巫手执一白子,于案前深思。

玉光缭绕的白色棋子间透着淡淡的温润色泽,密密麻麻的十九道棋盘上落满黑白子。

凝云愁态不展地思索着,黑白相间的棋盘带来沉重的压迫,黑子隐隐间陷入一圈白子的包围当中。

她索性干脆利落地挟着一枚黑子往棋局偏左处一摆,心结一舒,豁然开朗地说道。

“姑娘,我不玩了,我认输了还不行么。”竟见那一子所下之处绝断了一片黑子的生路,凝云调皮的姿色骤然浮于脸面。

大巫疑惑地观察着棋盘布局走势,玉制的黑白子间纵横交错,又被凝云这么一扰,兴致全无。

“凝云,你怎么这样,棋道精深,可是不容你这般亵渎的。”她依旧保持着端庄的举止,每一句词的发音拿捏巧妙,似在斥责,又想是在无声地安抚。

“姑娘,凝云不明白这副残局你都下了快十年了,都是这副结局,怎么都破不开。何苦这么执拗为难自己呢?”

凝云有些难以理解眼前这位自家的姑娘,论聪慧族内自是无以匹敌的。但这盘残局已经解了十年了,无论是姑娘手执白子亦或是手执黑子,棋路千般变幻,最终依旧是以和棋结局,所以她才会自绝生路,成全姑娘的偏执。

“棋亦是吾生大道,纵横十九尚未能掌握,命途犹如九十九道天梯艰深百难,人真的又能掌控么?”

大巫青葱玉指荡在棋盘间,白子沉稳落处,轻吐兰香。

咝咝~

属于蛇类特有的攻击信号,低频的声音来自院落!

凝云听闻,双眸骤亮,兴奋地冲着大巫喊道,“是大黑,大黑在打架,好久没看到那畜生出手打人。不行,我要赶紧出去凑凑热闹去。”

话毕,凝云一溜烟钻出屋外,雀跃地像只欢快的百灵。

(大巫是作者倾力打造的一个女主,一直蒙着朦胧的面纱躲在帷帐后,雪藏了那么久,不忍放出。因为真怕自己笔拙,玷污了这样一位玉人,她是绝对的女神般存zài

。第二卷有她的加入,相信能写得很精彩,至于她的名字,前文真的有过暗示,至少能猜到一个字。)

第154章 巨蛇的怒火

院落前,大黑分叉两侧的双瞳绽放着通红的眸光怒视着眼前突袭而至的来人,蛇信子腾卷着空气,发出“咝咝”的震荡。

韩清欣穿着一袭黑色紧身衣,一头乌黑长发在风霜中凌乱,清冷的目光直视着这头性情冷冽的庞然大物。

大黑体长二十余米,体色黑,有云状斑纹,背面及两侧各有一条黄色条状纹。体型粗大且长,半截身子缠绕在身后栏杆处。

面前的韩清欣在大黑眼中呈现出一副全息热感图,黑蟒的身体结构很特殊,可以感知猎物的心跳位置,“扑通扑通”规律的心脏跳跃刺激着大黑的神经。

“这是条盲蛇,但是它凭什么能确定我的位置?”

韩清欣细细观察下才发xiàn

这条眼眸猩红的大蛇视网膜几乎是碎裂的,骇人的目光下其实并不能视物。心跳体温,定然是这两样。韩清欣捂着扑通乱跳的心脏,有节制地控zhì

着心率,热感定位这是众多生物具备的本能。

大黑悄无声息地靠近,拖着巨大的身子扑向韩清析,它对于生人的气味尤其敏感,后间屋子里的人物只要不发话,一切的活物对于它来说仅仅只是一口餐食。

“哇哇,大黑加油,打倒她,撂翻她。”凝云依着栏杆,舞动着脚步,轻拍着调子。举止间透着一股子的孩子气,兴奋地为大蛇呐喊助威。

嘭~啪~!

竹楼前的木制建筑被大黑长长的蛇身一扫断裂,它气势汹汹地张着血盆大口瞄着视线中那颗温热有力的心脏所在位置咬下去。

韩清欣猝然一惊,全身关节紧绷,大黑涨开的蛇口内一股子腥臭恶心的味道扑鼻。她后撤着步子,匕首下一刻已经出现在手心,翻动着身子借用着灵活的身形游走在蛇头两侧,避开大黑一轮轮猛烈的冲撞。

“哇哦,大黑咬她,大黑好威武。”凝云尚在二楼栏杆前鼓动着这场生死搏杀,大黑沉寂了太多年,许多食物送至口边,血早已冷却。

哼,臭丫头,等我解决了这条畜生再上去把你舌头给割下来。韩清欣被巨蟒追得四处乱串,频繁地躲避消耗导致气息略微紊乱,凝云的吵杂声尤为刺耳,她斜视着眼眸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哎啊喂,你别老瞧我呐姐姐,注意看着点后面,我们家大黑又来呐。”凝云继xù

着调侃,眉角微挑。

浓烈的腥臭味先于大蛇先至,硕大的蛇头再度横移过来。

韩清欣无奈,不再和凝云置气,踏着轻盈的步子凌空翻腾,后挪至蛇头之后,结结实实地落在一长截蛇身上。她火速扭转持刀姿势,手腕转动刀尖转而向下,配合着腰腿的力量挥臂将匕首扎入蛇身当中。

鳞片,这畜生竟然在皮表生出了厚厚的一层鳞片。锋利的匕首刺在蛇皮表层触到一片片坚硬无比的鳞片,摩擦出阵阵火星,“铿锵!”

一长窜的身子按理说会加重心脏的负担,血液绕行一周的时间会适时延长,导致躯体运行缓慢。

但这条大蛇的反应极快,尖尖的尾部弯折而起,扫过夜空径直精准地朝着蛇身上的韩清欣扫来。

她丝毫不敢大意,旋着身子跃下蛇身。大黑似乎是早已算准了对方会有此动作,扫至一半的蛇尾突然间转向,朝着猎物的落点轰击过去。

“啪啪啪!”一连几次扫拍,扬起一层层尘土,皆被韩清欣堪堪躲避开来。

“这条蛇灵智好高,精明得就像个狡猾的猎人。”韩清欣暗自惊叹。

“大黑,小心,那贼丫头又扑到你右侧了。”凝云情绪一阵激动,朝着大蛇大喊大叫地提醒着。

借着扬尘的瞬间,韩清欣仗着轻盈的身法再度绕出大蛇的攻击范围,转至一处盲角。匕首似乎对于这条畜生没有半点作用,韩清欣反手持刀,一臂扫出,匕首“咻”地一声跃向凝云所处的二楼栏杆处。

呀!凝云瞳孔骤缩,忙侧身躲避,蓄力沉稳的匕首一头扎入竹制的墙壁上。

这女人出手真狠辣,自己逗她玩玩呢,下手好凶!凝云腹诽不断。

现在,韩清欣腾出手臂,五指并拢成爪,落点处正是大蛇七寸之地,心脏所在!

“哎呀,不好。”凝云面露忧色。虽然坚信大黑皮粗肉厚的,但是难保这女人一爪下去会不会把这条蛇的心肝都给掏出来,急得汗水直淌。

阴冷的爪势呈现,韩清欣右抓瞬时漆黑一片,渗人的爪风率先扑击至蛇鳞处。随后五根爪子接触大黑皮表,“嗡~嗡~!”尖锐嗡鸣的碰撞摩擦声响起,坚硬的鳞片上破开五个黑漆漆的小孔,韩清欣的手指扎入蛇身,深度在一点点地加深。

大黑吃痛下,盲眼中双瞳中凶光大绽,愤nù

地用蛇尾扫过,疯狂地破坏着地面上的建筑设施,朝着这个女人腾卷缠绕过来。

韩清欣这时候也是发起狠劲,对于缠绕而来的蛇身不闻不问,也丝毫不予以躲避。全身的内劲蓄在五指之间,加速破坏着大蛇的皮表,只要深入脏腑,掏至内里心脏处,这只畜生必死。

大黑蛇身层层缠绕住这个疯狂的女人,脏器皮层强烈的痛感刺激着它越缠越紧,越紧越缠。这类缠绕只会不断进行下去,直至猎物身体无法供血,也吸不了氧,活活窒息方止。

韩清欣感到心脏处血液流动的速度愈来愈慢,心脏功能开始衰竭,血液供应开始极度不足。

“铮~!”

一道音律初起,第一弦琴音拨醒了凝云惊疑未定的心绪,原来人与巨蟒生死相搏的场面是这般的骇人。

她立时明白姑娘的意思,琴音只一弦一韵起,是在警告自己也该适可而止。

若任由着玩性的滋生,必然害了一人一蛇的性命。

凝云右手间食指与拇指绕呈圆环,触在唇畔。

嘴唇震动,口腔共鸣!清脆的响声喝止了大黑持续不断的缠绕,大蛇破有灵性地抬着疑惑的脑袋寻着声源来向,表情似在想凝云发问。

巨大的蛇身一层层剥离,七寸处留下深邃的五指血印子,深刻骇人。

第155章 民国建筑

队伍里剩余的队员们围坐在火堆旁,猴子捂着肿胀的脸携着恨意瞪着火堆那头的灵猫。

“看什么,你要不服气你可以打回来。”灵猫。

“哼,有那个本事,我会的。”猴子。

白虎平静地看着这两个人。入夜以来两顶帐篷外的状况都很正常,唯独这二人不明不白地纠葛在一起。

“猴子,你先说。”白虎问。

“我~我做了一场梦!”适才的打斗让猴子淡忘了那幕可怕的梦境,现在再回想起来反倒是心有余悸。

树林里有一幢老式的民国时期建筑,青砖瓦房,雪白的墙壁夜里分外渗人。

墙上刻画着古怪的神像,俱皆面目狰狞,手持不知名的法器,虎视眈眈地守卫着这座建筑。

建筑内传来潺潺水声,淡淡白雾自内而外的溢出。

猴子颤颤兢兢地询问屋内是否有人,相隔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应门。

他想着或许是座空屋子,也就大胆地推动木门,想不到木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锁。

水流声渐大,猴子循着水声而去,那是建筑内一屋子中发出的声音。

那间屋子木门同样虚掩着,淡淡的水汽白雾从门内侧挥发着。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猴子怀着坎坷不安的心绪一步步缓缓接近那间屋子。

“一开始,我原本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但是你们不知dào

那个梦境到底有多真实!我所能触碰到的,我所能感受到的,甚至是一呼一吸都是满腔的水汽。”猴子的心惊疑未定,身子开始颤栗发抖起来。

这是一件浴室,内里的陈列古朴简陋。

猴子推开浴室木门后,一卷木制隔帘横在屋子内,哗啦啦的流水声正是从隔帘后方传来。

淡淡的水蒸气升腾布满这件狭小的屋子,猴子本就是亡命徒,自然不会在意太多的规矩,更没有心思偷窥隔帘后方的女主人。

只是这处空间诡异,莫名出现的古式建筑更是可疑,这是整座建筑内唯一有人声的房间。

浣熊神情最是专注,她往昔专研与人类心理,类似于猴子这种人,要他亲手拿把刀把尸体给当场解剖了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浣熊注意着情节地进展,那段梦境显然给猴子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而唯一能造成这种阴影的方式必须是切实经lì

。猴子说话时无声的体表动作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他并没有在撒谎。

猴子渐渐适应浴室内缭绕的雾气,腰际间的匕首还在,他摸着匕首摆着防御的态势靠近隔帘。

脚步轻缓地踏在地板上,足尖点地,身子半躬。这是家族训liàn

时教授的偷袭方式,减少噪音的发出,并有效地进行行走接近目标。

“呼~呼!”猴子喘息的声音愈大,白虎递过一壶温水,他接过后咕咚咕咚地灌下去,也不怕烫嘴。

“猴子,你慢慢说,别着急。先平复下心情。”浣熊关切地提点着,周围的人都注意到猴子的精神状态极不对头。

“我先是摸到了挂在隔帘上的衣服,你们知dào

那是什么吗?”猴子的脸色愈加苍白,神情变得激动。

浣熊开始担心这人,过量的恐惧之后极有可能导致疯癫精神失常。

猴子的手攀在隔帘上,摸到了一件丝滑质感的衣服。仔细一看半身的设计样式和图案,这明明就是一件民国时期的旗袍嘛,旗袍下压着的是一件女人用的肚兜。

隔帘后正在沐浴的肯定是一个女人,只是这相隔百年的服饰内衣处处透着不详。

这个时代变了?猴子这时候反而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了,单调的水汽画面,不息的单一流水声,一幕幕惊惧的画面涌现在脑海中。

水声依旧在继xù

,正在沐浴的女人似乎没有发觉猴子的接近。

满浴室的水汽下方是一盆大型的浴桶,盛满着满满一盆的水!

“是满满的一盆血!”猴子咬着牙根说道。

血液被加温加热之后血腥气更甚,他熟悉这种味道。

处在浴室中的猴子面容顿时剧变,每一个人全身的血液加起来才多少?

这一木桶里的血液该凝聚多少人的鲜血才能注满。

“那个女人皮肤很白,像是常年不见光。”这是梦境里的女人给猴子留下的最为深刻的印象。

血桶内的女人自然而然地转过身,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沾染着肮脏的血水,她平静地看着他。

女人的面部皮肤惨白得有点不像话,神情震惊,一双眸子美艳动人,猴子竟看得痴呆了。

“我后来才知dào

,她根本就是个鬼!”猴子浑身抽动得愈加厉害,鼻息厚重。

她微微露齿,夹在双唇当中的一排整齐的牙齿内突生两颗尖锐细长的犬牙,外露至下巴处。未待猴子回过神来,这女人猛得从血盆中飞身扑来,将猴子按倒在地,揪着脖颈处下口。

“她的力qì

好大,我压根挣脱不开,一直到我感觉有道尖锐的牙齿扎入皮层。”猴子表情木纳,情绪开始缓和。

“再后来梦醒,帐篷里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朝着我袭击。我尝试着去还手,这才发xiàn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猴子并未发xiàn

漆黑帐篷里袭击自己的人是灵猫,只是本能地防御。

白虎默默地点头思考,“什么样的民国建筑,具体内部摆设?”

“记不清了。”猴子似乎精神与体力损耗极大,人显得憔悴疲惫。

“灵猫,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知dào

我的话一定没人相信,我没有什么奇遇,也没有做梦。我就是感觉到有人隔着睡袋在摸我,于是我就出手了。”

灵猫的话确实引人怀疑,两顶帐篷间相隔数米,中间还有白虎和鼬鼠在值夜,她又是用什么方式避开两人的视线进入那顶帐篷的呢?

“好吧,事情到此为止。今晚我们大家就一块坐在这,有人需yào

休息了原地眯一会。”白虎说。

她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一夜不会太过于平静,必然还会有怪异的事情发生。

众人都在自己的视线里,或许才会有稍许的安慰。

又或许这是在自欺欺人,该发生的终究还是会发生!

第156章 又死一个

夜,昏昏沉沉!雨林内,火堆前人物背影冗杂,笼罩在一片氤氲之气中。

啪!一道身影沉沉地斜倒在泥地上,磕碰撞击造成的声响惊动了处于半睡眠状态中的队员们。

“是猴子,你们快醒醒,快醒醒。猴子好像出事了。”浣熊焦急地喊醒众人,她一直瞅着猴子的状态不大对劲。始终在暗中观察着,却没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又死了一个,白虎心底里稍一萌生个“又”字,不安的念头环绕在心间。

“没呼吸了,断气两个钟头了。”浣熊细致地检查猴子的生命体征,结论却令人震惊。

过去的一段时间当中,白虎这一群人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又感觉始终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仅仅是愣神眯了一小会,待下巴磕到膝盖也就醒过来了。

哪怕这里手表及电子仪器设备不起作用,但对于训liàn

有素的他们,估摸下时间大致上是不会出错的。

“怎么可能死了2个小时,浣熊,你确定检查无误。”白虎使着眼色暗示着。

“噢,我也迷瞪着,口误的。大致时间是半小时左右,不会有错的。”浣熊赶忙解释。

鬣狗、火狐、穿山甲等人抱着一副怀疑的姿态盯着浣熊,实jì

上在他们的感官当中,时间仅仅过去不长。那之前还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的猴子是谁,难道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么?

“我们不能再睡了,不能再睡了,这地方太奇怪了。它~它会吃人的。”穿山甲明显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语气思路混乱。

浣熊敏感地盯着他,现在穿山甲的症状表象跟之前的猴子是一模一样的。那是不是说明下一个死的人将会是他,又或者说他这一刻也许早就已经死了。

浣熊甚至于想上去探一下穿山甲的脉搏,证实下自己的猜测。

“灵猫不见了!”鼬鼠扫视了一遍众人,人群里唯独少了灵猫的身影。

“她想杀人,我先前就感觉到那小蹄子不对劲,半夜跑猴子的帐篷里,现在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火狐疑心起来。

“别乱猜测!”白虎厉声警告。

“收拾东西,这处地方不能待,我们必须连夜离开。”白虎。

鼬鼠蹲在地面上,在猴子尸体上浑身上下翻找着些什么东西。

“你干嘛?”白虎。

鼬鼠翻着猴子的口袋,只见口袋缝隙内测滑溜地滚出一粒暗红色药丸,被鼬鼠拿在手上。

“之前九尾给的药丸,这家伙没吞下去。”鼬鼠。

白虎好像想通了些什么,九尾死前曾经说过,强磁场现场会扰乱人体神经系统,或许之前他们出现的各种梦境以至于幻觉都是强磁场造成的。

“九尾给的药丸你们还有谁是保留着没吃的?”

白虎突然明白这群人的心态,就算是并肩作战的队友都不会给他们带来信任感,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吞下九尾给的药。

这群人戒备心极重!

“走吧,强磁会造成部分人产生幻觉,有时候眼见的未必是真的。”她只能这么告诫这群人,真切的幻境中谁也保不准不会对身边的人亮刀子。

……

“怎么样了?”阴影中一道人声发问。

“想不到你的红丸蛮管用,可惜那群蠢蛋个个自作聪明,却都胆小如鼠,碰都不敢碰。”答话的正是队伍里失踪了的灵猫。

“我早跟白虎说过,这处大阵非要活人血祭奠,否则谁都走不出去。”阴影牙咬切齿地记恨着白虎。

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灵猫面前的,就是队伍里第一个死掉的女人,九尾!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干,不会真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吧。”

在这处大阵里,最了解阵型布局的就是这个女人,灵猫选择与九尾为伍,自然也得提防着她。论心计,九尾能设计出假死一局就已经极不简单。

灵猫也想不透,她是怎么能骗过精于巫医的浣熊的!

“需yào

杀光他们么?只要我们不理不睬,最后谁都得死在这,哪怕队伍里有个巫师又怎么样。”灵猫问。

九尾精准地分析着局面,她颇为忌惮队伍内隐藏着的那个巫师。临出发前,他们了解到这一行配备了一名家族内的巫师,但具体是谁她并不知晓。

“那处地方找着了?”灵猫。

“一里地外,其实一直离我们很近,只是我们在绕圈,始终插着过去。”九尾。

“什么样的地方?”灵猫。

“一座民国时期的建筑!”九尾。

什么!灵猫听闻后神情骇然,都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猴子梦里梦到的那一处地方,居然是真实存zài

的。

那么,那个长着獠牙吸食人血的绝美女人是否也会存zài

!猴子的描述当中,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吸血鬼形象。

灵猫唯独不知dào

的是,猴子死于两个钟头前,当她和猴子在帐篷中打斗时,其实对方早就是个死人了。

那东西能够在梦境中杀人,梦内吸食的血液精髓其实就是人类的魂魄!

“你怎么找到那里的。”灵猫鼻息粗重,显得不太淡定。

“那里~本来就是民国时期~建起来用于祭祀的呐,自然就应该在,~它该在的地方。”九尾的声音阴森森的,恰到好处的断句,话语空灵飘逸,惊得灵猫猛得打了一个冷战。

“你~你给我正常一点,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千万可别吓唬我。”唯有放着狠话,灵猫才会感到心底宁静,生怕九尾真的是死了,而且是死了大半日的那种。

“什么!我不是一直很正常么,你在说什么?”九尾脸色突变,转而一板一眼地,话语逻辑清晰。

“你该回去了,背下四方卦位图,带他们到那座民国建筑去。”九尾将准bèi

好的卦位图纸交至灵猫手中。

灵猫开始怀疑这人,揣着不安的心绪,狐疑地打量面前着人。

阴暗的环境下,九尾的面庞有些清冷惨淡,加之她原本就白皙的肌肤,丝毫没有生人的血色。

她终于害pà

了,畏畏缩缩地离开,返回营地。

第157章 古苯祭坛

等等,电台“吱吱”声响起!

穿山甲兴奋地喊停众人,慌忙甩下背包,打开那台联络外界的电台。

“可以收到信号,我尝试下联系外界。”穿山甲。

“怎么样?”白虎。

这是一个陌生的频道,无线电讯息杂乱,穿山甲无法释义。

“强磁干扰的一些杂音,没有任何意义。”他面露失望。

真zhèng

令人绝望的,是与外界的失联。

“谁在那?”火狐敏感地盯着林子深处。

强光探照灯下,前方的雨林里现出一道朦胧的人影,悉悉索索的杂声从阴影处传来。

“是我。”灵猫走出树荫底。

鼬鼠戒备地准bèi

掏匕首,“站住,你确定了你是谁么?”

他的话明显地存zài

逻辑上的错误,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确定自己是谁呢?

但猴子的情况明明白白地告sù

众人,有些死了的人依旧还以活人的姿态生存zài

这个世界上。

“我离开了一会,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吧,那里可能是破局的关键。”队伍里明显少了一个人,灵猫却丝毫不关心。

“猴子死了,你不打算解释一下?”火狐。

“这种人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想活的跟我走就是。”灵猫冷冷地说。

“哪里?”白虎问。

“一座民国时期的建筑。”灵猫的话令人惊愕。

青砖瓦房,白净的墙面上刻画着众神像,无一不是面目狰狞!

“这是藏地古苯教最早期信奉的神灵。”火狐最先认出这些壁画,先是一愣。

藏地古老的教派神灵出现在民国时期的建筑外墙上,无疑是突兀讽刺的。

“他们尊奉邪物?我怎么看着这些都像是鬼。”鼬鼠看着这些画像一阵发麻,活灵活现的表现手法,它们看上去更像是鬼魅凶灵。

“在智贡赞普之前的年份里,原始的苯教教义本就是邪恶的。他们信奉人性本恶,凶残暴戾的神像更能镇压邪恶,不是随同佛教感化,而是讲究一种恶的毁灭。”火狐出身藏密,熟悉藏地的文化历史。

古苯教与佛教见有许多的相似之处,但在教理教义上仍存zài

着一定的差异,甚至是完全相反的,两者间相互的认同感极差。

苯教经典“九乘”,“因乘”部分主要讲诉苯教教法和各种宗教仪轨,譬如,占卜、诅咒、颂赞、祈求、驱邪等。

与藏传佛教相比,古苯中原始宗教气息氛围浓重,供奉的神像包括度母佛、莲花生等,以及代表天、地、山、石、树木等自然界精灵化身的各种自然之神,但这些神佛都是被邪灵化的。

诅咒、驱鬼招魂、跳神治病等巫术,都是古苯教僧人的重yào

宗教活动。

这面墙上刻画的神灵都是古苯教义中主一方祭祀的存zài



火狐浓云愈重,她清晰地了解这间屋子的意义,就是一方民国时期的苯教祭坛。只有用于祭祀的贡品才会被摆至屋内。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这里出现民国时期的建筑本就不合常理。”灵猫循循善诱地引导着这群茫然无知的人。

“你们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看着,互相有个照应。”火狐表现得很敏感。

灵猫预感到什么,这个女人思维感官真是灵敏,她讪笑而过,先行一步推开建筑的木门。

这是一间被废弃的屋子,建筑外墙上有风雨侵蚀的痕迹,窗户已经损坏,木门破败。外间看去,屋内黑洞洞的,看上去很瘆人。

白虎拿起探照灯跟在灵猫后头查看。

鼬鼠紧跟着白虎,鬣狗和穿山甲跟在鼬鼠身后。

随后浣熊也跟了上来。

初入门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客厅,摆放着古式的木制家具,中央石制神案上齐齐整整地码放着四个未刻字的牌位,白烛冷冰冰地燃着。

雨林里阴冷的风呼呼地吹着,拂动着众人的心。

原始的古苯教以石材为祭坛主材,用料简洁,制作工艺精密复杂。神案祭台上刻画着许许多多的纵横沟壑,最终指向着祭坛后方的一座无名神像。

“石刻古苯祭坛,那些沟壑是用于放血的。”浣熊提醒道。

屋子里的人听闻道浣熊的话,均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氤氲的麝香薄烟缓缓沿着某处角落弥漫,屋内的视野愈加迷离。

鬣狗慌了,白茫茫的世界里,周围的人全部走散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跟在鼬鼠身后的,前一刻浣熊的声音还在后头响起,现在前后左右哪里还有人影。

你们,你们都去哪了?

鬣狗慌乱地拨开浓重的烟雾,淡淡的麝香味迷糊着感官视觉,他终于在白茫茫的一处空间里,看见了一个人披散着头发的女人。那张脸面裹在散落的发丝内。

“你别在这给我装神弄鬼,我会敲碎你的脑袋的。”鬣狗强装着镇静,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幽香,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危险。

女人嘴角斜咧,一抹阴冷的笑意浮现。

鬣狗惊骇得瞪直了双眼,“大~大小姐,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烟雾缭绕,女人轻微拨动发迹,绝美的容颜展现,无声的唇型张合。

“她在说什么?”鬣狗观察着女人的唇型,努力辨析着她所想表述的内容。

他一句也没有看明白,心脏却在这一刻骤停。

他恍惚懂得了猴子的死因,猴子是猝死的!

鬣狗行为举止与常人无异,前方依旧是鼬鼠,并肩的是穿山甲,周围人都在。

石制神案祭台上烛光摇曳,哪里有半点青烟弥漫?

我刚才是怎么了?鬣狗怀疑地思考着,屋子里的一切是那么真实。

“鬣狗,鬣狗你怎么了,说话啊!”一旁的穿山甲最先发xiàn

鬣狗的异常。

他直愣愣地倒地,瞳孔放大,四肢瘫软。

鬣狗无力地在内心底讪笑着,原来自己的心脏早就停歇。

他想张口说出一切的真相,道出幻境中那个名人的名字,才发xiàn

自己已经说不出话。

“心音消失,脉搏停歇!心源性猝死!”穿山甲检查着鬣狗的尸体,盖棺定论!

“你们注意到浣熊了么,她人不见了。”

在大家的视线转移至鬣狗时,鼬鼠就发xiàn

处于队伍最后的浣熊神mì

地失踪了。

第158章 谜团初揭

地底的空间幽暗,混杂着泥土的芬芳,一双崭露光芒的眼眸冷冰冰地直瞪着上层空间的人。

九尾忽感一道极度危险的气息出现在这一方空间当中。

“呃!”

来袭的对手有着锋利的指甲,一双冰冷蚀骨的钢爪从黑暗中伸展而来,钳在自己的脖子上,难以抗拒的力道生掐住自己的喉咙。

“别,~别杀我!”九尾艰难地喘息着入口的空气,哀怨凄惨地告饶。

阴暗中的面孔冷哼一声,脸色暗沉。

“我一直以为你就是狐狸鼻子灵敏了点,没想到你还会遁地。”

钳制住九尾的人性情冷漠,不由加重手头的力道。

“你~你杀了~我,你会~后悔的。”九尾的喘息声越来越弱。

那人稍稍收缓手劲,将九尾投掷至一处角落中。

她的声线柔和,像极了之前队伍里的浣熊。

九尾忙拾起手电筒,一照之下才确认自己的猜测,旋即惊恐不定起来。

“原来,你就是队伍里的那个巫师。”

她一直以为领队的白虎是几个女人里修为最高深的,或许她会猜测是其他人,但独独不可能是最温顺的浣熊。

“说够了?再没问题的话我可以送你上路了。”浣熊说。

“等等,浣熊。你听我说,我早提醒过白虎,这里是整处大阵的主祭场,只要死够对应的人数,就可以以命抵命,我们都可以活着出去。”

九尾暗叹白虎那个女人手段不够狠辣,若是早出手解决队伍里这群男人,用他们的血祭洒这片土地下的生灵,早就破开大阵从容离去了。

“你该懂家族里的规矩,擅自杀害队友是什么罪名。”浣熊俨然一派巫师的作风,哪里还有先前半点那柔弱女子的姿态。

“你虽然巫蛊修为比我们高,但你不懂八卦九宫,听我说完,你再决定是大家一起死还是死一部分人。”九尾摊开双手,匕首外抛,不再反抗。

“这座大阵是孔明当年布的?”浣熊深明这种阵势不是一般的阵师术士可以随意布置的。

九尾摇头否认,“年份相近,我觉得应该是佟佳氏要霜布置的,这是一处绝阵。”

九尾先前假意装死,独自摸索这座幻阵,竟发觉无法看透阵内构造,直至寻觅至这处民国建筑。

“你是怎么发xiàn

这里需yào

活人献祭的?”浣熊问。

“你还记得我们捡到的那个摄像机么?”

九尾一阵冷笑。

“那两男人里面有位是藏地密修者,他寻到了这处祭坛,从刻画在墙壁上的神像以及这里的符文确认这是一方祭台。于是他们合伙杀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三者余二,九尾断定这两男人要么全死在这林子里,要么就是互相厮杀,仅有一人离开。

“为什么尸骨出现在帐篷处?”浣熊问。

“巽位至坎,风吹而水动的道理你不懂么?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的,树会吃人,地底下的虫子都是有灵识的。”九尾。

“你还记得黑蟒么,它们存zài

的方式很特别,强磁组构了属于雨林一方完整的生物链,它们生活的方式远在我们意料之外。”

九尾激动地眼神放光,对于阵道巅峰的追求一直是她的目标。而今看来自己还是太过渺小,竟无法看透这处阵势,只能是略窥皮毛。

这座属于民国时期的建筑受着月相潮汐的影响,位置在不停地变动着。

之前用于充当祭品的女人曾经摆在神案上,当建筑位置再次变化时,女人的尸骸便暴露在荒野外。

“你看墙壁上留下的刻字。”九尾说。

民国以前,这处位于雨林深处的须弥幻阵切切实实是一座亘古未有的阵道大师所布下的绝阵。所谓“绝”者,断四方生路也。

后,当世密修大师宗扬深入群山雨林,同样陷入这座迷阵当中。

“那老东西一样是家族里百年前培养的俊杰,可惜后来叛逃。”浣熊皮肉抽动。

这些家族内的辛秘自是九尾接触不到的,她略感惊讶,很快面色如常,继xù

叙述下去。

“这座建筑并不是实体,就跟林子里许许多多由阵眼转化形成的幻境一样,但又都是真实的。”九尾说。

这位藏密潜心研习阵法几十载,天赋之高令人难以想象。

他更改了幻境的布局,以死亡之法来破局,幻化出这方祭台,为后来寻到此处的人留下解阵的巧方秘法。

“那看来千百年前这位家族的叛徒还是位心善之人。”浣熊微露欣赏之色。

“哼,他亲手在这里祭炼了近十多位僧人,手里沾满了血,为减因果报应,给后人留一条活路算是积德罢了。”九尾不屑地说道。

浣熊的眼神一下变得灰暗,“怎么血祭,以命换命?”

终于,九尾心底里绽放着愉悦。浣熊巫师,你也是怕死的么?

……

浣熊擒着九尾丢至地面上,凭空出现的两人引得白虎等人警觉。

“不用担心,我们两个是正常的。”浣熊板着脸,一改先前的语气。

“九尾,你不是死了么,我们亲手把你埋了的?”白虎问。

九尾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厅堂一角,虚弱无力,“我~没死。”

“长话短说,现在队伍里需yào

死四个人,献祭完毕,余下四人就可以离去。”

浣熊将目光移至鼬鼠及穿山甲一干男人身上,浑身杀意渐起。

本已心脏停歇的鬣狗突然间诡异地从地上爬起,他死而复生了?

众人瞳孔骤缩,惊骇不定地打量着鬣狗。

“凭什么是我们死,为什么不能是你们?”他不甘地出言抗争着。

“九尾,怎么做?”浣熊问。

“放血,在神案前滴入他们的鲜血,数量仅能为偶,一一对应,少一个我们都出不去。”九尾说。

鼬鼠第一时间看透整件事情的始末,“要放也该先放你的。”

“她不能死,我们还需yào

九尾主祭,对于你们我仅能说声抱歉了。”

浣熊阴红的血瞳浮于双眸中,磅礴的魂力冲刷着鬣狗的心灵。

“你累了,闭上眼睛就休息吧~”

“你累了,闭上眼睛就休息吧~”

不断地心理暗示配合着血瞳的灵识攻击,鬣狗若一滩肉泥一样瘫软倒地,不作一丝的反抗。

“灵猫,放血!”浣熊声线寒至冰点,一双血色的眼睛骇人至极。

巫师!白虎现在才知dào

,隐藏在队伍里的巫师竟然是不起眼的浣熊。

第159章 众生相-我为你换命

雨林里冰冷、潮湿、阴暗,斗大的雨滴溅落在存活着的人类脸庞上,迷彩服间。

火狐深吸一口泥地的芬芳,轻叹着劫后余生。

“队长,你还不高兴?”火狐敏感地问。

“是你~你高兴得起来么?”白虎勉力压制着暴躁的气息,恶狠狠地瞪着面无表情的浣熊。

“你能永远记住他就好,毕竟他是为你牺牲的。如果你不珍惜这条命,大可以来找我拼命,结局也是你可以预知的。”

一夜间浣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目前,白虎小队的人员配备:白虎、火狐、浣熊、九尾。死亡人数为六。

……

灵猫架起浑身瘫软的鬣狗,厚实的体型压得她的体态有些变形。

她接过浣熊递来的锋利匕首割开了鬣狗脖颈动脉,一股股温热的血浆若岩浆爆fā

,喷涌而出。

鲜红的动脉血汩汩淌在石制祭台上,填充着一道道的血槽,最终汇入后方的神像体内。

屋外头的火狐抽身窜入厅堂内,眼瞅着这一幕,心胆俱骇!

穿山甲情绪起伏,瞪直着双眼目视着这一幕残忍血腥的祭祀活动进行,脸上肌肉极不自然地抽动着,倒退着步子,慢慢地靠近木门。

鼬鼠的反应平淡,双腿扎根站在原地,一项毫无悬念的抉择已经顷刻间完成。

“浣熊,我可以死,但请记住我的命是用来抵白虎的。”鼬鼠涂抹着油彩的大脸轮廓清晰,线条分明,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

目前队伍里活着的人数足足有八人,依照抵命的祭祀方式,恐怕这里的三个男人死绝了都不够,必须要再搭上一个女人。他唯有主动牺牲自己,为白虎换来一条活路,鼬鼠明白无论如何自己也逃不掉。

“可以!”浣熊答yīng

得简洁明了。

“鼬鼠!”白虎厉声喝道,眸中饱含着纯粹的浓情。

如果说之前还对鼬鼠的真情抱有一丝怀疑的话,现在直临生死关头,对方丝毫不曾犹疑的表态终于让这个性冷的女人动容。

“穿山甲,你想去哪里?”浣熊问。

作为家族中巫师的存zài

,浣熊强dà

的灵识遍布整间屋子。

他头一回发xiàn

这个柔弱的女人是这般的可怕,后踏的步子稍一触及门栏,轻微的响动被浣熊及时捕捉。

“呵呵,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富贵命,死前容许我挣扎下。”穿山甲面容狰狞,作势欲抽刀,在巫师面前哪怕细微的疏忽都是致命的。

“可以!”

浣熊话音刚落,穿山甲耳畔似被强音震袭,剧烈的刺痛扎入耳膜。

嘶,火狐和九尾惊讶地对视,属于“巫”之层面的音波咒术。

人耳范围内20HZ-200HZ之间是为低频音,而20HZ以下是次声波。较强的次声影响下,可引起中耳压迫感痛、鼓膜损伤、耳鸣及头痛、恶心、呕吐、平衡失调、视觉模糊等生理损伤。

而浣熊现在所采用的正是这种低频的音波咒术,集中目力针对着尚未来得及反抗的穿山甲。

不多时,穿山甲耳膜穿透,五官溢血,脑袋中“嗡嗡”蜂鸣声不绝,视线模糊下彻底地失去抵抗躺倒在门栏前,尚余着一丝生息。

“我只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情情爱爱的话赶紧交代完。”浣熊说道。

“鼬鼠,我佩服你,是条真性情的汉子。”她随即又补充一句作为告别。

浣熊别过脸去,鼬鼠的行为同样感化着她早就冰冷的心,若有这么一个男人这样爱自己多好。

“血放光了!”灵猫将彻底死透的鬣狗仍至一边,持着血淋淋的匕首朝着穿山甲走来。

血槽中注满鬣狗的血液,厅堂内血腥味分外炽烈!

“为什么?”白虎淌着泪痴痴地问道,这是她一生以来唯一柔情的一刻。

“逃不掉,都会死这。我说过,宁愿用我的命保你一辈子幸福安康。”

这一刻,鼬鼠同样眸光涌动。

“浣熊!”白虎撕裂着声线哭喊着。

“不可以,你的命比他宝贵。”浣熊背着两人,冷冰冰地回答。

祭坛那头,灵猫熟络地划开穿山甲的动脉,血液急速地喷射着。

她紧紧地按住对方的头颅,贴在血槽口前,形似杀鸡屠狗。

“时间到了,鼬鼠,需yào

我帮你么?”浣熊问询着,由她亲自下手,至少鼬鼠不会感到一丁点临死前的痛苦。

“谢谢了,我不需yào

!”鼬鼠抽出匕首,刀刃上清冷的银光闪烁!

他这一声手染的血腥太重,临死前唯一想做的就是试着将锋利的刀刃扎入心房,作为一个男人,鼬鼠希望选择一种有尊严的死法。

“不~!”白虎发狂似的冲向准bèi

自裁的鼬鼠。

火狐及九尾忙近前阻拦,岂料一一被白虎撞翻。

“嗡~嗡~嗡”连串的音符震颤着白虎的脑海,浣熊默念着咒文,红唇规则地波动,铺天盖地的低频次生轰然而至。

白虎瘫瘫地昏迷,眼角尤挂着泪痕!

“答yīng

我一件事!”鼬鼠说。

“什么?”浣熊问。

“保她平安,至少完成任务后,保证她活着离开滇南。”鼬鼠最后一次回眸,深情地注视着白虎。

嗯,浣熊沉默片刻,答yīng

下来。

灵猫摊开双手,穿山甲冰冷的尸体倒地。

鼬鼠踏着沉重的步子蹒跚走近祭坛,手中利刃估摸着心脏的准确位置,毫不犹豫地扎下去,喷涌的血液沿着创口出剧烈地渗出。

他艰难地趴靠在血槽的位置上,快速地失血状态下,身子开始痉挛抽搐。无尽的严寒自内而外包裹着躯体,要不了几分钟,鼬鼠就会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队伍里残存的三个男人全部宣告生命的终结,现在仅存女人们安然地活着。

火狐和九尾驾着白虎的躯体对望着,灵猫胆战心惊地观察着余下的女人们,还需yào

再从中择一作为献祭!

“还,还差一个。”灵猫畏缩地询问。

“噢,你说选谁好呢?”浣熊戏虐地反问,寒意杀气透体而出。

灵猫瞧了瞧昏迷着的白虎,“要不~白虎把,反正~她昏迷着也感觉不到痛苦!”

“不行,她必须活着,她的命是用鼬鼠的死亡换回来的。”浣熊冷漠地答复,几乎是在敲打着灵猫的神经。

“侩子手,终将有本人斩下头颅的一天!”

心欲求存,粗鄙地渴望残存的人往往才是最为可恶的。浣熊的话毅然决然,灵猫眸中尽是绝望。

第160章 古铜镜毁

水牢采用十字网状钢筋阻隔作为护栏,防止囚犯运用“湿衣法”扭歪护栏逃脱。

朱北辰绕行一周彻底没辙,七间安静地坐在水牢一角眯着双眼,大半身子泡在水中打坐着。

虚掩着的牢门“吱呀”一声开启,三千矮小的身影走下水牢,扫视一圈牢房里的人。

“看你容光焕发的样子,今天的祭尤节考校成绩不错嘛,哥给你发朵大红花吧。”朱北辰心里想:矮子,你是来示威的么?

三千自傲地答道,“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没参加那场考校,因为没意义。”

七间突然眸子泛光,直接对三千说:“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都小瞧了你。三千祭司。”

七间的话猛然点醒二人,大家都吃了一惊。

“我一直就不是蛊徒,族里的人都当我是废柴,又怎么知dào

太过锋芒毕露容易夭折的道理。”

三千清冷地扬起头颅,待七间反倒是高看一眼。

七间说,“你已经拿到你想要的,凡事适可而止,须知盛枝易折的道理。”

话毕,继xù

合上双眼养气凝神!

“那个女人有那么好?值得你这般昧着良心去当公羊家的走狗?”朱北辰说。

“呵!你认为我们苗民视若天神的大巫是怎么样一个女人?任何的一个男人敢触碰她,在我心里都是对她的一种玷污。”三千满脸充斥着爱慕,为爱癫狂的男人。

“她自小长在深闺,你们怕是连面都没见过。你就能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连至亲的爷爷都忍心背叛?”

朱北辰怒极,二人自小的生活环境何其相似。

三千的目光在朱北辰破旧的服饰间来来回回地扫动着,勉强展露的笑容带着深深的恨意。“你懂什么,我这一辈子若能得到大巫的垂青,哪怕是一丝的怜悯都是幸福的。”

人类生存于世,或多或少存zài

着各式各样的欲望,为掠夺生存资源,为竞争繁殖机会。

就像动物世界一样,为求得异性的繁殖权,癫狂地做出种种丧失理智的事,再过千年的进化,依然不会摆脱这类生物的天赋秉性。

朱北辰暗暗叹息。

三千娓娓开启了属于他的故事:

十年前,当时的小姑娘被佟佳慕秋养育在深闺当中,接触到的陌生人有限。

那一年,童趣无邪的小姑娘第一次神迹般地吹响圣洁的曲调。

袅袅青音伴随着晨日朝歌悠扬婉转地呈现在这一片世外天际,稚嫩的指法搭在长萧之上,却演绎出一曲曲绕梁回绝的音调。

迷醉的音符空灵响彻黑水河云颠,族内的少年孩童们都痴痴地愣神沉浸在乐章中,三千懵懂的心庞间情愫暗生。

此曲此调给予那个年代的少年们无尽的遐想,至今三千再谈及时仍然透着一股暖意欣赏的笑颜。

朱北辰哼哼一笑。

“真是凄美,你却生生破坏这份美感。她若是这片天空下的女神,你就是她卧榻旁的一只豺狼。”

尔蕾道,“阿哥,你醒醒吧。”

三千淡淡道,“尔蕾,你们乖乖地先待几天,待外头的事结束了,我和奶奶会放你们出来的。”

矮子的情绪中透着无限的失落,他本该是愈加接近了自己想要的,但朱北辰瞅着他离开的背影为什么这么落寞。

“七间,有什么办法可以破开这笼子出去?”朱北辰激愤地问。

他注意到牢房连接地面的开口处常年是虚掩着的,水牢里雾气升腾,需yào

保持经常性的通风,只要能破开这座铁架墙,就有出去的希望。

“北辰哥,你想跟阿哥去争大巫?”尔蕾睁着闪亮的眸子,把望着询问。

“这种牢房铁架都是特制的,强度很高,我徒手都无法破开。”七间无奈地说道。

“我只是看不惯那矮子得瑟的样子。”朱北辰切齿地说。

他紧盯着厚实的牢门铁架,圆柱形的纵横架子,每根铁柱直径厚达10厘米,十字架设的方式根本无法取巧力掰折。

朱北辰苦思冥想着破开铁栏的方式,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乍现,又不断地否决。

“可惜了,如果能有三价铁溶液,就有希望在短短几天内融掉铁栏。”

铁单质和三价铁离子反应可生成可溶的二价铁离子,完全可以赶在“告尤遴选”之前融掉铁栏,再凭借着七间的身手轻易地脱困。

呼!七间紧闭着双眼,似在心底里犹豫挣扎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终于下定决心。

“我可以搞到你需yào

的东西,只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罢了。”七间无奈地苦笑道。

他心有不舍地掏出那面刻画着龙纹的圆形古镜,镜身呈紫红色金属光泽,镜面古朴清晰,映照着七间的影像。

“透光镜!”朱北辰低声惊讶,两千年前的古物。

这是他第二次见着这面古物,细看下才发xiàn

它的特别

那是繁杂的透光技术被运用与铜镜制造,它能清晰地反射出铜镜背后的美丽的图案,是古代制镜技术及光反射原理运用的极致结晶。

一声刺耳的金属碎裂声在四壁墙面回荡,古镜顷刻间损坏。

薄薄的抛光铜面碎裂纷纷砸入水面,溅起片片水花。

“你,这样子不心疼?”古镜背面纹路刻画生动精致,古朴斑驳的岁月影踪宣告着这是一面艺术价值极高的古物。朱北辰都有点替七间惋惜。

“祖上传的?”尔蕾亦是心疼地看着这面古物,外形工艺精美,大概也是一辈辈传承下来的。

“墓里盗的,一件法器罢了。”七间平淡随意地说,反正物件已毁,再心疼都没用了。

“你盗墓的?”朱北辰愕然,第一次听说他的职业。

“我跟你说我是去古墓里抓鬼你信么?”七间严肃地说。

“我是个道士。”

“盗士?”朱北辰感慨地问。

碎裂的铜镜内部,镜背内侧附着着一层薄薄的淡黄色粉末,精纯度极高的三价铁。

“盗士,不管怎么说,你牺牲是最大的。我们先谢谢你。”朱北辰激动的接过残镜,拍打着七间的肩膀表示感谢。

他解下破旧的外套,抖着淡黄粉末悉数往外套内倒入,再将外套蘸染水分浸湿。粉末遇水溶解,色泽渐渐经由黄色至橙,最后演变成棕色。

朱北辰择一处受潮腐蚀最为严重的铁栏处,将外套缠绕着打结围在铁栏上。

余下来,他们需yào

的是漫长地等待,或许在几十小时内,坚固厚实的铁栏就会溶开一处缺口。

第161章 告尤遴选(一)

年约二十岁的少年着单薄的服饰,肌肉线条分明,矮小的身影下,隐含着希望与悸动。

三千眯着双眼,举头遥望东方初生的旭日,憧憬着西南竹楼内的倩影,神情淡漠。

公羊宇身披华贵的裘袍,俊颜英姿勃发,缓缓迈着步子走过庄严的青石道,族巫护卫们拥立在侧,高冷的表情宣示着族巫家血缘的珍贵。

围观盛况的人群看着这位族巫家的少爷,嘈杂的议论声中,夹杂着年轻姑娘们的殷羡,玉指粉黛指点着华袍少年。

她们有些向往,有些畏惧,傲居高阁睥睨众生的姿态,道尽公羊家族子弟的优秀。

三千微微皱眉,厌烦的姿态冷漠地瞧着这位不可一世的少爷。

他有些不理解,今日局面。

公羊和惬曾明确表态,公羊家族子弟不会参与告尤遴选,大巫的婚事佳选只会是自己。

但今天公羊宇摆明了态势有心一争高低,怎能不让三千愤恨!

文试的主考场设在西南祭坛广场上,和风丽日!

古朴的青石砖瓦,庄严的神案祭台下,整整齐齐码放着四十张案台。

具备资质参与这场告尤遴选的族内青年寥寥无几,甚至于拥有着一案之地都是莫大的荣耀。

在无数人敬畏的目光下,公羊宇经过场地外围的红线,高昂着头颅步入试场。

他的席位安置在首行首席,随侍场地的姑娘奉上香茗。

后方线外围观的人群中再次爆fā

出热烈的迎奉,斯伯大祭司家长孙奇正以及嘉懿大祭司家幼子俊拔齐齐结伴而现,二人俱是大祭司一层族内的贵族子弟。

奇正资质平庸,年已三十,日前堪堪通过蛊师的校验,脸面阴沉。

俊拔年仅二十,风资卓绝,进位蛊师达五载,堪称族内优秀的后生晚辈,成为告尤遴选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主持文试的自然是族内二位德高望重的大祭司们,弘良告病不出,族内掌控权力的老人们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此间他们通过另一处入口进入场地内,席位紧挨着祭坛下方,与众人案台相隔十尺之地。

三千徘徊在红线外,挤凑在人群堆中,待三十九名参与遴选文试的子弟们一一进入后,才挪动脚步最后进场。

族人们纷扰地议论着这道矮小的身影,姑娘们奚落不屑一顾的眼神,三千承载了太多别样的目光。

是的,族人们极不看好这位天资拙略的少年,体态丑陋,性情孤僻。

异样的眼神目光紧随三千多年,仿佛这一场遴选因三千的参与惹来过多的非议。

祭坛下,胁从主试的是宗政家的祭司莫雨姑姑。

她的神情愈加冷峻,借由着文试开始前的这一段时间,介shào

着主试的考官们,布告着遴选的规则。

四十人择优选十,竞争是残酷的。

外围架起封锁线,参与文试的苗家子弟父母眼巴巴地在场外观望,一双双期盼的眼神跟在他们身后注视着。

等等!三道姗姗来迟的身影出现在青石走道上,肃静的文试场地瞬间熙熙攘攘起来。

朱北辰一行人背着朝日凝聚着光晕匆匆赶至。

涌动的人潮中甚至于个别族人认出这个单薄的少年身影。

一行人有别于苗民的服饰,场地外的喧哗之音,惹来巡视场地巫卫的关注。

朱北辰彬彬有礼地朝着祭坛所向,面对着两位主考,躬身参拜。

冬日的风霜清冷地拂动着面庞,镌刻着少年的坚毅。

七间近前远隔着护卫们,“我们有人想参与苗地这一盛况,请问可以么?”

斯伯与嘉懿大祭司面面相嘘,考究着如何作答,眼神询问式地瞟向莫雨。

“当然不可以,你们是汉民的身份,凭什么参与我们苗民神圣的遴选?”端坐在众生首席的公羊宇跋扈地起身否决着。

列席参试的族人都无法克制心潮的澎湃,公羊宇的字字句句合情合理,何况他们都明白这场遴选最终意味着什么。

“再设一案,放他进场。”莫雨冷漠地下着命令。

四方齐聚的苗民皆哗然,一道道惊愕的目光犹如冰霜冷刃唰唰而至。

“莫雨丫头,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嘉懿大祭司不太习惯这位后辈女娃的独断。

“哦,是不太妥当。”莫雨蹙眉深思,敏捷着顺着对方的话头。

“四十名参选族人,世家子弟亲戚妯娌连襟,名额几乎占去一半。”莫雨刻意点名,场内参选的人物近半数拥有着权贵子弟的身影。

“莫雨作为后辈,敢问二位大祭司一句,场内可有二位家族子弟。”莫雨的心思活络,掌权多年染血无数,不自觉地透着一股子威严。

“呃~”斯伯面露难色,自家的孙子虽不成器,好歹也借由着自己的举荐列有一席之地。

“哼,丫头,虽说在场的世家弟子占据的席位不少,却都是各凭本事,有资格坐在告尤神案前。你区区一介族巫家的家仆人微言轻,做好份内事便好。”

嘉懿窘态毕现,但仍仗着一族大祭司的身份颜面厉声指责,毕竟莫雨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仅仅是个小丫头,被她这般逼问不免难堪。

“好,那我只说一句,我们宗政家没有派一人列席,这位少年就是我们族巫家的代表,不知dào

分量可够?”莫雨轻咧地笑道。

三千安然泰若,不喜亦不怒地欣赏着这一幕,揣测着三人是如何从那处严实的水牢内脱困而出的。

“这是苗人的盛会,他一个外族人岂能是随意参与的?”嘉懿大祭司句句拿捏地恰到好处,戳着命门。

“呵呵,其实我是你们苗民呐,这样总可以了吧。”朱北辰适才保持着沉默,如今又漫不经心地出言戏虐。

“胡说八道。”嘉懿大祭司气急,瞅着便要招呼巫卫们将扰乱试场的三人逐出。

后方的青石道上,人群里隐隐骚动,远方一行威严肃穆的队伍沿着笔直的走道徐徐行来。

十名大巫神卫英姿飒爽,引得无数人目光注视。

朱北辰悬挂着的心悄然平静下来,皓白玉齿露于双唇,欣喜浮与脸面。

韩清欣与一白衣胜雪女子飘然踏在古朴的石道间,款款近前!

第162章 告尤遴选(二)

安然端坐在主考官位置上的两位大祭司俱同一时间抹了抹眼睛,走在大巫神卫前的赫然是那位大人近身侍婢凝云。

两双昏花的老眼四目相对,安坐的身子震颤,猝然齐齐起身相迎。

凝云在族人们的心目中等同于那位避世的大巫一般神mì

,平日里罕有外出。

“凝云姑娘。”斯伯与嘉懿醒目地放下身段,客气地同凝云打着招呼。

莫雨姑姑神情若常,微微点头致意。

朱北辰私下里用手势告知韩清欣,一切安好。

“凝云代姑娘感激族老们劳苦,奈何姑娘有上代先辈叮咛于前,不能亲身主持族内遴选,委实抱歉。”

凝云神思显得稚嫩,却字字句句谦恭不失大巫家侍婢的礼数。

二人客气地摆手,表示理解。

“族老们自有举荐之责,而我们姑娘特意要求这位汉家少年参与告尤之选。”凝云巧妙地抛出此行的来意,一双水灵的眼珠子不断探擦着两位老人的表情。

原本族内的告尤席位半数凭借权贵们推选,半数则由族内寻常人家子弟依据祭尤节考校论定,按理说作为一族大巫推举告尤人选,任何人都是没有否决的权利的。

莫雨姑姑吩咐着族卫们增设一席,恭敬地冲着朱北辰摆手一邀。

“后生,进场吧。”

族人们倍感困惑,但无人敢于提出非议,就连最先跳出来反对的公羊宇也是吃瘪地跌坐回席位,面色阴沉。

“既然大巫大人亲口论定,少年后生,请吧。”嘉懿拂袖归至案台前,沉默地注视着。

清脆的古韵钟鸣由西南之地传来,精准地确认着时刻。

巳时一刻,莫雨淡然地宣bù

,告尤遴选第一场文试的开启。

巫卫们分发题卷,一张张宣纸蘸墨刻印试题摆放着席前。

薄卷淡墨,字迹隽秀。

考校内容从最基础的药理药性直至蛊虫甄别、控蛊之法、御蛊之术,乃至祭司层面的阵道至理,巫之奥义。

由简而始,渐入疑难,唯一所不同的是最后一道题,41卷考题,各不相同!

“这么古老的方式,用毛笔答题,他会么?”韩清欣这才发xiàn

这群人在研磨,每座案台前搁置着笔墨纸砚。

“巫之大道,讲求天人感悟,其实与道家学说有着殊途同归的因果。至终考验的是修身养性。”七间解释着。

四十一席案台前,有人奋笔疾书,有人握笔深思,甚至于有人望着整洁的卷面发呆。

朱北辰豁然间懵了,巫蛊文卷考校毕竟不是高考,药理植语之类的常识完全就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之外,之前仅仅是一腔热血本着扰乱三千的部署而来的。

而今,他却无名生起夺魁的决心!

四席之外,三千沉默着,扫过一遍隽秀的字迹试题,冥想片刻,落笔疾书。

首席案前,公羊宇沉着地执笔,在洁白的宣纸处勾画着答案,神色颇为轻松。

朱北辰:能换份考题吗?改份全国卷,不考生物行不行!

七间和韩清欣停留在场外,焦急地巴望着案桌前的少年身影。

韩清欣对于朱北辰的身份背景知根知底,这小子哪里会苗疆的巫蛊!

凝云则是在两位大祭司的席位下方置一案台,兴致昂扬地欣赏着考校场地众生百态。

日头高高悬挂在天际,记录时辰的沙漏一点一滴地流逝。

朱北辰衣袂沾着淡淡的水泽,寒意渐渐被暖日驱散。

他沉着提笔,蘸墨解题,思维异常活跃。

“咦,他在宣纸上画什么,北辰根本就不可能会那些题目的?”韩清欣神情疑惑。

七间同样深感不解,远处的场景一一落入眼眸。在七间看来,朱北辰此时的精神状态有些怪异。

时间过去大半,第一位交卷的考生出现!

奇正搁置笔锋,细细吹干淡墨,拾起卷题起身。

斯伯微微皱眉,语调生硬地循例问道,“你确定要交卷,题都答完了?”

他哀怨愤恨地瞪着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娃子。

“嗯,我交卷!”奇正生怕老头子生气,搁下卷子返身离场。

嘉懿大祭司饱含深意的眼神透着无奈,“斯伯,看开点,小伙子都是这脾性。”

……

午时一刻,日头高挂正中,沙漏中沙砾漏尽!

悠扬厚重的古钟再度响起。

莫雨伫立在四十一席中央,寒声宣告着,文试结束!

三千微微皱眉,片刻间后宽慰地舒展愁容。

“巫”之层面遥遥不可及,适时放qì

方为明智。

他收拾着卷子起身,刻意遥望四席外,朱北辰案前卷子上满卷苍劲的文字,心底隐隐不安起来。

第一日的文卷考校结束,祭坛下考生陆续交卷。

“你在试卷上解的是方程式?”韩清欣疑惑地问,他先前孜孜不倦答题的态势太能蛊惑人。

“画五线谱。”朱北辰冷瞄一眼,你就这么对我不自信。

他努力回忆着过去三小时内的状态,灵台识海中一派清明。

记忆里阴符经文记载的晦涩蛊方一一浮现,仔细参照下卷内所述,俱是阴符经文深刻的蛊毒理论,往昔博识强记的内容原来早已刻画至灵魂深处。

以及那一篇篇金文铸就的大道至理,甚至于巫之奥义尽皆解答无疑,以至于他至今流连在那片玄妙的心灵状态中。

整卷最后一题详述的是苗疆失传的大青莲蛊毒,要求概述蛊毒解法设想,显然针对朱北辰的这一卷是刻意后置添加的,两位大祭司刻意添置的疑难。

朱北辰讪笑着提笔蘸墨,应解如流。

祭坛广场中,汇聚的人流散去,凝云在护卫的前呼后拥下走来。

“我观察你的状态极好。”她的话语很简洁,声线曼妙。

“你们跟我来吧,西南还有一幢空置的竹楼,这几日你们先在那安顿。”凝云说。

朱北辰问询的眼神投向韩清欣,他并不认识凝云。

“你家大巫的房子。”韩清欣说。

“我们目前无家可归。”七间补充着说道。

什么叫我家大巫的房子,朱北辰气恼地瞪着这个女人。

第163章 告尤遴选(三)

近水竹楼,听涛拍案,雅致的竹制躺椅上躺着一名少年。

午间文试的结果已然揭晓,布告榜单传递着第一场告尤遴选的排位序列。

朱北辰淡淡地眯着眼,沉沉的倦意袭来。

“文试榜单,排位第一,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结果出乎韩清欣预料,这个男人莫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在卷题上涂抹诗词歌赋,阅卷的主考恰好被华丽的章句字词打动,老眼昏花地评定了榜首第一吧。

紧凑的遴选日程,阅卷有序地进行着,择定排位的工作需yào

在日落之前完成,以便于确定第二天参选的名单。

八人的榜单中公羊家族公羊宇、嘉懿大祭司家幼子俊拔等人赫然在列,唯独首名榜单在三千以及朱北辰二人间徘徊不定。

竹楼厅堂内,年迈的族巫公羊和惬接待着群山之外的访客。

白虎、火狐、九尾及浣熊四人伫立在堂前,油彩洗尽,姿容焕发。

公羊宇愣神地看着眼前的尤物佳人,不着粉妆,清丽脱俗。

“仅剩下了四个?”公羊和惬神采暗淡,隐隐然有些失落。

浣熊隐蔽地抽着白虎衣襟,这一队人需yào

她明面上主持。

“我们被家族调遣至此,一切行动听从公羊族巫的安排。”白虎说。

“只是家族主人有言在先,公羊一族执掌黑水河后,需全力支持我们在巫山及九曲江谷地的秘密开凿工程,这也是我们两家世代的约定。”白虎转述。

公羊和惬的老脸轻咧着笑颜,这一行姜家的外援虽然在雨林里折损过半,却终究留存下了最为精锐的力量。

他绽光的眼眸瞄着藏身于白虎身后头的那个女人,隐约间透出的气息不凡,想来必然是巫师一层的高手,姜家的底蕴果然深厚难以揣测。

“至古而今的约定,我公羊和惬自是不会背约,往后依然还要仰仗姜家粗枝大叶的荫蔽护佑。”公羊和惬乐呵呵地说道。

翰墨轻飘飘的身形出现在厅堂中,缓缓叙述道,“两位大祭司文试两卷有疑点不能决断,现将卷子呈递,由族巫定论。”

浣熊鼻息内沿恍惚嗅到一股腐尸味,诧异地冷盯着翰墨,颜色间惊愕地叹道,“飞尸”。

眼前站着的居然是一具完美祭炼的飞尸,黑苗族内究竟有何等大能修成炼尸咒印。

“文卷本来依据择优评定,唯一有疑义的就是三千以及朱北辰的这两份卷子。”翰墨解释着。

“三千考卷答出了祭司层面的问题,而朱北辰更甚,俱皆解答全卷疑难,巫之层蛊毒解方一一叙述详实,毫无破绽。”翰墨愕然说道。

公羊和惬眉宇微挑,三千深藏不漏的心机着实让自己震惊。而朱北辰突兀地插入,抢眼的表现更是令自己担忧。

“朱北辰考卷最后一题是什么?”

“大青莲蛊毒解方。”翰墨回答。

这是一种作用于血液循环系统的蛊毒,炼法早就已经失传,族内典籍只大略记载了作用机理成因,解蛊一法更是闻所未闻,染蛊者基本就是无解的。

斯伯及嘉懿显然是刻意刁钻为难这个汉人,就连出题的他们都接触不到的层面。

原也以为压根就不会有考生去触及最后一卷“巫”义试题,偏偏却倒霉遇上朱北辰这个怪物。

眼瞅着日落在即,两卷排位依然未能定夺,二人都急红了眼,再也坐不住了。

翰墨欲呈上卷子,被公羊和惬抬手制止,“他怎么解答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孙子将会在告尤遴选上一枝独秀,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其中会横生枝节,也怪自己太小看了三千,忽略了这个外来的汉人。

朱北辰的解答严谨科学,论述蛊毒由微生物造成的血液侵染,初期破坏人体免疫细胞,进而影响全身机能导致病变。

阴符经中巫蛊篇记载着这类蛊毒详尽的研制炼制手法以及破解之道,但对于苗地失传的蛊方来说,这类青莲蛊毒几乎是无解的存zài



从而被归咎于巫师层面的卷题知识,甚至于公羊和惬也为朱北辰完美的答卷感到震惊。

“洗涤血液,伐髓经脉。”

“他在答卷中论述地很详细。”翰墨初窥卷题解答时同样惊愕不已。

“两位大祭司无法确认答案的准确性,特来请示。”翰墨说。

实jì

上论及蛊毒药理方方面面的卷题,三千以及朱北辰悉数作答,卷面工整思路清晰。

但是三千关键时刻放qì

了最后一道题目的解答,而朱北辰全卷解释明晰。

现在择定最终排序的关键就在于这道蛊方解法是否准确。

浣熊专注地旁听着,家族中巫蛊典籍承袭较之于黑苗记载更为详实,朱北辰的解法是正确的。

“评定朱北辰的卷子为第一吧。”公羊和惬颇感体力透支,勉力地回应着,打发着翰墨退下。

首场的排序只是作为第二天入场的门票而已,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区别,现在他更加担心的是公羊宇能否在二人中胜出取得最后的遴选头名。

三千甚至于恐怕已经具备了堪比祭司的能力,神mì

的汉族男子出色地完成文试考卷,他对于苗疆巫蛊的通晓又达至怎么样一个水平。

或许,未免苗地异变骤起,是否应该考lǜ

提前动手,但公羊和惬显然不想采取这种方式。

他极尽所能地两手布置着对应方案,若两日后公羊宇落败,告尤遴选首名旁落,唯有放手一搏。

“四位连日来辛苦了,我已经在竹楼内为你们布置好了房间,或许这几日内就会有用得着四位姑娘的地方,还请倾力相助。”公羊和惬恭敬说,千百年来,公羊一族与姜家的关系始终维系在隶属层面。

四人款款随着族巫家的婢女退出厅堂。

外围部族的势力不足以影响黑苗内部的权利纷争。

如今族内大祭司都是偏向于公羊一方的,又有谷灵祭炼的活尸扶助,姜家的外援又及时赶至。

公羊和惬自认为赢面极大,慰藉地展颜一笑。

第164章 告尤遴选(四)

雨烟阁台万蛊冢,几多尘土腐朽骨!

一袭黑袍夹身的老头,浑浊的双眼瞅着楼阁门前石刻的字句,昏昏欲睡。

黑水河内苗民建筑取材清一色的竹材为主,而唯一的特例便是这座雨烟阁,恢弘的七层高阁建筑由砖瓦结构组成,傲立一方。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看护这座雨烟阁多少载岁月,夜里惯于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蛊虫蠕动蚕食同类的嘈杂音入眠。

他嗜酒成性,处于深度的酒精中毒状态下,双手不时颤栗。

昏花的老眼再度迎来酒后的晨日,许许多多逝去的年份里,往来于雨烟楼阁的少年渐显老态。

在这些人中,有现今族内的两位族巫公羊和惬及宗政青荣,这里曾经出现过三位大祭司幼年时的身影,佟佳慕秋也在多年间出现在这处藏蛊的楼阁当中。

而今,雨烟阁即将再度迎来辉煌的一天。

守门的嗜酒老头晨日里醒来甚至能感受到七层高阁内隐隐躁动的蛊虫气息,远方欢腾雀跃的汹涌人潮渐行渐近。

“告尤遴选”即将迎来第二轮的选拔,光照下少年们的英姿容颜洋溢着喜气,他们是这一代黑水河最优秀的九名后辈。

这一日,雨烟楼前参选的苗族少年们人数锐减,残酷的竞争法则即将再度在这群留存的后生中上演。

“这一天主要考校的是控蛊乃至御蛊的水平能力,七层楼阁内每一层涵盖的蛊虫实力都是不均的。”尔蕾悄声解释着。

七层高耸的楼阁建筑象征着九黎族先民巫蛊之术由简入繁,由浅及深的七个层面。

对应着七个层次的蛊虫邪物分布七层楼阁中,由最低层蛊徒一级所能掌控的蛊虫及至六层大巫层次的生灵。

而最后一层仅仅流传于苗民祖辈口口相授的儿时故事中,那是告尤“祖巫”方能窥探的境界隐秘,自雨烟阁建成至今的千载岁月中,唯有佟佳氏要霜曾入得楼阁之巅。

“为什么有控蛊和御蛊之分,两者难道不是同一回事?”韩清欣表现着浓厚的兴趣,知dào

的越多或许对朱北辰越有用。

“让我来为你解答吧。”三千出现在四人面前,他前一日的考校排名在朱北辰后,这已引起他强烈的妒忌心。矮子的智商很高,他明白自己文试唯一巫之卷题未答,这才是两者文试的差距。

蛊虫经过秘法的养育炼制形成特殊的灵识,或者可以说是属于物种的生物智慧进化,灵识及自身潜能的高低决定了蛊虫的品质分层。

剧毒的虫类蛊物如同长满尖刺的刺猬,自身性情凶残暴烈。

因而九黎一族的巫蛊术语当中会有“控蛊”一说,取义为平抚这些生灵的天赋戾气,使之不会攻击蛊主本人,是为“控”。

从而由古至今的巫蛊考校当中,决定一名蛊者是否晋升层面主要取决于“控蛊”的能力,在控股之后方才能进一步研习深一层的“御蛊”之道。

“御蛊”即催动蛊虫依照蛊主的意愿行事,或为袭击对手,或为解除病症,因景因物制宜。

朱北辰踏前一步,搂过三千的臂膀,靠着他的耳根子轻声地说道,“矮子,接下来的告尤遴选哥跟你争定了,昨天压你一筹,今天也如是,后天更是如此。”

三千狠狠地咬着牙根子,愤恨地推开朱北辰的身子,“我们走着敲。”

“还有,我最讨厌别人骂我矮子。”

“阿哥!”尔蕾忧神地唤着三千,这道落寞的背影数次映照在自己心间。

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三千痴爱河畔竹楼里的姑娘,北辰哥你也是这样吗?尔蕾清秀的脸庞间笼罩着薄霜。

七间了解小姑娘的心性,轻抚着尔蕾的肩膀宽慰着。

巳时一刻,一日前同样的时刻,只是地点再度变幻。

遥远的古钟音韵依时响起,传递着“控蛊”试炼开启的信号,第二场告尤遴选揭幕。

这一日,亲临雨烟阁主考的是一方大人物,族内巫师宗政青荣,莫雨姑姑伫立在侧。

古朴的建筑楼阁对于每一个苗民们都不会感到陌生,族内的子弟们会依据自身的实力水平选择相对应的层数,绝不会有人妄自攀登高层,控蛊失败导致的后果便是直接沦为蛊虫的食物养分。

凝云关切地告诫朱北辰:适,可而止。强行攀登高峰只会妄送性命。

“每一层都会有相对应能力的考官在场记录,但他们不会出手帮zhù

你们,奉劝各位族内后辈,当止则止。”莫雨从容简洁地介shào

着,每一层停留的时间超过一刻钟即意味着成功通过。

雨烟楼阁尘封的厚实木门缓缓开启,历史尘埃沧桑纷纷由门内至外地飘散着。

宗政青荣以及莫雨先行跨入楼阁内,随后方才是主镇第四层的大祭司们以及随后的蛊师长辈,最后才是参选的十名少年才俊。

“进去后注意着点,不一定非要控zhì

那些肮脏恶心的东西,你把它们宰了也是一样的。”韩清欣轻松地交待着,认为这无不是一种取巧的方式。

楼阁内光线暗淡,周围的空气当中蔓延着蛊虫尸体的腐臭味,朱北辰脚下所踏着的地面上沉淀着厚厚一层的黑灰,那是历代蛊虫腐朽后的尘埃,化作养分滋养改造着这座楼阁。

楼阁为方形建筑,每一层间分割着数十间蛊房,划分蛊虫品类种名,主考官位于外间中部,负责着场地内考生情况记录。

三千轻蔑地冷笑,径直经由场地中央的楼梯转而进入上一层,这里的层次太低,已经不足以再让他徒废光阴。

各家苗族考生纷纷朝着台阶处而去,空荡荡的一层中仅余下朱北辰一人。

一层的主考官无奈地咧嘴苦笑一番,若是这群族内最优秀的后生们全在这一层驻足才是最悲哀的事。

“你可以从中任选一间小房间,停留一刻钟,安然走出就算过关。”他注意到眼前这名少年,披着黑苗的披风内里却穿着汉民的服饰。

“哦,那我还是上去吧。”朱北辰淡淡地说。

“小家伙,你可想好了,无论你往上走多少层,终归要选一间屋子。”

他潜台词里暗喻着,越往上送命的几率将会越大。

朱北辰并非苗民,他料定这少年层次铁定不会太高。这番话听着严厉,实则是为了这少年考lǜ



第165章 告尤遴选(五)

石制阶梯斜面角度呈45度,台阶表层坑坑洼洼,粘满黑色粉尘,朱北辰迈着步子搭着扶手拾梯而上,身后考官的话语完全弃之脑后。

第二层内壁墙体布满坑洞,光线由弱转强,墙体呈淡绿色,一眼瞧上去又不似涂抹油漆,给人的感觉很怪异。

中央处一席一案,考官端端正正地穿着黑衣静待着应试的少年,四方空间内分隔着数个小房间,厚重的石门封闭着,场地清冷异常。

按照层数分布难易程度,这里对应的是蛊师一层的蛊虫,按理应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这一层停留的,莫不是他们又全都继xù

往上行了?

“他们人呢?”朱北辰疑惑地问。

“上去了两个,其余的都在房间里头呢。”主考的是位中年汉子,简洁地概括着,眼神颇有深意地打量着朱北辰。

“哦。”朱北辰应和着,转而探头朝向三层观望,准bèi

着继xù

往上登。

“等等,你就是那个汉族的小子吧。”汉子眼瞧着朱北辰不屑于停留,又欲拾阶而上,忙出言制止。

“你知dào

每登一层都意味着什么吗?”汉子锐利的目光扫视着。

“哦,知dào

的,谢谢叔叔。”

朱北辰静默地笑笑,摸着扶手往高层走去。

他感到体内有股不安分的情绪留存,雨林里吞噬的蛊虫隐隐在脏腑中存活着,难抑制躁动的气息,催促着朱北辰循高而去。

这一层的蛊虫似乎并不能满足它的胃口。原来它一直存zài

着,并吸收着自己体内养分不断地成长着。

莫雨摆着案席,案上一坛子开封的苗酒,浓醇的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朱北辰的脑袋在阶梯前初露,莫雨案台前的酒碗刚刚抬至嘴边,又沉肘放下,用怪异地眼神打量着这少年。

“这层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莫雨对于这个汉人的印象是淡漠的,甚至于不明白为什么宗政青荣多番维护他,莫雨未想过这里居然还会迎来第三个人。

“莫雨姑姑在喝酒么,这酒的味道真香。”

朱北辰并不急于继xù

上行,苗酒的轻咧甘甜深深吸引着自己,眼前的女人在自己的印象中极好。

“能给我斟一碗?”朱北辰说。

“抱歉,只有一个碗!”莫雨惯于冷漠。

“没事的,我用手心接着点就好了。”朱北辰并不在意莫雨的冷淡拒绝,近前伸出双手笑咧咧地讨要着酒水。

“呵呵,你这孩子挺特别的。”

莫雨诧异地盯着他,无奈地苦笑着抬起酒坛子,一股子女人的豪爽飘忽欲出,温热的酒浆斟洒在朱北辰并拢的双掌内。

朱北辰就着双手一口饮尽,苗酒入口温淳辛辣,腹内一股灼热的气息涌上,身子瞬间温热许多,他满足地点着头。

“谢谢莫雨姑姑的酒,味道真香。”

他留心观察着这一层的布局,石门前并未刻画着文字标明房间内的蛊虫品种等级,也就是说无论进入哪一间房间,遇到的生物都是未知的,不容选择。

“雨烟阁只能上不能下,每间石室的蛊物都是不一样的,你可以任意选择。”莫雨渐渐喜欢朱北辰散漫的性子,不拘小节,因为极少有人敢于当面向她讨酒喝。

“谢谢姑姑,我还想再上去看看。”朱北辰说。

“噢!”她不由高看朱北辰一眼,再往上会有什么就连自己都不知dào

,他凭什么有这份自信和胆识。

“你若能上去,安然走出来,明天四席必然有你的位置,我从不喜欢阻拦别人,机遇和挑zhàn

其实是并存的,挨不过去只有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莫雨放下酒碗欣赏地看着她。

“嗯,知dào

。我死都不惧,还怕毛毛虫么。”他自嘲着说着。

“对了,莫雨姑姑你挺漂亮的。”朱北辰真心瞧着眼前这个女人很亲切,并不像她平日里表现得那般冷漠。

“你的性情很特别,怪不得这么招女孩子喜欢。”莫雨愈加觉得这个少年形似放浪,却很会说话,菱角分明的俊颜下隐藏着岁月生活的磨砺,难怪弘良家的孙女整天地黏着他。

朱北辰眼神中颇显落寞,双手在袍子上不停地擦拭着,抹干浸染的酒气。

“我或许活不了多少年,这一辈子对于普通人很长,但对于我已经过半。谢谢您的款待。”

朱北辰毫不犹疑地继xù

踏上高层,死亡对于这个少年来说并不遥远,生无可恋,又怎么会惜死?

陶瓷碗内再度斟满温热的酒浆,消失在阶梯尽头前的身影伟岸高大,莫雨姑姑头一回为一个少年心生怜悯。

公羊宇现在正在第三层的某个石室内,里间阻绝光线,气息闷热。

雨烟阁楼内的每一间石室都是刻意精心布置,为蛊物寻求最佳的生存环境而营造,内里或严寒或燥热,拟化四季分隔时辰。

公羊宇心底霎时间恐慌起来,他的巫蛊之能仅仅停留在蛊师之巅距离祭司尚有一步之遥。

朱北辰及三千前一日出色的表现令他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若驻留第二层可保自身安然无恙,但竞争仅有的四席之地还远远不够。

他唯有凭仗着强势的碧蝶冒险登上三层,只要挨过短短的一刻钟,最终的席位就可确保无虞。

无光亮的绝对幽暗环境中,人类的心理承shòu能力是极端脆弱的,特别是在对三层蛊物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灼热的石室环境极易衍生一类膜翅目的蛊虫,比试前公羊和惬的补习尤为到位。

石室内温度始终维持在32度左右,适应一种经过改良的蛊虫品种,苗地祭司称之为瘿蜂。

三层四壁内的石室外观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半点取巧不得,只能凭着感觉胡乱择一间。

公羊宇腹里直倒苦水:我怎么就偏偏碰上这么难对付的东西,仅从室温及蛊虫弥留在石室的味道判断,绝对错不了,石室内潜伏在黑暗中的幽灵蛊种正是性烈喜热的瘿蜂。

“嗡嗡~嗡嗡!”四壁暗处均传递着这种可怕蛊虫的高分贝蜂鸣,它们在奋力震颤着后翅,蓄势待发着。

瘿蜂敏锐的嗅觉探察到异种生物的气息,它们是一种食肉性的昆虫。

……

第166章 告尤遴选(六)

“宗政族巫果然所料不错,朱北辰真的会直登第三层,也真的喝下这坛子酒。”

黑水河外来人皆知苗地家家户户养蛊,窗几明亮无尘之家必是养蛊之户,哪个傻子会没心没肺地接过人家送上门来的水酒,更别提主动伸手去讨要。

这孩子的胆识气魄果真是非族内一般男子可比,莫雨无由讪笑着。

“咳咳,呃~”朱北辰沿着阶梯攀爬,恰走至半程,腹腔内剧烈地翻腾呕吐,一股子乳白色的粘稠液体裹着奶香及胃酸捣腾着吐了出来。

朱北辰腹诽地咒骂道,那个苗族女人看着蛮亲切的,可都给我喝的是什么东西。

污染着阶梯的浓浆秽物中,细小的乳白色蛊虫缓缓蠕动着身子,探着脑袋,情景骇人。

“也罢,真是怨尤不得旁人,谁叫自己嘴馋呢,口腹之欲果然是贪求不得。”朱北辰这阵子好酒好肉供奉着,渐渐养成了嗜酒的毛病,禁不住苗酒清甜爽口的辛辣味,暗自责怪着自己。

污浊铅华洗涤,一番呕吐过后,他发xiàn

除了腹中灼热外竟无半点不适,诧异地寻思着因由,继xù

走完最后的几台阶梯。

雨烟楼阁第四层,主考官为族内大祭司嘉懿。

作为黑苗族内大祭司的嘉懿着装整洁,一抹修剪地平整的胡须尽显族中老者的威严。

他眯着双眼坐于席前,案台上燃着一对红烛,淡淡的灯火几乎快要被周边幽暗的环境所缜灭。

嘉懿料想四层不过是循例安排族内老人们镇守罢了,却真真没想到第二场蛊试开启半个时辰后,竟然真的有不畏死的后生少年踏上楼阁,走入这里。

“居然是你。”嘉懿双眸透着凶光,狠不得撕裂眼前这名少年,昨日考校之上几乎让族老威严丧尽,更为重yào

的是他作为外族人,竟占据宝贵的告尤遴选一席。

“好吧,确实是我。”朱北辰捂着小腹咳嗽着,忍不住一口浊痰吐在地面上,虚弱地应承着。

“不好意思,把你这层地板弄脏了。”他喜欢干净,虽然不大喜欢这层的老头,依旧彬彬有礼地道歉着。

嘉懿的脸色阴沉得如六月乌云密布的天际,嫌弃地瞅着地板上的污秽,又听着朱北辰这番貌似戏虐的道歉,瞬时间火爆的脾气升腾。

“你~”嘉懿大祭司怒极,又不好当着一介小辈的面动手,何况现在还是在蛊试期间,只好拂袖归位,冷冷地瞪着。

“哎,我真的不是故yì

的,怎么就没人愿意信。”朱北辰不打算再在这层继xù

纠葛下去,搭着扶手又愈往上行去。

“等等,你想干吗?”嘉懿虽然正在气头上,但当朱北辰作势朝着上一层走去时,他才醒悟过来。

四层之地已是一族大祭司方敢踏足的楼层,这少年竟然还敢往上爬,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又或者是给上层的蛊物生灵送餐的。

“这位爷爷,我是瞧着你不大欢迎我。”

“你们雨烟阁的规矩又是只许上行,不许往下缩,我只好冒点风险上去了。”朱北辰伶牙俐齿地诡辩,一股脑地将责任推卸至嘉懿头上,目光斜瞟着对方的衣角,身影随即消失在阶梯尽头处。

哼,嘉懿激愤地抖着双手,恶狠狠地咒骂着,愿你这狂妄的小子在五层间喂了蛊虫才好。

……

三层石室内,公羊宇紧靠着墙壁,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四周震翅欲起的瘿蜂,这样的姿势至少不会令自己陷入四面遇袭的场景。

野生的瘿蜂是一种全变态昆虫,雄蜂极为罕见,一般为孤雌生殖。

卵由产卵管产入植物组织内部,待卵孵化为幼虫后,植物周围的组织生长加快,虫瘿随着幼虫的生长而膨大,幼虫食尽植物组织并在瘿中化蛹。

虫瘿却是鞣酸的来源,可以用于制造墨水以及染料。

这是自然界里野生瘿蜂的生存习性,但这里是雨烟楼阁,所有的昆虫性情习惯均被族内大能以精深的生物技术改良,它们会在攻击生人之后将虫瘿产入人体组织内部,食尽肉汁骨髓;它们成群结队觅食,数量庞大,几乎是无可抵御的物种。

黑暗中瘿蜂震动翅膀产生的噪音分外刺耳,高分贝的音符源源不断袭扰着公羊宇的神经。

他几乎已经是接近崩溃的边缘,更别提去控zhì

御使这些可怕的小东西。

石门沉沉得隔绝着里外两方世界,唯一在下一刻钟来临时方才会重新开启,但嗷嗷待哺的瘿蜂显然不会给任何一个闯入它们禁区的生灵留下存活的机会。

四方集结而来的瘿蜂终于展开了攻势,它们胸腹间共具12对足。锐利的口器震颤着,一双触角用于行进过程中搜捕猎物。

它们感知着温热的人体肌肤散发着淡淡的热能,顷刻间,铺天盖地的瘿蜂席卷而来,纷纷攀趴在公羊宇裸露的皮层上,锐利的口气撕咬开公羊宇细嫩爽滑的皮肤。

胸腹间12对足上生有密密麻麻的锋利绒毛,辅助切割着皮肉,一枚枚虫瘿被产入他的肌肉组织当中。

纵然瘿蜂在这一过程当中会沿着口器注入定量的麻痹液,但是成千上万的蛊虫一时间全副袭来,公羊宇难当剧痛,“嗷嗷”地叫唤着,拼命拍打着石门,以求惊动外间的嘉懿大祭司。

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雨烟楼阁内石室的巨门的开启与关闭皆由一套自动化的机括齿轮控zhì

,一刻钟为限方才会自行开启。

“碧蝶,碧蝶。”公羊宇强耐着瘿蜂撕咬产蛊蛹的疼痛,猛然间想起随身带着的碧蝶,这类至高无上存zài

的生灵定然能够对付这群吃血产卵的东西。

碧蝶被公羊宇强行从蛊囊中唤出,接近于半透明的身子在黑暗中绽放着七彩的光泽,煞是瑰丽夺目。

它晃动着小巧碧绿的脑袋,双目傻愣愣地欣赏着公羊宇的窘态,似乎不屑于参与这场人蛊间的争斗。

公羊宇关键时刻忘记了一点,碧蝶蛊方炼制出来的蛊灵物种傲性极高,非巫师一层不可驾驭,若非公羊和惬用蛊咒强行压制着碧蝶,它是不甘于被这种弱小的人类所驱使的。

第167章 告尤遴选(七)

踏入这一方楼层空间,四壁炽热的高温尤若实质化开,迅猛地冲刷着脸庞。

“这股热浪好生奇怪,”火辣辣的气体冲刷着朱北辰裸露的皮表,手臂上浅浅的体毛瞬间被热浪烤焦。

四壁覆盖着一层通红似火的暗红色粉尘,朱北辰轻轻触碰下粉屑层层剥落,指间酥麻。

席案前闭目养神的自然是族内两位族巫之一的宗政青荣,慈爱和蔼的眉宇容颜始终传递着一股长辈的关切呵护。

“来了?”宗政青荣的表情尤为平淡,五层楼阁距离六层以至于七层巅峰仅一步之遥,莫说后辈俊杰,就是苗地族老,又有几个具备这份胆色来到这里。

宗政青荣尤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颤颤巍巍地登上楼阁,跃入五层石室的情景,那时人生已过整整一甲子。

而今,眼前的少年尚不过二十。

但凭这副面不改色的姿颜,朱北辰足以堪配佟佳氏那位小丫头。

她满yì

地舒缓着额头上的皱纹露出欣慰的笑意。

“宗政婆婆,您是在等我?”

朱北辰颇感诧异,踏入五层楼阁前就在思考着如何独自面对这位苗地巫蛊大能,宗政族巫往日里表现出来的慈爱和蔼足以令他恭敬地称颂对方一句婆婆。

宗政青荣微微颔首,刻画着一道道皱纹的老手招呼着他近前叙话。

朱北辰有礼有节地直着腰板走至案台前,虔诚地躬身弯腰,再次尊称宗政青荣一句“婆婆”。

“我们一行三人叨扰滞留黑水河长达一月,期间多谢婆婆多次出手救危解难,所有的一切我们都是记挂在心间的,默默地感激着您的恩德。”

朱北辰缓和着气息语调,继xù

说道,“一直以来,我们没有过多的机会接近您,亲自表达感激与谢意,北辰唯有在这代表我们一行人给您鞠躬致谢。”

“呵呵~”,宗政青荣敞怀微笑,眉目间皆是无尽的欣赏与肯定,心底暗叹道,汉家文化注重仁义礼信,少年举止存礼节,心怀感恩,时时铭记,不愧为千年家族传承的后裔,一代英伟大丈夫。

“年纪轻轻就懂得感恩是好事,但老身还是要责怪你一句,你不该攀上这第五层高阁来。”宗政青荣瞬间收住笑颜,板起脸面。

她或许早已知dào

朱北辰心性不拘小节,做事全无章法,是极有可能胡乱闯荡各个楼阁层面的。

现在他出现在这,宗政青荣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这就是属于族巫特有的相人之法,观一人面相而预测举止行为。

“呼!既然来都来了,又有什么可畏惧后怕的,我朱北辰处事向来是不悔的。”他咧嘴露齿的笑颜显得很阳光,更加体现着一份特殊的自信。

宗政青荣皱眉不喜,佟佳慕秋的告诫在前,朱北辰出现的时间及地点分毫与十年前的那副卦象所示一模一样,她又怎么能忍心这孩子折在这雨烟阁中。

“是否感到压抑,呼吸不畅?”

“四壁涂抹得是一种巫师层面特有的蛊虫尸骸粉末,你或许不明白‘巫’与‘祭’的区别,现在我告sù

你,这就是区别。巫师一层具有强悍无匹的威压,神识意念俱可伤人,蛊物也如是。”

她切实地打了个比方,就好比自人类孩童时期起,天性里总会畏惧高大强壮的生命体。在我们年幼时,总会害pà

年长的大人。这就是来自于人类性格传承的压迫!

“你,还是会选择继xù

上去?”宗政青荣问道。

或许这就是她与莫雨的区别,莫雨会惊讶于对方依旧敢直登高阙,因为莫雨推算不出朱北辰的考量与性格。

而宗政青荣问的是,你是否还会选择继xù

争上游,巫师断定命理定格,这就是差距。

“我,想再试试。”如果今后的道路会很漫长,自己必然会十分惜命吧,但种种迹象表现,命数里留待自己的时间仅仅只余下三年。

光阴如梭,三年太短,他只想争朝夕,哪怕下一刻死在雨烟楼阁内。

淡漠的背影渐行渐远,远离五层高阁,这一方躁动悸动的空间。他消失在阶梯尽头。

宗政青荣叹息地望着少年身影,其实自己始终未能看透他。

三层楼阁内,一刻钟短短的时间已然过去,两间石室封闭的巨石落门缓缓自下而上升起,浓厚炽烈的血液味外溢,暗淡的空间内不见丝毫的动静。

嘉懿大祭司慌张地起身,观察着幽暗石室内的情况。

糟了,血腥扑鼻,内里的惨烈可想而知!

两间石室内久久不见动静,一刻钟的时间短暂,但对于深入石室的少年后生来说已经足够漫长,足以保证他们被蛊虫啃嗜得渣滓都不会剩下。

咳咳~~!

左侧的石室内终于传来微弱的喘息声,黑暗里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趴在地面上,虚弱地扒拉着地板徐徐向外挣扎着爬出。

“公羊少爷!”嘉懿难掩惊骇的神色,对方鲜血淋漓的模样出现在微光下。

一袭华贵的裘袍早已肮脏破旧不堪,大大小小的蛊虫由袍子孔洞中钻进钻出,公羊宇终于残活着爬出了石室。

生就贵家公子,何苦由来多磨砺!

嘉懿心生感慨,公羊一家索求得太多,付出得也太多。

雨烟阁“蛊试”,公羊宇艰难地熬过了“漫长”的一刻钟,获得了宝贵的一席之位。

另一间石室内,三千从容地踏着坚实的步子走出,衣衫褴褛,倦态浮云脸面。

相较于公羊宇惨烈的撑持,三千显得更为洒脱。

一刻钟前,他们持着同样的身姿与自信而入,出来时的情况却已经大不相同。

外间的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记录时刻的沙漏已过半,雨烟阁前聚拢的人群迟迟不散,反而愈聚愈多。

距离“蛊试”开考,雨烟阁开启,已经整整过去两个时辰。

参试的黑苗族少年渐渐步出楼阁,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也就是那唯一的变数,朱北辰!

目前的情形颇为令人喜忧参半,三千和公羊宇顺利地通过了第三层的试炼,虽然公羊宇以惨烈的状况夺得一席。

而余下的七人皆徘徊在二层间,顺利地走出楼阁。

他们胆怯了,三层蛊物的恐怖若一道深深的沟壑难以逾越,不值当为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子搭上性命。

因而,四席之位仅取三席,宗政青荣此时已稳当地在楼阁前等候,静待朱北辰最终的结果。

再过半个时辰,沙漏中的沙砾就会散落殆尽。

这一日的“蛊试”,就要告终!

第168章 告尤遴选(八)

“时辰都已经过去这么久,北辰应该不会有事的吧?”韩清欣焦急地来回跺着步子,这已经是她第三遍向七间问询。

“应该,”

“会没事的吧。”

七间答复的口吻并不明确,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朱北辰是否还活着。

“我相信北辰哥一定会没事的。”

尔蕾眸中早已泪光闪烁一片,手掌间浸着汗水,手指生抓着衣角,言语笃定。

落选的族内少年依然随着宗政青荣以及族内围观的苗民们一同守候着。

因为他们都已经知dào

,无畏的外族汉子登上了六层高阁。

那里,也许是他们穷极一生都无法仰望攀爬的高度。

黑苗族内民风向来崇敬生生不息的生命,勇攀高峰的勇士。

纵然朱北辰此时已经身死在六层中,依然值得他们敬重。

三千依旧穿着破损的衣裳,形单影只地随着人潮等待着雨烟楼阁中的少年,浑浊的双眸中写尽复杂的情绪。

结果对于三千来说已经变得不再重yào

了,他已经取得第三日的一席之位,但三千并不愿就此离开。

朱北辰往日里的身影历历在目,他有着苗民们独具的高傲,有着北方汉子的豪爽大气。

如今一切的指向,皆表明着他极有可能已经丧生在楼阁中,三千反而有种怅然若失。

他朝着尔蕾一行人瞧去,尔蕾冷冰冰的目光回应着。

“若然那个汉人身故,尔蕾真的会恨自己一辈子吧,朱北辰的争胜之心由己而起。”三千沉默着。

公羊宇由于重伤在身的原因,已经被守候在楼阁外的护卫们抬出了蛊试场地。

莫雨以及宗政青荣眉间愁容高挂,就剩下最后的一刻钟了。

“不行,我必须要上去看看。”韩清欣或已预感到,里间的人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许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负责雨烟阁场地秩序维护的族巫护卫们眼见这个女人擅闯楼阁纷纷围拢至前抽刀相迎。

“我奉劝你,不要在这里妄动刀兵。”莫雨生冷地警告。

“你~”韩清欣激愤地怒瞪着莫雨,七间眼瞅着情势不妙,忙抽拉着她后退着。

“不要着急,他应该没事。”凝云匆匆近前解围,挥手劝退巫卫们。

“莫雨姑姑,抱歉了,她只是情绪过于激动罢了。”凝云说。

静待,沙漏即将耗尽最后一缕沙砾!

尘封许久的雨烟阁大门终于再次,缓缓开启!

千多年前制造的玄妙机括齿轮转动,厚达数千斤的巨石大门剧烈地晃动,发出“轰隆~”声响。

外界的强光射入楼阁内,强光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地出现在巨门后!

密密麻麻的留守人群堆里立时传来高亢的欢呼声。

一张张真挚朴实的笑脸,一句句情真意切的期盼与祝愿夹杂在纷扰的杂音当中。

“呃,用得着这样嘛。”汹涌的人群扑来,朱北辰顿时隐没在人潮中。

韩清欣及七间等人愁态尽逝,眉梢上露着喜色。

“宗政族巫大人,现在最终的结果可以揭晓了吧。”

凝云作为一族大巫的代表,有资格询问告尤遴选蛊试的结果。

“嗯,朱北辰自然是当之无愧的首名!”宗政青荣庄严肃穆地宣示着蛊试的结果。

三千狐疑地看着朱北辰浑身上下毫发无损的样子,揣测着他究竟是在雨烟阁内经lì

了什么。

“尔蕾,我饿了。”朱北辰说。

“嗯,北辰哥你想吃什么,我做。”小姑娘雀跃地问询着。

“清蒸鲤鱼吧,多葱不要醋。”朱北辰调侃地说道。

连续两日来的告尤考校,他隐隐感到身心俱疲,而第三天即将要迎来最为残酷的一场对决。

“你去了第六层?”七间更为关心他究竟走了多远,攀了多高。

七间感到朱北辰身上的气质正在慢慢地蜕变,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第七层。”朱北辰淡淡地说。

他似乎是在讲诉一件并不大的事情,凝云、尔蕾、七间及韩清欣均面露惊愕。

六层楼阁,大巫藏蛊地,而七层巅峰内里是什么根本就无人知晓。

“那你是怎么安然无恙出来的?”凝云怀疑地询问着,他的话太令人震撼。

“哈哈,说来惭愧,我一路走上去就相当于是在雨烟阁中转了一圈,真的什么也没碰到。”

朱北辰禁不住讪笑,或许自己的运气真的太好。

“怎么可能,姑娘半年前进入第六层,尚且颇感费力,你怎么会浑身上下一点伤痕都没有。”凝云难以置信地问道。

“也许,是傻人有傻福吧。”朱北辰说,又或许是勇者无惧。

在离开第五层楼阁后,他心底里确实开始犹豫了。

朱北辰身后强悍的压迫感尚在后背处挤压着皮肤,按照宗政青荣的说法,大巫楼层的压迫将是以几何级数递增的。

他真的担心自己这副小身板能否承shòu得住四面袭来的强压,那种重负在身的感觉就如同置身深海,若四方而来的水压一般,每行走一步都会万般艰难。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体内的蛊虫跃跃欲试,不断地催促着他,辅助着抗衡心灵上的恐惧。

稍一踏入六层空间,周遭的一切压力随之消散无踪,楼层敞亮,墙壁间涂抹着白白一层的石灰。

这一层竟然没有养蛊的石室,楼层内空间豁然开朗。

朱北辰霎时间愣住了:这是闹得什么,简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按理逐层难度应该增加才对,何况你知dào

你在里面待了有多久吗?”七间也不敢相信,若真的是这样,可以说是这小子运气好呢,还是说他胆识惊人。

朱北辰在六层内渐渐地悟懂了“巫”之奥义。

在大巫的层面,寻求的是更高层次的精神世界,讲究心性的磨砺,而这正是第六层所要传递的信息。

墙体空白无一物,朱北辰深邃复杂的心顷刻犹如遁入无尽的深海空洞中,精神世界经lì

着反复地改造。

宇宙万有,山川雨林一一在潜意识内呈现,人类接触的层面愈加高深方才会愈加觉得自己渺小。

第169章 阴谋

我听到了来自于荒蛮世界的声音,楼阁偌大一方空间内幻化万有,皆是人世间“贪嗔痴念”。

朱北辰隐隐然气质蜕换,言语间深刻耐人寻味。

六层内,白墙中演化万千世界。

或为红尘情爱,或为贪欲恶念,为人所求委实过多。

迷乱熙攘的世界里很容易丧失本心,迷失自我。

上古先贤寻求的“巫”之本源是一种生灵与自然间的契合。

“巫者,天地间有人存,平而唯一,相互扶持,是为巫。”朱北辰感慨地道出所领悟的内容。

原来“巫”修的是心境,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扶持。

形容得正是原始人类恶劣的生存环境,同时也在后代子孙传递着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信息。

七间豁然间有所顿悟,无蛊之境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看似毫无外在凶险威胁的第六层楼阁,实jì

上是一处“炼心”的秘境,踏入者本身就会亲历纷乱人世种种欲望罪恶的考验。

如若在一个时辰内尚未能领悟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天地自然和谐共存的至理,反而沉迷于“贪嗔痴念”的话,接受考验的人魂魄就会永世飘荡迷散在雨烟阁内,肉身腐朽化为尘埃。

“你小小年纪,能够看透世间欲望,明白互相扶持的道理已经是不简单了。”七间说。

“我只是看破了生死,自然不会存zài

欲望,唯存的只有求生欲。”朱北辰说。

尔蕾呈上飘香的鱼肉饭菜,糯米粑粑等吃食,摆上竹桌。

“尔蕾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要是能有苗酒会不会更好。”朱北辰说。

“染上酗酒的毛病真的好么?”韩清欣问道。

“还是算了,一口粗茶就好,我这人比较好喂养。”他这才想起雨烟阁内,莫雨的那坛子酒,不敢再贪杯。

“你想好了,明天怎么办,那可是实打实的死斗,三千会拼了命地跟你搏这最后一次的。”七间担忧地说。

温热的茶水入口,朱北辰淡淡地说,“睡醒了再考lǜ

吧。”

弥漫着蒜香葱味的鱼肉满足着朱北辰的口腹之欲,他语调柔和地对尔蕾说,“在为你爷爷担心?”

“嗯。”尔蕾说。

“放心吧,三千不至于那么狠毒的。”朱北辰说。

……

族巫的居所内,侍奉的婢女进进出出,一道道惨厉的叫声哀怨地陈述着痛苦,公羊宇浑身皮表及肌肉组织内遍植虫瘿。

“可有办法短时间内尽快驱除这些虫瘿?”公羊和惬恼躁地问。

“我是巫医,不是神医,他能保命就已经很难得了。”谷灵讪笑地说。

公羊宇皮层处骇人地肿胀,一枚枚虫瘿看起来就是水痘,根系深扎入肌肉组织深处吸取着血液养分,破坏着他的生理机能。

“他是不可能再参加明天的告尤遴选,你该有这个心理准bèi

。”谷灵收拾着器械退出竹楼。

公羊和惬眼神暗淡,强烈的愤恨充斥着内心。

“爷爷,爷爷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公羊宇虚弱地哀求着。

族内的少年大都有同样的诉求,儿时做着一模一样的梦,权贵氏族们有着优先取用资源的权利,也包括着最优秀的女人。

公羊和惬心疼地安抚着自己的孙子,老泪纵横地应承着,“放心,放心,那个女人一定是你的。”

他想不透自己孙子何苦为了一个女人身犯险境,同时更加想不明白,公羊宇有碧蝶在身,又怎么会重伤成这样。

“爷爷,那只碧蝶~碧蝶有问题。”

噢?公羊和惬鄂然,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但碧蝶是自己历时多年亲手炼制出来的,又怎么会有问题。

“那只~那只~畜生袭击了我。”公羊宇愤恨得睁大双眼,切齿地说道。

蛊虫噬主?这怎么可能,公羊和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沉默的蛊虫往往凶性愈大,自己在碧蝶身上施加了多层咒印控zhì

,它怎么会反噬蛊主的。

石室内的一幕公羊宇至死不会忘记,碧蝶碧绿的小脑袋上突然间竟然幻化出人形脸孔,沾染着乌黑邪气的五官透着一股子的妖异,咧着嘴轻蔑地嘲笑着。

这一副面孔公羊宇曾经见过,并且深深地根植在记忆中,碧蝶脑袋上呈现得明明就是佟佳慕秋的五官。

与她生前的慈爱样貌所不同的是,这副脸孔中纯黑的邪气缭绕,显得尤为可怕瘆人。

公羊宇默念的蛊咒并未能驱使碧蝶,相反的是碧蝶催化着瘿蜂更为猛烈地攻击着他。

它始终保持着一副阴森森的讥讽姿态,直至一刻钟过去,公羊宇体无完肤地倒下,石门再度开启。

“要不是我强撑着到现在,我~早已经死在里面了。”公羊宇嘴唇间植着虫瘿,每说一句话都会导致皮肤绽裂,浓稠的血水淌出。

鬼蛊咒!那济蛊方绝对是有问题的,公羊和惬听着孙子的描述终于醒悟过来。

佟佳慕秋!原来当年的自己早已被这位聪慧的老人算计,她给出的其实是一济鬼蛊炼方,四十九种蛊虫独独不会炼制出碧蝶这一类蛊虫。

这时候他终于想起蛊卷语中对于碧蝶的描述:寄生魂魄,十年期成,反噬其主!

“师傅啊,您好歹毒的心呐,您死后第十年还在算计我公羊家的后辈。”

公羊和惬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给河畔竹楼内那位姑娘留下任何的一丝机会。

“我需yào

你们出手配合我的徒弟今夜里去杀一个人。”公羊和惬说。

“谁?”白虎问。

她们四人中任何一人出手都足以屠戮族内任何一户人家。

苗地村寨中,夜幕再次落下。

第二天天明之后,最后一场的告尤遴选比试即将揭晓最终的答案。

吱吱~

韩清欣摆放在床头的无线电通讯器传来“吱吱”的电流声,外头明显有电波滋扰。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黑水河淳朴得几乎不用任何现代化的电器,况且如此强烈的电波插入,定然有人在用仪器针对性地扰乱信号。

她翻腾着身子起床,披上黑色的皮质外套,手握着通讯器出门!

第170章 潜伏的杀手不是人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水渍溅在韩清欣白皙的脸庞上,“吱吱”的电流声依旧在传递着。

屋外头很黑,仅有水声以及无边的夜色。

她开启通讯设备上安置的追踪系统,寻到一处小树林内。

韩清欣敏锐地察觉到这处林子里不对劲,细微地脚步声隐藏在黑暗的林子里头,通讯器上电流声无限放大,干扰源就在这附近。

“咔嚓”,她将手枪保险打开,警觉地在林子里走动探查着。

对方的脚步声很轻,几乎令人无法察觉到,却时时刻刻回荡在韩清欣耳畔,仔细聆听下始终无法辨别那人所在的方向。

“吱~~~”,一道长音过后,暗淡的通讯器材屏幕突然间接收到视频讯号,显示屏呈现画面。

通讯器屏幕内显示的是一个短发女人,穿着皮衣讥讽地笑着,手臂正朝着自己打着招呼。

韩清欣并不关心这些,敏感地视觉感官在搜罗着画面中女人的背景特征,以便于在短时间内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啊!林子入口的那块石头,一处明显的参照物。

那个女人现在就在自己身后方二十余米处,韩清欣惊讶不已。

她猛一回身,后头没人?

韩清欣转身的瞬间枪口立即指向女人的站位处,凭着精确的计算将子弹分毫不差地送出去。

但,这一枪射空了,身后哪里还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嗨,美女,我在这呢。”火狐讥笑地再次出现在韩清欣身后,冲着她打着招呼。

好敏捷诡异的身法,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韩清欣举着枪回身瞄准,面带惊愕。

“别怕,小姑娘,姐姐只是来逗逗你玩的,不会伤害你的。”火狐银白的手套透着杀气,身形飘忽。

“你究竟是人是鬼?”韩清欣蓦然心底一颤,握枪的手有些发抖。

“嘭!~”又是一枪射出,又再一次地落空,火狐竟凭空消失了。

韩清欣倒吸了一口冷气,神经紧绷着巡视四周,生怕神mì

的女人从哪处旮旯里冷不丁地再冒出来。

“丫头,我在这呢。”火狐的声音突然间严厉起来。

她不再屑与玩猫抓老鼠的游戏,韩清欣的层次太低,她已经失去了玩弄的兴趣。

韩清欣计算着弹匣内的子弹存量,仅有五颗了,眼前女人的身形实在太过飘忽,她没有切实的把握击中对方。

“全息影像?”她狐疑地询问着火狐,韩清欣不相信有人竟有如此诡异的身法,瞬间挪动的如此之快。

火狐冷冷地沉默,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已经靠了过来。

她套着银丝手套的双臂直掐住韩清欣的喉咙,另一只手呈爪从她天灵盖处砸下。

简洁致命的招式融入火狐日常的训liàn

当中,实战间生死搏击讲求效率,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对手丧失反抗能力。

一道极为危险的气息涌来,韩清欣能够清晰地感到头顶处的劲风穿刺而来,若被火狐一爪打实,将是脑浆迸裂的局面。

嘭!

她立kè

扭转枪口,抢先在极短的1/3秒内将子弹对着自己的天灵盖处射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脑袋斜向一边,子弹贴在面部穿过。

好危险的女人!

韩清欣心底不自觉地感到心悸,头顶劲风之强足以显示火狐内劲的深厚,她头皮处丝丝断裂的发屑落下。

火狐快速地收缩爪式,后退至三米开外,保持着戒备。

“你惹恼我了!”韩清欣说。

“你喜欢玩枪?”火狐说。

纷杂的雨夜注定不眠!

朱北辰一行人暂居的竹楼外,两名看护守卫的族人悄无声息地倒下。

一道迅即如风的人影子静默地踏入客厅内,黑暗的环境下不显一丝呼吸。

“腐尸味!”七间的睡眠很浅,熟悉的腐尸味道入鼻。

客厅里悄然无声,毫无生人鼻息。

七间斜躺着身子半睁着眼睛,敏感地搜集着这间屋子内的讯息。

“糟糕,是一具飞尸。”他恍然间做出准确判断,行动敏捷,藏声飘逸。

种种特征都在表明着这具尸身的等级,并且“飞尸”极难对付,若是那面古镜还在的话。

太迟了,我居然没有发xiàn

它已经靠近了自己的床沿,七间心底暗叹。

他口鼻内呼出的淡淡气息打在一具冷冰冰的脸孔上,一双绿幽幽的眼珠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生魂,它竟然在无声地吸附着自己的生魂。”七间惊骇地瞪着眼珠子。

究竟是多长时间了,自己感官退化到如此地步?

一具飞尸在吸食自己的生魂,而自己却浑然不觉。

七间赶忙单手结印,诛邪法咒发动,右手轰在飞尸脑袋上,阻断了尸体吸食生魂的过程。

头好痛,他现在才感到脑袋肿胀欲裂,明显是魂魄被尸体少量吸食导致的症状。

北辰怎么样了,隔壁房间内一点动静都没,七间想起鬼魅邪乎的飞尸不由后怕。

飞尸栽倒至墙角处,强悍的尸体撞击出猛烈的声响。

怎么没动静了?

黑暗中七间目不能视物,正摸索着打火石准bèi

燃灯,却又发xiàn

不对,飞尸的强悍自己是知dào

的。

他忙吞咽下口水,镇静下情绪,遇到起尸的现象并不算第一次。

只是传闻中的飞尸还是头一遭碰到,不免担心是否能够对付得了。

借由着床沿透进来的光线,往墙角一看。

咦,那具飞尸呢?

七间忍不住爆粗,周身迟滞的感官直到现在才发觉,它又摸近了自己身边。

他猛地用着巧劲肘击近身的飞尸,左肋处结结实实地击中一硬物,飞尸再度斜栽出去。

七间再不敢抹黑对付这东西,火石顷刻间燃亮油灯,照亮整间卧室。

空无一物?

飞尸快速地消失在这间卧室内,但七间丰富的经验告sù

自己,这绝对不可能。

这一次,他双手飞快地结着魁罡护体印,防护住身体四周,以免那东西再这样悄无声息地接近。

再被它吸几口生魂,自己可就真成了痴呆了。

魁罡护体印刚一结成,七间后背处果然冒起一阵黑烟,飞尸被护体的印记震飞出去。

第171章 残酷的缠斗

卧室内火光骤灭,七间神情凝重地关注着周围的轻微响动。

它并不简单,飞尸往往是百年甚至是几百年方才会形成的僵尸。

但不论它历经多少载的岁月,尸身只要不吸够足量的精魄就绝不会形成灵识,充其量就是一具厉害点的行尸走肉罢了。

七间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疑惑,它是有智慧且能思考的,懂得在黑暗里才会占据绝对的优势。

丑时四刻,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

尸气猛烈地集结而来,飞尸狞笑贴近,利爪间乌黑锋利的指甲狠戳过来。

待七间发xiàn

时,它离自己的身体仅有一米之隔。

隔壁屋内,朱北辰沉沉地睡着,旁边屋子里剧烈的打斗声愣是没能惊醒他。

隆咚~噼里啪啦!

两间屋子相隔着的竹墙裂开一处巨大的墙洞,一道身影越过洞口跌入朱北辰的卧室,七间踉跄地倒在地面上。

“北辰~快~醒醒。”

七间气得直想骂娘,这小子怎么就能睡得这么悠闲,墙体都被破开这么大一个口子,他愣是还能睡得着。

飞尸紧随其后,步步紧逼。

他不得不咬着牙口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魁罡护体印已被飞尸破开,刚才猛烈地撞击导致七间受了重伤,一口浓稠的血浆喷出。

“形成灵智的飞尸果然厉害。”

它行动的步伐如魅影太过飘忽,总在七间不经意间就到达跟前。

“我~!”七间来不及咒骂,乌黑的指甲利爪霎时间插来,连结印的时间都来不及。

他狠踹前扑的飞尸一脚,自己反而踉跄地倒退几步,乘着这会功夫脑袋里翻腾寻思着破解飞尸的方式。

恰好,七间倒退至卧室正南角,正是“离”卦所在的方位。

日出东方为离,这是一处聚阳的位置。

七间暗自窃喜地摆着古怪的姿势,左脚单腿站立,右腿搭在左膝盖间。

双手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曲,大拇指按压住中指及无名指指尖,摆出一副道门克邪祟的聚阳指印。

双唇快速地张合蠕动着,默念着汇气法门: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

一长串的口诀顷刻间宣泄完毕,七间借由着口内的残血狠狠地喷在指印间。

“吼~~~”飞尸一声长吟下,下一秒径直贴至七间面前。

“尼玛的,又来着一招。”

七间最后一句口诀堪堪念完,它就搭了上来,招得他只能在心底里破口大骂,却不能说出来破坏收尾的句子。

“南火聚阳,诛邪灭魔!”七间念叨着。

一指南火聚阳印戳着飞尸僵硬的身体,通红炽热的血光立kè

将那东西震开数米,破开卧室内另一面竹墙,轰击至竹楼外。

“呸!”七间口里一阵血腥,后怕地缓了口气。

“北辰,你快给我醒醒。”

他不敢拖沓时间,刚才那一下只是暂时性地击退对方,以飞尸强悍的身体不消片刻就能缓过来。

“朱北辰?”他焦急地摇晃着竹床上的少年,不耐烦地推搡着。

“干嘛~?”朱北辰嗜睡的毛病依旧,“你就~不~。”

外头猛烈的风势雨水骤然冲刷进来。

不好,七间咬牙双手抓起朱北辰朝着破开的墙壁丢去。

朱北辰朦胧着睡意,揉着眼本想说,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来着。

话头刚启就发觉七间拎起自己不由分说就抛了出去,呼呼刮过的凉风填塞着牙缝。

“这尼玛的是闹哪样,还让不让人睡的。”

这一下,他一身子的冷汗都吓得飙了出来,睡意顿消。

很快地朱北辰的身子就接触到了一块钢铁般的硬物,背部肌肉骨骼被撞得快散开,再然后反弹回卧室中。

之前七间情急之下没有太好的方式,只有机智地拎起床上的人把飞尸先给撞出去,争取时间再想办法脱困。

“轰隆。”两声震颤的触地声分别从里外两处汇结。

“怎么样?”七间问。

“还行,重yào

器官保住了。”朱北辰说。

“快走,竹楼附近有具飞尸,我对付不了他。”七间说。

“我还是比较怕你,不行我走不动了。”朱北辰说。

风雨之势再临,二人切实地感到即将面临的危险。

“呼风唤雨,携云卷雾。”七间惊骇着,这还是飞尸嘛。

……

韩清欣与火狐在林子里对峙着,火狐话语间起身攻击。

嘭~

韩清欣持枪射击,子弹打空,地面上冒着浓烟。

她不停地移动着躲避火狐的攻势,二人近身格斗水平高下立判,她不能再让火狐近身。

“躲得掉的么?”火狐说。

又是一声枪响!

她不再朝着火狐的位置射击,而是巧妙地调整枪口,对着前方约莫三米的位置,试探着火狐枪响瞬间移动的距离,只有三颗子弹了。

天空中闷雷乍现,韩清欣感到无尽的压迫,眼前的对手实力过分的强dà

,一身的服饰明显不是苗民,她在这里出现究竟想做什么。

“特种部队近身格斗术?”

火狐刚猛的拳脚步步逼近,简洁的招式处处攻向她的要害,把握的尺度力道精准,不多损耗一丝的气力。

这种格斗方式绝对是正规化的特种部队教授出来的。

火狐拿捏住韩清欣持枪的右手脉门,快速地顺手夺过她手里的特制枪支,及时转身用肘部重击。

韩清欣捂着腹部,这是人体最坚硬的骨骼关节撞击周身最脆弱的腹部,可以令人片息丧失抵抗。

“哦,应该是某个秘密部门专供的无弹匣枪支。”

火狐惊诧,怪不得这小妮子能同自己缠斗上一阵。

“现在,我就教教你,你们教官所没教过的‘瞬息连发术,’你准bèi

好了吗?”火狐漫不经心地持枪而立。

她晃动着枪支,食指扣在扳机上微微一动。

韩清欣表情惊愕,关注着火狐指间的动作,猝然侧向翻身躲避。

火狐轻蔑地一笑,击发手枪的瞬间,枪口不断地移动着位置。

最后的三发子弹接连不断地射出。

混杂着雨水的泥地里淌着鲜红的血液,韩清欣腿部中枪了!

第172章 暹罗猫

“空枪了,你训liàn

得蛮刻苦,基础的理论知识很扎实,否则枪眼现在就应该在你脑袋上了。”火狐说。

她将打空的枪支丢弃,一柄军用匕首不知何时就已经握在手上,一步步地向韩清欣走来。

韩清欣左脚踝处被子弹击穿,趴在水泊泥地上,手里同样地握住一柄匕首怒视着对方。

“死前我会拼命,告sù

我你哪支部队的?”韩清欣问。

她暗暗地调试着身子底下的通讯器,录制下火狐的声音。

一步,二步,三步,形如催命的脚步声踏得水花四溅,寒冽的冷兵器透着股股杀意。

“喵~”

属于猫科动物的叫声在雨夜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刺耳,纯白的猫咪在雨线中疾速奔驰而至。

“喵~~喵~”

四面八方传递而来的猫叫声愈加凄厉,一道白光划过幽暗的树丛,高高跃起落在火狐面前。

凌烟!

韩清欣认得这只有着一身柔润蓬松绒毛的猫。

纯白胜雪的身子丝毫不沾染一点一滴的雨水尘垢,水珠沿着表层光鲜的毛发流淌入地面。

暹罗猫!

火狐好奇地打量着这只小动物,猫科动物的凶性绽露,她感受到眼前体型弱小生物的怒意。

凌烟有着一双深蓝色美丽的眼睛,前后肢长度相等,柔韧性强,肌肉发达,线条优美。

暹罗猫据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猫种,相传是地狱的守护者,沟通幽冥的神物。

目前单一纯白的暹罗猫几乎绝迹。

现在的局面颓然一变,一人一猫在林子里对峙着,凌烟洁净的前肢搭在泥地上扒拉着土层,划出一道道的沟壑。

它在等待,凌烟是一个出色的猎手。

几乎全身的肢体感官都是为捕猎而生,更重yào

的是它有着远胜于常人的耐心。

“你这小东西跑得好快。”凝云气喘吁吁地紧跟在凌烟后头,姗姗来迟。

“哎哟喂,姐姐外来的吧,这一身的衣裳被雨淋湿了呢,”凝云讥讽地说。

凌烟浑身毛发竖立,幽蓝的眸子中隐隐闪烁着强烈的战意,发达的后肢时刻准bèi

着高高跃起扑向对手。

火狐感到一丝丝危险的气息,这只暹罗猫外表看上去就已极不寻常,纵是心性坚定的火狐也不免颤栗。

“臭丫头,今晚算你运气好,我们回头再见,相信还会有机会的。”火狐说。

话毕,她矫健地扭身回头窜入林子深处,片刻后已不见踪影。

这只猫到底是什么来历,尚未出手,仅仅是摆着姿势就可以把如此可怕的对手吓唬走,韩清欣犹疑地目视着凌烟。

“你没事吧。”凝云伴着脸孔询问着。

若不是看你受伤了,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我才不搭理你呢,凝云心里说着。

“没事的话我扶着你,咱赶紧回去,他们特意把你们相互引开的,现在北辰应该已经出事了。”凝云说。

竹楼那头,飞尸与朱北辰和七间之间的惨斗正在拉开序幕。

“等等,我先穿好衣服。”朱北辰说。

“来不及了,它又回来了。”七间眉头皱起。

这具飞尸真是难缠,浑身上下都是铜墙铁壁,寻常的兵刃铁器压根就破不开它的肉身,而现在自己手头一件称心的法器都没有。

果不其然,七间话音刚落,另一面墙体立时破开一处大洞。

现在这件卧室里三面透风漏雨,骇人的飞尸鬼魅般地靠了过来。

“这,这什么东西?”朱北辰惊讶地问。

外头隐隐约约的光照着眼前的飞尸,二人才得以窥见接触多时的对手是一副什么样子。

它全身上下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毛,脸部笼罩着一层黑气,浓烈的腐尸气味包裹着全身。

“飞尸!”七间说。

这一身毛刚才明明没有的,现在是凌晨两点左右,它吸足了阴气,力量更甚了。

七间立kè

徒手掰折室内家具,从一张桌子上扯下一根粗大的竹棍,朝着飞尸的脑袋砸去。

啪,啪啪啪。

七间怒砸了几下,竹棍断裂。

他大吃一惊,“北辰,还不赶紧来帮忙,愣着干什么。”

飞尸伸展着利爪拍击,劲风撕裂七间的衣裳,乌黑侵染剧毒的指甲划破他胸膛内的皮肤,渗出浓黑的血液。

朱北辰手足无措,他第一次见识这般猛烈的尸体,心底的畏惧被无限放大。

眼瞅着七间就快不行,飞尸指头间的尸毒霸道无比,他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身形不稳。

飞尸的利爪再度挥来,朱北辰不敢再犹豫,飞身扑上去,用身体呈八爪鱼状紧紧粘合在飞尸身上。

“别,管我了,你快跑。”七间说。

他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感受着体内生命力的流逝。

七间明白这类尸毒的恐怖,用不了多久,待毒液顺着全身血液循环至心脏,就是自己毙命之时,无法挽救。

飞尸狠狠地将朱北辰甩开,摆着姿势确定目标,它要杀的人正在眼前。

“喵!”

凌烟小巧的身子突然间出现在卧室内,朱北辰及七间都未反应过来,这小东西完全就是凭空出现的。

它竖立着绒毛,怒瞪着幽蓝的眸子,尾巴高高翘起,咧着嘴恫吓着眼前的飞尸。

“喵喵~喵喵”

凌烟的怒吼愈来愈凄厉,风驰电掣般地奔袭,高速度的移动下,它的身影消失了。

丧魂咒!

七间发xiàn

这只猫的啼叫很有特点,保持着特定的频率,叫声下可使人心率加快,血液流动增速,从而产生巨大的压迫感。

“好变态的猫。”朱北辰惊讶道。

“嗯,你说什么?”

凝云带着韩清欣及时赶回来,刚一从墙洞踏进来就听到朱北辰的点评。

“这猫,你家的?好可爱,萌萌哒。”朱北辰尴尬地解释。

凌烟诡异地出现在飞尸面前,周身雪白的绒毛刷地一下带起一阵深紫色的电弧。

电光笼罩在白猫身上,它精致的五官脸孔立时变得异常狰狞。

电弧辐射的范围内,飞尸浑身上下暴露在高压电流下,白色尸毛“噼里啪啦”地被电得焦灼,粘合在尸身上。

“翰墨,祭司。”凝云惊讶地合不拢嘴。

她从飞尸漆黑的五官中认出了它的身份,它是死了半个月的族内祭司翰墨,现在呈现在四人面前的居然已经是一具有着自主意识的飞尸了。

电流穿透翰墨的尸身,高压透入它空空如也的腹腔,强电刺激着它的大脑。

翰墨体内微弱的神经线受到电流的催动,剧烈地复苏着,导致躯体的极端不稳定。

猫科动物体内的生物电流异常活跃,而诡异如凌烟这类的存zài

更甚。

它是尸类的克星,只要不是旱魃这种强dà

的尸种,均可以轻松地克制。

翰墨被高压轰出这间竹楼,四人匆忙追出去时,它早已隐于夜色中,逃窜无踪。

凌烟得瑟倦懒地蜷缩着身子趴在室内一角,幽蓝的眸子一眨一眨地,不屑于去追逐。

它感到了疲惫,撒娇似的“喵喵”地叫唤着。

第173章 涤尘池

冬季的雨水在这个早晨停歇,放晴的天气透着晨日的宁静。

河畔竹楼里外早已破败不堪,昨夜里打斗的痕迹弥留。

“好好的一间屋子就这么没了,真可惜。”尔蕾不由叹息道。

她夜里睡在另一处较远的偏房内,一大早醒来才愕然发觉梦醒后外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你家大巫不会心疼这套房产的吧。”朱北辰问道,现在的房地产可金贵着,何况还是山间别墅。

“时辰快到了,我们该启程去试场准bèi

了。”凝云正色道。

“最后一场比试地点在哪里?”七间问。

“涤尘池。”凝云说。

“你们两个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别过去了,我跟着他去就可以了。”凝云交待着。

她领着朱北辰及尔蕾出门,最后一日的蛊术比试即将决定族内的一件大事!

这一早上,公羊和惬的怒火却迟迟得不到释fàng

,翰墨回来了。

“怎么会失手的,我费尽口舌让谷灵把你练成一身铜皮铁骨就是这么不经用?”他板着老脸怒斥着。

翰墨重伤归来,皮粗肉厚的尸体表面胀裂开一道道深邃的口子,皮层组织下墨黑的肌肉神经跳跃着,成型的蛊虫忙碌地修补着破损的部位。

“突然冒出来一只猫,我很怕它。”翰墨说。

凌烟太过特别,纯白的毛发,高度进化的灵智,重yào

的是它与生俱来就是邪祟的克星。

大巫竹楼内养了一只蛊猫,一只上了年纪的老猫,族内几乎无人知晓。

因为凌烟外出自行觅食的时间往往在晚上,它身形飘忽,动作敏捷,从不惊扰苗民。

“好好的滚回你的棺材里去吧,好好养尸,你或许还有大用,否则我不介yì

把你化作尸粉。”公羊和惬淡淡地说。

“火狐也失手了,因为那只猫。”白虎说。

公羊和惬想要从那个年轻人手里得到些什么,而不单单是想取他的性命。

朱北辰在七层楼阁内得到了一件物事,那东西对于公羊和惬来说极为重yào



……

涤尘清兮,濯吾小筑!

苗寨五里开外有一小巧雅致建筑,环境清幽、宁静、自然,谓之“小筑。”

小筑内有一池,名为“涤尘”。

入得小筑,需在涤尘池中沐浴,洗净尘世污垢,方可在小筑中修身养性,接受自然界晨光雨露的洗礼。

这是苗民隔绝尘世修心的僻静居所,佟佳氏历代的女人们在接受族内上辈传承之时都会进入涤尘池修心一年。

断绝外界的纷纷嚷嚷,感悟生命契机,思考“存zài

”的奥义。

今天告尤遴选的主角仅有二人,竹楼内的大人物传出话来,大巫亲自择定最后一场告尤遴选的比试地点。

身踏涤尘,蜕去浊垢,洗涤心灵,这是莫大的荣耀。

小筑前,两道苍老的身影守候着考生,他们是宗政青荣及公羊和惬。

今日的主试官只会有两位族巫,也仅有他们有资格主持这最后的一场比试。

这一天再不会有围观的族人,外围的族巫护卫隔绝着苗地的旁观者。

清雅小筑内,三千焕然一新的服饰,抖擞着精神头,内心里激动地期待着这一刻的来临,而自己离目标终于愈来愈近了。

凝云及朱北辰等三人踏入小筑。

扑面而来的清新自然暖风恍惚间带着他们来到另一方世界,里外两处明显是不同的空间,这里不受四时气候变化的影响。

“到齐了!”宗政青荣微笑道。

公羊和惬依旧是一副不变的面色,清冷孤傲,他不再关心这最终的结果。

“参试者自行进入涤尘池,以一个时辰为限。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式,第一个走出来的为胜。”公羊和惬交待着,开始催促两人。

他现在巴不得双方在里头斗个你死我活,才能解开自己心头的怒气。

涤尘池边有一棵古老的垂杨,柔长的丝儿随风拂动。

池内隐隐约约有白雾升腾,湛蓝的水光轻柔柔,静幽幽,若银河中皎洁的明月,若少女般清幽明净、脉脉含情的眸子。

涤尘,本意为洗净尘垢,但这一个时辰内,这里即将经lì

一场血雨腥风。

“我没有想过,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三千说。

“一颗小树苗在未长成大树之前,是不会有人指着细细的树苗说这棵树不能做房梁的。”朱北辰从容对答着。

而自己就是这棵被三千误认为不能用作栋梁的树苗,眼前的苗族少年一直以来都小觑了自己。

如梦似幻的池水倒影幢幢,十分安静祥和地映照着池边高深莫测的两个少年。

三千抢先出手,凭着蛮横的肉身力量猛攻而来。

比试的开局很平静,也很突然。

朱北辰脚步平稳地后撤,三千首发而至的招数太过迅猛,不适宜强行接下。

毕竟,三千隐忍了许多年,心中藏了太多的秘密。

比如祭司的身份,或许还有高深的拳脚功夫。

三千霸道的拳劲冲破层层空气阻力的束缚,呈直线击中朱北辰的左肩。

他的身体随之颤动,清晰的痛苦经由神经传递着。

朱北辰直皱着眉头,强行压抑着生理上的反应,三千后续的攻击随之而至。

一声声沉闷至极的碰撞声,雨点般的拳头不断地落在朱北辰的身上。

三千延绵不绝地挥散着拳劲,尽情地宣泄着心底无穷的恨意,一道道雄浑的力量展现着他精深的武术功底。

朱北辰双手环抱在胸前抵御着,终于在三千大力后至的一拳当中往后倒下。

“噗!”他朝着湛蓝的池水猛得喷出一口浓浆,淡淡的鲜红液体化在池中,呈现丝丝血纹,渐渐消弭在水中。

“我早告sù

过你,你其实可以安然离开这里的。”三千讥笑地说。

“你~功夫~在哪~学的?”朱北辰说话有点含糊,一口血水再度涌上来。

“嗯?”三千不是很明白,现在高下已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蚊子挠痒~一样,打了半天~老子还是活~得好好的。”朱北辰压抑着一嘴的血腥,嘲笑地打击三千。

第174章 金蝉制敌

涤尘池畔有些清冷,萧瑟的风吹拂着青烟。

三千有些吃惊,沉默了会儿,说道:“你确实很有毅力。”

朱北辰抹了抹嘴角的血液,淡然笑道:“你现在还有信心赢我吗?”

涤尘池湛蓝水波晃动,映照着眼前少年俊白的脸庞。

他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高昂着头颅,眼神中透着无比的自信。

朱北辰说道,“我们继xù

吧。”

蛊试比拼不单单是拳脚功夫,下一刻他还会有什么样的底牌朱北辰无从知晓。

三千脸色骤变,卷起袖角,双臂自然下垂,骨骼关节紧绷得啪啪作响,眼神指视着朱北辰。

突然间,三千右手化拳,半空中划过弧线,精准地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及落点,朝着朱北辰脑袋上太阳穴的位置狠狠击打。

瞬息之间,朱北辰脑海中浮过多组近身格斗的搏击画面,阴符经中道家练体搏击,七间与韩清欣之间的近身格斗画面,致命部位的强袭与防御,犹如慢动作在记忆里回放。

三千却没有留下太多的时间给朱北辰,蓄势轰击而来的拳头近在眼前。

朱北辰大惊,慌忙收回心思,后撤。

不料一切的退路早在三千的算计之中,连续三拳,中间没有任何的间隔,密密麻麻的拳点尽数落在朱北辰脑袋上。

拳头的落点几乎是一致的,一股股强dà

的气劲钻入朱北辰大脑中。

他懵了,神情愕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胸口处一口闷热的甜味涌上来,天地间日月旋转,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

三千脸色沉了下来,稍稍歇息,目光扫了一眼。

朱北辰片刻间踉跄地倒地,瘫软的四肢如一摊烂泥一样趴在涤尘池边,微弱地气息吹晃着地面上的尘埃。

三千说,“涤尘池圣地,死在这或许就是你的命。”

朱北辰依旧在强撑着,几度翻动身子欲图站立起来,力竭之下几度趴下。

三千的手掌心处生满老茧,粗糙的手掌掐住朱北辰后背脖颈,右脚抬起,将半躬着身子徐徐站起的少年强行压近地面。

下一刻,他只需yào

手腕间稍稍用力,就能扭断朱北辰的脖子。

灼热的气浪自丹田紫府内缓缓生成,磅礴翻涌的力量灌注四肢。

猩红的眸子充斥着火红的鲜血,朱北辰体内那股难以抑制的血液顷刻间被怒火激发,周遭的气势颓然一边,腰腹处骤生力道震开踩踏着的脚掌。

三千后撤,愣神地看着他。

朱北辰带给的他气息完全变了,身上的气势攀升到了极点,周边的气流被压迫地翻涌紊乱,令人感到不安。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暗道,你还想挣扎吗?

血月般的红瞳令三千骇然,朱北辰的身形极快,甚至远胜于三千退却的步伐,单手化掌朝着三千狠劈过来。

三千举拳迎击,腰腹间作为转轴,不由地加重了出拳的力道。

“砰!”

沉闷的撞击声,拳头触及处犹如饱食水分的海绵入手柔软,力道被尽数化开。

就在这一刻,朱北辰血瞳凶光顿起,手掌心紧紧地包裹着后撤的拳头,快速地将对手拉近,双手于胸前回旋合成掌势。

三千愕然地被抽拉至身前,恰恰迎上外推的双掌,劲风率先击打在衣角处,随后与皮肤接触,双臂不断地传来巨大的气力通过手腕掌心送到三千身上。

一招一式,极尽洒脱自然,呈现某种自然界的法则规律。

借力打力,回旋推手!

看似随意飘忽的掌法间隐含太极奥义,朴实无华的推掌若蜻蜓点水,落在三千身上却犹若波涛海浪震荡得胃液翻滚。

一道身影临空倒飞后退,朱北辰挎着步伐急速****,抽手抓住三千衣角,再一次将对方回拉。

乘着三千立足未稳之际,右腿猛地插入下怀,配合着双手间动作开合,“捧劲”使出,狠狠地将三千推至水池中,池水四溅。

比试进程进入白热化,水池边上的少年气息狂躁,神智被怒火所控zhì



朱北辰借势跃入水中,掌劲推着朵朵水花,水面下阻力增大,又一轮攻势发动。

掌势落空,三千潜入烟雾缭绕的水层底下。

人呢?适中的水温稍稍令他清醒,血瞳颜色淡了些许。

平静的涤尘池表面水纹微微晃动,潜伏着莫名的危险。

突然眼前一花,一道矮小的身影骤现,紧接着水层下腿一扬起踢了上来。

朱北辰大惊,赶忙出拳,正击中脚心,水下的人影被震地后滑几米。

三千猛然窜出水面,上下牙关紧紧咬合着,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瞧出了朱北辰现在的身体状况极不对劲,像是进入了某种癫狂情景中,再依靠任何的搏击技巧丝毫不足以抗衡疯子般的蛮力。

不及细想,三千果duàn

放出蛊虫。

浑身金灿灿的蛊物凭空出现在涤尘池水面,形状类似于蚕,全身皮肤呈现一派金黄色,腹下生六足,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光晕。

三千面容沉重,紧张地念着御蛊口诀,额头上汗珠滚落。

蛊虫生成的压迫感是无差别的,纵然是作为蛊主的三千也因层次过低感到难以抗拒,御使起来极端地费劲。

金蝉蛊!

朱北辰眸间血瞳消逝,神智渐渐回复正常。

眼前丁点大小的蛊虫浑然天成的气魄让自己感到心悸,搜寻着记忆认出了这种苗疆独有的蛊王。

他现在对于黑水河的虫子忌惮到骨子里,驱蛊的术法一一搜罗着,莫不是需yào

借助特殊的物品,否则又怎么能抗衡这些自然界的灵物。

金蝉蛊口器震荡,丝丝的低频音发出,浑身上下金光更胜,空间内余下淡淡残影。

瞬息间出现在朱北辰面前,肉眼稍一捕抓到蛊虫的影踪,下一刻就隐入了躯体内部。

呃,糟糕!

他没料到世间的灵物千奇百怪,而金蝉的特殊在于它并不是真实存zài

的,仅仅是一缕淡淡的残魂蛊念,并没有实体,却可以引动四方异象,催动破坏人身机能。

金蝉顺着身体脉络出现在胸腔处,似有朝着跃动的心脏游走的迹象,朱北辰体内多出了一个鲜活的邪恶生命,穿透脏器肠子不留孔洞。

三千勉力地念着蛊咒,沟通着脏器内的生命,嘴角阴厉地露出一抹笑意。

第175章 遴选告终

涤尘池隔绝里间的声响,外头焦急等待的人按耐着烦躁的心情守候着。

时辰降至,小筑内氛围颇显清冷。

凝云面色如常,窜在脚边的暹罗猫撒娇地叫唤着“喵”。

公羊和惬半眯着眼睁开一处缝隙,冷瞅着凌烟。

它的叫声不俗,难能可贵的是育出此种生灵的那个丫头,而她本人又具备怎样的实力。

旋即合上双眼静待着比试告终的那一刻。

尔蕾担忧地皱着眉,涤尘池内生死搏斗的场景甚至于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三千是她的“阿哥”,而另一头是自己的意中人,可想而知此刻内心的纠结。

清心小筑,修养身心的清净地,而处在其间的人却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不该这样的,三千真实的水平明显高于那个朱北辰,不至于将近一个时辰仍不见里头分出胜负,因为至今还没有人走出。

公羊和惬不关心结局,却感到疑惑,时间拖沓得越长,变数就会越多。

竹林后头,涤尘池间,缓缓出现一道人影,朦胧间辨不清样貌,众人的心绪复杂。

蹒跚的身影迈着晃荡的步子,小筑外柔和的自然光打在那人脸上。

喜悦的笑意第一时间绽放在尔蕾面容间。

公羊和惬取出手帕擦拭着额间的汗珠,结局出乎意料,这少年就这样胜了?

宗政青荣的手缓缓抖动,神采奕奕,叹息地说道:“后生可畏。”

凝云抱起脚下的暹罗猫,抬起凌烟的前肢,朝着来人做出欢迎归来的手势。

浓云渐散,尘埃已然落定,告尤遴选头名终于揭晓。

他们激动地看着朱北辰走了出来,小筑竹林内的鸟儿也在欢腾地鸣叫着。

死寂的竹林后头,涤尘池畔,永远地留下了一具了无生息的尸体,追逐梦想的黑水河少年陨落在此。

尔蕾眸子紧瞧着朱北辰身后头,舒展的眉头再度紧蹙,告尤遴选的最后一场必然是惨烈的生死之争,她或许早该有预感。

朱北辰愧疚地说道,“尔蕾,对不起。”

女人的心都是复杂的,情绪是多变的。

尔蕾揉捏着裙角,生硬地咬着牙质问:“是你杀了我阿哥?”

她哭丧着脸,奋力一推,向着涤尘池所在奔去。

朱北辰这时正是气力枯竭的时候,身体极度虚弱,摇晃着险些晕倒,凝云赶忙抛下凌烟上前搀扶着。

落地的暹罗猫显然极度不满被凝云忽略,嫉妒地轻吟着。

“他真的不是我杀的,其实我也无能为力。”朱北辰惨然笑着,贴在凝云耳畔轻声说道。

写满疲倦的五官间透着无奈,自己原意是想着救他,但那种力量远非现时的自己所可以抗衡。

他可以理解尔蕾的心情,正如此刻自己怅然若失的领悟,得与失早已看淡。

“劳驾扶着点,我先晕一会。”

朱北辰太疲惫了,沉重的眼皮再也睁不开,脑袋里受的伤势颇重,现在后发的晕眩袭扰着,昏迷过去。

……

“洞源!”

“居然是洞源这种稀世绝迹的蛊物。”三千惊讶地睁着眼,愤恨的凶光流露,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为什么,他的命以至于每个人的命都比自己好,凭什么那位大人会对外来的陌生汉人给予如此多的恩惠。

他万万想不到,雨林三井中饲养育化多年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恐怕就连弘良都不会知dào

,蛊物饲育多年而长成则意味着愈加厉害,独独不会想到大巫是在借由着九黎族蛊方复活上古时期的灵物:洞源。

金蝉蛊顺着静脉血液返回心脏的进程路线游移至左心室,腹足间细细的孔洞释fàng

着大量麻痹心脏的毒素。

心房内的血液渐渐呈现一种淡紫色,被污染的血浆从心脏处被高度挤压至周身器官以及皮肤表层。

朱北辰诧异地发xiàn

体表色泽在慢慢地发生着改变,水汽浸泡着的白皙皮肤一点一滴地转化,缓缓地泛紫淤青。

体表皮肤窒息缺氧的现象源于生物毒素破坏着血液内的血红蛋白,导致输氧能力减弱。

进一步全身皮肤脏器会因为阻绝氧气输送开始降低生物活力,最后的结局便是全身性器官窒息而死。

金蝉蛊释fàng

的紫色毒素隐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六足刺破心肌,在心房肌肉底层抓挠着。

呃!朱北辰面色骤然紫晕青肿,呼吸开始急促,每摄入一缕空气都显得尤为艰难。

三千冷眼直视,浓浓的死气已现,眼前的少年将在下一刻断绝生息。

躁动的蛊虫生怒,宿主的存活于它息息相关,现在它潜伏在大脑皮层处,生闷地感到氧气浓度正在缓缓下降,暗紫的血液输送来的氧分越来越少。

它就是雨林之后一直寄居在朱北辰身体内的蛊虫,洞源。

现世中栖息于阿尔卑斯山脉石灰岩溶洞的地下水脉中,昆仑山古洞内也有少量分布,被生物学家称为“远古生命的遗骸”,体型特征趋紧于神话传说中的龙。

而真zhèng

具备返祖特征的洞源早已灭绝多年,它是唯一仅存的,现世培育成功的活物。

近乎透明的洞源个头尚小,处在幼年期,体内流动的乳白色液体清晰可见。

它同样出现在左心房内,以傲然的王者之姿驱逐着进犯宿主身体的金蝉蛊,周身晶莹剔透的白晕生成无形威压,克制着金蝉透体的金光。

“吱~!”

金蝉蛊惊惧地消失在心室内,下一刻浮现在涤尘池上空。

尚不明情况的三千狐疑地看着它,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小小的蛊虫体内颤栗的恐惧。

它在害pà

什么?三千不解。

很快地,追逐而出的洞源傲立在水池中央,守护在朱北辰身前。

洞源崭露幼体内“龙威”,金蝉怯弱不敢应战,“咻”地一声缩回三千体内。

毒素源头得到驱逐,朱北辰怪异的血液自行修复着。

片刻间,血浆由紫转红,呼吸渐而顺畅起来。

三千面色间尤有不甘,“真是勤奋的不如运气好的。”

朱北辰意识知觉开始恢复,脸色稍微缓和了许多。

但,此时的危险也在悄悄临近。

“原来,你一直在跟着我。”

看似自言自语的话诉颇有所指,三千不解地询问,“你在说什么?”

他明显不是在说自己,但此时的涤尘池内还会有第三个人吗?

第176章 佟佳氏大巫

竹楼卧房前走入一道秀气的倩影,玉足踩踏在竹制地板上。

大巫明眸善睐,温婉如斯,一裳轻罗披身,尘埃不染。

若秋水般清澈平静的心韵,气质脱俗而不凡。

凌烟蜷着身子挪动至姑娘玉足间,淘气怜爱地撒着欢。

它喜欢大巫酥软玉骨、凝脂肌肤中隐隐逸散的体香,淡淡的自然香薰迷醉着这只慵懒的猫。

大巫轻声问,“怎么样,他好点了没?”

声线一如七律,娓娓动听。

凝云答道,“嗯,三千下手很重,他脑袋被伤得不轻,估计得躺一阵子。”

“哎哟,姑娘心疼了么,那你自己怎么不去看看他?”

大巫眉间紧蹙,忧容高挂,爱意怜惜丝毫不加掩饰。

凝云递过来一物件,说道,“给,你的贴身玉佩,我丫鬟命,可无福消受!”

大巫问道,“哪来的?”

玉佩离身后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失去联系,内里植下的蛊虫早已在巫山地底石室内灵力枯竭而沉寂昏睡,现在它也就是一块稀有的玉种罢了。

凝云神色凝重地说道,“三千的尸身上找到的。”

大巫说,“弘良大祭司家的那个孩子?”

凝云轻叹,痴情的男人爱慕自家姑娘多年,至死尤惦念着她。但姑娘自始自终都未曾关注过这个平凡的名字,平凡的男人。

大巫说,“凝云,过些日子等北辰醒了,我或许就要离开黑水河了。”

凝云说,“姑娘您要跟随他一起走,到哪去呢?”

二人从儿时的玩伴相处至今,外间的世界对于她们来说一直是陌生的,她们的心思毕竟过于单纯。

大巫问道,“凝云,你说他会娶我吗?日后定然是他去哪,我就跟到哪的。”

凝云问,“姑娘你确定真要嫁给他吗?”

她吞吞吐吐地再度问道,“可姑娘断言朱北辰命途只有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您确定要陪他走完吗?”

乾坤否卦,大有否极泰来之意,大巫算得并不真切,像是冥冥中有人蒙蔽了天象,朱北辰的命数始终在薄纱之后,时隐时现,或许有逆天改命的机会吧。

她轻叹道,“姻缘现于命数内,缘分早刻三生石中,这一辈子我们注定不离弃,生死定于共,半点更改不得。”

凝云动情地答复,“那姑娘到哪,凝云就跟到哪,随身侍奉着您。”

大巫明眸眨动,眼神中隐含着期待,却微微叹息,一切皆是命途所定。

十年期满,黑水河的主人终于要离开了。

凌烟应景地轻唤着,透着离别的哀绝不舍,它习惯了主人的味道,莫名地依赖接近。

窗沿外头,晚霞披挂在天际,红晕映染着群山间的景致。她恍惚间感到霞光后浓云骤雨正在缓缓地汇聚,黑水河畔苗族权势之争开始上演,苗地的主人或将异位。

“公羊爷爷已经早在谋划了吧。”大巫说。

“那姑娘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坐视吧?”凝云担忧地说。

“我敬公羊族巫是长辈,你我隐世十年,族内权势尽皆旁落,凝云你认为现在族内还有谁会支持我们的呢?”大巫问道。

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权势欲望对于大巫层面的人来说早已看透,她仅仅是在为公羊和惬惋惜。

巫山孤冢早已备好,那里留好了一处尚未填土的坟坑,以及无名的墓碑。

“至少宗政婆婆会支持我们的。”

“我有办法,大黑也一定可以帮得上忙的。”凝云机灵地想起屋外头的那条大蛇。

“鬼灵惊,别给大黑添乱。”

“还有,就将北辰留在这吧,这几日只有我们这里是安全的,我不想他出事。”大巫吩咐着。

“那我是不是该改口喊他姑爷?”凝云戏虐地问。

或许,今后执掌黑水河就只有宗政青荣了。

而自己需yào

随着朱北辰,随他经lì

需yào

切身履行的事情。这是执念,也是无法逃避的宿命。

她的心陷入深思中。

……

告尤遴选尾声,榜单布告宣示苗地族民,

围观榜单布告的族人纷纷炸开了锅,话头一浪接着一浪,纷纷感叹外来的少年好运气,也有个别的年轻小伙低声叹息着族内最优秀的姑娘即将嫁人,从此以后七律九弦或许将在黑水河成为绝响。

“北辰赢了。”七间说道。

但他的神色却并不显得欢喜,反而透着淡淡的忧愁。

“那他要娶那个蛮夷婆子?”韩清欣内心里一酸,道不明这种情绪,自己莫非是爱上了这个孩子。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七间思维缜密,他感到有事即将要发生。

“你是指什么?”韩清欣收回心思。

七间早间就发觉苗寨里头情形不对,街头巷尾巡逻的族巫护卫再也见不到,像是被秘密调集起来,或许说自从昨日公羊宇落败重伤开始,巫卫的调集就已经在进行。

“怕是黑苗族内的权利纷争已经在上演了。”

“若公羊宇胜了,一切自然平安无事,但偏偏是北辰生生搅动了局势。恐怕这几日内公羊和惬必然会有所动作。”七间说。

“叫上北辰,我们赶紧离开。”韩清欣说。

“你以为我们还出得去,外围有几个黑苗部族常年驻守着,怕是现在就已经封闭了出入的要道,这场内斗不出结果双方都是不会罢休的。”

七间无奈地回应,他久居滇南,对于苗地的认识太过深刻。

公羊和惬执掌黑水河权柄多年,自然是不会再甘心屈于人下,只是不知dào

族内的那位大巫会怎么应对这场危机,那个姑娘始终表现得太过于平稳,甚至是放任自流,不理世事。

“北辰在那场打斗中头部受了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七间及时打听了涤尘池的消息。

“我去找他。”韩清欣情急地说。

“别去了,现在北辰在大巫那才是最安全的,我们安心等着就是了。”七间淡淡地说。

“好吧,听你的。”韩清欣全无主意,默然点头应承着。

这天夜里,大量的族卫开始频繁地调动着,直指河畔竹楼。

第177章 初见

朱北辰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中蝌蚪形的生物不断地在大脑内外钻进钻出,修复着大面积受损的脑细胞,密密麻麻数以亿计的虫子不断地改良强化脆弱的脑体。随之而来的是充盈磅礴的精神力量,占据着大脑,尤为舒爽。

“你醒了?”大巫关切地问,她背着身子伫立在窗沿,外间的景致旖旎,而人如画。

朦胧的天籁之音就在耳畔,他感到亲切熟悉,多少次魂牵梦绕。在记忆中,在潜意识里出现,朱北辰意识到这是那位姑娘的声音。

模糊的视线里现出一弯细腰,纯白丝质的轻罗,若镜花水月的轮廓,她赤足踏在青竹间,忧愁地望着窗台。

“嗯。”朱北辰回应一声,眼前的女孩身姿渐清晰,一如细琢璞玉,温润婉约。

“你不好奇,我是谁嘛。”大巫依旧背着身子,一双薄唇微启。

“我们见过,意识里我甚至闻过你身上的味道,尤在记忆中。”

朱北辰回味着美妙的灵魂之旅,人类的梦境奇幻不可言尽,正如面前真真切切站在眼前的女孩,细细回味方觉滋味无穷。

“我,想知dào

,你的名字。”

他第一次大胆地渴求知dào

女孩的姓名,一族大巫的身份,整整隐士十年的姑娘,画面总是过于完美,若有缺憾,就是还不知dào

她的名字。

“七月。”

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她喃喃细语,羞涩地道出名字,轻罗随微风起,馥郁香氛若兰,气质出尘,形体婀娜,引人不禁起轻薄心,

七月,原来她叫七月,唯美的名字,朱北辰轻叹。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他试探性地问道,一个人的性命来历均是特别的,何况是一族大巫的存zài

,朱北辰想起了诗经中的句子,七月的名字必然是有所指代。

七月稍稍摇头,丝绸般发丝顺着香肩流下。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七月轻吟着句子,浅浅的睫毛微微颤动,宛如蝶翼轻分,眸中透着淡淡的忧愁。

“那是我出生的日子,七月七日,夜半无人。”七月说。

长恨歌!佳人养深闺,天生丽质难自弃,六宫粉黛失颜色,回眸一笑时,千姿百态娇媚横生。

也唯有“七月”二字当得起倾城绝色之名,朱北辰遥望着窗沿前曼妙的倩影陷入遐想。

如果这个女孩能是自己未来的妻子该有多好,他心底间的爱慕情愫淡淡地弥漫着,期许的笑意骤现,陶醉在旖旎景致内。

七月转身回眸,轻纱遮面,薄薄的丝绸隐隐透着倾世的容颜,恬静如水。

“我,那个,这!”

朱北辰感到头脑有些昏沉,竟不知dào

该如何表达,或许是不知dào

该如何面对如此唯美的画面,我这是在做梦吗?

“我想,你能摘下面纱吗?”

“我希望见到一个真实的你,活灵活现,不再是水中花镜中月。不是在梦幻里,而是在现实中。”他沉甸甸地匀出一口气,终于完整地吐露完一句话,满心憧憬地期待着。

初见,总是怀着无限美好期许!

七月蹙眉深思,温润如玉的细指间相互盘扣着,似在晶莹剔透的内心底里犹豫了许久,彷徨若隔世。

真的要在他面前解下面纱吗,他会嫌弃自己吗?

每个女孩对于自己的容颜都是不够自信的,纵然以七月之姿足以倾国覆城,但直至坦然无隔地面对这个男人,此后三年间的伴侣的时候,她依然犹豫了。

隐世的十年间,唯一侍奉在身畔的仅有凝云,或许凌烟这只独特的猫也算一种生灵吧。七月从未在外人面前崭露过真容。

“你,真的要我解下薄丝面纱,真的想看我的模样吗?”七月期许着,却又略显担忧羞涩。

三千说的对,巧言令色污浊美感的话语都是足以破坏美感,令璞玉蒙尘的。朱北辰甚至于不敢出言放肆,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七月特殊的气质,很难让人生出巧言戏虐之心。

“嗯。”朱北辰简洁地回答。

隔世的面纱轻启,晨日里暖风拂过七月白皙的面容,一颦一笑宛若云端后头的女孩,远离尘世的污浊,唯有山青水秀的地境方能养育出这样的姿颜了吧。

“你~”朱北辰瞪直双目,无语凝咽。

“嗯~呐?”七月疑惑地眼神望着她。

我该说些什么呢,你好美,又或者若天仙,会不会有太俗,朱北辰发xiàn

自己竟然找不到词可以形容她。

“没什么,谢谢你的救治,打扰你了。”朱北辰说。

“问你件事,可以吗?”七月说。

“什么?”朱北辰说。

雨烟楼阁七层之巅,朱北辰取走了一件物事,它应该是属于这块土地的,而黑水河的一切都应该属于眼前这个女孩。虽然朱北辰觉得这个尤物年纪尚轻,但双眸间隐含着无穷无尽的智慧,这种眼神他只在一处地方见过。

大西洲古局的解局女孩,堪称天神般的妖孽智谋,但七月与那人的气质完全不同。朱北辰或许猜到了女孩要问什么,若然她要讨要,自己会交出来的。

“七层内有一个锦盒。”七月说道。

“那是属于你们的东西,你若要我交还的话,我可以给你的。”朱北辰说。

七月赤足走至竹制座椅前,优雅地落座,座位上垫着华贵的狐裘暖垫,室内燃着暖炉,驱散着寒凉。

“不,那本就是为你准bèi

的。现在,仅仅是物归原主!”七月说道。

物归原主?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锦盒内的东西原本就是自己的,还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曲解了这个词的意思,苗地供奉在七层雨烟阁内的东西是自己家的。

“你看过锦盒内的物事?”七月询问。

嗯,朱北辰答道。

这件宝物他曾经见过,记忆深刻,但并不明白它的作用。联系梦境,以及黑水河第一代大巫佟佳氏要霜的身份来历,它出现在这就不会显得突兀,反而是合情合理。

要霜临别成都,返回黑水河之时,带走了两样东西。

第178章 鬼玺

“那件东西到底是用作什么用途的?”朱北辰问道。

……

雨烟阁第七层。

这里的空间布置颇为特别,甚至可以说是怪异,完全有别于下六层的风格。

不用于藏蛊,不用于领悟“巫”道,用途不明。

朱北辰感到这里有些邪乎,体内的蛊虫在生生颤栗,极为惧怕这层空间。

但它在惧怕什么,自己毫不知晓。

墙壁像是刻意涂抹了某种黑色的涂料,外间光线丝毫不透,六层楼梯处映衬进来的光在阶梯处被尽数阻绝,营造出一片黑暗的环境。

但却又不是完完全全地幽暗,四壁墙上用金黄色的涂料写就一句句的晦涩咒文,每隔三句咒文间必然会出现一道妖娆女子的身影,身姿轻盈似在翩翩起舞,舞姿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摄魂幽步!

壁画上的女子恍然间轻咧一抹幽深寒凉的笑意,眼神若狐媚道不尽妖异,水蛇般的细妖缓缓扭动,长袖及地,双足踏着某种方位步子飞快地回旋。

活灵活现的壁画清晰地展现女子的妩媚怪诞,每一段墙面上女子的姿势都是不一样的,连贯之后才发xiàn

她是在演绎一幕幕舞蹈,像是某种用于祭祀的舞步。

通过形体辨别,这是个异族女子,面部轮廓有别于传统的中原地区人种,眼珠子处绘成一片蓝,深邃如同广袤的大海。

幽暗的楼层中隐隐约约有两道人声在对话,但他们的声音似乎来自于遥远的时间与空间之外,沧桑荒凉,它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湛蓝的眸子,是不是很漂亮。”

“妖姬的眸子在动,她是不是死得很不甘心。”

“你瞧啊,她舞姿是不是很妖媚。”

催促的音符清晰,暗暗地指引着楼层中少年的目光。

“哎。”一声轻叹从石壁上传来。

朱北辰昏昏沉沉地盯着妖异女子的双眸,无限的春光景致吸引着自己。

壁画上妖艳的异族女人双眸一眨一眨,她真的在动,她是活物还是鬼魅?

眼前真的出现了一片湛蓝的海水,他的身体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漫漫海洋无边无际,透骨的严寒猛烈地往身子里头钻。

海水瞬间漆黑如墨,海面上乌云密布,骤雨巨浪翻腾,不远处出现一处强力的吸力漩涡,拖着朱北辰朝着那面海域而去。

深深的恐惧感由心底里涌来,巨浪高达数十米,远远地席卷而来。

海蛇,整片海域内密密麻麻地千万条海蛇从深海底层游来,柔滑细长的身子飞快地在海水中乱串,这些东西都是水中剧毒的物种。

成片成片的海蛇聚拢,朝着朱北辰所在的海面游来。

他离深海漩涡越来越近,嘶哑的声音无力地叫唤着,漩涡内死亡之气渐渐临近。

啊!

一抹红光浮现,血红的双瞳骤现,朱北辰脑海中的幻象一一破灭。

好惊险,这个女人的眼睛有问题,以至于那种特别的舞蹈形体都是在利用人的视觉感官在制造幻象,运用种种暗示使人踏入深海漩涡。

七层内埋藏了太多的妖异与未知,朱北辰心生退意,看似毫无危险的地方其实布置着重重杀机,他从未想过那个时期的苗民就已经将人类心理研究得如此透彻,居然能利用壁画与空间光线配合让人陷入自己内心营造的可怖场景中。

他并不知dào

异族女子演绎的是一幕摄魂幽步,壁画选用彩绘的方式凸现女人的双瞳,一幅幅画卷不断地由浅及深,展示着属于那个时代九黎族先民的舞蹈。

“那是在祭祀。”七月说。

“祭祀什么?”朱北辰问。

“死神。”七月回答。

清醒过来的朱北辰衣裳尽湿,强烈的恐惧感徘徊在心头,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单单是画卷残影就足以让人泥足深陷不可自拔,若她生前,又该是怎样一副魅惑人世的姿态。

“那石壁上的咒文又是什么?”朱北辰问。

金灿灿的符咒由一道道弯弯曲曲的线条构成,字体类似于蝌蚪文,但又明显更加富有表现力,字形身躯扭动苍劲有力,蕴含着某种神mì

的古自然力量。

所有悬疑布置都集中在七层中,更加显得这层空间的不俗,当初设计这里的人初衷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是一种失传的文字符咒。”七月说。

“很像蝌蚪文,用来干嘛的?”朱北辰问。

“拘魂!”七月淡然道。

“姥姥告sù

我七层内镇压着的是一件冥器,邪性很大,那些全是拘魂咒,用于压制这件冥器。”七月说。

朱北辰从怀里掏出那件四四方方的物事,这是一枚古印,通体晶莹剔透,印上方是九只蝌蚪形生物。

一直以来的那个梦境,其实是诸葛亮最后一次北伐中原时的情景。

联系史实,那顶高大壮观的军帐地点在五丈原。

梦境生动地再现了那个年代,妖孽的智者谋臣,一代汉相诸葛亮人生的最后一段光景。五丈原攘星,他在用巫蛊祈攘之法,以求添寿延续生命,魏延不合适宜地踢翻了命灯,最后诸葛亮寿元尽而命绝。

这枚印绶正是当年诸葛亮临终是交托至姜维手中的物件。

朱北辰对于这枚古印印象深刻,以至于在七层内打开锦盒之时第一眼就认出了它的来历,只是没想到上千年来它一直藏在苗疆,最后落至自己手中。而七月却说,它本就该属于自己。

“就是这个东西,它是什么?”朱北辰问。

“一代代留下来的传闻,都称它为-鬼玺。”

“这方印玺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我也不知dào

。”

“但,它很重yào

,很重yào

。”七月说。

七层内没有设置机关巧术,没有族卫守护,但七月偏偏说“鬼玺”很贵重,且很重yào



“这么重yào

的东西没有人看守就不怕丢?”朱北辰问。

“你认为有人会偷?你看到的那名女子应该是九黎族中一位妖异的大能,她演示的是一种‘摄魂幽步’,看到这种舞蹈的人都会死的,这就是最致命的机关,还需yào

护卫去守护吗?”七月说。

第179章 祖巫的身世之谜

“为什么我会没事?”朱北辰问。

“族内先祖遗训,任何佟佳氏后裔都不得接近雨烟阁第七层的。”她没有直接答复。

“为什么?”朱北辰说。

“那里本就不该是人呆的地方。”七月轻叹。

雨烟阁建造的年份可以追溯到佟佳要霜大巫时期,几乎是与滇南两处工地一齐动工建造,建筑楼层总共达七层之高,在古时已是不可想象的高度,依照巫蛊层次划分建造,按理说,七层之巅绝对是祖巫层次的存zài



但要霜时期,九黎族后裔分化,苗地内祖巫早已绝迹,无人知晓祖巫时期的大能是一种怎么样的存zài

,因而第七层建筑徒然虚有其名。

“摄魂幽步和拘魂咒是真实存zài

的,这两种巫术传承与诸葛孔明,就连当年的要霜先祖在雨烟阁建成后都是不敢再次踏入的。”七月说。

古时建筑雨烟阁的工匠来自于成都朝廷,绘制七层楼阁壁画的画师在全卷完工过程中就不断地死亡,每幅异族女子全身相绘制完毕,形态初具,双眸绘成,每每就会有画师七窍流血身亡。

“女子是我们九黎族先民八十一部族的首领之一,长成之时身居妖媚之姿,她是远古时期大巫之一,擅长瞳术,哪怕仅仅是画像上的眼眸都能令人陷入生死绝境。”七月说。

而摄魂幽步正是她最为精通的一种巫术,鬼魅的步伐配合瞳术使用,在上古九黎族与炎黄部族的战争期间,数次令炎黄两族联军落败而逃。

“她主族内祭祀,是九黎族唯一能与亡灵沟通的人物,纵然在那场大战中身死,只要那种曼妙的舞姿重临人间,就等同于女子再现,惑魅心神,非祖巫不能抵御。”

“所以无论是要霜先祖,或者是佟佳氏历代后裔,我们都不会去到第七层。”七月说。

“如果你们有一代人修成祖巫之身也不行?”朱北辰不解地问。

七月笑笑,轻摇着脑袋,说道:“祖巫并非是一种层次,不是通过修liàn

就可以达到的,所以佟佳氏后裔中再没有族巫一层的人出现过。”

祖巫指代的是一种血缘传承,但又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血脉延续。

“九黎八十一部仅仅有一位祖巫,那就是告尤,但他的祖巫血脉并没有传承下来。”

“这种血脉的传承很特别,它是有选择性地传承,与血缘亲疏无关,甚至是在两个不同的年份出现在两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七月说。

思维活跃的朱北辰很快便联想到了自己,“你意思是我身上流淌着的是你们祖巫的血脉,所以我能够平安地登上七层,取出这枚鬼玺?”

七月微微点头,肯定了朱北辰的想法,她有种特别的能力,能感悟到祖巫的气息,而现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挥散着的就是这种独有的气息。

“但,它会让我死。”

他宁愿不要这种高贵的血脉,血液的异常表现,注定了自己存活的时间不会太长。朱北辰只想平平凡凡地过完这一生。

“祖巫血脉的传承很特别,捉摸不透它的规律,有些人会出现感染的特征,随后死去,但如果是这样就不是传承,而是选择,它会淘汰他们。但出现在你身上的就是一种传承。”七月确信。

朱北辰舒缓气息,说道:“算了,感染也好,传承也罢,你可以治好我的,对吧?我不想这一辈子只剩下三年。”

七月双眸内透着无奈,“我,帮不了你。”

祖巫的血液承继没有人记录下特定的方式,告尤先祖活过了上百载的岁月,但这种血液再度现世的时候,给予朱北辰的时间仅有三年。

鬼玺以祖巫的鲜血催动,内里封印有世间可怕的力量,上一代鬼玺的主人是诸葛孔明,现世是朱北辰,七月计算着时间,将佟佳慕秋的嘱托一一交付给朱北辰。

七月话表明着祖巫的血脉曾在一千多年前出现过,而那代的拥有者是那位惊世的智者。

五丈原攘星,血脉赋予的寿元将近,他是在凭借着妖孽的才智祈求更改命数,因为这种特殊的血液造成了他的死亡,诸葛亮寿终之时,享年五十四。

“是否有攘星之法可以续命?”朱北辰灵机一动。

“早失传了,攘星一途飘渺不可及,从来没有人成功过。”七月怜惜地看着他。

现在是时候将他的身世谜题告sù

他了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与黑水河苗族先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七月思考着。

“其实我们的先辈是有联系的。”

“而你并不姓朱,你的祖姓应该是诸葛。”七月回顾着往昔佟佳慕秋的遗言。

这一代祖巫血脉的传承即将出现在诸葛氏的后人身上,早已在命数卦象着有所昭示,而他的出现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朱北辰必须在三年间解开一道千万年来的疑团,否则他的命运就会如同告尤先祖一般,又或者是诸葛孔明,凡是拥有过祖巫血脉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真的复姓诸葛?”朱北辰狐疑地望着眼前绝美的姑娘。

“是什么疑团?”

“天象早已被蒙蔽,我们佟佳一族只能推算到这,一切的因由都即将在你这一代结束,三年后,无论你是否还活着,一切都会结束。”

七月颇感无力,算学命数本就是一门精深的学问,凭人力又怎么可能穷究天机,洞察一切呢。

这一切给予朱北辰极大的震撼,一时间庞大的信息量压得他有些窒息。

他有过希望,抱着憧憬,而他的希望就是七月。

“先过好眼前吧,目前苗疆即将起变故。”七月说。

“公羊和惬要造反?”朱北辰说。

他的心情缓和得极快,本来抱着的希望就不大,在确信无望的情况下,反而心情豁达了许多。

“没关系的,我帮你,你不是说我是什么祖巫嘛,应该比较厉害的才对。”朱北辰微微一笑。

七月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她现在想问的是,族内的纷争结束后,他是否会娶自己。姥姥早已算定的姻缘,而自己也只能跟着他。

第180章 你是我们黑苗的姑爷

七月明眸微眨,说道,“诸葛北辰,你,会娶我吗?在族中内乱结束之后。”

朱北辰闻言顿时惊鄂,彷徨地步知dào

该如何回答。

娶七月吗?自己赢得了族内的告尤遴选,这理应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况且这不正是一刻钟前自己所梦寐以求的么。

多少黑水河少年自小的梦想就是娶七月大巫为娶,但现在七月亲口向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或许是幸福来临地太过突然,感觉太不真实,又或者是自己感觉配不上这种貌若天神般的女子,我们的身份地位相差太过悬殊,我仅仅只是一个平凡的汉族男子?

不,朱北辰犹豫了好久,否定一切猜测。

因为一辈子对于自己太过短暂,七月芳华正盛。

七月秀气的睫毛微蹙,隐隐担心会得到朱北辰的否定。

朱北辰轻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还是叫我北辰吧,我已经习惯‘朱’这个姓氏,但我相信你说的,我的先祖复姓‘诸葛’。”

七月身上无声地流露着一种淡淡的气息,她独特的魅力使得无论说什么,朱北辰都会选择相信。

“那,你愿意娶我?”七月问。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话题?”朱北辰不解,有些焦躁地反问道。

因为姥姥,我们的姻缘已经是命里注定的事情,今后我也只能跟着你,这些你又都知dào

吗?

“你听过三生石吗?世间情爱姻缘早已刻在三生石上。”七月眸光闪烁,若弦琴的音色引人怜惜。

上一代巫师佟佳慕秋离世之时,留有遗言,自此七月需yào

避世居于竹楼内,只有十年期满,方可踏出。

“因为你不娶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走出这里,这是姥姥的遗言,我必须尊重。巫者讲究遵从天数命运,你来到这里就是命中所定,也是我们的缘分。”七月雨带梨花地低声抽泣。

他并不知dào

黑苗内民风纯朴,许多的礼仪尚遵从古制,族内所有的民众都未曾见过七月的真容。七月的婚事是庄重严谨地布告于全族的,告尤遴选的榜单就好比一份婚书。

他们不知dào

大巫的名讳,所以关乎于七月的一切,都是留待于自己的。

故而七月在揭下面纱之前会有所彷徨犹豫,从那一刻起她的心底就只认从了唯一的丈夫,无论今后朱北辰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的命数是联系在一起的,容所俱荣,陨则同穴,三年间,你的命运若不能出现变数。”七月笃定决心,继xù

说道。

“我会陪同着你一齐殉葬的。”

一番话令朱北辰面色凝滞,自己孤独惯了,也习惯了没有人疼惜关爱。

直至这一刻有人说愿意陪着自己,哪怕是陪着自己一同面对死亡,而自己还能有什么理由不去接受她吗?

“只成亲不洞房可以吗?”

“嗯?”七月愣住了,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他。

朱北辰行事出人意料,但七月并不知dào

洞房具体指的是什么事情。

只要他能依照姥姥的遗言交待,答yīng

同自己成亲就好,其余的事情做些谦让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的,只要你答yīng

娶我就好。”七月抹拭着眼角的泪,欢喜雀跃地回答。

一族大巫原来并不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亲近的嘛,说到底始终还是个十九岁的姑娘,心机又能有多复杂呢,朱北辰内心里想着。

其实自己也是为了她好,‘如果三年后,我还存zài

在这个世界上,我定然会好好地待你的吧。’

屋外头想起了物体落地的声音,应该是谁不小心打翻了玻璃制品,随后竹门被人从另一头开启。

凝云火急火燎地推开房门,闯了进来,神色慌张地叫嚷着,“姑娘,姑娘,不好了。”

七月赶紧背过身去,悄悄地擦干面容间的泪痕,沉声地嗔怪道,“凝云,你这么着急是在干嘛?”

她的声音尚带着哭腔,朱北辰尴尬地看着凝云。

“公羊那贼老头真大胆,居然真的带人造反了,现在族卫们正在开始四面包围着我们这里。”凝云觉得事大,顾及不得避嫌,立时当场禀告。

青石道上氛围紧张,苗民们家家户户紧闭着门户,刀兵厮杀的气息,纷乱的苗地风雨早有预兆,族人们生怕兵戈祸事波及自家。

纵横交错的道路上满是穿行的公羊家族巫护卫,行进至河畔竹楼前。

七月水灵的眸子眨着,低声回应,“哦,我知dào

了。”

她的反应依旧很平淡,就连朱北辰都在暗暗替她焦急,你难道就不该有点普通人的反应嘛。

“姑娘?”凝云急得满头汗水。

七月的表现太过平静,就连自己这个丫头都看不下去。

不知dào

为什么,朱北辰瞅着这个女人心底微显慌乱的情绪一时间平静下来。

他镇静地询问道,“需yào

我帮忙吗?”

七月眸中透露着感激,回复道,“你要帮我?”虽然她觉得有些可笑,但切切实实被他的话所打动。

“我现在不是你们的祖巫吗,那我算不算你们黑水河的人?”

他道不出心底的激动,为这样一个女人豁出性命,应该是值得的吧,自己现在只想好好地去保护她,纵然以自己的能力很可能微不足道。

“嗯,你现在是我们黑苗的姑爷呢。”七月微微一笑,轻咧着玉唇。他终于认可了自己的身份,愿意娶自己了。

“凝云,让护卫们先抵御一阵吧,我换身衣服就出去啦。”七月交待着凝云。

凝云无奈地为自家的姑娘叹息着,您还真是不知dào

情形有多危急吧,现在守护竹楼的神卫早就倒戈相向了,否则公羊和惬又怎么能快速地推进到这呢。

“姑娘,护卫们被公羊族巫收买了,现在外头不会再有人作抵抗,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来到这了。”凝云说面容凝重地说。

“嗯,这样啊?我知dào

了。你先出去吧。”七月说。

凝云气急败坏地跺脚,转身招呼着几个贴身的护卫前去应付。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事你别管了,相信我,能应付的。”七月安抚地说道。

屋子内进来两名大巫神卫,听候着七月的吩咐。

“照顾好姑爷,不能让他有事。”

说罢,七月娇小的身影走出,她想着十年了,终于是时候彻底解决苗地内部的问题。

也许今后自己再不会回到这方故土,她需yào

给后继者留下一个安定政权。

第181章 万籁俱寂伏兮化戾

西南河畔竹楼外围,持刀族巫护卫们团团围守着这幢象征着一族权力的屋子。

千百载间这里一直是黑水河至高的权力中心,神圣的佟佳氏族威严笼罩着这一片地域。

但现时一切的场景却有些特别,数百人的族巫队伍威势凛冽地盯着眼前的建筑,静待着竹楼内主人现世,交出千年传世的权柄。

公羊和惬野心勃勃地站在队伍前沿,神情淡漠,却难以掩饰内心深处的兴奋。

他已经记不清,公羊一族窥觎黑水河至高的权柄多少载,家族内无数的先辈都曾为此付出过努力。这一代,他终于迎来了难逢的机遇。

几名族巫护卫用担架抬着公羊宇来到竹楼前,他要亲眼见到隐世大巫的模样,见到当年那位吹响天籁的不凡女子。

凝云出现在二楼栏杆前,身畔是三名忠心耿耿的护卫们。

外围,气势汹汹的大黑阻隔着一群逼宫的野心家,黑蟒巨大的身躯阻挡着公羊和惬一行人。

凝云并未显得慌乱,只是淡漠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心间触摸着苗地的冷风。曾几何时,佟佳慕秋姥姥在世的时候,谁又有这种胆量围攻这里呢。

“公羊和惬,您这是想干什么?”凝云厉声质问。

冬日寒风呼呼地刮着,道尽苗地权贵的无情,诉说着人心贪欲的不足,他终于要造反了。

公羊和惬眯着双眼,不屑于同凝云交谈,淡淡地要求着,“让那个丫头出来吧,躲都躲了十年了,我们公羊家族与她们佟佳氏是该有个了结了。”

公羊宇挣扎着在担架上起身,迫切地想要第一眼看见那位绝美的女子,现在自己满心里都是大巫的影子,她要出来了吗?

“大胆,公羊老匹夫!”凝云气急,怒目瞪着公羊和惬。

“公羊一族与佟佳氏世代相互扶持,得以富贵尊崇至极,而你本人更是深受慕秋姥姥恩惠,一身本事俱是师从她老人家,但你睁开你昏花的老眼看看,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逼迫她的后辈,欺凌孤寡遗孀,窥觎黑水河的权柄,难道这就是你这个作为徒弟应该做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厚颜无耻薄情寡恩至极。”凝云片刻不停地咒骂着,发泄着心底的愤恨。

烈风扬起一片片沙尘,寂静的场面内,唯有凝云咒骂声不绝于耳,但又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就像是人临死前的挣扎,再不会有人关注。

大巫的荣光恍惚这一刻已消磨殆尽,族卫的眼里仅有公羊和惬,而不是远离苗族权力核心的七月。

队列内,斯伯以及嘉懿大祭司随从着大部队跟着公羊和惬身后,凝云按耐不住转而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老东西也是一样,将来黄泉路上,你们将如何有脸面对仙逝的佟佳姥姥,现在反而助公羊老贼谋夺我家姑娘的权柄,还敢在这里露脸,我虽然是一个小丫头,也同样为你们感到不齿。”

两人面露难色,不自觉地往人群堆里挤着,心生愧疚。

公羊和惬面无表情,不辩白不计较,依旧冷冷地重复,“骂完了?叫丫头出来吧。”

巫卫们唰唰抽刀离鞘,威慑着凝云,威慑着竹楼内的姑娘。

天际高飞的鸟类迅速地远离黑水河地域,云端厚重的乌云缓慢地集结着,气息空灵而压抑着人心。

“筝~”

悠扬的古曲,沉重的音符飘渺,高亢的弦音骤然间响起。

九霄之上,仙音清乐隐隐约约逐云随风惊现。

九弦琴韵割破纷扰的尘世,瞬时打破周遭的寂静。

心灰意冷的曲调透着冬日萧条的风霜悄然间闯入竹楼前这处氛围凝重的空间。

四季循环草木枯荣俱皆凝结在这个季节,哀绝的乐章响彻耳畔。

一弦一调,一曲一韵,浸透着竹楼女主人对于万世沧桑的感悟。

一点一滴地化解着巫卫们内心戾气,感染着这条奔流万年不息的黑水河。

凝云额间舒缓,淡出一抹笑意,轻松地欣赏着古弦至美的音韵,“九弦音,万籁俱寂伏兮化戾。姑娘终于完美地演奏出了第一弦。”

九弦惊世,描绘刻画着众生心相,一曲曲清音洗涤净化污浊的心灵。

卑微的族人们惊讶地感受到季节的萧条,若水波晃动的音符震撼人心,强烈且坚不可摧的意念正在缓缓地消融。

他们眼前面对的是一座座圣洁无暇的雪山,巍峨高耸云端的山峦。祥和冷色的日照下,心底那一抹渺小的戾气化作片缕尘埃。

在大自然伟岸磅礴的身姿之下,人类的抗拒之心犹显微不如道。

高山仰止,而七月就若那圣洁的雪峰。

绝美的九弦曲音感染,外围族人们刀兵之气一溃而散。

公羊和惬内心底里渐渐看透人世名利追求,眼前晃现一幕幕佟佳慕秋谆谆教诲哺育恩情,无限地愧疚感油然心生。

他动摇了,因为这曲本不该属于人世的乐章。

九弦音,有曲无词,却话尽亘古沧桑,道尽众生百态。

不,我不能这样,他明明是个小丫头,我怎么会对她臣服。公羊和惬努力地控zhì

着自己的心绪,这种弦音有着无穷的魔力,他强撑着将音韵隔绝在耳外,方恍过心神。

“老夫未雨绸缪多年,岂是丫头你曲曲一首曲子可以感化劝退的。”公羊和惬对着竹楼内的姑娘说道,不由暗叹好生惊险。

话音沉重挟着族巫对于自然的掌控之力,声声穿透空间,抗衡阻击着袅袅琴音。

九弦之音渐歇,曲调中途休憩,竹楼里外一片寂静!

场间众人的心亦跟着曲调落幕而陷入死寂,现在他们愈加期待的便是竹楼内那位姑娘现身,婉转弦音更胜当年七律。

如今,此种天籁呈现出另外一种姿态,在黑水河畔演绎,族人们心情恍惚间悸动,一双双眼睛齐齐盯着虚掩着的竹门。

片刻后,里屋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虚掩着的竹门轻启,屋外寒风骤歇。

一抹俏丽的身影渐渐显现在门前,一袭雪白狐裘披身,清纯的姑娘赤足立在族人面前。

“几载风雪寒霜,七月十年间已然成长,出落至此。公羊爷爷您却老了,为黑水河苗民奔波辛劳,七月代族人们以及仙逝的佟佳姥姥感激您的恩德,感谢您为黑水河的操持。”七月谦和地说。

倾城身姿,绝冠日月之貌,七月标致的样貌深深地刻在了苗民记忆中。

谁家,能生出这般标致的可人儿;

谁家的姑娘能有大巫这般不凡脱尘的气质。

人群里惊羡,敬慕,以及爱戴之音不绝,议论开来。

第182章 逼宫

七月柔美的声线若空灵山涧,又好像一柱暖日的温泉,滋暖着寒日。

公羊和惬稍稍愣神,不禁为这个姑娘不俗的气质倾倒。

七月甜美的音韵,水灵清纯的姿颜,族内粉黛绝色哪怕全加一块也比之不过。

公羊宇心慌火燎地挣扎着半挺着身子,双眼放光地盯着七月的容貌。

他内心激动地颤栗不已,慌乱地手舞足蹈着,这个女人定然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吧,他相信公羊和惬会让自己如愿的。

“爷爷,爷爷,她原来叫七月,她叫七月。”公羊宇癫狂地唤着,心底早幻想着下一刻就可将佳人搂入怀中。

在担架旁服侍的婢女匆忙搀扶着公羊宇,生怕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世上有两种女人最值得人怜爱,一种是漂亮;一种是聪慧。

大巫双眸间聪慧之色乍现,朴实不加修饰的绝美容颜令人惊叹造物者的鬼斧神工。

巫族独有的气质威严隐隐动摇着叛乱的巫卫们。

“丫头,没想到你还记得爷爷,那你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样跪在爷爷面前,祈求我和宗政那个老太婆庇护的吗?”公羊和惬戏虐地笑着,回忆起往西的情景不禁自得。

“七月不敢忘记,姥姥病榻前,跪拜尊奉均是真心感激。”七月娴静的脸上真挚诚恳。

时间消磨刻画,初时的姑娘早已长大成人。历经岁月洗礼,族中老人思绪却已不负当年。

七月真心希望公羊和惬能够及时醒悟回头,因而才会弹奏九弦音韵,一弦一调莫不是诚心惋留维护。

如果公羊族巫莫不是这般偏好权势,自己也许会打算在离开之后将权柄传至公羊一脉。但现在自己再不会这么做,心术不正又怎么能继xù

领导一族黑苗呢。

“既然是这样,丫头,爷爷也不为难你。你若肯自行隐退的话……”公羊和惬说,

他有所保留地试探着,心底尚有着畏惧。佟佳一族传承千年,每一代的女人们都说高深莫测,他很好奇七月会有什么样的底牌。因而他也不希望过分威逼,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两败局面。

“公羊族巫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七月定然倾力满足。”七月轻启朱唇说道。

此刻她脸色骤变,俨然以一副大巫的姿态出现在族人面前,摄人的气魄似凌驾于众生之上。

她改称眼前的老人为族巫,而不再是爷爷。

大巫的威严隐隐发散,气质愈加圣洁,以至于族人都感到一股无名的压迫。

公羊和惬眉头微皱,暗想着事情进展必然不会太过顺利了。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但身上崭露的气息已明显是大巫无疑,自己就算联合众人怕也未必是对手。

“让出族长之位,下嫁我孙儿。”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索性将条件抛出,夺权必然是需yào

付出代价的。

与大巫结亲,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掌苗地的权力,同时有姜家的外援,公羊和惬更愿意相信她不会愿意看到苗地陷入血腥的内斗当中的。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七月会这般干脆地回答道,“不,不可以。”

“十年前,姥姥就已经将我许配给人。七月早有婚约在身,抱歉了,我不能嫁给公羊族巫的孙儿。”七月客气地回绝。

公羊和惬的老脸显得有些尴尬,七月当着数百族人的面生硬决绝地拒婚就如同掌掴了自己一嘴巴子,令他无名怒火骤起。

“丫头,你可给我想好了,今天族长的位置你必须要交出来的。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要嫁给公羊宇。”他恼羞成怒地威胁道。

九弦音下稍作缓和的气氛顿时因为公羊和惬的几句胁迫的话变得紧张起来,族巫护卫们生瞧着自己家主人的态度,随时准bèi

着向竹楼主人近逼。

“公羊,你就是这么威逼佟佳师傅的后辈遗孀的?”

声音来自于青石道后,另一队族巫护卫护持着宗政青荣徐徐走至前沿。

“宗政婆婆。”七月同宗政青荣亲昵地打着招呼。

她就像自己姥姥,始终贴在自己身边维护着自己。

公羊和惬面色阴沉,极不喜这个行将入土的老太婆。今天哪怕是她倾力维护,也是有心无力的,自己精心筹备了多年,绝不会放qì



“十年前佟佳族长就答yīng

过我,这一辈会将权柄交至我公羊家,自然也包括她的外孙女。”公羊和惬说道。

他一直以为宗政青荣会如往常一般隐忍,但这次这个女人却是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但是这一变数也早在自己的算计内,不染刀兵又怎么能完成世袭传承的苗地族长宝座的更替呢。

“公羊,我一直以为你就只是有个护短的毛病,没想到你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还倒是学会了厚颜无耻了。”宗政青荣讽刺着。

“何止是护短的毛病哟,还有强行嫁娶的呢,自己家的孙子没本事,告尤遴选输了就要用强的。”凝云适时插嘴嘲笑。

“我想,我跟你们佟佳一族没有什么好谈的啦,一切就用实力来说话吧。”

这是公羊和惬说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的局面都是可预料的。

他转身走入族巫护卫队伍内,淡漠地摆着略显沉重的双手,指示着手下巫卫们动手。

下一刻,外围的队伍里走出三道熟悉的身影。

他们分别是烨煜、翰墨、阳泽,三位公羊家的祭司。

族人们几乎都要淡忘了他们的存zài

,现在,三人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凝云是知dào

其中内情的,那晚见到的飞尸就是翰墨,因而她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宗政青荣却颇显惊愕,为什么死去的人,或者说是化为灰烬的人会神mì

地复活了呢。她并不了解这种上古的炼尸秘方。

七月秀眉紧蹙,轻抿唇口,似在自责地说道,“确实是我,疏忽了。族内竟然有人在用生人祭炼活尸,我却没有及时察觉。”

翰墨等三人眼眸呆滞,生机全无,虽然保有一定的意识,却已然是三具死尸无疑。

七月在暗暗责怪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使出这么邪恶的炼尸咒印,折磨自己的族人的呢。

第183章 飞尸与巨蟒

凝云浑身一震,颤声说道:“莫非他们三人全部是尸体吗?”

她原以为只有翰墨祭司是一具飞尸,但没想到公羊和惬会如此狠心,将三个徒弟全部祭炼成了死物。因为他们死后能力大增,远比活着的时候更有用。

宗政青荣叹道,自己与公羊和惬在族中共事多年,没成想他会为了争权丧心病狂至此,白白可惜了三个上好的苗子,他们全都死了,而死人是不能再感悟巫道的。

凝云的话稍顿,似乎触动了七月心中的某根弦,她痛恨这种残酷的手段,甚至于可以容忍公羊和惬在族内的胡作非为,暗自揽权,但不能容忍这种残害生灵的行为。她珍惜每一类物种的生命,不允许践踏。

七月的双瞳变得空洞无神,不留一丝眷恋惋惜地轻吟道:“公羊和惬,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低沉的嗓音一字字地咬着,再次道:“公-羊-和-惬。”

层层的空气都似在被挤压,强烈的怒火自七月大巫身上绽放外露。

宗政青荣和凝云俱是身躯一震,惊骇地相望,感受着几乎凝结成实质的巫族怒火威压。他们明白过来,公羊和惬的作法有违巫之本源,有悖人道,使得平日里温婉如斯的七月大巫有生以来第一次震怒。

宗政青荣一阵失神,怔怔自语着:“原来这就是大巫的威压,如此强烈可怖。”

外围翰墨首先飞身而入,轻飘飘的身子落在竹楼范围内,目光扫视着盘踞在竹楼前沿的那只巨蟒。

全场一时间肃静,对阵双方仅有巨蟒“嘶嘶”声威胁恫吓的声音,它茫然不能视物,却嗅到了一股生冷的腐尸气息。

凝云担忧道:“大黑是瞎的,而翰墨是死的。尸体是没有心跳体温的,恐怕是大黑要吃亏了。”

蟒蛇凭借心跳热感锁定敌对猎物,但目前掠阵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它仅能依赖嗅觉,这并不是蛇类所擅长的。

翰墨的面容有些僵硬,凝滞的肌肉无法表达情绪,他极为讨厌蛇类的气味。身影瞬息间闪动下,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大黑巨大的蛇头前,淤青的双手呈爪,露出乌黑锋利的指甲,墨色的指甲缝内携带着恐怖的高浓度尸毒。

宗政青荣触目心惊地叹道:“原来是飞尸,究竟是怎么祭炼出来的,这种速度完全不是普通生灵可以跟得上的。”

大黑的反应略显迟钝,片刻后才发xiàn

脑袋下方蓄势待发的翰墨,冰冷的血液内透着更为阴寒的气息,它愤nù

地一口对着这具尸体咬来。

翰墨空洞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浓重的煞气,再度迅速地腾空而起,在空间内掠过一道道残影,高速运动过程中右手间五指并拢,一道道阴邪的气劲在指尖旋转预备着切开巨蛇的鳞甲皮肉。

凝云猛地愣了一下,翰墨的影踪在眼前消失了。她的脸色变得严峻,凝生大喊道:“大黑,当心呐,它在你的七寸处。”

竹楼上的人俱是大吃一惊,他们都没想到传闻当中的飞尸竟然有这般鬼魅的速度,顷刻间就悄无声息地落在巨蟒身子间七寸处。

翰墨尸身经过祭炼改良,手指间的强度以及锋利性完全不是那夜的韩清欣修liàn

的爪功可比拟的,一爪抓下来,大黑皮表鳞甲及体内脏器必然会被如数破坏。

唯独七月神色丝毫没有任何的波动,清冷的面庞源源不断地透露着至寒的怒意,空荡荡的心间尤显落寞。

“哈哈!”

场间仅有一尸在笑,声音阴森森骇人。

铁器交接碰撞的火花顿生,翰墨一双坚硬若铁的利爪瞬间破开巨蟒厚厚的鳞甲,夹带着血肉的鳞片层层剥落在地,露出鲜红的皮肉,细长的指头及指甲刺入蛇皮内部。

宗政青荣生生地看着这一幕,脸色骤变,翰墨阴风习习的双爪令人透体生寒。以自己族巫之身尚且感到恐惧,这条巨蟒也即将成为一条死物了吧。

巨蟒大吼一声,粗长的身子剧烈地翻腾扭曲起来,不断地扫荡着周边的地面建筑,扬起片片灰尘。

“轰隆隆!”

外围躲避不及的巫卫纷纷被巨蟒尾部扫中,顷刻间有十余人身受重伤。

翰墨诧异地叹道这只巨蟒皮层竟然如此厚实,达到此种程度地破坏力道还不足以抵达脏腑深层。

他有些不敢相信,咬着牙再次激发着这具身体的潜能,霎时间加重了手头的力道,猛然间利爪没入巨蟒皮层下,直至手腕处全部淹没。

凝云面色一僵,惊讶道:“呀!完了,大黑完了。”

蛇类七寸是心脏所在,她从没有见过有敌手可以将双爪嵌入黑蟒皮层内的,剥开坚硬的皮表后就是蛇类脆弱的脏器。相伴着七月和凝云近二十年的大黑就要离她们而去了吗?

七月目光扫过外围,纤纤素手握住凝云紧扒着的双手,轻言细语道:“放心吧,大黑没事的。”

“咝咝,吱吱!”

翰墨接触蛇皮表层处燃气一道道焦灼的黑烟,巨蟒破开的身体空洞内储有的体液剧烈地腐蚀烧灼着他的手掌,这一进程进行得十分缓慢。因为翰墨的身体构造非常特殊,但的的确确是在融化着他的肢体。

他脑海里感到震惊,巨大蟒神体腔内空洞一片,本该存zài

着心脏的位置居然是空的,那心脏到哪里去了,还是说这只灵物的躯体构造与一般的蛇类不同。

凝云重重地缓了口气,轻叹道:“好险!”

宗政青荣恍然大悟,微微笑道:“丫头祭炼这条蛇的时候动了手脚,心脏挪位了,但所腾挪的位置必然不会太远,不是六寸处便是八寸处。”

她赞赏地目视着七月,丫头的聪慧非凡人所能比拟,自然年仅十九成为一族大巫也就不奇怪了。

七月依旧默然,冷冷地直视着远处人群堆中那道苍老的身影,浓浓的杀意浮现。

战局颓然一变,翰墨被巨蟒蛇身内的无名溶液吸附在侧,无法抽身拉开,开启灵智的大黑狡猾地盘旋起粗长的身子,紧紧地将翰墨层层缠绕起来。

第184章 半躯旱魃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阴沉的天空下,不染纤尘的雪花飘飘荡荡,静静地落下。

祥和的场面隐含着股股躁动,战局渐渐陷入僵持,但明显地偏向于竹楼一方,巨蟒腹部内庞大的吸力咬合着翰墨手腕。

公羊和惬一方,藏身关注着战局的白虎讶然叹道:“巨蟒体内的液体居然是强效霸道的腐蚀酸‘王水’吗?”

“王水”被称为硝基盐酸,是一种腐蚀性非常强、冒黄色雾的液体。它具备优秀的氧化性,近乎万能的溶解能力,在实验室中可用作万能溶剂。

白虎细致地观察下,发xiàn

焦灼地黑烟内里透着淡黄色的雾气,确定了巨大的蟒蛇身内注满大量的强酸,怪不得连强悍的飞尸都会有被溶解的迹象。

烨煜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身影悄然变淡,下一刻就出现在巨蟒身边加入了战局。

宗政青荣身旁,莫雨姑姑猛吸一口气,双眸中寒光闪烁,淡淡地说道:“早就想跟公羊家的几个祭司交下手,无奈一直没有机会,直到现在他们变成了一具具尸体才算是了了心愿。”

莫雨的话无疑是莫大的讽刺,她亢奋的战意习习涌上心头,身子骤然如离弦的箭一样飞窜出去,抽出祭司所佩的细口弯刀,迎击加入战圈的烨煜尸身。

场地间莫雨经验老道地运用苗地的刀法凌厉地袭向烨煜,她诡异飘忽的身形映衬着雪景,一刀刀残影生出片片劲风无声地划裂寒冷的气息,切割着薄薄的飞雪。

火狐惊愕地看着莫雨优美的身姿以及那有别于正统的刀法手段,口中喃喃自语道:“好潇洒简洁的功夫,这个中年女人真不简单,恐怕就连自己都没信心接下她的一招半式吧。”

宗政青荣也是一阵骇然,极端欣慰地点头认可,莫雨的刀义神韵颇有千载前要霜大巫的风采,淡淡的气魄已然有接近大祭司的迹象。

随着莫雨一刀刀紧逼,烨煜的身影不断地在场地内飘忽地移动躲避,直至四周尽皆陷入一片刀光寒芒的海洋,瞬间将烨煜的退路层层封死。

公羊和惬浑浊地老眼骤然一亮,凝望着前方渐渐消散的刀芒,脸上现出一抹欣赏之色,赞赏说道:“筹措万类之始终,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莫雨丫头的天资确实不凡,深悟要霜所传刀法的精髓,可惜啦,自己的几个徒弟已经再不能运用刀兵。宗政老婆子真是好运气,选中这么个徒弟。”

莫雨姑姑周身十余米内皆是恐怖的刀芒,全副的寒霜刀义集结在一招之内,轰击在烨煜强悍的尸身之上。

“嘭!”

烨煜飘逸不定的身形显现,弯刀径直斩在尸身脖颈处,迸射出片片火花,形如铁器交融,生生阻挡住了细薄的刀刃,丝毫伤不到内里皮肉。

周边传来一道道口水吞咽之声,全场再度死寂一片。

“居然斩不进去吗?”

公羊和惬一方人群里响起一声凝问,刺眼的刀芒历历在目。作为族巫护卫,他们都是知dào

莫雨姑姑的威名以及强悍的手段的,料想若此狠绝的刀法竟然还不足以破开烨煜的尸身,这种存zài

究竟是什么。

宗政青荣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说道:“半躯旱魃,虽然没有成型,却依然有了旱魃一半的实力,难怪就连含着巫蛊要义的要霜刀法也无法斩破尸身。”

竹楼间所有人眼中都是极度震惊之色,或许他们都知dào

公羊和惬敢于明目张胆地夺权必然是做足了切实的准bèi

的,但是就连旱魃这种神话传说中的尸种也被他祭炼完成了一半吗?那是要牺牲多少生人的魂魄精髓才可以制成的啊!

古铜色的尸身上源源不断地显现淡淡的腐尸气息,缭绕的刺鼻黑气愈聚愈浓。烨煜尸体上出现的异端变化给了莫雨一种极大的危机感,她行事的风格狠绝,老辣地抽刀再度抢先出手,劈斩在尸体额头正中央处,怒喝道:“我就不信你浑身都是斩不破的。”

“嘭!”

她怒极而斩下的弯刀运足十成的力道,一道生硬的铁器撞击的蜂鸣音之后,弯刀应声断裂,另一半刀身抛向一处地面。

莫雨姑姑面露惊愕,难以置信地言道:“你究竟是用什么做的,这样的刀势都劈不开你的这身臭皮囊。”

烨煜相貌愈发狰狞,早已破损异变的喉咙内生颤道:“蠢女人,只有这种程度就以为可以损坏旱魃的躯壳了吗?”

尸体阴森森的双瞳中浮现一抹得yì

之色,冷冷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嘴角现出一丝丝地轻蔑。

沉默许久的七月大巫,沉吟道:“真是叫人怜悯,自己就已经是一具尸了,又有什么资格蔑视众生呢,人心果然是擅妒的。”

烨煜脸色一沉,敏锐的尸体感官捕捉到七月戏虐的抨击,一幕幕失落哀伤的情绪涌现,愈加激发了他心底强烈的狠意。一双强悍的旱魃利爪划向莫雨,夹着铺天盖地的尸气席卷而来。

莫雨眸中寒光闪动,只觉得周身压力徒然间增大多倍,心惊之下忙伸手阻挡。但烨煜的动作太过迅捷,延展至半空的手不料竟然落空了,再细看时,墨黑的爪锋隐然戳入服饰内,没入莫雨胸口处。

“噗!”

她猛然间喉咙一甜,随即一口苦涩的味道回荡在舌口内,乌黑的血液沿着嘴角徐徐渗出,摇头道:“是我动作太慢了,还是你这具尸体动作太快了。”

嘲讽的话语在四周蔓延开来,隐含着莫雨姑姑苍白无奈的心力,果然是活着的人不如死去的尸体。

微微的力量在烨煜指间震颤,尸身上涌来的气劲将莫雨生生震飞,她的胸口处留下十孔黑黝黝的孔洞,汩汩渗着感染尸毒的漆黑血液。

宗政青荣哑然失色,内心里一阵绞痛。

“啊!”

凝云突然间大叫起来,惨烈的画面令她惊骇不已,愤愤然怒喝道:“凌烟,给我撕裂这具尸体,太恶心啦。”

凌烟浑身猫毛一震,根根纯白的毛发竖立,凶冽地怒目狰狞着叫唤道:“喵~!”

第185章 营救行动

僻静的小屋内,尔蕾和韩清欣以及七间聚拢在一块,围烤着火炉,面露愁容。

七间端着茶杯呵出一口淡淡的雾气苦涩地轻叹道:“怕是河畔竹楼那头,已经起了变故了。”

韩清欣接过话头担忧地说:“北辰还在大巫那边,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不能这样干等着?”

她的话一停,尔蕾也不无担忧地一同征询着七间的意见:“我们是不是也要赶去河畔那头,去帮大巫,大巫姐姐平时待我们这些族人可好啦,逢年过节都会叫神卫们派发瓜果鱼肉的,而且现在北辰哥也在那。”

韩清欣面色一沉,戏虐地问:“怎么啦,你现在不恨他了?”

这一刻,七间无心关注女人们的争锋,他正在考lǜ

具体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朱北辰,因为公羊和惬既然敢动手夺权,必然是做足了准bèi

的。

七间眉头一皱,正色道:“别闹,现在竹楼那边我们是绝对过不去的,且不说外围有那么多巫卫团团围着,谁又知dào

公羊和惬安排了多少后手在那边,我们这几人根本就不是那群族卫的对手。”

韩清欣这会功夫反倒是颇显睿智,一下子就明白了七间脑海里已然有了决断,沉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七间缓缓起身,放下陶瓷茶杯,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如果确认现在公羊和惬全副精力都放在竹楼那头的话,你认为我们现在该做点什么?”

……

寒冷的冬日里,一名巫卫发颤地揉搓着双手,呵着冷气,袅袅的水雾在眼前升腾。

他惊叹道:“真冷啊,这鬼天气,还得天天看着这死老头。”

又一道声音接过,说道:“也不知dào

公羊族巫在竹楼那头进行得怎么样了,听说大巫长得就不该是人间的姑娘,标致水灵得很呢,真想去看一眼呢。”

三道身影潜伏于角落处,冷冷地目光直视着看守门房的几名巫卫,清冷的街道两旁,了无人烟踪迹。

尔蕾双眸间睫毛不停地眨动,掩饰着心底的恐惧,族卫们给她带来的压迫感过于强dà

,她压低着声音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外头都足足有四个人守护着呢。”

韩清欣惯于做这类潜伏偷袭的活,一脸的安然自若,面色间浮现出一丝讥笑,回应着说:“能怎么进去,要么偷偷摸摸翻墙进去,要么就打昏这些软脚虾,一群吃里扒外作死的东西。”

雪花纷飞,漫进墙院内侧,内里悄然无声,显得格外地安静。

七间细致地观察着守卫的布局分配,前后门处各安插了四名族巫护卫,严密地防守着这间屋子,尚不知里头又有多少族卫看护,皱眉回答:“也唯有硬闯啦,如果要偷袭就必须等天黑,我们等不……”

话音未落,韩清欣耳畔仅听着“硬闯”二字,立马就干脆利落地起身,压低着身子以一种高频率的脚步移动方式靠近院门前四名闲聊的巫卫。

尔蕾吃惊地盯着奔远了的那道身影,梦呓地问道:“她怎么……”

七间也是一愣,眼中精芒闪烁,无奈地叹息道:“这丫头,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他本是想部署一番,由尔蕾去引开部分巫卫的,毕竟这些黑苗族内的精英各个都是身手不凡之辈。现在也由不得自己再多加考lǜ



他抽出随身的匕首,身子一闪,紧随在韩清欣后头迎过去。

小屋内,几人商议后设想的是借着公羊和惬将人手全部集中在竹楼那头夺权的时候,乘机营救出弘良,借由弘良黑水河大祭司的身份号召族人去解救河畔大巫被围的困局。

现在,院落门房前,喊杀声骤起,急速奔袭的身影立即惊动了守护的巫卫。

后头尔蕾来不及喊出:“我怎么办?”七间就已经冲了出去,奔袭过程中匕首娴熟地出鞘,刀尖锋芒毕露。

“你们干嘛的,快停下。”

警觉的巫卫恫吓着来人,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来,他们匆忙间伸手准bèi

去拔出腰际上悬挂着的弯刀迎敌。

瞬息间,一道寒芒划过一名巫卫的脖子,细微的创口渗出鲜血。韩清欣迅捷地解决掉眼前的对手,双眸未眨动一下,随即又再度转身,准bèi

迎击另外一人。

七间目视着韩清欣,惋惜地说:“你下手这么狠干嘛,怎么说也是一条命。”

族卫们面色一变,立即刀芒出鞘,快若闪电的速度斩向韩清欣后背。“嘶!”沉重的刀势割裂四周的空气,即将斩在她后背处。

“砰!”

韩清欣翻转手腕,身子前倾,反手间将匕首挥出,后发先至地迎上厚重的弯刀刀锋。

顷刻间,轻薄的匕首锋刃被弯刀斩断,缓冲后的刀势贴着她后方腰部处划过,衣服上出现一道道划痕,皮表处稍微撕裂些许皮肉。

同时,那名巫卫也被兵刃间剧烈的碰撞导致地反冲力震退几步,稍稍稳住身形,将弯刀横在胸前。

七间跟前一时间迎上两名巫卫,颇感吃力地冒着冷汗,短小的匕首乏力地抗击着巫卫们的弯刀。

韩清欣怒气内敛,乘着转身的一瞬间一柄特制的小手枪立时握在手上,生冷地对着再欲动手的巫卫,转而朝着七间说道:“我待他们温柔点,脑袋会被砍下来的。”

院落前一片寂静,巫卫们屏着呼吸,不敢吭声,他们都明白枪支的作用,不是冷兵器能够抗衡的,或许仅有祭司们有这种本事。

竹楼前房门虚掩着,漏出一条窄窄的缝隙,韩清欣冷冷地对他们说道:“滚进去。”

尔蕾慌慌张张从角落处冒出头来,跟着过来畏畏缩缩地躲在七间身后,地上躺着一名巫卫尸体,血液依旧在汩汩外溢,她害pà

血腥的场面。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院落内并没有任何的守卫,适才打斗的过程极为短暂,并未惊扰后门处的四人。

韩清欣端举着枪口指着三名巫卫,面色阴沉地冷哼道:“弘良关在哪里?”

第186章 罗衣脆,笛声碎

七月绝美的姿容间愁眉深锁,恍然失神落魄,幽幽地叹息道:“尸毒深入皮层下,立时攻心,无解了。”

莫雨的尸身已在冬日的雪花中渐渐泛凉,地面上溢出的血渍凝固冻结,纷纷点点若寒梅浸染在长幅白卷上,写满一曲伤感荒凉。

“莫雨姑姑,莫雨姑姑……”

凝云顾不得女儿家的姿态,大巫家侍婢的礼仪,伤感痛心下一道道咒骂声不断传出。她猛然搭着竹楼间的栏杆,伤心欲绝地快步跑下竹楼,扑到莫雨身前,眼泪稀里哗啦地落着。

七月轻吟道:

罗衣脆,轻襟薄,风吹柳堤见西坡。

笛声碎,锦瑟悲,啾啾飞雁何时归。

寒风紧,残叶殇,落雪无垠夜不央。

酒未到,泪千行,百转千回绕愁肠。

记得莫雨姑姑生前是最喜好苗酒的,一碗浓醇的酒浆就足以让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欢喜地舒展笑颜,沉寂的五官寡言只是她的表象,在族卫门前永远都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女人。同样的她也值得凝云的尊重,这个女人守卫了苗地近二十年,在族人眼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与好感。

凝云悄然放下莫雨的尸身,毅然决然地起身站立,眸光泛冷地说道:“她是我的亲姑姑,烨煜,你连尸骨都不会剩下的。”

凌烟眸子瞬时间精光大作,瞳孔中幽蓝光芒闪烁,它对于死亡的气息十分敏感,就像猫喜好鱼和老鼠一般,而它则热衷于死尸。

“咻”地一声,暹罗猫身子呈弓形像离弦的箭一般射向场中烨煜,凄厉地嘶鸣从凌烟声线中发出。

此时的翰墨稍显暴躁不安,巨蟒粗厚的身子层层盘绕缠缚住它的尸体,仅露出小小的狰狞的脑袋,王水缓慢地作用下,手腕处已被腐蚀殆尽,整双手掌被化为浓稠的浆汁。

翰墨脑层深处接收到凌烟传递而来的信息,它惧怕这类物种,身体处在颤栗中,奋力地挣脱着大蛇的缠绕。

凌烟携着威势腾卷着身子猛然出现在烨煜面前,一双泛着寒光的猫爪扑腾挠向尸体面部皮肤,丝丝的劲风呈现。

烨煜面色徒然一变,天性中物种相互克制产生的心灵惧怕环绕心间,暗暗惊诧道:“这只猫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我会感到这么害pà

?”

作为人类的一员时,本就不在乎的猫科动物竟然在自己死后传递出令自己莫名的惊惧与危险的信号,这算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吗?

一道淡淡的雪白身影划过,暹罗猫几乎与周边环境雪景溶为一体的毛发让它很难被人发xiàn

,直至娇小的体型再次露面时,烨煜面部五官上已经留下了几道狭长的爪印。

创口处“嘶嘶”冒着滚烫的白烟,猫爪中含带的物质与尸身上的物质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映,烧灼暗淡无光的尸体表层皮肤。

另一头,巨蟒与翰墨之间的缠斗骤然进入尾声,旁观这场战斗的众人面露惊惧,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巨蟒居然会将翰墨整个人生吞入腹中。

这等震撼的场面让族卫一方士气彻底崩溃掉,且不说他们这群人能否顺利踏过竹楼外围的界限,单单是这头灵物猛兽就足以令他们惊骇不已。

凝云双眸中写满无声的愤恨,她不关心战局的变化,跪立在莫雨姑姑的尸体前,单手捧着这个女人的脸颊,关注着凌烟与烨煜之间的进展,一股寒意从身上散发出来。

公羊和惬一惊,目光中呈现一抹异色,现时形式的演变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倾注大半心血的三具飞尸已然被消灭一具,巨蟒腹腔内高浓缩的王水必然是把翰墨化为脓液,而烨煜现在的状态又极不被自己看好,它似乎处处躲避退让着那只暹罗猫,不敢与之正面交锋。

他脸色一寒,肃然发号施令;“劳烦几位姜家的姑娘,控zhì

现下的局势。”

冷眼旁观的白虎等人听闻公羊和惬的吩咐,压制的气势颓然间散开,周遭的巫卫们这才注意到这几个不起眼的女人们,纷纷往边上躲避开来。

竹楼前,白虎、火狐、九尾、浣熊四人一字排开,清冽的巫族修习者的威势隐隐驱逐着四周的空气,片片雪花滑落也似在有意识地躲避开这四人,片缕不沾衣襟。

几人的身形刚一出现很快就引起了竹楼上七月和宗政青荣的关注,四人都是修liàn

了苗疆巫蛊的,浑身上下透体而出的气息与黑水河巫族大能极为相近。

出落的身姿,女儿家俏丽的容颜,不俗的气质均在昭示着几个外来女人的与众不同。

七月立即注意到了四人中,左手边第一位的浣熊。

淡淡的月华光晕自玉体内逸散而出,尤显得傲然独立超卓不凡。

她心中暗暗惊叹,隐世的巫族大能居然比比皆是,一番观察下来才发xiàn

此女子已然是巫者大能无疑,之前闯进须弥幻境的就是他们吗?

七月手心里摸了一把冷汗,喟然叹息:“族内有远客到,作为主人的却不知晓来客底细,瞧我这大巫当的,实在有失礼数了。

浣熊冷眼瞧着竹楼上的姑娘,眼神中透着生冷的嫉妒与强烈不安,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绝色女子,而且自己竟然窥不破对方的层次,真的会是一如苗地传闻中的那样已临大巫层次,感悟万物人世至理,洞晓天机一般的存zài

了吗?

白虎眼神呆滞了一下,顿时变得阴沉无比,压低地声线告诫着九尾和火狐:“这个七月大巫不简单,能力恐怕还在浣熊之上,你们要小心应付。”

九尾苦笑道:“真是每次的任务都不会有简单的时候,这次怕真是遇到大麻烦了,刚逃出雨林,现在搞不好又会死在这里。”

火狐鼓着圆圆的眼珠子狠狠地瞪着七月一眼,说道:“我生平最讨厌有女人比我漂亮,还漂亮成这样不像话的。”

浣熊则显得比较平稳,不敢过多出言得罪,巫者敬重高高在上的生命存zài

,但现在又不得已要与这种强dà

的大巫存zài

为敌,她谦和地说道:“家族有命,我们只是下人,不得已冒犯大巫威严,先行谢罪,得罪了。”

第187章 高寒雪蔓

弘良安然地躺在竹床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冰冷的汗珠自额头处渗出,未及落下就凝结成一滴滴闪亮的冰点。

尔蕾心急如焚地替弘良擦拭着汗液,入手透着寒意,她惊讶地问道:“我爷爷这是怎么了,身体好冰好寒呐?”

韩清欣匆忙掀开弘良身上的棉被,棉被内侧凝结形成一层薄薄的冰片,遇着外间的空气霎时间化成袅袅青烟融在空气中。

脉搏停歇,瞳孔放大,韩情绪有种不详的预感,莫非弘良已经是一具死尸了,可是如果人已死为什么还会不断地往身外头渗冷汗。但眼前的状况又无法解释,他的体温底至足以令水分凝结成冰的状态,这样的温度下人还能存活着吗?

七间神色一凝,冷声说道:“他还是活着的,只是存zài

的方式很奇特。”

怎么可能,人体凝结成冰霜需yào

的温度至少在零度以下,以医学常理来说冷冻状态下的人基本就等同于死亡了,类似于科幻片当中瞬间将人凝结封冻再存活的局面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

结冰的过程是一个水分子慢慢排列成极其有序的晶体结构的过程。在此过程中,水分子间的氢键作用力非常强dà

,因此会开始排斥除了水分子之外的其他分子——也就是事前溶于水的那些盐类和其他杂质。当人类的血液和细胞液开始渐渐结冰,这就意味着许多维持生命必须的钠盐、钾盐、钙盐都会被结冰的水析出,而剩下的液体,其盐分含量将高到细胞完全不能耐受的地步。

韩清欣质疑地看着七间,期待着他的说法。

七间沉声说:“有点怪异,他确实是活着的,应该是被下了某种咒术,封住了全身潜能,但又维系住了他的生命。”

尔蕾面露担忧,吃惊地说道:“那还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活我爷爷?”

韩清欣对于七间的话半信半疑,但苗疆的巫蛊太过神mì

又由不得自己不信,突然心生一计说道:“依照五行驱除,用火炉注水闷蒸,就应该是可以逼出体内寒毒的吧。”

七间暗自伤神,摇了摇头,说道:“苗疆的巫蛊没你想的那般简单,五行巫咒随时可以遇时而变,现在表征是寒毒入体,下一刻极有可能是烈火焚身。况且巫蛊向来不分,他体内可能存zài

蛊虫毒源。”

尔蕾神色悲泣了许多,带着一阵阵的绝望。

韩清欣低声安慰,“尔蕾别担心,到时候你们族里的大巫一定可以救活你爷爷的。”她又看着低头深思的七间转而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弘良这副样子怕是一时半会醒不来的?”

弘良结满冰霜的面容间,嘴唇似乎缓缓地颤动了一下,被凝望着的七间及时捕捉到,原来他还醒着并保留着意识。

这一发xiàn

令尔蕾兴奋不已,噙着泪花的眸子绽放光彩。七间弯下靠近着弘良嘴角处,关切地询问:“老爷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知dào

现在是怎么回事对吗?我们该怎么样救你?”

弘良双唇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孱弱地几乎听不清晰字眼,薄冰冻结下面部肌肉都难以伸展。

但尔蕾显然是看明白了他的嘴型,又慌乱地打量了下屋子内的环境,族内长大的孩子大都对于巫蛊有一定的初步认知以及了解。

整间屋子内密闭不透光线,窗口处用黑色帷帐遮掩,显然是在特意营造一种生存环境,适应某种蛊虫生存的条件。

她眼神呆滞,骤然间领悟过来,惊讶地提醒道:“是藤曼,是藤曼。”

韩清欣不解地反问:“什么意思,藤曼?”

七间听后恍若一时间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单纯的蛊毒:“是一种藏地特有的高寒植物,我怎么就没想到还会有人用这种特殊的手法来封闭人体五识六惑。”

藏域雪蔓是一种生长的高寒地区雪山之上的藤曼植物,适合各种极地环境,生命力异常顽强,喜寒怕光,因而长在雪堆之下,发达的根系延展周边土地方面近百米。

七间补充说明道这种植物的特性:“十七世纪,藏密教徒发xiàn

这种植物的特性,经过植物改良,融合藏地秘法用于蛊毒炼制,将雪曼移植入人体后,它会迅速抽取脏器内的养分,在肢体内结成密密麻麻的根系,贯穿四肢百骸。同时导致人体体温异常,出现高寒症状,限制人体四肢活动。”

韩清欣挽起弘良的袖子,这才发xiàn

皱巴巴的皮肤表层下出现一道道青绿色的藤曼植物根系。

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突发异想,将植物种植在活人躯体内,要想杀一个人办法有千多种,何必要这般折磨一个人呢。

韩清欣低头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说道:“这些根系是不是去除掉了就没事了,现在时间很赶,不知dào

竹楼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雪蔓的植物根系隐隐纠结在各种人体神经线路以及血管脉络中,吸收着血液内养分快速生长着,这种植入根系发达植物的种蛊方式极为歹毒,庞大的网状面根系四通八达,几乎就是攀附在血液养分供给线上的蛀虫,完全没有办法根除。

七间想破了脑袋也没更好的注意,说道:“我只有暂时压制的办法,利用雪蔓喜寒惧热的特性,暂时先控zhì

它们的生长。”

他目视着尔蕾,实在不愿意把余下的话透露出来,但又不得不说道:“他们根本就没想过留着弘良的性命,这只是折磨人的方法罢了,最后的结果就是雪蔓吸干这具身体内的养分,破体而出,彻底将人变成一株植物。”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行控zhì

着雪蔓的生长,使得弘良短暂地恢复意识,希望在这段时间内,能够对于竹楼那头的形式有所帮zhù

吧,以七间的见识判断,弘良最后必然是无法活下来的。

“你们先去煮一桶热水,洒入大量盐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七间皱着眉头,心情顿感烦躁地吩咐道。

第188章 族巫出马

宗政青荣撇着老脸,巫族的寒意渐渐起,请缨地对七月大巫说道:“沦落到这个层面了,婆婆我也该亲自下场了吧,丫头你看呢?”

雪花漫天的场地四周一派沉寂,四位绝色威势骇人的女子伫立的风雪中,显得飘渺唯美。而暹罗猫与飞尸烨煜的缠斗依然在继xù

上演着,巨蟒在吞噬完翰墨后盲目空洞的眼神中尤有不足之意,正在冷冰冰地旁观着战局,随时准bèi

再度出手。

七月大巫周身挥散的威压正在徐徐收敛,柔美的嗓音缓缓道:“有劳宗政婆婆啦。”

徐徐清风起,雪尘模糊着眼前的景致。

火狐内心底里好战的因子在蔓延着,惊叹着作为黑苗一族根本的族巫宗政青荣终于要出手了吗?这可是自己好生期待的事情呢。

火狐沉声说道:“白虎,让我去对阵这个族巫吧,我也想看看她的本事。”

白虎遥望着正前方宗政青荣苍老的身影,内心底里默默思考着这女人应该也有七十了吧,虽然族巫一层的高手不需yào

靠体力去搏斗,但毕竟年迈了,让火狐去试试根底也好。她往浣熊处瞧了瞧,见浣熊并未作声,便点头默许道:“不要太过于轻敌,小心应付。”

四个女人的阵营中,火狐独自向前踏出几步,罕有地摘下银丝手套,惯用的爪功化为拳势,暗自提防着面前的老人。

银丝手套内夹带有剧毒蛊虫,但是显然在这里并不适合再运用这种东西,在巫蛊大能面前玩弄蛊虫明显就是一种讽刺,银丝手套反而会变成一种累赘。火狐也不是无脑的人,自然不敢率先动手,族巫下蛊的方式可能在顷刻间完成,自己必须注意每一处细节小心防范。

火狐没料到的是,身距五十米开外的宗政青荣会突然间暴起,并且速度快得匪夷所思,自己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应对的策略,她甚至隐隐感到面前这个老态龙钟的女人比之前的那几具飞尸来得更为迅捷猛烈。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族巫不是应该用蛊的么,为什么这个老太婆会选择肉搏。

对方枯劳的手臂搭在火狐肩膀上,巨力灌注下掐得火狐肩部关节“啪啪”作响,生硬的指头插入皮肤当中。

火狐忍耐着疼痛,用右臂往上提试图格挡开对方的攻势。而宗政青荣似乎不屑于与这个后辈硬碰硬,一招得手后飞速闪身后挪,避开反击。

电光火石间,火狐脑海中飞快地计算着应对的方式,时间不待过多思考,她此刻必须加快速度破坏宗政青荣的节奏,现在已猛然领悟双方的差距过大,必须采用拼命的打法才能博取一丝胜算。

火狐采用藏密的呼吸方式,压制着适才打斗造成的紊乱气息,闪身向着宗政青荣所在的位置奔袭而去。

看似迎风未动,待火狐肢体稍有一丝反应,对手顷刻间消失前在视线里,她顿时失去了目标。

她未曾想过,自己就这样轻易地被对手击败了,直至身躯被击飞,脑子里开始一片空白,随后倒地。始终看不到宗政青荣是如何出手的,对方仅仅是消失了,瞬息间自己腹部就是一阵剧痛。

强悍的女人,火狐现在开始隐隐感到害pà

了,快若闪电的身法,沉稳的性格。这些都是一个出色的强者应该具备的品质,但无论是哪一点,这个老太婆都比自己优秀太多。

火狐抱着受伤的肩膀往后头倒退几步,腹部处尚疼痛难当。嘈杂的声音不断在后方响起,落在耳畔都像是在进行轻蔑地嘲讽,因为自己就连族巫的衣襟都未曾触碰到就已经受伤,足以令她恼怒不已,情绪激动地背着声吼道:“一群渣渣给我闭嘴。”

糟糕!什么情况?

时间仅过去半刻钟,九尾明显地发觉临场的火狐状况看上去有些不对劲,狐疑地喊着:“火狐,你没事吧,你回句话。”

“你们一群渣渣给我闭嘴。”这是火狐愤nù

地回应,没有人知dào

无声的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宗政青荣一刻钟前就站在那,冷冷地盯着火狐,片语未说。

火狐却如同得了癔症一般,向着周遭空气抓挠,最后一爪扑在了自己左肩处,之后翻身倒地,面色愈加狰狞起来。

可是,宗政青荣自始自终都没有出过手,在场的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浣熊似乎有点看透了局势,对着九尾说道:“去吧火狐带回来,她已经中蛊了。”

白虎颇感不解,明明宗政青荣毫无动作,火狐又怎么会疯癫起来:“浣熊,这是怎么回事?”

九尾戒备地近前靠近火狐,冷不丁防她猛然转身一下子偷袭过来,强横的气劲散发,九尾来不及应对,被轰得倒退几步,说道:“火狐,你疯了,是我你也打。”

火狐全身气息一时间紊乱起来,一口心血猛地喷了出来,昏厥倒地。

“哼,黑苗的族巫果然是不简单,她是在用巫术。”浣熊一直盯着宗政青荣的双瞳,险些着了对方的道,身子一颤醒悟过来,她不明白这个老太婆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间就堪破洞察人的内心思想,进而引发幻象癔症的,不由背脊生寒起来。

大约一盏茶时间过去,火狐全身毫不动弹地躺倒在地面上,一旁关注着战局的巨蟒察觉着她好一会没有移动,躯体内心脏缓慢地跳动着,它有点按耐不住,欲爬行过去。

唯美的雪景下,画面有些凄惨寒凉,九尾手持着一柄弯刀威慑着蠢蠢欲动的巨蟒,走至火狐身畔,躬身伸手划过她的腰际,扶起转身,退回后方。

宗政青荣亦不加以制止,只是面色平淡地冷笑着,说道:“姜氏家族果然枝繁叶茂实力雄厚,培养出这么多优秀的后生晚辈来。

正前方人群陷入沉寂,生冷地画面透着股股畏惧的情绪。

族人们未有见过族巫出手的情况,现在的情景也是一样的,宗政青荣依然没有动手,火狐却莫名其妙地倒下了。

第189章 浣熊与宗政青容

激烈地争斗已经进行了好几轮,黑水河畔上空,云雪渐歇,天光渐盛。惨白的阳光落在场间人们的脸上,出奇的是人们恍若无所思,面部表情生硬,适才的打斗,以及后续族巫无声地参与,皆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浣熊轻轻踏出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宗政青荣说道:“早听闻黑水河有位了不起的宗政族巫,今日所见,不负虚名。”

随后浣熊突然对宗政青容做了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沉思道:“就由晚辈代姜家领教一下黑水河世袭的巫蛊之术吧,望宗政族巫不吝赐教。”

宗政青容冷笑道:“哼,小娃子,千多年过去了,姜维的后人还是惦念不忘我黑水河的秘密,还试图插手我族内的事,今天的事情是不会善了的,老婆子我是不会容忍外姓人打扰了苗地的安宁还能活着走出去的,动手吧。”

随着宗政青容话音落下,浣熊突然间觉得一道磅礴雄浑的精神力量由对面传递而来,瞬时间感到头脑嗡鸣,剧痛不已。

浣熊震惊道:“灵魂层面的攻击,方才火狐就是这样子吐血昏厥的吗?”

同是巫师层面的存zài

,浣熊毕竟年纪尚轻,踏入这一阶段时间稍浅,为及理解透彻灵魂巫术的精髓,直接藉由双瞳发散袭来的魂力短时间内就使人精神分崩离析。

若然她现在不是巫师的身份,绝对是无法抵御的,纵然如此,依旧是感到心力不继。

慌乱间,浣熊收拾着震惊的心情,重重地摇着嘴唇,奋力抗争着。灵魂间能力的比拼时间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无休止地攻击下去,她告sù

自己,只要熬过了这一会,一切都会好转。

白虎吞咽了下口水,紧张地关注着战局:“情况有点不对,浣熊莫不是也着了这老太婆的道了吧,怎么半会时间过去两人都没有动静?”

九尾将火狐放到一边,探了探气息,再一看双目呆滞空洞无神,暗道坏了,多半是废了。她听着白虎的话忧心忡忡地说道:“宗政这老太婆邪乎得很,我真是不敢相信,单单用眼神就可以伤人御敌!”

漫长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毫无硝烟弥漫的战场显得有些诡异,殊不知浣熊与宗政青容二人之间的交锋已在灵魂深处进行了无数遍。

浣熊的神色不断变动,压抑地柔美的五官有些变形,心灵上的刺痛深刻地施加着。

她的脸色终于有些舒缓开来,额头上冷汗直流,勉强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初场争锋,终于是熬过来了,哪怕是宗政再多坚持十秒钟,自己就会彻底地心神崩溃,沦为傻子了吧。”

其实经过族巫层次的灵魂搏击只要能捱过去,对于以后自身巫术的精进自然是极有好处的,浣熊感悟着那种飘渺的灵识感觉,砰然心动不已,意志力的坚强必然决定了以后能够渐行渐远,甚至于窥觎大巫之境。

白虎瞧着浣熊就像是经lì

了一场大手术一般,全身隐隐有乏力眩晕的迹象,不由担忧地向九尾问道:“你看出他们现在的进展怎么样了吗?我怎么觉得浣熊快不行了。”

九尾抬头看向云端,凝重的云雪之气渐散,周边压抑的气息溃淡,心头犹如一块巨石落下,说道:“浣熊应该是熬过去了,以她的修为都感到艰难,何况是我们这种渣渣蝼蚁。”

她有点为火狐感到惋惜,再没利用价值的人必然是注定要被家族摒弃的,越级挑zhàn

族巫确实是不明智的做法。

浣熊稍感内心底一阵平静,再不敢妄生抗拒之念,原本接受任务时,族内的长辈就说过,‘尽lì

而为,适可而止。’她是明白事有不可为的道理的,家族里的人不希望她们这群精英有所折损,所以她现在想着能否及时抽身而退。

但片息间,宗政青容手头上立马就有了后续的动作,一道由一组组晦涩繁杂的手势集结而成的印记正在快速地打出,双手上下不停地变动,左右两侧各自结成不同的印记,最后又汇集成一记手印。

浣熊双瞳剧烈地晃动,骇然地看着宗政青容结印即将完成,而这种高深的巫族印记是自己所知晓的,但目前尚无法结印运用出来的,她惊讶道:“山河印,黑苗的族巫居然已经可以使用出山河印这种咒术。”

“宗政族巫,请听小辈一言,切莫动怒。”浣熊慌忙解释道,巫师一层的术法她所能掌握得并不多,但也深知山河印凝结需yào

耗费巨大的心血,同样的,山河印造成的攻势绝对是惊动河山的存zài

,她不能拿家族里的人来冒险跟苗地的大能死磕。

随着那印记的完成,周边环境中隐隐有气流波动,不安的情绪回荡在场间每一个人的心头,似乎下一刻就会有某些异动发生。

公羊和惬心中极度震惊,族巫们当年所学各不相同,他没有想到佟佳慕秋竟然将山河印记传承给了宗政青容,看似山野间波动的气流当中内里夹杂着某种生物因子的躁动,这是一记用于召唤山河异类的咒术手印,他明白这种手印即将会呈现的后果。

以宗政青容的境界层次感悟,亦是损耗了极大的心血,心灵深处淌过一缕缕大自然间生命气息的律动,感知着周围世界山川河流内的生物存zài

,脑海中空明一片杂念思绪统统摒除,一幕幕完整的生命形态在眼前浮现组建衍生。

周边的草丛中,河流内,生命的气息昂扬,疾风乎乎地吹着,“山河印记”是一种大范围内召唤蛊物的手印,利用特殊的频率刺激生物的神经,不同于祭司一层的唤蛊术。它充分激活了山野间生命天性中狂躁掠夺的本源,承shòu印记召唤的蛊物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尊重宗政青容的指令,吞噬消灭一切眼前的活物。

公羊和惬经lì

过太多风浪,双眸显现的世界中瞬间平静下来,双目微微闭合,感悟着山河间的律动,应对之法骤然间生成。

第190章 异变突起

层层异变突起,紧张的氛围下,周遭波动紊乱的气流之后,山野间徒然一派宁静,什么也没有发生,团团疑问浮现在每一个人心中。

七月疑惑地蹙眉,眼望着群山间气息渐渐平淡,惊骇道:“清平咒,难道还有人隐藏在黑水河内,隐隐压制了山河印的气息,阻止了咒术的发动吗?是之前感应到的那股气息吗?”

那道潜藏在暗处的神mì

踪影似乎有着极为强dà

的能力,七月尚感到一阵心悸,举手投足间不显山不露水地便压制了浩瀚无匹的山河印记,她现在仅能确定的是对方是一个女人,但又明显并不在人群堆里。而那人掺杂进苗疆的事物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目的呢?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公羊和惬,他原本已经预备好与宗政青荣陷入一番苦战,却瞬息间山河印带来的威慑却消弭于无形,是谁能片刻时间内就像擦除粉笔字一样覆灭族巫大能施展出来的手段,在场的众人中唯有七月有这种本事,但显然七月不会对己方人出手。

犹疑间,后方一名巫卫匆忙近前来报:“公羊大人,那个谷婆婆,谷婆婆她。”巫卫神色慌张,生怕惹得眼前的这位大人震怒,公羊和惬似乎猜中了什么,面色暗沉,凝神冷喝道:“发生了什么尽管说就是了,别吞吞吐吐的。”

“谷婆婆她失踪了,方才还是后头,转眼间人就已经不间了。”

那名巫卫眼瞅着公羊和惬怒火就要上来,不敢再隐瞒,原本他就是被安排着暗中盯梢谷灵的,而现在在宗政青容使出山河印的那一小会功夫时间内,谷灵就诡异地消失在巫卫的视线里,仿佛她从来就没有存zài

过。

族巫的预感向来是极为准确的,联系眼前风波骤歇的场景,心中有股不详的情绪升腾而起,叹息道:“莫非真的大势已去,或许真的是佟佳氏一脉命数未尽,黑水河历代巫族依然在护佑着她们吧。”

形式表象上看,其实是偏向于公羊和惬一方的,山河印被压制,宗政青荣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其他的手段,唯一的变数就是一直沉默着怒火的七月大巫。

但“风雨骤歇,天地山峦俱寂”显然就是在暗示自己,一切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黑水河苗地即将再度归于平静,这是吉兆,而对于公羊和惬来说,却是大凶之象。

公羊和惬眼前景致逐渐淡漠,远方遥遥不可及的河畔竹楼建筑群落,栖身栏杆处的七月大巫身影,以及宗政青荣那张熟悉的老脸,都在徐徐消散破灭。

他心中大骇,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场景,象征着至高的权力竹楼建筑明明离自己仅有一步之遥,为什么悄然间就远隔万水千山。

族巫护卫依旧静待着公羊和惬的回复,面前的老人恍若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鬓角华发骤生,额间汗液下落,细看之下竟呈现一道道细细的红色水痕,生机正在逐渐从这具躯体中消散。

那名族巫护卫惊讶地合不拢嘴,匆忙用手捂住嘴巴,依然难以掩饰惊惧的表情,“公羊族巫完了吗?那我们这些参与叛变夺权的巫卫们又该怎么办呢?”他悄然抽身隐入人群堆里。

异变依然在延续着,北国秋冬的萧条之韵一时间降临南疆土地,荒芜沧桑的古韵缭绕在众人心间,万物沉寂,周遭一股浓重的死亡气韵衍化而起。

七月大巫凝神感悟着天地间的变化,茫然的双眸中透着些许感伤:“为什么我会感到心痛,他不是本就该有这种局面的吗?人类始终太过于渺小,而公羊爷爷却未能抗争得过命运。而你,又是谁,在冥冥中操纵着族人的生死。你在哪里?”

“好孤寂的感伤,就像一种天数异象。但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黑水河中还有谁堪匹敌眼前的大巫的,是谁在用这种哀绝的巫咒?”浣熊迷茫地看着消退的气流波动,感受到天地间崛起另一股更为强悍的力量。

荒芜之韵,周遭因宗政青荣使出山河印而躁动的气流归于平静,草木山川也在一时间内呈现一派颓败之势。

世间没有永恒不灭之物,现在众人眼前展示的正是生命盛极转衰的过程,花草霎时间俱皆泛黄枯萎,凋零破灭。

宗政青荣眉头紧拧,心底一沉,叹息道:“富贵人臣已极,早知如此,何必太过苛求太多。”

冰寒至极的无名冷风骤起,萧瑟古韵携带着孤冢荒坟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呼呼刮来,黑水河苗寨内温度短时间内下降至冰点,族人们惊疑未定地看着天地间的异象,并不知dào

匆促间,公羊和惬已触及死亡的边缘,纷纷将寻求期盼的目光投向他。

此刻,公羊和惬眼中出现了一道曼妙的影姿,妖异妩媚的脸孔,笑意透着无限的魅惑,引领着死亡之境的衰败。

“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这个女人真的好漂亮。”公羊和惬喃喃自语道,视线里周边的光线隐没,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中,唯有眼前的绝色女子在一幕幕地演绎着一支独特的舞蹈。

形舒意广,妖媚女子的身子若遨游在无垠的虚空。

一舞俯身,旋而仰望,步履轻盈,不失法度的身姿应着无声的节拍,透着无限的妖娆。纤细黑丝罗衣随风飘舞,缭绕长袖左右交横,曲折的身段手脚并拢,魅惑的眼神不时传递着幽幽的情意。

“好轻盈艳绝的舞蹈,好妖媚的女子。”公羊和惬感慨着,双眼巴巴地观望着近在眼前的女人。女子的双眸通透着幽兰的光晕,点点滴滴闪烁着,迷失着他的心神。

七月若有所思地遥望着前方虚空,颔首默叹:“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她感到冥冥中有人在遥远的天际起舞,却又胜似在眼前,而人群内,一道苍老的气息正在飞速地消逝透支着最后的生命气息。

第191章 尘埃落定

透着死亡色彩的舞姿旋转着,一幕幕印入公羊和惬内心,直至生命彻底消弭殆尽的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怆然泪下:“摄魂幽步,这女子演绎的跃动步伐是摄魂幽步。我真傻,越老越模糊了,我居然看得入迷。”

上古九黎族八十一部,她是那位神mì

的部族头领,但这怎么可能呢,五千年过去了,那个妖异的女人不可能还活着的。那么人世间谁还会这种催生死亡的魅惑舞蹈,还有那双倾倒众生的双瞳,传说居然是真的。九黎族中有一女子,天生媚态,擅长摄魂幽步及双瞳摄魄,在幻境中营造一幕幕舞姿,令人在绝美的舞蹈中死亡。

公羊和惬回忆着巫蛊历史中的记载,现在眼前的女人莫非真的是那位上古的部族女子,自己死之前都不会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面前的女人渐渐显露出真实的脸孔,那副年轻美艳的面容颓然幻化还原成谷灵的模样,冷冷地板着脸,戏虐地看着他。

公羊和惬难以置信地生挺着最后一口气息,愤愤然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我,难道你不是希望覆灭佟佳一脉的吗?”

谷灵的气质愈加冷艳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几十岁的老人,骨子里头透着一股青春女人的活力,只是周身散发的气息愈来愈寒冷。

“不,你不是谷灵,你绝对不是几十年前我认识的那个谷灵,你究竟是谁?”公羊和惬无力地嘶吼着。

谷灵身形开始变得虚幻,嘴唇微微蠕动,轻吐出几个字:“我本来就是在主导一场游戏而已,现在你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她咧嘴一笑,丝毫不做留恋地消失在公羊和惬面前,一如她从来没有在眼前这个可怜的人精神世界中出现过一样。

人群堆里,公羊和惬的身子瘫软地倒在地面上,睁着的双瞳中透着愤恨与不甘,他曾经是多么接近苗地至上的权利巅峰,如今一切都化为浮云泡沫,消融在这片清平世界当中。

族巫队伍里霎时间炸开了锅,惊恐彷徨不安的情绪在这群人当中蔓延着,作为这场叛变的主角已然倒下,他们更显得犹疑无助。

公羊宇愕然地从担架上挣扎着爬起来,趴着泥土趴到冰冷的尸体面前,哀绝地哭诉着。

再没有人敢与去搀扶他,就连平日里侍奉的婢女也远远地离开他,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公羊一族随着公羊和惬的离世,一切的荣耀也将在这一刻丧失。

古朴的青石道后,一行队列匆忙地朝着河畔竹楼赶来,恰好在这一刻出现在纷争的双方之间,弘良被韩清欣和尔蕾缠住着走至竹楼前,后续跟着的是黑苗外系部族的青年护卫,他们手持弯刀气势高昂地包围着公羊和惬的队伍。

如今,一切的纷争都已结束,这场持续了一整日的黑水河内乱也随着公羊和惬的死亡而告终。

宗政青荣大步向前朝着弘良走来,搀扶着他表示赞许,转而对族巫护卫们沉声说道:“如今苗地内乱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怎么,你们还想继xù

作乱吗?”

族卫们纷纷解下刀兵,散落一地的兵器。

斯伯大祭司眼见大势已去,无奈下跪叩头求饶道:“我自知已犯了族内死罪,但全是我一人的主意,罪不祸及家人,恳请大巫及宗政族巫饶恕家族后辈。”

嘉懿瞧着斯伯快一步行动,也立时下跪求饶起来,族内斗争中站错了队伍令他们懊恼不已,必要的惩戒必然是无法逃脱的。如今两人皆是面如死灰一般。

凝云恨恨地盯着这几人,冷言道:“这群人脸皮真厚,今日要是让你们得逞了,指不定今晚怎么庆祝的。其他人可以不计较,烨煜这具尸体,我必须活活撕了它。”

此时最茫然无措的便是白虎一队人,这是令她们意想不到的结局,公羊和惬尚未及出手就直接暴毙,现在黑苗族内的精英均已聚集在场地中央将她们团团围住,纵然是浣熊也绝无自信可以逃脱地掉。

浣熊额间尚余着汗水,心力透支地摇着牙,心底颇为无奈地说道:“宗政族巫,我们几人也是受命与家族,不得已参与到苗地的内斗当中,既然首恶已除,可否恳求您老给我们姜家一个面子,不要再为难我们这些后辈,我在此保证今后我们几人绝不再踏入黑水河一步。”

宗政青荣双眸一凝,冷漠地回绝着:“黑水河苗族向来的规矩,生人非请勿入,何况你们参杂了我们巫族的事务,现在事败了就想抽身离开,岂有这么便宜的事。”

稍微缓和的氛围再度紧张起来,白虎等人心中愁云更甚,在外界她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何事这般低声下气地跟人服软过,只是今天面对的是毫无胜算的对手,她们已然在听到宗政青荣回绝的话语后就作好了拼死一搏的准bèi



一道温婉的声音自宗政青荣背后传来,随着公羊和惬的身死,七月积聚的愤nù

也在一时间尽皆消除,一切的仇恨仿佛都已经变得不再重yào

,她徐徐叹息说道:“姜家与我黑水河颇有渊源,今日我可以做主放你们离开,但请转告姜家现任的家主,今后莫再世代惦念着我们苗地的辛秘,否则我敢保证往后的来人不会有人可以活着走出去。你们,走吧。”

七月的态度远在浣熊等人的意料之外,却又在宗政青荣的意料当中,她内心底里摇头道:“丫头还是太过善良,能培养出这一帮子姑娘的家族又岂是那么容易和解的,但这何尝又不是大巫之境的人该有的心境呢。”

后排围拢的队伍缓缓往两边退散开,让出一条走道,九尾搀扶着昏迷的火狐同白虎以及浣熊两人渐渐消逝在青石道尽头。

现在,场中仅有烨煜和阳泽两具飞尸,凝云目光中迸发出火花,愤恨地冲暹罗猫发号着施令:“凌烟,还等什么,不要再跟它戏耍了,撕碎了它为莫雨姑姑报仇。”

第192章 凋零的黑水河

七月轻声地劝慰道:“凝云,还是算了吧,人死不能复生。这两人生前都是族内的祭司,都是有功的,何况他们可比死人可怜得多了。”

凝云悲痛欲绝地嘶吼着:“姑娘,凝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这次您就听我的吧,我一定要为我姑姑报仇。”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场内的两具飞尸,屏气凝神地观望着,等待着下一步的进展,冷眼地瞅着接下来的场面。

七月叹息着,转身走入竹楼中,一切冥冥中皆有定数,怨结终究是要解开的,而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

卧室内的布置极为别致,简单的竹木家具,墙壁上挂着一副寒梅俏丽枝头的画卷,而落款处确是空白的。

室内一脚置放着取暖用的火炉,暖暖地热浪弥漫在房间内,驱散着外界的寒凉,显得尤为温馨舒适。

朱北辰微眯着双眼盘腿坐在竹床上,一旁摆放着开启至一半的卷面,静心沉思感悟着金文玄妙的奥义。

适才七月悠扬的弦音隐隐透着巫道共同的大意,就像是一道沟通金文的桥梁。福临心至下,阴符经中所记载的文字寓意恍惚间变得通透起来,对于这种字体的领悟也进入了更深一层的层次。

而自身精气神也感到焕然一新,磅礴的生命气息不断地在身体内蔓延开来。

七月惯于赤足行走,落地无声,一双玉足踏在朱北辰卧室门口,双眸若含情带水地望着竹床上的男子,竟有些愣神。

再过些日子,自己就要跟着他离开了,而彼此间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有些期待又有些对于未来的担忧的,七月的心思复杂起来。

朱北辰第一时间感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鼻息间传来熟悉的味道,七月身上的芳香很特别,至今以来唯有那日火车上欧阳晴雯的味道给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而七月是第二个。

他缓缓睁开眼,询问道:“外面的事情解决了?”

七月显得有些疲惫,勉强挤出一副笑颜回应道:“嗯,一切都结束了。”

她弯下身子往火炉中多添加了几根柴火,火光映得颜面红扑扑的,煞是好kàn



这一幕场景尤显旖旎温馨,但七月的神态明示着她已经累了,而这种累来自于心灵上的憔悴。

朱北辰有些疼惜地问道:“你要是感到累了就去歇息吧,我可以体会到你现在的心情。”

七月清冽地一笑,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悠然振奋着精神,说道:“我是指苗疆的一切事物都已经结束了。谢谢你的理解。”

卧室内一时间沉寂,处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里,二人更像是一对相处了许多年的夫妻,七月挑着火炉内的火苗,一股股温暖的气流在房间中循环。

而一切的疲态都是归咎于心力的憔悴,七月原想着感化公羊和惬,不染血腥地解决苗地内乱,但终究万事不会十全十美。

公羊和惬落得个身死的下场,而族内六位祭司仅余下宗政家的两位,莫雨姑姑的身死几乎让凝云疯癫。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姑娘又怎么能做到丝毫不为所动呢,七月觉得身上的担子反而是愈加沉重,族人们为了飘渺云烟般的权力付出生命般的代价真的值吗?

七月恍惚一瞬间想透彻了许多道理,眉头舒展开来,对朱北辰说道:“外间还有些事物需yào

处理,你先修养着,我晚点再回来陪你,好么?”

“嗯,好的。对了,谢谢你。”

“嗯呐,谢谢我什么?”

“刚才的琴音,令我感悟良多,从未听过人世间这么美妙的乐章。”

七月红扑扑的脸蛋上绽开一副淡淡的笑容,羞涩地说道:“姥姥都说男人最会哄女儿家开心,不过我蛮喜欢你的话的。晚点我让人来给你量身。”

量身?量什么身啊喂!

正在朱北辰疑惑间,七月披着狐裘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卧室中,他突然感到不妙,再傻愣都能猜得到,这下七月可是来真的啦,不会真的是让人给自己赶制大婚的礼服吧。

不久后,外头传来凝云急促的抽泣声。她走进竹楼内,径直扑入七月怀中,噙着泪水说道:“姑娘,姑娘我终于给我姑姑报仇了,我给她报仇了。”

跟随在凝云后头走进来的是宗政青荣,以及由尔蕾和韩清欣搀扶着的弘良,七间默默跟在最后。

宗政青荣点头暗示外头的事已了,两具飞尸皆处理完毕。七月面色露着不忍,安慰凝云道:“好了,好了,丫头不哭了哈。”

现在离得跟加近了,韩清欣才注意到屋子里头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黑苗大巫,气质超凡,举止端庄却又不失威严。

女人们总是善妒的,韩情绪的表情愈加复杂。

屋子内溢满熏香,但总有一股独特的芬芳夹杂在其中,那是七月独有的香气,而燃气熏香仅仅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压制自己身体内的味道。

弘良身体的异状很快引起了七月的注意,宗政青荣素手无策地解释道:“是雪藤曼蛊毒,发xiàn

得太晚了,植物根茎已经深深嵌入脏器当中,根本取不出来了。”

尔蕾登时向七月下跪磕头,说道:“七月姐姐,呃不,大巫姐姐,求你救救我爷爷吧,现在我就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眼前这具苍老的躯体内,属于老人的生命气息愈来愈若,寒气丝丝透体而出。而雪藤曼的生机却越加磅礴浑厚起来,七月不忍地答复:“巫,并不是神。”

她微微叹息一声,对弘良询问道:“弘良大祭司,您走之前还有什么意愿需yào

七月替你完成的?”

弘良则是表现得极为平静,寒霜再度铺满苍老的面容,他艰难地说道:“我想问问北辰几句话,再有,麻烦大巫您往后多多照顾我这个孙女,以后弘良再不能为咱苗族尽心效力了。”

“多年来,我一直求安身立命,枉费佟佳师傅的教诲。”他这几句更像是在自嘲,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希望得到朱北辰的几句话,用以验证一个事实,最后得以瞑目。

第193章 弘良去世

弘良的身形越见沧桑,透体而出的寒气几乎掩盖了全副的生命气息。

朱北辰眼神中透着泪水,难以相信这就是一族声威赫赫的大祭司,现在会落到这副凄惨的下场,而两人还有着名义上的师徒名分,虽然他一直并未教过自己什么。

宗政青荣沉声哀叹地说道:“藏地的巫蛊公羊和惬必然是不会的,丫头呐,你还是太过心善,就不该放过那几个女人。这都是她们下的毒手,浸染在她们手中的鲜血是不会少的。”

朱北辰双眸中满是感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

但如果自己不闯入黑水河,这一切依然还是都会发生的。

他握着弘良冒着寒气的双手问道:“我现在可以喊您一声师傅了嘛,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尔蕾泪眼朦胧地示意,弘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低温入体的情况下他说不了几句话,也无法说过多的话。

弘良转着眼珠着,艰难地吐露道:“我~想知dào

,三千~。”

尔蕾自然最是明白老人意思的,续过话头表达着余下的内容:“我爷爷想知dào

,我阿哥是怎么死的,真的是你~?”

她有点不敢问出这句话,也难以接受是朱北辰杀了她的哥哥,但三千确确实实是死在涤尘池内,而现场并没有第三个人。

现在苗疆的事务即将接近尾声,一切的事由也将在这段时间内结束,老人渴望在临死之前明白一切的因果,或许算作是可以令自己死前无悔吧。

卧室内众人心间刻画着满满的凄凉与泪水,朱北辰沉吟片刻,缓缓回忆着,叙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做事向来都是敢于承担的,但三千确实不是我杀的,涤尘池内确实存zài

着第三个人。”

……

朱北辰意识到涤尘池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她始终跟随着,在自己进入滇南的那一刻,就像盘踞在自己身后头的影子,哪里都有着她的气味。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三千身后头就是一片竹林,空荡荡的竹子林里光线暗淡,浅浅地印出对方的轮廓。

“原来,你一直在跟着我。”

三千身后头的影子在发笑,无声无息,仅仅是露出一道笑意轮廓。

人影显露的笑容带着玩味与不屑,她蔑视生命,一切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

而茫然不解的三千反问道一句:“你在说什么。”

三千在临死之前早有预感,精心准bèi

的这场告尤遴选终归不会有结果,而自己在会死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死之前连大巫的背影都不曾见过。

身后头的寒意已经在渐渐渗入背脊,三千不可抑制地转过头。

他眼中所呈现的画面远比朱北辰要清晰,竹林内潜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是谷灵,但现在没有人知dào

他那时候看到了什么。

“三千在转身之后,就一直呆滞在那,时间过去好久,我才反应过来,去推搡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直愣愣地倒下了。”朱北辰回忆道,那副画面至今骇人。

因而后来,他在解释的时候,会说道:我原想救他,但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朱北辰苦笑了下,向韩清欣问道:“来时的路上你感觉到了吗?其实她一直在跟着我们,后来进入黑水河后,我以为她走了没敢再跟过来,其实她还在的。”

弘良的思维显然由于低温的缘故,变得缓慢了许多,需yào

很费劲地去思考一句话。

韩清欣则摇了摇头,当初一路走来,她完全没有感觉有任何人跟踪。

尔蕾将信将疑地反复确认道:“这么说我阿哥的死跟你真的没关系,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七月与宗政青荣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纷纷回忆起了几个小时前,竹楼前浩瀚的寂灭之力,而那人在无形当中就灭杀了一族巫师。

这一过程中就连行踪都不曾显露过,足以让这两位苗地的巫蛊大能感到惊讶。

弘良双手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压抑着内心底的激动,嘴唇微微蠕动:“谷~谷灵!”

几十年后再度回首,熟悉的枕边人带给自己的感觉已经全然不同,再现时谷灵是陌生的,弘良已冥冥中有感,夫妻二人已经阴阳永隔了。

尔蕾瞅着弘良的眼神会意道:“北辰哥哥,你在巫山上有没有发xiàn

我奶奶,嗯也就是谷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巫山中的每一幕恍若真实的经lì

,但一切又像是处在梦境中,谷灵的身影也渐而不再真实。

“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梦,我们接触过,却好像镜中月,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周身都布满着死气,我不觉得她是一个活着的人。”

朱北辰害pà

这个女人,一种道不清的原因,记忆里仅停留在那道不停地打造棺材的画面中。

巫山山腹一直是黑水河的禁地,几十年前的那几天,没人知dào

谷灵突然间闯入那里是为了什么,就连弘良也不清楚。

墙角火炉内燃着的火苗开始暗淡,似乎受制于房间内不断挥发的寒气,渐渐呈现熄灭的迹象。

“~她,不是我们苗地的女子。”

弘良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无神的眼眸中好像看明白了一切的始末。

当初与自己结成伴侣的女人其实是一直抱有着特殊的目的接近黑水河苗族的。

“现在,我确信了~她~早就已经死了~死了。”

伤感的话语映照在屋内众人心间,也唯有多年来相随的夫妻能清晰地辨别对方的味道。

当谷灵再现时,弘良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事实,眼前的不过是一副谷灵的躯壳而已。

这位黑苗的大祭司弥留人世说完最后一句话,火炉内微小的火苗骤灭。

尔蕾猛然间心头触动,沉重的心情压抑着思绪,脑海中呈现一片空白。

她伤心地抱着弘良冰凉一片的身体哭喊道:“爷爷~爷爷,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一道道哀绝的音符回荡在这间河畔竹楼内!

房间内愈加清冷,无尽地沉默惋惜盘桓在众人心间,七月无声地转过身子,感慨地背对着这一幕。

人性中最无奈的场景便是如此,亲人远去,而自己无力补救。

没有人再主动去说上一句安慰的话,一切的话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第194章 大婚前夕

丧葬仪式从简进行,尔蕾解释着老人生平习惯了低调处事的风格,仅仅希望着平静地离开人世。

沉默的丧礼在当天夜里举行,夜幕下黑水河畔青石道间,一列简洁的送殡队列无声地行进着。

悄然的夜色诉说着无名的语句,朱北辰耳畔不时传递着尔蕾低声的抽泣。

他莫名地心疼身旁的这个女孩子,伸手揽过尔蕾的肩膀,手背上被女孩的泪水滴溅,朱北辰沉默着不由得抱紧对方。

衫树棺木装殓着弘良的尸体,一层层黄土被铲起撒落在棺材表层,渐渐地一族的大祭司就要永远与这片土地上的族人永世隔绝。

朱北辰眺望着朦胧的夜色,似乎无尽的幽暗中始终埋藏着许许多多的疑团,尚等待着自己去挖掘。

滇南之行并不意味着结束,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一过程当中,三千莫名其妙地死了。

弘良身中藏地的雪藤曼蛊毒,也一同随之离开了。

公羊和惬在最关键的时候也死在那个神mì

人手中,一切愈加扑朔迷离,缭绕在朱北辰心间。

一盏油灯燃起,室内两人在轻声交谈。

韩清欣期许地问道:“我们明天就离开,我回研究所,一定可以想办法在三年期限内解除你血液中残留的问题。”

墙壁上依旧挂着那副寒梅峭立枝头的画卷,为雅室内平添几分寒意。

朱北辰沉默着,生冷的气息尚夹带着伤怀。

“算起来,我余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三年了。”

房门轻启,七月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卧室前。

“你可以走的,但北辰现在必须要跟我完婚,这是已经确定了的事情。”

音色还是那样近乎于完美,清冷不由人拒绝。

韩清欣甚至于在这个女人面前感到自惭形秽,隐隐在气质上被对方压制一筹,后续的话被梗塞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半句。

七月面容一如往常恬静,轻盈地吐露:“随后我会跟着北辰一起离开黑水河。”

两个女人安静地等待着朱北辰的回复,但他一直在关注着墙壁上的画卷,就像是在思考什么。

“寒梅傲雪,描绘的是一类心境,这是我的画的,你喜欢吗?”

两个人的世界似乎与韩清欣无关,她感到哪怕是自己站在这里也是一种多余的,苗地大巫擅长医理药性,或许比自己更为有用。

她颇有不悦地说道:“你两慢慢谈情,我先出去了,对了,喜酒不用算我一份,我下次再参与。”

韩清欣转身走出房间,留下一道落寞的背影。

“几岁画的,为什么没有落款?”朱北辰问道。

七月清丽绝尘的脸上淡过一丝笑容,出尘的风姿颔首答道:“九岁那年,我晋级巫师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所见就是如此。”

“我是不是惹得她不高兴啦?”

她一脸的天真,只是感到之前韩清欣语态有些不对劲。

“没有吧,你别介yì

,疯丫头就是这个暴躁的性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朱北辰说道。

凝云带着几名婢女及裁缝叩门而入,脸上尤挂着泪痕,微笑地说道:“姑爷,姑娘请来了裁缝,您看现在是否方便为您量身订制大婚礼服?”

朱北辰脸色一变,惨淡地说道:“不会吧,真的。这样就结婚啦,我还没到领证的年龄,再说了我家老头还没答yīng

我嫁人呢。而且我也是不可能留在你们黑水河当你们‘驸马’啊‘姑爷’啊什么的!”

七月眸光闪动,羞涩地扭过头去。

凝云故作姿态,沉声说道:“我们苗地不兴这个,新人叩拜过天地后,在告尤先祖面前许下一世的承诺,从此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夫妻,彼此之间相互扶持,白头偕老就是了。”

七月背对着朱北辰,幽幽地说道:“从此以后你到哪里,我就会跟随着自己的男人到哪里,我不会强迫你留在黑水河的。”

黑水河的婚礼程序繁琐,一族大巫出嫁更是族内了不得的大事。而在苗民心中告尤先祖是至高无上的存zài

,每逢新人嫁娶,在告尤先祖面前许下诺言往往比一张结婚证更具效力。

无论是男女双方是谁背叛了彼此之间的誓言都会受到族人的唾弃,接受告尤祖先的惩处。在苗民的认知观里,祭拜告尤之后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朱北辰羞愧地低下头,嘴角微咧,叹息道:“七月,你还真的打算跟我走啊,我现在的状况就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说再多养个老婆啦。”

凝云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原还以为以自家姑娘的条件,摆哪不都是不愁找夫婿的,朱北辰倒还嫌弃,搞得还是姑娘倒贴,而你生出那么多要求来着。

现在才知dào

原来这楞头小子是怕穷养不起自家金贵的姑娘,若换做是其他人,都不知dào

早乐翻天了。

凝云怒嗔道:“得得得,你也别在那哭穷,咱黑水河的大巫那是什么身份,还需yào

你嫌三嫌四的,整得我们家姑娘难道还配不上你个穷小子不成。”

朱北辰匆忙解释道:“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说。是说我配不上你们家大巫。”

他想着一族族长存zài

的七月受族内家家户户供奉,每天的吃穿用度都是些什么规格,若然是跟了自己,每餐温饱自己都无法解决,又怎么能委屈了这么一个佳人呢。

凝云气急,也不再跟这人解释,重重地将朱北辰推至墙角,对着年老的裁缝说道:“婆婆,甭管他,现在我就把他按在墙上,你比划着身高体型,该怎么量就怎么量,礼服尽快赶制出来。”

七月回过身来,看着凝云蛮横的动作,苦笑道:“凝云你轻点,他脑袋受伤还没好呢。”

这丫头怎么搞得好像是我在逼婚似的,但这事不是早就由姥姥预先做主了的嘛。

几个丫头上前按住朱北辰的四肢,将他贴靠在墙面上,负责量身的婆婆脸上挂着笑容,拿着皮尺走过来。

她这是头一遭这么给新人量尺寸,见着这番光景尤在肚内腹诽道:这姑爷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要是换我家小子能娶大巫这么个玉美人,我老婆子眉眼都乐开花了,你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放qì

抵抗,你们别再按着我了。”

朱北辰摊开手脚,索性自己趴在墙角,任由着裁缝上下其手。

……

第195章 后续

大巫竹楼外,巨蟒盘着长长的身子在青石道上打着盹。

偶尔响起人声,它便抬起硕大的脑袋警醒地瞅上一眼,随即又缓缓耷拉着趴下。

窗沿处,竹门上已然贴着醒目的大红喜字,彰显着一派大巫婚宴即将来临的喜庆氛围。

屋内进进出出的侍婢丫头端着婚宴用的物品布匹等等,紧张地准bèi

着第二天大巫的婚礼。

黑水河上空不时响起烟花炮竹的声音,族内各个角落传递着大巫出嫁的喜讯。

两道人影静静地站在夜幕下,暗淡的光线中,悄声地对着话。

七间说:“七月大巫穿上婚服的样子一定是极漂亮的。”

韩清欣表情复杂地回应道:“你喊她大巫,你不觉得苗疆的巫术都是很邪门的东西?”

七间解释着:“会吗?修道与巫蛊一样,终极的目标都是在修心。”

而七间修的是道术,七月的层次远在七间之上,因而值得他尊称一句。

韩清欣平整了下心绪说道:“苗族内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七月就结婚合适?”

七间说:“时间紧迫吧,或许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等着,这场婚宴已经从简,但必须要完成。”

韩清欣说:“呵呵,那你替我祝福他们。”

七间瞧出话里的落寞,问:“你不准bèi

参与他们的婚宴?”

韩清欣漠然回答:“我明天就会离开。”

七间问:“你打算去哪?”

“与你无关!”

韩清欣撇下最后一句话,将外套拉链拉上,恢复往日里的冷峻,走入竹楼内。

身影在门前稍微停顿,厉声警告道: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一路上要跟着我们,但你最好不要对北辰有任何不良企图。”

……

……

某个时间段内,同一片夜幕下。

九尾在确定了火狐已经彻底沦为一个傻子后,将她沉沉地抛在雨林内。

往日出手狠厉果决的火狐痴呆地望着雨林内三人,惊惧地蜷缩着身子抱起一旁的大树。

九尾说:“没用了,是灵魂咒术。人已经傻了,就算带回家族去也是被遗弃的命。”

白虎说:“那你总不能就这样不管她了吧,在这林子里最后是死路一条。”

九尾说:“对于她来说,活着才是最悲哀的。”

浣熊背过身子,用手势告sù

九尾,就地解决火狐。

“咔嚓!”

阴影处,火狐的脖子被扭断,脸上尚来不及露出痛苦的表情。

白虎手捂着脸面,擦拭着泪水。

一行十人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三人。

浣熊说:“九尾,用电台联系总部,现在是时候把苗地的情况报gào

给决策者了。”

电台无线信号畅通无阻,她们有意识地避开了雨林内的迷阵,转瞬间连线那头传来了嘈杂的交流信息。

九尾问:“我们怎么汇报?”

她向白虎询问着,又疑惑地看向树荫下的浣熊。

白虎淡淡地说:“白虎小队,现存3人,黑苗任务宣告失败,公羊一族在黑水河覆灭。请求下步指示。”

九尾狐疑不决,问:“这样汇报真的好?”

浣熊沉吟道:“照她的话做吧。”

九尾双眸中充满着惊恐,全身不停地哆嗦,简短的汇报已在前一刻经由电台发送出去。

每一次行动的失败都必须要牺牲一名队员,以一人的鲜血给予其余的人警告,现在要轮到自己了吗?

她直到汇报完毕才回忆起家族内的规矩,以浣熊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免死的。

而白虎呢,这次死的又会是谁。

九尾愤恨地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报gào

现存3人,火狐明明可以替我们其中一个死的。”

白虎冷冷地说:“你现在知dào

害pà

了,在雨林里的时候,你出的馊主意害死我男人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天?”

片许,来自于远方的电波传递而来。

仪器设备内响起了一道沉重的男声:就地解决九尾,然后返回基地。

九尾骇然地起身,嘶吼着:“不!”

浣熊背着身子,问道:“白虎,是你自己动手,还是需yào

我帮你?”

白虎说:“把她留给我,宰她分分钟的事情。”

九尾忽然间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效命的家族原来就是这般的冷酷无情。

半个钟头后,雨林里遗留下片片剧烈搏斗的痕迹,白虎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林子深处走出。

她嘴角间尤淌着血迹,一脸的快意浮现。

浣熊问道:“解决了?”

白虎回答:“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

……

朱北辰渐渐开始养成写日记的习惯,因为他发觉自巫山之后,自己的记忆力每况愈下。

半年内发生的事,许多细微的细节已经开始渐渐模糊。

他不敢确信自己的身体真的已经在缓慢发生着变化,或许是器官开始衰竭的征兆。

2006年1月9日夜于黑水河

第二天就是我和七月的婚礼,我不知dào

如何面对人生中的这一刻。

七月的出现很突然,她温婉漂亮,性子很好,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

但,这一刻自己的心情很复杂。

即将无端多出来一个媳妇,以后床第间要分去一半的位置。

自巫山地下石室经lì

过后,我发觉自己的记忆力正在呈现几何级数衰退。

如今,我已经慢慢在忘记半年内所发生的事。

尤其是关键细节处,在记忆里渐渐模糊,有时候我压根想不起我经lì

过什么。

或者说,我已经分不清那时候的我是在梦境中,还是在现实里,这条界线已然变得很模糊。

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有时候就连自己都会对这具躯体感到陌生。

而最特别的是脑壳中那道灵魂,好像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

现在,我到底是谁。我是朱北辰,还是其他某种未知的什么东西。

那间地下石室一定是有问题的,我怀疑里面存zài

着某种远古时期未知的高强辐射线。

而那道人声口中的嫫母又是一种什么东西,“四壁都是嫫母”又是在指代着什么。

我真害pà

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七月,忘记疯丫头,还有七间。

最终,我或许也会同那位俄国人一样,死于全身脏器衰竭吧。

源自于上古祖巫的血液传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感染了这种血液的人最终都会死。

巫山山腹内究竟埋藏了什么秘密,九曲江谷地地层底下掩埋着什么?

皇极天书的下落至今未解,这些都是将来我要去寻找的东西。

未来两年多的时间内,希望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最后记下这些文字,是希望有一天当我真的记忆衰退了,再记不得这些疑团的时候,这本日记能给予我提醒。

莫忘了,明天就是我和七月的婚礼。

第196章 七月的婚礼

腊月十一,乙酉年,己丑月,己亥日。

艳阳高照,光晕透过薄薄的云层直射而下。

青石道上撒落层层寒梅花瓣,微寒风霜卷得素雅的花香弥漫苗寨。

依循着九黎族先民入滇南的路途,大巫送嫁的队伍由东北方而来,徐徐向西南竹楼行进。

道旁皆是维护婚礼秩序的苗地护卫,两侧围观盛况的族人涌动,络绎不绝。

十里红妆相迎,千载岁月内,黑苗大巫的婚礼牵动着族人们的心绪。

响彻云端的礼乐钟鸣,家家户户高悬红绸,祝福这位苗地最优秀的姑娘。

“大巫终于迎来这一天……”

“佟佳慕秋族长的亲外孙女,究竟长得怎么样呢?”

“布告榜单上写着,这一代大巫的名字叫七月,多美的名字!”

“她一定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

人群堆里参杂着族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眼巴巴地期盼着青石道那头即将到来的队伍。

炮竹声连绵,礼乐之音已过三旬,第一波队列渐渐出现在苗寨牌坊前沿。

婚礼没有送嫁的大红花轿,七月身着婚服在护卫们层层包裹下,出现在族民面前。

这是七月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正式在黑水河苗民面前崭露真容。

她希望能无阻隔地近距离接触自己的族人,展示大巫的风姿容貌。

浩浩荡荡的队列由华装婢女位于前列,铺撒着晨日采集的黑水河水,水泼浸润路面花瓣。

宗政青荣搀扶着一位淡妆姑娘走在中央,七月婚装尤显特别,是一袭粉红汉饰手工制式绣花旗袍。

淡雅的色调,简洁的纹饰衬托着黑苗大巫不凡的妆颜气质。

七月暂歇步调,娴静地望着周遭人流,清丽绝尘的面孔间带着淡淡的感伤。

突然间心有触动,说道:“宗政婆婆,今后…”

一抹清风拂面,携带着道旁族人们的心绪,大巫出嫁后,就要从此踏出苗寨。

宗政青荣轻拍七月手背,抚慰地说道:“丫头放心,以后我待族人们如我自家儿女。”

一道道期许惊羡的目光,万千种哀绝不舍的眼神齐齐汇聚在送嫁队伍间,齐聚在华装队列内,那位身装旗袍的待嫁新娘身上。

凝云抹净眼角泪痕,轻吟道:“姑娘,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再为族人们最后一次吹响七律绝音吧。”

一件玉制长箫经由几人传递,送呈至七月手中。

轻唇微触,玉指开合,淡淡的曲韵回旋。

宛若阳春白雪,照耀人世浮沉;

有如皓月当空,不朽星辰璀璨;

超脱凡尘的智慧隐匿在箫音轻韵内,清幽明净的韵律洗涤尘嚣心灵。

自此,七律天籁绝迹,吹箫的姑娘出闺迎来婚嫁。

一曲毕,婉转的箫声音韵尚留存zài

族人心畔,泪水早已挂满眼角。

“清音别离,独自伤神!”

七月幽幽然蒙上薄丝盖头,美若星辰的双眸噙着水痕,说道:“婆婆,我们走吧,北辰该等急了。”

这一日,河畔竹楼前。

象征着黑苗权力中心的竹制建筑群落内,昂贵的丝绸软料高悬。

大红喜字张贴在屋里屋外显眼处,似乎在展示着婚礼男女主角不俗的身份家世。

七间作为男方家唯一的代表,套着一件鲜红的苗族服饰。

他面露无奈的姿态说道:“大巫的婚事,苗民们真是下足了功夫的。”

单是十里青丝绸缎,寒梅花瓣,花费几乎就是令人乍舌,却迎合了七月不凡的身份地位。

朱北辰颇感不自在的松开上衣间纽扣,这一身紧绷的苗地新郎服饰几乎勒得自己透不过气。

他问道:“疯丫头呢,怎么今天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七间回答:“她已经离开了,说是上级另有任务安排,需yào

她赶回去。”

朱北辰面露落寞,他明白韩清欣的感受,只是不能接受未及道别,人已经离开。

现在,他伫立在竹楼外。

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子,汗液不断自额头汗腺滚落,显露出此时的心情。

七间讪笑说:“不要着急,新娘子马上就到了。”

朱北辰憋的双颊通红,硬是想不出话来反驳。

这是他头一次经lì

一场婚宴,而且还是如此盛大规格的场面,更为重yào

的是婚礼的男女主角是他和七月。

朱北辰懊恼地瞪着七间,说道:“我不是着急,只是第一次,有点不知dào

该做些什么。”

礼乐声弦悠悠扬扬,响彻群山黑水,大巫护卫送嫁队伍终于出现在竹楼主道前。

七间眼神微凝,羡慕地说道:“大巫对你真的很贴心,大婚的婚服特地选了汉服旗袍。”

竹楼一方,迎娶的姑娘们齐齐唱起黑水河独有的喜庆曲目,为婚礼增添着喜气,歌谣祝福着这对新人们。

七月在宗政青荣以及凝云的搀扶下,玉足踏着青石地板来到竹楼前。

宗政青荣挂着慈爱的笑意,心有不舍地将七月的手搭在朱北辰的掌心内,祝福道:“后生小辈,我代佟佳慕秋师傅将她的外孙女交到你的手中,望你以后好生善待七月。”

朱北辰坎坷不安地接过七月的玉手,掌心内入手一片温润,浅淡地传递着眼前女孩的温度以及那道出尘的香韵。

他情绪激动地出言道:“婆婆放心,今天过后,七月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用真心去待她。”

宗政青荣欣慰地浅笑,眼前少年言语真挚,她为故去的佟佳慕秋感到满心欢欣喜悦。

祝福的眼神瞧着这对新人,屹立千年的竹楼建筑无声地传递着喜悦与感怀。

七月羞涩地低沉着脑袋,丝绸盖头内秀气的眼眸微眨,朱唇轻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严圣洁的一刻即将来临,告尤先祖神案摆放在新人面前,背朝着东北方汉地故土。

一纸婚书呈递,新人们需yào

在殷红的纸张上写上各自的性命,然后在告尤神案前火化,禀告神明,祈求祝愿。

朱北辰提笔,沉思。

他抬头凝神看着披着薄丝盖头的姑娘,果决地压制住颤抖的手臂,在红色纸张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红卷上,写的是:诸葛北辰。

七月接过笔,秀气的字体在纸上落成,写的是:佟佳七月。

燃气的火苗彻底将写有二人名讳的红纸化为灰烬,随尘土轻风而去,飘荡在群山之间。

宗政青荣依照族内大巫婚庆的礼仪程式,沉声郑重其事地:新人叩拜天地。

朱北辰挽着七月的手心,在神案前跪下,行第一次叩拜。

紧接着后续的声音再度传递而来:二次,叩拜告尤先祖神位。

朱北辰与七月再度虔诚地以头触地,依照着主婚人的话语完成动作。

“夫妻交拜!”

他送开七月的手,二人相隔站立。

朱北辰凝望着面前属于自己的新娘,徘徊想着:最后一步,叩首完毕我们就真的是夫妻。

七月恍若感受到了新郎的犹疑,轻吟道:若然一拜,已成夫妻,七月愿意生死相随。

最后的婚宴礼仪完成,一对新人触着额头完成了交拜。

宗政青荣与二人身后,庄重地宣bù

道:“礼成!”

凝云递来一块玉质如意,提醒道:“姑爷可以掀开姑娘的盖头了,凝云先在这祝福你们。”

……

第197章 夜畔烛光

华灯初下,竹楼内燃起红彤彤的蜡烛,精致的案台前摆放着菜肴奶浆。

婚宴的第一餐简约至极,桌面上清一色的蔬菜瓜果。

羊脂白玉的酒杯置放在一席案上,银壶器具内蓄着新鲜的牛奶。

七月褪下红妆旗袍,一袭粉裙素衣落座。

光彩迷人的双眸凝视着案台对面的朱北辰,浅笑道:“我从小素食朴实惯了,每餐用度都是比较简洁,不沾片点荤腥。”

朱北辰一脸的惨笑,附和着说:“小时候我也是每餐素食,因为沾不起荤腥,太贵。”

七月笑出声来,笑声极为清脆柔美。

她端起银壶,纯白的液体呈现一道细流,斟满小巧的杯盏。

“我不沾酒浆,已是一种习惯,大婚的交杯酒我们用牛奶代替吧。”

七月有些愧疚,幼时养成的良好习惯对于朱北辰来说却是太过苛刻。

原是大婚喜庆的日子,餐桌上全是素食,而酒杯中盛的却是纯牛奶。

七月温情地递过汉白玉酒杯,优雅地起身,眼眸中颇感抱歉。

朱北辰笑着坐起身来,接过杯盏,生瞧着七月的小琼鼻,禁不住合着食指勾滑两下,心底窃喜。

顿时,七月羞红了脸颊,低埋着脑袋,娇嗔道:“讨厌,不许勾人家鼻子!”

交杯换盏前,朱北辰面色一沉,担忧地询问道:“七月,你真的要跟我走吗?我身无分文,真的是养不起你的。”

七月俏脸微凝,心底却是窃笑不已,俏皮地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可得把手头上的羊脂白玉酒杯给端好了,万一手抖砸碎一个,都是价值万金,你可赔偿不起的。”

朱北辰闻言手抖了下,匆忙双手扶稳,皱眉地说:“什么,这就是羊脂白玉,用来作酒杯的?”

七月轻咬着嫣红嘴角,低声说道:“告尤礼仪已成,我们之间再没有反悔的可能,以后咱家的一应资财用具都是你的,这样你总不怕养不起娇贵的妻子了吧。”

“……这,以后的饭会不会嚼得有点软!”朱北辰彻底感到无语,这以后究竟是自己养着七月,还是七月养着自己呐。

七月疑惑地问道:“饭嚼得有点软,是你们汉族的方言吗,是什么意思呢?”

明眸微眨,眼前的姑娘哪里还有一副一族大巫的仪态威严。

现在的态势明显就是一副小家娇妻女人的做派,他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再跟七月做解释的好。

米已成炊,七月这般姿貌的妻子指不定会惹来多少的羡慕妒忌。

杯盏交错后,七月走至床沿,取来一件银匣放到朱北辰面前。

“这是一千多年前的古物,当初我族要霜先祖从成都带回来的两件重yào

的物件之一”七月神情油然严肃起来,交待着一件极为重yào

的大事。

黑水河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七月自己都是为朱北辰准bèi

的。而要霜一族保留了千年的两件蜀地古物就是等待着这一刻转呈诸葛氏后世子嗣的。

朱北辰心里犯着嘀咕,千年前留下的银匣表层已覆盖上薄薄的一层氧化物,一件精巧的铜锁封闭着里面的物事,透着古朴厚重,令人难以猜测里面存放的是什么。

“你看过里面的东西吗?”朱北辰问道。

七月微微点头,小时候好奇心重,铜锁早被她开启过一次,里面存放的物件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九宫锁?”朱北辰惊讶地瞧着银匣上的铜锁,精巧的锁头设置令自己乍舌。

锁头上拴着一根黄金质地的的锁匙,用于滑动九宫锁眼。

九宫锁滑法变化太过繁琐,是极难在短时间内解开的。

朱北辰有些犯难地看着七月,她以前究竟是怎么弄开这锁头的。

七月俏目透着讥笑,乖巧地解下黄金钥匙,沿着九宫锁眼中央处飞快地向一侧滑动,继而又旋向另一处。

繁杂的手法变化着,朱北辰注意到钥匙与铜锁表面锁眼接触过程中不断飞溅起零星火花。

暗叹着铜锁内部构造的精妙,里面难道还蓄有电量?

古时候的锁匠就能将这种技术运用在锁头制造工艺当中了吗?再说那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有电的。如今的电火花又是怎么产生的。

几息之间,铜锁内部机括“咔”一声松懈起开,七月缓慢地将锁头拿开。

银匣稍启一道狭小的缝隙,一道金光在开口处绽放,陈年古物的厚重感涌现。

一切并没有如朱北辰所想的那样,内里透出千年前的机关毒箭。

因为这并不是银匣第一次开启,蒙蒙的白色雾气缭绕,渐渐散化在空气当中。

银匣内里全貌展现在朱北辰面前,内衬用金黄色丝绸皇帛铺垫,显得华贵异常。

内里不染一缕纤尘,很难想象这是千年前要霜从成都带回来的古物,那这里面的东西用途何在呢。

七月拾起银匣内一封信件,用眼神询问过朱北辰后,启开封蜡转递给他。

这是一封来自于一千八百年前的家书,而收件人是家族内某一代后辈。

落款处清晰地写着:诸葛孔明。

七月贴心地将灯盏移近,身子紧挨着朱北辰,身子独有的香味缓缓洋溢着。

他的心神有些慌乱,七月的身子不断地挨近,导致自己心潮起伏,难以镇定下来,一呼一吸间满满是七月身子的味道。

朱北辰强迫自己镇静下心神,仔细辨认起信件上的文字。

不得不说,观诸葛亮的文字,一如他惊人般的天赋。

字迹苍劲有力,撇捺之间皆透着一股异样妖孽的智慧,生平处事的干练跃然纸上。

片息后,朱北辰耳根处明显感到胀热,脸蛋就像是烧红的火炭一般,气息起伏。

他眨巴下眼睛,吞咽下口水,温润着干涩的喉咙说道:“七月,你…靠的有点太近了,可以移开点吗?我很热的。”

七月微微一怔,观察着朱北辰的面色有些不对劲,连忙凑近他耳根处说道:“北辰,你没事吧,耳朵怎么都热得发烫起来?”

“你…”朱北辰面红耳赤地咬牙,心底生叹:你要再这样无辜地瞧我,再挨近一点,我可就真有事了。

片息后,朱北辰合上纸张,陷入沉思。

七月微微一怔,耐心地询问道:“怎么样,信件内容对你有帮zhù

?”

信封上的印泥是完好无损的,七月并不知dào

内里写的内容。

他确信有人在信件封存入信封之前就做过手脚,里面重yào

段落文字被一种特制的药水化去,最终呈现在朱北辰面前的仅仅是一封寻常的告晚辈家书而已。

银匣内最后一件物事是一张帛书,整卷呈金黄色,他确信这时候古蜀国皇室御用之物。

七月将帛书铺展开来,帛书上密密麻麻的内容呈现。

“这,这些点和线描绘的是什么?”朱北辰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第198章 幸福入眠

七月聪慧的眸子转动,凝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点和线象征着某种东西?”

“或者说,你觉得人世间有什么事物是需yào

用这种复杂的线条和点进行标注的?”

点和线吗?朱北辰思量了下。

“点”隐隐指代着事物,纵横的“线条”则就极有可能是在暗示点与点之间的联系。

他脱口而出道:“是星辰图,绘制了某一片天空下的星辰。或者,是古时候某个时间点内,整片域外星空显微图。”

当七月看着朱北辰有条不紊地思绪一一揭开帛书所绘信息时,面露赞许的表情说道:“是有这种可能的,这是我最初的想法之一,也有可能有更多的指代。”

“因为部分的星辰与现时的星象是完全不一样的,或许还有另外一种解法。”

朱北辰稍显光彩的眼神又再度暗淡下去,努力地思索着答案。

这两件物件,第一件是“鬼玺”,而现在具体的作用不明。

第二件就是这卷帛书,里面描绘的并不是一种文字,而是表象看上去杂乱无章的点线图。

成都送抵苗寨的物件为他增添了一道疑团,搅乱着他这一夜的心绪。

大红的被褥写意着竹楼主人的喜庆,七月沉声问道:“现在该休息了吧,许多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想得透通的。”

床沿前一对红烛已燃尽半数,新房内洋溢着浓浓的喜庆。

夜幕高悬,无声的环境也似在催促着睡眠。

朱北辰说:“真睡,还有第二张床吗?”

他环视一周,偌大的房间内就一张圆床。

铺陈着厚厚的褥子,被子平坦地展开,大红的色调显得格外温馨。

不会今晚真的要跟七月一张床上睡的吧,虽说这些都是婚礼必经的过程。

但是我们不是说好的,只结婚不洞房的吗?

七月皱眉,轻吟:“新人第一夜要分床睡的吗?我听姥姥说过的,成亲了可是要以后都跟自己的丈夫一块睡的,这样才能叫共枕眠呐。”

朱唇玉面透着淡淡的愁绪,她想着莫不是朱北辰嫌弃自己,新婚的第一夜就不愿意与自己睡一块。

朱北辰说:“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睡的,只是开始有点不能适应床上多出一个人。”

他忽然间沉默了,不知dào

这种场景下该说些什么。

眼神微微一怔,竟不知dào

该如何去对待七月。

从这一夜起自己不再是单身一人,而是成家立室的男人。

七月也沉默着,暗自吹熄床沿前红烛。

轻解罗裳,围着一抹裹胸,掀起红被头,轻盈的身子一滑钻入被窝里头。

悄然一片黑暗中,静默一片。

七月轻微的喘息声起伏,似有似无,勾着朱北辰的魂魄。

咦,好香的味道……

朱北辰的鼻息内裹着淡淡的女儿香韵,满脑子都是七月身子的味道,香闺新房内一抹异香愈来愈浓烈起来。

眼皮耷拉着越来越沉重,脑子里一片空白,呼出的气息变得不再均匀。

他勉强撑着眼帘,一门心思都是床第间七月的影子,强行压抑着性子说道:“七月,要不……要不我就在桌子上将就着先趴着睡一夜吧。”

屋外头细细的脚步声作响,有道女声悉悉索索地轻抿着小嘴笑着。

凝云不禁捂着嘴角,戏虐地在窗台下唾骂一口:“新婚夜的,姑爷您还真好意思,让姑娘一个人独守空枕入睡的。”

声响低沉,就像是在嘀咕,却切切实实传递至新房里头。

羞得朱北辰低沉着脸,暗淡的屋内表情看得都不太真切,但他明白那确实是凝云的声音。

婚床上,七月恼得抓起被角将小小的脑袋捂得严实了几分,恨不得立时出去扒了凝云的皮肉。

外头渐渐没了声响,婚房内寂静无声。

夜深寒凉,朱北辰抱着单薄的身子,仅穿着新婚的服饰,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被褥内,七月略感心疼地钻出脑袋,沉声喝令:“朱北辰,到床上来睡,你这么熬一夜下去身子可是会折腾坏的。”

“你别忘了日后我们还有千百个日日夜夜,莫不是说你都要这样坐着。”

声音有些严厉,苗族大巫的威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口吻生硬让他无法心生抗拒。

心底骂骂咧咧着,以后会不会被妻管严,现在就开始这般管着我。

但是为什么我心里会有害pà

的感觉,难道这丫头在用大巫的声势震慑自己?

朱北辰双腿开始不听使唤地站起,不受控地步步挪向婚床所在的方向。

七月的声声喝令尤在耳畔,他畏畏缩缩地走至床沿前,徘徊着踱着步子。

“衣裳脱了吧,你平时都是这样睡的吗?不觉得膈应的慌?”

柔和的声线从床间而来,语调舒缓些许。

他瞧不真切七月的面容,仿佛无线的温情丝丝涌入,画面一时间旖旎异常。

呃,真的要解衣吗?他双手不听使唤地缓慢解着纽扣,动作生涩,体温不由升高了几度。

一双温热酥软的玉手由床第探来,摸着黑拿住朱北辰的手心,轻拖着他卷入暖和的被窝内。

迷醉的体韵愈来愈浓烈,温情的眼神流转,七月的身子在内侧颤栗,双手尴尬地不知摆在哪里好。

她抿了抿嫣红樱唇,贴着朱北辰耳畔,轻声说道:“盖好被子,早点休息,我已经让凝云打点好了行李,明天我就随你离开。”

朱北辰心绪慌乱地背过身子,掩盖着囧态,回应:“好的,七月,晚安。”

新婚的第一夜,预感着本应该发生着点什么的新娘懵懵懂懂地不知所措。

被窝里七月连瞧着共枕的男子都是含情脉脉的,饱含着新婚妻子的温情,而满腔的心思也全在朱北辰身上。

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已愿成双。此夕于飞乐,共学燕归梁。

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诉衷情处,些儿好语意难忘。

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深夜冷清秋,七月泪眼婆娑,轻吟着诗句。

天明起,就要永远地话别滇南故土,随夫远走。

七月感慨地念叨着,被窝里手臂绕过朱北辰的身子,柔情地拦着自己的丈夫,幸福入眠!

第199章 滇南事宜告终

清晨,竹楼室内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淡淡异香。

七月穿了一身天蓝色羽绒衣,隐隐还能看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双纯白雪地靴包裹着细嫩的玉足。

全身未搭配饰,少女般纯净的容颜,看似极为简单却又叫人怜惜疼爱欲罢不能。

冬季少有选择如此清冷的色彩,然而却隐隐与七月清纯的气质契合,一抹乌黑柔顺的秀发自然地披散着,烟笼眉似蹙未蹙,不发一言傲娇至极。

青葱般玉指娴熟地拨动九弦古琴,无比精致的小脸上写满深邃的静谧,淡淡的音韵流转。

玉指下琴音飘渺而去,浊尘不染,话诉着新婚妻子别样的风情。

弦曲中深深蕴含着郎情妾意,晨日格外清新暖意黯然。

凝云如常端着一盆洗漱用的清水,迎着弦曲就要推门而入。

推门前一刻幡然醒悟,今日已经不同别日,屋内可不仅仅是姑娘一人,自己恐怕也是得避嫌的。

正踌躇间,七月弦音骤停,轻唤道:“凝云,进来吧。北辰还没醒呢。”

门扉轻启,凝云探着小脑袋机灵地环视婚房内的光景。

烟炉内透着尿尿青气,帷帐内隐约有一男子尚在睡眠中。

她蹑手蹑脚地端着盆子踏入屋内,瞧着自家姑娘的模样,恨不能捂着嘴嘲笑一番,无奈手上不还端着东西呢嘛。

七月坐在软席上,羞恼地娇嗔道:“死丫头,笑什么嘛。”

凝云搁置下洗漱用具,解释道:“姑娘今日不同往日了,姿颜熠熠生辉的,比寻常更添几分韵味。可惜呐,这三千发丝是不是该挽起来了,嫁人了可就不再是女儿家了。”

七月双眸秋波流转,喟然感叹道:“十九芳华,都已经为人妻了。凝云,你可知dào

汉族已婚的妻子该是一副什么打扮呢?”

说到这里,凝云疑惑地停顿了下,似在思考,继而回答道:“咦,我还真不知dào

该怎么打扮。不过姑娘不论怎么打扮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美人。”

朱北辰盖着新婚被褥,蜷缩在床上,满心温馨地倾听着二人交流,淡雅的气息在被窝内循环着。

想着翻身起床,但凝云又在帷帐外头跟七月嘀咕个不停,无奈又缩着脑袋藏回去,轻咳两声。

“咳咳!”

“哎呀,姑爷醒了。得了,姑娘我先回避下。”凝云巧笑着急速夺门而去。

七月瞧了瞧帷帐那头,柔色关切说道:“北辰,醒了吗?是不是弦音搅扰到你了?”

新婚妻子的关切很是让他感到舒心,怎么形容呢,这种感觉与关切只会给予朱北辰一人,而这就是温馨。

朱北辰尤在梦呓,痴痴的话语有些含糊,说:“没有,浓情惬意的琴音很是让人舒心,谢谢你,让我感到依旧还有人在关心着我。”

七月红着小脸蛋听着夫妻间的浅言碎语,低颜顺目地服侍着丈夫更衣洗漱,姿态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媳妇一样。

帷帐被七月小巧的双手挽起,怀里头环抱着洗熨一新的服饰,轻咬着樱唇:“起来,我帮你把衣服穿上,凝云已经收拾妥当,吃完早饭我们就走啦。”

原本就破旧的服饰经七月手洗熨烫之后,虽谈不上如新衣,却也整洁利落,淡着一股子阳光的味道。细致的妻子甚至于将破裂处都一针一线地缝合上,出色的针织技艺修补得针口细密,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七月是什么时候偷偷的把自己衣服拿去缝补熨洗的。这样的妻子是不是太过贴心了?

一抬眼,七月别别扭扭的样子伫立在自己面前,他尤感不适应地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穿衣服……我自己能行的。”他都有点怀疑自己会不会穿衣洗漱的,七月可是伺候得太过周到了,以至于自己都感到有点不适应。

平日里,七月都是高高在上的贵家小家。苗族最显赫的世家女主,里里外外衣食住行都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丫头侍奉的。现在要她这般侍奉自己,难能可贵的是七月没有丝毫的脾气,处处贴心地为朱北辰着想,让他暗自感动不已。

第一道简洁的餐食,清淡的小米粥,配合着几道素菜果腹。

外头凝云准bèi

妥当,三头苗寨的滇驴嘶鸣着刺耳的声音,似在催促慢条斯理的三人。

“这…就走了,你不打算交待下族内的事务吗?”朱北辰稍稍涌现落寞,短暂的时间内,对于黑水河产生淡淡的情意。

“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过了,我对于族内事务并不熟悉,以后一应交给宗政婆婆打理就好。”七月双眸流露着一股子留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生活是十九年的竹楼。

奇怪的是,这会七间到哪里去了。

朱北辰猛然想起,愣了一下,问七月:“你们看到我那个朋友了吗?”

“夜里来过的,声音很轻,那会你还在睡觉,他已经提前离开了。”七月轻声应着。

这一过程中,巨蟒始终半悬着脑袋,盲目的眼神隐隐透着不舍。

它极少见到七月,却已经习惯竹楼女主人身子上的味道,知dào

她就要离开,哀绝地眸光不再如身体内的血液那般清冷。

暹罗猫凌烟也不知从哪处觅食归来,匆匆忙忙地从青石道一头窜来,为这位熟悉亲昵的主人话别,扑在七月脚踝处,不胜别离的心意流露在湛蓝的双瞳内。

声声凄厉的猫叫声,表达着它此刻的情绪。

初冬飞雪荡漾,不甚寒凉。

七月纤纤玉指轻捻起几片雪花,不胜感慨地轻吟:思绪如依依拂柳,荡漾我心头。

苗寨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已在青石道那头注视着,纷乱的族人心绪就如同这漫天的飞雪。

朱北辰眼眸浸润,被群山黑水的一切所感染着。

族人们眷恋的目光中甚至有凌厉的怒意,愤恨地冲着朱北辰所在的位置,谁叫这小子拐跑了多少少年心目中的女神呢。

宗政青荣迎在队伍的最前头,微笑着颔首向七月致敬,说道:“丫头,在外头要照顾好自己,奶奶跟你就此一别。记住别太纵容着这小子,让自己吃苦头。”

滇南黑水河一行,就要在此结束,而朱北辰并不知dào

的是,更大的祸事已经渐起,拉开序幕。

第200章 诚信当铺

再度回到九曲江畔古镇,熙熙攘攘的人流涌动,让朱北辰回忆起初到滇南时的情景。

而所不同的是,那时候是两个人来,现在却是从黑水河多带出二人。

其中一个是七月,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妻子,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凝云。

古色古香的小镇,千年不变的平静。

七月的雪地靴踏在青砖道路上,轻声无痕。

她很享shòu

身处外界的感觉,避世十年的女孩对于一切都充满着新鲜感与喜悦,轻快的笑意时刻挂在嘴角,双眸眨动打量着这个世界。

古街两旁分布着十余条纵横交错呈网状的卵石巷道,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高墙窄巷,古朴幽远。

七月手挽着朱北辰的胳膊,偎依着身子亲昵地表达着兴奋。片刻不离地紧随着,哪怕是瞧见新鲜的事物也不舍得撒手。

凝云跟在二人后头,窃喜地瞅着幸福的一对的,掩声悄笑。

九曲镇总体面积不大,却是五脏俱全,餐馆、旅社、茶坊、当铺等接待条件一应俱全。

三人循着主街道走至一家挂着“诚信典当”招牌的当铺前,再三抬头确认不会入错门后才收拾着脚步跨入。

滇南少数民族聚居区域,在古镇内开店做生意的人都图的是一个诚实信用,故而小镇上的店铺招牌大都淳朴俗气地体现了这一点。

朱北辰发怔地看了凝云和七月一眼,好不好把自己往当铺里面带干嘛。难道刚把老婆娶回来没多久,转眼间七月就要把自己变卖了换钱的么?

古镇上傍晚这个点客流稀少,店铺内仅有一位管事的小年轻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勤勤恳恳地阅读着,听见声响才稍微抬起头来,朝着柜台下方俯视着瞧上一眼。

眼瞅着是来客人了,精明的小眼珠子飞速地转动着,匆忙放下书籍。

他立马换上一副职业化的笑容,抖擞下精气神,口咧着一副白牙和气地说道:“两位小姐,欢迎光临,不知dào

二位想典当些什么东西呢?”

仿古式的店铺,柜台面高达一米六左右,小青年几乎是俯视着几人站立着。

虽然年纪并不大,但估摸着浸淫着一行的时间也不浅了。

瞧着七月这一身素雅的打扮,换做一般人除了能感受到她透体而出的不俗气质外,压根就喵不出特别的地方。

小青年却从七月的服饰上看得出这一身不菲的行头,单是脚踏的纯白雪地靴上所用的羊毛可是纯正的藏羚羊毛料。

而天蓝色的羽绒衣脖颈处一围绒料十成十的是天鹅绒,再加上七月自身特有的华贵气质,又怎么能不让他另眼相待呢。

就连跟在七月身边的凝云也是一身上好的服饰料子,虽说不是什么名牌,但做工质地却比一般的名牌不知dào

名贵上多少倍。

朱北辰就比较悲催的被小青年一愣神的功夫给忽略到九霄云外,烫熨齐整的服饰丝毫未入他的法眼。

若然不是绝尘仙女一般的七月正挽着朱北辰的胳膊,小青年几乎就没注意到他。

凝云瞧着小青年流露出一股色迷迷的眼神,绽光的眸子紧盯着七月品评着,火气扑得一下子上来,她拍打着木质的柜台喝道:“小弟弟,瞧什么呢瞧,要不要做生意的。”

小青年被凝云这一声吓,忙收回目光,正色着点头哈腰:“要的要的,二位想当些什么,可否拿出来我估下价?”

小弟弟?凝云可是够极品的,这小青年的外形哪点看上去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论岁数还能这么管人叫弟弟的。

七月和朱北辰相视而笑,静静地看着凝云出彩的表演。

只见凝云从行囊中取出一小块罗缎包裹的物事,猛得“啪”一声拍在高高的柜台前,惊得小青年一惊一乍的,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小青年也是有眼力劲的人,光是用来包裹物事的明黄绸缎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凝云这么摔里头的东西,几乎就跟要他命一样,心疼得不得了。

他蹑手蹑脚地解开质感顺滑的绸缎,一块白璧无瑕的圆形玉佩呈现在眼前,凭借着几年内练就的眼力就瞧出这是一件古物,价值之高几乎就是不可估量的。

小青年这才收起心思,小心翼翼地端起玉佩估值起来。

“玉面晶莹洁白,细腻滋润而少瑕疵。不,这已经是上佳的羊脂白玉,几乎找不到一丝瑕疵。”

羊脂白玉最大的特点就是细腻、光亮、温润,好似刚刚割开的肥羊脂肪肉,而光泽正如凝炼的油脂。

小青年惊讶地瞪大双眼,不由加重手头的力道,捂得愈加严实了许多,温润的手感上佳的宝器韵泽穿透皮肤。

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玉佩上精细的手工雕绘琢磨,活灵活现的龙凤交融盘旋,除去本身的玉料价值外,这块玉佩年份以及艺术价值之高足以令他震撼。

惊喜过后,小青年马上脸色暗沉下来,归根结底他还是个生意人,再兴奋下去还就生怕当客坐地起价,而且这东西目前不是还没到手呢么。

凝云细察着小青年的神色,初始欣喜异常,而后又晴转阴云,不由腹诽道:“没见过世面吧,一块上好的羊脂古玉罢了,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啧啧…小姐这话显然就是外行了,这是羊脂白玉没错,但这块明显的水分不足,且油性淡了许多,说是上好是算不上的,至多算是中品罢了。”

小青年估摸着凝云年纪青青的至多是拿着家里的物件当了换点小钱的,哪里会懂什么玉,随便瞎糊弄几句,稍微给多点钱也就把玉佩给留下了,转过头期限一到就是高价卖出稳赚的买卖。

却不料凝云面色一凝,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青年,说道:“东西放好,你先别动。”

说完就一转身完当铺外面走去,站在招牌下细看了会,搞得小青年一愣一愣的摸不着头脑。

这小丫头是想干嘛来着,难道走错了店铺了?

片刻功夫,凝云再度回到店里头,质问:“你们这招牌叫诚实店铺,我汉语不好,你可别骗我?”

第201章 诡店(一)

小青年一怔,迷茫的表情解释道:“小姐,我们这是诚信当铺,不是诚实店铺好吧。”

凝云面色一沉,扯大起嗓门嚷嚷着:“真是这样吗?小弟弟,我现在就给你科普一下,什么叫羊脂白玉,给姑娘我端一盆清水来。”

喜好凑热闹的人就算是偏远的古镇也是不乏的,凝云这声势一上来,店铺外头好事的人渐渐围拢了一圈又一圈,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剧情,个别胆大的还踏进门栏近距离欣赏起来。

小青年老老实实地端来一盆干净的水,摆放着柜台前。

许多玉材的鉴定他仍处在半桶水的状态,玉石种类名目繁多,而在这种地方稀世的古玉接触机会的并不多,他也想看看这姑娘想做什么。

凝云拾起羊脂白玉,朝着光线充足的一面照射,对小青年说道:“你可瞧好了,一块水头足的羊脂白玉在光线下呈现的色泽是半透明的。反之透明度越高,或者是不透明都是水头不足的表现。现在你再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水头足不足?”

自然光下,玉佩光晕呈现油脂光泽的白,微微透着淡黄,呈现出半透明状。

小青年瞬间脸色苍白,腹内涌起一股子苦水,暗叹道倒霉,难道今天遇上行家了。

他连忙点头认可着,说:“这,足,这玉水头足了,刚是眼拙没瞧出来。”

凝云也不继xù

搭理他,袖口往上一勒,捂着玉佩整只手掌一起浸泡在清水当中,继xù

科普道:“上好的羊脂白玉油性可是很重的,落水后再拾起,可是滴水不沾的哦。”

果然,当凝云再提起玉体时,羊脂白玉表面片水不凝,洁净如常。

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着,大致像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无外乎小年轻想坐地压价,大肆贬低玉佩的成色,以求低价典当。

小青年窘迫难当,一双手垂着不知dào

该往哪里摆放好。

原以为凝云年纪轻轻压根不会懂玉,没想到却是行家里手。

他额头冷汗直淌着,尴尬地说:“确实……确实是一块上佳成色的好玉。”

“呵呵……”凝云冷哼一声,瞧着架势似乎仍不打算罢手,继xù

解释着:“你再细细辨别下,玉佩上的龙凤雕饰,龙实凤虚,虚实交融的雕琢手法,单是这就是极高的艺术珍品。”

好像有哪里不对,朱北辰听着凝云调侃小青年,同时也关注着围观人群的举动。

里外低声的议论,众人声色表情间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这些人哪里不对劲。

小青年几乎要被凝云整治得崩溃起来,抓挠着头皮,心底里都在呐喊着: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这样子为难我真的好吗?

还是七月不忍凝云再继xù

折磨下去,及时打断,和气地说道:“小哥别太计较,玉石的成色是不错的,您给看看能当多少钱,我们也是不贪心的,价格合适就当您这了,您看好吗?”

现时这状况,他哪里还敢再跟凝云对峙,带着感激的目光点头哈腰地向七月致谢,还是这位天仙般的姑娘懂得体谅人呐。

他刚想说话,凝云清冷的目光又凝聚上来,小青年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好委屈地说:“小姐这玉太过贵重了,小的确实不好估值,还等我请出掌柜接待下您好吗?”

上品羊脂白玉在懂行的人眼中价值可是难以估量的,而要收下这块玉佩价格低了多半是不行的,大资金典当就需yào

管事的人出马了,小青年心思活络地安抚着三位主顾。

七月理解地点头默许,小青年一溜烟消失在柜台前,转眼匆忙爬上二楼。

朱北辰低声贴着七月的耳畔说道:“你没发觉外头围观的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吗?一会可得小心一点。”

七月明眸微眨,表示着自己也意识到了这问题。

片刻之后,老旧的阶梯“吱呀吱呀”作响,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下来,小青年亦步亦趋地跟随在身后。

老人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圆框老花镜,两鬓头发花白,一副老实沉重的样子,瞧着七月三人用目光同小青年交流着。

小青年眨巴下眼睛,恨不得张口就说,就是这三人,丫得把小哥我给坑得苦苦的。

老人确认后拿起柜台前放置着的羊脂白玉,手一触摸玉身以及玉上滑润的雕刻,眸光顿时绽放出一丝神采。

他难压抑激动的心情,慌慌忙忙扶着老花镜,左手娴熟地端起一面放大镜,细细打量着玉身光泽纹路以及雕绘。

再次确认无疑后,他才凝声问道:“几位贵客,敢问这块玉佩你们想当个什么价钱?”

一般典当铺规矩都是由掌柜报价,而当客决定是否接受。但现在反倒是老人询问起来,他们反而不知dào

该怎么提价格。

朱北辰刚想着开口试探几句,没成想不谙世事的七月快了一步:“老先生,生意人讲究诚信二字,我们所求并不高,玉的价值自然也不会低,您只要给我们一个满yì

的价位就可以了。”

精明的学徒多半的功夫都是从先生身上学来的,而这老头自然也不糊涂,社会经验丰富的他自然是瞧出了七月一行人不懂行情世价,于是他伸出五个手指头在三人眼前晃动。

凝云首先沉重脸回问:“五万?”她们二人对于金钱的概念模糊得多,较之于凝云对玉石知识的熟络,在这点上显然是门外汉。

老人竟不接过话头,依旧是反复比划着手掌,狡猾地暗示着,不肯多话一句话。

七月微微蹙眉,纤纤玉手在朱北辰手心里捏了一把,提示着还是你来做主吧。

“这样吧,一百万吧,少了一分我们都不会当的。”

他终于有种当家作主的优越感了,自己原本就是个穷小子,别说是5万,就算是五千都够让自己乍舌的啦。现在提个一百万还生怕老人不答yīng

,干脆一口咬死价格。

第202章 诡店(二)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老人眉头也不眨一下,爽快地答yīng

下来:“好的,成交了。”

朱北辰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一锤子的买卖,价格也是自己提的,但老人答yīng

得太爽快了,愣是让自己感到吃亏了。

而这就是生意人的精明之处,他其实可以先做为难一番,再慢慢磨一下,最后再答yīng

的。

但老人已然看出三人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于是也不拖沓,竟直接应承了。

“完了,真是亏本了,自己败家算是败透了。”朱北辰腹诽着,责怪自己愚蠢。

外间的人流眼看越聚越多,照理说事情解决了,没什么热闹可看的,他们也该散去,但现在的状况却更加异常起来。

老人用绸缎包裹起玉佩,缓缓说道:“三位贵客,小店在古镇做的都是小生意,现在没那么多现金,仅能支付五十万的现金给你们,余下的数目转账可好?”

朱北辰犹疑了下,现在外头围着这么多人,提着几十万的现金在手上还真是怕不安全。但转念一想有七月在也就不那么担心了,于是点头答yīng

下来。

小青年深谙人世地往二楼账房走去,而老人则是从柜台下方拿出一台电脑。

现代化的设备出现在古朴的典当柜台前颇有那么点格格不入的韵味,老人问道:“你们给我报张银行卡号,一会就能把钱转你们账户里头去。”

七月同凝云四目相对,她们都是从闭塞的大山里面出来的,哪里会有这么现代化的东西。于是朱北辰只好掏出自己在学校办的银联卡递过去,但总觉得不大好意思,典当的主顾是七月,收钱却往自己卡里打。

不一会功夫,小青年提着满满当当的一箱子现钞摆放在柜台前,极其礼敬地伺候着说道:“三位贵客,钱已经给你们准bèi

好了,需不需yào

清点一下。”

凝云狐疑地接过箱子,反感地看了一眼势力的青年,打开箱子一瞧,一捆捆的百元面额现钞一层摞着一层,这才满yì

地点头。

这会功夫,老头那边转账的程序也宣告完成,朱北辰目光凝望着成功支付的画面,表示着感谢。

“三位贵客,现在咱货款两清了,往后还有什么珍品需yào

当的,可尽管拿来小店。”

老人说着话递过来当票,上头写着品名典当金额以及时间日期等信息。之后慌忙地收起羊脂白玉,生怕七月三人反悔似的。

“走吧,我们先找家旅店住下,第二天有淌火车出小镇。”凝云提着箱子兴高采烈地说道。

七月说:“北辰,明天我们去哪里?”

朱北辰说:“学校这会恐怕都已经放假了,出来也都小半年了,我打算先回家看看。”

三人说着话,一脚踏着高高的门栏走出诚信当铺。

朱北辰回头看着高悬的店铺招牌,总隐隐觉得这家店铺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围拢的人流渐渐散开,均是指指点点着七月三人,小声地嘀咕着话语。

凝云立时就不乐意了,撒泼地唾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kàn

的。”

夜幕已临。

旅社内一体态臃肿的服wù

员裹着毯子靠在柜台内墙根处,耳孔内塞着耳塞,悠闲地听着音乐打着盹,丝毫没注意到店里头来人。

凝云手狠狠地敲打了下柜台,换做一副柔柔的女声问道:“阿姨。我们要住宿!”

一席话听得朱北辰一愣一愣的,人家服wù

员至多三围比常人大了几码而已,精神头明摆显示着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凝云饶是能管人家叫阿姨。

那名体型臃肿的服wù

员一脸不耐烦得摘下耳机,好在应该是没听见那句称呼,粗重的嗓子问道:“我们这房间都是一样的,卫生间都公用的,你们要开几间。”

朱北辰原想着接过嘴说三间的,结果凝云伶牙俐齿地说道:“那就开两间吧。”

“押金四百,全天房价一天一百,先把钱交了吧。”服wù

员利索地介shào

着。

凝云也不多计较,豪爽地从箱子里摸出几张崭新的票子递过去,顺手接过服wù

员甩在台子上的钥匙。

说道:“姑爷姑娘。这是你们房间钥匙,早休息,明早我来叫你们。”

敢情今晚又要和七月睡一块了,他隐隐有些期待,却又有些尴尬,面红耳赤地接过凝云的钥匙,手挽着七月往钥匙上门牌号所标示的房间走去。

整间房间大致约莫十五平左右,一张1米5左右的床横立中央,几乎占去大半个房间的位置。床单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大致还能分辨床单原先的色彩,就是这样的房间居然也能好意思地开口要一百一晚上,朱北辰第一次觉得被坑宰了。

“这是要有多久没人住才能养出这么厚的灰啊!”朱北辰诧异地说。

七月表情看上去不恼不躁,轻手轻脚地掀起床单,依旧记得尘土飞扬。

“收拾下还是可以住的,在外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不能处处苛求的。”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得体的言语从七月口里说出来总是那么让朱北辰无从辩驳。

小半会的功夫过去,七月就已经把狭小的房间给生生收拾了一遍,而朱北辰一直站在屋外头,冷言瞧着这一幕,被七月的贴心温存感染着。

收拾停当,二人坐在床头,朱北辰越想着白天的事情不对味,问道:“七月,你不觉得那个当铺有些古怪吗?”

七月轻挽着披散肩头的发丝,美眸眨动,说道:“说不大清楚,我觉得外头围观的人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对味,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是哪里不对。”

凌晨一点,狭小的床垫上,朱北辰的身子几乎是挨着墙壁贴靠着的,而七月则展臂乖巧地揽着他的脖颈,大半个脑袋贴在他胸膛上,均匀地气息若有若无地轻吐着。

几个小时的时间内,朱北辰几乎一直是睁着眼睛度过的,越想着白天的事越不对味,不详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当中。

一点二刻,朱北辰的心猛得一震晃动,心跳极其不规律得跳跃两下,渐渐加速。

第203章 诡店(三)

这一轻微的变化立时落到七月耳中,突然的声响就像是心脏处加剧挤压,导致血液大量涌向身体四肢。正巧七月将耳朵搭在他胸膛上,敏感地发xiàn

了这一变化。

七月摸着黑平抚着朱北辰的胸膛,柔声问:“你没事吧,怎么心跳得这么厉害?”

人体感官分为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是为五感,而第六感官就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直觉。但尚存zài

着第七类感官。佛语称之为“末那识”感,仅存zài

于至亲血缘之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千里之外的亲人逝世,或者重病弥留,拥有相同血缘的亲属会莫名地感到焦躁难受。

现在朱北辰就处在这种状况当中,越是回想白天的事情越感到生命中恍惚即将失去一件极为重yào

的东西。

他顾不得七月诧异的眼光,匆忙起身穿好衣裳,披着外套,夺门而出。

楼道里黑灯瞎火的,朱北辰踉跄地跌了一跤,撞出极大的声响。

服wù

台前依旧是傍晚那位服wù

员,眯着眼缝托着下巴正打着瞌睡,一声巨响下楼道内滚出一团黑影,吓得她一身直哆嗦。

“啊…!”

朱北辰由不得跟这个倒霉的孩子解释,匆匆忙忙站起身。

干净的服饰间已沾染上少许灰尘刚走几步,他刚走几步,正朝着门口方向过去。

服wù

员又是一声粗狂的尖叫:鬼啊!

朱北辰无奈地面向可怜兮兮的胖妞回应一句,好歹不能生生把人吓死:“别鬼叫的,我是楼上的住客。”

阴影下瞧上去,朱北辰的样貌狰狞,急躁的样子吓得服wù

员立kè

闭上了嘴巴。

他正想夺门而出,又想起这胖妞也应该是本地人,问问她应该是知dào

些情况的,于是说道:“我问你,街尾左边倒数第四间铺子开了有多长时间了,平时有什么古怪没有?”

“街尾…街尾…第四间…啊!”胖妞断断续续得应承几句,愣是没说到点上去,没过小半会直接闷声不吭了。

朱北辰疑惑得看着缩在服wù

台角落里的那胖妞,推搡了几下。

没动!又大力晃了几下,这才确认,胖妞居然是给吓昏过去了。

至于这样子吗?问句话而已,最多是大半夜有点失礼罢了,可瞧她五大三粗的也不想那么不经吓的人啊!

心中的担忧愈甚,朱北辰拉开门把手,摸着黑漆漆的青砖道路,向着白天那间诚信当铺一路寻过去。

一排排的商户大门紧闭,荒凉的道路上见不着一个夜行的人。

依照着记忆,他清晰得记得“诚信当铺”就在这条古镇唯一的商业街尾部倒数第四间就是,但一条白多米长的街道走过来走过去,却再也没见着那间铺子。

旅社内七月心挂着朱北辰,急忙穿戴好衣服,焦急地敲开凝云的大门。

几声急促的叩门声之后,凝云睡眼惺忪地出现在七月面前。

“快跟我去找找,北辰夜里突然窜起来,现在也不知dào

跑哪里去了。”七月娥眉紧蹙,忧心地说道。

二人踏得木质楼道吱呀作响,待一到一层时才发xiàn

胖妞昏倒在服wù

台下面。凝云先是近前探了下鼻息,说道:“还有气的,应该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瞬间昏厥的。”

“姑娘,姑爷白天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没有?”凝云心细得了解情况。

“噢,对了,他是说过的,我们白天去的那家当铺他感觉很奇怪。”七月自责道,自己怎么就没想起这件事,真是对于北辰的事太过关心,心急之下竟然忘了,现在他极有可能会回到那家“诚信当铺”去。

他茫然若失得游荡着,街头至街尾来回已经两趟,哪里还有那间店铺的影子,道旁各式招牌上的字体也细细观察下来,丝毫没有一个“当”字。

而他按照着记忆中的顺序数着街尾的第四间铺子,竟然是一件空置的商铺,内头的摆设物件全副被搬至一空,仅余下几条纸糊的白条悬在房梁上,飘飘荡荡阴森异常。

“北辰,你怎么在这里啊!”

后头出现了七月和凝云的身影,朱北辰头也不会,呆滞地站在空置的商铺内,娇妻的声音尤在耳畔。

凝云仿佛瞧出了朱北辰的状态不大对头,很像是中邪的模样,否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大半夜爬起来跑这来。

“姑娘,姑爷现在是清醒的?”

街头涌来的寒风呼呼地刮过街道上每一间铺子,木质的板门声声作响,凝云推搡了朱北辰几下,依旧是毫无反应地呆滞在那。

七月双眸闪过一丝精光,扫视着街头巷尾,试图寻找出异常的存zài

,因为入夜后街道上的清冷是别样的,带着一股股阴森的气息。

“别晃了,我没事的。”朱北辰终于缓缓启声说话,吓得凝云双手忙往回缩。

“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东西?”七月则表现得较为镇定,阴邪鬼魅对于大巫来说均是微不足道的存zài



“我见到了一副场景,所以想来这里印证一下,果然是没错的。”朱北辰说。

“咦,这里怎么这么像是我们白天那会来到的那间当铺?”凝云对周边的环境感到无比的熟悉。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朱北辰冷冷地说。

一句话仿佛让空铺子内温度骤然下跌了好几度,周遭寒气愈加凛冽起来。凝云不由得身子打了个冷颤,诧异地快速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原来该有摆设的位置已经空荡无一物,但大体的轮廓布局则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朱北辰淡漠着性子一句话也不说,直直背着身子走了出去,继而转向旅社的方向。大约走出十多步后才转身同七月说了句:“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火车回家。”

七月却发xiàn

自己的丈夫眼角处闪烁着一道微不可察的光点,落寞的心情一时间感染着自己:北辰哭了,他在伤心吗?又是为了什么呢?

古道青砖前,那道身影渐渐消逝在黑暗中,七月和凝云收拾着心情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第204章 诡店(四)

街道前朱北辰落寞的身影游着!

七月紧跟在身后,回眸暗示着凝云,主仆二人间已经形成深刻的默契。

凝云点着脑袋应承着,放缓下脚步,身影消失在夜幕下,往回走去。

旅社内,胖妞依然栽倒在角落,粗重的鼾声四起。

朱北辰沉默着回到房间,合衣拉过被子捂住头脸。

七月忧心地坐在床头,隔着厚厚的棉被轻抚着朱北辰的脑袋,一直到被罩内传出均匀的气息。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七月会意地起身,凝云已经等待在屋外头。

“怎么样啦,那间店铺真的有问题吗?”七月问道。

凝云面色沉重,凝声说:“姑娘,你先跟我过来看看,我们今天收的都是什么钱。”

另一间房内,凝云打开装钱的箱子,崭新的百元大钞呈现在二人面前。

凝云取出皮箱面上的一摞钱币,下方骇人地叠着的均是一排排冥币,冥币上印着“天地银行”。

七月顿时脸色就变了,五十万的现钞除去第一摞堆的是真钱外,下方的二十五万居然全部是冥币。

她并不是惋惜那块价值高昂的羊脂白玉,而是预感到种种不详的事情已然发生了。

为什么朱北辰会突然间深夜起床去到那间铺子,现在她终于想明白了。

“凝云,我们去那间空铺看看。”七月说。

黑洞洞空铺内弥漫着一股股阴森的气息,凝云指引着七月踩着破旧的阶梯来到二楼。

点燃手头上的蜡烛,淡淡的火光驱散一室的黑暗。

空铺内针落可闻,只有七月和凝云的呼吸声“嘶嘶”作响。听起来分外渗人,幽暗的灯光压抑地摇曳着。

凝云将烛光引向一处腐蚀的木质台面角落,说道:“姑娘你看,这里有两具纸糊的纸人,你看看它们的长相。”

微光下,两副纸人骇然的面容样貌展现在七月眼前。

一老一少两副纸糊的纸人,与白天他们所见到的小年青及那位掌柜老人神态特征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老人戴着一副纸糊的老花镜,左手上挂着一副放大镜。

“姑娘,你说他们会不会都是鬼?”凝云生就伶牙俐齿不肯吃亏的人,唯独就怕遇上不是人的东西。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白天围观的人看我们的眼神都那么怪异了。”七月幽幽叹道。

三人走进了一家空铺子,自娱自乐地演出了一番,而在外头围观的人看来确实奇葩诡异的。

“不是鬼,是一种茅山光影术法,我们估计是被人算计了。”七月说。

“我们被骗走了羊脂白玉?”凝云瞬间想得通透。

暗光下,纸人背后透出那么一抹晶莹的亮光,引得凝云的注意。

羊脂白玉!

明黄绸缎包裹着的羊脂白玉透过绸缎布料反现出玉石的光泽。

凝云惊愕地长大嘴巴,否定了之前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要有这么一出,布置下这个局的人目的何在。

“姑娘,你看这…”凝云不知所措地拿着羊脂白玉,呈递至七月面前。

七月仔细在心里梳理了一番,老人和小青年用一箱子真钞夹带着冥币置换了羊脂白玉。

然而玉石又完好无损地放在屋里头,显然使出这一出道术的人并不是为了求财。

朱北辰半夜似乎是冥冥中有感,起身返回当铺,她同时注意到朱北辰眼角挂着泪痕。

一切联系起来,七月恍然大悟,惋惜地说道:“是祸不是福,北辰家中已经出事了,半箱真钞是买玉的,半箱冥币是送葬的。”

有人在借着冥币传递一种信息,七月的心霎时间跌入谷底。

纸人自然是不可能拿走玉石的,所以羊脂白玉依旧留在了这里。

“今晚的事情别跟北辰说,箱子里的钱你先收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赶火车回去。”七月说。

无论是谁在算计北辰,我决不会让他得逞的,七月暗暗下着决心。

古镇天明,微微的光亮映照在青砖古道上。

凝云提着厚重的行李在一楼等待着,胖妞已然醒来。

她尤沉浸在昨夜的经lì

当中,战战兢兢地窝在墙角。

七月挽着朱北辰的臂弯徐徐走下阶梯,胖妞突然间像见鬼一般惊愕地瞪大眼珠子,拼命地往墙根子里缩着。

“哎,我说小胖,你能不能别这么咋咋呼呼的,我们又没把你怎么样。”凝云生蹩着服wù

员一眼,拍打着服wù

台,扬起尘土。

七月松开双手,走到服wù

台前,双眸直视,隐隐动用了某种秘法:“你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一觉醒来就会没事的,对吗?”

天籁般的声线荡漾在胖妞耳畔,她眼神涣散,极其顺从地点头:“对的,我做了一个梦,醒了就没事啦。”

朱北辰一早上精神萎靡,却猛然间窜至胖妞面前问:“你知dào

街尾左数第四间铺子的情况,对不对?”

胖妞疑惑地抬头瞧瞧朱北辰,又看看七月一眼,楞是不作答。

七月说:“你就回答下他的问题吧。”

胖妞努力回忆着什么,骇然地说道:“半年前,那是一家冥具店,卖死人物品的。”

朱北辰说:“后来呢?”

胖妞说:“后来一场大火烧光了整间铺子,掌柜的和他的儿子全都被烧死了。那以后铺子就荒置了下来,也再没人敢去租那间铺子。”

闻言,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度的难看。

九曲镇内,压根就没有过一间叫做“诚信当铺”的店铺。

朱北辰说:“我们走吧,我预感着有人在等我,我们时间不多了。”

售票窗口处,接待的售票员用异样的目光直视着三人。

朱北辰认得这个女人,就是昨日围观的人员之一。

他惨淡地冲她笑笑,报上目的地,要了三张票。

女人就像是躲避瘟神一样,飞快地操作着电脑,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浸透着汗水。

三张火车票从窗口处递来,女人又迅速地抽回手,将脑袋埋在柜台下。

火车徐徐启动,带着空荡荡的一节节车厢驶向远方。

九曲古镇渐渐消失在后头,连带着那间“诡店”消失在三人视线里。

朱北辰带着满心的忧虑踏上返程的路途!

第205章 寿元尽

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颠簸,再转乘长途客车来到群山外头的小镇上,远处熟悉的山峦白云近在眼前。

刚下长途车,凝云就忍不住继xù

呕吐起来,她并不适应长时间地乘坐这类交通工具。

再一看七月,原本红润的脸上惨白一片。

朱北辰料想七月一路过来也是不好受,愧疚心疼地搂着七月的肩膀,主动替凝云扛过行李。

远离都市喧嚣的大山内,本就是一片安静祥和的净土,没有一点外界尘世的纷扰。

山间一切的声音,都是大自然淳朴的天籁之音,鸟儿自空中划过,唧唧咋咋地叫着。

野地里溪水咚咚地流淌着,更有诗一般的韵律。

步行几个小时,走进山沟,青翠的色彩让人忘记尘世中一切的烦恼,短暂的轻松自由回归。

凝云脸色缓和了许多,依着溪水边的小路,踢着岸边的石子,说道:“姑爷,想不到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倒也是山清水秀,怪不得出落得这么秀气。”

七月随手捧起甘冽清澈的溪水小喝了一口,小溪水入口甘甜,滋味难以言喻。

“蛮安静的小山沟,我挺喜欢这里的,感觉很舒服。”七月依然那般恬静。

朱北辰蹙着眉头,思绪深刻,冷言招呼着:“可以走快点?我想赶紧在天黑之前到家。”

静谧的小山沟,原本是心灵及身体疲乏时最好的休憩小港湾。

但静静的风景难免让朱北辰思绪杂乱,睹物思人,生出许多不安的想法。

七月无声地起身,招呼凝云跟上朱北辰的步子。

“姑爷怎么这样,他刚才在凶你?”凝云听出了朱北辰口吻不对味。

“他心里头有事,我们不能计较他。”

远处山峦间凝聚着淡淡的雾霾,落在七月心底。

她似乎觉得这一趟跟随着丈夫第一次归家,可能就要跟一位长辈永别。

走到沟里,人烟开始渐渐荒芜,朱北辰的家远离人群集聚的村落,独自在一角。

熟悉的瓦房呈现在三人面前,屋门前用石头堆砌的灶台上架着锅炉,炉火已经熄灭,锅内生冷地盛着黑乎乎的野菜根子。

七月心猛地一震,无以名状的绞痛折磨着她:北辰小时候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吗?

凝云一路上刻意板着的表情收起,一副怜惜的神色挂在脸上,包含着同情怜惜种种情绪。

屋子木门虚掩着,被风轻轻吹动,恍惚看到一张脏兮兮的床上,一位老人家无声地躺在上头。

凋落的场景,衬着四壁空荡荡的家境!

朱北辰手拎着的行李散落在地上,大步往屋子里头跑去。

“姑娘?”凝云眼圈里不禁湿润。

“走吧,我们跟进去看看。”七月说。

七月敏感地感悟着周遭的气息,一股淡淡的死气盘旋在屋子上空,微弱的生命气息隐隐生透着,一位老人寿元将近。

“怎么会这样的,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朱北辰伤痛欲绝的吼声从屋里头传来,此时七月和凝云尚走到门口。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床第间污秽沾染着老人的身子。

现在他迷迷糊糊地昏睡着,眼皮眨动几下,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北辰,你先别太难过,能不能让我先来给爷爷看看?”七月说。

随即手指头轻搭上老人的脉搏,秀眉紧蹙,闭目思量了好长一会。

朱北辰急躁地问道:“怎么样了,是什么病,还有救吗?”

现在他手头上多少都有二十多万现金,不论是付出多昂贵的代价,他都是一定要把爷爷给治好的。

七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真的不是病。”

朱北辰恼怒地嚷嚷着说:“什么叫这不是病,到底还能不能治好的?”

氛围瞬时间变得尴尬起来,陋室内光线昏暗。

七月转眼间委屈得眸子通红,紧咬着嘴唇,身子瑟瑟发抖,声线低沉了许多:“这是命,爷爷的寿限已到,身体内的器官自然老化衰竭,无药可治的。”

一席话生生戳中朱北辰的心事,他一路上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再度想起“诚信当铺”外头,围观人群的眼神,现在在朱北辰回忆里完全就是在送殡的。

那夜,他猛然间感到心底沉痛,第一直觉告sù

他,爷爷出事了。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应证了!

他不甘地冲着七月发着脾气:“怎么会救不了的,你可是黑苗的大巫,我知dào

你一定有这个能力的是不是,求求你救救我爷爷。”

朱北辰不断地晃动着七月看似单薄的身子,泪水不停涌下。

凝云显得手足无措,忙上前睁开朱北辰的臂膀,怒意浮现:“姑爷,你够了,生死都是有定数的。床上的人何尝不是姑娘的爷爷,她要真有能力会不救吗?你瞧你都把姑娘凶哭了。”

七月雨带梨花地低声抽泣着,红着眼轻吐:“巫族,并不是万能的神的。”

凝云拉起七月的小手,怒唾着:“姑娘,我们走,让他自己继xù

凶下去。”

七月脚底一双雪地靴生生盘在地上,愣是让凝云半天拉不动。

“不行的,我不能在北辰最伤心的时候离开他。”

凝云恼得一撒手不再理会,人家小夫妻红脸闹情绪,自己瞎搀和个什么劲。

床上垂垂待逝的老人悠悠转醒,生挺着最后一口气息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孙子归来。

朱北辰慌忙扑倒在床沿,紧握着老人的双手喊着:“爷爷,爷爷你醒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半年时间内,老人家就会病成这副模样,往日里爷爷虽然有些疯癫,但身子骨向来是硬朗的。

老人嘴角颤动两下,双眸已浑浊不堪。

“爷爷,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您慢慢说。”朱北辰噙着泪水柔声问询着。

老人声音低沉几乎微不可察,他费了好大的力qì

都不明白老人想表达什么。

对了,还有阴符经,现在自己不是已经能够渐渐读懂上卷阴符经的内容了嘛。

虽然阴符经上没有记载血液瘟疫的解方,但那种玄乎的至上医学,嚷星续命。一定会有办法的可以挽救爷爷的病情的。

第206章 谁给你的阴符经

“凝云,把上卷金文的阴符经找出来给我。”朱北辰面露哀求地说道。

哼!凝云瞧了瞧朱北辰,又看看了七月,心底又不忍姑娘这般样子,翻找着行囊。

凝云从行囊内翻出一卷古拓本,确认无误后递给朱北辰。

老人眼角余光微微瞄到那卷古拓本,微弱的气息愈加紊乱,眸光大作,生挺着身子挣扎着就想坐起来。

七月瞧着爷爷的光景,顿时心如死灰。她明白这时候是老人在回光返照,透支着全副的生命力撑持着这一刻。

朱北辰接过古拓本,又忙扶着老人,问道:“爷爷,您躺着躺着,千万别乱动,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

老人挣扎着坐了起来,脱开朱北辰的臂膀,猛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古卷拓本,神情激动地双手颤抖着问道:“这卷,这卷古拓,你是从哪里…哪里得来的?”

朱北辰惊异地看着老人,兴奋地说:“咦,爷爷,你怎么突然间就清醒过来了?”

老人现在的意识异常清晰,句句话显得有条有理,哪里像是一个疯癫了几十年的人。

但他转眼间眸光便暗淡了下去,他明白人在弥留人世的最后一刻,有种现象叫“回光返照”。七月是不会哄骗自己的,爷爷现在的这番光景,显然是没救了。

“哎,疯都疯了几十年了。快死了,老天爷还不允许我清醒一小会啊!”老人连贯着说着话,气息匀称,面色渐显红润起来。

朱北辰接着话泪眼朦胧地反驳着:“老头子,胡乱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死,你不会死的。”

“混小子,净捡好听的说。”老人笑笑咧咧地说,额头间皱纹舒展开来。

随即又想起手上捂着的阴符经,一脸的怒态又浮现起来,又绕回之前的话题:“你还没告sù

我,你这本书哪里来的,你可千万别骗我。”

奇了,怪了。爷爷这模样是疯着还是清醒着,阴符经的上卷明明就是离家前你自己交给我的好吧。

他微微一怔,解释道:“老头,你是醒着的还是又蒙过去了。半年前你把书给我的时候还说这书是我们家祖传的,让我一定要读懂。”

什么!老人家气愤得身子都在剧烈颤抖,生生咳嗽着,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把拉住朱北辰的领子,说道:“小犊子,我跟你说正经的,这本书怎么可能是我亲手交给你的。你知不知dào

这是一本什么书?”

“阴…阴…阴符经啊!”自家老头子这是闹的哪样,刚还高兴地以为他清醒了,现在疯病立时就犯了。

“呵,你居然都已经知dào

了。”老人手臂脱力,瘫软地松下。朱北辰焦急地忙扶着,将他缓缓地挨靠着床头。

老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又继xù

叙述着:“我本不欲你搀和到道门玄术中来,这本书我在几十年前就埋在一处黄土堆下了,想不到还是躲不过天命,它还是现世了。”

朱北辰搞不清楚爷爷又是在说疯话还是在说正经的,眼神瞧着七月征询着老人目前的状况。

“爷爷的意识很清醒,他知dào

自己在说什么。”七月肯定地答复,两人已形成良好的默契。

原来朱北辰家族近五代内出过一位闻名乡里的阴阳堪舆大师,这部古籍拓本是由那一代的祖先传承下来的,但是那位先祖在世时候外出游历几十载,待在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了。

“那位先祖就是我的爷爷,他回来的时候我的个头都比他高上了许多。”老人叙述着往事,自己的爷爷是位极有本事的人,但是老来却穷困潦倒,连口温饱的饭都吃不上。

朱北辰聆听着,心跳忍不住加速起来,但凡修道研习阴符经的人一生都难摆脱一个“贫”字。这些都是韩清欣告sù

自己的,而之前的入定不就是这样子的么。

“那位先祖是怎么死的,您又为什么要把拓本给埋起来。”朱北辰问。

“说来也奇了,几十年前的一天夜里,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的,人就这么活活给被雷劈死了。”老人说道。

山里人向来都比较迷信,但凡是天公动怒,降下雷电劈死的人,莫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代表这神明也无法容忍的行为,而那位先祖究竟做了什么引来雷电轰顶呢。

“所以自那以后,从我父亲那辈起就把这部古拓给埋到山里头了,我也就只看过一眼。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再度落在我们朱家后辈手中。”

老人暗叹着天命使然,道途轮转,多年之后阴符经现世,居然又流转回自家后辈手中。

究竟是什么人挖出了这部古籍,又是谁把书交至朱北辰手中,老人费力地在脑海中思考着。

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朱北辰身上,这会功夫从瞧见躲在孙子后头擦拭着眼泪的七月,突然间双眸泛光。

“果然是天命,丫头是巫族的人吧。”

朱北辰愈加感到迷糊,七月一身的装束几乎与汉人无异,爷爷怎么就能生瞧出七月的出身来历。

他脸泛红晕地解释道:“爷爷,这个…她叫七月。我们已经结婚了。”

老人艰难地用昏花的老眼打量着七月,满yì

地点了点头。

“北辰啊,我时间不多了,你先出去,留会功夫,让我和孙媳妇聊聊。”

七月甜甜一笑,迎着朱北辰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爷爷的,你就先出去一小会吧。”

她明白老人所表述的绝非是简单的聊聊,或许有关于阴符经的事情另有秘闻,不方便让朱北辰知dào



不一会,朱北辰终于恋恋不舍地踏出屋外。

七月半躬着身子趴在老人床头,捧起老人双手,亲昵地喊着声:“爷爷,您有什么话想对七月说的?”

“交给北辰阴符经那人,确确实实就不是我。丫头呐,我看得出你是巫族大能,以后北辰命途必然坎坷,暗地里头一定有人在算计着什么,你一定要护着他…”

……

片许功夫后,七月轻轻地将被罩盖住老人的脑袋,黯然失落地走出破败的瓦房。

“爷爷,走了…”泪如潮水般自七月两颊淌落。

半年前,有一个跟爷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冒充了爷爷的身份,只为了将阴符经上卷交给北辰。这个人究竟抱着什么目的,又想从北辰手中得到些什么?

七月怀着疑团,心绪不宁。

第207章 星辰异象

2006年1月15日,没有盛大的送别仪式,天空笼罩着阴云。

凝云重金购置了一副棺木,而棺木的材料颇有些怪异,触手温润,棺材表面平滑。

七月依照爷爷的嘱咐在门前摞起木柴架子,要将老人火化。

朱北辰不解地阻挠她这一行为,说道:“我们这的丧葬习俗都是死后要土葬的,我不同意你这样做,我要保留爷爷完整的尸身入土为安。”

七月淡淡地回应:“这是爷爷要求的。”

朱北辰说:“爷爷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我们这的老人都是很执着着要土葬的。”

七月说:“你就相信我一次,爷爷的尸身比较特殊,不能直接敛棺入土,否则你今后要出事的。爷爷也交代过,有些话不能跟你说。”

朱北辰沉吟着,双眸蒙上淡淡的一层雾气,默许了七月的做法。

他流着泪转身回屋,瞧着老人冰冷的身体,心情无比的复杂。

熊熊的火光照亮夜空,噼里啪啦的柴火爆裂声震撼着三人的心情。

丝丝的黑烟弥漫着,他疑惑,爷爷有什么事情是需yào

对自己保密的,而这些却又只能告sù

仅有一面之缘的孙媳妇。

凝云递来铁铲,说道:“姑娘让我们在屋后背阳处挖一座坟坑,必须要在明天天明之前完成。”

为什么要匆匆在当天夜里就下葬,还必须不能待到第二天日出的,朱北辰闷声不吭地接过铁铲往屋后头挖坑去。

柴火堆渐渐燃尽熄灭,凝云举着火把照着视野,不解地问道:“姑娘,我也不大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匆忙,还要…还要焚灰敛葬。”

在巫族的丧葬文化中,将亲人死后尸身焚化成灰,深夜下葬为防的是尸体入土后起变化。凝云自幼跟随在七月身边,显然是明白七月这种做法的用意的。

“别问了,都是爷爷临终安排的。我检查过爷爷的尸身,若不这样做,可能不只是尸变,更是会阻碍后辈。”

柴灰熏烤得七月的脸面有些炭色,她轻抹下泪水打湿的眼角,轻叹道。

悄然间,布满星辰的夜空渐渐晦暗了许多,细微的变化初时并未引起三人的注意。

他们的情绪都因为老人的逝去而沉浸在无尽的伤痛中,直至星光愈加暗淡,现出明显变化。

七月蹲着身子收拾着爷爷的骨灰,一粒粒的粉尘与炭灰掺杂在一块,几乎无法辨认。

她面色一凝,皱眉观察着余下的肢体部分,外层的黑灰剥落后,一副完整的人形骨架躺在柴堆余灰中,竟然整整两个小时的烈火也无法烧融这具尸体。

怎么会这样的,真是如爷爷所说的,他的身体有异与常人,居然无法烧化,日后会不会真的起变化?七月难以掩饰内心的惊惧,一丝丝杂乱的念头彷徨在脑海中。

“姑娘…这…怎么会是这样的。”凝云也害pà

起来。

“没办法了,只能收敛尸骸入棺木下葬,这种火势怕是烧不化的。”七月说。

屋后头泥土松软,两个小时内朱北辰就已经挖好了墓坑,深达二米有余,两边各为三米的坑洞呈现在眼前。

他擦拭了下额间的汗水,扛着铁铲绕到屋子前头。

朱北辰脸上隐约挂着泪痕,沉默的表情下一股子怒火在心底升腾,他并不是太认可七月的做法。

“怎么会这样?”他刚想问七月的爷爷的骨灰收拾好没,却生瞧见一副完整的人形骨架,面色顿时一沉。

他有种莫名强烈的预感,爷爷的死并非是那么简单,也未必如同七月所说的那般,是死于自然,死于寿元尽。

“北辰,帮下忙吧,把爷爷抬到棺材里面。”七月递过来白净的一次性手套,目光柔和地看着,生怕惹得丈夫不高兴。

朱北辰接受手套,再看看老人尸骨,猛地一把将手套甩在地上,徒手就去抱起整副的尸骸。

“哎…你怎么这样…脏啊。”凝云越瞧着越气,话刚一出口就被七月打断。

焦黑的炭灰沾在衣裳上,他也全然不予理会,稳稳当当地将爷爷的尸骨齐整安置在棺木中。

突然间凝云惊愕地打量着环境,说道:“姑娘,你有没有发觉现在比先前暗淡了许多?”

夜空星象在一段时间内基本上是不会有任何变迁的,而南北星辰位置移动以及明暗程度只会受制于季节改动。

两个小时的时间内,繁星点点的星辰渐渐暗淡藏匿起来,仅余下七颗异常明亮的星星挂在银河天际。

“玉衡晦暗,摇光转明,天象有变。”

七月遥望天际,北斗七星中原本应该是最为耀眼的玉衡星光芒暗淡,反而摇光一星代替了玉衡的位置光芒大作。

暴雨骤然而至,无巧不成书地应证了七月的预言。

在老人下葬的当天夜里天空中电闪雷鸣,异变突起。

“不好,赶紧钉好棺盖,立即下葬。”七月并不知dào

自己在担忧什么,只是心底升起这么一个念头,必须尽快完成丧葬步骤。

一道耀眼的电光照得天空和大地宛如白昼,随即雷声轰鸣。又一道闪电落下,身后的瓦房在强烈的雷鸣声下轰然倒塌,碎石破瓦堆积一地。

三人怵然间惊呆了!

朱北辰心剧烈地颤动,咬咬牙抡起铁锤和铁钉就要去钉死棺木,他预感到下一刻就会有异变发生。

“北辰,不要过去。”七月厉声制止,打雷天这些器具可全都是导电的。

遥远的天际再度传来一声霹雳响雷,将七月的嘶吼声瞬间淹没。

斗大的雨滴直射而下,浓密冰凉,砸在三人脸上。

离棺材大约两米距离左右,朱北辰手持着铁锤感到手臂一阵酥麻,不断闪烁的电弧火花在身体周围缭绕着。

身后头,七月和凝云骇然生出一副惊惧的面孔。

此时的天际正在酝酿着一道粗壮强悍的雷电,亮如白昼的天空中隐隐显出电光纹路。

朱北辰双腿开始不听使唤地麻痹起来,七月猛然间奔跑而来,径直将他扑倒在地。

随后,一道极亮的光束划过天际,紧跟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袭来。

第208章 五雷轰

强势霸道的雷电光柱瞬间不偏不倚地劈中破砖碎瓦前的那口棺材。

“咔!”

棺材盖立时被劈裂成两瓣,雷电轰入棺木内部,焦灼的浓烟徐徐挥散着。

棺材内隐隐生起小火星,又很快得被雨水浇熄!

七月全副身子压在朱北辰身上,愣是感到后背处被电弧触得颤栗不已。

凝云早已吓得瘫坐在地面上,小时候她就听过雷电劈死人的事例,而这类人大部分都是做了莫逆的事情,导致天理难容才会招来雷电加身。但她可从来没听过,有谁会被嫉恨成这样子的,死后尸骨还要遭受五雷轰顶的惩罚。

这个老人死前的面孔是多么的祥和,那么他生前必然也是个和气的人吧,但,为什么会这样。

“五雷轰!”朱北辰四肢麻痹,稍稍抬起头来,电光已逝。

他心里呈现一个名词,这种刑罚自冥冥中而成,主罚十恶不赦之人。它的记载出现在阴符经上卷中,他不明白疯癫了几十年的老头年轻的具体做过什么,死后惹来天怒,棺木都不得入殓。

朱北辰被重重压着身子,拿着铁锤和铁钉死死盯着破损的棺材,许久之后才晃过神来,轻声说道:“七月,你给我下来。”

“我不,我死也不放开你。”七月死死地压着朱北辰,双手钳住他握着铁器的手,生怕他再冲动,鬼知dào

这种雷雨天气下,会释fàng

出多少电量。

“嚓!”“砰!”

棺材四边木板齐齐裂开,倒落在地面上,仅剩下一块压身底的木板。

老人的骨架子呈现在三人眼前,焦黑的骨头上出现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朱北辰脸上起了波澜,沉声说:“你让我起来,我不会乱来的。”

说着,便松开双手,放下铁器。

二人一先一后从地面上爬起,泥土里渗出一股股焦糊的味道。

“来不及再买一副棺木了,只能先这样下葬吧。”七月招呼了一声,又递来一副手套。

这回朱北辰没有拒绝,接过手套立kè

就戴上,疑惑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是今晚,我不想爷爷下葬连副棺材都没有。”

他的口气缓和了许多,从地面上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口处深深地嗅了一口,脑海里顿时出现这么一副画面:一位身穿道袍手执宝剑的老年道士,在水面下捧起水底泥沙放在鼻息间深呼吸两下,然后举头遥望夜空星辰,若有所思。

匪夷所思的是,画面中的人明明是在水层底下,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呼吸均匀正常,甚至于还能辨别水层泥土的味道。

而晦暗的银河天际,赫然就是那一颗颗北斗星辰,就像今夜一样。

朱北辰依样举头,雨滴还在不断地溅落,天空中星辰却明亮如斯,这一幕就好像自己曾经经lì

过,有股道不明的熟悉感。

七月同样不安地眺望星辰,大自然的力量无与匹敌,而他们每个人的防御都是空白的。

“就这样一副骨架子下葬?”朱北辰茫然问道。

“我相信哪怕你再换副棺材,一样会被劈烂的”七月说。

潜藏在心里更深层的话,七月压根就不忍心告sù

朱北辰。她明白这种天道刑罚,担忧的是老人恐怕就连下葬都会出问题。

他走过去怀抱起爷爷的骨架子,干净整洁的服饰上沾染着污秽的尘土以及骨灰粉末,默不作声地往屋子残骸后头的墓穴走去。

“需yào

讲究什么礼仪,或者是有什么说法?”

他是第一次办丧事,虽然仅此一次就已经搞砸了,棺材都破损得不成样。

“骨架正面朝下,背朝天,这样就可以了。”七月心有戚戚地讲解。

朱北辰连连点头,依言照做,抱着骨架小心翼翼地踩着泥地下到坑穴当中。

蹑手蹑脚地把老人骨架子翻个身子安放妥当,这才不舍地站起身来。

上头七月伸来小手,牵着朱北辰攀爬上来。

朱北辰说:“接下来呢?”

七月说:“可以撒土安葬了。”

凝云这时候才壮着胆子扶着破败的墙垣断壁出现在屋后头,小手半捂着眼睛瞧着黑洞洞的墓穴,心里想着:“姑爷这爷爷是犯过多大的事情啊,死后还被这般折磨。”

一缕缕尘土扬起,朱北辰手捧着湿漉漉的泥土一把一把地往深坑墓穴内泼着。

骨架一点点的被掩埋着,直至完全覆盖住整体轮廓,他才难过地起身接过七月递来的铁铲,完成最后的掩埋工序。

朱北辰许久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盯着小山包似的土丘,面陈如水,脸色铁青得吓人。

“是不是该立个墓碑呢?只是墓碑上该写点什么?”

这才想起来,之前爷爷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难得清醒一刻就已经是弥留之际,自己甚至于都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来由地苦笑,在倒塌的瓦房内寻来一块长方形木板,挖开一处小坑,竖立上去。

“就这样,难道不用写些什么,比如说爷爷的名字?”凝云好奇地问。

“爷爷…没有名字。”他无奈地说道。

朱北辰自然也想正儿八经整一块石刻墓碑,写上朱氏某某公,后继子嗣名讳,抚慰亡着。但总部能刻上无名氏之墓,然后写上后辈朱北辰之类的吧。

此时,天象异变再起。

七月心有感悟地抬头,轻吐:“天权转明,天璇挪位。”

朱北辰不解地问:“什么?”

一道电光无声而至,深蓝的电弧出现在三人周边。

“砰!”

酥麻的触电感不期而至,强光一闪而过,耀得几乎睁不开眼。

堆砌好的坟头霎时间被雷电破坏殆尽,深达两米的骇人坑洞出现在三人面前。

墓坑下森森骨架呈现!

凝云刚缓过来精神头,又是被一惊吓,半会还发怔着,心里道:“这是要有多大的罪孽啊,死后棺木都不许有,坟头都垒不起来。”

七月捂着胸口,回忆着爷爷的话:“我疯癫了几十年,这是因果报应,死后未必就是结束,恐怕尸骨都不得安宁。”

她原本是打算用一副沉香木棺材收敛尸体,动用巫族的能力祭奠一番往生咒印,希冀能稍许改良下老人的命数,但现在七月才知dào

自己太过天真了。

第209章 挽联

日记:2006年2月10日于煤城

我终于再度回到学校,过去的一月份我经lì

了太多的变故,莫名其妙地娶了七月。

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唯一的直系血亲,爷爷的死对于我的触动极大,里面的故事掩埋了许多。

而七月始终不肯开口对我转述一句爷爷临终的遗言,没人知dào

二人间的对话包含了什么。

但,我始终不相信,爷爷是死于自然。

或许,当时那间屋子中,有些现象是连七月这种大巫都无法窥透的。

冥冥中,我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在天上盯着这个世俗人间,它给予我的感觉很熟悉,我们或许曾经见过,我回忆不起来了。

当火车再度驶入这座煤矿城市,我的心也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霾,我讨厌这里炭粉弥漫的空气。

七月正安详地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香甜地睡着,睡梦中尚带着甜甜的笑意。

她笑起来很恬静,她真的很美。

我感觉这一趟煤城之行,必然还有着离奇的事件等着我,一种不祥的预感早已缭绕在心头。

……

朱北辰轻轻推搡了下七月,说道:“起来吧,我们到了。”

七月睁着惺忪的睡眼,美眸微眨:“恩,知dào

了。”

凝云的姿势比较特别,睡铺那一头,小姑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支胳膊一支小腿都蹬出了床外头,愣是能保持着没滚下来。

一双美腿直直地挡着二人出门的道,朱北辰细看下才发觉其实凝云这丫头也长得挺水灵的,一双腿细长细长的,配合起上半身足也有1米65左右,堪堪比七月矮上那么两公分。

七月强忍着笑意,腿轻轻地踹了凝云两下,愣是没把她给整醒。

“开饭啦,快醒醒。”七月干脆揪着她的耳朵凑近了大喊一声。

“啊!开饭啦?”凝云翻然起身,疑惑地左瞧瞧,又看看,才发觉现场状况不对味。

七月说:“快走啦,现在外头都在人挤人了。”

半个月来,三人都处在一种哀伤的氛围当中,难得有些许调剂,朱北辰也微微一笑,心底却觉得有些愧对七月。

学校的氛围有些怪异,朱北辰暗想着可能是刚开学吧,学生们都在陆续返校,因而也没有太过在意。

不远处临近心月湖边的南门口,拉着一副横幅,朱北辰也未细看,就带着七月往宿舍楼走去。

“哎,不对。我回学校了可是要住寝室的,你们两个怎么办?”他一直没考lǜ

过,入滇南之前压根就没想到一次性把婚姻问题都给一并解决了。

“我跟凝云在你学校附近找件房子住着吧,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你安置好了,回头再来找我们的。”七月体贴地说。

“那我到时候怎么找你们?”朱北辰问。

“就在你们南门口那碰头吧,傍晚六点吧。”七月说。

七月和凝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心月湖那头。

一路上,氛围凝重几乎要滴出水来,凝云幽幽道:“姑娘,你心情不好?”

“这所学校的氛围有些阴沉罢了,没事多大。”七月说。

“姑娘,你看看横幅上写的是什么?”凝云抬头正好瞧见顶端那道横幅,居然是一副挽联。

白色的挽联横幅上写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奠基我校生命工程学院罗布泊牺牲师生。

朱北辰插上钥匙,刚一准bèi

拧开寝室的门,内里头就直接打开了房门。

“哎哟,状元,你失踪了一个学期了,现在终于出现了。”朱龙在门后头稀奇地嚷嚷着。

“恩,好久不见。”朱北辰沉声说着。

床位上几人套着厚厚的棉被探下脑袋稀奇的看着门口,陈友臣关切地问道:“北辰,你这一个学期都干嘛去了,学校里头差点都要给我们宿舍里安排人进来了。”

朱北辰沉吟着放下行李,不知dào

该如何向这一群人解释几个月来自己的去向,而之后还得考lǜ

如何去跟学校解释。

“北辰,一开学就有个女孩一直来我们寝室找你,几乎就是每天一次,我看她蛮着急的,你要没什么事赶紧去找下人家。”张伟说。

自从开学返校以来,生命科学院的林晨就不断打听着朱北辰的消息,每天都会来到男寝,询问朱北辰回来了没有。因为这间寝室的三人都曾经见过这个女孩,于是印象都极为深刻。

“这女孩我们开学那会都见过,他跟我们说她叫‘林晨’来着,好像是那啥生命科学院的。”张伟说。

“哎,对了。开学我们就听说了一件事,现在学校里还挂着横幅呢。”朱龙补充道。

或许,自火车驶入煤城的那一刻,笼罩在朱北辰心间不祥的预感即将要揭晓,他隐隐觉得这学期伊始校园内的氛围就显得格外地凝重。

林晨是谁?他回忆了许久,才想起半年前,那个跟在夏雪身边,长得挺标致的女孩。但自己跟她从未有交集,她又是为了什么这么着急地找自己?

“横幅?什么事情?”朱北辰问道。

“其实可以说是挽联,我们学校在那一事件里面死了十几个人,现在后续的事宜都还在跟进当中,听说还有几具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张伟说。

张伟一席话瞬间将寝室内氛围带至冰点,而究竟是什么事件会令学校一时间死了十几个人,甚至于尸体都没找到。

“是什么事,都死的是谁?”朱北辰问,他预感着着件事情必然跟自己有关。金文的认知过程中,赋予自身朦胧的预知能力,种种不祥的预兆都会在不久后一一兑现。

“是一项课题研究,在上学期末,生命科学院的一个资深老教授带队,拉上二十多个学生去了一个地方。而在我们寒假期间,他们大部分都死在了那里,仅有几人生还,具体的我也不知dào

了。”陈友臣说道。

“是什么地方?”朱北辰问。

林晨在找他,而出事的人全都是生命科学院的,将这一切联系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知dào

,没怎么注意。”陈友臣回答。

“是罗布泊!”朱龙沉声说道。

第210章 林晨邀约

罗布泊,位于中国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南部湖泊。被誉为“地球之耳”,被叫做“死亡之海”。

先秦时的地理名著《山海经》称之为“幼泽“,也有称泑泽、盐泽、蒲昌海等。罗布淖尔系蒙古语音译名,意为多水汇集之湖。

公元330年以前湖水较多,西北侧的楼兰城为著名的“丝绸之路”咽喉。

之后由于气候变迁及人类水利工程影响,导致上游来水减少,直至干涸,现仅为大片盐壳。

古往今来,无数的探险者舍生忘死进入罗布泊,古楼兰,丝绸之路皆横穿其中,无数的孤魂野鬼在其内飘荡,亡魂片刻不得安宁。

有人称罗布泊地区是亚洲大陆上的一块“魔鬼三角区!”

罗布泊深藏在沙漠深处,人们要想靠近它十分困难。而仅有的几次成功的现场考察,却在理论上产生了严重分歧。

早在19世纪下半叶,就有学者来到罗布泊进行了考察。

他见到的湖泊芦苇丛生、鸟类聚居,是一大片富有生机的淡水湖;可这个湖泊与中国地理记载的罗布泊有南北一个纬度的差别。

所以有人认为他见到的可能根本不是罗布泊,真zhèng

的罗布泊早已经干涸。也有人据此提出了惊人的想法:由于汇入罗布泊的塔里木河携带大量泥沙,造成了河床的淤塞,填高了湖底,于是罗布泊便自行改道,游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正是那个学者发xiàn

的湖泊。

那么,是什么古遗迹,又或者是古生物,吸引着这所煤矿院校组织了二十余人的科考队伍远赴新疆这一地区,用生命进行人类孜孜不倦的探索呢,盐壳地面上又埋葬着什么秘密!

……

朱北辰寝室桌面上铺满厚厚的一层黑灰,一张又一张的字条被签字笔压在桌面上。

字条上字迹娟秀端庄,小小的正楷字体显出这是出自一位小巧女孩的手笔。

“是林晨留的,每天她到这来都会留下一张字条,巴望着你有一天回来可以见着,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朱龙淡淡地说。

林晨给予寝室人的印象很深刻,整整一个星期,这个女孩来时都是带着一副严峻的面容,她说,自己必须要找到朱北辰,有非常重yào

的事情要告sù

他。

七张字条上无一不是清晰地写着同一条内容:夜里十二点,心月湖桥见,有要事及要件转呈。

朱北辰心在发慌,他跟这个女孩并不是非常熟悉,半年间时常忘记很多重yào

的事件,就连夏雪的印象都在慢慢淡漠。

如果不是还记着自己欠着这个女孩五百块钱,而自己对于金钱非常计较,不是在非常困难的情形下,真不愿欠任何人人情,钱财也算是人情的一种。

夜里十二点,也就是第二天起始的零点,她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找自己的不应该是夏雪吗?

“我休息会,快17点的时候喊醒我,谢谢。”

朱北辰向着室友交代着,一骨碌爬上生硬的板床,床上就是一块木板,没有任何的床铺用具。

半年来,他接触了神mì

的苗疆巫术,娶了巫族最擅长巫蛊的女人。

半个多月前,相依为命的爷爷逝世,死后尸骨无法敛葬,这一切都在困扰着自己。

朱北辰渐渐地感到疲惫乏力,沉沉睡去。

冬日白昼时间缩短,再起床时沉沉的黑幕已经掩盖整座校园。

一号食堂前,每周例行的舞会正在调试着音乐,渐渐地有人群开始聚拢。

寒假内发生的事,学校又是依循惯例封锁了消息渠道,仅余下南门前悬挂的白条横幅追思牺牲的师生。

七月在南门外头租了一户两室一厅的房间,朱北辰没想到多年不与外界接触的两人在现实社会中也能生存得很滋润。

下午自己睡眠的这段时间内,七月带着凝云晃荡了整个市区,大大小小的购物编织袋摞满房间角落。

“北辰,你看看,这件裙子漂亮吗?”七月开心地在身上比划着新购的服饰。

她极喜欢现代社会女孩的装束,唯有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地方就是那一对玉足,在家里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得裸足踏在地板上。

七月说,巫族需yào

切身地贴近自然,放松身心与双足。

朱北辰发怔地看了一眼美轮美奂的姑娘,稍稍缓解了回校后的压抑,说道:“真是老婆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kàn

。”

时间辗转,出租房内钟表上时间刻度停留在十一点的位置,他想起了林晨的邀约。

自己该不该去赴约,为什么女孩们约人都喜欢约在心月湖那座桥上。

他心底隐隐感到一丝不安,种种迹象表明着,这个林晨与半年前见到的那个爽朗的女孩子已经全然不同了,但又道声音不断地在脑海里暗示着自己:你必须去赴约。

“北辰,你今晚就留下来过夜吧。”

天冷了,七月不放心朱北辰再一个人回到那间冷冰冰的宿舍,现在她越来越像一个贴心的妻子,开始觉得为丈夫暖床都是自己的义务与责任。

七月娇滴滴地声音撒着娇,朱北辰有点心动了。

虽然两人一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却已经习惯相拥入眠。

朱北辰心里道:“七月跟谁学的,现在这会都已经学会在自己面前撒娇了。”

“今晚恐怕不行,我下午出门那会还跟寝室的人约好了有事。”他并不擅于撒谎。

一句编织的话语吞吞吐吐地说出口,心肝都在砰砰直跳,七月会相信吗?

七月闪烁着无穷智慧的眼眸一眨一眨地,柔声回着:“没事,那你去吧,我给你买了件新的羽绒服,一会披着回去。”

七月居然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这点确实出乎了朱北辰的意料:是不是她太贴心了,自己总有一股子愧对她的情绪。

朱北辰披着纯白的羽绒服轻声关上出租房的大门,他并不想让七月知dào

自己今晚即将要去见谁。

而对方还是个女人,目的不明。

一号食堂前,舞会最后一支舞曲缓缓终结。

心月湖桥上,朱北辰焦急地等待着,暖和的羽绒服裹藏着七月的心意,同样压抑着自己躁动的心情。

时刻渐渐指向零点,不远处小树林后头,一道人影轮廓徐徐走来。

第211章 来自若羌县的包裹

时刻渐渐指向零点,不远处小树林后头,一道人影轮廓徐徐走来。

清丽的白裙迎着晚风起舞,隐隐约约露出白皙的小腿风光。

朱北辰发怔了一下,心底涌出一股熟悉感,是欧阳颖吗?

远处依稀瞧着的轮廓略有些相似,几乎就要惊呼出声来。

骇人的场面没有出现,直至林晨脸庞清晰地在路灯的照耀下显现时,他浮躁的心才沉落下来。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林晨?”他已经不再确定,只是觉得面貌依稀有过印象,记忆衰退地很快。

林晨颔首点头,面容憔悴,难以让人联想到几个月前四号食堂前同着夏雪有说有笑的同伴。

如今她眼窝深陷,两个眼珠子外凸着。

“你找了我一个星期,有事吗?”朱北辰问道,又想起点什么,“夏雪呢?大半年没见她了,现在还好吗?”

他翻找着上衣口袋,掏出七月塞给自己的一千块钱,正打算递过去,由林晨转还给夏雪。

现在自己不再单身,也是有家室的人,不希望与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女生再有过多交集。

“这里有六百块,多出来的一百算作是利息的,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夏雪吧。”

然而,林晨一开口却吐露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你就这样对待夏雪的?不打算亲自交给她,表达下感谢吗?她可是一直在念叨着你的。”

朱北辰尴尬地冷笑了下,林晨幽幽然说道:“也罢了,这钱你也不用还了,夏雪已经死了。”

“什么?”他心底不断嘀咕着林晨的话:你不用还了,夏雪已经死了。

心月湖莫名起了一股股冷声,似乎是在衬托着林晨清冷的话语。

林晨冷漠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恨意看着朱北辰。

夏雪的身影早已在半年的时间内在自己脑海中淡漠,现在自己已经记不清她长得什么样。

唯一的记忆便是那个迎新的学姐,以及领着自己夜探停尸间的回忆。

但夏雪的容貌渐渐模糊,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活中是否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一条年轻生活的生命逝去,朱北辰眼眶内浸透着泪水。

“她怎么死的?”他问道。

“罗布泊!”

林晨的回复只有简短的三个字,随后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朱北辰知dào

她今晚约自己前来必然有许多事情需yào

跟自己交代。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处陌生的地名,印象仅停留在高中地理书籍当中。

那片遍地盐壳地貌的死亡之地,去到那的人几乎全死了,地层下埋着上千年前的楼兰古国。

“她参加罗布泊的科考团队,她怎么会去那里的?”

朱北辰情绪有些激动,欠下的人情怕是再也还不上了。

事实远非他想的这般简单,夏雪的离奇死亡就是莫大的疑团。

煤城这所学府组织的科考团队在2006年1月1日开始启程,深入罗布泊腹地,那片盐壳之地。

二月初,科考队伍仅余有六人生还,回到煤城。

这支队伍进入罗布泊目的不明,似乎是在一夜间临时组建而成。

很不幸地是夏雪机缘巧合地参与到了那支科考队当中,尸体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其实在一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出事了,有六人逃了出来,紧急请求当地警方支援求救,最后出动了几架飞机搜寻,找回了几具尸骸。”林晨说道。

搜寻队伍进入罗布泊腹地,在土垠发xiàn

了这支科考队的部分队员,遗憾的是他们仅余下尸骸。

厚实的棉衣里头包裹着尸骨架子,血肉早已腐朽。

逃出的六人神智有些失常,已经说不明白他们经lì

了什么,脸面上带着一股股恐惧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样的神mì

力量可以在短短的半个月内,甚至于是几天时间内将队员们的尸体化成一具具腐朽的森森白骨。

“找回的骸骨一共有八具。”林晨说道。

“夏雪就是其中一具?”朱北辰反问。

因为林晨之前话已经表明,夏雪已死。

“是的。”林晨淡淡地回答,心情极端地平静。

土垠为中国考古学家发xiàn

并命名的一处汉代后勤驿站遗址,残存物极少,但在古时是丝绸之路的一处军事要地。

经过骨架年龄测算以及DNA检验,已经确认了这八人的身份,里面有一具骨架确实是夏雪的。

林晨的情绪开始有所波动,朱北辰意识到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

她说道:“重yào

的并不是这点,我很害pà

,我真的很害pà

。我预感到我这几天内就会死,莫名其妙地就会死。”

她所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愈加焦急地要找到眼前的这个男人。

朱北辰摸不着头脑,这一切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林晨为什么要不断地找自己,而且是一天去自己寝室询问一次。

“1月10日,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本来我并不在意的,知dào

我得到消息,夏雪出事了。这件东西就尤为显得重yào

,也让我愈加感到害pà

。”

林晨目光有些涣散,疑心地四处扫视周围的环境。

黑暗的阴影下似乎有什么令她极端畏惧的东西潜伏着,心情愈加凝重。

许久,她惊惧的心方才稍显镇静了许多,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眼窝陷得越深了几许:“包裹是从若羌县寄来的,寄件人署名正是夏雪,而那个时候我同她的联系还未中断。”

1月9日,夏雪同林晨通过电话,夏雪说:我们现在在离库尔勒六十公里外的汉代烽火台,我们这几天开始迷路了,一周在沙漠里打晃……

“吱吱“的电波干扰声掐断了两个世界的联系,至此之后,夏雪杳无音讯。

朱北辰问:“若羌县是什么地方,在哪里?”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名,他搜刮着记忆力的地理历史地名,愣是没有对上相对应的有关地点,更不明白若羌县与库尔勒之间相距多远。

林晨脸色愈加惨白,说道:“我查过网络资料,才知dào

。1月10号,夏雪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若羌县。两地之间距离大约有五百公里。”

荒无人烟的沙漠地形上,一夜间行驶五百公里,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212章 夏雪的日记本

“我先说我遇到的奇怪的事。”

经久的沉默过后,林晨选择了这么一句话延续话题。

“夏雪的尸体在哪里?”

两人默契地在同一时间开口,朱北辰想了想,或许用骨架更为合适。

她说:“包裹的盖邮戳时间是1月10日,实jì

上送达若羌县邮局的时间应该是1月9日。”

朱北辰说:“你想说这意味着什么,可能包裹是她在进入罗布泊之前就交由别人代为邮递的。”

林晨不作解释,从随身的背包内拿出一本日记本以及一件用破旧报纸包裹着的事物。

夏雪的日记!

朱北辰接过日记本,得到林晨默许的眼神后开始翻阅。

一刻钟过去,厚厚的日记本被翻至最后几页,他有选择地按照日期跳跃式地察看了夏雪的日记。

最后,他骇然地合上这本粉红封皮的本子,陷入沉默。

末篇日记,记录的时间恰好是1月11日的当天。

究竟是有人刻意捉弄,提前写好了这篇日记。

还是说,日记在送抵邮局的时候,夏雪还在不断地在本子上记录着每天发生的事件。

而这是不可能的!

日记:

2006年1月11日,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与外界失联超过两天,早间最后一个电话在与林晨联系的时候受到严重的电波干扰。

也许就是在那时候起,我们才意识到,科考队伍一行人彻底进入了罗布泊腹地。

我们之前见到的并不是什么汉代烽火台,我们集体出现了幻觉。

……

日记末尾出现了一长串的省略号,一直布满余下空白的页面,朱北辰不知dào

后来这支队伍发生了什么。

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林晨会感到害pà

了!

“寄回来的包裹里都还有什么?”朱北辰问。

“一柄古剑,一本日记,一坛子东西。”林晨说。

她随即掀开报纸包裹着的物事,里头是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小青铜古剑,具体朝代不明。

日记本现在正在朱北辰手上,日记首页处清晰地写着一行字,简短凝炼,字迹潦草略显仓促:转交朱北辰。

“还有一坛子,是什么东西?”朱北辰问。

“是骨灰!”林晨精神瞬间萎靡了许多。

“谁的骨灰?”朱北辰问。

“夏雪的!”林晨语气冷漠。

1月10日,一个纸箱内装着三件物事,从若羌县邮局快递出。

收件方位于煤城大学,收件人:林晨。

夏雪寄出了自己的骨灰!

林晨随身的背包内藏了许多的东西,她拨开外层的零碎物品,朱北辰看到里头装着一小瓶白色药丸。

一坛子巴掌大小的陶瓷罐子被取出,呈现在朱北辰面前,林晨的手白皙得几乎没有任何血色,接过坛子的那一刻无意触碰了一下,入手冰凉。

朱北辰问:“你确定这是夏雪的骨灰?”

他有点不敢相信,10日一个女人寄出了自己骨灰,而9日的时候她还在跟林晨通话。

那么救援队伍运回的骨架是谁的?

林晨说:“我不能确定,但骨灰盒上贴着的小标签表明了骨灰的主人。”

朱北辰的头皮开始发麻,畏畏缩缩的手伸在半空迟迟不敢接下这坛子骨灰,更难以接受的是夏雪已死的事实。

林晨的表情变得复杂,深陷的双瞳透着恐惧:“从我得知科考队伍遇难的那天起,我就感到害pà

,经常发觉走在路上总有着一双眼睛在背后头盯着自己。无论我走到哪里,她一直在身后头。直到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时间进入到二月份,这份恐惧正在悄然变化着。

林晨预感到自己将在不久的将来悄悄地死在学校的某个角落,有时候甚至于想逃离这座城市。

她开始渐渐习惯性失眠,而每天不得不依靠药物来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直到这种死亡的直觉切身临近,人也被折磨得憔悴不堪,药物已经不再能让她感到平静。

“呼!”朱北辰倒吸了一口冷气,二月的北方气温还停留在冰点以下,呵出的气息迅速形成一股淡淡的水雾,林晨憔悴的面容渐渐变得不真切起来。

她说:“我会死的,我预感到了,就在这几天内,如果见不到你,我不会心安的。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弄明白罗布泊内夏雪发生了什么,她对你爱得很真切,我希望这一切将来都由你去解开谜底。”

朱北辰说:“为什么你会感觉到自己会死?”

她说:“女人的直觉吧,或许是每个人死亡之前都会有这种直觉,我逃不掉。”林晨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解脱,再也不用忍受夜不能寐的困苦,不用再担心躲藏在黑夜背后的影子。

“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这是林晨最后留给朱北辰的话,生冷的口吻并不像是出自于眼前女孩的嘴。

她的背影很像是一个人,朱北辰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名字:欧阳颖。

左手捧着一坛骨灰盒,右手上是夏雪的日记本,青铜剑放置在桥架子上。

一张纸条从日记本扉页落下,尺寸为80mm*80mm。

纸条上写着八个名字,其中有两个名字是朱北辰熟悉的,她们是:夏雪、欧阳颖。

这是一份死亡名单,救援队伍从罗布泊拾回八具骨架,欧阳颖赫然在列。

南门旁阴暗的小树林里,晃动着两道人影。

凝云说:“姑娘,你对姑爷不信任吗?”

七月说:“不是,我只是觉得北辰今晚说话有点心虚,但我对他是信任的。这个女孩有问题的。”

凝云说:“恩?”

七月轻吟道:“这个女孩就快死了,将死的人周身都会不自觉地透出一股肉眼不可察的氤氲之气。”

“我们走吧,我不想给北辰知dào

,他心机比较深,会对我多想的。”

七月转身往南门口走去,凝云收拾脚步跟随。

心月湖桥上,朱北辰开启骨灰盒封口,往湖里扬洒着白色的粉末,凛冽寒风吹着尘土,溅落在结冰的水面上。

那尾浑身血红的金鱼在冰面下一闪而过,瘆人的鱼眼透过冰面看了桥上人一眼,似乎在冷冷地讪笑,旋即消失在冰层下。

第213章 神秘绑架

就像林晨一样,从这天夜里开始,朱北辰也渐渐觉得身后头多了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小尾巴,时刻有人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松园女寝楼外小道上,路灯晦暗,隐隐约约倒影出自己的影子。

他正在校道上,观望着一层层的宿舍楼。

不知dào

依依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回来恐怕她还不知dào

吧。

但现在自己已经不再适合去找她了吧,朱北辰心里想着。

他掏着口袋里的硬币,投入道旁的公用电话机了。

钱币倒是吞进去了,机器没有半点的反应,再一看电话线都被人剪短了。

道一声晦气,于是又走向对面一台机器。

投币拎起听筒,想了想拨了韩清欣的号码。

听筒内传来阵阵忙音,竟是无人接听。

他无奈地挂断电话,这时候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想起这个有着特殊背景的女人,只是一种直觉想给她挂个电话,但两人失联了。

放下听筒的一瞬间,他感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立时警觉地回头,什么也没有。

夜幕深沉死寂,却让他感到不安,他肯定有人在阴影处盯着自己。

第二天,朱北辰就收到了一个快递。

看了看快递上的寄出地,愣是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它是从库尔勒寄来的。

薄薄的一个快递文件袋,他摸了摸里头确定只是一张纸制的材料。

悬着心闷头回到寝室,正好这会宿舍三人都不在。

他犹疑了会决定撕开封口,取出里面的物件。

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堆的文字,他瞄了一眼后就已经明白了,这写的都是些什么。

“房间分配表格?”他心里想着。

细细数下纸上共列出了二十八人的大名单,两两配对分配房间,每两个名字后头写着一个门牌号,显然就是在库尔勒的时候,科考队伍用来划分队员房间的。

清晰完整的名单呈现在他面前,原来这支科考队伍并不单单是生命科学院的人。

他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略过夏雪和欧阳颖,手指头颤动地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林依依!

如果是一支科考性质的队伍,带上三个毫无任何经验的大学学生这是做什么,而且这三人或多或少地与自己有这样那样的联系。

二十八人的名单事后被人用黑笔刻意在其中八个名字上描绘上红线,结合自己返校后得到的信息,这八人已经全部不在人世了。

而邮戳上快递的接件时间为2006年1月10日,寄件人一栏留空。

这封快递在运送途中整整迟到了一个月!

“咚咚!”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雨点般的拳头不停地留在门上,惊醒了沉思中的朱北辰。

“谁啊!”他没敢开口问出来,这样强势的敲法很没有礼貌,基本上可以确定不会是这个寝室内的任何一人。

片刻后,敲门声骤然停歇。

门缝底下有人塞进来一张小纸条,他犹豫了下走过去,拾起那张纸,潦草的字迹辨认起来有些困难。

上面写的是:有人对你不利,速离开煤城。

落款处空白!

对角线两头刻意淡淡地点上两笔,如果不是细微观察,根本就无法发xiàn

的。

这是韩清欣之前教过自己的方法,有时候在不方便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她会用这种匿名的方式同自己交流。

朱北辰立即把纸张撕碎,准bèi

去南门找七月。

现在自己的全副身心已经疲乏凌乱,完全没有主意。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根本没有机会走出这个寝室门。

来人的速度极快,剧烈的撞击叩门声“砰砰!”地再度响起,比起之前更为急促。

一分钟时间内,敲门声不断,对方似乎已经确认了这间屋子里是有人的。

朱北辰拾起墙角处一根水管棒子,额头上紧张地冒着冷汗。

谁会明目张胆地在学校里对自己动手,附近寝室的人呢,这么大的敲门声早该惊动他们的,楼管又跑哪里去了?

下一秒,敲门声骤歇,朱北辰在门缝处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数量不止一个!

“砰!”

震天响声下,几乎把朱北辰吓懵了,这群人居然撞门了!

寝室厚实的大门就这样被他们给撞翻了,门板并不是侧开的,而至由上往下跌落,可想而知这群畜生撞门的力道有该有多大啊,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

一阵尘土飞扬后,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头,清一色黑色西装墨镜。

“你们是谁,想干嘛?”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面对的这帮子人个个超过一米九的个头,身材体型高大。

没有任何的答复,留着平头的男子近前。

朱北辰慌乱中将铁管子横在身前,不由分说敲打过去。

小平头右手直接握住甩来的铁棍,粗厚的管子被对方拿捏在手心里,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在朱北辰身上。

巨大的力道贯穿,他倒飞在厕所前落地窗处,气血开始翻腾涌起,心里想着:这是群什么人,身手堪比得上疯丫头了。

“跟我们走一趟,不要妄图做反抗。”

小平头身后另外一名戴墨镜的男子冷声说道,看这架势应该是二人的头目。

“好好好,我跟你们走,别打了。”朱北辰打算用自己惯用的伎俩,嘴角正留着血,他搞不懂这些人平时都是怎么训liàn

的,一腿就能把自己给打趴下。

他随手拎起桌子边的凳子甩过去,强撑着身子往落地窗后跑。

小平头的反应速度极快,朱北辰刚甩出大型暗器,那人就凌空将凳子踢飞,不留余势的逮住往后窜逃的身影。

羽绒服被对方生生撕裂,小平头不再留手,而是右手成刀,以一种迅捷老练的手法横劈在朱北辰后脖颈处。

瞬时间眼前光线暗淡下来,他生生蹬了小平头一眼,暗道:这下子又完了,怎么随随便便来个人都可以把自己搞定。

朱北辰瘫软地斜倒下去。

“扛上他,尽快回墓地。”

彻底晕眩前,这是他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随后意识彻底消失。

墓地,是什么地方,这群人从坟墓里出来的?

第214章 西进路程

路况有些颠簸,周围黑乎乎一片。

适才车子行驶过一片坑坑洼洼的地面,朱北辰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醒来。

“还多久到张掖?”

“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吧。”

“后头那小子闷了一天一夜了,也没个声响,不会死了吧。”

“他的呼吸很均匀,像是有人教授了某种呼吸的法门,不会那么容易挂掉。”

“这一趟就为了抓这么一个人,这个学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为什么要带回墓地去?”

“不该问的就别问了。”

车厢内陷入一片沉寂,这是朱北辰第二次听见“墓地”两个字。

三人是什么人,抓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而墓地又是什么地方,他们不会真的是从坟墓里来的吧。

朱北辰的意识渐渐清醒,手脚伸展下,竟发觉四肢被捆了个严实。

张掖,张掖,张掖遥远荒僻的地名自己已经在甘肃境内。

“张国臂掖,以通西域”,这是一个位于甘肃省西北部的城市,河西走廊中段,他翻找着脑海里的记忆。

周围的空间狭小,车厢内的余光透过缝隙漏进来,他确认自己在后备箱里。

“哐”一声,车体又剧烈地晃荡起来,较之前声音不同,他判断一定是车子撞上了什么东西。

开车的男子急速地刹车!

“怎么回事?”小平头的声音。

朱北辰愤恨地咬着牙,可惜嘴里也被满满地塞着一团布团。

“好像是撞上了一个人。”开车男子说。

“下去看看。”声音离得比较近,朱北辰判断领头的男子坐在后座上。

开门声,有人下去了。

他调整了下姿势,身子腿脚处开始发麻。

车门猛地一声关上,那人回来了。

“怎么样?”

“没有东西,地面上有一摊血迹,车盖上有撞击的痕迹,但是周围任何不见东西。”

怎么回事,朱北辰心里同样在发问,有东西在向这伙人靠近。

时间应该是在深夜,车厢内灯火通明,开车的司机和领头男子一齐下了车。

声音很细,外头的风刮地很猛烈,二人在车头困难地交谈,他听得并不真切。

“是不是什么动物突然跑到道上?”

荒郊野外,坑洼的路面上有动物经过不足为奇。

“我有点困倦,刚才看到一团灰色的东西在我眼前窜过去。我紧急刹车,车子响动听来,应该是撞上了。”

领头的男子蹲下身子,用手抹了下保险杠上的血迹。

残留的血液尚未凝固,他沾了一下,放到鼻孔处嗅了嗅:“不是人血,气味不对。”

“是不是碰上什么野生动物。”

两人经验老道,适才的撞击响动,可以判断出撞击物的体型,起码在几百斤以上。

领头男子嘴角不由抽动一下,他尝了尝血液的味道,面色顿时一变。

“赶紧上车,先离开,甭管撞上的是什么东西,我们快点走。”

“恩?”司机有点懵了,为什么头脸色变化得这么快。

“张掖不作停留,直接通宵赶往酒泉,夜里我们倒班开。”

两人神色紧张地回到车内,车门重重合上。

后备箱内,朱北辰竖起耳朵探听着车内的动静。

二人的气息有些紊乱,他疑惑地猜测着:他们撞上的是什么东西。

夜里的温差很大,风愈加寒冷,凛冽的风势顺着后备箱缝隙渗入。

他哆嗦着蜷缩起身子,往内侧紧靠了靠。

“头,是什么东西,你们两个怎么脸色都变了。”留在车厢内的男子问道。

“你记得上月组织在藏区发xiàn

的那东西吗?可能不止一只,留下的血迹很像。”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再在附近逗留,必须尽快赶回墓地去。”

问话的男子脸色骤然阴沉起来,尤带着几分恐惧。

他并没有参与藏区的行动,但也听闻为了活捉那东西,组织付出了几百人的代价。

朱北辰越来越惊异了:他们说的东西肯定不是人类,也不是某种已知的物种,但必定是一种恐怖的存zài



车子持续颠簸,轰鸣的机械转轮声,无边的寂寞感,他再度陷入昏迷。

第二天天明,强光日照。

“砰!”

又是一声响动,随后“嘶嘶”声传来。

朱北辰悠悠转醒,汽车引擎声已经熄灭。

“******,晦气,居然这时候爆胎了。”

外头骂骂咧咧的咒骂声传来,他明白过来,原来车胎爆了。

于是兴高采烈地贺喜:最好多磨你们几天,祝你们“好运”不断。

司机回到车上,看了一眼导航仪,进一步确认现在车子抛锚的地点。

“还有十多公里到酒泉,我先去换个后备胎吧。”

要到酒泉了么?

朱北辰估摸着三人行进的路线,规划下方向进程,他们难道要带自己入新疆?

一个恐怖的地名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罗布泊。

他心底隐隐就该知dào

,这个神mì

的死亡三角,自己注定无法离开它的视野。

它在荒漠深处召唤自己,静静地等待着自己!

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被人绑着来到这里,而这群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司机没有开启后备箱,朱北辰借着外界的光没有在空间内发xiàn

后备的车轮。

它应该是挂在车子后头。

朱北辰对于汽车的种类划分知识并不是太了解,但如果真是要进去茫茫戈壁沙漠,越野车就是最好的选择。

引擎声继xù

运转,颠簸的旅程再度开启。

车子周围的人声渐渐鼎沸起来,他们进入了酒泉。

这座城市位于甘肃省西北部,河西走廊西端的阿尔金山、祁连山与马鬃山之间,是甘肃省面积最大的城市。

这里是闻名于世的卫星发射中心!

也是汉代河西四郡之一,自古是中原通往西域的交通要塞,丝绸之路的重镇。

西汉汉武帝元狩二年五十多年间,酒泉一带为匈奴族驻牧地,故又称匈奴右地。

前121年,元狩二年,汉武帝派霍去病进军河西,这年秋天打垮了浑邪王,把匈奴残部追逐到玉门关外。

西汉王朝把中原几十万人迁来河西酒泉等地居耕,于是这里的文明昌盛开始了新的一页。

上午10点左右,越野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小旅馆门前。

第215章 特别的回民小店

“休息会,吃点东西,然后继xù

赶路。过了玉门,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库尔勒。”领头的说。

他们果然是要把自己给弄到罗布泊去,朱北辰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微弱的光线。

“把那小子弄出来吧,让他吃点东西,别给饿死了。”

“他不老实怎么办,现在是在外头,比较麻烦。”

“警告他下,不老实就让他继xù

昏下去吧,现在他也该醒了。”

昨夜里朱北辰在后备箱中轻微的响动并没有瞒过领头的男子。

“张初,接着。”司机抛过钥匙。

张初,张初他努力搜索着这个名字,并确定自己一定认识这个名字。

外界强光打入后备箱内,刺激的光照扎地朱北辰紧闭着眼睛,适应缓和一段时间后,眼前的男子开口了。

“我给你松绑,吃点东西去。你最好老实点不要乱动,否则你就饿着跟我们到库尔勒吧。”

稍许,朱北辰视网膜上出现一道模糊的轮廓,渐而清晰,生硬彪悍的五官映入眼帘。

他知dào

这人是谁了,半年前军训时自己的教官:张初。

三人闯进宿舍时,他躲在领头男子身后,是以并为注意到他的容貌。

这是一家公路边上的小旅店,店招牌上就是“住宿餐椅”四个大字。

朱北辰没有喊出男子的名字,只是静默地点点头,随即张初解开他身上捆绑着的绳子。

公路上人烟稀少,偶有车辆在道路上驶过,扬起漫天尘土。

他注意了下三人开的这辆车,“Landrover”的英文车标,就算再傻也明白这辆车的价值,是一辆路虎越野。

旅社店主是头戴红色头巾的妇女,一楼面积不大,一楼就是接待厅及饭馆并用,仅有一名服wù

员。

朱北辰被张初押着不情不愿地坐到一张桌子前,另外两人紧贴着他坐下。

头戴兰色头巾的女服wù

员麻利的走到三人面前,询问道:“尼们几位,痴点什么?”

她的腔调压得有点低,正宗的回族式汉语口音。

“来四份羊肉拉面吧。”领头男子说道。

“谁说我吃羊肉拉面来着,我不喜欢吃羊肉。”朱北辰斜着眼角瞟了一眼服wù

员。

“小子,别想什么歪点子,给我们老老实实的,免得吃苦头。”沉默的司机发话了。

“你想吃什么你就自己点吧。”领头男子说道。

“呵呵,小妮子,给哥哥来碗猪肉汤面。”朱北辰咧着嘴戏谑地说道。

回族的小姑娘穿着蓝色大襟,前胸及前襟上绣着色彩艳丽的花卉图案,紧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朱北辰。

旅社内气氛顿时降至冰点,张初往柜台那头瞧去,老板娘面孔深沉,隐隐有怒意。

他忙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回民餐馆,你最好懂点规矩。小姑娘,不好意思,他不大懂这里的规矩。”

“照原4碗拉面,各多加一分羊肉就可以了。”司机转移开话题。

朱北辰禁不止冷笑,他哪里不知dào

在清真餐馆谈论吃猪肉是禁忌,自己压根就是要给这几人添堵的。

服wù

员又冲着朱北辰眨巴了下眼珠子,转过身朝厨房走去,臀部一摇一摆地扭捏着走开。

“哎,等等,服wù

员,厕所在哪里?”朱北辰叫住那丫头。

张初立时就站了起来,压着他的肩膀,狠狠得蹬了下。

“哎哟喂,要吃猪肉的那位,我们这里可没厕所的,你出去外头解决下就好了嘛。”服wù

员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朱北辰心底笑笑,一切都明白了。

“哎哟喂”是凝云的口头禅,她是刻意提高了音量加重这三个字的。

柜台前,老板娘的眼光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双眸间水润含情,他哪里能不明白这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是谁。

“我就出去上个厕所,这里这么偏僻,我能跑哪里去。”朱北辰说。

“我陪着你出去,不要有想法。”张初说。

朱北辰用背部挡住张初三人的视线,朝柜台那头打了个手势,先是摇了下手,然后指了指后头。

七月瞟一眼,眨巴下眼珠子,表示明白了。

他知dào

七月和凝云守在这里,定然是要救自己出去的,但他希望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所以依旧会继xù

跟着三人,并示意七月不要动手。

两人现在的默契程度很高,彼此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很多的信息。

凝云饰演的服wù

员端着四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摆上桌面!

朱北辰等人抽出桌上的筷子打算享用,他注意到领头男子的小动作。

他先是脖子前探,一根银制链子先一步坠入面汤当中,这种做法太过细致小心,生怕有人在饭食中下毒,可见这人警觉性极强。

用餐完毕,司机抽出一盒烟,自顾自的点燃。

“给我一根。”朱北辰说。

司机一愣,随即再掏出烟盒,丢过来一根。

朱北辰拿着香烟看了看,上面是陌生的英文字符,然后接过火机点燃。

浓烈的尼古丁味道生呛了下喉咙,口鼻间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咳咳!”他咳嗽了两口。

朱北辰颇感疑虑,问:“你们准bèi

把我往哪里带?”

三人对望了下,领头的男子点了点头,张初说道:“都到这了,我们也不瞒你,先到库尔勒,然后进入罗布泊。”

果然,这群人想把自己往那块荒无人烟的盐壳之地带过去,里面几乎就是一片死地,他们去那里想做些什么?

司机给付了饭前,又购买了点干粮和饮用水,四人又回到那辆路虎车前。

“我可以提个条件吗?”朱北辰说。

“可以,除了放了你。”张初说,他甚至以为朱北辰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个教官,当初一身军服与现状这副黑西装模样毕竟有所区别。

“我可以不躺后备箱吧,前头给我个座位吧,我不会跑的。”朱北辰说。

“行,你到后座上去。”领头的说道。

路虎越野强劲的引擎声响起,后头的旅店渐渐离四人远去。

七月和凝云徐徐走到外头,看着远去的路虎,两人对望了下。

“叫上司机,我们跟上去。”七月说。

第216章 玉门关

王之涣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悲壮苍凉的情绪,正是对这座古老关塞的真实写照。

玉门关,俗称小方盘城,位于甘肃省敦煌市西北九十公里处。

相传西汉时西域和田的美玉,经此关口进入中原,因此而得名.玉门关也省称“玉关”。

路虎沿着215国道行驶,一路上已是一望无际的戈壁风光,偶尔还能瞧见车窗外远处虚无飘渺的海市蜃楼,以及戈壁中的沙生植物。

金黄大漠、绿草,以及蔚蓝的天空,构成一幅辽阔壮美的神奇画面。

途径玉门关,国道上路牌直接标出了这一地地名。

朱北辰不由想起了: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首响彻千古的诗篇绝唱,丝绸古道的繁华,玉门关地理地貌以及历史文化一幕幕在脑海中呈现。

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临这处古代关隘,感受大漠荒凉。

2月13日于玉门关西面,马迷途。

一路的颠簸朱北辰开始有点吃不消,若不是路虎这种抗震性能极强的越野车,他恐怕已经昏阙过去。

马迷途位于甘肃玉门关西面,又称“马迷兔”,商队从边陲于阗运玉到中原都要经过此地。

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沼泽遍布、沟壑纵横、森林蔽日、杂草丛生。

每当运玉石的商队赶上酷热天气上路时,为避免白天人、畜中暑,总是喜欢晚上凉凉快快赶路。

因此,每当马队走到这里,总是一片黑暗,辨不清方向,就连经常往返于此路的老马也会晕头转向,难以识途,“马迷途”的名字就是这样叫起来的。

路虎紧急刹车,巨大的惯性制动拖着车子轮胎摩擦着地面继xù

往前滑动了好长一段距离。

朱北辰脑袋里一片空白,眩晕感袭来,一把拉开车门就开始呕吐起来。

张初问:“怎么回事,干嘛突然停下来了。”他以为大白天的又撞上了什么东西。

司机说:“导航仪出了问题,现在无法定位。”

领头男子皱眉,茫茫戈壁上最怕出现的就是这种现象。

何况现在他们停留的地方正是历史上有名的“马迷途”遗址。

道路旁竖着一块标牌,上书“丝绸之路古驿马迷途”。

他们一行人已经下了国道,四壁都是茫茫戈壁,辨不清方向。

导航仪正常通电,但是原本的定位标识开始混乱,位置严重飘逸,现在定位在一片海域。

朱北辰吐得差不多了,后头张初递过一瓶矿泉水:“先漱漱口吧,这点路都吐成这个样子,跟个娘们似的。”

朱北辰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不是你们把我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至于受着罪吗?

此时正是下午4点左右,日头高挂,阳光整烈的时候。

领头男子说:“试试看用指南针,定下方位,一直朝西走就对了。”

接着司机回到车上,翻出一只指南针,调试了下。

他阴沉着脸色,说:“不行,指南针也失灵了,指不出方位。”

领头男子环顾四人,思考了下,卷起西装袖子,露出手头上的腕表。

当前时间是下午4点,用这一基数除2,把所得商数对准太阳所在的位置,表盘上12点所对应的方向就是正北方。

他很快指明了一处方向,说道:“我们朝那走。”

男子的野外生存经验丰富,辨别方向的方式及能力让朱北辰咋舌,他从未听闻过这种算方位的方法。

四人扬了扬身上的尘土,返回路虎车上。

朱北辰讪笑说:“希望你们在天黑之前走出去,否则你们就再也辨不清方向。”

张初冷蹬了一眼,说:“哦。”随之一拳击来,朱北辰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记,痛得牙口都在打颤。

冬日白昼时间缩短,时刻刚刚指向五点钟的位置,日头已落下地平线,黑幕降临。

路虎依然穿梭在道路上,导航仪器设备持续罢工。

天空中大雁孤独的身影飞过,在地面上投下硕大的阴影。

领头的问:“怎么样,我们还没走出去?”

司机回答:“方向偏了,现在日落了,我们那一套没用了,油箱里的汽油只剩下一半了,不能再四处乱串了。”

张初说:“只有等天明了,等日出了一天的时间够我们走出去了。”

这时候七月所乘坐的越野车也进入了马迷途范围内,同一片黑幕笼罩下,四周寂静无声。

凝云说:“我们一直跟在姑爷的车后头,怎么这会的功夫他们人就全都不见了?”

七月摇了摇头,担忧地说道:“我也不清楚,这地方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司机刹车挂档,停靠在荒野外。

后座上两位有钱的雇主给付了足够可观的金额,短期内连人带车雇佣了他。

司机说道:“这处地方叫马迷途,人走在这里面很容易就迷路的,估计前头那车也是一样的。”

他抬头望望夜幕,一副倦容写在脸上,皱皱巴巴的面部纹路道着无奈。

凝云听出了对方不满的语气,说:“怎么,不愿意,想往回缩了?”

七月从小背包内抽出一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过去,柔声安抚:“大叔,这几日还要多麻烦你的,我们多给你加点酬劳你看可以吧?”

中年男子“嘿嘿”干咳两声,尴尬的神态伸手接过钞票,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这马迷途进来了,一时半会也不容易出去的,你们两姑娘就先在车里睡一宿吧,我去给你们拿毯子。”

凝云说:“这老头子还真是见钱眼开,刚一路上怎么不说给我们拿毯子,一见着钱把我们当老婆一样哄着供着。”

七月摆了摆手,示意凝云不要再说下去。她掏出一枚玉佩,拿捏在手心里,淡淡的微光晶莹透着,正是那枚大巫的玉佩。

“我感到洞源的气息,北辰他们应该就在附近,只是我们没不见他们。七月说。”

第217章 另一辆车

领头的男子姑且成为“W先生”,W先生这时候刚下了车。

他打开油箱盖子,用根铁丝探了下油量剩余,一路上司机发觉油表都是不准确的。

周围环境完全被黑幕掩盖,只有车头的光源照亮着前方十几米的道路。

W先生说:“今晚看来是走不了了,大家先在车里过一夜吧,明天天亮再走。”

他回到车上,翻出一副墨镜戴上。

朱北辰发xiàn

这三人晚上都有这种习惯,喜欢戴上一副墨镜。

他戏谑地说:“你们三人还真登对,大晚上的戴墨镜,不怕看不见路撞一块去。”

没有人回应!

沉默.沉默.车厢内陷入无尽的沉默当中。

他们全都戴着一副墨镜,脸色凝重骇人,呼吸也是非常浅。

朱北辰坐在后座上,被张初和W先生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几乎就要怀疑这三人睡着了,遮盖严实的墨镜下瞅不见三人是否合眼。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淌,车窗外光线全无。

外界进入一片全黑的环境,司机睡前关闭了一切的灯源。

迷迷糊糊中,车内的人笼罩在一片氤氲的味道中,沉沉地昏睡过去。

“砰!”

强烈的撞击声,随之整辆路虎猛地晃动了两下,立时惊醒了车厢内的四人。

W先生问:“怎么回事,把车头灯打开。”

张初掏出了一把小手枪,他们居然是随身带着枪的。

车灯投射出去,仅几米的距离就隐入浓雾当中,外头起雾了。

两边车门同时打开,司机和张初下车检查。

适才的撞击声太过剧烈,他们怀疑是碰上了某种大型的野生动物。

二人回来了,车门再度合上。

W先生问:“怎么了,有什么发xiàn

没。”

车窗蒙上一层厚厚的水雾,窗外的视野变得模糊。

张初说:“没发xiàn

任何东西。”随后又惊疑地补充道:“车前盖被撞瘪了。”

司机说:“周围没有任何动物行走留下的痕迹。”

W先生问:“会不会是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东西?”

张初说:“没发xiàn

碰撞的血迹啊,不太好确定。”

四人陷入莫名的恐惧当中,车厢盖被不明物体撞瘪了。

W先生怀疑是那东西,他们管它叫东西,它是什么?朱北辰揣测着。

轻微的响动,通过空气层层传播而来,几乎就是超出人耳识别极限的,但W先生显然捕捉到了。

W先生说:“有车靠近,距离在半公里左右。”

朱北辰心疑:难道是七月她们跟上来了?

三人果duàn

地关闭车灯,熄灭车厢内照明。

打开车门,他们拉着朱北辰隐蔽到戈壁滩上,远远地盯着附近的动静,显得非常专业。

果不其然,W先生的判断极为准确。

三分钟后,茫茫的雾气当中投射来一抹微弱的光源,越来越亮。

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朱北辰趴在W先生身边,正好在他斜后侧。

他透过黑色墨镜缝隙,瞧见了W先生的眼珠子,绽发出一抹诡异的血红色。

“他们是不是只有到了夜晚,没有光照的情况下才会显现出眸子的色彩,否则为什么夜幕一降临,三人全都选择了在同一时间戴上墨镜,”朱北辰心想着。

越野车由远处缓缓驶来,最后发xiàn

前端的路虎,于是停下车来。

两侧车门同时打开,一男一女分别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走下。

男子手持着手电筒,走到路虎前,照射着车内的环境,随后同身后的女子说了几句话。

W先生不知dào

什么时候离开了朱北辰的视线,再一出现时已经在路虎车前,正在同后来的男子攀谈着。

随后W先生招呼了下黑暗中的同伴,司机和张初驾着朱北辰走到路虎车前。

男子说:“我叫张晨,兄弟几个怎么称呼?”

W先生机智地报了几个假名,朱北辰甩开了司机和张初的手,说道:“二叔,三叔,不用扶着我了,我不就是刚才方便的时候崴了下脚嘛。”

那名女子“噗嗤”笑了两声,含笑饶有兴致地盯着朱北辰,伸过来手,说道:“你好,我叫张曦。”

背着车灯,眼前的女人穿着一件纯黑长款皮衣,下身穿着一件短裙,腿上是一件黑色蕾丝连体袜,显得妩媚迷人。

朱北辰微微一笑,同时伸过手去。

他握着张曦的手,在对方手心里轻挠了几下:“小姐名字真美,不知dào

你们这是去哪里,顺不顺路,要顺路的话咱一起走吧。有这么美丽的女士陪着聊天打趣对于枯燥的旅程来说是一种乐趣。”

司机连忙伸手拍了下朱北辰肩膀,阴沉着脸色说道:“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们跟你们不顺路。”

张初及时回过神来,一柄手枪藏在身后顶在他后腰上:朱北辰行事太过机智了,一不留神就可能让他惹出祸端来。

张晨和张曦皆是感到气氛不对劲,两人互视一眼,张曦说道:“我们是打算去罗布泊的,你们呢,要是顺路的话我们可以跟在你们车后头。”

罗布泊.罗布泊.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去那个地方!

朱北辰料定张初只是吓唬自己,压根就不敢开枪,于是说道:“咦,真是凑巧,我们也要去那里,不然一起结个伴吧。”

W先生接过话头,面色凝重,沉声问道:“你们去罗布泊干什么,那一片基本就是无人区?”

有时候西装革履的人未必就是绅士,极有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

W先生身上透着浓浓的煞气,一句问话都渗着骇人的气息。

张曦说:“我是记者,张晨是我们的摄像,我们打算去罗布泊拍摄一个专题片的。”

两个人的摄像组,一个记者,一个摄影师。匆匆连夜赶往罗布泊,他们的行迹太过可疑。

W先生说:“不好意思,我们跟你们不同路,就先请你们先走吧。”

张曦紧紧地挨着张晨身后,W先生的架势已然明显是在胁迫两人:你们必须离开了,否则我就会动手。

W先生绝对是沾过人血的,身子上戾气很重,藏在墨镜后头的眸子阴森骇人。

张晨说:“哦,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张晨推搡了下张曦,女人徒然明白过来,开始往后头的车子上跑。

第218章 谋财大叔

张晨说:“这个,哥们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啊。”

他机灵地掏出一包香烟,递过来几根。

司机、张初、W先生均别过头去,唯有朱北辰大方地接过来。

张初说:“小子,赶紧上车。”

他恶狠狠地瞪了张晨一眼,吓得块头壮实的张晨一溜烟窜上后头的越野,飞快地打火挂档。

片刻功夫后,后头的车超了过去,消失在夜幕下。

朱北辰被三人生拽上路虎,张初猛地挥拳将他打趴在座位上:“我说过,你最好老实点,别再给我惹事。”

司机说:“绑起来,继xù

丢后备箱去吧,他鬼精着呢。”

朱北辰拾起掉落在车厢内的香烟,抹了摸嘴角的血渍,冷笑地将烟嘴夹双唇中说道:“麻烦二叔借个火。”

……

清晨六点,导航设备恢复正常,天开始蒙蒙亮,朱北辰盘着身子躺在后备箱内。

司机调试了下机器,确定没问题后叫醒W先生:“头,机器没问题了。”

W先生摘下墨镜,揉了揉眼珠子,说道:“好的,知dào

了。开始赶路吧,过了玉门直接赶往吐鲁番。”

三个小时后,那座四方形的小城堡渐渐在路虎车后,越来越远。

这是入新疆的最后一站,接下来,他们即将赶往哈密,再然后是吐鲁番,最终的目的地是库尔勒,W先生会带着朱北辰进入罗布泊。

两公里外,一辆夸德的SUV紧紧跟随着前行的路虎。

SUV上的回族司机回头说道:“姑娘,再跟下去可就要跟着他们进入新疆了。”

凝云阴沉着脸瞄了司机一眼:“怎么,这几天收我们的钱收的还少,够你新疆来回跑好几趟的啦。”

两个女人并不会开车,并且需yào

一位熟悉路线的向导。

司机沉声不语,继xù

把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数次盯着七月放置在座位上的背包。

他观察得很仔细,七月每次掏钱总是会先打开背包,里面装着满满一背包的现金。

公路上的车辆渐渐稀少,几十公里的路程过去看不到一个行人。

朱北辰烦躁地踹了下后备箱铁皮,敲击出一声声的响动。

越往西北去,风沙愈加猛烈,风几乎一刻不停地吹着,沙沙作响。

司机说:“我们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赶到哈密,这么大的风沙,晚上不好行走吧,要不在哈密过一夜?”

W先生说:“放缓速度,小心行驶,我们耽误的时间够多了。”

昨夜里,车盖莫名其妙地被砸凹陷,而两个陌生人的到来也引起了他的警觉,他不容许在途中耽搁太多的时间。

他们这么急着把我弄罗布泊去干什么?朱北辰在后备箱里想着。

傍晚六点左右,导航仪精确定位。

四人走出了甘肃,正式进入新疆,路虎出现在哈密地区。

回族司机问:“姑娘,还跟吗?再跟下去就要去到吐鲁番了。”

中年司机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胡须已经隐隐显出花白迹象,嗓音浑厚。

他又瞧了瞧七月放现金的背包,拉链开启一处口子,偏红色的大面额钞票不断诱惑着汉子。

七月也许感觉到了回族大叔炽热的眼光,双手盖在背包上,犹豫了下。

随即又把拉链完全拉开,取出一打现金递过去。

“只要不要跟丢了,我绝对付给你足够多的酬劳。”

司机歪着嘴清冽地笑了笑,贪婪的目光注视着票子,手伸至半空,正打算接过七月的钱。

凝云匆忙先一步按下七月的手,转而沉声说道:“大叔,做人可是要知足的,这点钱给了你没什么,但你可记住了,手千万别伸得太长。”

她放开手,司机笑呵呵地从七月手上接过一叠钞票。

右手有意无意地触碰了下七月的手背,令她感到心底一阵发麻,厌恶地迅速抽回手。

凝云说:“姑娘,我想方便一下,你跟我一块去吧。”

她脑袋刻意背对着司机,眨巴着眼睛示意。

七月沉吟,说道:“好的,大叔,麻烦你等我们一下,我们去去就来。”

车门开启,凝云拉着七月走到一边,隐入道旁夜幕里。

“姑娘,这个回族大叔看起来不大老实,他要不安什么好心,我可不会放过他。”凝云说。

“你想干嘛,那位大叔人看起来蛮老实的?”七月问。

宗政婆婆交代的果然是不错的,姑娘心思太过单纯善良,哪里知dào

财不露白的道理。

愣是那个回民再怎么朴实,见到这么多的现金能不眼红吗?凝云暗叹着。

“老实?一路上要么就盯着你的钱袋子,要么就色眯眯地打量你,能老实到哪里去。”凝云说。

“你别乱来,再怎么样是一条人命。你知dào

,我不杀生的。”七月面沉如水,喝令道。

这时,停靠在路旁的越野突起变故。

车头探照灯瞬间熄灭,车厢内的灯光被人从里间关闭。

荒僻的道路上霎时间陷入一片黑暗!

凝云惊疑地紧握住七月的手,身子随即挨过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一道手电强光亮起,耀得二女睁不开眼。

稍微适应下这等强度的光照后方才看清楚手持电筒的来人,正是那位回民大叔,七月高薪聘请的司机。

他的笑意略显狰狞骇人,猥琐地问道:“姑娘,方便好了没啊?”

司机步步紧逼过来,左手拿着手电,右手上不知dào

何时多出一柄匕首。

七月挽着凝云步步后退,沉着冷静地说道:“大叔,你若是求财,我背包里的钱你可以全部拿走,只要你帮我们跟着那辆车子就好。”

凝云心底叹着:“姑娘,你能不这么天真不。人家是打劫来了,你还想要人家给你当车夫。”

司机握着刀,朝着二人做了一个伸手的手势。

七月解下背包,向前递过去。

他拉开链子,细细数了下,露出贪婪的笑容。

不够!

司机贪婪的目光从装满钞票的背包上转移,色眯眯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人。

夜里的风干燥,清冷,荒僻的戈壁上渺无人烟!

第219章 库尔勒的夜晚

“大叔,可以了吗?”七月尚抱有一丝希望询问。

回族司机合上背包拉链,满yì

地点头笑笑,说道:“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我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女孩子。”

说着话的功夫,一双咸猪手开始不老实地预备搭过来。

凝云恼羞成怒,一把拍落朝着七月袭来的手掌,瞳孔骤缩:“劫财完了,现在打算要劫色了,真以为我们两个女人好欺负是吧,你确定要这么干?”

回族大叔一直凝视着七月,双瞳内满是邪念,他已经失去理性。

突然,他发狂式的冲向七月,开始拉扯七月的衣服。

“啊!”

凝云急了,慌忙推搡着体型壮实的回族大叔。

男人喊叫了一声,四肢开始乏力地倒在七月面前。

过了一会,惊恐不定的七月才回过神来。

凝云手中捏着一条小蛇,蛇口尚吐着猩红的信子。

再一看倒在地上的男人,面色已经淤青,嘴角涌出一团团墨黑色的血液。

七月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裳,说道:“你为什么出手杀了他?”

凝云气鼓鼓地瞪着地面上的死尸,不解地说道:“姑娘,你脑袋缺根经啊,他都要非礼你了,这种人不死留着干嘛。”

七月沉默了,她这一辈子从未杀生。

“谁去开车,北辰他们恐怕现在已经走远了。”

“我去吧,这老东西开车的时候动作我都学了点,我来吧。”

七月想了想,没有更好的办法,唯有点头应承。

她返回越野车上,拿来一条毯子,盖在死尸身上。

……

……

2月15日,于库尔勒。

几天的远途跋涉,昼夜不停。

夜幕高挂天际,W先生一行人终于来到库尔勒。

这座城市地处欧亚大陆和新疆腹心地带,塔里木盆地东北边缘。

北倚天山支脉库鲁克山和霍拉山,南距“死亡之海”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直线距离仅70公里,是古丝绸之路中道的咽喉之地和西域文化的发源地之一,是南北疆重yào

的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地。

境内塔里木河和孔雀河,穿越铁门关,流经库尔勒绿洲中央,注入罗布泊。

现在,他们无限接近那片死亡之海,荒无人迹的“罗布泊”。

入夜,路虎停靠在库尔勒一处星级宾馆内,四人黑着眼圈,明显的疲态。

张初开了两间房间,双人的标间,朱北辰由他亲自看着。

朱北辰问:“既然要去罗布泊,为什么不从哈密进去,非要绕道库尔勒,进若羌县?”

他熟知地理知识,敦煌、哈密、鄯善、吐鲁番、库尔勒、若羌都处于罗布泊周边地区。

W先生带着他们绕行了罗布泊外围一周。

张初说:“你知dào

的还不少。”

司机额外挨着朱北辰的房间多开了一间房,现在W先生房间在正对面,朱北辰和张初在一块,总共三间房间。

相对着的两间房间开着门,张初不解地问道:“老王怎么多开了一间房间。”

W先生回答:“他说不习惯两个大男人一间房间。”

朱北辰这时候才知dào

那个司机姓王。

张初关上房门,对朱北辰说:“好好睡一觉吧,下一站到若羌县,大概。”

朱北辰插嘴说道:“大概五百公里左右,对吧。”

张初诧异:“你地理学得蛮好,比我上学那会强多了。好好休息吧,到了若羌县就是我们最后一站,随后就要进去茫茫戈壁。若羌县可没这么好的环境。”

他对于罗布泊的周边环境很熟悉,往返于库尔勒与罗布泊之间绝不止一次,朱北辰思维敏捷地分析着眼前这个男人。

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外头的风沙呼呼地击打着窗户,玻璃窗外都加固了一层防沙网。

约莫零点左右,房间内灯光熄灭。

隔壁房间传来“铃铃铃”的电话声响,很是刺耳。

朱北辰看了看对面床,张初刚刚翻动下身子,用被子遮盖住脑袋。

他并没有睡着,朱北辰留心听过他完全入睡时的呼吸声,而现在这人睡眠状态极浅。

墙壁轻微晃动,临近的房间房门开启。

地板上传来走动声,应该是隔壁那个姓王的司机。

门开了,随后又再度关上,脚步声移动回室内。

不对,明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为什么现在听起来有两人。

朱北辰倦意一扫而空,不安地贴靠着墙壁,听着司机那头的声音。

“铃铃铃!”

很快朱北辰房间内电话铃声响起,急促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张初没有反应!

电话还在响着!

朱北辰拿起听筒,那头传来柔美的女声:您好,先生,需yào

客服服wù

吗?

他匆匆挂掉电话,开始有点明白隔壁房间是怎么一回事。

不多时,紧挨着床头的墙壁上传来剧烈的震颤声。

张初骂骂咧咧地咒骂了几句,蒙盖上被子,将整个脑袋捂得严严实实的。

两道急促的喘息声不断从隔壁房间传来,房间的隔音确实不好。

朱北辰学着张初的模样用被子捂着脑袋,但丝丝音线回旋,声声在耳,搅得自己浑身上下热血沸腾。

直到天明,他方才沉沉睡去。

六个钟头过去,房门被敲响,朱北辰四仰八叉地在床上睡着。

张初打开了房门,叩门的是W先生。

“叫醒那小子,我们该走了,一会你去喊下老王,我先给车子预热。”W先生说道。

“呵,他闹了我们一晚上,这人还是改不了那癖好,应该能爬起来的吧。”张初说道。

一刻钟后,张初慌慌张张地叫醒朱北辰,W先生也在房间中。

他愣了楞,看了两人一眼。

“赶紧起床穿衣服,我们必须得马上离开。”张初的表情看上去很紧张,似乎刚刚经lì

了一场可怖的事情。

W先生脸色凝重,闷头坐在沙发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房间内烟雾缭绕。

天刚一蒙蒙亮,三人就出现在路虎越野车前。

朱北辰疑惑地问:“你们的司机人呢,难道不等他?”

张初催促着他上车,W先生坐着驾驶座上,车门紧闭,引擎打响。

微弱的路灯照亮前方的道路,张初也开始抽出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直觉告sù

朱北辰,司机老王出事了。

张初递给朱北辰一根烟,忧虑地说:“老王昨晚上死了。”

……

第220章 进入罗布泊

下午2点左右,路虎越野位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东南部,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缘。

东经86°45′—93°45′,北纬36°—41°23′

汽车行驶在若羌县境内,沿途都是胡杨林以及红柳,风景格外特别。

W先生换到后座上,脸上写满愁容,闭着眼睡着。

朱北辰正了正身子,车内气氛压抑。

他说:“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突然间慌慌张张地就离开了?”

张初握着方向盘说似乎并不愿意多言,只是懒散地回应了一句:“没什么,别问那么多。”

车子的防震性能良好,但是车上的人依然感受到轮胎与地面接触传递而来的颠簸。

他说:“你们今晚不打算在若羌县停留?”

越野车现在正在绕着若羌县行驶,张初似乎并没有进入县城的打算。

张初沉默着,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双手紧紧地盘着方向盘。

朱北辰无奈地笑了笑,躺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起来。

下午3点10分,车子引擎熄灭,路虎停靠在加油站。

W先生缓缓转醒,张初拎起五个油桶朝着油站走去。

朱北辰说:“你们这是干嘛?”

1941年,苏制地图上罗布泊面积为1900平方公里。

虽然近年不断缩减,至1972年,罗布泊最后干涸部分为450平方公里。

那片茫茫戈壁,盐壳之地现在算上外围戈壁总计在2400-3000平方公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张初要拎上五个油桶,这些汽油足够他们走上罗布泊好几个来回了。

W先生没有理会朱北辰的问话,他开启车门,不一会提着几箱矿泉水以及食物装到后备箱中。

朱北辰下车透气,盯着一望无垠的戈壁滩,生起阵阵哀凉。

罗布泊有最为丰富的钾盐矿藏资源,该地区北部钾盐储量2。5亿顿以上,预计将来会取代格尔木成为国内最大的钾盐生产基地。

而在这里,曾几何时繁华兴盛的楼兰,无声无息地退出历史舞台;

盛极一时的丝绸之路南道,黄沙满途,行旅裹足;

烟波浩渺的罗布泊,也变成一片干涸的盐泽。

这时候,W先生关上后盖,转过脸来,说:“上车吧,我们连夜进入罗布泊。”

朱北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疑惑地反问:“你确定?”

罗布泊傍晚五点之后就会开始起风,每年八级以上的大风起码有八十多天。

而通常每天的风力也在四到五级左右,不定期的沙尘暴更有可能随时在夜晚之后降临。

强劲的风力极有可能将他们的车子掀翻。

W先生的心情坏透了,面色凝重地推搡着朱北辰,开启车门就把他往后座上塞。

“今晚必须进到里面去,我不知dào

我们要走多少天才能到墓地,但我们不可能再在外围县城停留过夜。”

朱北辰楞了楞,又是“墓地”,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听过这个词了。

他直起身子坐在后座上。

县城里有更加可怖的东西等着这两人,所以他们会不惜代价尽快赶往那片盐壳之地,司机老王的死带给他们太多的震撼。

朱北辰细细分析着目前的状况,神mì

的罗布泊就像一块磁铁,生生吸引着自己,自然还有不得不前往那里的理由。

因为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夏雪,因为林依依,二人都死在了那里。

还因为来自于若羌县那个包裹,自己的宿命紧系与此。

张初打开了收音机,调试了几个频道,全是“吱吱”的电波杂音。

他又翻出几张碟子,不一会车内音乐声响起。

这人在掩饰心底的恐惧,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动,他只是希望有些声音能驱散心底的慌乱。

朱北辰愣愣地望着窗外,景致越来越荒僻,属于人类文明的建筑群正在一步步往后头移去。

他说:“你们感到害pà

吗?上千里的路程把我绑来,路上你们还死了一个人。”

声音低沉,很快被豪放的音乐淹没,张初的手不自觉地抽搐了下。

W先生显然听明白朱北辰的话,面部肌肉跳动说道:“我不喜欢你太多话。”

朱北辰说:“荒漠的景致跟一种花很像,在苗疆有种花叫九幽瓣,盛开的时候很美艳,颓败的时候就跟这片盐壳地一样,充满着死亡的味道。”

W先生把手捂在外套口袋处,根据形状判断,那是一支手枪。

导航设备传来尖锐的蜂鸣声,这具仪器再一次失灵了。

就跟在马迷途的时候一样,朱北辰习惯了这种声音,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罗布泊内矿山的磁场干扰。

罗布泊里边差不多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矿区,但是鲜有人开采。

矿上的工人除了住地附近的路,基本上也是摸不清周边的路况的。

张初这时候也有些焦急了,烦躁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啪”地一声关闭了音乐。

沙漠里行走几乎就是没有任何的参照物的,方向极难辨别。

现在已经入夜,戈壁上黑乎乎一片。

越野车内灯光开启,三人面色沉重若水。

W先生说:“先停下吧,熬过一夜,等天亮再走。”

他们宁愿选择在戈壁上过夜,都不愿在若羌县停留一晚,朱北辰有些诧异。

他说:“把车灯关了休息吧,荒郊野外的,明亮的灯光容易暴露自己,招来野生动物的袭击。”

张初没有任何动作,“呵呵”地冷笑两声:“这里面没有动物,活的东西都会变成尸骸,要攻击也绝对不是动物。”

他的话令朱北辰心底一阵生寒,是啊,在这片雅丹地貌下,只有死物。

车子缓缓减速,停靠在一边。

朱北辰打开车门,跳下车去。

W先生问:“你去干嘛?”

他回答:“都被你们弄到这鬼地方来了,还怕我能跑出去。我去方便一下。”

东晋高僧法显西行取经路过罗布泊时,曾写到“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遇者则死,无一全者……”

许多人竟渴死在距离泉水不远的地方,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时有发生。

现在,朱北辰已然踏上这一片神mì

的土地,传闻中的“地球之耳”。

第221章 陌生的来客

戈壁滩的风越吹越大,越野车摇摇晃晃地停在盐壳地上,车上走下来三个人。

向导说:“罗布泊下午4点之后就开始起风,晚上根本赶不了路的。”

凝云顶着风,转而问道:“姑娘,你能确定姑爷现在的位置吗?”

七月沉默,发怔地摇了摇头。

凝云说:“那条洞源也没有反应?”

自从进入这片神mì

的土地,不单单是车上的导航设备及一切的电子产品失灵了。七月与朱北辰之间的感应也一同消失,大巫特有的能力在这里被尽数限制。

七月说:“先回车上吧,过了今晚再说吧。”

向导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名叫巴依,留着一把浓密的胡须。

他一直生活在罗布泊镇,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七月的话音夹在风中传来,他如获大赦,匆忙打开车门,钻回驾驶座上。这种大风天气,就是他这种人都会感到心惊胆战。

恰好这时候,茫茫戈壁上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有物体由远及近向着七月三人所在的方向移动。

七月将目光投向向导:“巴依大叔,你瞧瞧那是什么?”

神mì

的罗布泊让七月丧失了一切的感知!

向导巴依往光源处瞧了瞧,说道:“是一辆车,这时候还有谁会进罗布泊?”

恶劣的自然生存环境,荒僻的戈壁形态注定罗布泊是一处常年无人区,巴依的心情是复杂的,当地稀奇古怪的传说伴随着他孩童时期一起成长。

在这里不会有生物,而能见着人都是感到愉快的,但此时他却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视野内,一辆白色的SUV渐渐驶来,司机开始减速,车头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刻意打着招呼。

白色越野在七月三人面前停下,车子两侧车门开启,走下来一男一女。

男子裹了裹外套,不断搓着双手,热情地打着招呼:“哎呀,三位,在罗布泊见着人还真是太激动了,我叫张晨,几位怎么称呼。”

巴依眉头微皱,说不出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这一男一女怎么看都不大舒服。

他说:“你们进罗布泊来玩的?”

张晨说:“我们是一个栏目摄制组,我们一行大概有十多个人吧。是进来拍摄一期自然风光的,我还是一个作家。这位是我的同伴,她是名记者,叫张曦。我们跟队友们走散了。”

巴依说:“摄制组?我近期没听说有摄制组进罗布泊啊?”

张晨说:“我们是在十多天前从哈密进的罗布泊,在三山峰地界迷路了,我们总共有4辆车,现在都走散了。”

巴依一愣:“哦。”

张曦一下笑出声来,开朗的性格主动地向着三人一一招呼着:“我叫张晨,是栏目组的记者。哎呀,你们可不知dào

,我们都有好多天没看见人了。看见你们不知dào

有多高兴。”

七月秀眉微蹙,突然说:“你们迷失了十多天,都是怎么挨过来的?”

她的心思细腻,沙漠生存除了食物短缺,最重yào

的就是水源,就算这两人备足了足够的储备,几乎一模一样的戈壁沙漠背景也足以击溃一个人的意志。

张晨体型高大魁梧,白皙的肌肤映衬得面容愈加姣好,他回答:“我们进来之前准bèi

了足够的压缩食品,每辆车上装了十桶的汽油。”

七月若有所思,直觉告sù

自己这两人有怪异,但怪在哪里又一时间看不出来,自然更不可能是搜查这辆车。

她盯着张晨的眼睛,试图用巫族的手段琢磨对方的想法,却不起作用。

张曦亲昵地走过来,熟络地挽起七月的臂弯,说道:“妹妹长得真漂亮,我们都在这跟外界失联了好多天了,我们可以跟着你们一块走吗?”

七月笑笑,轻触张曦手腕,淡淡的热感传递,她安下心来,说:“可以的,你们就停在我们旁边吧,明早我们一起出发。”

巴依侧了侧脸,说:“姑娘.”

七月尴尬地笑笑,转身走回车内,凝云紧随着上去。

巴依说:“你们挨着我们车后面停靠,排成一排。”

凝云一直沉默无声,大脑里反复回放着张晨和张曦的对话。

一刻钟前,在车外,干燥的风刮得脸面生疼,空气的味道瞬息被风一吹而散。

但,凝云还是嗅到了点什么。

凝云说:“姑娘,后头那两人,我总感觉他们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

巴依从驾驶座上扭过头来,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小姑娘,我也觉得那两个人怪怪,你们注意到没有,他们在戈壁上飘荡了十多天,衣服都一尘不染的,干净得紧呢。”

司机一席话,说得后头两人头皮瞬时间发麻,他观察得很仔细。

凝云回过头去看,后头白色越野上张晨的脸贴着窗户,两人生生对望了一眼,对方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她一惊吓,发怔了一会,大叫一声。

七月问:“怎么了?”

张晨开关车灯打了下招呼,七月美美地对他笑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正襟危坐。

长夜漫漫,车内一男两女氛围显得有些尴尬。

巴依开始讲起了故事,有关于罗布泊的故事。

这些儿时的记忆就像是如许繁星的天空,浩瀚无垠。

据说罗布整体轮廓就像是一个耳朵,而耳朵眼的位置就是一个深渊,深入地底深处。

民国时期一队外国探险者找到了这处深渊,一名队员拿着手电筒绑着绳子决定下到深洞中。

他们事前约定好,在绳子长度不够时将人拉上来。

绳子一米一米地缓缓往下放,足足上千米的绳子放下去,最后再拉上来时,下去的队员消失了。

深渊内隐隐约约传来细微的响动,无法辨别是什么声音,但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

说完一段,凝云鸡皮疙瘩都开始起来了。

巴依低沉的嗓音与窗外的夜景巧妙搭配,令人惊骇。

他来了兴致,又要开始下一段。

凝云慌忙打断,说:“大叔,长夜漫漫,等明晚我们再下回分解吧?”

第222章 盐壳地上的陌生印记

早上8点钟,太阳微微冒出头。

昼夜温差大,一早上醒来巴依在不断地打着哈欠,冷得身子直颤栗。

七月缄默着,痴痴地望着窗外,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凝云回望了下后头的车,张晨和张曦正坐着前排,衣裳整齐,微笑着同她打着招呼。

他们似乎一夜未眠,难以想象这两人一整夜都在做什么。

巴依掀开毯子,走下车去。

高高低低的盐壳地面,一望无垠的戈壁滩。

张晨和张曦同一时间走跳下车,七月和凝云梳理了下一夜睡眠搅乱的发丝打开车门走下来。

巴依指着一个方向说:“你们朝着那边走就可以出去,等你们走出去后可以请求援助,让人来寻找你们失踪的队员。”

张曦的情绪有些低落,可怜兮兮地看着七月,她明白这个女人是她们这队人的领头人。

张晨说:“我们在这里走了那么多天,一直走不出去,就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

张曦说:“我们有朋友在这里,我必须要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出去。”

她征询的目光凝视着七月。

七月说:“好吧,你们跟着我们吧,我们也是进来找人的。”

两辆越野车一同行驶着盐壳地面上,巴依的车子在前头,张晨和张曦的车子在后头。

巴依张了张唇,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一个月前,有支大部队来到了这里。后来闹出的动静可大了,后来救援队伍从这里拉回去8具骨架。”

车内氛围瞬时间凝重!

车辆行驶的速度缓慢,四周没有任何明确的标志景物。

一成不变的背景画面,就像一幅静止不动的画卷,令人绝望。

七月接过巴依递来的望远镜,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沿途的景物。

偶有几副动物骨架出现在地面上,透着漠视生命的荒凉,这块地面上一片死气。

七月惊叫着:“巴依大叔,赶紧先把车停下。”

她在茫茫盐壳地上发xiàn

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紧张。

后头的车缓缓跟着停靠下来,张晨开启左侧车门走下。

张晨说:“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盐壳地是罗布泊一种独特的地貌,这是因为湖水干涸后,水中的盐碱沉积,凝结成坚硬的盐壳。

罗布泊的高温使得这些盐壳热胀冷缩,盐壳突然隆起。高的盐壳达一米多,低的也有30厘米,质地坚硬。

罗布泊的盐壳地貌形成有着上百年的历史,面积达上百平方千米。

七月递过望远镜,说:“你看,那个方向上,地貌有一道道奇怪的印子。”

坚硬的盐壳上极难留下印记,而几人朝向的位置几百米处出现了一排排印痕。

七月擅长巫蛊,精通药理药性,而作为一族大巫更重yào

的是精通生物习性。

这是生物行走留下的足迹,脚印深入盐壳地面,从而可以计算这种生命体的体型重量,必然是一种庞然大物。

张晨接过望远镜,看了两眼,脸皮轻微地抽搐两下。

他放下望远镜,说:“罗布泊内基本是不会有任何的生物存zài

的。”

七月沉声说:“我们过去看看。”

巴依开启后备箱,取出刀具,跟在七月后头。

他的准bèi

很是周到齐全,因为刀具在这里未必是要用来对付未知的生命,哪怕同行的人在某种情况下都是极端危险的威胁。

张晨和张曦停留在原地,并不打算直接接触罗布泊上未知的生物群落。

只有七月和巴依踩着凹凸不平的沙砾盐地走了过去,凝云站在越野车前,关注着这两个陌生来客的动静。

现在只有两辆车子,失去代步攀爬的车子在这里几乎是致命的,凝云警惕性极强。

七月和巴依徐徐前行,来到留下脚印的路面。

她蹲下身子,用手掌比划着这些印记。

七月的手较为小巧,而印在地面上的足迹比自己的手掌大了足足十倍有余。

留下足迹的生物具有四肢,前后肢均各具五指,趾指、趾末端均具爪。

依据前后肢间隔以及印痕深浅判断,这种生物体重可达一吨左右,擅于爬行。

七月朝着巴依投去质询的目光。

巴依也是一脸的惊愕:“我从小到大可从没有听说过罗布泊里有活物存zài

。”

生命存zài

必须依附于水源,而这些都是这片地域所短缺的。

何况一种物种的延续必然要组建成完整的生物链,否则就会缺乏食物来源而渐渐灭绝。

七月惯于研究生物习性,面对于未知的物种,可以通过体征判断是否具有危险性,观察足迹确定是否群居或者是独居。

周边印记整齐,行走有序,这种生物数量仅有一对。

七月渐渐在脑海中形成一种生物形象,尽管它们的习性与之尚有所差距,但外在特征大多相同,极有可能是一种变种。

但变化是正面的,只会强化这种生物的本体体征,以适应这片盐壳地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

张曦按捺不住,焦躁地走了过来,蹲下来打量这些脚印,她的脸色变了。

随后,张晨也走了过来。

他的表情掩饰得极好,惊骇之后马上恢复了正常。

他说:“一堆杂乱的脚印罢了,有什么好kàn

的,我们赶紧走吧。”

七月说:“你不觉得在这里有生命存zài

是一种奇迹吗?”

张晨说的是:这是一堆杂乱的脚印。

七月留意了他的表情变化,他并未细致去观察这些印记,却主观地得出结论。

张晨急躁地说:“我们不是动物学家,你看这些脚印,个个那么大,如果真的是动物,恐怕也是食肉的,不要招惹无端的麻烦。”

七月娥眉紧蹙,心想:这人对于动物学常识还是比较了解的。但未必每种大型动物都是食肉且具有攻击性的,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巴依是个和气的老头,生怕惹出火药味,小声说:“姑娘,我们赶紧走吧,在这种地方不要多事。”

还因为一个理由,他不相信罗布泊会有生命。

这里遍地是奇奇怪怪的存zài

,任何的好奇心都是会致命的。

第223章 多了两辆车

天色愈加暗淡,两辆越野车漫无目的地在罗布泊爬行,车灯照向遥遥无边际的夜幕戈壁。

向导巴依打着车灯示意后头的车停下来,一行人打开车门,依次出现在夜幕下。

高低起伏的盐壳地面,呈现出另一派寂静,五人脸色阴沉。

张曦说:“罗布泊盐壳地面有上百平方公里,但我们一天行驶下来,照理说应该早看不到了。”

巴依朝着七月点头示意,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凝云说:“你们之前在罗布泊里迷路是怎么一回事?”

张晨说:“我们之前看到一片湖,大概离我们有十公里的样子,大家起了分歧。我们分出了几辆车朝着湖的方向去,后来开着开着,前后头的车都不见了,我们两人就一直在盐壳地里打转,眼看食物和汽油就快耗尽了,就碰到了你们。”

七月说:“什么,你们之前看到了湖,怎么没跟我们说过,你们是之前就走散迷路的?”

张晨说:“其实可能是海市蜃楼,我们整支队伍之前就已经迷路了。”

七月惊诧,一整天的行程下来,他们可能已经在罗布泊里迷失了方向,盐壳地形慢慢无尽头。

两辆车并排停靠在一块,凝云跟着巴依取下车上的罐头很饮用水开始分发给大家。

这时候张晨才尴尬地打开后备箱,里面空空如也,空余下几个塑料袋,油桶里余下不到一公升的汽油。

如果没有遇到七月三人,用不了几天的时间,他们两个就会断绝给养死在这里。

夜里开始起风,几人合力开始布置帐篷,打开应急灯光。

后视镜上亮起微弱的反光,又有移动物体开始出现在两辆车后。

凝云惊讶,说:“姑娘,你看那边,好像有车开过来了。”

巴依也是一脸的惊讶,仿佛这段时间罗布泊里头突然间开始热闹起来,越来越多不明身份的车辆开始出现在自己车子周围。

那是谁?茫茫戈壁上到底潜藏着多少队伍。

张晨和张曦表现得很平静,一脸茫然地看着缓缓挪动的光点,那是几辆越野车头灯光。

巴依举起望远镜,再三确认后说:“是两辆车,正在朝我们这边开过来。”

两辆越野迎着风沙艰难地爬行着,慢慢地接近五人的驻地。

七月的队伍一点点地壮大着,却隐隐引起了她的不安。

又要有人加入了吗?

车灯同时闪烁了两下,来人在车上同他们打着招呼。

车上的人同时间走下来,三男两女,面容都有些憔悴。

一个不大的男人满身尘土从其中一辆车的驾驶座上走下来。

他自我介shào

道:“你们好,我叫章华。我们的队伍在罗布泊里面迷路了,正好见着你们营地的灯光就赶了过来。”

男子身后头畏畏缩缩地跟着两个女人,头发凌乱,脸上写满疲惫。

另一辆越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材较为高大壮实,板着脸面沉默地站着。

身边的男子客气地露出笑容,说道:“你们好,我叫伍建国。”

壮实的男子这时候才缓缓开口,说:“好久没见着生面孔了,这鬼地方鸟都没一只。我叫范成,两女人你们自我介shào

下吧。”

躲在章华背后的两个女人站了出来,其中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轻挽了下凌乱的发丝,生怯地说:“你们好,我叫林依依,万世依依愁的‘依依’。”

尽管极度疲惫,但林依依始终在努力维护自身的形象,说话文雅有理。

林依依身边的女子大约三十出头,留着长发,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一条牛仔裤,上身一件单薄的衬衫,双手环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她牙口打颤地说:“我叫张亦珊,中英混血。”

张亦珊有着一双长腿,身高大约在1米75左右,高挑纤瘦。

七月一一扫过这五个人,面色凝重,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她原本只是为了来找朱北辰,只是没想到一路上会在戈壁上遇见一群陌生人。

张晨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面色变幻得极快,说道:“欢迎你们,我们也是在这里迷路的,后头大家可以在一块,一起搭个伴。”

章华苦笑着点点头。

范成抹了抹干涩的口唇,说:“能给我们点水吗?我这两天都快渴死了。”

张曦两人目光同一时间扫向七月,这两车人显然给养已经耗尽。

七月说:“凝云,给他们五人一人发一瓶矿泉水吧。”

现在七月的队伍刚进入罗布泊,越野车上备足了足够的日产用水和食物。

但现在人数在逐渐增多,就连她们自己都不知dào

还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凝云有点不情不愿地瞪着范成一眼,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霸道。

矿泉水一一分发下去,范成直接从凝云手上抢过水,急急忙忙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衣服上洒满水珠子。

一会功夫,一瓶水已经见底。

林依依感激地看着凝云,接过水点头说:“谢谢,谢谢你。”

张亦珊的表情有些冷漠,保持着一副傲慢的姿态接过矿泉水。

范成稍微缓了会,接着说:“哎,丫头,有吃的没,什么都随便给我来点。”

不管眼前这五人是什么来历,凝云唯独对眼前这个男人起了反感。

她说:“野蛮的男人就是没素质,我的东西可不是拿来喂狗的。”

范成一听就火了,眼神瞬时间变得凌厉起来。

张晨和巴依手足无绰地站着,这支队伍里男人们比己方多。

而罗布泊里往往为了争夺生存资源,人类比神mì

未知的异类更为可怕。

这时候章华和伍建国忙上前压着范成的肩膀,拉扯着他的衣服。

章华说道:“不好意思,他这人有时候说话就是这么冲,你们不要介yì

。我们真的是饿了两天了,可不可以先给我们点吃的?”

张晨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有点畏惧地看着范成,这个高大的男人。

七月恬静的面容如常,古波不惊地说:“劳烦巴依大叔和凝云去拿点食物来给他们。”

第224章 丢失的时间

队伍人数骤增,现在有4两越野车,整整齐齐地码放成一排。

章华一行人似乎是有所准bèi

进入罗布泊的,简单地吃过脱水食物后开始忙忙碌碌地扎起宿营帐篷。

他们用的是防风性能极佳的军用帐篷,每顶帐篷可同时容纳十余人。

张晨打开了车子上的音响,一个高亢的男音在嘶吼着热情的沙漠。

宿营地上同时扎起了4顶军用帐篷,4盏应急灯开启,照得盐壳地通明。

车子背着风停靠,三路人凑在一块,荒漠上相聚。

凝云在地上摆了两个厚厚的垫子,和七月挨在一块坐着,入睡前她们需yào

了解这一伙人的情况。

应急灯视野外一片黑暗,通红的灯光照在每个人脸上。

七月说:“茫茫戈壁,我们相聚在一块,我需yào

了解下你们各自的情况。”

范成显得有点不耐烦,焦躁地回应:“我们凭什么要跟你交待我们的来历,妹妹,不如这样吧。你先跟我们说说你的情况呗。”

浩瀚的无人区内,缺乏有效的规则管制,人的本性将会暴露无遗。

凝云显得有点气恼:“你们的食物和饮用水应该所剩不多了吧,你要不愿意,明天咱各走各的,我们可没义务养着你们。”

巴依老实巴交地沉默着,用根木棍划拉着地面。

七月说:“我们带的饮用水和食物还是比较充足的,但是为了让大家都有点安全感,我们需yào

了解下你们的情况。”

范成缄默,脸上笼罩着层层雾霾。

林依依似乎比较害pà

这个人,嘴唇张动了下,想说点什么,但是又马上安静下去。

张亦珊鄙夷地看了范成一眼,说:“你们别理他,纸老虎一只,屁大的本事没有,就是会耍横。”

章华低头想了想,然后徐徐说道:“我们是一支科考队伍,1月1日开始进入罗布泊,带了足够的食物和饮用水,每车配备了差不多10多桶汽油,进行科考探险。”

巴依定身细细听着,静默地点了点头,说:“上月是听说有支队伍从哈密方向进入了罗布泊,后来整支队伍都消失了。救援人员深入,只找回了八具骨架。”

他再想了想,才浑然回过身来,这五人说他们是科考队的,他们居然都还活着。

巴依惊讶地说:“你们真是上月1号进来的那支科考队伍?”

伍建国说:“是啊,八具骨架是怎么回事?我们跟我们的队员失散了有好几天了,有人已经死了吗?有救援队伍进来找过我们?”

七月、凝云、巴依、张晨和张曦俱是感到不寒而栗,如今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他们携带了多少的储备,居然能撑着活到现在。

七月面陈如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问道:“你们总共在罗布泊里面迷了多少天,带了多少的储备用品?”

张亦珊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边又什么不对,她喝了口水,说道:“进来这地方后我们的导航设备包括短距离的对讲机全都失灵了,哪怕就连手表都不再转动。但我们记得很清楚,我们1月1日进来的,现在日生日落,我们一共度过了十五个日头。”

她的话音刚落,除了章华、范成等同队伍的人外,其余人皆是一脸的惊讶。

究竟是他们在撒谎,还是时间错乱,以至于他们感觉到只度过了半个月。

七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日期刻度停留在2月15日,她确定自己没出现幻觉,于是说:“我们进入罗布泊的时间是2006年2月15日,经过了一个日夜,现在我的表盘已经停转,今天应该是2月16日。”

1966年1月6日从阿鲁巴岛出发的“尤里西斯”号双桅帆船在百慕大三角神mì

失踪,却于1990年突然出现在委内瑞拉加拉加斯市郊的海滩上,船上的三个水手的年龄和生理状况跟24年前并无差异;

1955年一架飞越百慕大三角海区时失踪的飞机于1990年完整无损地飞回原定目的地机场,其中一名飞行员的出生证表明他现在已有77岁,但他看起来只有40出头;

1954年由洛根和诺顿所乘坐的热气球在魔鬼三角地带神mì

失踪,经多方查找,仍无下落。

1990年春在古巴的春季热气球比赛中,那只失踪36年的热气球在消失处又突然出现了……

爱因斯坦预言的时空扭曲现象最近被科学家们在中子星附近观测到,中子星是目前人类在宇宙中可以观察到的天体中密度最大的一种。

时空扭曲是爱因斯坦相对论的内容之一,目前,科学界还存zài

着争议。

七月显然并没有听过上述的事例和理论,但张晨和张曦却是了解过的。

五人的表情很怪异,范成难以相信地走过来,瞧着七月手上的表盘,突然间瘫坐在地。

张亦珊猛然爆了一句英语:“OH,myGod。”

伍建国就像是失去了某种生命中最为宝贵的东西,脸色霎时间惨白,呆呆地说道:“我们难道真的,整整丢失一个月的时间?”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一切都像是他在自言自语。

张亦珊很快回复平静,讲诉了一段她在英国时期留学时导师讲的案例。

一个人将一块橡皮擦放在桌面上,走出去,然后关上门。

这时候房间内已经确定没有人了,又过了一会。

打开门进入房间,他惊讶地发xiàn

桌上的橡皮不见了。

于是又走出去,关上门,再过了几分钟。

再度打开门进去,桌子上一切如常,橡皮擦还是桌面上。

范成抓挠下脑袋,说:“女人,你可以讲得直白点吗?什么橡皮又门的?”

张亦珊一板一眼地说:“这是平行宇宙和时空重叠的问题,它所揭示的微观规律与日常生活中看到的宏观规律很不一样。处于所谓“叠加态”的微观粒子之状态是不确定的。”

在场的人愈加迷糊了,七月肯定了张亦珊的身份不简单,揭示宇宙观的理论深奥晦涩难言。

她又举了几个例子:“例如,电子可以同时位于几个不同的地点,直到被观察测量时,才在某处出现。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宏观世界的日常生活中,就好比:我在家中何处是不确定的,你看我一眼,我就突然现身于某处——客厅、餐厅、厨房、书房或卧室都有可能;在你看我之前,我像云雾般隐身在家中,穿墙透壁到处游荡。”

第225章 这一夜

夜色静静,几乎可以吞噬一切,张亦珊的理论很特别,充满新鲜感。

凝云问:“在科考队里,你是做什么的,这些理论我们闻所未闻?”

张亦珊缄默,眸光闪烁,显然很避讳这个问题,她有点心虚。

这支科考队是因为什么原因,又是在什么人的计划布置引领下来到罗布泊。

在场的这五个人看上去都潜藏着秘密,而每个人似乎又是专精于某个特殊领域的专家,尽管他们的年龄看上去都不是很大。七月静静地看着这群人。

凝云靠近七月耳畔,说:“这些人都不简单,我们准bèi

的食物和水够我们一个月的用度,但是算上他们,最多只能支持半个月。”

七月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又不可能把这群人赶回茫茫戈壁中,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进入罗布泊以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渐渐出现,他们在这里不期而遇。

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早有安排!

伍建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显得温文尔雅,他说:“我们有特别的目的需yào

进到这片土地,科考队也有要求,我们需yào

对这一行的计划保密。但我们可以保证对你们绝无恶意。”

一轮弯月高挂,映衬着荒漠的凄凉!

七月站起身,说:“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我对于你们的目的不感兴趣。”

说着就要起身往一边的帐篷里钻。

范成不动声色地看了七月一眼,踌躇了下,就在七月即将钻进帐篷的那一刻才开口说道:“丫头,你们应该准bèi

了不少汽油的吧,明天给我们分一点。”

七月始终静默,身子稍作停顿,没有回应地躲进帐篷。

范成吃瘪,刚想近前。

凝云横身拦在他面前,说:“别以为我们只是两个女人,戈壁上有些人不老实的人会非自然死亡的。”

她袖口处不知dào

何时多出一条黑乎乎的东西,暗淡的光线下看上去就像一根绳子,直到那条蛇吐出猩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威胁!

范成惊讶,老老实实地后退。

林依依眼神有点迷茫,痴痴呆呆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就过去了一个月了,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察觉。”

四个帐篷内,应急照明灯依次关闭,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

七月、凝云、张曦一个帐篷。

巴依、张晨二人处在一个帐篷内。

范成、伍建国、章华三人一个帐篷。

最后一顶是张亦珊和林依依。

罗布泊夜里的风很大,四顶帐篷就像荒漠中的孤舟在不停地抖动。

张亦珊开启手电,亮光打在林依依脸上。

她说:“你在哭?”

林依依似乎被突然而来的光亮吓了一条,抽泣声小了许多:“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张亦珊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们现在这副样子,还能有家吗,还可以回到现代文明的怀抱,躲到社会里去混迹吗,或许你还会幻想着有人娶你,疼爱你吧?”

帐篷内微微声响越来越低沉,林依依缓和了下情绪说:“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张亦珊钻入睡袋,身体保持着恒定的姿势一动不动,几分钟的时间内就像是睡着了,没有任何回应。

凝云换了一件厚厚的棉质睡衣,一骨碌钻入睡袋,眼眶中泪水在打转。

七月探出脑袋,平静地问:“怎么了,睡不着还是,突然就哭了起来?”

漆黑的帐篷内看不见各自的脸孔,唯有低沉的哭声和说话声。

凝云说:“姑娘,我有点怕。”

七月说:“嗯?”

凝云泪水越涌越多:“我觉得我们晚上碰到的那伙根本就不是人,我有种感觉.”

七月目光投向凝云睡袋放置的位置,军用帐篷的空间很大,两人相隔了一定的距离。

“你想到了什么?”

凝云说:“我有种预感,我们这群人都会死在这里,在茫茫戈壁上像无主游魂一样,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永远下去。”

七月猛然间打了个冷颤,迟疑了下,说:“睡吧,你应该是太累了。”

时间刚过去两个小时,七月的睡眠很浅,睡梦中无意识地计算着心率,判断着时刻。

在机械电器文明全部失灵的罗布泊,唯有造物主赋予的这具躯体还在正常的运作,她需yào

时刻保持着警觉。

她睁开眼,瞪着圆圆的眼珠子,在黑暗中就像一颗明亮的星星。

七月回忆着这两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先是张晨和张曦的出现,接下来是另外的两辆车和五个人。

范成一伙人是最早进入罗布泊的,但他们生物钟恍惚还停留在一个月前,食物和饮用水是如何支撑他们活到现在的?

在自己发xiàn

这群人时间跟现实存zài

差距之后,他们的反应似乎没有自己意想中的那么强烈,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平淡,是什么让他们何以如此镇静?

突然间,营地范围内响起尖锐的叫喊声!

七月随手从睡袋旁抽起一件外套披上,冲出帐篷外。

另外几顶帐篷内的应急灯同一时间开启。

伍建国三人睡眼朦胧地钻出来,章华一怔:“不是我们的声音。”

随后张晨和巴依冲出来,巴依大叔手上提着一根铁棍:“刚才谁喊的?”

现在只剩下张亦珊和林依依的帐篷,灯光亮着,里头的人并没有动静。

七月目光朝向那顶帐篷,说:“刚才那声尖叫是女人发出的。”

张曦和凝云跟在七月身后走出来。

大风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脸恐惧。

范成壮着胆子走到那顶帐篷前,门口拉链是从里头紧闭的。

就在这时候,拉链猛地拉开,一个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范成额头上。

“哎哟!”

张亦珊嗔怪地探出头,怒喝道:“范大个,你想干嘛?”

大块头的范成有点怕这个女人,捂着脑袋退到一边。

七月问:“怎么了?”

张亦珊走了出来,不疼不痒地站在一边,身后的帐篷里,林依依缓缓走出。

两人碰头的那一声响有点大,但张亦珊只是捂着脑袋蹬了范成一眼。

林依依说:“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们的帐篷,滑不溜秋的,有点瘆人。”

第226章 一辆雷克萨斯

张初颓丧着脸,看着一望无垠的戈壁滩,写满落寞的情绪。

路虎还在颠簸地行驶着,他不甘地按了几声喇叭:“我们恐怕真的在罗布泊里面迷路了。”

直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W先生也一脸的迷茫,几天来他的话越来越少。

朱北辰出奇的冷静,戏谑地说:“我都觉得你们应该是罗布泊的土著,没想到你们两个人会在自己家里迷路。”

“咔砰!”

路虎的轮胎好像碾压到了什么东西,清脆的粉碎性声音从左前轮处传来。

张初忙踩下刹车,走下去检查。

他的脸上瞬间有了光彩,朱北辰安然地呆在后座上,不知dào

这个男人在乐呵什么。

张初面向副驾驶座上的W先生说:“是一具干尸!”

朱北辰凝神思考:这人有毛病,看见尸体有这么兴奋的?

上世纪初,进入罗布泊的队伍开始活跃起来,抱着形形色色的目的闯入这片戈壁,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罗布泊上留下了许许多多身份不明的骸骨。

1990年,瑞典人斯文·赫定发xiàn

古楼兰遗址。

1906年和1914年,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到楼兰进行大规模的考古。

他将楼兰遗址逐个编号,初次揭开楼兰古文明全貌。

斯坦因除获取大量文物外,最主要的是他发掘了两具楼兰男性头骨,并经英国人类学家基恩证实为欧洲白种。

1908年,日本大谷光瑞考察队橘瑞超到达楼兰,发xiàn

“李柏文书”。

李柏文书是前凉西城长史李柏写给焉耆国王的书信。它为研究中原zf经营西域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1927年,斯文·赫定组织中瑞西北考察团再次楼兰之行。考察队员伯格曼在孔雀河的一个支流找到一大批楼兰古物,并发掘出一具女性木乃伊。

因其衣着华贵,被称为“楼兰女王”。

这片被伯格曼称为“小河”的废墟,从此又神mì

消失于沙海,在此后的几十年中,中外考古学家多次想找到“小河”,未果。

1964年3月-1964年10月,彭加木第一次进入罗布泊。

1980年,彭加木率领一支由地理、化学、气象、土壤、沙漠和考古人员组成的考察队,按照由北向南纵贯整个罗布泊的方向出发

W先生双目放光,疲态一扫而空。

朱北辰不解地看着两人怪异的行为,他们把那具尸骸用帆布包裹,抬到后备箱安放。

他没有见到那具尸骸,也没有去询问这样做的原因。

朱北辰留意到几天的旅程走下来,张初和W先生已经有多天未进食了,仅仅是每天饮用一小瓶的矿泉水。

路虎徐徐启动,继xù

在颠簸的盐壳上开始行进。

冬季刚刚过去,车内挂着的气温计数值一直在呈现上升的趋势,白天最低时有28度,最高达到35度。

毒辣的日头位于头顶,始终俯视着这片地面。

下午1点左右,路虎在漫无目的地消耗着宝贵的汽油。

朱北辰喊了一声:“快停下,后头有车。”

在三人身心疲惫达到低估的时刻,戈壁上遇见移动的物体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欣喜的。

后视镜内出现一列4辆越野车构成的车队,依据视线镜面反光的距离推算,他们正在后头2里外,由右后端向左后端缓缓移动,正在离自己的队伍远去。

张初视线朝前,沉默着,似乎在挣扎。

朱北辰急了:“你没听见没看见吗?有队人在我们后头,你再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总有一天会耗光汽油,把我们都带入绝境的。”

W先生拿出了一根电棒,真不知dào

他们手上还有多少这样的攻击性武器,电花火不断地闪烁,“啪啪”声威胁着。

W先生说:“你冷静点,你现在已经出现幻觉了,再这样下去你的神经系统都会出现问题,而你会死。”

路虎速度在减慢,在盐壳上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听了下来。

W先生诧异地目光看着:“张初,你想干嘛?”

张初说:“不关我事,车胎爆了。”

朱北辰伸手去掰车门:“我看到后头有车。”

他走下车去,张初说:“我压根没在后视镜里看到车的影子。”

朱北辰一步跨下车去,视野里依然是那片荒芜的盐壳地面,没有任何的车辆,脑子里霎时间懵了。

他明明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一列4辆车的车队,甚至在最前头的车里看见了七月的身影,但仿佛那列车队从未出现过,戈壁上什么也没有。

W先生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我说过的,我们后头什么也没有。”

朱北辰自言自语地说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看见他们的。”

张初也走下来,看了看朱北辰,然后说道:“罗布泊就是这样,有时候人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幻觉,谁也无法解释是怎么回事。”

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又无法掩饰心底的惊骇。

朱北辰回味着张初的话:有时候人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幻觉,为什么会是这种构词,难道你们不是人类?

W先生拍了拍朱北辰的肩膀,示意他:我们要继xù

上路了。

朱北辰却搭住对方的手,双眸精光闪烁:“等等,你们看,有车,有车出现了。”

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出现在高低不平的盐壳地面上,就如同行驶在大海中的孤舟,飘飘荡荡地驶来,载着陌生的来客。

雷克萨斯在三人面前停下,驾驶座上探出一个脑袋,愉快地朝着朱北辰他们招手。

两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三人面前!

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一眼看到这三人,笨跑过来,一下子扑朱北辰怀里,紧紧抱住。

副驾驶座上走下来的一样是一个女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和服饰。

张初和W先生面面相觑,眼神中透着惊异,相互传递着一个信息:这两女人是双胞胎?

朱北辰发怔一下,说:“我说小姑娘,我们认识吗?”

女人表现得太过热情,让他难以接受,她说:“太久没见到活的东西啦,情不自禁啊,帅哥。”

第227章 前往孔雀河

戈壁滩上偶遇的两个女人确实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她轻挽着朱北辰的手臂说:“我叫蓝可儿,这是我妹妹,叫蓝媚儿。”

朱北辰尴尬地笑笑,抽出蓝可儿的手,说:“我觉得你们两姐妹的名字应该互换一下会更合适。”

张初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们不喜欢接触戈壁上的陌生人。

W先生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跑来罗布泊做什么。”

他板着面孔,说起话来更像是在审讯。

蓝可儿撅着小嘴,怒嗔:“大叔,别那么凶嘛,刚一见面还能不能好好说话的啦。”

蓝媚儿微微一笑,说:“我们五天前进来的,昨天我们刚走出孔雀河古河道北岸。”

她又走回车上,取来一样东西,平铺在地面上。

居然是一副详尽的罗布泊地图!

W先生瞳孔骤缩:“你们去过太阳墓?”

太阳墓于1979年冬被考古学家侯灿、王炳华等所发xiàn

,古墓有数十座。

每座都是中间用一圆形木桩围成的死者墓穴,外面用一尺多高的木桩围成7个圆圈,并组成若干条射线,呈太阳放射光芒状……

经碳14测定,太阳墓已有3800年之久。

朱北辰诧异,目光停留在W先生身上,又看了看双胞胎姐妹俩:他们一直说的墓地,是不是指的就是太阳墓,他们要把自己带到太阳墓去?

张初皱眉:“你们昨天还在孔雀河北岸,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他们果然是要去太阳墓,朱北辰心想着。

孔雀河古道开始就是著名的雅丹地貌!

淋漓尽致体现了大自然神奇塑造力的雅丹,为神mì

的罗布泊增添了奇光异彩,而光怪陆离的雅丹本身也充满了令人迷惘的谜。

蓝媚儿指明了她们身后的方向,说道:“我们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但是我们迷路好几天了,也跟我们的队伍走失散了。”

朱北辰问:“你们的队伍?你们组团进来观光的啊,有多少人?”

蓝可儿说:“我们五天前在营盘遇见一只科考队伍,就跟着他们一块进来了。但是没想到进入罗布泊后没几天我们全都迷路了,三天前我们跟大部队还走散了。”

两姐妹酷爱旅游,喜欢到各地进行探险活动。

于是开着自己的雷克萨斯来到罗布泊,然后出奇地巧遇一支队伍,跟随着他们走进了这片死亡之海。

蓝可儿说:“帅哥,两位叔叔,我们跟着你们吧。放心吧,我们也不用你们养,车上的东西够我们吃半个月的,几个人作个伴就好。”

朱北辰望向W先生,他这次很出奇地居然没有反对,只是说:“你们带下路吧,我们想去孔雀河。”

朱北辰说:“我坐这两个丫头的车。”他的目光笃定,W先生考lǜ

了下,没有说话。

蓝可儿又粘过来,挽起朱北辰胳膊,说:“帅哥,走,上我们车上去。对了,还不知dào

你叫什么呢?”

两辆车,两支陌生的队伍组合到一块,在盐壳上行驶着。

已经可以勉强称之为车队了,车队小心翼翼地在盐壳地面上行驶,远离文明社会,飘荡在荒漠中。

他尴尬地坐在后座上,前排是那两个女人。

蓝可儿开着车,姐姐蓝媚儿娴静地坐在副驾上。

姐妹两个性格上有着明显的区别,但同样酷爱探险。

轻快的音乐放纵地吼着,极度应景。

蓝可儿说:“北辰哥哥,你们跑罗布泊是干嘛的,也是来玩的?”

换乘车辆后,他的心情愉悦了许多,至少不再感觉被人监视着。

朱北辰心里想着:这就一口一句哥哥的称呼上了?

不过蓝可儿开朗的性格,随心的言谈却很对自己的胃口。

他冷笑着说:“呵呵,我跟你们说我是被绑票来到这的,你们信吗?”

蓝可儿猛地一拍方向盘,神情激动地回应:“哇塞,太酷了。快给我们说说,都谁绑架你的,那辆车上的两位大叔?”

朱北辰哭丧着脸说:“小妹妹,注意着点开。盐壳地这种鬼地形比沙漠难走多了,一个不小心就会爆胎的。”

走在盐壳地上,如果抬头望路,脚下就可能失去平衡。

如果只是低头走,又可能走错方向。

盐壳是在罗布泊干涸后,沉积的盐、碱、硝和泥土高度凝结的产物,在高温作用下,能“嘭”的一声高高隆起。

它们张牙舞爪,锋利异常,有的高达几十厘米,车轮碾过,不要两个小时,就会全部爆胎。

他突然想起点什么,问道:“你们是五天前进的罗布泊,那时候你们遇到的那支科考队是什么样的科考队,有多少个人,多少辆车?”

这个问题对于自己很重yào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诞,夏雪的那支队伍进罗布泊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蓝可儿回忆了下:“好像有二十多个吧,具体几个人没数过,反正蛮庞大的,人数不会少。”

雷克萨斯音响里传来沉闷的男低音,一首死气沉沉的歌谣响起。

后座上塞着写不知名的物件,朱北辰拾起一杆长条状的工具,长杠末端是是一圈中空的铁环。

他问:“这是干什么用的?”朱北辰熟悉着长杆的结构,手一拉长度加长了一米。

蓝可儿说:“他们管这叫地下金属探测器,是用来探测厚厚土层下的金属反应的。”

他说:“也是那支科考队的东西?”

蓝可儿说:“是啊,他们带了一堆稀奇古怪的装备,可惜我们不会用。后来我们车上还带着两个人。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你左脚下放着的那部是电台。”

果然,朱北辰在座位底下找出了一部微型电台,上头还有着一根长长的伸缩天线。

他说:“坐你车上那两人都叫什么名字,后来都去哪里了?”

蓝媚儿一直在沉默,这会终于张口说话:“男的叫斐天翰,年纪大概50多了吧。女的那个叫夏雪,蛮年轻的,顶多20出头。”

夏雪夏雪

这两个女人在五天前还见过夏雪,之后她们说三天前跟两人走散,难道夏雪没有死?

心底强烈的恐惧感不断地涌来,仿佛盐壳下的秘密正在层层剥开,渐渐展现在自己面前!

第228章 烟魂传说

朱北辰倒吸一口凉气,眺望一眼窗外的盐壳地貌,笼罩着层层可怖的疑云。

他摆弄了下脚底下的电台,借以掩饰复杂的心情说:“你们那支科考队伍里有没有比较特别的人。”

两姐妹细细想了想,相互认同了一个结果,一个傲然独立的女人形象出现在她们脑海中。

蓝可儿说:“是有那么一个女人蛮特别的,似乎有那么点不合群,总是喜欢一个人呆着。呵呵,反正我们两姐妹都挺讨厌她的。”

朱北辰说:“哦,叫什么名字?”

蓝可儿想想,说:“欧阳什么来着。”

蓝媚儿接上说:“是欧阳颖。”

朱北辰一时哑言,已经猜到会是她。

欧阳颖总是这么特别,无论在哪里。

哪怕是不说一句话,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如果是这样,按照姐妹两的描述,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她们遇到的那支科考队就是煤城派出的那支队伍。

但却无法解释为什么两姐妹会在五天前在营盘遇见他们,何况死亡名单上明明列着夏雪和欧阳颖的名字。

两姐妹有问题!

她们见到的究竟是一群什么“人”?

朱北辰看了一眼车上的电子表,停止在1月3日下午3点10分。

他开始有点颤栗,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有点惧怕这两姐妹。

蓝媚儿娴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朱北辰打了个机灵,心脏猛地跳动,为什么蓝媚儿会是这个表情

笑容一闪而逝,蓝媚儿幽幽问道:“你们呢,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到罗布泊的,你真的是被绑架进来的?”

该不该告sù

她们现在的时间,如果告sù

了她们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她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雷克萨斯突然停在半道上,密闭的空间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她们想干嘛?”朱北辰心疑。

挡风玻璃前面,张初的那辆路虎似乎没有注意到后头的动静。

他们正在渐行渐远,转眼便消失在戈壁尽头。

朱北辰慌乱地一手抓起那杆金属探测器,视线片刻不敢移开,紧张的关注着蓝可儿两姐妹。

蓝可儿静静地看着戈壁上的风景,不知dào

心底在想着什么。

而蓝媚儿则是调整了下座椅靠背,腾挪出足够宽的位置。

她转过身来,表情僵硬,如若死物。

声调无比阴冷地说:“告sù

.我们.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朱北辰使劲嗅了嗅,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愈来愈浓烈。

他说:“今天是2006年2月18日,是不是感到很久远了?”

他紧张得屏住呼吸,难以相信这两个漂亮的女人早已经是两个死人,真希望这是一场幻觉。

他说:“你们……你们别过来,不然.不然我就.”

日头刚过正中,这时候大概也就13点刚过,天却突然间黑了。

朱北辰说话开始打结,发xiàn

自己手里并有任何的手段可以威胁面前这两个人。

蓝可儿说话了:“朱北辰,你觉得我们是人吗?”

驾驶座上传来的声音让他的心沉入无底深渊,如一头生冷的冰水迎头泼下。

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上这两人的车!

她们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啊!

朱北辰架着金属探测器,指着蓝可儿姐妹。

他硬是隔离出一段距离:“你们别过来,我的那两个叔叔就在前面,不要乱来。”

蓝媚儿“呵呵”大笑起来,说道:“你是说前面那两个叔叔吗?不不,他们看不到我们,因为.我们在戈壁上已经失踪了。”

“什么!我们在戈壁上失踪了,我们怎么可能在戈壁上失踪了,那我现在在哪里。”朱北辰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着。

颗粒状的物体打在雷克萨斯车顶上,发出极为沉闷的“啪啪”声响。

下雪了!天气越来越寒冷。

车内的人在对峙着,朱北辰感到薄薄的冰片开始覆盖在越野车表层铁皮上。

车窗外的景物越来越模糊,白茫茫的一片!

蓝可儿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真是叫人好生可怜,你以为那辆路虎上的两个还是人吗?一半是人,一半是那种东西罢了。”

这一刻,朱北辰双目呆滞,脑海里一片空白。

进入罗布泊以来,跟着自己周围两脚走路的人,他们都不是“人”。

蓝媚儿已然来到后座上,舌头舔了舔嘴角,露出骇人的笑意。

脸上的血肉不断地剥落,不一会功夫,森森白骨裸露在空气当中。

“我们没有骗你吧,我们真的不是人。”幽幽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震荡传递。

脑子一发热,朱北辰操着金属探测器就往蓝媚儿头上捅过去!

圆圆的金属探头正好嵌在蓝媚儿口角内,生生隔开对方,几颗沾染着血污的牙齿被打落。

“我管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都给我离得远点。”他怒吼着。

蓝媚儿脸上已经血肉模糊,依然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朱北辰浑身肌肉紧了下,大力将对方推开。

她的头颅断了,落在车厢内打着滚,滚落在座位下方。

朱北辰对着脚下的脑袋,足足愣了有几分钟!

“烟魂!”

“烟魂传说!”

周边地区的百姓相信罗布泊“烟魂”的存zài

,传说遇到它就可以吸走人的魂魄,让人没有了灵魂只是个肉体。

而且是个见什么就吃什么永远不死的“人”,哪怕是被狼吃的只剩脑袋,那脑袋也会喘气,眼睛也会动。

脑袋倒在脚下的蓝媚儿果然对着他眨巴了几下眼睛,邪邪地“咯咯咯咯”笑着。

一个声音在心底急切地问:“朱北辰,你还活着吗?”

潜意识里,朱北辰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dào

。”

再一次回到现实,他开始迷失自己。

“为什么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蓝可儿没有任何动静。”

蓝可儿已经不动声色地攀附过来,就在朱北辰脑袋左侧。

她摆着一个极其怪异的姿态,张着污秽的口,一缕缕袅袅青烟不断地从朱北辰灵台处飘飘渺渺不甘地渗透出来。

魂魄缓缓地被吸附到烟魂口中!

这对双胞胎姐妹真的是罗布泊外居民口中所说的“不死烟魂”!

第229章 苏城会议

几千公里之外的苏城,一座古色古香的园林建筑内,一场家族会议正在紧张地召开。

一场清冷的冬雨过后,气温仿佛骤降了几度,场面越见寒凉,却充满生机。

一名男子凝神看着对面那张美丽的脸孔,女人一身的苏式丝绸,披着厚厚的狐裘外套,媚眼如平日里头那般娇艳。

一双纤纤玉手垂落两侧,女人饶有兴致地瞄了一眼男子。

湿滑的舌尖舔舔唇角,刻意显露出一副媚态。

空气中透着淡淡的香韵,沉香木制的太师椅缓缓挥发着独有的味道。

一位华发老人双手撑在扶手上,双目紧闭,不紧不慢地询问:“现在那个小子走到什么地方了?”

男子收回心思,正色道:“爸,朱北辰已经进罗布泊三天了,但是.但是他们好像失踪了。”

他探了下老人的眼色,生怕惹得这位姜家的主事者不高兴,言语极尽谦卑之能。

“哦!”老人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两句,喜怒不行于色。

一个月前,罗布泊内的家族实验室发生了大规模的生化感染事件,现在那里面的形势已经失控。

姜家与罗布泊内的实验人员断绝了联系足足有41天整。

这次的事件让姜家的这位老头子极为恼火,那里面潜藏了家族几个世纪以来潜心发展的先进科技技术,如今极有可能面临崩盘的危险。

太师椅上的老人说:“姜文,你弄清楚了一个月前的那场事件了吗?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污染源外泄的?”

父亲的问题犹如晴天霹雳,被称作姜文的男子脸色凝重,尴尬地解释:“我们进去了几拨队伍,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消息。您是知dào

的,那地方有时候电台根本无法把讯息传递出来。”

老人沉默,一股微不可查的怒意渐渐在周边凝聚,直到他突然间变了脸色。

“啪!”

华贵的沉香木扶手顿时断裂,一块木头被拍碎。

老人睁开双眸,炯炯有神的目光迸裂,瞪得姜文畏畏缩缩地低沉着脑袋。

他说:“你什么时候办事是能让我省心过的,已经一个月了,哪怕地底下的防御设施有多齐备。钢板厚达十公分,那些人恐怕早就都无法活下去了。他们哪一个不是我们姜家苦心培养多年的科研领域精英,你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明白罗布泊地下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

姜文不敢再应答,他摸透了自己父亲的脾气。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违逆顶嘴,否则往后在家族里的地位会一落千丈。

老人抬头瞧了瞧站在“风雨亭”外的两人,脸上难以掩饰的怒意绽放得愈加通透,用玉质拐杖敲了下地面,转而指着两人骂骂咧咧地训斥道:“还有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滇南的事务都处理不好,十个人一块从天上掉下去,现在只有就剩下你们两个还活着,你们说说,还回来干嘛?”

“风雨亭”外站着的正是闯入苗疆的白虎和浣熊两人,她们闷不做声。

毕竟是自己这次的任务失败了,觉得无言语对,更是让姜家在黑苗内部丧失了一支强dà

的助力。

沉默良久,穿着苏绸的女子眼瞧着时机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启朱唇说道:“爷爷,可否让傲霜说两句?”

“哼!”老人冷冷地哼了一句,姜文以及浣熊一干人等皆是毛发俱骇。

“爷爷,傲霜也关心家里的事务,所以我也调查过这件事。现在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恐怕我们数百年苦心经营的实验室早就已经毁于一旦,那些宝贵的科研人员是不可能再活着的。”姜傲霜轻声细语地说着话,时不时瞧瞧老人的脸色。

确认自己没有说错什么,于是继xù

说下去:“但是从那种毒素配比已经血液合成的实验数据来看,恐怕现在地底下的人已经全部完成了转换。”

老人捂着拐杖,沉声说:“说下去。”

姜傲霜心底一喜,赶忙点头:“而且最近的航拍,太阳墓周围不断地有人从地底下爬出,根据这些人的行为观察数据判断.它们.它们.”

她悄悄地朝着姜文,自己的二叔挤着眼挑衅。

“说下去,别给我吞吞吐吐的。”

“是的,爷爷。恐怕他们已经产生了灵智。”

这点是在日常的实验数据中没有反应出来的,同时也让接到情报的姜傲霜惊讶。

赋予行尸走肉生命,再给予它们智慧。

完完全全造物主的手笔,姜家在无意中批量地制造生命。

老人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考:“灵智,灵智。呵呵,你是说我们姜家现在是上帝,已经在开始造人了?”

确实,近几十年里,复制人的计划一直在稳步地实行着,并且已经有过数十次成功的案例。

姜傲霜嘴唇蠕动了几下,她野心极大,暗地里也在世界范围内布置下多道自己的眼线,但这些说她在揣测着该不该说。

如果引来老人的震怒,这一次献殷勤不成,反倒会被对面的那个二叔笑话。

老人紧蹙着眉头说:“傲霜,你说的它们都有灵智是怎么一回事?”

她抿了抿,问道:“那请爷爷告sù

我,是不是您派人把朱北辰抓去罗布泊的?”

老人说:“在苗疆事情没有结束之前,是有这想法的,但后来罗布泊出事了,我又怎么可能让人把他抓那地方去。”

前几天,姜家确实派出过人手秘密抓捕朱北辰,但并不是送往罗布泊。

姜傲霜说:“那就对了,有两个人从太阳墓跑了出去。从我们的人手里提前带走了朱北辰,所以我怀疑里面的人.”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xù

说:“毒素改造了它们的脑细胞,生成了智慧。”

姜家的后辈们自小接收着最好的教育,享shòu

着最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

因而家族中的子孙都具有强烈的欲望野心,有着超乎常人的头脑以及分析事务的能力。

老人说:“现在朱北辰可是我们手中一刻很重yào

的棋子,特别是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咱们两家的祖辈还是有着密切的关系的,将来能否找到皇极天书的关键,还在这小子身上。”

第230章 姜家的决议

姜傲霜的话令老人心底抽搐了下,已经在开始反思,在罗布泊开始那项计划究竟是对是错。

他有点后怕地问,狐疑自问。

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让这群人开启灵智,莫非是那种血液毒素的传承?

如果是这样,它们不单单是开启了灵智,甚至是传承了记忆。

否则又怎么会跑到千里之外去绑走朱北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那群“东西”需yào

的?

姜傲霜说:“爷爷,你别忘了,它们可都是用朱北辰的血液样本培养出来的毒素配制出来的生化人。也许有某种未知的记忆传承改良了它们的脑细胞,它们认识他。”

一时间内,姜文、白虎、浣熊的脸色都变了。

姜傲霜的履历太过出色,多国生物技术研究领域的绝对权威,囊括几大类生物科研层面的博士学位,虽然一直被排斥于姜家的科研机构之外,却一直在处心积虑涉足家族这一块研究成果。

甚至于表现得偏执,私底下不择手段。

“呼”老人轻叹一口气,缓缓说:“确实祖巫的血脉研究工作进展缓慢,那种生物血液的研究存zài

不可意料的异变性。”

老头子不会容忍朱北辰在罗布泊出事,家族内必然在这几天就会有动静,姜傲霜和姜文互视了一眼,已然明白各自的想法。

姜傲霜蹲下身子,靠在太师椅旁期盼的目光看着老人:“爷爷,我们家族不能放任罗布泊的事情出现掌控之外的变数。要不.要不我带人进罗布泊吧。”

太师椅上的老人沉默着,后辈们猜不透这位老人的心思。

他看了一眼浣熊,浣熊羞愧地低沉下头:“这样吧,姜文,我给你一支家族里百人的生化部队,你从哈密方向进去。先到太阳墓,尽快给我了解地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没有人存活着。另外,重点是要找出地底下的那个人,希望他还活着吧。”

姜家的家主尚不能确定那位出色的科研人员是否还活着,他掌握了太多的宝贵数据。

20世纪后,罗布泊底下秘密的家族式科研基地的高速发展离不开那位隐姓埋名的伟大科学家。

姜傲霜的脸上一副落寞,自己太过年轻,在各种家族事务中始终插不上手,眼看着这次罗布泊事件的调查处置权又要落到这个二叔手上。

论个人能力,她坚信自己更能担负起那个家族最庞大的生物研究实验室的统筹管理,她本应该才是那个最为合适的人选,但偏偏那里的负责人是自己的大伯。

现在西北的地方出现了不可挽救的事故,爷爷依旧不肯放手,让自己参与到其中来。

她咬咬牙,犹豫了下,转而果duàn

地要求:“爷爷,这次你也让我一块去吧,在生物科学领域我也是有所建树的。二叔他们就这样进入罗布泊,未必能对付得了那种遭受感染的生化人类,但只要我摸清他们的习性就总可以对付他们的。”

姜傲霜看了一眼老人,见他没有明确的表态,知dào

自己坚决不能放qì

这次机会,只要出色地处理好这次事件,将来姜家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若大的隐世家族传承上千年,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根深密布的一大势力,无论私底下的科研实力以及家族经济势力遍植,然而这一切庞大资源的决策权都在眼前的这个老人手中。

她目光坚毅,心里发狠,继xù

陈述恳求着:“而且,爷爷,你知dào

朱北辰在苗疆的那个女人手里得到了什么吗?”姜傲霜的情绪有些失控,“是‘幽冥河谷’的入谷地形图,完整的河道走法趋势线路手绘图,月相星辰演变,那里的河道水流每隔两天就会起变化。但是只要有了这副图,我们就可以安然地进到那里,取出我们想要的东西。”

“幽冥河谷!”

老人听着这个名词,面部肌肉生硬地抽动了两下。

作为诸葛亮遗嘱内的两件物件,1900年前送抵黑水的两件秘物之一。

当年姜维并不知dào

这就是“幽冥河谷”的地形图,而是在姜家后辈不断地探索深入后得出的结论。

但可惜的时候那时候这副地形图已经在苗疆消失,没有人知dào

它被黑苗的族人藏在了哪里。姜家更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进入滇南窃取这副地图。

“混账,你从哪里知dào

的幽冥河谷的,这些都是谁告sù

你的?”老人用拐着敲打着地面,表达着内心的愤nù



上千年来,姜家一直在秘密寻找的一部古籍,所以有关的线索都会一代代汇总编撰,但嫩接触到这些核心秘密的人物并不多。

就连姜傲霜的二叔也是一脸的咋舌,私下想着“幽冥河谷”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老头子的反应这么大?这鬼灵精的女人淌的水也太深了吧,这种秘密也是我们该知dào

的吗?

姜傲霜知dào

自己说漏嘴了,赶忙匆匆跪下,演员似的泪水汩汩往下流淌,暗叹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老人怒喝着,说道:“你到底还知dào

多少东西,你都是从哪里知dào

的?”

美眸中晶莹的泪水连城线条,朦胧着视线。

她知dào

自己是避不过了,谁让自己一时情急嘴拙:“前几个月,我接到消息,就私自去了滇南。从那时候起就在秘密探索那一部古籍的下落。”

私自建立只属于自己的情报搜集机构,网罗家族内经济讯息,生物科研进程资料。

这一切在老人眼皮子底下的行为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并没有超过他所能容忍的极限罢了,他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这个孙女说的话。

姜家一直在找一部名为“皇极天书”的古籍,这是家族内部众所周知的事情,只是并没有引起广泛家族成员关注而已,但姜傲霜显然是上心了。

老人怒气未消,脸色缓和了许多:“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的。”

他转念又想了想:“这样吧,我也给你一支一百人的队伍,主要负责寻找朱北辰,保护他的安全,但是千万不要惊动他。”

第231章 姜傲霜的交易

姜傲霜顿时喜上眉梢,却颇有点带疑惑的表情问道:“主要负责保护他?爷爷您当初不是还要抓他的吗?”

依据姜家情报机构的资料汇总,朱北辰自滇南事情之后,身体状况起来变化,而这种变化对于他自身是有利的。

老人想依靠他的这种潜能找到那部古籍,这个年轻人似乎冥冥中有感,与那部古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自信自己的判断不会出错。

与其强行用武力将他掳来,未必会达到预期的效果。

但是如果姜家不动手,任由朱北辰自行成长壮大,他也必然会依循着历史上遗留下来的线索,带着姜家人一步一步地找到那处埋藏着古籍的地点。

因为他本身就是感染源,需yào

找到那部古籍来给自己续命,这是他无法逃避的抉择,他会一心一意令自己活下去。

老人揉了揉眼睛,开始有点疲倦,心头千思万绪,沉声说道:“家族里的心理分析师分析过这个人的性格,我们想要强行从他身上拿走点什么,或者指望他主动为我们办事,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个孩子倔强得很。所以你进入罗布泊主要的任务就是保障他的安全。”

他再三告诫姜傲霜:“无论朱北辰要做什么,你不要刻意去阻拦,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好。千万不要刻意做一些过分的举动。”

老人说着话,猛然瞪了一眼心思奇多的姜傲霜。

使得她强压下嘴里头的话,唯唯诺诺地答yīng

下来。

这可是她唯一的机会,可以接触这个庞大而古老的家族内部事务。

她紧咬着牙关应承下来,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一场气氛凝重的家族式会议到此告一段落,老人乏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后辈们都退下。

残雨滴溅,园林每一处角落挂满水线。

绕过一段回廊,姜傲霜冷眼看着擦肩而过的浣熊,骤然牢牢抓住对方手臂,示意她停下来,自己有话要说。

浣熊看了看姜傲霜的手,又抬头瞧了一眼,漠然地询问:“二小姐有事需yào

交待吗?”

她又是这副欠揍的表情,姜傲霜心里冷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看在这人是姜家少有的巫师一层的奴才,自己尊贵无比的身份,至于这样低声下去地攀附拉拢她吗?

姜傲霜环视一周,确定周围没有额外的视线盯着这里,才敢放心地说道:“浣熊,跟我去一趟罗布泊吧,怎么样?”

她在试探浣熊的想法,虽然知dào

家族里这种人向来只听命与老头子。

但是若然能拉拢一两个,对于自己以后在家族内的发展可是一支不小的助力。

浣熊沉默,眼珠子狡黠地在眼眶里打转,心底起了一阵阵波纹,沉默不语。

姜傲霜等待了足足有半分钟,依然不见浣熊的回应,气急之下心里暗骂道:哼,老狐狸,心思铁定多着呢,非要我开口把话挑明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脸上却依旧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换做一脸妩媚的姿态劝慰道:“我不会让你白出力,我也知dào

你是爷爷的直系部属,但你也总不能这样无依无靠。虽然我现在在家族里一无所有,毕竟还是爷爷的亲孙女,姜家尊贵的二小姐,将来有朝一日……我必然不会亏待你。”

她不敢明拉拢说,但意思显然已经很明了。

姜傲霜又紧张地环视了一圈,回过神来瞄一眼浣熊的反应。

浣熊终于开口了,语气极度生硬:“我只听家主的吩咐,如果是家主让我跟着二小姐您,无论去哪里,我都会跟着过去。”

浣熊说完又轻轻挣开姜傲霜的手臂,道了声抱歉,打算扭头走人。

她心底自然也明白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家族千年繁衍下来,子孙后辈众多,有心争夺权势地位的人也不少,类似于姜傲霜这样的拉拢她拒绝过不知dào

多少次。

现在也依然是如此,身份下属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而自己并不屑于盲目地站队,家主身子骨尚硬朗,一次失足对于自己都是致命的!

姜傲霜媚态尽收,脸色阴沉下来:“那废话我也不多说,一千万的价码。只要你答yīng

下来,明天我就可以让人打到你的账户上。这不算是拉拢,只是买卖。我出钱买你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这种人值得我给这样的价码。”

姜家子女的自豪感油然挂在脸上,高昂着头颅赤裸裸地利诱浣熊。

这已经是她的底线,虽然这次任务对于她来说是一次考验,但姜傲霜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性命。

单单是罗布泊那片险地就已经不简单,何况鬼知dào

现在那里面发生了什么异变。

那种“非人类”的物种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杀伤力无人知晓,何况还是在它们开启了灵智的情况下。

队伍里有一个巫师的存zài

,自己才会感到生命安全有了十足的保障。

一千万!一千万!浣熊的心在颤动!

这就是身份的差距,自己自小就是个孤儿,而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一开口就开出足以令自己咋舌的数目吗?她苦笑着。

姜傲霜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噢,可忘了说明白点,币值是欧元。浣熊,你想清楚了吗?”

园林内花丛后,一道苍老的背影闪现。

随即又隐入假山后头,传递而来的目光带着一脸的肯定。

是苍管家,这位一直跟在家主身边的年迈老人。

他的出现极其隐蔽,仅有浣熊觉察到,而姜傲霜一无所知。

浣熊恍惚间明白了苍管家需yào

传递的信息,同时也被有财有势的二小姐给出的价码所打动。

现在她可以放心地应承下这笔买卖,心安理得地拿下这笔钱。

浣熊毫不犹疑地说:“谢谢二小姐,我即刻去准bèi

一下,明天就能随同你们出发。”

演员式的人物姜傲霜,忽然间喜悦绽放在俏脸上,心底丝丝得yì

涌现:“好的。明天我会通知人立即转钱到你账上。真是多亏有了你,否则我真怕罗布泊之行我带的那群生化部队不够看的。”

浣熊淡淡地微笑回应,微微颔首点头,转身离开。

第232章 野骆驼,罗布泊神秘的生物

周边的光线是那么刺眼,时间还停留在下午2点左右。

一切都没有发生,雷克萨斯安稳地行驶在盐壳地上。

蓝可儿把着方向盘,蓝媚儿不时朝着车窗外眺望,就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朱北辰轻拍了两下胸口,暗叹道好惊险。这个梦真的好真实!

路虎在高高低低的盐壳上时隐时现,他真有点担心张初他们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说:“可儿,你们能开快点吗?跟上前面的车。”

蓝可儿疑惑地问:“前面,我们前面有车吗?你那两位叔叔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的吗?”

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逻辑性的错误。

W先生是让这一对双胞胎带路的,自然带路的车辆就应该行驶在前头的。

而自己在梦境里看到的车辆都是在自己前头的,跟现实存zài

差距。

朱北辰再一看,前方哪里还有什么路虎车,张初和W先生正在稳稳当当地跟在后头,距离不过五十米。

他揉了揉眼睛,尽量让自己清醒过来。

天黑了,日头刚过正中,罗布泊的天空霎时间就开始暗淡下来。

一切都跟梦里头的环境何其相似!

蓝可儿打开了车头灯,似乎已经习惯这种骤然间变化的天气条件。

朱北辰惊异地问:“你们不感到奇怪的吗?现在至多也就是下午两点,天怎么会突然间黑了。”

后头的车猛地加速,超过三人乘坐的雷克萨斯,方向盘转动,车子横插在前头,阻拦住三人的去路。

蓝媚儿清冷地说:“这种天气我们不是第一次经lì

了,你试过太阳刚冒出头,立马就落下去的吗?”

太阳刚冒出头,立马就落下去!

朱北辰在回味这个女人的话,这副画面自己隐隐在哪里见到过,而这种现象呈现的是一种匪夷所思的时间与空间规则。

张初从路虎上下去,皱着眉头,看得出来,他也感到有些害pà



他问:“怎么停下来不走了?”语气更像是在盘问,怀疑朱北辰在捣鬼使坏。

蓝可儿扯着嗓子喊道:“喂,这位叔叔,你看清楚,现在天已经黑了。夜里的风沙挺大的,我们可不想在这里头翻车,你们要着急可以自己过去。”

朱北辰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开始暗暗戒备这对双胞胎姐妹,还有张初和W先生。

因为那个梦境太过真实,里面的蓝可儿说:“你以为他们都是人吗?”

W先生也随后走下去,遥远了下远程的路途,不知dào

在想着什么,随后说道:“就在这先过一晚吧,等天亮了再说。”

罗布泊不单单是有着特殊的地形,隐秘未知的磁场影响着一切的电子设备,就连一片天空内气候的变化也是令人抓摸不定的。

突然,远处的一座小沙丘上出现一个活动的物体,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走在戈壁上,就好像踏在了月球表面上,荒凉超乎想象。

在这里,一切生命,一切会移动的物体都是极端隐人关注的。

张初抽出一柄随身的匕首,舔了舔干涉的嘴唇。

W先生用手将匕首按下去,说道:“放心,不是人。”

朱北辰瞳孔骤然紧缩,瞬时间变得警惕起来。

张初和W先生确实有问题,他们害pà

人更甚于陌生的生命。

蓝可儿兴奋地喊着,双眸神采奕奕:“看啊,是野骆驼,是一峰野骆驼”

很快,移动的长有驼峰的生物又迅速地消失在地面上。高高低低的盐壳地造就了错落有致的地形地貌。

蓝媚儿说:“它应该还在那,没有跑,可能是掉到坑洞低洼地里面去了。”

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大家的心越来越紧张。

W先生取来探照灯朝着野骆驼消失的方向寻去,他们都想知dào

眼前遇见的这个生命到底是死是活。

走过低矮的沙丘,下方是一片低洼地,光亮照了过去,它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闷声不吭,十分安静!

这是一头刚刚成年不久的雌性骆驼,背部生有两个较小的肉驼峰,下圆上尖,坚实硬挺,呈圆野骆驼野骆驼锥形,峰顶的毛短而稀疏,没有垂毛。

腿脚受伤导致无法站立,就像一个姑娘羞涩且恐惧地伏在地面上。

脑袋高昂着,眼眶内隐隐有水光闪动,令人怜悯!

蓝媚儿怜惜地奔奔跳跳地绕下山丘,野骆驼发出阵阵嘶吼,警惕地戒备着戈壁上的陌生人。

意识到眼前女人关切的眼神,确认来人没有丝毫敌意后才垂下脑袋。

她抚摸着骆驼冬季刚刚长出的新鲜茸毛,整具身体呈流线型,非常苗条,看上去美丽异常。

蓝媚儿检查了一番说:“左后腿腿骨骨折了,它动不了了。”

对于这类大型的野生动物来说,腿骨骨折,是致命伤。

W先生说:“别管它了,这种大型动物体重比较重,一旦失去一条腿的话就很难再直立起来,时间久了,会导致多发性的各种疾病出现,迟早会死这里的。”

蓝媚儿倔强地吼了一句:“我不!”

说着就转身往雷克萨斯车上跑去,从后备箱中取出了急救药箱,她们配备的装备十分齐全。

W先生也不再去理会,吃瘪似的走回路虎车上,靠在后座上独自抽着闷烟。

蓝可儿说:“你们晚上都睡哪里的,就这样在车上睡的?”

朱北辰点点头,说:“是的。”这几天戈壁生活让他有些疲惫。

蓝可儿说:“我们车上有帐篷,只是不好搭建起来,正好你们几个男人可以帮忙,今晚我们睡帐篷吧。”

朱北辰笑笑,这算是戈壁上特殊的福利了。

蓝媚儿愧疚地返回来,说:“是我们的车灯,野生骆驼的警觉性很高,被我们吓到了,跌坑里去了。”

几个人开始动手,搭建帐篷。

但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不可能把骆驼移到帐篷里,蓝媚儿执拗地说:“那我今晚睡外面,我要照顾她。”

风沙即将在天黑后的几个小时内达到一个峰值,他们需yào

在完全入夜之前搭建好帐篷。

朱北辰忧心忡忡地看一眼低洼地,一峰野骆驼,一个曼妙的少女!

第233章 爬行动物

伍建国往帐篷内瞄了一眼,对着张亦珊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大半夜里突然叫唤什么?”

张亦珊冷眼瞪了一下,不屑地看了一旁的帐篷一眼,说:“不是我,是那位娇滴滴的林妹妹。”

虽然接触的时间极为短暂,众人都知dào

林依依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姑娘。

那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会在这个时间求救。

大家的表情都极为平静,似乎不是很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

章华大步走过去,拉开帐篷门钻进去。

七月瞅了瞅张亦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亦珊昂扬着脑袋,脾气克制了下,这是目前唯一让她感到抓摸不定的女人。

她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睡到一半那个女人突然间喊了起来。你们反应得倒蛮快的,我就打开了应急灯,随后的事情你们都知dào

了。”

章华出来了,扶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林依依脸上沾着泪水,尤有后怕的神情。

“帐篷里好像有东西,它们撕破了布料,钻了进去。”章华说。

巴依大叔听闻紧张起来,操着铁棍就要往里头钻。

“不必了,那东西已经走了。”章华摆了摆手。

七月分别看了看围观的每个人表情,又转向林依依:“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要害pà

,跟我们说?”

营地的灯光稍稍让林依依感到心安,她看着七月和煦温暖的眼神,露出一抹惨白的微笑。

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大好,脸上还挂着泪痕:“我也不大知dào

怎么回事,我刚一睡着不久就感觉有种滑不溜秋的东西就蹲在我身边,我感觉到它就像…就像是在用舌头不停地舔我。那种感觉冰凉冰凉的,还带着一股子的味道。后来…后来我就被吓醒了。一醒来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趴在地面上,眸子泛着白光,但是身子却看得不大真切。于是,我就叫开了,随后它就透过那个洞口跑了出去。”

七月心里一阵惊异,留心听着林依依的描述,结合近日来出现在戈壁上的印记作出判断:这种生命不是人类,而是一种陌生的爬行动物,跟蜥蜴应该是近亲。但是体型可能更为庞大,是一种人类所不熟悉的物种。

帐篷侧面果然有一处低矮的裂口,就像是被某种动物口器强行撕裂开的孔洞。

由布料上留下的裂痕判断这种物种的口齿发达,采用爬行的方式走动,昼伏夜出!

伍建国似乎瞧出了七月发xiàn

了什么,询问:“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我觉得应该是一种爬行类动物,而且是冷血动物。”

一群人又再度静默起来,凝云又开始疑心。

他们怎么样看都不像是一个团队,每个人的表现都是极度自私冷漠的。

七月在帐篷外又发xiàn

了白天的那种足迹,经过这一夜她对于这种生物的习性了解更加深入了一层。

“确实是一种爬行动物,体型很大,极有可能是食肉的,爪子很利,能撕破帐篷。以后夜里睡觉要多注意着点。”七月说。

2004年末,敦煌有人在罗布泊内发xiàn

一具无名男性尸体,当时据推测该男子是名“驴友”。

这具尸体被发xiàn

后,也引起了国内数十万名“驴友”的关注,更有人在互联网上发出了寻找其身份的倡议,最后在众人的努力下,终于确定了该男子的身份,并最终使其遗骸归回故里。

经查明,该男子是2004年自行到罗布泊内探险,但为何死亡,却一直是个谜……

唯一的线索便是遗留在腿骨处的牙齿印痕,经过法医以及动物学专家鉴定,这是一种肉食性爬行动物的齿痕,他极有可能死于群体性动物袭击。

七月越来越怀疑戈壁上这群人的身份,因为伍建国的话表明了他对于生物习性和体征是有一定认识和了解的。

没有想到的是,伍建国感受到七月炽热的目光,就像要洞穿自己的心灵一样。

他索性大方的坦白:“我是做生物研究的,能够依据描述以及脚印去判断一种生物类别属性和习惯。”

确实,一支科考队伍里需yào

这种的生物学家。

七月说:“罗布泊里面会有生物吗?这种地质结构和环境,严重缺水的情况下,极难有生物可以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存活。”

伍建国说:“那你就错了,能适应这种环境的生物可不只一种。虽然我不知dào

这种类似于蜥蜴的大型食肉动物是什么,但我敢肯定的是罗布泊有物种存zài

。至少野骆驼就是一种,虽然数量极少。在缺水的环境下,它们可以以盐水为生。”

这种生物生活于戈壁荒漠地带,野骆驼性情温顺,机警顽强,反应灵敏。

奔跑速度较快且有持久性,能耐饥渴及冷热。

故有“沙漠之舟”的称号,野骆驼有季节性迁移及昼夜游移现象。

因而踪迹极难捕捉,加之种群数量较少,在罗布泊已经越来越难寻觅它们的身影。

林依依偎依在凝云怀里,适才的恐惧尚未消散。

只见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

又看了看伍建国,转而用眼角余光瞄了眼张亦珊,到嘴边的话又吞咽回去。

七月在暗自揣摩几人的心思,虽然自己避世多年,不谙人情世故,也能大致明白林依依在畏惧着什么。

她冲着围观的几人说:“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回去睡吧。依依,你们帐篷今晚看来是不能睡了,这样吧,你和张亦珊跟我们睡一个帐篷。”

林依依发怔了一下,发自心底的愉悦表面浮于脸上。

她想应承下来,但是还是将目光移到张亦珊面前。

张亦珊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意见。

随后打了个哈欠:“你们慢慢在这里研究,看看是什么稀有品种,改天抓一只出去卖卖,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反正我是困了,没空陪你们瞎折腾,我先去睡了。”

她转身钻进帐篷里,不一会收拾好睡袋等日常用品,朝着七月的那顶帐篷走去。

这一夜就这样平静地过去!

陌生脚印,深刻地留在了七月脑海中!

第234章 罗布泊第一支伞降部队

月明星稀,能见度极佳,视线下是一片黑漆漆的雅丹地貌。

平坦的地面发育成许多不规则的背鳍形垄脊和宽浅沟槽,沉静地躺在那,仿佛数千年过去未曾变化过。

“目前飞行高度3000米,还在持续下降中,预计三分钟后达到预定高度。”副驾驶报gào

数据。

飞机在绕罗布泊外围飞行,这里特有的盐壳地面,雅丹地貌逐渐呈现在声呐图上。

机舱内是百人待空降的队伍,全副人员穿戴着防化服,配备着厚重的装备武器。

运输机在缓缓下降飞行高度,驾驶员在努力尝试定位此次任务的伞降地点——罗布泊——太阳墓。

这一次的任务话费代价高昂,超过上千美金,但这远远不足家族庞大资金的万分之一。

机舱内一名穿戴着同样作战服装的男子显得有点焦躁,时不时拉扯下面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机舱内的空气,心情异常紧张不安。

他身旁坐着的是一名女子,名叫吴敏。

吴敏打开机械化面罩,妩媚的姿态毕现,耐心地隔着防化服轻抚姜文的胸膛询问:“二爷怎么了嘛,是不是感到有点气闷,这种服装是有点让人感到压抑的,一会下到地面就会好很多的。”

姜文斜斜地瞟了吴敏一眼,稍微按捺了下脾气,按着通讯钮:“你们这群机组人员是怎么回事的,都在罗布泊绕了两圈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伞降地点吗?”

驾驶舱内一片沉默,机长额头挂着豆大的汗珠。

副机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机长的脸色抱怨道:“空降条件是挺好,但是这鬼地方就像是蒙了一层电磁迷雾,根本就定位不到太阳墓所在。”

飞机侧翼突遇一股气流,整个机身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没有人回应姜文的话,这让他恼怒异常!

“快看,太阳墓,我们终于找到它的位置了。”副驾驶欣喜不已,油箱中的燃料所剩不多,再耽搁下去,恐怕他们就要被迫返航了。

整齐的放射状墓葬结构就像是初生的太阳镶嵌在这片高地之上,墓葬地表有七圈规整的环列胡杨树桩,由内向外,粗细有序,似一个圆圆的太阳,人被埋于“太阳”中心,七圈粗大树桩呈放射状排列。树桩全被竖向深埋于沙地,仅露桩头。此种墓葬形式在世界上仅发xiàn

一处,极为珍贵。

机舱内喇叭声响起:飞机将在一分钟后到达指定高度1000米,各位现在开始做好伞降准bèi



姜文压制下怒火,在吴敏的帮zhù

下重新戴好面罩,深呼吸一口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临近。

一百人的防化部队都是经过特训的特种兵,然而脚下的这片地形地貌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遮盖严实的面罩下都是一张张冷峻不惊的面孔。

无论抵达世界任何一处角落执行任务,在他们冷血的心目中都是一样的。

机舱门机械式的自动开启,荒漠特有的干燥的风尘猛烈地灌入机舱内部,强dà

的吸力拉扯着每个人。

高分贝喇叭内终于传来开始伞降的命令,现在运输机距离地面的高度为800米,最佳的伞降距离!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一滴的流逝,机舱内的人影渐渐稀少。

低空的云层稀薄,漆黑的夜幕下似乎飞来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在空中缓缓盘旋,又渐渐散开,就像一片片飘荡的云彩。

姜文的脸色有些发白,直到吴敏轻轻地摇晃他才晃过神来,他并没有伞降的经验。

“二爷,不能再等了,过一会就会飞出这片区域的,到时候我们再想集结就要困难的多了。”

吴敏收起平日里的娇媚,这时候不能再纵容哄着这位太子爷。出发之前她就已经在仔细地研究了罗布泊的地面状况,甚至于包括各种离奇莫名的当地传说,深刻地了解到这是一片极端不详的土地。

他贴到姜文耳边,隔着面罩通过设备嘱咐道:“出了机舱之后,分开开一段距离,你就先数两秒,然后离开打开降落伞,千万别迟疑。”

“啊~~~”

姜文被吓傻了,万万没想到平时千依百顺的女人竟然会在这时候在身后头踹了自己一脚。

呼呼的裂缝现在不停地吹打在自己的面罩上,愣是如此也足以让他感受到低空高速情况下强风的可怖。

一愣神的几秒钟内,他迅速晃过神来,紧急拉扯着开关,一块巨大的冲浪板似的动力伞展开,悠悠然下落。

“妈的,死女人。这趟平安回去,我不得弄死你。居然踹我下飞机。”姜文骂骂咧咧地诅咒着。

头盔内的通讯器里响起了吴敏的声音:“二爷,到达地面后打开信号发射按钮,我们会按照着定位设备的指引跟你汇合,千万别四处走动。”

姜文冷哼着不作答,通讯器内通过电波传递而过的仅有一道恼怒的冷哼。

孔雀河下游北岸,一片沙丘之上。

零星散落的队员分布在长长的十公里沙丘地面上,姜文拉扯着身后的动力伞装备,将一身的束缚卸下,呐呐自语了几句。

“你们都在哪里,有人在附近吗?”

“我在你东北方位置大约1公里处,我现在赶过来。”

通讯器内仅有一人回应姜文的问询,其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取下厚重的防化头盔,深吸了一口荒漠上的口气,朝着地面上吐了一口浓痰。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个小红点,由远处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直到快临近姜文身边,他紧张地掏出一柄银白色手枪警觉地厉声询问:“是谁在那,回话?”

陌生的土地上,哪怕是全副武装到牙齿的姜文都会感到害pà



通讯器里出现了嘈杂刺耳的忙音,荒漠上严重的电磁干扰骤现。

“不要紧张,是我。”吴敏打开手电筒,摘下面罩走到姜文面前。

“呼”

姜文长吁一口气,问道:“其他人呢,都掉到哪里去了?”

“通讯出现了障碍,这处地方有电磁屏蔽层,他们的落点应该离我们不远,多半就在附近。明天天一亮就能看见他们。”吴敏说。

转而,她又改变了语气:“现在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队伍迟早可以收拢到一块,但恐怕我们现在的位置不是在太阳墓周边。”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黑暗中,吴敏精明的美眸转动,挂满深深的忧虑。

第235章 墓葬结构分析

沙丘完全覆盖的黄土地表面,零碎地散落着一些石球、手制加沙陶片、青铜器碎片、三棱形带翼铜镞、兽骨、料珠等人类遗物。

甚至于是象征着“现代文明”的矿泉水瓶子,以及残留的塑料袋铝盒子等等垃圾。

姜文全副防化武装,这种封闭式的服装让他有点不太自在,他不满地问道:“似乎那帮人距离我们约定的伞降地点有一定的距离,附近怎么看不到一个人。”

吴敏挑了挑眉,心里咒骂道:要不是你畏畏缩缩,八百米的高空都在那磨磨蹭蹭半天。导致错过了伞降地点,我们至于跟大部队分隔开这么长一段距离吗?

想是这么想,但吴敏显然不敢名说出来。

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在家族里她需yào

一个稳定的靠山。

她说:“别着急,我们特地针对罗布泊的电磁干扰对仪器设备做了一定的改进。短距离内定位都是精确的,在每个人的防护服上都有定位装置,凭借这个我们就可以把队伍收拢集结起来。”

吴敏重新拉上面罩,眼前玻璃镜片上是一副热感画面。

显示屏上清晰地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红点,不规则地分布在周边地区五公里内的沙丘地形上。

姜文哼了一声,手持着手枪检查着弹药配备,说道:“联系上那群人,让他们马上到我们周围集结。”

吴敏双瞳微微散大,疑惑地搜集面罩显示屏幕反馈得来的讯息,应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伞降地点有所偏移,周边的地形地貌跟太阳墓相去甚远。

姜文站在一块沙土堆积起来的高地上,熟悉着面罩的红外夜视功能,说道:“有人过来吗?”

“……没有。”

显示屏上的红点处于静止状态,那是伞降落地之前传递而来的讯息。

很快就被地表神mì

的电磁层影响,每一个红点代表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吴敏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太担心。

她这一行做足了应对准bèi

:“呵呵,没动静了。这里的电磁干扰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不过我有额外的准bèi

。”

她向姜文解释着,突然从后侧特制背包内抽出一杆长条形的金属设备。

随后握住两头熟练地拉开伸缩杆,接着将这种设备插在一处高地沙土中,点开最上端的开关。

高频的蜂鸣声隐隐发出,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传递着。

“音波集结?”

姜文面感诧异,看来吴敏不单单只是给自己陪床而已,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居然能想出这样一种不受磁场影响的电子设备。

“不,在这种地方除了声音之外,还有光源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吴敏脸上露出了得yì

的神色,心想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这般愚笨的,我们只是出身有所差距罢了。

这是一套吴敏参与设计制造的引航设备,仪器顶端开始闪烁明灭的红光。

一分钟后内部电阻缩减,红光大作,十公里范围内都能感知得到这种光源。

她挑选了一处高低,确保在光源引领下,周边的士兵都能毫无阻隔地接收到光源信息。

不远处,姜文看到一座雅丹很像埃及的狮身人像。

显示屏资料显示,这座狮身人头像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遥望米兰雅丹”,赋有诗意的景致。

而狮身人雅丹正面朝向三公里开外,是一片古老的胡杨林,和一大片的红柳包。

在举目四顾都是一片土黄色的地方,难得的出现了一抹绿色。

姜文和吴敏就坐在沙丘上,高频的蜂鸣声极度刺耳,红光还在不停地闪烁着。

他感到有点不安,荒漠的景色让姜文感到绝望。

狮身人面相的出现代表着太阳墓就在附近,但茫茫夜幕阻隔了视野。

显示屏画面再度关注那片胡杨林,仿佛那里隐藏着某种未知的物种,蠢蠢欲动。

太阳墓葬整体透露出太多的未解之谜,他们到底是谁的墓地,为什么只有六座?为什么形似太阳?

……为什么埋葬的全是男性?

墓葬区内木桩可以巩固沙丘,强化坟冢,但采取的丧葬行驶和太阳图案则耐人寻味!

同一历史时期中,太阳崇拜也是埃及文化以及希伯来文化的一个特点,在时间上是否存zài

某种巧合?

古代亚非大陆之间或否存zài

着某种未知的神mì

联系?

吴敏所搜集的资料十分详尽,她并不希望这次罗布泊的行动让姜文葬身在这里,尽管他在家族内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废柴少爷。

“太阳墓丧葬群落在明末清初时期被我们家族所发xiàn

,而远远早于现在的图文资料记载,1979年那群考古学家发xiàn

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土堆下建立起来庞大的科研基地。”

吴敏打开面罩,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长时间呼吸经过防化设备净化的气体让她感到沉闷。

她在沙丘上展开一副太阳墓葬立体地形平面图,说道:“这幅图已经输入电脑,我大致跟你先讲解一下情况。”

这位姜家的二少爷对于罗布泊下面的秘密研究所所知甚少,甚至不知dào

神mì

的墓葬结构下面潜藏着多少的未知,吴敏颇感厌恶却又无可奈何。

“整座太阳墓深入地底下约有十多层,地底泥土坚硬,不利于挖掘。我们的科研机构分布从第一层直至地层下第十层,但是结构很复杂,每一层呈不规则网状分布。”

吴敏舔了舔干涉的嘴唇,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她已经感受到荒漠缺水的严重。

“等等,你刚才说地底下土质坚硬,不利于挖掘,那我们家族几百年前发xiàn

这处地方。那么以当时的技术条件,又是怎么把基地建到土层下方十层的深度的?”姜文疑惑地反问道。

按照一层高度三米计算,地层下十层至少也得是三十米的深度吧,几百年前罗布泊可不像现在这般干旱。

吴敏心底现出一股不屑的轻蔑,低声解释道:“十层的墓葬结构不是我们家族建的,而是原来就有的,但那时候可不是十层,我们在施工拓展的时候,工人们出事了……”

第236章 实验室物种

月光清冷,一泻而下,流淌在无声的荒漠上。

吴敏的脸色显得苍白起来,她搜集了太多的关于这座太阳墓的资料,了解得越深就越感到毛骨悚然!

激光引航发射器泛着红光,一闪一灭!

雅丹地貌亘古静立,而这时候一阵紊乱的风开始拂过这片土地。

此时,干燥的空气中一股不安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姜文将注意力移向那片胡杨林,封闭式头盔内,一双小小的眼睛惊骇不定地瞪着。

吴敏几乎和姜文同一时间感觉到那片幽暗的林子里状况有些异常,随即皱起眉头,疑惑地自言自语:“是什么东西在里边,似乎是某种生物,还是群体性行动的物种。它们会不会已经发xiàn

了自己这群人,又会不会向我们发动攻击。”

第一位循着光源照过来的家族士兵从黑夜里走出,静静地来到两人面前。

他的脸孔隐藏在头盔内,表情看不真切。

不安的响动还在那头断断续续地发出,低沉而有节奏,就好像是迎合着某种节拍在有规律的集结队伍。

一个,二个,三个,一同伞降的武装人员陆续集结到这片高地,训liàn

有素的队员静默地排成队列,等待着全员到齐。

时间又过去大约两个小时,最后一个身影从夜幕下走出。

姜文的精神状态近乎于崩溃,胡杨林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大,那种声音就像是庞大的生物群在此起彼伏的嘶吼,显得拥挤异常。

吴敏脸颊抽动,握着手枪警戒着:“必须要离开了,附近有群体性肉食生物,体型可能极为庞大。”

罗布泊有大型食肉动物,这种断言恐怕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怪诞。

但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告sù

她,此时必须要尽快远离那片胡杨林。

姜文也说道:“我也感到那头的气息不太对劲,真倒霉,一下来就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现在我们去哪里比较安全?”

恐惧感更甚于任务使命,焦躁不安手足无措,种种情绪浮现在姜文身上。

吴敏咬咬牙,满脸忧虑:“糟了,它们开始动了。”

她撇下目瞪口呆的姜文,从头盔显示屏上调出一副立体的地形图,通过近场通讯功能分享到每个队员显示屏上。

“一共两个装备箱,分别在我们现在的位置偏北方向和偏南方向一公里外。第一小队去那头,第二小队去另一边,尽快取回装备,我给你们20分钟时间,不能再多了。”

吴敏部署安排,给队员们分配任务。

为方便空降,后续的装备给养都是单独伞投的。

一个移动的生物体窜入了胡杨林,这次是一个士兵率先发xiàn

的,他失声大叫:“看啊,快看啊,是动物,一种爬行动物。”

荒芜的罗布泊上存zài

着爬行动物!

通讯设备几乎同一时间将讯息传递到每一个人耳中,众人的视线齐聚,顺着那名士兵手指头指向的方向望去。

黑色的形体与黑夜紧密地融合在一起,缓缓地在沙地上爬行着,如果不仔细分别根本无法发xiàn

这只猥琐的东西。

那种生物体型庞大,紧紧贴合着地面采用爬行的方式走动,脑袋与尾部末端的距离足足有十米长。

确实,需yào

维持这样庞大的体型必须要食肉,而它身后则是更为密集的响动,没有人知dào

那片胡杨林里藏了多少这种呢东西。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只蜥蜴。就是块头大了点而已,用火焰枪直接烤熟了就可以开始享用早饭了。”

这群人的组成成分比较复杂,除了家族内部训liàn

培养外。在人手不足的时候还会雇佣佣兵,而这样雇佣兵素质不一。

一名黑人雇佣兵不屑地冷笑,一番轻视的话语传递到众人耳中。

吴敏脸色骤变,冷冷地唾了一口:“闭嘴!队伍集结,我们向偏北方向移动,恐怕现在等不及他们取回装备了。”

姜文反应迅速,匆忙跳下高地:“有危险,快走,快走!”

所有人紧跟着姜文和吴敏,朝着偏北放跑去。

只有拿到配备的先进武器装备,或许才有把握对付这些野生动物。

沙地声,阵阵嘶吼声。

残暴的食肉动物眼露凶光,生冷的目光锁定这群数量可观的猎物。

适才口出狂言的那名雇佣兵已经跑出三百多米的距离,他一个转身想探探后头的状况,瞬时间魂就给吓丢了一半:“****!数量怎么会这么多的!”

他们习惯了弥漫着血腥和硝磺气息的空气,却无法接着这等骇人的生物群落集体捕猎的场景,对待这些东西简直敬若神明。

密密麻麻的巨蜥一条条从胡杨林内快速攀爬,无数双爪子抓挠地面发出刺耳的爬行杂音,生生刺激得这群训liàn

有素的亡命徒心惊胆战,它们的数量几乎庞大得不可计算。

眼看着后头的猎手一步步接近,手无寸铁的人类加快了奔跑中的速度,计算着余下的路程。

先头抵达的部队已经打开了集装箱,取出一支支枪支手榴弹,更有几人已经背起火焰枪气囊,拼命地招呼着赶来的同伴。

跑动中,姜文喘着粗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这些蜥蜴都是哪里来的,在罗布泊里面难道啃死人骨头长大的吗?这么一大群吃肉的东西都是靠什么养活的?”

一群人玩命地奔跑着,沙地上的场景已经演变成一幕捕食者与被捕食者追逐的惨烈画面。

不知dào

是谁在通讯器里喊了一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最后百米冲刺,大家实在是太紧张了。

感觉到呼呼的劲风就在身后头,那些生物与自己的距离缩短。

吴敏瞥了姜文一眼,迅捷地跑动着说道:“它们不是罗布泊内原有的生物,是从太阳墓底下逃出来的,性格比一般的食肉性动物更加凶残,恐怕连人的骨骼都能嚼碎吞咽…”

它们并不是野生的,而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

那帮生物学家埋在太阳墓底下几十年,究竟是在制造一种什么东西,量产生命吗?

姜文头疼愈裂,极端畏惧这种四肢爬行的生物,也厌透了造出这群蜥蜴的人!

第237章 临近终点站

又一天天明,不规则的日升日落,昼夜长短极度不均,朱北辰四人的生物钟开始有些紊乱。

这一天,他昏昏沉沉地从帐篷内探出脑袋,炉腔内疼痛欲裂。

身后头的帐篷内,张初、W先生、蓝可儿还处在深度睡眠当中。

但是两个男人睡眠时的行为有些古怪,身子不知dào

何时挪出了睡袋。

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外套就搭在睡袋旁。

他迷迷糊糊地嘀咕一句:真是非人类,难道都不怕冷的吗?

低洼地内,蓝媚儿居然就披着一件棉衣守护在那头野骆驼身边,扛着生冷的风沙熬过了一晚。

她安详地面容不经意间现出一道甜美的笑意,大半张脸埋在骆驼浓密的毛发当中,身子蜷缩成一圈,双手抱着骆驼的大腿。

朱北辰走路的动静立即惊醒了警觉的骆驼,它开始昂起脑袋,一双有神的眸子盯着视线内人类的一举一动。

由于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大,把这些野骆驼逼进了戈壁沙漠。

甚至今天一些沙漠里的骆驼还要冒着盛夏的酷热走到山中,去喝一口清凉的冰雪融水,啃一啃心想的嫩草。

它的眸光饱含着落寞,它们不喜欢沙漠的美景,也不爱它的荒凉,或许它只是想远离人类。

朱北辰走过去学着蓝媚儿的样子抚摸着它厚实的茸毛,显然它被蓝媚儿驯服地很温驯,没有丝毫的抗拒。

光线越来越亮,帐篷里渐渐有了动静,沉浸在睡梦中的人陆续醒来。

W先生整了整衣装,淡淡地看了一眼天边的旭日说道:“起来吧,我们该走了。今天再走两个个小时,我们应该就可以抵达太阳墓了。”

这时候,趴在骆驼身上的蓝媚儿也悠悠转醒,不舍地看了这只奇特的伴侣一眼:“我想带上它,可以吗?如果我们将它丢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死的。”

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朱北辰感叹。

张初冷漠地说:“你打算把它放在哪里,它腿已经废了,动了动不了。”

据中外科学家们调查,全世界野生双峰骆驼剩余数量不足一千只,此类物种的珍惜程度可见一斑。

它们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几乎所有的骆驼都会哭,会掉眼泪。

它似乎能听懂几人之间的对话,一行泪水从它的长睫毛下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舍地用脑袋在蓝媚儿的脸上温柔的摩挲着,亲昵地表达着感谢与依恋。

W先生和张初无奈地躲到路虎车里,强劲的引擎声启动,一遍又一遍地按着喇叭。

蓝媚儿倔强地抱着骆驼的大腿就是不肯撒手。

最后,蓝可儿气恼之下居然想出了一个荒诞的点子。

两辆车再度上路,雷克萨斯在盐壳上留下深深的印痕,在高低不平的盐壳上爬行颇感吃力起来。

朱北辰没有办法,只好和蓝可儿改乘到路虎车上。

蓝可儿奇葩地找来绳子,说是要把骆驼固定在车顶上。

于是五人合力将这种大型动物费力地托到雷克萨斯的车顶上,轮胎微微瘪了一下。

接下来的行程进展地十分缓慢,因为路虎后头那辆雷克萨斯上载着那只可爱的野骆驼。

蓝媚儿不得不放慢速度,高负荷下极易导致爆胎。

夜幕又将降临,旅途进程没能如W先生预期的那样,抵达太阳墓。

印象中,两辆车行驶了5个小时!

路面上已经开始出现雅丹地形,证明他们已经来到孔雀河下流的雅丹群,这是罗布泊内四个雅丹群中最大的一个。

后头的雷卡萨斯速度慢了下来,蓝媚儿从车窗处探出脑袋,一脸囧相地喊叫:“哎,哎。我.我车……”

她想说的是,雷克萨斯掉坑里了!

盐壳地与沙土地所不同的是,前者你需yào

小心行驶,不平地坚硬地面经常会划破轮胎;

而后者会让你陷入砂砾中,同样是一种麻烦事,何况车顶上趴着一只野骆驼。

这时候,W先生说了一句让众人震惊的话:“太阳墓,我闻到了太阳墓的味道。它一定就在附近。”

朱北辰诧异的是W先生的用语:“闻到?你能闻到坟墓的味道吗?那你是什么东西?”

他又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而梦里蓝可儿说:你以为他们两个还是人吗?

W先生挪开左脚,蹲下身子扫开表层的砂砾,出现半截深埋的黄土堆下的胡杨木桩,直径粗达三十多厘米。

他又捧起一堆砂砾,放到鼻孔使劲嗅了嗅,似乎在确定泥土的气味。

太阳墓周边的土壤难道与别处的有所不同?这只是朱北辰的猜测。

W先生和张初开始考lǜ

放qì

这两个女孩,以及那头骆驼,因为现在已经不需yào

她们引路了。

两人面色严峻,一齐盯着朱北辰。

他立kè

会意,无奈地笑笑,咧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别动手。”

现在,他不得不同两个女孩告别!

“我们该走了,不能留下来继xù

陪你们了,以后祝你们好运。”朱北辰说。

蓝可儿听着眼泪就开始刷刷地落下来,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撒泼似的质问张初和W先生二人:“你们真的是把他绑来这里的吗?你们想干什么,把他带到坟墓里头去吗?”

回应她的只有两人的冷漠,朱北辰注意到两人已经习惯性地在天黑之前戴上墨镜。

“北辰,别管他们,跟着我们走。”

她骂骂咧咧地上千挽起朱北辰的臂弯,却发xiàn

始终拉不动眼前的这个男人。

“你!!”

“算了吧,注定的,我不打算做无谓的反抗。”朱北辰显得很洒脱地说道,这一行的最终目的地即将到达。

蓝可儿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张初动了。

他从皮衣下掏出了一柄银白色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向女人的胸口,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撇下雷克萨斯以及那两个旅途上的陌路女孩,还有那只骆驼。

路虎朝着既定的目标驶去,周围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戈壁上又一次陷入无边的沉寂当中。

第238章 巨蜥之夜

泛白的凶冽目光,让姜文一伙人脚底升起阵阵寒意。

他们甚至已经预先做好了各种假设,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会偏移既定的伞降地点,更没想到会遇上这群吃肉的爬行动物。

终于,直到跑完最后的一程,一行人却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

个别人大胆地扭头看了一眼胡杨林方向,那群巨大的蜥蜴爬行的速度很快,已经离自己不远了。

姜文缓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了句:“只要有了武器装备,就安全了。”

突然间,地面剧烈地震颤起来。

吴敏慌忙地冲着士兵们呐喊:“快,快,快拿起装备,用火焰喷射器,阻击它们。”

此刻,稍有松懈既意味着死亡。

她并不了解这种古墓里逃出来的生物具备怎样的能力与凶性,只是多年来险地求生的本能撑持着自己。

潜意识里告sù

自己,但凡阴地出来的死物,或者说是“活物”必然凶狠异常。

几一盏大功率的探照灯打过去,这种骇人的爬行类动物全貌展现在众人眼前。

肉眼看上去,粗壮有力的四肢,每足生有五趾,藉皮肤构成的蹼分为内外两组,在後肢外侧3趾、内侧2趾各成一组,前肢反之,这样的生理构造能有效增加体表面积并防止陷入泥沙中,同时赋予它们出色迅速的奔跑速度。

它们是一种静默的物种,不能发出声响,只有在大规模移动时才会踩踏地面造成震动。

捕食方式为静候或者群体性搜寻,多活动在薄暮至破晓之间。

现在,它们成群结队地在沙地上交错前进,有力的上下颚交合,落下粘稠的唾液。

队伍中有人想起了在印尼小巽他群岛执行任务时见到的科摩多巨蜥,那是一种已知存zài

的体型最大的蜥蜴,平均体长在2至3米左右,重达90公斤以上。

科莫多巨蜥凶猛,成体吃同类的幼体,有时吃其他的成体。

能迅速运动,偶尔攻击人类,但主要以腐肉为食。

但与眼前体长达十米的巨蜥比起来,科莫多巨蜥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士兵们训liàn

有素地配备好武器,飞速地往弹匣里填充上子弹。

火焰喷射器的数量有限,目前仅有二十人装备上这种武器。

近前了,近前了,它们数量太过庞大,个别士兵看着巨蜥狰狞凶恶的面孔,双手已经在渐渐发抖。

头盔显示屏内清晰地展现这种生物的全副轮廓,众人手心都捏着一把冷汗。

它们的体型太过于硕大,形体差异带来沉重的压迫感,强烈的心理恐惧落在心间。

吴敏瞬间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匆匆忙忙下令:“集体对准目标,开火!”

扫射是盲目的,没有特定的目标,因为来袭的是一群数目骇人的庞然大物,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遍地都是目标!

跳跃!行进!

强劲的肌肉组织赋予了这群蜥蜴跳动的能力,两边相隔的距离只剩下约莫五十米不到,它们竟然选择了跳跃式前进。

转眼间,天空中黑压压地一片飞天巨蜥高速奔向二十米高的半空。

到达制高点之后,又转而呈弧线作落体运动急速落地。

吴敏目光如炬,身子徒然一紧,大叫道:“快快,火焰手,朝空中喷射火焰!”

顿时间,场面一片混乱,恐惧呼喊声不断。

有人开始持枪朝着天空垂直扫射,有人还在关注着地面奔袭的巨蜥,有人举着火焰枪在斜上方来回滑动喷射。

完了,完了,都完了。

姜文目光涣散,眼神呆滞起来,不停地喃喃自语。

太阳墓还没有找到,整个任务尚未待开始,整支生化作战部队恐怕就要折损在这里了。

片刻钟的时间,巨蜥突pò

了士兵密集火力组成的火力防线,“伞降部队”纷纷落到人群堆里。

一只巨蜥吐出了宽大肥厚的舌头,越过十余米的剧烈,准确地缠绕上一名士兵。

强dà

的拉扯力拖动下,士兵被拽向口边,上下颌骨张开,随即闭合。

锋利的牙齿瞬时间没入士兵穿戴着防护服的身体当中,血花四溅开来。

血液淌落在地面上,呈现墨黑色,巨蜥有毒,它们是一种有毒的生物!

下颚牙齿内侧有褶,用以引出毒液。只见那名士兵仅仅是挣扎了一小会就已经瘫软不再动弹。

姜文吓蒙了,喊着:“快挡住它们,挡住它们!”

吴敏苦笑了下,果duàn

地下命令:“跑,不要回头,赶紧撤tuì

!”

众人如同大赦,纷纷丢下沉重的装备,更是恨不得扒下阻碍行动的防化服光着腚子在荒漠上奔跑。

吴敏顾不得礼仪,一把抓住姜文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道:“别发愣,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跑。”

距离日出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只要跟这群东西拉开一定的间距,撑到日出的那一刻或许才有希望。

吴敏绝不会放qì

一丝生还的机会,但一个小时后罗布泊的天空真的会绽放光明吗?

以她匆促间研究的资料表明,这片天空下,气候阴晴不定,昼夜变幻毫无定律!

肉酱!血腥味!无助的惨叫声,纷纷从巨蜥口中传来,又极快地消声觅迹。

剧毒的毒液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攻陷士兵们的意志,痛苦并不会持续太长久。

仓狂逃命的人听着声音,就感觉到好像是巨蜥们在嚼食自己的皮肉一般。

“砰!”

强烈的爆zhà

声顿时从后头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滚滚热浪与尘土。

“微型肩扛式火箭炮!”吴敏认得这种武器的声音。

先前赶去另一处取装备箱的队伍及时赶来支援,几十人的队伍扛着经过改装的肩扛式火箭炮奋力攻击着这群狂野的嗜血生物。

轰鸣的火炮声震天响地,通红的火光直入云端。

焦炭味混杂着半生的肉香飘荡在这片尸骸遍地的土地上,急速奔跑逃窜的士兵终于能够放缓下步伐,瘫坐在沙地上喘口气了。

姜文已经脱力倒下,面容尚余有惊愕:“我们终于安全了吗?我们终于安全……”

第239章 深入地底

路虎突然在沙地上急刹车,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车辙,W先生笑容崭露:“我们到家了。”

他们停靠在太阳墓外围,一尺多高的木桩围城的圆圈阻碍了越野车的行进,接下来的路程只有徒步行走。

朱北辰面无表情地走下车,此时他并不感到十分害pà

,墓地就在眼前。遇到的灵异事件太多的时候,人就会渐渐变得麻木起来,他现在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冷静。

张初反倒不能适应他这种表情,感到很奇怪,问道:“你怎么能做到这么镇定,一会我们就要下到古墓,一座拥有着3800年历史的地下洞穴,你难道就不害pà

吗?”

朱北辰听后摇了摇头,说:“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反而很期待,你相信吗?”

W先生没有参与二人之间的对话,拧亮手电筒,继xù

深入太阳墓腹地。

腐朽的木桩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在那,历史可能长达几千年,在全黑暗的环境下,令人担忧它们会否突然被赋予生命并活过来,守卫这座千年墓地。

朱北辰发xiàn

这两人也有点迷糊,他们引领着自己在外围的木桩围城的圆圈内来来回回打转了几趟,就像是在寻找,在这里行进似乎需yào

依序某种特殊的走法步调,然后才能找到准确的古墓入口。

整座墓葬如一轮光芒四射的太阳,这种太阳墓葬共有六座,在墓地中如祭坛布置,井然有序。

W先生在一处黑洞洞的洞口处停下,随后开始蹲下,将鼻子紧贴着地面,卖力地嗅着洞内的味道,样子很像一只老鼠。

洞口形状很不规则,最宽处有半米左右,仅能容纳一人钻进入,十足像是给老鼠预备下的出入口。

冰冷刺骨的阴风由内而外吹上来,洞内发出“呼呼”的响声,这很让W先生兴奋,朱北辰知dào

他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入口。

张初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了绳子,绑在不远处的一根木桩上,他说:“你别紧张害pà

,一会我把绳子套在你身上,一点一点地把你往下放,下落的过程可能有些漫长,忍耐住就好。”

他在向朱北辰传递一个信息,洞口底部离地面很深,现在地下不见一丝的光亮。

朱北辰发怔一下,然后说:“你们绑吧,随便你们怎么折腾。”

W先生说:“我先下去,在下面等着你们。”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人临死前说的,我先下去,在下面等着你们。

话刚说完,他就将双腿插到洞口内,极力压缩着体型,滑不溜秋地通过洞口,瞬间隐没在黑漆漆的洞内。

朱北辰看呆了,缓了缓情绪问道:“他不用绳子慢慢下去的吗?这么高的高度,摔下去会死的。”

许久后,洞内才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坠物撞击地面发出声音。

张初没有作答,只是将绳子套在朱北辰胸口处,多番确认绑牢固了,才开口说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别耍花招,我一个人就可以应付你。”

朱北辰嘀咕道:“这下完了,几千年前的老鼠坑,又窄又深又黑的,下到地底还不知dào

里面有些什么。”

绳子一节一节地往下放,起初朱北辰还能看到地面微弱的光亮,但随着深度的加深,地面上的景物渐渐消退,身体四周陷入一片全黑环境。

不断地有砂石从洞内四壁摩擦滑落,空气变得污浊不堪,沙尘落在衣服缝隙内,发丝当中。

一分钟过去,朱北辰双腿还没有踏在坚实的地面上,这让他感到很诧异,这时候洞口幽幽地传来响动。

张初的声音层层叠叠穿越遥远的距离传来:“你还好吗?.没有.什么.事情吧”

他刚吃了一口灰尘,地底下的空气状况非常糟糕,不知dào

下一刻会不会缺氧窒息。

“活着!”朱北辰简洁地应答,不想跟这人有太多的交流。

洞内空间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就像是倒挂型的漏斗,周身压力骤减,呼吸也开始顺畅起来。

到底了,朱北辰感到脚下是一片松软的泥地,踩踏在地面上能够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开始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先于自己一步下来的W先生现在不见任何的动静,或许他已经躲在黑暗中某个角落内等待着自己。

又一阵沙尘落下,这里的土质比较松散,哪怕是声波的震动都会引来一片尘埃。

他知dào

那是张初在询问状况,但声音太过遥远,已经微不可察。

“别动,别想着能在这里逃跑。”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拧开了手电。

强光打在朱北辰脸上,W先生拿着手电筒,露出笑容:“欢迎来到我们的家,地底世界。”

不久后,垂直的洞口上方传来巨大的响动,朱北辰赶忙躲开,张初也下来了。

应该说是在自由落地,强dà

的重力势能带着他轰击在地面上,松软的泥地上霎时间印出一道人形印记。

张初跌落在深洞底部,正面朝向地面,似乎没有受什么重伤,立即翻身爬起,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灰尘。

W先生淡淡地问:“没事吧?”

张初回答:“有点骨折,没大碍。”

他双手插在肋下,使劲扭动了下上半身,清脆的骨骼挪位声响起“咔嚓”,之后又用右臂搭在左肩上,正了正骨骼,期间几乎连眉头都未曾眨过。

这一幕看得朱北辰一愣一愣的,心底早已经翻江倒海开来,洞口处离洞底部垂直距离恐怕有上百米吧,而张初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自我修复了下错位的骨骼。

他从泥地上拾起一件破碎得变形的手电筒,遗憾地说了句:“下来时没保护好,压碎了。”

朱北辰再度哑然无声,两人一切的行为带给自己的震撼是巨大的。

W先生这才道:“没关系,我们也不是很需yào

那东西,后面的路还很长,我们赶紧上路吧。”

就这样,W先生拿着手电筒打头,朱北辰在中间,张初走在最后,开始踏上地底的旅程。

第240章 现代化金属

地底下的土壤颜色漆黑如墨,墙壁上并不是完全干涸的,土层上带有一丝丝的水分,地面上踏过的足迹清晰显现,具有一定的粘稠性。

起初地底通道仅能容许一个人行走通过,随着不断地深入,渐渐变得开阔起来,地底下开始出现人类活动的遗迹——几瓶矿泉水瓶子、几个牛肉罐头、杂乱丢弃的塑料袋。

朱北辰微微感到紧张恐惧,墙壁上没有出现古墓应该有的壁画,却出现了另外一种东西。

一排排不规则的抓痕,就像是一群人在临死前拼命抓挠墙壁留下的痕迹,按理说深度达到上百米的地下,附近的地下水应该会倒灌进来,但是这座太阳墓显然采用了未知的防水方式,土层只有有点湿。

他猛地哼起小调排解心中的不安:

回到相遇的地点

才知我对你不了解

……

我独自走在寂寞的长街

回忆幕幕重演

……

如果我和你还能再见面

就让情依旧,梦能圆

我们在不同的时间

想着每一次的误会

歌声在地底墓道一遍遍回荡,沧桑含情的音韵不断地驱散着太阳墓内的低温寒凉与压抑的心情。

似乎触动了张初的心弦,他略感烦躁地喝止:“别再唱了,安静点。”

墓道并不是笔直向前的,而是蜿蜒直下,深度还在不断地加深,阴暗的前路似乎延伸至地心冥府,几个人又开始了沉默的行程。

前端道路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十字形的分叉路口,路口中央立着一跟巨大的青铜柱子,柱子上锈迹斑斑,直径达三米,上下两头没入土层。

朱北辰震惊地抚摸着青铜柱子:“这么粗的铜柱子,古代的罗布泊人是怎么运进来的,又是采用了什么样的工艺熔炼而成。”

二人似乎已经对地下的形势建筑司空见惯,一点也不感到讶异。

W先生踌躇起来,又开始蹲下身子,惯用的狗鼻子嗅起泥土的芬芳。

“你们不是古墓底下的人吗?难道还有不认识自己家路况的?”朱北辰问。

“你懂什么,太阳墓底下可不只一层,每条通道之间九曲十八弯,就像一间庞大的迷宫,稍不留神就可以在地底下绕一辈子走不出去,最后就跟它一样。”

张初厉声说道,同时用脚踩了下一旁森森的白骨,朱北辰注意到骨头上已经长满青苔,可怖非常。

这时候W先生起身,眸光闪烁,并不是很确定地指明了一个方向。

十多分钟后,走道尽头出现一道金属材质的阻隔门,银色的合金质地,标志着这是一道现代化冶金技术的产物。

莫名出现的合金墓门与周边古老幽深的墓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朱北辰一脸的诧异,暗道:“古墓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门,难道已经被这群人将这里改造过了,或者这里是一处秘密基地?”

W先生的脸色异常凝重,看着张初问道:“有没有办法开启它?”

张初说:“定向爆破吧,这里应该是基地边缘,进去后再找路子往下走。”

基地边缘!还要继xù

往下走,太阳墓究竟深入罗布泊地层之下有多深?朱北辰默默注视着这两人的行为。

“在地底下用炸药,就不怕墓道塌方?”朱北辰冷冷地嘲讽。

“哼,别小看古时候的工匠,这里的墙壁都是湿漉带水分的,这是刻意的。这种工艺刻意保证太阳墓底下建筑的坚固,虽然我并不知dào

它们的原理。”W先生说。

腐朽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地底下无端地起了微风!

二人毫不犹疑地决定炸开这处拦路们,张初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小截雷管、火药,锡箔纸等物品,紧张地忙碌起来。

成型的炸药贴合在铝合金门板上,三人急匆匆地推出二十多米开外,随后爆破声响起,墓道内烟雾弥漫。

张初“嗤”地一声笑开,对于自己的手艺非常的满yì

:“走,赶紧进去!”

他催促着,烟尘未及散开,铝合金门已经消失不见,门后白炽灯光线照亮半截墓道。

门后的场景有些诡异,白炽灯光就像是从四周的石壁当中透出来的,但这里除了光源,并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建筑,而是一处墓室!

完全封闭的空间,没有门,没有任何的通道出口,纯铝合金的金属地面以及四周墙壁和顶部构造,整间墓室看来就是一具金属棺材。

朱北辰沿着金属墙壁走了一圈,手仔细地抚摸着每一处墙面,墙与墙之间的焊接工艺非常高超,没有任何细微的裂缝,完完全全就像是自然形成的,拐角处就连薄薄的纸片也无法切进去。

再敲击金属墙壁,发出无比沉闷的响声,似乎墙后头都是实心的,钢板厚度着实骇人,就算用炸药恐怕也无法炸开。

“我们陷入绝境了,也许可以考lǜ

往回走。”朱北辰确定这两人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说出这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抱希望。

最后,三人的视线停留金属墓室中央的那口巨大石棺上,没有任何的文字烙印留在棺木上表面棺材主人的身份,它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一动不动!

朱北辰试探性地询问二人意见:“打开棺材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

W先生关掉手电筒,没有表态。张初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烟,抛给朱北辰一根,自顾自地抽起来,他的烟瘾很大。

朱北辰叼着一根香烟,走到石棺前,单手抬了抬棺盖,份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厚重,内里应该是空心结构,又瞧了瞧棺盖表面,声音果然有点空灵。

张初缓缓走过来打算帮忙,他的手有点发抖,烟头微微晃动,看了看石棺,眨巴两下嘴唇,没有说什么。

二人合力下,大概在一百多斤左右的石头棺盖开启,翻落到金属地面上,砸出剧烈的响动。

棺床上摆放的东西有点出乎两人意料,并不是一具尸体,也并非随葬的明器,让二人有点哭笑不得,怪不得棺盖的设计如此轻盈。

第241章 生化部队进入基地

远处狮身人面相还是那样静静地伫立,姜文和吴敏的脸色都是铁青着的,地面上散乱着各式各样杂乱无章的脚印。

有巨蜥的足迹,有士兵们奔跑躲避踩踏出来的痕迹。

一夜紧张惊心的战斗刚刚过去,有半数的士兵在巨蜥的伏击当中死去,战况是惨烈无比的。

姜文楞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浑身的凉意被初生的旭日驱散,才晃过神来,心底直叫苦不迭。

光芒四射的太阳墓仿佛就在眼前,吴敏望了望士气低落的人群,皱了皱眉,随后猛地拍起手掌:“士兵们,振作起来,现在我们的任务才刚刚开始。不想死在这里的人,请撇下那群死去的弱者,带上你们的装备,现在跟我走吧。”

姜文吸了口冷气,面露难色:“你知dào

这里离太阳墓有多远,我们需yào

多长时间才能抵达,现在我们只有40多人,就这样进去会不会遇到未知的危险,我们对付得了?”

近场通讯设备将姜文的话清晰无误地传递到每一个活着的队员耳中,他们同样抱着疑问,质疑这次的任务,不想白白将性命丢在罗布泊内,特别是在见识到这种恐怖的肉食性巨蜥之后。

吴敏脱下头盔,露出冷酷的笑容说道:“二爷,我想我有必要和你好好交流一下。这一次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如果你做了逃兵,姜家的庞大资产就不会有你的一份,你也不想往后永远在家族里抬不起头做人吧。”

姜文紧闭双眼,就像是在思考,惊悚的一夜过去,戈壁上的风声似乎也小了许多。

他心猛地一沉,再睁眼时,异常冷静地问道:“对于太阳墓你搜集到多少资料,知dào

我们进去之后会遇到些什么东西吗?”

吴敏再度展开那副太阳墓葬立体平面图,指着一处表示现在自己一行人在这:“距离不远,两个小时左右,只要不迷路,我们就可以到达古墓入口。这几十年来,我得到的资料表明地底下正在研究一种进化技术,也可以说是生物改良技术。而我们昨晚见到的那批巨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地底下可能还有其他的生物存zài

。你知dào

的,生物研究需yào

大量的活体。而研究所内形势已经失控,这些活着的东西自然就会四处乱窜,有多少这种类似的东西我们不知dào

,从巨蜥的表现来看,它们极具攻击性。”

收拾装备武器以及给养,抛下几十具尸体,他们重新踏上预定的征程。

吴敏告sù

姜文,家族重视的并不是那位埋在地底下的科学家,因为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已经不指望他还能活着。

那种生物改良技术很可能已经发展成型,而这份资料对于姜家来说是至关重yào

的,只要取出这份资料,对于他的帮zhù

是巨大的。

时间过去3个小时,太阳墓出现在这伙人面前,比预计的时间晚了许多。

“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去了。”吴敏的沙地上发xiàn

了未及掩埋的脚印,以及绑在木桩上的绳子,延伸至一处洞穴当中,她略感忧心。

“是那两个地底下的东西,他们带着朱北辰下地去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敢随随便便地胡乱跑下深不见底的坑洞的,看来只有那些人熟悉太阳墓底下的布局,姜文分析判断地极为准确。

士兵们第一次见到这种奇异的墓葬形势,好奇地绕着木桩打转,似乎一夜惊魂不定的心已经消散殆尽,个别人还端着枪支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姜文说:“我们就从这里下去?”

吴敏说:“不,这是它们进出的洞,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不熟悉。万一碰上大批量的不明生物,狭小的空间内我们的武器装备都伸展不开,就是死路一条。”

六号区墓葬群地面上,一处隐蔽的木桩前,吴敏操纵着一把电子钥匙。

木桩缓缓下落,隐入地面之下。

随后墓地上尘土扬起,一道合金隔板收缩,一方地底空间呈现在众人面前。

金属材质的阶梯从地面一直延伸至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内,吴敏打开强光灯,光线那头根本照不到边。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下去吧,估计不错的话再有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外头不单单会起大风,那种生物都是夜间活动的,数量很多。”

吴敏按照惯例打头,大部队紧跟在她后头走下去,一直到黑暗隐没她的身影。

阴森森的感觉涌上姜文心头,他呆呆地站立了一分钟,才下定决心跟上队伍,走下太阳墓。

全息影像图展现在每个队员的头盔屏幕内,数据显示这条通道长达五百米,呈斜坡式朝下直入地底三百米深。

强烈的不安与孤独感徘徊在众人心间,仿佛前后的人都会在一瞬间消失。

随后阶梯上只余下自己,周边唯一的响动就剩下金属阶梯的踩踏声,生冷骇人。

前面的队伍在行进了约莫一个小时候终于停下,姜文一愣神的功夫,差点摔了个跟头,一旁的士兵手忙脚乱地扶住了他。

姜文刚正了正衣冠,扶正头盔。

通讯器内声音响起,吴敏说:“检查好你们的面罩,各处接缝,必须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第一道金属巨门出现在大部队面前,门后头就是这座太阳墓地底下实验室的负一层,如果污染源外泄,进入大门后每个人都将会面临感染的危险,更为可怕的是感染的症状未知,结果不明!

他们掌握着这处庞大的地下建筑的钥匙,并不需yào

通过爆破去打开阻碍的金属门,吴敏再三确认后,揭开手上的微型电脑,将钥匙放入专门的仪器上,连接入电脑接口。

程序正在初始化过程当中!

吴敏扭头,姜文已经赶到前头,正站在自己身边,她开通单线对话:“进到里面后二爷时刻跟在我身边,里面的地形错综复杂,并不全是我们后续改造的基地设施,而是跟原有的墓葬群结合在一块的,有些洞穴墓葬是我们尚未探索过的,没有知dào

里面有什么。”

长度十米,高度为5米,采用了静音设置,巨门开启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神mì

的地下空间向这群武装到牙齿的部队开放,等待着他们的进入。

第242章 营地里的秘密

清冷的萧声在荒漠戈壁上响彻,画面顿时间空灵忧伤,七月回忆起一幕幕往事,心绪恍如飘渺四散的箫声道尽落寞。

夜幕高悬,蔚蓝的天空漂泊着几朵云彩,沾染晚霞的白云更显得夕阳的妩媚,地面上破碎风蚀的雅丹地貌作为背景,配上伤感的七律音韵,组合成一幅画撼动人心的唯美感伤画卷。

远远望去,戈壁的荒凉,忧思独奏的美丽少女,一幅幅画面引人不禁沉思落泪。

一曲毕,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由衷的感叹道:“多萧瑟的曲目,多美丽的意境,真想停留在这一刻,记录下这些天籁音符。七月姐姐,你可以教我这首曲子吗?我会吹箫的!”

七月平静地回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是你啊依依。来,过来先坐下。”她一直在关注这个女孩,无论是一言一行似乎都在受到那群人注意,林依依总想找机会跟她说点什么,却又始终彷徨难以启齿。

落日黄昏,这是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最美丽的时刻,就连晚风都带着阵阵暖意,大自然的美景绝妙令人赞叹。

林依依雪白的裙子上已经因为一路上沾染的尘埃而变得灰白,但她似乎极为在意装束整洁,在意每一处细微的礼仪细节。她先手蹲下来,吹了吹地面上的尘土,尽管地上有数不尽的砂砾,一切就绪又掏出一方手帕铺在地面上,方才心满yì

足的坐下。

“七月姐姐,能告sù

我你刚才吹奏的曲子叫什么吗?我第一次听到这样动人的曲目,真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林依依眼睛眨动,美眸中透着无尽的诧异。

她精于音律,小提琴、钢琴等西方传统乐器信手拈来,可尽情演奏,但第一次瞧见七月能用一根长箫就能吹奏出如此煽情婉转的曲子,习惯于西式乐器的她眼冒精光。

“七律,就跟诗篇一样的音韵。”七月轻启朱唇说道。

“可以教我吗?我想学,我在这方面有基础的。”林依依巴望着说。

七月颇感为难,又不好直言拒绝,只好委婉地说道:“世间音韵,皆有五音而成,七律之上有七个音节,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掌握的。”

闻言,林依依脸上颓然写满落寞的情绪,很快又一扫而空,嘴唇微微蠕动,又惶恐地扫了下周围的人群。

伍建国和章华趴在越野车前盖上,两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范成和张亦珊躲在帐篷内,不知dào

在做着些什么。

却总有那么几道目光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瞟过来,林依依心有畏惧,不得不把到嘴边的话又强压下去。

七月眼神瞬间亮起,娇小的玉手搭在林依依手背上,以一种坚实有力的目光看着她:“依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姐姐说,这里没有其他人,更加不会有人伤害你。你可以放心地说出来,一切有我,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声音听起来非常柔和悦耳,虽然有些低沉,但听上去,却给人一种沐浴在春风中的感觉。

林依依意志隐隐动摇,却依旧紧绷着神经,耳朵灵巧地颤动,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十米开外的声音。范成无意中咳嗽了两声,章华喝了口水险些呛了下,猛地往地上吐了口水。张亦珊正巧走出来,气势汹汹地责怪道:“戈壁上水可是比黄金海珍贵的,容不得你这么践踏的。”

七月微微加重了手头的力道,唯有这样才能够让眼前这个懦弱的女孩感到一丝心安,她继xù

以一种温和的神态盯着不安的林依依。

“我……我……想告sù

你……恩……告sù

你一件事。”

……

“他们……他们都是……”林依依的话听起来有点语无伦次,这群人带给她的震慑和恐惧感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强烈的阴影。

“他们是什么?你不要怕,告sù

我。”七月说。

“依依,天黑了,该回去休息了。”张亦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竟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两人,就连七月也未及时发xiàn



林依依立时收声住嘴,说什么也不肯再说下去,被张亦珊牵着小手就要往回走去。

“对了,忘记告sù

你一件事,我先问你,你是不是在找人?”张亦珊说。

“恩,是的,你是不是知dào

点什么?”七月惊讶道。

“几天前,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们看见一辆路虎,一共三个人,往太阳墓的方向去了。还说是要进什么古墓,现在恐怕已经到地底下去了。”

张亦珊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冰冷,使她那骨子里的傲意表露的更加明显,她张着纤细的****扭着腰肢拉着林依依走回帐篷,留下一脸惊愕的七月。

“什么!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吗?太阳墓,他们下到了坟墓里面!”七月微微发怔,喃喃自语地说道。

三顶帐篷静静地横立在戈壁滩上,夜里风势较白天大了许多,里头的人纷纷开启了探照灯,就像荒漠上的孤舟,飘飘荡荡。

七月摸黑靠近张亦珊的帐篷门口,良久的沉默后,掀开门走了进去。

她腰板挺得笔直,精光四射的眼眸带着几分凌厉慑人的气息,沉声问道:“张亦珊,我需yào

你带我去那处太阳墓,你需yào

什么报酬我都可以给你。”

张亦珊正在收拾着衣物,转眼间抬头看向七月,先是一愣,又微微一笑,迷人的五官轮廓之间媚态毕露。

毫不拒绝地反问一句:“你能给我什么?”

七月目光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冰冷:“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口。”

林依依的位置正好隔在两个女人之间,她下意识地移动几步,避开二女灼灼的目光,眼中的光芒顿时暗淡下去。

张亦珊收起戏谑,迟疑了下,凝声说道:“好,我答yīng

你,到时候我要你身上一件东西。放心,等你到了太阳墓的时候,我才会取走。”

无论她希望取得什么,这时候都不是七月所关心的话题,但却是很好奇,她希望从自己身上拿走什么,是命吗?或许还是其他?

七月逐渐冷静下来,随着深沉的夜,不安的情绪愈重!

第243章 神秘的位移现象

太阳墓底下,金属门开启之后,姜文立即就发xiàn

这处空间不对劲,突然间厉声质问吴敏:“你别告sù

我,这么厚实严密的门是用来保护一座古老的坟墓的,你看看这里边都是什么鬼地方。我们是要进行灾后援救的,不是来盗墓的。”

吴敏没有做声。

金属门后的环境以及布局出乎一行人意料,这是一间石室,周围原生态的太阳墓土层布局,内壁上竟然生存着怪异的植物,根系密密麻麻地爬满每一处墙壁,深深扎入土层当中,竭力吸取着不多的水分养料。

一个矮个的士兵刚想掀开头盔透口气,就被吴敏紧急喝止道:“闵正奇,戴好你的头盔,地底下的空气成分很不明朗。”

吴敏挥手让众人就地休息一下,从头盔上显示的地图反应,开启第一道金属门之后就是一条笔直的全封闭式金属通道,直达负一层的中控室,在那里会有电梯载着他们直下负二层。

但现实遇到的情形并不是这样,太阳墓底下的通道布局被改动了,她甚至不知dào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挪移建筑的位置。

吴敏道:“太阳墓的构造非常奇特,我们姜家连续几百年不断开拓这里。尽管如此,一层的空间似乎是在无限延伸的,仍然有一大片的待探查区域。更为可怕的是几百年的统计观察下来,数据表面这座墓很有可能是活的,每隔一段时间,未知的庞大力量就会改变墓底结构,就算是我们后续改动建造的研究实验室,也会在相隔几年的时间或者是几十年的时间内莫名其妙的变动位置。”

姜文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身体僵直在那,表情越加复杂起来:“变动的过程,位移的距离等有资料或者统计数据可查?”

吴敏无奈地摊开双手,遗憾地说道:“完全没有任何的轨迹规律可以追寻。直到二十一世纪,古墓已发掘地区全部安装了红外摄像头,力图查明古墓空间移动的真相。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蹲在显示屏前观察的人员只会看到某一处显示屏上出现雪花,随后那处空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有的或许移动的不远处的空间,或者干脆直接蒸发不见。”

她打开显示屏,一行滚动轮播小字即时传递到姜文头盔画面上,这是一则案例。

二十世纪初,时间在1921年二月的某一天。

一位名叫庚华容的研究人员正在太阳墓地底下负二层一间实验室当中进行病毒活体实验,全封闭的玻璃牢笼内关押着一只惶恐不安的小白鼠,他刚打开玻璃罩上端的开口,将针剂注射入这只代号为A1的的小白鼠身体内,异变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实验室的光骤然间明灭不定,在苍白无力地闪烁几秒钟后,整间金属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随后地面进入长达半个钟头的剧烈晃动当中,隐隐好似有雷声滚滚而来,顷刻间桌案摇摆,实验室内金属构架的墙板发出尖锐的扭曲声。

各种实验室采用的玻璃器皿一时间内纷纷爆裂开来,溶剂药液混杂流淌在地面上。随之而来的是各式各样的高低频率的嘈杂声音,就像是一种电波杂音,实验室内的先进金属仪器全部瘫痪。

庚华容头皮一阵发凉,惨剧到此远远还没有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他双眸中逐渐产生各式各样的幻觉,强烈的恐惧感促使下,庚华容拼命地抓挠着头皮,扯下一拨又一拨的头发。最后,直至头皮上光秃秃的一片。

当时的地震强度相当于里室5级地震,强硬的金属地表出现裂缝,房间内通风管道破裂,水管不断地有水外泄,而此时的庚华容已经昏倒在地面上。

一个小时后,当一切都开始归于平静,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

庚华容猛然惊醒,但一切都已经变了,地面上杂乱一片,实验器材毁于一旦,数据记录本被一大滩液体染湿。

更为离奇的是,实验室大约100平的空间居然扩大了。庚华容再细细观察下,其实并非是房间扩大了,而是一侧金属墙壁被破坏掉了,与另一处空间合并在了一起。

他认识这里,眼前的场面令他惊讶地叫到:“负三层的活体培育室,天呐,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不幸地是,这处位于太阳墓负三层的活体培育室内圈养的都是一群大型的野生动物,它们性情凶残嗜血吃肉,而强震破坏了这处房间的牢笼。

现在,它们开始自由活动。

直至地底下的保卫人员发xiàn

这一幕惨绝人寰的场景时,他们奋力地驱散开那种生物,才将庚华容救出来。

他被啃食得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没有人知dào

他临死前究竟经lì

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后来,调查人员进驻太阳墓,除了查明两处相隔甚远的房间发生过强烈地震,仪器受到强磁破坏无法使用之外,进展就此搁置,案卷被密封,调查宣bù

中止。

那时候,只能将这类案件归咎于神mì

的太阳墓移动造成的惨剧。

吴敏低声沉吟着:“家族掌控太阳墓的时间长达数百年,这种现象对于罗布泊实验室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除了昂贵的精密仪器受损无法修复,重yào

的是家族培养一个科学家所耗费的财力更是庞大的。现在我们唯一知dào

的一个情况下,它出现的频率,21世纪以来,神mì

的位移现象发生的次数较前一百年频繁了近十倍,经常有报gào

传达回苏城,有人在地底下神mì

的消失,之后出现在另一处建筑内。或许命好只是由男厕跑到了女厕,却都还在基地实验室内,有些可能去到了未待开发的太阳墓角落,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吴敏与姜文采用的是单线交流,通讯设备隔音性极佳,士兵们只能看见两人嘴巴一开一合,却是基本听不到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的。

而就在这时候士兵中,有个对于古墓好奇的闵正奇手攀附在一面黑土墙上,细微的沙石滚落,不巧的是正好触动了太阳墓底下原生态的机括,微弱的齿轮转动声由墙体内发出。

……

第244章 石膏理论

太阳墓底下另一处,同处在负一层的空间某个角落,石棺刚刚被朱北辰和张初合力开启,一股寒意猛地窜上两人心头。

朱北辰看得出来,虽然这两人自称来自地底,太阳墓就是他们的家,但明显这里还有很多的未知是他们所不知dào

的,否则张初不会是这种表情。

两人与W先生的间距在十五米左右。

朱北辰惊愕地张开嘴,朝着W先生望了望,而W先生这时候也赶巧走过来,将目光投下石棺底部。面色如常地摇了摇头,棺材内躺着的是一具雕塑,全副轮廓仿照真人比例,有完整的四肢,面部表情刻画得惟妙惟肖。

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女人,石料外层是一层乳白色的单斜晶系矿物,或许简称石膏更容易理解。

朱北辰壮着胆子把手放上去,抚摸着女人的面颊,触感冰凉生硬,不多时手上沾染了一层白色粉末。

用力敲击上才发xiàn

石膏内部的响动沉闷,填充的材质应该是石材,只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把这么一具艺术品安放在石棺内。

古时有衣冠冢的说法,即葬有死者的衣冠等物品,而并未葬有死者遗体的墓葬。

这是因为死者的遗体无法找到,或已葬在另一处,再于此地设衣冠冢以示纪念。

现今发xiàn

的衣冠冢还有很重yào

的一类,就是生基,生基并非人死后所建,而是在生的时候为了给自己消灾祈福,而埋葬的生人衣发等,生基文化在中国有四千多年的历史。

当然,在古老的西方文化中,还有另外一种丧葬习俗。

就是将死者的尸体外层涂上特制的涂料,密封与建筑材料当中,随着棺材下葬。

因此,朱北辰惊疑,这具石膏人像内部是否装载着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在她所处的年代里,是否有一种秘法可以保存人类死后的身体,然后借由某个特定的日子达到复活的目的。

片刻观察之后,朱北辰还在思考当中,W先生才缓缓说道:“石膏葬法,其实并不是一种丧葬文化,而是一种上古时期的治疗手段,你知dào

硫酸钙在临床上的应用主要有哪些方面吗?”

临床作用吗?朱北辰压根没想过石膏在医学上的作用,但W先生的话显然让他激动不已,尽量显得平静地说道:“石膏是一种用途广泛的工业材料和建筑用料,可用于水泥缓凝剂、石膏建筑制品、模型制作、医用食品添加剂、硫酸生产、纸张填料、油漆填料等,临床上不是只用于肢体固定吗?”

W先生说:“你再想想,古代人对于石膏的运用方式和原理探究远比我们要高明得多。”

朱北辰在记忆里努力地搜索了一遍又一遍,苦笑着摇头道:“我脑袋里装不下那么多东西,也不是什么医药专家,你要愿意说就说,反正里面躺着的跟我又没有血缘关系。”

“恩。”张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总结了下语句告sù

朱北辰:“石膏药性大寒,善清气分实热,故适用于肺胃实热的症候,常与知母相须为用,以增强清里热的作用。”

W先生点头,对于张初的话抱以肯定的态度,说道:“石棺里面是一具封上石膏的尸体,棺材盖并为密封,因为这是一种医疗手段,我们在这座太阳墓底下学到太多先进的科技文化以及医疗手段,这只是其中之一。”

石棺主人生前患有温病高热,全身血气沸腾,温度居高不下,胃火旺盛而导致血液炽热,此是气血两燔的现象。在临床上遇到此种症候,常用清热泻火较强的石膏,配合凉血解毒的药物如玄参、丹皮、赤芍、鲜生地、板蓝根等同用。

W先生继xù

低声解释:“这是现代人治疗温热症状的方式,但是古罗布泊人采用的方法更为骇人,他们在温热病人的体内四肢脏器以及头部大脑内用特殊的方式注入大量的液态石膏用于缓解高热症状。”

朱北辰哑然,这样做岂不是直接就把人给弄死了?

W先生淡淡道:“古人自然有他们的治病原理和手段,有些秘法搭配药物必然是我们所不知dào

的,这种形式的治疗石棺我发xiàn

过不止一处,该种疗法的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也许并不是治疗,而是制作。”

“制作?你这话什么意思?”朱北辰骇然,不安地反问道。

“这座太阳墓的构造之庞大是你完全想象不到的,经常有匪夷所思的事件发生在我们面前,其中一件最为诡异的就是活动的房间,没有规律地移动,而第一具石棺就是我们在二个月前的移动过程中推送到我们面前的。当时我们围绕这种类型的丧葬进行过激烈的讨论。但不久之后,那个房间连同石棺一同消失了,或许是移动到另一个位置去了。”W先生解释道,“而所谓的制作,那就是我们另外的一个猜测了,结合我们数百年的研究成果,其实我们也在探索这种制作方式。”

朱北辰迅速地移开脚步,警惕地看了石棺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安。说道:“你们称这种方式为制作,是创造发明吗?对象是人类?”

偏执的科学家往往是可怕的,他们有许许多多狂妄之际的不切实想法,甚至是可怕骇人的。朱北辰实在想不出当对于人类用上“制作”这个词汇的时候,这个科学家是想做什么。

W先生勉强笑笑,似乎是在责怪朱北辰的大惊小怪:“或许这是一种古罗布泊人基于药理学和生物学层面的研究,我敢保证石膏下是一具完美的尸体,甚至在这种高超的生物复活技术下,他应该会活过来吧。”

话音刚落,石棺内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起初就是零星的一点声音,但到后来声音渐渐引起三人的注意,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就连讲诉一番伟大科学构想的W先生脸面也为之变色起来。

它,要复活了吗?

第245章 理论与实际的转换

墓室内,呼吸渐渐变得凝滞,三人的目光此时完全集中在那口石材棺木内,石膏爆裂的声音是那么地刺耳,画面恍若一时间定住。

朱北辰问道:“什么声音,按你说的人体被灌入那么多石膏,又过了这么多年,她.她还能活过来?”

W先生神情自若,虽然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类事件,却也点头道:“你相信宗教吗?对于灵魂与肉体怎么怎么看待的?”他的表情似乎是在认可朱北辰的话,死去的人可以复活,却又重新抛出了一个宗教层面的论点,“生死异途”与“灵魂”。

几个月前,同样有人在面前问朱北辰,你信奉宗教吗?当时他给出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死生是人类产生智慧以来一直在关注的一个命题,佛教认为,世界是一个流转循环的过程,人生在世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现世是前世的结果,后世是前世的延续,一世转一世,没有穷尽。一个人只要未得到解脱,必将在六道中轮回不息。

由此可以看出,佛教主张形神可分,死意味着另一个生存样态的存zài



而道教乐生,因此千方百计地去求生。道教观点认为:“人之处世,一失不可复得,一死不可复生,得道成仙,飞升清虚三境,是道教理想的终极。

W先生佩戴着墨镜,几乎掩盖了大部分面部表情,他情绪略微波动,说道:“人类科技的进展必将进入神学的层面,关于死生话题的研讨将生生世世继xù

下去,肉体与灵魂的探究正是我们不息努力的目标。同样的,几千年前的古代罗布泊文明,或者可以称之为楼兰文明,同样也在不惜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投入这项探索当中。他们得到的可能更多。”

“啪啪!”又是一声大面积地石膏脱落声。

朱北辰顿了一下,再没有心情继xù

听下去,尽管已经做足了准bèi

,但还是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丝丝的彷徨恐惧已经开始浮上心头。

W先生终于停止了滔滔不绝的演说,而张初的眼神也有些迷茫。突然,二人同时朝后退开几步,惊惧地看着朱北辰。W先生灵敏的狗鼻子又在空气中嗅着什么气息。

他们绝对不是在恐惧自己,朱北辰所占的位置正是背对着石棺的位置,适才石膏爆裂的响声就来自于自己身后。他挑了挑眉头,转瞬间就明白过来,内衬的衣服被汗水浸透,身子也有些微微颤动。

朱北辰问道:“你们两个神色有些古怪,是不是发xiàn

这里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尤其是张初的表情,完全就不能震惊下来,朱北辰伸手擦拭了下脖子上的汗水,一抹之下,再定睛一看,也是大惊起来,连忙询问:“这……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血!弥留在手掌心内的是一抹鲜红的血迹,尚带着余温,一类恐怖的事件发生!

张初看起来已经吓傻了,朱北辰并不知dào

自己身后可怖的事物是什么,并不敢回头看。这时候W先生对着他挤眉弄眼,由于墨镜遮盖的缘故,W先生翘着嘴皮子不断地暗示,就差没开口说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带着余温的液体又一次滴溅在朱北辰脖子上,他才恍惚明白过来,血迹和汗水混杂在了一块。

“妈的,傻小子,别愣着。它在你头顶上,快跑过来。”W先生终于破口骂开。

朱北辰就像一尊蜡像一样伫立在那里,发怔着不知dào

该怎么办,双腿发麻动弹不开。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像在地面上那样,在某种暗示下产生了幻觉。

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墓室的气氛压抑得自己万分难受,又觉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又擦了下脑门上粘稠的汗液,这时候W先生抛过来一根绳子套,准确无误地圈住朱北辰的脑袋,使劲一拉,方才把他勾过来。

朱北辰踉跄倒地,刚一爬起来,吸了口冷气,“你们两个这副表情快把我给吓死了。”

没有回应,张初已经瘫在地上,把脸撇到一边。W先生则时刻关注着墓室顶端。

这个时候,朱北辰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犹豫了一会才转过身子。平直的目光落在石棺上,只见里头淡淡的青烟正在逐渐消散殆尽,又顺着W先生的视线抬头朝上看。

“哇!”他脸色苍白,吓得倒在张初身边,口齿打颤再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视野所及,只见一个身着一袭纯白落花流水花绫的女人挂在墓室顶端,丝滑黝黑的长发披散在面容两侧,幽幽的双通内仅余有眼白,有着说不出的诡异感。

朱北辰脑海里一片混乱,三人一尸足足处了半个钟头有余也不见有任何的动静。他直到现在才留心女人攀附的方式,简直就是颠覆了以往所学的力学知识。

她正面朝着地面,背面则粘附在墓室顶端,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静立了许久。口中不时有黏贴如唾液的液体往下垂落,手电筒光芒照耀下才发xiàn

全是猩红的血液。

张初那头已经没有动静好长时间,朱北辰扭头一看,难以想象这样的精壮汉子已经昏迷在那了,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惧怕的东西吧。

“老大,别装酷了,你对这里怎么熟悉,应该知dào

这位主是谁吧,想个办法把她送走啊。”朱北辰现在是继xù

瘫着也不是,想站起来吧又不敢,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W先生。

“老实说,我在这地底下几十年,见过很多的东西。”W先生保持着姿势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朱北辰发xiàn

他哪怕就在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扭动脖子,但是随即他接下来说的话让人生闷:“但是,这玩意,我真的不知dào

她会变成这样。或许真是古罗布泊人的复活术吧。”

饶是心理素质再好,朱北辰现在也忍不住想开骂了,对峙的功夫最考校的就是心理能力,神经时刻保持紧绷所损耗的能力是巨大的,他低声询问:”那现在,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246章 真的是幻觉?

他嘴唇颤动着,“呵…还能怎么办,再待下去人家可以不吃不喝,我们可不行,特别是你。快跑吧。”

朱北辰脸色发白,愣是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跑?那张初怎么办,他回头瞟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人,再一看,W先生已经顺着来时的通道跑了出去,再走上几步就几乎没影了。

他眼睛一瞪,差点没背过气去,暗叹自己后知后觉,为什么每次发生这种事,都是人家溜得比自己快的。说着头皮发麻起来,乍一看,那女人还是那副姿态挂在墓室顶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去追W先生。

“完蛋,真是失策,这里有个活口,她又怎么还会去追人家。”朱北辰骂了一声,反正这会人家“主人家”还没有动作,如果自己先跑反而说不定会惹得人家来追。索性从耳缝处取下张初给自己的那根烟叼在嘴里,又摸了摸张初的口袋,翻动了两下才找出打火机。

刚一打着火,挨着烟头,火焰立马就熄灭了。他又不甘地尝试下,火焰又朝一边斜歪过去,又灭了。

他一焦躁差点都忘了还有那具女尸的存zài

,再一抬头,女尸的脑袋幽幽转动,一双眼白直勾勾地看过来,让他头皮一阵酥麻。

女尸的表情呆板生硬,眸光涣散。W先生带走了手电,四壁的光也在逐渐暗淡下去,这类深情地对视下去难免感到背脊生寒,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时候愣是发生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

沉睡了不知dào

多少岁月的尸体居然还能开口讲话,那处墓顶虽然距离朱北辰现在所处的地方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声音恍如近在耳畔。她幽幽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点火啊!”

“哦,好啊,劳驾你了。”他自觉地应承着,话说出口后才发觉不对,哪里来的女声。

“哎呀妈呀!”

一惊一乍下,朱北辰刚坐起的半边身子又向后倒去,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一愣神的功夫也没注意到女尸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就好像恍恍惚惚一阵子的时间她就像一缕青烟一般飘荡到面前。

这下终于看见这女尸的全貌了,丰韵有弹性的肌肉,精致小巧的五官,中亚地区人种的脸孔。若不是那对只有眼白的眸子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确实就是一个绝色女子。可惜的是这个女人已经死去多年,丝丝的寒气裹藏在长裙内,威势逼人。

朱北辰被吓得够呛,一翻身下肢不知dào

哪里来的气力,居然生挺着站了起来,情急之下准bèi

扭头就往来时的坑道跑去。刚一起步就差点身子前倾倒下去,又惊又怕得直想骂娘,暗想现在这种局面如果七月能在这里多好,以她大巫的本事定能制服这具古代女尸。

再一看脚下,原以为是女尸绊住了自己,却没想到张初反水了,倒戈相向地抱住自己的大腿。

这是什么情况?尸奸?

这个时候一双冰冷的手臂攀上了朱北辰的肩膀,大力按了两下。他瞬间就泄了气,反抗的心思一扫而空,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机灵。

肩膀处一片寒凉传递而来,冰冷刺骨!还以为是那女人贴了过来,可是定睛一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一双钢制的铁爪,泛着清冷的金属色泽,钢爪由一根长长的杆子支撑着。

手持着杆子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之前早已逃之夭夭的W先生。这下他不懂了,闹得是哪一出,什么时候W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了?

“你镇定一点,别胡思乱想。古墓里氧含量很低,注意力稍微不集中就会出现幻觉,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W先生凝声对朱北辰说道。

“真的是幻觉吗?为什么我最近一直在不断地出现幻觉,为什么每一次的幻觉都这么真实。不,我刚才经lì

的并不是幻觉,一切都是真实的。”朱北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他清楚地记得因为女尸的突然出现,他跌倒在地面上,被砂砾划破了掌心。

而现在掌心处伤口还在缓缓的愈合当中,自己不会在幻觉当中受伤的。太阳墓内必然有特殊的构造,而这种构造或者称之为机关数术是在目前的认知之上的。

他唯有接受W先生的观点,向他承认自己出现了幻觉,“为什么会这样,我看到石棺里面的女人起尸了?”

“起尸?哈哈哈!”W先生笑起来都是这么生冷,“我告sù

你吧,哪怕里面有东西,至少也是上千年前的尸体了,四肢骨骼早就僵硬了,别说起尸了,你要把她抬出来都不容易。”

再看那口石棺,里面依然躺着那具石膏雕塑,一千年前的女尸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里头,安详地睡着。

1934年5月,一支探险队在楼兰库姆河边扎下营地。他们要寻找隐藏在库姆河流域的一个“有一千口棺材”的古墓地;

两个月中,奥尔得克等人一次次搜寻都劳而无功,就连奥尔得克本人都猜测,古墓已让几十年间新形成的河湖水域给淹没了,或者是被某次强烈的黑风暴重新埋葬了。

月底,探险队向更靠近罗布泊荒原西南的绿洲带挺进。不久,他们发xiàn

了一条流向东南的河流。它20米宽,总长约120公里,水流迟滞,一串串小湖沼被芦苇、红柳环绕。它是库姆河复苏后出现的新河,历史不足10年。

在他们沿着这条河流进入沙漠前,临时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小河东岸4-5公里,有一个浑圆的小山丘。远远看去山丘顶部有一片密密的枯立木,奇怪的是,枯立木的株距极近,一株连着一株,互相支撑着。

山丘上,遍地都是木乃伊、骷髅、被肢解的躯体、随时绊腿的巨大木板和厚毛织物碎片。

在一船形木棺中,有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双眸紧闭,嘴角微翘,就像着了魔法刚刚睡去,脸上浮现着神mì

会心的微笑。传说中在沙漠底下沉睡了3800多年的“楼兰公主”现世!

“可惜了,如果这具石膏包裹着的女尸能够重见天日,肯定又是一件轰动世界的大新闻,但现在她只能这样继xù

沉睡下去,在这不知几许深的太阳墓底下。哦,这里应该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负一层。”朱北辰最后瞟了一眼,略带惋惜地别过身,生怕那幕可怕的幻觉再度重临,这个女人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可怕。

第247章 W先生的来历

朱北辰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脚底板正好踩在一块凸起的地面上,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竟然是一部造型有点特异的手机。重点在于他认识这部手机,厚度仅有6毫米左右,屏幕大概在6英寸左右,所用的材质也十分特殊,可以耐受高温以及具备防水功能。

“她居然也在这里?”这是朱北辰远远想不到的,在太阳墓底下会遇见熟人,虽然只是对方使用的一部手机。但至少确认了她人在这里。

W先生“呵呵”一笑,“我们不关心所谓的历史,这些东西在我眼里一毛钱也不值。这地方凶险着呢,我们还是顺着原路回去,再找找其他的通道吧。”

“不就是一具尸体嘛,又不是它们,有什么好怕的。”张初说,此时此刻,他的表现与朱北辰的幻境有些特异,他并不惧怕这口棺材,一切与幻境中的景象都是相反的。

朱北辰借口鞋带送了,蹲下身来用身体掩盖,捡起了那部手机,他不敢点亮屏幕。W先生和张初的警觉性都很高,“对了,听说你是个科学家,关于宗教神学方面也很有研究,是吧?”

他决心试探一下W先生,因为那番理论都是在幻境中听来的,但朱北辰并不认为那真的是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还有,我已经跟你们来到这里了,如果你们连一点实情都不告sù

我,我是不会再跟你们继xù

走下去的,正好有座现成的坟墓,我乐得不用再去挖坑,现在买块墓地可不便宜。”

朱北辰撒泼似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W先生原本脾气就不大好,但是偏偏又怕碰到这种人,权衡了下利弊,最后阴沉着脸说道:“你先给我起来,都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耍赖起来。”

十八岁的年纪,有着一股子的冲击,最是逆反的时候,被W先生一训斥,反倒是白了一眼,讪笑着说:“小爷我就撒泼耍无赖,哪怕你带我来寻死,总要给我个痛快明白。”

W先生脸色铁青得难看“呼”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干净整洁的西裤,寻摸着一小块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朱北辰一瞧对方这姿势就知dào

有戏,一般人只有在放松身心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开始一段话题,唯独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位W先生竟然有这般传奇的身份和经lì



上世纪30年代末,报经民国zf批准,利奥波第那科学院派出一行十人的科考小组进行为期一个月的环罗布泊探险,主要采集水样和矿物标准。当时他们对流入罗布泊的三条河流河水的钾含量做了初步的研究,数据结果表明罗布泊是块宝地……

“等等,利奥波第那科学院是什么组织?”这个名词非常生涩,结合上世纪30年代的历史也无法判定。而且W先生用了我们两个字,可是观察他现在的年龄,至多也就五十多岁,又怎么可能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的科考队伍当中?这点引得朱北辰起疑。

“换种说法,你可能比较容易懂,现在世界上称利奥波第那科学院为德国科学院。”W先生的口吻就像是在讲诉一段人生往事,而他就是那个年代的参与者。

朱北辰并不像表面所体现得那样粗心大意,似乎已经想到了点什么,继xù

问道:“为什么说罗布泊是块宝地,这里不就是一片荒漠吗?植被都不生长的地方?”

自1899年,斯文赫定前往新疆进行了第二次考察探险。1900年,由于一个偶然机遇,他发xiàn

了楼兰古城。那时起,西方探险家的目光开始瞄上罗布泊这块土地,各国冒险者以个人名义组成的团队陆续进入新疆地区,背后或多或少都存zài

各国zf的影子。

“呵呵,真是寸草不生吗?你知dào

20世纪30年代末到40年代中期发生过什么吗?”W先生对于这段往事记忆尤深,如果不是那次罗布泊之行,他或许不会永远地留在这里。

手电筒的光线暗淡了几分,四壁间透出来的光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散。

1939年初,德国化学家O。哈恩和物理化学家F。斯特拉斯曼发表了铀原子核裂变现象的论文。几个星期内,许多国家的科学家验证了这一发xiàn

,并进一步提出有可能创造这种裂变反应自持进行的条件,从而开辟了利用这一新能源为人类创造财富的广阔前景。

朱北辰在揣测这两个德国人的名字,W先生会是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吗?照这样说来,他们深入罗布泊的科考活动是有国家背景在暗地里支持的,荒漠上荒芜得一无所有,但对于一种稀有材料来说是极有可能大量存zài

的。

“罗布泊可能存zài

重水,重水是制造核能源不可缺少的物质。而在30年代末至40年代中期这段时间内,德国一直在秘密发展原子武器,但迫于能源问题一直停滞不前,最终在二战结束前被美国抢险研制成功。”W先生的神情有起初的自豪颓变为落寞,“如果不是我们这支集结了利奥波第那科学院顶尖的科研专家队伍在罗布泊神mì

失踪,重水来源问题搁置,或许就轮不到美国人率先造出核武器。”

张初倒吸一口凉气,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宗秘闻,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根烟,他习惯性在紧张的时候抽上两口。

“给我也来一根吧,我也紧张。”朱北辰伸着手,一脸嘲讽的表情。其实这是他探寻对方心思的一种方式,古墓里他需yào

了解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这副嘴脸真讨打。”张初看了看烟盒,最后两根,有点不舍地递过去一根。

明灭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烟雾在二人头顶上缭绕着。

“后来,我们的车队因为严重缺水缺汽油,不得不被迫弃车徒步行走。那时候我们的食物也所剩不多了。”

W先生的队伍内部起来激烈的争执,有人开始主张用电台向附近的驻军请求支援,但被W先生果duàn

地拒绝了。

“我们不能让当地的驻军插手,因为我们的一些设备是用作特殊用途的,我们的目的是见不得光的。”W先生戴着墨镜的面部仿佛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开始老气横秋。

W先生眼见无法说服同行的队员,只好带上两个助手并留下字条,以外出寻找水源为理由退出了这支科考队伍,独自进行探险活动。

后来余下的成员通知了当地的部队求援,在罗布泊外围驻军的帮zhù

下离开并返程回国。他们走后通过外交照会,zf派出了数千人的部队进入罗布泊找寻,始终未能找到W先生一行人。只是发xiàn

了W先生最后的足迹,那是在太阳墓以西约6公里处,自此以后若干年间,再没有他的消息。

“在太阳墓周边地区,突然出现了一支陌生的部队,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后来我们才知dào

,他们来自于地下。在太阳墓底下有一座闻名于世的实验室,已经深埋在沙堆之下长达数百年。”他开始自嘲,因为自己的固执,从那以后再没能返回自己的故乡德国,“那座实验室极少有人知dào

,它的存zài

被封存zài

各个国家的秘密档案中,它的名字叫‘克拉斯实验室’。”

“克拉斯实验室。”如果不是W先生再一次提起,朱北辰几乎就要忘记这个名字,20世纪初期,一处秘密进行人体各项研究探索的科研机构,原来它已经存zài

了数百年。

“我的名字叫F-斯特拉斯曼,我的孩子,你可以叫我冯-斯特拉斯曼。我是一个中德混血儿,在我祖母那辈还有犹太人的血统。但是你知dào

的,在上世纪30年代的德国,具备犹太血统可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没有人知dào

这回事。”

他奋力地咳嗽了两下,上世纪30年代他进入罗布泊的时候已经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如今已经是一百岁的高龄了,自此之后再没回过德国。他想念他的妻子和孩子,但是在这个年代,家人早已经作古。

“我不单单是一个化学家,还是一个出色的生物病毒学家。因而我对于他们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于是我被他们掳走,来到这座深大数百米的庞大地下建筑当中。起初我很害pà

,那群人钻进钻出太阳墓,就像是原生态的地下人。直到我见识到了这里远超于世界闻名的先进仪器和设备,他们向我展示了一项项惊人的科研成果。最后,我终于心动了。出于对科学的狂热,我抛弃家庭,背起祖国,忘我地投入到他们给予的研究项目当中。他们给出了当时世界上最好的科研条件,仪器器材,实验用具,比如用于活体研究的供体。克拉斯实验室的资金经费充足,给与了我所想要的一切,可以尽情地去大胆放手实践脑袋里的空想。”

现在应该称呼这个男人为斯特拉斯曼,他现在依然沉醉于那种疯狂的研究状态当中,脸上呈现一股科学家的狂热与陶醉。

第248章 再见疯丫头

震惊狂喜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斯特拉斯曼略显苍老的面孔,虽然他现在看上去依然只有四十多出头,可谁又能联想到他已经是位横跨了两个世纪的百岁老人。

科学狂人的世界远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他们甚至可以放qì

感情,放qì

家庭以及一切生命中所宝贵的东西,一心一意地投入到未知的探索与研究当中。

更为可怕的是克拉斯实验室,它至今存zài

,就在这座坟墓底下。

“好了,孩子,我也已经跟你说了那么多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吗?”斯特拉斯曼从往事的回忆当中晃过神来,坚持着对朱北辰提出要求。墓室的情况已经变得极为糟糕,四壁自然的光亮已经完全缜灭,手电筒电量严重不足。

他缓缓摘下墨镜,呈现出通红的双瞳,骇人般的眼神直视着朱北辰。

前后左右都已经一片漆黑,张初的身形就隐遁在黑暗当中,朱北辰似乎觉得整个太阳墓就已经剩下他们三人,状况极端不容乐观。

就在这时候,黑暗的墓室中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声音,“恐怕…他…还不能…跟你走…因为…他必须…得跟我…走。”

空灵的响声没有源头,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伸展而来,越过悠远的时间与层层叠叠的空间传递,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暗红色的烟头还在燃着,这一句话给斯特拉斯曼深深的震撼,惊得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他迅速地贴近朱北辰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嘘”,随即又紧张地环顾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一声响吓得张初头皮一麻,赶紧后腿几步,贴着墙壁站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顾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和斯特拉斯曼是从太阳墓里走出去的,但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二人存zài

,还有那种可怕的“东西”。

“谁,还有谁在这……”斯特拉斯曼话刚说到一半,忽然间一股劲风袭来,烟头猛地被吹得更为明亮起来。一道鬼魅似的身影袭击了斯特拉斯曼,一拳重重地打在他胸口上,随后用利爪撕碎了他的西装外套,留下一道道深邃的爪痕。

斯特拉斯曼冷不提防,被攻击之下倒退几步,直至贴着墙壁方才挺稳下来。正待他欲做反应抵抗时,一只冰冷的手摸着黑准确无误地攀上了朱北辰的胳膊,拽着他往墓室中央退去。

“好冰的手啊,这是什么东西。”朱北辰暗道不好,他记得那处方向,黑暗中偷袭的怪物要把自己往那口石棺里面拉,情急之下奋力挣脱着,“干嘛,你想拉哥去哪,我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闭嘴,别喊了,是我。”

声音莫名地熟悉,怎么听着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谁啊?”一句无厘头的是我,我怎么知dào

你是谁,朱北辰反问道,却觉得这股生冷的气质跟那个人很像,只是这段时间来记忆力退化得太厉害,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他乘着对方不防备,骤然间出手反拉扯着将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拉到自己面前,单手迅速地点燃打火机,短暂地光亮下方才清晰地看见这人的样貌。

“疯丫头?”五官轮廓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下,他几乎就可以立即确认是对方,只是在这里,他感到疑惑了。

随即,韩清欣迅速用手心捂灭了火光。斯特拉斯曼乘着这会功夫乘势冲了过来,黑暗中那对火红的双瞳无疑最大限度地暴露了他的位置。

韩清欣熟练地掏枪,打开保险,毫不犹疑地朝着光亮处射击,逼退了斯特拉斯曼。反应速度之快,射击准度之高让朱北辰咋舌,“一个月不见,疯丫头的身手和枪法好像比之前还要厉害了。”

墓室一角传来沉闷地响声,斯特拉斯曼明显是中枪倒地了,空间内传来一声呻吟。

她看也不看一眼,枪口立即转向,又连着朝一处红晕射击了两次。张初没能及时避开,刚一倒地才回过神来,赶紧戴上墨镜。

“走”韩清欣说。

“啊!走?走哪里去。”他愣是还没反应过来,几百米深的地底下,唯一的通道出口那头张初和斯特拉斯曼还躲在暗处,难道缩棺材里去?

三声枪响之后,韩清欣就掏出了匕首,乘着朱北辰不注意突然间划开他中指,往石棺内侧的石膏人像头顶滴去。

“啊!你干嘛?”锐利的刀锋划破的瞬间是不会感到疼痛的,皮表神经的传递略显迟缓,待他感到痛时,第一滴血液已经不偏不倚地滴溅在女尸额头正中央处。

朱北辰实在很害pà

,自幼听过很多离奇古怪的鬼神故事,往尸体头上滴血是最危险的事情。人类的血液构成历来都很神mì

,往往会引发很多离奇的事情,譬如令尸体复活。

被石膏包裹着的女尸体表微微呈现一道光亮,它的嘴角竟然阴邪地笑了一下,纵然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也让朱北辰惊讶地呆掉了。

“它,它会活过来…是不是?”朱北辰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啊,还会带着你飞呢,你信不信?”韩清欣没好气地说。

“我怎么觉得疯丫头是在招魂,一副阴森森的表情,她真的是韩清欣吗?气质好像已经全然不同了,怪在哪里呢?”他心底开始起疑,为什么这人要用自己的血。

枪击过后,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斯特拉斯曼和张初此时终于按捺不住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被斯特拉斯曼灵敏的狗鼻子捕捉到,他惊讶地大吼一声:“不要,你们要干什么,这是古尸,你们不能往棺材里滴血!”

瞬时间,他顾不得韩清欣手里头还握着枪,骤然暴起,从黑暗中朝着墓室中央处的石棺扑来。

“哼,晚了。斯特拉斯曼博士,我们回头见。”韩清欣冷冷地说道。

一秒钟的时间内,女尸身上的光晕亮得让朱北辰睁不开眼。

一愣神的功夫,墓室内又一次暗淡下去。

“他们,他们消失了?”张初从地面上怕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石棺处,喃喃自语道。

第249章 险地逃生

喧哗声、枪声、斯特拉斯曼的喊叫都已经消失不见,朱北辰感觉一眨眼的功夫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再形容下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一处全黑的空间,只有千年不变的墓穴特有的阴森味道。

一阵阵强烈的恐惧感无以名状地冲袭而来。朱北辰觉得头皮发麻,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若不是这时候手还被韩清欣牢牢地捏在手心里,恐怕都会忍不住大叫一声。

“不要慌张,斯特拉斯曼他们不可能来到这里,你放心好了。”韩清欣定了定心神,说刚一说完骤然脸色又是一变,极度的恐惧感呈现在脸上,“糟糕,又是它。不好,赶紧跑!”

朱北辰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状况,只觉一股凉飕飕的阴风拂过脊梁骨。顿时间吓得浑身发抖,身子不受控zhì

地被韩清欣拉着朝前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

“不要回头,只管跟着我跑,千万不要去看身后的东西!”韩清欣紧张地嘱咐了几句,埋着头只顾着一直往前奔跑。

前方二十多米处透进来一丝丝的光亮,应该是一处地底墓穴通道,只是不知dào

通往何方。

在这种又惊惧又好奇的心态下,朱北辰很想回过头去看看身后跟着两人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很纠结生怕看到个狰狞恶心的面孔,“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这么害pà

干嘛?”他心跳得很厉害,一次太阳墓亲身历险可比看任何的恐怖片带来的肾上腺素激增来得猛烈。

虽然他们奔跑的速度足够快,但是还是在即将进入通道之前被那个东西追了上来。

朱北辰先生发觉右边肩膀上一片凉意泛滥,一只惨白的手臂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已经攀附上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下他全然忘记了韩清欣的告诫,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去,一看之下差点吓得眩晕过去,“我怎么就这么缺心眼,明明都告sù

我让我别看。”早知dào

这样,或许朱北辰就是打死都不会看了。

“啊!鬼啊……”

站在眼前的就是之前幻境中见到的那具打着石膏的女尸,攀附在墓室顶端的那个女人。

而今,她的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白正瞄着自己。

根本就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酥酥麻就像触电一样,又裹着一股股阴寒至极的凉意。女尸几乎整张脸都在这一刻贴了过来,仅相隔着几公分的距离。

韩清欣听见叫喊声,奔跑中转身看了一眼,暗叹一句不好,“滚远点,不能让它沾染到你身体,否则你就完蛋了。”说着说着,使命拽着朱北辰的另一条胳膊,借着反作用力一脚踹了出去。

结局往往出人意料,眼瞅着一脚踢过去,竟然深深地没入女尸的胸腔内。朱北辰料想鬼魅一类的东西多半没有实体,都是虚幻存zài

的,很可能只是一道影响罢了。

结果韩清欣停顿了一下,像是触电般猛地被一股大力反弹回去,整个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反方向弹射回去。

朱北辰已经吓傻了,“这鬼好猛,能打败疯丫头的鬼可了不得。”就在这一会功夫,那张苍白的脸孔又贴了上来,这下可不是紧紧挨着这么简单,而是直接贴在了朱北辰脸上。

一对眼白挨到了他略长的眼睫毛处,一张鲜红似血的樱桃小口无缝地与他的嘴对接上,一口阴寒腐臭的气息借由亲吻的瞬间一泄而下,猛地灌了一口坑脏的污浊气体。

他惊惧地眼珠子瞪得直直的,全身毛发都一根根地竖立起来。那口千年的古尸气让他打了个机灵,霎时间清醒过来。叫骂着想爆几句出口,结果喉咙一放开,女尸胸腔内的味道立即无阻碍地传递到朱北辰肠胃里。

他只好拼了命地用双手架着女尸的脑袋,使出了吃奶地劲头朝着后侧狂掰。但他发xiàn

无论使出多大力qì

,女尸愣是浑然不动,跟磁铁似地强力吸附在自己脸上,腹腔内早就已经开始翻江倒海欲呕吐出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韩清欣果duàn

地掏出一张符篆咬破舌头喷了一口血在上面,就着女尸侧面脸上打过去。

符篆刚一触及女尸的皮肤表层就像是产生了化学反应一样,剧烈地燃烧起来,不消一会的功夫就化为灰烬。

它狰狞着面孔阴厉地嘶吼了一声,飘忽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悬挂在墓室顶端。

“我呸,快恶心死我了。”朱北辰一口一口地朝地面上吐着浓痰,满肚子的恶心气味发散,脸色发青。

女尸半边脸孔被毁,无重力感地趴在那,一双眼珠子带着愤恨的情绪冷瞪着黑暗中的两人。

韩清欣一拉朱北辰,“傻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跑。它软硬不吃,我身上可没多少这种符篆,它再扑下来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随后两人开启了一路逃亡的旅程,墓道口微弱的发散光线照耀下,他们奔着那处唯一的出口匆匆忙忙跑去。

行进的过程中,韩清欣头也不回地往身后连着抛出两张明黄色的符篆,凄厉的嘶吼声越来越远。

现在,连续地跑动之后,他们来到一处十字形的墓道路口。

又出现了一根巨大的青铜立柱!

“好熟悉的路况,我是不是在哪里经lì

过?”朱北辰吸了口冷气,恍然大悟,“我们还在负一层,刚才那间墓室就是斯特拉斯曼和张初带着自己去的地方,但是现在他们人又到哪里去了?”

韩清欣心有余悸地瞄了眼身后,发xiàn

女尸并没有追过来,方才送了口气,疲乏地就着青铜柱子瘫坐下来,“差点就死在里头!”

尽管眼前的女人样貌语气乃至于声音都跟韩清欣一模一样,但朱北辰仍是觉得对方带给自己的感觉怪怪的。松懈之后又想起这处疑点,悬着的心一刻也不敢放松。

“你是韩清欣,还是太阳墓里其他的什么东西?”朱北辰说道。

“闭嘴,不要来烦我。”韩清欣的话语生硬,冰冷的语调之下有似乎隐含着一股子的幽怨。

朱北辰终于放心地一同靠着青铜柱子安坐下来,他最怕的就是韩清欣沉默得一声不吭,至少能跟平日里一样还会骂人就证明她是没有问题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月之前,韩清欣不告而别离开苗疆。

万万令朱北辰想不到的是一个月后再见面的时候,居然会是在罗布泊的太阳墓内,而且还是在极端恐怖的场景之下。

青铜柱子似乎与先前所见到的那根略有不多,两人背部贴靠在上头,剥落下一层层的灰土尘埃。

韩清欣把玩着匕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来时的墓道口。一月的经lì

如一道心理裂痕,现在又要再次提及。

她先是皱了皱眉头,咕噜地咽了下口水,才说道:“你知dào

的,我一直随身带着一部通讯设备,保持着与部队的联系。一个月之前,恰好就是你结婚的前一晚,我接到了一条讯息。通知我火速赶往新疆。于是我在三天的时间内抵达乌鲁木齐,随后又发来一道指令,要我进入罗布泊。”

韩清欣所处的部门十分特殊,许多时候为了任务的保密性,只有在抵达预定地点才会告知一行的目标和工作。是以,她并未怀疑什么,只身抵达罗布泊外围的罗布泊镇。

通讯器材再度传来一条短讯:进入罗布泊,找到太阳墓所在。

“后来呢?你就直接跑到人家老巢里来了,然后直接待到现在?”韩清欣神mì

的身份以及不凡的旅程故事一直以来都是朱北辰所关注的兴趣点,毕竟从她离开滇南进入罗布泊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而在这一个月里,她究竟流窜在这座古墓里做什么?

幽幽的绿光如水波流转,一层层的波纹在青铜立柱上荡漾,若石子投入一泉清澈的水泊当中,激起浪花。

二人背靠着青铜柱子,根本就没有发xiàn

一丝一毫的变化。

由于韩清欣手中的通讯设备是一种经过改装之后的卫星电话,而最后一丝讯号的接收点在孔雀河以西约两公里处。一条简短的讯息恰巧在显示在屏幕上:罗布泊内惊现一具血尸,地点位于太阳墓附近,速取回相应血样,如有可能对其进行捕捉。

韩清欣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垂着头颅说道:“后来我才知dào

我被骗了,罗布泊境内存zài

强磁现象,就算是卫星电话也无法突pò

该区域的磁场,所以又怎么可能接收到短讯息。”说着说着,她又冷冷地自嘲了一番,准军事化专业训liàn

出来的特殊人员竟然直到进入太阳墓后才搞明白,一切原来不过是个早就预先设计好的陷阱罢了。

通讯器材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导致韩清欣所接到的一切任务指令讯息其实都是机子内部通过预先设定好的程序,根据程序指令到达一定的时间点自动向机子本身发送经过加密的短讯息。而她就这样在一条条的短讯息指引下,一步步地走向这片位于西南荒漠之内的太阳墓。

第250章 镜中的平行世界

韩清欣挽了挽耷拉在眉宇间的秀发,用手腕擦拭了下汗珠,明眸转动,盯着朱北辰问道:“你呢,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回到学校上课了的吗?又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荒漠古墓里?”

朱北辰的表情有些窘迫,跑动中头发被卷得凌乱,一幕幕骇人的想法涌现,令自己不寒而栗,“韩清欣一个月前就已经进入了太阳墓,而2月份的时候是谁往门里塞了那张纸条,让自己尽快离开的呢。前后相隔不到几分钟,斯特拉斯曼和张初就已经赶来并把自己绑走。”

他哭丧着着脸,尴尬地摇了摇头,“就是刚才墓室里的那两个男人,我很不幸地被绑票了。”

韩清欣似乎看懂了是怎么一回事,微微点头,不发表任何意见。

“你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对吗?你刚才叫他斯特拉斯曼博士,你认识那个德国人?他是个化学家,同时还是个生物病毒学家。”朱北辰声音渐渐高亢,他自然是相信这个女人的,但更渴望知dào

事实。

说着话,朱北辰从口袋里翻出那部通讯设备,丢到韩清欣兜里,等待着她开口说点什么。

“我跟你说的克拉斯实验室,你应该记得的,现在这里就是。斯特拉斯曼就是克拉斯实验室的主持者,负责这处地下研究所一切的研究进展的开启和汇总。我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跑到这种鬼地方来,甚至于没想过20世纪有过各种传闻,说它在南极,或许有说在阿尔卑斯山山脉深处,但它居然在太阳墓底下。整间实验室的构造依托楼兰时期留下的太阳墓庞大布局,深入地层上千米。”

一个月的时间内,韩清欣就是在太阳墓地底度过的。

“一个月之前,我从北侧一处洞穴进来的。之前这里好像经lì

过了一次变化。在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一个活人。据我推测,克拉斯实验室内应该是遭遇到了某种突发性的变故,活着的人全部死光了,后来大批量的实验活体从地层底下怕了出去。我见过那种东西,很可怕,群居并且食肉。”韩清欣说。

这个时候,青铜立柱上波纹渐渐弥合重组,一张张阴森恐怖的脸孔正在慢慢凝聚。

朱北辰面露惊惧,“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刚才那间墓室里明明只有三个人,我在地面上捡到你的通讯器,你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你听过平行世界理论吗?再简单点说就是镜子的两面。那时候我在镜子里头,而你就在镜子面前,我们所处的空间不同。但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的一切都是相反的,视觉肉眼可及,都未必是真实的。”韩清欣解释道。

平行世界是在平行宇宙上衍生出来的一个命题,究其本质其实是同一个话题。多元宇宙是一个理论上的无限个或有限个可能的宇宙的集合,包括了一切存zài

和可能存zài

的事物。

相互平行的两个宇宙,既不重合,也不相交,可谓“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有时通过一些偶然的事件,两个宇宙能相互感知对方的存zài

;但一般而言,仍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古代罗布泊人将平行空间理论用某种手段在古墓内强行实现,不需yào

通过所谓的虫洞即可实现两处平行空间的穿梭,涉及的物理学理论非常深奥。你之前所在的墓室其实和我们刚才所在的墓室是一体的。而,我在这头,你在那头。”

同一个时间点,韩清欣来到藏有石棺的一处墓室。当她蹑手蹑脚地抬起石质的棺材盖时,地面上偶然间传来一丝空灵的响声。相对应的空间那头,朱北辰和张初把棺盖翻落到地面上,砸出一声巨响。

翻动棺材板时,一滴鲜红的血液不经意间从朱北辰划破的手掌处滴溅在女尸身上。

之后朱北辰的身影出现在漆黑的墓室内,韩清欣以为是自己打开石棺的缘故触动了某处暗扣机关,警觉地藏到墓室一角,睁着眼睛细致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变化。

朱北辰出现在这处空间内,并非是实实在在的存zài

。而是以某种虚拟的形象出现,整副躯体通透晶莹,呈透明状。如实地反映出面部五官神态,黑暗中藏身的韩清欣诧异不已,正想现身察看情况。

墓室内莫名响动的石膏剥落声又让她按捺住躁动的情绪,选择继xù

潜伏着观察。

没多久,石棺内泛起亮光,一道虚影腾空而起,悬挂在墓室顶端。韩清欣不知dào

这是什么鬼魅,所以不敢妄动,却见朱北辰的虚影惊惧地一溜烟往通道口跑去。

“最后,你们两道虚影在接近通道出口的时候,瞬时间一齐消失了,我都不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韩清欣眼眸中恐惧感一闪而逝,离奇的一幕至今留着阴影。

接着,韩清欣将视线注意力集中到石棺内的石膏女尸脸上。她在墓室内燃气打火机,乳白色的石膏上出现一滴滴淡淡的血液印记,恍惚间双眸内被一道白光刺得生疼。数十秒后,耳畔传来清晰的人物对话声,她终于听见了朱北辰的声音。“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吗?”

“这就是一切事情的经过。”韩清欣说。

“你怎么知dào

用血液滴在石膏女尸身上可以带我们穿梭到这里?”朱北辰问道。

“不知dào

,可能是因为之前我看到女尸额头上有血迹吧,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没想到成功了。”韩清欣努力是脸色表现如常,事实并非如此。

情急之下,她隐隐约约听见一道声音:把他的血滴到石棺里,我可以带你们脱离这里。后来细细回想起来,同自己对话的居然是一具几千年前的女尸。

“当初我在实验室的时候听那群研究高能物理的科学家说过,粒子物理学研究的是比原子核更深层次的微观世界中物质的结构性质,在高能的作用下,这些物质又会相互转化。在他们初步的构思设定当中提出了一种理论:在高能磁场的作用下,空间内所有的事物都会分裂并被不断地复制,过程将会变得十分漫长,最终的结果就是重新组建一处与原空间紧密相关的平行空间。简单的说,古罗布泊人发xiàn

了空间的秘密,并用作于墓葬当中,也就是你之前所处的空间和我们现在所在空间,共同点在于我们依然在太阳墓内。”韩清欣一口气叙述了一长篇,她相信以朱北辰的智商应该是能够听明白的,而她需yào

让朱北辰了解二人目前的处境状况。

朱北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道:“你意思是太阳墓是双层的,有一面横立在两座太阳墓之间,镜子里有一座,镜子前又是一座?”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但进入镜子的方法我们并不知dào

。这一个月来我一直不停地在太阳墓里奔走,曾经下到过负二层。我不知dào

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你们出了问题,或许你们那头才是镜中的平行世界。总之,我们肯定有一个人走错了地方。”

韩清欣平淡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面色如常,似乎不再担心。她被困在这里实在是太久了,就连惊悚的情绪都在淡淡逝去,再没有什么能够引动她的心!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身处镜子当中更让人可怕,构造另一个世界的物理学理论被古罗布泊人成功地利用在古墓建造当中,而现在朱北辰和韩清欣两人一同被困在了这里。

“既然能够进来,那就一定有办法可以出去,我反而更加确定你这里就是镜子里的世界,因为我是一路从外头进来的,那个你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语无伦次,脑袋里一团乱麻,生涩的词汇杂乱的想法填充着心灵。

“你真的能够确认哪里是幻哪里是真?我们在看待二维世界中的蚂蚁时,也一度地以为我们存zài

的三维世界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我们不了解蚂蚁的世界,就好像我们原本就生存zài

一面镜子当中,假如真的有一天我们来到了镜子外头,反而会变得不习惯,觉得我们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才是真实存zài

的。”韩清欣说。

“好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走吧,如果这里是真实世界的一个反面,墓葬结构也一定是遵循真实的太阳墓葬布局的,我们可以试试看走到太阳墓底层去看看。”朱北辰并不了解艰深的物理学理论,既然平行世界理论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了太阳墓建造工艺的方方面面,必然也有相应的秘密埋藏在虚拟世界的底层,他们要寻找下到负二层的通道,总有某个时间段,他们会回到真实世界当中。

就在韩清欣起身的瞬间,青铜立柱上逐渐凝聚成一副人形的脸孔,肥厚的五官形态,表情显得异常地痛苦,奋力挣扎着想摆脱青铜材质的束缚,进入到这一方世界当中。

第251章 青铜来客

身后青铜立柱的响动终于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韩清欣耳根微微颤动,心里一惊,开始警惕起来。

朱北辰看到的是韩清欣的背影,注意到她的行为有些异常,刻意压低了声音:“柱子上好像有什么声音,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哦,是吗?”她呵呵一笑,脚下动作干净利落地一旋转扭过身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合力抱住一个东西,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直至一件物体撞击在墓道地板上,朱北辰才发xiàn

,原来她抓住的是一个人。

“什么人,怎么会从青铜柱子里出来的?”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太阳墓里面的事也太离奇了吧。

翻身倒地的那人看上去块头蛮大的,身体无障碍与地面接触,身子骨一摔摔得都快散架了。痛得他躺在地上骂骂咧咧地叫唤道:“哎哟,个天杀的臭女人,快把你胖爷我摔得骨头都快断了。”

韩清欣和朱北辰骤然间面色一僵,这胖子语态表情太像个正常人了。如果不是他从青铜柱子里冒出头来,而是正常地从一处走道正常点登场,估计也不会有这种待遇了。

“好了,胖子,起来吧。”朱北辰向他友好的伸出一只手,将这胖子拉了起来。

他尤有后怕地躲躲闪闪地跟韩清欣保持着距离,“哥们,这女人你的?练过柔道的吧,胖爷我这身材都能被她摔翻过来。”

细看之下才发觉这人一身的赘肉,重量起码在180斤左右,难怪砸得地面一声响彻。

“这人这么逗的?”虽然朱北辰不知dào

该怎么去接胖子这话,但是瞬间好感抬升不少,只好尴尬地笑笑,也不能去作解释。

韩清欣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胖子,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的语气冷声,吓得胖子急忙往朱北辰身后头躲。

“哥们,你这女人可真够凶的,我一见着她就发憷,”他嘿嘿一笑,表情讨喜地朝着韩清欣说,“美女,你叫我逆世就好了,或者干脆点随口喊我一口胖爷也行。”

胖子笑笑咧咧的表情反倒惹得韩清欣反感,她脸上挂着怀疑的表情,口吻不由得又加重了几分,“少给我耍贫,有叫这么个名字的吗?老实点,你到底叫什么,为什么会从青铜柱子里冒出来?”

“逆世?”朱北辰也嚼味了一番,发觉根本就称不上一个正式的人名,转念一想初次见面人家抱着戒备心倒也正常。

胖子知dào

再也装不下去了,刚才也见识过这女人的身手,就算再来个十个八个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顿时蔫了,“这…这是我的笔名…我真叫…逆世。”

“笔名?你还是个作家?”朱北辰双眸亮堂堂的,上大学之前自己不也是到处投稿赚的学费和生活费嘛,因而对于胖子又添加了几分好感。

胖子往前挺着胸膛跨了一步,有点飘飘然地吐了句:“可不就是…”话刚冒了个头,就被韩清欣瞪了一眼,凶咧的杀气浮面,吓得他把余下的话匆忙缩了回去。

“你别这样瞪着我,这坟头里本来就邪乎,姑娘您的大眼睛又大又闪亮的,可比底下那群东西瘆人多了。不管你们爱信不信,胖爷我真的是个作家,我也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间就跳到你们面前,还…还刚一冒出我可爱的小脑袋,就吃了您一记过肩摔。”胖子撅着嘴巴,一脸无辜的表情站在那,可怜巴巴抱着受伤的脑袋。

朱北辰一细看,才看到韩清欣反应明显过激了,胖子脑袋上被揪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下也更为放心了,胖子至少不是那种东西,死人不会有这样的血块红肿的反应。

韩清欣依旧改不了性子急的毛病,没心思再跟胖子扯皮,继xù

问道:“作家?你跑到太阳墓底下写灵异事件?到底叫什么名字?”

胖子来火了,脸一下子拉下来:不要当你胖爷我好欺负,对你客气那是我爱hù

女同胞,你真当我好欺负来着?

他倔强地往回缩了一步,硬气地说道:“就叫逆世,我是个网络作家。这次就是跟着一支科考队伍来罗布泊采风,寻找灵感和素材的。你们以为我愿意困在这里吗?我这副体型身板都已经饿了不知dào

多少岁月了,头昏眼花得没点力qì

,否则就你个丫头能掰得动你胖爷我吗?”

胖子的话瞬间把朱北辰逗乐了,只见他一身的白色西裤加一件瘦身款的白色外套,再加上他原本皮肤就显得白皙。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白净的服饰上沾得一身的尘土,屁股上一抹脏兮兮的黑泥,就像是新鲜出炉的白馒头掉地上。说起话来脸部肥肉微微抽动,喜庆气氛十足,难能可贵地调节了下古墓里的凝重气氛。

一阵笑声过后,朱北辰才反应过来,“科考队?”他焦急起来,“你说科考队,是不是上个月初进入罗布泊的那支科考队,已经失踪了一个月的?”

胖子一听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哎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你们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啊,呸呸呸!口误,你们是外头进来救援的,可不可以先给几口吃食?”

韩清欣这会做了个离奇的动作,不由分说地揪起胖子厚大的耳朵,用力一拧,“再说废话我就拧下你的耳朵,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一个大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啊哟哟,姑奶奶,你妹的能轻点嘛,对待男人要温柔,你懂不?”

朱北辰继xù

盘剥着胖子,问道:“你们队伍里是不是两个女生,一个叫做夏雪,还有一个叫林依依?”

胖子骂骂咧咧着,一听着这话脸色颓然一变,双腿不由自主地一阵打颤动。朱北辰一瞧胖子的反应就知dào

有戏,他一定知dào

这两个女人的下落。

韩清欣也不愿意闹得太过分,忙送开他的耳朵,一脚又将“馒头”踹到了地面上。

随后的话,朱北辰宁愿永远不知dào



胖子臀部着地,发怔一下,却也不跟疯丫头再做计较,只是傻楞楞自语道:“她们,她们可能已经感染了,就怕…就怕已经都不是人了。”

朱北辰心猛地跌入谷底,心房处一阵绞痛,眼泪不禁黯然落下。

第252章 连环机括

太阳墓克拉斯实验室入口,海平面以下约300米深度。

这一路过来,姜文和吴敏依仗着精密的电子地形图,凶险的事情基本上没有遇上一件,这也导致了士兵们警惕性松懈。

以至于一名叫做闵正奇的士兵好奇之下触动了太阳墓的机括,霎时间他脸色吓得煞白,

机括的转动声虽然微弱,可这是在绝对安静的古墓底下,声音听起来尤为刺耳。

闵正奇吓得脸色煞白,他知dào

自己可能闯祸了。

全体士兵头盔内的通讯器喇叭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女声。

吴敏焦急地怒骂:“你他妈是白痴吗?谁让你乱碰古墓里的东西的,你的行为会害死大家的。”

偌大的空间内,分布着几十人的队伍,吴敏的话落在每一个士兵耳中。

众人的神色猛人间起了变化,沉闷的地底下并不是没有机关,就算是身处地下研究所中,一样设置着各式的防盗陷阱。

这间房间内显然不是现代人构造的机关,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畏惧。

一分钟过去,二分钟过去,姜文的心变得无比沉重起来,机括的传递所需yào

的时间看起来非常的漫长。

自然他在姜家也不是一无所学的白痴混混,机关学的造诣比不得姜傲霜这些后辈,但自问也大致明白一些基础的原理,引动机括蓄能等等一切的引发流程所耗费的时间越长就代表着机关的危险性越大。

墓室异动声响停止,没有人认为危险警报已经解除!

一道千斤闸门冷不防下落,守卫在通道口的士兵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呼喊着:快来帮忙,通道口就快要被封死了。

他们手头没有撑持巨门的工具,只好用一杆枪械竖立着压在闸门底下。

变化来得太过突然,压根没有给予他们足够的反应时间。

枪支被压瘪,闸门循着既定的轨迹轰然砸下,“轰隆!”沉闷的巨响断绝生的信念!

墙壁内侧开始有流沙流动的声音,又似有什么东西在里头悉悉索索地爬动。

“哎呀!”倒霉的闵正奇腿脚处被莫名其妙的物体啃咬了一口,手中的手电筒连忙把光打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细细的小蛇,头顶上带着红冠,鲜红似血。

连声惊呼下,闵正奇周边的士兵慌乱地后退,尽量与这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鸡冠蛇!真的是这类蛇吗?”吴敏扬了扬手里的电筒,脸色阴沉得可怕,“你到底碰了什么?”

“没什么啊,我看到墙壁上有一个太阳形状的雕塑,快跟墙壁融合一块,我就好奇用手摸了下,没想……”倒霉的闵正奇话就此停顿,他毒发身亡了。

“毒素作用得好快。”姜文警惕起来,注意着脚下四处,防止突然窜出来的鸡冠蛇。

防护服的防护作用有限,并不能有效防止生物类的袭击。

闵正奇左脚踝被咬破,印出两个鲜红的血洞,血液凝固的速度很快,伤口由红转紫。

肮脏的胃液混着呕吐物不停地沿着闵正奇的嘴角溢出,他死亡时还戴着头盔,现在液状的污秽伴随着血液呈雾状喷在头盔面罩上,死状凄惨无比。

距离被袭击至毒发的时间仅仅过去半分钟。

鸡冠蛇是中国古代汉族民间传说中和古籍上记载的一种神mì

生物。

长有类似公鸡的肉冠,身长尺余,围可数寸,中人必死,体色不一,可直立上身,发出怪声,叫声如母鸡,会腾空飞行。

重yào

的是蛇毒是无解的,因为作用的时间过短,就算有相对应的血清也来不及注射,因而歹毒异常。

那条犯事的小蛇消失了,或许是钻入了某处狭小的缝隙或者洞穴当中。

姜文顿了一下,总觉得一颗心老悬着,“那条蛇不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吴敏双瞳骤然紧缩,似乎不怎么高兴得起来,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

“这扇门应该是青铜材质的,用高温把它切割开,动作要快!”

墓室带给每个人的压抑感都是强烈的,吴敏已经明白过来,那一声声流沙声似乎是打开了某处蓄养蛇类的洞窟,于是有了第一条蛇出现在他们面前。

很快当流沙载着蛇类集体来袭的时候,凭着密集的数量以及高浓度的蛇液就足以取他们的性命。

背着火焰设备的士兵立kè

高效地执行命令,开动手中的设备,调整火焰模式。

一缕细长的幽兰火焰喷射怒吼着打在青铜门上,花光四溅,切割工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安的响声又开始在墙壁内侧缓缓传来,生冷地爬行类动物在砂砾中蠕动的声音非常刺耳。

“青铜材料,按照闸门制式来看应该是战国时期的产物,年份够久远了。多上去几个人,尽快把它切割开。”

吴敏知dào

自己这时候不能表现得过于慌乱,否则会影响这一队人的情绪,她算不准那些鸡冠蛇还需yào

多久的时候会从蛇窟来到这。墓室的气氛看上去有些凝重,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暗自捏着一把冷汗,紧张程度不言而喻!

切割尚在进行当中,流沙声却突然慢了下来,吴敏想难道机括又有变化?

果然,潺潺的地底流水声激烈地冲刷墓穴排水管道,不一会就通过肉眼不可察的细孔喷射出来。

挨着墙壁的士兵摸了摸后背,手上沾得晶莹的液体,一下子慌神了,“水,水,墙壁在渗水!”

渗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问题就在于现在可是在几百米深的地底下,深度远远低于地下水层。

如果机括引水淹没墓室,他们就无处可逃,而且机括同时还打开了一处蛇窟。

一切步骤的进行只是时间问题,众人鞋子底部积起了一层浅浅的水层,后续那群鸡冠蛇再加入包围圈,后果难以想象。

吴敏挺不住了,吓得脸色都白了,指着青铜巨门,牙口打颤地下着命令,“快,都给我加快动作。”

“实在不行用炸药,分几次爆破,炸开它。”姜文心绪不宁地看着这一幕,同时也在关注着浅浅的水层,生怕突然冒出来一条小蛇,悄无声息地要了他的命!

第253章 密室逃生

墓室积水现象越来越严重,墙壁上喷射出一股股的水柱,就像一条条密集的喷泉。

弱光环境下无法分辨流水的颜色,喷泉水柱触及体表异常寒凉,多亏的是这群人都是全副武装,并未直接与水体相接触。

现在又将面临一项难题,一百平左右的墓室内站满了几十个人,而他们驻留在这处空间的时间已经长达两个小时,氧含量正在急剧下降。

如果短时间内部不能开启青铜门,打通外界的通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背包内的压缩氧气,储备的氧气含量可以维持约六个小时的呼吸。

水流沉积的速度有加快的趋势,现在水位抵达大部分士兵的膝盖处。

吴敏考lǜ

再三决定安排人手在青铜门上布置炸药,因为再耽搁下去,水位进一步提升,爆破的效果就会受到影响。

“青铜门厚度应该在二十公分左右,孔柳,你算一下大概需yào

多少当量的炸药。”吴敏指挥着队伍里一名士兵,孔柳专于炸药配比,熟悉爆破所需当量,能用最少的消耗取得最为显著的毁坏效果。

孔柳小小的脑袋深埋在银白色的头盔内,下巴圆润,一双灵动的美眸惊恐地藏在玻璃头罩内里,一头的秀发盘起收拢。

“好的。”

由于年龄较小的缘故,她没能显得像其他士兵一样镇定。

接到命令后立kè

开始摸察四壁墙体构造组成,介质环境不同,需yào

考lǜ

爆后空腔的回弹因素以及径向应力、环向应力和爆心距的关系。

封闭环境下选择爆破点以及爆破当量都是需yào

考lǜ

复杂的因素,避免爆破力对于人员造成可能性损伤。

吴敏和姜文没有更好的选择空间,孔柳还在紧张的工作当中,而闵正奇的尸体早已经被积水淹没,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小人物的死活。

切割工序依旧在进展,虽然这一过程十分缓慢。

却可以充分地破坏青铜巨门的结构,减少爆破时的难度。

就在这个档口,第二声尖叫声由一个士兵口中发出!

“啊!救命,救命。快救救我,它缠上我了,它缠上我了。是那种蛇类,是蛇。”士兵嘶吼声极大,一条游窜在水中的鸡冠蛇神不知鬼不觉地攀上了他的双腿,绕着粗粗的大腿循着身子向胸口进发,就像是在爬树一样。

他差点吓懵了,蛇头微微抬起,附着在他裤裆处。

糟糕的形势,搅得他是伸手捂住裆部也不是,不伸手万一那蛇一口咬个正准,再后悔可也来不及。

毕竟是经过专业训liàn

的特种兵,临场经验丰富,一声惊叫之后迅速抛掉手中的武器装备。一双手合拢巧妙地掐住鸡冠蛇的蛇头,紧急把它嘴巴给死死按住。

众人都知dào

这种蛇的毒性刚烈且见效奇快,都是以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手上拿蛇的士兵。全然没料想到,水层下蛇类已经越聚越多,待发xiàn

的时候已经太晚。

“好了!”孔柳简洁的一句话显示出这个女人一贯来的做事风格,一旦专心致志地投入精力去做一件事,效率往往出奇的高。她在青铜门上标注了4处炸药放置点,复杂的爆破瞬间各种力学的相互作用计算地一清二楚,“一会大家全部集中在东南角和西南角角落,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爆破带来的反弹。”

姜文脚底下的动作飞快,孔柳刚一交待完,立马健步如飞地淌着水向墓室的一角靠拢过去。

“呸!怕死的男人。”吴敏心底里不禁唾骂,自己怎么就偏偏要载在这么个窝囊废手里,要不是他有个世家公子的身份,真想现在就把枪口对着他,直接把他废在这里。

捕蛇的士兵由最初的恐惧到逮住蛇头的瞬间,流露出自得不已的神情。

随之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周边的水体内恍恍惚惚游动过几条细长的黑影,绕着他身体四周打转,黑影的头部那道鲜红的鸡冠瞬间就暴露了它们的身份。

这下他再不敢托大,脸色煞白地抛开手中的小蛇,一蹦一跳地以跳跃式的方法双腿轮换着支撑着身体远离水面,同时嘴里又是惊惧又是烦躁地怒骂道:“蛇!是那种红冠子的可怕东西,它们在水里。天啊,到处都是它们的影子!”

言语就像是瘟疫一样容易在人堆中蔓延,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人人自危地将目光投向冰凉的水面,手中的强力探照灯纷纷打在水中。

惊悚的情绪浮现在每个人脸上。

光线照明下,他们才发xiàn

周边水域皆是这种红冠子的可怕蛇类。它们在狭小的水域内不断地来回游荡,身体上遍布蓝绿色的骇人条纹,就如同潜伏在水中的猎手,密切注视着这群士兵。

也不知dào

谁在墓室内高喊了一声,“火焰枪,用火喷他们。”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所处的空间内一瞬间乱糟糟,惊惧的嘶吼声踩踏声,搅得水波荡漾。

通讯头盔内杂音一片,吴敏和姜文一时间也是无法控zhì

局面,他们的声音被各种压制。

有些情绪起伏较大的士兵已经开始胡乱地朝水面射击,混乱中甚至有自己人被走火的枪支打中,捂着受伤的部位哇哇大叫起来。

更为可怕的是鲜红的血液立即染红了一大片水域,温热新鲜的液体就像是一副催化剂,愈加诱使鸡冠蛇疯狂地在水中撕咬众人的腿脚。

防化服耐磨程度有限,水中密集的蛇类数量庞大得不可胜数。

它们的口器又异常锋利。几番撕咬下来,特殊材质缝制而成的防护服千疮百孔。

鸡冠蛇蜂拥而上,极断的时间内,就开始有人陆续中毒倒下,面色铁青地躺倒在水泊当中。

染毒的血液秽物混杂在水层中,浮荡在水表,令人作呕。

吴敏果duàn

地将枪口对准一名胡乱扫射的士兵,眼神清冷地看着他,就像是看待一个死人一般。

“砰砰!”两枪在一秒内连发,枪法精准无误,击中两名士兵的脑袋。

她面色铁青,用枪继xù

指着其余人。

这会功夫他们也都安静下去,只是依然将目光牢牢定在水中。

“冷静下来,士兵们。”吴敏语气生冷,更像是一种刻板的威慑,青铜门上的爆破装置已经安置妥当,她真怕弹道反弹击中那些弹药,“马上爆破,打开青铜门。”

“好在这些蛇类灵智不高,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姜文拍了拍胸口,畏畏缩缩地躲在吴敏身后头,眼神惊疑不定地瞟着水面。

成群的鸡冠蛇正围拢在水面上,攀附在那几具死透的尸体身上,大口大口地撕咬着他们的皮肉,进餐的画面残忍血腥,让人不忍直视。

孔柳手上的设备仪器点亮,红绿的光电一闪一闪地跳跃。

她用眼神询问了下吴敏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目光答复后,急急忙忙退倒爆破盲区,藏匿好身形后按下爆破按钮。

“轰隆隆!”

一阵又一阵的高分贝强声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震荡,众人耳畔传来惊天动地的响声,地板和四壁墙体如强震来袭,猛烈地晃动个不停。

不断地有尘埃扬起,炽热滚烫的气浪冲刷着墓室,积水表层若煮沸了一样冒起浓浓水雾。

杂乱盘旋在一起的鸡冠蛇瞬间被沸水烫得外焦里嫩,肚皮朝上悬浮在水面上,积得厚厚的一层尸体。

一幕幕惨状瞧得姜文头皮发麻,好在这时候封闭着的墓室终于开启。

孔柳对于爆破的当量控zhì

得十分精准,刚好将青铜门彻底毁去,又不误伤一人。

“收拾东西,赶紧离开。”吴敏一刻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淌着水面还不忘牵着姜文的手,火速地往出口处撤离。

墓室内凌乱地留下20多具尸体以及数量庞大的鸡冠蛇尸身。

不消吴敏说,士兵们纷纷迫不及待地朝着洞口汹涌地靠拢过去。

“咦!”吴敏率着队伍刚撤到青铜门外头就连连惊呼起疑,“通道结构改变了!”

就在众人惊险地逃过一场劫难之后,尚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哪里会有心思去关注墓道的变化。但吴敏向来心思极为细腻,否则也不至于能够在家族中攀上姜文这颗大树,更不会年纪轻轻就能执掌一支队伍进行任务。

他们进入的并不是墓道,而是克拉斯实验室的一处地下通道。

上下左右都是齐齐的镜面设施,适才踏入的时候并未发xiàn

这些镜子,一直到现在光源才开始在通道内显现。

“我们进入基地了吗?”姜文第一次来到太阳墓的研究基地,所了解到的实验室结构规划内容及其有限,单单是一处通道的设施就这般充满神mì

感和科技味道。

吴敏只好应付着唯唯诺诺地“嗯”一声,立即连通头盔内的微型电脑。

这个女人头脑中的危机感几乎无处不在。

因为她还搞不明白为什么出了墓室直接就连通到了基地里头。

“镜身通道,基地机括布局!”显示屏内罗列出一行小字,让她心惊不已。

第254章 陌生的驼队

几百米之上的太阳墓地层顶上,终年风沙肆虐且干旱无比的罗布泊,又是另外一番景致。

七月的队伍已经进入雅丹地貌群,这一天落日黄昏,夕阳的美好渐渐驱散众人连日来的疲惫。

张晨和张曦已经适应大伙群居的日子,他们正在地面上堆砌着土堆灶台,拾来干枯的树枝杂物等可燃材料,在简易在灶台上架起一口小锅。

凝云也没有闲着,而是取来一桶装的矿泉水,往小锅里注入。

“姑娘,今晚改善伙食啊?”巴依大叔的表情时刻都是那般慈祥。

自从进入罗布泊以来他们吃的都是生硬干涩的压缩饼干,余下的时间大半部分都是在不停地赶路。又有几次在盐壳上无端迷了路,耗费了不少时间才走出来。

七月稍稍抬起深邃幽黑的美瞳,略带着一抹轻松的微笑看着巴依,“嗯呐,张亦珊说估计在按照我们行进的路线和进程,大概明天午间就能抵达太阳墓,大家伙也跟着跑了那么久,是该好好慰劳大家了。”

巴依犹犹豫豫似有话要吐露,又咽了了下口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一直都不赞成队伍深入太阳墓,纵然他是少数民族,可对于墓葬的观念和汉人是一致的,都不会愿意到那种古人埋骨的地方去。

七月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只好沉吟着也不去刻意询问。

张曦从后备箱里取来一瓶酒精倒在柴火堆上,抽搐着手抖动着打着火机,柴火瞬间燃起。

淡淡的炊烟袅袅,落日的余光懒洋洋地铺陈着这片土地,风沙似乎比起往日来也小了许多。

小锅内水汽开始沸腾,在荒漠里埋锅造饭显然不太现实,凝云取来十多罐罐头放在小锅内加热起来。

“我车上还有几袋挂面,我去取来。”张晨抖了抖外套上的灰尘,转身朝着自己的那辆越野车走去。

众人都窝在越野车周边,难得的晒着日光浴,林依依想着过去帮忙造饭,可看了张亦珊两眼,又退了回来。

七月环视了一圈,苦笑着举起那副望远镜朝着远方观察起来。每日的行程基本上是单调重复的,对于罗布泊由陌生到熟悉,对于七月来说既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是讨厌。

“驼队!那个方向有一支驼队。”惊呼声由巴依发出,他正巧转身的瞬间,天边一行缓缓行进的移动物体落入他的视网膜内。

起初并不确定是什么,戈壁上难能可贵的是移动的生命!

待看清楚在这片雅丹群上移动的物体时,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眶,大声惊呼起来。

慵懒地等待开饭的众人齐齐将目光转移至一处,七月也在这时候将望远镜对准巴依大叔手指着的方向。

果然是一支在雅丹上行进的驼队!

张亦珊不淡定地挪动几步,腿脚勾着小锅,将罐头掀落了一地,滚烫的热水打湿了裤管也未察觉。

的确,驼队的出现搅动着众人的心弦。

反应最为激烈的显然是巴依大叔,他支支吾吾地指着那一行人-天边驶来的陌生客人!

“烟魂,烟魂!”他情绪很不稳定,连连惊呼着“烟魂”二字,转身就往七月的越野车上跑。

打开车门直接坐在驾驶座上,七月还以为他会驾车逃离,担忧了一阵。

巴依只是浑身发抖地将半个身子埋在驾驶座底下,也不去扭动钥匙,却锁死了车窗和门。

“在罗布泊内不会有人用骆驼当运输工具,驼队的使用早就已经作古。”伍建国有点理解巴依的反应,老人家总是有那么点神神叨叨,跟当地人迷信的传统是密不可分的。

章华目光注视着远方,“骆驼只有在穿越大型沙漠地带才会使用,现在大部分都采用越野车,所以骆驼的作用越来越小,而租用一队的骆驼成本也绝对不便宜,少有人用这么愚笨的方法。”

七月不解的眼神渐而明晰透亮,原来还有这层道理在里头,“但巴依大叔说烟魂?”

“哪里来的什么烟魂,都是当地人迷信。不过话说这群人也太诡异了,也难怪那老头疑神疑鬼的。”伍建国笑笑,朝着越野车内的巴依看了眼。

在越野车队发xiàn

戈壁上行走的驼队的时候,驼队那方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体型庞大的车辆。

于是他们改变行进方向,背着落日的光辉骑着骆驼走来。

一道浑身漆黑的影子先于驼队迈着步子猛地蹿来,及至快接近车队时,站在最前端的章华才看清这是一只什么玩意。

“藏獒啊这是!”他腿脚一踉跄,朝后跌倒,摔了一跤。

再一看这条藏獒,长越1米5左右,肩高达0。8米。强劲发达的肌肉,全身上下覆盖直立的鬃毛。

一到章立跟前就猛地扑过去,凶相毕露,咬合力巨大的嘴部就要往他喉咙上凑过去。

众人就算有心帮忙也都是不敢过去,而就在这时候藏獒身后有一人高喊:“Mica,stop!。”

它耳根子灵敏,听见是主人发火,立即耷拉着脑袋趴在章立身上,舌头怜惜地舔了舔章立的脸蛋。

章立惊魂未定,发憷地看着这条大狗,任由着它压在自己身上,低声喘息着愣是不敢动弹一下。

“这狗太他妈帅了,养这一条东西带出去真拉风,够狠的啊!”说话的是范成,他偷瞄了一眼浑身黑毛的藏獒,露出一抹贪婪的目光。

驼队接近,纵着骆驼赶来的是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高高耸立的鼻梁,深邃的眼眸,笔挺的深色西服,领口处还围着一枚精致的蝴蝶结!

他优雅地朝着名叫Mica的大狗招了招手,那只藏獒屁颠屁颠地抖着圆润硕大的身子奔到那人身边。

章华这才算是送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体上沾染的狗毛,脸上隐隐带着怒意,“老外,你这狗也太不厚道了。我们又******没招你惹你,一见面就放狗咬我们啊!”

“他好像听不懂你的话,你跟老外交流可要讲英语。”范成站到章华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道:“哈喽,你看,把我们的人都给吓到了,多少赔偿点精神损失费吧。”

“啪!”

张亦珊不由分说立即给了范成一巴掌,斜视着瞟了他一眼,“你先分清局势,别老用屁股思考。”

后续的驼队接近,整整十多只的骆驼组建而成的队伍,每只骆驼身侧皆悬挂着一柄曲线形的弯道。骆驼上坐着的都是些体型高大的欧洲人种,连日颠簸带来的沧桑疲惫挂在这群人脸上,干瘪的水囊无力地垂挂在骆驼身上。

范成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刚想发作,待看清来人后顿时蔫了。

一只高大的骆驼从驼队中脱列而出,骆驼上坐着的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由五官分辨明显就是一名当地的向导。

他先是操着一口维吾尔语向几人问话,伍建国瞅了瞅己方的人,尴尬地摇头,耸了肩膀。

“你们会说普通话?”张晨放下锅具问道。

“语言障碍,把巴依喊过来吧。”张曦盯着携着藏獒的那名男子,绅士般的举止及俊朗的外貌深深吸引着她。

张亦珊近前一步,用一口流利的英文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会说汉语的吗?”

凝云贴近七月,拉了拉她的衣襟,“姑娘,你注意看这群人,不觉得他们很奇怪吗?”

驼队最末端是两支骆驼架着胳膊粗的绳子组成的一张网,网内套着一副厚重的棺木。乍一看棺木外表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似乎份量集中压得骆驼有些不堪重负。

“这藏獒跟凌烟那只老猫的气息很像,”凝云又将目光投向气势汹汹的藏獒,“姑娘,你瞧它的狗爪子,我敢肯定它一定是刨过墓穴挖过死人骨头的。”

七月在滇南养的暹罗猫凌烟就属于这类特别训liàn

的物种,它们的共同点在于有着敏锐的感觉器官,能够及时捕捉到一切墓穴内的邪灵鬼怪。她起初还不大相信,凝云低声多番提点之后七月才发觉这只藏獒的确很特殊,爪子内竟然夹着一层黑土和棺材碎屑。

眼前俊朗绅士般的外国人是个盗墓贼?

外国人蹲下身子亲昵地揽着藏獒的脖子,抚摸了两下它厚厚的鬃毛,藏獒深邃凶咧的目光似乎在与他进行某种信息交流传递。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穿着一身雪白狐裘的七月身上,出尘的气质,端庄娴静的绝美容颜无比让他倾倒。

“SvenHedin,美丽的女士,你可以称呼我Sven就可以了。”出于礼貌,他还是摘下头上的桶形礼帽,微微躬着身子回应张亦珊的话。

“您的装束还真特别,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我们的荣幸。”张亦珊是个混血儿,自幼接受着西方式的教育,对于眼前这个外国人颇有好感。

“这老外叫什么,你就问问他今天狗咬人这事怎么算吧。”范成半捂着脸,瞧着张亦珊与老外打得火热,一脸的不大乐意。

能养得起藏獒的老外,自然就是有钱人,这是范成的想法。纵然被狗欺负的不是他自己,也想借着寻个理由敲一笔钱。

第255章 斯文赫定(一)

科考队伍里最没文化的人估计就是范成了吧,张亦珊就连白眼都舍不得抛给他一个,对于他的问话直接采取了忽略的态度。

而范成近日来的种种表现都在明里暗里告sù

旁人,“这女人可是我在追的,”出众的气质外加上迷人的身段令他无比着迷,但偏偏张亦珊的反应始终冷冷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SvenHedin?”伍建国一派学究的作风,重复念叨着这名字,总觉得就是那么熟悉,就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张亦珊柔弱无骨的小手伸过去,轻搭了下Sven的手,表达下初次见面的好感,她对于伍建国并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解释道,“直接音译成中文的话,他的名字叫斯文赫定。”

“斯文赫定?”伍建国笃定自己一定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老外的名字重复率特别高,愣是想破脑袋也其实未必是那个人。

驼队停放妥当,骆驼上的人纷纷夸下骆驼背。

有两人跑到后头去解开最后两匹骆驼身上的绳子,小心翼翼地把棺材停在沙地上,仍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又从行李当中取出一块巨大的黑布盖在棺材面上,将每一处裸露处遮盖地严严实实的。

他们的动作顿时引起了七月队伍里的众人警觉,目光纷纷落在那口黑棺材上。

在罗布泊里,扛着棺材到处走的人,只有一种人。

章华戳了戳伍建国后背,低声地说:“这群人手里都拿着冷兵器,又抬着一具棺材,我看他们就像是一伙盗墓贼,让七月他们注意着点。”

Sven款款走来,去到七月面前,他对于这支队伍唯一抱有兴趣的女人或许也只有七月了。

“美丽的小姐,能告sù

我你的名字吗?或许我们还可以交个朋友什么的。”Sven自诩绅士的言谈,用一种别样的优雅谈吐询问着。

七月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双眸间带着疑惑转而将目光投递向张亦珊,“他在说什么?”Sven差点没崩溃点,观察七月的神情才知dào

她完全不懂英文。

于是张亦珊只好充当了一会翻译,尽管不情不愿,但还是将Sven的原话一字不差地翻译给七月。她一向来对于自己魅力非常有信心,唯独在见到七月之后,妒忌心渐起。

“谢谢了,死文先生,我叫七月,很高兴见到你们。”七月听完张亦珊阴阳怪掉的翻译后,脸感羞涩地致谢,用中文同Sven交流。

苦恼的是张亦珊,在Sven关切的目光下,知dào

躲避不过,只好充当着两人的传话筒。

“Sven,告sù

那群黄皮肤的人,给我们弄点水和吃的,哪怕我们用钱跟他们买都可以啊。”一位蓄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用标准的英伦腔英语说道,他们储水囊内余下的水已经不多。

Sven!Sven!我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熟悉。伍建国耳畔不断地响着这个名字,他是名生物学家,对于世界范围内大名鼎鼎的人物大都是了解的,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阅读各式各样的人物传记。

“是他!”伍建国终于想起来了,内心反而涌起一阵惊惧,“会不会是巧合,英文名重复性太高,再说他也不可能是那个人的,他怎么年轻,顶多30来岁出头。”

伍建国的嘀咕被一旁的章华听到,“怎么了,你认识这个斯文赫定?”

“从年龄上来说根本不可能的,那人如果现在还活着,今年就是整整141岁,你相信吗?”伍建国呵呵一笑。

章华脸色骤然就变了,不顾伍建国的抗拒直接揽着他的肩膀朝着远离人群的方向而去。

“你干嘛?”大概走了将近五十多米,伍建国终于忍不住拍落章华的手,“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章华紧张地观察了一眼斯文赫定的骆驼队,发xiàn

他们正在营地周围搭建帐篷,并未注意到两人的异常,才敢开口:“你有没注意到这群人的衣服样式,五年前我在省历史资料管做过一段时间的调研员,研究过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中西方服饰变化,你看看他们穿的跟我们有什么区别?”

“桶形礼貌、领结、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手上还拿着一根文明仗。”伍建国当初可是有过留洋经lì

的,这支载着欧洲人的驼队,一身的穿着打扮像极了19世纪初的欧洲人。

想到这里,他不禁毛骨悚然起来,“消失了的欧洲探险队!”“单这根本不可能的,斯文赫定那时候可是平安地回到了欧洲的。”

回顾一下历史上的斯文赫定,1865年诞生于瑞典首都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

少年时,目睹瑞典极地探险家诺登舍尔载誉归来的盛况,兴起“大丈夫当如是“的念头。

机缘凑巧,诺贝尔投资沙皇俄国中亚巴库油田,当地一位工程师想为儿子聘请家教,赫定得到了这份合同。

第二年也就是1886年春天,合同期满,赫定南下做纵贯波斯的旅行,为广袤的亚洲腹地深深吸引,终生事业方向由此确定。

此后长时间的探险生活,甚至使他无暇娶妻。他说:我已和中国结婚了。

终其一生的探险生涯,有两项成绩使斯文赫定名满天下。一个是楼兰古城的发xiàn

,一个填补了地图上西藏的大片空白。

1894年到1908年之间,在中亚的高山和沙漠中三次勇敢的探险中,他研究了中国的新疆和西藏的部分地区,并绘制了地图。

这是从未有人探索过的区域。

1909年,他返回斯德哥尔摩,受到了如同当年诺登舍尔德那样隆重的欢迎。

而现在是2006年,疑团指向眼前一位年仅30多岁的欧洲白人绅士,他自称斯文赫定。他似乎是在循着历史的进程进入罗布泊,载着装有楼兰女尸的棺材,在荒漠上偶遇上七月的队伍。

章华沉了沉心思,猛地朝地上吐了口痰,“呸!我管他是不是真的斯文赫定,我们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他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人,要怕也应该是他怕我们。”

“你知dào

的,很多东西从地底下爬了出来。而那里的历史有数百年了,很难说,是否有百年前的人被困在里面。总之,现在越来越多的东西爬出了地面。”伍建国低声说着,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第256章 斯文赫定(二)

第二百五十六章斯文赫定(二)

暮色暗淡,太阳在半个小时落下地平线,霞光消退在茫茫戈壁上。

凝云敲了敲两下车窗,巴依大叔依旧埋头在驾驶座底下,不作回应。

“嘿!巴依大叔,你赶紧给我出来,太阳都落山了,我们都快要开始吃晚饭了,你还躲车里面干嘛。”

驼队的带来把巴依吓得够呛,凝云没想到向来性情粗狂的巴依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脸,再一把耳朵贴在车窗上才发xiàn

里头传来低沉的鼾声。

这老头居然在车里面睡着了!弄得凝云一脸的无奈,苦笑不得的样子。

斯文赫定率领的驼队就这样紧挨着七月的营地驻扎下来,驼队成员们在戈壁上燃起了篝火,点亮一根根火把照明。

就着灯火,斯文赫定的随从们解开骆驼身上的行李,忙活着搭建起过夜的帐篷。那是一张张略带黄色的牛皮材质帐篷,外表看上去厚实坚硬,特别适应戈壁夜里的大风环境。

张曦清点了下双方队伍的人数,驼队那头足足有十一人,加上己方原有的十人大部队,重点是那群欧洲人个个佩戴着阿拉伯弯刀,极具危险性。

晚餐加多了十一个罐头,浓浓的牛肉罐头香味随风飘荡在营地四周,火红的篝火光亮映照在场每个人脸上。

坐在斯文赫定身边的络腮胡子男人名叫斯宾塞,他刚刚解决完一罐罐头,似乎仍感到不尽兴,摸了摸小肚腩,期盼的目光流转。

“谢谢你们,好久没尝到肉味了。”斯宾塞摸了摸深褐色的外套,掏出几张邹邹巴巴的纸币走到七月面前,他瞧人极准,一眼就看出这个团队的首脑,“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们的,虽然晚餐有些简单,至少我们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我们感谢你,姑娘!”

张亦珊无奈又要充当现场即时翻译,戈壁上食物和水比黄金白银更为珍贵,这个道理几乎每个人都懂。

七月笑笑,朝斯宾塞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不需yào

这些东西。章华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几张纸币,目前国际上通用的无外乎美元与英镑,但斯宾塞手上的纸币板式有些另类。

“哎,你们用的那是哪个国家的货币,看起来蛮特别的?”章华刻意循着话题想进一步了解这一伙人。

“噢,是英镑,”斯宾塞尤感莫名其妙,按理说这种货币一眼就能看出来。其实他也对七月一行人的装束颇感兴趣,尤其是那4俩钢铁巨物。

世界上第一辆汽车的正式诞生时间为1886年,至1894年奔驰公司推出了奔驰“Velo“。

1901年,第一款批量生产的奔驰车总共造了1200辆,虽然相较于眼前的4辆越野车显得过于简单且动力不足,但汽车在斯宾塞眼中仍是稀罕物。

斯文赫定留心到几人总是时刻盯着那口棺材,毫不掩饰地说,“我们是一支探险队,在罗布淖尔的考察持续了3个月。每隔1个月驻军统领柯安就会派人运送补给进来给我们。但最近的情况糟糕透了,自从我们在楼兰取出了一口木乃伊棺材,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驻军统领?”

就连张亦珊也感到疑惑不解,仔细琢磨了半天才理解这个词汇,但她翻译的意思是“部队长官”,为什么外围的驻军会定期给他们送补给。

“上个月中旬,我们在发xiàn

了一座藏于荒漠中的古建筑群落,在那里我们找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保存得太完好了,就跟埃及金字塔里的木乃伊一样,我和我的伙伴们为这一伟大的发xiàn

而感到激动,我们一定要把她运送回我们的国家去。国王诺贝尔看见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的。”斯文赫定的话越来越让人不解。

张亦珊有过一段时间在欧洲旅居的日子,纵然之前对于斯文赫定抱有好感,但现在不得不惊恐地起身,悄声地拉走林依依,“快跟我回帐篷,这个外国人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啦?”林依依整个晚上都很安静,她不太习惯同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交流。

张亦珊说:“你知dào

现在的瑞典国王是谁吗?”

嗯?是谁啊?

“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张亦珊白皙的皮肤更显惨白。

啊!林依依惊呼一声,两人随即退入帐篷内。

想到这里,白天无数的声音和画面都想洪水猛兽一样不停地涌入林依依的脑海中,特别是那口瘆人的楼兰古棺,斯文赫定俊俏的面孔开始在她心里扭曲异化,进驻营地的驼队就像是突然间毫无症状地出现在荒漠戈壁上。

“那他们,是什么东西?”林依依躲进睡袋内,过紧厚厚的睡袋口。

“他们应该是人,”伍建国的声音出现在帐篷口,跟随而来的还有章华和范成,“罗布泊本来就是地球上一处神mì

的地域,除了太阳墓底下的那群东西,在这里出现任何年代的人都不要感到奇怪。”

“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这个斯文赫定是一个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欧洲探险家,古楼兰的发xiàn

者就是他。”章华综合了众人的想法,解释着驼队的来历。

张亦珊说:“不管怎么样,既定的计划不能变,我们要迫使他们跟我们到太阳墓去。只不过这帮人手上有冷兵器。行李内可能还藏有火器,我们不能跟他们硬来。”

“那简单,老外看上去对那个七月有兴趣,”范成摸着鼻子,继xù

说道,“有那丫头在,老外会跟着我们去的。什么探险家,摆明了就是一伙盗墓的,太阳墓里面那么多明器,我就不信这伙贪婪的老外不心动。”

营地中央,燃了五个多小时的篝火熄灭,呼啸而来的沙尘肆虐着这片土地。

一道黑影摸着黑溜到了一辆越野车前,风沙声掩盖了脚步杂音,他打开了越野车后备箱,一桶桶矿泉水被扎漏。

流淌的宝贵饮用水就这样流入了沙土堆中,第二天,沙地上的水渍已经被风吹干,片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第257章 斯文赫定(三)

藏獒夜里微微俯着身子,粗壮的爪子不断地抓挠着地面。

它略微挪动了一下位置,黄褐色的双瞳在弱光中就如同一颗闪亮的宝石,低声犬吠一声。

斯文赫定睡眠较浅,望着黑暗中的藏獒双瞳,只是轻轻地拍打了下它的大脑袋:“Mica,好好休息,乖孩子。”

他了解这只藏獒,深夜里Mica的敏锐性较白天要高出许多。

Mica喜欢地底下的东西,刚才不安的表现一定是发xiàn

了什么。

斯文赫定就当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继xù

藏进棉被里按着藏獒的头,示意它不要再叫唤了。

天气阴沉,让人提不起精神。

起身准bèi

取水的巴依大叔慌慌张张地又跑回到七月的帐篷前,唤醒了七月。

支支吾吾地表达半天,才让七月明白过来,他们已经没有水源了。

凝云拿起空荡荡的水桶,摇晃了两下,几滴尚未蒸发掉的水珠滚入沙土中,整整十多桶的桶装矿泉水在深夜里被人倾泄一空。

“谁那么缺德啊,把水都倒空了,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啊!”凝云一时间失去理智,反倒是没想明白,营地里每一个人不都得靠这些饮用水过活,又有谁会去浪费水资源。

怒骂声惊醒了营地里的每一个人,张晨和张曦睡眼惺忪地爬出帐篷,斯文赫定牵着他的那条黑毛藏獒,范成不耐烦地爬出睡袋。

七月皱眉,用心观察着案发xiàn

场的痕迹。

后备箱的锁头没有损坏,并非是强力破开的。

十多桶水可以肯定是就地倒到了沙土中,地面上残留着水分冲刷的痕迹,虽然已经完全被风干。

观察了两分钟,营地的人已经聚拢过来,面色凝重地关注着空水桶,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将完全断绝水源。

晨风依旧是单调的声音,人心就如同戈壁滩上荒凉的景致。

斯文赫定略带遗憾的表情说道:“你们真不应该这样储备水源,荒漠上有经验的旅行者最重yào

的一件事就是看护好水。”

讲到这里,他朝着斯宾塞招手,“给我们的朋友取点冰块来。”

张亦珊诧异的目光盯着斯文赫定,心绪不定地想着他口中的“冰块”,作为一个老成的探险家,斯文赫定丰富的经验这时候就起到了挽救队伍的作用。

他选定冬季进入干旱的戈壁滩,尝过缺水教xùn

的他再那以后若干次探险都会选择将水冰冻,用保温设备制成储水囊,一行的骆驼身上最重的背负行李就是水。

范成不明白这个外国人在讲些什么,直到斯宾塞将一袋沉重的冰块砸到众人面前,“你们不是缺水了吗?哪里来的那么多冰块。”他记得昨天见到驼队的时候斯宾塞还嚷嚷着说口干舌燥。

斯文赫定摊手道:“我们确实严重缺水,计划的饮用水需yào

支撑我们一个月的用量,但所剩的冰块不多了,我们只有两袋冰共40升的水,所以必须节约着使用。”

七月呆了半响,像是压根没有注意几个人说的话,沙地上脚印杂乱,有一特殊的印记吸引了她的目光。

一枚太阳形的标记,出现在越野车周边五米的范围内。

“太阳形状的标记,跟太阳墓有关系吗?”七月没有亲眼见过太阳墓的构造,只是听说它的地表就够就像一颗太阳。

斯宾塞手握着他的大烟斗,一卷一卷的烟叶重复地做着填塞动作,“夜里的风声很大,放光你们水的肯定是营地里的人。自从人会使用工具以来,我还没听说过有其他智商类似的生灵能够做出这么复杂的动作。”

的确,开启后备箱就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桶装水开口有拉环填塞着,难以让人相信会是某只调皮的猴子做到的。

七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斯文赫定先生,谢谢你们送的冰块。作为回报,我们会分一半的食物给你们的队伍使用。”

七月起身微微挺直腰板,又顿了一顿继xù

:“从今天开始恐怕我们就要在此告别,我们要到太阳墓去。”

斯文赫定穿着昨天那件西服,脸上挂着阳光般的笑容,“七月小姐,我们是探险队伍,我们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帮zhù

您,并且愿意为了您到任何一处地方去。请相信我们的诚意和美好的友谊。”

“您想追查是谁放光了你们的水,Mica可是个好帮手。它的鼻子可灵敏着呢,可以帮你揪出那个捣蛋的人。”斯文赫定牵了牵藏獒的链子,Mica乖巧地半蹲在沙地上,抬着两只前肢,眼神坚定且忠贞。

从斯文赫定这句话的语气神情来看,他就像是知dào

某种内情。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无论再怎么追究也必然无法挽回。

Mica的行为也有些异常,谎言一词仅存zài

于人类社会当中,而藏獒的智商就相当于人类幼年时期的水平。

它不能发声,行为略显焦躁,目光闪烁。

“没什么好追查的,就这样过去吧。”七月已然清楚这只獒不是凡品,有种犬类专门用来经受特训,用于古墓葬群的发掘,獒类是最适宜的犬种。更高明一点的蛊师甚至能培育出类似于魂类的犬种,毫无阻碍地穿梭于地下古墓间,“我养过一只猫,夜里都会特别精神。”

果然,斯文赫定不再出声。

面部表情尤为尴尬,脸色也变得很苍白,斯文赫定分明在掩饰着:“呵呵,我不太喜欢猫。它们都太娇贵了,还是狗比较忠贞。”他心里惊惶不定,甚至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七月的眼眸,之后却是再不好意思说什么。

驼队在戈壁上行进的速度丝毫不比越野车来得慢,沙地上车辆需yào

减速行驶以防陷入沙坑内。

巴依大叔心里对驼队余有阴影,把这方向盘默不作声地望着前路,“太怪了,太怪了!”

七月显然十分敏感,疑惑地问道:“巴依大叔,你说什么太怪了?”

巴依发怔,旋即沉声道:“你知dào

的,在罗布泊这片荒漠戈壁上,什么样的古怪的事都有过。他们还抬着一副棺材到处跑,你们说瘆人不瘆人?”

凝云因为早起的“空桶事件”精神萎靡,耷拉着脑袋靠在车窗上,一听巴依这话眼睛顿时来了身材,身子一停立了起来。

她拍着巴依大叔后座,语气都兴奋了几分,“快说说,都有什么古怪的事啊?”

“也不能算是古怪的事吧,就是小时候听村里头那些老头子说的故事。在一百年前啊,有个英国来的老外叫什么来着。他到楼兰进行了大规模的考古,从土里啊刨出了大量的文物,更离奇的是掘出了两具楼兰男性头骨。”

“是叫斯坦因吧,英国籍考古学家、探险家。”张亦珊作为向导,坐在副驾驶座上。

“好像是叫这名,年头有点长了,早忘记了。”巴依一面说一面回忆着,“后来啊就有传说其实古楼兰人都是白皮肤的欧洲人种,因为那两颗头骨并不是我们黄种人。他们起出那两个头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巴依用力地掰转反向盘,堪堪躲避开一处沙坑,又将手伸出窗户外头打着手势让后来的车躲避,“两个头骨可不寻常,听说刚出土的时候骨头的颜色都是墨绿色的,上面还长着薄薄一层的黄毛,就像是人的头发一样。”

凝云吸了一口冷气,封闭的车窗上覆盖上一层水雾。

随着故事的进展,神情也一点一滴的紧张起来。

头骨呈现色彩光泽是尸身死前中毒的表现,七月可以说是用蛊的绝对权威专家,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饶是如此依然兴致勃勃地听着。

“头骨出土的一瞬间就像是活过来一样,一口就咬在了挖掘人员的脖子上,立kè

就毒死了几个雇佣工人。那帮子外国人都是花钱雇佣当地人去挖的坟墓,雇佣工也是没骨头的东西,帮他们干这些缺德的事情,结果首先就遭了报应。”

因为突发事件,斯坦因的考古队伍死了几名挖掘工人,后来无论他们出多大的价码也再没人敢承接活计,挖掘工作到此也就中止了。

出人意料的是,两颗被带回英国,经由科研机构检测,出头头骨为两名欧洲男性人种。参与科考探险以及后来接触过头骨的相关人员皆在一年之后全身皮肤溃烂而死,据说头骨上附带有某种未知的真菌,会侵蚀破坏皮肤细胞。

“烟魂的由来就是起源于那时候,没有人见过这种东西,凡是见过的都被它吃掉了。从那次以后当地人就比较排斥白皮肤的外国人,哪怕偶尔在戈壁上碰见了,都会远远地躲开。”巴依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紧跟着越野车的驼队,心有余悸地抿了下嘴。

烟魂传说版本繁多,巴依说它们起源于欧洲白人,出土的两颗头骨就是最好的明证,它们不会死,哪怕仅剩下头骨,依然会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存活在世界上。巴依说不清烟魂的形态,或许是一种鬼,或许是一种致病的病菌。因为斯坦因的事件,当地人对于陌生的白皮肤人种抱着特殊的警惕性。

何况,还是一支骑乘着驼队的欧洲人,巴依始终怀有敌视的情绪。

第258章 生物移植

“还有一件更离奇的事情,也是在一百年前发生的。我还是不说了吧,你们都女孩家家的,别吓着你们。”巴依叙述性的口吻由故事开始就在吸引着三人。

或许是旅途太过无聊了,或许是越惊异的事情越能激起女人们的好奇心,张亦珊挑头朝着巴依抛了个媚眼,柔声细语地撒娇,“哎呀,好大叔。你就舍得吐点故事给我们解解闷吧。”

巴依一夜的睡眠安稳充足,他打开水杯,内里头还残余着一半的水量,微微润了下嘴唇,“大概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吧,具体的时间现在谁也说不清了。那时候的罗布泊乱着呢,许多人都往这里面涌。”

乱是指相对的,虽然进入罗布泊考古探险的人很多,但是在茫茫戈壁上常年见不着生人才是常态。

这是一个民国时期发生在罗布泊戈壁上的“双头人”事件。

当巴依想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他的耳畔,隐隐约约响起一道女子的尖叫声,让他神情紧张起来。

四处观望了下,茫茫戈壁上什么也没有。

他已经开始害pà

起来,觉得这一行是否就是个错误,不该陪着这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姑娘,为了一张张的钞票进到这里来。

寒冬腊月,一对牧羊的夫妻两追寻着迷失的羊群进入戈壁。

一群白绒绒的羊群三番两次出现在视野中。

每当他们追上去时,羊群又朝前走远了点,始终保持着看得见够不着的距离。

夫妻俩急了,家里头养的几十只羊可是他们活命的根源,所以放开脚使命地追逐。

就像是被羊群刻意戏耍一般,又像是某种罗布泊上的神mì

存zài

刻意在引诱着。

夫妻两距离后方的村寨越来越远,一路上景致越来越僻静萧条。

待他们晃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深入了罗布泊腹地。

羊群彻底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远处颤颤巍巍地出现一个人影,戈壁上夜晚的环境很荒凉阴森。

夫妻两感到害pà

了,一股股惊悚的情绪浮现在脸上。

妻子抓着丈夫的衣襟,微微颤抖:“你去看看啊,那边好像有个人!”

丈夫努力保持着镇定,一声不出地走过去。

月光胜似白雪,倾泻在戈壁滩上,一张惨白的人脸猛然间出现在丈夫视野里!

“啊!”丈夫厉声尖叫,匆忙转身往回跑。

就在这时候,留在原地等待的妻子应和着也一同发出令人神经闭结的女子尖叫声。

“死婆娘,你瞎嚷嚷什么,快往回跑,快往回跑。”

丈夫急了,因为妻子正向着自己跑过来。

在戈壁中央,夫妻二人相遇。

丈夫瞪着眼:“你搞什么,叫你回头跑,你直接跑过来干嘛?”丈夫拉着妻子的手就要从来时的方向跑回去。

妻子就跟疯了一样焦急地打落他的手,神情大骇地说,“鬼,后面有鬼的。”

“什么样的?”丈夫一听这话也楞了,他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难道已经全然被包围了?

听着脚步声踩在沙地上,由远处走来,越来越近。

夫妻二人神色凝重到极点,暗道糟糕了。

二人狼狈之下寻找另一个方向逃窜,才发xiàn

清冷的夜晚,戈壁上4个方向上都走来了人。

尽管对方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他们一步步地逼近,直至面目彻底呈现在夫妻二人眼前。

统一制式的白色单一,在冬季似乎显得太过于单薄,或许他们也感受不到寒冷。

四人的面孔毫无二致,走路的姿势生硬,脸孔煞白无血色。

只是机械式地在戈壁上行走,漫无目的。

刹那间,二人表情凝结,呼吸愈加紧促不安。

戈壁上的来客怪异的身体结构引得夫妻俩心绪崩到嗓子眼。

巴依大叔幽幽地吸口冷气,又用水杯里的水润润嗓子,“你们猜猜看,那四个人都是什么人?”

车子驶下斜坡,剧烈地颠簸两下。

凝云“呼”一声暗舒一口气,“夜里出现的莫不是鬼吧?”

“一个肩膀上扛着两个脑袋,你说恐怖不?”巴依屏住气息,心一沉猛踩了下刹车。

惊人的生物移植,最早源于一名叫奥斯的生物学家,他逗留在苏联境内的时创造了生物学移植历史上的奇迹,成功制造了“双头狗”。

将一只黑狗的头切下来,再在另一只黄狗的脖子上开一个洞,将黑狗的头接上去。

举世震惊的“双头狗”存活了七天时间。

七天后,反倒是那“黑狗头”还活着,而黄狗头先死。

张亦珊淡淡地冷笑,令人抓摸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直直地看着窗外头的风景。

“我们到了,下车吧。”张亦珊说。

七月和凝云走下车,在后备箱里收拾起行李。

她暗自盘算如果古墓面积过多或是地形复杂有众多分支的话,食物的配备就必须要齐全,否则如果被困在里面几个月就麻烦了。

凝云心中惦念着巴依讲诉的那个有头无尾的故事,拍拍巴依大叔肩膀,“大叔,故事的结局呢,您还没告sù

我们呢,最后那夫妻两个怎么样了?”

一道不屑的目光扫过,张亦珊背着身子走向斯文赫定的驼队。

巴依哀叹一声,“丈夫死了啊,他拼着命护着他怀孕的媳妇冲了出去。结果那女人就一路急急忙忙地头也不敢回地连跑了一天一夜才跑回村子里。后来那女人说起来也真可怜,直接就疯了。还好孩子平安地生产了下来。”

巴依心里冷笑,疯魔的女人就是他奶奶,而那孩子就是他的父亲。

这是巴依家里老一辈人亲身经lì

过的事情,因而他始终怀着敬畏的心看待罗布泊!

“太阳墓,我们曾经来过,由于墓葬大都破败不堪,没有什么科考价值,因而我们的重点都放在楼兰那头。”斯文赫定跨下骆驼,脸上多了一副遮光的墨镜,“七月小姐,你们来这是想干嘛?”

“我们要进到太阳墓里去,斯文赫定先生,如果你想成为举世闻名的探险家,那你一定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亦珊脸上的笑容,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而斯文赫定则越想越感到好奇!

第259章 冥殿惊魂

自称“逆世”的胖子受朱北辰情绪感染,微微搭着他肩膀,劝慰道:“哥们,那俩妞你的?别太难过,或许她们还活着。”

见朱北辰不出声,又说道:“世界上女人多得是,你又长那么秀气。年纪轻轻的,将来再找个十个八个都不是个事。”

墓道里就胖子一个人的声音在那叽里呱啦个不停,韩清欣烦躁得又揪起胖子耳朵,一脚揣他左腿关节处,“你有完没完啦?”又忙对着朱北辰道:“你别信这胖子胡扯,他现在嫌疑还没有消除。”

“保留殴打我的权力?”胖子又贫嘴道。

二人的说辞搞得朱北辰有点啼笑皆非,说道:“好了,我没事。你刚才说她们可能已经感染了是什么意思?”

感染一词多用于医学用语,他猜测太阳墓里可能存zài

某种病菌!

朱北辰确然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难点,譬如胖子从青铜立柱里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科考队伍的感染是怎么一回事?

胖子考lǜ

了一下,“我还真不知dào

从何说起,就从那年……”

“你能正经点,挑重点?我不太习惯你的冷幽默。”韩清欣拉下脸。

胖子心中十分感慨,开始正文叙述的时候,交待自己的身份来历。

他真名叫做周德海,确实是常年靠写网络小说混饭吃的角色。

据他自己所说成绩良好,因而有富余的资金四处探险旅游。

跟蓝可儿和蓝媚儿的经lì

一样,他在罗布泊戈壁上遇见一支科考队伍。

与两姐妹命运所不同的是,他跟随者科考队伍进入了太阳墓,可没想过一直被困长达一月有余。

“你们怎么进来的,据我所知太阳墓的出入口数量极少,并不是每处都能深入地底的。”韩清欣受过特训,虽然没有盗墓贼的技术娴熟,找寻正确的墓穴入口废了一番功夫。

“那帮子老头打着考古的名义,一到这我才知dào

,他喵的整个就跟一个专业的盗墓团队似的。罗盘定位仪、金属探测器、矿物含量分析仪,就连心脏起搏机这些医疗设备都带了一整套过来,做一场大手术估计都没问题。”

如果确认胖子没有在说瞎话的话,确实是一个惊人的发xiàn

,考古队伍预料到了各式可能突发的情况,可以说是有准bèi

冲着太阳墓而来的。

“对了,别停下来,你们选一个方向走下去。在这里边待久了,我总感觉活的东西是不能够停止运动的,否则周围的环境可是会起变化的。”胖子终于严肃了一把,话一出口就吓得朱北辰打个冷颤。

韩清欣毫不犹豫地投来一道赞同的目光,神神叨叨地环视一眼周边墙体,“确实是这样,部分墙壁就是单调的土墙,也有绘有壁画的。待久了不走动就会受到某种环境暗示,轻者出现幻觉,重则会让神经系统出现紊乱。”

“就走左边吧。”朱北辰随性地说。

“为什么是左边?”韩清欣料想他必然有选择的依据,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十足跟胖子一个痞性。

朱北辰哈哈一笑,“男左女右啊!”

胖子脚上的皮鞋鞋面破开一小孔,肥嘟嘟的脚趾头撑出鞋面,他尴尬地笑笑,“墓里头待久了,成天奔波劳累的,难免有个缝缝补补破洞啥的。”

“我神经比较大条,他们就像是早有准bèi

似的,一路上导航设备电台什么的都失灵。我就觉得跟着大部队走会比较安全一些,所以就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

“结果有天夜里,******。这帮子人不老实,偷偷夜里开拔,风声又大,汽车一开动躺在帐篷里基本就听不见声音。要不是我那晚刚好想妹子想得失眠,起来去戈壁上方便一下,还真就被他们给丢下了。”

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科考队出于某种目的需yào

对行程进行保密,谢绝了胖子的参观,绞尽脑汁甩开他。结果是胖子偶然地发xiàn

科考队的“阴谋”,不屈不挠地一路紧紧跟随,直到一起下到地层底下几百米深的太阳墓。

依据胖子的描述,太阳墓底下共分为9层,每次的深度都是不一样的,建筑手笔宏大。

负一层已经大约深达300多米,建筑结构错综复杂。

在原先的古墓基础上经过数百年间不断地扩建,金属建筑与古老的楼兰墓葬文化相结合,也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有时候一处墓室出口居然是现代文明的实验室基地所在。

“我们就像是进了一间无人的屋子,呵呵。”胖子笑容惨淡,古墓是为死人建筑的,“后来我们才知dào

这里应该是一间庞大的秘密实验室,可惜的是里头的人全死了,像是某种病毒感染。”

科考队忽略了最重yào

的一点,古墓之下可能存zài

异常厉害的真菌病毒。

总之,胖子认为太阳墓里的活物都会被感染,最后演变成行尸走肉,

终日在坟墓里头游荡,直到无意中撞到出口,走到地面上去。

交流过程中,时间行进地飞快,墓道走至尽头,又是一间石室。

门口敞开着,昏黄的灯光摇曳,隐隐有人影在其间摆动。

三人举措一致地停滞不前,胖子勉强挤出一脸的笑容,“哈…哈…有间屋子。”

“既然是间屋子,那就进去看看吧。”

朱北辰接着胖子的话,半点不惧作了个手势,自顾自地先一步由后头走到二人前面,进了那间莫名亮着灯光的屋子。

一时间胖子和韩清欣都说不出话来,他们在地底下晃荡的经验丰富,大致了解这座太阳墓的浅显情况。

如果是一座荒山墓穴里亮着光等着你,你会直接二话不说就钻进去的吗?

“哎,年轻人啊!”胖子摇摇头,咨询韩清欣的意见。

“虽然鲁莽了一点,至少比你个胖子像男人。”韩清欣内心里狠狠地咒骂了朱北辰千百遍,又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再不跟进去或许真会出事。

“冥殿?”胖子一踏入这间墓室心里就冒出这个词,之前也进过几间古墓空间。

唯独这里亮着灯盏,摆放在各式的家具摆设,更为出奇的是家具制造所用的材质。

冥殿靠墙摆一玉质长案,案上供放剑瓶、花卉、香熏、帽筒之类。

上悬中堂一轴,两侧挂对联条幅一副,给人以庄重、整肃、典雅、堂皇之感。

正中央处摆放一张玉质八仙桌,桌面雕刻各式花鸟图案,又篆刻有一行古文小字。

桌旁各置八张玉质坐凳,华光器韵笼罩。

又见八仙桌两侧各立两盏鹤形灯台,摇曳不定的火光无风自摇摆,显得阴森诡异!

依照摆设布局,稍微具备基本的古代厅房结构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现在进入了一处堂屋。

墓葬结构当中,堂屋是地宫墓室的第一层,仿照墓主人生前堂屋的布置。

既然出现了堂屋布局,再往里,就是位于中间的墓室,称为“寝殿”,也就是摆放棺椁的地方。其后是“配殿”,是专门用来放陪葬品的地方。

“我在太阳墓里这么久,就从来没发xiàn

过有一整套完整的墓葬结构,想不到居然出现了冥殿。”韩清欣讶异,同胖子对望了一眼。

胖子板着脸,他知dào

墓葬内的忌讳,与迷信无关,“全封闭结构,如果有通道,那哪里是通往配殿的入口呢?”

韩清欣听胖子的话,就跟触动了心里某根弦似的,暗道这胖子果然不简单,还知dào

配殿。

“死胖子,你想什么呢,难道想取陪葬品?我就知dào

你丫的不老实。”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快闭嘴!”

胖子顿时急了,在地宫里说盗墓的话可是极大的忌讳,心念电转间赶忙捂住韩清欣的嘴。

“谁说我…我就是猜想下布局。”他的神情更是怪异,眉头紧皱,迷信程度可见一斑。

而更为古怪的是,朱北辰进到冥殿之后的行为,一直静静地伫立在玉质长案前。

目光停留在那副对联上,背对着二人站立。

似遭了魔怔一般,一动不动。

韩清欣掰开胖子的手,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北辰,你没事吧。你说句话?”

她总感觉冥殿里的男人怪怪的,朱北辰的安静太过分。

“你们两个怎么都不等我一下,转眼间就跑得没影子啦。”

声音从韩清欣和胖子身后一米开外传来,二人猛然间吓得打了个激灵。

由音色分辨,那赫然就是朱北辰的声音!

韩清欣刚想转身,被胖子突然拉住衣襟,他斜着脑袋用眼神暗示:后面的人有问题。

“你们两个怎么了?见着鬼啦?怎么一动也不动的!”那人继xù

说道,步子继xù

逼近二人所站的位置。

韩清欣望着胖子,胖子继xù

摇摇头。

“哎呀,我去,你别过来。”胖子尖叫一声。

韩清欣索性一脚揣胖子身上,二人同时借着这股作用力分开。

胖子贴在墙壁上,定了定神,才道:“你丫的到底谁啊,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我?我是朱北辰啊,你们两个反应那么大干嘛?”那人眼神中流露着不解,反问道。

“你妹,你是朱北辰,那他是谁?”胖子指着案台前的身影,话一出口自己反倒是不寒而栗起来,“两…两个!”

第260章 瞬息复制

胖子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后方悠悠走来的一人。

身形样貌与朱北辰全然无二,甚至于连说话的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韩清欣心里犹豫起来,依着她的性子定然是会选择主动出手的。

按照现时的情况她只好kàn

了看冥殿口的朱北辰,转而狐疑的目光望着玉案前的男子。

“你们…你们两个究竟谁是真的…”韩清欣寒光逼人,背着身站在案台的男子似乎更为可疑,始终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发怔地看着中堂两侧的对联。

后至的朱北辰心绪一凝,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男子穿着打扮和自己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我…”“朱北辰”瞬间口痴,乍一看韩清欣和胖子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眼神中满是怀疑。

“老实交待吧,冥殿里没有第四个人,你真以为你能够冒充我?”

玉案前的“朱北辰”收回心思,一看也不看地说道。

因为胖子二人的反应已经在告sù

他,有人进来了,而且那人跟自己长得就如同孪生兄弟一样。

“扯,你妹的给我继xù

扯。”他不单单冒充自己,居然还先发制人地点明自己的身份,“朱北辰”顿感百口莫辩,说得就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冒牌货。

冥殿内二盏长明灯投射着幽幽的光芒,就在几人恍惚间一眨眼的功夫,火焰无声地由暗黄转深蓝。

胖子惊恐的情绪愈重,“怎么办?”耳畔满是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幽蓝的火苗映衬得他肉肉的脸庞惨白无比。

该怎么去分辨二人呢?

韩清欣此时也犯难了,仿佛一切在进入这间古怪的冥殿之后就全然变了样,诡异的太阳墓之下采用了何种秘法造出了一模一样的两人?

“全息复制技术?”韩清欣心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又不断地被自己否决。

据资料显示,克拉斯实验室在五十年前就在研制一项瞬息复制计划。

而“全息复制”就是该项计划的代名词,计划的进展缓慢,难点重重。

国家有关部门一直在关注克拉斯实验室的研究进展,千方百计地搜集有关这个实验室的资料。

一年前可靠的情报表明,“全息复制”尚处于理论阶段,不可能在一年之后就付诸于实施的。

那眼前二个朱北辰又是怎么冒出来的?韩清欣也觉得头皮发麻。

“北辰…”韩清欣一声呼唤,二人同一时间作出了肢体上的回应。

后来的“朱北辰”看着她,长案前的身影也抖动一下。

这下真完了,拥有心理学硕士学位的韩清欣彻底懵了。

依照常理和体态反应,直呼一个人名字的时候,有关的人或多或少地会做出肢体上的反应,但二人同时作出了回应。

韩清欣发怔了下,“北辰,那个…背着身的,你给我回过头来。”她犹豫了会,想不到更好的称呼用语。

朱北辰一听,愣了一下,没有拒绝韩清欣的要求,缓缓地优雅转身。

沉稳镇静地朝韩清欣抱以一道阳光般的笑容,白净的牙齿微咧,“嘿嘿”一笑地说道,“我刚才是在注意这一副对联,进来之前我就有预感这是一间冥殿。里头的一切必然十分诡异不同寻常。于是我多留了个心眼,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变化,没想到真的起了变化。”

冷静、聪慧、临危不乱,种种完美男人的特点集于一身,朱北辰继xù

着自信的笑容,“你们注意到这两盏灯了吗?在阴符经中早有记载,写就这部经书的人称之为‘长明灯’,它曾出现在世界各地,准确的说是各类古老的文明。伟大的历史流传大半葬于古墓当中,长明灯就是一种失传了的古方秘术。”

“跟你们二人的出现有关系?”韩清欣几乎就要被这人的风采所倾倒,在他提出阴符经这个字眼的时候,心里果duàn

地选择相信了他。

朱北辰的聪敏往往出人意料,他一定是瞧出了什么。

而此时,反观站在冥殿门口的“朱北辰”渐渐不太淡定,五官紧凑面露凝重之色。

当然,二人的表现一幕不落地落入韩清欣眼中。

人类行为学的研究也是心理学范畴一个极为重yào

的层面,也为她的判断增加依据。

“那就要从长明灯的来历说起了。”朱北辰朝着另一头的自己挑下眉毛,嘲讽式的冷笑道。

不熄之火最早出现在各种神话故事中。

据说这种不熄的火光是天宫之火,是普罗米修斯把它偷偷带给了人类。

总之,人类由于机缘凑巧,知dào

了这个秘密。

也许是某位先哲把它传给了人类,就像神农氏教会了人类种植农作物,有巢氏教会了人类建造住所。

一旦人类得知如何制造永久的灯光时,消息不胫而走,全世界的庙宇都想装上这种永不熄灭的灯。

根据古埃及、希腊和罗马等地的风俗,死亡的人也需yào

灯光驱逐黑暗,照亮道路。

因此,在坟墓被密封前,习惯于放一盏灯在里面。

而富贵荣华之家就要奢侈一些,放上一盏不熄的灯,永远为死者照亮。

千百年以后,当这些坟墓的拱顶被打开时,挖掘者发xiàn

里面的灯还在好好地燃烧着。但是这些是以前的事实,如今这仍是个未解之谜。

公元527年,叙利亚处于东罗马帝国的统治,当时在叙利亚境内的东罗马士兵们曾发xiàn

,在一个关隘的壁龛里亮着一盏灯,灯被精巧的罩子罩着,罩子好像是用来挡风的。

根据当时发xiàn

的铭文可知,这盏灯是在公元27年被点亮的。

士兵们发xiàn

它时,这盏灯竟然已经持续燃烧了500年!遗憾的是,野蛮的士兵们很快毁坏了它,这盏神mì

的灯的原理已无人知晓。

公元1400年,人们发xiàn

古罗马国王之子派勒斯的坟墓里也点燃着这样一盏灯,这盏灯已持续燃烧了2000多年!风和水都对它无可奈何,熄灭它的唯一的方式就是抽走灯碗里那奇怪的液体。

公元1534年,英国国王亨利八世的军队冲进了英国教堂,解散了宗教团体,挖掘和抢劫了许多坟墓。他们在约克郡挖掘罗马皇帝康斯坦丁之父的坟墓时,发xiàn

了一盏还在燃烧的灯,康斯坦丁之父死于公元300年,这意味着这盏灯燃烧了1234年!

公元1540年,罗马教皇保罗三世在罗马的亚壁古道旁边的坟墓里发xiàn

了一盏燃烧的灯。

这个坟墓据说是古罗马政治家西塞罗的女儿之墓,西塞罗的女儿死于公元前44年。

显然,这盏灯在这个封闭的拱形坟墓里燃烧了1584年!更有趣的是,坟墓里的尸体浸在一种未知的液体中,看起来像是刚刚才死去一样,原来古人用这种液体来保存尸体。

宋代磁州窑所发xiàn

的这些长明灯只是全世界所有发xiàn

中的几例。

考古记录显示,这种古庙灯光或古墓灯光的现象在世界各地都有发xiàn



例如印度、中国、埃及、希腊、南美、北美等许多拥有古老文明的国家和地区,就连意大利、英国、爱尔兰和法国等地也出现过。

鹤形烛台之上,幽蓝神mì

的火焰似乎受到感召,徐徐摇曳相应!

“长明灯制造工艺就是一件不朽的谜团,不寻常的火焰代表着远古时期高度发达的科技文明。疯丫头,你想过我们的祖先为何发明出这些永不熄灭的灯吗?”

朱北辰一声“疯丫头”让韩清欣尤感亲切,再一次笃定了她心中的想法,真假立辨。

她之所以还没有动作,就是想听完眼前男子的论述,再观察下后来人的反应。

“卖哪门子的关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危急环境下愉悦的笑容最是舒缓人心,朱北辰自信诚恳的笑意感染着胖子,一时间凝云渐消,话语开阔起来。

此时,后来出现的朱北辰反是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汩汩而下。

刻板的脸面上挤不出一丝的笑意,只好冷冷地看着“对手”的表演,寻求对方的破绽。

“他表现得太完美了,几乎就是自己的翻版,究竟怎么样才能抓出他言语上的漏洞?他似乎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很了解。”朱北辰不自觉后挪两步,“现在看来韩清欣和胖子都已经开始相信他了,接下来他就会怂恿二人对我动手的,实在不行只好kàn

着苗头不对就跑吧。”

朱北辰内心里无奈地苦笑,居然被个“冒牌货”逼得正主暴走,这可是要囧成什么程度才会发生的事情啊!

“他的想法果然有些偏颇,异于常人。这种不灭火焰科技,寻常人关注的是它的制法,他偏偏关注的是用途。”韩清欣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实在猜不透,“你就直接说吧。”

“跟复印机的技术其实有类似的地方,运用某种光源对物体进行扫描,然后在机括内部实现瞬息复制!”

长案前,“朱北辰”摊开双手,长吁了一口气,解开一道谜题让他感到舒心不已,对于自己的才思聪明颇感满yì



瞬息复制,果然是这种技术!韩清欣心惊!

什么?胖子皮肉都在抽动,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两道幽蓝的火焰。

第261章 辨别真伪

朱北辰笑意更浓,隐隐带有嘲讽的韵味,“疯丫头,你还记得我们在九曲江见过的那面离光镜吗?它最基础的作用也是复制,比起长明灯来作用机制更为复杂。”

“照你这么说,为什么只有我被复制了,他们就没事?”门口那人尤有不甘,恶狠狠地看着他,如果说有破绽,这就是一处很明显的破绽。

韩清欣也默然点头表示同意,思索着如果玉案前的朱北辰不能很好的解答这个问题,一切疑团又要回归到原点。

“哈哈哈哈!”他一阵狂笑,极端自信的目光看着“朱北辰”,“人类基因解码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全息复制工序繁杂,因而需yào

庞大的能量来维持。我是第一个进来的,后续开启第二次复制需yào

的时间可能会更长。”

“现在你甘心了?不会再装下去了吧,没有任何意义的!”

谜团终结,争议告一段落,韩清欣举着小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冥殿门口的“朱北辰”。

胖子下意识地退到一边,“好小子,演员出身的,胖爷我差点让你给忽悠了!”

“朱北辰”心猛然一沉,如临深渊薄冰,心里暗道“我完全没有办法辩驳他,在他的叙述当中自己成为了一个复制人。而韩清欣和胖子坚定不移地站到了那人身边,接下来或许就会朝自己开枪了吧。”

他不能让这一切发生,急忙摆手喝止。

或许还有争取的机会,如果选择逃跑肯定快不过韩清欣精准的枪法。

“等等,你们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他?疯丫头,我们一起经lì

过那么多事,每一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可以随便挑几件来试试我们。”

他目光中饱含着恳求,最后一丝的机会,“做事不要太过于武断。”

简洁的一句话就像是在告诫,也是在为自己争取。

“抗辩申诉,发还重审?”胖子听着“朱北辰”说完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人类思想的复杂程度不同于低等物种,如果说一个人的身体细胞可以被无限次地复制,但思维和记忆总归是唯一的吧。他同韩清欣交换了下眼神,“法官阁下,您怎么看?”

长案前,另一个朱北辰解下了外衣,形势现在对于自己极为有利,却又峰回路转令他有些懊恼。

他首先正正着装,尽量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大度道:“可以,为表示公平,我先作答,免得你有借口说我学你。”

对联下的朱北辰刚一说完,门口的那人就皱起了眉头,总想着他的措辞有点问题。

按照现实的情况来分析,没有更好的方法分辨二人的真假,韩清欣只好答yīng

考校二人一番。

韩清欣问道:“记得我在几个月前带你去名流花园找的那个人,他检验过你的血液,就是在他的提议下,我们才去的滇南,你还有印象吗?”

目光闪烁,她来回看了两人一眼,等待着接下来的答复。

首先接话的是之前玉案前的朱北辰,“根本没有什么名流花园,那不过是一所荒郊野外的小楼,我很怀念老徐的那条小蛇,还有那只可怜巴巴的猩猩。”

挑逗式的眼神就像是在说,丫头你又调皮了!韩清欣的这种假设性测验方式不止一次对朱北辰使用过,他又怎么会再次上当呢。

糟糕,我的记忆力一直在呈现一种退化状态,他怎么会记得比我还清楚的,“全息复制”技术难道连记忆也可以复制?可是为什么作为正主的我反而这么健忘?

徘徊在冥殿门口的朱北辰焦急起来,在韩清欣投来质询的眼神时,支支吾吾地解释不清。

“这个人太狡猾了。”

“朱北辰”一瞬间才反应过来,对面的“同类”要求第一个作答,实jì

上无论之后自己的答案正确与否,都可以被说成是抄袭他的。更为可怕的是自己的记忆力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仅能依稀记得有老徐这么个人物存zài



“我真应该让你们看看我最近的日记本,我的记忆力退化得很快,根本就不可能记得几个月前发生事情的细枝末节,这一局你赢了!”他无力地摊开双手,耸耸肩,不再辨别,示意韩清欣继xù



胖子显得有点纠结,虽然情理上偏向于玉案那人,敏感的直觉又告sù

自己所见未必真实。他将视线停留在玉案那头,并不是在看人。

而是看那副对联,字形生僻,字字又犹如活灵活现的生物,似乎将某种意韵通过字符在生动地体现出来。

“我再问你们,青铜器的类别有哪几种?”韩清欣知dào

再考校他们回忆性的问题,可能就会有人以记忆模糊为借口推脱,既然朱北辰学的是古文化传承与研究,自然对于历史类的知识掌握程度是很牢固的。

毕竟全国状元的名号可是名副其实的!

“青铜器的类别有食器、酒器、水器、乐器、兵器、车马器、农器与工具、货币、玺印与符节、度量衡器、铜镜、杂器十二大类,其下又可细分为若干小类。其中食器、酒器、水器、乐器、兵器,这五类是最主要的、最基本的。”

玉案前,男子爽朗地吐露出一长串句子,不带任何地停顿,记忆力和历史知识的精深程度让人瞠目结舌。

“又被他抢先了。”

“朱北辰”连冒冷汗,再说自己确实记不住青铜器分类,懊恼可恨的记忆,“我无话可说了,你开枪吧,我没办法证明自己。”

转而又对另外一个朱北辰说,“你很聪明,也很狡猾。虽然我不知dào

你是什么东西,这座坟墓真的很让我感兴趣,或许这里头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我见不到了。”

说着说着,他微微闭上眼,真挚诚恳的眼神,丝毫不带造作的表情又让韩清欣坚定下来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韩清欣打开了保险,骤然稳了稳强身,凝重地说:“你喜欢七月,还是喜欢我?”

“昂?”胖子冷不丁回过神来,虽然她不知dào

七月是谁,但这场面不该问这种话题吧,能这样就试出“行货”或“水货”的?

第262章 无所遁形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朱北辰”悠悠睁眼,苦笑着反问道。

韩清欣道:“我就想知dào

答案。”

“朱北辰”道:“我不清楚,但我的本心告sù

我,我应该把全副的爱留给我的妻子。”

“砰!”韩清欣不留情面地果duàn

选择了开枪射击。

嗖的一声,一颗子弹高速行进,径直射入门口那人胸膛。

胖子骤然神情变幻,玉案前的男子在笑,诡异骇人的笑容。

他无法去形容那种表情,在古墓里那人的行为表现更像是死人生硬的造作,说不出来的刻板。

“糟了,被他丫的给懵了,韩清欣打中的那个才是真的。”他只能心里头叫唤一声,牙口紧闭着发觉自己已经说不出来话。

焦急的汗水由胖子额头流淌而下,玉案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双自信迷人的双瞳就像是在释fàng

魔法,深邃空灵的眸光压制着胖子的精神世界。

“你…你…”胖子只能在心底里叫唤,他想告sù

韩清欣真相,又实在是做不到。

身体愈来愈寒冷,就连扭头胳膊眨下眼睛等等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砰!砰!”

胖子又听见两声枪响,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韩清欣猛然间调转枪口,向玉案前的男子连射两枪,子弹分别落在左肩和右肩处。

玉案前的朱北辰惊愕地两手捂着双肩,脸上怒态毕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愤nù

地嘶吼道;“疯女人,你他妈疯了吗?我才是真的,你居然朝我射击。”

冥殿门口,朱北辰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不明白这丫头是如何分辨出来的,白白挨了一颗子弹,痛得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你知dào

你哪里有问题了吧?”说着话,她口朝着枪眼吹了下,淡淡的青烟吹散,“你表现得太完美了,我几乎就以为你是真的了,多亏我留了个心眼。”

第一枪看似击中了朱北辰心脏部位,其实韩清欣知dào

那处位置上他挂着一枚千雪阵,由于外头套着外套,所以看不见胸针。

这种枪支的穿透力极差,压根不足以穿透那枚钢制的胸针。

射击的同时她用眼角的余光一刻不转移地观察玉案那头“演员”朱北辰的表情,这才霎时间感到身子一阵麻痹,“你笑了,那种笑不该是这样生冷,你可以模仿造作,但朱北辰本性没那么恶毒。”

末了,韩清欣补充一句:“还有,你笑的贼恶心,还装得挺像回事。”

随着假朱北辰的中枪,落在胖子身上的禁锢也一同解开,一身的赘肉沉甸甸地压着。

胖子喘息几口气,骂骂咧咧地赌咒:“你妹的,你要拍戏我肯定看,你哪个电视台的?”

顿时,一股股阴森的气息自那名“演员”身上蔓延开来。

幽蓝的长明灯光摇摆不定,火焰一点点地暗淡下去,恍惚间下一刻就要熄灭。

“看住那两盏灯,别让它们灭了。”正牌朱北辰中了一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庆幸韩清欣还是比较有头脑的,转眼一见烛光就要熄灭,不安的情绪在心里涌动。

直觉告sù

他,冥殿里的一切诡异的事情都跟这两根长明灯有关,一旦熄灭后果难以预料。

“演员”朱北辰一听二人的话,已知被看破,索性也不再角色扮演下去。松开环抱肩膀的双手,中枪的双肩留有两处黑洞洞的枪眼,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流出。

“你们…好大胆…竟敢…闯入…‘沙埋古城’…你们会死在这里。”

男子颓然换了一副容貌,原先“演员”朱北辰的脸孔像变戏法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面。

声音森森然若鬼魅,完全就不像生灵该具备的音色。

它在机械式的重复这句话,“沙埋古城”!

逐字逐句地咬着音节,这种说话方式让三人毛骨悚然,一根根汗毛都竖立起来。

冥殿中阴风突起,长明灯骤然熄灭!

眼前所有的景致都在同一时间陷入一片黑暗深渊当中,死一般的沉寂若幽灵盘旋在三人心里。

“啊~~~!”高分贝的尖叫声,胖子在黑暗中猛地放声叫了起来。

韩清欣情急之下火速拧开手电筒开关,一道强光扫视,最后落到八仙桌上。

“你瞎叫什么?”韩清欣凝神质问,此时的胖子不知dào

怎么的就跳到了八仙桌上头。

他蹲着身子双手抱头,脑袋埋在大腿中间,身子一抖一抖地晃动着周身的肥肉。

朱北辰此时也从地板上爬起来,循着手电筒的光亮,看看韩清欣,韩清欣又回看看他一眼。

两人总觉得这胖子登场的时候方式就有些莫名其妙,现在还一个人闷声不吭地蹲桌子上发抖。

韩清欣轻声道:“胖子,你没事吧?”

没有回音,胖子保持着蹲姿,只是一味地恐惧,脑袋深深地埋在肥胖的大腿中间。

韩清欣是个急性子,一把就揪着胖子的头发使劲地抬他的脑袋。

“千万别,”阴暗的冥殿带来的压迫感是极重的,一明一暗间整间空间都像是起了变化,朱北辰疑神疑鬼地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胖子的脑袋埋得很深,执拗地不肯抬起头来。

疯丫头见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较真,加重了手头上的气力,非要揪起那人的脑袋。

“那声,不是我叫的啊!”一声从冥殿一角传来,赫然就是胖子的声音。

这一句低沉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般在二人心里炸开了锅,借着手电筒余光,胖子阴暗的身影出现在长案右侧的对联下方。

“呼!”韩清欣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而心惊胆战,“你在那里,那我这里这个是谁?”

说着话,她再次晃过神来,一看手里揪着的脑袋,差点没给吓尿了,又是那张没有五官的苍白脸孔!

一瞬间,手电筒灯泡爆裂,冥殿内又一次陷入黑暗。

“不要恐慌,都站在原位置上别乱动!”朱北辰道。

韩清欣手急眼快地从外套兜里抓起一团东西,飞快地洒向四周空间。

绿幽幽的光线出现在地板上,亮度足以照明整间冥殿,“是荧光粉,古墓里只有这种照明方式不会受到莫名物事的影响。”韩清欣解释道。

第263章 摩利支提婆

仿照人脸幻化成朱北辰模样的那人消失了,汽化一般蒸发在冥殿里,荧光照耀下整个环境一片幽绿。

胖子畏畏缩缩地龟缩在墙角,低着头小声地询问道:“走啦?”

“谁说的,在你边上站着呢。”朱北辰捂着伤口,外套上雪上加霜地破了个孔洞,他掏出那枚千雪针一看被打瘪了。

闻言胖子消退的恐惧感再度袭来,如坠地狱的神情快步闪退,“你丫的忽悠我,知dào

胖子心脏负荷重吗?再吓唬我几次,我立马去朝见马克思你信不信?”

韩清欣没有心思理会这两人的玩笑,就着荧光在不大的冥殿内寻找那人的影子。

这里的摆设简单,光线一照之下基本就是没有可藏匿的边边角角。

她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告慰二人:“消失了,究竟是什么东西。”

来时无影无踪,去时不留片缕尘埃,古墓里奇奇怪怪的事物不免让三人瘆得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东西应该是摩利支天。”

悠悠然一道音色绝佳的男声落入耳畔,吓得三人神情骤然煞白。

提着一柄青铜古剑的白袍男子走了过来,沿着进入冥殿的通道那头缓缓靠近。

不知dào

为什么,众人都觉得这道声音熟悉非常,话语间带着一股凌然正气。

白袍男子高约一米75左右,一头齐整的短发,袍子上正儿八经印着一个八卦印记。

手中提着的青铜剑长约三尺,剑身宽约二十公分,寒光凛冽预示着剑锋的锐利,剑尖贴在地面上被男子拖动之下发出尖锐的切割声。

靠近门边的朱北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声音的源头正是这名男子,但他到底是谁?

男子五官埋在背光处,只有模模糊糊的一道轮廓。

胖子的神情也因为紧张而渐显扭曲,贴着墙壁,“不会吧,刚走了一个,现在又来一个串门的,今天是你们俩大喜日子?”

他所站立的角度较偏,从那头看过去只看到一个人影拖着一口青铜剑,咋呼地缩了缩脑袋,心想再怎么着还有两人顶自己前面。

“最近我可真是够倒霉的,没碰着他们2个,我在地下走,什么都没遇到。一摊上两个扫把星,什么鸟事都来了。”胖子这话也只能心里说说,脚步慢慢腾腾地挪动到玉案前。

韩清欣脑子里一片混乱,猛地端起枪口指着那处通道。

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还好吗?”

“什么个情况?你们还好吗?我们认识的?”朱北辰喃喃自语道,“该不会古墓底下还有我们的熟人吧。”

“是我。”声音临近,那人走入冥殿。

幽绿的荧光投射,一张白皙的脸庞被映照得鬼模鬼样的,却无法掩盖这人一身的祥和正气,瞧着就倍感温馨舒畅。

朱北辰手心都揉捏出一撮汗水,“七间,怎么会是你!”

激动的心难以言喻,不得不说七间一张脸极具稳定人心的作用。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森古墓底下,见着一个法师跟见着胖子完全就是两番不同的心情,回想三人一同经lì

的那一幕幕。

如今再度聚首重逢,朱北辰眼眶都开始感到湿润。

一时间竟不知dào

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情绪,行为失控地一把抱起七间的身子。

这种场合下男人之间压根就不需yào

婆婆妈妈的话语,单就是这么紧紧地抱着对方。

他跟七间的身高差不多,二人脸挨着脸,泪水都滴溅在七间面容上。

“好啦好啦,至于这样吗?”七间脸一红,一摸着鼻尖都挂着冰冰凉的液体,尴尬地用左手拍拍朱北辰的后背。

不对,朱北辰收住初见的喜悦情绪,一把推开七间,捏着他右手上空荡荡的袖子震惊地问道:“七间,你的手……你的右手是怎么回事?”

见朱北辰心急火燎的样子,两人仅仅分隔了一个多月左右的时间,七间就少了一支胳膊。

他呆若木鸡地咬着嘴唇,眼神火辣辣地看着,揪住那支空挡的袖子,血迹似乎干涸不久。

“新伤?什么时候的事。”

如果七间是在古墓里出事的,他会是遇到什么样的怪物可以把他伤成这样?朱北辰巴望着他的答复。

七间神情自若,语气平淡,看不出丝毫的惋惜哀痛,“遇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奋力厮杀了一场,断了条胳膊而已。相对于死亡,至少我这条命保下了,我就很知足庆幸了。”

朱北辰心里一紧,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胖子一身的皮肉松弛下来,没一会就转变模式走过来,“你朋友?你跟太阳墓真有缘,地底下都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

“砰!”一道火光骤亮,胖子匆匆忙抬脚倒退两步,枪击之后的地面冒着青烟。

“你再唧唧歪歪啰啰唆嗦,下一枪我直接叫你屁股开花!”韩清欣音量提高,枪口正指着胖子的身位。

胖子的身心一同沉甸甸的,猛拍胸脯尴尬地收声再不敢言语。

七间虽然口头上说得轻松,毕竟是失去了一条胳膊,伤口处还在汩汩往外渗着血花,天知dào

这个男人是凭借怎样一股毅力硬扛下来的。

“我帮你包扎吧,血流多了你顶不住的。”韩清欣作为医务人员的本能与优势得以体现,她的性情就是如此,多半时候嘴拙,像样的安慰话不如果duàn

行动来得实jì



七间摆手拒绝,“不用了,穴位按压,已经在止血了。现在我们时间不多,我是被一群东西追着过来的,要赶紧寻路离开。”

一群?韩清欣抓住个数量词,急急发问:“数量很庞大?”

胖子默默地退到一边,左寻右寻没个坐的地,干脆就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到八仙桌上,可不敢再随随便便插嘴。

“对!”七间的回答很简洁。

“你刚才说的摩利支天是什么?”朱北辰寻思着七间之前说的话,指代的应该就是冥殿里头那个出色的“演员”。这个词汇很像是佛教用语,难道是宗教里头的神灵?

摩利支天,用梵语翻译即为摩利支提婆。即‘阳焰’和‘威光’之意。

本来是印度的光明女神。相传她是帝释的随从。

据佛经记载,她有大神通自在之法,无人能见,能知,能害,能欺骗,能责罚。因此特别被武士所信奉,成为武士的守护神。

“这是佛典的记载,实jì

上她是一种早期被人类捕获并驯养的生物。因其特性较为奇特,有神mì

用途,单数量极少,所以历代通晓佛典的人都在努力寻找她的踪迹。后世有古籍记载,汉朝时汉武帝曾经捕获过一只,古楼兰人用数百名美女跟武帝交换,求来这尊邪神。但未记载具体用在了哪里!”七间靠墙安放那口份量极重的青铜剑,艰难的依靠着墙壁坐下。

胖子举手表示有话要说,刚刚差点挨了一枪字,现在果duàn

老实了许多,“别蒙我作家没常识,这厮不是光明女神吗,难道跑这里来义务守墓?还是楼兰人定期给她发工资?”

韩清欣无语,就知dào

胖子口嘴里吐不出象牙,思维永远都跟正常人差那么两三寸。

不过他的疑问倒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也就没对他怎么样。

“历史传承数千年下来,你能保证那些佛典的记载都是完整无缺的?”七间失血过多,胸腔就连吸气都颇感费力,“她自生成的那一天起就隐藏于幽暗当中,是一种渴望光明的生物。”

“真的是这样?”胖子脑袋又开始缺根弦。

“相传汉武帝时期,掘开了一座远古时候的墓穴,那东西就藏在坟墓里,连害了数百人的性命,”七间继xù

说道,“佛典神话了这种古生物,但大致的描述是不会错的,‘无人能见,能知,能害,能欺骗’,即为摩利支提婆。”

据朱北辰所知,七间的来历不详,大体知dào

他可能是一个道士,见识非凡,因而也就将信将疑地听着。

“既然无人能见,能知,后来又是怎么抓到他的?”朱北辰问道。

“你当他百科全书,汉武帝都死了两千年了,那时候的事谁知dào

。”胖子不屑地瞟了一眼。

韩清欣挑眉,手枪在手腕间玩着花样,“你又皮痒痒了不是?”

胖子锁着脑袋马上走到一边,低沉地嘀咕:“你厉害,待胖爷我吃饱喝足……”

“我确实不知dào

,”七间无奈地摊开手,另一边的空袖垂落着,“她只能生活在阴暗的环境中,传闻具有化形的神通,可模拟人形,幻化成任何一个人的样貌。她属于第四类生物,日夜潜行在黑暗中,所以向往着光明。”

朱北辰看看七间,嘴唇微微蠕动一下,“无人能害,这么说她不会死?”

冥殿里,韩清欣和胖子不由自主地颤栗,这一刻才讲到重点上。

她可以模仿在场每一个人的外观,甚至于语态神情都是一模一样,妖孽般地存zài

并且不会死亡。

“理论上是这样的,我们在太阳墓里见到她,就印证了古籍记载是正确的。楼兰人用100个女人换来了这尊邪物,并把她关到太阳墓里。”七间微微点头,认可永生的说法。

第264章 通往寝殿的血台

2006年,2月,日期不详。

我们在太阳墓里遇见了一种奇特的生物,她可以模拟任何一个人而化形存zài

。可以是疯丫头,可以是七间,甚至是那个从青铜柱子里出来的胖子。

然而首先遭殃的是我自己,险些被她反窜成功!她确实具备“神”这类物种的智慧,虽然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韩清欣和胖子的情绪都已经稳定下来,但我能感受到大家的恐慌。

现在在他们心里恐怕谁都不再信任谁,可能她已经取代了我们当中的一员。也许是胖子,也许是疯丫头,或者是目前断臂的七间。

七间称她为第四类生物,我知dào

一类是动物,一类是植物,再就是人类知之甚少的微生物。

而第四类则可能更为神mì

,存zài

形态未知,有无自主意识不明,她真的很可怕,智慧之高超乎我的意料。

她是怎么洞悉我的思想的,真的如同她口述的那样,长明灯有复制的功能吗?人类的记忆思维真的能被复制吗?

现在,大家都在研究离开冥殿的方式,因为七间引来了一群“东西”。

或许来到这里,是我潜在的宿命,太阳墓因为这一刻而存zài

,等待着我数千年。

……

玉质的八仙桌纯白洁净,浮雕鸟会鱼虫精彩丰呈地布满桌面,雕塑工艺之精湛,活灵活现!

朱北辰收起小小的日记本,刚一抬头,目光正好落在玉案前的对联上。

对联用的是阴刻的手法,左右对称,各九字,字体结构简单,就像某种生物扭曲着身子。或许离开的关键就在这副对联上,可惜的是这里没人能看懂这种超脱现代社会的古文字。

“胖子,你下来。”韩清欣厉声道。

“我不,凭什么你老欺负我。”胖子犟嘴拒绝道,安适地享shòu

着八仙桌。

韩清欣亮了亮手枪“咔擦”,子弹装填完毕,“你说我凭什么呢?”她微微笑笑。

胖子记忆中某根弦触动,条件反射地飞快弹起身来,躲到一边去嘀咕着。

“暖玉?”七间表情复杂地盯着那张玉质的八仙桌,用手轻轻地抚摸桌面,触手温润,油润亮泽,先凉后温。

“《史记·大宛列传》: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想不到古楼兰强盛至此。”七间有些意wài

,手抚着玉石迟迟不肯撒手,眼神中出现一抹异样的光彩。

玉石、黄金、古瓷奇珍,极少有人能抵抗得了财富的诱惑,之前三人一直不知dào

陈设简洁的冥殿内藏品的价值,七间略带激动地说,“这是一整块的昆仑玉雕刻而成的玉桌,单是玉石原料就价值不菲,加上能工巧匠地雕琢,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朱北辰原本就对财富没有多大的概念,“昆仑玉就是和田玉吧,”他淡淡地回应。

倒是听得胖子两眼放光,“你意思刚我睡在几百亿的桌子上?不行,你把手放开,我再躺几小时。”

“别闹。”七间正色道,嗜财的贪婪眼神一瞬间从他眼眸中消逝,苦笑道:“如果你要是知dào

这张玉桌是用上万活人的鲜血侵染的,你就不会想着安稳躺上面睡觉了。”

“呃!”胖子露出讶异的表情。

“研究楼兰史的学者发xiàn

一宗千年前的失踪案,一座小城一夜之间上万人消失。楼兰古国全胜时期人口总数在70万左右,万人的失踪案在当时绝对是大事。”七间口中的秘闻一件接着一件,就像是切身经lì

过那起失踪案一样,“古楼兰秘制的养玉手法,就是用人血来温玉,多年侵染下来,玉块通体遍布血丝,就跟人类皮肤表层之下的血管一样,在玉料内生长形成血纹。”

听着七间的怪谈,起初胖子也是一脸的怀疑不敢相信。

于是七间干脆直接指着桌面,用半截空荡荡的袖管擦拭了一下表面雪白的玉台。

一层水汽之后,暗红的管道纹路真的就像是人体的毛细血管一样细微分部,密集度之高让人讶异!

“花几万人养着一块玉,手笔够宏大的,用来干嘛的?”朱北辰问。

七间苦涩一笑:“我只知dào

它的一种用途,其他的还真就不知dào

的。”

“干什么用的?”朱北辰皱眉道。

“我看你也挺累的了,你先睡会吧,我们研究透了再告sù

你。”

朱北辰虽然心里有些踌躇,总感觉七间古里古怪的,一听他这么一说就好像真的是困了,眼皮都耷拉着睁不开,就着桌角便睡着了。

韩清欣看出点门道,问道:“你对他催眠了,想做什么?”

七间把右臂袖管往肩膀上一丢,严肃道:“给他放几百毫升血,这张玉桌实jì

上是个血台机括,需yào

用鲜血来激活。既然这间是冥殿,这处开口就是进入寝殿的闸门开关,血纹就相当于是钥匙孔内齿轮布局,用血侵染玉台就能开启这道门。”

“哦。”说罢韩清欣面带寓意地看了一眼胖嘟嘟的胖子,意味深长的表情不鸣则已。

胖子大骇,“干嘛干嘛,欺负我肉多血少啊!”

七间抬手指着昏睡的朱北辰,“不行的,如果是任何人的血都能充当钥匙介质,机括的设置就不合理了。”他明摆地暗示着,只有朱北辰的血可以使用。

“说来话长。”他知dào

韩清欣肯定又在心疑,直接一句话堵住对方的嘴,“真的时间不多,古墓里还有人,你应该知dào

的。”

说着走到墙角,拿起那柄锋利的青铜剑,轻轻抓着朱北辰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划开一处小口子。

血液一滴滴地落在玉案上,先是慢慢地凝结成一团,转而积成一片血坛后会分散向四周划开。

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昆仑玉台所吸收,玉面之下血纹色彩由暗红转为鲜红,细细的玉料血管鲜活地运动起来。

模拟生物体血液运输的过程,朱北辰体内放出的血液正在昆仑玉血台之下静静地输送着,直达机括深层。

七间悬着一颗心,凝重地关注着玉台的变化,“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东西,这种机括构造真是奇妙。”

第265章 破局

晶莹玄幻的血色玉台承载着某种灵魂的载体,折射着红彤彤的光晕,组成一副光与影交接的奇异画面。

再醒来时眼前是一间寝殿,无尽空旷与阴霾斑驳着古朴陈旧的空间岁月,只有一尊水晶棺材静静地躺在正中央处。

大厅墙壁顶上展翅飞腾着两只雪白的仙鹤,两侧雪白墙壁上是苍簇旺盛的石刻青松及柏树,层层台阶通往中央盛放水晶棺材的高台,整体环境显得十分清洁幽雅,犹如仙境居室。

前踏几步,拾台阶而上,温润的玉质台阶透着淡淡的温度。

“他们人呢?”朱北辰惊疑,反应极快,“我又在做梦了,这里是哪?”

玉阶的材质耗费财力巨大,难以想象死后坐享如此殊荣的人活着的时候是何等的尊贵,而里间所以一切的光源都来自于高台之上的那口圣洁无比的水晶棺。

棺材内躺着一素衣女子,形态栩栩如生,皮肤吹弹可破,一张薄薄的蝉翼面具遮盖着面部五官。

朱北辰猜想躺在水晶棺里的女主人生前一定是一位极漂亮的女子,历来的梦境都会一一在现实当中有所印证,这一次不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躺在里头的人跟自己有关系?

面具之下,深邃的双瞳晃动,他几乎以为自己犯迷糊了,再一看那尸确确实实睁开了眼睛,就就这样平躺着直视着寝殿上端的空间。

她挑动了几下眼珠子,适应着复苏时周边的光线,又转动视角生硬死板地冷盯着朱北辰。

“不要害pà

!”

女人的玉唇鲜红如抹了鲜血一般,她明明没有张口,但朱北辰耳畔清晰无比地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

“啊?”朱北辰长大嘴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女人似乎早知dào

他会如此反应,极其平淡地语气说道:“我们做个交yì

?”

“什么~~什么交yì

?”他往袖口上抹了把冷汗,最怕的就是在明知dào

是梦境的情况下,还要不得不应付这种交谈。

声音离得极近,就跟贴着耳根子在说话一样。

“放我出去,在我被囚禁的地方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知dào

我想要什么?”他眸光一亮,瞬间来了精神。

“一部古籍,包罗万有的世间奥义。我可以告sù

你,它就在‘沙埋古城’之下,你帮了我,你就可以得到她。”

霎时间,视线一黑,水晶棺材及寝殿一同落入无边的黑暗深渊当中。

“哎喂,那我怎么放你出来,你说句话啊。”

……

冥殿里,玉台完完全全浸透在一片血色当中,八仙桌台面上对应的八处角落渐渐显现血红的八个古文字符。

韩清欣冷眼一扫,凝声问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古文所代表的八门,尽管文字不一样。但我想应该是休、生、伤、杜、景、死、惊、门这八个字,代表着往复八门。”

“不是说滴入北辰的血就可以开启机括,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她略有怀疑,七间的行为存zài

很多疑点,比如他始终没交待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了解太阳墓的机括,甚至知dào

摩利支天的存zài



八仙玉桌上果然存zài

机括,相对于着生死八门的字体凸出台面,呈现一个个独立的字块。

“八门往复,是可以挪动的,只是这种古老的机括设计得很巧妙。你看到台面上的路径了吗?滑动字块到中央,再挪动到另一个方向。简单说就是交换字块方位,在玉台底下有正确的组合方式,挪动正确了门就会开,反之就会触动机关。”七间分析道,他依据常理推测就是这样的布局,也有可能是错误的。

“挨个试,总会试出正确的解法。”韩清欣说道。

按理说现今的密码锁可以用无限次地尝试推断去找寻正确的数字,她的法子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思路。

七月叹息一声,摇头道:“你能这样想,古人的智慧不会比我们愚笨。每一个字块仅有一次的移动机会,一旦挪位之后,字块就会锁死,不会再给你下一次挪动的机会。”

也就是说,所有的假设性方案仅有一次的尝试机会,一次错误就会触发不可预料的结果。

单纯从概率来论,第一块字块有七个位置可以挪动,当然也有原地不动的可能,依次计算挪动的方法有就是8的几何级数之多。

胖子闷声不吭,竖着耳根倾听着墓道里的脚步声,“好像~~好像有一大群人正往我们这里赶,再等下去会被活吞了的。”

说着说着,不由地看看七间的断肢。他是见识过那种东西的可怖,牙根都在开始打颤。

“呼”倒地昏睡的朱北辰吸了口气,苏醒过来。

“让我试试吧,或许我可以一次性解开。”他摆摆手腕,一块白布包裹着伤口。

头脑微微眩晕,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单手撑着地面勉力地站起身。

“你醒了?”韩清欣关切地问询道。

“下次想要我血直接跟我打声招呼,不要把我迷晕了自取,这样很不好。”

说完也不顾七间的反应,精力集中在八仙桌上的字块上,暗叹:完蛋了吗?这些字块怪模怪样的,连哪个是休门,哪个是生门都分不清,还怎么去挪动他们。

他自问对于奇门八卦也有所涉猎,可问题是总得先识字吧,这样乱挪不是抓瞎吗?

“你确定?”七间怀疑的目光询问,“出错一次没有退路。”

“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他虽然不知dào

追着七间到处跑的是什么东西,但那玩意的厉害程度是可以想象的,否则七间也不会断了条胳膊。

朱北辰抿嘴咬牙,手按在一字上,对于他来说选择哪一块其实都是一样的,反正都不认识他们。

可刚一将字块移动到玉台正中央,思虑了半天没见有什么成型的想法,随即又挪动另一字块到中央处,正准bèi

互换的时候,手臂就像触电一样酥麻起来。

“你这样换,休对景,就会触发机关,死无葬身之地。”

是那道声音,他无比熟悉的女声,就在太阳墓下确实存zài

一具水晶棺,朱北辰现在终于确信了。

中央处是一块圆形凹槽,只能容许一次性移动三块字块到这里,而朱北辰尝试了下发xiàn

字块是无法离开台面的。

“景对杜,就是你手中这块,移动到东北角杜门,杜至死门。”

他冷汗直冒,心情难以言喻,急急忙环顾四周,空挡的冥殿里没有第四个人。

女子躲在哪里?她为什么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朱北辰再看看韩清欣等人,似乎他们都没听见这道声音。

时间紧迫,只好选择相信她,否则横竖都是一死,他手离开景字块,又摸向杜字。

七间猛得一惊吓,按住朱北辰的手:“谁教你这样走的?”

朱北辰也被七间这一声咋呼缩回了手,开始迟疑起来:“这样走不对?”

“你看看这些字跟我身后那副对联是不是很像?”七间在字体出现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解题的关键其实就在玉案两侧的对联上,“我知dào

你也注意过那副对联,你没想过那可能是在暗示排列顺序吗?”

他不说几人压根就不会留心,一看之下左联9字中有8个字是跟玉台上8字相对应的,而右联上也有8字是一模一样的,唯独最末一个字无法解释。

左右两头8字的排列顺序完全是错乱的,“按照对联上的对应关系,你现在捂着的这个字应该和另外一字互换,而不是这个。”七间解释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重复问朱北辰确定的原因。

现在最为难的反而是朱北辰,究竟是依循对联的提示移动字块,还是……

怎么办?怎么办?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朱北辰心底焦急不已,三人的目光齐聚也让他感到了无比的压力,自己的一举一动承载着三人的命运。

“不要相信任何你所见到的!”女声又在心里提醒朱北辰。

他皱眉凝神思考了十秒钟,恍然若有所悟,突然间放声大笑:“呵呵,如果…我是古墓的设计者,你猜猜我会怎么想!”

朱北辰再不犹疑,果duàn

地将字块依照着女人的指点完成首轮互换。

机括正确无误地卡入,发出“咔”地一声提示,明白齿轮门锁原理的人都知dào

那是对位的响声。

七间疑惑了,为什么这家伙如此笃定,亏自己还暗自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为什么?”

“古人很歹毒,他们都是心理学家!亏我们看不懂这些字,否则陷得更深。如果是你,你会把门锁住,然后把钥匙挂在门边吗?想通了这点什么都明了了。”朱北辰傲然自得地说道。

众人都是一副如梦初醒的表情,纷纷暗道好险。

古人真是揣摩透了人心,如果参照着对联的步奏走,就会踏入万劫不复的险地。

反之,对联的存zài

也会搅乱破局者的思考,干扰正确的思维模式。

胖子还是不甘地问,“如果一道题有多重解法呢?”

朱北辰闻言心里咒骂:“你妹,说到点上了。要不要那么符合常理,你这么说还要我怎么走下去。”

第266章 脱险

“解法是唯一的。”熟悉的女声又在心底响起,挥之不去如同魔怔一样。

死就死吧,“下一步怎么走?”朱北辰全副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女人身上,埋着头看着字块。

“什么怎么走?你在跟谁说话?”七间脸色愈加阴沉。

朱北辰头也不抬,暗道差点说漏嘴来着,只好应付地答一句:“没什么,我在思考而已。”

显然他的话没有取得七间的信任,总让七间觉得他在隐瞒着点什么。

“生伤互换!”幽幽然,她又在继xù

指导着朱北辰。

不知dào

为什么,挪动字块看似并没有耗费太多的体力,朱北辰开始感到身体疲乏,眼皮困顿得厉害。

几番来回移动波折,基本上8块字块全部被挪动了一遍,原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生死对调,休伤移位!”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么麻烦的。”单论第一轮的移位工序等等排列方式就是一组极其复杂的古代密码组合,事实却是所有人都小看了这块昆仑玉盘,一次挪位仅仅只是开启了第一道锁。

“奇怪,休生伤往复八门都被你挨个挪动了一遍,怎么会没有丝毫的变化?”

胖子写意的笑容渐渐凝固,又道:“你别是动错了一个半个字吧。”

冥殿外脚步声愈重,声声如锣鼓扣在众人心扉,胖子听得皮肉一阵抽动。

“解法是正确的,按照八卦的衍生,可以分为一至八重机括,层数越多就越复杂,理论上是可以无限设置下去的。”七间心思缜密,如果说一开始就走错了一步,恐怕现在他们几个早就万劫不复了。

韩清欣侧着耳朵,神色骤变:“你赶紧解,他们来了,我先去应付着。”

话音刚落,一副狰狞的面孔就出现在冥殿通道口,听着他身后跟着的脚步声,他同类不好歹有几十人。

眼神黯淡无光,皮表肌肉萎缩,就剩下一张人皮贴在骨头上,脸上的肉都在一点点的腐烂当中。

最可怖的还是有长约两厘米左右的蛆挂在面孔上缓缓蠕动,在鼻子及眼眶耳洞之间的孔洞内畅通无阻地自由活动。

一副尊荣让众人险些把几天前吃下的伙食给倒吐出来。

胖子警惕地躲到八卦卓之后伸出小半个脑袋,浑身发凉显得极为惶恐的样子。

韩清欣微微眯着眼,盯着麻木冲过来的丧尸似的怪物,直接起脚将它踢得踉跄着倒退回去,正好砸在第二个赶来的丧尸身上。

随后一窝蜂的尸流堵得门口满满的,也就是一小会的时间全部堆到冥殿里。胖子瞪得眼睛都直了,皮肉悚然。

“动作快点。”韩清欣愕然一惊,皱眉挑刀,抓着一柄匕首就扎入尸体堆当中。

刀光划过,刁钻的手法直刺入一具尸体喉结处“咔咔”两声,刀尖嵌入骨骼当中。

韩清欣换了下持刀方式,抓着刀把强力朝一侧搅动。

一声脆响之后,尸体应声如一摊失去骨骼的烂泥一样沉沉倒下。

朱北辰这边也在紧张地进行当中,每挪动一次字块都耗费极大的心神。

眼前猛地一黑,单臂支撑着桌子狠咬着牙,尤感体力不支。

“最后几步了,要撑住。”女人鼓舞的声音。

“接下来怎么走?”他勉强着自己撑持着,一定要解开这道门锁,耳畔的厮杀声愈烈,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思维。

“说话啊?”

女人的声音在这一刻中断,台面上还剩下3个字块是没有动过位置的,而一直指引着朱北辰解局的女人这会功夫没声了。

“我…太阳墓里…有禁止…我不…能”

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飘忽,最后渐渐彻底消失不见。

朱北辰抬手按着一个字块,心沉如海,冷笑一声暗道,“掉链子真是时候。”

尸群的数量出乎众人意料,片息之间冥殿里就躺了七八具。

一具尸体乘着韩清欣应接不暇的时机,上来就是一招熊抱把她束缚得严严实实的。

这时候她刚刚把匕首捅进前方一尸体骨骼当中,背后突然被袭,迟疑一下立kè

侧向使劲搅断对方骨骼,匕首却在这一过程当中断成两截。

“接着!”一柄青铜古剑隔空抛来,她反手接住就往身后一桶,硬是把那“东西”给隔出一个身位。

由于临时出现的尸体过多,原打算守护住朱北辰,好让他一心一意解锁的七间也不得已加入战团。

胖子还是缩着头躲在八卦桌子底下,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危险正在临近……

一具女尸在胖子身后愣神瞄了他许久,舔舔嘴角,将脑袋凑得离胖子后脑勺还有几寸左右,直至发丝飘动搅得胖子脸上痒痒的。

“去去,什么东西。”胖子跟前有那么几根东西在晃动,他吹动两下,又要胖嘟嘟的手抓挠两把。

同时,朱北辰决心碰碰运气了。

其实就是二选一的选项,只要完成了一组的组合,余下的就都不是问题了。

他直接按着一块字块,紧闭着眼推到凹坑处。

沉闷的机括运转“咔”地一声,表示着移动顺序争取,朱北辰松了一口气。

胖子脸上又是一痒,这一次他惊疑了下,感到心头一凉。

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扭头一看,刚好七间就在那大声提醒道:“小心你身后。”

徘徊在胖子身后的女尸骤然暴起,一口咬了下来。

胖子的反应也是奇怪,脑袋不偏不倚地侧转几公分,身后的女尸一口磕碰在昆仑玉台上。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几颗牙齿飞溅弹射开,可想而知女尸用的力道有多大,若是啃在皮肉上还得了。

胖子心悸地拍拍胸口,瞄准机会一只肥手就乘势按着女尸的后脑勺,死命地将对方按在玉台上。

“成了。”朱北辰松了一口气。

再一看身边的胖子,正死死得用全身的体重压在手掌上按着女尸,还奇葩地喊着“救命!”

女尸的表情面目可憎,一条条的蛆爬来爬去。

适才朱北辰太过于专注解锁,只知dào

现时的情况危急,一堆的杂音在周围响动,哪里注意到是这么恐怖骇人的东西饶在自己四周,一脸的轻松笑意顿时就被女尸的容颜给吓得凝固了。

“轰隆!”机括开始运转,整个地面都在剧烈地颤动当中。

冥殿内四人俱皆是摇晃不定,感到天旋地转般。

那张昆仑玉材质雕琢而成的八仙桌也在机括运转声当中慢慢起着变化。

先是血红色的光晕渐渐成愈来愈亮的趋势,亮至极致之后开始一圈又一圈地自转,跟个陀螺一样。

女尸乘着地面震颤,胖子重心不稳的当口,一甩头挣脱开胖子肥厚的五指山,一口咬住他的手掌。

胖子痛得五官都紧凑在一起,“你妹,就会挑皮肉粗厚的啃!”

他不断地叫唤着发狂地推动着女尸的脑袋,但对方也是啃红眼,愣是不肯撒手。

韩清欣现在也是杀红了眼,青铜古剑锋利无比,而她似乎对于剑术研究颇深,使起来得心应手。

于是改变了斩杀尸群的方式,借用着青铜剑厚重的剑身,一刀横劈竖砍,一颗颗人头从尸体上分家,跟球一样“噗咚”两声滚在地面上。

“快闪开!”七间隐隐感到一股热浪由后升腾袭来,这一声就是冲着八仙桌台附近的胖子和朱北辰二人喊的。

多亏了七间的先知先觉,话音稍落,台面立时就经lì

一次转变,玉体随着自转内部温度越来越高,最后竟生成火辣辣的热风。

“跑啊!快被烧焦了。”胖子吃痛的表情,拖着一只手,连带着女尸迈着沉重的步子忍耐着皮肉创口的疼痛转移位置。

以八仙桌为中心,方圆五米的范围内,无名火焰突起。

一具具毫无自主意识的尸体瞬间被烤得焦灼,浓浓的熟肉香味四溢!

七间推断昆仑玉台是由一整块预料雕琢而成的,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推翻了他之前的猜测。

高温挥散之后,玉台表面整齐地现出一条条分隔裂纹,将完整的玉身切割成八块,正好对应了八仙桌的数目。在机括的运行之下,八块分解之后的玉石分朝八个方向牵引移动,裸露出一口黑幽幽的深洞。

寝殿的入口?朱北辰同胖子对望一眼,胖子却无心说话,干咧着嘴唇,单手还在拼命地同女尸作抗争。

“她姥爷的,打死也不能从了她。”胖子这时候还有心开玩笑……

“你们先走,我断后。”韩清欣将青铜古剑往身前一横,挡在群尸面前,颇有女汉子的担当风采。

“等!你们丫的快来一个人帮我把这女流氓弄开,啃我粉嫩嫩的小手快半小时。”他的情况尤为严重,肥厚的粉嫩小手上不断地冒着血液,隐隐可见创口极深,难为他能忍耐这么久。

七间怀里掏出一张符篆,嘴里念叨着“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话毕,符篆猛地往女尸脑门上一拍,立即就起了一道火焰,方才叫胖子脱离尸口。

“走。”七间一转身又是拍退两具尸体。

“道友辛苦了,俺们在下面等你。”胖子抱着残肢先一步走下洞口。

第267章 寝殿

朱北辰紧随着胖子的步伐朝着那令人发瘆的洞口走下去,一道长长的阶梯直通入位置的地层底下。

没有过多的选择,尸体的数量越来越多,几人只好下到未知的寝殿去。

进入通道之前,他抬头看看韩清欣,燃着从张初那顺来的打火机钻了下去。

“走!”七间朝韩清欣摆摆手,这女人有那么点杀红眼的意思,要不是尸体的血早干涸凝固了,否则在鲜血的刺激之下指不定她还能疯癫到几时。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韩清欣还没有罢手的意思,七间只能转身再入战团。

一拍对方的肩膀,那柄青铜古剑就反身刺了过来。

幸好七间两根细长的手指头夹住了剑尖,再咬破指着,沾着血液的手掌突兀地一拍韩清欣的印堂,她才悠悠转醒过来,被七间拉着往洞口走。

寝殿通道的开合是有时间限制的,地面传来震动声,预示着玉台即将闭合,8块昆仑玉在红光的作用牵引下缓缓移动,洞口的面积大幅度缩减。

朱北辰徘徊在洞口,焦急地大喊,“你们快进来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终于,洞口闭合,最后时刻,二人夹着水桶大小的缝隙钻了进来,险些就被夹成肉干。

“轰隆”一声,随着洞口的关闭,底下空间陷入一团黑暗当中。

“你们都没事吧?”朱北辰这会体力消耗早达极限,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无力地打着火机。

暗黄的火光投射在众人脸上,都是一副唏嘘的表情,暗叹劫后余生!

“你受伤了?”韩清欣的嗅觉敏锐,闻到了胖子手上的血味。

“干嘛,你也想喝两口。”胖子也是嘴巴上不肯吃亏的货色,伤口还在不停地飙血,疼痛难当。

“你!”她提起青铜剑指着胖子的鼻子,“你当心别飙血到死。”

开口之后是一道甬道,用砖石砌成的路,墙体用密集的青砖堆砌,中间缝隙处用夯土填充。

整处甬道充斥着一股腐朽的陈年气味,韩清欣试了试手电筒,刚才在打斗过程中已经损坏,怎么点都点不亮。

“我来吧,”七间掏出一根手电打开,甬道内有了一丝微弱的光线。

内里阶梯斜度大概在30度左右,延伸至地层之下,目测不到甬道尽头,手电的光在远处被尽数吸收。

“呼!”韩清欣道:“大致有几百米左右,按照深度算,应该就快抵达负二层了,真是想不明白,古楼兰人怎么可能有这种技术把古墓建得这么深的。”

太阳墓结构为竖穴式,建造之初总共划分为9个层次,象征着古之极数。依据一层深达三百多米来推算,如果之下的建筑结构高度不变,那么这座古墓的深度就会深入地底近三千米。

“会不会通到地心去?”四人的脸色都不大好kàn

,空洞的门一旦闭合上,就没有再度开启的可能,他们只能继xù

走下去,直至九层。朱北辰心里在想着,梦境中那具奢华至极的水晶棺究竟会在第几层,真的要下到最底下吗?

“再走下去,古时的墓葬布局结构如果没有改变,接下来应该就是寝殿了。”七间闷头踩着阶梯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几百米后,空间豁然开朗,阴森习习而来,气温骤降了几度。

“好冷,怎么跟冰窟一样。”朱北辰道。

“你们关心一下病人好不好,我们手还受伤着呢。”胖子不满地嘀咕,一段路走下来虽然是一言不发,现在可逮着机会就开始抱怨起来。

“你果然在飙血!”朱北辰抓过胖子的嫩手,血一直在往外淌,照这么个淌血方式要不了多久他也就该瘪了。

韩清欣看看,淡淡地说:“病菌侵入血循环,在血中生长繁殖,产生毒素而发生的局部性感染,同时引发凝血障碍。跟败血症的症状很类似。”

之前她就说过,胖子会飙血致死,并不是一时的气急之下冒出来的话。韩清欣在地底下呆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月,熟知被那种尸体咬过之后会引发何种症状。

“啊!”胖子一怔,顿时垂头丧气起来,古墓里没有治愈的药物,大量失血最终将引发休克型死亡。

韩清欣板着脸拉过胖子的手,从他裤腿上扯下一块布,先行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处理,最后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延缓一下你飙血的速度,至少不会死那么快,弥留之际有什么遗言随便说吧,死者为大。”

手电筒的光扫视了一圈四人所处的环境,七间直言道:“竟然是一间天然洞体。”

墙体上坑坑洼洼满是深浅不一的孔洞,密密麻麻的足足有上千个,岩洞面积大致在五百平方左右,中央部分是一座高约10公分的汉白玉台,之上是一口血红的石棺。

摆在众人身前的是一排排的灯座,下端为人形雕塑,手举着灯托,排成宽约3米的阵势,中间留有一处通道供人行走。

胖子这时候也想开了,“这一辈子吃吃喝喝都过腻歪了,第一次刨坑掘墓,死在这里有这么一座大坟安身,对得起我这一身肉了。”

仔细去看,地面上的灯盏内还盛着足量的油,胖子想得通透,也不惧怕什么,用手指点了点灯油,放嘴里尝尝味道,大吐一口:“什么怪味?”

“是尸油!”七间凑到一盏灯前,轻嗅一下。

“什么,呸呸呸!”胖子一听脸都变了,连吐了好几口才安分下来,带着胃液都喷了几口。

这时候,七间突然说道:“高度糜烂的尸体脂肪会成油状溢出,较胖的人提炼的尸油越多。有些古代的炼方会把死去的孕妇下巴割下来,然后用白蜡烛烧,滴下来的尸油最为优质。用作灯盏的油料光线会特别明亮。”

“古墓里摆灯具是为了什么?”韩清欣依旧冷静,地面上一排排的灯盏数量之多让她惊异,“到底是做什么用途的?”

“北辰,火机借我用用?”胖子道。

第268章 十二都天门阵

朱北辰狐疑地看着胖子,“别跟我说,你想把这些灯点燃?”

还真不信胖子会这么脑筋缺根弦,又想看看他到底想鼓弄些什么,犹豫了下就把火机递过去。

哪里知dào

这胖子动作这么快,韩清欣离胖子的位置比较远,一看之下急了:“胖子,你千万别胡来,不要放qì

治疗,你还有救的。”

胖子愣是充耳不闻,直接拨动火石,第一盏灯就这么被他点亮了。

接下去又想去点第二盏,韩清欣一把抢过打火机,单手制住胖子,“我没想到你这人就是脑袋缺根弦,自己想死就算了,还拖着我们。”

韩清欣一阵气结,就想去扑灭那盏灯,可这玩意又不是普通的灯,用嘴吹或许是用手按灭能奏效?况且成分不明,点燃之后有什么后果也无法预料。

结果出乎四人预料,灯火就像病毒一样一盏传递一盏,由第一盏开始向邻近的灯台蔓延,一瞬间一排排的油灯有序地点亮。顿时间整间天然洞穴打造而成的寝殿被火光照亮。

朱北辰一呆,心说好诡异的场景,这些灯台怎么给自己的感觉就跟活着的一样。咋一再看身边人的表情,“胖子,你怎么回事?”

胖子自双腿起始,一寸寸的身体部位正在缓缓地消散,转眼间已经隐没到肚脐眼处,胖子的身体正在消失?

“什么我怎么回事?”胖子的表情先是疑惑不解,之后又是一愣。

“你身体正在消失!”

画面太过惊悚,整个一个完好的大活人在几秒钟之内就要全部消失在自己眼前,朱北辰脑袋都跟不上这节奏,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离奇的时间发生在自己面前。

“我勒个去,你不是也一样!”胖子自观一下,又瞧了瞧朱北辰一眼,不屑地挑眉说道,反正他也是将死的人了,怎么着也不会太害pà



朱北辰一脸的难以置信,低头一看才信了胖子的话,脸色煞白,自己的双腿也已经消失,尴尬的半截身子悬浮在半空中。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呢,一会的功夫胸腔也在慢慢暗淡下去,与周边的环境融入一体了。

这个时候,同样极度恐慌的还有韩清欣,双手就像产生气化一样开始呈现透明状,若裹着一层纯白蕾丝装,肢体也在消失过程中,连带着服饰及一系列的物件。

七间如今也面临着同样的现象,真不知dào

胖子点燃那盏灯是好事或是坏事,离奇的肢体消失事件必然跟那一排排诡异的灯盏有着直接的关系。

“十二都天门阵?”

这是朱北辰在寝殿里最后一次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由七间发出的一声惊呼。

他的双腿已经无法移动,逐渐丧失了对于腿部的感官知觉,自己的腿真的已经不存zài

了。

突然强烈的晕眩和恶心感一阵阵地袭来,视觉也在快速地消退,就连简单的呼吸也变得异常艰难,只能看到胸口在慢腾腾地起伏,视网膜上模糊一片。

再也睁不开眼睛了,随着最后一丝感官功能的丧失,视野里一片朦胧直至全部暗淡。

“我这是在哪?”朱北辰想发生,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心里告sù

自己现在应该还在寝殿所在的空间当中。但是目前眼不能视物,双腿迈不开步子,完完全全陷入困局内,并且敏锐的直觉告sù

自己,这种现象并不会持续太久,终归有一刻自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想起了七间消失前的那个词,“十二都天门阵!”

古朴的卷轴字体清晰地显现在记忆深处,阴符经阵略篇的相关内容自浩瀚的卷轴当中字字浮现,古往今来各式各样的奇门阵法组成一张完整的年代阵法图谱。

终于有一篇对应上这六字阵名:十二都天门阵,道家四十九阵中的第一奇阵,系参透《易经》秘奥所创,以十二灯盏布局,摄人血肉精魄,渐而肉身灭而形意散!

说得通俗点就是借助光学的神mì

作用,让活人肢体呈现透明化,而这种现象是不可逆的,在不知不觉当中然入阵者丧失知觉感官,最后与周围的环境彻底融合为一体。

回忆一下,刚才的灯盏一排排连着,数目虽然没具体去记忆,按照第一视觉感官,大致也跟十二的数量差不离。

其中的奥妙就在于主阵的12盏灯,分布在一排排的灯盏当中,按理说只要毁坏这12盏灯中代表着“生门”的灯盏,十二都天门阵大体上也就破去了。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朱北辰视野里一片暗淡,四肢无法使用,就跟抓瞎一样,更谈不上找出代表“生门”的那盏灯。这种阵法阴毒的地方就在于哪怕是外间的人想吹熄灯盏破阵,若是不懂其中奥妙,吹错了任何一盏灯,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深处阵中的人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无法回来。

朱北辰慌神了,主阵的12盏灯按照阴符经里记载的说法,一刻钟之后就会自行熄灭。到了那时候,无论是谁深处阵中,都有灰飞烟灭的结局。

同样困顿迷茫的还有韩清欣,灯光蔓延在她身上的速度比朱北辰等人慢上几分,在身边人全部消失之后,她还能开口说话,“怎么回事,你们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之后,面对的一样是一片无声无光的世界。

许多进入假死状态,转而复生的人在形容徘徊在死亡边缘时的那一刻体验,大多数的感官描述几乎就是惊人般的一致,“祥和,安宁,无声的世界。”

胖子原本就是血液无法凝固,命里注定了要死在太阳墓里的,所以在一切都消失之后,反而淡然了。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想着你们能活的,都是我害了你们,算我这辈子欠你们的好了。”

反观七间,他是第一时间看出灯阵的玄妙及奥秘的,可惜已经远远来不及破解,面对着无尽的黑暗,祈祷着或许朱北辰能够带来奇迹吧。

十二都天门阵自古以来,该阵被创造之始,就没有人能够破解过,古楼兰人将它安放在寝殿内就没想过让来者有生的希望。

第269章 洞源化形解阵

所有的希望现在全部寄托在朱北辰身上,他不停地暗示自己绝对不能放qì

希望。

人类一直从未放qì

过有关于隐身术的研究,光与影的相互作用一直就是一门玄奥的学科。

人体各个部位想要做到绝对的隐身,就必须不能接受任何的光源,而做到透光状态,就是光线直接透体而过。

因而朱北辰现在双眼无法视事,就是表明了这一现象。瞳孔无法捕捉光线,视网膜上无法形成可视图像。

十二都天门阵不知采用了哪种古代科技,仅仅是点燃灯火就能达到这种效果,好在朱北辰现在大脑还能够进行短暂的思维,头晕目眩感持续刺激着脑体。

下一刻,他惊讶地发xiàn

视觉竟然在渐渐恢复,身体四肢也在以一种奇异的现象在恢复当中。

四肢躯干迎着光亮重新在寝殿里由淡转浓,渐而所有的身体部位开始明晰起来。

我又重临这个世界了吗?朱北辰没有心思思考太多。

奇异的空间内,依然没有其余三人的身影,代表着阵型布局的一排排灯座明晃晃的光线在摇曳着。

细数一下果然是整整十二排,看来七间的判断是对的,确实是所谓的道门第一阵“十二都天门古阵”。

“咦,奇怪,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

朱北辰现在一副身躯轻飘飘的,飘忽在悬浮在寝殿内,一看自己双脚离地有10公分左右,左手尝试着搭在右手之上,却诡谲地穿体而过。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是以一种魂魄的状态漂浮在这座寝殿当中,因而可以不受十二都天门阵的牵制,自由地行动。

但,朱北辰所不知dào

的是,作为祖巫一层的存zài

魂魄离体是一种潜在的能力。

现在只是在突遇险境的情况下才不自觉地激发这种潜能。

灯火阑珊,美轮美奂的灯盏有序地摇摆,在这处天然形成的洞穴当中幽深莫名,“怎么办,我要怎么熄灭这些灯光?”

朱北辰的问句得不到一丝一毫的答复,他知dào

现在这处空间里不单单是自己存zài



韩清欣、七间、胖子一定还站在某一处,只是他们透明了,看不到他们。

对于朱北辰来说,下地的经验基本上等于零,奇奇怪怪的墓葬机关阵法在他看来就是陌生诡异的。

他飘荡至一座灯台前,双手触碰灯座,却惊讶地发xiàn

透体而过,抓不到空间里的实物。

虽然以灵魂的状态显形,但与身体的联系依旧存zài



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来自于本体的生机正在一点点的消散当中。

“如果我碰不到它们,又如何熄灭这些灯呢。”

朱北辰蹲下身,试着对面前的一盏灯吹气。

无论加大气体的吞吐量,火光仍然循着既定的方式摇摆,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影响。

就在他彻底绝望放qì

的时候,偌大的寝殿里,一道气态的人形轮廓飘荡悬挂在半空中,就在十二都天门阵的另一端化形。

第六感告sù

自己,一直以来指引着自己的女人就是她。

面部五官一片雾蒙蒙,似乎是刻意在隐蔽自己的面容。

怎么瞧都有点膈应的慌,这女人定然样貌是极美的,确是一股子的妖异,就像是一种动物。

朱北辰细细想来,再看看还是那副模样,心底里却感觉这人像一直狐狸。

随即自嘲地笑笑,“你来了,有办法帮我们破这个阵?”朱北辰无奈地向那女人求援,不知dào

以这种状态跟对方沟通,对方是否能够听到自己所说的话。

无声的世界就像一场哑剧,面对着的女人只是在不断地蠕动嘴唇,焦急地同自己交流,失去身体依托,朱北辰才发xiàn

听力已经丧失。

属于古墓特有的幽静气氛,烛光照亮的寝殿衬托着墓穴的阴森可怕。

女人的唇形极易分辨,她只说了四个字,“我帮不了你。”一根手指斜指明一盏摇曳的灯火。

灯座下方拖着灯台的陶俑塑像形态各异,一番观察下来居然是各不想同的。

有举着长矛持灯的造型,有抬着盾牌直视的,而顺着女人手指的那盏灯看去,灯台下小人一手托着灯台,一手横放胸前,食指朝上指着。

“破解十二都天门灯阵的关键就在那处小人身上,只要吹熄那盏灯,一切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可问题是现在自己用什么去吹灭它?”

心情霎时间沉入深渊,彷徨无助的神情挂在朱北辰脸上,女人虚影淡淡地透明直至消失在一方空间当中。

躯体的寒凉传递,独处悬浮在寝殿一角的朱北辰心惊惶不已,低温正在腐蚀自己的肉身。

几年前朱北辰曾看过一部日产的连续剧,讲诉的是一名男子偶然得到一种药丸,通过服用这种药丸可以活动隐身的能力。

男子成为了一名记者,通过隐身的特殊能力获得众多的第一手资料。

重点在于这种药丸所带来的副作用也是极大的。

每次用药之后,脑部就开始疼痛欲裂,几近昏阙时,身体各部位在药效的作用下虚化。

后来,每一次服药所带来的隐身时间越来越短,导致他不得不加重药量。

终于有一天,在大量服药过后,他惊讶地发xiàn

自己彻底地消失了,自此再无法显出原型。

若干天后,男子丧失知觉,化作尘埃完完全全消失在人世间。

隐身能力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最终的肢体溃散,这一点已经明明白白记录在阴符经当中。

而寒冷是中期的症状,过程进展的速度非常快。

下一刻,当寒意消散,就是身体分解的开始。

冬日低温,北风不断地咆哮的日子里,自然朱北辰习惯在家门口堆砌一团火堆取暖,并享shòu

这样的乐趣。

现在却感到那么苍白无力,纵然是知dào

解除阵法的关键所在,也做不了什么,这才是最让他懊恼的。

关键时刻,空间某处,朱北辰之前站立的位置上出现一抹光电,虚虚实实的幻影写实地半悬在空中。

喜悦的表情高挂,朱北辰暗叹自己怎么把这只小东西给遗忘了,正是那只呆萌可爱的洞源,晶莹剔透的形体,细长的身躯似乎比起之前长大了几公分,头上的角呈淡红色,摇摆着“龙身”一晃一晃地跟自己打着招呼。

不用任何的言语沟通,朱北辰放光的眸子瞪着它,又瞟向那盏特别的灯盏。

心里头默念着,快去弄熄它,只要灯熄灭了就有救了。

洞源摇摇半透明的脑袋,仿佛真的听明白了朱北辰的话,一摆身子“咻”地一声越过一排排的灯火,听落在一盏灯火上空。

晶莹较小的利爪扫了两下,火焰丝毫没有起色,依旧在绽放着光芒。

它不解地张开小嘴呵一口气,火焰好像有灵性一般“腾”地一下,燃烧得愈加旺盛几分,焰心幽蓝的色彩蔓延至外延,朱北辰猛地打了个冷颤。

可惜他现在的状态只是一道灵魂,否则一定急切地在冒冷汗了。

洞源气恼得脸上的长须竖立起来,居然直接将整张嘴埋到了灯油当中,咕噜咕噜地大口大口得吞噬起灯油来。

好聪明!古墓内的灯盏制作工艺跟长明灯如出一辙,皆是水火不侵,风雨不熄,唯一灭灯的方式便是抽干灯座里的灯油。

只是它这样喝油不会有事吧?朱北辰心里暗暗为这只洞源担心。

随着灯油储量不断地减少,灯芯上的火焰光芒愈弱,瘆人的寒气慢腾腾地远离朱北辰的身体,肢体的感官也处于苏醒当中。

冰冷的寝殿内,胖子粗壮的大腿暴露在空气当中,洞源不消片会就把灯油给吞得一干二净,那盏灯就此熄灭。

天旋地转之下,朱北辰视线内又是一片幽暗,以一种漂浮的方式被牵引回归,再睁眼时,自脚跟起直到整个脑袋就跟立体打印一样在空气中展开。

“好险!”他拍拍胸口,左手牵着右手,触感实实在在,证明至少自己还是活着的。

洞源不见了影踪,朱北辰料想应该又是钻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时候,身边传来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我勒个去,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好像透明隐身了。”

韩清欣出现在胖子身后,感慨地摸摸各部位,听着胖子的话就揪着他衣领往地上一甩,怒瞪着道:“胖子,你再不老实着点,我觉得还是先让你先消失,我们比较放心。”

七间阴沉着脸,不解地看看韩清欣和胖子,这种阵基本就是无解的,原以为九死一生的局面,却平安度过了,“算了,他也是无心的。”

“你的手,没事啦?”不知dào

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对于胖子来说,他不用再担心飙血至死了。朱北辰看着胖子的手,伤口在四人消失的过程当中奇迹般地愈合了,一条疤痕也没有留下。

胖子不信地抬起受伤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这才傻乐呵道:“我就他喵的知dào

我是福将。”

“光源把物体分解了,再重组时是修复的过程,胖子因祸得福!”七间解释道。

第270章 楼兰古棺

据七间猜测,“十二都天门阵”所采用的光源结阵之后凝结出来的灯光会将所照射到的一切生命体物质结构打乱重组,划分为细微颗粒散落于空气当中。

当大阵被破,一切分解行为可逆之时,散乱的组织结构就会重组,将物体复原,同时修复破损的组织结构。

“这么说,我这手没事啦?”他爱惜地摸摸手,露出一脸童真的笑意。

明晃晃的灯火继xù

摇曳着火光,而今它们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目前仅仅只是一盏盏照明的工具,在此之前它们是机理复杂精深的杀人工具,陨灭肉身于无形的灯盏。

胖子后怕地说道:“我去把这些灯都给毁了吧,免得待会一个不小心又成隐形人了。”

韩清欣皱眉:“你别再惹事了,谁知dào

灯一灭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也是,胖子你就老实点吧。”朱北辰说。

循着灯盏中央处的通道,四人小心翼翼地一一通过,生怕衣角带过影响到脚下的灯盏。

寝殿内被灯光照耀得通透明晰,纵然如此还是不得不小心墓室里其他的机括。

稍稍在中央汉白玉台前驻足片刻,近距离地打量这副古楼兰石棺。

棺身上雕饰着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动物,细细分辨下像是犬类,四肢踏地,鼻嘴尖尖。

“雕的是狗?”石刻的图像没有色彩,导致一眼看上去难以分辨具体的动物种类,朱北辰疑惑地问道。

“我看像是狐狸。”韩清欣同时间发表着议论,论图形分辨能力,她凭着女人的直觉一口就咬定这类物种。

常理推断,汉墓棺材雕刻一般的图案依据棺主人的身份,有雕刻花鸟鱼虫的,有雕刻龟鹤等祥瑞,帝王陵墓棺材上大都以龙为主要图案。

而少数民族由于受汉文化影响,有身份的贵族在死后棺材上一般会雕刻上部族的图腾等图案。

朱北辰是明白这种雕刻文化的,随即问道:“古楼兰应该是崇尚光明的国度,棺身雕绘应该是太阳吧,怎么会雕刻上狐狸?”

胖子挪步向前,想近距离观察。

就在这时候,棺材前的地面“轰隆隆”一阵震颤,一块与人身等高的石碑突兀地从地面一处裂缝之下破土而出,惊得胖子匆匆忙倒退几步。

众人一时间惊讶不已,寝殿内尘土飞扬,石刻碑文横空立在石棺之前。

“你退后点,你导火索啊,什么机关碰到你必然现行的。”朱北辰拉着胖子再退几步,这人寻机关的能力真是一流,不经意就能触动机括。

“咦,这是古汉字!”七间抚摸着石碑上刻字,字迹与现世的简体字有一定的差别,又比民国时期的繁体文更显复杂许多。

大体上只要细细阅读,再联系上下文释义,基本上还是可以解读出大致意思的。

七间自右起抚石刻阅读,一行行通读下来,凝神皱眉略显不安的样子,说道:“这具棺材的主人不是楼兰人,而是汉人,身份竟然尊贵无匹。”

“汉代公主!”朱北辰国学功底深厚,自然不消七间解释,自己观察碑文,也大致明白这座棺材是属于何人所有。

古楼兰所处地理位置在历史上比较尴尬,2000年前被强dà

的匈奴和汉朝夹在中间。

因而它的立国之策时而反复无常,匈奴强盛时倒向匈奴一方,转而汉朝由弱转强时,又开始倒向汉室一方。

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这就是当时楼兰境况的真是写照。

元封四年,公元前107年。

楼兰王战败被俘之后,得汉武帝释fàng

。因而转变国策,向汉朝称臣纳贡,使者选楼兰美女百名入长安,索求一物并许下诺言愿与汉室交好。

武帝应允,并选公主下嫁楼兰王。故而,汉朝公主涵携重宝远赴楼兰和亲。

“这应该就是一篇墓志铭了,讲诉这位名为涵的公主生平事迹。”

七间逐字逐句阅读,一边解释着,又顿了顿继xù

说道:“但是,棺木上雕刻狐狸是怎么一回事,汉朝或者楼兰都未有过这种图腾崇拜啊。”

胖子听得两眼放光,特别是“重宝”二字时,插嘴道:“重宝?寝殿之后按照布局就是藏宝的配殿啊,有没有写明都是写什么东西?”

韩清欣说:“你小心有命拿没命花,现在重yào

的是怎么走出去。”

“这位公主的身份来历好像有点特殊,她……不是一般人。”七间开始阅读下一段铭文,石刻的碑文以小字镌刻,内容篇幅之长令人咋舌。

公主不是平凡人,一席话引得朱北辰兴趣高涨,任何的古历史文化都是自己的兴趣点。

汉朝时和亲的公主数目虽多,却也是有名有姓在历史上有过记载的,唯独对这位名为“涵”的公主没有任何的史料记录,她是什么人?

“母为朔方女,身具狐媚之术,时之巫能者也。”

一句话再次道明这位公主的身份,她的母亲是一位来自朔方的妃嫔,公主降生之时妖媚异常,后习巫蛊之术。

“这么说棺材上刻着的真是狐狸,跟这公主长一副狐媚相有关系?”胖子问道。

“或许吧,狐媚二字其实也在说明这女人长得很漂亮,否则也不会有这座太阳墓了吧。”朱北辰猜测,这位汉朝的公主显然是很得楼兰王宠幸,因而死后享有这座浩大的太阳墓。

七间说:“未必,太阳墓的建造结构庞大,纵然是在楼兰最强盛的时期,耗费举国之力为一个王后造这么一座陵显然是不现实的,应该还是别有用途的。”

“开棺看看不就知dào

了,我也瞧瞧这位‘刘涵’长得怎么样。”胖子搓搓手掌,早就按捺不住跃跃欲试。

三人顷刻警觉起来,齐齐目瞪着胖子,韩清欣说:“千万别。就你事多,要再触发什么机关,我第一个把你的咸猪手给砍下来。”

胖子不屑地斜瞟一眼,悻悻然地说:“我也是好心,这里总共就这么大,一道门都没有。或许打开棺材有收获,难道你们还指望往回走吗?”

“继xù

读下去吧,看看这位公主到楼兰之后都做过什么。”韩清欣做事细致,在不清楚石刻文字之前,贸贸然的举动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七间点点头,继xù

埋头翻译起这些文字来,有些字体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部分段落释义不明,字体距近差异等原因,是无法全文翻译的。

公元前108年,楼兰爆fā

了一场大型的瘟疫,导致戈壁上人口锐减,无力抵御匈奴的入侵。

时年正值汉朝渐渐强盛,汉军与匈奴间的数次战争皆取得全面性的胜利,因而楼兰王主动交好汉朝。

并听闻汉室有一位怀有朔方血统的公主,自幼研习医道术数,生就一副天姿国色,于是向汉武帝求娶这位公主。

历史上的那个年份正值汉宫内巫蛊之祸越甚,年老的汉武帝疑心有人在暗中谋害他。

无论亲疏只要与巫蛊沾边的都一律下狱问罪,特别是对这位名为“涵”的公主,厌恶颇深。

正好乘着楼兰求亲之机,将刘涵远嫁楼兰王,墓碑所刻俱是幽怨之辞:生就帝王家,为至尊厌,春风泪湿鬓角垂,一去心知跟不归。

“墓碑所示,公主是一位巫女,所以受到汉武帝的排斥。难怪后世的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她,真可怜。”

韩清欣惋惜叹道,古时候女人在社会中处于弱势地位,婚姻不由自己做主,甚至还要远嫁他方。

“公元前108年,楼兰瘟疫?”朱北辰惊疑一声,反问道。

公元前五世纪左右,楼兰古国突然神mì

地在历史上消失,任何史料与文字间皆无记载。

有说法,楼兰消失于战争,在楼兰王国开始衰弱时,北方强国入侵,楼兰城破,后被遗弃。

也有说,楼兰衰败与干旱缺水等生态恶化,上游河水被截断后改道,人们不得不离开楼兰。

而据当年发xiàn

楼兰遗址的斯文赫定的观点,罗布泊南北游移的周期是1500年左右,3000多年前有一支欧洲人种部落生活在楼兰地区,1500多年前楼兰再次进入繁荣时代,这都和罗布泊游移有直接关系。

最后一种说法,结合这具碑文所记载的内容来论断,可信度极高。

楼兰亡于瘟疫疾病毁灭!

瘟疫病源来自于公元前108年,朱北辰接着七间的叙述指着余下的文字解释道:“公主对于愈来愈烈的瘟疫形势感到不容乐观,唯有残忍地下令部队焚烧死者尸体,将患病的活人掩埋,但这并没有能阻止瘟疫的进一步传播。后公主染病,死于此种未知的疫症。”

楼兰王在公主死后曾伤心不止,下令厚葬公主,将她安放入历代楼兰王的陵寝,以彰显公主于国民无尚的功德。

当然,公主在楼兰时期几十年的努力并非是全无效果的,疫情蔓延的趋势得到减缓。

随后的几百年时间内,疫病才逐渐传播至楼兰各城之间,终于在公元五世纪左右,楼兰灭国。

汉朝公主的到来,整整为楼兰延续了五百年的国祚!

第271章 韩清欣的秘密

“有……有毒啊?”胖子估摸着是个公主,棺木里头陪葬的器物定然丰厚,转而听了几个人的描述,手伸到半空中就是一缩,“算了。还是命重yào

。”

“不,我们要开棺。”韩清欣发怔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匣子,眼神让人无法理解。

朱北辰面部表情一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一直忽略了韩清欣的身份,或许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并不是被通讯器误导来到太阳墓,而是专程为了某种目的来的。

“是的,我骗了你,不好意思。”

韩清欣面无表情地打开金属匣子,内里精密地细分着多个区域,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专业化的医疗用具。

“我们对于克拉斯实验室的情报搜集工作知晓得远远甚于我所告sù

你的。半年前,他们在藏区秘密运走一具活体,来到太阳墓。”

朱北辰傻眼了,有生以来,他深信不疑的人没有几个,难得的是韩清欣就是其中之一,“你居然骗了我。”

一根根银质的金属器具透着凌冽的寒光,韩清欣面无表情地取出一副手套。用标准化的穿戴手法套在手上,又递了一套给七间。

她冷冷地对七间说道:“我知dào

你比较冷静,也在地底下待了一段时间了,现在你也是带菌体,想活命的话听我安排,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可能的!胖子愣是不敢相信,他是见识过感染病菌的人的。

自己到现在都是好好的,没有失去自主意识,又怎么会感染!

“你妹的,蒙我呢,感染的那些人都什么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是健康的。”胖子龇牙裂目地咆哮。

“帮我把棺材盖打开,既然刘涵能有效控zhì

疫病的发展,或许我们可以在她的棺材里找到点线索。”

韩清欣现时的冷静,充分表明她就是一位出色的医学专家,“忘了告sù

你,我是一名植物病毒学家。”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让你开棺。”朱北辰的心冷到极点,横身拦在韩清欣面前。

好吧,几个月之前,藏区出现大范围的疑似疫情,家畜纷纷死亡。

发展至最后,疫情转移,连人都开始感染。

最后派驻的生化部队进藏,封锁疫情消息,同时追查病源。

根本朔源地查到一名欧洲白种人身上,具体国籍不详,韩清欣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疯怔,毫无自主意识,见人就咬。”

“但是他又不是单纯地咬人,而是有目的地吸干生物体的血液。应该是染病菌之后受体内产生变异,出于某种元素缺乏,他出现拼命地嗜血现象。”

类似于一部分人在一定时期内对某种食物比较排斥,有些从来不吃蔬菜的人,在成长到一定年龄段之后,因为体内元素的缺乏,开始改变饮食习惯。

“嗜血并不是他需yào

,而是体内的病菌需yào

血液供养,促使他不断地去捕食新鲜的血液。”

克拉斯实验室通过特殊渠道,先于韩清欣供职的部门夺走了这个疯子,秘密运送到克拉斯实验室。

“虽然被他们抢先了,但我们还是在此之前就提取了一管血液样本,经过成分对比,”韩清欣顿了顿,抬头看了朱北辰一眼,“跟你的血液成分构成极为相似,也就是说你们感染的应该是同一种病菌。”

韩清欣所在的部门作过多种假设,或许这个欧洲白人是从克拉斯实验室的活体库中偷跑出去的,将实验病菌带入了人群当中。

或许,他来自于境外某国,病菌的来源就需yào

彻底查明。

“碑文上所描述的病症症状跟发病机制同我们所遇到的很像,如果是这样病菌来源可能出自这座古墓,克拉斯实验室的人员在太阳墓里几百年,应该得到了什么。”韩清欣说道。

就这样,韩清欣合上了嘴,眼神略带愧疚地看着朱北辰,坎坷不安地绕过他接近那座石棺。

七间一直都闷不做声,这一刻猛然提醒韩清欣注意下脚下的汉白玉高台。

棺主人生前越是身份尊贵,死后墓葬布置就越是复杂,机关重重!

正巧不巧,韩清欣突感脚下砖块“哐当”一声,略微下陷了2公分左后,惊吓地就要飞身躲开。

七间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声响,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双肩,“千万别动,这种装置一脚下去就是给暗弩蓄势,你一抬起来才是激发!”

话毕,他急急忙忙借着一排排灯光打量四周岩壁,两侧墙壁上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开了两处小孔,绿幽幽的箭簇在空洞内闪着金属的光泽。

机关暗弩所指正是韩清欣现在所站立的方向,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制止,恐怕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怎么办?”韩清欣对于机关学一窍不通,暗道自己刚才的鲁莽,好在心理素质极佳,换做一般人立时起脚,后果反倒不堪设想。

“慢慢来,脚步一点一点地往上抬,用力要均匀。”说话的是朱北辰,机关学在阴符经里占据了极大的篇幅,他只希望所有的机关设定是依循着经书上设置的,要是有改动也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七间闻言也只好点点头,道:“可以试试看,没有更好的办法,这种强弩射击速度非常快,你的身速是避不开的。更重yào

的是暗弩上的毒素,应该是植物毒液,射中毒发时间不会超过10秒钟。”

古楼兰人制作萃取毒液的手法高超,保存毒素的方式更是奇特。

单从箭簇上的绿光来看,明显经隔几千年,依然是有效的。

“割绝空气保存法,触发的瞬间暴露在空气当中,毒素活性立时激活。”朱北辰解释着,心想如果不是读懂了那部经书,真搞不懂古时候的工艺竟会如此发达。

呼!韩清欣稳稳心绪,双眸紧闭,冒着冷汗强迫自己震惊下来,脚步缓缓地控zhì

着力道,渐渐挪离。

过程中哪怕是丝毫的颤抖都会引发敏感的机括,导致暗弩离弦。

众人都不由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屏息凝神地关注着环境的变化。

七间更是一点也不敢大意地盯着岩壁上的弩箭,计算着激发的力度,无奈地苦笑摇头,以自己的速度根本就来不及在触发的瞬间救下韩清欣。

第272章 空棺疑云

情况危急,韩清欣只能是如履薄冰似的抬升脚步,微微向上一寸一寸地慢慢移。

众人都在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汉白玉砖块紧随着脚步的提升而上抬。

终于,在脚底板与地面平行时,砖块徐徐归位,“咔”地一声响,机关危急解除。

此时再一看岩壁两侧,机关暗弩稳稳当当地缩回空挡内。

隐蔽的隔层合上,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韩清欣额头上的汗珠都已经渗透到脖子根处,可想而知刚才的紧张程度。

脱险之后忙往后退了一步,求助似的看着七间和朱北辰。

汉白玉砖铺就的高台上平整顺畅,无论从任何角度观察都发xiàn

不了潜藏在其中的机关,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激发暗弩机括。

“变局!”七间趴下身子尝试从各个角度观察汉白玉地面,又小心翼翼地寻来一根尸骸腿骨,戳了戳地面,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最后站起来摇摇头。

距离鲜红似血的石棺仅有几步之遥了,可惜却如同相隔天涯,韩清欣满脸的不甘,“真的没办法过去?”

她有想过特种训liàn

的时候,通过钢索倒挂在房顶的方式过去,苦于手头上没有这种设备,否则破解这种机关应该是很轻易的吧。

“算了吧,你比我胖爷我麻烦事还多,我都洗手不打那棺材主意了。你就算了吧,好死不死还能多活一阵。你何必偏偏要去作死。”

红棺带给众人极为强烈的视觉效果,难免让人惊疑恐惧。

胖子这会也退缩了,绝口不提开棺的事,反正都过不去就正好。

“不是没办法,只是算法比较复杂。你们听过奇门遁甲吗?”七间问道。

“你是说机关是变动的?”朱北辰一点就通,自然明白七间的意思,“奇门遁甲以后天八卦,洛书,以及二十四节气想配合运用于阵法机关布局当中,如果是这样……”

他凝神皱眉起来,机关无论再怎么精妙毕竟都是死物,后人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破解之道,唯独活机括术最是难破解掌控。

汉白玉高台之上每一块砖块都是灵活变动的,依据的是二十节气以及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变动,譬如原先韩清欣踩中的机关,很可能在下一个时辰里就是一处实心地板。

“就是这个意思,总之机关是变动的,要摸出一套运行规律来很麻烦。”七间对于朱北辰的领悟力感到诧异,神采一亮赞赏地点点头。

韩清欣皱眉,脸色变得很难看,“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说我们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个时候,朱北辰灵光一闪,说:“其实也未必,复杂的机关有简单的道理可以破。比方说你们可以弄一块木板,铺在汉白玉砖上,使各个部位受力均匀,自然就可以淌过去。”

胖子一听,说:“好小子,脑袋瓜就是好使,我觉得这点子可行。”

韩清欣说:“这里哪里去找木板,从边缘到石棺处大约有10米的距离,只能试着冒险助跑跳过去,我上去后用绳索拉你们过来。”

寝殿内声音空灵,话音稍稍停歇,她就开始准bèi

起跳,刚后退两步就被七间紧急拉住:“你有没想过就算你跳过去,万一石棺上有机关你避都避不开。”

她无奈地苦笑点头,剥开七间的手臂,说道:“不试试也没办法,寝殿封闭的,唯一有出口只能在石棺上。”

毕竟这里唯有她有这种身手,七间已经丢了一支胳膊,在半空中平衡性很差,所以只好松开她,“你助跑吧,关键时刻我推你一把。”

十余米的距离就算是经过特殊训liàn

的人也未必能准确把握好度,万一半空中跌落下来砸到汉白玉砖上,势必就会触动暗弩。

她先是往后退了十多步,一直退到下来时的洞口,朝七间使使眼色,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bèi



助跑的过程韩清欣绷紧了腿部肌肉调匀呼吸,猛地一道劲风从远处奔跑而来,身形一闪高高跃起。

即将靠近汉白玉台的时候,七间单手横放成掌托搭筑成踏板守候在旁。

韩清欣一步稳稳地踏在他的手上,随后七间突然发力,加上原本助跑带来的势能,令她腾空高度加大。

只见一道人形高高地跃向石棺那头,斜向上高度达到5米左右,转眼间就已经飞降到石棺之上。

下一秒就踩踏在棺盖之上,竟然没有半点的响动。

韩清欣也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稳稳地蹲在棺盖上,好长一段时间不敢乱动,生怕惊动后续的未知机关。

“没事?”七间问。

韩清欣打了个OK的手势,从裤腰带里掏出一卷细细的钢丝绳抛到三人面前。

“我一个人搬不动,你们抓着钢丝绳过来。”

朱北辰看看胖子,胖子赶紧勒起裤腰带说:“别,我体型比较庞大,万一把人家公主棺盖压塌了怎么办?”

“石头棺,你这体格能垂直爆破?”朱北辰忍不住跟胖子理论起来。

七间却直接抓过钢丝,打着手势提示自己准bèi

好了。

胖子低声凑到朱北辰耳边说了句奇葩的话:“这位道长体重比我们都轻。”说着暗指了指七间的断臂。

钢丝那头一下子发力,七间双足狠踏一下地板,也是轻飘飘一下就离地而起,越过十多米的距离抵达棺盖之上。

他先是扫视了下石棺周边的地板,思考之后又用足尖试探了下,“棺材周边一米的范围应该没问题。”

寝殿里也不知dào

是不是另外有通风口,就在这时候骤起一阵狂风,冲刷在四周岩壁上发出一声声响动,仿佛是墓主人知dào

棺材要被掀了,在出言警告一般。

停留在汉白玉台之下的朱北辰和胖子急急环顾了一圈,风声骤然间来临为寂静的墓室平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众人神经也一阵紧绷,生怕出现什么意wài



“胖子,你写什么类型的小说的。”朱北辰为了缓解下情绪,随意找着话题跟胖子聊起来。

“灵异啊,怎么了?”胖子的一句话反倒是把气氛降至冰点,一时间二人寂静无声。

韩清欣和七间这时候刚下到石棺地面,二人手扶在棺身之上,隐隐地有一股淡淡的温热气流传递至手心。

“热的?”这就不像是棺材应有的温度,韩清欣诧异道。

“可能石棺下是一处地热源,你想想这都到地底下多少米了。”七间解释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地底下有岩浆,或者有地下温泉。

二人先试了试了竖向推动,发觉棺盖被紧紧封死,丝毫挪不开。

“横向推推看!”胖子远远地看着,有些不放心。

棺盖与棺身之间在大力地推动下发出石材的滑磨声,一团团细微的粉尘落在周边,看来横向推动的方式是正确的。

内部有槽口滑道,镶嵌得异常紧密。

二人只好站立到同一方向,一同使劲朝左侧推动,棺盖正在缓缓地移动当中。

朱北辰揪心地看着这一切动作的发生,抿抿干涩的嘴唇。从进来太阳墓一直到现在,他一滴水都没沾过,头脑又开始有些眩晕。

寝殿的景致说不上美好,特别是面对着一具涂满红漆的石棺,很难让人打起兴致。

那一头,韩清欣同七间一时间舒了一口气,一齐说道:成了。

石棺就这样被他们把棺盖给挪开了,韩清欣犹豫着拿着手电,迟疑着要不要看看棺材里都是些什么,她是第一次撬人棺木,特别是这种王族的大墓,总感觉一股森森然的阴气笼罩在侧。

“把手电给我。”七间单手伸过去,接来手电筒,眼睛也不眨地就把光往棺身内投射下去。

胖子眼巴巴干瞪着,朱北辰知dào

他这时候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八成都是在念叨着里面的陪葬冥器。

“怎么样?”韩清欣目光平视,压根就不敢低头。

让众人都大跌眼睛的是,七间语气极其平常地轻吐了一句,“空棺!”

这一下,韩清欣方敢放心地朝棺材内看了一眼,扫视之下,空荡荡的棺材内偌大的空间居然什么也没有。就一块明黄色的绸缎布料静静地铺在棺身底下,也不知经受了多少载岁月的沉淀。

她又接过手电沿着棺材内壁照了一圈,越看下去脸色越是凝重起来。

“有什么东西吗?”朱北辰问。

两人都没有作答,只是在那继xù

看着,似乎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

越是这样,外围的胖子和朱北辰越是焦急,胖子问:“你瞧他们两个不会是中邪了吧?”

就一会的时间,七间干脆单手托着棺材边沿,一猫腰缩了进去,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绕着棺材在那看着什么。

“是一圈的石刻画像。”韩清欣醒过神来,怕朱北辰担心,解释了句。

“什么石刻画像?”连七间都感兴趣的东西,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

狐狸!

什么?

狐狸!

生怕朱北辰没听懂似的,她又再解释了一边,之后又继xù

埋头研究起来。

“衣冠冢?还是说棺材里边的女主诈尸了?”胖子说。

第273章 异国的倾慕

相隔几百米的地面之上,七月稍稍梳理下衣饰,将一抹顺滑的秀发往脑后轻挽,挂着一脸娴静的妆容出现在太阳墓前,水灵的眸子看了一眼高悬的太阳。

素面朝天的气质,唯美而不染纤尘,低眉冲着款款走来的斯文赫定淡淡然一笑。

双颊晕红,容貌娟秀,古典式的美女气质让斯文赫定隐隐动容。

强压下第一感的悸动,保持着绅士般的写意面容用生涩的汉语好不容易卷了半天舌头说道:“好,七月小姐。”随后尴尬地笑笑,知dào

自己除了这句再无法同对方交流下去。

出乎斯文赫定的期待,七月过分地平静,没有预料中那般惊喜的神态,同样抱以一笑说道:“斯文先生,您也好。”

斯文赫定曾为了追求女人特定去学过一口标准的法语,浪漫的情调发音,加上俊朗的外表时常吸引得那群女人侧目惊讶,他原以为自己昨夜里从伯格曼那学来的几句中文多少能博得七月一点好感,想不到得到的回应如斯平淡,让他怎么也接受不了。

瀑布一般的长发,淡雅的雪白狐裘,端庄纯美的气质随在张亦珊身后走向太阳墓边缘。

斯赛宾叼着根烟斗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眨巴两下烟嘴说道:“你知dào

的,我从来没有赞美过任何一个东方女性。这姑娘真是个例外,雅致清丽,如果我再年轻个二十年该多好。”

“老家伙,我一定会追到她的,我向上帝保证。”斯文赫定就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一样白了斯赛宾一样走向驼队。

“伯格曼~伯格曼。”

驼队考察队员之一的伯格曼是一位典型的中国通,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甚至还能偶尔朗诵两口朗朗上口的中国式诗词。

以往斯文赫定向来是不屑于伯格曼引以为豪的中国文化,现在情势有变,他又不得不笃定信念想跟他好好学学中式民俗以及汉语。

“怎么啦?”斯文赫定火急火燎地蹿至跟前,藏獒拖着壮硕的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他有点摸不太清楚,向来对中国文化没有任何兴趣的探险狂人,什么时候突然对汉语这般着迷起来。当然,中国的历史文化除外。

作为队伍的领军人物,他略感尴尬地解释道:“我想跟您学学中文,你知dào

的,中国的语言文化,方方面面都在深深地吸引着我,就跟那些楼兰美女一样。”

眼角的余光不时瞟瞟日照之下的倩影,一道道迷醉的眼神瞬间就让学究气十足的伯格曼看明白了个大概。

“她确实是我迄今为止见到过的最美丽的东方女性,无论身材或者是样貌,如果我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结婚了,该多好。”伯格曼一早也注意到这个女孩,只是那股子生冷的气场让他始终望而生畏,没敢去同七月说上一句话。

太阳墓边缘沙丘上,七月低头徊顾,一手微捏着一根玉箫,一手轻拖了一把衣领。怵然感到千年坟墓透出的阴气郁结一处,气息随着光照淡淡升华,浓厚的死气影响之下,让她面露一道厌恶的神情

“北辰怎么会被带到了下面去?”清澈晶莹的瞳孔蒙上一层蒙雾,担忧之色写满无暇的玉容之间。

这种千年存zài

的墓穴是巫族能者的忌讳,掘坑盗墓深入古穴是她们的忌讳,来自于腐尸骸骨之上的浊气会破坏生人精气神,更有许许多多不可预知的存zài

潜伏在地层之下。

戈壁黄沙呼呼地迎着日照席卷而来,尘土凶咧地逛到七月身旁,似被一股无形的气墙阻隔,一缕尘埃不得近身。

“斯文,她虽然很特别,但是我劝你不要被她的美貌冲昏了头脑。这个姑娘很不一般,你也该看到了,一路上沙尘滚滚,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伯格曼本想说七月的形态就跟一尊不染纤尘的玉人,但两种语言的转换又让他苦恼了半天。

“古老的中国有种神mì

的职业,叫做巫师,他们身具的能力就跟我们的魔法师一样。”丰富的经验以及对于中国文化的深入了解,让他一眼就瞧出了七月出身的不凡,由骨子里透体而出的生冷威严不容侵犯的神女般气质,一切的表征像极了曾经见识过的那种从事巫蛊职业的女性。

斯文赫定全然不顾伯格曼的忠告,脸上挂着陷入热恋男子应有的痴迷表情,从容地从西装内衬当中掏出一本小小的记事本,向队伍里的“中国通”问道:“我要记下来,伯格曼。你昨晚说的,‘七月’这个名字是怎么解释来着的。好像有句很有名的中国儿歌?”

“Shit。”伯格曼懊恼地摘下脑袋上的帽子,抓挠了两下头皮,翻了翻白眼,心里呼喊着:年轻人啊!

“是什么,你快告sù

我!”斯文赫定目光片刻不离那处方向。

“好吧,好吧。听清楚,是诗,不是儿歌。混蛋。”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生怕粗心的瑞典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伯格曼苦心地咬文嚼字,用最为地道的英语将这一句的意境完整地翻译了一遍。

“真美,想不到中国人也这么烂漫的。我以前怎么就没发xiàn

。”

斯文赫定收起笔,摘下圆形礼帽,微微躬身向伯格曼致敬,礼貌式地一笑,招呼着驼队向太阳墓边缘进发。

“那个外国人好像对你蛮有意思,为什么不考lǜ

一下?”张亦珊始终感觉到几十米开外那双火辣辣的眼神,不免心生妒忌,略带着嘲讽的语气问道。

“说正题吧,好吗?”日头盘旋,旁人极难辨别的阴气却在一刻不停地感染着敏感的七月。

遍地都是深入地层的坑洞,无数的洞穴有点通向未知的绝地,有的根本就是一处死胡同,洞口与洞口之间一眼看去没有多大的区别。

“下地之前,你答yīng

过我的话,都是有效的吧?”张亦珊总是在心里疑神疑鬼,明明这名女子看上去就是脸蛋生得有些妖孽,却总有种道不明的心怯。

七月眉宇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若隐若现,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诚挚定心,“我以巫族女子的身份人格担保,只要你带我找到我要找的人,我可以答yīng

你任何事。”

第274章 寒潭

张亦珊一动不动的身影,七月顿觉得这一刻眼前人有点陌生,默然的眼神透着狡黠……

她伸手就指着一片黄沙,淡淡的表情道:“从那里下去,地底下路况十分复杂,我不带着你们走,你们根本找不着路。”

说实话整座太阳墓裸露在地表的痕迹上判断,地层之下的形势肯定是不容乐观的,错综复杂只是简化式的描述。

这座太阳墓因为何种目的而建造,屹立在戈壁上数千年又是在等待谁?

七月无数次地进行假设猜想。

张亦珊脚步匆匆地赶过去,伸手按在黄沙之上,左右扫着地层上的沙子,粗细不均的砂砾摩挲着手心,她看上去压根就感觉不到任何的痛感,让人诧异。

斯文赫定牵着藏獒走来,Mico前爪趴在沙地上,目光坚定不移地盯着张亦珊的动作,敏锐的鼻子不时抽动那么两下,仿佛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

冷峻的面容只有在看到七月的时候才会难得地笑笑,颇感兴趣看着张亦珊的动作。

黄沙清扫干净,地表裸露出一块圆形的木板,Mico猛得站起身来,朝着张亦珊叫了两声。

它紧张得像是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七月了解狗这种动物,Mico的情绪中带着惊悚。动物的感官往往比人类敏锐,它的表现说明了地底下有它惧怕的事物。

这时,驼队一方9个人出于好奇纷纷聚拢过来。巴依还坐在越野车上,罗布泊向导的服wù

就要到此中止,这个大叔是不会跟着七月一行人下地的。

张亦珊满手沾着沙土,纤指间皮肤破损,血迹同泥沙混杂在一块,全然不觉。

凝云不知所措的眼神与七月互相交织,伸手挽着七月的胳膊,双手紧紧地捏着,心里害pà

到了极点。

之前的路途再怎么样,都是在地面之上,接下来,就要转入阴暗未知的地下。

“别吵。”张亦珊对着人群大喊一声,就匍匐在木板上一动不动地听着下方的声音。

伯格曼似乎看出了点门道,暗朝着斯文赫定使了使眼色,攀附着耳畔悄声说道:“这伙人不对劲,看架势是要下墓,我们不能跟下去。”

一句话代表着驼队众人的心声,因为伯格曼看斯文赫定痴迷的眼神已经料定,只要那个叫七月的女人下去了,他铁定会蒙头跟下去。

果然,斯文赫定听罢纹丝未动,“七月小姐下去,我会跟着保护她。”

张亦珊一端耳根一听,顿住,眸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斯文赫定,“可以了,你们都会游泳吧?”

也顾不上众人的答复,自顾自地伸手插入木板边缘费力地上抬。

至少百斤重的木板就这样被她翻起来,往后头一砸,顿时间尘土飞扬。

斯!大家初看之下皆是目瞪口呆的神情。

一摊幽暗冰冽的寒潭深渊,水层斯斯冒着凉气!

斯赛宾一股寒意袭上心头,闷头猛抽了两口烟,“她们看来是有准bèi

的,对太阳墓的地形构造很熟悉。”

知dào

张亦珊这群人通晓英文,斯赛宾故yì

换了一口法语贴着斯文赫定说道。

黑幽幽的水潭在自然光的照耀下一派死气沉沉,凝云找来了一盏探照灯打在寒潭水中,光线深入水层之下大约10多米的位置就被吸收,不知dào

水面之下深达多少米。

七月蹲下身子解开雪地靴,****着一双光洁的玉足踩在沙地上,娇小的足部轮拖呈现在十个大男人面前,看得他们眼睛都直了,有色的目光纷纷盯在那一对小脚之上。

“看什么,没看过女人脚丫子怎么滴啦?”凝云不客气地横挡在驼队男人身前,遮住他们火辣辣的目光。

反而是叫他们淡忘了之前寒潭带来的惊愕感。

七月缩着玉足,小心地用足尖轻点一下寒潭水,冰凉至极的水温刺得牙口不住地打起冷颤,浑身毛孔被冻得竖立起来。

“好冰!”柳眉紧俏,眸光闪烁不定地看看张亦珊。

“姑娘别冻着。”凝云伺候七月生活起居多年,知dào

她不是娇滴滴性子的女人,既然姑娘都耐受不住,自然是寒潭的温度极低的缘故。

她俯下身子,犹豫着把手探到寒潭表层,光是日照之下水表隐隐生透的寒气就让凝云感到畏缩起来。

“斯赛宾,把你的温度计拿来。”斯文赫定也是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指挥着旁观的斯赛宾去取来温度计。

“快接近零度。”凝云触碰一下,随即火速地回抽手指,仍是被冻了个透心凉。

不多时,斯赛宾从骆驼身上取来一根电阻温度计,插入寒潭水中。

电阻值随着水层低温不断变化着刻度,指针不停地下跌,直至最终停留下1度左右。

骤然,众人看着刻度表面露惊讶,仿佛透体的低温潭水生浇在身体上。

寒潭内反射过来的阳光照在七月的脸上,更显得本就轮廓分明的精致脸庞上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但见她凝视着冰冷的水体,狠狠心崛起小嘴解下狐裘外套,交至凝云手上,浅浅勉强笑着,“你留在这,我和她下去。”

手指指张亦珊,言语中表情笃定。

“这怎么行?”凝云厌恶看看张亦珊,坚决摇头不答yīng



斯文赫定虽然听不懂七月在说什么,还看不明白一组简单的动作吗?

她脱衣服就代表着决心要潜下去,且不说深不见底的水面下有什么,单是这种接近零度的低温几分钟内就会让一个大活人神经感官失去知觉。

“NO。NO。NO。”他连说了几声不不不,一拍mico的身子,藏獒会意地挡在七月面前,凶狠地对着张亦珊狂吠两声。

修眉端鼻,楚楚可怜!张亦珊妒意更甚几分,“记住了,别在大家面前装可怜。我可没强迫过你。”

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女人,连一条畜生都在护着她?张亦珊心底愤愤不平。

七月苦笑一声,五味杂陈的心态,“凝云,忘了我们是谁?一座千年墓葬而已。”

随之,衣饰尽解。

一袭素腰妖艳紫细薄纱席地长裙,裙摆边上用银色闪现层层叠叠地绣上九朵曼陀罗花。

精巧动人的锁骨不经意的若隐若现,如丝绸般的秀发随意披散在身后。

似有若无的清纯女儿馨香,缓缓地迎风飘进众人鼻观。

“姑娘,你真要下去,你确定?”凝云明白自家姑娘的心性,一旦确定下来的事谁也无法更改。只是心疼她这副娇贵的身子,是否能耐住绝对的低温侵袭,再说这处寒潭不知深几许,又是通往何处。

七月狠狠地点头,笑的时候都似在颤抖,双目湛湛有神。

一步步地接近寒潭边缘,边上的一群大男人都看得触目心惊,却又压根无法说些什么,更谈不上阻止她。

张亦珊此时刚刚解下皮衣,头也不抬地一扎入冰冷的水中,身体一沉没入幽深的寒潭内,眨眼间就没有影踪。

“那我先来吧。”凝云生怕七月阻拦,干脆外套也不脱,直接就蹦跶着咬牙盯着寒气跃了进去。

我们从小一起正大,生就像是一对姐妹,七月想起凝云曾经说过的话,捂着半边脸颊眼泪涟漪。

“噗通!”

一道优美的倩影扎入寒潭水中,转瞬就没入深水当中。

斯文赫定急了,“Shit!”手僵在半空中,为没能及时阻拦住那道身影懊恼不已,开始脱下外套及一双束缚行动的皮鞋。

“斯文,你冷静点,你这样子将来回国我们没法跟你父亲交待。”

伯格曼想不通一向来以稳健睿智著称的斯文赫定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失态,他历来每一项探险都是做足了十足的准bèi

才敢开始尝试,更不会随随便便为一个女人就这样拿着生命去冒险。

寒潭起了一道道的波纹,片刻之后水面重新恢复宁静,黑漆漆的水层深处一丝人影也看不到,斯文赫定下去了,只留下了一句狠心决绝的话:我不追着这个女人,我会后悔一辈子,麻烦转告我父亲。

“怎么办?”伯格曼看看斯赛宾,又看看周边的一干队员。

“守着看看吧。”斯赛宾说。

无声无息的深潭就像一只海兽张开着血盆大口,落下去的人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闷头在寒潭中做着滑动水体的动作,遍体肌肤凉意如一根根钢针一样扎在每一处毛孔当中,离开外界洞口三十米深的水层之下,七月就已经发觉有点晕眩。

冰冷的水面下光线越来越暗,几乎无法看清游动的路线,无声的水下世界,考验着心理承shòu力的不单单是低温严寒,更是无穷无尽的孤独感。

凝云消失在水中,更早前下来的张亦珊也见不着人影,因为光线极暗极暗。

现在七月也只能是靠着本能的体温和坚强的毅力在水中穿行,张亦珊说过太阳墓的入口在水下深处,或许就应该在寒潭底部。

周围的水压随着深度的加深,带来的压迫感愈加强烈,生冷的刺痛感等等水下低温环境带来的生理反应困扰着七月。

第275章 养尸潭

“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无尽幽暗的景色在不知数米深的寒潭之下,水波光影交杂,一道道点缀潭水光影的鱼群尾部放着自然的生物光线,一闪一闪的蓝光交织重叠,悠悠荡荡就着寒水低温出现在水域当中。

珊瑚礁,柔弱的细沙,七彩斑斓的贝类,仿生海洋环境的寒潭底部尽显一派别样的美轮美奂。

人类生存极限的禁区,生活着一群群的适寒鱼类,莫名的光源不知来自于何方,孤寂的水层之下只有七月拖动着淡紫薄纱长裙的身子在水里急急游过。

鱼群好奇地围拢着七月身畔,跟随着她一同荡漾在冰冷的潭水中,长裙在鱼群内拖着,低温冻得七月绝美的容貌煞白一片,薄而红润的嘴唇淡去色彩,发线逐水纹飘在脑后。

凝云!七月一扫水底下的境况,潭底中央处有一座不断往上冒着黑雾的水底孔洞,边沿上躺着一具一动不动的身体,俯面躺在珊瑚礁旁,衣着打扮与凝云几乎无二致。

“她是懂水性的,寒潭温度太低了吧。”七月摆动着莹白的双臂猛地滑动潭水,强压着巨大的浮力拼命地靠近潭底,怪异的鱼群身体俱是透明一片,始终环绕在左右,大胆一点的反而是贴着七月的玉体附着在上面。

好不容易手指头刚够着潭底珊瑚,攀到凝云身边,心急之下又呛了一口生冷的潭水,稳了稳身形,再将趴在寒潭底的人翻过身来。

这时候,张亦珊从一侧空洞内冒出头来,水面下二人不能发声交流,她比划了两下手势,让七月跟她下潜到孔洞下层的空间里去。

怪异的鱼群恋恋不舍地形成了一整个的包围圈,将七月和凝云严严实实地阻挡在一方水下空间当中,仅余下斑斑点点的间隙。

原来不断往水面涌着黑雾的孔洞是一处地底温泉,冒出来的其实是恒温的泉水夹杂着各类的矿物质,看上去就跟一根烟囱在排放着黑雾。

周围的水温因为地底温泉的出现而上升了几度,依然保持着10度以内的严寒,特殊的地质构造让潭底形成了一片别有风情的水下生态环境。

七月一手轻托凝云的下巴,一手揽过腰腹将她托起身,在潭水浮力的作用下并没有太费劲。

怪异的是鱼群的行为就像是在阻止她游下那处水下空间一样,七月心下疑惑,看看透明的发光鱼类,又看看焦急摆手的张亦珊,只好下决心剥开滋扰挡路的鱼群,带着凝云游过去。

水温恒定在12度左右,七月心里越来越不踏实。

孔洞之后完完全全又是一片幽暗的环境,拖着凝云漫无目的地下潜当中,鱼群没有再跟随着下来,孔洞的分隔阻绝了两个世界!

随后潜下潭底的是斯文赫定,体魄强健有过冬泳经验的他隐隐撑持不住,下潜的深度无法测量,但他能肯定的是已深达百米。

滚滚而来的水压刺得两侧耳膜嗡鸣作响,双臂摆动划水的速度也因为低温刺激变慢下来。

身体的承shòu已达极限了,她们在哪里?

斯文赫定眼膜上察觉到潭底光亮,冒险睁眼,一尾尾的透明怪鱼围在寒潭底,形成一个圆圈状,来不及欣赏水下风景。直觉告sù

自己,她们去了那里。

……

七月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松,凝云就垂直落了下去,深渊中似有一道吸力拉扯着昏迷的凝云,转眼就已经没了身影。心说刚才碰到的是什么东西,就像被人用一条轻纱拂过手臂的感觉一样,只是无光的环境下什么也看不见。更加寻觅不到丢失的凝云。

这地方的水压已经强dà

到紧紧压迫着肺部,加上长达近半个小时的憋气状态,七月头颅内简直就像是要炸开一般。

“咕噜噜,咕噜噜!”

水层内气泡涌动,挥手之下竟碰到一根类似于铁索的链条,似乎有什么东西挂在上头,随着水底暗流来回摆动着。

“咕噜噜,咕噜噜!”

又是一阵气泡声,七月耳鸣目眩,耳朵里灌满着低温的水,脑海里尽是一片的杂音。有人在缓缓地朝着七月的位置游过来,微弱的白光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七月的反应速度比在地面上慢了半拍,待那东西接近自己一个身位时才出手击打过去,搏击并不是巫族女子的长项。但出手的力道显然不轻,粉嫩的小拳头触碰到一团结实的皮肉上面,才猛然看清斯文赫定那张白得不像话的脸蛋。

在水的阻力之下仍然是将他打出了老远的距离,“怎么是他?”七月全然没想过这个仅仅见过几面的外国人居然不顾潭水的低温跳了下来。

斯文赫定捂着飙血的鼻子做了个手势表明下身份,七月尴尬地顿顿脑袋表示不好意思。

天!斯文赫定头皮发麻,背脊凉飕飕的。

水下不明光源正在点亮昏暗的洞穴空间,一组组如萤火虫一类的浮游生物成群结队地绽放着白光。

水生生物习性与陆地生物存zài

差异,七月知dào

某种恒温水层之下有种浮游生物是会循着一天时刻的变化来展示自身的荧光的。

斯文赫定的惊愕并不是迎着时刻变化而亮光的生物,愈来愈亮的生物光线照耀下,洞穴内的情形明朗开来。

密密麻麻的铁索如蛛网状环布在二人四周,岁月悠久的铁链上锈迹斑斑,也不知被布置在水层中多少年过去。更为骇人的是铁链上均匀地挂着一排排的“物体”,也就是七月之前触碰的不明物。

尸体!一具具的死尸,清一色的纯白素服就这样被挂在铁链上,让斯文赫定猛然想起了路过中国境内一处省份时看到的,冬天家家户户挂在架子上的冻肉。

尸体完整程度极高,两具男尸中间必然间隔着一具女尸,头发披散在水中,身上的皮肉以及面部的肌肤没有一丝腐烂的痕迹。

纵横交错的铁链之上足足挂了上千具这样的尸体。

好在他们都闭着眼睛,铁链穿过了尸体肩部锁骨牢牢将他们捆在上头,否则斯文赫定真要精神崩溃了。

第276章 水下惊魂

“嘘!”水下根本不可能发生,七月只好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这些东西肉体保存的完好程度同样让巫族出身的七月感到惊讶,只要肉身长时间不腐烂就有尸变的可能。

她可不想同一时间面对成百上千的僵尸。

斯文赫定顿时冷静下来,尽管还是心颤不已,也只能强压住恐惧。

借着生物光才发xiàn

这处洞穴空间总共在一千平左右,除了千年不腐的尸体和生锈的粗铁面,余下的就是凹凸不平的石头面。

由于常年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落脚处及边缘墙壁上的石块长满青绿色的青苔,摸上去滑腻腻的。

一角落处张亦珊趴在岩壁上,黑色的内衬极好的伪装了自己,让七月瞧了半天才发xiàn

是这女人。

真会找地方,与背景几乎完美地融合为一体,看上去张亦珊是知dào

这些铁链悬尸的存zài

的,看表情也是生怕惊动这些看上去沉睡的死物。

张亦珊鼓着腮帮子,指指七月身侧的铁链,摆手做了个不要惊动它们的手势!

斯文赫定憋不住了,按理说没有经过特殊训liàn

的人是经受不住长时间闭气的,半小时对于这个外国人来说同样达到极限。

不断地喘息喷出一圈圈水泡,斯文赫定的因为脑部缺氧行为开始紊乱起来。

千万别碰铁链!张亦珊一颗心飘忽不定,斯文赫定的样子不太对劲,可自己距他又过远,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只见慌乱之中他扯了扯身侧的铁链,悬挂在铁链上的一具具沉睡的尸体摇摆了两下。

糟糕!张亦珊神情紧张,慌乱地打着手势:不管他了,跟我走。

不行的,七月想着斯文赫定贸贸然跟下来,她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比划着看看情况再说。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七月眼看着继xù

下去外国人非得窒息在水里,拨动着水朝着他游过去。

都这会了那些悬尸还没动静,总该证明暂时是安全的吧。

七月左手抓着斯文赫定的领口,右手划水向着张亦珊的方向过去。

哪里知dào

张亦珊这时候浑身一抖,汗毛顷刻在水中竖立起来,表情凝重不安地飞快在水里滑动着手势,就只差点没喊出来啦。

什么?七月瞧着岩壁下张亦珊脸色都变了,鼓捣了半天的手语愣是不知dào

她想表达些什么。

无奈张亦珊用指头拼命指着七月身后,冒着灌一腔水的危险摆着嘴型。

七月刚一明白过来匆匆忙扭头的功夫,一卷发丝就飘了过来罩住了视线。纵然是在水中,腥臭的腐尸味道弥漫在水流中一同飘过来。

诈尸!

反应慢了半拍,都是因为水温过低的缘故,七月没有过多的惊慌失措。

而是剥开发丝,正巧一具素衣男尸咧开着大嘴,两颗尖尖的犬牙裸露在外,挑着七月曲线白嫩的香肩一口啃了下来。

好在水里的阻力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看似凶狠的动作实则迟缓了那么半秒钟的时间,七月提手对着男尸下巴就一击,简洁似无力的动作拍到男尸身上瞬时让他退出去十多米的距离。

男尸一下被打懵了,悬浮在水中不动了。张亦珊瞪大眼珠子,不知dào

七月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只是个花瓶就对了。

一时间拍迷瞪了一具男尸之后,密集的铁链蛛网齐刷刷在水里剧烈晃动起来,搅得洞穴内尘土混扎在水中,一潭子的水都开始浑起来。

啊~张亦珊惊讶地合不拢嘴,知dào

要坏事了,招呼着七月:赶紧过来,跑啊!

手势打到一半,束缚在铁链子上的悬尸同一时间睁眼,上千道森冷的目光在水中凝聚,直直瞟向浮在水中央的七月和斯文赫定。

如果是在无光的环境下还好,可现在水里可是亮堂得跟白昼差不多,一道道眼神光是盯着一个人,都能把人给吓破胆。

更别说他们在调整视觉时扭动僵硬的脖子发出的声波,经过潭水的过滤之后都能传到耳朵里,怪异无比,让人发颤。

他们在挣脱锁链,本就被水腐蚀了千多年的铁链哪里经得住折腾,不出一会就被挣断。

就跟鱼群一样,大面积的复活的僵尸从洞穴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地游过来。

斯文赫定被七月掐了掐人中,恰好醒得不是时候,稍微一睁眼就看到浑浊的水体里欢聚一堂的素衣僵尸,愣是又被吓晕过去。

好在七月水性自幼不是白练的,关键时刻跟一只美人鱼一样双腿并拢采用一种鱼类特有的摆尾姿势,大大加快了在水中畅游奔命的速度,堪堪与后方的追尸拉开了一段距离,游到张亦珊身边。

跟我下去,她指指脚下的洞穴,居然又是一处黑暗的洞口!张亦珊比划着从一边岩壁一角提起一具东西。

七月还心惊了下,以为是挂铁链上的玩意,一看才感激地对张亦珊笑笑。

她提起的那人是凝云,昏迷着。

复活的僵尸临近,二人分别提起凝云和斯文赫定,先行一步抛入黑洞内。

一双利爪即将接触到七月后背皮肤时,她们一头就扎入了未知的另一处深渊洞穴当中。

随后是一段长达5秒钟的自由落体过程,洞穴内没有水作为载体,下落的速度非常快。

沉闷声响,七月脑袋重重地被砸在一块软绵绵的地面上,单手支撑着抓到一把干燥的类似沙土的东西。

咳~咳,咳~咳!

第一口入口的空气极端干燥,生生呛出了几口冰冷的水,七月揉揉眼睛,觉得肿胀得难受。

至少现在确定了,她们已经脱离寒潭,在一间干燥的房间里头。

“你没事吧。”张亦珊就在七月身后,皮肤长时间泡在水里,表皮皱皱巴巴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异状。

七月微向右倾,两鬓发丝带着水分散落,勾出一抹笑容淡淡答道:“我没事。”

“这是什么地方?”薄纱长裙裹着水紧贴着苗条的身段,她双手环抱瑟瑟发抖。

第277章 误入配殿

张亦珊一脸的茫然,在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确认自己以前确实没来过这里,同一处入口,再次下来之后地方变了。

“我也不清楚这是哪里。”

宝器光晕夺目,七月抓了一把沙子放到眼前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砂砾,完完全全就是金沙嘛,磨成细粉状的黄金沙粒,“竟然是掉到一堆黄金堆成的土丘当中!”

配殿吗?她对墓葬结构是有过研究的,存放陪葬品的地方是寝殿无疑,世间财富可以说在七月眼里是一文不值的。

凝云掉在另一堆沙丘当中,白湛湛的纯银沙丘,她俯着身子静静地趴在那里,而斯文赫定就落在不远处。

七月先是勉强着撑起身子,略感虚弱地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探探二人的鼻息,“还好,他们两个都还活着。”

气息在转匀称,肺里呛入了不少水分,七月用专业的按压手法两手掌分别按在二人胸口,挤压出肚子里的水。

“咳咳!”凝云猛地呛出一口口污水。

斯文赫定眼皮跳动两下,也在慢慢地醒过来。

“你确定不知dào

这里是哪里?”七月这时候才有精力环顾下自己所处的空间,平整的墙壁,地板居然是全玉质铺就而成的,显得奢华至极。

金银砂砾堆砌而成的半人高小山丘一座又一座地足足有几十堆之多,如果换做是平常人来到这里,又有谁能抵御得住金银财富的魔力。

除此之外,几十箱装满各式奇珍的宝箱零散地堆放在空间内,箱盖都是打开着的,内里陶瓷器具、珍珠、玛瑙、翡翠等珠宝玉器绽放着迷醉诱人的光彩。

一切的摆放布置皆证明了这处上千平左右的空间确实是一间寝殿。

哈秋!

“冷,好冷!”凝云悠悠转醒,牙齿打颤着。

“你没事吧?”七月关切地询问,说着便搀扶起她,几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干净的衣服。

斯文赫定的体质较为强壮,苏醒的时间很快,“这就是…太阳墓…哈秋…吗?”一口的英文估计也就张亦珊能听懂了。

他见着七月的表情样子恍如隔世般,心想着差点就真要下辈子才能见到这女人了。

“MISS七月,OK?”他心念电转间用了个国际通用的口语,七月尴尬地笑笑。

斯文赫定对自己有好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七月对于感情方面也是一副小白的状态,何况她自小养成的观念告sù

自己婚配之后就不该有任何杂乱的想法,再就是帅气俊朗的外国人没有丝毫的感觉。

这份情谊仅仅是让自己感动而已,实在不知dào

怎么去拒绝,或许表达些什么。

“你很冷吗?”他明白七月听不懂,懊恼之前为什么不多学学汉语,做个颤抖的样子指指七月,急急脱下外套作势就要挣扎起来给七月送过去,又转念想想,原来自己的湿透了。

“不用,我不冷。”七月真挚地笑笑,“谢谢你。”

四壁上用彩绘的形势雕刻着一幅幅壁画,无尽的珍宝当中不乏大颗的夜明珠,闪耀着永恒的光芒,照耀得配殿通透明亮。

可疑的是张亦珊对于这些珠宝玉石没有丁点兴趣,目光全然没落在这些“身外物”之上,而斯文赫定缓缓气一扫之下瞪直了双眼,“太阳墓是一座宝藏,古楼兰藏宝地?”

难以置信这里齐集了如此大量的财富,斯文赫定在猜想这里究竟是谁的陵寝,依照规模来看堪比皇陵,或许皇陵的陪葬也不及这里的十分之一。

顶端苍穹呈椭圆形上凸,一盏盏造型怪异古色古香的深红灯盏悬挂在五十余米高的配殿之上,中央屋顶处有一巨大八卦形状图案,之前七月一伙人就是从双鱼图案其中之一的镂空孔洞内垂直落下来的。

鸟巢式的墓顶设计,苍穹之上是上百米深的潭水,这样的结构墓葬居然被把顶盖给压塌都算是个奇迹。

说不清楚的是在建造之初就是这样的建筑格局还是之后经过了后人的改动。

“苍穹困龙局吗?”如果是这样的风水布局,很有可能就不是一种墓葬形式,七月熟知葬经格局,历代的风水堪舆或多或少都会与巫蛊沾边。

可能是某种边疆外族的墓葬形式吧,这里是古楼兰地境,丧葬文化多多少少有着诧异,七月只能是这么想。

别说,斯文赫定一生的探险生涯中不乏挖入古墓里的情况,头一遭见到堪比大型皇陵的配殿,剥开一层层的金沙,黄灿灿的黄金。

他又跑到一箱珠宝前,抓起手指头粗的黑珍珠项链,眼睛都瞪得发直。斯文赫定的定性极好,初时惊讶一下,很快心静如常。拿开表层的堆砌如山的珠宝,一件白色狐裘边角露了出来。

大喜过望之下也顾不得其他的宝物,一拽就把整件披风拉了出来。

银狐裘之上古色古香的的设计款式,活灵活现的银狐图案,神态刻画栩栩如生,白狐造型庄重圣洁,反而少了几分媚态,宛若生灵威严赫赫。红黄蓝三色宝石镶嵌,华贵之风黯然。

可见这件狐裘的珍贵程度,根本就不是之前七月的那身可以比拟的。

斯文赫定二话不说,抓起狐裘不吝惜地走到七月面前,心疼地看着她颤抖的样子,憨笑着为七月披上。

娴静处如闲花照水,行动处弱柳扶风!

集飘逸、轻盈、柔美于一身,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七月量身定做的一样。

七月犹豫了下,忽感狐裘加身的那一刻,一股日照般的暖流贴着皮肤钻入体内,刺骨的寒潭冷意霎时间被驱逐消散,残余的水分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蒸发殆尽。

七月狐疑地抓着狐裘,感受着面料质感,心里咯噔两下,这件狐裘非凡品!

入手光滑的毛料,温润如玉,就像是摸在一只鲜活的狐狸皮上,视网膜内一只圣洁高贵的狐狸形象隐隐约约在雪地上奔驰跳跃起来。

斯文赫定满yì

地“嘿嘿”一笑,又走回箱子堆里继xù

翻找起来。

“不要再碰那些陪葬品!”七月咋呼地脸色都变了,这间配殿里的物品珍稀无比,几乎件件都是罕有的奇珍,“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能享用的。”

说着话解下狐裘,工工整整地折叠码放好。

斯文赫定一脸的落寞神色。

狐裘礼服是商周时期贵族主要的礼服款式用料,说起狐狸大都让人联想到狐狸精一词。

其实在先秦两汉之前,狐狸与龙、麒麟、凤凰一起并列为四大祥瑞。

汉代石刻画像及砖画中,常有九尾狐与白兔、蟾蜍、青鸟并列于西王母座旁,以示祯祥。

还有人总结说狐狸有三德:毛色柔和,符合中庸之道;身材前小后大,符合尊卑秩序;死的时候头朝自己的洞穴,是不忘根本。

七月之所以惊疑主要在狐裘之上的狐狸刺绣,秦汉之后随着狐狸这一物种地位的急剧下降,成为了善于迷惑男人的女人的代名词。而这只狐狸神态圣洁不可侵犯,足以表明这件狐裘最晚也是汉代的产物,能配得上它的主人身份可想而知有多么尊贵。

不管太阳墓里埋的是谁,七月已经确认是一座汉墓无疑。

“身材苗条、姿态轻盈婀娜,你真是一只美得不像话的狐狸。”张亦珊放肆地纵声大笑。

“你知dào

的,我不关心这些。”七月面带愠色,指指斯文赫定,做了个“否”的手势,藏宝之地最是容易让人迷乱心性,冷不提防就会着了墓主人的道,踩到机关陷阱。

“啊~~有尸体。”凝云一手摸到沙堆里,抓到一只手掌,乍一看惊叫起来。

有人整个身子都埋在金沙之下,裸露出手掌。

张亦珊一听之下脸色复杂起来,看不透她是因为害pà

还是掺杂着其他的情绪。

七月确实有种不祥的预感,巫族最为恐惧得往往就是这种先知先觉般的感觉。

“把他刨出来看看。”张亦珊冷冷地说道。

斯文赫定过来搭手,金灿灿的沙丘松软无比,挖了小半会那人全身就暴露在空气当中。

尸体俯身埋在黄金沙粒堆里,无论是体型身材,或者是外在的服饰打扮,像极了七月熟知的一个人。

远远看着那道背影,越看越觉毛骨悚然。

张亦珊用脚背将那人仰面翻过来,最先看到这人样貌的是凝云。

她呆住了,再然后捂着脸,眸光闪烁地看看七月:“姑娘,你千万别看。”

果然,是朱北辰!

七月失态地奔跑而来,推开挡在身前的斯文赫定和张亦珊。

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朱北辰死在了配殿里。

急急忙探探呼吸,已经断气多时!

“你看看尸体的脱水程度。”张亦珊尤为冷静,根本不用去检查生命体征,都可以看得出来,起码已经死了半年左右。

张亦珊不敢迟疑,一把抓起尸体的头发,皱皱巴巴的皮肤,还能辨认得清生前的样貌。

七月一看就顿住了,“不可能的,半年前…”

……

第278章 朱北辰死于半年后

“姑爷!”

凝云一张脸吓得煞白,也许是事前就预感到点什么,挡在七月之前先一步看清了这具趴在金沙堆里的尸体。

莫名的熟悉感同时蔓延在七月心中,衣着服饰沾满金沙,确确实实是他进太阳墓前的服饰,尸体面部由于脱水导致干涸严重。

七月满心都是空落落的情绪,难以置信地捂着嘴,酸楚的泪水不断地在眼眶里打转,“真的是北辰。”

他怎么会死在配殿里,又怎么可能死了半年以上?容不得自己不相信,巫族的种种先知先觉的预感都在告sù

七月,他就是朱北辰,他已经死了半年。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张亦珊问。

斯文赫定同样投来质询的目光,凝云说:“姑娘,你先别忙着伤心,我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有古怪的,几天前我们才跟姑爷失去联系,他怎么可能死了半年。”

七月确实不知dào

该如何去解释这种现象,更加难言的是相信朱北辰已死,尸体就差没化成一具白骨而已了,“我不清楚,之前我们见到的是北辰,现在趴在这里的也是他。”

无法令人释惑的疑团,就连七月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张亦珊腿脚一软,斜斜倒在金沙之上,似乎联想到自身的一些情况,喃喃自语地道:“他活着,又或者死了。”

斯文赫定也是一脸地诧异!

七月慌慌张张地翻过朱北辰的尸体,扒开他的衣服一件件地对应着他身上的物件。

一本日记本,一张名单,冥玺消失了!

“凝云,给我把刀。”七月说。

“姑娘,你想做什么?”凝云跟着七月日久,观其一言一行足以会意,她是想刨开尸体皮表,解剖这具尸体。

以往七月研究巫蛊时候不免经常要跟动物打交道,可这次是活活解剖一个人呐,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丈夫。

“刀!”七月严词再道一遍,这就是她近乎于发脾气的状态。

凝云不敢违逆,“哦”了一声,把一柄匕首递过去。

匕首在七月手上犹豫了一下,咬着玉唇一脸的为难,迟迟不忍心下手。

“你想在尸体上找什么,你要是害pà

我来。”张亦珊说着就要夺刀。

“不用,我自己的男人,我要亲自动手。”

七月果duàn

地拒绝,刀尖直指着干尸胸膛位置,先是用刀口锋利的尖端在脱水的皮肤上轻轻地划了一道圆圈。

随后顺着圆圈加深匕首的力度,在心脏处开了一个小口子,挑开几近贴着骨骼的皮肉,尸体的血液早已经凝固。

凝云这时候看明白了,她不是想解剖尸体,而是在找一样东西。

“姑娘,你在找洞源?”

“嗯。”

“如果洞源还在的话。”

此刻她最怕的就是洞源,如果它还鲜活地存zài

于尸体的脏腑当中,就可以获取许多有用的信息,确定这具尸体的来历,以及为什么朱北辰会死亡半年。

如果洞源在尸体内消失了,问题可能会更加复杂。

其一就是七月的预感是完全错误的,洞源经过祭炼早已经成为朱北辰的本命蛊,如果不存zài

洞源,这个人就不会是他。

其二,洞源可能被人为用某种秘法不破坏皮表取走,或许蛊虫不可捉摸的灵性,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极有可能自己就已经逃离宿主本体。

破开皮表后接下来要划开的部位就是心脏,心脏内就是洞源寄居的脏器。

七月神情复杂起来,“没有,为什么会没有?”心脏内空空如也。

张亦珊拿起日记本,一字一句地阅读起来,看起来比七月还要紧张。

而最为让她惊诧地并不是日记的内容,因为第一篇日记的记录日期时间。

竟然是2006年1月15日,也就是一个月之前。

那正是他们科考队一行人进入罗布泊太阳墓的日子,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趴在金沙上的尸体与他们同一天进去了太阳墓。

他到底是谁?张亦珊浑身犯冷,牙齿不自觉地打颤起来。

急急忙忙又翻看了几页,关注点全然在日期上。

直至最后一页顿时再度惊愕起来,2006年9月8日。

之后已经是空白一片,日记到了7月8日之后就已经断掉了。

证明了眼前尸体的死亡日期,而现在距离7月8号还有七个月的时间,正好吻合了尸体死亡半年的推断。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尸体是死亡了半年不假,这本日记上显示的时间距离现在有7个月。”张亦珊总想着有些细节似乎是说不通的。

“什么?日记进程到了半年后?”张亦珊用英语跟斯文赫定也说了一遍,这个老外表情反应的惊愕程度更甚。

“我知dào

哪里出问题了。”斯文赫定说。

七月目光直愣愣地停留在朱北辰的尸体上,不知dào

还深陷于洞源失踪的问题,还是在为朱北辰的亡故难过。

“什么问题?”张亦珊觉得自己就要抓到重点了,却又总离真相偏移了那么丁点。

“你不觉得,如果一个人死亡了半年,他日记的最后一天不是应该在2005年的某个月份吗?怎么可能是在我们现今的时间往后推?”斯文赫定说毕,自己也被这话吓了一跳。

看似简单的逻辑学推理,往往要看现时所处的环境等等条件而定。他们莫名其妙地进入太阳墓配殿,浸了一身冷水的情况下,思维难免迟钝不少。

张亦珊头皮一麻,一股股寒意直涌。

为什么我就没想到这个问题,我的脑子是不是在起变化?

“把日记给我看看。”凝云伸手抢过日记,心急地就要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迫切地想要知dào

朱北辰的死因。

“啪!”张亦珊揪着凝云的手合上本子,凝神道:“你想清楚了,我看的只是日期,你确定要看这最后一页?”

“为什么?”凝云有点恼火,脾气冲地想要暴起,转念又看了一眼张亦珊的表情,又看看七月,犹豫起来。

“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女人都不简单,既然如此你们要找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那么有本事的人都成了一具干尸……”

余下的话张亦珊没有说完,挑着眉毛看看七月和凝云,如果能弄死这人,必然是强dà

的机关或者是某种潜在未知的生命体。

疑团的答案或许就在最后一章的日记上,一旦得知了内容就会陷入无尽的恐慌当中,被迫提前面对死亡的威胁。

“凝云,日记先收起来吧。”已经发生的对于七月来说不早重yào

,而重yào

的是未来即将发生的。

是“虚重幻术吗?”七月心里起了一个疑问,巫蛊的精深行家自然了解种种阵法巫道,特别是在年代久远的古墓里,往往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上古秘术的存zài



现在眼前的迹象真实无比,就连自己的感觉都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七月不得不有所怀疑,这是她未了解的知识层面。

仅有的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而所谓的“虚重幻术”是未来即将发生的现实境况用一种近乎于现实的感官呈现在入局者眼前,对于现在的时间节点来说是一种幻想,于未来来说确实会实实在在转变为现实的命数。

“姑娘你看这根柱子!”凝云摸着一根直达顶端的粗大柱子,柱子上镀以黄金,雕饰有凤舞九天的图案,同时雕刻有一身着丝绸女子绕柱飞天的场景。

重点并不在于黄金柱子上的雕刻,在一处不显眼的位置,凝云的手正好摸在一凸起处,入手犹如玉料般温润,完全有别于柱子原有的雕刻,更像是后来印刻上去的。

“是龙吗?”张亦珊问。

就连斯文赫定也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手掌大小的雕刻,丰富的探险生涯让他见惯了各种古老的壁画雕刻,自然也明白这条龙形的物种是什么,“这是中国古老的龙啊!”

“不,不是龙,”七月惊骇不已,脸色愈加凝重起来,“是洞源!”

与龙的形象最为接近的物种,被称为活化石的洞源,果然不出七月所料。

“它”逃了,只是并未能走远,就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生生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封在柱子上,成为雕刻的一部分。

七月单手婆娑着洞源的尸体,丝毫生命存zài

过的气息皆无,“已经死了,这里太奇怪了。”

朱北辰体内的洞源尚在幼年期,身体被抽干水分之后被拍印在柱子上,成为石柱的一部分,让人难以理解配殿里究竟曾经发生过什么。

说完,七月又将那份名单打开细细察看起来,越看脸色越惨白,不断地用眼角余光瞟一眼张亦珊。

转而继xù

蹲下身子察看朱北辰的尸体,在检查到左手时,尸体左手呈拳紧紧握着怎么也掰不开。

七月只好用手掌搭在尸体手背上,默念了两句,紧握着的拳头竟奇迹般地缓缓松开。

手心里有字!七月忧心忡忡地吸了口凉气,峨眉紧蹙,随后用手将朱北辰用血在手心上写书的血字抹掉。

她站起身来,“再四处看看这处配殿,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口,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必须要离开。”

第279章 狐棺

……

回到寝殿墓室内,朱北辰的队伍发xiàn

了一座空棺。

原本的设想是开棺之后,就会见到汉朝时期远嫁楼兰的公主尸体。

然而出现在七间和韩清欣面前的确是一块明黄色的绸缎布料,千年的岁月沉淀下来,布料竟完好如初,入手柔顺丝滑。

石棺内壁四周雕刻的图像有悖于常理认知,那是一只只活灵活现的狐狸雕刻。

“像是在讲诉一个关于楼兰古国的故事。”七间冷冰冰的声音从棺材内传来。

“给我只手电筒。”七间说。

韩清欣往棺材内抛去一根手电,光亮在石棺内部被无限放大,顺着光晕,七间一幅幅地观察起这些时刻来。

“应该是汉武帝时期的墓穴没错。”七间从第一幅棺刻上确定公主生活的年代确实是汉朝无疑。

七间对了几番棺刻才理清第一幅的顺序是从棺材尾端开始的。

第一幅画面是楼兰使臣携带百名美女入长安的画面,于大殿之上乞降献上降表,以示对于汉朝的永久臣服。

第二幅棺刻讲诉的是楼兰使者代表楼兰王向汉武帝求亲,指明要一位精通巫蛊的蛊女公主作为和亲对象。

“历史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汉武帝也真能扯,对于一个投降的小国居然还选一个公主下嫁那个什么楼兰王。”胖子听着七间棺材内壁传出来的声音,调侃开来。

“你懂个什么,这叫恩宠知dào

不?”朱北辰说道。

“宠个屁,要恩宠也恩宠女人,什么时候汉武帝喜欢断袖癖?”胖子又说。

韩清欣怒瞪了胖子一眼,再转而看向朱北辰时目光又柔和了许多,“你们两个能不能闭嘴,别在这里插科打诨的。”

“第三幅讲的是什么?”韩清欣问。

“呵呵,还能是什么,以我胖爷作家的想象力,多半是送亲队伍远赴西域了呗。”

胖子话音刚落,七间立时接过,“这回你说对了,确实是送嫁队伍,不过是两顶车驾。”

石棺内侧空间有限,不可能每个场景雕刻得完全,却尽量凸显了主体部分。

“第三幅画面是公主出嫁时的场景,汉武帝赐以銮驾入楼兰,却有两顶銮驾。其中一顶銮驾是给公主的,而另外一顶.”七间哽咽,似乎是没看明白。

“第二顶是给谁的?”朱北辰问,公主和亲预备两顶銮驾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难道说送嫁队伍中还有比公主更为尊贵的存zài



“狐狸,是一只狐狸!”七间说。

完全无法理解,就连七间自己也难以信服,天子御赐的第二顶车驾上装饰华贵至极,车驾上躺着的是一只慵懒的狐狸。

狐狸!什么样的狐狸?朱北辰凝神看了一眼七间的位置,只看到深深的棺材边沿。

“你看这,”七间指着一幅壁画,在手电光照下图画内容清晰可见,“从銮驾的装饰及随从来看,这只狐狸生前活得甚至比公主还滋润。”

朱北辰焦急地探着脑袋,无奈被隔在汉白玉台前,无法靠近。

“那狐狸眼睛什么颜色的?”胖子手心捏着一把汗,精神头也干瘪下去。

“都是石刻,哪里知dào

什么颜色的!”韩清欣被胖子一提醒赶忙看看,才发xiàn

智商被胖子拉低了,明明就是石刻,又没上涂料。

“我们…我们…往回走吧,好不好?”胖子拉了拉朱北辰,嘴朝下来的通道努努嘴。

真不知dào

他在害pà

什么,朱北辰越来越觉得这胖子不对经,摇摇头断了胖子的念想。

“我想去看看那些雕刻。”朱北辰说。

“你过来吧,石棺一打开,前面的机括就已经被破坏掉了。”七间森森然的声音从棺材内传出来。

搞不懂七间什么心理,死人棺材说爬就给爬进去,朱北辰将信将疑试探着踩了两脚,确认机括没有被激发,墙上没有暗弩伸出好方敢踏步走过去。

“你怎么知dào

机关被破坏了的?”朱北辰问。

“不知dào

,猜的。”七间说。

“……”朱北辰。

胖子一见朱北辰平安过去了,刚踏出两步,墙体上的暗弩孔立kè

激发,亏得胖子反应灵活,一看情况不对立kè

就返身跳了回去。

纵是如此还是被一支暗弩堪堪擦着脸颊飞过去。

胖子捂着脸恼怒地骂道:“就欺负我动作不灵活是吧,你走过去就没事,我一踩上去就差点变刺猬。”

“他是个死人,你也想跟他一样?”韩清欣一脸邪笑盯着胖子。

朱北辰也只好尴尬笑笑,“我命很不好,命灯跟死人差不多。”

胖子是个看得开的人,在太阳墓里九死一生的局面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你是说机关还智能化的,只抓活人?”他看着朱北辰的眼色都变了。

三人继xù

研究棺刻内容,从一幅幅组合画面呈现出来的故事主线来看,所描绘的狐狸确实不是凡品,可以说公主一生的生活轨迹都跟这只狐狸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综合碑文和棺刻,公主是个擅长巫蛊的女人,她神mì

力量的来源似乎都跟这只狐狸有关系。”七间说。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朱北辰指着其中一幅棺刻,狐狸两支后肢直立,前肢高举。论形象,像极了一个直立行走的人,它面朝天空,就像是在祈祷。

“在道家的典籍中有过记载,狐狸具有相当的智慧,也会行道家吐纳之术来修liàn

自己。而狐狸的修liàn

除了要吸收天地灵气之外,还要吸收日月精华。所以它修练内丹时,要晚上向着月亮,用人的站立姿势,向空吐纳,吸取月亮精华。”七间回忆道。

“尼玛,这东西在用人的姿势在吐纳修liàn

!”朱北辰心里嘀咕,浑身毛发耸立。头皮一阵发麻。

狐狸的传说朱北辰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在古墓里切切实实看见写实的棺刻不免有些发憷。

七间显然没有在意这些,继xù

观察每一幅棺刻,幽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发xiàn

这些狐狸都有一个特点?”

“特点?这些狐狸不都一个样嘛,有什么特点?”朱北辰问。

第280章 空狐的来历

棺刻上的狐狸形象虽然姿态各异,模样大小基本就是一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特点。

七间凝声说道:“是尾巴,你注意看棺刻上的这些狐狸尾巴。”

朱北辰闻言仔细观察了一遍棺刻上的狐狸,方才哑然失色,无论是哪一幅棺刻之上,这只狐狸的形象都是一样的,独独没有尾巴,这是一只没有狐狸的尾巴。

重点并不在于狐狸没有尾巴,韩清欣问道:“这有什么说法没有?”

“《太平广记》记载: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为天狐。说的是古代修行狐狸的等级划分,千载修行可成天狐,具有通天的本事。”

“超越3000岁神通力自在运用的大神狐。成了天狐之后又活了2000年的就成为了空狐。没有尾巴,以人的姿态呈现,耳朵是狐狸的耳朵。文献中天狐是狐的最高位的记载也存zài

空狐被认为是天狐隐退之后的姿态。所以作为御先稲荷天狐就是最上位,因为空狐属于神,空狐属于最上位。”

七间眉头皱得愈深,汉代壁画风格以写实为主,也就是说虚无缥缈的事物是不会同真实人物刻画在一起的。

“我怕就怕的是,壁画上描绘的故事都是真实的。”七间低声说。

朱北辰越听越惊悚,棺刻上偶尔出现的汉隶表面了这副石棺的年份,他往后退了两步,“你意思是这只狐狸在2000年前就是一只空狐?”

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这只狐狸存活到现在至少有5000年的寿元了,韩清欣面色十分难看,道:“这地方越来越古怪了,潜在的凶险程度不是我们能够应对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胖子远远地喊了一声:“有没有说它是怎么修liàn

的,不是吸血的吧?”

依循正道,修liàn

得果的狐狸通常称为狐仙。相反,吸人经血,以此修liàn

的则称为狐妖。

遇到前者是最好的状况,如果是后者,太阳墓的凶险程度则不可预料。

“吸月华修liàn

的,应该不是太邪的东西吧。”韩清欣道。

“未必,吸月华是最慢的方式,它不一定是不吸血的。”七间道。

“可是已经2000年过去了,它还会活着?”朱北辰不敢往深里想,古墓里的种种都太出乎自己意料。

七间叹了口气,指指空荡荡的棺材。

古老的壁画反馈的信息详实,公主巫蛊的能力大部分是通过一只狐狸来施行的。

抵达楼兰古国之后,为解连年的瘟疫,公主涵在楼兰皇宫设置密闭祭坛。患病的人纷纷被带到祭坛内,再未有人从中走出。

接下来的壁画反应的是祭坛内部的场景,韩清欣在一旁为七间打着灯,手抖了抖:“这只狐狸吃人吗?”

手电筒险些掉到石棺里,只见壁画之上,那只狐狸懒洋洋地安坐在一张虎皮太师椅上眯着眼睛。就这样看着一个个感染瘟疫的患者被带到它面前。

“壁画断了。”手电光线照到最后一幅壁画之上,画面到此中止,似乎一切到此结束,但七间并不这样认为。

棺刻由于空间有限,一圈的刻画下来,图画按理说应该是终结了的,但表示的内容又留有隐晦部分并未完全交待清楚,反而让几人更加疑惑起来。

“故弄玄虚吓唬人的吗?”韩清欣骂了一句。

这个可能性不大,未交待的内容极有可能是关键所在,包括这只神mì

的空狐的来历身份,又或者那时期的人们都未必知dào

这只狐狸哪里来的。

太阳墓葬,难道真的是为一只古老的狐狸打造的?

就连好奇心极重的朱北辰都开始发颤!

“你们…说的…那只…小祖宗,是不是…就是…它?”胖子颤颤巍巍的声音阴森森地从石棺后头飘渺而来,听得出他浑身皮肉都在打颤,目光直直地盯着一根石柱。

由于视角的关系,韩清欣等三人看不到,也不知dào

胖子指的是什么,看到的是什么。

胖子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么害pà

?朱北辰急忙灌口水,手扶着石棺,心绪不宁起来。

虽然几人看不到石柱后的场景,隔了一会儿,七间才小心翼翼地从石棺内冒出头来,用手轻轻拍拍朱北辰手背,“你看地面上。”

果然,石柱后的物体呈现在地面上的一团黑乎乎的倒影,四肢爪子及尖尖的脑袋俱全。

唯独,没有尾巴。

空…狐…吗?韩清欣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可千万别出现这种东西。在古墓里碰到粽子之类的僵尸还有希望强打,真要是跟七间说得那么神乎的存zài

,基本就没有活命的可能了。

“胖子,胖子?”朱北辰定了定心神,眼神一刻不离那团影子,低声喊喊胖子。

胖子好像是呆掉了,也不知dào

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一身的肥肉都在跳动。

“他的眼神不对劲。”七间说。

怎么办,怎么办?韩清欣不断发问,在脑海里想着对策,“颠倒众生,洞达阴阳。”这是道教对于天狐以及之上存zài

的描述,更有言这类生物平日爱附着在物体上,例如墙壁。

韩清欣掏出匕首用嘴衔着,紧紧裤子上的皮带,躬身降低身体的重心,作势就要扑过汉白玉台,“我过去看看,希望不是那东西吧,否则我们都跑不掉。”

千万别,七间一手搭着韩清欣肩膀,强把她压制下来。

“别过来,”胖子终于晃过神来,吞咽了下口水,证明他还活着,“我没事,…没事。”

它好漂亮,胖子双眸泛光,简直就要被惊呆了。

一听胖子越是这样说,就连朱北辰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我去看看,起码暗弩不会射我。”

此时,从影子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0多分钟,一动不动的影子主人慵懒地张了张嘴,袅袅青烟的寝殿里缓缓升起。

它前肢扒拉两下地面,就像是人类站久了活动颈骨一样。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朱北辰脑海里诞生,“几千年了,它真的是当年棺刻上的那只狐狸吗?它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又是因为什么而苏醒过来?”

寝殿里的气氛低至冰点,四人都是一副屏息凝气的神情,就跟是在同一个人在对峙一样。如果这只狐狸活了几千年,他们恐怕连跟狐狸对峙的资格都没有。

“狐…狐狸…大叔,”胖子稳稳颤栗的粗腿,试探性地问一句,脚步挪了两下,想接近石柱后的物体。

影子身子猛然间崩得直直的,四肢行走的动物作出这副动作时一般都是在警惕,随时做好后撤或者是准bèi

攻击。

胖子差点没吓尿了,伸手摆摆表示没有任何恶意,惊吓得又后退三步:“狐…前辈…”

动作过于滑稽的缘故,加上胖子丰富的面部表情,三人简直就要被他逗乐了,也间接地缓解紧张的气氛。

“它没你想的那么好说话,别去逗弄它。”七间严肃道,要真是石刻上的那只神物,人家论年纪都算是这群人的祖宗了。

七间抽动鼻子,像是在嗅狐狸的味道。

跟着胖子又继xù

后退几步,众人一看地面上的投影,那只狐狸投影形象的物体也在步步紧逼地走出石柱的范围。

“狐爷爷,我错了,还不行嘛。”胖子告饶着后退,发憷地简直没了脾气,语气中带着怯意。

韩清欣趁着影子移动的当口,灯光紧急跟着打了过去。

石柱边沿先是露出了尖尖的鼻子,接下去整个脑袋展现在四人面前,特别是那双青色眸子,绿幽幽的色彩如同一颗璀璨夺目的宝石泛着冰冷的目光。

“青眼狐狸!”七间暗道。

它温文尔雅地缓缓迈着步子,王者般的高贵气质外露,威严若实质般凝结铺天盖地而来。

几人一时间惊讶不已,均开始感到呼吸变得急促困难起来。

每一次前肢抬起落地,都像是踩踏在几人心头软肉上,咯噔咯噔地应和着心律。

韩清欣愣神之下完全忘记了平日里先发制人的风格,任由着那只无端出现的狐狸安然走出,一点反抗之意也无从生起。

“哎呀妈呀。”

胖子心理防线全然崩溃,满心的恐惧感时刻压迫着他,精神颓然萎靡下来,起身拔腿就想向三人所在的位置跑过来。

“咻!”韩清欣手持的匕首准确无误地落下胖子身前一寸处的地面上,“冷静点,它要想动手,我们再拼命也还来得及。”

待到十多秒之后,狐狸全貌出现在几人视野里,短短的时间内,就像是经lì

了一个多世纪的功夫。

柔嫩的小爪,纯白无杂色的毛发,光鲜亮丽。

一双青色眼眸萌萌的可爱极了,仿佛能掐出水来一般。

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只萌态十足的动物,那股子隐隐散发的皇者之气让人萌生崇拜之意,单单是眸子斜斜地瞟胖子一眼,胖子都会瘫坐在地面上。

“它就是你所说的空狐?”朱北辰生怕被耳尖的狐狸听见,压低声音靠着七间耳畔询问。

也不知dào

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浑身上去所外泄的气势让朱北辰十分不安。

总之,这玩意来历绝不简单,也不会是好惹的东西。

第281章 血祭仪式

“嘘!”七间简单地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紧张得额头上的汗珠都在冒个不停。

朱北辰极少见到七间会有这样的举动,向来这个男人给自己的感觉都是世事成足在胸,处事稳妥得当,极少有这样凝重的表情。如果连七间也是这样的话,至少说明了这只狐狸的凶险程度。

“好漂亮。”韩清欣忍不住赞叹起来,仅此一句,天生的危机感蔓延,手环到后背处摸起匕首来。

至少目前寝殿内的4人同一只来历不明的狐狸尚算和谐,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但是胖子坐在地板上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狐狸炯炯有神的眸子,汗珠几近打湿了他的发际,“怎么办,你们三个倒是给支个招啊。”

他娘的,胖爷在前头打头阵,你们在棺材那边好安稳呐。胖子心底骂骂咧咧起来,求助性的目光来回挪动,看看朱北辰三人,又看看狐狸。

“空狐”全副身子暴露在灯光下,毛色更显不凡,最为重yào

的是它确确实实是没有尾巴的。

它转头侧目冷瞪了石棺前三人一眼,依旧是把目光移动到胖子身上,懒意十足的样式,似乎不屑于同四人打交道。

鼻子优雅地深吸两口尘封多年的墓室空气,气流涌动的声音让胖子连打了几个激灵。

胖子心中惊骇,这举动他妈是在闻我的味道,知dào

我肉多想拿我开涮不是?

“空狐”前后肢有序有礼地走到胖子身前,胖子连着倒退,已经压到墙根,根本就是无路可退的局面,只好紧闭着双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牺牲觉悟。

那头三人的心也是悬在了嗓子眼,担心古墓里莫名出现的这东西真的直接就把胖子给吞了,何况七间把这只狐狸给描述得那么玄乎,天知dào

它具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

等待了半响之后,胖子也没觉得“空狐”对自己做了什么,正睁眼想了解了解情况。一睁眼的瞬间,正巧赶上“空狐”伸出舌头舔舔他面部。

胖子有心拒绝,却没那胆子,硬是强忍着恶心坚持下来:不带这么非礼的,还不能反抗,贼他妈窝火。

呼!七间紧绷的神经也在这一刻松弛下来,“没事了,暂时应该没事了吧。”语气透露出七间的不确定,至少如果它是大凶之物,或许胖子已经毙命了。

“胖子,你别动,它看起来喜欢你。”朱北辰也放松下来,开始调侃胖子两句。

“你妹。你让它吻你两口试试,还是湿吻。”胖子不甘地反应,又怕惊动那只东西。

“呵呵,我也想试试它味道,毕竟几千年的祖宗。问题它比较喜欢你。”朱北辰说。

“这只狐狸是只母的。”七间眸光坚定。

就在这一刻,漫不经心的“空狐”突然间扭头过来,看了七间一眼,少有的认可的眼神。

道不清的意蕴,就像是一种长辈对于晚辈间的认可。

“母的”胖子顿觉恶心味道降低了点,再看它这一身光线雪白的毛发,好感度有所提升。

“你怎么判定这只狐狸的性别的?”韩清欣也好奇的问道。

温文尔雅,动作举止有态,七间更加认可了自己的判定,有修为的狐狸多数都是母的。

纵然是在古墓里过了数千年,依然保持着雍容的气质。

七间也不理会两人的问话,自顾自地把身上皮衣脱下,掏出匕首往自己手心上一划,站到石棺外头把血水往棺材内滴下去。

一滴滴温热的鲜血滴溅在棺材底部明黄色的绸缎上,就像是在举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韩清欣狐疑地瞟了七间一眼,这人越来越让她感到疑惑不解,七间自称道门出身,但一身的本事杂乱无章。

她可以肯定的是道门内忌讳血腥,而七间现在所用的正是某种古老的血祭仪式。

当韩清欣正在思考的时候,绸缎上滴溅的血液已经尽数被布料吸收,血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不出一会的时间,明黄绸缎颜色恢复如常。

再一看七间,只见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下跪,脑袋叩在汉白玉地板上,掷地有声地磕了九个响头,表情虔诚至极。

“空狐”一双青眼如临空俯视一般,冷冷地看着七间做完一系列的动作,这才满yì

地点点狐狸脑袋,环视了一遍余下三人。

七间对三人说:“跪下,磕头。”

“什么?要胖爷我拜这只畜生!”胖子撒手不干了,想退出墙角,但看了“空狐”一眼就又缩了回去。

韩清欣现在对于七间的本事无比的认同,怒瞪了胖子一眼,“祭祀也是需yào

贡品的,你的身段腰板正好。”

万万令朱北辰想不到的是向来强硬的韩清欣竟然跪了下去,学着七间之前的姿势模样,三跪九叩地拜了起来。

完事之后又威胁性地冲胖子比划两下,胖子反感的情绪看看“空狐”只好闭眼下跪。

三人的仪式进行完毕,这会不单单是三人同时看向朱北辰,就连那只“空狐”也将萌萌的狐狸脑袋对准朱北辰。

“哼,我腿脚和胳膊都比较硬,就算它真是千年狐狸,我他妈也绝不跪下。”朱北辰说道。

韩清欣摊手,也不去威胁他。朱北辰的性子就是这样,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再怎么逼迫都没用。

七间急得团团转,胖子说道:“早知dào

你骨头那么硬,我就也不拜了,也不知dào

它能不能保佑我平安出去。”

出奇的是,“空狐”似乎并未跟朱北辰计较,可以想象的是几千岁的东西自然有属于自己的度量,见识和容人之心并不是他们可窥视一斑的。

“空狐”冲着三人点点头,那副嘴脸就像是在笑,就跟人脸表情一样。

它在拟化人脸五官表情吗?韩清欣对于生物习性是有一定了解的,没有哪种生物能够通过五官来表达情绪。

“它让我们跟着它走。”七间不做任何解释,抛下一句话,没有任何戒备地踏过汉白玉高台。当然,机括似乎是被关闭了。

一切,似乎都跟这只莫名出现的狐狸有关。

第282章 读心术

“空狐”沿着来时的路线继xù

往石柱那头走,七间与三人对视一眼,说道:“跟着它吧,我觉得这座坟墓不像是给人建造的。这里的主人应该是它。”

有一点朱北辰从来未跟三人提起过,就是他曾经梦见过的那个女人。

如果太阳墓是为这只狐狸建的,那下层关着的女人又是谁?

“空狐”的莫名出现似乎已经封闭了整间寝殿的机括,几人任何的行为都没有再触发墓室内的机关。

它缓缓迈着步子,就像一位刚出阁的少女。

先是绕了绕石柱三圈,鼻尖凑着石柱嗅嗅,行为举止让人捉摸不透。

迷茫的众人互望一眼,都有点看不明白。

“这祖宗在带着我们绕圈?”胖子心想:尼玛的,要不是看在你比老子横,非得剥了你狐狸皮,用串串把你串起来烤了吃了。

“空狐”骤然停住脚步,一双眸子透着凶光冷冷地打在胖子的脸颊上。

同时,七间疑惑地看了石柱边上的身影又看看胖子,说道:“你是不是在心里动什么坏心思?”

这都能看出来?胖子讶异的表情油然浮于脸上,依然噘嘴道:“放屁,胖爷我有话说话,谁会在心里动什么坏心思。”

道门关于空狐这类物种的记载资料非常有限,多半图文仅仅是形容它们的外貌习性,因为自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千多年来,空狐现世的例子屈指可数,没人能够深入地去了解它们。

而七间就是少有的知晓空狐习性本事的人之一,他皱眉说道:“你不单单是要嘴巴放干净点,心里也不能有任何的杂念。‘心至纯而无暇,水至清而无鱼’的道理你懂的。”

说到这里,七间怎么也不愿意再继xù

往下解说下去,眼神颇为敬畏地关注“空狐”的表现,就像是在询问它的意见。

诛心术!朱北辰猛地一惊,虽然七间没再说什么,他也在这时候恍然醒悟过来:这只狐狸能读懂人心,好可怕的能力。

诛心术在阴符经内属于旁门术篇,开具灵性的物种方才会与生俱来具备的能力。

而诛心并不是指代诛杀,更为直白的可能是通“读”字。

因为倾听人类思维的能力本身就是足以逆天的本事,所以会冠以“诛”一词,意味着比杀戮更为可怕。

七间回忆以往依稀的记忆当中,这类神mì

的读心行为只在古老的书籍中有所记载,很诡异,具备这种能力的生灵则更为可怕。

我去,我也就是在心里咒骂了这玩意两句,别说它这都能听到,他大爷的。胖子反瞪了七间一眼,再看“空狐”时眼神就已经变得极端敬畏。

“是一种读心术,道行高深的狐狸才会具备的特殊能力,你最好不要再招惹他了。”朱北辰有点心绪不宁,胖子太能招事。

“空狐”竖起耳根子,一边听几人的对话,眼神流转在几人之间,一举一动真的就像是在倾听,心灵的声音!

看着几人复杂的表情,皆露出一副敬若神明的恭敬,“空狐”轻咧一抹蔑视的笑意,甜美舒心的姿容又似睥睨众生。

胖子再不敢天马行空地乱想,强行压制下心绪跟在它身后。

三圈之后,“空狐”又绕开石柱朝向一处角落慢悠悠地挪过去。

始终是那么慢吞吞的姿态,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又像是刻意为了保持雍容的姿态。

走着走着就来到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处,正面朝着的是一块凹凸不平的墙体,它稍稍抬头,碧幽幽的眼珠子似在确认位置。

片刻之后,它扭头看看身后四人。

“我真想摸摸它的皮毛。”韩清欣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瞬时间吓得胖子出得一身的冷汗。

“姑奶奶,你少说两句。”胖子心想:尼玛,你们一人一狐狸,我可是谁都惹不起啊。

说罢,生怕又被那“祖宗”听去,还小心翼翼地观察它的反应,见着它专注的神情方才放心下来。

“狐狸!”七间说。

“什么?”韩清欣问。

“狐狸!”七间再度重复了一遍。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也许他们这群人压根就没有注意过,墙体上出现一只狐狸的石刻。

黑乎乎的一片,单单从轮廓上看去,真真就是一只刻在墙壁上同实物大小的狐狸像。

韩清欣顺着七间的目光看去,借着手电筒的光,“它的自画像?”

论身材样貌,这幅时刻完全就是仿照眼前的实物雕刻出来的,等身比例,重点在于尾巴处是空的。

本来几人都不大相信这只东西真的是在太阳墓里活了几千年爬出来的古老生物,但是在见着这幅原型像之后,均是瞪眼咋舌。

“几千年了,这东西真的活了几千年。”现在要是有个坑,胖子说不定就已经开溜了,当一个几千年的活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愣是让谁都无法平静下来。

“空狐”也不气恼,疲乏地眨巴两下眼皮,样子很是自得地看看几人。娇小的脑袋,尖尖的嘴巴愈显萌态,骤然纯白的毛发之上光鲜的白光自内而外燃起一道白晕。

圣洁的生物白光照得整间寝殿恍如白昼。

白光过后!

消失了!

它消失了!

耀眼的白光下,四人几乎都是闭着眼睛度过的,再一睁眼的时候,那只“空狐”竟然不见了。

“我去,那位祖宗呢?”胖子问。

“你们谁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那只狐狸跑哪里去了?”韩清欣惊疑地问。

“刚才那光那么刺眼,谁能注意到它跑哪里去了。”朱北辰也说。

只有七间淡淡地回应:“它还在,只是到了墙体里面。”

说罢,七间手指指之前刻着狐狸的墙体。

多了一幅石刻!

匪夷所思的事件再度发生了几百米深的太阳墓下。

一只活生生的雪白毛色的狐狸,就这样在几人面前钻到了墙体当中。

在“空狐”等身大小的石刻一旁,多出了一只同样大小的狐狸。

所不同的是,那只狐狸并不是石刻,而是一身纯白毛发的狐狸影像,之前的石刻可是没有着色的。

它钻到了墙体表面,众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活生生的动物猛然间在四人面前消失在空间内像石刻一样印入了墙体内。

“这是什么情况?”朱北辰哪怕是搜刮尽脑子里的记忆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奇谈怪象自己也见识得不少,但这还是头一次,哪能不感到惊悚非常。

“还!还跟着它~走吗?”胖子心道:尼玛的都钻墙啦,难不成叫我们跟着贴墙上跟着这东西跑。

七间沉默着,“空狐”尚没有对四人动手的打算,深浅不知,“先看看它想做什么。”

墙体之上的狐狸活灵活现地眨巴眨巴两下眼睛,再度叫人惊骇,它是活的!

那副类人的笑容就跟在打招呼一样,好像就在说,我就在这里!

“这是一道门!”韩清欣好像看出点什么门道,之前狐狸的石刻双通是内凹的,这么说它的视角并不是正视这座寝殿的。

“你们看它的眼睛,它观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韩清欣说。

七间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算是认同韩清欣的说法,一般情况下古墓的壁画石刻都是阳刻,朝向都是向内。

之前几人都没发xiàn

狐狸眼眸的异常,假若双瞳内向,岂不就是在看另一端的世界吗?也就是说石刻的墙体之后就是一扇通往下一处空间的门。

“寝殿之后,再走下去可就是配殿了?”朱北辰对于墓葬结构的知识大多来源于阴符经,但这部经书并不是正统的葬经,涉及墓葬类的知识十分浅薄,他也不是非常确定。

“空狐”在墙身上的形体开始挪动,就像是入水的鱼儿无规律地四处游弋,不一会就窜到五米多高的墙顶上,一双青色的眸子回眸紧盯着石刻自画像。

“确实是一扇门!”

七间话音刚落,还在心底寻思怎么开启这扇门的时候,整个寝殿天旋地转起来,地面先是一阵轻微的震动,随后剧烈地摇晃起来,犹如强震来袭时的场景。

胖子分量最重,第一个身形不稳,摇摇晃晃之下就跌倒在地面上。

韩清欣努力平衡着身体,单爪打在墙体上,硬是抓着石块稳定下来。

七间的身份最是诡异,竟然摸着晃动的地势频率以一种怪异的身法随着地面的摇摆而不断跟随着,无论地表颤动地如何厉害,始终保持着如一的站姿。

而朱北辰则最干脆,直接躺地面上,懒得再挪动。

这下几人水平的高低立判!

“再他妈这么晃下去,我都快要晕球了。”胖子跟个肉球一样,在地面上来回滚动,胃里头翻江倒海,脸色惨白。

韩清欣和朱北辰也是不好受,只有七间勉强保持着镇静,“门要开启了。”也不知dào

寝殿里头的装置是怎么设置的,这种机括转动带来的反应太过强烈,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扇门本身分量就极重。

猛烈来袭的地震持续了将近一刻钟,骤然停歇!

胖子胆汁都快给吐了出来,“这可比晕车严重得多了。”

第283章 另一处空间

地上留下胖子的一摊呕吐物,基本上就是黄水污秽物,证明他已经许多天没有进食了。

能撑到这一刻除了过人的求生意志,别无解释。

“墙体怎么没变化?”韩清欣收回爪,带出一把灰尘。

说实话,如果不是强行被卷入这一摊子事情,朱北辰根本就不想掺杂到这座古墓里头来,“动了。”

一连串的动作蓄能,搞不清楚古楼兰的能工巧匠都如何设计这些巧夺天工的机括的。

总之现在狐狸的石刻由中间处裂开一条细细的裂痕,将整幅石刻绽裂成两半。

“咔!咔!”

声音沉闷,严丝缝合的墙体不到这一刻没人知dào

通往配殿的路居然隐藏在这里。

石壁就这样缓缓挪向两边,缝隙越来越大。

尘封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空气略带干燥阴冷,又似乎带着某种金属的味道。

韩清欣难得开一次玩笑,瞧一眼还在抱头呕吐的胖子来了一句振奋精神头的话,“胖子,你知dào

配殿是做什么用的吗?我告sù

你,我闻到了黄金的味道。”

胖子一听果然来了精神,双瞳一凝,抬头眼珠子冒金光,反问道:“娘的,真的有黄金,这么说胖爷我岂不是要发财啦?出去买几个老婆,再买辆豪车别墅什么的。”

也不知dào

是不是胖子的心里说,脸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朱北辰适时泼上一盆凉水,“我把我那份跟你换点吃的吧。”

他指指胖子身上的肉,舔舔干涩的嘴唇。

“只是黄金吗?瓷器玉类等等宝器,哪一样不是无价之宝。”七间说。

“那只狐狸呢?”韩清欣这才注意到,刚才乘乱几人都没有关注那只“空狐”的下落。

现在乍一看墓室顶端,哪里还有它的身影。

一席话让几人骤然冷场,众人猛然心惊,朱北辰道:“对啊,那只祖宗呢?”

“进去了。”

七间似乎一直在关注“空狐”的举动,指着墙壁上一个阴暗的影子。

它色彩暗淡,呈现一种透明状,正是之前一身雪白的“空狐”。

较之前的投影,它的身子更为透明起来,如果不细看基本就无法分辨,也不知dào

七间这股眼力劲是怎么练的。

“咻!”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内,它就已经消失墙体开启之后的空间当中。

只在它消失的时候发出一抹冷笑,阴冷的气息通过那副笑容传递。

无声,却深入人心。

“跟进去吧。”七间不自觉成为了团伙的领头羊,每一个决策众人都不会产生任何的质疑。

胖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朱北辰走过来拍拍他肩膀,帮他顺顺气息,“走吧,七间懂得比我们都多,不会害我们。而且现在的形式你也看到了,我们没有退路。”

许多无端的幻想涌现在朱北辰心头,譬如太阳墓葬的来历,比如那只灵智极高的狐狸。

它真的是七间空中所说的修行三千年的“空狐”吗?这条甬道又是通往哪里?

墙体之后,七间在前,之后是朱北辰,再之后是胖子,而韩清欣则在最后头断后。

这样的队伍层次布局充分考lǜ

到内部各人的层次水平,无论是前方或者是后方出现突发情况,都有相对于身手较好的两人可以应付。

他们现在进入了一条砖石砌成的路,在墓葬说法中称之为“甬道”。

甬道宽度约为三米,尽头处漆黑一片。

在其中穿行,呼呼的风声从未知的风口由尽头吹来,凉飕飕的阴风加剧了几人紧张惊疑的情绪。

韩清欣说:“不管哪朝哪代,中国数千年来的墓葬形式,都来源于伏羲六十四卦繁衍出来的五行风水布局,万变不离其宗,都讲求占尽天下形势。但是这座太阳墓采用竖穴式,深入地层几百米,更有可能深达千米。从建筑难度上来说远超当时的劳动力发展水平,再就是风水格局,完全不依照五行布局,最起码我看不懂。”

一直以来,她虽然对于风水研究不深,但至少大型墓葬格局必是具风藏水,占尽天下形式。独独太阳墓的形式让她心里留存着一份疑惑,更有部分墓室布局完全就是破坏风水的结构。

“墓葬,归根结底就是追求八字。”七间闻言顿顿,继xù

娓娓道来,“造化之内,天人一体。但……”

“但,谁跟你们说,这里是墓葬,如果是别的什么我们所不了解的建筑形式呢?”这话出自朱北辰之口,就连他自己也不大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七间皱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古建筑的用途绝不止一种。你想要猜透这座太阳墓的用途,首先要考lǜ

古兰楼时期文化风俗以及历史。毕竟如此浩大的工程耗费的民力是不可胜数的,也绝非朝夕可成,必然有非建不可的理由。”

甬道依然不见尽头,两盏手电的光弱了几分,电量所剩不多。

走了大约100米,众人才发xiàn

甬道不是笔直的,胖子说:“我们在向下走,我们在向下走。”

甬道的坡度不大,导致走起来没有下落感,就容易造成一种错觉,让人以为一直是在沿着横向直线运动,其实是在往地底下继xù

走着。

斜坡式的甬道在墓葬结构中用的极少,胖子所诧异的是如今已经是在几百米的地底之下了,还要继xù

往下走到底是要通往何处。

“我是觉得奇怪,按照这种深度为什么没有地底水层灌注进来。还是说这座太阳墓配备了高超的封闭技术,设置有隔水层?”胖子说出了他的担忧。

“会,会不会,深入到地心去?”朱北辰犹豫下,问道。

“放屁,有本事那些古楼兰人先给老子挖到地壳之下再说,地壳平均厚度有17公里,我们这才多深。”胖子似乎对于地理学知识也是极为精通,真不知dào

他到底了解多少。

走在胖子身后的人捅了捅他后腰,他想起身后应该是韩清欣,边扭头边问道:“丫头,我说你戳我干嘛?”

但见身后手持手电的身影阴沉着脸,一副惊骇不定的表情沉声问道:“你们一直在说一堆废话,能耳根清净一点吗?注意到七间到哪里去了吗?”

“他不就在…”胖子哑口无言,发怔得透过朱北辰身子看过去,头发一阵发麻道:“人…人呢!”

第284章 七间消失

在通往配殿的甬道中,七间神mì

的消失了。

无形的恐慌在三人心底蔓延,他无疑已经成为众人的主心骨。

“刚刚明明还在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朱北辰大惑不解,七间位置在众人最前端,甬道只有一条通道。

前一刻七间还在说话,下一刻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他去了哪里?笔直向下的甬道在手电筒的探照之下一览无遗,前方的通道足足有一百米的距离,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几秒钟的时间内消失呢?

“会不会,他碰到了什么机关,瞬间被无声地整没了?”胖子猜测道。

“怎么可能,以他的身手总不至于一点声都没发出吧。”韩清欣断然否决胖子的猜想。

商议之下决定继xù

沿着甬道走下去,千年尘封的甬道内空气干燥沉闷,更有许许多多不为现代人所知的机关陷阱。

韩清欣只好充当起之前七间的角色,让其余两人尽量贴着墙壁行走,以防不经意间触动脚底下的机关。

七间消失的极为诡异,不由加重几人的担忧。

行进的速度变得缓慢起来,手电电量所剩不多,韩清欣只好调低光亮度以节约电池损耗,“不要担心,相信七间的本事,就算遇到鬼也能斗上一抖。”

瞧着朱北辰担忧的模样,韩清欣只好宽慰几句。

“几千年的墓葬,有鬼倒也不稀奇。”胖子说道。

走着走着,甬道口渐渐拥挤起来。

由之前可以两人并肩而行转变成只能一人行走通过,冷风依旧“呼呼”地由尽头处涌来。

“快到尽头了,风口处风量最大。”

尽管不知dào

甬道内形成风的原理是什么,但韩清欣判断这条道总算要走完了。

全程算下来大概又是三百米左右,只是不知dào

已经下到了太阳墓第几层,而最底下又有什么东西存zài



尽头处是一扇等同甬道大小的石门,材质坚硬。

上有岩石块自身的美丽图纹,再经人工雕刻之后,一只只蝌蚪状的雕刻交错盘旋与其上。

“黑色花岗岩!”

韩清欣单手抚摸,又用爪法打在门上,“坚硬程度很高,可以确定是花岗岩无疑。”

花岗岩与玄武岩同属岩浆岩,花岗岩雕的猫头鹰不同是在岩浆喷发的时候,花岗岩是地下部分。

其在高压下形成,质地比喷出地表后形成的玄武岩严密的多,因此很坚硬。

韩清欣撒落一手的花岗岩粉尘,指头仅仅打入岩体一寸左右。

足以说明这道门用料之独特,硬度之高,恐怕厚度也不会薄。

问题是这道门是闭合的,就如同古楼兰时期太阳墓建成之初就封闭至今。

期间没有过开启的迹象,那七间又到哪里去了,还是在甬道内就莫名消失?朱北辰逻辑思维严密地分析道。

胖子硕大的体型推了推石门,愣是推了半响纹丝不动,“什么破门,一块石头还难倒我胖爷。”

“花岗岩岩体坚硬程度超乎你想象,特别是黑花岗岩,取材之稀有,足以堪当宝库的大门。”韩清欣说得胖子两眼放光,都知dào

这扇门之后或许就是旷世奇珍,胖子就算是拿身体顶上去撞也要把这门弄开的。

朱北辰道:“硬来没用的,以花岗岩的坚硬度,如果门足够厚,就算你用炸药炸也炸不开它。”

胖子神情略显失落,“鸟门,宝山尽在眼前,进不去管个鸟用。”

“类似这样的大型古墓,每一扇门的开启与关闭都是有大型机括控zhì

的,非人力可以强行移动的,我们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机关的位置。”韩清欣道。

朱北辰心想,疯丫头确实没有做盗墓贼的潜质,古墓的门一旦关闭根本就不会有设置机括开启的可能,要有也是在门的那头,怎么可能在这边。

“你们看,是那只狐狸!”韩清欣眼疾手快,手电扭至强光,投射到门角处一团影子上。

朱北辰和胖子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空狐”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来到这里,缩在了坚硬的花岗岩体门之上。

胖子一瞧就乐了,“胖爷我还以为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怎么着,这门你也进不去吧?”

“空狐”扭头的姿态很诡异,斜瞟了胖子一眼,身子就跟一张薄薄的纸片循着花岗岩石门与地底的接缝处透了进去,就这样在三人眼前穿过了石门进入了之后的空间。

“这,这~~还可以这样进去的?那我们怎么进?”朱北辰目瞪口呆地问道。

“得了,这东西不带我们玩了。”胖子怅然若失道。

韩清欣叹了一口气,心道,之前打开石棺的决定或许是错误的,“空狐”是在石棺开启之后才出现的,证明之前它确确实实躺在棺材里,是自己这一群人把它放了出来,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祸事。

根据棺刻描绘的场景来看,“空狐”绝对没有现在看来这般简单,看似无害的表情之下必然掩藏着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沉睡太久令它丧失了某种能力,以至于初次见面没有对几人下手,跟着它进到配殿后又会遇到什么,这扇门之后真的就是一间配殿?

韩清欣想着如果七间还在的话,或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胖子吃瘪,发怔一下,看着“空狐”消失在眼前,作势又要去撞门。

朱北辰一把拉住他道:“等等,你把骨头撞散架了这门也不会开,我来试试。”他不知dào

神mì

的金文巫蛊对这扇门有没有效果,越是古老的机括越有可能用某种巫术去开启。

一道道玄妙的金文字符在朱北辰脑海中不断涌动,大量的无意义单字如过滤般在他记忆力过滤了一遍。金文确实是一种无法解释词意的文字,用于引动开启特殊门闸的咒术浮现。

一双手紧贴在花岗岩门上,“阴符经中记载的部分门是有生命的,也可以理解为特殊墓葬当中每一处角落乃至整个墓葬都是活着的,可以进行沟通的。”朱北辰思考着,尝试着沟通这扇门,虽然某些想法看上去非常可笑,就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冷冰冰的岩体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半个时辰之后,朱北辰放qì

了尝试,落下稍觉酥麻的手臂:难倒是死门?

第285章 旷世奇珍

“没用,我开不了它”朱北辰说。

韩清欣摸着蝌蚪形的门刻,总感觉它们像一组组文字,“你认识这些东西是什么吗?我认为应该是一种文字,读懂了或许对开门有用。”

“蝌蚪文?”胖子插嘴问道,实jì

上说它们是蝌蚪文有些牵强,完全没有规律地交杂在一块,更像是一群聚集在一块嬉戏的蝌蚪。

就在这时候,门“轰隆”一声抖动起来,隐隐有开启的迹象。

怎么回事,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这门怎么可能突然就要开了?朱北辰有种预感,冥冥中的感觉催使之下双掌重新贴在门上,咬着牙用尽全身的气力推动起来。

“轰!”门微微内陷一下,乍一看门稳若泰山地恒立在那,根本就没有动过分毫。

但它确实有在动,手掌心传来的触感告sù

朱北辰,门动了。

他继xù

使着吃奶的气力推动,韩清欣一看门有动静也凑过来帮忙。

渐渐地,花岗岩石门与周边墙壁间的接缝出现一条小小的缝隙。

“胖~子,我去,你来帮忙啊,愣着干嘛。”朱北辰气喘吁吁道。

“好嘞!”

胖子的加入加速了石门开启的速度。

不一会的时候过后,缝隙越来越大,内里的光亮透过缝隙射入甬道当中。

强劲的冷风从内里疯狂地甬道里头灌入,吹得三人发丝凌乱,空气中夹杂中淡淡的金属气息。

金银珠宝有特殊的气味,特别是当满满当当的一室珠宝聚集在一块的时候。

胖子边用力推着门边乐呵道:“苦尽甘来了,里面都是文物啊!”

“激动个屁,快加把劲。”朱北辰说道。

花岗岩石门开至一半三人才发xiàn

这道门厚达100公分,论重量不得数万斤之重,承重的转轴该死用什么样的材料才能托起这样重量的门体。

“够了,别推了。”韩清欣说道。

门开启了三分之二,空间足够容纳一人进去的位置。

二人一听韩清欣的话如蒙大赦,纷纷瘫坐在地上。

韩清欣警惕地手持匕首先走入门后空间,道:“你们先待着,我进去看看情况。”

花岗岩后的世界一派夺目灿烂的金光宝石器韵生生吸引着她的注意,堆积如山的珍宝,花花绿绿的瓷器各色奇珍堆满整间配室。

“胖子,你休息够了没有,不想进去看看?”朱北辰问。

“早够了,也不知dào

那丫头怎么样了,也不见吱个声。我也怕得紧呐。”胖子期许的目光望望门内世界。

于是二人起身小心翼翼地穿过花岗岩石门跟着走进去,朱北辰戳戳胖子,“她在干嘛?”

韩清欣目光呆滞地站在一堆金沙旁,一动也不动的样子让朱北辰担忧道。

“还能干什么,谁走到这间屋子不都这表情。”

说着说着胖子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一蹦一跳跟个孩子似的一头扎到金银沙堆中,将金子高高抛起,又放嘴里含了两口,神智已经开始变得有些不大正常。

朱北辰顾不上这胖子,走到一处宝箱前面,只见箱子是呈打开状的。

他顺手捞起一间陶瓷花瓶,单手托着瓶底细细查看起来,眼里满是疑惑不定的神情。

有问题,究竟历史是错误的,还是汉代科技就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朱北辰不敢相信,手里握着的竟然是瓷器。

不,准确的来说,这是一件釉上彩彩瓷。

众所周知的是,中国是瓷器的故乡。

中国的瓷器出现在大约公元前16世纪的商代中期,但无论是胎体还是在釉层的烧制工艺上都尚显粗糙。

烧制温度也比较低,表现出原始性和过渡性,所以一般称为“原始瓷”。

瓷器脱胎于陶器,它的发明是中国古代先民在烧制白陶器和印纹硬陶器的经验中,逐步探索出来的。

而中国真zhèng

意义上的瓷器确实产生于东汉时期,受到厚葬之风的影响,瓷器作为陪葬品不足为奇。

但是彩瓷种类最盛之时却是在清朝,釉上彩成型与清代,工艺复杂。

先是烧制成白釉瓷器,再在白釉上进行彩绘,接着进入彩炉低温二次烧成,釉上五彩,粉彩,珐琅彩都是釉上彩。

“不可能的,这种工艺怎么会出现在汉代,更不可能出现在楼兰古墓里。”

朱北辰几乎就要颠覆自己之前所学,这里的陪葬品随便拿一件出去就足以轰动世界,一件汉代的釉上彩珍品,足以改写中国瓷器史。

他轻轻地将这件稀世珍宝稳稳当当地放回原位,即使是釉上彩在配殿众宝中也变得平平无奇。

“胖子~胖子!”朱北辰连喊了两声,他整个人已经沉迷于奇珍当中,眼里再无旁骛。

韩清欣也是这样子吗?朱北辰眸光游弋,瞅着她所在的位置,韩清欣依然跟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金堆前。

“你没事吧?”他问了句。

终于,那头悠悠传来一声响动,韩清欣晃过神来,“你知dào

我在想什么?”

“什么?”朱北辰有点摸不着头脑。

“配殿里竟然的财富,当年就算古楼兰位于丝绸之路要道上,积累几个世纪的财富,会有这么多吗?”韩清欣原来想的是这个。

贫瘠西北地区,再比对下现时陪葬器具,恐怕就连当时强盛的汉王朝也无法埋下如此惊人的财富,就算国力强盛至此,又是那一代的楼兰王值得用举国珍宝填满自己的陵寝呢?

“算了,想不通别想了。现在我有个问题。”朱北辰道。

“什么?”韩清欣冷冰冰地回问。

朱北辰指指又流窜到一张黄金座椅前的胖子,轻声道:“那胖子的心脏恐怕再这样下去可受不了,迟早要暴毙在这里。”再就是七间的离奇消失,配殿内“空狐”的影踪也不见了。

“简单,敲晕他就是。”韩清欣道。

你们知dào

这是什么吗?你们知dào

这是什么吗?

胖子突然间不知dào

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对类似于茶杯状的物体冲着两人惊声尖叫起来。

韩清欣和朱北辰互望一眼,都在暗道胖子又想折腾什么,不过看他一脸激动震惊的样子,或许真的发xiàn

了什么。

那是茶杯吗?古代器具细致讲究起来可算是一门大学问。

朱北辰一时半会也无法分辨出来,只好应声配合道:“亲爱的~胖子,你手上那是什么,茶杯吗?”

这下可惹恼了他,胖子脸色骤然变幻,阴沉隐隐要发怒的样子,“我去你妹的茶杯,没文化真可怕。”

“你知dào

吗?这叫冰裂瓷。”看朱北辰一脸疑问的表情就知dào

他对于瓷器不在行,顺带解释道:“知dào

宋代五大名窑吗?釉面布满龟裂的纹片,通常懂行的称之为‘开片’,是龙泉哥窑独有的装饰风格,哥窑所产的带有裂纹的青瓷器皿为世之珍品。如果这对酒杯问世,肯定会轰动世界的你知dào

吗?”

胖子激动得皮肉都开始抽动起来,手持一对酒杯都开始颤抖。

“那你悠着点,别给砸碎了,拿出去可都是钱呢。”朱北辰调侃道。

胖子生怕朱北辰不懂冰裂瓷的珍贵程度,变着法子讲述了一则故事。

公元1506年,明朝海上贸易发达,正德皇帝派了一支名为“方圆”的商船到访欧洲,船上很多商品均是皇家御用的专属工艺。

不料,出发到日本海时,遇海盗倭寇,军官誓死反抗,海盗一怒之下,放火烧船,大火在海上连续烧了两天,船上的稀世珍宝悉数沉入海中。

当时在华的意大利商人Digal闻讯,立kè

通知了欧洲贵族的舰队在东海领域打捞这船稀世珍宝。

他们发xiàn

,在这船宝物中,有一批金光闪闪的陶制花瓶,纹路好似被大火烧开的水晶裂纹,裂片自然层叠,并立体感十足。

很快,这批金光闪闪的陶制花瓶传入了欧洲,成为了欧洲贵族家中追逐收藏的奢侈品。

Digal的后人多次秘密到访中国,想寻找这款陶制品的制作工艺,并模拟海上大火烧制的过程,但始终未能如愿。

直到近代,意大利的陶瓷设计工业迅猛发展,IUAU的设计师借用现代的科学手段,终于调制出了这款水晶裂纹釉彩的配方。

“陶艺中的坯体与釉,如果在配方与烧成上设计不当,两者膨胀系数差异过大,常会造成釉面裂纹。然而刻意造成釉面裂纹,也别有一番风味,在陶艺上我们称之为裂纹釉。‘冰裂釉’与裂纹釉不同,其差异在于前者为多层次裂纹,而后者为单层次。由于“多层次裂纹”在技术上的困难度,可想而知。‘冰裂釉’最大的特点在多层次的立体结构裂纹,造成犹如玫瑰花瓣般的层面,加上釉色的变化,让人爱不释手,欲看穿方休。”

胖子继xù

生动地讲解冰裂瓷的成因,爱惜地把酒杯往怀里揣着。

“重点,你哪里掏出来的这些东西?”朱北辰想,既然是宋代哥窑的产品,为什么在汉代就已经出现。

“就在那张桌子上找到的,你想想,这样一来冰裂瓷的制造工艺就不是哥窑的专属,而是提前了1000多年啊。现在市面上哪怕是宋代哥窑流传下来的冰裂瓷,都是无价之宝,如果是汉代的呢?”

胖子表现得就像是个精通于瓷器的行家里手。

第286章 狡诈的狐狸

朱北辰顿时惊愕,照胖子的说法汉冰裂瓷问世的话,绝对就是震惊世界的事件,而今它只能静静地躺在这里。

因为朱北辰对于自己能否平安离开这里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说把这批珍宝平安地运送出去则更是不可能。

不符合年代特征的珍宝器具,墓葬主人身份不明。

加上还有一只神出鬼没的“空狐”,朱北辰不禁疑惑不定起来。

气氛恍若停滞了那么几秒钟,胖子怀揣着所谓的酒器跑上金堆,又猛地跳下来停在距离朱北辰几米的位置处。

神智看起来没有那么正常,珠光宝气确实可以迷乱人心。

韩清欣抿嘴冷哼两声,无数的珍宝似乎并不放在眼里。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狐狸悠悠从一处角落走了出来。

比起配殿里头堆积如山的金银,它浑身纯白的毛发愈加显得神圣纯洁。

它半眯着眼缝,以一种王者的姿态看看朱北辰和韩清欣。

认可似的点点头,又蔑视地瞧了胖子一眼。

以胖子对于古物的熟知程度很难让人不怀疑他,难道真的仅仅如他所说只是个作家。

韩清欣轻叹一口气说:“那确实是一对酒杯,但是不是给活人喝酒用的。

汉代西域葡萄酒很多人以为是用夜光杯盛酒,其实真zhèng

懂酒的人用的都是冰裂瓷。

“冰裂的瓷器内,红润的葡萄酒浆投入刻意造成的瓷器裂纹内,可以给人极好的视觉效果。冰冷的意蕴会加重酒香的弥漫。”

“但,冰裂瓷在人间是给人用的,出现在墓葬里,是给死人用的。”她的语气冷冰冰的,不屑于胖子见财眼开的心性。

“空狐”款款走向配殿一角,用前肢在一堆非金非银的金属堆中挖刨着。

不多时的功夫变刨出一整套的器具,看它的神色就像是见到了昔日的旧物一般。

那抹独有的笑容绽放,又是一整套的冰裂瓷器具。

类似于茶壶的小容量容器,以及盛放物件的密封陶瓷罐等等,以当代的观念来看就是一套茶具无疑。

它心得yì

满地用尖尖的狐狸嘴衔着器具一件一件地整齐码放到朱北辰面前,又不知dào

从哪个角落里翻来一壶密封的酒浆摆放到朱北辰脚下。

最后用前肢指指器具,眼巴巴地望着朱北辰。

此时的胖子已经神志不清,韩清欣则是迷茫地看着“空狐”的一系列动作,不解它想做什么。

“空狐”要是个千年的老酒鬼,醒来的第一件事或许就是酒瘾犯了吧。

配殿中众多的古楼兰器具都是直接跟酒有关,古楼兰人应该也是一群嗜酒的民族。

朱北辰会意,苦笑一番,都开始有点同情这只狐狸了。

心想就算你再厉害,归根结底我就一条烂命,你要取就取走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蹲下身子拾起酒壶,这是一方冰裂瓷制造而成的酒壶。

壶口用一层未知的成分的纸张密封,戳破之后陈年的酒香味飘散,顿时整个配殿内都是浓醇的酒香味。

啧啧!古兰楼时期的葡萄美酒,年份长达两千年呐。朱北辰心里痒痒的,闻着酒浆的味道就有点把持不住。

在起获这套酒具的墙壁上,墓壁上有一幅浮雕。

上有一站着面略像左侧一方而穿着白色服装的贵妇人,从其左脚跟起经头部向右脚跟,用一串葡萄蔓叶装饰物围着。

而在其左侧,则为一美丽年轻的侍女,手捧着一壶酒浆。

右侧为另一侍女手持酒壶,作浇葡萄酒之状。

贵妇神色恭敬庄严地拿着一部经卷,嘴型似诵读状,三人伺候的竟然是一只卧在榻上的狐狸。

观狐狸姿貌嫣然就是眼前趴在朱北辰脚下的“空狐”。

由于对经卷的敏感,朱北辰全副心思都在妇人手中的那部经卷之上。

可惜的是浮雕只刻画出了经卷的轮廓,无法识别到底是一本什么书。

韩清欣抓起那只冰裂瓷酒壶,由壶嘴至壶把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又把壶底翻过来查看了一遍,壶底刻着两行浅浅的汉隶小字。

“壶底有字!”韩清欣神色骤变,只见上书: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单从字面上很容易理解,八字出现在一尊葡萄酒壶上就显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朱北辰听后也在嚼味这八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又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酒壶给我。”他伸手接来韩清欣手中的酒壶,抿抿干涩的嘴唇,不知多少个时辰没有粘过一滴水了,喉咙正巧干渴得难受,“小狐狸来,我们对饮两杯。”

酒罐内的鲜红液体呈水柱倾倒入酒壶当中,而酒壶的作用在于沉淀滤清酒浆内的残渣。

他在地面上摆上三只冰裂瓷酒杯,蓝白黄三色的冰裂瓷器均匀的裂纹在满室的珠光之下丝丝冒着寒气,似血液浓稠的葡萄酒浆溢满酒杯,清香的酒气让人垂涎。

二人外加一只狐狸僵持着,谁都没有主动去碰杯子里的酒。

朱北辰笑笑,没心没肺地端起蓝色的冰裂瓷酒杯就要往喉咙里灌,韩清欣急急忙一手搭在他手腕上制止。

“疯了?放了两千年的酒,就不怕有毒?”以她的小心程度,墓葬内的一切物事都是给死人预备的,万一是毒酒怎么办,精明的狐狸都没有去碰,你还真大胆。

朱北辰不管不顾地闷头一口饮尽,爽咧的滋味润喉留香,这才道:“怕什么,小狐狸请我喝的。一口酒水都不准我碰,真要渴死我了。”

“空狐”满yì

地再度笑笑,那股笑意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它探头埋下脑袋,口嘴侵入冰裂瓷内,一口吸尽葡萄酒。

小舌头迷醉地舔舔口角,又抬头慵懒地看看朱北辰。

晕晕乎乎的迷瞪感骤生,“空狐”的眼神也似妖媚起来。

朱北辰道不好,恍惚间天旋地转,“赤水之北,有章尾山。”

他想起这句话的来历了,或许已经太迟了。

“疯丫头,我被坑了,逮住,逮住那只狐狸。”他外表上看来就跟喝醉酒的人毫无二致,头重脚轻地摇摇晃晃起来,挣扎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韩清欣急了,忙蹲下来扶着他拼命晃动他的身体,手搭上他的脉搏。

脉象时隐时现,紊乱不堪,对比医经里记载的脉象,没有一种可以对得上号的。

这时候,韩清欣瞪了那只狐狸一眼,“空狐”不急不躁地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她掏出匕首威胁,脚下动作极快挪动过去,试图捕捉来历不明的妖狐,哪知“空狐”行动更为迅捷,眨眼间身形一闪,就出现在十米开外。

待韩清欣赶到之时,它又是身形暗淡呈透明状,下一刻又遁开十余米,始终与韩清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韩清欣的心在颤抖。

整间配殿若水波颤动,空间也在渐渐扭曲!

她害pà

起来,传说中的妖邪之物,之前一直没见到这种萌态毕现的狐狸有什么特殊的能力,直到现在她才知dào

己方小看了它。

糟糕了,糟糕了,朱北辰单手撑着地面,勉力撑持着保持清醒,内里的感觉跟喝多了是一个样子的。

“酒壶…酒壶…那几个字形容的是,是一种神话传说中的…”朱北辰喘息不断,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恐惧的情绪,因为他想起了八字的出处意义。

“什么?”韩清欣凝声问道,朱北辰的声音飘飘荡荡从远处传来。

二人明明间距只有几十米,为什么他的声音就像是从另一处空间传递过来一样,空灵遥远的音符,听着荒凉无比。

什么!她又一连问了几句,朱北辰的影像渐渐呈雾状不再真实,伴随着扭曲的空间,五官也开始挪位。

韩清欣几乎就要怀疑自己的视觉感官出现了问题。

相隔了好久好久,朱北辰奋力摇晃了下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了下,辨着韩清欣的口型和微弱的声音才搞明白她在说什么。

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

阴符经瞑物篇的记载,综述的是上古至今各式各样的曾经出现在世上的灵物记载。

起初朱北辰一直拿它们当神话故事来看待,直到喝下古怪的葡萄酒浆,才猛然想起这段记载,西北海之外。

赤水之北,有章尾山,那是一种灵物的聚居地。

他把那段话艰难地复述一遍,声音传递越来越缓慢,两人之间的交流几乎就要处于停滞阶段。

什么?韩清欣又问了一句,总觉得朱北辰在述说一件很重yào

的事情。

她又看了一眼“空狐”,它以那种奇怪的方式亦步亦趋地退到了墙角。

逮不住它了,韩清欣心想,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抓得住的。

因为它又窝回到了墙壁上,跟浮雕一样轻蔑笑笑,开始在墙上四处游走起来。

浮力!

配殿内何时有了浮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空间在扭曲,声音的传递也在变得迟缓。

可是周边不像是水层,却让她每行进一步都像是浸泡在大量的水体当中,行进的速度明显受到水体阻力的作用。

想挪回朱北辰身边都不容易起来。

第287章 时间之祖巫

血!朱北辰抹抹鼻口处,还以为是葡萄酒浆,往嘴里舔舔有点咸涩的味道,明明就是血液味。

乍一看血色的雾状气体逐渐蔓延在配殿当中,沉沉的血腥味覆盖住周边的层层空间。

绝对不是简单的葡萄酒浆,朱北辰暗骂自己这么老这么缺心眼,在坟墓里头都不老实。

鲜红的色彩同金银的光彩混杂在一块,说不出的怪异。

韩清欣的影子在视线里模糊不清起来。

终于,消失不见。

清新优雅的钟声一顿一顿传递,血色雾气层层叠叠波动。

钟声古老荒凉,空气都变得无比粘稠,若水一般。

胖子竟不知dào

从哪里耸身一摇,跳了出来,胖墩墩的身子落地。

迷糊中二人只能看到他双手抱着一根同木桩差不多的东西在猛烈地敲动一件物事。

朱北辰全身的生命气息一点一滴消退,就跟被抽干了一样,随着漫天的血雾越来越虚弱。

同时,韩清欣毕竟也是道门出身,多少看出了一点门道。

有点不确定地跟空间那头的朱北辰对着口型。

她已经不再尝试去接近对方,预感到已经是一种徒劳的举动。

冥冥中直觉告sù

她,哪怕是近在眼前,也是远隔天涯。

是烛九阴!烛九阴!

她询问着,上古虚无缥缈的十二巫族,记载自“山海经-大荒北经。”

时间之祖巫!

三人互不能视,这是朱北辰最后一刻留下的嘴型,嘴唇惨白无力。

韩清欣哪里见过这阵仗,心底顿时怅然若失,朝着“空狐”消失的墙壁提匕首而去。

时间之祖巫,说明了配殿里的一切极有可能跟时间有种莫名的关系。

胖子为什么神神mì

秘地去撞钟,之前他们几人并没有在配殿里发xiàn

哪里有口古钟啊。

虽然没看见钟的形象,但胖子的动作显然就是在撞钟。

朱北辰觉得自己的脑力都无法在撑持着让自己继xù

思考下去了,视网膜上红彤彤的一片,身子失去支撑一把倒在血雾当中。

没有跌倒在坚硬地面上的疼痛感,跟掉一团棉花里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肢体在经lì

一种奇幻的分解过程,他看不见自己的四肢和躯干,却知dào

他们正在缓缓得融化,与那杯酒浆有莫大关系。

狐狸向来就是狡猾的动物,它用一系列的表象蒙骗着朱北辰喝下了作用不明的陈年液体。

前一刻,他还在潇洒跟“空狐”对饮。

后一刻,知觉全然丧失。

“咚~~咚~~~咚~~~~”有节律的钟声演绎着一曲曲乐章。

这是朱北辰所以感官退化之后,唯一能听见的声音了。

浓浓的血雾内,一条细长的身子若隐若现。

保持着视力的只剩下韩清欣,胖子现在的状态难以用文字言明。

古墓配殿里要防备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运用各种古代能工巧匠智慧的机械装置,甚至还有认知之外的智慧生物。

韩清欣追踪到了墙角,就是摸着血雾艰难地游过去的。

待追到哪里时,什么也没有。它早跑别处去了。

她回忆朱北辰最后那句话的口型,只辨认出了时间二字,跟自己理解的是一样的意思。

恐怕配殿里还有第三种生物,除了那只“空狐”,会不会还有一条传说当中的蚀九阴。

那条飘荡在雾气当中的东西是它吗?

所以的传说都是基于一定的现实为背景,关于蚀九阴的记载零星散落,它被称为时间祖巫,又不属于人类,却是一种智慧程度高度发达的物种。

难以想象太阳墓是一座埋葬着什么的墓葬群落,竟然如此多的上古奇物在里头。

墙壁都是一片血雾状,一尊浮雕人相出现在韩清欣面前。

山青青,水青青,只见一个相貌丑陋的狰狞的形象在群山之间崭露头颅。

“过去,现在,未来,为世间无量众生终生求索而不可得。”群山间印出一句蝌蚪形文字,一道声音直接在她心底点破。

偈语!

语义未尽,失去旅伴,心生恐怖。

种种心情一时间涌入韩清欣内心,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佛性极重的偈语让她迷失起来。

浮雕在动!

一个七宝镶嵌的器皿由无到有,被人形浮雕揣在怀中。

有一组对话的声音不断落入她耳中。

“我的血肉之躯为虎狼雕鹫吞食,得不到一毫之福报。”

“你如果真的能把血肉施给我,我就给你诵完后半句偈语”

“人们只要解脱生死轮回,就不会再投生到痛苦中,就会获得永恒快乐的寂静。”

韩清欣听完一句句的对话偈语,顿悟过来,“婆罗门!”

她潜心修习的是道门的武学功法,但多多少少有过不少见识。

这是婆罗门与罗刹鬼的一段对话,研讨的是一组时间的真谛,心生荒凉,觉得朱北辰离自己将会越来越远。

时间飞逝,不知dào

度过了多少亘古的岁月,配殿内满室的血雾静静地消散,没人知dào

这里发生过什么。

或许,配殿内的时间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已经发生了改变。

却,无人知晓。

朱北辰保持着昏睡前的姿势趴在地面上,挠挠脑袋揉下眼睛,冷不丁打个喷嚏,悠悠转醒过来。

韩清欣消失了,而撞钟的胖子也不见了。

配殿的空气整个就像是被过滤了一遍,满是沧桑荒凉的气韵。

疯丫头,胖子,你们在哪里?他叫唤了两声,没人回应,偌大的配殿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朱北辰走到之前“空狐”的浮雕面前,那只狐狸浮雕依然存zài

在那,但又明显给自己感觉不同了。

或许是微小的诧异,但这会功夫他确确实实分辨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是时间!时间是沉淀岁月最佳的溶剂。

浮雕,包括配殿里的一切焕然一新,原本斑驳脱落少许的浮雕就跟雕刻之初一模一样。

是什么自然之力导致了这种现象的发生,朱北辰浑身泛着凉意,上下的毛发都惊得竖立起来。

现在重yào

的是要了解配殿里的布置,细致到每一处角落,有种第六感告sù

他,其实胖子和韩清欣依然在这里,只是自己看不到他们。

同一处空间下,又在另一处空间当中!

第288章 浮雕上的文字

……

七月步步小心地在配殿里行走,来到墙壁边沿,被墙上一块浮雕刻印吸引。

墙体上浮雕描绘的是一只青眼狐狸,慵懒的姿态趴在软榻上,虽然是蜷缩着身子,七月还是不自觉将目光往下瞟去。

没有尾巴的狐狸!

七月是何等的聪明睿智,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它是一只“空狐”。

尽管现代人世间没人见过这类生物,但那副王者的神态给她的感觉就是“空狐”无疑。

边上刻画的是三个持着酒具的妇人,历史上从未有记载过“空狐”浮雕出现在墓葬里,更不可能是作为镇守古墓的镇邪兽存zài



难倒它才是这座墓葬的正主吗?七月凝神皱眉思考着。

斯文赫定在七月愣神的时间内,悄悄靠了过来。

怀里掏出一块放大镜,仔细揣摩起浮雕表面的纹路。

在高倍的放大镜下,浮雕表层呈现杂乱的细纹。

他这才看清楚,原来细纹不是墙体自然生成的纹路。

而是被人为的用某种细致的雕刻手法,将一个个古文字镌刻在墙体之上。

依照字体的大小和紧凑程度,整篇文字足足有十多万字。

“Word!”斯文赫定大骇,在他众多的考古生涯中,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浮雕手法技艺。

这些文字究竟记录的是一种什么内容,为什么篇幅长达十多万字?

什么?七月晃过神来,身边透来一男子浓重的体味,才发xiàn

斯文赫定不知不觉中凑了过来。

他激动得手舞足蹈,竟不知dào

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发xiàn



只好来回摇摆两下放大镜,又不断地指着浮雕,把放大镜凑到眼眶处。

七月这才明白过来,浮雕上有文字吗?

汉代中原地区文字大体上得到统一,基本以汉隶为主,个别地区依然保留有战国时期文字。

问题在于,出现在放大镜中的图纹不像是汉朝时期任何一种文字。

何况七月本身不精通古文,假若朱北辰在这里或许还能看懂一些。

这个时候,凝云也跟着凑了过来,张亦珊则挨个箱子的翻找着宝物。

七月把放大镜递给凝云,轻声问:“这种文字你能看得懂吗?”

凝云也是一阵抓挠,摇摇头道:“这玩意是文字吗?”

斯文赫定似乎对汉文化极为感兴趣,抢过放大镜扫视起来,猛然跳了起来,欢呼雀跃地一句句鸟语窜出,听得二人一愣一愣的。

Calendar!Calendar!

不断重复的词汇,导致七月和凝云面面相觑起来。

张亦珊在二人身后冷冷地翻译道:“是历法!”

历法!七月身子猛然一阵颤抖,巫蛊术法当中有关于历法的知识最为晦涩难懂,而历法也成为历代巫师最为忌讳的隐晦部分,少有传承。

它涉及时间!

它涉及隐秘的未知空间!

它仅有上古时期的巫蛊大能才能通宵部分皮毛!

然而,纵使只是皮毛在今人看来也是玄奥的宇宙至理!

凝云不解其中的艰险,但看七月的脸色就知dào

不对,忙问道:“姑娘,有问题吗?”

历法是推算年、月、日,并使其与相关天象对应的方法。

是协调历年、历月、历日和回归年、朔望月和太阳日的办法!

主要分为阳历、阴历和阴阳历三种。

阳历亦即太阳历,其历年为一个回归年,现时国际通用的公历(格里历)即为太阳历的一种,亦简称为阳历;

阴历亦称月亮历,或称太阴历,其历月是一个朔望月,历年为12个朔望月。

阴阳历的平均历年为一个回归年,历月为朔望月,因为12个朔望月与回归年相差太大,所以阴阳历中设置闰月。

因此这种历法与月相相符,也与地球绕太阳周期运动相符合。历法中包含的其他时间元素(单位)尚有:节气、世纪和年代。

七月只好轻叹道:“不是有问题,在古老的墓葬中,但凡有历法记载的存zài

,必然会存zài

某种时间法则。如不能掌握…”

时间是最古老的哲学概念,在巫蛊当中并不存zài

哲理,却蕴含着时间万物的概述,七月深深将担忧埋藏在心中。

事实上她没说完的话中,意思是如果不能掌握这种空间类的巫术,将迷失在墓葬营造的时间法则当中。

永世在地底之下循环,直至死去那刻,灵魂亦将沉沦于延绵无尽的时间裂缝内,无穷无尽,再不会有回到现世的可能。

最先发xiàn

浮雕之上记载的内容是历法的斯文赫定眼神一下子被某种东西定住,无论怎么努力都移动不开。

眼前的景物一阵恍惚,细密的文字交错在一块。

思维却是无比的清晰,能听到三人每一句的对话,但是喉咙就像是被鱼刺卡住一样,张着嘴巴一个词都吐不出来,焦急得脖子胀得通红。

窒息!

下一刻,冷汗汩汩下落,他心底害pà

极了,拼了命想提醒身边三个女人救自己。

斯文赫定面部肌肉陷入僵化状态,口鼻均保持着之前的姿态,肺部无法扩张收缩吸入空气,高度缺氧之下面部由红转紫。

脑部渐渐也因为缺氧而恍惚晕厥!

视觉消失,他暗叹自己要完了,这一生探索过众多的古墓,最终还是栽在古墓里。中国式古老的墓葬群落跟古埃及的墓葬一样充满着神mì

,也布满种种未知的凶险。

眼角不甘地涌出几滴眼泪!

最后时刻,在他与死神几乎插肩的瞬间,清醒过来。

面部一片湿漉漉的温热液体,渐而一片凉意袭遍全身。

眼前的景物再度清晰起来,斯文赫定腿脚一软,跟个软脚虾一样跌倒在地面上。

脸上余有后怕的神情猛拍胸膛,都不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

缓了一回,回过一口气来,才抬头看到七月纯美的脸庞之上一片惨白,嘴角渗着淡淡的血迹。

七月温和关切的眼神投来,清秀的眼角毛一眨一眨,“斯文先生,你没事了吧。”

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七月第一时间发xiàn

斯文赫定的目光呆滞,长满细密体毛的手臂上挂着一滴滴的汗珠,眼球都在渐渐翻转。

她暗道糟糕,匆匆轻咬破舌头,嘴里默念“三魂永久,魄无丧倾,乾坤答娜,晃朗太元。”

一口浓稠的血浆喷洒在白皙的手掌心上,两手心合十,手间复杂的动作指法瞬间变幻数次。

最后拍打在斯文赫定额头上。

随着他意识的清醒,七月原本红润光泽的脸颊由于生命力的骤然流失,余留下一片片惨白之色,虚弱无比。

斯文赫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配殿内的空气,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气来,非常彪悍的大骂一声,紧接着松开领口处的几颗纽扣,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谢~~谢谢你。”他用极不标准的中文跟七月道谢,虽然不知dào

这个漂亮的姑娘用的是什么方法解除了他的禁锢。

再想想前一刻陷入的那种如梦魇似的状态,还是感到心惊肉跳,揉揉脖子不敢再去看那面墙壁。

“刚才是怎么回事?”张亦珊疑惑地看看那堵邪门的墙壁。

“我~我不知dào

啊,我用放大镜扫那面墙,刚扫过那只狐狸眼睛的时候。它~~它好像突然活过来一样,我就这样牢牢被它定住了,接下来全身都动不了。”

斯文赫定畏畏缩缩不敢细致去形容刚才的状态,明明就是一面墙壁浮雕,却宛若活物。

绝对是他历次探险生涯以来所经lì

的最为凶险的一次事件,几乎丧命的事故。肌肉被定格,导致无法自主呼吸。

张亦珊下意识碰碰他的手心,冰凉一片。

“它就像有种奇幻的魔力,我当时的感觉就跟溺水一样,你们知dào

的,那种不能呼吸的感觉。”斯文赫定用余光瞟瞟那只狐狸浮雕,连忙又转移开来。

就在斯文赫定神思不定的时候,七月骤然朝他望去,双目若璀璨星辰,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落在斯文赫定眼里,却是有如睥睨苍生,圣洁无匹的气势,让他内心隐隐战栗起来。

“斯文先生,你认识浮雕上的文字?”七月突然间感到自己的失态,自觉地收敛了下周身难言的浩然气息,双目中饱含淡淡的情感,凝神望着他,“那是一种什么历法?”

张亦珊和斯文赫定也注意到七月身上气势颓然间的变化,若高耸入云端的巍峨高山,转而又似浩瀚大海,二人双目露出无比惊骇的表情。

露馅了吗?斯文赫定心神一阵,随着七月气息的转变,又感到一阵丽日和风迎面拂过,舒爽如置身浮云当中。

他眼波流转几圈,“是~~是~~哈布历!”不知怎的,本想随意捏造点话语搪塞七月,但到嘴边又被某种精神类的暗示压制得死死的。

心道:这女人看来不只是一尊完美的艺术品,是花瓶的同时绝对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七月纤瘦的身影好似山岳,临飓风而随风动,屹立群山间而独处不惊。

她自信身为巫族的大巫,可以看破世间人心,斯文赫定没有欺骗他。

仍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眸中闪过各种异彩,道:“哈布历?是什么历法?”

第289章 沙埋古城遐想

提到哈布历可能许多人都会比较陌生,但提起大名鼎鼎的玛雅历恐怕无人不晓。

哈布历就是玛雅的阳历。

由每月二十天的十八个月,加上年末五日所组成。

哈布历的首度使用约在公元前550年左右的某个冬日开始。

哈布历是农民历的基础,每个月的月名是以季节及农作事件作为命名的依据。

如第十三个月指的是雨季结束。

第十四个月意为秋天成熟的作物。

斯文赫定跟七月讲解起来颇为费劲,一则是因为语言文化的差异,需yào

有张亦珊进行翻译转述。

二则是因为七月完全不懂玛雅历是一种什么样的历法。

漫长的讲解等待在一个钟头之后结束。

他指出了墙上的文字,用英译告sù

她们,那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就连自己也不知dào

其具体表达的意思。

现为人所知的哈布历月名为殖民时期的犹加敦雅语表述的。

经由前哥伦布时期玛雅碑文中的哈布历字符语音要素分析得出的叫法。

而碑文上的字体跟这种文字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特别是几个关键的月名,斯文赫定曾经见过玛雅碑文,所以就很自觉地喊出了历法二字。

这组浮雕文字很明显就是跟时间有关系,七月心想,她们很可能陷入了某种时间因素的怪圈,哪怕现在能走出去也未必是对应的那处时空了。

“玛雅人认为哈布历最后五天的无名日是危险的时期。”斯文赫定面带忧虑说道,恐怕他也是联想到了什么。

张亦珊似乎已经适应了奇奇怪怪的地底墓葬,但也略带担忧地幽幽道:“分割凡间与阴间的大门消失了,没有任何束缚可以阻挡那些邪神兴起灾厄。”

她也阅读过有关于玛雅文化的书籍,对于神mì

的哈布历记忆犹新。

为了避开这些邪灵,玛雅人会在这五天内依照习俗举办仪式,离开居住所或许梳洗他们的头发。

因而,哈布历的这五天在玛雅居民的眼中是最为严重的灾难日。

七月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面色好kàn

了许多,客客气气地跟斯文赫定借来放大镜,继xù

解读墙壁之上的历法文字。

“空狐”的事件她没有同三人续说,更不会告sù

她们,从此你们再也出不去了,只有一辈子停留在这个时空当中。

朱北辰的尸身依然静静地趴在沙丘上,或许这些神mì

的同历法有关的古文字可以解释他死在半年后的原因。

如果仔细去看,可以看到浮雕上细小的刻字之上,有多处字符是重复出现的,它代表的可能是一组组的数字,进而表示特殊的日期。

一组组蝌蚪形的文字交错环抱,密密麻麻地组成十多万字的篇章,一时之间七月解读不开这种陌生的文字。

但是却发xiàn

一种奇特的现象,那就是一组词汇出现的频率明显很频繁,按照现代汉语的类别划分,很有可能是一组名词。

它代表着什么?

四个字么?张亦珊轻吐一词,七月和凝云均是不解的表情,唯独触动斯文赫定心弦。

“沙埋古城!”

意想不到的是四人中竟然还有人听说过这个词,也不知dào

张亦珊是从哪里听来的。

“一个极少有人听闻过的传说,正规的考古学界知晓沙埋古城的人恐怕连百分之一也不到。”

“在塔里木盆地,有关于一个沙埋古城的传说。在玄奘的《大唐西域记》中有过记载。就在现今的和田地区北方有一个名叫遏劳落迦的城邦。有一天城邦中出现一个装束奇特的游方僧,他四处化缘而不得,唯独有位忠厚的长者给予他吃食。作为报答,游方僧对长者说,我走之后上天将降下一场沙雨将遏老落迦湮没,你必须及早离去。”

“长者闻讯后匆忙到城中各处报信,但却无人相信。于是长者只好独自逃生。在游方僧走后的第七天夜半时分,一场从天而降的沙雨顷刻间淹没了这座古老的城邦,从此遏劳落迦变成了沙山,永远安眠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之中。”

这个时候凝云突然说道:“沙埋古城跟哈布历有什么关系?”

她的疑问并非全无道理,首先玛雅历出现的时间与地点跟罗布泊相去甚远,如果做一个假设,遏劳落迦城邦存zài

时期所使用的历法为哈布历则更是匪夷所思。

总之,这座配殿内浮雕所记载的文字字面上看起来荒诞不羁,与现今所知的历史事实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张亦珊也不辩驳,只是静静地听凝云说完她的观点,才接口道:“你先听我分析完。”

沙埋古城四字仅仅在少数的考古学家及盗墓贼口中相传,虽然依据大唐西域记所标示的古地址,大致确认在塔里木盆地内。

但关于真实的遏劳落迦城的位置历年来争论不休,大致确立在以下几处位置当中。

楼兰古城,位于古孔雀河下游,罗布泊西岸,距今尉犁县东部320公里;古伊循城,位于古米兰河下游,距今若羌县城东北80公里;

汉且末古城,位于车尔臣河下游,距今且末县城东北150公里;

尼雅遗址,位于尼雅河下游,距今民丰县城北150公里;

玛扎塔格古戎堡,位于和田河中游,距今和田市北200公里。

在张亦珊叙述的过程当中,心细的七月始终观察着斯文赫定面部表情的变化。

他就像是一个精通心理学的老手,经lì

过之前的心悸之后很快又将心思深埋。

“确定古城所在的位置是一方面,有人获取了有关古城的更多资料。经过多年的整理和搜集发xiàn

纵使是发xiàn

了古城准确的位置,也根本就进不去。”

张亦珊是科考队伍的一员,现在谈论起有关沙埋古城的信息,似乎是合情合理的。但她之前也说过,沙埋古城知晓的人极少,这一次她们一行科考的目标是有意识地冲着罗布泊来的。

第一处可疑对象,就是楼兰古城。

但,他们探寻的目标却是太阳墓。

第290章 灵异电波

七月说:“你们的科考队是在寻找沙埋古城?”

张亦珊说:“是的,但是在寻找的过程当中出了意wài

,我们几乎全部葬身在太阳墓里。”

凝云说:“那你现在是死的还是活的?”

张亦珊挑眉接着说:“呵呵,你说我是死的活的。”

闻言凝云脸色都变了,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斯文赫定努努嘴巴,提示有话需yào

张亦珊翻译。

他说:“我也听说过沙埋古城,最初我们确定罗布泊进行探险考察就是为了这座古城,找到楼兰遗址只是一个意wài

。”

张亦珊特意留意了下斯文赫定的表情,发xiàn

他一脸的诚挚根本就不像说谎的样子,却怎么也无法相信他是来自于20世纪。

他,真的发xiàn

了楼兰古城吗?

时间恍若静默了几分钟,几人都不再交流,人与人之间最恐惧的就是冷漠。

吱吱~~

电流声,张亦珊尤为敏感,盯着声音的来源,是来自于斯文赫定身上。

她问道:“你带了电子设备?”

斯文赫定敏感地用手按住了后背,眸光闪烁神态紧张。

他朝着张亦珊点了点头,掏出一包密封防水袋解开。

内里装着的是一块方形的电子设备,尺寸相当于电视机顶盒大小。

“什么东西?”张亦珊问。

七月和凝云是不认识这种电子设备的,并不知dào

为什么张亦珊有点翻脸的苗头。

“一部德制的无线电设备,用于跟地面交流。”斯文赫定说道。

张亦珊不是花痴,表情中隐隐已然带有怀疑。

怀疑斯文赫定的身份,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有可能是伪造的。

时空穿越的时间匪夷所思,她们在罗布泊遇到了上世纪初探访寻找楼兰古城的探险家,本身就是一件荒诞的事件。

她蹲下身子尽量与斯文赫定保持着几米的距离,解开防水包装,轻轻地把那部电子设备抬出,放置到地面上。

“吱吱”的电波传递时断时续。

电子设备上红灯一闪一闪,边沿有一根折叠天线,尽数伸展之后长度达5米。

外形上看,是一部发报机。

古朴的样式和简单的发报功能,说它产于20世纪初一点也不为过。

张亦珊问:“是发报机吗?”

斯文赫定回答:“是的。”

“电波波长是多少米?通讯传播距离是多少?”

“波长十五米,是用于联系罗布泊内的队友的。是现代最新的科技产物,造型很小巧易于携带。”

电子设备上没有丝毫可疑,她只好将发报机推还给斯文赫定。

“等等,它在发声音,是不是说我们还可以跟地面联系?”张亦珊问。

“不可能的,我们离地面恐怕在上千米左右了,地层这么厚,不可能联系上的。它响可能是因为这里存zài

电波。”

古墓里存zài

电波?

“你意思是这里有鬼?”

据说,人死后有鬼魂的存zài

,鬼魂是一种什么东西呢?

鬼魂和身体的关系就像电磁波和对讲机的关系。

鬼魂也就是一种磁场,有记忆的磁场。

凝云猛地大叫一声,“你们可别吓唬我,这里,这里说鬼可是很不好的。”

斯文赫定似乎很在意这部发报机,不由分说就把电源开关给关了。

看他表情其实也不知dào

电流杂音来源,甚至可以说也在惧怕太阳墓里古古怪怪的事物。

……

另一处空间内,朱北辰觉得yì

识恢复了许多,不再昏昏沉沉。

“空狐”的浮雕前,地面上留下两副脚印,印子大小分辨。

一副是韩清欣的,一副是那只狡诈的狐狸的。

印记像是被烈火煅烧过,呈现炭黑色,摸上去还带有温度。

他无心再观察配殿内的惊人的财富。

当人声与话语喧闹开始慢慢在空间中消散,“吱吱”的电流声在一处角落想起。

朱北辰感到疑惑,循着声音的来源找去,翻出一副对讲机。

有人来过这里?而且还是在近期。

对讲机内的电池余有电量,还能正常运作,它能接受到电波。

这点让朱北辰欣喜异常,他没使用过这种设备,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按钮。

按下之后机器声音突然消失了,是交流键。

“喂,喂,有人在附近吗?”

没有人回答,当按键松开,那头依旧是杂乱的声音。

奇怪的是,他拿着对讲机靠近一处角落时,杂音会异常放大,似乎是受到了配殿内特殊磁场的刺激。

“哪来的?”一道沉沉的声音在朱北辰身后响起。

猛地吓唬得他双肩一抖,魂都快给吓没了。

“谁!”匆匆转身,一人影从石柱后头走过来。

韩清欣,是她吗?

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但这并不能让朱北辰放心。

他戒备地站在原地,双目圆睁,喘着粗气。

“是我。”韩清欣一副冷酷的表情,淡淡地说道。

朱北辰忽然感到疑惑,她之前不是和胖子一起消失了吗?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

“你刚才去了哪里,不不,你站住,不要过来。”他厉声阻止对方的动作。

韩清欣说:“你没事吧,脑子有问题,是我啊。”

“我一直在这里,哪也没去。”

她指指浮雕,韩清欣追着“空狐”来到墙壁处,时间仅仅没过去多久。

但,朱北辰再不敢相信。

整个人,以至于整间配殿都在一双眼睛的监视下。

朱北辰看不见他们,却切实地感觉到。

“刚才我醒来时找了一遍,配殿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你是从哪里来的?”

朱北辰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已经紧绷到一种极限,几乎随时都要崩溃。

无声的对峙,两人的眼眸中互相写满着不信任。

在经lì

过瞑殿的事情之后,哪怕出现一个完全一样的熟人,都会抱着一丝的疑惑。

韩清欣不屑地说:“配殿有问题,你难道没发xiàn

吗?跟那只狐狸有关,我追到墙角,它缩进了墙体里面。我潜意识里感觉时间流速出现了问题,我只觉得一眨眼的时间,再一回头就看到了你。”

本来就难以让人接受的事实,好在韩清欣自身就是个心理医生。

看看朱北辰的表情也就明白过来,有潜在的某种力量影响了时间的流速。

她投了一柄匕首,转瞬间擦着朱北辰耳根划过,尖端没入墙体。

“你要对你动手分分钟的事,现在你相信了?”韩清欣说。

一根发丝被飞来的匕首斩落,朱北辰缄默点点头。

韩清欣说:“现在可以告sù

我,你手上的对讲机哪里弄来的?”

朱北辰摸摸凉飕飕的耳根,“配殿里找到的,还能用。个别地方有磁场影像很强烈,我怕配殿里有其他不干净的东西存zài

。”

他心想,你要想证明你正常的,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那么暴力,再偏一点我耳朵都要被你削掉了。

韩清欣从朱北辰手里要过对讲机,娴熟地摆弄两下。

试着持着机器绕配殿千多平的范围内行走了几圈。

金银满室的配殿内,金属的影响确实导致信号不太稳定,纵是如此她还是发xiàn

了几处强磁存zài

的空间。

最后,她停留在浮雕面前,浑身发麻,呼吸也急促起来。

“是有磁场诡异的地方,之前你跟我对口型,是不是想说蚀九阴?”

“嗯”朱北辰不争气跟个软脚虾一样,往后艰难地倒退几步。

“可能是真的,配殿里藏着一只蚀九阴,你既然知dào

这个名字也就应该知dào

它是什么东西。”

韩清欣表面镇静,其实心里也害pà

得要死,不断在心里默念:冷静冷静,越是危机重重的古墓内,心神绝对不能慌乱。

蚀九阴是掌控时间的上古灵兽!

古楼兰人建造的太阳墓内真的封印有蚀九阴吗?

朱北辰惨笑一声,说:“听说是台时间机器,具体体现在时间的哪方面我不是很清楚,你。”说着指指韩清欣,继xù

道:“失踪了一段时间,应该体会过。”

假若有灵物存zài

,譬如蚀九阴,它造成的磁场波动必然是十分剧烈的。

特别是造成时间紊乱的能力,而配殿中磁场最强的莫过于这幅浮雕。

“有几个地方磁场比较强,”她指指浮雕,又连续指了几处地面。

一处是浮雕。

一处是一空白地面,地上一无所有。

一处地面颜色与周边略有不同,瓷砖的颜色更显暗淡。

胖子,朱北辰回忆之前的场景,空白地面处正是胖子失踪前所站的位置。

结合莫名消失,后来出现的韩清欣所经lì

的奇异现象。

胖子很可能还在这里,只是他们再也看不见他了。

“你看到胖子去哪里了吗?”朱北辰顿觉自己的想法幼稚,实在是无法解释胖子的消失,就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有点神经质了。

据说在古墓里呆久了,会因为缺氧等因素,以及空气中不明的成分含量,加上古墓内场景的种种暗示造成思维混乱,记忆重叠等等奇异的现象。

“不知dào

,我听到了钟声,隐约看到胖子在撞钟。”韩清欣目光投向那处地面,“他就是站在那里的。”

等等,朱北辰感到头痛欲裂,脑袋里满满的复杂信息,蚀九阴,空狐,胖子诡异的撞钟事件。

都表明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跟时间有关,是的,都是时间。”

当痛感达到极致,朱北辰跳起来没头没脑地喊出来,内心的压抑一扫而空。

第291章 沙埋古城的入口

地底下的日子漫长无边,斯文赫定看看左手上的表。

时间停留在早晨十点,机械式的钟表也失灵了。

地底下,古墓内,人死了就是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那。

腐朽糜烂,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地底下的生物啃噬皮肉,最后化成一堆白骨。

凝云低声问七月:“姑娘,我们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我感觉这里的神明好可怕,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七月埋头想了想,安慰道:“不会的,时间就像一把枷锁,自然也会有解锁的钥匙。”

虽然形式不容乐观,七月的话更多也是在宽慰凝云,她自己也无切实的把握解开这把解锁。

在远古时期,巫蛊是作为一项科技来发展研究的,就跟现代科技的探索进展一样。

而,在那个时代,巫蛊就是人类文明,就是尖端科技。

大巫一层的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妙思奇想建筑构建达到一个巅峰,不乏有精通时间层面的巫师,利用某种生物的本能营造出了时间枷锁。

张亦珊没说话,似乎是累了。

趴在一张非金非银,看上去又不像是玉材的座椅上眯着眼休息着。

斯文赫定隔在几米外,走过来问七月,“你们饿吗?这里也没有什么吃的。”

他独自嘀咕几句,也不管七月听明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笑笑。

凝云说:“姑娘,你要是还没出嫁的话,这老外你考lǜ

一下,对你蛮虔诚的。”

七月尴尬笑笑,还是不说话。

她冷不丁说道:“斯文先生,你的发报机借我看看可以吗?”

生怕斯文赫定不明白,用手型作了个方形的盒子手势。

斯文赫定楞楞,犹疑一下,才点头答yīng

下来,“好。”

凝云眼睛瞪得直直的,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个老外把那发报机当宝,现在七月一句话就让他无障碍缴械了。

爱情的力量啊!凝云心想。

怎么用?七月接过来,找了半天才拧开电源开关。

张亦珊还坐在椅子上,像是真的睡着了,一直不说话。

斯文赫定热情如火地贴过来,指导七月发报机的用法。

身子贴得稍微近了一点,七月笑笑挪远了距离。

搞了半天终于明白这台发报机的用法。

凝云才问道:“姑娘,你打算用这台玩意干什么呢?”

张亦珊猛得睁眼,活络了下筋骨,审视了凝云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七月身上。

“你们真的觉得这台机器是发报机?”

不是发报机会是什么?

二人惊讶的不是张亦珊说的内容,而是她在使用苗语,发音纯正的苗语。

七月问道:“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

此时,最是一头雾水的就是斯文赫定,俊俏的脸庞上不淡定抽搐两下。

就像是心底的秘密被窥破了。

张亦珊含笑看看斯文赫定,俏皮的伸手打打招呼,才转过头来:“这老外很可能会中文,如果他也会说苗语那算我们倒霉。”

凝云说:“你不是蛮喜欢他的吗?”

张亦珊不答。

七月只好理解似的点点头,提示她继xù

说下去。

虽然接触那部机器的时间很短,张亦珊看着它的结构就像是一台无线电接收器,精密程度绝对不像是20世纪初的产物。

他很可能不是斯文赫定。

那么,他混入这支队伍是为了什么?

七月说:“他已经说过,或许是因为沙埋古城,但我对这座城不感兴趣。”

张亦珊说:“没办法,你们已经入局,必须按照游戏规则玩下去。这个外国人也是。”

重点是,这座沙埋古城真的存zài

吗?

如果它存zài

,入口在哪里?

“太阳墓就是沙埋古城的入口,我们的队伍原以为掌握的资料已经足够丰富,其实我们知dào

的只是皮毛,只是皮毛。”

“入口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并不是进入了太阳墓就等同于找到了沙埋古城的入口的。何况,还有那帮该死的人早就占了这里,在进行人体研究,才造成了我们的重大伤亡。”

说着说着,张亦珊面部表情愈加愤恨起来。

七月平心静气地询问,生怕让她情绪起伏:“你们如此卖力找那座城,那座城里有什么值得你们这样着迷的?”

她又沉默了,像是在思考该不该告sù

七月。

斯文赫定全然不知dào

这几个女人在讨论什么,脸色几经起伏,越变越难看起来。

七月继xù

说道:“要奇珍异宝,这里的足够了,盗墓可是有伤天和的,越是大型的墓葬,受到的墓主人诅咒就越强烈。命数使然,你们根本就不会长命。”

呵呵,她冷笑。

长命吗?张亦珊说道:“染指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寻找沙埋古城的人确实不会长命。”

凝云说道:“那沙埋古城的入口在哪里,是在太阳墓里面?”

七月制止道:“别打听这些东西,得失是均衡的,你要找寻先人墓葬的入口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亦珊这次没有犹豫,直接道:“现在看来,应该是时间,时间就是沙埋古城的入口。只有通过时间才能返回那座古城。”

斯文赫定知趣离开了,跑到一处墙角翻着古老的物事。

既然几个女人刻意用陌生的语言避开他谈话,就一定是有不能让他知dào

的话题。

哪只他抬回一件古物!

在这个满屋子金银的地方,他拿回的东西格外显眼。

一件陶瓷瓦罐。

对比金银器皿,或者是艺术价值极高的冰裂瓷器,这件陶罐全身上下都是土色。

走动过程中冷不丁砸落在地面上。

瓦罐破碎,发出剧烈的响声。

一堆尘土扬起,瓦罐内装着的是一罐子的沙尘。

“对,对不起。”斯文赫定尴尬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样子。

三个女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捂紧口鼻,阻挡不明粉末的吸入。

“怎么会是土,我刚才摇晃它的时候,里面是一些很粘稠的东西,我以为会是食物之类的。”斯文赫定解释道。

虫子!是蛊虫!七月还是嗅到了尘土的味道。

“屏住呼吸。”七月说道。

第292章 演员的谢幕

瓦罐是蛊虫的培养皿,是古代巫族惯用的培养容器。

尽管已经腐朽成尘埃,斯文赫定不是这么鲁莽的人。

他这样做用意何在?

张亦珊急急退了几步,条件反射捂着口鼻,抓狂叫了两声,“斯文,你故yì

的?”

她刻意的用余光盯着斯文赫定的动作,瓦罐掉落的失手动作运用得很巧妙,如果不细看也很难发xiàn

是他专门做出来的动作。

他为什么要打翻这个罐子,难道他预先就知dào

罐子里藏有蛊毒?

配殿小范围弥漫的烟尘还在继xù

,几人的脸色都变得愈加凝重起来。

斯文赫定呆里在那,面对张亦珊的质询变得手足无措。

“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里面明明应该是液体,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一堆粉尘。”

进入配殿的时候,几人几乎都忽略了这些瓦罐,斯文赫定是翻着墙角的箱子,从那里头找出来的。

正常人的思维都不会认为千年的墓葬里面,还有供给闯入者的吃食,他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东西?

七月挥挥手拍散了粉尘,欲走近残留在地上的粉末查看,被凝云紧紧拽住胳膊,死活不让她过去。

尽管她知dào

,自己家的姑娘对所以的蛊毒几乎就是免疫的。

但,谁有能保证,世上没有能伤到七月的蛊物呢?

“我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研究蛊毒的人对古老的蛊物的好奇心是强烈的。

她希望了解这种古老的配方。

“万一你们其中有人中毒了,或许还需yào

我去救你们。”

凝云紧咬着牙齿,带足恨意看看斯文赫定,心想何必去管他们的死活。如果是自己中蛊不治,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怎么可能让自家姑娘去犯险呢。

张亦珊说:“也许是一种霉菌,反正是一种致命的毒素,就像,就像法老的诅咒一样。”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的状况,或许自己已经死了,还不知dào

,或许还活着。

张亦珊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好歹现在她还正常地站在几人面前。她躲得最远,生怕沾染到一丁点的粉末。

法老的诅咒!

确实瓦罐内装着的粉末容易让人联想起埃及金字塔内致命的诅咒。

随着尘埃的消弭落定,气氛越来越紧张。

斯文赫定用颤抖的手举着一盏手电筒照到地上的粉尘上,半天没有说话。

法老王的诅咒又是怎么一回事?

1963年,开罗大学医学教授伊泽廷塔谊发表文章说,根据他为许多考古学家做的体检,这些人均带有一种能引起呼吸道发炎的病毒。

他认为进入法老墓穴的人正是感染了这种病毒,引起肺炎而死的。

1983年,法国女医生菲利浦提出了又一见解。

她认为致命的不是病毒而是霉菌,由于法老陪葬物中有众多食品,日久腐化变质,由于化学变化产生了各种变异的霉菌。

七月接过斯文赫定递过来的手电,一看之下,便惊呆了,“活物会死去,根本没救的。”

话音刚落,张亦珊内心抽搐了两下,手捂着心脏,浑身上下摸了一下,确认没有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带着惊惧和疑问看着七月。

而七月则闭上了眼睛,娴静如一汪潭水。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配殿内响起,几经辗转回应飘荡在空灵的墓室内。

啊~~

随之而起的是凝云惊讶的叫声,“斯文先生,姑娘,你看看斯文先生。快救救他。”

平日里这丫头牙尖嘴利说话不饶人,但真zhèng

面对一个鲜活生命逝去的时刻,还是忍不住恳求七月。

不管她怎么摇晃,七月始终是不为所动,就跟一尊雕塑一样静止在那。

一连串的咳嗽声,斯文赫定的鼻口内源源不断有丹红色粉末伴随着呼吸被咳出。

“他在脱水?”张亦珊面部表情纠结,脚下步伐继xù

后退,如果是感染性的病毒,她还不想死。

三人同时间选择了缄默,斯文赫定的身体状况还在继xù

恶化当中,不自觉让张亦珊想起法老的诅咒,以及与诅咒相关的霉菌。

“姑娘,你快,快救救她。”姑娘并不是那种狠心的人,怎么今天居然面对他人生死竟然无动于衷。

“凝云,没用的。这是惩罚,我们无能为力的。”七月依然紧闭着眼,双眸间睫毛微微颤栗,似有不忍,似有动容。

这个外国人一路上没给自己的队伍添加麻烦,甚至于还对自己照顾有加,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对方死。

一阵阵干咳过后,斯文赫定的皮表肌肤迅速脱水萎靡,剧烈的咳嗽下甚至带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血液顺着鼻孔,嘴巴以及耳孔溢出,情况愈加严重,就连眼眶也开始布满条条血丝。

景况骇人!

救,救我!七月双肩微微颤抖,一滴滴晶莹的泪水表达了她内心的不忍。

中文?张亦珊一身的恐怖情绪尽逝,瞪眼问道:“哼,你果然会说中文,你到底是谁,这是你死前最后几句话。人知将死,其言也善。”

脱水现象严重,他每说出一句话都变得异常艰难。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他硬着头皮求救,死活也没道出一句实话。

张亦珊看看七月,想交流些什么,七月眼皮始终没抬起过。

“你说实话,我可以让你少受点痛苦。”

要说救她,张亦珊自信自己根本就办不到,唯有答yīng

让他死得不那么痛苦。

“我,我不是斯文赫定。”

“我知dào

你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呵呵”他苦笑两声,声音难听至极。

“我叫本,死前请你们原谅我,我也只是个可怜的人,我只是个替身。”本说道。

张亦珊生怕他一口气吸入再也缓不过来,赶忙问道:“本?替身?你是谁的替身,为什么要装作斯文赫定,跟我们下到太阳墓来?”

“组织,我们的组织有个首脑,像我这样的首脑替身我自己也不知dào

有多少个。水,水,给我口水,我好口渴。”

身体组织的变化,导致本产生强烈的缺水感。

他艰难地舔舔嘴唇,眼尖的凝云甚至能看到他的舌尖都在渗血。

凝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样子,向张亦珊嘶吼道:“你聋了吗?他都这样了,他需yào

喝水,快给他找点水啊!”

两个女人激烈争吵起来,凝云在想,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的,什么问题比一个人的生死更重yào



“好,你要水我给你。”

张亦珊拿起之前脱下的渗水的外套,拧成一团多少有点水滴落下来。

本的全身骨骼皮肉已经在紧密贴合,攀爬在地面上,因为极端的痛苦抓挠得十指血肉模糊一片,张着变形的嘴巴巴望着水滴。

他就着地面允吸了两口,干涩稍稍缓解,喘着粗气说道:“我们每次的目标都是到底目的地才会告sù

我们,这一次我们要去的是沙埋古城。”

“你们去哪里干什么?”沙埋古城一直只是一个传说,不要说知dào

的人少,古城内是否有价值连城的宝物都是未知数,它的文化价值之高或许无法估量,但盗墓求财找这么大一个古建筑群显然就不是很明智了。

能打“沙埋古城”主意的组织,那得具备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做到?

“据说,据说~~~”又是几声剧烈的干咳。

这一次他吐出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凝云一看就吐了,她认出来了,它是肝的一部分,但是焦黑得就像是被烈火焚烧过的样子,还带着丝丝青烟。

一道焦肉的香味弥漫!

“一部~古籍!”

“七月小姐,这一趟死亡之旅,能遇见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荣幸。死前遗憾的是,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我很仰慕你,爱你,但我们有缘无分。”

他惨淡笑笑,汉语发音纯正,显然是刻意学习多年,句句发自肺腑,句句真诚。

本最后弥留人世说完的话,就是这段告白。

凝云留心注意到,七月的眼角已经湿润,泪水顺着脸颊静静流淌。

自称为本的男人断气了,一头栽倒在地面上,尸体上的黑斑迅速蔓延全身,死状犹如烈火焚身,之后焦黑一片。

相遇时,他说自己是斯文赫定,他兴奋地告sù

她们,驼队发xiàn

了楼兰古城。

他们的壮举足以震惊世界。

七月还在回忆初见时,这个外国男人爽朗的笑声。

“怎么,怎么跟那具尸体那么像?”对于得到的信息,张亦珊并不是十分满yì



本的死状像极了之前的朱北辰,全身脱水,皮肉相连,给人感觉像是死了大半年的样子。

莫非他们触碰到的都是瓦罐里的东西!

刚才我好像也吸到了一点粉末,为什么我会没事?张亦珊提心吊胆起来。

时间静静在配殿中流淌,静默几分钟之后,七月才收拾起伤感的情绪睁开双眼,双手合十停放在胸前,以巫族特有的方式为这位朋友祷告。

“我还是称呼您,斯文先生吧,我们相识的时间很短暂。”

“谢谢您对于我帮zhù

与尊重,愿您的亡魂在墓室内得以安息。”

擦拭了下泪水,无奈摇摇头,心里自语道:“不是我不愿意救您,这种蛊是无解的,蛊意为惩罚而生,您打扰墓葬主人,它是一种惩罚。非人力可以回天。”

第293章 骇人的古代建筑技艺

他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出场的瞬间几乎连我都被他骗了。

张亦珊说道。

“也算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是他故yì

脱手打翻瓦罐的。他或许知dào

的更多,希望里面的东西毒死我们。”

七月惨然笑笑,摇摇头:“不,不是的。你注意到这些墙体了吗?为什么他们要把黄金和银研磨成粉末状。”

不,进到这里来的人都会被配殿内惊人的陪葬品吸引,又有谁会注意到,又有谁会留心到金堆银堆的异常。

愈是震颤人心的颜色,愈是夺命的魔鬼。

“墙体吗?”张亦珊被七月一说才注意了下,是花岗岩没错,坚硬的建筑材质。

无论是外部强力爆破,还是在抗水防腐蚀方面都是极好的材料。

除此以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再一回头看七月的时候,她惊骇得发xiàn

,七月白皙俏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你,中毒了?”张亦珊诧异。

七月嘴角透着鲜血。

“姑娘,你。”凝云一时间才反应过来,指着七月就要上前搀扶。

“不要碰我。”七月厉声制止。

姑娘怎么会中蛊的,世间还有什么蛊毒可以伤到姑娘吗?凝云不解。

张亦珊就跟见鬼一样,越来越心惊,周遭的气息也越来越冰凉。

墙体,墙体有问题吗?

凝云感到嘴角湿漉漉的,一抹之下也是一脸的诧异,“血!”

不止是嘴,就连耳根处也在冒血。

七月忽感身子一软,扶着墙壁慢慢坐到地面上,视觉感官开始模糊一片。

“我下来的时候就感到很不舒服,但发xiàn

这种现象的时候还是有点晚了。”

“一切都要归咎于古楼兰独特的建筑技艺,墙体内渗入了某种具有破坏人体细胞结构的物质,无形中就在影像我们的身体感官,包括神经系统。”

“斯文先生就是肢体神经受到了这些物质的影响,他早就开始变得虚弱无力,到这种程度影响已经加深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因而,瓦罐不是他主动摔碎的。”

至于是否是诚心为七月找食物补充体力,“本”人已经死了,意图无从追究了。

放射线?

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涌入张亦珊脑海。

七月来自苗疆,不懂那些现代的科技名词不奇怪,按照她的描述,墙体内具有放射线材料。

“你意思是墙体建筑材料内被掺入了放射线的物质,不管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哪怕什么也不碰,最终也会被放射线破坏身体细胞,造成死亡?”

“是的。”七月无力地轻启朱唇,微微动了两下。

我为什么没想到,罗布泊的考察当中发xiàn

过“铀”的踪迹,证明地层之下存zài

了铀资源。

这里的建筑用料如果渗入了铀,是很有可能的。

以古人匪夷所思的智慧,尚有很多不能解答的谜题,越来越多的史实资料证明,古代人的工艺技术更在现今的文明之上。

张亦珊惊出一身冷汗,七月都受到了射线的伤害,自己估计也难以幸免。

她回忆起了在古埃及陵墓时的经lì

,那句著名的法老诅咒。

“对那些扰乱法老安宁的人,在他头上,死神将展翅降临”

这便是传说中的“法老的诅咒”。

在图坦卡蒙王陵的发掘过程中,诸多的考古学家,甚至参观者相继暴毙。

关于诅咒施行方式的猜测,1949年时,注明的核物理学家路易斯·巴格雷尼在数座法老陵墓中均发xiàn

了铀的踪迹。

显然,这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

他认为“古埃及人已经知dào

原子分解规律,他们的祭司用原子辐射来保护其圣地的可能是完全存zài

的”。

在诸多解释中,人为或非人为的生物病毒因素略占多数。

尽管如此,科学家们迄今为止尚未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同样的,出于对墓葬的保护,这项将放射线元素渗入建筑材料当中的技艺极有可能被古楼兰人掌握并使用。

唯有这项技艺,才有可能让精通巫蛊的七月无差别的被影响。

“金银研磨成粉末状是为了加速射线的传递。”张亦珊恍然大悟,或许金银堆当中也掺杂有铀。

贪心的盗墓贼必然首先入眼的就是这堆金银。

殊不知致命的放射线就隐藏在金银堆当中。

七月开始咳血,就跟之前本的症状一样,只是她的表现更为优雅从容,看上去仅仅只是个因病略显虚弱的少女。

“只是我初步的设想和感觉,这个墓葬水太深,不单单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的。”

“如果,咳咳。乘着你现在还有气力,你要知dào

出去的办法,就赶紧逃命吧。无论你因为什么理由来到这里。”

水汪汪的眼神渗入一条条的血丝,七月还在竭力保持着身形,企图劝阻张亦珊。

她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受到放射线的影响,也不知dào

她可以撑到多久。

七月心善劝慰,或许张亦珊这时候走,还可以有活命的机会吧。

这时候,摔破的瓦罐残骸及粉尘堆中,一条条蠕动的蛊虫渐渐苏醒爬行起来。

张亦珊说:“我不知dào

你究竟是什么人,似乎你对制毒和药理非常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你就不怕自己也死在这里。”

七月再难以从容,一条条血痕不断从身体各处空洞内流出,愈来愈像临死之前的本。

“我好心劝慰你罢了,你不愿意走可以留下来。或许你不会死,但配殿内这种秘蛊只是一种手段。古楼兰人的手段极其隐晦。”

配殿里少有历代古墓装配的机关,单是这些骇人的手法就已经让人防不胜防。

呵呵,张亦珊笑笑,我没事因为我大概已经是一个死人的缘故了吧。

凝云也开始四肢乏力,瘫软在地面上,双眸中满是一道道血泪,哭丧着脸挣扎着想爬到七月跟前。

“姑娘,姑娘。”

“你不会死的,你是我们黑苗的大巫,是上千年不世出的女子,你怎么会死。”

凝云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不停地帮zhù

七月擦拭脸上溢出的鲜血。

第294章 令人绝望的 镜中世界

七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现在尚不能确定墙体内掺入的放射线物质是否为铀。

如果真是这种物质,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致人体产生病变需yào

的放射量就要十分惊人。

七月勉强内视了下体内的状况,知dào

自己还可以撑持一段时间,不至于跟本一样短时间内毙命。

“凝云,把那台机器给我拿过来。”七月说道。

“你应该知dào

这部机器怎么用吧,它不单单是一台发报机那么简单?”

张亦珊闻言眼皮跳动两下,七月的思维缜密让她吃惊。

“确实,只要他不是斯文赫定,这台设备也不会是20世纪初的产物。他们是有准bèi

下来的。”

假若真是这样,留守在太阳墓外的人现在肯定在想办法下到墓里头。

张亦珊摆弄了那台发报机,将电源开关打开,熟练找寻机器上的开口。

果然暗处有几处卡口,把卡口掰开,发报机表面居然被掀开了。

再一经变形,机器又换了一副模样。

这让她欣喜异常。

“无线电通讯设备,还有许多其他完备的功能,譬如金属探测,超远距接受天线。”

她将一根金属线拉长延伸,长度达十米左右。

证明它不是单一的无线电设备,可能还有其他的用途。

无线电接收开关开启,类似于之前的电流杂音源源不断传来。

她的动作明显加快了许多,接连调试仪器上的一排排按钮。

应该是在调整频段,杂音越来越清晰,隐隐已经能听见有人声掺杂在里头。

七月心底骤然起疑,毕竟张亦珊所展示的本事和知识面远远出乎自己意料。

这个看似不大的女人,论年纪最多也就20出头。

为什么会懂那么多,就连无线电设备都能熟练操作。

还知dào

墙体内运用放射性物质!

她所参与的那支科考队性质是怎么样的?

是否每个科考队员都如她一样都是一个多面手?

她的神情深邃冷漠,操作起机器来异常地专注,就像,就像一个训liàn

有素的特工。

“有信号,有人在说话。”

“而且……”她的话音在颤抖。

“离我们很近,不是我吓唬你们,这种信号强度,如果不是我自己在操作。”

“我都不敢相信,给你们打个比方吧,就好比我自己发送讯号,结果在原地受到了我自己的信号源。”

凝云瞳孔骤缩,左袖口暗地里抽动了一下,内里藏着一条剧毒的蛊蛇。

七月仿佛猜到了什么,美眸眨动一下。

病态般惨白的脸上闪过一道欣喜之色,很快便消逝下去。

“时空同步而又间隔。”

这是需yào

什么样的巫蛊之能才能打通的空间节点,将同一处空间进行分化。

七月不知dào

前人是怎么做到的,至少配殿内肯定存zài

这样的东西,或许是利用了蚀九阴的时间本能吧,可是那条蚀九阴藏在什么地方。

它现形的话,自己能跟它交流吗?

拨开沙堆,韩清欣从地上捡起一副墨镜。

这时对讲机了吱吱的声音又再度传来。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试图跟自己交流。

朱北辰看看韩清欣,把对讲机递过去,说道:“你比较熟这种东西,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韩清欣接过对讲机,调整了下频段,身子发憷眸光闪烁个不停,有东西在附近。

她狐疑地转了一圈又一圈,配殿内哪里有其他东西。

除了金银和一堆堆的箱子,哪里有半个人影。

“好,好像有人在我们周边,信号很强,有东西想跟我们交流。”

“不要怕,瞧你担心的,你慢慢试试,把那墨镜给我玩玩。”朱北辰说道。

墨镜的款式稀松平常,跟大街上的货色差不多,拿到手里却觉得分量出奇轻。

他举着墨镜放到眼前一看,视野内立kè

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黑色。

再带着墨镜转了一圈,又取下来的时候。

咦,刚才那个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来着,是那吗?他发着疑问回忆起来。

刚才那影像,好像是个人?

他牙口紧闭,瞧了一眼韩清欣,那丫头还在拿着对讲机调试着,专注的工作着。

朱北辰颤抖着手又戴上那副墨镜,心底略带担忧,吞咽了下口水,强迫着自己镇静再镇静。

转到三十度角的时候,离四十度角还有一段距离,他停住了脚步不敢再继xù

下去。

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心理状态,在深夜上洗手间的时候,经过偌大的客厅。

特别是在阴暗的环境中,你睡意朦胧的时候看到一团黑影。

你第一反应是忽略,等你再次想起,那是什么东西。

想再细细看清楚的时候,你反倒会惊疑。

始终不敢把视角移回那块区域。

脚下的步伐移动非常缓慢,抽搐着转到40度角的位置的时候,朱北辰闭起双眼。

终于缓过心情,慢慢睁开眼的时候,墨镜镜片内出现了一双眸子,正好印在他视网膜上。

顿时,他就被吓得失声尖叫出来。

“啊!”

韩清欣被他惊得手一抖,对讲机掉落到地面上。

“你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有,有东西。”

“嗯?什么东西?”韩清欣了解这个男人,心性之坚定远超常人,如果不是事情到了他无法接受的程度,不至于会这样失态的。

是一双眼睛,一双失神落魄的眼睛!

他倒吸一口凉气,眸中的惊惧之色残留,“是,胖子,就站在,站在那里。”

眼镜已经被摘下,朱北辰不敢再正视那个方位。

突然出现的胖子形象把他吓得够呛。

胖子莫名其妙消失,再现的时候却是在朱北辰戴上一副墨镜的情况下,再摘下墨镜胖子又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韩清欣眼疾手快抢过墨镜,犹疑片刻果duàn

戴上,正对着之前朱北辰面对的位置。

她表情较为镇静,倒是没有夸张叫出来,却也是下颚大张表达心里的惊讶。

胖子木讷站在那,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在瓢泼大雨里洗涤了一回,到现在还不断往地面上躺着水珠。

她留心到胖子的眼睛,那是一双无神的眸子,通过医学方面的判断,拥有这双眸子的人现时的大脑内思维状态是停滞的。

也就是说胖子现在是处于无意识状态。

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只能通过墨镜的世界看到他?

韩清欣试着一步步接近胖子所在的位置,伸手朝着空气抓了两把,手臂透过胖子的身体抓了个空。

说明他并不存zài

与这处空间当中。

当然,胖子应该也看不见韩清欣和朱北辰两人。

有点难以置信,她不停摘下墨镜又戴起,确认自己没出现幻觉之后,惊愕的神情依然挂在脸上。

“怎么会这样?”韩清欣问道。

“我怎么知dào

。”朱北辰说。

既然它可以令人看见消失了的胖子,自然也有可能看到别的东西。

韩清欣转换了视角,看向那副浮雕,一副不同的画面出现在视野内。

她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从脚底根部起到脑袋上。

“七月,凝云,还有那人是谁?”韩清欣心里想着,情绪慌慌张张,让人一看就知dào

,墨镜里的画面绝对不寻常。

墙体浮雕还是那副浮雕,只是浮雕之前空荡荡的地面多出了几个人。

另外多出的那个女人正蹲在地面上调试一部机器,这头对讲机的声音还有悠悠响动,接收者电波。

“你看到了什么。”朱北辰急了,就要去抢墨镜。

韩清欣说:“是七月她们,在。”她手垂落了下来,不知dào

为什么,心里一团死灰。

一直以来她都怀疑太阳墓有两部分,就像镜子的两面划分着这个世界。

现在出现的这副墨镜就像是沟通两个世界的眼睛。

“她们在浮雕的位置。”她手指着那块诡异的浮雕,狐狸的影像略带着渗人的笑意。

墨镜是采用的什么材质,手摸上去沾着黑乎乎的粉末,很像是碳粉,她把墨镜交回朱北辰手中的时候,顺带看看手上残留下来的物质。

果然如疯丫头所说,七月她们在那里。

朱北辰戴上墨镜激动之下走过去,直到身子透过七月她们所站的位置,他才恍然大悟过来,一切都只是一片影像,是虚幻不实的。

呜呜!

一个声音在低声抽泣,一阵激动过后,在朱北辰转过身来的时候才发xiàn

韩清欣哭了,哭得雨带梨花,让人伤感怜惜。

“你又是闹个什么劲,现在我都够烦的了,你又哭什么?”他问

“我,我觉得我们恐怕再也走不出去了,那种感觉你能了解得到吗?”韩清欣抽泣着,断断续续说道。

让人绝望的情绪在这处空间当中弥漫。

心里素质如韩清欣这样的女人,都感到恐惧担忧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太阳墓只是用某种手法分为了镜面的两个世界,现在看来情况可能要复杂得多。

一旦陷入这个世界当中,种种负面的情绪都会接踵而来。

无声息的世界,千篇一律的墓室环境,压抑恐惧,没有食物,没有水源。

暗色调的地底环境极易让人癫狂,一个不小心就会进入胖子现在的情况。

墨镜中他们看到了七月,同样也看到了胖子。

精于逻辑分析的韩清欣看得出来,七月和胖子所处的空间应该不是一处,她们漠视胖子的存zài



这里的空间理论与构建方式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第295章 两个世界的联系

她抽泣着抖动双肩,猛得一扑,扎入朱北辰的臂膀内,泪水滴溅再他肩膀上。

朱北辰尴尬僵立在那,手都不知dào

怎么摆放好,只好任由对方搂着。

片刻之后,又被猛得推开。

“跟个木头人一样。”韩清欣骂道。

这,这什么个状况,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他心里没头脑得直喊冤,心想,我怎么你了。

“好了,不说了。赶紧想办法跟你老婆联系,或许只有她才有办法带我们出去。”

太阳墓内的机括以及古老的巫蛊之术已经不是现代人所能理解得了的了,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七月的身上,只有让她知dào

自己一行人也在同一间配殿里,她才能想办法把这些人全部带出去。

韩清欣想着也不墨迹,继xù

蹲下来摆弄那部对讲机,并嘱咐着朱北辰戴上墨镜观察那一端七月等人的反应。

最后还补充道一句:“你留心着点那个胖子,他的状况最是奇怪,虽然他现在摸不着咱们,但你还是要留心他。”

说话还是那么阴损,朱北辰想。

电波声“吱吱”在响动,只是声音越来越清晰。

对讲机声源处传来一道带着杂音的女声,具体在说什么也听不清楚,话语含糊不清。

朱北辰说:“试试看,你说两句。”

韩清欣按着对讲机按键,朝着那头喊了两句。

询问对方是谁,不知dào

对方听见没,将目光投向朱北辰。

她不能直接就点名七月的名字,因为有第三人的存zài

,可以说她的警惕性非常高。

两个人的分工状态有点特别,一个在看那一端的世界,一个在用电子设备倾听那一端的声音。

视野里,那个陌生的女人也是蹲在地上摆着姿势调试着那台设备。

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扭了几下按钮,应该是在调试某些参数。

七月靠在浮雕不远处的一面柱子上,神情看似慵懒实则是刚缓过来不久。

脸上略微有了点血色,仍旧是一副娇弱的样子。

“怎么样,有什么反应没有?”

七月口头上询问着,心里如一头小鹿般扑腾扑腾跳跃得厉害。

这种感觉难以描绘,就像冥冥中恋人间的感应,朱北辰绝对就在配殿里。

当然,不是死掉的那具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

张亦珊说:“有电波声,操作起来总感觉有东西阻隔在我们中间,声音都模糊不清,我再试试。”

七月低声同凝云交流:“我总觉得有双熟悉的眼睛在看着我们。”

巫族内达到大巫一层的人物心灵感应往往比平常人强烈。

朱北辰戴着墨镜朝着浮雕处大喊:“七月,凝云,我在这里。你们能看到我吗?”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韩清欣按按他肩膀,摇头示意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

在韩清欣的安抚之下,他的情绪渐渐趋于缓和,整个人的疲惫程度达到一个极限值。

极端密闭环境下的生理反应,韩清欣判断道。

人变得易怒只是个开始,在连续一段时间不进食的状况下,加上古墓环境带来的心理暗示。

长时间处于情绪紧绷情况下,会加剧身体能量的消耗,会导致越来越虚弱,直至死亡。

“听我的话,坐下来休息一会,什么也别想,闭上眼睛眯一会。你需yào

保持体力。”她望望朱北辰,不断给予自己心理暗示,我不能倒,如果我的心理防线崩溃,给朱北辰带来的心理影响绝对是负面的。

看不见的无限电波依然在两个空间内飘飘荡荡,以人所未知的方式穿梭于七月和韩清欣两方之间。

谁也没能联系上谁!

往往都是一方刚一听见类似于人类语言发音时,喇叭内就是一片尖锐的蜂鸣。

有某种神mì

的力量在阻止两个世界的交流。

“嗡~~嗡~~嗡”

一道尖锐的蜂鸣声长命,刺耳异常。

韩清欣不得不关闭对讲机电源。

张亦珊排斥得皱眉,按掉了发报机电源按钮。

浮雕下端,朱北辰安然入睡,甚至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他太过疲惫,太阳墓里没有时间概念,不知dào

度过了多长的时间。

他睡眠中的样貌很安详。

韩清欣轻手轻脚放下对讲机,无奈耸耸肩,含笑看着入睡的少年。

“如果君未娶,我未嫁,该多好。”她心底甜美地笑笑,暗道自己的天真,自己的身份不容许她胡乱想太多。

“或许七月才是你最好的伴侣吧,她能给你的帮zhù

将比我多得多。”

“我带给你的,永远只有麻烦。”

说着话她把手轻搭在朱北辰脸庞上,手指犹犹豫豫攀上他嘴角,又生怕惊醒他,缩了回去。

接着再一次攀上,顺着脸部曲线触碰到紧闭的双眸。

睡眠中微微颤抖的眼角毛,胸膛随着匀称有力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不禁看得呆了。

金银折射出的光彩暗淡了几分,敏感的她才从失神的状态中晃过来。

她疑惑回望一眼,配殿内一切入常,她都有点怀疑自己也开始因为缺乏食物补给加上长时间没有休息出现了环境。

韩清欣笑笑,撑着地面坐下来,靠到朱北辰身边。

拿起那副墨镜,反复观察下,它有点像碳,镜片的材料像是用某种工艺将碳块打磨,细致的加工将碳块磨得跟一张纸一样薄。

看上去跟透明的镜片一样。

神奇得可以透视另一个世界。

有个念头催使着她把墨镜抬到眼前,佩戴到头上。

就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觉得应该要这么做,应该要看见一种东西。

她也没去细想,就顺着自己的意识去做了。

戴上之后眼前的世界就是一变。

配殿还是那间配殿,却总感觉起了变化。

脖子不自觉扭向90度角的位置,那是正对着配殿入口的一面墙体。

墙体用的是一种黑色的岩石材质,凹凸不平的岩体表面像是刻着某些东西。

不管刻的是什么,都被韩清欣无意识忽略了,视网膜上的图像陷入一片阴暗。

有什么东西在阴影中动了两下。

接着又动了一下,这一下让韩清欣脸部皮肉也跟着抽搐起来。

第296章 异常举动

墨镜里头展现的景象很像是一睹骷髅墙,看不真切。

她尽量控zhì

住自己的情绪,不想惊动熟睡的朱北辰,这个时候朱北辰的情绪和身体都太过脆弱,任何的打击都是极有可能击垮这个男孩的。

韩清欣垂下手,缓缓走到朱北辰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眼皮越来越困倦,越来越困倦。

看着那张熟睡的男人脸庞,轮廓渐渐朦胧,她爱不释手抚摸两下。

配殿内凉意习习,她自己也感到很疲惫,不知不觉中竟然也昏睡过去。

脑袋里一片空灵。

时间不知dào

过去了多久。

一阵阵阴森恐怖的笑声在配殿里头响彻。

朱北辰朦胧着惺忪的睡眼,先是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

浮雕依旧,身边却没了韩清欣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

正常他胡思乱想之际,那道惨烈的笑声若隐若现的传来。

墓室里头声音经过回传震荡,听起来是那么让人惊悚异常。

真是个无声的世界,只剩下那道诡异的笑声,以及朱北辰胸膛内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周围一个活物也没有,那道笑声是哪里来的?

先是七间的消失,继而胖子神mì

的撞钟事件,现在就连唯一留在自己身边的韩清欣也在一觉醒来不见了踪影。

莫非这个房间会吞人?朱北辰定定心,不敢再想下去,咬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跄两下又差点跌落下去。

他太虚弱了,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进食,高度紧张的情绪加速了身体的消耗。

好不容易扶着墙壁起身,才发觉眼前视线模糊一片,他知dào

这是因为身体长时间得不到营养补充引起的眩晕现象,视觉出现了短暂的退化。

笑声还在继xù

,一阵一阵的,飘飘荡荡而来。

配殿里不知dào

从哪里来的风,微微吹拂着,让人惊惧。

朱北辰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就在一处贴近墙角的位置,哪里有一根柱子,柱子上镶嵌着黄金,各色的宝石夹杂在其中,显得珍贵无比。

声音就是从那根石柱后头隐约传递而来。

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觉得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总之让他心里头不断发憷。

不对啊,怎么那么像疯丫头的声音,可是这时候她躲那里是为什么,配殿里头有什么是值得她这样发笑的?朱北辰心想着,踏着小小的步子悬着一颗心靠过去。

入眼帘的是一道地面上的投影,轮廓像极了韩清欣的样子。

影子双肩一抖一抖的,跟人大笑时的肢体表情一模一样的。

刚一接近,那人的笑声突然加大了几分,吓得朱北辰忙捂住嘴巴一脸的惊恐。

他决定绕着个大圈拐到那人的正面去看看是什么个状况。

“嘿嘿,嘿嘿!”

“真好笑,原来这么有趣吶!”

那人说话了,相对于的地面上的投影上下颚一开一合。

声音让他更加确信,坐在石柱后面的人是韩清欣。

珠宝散发出的光芒暗淡了几分,无形中添加了恐怖的气氛,整间配殿的空气都恍若在这一刻凝滞。

朱北辰低低地探寻一声:“疯丫头,是你吗?”

她依然自顾自地笑着,也不接话。

绕过一个装满那种冰裂瓷的箱子,韩清欣那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朱北辰视野里。

虽然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但是那身穿着和大致样貌是不会错的。

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头,面部的肌肉都因为长时间的狂笑略显抽动,眸光有说不出的怪异,怪异在哪里朱北辰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地面上有影子,胸膛也在一起一伏的,好在不是鬼魅之类的。朱北辰想着想着,心里还挂着疑团,但悬着的心放松了许多。

四步,她没有反应。

三步,朱北辰继xù

接近。

两步,韩清欣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眼前那堵黑乎乎的墙壁上。

朱北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墙体通体黝黑,像是某种晶石,较暗处还会发出冷光。

一步,跟韩清欣的距离只在一米左右。

她依旧坐在地面上,肢体柔若无骨,表情木讷。

朱北辰手伸至半空,想拍拍她的肩膀,伸到一半的时候猛得停了下来。

坐在地面上的人冷不丁开口了。

“北辰,你什么时候醒的?”声音冷冷的,听上去沉着冷静。

通过逻辑清晰的表述,可以判断韩清欣这时候应该是清醒正常的。

只是,只是有点怪罢了。

朱北辰说:“你,你没什么事情吧”,心想平时也没听说她有梦游的习惯吶。

“我问你,什么时候醒的,你都看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尖厉起来,那副脸孔还是板得死死的。

他被突来的高声吓了一跳,原本就有点憷这丫头,只好老实答道:“我刚醒,刚醒没多久,你,你继xù

笑。我先回去睡了。”

心底暗骂了句神经病,你自己慢慢瞎闹腾吧,我惹不起还不让我躲吗?

拔腿就要走回原位,打算继xù

再睡一会。

韩清欣道:“不要走,正好你来了,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什么,跑都不让跑,你又想跟我说什么,朱北辰浑身发麻起来,越想越不对劲。

地上那人肢体看起来怎么看怎么不协调,说话声音都带着一股凉意。

“说,说什么。大,大半夜的,明个再说吧。”朱北辰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韩清欣说道:“古墓里面昼夜不分,你脑袋抽了?还大半夜的?”

这话听起来又挺有逻辑的,朱北辰这时候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她到底想干嘛?

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墙体,一道微不可查的金属光泽一闪而过。

气氛无形中愈加惊悚。

他离那堵墙稍稍远了一点,又不敢离古怪的疯丫头太近,找了一块适中的地方,吹吹地板上的灰尘坐下。

“可以了,你说吧,我胆子小,你千万不要吓唬我。”朱北辰说。

韩清欣诡异一笑,眼神直勾勾地说:“起初我也跟你一样睡着了,睡着睡着就醒了过来。我发觉这面墙体有点怪,怪在它似乎有种魔力,不断地吸引我靠近它。”

咯咯~咯咯!

边说着边笑了起来,神情看上去又有点疯癫,总之让朱北辰摸不清她这时候的心智状况。

“你摸摸那面墙体你就明白了,我发觉,它是有,是有生命的。”

什么?有生命的。韩清欣那无比真挚的表情和话语让朱北辰心底一阵触动,脚步飞快退开几步,一双眼睛盯着那堵墙体。

眼角的余光还是时刻注意着韩清欣的动向。

墙体上看似炭一般黑乎乎的,还是跟之前一样有种金属光泽在内里流动。

仔细靠近专注观察下就会发xiàn

,原本敲上去凹凸不平的墙体其实是一块光滑的平面。

平面内交错着一条条的纹绘,组成一圈圈复杂的图形,跟蜘蛛网似的交错方式,导致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面凹凸不平的墙体。

实jì

上它是一睹平面墙体。

愈是专注,愈是能感受到墙体内隐隐躁动不安的生命气息。

交错的纹路缝隙之间平面处,黑幽幽一片,属于金属物质特有的冰凉气息透过层层间隔无形袭来。

有双空洞的眼睛在观察自己,朱北辰望着缝隙内,就有这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袭来。

惊悚之下才猛地把头挪开,哪里还敢说去摸那面墙体。

他浑身上下都在淌汗,说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别搞得神神mì

秘的,我害pà

。”

韩清欣凝神继xù

说道:“它告sù

了我许多有趣的事情。”

朱北辰头皮乍麻,一面墙告sù

韩清欣许多有趣的事情?听着怎么那么古怪,墙会说话的吗?他心想着凉意透遍全身,说道:“都说了些什么?”

咯咯~咯咯!

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又继xù

起来!

“你贴近一点,我告sù

你。你听了绝对会感兴趣的。你过来。”

她招了招手,示意朱北辰过来,来到自己身边来。

要不要过去呢?坎坷不安的心猛得跳跃着,朱北辰看着眼前的手都觉得是一双魔鬼的手在召唤自己。

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贴着韩清欣所倚靠的那面墙壁坐下,神情木然地看着她。

她这才舒心一笑,笑容甜美地说道:“它告sù

我,古楼兰先民不是人,你信吗?”

邪邪的笑意让人心底发凉!

他一惊,暗道:古楼兰人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这样先进的技术工艺,匪夷所思的墓室布局,等等物件摆设确实不像是那个时代的古人能够造出来的。

“还有呢,还说了什么?”朱北辰问。

韩清欣猛得站了起来,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它还说,你这个点会死的。”

什么?朱北辰来不及反应,汗水溅得贴身的衣服都湿漉漉的。

她猛得扑了过来死死掐住朱北辰的脖子。

一时间朱北辰窒息得喘不上起来。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子,由于缺氧朱北辰已经没有脑力继xù

思考这个问题,只想快速挣脱她的束缚。

“放,放开我。你,你疯了吗?”

回应的只有那张麻木冰冷的脸颊,韩清欣手头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几分。

意识开始模糊,种种回忆渐渐清晰,就连几个月内陆续忘记的事情都清晰得浮现在朱北辰脑海当中。

第297章 骇人的墙

入口的空气越来越少,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必死的那刻,一道凄厉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硬生生的将画面定格。

声音来自于石柱后方,随后另一个韩清欣走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刚睡醒不久。

韩清欣说:“你在做什么?”她的眼神中满是惊讶。

然而最惊讶的还是朱北辰,他想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周身的压力骤减,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自然已经消失了,从石柱上扑来的韩清欣也一同消失。

一幕幕画面就跟幻觉一样,给人的感觉却如此真实。

歇息了一会,朱北辰说:“我刚才好像产生了幻觉。”

声音微微颤抖,尤有后怕。

韩清欣说:“你刚才在自言自语,还掐住自己的脖子,差点没把自己给勒死。”

“要不是我刚才急迫掰开你的双手,你绝对是最离奇的古墓自杀当事人。”

朱北辰摸摸脖子,上头还留有印痕,真的是自己掐住自己。

再一转身看那堵墙,黑色的晶体材料,交错的纹路。

韩清欣继xù

说:“你可能是太紧张了,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在古墓里出现幻觉是时常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如果墙体上雕刻上莫名的人物鬼神雕刻。

她也注意到这面墙体,越看越觉得像是一种生物,那些线条交错组成的孔洞内如同一双双的眼睛,极具魅惑的力量。

七月就在这间配殿里头,可是一直无法联系上她们,那种来自于心底的绝望困扰着朱北辰。

他听话地点点头,信赖地坐下来,又看看那面奇怪的墙体,问道:“你说我们能走出去吗?”

身体看似放松了下来,实则心底始终记挂着那句话:它说,你这个点会死。

如果不是韩清欣及时醒来,或许自己真会困在幻觉中,最后生生把自己给掐死。

咕噜噜!

朱北辰肚皮闹意见,响了两声,他不好意思笑笑:“太久没吃东西了,饿得有点受不了。”

韩清欣温柔地笑笑,没有说什么,顺势也坐了下来,相对无言。

说点什么吧,至少能缓解下身体的饥饿感,想着朱北辰说:“说说你小时候吧,或者以前的经lì

,认识你这么久了,都没听你说过。”

场面静得可怕,韩清欣想想,嘴唇蠕动两下,什么也没说。

朱北辰说:“没事,如果涉及到你工作的保密性,你当我放屁好了。”

本来就是无聊想打发下时间的,也不打算真的从她口中打听到什么消息。

韩清欣说:“没什么,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的身世很简单,只是不知dào

从何说起。”

“小时候我是个孤儿,具体是多大的时候我早忘了。我被父母遗弃了,感谢上苍怜悯,他们把我丢在军区门口一处角落里。后来我的哭声惊动了站岗的门卫。”

“说来也巧,那时候正好有一个部队的大官开车驶进军区。他看着说我蛮可爱的,于是就把我收养了,就这样我自小在部队长大。”

“那位首长权势很大,我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之后入伍。很平凡的经lì

。”

她顿了顿,似乎是回忆起伤心的往事,不自觉抹了抹眼泪。

“我从小真的没受到什么关爱,军人家庭总感觉缺少点什么,就连表达爱的方式都是冷冰冰的。我父亲一家都是部队出身,据说祖上是个道士,家传一些道家的武术,我被要求掌握很多技能,自幼习武,我很刻苦,尽量逼着自己每一项都做到最好。”

一席话搅得气氛更加沉闷了,朱北辰感觉腿都坐得有点发麻了,站起来活络了下筋骨,不知dào

该回应些什么了。

只是轻轻拍拍韩清欣肩膀,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

挖掘旁人的陈年旧事本就不是他习惯干的事情。

他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又拾起那副眼镜,把它戴上,准bèi

好好kàn

看这面古怪的墙体。

视角刚一转移到90度角的时候,却看到韩清欣的身子挡在墙体前面,右手手掌遮住了他的视线。

“不要看。”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很多事情你不知dào

反而不会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

“不,我想看看。困在这里这么久了,我们没有吃的,没有水。都不知dào

自己能撑多久,你至少让我死前把心里的疑团解释一下吧。”

她停罢静默思考了一分钟,伫立着的身体移向一旁。

墙体的真实样貌无遮掩地反应在墨镜镜片内。

这,这是什么东西?

交错的纹路线条像一道道水波流转,类似水流在缓缓流动。

镂空的空隙内阴暗的影像渐渐形成一件件清晰的轮廓。

“骷髅头。”

那些孔洞内居然全是一个个的骷髅头,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块,用线条隔离开来,正面墙体都是由骷髅头组成。

“为什么墙体摸上去跟镜面一样,难道说骷髅头都在墙内?”

他心里越想越害pà

,正面墙上怕是有上千个骷髅头。

如果他们不是工艺品,而是实实在在的活人头骨的话。

他们生前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制成骷髅镶嵌在墙体当中?

韩清欣背过身去,说道:“我早告sù

过你,让你别看的。”

每个人的心理承shòu能力是有限的,作为心理医生,她最担心的就是恐怖的事物会刺激朱北辰的心房,影响他的思维,进而加剧他死亡的速度。

“你听说过‘母牦牛部落’吗?”韩清欣问。

“达摩寺多多卡天葬台?”朱北辰反问一句。

骷髅墙的出现是有史可寻的,跟神mì

的藏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达摩寺多多卡天葬台就位于比如县城西郊,也是骷髅墙所在地。

天葬是藏族人民最能接受、也是藏区最普遍的一种葬俗。

依据西藏古墓遗址推断,天葬可能起源于公元7世纪以后。

有学者认为,这种丧葬形式是由直贡噶举所创立的。

“骷髅墙跟天葬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韩清欣说道。

第298章 骷髅墙与天葬

“骷髅墙是墙面带有骷髅的墙壁,位于西藏那曲比如县境内,是用人头颅骨堆砌成的围墙。”

依据西藏古墓遗址推断,天葬可能起源于公元7世纪以后。

关于天葬,藏传佛教认为,点燃桑烟是铺上五彩路,恭请空行母到天骷髅墙葬台,尸体作为供品,敬献诸神,祈祷赎去逝者在世时的罪孽。

请诸神把其灵魂带到天界。天葬台上桑烟引来的鹰鹫,除吃人尸体外,不伤害任何动物,藏人称之为“神鸟”。

据说,如此葬法是效仿释迦牟尼“舍身饲虎”的行为,所以西藏至今仍流行天葬。

天葬台三面是骷髅墙,有一人多高,后来在一个大雨如注的日子,浊水从山上滚滚而下,天葬台的墙倒了。两面骷髅墙,是用剩下的骷髅在近几十年内慢慢垒砌而成的。

韩清欣说:“天葬起源有两种主要的传说。一种认为,早在80多年前,在青海的某个部落里有个小男孩,他在8岁那年目睹了3个百姓被杀,吓得他一口气跑到比如县的五世达布活佛跟前。达布活佛任他为达摩寺天葬院的天葬师。于是,他把所有死者的骷髅墙尸首取下丢在天葬院的东南墙角里,直到成了骷髅时,再把它们一个个拾起码好。他从天葬院的东北角开始顺序摆放,到他50多岁归天时,基本上摆放到了西南角上了。据说他之所以要这样做,是怕那个杀人狂死后混入天葬队伍中。”

“另外一种说法是,保留死者头骨是在十三世期间,由比如县香曲乡缺代寺的打普活佛丹巴图库乌珠(又名白玛白扎)定下的寺规,具体动机至今尚不清楚。子文在书里写道:天葬师阿旺丹增说:把骷髅头留下来,砌成墙,无非是告诫活着的人,要多行善,少有俗念,无论什么人,死了不过如此。俱往矣,如今达摩寺多多卡天葬台被美术家们命名为“骷髅金字塔”,考古学家意识到这对人类学研究将有重大的意义;文学家则被它高深莫测的哲学和传奇色彩所感染和震惊。骷髅墙因日丹寺与达摩寺仅怒江一江之隔,日丹寺位北岸,达摩寺于南岸,加之两寺天葬台均由一名德高望重的天葬师管理,平时乘牛皮船就可往返于两岸了庄严肃穆的天葬台。虽说天葬在当今世人眼里是一种奇特的葬俗,但是藏族人通过天葬将人与自然的关系更加紧密起来,就像当地人特有的生活方式与青藏高原独特的自然环境相适应一样,天葬也是藏族人与自然处于相协调发展的一种特有的生存方式。”

与神mì

的西藏相关的骷髅墙出现在了罗布泊太阳墓内,究竟是历史的巧合,还是有特殊的用意。

朱北辰说:“你去过西藏?我是没见过西藏的骷髅墙,但想想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墙体表面跟镜面一样,骷髅头是镶嵌在平面之后。

“之前有到过西藏,见过那面骷髅墙,那是种很邪门的东西。我当天夜里回去就做一个噩梦。”韩清欣说。

朱北辰问:“什么梦?”

韩清欣说:“记不清了,当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时候还亲眼目睹了一场天葬仪式。在多多卡天葬院。送逝者到多多卡天葬台前,把尸体卷曲起来,头屈于膝部,使成坐的姿势,用白色藏被包裹。择吉日由背尸人将尸体送至天葬台,点骷髅墙燃桑烟引来鹰鹫,再进行尸解。因为鹰鹫喜欢吃肉,不喜欢吃骨头,所以天葬程序就采用倒叙法,先喂骨头。”

“他们只会留下死者的头骨,这种丧葬仪式堪称世界一绝。对于宗教性的东西我了解的不多,我永远也忘不了那种葬礼仪式,参与葬礼的人眼神木讷,像是邪灵附体。”

朱北辰说:“每种古老的仪式都有个共同点,讲求精益求精的细节,而每一个细节都是有特殊的含义的。”

既然两堵墙有某种共同点,只要参透这种建筑历史上的意义,就可以了解它的用途,它不会无端出现在墓葬中。

而且按照墓葬布局,配殿内是存放陪葬品的,不该出现这种邪乎的墙体。

“再给我形容下多多卡天葬院的布局。”

他的脑子恍若开明了许多,模糊的多多卡天葬院形象出现在脑海当中。

“多多卡天葬院中间,有一块约4平方米大小、用鹅卵石铺砌而成的葬尸池,池北边有一块60厘米高的长方形石块,是天葬时停放尸体的。在天葬院南门外,还竖立一根约10余米高的经幡旗杆,上边有骷髅骨雕塑,顶部悬挂着很多褪了色的经幡。”

时隔多年,韩清欣的记忆依然清晰。

经幡?会是什么样的经幡,朱北辰询问道:“形容下那种经幡的样子。”他觉得好像就快要抓到关键点了。

西藏天葬起源于7世纪之后,而这座太阳墓的历史快要追溯到公元前,历史远远比古老的西藏丧葬文化久远。

依据传承先后顺序,西藏的天葬制度可能是经过某种古老的习俗改良。

韩清欣摆摆手,耸肩道:“记不清了,那种经幡给我的感觉。它悬挂在10余米高的位置,迎风招展。我一抬头看它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感到头晕,只记得它是明黄色的,经幡上好像有好多的骷髅头。”

它给予人的视觉冲击力以及感受,就像是在摄取人类的灵魂。

偶然得自入定手中的那部阴符经许多的经卷知识无形中已经印入了朱北辰的脑海中,所以当韩清欣提起那种令人头晕脑胀的经幡,他就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却怎么也搜罗不出经幡的来历。

这种经幡最先的起源在哪里?

最初的用途是什么,又为什么传入西藏,最后安放在多多卡天葬院中,在这种古老的丧葬仪式中经幡的意义何在?

经幡跟太阳墓里的骷髅墙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被经幡影响了吗?朱北辰揉揉太阳穴,感到有点头疼。

朱北辰说道:“既然猜不透这堵墙,那简单直接点,破坏掉它。”

韩清欣大骇,一脸的不解情绪,他什么时候做事都这么出人意料,他准bèi

怎么毁掉这堵墙。

自内而外涌出的热流淌遍朱北辰全身,一股说不出的燥热感袭来。

一时间的头脑发热,他走到那些金银器皿内翻找起什么东西来。

韩清欣眼皮骤掀,立时制止住他:“你疯了,骷髅墙在藏地可是很邪乎的东西。”

他没有听从这个女人的话,有时候做事就凭借一股子蛮劲,完全不顾后果,跟平日里三思而行的风格判若两人。

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被感性冲昏头脑。

也不知dào

他从哪里找来一根金质的凳子,抓在手里感觉蛮结实的,拎在手里也有些分量。

二话不说就往墙上砸过去。

“砰!”

凳子撞到那面骷髅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凳子被弹了回来,墙体上一丝的裂痕也没有留下,看来墙后端应该是实心的。

墙体的材料也异常坚固,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破坏掉的。

韩清欣原本还有些担心,见他吃瘪顿觉好笑,轻叹口气。

心想还是小孩子心性,淡淡地说:“倔脾气,出不去也不能拿墙撒气。”

许是那一砸耗费了太多的气力,他有点气喘吁吁。

虽然墙体没有遭到什么破坏,朱北辰却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改变了。

只是现在没有露出端倪,那种不详的预感已经在心中缓缓流转着。

气温仿佛骤降了几度,丝丝的凉意若寒潭水,又如细流缓缓升腾。

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控zhì

不住体内涌动的血液,刚才又有点失控了。

缓了会后才跟韩清欣道歉:“对不起,可能是在古墓里憋太久了,晕晕乎乎的有点受不了。”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反正好死不死,待在这里迟早是个死,还不如乱来一气,总好过这样绝望至死。

由于并不知晓藏文化以及天葬仪式的来历,这面骷髅墙也越加显得神mì

,朱北辰更怀疑韩清欣,总觉得她心底还有许许多多的秘密。

不得已的是,现在身边可信的人也只剩下她一个。

该死的太阳墓,把那么多人卷到这里面,究竟埋着些什么。

朱北辰又想起了在冥殿内的时候,那人口中所说的“沙埋古城”。

心有怀疑地想着,莫非太阳墓的构造如此庞大,之下是一座古老的城市,而不是墓穴?

韩清欣说道:“别想了,我有预感,七间应该还活着,他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她没脱口而出的是,她现在觉得这堵墙后其实应该还另有空间,藏地的骷髅墙有一种古老的说法,就连很多老西藏人都不知dào

的秘闻。

骷髅墙之后,连接着的是另外一个世界。

或许,就是那座沙埋古城吧。韩清欣心想着,却沉默了下来。

打开对讲机,留待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朱北辰冷静下来之后建议想尽办法尝试联系七月那头,看看太阳墓究竟是什么来历。

看看七月有没有办法救他们。

第299章 坦白

七月和凝云在吞下一种随身携带的药丸之后休息了一阵,现在悠悠转醒之后脸色红润了许多。

张亦珊一直没有休息,这个女人就像是永不知疲倦似的。

从地面下到这处空间也该有几十个小时的时间了吧。

见七月两人醒了过来,就走了过去,冷冷地说道:“我想单独跟你聊聊,可以吗?”

她说话的声音始终是那么怪腔怪调,在古墓里头也不觉得渗得慌。

七月虽然心里听着这声音感觉不大舒服,还是颔首顿顿,说道:“好。”

两人没有去往别处,配殿的空间总共就那么大,张亦珊却把七月引领到90度角的那面墙体前。

她指着那面墙体说道:“其实我不是很确定,所以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我们来到太阳墓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之前就有详实的资料,在科考队的领队手中可能有一幅地图。你听过藏地的骷髅墙吧,这面就是。”

在七月下意识抬头观看这面墙体的时候,张亦珊撩拨了两下随意披散的发丝,水汪汪的一双眸子有神又略带一丝诡异的光晕。

骷髅墙七月是听过的,只是不知dào

为什么张亦珊在自己一觉醒来之后好像想通了什么,居然会选择告sù

自己那么多的事情。

那么,她还有多少事情是隐瞒着自己的。

难道,这里还有第四个人,在自己睡着之后示意她告sù

自己点什么?

张亦珊说道:“听过那我就简单说就好了,这面骷髅墙跟沙埋古城有关系,很有可能就是沙埋古城的入口,通过它我们就能下到那座掩埋在无尽岁月当中的古城。”

看着张亦珊激动的反应,一丝女人敏锐的感官嗅觉在七月眼中快速闪过。

她觉得这个女人妩媚的外表下还藏着一颗狡诈的心。

对她说的话不可全信,七月自信自己看人一向很准。

下来太阳墓之前张亦珊让七月答yīng

一个条件,直到现在她都没把那个条件提出来。

七月可不认为这是个健忘的女人,她一定会提那个要求,在合适的时机下。

张亦珊说:“我们经过研究得出的结果,可能有点唯心。我们觉得出入沙埋古城的通道是一个要素,也是直到现在我们都没能完全弄明白的要素。”

她似乎期待着七月的发问,她好借机解答,并习惯用这种方式将话题开展下去。

直至美眸连连眨动了好几下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

七月的沉稳反而让她有点慌乱起来。

七月就这样站在原地恍若对眼前的这个女人视而不见。

这让张亦珊有点尴尬,眉头微微一簇,冷笑一下继xù

说道:“我们发xiàn

这个要素是时间,或许是某种远古时期的科技,它是进入这座古城的唯一钥匙。”

原本七月就对这座让张亦珊着迷的古城没有丝毫的兴趣,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她说下去。直到她提到了时间,让七月想起了蚀九阴,才起了兴致。

“等等!”

七月终于出言打断了张亦珊的叙述,问道:“你们的领队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断定的这种墙体跟沙埋古城的入口有关系,时间的进出因素你们又是怎么断定的?”

凝云隔着老远的距离,不时朝这边瞟过来两眼,刻意保持着沉默。

张亦珊听完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七月貌似漫不经心的态度,却在转念间想得那么通透,一时间竟不知dào

怎么回答才好。

好在她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人,说道:“其实我也是对古物比较感兴趣,觉得这一行可能会发xiàn

什么轰动世界的古物,或者说是文明,我才会跟着那支队伍来到这里的。领队的是一所大学的教授,但我总感觉其实暗地里某个低调的队员才是科考队的核心人物。听说他们是从一本几年前出土的墓碑当中发xiàn

了沙埋古城的线索,才找到了这里。”

“真是这样?”七月走上前一步,目光与张亦珊直视,瞪得她心底一阵发虚。

因为这个女人肯告sù

自己这些,定然是有求于自己。

目光对视了两分钟,张亦珊败下阵来。

终于,七月在张亦珊脸上看到了一丝丝慌乱的神色。

她闪烁其词地说道:“我,我觉得你应该是对巫蛊有研究的人。我们有资料表明古楼兰人可能是巫蛊的行家,在建造这座太阳墓之初就糅合了某种巫术在其中。”

张亦珊努力咽咽唾沫,汗水滴答不停垂落一滴又一滴。

心想,为什么跟这个女人对视感觉那么累,她好像什么都知dào

似的。

“噢!”七月刻意把音调拖长,让她越是摸不着头脑,以为七月接下去会回应点什么,哪里知dào

七月什么也不说了。

又是静静地站在那,一言不发。

“你,你表个态啊。”她急了,那人提示过她,配殿不能待太久。否则任何的生命体都会腐朽变成一堆枯骨。

发报机“吱吱”响了两声,配殿里头的三人都一愣。

一齐朝着那处角落看去。

不再是杂乱的电波声,喇叭内清晰地想起一道人声。

七月,七月,是你们吗?你们在配殿里,对不对?

朱北辰的声音!

凝云最先惊呼起来,顾不得两人的谈话,大声嘶吼着告sù

七月:“姑娘,姑娘,那是姑爷的声音。他在这里,他真的在这里。太好了。”

张亦珊脸色骤变,急急忙就要赶过去调试机器。

七月的反应更为激烈,径直拽住她的衣袖,狠狠将张亦珊往回拉,手臂轻轻一触她的肩膀。

张亦珊浑身上下跟触电一样颤栗一下,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刚开口问道:“你干什么啊?……”话才说到一半就晕了过去。

突发的事故把凝云都吓傻了,怎么都想不明白向来脾气温和的姑娘怎么会说动手就动手。

不过转念一想,姑娘之前做事都是成足在胸的,必然有她这么做的理由。

轻道一句:“姑娘,这是……?”

七月低声说道:“我们试试跟北辰联系,这个女人很怪,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暂时还是让她晕着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一点。”

第300章 大行巫器

发报机的声音渐渐若了下去,眼见着就快要没声了。

七月脸上现出一抹焦急的神色,匆匆过去操作起来。

原来她早已暗地里观察张亦珊操作这台机器的方式,动作甚至比张亦珊还要熟练的调试起来。

声音顿了顿,又清晰起来。

她马上回话道:“我们在配殿里,你们呢?是不是也在这里?”

那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传来朱北辰焦急的声音:七月,我和疯丫头都在这里,就是一件件满是珍宝的配殿里头。跟你们所处的环境是一模一样的

……

七月来不及欣喜,机器喇叭内再没有声音传出来,一切又都中断了。

砰,啪啪啪!

发报机传出一声闷响,一道火花喷出机器表面。

紧接着就是一股浓烟冒了出来,贴着按键的手指就是一麻,滚烫的热浪火辣辣袭来。

七月抱着脑袋闷想了半天,一阵失魂似的喃喃自语:“坏了,怎么会坏了。”

站在浮雕面前的七月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一回事,阵阵寒意涌上心头,看了一眼浮雕上的那只狐狸,不经意间瞄见狐狸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身子猛得哆嗦两下,再转向那面骷髅墙的时候,一丝丝微小的裂痕出现在墙体上,裂痕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扩大。

糟了,肯定是北辰砸了墙体,他怎么会这么冲动的。

远远的似乎听到一声来自荒蛮亘古的声音冷冷念叨着什么,具体是什么七月听得不是很清晰,只是隐隐觉得空间已经变得极不稳定。

定定神,她对凝云说道:“给我找几件东西,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一定有几口箱子里装着这些东西,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们找出来。”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姑娘要找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姑娘知dào

配殿里有这些东西呢?

她想不明白,但知dào

听七月的话一准是没错的。

微微点头就道:“姑娘,你说,我去找。”

一件冰裂瓷的茶具!

一件是龟形的物件!

一件是凤凰雕刻!

一套样式比较特别的衣服!

一件香炉!

一件古琴!

希望,还来得及找到这几件东西。

眼看着配殿里气温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内里的温度大约在20度左右,像极了初春的色彩,接下来周围的环境会变得越来越恶略。

每一次变幻可能都会死人。

七月具体也说不清这几样东西藏在哪口箱子里,而配殿内用来装珍宝瓷器金银饰品的箱子足足有上百口,更是说不清这几样东西是什么样子的。

在几千年前古楼兰人用的是什么材料打造她不知dào

,几千年前龟鹤的样貌定然是跟现今的样式有所区别。

嘭的一声,凝云动作极快地掀开一口箱子,飞快翻找着七月口中的那几件东西。

一件件的奇珍异宝被摔在一边,她们不会心疼这点财富。

凝云从来没见过姑娘会有紧张的一幕,七月平日里的表现向来是端庄娴静,举止有度的。

连她都感到焦急,就说明了事态的紧急程度。

箱子摆放的位置杂乱无章,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散发的光芒有点刺眼,凝云眼睛都快晃得麻木晕眩了也没找到那几样东西中的任何一样。

凝云焦躁起来,说道:“姑娘,那几件东西要来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急着找它们?”

七月此时已经沉心静坐下来,周边几米的范围内空气都在缓缓凝滞,虽然看不见有什么变化,但气流缓缓在她愈显圣洁的身子旁波动起来。

凝云知dào

七月是在准bèi

某种仪式,每当她准bèi

动用巫族的秘法时都会有这番举动,这时候无论再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回应。

一口黑色的不起眼箱子静静摆放在一处角落当中,特殊的颜色堆在明晃晃的珠宝箱子反倒显得特别显眼。

箱子好像是用檀香木制作而成,淡淡的古朴香韵若隐若现。

她眸中顿时精光一闪,托着因饥饿显得虚弱的身子走了过去。

好在这口箱子虽然是关着的,但是并没有上锁,一掀盖子箱子“吱呀”一声就开启了。

抖落了一地的灰尘,得是积累了多少年的尘土啊。

打开箱子后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凝云只好提心吊胆地把手伸了进去,划拉着摸着一样东西,手心上传递来的感觉软软的,像是一块布料。

她摸着两边的边角,心情略显慌张,直到那件东西拿到外头光亮处才发xiàn

是一件纯白色的衣服。

没有任何图案的衣服!

箱子里还有东西,余下那些又是什么呢?

七月的表情还是老样子,小腹处柔软的肌肤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无来源的轻风吹起鬓角的发丝,一副含情娇弱又显别样妩媚的神情。

第二件取出的东西是一根长长的白丝带子。

第三件居然是一双纯白的履,履面是用一种柔滑的材料制成,摸上去触感顺滑,宛若新生婴儿的肌肤。

接下来,凝云的眼睛直接就瞪着了,这口大箱子里全都是姑娘口中需yào

的物件。

沉重的小箱子里起出一整套精致的冰裂瓷茶具,造型古朴的茶叶储藏罐里还盛放着那个时代留存下来的茶叶。

当然,还有一件人头大小的龟形玉器!一件展翅愈飞的凤凰!一件冰裂瓷香炉,选用的材料上看跟茶具似乎是一套的。

都是栩栩如生的精湛工艺品!

最为贵重的是一口九弦古琴,重见天日的一瞬间就有种道不明的木材香味扑鼻而来。

琴身上遍布姿态各异的九尾狐雕刻,琴弦所用的材质竟看不出是什么,轻弹了一下声音清脆。

夺魂摄魄的震荡让凝云脑海里猛然一下眩晕!

她虚弱地扶着箱子边沿,发怔一下才转头对七月说道:“姑娘,你要的东西…我全找到了。”

“嗯。”七月这时候才颔首回应两声,起身庄重走来。

眼看着整齐码放在地面上的物件,神色凝重地低声抚摸着白色的服饰,惊叹地弱弱说道:“一整套完整的大行巫器,几千年过去了,没想到太阳墓里真的有这种东西。”

原本只是猜测应该会存zài

的物件,现在都一一出现在七月面前。

凝云迷瞪了,大惑不解问七月:“姑娘,这件衣服叫大行巫器,大行巫器是什么东西?”

七月舒缓一下内心的激动,正色言辞道:“凝云,我们黑苗起源于上古九黎巫族。而每当九黎族举行大型祭祀的时候,主祭的人都会身着大行巫绫。一些特定的仪式和巫术缺乏这种服饰是无法施行出来的。”

随着年代的推移,大行巫绫消失了,只在一些古籍当中留下只言片语的记载的。

历史上流传下来的文字资料记载,当年巫族的大行巫器只有三套,可见其珍贵程度。

这是一整套的祭祀服装,太阳墓里出现的这套显然是不完整的。

但主体部分都是完备的。

七月若有所感:“古楼兰中,可能有我们巫族的分支,我也是从墓葬的风水布局以及配殿内的雕刻上找到的线索。假若真如张亦珊说的那样,沙埋古城的入口就是时间的话,开启时间门锁的钥匙就是一种密不外传的巫术。但施行这种盛大的巫术仪式需yào

的器具繁多,没有特定的器具是不行的。”

凝云说:“姑娘你要去沙埋古城?我们不是只找到姑爷就好了吗?既然是先人留下的禁区,我们还是不要去触动吧。”

七月暗叹凝云怎么会这么天真的:“不是我要去找它,而是那座古城才是太阳墓的出口。有部分奇特的巫族墓葬建筑是只能进不能出的,这里应该就是一处。唯有通过沙埋古城才可能有一线希望出去。”

凝云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厌恶地用脚踹了踹张亦珊的身子,说:“她不是说过嘛,太阳墓有九层呢,我们试试看有没有通道可以通到下面去,总会有出口可以出去的吧。”

七月正拾起地面上的“大行巫绫”,郑重其事地展开折叠在一块的衣角,说道:“据我猜测,九层太阳墓实jì

上是个虚数,地层结构不允许古楼兰人将墓葬挖到那么深的地底下。人力物力种种限制就注定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多只有三层,三层之下就是沙埋古城的空间。”

凝云越听是越糊涂了,什么叫地层只能挖三层,沙埋古城又在三层之下。

她思维瞬间就凌乱了,呆萌呆萌的表情,问道:“姑娘,凝云不懂。”

七月也不解释,只是展开大行巫绫,对这件巫族留存下来的物件极端的重视。

大行巫绫的衣服样式相当于是现代的短裙,缝制之初就像是专门给女性准bèi

的。

双膝跪地,把衣服往身上一套,再站起来时,裙摆处正好没过膝盖的位置。

七月缄默着继xù

双手捧起那条白绫,以一种独特的手法绑在领口的位置,一手卷起及腰的长发掀到巫绫之后。

一下子整个人的气质又是一变,肃穆高贵的面部表情,让一旁的凝云不敢直视。

双腿不自觉打颤,心里骤生一股莫名想膜拜的情绪。

第301章 繁琐的工序

这,不是一种美。

而是,一种高高在上,无语匹敌的巫族祭司的威严。

燃香,煮茶!

凝云呆了,“姑娘,您开玩笑吧,燃香还可以,我有火折子。但是这煮茶,水在哪里,用什么煮?”

七月把地面上的那套冰裂瓷茶具重新理了理,按照另外一种顺序工整地码放完毕后才开口说道:“先把香燃起来吧,香炉里应该有沉香灰。”

把香炉盖子打开,里头真的均匀铺陈着一层细细的沉香粉尘,就像是特地为了等待这一刻准bèi

了千年之久的。

火折子通红的火苗触到沉香粉末,“扑”得一下就燃了起来,出尘的异香袅袅升起。

凝云慢条斯理盖上盖子,任由着清淡的烟气透着盖子上的孔洞及香炉边沿的孔慢慢溢出。

好独特的香味,焚香煮茶弹琴一连的举措几乎就是七月幼年至今生活的一部分,凝云也渐渐熟悉了这样的生活。

此次却有种别样的风情,一则是在古墓里焚香,不免显得有点突兀怪异;二则是这种沉香粉末不知是历经了太久的岁月,还有因为其本身的取材就十分特殊。

总之,那种香味让人一闻就是一阵心旷神怡,飘飘然出神,形态恍惚中飘渺起来。

顺着一道道的青烟,心情异常宁静,古墓里惊疑的气氛和情绪一扫而空,心境也变得空灵起来。

浑身不适的感觉顿时消失。

七月陶醉地吸了一口香气,“万年水沉香,在几千年前就是了。怪不得有这种奇异的功效,凝神静心。只有在极端冷静安详的精神状态下才能感悟自然的语言,顿悟世态万千变幻。”

第二道工序便是煮茶!

古色古香的煮水壶,炉子是用陶瓷制作而成的,炉子下方类似于八卦有八处孔洞。

七月伸手接过凝云递来的火折子就往任意一处孔洞内伸了过去。

炉子正上方匪夷所思地升起一道火苗。

幽幽蓝色的火苗,炉底也不知是添加入了什么材料助燃,几千年的时间沉淀居然还能烧起来。

更诡异的就是那种火光,蓝得让凝云心里添堵。

箱子里最后一件物事被七月取了出来。

它正压在一处昏暗箱子角落里,以至于被凝云遗忘了。

七月对这口黑箱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态度虔诚庄重,每一样都是双手捧着拿出来的。

是一支像是圆柱形的竹质储水容器,密封的方式很特别,需yào

在炉火上熏烤一番,表层一层跟蜡差不多的粘稠液体滴落了下来。

再用力往上一启,容器的盖子就被打开了,七月摇晃两下容器,一层晶莹的水光波动。

里面果然储存着水!

这,太不可思议了!凝云张大了嘴巴,尽管跟着七月,在黑苗里也见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巫术。

但,几千年了啊,古楼兰人用了什么离奇的办法,把水储存到今天。

一滴都没有被蒸发掉!

七月严肃交待道:“找个角落坐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动,也不要和我说话。”

“嗯,好。好的。”凝云知dào

自己的事算结束了,匆匆寻着一口箱子后面的空地就躲了过去。

位置恰到好处,刚好能观察到七月的动静,四周还有三口箱子盖住自己。

一竹筒的水被倒入烧水壶内。

接着是短暂的等待,水沸腾需yào

的时间很短,也就是一晃眼的时间就听到了烧水壶内水花炸开的声音。

七月的一举一动就是一幕幕完美和谐的茶艺表演,启开茶叶罐均匀地往小巧的茶壶内撒落茶叶。

陈年的茶叶一颗颗的很是饱满,一丝的碎渣都没有,完全就不像是放了上千年的样子,隐隐还有淡淡的茶香透出来。

白皙纤瘦的手指头按在烧水壶上,稍稍垂下壶嘴,一注细长的水流倾泻入冰裂瓷茶壶内。

顿时,茶香满怀!

七月在一些事情上有着轻微的洁癖,又用热水反复清洗了下那套千年流传下来的茶具,再次确认茶具一尘不染之后才告罢。

即将要进行的仪式可以说是一种古老的祭祀。

也可以说是一项悠远传承的巫术。

以熏香洗净全身的污垢,以香茗洗涤心灵的尘埃。

小半刻钟后,七月深吸一口气端起茶壶,往杯盏内斟入一小杯淡黄清香的茶水。

端到唇畔轻抿了两口,舒心的暖流顺着口角滑入喉咙。

七月那张绝美的俏脸上红晕骤升。

一切的准bèi

工作就绪,她缓缓心绪,沐浴着缭绕在身畔的香气渐渐闭上了眼睛。

……

啊!有人!!

凝云目光一直注意着七月的举动,却老觉得配殿里头氛围有点不对劲,侧耳一听整间墓室内的呼吸声波动有那么几秒钟变得很怪。

自己因为紧张呼吸有点急促,而七月是在全身心放松的情况下,并且自家姑娘自幼有练习某种巫族的呼吸法门,在这种状态下呼吸的声音更是缓慢不可觉察。

第三道声音是躺在地上,至今仍昏迷着的张亦珊,呼吸声很平稳。

但,刚才凝云明明还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呼吸。

不属于七月,不属于躺在地上的张亦珊,更不可能是自己发出的。

她放眼环视了偌大的配殿一周,没有发xiàn

有人偷偷潜入的身影。

悬着的心依旧没能释怀,七月现在正在专注着祭祀仪式,是不能受到半点的打扰的。

凝云必须提高警惕,她决定再仔细看一圈才放心。

于是目光又扫了一遍。

终于,被她发xiàn

了异常。

在扫过左边角落的时候就觉得有东西膈应了一下,心猛地就跳了出来。

阴暗的环境下看得并不真切,配殿左右的布局都是协调的,在她看到右边角落的时候才发xiàn

不对称的因素。

左边阴影处站在的是一个人。

“谁,谁在那?”凝云吓得透体冰凉,身子一哆嗦声音都抖了起来。

那人站在阴影处一动不动,全身上下裹着一套黑色的服装,几乎与背景融合为一体。

如果不是细看还真是很难发xiàn

他的存zài



他躲在那有多长的时间了?

第302章 奇幻九弦音

所以的一切都在平静进行当中。

他依然躲在阴暗的角落,凝云想发声提醒七月,但转而想起七月之前的嘱咐,无论发生什么

事情,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打搅自己。

香气氤氲,墓室内迷离一片。

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动静,所以凝云也没说什么,只是用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祭祀的仪式开始了。

七月微微睁眼起身至九弦古琴前低身从容落座。

单手搭琴弦,指尖传来淡淡的寒凉。

另一手后至搭在古琴一侧琴弦上,静心屏息。

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一道用古老的巫族语言凝聚的咒语轻吐。

窒息的氛围无法形容,香炉内升腾的青烟在顶端交错盘旋。

渐渐交织成一副雾状的女人形象。

凝云注意到阴影处的人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淡漠的眸光中突然闪过一道神采。

凝云心想,他既然没有打断姑娘的仪式进程,想必是想通过这种仪式打开通往沙埋古城的道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能力进入。

果然,全身黑衣包裹的人就此没了动静,像一尊雕塑一样继xù

伫立在那。

青烟组成的形象就是四尊阴森恐怖的亡灵女神在张开双臂。

这些亡灵女神的造型优美自然,样貌随着七月不断的催动巫咒而愈显清晰起来。

她们面呈热情与祈求,远在云端高贵圣洁的形象,让人感到多看她们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她们是复杂情绪的多面体,包容着阴邪的一面,又是九黎巫族大型祭祀仪式所不可或缺的女神。

凝云暗自脑补了一阵,认出了四个女人的形象。

七月曾经讲述过她们的存zài

,却讳莫如深的略过她们的来历。

古老的语言组织而成的咒语词汇,世上已经没人能听懂它的意思,七月却魔怔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终于九遍之后,位于90度角正面的那堵骷髅墙体产生了共鸣。

似乎是在应和着巫咒的频率,墙体上堆积的灰尘洒落。

墙体两角隐秘地升起两座神奇的烛台。

雪花石膏雕刻的烛灯内外没有任何彩绘。

烛台内的蜡烛无火自然,幽绿的灯光铺满整座配殿。

惨绿的色彩打在七月宛如女神的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美得让人无法直视,恐惧的心绪盘绕心间。

烛台外罩上模糊地出现半幅彩色影响轮廓。

随着灯光趋于明朗,两座烛台搭配投射在一面墙体上。

交织成一张动物形体彩绘。

之前并不存zài

的动物彩绘,因为烛火的燃起显形。

凝云心底满是诧异,就制作工艺而言,古楼兰时期,就已经拥有了如此造诣的繁复建筑工艺与影像重叠技术,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墙体上的形象是一只全身赤红人面蛇身的怪物。

一双夺魂摄魄的眼珠子直直怒视地瞪着面无表情的七月。

眸中崭露的光芒火辣辣让人无法直视。

通红的蛇类体型总给予凝云一种极端妖邪的不适感。

或许,更为重yào

的是。它是活着的。

阴影中的人影淡定的瞟了瞟墙上的怪物。

淡漠的眼神继xù

直立在那。

七月骤然眼神一凝认出了这种凶兽的来历!

果然是蚀九阴,太古时期的凶兽,竟然真的存zài

于太阳墓中。

它在这里经lì

了多少岁月,当初又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把它封印在这里。

它是活着的吗?

墙体上显现的影像猛得面目狰狞起来。

诡谲的双目一睁,凶光大盛。

凝云头皮乍寒,浑身皮肉都发颤起来,就好像冬日里被人泼了一身的凉水。

它,是活着的。凝云结结巴巴说道。

同一时间,七月自然空灵的双瞳骤然变幻,妖异的瞳孔浮现,也是聚精会神直视着墙体上的蚀九阴。

它好像见到了久不见面的仇家,分外眼红起来,使劲挣脱着墙体想向七月冲扑过来。

数次的努力下墙体难堪重负,坚硬的花岗岩墙体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危急之下,凝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心里纠结万分,看看七月一眼,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毕竟是不到二十的姑娘,凝云虽然见识阅历远超常人,可也不能抵御这种仅见于经传当中的凶兽。

终于她下定决心迈开步子,刚一冲出去挡到七月和那块浮雕之间就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层层厚实汹涌的热浪击打在她胸口,顿时身子轻飘飘离地,前面有着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她反弹了回去。

落到身后头一堆金银沙堆当中。

阴影处的黑影戏谑的目光投来,似乎在嘲笑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小丫头。

无形的火热裂缝蔓延在空间内,气温已肉体可察的速度在节节攀升着。

七月不惧地与蚀九阴目光对视着,强压下心底的恐惧与浮乱的气息,玉指沉稳按在琴弦上。

细细看去,七月指头都在抖动着,好不容易抿嘴咬牙拨开第一弦,一道清脆刺耳的古琴弦音“筝”一声,以七月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若水波荡漾在配殿内。

与此同时,墙体上的蚀九阴抗争愈加激烈起来,一声声痛苦的哀嚎鸣叫撩拨着在场的每个人的心房。

嘶吼的音符只有一个音节,锐利刺耳的叫声让人极端不适。

凝云猛得朝地上喷吐了一口口的鲜血,身体素质决定她无法承shòu这种音符的冲击,脑海中心田内紊乱的血气思绪翻腾不休。

“姑娘,姑娘。我快受不了了,身子……身子好难受,好像,就好像要炸开了。”断断续续的话语顷刻间被交织的琴音与嘶吼声淹没,得不到半点的回应。

七月亦是一副皱眉沉痛的表情,苦苦抗衡着,一弦之后每拨动一次琴弦都好似在耗费心血燃烧生命精华,异常困难。

而角落里的人影则是裹在黑布中一动不动,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七月唇口都咬出血痕来,血瞳内光芒瞬间亮至极致,一双白皙的玉手强撑着连续拨动琴弦。

凌乱的古琴音色随着这一转变,随后奏出的音质如被清水过滤了一遭,醇厚无比的弦音连续成曲。

声声诡异动人的曲调骤成!

凝云脸上红润了许多,肢体上的感受也不再如之前那么强烈了,勉强能支着地面半坐起来,只是墙体上那道骇人的目光总是让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奇怪啊,姑娘弹的这是什么曲子,为什么我从来没见她弹过。”这种古怪的琴音让凝云越听心里越颤栗,丝毫不亚于蚀九阴的嘶吼声。

这时候,一道沉闷的男声入耳,“是七律九弦音,九弦之音,曲调可使时间停滞,甚至于扭曲空间穿梭过去未来。”

谁,谁在说话?凝云头发再度发麻,一道寒气自脚跟生成直入头顶四肢百骸。

她环视了一圈,空落落没有人气的配殿里摆设布局一眼可窥,哪里还有其他人。

可是,刚才明明有个男人的声音。

最后,目光落在左边墙角里,那个来历不明的阴影。

凝云心里的疑惑更甚了,心想:刚才一定是他在跟我说话,连我都不知dào

这是九弦音的一种,为什么这人一听就知dào

是九弦音?

姑娘这时候弹九弦音作用何在?刚才我可是没说出口吧,他可以窥破的心中所想吗?

凝云越想心里越害pà

,对那人感情复杂,又惊疑又畏惧的目光锁定对方。

来自于墙体上的嘶吼声淡了几分,回过神来关注浮雕时,蚀九阴已经变得很虚弱,只是一双似爪又似手的肢体在抓挠着墙体。

古琴悠悠扬扬的琴音起伏不定,高音时恍若高山仰止,一道天际云端的水流倾泻而下,让人敬畏。

低沉之时,又宛若小桥流水。

起起伏伏的音韵若缓若急地冲击着声音遍及的每个角落。

随着琴音错落有致的起伏,七月煞白的俏脸上,一注注血流沿着嘴角汩汩流淌,浓稠的液体滴溅在琴弦之上。

为这番怪异的古曲音色增添了几分神mì



“姑娘,你没事吧,你说话啊。”凝云已经忘记了七月的嘱咐,在她心目中七月就是她赖以存zài

人世的一切。

许久之后,墙体上的蚀九阴虚相渐渐暗淡下去,那副狰狞的面孔也趋于缓和,终于不再挣扎反抗。

凝云脸颊之上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心想:快要结束了,或许那头凶兽一消失,情形就会越来越好的。

喜悦的笑容尚未消散,墙角的阴影停顿了一下,直直动了起来,迈着从容的步子踏在地面上,朝着七月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他的全貌越来越清晰,一席拖地黑色长袍,头上裹着一块头巾包裹住整个脑袋,只留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眶。

他体型块头庞大,目测之下足足有一米九的身高,给予人的俯视压迫感极为强烈。

加上他离奇的出现在全封闭式的配殿内,种种迹象都不得不让人重视恐惧。

配殿内一眼扫过根本就没有一处出口,他到底是从哪里突兀地冒出来的?

不由凝云多做揣测,他已经步步紧逼了过来。

每迈一步都似叩在凝云心弦内,她霎时间警觉起来,噌一声起身目光寸步不离瞪着对方。

第303章 黑袍人

曲子近尾声,高亢起落的音符趋于平静,一如平沙落雁之景,袅袅的九弦古音伴随着香炉青烟,余韵淡留人心。

凝云已经站到了黑袍男子必经的路线上,慌乱中拾起一柄黄金质地的古剑横立。

不知dào

为什么,眼前的黑袍男子给予凝云的感觉是如此的虚无缥缈,恍若并不是真实存zài

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无源头的微风轻拂,卷起黑袍男子一角衣料,包裹严实的脑袋部位,那双晦暗的眸子透出来的精光就像是在嘲笑。

“不要再近前了,不然……不然,我真会砍了你。”凝云双手持剑一脸的惊惧,手臂上不停哆嗦着,内心的情绪丝毫不落流露出来。

黑袍男子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脚步依旧从容不迫挪动着,凝云被迫步步后退。

“睁~”一声脆响,随后是一段缓和的结尾弦调,七月眸中血腥的神采追逐着曲意趋于平静。

“吁~~”清冷的叹息,七月悠悠长出一口气,平复着紧张的情绪,恢复之前一脸的娴静空灵气质,直接忽略了黑袍男子,目光投射到他身后的墙体上。

一番激烈的对抗之后,墙体上哪里还有什么蚀九阴的虚相,一切恢复如前。

它消失了,或许说,已经死亡了。只有七月才知dào



压抑的黑色裹头布内,黑袍男子嘴角皮肉抽动两下,可以看得出他为人向来十分自傲。

从对凝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他不屑于与这种奴仆的角色交流,唯独对弹琴的巫女感兴趣。

初一见面没成想七月的表现冷冷的,完全就忽略了他的存zài

,甚至对他为什么骤然间出现在这里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他无法容忍旁人对自己的无视,又不好直接拉下脸来,心想:这女人不是普通的角色,真动起手来自己能是她的对手吗?他不能确定。

黑袍男子沙哑的音质说道:“九黎巫族的直系后裔,果然非同凡响,是大巫的水准吧。”

眼光非凡,一眼窥破七月的来历身份,似乎大巫的水准在他眼中如常物,显得是如此的稀松平常。或许不是大巫的水准,还真不入此人的法眼。

七月闻罢,不曾动容的表情挂在脸上,平静的姿态宛若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

灵巧的玉手轻拂琴面,爱惜地感受一番古琴表面的温度。

动作轻缓优雅地持冰裂瓷茶壶,以写意的茶道方式在茶杯中注入留有热度的茶水。

圣洁的气质在身畔流转,独特的茶韵芬芳扑鼻而入。

她轻抿一口茶水,陶醉似的感受了一下唇齿间的茶香。

焚琴煮茶,曲毕品茗是七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黑袍男子沉着脸,动作僵直,喜怒不浮与面,让人猜不透他心底都在想着些什么。

凝云转身瞧了七月一眼,见姑娘面色有所好转,顿时心中就有了底,只要有七月在的地方,她就没有害pà

的事情。

凝云脸上微路愤愤之色,不屑的目光打在黑袍男子身上,一口利嘴巧言道:“哎哟喂,哪里冒出来的放qì

治疗患者,大巫的水准在你眼里还不够看是不是。我倒想知dào

你是什么来历,九黎巫族的字眼可不是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可以挂在嘴边的。”

以黑苗自傲的性格,以及九黎族避世神mì

的巫术,是极少有人敢触怒苗民的。

黑袍男子听毕,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神情复杂地观察着正在品茗的七月,似乎那双诡谲的眸子想看透眼前这个非凡的女子。

结果是,他无奈眨了眨眼睫毛,心叹:古老的神mì

种族底蕴确实深厚异常,如果不是非如此不可,还是不要招惹九黎族人。

凝云说道:“说吧,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来到这里想干嘛?你既然知dào

我们是九黎巫族的,想必应该知dào

巫族的来历,不要对我们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再一次被人无视的感觉,差点让凝云暴走。

若不是忌惮眼前来人身份不明,贸贸然的举动可能为姑娘平添麻烦,或许她这会就该是放蛇了,而不是在那言语威胁。

七月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这才稍稍抬头,一脸的疲倦挂在面颊上,客气有礼地说道:“先生见笑了,佛曰:相遇既是有缘。我自小不是好生事的人,通往另一处空间的门即将开启,如果我身上没有先生需yào

的东西,希望我们彼此不亏欠。您看,好吗?”

整套大行巫器还披挂在七月身上,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条理清晰委婉不失礼地表达话语,配合她自身温婉的气质及甜美的音韵,不禁让黑袍男子一脸的惊叹。

心中再不敢生轻视之意,说道:“好的,我们各取所需,也谢谢你打开了沙埋古城的大门,没有你,我可能这一辈子也进不去。”

之前种种的迹象表明古城入口的钥匙是一种时空因素,黑袍男子也料定有一只掌控时间的蚀九阴被封在太阳墓内,多年来却迟迟不得开启古城之法。

古楼兰人极有可能是巫族的分支,或许说古楼兰内祭祀之术传承与九黎巫族。

他也尝试过寻找各种精通巫术的苗人大能,始终不得其法。

直到有一位巫族老人告sù

他,有一种失传了的巫族秘法,是一种古弦七律绝音,极有可能可以沟通隐蔽于古墓时空当中的凶兽灵物。

因此,他静心等待着七月的演奏,心想:如果不是具备了大巫的水准,这种古法弹奏根本就不可能演绎出来。

此时七月得到黑袍男子的承诺,波澜不惊的神色平静说道:“希望先生言而有信,我对先生的来历不会问询半分,请先生在旁静待吧。”

黑袍男子眸中赞赏之色愈甚,退回一旁墙角,想了想又用那道沙哑的嗓音问道:“姑娘,进入沙埋古城之后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遇到。现在我可以问下你的姓名吗?”

这是他头一次对一女子如此感兴趣,也是头一次低声下气主动询问女子的姓名。

凝云一听就来气了,“怎么着,蹬鼻子上脸了?我家姑娘的名讳也是你有资格知dào

的?”她越看黑袍男子越不顺眼,总觉得他定然还有其他的企图。

第304章 沙埋古城的时间通道?

七月慢悠悠轻吐一口幽兰气息,平静的脸庞更显一股雅致韵味,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黑袍男子。

思虑片刻才开口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声音婉转悠扬,似水如歌,让人顿感如梦似幻。

黑袍男子聆听着七月的句子,嚼味声声词句,眸光乍亮,沙哑地说道:“长生殿吗?你的名字叫七月?”

一声惊雷在男子心底炸响,他听过这个名字,滇南苗疆一位隐世的大人物。

难怪了,可以弹奏七律九弦的女孩又怎么会是平凡人,悠悠众口都在赞许的苗疆巫族唯一的一位奇女子。

一声道破七月的名讳,可七月一点也不感到惊讶,稍稍微笑算作回答。

凝云面色一凝,说道:“你是凭什么能够这样笃定,一语道破我家姑娘的名讳?”

黑袍男子面对着七月说道:“七律九弦可是存zài

于太古神话当中的曲目,技艺指法曲谱是否存zài

都是个未知数,没想到老夫能在有生之年听姑娘弹奏一曲,确实是此生再无憾事,纵使找到沙埋古城也不过如此了罢。”

他心想,或许进入到沙埋古城之后生死未知,哪怕到头来一无所获能听到九弦也是无憾。但苗疆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七月谦逊道:“老人家过奖了,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说着看看那面墙体浮雕,静待着它的变化。

实jì

上七月对于沙埋古城的传说来历以及进入法门构造等等从未有过任何实质性的了解。

黑袍男子顿感迷瞪,眼前的女人出奇的冷静及判断让他惊疑,墙体“空狐”供奉浮雕是沙埋古城入口的关键,却被她轻轻松松地一语道破。

就是自己也是在配殿内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xiàn

浮雕的秘密,这难道就是巫族女子与生俱来的敏锐灵识吗?她一定是感悟到了什么内容,黑袍男子心想着。

七月已经来到那堵浮雕墙体面前,仔细一看墙体上的浮雕形象略微起了变化。

一层淡淡的烟雾若隐若现覆盖在墙体之上,栩栩如生的浮雕传神写意,持瓶的侍女手持着酒壶倾倒酒浆的放心变了。

原先壶口朝着右下方,现在壶口垂直向上。

凝云眼尖,最先发xiàn

异象,讶异惊叫起来,立马倒退几步:“姑娘,有……有鬼啊!”

不怪她大惊小怪,实在是现场的气氛太过诡异,淡淡的雾气加重墓室的阴森。

黑袍男子看看七月,见她唇口紧闭镇静自若,开口道:“叹为观止的古楼兰光影重叠的高超技艺,你们听说过影青瓷吧,史料记载影青瓷的历史快要追溯到宋代景德镇湖田窑。这种瓷器被称为瓷中之假玉,其釉色呈现雨后初晴的天青色,入手温润,灯光下照射如玉般的质感,影透出瓷胎上雕刻的图案,极富诗情画意。”

七月凝声问道:“影青瓷?”

来历不明的黑袍男子似乎对于古物历史有非常深的认识,只见他微微点头再次确认自己的说法。

凝云也不置气,反而是好奇这种奇特的工艺:“可是这明明是一堵墙啊?”

黑袍男子说道:“影青瓷工艺的记载源于宋朝,但楼兰的工艺表面这种技艺历史可能更为久远,这是一面影青瓷墙体,只有在合适的条件下,墙体就会跟影青瓷器一样显出不同的影像。湖田窑出产的影青瓷器上雕刻的花纹是在沸水注入的情况下才会出现。但现在看来宋代的影青瓷工艺仅仅只是学到了皮毛。”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这堵瓷墙所用的建筑工艺更为高深,就连黑袍男子也说不明白引起墙体浮雕变化的因素是什么,影青瓷雕刻的影像是一种静态的景物,而这堵墙出现的影像却是活的。

接下来更为奇异的现象一幕幕渐渐出现,先是墙体上浅浅地印出了密密麻麻的模糊汉隶文字,又过了几分钟之后字体越来越清晰。

正是之前在放大镜之下观察到的“哈布历法”。

七月诧异道:“原来是这样,这些历法的作用就体现在这里,数万字的历法记载的是太阳墓的空间层数,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哈布历的解读,不同的历法记载意味着不同的空间。”

凝云迷瞪的表情,说:“姑娘,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脑子都不够用,完全听不明白啊?”

黑袍男子惊讶,一脸的莫名神情看着七月,心想:正常人要解读出哈布历在太阳墓里的作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只用了短短的时间就猜测到了哈布历与空间层面的关系。

他说:“哈布历法的作用在于有选择性的进入太阳墓的空间,这里实jì

上有9层的空间,我们这是在第三层,余下六层延伸在另一处奇特的空间。现代人类的科技对于空间的理解还停留在粗浅的层面,之下的六层的存zài

方式是我们理解不了的,我们可以称它们为沙埋古城。”

沙哑的声音衬托得那处神mì

的地方更加阴森诡异。

七月赞成说:“确实应该是这样,我们对沙埋古城的结构一无所知,哈布历的对应关系是一种时间与空间之间的对应,如果我们把握不好其中藏着的秘密,去到的空间未必是我们愿意待的地方。”

墙体上清晰的哈布历文字记载闪烁着光晕,端端正正的古老文字蕴含着未结的时空关系,让面对汉隶的人不知所措,但留给七月思考的时间并不会太多。

黑袍男子咳嗽一声说:“我搞不清楚,哈布历法至今学界只是解读了字面上的意思,知dào

它表示的时间含义,但是跟空间的对应法则从来就没有人会这样疯狂去把它们联系起来。”

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座古老的城市跟时间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七月未见丝毫的慌张,只说:“之前的祭祀只是开启哈布历的时间通道,每一次的开启有时间限制,我们没有时间思考太多,无论去到哪里都是命数,我们巫族信奉顺其自然,您看呢?”

她还是穿着那套神圣的祭祀服装走回古琴前,落落大方的盘腿坐下,屏息静思,纤细的十指搭在了琴弦之上。

哈布历同卓尔金历,以及太阳历都是属于玛雅历法的一部分。

每种历法的存zài

都有着它特殊的作用,在玛雅文化当中,唯一与巫术沾上关系的就是卓尔金历。

卓尔金历以20个日名以及13个日数构成的周期组成260个独立的日子,它被用来决定宗教及祭典项目的时间,并做占卜用。

玛雅文化当中,玛雅人认为每个卓尔金日都有其所影响事物的象征,玛雅人的日期保管者成为萨满祭司,借由解读卓尔金历预测未来。

同哈布历一样,卓尔金历的确切起源仍属未知的谜团。

而哈布历则是玛雅历法中最为神mì

的历法,关于哈布历的历史解读可供研究的文字寥寥无几。

最骇人的莫过于哈布历最后五天的无名日。

黑袍男子心想,不能单一的为解读哈布历而解读,而是要联系其余两种历法才能正确读懂哈布历法的含义。

谜一般的历法困扰着众多的玛雅文化研究者,不可能被一朝一夕间解读。

万一七月的操作手法出错或者失误了,后果没法预料。

黑袍男子没有更好的办法,略有担忧起来。

面前的影像清晰无比,汉隶并不是一种复杂难懂的字体,他看到浮雕上哈布历记载的十八个月,每个月份的月明都有着相对应的中文释读。

他看到了其中一个月名,秋熟。又在另处看到雨季月份的记载。

中间的文字单从字面之上却显得理不通读不顺起来。

随后目光又移到下一句上,第十九个月,无名日。

他头皮酥麻起来,怎么会有十九个月?以五天的无名日单独构成第十九个月份吗?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玛雅文化中记载的最危险的日子,因此特地被剥离出来的,莫非前人所发xiàn

总结的哈布历是不完全的,还是说经过了玛雅人改良的。

总之,他现在看这种历法是越看越邪门。

“宫~~”一道音符腾空而起,飘忽不定的音律瞬间打破了配殿的宁静,蜿蜒曲折,婉转流连。

转而直冲墓室顶端,又飘而向下,忽而高亢急促,余音绕梁。

熟悉的九弦琴音,不用看黑袍男子都知dào

,七月正在琴案前抚琴开来。

九弦之音优柔飘渺,欲发欲收,回转之际却突然变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

声声天籁渗透入每一个毛孔,流到听琴人内心深处。

他原想说点什么,闻听琴音又把话咽了下去。

任何的提点毫无意义,哈布历不可能被短时间内破译,沙埋古城会不会是塔层式建筑?

太阳墓还剩下六层的结构,古城的建造布局会不会是一层高楼?

如果是竖穴式的城池结构,那就打破了古往今来任何一朝代的建筑格局,绝对是一种独创式的史无前例壮举。

袅袅青烟,悠悠古音,黑袍男子渐露迷醉。

第305章 消失的人再现

朱北辰放大眼孔直瞪着骷髅墙体上的孔洞,出奇失神的凝望着,想从线条交错的洞口看出点什么。

然而,一无所获。

就在几分钟前,这面诡异的骷髅墙体猛然一阵抖动,幽深的蓝色光晕隐隐透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望着出神的一瞬间,莫名的危险感袭来,身子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条小蛇“咻”地一声从光滑平整的墙面内探出火红的脑袋来,长长的蛇身子还卡在墙体内,蛇口中血红的信子一伸一缩。

骇人的场景吓得他出了一声冷汗,不停拍打着胸口平复内心的惊恐,“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

朱北辰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摸上去一堵平面墙体居然会露出孔来,还钻出一条小蛇来,而且还是活物,它们从平时都生活在墙里面吗?

突然一道巨力拉扯着他又是大幅度后退几步,韩清欣几乎贴着他的身子说道:“你看。”

整面墙体上所有的骷髅孔洞内一齐冒出了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血红色小蛇。

场面窒息般的骇人,足有上万条小蛇扭动着细细的蛇头,视觉感极强的鲜红信子吐着,为这面奇特的骷髅墙笼罩上一层异样的色彩。

“呼~”

两人同一时间深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起来。

韩清欣说道:“惹祸精,你又碰了什么机关了?”

惹祸精?这不是你和胖子的专属吗,关我什么事,朱北辰不服道:“真不关我事,我就看墙体跟之前不一样了,就想凑过去看看究竟,差点……”

他不敢说下去了,万蛇嗜咬的场面想想都让人发憷。

“是有人在主持祭祀,激发了千年前配殿里布置的阵法,引动了这面骷髅墙。”

朱北辰“哦”了一声,又想想不对啊。

猛得就是一阵激灵,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韩清欣:“疯丫头,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变声了?”

这里就两个人,而刚才说话的明明就是一道男声。

韩清欣皱眉,不断摇头:“不,~~不是我说的。”

两人诧异之下,一齐转身,顿时都愣住了。

七间,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朱北辰脑袋卡壳,话到嘴边却发觉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还是韩清欣反应极快,立时镇静下来:“你在甬道的时候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

七间还是之前那副打扮,一身合体的道袍,一支手臂衣袖垂落着,空空荡荡。

七间不由分说,先是把一团人形大小的东西往两人面前一丢,吓得二人踉跄着倒退几步。

借着微弱的光才看清楚他抛在地面上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眼尖的韩清欣第一时间认了出来,喊道:“胖子?”越说越气,一把提起地面上的人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朱北辰阻止道:“哎喂,那个谁,你揍他干嘛?”

韩清欣说:“这胖子来历不明,没事也不知dào

敲个钟干什么,神神叨叨的,先打他一顿就老实了。”

七间还是伫立在那,再见到眼前人,欣慰的笑笑:“不怪他,恐怕他自己都不知dào

经lì

了什么。”

胖子躺在地上精神状态有点恍惚,他活络了下四肢,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衣服上还在汩汩流淌着水滴。

待看清怒视着自己的韩清欣,明白过来刚才那一摔是怎么一回事,“我去,你个死丫头,又摔你胖爷我。”

韩清欣手头上娴熟一变,一柄小手枪霎时间就抓在了手里。

胖子一看就哑火了,躲在一边去脱下衣服拧水去了。

朱北辰说:“甬道里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走在我们前面吗?甬道前后都是封死的,你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消失的?”

七间说:“想来你们应该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跟这处配殿一样,是独一无二的,但又是在不同时空并存的。其实我一直在甬道当中,只是你们几个看不见我,我却能感知到你们,一直跟着你们在走。久而久之我发xiàn

了这些零碎的共存空间有一个特点。比如说,当你们打开配殿大门的时候,我所在的甬道内,那扇门也会同一时间打开,这就是这里的共性。”

韩清欣问:“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我是指,那面墙。”她指着万蛇狂舞的墙体,生怕下一刻这些看似剧毒的蛇类就会脱离墙面而出。

胖子刚刚脱下了上衣,露出下垂的胸部赘肉,恬不知羞的从一根石柱后头拽着上衣走了出来,接话道:“这阵子胖爷我都掉了几斤肉了,真要我发起狠来,这些蛇我可不管有毒没毒,没准是我把它们给啃了。”

七间表情看起来似乎疲惫不少,盘腿坐在地面上,“是异种空间,我们可以这样称呼这种现象。我刚才说过,有认得这种墓葬布局结构在人在举行某种古老的巫族仪式,试图开启一条通道。所以引来了配殿内机括的变化。”

朱北辰说:“你之前就说的祭祀仪式,这些蛇和骷髅墙的变化都是仪式的一个过程?”

七间点头,“应该是,那种祭祀仪式太过古老,我压根没接触过。但,我想很快配殿内就会有变化,空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没人知dào

。”

他已经理清了一部分头绪,心想,有这种能力主持这类祭祀的,在太阳墓内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七月。

同时,朱北辰也在心里想着,七间消失的时间里,他都在做些什么,如果他也在这间配殿里,以他的本事是否有更多的发xiàn

。可是反观他现在的表现,完全是问一句答一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是否在隐瞒着什么。

几人分隔的时间绝对有10多个小时之久,朱北辰相信七间不是那种无所事事安度过这些时间的人。

朱北辰转而问胖子,“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是跟我们一起进入配殿的。突然消失了又是几个意思?”

胖子愤愤然把衣服拍到地上,“你丫的还怀疑我是怎么的,我都不知dào

怎么回事,进来后都是迷迷糊糊的。后来稍微有点意识就被你的那位兄弟一手砍脖子上,拎猴子似的抓了过来。”

他对所发生的事情没有丁点印象,消失了的记忆。

第306章 轮回盘

祭祀仪式还在继xù

,七月悠扬的琴声应和着闪烁浮雕文字,画面诡秘而又有种异样的美感。

黑袍男子静静伫立在浮雕面前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就在下一刻这处配殿景致就有可能颓然一变,他们就会身处在另一处空间当中。

目光寸步不离浮雕上的汉隶,若所有悟道:“明白了,这些其实是一种巫咒,用数万字雕刻在影青瓷上,作为配合祭祀仪式进行的咒语。”

凝云依旧戒备着他,说:“我可是从来没听过汉隶可以用作符咒文字的?”

她在揣摩这人的心理,层层黑布包裹下的是一张高傲的面孔,唯有故yì

显示自己的无知,才能诱使这一类人多吐点话。

这也是他们这一类人的弱点。

黑袍男子看看凝云,终于缓缓开口接话:“对,汉隶从来就不是一种符文咒术的专用文字。但是,它是在翻译一种文体。”

凝云心里不再觉得堵得慌,自信拿捏住了这人的弱点,只要他说的越多,就越容易弄清楚他的来历。

凝云说:“翻译一种文体?是什么文体?”

黑袍男子说道:“你是巫族的女人,应该知dào

九黎巫术最古老的传承用的是一种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而那种文体我们称之为‘金文’。墙体上的汉隶应该是汉朝时期一位精通阴阳堪舆的大家翻译的金文原文,记载的极有可能是一篇篇幅浩大的祭祀铭文,这篇长达十万字的铭文就是用作这种祭祀仪式。”

他的目光瞟了一眼正在静心抚琴的七月,暗示道这种祭祀仪式就是七月现在正在主持的祭祀。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浮雕之上汉隶所述的内容就是一篇穿梭时间通道的锁头,就像古老的九宫锁一样,布满九宫锁眼,祭祀的过程就是解锁的过程。

沙埋古城的存zài

方式跟谜一样吸引着自己苦苦追寻,许多古老的传说都指向的一座古城,据说通往古城的通道也是一道未结之谜。

一切都即将在短时间之内揭晓。

凝云倍感诧异,摇摇头道:“是的,巫族最古老的文字就是金文。但,你所不知dào

的是,金文是无法翻译的。”

黑袍男子的眼神中满是自信,嘲笑似的目光透着邪性看向凝云:“哈哈哈,金文不可释义,金文不可释义。荒谬,你这辈子恐怕连金文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吧。”

凝云被对方奚落得有点窝火,不过想想也是那么回事,自己的确没见过金文是什么样子的。

他瞅了一眼,见凝云哑口无言,方才继xù

道:“浮雕上的汉隶是在用音译的方式解读金文,而不是从字面上来解释,配合哈布历来演绎一幕太古时期九黎族人浩大的祭祀仪式。”

噢。看来这人对九黎族的历史来历非常的了解,对于金文的认知更在自己之上,乘着这会功夫让他优越感膨胀的时候多套他点话,凝云心想。

她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谦卑地问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老先生,可看得懂浮雕上记载的内容,您口中的祭祀仪式具体分为几个步骤呢。这种祭祀有什么说法吗?”

黑袍男子笑笑,正待继xù

说下去,却猛得一惊,诧异起来:好机灵的小丫头,差点就被她套话。

凝云微微察言观色下,发xiàn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巧笑一声说:“怎么,回答不上来了?”

男子的心机深沉,可不会那么容易被凝云激将,饶是她再说什么,男子都不再回应。

像一尊雕塑一样呆立在浮雕之前。

琴声婉转,在这一刻悄然停歇,配殿内所有人心中怅然若失。

凝云惊呼:“浮雕,起变化了。”

古朴沧桑的汉隶雕刻表层金灿灿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

下一刻,光晕恍恍惚惚集中射向正前方一处空间,组成一幕硕大的光墙,墙体之上清晰无比地印出一块八卦形状的光盘。

由一条条光束组合而成的八卦盘之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

凝云惊讶不已,眼前的景象太光怪陆离了,上面的古文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黑袍男子低低说道:“这,就是古老的金文。汉隶只是一种记录的媒介,最终还是要返璞归真的。”

金文简直生来就是为巫族人施展巫术所用,包括历代巫蛊的传承,一旦这种文字埋入黄土之下,也就意味着巫蛊文化的消散。跟古人想必,现在的巫道根本就不值一体,他心想着。

一曲终结,七月指尖依然盘落在古琴琴弦上,错落有致地奏着余音,更像是一种闲暇时的即兴玩味,却别有一番味道,自成曲韵,舒缓身心。

七月道:“这是巫族最原始的轮回盘,在汉文化当中,你们通常称呼这样的图案为八卦,其实这是一种时空轮回的转盘,接下来就是抉择的时候。”

七月抚琴时专注的神情透露出对于琴韵的迷醉,待晃过神来时第一眼就认出了黑苗古籍上神mì

的轮回转盘。

而在汉文化中,八卦向来都保留了过多的神mì

色彩,与阴阳五行一样是用来推演世界空间时间各类事物关系的一种工具。

每一卦形都代表了一定的事物,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分别代表了天、地、风、雷、水、火、山等八种事物。

八卦就像八只无限无形的大口袋,把宇宙万物都装了进去。

黑袍男子思维的活跃超乎想象,他道:“有学者对周初青铜器铭文中的易卦有过研究,认为八卦,也就是你们巫族口中所说的轮回盘。最初是有大量筮数开始,后简化成几个筮数。至战国时期到秦汉才最终演化成抽象的二元阴阳符号。而筮数可以想象成时间字符,按照这种理论想法,八卦演化初期说是一种日历并不为过。”

他看了一眼墙体上的哈布历,寻求自己理论的支撑点,结合之前越多过的众多古籍观点。

其中有众多的八卦演化学说都是跟时间有关系的。

例如有学者在1946年提出圭影说,认为八卦源于土圭记录日影。

哈布历是一种记录农时的日历,其实这种解释也并不完全正确,它更像是一种日期导航,通过寻求相对应的时间,联系到对应的空间关系。

七月阻止道:“不用研究了,轮回盘上记载的金文符咒记录的是一组时间数字,每一卦上都是对应的一组时间,卦内其余字符类似于发动时间的字符。只要仪式演化正确,我想就可以带着我们找到正确的沙埋古城入口。”

正确的沙埋古城入口,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有可能去到别的未知空间?黑袍男子面露难色,因为进出的入口可不像是一道门,经过研究种种古经典都显示这道门只能使用一次,而且还可能是单向的,出错了就绝对没有挽回的余地。

浮雕前印出的轮转盘飞速的逆时针旋转开来,一幕幕的转盘文字随着盘圈的转动而模糊,一道道的玄奇字符绽放着金色的光芒印入眼帘。

上面的字符可供辨别的仅有几字。

第一组,乾六。

第二组,兑七。

第三组,离九。

第四组,震三。

第五组,巽四。

第六组,坎一。

第七组,艮八。

第八组,坤二。

七月沉声道:“前辈,这些数字分别代表什么?”

黑袍男子道:“一数坎来二数坤,三震四巽是中分,五数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

后天八卦配合洛书的数字,表示的是方位及对应的时辰数。

以七月的聪颖领悟得极快,“明白了,以时辰对应方位。”

黑袍男子疑惑问道:“你还有时间感吗?这里的岁月凝滞,不知年份时间,你又怎么计算?”

七月也不好拂他面子,笑笑道:“心算,现在应该是亥时,其实我们没得选择的,时辰对应的点位开启轮转盘,进入的对应空间就已经注定。”

七月隐瞒没提到的是,其实七律九弦音是一组时辰音律,传造这组音律的人冥冥中已经将时间的因素融入了曲谱当中。

依据四柱八字学,将月令,时辰,命盘,年节律,日节律,时节律融入了十六首曲目当中。

可以说,七律九弦就是一部时间简史。

因而,它可以开启任意一条连接沙埋古城的通道。

七月慢步转回琴案,优雅端庄地落座抚琴,道:“凝云,现在我们就要开始了。”

凝云急急道:“姑娘,我们真进入那什么沙埋古城吗?那姑爷他们怎么办,他们一定还在配殿里面啊?”

七月解释道:“这里的空间应该是互通的,我们开启了通道,他们也一样会去到我们即将去的地方。”

凝云听完也就放心了,瞅了一眼仍然处于昏迷中的张亦珊,走过去单手绕过她的身子把她扶了起来,心想:这人肯定知dào

不少东西,看你神神叨叨的,一定藏有不少秘密,你就跟着我们一块走吧。

黑袍男子也点头示意自己也准bèi

好了。

七月放心地颔首致意,静心将精力集中在古琴之上。

悠扬的琴声若隐若现地在配殿中最后一次流转开来。

第307章 丧魂咒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朱北辰所在的配殿当中。

诡异的浮雕前出现了一圈八卦转盘。

韩清欣诧异地瞪大了眼珠子,扭头转向七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惊愕的还有胖子,一口肥大的嘴巴呈O形,说道:“电影特效么,接下来还有什么特技效果?”

朱北辰什么话也没说,却跟二人一样投去疑惑的目光。

七间解释说:“是八卦转盘,每一卦代表的含义十分复杂,可以涵盖世间万事万物。可能还包含有时空因素。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东西?”他看看朱北辰,指代的正是冒充朱北辰的那种生物,“他消失之前曾说过一个名词,沙埋古城,现在无论你们有没有准bèi

好,都将会卷入古城当中。”

众人出于好奇,出去紧张,纷纷靠近了那张转盘。

朱北辰认出了转盘上的文字,脱口而出说道:“是金文,刻在青铜器上的一种铭文。”

但,它们代表着什么,或者想表达些什么。朱北辰猜不出来,这种文字实在是怪异得很,从来没有解释,因为它无法释意。

就连领悟金文的能力也是若有若无。

金文散发的光芒神圣而诡谲,吸引着几人的目光,又同时带来强烈的威慑震撼。

突然间,八卦转盘莫名其妙地高速旋转起来,一道道的金文字符活灵活现地在卦位之间相互挪移。

骤起的痛感袭入众人脑海当中,一道道带着高温的强烈旋风若层层热浪吹拂在脸上,身体上。

胖子肥厚的面部肌肉都被吹得几近变形了,他嘟囔着费力地说道:“我~我头好痛啊,脑壳都要炸开了。”

韩清欣也是一脸痛苦的表情,倔强地撑持着身子嘶吼:“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冲进了我的脑袋,它们~它们在啃噬我的脑浆。”

再反观七间,他刻意得压制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紧握拳头的姿态看来,他现在的身体也是不太好受。

唯独朱北辰不解地看着三人:“你们,都没事吧?我感觉很轻松啊,一点事情都没有。”热浪吹拂在身上,带走了墓室里的寒凉,反倒让他感觉舒爽无比,并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胖子强忍着痛苦骂道:“你个非人类,那光尼玛的~有~问题啊,像是在扎我们的灵魂一样,你怎么会没事的。”

斗大的汗珠挂在七间脸上,此时他的衣襟都被汗水浸透,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筋浮现,“他从命理学上来说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你想他会有什么反应。”

强烈的剧痛已经超出了众人的忍耐极限,胖子再也撑不起嘴皮子抱怨了,双手环抱着脑袋躺在地面上来回往复地滚来滚去。

这时候一道飘渺的琴音入耳,几人都以为出现了幻觉,数百米深的古墓底下怎么会有人在弹琴。

也因为太过疼痛,几人都丧失了进一步思考的能力。

只有朱北辰还有闲心逸致侧耳倾听起来,对着还存有一丝神智的七间惊喜道:“七间,你听,是琴声。一定是七月。”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笃定,这种古琴音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越听越觉悦耳动听。

可是七间勉强应了句:“是七律九弦,这种音色是丧魂咒,是离魂解体用的。”

什么!离魂解体?七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弹这么阴邪的曲子。朱北辰想不明白,听这曲谱名字就知dào

此曲的不凡。

七间有点扛不住了,蹲在地面上扶着墙:“这首曲子很毒,时间长了,听到琴音的人会魂魄散尽而亡的。”

人虽然不会立时死亡,却会变成丧失灵魂的植物人,故而称为丧魂,意在离魂解体。

七间所不知的是,丧魂咒是七律的一种,而不是属于九弦音。是七月在用古琴弹奏的方式所演绎出来的箫曲。

噢,朱北辰明白了,之所以自己不受影响跟自己的命数有关。初识七间的时候就被他一口点出:你的命灯极弱。

因而,他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这首曲子影响的人。

但是他们怎么办,真像七间说的那样,那不是一会的功夫,他们全都要死翘翘了吗?想到这里,朱北辰不禁为之揪心,心里默默为他们捏起一把冷汗。

想做点什么,又发xiàn

自己竟然无能为力。

只有七月才能掌握的七律九弦音,传说中的太古时期就流传在巫族中的神之曲,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突然间,倒在地上打滚的胖子停歇了下来,转而一副惊恐的面孔,嘴里疯疯癫癫地喃喃自语着:“猩猩,猴子,猴子,猩猩。”

搅得朱北辰摸不着头脑道:“什么猩猩猴子的,胖子你是不是痛傻了。”他赶紧过去扶着胖子,一碰到他的身体就感受到他浑身的颤栗,那是由于高度的惊恐而出现的肢体反应。

一时间,一股无尽的岁月荒凉与落寞感袭来,朱北辰切实感受到了那股荒凉意蕴,全身都惊得发凉起来。

生命气息全无的真实体验,悠悠岁月犹如影评画幕一样在眼前一一显现。

荒谬的陆地,奇怪的植被,怪石崚峋的山峰,种种景物无不透出一股死一般的气息。

究竟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心里好难受,所以的信念都在这一时间消失殆尽,让人生起绝世的念头。

是琴声,肯定是七间口中所说的丧魂咒在作怪。

韩清欣的面部表情却跟胖子不同,她一脸的平静扶着一根石柱,眸子里却是一派迷茫的神色,也不知dào

在她眼中看到的景象又是什么。

对了,七间呢,朱北辰生怕七间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匆匆扭头一看。

七间的反应倒还正常,他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双眸紧闭,嘴里有序地念叨着句子,像是一句句经文。

他骤然睁眼,直愣愣地看着朱北辰。

“糟了,我们现在应该是辰时,不知dào

接下来会去到什么地方。”他面对着朱北辰,说着的话更像是在与人隔空交流。

朱北辰说:“什么辰时,我现在都不知dào

是几点钟了。”

话刚一说完,飘荡在耳畔的古琴声骤然停歇。

整间配殿内寂静无声,偶尔会传来胖子的几声呻吟。

第308章 奇门遁甲

轮回盘之上,金灿灿的光幕顿时朝四面八方散射开来,晃眼的强光刺激下几乎目不能视物。

伴随而来的是极端的舒适感,一道道光芒射线温柔地拂面而过,温润犹如自然界的太阳光,一扫古墓的荒凉。

轮回盘顺着散开的光圈若一道道水波般扩散,诡异玄幻的八卦图案越转越大,众人皆屏气凝神勉力强睁着眼,透过眼缝一角观察着它的变幻。

渐渐地轮回盘的大小由最初的一平米左右的平面范围扩大到足足有50平米左右大小。

此时凝云一干人等猛然发xiàn

周遭都笼罩在一层浓浓的光晕当中,全身的肌肤被光线投射得金黄,金黄色的皮肤又由外而内逐渐透明起来。

最后,光亮竟然透体而过,却保留了每人体型的大致轮廓。

这种现象他们都是头一遭经lì

,讶异的表情表达着内心复杂的情绪。

“是一种光分解现象。”黑袍男子依旧平静,可以想象的是那一抹黑布下是一张苍老而历经世事的表情。

光源会分解照射范围内的有机物,将物质进行分解,重新构成一种存zài

状态。

他不是一个莽撞没有头脑的人,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不知dào

还能做些什么,被迫接受没有别的选择,心想往往这种分解的过程都是不可逆的,分解后的有机物就会消散于世间。

主要的取决在于这种光源的性质。

整个轮回盘不断扩散之下已经蔓延至整间配殿大小,周围尽是一片金黄之色,相比较之下满屋子的珠宝反而暗淡无光起来。

同一时间,一扇扇巨大的门出现在三人面前。巨大的光晕组成的光门几乎跟墙体等高,每扇门的两边都清晰写着古怪的文字。

突兀而现的巨门共有八扇,对应着八卦之术,说不出的怪异,让人感到心惶惶然。

凝云看得直冒冷汗,那一扇扇门看过去只是初具门形的轮廓,门后的世界则是一派幽暗,隐隐有一道道升腾的烟雾透出,竟看不清门后的景象。

大功率的手电光束照射进入尽数被金光淹没。

深谙奇门遁甲的黑袍男子一看就知dào

,这八扇门分别是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

然而标注这八扇门的并不是汉隶,而是无解的金文小字。

唯一可辨识的字只有一个,它就是“卐”字符号。

每扇门的顶端都会有一个“卐”字符号,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字体,每扇门前“卐”字符号都会有所偏移,就好比把“卐”顺时针转动了一下。

任何的事物或者标示既然存zài

了,都是有它必须存zài

那里的意义所在。

“卐”字符与奇门遁甲的结合组成的八扇大门究竟又代表了什么意义呢。

选择不同的门,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吗?

《奇门遁甲》是中国古代汉族术数著作,也是奇门、六壬、太乙三大秘宝中的第一大秘术,为三式之首最有理法,被称为道家最高层次的预测学,号称帝王之学。

其本质是一门高等的天文物理学,揭示了太阳系八大行星和地球磁场的作用情况。奇门就是指八门,遁甲就是甲这个天干在奇门局里隐藏不见。

《奇门遁甲》又称“奇门”、“奇门遁”、“遁甲”,其预测准确度很高,有古语为证:学会奇门遁,来人不用问。

七月对于奇门遁甲的所知并不多,深奥的古代术数演化本身就是一门奇深无比的学问,何况奇门遁甲源于军事上的排兵布阵,属于汉家的一门学问,七月少有涉猎是正常的。

最先时的奇门遁甲有四千三百二十局变化,传到黄帝手上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千零八十局,现今传世的只有十八局。可见其内涵的学问之深,后世掌握的玄妙内容十分有限。

黑袍男子顿感困惑地看着七月说道:“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这是最深奥的古代文化之一。”

休门,指代诸事皆宜。

生门,有生生不息之意。

伤门,意为破坏的磁场,强行出入易见血光。

杜门,有隐藏的意思,藏形躲避,诸事不宜。

景门,为开休生之外另一吉门。

死门,为大凶之地。

惊门,有惊恐怪异之意。

开门,解为光明正大之门。

他说:“往复八门变幻无穷,结合之前所得,不同时辰开启八门所对应的景象都是不一样的。而八门洞开之后每一门景致各异,现在最难的就是区分八门,只有休、生、开三门为三吉门,其他的门入则大凶,或者会遇到莫名其妙的事情,平添麻烦。”

七月坐在琴案前,心里头不知dào

在想着什么,很难从她从容的脸上窥见一丝端倪:“室利踞蹉洛刹那,我认得门上的符号。”她一手指着“卐”字符号对黑袍男子说道。

就连黑袍男子也感到诧异,突然脸色骤变说道:“梵语,你懂梵语吗?”“卐”字符号在梵语里的意思是“吉祥海云相”,也就是呈现在大海云天之间的吉祥象征,因而“卐”字符号被画在佛祖如来的胸部,被佛教徒认为是“瑞相”,能涌出宝光,“其光晃昱,有千百色。”

北魏时期的一部经书把它译成“万“字,唐代玄奘等人将它译成“德”字,强调佛的功德无量,唐代女皇帝武则天又把它定为“万”字。

意思是集天下一切吉祥功德。

“卍”字有两种写法,一种是右旋,—种是左旋(“卐“)。佛家大多认为应以右旋为准,因为佛教以右旋为吉祥,佛家举行各种佛教仪式都是右旋进行的。

黑袍男子刚开始的关注点都在奇门遁甲上,却忽略了“卐”字符的运用,它存zài

于每一道门上应该是有深意的。

他说:“按照佛教辛秘的解释,我们的选择就只有一种,‘卐’字符右旋至极则为尊,就可以确定第三扇门为三吉门之一,而且极有可能代表的是‘生’门。”

其实他心底里也是疑惑不定的,特别是之前碰到的机关术数,让他深刻地了解到古楼兰人民对于人心思维的揣测程度之深,称他们为妖孽也丝毫不为过。因而,他想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那么稍微了解一点奇门遁甲和“卐”字符号来历的人都可以轻松寻到“生”门,这么容易得来的结果可信吗?

七月看着黑袍男子眸光神采奕奕,解释道:“不懂,”黑袍男子寻不着头脑,那一句梵语的梵音地道,一字一句都是没有错的,若不是专研过梵音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脱口而出呢。

七月转而道:“但是,我懂‘术藏’,室利踞蹉洛刹那在‘术藏’中有过记载。”

也是了,黑袍男子心想,中国的玄学道理都是互通的,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居然会通读如此偏僻的书籍,那么她掌握了多少‘术藏’?

什么是“术藏”呢?

藏,即经典的总汇。佛家有《佛藏》,道家有《道藏》,儒家有《儒藏》,皆是汇集各家经典而成;

而《术藏》,则是海内外第一部关于术数的大型丛书,是从古代至民国的中国术数学的总汇,也是以易学理论和阴阳五行为核心的中国文化的文献集成。

它将中国数千年来有关于术数学的各种经典及相关著作统统汇集一编,网罗无遗,结集成书,故称《术藏》。

由巫术和中国传统哲学而发展来的术数学,是中华文明的重yào

源头之一,中国的历史、哲学、政治、宗教、伦理、科学、美学等均受其影响。

黑袍男子仍然楞冷地想的入神,不知dào

是在思考这八扇门的指代还是在琢磨七月的话。

过了大概有七八分钟,他才缓缓轻声道:“看来我真是老了,术藏之说听闻已久,现代的传本都是残缺不全的,想不到小姑娘年纪轻轻既然通读术藏。”他也听说过这部奇术,可惜的是自秦汉之后这部书籍就已经失传了。同时他也庆幸在这里遇到了七月,否则依据自己引以为傲的玄学,在这些古代奇人所设置的机关术数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更不用说破解沙埋古城入口的奥秘。

这个时候凝云也忍不住了,调笑道:“大爷,你也是难得谦虚一把。哼,我告sù

你吧,我家姑娘懂的东西可多了,可是完全出乎你的想象的。”

七月一听连连用目光阻止凝云,让她别再说下去了,对于陌生人暴露的越多自己反倒是不安全。

七月迅速地将眼前的信息在脑海里汇总了一遍,稍微分析一下,眉头骤然间紧蹙:“按照佛典理论,老先生口中所说的第三扇门确实是最大的吉门。但……”

略一转折,黑袍男子显然也听出了七月的弦外之音,暗叹这丫头考lǜ

之深。

片刻后,七月果然说道:“我们要考lǜ

的是时辰的对应关系,如果不同的时候打开这八扇门,门的顺序位置不变,‘卐’字符号是否会有所改变。再则门的顺序位置有变,‘卐’字符号的形状呢?轮回命盘生生轮转不息,其间转换变化无穷,也极有可能掺杂了当初设计这八扇门的术士的心理考校。”

第309章 休门

黑袍男子走过一扇扇门,始终逡巡着脚步,不敢随意埋入其中一扇门内,想从门外窥探一番其中的究竟,却是一派雾气氤氲,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

七月挽起盘在腰际的长发,一副矜持的表情起身,轻声面向黑袍男子:“老先生,您,有自己的选择了吗?”

如果他的选择跟七月存zài

差异,两人就会就此分道扬镳了吧。

黑袍男子想了想,没有半点的头绪,转而将目光投向七月说道:“丫头,你来选吧,我这辈子最大的兴趣就是探索未知的古文明,沙埋古城就是我多年的一个梦,哪怕走错了,我也绝对不怨你一句。”

七月一听说道:“每个人都有自主的权利,感谢老先生对七月的信任。”

一转身,七月朝向了第四扇门,眸光透露着出人意料的决绝,她做选择的时候从来不曾犹豫过。哪怕是如此重yào

的决定,也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黑袍男子苦笑一番,心生一股埋怨的情绪,七月的样子哪里像是在慎重思考之后做出的决定,表情举止处处都显得随便自然。

他也好奇的打量起这扇门来,门上的“卐”字符是颠倒过来的,看惯了正“卐”字的人一眼看上去不免有些突兀和不适应。不知dào

是不是心理上的作用,他总感觉这扇门后有一双没有半点表情的眼睛正在窥视着自己,冷冷地从另外一个世界盯着他,直看得他浑身冰凉冰凉的。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要想学好奇门遁甲这门高深的学问,就必须要有扎实的易学知识和深厚的五行干支基础。由十天干与十二地支的组合而成的六十花甲子是以时间为主要特征的全息符号。以後天八卦为主的九宫八卦是以空间为主要特征的全息符号。奇门遁甲就是将这二者按一定的规则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融时空为一体。

其中的复杂程度真的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可以看透学透的吗?他忽然觉得很好笑,向来自诩学识通贯古今的人这时候竟然会将选择的权利交到这样一个女孩子的手中。

“嗯?”他疑惑一声,像是在问七月,你确定就是这扇门了吗?

他仔细盯着这扇门,用眼角的余光揣摩着身后七月的反应。

看样子,七月已经笃定无疑了。那么,这扇门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除了颠倒的“卐”字符号,以及那些完全无法解读的金文字体,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连凝云也忍不住揣紧了拳头,生硬地问七月:“姑娘,你确定了吗?”实jì

上她更是毫无头绪,选择哪一扇门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无论去到哪里,只要能跟在七月身边,遇到任何的危险对她来说都不重yào



七月收敛全副心思,微微点头一笑,说道:“老先生,我每次做决定有一个习惯。定,则无悔。”

是的啊,定,则无悔。多简单的道理,从一个姑娘的口中说出来却生透着一股高深的哲理韵味。但他还是不放心,他一生都是谨小慎微地走过来,可不能阴沟里翻船:“丫头,你凭什么认定这扇门是正确的。你可知dào

八门对应的门后世界都是情境不一的,误入死门的下场可是九死一生。就算是三吉门,不是绝对的生门,也只是能确保我们全身而退而已。”

凝云快步走到七月身畔,拉起七月软若无骨的小手,报以坚定的目光,转头说道:“老先生,你这是典型的死读书的典范。你之前就说过,跟着我家姑娘走,现在我们选好了第四扇门,你犹豫了?”

她一脸的不屑:“现在反悔还不晚,你以为我们愿意带着你一块走吗?有八扇门呢,你喜欢的话,爱走哪走哪去。哪里有那么多的道道来讨论。”

七月出奇的没有出言阻止,看来她心中的想法跟凝云是一致的,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她更愿意跟这人分道扬镳。

出于礼仪,七月还是回应道:“老先生,我的论断依据取自于《术藏》,遵循的是时家奇门历法,其内共计四千三百二十局变化。精确到一年中一天内的一个时辰,算法精奥繁复,这是我们在这个时辰必须要选择的入口。”

《术藏》四千三百二十局吗?黑袍男子一听就有中晕晕乎乎的感觉,不是他不精通术数,而是太过惊讶。莫说这么多局数,传承至今留下来的术藏有几局,而今人能够详细解答的又有几句,听着丫头的口气就像是数千种变局已经一一娴熟于心的样子。

反观她的神态语气,又不像是有半点矫揉造作的姿态,明亮的眸子自信的表情,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好吧,丫头,我既然说了,就言出必行。你先请吧。”他自问论拳脚功夫这丫头多半不是自己的对手,就怕被对方阴一道。

凝云低低贴在七月耳畔问道:“姑娘,你说那么悬,不是骗他的吧。”

七月说道:“凝云,你是知dào

的。我要么不说,可是从来不会骗人的,术藏对时辰变数的论断需yào

结合《遁甲天书》来推演。只不过,这道门并不是三吉门之一,据我的推算,应该是‘杜’门。”

凝云闭口不言了,转而是一副惊讶不已的神情,粗浅的八门划分她是知dào

的,“杜门”可是意味着诸事不宜的,姑娘怎么会偏偏选中这道门。

她又生怕自己的反应过激,还特地看看黑袍男子,见他伫立在第四道门前,举止无异后才放下心来,朝着七月点点头。

七月关了手电筒,牵着凝云的手不作片刻停留走在最前面,绕过黑袍男子朝向那扇门走去,一直走到门前才回过头来最后说道一句:“老先生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跟我们就不要分割过远,或许前后差一个步子,我们都可能相隔千里。”她不知dào

这人听不听得进去,反正自己就是好心提点。

一眼看去,面前的这扇门内里已经是一片漆黑,显得幽深空洞,让人心里极不舒服。

第310章 杜门之后

打完招呼,七月和凝云两人也不待黑袍男子回答,两步并作一步匆匆踏入了“杜门”内,二人的身形越来越淡。下一刻,就完全消失在门中,只余下一片金灿灿的光芒,配殿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黑袍男子犹豫了下,心里虽然开始感到不舒服,但这个时候能有多余的选择吗?

他顺着一扇扇门的光亮扫过一遍八扇门,门扇上光斑渐渐呈溃散之势,隐隐就要淡化,只好咬牙踏步走入了第四扇门之中,那扇“杜门”,希望那丫头的选择是正确的吧,否则见面了也要先拼死弄死他。

通过“杜门”之后,出现在七月和凝云前面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甬道两侧用金砖砌成,左右宽度在五丈左右,金砖表面不知dào

用了何种高超的工艺,打磨地透彻明亮。凝云好奇地靠过去打量一番,墙体内清晰地映照出了她的轮廓,细致得连脸上的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凝云傻笑着看着镜子,表情似笑又似哭的惊叫一声,“哎呀喂,怎么都落魄成这副样子,丑死了。哈哈哈。”

再转身看七月时,羡慕的神情油然浮于脸上,言辞正色道:“姑娘,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你都是那么从容优雅,叫凝云好生羡慕。”

七月也照照墙壁,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一身的衣服齐整不沾纤尘,“不要大惊小怪的。”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许多的机括布置是以声源作为触发机关的。

墙体并不是笔直顺滑的,相隔五六步之间的距离,就有一根不明材质的柱子,一半嵌入墙体当中,一半裸露在外形成半圆形的圆环。观其材质透体透明,柱子之后的墙体金黄光晕投射而出,说明这种柱子材质透光度极高,晶莹无半点杂质。

七月一看就知dào

,柱子的材质是冰彩玉髓,它的数量居然会有这么多,完全颠覆了七月的认知观。

“正是冰彩玉髓吗?如果是它的话,这条甬道建筑何止用磅礴二字能形容得了。”纵然七月依旧面如古潭,内里的惊骇早已经在心畔炸开了锅,面对如此大气宏伟的甬道建筑,心中的谜团更加浓厚了。

这个发xiàn

太过惊人了,相较于七月的见识,凝云绝没有听说过冰彩玉髓,兴奋道:“姑娘,冰彩玉髓是什么,听起来蛮好听的。”

傻丫头,如果你知dào

这种材质在自然界中的稀缺程度的话,单单是一根冰彩玉髓就足以媲美世间无上珍宝,价格何止是黄金钻石等珍宝可以相比拟的。

七月说:“冰彩玉髓也称冰种彩色玉髓,质佳者罕有产出,是石英质宝石中的稀缺品。玉髓在不含其它矿物质时呈无色到白色,在晶粒的母体中或其晶面侵入其它矿物时,便会体现其矿物的颜色,因而呈现出绚丽的色彩。因此得名冰种彩色玉髓,主要代表品种为金黄色的金水菩提。又因其颜色丰富、冰莹剔透,进而也称之为冰彩玉髓。”

显而易见的是,冰彩玉髓是玉髓中的稀缺品,由于原矿块度不大,外层又多裹覆着一层厚厚的风华杂矿,其内部的净肉也只有少部分适合用于加工,可见其取材不易。

七月喟然一叹,心里默默为这些冰彩玉髓惋惜着。像这类珍宝各种颜色的冰彩玉髓都有产出,其中以红蓝绿等常见颜色较多,但无论出于皇族至上的文化背景或是罕有性,都当属金黄色玉髓最为稀有和珍贵。明面上看它是无声透明的,映衬的是墙体上的黄金光晕,实jì

上这是玉髓本身所独有的色彩,哪怕是一小粒都是珍贵无比,建造这里的人居然用它来制作透光石柱。

她越发深信这是一道通往沙埋古城的甬道,因为在那个时代就算是皇族也未必有如此强dà

的财力建造这里。

凝云终于打断了七月的沉思,指着冰彩玉髓上的细细纹路让她看,说道:“姑娘,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石柱上的纹路雕刻用的手法十分细腻,张牙舞爪的金龙雕绘密密麻麻有上百条之多,金龙之上则是有物种高高在上俯览众生的姿态,是一只没有了尾巴的狐狸。

相较的手法刻意凸现了位于顶端物种的高贵,一种把龙都踩在脚下的生物。

由于冰彩玉髓的透明度极高,不仔细加以分辨根本就发xiàn

不了这些雕绘,这些发xiàn

无疑是惊人的,颠覆了自古以来龙为至尊的传统。

龙的形象雕刻又与现今所知的龙略有不同,不知dào

是不是刻意显出龙的邪恶,上头的每条龙的表情都是狰狞异常的,而它们所处的空间是一条狭长笔直的通道。

冰彩玉髓上描绘的场面更像是一场狩猎,猎人自然是数量众多的恶龙,它们团团围困住那只没有尾巴的狐狸,通道内的场景怎么会这么熟悉?

凝云最先反应过来,一惊之下大声喊道:“是这里,柱子上描绘的场景就是我们这里啊。”

七月也看的清清楚楚,冰彩玉髓上描绘的场景就是一副微缩版的甬道,而她们所处的位置就是恶龙追逐“空狐”的地方,故事发生在什么年代呢?

栩栩如生的雕刻传神地再现未知岁月当中的场景,七月起疑了:自己选择的这扇门真的是杜门吗?为什么此时给自己的感觉像是在惊门里,是不是时辰算错了?

“别紧张,在这种地方最忌心浮气躁。”七月的表现如此的镇定,无形中给予了凝云极大的安抚。

接下来的旅程还很长,这条甬道的尽头仍然笼罩在一大片金色的迷雾当中,一眼望去看不到甬道的那一头。

七月抓起凝云的手安慰道:“没事的,许多机关术数都是利用心理成因制幻起作用,你放宽心别去想这些东西,自然就不会有事,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凝云心里一紧,回答道:“姑娘,你没发xiàn

吗?我们进来好久了,那黑不溜秋的老头也没跟进来。”

第311章 第八扇门

七间这头,悠扬的弦音刚刚落下帷幕,同样的一道轮回盘满满覆盖整间配殿,一扇扇泛着异样光彩的大门一时间排在众人面前。

种种的不适感一齐消失,迷瞪的韩清欣也醒过神来。胖子则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想着必然又是中了配殿里的某种幻术,面色有点恼怒,却连骂的力qì

都没有了,毕竟已经有那么多天没吃过东西了。他可是从来没告sù

过其他人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都是吃着什么维持下来的。

由于配殿内的光亮达到了极致,几人一时间都已经关掉了探照灯,室内的亮光照得通透耀眼。

对于突然出现的八扇门,三人都保持着足够的戒备心理,唯有七间的表情越发轻松,他沉着冷静的声音传来:“看来是奇门之术,有人在另一处空间打开了八扇通道。现在就看我们怎么选择了,就跟人的一生是一样的,都在不同的选择当中度过,选择不一样的门,就决定了不一样的路,因而人生路途各异。”

经典的人生哲理,特别是在这一刻由最为沉稳的七间口里讲出,别有一番风味。

胖子说:“别文绉绉的了,人饿得快没力qì

的时候,谁给一口奶喝就是娘。我卖弄文采的时候都是吃饱喝足了才干的事情。”

他的想法很简单,哪扇门后有口吃的,就算是死他都愿意进去。

朱北辰目光看向韩清欣,原以为她向来都是很有主张的,没想到对视上的是一双迷茫的眼珠子。

“我总结陈词一下吧,七间意思是八扇门,每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机会,我意见也是大家分开走,没必要挤兑在一块,死都死一块多不好。”多尝试条路,也就多一个生还的机会,这是朱北辰的概率论。

韩清欣用种很怪异的目光盯着朱北辰,一直盯到他觉得莫名其妙,才开口道:“你做主吧,其他人我没权利替他们决定,反正我跟着你走,我的命交给你。”

简单的论述表达,意思很明确,朱北辰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一时间也说不明白是因为感动还是某种其他的情愫包含在其间,只是默默地点头致意。

转而征询其他人的意见。

而七间则是缄默不语,也不再发表任何的意见,默默地走到最左边的那扇门,一扇门一扇门地看过去。他同样发xiàn

了“卐”字符的姿态变幻,再看到那一幕幕金文字体的时候倒是一脑子的发麻。“卐”字由两道壁画合成,光晕的作用下,组成“卐”字符号的线条恍若在他眼中呈现跳跃的姿态。

“不该这样,‘卐’字符历史上因为朝代年份不同,呈现出的字形上略微有过变动,但是不可能颠倒‘卐’字符的角度。莫非是有特殊的指代吗?”

脑海中顿生一个诡异的念想,为什么这场景我总感觉是曾经经lì

过。

七间双腿一麻,剧烈的痛感涌来,眼前的景物略微恍惚起来。

“我一定来过这里,当初也面临过一样的选择。我一定来过这里。”他絮絮叨叨地在心底念叨着。

朱北辰见他的神态有些不对劲,向韩清欣使眼色,让她注意着点七间。

这时候七间已经靠近了一扇门边沿,相隔不过一米的距离,站在门口处就可以感受到强烈的吸力,以及浓郁的异样气息扑面而来。

太阳墓地底下诡异异常,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发生了,韩清欣生怕他出事,恫吓一声:“七间,你想干嘛。不,别进去。”

来不及了!

他的动作出奇的灵敏,一闪身就没入了门后,踪影不见。

胖子笑笑:“这哥们,有个性,做事可一点都不畏首畏尾。”

朱北辰气急,知dào

胖子就是这么一个渣人,怒视着他大喊道:“你妹的,死胖子。你知不知dào

,他了解古墓的情况,对这里的认知比我们任何人都深。”

可是,现在七间连一句话都没交待就消失在了一扇门后。

朱北辰清楚看到,他进了左数第一扇门,“卐”字符顺时针偏移45度角。

但,那扇门代表了什么?

胖子说道:“算了,我已经饿得受不了了,随便选一扇门吧,去到哪里都是埋骨他乡,无所谓的,你做主吧。”

他勉强撑着眼皮,已经显得极端的虚弱,特别是在一番打滚消磨体力之后,面色煞白得厉害,嘴唇皱皱巴巴的,裂痕内隐约有血迹渗出。

胖子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他会饿死的,朱北辰心想着沉默了,是该就着七间的选择走这扇门。

还是……

韩清欣眼角余光瞟见了一样东西,快步靠近了刚才七间消失的那扇门前。

吓得朱北辰忙横身拦过去,“你想干嘛,就算要走也要大家商量好,你做了选择告sù

我们一声,没人会拦着你的。”

韩清欣轻轻地拨开朱北辰拦在身前的手,示意他自己不会乱来的。

生怕错过点什么线索,她敏感警觉地来到左数第一扇门前,驻足了一刻钟的时间。

人完全像个雕像一样石化在那,一句话也不说,搅得朱北辰一时间莫名的担心起来。

“你……”朱北辰张了张口。

她还是没有说话,这时候朱北辰急了,疯丫头不是出事了吧,刚过去想拍她肩膀的时候,她猛然回过身来:“八扇门出现的时间是有限的,你做好选择了吗?”

突兀的一句话让朱北辰目瞪口呆,暗道她说话一点章法都没有,自己压根就没想好进哪扇门呢。

接下来的话都不知dào

怎么去回答,他只好道:“我,我还没想好。”

“哦,那你相信我吗?”她的眼神很是怪异。

毕竟,她骗过自己一次。又怕韩清欣多想,朱北辰说道:“都这样了,有什么好不信的,除了一条命,没什么好被你骗的。”

韩清欣听着这话顿时双眸中闪过一丝落寞,努力打住即将闪现的泪花说道:“那你跟我走。”

朱北辰说:“你选哪扇门?”

她举着手顺着一排排的门指过去,指头最终落在了第八扇门上。

什么?胖子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一幕幕的记忆骤然浮现,心想“为什么这么熟悉,特别是韩清欣手指着门的动作,自己好像看过啊。”

“等等,你为什么要选第八扇门。”胖子的表情出乎寻常的夸张,硬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这一声彻底榨干了他的气力,脸色更显苍白。

韩清欣犹豫了一下,心里也在莫名问自己,对啊,我为什么要选那道门?

两人均是诧异的眼神互相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此时的气氛透着一股怪异,种种匪夷所思的寒凉感侵袭。

光晕渐渐减淡!

韩清欣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我有种感觉,我好像来过。”但,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印象,这种感觉来源于一刻钟前,当她来到七间所处的位置。也就是那扇门前的时候,猛得就是这么一个念头。

他们在重复一种选择,想到这里两人心里皆是不寒而栗起来。

韩清欣说:“你为什么这么问?”她少有的正视胖子的话。

胖子说:“你的感觉是不是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也好像是来过这里。”

二人的对话差点没让朱北辰的头皮炸开,实在是太离奇了,难道说他们曾经共同经lì

了同一件事,又因为某种原因又都选择了忘记。

然而,当时间给予了他们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时,他们依循着记忆毫不犹豫地再次做了相同的选择?

“别咋咋呼呼的了,先不管我们是不是曾经来到过这里,既然现在我们平安地站在了这里,就证明上一次我们的选择没有出错,”韩清欣顿顿,话语间颇显不太镇定,“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一个巨大的问号盘旋在胖子心底,我们真的都还活着吗?过去的事情完全都没有了印象,只是潜意识里觉得眼前的一幕幕场景都是那么的似成相识。

“放屁,既然上次选了第八扇门,我们都还在这里,证明我们走错了。不行,这次我肯定要换一扇门走走。”也不知dào

胖子现在哪里来的力qì

,吼的声音极大。

韩清欣低声说一句:“随便你,一双猪蹄子你身上,爱进哪门进哪门。这次我保证不会拿着枪顶着你,要你跟我们走。”

朱北辰知dào

这两活宝又闹开了,也不去理会气呼呼的胖子,反而是冲着韩清欣说道:“算了,我跟着你走吧,就第八扇门。”

韩清欣说:“确定了?”

朱北辰答:“嗯。我确定了,其实进哪扇门不都一样”

两人交流完毕,也不等待胖子的动作,步法整齐地迈向最后一扇门。

其实按照朱北辰的想法,他会更加偏向于第五或者是第六扇门。原因很简单,在中国的传统理念当中,偏于一隅都是最极端的表现,也是布局者经常会设置的死门所在。

他也不知dào

这次之后,那扇闪着金黄光晕的门后面等待着两人的会是什么。

第312章 这是死门

“哎,喂。你们不等等病人啊,我都成这样了,照顾着我点。好歹得把我扶进去吧。”胖子焦急招招手,二人这一走多半都不会再回到这间配殿,何况他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一个人待着多半是死路一条。

喜庆的胖子顿时把朱北辰逗乐了,调侃道:“别,你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搞不好我们进不同的门,还说不定会遇到。”

胖子急了,“不不不,我想清楚了,还是跟你们一块比较有安全感,你们知dào

的,胖子向来都是最缺乏安全感的。”

两人相视笑笑,其实心底里是欢迎胖子的加入的,像他说的那样,多一个人反而是多一份力量。尽快胖子现在可能是一个累赘多于一份助力。

而朱北辰思量的是,他不能放qì

任何一个人。于是二人步伐有些飘忽地走到胖子跟前,搀扶着他来到第八扇门前。

这才有机会看清楚这扇门,门上的“卐”字符号色彩相较于其他七扇门显得暗淡不少,光晕极虚,向左偏移30度角左右,门两边印刻的是晦涩的金文。

韩清欣说:“如果懂金文的话,做选择或许就好多了,不至于这样抓瞎凭感觉。”

胖子说:“你…你要是…懂金文的话…起码…在这里比懂…英文管用,绝对是最值钱…的外语。”

确实如此,在古墓里要是认识墓葬年份的语言,对于了解墓葬内的机关术数用处不可言喻。

可是,就算是楼兰古国,也不可能把金文作为官方语言的吧。

朱北辰气虚体弱的样子,还是奋力把胖子往上提了提:“命就该这样,你们要真懂金文说不定真不是个好事,反而更加容易被迷惑,你们想想,门上的字迷惑人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指导性。你当这里的文字都跟路牌似的,为你指明前进方向?”

胖子抬起脑袋看看朱北辰,说道:“兄弟,有见识,那你告sù

我,门上的字用来干嘛的?”

韩清欣说:“废话说够了?你省点口水吧,你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继xù

饿下去你要该翘辫子了。”

等等,韩清欣刚要扶着胖子牵引着走进门时,朱北辰摆手制止了下,心里猛然一顿抬头看起两边铭刻的金文。

他觉得自己实jì

上应该是能看得懂这种文字的,就像上一次在巫山地底下的时候就莫名的通读了一遍那种金文内容,只是那种感觉很玄妙,理解金文的意义是暂时的,又有种潜在的力量让他对这部分内容始终恍惚记不太清晰。

现在,上面的文字又有了那种熟识感,犹如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如流星飞速滑落。

“死门。”望着歪歪斜斜的古老文字,通篇的文字只在他脑海中闪现了一个词,标明着这是八扇门中最凶险的一道门。

入则,无生还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韩清欣拼借某种模糊的记忆,非要拉着自己和胖子进入这扇门呢?

承载着胖子体重的一端肩膀异常的沉重,脚步不知不觉中酥麻一下,“你们知不知dào

,这扇门在八门之中对应着的是什么门?”

胖子一看情况就觉得不对劲,内心极度压抑着,面露凝重的表情低低道:“你丫别告sù

我,这…是扇,死门吧。”

一观韩清欣的表情,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也是一脸疑惑地等待着朱北辰的答案。

“对,是一扇死门。”朱北辰说道。

胖子无力得咯噔两下,一双死鱼眼中满是起伏的波纹。

韩清欣说:“大男人就屁大点胆,选了哪怕是刀山火海都要进去闯一闯,再说八门往复循环,大凶之门而入,未必不是遇凶呈祥。”

八门往复生生不息,轮转循环的道理但凡有一点常识的人都懂。但真zhèng

到面临选择的时候,发自内心的都愿意选择一扇吉门。朱北辰看不透韩清欣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在这女人眼里第一直觉比什么都重yào

,有时候偏向于感性更甚于理性判断。

朱北辰说:“嗯,你说的有道理,我想不出好的理由反驳你,说了跟你走,不反悔。”

二人意见统一,于是都不再讨论,干脆就架着胖子亦步亦趋走了过去。

胖子哀嚎道:“哎喂,你们干嘛,天杀的,送死能不能别拉上去。我想去试试别的门,哪怕随便一扇都比这扇死门强啊。”

胖子见没人理会,想要强行睁开,气力又不足:“你们还允不允许民主的,你们这是专政知dào

吗?”

第八扇门就在眼前,跨越一步即可进入,胖子生望着那扇门犹如地狱在向他招手,两腿一直居然是晕了过去。

失去了支撑,压在朱北辰和韩清欣身上的分量愈加重了不少,胖子全身瘫软下来,一道液体顺着他的裤脚留下。顿时一股子尿骚味铺面而来。

韩清欣赶忙一手捂紧了口鼻,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朱北辰一手扶着他,一手托起他的下巴对着韩清欣说道:“丫的,这狗东西给我昏过去了。”

韩清欣说:“哦,没关系,托着他走。过了那扇门,他要是不行了再丢了他。”

胖子又来了力qì

,猛然转醒:“你们还有没有人性的,我都昏了,还非要托着我这个累赘。”

韩清欣冷冷笑道:“怎么了,不晕了?你知dào

真晕和装晕的区别吗?”

真zhèng

晕倒的人双腿是卷曲着的,而胖子的双腿确实僵直的。双腿僵直的人只有是死人才会这样,她一只手正好搭在胖子脉搏上,一摸之下就明白了过来。

“你本身就是学医的,你想糊弄我?”韩清欣道。

本来隔着门口的距离就不远,两人默契配合一抬腿,眼前闪过一道道光晕,晃眼的光芒绽放,强光过后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配殿。

配殿内的人全部走空,之后八扇骤现的门就如同突现时那样,静默地随着光晕的消散隐匿不见踪影,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千年的墓葬回归了它本该具备的祥和平静,只有一摞摞珍宝和金堆留在地层之下,继xù

着无尽的岁月。

第313章 满地都是影子

漫长的一步,跨过死门之后是一幕又一幕的金光,几人同一时间感觉到身体处在高速的运转当中,身边的景物想流逝的岁月般快速倒退。

山峦云海,城市高楼,一幢幢低矮的古建筑全部笼罩在一片金黄云雾内。

一切景象都像是一部建筑历史,再后来见到的是石洞建筑,狩猎的平民,部族间的争斗,生生不息的生命。

又经lì

了人世间诞生与离别,种种世间百态幕幕呈现。

直至最后三人都看傻眼了,门后出现的画面就跟一部摄像机,记录了许许多多,见证了沧桑历史。

终于,光幕消失,一块巨大的幕布遮掩了全部的光源,四周开始沉寂下来。

三人觉得脚下踏在了实地上,可是周遭光线全无,陷入一片黑暗的环境当中。

胖子沉重的分量还压在朱北辰和韩清欣肩膀上,多少给人一种踏实感。虽然看不见彼此,至少还是知dào

对方都在附近,中间隔着一个胖子。

首先发生的是胖子,他幽幽的声音试探性传来:“喂,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还活着。”我早说别进这门,这下好了,进来就这么黑,没钱交电费怎么滴。胖子心想着动了动肩膀,生怕两人就此没声了。

黑暗中,朱北辰的手捏了捏韩清欣,得到后者回应后才安心下来。

见两人许久没有动作,也没人回应,胖子心乍凉乍凉的,“我说,你们两个说句话会死吧,不会就此嗝屁了吧。”

“嘘,别吵。”韩清欣手搭着胖子肩膀,用力拧了一下。

“啊!你干嘛,我都好多天没吃东西了,你榨油?”胖子尖叫一声。

“小声点,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你这样大声说不定会招来什么东西。”朱北辰凑近胖子耳边低声提醒道。

胖子这才收声,一双眼珠子在黑暗中惊疑地打量着,却什么也看不见。

朱北辰说:“疯丫头,你的手电呢,打开看看环境。我,我怎么觉得我周围都是人呐。”

胖子说:“啊,不会吧。我也有这种感觉,你可千万别吓唬我。你是知dào

的,胖子心眼小,经不起……”

韩清欣又拧了胖子脖子上的肉,把手电递过去给朱北辰,又交待道:“胖子,你老实点,不然我只有打昏你了。你小心着点,先做好心理准bèi

,很多东西在有准bèi

的情况下不至于会被吓跑胆。”

嗯,朱北辰应了一声,接过手电。先是作了一番心理暗示,才缓缓把拇指搭在了电源开关上,迟迟不敢按下去。

一进到这里他就有种感觉,身边站在许许多多的人,显得非常的拥挤。可是他们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总之是一派死气沉沉的环境。

韩清欣道:“怎么了,开灯啊?”

朱北辰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道:“我,我有点害pà

。你难道没察觉,我们身边站着很多人吗?”至少有数十双眼睛在冷冷盯着三人,这种感觉真实而强烈。

真是人的话倒还好,现在的状况反正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万一把手电打开,看到的是一张张阴森恐怖的脸怎么办?朱北辰心想着又把手电递了回去,“你来开吧,看到什么告sù

我一声就好。”

韩清欣收回手电筒,暗骂一句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可是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而那种真切的感觉一如朱北辰一样,周围满满的都是人。

她强压着心头紧张的情绪,闭着眼珠子拧开了手电筒开关。

“啊~~~救命啊。”响起的居然是胖子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朱北辰问。

“不知dào

啊。”韩清欣也是一头的雾水。

“什么叫不知dào

,你不是开灯了吗?发生什么你看不到吗?”朱北辰惊疑。

胖子持续的叫喊声还在继xù

,越来越虚弱,二人手臂上均传来胖子的颤栗。

二人都吓得不敢睁开眼睛,却都在想胖子究竟经lì

了什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是什么样惊恐的画面会把他吓成这样。

渐渐地随着胖子的尖叫,首先全黑的环境中出现了声音,“哗啦啦”的潺潺流水声,像是有一条河在冲刷着河床。紧接着是一道道呼啸而过的风声,略带着湿润的水珠,潮湿无比的环境。

顿时,门后的世界温度骤然间下降,而胖子的尖叫声也停滞下来。

“呼呼~~呼呼~~”声声喘息响彻,手臂上传来的抖动也不再那么强烈,胖子的情绪似乎缓和了许多。

“胖子,你看见什么了吗?”韩清欣问。

朱北辰一愣,心想,不是你开的手电吗?“不是叫你开手电吗,你问胖子干嘛?”

韩清欣道:“我……我闭着眼睛的。”

朱北辰:“……”

胖子喘息道:“你们这两东西真不要脸,自己不敢看,开灯吓唬我。”

胖子还活着?朱北辰还真怕他直接被吓死了,一听他的声音,知dào

他还能骂人,心里欣喜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胖子说:“你自己不会看呐,太恐怖了,我先休息会。”

朱北辰:“……”

韩清欣:“……”

朱北辰带着惊恐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皮,眼前的世界一览无遗映入眼帘,骤然他跟胖子的反应是一样的,只是没有夸张尖叫出来。

门后的空间很大,左右的宽度在百米左右,更像是一个幽深的洞穴,洞穴的另一端开口在黑暗处尽头。灯光呈放射性散射,视角可见范围内,四壁都是烧红的铁壁,上面不断落下来火红的铁块,像一阵阵密雨,浇到地面上升腾起片片浓烟。

这里的环境看上去非常潮湿,地面上满是湿滑的水柱,空气中夹杂着许多水汽。

铁壁下则是一尊尊骇人的雕像,朱北辰心想雕像或许就是让胖子惊叫的原因了罢。

“残缺的雕塑。”铁壁下的雕塑像是迎接来者的礼仪部队,一直笔直延伸到尽头。雕塑的形象各异,有被铁锯拦身截断的人,有被铁索缚住脖颈的人,也有被铁钩勾住蛇头的人。而又不完全是人物形象,也有神灵佛像雕塑,可是无论是神佛雕塑亦或是平民,都给人一种异样邪恶感。

他们面部表情狰狞,形象举止都像是在接受某种刑罚,无论是哪一尊,身体部位都或多或少有所残缺。

一尊离他们最近的雕塑身上缺少了一条胳膊,还有一尊则是被施加了剜刑。

因而,朱北辰才会想起‘残缺的雕塑’一词,他也记不清是在哪里看见过这组词汇,“他们全都是烦了弥天大错的人,否则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刑罚。你看那尊,他被剜除了鼻子。历史上,剜刑是死刑中的重型,身体的每一部分会渐渐被剜去,最后被剜走的是心脏和肺,在施刑的过程中要保持受刑人尽可能长时间十分痛苦的活着。太可怕了。”

这时候韩清欣也睁开了眼睛,赤红的铁壁,残忍的施刑雕塑,灼热扑面的气浪,种种外因诱导也让她感到心绪不宁不起来。

但还远远达不到惊恐万分的程度,韩清欣质问胖子道:“你胆子确实挺小,这里我看着是挺不舒服的,还不至于被吓唬成你这熊样。”

胖子又喘了口气,保持着抬头的姿态看着顶端,仿佛是地面上有让他害pà

的东西,“谁跟你们说我害pà

这些雕像。你,你们.你们妹的,有本事你们,看看地面上。”

地面上?朱北辰低头一看,脑壳顿时炸裂,原来他们踩踏在一团密密麻麻的影子上。

韩清欣听着也埋下头,声音颤抖了起来:“这,这都是什么?”

密密麻麻的影子交错,形态各异。呈现的都是铁墙下浮雕受刑的画面,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是投影罢了。”韩清欣自我安慰着,其实她也觉得怪异,看到影子的一时间心里就有股莫名的情绪,她知dào

这绝对不是影子的形象引起的,而是影子的来历。

胖子幽深低沉的嗓音说道:“投影?你真觉得他们是投影吗?”“别骗自己了,铁壁下的浮雕数量会有这么多吗?还是交错分布的,真是倒影的话,他们是谁的倒影?”

胖子继xù

哭丧着脸说道:“妈呀,我早说过,死门不能进,你们非要拽着我进来,你们都安的什么心啊。”

不顾胖子的惊恐,两人一齐将目光移动到了洞穴顶端,假设倒影的本体不是来自于四壁墙体下方的雕塑,那只有一个答案,倒影的本尊来自于顶端。

可是顶部的空间非常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由于手电是平行照射的缘故,探不见顶部空间的全貌。

朱北辰收回目光看着韩清欣上翻了下眼皮示意道:“你照照上面,说不定有东西。”

嗯,韩清欣应了一声把手电垂直举着,光线移动向上。一照之下大吸一口凉气,洞穴顶端竟然有几十米高,顶端上杂乱交错着一条条类似于藤蔓的物体。

“铁锈,看材质像是青铜。”韩清欣说道。

第314章 追逐战

地面上的倒影数量庞大,一个个交错的影子混杂在一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众多的人站在一块,令人浑身战栗不安。

难怪刚才在黑暗中会感觉周身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影,是不是就是这些影子造成的心理错觉。

韩清欣和朱北辰松弛下来,把胖子放在了地上,脸色异常凝重。

倒影的本体不是来源于天花板,不是四周的墙体,那么它们究竟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投射在地面上。

朱北辰不知dào

这时候该做些什么了,洞穴内的一切都出乎人意料,死门所对应的空间是如此的诡异。

韩清欣沉闷着,“到底这些投影是哪里来的。”

胖子轻叹一声,现在他比谁都要紧张,额头都是汗水,惊吓之下猛得又从地面上站起来,“妈呀,它们,它们在动。”

犹如被捆缚在地面上的各式倒影图像隐约晃动了两下,胖子激动的大声呼叫起来,一头窜起来。

朱北辰则是异常警惕起来,他认为没有本体的影像是不可能会有所动作的,乍一看地面上影子还是照远静静躺在那里,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

朱北辰说:“胖子,你是饿昏了头吧,别咋咋呼呼的,弄得我害pà

,它们哪里有动。”

韩清欣则是大骇,“它们真的在移动。”

隐匿不动的众多阴森的影子似乎是受到韩清欣话语的刺激,纷纷行动起来,一时间数量庞大的影子杂乱无章的成团成团在三人脚下爬行挪动。

饶是想躲避都做不到,没有一处角落是没有影子的踪迹的。

胖子吓得脸色都发青了,口中更是胡言乱语着。

跟三人打量影子一样,偶然闯入这里的三个外来者同样也在被一个个的影子打量着。

朱北辰眉头一紧,想起了点什么,“我记得‘阴符经’有有过一段异世界的记载,在人世与阴间的交接地带生活着一种另类的生命,它们是一种影像。”脑子的记忆在清晰与恍惚间徘徊,总记得拾起些什么,又总是忘记了许多。

韩清欣也说:“我也看过一些道家的典籍,确实有种生命体呈现的状态就是影子,当你心里想它是什么样子的,它就会是你想的样子。”

胖子震惊道:“我之前去下过一个战国时期的墓葬,从里面出土的文献上记载过一件异闻录,跟你们说的情况很像。”

有一对生活在山间的夫妻一天夜里听到山里有异样的响动,种种好奇心驱使,他们鬼使神差地进入到山林中。不知怎的,周围的景致渐渐变得陌生。而这片山林他们时常进山砍柴,对周边的路况是再熟悉不过了,夫妻二人再三确定了下,这里的确不是往日他们所熟悉的山林地形,反而更像是一个洞穴。点燃火把后地面上出现了一团团的影子。

朱北辰说:“然后呢,影子没对他们做些什么?”

胖子内心震惊不已,在神智不至于受到惊吓的情况下他根本就不会把这段经lì

讲述出来,“谁说没做什么的,第二天他们死了,后来有人进入到山林中,见到他们的骸骨,一夜间就由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堆白骨。影子是会吃人的。”

韩清欣意味深长看了胖子一眼,暗道他不是自称作家吗?跑战国古墓是为了找创作灵感,要是刻意去追问他,他也许未必会老实交待那么多。但是是他不经意间自己说出来的,可信度无疑高了许多。

战国古墓里为什么要记载一段这样的史实?

脚下的影子越聚越多,数量之多已经足以让人吓跑胆子,它们好像是在召开盛大的宴会,八方分散的影子齐聚,身边的压迫感越来越浓厚。

朱北辰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也是在强打着精神,“胖子,有没有讲过怎么应对影子?”

胖子犹豫了下,缓缓摇头:“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环境,还想应对,它们可是影子。”

话音刚落,韩清欣就拔腿跑了出去,边跑边回头喊,“朝前跑,对付个屁,摸又摸不着的。”

随后跟上的竟然是胖子,他这时候哪里像是一个好多天不吃饭的人,脚下移动的步伐紧凑高速,眨眼就没入了黑暗当中。

朱北辰傻眼了,反应慢了半拍,立即跟了上去,边跑边骂:“你们等等我。”他还在纳闷,每次跑路为什么自己总是反应最慢的一个。

他拿着手电一晃一晃跑动着,一步也不敢落下,偶尔低头看看脚下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影子们纷纷跟了上来,同自己的影子掺杂在一块,紧随着自己。

无论自己跑动的速度有多么快,那些影子都是慢了半拍紧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却又始终追不上自己,不紧不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刻意在嬉戏耍弄他,故yì

在耗费他的力qì



周边幽静一片没有半点人声,就连韩清欣和胖子跑动的声音都似若隐若现,飘忽得自远方传来。不到一会的功夫连二人的跑动声都听不到了。

朱北辰慌乱呼唤着:“疯丫头,胖子。你们两个死哪里去了,还在不在,回应我一句啊?”

四壁传来了回声,依旧只有自己的声音,二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回应,不见人声。

“咯噔~”高速奔跑中,脚下踢到了一块硬物,朱北辰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手电筒一照之下,才发xiàn

刚才踢到的是一根骨头,光束扫射了一遍,是一副完整的动物骨架。从形体上判断应该是一只犬类动物,残留下来的部分只有一具硕大的骨架子,大小类似于现今的一头牛,皮肉早就没了踪影。

更为骇人的是,它的死亡不是自然腐化的结果,骨头上清晰印着大大小小的齿痕,表面它是被啃噬而死,血肉都喂了莫名的洞穴中的物种。

朱北辰心道,是什么食肉类的动物,能把这么大的动物吃的只剩下一副骨架,而且似乎还不满足,还把骨头啃得遍体是齿痕。

思考的一段时间内,跟着身后的影子潮水般密密麻麻围拢了过来,朱北辰想起了胖子之前的话,这些影子是吃人的,那么这副动物骨架肯定是它们的杰作。

“我怎么这么笨,我们进的可是死门。在这里哪里会有什么生的东西。”他表情大骇,不敢停留继xù

跑动,生怕慢了半拍落得跟那骨架一样的下场。

跑着跑着又猛得撞到了一样东西,强dà

的反作用里把朱北辰反弹了回来。一撞之下发觉前面的物体软绵绵的,他跌倒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同时黑暗中还传来了“哎哟”一声。

朱北辰欣喜,原来是个活人,总算碰见点可以说话的东西了。可是黑乎乎的环境下根本看不见对方,刚才那一下似乎也把那人撞得不轻,一个大大的影子跌在不远处。

强光大过去他一看原来是胖子,“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奇怪,按照胖子的跑法,何况他又先自己一步跑出去的,他怎么会停在这里,韩清欣人呢?

胖子缄默,只是在地面上揉着肩膀。朱北辰怕背后的影子追来,匆匆忙往后看去,地面上则是空白一片,那些影子早就不知所踪了。

而撞上胖子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对方是静止在原地的,他为什么没继xù

跑下去。

黑暗中,胖子抛过来一根软绵绵的东西,朱北辰拿在手里一看是一根香烟。

“抽两口吧,胖爷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再跑下去迟早也是喂了这帮畜生。”幽暗的洞穴中凉起了一道暗红的火苗,明灭的香烟光亮伴随着一股子尼古丁的味道扑面而来。

朱北辰跟胖子借来了打火机也点起了烟,狠命吧嗒吧嗒抽了起来,身心感到无比的放松愉悦。

这才想起道:“疯丫头呢,你见着他人没有。”

胖子又抽了两口,光线很若,余光仅能看到胖子凝重的面部轮廓,也不知dào

他在那想着些什么。

朱北辰:“你丫的,老子在问你话呢。”

胖子的行为很怪异,朱北辰心里默念着,你可千万别再跟之前在配殿里那样,给老子弄出一口钟来,然后莫名其妙撞钟。

他的声线嘶哑,声音缓缓传来:“嚷嚷什么,她不是一直在这呢嘛,老子不说是怕吓着你。”

朱北辰:“什么,疯丫头在这里,我怎么没看到?”

顺着胖子粗壮的手指指引着的方向,就在胖子身后,手电筒的光打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道熟悉的背影。

奇怪,她为什么一直就这样静静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不可能啊,自己跟了过来,她不可能不做声的啊。

朱北辰低声问:“喂,死胖子。她怎么了?”

胖子惬意吞下一口烟雾,又缓缓从口鼻处喷了出来,脑袋上头发间都能看到淡淡的烟雾。

“别急,那娘们遇到点麻烦,我相信她的狠辣,那几个娘们不是她的对手。”

韩清欣是背对着两人的,显然在她的正前方正面对着某种东西,听胖子的口气,她遇到的是活物。

娘们,她碰到的难不成是几个女人?朱北辰直直看到韩清欣的背影,转而看看悠闲抽烟的胖子眼神中透着疑惑。

第315章 女人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二人奇葩的动作表情勾起了朱北辰的兴趣。

他爬起身来,猛抽两口香烟,手持着手电筒步步靠近韩清欣所在的位置。

胖子的姿态依旧悠闲,似乎并不担心前头的情况。

他一手搭到韩清欣肩膀上,手臂上霎时传来阵阵颤抖,韩清欣的外套都是湿哒哒的,摸上去感觉黏糊糊的。

显然韩清欣的神经紧张到了极致,绷着的心弦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而她所目视着的位置是一片黑乎乎的空间。

朱北辰暗道,什么也没有呀,她在害pà

什么呢?

韩清欣终于承shòu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匍匐在地面上,身体止不住剧烈颤动起来。

可见,她承shòu的精神压力负荷有多重,精神一旦崩溃下来,肢体也瞬间变得虚弱无比。

朱北辰扶着韩清欣慢慢坐下,他感受到洞穴内异样的目光清冷地包裹着自己,如利剑一样的眸子在幽暗中潜藏着。

内心震惊不已,说道:“谁,谁在那?”

清冷的风拂面扫过,吹散了灼热的气浪,恍惚间朱北辰清醒了许多,浑身的毛孔中滴出了一滴滴的冷汗,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朱北辰有种不好的预感,此时胖子那头传来了略显干涩的声音:“是几个娘们挡道,应该挺厉害的,我第一眼看到她们跟这疯丫头的表情是一样的。差点没把我给吓傻,还好你把我给撞了一把。”

朱北辰心里犯起了嘀咕,再一听胖子这么说,才知dào

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再一看他不痛不痒的神情,转念一想又有些不明白了,一遍狐疑看着胖子一遍转身拿着手电照过去。

果然不妙!

先是从地面照起,看到了一袭拖地的白色长裙,顺着白得渗人的裙底一路照上去,女子的身段很苗条,腿部细长腰肢纤瘦。

手电光束照到脖子处,他顿了顿,压制着手臂不敢继xù

往上抬了。

朱北辰揪心回头,埋怨胖子道:“喂,这玩意。什么东西,光看腿挺美,但是怎么觉得那么渗人。你也不提醒我,让我有个心理准bèi

。”

胖子拧灭了烟头,将脑袋埋在一片黑暗中沉声解释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她们的眼睛吓唬得很,你别看她们就是。”

韩清欣理顺了气,精神头好了很多,“我闻到了尸气,尸气聚集的地方定有古怪,你快关了手电,别听那胖子挑唆。”定睛想了想,她开始转用唇语乘着朱北辰把光打过来的时间传递着一道信息:“胖子有古怪。”

朱北辰骇人一惊,已然明白了她口型所要传递的意思,老早就觉得胖子的表情有点怪异,因为他表现得太镇静。

他没有听从韩清欣的话,关闭手电筒,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他转而把灯光又照了回去。

一道声音又从后头传来,胖子说道:“你把光往它们头上照,你就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了。”

“千万别!”韩清欣转头怒视着胖子,厉声阻止道。

朱北辰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依旧提手上移灯光。

下一刻出现在光线内的是一张披散着齐肩长发的女子,柔美的如水的脸庞,颇有几分古风古韵的雅致五官,一身的肌肉白皙胜雪,吹弹可破的模样,让人不禁生怜。

我还以为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原来是我多心了,这么水灵的妹子怎么会有问题。朱北辰想想不禁苦笑一番。

“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朱北辰怜惜地询问道。

目测之下,两人间相隔的距离只有三十多米,女子的表情僵硬,回应他的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你再往旁边照照,不止一个。”胖子脸上流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而朱北辰则顺从得扫了一周,果然,四个身着白衣长裙的女子一字排列在他面前,清一色的俏丽容颜,清一色的素白长裙,就连脸孔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那样冰冷。

咦,她们身后的是什么?朱北辰忍着剧烈的恐惧感瞪大眼珠子看过去,几乎是每一个出尘般柔美的女子身后都带着一口殷红的棺材,而棺材盖则是开启的。

她们就像是刚从棺材当中爬出来,朦胧呆滞的表情仿佛还没有睡醒。

朱北辰吓出了一身冷汗,手一慌乱,手电筒哐当一声掉到了地面上,正巧地把灯泡给砸碎了。本就不怎么亮堂的弱光环境猛然漆黑一片。

洞穴内一派寂静,眼前的世界里景致全无。

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几分钟,朱北辰感到一股游丝般的气息临近,心里七上八下的紧张起来。

那是一股异常奇特的芳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女子身上纯纯的体香,却又不是那种洗发水或者是沐浴露的味道。扑面而来的香味使朱北辰顿感迷醉,痴痴地享shòu

着气体带来的身心上的愉悦感。

韩清欣冲着胖子的位置白了一眼,摇摇头无心去理会胖子,一门心思只关注着朱北辰那头的动静,低声喊着:“北辰,你怎么样了?不要靠近那几个女人,她们很邪乎的。”

闻着舒缓的问道,他全身心都松懈下来,肢体感官明显地感觉到有一道纤细的倩影移步接近,朦胧的光晕中他看到了一副苗条的女人身段。

藏在薄纱中的细细腰肢,像极了夏日河畔的杨柳,一扭一转一拨动都是如此撩人。

温软的小手就这样在黑暗中伸了过来,慢慢地攀上了朱北辰的身子,先是从臀部撩着衣服绕到腰际。

朱北辰条件反射缩了缩身子,感到异常的紧张,同时腰部传来的手感又让他舒爽不已。

女子的手极软机软,内里恍若没有骨头,淡淡的沁人体香在鼻端若隐若现。女人面部的轮廓朦胧中露出一端菱角,那是一幕美得魅惑人心的侧面。

撩动的手法独特,拿捏的力道和尺度恰到好处。

朱北辰禁不住脸色潮红起来,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只想继xù

下去,继xù

这样下去……

第316章 可怕的迷惑

一道轻缓的鼻息凑了过来,湿滑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香薰。飘零的发丝若即若离贴了过来,打在朱北辰满是汗珠的额头上,心神都在这段时间中飘忽起来。

她,就这样亲吻了过来,一瓣红唇亲昵贴上了朱北辰的嘴唇。

他发怔一下,心肝噗通噗通跳跃。黑暗中那双紧拦着自己身体的纤细手臂猛然收缩把他搂得更紧了。

急促的呼吸扑打在女孩脸面上,女孩伸来的舌头轻叩下叩开了朱北辰紧闭着的嘴巴。

一条香舌放肆探了过来,娴熟的吻技蜷缩着舌头若挑逗的样子触碰了下他的牙齿又骤然间缩了回去。

如此反复了几下,朱北辰全身开始燥热起来,两鬓间由于紧张导致汗水越滴越多。

荷尔蒙散发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有愈演愈烈之势,女孩香滑的舌头终于探入了朱北辰口中,与他的舌头交错盘绕在了一块,满满的暧昧的味道有点让他不知所措。

韩清欣试探性叫了一声:“朱北辰,你在干嘛?”他已经连续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半点反应了,韩清欣躲在黑暗中心情异常焦急,根本就不知dào

他这时候正在做的风花雪月浪漫事。

一声,二声,朱北辰那头依旧没有回应。

他在笨拙地回应着女孩的亲吻,很陶醉于这种男女间亲密的举动,双手不自觉地攀上对方的腰际,一股脑搂紧了对方,狂热而主动地回应着女孩的动作。

女孩的腰鼓极软,身体瑟瑟抖动着,清呵着淡淡的气息,带着一股独有的凉凉的气韵,边亲吻着边发着声音:“喜欢我吗?”

朱北辰整个人都已经懵掉了,心底的防备抗拒彻底松懈,着迷似的陷入激吻的状态中,鼻息粗重地重重点头回应:“嗯,嗯。我喜欢你。”

黑暗中女孩的面容轻露一丝得yì

,那种淡淡的语言又说道:“那,你爱我吗?”

朱北辰顿了一下,脑袋里思维的能力迟滞,总结着她的话,难道喜欢和爱不是一回事?

“嗯,我~我爱你。”

这种状态下他彻底沉沦迷茫,只知dào

顺着女孩的意思对方问一句,他便回答一句。

攀附在女孩腰部的手感觉到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极其单薄,像是一种丝织品,触手感柔软轻盈。

女孩的手渐渐上移,温柔地抱着朱北辰的脑袋,如同沉沦在热恋当中的爱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手间渗来的温度淡淡的,凉丝丝的。她又继xù

用那种腻歪的口气询问道:“那你愿意陪着我,永远陪着我,无论去哪里吗?”

朱北辰已经习惯了这种亲昵下的对话,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愿意,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韩清欣竖直了耳根子聆听着黑暗洞穴内的一切可疑声音,而她只听到了朱北辰不时自言自语的喃喃低语,像是在跟一个女人耳鬓厮磨,却没听到另外的那道声音。

总之,朱北辰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越听越瘆人。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跟其他人说话?每一个词都准确无误落入韩清欣耳畔,她着急起来,悄悄地抽出了腿上的匕首。

其实朱北辰完全不知dào

自己在迷乱的情绪中究竟说了什么,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热吻当中。

殊不知女孩探入他口中的舌头越舔越深,漫过了他的舌根,奔着喉咙深处小心翼翼探了过去。这一过程当中朱北辰的反应都是后知后觉的,直到喉咙间突感不适时,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强烈的恶心感自胸腔内传递而来,喉咙入口处女孩伸来的舌头正在分泌一种唾液,像是人体胃部的消化液,灼热的液体瞬间给他带来一片烧灼感。

这一下子朱北辰慌了起来,不由脑袋猛然一炸,使出全身的力道拼命推开女孩。而在这个时候韩清欣的手电光束也及时照了过来,正巧打在女孩脸上,强光晃在女孩眼窝处,也让朱北辰清晰认识到自己亲吻的是个什么东西。

韩清欣气急,脸部肌肉都在剧烈抽搐:“朱北辰,你抱着她干什么,快远离她。”

展现在韩清欣面前的景象正是朱北辰与一女子四肢交互环绕着的场面,二人的脑袋凑得极近几乎就是无缝隙贴着的状态。

朱北辰赫然看到女子清晰的五官,菱角分明的清秀五官轮廓,楚楚可怜的模样,以及那张水灵的眸子似在浸着几滴晶莹的泪光。

看似细细的胳膊把自己搂得紧紧的,朱北辰怎么挣都挣脱不开。突然间,女子面色一凝,颓然狰狞起来,嘴皮子大大咧开,露出了白白的牙齿,两颗犬牙尖细且透着寒光。

朱北辰浑身毛孔都直立起来,心骤然就凉了一半,拼了命地掐着女子的脑袋,大叫道:“疯丫头,救命啊。”

韩清欣白了一眼,刚才不是挺风流快活的嘛,现在怎么就吓傻了,“你这么喜欢她,我帮你问问她要去哪,你就跟着她去吧。”

韩清欣英挺的身子伫立在侧,一手持着匕首作戒备姿势,冷眼旁观着女子和朱北辰,就是不见有近前解围的动作。

朱北辰的思维很混乱,脸色煞白,手上隐隐有些脱力,快撑持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道:“都什么时候了,你闹哪门子别扭,先帮我解决她的。我刚才说的话可都不是出自我本心的。”

胖子出现在光亮下,看戏的又燃起一根烟,“兄弟,色字头上一把刀,当时我就差点栽这里。”

朱北辰气得破口大骂:“去你的,胖子,别在那说风凉话。这里有四个妞,会有你份的。”

女子挣脱开了卡在她脑袋上的双手,一咬牙扑了过来,蛮横的咬向朱北辰的脖子。

韩清欣不敢再置气,面色一紧,脚下步伐运动得飞快,三步并作两步之下就跳跃到朱北辰身边。一手玩得娴熟的花式刀法将匕首直挺挺地插了过去。

落点拿捏得恰到好处,正好横插在女子口中,隔开她上下颚,导致她一口咬在了坚硬的刀身上。

纵是如此,近距离观察下,朱北辰还是看到了刀口上清晰的牙齿印印在刀身上。一副吓傻了的表情卡着对方的脖子站在那,这一口要是咬在自己脖子上会是什么后果,大动脉不得被她一口咬断了?

他结结巴巴道:“救,救命啊!”

韩清欣一把拍在女子的头颅上,那一掌蕴含的力道极为庞大,硬是把那女人拍得七荤八素倒飞出去。而她自己则是感到手掌心处隐隐发麻,心骇这死女人怎么脑袋这么硬。

她转而怒瞪朱北辰:“怎么,刚才是不是亲的暗爽,现在知dào

怕了。”

朱北辰说道:“我刚才哪里知dào

她是什么东西,再说我也是身不由己的。”这话说起来连他自己都心里发虚,一幕幕记忆飞快涌入脑海,那种玄妙的男女间的感觉还流连于记忆中。

胖子拍拍朱北辰肩膀说:“你没事吧,以后可不能这么色急,要先慢慢培养感情再亲,你这样没有感情基础,可是会闹出大事的,譬如家暴什么的。”他狂指着女子跌落的位置,意味深长看着朱北辰。

朱北辰骂道:“你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我刚才还以为你又中邪了。”

韩清欣缓过了手劲,此时手心里已经是一片红晕,自己下手时的力道有多大自己是清楚的,那一手如果打在普通人的脑袋上可是绝对会把脑壳直接给打裂的。但是从自身承shòu的反作用看来,一掌下去仅仅只是把女子拍开,她铁定没有受重伤。

当韩清欣把目光转至女子跌落点时,手电也随之照射过去,一看之下懵了,地面上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

胖子也差点惊掉下巴,没好气说道:“那死女人呢,刚才我也碰到一妞,好在舌头一想伸我嘴里。胖爷我虎躯一震就把她撞开了。”

朱北辰说道:“放屁,你肯定是被我一撞才反应过来,就你这色样,经得起诱惑?”

想来之前看到的那四个女人样貌都不差,就算是放到都市中都是一等一的美女,怪不得自己经不起诱惑。但比之七月,她们就逊色太多了,只能称之为绿叶。朱北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这几个女人都是在无光的环境下用身体在诱惑自己,而自己除了亲亲外,确实没做什么出轨的举动。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别唧唧歪歪的。她跑了。”韩清欣的表情一点也不轻松,几个女人的眼睛就像是有种诡异的魔力,对待男性用使用各种诱惑,而对待女性则是直接采取对视的方式。她第一眼看到几个女人的时候就是对上了女人的眼睛,就感到无尽的压力钻入脑袋。

暴露在明处的敌人韩清欣从来不惧怕,而可怕的是潜藏在黑暗中的对手。她不确定这些表面上看上去很正常的女人智商究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但她们所采用的种种手法就足以证明,她们智商至少不会低。

第317章 战斗

朱北辰蹲在地上呕吐着,使命咳着口中留下的气味。

实jì

上女子在他嘴里留下的味道并没有让他感到恶心,只是当他想到这里不可能有活物,而能动的女人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毕竟跟女尸接吻可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韩清欣细致地搜索着几个女人的动向,光束照到了那几口棺材上,殷红夺目的棺材稳稳摆放在洞穴中,四壁还是火红的洞穴石壁。原本该是几个女人站立着的位置现在空空如也。

一定是在短暂的时间内,她们移动了位置。可是,她们去了哪里?

“她们是什么啊,是人,还是鬼?”朱北辰问。

“切,你认为在死门之后,会有活人吗?当然,我们不算在内。”胖子咧嘴笑笑。

手电筒照射的方向稍稍偏移,韩清欣看到了其中一具女尸,她攀附在火红的墙体上,离开地面约莫有十米的距离。

脑袋朝着地面,双腿并拢像是有吸力一样黏在墙体上,双臂自然垂落在脑袋两侧,一头齐肩长发彻底地遮住了整张脸。她就这样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像壁虎一样挂在墙面上,简直就是不受到半点重力的影响,就连她的雪白长裙也是向上飘着的,盖住那双修长的长腿。

极其勾人的身段姿势,悬浮似的攀附方式,隐藏在薄纱之后的身段,种种女性美感诱惑着胖子的眼神。朱北辰和胖子相隔有十米左右的距离,甚至都能听到胖子在吞咽口水的声音。但是转而想到三人此时面对着的可能是一具女尸,朱北辰就一股脑的恶心,美感兴趣全无。不,已然确定绝对不是人类了,否则怎么可能以这种怪异的方式挂在那里?

“八戒,你当心点。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乘着这会功夫把胖子告诫他的话还了回去。只是不经意间回眸观望的瞬间,手电的光也随着他转身照过去,明明白白瞟到胖子左边肩膀上攀着一只白皙的手掌。

当朱北辰目光又移回墙壁之上时才猛然想起胖子肩膀上不对劲。

脊背上顿时又是滚滚汗珠落下,他发颤的声音对着韩清欣说道:“好像,好像胖子身后也有一只。”

好似一瓢凉水浇灌,韩清欣头发乍凉,流畅地掏枪动作,先是对着墙体上攀附着的那只飚了一枪。随即凭着之前记忆中胖子的站位,几乎就是在转身的一瞬间一颗子弹就射了出去。

“砰~砰!”

接连两声枪响,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就在耳畔炸开,两人直接就被巨大的响声给吓懵了。尤其是胖子,枪击声完全就是在耳边响起的,几乎同一时间,一道灼热的气浪贴着他的耳根子高速划过。

不得不赞扬一下韩清欣过目不忘的记忆,胖子和朱北辰的站位在她脑海中分毫不差地呈现,射击的精准度之高也让人咋舌。第二枪就是凭借着记忆射出的,如果偏移半毫都会导致胖子躺枪。

韩清欣眸中精光一闪,她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是经过特殊训liàn

的,子弹爆开的时间以及行进的距离远近都能凭借声音准确判断出来,哪怕期间只有细微的差别,她都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子弹击中了对方,胖子身上并没有受伤,那一定是打中了什么。韩清欣定睛直视,光束急急照射,胖子身上是一片空地,光一直照到墙跟也见不着任何异物。

她动作有这么快吗?韩清欣狐疑,忽然感到后背发凉,敏锐的感官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子劲风骤然袭来。

同时朱北辰也惊讶地大声嘶吼道:“疯丫头,你后面。”他的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特别是经lì

过众多锻炼,身手也不是常人可比的,立时从脚下抓起一块石头,鼻息凝神凭着黑暗中高速滑动的虚影提前判断着对方下一刻的落点大力投掷出去。

“嘭!”石块碎裂声在半空中响起,而韩清欣并没有急着转身,而是手腕间灵活转动,把枪口对准了后背强风袭来的部位,一枪射了出去。

两相作用下,虚影在空中的动作迟滞了几下,又高速退了回去。

此时韩清欣也转了过来,朝着另一处持着手电的朱北辰喊道:“不能让她跑了,再让她躲黑暗里,我们就会很被动。”

两人的手电寸步不移跟着女尸的影子一直照到墙壁上,朱北辰一副心惊肉跳的表情:“这下好了,又攀岩了,你会徒手攀岩?”

韩清欣居然点点头,手下动作干脆利落,一猫腰,整个人就矮了1/3,之后就是高速的助跑过程,看架势好像真是要跑墙上跟女尸斗一架。

“咯吱咯吱”的响动声由四面八方向朱北辰周边汇聚而来,他也道不明这种声音是由什么物体发出的,那种声音像老门房因为日晒雨淋年月深久造成的破旧晃动声十分类似。

来不及多想,再看时,韩清欣正在表演一幕惊心的高难度动作。高速助跑之后的起跳,让人难以置信的弹跳力和起跳高度,她的身体跟女尸一样脱离了地球重力的作用,以一种轻飘飘的姿态腾龙而起。先是跃至五米高的高度,再来一个前空翻,双腿刚好翘到正上方时,也不知她是用了多大的力,两腿重重以后脚跟踢在了火红的墙壁上。

一阵阵碎石被她踢得裂开,由半空中无规则砸落下来。

而她的腿嵌入了墙体内,又猛地用力一勾,身体借着力道一挺,翻身跃上了更高的高度。韩清欣就这样以匪夷所思的奇葩方式接近了那具女尸。

哇塞,这女人浑身骨头都是用精钢打造的吗?什么高难度动作都被她信手拈来,朱北辰相信,自己至多能跃到5米高的位置,但是说用脚勾着墙体打裂石块,再借来反弹上去是根本做不到的。

“非人类。”朱北辰咒骂道,口中说着却还想着能帮上她点忙,于是又蹲下去捡起几块石头,准bèi

在地面上助阵。

女尸的目光呆滞,不知是怎么感知韩清欣上来的,身体轻飘飘地在墙壁上转动,一转一贴合又是挪开五米的墙体距离。

韩清欣虽然能做到上墙逮尸,但论及身体的灵活度则是远远不如,在墙壁上行进的速度明显弱了几分。

第318章 五行炼尸

女尸的身形飘忽,在墙体上活动的行为就像是在演绎一幕幕的舞蹈,如果不是她那副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这绝对是一副生动的墙体行为艺术。

朱北辰拾起石块瞄准女尸的移动方向,暗想阴符经中关于内息运行的路径,把力道集中在手腕上用力把石头甩出去。偏偏落点眼看就要砸中女尸的时候,她又飘忽地躲避开来。

韩清欣也是一阵恼怒,墙体上攀附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番五次都逮不住那女尸,指头间已经有了脱力感,盘算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单手抓着墙体,空余出右手持枪,枪口稍稍指向女尸的方位就是“砰”地一枪,也不管枪支对这类东西管用不管用,打一枪就挪进一分。

“砰!”一声更为猛烈的枪响传来,墙体上被砸开一个极大的口子,碎石砂砾散裂落下。循声而去,只见胖子手持一杆双管猎枪,枪口处还在不断冒着黑烟,也不知他是哪里弄来的这么一杆火力强悍的东西。

“我去,小家伙不行,非要逼我动用大家伙。”胖子的姿势颇为潇洒,持枪的样子稍具硬汉风格。

一枪之下灰尘满地,加上洞穴内本就不怎么透光,一时之间三人也不知dào

胖子那枪有没有打中女尸,视野内是一片片的灰尘浓烟。

胖子一拉枪栓卡出一块弹壳,神情凝重地紧盯着墙面。

烟雾散尽,手电筒光照下,墙体上哪里有女尸的踪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可见这枪的威力。

朱北辰说:“胖子,这家伙哪里来的?”

虽然没看到女尸中墙的情景,好歹是把她吓跑了,胖子嘚瑟地把枪托支在地面上用作拐杖,以英挺的身姿走过来。同时指指墙角:“那里摸来的。”

他指的是一个阴暗的角落,朱北辰手电光照过去,看见的是一具身着迷彩服的枯骨,从服饰上判断应该是部队的人,难怪胖子摸来的枪火力那么大。

在我们之前就有人发xiàn

了这里了吗?朱北辰心想着扭头冲着墙壁上的韩清欣道:“蜘蛛侠,你该下来了,趴墙上不累的啊,真拿你自己当壁虎啊?”

可是,韩清欣僵直在墙壁上,一只手还牢牢抓着墙壁,目光带着怒意直视着朱北辰。

胖子发怔一下,随即也是举着枪口对着朱北辰所在的位置,而两人都没有说什么,神态怪异盯着他。

朱北辰被盯毛了,“你们,你们两个干嘛,着魔了?”胖子拿枪对着我干什么,那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稍带惧意看看墙体的坑洞,要是打自己身上开这么大一个口子,直接也别抢救了。

胖子急急摆开姿势扎个漂亮的马步稳固住自身重心,枪支平举,枪口瞄准,粗壮的手指头按在击发开关上,看架势可是真要开枪的啊。

“你~你别乱来,这,这真是要出人命的。”胖子的姿势说明了他绝对不是闹着玩的,可是真的会开枪的。

惊骇的一幕发生,胖子真的扣动了扳机,强劲的子弹出膛的爆zhà

声在朱北辰耳根处炸裂,他不禁被吓懵了。

胖子,你妹的。朱北辰心里咒骂着。枪响过后他及时反应过来,摸摸身体的各个部位,确认没有被开一个窟窿,才放心下来,“你居然朝我开枪。”

话音刚落,第二声枪响又来了,而这次不是朝着朱北辰,子弹的落点在朱北辰身后不远处。

韩清欣也送开抓着墙体的手,火速奔了过来。朱北辰意识到他们的警觉和表情不是面对自己,难道身后有东西?

眼角闪过一团白色的残影,四具女尸中的一具正站在朱北辰身侧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冲过来的韩清欣。

胖子眼见着两次射击都准确无误打在女尸身上,可她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那,连衣服都是保持着之前的干净整洁。

胖子大骇道:“子弹对她没用的。”胖子骂娘地将双管猎枪丢在地上,提醒虽然奇胖,但是动作却出奇的敏捷,三两步就瞟了过来。

女尸也就近对着朱北辰冲过来,行进过程中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嗜血的本性催使着她癫狂攻击过来。

韩清欣一看之下面色大惊:“白痴,愣着干什么,快给我躲开。”朱北辰一听忙猫吓身子,韩清欣借着奔跑的趋势双腿直直瞪出,越过朱北辰的身体双腿结结实实踢在了女尸扑来的身体上。

两相撞击之下,她和女尸各自朝反方向飞了出去。女尸跌入了黑暗中,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韩清欣则落到地面上砸得地板啪啪作响,溅起一阵阵尘土。

看架势韩清欣被伤的不清,挣扎着两下实在没能站起来,跌回了地面上。

朱北辰连忙扶着她,“疯丫头,你没事吧。你那么拼命干嘛?”他意识到韩清欣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动作是极为消耗体力的,加上女尸强悍的身体素质,单单是简单的碰撞她都可能吃不消。

“我~我没事。”韩清欣倔强地抿抿嘴,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强悍的外表下难得的露出了一份属于女子的娇弱。

“还说没事,你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朱北辰说道,韩清欣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一看手臂处青筋浮现,裤腿上也被摩擦滑坡,露出了雪花花的皮肉,一道道划痕还在汩汩瞒着血花。

多半是在墙上攀爬的时候被墙体滑坡的,朱北辰看着不免心痛起来,强按住她不让她起身。

胖子赶了过来护在二人身边,四周都是呼啸的风声,其间更是夹杂着一丝丝阴厉的呼叫,“她们藏在阴暗处,不解决她们,我们随时都还是会有危险的。”

朱北辰看到韩清欣受伤,不免有些恼怒,回头大吼道:“你说该怎么办,这些到底是什么,打又打不死,”他看看伤重的韩清欣,“身体又那么硬,怎么对付她们。”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凝重道:“你听过五行炼尸吗?巫族的祭炼法门,恐怕我们遇到的就是这种尸体。”

第319章 天欲烟梦

在巫族的传说当中,上古时期的巫师们把人划分为五种生物属性。

而每一个人的降生与存zài

都是特殊的,世界上没有两个人降生的时辰是完全一致的,依据不同时辰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具有不同的生物属性,巫师们则用五行来划分定义。

譬如寅卯时辰降生的人同属于木属性,申酉两个时辰则为金属性。

胖子说道:“五行炼尸要求的条件非常苛刻,要在同一时期内找到五行对应的五个女孩,分属金木水火土。然后从她们降生的那刻起就用特殊药水配置的营养液饲养,一直到她们长到十六岁的年纪。”

胖子用了饲养这个词,朱北辰极其反感,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些个年代,这种恶毒的巫术没有被取缔。把几个女孩就这样养着,就只为了将来的某一天用来祭炼某种巫术吗?

韩清欣面色缓和了许多,但依旧躺在朱北辰怀抱当中,“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但凡用女性炼制的邪术,取用的都是阴元,同一属性的两个时辰中,寅卯两个时辰,她们需yào

的一定是卯时出生的女孩对吗?”

胖子环视一周,见暂时没有动静,才放心就地坐下点点头,算是对韩清欣刚才一番话的认可,“你倒是很懂行,己时阴火,酉为阴金,卯为阴木,亥为****,丑未为阴土。”

齐集五行属性的阴时女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在同一时期当中,未必会同时出现五行时辰出生的女孩,特别是还必须要五行属阴的女孩。再则就是要在同一年份之内获取这五个女孩,以便十六年后她们同为十六岁。种种苛刻的条件决定了这种阴邪的巫术并不是每一代的巫师都有幸能够炼制的。

胖子说道:“本来这种巫术的苛刻条件决定了炼制取材的不易,但是后世有些癫狂的疯子就在特定的时辰生生破开孕妇的肚子取出女婴,以造成时辰上的符合。可以说这种方式是极为伤天合的。但渐渐地,巫师们发xiàn

了由于大多数女婴降生时身体都没能发育完全,个别的甚至瞳孔都没能生长完全,因此她们带着强烈的怨念,无形中反而是加强了她们的阴气,炼制出来的五行尸威力更为强dà

。”

触目惊心的炼制方式,听得韩清欣和朱北辰乍寒不已,特别是朱北辰,被胖子一提醒,他还真就回忆起刚才的一幕,站在他旁边的那具女尸眼中可是只有一副眼白的,是因为没发育好就被取出的缘故吗?

“她们从小被养在特殊的培养器皿当中,你们如果见过苗疆人养蛊的话就知dào

,他们把人当成蛊物饲养,一直到把她们养到十六岁的时候条件成熟,解除她们的内容,用一种配方灌入胸腔内以秘法祭炼。祭炼的过程中她们所承shòu的痛苦是非人的,在全部祭炼没有结束的时候,她们是不允许死亡的。两年后,也就是她们年满十八岁的时候才会彻底死去,变成一具完美的女尸。”胖子说得连自己的害pà

了,皮肉不停地抽搐着。

韩清欣依然面不改色地问道:“我听说过五行咒怨婴,跟五行炼尸有什么不同吗?”

哈哈,胖子笑笑,心想这是完全不同的好吧,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五行炼尸比五行咒怨婴更为恶毒。五个可怜的女孩子自幼没受过丝毫的关爱,她们对人世间种种祈求盼望都只能郁结在心底,譬如母爱父爱,以及本该属于她们美好年华中的爱情。她们全都不会有,重yào

的是她们具备学习的能力,好比是一张白纸,巫师可以任意在这张纸上刻画任意的笔墨。你想想,她们有五个人,可以学习特殊的阵法,组合起来远远比单一的咒怨婴更具威力。”

说得朱北辰眼眶渐渐湿润了,有点可怜这五个可怜的女孩子,特别是他与女孩有过亲密的解除,能够深刻理解她们自小缺乏的诉求。

韩清欣则是眼珠子飞快的转动,狐疑的目光盯着胖子,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具备的学识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特别是对于巫术和机关学方面,称他是一个行家一点都不过分。韩清欣一遍思考一遍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动静,胖子把这些女孩描述得如此厉害,那么她们就不可能简简单单放过三人。

这个时候,暗淡的洞穴当中亮起了幽绿的光芒,一堆堆杂乱无序的尸骨堆遍布在三人四周。朱北辰大叫一声,把韩清欣搂得更紧了。

围绕着三人所站的方位,四壁边沿堆起了四堆火堆,幽绿的火光一摇一摆地燃着,照得整个洞穴一如白昼。洞穴内一切的景物都在这一刻渐渐明晰起来。

三人神经骤然紧绷,只见四个身着雪白长裙的女人站在棺材边沿,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随微风散动,衣饰内玲珑有致的神采若隐若现,清冷如月的目光无情地看着三人。

朱北辰不由吞咽两口唾沫低声说道:“胖子,你不是说什么五行嘛,怎么就她们四个,不应该是五个?”

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水颤抖着回应道:“你干嘛不去问问她们,我又不是她们父母。”

韩清欣现在正躺在朱北辰怀里一动不动,耳根子竖立着倾听周围的动静,低低说道:“还一个在我们后面。”

啊!朱北辰手中动作一僵,脖子生硬地扭过去,一口气紧紧憋着。

一个白裙随风招展的出尘女子就静静地伫立在那,不同于先前就已经露面过的四个女人,她的容貌更胜一凑,清冷的气质仿佛让四周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度。

胖子脚下的步子十分缓慢靠近二人,一拉朱北辰的衣袖,“满地的骷髅骨头,都是她们干的吧。”

朱北辰已经在打摆子,发怔地点点头。

胖子又道:“难道这是她们爱的表现?”

三人对话了一番,那五具女尸斗没有动静,朱北辰差点被胖子的话给噎着,猛咳嗽两声:“爱你妹的表现,你知dào

的那么多,怎么对付她们你知dào

的吧?”

韩清欣按住朱北辰的肩膀,说:“留心点,她们有动作了,一会我可能照顾不了你。有事你紧跟着这个胖子,他能在古墓里生活那么久,其实吃的是人肉活过来的。”

啊!胖子吃人肉?朱北辰一听就懵了,疯丫头是怎么知dào

的,她的话语所指,潜意思就是胖子的求生能力更甚旁人,所以韩清欣交待一切跟着胖子,定然是不会有事的。可韩清欣在见到胖子的第一眼就从他身上嗅出了淡淡的血肉味道,未免朱北辰害pà

也就一直没说出来,一直在背地里提防着胖子。

正对着的四具女尸挪动身躯,转向了四个方位,肢体丝毫没有僵硬感。

看似普通的转向,其实已经占据了某种阵法的四个阵位,再一看身后的女人时,只见她所站的位置也起了变化。

层层薄丝帷幕莫名而现,遮掩住女尸们傲人的身躯,曼妙的身影与帷幕后若隐若现。

随之而来的是一曲曲轻松写意的乐章,瑶琴轻浮女孩们的舞姿灵动,一道道诱人的身影尽情地展现着舞姿。

修长的腿部曲线在帷幕后更显韵味,一伸一展伴随着纤细的腰肢跳跃,迷醉的舞蹈微探身型的女孩,种种美轮美奂的画面一时间纷呈与眼前。

古怪的洞穴内,先前带来的不适与恐惧惊疑,都在这一刻消弭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派赏心悦目的春色。

异香一丝一缕扑鼻而来,胖子神情也是一副痴迷状,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人,看看帷幕后的场景不时晃动下脑袋。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抵御着什么,狠咬着牙拼命又晃了两下,想使自己清醒过来。

“朱北辰,清醒过来,闭上眼睛,别看了。这~这是天欲烟梦。”有欲望的人都会迷失在这种阵法中,胖子保持着最后一点意识大吼一声,终于拉回了在半醒半梦边缘徘徊的朱北辰。

韩清欣把匕首往朱北辰手心上一划,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一道血痕滴溅着温热的血液,“快把我放开。”不等他回应,韩清欣强撑着起身,将手上的匕首抛了出去。

胖子也是咬破了喉咙,尝着咸涩的液体清醒过来:“快屏住呼吸,是天欲烟梦。不要闻那种香味。”说着又指指四周的幽绿火焰,暗道那种火焰生成的气体绝对是有问题的。

朱北辰面泛桃花色,渐感头晕目眩,身体内燥热得厉害,双目也变得通红起来,喉咙中似乎要喷射出火焰来。

天欲烟梦集阴邪的邪香毒雾秘方为一炉,专门迷神乱性及使人进入亢奋与昏眩境地的邪毒阵法。

一般人如果嗅到这种异香扑鼻的天欲烟梦香气,那怕只有一丝一缕,也会中毒。

在****煎熬下,双目通红,全身也泛也红色,口中干渴如焚,喉中似要喷火。不是疯狂嘶叫如犬,就是进入昏眩状态,灵智迷失,陷入幻想,直至死亡。

第320章 灭火

“水~水,我要水,我好渴啊!”满腹燥热难耐的表情充斥,朱北辰扒拉开领口,脖子根处一直至脸面都是一片红晕。

韩清欣不解看着朱北辰,有点手足无措,茫然看着胖子询问道:“他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全身都这么烫的。”被胖子一提醒韩清欣果duàn

屏住呼吸,饶是如此仍是感到耳根子火辣辣的。

胖子说道:“冬天过后的那个季节,动物都会这样的,先解决这五个娘们先。”胖子说着说着便举枪照着帷幕后俏丽苗条的身影果duàn

“砰”地一枪打过去。

若有若无的琴声了断,帷幕一时间被微风轻掀,躲在帷幕后的几个绝美女子露出了真颜。她们归然不动地伫立在那,幽幽的眼神看着胖子,就这样直勾勾盯着,盯得胖子心底发憷。

霎时间,胖子发觉自己的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左右使劲都挪不开,又尝试着张张嘴巴喘口气说句话,可是就连上下颚都失去了活动的能力。这一下他紧张了,就跟个蜡人像一样被定在那,手里还举着冒烟的双管猎枪。

韩清欣不知dào

胖子发生了什么事,枪响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动过,而那几个娘们似乎也变听话了,静默在那跟胖子对视着,也不再调皮捣蛋。

但韩清欣很快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冲着胖子大声咒骂几声:“狗东西,你说两句话,至少让我知dào

你还是活着的。”

这可能是她能骂出的最难听的一句话了,向来韩清欣说话都是很少带脏字的,曾听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过,对付中邪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最难听的话骂他,怎么不入流怎么骂。

一瞧胖子现在的状况,可不就是中邪了吗?

幽绿的火光映照在胖子圆圆的脑袋上,一滴滴的汗珠流淌着,汗珠反射着洞穴内的光。

韩清欣暗道糟了,她毕竟不懂这些方术,手头上已经有个中毒的朱北辰,如今胖子又是这副模样。

问题变得棘手,她刚放下朱北辰,打算直接扑过去解决那几具女尸来着,可刚一站起来,静止状态下的女尸齐齐动了起来,一起转向面对着韩清欣,又是那种面无表情的目光。

胖子顿感周身的压力骤减,适才几百斤的重负沉沉压在身上,现在那股力量完完全全消失了。一定是女尸的眼神,她们的眸光有古怪,“喂,死丫头,别看她们的眼睛。”

声音迟了一步,胖子刚走两步,就看见韩清欣四肢僵直,双目圆睁静止在那,就跟之前自己的情况一模一样。

朱北辰精神状态尚在朦胧中,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咬紧牙关挺直了半个身体。“两头猪,是光,她们在借用光影术法定住你们的肉身。”

朱北辰也讲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行为会受制于身后的影子,偶然间瞄了下地面上韩清欣的影子。影子的状态极不寻常,面部的表情狰狞,微微露齿似挣扎状。

细细一思考下联系起阴符经中阵法篇的记载,意识到这种阵法可能是通过光照投影的方式来对活人起作用的。依据观察一次只能作用于一个人,韩清欣被定住的同时胖子居然也就没事了。

胖子的理解能力较快,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三两步就要向火堆靠过去。

一道劲风若闪电般扑来,直至跟前才见着是一个人影,一具女尸片刻间就向胖子贴了过去。行动间悄无声息,连个脚印都不落下。胖子立时心中大骇,凭借着大块的身躯对撞过去。一撞之下女尸浑然在原地不动,而胖子却飞出了四五米远的距离。

胖子四仰八叉倒在地面上,吃了一口的灰尘,对朱北辰说道:“你好歹帮个忙,她这身子骨都是肌肉,我一身膘哪里是对手。”

朱北辰挺身望望,又倒了下去,喘着气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力qì

的人吗?”

稍微冷静了一下,胖子只好继xù

咬着牙艰难爬起来,而韩清欣依旧被定格在原地。一幕幕记忆飞快地一闪而过,胖子这次没有再去跟女尸硬碰硬,而是贴着墙走,与女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方见胖子没有攻击性的动作,也就没管他,目光直愣愣不移看着他。

一个明晰的计划在胖子脑海中生成,正好女尸无视了胖子,他不禁心底乐了一下,靠近韩清欣附近的功夫,骤然间就是一跳跃,飞扑到韩清欣跟前,用硕大的身形遮住了光线,掩盖住了她的影子。同时,阻隔了女尸目光与韩清欣之间的交互。

韩清欣终于送了口气,顿觉全身瘫软,惊喜的是四肢可以动了。

“我要砍了这几具东西。”匕首一溜烟滑到手中,准bèi

向女尸刺过去。

胖子把韩清欣按了下来,“我说姑奶奶,你再这样乱来,迟早我们都死这里。”现在两个男丁已经有一个躺地上了,论实用性,这个女人完全可以抵得上两个男人。

“那怎么办?”韩清欣问。

“灭火啊,傻叉!”胖子脸部动作夸张,“你去灭火,这几个妞交给我。”

韩清欣转而向火堆奔过去,胖子一转身就对上一具女尸。

突然身后第五具女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那种叫声听起来凄凉无比,其余四具女尸一听声音均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一时间全都动了起来。

胖子忽感眼前一花,四具女尸就聚集到了跟前,好在他应变速度极快,反应过来之后就是转身拔腿开跑。跟前的女尸探出了一对长着长长漆黑指甲的手,一抓竟然抓空了,被胖子从包围圈中溜了出去。

“我顶不住了,妈呀,尸多欺负人少啊。”胖子抱着头朝朱北辰躺着的放心跑了过去。

“你妹啊,你别过来,把她们带我这边是几个意思?”朱北辰胸口都似憋着一股热浪,每出一口气都呛得难受。眼看胖子就要把那几具女尸给带过来了,立时就急了起来。这状况,不是雪上加霜吗?

女尸的动作飞快,转眼就靠到了胖子身边,伸手一抓就勾住了胖子的衣服,双手强悍地掐住他的脖子。

气息一分一秒从胖子鼻孔中流逝,四肢慌乱下乱踢乱踹,试图挣脱开。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女尸都没动分毫。第二具女尸紧跟着凑了过来,张开了大嘴,一手按住他摆动的脑袋,一口就准bèi

咬下去。

朱北辰抬头一看,情形已经演化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真要被女尸一口咬下去,胖子这脖子估计也别要了,直接躺尸得了。果然不该听疯丫头的话,选择这道死门,真是步步凶险。

韩清欣赶到了火堆前,一脚踹翻了冒着幽绿火光的柴火堆,火焰扑一声四散。奇怪的是柴火堆四散之后已奇快的速度熄灭,洞穴内的光亮骤暗了几许。

或许是火堆熄灭了一堆的缘故,掐在胖子脖子上的女尸使出的力道若了几分。机智的胖子乘着这会功夫猛地一缩头,绕过了袭来的女尸,闪出了几米开外,“还有那几堆,她们靠的是古怪的绿光驱使,把它们灭了。”

韩清欣会意,又往另一堆柴火扑过去。女尸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纷纷撇下胖子和朱北辰,癫狂冲向韩清欣。

胖子揉揉背掐得通红的脖子,粉嫩的皮肉上留下了女尸的十个手指印,显出一抹淤青色,“你还行吧,暂时不会那个吧。”

朱北辰气息越见紊乱,“她,是不是灭了火就没事了。”

胖子舒缓着气,“哪里有那么容易的,炼这些尸体都是古法秘炼,至多是削弱一下她们罢了。”

什么,朱北辰一听差点背过气去,耗费那么多功夫还弄不死这些东西。

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我过去帮那丫头的忙,搞不定她们我们都得在这里翘辫子。胖子交待了两句向着另一团火堆扑了过去。

现在在朱北辰身侧还站着唯一的一具女尸,也就是那第五具女尸,她一直没有动,只在胖子离开的那一刻看了一眼。又重将目光聚集到朱北辰身上,淡淡的眸光清冷地看着他。

如果没猜错的话,五具女尸应该是以眼前的女子为首,一切的举动都由她来发号施令。

她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光芒,朱北辰眨了眨眼睛,女尸居然在冲着自己动了动眼睫毛。不该这样的啊,她已经是一具死尸,怎么可能具备丰富的情感表情。朱北辰起初是以为自己眼花了,乍一看时,那双幽深无物的瞳孔内蕴含着一种浅浅的情感。

难道她,还活着吗?朱北辰再不敢深想下去,而就在这时候女尸的嘴皮子颤颤巍巍地蠕动了两下,发出了低低的声音。

朱北辰奋力压抑着眼中炽热的情绪,对着眼前的女子含着满满的欲望,有种冲过去抱起女尸的冲动。

不行,不能这样子,我怎么会这么想,朱北辰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的理智,告诫自己要清醒,要时刻保持着清醒,“对一具女尸产生这样的念头,这叫什么事儿。”

第321章 千年的哀怨

“……”一道极其优雅动听的女声在心中呼喊,声音依稀听得出来是一个女人发出的,却模糊地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面前的女尸确实蠕动了两下嘴唇,面部的表情渐渐生动起来。

朱北辰紧张起来,胖子和韩清欣都在跟女尸搏斗,根本就顾忌不了他,“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朱北辰定睛一看,女尸距离自己还有几米的距离,她的眼皮飞快地眨动了两下,像是在回应朱北辰的询问。

那张白皙的脸庞勾勒出一抹完美的女性轮廓弧线,竟别有一番风韵。

“帮帮我。”什么?这下他听清楚了,可是声音依旧是直接在心底传来,好似脑袋里直接住了一个女人。

声音又再想起,“帮帮我们!”

匪夷所思的一幕,朱北辰彻底惊呆了,生怕她做出点什么来,一惊之下连那种燥热感都被吓跑了,木讷回应:“你~你要我,怎么~怎么帮你。”

朱北辰脑海中一片混乱,周围的光线也渐渐暗淡了下来,或许是韩清欣和胖子熄灭了火堆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隐约期待那道动听的女声再次答复,也不再感到那么担心受怕了。

声音幽怨无比说道,我们自从被制成女尸开始就一直守护着这道进出的入口,已经有无数个****夜夜过去,我们从未有过真zhèng

的安宁。

我们本该享shòu

人生的一切,作为女孩最美好的年华,本该生儿育女尽享天伦。

但,留给我们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岁月。在这里埋下了上千具骸骨,可我们并不想这样。

女子声泪俱下的诉说触动了朱北辰心底的某一根弦,越发地有些同情起这些苦命的姑娘。

她们被囚禁在洞穴内,忍受岁月的磨砺,忍受家人分别的痛苦,或许还将继xù

下去。

朱北辰泪眼婆娑,“我需yào

怎么做才能帮zhù

你们?”同时,他也在心底盘算着,会不会女子的话是刻意布的迷阵,迷惑住自己最终将他们三人拖入死亡的禁区。

女尸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银铃般的声音道:“你们不可能破得了迷阵,你以为你们破坏了幽火就可以了吗?”

当三人踏出洞穴看见四具女尸和棺木的时候,洞穴一角幽绿的火光已经悄然燃起,他们早已深处明晃晃的洞穴内。而那时候他们还认为是在幽暗的洞穴内,实jì

上现在展现在眼前的火堆只是一幕幕的幻觉,其实它们并不存zài

,韩清欣破坏掉的火堆只存zài

与她自身虚构出的幻相中。

天欲烟梦,入阵者眼前所见的一切皆是如梦幻泡影!朱北辰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所以的事物都是虚幻的,会不会连韩清欣和胖子都是在自己脑海中虚构出来的,他们或许早已经不存zài

了呢?

“帮帮我们,可以吗?几千年了,从来没有人帮过我们,轮回业尽,我们的魂魄都被魂盯镶嵌死在这座洞穴中,生生世世不得离开。”朱北辰视野内一片昏暗,只有女子不断地低声抽泣。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幻觉都不重yào

,他心想着应承下来,“告sù

我怎么做。”

“棺材,棺材。”女子的表达不甚流利,“我们墙壁两侧安放着四口棺材,打开棺材,里面有4具骸骨。都被邪恶的巫师用蛊魂钉钉在了棺木上,这种钉子很歹毒,拘人魂魄。”

“你只要替我们拔除了钉子,我们就能重获自由,坠入轮回获得新生。而这个天欲烟梦自然也就破了。”

朱北辰理了理头绪,觉得不对啊,她们一共是五具尸体,怎么只有四副棺木,“不对啊,只有四副棺材?少了一副?”

黑暗中,那头久久不见声响,似乎陷入了沉默当中。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女尸的声音传来,“最后缺的那口棺材,其实是我的。”

缺?是被盗走了,还是当年铸就此阵的巫师原本就只布置了四口棺材?朱北辰狐疑看着黑暗的空间,继xù

聆听着女尸的诉说。

一席话像是戳着了女尸的心事,她默默不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悠悠开口道:“天欲烟梦需yào

一尸主阵,五行女子皆可,我命中属****。在我死后尸骨无存,被制成粉末铺陈在大阵内,黄土中。”

“我,不会再有转世的机会,我的魂魄几乎散尽,全在此阵中。天欲烟梦阵破,则我魂消兮。我既是天欲烟梦,天欲烟梦既是我。”

朱北辰不解地问:“那你还要我帮你们?”可笑,既然阵破就意味着女子消散于世间,为什么她还要求自己帮她们。

其实朱北辰在深入研究阴符经之后,反倒是愈加佩服当年设置这处阵法的大师。居然奇思妙想地将人的魂魄作为阵法的阵眼枢纽,加重了阵中的阴起,也使得整个天欲烟梦活了过来,只要女尸不灭,阵法就无处可破。再说又有谁能窥破天欲烟梦的玄妙呢。

声音惨淡地笑笑,婉转的声线语调恍如从古楼兰时代传来,“麻烦你救救我的姐妹们,她们都是很苦命的孩子,阵破了,我也就彻底消散了。她们,也就都可以解脱了。”

无尽的感动浑然而生,她原来知dào

自己会死,却一心求死来成全余下的四个女孩,或许真的是忍受够了无尽岁月的煎熬折磨了吧。

朱北辰不再说什么,而是默认认同答yīng

,点点头。

之前棺材摆放的位置正处在洞穴通道的正前方,如今听女子一说就明白了那是幻觉,真zhèng

的棺材作为解阵的关键所在,都是潜藏在黑暗中的。

现在四周都是幽暗一片,反而更有利于自己找到它们的所在。幻觉环境中,眼睛看到的事物都是不可能的。

朱北辰觉得四肢稍稍恢复了丝丝气力,手支着地板站了起来,摸索着靠近一侧墙壁。

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地形并不是很平坦,他耗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摸到一睹厚实的墙壁,火辣辣的热感沿着掌心传递。

这,才是真实的火红墙壁的触感!

第322章 回忆,可怕的炼尸

墙体上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块,石头却并不是冷冰冰的,带着淡淡的热感。

无光的环境中摸索了几分钟后身体撞到了阻碍物,手头上传来凉丝丝的感觉,可以确定是类似石棺的方形物体,摸着边角绕了一圈,确实是一口石棺。

很快地在相隔不远的地方又摸到了一口同样大小的石棺,正是女尸口中所诉的那四口装着她们尸骸的棺材。棺材表面上尽是深陷的石刻,歪歪斜斜的纹路表面着棺材面上刻着符文,至于符文内容是什么,朱北辰就无从知晓了。

可能是一些镇压棺木的符咒吧,朱北辰想着就准bèi

起棺,手够到了棺材面下方的凹槽,向上使劲抬了抬,棺材盖子与棺身咬合极紧,让他使不上力qì

,棺材也纹丝未动。

古棺的开口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直接将棺材盖压在棺身上,利用自身的重量卡入棺身槽口内,最大程度的闭合开口,这种方式要开启的话需yào

工具破坏槽口,朱北辰尝试了下没有在底下找到相应的卡扣。

那就剩下另外一种可能,棺盖与棺身之间是通过横向滑动槽来闭合的,他选择了一个方向推动了两下,石块间摩擦的声音响起,棺盖缓慢挪动了起来。

果然是这样的设计,朱北辰毫不犹豫加大了力道推过去。棺盖一点点地滑动,露出了棺材内的空间,而里头黑不隆冬一片,什么情况也看不见。

他取下别在腰间的手电筒,先是吸了一口凉气稳定了下心情,这才战战兢兢按下电源开关,把手电筒光照对准棺材内部。一看之下,头皮乍麻起来。

入眼的是一副森森白骨,由于是从棺材一端照射,先看到的是整架骨骼的腿部,一小截腿骨部分。

从骨架脚掌部分骨骼判断,棺中尸体的脚掌轮廓娇小,基本可以确认是女性死者无疑。而脚掌上反射出一丝光亮,在手电筒光照下显得尤为刺眼。

朱北辰的目光聚集在亮点部位,脚掌上反射光源的是一枚金属钉,材质判断应该是银制品,它不偏不倚地钉在女尸脚掌正中央,将女尸脚掌牢牢固定在棺材内板上。

“这就是她说的魂钉了吧。”看似钉在骨架上的银钉,实jì

作用是封死尸体死后的魂魄。

调转手电方向,继xù

探向尸骸上半身,直至尸骸全貌在朱北辰面前展示了一遍,他的心随着目光所及一遍遍地颤抖。女尸的身高依循骨架判断在1。6左右,骨骼的发育从程度判断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一副娇小的骨架上被钉了整整十六枚魂钉。

她们在死后都还要遭受这样非人的对待,假设说这些银钉是在生前钉入她们身体内的,痛苦程度该有多强烈。

就在朱北辰一副吃惊的表情乍现的一刻,那道柔美的女声在耳畔说道:“你想的没错,她们当年就是这样死的,刚满十六岁的年纪,巫师把她们强行架到棺材中,用十六颗银钉钉死了她们。”

朱北辰猛然打了个哆嗦,我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知dào

吗?

女声说道:“是的,我都能知dào

。”

好吧,朱北辰听罢闭口不谈,努力控zhì

自己不要在心底胡思乱想什么,以免被窥探到。

说话的女尸之后一直幽藏在黑暗中,陷入了对于往事深刻的沉思当中,洞穴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朱北辰感到她依旧还在身侧,对方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极为怪异。

洞穴内,时间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至今不知dào

岁月辗转,她们浑浑噩噩沉沦在这里多少载。

她不会忘记巫师带给她们切齿的仇恨。作为楼兰古国的子民,她们的父母认为巫师选中她们用作“蛊种”是家族的荣耀。当然,这是自她懂事之后才了解到的情况。

巫师制作蛊物炼制尸咒所用的蛊虫等物在那个时期被称为“蛊种”,而她们就是“荣幸”地被选为蛊种。实jì

上,她们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作为“蛊种”接受特殊的培育,父母们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年幼时她们要在那种莫名未知的乳白色液体中浸泡成长,身边则是一个个和体型等大的陶瓷培养皿,她们就在培养皿中一步步长大。那间巫师养蛊的屋子里始终弥漫着一股子刺鼻难忍的味道,屋子里常年被黑暗所笼罩。渐渐地她所能见到的一丝光源就是身边伙伴微弱的目光,经年累月的药草配方浸泡使得她们的肤质发生了变化,变得白皙水嫩润泽,也让她们的目光清冷绝情。

她们痛恨生育自己的父母,唯一的感情寄托便是周围同样生活在培养器皿当中的同伴们。伴随着自己一同经lì

着惨痛的成长岁月。

每一年那个有着浑身苍老皱纹的老女人,古楼兰的护卫们称她为巫师,据说她并非是楼兰土生土长的人,而是一位来自汉朝的大人物,她每一次的出现身边总会跟着一只毛发光鲜的动物。

每一年这个女人都会来给她们换一缸水,渐渐地她们长大,培养用的器皿也在加大,器皿中的液体每一年都是不一样的。

液体内弥漫的刺鼻气味越来越重,奇怪的是她们的皮肤却越长越好。

巫师亲临这间屋子的时间极短,记忆中说过的一句话是:“可怜了这些孩子,本该属于她们的年华。这种术法太过阴损,已经大损了我的阳寿,恐怕术成之日,也是我寿终之时。”巫师的声音苍老,却极为动听,可以看得出来她也曾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这时候,跟着她身边的那只卖相颇佳的动物总是会用怜悯的神情扫过一个又一个的器皿,它的眼神满是精光,尖尖的口嘴,面部表情都似在微笑。

十多年的幽居生活安静且无趣,仅有的玩伴便是居住在左邻右舍的女孩们,渐渐地她们建立起了深刻的情谊,只是在面对屋子外的来客时,她们始终带着一份拘谨和仇视。

她们已经懂得了自己未来即将要面对的命运,巫师心情好时会来看望她们,同时也在用苍老的声音讲诉她们将来的去向。描述道那是在千多米深的墓葬底下,一处奇异不可形容的空间当中,她们会成为一方空间的主宰,任务便是屠戮尽一切擅闯入通道的外来者。

十六年后,漫长的等待终于迎来了这么一天。

第二天就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巫师却再没有踏进这间屋子,或许是出于愧疚,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只有巫师的徒弟来到这里,她的眼神中尽是落寞内疚:“我要告sù

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就是你们的死期。”她只说了一句话,并且称之为好消息,对于器皿中的女孩来说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她们不用再忍受人世间的痛苦煎熬。

人世间的解脱从此而始,而另一个世界的无尽沉沦却才是刚刚开始。

那是,死后的世界。

观礼的群众很多,那是在一方祭台之上,台下尽是一群麻木不仁的群众。其中,很有可能有女孩们的父母家人。

无一有痛苦怜惜的表情,他们视这种仪式为莫大的荣耀,更加无情的眼神则是来自于器皿中的姑娘们。

死亡,对于她们来说并不可怕。

无名的乐章悠扬,抚琴者是那名身着白色大行巫绫的巫师,她的面容沉静,皱皱巴巴的手臂搭在琴弦上,琴音犹如丧魂的曲目,催动着器皿内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祭台上已经提前预置好了四口血红的棺材,棺盖齐齐开启放置在棺材边沿,等待着住客入棺便会合上棺材的大门。

繁琐的祭祀仪式在几个时辰之后结束了,巫师在旁人搀扶下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祭台。

第一个被祭祀祭炼的女孩叫做酉,因为她的器皿上刻着这个字“酉”,从而就成为了她们的名字。

直到她被巫师的徒弟们打碎培养器皿,从中捞起的时候她的双腿已经麻木不能走动,长年累月的拘谨限制行动,完全让她丧失了自主行走的能力,她的腿曲着耷拉在地面上,生硬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对于死亡的概念是模糊的,因而她们并不感到害pà



她被拖进了第一口棺材,她全身软得像一团棉花。巫师的徒弟们起初以为她会强烈地反抗,使劲按住她的四肢,以免她的反抗扰乱正常的祭炼仪式。她却出奇的平静,死灰一般的眼神带着寒意躺入棺材中,甚至不知dào

那地方是只有死人才会躺在里面。

一枚枚银质的魂钉从水银浸泡的器皿中被起出,在空气中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一枚枚魂钉刺破女孩的肌肤,好奇的观众们隔着老远探着脑袋。因为女孩未曾呼喊,未曾惊惧,也未曾奋力挣扎。

事实上,多年来的药水浸泡,破坏了她全身的神经线,她已经丧失了痛觉。

眼见着一枚枚的银质魂钉打入皮肉,鲜血汩汩外冒,她的眼球跟着忙碌的巫师们转动,仿佛那具皮肉根本就不属于她。

第323章 殇的来历

巫师的徒弟们在巫师的指导之下先是将魂钉粗浅地钉入血肉当中,深度大致在深层皮肤与骨骼之间。

接下来年老的巫师穿着庄严华美的大行巫绫,手持着一部泛黄厚重的书籍来到女孩的棺木前,那双冷漠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钉着女孩。

也许,在巫师眼中,棺材里躺着的只是一具即将祭炼成型的标本。

她口中开始念叨晦涩的咒文,一句句古怪而难听的语言不断从她口中冒出。

节奏在渐渐加快,含糊不清的语言声声入耳,棺木中原本平静的女孩表情复杂起来,冷漠的躯体开始有了反应。她在剧烈地挣扎,从未有过的恐惧盘绕,灵魂深处恍若有无数厉鬼在啃咬,妄图将她撕裂。

念叨咒语的程序持续了一刻钟整,随着巫师一声令下,举着木槌的徒弟们一齐按住了女孩,再一次将锤头落在了魂钉之上。这一次,他们要将魂钉钉得更加深入,直入骨髓。

一锤子落下,祭台四周的天空回荡起了一声声凄厉无比的嘶吼声惨叫声,魂钉尖头锐利无比,穿破了女孩的骨骼,贯穿了骨骼两面,钉到了棺材底部。

“啊~~~”祭台下的民众们沉寂一片,都处在无声的颤栗中,听着那道发自灵魂深处的嘶吼,犹如魂钉贯穿了自己的身板。

浸泡的药水并未腐蚀骨骼内的感官神经,魂钉独特的材质每入一分,女孩的所承shòu的痛苦便加剧一分。

终于,她晕了过去,从此再未醒来。

最后一根魂钉扎入了她的百会穴,穿过了她的大脑。

沉重的棺盖下一刻缓慢地闭合,一点点地遮掩了尘世的阳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然界的光线,也是最后一次。

紧随“酉”的步伐,余下的女孩子们纷纷体会到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徒劳的挣扎反抗都抵不过施刑者粗壮的臂膀,一一被钉在了棺材板上。

四口封口的棺材安详地码放在祭台之上,内里躺着四个年轻的生命。

属于她们的命运已经结束,巫师缓缓走至第五个女孩身前。她少有的对女孩露出一抹慈祥的会心笑意,说道:“孩子,我对不起。因为即将对你施加的手段是五个人中最重的,而你要承shòu得则是最惨烈的。”

女孩淡淡一笑,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她从巫师的脸上第一次学会了微笑。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笑容,也不知dào

自己在笑,而笑意代表着什么。

“你可以说出你的一个要求,或者是愿望。你,想要什么?”巫师愧疚道,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幼脱离社会群体的人可能是无欲无求的,她们最基本的诉求来自于天性,生存繁衍。

出乎她意料的是,女孩浅浅道一句:“我~~我想要。”属于平凡楼兰女子该有的语言能力,对于她来说颇有障碍,组织一句完整的话语都是倍加艰难的,“要一个名字。对,能为我取一个名字吗?”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名字,而她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一个美丽的属于年轻女孩的名字。

“那,就叫殇吧。”巫师闭眼,眼角竟然噙着一丝的泪光。

殇没有询问名字的意义,笑笑点头,在众人的搀扶下步出居住了十六年的培养器皿,神奇的是她竟用孱弱的双腿支撑起了整个身子,独自迈步艰难地走向祭台。

可祭台上仅有四副棺木,哪里有她容身的地面。迷茫的眼神在祭台上,高高地俯视巫师,唯美的容颜,神圣的姿态。

巫师有些不忍地说道:“孩子,你死后。是~~~”她声音梗塞,勉强打着精神,继xù

说道:“你死后,是不会有藏身的棺木的。”

“哦!”她显得犹不在乎,被药水浸泡得白嫩的双手互勾着放置在身前。

祭台前特别设置了一方三十平左右的水池,池内水波荡漾,清澈可见底。

巫师默然指着池水,示意女孩自己走下水池,随后别过了头颅,不忍再去亲视这一幕,内心里却不停淌落着泪水。

“孩子,我没脸在你临死之前告sù

你。我是你的母亲。”她把话语留在了心间。

“殇”是巫师唯一给过这个女孩的东西。

池水在晴天丽日的光照下迷人而清冷,殇无声无息地走了下去,消逝在了池水当中,死前一点声响都再也没能发出。

巫师明白池水中是一种高度的腐蚀性液体,女儿已经在水池中被腐蚀得骨骼都不会留下。

液体腐蚀干净殇的躯体之后自动稀释化为一团团乳白色的粉末,而殇的血肉骨骼就化在了晶莹的粉末当中。

……

一幕幕死前刻骨的记忆在殇的脑海中回放,长时间的深思静默。

朱北辰忍不住刺背的寂静,朝着黑暗处喊了一句:“喂,那个谁。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不说话,我心里发憷。”

他的声音打断了殇的思绪,彻底地将她从那幕古老的岁月记忆中扯回现实当中。

殇说道:“哦。”

哦?这算是什么话。朱北辰担忧的面色环顾四周,始终没有发xiàn

殇隐藏在哪处角落。

殇说:“你用手拔出魂钉,她们逝去的魂魄就能得到解脱,彻底地脱离永世的禁锢。”

朱北辰心想,就这么简单吗?既然是巫术一类使用的魂钉,哪里会有这么容易破掉的。

殇似乎极为明白他的心思,说着话缓解朱北辰的紧张,打消他的疑虑:“你放心吧,魂钉一旦施咒使用,活人是无法拔除的。但,你很不一样,我看不到你的生机,所以我们能够交流。总之,魂钉对你是无害的。”

又是这样,七间也说过,自己是没有命灯的人。命灯极暗的表述跟没命灯就是一个意思,看来七间的话是真的,否则自己也不会老碰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朱北辰说道:“好~好吧。我现在就动手。”

手电照着,他抱着惊恐不定的心情伸出了手,向着棺材内腿骨处钉着的一枚银光闪烁的魂钉探过去。

第324章 殇之消逝

属于金属特有的寒韵刺手,指端传来的感觉清晰,朱北辰犹感到银钉的年岁,钉子本身直径不过一公分,钉身却长达三十公分左右,可以轻易地贯穿人体肌肉及骨骼。

银钉极具柔韧性,手稍稍一碰就会扭曲变形,钉子表面光滑无比,多年过去没有半点氧化的迹象。银钉似乎施过特殊的符篆,内里蕴藏着极大的力量,即使对朱北辰构不成威胁,可自钉身内莫名的磅礴力量窜入脑海中,似生生扎在灵魂中。

“啊~~”头好疼,好疼啊。他的手不禁抽搐着,一抖一抖地就要抽离。

“忍一忍,好吗?只要挨过去,把束缚我们的魂钉拔除了,就好了。”未免朱北辰起疑心,因为暗处的女子深明这个男孩的心性,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去相信自己的话,她必须要打消朱北辰的疑虑,“我向你保证过的,你救了我们,就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虽然死后杀戮众多,却也知dào

感恩铭记。魂钉一除,我也就烟消云散了,不会再滋扰你。”

朱北辰听着声音还是无法辨认对方的方位,女尸的声音银铃般动听悦耳,冷冷的腔调中总是饱含着一股真挚的情绪,他对于阴暗中的身影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打心底里信任她的保证。

单手紧握住纤细的银钉打定主意使劲往外扯,不知是这根魂钉嵌得太深的缘故,还是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的体虚,竟然拔不出来。

朱北辰只好又用手电筒照了照魂钉上下,希望了解下魂钉的打入方式,因为自他研习的巫术记载中可以得知,每一种特殊用途的钉子都是采用特别的手法打入受者体内的。而灵魂类拘禁的道具则是最为神mì

的,史料上流传下来的记载隐晦不明。

“这种魂钉制法如何,浸泡过什么液体?”魂钉上刻着符咒,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朱北辰在钉身上看到了巧妙工艺雕刻上去的金文。现在他已经极端厌倦这种文体,金文承载的总是一幕幕荒蛮时代的邪恶巫术。

“不,知dào

。”声源像是从四面八方齐来,从话音可以听得出女尸说的是实话,以朱北辰的心思稍微考lǜ

下就能明白,她们自幼被养在器皿中,哪里经lì

过人类社会复杂的尔虞我诈。

介于生死之间,介乎于阴阳边缘的人。女尸幽幽声说道,“魂钉生人触碰则丧魂,魂体触碰则魂散。”

一句话巧妙解释了魂钉的作用和歹毒,如果是一个大活人别说拔掉这些钉子,单单是碰一下就会魂散毙命。

朱北辰略有恼怒:“你为什么之前不告sù

我?”作为一个高智商的大学生,就这样被一具死了数千年的女尸算计了,这让他面子珊有点挂不住。

殇说道:“徘徊生死间,你不是生人,无惧丧魂。你非亡者,故不惧魂散。你是拔除魂钉最好的人选。现在,你知dào

为什么天欲烟梦就算知dào

了破解方式也无法破除了吗?”

洞穴内死在天欲烟梦阵法内的生命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从古至今的阵道名家,更有精于此道的人看出了阵法的来历,也了解破阵精要所在,却依旧埋骨在此。

朱北辰神情不变,发自内心的同情女尸的遭遇,尽管彼此间素未蒙面,凝神掐指,右手指头间食指与中指保持平直,其余三指收缩。这种方式取自阴符经破诀,或许是无效的,却是现在他唯一能记起的破阵手势,两指间夹着传闻中夺魂摄魄的魂钉。

意识中已经朦胧一片,一道道雷声猛地炸响,类似于电击感传递而来,一声嗡鸣声在耳边爆开。再睁眼时候,朱北辰手上已经多了一枚魂钉,银光暗淡布满浓密的黑色光晕。

依次按照这种办法逐个拔除了这具骸骨身上的十六颗钉魂钉,直至最后一根魂钉启开,凉飕飕的风从洞穴一角忽地一声刮来,风透体寒凉,深入骨髓。

殇的声音弱了几分,似乎再没有一刻钟前的状态,尽管音色如昔:“戾气已消,风卷阴戾,无足惊惧。”

嗯,朱北辰抹了把冷汗,又走向另一口棺材,依样画葫芦开棺,取出魂钉,一切的进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此时,殇已经许久再未出声了,每拔除一具棺材内的魂钉,殇的生命就在有限地透支,声音则是越发地遥远无助。事实真如她所说,魂钉尽,烟云消吗?为什么这时候,自己心里隐隐有些舍不得这个姑娘?

朱北辰压低声音,悄然说道:“是不是…魂钉拔尽,你就会消失?”

那头久久不见回应,女尸又陷入了沉寂深思中,无尽的岁月都在一片幽暗中度过,她已经是经lì

过死亡的人,死亡对于自己来说是沉痛的,也是默然的。黑暗中,她的笑容有些凄美有些决然。

“最后一根魂钉,就象征着我死后的灵魂,在你拔掉最后一根,我就会永远地消散于尘世,永远地解脱。”话音很轻很轻,女尸的反应很淡很淡,死亡与常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是对于一种生的眷恋。而于她来说,只是静静地解脱,因为生无可恋了罢。

“谢谢你。”这大概是女尸最后一次发声,声线平稳,令人绝望。

朱北辰听毕,心恍如沉入深渊谷底,咬着牙再不做声,继xù

打开了下一副棺木。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再开启第三副棺材的时候已经显得动作娴熟无比,连心境都平稳了许多。

半个时辰过去,手电的光熄灭了,他的手停留在第五副棺材内,最后的一刻魂钉。拔出魂钉代表着天欲烟梦大阵的破解,也意味着殇即将消散于这个痛苦的世界。

“你可以告sù

我,你的名字吗?”朱北辰顿了顿,手已经停在魂钉上,他完全信任洞穴内看见人影的女尸,信任那道唯美的声线,她生前一定是个娴静温婉的女子吧。

“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想知dào

你叫什么,你说你会消失,我觉得生命里给予过我帮zhù

的人,哪怕是每一个过客都会弥足珍惜,希望记住”目光尽显羞涩,朱北辰静待着那头的回复。

殇,黑暗中四壁折射回荡着同一个字。女尸的名字是殇,“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只知dào

当年巫师给我取名殇。”名字于自己是个称呼,是个代号,但她觉得她应该要有个名字,不管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意义。

而朱北辰明白,也压根没想过问她殇字的来历指代,因为他知dào

。殇,本意是指没有成年就逝去的生命。

“无主之鬼谓之殇。”这是《小尔雅》中的名句,朱北辰极不喜这段句子,句子现在指代的就是殇。

最后一根魂钉起,洞穴内猛然大风呼呼高亢而起,有愈演愈烈之势,穿墙碎石的无主巨风都在以独有的方式宣告着殇的离去。

终于,洞穴内平静了下来,朱北辰眼前传来了明晃晃的灯光。韩清欣手持手电照了过来,诧异看着他,“你怎么会站在那里?”

有什么不对吗?朱北辰还沉浸在莫名的哀痛当中,就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胖子站在韩清欣身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脸上煞白一片,“应该是古楼兰的祭台,四口棺就是天欲烟梦主阵的四口棺材,看样子整个大阵被破了。”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朱北辰,胖子内心其实是个蛮精明的人,善于通过细节揣摩一个人的心思想法。

朱北辰站在墙根处祭台上,而祭台上摆放着四口空荡荡的棺材,棺材内余下细微的粉末。让三人大跌眼镜的是之前所见的场景中哪里有什么祭台。

“我明白了,我们一进到这里就陷入了幻阵当中,所以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胖子心里打了个寒颤,好真实的幻象,如果继xù

跟幻象中的女尸缠斗下去,无论胜负自己这方都是败了,都会跟这一地的枯骨一样埋葬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波人。

唯一想不明白的是,这原本就是无解的阵局,怎么就无声无息消失了呢?胖子狐疑的目光盯着祭台上的朱北辰,好几次欲言又止,看似什么都不懂的男孩,实jì

上潜藏得比任何人都深。

朱北辰闪烁着目光游移着,“算了,估计你们说的那什么天欲烟梦也没了,我们该继xù

上路了吧。”

“等等,北辰,你学过道术,或者巫术?”胖子还是说了出口,对于朱北辰的好奇心愈重,导致他要弄个明白。

“胖子,我知dào

你怀疑什么,我也是胡乱走到了这里,根本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不能跟这胖子说实话,朱北辰至今还记得韩清欣交待的话,她在胖子口中嗅到了死人腐肉的味道,胖子很可能是靠吃着腐肉活到现在的。

人在强烈的求生状态下,为了生存可以做出任何违反常理公德的事。饥荒的古代,人与人之间相食的事件是真实存zài

的,因而朱北辰可以理解胖子的行为,但要具备这样的心态就足以说明胖子不简单。

第325章 殇还活着?

洞穴恢复了之前的场景,潺潺的流水声哗啦哗啦在耳畔流动,开阔的洞穴尽头隐隐有波光折射着光线,像是有一条奔流的大河在远方寂静地等待着三人的到来。

借着黑暗,朱北辰遮掩着有些红肿的眼珠子,三人中唯有自己知dào

殇曾经存zài

与这里,她来过,也在这里消失了。对着无边的黑幕挤出一道笑容,告诫自己要活着走出去:“我们走吧,听声音前面有条河流。太阳墓的深度我一直在怀疑,照理说这么深的深度,应该早就接触到地底水源了,前方应该是一条地下暗河。”

有水的地方就会存zài

生命,或许能找到活鱼,解决目前食物的难题。

水声越来越大,距离水源也越来越近,三人一路上寂静无声,各自怀着心思,唯有奔腾的流水声响彻。

“说会话吧,你们这么静,作为胖子,我的心里负荷过重,完全跟你们尿不到一块去。”胖子最是忍受不了寂寞,特别是三人的队伍中,这种情绪会让人压抑,在饥饿状态下,交流可以有效缓解肢体的饥饿感。

韩清欣接过话匣子,说道:“听说沙埋古城的消失与沙尘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环境的恶化以及水源的消失迫使古城的原住民离开了古城。”

朱北辰发怔一下,还在念着殇的离去,这里的事物都离不开死亡的主旋律,包括古城的消失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他有些无奈,一脸愁容道:“你确定你说的不是古楼兰,楼兰古城的消失据有关专家推测是跟荒漠化导致的水源消失造成的,沙埋古城和楼兰古城可能是不同年份造成的文化称呼差异,它们可以指代的是同一处地方。”

这么明显的关联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朱北辰顿感茅塞顿开,可是楼兰古城已经被发xiàn

了,跟太阳墓就不在一个地方,难道说生存环境恶化,导致古楼兰人将居住的城市迁移到了地层之下,而太阳墓的庞大构建是为了保护地底下的古城?

流水声似古筝在弹奏着一曲曲诱人的旋律,指引着探寻古城奥秘的人来到地层中,来到未知的秘境处。

古楼兰城实jì

是在地层下的想法也让突发奇想的朱北辰吓了一跳。那么,现在城中是否还居住着人类?

水源存zài

的地方就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条件,洞穴内的地下暗河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踪,但它确确实实是存zài

的。是否从侧面说明了,真的有一座惊世的地下古城就埋在这里。

胖子挑眉,似在嚼味朱北辰的论断,诚然每个人的想法都是独特的,却没人偏激得断言地底古城的存zài

:“呵呵,你们没想过,地面上的楼兰遗址是真的,而沙埋古城也是真的。”

两座古城居住的都是同一批原住民,汉朝时期楼兰人就有能力开辟一片庞大的地下建筑了吗?

哈~~呵呵~~

笑声很轻,总怕惊扰洞穴内的生物,却无比清晰落在朱北辰耳中,声音很熟悉,声音柔美,可以确定是一道女声。

“殇,是你吗?”他轻声在心底询问,又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身畔的韩清欣和胖子,见两人都是一副凝神赶路的表情,关注点都在洞穴四壁上,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什么女人的笑声,才放下心来。

然而心中的疑惑愈重了,“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殇已经不存zài

了,她的命运就此终止了,不可能再出现了。”

“这里就是一座古城吶”啊!朱北辰头皮发麻,猛然咯噔一下,那声音在表述一句话,怎么可能还是幻觉?

朱北辰默问,“殇,是你吗?你难道真的还没有死吗?”情绪复杂,隐隐带着丝丝激动,又含着担忧,为什么起了变数。存zài

着变数则是改动了某种步奏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吶。”殇的声音明确回复道,语气也不再似先前那么冷冰冰的,而是稍带调笑喜悦的口吻。

殇自己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魂钉尽数被朱北辰拔除了,在她生前的记忆中,巫师无意中曾经透露过一次。天欲烟梦是无解的阵局,但世间事物往复相生,没有绝对。

殇需yào

碰到一个“活死人”拔除魂钉才能得以解脱,所谓解脱就是永远地消失。类似于朱北辰这种命理体质的人现世的概率太低太低,而恰巧出现在洞穴内的可能基本为零。

总之,一切的偶然条件都聚集到了一块。

殇幽幽然不解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在你拔除最后一根魂钉的时候,我所在的空间中骤起了一股灼热的气浪,我的形体被吹拂得支离破碎。我真的就以为自己就要在此陨落了,没成想我活了过来。”

哦,殇的话听起来是无懈可击的,疑心极重的朱北辰不敢完全相信,总觉得殇欺骗或者是隐瞒了自己什么。

经lì

过一番离奇事件后,殇的心性发生了莫名的改变,活脱脱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咯咯的笑声始终伴随着她每一句话,“我生就生在这里,我自幼就生活在一座巨大的城市内,在我们城市的一隅有一座古老的祭台。”她指指黑暗洞穴来处。

沙埋古城中祭台的数量极多,而祭台的规模大小不一,象征着古城内对于“巫文化”的信仰与敬重。殇由于特殊的原因从未在古城中走动过,她只能告sù

朱北辰,祭台位于古城一隅,曾经这条幽长的洞穴也是古城的一部分。

朱北辰问道:“你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在你口中所说的古城当中?”

殇微微一笑,回答道:“可以这样说吧。我也是听旁人说的,我们古城有八十一条通道,可以通往外界,每一条通道内都会设有祭台。别问我作用,我真的不知dào

的。”

古城通往外界的出口有八十一条之多?殇的描述中朱北辰获取了足够的信息,一座古城按照布局至多有八个进出的城门,但古城中的居民用的是通道,铺设八十一条通道的古城。可想而知古城的建筑规模何其宏达,也从侧面说明了古城建筑并不存zài

于地面上。

第326章 地底峡谷

总结殇透露出来的信息,沙埋古城可能建筑伊始就是在地底下,不是经过地质变迁而导致掩埋与黄土之下。

那么现在古城中是否还有人居住,是什么原因迫使这些人远离阳光明媚的地面,进入到幽深的地底下去生活呢?

殇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太阳,在为祭祀炼制选择的吉日当天,她们像货物一样被隆重其事地抬到祭台前,一路上经过古朴的城市街道,头顶上挂着一颗硕大的太阳。

殇第一次感受到明媚阳光的照耀:“我们的城市好漂亮啊,街道上涌动的人群好多,都在两旁列队欢迎我们。不,应该是送行的队伍,对于我们都十分的敬重,认为这是最佳的礼遇,无上的荣耀。”殊不知,殇并不期待这种荣耀。

就在洞穴中,距离潺潺的水声临近的时候,前方的道路上迎来了一缕光亮。

朱北辰皱眉道,古城的范围可能出奇的大,无论由哪扇门进来,都是在古城81条通道上了,既然当初入口处只有九扇门,依据奇门八卦的演化,每条通道内对应九条分叉道不足为奇。发生在殇身上的悲剧在那个年代可能不止一起,因为巫师要构筑庞大的地底出入口结构,需yào

庞大的守护力量。

韩清欣骤然停下脚步,说道:“等等,前面好像是那条地下暗河。”

暗河河水的流淌声,水流撞击河床的声音,种种幽暗深处的乐章汇聚,带给人一种十分不详的感觉。

前方等待自己一行人的定然是凶地,韩清欣不会忘记这道门,是一扇“死门”。

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潮湿的气味,意味着前方的这条暗河临近。

胖子竖直了耳根子,判断道:“不对,听声音转折的方式,地底下的地形应该……”

朱北辰也被胖子说得起了兴趣,听声音就可以判断地形,胖子的耳朵是怎么长的,“地形怎么了?”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地底峡谷,暗河在峡谷下方。”

水流的声音有些空旷,声源来自于脚下,听着水流转折传递来的声音,朱北辰也有预感,河流在脚下流淌而过,听胖子的判断似乎有那么几分的道理。

沙埋古城的建筑是位于地下的话,城中的居民生活用水自然是要依循就近河流取用,地下暗河的发xiàn

是不是就说明了古城实jì

上距离几人已经不远了?

可惜的是殇对于生活的古城了解的不多,她更多的时间是在培养器皿中作为祭祀对象被养着的,不能指望她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

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朱北辰唯有在心底里询问,期待殇多少能记起点什么。

“我只记得有一条河流贯穿我们居住城市的南北方向,河水是由城外的一条大河引进来的。”殇飘渺的身形跟在朱北辰身后,以一种不可见的方式跟随着他。

“那河流的来向是不是有一条峡谷,河水是从哪里来的?”朱北辰问道。

“那条河对于我们古城的人来说是一条母亲河,我们的饮水都取自那条河流,河水的温度极低,听说是一条庞大水系的分支。”殇只能解释到这里,毕竟她的认知不多。

河水的温度极低,地下水温确实是这样的,缺乏光照加温的情况下,没有地下热力资源的加温,暗河的水温不会太高,神mì

的河流即将展现在眼前了。它究竟是怎么样一条河流,和沙埋古城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韩清欣说道:“自古以来城市都是依托水源而建,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如果这条河流跟沙埋古城有关系,那么我们最便捷抵达古城的方式就是顺着河道走。”

胖子和朱北辰都没有表示反对意见,显然她的分析是合情合理的,何况目前暗河的踪影都没有见着。几人商议下决定继xù

朝着水声的方向前进,前方只有一条直道,洞穴渐渐变得开阔。

地表石块湿漉漉的,胖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一摸地表已是满满的青苔,只有在常年潮湿的环境下才会生成这种植物。朱北辰扶起胖子,三人极为小心地扶着墙壁在洞穴内行走,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一股豁然开朗的新鲜空气扑鼻而来,视野尽头一方更为开阔的空间呈现在眼前。

现在三人所站的位置是一块占地面积极大的半悬空平台,遥望着的是一道深深的裂谷,对岸的景致朦朦胧胧,一片开阔地之后像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属于地底世界的森林。

下方悬空的世界,距离三人所在的平台足足有万丈深,一眼望不见峡谷的地表,不息的水声就是由脚下的世界传来。

磅礴的场景带给人的视觉震撼是强烈的,胖子心里莫名深吸一口气,敬畏感油然而生:“呼,万丈深渊这词是形容这的吧,大自然的手笔真是宏大。”

平台这头与另一端的直线距离足足有上百米,平台似乎就是这方世界的尽头,而平台遥远的那头就像是另一方世界的开端,中间则横跨着宽大的峡谷,就是这条峡谷隔绝了两头的世界,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韩清欣面露难色,万万没想到到头来走到的是一条绝境,返身往回的话未必就还能回到太阳墓里的那间配殿,由阵法构成的门定然是已经关闭了,“这才是死门的绝境,如果只有二十米的间隔,我还有可能尝试着助跑跳过去,现在中间有百米宽,就是会飞恐怕也不行。”

天堑,殇在未知的空间中告诫朱北辰。

这种感觉似乎与生俱来,“我们称之为天堑,是我们家园入口的一条屏障,据说就是由一道万丈深的峡谷构成。”殇解释道。

既然称之为天堑,定然就是阻绝外界闯入者的一道屏障,朱北辰问,我们要怎么样才能通过去?

与此同时,胖子趴在平台边缘,探着脑袋向地底空间凝望而去,相较于峡谷底断,这一小块百平米的平台微不足道,却如悬空在云端,四周云雾缭绕尽是升腾不息的水汽。

“呵”胖子叹息一声,头脑中一股眩晕感,由于峡谷深度太深的缘故,看上去让人恐慌,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够深的啊,掉下去就是尸骨无存的局面啊。”

三人现在都是力竭状态,加之峡谷宽度已经超越了人所能跨越的极限,在没有辅助工具依托的情况下,更是不可能跨越殇口中所说的这条天堑。

若说死门之后最大的阻碍可能就是这条天堑了吧。

“哎,我说,这下面亮闪闪的玩意是什么。我没眼花吧。”胖子擦拭了下双眼,起初以为是饿过头了,加上峡谷太深造成的眩晕恐高。再一细看,真的确定一丝丝浮动的光亮恍恍惚惚自峡谷下方的暗河中上浮起来,“你们快看看,告sù

我,这是不是萤火虫?”

一缕缕乳白色光晕悬浮飘荡在空间,以一种轻松缓慢的速度上浮,光晕的数量庞大遍布整个硕大的峡谷空间。高处看去给人的视觉感是极为强烈的。闻言韩清欣和朱北辰都来到平台边缘趴在地面上,探着脑袋向峡谷下方望去,皆是一脸的惊愕感。

韩清欣惊呼道:“好美的,就像夜空璀璨的群星。”言语中满是欢欣,视觉上的美轮美奂最是吸引女人的关注,若说是繁星点点也远不及眼前这一派奇异的地底景象。

朱北辰面色铁青,一般来说地底异象都是某种自然界的演化,可是想到古楼兰人对于自然界高超的雕塑技艺,他们能建造出宏伟的地底古城,那么对于自然界的改造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会不会又是一种对于自然改造的结果,难道说这种光晕在峡谷中闪烁了千载岁月?

尽管光晕行动的速度极为缓慢,可是在半个钟头后第一块光晕慢慢悠悠地爬升到了三人所处的平台边沿。胖子的身位距离那块光晕不足一米,他使劲嗅了嗅,心里忽地大喜起来:是水,这尼玛的光是由水构成的。

胖子抿抿干涩的嘴唇,一手就要去掏那光球。光球的直径在10公分左右,全身被乳白的光晕包裹,透出一股水润,波光粼粼的画面让人联想到宝贵的水源。

“那水,”殇在暗处摇摇头,轻声道:“不能喝的。”

整座平台附近都被光晕包裹着,明亮一如白昼,一听殇的提醒,朱北辰厉声喝止住胖子:“昏了头了你,那水不能喝的。”怕胖子不停劝,一蹲身子抓起地面上一石块,瞄准胖子身侧的光球就砸了过去。

不偏不倚的砸入光球内,不见一丝水花溅起,石块极快没入光球内。转眼间光球球身溅出一抹粉尘,正是之前投入其中的石块。

胖子一瞄赶紧收住了探在半空中的手,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心想:尼玛的什么玩意,腐蚀性这么强,连石头都给瞬间腐蚀掉了,要是我这白嫩的手摸进入,骨头渣子都不带剩下的。

第327章 冒险的举动

转而,胖子有意识避开这种致命的光球,光球的成因就是一个未解的谜团,它为什么会在地底峡谷出现,它自身带有的强烈腐蚀性因何而来?

韩清欣起身后退了几步,思索着究竟是什么样的腐蚀性液体藏在光球内部,就算是“王水”也不可能瞬间将石头给腐蚀得一干二净吧。而且这种腐蚀的方式相当古怪,它把石头化为了粉尘。

所有的注意力转移至朱北辰身上,他凭借什么知晓光球的腐蚀性,韩清欣问:“你怎么知dào

光球内含带的水分不可饮用?”

糟糕了,出言不慎,这回可真是惹祸上身了。总不能直接告sù

他们两个,我身边还带着一个楼兰户籍的女鬼吧,再说这种话可信度有多高,不把我当神经病?朱北辰结结巴巴答道:“我。直,就是一种直觉。”

直觉?韩清欣一副不信任的表情,暗想他隐瞒是有深意的,没必要去刨根究底。

而胖子则显得神经大条,实jì

上是知dào

追问也没有结果的。于是,两人都选择了缄默不问。

“这种液体的味道我很熟悉,你知dào

当年我们是被浸泡在什么液体当中的吗?就是这种液体。”殇记忆犹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种液体的味道,整整在培养器皿中生活了十六年。尽管培养液一换再换,当这种成分却是始终未变的。

当初浸泡殇等人的培养液混合了其他的成分,没有腐蚀她们的皮肉,反而为她们更添光彩,但是那种刺激性的味道就是到死都记忆犹新。

韩清欣一脸严肃说道:“得想个办法,我们拖不起了,时间越久我们连动的力qì

都没了。”

胖子接口道,“下面的光球好像越来越多了,到时候全都涌到平台上来,我们躲都没地方躲的啊。”

越是这种时刻越要保持冷静,朱北辰暗示自己静下心来思考,既然洞穴的出口是一方石台,他们所站的位置会不会有额外的提示?

他趴下身子躲避着缓缓攀升上来环绕在四周的腐蚀性光球,借着光亮查找平台上前人可能留下的踪迹。

果不其然,一处尘埃掩盖的地面上发xiàn

了一行小字,也不知是这里的建造者刻意留下的提示,还是后来者刻上去的。

字体是一种汉隶无疑,方方正正的小字不仔细辨别都可能忽略它们的存zài

,字义却让他颇感疑惑。

汉隶字迹模糊,依稀还能看出所述内容为:死生之地,唯勇可破。

韩清欣和胖子的目光一齐投来,朱北辰撅着屁股背对着两人专注的神情明白地告sù

他们,他一定是发xiàn

了什么。近前一看原来是一行小字,胖子急急问道:“写的是什么?”

汉隶虽然是最容易识别的一种文字,但如果不是专门研究古文字的人,看起来依旧是一种天书,两人希冀的目光等待着朱北辰的答复。

朱北辰起身,轻拍身上的灰尘,转述道:“死生之地,唯勇可破。”

韩清欣闷头一想,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死生之地,意思我们都懂。”她环顾周围一圈,这种环境不用说都明白,一会光球越来越多,等到密密麻麻堵满整个平台的时候就是一片死地,三人的下场跟那块石头就是一个样,化作粉尘留在平台上。“可是唯勇可破是什么意思?”

她甚至都在怀疑平台上堆的厚厚的一层灰实jì

上都是人体被腐蚀之后留下的粉末残骸。

胖子心慌慌看看脚下深渊,轻拍下胸膛,一脸惊疑:“勇?一头扎下去是不是就可以了?”

“喂。”韩清欣警告了一声,知dào

胖子这人多半时候跟朱北辰都一个德行,喜欢开玩笑,“你要不要先下去尝试一下,如果你不敢,我可以下手帮你一把。”

胖子忙缩头退回平台内侧几步,“喂喂喂,丫头,我可没招你惹你,我闭嘴还不成嘛。”

或许胖子的话是有道理的,无心的话语却激发了朱北辰的灵感,平台之上是一片陡峭的岩壁,角度呈垂直九十度,岩壁表面平滑不利于攀爬,重yào

的是不知dào

岩壁之上又是什么。而平台下方则确认就是那条暗河无疑,峡谷对面目测是一片地底森林,峡谷宽度上百米,唯一穿过的方式就是下到峡谷底部了。

朱北辰想想,说道:“胖子的话有几分道理,也许离开平台的仅有办法就是下到峡谷底端,从那里通过峡谷去到对岸。”

而且,朱北辰继xù

道:“峡谷下方既然有暗河的存zài

,如果生存条件满足,河里可能存zài

生物,”说罢他又看看饿昏了头的胖子,只见他晦暗的双眸间已然有了神采,“或许我们可以抓点鱼来祭奠一下五脏庙。”

时间约莫过去了一个小时,平台上的光球越聚越多,可供躲避的空间则是越来越小。

胖子抿抿嘴,摸着肚皮,“你的话挺合我口味的,但是这下水摸鱼的功夫,我这体型不适合啊。别说下到峡谷底部,你看看这深度,我们怎么下去。真得下去了,不都得没力qì

摸鱼了么,别反被鱼给摸了去。”

天堑二字含义,联系这道宽阔的峡谷,朱北辰坚持道:“勇字就体现在这里,下去就还有生还的机会,不下去就等着被腐蚀成白骨渣子。”

韩清欣听着怎么都觉得这傻小子起了绝尘而去的念头,制止道:“你真想下去,说不定这八个字有另外的解法,你冷静点,别轻生。”

时间不等人,一股豪迈汹涌澎湃的气势占据朱北辰的胸膛,他认定了前程唯有在此一搏,坚定点点头。现在他离平台边缘最近,走两步就可以过去。

韩清欣始终观察着他细微的肢体动作,一见苗头不对,嘶吼道,“你站住,不许动。”

声音回荡在峡谷中,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随着韩清欣惊愕的面容,朱北辰快步挪向平台边沿,纵身一跃,身子高高跃起,双腿离开了平台地面。

跃至制高点之时,呈直线飞速向下落入,身形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后仅见一小小黑点自由落体地扎入黑暗的峡谷底部,顿时没了踪影。

……

第328章 山谷

韩清欣脚下移动的步子飞快,赶制平台边缘时探手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手有些尴尬地僵直在半空中,额头间满是道道冷汗,整个人脑子就完全懵了,料想不到朱北辰会这么做。

一个人在面临生死边缘时多多少少会有心理上的畏惧抵触,但这个男人身上全然没有,只有一副凛然大义的男子气概。

他说得到,也做得出,这就是他的脾性。

胖子惊愕得张着大嘴,全然没料到他突然就跳了下去,心里的惊骇之前浮于脸上,结结巴巴道:“这么带种,说奔月就奔月啊,真以为自己嫦娥啊。”

胖子属于那种口头上喜欢挑逗占便宜的人,这种说话方式渐渐也让韩清欣习惯下来,也就没怎么去理会她。实jì

上胖子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韩清欣问道:“我们怎么办,也要跟着跳,跳下去可是尸骨无存啊。”

“哼,怕死你自己留上面。”韩清欣暗想反正一会光球都汇聚到平台上,平台上的人都会被腐蚀得渣滓都不剩一点,还不如就此一搏试试看,或许有出路也未可知。

朱北辰的判断出奇的准确,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韩清欣的脾气同样是倔强的,特别是在生死关头更不会在胖子面前认怂。

万丈深渊的峡谷视觉效果是震撼的,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峡谷内零星散落的光球,乘着密度还不是很大的时候跳下去还是可以轻易避开的。

“我先下去,你赶紧跟上。”韩清欣转头凝视,定定心跃下深渊。

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心眼。胖子跺跺脚跑到平台边沿时,深渊内早已不见人影,他犹豫着下不下去呢。

在平台上还可以喘息一段时间,结局还是个死。这次他彻底没辙了,咬咬牙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高喊一声:“同志们,下面等着我,我马上来。”

克服住心里障碍以及高空恐惧,胖子吸一口凉气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身子垂直呈直线下落,迎面而来的凉风不断灌入五官中,吹得脸部肌肉都变形了,强dà

的重力势能带着他高速跌入峡谷底部。

身躯之侧满是那种高强度腐蚀性的光球,险险擦身而过,胖子始终紧绷着神经,生怕沾到一丁点。心里默念着:你妹,你姐。欢喜佛保佑。这速度跌下去可就真成了肉饼了。

下落的趋势持续了半分钟有余,按照垂直下落的速度计算,峡谷的深度已经超过了300米,而身体还在不停地下落,谷底的情景朦胧未见。

耳畔呼呼的风声撕裂而过,胖子双眼仅能睁开一条狭小的缝隙辨认身边的景物,不断攀升的光球外,周围一片空洞无物。

岩壁上满是坑坑洼洼的孔洞,孔洞内埋葬着一副副的棺木,数量之巨蔚为壮观。

胖子楞了楞,强烈的落体感冲击下脑袋已经彻底丧失了进一步思考的能力,奇特的墓葬形式更是让他买骨悚然,哪里还有工夫去考lǜ

深一层次的问题。

往好了说,高空坠落最佳的状况就是四肢健全,最差的状况就是骨肉分离,胖子正在思考稍后的时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哪种死状。

突然,他诧异地发xiàn

身体似乎落在一团软绵绵的棉絮上,一扫之下更是傻眼了,真是躺棉絮上。棉絮飘飘荡荡弥漫在半空中,满满地堆积了一层又一层,随手一抓就是一团,放到鼻子边嗅嗅,暖暖的一股清新的阳光味道。

让连月来没有见过一丝阳光的胖子好不惊喜,胖子其实性格还是较为沉稳细腻的,转念一想莫非这就落地了,否则棉絮怎么会飘半空中,还能接住他这身板?

欣喜未及延续下去,他一脚冷不丁踏空,整个人就是一阵踉跄,“尼玛,逗我玩呢,跷跷板吗?”一只左脚正好踩到了棉絮边沿,身子顿时失去平衡,翻身落下那团棉絮。

这才选择身子再度悬在半空中,下方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峡谷,水流声听着就像是在耳边流淌,一侧就是那团硕大的棉絮浮在那,好似一团半空中的白色云彩。

不仅仅是这一团棉絮,周遭满满的都是这种东西,胖子担忧的情况没有出现,他停止了大幅度下落的趋势,身体好比处在失重的太空中,以缓慢的速度向下飘去。勾勾手甚至还能摸到运动中的棉絮,身下感觉有一股热气在稳稳地托着自己下落。

胖子想起了刻在平台上那句话,不禁为朱北辰的机智叫绝,原来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胆识气魄,假若下不定决心跳下来,留在平台上绝对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个男人的思维之敏捷,胆识之过人足以叫自己刮目相看,换做是自己未必能下决心跳下来,如果没有朱北辰牵头的话。

下落的过程又持续了一刻钟,脚下猛地触到坚实的地面,脚踏实地的舒坦感让胖子定了定心,周遭已是一片光亮,亮如白昼。

各式奇花异草生长在谷底,湍急的流水声倍感亲切,头顶上方明媚的日照铺陈在身体上,暖洋洋的生命气息荡漾。

奇怪了,太阳墓不是构建在地底下嘛,这么深的古墓里头怎么会有阳光,而且繁花盛开,遥远处还隐隐有鸟语传来,自称体系地形成一个隔绝外界的生物系统,足以让人称奇。

谷底的空气闻起来舒爽安适,胖子深深呼吸了一口,一副欣慰的神色,破感眷恋,心叹这里的氧含量似乎比外界高多了。这意味着什么?

生物体,他浑身一哆嗦,这种氧含量在任何地方都是从未有过的,约莫估计在80%左右,而高氧量的环境下对于生命体的影响非常大。

胖子拍打了下脑袋,暗骂自己乱猜想什么呢,高氧量会诞生庞大的生命体只是一种理论,未必会形成客观现实。现在重yào

的是,先要寻到朱北辰和韩清欣二人。

前方百余米处就是那条地下暗河,河水在光照下反射出一道道黑芒,据此判断河水的颜色可能是黑色的,水流撞击河床的声音贯彻整个峡谷。

咦,哪里来的烤鱼香味。多日不进食的胖子对于食物的味道敏感,若隐若现的鱼香味让他馋得口水直流起来。远处河岸边上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炊烟袅袅伴随着香味诱惑着他的五脏庙。

擦擦眼睛,还以为是饿昏头了导致的幻觉,乍一看之下那人跟朱北辰有那么几分相似,手上一串烤鱼贼吸引眼球。

胖子抹了抹流着口水的嘴角,乐呵呵凑过去,一看果然是那小子,这么会工夫居然把鱼都烤了个半熟。

也不管他在谷底都经lì

了什么,一把就把鱼抢了过来,滋滋有味的撕着鱼肉,鱼肉烤得生熟掺半,咬得满口都是鱼肉腥味,“喂,你们没事啊,挺有本事的啊,这么高也敢往下跳。”

朱北辰无奈看着这胖子,想抢点鱼肉过来的时候才发xiàn

已经被他吃得只剩下鱼骨头了,也不知dào

这鱼还没熟呢他是怎么能咽下去的,“我说你也不给我留点,剩骨头了。”

胖子抹抹嘴,回味了下鱼肉的鲜美,似感觉到肚皮还没吃到一成饱,瞄了瞄湍急的河水,想着还能不能再下去捞个几尾上来。

“对了,那丫头哪里去了?”朱北辰才想起韩清欣,对着一脸馋相的胖子问道,又看看他身后,依然没发xiàn

韩清欣的身影。

胖子起身挥动几下胳膊活络一下身子骨,“她早下来了,可能飘别处去了吧。这里是哪里?”峡谷另一端高耸的岩壁,没有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要垂直攀爬的话角度又太大。下落的时候保持那么高的速度都飘了极长一段时间,要靠徒手爬上去可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瞧着胖子意味深长的目光转了一圈又一圈,朱北辰反瞪着,“别看了,再看都没有了,全被你吃个干净,老子还饿着肚子呢。”他顺带做个手势,暗示,你再过来我就真要跟你拼了。

一路下来朱北辰其实也在诧异,估计有上千米的高度自己居然没给摔死,估算着峡谷底端的重力异乎寻常。胖子下来的时候也一定感受到了。否则以他这种几百斤的体型,还能安心抢鱼吃吗?

再想到韩清欣说的,这胖子可能是一路吃人肉过来的。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保不齐他饿极了背后打个闷棍,把自己当食物,说着说着气氛就变得古怪起来,他只好后退几步,戒备着看着胖子。

流淌的河水吸引着胖子的注意力,长时间缺水的状态导致口唇皮肤都干裂了,胖子直直盯着那条河流,三两步跨过去就要捧起河水。

“那水你洗把脸吧,喝就算了。”瞧着他近前对着河水,朱北辰一脚踹他小腿处。可能真是疲乏肌肉太长时间了,胖子一步不稳就跌在河边。

河内生存着鱼类长着水草等水下生物植被,河水却出奇地呈现一派漆黑的墨色,压根就不像可以食用的水源。胖子想着只要是鱼类能生存的水域,河水都是可以饮用的,实jì

上并不是这样子。

第329章 峡谷天幕

二人在河岸边沿观望停留,四周勃勃生机的植被总给人一种错觉,它们蒙着一层死灰。

胖子惋惜地把捧在手心里的水重新洒回了河里,恋恋不舍看上几眼,不甘道:“水质是差了点,可是鱼都能活的水源,老子不明白怎么就不能喝。”

光球在河面形成,摇摇缓缓打着摆子不停向上攀爬,河水内偶尔有几条游动的鱼冒出脑袋在水面透着气。

可是,朱北辰告sù

胖子,整个峡谷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直觉告sù

自己,这里的一切生命都是死亡世界的生命。如果不是饿极了,或许连鱼都不会捞上一尾。

河岸边铺陈着平整的石块,石块上散落着淡淡的一层白色粉末,很像是石灰沉积造成的想象。

二人聚集到一起商讨下接下来行进安排,重点是要找到韩清欣,之后的事情自然是逾越这条看似高不可攀的岩壁,去往对面峡谷顶端。

峡谷内的景致美轮美奂,天边挂着日头,高空中飘荡着“云彩”。经lì

过高空坠落的两人都知dào

,那并不是什么云彩,而是一层层悬浮在半空中的棉絮,仿照地面形成的自然光源以及天空景物。

若画笔下描绘的风景云天,虽然栩栩如生却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日头偏向一方徐徐落下,这一方小世界内一天的时间将近,远处的峭壁草木石块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夜幕也即将落下。

“哎,我说。这地方摔不死人,那丫头体质比我们好多了去了,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里躲着烤鱼呢。”说起烤鱼,胖子又忍不住抿抿嘴角,他不会游泳,不然就下水摸几尾上来了。

沿着河道口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水流声在入夜时分声音小了许多,眼见着夜幕就要全部耷拉下来。深邃的峡谷幽暗的环境中,潜藏着什么二人都是不了解的,手头上可以拿出来的防御工具也就朱北辰持着的一柄小刀。

手电筒他试了试,跌下山谷的时候就落到了水里,再一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拧不亮了,盘算着电池也差不多没了,索性也就丢弃了。

“不行的话只能先找个地方凑合着过一晚了。”朱北辰浑身疲乏感涌来,浓浓的睡意也在这时间被放大数倍,埋下头找上一块平坦的地面就能睡过去的模样。

由于黑幕临近,周遭的景物都陷入一片死寂当中,二人身边有没有可供照明的东西,胖子也是点点头,巴不得躺下身子放松一下。

走到靠近平台一侧,寻了一处可供容身的凹面墙体,二人就地坐了下来。

天幕完全暗淡了下来,触手可及已经是黑蒙蒙的一片,视野里没有一丝光,就连彼此的眼神都无法清晰看见。

胖子是个不安分的人,寻摸着话题说道:“你刚跳下去,我们也跟着下来了,怎么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摸上一条鱼来,还玩起烧烤了?”

随意的一句话,胖子自己都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时间上来说根本就说不过去,也说不明白。

峡谷的高度是一个定值,三人跌落的时间应该是一致的,朱北辰眯着眼睛打算入睡了,一听之下只好又半挺着身子含糊答复:“我怎么知dào

。从上面下来我感觉就过了半分钟就到地面上了。”

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刚躺下准bèi

休息了,胖子却做不住了,扑了过来按着他肩膀拽着他又坐了起来。

“什么什么,半分钟,瘦子飞得比较快怎么的。我感觉起码在一分钟以上。”胖子一副诧异的神情,总觉得这个细节必须搞清楚。

被猛得一拽,朱北辰气恼甩开胖子使劲的手,“发什么神经,我下来都等了快半个小时了,才看到你慢吞吞下来,谁知dào

你浑身是不是充气的,掉得比正常人慢。”

胖子身子一僵,表情有些局促不安,二人下来所用的时间出现了差异,是不是说韩清欣用的时间也是不同的。难道她现在还在半空中飘?显然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不能用常理一概去解释。

凝重的气氛持续了短暂的几分钟,沉静的环境,无声的黑夜。朱北辰背对着胖子睡了一小会,见身后许久没动静,不知怎的想起了九曲江,想起了那条蜿蜒曲折的江道,甚至连这条峡谷都分外熟悉。

不可能的,两地间相隔上千里,又怎么会跑到九曲江河谷来。

奇怪的是这种环境下,适宜的温度很容易滋生蚊子,可今夜却没有半只蚊子滋扰他们。

“胖子,胖子。你还在不在的?”背后没有声音回应,他一惊,睡意全无,胖子不会悄无声息就消失了吧。

匕首就搁在右肩下方,触手可及。

朱北辰摸向匕首,真有点担心一转身面对的是一张煞白的陌生脸庞。

索性一切都很正常,就要转身的一瞬间,胖子缓缓开口了,“嚷什么嚷,爷在思考问题。”

差点没被吓死,朱北辰轻吁一口气,转过身来,正襟危坐起来。心底对这个胖子谈不上放心,特别是刚才无声的场景,睡意全消。

河畔的微风轻轻吹拂,朱北辰面朝着胖子,一只左手搭在匕首上,“胖子,我问你几个问题。”

稍微沉下心,他决定要搞清楚这个胖子的来历,作为一个作家,胖子的认知面及经验远超一般人,始终带在身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搞不好哪天利益冲突,就会背后捅上自己一刀。

胖子的身形完全隐匿在黑幕中,但此刻的表情多半是复杂的,“你问吧,我知dào

你们两个一直怀疑我。”

朱北辰对于细节方面研究得深入透彻,更加善于观察人的言行举止,胖子回复的口气沉稳,话语简练。唯有在两种情况下,一个人才会用这种口吻来说话。

一则,是打算老实讲述的时候。

再则,是痛下狠心打算摊牌,这种情况他讲诉的也是真话,但很有可能在谈话结束后就是一番生死搏斗。

因为,对于一个死人不再需yào

掩藏什么秘密。

而,现在韩清欣不在身边,胖子的深浅不知,朱北辰实在是没几分胜算搞定这个胖子。

第330章 石头城(上)

思绪杂乱的想了很多,朱北辰在思考用一种怎么样的方式开启这次的对话,而不至于让胖子产生过激的行为,首先他想到了韩清欣说的话,胖子吃过人肉。

他不可能这样直白的表述,转着弯问道:“你在古墓里待了一个月,期间是靠什么来维持下来的。”他指指自己的肚皮,衣食住行是生活的必须,实在想不透古墓里还有什么东西是刻意吃的,莫非真是人肉。

暗夜里那头许久没有回应,胖子像是在思考,鼓足勇气。毕竟吃人肉是迫不得已的行为,每一个人的价值观中都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丫头的鼻子很灵敏,我早该知dào

你们已经猜到了的。”

话述平白简练,让人摸不清话中情绪。只觉得语言淡漠,似乎这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出乎朱北辰意料之外,胖子居然坦言道,这话是不是已经变相表面了他是靠吃着人肉活到现在的,究竟是在怎么样的困境下导致一个人会吃人肉?

而且在讲述这段经lì

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愧疚,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直觉告sù

自己胖子的来历绝对不平凡。

话音贴得很近,两人间距离绝对不超过五米,胖子的表情隐匿在黑夜中,“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想活下去,在饥饿和各种困境中我的同伴们一个个倒下去。他们已经是死人了,在这种环境下死人只是食物而已。”

回想起那段记忆,胖子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熟知的记忆中,某些远古的古老的部落在食物短缺的情况下有人与人相食的传统,他们会虔诚拜别自己的父母亲友,随后将他们食入腹中。

他受过的训liàn

也教过他,在极端情况下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都可以作为食物。

听完这一段简述,二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不知不觉中天幕已经挂上一轮如画般完美无缺的圆月,清冷的月光洒入峡谷中,投射到二人脸上。彼此间看到了对方冷酷的面容。

高悬着惊疑的心,朱北辰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个胖子。

心中的疑点有二,那些被胖子作为食物吃掉的人是否已经是死人,还是胖子亲自造成了他们的死亡。再则,胖子的身份来历,或许跟作家沾边,但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作家。

食用自己的伙伴的人,往往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这种人要么就是经过专业的训liàn

,要么就是丧心病狂。

他在考lǜ

要不要将一个事实,一个刚刚发xiàn

的事实掏出来质询胖子,如此做会不会引得胖子起杀心。

朱北辰摆摆手,示意往事已经过去,让胖子不用介怀。实jì

上就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说过你是一个作家,对吧?”

暗示性的表述进一步提醒胖子,在此之前发生过一件事,就在半个钟头之前,朱北辰发xiàn

了一个事实,却一直没有惊动胖子。

进入太阳墓以来,受到强磁的干扰,一切的通讯设备都处于停滞状态,无法手法讯号,无法同外界联系。

况且是在几百米深的古墓底下,更加让朱北辰深信这个国度的外界通讯商不至于强dà

到可以将无线电讯号发射到地底下。

韩清欣的通讯器一直是由朱北辰保管着的,躺下休息的时候被通讯器搁了一下。

随即就掏了出来,突发奇想的面朝峡谷顶端,假设现在看到的天空是真实的,是不是就意wài

着可以接收到外界的讯号信息。

试着调节了几个按钮,怕惊动一旁的胖子,把音量调整为零,看着屏幕上的信号格,惊讶地发xiàn

居然呈现的是满格状态。

朱北辰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背着身子挡住那头的视线及通讯器的光源,点开了一个图标。经过连接居然可以顺利地联通外界的网络。

于是瞒着胖子点开了屏幕上的一个图标。

灵光一现,身旁这人说自己是个作家,是不是在网络上就可以找到这人的作品了呢?出于验证的心理,朱北辰的记忆力闪现,短期内的内容记忆还是十分深刻的。

他在输入框中搜索了一下“逆世”这个笔名,这个名字是胖子主动告sù

自己的,依据谐音大概打了两个字,大致是不会错的吧。

很快屏幕下弹出了一部跟作者名相匹配的作品,作品是一部连载小说,尚在连载阶段。

小说名字为:石头城。

好奇心一再的驱使下,朱北辰点开了这部小说,进入的则是最新的一章章节。

章节名为:“讣告。”

讣告!他惊呆了。

揉揉眼珠子,再三确认下,意识到自己的确没有看错,章节名确实是“讣告”二字。

身子微微颤抖,而在黑夜下胖子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以为他早已熟睡过去。

“我们遗憾的通知各位读者,‘石头城’这部小说因为作者的突发性病变,逆世已经在一个月前离我们远去了。我们也很遗憾,这么一位优秀的作家英年早逝。如此一部优秀的作品再没有完本的那一天……”

……

一时间纷乱的思绪,诡异莫名的情思涌入脑中,填塞充斥着朱北辰的心房。逆世突发性疾病,猝死在电脑前的消息如此震撼人心。

沉默良久,朱北辰换了副姿态,才颤颤巍巍说出口:“胖子,你是个作家,笔名是这两个字?”

他比划着手势,借着月光在半空中描绘了对方的笔名笔画结构。

然而,对方的答复是肯定的:“对啊,就是这两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啊!朱北辰心猛然一炸,一跃而起惊骇地隔着十多步的距离,右手按到了腰际的匕首上。这玩意,是个死人吗?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朱北辰的身后隐然透出一幕光亮,那是电子设备发出的光。

知dào

隐瞒不过,朱北辰戒备着掏出了通讯器,呈现在屏幕上的正是那篇关于“逆世”的讣告。

胖子一瞧就明白了过来,朝着天空看了看,似乎也在惊疑地底空间为什么会有信号直达。

语气分外平静:“呵呵,不好意思,我骗了你们。”

石头城的作者确实是逆世,但眼前的胖子却不是逆世本人,他平静地告sù

朱北辰。

作者是在一个月之前过世的,死因不明。

尸检报gào

只能定性为突发性猝死。而逆世是胖子的朋友。

“你很细心,既然这样都被你发xiàn

了。那么你看过这本‘石头城’吗?”石头城故事的记载关系到胖子来到太阳墓的始末,也是他这一行所要探寻的目标。

小说情节段落延续到80多万字,后续的章节因为作者的突然病逝而宣告终结,这是一部永远都不可能完本的故事。

朱北辰一脸的戒备,随时准bèi

抽刀自卫,在胖子还没有攻击性动作的时候,他只能是先行应付。

他摇摇脑袋,“刚刚发xiàn

,没来得及看,故事跟你有关系?”

胖子突然提到逆世的小说,绝对不是无缘由的,似乎这一切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

“故事的取材来源于佛陀经典的记载,讲诉的是一个少年游历异界城市的所见所闻。”石头城在历史上刻意被抹去了记录,似乎所有的古代城池都是由石头建成的。

任何一座城池都可以被称之为石头城,唯有这座城市是特殊的。

整座城池是由翡翠玉石构筑而成,内里结构用料奢华至极。

一座尘封在历史尘埃中的古建筑。

胖子说:“当初写这部书的时候,我的朋友肯定发xiàn

了许多有关于石头城的资料记载,据我得到的消息。他研究了众多的佛经典籍,道教秘闻,才找到这座城市的蛛丝马迹。”

“而那时候我的研究对象正是一座鲜为人知的沙埋古城,后来我们有一次谈话汇总的时候,发xiàn

资料居然出奇惊人的一致。石头城很可能就是我要寻找的沙埋古城。”

石头城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位波罗奈国长者的少年。

佛教文化讲究因果报应,少年因为侍奉母亲孝义有加,而得善果。

在游历时与同伴走散,独自翻越高山,见一琉璃色城池,城中有四名玉女,持如意宝珠,歌舞弹唱前来迎接。少年于城中生活,历经四万载岁月,享尽人间欢乐。而后心生厌倦离去。

越过崇山峻岭至一玻璃城,有八名玉女前来迎接,历经十六万载岁月,少年又弃城而去至一黄金城。

少年于黄金城内与三十二名玉女享三十二万载欢乐,再度心生厌倦而去。

“呵呵,人生能有万载岁月吗?故事始终是故事。”朱北辰不屑一顾,暗自觉得好笑,这些故事的关键点在什么地方?

“重yào

的不是这些,你听我说完。”胖子说。

诸玉女挽留少年道:你从前所住都是很好的处所,但是从此出去,便没有好的住处了。

少年听了这话认为是诸女想挽留他,故此找这样的借口。

如果继xù

前行一定有更好的地方。于是离开黄金城。

第331章 石头城(下)

远远的看到一座铁城,心中不觉奇怪。于是想,外面虽然是铁,里面想必极好。

继xù

前进,也没有玉女来迎。

又想:看来此城中一定十分快乐,所以没有空来欢迎我。于是前行,进入铁城。

城门有一个头戴火轮的人,把此火轮放到少年的头上,便自己出去了。

少年问旁边的狱卒说:我头顶的火轮什么时候可以摘下来呢?回答他说:世间有人,造作同你一样的罪福。经lì

各城,时间也一样,然后才能代替你。这个铁轮始终不会坠落到地上。

胖子缓缓问道:“佛家云因果报应,你知dào

少年做过什么,能换来这样的福报与刑法吗?”

胖子看上去像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表情有点痴狂过了头,但实jì

情况告sù

自己,他是一个极为理性的人。

少年以两钱供养母亲,所以得到琉璃城,四如意珠,四名玉女,四万岁中享shòu

快乐。

因为四钱供母,所以得玻璃城,八如意珠,八名玉女,八万岁中享shòu

快乐。

如此类推,得福增倍。

但是因为少年不顺母意,扯断母发,所以得到铁轮的果报。

故事进行到这里应该说是尾声了,可惜的是石头城的作者并没有写完这部著作,故事的寓意在于儿女对于父母的侍奉供养。但显然胖子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

朱北辰同样这样认为,神经依然紧绷着,提防着问道:“因果福报,借用教义经典惊醒世人。故事很不错。”

种种迹象表明古楼兰文化与东南方巫术养蛊存zài

了莫大的关联,同时也与来自古印度的佛教文化相互渗透着。

胖子摇摇头,石头城随着逆世的猝死,连载也就此终结了,可胖子却通过这个故事发xiàn

了一个更鲜为人知的秘密。

“我患了肺癌,已经是晚期了。医生在半年前就已经给我判了死刑,我最多还有一年可活。”胖子眉头紧锁,露出一抹伤心的表情,眼神中满是求生的坚毅。

石头城的故事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联系到一直在苦苦追寻的沙埋古城,他更加确信两者的指向其实是一处地方。

神话传说佛教经典,种种流传于记载当中的离奇故事往往都是依据现实为蓝本的。

少年经lì

万载岁月的描述虽然过分离奇,胖子掌握的手头资料也显示了城中人有着不凡的医疗科技,可以惊人地将人类寿命延长继xù

下去。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长生术!

话及至此,胖子动情的表述下,面部隐隐有泪水划过。

抽泣声在这个无声的夜悄然流淌着,“你明白一个将死之人的求生欲望有多重吗?后生,当你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你才能体会到我现在的感受。很多时候,只要能活下去,没人会想着死。”

话至一半,后半段时已经泣不成声。

只要能活下去,食人肉也在所不惜。

胖子极具演说家的天分,声情并茂的表述也让朱北辰差点为之动容。

转念一想胖子能骗自己一次就能骗第二次,朱北辰暗暗提醒自己,无论故事的真假,对待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是说古楼兰时期留下的沙埋古城中有一种尖端的生命科技,可以极大限度的延长人类的生存年限寿命?”

历史上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中,胖子以高超的智慧和非凡的研究手段探知,沙埋古城中存zài

着十二座殿堂,其中有一座关于人类长生秘密的宝库。楼兰人称之为:长生殿。

相反地胖子也觉得朱北辰的语气颇为可笑,一个不到二十岁大的少年,一个自小受着严格文化教育的孩子怎么会懂得古代先民高深的生命科学技艺。

自然,胖子所述的语言精练,也是有所保留的缘故。

纵然面前的少年比之同龄人心机和见识都更进一步,依然无法同老道的胖子比拼计谋。

胖子说:“我对那种工艺了解也不多,似乎种种线索表明古楼兰人掌握着高深的科技文明,不单单是先进的生物生命体系知识,在其他方面也有高超的建树。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要找到续命的机缘。”

看起来他也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说话用于讲究机缘二字。

如此说来,他进到太阳墓,不惜犯险来到这是打算拼搏一番的,因为他时日无多。

为什么和自己如此相像,朱北辰苦笑着,手放松下来,坐回原地。

“说说看。”朱北辰问。

“什么?”胖子说。

“关于石头城的传说,还有长生的秘密。”历史如浩瀚烟云,转瞬即逝,年代愈是久远,留下给后人可供参考的资料就愈加稀缺宝贵。朱北辰心想能从点滴史料当中还原部分历史的真想,甚至是构筑一座有可能压根就不存zài

古城,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鬼话。

实jì

展现在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胖子所言,否则就无法解释庞大的太阳墓构建以及他们现在所处的莫名空间。

换言之,沙埋古城存zài

,那么那部传说中的古籍也存zài

的话。是否古籍中所记载的庞大骇然的科技文明中,真的有关于长生的奥秘记录?

越想越觉得离事实很接近了,胖子所要寻找的那种长生的科技,极有可能记载在“皇极天书”中。朱北辰眸光微露,盯着胖子专注地听着。

“那要从我的工作说起。”胖子悠悠然探出一根烟,全身上去寻摸着打火机,最后只能无奈地把烟叼在嘴上解馋。

胖子是一名图书馆资料管理员,平日里最擅长的工作就是整理图书文献。

后来因为日子的窘迫就干起了盗墓的勾当。

由于日常里接触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书籍,又通读了易经奇门八卦等相关书籍,而墓葬的分部跟风水学问息息相关,因而做起这一行来颇为得心应手。

“我可以根据一部书籍就能发xiàn

一座墓葬,这本事可没几个人有。”胖子叼着烟得yì

地挑挑眉。因为这手找墓寻穴的本事,后来还组建起了一个小团伙,而他则担当寻墓的工作。

第332章 游浮鼎

朱北辰望着眼前得yì

洋洋的胖子,睿智老成,种种属于年老智者的素质汇集于一身。

相较之下一派学生气质的朱北辰浑身透着一股子稚嫩。

装,胖子你继xù

装。

换做是其他二十不到的少年绝对看不出来,胖子是在刻意隐藏性情,特意流露一股子年少轻狂。但朱北辰明白他这是在掩饰自己。

首先是古楼兰的历史,最通俗的一段记载来自于公元400年,高僧法显西行取经之时。

《佛国记》中曾留下记载,此地已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及望目,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而。”

楼兰的历史至此就近乎走向衰落灭亡,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在辉煌了近500年后,逐渐就没有了人烟,在历史舞台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有记载的文字停留在公元4世纪左右,而在此之后,楼兰国突然销声匿迹了。

这时,朱北辰插嘴认同道:“楼兰的历史确实只持续到公元4世纪,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自己本身就是研习历史的,种种史料记载无一不是如此。

胖子轻叹着摇摇头道:“唯有两种人才会保留有怀疑的态度,历史书害死人。”

要么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不会受限于文字记载的束缚,可以有广阔的空间去思想遨游。

要么就是知识广博的人,知识点之间相互旁征博引,印证之下自然会发xiàn

其中的疑点。

胖子供认自己是一个盗墓贼,在南北朝时期的一座古墓的经lì

当中抓着了一条重yào

的线索。

那就是南北朝时期楼兰依然存zài

,且与南北朝时期的政权有过交集。

侧面说明了古楼兰的消亡时间点并不是在公元4世纪左右,但是为什么史料记载统统省略了其间阻隔的100多年呢。

100多年的时间内,古楼兰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这一段时期的历史记载是一片空白?

由于史料有限,研究到此终止,胖子也就愈加深信1000多年前的古楼兰一定发生了未解的谜团,遍地黄沙之下述说着一代文明的沧桑。

模糊的历史轮廓在朱北辰脑海中成型,“你当时是不是想,100多年的空白期,楼兰人隐匿在黄沙之下建造着未为人知的庞大地底建筑,就是想掩埋一个秘密?”

半盏茶功夫,胖子脑子转得飞快,意识到自己说得已经够多了,摆摆手示意自己疲倦了,谈话就到此终止吧。

他侧着身子背对着朱北辰沉沉睡去。不一会的时间就想起了沉重的鼾声。

一听到这鼾声,搅得朱北辰心里痒痒的,联想起胖子那张口中磨牙的场景,说什么也睡不下去了。

……

凉风习习,水流声汇成一篇浅浅的乐章,悠扬自河畔传来。

见胖子水下了,朱北辰噘嘴冷哼一声,老狐狸。

昏暗中没有灯,朱北辰是万万不敢离开得过远的。可是现在天空中明月高悬,峡谷内的道路清晰可辨,才敢踏向暗河边。

流淌在地层之下的河流才会被称为暗河,河水流淌在太阳墓底下,周围的景致与地面无二。

河水的源头在哪里呢?直淌而来的河面伫立在河床又经lì

了多少岁月。

水流来处延绵至黑暗一端,朱北辰独自站在河岸边。

流水声中掺杂了清脆的铃铛声,声音若有若无,飘入耳中。

他以为出现了幻觉,猛得晃晃脑袋,那声音轻灵像是从河中央传来的。

流水一遍遍拍击在一件器物上造成的响动,月光朦朦胧灵不足以看清河中央的场景。

依稀仅仅能看清楚一个大致的轮廓。

外观上很像是一尊青铜鼎,水流拍击铜鼎的声音配合流水声组成一曲丰富的乐章。

朱北辰脱下半边残破的鞋子,光着脚丫试试河水的温度,冰冰凉刺骨,寒意很快遍及全身。

昼夜间极大的温差导致河水现今的温度骤降了十多度,比起白天二十多度左右适宜的水温相去甚远,刺骨冻人的寒凉极难忍受。

风铃般的乐章声和弦韵律,动听异常,让他忍不住要搞清楚那尊悬浮在河面上的究竟是什么。如果真是一尊青铜材质的古鼎,重量起码在千斤以上,如何能支撑着它漂浮在水面上呢。

白天的时候这片水域上可是没见过有这鼎的,它就像是在夜间突现的。

轻解下外套内衣,光着膀子,仅剩下一条裤衩,朱北辰就淌下了河水中。四面八方无尽涌来的寒意还是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

幸好水流不似白天那样湍急,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住口鼻保证自己不吸入一口河水。缓慢地朝河水深处走去。

水层渐渐漫过了膝盖,延伸至两肩。

殇的声音在脑后轻叹一声,低低地制止道:“北辰,不要去靠近它。”

殇沉默了一整天的时间,几乎就要让朱北辰遗忘了还有她的存zài

,悄然出现的声音猛得吓了他一条,一脚踩着河床差点踏空。

“我说,小鬼。下次出声前能咳嗽两声不,鬼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他对殇时刻紧随在身边的状况已经逐渐习惯,只是有点不太适应这女孩长时间不说话,说话时又让人冷不丁堤防。特别是在深夜,这种遍体生寒的情况下,假如说话的不是殇,可真是会被当场吓死的。

朱北辰扑腾两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心想,这丫头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接近那尊鼎。灵魂类的事物是不是对于未知的危险感知比人类更为灵敏,是不是嗅到了什么危险存zài



殇似乎极不满yì

朱北辰的称呼,生撅着嘴皱眉道:“人家不是小鬼。鬼啊鬼啊的多难听。”再说殇现在都不明白自己的状态是什么,原本按照巫师的说法,天欲烟梦阵势一破,她也就该烟消云散的。

可是,她却奇迹般的生存了下来。

嗯,朱北辰应承一声,想想人家好歹也是有着近两千年历史的人物,直呼人家小鬼确实有失尊敬。

于是改口叫了一声,“殇姐,可以了吧?”放软了脾气,冲着面前的空气轻叹两声。

一直以来殇总是躲在空间内,而自己从未见过她的身子,高矮胖瘦全然不知。

她的性情如何,长相美丑就跟一个迷一样。

沉默良久之后,殇才略带忧心地道:“总之,那尊鼎,你是不能碰的。听我的话好吗?别去碰它,你会惹祸上身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鼎会安放在河水中,又存zài

着什么禁忌会让殇敬若神明,非要阻止自己淌过去。

冰冷的河水让朱北辰清醒了几分,摇摇晃晃在水中走了一步,又停下步子冲着虚空问道:“那尊鼎……”

“哎”殇瞧着朱北辰一脸的不甘,只好解释道:“在我们楼兰,这种鼎被称为游浮鼎。”

游浮?游浮二字如此熟悉地在脑海中呈现,搜罗下记忆果然有游浮二字的解释。

死去的人,不相信自己死了,或者依然对世间余有留恋,便会变成游浮灵在世间游荡,寻求归宿。

游浮鼎跟游浮灵是否有某种潜在的联系?朱北辰的心声一一落在殇耳中,不待他询问出口,殇解释道:“游浮鼎说白了就是聚魂鼎,齐聚河中亡灵。”

游浮鼎存zài

的时间无可考证,楼兰时期建城伊始就一直存zài

。楼兰城中居民讳莫如深,就连城中巫师也一再警告不得在深夜淌水,触碰这尊古鼎。

“据说最早时候游浮鼎是为了镇压河内凶灵的,随着日久年深鼎自身起了变化,每当有城中居民淌水过河,第二天都会莫名陈尸河畔。巫师检查之后都说是已经失了魂的人。”此后城中人每每谈及这尊深夜骤现的古鼎,都是一副颤栗不安的神情。

殇的故事多半是听看守们闲聊时听来的,无法确定他们口中的游浮鼎是否就是眼前这尊。作为灵体,她更加能切身感受到弥漫在游浮鼎四周阴邪的能量波动。

水体中肉眼无法感知的生命体呈一条条细线往古鼎周边汇聚,殇在空间中微微感到头晕目眩,忙离古鼎的位置隔开一段距离才感到缓解了几分。

“我就去看两眼,绝对不把他搬回了。”朱北辰摸摸鼻子,嘿嘿一笑。黑暗中迟迟不见殇的回音,心想或许是这丫头默认了自己的做法,或者是较劲生气了。

也不管那头的回音,猛得一头扎入水中,换了个漂亮的仰泳姿势扑着水花游了过去。

距离游浮鼎尚有一段水程,水流不声不响急促起来,一头又一头的浪花席天卷地扑腾打过来。

一口冰冷的河水灌入口中,朱北辰情急下卡住喉咙咳嗽两下才把冰水呛了出来。

好不容易靠近了游浮鼎,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这尊悬浮在水面的古鼎。

古鼎约4立方大小,鼎身有六耳,鼎身之下有三足。游浮鼎身之上刻有密密麻麻的图案,一时之间看不清究竟是些什么。

光是这尊鼎的大小判断,整体重量恐怕可能破万斤,它就像是无重力的悬浮着。

鼎身上显出尘封多年的锈迹,手稍微轻触碰下就能落下一大块的铜锈。

第333章 河面上的蛇群

一看就是一尊正宗的古文物,绝不像是市面上的赝品。

一般的鼎身只有两只提耳,而这尊鼎的设计却是六只提耳,光是从造型上看就已经非同一般。

朱北辰揣着紧绷的心敲击了一下古鼎,沉闷的鼎声压抑,又一块铜锈落地。

绕着鼎身游了一圈,在月光可及的一面,他终于看清了古鼎之上的雕刻,是一条条活灵活现的小蛇,数量繁多的蛇类混杂于鼎身,一瞧之下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除了蛇类,还是蛇类,似乎这尊鼎上就是蛇类的家园,休憩之地,不容其他物种涉足。

仔细观察之下,鼎身之上的雕刻的小蛇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全部是闭着眼睛的。

雕刻的手法很独特,似乎是刻意体现蛇群的面部表情,一颗颗冷峻的蛇头上冷冷的颜色,身子及尾部与其他蛇类盘绕在一齐,分不出彼此。

观其外形神态,完全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多胞胎?朱北辰自己都冒出一个荒诞不羁的想法,鼎在古代的用途是一种烹煮的器具,鼎身描绘蛇形,难道说是煮蛇专用道具?

不对,肯定是自己想偏了。食用蛇类是少有的行为,纵使是荒蛮的西北地区,也不可能出现食蛇的情况。

会不会是一种图腾崇拜象征?他进一步接近这些鼎刻,观察一群群的蛇类,又发xiàn

了一点。

蛇群腹部都有着统一大小的裂口,朱北辰立即清醒了大半,它们不是蛇的本体,而是一张张蜕化下来的蛇皮。

为什么鼎身上会刻如此多的蛇皮,照着蛇皮大小形状,难道众多的蛇皮都是同一条蛇蜕皮之后的产物?

蛇蜕皮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一般每隔两三个月就会蜕皮一次,每蜕皮一次蛇变成长一分。蛇类一生之中会经lì

多次的蜕皮。

问题在于鼎身上蛇皮的数量怕是有成百上千,如果说都是同一条蛇蜕下的。那么,这条蛇的寿命是多少年,它究竟活了多久才嫩蜕下如此众多的蛇皮。

越是深想越感到头皮发麻,认为这口鼎太过古怪,联系殇所警告的话,朱北辰总觉得游浮鼎和这条河流水层之下总有着东西在潜伏等待着。

畏惧情绪蔓延,他一扭头就想往回游去。

正是此时,幽黑的河水中探出了一个个尖尖的小脑袋。

乍一看吓脸色变得煞白起来,水体表层密密麻麻满是蛇,月光下那如剑芒的眼珠子无声地盯着他。

河水中到处都是这种恶心的生物身影,“丝丝”吐着信子的声音尤为刺耳,卷曲的身体一半暴露在空气中,一半深藏在水层底下。

蛇身粗如一个成年男子的大腿,上下颚张开的状态下吞下一头家畜估计都不是问题。

朱北辰看傻眼了,脚腿处不争气地抽筋起来。他暗示自己千万要镇静,深吸一口氧气一头扎入河面下,奋力摆动着手臂往深水处游去。

初到这片秘境的时候他就留心到了空气中高氧含量的现象,判断生长在此间的生物必然拥有着庞大的体型。

白天一直没见到什么生物,捕捞上来的鱼块头虽大,却也达不到大型生物的标准。夜里,唯一一次跟这里的生物碰面,就被对方的数量和提醒着实惊吓了一把。

现在,朱北辰头脑里乱成一片,种种纷乱的思绪掺杂,他只想快点离开这片水域,游到岸边就安全了。

向着水面下方潜泳了十多米,也没注意到那群蛇跟来了没有,凭借着记忆算着来时大致的方向,没命地游了过去。

期间刚才左脚根像是被一条绳子盘绕住了,两脚扑腾着踹了下,愣是没能把那条蛇踢出去。心一狠任由着蛇盘着,继xù

一股脑游动过去。

一口气游出了好长一段距离,朱北辰才敢浮出水面,此时距离岸边不足十米。转身一看那群妖孽般的巨蛇也没再追来,好不容易缓了口气。

殇的声音这时才悠悠然在耳畔再现,“我告sù

过你的,别招惹这里的一切东西。你的好奇心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你。”

朱北辰不好意思笑笑,半边身子没在水面下,愧疚道歉道:“明白了,殇姐,以后跟着你走。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再说了,我现在不是也没什么事吗?”

他拍了拍胸口,极力掩盖适才的凶险。

殇有些看不透他了,这小子总喜欢胡扯,楼兰人的性格都是偏于严谨的,极少有擅逞口舌的人物。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左脚根挂着的那条是什么东西。”

啊!殇的提醒之下他才猛然想起来在水里有条绳子似的东西勾住了自己,一直悬挂在脚踝上拖着到了岸边,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朱北辰三两步跨出水面来到岸边,提脚看看,一惊之下发xiàn

是一条胳膊粗细的蛇,僵直地盘绕在脚踝上。

蛇身长长的一截拖在河岸边上,足足有十米长,却是一动也不动。

拽着蛇身解了下来才明白过来,这蛇原来已经死透了。他又急急忙忙检查了下腿部,赫然就是两个尖尖的创口,定然就是被那条蛇给咬的。

伤口处已经止血,隐隐有酥麻感。

熟悉蛇毒危险性的朱北辰面色颓然一变,自己中毒了。

盘坐下身子抱着脚踝吸了一阵,希望多少能把毒液给吸出来一部分。

殇“咯咯”清脆一笑,“别吸了,这种蛇类可是剧毒,你要死的话早死了。”

也不管朱北辰看不看得见,努努嘴指向僵直在地面上的蛇尸体,“你的血比它的毒液还毒,它已经被你毒死了。”暗自替这只不长眼的蛇惋惜。

朱北辰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血液中含有未知的成分,确实是剧毒。他站起身来挑了挑已死的蛇,一翻转蛇身,白花花的肚皮朝天,确然已经死透。

这才松了口气,敬畏地观望着河水中央那口莫名的巨鼎。

同时,一个巨大的疑团盘绕在脑海中。

巨鼎只在夜间出现,这尊巨鼎当初是由何人所铸,摆放在河内又有什么用意。

巨鼎身上如此多的蛇蜕皮后的雕刻是怎么一回事?

第334章 胖子在蜕皮

殇一副木讷的表情躲着,朱北辰见她缄默着知dào

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任风吹干了半边身子穿戴齐整衣服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走回岩壁处。

胖子的呼噜声已经停歇,安静的像一种沉睡的动物趴在那,看上去真的睡的很沉。

原想今晚就先这样吧,刚打算趴下继xù

睡到天亮,心里觉得胖子的睡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一惊疑又爬起身,胖子侧躺着身子,枕着半边胳膊,后脑勺朝着自己,一眼看上去确无异常的表情。

“喂,睡了?”一声之下,那头还在闷头大睡,没有半点反应。

本应就此作罢,朱北辰越想越觉得还是不大对,又连呼了两声,还是没动静。

看着觉得奇怪,胖子这人向来神神叨叨的,搞不好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真的整出什么状况来,别第二天翻过一具尸体来。

随手打了个响指,用脚尖点点胖子的后背,软绵绵的蹭了两下,愣是没能把他弄醒。

要不要这么能睡的,跟猪一个属性的?

不对,蹭起来感觉是软绵绵的,像是踢在一团棉花上,按照胖子这体型,踢到的不是一块石头就是奇迹了,怎么是这种感觉?

鼓足了力道,朱北辰一脚使劲踹上去,一惊下盯着踏空的脚尖,居然直接陷入了胖子体内。

哪里是胖子,朱北辰心惊肉跳地绷着腿,眼前的胖子型轮廓分明就是一副空架子,一副皮囊而已。

惊疑过后则是长久的镇定,毕竟经lì

过太多,哪怕见到两个胖子也不算是稀奇事。

三两下走到胖子跟前蹲下,一把拽过那副皮囊,果然从腹部裂开一条狭长的缝隙直至脑门处,就是一层薄薄的表皮,内脏骨骼的内里材料都是空荡荡的。

行啊,胖子现在都学会了脱层皮抹油开溜了。皮囊的完整度之高让人惊叹,跟蛇蜕皮有什么两样。想到这里才猛地一下反应过来,蛇蜕皮?那不是在那尊鼎上见到的现象?

难道说胖子已经找到了长生的秘诀?

古楼兰人用于延长生命的手段其实跟蛇蜕皮就是一个性质?

蜕去老皮,重焕新生?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种只属于蛇类的生物属性怎么可能在人身上重演。而且蜕皮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胖子居然在不经意间就完成了这一过程?

朱北辰着急了,脚下仅留下一块鲜活的死皮,摸上去还有淡淡的体温,足以说明蜕皮完成的时间就在不久之前。

那,他去了哪里?

蜕皮之后,他还是原来的人吗?

身畔没有一个可供交流讨论的人,想起这种怪异的生物现象就是一道道鸡皮疙瘩立气。

“殇姐,你还在不?”朱北辰唯有呼唤那不明状态的丫头,起码在此情形下有个“东西”能说说话也是好的,多少能缓解下不适的情绪。否则,再这样遇到如此多灵异事件下非得神经失常不可。

“干嘛。”一声娇嗔在耳畔响起,殇不情不愿喊着,似乎还在记挂着朱北辰不听她劝告擅自去碰那尊鼎的事。

听声音知dào

殇还在生着气,想起她挂掉的时候还是个十六岁的女孩,那年头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能有多少阅历见识,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讨好似的低声问道:“你们那的人是不是经常会蜕皮啊?”生怕这女鬼理解不了,还顺带解释了下,“就是没事喜欢扒一层皮下来,然后就年轻水润一滴滴。”

年轻水润一滴滴?殇怎么听怎么理解不了,前半句倒是听懂了,不屑道:“你没事喜欢扒自己身上的皮来玩?”

“什么跟什么,我是说地上这胖子,你见过猪会蜕皮的?”朱北辰一听殇的答复差点没被气个踉跄,小姑娘理解能力真的不行,特别是千多年前的人,就是跟不上现代人的节奏。

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作沉思状,考lǜ

了几分钟,年代太过久远的事情记得不是那么清晰了,事实上蜕皮的现象她也只听说在蛇类身上发生过。可是,那并不是意味着返老还童,而是代表着成长。

真不明白他哪里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幻想,“我听过小伙伴们讲,巫师炼蛇蛊的时候,蛇每隔几个月就会蜕皮一次。至于人蜕皮是什么样的,真是没见过。蛇皮在我们那个年代可是有很高的药用价值的,人蜕皮下来也可以制药吗?”

没法交流了,朱北辰觉着两人的智商。不,是一人一鬼的智商差距不是一点半点,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嘛。

无奈之下只好摆摆手,不管殇能不能看见,他都打算停止这场交流。或许胖子还没走远,现在没了个韩清欣,再弄丢个蜕皮的胖子。天一亮,面对那高耸入云的岩壁,怎么攀爬上去都是个问题,得赶紧找到胖子。

摸着黑起身,走一步就看看四周的境况,却发xiàn

地上一滩滩的血迹,像是初生婴儿身上带着的血污滴溅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从胖子皮囊一直延伸到一旁草丛中,最后没入到黑夜中。

循着血迹就走了过去,路刚走一半不到,脑后就响起了殇一惊一乍的声音,活脱脱一个吓死人不偿命的女鬼。

“我说,那个鬼。哦,不。殇姐,你下次说话能先敲敲门不,我是真的胆小害pà

。你知dào

的,胖子的心……”好吧,情急下差点用了胖子的专用语。一扭头等待殇的解释。

殇不急不缓说道:“我见过一个人。”

朱北辰心说,就算你见过一个人也不用这样大惊小怪吓唬我吧,咱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

“嗯,下文呢?”朱北辰问。

“记不大清了。”面对这种答复,真有种活生生掐死她的冲动,可是鬼还能死第二遍?殇继xù

道:“大概是有那么一天,巫师往我们住的屋子里丢来一人。他,他非常可怕。”

可怕到什么程度?殇用的是四个字的描述:面目全非。

正是因为抛入育蛊房中的人面目骇人到了极点,以至于这段记忆保留了千载却依然被模糊得记忆下来。

“进来的人只存有半口气,全身血肉模糊的,很吓人的。”年纪轻轻的殇自是没见过大世面,觉得血肉横飞的人物还带喘气的仿佛就是世界上最可怖的人物了。

被遗弃进来的人物身上还带有若隐若现的气息,显然是还没有死透的情况,浑身上下的皮都已被人剥下,血液一滴滴的沿着躯体淌落在地板上。

外翻的眼珠子无神呆滞地看着屋内一培养器皿,殇至今记得那人的眼神,以至于那倒霉的被那人盯着的培养皿中的姑娘吓得傻了好几天,一直到无皮男子彻底死透才被拖走。

至于后来外间的人是如何处理这具尸体的,她们也就无从得知了。

稚嫩的面孔闪过丝丝恐惧,殇的声音一时间变得极细极细,“我听拖走他的弟子们嘀咕着,什么又是一个失败的蛊种,如果成功了该多好。”

“如果成功了该多好”,这段话描述的很可能是一项古代进行的生物体实验,可惜那一次他们失败了。

心思活络的朱北辰心想定然是某种生物实验。

怪不得古楼兰的生物科技在一千多年前就能够有长足的进展,活体实验在那个时期就已经是寻常的事情。恐怕实验用的标本在他们看来微不足道吧,完全的视人命如草芥。

跟殇继xù

交流下去也没有意思,她除了复读机的功能外,不具备交互学习的能力。朱北辰对她的其他作用已经绝望,再度摆摆手,极尽谦卑恭维道:“殇姐姐记忆力真好,能把一件事记个千百年也不容易,谢谢。我还得先去把跑掉的胖子给找回来。”

一转身继xù

循着血迹朝着黑暗的草丛中走去,奇怪的是血迹到草丛边上就消失了,而附近的草也没有被踩踏的痕迹。

胖子奔月啦?想想也没那可能性,他那质量能飞就怪了。

转念一想,心底一寒,“胖子真要蜕皮了的话,他还是之前那个胖子吗?”

关键点在于当年在楼兰进行的那项生物体蜕皮的实验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如果失败了,胖子的蜕皮现象就是一种半成品,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朱北辰越发觉得生物技术的可怕,运用在人身体上的结果会怎么样?

兴许胖子已经不是人了,会不会变成一个怪物?或者还能保留有残存的意识,最坏的现象就是还能继xù

活下去,无意识的像一株植物一样活下去。

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奇葩的想法,人怎么会跟一株植物一样,依照植物的形态达到永生的目的吗?许多的树种可是有上万年的树龄的!

再则,如果实验成果了,永生的谜题被古楼兰人成功地解读了。是否,沙埋古城之下,自己能见识到活了千载岁月的人物?

思绪随风乱飘了一阵,后脑勺就遭受了沉重的一击,彻底昏迷失去意识前,条件反射地嘀咕一句:死胖子。

峡谷内唯一的人就是胖子,这一闷棍不是那家伙打的能是谁。

眼皮一沉,双腿一僵,朱北辰昏了过去。

第335章 做梦?

翌日清晨,稍带寒意的凉水泼在了朱北辰脸上。

他朦胧着睡眼打量着日照下的世界,胖子肥嘟嘟的脑袋反着出现在他视野中,一对眼眸含着怒意盯着他。

瞬间朱北辰的睡意就被吓去了一半,挺身很快爬了起来推开横在身前的胖子。早晨第一眼就是这么油腻的脸蛋,一天的胃口都快给吓没了。

“你大白天的做事能正常点?”抹了抹面门上的液体,擦在手心里尽是一片漆黑之色,感情这是那条河里的污水,竟然朝我面上撒,还好刚才没给吞下去。

昨夜里的一幕幕记忆泉涌似的绕上心头。

不对,胖子蜕皮是怎么一回事。一扭头去看昨夜里胖子的坑位,除了被他庞大的身躯压垮的几根可怜的草之外,基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异常。

朱北辰都有点怀疑自己梦游了,或者是做了一个古怪之极的梦。

胖子一脸实诚相凑了过来,“辰哥,时辰到了,该上路了。”边说边转动几乎没有的脖子朝天瞧瞧,盘算着时间。

上路?这话……好怪。朱北辰急急忙打断:“什么上路,你正经点说话。还有,你昨晚上干嘛去了?”

胖子一脸的无辜样,这小子说话越来越听不懂了,“你胖爷我可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在睡觉,半途都不带起夜的。像我这么老实一青年,晚上还能找小姑娘去。”

一道贱贱的目光始终带着笑意停留在朱北辰身上,被盯着都快起了一身疙瘩,狐疑道:“你昨晚真的在安分守己睡觉?”

胖子说:“天地良心,若有起夜,天诛地灭。”

地面上已经用树枝简单的削出了一件件奇形怪状的工具,有类似于铁爪状的木材,有跟鞋面差不多大小的工艺品,等等木制品不一而足。

日头已上三竿,胖子带来的惊喜出人意料,朱北辰将信将疑扶扶脑袋。昨夜难道真的在做梦,为什么那梦这么真实?

“你心灵手巧啊,做这些木头玩具干嘛用的?”看着奇葩的道具,愣是想破脑袋都没整明白它们的用途。莫不是胖子一早上真的是太无聊了,在做些女红打发时间?

木头玩具?胖子着实被恶心了一把,大半天的成果就被这样无视了,“放屁,我闲的蛋疼弄这些玩意?我们总不能在峡谷里待一辈子吧,还得靠这些自家产道具攀岩呢?”

热心的胖子欢天喜地地拾起地面上乱糟糟的道具紧接着就拽过朱北辰介shào

起用途来。

像这个爪形状的木制品带有一环套,可以固定在手腕部位,在攀岩的时候用于固定岩壁;

像这个鞋状的东西可以套在脚上,辅助支撑墙体,加固攀岩者自身与墙体的贴合度。

像……

没完没了的介shào

加上胖子累赘难听的话述,朱北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硬生生半途截断。

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光是攀岩工具教程学习一整套下来,夜晚恐怕即将来临。

“我说,就这些木头疙瘩就想攀岩,摔下来都不知dào

是怎么摔死的。”朱北辰甩开胖子粗大的手,冷眼瞧了一下那些工具,又看看甚为畏人的高耸岩壁。

“去去去,那你待着,可别怪我没照顾你。再说了,你下来的时候也知dào

了,峡谷内的空间中可能有失重现象,摔下来未必能要你小命。”

胖子蹲下收拾起工具,麻利用一捆树藤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看样子就不像是说着玩的。敢情是来真的。

犹疑两秒钟,想起胖子干过盗墓贼的勾当,这些家庭作坊式的工具搞不好也是劳动人民的结晶。

简易的工具看起来不复杂,制造过程未必简单,由胖子制造出来并敢用于实践,足以说明这些道具可以攀岩。

无他,胖子很惜命。

将信将疑之下朱北辰笑嘻嘻闪身过来,一口一句胖爷称呼起来,帮着他收拾着物件。

下一步就是要把工具运送过河,去到河对岸的岩壁下。

可是一天时间过去了,朱北辰想疯丫头怎么着也该平安着陆了吧,难道不找找她就走?

“疯丫头怎么办?”朱北辰问。

“难不成留下个字条,告sù

她我们峡谷对岸见?”胖子极其犯抽开了一句玩笑。

朱北辰却无心跟胖子开玩笑下去,在开阔的峡谷地带,生一团明火是最实jì

的方式。方圆几公里内都是开阔地,少有树木遮挡,只要她还在这里就能循着浓烟火光找过来。

“再等一天看看吧。”实jì

上,他畏惧看看河岸中央,夜里的那尊怪异的青铜鼎还留存zài

记忆中。

他可不认为是做了一场梦,自己和胖子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出了问题。

也不知dào

白天那只女鬼能不能出来,记忆中有殇存zài

的因素,有殇的佐证谜题自然也就解开了。

胖子有些不乐意了,自然是有他的因素在内。像他所说的,他的命很珍贵,等不起。

一个人的旅途又危险重重,记忆起朱北辰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总能在特殊时刻解决难题,这才隐忍下来。讨价还价道:“半天可以不?”

朱北辰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也可以还价的,这家伙是该有多精明歹毒:“半天?现在正午了吧,你想半夜攀岩?大半夜的碰到危险怎么办?”

话音刚落,胖子脸上的肉就开始紧凑成一团,声线颤抖道:“我看……不……不用……等了……柔道冠军来了。”

朱北辰越听越不明白,可胖子已经等不及他的反应,手剧烈一颤,手中木头疙瘩散落了一地。

顾不得收拾,就转身没命地向远处跑去。

什么情况?胖子转身绕过一块大石没了影踪。

一声巨响由身后不远处震耳欲聋般地响彻,刺得朱北辰耳蜗蜂鸣不觉。

什么叫声?朱北辰回身一望,惊喜地看见韩清欣正急急朝着自己这边跑来。刚想打声招呼,目光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的那块高大的石头。

一看之下真是块石头,正在以极高的速度紧随在韩清欣身后。

第336章 石兽

通天彻地的响声蜂拥而来,惊得崎岖的路面都在震颤。动静实在太大了,朱北辰着实被吓到了,发怔的看着远处奔跑而来的韩清欣。

一天不见,她居然就能招惹来这么一个大块头。瞧架势她也搞不定对方,正在玩命逃跑过来。

初反应过来,朱北辰拼命打着手势。总不能让她把那怪物往这边引吧。

眼前的景象侧面证明了一个事实,峡谷的氧含量真的造成了物种的变异,石头都能发育得这么大个。

等不及韩清欣回应,咆哮声越来越近,避免震动的频率愈高,险些站立不稳。

突然韩清欣一回身,一副不惧的神色挺立在那石头状的大块头跟前,双腿弹跳而起重重撞击在石兽胸前。

两物种之间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强dà

的反弹力把韩清欣抛出了老远的距离。

一道人影加速划过天际,不偏不倚落在朱北辰脚下。

韩清欣半空中连着几个空翻,落地之时稳稳站住身形,暗暗顶着地面揉了揉脚骨,伤势明显不轻。

“愣着干什么,跑!”瞧见朱北辰一副傻样气就不打一出来,在抹油开溜方面总是这么后知后觉,胖子半成的本事都没学到。

体型庞大的石兽哪里来的?距离石兽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细细看才看清楚。高度达两层楼房之高,横向占地面积越有20平米,反抗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不好,被踩一脚浑身都不对劲了。他打了个激灵,抓起韩清欣的手拔腿就往反方向跑。

石兽虽说体型庞大,可是行进的速度并不慢,紧随在二人身后五米开外的距离,好几次那厚重的手臂拍打在地面上溅起的小石子时常会撞击在二人后背。

吃痛之下,朱北辰暗暗骂道:“这女人,真是谁娶了谁倒霉。”

就在此时,早跑远了的胖子匆匆忙赶了回来,挡在路中央,急的汗水直流的样子。

由于面对着石兽的来向,跑动中的石兽全貌被胖子一览无遗,惊骇地感叹道:“好高大的房车。”

这胖子缺心眼?朱北辰恼怒喊:“还不跑,等着当点心?”

胖子也焦急着,可是没办法,扯着嗓子喊:“你当我愿意回来,前面山体塌方,路都给堵住了。”

一段路程跑下来,朱北辰和胖子都是眼红心跳,全身都进入倦怠乏力期,再继xù

跑下去的力qì

都用尽了。

一听胖子的叙述就懵了,面临的完全就是一条绝路。

三人眼前一模糊,沙尘滚滚袭来,石兽转瞬而至。

“过河!”危机之下只有韩清欣保持了一副冷静的头脑,渡过横立在中央的河流去到对岸才是出路。

前脚刚一跨出,身后就被石兽抡着钢甲般的拳头重重地在地面上砸了一拳,生生打出一块巨大的凹陷。

河岸离得较近,没跑多长时间就到了河岸边,朱北辰摔开韩清欣的手:“你从哪里招惹来的东西,差点把我们玩死。”

大中午的就举行了一趟短跑,现在还得加上渡河,都快成了铁人二项了。

韩清欣根本来不及回答,背后那道尘土飞扬的气息以及轰隆的咆哮声贴了过来。

考lǜ

到石兽巨大的体型劣势,在水里能充分利用水层的阻力延缓它行进的速度。再则,它未必会游泳吧。

情急下,朱北辰“哎”一声,“快下水。”衣裳更是来不及褪下,就猛地扎入河水中,拼命拍打着河水往对岸游去。

白天里,河水变得湍急无比。黑乎乎的水体卷着巨浪冲刷而过。三人扎入水中,水温比夜里高了十度左右。

胖子在水里冒出圆滚滚的脑袋,吐了口水看向河岸,“嘿,早知dào

它不能下水躲水里就好了,害得老子催命的游。”

石兽徘徊在岸边,双目露着一抹凶残似剑的光芒,双臂不断地拍打着河水表达着胸中的气氛。

“要那么简单就好了。”一盆凉水迎面而来,彻底浇灭了胖子傻傻的幻想,韩清欣又游出了十多米,返身催促着两人。

河道两岸距离在五十米左右,在平静的水面游动自是能极快抵达对岸。可现在水流湍急,横跨河流的难道提高了何止一倍。

石兽表面上似乎惧水,再一看河岸边哪里还有它的影子。一声声水花溅破声,石兽的脑袋在离岸不远的河面露了出来。

“它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胖子吃了一惊,咬咬牙又钻回了水中扑腾着游开。

自身极大的分量重力确实束缚了石兽在水中行进的速度,乘着延缓的时间,三人顺利上岸。

衣服也来不及甩干,水面又是一声炸响,石兽又跟了上来。

沿着河岸继xù

跑已经不太现实,石兽每跨一步足以抵得上三人猛跑一阵的距离,韩清欣抬抬头看着岩壁,“往上跑吧。”

胖子几乎怀疑自己耳朵里进水了,这可是万丈高的岩壁,之前制作的攀岩用具都丢在了河对岸,徒手攀爬高耸的岩壁跟玩命有什么区别。

“我不行了,再玩个攀岩,我这条老命就真搁这了。”他撒手坐在岸边,喘着粗气。

“我…我也不行了。要我们玩铁人三项啊?”朱北辰也摆摆手,示意自己要缓缓。

有时候真怀疑这两人完全可以组织一个家庭了,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都还带耍赖的。韩清欣怒其不争道:“两个废物,还比不上我一个女人。你们不走我走。”

胖子一听就不大乐意了,造成这局面罪魁祸首是哪个,“哎,我说。你是不是挑了那大家伙的房梁,不然人家为什么死命追着你不放。”胖子说道。

“是啊,八成你又偷了人家什么东西了。”朱北辰赞同道。

韩清欣的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果真就没再理会这两人,以极快的身份在平地上挪动,几息之间来到岩壁底下。二话不说,双手打入厚厚的岩石缝隙中,霎时间就往上攀爬了十多米的高度。

饥饿困乏导致的脱力感困扰着朱北辰,全身莫名的情绪躁动。深感处处不顺,眼见就快要被逼入绝路了,撑着身子就要去跟石兽拼命。

“疯了你。那丫头说得对。我们赶紧的攀吧。”胖子一见架势不对,他的情绪太不稳定了,一看就是平日里缺心眼养成了习惯。

忙拽住朱北辰一脚劝慰道:“好儿郎报仇十年不晚,少年,咱可不能吃眼前亏。”

……

岩壁垂直角度呈九十度,全身的支撑点几乎都在双手间,壁虎式的爬行方式极为消耗力qì



三人一上一下的分布在高耸的岩壁上。

最上端是韩清欣。

中间夹着的是胖子。

最下端则是朱北辰。

此时,朱北辰距离地面高度为20米。

石兽浮出水面,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岩壁下方,抡起双臂击打着墙体。

三人都能感受得到岩壁出现了轻微的晃动,细小的石块经不住强烈的震动纷纷落了下来。

胖子攀至三十米高的岩壁上,指尖有点把持不住了,稍微缓缓气力,俯着脑袋向下看看,“还好,这家伙没学会攀岩。”

朱北辰的情绪稍稍稳定,听见胖子的话心里就是一咯噔,心想“你不说话会憋死?”

越是惧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石兽每只手臂根处生长着四根类似于手指状的物体,石指打入岩壁内,借着上本身攀爬的力道拖动着身子居然攀岩起来。

虽然行动迟缓,却一点劲都不耗费,深刻冷漠的表情始终是那样冷酷。

指望这种构架的生物能有丰富的表情还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朱北辰懊恼地抬头盯着顶上的胖子,恨不得把他拖下来垫底,恶狠狠道:“你嘴巴真灵,麻烦你动作跟嘴巴一样利索点好不好?”

朱北辰再不敢分身朝下看了,听着声音就知dào

石兽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短短的二十米垂直距离对于它两层高的身高来说压根就不能算什么。

岩壁上端,韩清欣严肃道:“聚一条直线做什么,呈‘之’字型分散开来。”

直线攀爬存zài

着众多的局限性,前端一人稍微不留神导致脱离岩壁就有可能砸到下方的人。何况,三人脚下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不明生物。

岩壁情况的复杂程度出乎了三人预料,光秃秃的岩壁上偶有三两片绿油油的植物生长的石头上。

观植物的生长方式类似于苔藓,触手湿润导致部分岩壁光滑如抹了层油。

攀爬的难度可想而知,胖子预感到自己的身体快抵达极限了,别说横向移动形成“之”字型分布,连继xù

附着在岩壁上都是十分吃力的行为。

转眼间,稍微抬头的那么一小会时间,处在中央的胖子就瞄见上头壁虎穿行式的韩清欣灵活地一猫腰钻入了一处洞穴当中。

下落时他们早就见识过那种洞穴,峡谷另一端的岩壁上有一段岩体密密麻麻满是这种深陷的洞穴。

悬空式的棺藏模式,内里都是一口口挂吊在洞穴空间中的破旧棺木。洞穴入口仅可供一人穿入,胖子的体型勉强能够挤进去,而石兽的块头可是绝对进不去的。

“爬快点,钻洞穴里。”急中生智的胖子提醒着脚下的朱北辰。

第337章 实验体墓葬

洞穴的隔音极好,石兽的咆哮声渐渐隐没。

洞穴内胖子探出一手拽着朱北辰的胳膊就把他往洞穴内拉了进去。

两人躺在洞口喘着气,惊吓以及过度劳累,两人脸色透着煞白。

“没缺什么部件吧。”胖子一手无力搭了过来,洞穴内一派幽暗,尘封的潮湿味道丝丝从洞穴内透出来。

“还行。疯丫头呢?”眼尖的朱北辰早就瞧了出来,这里正是韩清欣之前钻入的洞穴。

胖子茫然的说,“哪里知dào

,可能钻里面去了。”手一挥就碰到了吊在洞穴半空中的棺材。

“砰”地一声腐朽的绳子早不堪重负,继而哗啦几声,木材制的棺材四分五裂开来。

“啊!”一口全身包裹着脏兮兮布条的尸骸跌了出来,布条上还渗着血迹,胖子当场就吓跳了起来,脑袋磕碰在狭小的洞穴顶端。

“当心点,这些尸体好像刚死不久。”声音从洞穴内传来,经过岩壁层层回荡,送入二人耳中。韩清欣则不知dào

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中。

仔细观察,布条上的血迹已经有一定的年份,近乎于一种暗红色,和布条溶为一体。

“吓死我了,都木乃伊了,还新鲜的?”胖子按着脑袋揉搓着。

朱北辰壮着胆子检查了下尸骸的情况,肮脏的布条上裹着的并不是生硬的骨头,而是略带着弹性的人体肌肉组织。

用力按压下,布条面还会透出红色的血水,如果真是1000多年前穴葬遗留下来的骸骨,怎么可能这副模样。

他的脸色变了,口气也顿时间僵住了,“真的……可能刚死不久。”

“不,不,不会吧。”危险刚刚宣告解除,胖子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有点经受不住高负荷的起搏。

“你试试?”

“什么?”

朱北辰抽出匕首,无力地抛落在胖子脚下。

“把布条割开,探寻真相的时刻到了。”

胖子微微皱眉,借着洞口射入的光在地上摸着匕首,“真要验尸?”

黑暗中,几声轻轻的脚步声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一道轮廓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韩清欣嘴角带着血丝,双目猩红,右手上抡着的匕首制式和胖子手中的匕首是一样的。

“你,受伤了?”关切的话语从朱北辰口中说出来,总是带着淡淡的暖意,荡漾着心弦。

“没事,我在里面解决了一个。”决绝的表情,微光一照下她左臂出有一道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

朱北辰目光闪烁,暗暗心疼却又说不出半句话。她太过于坚强,坚强得生人难以接近。

胖子说:“什么,里面还有一个?双人坑啊?”

信息汇聚总结,胖子眼角余光看看地面上被他误拆了棺木的尸骸,大致明白它们的用途。

韩清欣却先一步点破,她调整一下紊乱的呼吸,轻撩起发丝,“咳咳,它们不是普通的人。”

“废话,它们就不是人。”胖子反驳道。

“我意思是,它们是一种实验用品。”她也是揣测了一番,觉得划破一具尸骸的裹尸布,正如她猜测的那样。

面前出现的是一具没有皮囊的尸体,血肉模糊。

随手就用匕首现场展开了解剖手术,割开尸体肌肉组织。

一道道鲜红的血液顺着血管裂开淌了出来。

可是,它死亡的年份怕是有千年之久了,为什么血液新鲜如初,宛如活人?

所有的科学理论都无法支撑所见所闻,韩清欣不可思议地盯着尸骸。

手腕不觉加重了力道,锋利的匕首扎得更深了,横向大力滑动轻松地切开了腹部肌肉组织。

韩清欣捂着伤口,心有余悸说道:“我被其中一具给袭击了,完全没想到它们能活过来。”尸体是僵硬的,行动迟缓,目光呆滞。

冷不丁偷袭之下,反被对方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手臂皮肤,也不知dào

会不会因此感染上莫名的病症。

朱北辰用意深刻地看看胖子,自然没有去点破胖子的秘密,浅浅一笑,笑声怪异,“胖子,你猜猜它们参与了哪项伟大的实验。”

“我怎么知dào

,你自己解剖一具不就知dào

了。”声音生冷,隐含怒意。

韩清欣不好糊弄,精明的眼珠子一转,“我坚持了它们的裹尸布,布条上有一层淡淡的粉末,可惜我没有器材经行检验。可能含有防腐养尸的药物掺杂在其中。”

防腐养尸?我怎么没想到这层,胖子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女子,“你是蛊师?”

能说出蛊师一词足以显示胖子的见识广博,生涩的苗疆巫蛊等级划分可是没几个汉人知晓的。

可惜,自己不喜欢虫子。韩清欣淡定一笑,回答道:“我是个正统的医生,可不喜欢养虫子。”

“尸体的皮肤组织是在生前被活剥下来的。剥皮的方式很高超,应该是用一种药粉由内而外渗透。”她的研究仅能达到这一步,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怎么也看不明白了。

苗疆的巫术要是寻常医学能解释的清楚,还会那么神mì

吗?

何况,是在巫蛊较为盛行的年代。谁又知dào

楼兰人用这些没了皮肤的人在研究些什么。

虽然不懂得医术,倒是也明白死人由于血液凝固肢体将会变得僵硬,肌肉组织慢慢就会失去弹性,反推之下也就觉得韩清欣说得还是有道理的,朱北辰问道:“表现看,好像,真的是刚死不久。”

“是一种养尸术,或许是实验失败了。为了不浪费这些活体,他们转而把他们培养成另外一种蛊物。”胖子忧心道。

“什么实验?”韩清欣见胖子不掩饰的说出来,似乎藏着的秘密就是跟这种古代奇奇怪怪的巫蛊实验有关的。

朱北辰和胖子对视了一眼,胖子摸出烟盒,叼了一根在嘴上,“可惜啊,有烟没火。”

既然他不阻止,是不是就是默许了。朱北辰开始向韩清欣转述胖子昨夜里坦白的事情。

听完,韩清欣一惊,“长生术,你是说满满的一岩壁洞穴内葬着的尸体都是为了那种歹毒的实验提供的活体道具?”

第338章 楼兰养尸术

情况大致是这样,朱北辰解释得差不多了,于是点点头。古文化专业的人养成的毛病,哪怕是一具古尸都能挑起他的兴趣。

“你不检查一下,跟你要找的东西说不定有关系。”朱北辰想洞穴内的尸体即时可能是一种失败的实验体,多少会跟那种古老的长生秘术沾点关系。

胖子神情凝重,犹犹豫豫蹲下身子,默默嘀咕几句接过匕首,静静哗啦开包裹着尸体的布条。

半个小时过去,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男性尸体,体表血脉肌肉清晰可见。

朱北辰一见血淋漓的尸体,脑子里不由眩晕,突然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扶着洞穴墙壁就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

胖子反手握刀,擦拭了下汗水,完成高度紧张的工作,一副生怕诈尸的表情。

“呼”轻吁一口气定定心神,居然从头到脚欣赏起来,让人怀疑胖子之前的工作是不是又撒谎了。

“你……不是做图书管理员的吧。”朱北辰的话意味深长,带着几分戏谑反感的表情。

胖子闻听也不反驳,平静道:“那你看我像做什么的。”

“估计是验尸官一类的,要么就是太平间管理员。”手法的专业度判断胖子肯定是受过专业的解剖训liàn

的,半个钟头内操刀解除布条的手法跟解剖尸体的手法无二致。这点从韩清欣认同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来。

朱北辰和韩清欣一同看过来,恰恰对上胖子的眼睛,他也不躲闪,就这样面对着露出一股不喜的神色,难得正经严肃起来,“哦,我跟过师傅。这套技能是学来的。”

“……解剖师傅?”朱北辰问。

“盗墓的,入行都得有人带。”盗墓行业历史悠久,并不是生人随随便便扛上几把铁铲挖土就行的。摸不着门道,至多是挖些年份近有坟头的墓穴。

这类型的近代墓葬陪葬品可是少得可怜的,甚至有时候还会白忙会一宿。

盗墓还得有师傅,专业课程还要学解剖。胖子的野路数比起自己一板一眼的正规军来毫不逊色,也让自己诧异,“盗墓学解剖做什么?”

“嘭!”轰隆一声石块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洞口如同遭受了强震袭击。不断有散落的碎石跌入洞口。

众人耳膜都被那种高分贝的响声猛得刺激,情急下朱北辰喊道:“什么情况,地震。”

左右观察,无异常情况发生,尘土模糊了洞外视野。

就在这个时候,最先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韩清欣看了过来,激动紧张道:“是那块石头,估计是发xiàn

我们了。”

洞口狭窄,供人穿行都是极其困难的,可以阻隔住石兽,她更多担心的是洞口开凿的年份太久了,撞击下会导致洞穴塌方,很可能会把几人活埋在这里。

出去的话又不现实,建议道:“跟我退到里面去,里面的空间足够大,我们先躲一阵。”

胖子不情不愿蔑视道:“都是你惹来的东西。”实在是没剩下几分力qì

,但是退入洞穴内还是勉强能够做到的。

远离洞口的深处洞穴,除了能切实感受到极不平坦的路面环境外,似乎温度也非常低,常年保持着干燥的环境。

胖子脚下黏糊糊的,带起一层层粉尘,“怎么黏糊糊的?”

洞穴内的空间说大其实也并不到,一圈摸下来大概在60平米左右,岩壁都透着一道凉意。

“是石灰和黑土。”韩清欣早前就发xiàn

路面附着着粉尘,或许别人闻不出来,她一嗅就知dào

这种粉末的成分。

走过一段路面,凸起的地表引起了朱北辰的注意,足下分明感觉到踩在一块硬物上,奇怪的是脚下的物体还微弱地动了几下。

身畔两人的身影还能模糊分辨得出来,脚下的物体又是什么,“我,我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恐惧得牙根在打颤。

此时,韩清欣背贴着一面墙壁盘腿坐了下来,正在眯着眼打坐养身,“嘘”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是洞口见到的那种东西。”

一听,朱北辰双腿僵直,想挪开也不是,原地不动又无比恐惧。

“放心好了,她还活着。”或许说还具备行动力更加切实。韩清欣交待他不要去管尸体,随便找一处地方躲一段时间,等外头的石兽待不住,自己就会走的。

洞穴内传来朱北辰犹豫的声音:“你!她!”都是活着能动的,叫我怎么能放心。一想起韩清欣在洞口前鲜血淋漓的画面,就无从淡定下来。

哦!岩壁那端传来均匀低沉的呼吸声,她在用道家的呼吸方式缓和着伤势,不耐烦道:“我把她绑起来了。”

绑起来,用什么绑的!朱北辰有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在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故描述如常。

“干嘛绑起来,这东西这么危险。”胖子早早挪动脚步,保持着安全距离。这人就像是天生就对危险有一种敏感性。

冒出最后一句话,韩清欣缄口不言了,“打不死她,也不知dào

能绑住她多久。”

胖子的反应很大,尤为恼火,“你搞不定她还把我们往洞穴里面带?”

可是如果不进洞穴内,兴许往外走死法更加难看,朱北辰思索一番,“你用什么绑住她的?”

“啪。”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骤然间挣断了,离得最近的朱北辰先是条件反射倒退几步窜到胖子身边。

“听声音像是崩断了什么。”朱北辰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音来源不正是脚下那具尸体么。

瞬间就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扑来,带起一股猛烈的腥风,难闻至极。

己方这头,韩清欣迅速起身,迎击而去。

黑暗中她与尸体扭打在一块,身形紧紧贴合难解难分。

导致一旁喘息的二人想帮手都不知dào

该如何加入战圈。

胖子摸着黑在地上搜罗着什么,突然拿起一段崩裂的玩意凑到眼前一看,大骂道:“这丫头缺心眼,用皮带去捆尸。”

正说着话两团黑影朝着胖子和朱北辰所在的方向倒了过来。朱北辰伸手一拉拽过胖子,连连推开了十多步才退出战圈。

暗示先躲着,看看局势发展再说。

乍一看战圈中一个恍惚的身影又撞了过来,闪身之后身影撞到了墙面上,轻声呻吟一声。

韩清欣受伤了,意识到被打回来的那人正是疯丫头的时候,朱北辰头皮就禁不住发麻起来了。

这种地方看不见对方的动作,也不清楚尸体是不是具备夜视能力,情况对于己方很不利。

朱北辰骂了一声,顾不上韩清欣的伤势,尸体纵身扑了过来,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迎上去。

两相撞击下,吃亏的自然是朱北辰,落得跟之前韩清欣一样的命运,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

顿时,洞穴内火光大作,胖子举着一盏类似于油灯的物件,弱小的火苗一晃一晃的,随时都有着扑灭的可能。

就是这么小一盏灯光照亮了不大的空间,同时也让站在四五米外的尸体无可遁形。

朱北辰一看就吓住了,实在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眼珠子垂落着,胸前挂着一对极不具备美感的物事,身上几处皮肉外翻着,可以确定是刀割的痕迹。

一具女性尸体。

韩清欣的武术底子和狠劲自己是知晓的,尸体身上的几处伤口必然是她重创之下造成的。

就算是这样都没能把尸体皮肤骨骼给拆散架,难怪她会说自己搞不定她,只能绑着她。

胖子浑身打着摆子,一扭身就想往洞口开溜。一步尚未踏出,一股巨力推了过来,把胖子狠狠撞到了墙壁上,落到朱北辰和韩清欣之间。

胖子手持的灯盏同一时间熄灭,灯台咯噔几声装着地面也不知滚落到哪个角落去了。

她蹲守在洞穴出口前的道路上,道道戾气难掩地自内而外挥散。

三人都感到浑身骨骼已经被撞散架,连站立起来都做不到,一点反抗的能力都不具备。

她就像是刻意把三人堵到洞穴内壁。可想想又不对,再怎么说也是一具尸体了,还会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

“快把灯点起来。”韩清欣大吼一声,原本就不是女尸的对手。在黑暗中,吃的亏可不是一点半点。

胖子夜视的能力比二人稍微强点,极短的时间内就找回了那盏灯,不知dào

用的什么方式又重新把灯点燃。

洞穴内的墙体都是纯白的,不像是洞穴自然形成的墙体颜色。简洁的线条描绘着一幕幕匪夷所思的场景。

如说说是壁画的话,这种壁画的构造又太过于简单,为了区分墙面颜色特意用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人形图案。

图案意思明了易懂,讲诉的正是眼前尸体的制作方式,包括液体浸泡剥离体表皮层等详尽的经过。

最后用涂抹着药膏的白布条缠绕尸身,安放于木质棺材中。

由巫师主持祭祀,念诵祭文。将棺木运送到一个个岩壁之上。

也不知dào

过了多长时间,尸体一直安分地静静伫立在三人面前。导致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连挪动几步都怕惊扰对方。

第339章 彤冰阳

配殿八扇通往不同秘境的门户,在七月的指引之下,她们选择的则是一扇“杜门”。

与朱北辰等人的经lì

颇为不同的是,她们遇到的并非是生死惊险的事宜。

就在凝云留心注意到随着时间一点一滴逝去,黑袍人始终没有跟在她们后头出现,因此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意味着诸事不宜的“杜门”内,一道狭长的门后通道则是由罕有的冰彩玉髓构筑而成,华美艳丽,令人生叹。

七月听了凝云的质疑,也在心里思索了一番,以黑袍男子的性格,在不了解八门道理的情况下是不会擅自入八门内的。依照自己对于人心的揣摩,他没理由摒弃二人,单独选择其他入口进入。

或许,人心是极难揣摩的吧。这点七月深知,深信。因而,也就对凝云的话不再那么在意。

她伸出白皙的小手抓着凝云,掌心内淡淡的光晕散着温热,“凝云,你知dào

吗?杜门在术藏中是一门很精神的学问,也是古来术藏大家倾注心血研究得最为透彻的一扇门。”

姑娘可是从未说过,既然杜门是术者研究得十分透彻的一道门,则是意味着杜门中的布局可能会更加高深莫测,危险性更会成倍增长。凝云真的觉得有点看不透自家的这位姑娘,她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想的?

七月眉宇间更生一抹俏丽高贵,瞧出了凝云的疑惑,“不管是任何一门,术藏布局都讲究的是一种变化,而且越是往复变幻的阵局越是能体现布阵者的高超水准。”

七月轻轻探出玉指摸在平滑的墙面上,冰彩玉髓的墙体透来一丝寒凉,油腻腻的一层油脂附着在墙体之上,“于是历代研习术法的大家无不以布阵置局巧妙陈杂作为能力的展现,唯有一人……”

彤冰阳!这个名字随着七月的陈述骤现在脑海中,还是儿时从佟佳慕秋的故事中听来的。

凝云眨动眼眸,兴趣高昂,“唯有谁?”

“彤冰阳。”结合此人生活的年代,联系楼兰存zài

的历史年份,无疑是高度吻合的,这里的阵局八门布置真的跟那人有关吗?

七月平复了下极度震惊的情绪,彤冰阳生活的年代正是古楼兰繁盛的时期,术道的发展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此人的影响。

“这个人是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凝云不知dào

七月是在故作镇定,因为此人的本事能力足以让苗疆的大巫们感到震惊。

不知不觉,七月的额头上渗满一滴滴香汗,“汉室之后,唯有此人声望不下与诸葛先祖。”一句话瞬间将彤冰阳的身份定位提高到令人仰望的程度。

能与诸葛亮术道奇门五行并驾齐驱的人物,历史上怎么会没有半点史料记载,凝云觉得这人的名字陌生得很,但连七月都感到难对付的人物,必然也是极其厉害的。

“他颠覆了古往今来对于术藏普遍的认知,首创了归一术。”七月亦是一脸崇拜的神情,这是一种陌生的派别,世间知晓的人极其有限,能见识到这种特殊的布阵手法难能可贵。

归一,是对于术藏理论的一种颠覆,主张八门布阵形式的单一。专研一法,藏精髓于一门之中。

经过此种手法布置出来的阵局之精妙不可言,往往比多种手法合一造出来的八门更为难解。

因彤冰阳理论之新,用意之深,达到了耸人听闻的程度。同一时期的术道大家没有一人认同。

凝云想了想,不解地摇头,既然无人认同,为何又说此人极其厉害,甚至还主持了古楼兰太阳墓八门阵局的布置。

七月摆手笑笑,惨然之色高悬,“我也希望不是他。这个人有才,但是极端自负。当年他就听闻诸葛先祖一身精妙的道术造诣尽皆传承与苗疆。”

凝云诧异道,“原来是这样。”冰雪聪明的她瞬间就了解了当时发生的事情,“他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一身的本事,于是在一千多年前深入苗疆,挑zhàn

我们黑水河的巫师们?”

事实确然如凝云所说,七月赞赏地点点头:“是的。那时候黑水河苗族在外人眼中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唯有彤冰阳有这种胆子。”

历史的实情是,由于黑水河苗族由于多年传承的落寞,那一代仅仅有一位巫师坐镇族中。而彤冰阳阵道术法的造诣远出于常人想象,结果是苗疆无一人可与之匹敌。

于是,彤冰阳的名声大震。后来,此人远赴西域,受到崇尚巫术文化的古楼兰王盛情厚待礼遇。

“姑娘,这个彤冰阳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啊。就这样的还能跟诸葛先祖齐名?”彤冰阳在历史中压根就没留过名,凝云不解道。

“因为他忽正忽邪,对于巫蛊的研习颇深。古时候中原文化向来排斥巫蛊之术,认为是邪术。加上这个人性格乖戾,喜怒无常,所持观点又有悖于时人,自然不为古之术者所容。”或许在楼兰的历史中能够找到有关于这个人的点滴信息,但古楼兰本身就是一个记载极少的西域国家。

由于七月对于阵道术数所知不多,仅能从佟佳慕秋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当年彤冰阳这人的能力水平之高,连千多年后的苗疆之主口中还盛传着此人的威名,又怎能叫七月不担心。

“据说彤冰阳擅长依据四时气候布局,因而阵局布置往往依循时节节令等条件,手法实jì

上并不复杂,却比多重手法的术道中人造出的阵法更加可怕。”

七月秀眉微微紧蹙,曲线优美的琼鼻轻嗅,转而对着一处空落落的空间柔声询问道:“前辈,您说,七月说的可对?”

怎么,居然还有人在“杜门”当中吗?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发觉,听姑娘称呼,那人会是黑袍男子吗?

“谁在那?”凝云立时横身挡在七月面前,厉声质问道。

那片区域内,若水波晃动,空间竟离奇得抖动了几下。

随之,两声轻咳,“确然。”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骤起。

第340章 杜门的奥秘

黑袍男子的声音从一处无人的角落传来,晃动的空间映出一抹透明的轮廓。

他停留在那里有多长时间了,为何自己一直没有发xiàn

,七月亦是凭借着第六感觉得有人站在那。

水波散尽,眼前的人物渐渐清晰,头部轮廓肢体曲线一直延伸到脚面,黑袍男子淡淡的笑意显现在二人面前。

隐身?凝云的嘴巴惊讶呈“O”形。

这个世界上,怎么有人能够做到隐身的,他是如何做到的?

说到底隐身的实现是一种对光的巧妙运用,第一种方式是使光线直行通过身体各部位实现,这种方式简直就是一种天方夜谭。而第二种则是改变周遭光线来向,使得光线曲线绕过遮挡物,从而实现遮挡物体视觉上的隐身。

凝云灵动的眼睛看看黑袍人,转向七月,询问七月,何种巫术能实现隐身。

“老头,你怎么做到的。”不声不响地就出现在自己和姑娘周边,如果他不是静静待着,而是在任意时刻发起攻击,凝云越想越感到害pà

起来。

一浪胜过一浪的笑声,黑袍男子莫名笑着,笑声清冷让人莫名其妙,“怎么,丫头你想学吗?”

“切!”凝云不屑回答,心里咒骂道:老狐狸,谁稀罕你的歪门邪道。论巫蛊正宗自然是苗疆黑水河,既然姑娘能发xiàn

他,就证明这种隐身方式存zài

破绽。想得通透后,凝云反而放下心来。

七月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冰冷,无形的气质纯美表露得更加明显。黑袍男子与七月对视一眼,七月微微掩嘴,柔柔一笑,笑声清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她难道能看穿这种手段?笑声却给他如坠冰窖之感,简直有点莫名其妙,越来越琢磨不懂这个巫族的少女,“丫头,你笑什么。”

黑袍男子停止了笑声,严肃询问道。因为,没有人敢当着他笑的时候,随声附和,且附和的同时还给他带来种种的不适感。

七月收歇笑声,歉意道:“前辈误会了,七月没有嘲笑前辈的意思。”

就在笑声起时,七月就已经注意到了黑袍男子的站位,旋即暗暗掐算方位步伐,大致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复杂的奇门术法布阵必须要结合精妙的阵位算数,这也就是为什么算经也会作为术者入门必修的一门课程。数学没学好的话,想精通奇门遁甲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见黑袍人脸面间稍带着愠色,七月躬身再次施礼,不紧不慢反问道:“前辈,此处可是杜门对吗?”

仅此一句话道破了诸多的疑难,黑袍人愈加欣赏面前的少女,暗想如果她不是苗疆的大巫该多好,这种身份地位再辅以惊觉的智慧,前途可期,“嗯!”他默默点点头。

“杜门”素有隐遁藏形之意,适合隐身藏形躲灾避难。因而,入“杜门”中最佳的方式便是藏匿身型。

“惊蛰一七四,小寒二八五。此乃阳间遁数位之法。”观黑袍人脚下步伐,结合前后左右距离墙体的距离,七月轻易演算出他此时的站位。

十八活盘演示一年所以时辰的格局,他惊讶地看着七月,这可是要配合精妙的计算才能得出的站位格局,竟然被她一口道破,忍不住心里咒骂,“你是要妖孽到什么程度。口口声声说对于奇门遁甲不甚精通,不甚精通就这种程度了,万一你要真的精通起来可怎么办。”

“此门中含隐字诀义,”七月的神思真诚无比,黑袍人明明就憋着一肚子的气,一看到她俏丽的面孔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七月已经是在隐晦地暗示,之所以他能隐身是杜门阵法的功效,并非他之能。

黑袍男子亦是精通奇门遁甲的人物,颇有考校的意味反问道:“那我如今出现在这里有是怎么回事?”

阵法的隐匿遁形靠的是空间的转换,跟配殿的情形有异曲同工之效,七月深思片刻,疑惑顿解,“惊蛰的上元为阳遁一局。每个时辰定位几局,受节气和日干的制约。时辰轮转变幻,隐匿不是永久的。”

这种巧妙构阵恰恰符合彤冰阳的术数理念,节气时辰的轮转则意味着“杜门”之内巧妙的阵局已经开始运转。

黑袍人不得不深感佩服,奇门遁甲是一门高深的宇宙宏观学问,更是一种时空交替的磁场表现,常人难以揣摩通透,他没想到黑苗这一代竟出了这样一位奇人,“嗯,说的一点都不错。种种迹象表明,一切的遗迹都是一千多年前的彤冰阳留下的。”

黑袍人面露难色,研究过术数的人极少有人听过彤冰阳这个名字,而他正是少数人之一,自是知dào

这位可以诸葛亮齐名的妖孽的厉害。

“杜门”玄奇,解阵的最佳方式便是藏形,而入阵伊始,阵中已蕴含藏形的机括,以至于他前脚一踏入杜门之内,形体便渐渐消失。实则是当初布阵之人的故弄玄虚,彤冰阳是一个极度自傲的人,所布的奇门自然是不允许轻易被人破解,他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警告入阵者,莫要妄想以藏匿之法破解。

七月则是一脸的轻松写意,“这样,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想到了平安度过杜门的方式?黑袍男子狐疑地看着七月。

“听闻族中老人说起过,彤冰阳天赋异禀,却也是一副玩性极重的人。”这种人布阵可能存zài

一个特点,适才黑袍人所经lì

过的隐匿藏形的空间交替阵局布置实jì

上并无切实意义,足以说明彤冰阳布阵有种“任性”而为的意思在里面。

黑袍男子思索片刻,茅塞顿开,“你是说,未必杜门内惊险重重,而是以奇为主?”就是不知dào

彤冰阳会把什么样他自以为稀奇古怪好玩的内容布置在杜门之后。

四时节气,阴阳遁术。这是彤冰阳最引以为傲的术数成果,七月猜想彤冰阳的为人性格,以及此人所擅长的层面猜测可能存zài

于杜门中的阵局手法。

“应该只会有一种手段,过了也就过了。”七月轻挽起鬓角边一丝散乱的发丝,面庞娴静如古潭,漫不经心地说道。

该出现的总是会出现的,无法躲避,无可遁形。节令时辰已经变幻,杜门通道内的情形即将生变。七月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周遭的变化,任何的动静都可能是破局点,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很考验一个人的细心程度。

“咔!”“轰隆!”长长的甬道内隔音效果极好,细微的石块摩擦转动声极低沉,却还是被七月敏锐地捕捉到。

与黑袍男子对视一眼,七月亦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他也听到了那种声音。熟悉墓葬环境的人都知dào

,这是机括开始运转的征兆。

藏在冰彩玉髓墙体之后的,可能是一组大型的机括,就是不知dào

以何种能源为驱动力。在历经千多年岁月磨砺腐蚀之后依然能够正常运作如初。

随后,一道道缓慢的流沙声透入甬道内。凝云手贴着冰彩玉髓,甚至能感受到冰彩玉髓在微微震动。

“姑娘,我怕。”甬道中,三人屏息凝神,一时间氛围变得格外紧张。冰彩玉髓上五爪金龙的雕塑,无尾的狐狸相显得愈加诡异,都像是在戏谑地笑对着三人。

七月探来玉手按住凝云的肩膀,将其揽入怀中安慰着。

“现在应该怎么做?”黑袍男子表现看来,异常镇静。

“等待。”七月说。

“……”

晶莹剔透的冰彩玉髓墙内线条渐渐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道道不可察的细小裂纹自墙内生成,约有一毫米粗细的裂痕难以分辨。

裂痕经过短暂时间的融合,裂口处越撑越大,终于引起了三人的警觉,黑袍男子抚摸着油性极重的墙体,诧异道:“裂痕,墙壁在碎裂。”

冰彩玉髓构造成的墙体延伸到前方尽头,甬道的长度是多少无从知晓,而以裂痕生长的速度,墙体碎裂只在朝夕之间。

凝云双手怀抱在七月腰间,脑袋埋在其胸前,探出一双眸子打量了一下墙壁的变化,担忧地问道:“我们,是不是会被活埋?”

镇静,七月不止一次在心底提醒自己。冰彩玉髓的硬度虽说不是自然界最坚固的材料,但这种大面积的墙体裂痕是怎么一回事?裂痕就像是众多的蚁穴分布在墙面内侧,啃噬着玉髓。照着这种形式发展下去,支撑甬道构架的玉髓会因为不堪重负而倒塌,最终的结果就是将他们活埋。

一刻钟后,墙面上已是满满的裂痕,粗细达一公分左右,呈十字网状交错,将冰彩玉髓墙面分割成无数小块。这种变化还在继xù

进行当中,四面八方涌来的震动感使得三人顿时平衡,摇摇缓缓地勉强挤在甬道中间保持着平衡。

“冰彩玉髓没有裂痕。”七月猛得反应过来,己方三人太急躁了,由于冰彩玉髓的透明度极高,内里哪怕透出一抹光亮都能穿过玉髓,如果是里头射出的网状分割光源呢。就会造成一种视觉误差,让人误以为墙壁在开裂。

第341章 我们都想错了

实jì

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地震来时匆匆,骤然间甬道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冰彩玉髓间多了一条条网状线条。

黑袍人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些线条的意思,“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线条像一种东西?”

七月瞳孔骤缩,身子猛得一哆嗦,在黑袍男子的提示下,开口道:“棋盘。”

仅仅是这样吗?黑袍男子精光四射的眼眸露着几分慑人的气息,说道:“是星辰棋盘。”

彤冰阳生前最喜好的除了术道,便是棋道,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把棋局融入了杜门之中,看来要想平安通过唯有破解这些棋局方可。黑袍男子也是一阵头大,解棋局是一项脑力活,天知dào

内里的棋局难度如何。

长长的甬道,墙面皆是冰彩玉髓所构成,冰彩玉髓面上布满众多繁杂的棋盘十字分割线,延伸之目力所及的尽头,浩瀚如星辰网线。

“嗯,星辰棋盘?”七月轻吟一声,求知问询的眼神看着他。

黑袍男子黯然神伤,“彤冰阳还是古之棋艺大师,围棋造诣精深。”如果彤冰阳真是那么逗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这种棋局设置在这里就再正常不过。解阵考究的是智力以及奇门遁甲的认知程度,同时还要具备复杂的术算推演能力。

彤冰阳主张归一,其实最考究术算的应该是围棋,纵横棋道,推演变幻万千。

“星辰棋局是什么我也不知dào

。只听说这种棋局起源于公元1500年前,由彤冰阳首创。”黑袍男子解释道。

凝云挺挺身子,摸着墙面,怪异地看着,墙面再度起了变化,“姑娘,你快看。”凝云讶异指着墙面。

一颗颗黑子不断出现在棋盘各个棋格内,随着一枚黑子落下,必然紧随着一枚白子。就像是两个对弈的人在紧张地博弈着。

棋局不止一种!七月不禁惊讶地小嘴微张,下意识地凝神注意左侧玉髓墙面,墙面上有数幅棋局正在紧张地进行当中。棋局与棋局之间相隔着一定的距离,连绵不断的棋局组成了一幅幅棋海。

再一看右侧墙面,也是这种状况,七月眼中精光暴闪,心中一凝,恍然大悟,“星辰棋盘。星辰指的就是棋局如浩瀚云烟,繁如星海。”

黑袍男子隐隐有怒意,有些控zhì

不住情绪,如此多的棋局确实容易让人发狂,“要解开无数棋局才能过去吗?”

莫说,每一局棋都是残局,既然布置在这里,复杂程度自是不会低。要一一破解数道棋局,简直就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他几乎要陷入绝望中。

就算用尽当今世上最先进的电脑破译棋路,工作量也是十分繁重的,所需yào

的时间可能长达几十年,更不要说这里的残局有成百上千局。

凝云想,如果不依照彤冰阳阵法的设定,径直走下去是不是也能出去,“如果我们不管这些棋局。”眼前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可以阻隔三人继xù

前行的障碍。

七月噗嗤一笑,挽挽额前刘海,“你刚才也听到声音了吧。那是流沙在控zhì

机关开启,一局不解,寸步难行的。”凝云总是这么天真的,七月伤怀地抚摸着凝云的脑袋。

转而对黑袍男子道,“前辈,我们时间不多。”

时间不多,难道甬道内还有计时的沙漏,还是限时游戏吗?黑袍男子心里叫苦不迭,围棋虽然自己也会下,可是并不精通。这么多的棋盘玩的是三局两胜呢,还是错了一局都是前功尽弃。

“您左边,我来应付右边的。您看可以吗?”七月的棋艺造诣精深,得益于自幼佟佳慕秋的谆谆教诲。

如今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在一个不大的女孩面前丢脸,他可是丢不起这张老脸。

于是点头应承下来,转身面对着眼前的一幅棋局,观察路数。白子正好出现在一处“星位”上,明显是要自己执黑。仔细思考一番之后,谨慎地确认了两次,才犹犹豫豫把手指点到黑子落点处。

果然,下法确实是这样,神奇的冰彩玉髓棋局上就这样多出了一枚晶莹的黑子。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一子棋的时间黑袍男子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七月的谨慎程度不亚于黑袍男子,一刻钟过去竟还在思考当中,棋面间一子未落。

凝云则是两边观望着,时不时跳到七月一方,转而下一秒又在观察黑袍男子的动静。心里都为两人捏着一把冷汗,见两人都是迟迟不落子,甚至比解局的人都要心急。

“你们倒是动一下啊。”迟迟没有动作,唯有黑袍男子在棋面上落了一子,却像是抽干了他生命力一样。

七月并不着急,沿着右边墙壁,一幅幅的观察棋局变幻,试图寻找着棋局间的规律变化。似乎每一局棋都是单一存zài

的,与临近棋局并无联系。

没有任何的线索,她深知如一局局解下去,光是耗费脑力不说,很可能一无所获。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量。第一局棋局势看来,两者交缠就已经是难解难分,越往下则是越让人迷茫。

无一不是激烈厮杀的局面,让观棋者触目惊心,若心神陷入其中,一心一意解局,势必会深陷棋局厮杀不可自拔。

看至第五局时,七月猛然惊醒,未及转身问道:“前辈,您落子了吗?”

他就在七月身后五步开外,迟迟得不到回应,就在这时候凝云插嘴,没好气地说道道:“瞧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在发愣呢。”

长度及胯的黑袍遮掩着男子的全貌,加上男子高大英挺的体型,背后看过去就是一面坚实的墙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只是不时颤抖着身体。

也许,遮面的黑袍之下,是一张莫名惊恐的脸部表情。

陷棋太深了!七月知dào

围棋残局有种莫名的魔力,越是拼命思考解棋,越是不可自拔陷进去。

观七月神色不对,凝云也意识到了什么,沉默几声之后才低低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一抹绝美的容颜不禁凝重几分,七月瞥了凝云一眼,“我们,恐怕。都想错了。”

……

第342章 逆向思维

棋局激烈厮杀的一幕幕映在七月脑海中,五盘棋路观察下来,莫不是如同两军交锋的惨烈画面。

七月想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惊恐的光芒,黑子与白子交困,看似缠绕不休的局面其实内含异样的玄机。

如果真将两者看做殊死拼杀搏斗的双方,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彤冰阳多少聪明妖孽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以平常人之力无法短时间破解成百上千棋局呢,况且每一局棋子都是复杂纷纭。

假若用逆向方式思考问题,眼前的棋局其实并不难解,一股欣慰之色浮现,“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黑袍人脸上刻板的没有一丝表情,微微缓口气,听着七月的话,转而惊奇问道:“你发xiàn

了什么?”棋局的难度之高,一子落法穷尽脑力,照此下去莫说解棋局,单单是这种剧烈的脑力消耗都会让他有点吃不消。

七月不答,为了再次确定自己的想法,她缓步饶向左边,站到黑袍男子身侧。

随着眼眸转动,脑力飞快地运转开来。精确地计算着每一步棋子落点路数,全神贯注的表情透着道道冷艳高贵的气息。

黑袍男子对着七月的后背,脸上保持着寡欲无思的表情,心情却无法抑制地紧张起来。

七月定睛观察了第一局棋路许久,左面冰彩玉髓材质的墙面刻画的棋盘熠熠生辉,层层光晕缭绕在纵横线条之间,美轮美奂至极。

果然是这样,七月心底恍然大悟,看似错综复杂的局面其实是有迹可循的,她微微点头,移动到第二幅棋局墙壁前,留心继xù

揣摩。

“看出点什么了吗?如果你是要找规律的话,我劝你还是放qì

了罢。”棋局对比,这种方式只能是寻找棋路之间的规律,要是七月知dào

彤冰阳活着的时候不单单是棋艺大家,更是搜集了古往今来众多的残局孤本的话,就不会如此天真妄图找寻共同点了吧。

黑袍男子语带嘲讽,立即惹来凝云的不屑,相较于七月一子未落虽是处于下风,但是你又算什么东西。一天到晚一副教xùn

小辈高高在上的表情,手指头微微顿顿,横挑眉毛怒道:“哼,有本事你自己破去啊。不就是落了一子嘛,离完全解开棋局差得十万八千里呢。”落一子与半子未落实jì

上并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

刚刚看上去挺安分的小妮子突然间就变脸怒斥自己起来,黑袍男子心头憋着一股闷气,又不好计较发作,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甬道内沉寂无声,七月转过身,从容理理头发,浅笑着看看凝云,又看着黑袍男子说道:“我想,我应该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噢?黑袍男子巴望的眼神看着她。

嗯?凝云面露喜色,对于七月自然是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特别是她浅笑时的表情,宛若出尘仙子,总能给予人无限安抚镇定。

“看似是两军激烈厮杀,其实暗含退却隐避于其中。这种棋与一般的棋道思路是完全相反的。”语速极慢,语调稍缓,七月不时看看黑袍男子的表情,一双浑浊沧桑的眸子内带着一丝丝的疑惑。

“退却隐避?”围棋莫不是围堵捆缚为主要手段,步步蚕食,黑袍男子棋艺虽说算不上登峰造极,却也是极为厉害的角色。

“嗯。”七月中肯地点头示意,“你们看看这局棋,有没有看出来,实jì

上黑白两子都是步步退让,尽量避开对方,彼此留有余地。”

冰彩玉髓之上,围棋棋线纵横十五道,棋盘内已落满棋子无数,而明显开局之初两子间就在互相避让,避免蚕食对方的线路。

凝云顺着七月的指向,换一种思维模式看待这幅棋局,黑子退则白子亦退,顿时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猛地一跳高声道:“我看明白了,我看明白了。”

黑袍男子闷声不语,继xù

观察着两人的交流,避子走法?

“嗯,彼此躲避,互不牵扯,之所以造成两子激烈交锋的局面则是避无可避造成的后果。因为棋盘总共就那么大一片地方。”七月的视线缓缓同黑袍男子交织在一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需yào

的是避让,避免蚕食对方棋子,就这样一路走下去。”七月深吸一口气,以一种坚定不移的语气解释:“直至棋面无路可走,对方棋子不入僵局,不露败相,整盘棋自然就解开了。”

嗬!这一次七月的话音还在耳畔缭绕,黑袍男子久久不语,纯粹的避让真的行得通,这对深精棋艺的他简直不要太简单。

凝云笃定信任地迈向七月,伸手穿过七月的臂弯,脑袋微微靠在肩膀上,贴着脸面:“姑娘,这样的话我也是可以的。”在黑水河每日抚琴对弈的日子,多少有受过七月的侵染,厮杀攻伐难精,至少退避躲让总是会的吧。

黑袍男子将信将疑,并不打算按照这种惊世骇俗的手法去下,谁知dào

这种棋局是怎么布置的,万一走错了怎么办。

“我休息会。”他盘腿落座,双手环抱与胸前养神起来。并不打算管这事,反正是二人的决定,他也阻止不了。

“嘿,我说这人。”凝云送开七月臂弯,愤愤不平就要上去踹他两脚。

七月紧紧拉住,心中并无半点介怀,“随他去吧,凝云,你只要记好,棋如人生,既然选择退避,心中须不带一丝一毫戾气。你可记住?”

下围棋重yào

的一点就是心沉如水,更多时候对弈双方会受到棋间局势的影响,碰到步步紧逼的状态时会沉不住气奋起反击。如今要反过来下,就要克制住为人处世的情绪。凝云的性格太过急躁,不及时提醒真要去围困对方棋子可怎么办。

“好吧。”凝云巧目流动着灵巧的目光,坚定应声答yīng

道。

听得她答yīng

,七月迟疑了下,表情微微一怔,说:“那我们开始吧,我左边,你右边。”

棋盘依旧静静立在墙面上,一场别样的走势即将开启。

……

第343章 复杂的棋盘游戏

面对世界上最复杂的棋盘游戏,七月应对起来沉着自如,丝毫不见生涩紧张。

先是仔细观察局面走势,最终选择边角处一枚白子所在的位置,相邻两处空点落下,则不破坏白子所结之“气”。

短短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棋盘内白子犹如神算子般缜密思考,下一子落点远远避开黑子所在位置。

“嗬!”七月顿送一口气,看来自己判断的是正确的,星辰局并不是遵循古往今来的围棋走势。

彤冰阳此人真是富与想象及创造,每一次落走必须要极力避开对手,看似步步走起来简单,其实逆向走法亦是颇为艰难。

又是约莫十多分钟过去,棋盘上满满当当落了几十字。现在,走一步的困难程度呈几何数倍增,虽是极力避让,却也在不知不觉中对白子形成了何谓,甚至有几处险些要将白子所结成的一口气给拦腰折断。

如所有的气均为七月所执黑子所占,便会呈无气状态,正常来说看似赢得了棋局。但是,星辰局说白了就是避让,让对方占据棋盘,让对方赢才是正确的走法。

黑袍男子双目微张,斜视一眼,见七月依然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于是又继xù

闭目调息。

“哎呀,好难。”如果棋子真实存zài

,凝云这刻恐怕要砸烂棋盘了。

“叫我赢它很难,可是要输也很难啊。你看,这不知不觉我就把它地盘给占了一大片了。”凝云懊恼地跺跺脚,扭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看向七月。

原本就全神贯注与一心的七月被她一声搅乱,眉头微微紧凑,说:“要不你就休息一会。”说起来每个人的好胜心都是极强的,就算是女人也是一样的。叫人下棋还得刻意输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凝云一声抱怨生生打断了七月的思绪,不经意手一触碰棋盘,一枚黑子就落了下去,“哎呀,糟糕。”无气之子,位子恰巧不巧,将白子的气具皆占据。

瞬间,棋盘之上大片白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枚枚快速消融下去。一圈圈涟漪过后,棋盘上留下成片成片的空白。

熟知围棋的人都知dào

,此时棋面“提子”了。

“凝云,你安静点。”七月有些沉不住气了,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控zhì

的局面完全被破坏了,“好吗?”缓和了下语气,继xù

寻找躲避点。

胜负判定的规则是一则的,终局需yào

棋盘上留子多者为胜。在甬道内,一切的规则则是倒了过来,终局棋少则为胜方。

可现在好不容易争得的局面,猛然让白子少了好多枚。

棋盘纵横数各位十五,现行围棋纵横则为十九。又经lì

了一番长时间的对弈较量,七月一子“封”法彻底将地方棋子出路活活锁死,迫使对方内移。

第一盘棋局结束,七月算子之时才惊讶发xiàn

,自己已“败”给了对方。如此说来,自己赢了。要从正常的思维逆向转换则是一件难事,七月也是呆了半天才发xiàn

自己赢了。

七月面色极快恢复平静,保持心情不剧烈起伏是巫者的最基本要求。

“完了?”由于太过专注,七月也未及时注意到黑袍男子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方。

“嗯,结束了。”七月面不改色,随着棋局终结长吁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

忽然甬道中左侧冰彩玉髓墙面间光晕阴暗下来,三人眼前世界被黑暗屏蔽了一侧视野,前方甬道内已然黑了一半。

周围的光线猛然变幻同时也引起了凝云的注意,“姑娘,你成功了吗?”事实上七月仅仅解开了第一局棋,却没成想左面众多的棋盘转瞬即逝。

甬道中余下右侧墙面透着玉髓的光亮,色彩暗淡许多的纵横棋格。光线投射在左壁上,一行小字隐匿在先前棋盘所在的位置。

一行汉隶:彤冰阳星辰局。

果然是他,能见到这行标示小字,大概也就证明解局成功了吧,七月面露喜色浅浅地笑着。

果然是个自大的人,同样惊奇的还有凝云,心想彤冰阳生前该是多么自大的一个人,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通天,居然还在这里留下名字供后人瞻仰,生怕后代人遗忘似的。

黑袍男子眨巴眨巴嘴唇,由内衬掏出一葫芦形储酒器,略微摇晃一下。美酒在葫芦中晃动的声音,一听还有大半壶酒。他舒心一笑,随即拧开瓶盖,对准嘴角咕咚咕咚就是一大口猛灌。

心得yì

满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擦拭了下嘴角淌出的酒水,一脸的回味,“看来我们把彤冰阳都想复杂了。”

彤冰阳虽然才智卓绝,堪称妖孽般存zài

的人物,但他玩性太重,从左侧墙壁上的刻字就可以看得出来。留一线余地,是作为考验通过的奖励,就证明了杜门还是存一线生机的。黑袍男子把酒葫芦别回内衬皮带上,说道:“丫头,现在就看你的了,再把右边的也给解了就没问题了。”

他对于凝云并不放心,下棋对弈考验的更是一个人的心性,凝云心浮气躁的性子并不适合玩这种考验智力耐性的游戏。

“嗯。”七月微微颔首致意。经lì

了高度紧张的思考之后,她显得有些疲惫,却眼睛也不眨地应承下来。

“你不是挺厉害的,自己下去。”凝云瞟了一眼,压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七月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平时过去继xù

走到右侧玉髓墙体前,乍一看局势早已被凝云破坏得乱七八糟的。轻叹她真是太争气了,死活也要跟一盘棋置气。可能是局势逼迫得她有点恼怒,居然杠上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也不知dào

究竟是过了多长的时间,七月微微颤抖着玉指轻点在棋面一处,黑子数量骤减。棋盘纵横线闪烁,眼见即将消逝,难得地露出微笑。

一侧,凝云与黑袍男子的影响减淡,甬道内彻底失去光源。

凝云估摸着位置冲过去扶住七月,而七月全身已经瘫软下来,高强度的思维极为损耗心神。

黑袍男子又从宽大的袍子中抽出一件物品,敲击了两下,零星的火花一闪而逝,随后一盏手持灯座被他提在手中。灯座中是一根金属质地的烛台,火光微弱,却足以照亮眼前三米范围内的道路。

“丫头,辛苦你了。没事吧?”他问道。

昏黄的光,将三人的影子清晰地刻画在身后方的玉髓上,一身黑袍的男人面目则是愈加阴沉,一声粗糙沧桑的嗓音让人极不舒服。

“哼~哼~哼~”凝云不屑地回应。

“沿着甬道走,前面应该再无困局了。”甬道三米开外黑蒙蒙一片,七月盘算着彤冰阳的心思,“归一”一脉自此人始,杜门内经此一变,后面就已经安全了。以彤冰阳的性格,如此自负的一个人,杀人绝对不会用第二种手法。

视野外,无法窥探的墙面后方,砂砾缓缓流动声,显得异常的刺耳。

声音正在放大,就像在耳畔流动。一时间,刚放下心的三人就像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根根毛发竖立。黑袍男子更是耳根一抖一抖,聆听着墙体的响动。

没道理的,黑袍人想不通,怎么会触动了机关的,种种迹象都是展示他们破掉了彤冰阳的棋局,难道错了?

他机灵地甩动黑袍,身子出奇灵活转向,绕到甬道中间,躲避着墙体内可能引发的机关。

齿轮转动的声音也徐徐响起,寻着声源来向,正是来自于三人脚下的地面。

地底下有东西在移动,三人紧张下连忙倒退了十多步退到入口,杜门入口关闭之后,后方留下的是一面坚实的墙体。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手臂粗细的裂痕,灯光下明显地可以看到有物体在其中蠕动着,黑漆漆的一团团砂砾层层在往上推动着什么东西。

“拿来,借用一下。”

“什么东西?”

“灯借用下。”

“……”

凝云甩手抢过灯台,小心翼翼蹲在裂缝地面,徐徐将光线探入其中,终于看清了裂缝内正在蠕动着的事物。

“呀,蚂蚁。”黑漆漆的一团团影子居然是一窝数目庞大的蚁类,蚂蚁的属种未知,但是从体型上看可谓是蚁类中的巨无霸,身材足以赶上成年螳螂体型大小,数量更多出奇惊人地多。

黑袍人同一时间注意到这群数目惊人的庞大物种,从形体结构分析迅速认出了这种物种,它们含有剧毒。

“是牛头犬蚁。它们不是普通的蚂蚁。”该中蚂蚁种类也称为“澳洲巨蚁”,体型可达五厘米,身上长着一根可致人与死地的毒刺。

七月作为巫族大巫,生物习性是必须要擅长掌握的。何况,是这种古老的蚂蚁品种,“不,不是一般的牛头犬蚁。准确的来说,它们应该是红牛头犬蚁。”

噢,难道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他自己也是研究生物昆虫习性的专家,稀有品种也有过研究,可从来没听说过牛头犬蚁还有这种细分。

第344章 红牛头犬蚁

神奇的古代生物养殖技术,七月记忆深处闪过一幕幕蛊虫培植的画面,蚁类蛊虫的繁殖培育驯养是所以蛊物中最难的一类。

因为蚂蚁类作为蛊虫饲养,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培植问题。有培育价值的蚂蚁种类大都生性凶残好斗,必须以鲜活血液及肉类作为主食才可保持其天性。

再则,蚁类内部已然形成高度发达的社会化分工,蚁群主要的行为受命于蚁后,因而对待蚁群指令的下达同蚁后之间就有一个先后的问题。

总之,蚂蚁是极难训话的一类蛊虫。

观面前的蚁群,行为举止有序,显然是在依循着一种行为指示在行动,控zhì

它们的是什么?是蚁后还是养蛊人?七月接近裂缝地面,俯低形体曲线,双眸直直欣赏着蚁群的一举一动。

作为现代巫蛊直系传承唯一的大巫,蚁类的繁衍培植是蛊虫训化最为繁殖的一环,就连七月也不得不赞叹培育了这窝红牛头犬蚁的蛊师。七月心想,这窝蚂蚁会是彤冰阳的杰作吗?

世界上最大的蚂蚁物种之一,眼前的这一窝红牛头犬蚁都是发育完全的成年蚁型,头部和胸部呈现鲜红色,腹部之后则为深黑色。粗壮的尾刺和大颚如血鲜艳,象征着这种蚁类毒素的歹毒程度,被它轻轻咬上一口,就会产生剧烈的身体反应,强烈的痛感将会持续一至两头,最后致死。

黑袍男子则冷笑一声,扫了一眼密密麻麻骇人的蚁群,“就算是最厉害的牛头犬蚁也是不会致命的,毒素最多让人剧痛几天罢了。”

无知,无畏,凝云蔑视一眼,真不知dào

他这一大把年纪都是怎么活过来的,面对苗疆最出色的巫师还能出口大放厥词。

此时的七月精力都集中在一窝的红牛头犬蚁上,“不是的,这种是最古老的红牛头犬蚁。保持了最纯正的血统。啃咬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是会致命的。”

裂缝口正在缓缓升高,凹陷处内堆积如山的红牛头犬蚁随着地势的改变,距离地表平面越趋接近,眼看就要漫出裂缝口。

七月急急起身往后退让几步,越是古老认知少的物种习性往往极端复杂,这窝红牛头犬蚁怎么看也不像是吃素的,以这种数量的蚁群漫到人身上必然是啃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一波刚歇,一波又起,黑袍男子机智撇开袍子,拿出一小瓶陶瓷瓶装物体,打开瓶盖甚至可以嗅到浓烈的刺鼻味道,也不知对付这群蚂蚁有没有效果。闷着头一股脑地洒在前端路面上,划出一条细细的横线挡在三人面前,希望能够阻挡住蚁群前进的趋势。

七月猛抽两下小琼鼻,惊讶道:“雄黄,你带了雄黄?不要洒。”雄黄,为硫化物类矿物,主要成分为二硫化二砷,具有解毒杀虫,燥湿祛痰,截疟之功效。

黑袍男子的做法循常理来说是没错的,可是面对情形不明的蛊虫,擅自胡乱用药粉未必能起效,甚至还会起反作用。

他的动作极快,侧面反映了此人身手之不凡,经七月一提醒,尚不知dào

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时间,裂缝内盘踞的大量红牛头犬蚁剧烈得蠕动起来,性情犹如被烈火蒸烤,隐隐引发股股躁动的情绪。万千数量的蚁群移动速度转而加快,个别行动迅速的蚂蚁已经窜出了裂缝。触角摆动探寻,朝着三人所在的放心爬行而来。

“我去,妈蛋。”凝云不禁爆粗,从没见过这么鲁莽的人,有时候反应过激并不是一件好事。

凝云拉着七月又后退两步,后方已经是封死的墙壁,三人已经无路可退。

七月秀眉微微紧凑,手心不禁捏着一把冷汗,“越是古老的物种可能性情越是暴虐,抗药性极强。”雄黄类刺激性的粉末对于它们是不会起效果的,反而激发了红牛头犬蚁的凶性,现在它们变得极富攻击性。

七月熟知生物蛊虫的习性,虽然从未接触过这类型的蛊虫,但是通过观察它们的生存状态和习性也能略微猜测出一二。

“现在怎么办。”黑袍男子显然也是有准bèi

而来的,古墓中除了机关术数,可能还会养殖有蛊虫等凶物作为生物屏障,因而特地准bèi

了雄黄粉末,却没想弄巧成拙。

无论何种生物,都是惧怕火源的,他二话不说由百宝箱似的袍子内掏出一竹筒质地的容器,往地面上倾倒着粘性极重的液体。

这次又是什么东西?凝云现在都有点怕这个奇葩,他为人冷漠,来历身手各方面都是极端让人畏惧的,唯独对于生物类习性以及术数方面白痴到一定程度,“这些是什么,”凝云生怕她又惹祸,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随即他又掏出火折子,将地面上的液体点燃。顿时甬道中迷茫着道道强光,一股股热浪铺面而来。

居然是油,不过这也让凝云暗自送了一口气,利用生物天性来制约它们,总应该是有效的吧。

通红的火焰燃起足足有三米高,猛地将甬道温度抬升了十多度,炽烈的气浪泛着让人窒息的色彩。

“什么味道?”一阵焦味隐约透入凝云鼻息间。

“应该是那群红牛头犬蚁吧。”如此大火,烧起来轻松阻止了蚁群的攻势,黑袍人以为这下它们该乖乖后退了吧。动物有着天生的趋利避害性,不会没脑的一往直前。

不对了,焦糊味怎么越来越重。对于他玩火的做法七月所持态度谨慎,既不阻止也不赞成,心想这种古老的蛊虫要是有那么好对付的话就不用安置在这里了。

呼!黑袍男子一脸诧异之色。一群群红牛头犬蚁蜂拥地由一头扑向火堆,犹如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涌入熊熊烈火中,随着越来越密集的蚁群通过,火势正在随着时间的蔓延逐渐减弱,浓重的焦臭味愈烈,眼看火线就要熄灭,大量聚集的蚁群就要压过来。

他手指无措地看着,一脸的茫然。对付蛊虫类的手段已经尽数施展,现在只有观望的份,或许那个苗疆来的丫头会有特殊的手段应对吧。

七月扫了一眼黑压压的蚁群,没有回话,暗暗希望这种蛊虫应该会惧怕那类东西吧,可千万别再激发它们的秉性了。古老物种在自然界中生存至今,恶劣的生存条件下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使得它们生成了有毒的尾刺以及凶残的凶格,蛊虫们普遍的共性就是嗜血,闻到血液的味道凶性何止增加一倍。

七月随身佩戴者一柄短小的苗制弯刀,她从袖口滑出弯刀,咬咬牙在手臂上开了一道口子,任由着血液一滴滴溅在地面上,控zhì

着血液划出一条直线。

伤口处传来酥麻的痛感,七月抿嘴咬唇,眼巴巴看着汹涌如潮水的蚁群,心已寒至冰点。

接近那道血线口,蚁群徐徐驻足观望起来,头部触角扫了扫地面上的血迹,猛得往回缩,像是碰到了某种腐蚀性的液体,触电般倒退了几厘米。

有效,七月笑眯眯看着这群可爱的小生灵,实jì

上七月并不希望伤害它们。

黑袍男子当即一愣,双眼冒光看着蚁群的行为,不可思议得呆立着,心想“是化学性质的驱蛊原理吗?她的血液里含有特殊的化学成分,让红牛头犬蚁不敢靠近?”他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蛊虫对于化学信号的识别能力是出奇惊人的。

殊不知,七月自小食用的是特殊配方制成的蔬菜瓜果,加上需yào

饲育蛊虫,就必须经受各种蛊虫毒素的侵蚀。这种残酷的手段只会用在最有前途的蛊术传承者身上。她浑身血液内自然而然对于蛊虫生成了抗体,自身的血液对于各类的蛊虫甚至是剧毒的。

红牛头犬蚁并没有退去的意思,徘徊在血线之前,既不敢越线而过,又不甘于退走。局面呈现一副僵持之状。

“它们怎么还不走?”凝云从未见过这种局面,从化学气味控蛊来说,七月的血液在蛊虫的控zhì

权限中是极高的存zài

,没理由这群蚂蚁还是赖着不走的。

“嘶!嘶!”蚁群阵阵躁动的声音组成了一道道深刻人心的音符,从蛊语来理解,这是脾气暴躁的蛊虫表示愤nù

的集体性发音。

“我的权限。”七月顿顿身子,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确信无疑后补充道:“我的权限没有它们的主人高。”

主人?蚁群如果从建造甬道之初就被安放在这里的话,期间已经经lì

了千多年的变迁,蛊虫类生存的年限有限,第一代的蚁群早已经化作尘土。怎么还会存zài

控zhì

权限高低的问题,依据凝云所学的蛊虫知识,它们现在应该是一群无主的生物才对啊。

凝云说:“姑娘意思,是不是培育它们的蛊主还活着?”很快她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寿限八百年的彭祖都老去了,谁又能活1000多年而不死。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群红牛头犬蚁一根筋守在这里,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第345章 玉箫控蛊

没有人能够长生不老的,凝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七月解释道:“这是其中一种可能,也是最不可能存zài

的一种可能。”

黑袍男子微微触动,“活着”一词让他遍体生寒,他听过沙埋古城不老术的传言,然而只是仅仅限于传言。

七月说:“蛊虫的传承记忆是根治于天性中的,也许它们世世代代存zài

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一条通道,不容外人踏足。因而,极具攻击性,吞噬凶残就是它们的行为秉性。”

蛊虫是有记忆的,大多数外围干涉的遗传记忆传承往往不会经过三代,三代繁殖之后蛊虫育养的下一代就会慢慢淡化这种记忆,直至消失。

可是,还有一种极少数人知晓的蛊虫培植数。古老的培育方式,可以大大延长这种记忆的传承,从第一代蛊虫诞生之初始,它们所要做的事,会随着一代代的繁殖传承到下一代幼体之上。

只是这种古老的育蛊术早已经失传,纵使是身为大巫的七月经过十多载的研究,也只能做到将生物传承控zhì

在五代左右,在此之后无论使用何种方式,给予蛊虫的生物记忆都会消失殆尽。

“这么说,要一直这么跟它们干瞪眼下去?”凝云几乎就要崩溃了,一窝窝蚂蚁可全是有毒的,看它们身上骇人的红色部位异常刺眼,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群蚂蚁,又没有杀虫剂,就算有也未必有效,情况简直糟糕到极点,黑袍男子也是茫然的眼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其实,据说红牛头犬蚁的化学嗅觉感官能力极差,这也是一些化学手段对它不起效果的原因之一。”相反的,生物天生能力都是倾斜于某一方面的,相较于蛊虫类来说,它们的视觉能力敏锐,三米开外的事情却看得通透,七月解释道,“除此之外,它们的听觉也相对发达,对于声音极其敏感。”

说着,一抹隐晦的笑意骤现。

声音?黑袍人愣住了,难道要对它们弹琴?

那件古琴七月并没有带入通道内,就算要用发生的乐器造成可影响蛊虫的声音也是没有办法的。

哪知,七月抽出了一根通体碧绿的长条形物件。

玉箫,九孔箫!黑袍男子讶异地看着七月手中的物件,晶莹玉体内透着一抹晃眼的碧绿光晕,音孔数量居然有九孔之多。这还能算是乐器吗?

箫的历史悠久,音色圆润轻柔,幽静典雅,可自古以来仅有六孔箫和八孔箫之分。九孔箫可是闻所未闻的,她能掌握吹奏之法?

黑袍男子先前在配殿之中可是见识过七月展示七律九弦的,原以为能弹奏九弦音的人就足以称得上旷世大才了,想不到七月还精通七律吗?

精美的玉箫共有九个节,刻有各种精美的图案和文字雕饰,细看之下图案则为各式的蛊虫样式,活灵活现地盘踞在玉箫身上,无不让人惊骇。

驱蛊之法众多,化学气味类是最低下的一种方式,七月相信高明的古代育蛊师采用的一定是另类高超的方式,譬如通过声乐与蛊虫沟通交流。这根制作精美的玉箫之前就静静地躺在配殿诸多珍宝之中,横放在九弦琴之下。观摩图案雕绘,七月顿时就明白这是一根有着特殊用途的乐器。于是,就顺手带了进来。

没想到,真的有了可用之地。而,七律则是她最擅长的一种。

七月低首环顾蚁群,带着一丝娴静笑意盘腿落座,双手抚摸着玉箫箫身,感受着玉材的淡淡温润。已经成为了她演奏前的习惯,俗称交心。万事万物在巫师心目中都是具有神意在其中的,唯有尝试与乐器沟通交流,才能精准地掌控达到乐随心动。

“你连七律也会吗?”声音冷至冰点,黑袍男子进一步感受到眼前女子的可怕。看似人畜无害的绝美面容表情,实则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巫师。他是个心机沉重的男子,向来不会信任任何人,在任何伪装面前都会时刻保持着一份戒备。

七月这一次出奇地没有回应他的话,凝云知dào

七月每次弹奏前总是这副样子的。

驱蛊的箫声极多,不同的声调,声音的急促缓和都意味着不同的指令。不得其中要领的人纵使是拿到了驱蛊的玉箫也无法掌握控zhì



就如同八卦变局的衍生,适应蛊虫接受的频段音色,以及相应代表的指令方式有数千种之多。而且并不是每一位蛊师都能用乐声来控蛊的,一则因为变化实在太多,二则每种蛊虫听力可及范围是不一的。

音韵控蛊实在太难太难,非大巫不得其要领。

古楼兰时期距今有一千多年了,是否自己掌握的指引跟彤冰阳时期的控蛊指令是一样的呢?思考间,七月陷入了疑难,古老的驯养育蛊术远比今时今日高超千百倍。

一窝蚁群真是彤冰阳培育的,他有能力将蛊虫的记忆根治于基因传承中,千年不变。是否,控蛊指令也是依循着自己心意创造的呢?

蚁群内,不安的躁动声高昂,地面上的血迹干涸凝固,加上挥发的缘故,气味变淡了许多。

总不能一直用血压制着它们吧,总有一个时候血会流干的,七月下定决心用七律尝试一下。音乐是物种间无障碍的交流语言,她决定吹奏一曲安魂篇,希望可以有效化解这群小东西的戾气,戾气一消,攻击性自然就不再。

这,不是一种控蛊指令,而是一种交流。

七月微红的唇齿间数度变换口型,演绎一番吹奏音调。终于,稍稍把玉箫上托,轻靠在下嘴唇处,缓缓送一道微弱气息入内。

目光迷离,一双眼眸混着无限柔情,七月似在吹奏着一曲。

可,除了那道无限清纯柔美的曲线身影,二人竟然什么也没有听见。

无声的乐章?黑袍男子同凝云面面相觑,凝云抱以茫然的神色,以示她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

第346章 生物制动

微弱的气流在九孔内一进一出,声波如水纹般缓缓流动转换,一丝丝轻盈的音韵以人耳不可察的频率在甬道内飘荡。

躁动不安的蚁群一时间逡巡不前,像是在仔细聆听辨认,脑袋前沿的触角微微颤动,一副不解的神情。

似在确认这种音符是否曾经在记忆深处听过,频段代表着什么样的指令。

凝云手心紧握,捏出了一把把冷汗,这种智商低下的蛊虫要是听不懂怎么办?

甬道内的气氛凝滞,男子黑袍内的面容严峻,时刻关注着蚁群的一举一动。

徘徊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蚁群似乎是听明白了箫声指令,后方的队伍有一群蚂蚁开始出现调头的迹象。

随着第一波蚁群转身离去,渐渐地前头的蚁群也开始调转行进方向。

凝云顿时送了一口气,看来这种凝聚在红牛头犬蚁记忆中的古代控蛊指令根植极深,至今仍深刻铭记。

七月的神情极端专注,一紧一松的指间动作,气孔的开合表示着她依旧在吹奏当中。

蚁群如潮水般快速后退,密密麻麻钻入裂缝中,来时匆匆,去时依旧匆匆。

约莫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过去,阴暗的裂缝内已不见蚁群的身影,甬道路面上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呼!”七月紧皱眉头,心力憔悴轻吁一口气,玉箫稍稍离开唇齿部位。七律的吹奏消耗心神体力,过程中需yào

精神高度集中,她渐显得吃不消。可总算让蚁群安然退却。

“太好了,姑娘真厉害。”凝云一副雀跃表情,冲着黑袍男子挑眉,就知dào

自己姑娘可以控zhì

这群蛊虫的,否则又怎么能成为苗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巫呢。

黑袍男子此时也是反映过来,七月吹奏的箫音是一种无声的频段,玉箫本身的设计就是控蛊使用的,九孔的开凿或许就是为了这种特殊频段声音专门设计的吧。

他对于七月的认知和重视程度无疑又上升了一个层面,说话语气也极为谦恭起来,“年纪轻轻,就有这一身本事,看来我还真是老了。”他暗想,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女子,自己还能走多远。说不定连沙埋古城的城门都未必能见到,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跟随七月前行的决心。

“现在可以走了吧?”黑袍人问道,目前三人中,七月的意见无疑是最权威的。

“不。”七月立时制止,“前沿的道路已经封死。”纤纤玉指平指前端阴暗的甬道尽头,摇头示意道。

“为什么。”黑袍男子一眼望去,前路处在无边的黑暗中,可也看不明白是否有危险,她又是怎么确认的。

“一种感觉吧。”七月右手握着玉箫,左手视若珍宝地怜惜抚摸着,大巫层面的女人具有的特殊感觉告sù

她此时需yào

继xù

等待。

“轰隆隆~”地动山摇的剧烈晃动声重现,甬道内再度陷入一片混乱中,真不知dào

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陷入什么样的险地中。

黑袍人已成惊弓之鸟,一手扶着一面墙体,稳定着摇摆的身形。

七月的做法则更让他诧异,只见七月伫立与原地,轻飘飘的身子柔若无骨,诡异的身形随着地震波纹的晃动变换着身体的角度方位,始终未曾跌倒。

地震导致的甬道晃动随着轰鸣声响越来越强烈,一组组齿轮转动带出的摩擦声如同磨牙一样刺激着三人的神经,声音异常刺耳让人心塞。

三人几乎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听见墙体内齿轮机括运转的声音都是担忧不已。

“贴近墙面,保持一米左右的靠墙距离。”丰富的经验告sù

自己,机关遍布的甬道内,未知的危险可能来自四面八方,这种情况下靠近墙体是最为稳妥的做法。同时,也要跟墙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集中全身注意力,谨慎墙体暗藏连弩机括。

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躲避方式,机关交织遍布的地层下,唯有非凡的身手和机智灵敏的反应能力才是生存的唯一要诀。

对此,七月和凝云毫无经验可循,慌乱中只好听从黑袍男子的命令,贴合着墙壁站立。

地震持续了一分钟有余,黑袍男子脸色愈加凝重,蓄势都要如此长一段时间,引得的机关必然极其厉害吧。

墙体内,磨合声渐渐缓和下来。可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注意了,这时候机关可能在任何一个节点触发。”这不是意味着危险解除的信号,相反的蓄势完成,机括随时都是起作用,他可不认为千多年前的机关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腐朽不起作用。古人的机关术数远远要高明得多,千年不腐的尸体都能做出来,何况是一堆齿轮机关。

“没事啊。”凝云扶着墙面左右观察,见一直没有动静,神经大条起来。

“啊!”裂缝内猛然射出一道强光,着实把她吓了一条。

齿轮声由裂缝内骤显,似有物体在裂缝底下往上攀升起来,凝云悬着心探着脑袋看了一眼,“不会是蚂蚁大哥去而复返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道厚实笨重的大门居然从裂缝内里被机括推了出来,一点点地沿着裂缝口向地面甬道内攀升着。同时,一道道黑色的粘稠状液体漫出裂缝边沿,味道刺鼻腥臭。

凝云面露惧色,恶心地捂住口鼻,“什么东西啊,好恶心啊。”缭绕不绝的气味让她倍感恶心。

黑袍男子鼻尖颤动,嗅嗅气味:“像是虫类的腐烂味。”

臭味入鼻,七月一扫一眼,闻闻味道,坚定又带惋惜道:“是之前的红牛头犬蚁。”

嗯?闻言二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它们全死了吗?怎么会这样,凝云疑惑,“这些蛊虫怎么会全死在这里?”

垂直顶出裂缝的巨门凸出甬道地面达30公分左右,高度还在不断攀升着,眼看着就要完全遮盖甬道前方的道路。而三人所在的甬道后方则已经完完全全就是一面封死的墙壁。

两者合拢即将形成一道封闭的空间,将三人困死在中间甬道中。

一道身形一闪而过,极快地靠近巨门抬升的甬道,七月反应更为迅速,探手一拦,看似不经意的举手投足,生生将黑袍男子拽了回来,“不要着急,前路死封死的,过去了也无济于事。”

他再看时,巨门已经接近甬道顶端,余下一道不足二十公分的开口,就要避开,再想通过去已经不可能了。

“看到这些红牛头犬蚁尸体了吗,知dào

它们为什么都死了?”七月安抚着对方。

“我怎么知dào

。”他显得急躁不安,蛊虫的习性自己如何了解,又不是成天跟虫子作伴的。

“听过生物制动吗?”一道充满智慧的光芒一闪而逝,七月微微一笑看着他。

生物制动?现在的科技并不存zài

生物能驱使,毕竟主流科技进展已经在大规模采用机械,但生物能制定还是有所了解的,传统的驴拉磨就是古代人民使用生物劳作的一种方式。但,七月所指的不会是这种简单的生物力运用,他渐渐安定下情绪,打算听听七月的解释。反正,现在就是撞破头,也无法撞开这堵横隔甬道的门。

七月注意到他紊乱躁动的气息平复了许多,才缓缓解释,“在没有现代科技的古时候,先民采用最为频繁的就是生物能制动。寻常人使用最多的就是牲畜力,而高明的蛊师则会用更蛊虫来驱动机括。”

机械制动是最优的制动方式,但受制于机械材料以及时间环境各方面的作用,往往在历久的岁月中会因为种种原因而磨损停止作用。而生物驱动则是一种不枯竭的能源,只要在甬道中形成了可循环的生物链,它们便可用不停歇地运转下去。

“你是说,这道门是一窝红牛头犬蚁驱动的?”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种认知,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堵重逾千吨的巨门居然是由一群小虫子来控zhì

开启的。

“嗯,典型的生物驱动。裂缝下方别有洞天,构成了完整的食物链,否则它们活不下去。”七月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目前的近况,她的镇静无形中也给二人打了一剂定心剂。

巨门完全闭合,“轰”地一声嵌入甬道顶端墙体内,猛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空间寂静无光,一片黑暗。

三道呼吸声此起彼伏,仅能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存zài

,还有那股腐臭的蛊虫味道。

“古代的工艺真让人惊叹,开合一次门需yào

死多少蛊虫?”黑袍男子暗自为它们惋惜,现代要想培育出这类红牛头犬蚁可是比登天都难,何况还要保持它们古老的凶性。

“轰隆~~~”许久,那阵刺耳的震颤声响又从门所在的方向传来,沿着门框四壁,透出隐约的光。

“又闹什么.”凝云紧紧抱着七月。

七月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一如一切尽掌握中,等待着巨门的变化。

“杜门最后一种变化。”跨过了红牛头犬蚁一关,杜门一切的布局总应该结束了吧,七月静待着。

第347章 死里逃生

伴随着巨大的震颤声,巨门缓缓以门中央为轴心,朝着左侧移动,渐渐开启。

强盛的生命气息透过半开合的门缝洒入甬道内,一缕缕犹如新鲜阳光般的光线铺陈而入。让久未见自然光晕的三人欣喜不已,暖洋洋的光线带着浓厚泥土味道。

如此强烈的鲜活世界气息,七月揣测门后定然是一派生机吧。

巨门左端开口呈90度转向,稳稳停留在中央位置,金灿灿的黄色光晕由门后传来,晃眼的光芒下看不清门后的景物。

黑袍人和凝云齐齐看着七月,作为三人的主心骨,七月的意见决定着队伍的走向,经lì

过一系列的危机也都被这个看似不大的女孩一一化解,七月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

“丫头,你看现在呢。”黑袍男子问道。

“过去吧,所猜不错,这道门才是真zhèng

出杜门的通道。”七月依旧如此优雅,含笑答道。

七月年纪虽轻,却举止有度,向来不会妄言,黑袍男子信任地点点头,拾步放心大胆地走至门边,头也不会传入金黄色的光芒中,转眼便消失在门前。

“姑娘,你匡他?”见七月还没有拾步而入的动作,凝云也没敢迈步。

七月点点凝云脑袋,“小东西,你想什么呢。你家姑娘我是那样的人吗?”

说着说着,暗自喃喃自语道,“如果彤冰阳还活着的话,该有多好。”看着满地的红牛头犬蚁残骸,七月十万分的惋惜,作为巫师最是怜悯自然界的生灵,何况是这些培育不易的古老物种。彤冰阳这类型的妖孽手里该掌握着多少养蛊秘法,而这些秘法都是不为现代人所知的。想到这些秘术都要随着这位伟大的先人埋于黄土之下,七月心里隐隐作痛。

“什么,彤冰阳?那老怪物要是还活着,姑娘,那我们可就惨了。”凝云想着这人死后留下来的一堆虫子都那么听话,颇费一番气力才能解决掉,要是他还活着还得了。

嗯,七月招呼着凝云离开,“呵呵,我是多想了。我们赶紧离开吧。否则多生变数就不好了。”

七月一直有一种猜测,为什么彤冰阳掌握了如此多的秘术,单单是所见到的这些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巫师所能参透的。他究竟掌握了什么,当年连苗疆最引以为傲的蛊术都会败给彤冰阳。

七月心里的指向,联系种种,她联想到了那部古籍。

皇极天书难道说藏在沙埋古城当中吗?

任由着凝云的牵引,七月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被推搡着通过了巨门。

……

门后的世界……豁然开朗,完全就是另一片洞天,潺潺流水声由高处缓缓流淌着,山野间清脆的鸟鸣,种种自然界独有的风光汇聚一堂。

朵朵纯白云彩不时在天际逐风飘过,暖意黯然的日照铺满山间,映在山石之上,就连空气都是清新犹如被雨水洗涤一番。

“哇!”七月身侧,凝云阵阵惊呼声。她们呆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太长时间,以至于见到蓝天白云都显得格外的亲切自然。

七月一派享shòu

的深情大口呼吸着山野间的空气,露出幽静闲适的女儿家姿容。

她们站在一侧山峰峭壁之上,峭壁上满地都是绿油油清脆的小草,以及夹杂在草丛堆中不时招展的花骨朵。

黑袍人站在山崖前端,一席黑色长袍迎风起,沧桑中露着古朴清冷的气息。

很快,冷静下来的凝云收敛笑意姿容,双瞳骤然紧缩,讶异道“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她用力拽着七月的袖口,神情激动问道,“我们明明是在数百米深的地底下,门后怎么可能是蓝天白云。”

七月先一步认知到这种常识性错误,她们是由水路下到太阳墓配殿中的,再由八门中“杜门”而入,甬道内是直线行走的,没有半点坡度,也就是说纵使她们不是一直向下在行走,也是行走在直道上的。根本就没有往地面上行走,而眼前的景象无意生生抽了她们一巴掌。

“居然来到了地面上!”七月也是一副皱眉的神情,再一看远处天际的云彩,怎么看都感觉并不是太真实,暗自揣摩,是不是彤冰阳用未知的方式营造的幻象?

再略微呼吸一口,七月发xiàn

了更多的问题,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不对劲,“这片天地的氧气含量怎么有点……”

“是不是太过高了?”何止是氧含量不对劲,单单是呼吸一口就应该知dào

,那种顿时头脑清明的感觉,恐怕氧气含量高达9成以上,黑袍男子背着二人说道。

嗯,七月应承了一句。如此大范围的幻象要营造出来的可能性不大。要是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未免也太过骇人了吧。

“沙埋古城,既然是沙埋,不是应该在地下吗?”凝云朝着背影问询道,心里的疑团压抑着自己。她也和七月有一样的感觉,空间内绚丽多样的色彩都不再那么真实。

“我也不清楚,沙埋古城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没人说一定是要建在地下。”古代同一个字可能有不同的解释,黑袍人自己也无法解答。

既然想不通,凝云也不愿再想,她就是这样不愿意浪费脑细胞的生物,肚皮咕噜噜叫了几声,双目灵巧地看看四周,“管它真的假的,这满山的鸟叫总不会假的吧。”凝云可不是吃素的,听到鸟叫声犹如听到了开饭的钟声,正寻思着怎么去逮点天上飞的东西来填饱肚子再说。

这时,七月转身,身后的巨门开口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消失了,半点门缝都未曾留下,好像从未在那出现过,身后仅仅是一条下山的羊肠小道。

“凝云!!!”

“嗯,姑娘。什么事?”

七月嗔怪道,“能不能给我找些蔬菜,你知dào

的,我不吃荤的。”一听她要逮鸟吃,七月就莫名发憷。

“好好,姑娘您是吃草的。我最坏行了吧。这荒山野岭,总该有水果啊蔬菜啊什么的。我去找找。”凝云娇笑着跑开了。步伐飞快地沿着羊肠山道溜下山崖。

第348章 节状青

空间内都是一幅幅美轮美奂的景致,有种说不出的陶醉味道,七月扫扫地面灰尘,想坐下休息会,却惊奇发xiàn

地上一尘不染,石头光滑无比。

难道这地方一点灰尘也没有的?七月双腿盘坐,眼前的山峦,缭绕的云雾。山崖所处的位置较高,不时有几片云彩从身边穿行而过,胜似人间仙境。

如果这地方,是真实存zài

的该有多好。七月也搅不明白,现在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幻里了,总之自己非常喜欢这地方。

七月欣赏得出神之际,黑袍男子转身回头,“我观察了很久,云层都是有规律地朝向那一端山谷飘去。”可能眼前的天地缭绕的范围并没有多大,空间的尽头都是一片片云彩遮蔽,他盘算可能是处在群山相隔的一处真空地带。依据云彩飘行的方向判断,空间内存zài

着气压差,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空间内高压地带,因而空气氧含量汇聚。

目前的情况分析,看来最有可能出现城池的地方是低压下风口,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远处一块模糊的低地。

如果将整处空间比喻做一处阵法的话,七月凝神计算了一下大致方位,黑袍男子所说的并不差。远处山峦深处低地正是整个空间“生门”所在,内里隐隐有股股勃勃生机外泄,选址建城的话,那里则是最佳的地方。

“前辈,七月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古怪,无论山峦低地都是依循着某种术数规则布置而成的。七月眼拙,实在是看不出内中道理。”能将山川湖泊布置得生机黯然的,这种术数跟开天辟地有什么区别,七月的修为显然是看不透的。同时,内里惊骇及钦佩之情全然露于脸上。

“彤冰阳,你觉得会是他吗?”黑袍男子再度联系起这个人,彤冰阳所处的年代相隔现今已经过去太长时间,纵使当年的彤冰阳是一位世所罕有的旷世奇人,在他们的印象中也是淡漠的。

“呼!”七月犹疑着不敢妄言,“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通天彻地的本事呢。”或者,这处秘境本身就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造化之所,彤冰阳恰巧找到了这里,用术数置下城池,以山川河流地势营造了这里,这样才是说得通的。

时间过去多时,凝云久久不见归来,七月微微感到丝丝寒凉,单薄的衣裳难抵山峰间寒气的侵蚀,“前辈,能否生团火。”地面上有些散落的树枝,一路下来七月体力消耗极大,只得哀求对方。

黑袍人体力保持得极好,丝毫不见倦怠疲乏之色,他看看七月娇弱的身子,点点头,“你等着,我去收拾点柴火。”

他就在周边拾起柴火,整座山崖视野开拓,他始终没有离开七月的视线范围。

突然,一道道尖锐的生物鸣叫响彻天际。惊扰声下,黑袍男子抛下柴堆,朝着声音源头看去。头顶上则是一片片浓云密布,声音则是从云端传来,听起来像是一种提醒极为庞大的生物。

七月一脸娴静,举头看着云层遮掩处,提醒庞大之物,自己早该想到的。这里的氧含量这么高,生物的体型不知dào

会长大多大。

两人都陷在无尽的思绪中,紧随着鸣叫而来的则是一声熟悉的女声,凝云高亢的尖叫声从山崖下方刺来,“救命啊!姑娘,快救救我。”

一股不安的气息在山崖之上弥漫,七月和黑袍男子同时感到了突发情况的异常,黑袍男子疑惑道:“你看会是什么东西?”

生物类习性的专家应该是七月,特别是在未知的空间中,存zài

的生物也应该是未知的,他知dào

七月有这种能力凭借声音就能判断一类物种的生活习性等特征。

七月道:“听声音,体型应该不会小。叫声愈凄烈,表明它们食肉性和凶性愈强。”

体型庞大?大到什么程度?如果是一头牛大小的话,他还是可以应付的,再大的话可就要考lǜ

怎么逃了,“估算下大致该有多大?”

七月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他感到绝望,“发声结构是跟物种声线结构有关的,要达到这种分贝的鸣叫,恐怕是大象的几倍以上的。”

大象的几倍,这东西还能在地球上活着吗?压根就不科学好不好,他发怔一下,喃喃自语道:“大象的几倍,大象的几倍。”

凝云最先出现在二人的视野当中,她焦急地奔跑向山崖而来,身后道路上的灌木树枝层层倒下,似有动物在后头追逐着她。

“什么东西?”黑袍男子目光聚在凝云身后。

莫不是她有招惹了什么东西吧。对了,她刚才可是说要去逮鸟的。联想起这里可能存zài

超大型的物种,七月猛然大悟。

二人低头俯视,藏在凝云身后步步紧逼的物种终于现出了庞大的身影,绝美的夕阳照耀下,一道青绿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扭转着身体一节节追击着。硕大的脑袋仰视着前方的猎物,它看起来就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

黑袍男子最先反应过来,诧异道:“是蛇,好大的蛇类。”蜷缩爬行的身影,外形上看上去确实像是一种蛇类,体长达50米左右,脑袋离地两米左右,左突右冲地蜿蜒向山崖上爬来。一身青绿色的体色极好的伪装了自己,跟周边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节状青。”七月感到身子徒然一紧,难以置信地看着高速袭来的蛇。肉眼看去,蛇身分为一段段一节节,跟寻常的蛇类又有所不同。吐着的信子长度高达十米有余,这样的身体构造无疑加重了这条蛇的危险程度,深绿蛇的信子意味着这条蛇类信子上都是侵染着剧烈的腐蚀性毒素的。

一侧已经是悬崖峭壁,一侧则是凝云正引领着巨蛇攀爬上来,黑袍男子道:“你认识这种蛇?”

七月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一种远古蛇类,按理说已经灭绝了的,没想到它们在这个世上还有存活。”

节状青最早见于古生代,距今约5。7亿年。可以说,现在等于是一条活化石跑在三人面前。

蛇全身覆盖着一层翠绿的厚厚鳞片,所过之处就连坚硬的石块都被撞得粉碎。

黑袍男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真他妈是个缺心眼的丫头,把这种东西引上来,不是让我们一起死吗?”

话音刚落,凝云没命地跑上了山崖,紧接着,节状蛇也匆匆赶到。一个紧急刹车停在山崖前,长长的蛇身子盘卷成一团,高亢着脑袋,一双有人脑差不多大小的黑色眼珠子生冷地盯着三个猎物。

“你从哪里招惹来的这么大一个东西?”七月也赶到一个脑袋两个大,节状蛇的块头不要太吓人了吧,生吞下一个人跟小鸡啄米似的。

三人较小的体型在大蛇眼中最多算是一块点心,凝云跑得满头大汗道:“真不关我事啊,是它来招惹我的好不好。”

蛇类的习性是这样的吗?不都是人不主动去招惹蛇,蛇也不会来攻击人的,黑袍男子气得胸口发闷,手头连工具都没有,这条蛇怎么对付?

周围的草木皆随着大蛇的呼吸,响起呼呼风声,凝云急急解释,“你看它啊,这身段别说我啃它了,它一口就能吞了我。难道我自己找抽,皮痒了去招惹它?”

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可是七月完全没有对付大蛇的经验,黑水河的那条大黑撑死也就20多米长就已经算是巨蛇了。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跟眼前的节状蛇相媲美啊,光是这需yào

好几个人环抱的蛇身都够骇人的。

七月猛然道:“跑,分散跑。”

三人的反应迅速,一听到七月吩咐,分别朝着三个方向弹跳开,转身一绕,打算从蛇的侧面绕开,跑下山去。

刚一有所动作,节状蛇立即由静止状态反应起来,粗大的蛇尾一扫扬起一大片灰尘,封死了黑袍男子逃跑的路线。脑袋部位则是及时转头冲着七月跳开的位置,三角形的脑袋又对上了七月。

黑袍男子道:“好家伙,动作好快。”这条蛇看上去智商可不低,不仅是充分利用了身体各部位的灵活性,对周边情况的变动也是异常灵敏,这副大身躯一点都没能阻滞它行进的动作。

三人太过紧张,道道粗气喷出。脑袋飞快运转,想着对付节状蛇的法子。这时,天际那声嘹亮的鸣叫声又在云端嘶吼起来。

节状青抬起大大的脑袋,样子尤显呆萌地看看云端,似乎也在捉摸藏在云端的生物是什么。

乘着节状蛇的注意力被引开的瞬间,三人及时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凝云大喊:“快跑啊。云里的东西肯定也不小。它们大神打架,我们凡人可要遭殃的。”

高高的云层之中,一颗小小的黑点由高空中俯视而下,由原先的一点渐渐变大。待目力可及的范围内,一看之下,一只遮云蔽日的巨鸟俯冲而下。

巨鸟俯冲的姿势足以赶上一架高空轰炸机,被它盯上的下场绝对是及其糟糕的。

第349章 捕猎

三人退到山崖边一棵大树下,七月急急按住两人,“不要跑了。生物的习性就是这样的,它们第一眼先会注意视野内体型最大的猎物。那只巨鸟恐怕是来捕食的,我们再在它眼前晃就是作死了。”

巨鸟的身影越来越近,飓风呼啸着冲刷着地面,激起层层落叶碎石等杂物,气势雄浑震撼。

一千米高度!

八百米高度!

五百米高度!

它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势,节状青蛇则是蛇身绷得笔直,不敢懈怠一分,蛇脑袋始终面朝着巨鸟奔袭而来的那片天空。

体型上的巨大压迫感是物种间与生俱来的,七月三人皆是笼罩在巨鸟庞大的阴影下,感叹道:好大的鸟!

“烤起来吃的话要吃几年才能吃完。”凝云嘀咕的话差点没让两人吓晕过去,这时候是不是饿发昏了,居然还想着把鸟给烤了。

五百米,三人手心都捏出了冷汗,心情跟青状蛇实jì

上是一样的。之前,节状青是作为捕食者的身份,而如今连它自己都成为了巨鸟的猎物。

空中的俯冲“轰炸机”开始减速了,它拼命煽动者羽翼,缓冲下降的冲势。这时候可苦了躲在树后的三人,迎面撞来的风足以媲美台风风力,吹得三人几乎都睁不开眼。

只有那只节状青还能勉力凭借着体型上的优势扎在地面上,纵是如此依然被风撞得蛇头东倒西歪的。

凝云发出的声音都被风吹得断断续续,“我们是不是进了侏罗纪公园了,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我们惹得起的。”诚然,在这里她们是最脆弱的生物,只有作为猎物的份。

呼喊声不断,都是凝云在紧张的嘶吼,模糊的视野中,三人都看到了眼前血腥的一幕,一场巨型生物世界的狩猎行动。

巨鸟似乎是这片天地中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瞄准猎物俯身略过,一连贯的动作巨鸟已经演练过无数次。节状青半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巨鸟一口准确无误地咬在节状青蛇身中断,破开了它厚厚的鳞片,叼起节状青长长的蛇身,不带犹豫地扫过地面的一瞬间将它带往高空。

呼啸的扇风声愈来愈小,直至彻底消失,节状青带着绝望的眼神被巨鸟带走,凝云说:“还好,差点入蛇口啊。幸好鸟叔救了我们。”

黑袍男子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天空中两巨型生物的身形,又呆住了,“它像吞掉那条蛇看来不容易。”

半空中被巨鸟叼着的节状青蛇难忍疼痛,不断地扭曲着身子试图摆脱巨鸟的缠绕,蛇身的重量过于沉重导致巨鸟难堪重负,飞行得摇摇晃晃。

节状青猛地弹起蛇头对准巨鸟的利爪凶狠地咬上一口,上下颚紧密咬合,拼死也不见松口。剧毒的牙齿注射着毒液。

巨鸟吃痛狠狠甩了几下,一松口将节状青由高空中抛了下去。

“啊!”三人都是一阵惊呼,瞧着节状青的落点正是三人藏身的大树,砸下来这棵粗壮的树也是难以承shòu的,必然会被压垮。

凝云和黑袍人咒骂声不断,真是祸不单行,都躲起来了还是要无辜遭殃。

三人刚刚逃离大树范围没多久,节状青庞大的身躯就落了下来,身后的大树果然难堪重负被压得支离破碎,地面上甚至被砸出了一条长长的蛇形纹路。

天空中,一道不甘到嘴美食逃跑的巨鸟身影在盘旋着,瞄准落地的节状青又是猛扑而下。

凝云立即埋怨道:“哎呀,又来了又来了,该死的鸟又来了。”不经意见看着巨鸟离地面越来越近,那种刮脸的飓风再度临近,三人脸面都是变了颜色。

再躲在开阔的山崖上迟早是会遭殃的,七月看看山下不远处茂密的林地,喊着:“往上下跑吧。”

谁知dào

这种生物会不会是欺软怕硬的主,啃不下节状青说不定抓点点心也是好的,唯有藏在密林中才是最好的办法,开阔地上最容易吸引这种肉食性动物的注意力。

巨鸟俯冲而至,一双利爪犹如钢铁般坚硬,生生嵌住节状青卷曲的身子,细长的鸟喙揪住蛇头啄了下去。短暂的一秒钟时间内,节状青一只眼珠子就已经报废,深绿色的液体沿着眼眶透体而出,场面变得血腥起来。

黑袍男子头也不回,慌忙道:“跑跑跑,别看了。”他跑在三人最前端,求生的本能驱使,行进的速度特别快,转眼间都快消失在山崖尽头。

终于,耳畔风声也开始停歇,视野内再不见巨鸟以及节状青的身影,泥土的芬芳和树林特有的味道飘来,前方已经是一片青翠的森林,身后的山崖飘渺在云层中。

凝云跑在最后,停了下来不断喘着粗气道:“安全了,安全了,跑得姑奶奶我都快要断气了。一刻都不让消停。”

脚下的泥土很松软,唯一还保持着气息均匀的人就是七月,黑袍男子道:“可惜了,这里的每一样生物我们都没办法对付。否则,刚才那条蛇那么大的体型,蛇胆可是很珍贵的药材。”

凝云苦笑道:“还药材,差一点都成人家点心。我求的不多,那鸟儿吃饱了,给我留几块肉就好了嘛。对了,姑娘,你看到那两活宝最后谁胜了吗?”

七月笑笑,说道:“都死了。”这或许是最出乎意料的结局。

黑袍男子不解道:“都死了?”他们一路跑下来根本没时间去观察战局,她怎么认定两东西都挂了的?

“嗯,节状青的蛇毒很烈,巨鸟被它咬了一口,毒发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而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巨鸟弄死那条蛇。”生物世界的生存是极不容易的,每一次捕猎看似绝对性实力的碾压,实则对于捕猎者来说都是要冒着极大的危险的。猎物在面临生死玄关之时,反抗也是最激烈的。七月没有看到最终搏击的场面,但是她是一位蛊师,了解生物的习性。

哈!凝云乐了,“这么说,一会我们回去,就有烤鸟和烤蛇吃了。”

第350章 心跳

七月望着她不谙世事的神情,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节状青本身含有剧毒,是不可以食用的。巨鸟要是死了也是中毒而死。你比较喜欢吃哪种?”

搞了半天结果都是不能吃的啊,凝云摸摸肚皮,惋惜地朝着山崖看看,“算了,咱再找找其他吃食吧。林子这么大,鸟总会有的。”

虽然碰到个头比较小的活物几率渺茫,但总好过被毒死,黑袍男子道:“绕过这片林子,走一天左右可以去到那块低地,古城是合适的建筑区域。”

周围的林木渐渐多了起来,参天的大树遮云蔽日,云端氤氲雾气穿越林间缝隙打得林子分外朦胧,光线也因枝叶的遮挡而愈加暗淡。

凝云走在最前头,欢快地奔着步子,偶尔踹踹树干,偶尔摘些不知名的花草。

这片林子安静过头了,照理说林子内总应该有些生物在其中穿行的,但越往深处走,林子却越是静谧无比。

七月压低声音,林子里及其阴暗,怕惊扰着什么,“你们有没有感觉这林子阴森森的,走着都有一股凉气吹得发抖。”

众人细看发xiàn

树木的长势很怪异,由山崖那方枝叶朝向反方向生长,树干粗大根系茂密。葱绿的枝叶拼命朝着天空挤着吸取着养分。

凝云说:“是有点凉飕飕的,鬼森鬼气的。”这么大一座林子,总不会一点活物都没有吧,还是说林子本身邪门的很,那些有灵性的动物压根就不敢靠近?

黑袍男子饶有兴趣地抚摸着树皮,树皮的颜色漆黑发亮,粗糙无比,可见这种树皮出奇的厚,树皮上还有深浅不一的印痕。检查了一阵子说道:“不好,林子里是有活物的。”

他的话一下子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纷纷观察起一旁的树干,树皮的留下的印记很像是一种爬行动物的爪痕。

七月盘算究竟是何种物种,“会爬树的,看印子体型应该不大的。”这种印记看来至多跟老鼠差不多大小,难道在这里发xiàn

一种提醒比较迷你的生物,可究竟是什么呢。

凝云拿来七月的弯刀,“我试试看树皮有多厚。”一刀横向劈斩过去,锋利的弯刀刀锋撞击在树干上,竟然没有一丝碎屑掉落,只在粗厚的树干上留下了一道狭小的印痕。

七月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树干上渗出了一滴滴墨绿色的液体,“你砍树做什么,它又没招惹你。”她适才分明听到微弱的搏动声,像是一旁的树木中传出来的。

墨绿色的液体暴露在空气中不久就升腾起袅袅青烟,三人一看都是面面相觑起来,黑袍男子道:“剧毒的树。”不会是这里生存的物种都是带毒的吧。

七月解释道:“跟生存的环境有关系,可能这片天空下自然生存环境极端恶劣,经过数年的演化,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会自动进化出生物保护机制,毒素是最佳的自保方式。”

就连植物都进化出了这样高等级的保护机制,这里可是有什么样的食草性动物那么厉害,可以威胁到参天大树的成长。

“有没有危险?”黑袍男子也听到微弱的心跳声,判断可能有生的东西藏在树干内部,难道还有动物能打穿这么厚的树皮?

“一切生物都有惧光的本能。”惧怕火光是生物自古来不变的天性,七月吩咐凝云去附近收拾点柴火,大树顶端透下来的光线已经很弱,估摸着离天黑也已经不远了,恐怕三人是要在林子里过夜了。

荒郊野外过夜时,生一团火是驱逐其他危险动物最佳的方式。凝云乖巧点点头,绕着二人周边开始收拾起散落在地面上的树枝等可燃物。

黑袍男子则靠着一颗大树,背部紧贴着探查那种若有若无的声音,“你生火的火可能会引来夜行的生物,也是极其危险的。”

一个钟头后,凝云拾来柴火,布置成一个火推样式,柴火都是清一色树木的枝叶。七月仔细检查过,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抽出随身携带的一陶瓷药瓶,打开之后传出一股淡淡的矿物粉末味道,朝着围拢排列的火堆洒上一层白色粉末。不会的时间,柴火堆渐渐燃起细小的火苗,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带起一股扑鼻异香。

咦,黑袍人差异看看火堆冒出来的青烟,赶紧捂住口鼻,闷声道:“烟雾会不会有毒?”他想起七月说错,这种树木枝叶内可都是带有剧毒的,她们怎么说烧就烧了起来。特别是七月手中陶瓷瓶内装着的粉末,居然可以引动火苗,可比任何的生火工具可来得要更为迅速。

“类似于沉香,点燃后有驱虫的功效,毒素经过加热就会消散殆尽的。”七月的话让疑心病极重的黑袍人打消了疑虑。

“今晚你们睡哪里?”太阳墓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他需yào

的是安稳的休息。黑袍男人看看高高的树干,看着七月。

“就睡地面上啊。”七月围着火堆烤着火,暮色低沉,林子里更加阴森起来,她是不愿意藏身在树上的。某种程度上来说藏身树上可以避开地面生物的袭击,可是这里看来陆地生物数量少得可怜。

黑袍男子道:“好吧,那今晚我上树睡,顺便注意一下周边的情况,有突发事件我也可以提醒你们。”说着单手扶住树身,两息间就稳稳离开了地面,再一看时已经出现再离地二十米高的树枝上,不断向上攀爬而去。

“属猴子的啊,爬树爬那么快。”黑袍男子攀爬树木的速度达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凝云不可思议看着攀升入黑幕中的身影,咒骂道:“这猴子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的。”

七月担忧看一眼树梢,发xiàn

他没有听到凝云的抱怨才放下心来。他的实力自己始终看不透,好在他对巫术并不是十分精通。此时也不便惹怒他,闹翻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彻底入夜前,七月又翻出了两瓶陶瓷瓶,围绕着周围半径十米的范围内零星洒了一些粉末,划出了两圈的禁圈。搞不清楚林子里究竟是什么生物会生活在这里,所以第一层布置的是驱蛊的粉末,而第二层则是凶性极大的猛兽荷尔蒙研制而成的粉末,可以有效驱离意图袭击她们的生物。

见她做完了一系列的工序,凝云才走向前,“姑娘,你这玩意最厉害的能把狮子吓跑。可是你想过没,就我们现在见到的东西,哪一个不是块头比象大,皮比犀牛厚的,这种生物气息它们会害pà

吗?”

凝云说的其实也是七月所担忧的,可是目前她手头上最厉害的也就是这种生物粉末,她茫然回答道:“可能,有用吧。”

黑袍男子躲到了树上,隐匿好之后一点声音都不见发出。凝云和七月则是围在火堆旁,映着火光放松得靠着树干半躺着,连日来的劳碌一旦松懈,不断袭来的疲倦感冲刷着眼皮。

“姑娘,那只猴子怎么半点声音都没有的。这样在树上攀着,真的睡的着,半夜真的不会掉下来?”凝云看看树梢,已经忘记了他是从哪一根树爬上去的。

嘘!七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黑袍男子的呼吸判断他是练过功夫的,听力可不是常人可比的,“休息吧,这阵子也是够累的。”

夜半时分,两道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七月和凝云二人都在深度睡眠中,树枝高处黑袍男子环抱着一根树杈警觉地半睡半醒着。

密林深处,彻底阻隔了外界的风,地面上柴火堆熄灭,淡淡的余烟不时飘渺而起。

“噗咚~噗咚!”规律的跳动声每隔20息时间就会传来,绝对寂静的情况下反而清晰起来。

七月悠悠转醒,依然闭着眼睛聆听着那种规律的跳动声,就好像在耳畔一样。凝云还在没心没肺的睡着,就近的呼吸声均匀沉稳,树枝上攀在上头的黑袍人距离过远,七月无法判断他的状况。

会是什么物种的呼吸心跳?20息才会起一次的心跳,频率如此之低会是什么?一般动物一生心脏跳动的次数大致有一个限度,上下限之间的差距并不会有多大。心脏跳动频率快的动物都有一股共同点,它们行动速度迅捷,往往是肉食性动物,寿命较短。而反之,心脏跳动频率慢的物种,一般行动缓慢,寿限较长。例如乌龟就是典型的心跳慢的动物。

结合生物规律判断,七月才稍稍宽心了许多,拥有这种心跳声的生物具备强烈攻击性的可能并不大。

嗯,不对。好像不止一道心跳声,好像附近一齐响起了那种缓慢的低频跳动,它们跳动的规律出奇的一致,以至于自己一时之间才没有办法判断出来。“难道它们的数量很多吗?”

任何一种物种达到一个惊人数量的时候,哪怕单只不具备较强攻击性,可是那种骇人的群体数量也是极大的威胁。

七月骤然睁眼,动作轻缓地起身,身侧凝云还在睡着,树梢之上依然没有动静,那种扑通声像极了生物的心跳,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呢?

树丛中能见度极低,她觉得不惊扰凝云,四面八方都是那种一致的微弱心跳,一时间也不好判断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

第351章 残影

树梢上很快有了动静,一道黑乎乎的身影悄然落地,身影与地面的撞击声极轻,如果不是七月听力敏锐,几乎就没能发xiàn

有东西跳了下来。

不由分说七月高速移动过去,在那人刚刚落地之时单手拍了过去。

“呃…”迟疑了一下,落地的人影似乎也没料到地面上居然会有人等着自己,而且从出手的敏捷性判断身手定然不俗。他已经极其小心,想不到还是被人发xiàn

了。

七月柔韧性极强的身子一拍之后预料到对方是个人,预判对方出手的位置,上半身往后倒弯九十度角,恰恰避开了对方转身大力的一式挥拳。

好强的拳风,七月顿时心惊,大半夜怎么会突然冒出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一件来人轻松地避开了自己转手的一拳,黑影顿生警觉,急急后退开几步。能轻松躲避开自己攻势的没有几个人,而且入鼻的那股特殊的香味,“别动手,是我。”

声音沙哑,在黑夜中也是独具特色,七月狐疑问道:“前辈?”

那声苍老的声音正是藏身于树梢之上的黑袍男子,适才他也是听到了那种频率出奇一致的心跳声才选择从树上下来查看究竟的,没想到刚一落地就被地面上的七月给发xiàn

了,险些打了起来。

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一直以为七月最多是精通蛊术,可是今夜看来这丫头的身手可丝毫不逊色于她那一身邪术啊,能不声不响就钻到自己身后,想想差点着了七月的道,就不禁后怕起来,“嗯。是我。你也听到那种声音了?”

“嗯,像是种心跳,觉得离得很近。可是却偏偏判断不出方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它们应该是由生命的。”七月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才放下心来,原意她并不想过多暴露自己本事,刚才出于安全考lǜ

才无奈率先出手。

黑袍男子揉揉肩膀,刚才七月那一拍看似软绵绵,实则劲道十足,“我们周边找找看,有心跳的肯定是活物。连我们都发xiàn

不了就恐怖了。”

“别走太远,林子古怪是肯定的。”七月转身看看凝云,还好那丫头还是稳稳当当幸福睡着。可怜她这个苦命人大半夜还得看护着她。

嗖!这回两个人的眼神都对撞到了一起,现在七月和黑袍人都站在这里,那在视网膜上一扫而过的影子是谁?不可能是凝云的,她还在那睡得正甜呢。

“你,也看见了?那道影子?”黑袍男子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种移动轨迹以及诡异的身法,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恐怕连自己都做不到,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影显示了那种物体非凡的移动速度。

是的,七月也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看着一棵巨大的树干,残影消失的位置,它在没出现过。

就在两人还在思考的瞬间,又一道高速移动的影子穿过了密林,消失在树丛之后。这下两人都不带考lǜ

的高度戒备起来,一次还有可能是幻觉,第二次打死都能确认绝对是某种生物。如果是一棵树在林间高速穿行还得了。

黑袍男子道:“看见是什么东西了吗?”

移动速度如此之快,我怎么能看的见,七月摇摇头,“太快了,我想不出有什么动物有这种速度。”翻阅了脑海里记录的动物图鉴资料,竟没有一种能对得上号的。

心跳声的来源难道是这种动物发出的?可这根本不符合规律啊,黑袍男子也知dào

行动愈加迅捷的动物心跳频率应该是越高的,它保持这样的低频心跳还能奔得比兔子都快?“抓一只来看看就知dào

了。”

说着,迅速挪动脚步,朝着一棵树木后头猛冲了过去,他不确信自己能够追得上那东西。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连看都看不清楚就会被对方逃掉。

空的,没人?他眼睛都僵直了,树后可是什么也没有,而且凭借自己敏锐的听觉都没有看到对方的痕迹。还是说它们运动的速度实在太快,在自己逼近的时候就已经转移了?

“怎么样?”七月的声音传来。

“跑了。”要是说自己连人影都没看到,可就是太丢人了。

“树干上是什么?”七月跟了过来。

树干上?他一时之间也没注意到,直到被七月指出来,那种浓稠的墨绿色树汁在汩汩流淌着,滴落了一地。

“这么大一个窟窿?”树干上被凿开一个碗口大的洞口,树枝就是从里面流出来的,汁液还未干涸,洞口明显就是新凿的。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七月,“树皮硬度可是不低,用什么工具把树弄成这副样子的?”

“是一种以树汁为食的动物。”密林中的生物完全违法了七月对于动植物的认知,吃素的动物凭借什么保持高速的移动能力。

洞口内明晃晃的绿色物体晃动了两下,初时两人还以为是眼花,相隔大概二十秒左右的时间,它又晃动了两下。

他们顿时明白过来,跳动的心脏声,就是这些树木发出来的。是否,每一刻树木内都有一颗这样的心脏?

“心脏?”可是植物怎么会有心脏的?

“不能确定,但是明显有动物是依靠这种东西作为食物的。”心脏又跳动了一下,近距离听到这种声音,二人都感到脑袋被撕裂了一般。

黑袍人探手过去,想看看这颗跳动的心脏究竟是什么东西。七月忽然出声,一把抓起黑袍人肩部衣服,使劲后拽了两米。

她预先发xiàn

了二人身后动物的影子,倒影举着一件工具,有作势袭击的迹象。

“咯咯~”“咯咯~~”身后方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欢快纯真。

那东西伫立在原地,不时发出这种类似人类嬉笑的声音。见七月他们转过身来戒备地看着它,一点也没有要退避的意思。

胆子够肥的,有恃无恐了还?黑袍男子拿出了打火机,亮了一抹火光,一瞧之下愣住了。

刚才在林子里跟他们玩躲猫猫的就是这玩意?

第352章 怪异的小男孩

一个七八岁孩童的孩童****着上半身站在二人身后,那种生冷戏谑的嘲笑声就是由他发出的。

他的面容跟一般的人类孩童毫无二致,一脸的天真无邪,面皮上甚至还沾着污秽的泥土。

只是笑声总让人听着毛骨悚然,漆黑的密林中,借着打火机的光依稀能看到小孩那张脸,一双小手横举在胸前,小爪间满是墨绿色的汁液。

原来半夜捣鼓树干的人是他,附近出现的身影绝对不止他一个。为什么这种腐蚀性的液体没能腐蚀这小孩呢,七月靠近小孩,蹲下身子抚摸着他的脑袋,“你的家人在哪里,半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戒备心,不时把右手手指伸嘴里允吸着,眨巴眨巴嘴巴,给人感觉树汁的味道异常鲜美。

头上一股黏糊糊的感觉,像是一种粘性极重的分泌物,七月收回手看看掌心,都是那种恶心的液体,“告sù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见小孩自顾自玩着,对自己不怎么爱搭理的样子,七月颇感无奈摇摇头。

“会不会是个哑巴。”孩子太过安静了,半点响动也不见发出,黑袍男子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天生性聋哑儿童了。看着他不具备攻击性的外表,二人都是送了一口气,开始还以为是林间夜行的野兽。

“不太像,你看他喉结,声线都是正常的。可能怕生吧。”七月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这个解释,这家伙要是怕生的话,胆子会那么大,大半夜到处乱跑,还当着他们的面吃手指,放浪形骸地笑。

黑袍男子说道:“先带回去再说吧。”抓到一个本地土著,虽然只是一个小孩。但是小孩子心性都是差不多的吧,在这里有他带路的话会顺利许多。

七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答yīng

下来。黑袍男子便去伸手打算抱起那个孩子,揽着他的身子就往身上抱。抱的过程中才发xiàn

这孩子有顶不对劲,“怎么会这么沉的?”

一米多一点的个子并不算高,加之孩子看起来就是那种瘦骨嶙峋的类型,怎么抱在手里会感觉这么沉。而且,整个人都抱在身上,居然还感到他那双腿拖着地面,他会有这么高了?

七月随之咯噔一下,在黑袍人抱起小男孩的一瞬间她就看到了男孩拖在地面上的一截长长的东西,汗毛都吓得竖立起来,她可是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的,“快,快把他放下。”

嗯?他还不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但看七月紧张的样子,飞快地把男孩放回地面上。孩子不哭也不闹,依旧是直直看着两人,不解得允吸着手指头。

黑袍男子问道:“怎么了?”

七月指着男孩身后的一截身子回答道:“你看他身后是什么东西?”

身后?他重新点燃打火机,这回可不是照着男孩的上半身,而是往男孩身后照了过去,顿时也是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是什么?”

尾巴吗?显然又不像,那一截长长的身子一直拖到后方几米开外的草丛中,单单是这一小截就足够骇人的。跟男孩身子等粗的肢体,肢体上长满了无数细致有序的脚,如果非要形容眼前场景的话,男孩下半身就是一截蜈蚣的身子。

难道他刚才能够飞快地高速移动靠的就是这条蜈蚣身体吗?

“蜈蚣?”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长着蜈蚣的身体的,黑袍男子警觉地抓着袍子一角,随时准bèi

对男孩发难。能有这种怪异的肢体构造的,还可能会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吗?

“我,我不知dào

。”七月往日的观念一一被颠覆,脑海中却出现了一幕可怕至极的念想。

人首,蜈蚣身!

二人历来只在神话故事中听说过人首蛇身的典故,可那毕竟只是神话传说,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与昆虫的结合体,顿感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转念间,黑袍男子已经把一把匕首握在了手上,“他,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七月是巫师,多少能解释一下这种现象吧。也不知dào

他具不具备攻击性,是不是口嘴里也跟蜈蚣一样能分泌剧毒的汁液。因而,他只是戒备着,还不敢有所动作。

七月定定神,后退了几步,这个孩子在她眼中已经不再是那么纯真可爱,“是不是,实验的产物?”古代先民的巫蛊炼法远远超出现今人类对于巫蛊的认知,古人,特别是研究巫蛊的古代人可不会有那么多的伦理道德观。不受世俗的种种束缚,也为他们各种奇异的想法创造了滋生的土壤温床。

“实验,什么实验?”他想说,你们所谓的实验就是把人和蛊虫结合吗?黑袍男子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坏事做尽的那种人了,可跟眼前造出这个孩子的人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七月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略感委屈,这玩意又不是我造出来的,说是自然形成的又有谁信,“古代的生物科技吧,我只是一种猜测,他们或许在寻求一种让人类变强的方式,或者是一种与其他物种结合达到某种目的。”

眼前的小孩是成功的实验品,还是失败了?七月则是不知dào

的,她心底甚至有点抵触这类的行为,丧心病狂啊!

古代人存zài

着种种生物崇拜,向往着具备自然界强势生物的一切非凡能力,自然就可能寻求变强的可能,也就不排除用早期发育未完全的孩子经某种未知的巫蛊炼方同蛊物相结合,造出这种非人非蛊的怪物。

太可怕了,难怪这妖怪移动得那么快,而且无论问他什么都不回答,黑袍男子道:“可能他的发声交流的能力都已经跟蜈蚣化为了一体,根本就说不了人话。”

匕首尖端直指着孩子,狠厉的目光闪现,他果duàn

地就准bèi

抢先出手,确认了这孩子不是正常人,就很可能存zài

着危险性,何况附近林子里可不止一种这样的怪物。

“你干什么,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七月眼疾手快地掐住黑袍人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再看看小男孩,还是一副不知危险来临的感觉,纯纯无邪的眼神怪异地打量七月。

“你别后悔,他来历不明,身上说不定含有毒素。”更有可能的是,他或许会吃人。黑袍男子知dào

自己执拗不过七月,冷哼一声也就放qì

了。

见他就要返身离开,七月将他拦了下来,“等等。”

“干嘛?”

“能不能,抱他回去?”七月眸光闪烁,恳求道。她并不发憷那截蛊虫形状的身子,可是这重量自己也没办法抱起他啊。

什么,抱这只虫子,黑袍男子顿觉毁三观,“让他自己走吧。”声音严厉否决,他脚比常人多了去了,行走还是问题吗?

“姐姐牵着你走,好不好?”七月勾勾男孩的手指头,不见他反抗,才抓起他肮脏的小手,转头对黑袍男子道:“他们挺可怜的。”

二人牵着小男孩沿着原路返回,林子里黑乎乎的,却总感觉一双双眼睛躲在黑暗中瞪着自己,还有那种微弱的心跳声。

“你们苗疆没有这种炼方?”

“嗯,什么炼方?”

“就是,”他指指七月牵着的小孩,“这种。”

“我们可不会拿孩子来做这种没人道的事情。”人蛊想结合的巫术七月可是闻所未闻,愈加增添了神mì

感,古老的沙埋古城之地真的存zài

这种邪恶的巫术吗?

……

“凝云,咦,凝云哪里去了?”七月带着那孩子回到之前他们露宿的营地,火堆熄灭已久,地面上连烟都不见一丝,她记得凝云正是依在这棵树下睡着的,可如今人怎么不见了。

“咯咯!”小男孩拖着长长的一截身子爬行,不时笑笑,发出那种难听的渗人笑声。

七月眉头紧皱,担心起凝云的安危来,她不会不声不响就离开的吧。

“会不会起来没见到我们,就自己去找我们去了?”

“怎么可能。凝云最怕黑了,一个人绝对不敢乱走的。”

七月抓紧小孩的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咯咯”依旧是那种笑声,一脸茫然的表情,允吸着手指。

黑袍男子检查了下周边的环境,树身还是热乎的,证明凝云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地面上留下一长条拖拽的痕迹。

以及,那种布满足脚的泥土印痕,“蜈蚣,”他看看七月身边的小子,“他的同类。”通过痕迹判断,是一只蜈蚣拖走了凝云。

“地面上有血迹,量不大,以及凝固。”

七月沾起滴着血滴的泥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血有毒,凝云中毒了!”可以肯定那种东西啃咬了凝云,她愈加担心起来。

黑袍男子顿时抓起赤条条的小男孩,“说,你们的人都在哪里?”蜈蚣都是有巢穴的,他估计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蜈蚣的习性,附近一定有他们的巢穴。

“你这样能问出点什么,他可能压根就听不懂你说的话。”七月又掏出了一瓶粉色的陶瓷瓶,这次陶瓷瓶装着的可不是药粉类的东西。

第353章 凝云遇险

一只造型憨厚呆萌的粉红色蛊虫慢蹭蹭地从瓶口钻了出来,跌落到七月手心里,长长的触角左右摇摆似在确认周围的环境,豆大的眼珠子上抬看了看,确认是七月之后安分了下来。

黑袍男子问:“什么用途的蛊虫?”它看起来仅仅是可爱,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可是他看到蛊虫都不免浑身发麻,特别是长相丑陋的虫子,幸好七月手头上这只卖相还算过得去。真搞不懂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老喜欢玩虫子。

七月朝着手上的蛊虫笑笑,嘴型变幻,发出一种怪异的音节。而蛊虫也在用类似于舞蹈似的动作在她手心转悠摇摆了一阵作为回应,“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嗅觉很灵敏,可以追踪方圆十公里内的生物气息。”

交流了一阵,七月又让它嗅了嗅血渍的问题,它晃了晃脑袋,看样子是明白了,展开翅膀往林子里穿行而且。尾端一晃一晃的光亮在前方引着路。

七月跟在蛊虫之后,再之后则是黑袍男子带着那小男孩,拖着长长的蜈蚣身子跟了过来。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离原宿营地不远的地方追了上来,一道长长的影子轻松地拖着一人飞快地在树与树之间穿梭着。被拖着的人犹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任由着他拖拽着。

凝云不会睡那么死的,肯定是被那影子给咬了。看看身旁的孩子,七月明白那道长影是什么东西。凝云不说浑身是百毒不侵,可也是能抵御大多数蛊毒的,他们体内的毒素究竟是何种成分,能让她昏睡不醒,也不知dào

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看着他,我先过去。”黑袍人一把甩开男孩的手,乘着夜色的掩护,起脚踹在一侧树枝上,身体灵活地借力攀上了大树中段。林子内树木的间距大致在六七米左右,他攀爬至树中部位置,起脚轻点树干,很快又串到另外一棵树上,就靠着这样的方式在林间行进着。

没用几秒的时间就已经绕到了蜈蚣行进的方向前,毕竟拖拽着一个人,黑夜中蜈蚣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被黑袍男子堪堪追上。

咯咯~~咯咯~

兴许是遇到了同类,七月牵着的孩子又发出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搅得七月有些心烦意乱,“我求求你,别笑了好不好。”

回应自己的,依旧是那种让人发麻的声音。

牵着孩子急急赶在黑袍人后头,七月喊道:“哎,别对他下手。”她并不是怜悯对方是个孩子,蜈蚣的生物保护机制是极为强悍的,目前自己手头上带着的药物有限,如果前辈中毒了,可真就是无解的。

七月的话还是迟了一步,黑袍人的动作太过迅捷,骤然间在拖拽着凝云的小子面前一出现,一柄匕首就乘着落势扎入了他的脑袋中。

这!七月愣住了,或许更多的是惊讶。“你,杀了他?”

黑袍人选择的部位正是这种奇异生物浑身最脆弱的部位,直接从天灵盖上刺了进去,一股墨绿色的液体溅射而出,他急急躲避开来。

只见人首蜈蚣身的生物上半身子无力地垂落下去,倒在了地面上,墨绿色的汁液流了一地。

“这么容易就死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这种半人半蜈蚣的生物很难对付,没想到。

他用脚将尸体踢了一下,将它翻转过来。这是一张年老的面孔,脸部的皮肤皱皱巴巴的,看起来是上了年纪的,怪不得行动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慢了半拍。

七月牵着的小男孩依旧是不喜不怒的表情,却不觉拽着七月的手紧了紧。轻微的细节被细心的七月发xiàn

了,他们不习惯于表露心迹,但他现在确实是怒了,因为眼前这条年老“蜈蚣”的死。

从一开始林子里众多的残影出现,七月就已经判断出他们是群居的生物,有着高度发达的社会性特征。

“咯~~咯~~”笑声!

七月聆听了太多次,这种声音的频率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发音长短的不同表达着情绪。

“算了,先看看凝云怎么样吧。”她送开了男孩,走到尸体一旁,凝云静静地躺着。

“你在找什么?”

七月摸着凝云的脉搏,幸好,脉搏还是沉稳无常的。“我在看她的伤口,到底咬在哪里。”

黑袍男子尴尬了一阵,犹豫着说道:“那里。”

“哪?”

他几乎一把老脸都绷直起来,指着一处别过脸去,“屁股上。”你要不要我说的那么明白的。

哦,七月一翻凝云身子,果然屁股上衣服破了一个空洞,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子,周边的皮肤已经出现红肿状态。挤了挤伤口一股墨绿色的液体掺杂着血水流了出来。

“这丫头没事吧。”心想八成是完了,这种生物看起来毒素就不是好对付的,何况她中毒那么久。

七月还不了解这种毒素的成分,不过从留出的血液看,应该对身体影响不大。这还要受益于苗疆蛊民平日里的生活习惯以及饮食结构,“这里的人制造这种生物主要应该不是为了攻击,毒素虽然烈,但还不足以让我妈致命。”她刻意指指自己和凝云,换做黑袍人中毒或许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用一瓶药液清洗了创口之后,又敷上一层层晶莹的粉末,最后给凝云服下了一颗药丸。救治工作就宣告结束,一条滑不溜秋的小蛇从凝云的袖口钻了出来探查了下情况,马上就被七月用手给挡了回去。

“自己看来想错了,异种的蜈蚣毒其实还是蛮烈的嘛。”七月翻开凝云的袖口,那是被蛇类牙齿咬过的痕迹,毒素两相中和之后才没要了凝云的命。

忙完这一切,七月才回过头来看看身后的情况。这两人是怎么回事?黑袍男子双目直视着小男孩,两人像是有世仇一样互相瞪着。难怪这样,这孩子年纪虽轻,恐怕也是记仇的。

“你们…”一时之间,七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孩子不能带着,他会记仇的。”黑袍男子边瞪眼边说道。

第354章 冷血无情

翌日,天稍微蒙蒙亮,凝云蜷缩在七月怀中,娇嗔了几声,竟悠悠转醒,像个没事人一样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啊,哟喂。”一惊一乍的声音立kè

惊醒了昏睡中的七月和黑袍男子。

七月揉揉双眼,带着倦意道:“凝云,你醒了。”天还未亮,这丫头就在叫嚣什么,知不知dào

你家姑娘昨夜很辛苦啊。

凝云绕着被捆缚在树旁的小男孩兴趣盎然饶着圈圈,“好可爱的蛊虫,这身子长得可真苗条啊,哎哟喂。姑娘,你们都是跑哪里抓来的,怎么不叫上我?”

还以为是什么事,凝云大惊小怪地摆弄着“蜈蚣”,而它则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瞪直着眼珠着厌烦得甩着凝云的手。

“凝云,不要碰他。这小孩身上的毒不轻的。”看凝云一脸欢快的表情,定然还不知dào

昨晚上发生过什么。

骤然,孩童恶狠狠的神情颓然一变,一副惊惧的面孔高挂,不停得晃动着身子,似乎感到极其不适应。下半身一截蜈蚣身子扭曲着拼命想往泥土里钻。

凝云兴趣更浓了,“它是不是还会刨土,挖坑来着。”

了解蜈蚣类蛊虫习性的七月自然是知dào

,蜈蚣畏惧日光,昼伏夜出,尤其喜欢阴暗温暖的环境。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他出现身体上的不适应也是正常的,这种是基因赋予的天性,还不至于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

“蜈蚣钻缝刨土的能力极强,我还是打断他着半截身子吧,不然真会跑的。”黑袍人目光清冷,完全不拿这种生物当同类看待,既然他已经成了这副样子,还能算人吗?

“算了吧,太残忍了。他这样子已经够难受的了。”蜈蚣的凶性恐怕早已根治入他骨髓,纵使是这样子,七月依然不愿意残忍的对待这个孩子。

七月继xù

说道:“让他带着我们先走出这片林子,他这副模样很可能是人为造成的,他一定知dào

你要找的沙埋古城遗址。”

……

密林中,方位的辨认很困难,三人只能依据树木枝叶的茂密稀疏程度来判断向阳的一面,选择一条通向外间的路。“蜈蚣”被黑袍男子用一根绳子拴着脑袋牵着,一副跟正常人一模一样的嘴巴一点也看不出特殊的地方,七月都有些疑惑他们是怎样注射毒液的,该有蜈蚣颚牙、牙爪或毒肢等器官藏在什么部位呢。

凝云牵着绳子不时拉扯几把,“喂,小不点,你走快点好不好。你腿可是很多的。”如果不是看在他太瘦小,都想骑在他身上当坐骑了。

“蜈蚣”一路上几乎都是沉默不语的,就连那种笑声都极少发出,绿荫下偶尔透下的阳光都会让他惊骇不已。整个“人”脸色显得极端憔悴,爬行起来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不指望他能带路了。现在这样子,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黑袍男子瞅着他瘦小的体型,继xù

拖着这只“东西”走下去都是个极大的负担。

一路上七月都在和黑袍男子讨论“蜈蚣”的问题,大抵是异种移植术的问题,七月尚未想到这种生命体存zài

的意义和炼制方式,揣摩了许久都难以理解,把他们造出来的人是有多丧心病狂。

不远处传来了凝云惊呼声,“姑娘,小蜈蚣快不行了。”一旁,凝云扶着小孩煞白的脸色,紧张兮兮地叫喊着。

七月奔过去,边探查着他的脉象边问,“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成这模样了?”异类生命体脉象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脉象来判断辨别,都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条“蜈蚣”的脉搏很微弱,几乎就要停滞。

凝云像是做错事一样,自己也没意料到,解释着:“我真的没把他怎么着,就是牵着他,偶尔逗逗他。他还差点咬了我一口。”就算再怎么难看,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凝云知dào

真是弄死了这条东西,七月也会伤心好一阵的。

黑袍男子走过来,同样地搭了一下脉搏,“这种生命体本来就是一种生物合成技术的产物,极不稳定。”意思大致是要适应合适的生存环境,七月等人改变了他的生活习性,虽然是密林中,依然是处于白昼的时间段,“蜈蚣”可能受不了潮热,活活被闷死了。

七月颇为惋惜的神色,明白合成的物种不能用常理推断,他们的生命比蜈蚣脆弱,又有别于人类。而,他仅仅是在幼年期。制造这种生物的巫师简直不是人,七月抹抹眼泪,“我们给他挖个坟吧,好歹有一半是人。”

死亡后的“蜈蚣”肢体迅速地发生了变化,

“在林子里死了的生物都会化为尘埃滋养这片土地,你把他丢在这里和埋起来有什么区别。”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黑袍人也觉得浑身乏力,挖坑埋尸这种事对于一只“蜈蚣”来说不免有些奢侈,而且也太耗体力,他显得完全不能理解七月的行为。

“不,他起码还算是个人。”小孩太可怜了,他的身世不免让七月动容,坚持着要埋葬这个可怜的孩子。七月第一次以一种愤nù

地不容拒绝的语气反驳他。

黑袍男子说道:“你们苗疆的巫蛊不是歹毒至极的么,什么恶毒的蛊虫培育不出来,你还在乎一具尸体?”七月的行为与他所见过的巫师完全判若两然,那些巫师们大多都是心肠狠毒之流,他愈加想不透达到七月这层次的巫师反而会如此在意生命。

“我不需yào

你动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七月倔强道。

“冷血,无情。”凝云也加入了讨伐他的队伍,坚决地站到了七月一边。

“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管不着你们。”他束紧黑袍,垂着手站到了一边。

埋葬地是一处潮湿的草丛,土坑挖到一米深左右的位置,下方呈现了一层碎石层,碎石颜色为红褐色,像是被高温烘烤过一般。

凝云双手已经磨破,沾着片片血迹,“土壤好奇怪啊。”

第355章 钻洞

黑袍人冷眼看着,“有什么奇怪的,跟这里的地质结构有关系。土壤下方可能存zài

着地热,甚至可能包括这片树林都是经过火山爆fā

之后淤积的泥土形成的。”

七月则是面色严峻,板着脸带着同情怜悯道:“把小孩埋了吧。”说着就准bèi

去抱“蜈蚣”的尸体,类似“蜈蚣”一类的生命体在密林中可能还存zài

着极大的数量,阴暗潮湿的环境适宜他们的生长,再过上一夜说不定还会遇到他们,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七月和凝云合力抱起尸体,拖着长条的蜈蚣身子安放到土坑当中,将身子盘蜷成一团团的状态,才勉强能装下他。余下的工作则是填土,两个女人手头上没有工具,都是一把泥土一把泥土地往坑里抛洒,直至土坑填平。

七月双手合十站在建成的建议坟堆前,用苗语念叨着经文,虔诚无比的身子,安详平静的神态,“愿你往生,来世不再受此折磨。”

稍后两人又在填平的坟前用石块垒起了一座小山包,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处乱石堆。

“两疯女人有完没完。”挖坑埋了就算了,还要树碑立传难道。他不耐烦地嘀咕着,“可以了吧,我们要赶紧乘着白天赶路,晚上说不定会碰上这种东西。”黑袍男子指指两人在地面上的杰作。

“真心搞不懂你们,还建个坟包做什么。”

凝云气鼓鼓地斜视一眼,实jì

上她也看不懂七月想做些什么,暗自凑到七月耳根,“姑娘,本来挖坑就挺费力了,你还弄个土包?”

七月拉着凝云走远了才神mì

兮兮地道:“想知dào

为什么吗?”

凝云喃喃道:“稀奇古怪的,用来缅怀那小孩?”每一地走过就不大可能再回来的,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连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

“我怕,我们找不到他的坟。”

凝云心头一震,姑娘在说什么,找他的坟?

七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像是怕被林子里的什么东西听到一般,含笑道:“他没有死。你没少见过蛊虫,你难道没注意到蜈蚣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如果不是七月提醒,她很可能就忽略了这个细节。是啊,蜈蚣彻底死亡的时候全身可是蜷缩在一起的,自己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可刚才小孩死的时候尸体明明是铺陈开来的,那截蜈蚣状的身子可是笔直挺立的,难道他在装死?

“好啊,我差点就让他给骗了。”惊呼声一起就急急被七月捂住嘴巴。

“我们回去,把这小子的坟给扒了。害得老娘我这么辛苦,一把土一把血泪的。”凝云低声咒骂,委屈地看看破损的手指。

七月依据生物习性做了一个推断,她只是有所怀疑,但不能肯定。因为,这种生物是人跟蛊虫的合体,习性上未必全受蛊虫的影响,也就是说他可能是真的死了。再则,她之所以为他做掩埋是另有用意。

黑袍男子也好奇地贴过来,“蜈蚣没死?”三人离开那座坟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扭头看看那处蜈蚣埋骨的方向,“你计划做什么?”

他在推理,如果“蜈蚣”没死的话,就是在装死。发xiàn

安全之后必然会逃离,七月是想要跟踪他吗?可是,林子里“蜈蚣”的数量可不在少数,入夜后可基本就是他们的天下。他们可以说就是这片林子里食物链的顶端生物,如果没有其他强势生物的话。

不等七月回答,他就已经猜测得通透,“你是在玩火。”

七月低声跟他交流了一下想法,在巫师心目中对于未知的蛊方术数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但七月的目的却并不是这样。三人选择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暂时决定先不离开密林,静待着天黑的来临。

一整个白昼的时间过去,林子里总是静悄悄的,似乎除了见过的“蜈蚣”外,林子里没有其他任何的生物。他们依赖的是树木的汁液为食,只在夜幕来临时出来活动。

休息了十多个小时,三人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七月算了算时间,应该已经是夜里八点左右,白昼的时间持续了6个时辰。

七月起身,“我们往回走。”

黑袍男子道:“你还认得路?”密林内毫无方向感可言,周边的树木差不多都是等大等粗的,她是怎么确认方向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前进,三人小心翼翼地回到了白天掩埋“蜈蚣”的坟堆前,石块垒起的坟头在夜里格外显眼,众人都知dào

下面埋葬着一具非人非虫的尸体。只是,他现在真的还在里面吗?

凝云已经找来了一根树枝准bèi

刨开土堆,心底总有一丝莫名的恐惧,纵使明知里面埋的是什么。

黑袍男子定定神,询问道:“你确定了?”

七月淡定道:“我确定了。”

周围都是新土的痕迹,坟头没有破坏的迹象,可是七月隐隐觉察到土层下已经空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坚决要刨开坟墓,奇异的生命形态,七月必须要弄明白他们如何而生,因何存zài



由于是白天刚刚掩埋的新土,再次刨开的时候轻松了不少。石堆搬开之后一层层挖掘泥土,十多分钟的时间就达到了一米的深度,生怕破坏尸身,三人挖得很小心。

到达埋尸深度时,都感到莫名的激动。

当看到空荡荡的墓穴时,凝云面色微凝,头皮几乎炸开,尖叫道:“空的,空的。他果然跑了。”可是,他从哪里跑掉的,凝云怎么猜都猜不透,底下是完整的,坟堆也没有破开的痕迹。

“狡猾的东西。”凝云看看七月,七月还是一副镇静的表情,一切一如她所预料的。

早知dào

就把他给烤熟了再下葬,凝云懊悔着,当初怎么就没想着把那东西给火葬了。

“火光。”七月接过点燃的火把投到坑中,泥土的土质松软,像是刻意被翻了一遍,不知名的藤蔓植物的根系整齐的断口混杂在泥土中。

“跑了,泥土下方是松软的。”蜈蚣可是会钻地的,他没有选择爬出地面,七月可是深谙此类动物的习性的,所以故yì

将他掩埋。

树枝一捅,红褐色的泥土瞬时塌陷,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深穴,周围的土壤纷纷落入洞中,洞口约有人腰部大小,深不知几许。

呼!望着深穴,凝云深呼一口气,颤颤巍巍道:“姑娘,我们不会要下去的吧。”

开什么玩笑,天知dào

这洞是通往哪里的,万一是蜈蚣的嘲笑。在地底下就是有再大的本事都施展不开的,被一窝蜈蚣围攻是会致命的,黑袍人道:“我劝你到此为止了,我们不是来研究动物的。”

俯首看了两眼,洞口周边都是密密麻麻的蛊虫足迹,可以确认是蜈蚣足部挖掘造成的孔洞,七月提起火把,火光扫过在场每一人因惊讶而煞白的脸,“不,你们两个在上面守着,我打算下去看看。”

凝云忍不住朝着黑袍男子大吼道:“没种的男人,真是越老越怕死。姑娘,我跟你下去。”

你!被一个丫头多次辱骂,他就算是定性再好也难免气恼,脑袋一昏,“好,我也想看看他们的巢穴是什么样的。”

下层的泥土松软,还带着一股潮气,七月熄灭了火把,防止引燃可能会存zài

的可燃气体。又拿出一瓶陶瓷瓶,撒了些药粉涂抹在裸~露的皮肤外层,一切工作准bèi

就绪才双手撑着洞口慢慢地往下“挤”。

洞口狭小,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过,好在泥土较为松软,稍微挤压洞口便立时大了许多。也不知要在洞内爬行多长的时间,七月估算了下三人大致的闭气时间以及路程,如果行进到一半还没有到达底层,三人就要原路返回。

穿行中,七月处在洞内最前沿,蜿蜒爬行过几处弯道,隐隐有一股潮湿的烟雾在洞内弥漫开来。

烟雾混杂着多种成分的味道,闻起来总有些莫名的怪异,像是蛊虫的粪便,又有种泥土的芬芳,甚至还有七月分辨不出来的药粉味道。

前方一停顿,凝云的脑袋就拱到了七月的臀部。由于不能用语言交流,她就在七月的肢体上捅了捅,七月这才回过神来继xù

往前爬行着。

突然,前方的空间出现了一条岔道。估算之下三人距离地面只有浅浅的三米深的垂直距离,可是明明只有一条“蜈蚣”,怎么会出现了两条分叉口的?

蜿蜒曲折的洞内通道豁然间开朗,扑鼻而来的新鲜空气都有点让七月怀疑现在是不是还在地下。洞口直径进一步扩大,足以容三人并排行走,而不用再俯身爬行了。

凝云憋着一口气猛地吐了出来,清理着口腔内混杂的泥土,“呸呸,憋死我了。”居然要沦落到钻虫洞的地步,不过这虫洞可真可谓是有史以来见识过的最大的虫洞了。

黑袍男子近前,三人并行到一块,“有分叉口?”

第356章 巢穴历险

七月依旧意识到这条洞穴不是简简单单地由“他”挖掘出来的,很可能已经联通了已然存zài

的地下洞穴,密林地底下或许都是这样交错分布的“蜈蚣”通道,他们通过这一条条的通道在林子里穿行着。

最终,通道会通向哪里?

“不单单是简单的地底巢穴构造,你们闻闻,透风性极好。”良好的换气通风系统,绝佳的地底生存环境营造,如此判断他们还是具备一定智力的,甚至智商不比自己低。黑袍男子忍不住道:“人蛊结合的生物繁殖养育技术加强了他们某一方面的能力,比如说行动力,比常人更加迅捷。”

风向是从岔路口左边流向右边的,空气的流动速度缓慢,细细分辨之下还是能觉察出来的。

“风向来看的话,左边这条应该是通往地面的风口,右边的才是进入他们巢穴的路。”黑袍人的观点也得到了七月的赞同。

微风吹着淡淡的烟雾飘着,排泄物的味道刺鼻难闻,明显就是右边道传来的。

三人调换了一下位置,由黑袍男子打头,中间位置的是凝云,而七月则负责殿后。万一他们的判断是错误的,反方向才是“蜈蚣”的巢穴,那么身后就随时可能遭受“蜈蚣”种群的袭击。

算算时间,这个点也正巧是他们出行活动觅食的时间。

通道并不是笔直的,有着一定的弧度,由于那类生物都是攀爬前进的,因而通道的设计宽度是够了,但是三人依旧要俯着身子慢慢在蛇形的洞穴内爬行。

视线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鼻息间满是蛊虫排泄物的味道,通道内肮脏不堪,迷雾重重。

受到环境因素的感染,众人的情绪都有些焦躁,凝云几乎快喘不上气了,“还不如憋死的好,问他们这东西的味道。”

通道的设计制作不是给人通行的,怎么会考lǜ

人的舒适感,七月感到腰背不时撞到洞顶,吃痛下猛吞了一口气,顿时呛得七窍生烟。

黑袍男子再也不能保持镇静从容,“我们该不会跑蜈蚣茅房里了吧。”面对精密构造的生物洞穴通道,他都在怀疑是否有专门的粪坑。

堆积了数年的粪坑!

“呜,你别恶心了好不好。”凝云推推他的屁股,这种姿势正巧后面的人要对着前人的排泄位,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入喉口间。

“你们小点声好不好。”七月注意到通道四周的泥土,都是刻意用火烘培过的,虽然依旧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可是坚实无比,可以保证数年间不会坍塌。地面植物的根须露在洞穴内,进一步加固了土层。

像是人为的建筑,真的会是那群“蜈蚣”建造的。

前头停顿了一下,凝云生生撞了上去,“干嘛!”

又是分叉口!通道变窄了许多,身子已经无法扭转,他只好转过头来道:“路口又有三条分叉,情况不明,这样走下去太危险了。”

“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七月问道。

凝云转述了一遍,现在的情况调头往回走都是极困难的,“你要我们掉头,如此高超的倒车技巧,麻烦你教教我。”

转身都成问题,真要倒退的话只能是朝后爬,甚至可以随时面临后方的攻击。

分叉口在前方一米之外,斜向下有一米的坡度,存zài

一方小平台可供休憩,黑袍人决定先下去看看情况再决定。

已经在蜿蜒的地底下走了极长时间,此时后退放qì

跟继xù

前进耗费的时间是差不多的。

他率先跳了下去,刚一落地顿感不对,忙阻止后方两人继xù

走下去,“等等,我听到了声音。”

悉悉窣窣摩挲着沙土行进的声音从分叉口各个洞口传来,光是听着声音就可以幻想到一对对蜈蚣足爬行时摩擦土壤的场景。

“是…是蜈蚣群吗?”凝云也听到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现在离分叉口听起来还有一段距离,可是想起那种东西能高速运动,来到这里也就是一会的事情。

沙沙沙~~沙沙沙~~

毫无节奏感,毫无美感可言的脚步声,联想起那种多足的动物,不免遍体生寒。

黑袍人无奈地打趣道:“看来不是茅坑,是卧室。我们赶上他们饭点了。”

“蜈蚣”们好似在进行盛大的集会,众多的同类都在向着交叉路口集结,汹涌澎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的心跳也在不断加速着。

眼前的情况危急直至,没有办法解决,唯有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凝云甚至于都能幻想出他们的呼吸声,由许多体节组成的腰腹组织,每一节上令人恶心的步足,重yào

的是蜈蚣是肉食性动物。

沙沙!七月感到身后方有一个物体快速地靠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腰股就被一物体大力撞了上来,摸着黑转头也看不清身后物体的长相。一道游丝般的气息一扑一扑地吹拂着,类似于一个人在身后头呼吸着。马上她就联想到了身后的东西是什么。

“我后面…好像已经有一只来了。”微腥味,特殊的刺鼻味道,七月有点害pà

他会一口咬下来,尽管自己浑身都是对蜈蚣毒素免疫的。

七月扭动脖子,反手就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脑袋上湿漉漉的,情急下单腿后踢,急急将后面的“蜈蚣”踹出了几米远,“快往前跑。”她分明能够感受到被自己踢中的“蜈蚣”倒退过程中撞到了其他的同类,退路上已是遍布“蜈蚣”,后逃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凝云猛地一撞,身子跌入一米深的分叉口内,让出空间来。紧接着七月也匆忙窜了下来。

双腿刚一落地,七月就着手布置驱蛊的药粉,往之前的道路上撒了一层乳白色粉末,粉末顿时飘满狭小的空间。

“有用吗?”凝云问。毕竟这里独特的生命形态有着自己的演化规律,许多外界看来有效的防蛊机制在这里未必能起作用。

咯咯~笑声!

此时的笑声听起来有种别样的味道,更甚与惨叫,他们的发音系统听起来仅局限于一类声音,不同的音调表明了不同的情感,但声音同样叫人毛骨悚然。

吱吱…吱吱…腐臭味,焦糊的味道适才的通道中传来,起效果了,跟随在七月身后的“蜈蚣”们身体沾到药粉不断地起着浓烟,一块块皮肉被腐蚀殆尽,伴随来的是他们痛苦的惨叫。

黑袍男子掏出了火折子,通道内出现了一抹光亮,刚照亮洞穴的一瞬间就看到一个脑袋从左侧的洞穴中钻了出来。

圆滚滚的脑袋呈红黑色,生长着一对半米长的触角及毒钩,相较于他们之前带走的那条“蜈蚣”形体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触角横扫而过,一对毒钩乘势扎了过来。黑袍男子眼疾手快,不敢用手触碰有毒的部位,敏捷地在狭小的洞穴内起腿,生生将他按回了来时的洞穴内,内里拥挤无比,都是推搡的“蜈蚣”。

“不行,左边洞口都是这种东西,路被堵死了。”他提醒着两人。

“右边,右边也是啊。”凝云刚想钻入右侧洞口,也跟一直挤出的“蜈蚣”撞到了一起,对方的触角刚一扫到凝云的皮肤就迅速地缩了回去,他惧怕凝云身上涂抹的驱虫药粉。

正前方,隐隐可见一条“蜈蚣”爬行而来,几乎就是无路可逃的局面。

黑袍人掏出了一小盒东西,样式奇特,“实在不行就只能炸死他们了。”

炸药?凝云闻言忙抓住他的手,“你别乱来,这可是地底下,你这玩意一炸开我们可都要被活埋的。”

“活埋?你想死得体面点,还是当他们的餐点。你放心吧,这种特制的炸药爆zhà

范围有限,不会引起塌陷的。”他甩开凝云的手,摸着炸药的引爆开关。被“蜈蚣”们分食可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七月牢牢钳住黑袍人的胳膊,平静地说:“等等,你看看顶上。”原来三人头顶上方还有一个洞穴,不到绝境他自然也不会想到死。

“我先上去,再拉你们上来。”七月二话不说,脚尖轻点一侧墙壁,轻灵跃起,双手勾到了两米高的上方孔洞,身子牵引一探就没入了孔洞中。

接着在头顶上方露出脑袋来,向下伸着手臂,“凝云你先来,把手给我。”

“唉!”凝云跃起的高度显然没能达到七月的高度,被七月牢牢抓住手臂,拉入了洞口,再准bèi

拉最后一个时。

“我自己可以。”黑袍人的身手同样高度敏捷,狭小的空间内难以借力,他单单是平地跃起就钻入了上方的洞口。

洞顶的通道只有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等等。”他往下方丢下了一枚炸弹,急急推着两人快跑。没钻出几步,后下方就已经传来沉闷的爆zhà

声,声音果然不大。

“希望能拖住他们一会吧。”说着刚一转身就再没见七月和凝云二人,他记得刚才两人就在旁边的,怎么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

第357章 手术室?

“轰”的一声,黑袍男子连带着自己也摔下一深坑中,摇摇晃晃下落了一段时间,砸到地面上,尘土飞扬起来。

他及时稳固住了下落的身子,仍然是摔得七荤八素,眩晕地站起来。

“你没事吧。”黑暗中传来了七月的声音,两道黑影就在离自己不远的黑暗中。

黑袍男子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七月沉声道:“我也不清楚,刚不下心就掉了下来。”

呸,他吐了口唾沫,全身的骨骼都肿胀得难受,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沙沙声,无数的蜈蚣在路况复杂的洞穴内爬行的声音再度传来,很快有一只“蜈蚣”跌跌撞撞掉入了他们所在的坑洞。落下的那只“蜈蚣”调整了下姿势,抬起头来,触角扫了扫,立时发xiàn

了面前的黑袍男子。

不由分说顶着脑袋冲撞上来,和黑袍男子扭打到了一起。

黑袍男子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手臂抱住了喉咙,叫苦不迭地抵抗着,艰难呼吸着空气。“蜈蚣”的力qì

大得出奇,全身由二十二个环节组成,体节生脚一对,众多的足拨动沙土产生的推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抵抗不住对方的推搡,霎时间被顶到墙根,脖子都被对方掐得通红一片,“你们两个,快来帮忙啊。”

更为可气的是,两个女人在一旁都看傻眼了,都没意识到要上前帮忙。

凝云拔腿就打算往一旁的洞钻进去,“您老先等着,我出去报警。”

报警?警察能到这地方来吗?黑袍男子气急,脑子有点跟不上她的思维,“你!”

七月浑身一紧,单指骤然一指,正中“蜈蚣”眼珠子,吃痛之下他才后退了几步,放开了虚弱的黑袍男子。

退缩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又一次伸头袭了过来,黑袍男子道:“小心,他又过来了。”

七月调整着呼吸,手里撒出一团药粉,药粉稍接触“蜈蚣”皮肤就剧烈燃烧起来,一种绿幽幽的火光将狭小的空间照得光芒大作。这是一种生物粉末,内夹细小的食腐性虫卵,药粉接触的瞬间就会由卵孵化出幼虫。食肉性的幼虫需yào

大量的养分来供应成长,会疯狂地啃噬掉接触到的一切生物。最终,也会因为没节制的饮食而爆体而亡。

“蜈蚣”覆灭的场景让他暂时忘了跌下坑洞的疼痛,“你的药粉是用什么做的,怎么会……”已经找不到词汇形容,七月全身还藏着多少厉害的蛊毒?

“你是要继xù

研究,还是抓紧逃命,我可是听到大部队就要过来了。”七月冷冷地说道,她不喜欢外人谈论自己的巫蛊,无论哪一种蛊方在苗疆都是不传之秘。

七月明显地感觉到洞口的震颤,后续的队伍数目绝对可观。三人马不停蹄地沿着一处洞穴前行了大概三四百米的距离,绕过了几处狭窄的弯道,前方空间豁然开朗起来。

三人进入了一间宏大的地下空间,建筑布局之宏伟让人震撼,四壁都是烈火焚烧后烘干的土层,土层上用粗糙的笔法描绘了奇形怪状的人首蛊身的蜈蚣。

层层盘踞,密密麻麻的蜈蚣造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墓中雕绘的邪恶神像,可这些东西远远比神像带来的视觉震撼更加强烈。

凝云已经面白如纸,短距离爬行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加上眼前这一幕幕让人窒息的壁画。

目力所及,空间的占地面积足足有上千平,两侧是那种蜈蚣壁画,正前方则是满墙壁的孔洞,看起来更像是蜈蚣的私人房间,洞口入口极小,洞内空间呈长条形,适应体长生物居住。

一座座土台繁杂分布在洞穴内,土台盘散落着件件闪烁着银芒的金属器具,类似于消毒水的味道和蛊虫粪便的味道混杂,刺鼻无比。

“我们,是到了什么地方。”黑袍人不禁联想到了手术室,特别是土台上的金属器具,有锯子形状的,有锋利的切割刀片,甚至还有镊子。无一不是为破皮拆骨的手术专门定制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有经验的医生可以在这里进行一场大型的开颅手术都是没问题的。

七月走到土台前,拿起一把半圆形铁器,铁器外圈是是规则的半圆形,圆形内侧则是凹凸平整的切割口,手心正好可以握住圆形把手,“骨器,这把器具是用来开骨的。”

一整套完整的“告尤蛊器”,制作工艺精良,外形打磨之光润,器具之完整,用料之考究。

“告尤蛊器”七月愣神道,这可是从古至今问世的第一套完整的告尤蛊器啊,无论是从历史角度还是巫蛊层面,这套工具的价值之高都是无可估量的。而这里居然有几套之多,怎么不叫七月眼红,她也只是从图谱记载中认得几件,部分器具的造型都是生疏的,根本就想象不出它们该是这个样子的。

“告尤蛊器?你是说这组器具是告尤蛊器?”黑袍男人也是一副惊骇不已的样子,他是少有的几个知dào

这组器具珍贵性的人之一,传说中告尤蛊器是有史以来最先进的手术器具,无论是开颅性质的大型手术还是局部的微创手术。全套总计108件大小不一的工具都分别有细致的用处,针对人体细腻的部位都有所针对,造型契合人体结构,极大的减少手术过程中人体血液流失,精密的手术器具更是可以增加一场手术的成功率。

更为重yào

的是手术器具制作工艺,以及材质,黑袍男子讶异道:“听说它们的设计用料考究到了苛刻的地步,用的是一种合金,手术过程中接触血液能起到麻醉作用。”

使用这套告尤蛊器的人也有着严格的要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控得了这108件蛊器的,生物驱虫有专门的对应蛊器,解剖不同的蛊虫有需yào

用到相对应的形状器具。因而,它又被称为蛊器,相传是由远古九黎族先民世代研究探索而成,实用简洁至极。

第358章 告尤蛊器

七月拾一柄长约40公分的长条形器具上下翻看了下,器具尖端仅有不到一毫米粗细,下端把手处设计得惟妙惟肖,契合手型持握。

“这柄用途是什么?”他左看右看都识别不出如此长的器具在手术过程中的用途,器械中段和尖端都是极细微的。

七月作沉思状,想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血器。假如我没看错的话。”

“血器。”他接过这柄形状怪异的器具,这才感受到器具的寒芒,稍微不留神就会划破手指。血器是什么东西,自己可真是从来没听说过,人体众多的经络骨骼脏器,有哪部分是可以用到几十公分长的器具的。

“是的。”七月再次确认自己的猜测,“我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柄血器粗细契合人体血管长度,是用来连通整条血管的。”她比划了下肢体血脉流经的方向,对比了下血器进行讲解。

凝云毛发耸立,“好骇人的手法啊,这么长一根针扎身体里面啊。”

七月说,“血器的作用很神mì

,我也只是一种假设,至于进入到身体中具体有什么用途我也是不知dào

的。”

黑袍男子放下器具,又拿起另外一柄造型特别的蛊器,“这里像是进行手术专门使用的手术室,难道是他们改造生命体用的房间?”他想起了那种人首蛊身的怪物,不可排除这里就是批量对他们进行改造生产的场所。

“咦,那我手头上这根又是什么东西?”黑袍男子抚摸着手上造型奇特的器具,它属于108件告尤蛊器之一,金灿灿的器具光芒耀眼,入手分量极重,前端是一个可扭转圆形面,把手上有一旋钮控zhì



这里的每一件告尤蛊器都是九黎族先民智慧的高度结晶,异样的熟悉感盘旋在七月心间,一如分割千年的亲人,珍视地抚摸着一件件的蛊器,诉说着千年前的声音,低声道:“胫骨剪,这是它的用途,中间圆盘可以轻易地切割开硬度极高的骨骼经脉。”如果是用来切割金属器具,七月同样相信它可以达到吹毛断发的效果。

嘶~每一件蛊器都好变态啊,居住在这里的九黎族先民怎么会用到这么复杂的东西,穿血管,切割筋骨,每一样听起来都是如此恐怖,“不要再介shào

下去了,姑娘,我快吐了。”

七月依旧把每一样器具都一一检查了一遍,遇到实在不懂用途的蛊器都会细细揣摩一番。约莫二十分钟后才心满yì

足地用土台边上的器械盒小心翼翼地把这一整套告尤蛊器全部收了起来。在这里随时可能发生危机生命的事情,拥有一套完备的手术器械,就等于生命多了一层保障。

它们足以支撑起任何一种规模的手术。

“凝云,前辈。”七月的低低呼唤着,二人怎么转眼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七月过于专注,全身心都是这套旷世珍宝式的告尤蛊器,哪里知dào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姑娘,我们在这里。”声音却是由身后传来的,冷冷的语调带着颤抖,让七月浑身感到压抑不已。

凝云和黑袍男子站在一方土台前,所不同的是这方土台前盖着一块破旧的帆布,一截长条状的蜈蚣身子从土台上一直延伸到土台下方,帆布隐隐上下起伏着。

他们稍微揭开了土台帆布,土台上静静地躺着一具“蜈蚣”,看他喘息的样子似乎还是活着的,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凝云半捂着嘴极其难受,欲呕吐的样子。

“什么东西?”七月凝神问道,浑身警觉起来。

“姑娘你别过来,别看。太恶心了。”凝云阻止道。

黑袍男子说道:“肚皮被掀开了,好像是受了伤,差不多快死的样子,内脏结构跟我们是不同的。”

二人的话让七月来了兴趣,原本就想了解这种蛊术秘法,七月顶着胃里翻腾的恶心不适感走到土台前,掀开帆布,楞了一下。

土台上躺着的是一具年老的身体,浑浊的眼珠着蒙着一层厚重的死气,胸膛微弱起伏,若游丝般的气息在游走着。腹部以下是一条狭长的裂口一直延伸至一节一节的节状肢体中。墨绿色的体液一滴滴在流淌着,伴随着他生命力的不断流失。

凝云开口道:“姑娘,你可别碰他。”见七月抬手就要搭上他的脉搏,生怕他身上感染着什么未知的疾病,硬是挡住七月的手。

没关系的。七月按在了对方手腕上,细心感悟下,脉象还是有别于常人,脉息微弱,像是一种细菌感染引发的器官衰竭病症。

“什么问题?”黑袍男子问道。

“脉象很奇怪,你知dào

的他们的脉象跟我们是不同的。类似一种器官病变,又像是病毒感染。”总结地来说,他已经快死了,现在只是在勉强撑着。面部的皮肤褶皱得厉害,单单看外表就相当于人类近百岁的高龄。

黑袍男子道:“你是说那群蜈蚣在这里做手术,想救他的命?”所有的手术器械及空气中弥漫的类似消毒水的味道,一切的设备都似乎在证明这群生物有着高超的智慧,甚至能够进行一场现代化的手术。

“是的。”不待七月回答,一道孱弱乏力的声音代替七月回答。

“不,不是我说的。”二人都看着凝云,很希望这个声音是她发出的,但她摇头否决。

视野内除了土台上的男子,再没有第四个人了,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他却闭着嘴愣愣地看着三人。

七月紧蹙秀眉,狐疑问道,“你在说话?”声音明明就是在他身边发出的,不是他又能是说,而且那种发音语言跟他们的交流方式很相近。他们不是不能发声么?

“不要装神弄鬼。”黑袍男子不由分说掏出匕首抵着他的脖子,锋利的刀芒透着低温,转眼间就可以划破他的喉咙,让他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虚弱的身体,浑浊的目光,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黑袍男子,生死与他来说已经不再重yào

,很可能下一刻他就会咽气,用命来威胁他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第359章 百年前的遭遇

“别这样,没用的。”七月从那抹哀绝求死的目光中读懂了许多,人不畏死,还有什么比死更可怕的。

“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能交流一下吗?或许我有办法救你。”纵是自欺欺人,七月瞧着他的神色都带着怜悯,挽救他的性命何止比登天还难。先不说身体结构的差异性,单是他的年纪,各器官衰竭的迹象,绝计难再续命。

“蜈蚣”依旧不发一言,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七月身上。眼前的女孩带着一股特殊的气息,有那群人的味道,却又有别于他们,让他感到舒适祥和,没有一丝戾气。

“我!”他的嘴唇微微一动,第一道声音发出,纯正之极。他会说我们的话,三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七月满心激动地握着他苍老的双手,那双手上满是皱纹,像是一棵古树的皮肤,“你.会说?”憋了半天才憋出三个字,难道要否决他的人类体征,像看待动物一样说,你居然会说我们人类的话?

凝云先是天真一笑,嘴快的刚要出声就被七月跺了一脚,按照她平日里的性格指不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我,也没想说什么。”心里却想着,蜈蚣界也有语言学家呢。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黑袍男子喃喃自语道。

三人反应各异,土台上的生命体费力挪动身体,调整了下姿势,稍微缓和身体的伤势,“我不是他们这里的人。”

他不是这里的人?三人同一时间都在飞速开动脑筋思索着,难道眼前这条“蜈蚣”是外来的?

各式各样的心理活动都呈现在面部表情上,只听那人继xù

说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是由生殖而来。”

说完剧烈喘息起来,胸痛大幅度起伏,简短的话语都让他无比费力。七月轻拍着他的身子,独特的安抚手法让他的症状缓和了许多,“生殖,你是说经过改造的那种东西还具备繁殖的能力?”不怪七月的理解能力都无法相信,将身体拆得七零八落再跟其他物种相结合,居然还具备了繁衍的能力。改造后的人用的是胎生,还是卵生?

“不要…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我是正常的,我是正常的。”三人的目光扫过,都带着看动物的心态,让他尤其难以忍受,一再解释着自己跟其他的人不同。他讨厌别人将他们归为一类,努力保持着至少心理上是个人。

凝云几乎忍受不了,在七月的怒视下转过头去,背部还在一抖一抖的,明显就是在背着偷笑。

七月说道:“不好意思,老先生。我们真的是无心的。”

哼!他冷哼了一声。“你们看不出我今年有多大了吧。”凝云侧耳倾听着,背着身子想道,能有多大,撑死了百岁老人呗。

年龄跟他现在的状况有着直接的联系,他就连回忆都是很费力的事情,因为遗忘了太多的事情,“算起来,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快200年了。”整整两百年,老人老泪纵横地说道。

嘶~三人都是一口凉气呼出,再吸尽。

黑袍男子有些失控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有人能活了两百年而不死。”算算自己如今也是80多岁的高龄了,在他眼中可能还算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长生几乎就是每一个老年人的梦想。纵使得到再多,终归因生命终结而失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他断断续续地讲诉了许许多多,一直到最后他的生命即将终结的那一刻。七月从来没见过一个弥留的老人会有这副精神头持续地讲了这么多。

他,不像是在交代一件后事,而是遇到故人的激动。

“我们在一百多年前。噢,应该是道光年间,我们偶然掘开一座汉朝的古墓,得到了有座长埋黄沙之下的古城讯息。沿着线索,我们揭开了一条条的谜团,最终寻找到了这里。”老人没想到这是一条永世的不归路,余生将永远在这里度过,并且埋骨与此。

七月问道:“你们,你们有多少人?”听老人话,他们应该是一个盗墓组织,而且专业程度极高,不乏有精通五行术数的人。否则,以一般的盗墓团伙或者个人根本就没有能力来到这里。就是不知dào

他们所选择的路是否跟自己来时的路是一样的,毕竟,那八扇门需yào

用七律九弦才能开启。世间,此种音律早已失传。除了苗疆,没有人能够弹奏。

“十多个吧,太久了记不清了。历经了千辛万苦,我们终于来到这里。想着能收货金山银山的,可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落寞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死灰般的色彩,根本就是一个邪恶的地方。

“我们遇到的就是那种怪物,结果我们一次就损失了10多个人。你们知dào

吗?他们全是个中好手,个个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全都栽在了这个大斗子里。”指代的应该就是居住在洞穴里的蜈蚣了,可想而知这种生物的数量有多么庞大,能进到这里的人自然都不会是初生的雏鸟。

老者继xù

说道:“他们杀死了我的同伴,全部都是被那种剧毒的颚牙咬死,再分割生吞的,死的好凄惨。”那副画面他至死不会忘记,唯独他活了下来,但他更宁愿的是当年跟随他们一起死去。

“后来我被领着见到了一个人,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她就像是这群蜈蚣的首领,她对我说,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问我愿不愿意珍惜。”

“能活着,总比死了好。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答yīng

了。于是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大缸里,足足泡了我九年,九年里一颗粮食也不喂,给的全都是一些虫子之类的东西。我为了活着,为了出去,我都忍了下来。一直到第十年.”

而他们口中活下去的机会,则是意味着变成跟“蜈蚣”一样似人非人的东西。第十年,他被蜈蚣们抬着来到了地底下,放到了一方土台当中,土台旁则是金银光芒交错的手术器具。

随后一个全身穿着白色素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冰冷的环境带给人的感觉是极度窒息的。他们用冰冷的消毒液为他洗涤干净身体,他害pà

极了。

一件件告尤蛊器被拿起,又被放下,雪白的光线下他的意识一点一滴地模糊下去,心里的恐惧也因无穷的倦意袭来而消逝。时间慢慢过去,转眼十多个时辰的手术结束,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剧烈的痛感自两股以下袭来,他就是在这样极端的痛苦中醒来的,“我想挪动下身体,动动腿脚,才发xiàn

我已经没有了腿。”下方肢体取而代之的是一节节的怪异身子,对比下周遭的怪物他转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已经跟他们一样了。

一年中,他的居所就是这方土台,没人去关心他慰问他。只有定时送来的液状食物,他告sù

自己,承shòu了这么多,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有朝一日一定要报复。

一年后,他伤口完全愈合,下方异种的肢体跟自己的身躯高度闭合,完美地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随后,他依旧被限制了自由,十年前见过一面的女子来到这处洞穴中,只说了一句话,“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不停地繁衍这种生命,直至你寿元的终结。”

“我以为以我身体的状况,最多再能活个20年了不起了,没想到这一辈子真的好长,我居然依旧活了200岁。承shòu了200年。”

凝云听得头皮发麻,惊讶地反问道:“蜈蚣,都您生的啊?”一席话,差点没让老人直接咽气走人。

“凝云!!!”七月急急喝止,凝云躲到身后吐吐香舌。

繁殖,就需yào

交~配。难道说……

老者说:“洞里面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雌蜈蚣,我不知dào

她住在什么地方。每逢雨后的日子,她都会来到这里。我一直被限制活动,能走动的地方只有这里。”

雨后初晴的日子,这是蜈蚣天性选择的繁殖时间,例行适宜过后的40天内她们会开始产卵并孵化。

是不是,因为这种泯灭人性的人蛊结合术使得他的寿限得以延长,生存至今?又有谁愿意以这种惨无人道的形态活过百年的岁月,忍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七月沉思了一段时间,顿顿身子,“你说的那个女人,后来还有来过吗?”

老者说:“再没有来过了,两百年间。我好恨,当初我就该死了的,也不至于100多年里生不如死。”

“我断断续续得到的消息,其实当年他们把我弄成这副样子实jì

上是在做一种实验。”

实验,七月心想那群丧心病狂的巫师果然是在用活人进行实验,造就了这许许多多的怪物,无疑是在泯灭人性。

越想,越是气恼,他们一定掌握了更加成熟先进的蛊术,却背离了巫蛊的初衷,究竟想通过这些实验得到,或者验证什么。

……

第360章 交易

黑袍男子一言不发地聆听了好久,才冒出一句话来,“什么实验?”实jì

上,他搜集到的相关资料也显示着沙埋古城内具有极为先进的生物科技,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进入就见到了这种生物科技的成果,着实被惊吓到了。

老者猛得咳嗽两声,眸中尽是一派颓然,颓然中又带着恐惧,“他们在寻求一种长生之术,为了无限制或者可以说是尽可能的延长人类的寿命,他们用尽各种生物手段,尝试异体结合,除了对于异种生命体力量的渴望之外,他们还想着通过这种结合的方式获得更长久的生存寿限。”

很不幸的,他就成为了其中的一个牺牲品,凝云看看七月,见她没有喝止自己,生憋了好久才敢开口说话,“那他们这不是成功了,您老人家200岁了呀。”凝云一脸的惊讶,同样也包含着羡慕或者说是妒忌,可一想起要变成这副模样来换取长生,就禁不住猛得否定了长生的念头。

七月微微叹息,低声道:“长生固然是好事,可是以这种方式来获取长生之道则是非人可以接受的。一百年足矣,譬如朝露,只争朝夕便可。”

老者越来越虚弱,纵使生命被延长了百余年,终究有寿终的时刻。

“我被他们改造的目的是在实验异种结合,在许多年前他们就已经获得了异种移植术的成功。但半人半蛊的生命体有一个极大的缺陷。”一句话,他足足耗费了十分钟才叙述完毕,叙述的过程耗费了极大的心力。

果然还是有缺陷的,不同的生物之间存zài

着排斥反应,就算是人与人之间器官的移植都有极大的排斥几率,何况是人与蜈蚣之间。现代社会的器官移植手术成功率低下,而且若无亲缘关系排斥反应将是剧烈的,受体不得不终生服用抗排斥药物,七月对于这点的认可是深刻的,“缺陷,你是指物种间的排斥?”

“排斥?”老者显然不是很明白这种现代医学名词,他生活的年代较为久远,听闭,随即摇摇头,“我不懂你口中所说的排斥是什么,我指的缺陷是繁殖的缺陷,被制成半人半蛊的生命体之间无法繁殖生育,一代之后就会灭亡。”

七月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你是说,他们把你制成这样子主要的目的就是解决自身繁殖的难题?”毫无疑问的说,沙埋古城的巫师是杰出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良好的解决了这一难题。

可是,既然他们能造出这一物种,是否还有与其他生命相结合的人类存zài

,凝云问:“他们类似的手术应该进行了很多例吧,比如跟鸟啊,老虎啊之类的结合?”

老者听罢几乎没被气得吐血,当场咽气下去,却不可否认应该会有的,“我就没出去过,能跟蜈蚣结合,就算有其他物种的结合又有什么奇怪的。那帮怪胎什么东西造不出来。”

七月说:“既然如此,我们在外面看到了许多的蜈蚣,这种繁殖问题应该也是被他们解决了的?”

老者说:“是的,被他们解决了。”不得不惊叹这里的巫师对于生命体,对于不同物种间研究的之透彻,“洞穴内存zài

着一只极大的雌蜈蚣,我不知dào

那东西怎么来的,她的年纪相当大了,所有的卵都是这只蜈蚣产下的。”

气息越来越微弱,几乎无法听见他呼吸的声音,也许最后的几分钟时间就是老者一生的终结,他的情绪变得极端激动,猛地一把抓住七月的胳膊,口齿蠕动几下,声音若蚊子嘶鸣。

黑袍男子眼疾手快地按住老者的双手,匕首同一时间顶上对方的喉咙,慌忙道:“你想干什么,快送开她。”见他没有松手的打算,匕首甚至在他的喉咙上划出了一道轻微的血痕,怒吼道:“听见没有?”

七月瞪了黑袍人一眼,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有事的,“放心,没事的。他可能有话要交代。”

见识过七月的本事,这个女人的深浅就连自己都捉摸不透,料想区区一只将死的怪物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才收敛了怒容,收回了匕首,仍就注意着土台上老者的动向。

老者的情况明显就无法支撑太长久的时间,想着他这一生无疑是悲剧的,为金银财宝深入险地,比起他那些死的机关以及怪异生物口中的同伴,他所遇到的,所承shòu的更为凄惨。七月右手搭了上来,眼角噙着泪水,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老者,“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们都尽量为你办到。”

“潭…”

“州…”

“什么?”声音低浅,七月费了好大的力qì

也只能听到两个单字,无法理解他所想要表达的内容。

“他说的是潭州。”黑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原来是个不入流的土夫子,百多年前的人物能找到这里来,也算是多少有些本事了吧。

“潭州,你哪里?”七月三步不出闺门,就算是滇南的地名也没几个是知dào

的,何况是如此生僻的地方。

黑袍男子耐着性子解释道,“潭州是湖南的一个古地名,大致相当于现在长沙一带。”那一片区可是出了名的土夫子集散地,自古以来盘踞着大大小小数十个盗墓团伙。

转念一想又不对,他们大都是打中原古墓的主意,百多年前就算是罗布泊也是他们口中的塞外地区,又怎么会集中了如此大规模的外围挖掘呢,“你是梅山蛮的人?”

老者死灰般的眸子终于有了几丝神采,却是只能徒然激动,说不出只言片语。

“梅山蛮是什么?”凝云问。

“梅山蛮也叫长沙蛮。是西汉时期长沙国一位封主的地盘,由少数名族慢慢演化出来的族群,主体为现代的苗族。”黑袍男子略有深意地看看凝云和七月两人,意思不言而喻。能凭借着线索找到沙埋古城的人自然跟苗族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七月稍稍一想就明白他话中之意,老者是苗族的人,所以才能够寻到这里,只见土台上的老者虚弱地点点头,大方地承认了。

“落叶归根,你是想我们在你死后把你尸体或者骨灰送回故里?”黑袍男子亦是知天命之年,自然明白老者在弥留之际提出这个古地名的目的。可是他本身就是性格淡漠,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残之徒,没有利益的事情他是断断然不会去做的。

老者有气无力地呜咽一声,眼中带着许期冀,活着的时候再没能回去,至死能回归故土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七月刚想答yīng

就被黑袍男子打断,“不行,我们带着个负担本身就走不快。再说,我们自己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

七月焦急道:“前辈。”他太冷血无情了,难道就一点也不顾及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纵使是陌路相逢。

“除非…”黑袍男子善于察言观色,句句话都留有余地,他是在进行讨价还价,七月纯真的性子一时之间哪里懂得他老道的话术谈判。

老者的眼珠都快急得跳出眼窝了,萎靡的精神一下子被他挑逗起来。原以为这一辈子都再没希望回归故里,可目前出现了一道曙光,又生生在垂死之前破灭掉。

“除非你能拿出值得交换的东西。你是个盗墓的,应该理解利益交换的道理。我们不能白白为你做事。”此刻,他就像是一个讨价还价的生意人。同时,他也了解那块土地上的土夫子习性。那是一个因利而聚,因利而散的团体。

老者显然是极端气氛的,面前的三人按照年龄算都是自己的晚辈,可如今却要被这一群小辈算计威胁,生叹人生世事的无常,勉力撑持着最后一口气,“我身…身下…有一块地下洞穴的。…的地形图。可以,可以帮你们走出去。但是,但是…你们记得一定要带我走。”

“我…不想…临死…都要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死在蜈蚣的…巢穴里。”

黑袍男子似乎还不尽满yì

,在他看来老者要三人带他出去,提供地形图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并不能算是交换的条件之一,“呵呵。”他冷笑了两声,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

七月紧握着老者的手一摊,落寞道:“他,已经过世了。”那双枯老皱巴的手如冬日的树皮,带着凉意透着死气。再一看时,眼神已经呆滞,半抬起的脑袋无力垂落下去,枕着土台,不甘地死去。

凝云也被这一幕感染,伤心道:“或许,死亡对于他这样一个人来说,是一种解脱吧。”

黑袍男子则没有丝毫的伤感,花开花谢本是人生常理,是每个人必经的阶段,他无情的眼眸中见过太多的这类画面。他急匆匆地翻抬起老者的身躯,果然在他身子底下找到了那块破旧的羊皮。羊皮上是一幅手绘的繁杂交错的巢穴地形图,每个大的巢穴内还会标注明用途,外围一点之上还标注着“出口”二字。

第361章 地图

这样的出口,整个巢穴共有八处,看似杂乱无章的交错通道实则也是蕴含着某种八卦至理。如果没有这副地形图,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根本就是无法找到正确的出口的。

庞大的建筑规模布局,就算是走上半年都只是在原地打转,何谈出去。

黑袍男子志得yì

满地笑笑,“有了这一幅地形图,我们就可以早日离开这里,去到沙埋古城了。”老者的尸体已经冰凉,眼神依旧睁着。

七月说:“什么,沙埋古城?”她还没见过那幅地图,它一直被黑袍男子紧紧揣在手里,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

“你看看这里,这处出口是离古城最近的一条出口。从地底下过去可以避开期间诸多的险要通道。”果然,地图之上东北角用一正方形方格表示着一座巨大的城池,至于是不是沙埋古城则没有标注。看来老者自己也是不大确定的,但黑袍男子显然认定了那处城池就是沙埋古城所在。毕竟在这里,能有如此大规模的城池仅可能只有一座。

走吧,他招呼着七月和凝云,鼻息间那种蜈蚣特有的腥味越来越重,依稀还能听到“沙沙”声传来,怕是有成百上千的蜈蚣正在往这里汇聚。

七月也是听到了那种声音,局势又再度变得危急起来,“那他怎么办,你就不管他了?”听黑袍人的口气,似乎压根就没考lǜ

过带着老者的尸体一起。

“呵呵,人都已经死了。死在哪里有区别吗?带着他走就是我们的一个累赘,你别忘了,我们还要去沙埋古城的。”他暗想小丫头片子还是太天真,就算是土台上的老头,可能都没奢望过自己真的就会带着他走吧。

“可是,你明明答yīng

他的。”欺死人在七月的理念里可是不能接受的大罪过。

“喂,你连死人都骗,当心人家做鬼都不放过你。”凝云说话则比较直白,直接就生骂开了。

“真是天真,如果换做我,我就不会这么天真。也不会希望你们能把我带出去。鬼吗?那让他来找我好了。”如果是骨灰的话还能勉强一下,可是这东西单是下半身就是那么长一截,根本没法带走。

二人的纠缠让他有些烦了,“你们到底走不走的。再耽误下去我们就走不了了。”

那种渗人的钻土攀爬声临近,黑袍男子急急铺开地图,查找着路线。首先确认了三人目前所在的位置,正好处在地图上表示的移植医室,看来就是这里了。东北方向越两米高的墙头上有三个孔洞,而最靠右的洞孔则是正确的出口。

七月不忍地看看土台上老者的尸体,心里也不禁认同黑袍人的观点,带着他,我们真的走不远。

双手合十,双膝跪地,七月并不讲究身份的贵贱高低,以大巫之尊行苗疆至高的礼仪,半躬着身子噙着泪水心中默念道:“对不起了,这位先人。七月无能,不能带着您离开这里。将来有朝一日,若七月还有幸活着,定然来此带您离开。”

一尘沙土从临近的一处洞口倾洒而下,凝云紧张地挽着七月的胳膊,“姑娘,他们来了。”

七月狠心咬咬牙站了起来,“你带路,我们跟着你走。”言语间,那种尊重的意味已经淡然无存。她不会再尊重这样冷漠无情的人,心底也隐隐然生气一股戒备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会对自己和凝云下手也未可知。

跟着我来,黑袍男子又从他那硕大的黑袍中掏出了一盏手电,探着墙壁上的孔洞,很快来到墙沿下方,双手托着蹲下身子喊道:“你们先上去。”

“不必了。”七月隐隐带着一股气氛,不满的情绪笼罩着那副绝美的面孔,足尖轻点地面,轻飘飘跃起,转眼间便钻入了洞口内。

“这,您老再撑着点。”凝云可没这么好的身手,一脚踏上去,他双手一拖把凝云抛到了两米高的洞口。

随后黑袍男子也钻了上来,三人的身影刚在洞口前消失,偌大的空间内一群群“蜈蚣”就已经占据了这里。

为首的一只年老的雄性用触角扫了扫地面的尘土,像是在嗅着三人的留下的气温,双眸顿时通红一片,发出“咯咯”的声音指挥着族群,涌向东北角的洞口而去。

“这条通道是去哪里的?”通道的设计契合蜈蚣的体型,三人爬行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七月一直气鼓鼓地闷声不吭,凝云张口问道。

他用手电照照手中的地形图,张口道:“按照地图上标示的,经过几个路口会进入到一个大殿,最终是接近一条地面出口,出口之后就是距离沙埋古城最近的地面通道。”

蜈蚣潮来势比之前更为汹涌,加之原本这里就是他们平日里居住的巢穴,地形地貌都无比熟悉,三人在通道内刚转过三道弯,就听到后方的“沙沙”的爬行声越来越大,距离目前的位置不过就是两条弯道之隔。

想起七月之前所使用的驱蛊药粉,那种强悍的药效至今让他记忆犹新,“你的那种粉末再用一次,被他们追上来,我们谁也逃不了。”蜈蚣的数目实在太庞大了,狭小的洞穴内身手更是无法施展。

“没有,用完了,想活命就爬快点。”七月夹杂在三人中间,浓浓的火药味充斥着空间。

“你…”他似乎也听出了七月语带不满的情绪,可是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叫他去哄一个小丫头也不是他平日里能做出来的事情。

“嗨。你这么倔强干嘛,不就是一只死掉的蜈蚣,一堆有机物罢了。”他还是想尝试说服七月,毕竟七月手中的瓶瓶罐罐对付蛊虫可是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凝云在队伍的最后端,那种渗人的爬行声让她心神不宁,“算了,姑娘你别怄气了,我听着他们就快过来了,你快抵挡一下他们啊。”

七月这才别了黑袍男子一眼,取出一瓶陶瓷瓶,“你们两个先走,这瓶东西对人有一定的副作用。但是散得也特别快,用不了多久,药效一过他们就会追上来。”

第362章 瞳术

前方又是一道分叉口,后方追击的声音越来越近,黑袍男子手持着地形图端持了半天,在确定目前所处的位置,没有明确的标的物,周遭的通道都是相似的,很容易不辨方向。

“怎么样,该往哪里走。”见他逡巡了半天,听着声音凝云都着急了,不断催促着他。

“别捣乱,路不容易分辨。”原本地图上显示的应该是一条直道,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了分叉口,很明显就是刚才在奔跑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糟了,刚才的两道口,我们应该走右边而不是左边。”错了一条道,地图就全错了,可是想返回去是不可能的,相比后方的追兵已经不远了。

凝云喘息声急促起来,惊惶地朝七月靠了靠,扭头的瞬间前额正好对着一颗蜈蚣头,吓得她缩了回去。好在,对方似乎嗅到了药粉的味道,表情虽是一脸的不甘,仍旧没敢垮过去,而是徘徊在原地。

“把灯关了。”七月喊着,命令道。

“什么?”

“我叫你把灯关了。”蜈蚣可是趋光的,绝对幽暗的地底下,你开着一盏灯是几个意思。

七月的脾气越来越叫他忍受不了,“那你带着那叠手术器具做什么。”叮叮咚咚的碰撞声也让他感到躁动不安,撞击声同样会吸引蜈蚣们的注意。

七月冷冷道:“告尤蛊器比所有的珍宝都要珍贵,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救你的性命。”在她眼中,奇珍异宝究竟是身外物,唯有这套稀世罕有的蛊器才能入她法眼。

两厢争持不下,还是凝云缓和道:“别吵了,快看看选哪条道。”

“左边。”黑袍男子没好气的说道,因为之前错过了一条弯道,他在做选择的时候并不是很确定,希望没走错吧。他们再也耽搁不起,地底下的生活已经叫他受够了。

凝云在前,黑袍男子在中间,七月在后侧。

“哎,丫头,那是个斜坡。”地形图上显示的是一道斜杠,真不知dào

这么复杂的线路老者是怎么绘制出来的,没有上百年的时间恐怕都是难以摸清网线密布的虫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深坑处凝云的咒骂声,“老不死的,你不早点说,啊~~~”一长串的惊呼声越来越远,斜道的深度似乎很深。

只觉滑行了约莫有半分钟的时间,凝云的身子才猛地一着地,屁股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好大下方的泥土并不是太硬,才不至于伤筋动骨。饶是如此,她依旧是感到下半身火辣辣的疼痛,缓了好长一会才缓过劲来。

“凝云,你没事吧?”上方传来了七月的声音,声音非常遥远,听起来极为模糊。

“丫头,你还活着?”察看了下地图,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条,如此长的一条斜坡,真的是用来行走的。不过想想也就能理解了,那种东西都是靠爬行的,加上身体的优势,这种道路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缓了好长一会,凝云才有一丝力qì

答话,“还没死。”怪老头,你死了我都不会死的。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七月他们下来估计还需yào

一段时间,凝云扶着墙壁勉强站起身来,一股潮湿的风拂面而过,带着蜈蚣特有的腥味,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呼吸声。

呼吸声只有一道,虽然微不可查,却是极为有力,数量应该不至于太多,她想朝着上方提醒下七月就听到了滑行声。

不出几十秒,七月和黑袍男子纷纷着地。

“什么地方。”七月的声音。

“等等,我开灯看看。”不一会,周遭出现了光亮,三人都已经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模样。

三人这才发xiàn

,是一间百平左右的空间,“你们看那是什么?”凝云一眼就注意到了洞穴正中央,华丽的卧榻,卧榻上一妙龄女子侧躺着,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毯,毛毯颜色光线亮丽,像是某种珍惜动物的皮毛,雪白舒适。

女子的面容自是极为美艳的,却总给人一种极端妖异的感觉。她双眸紧紧闭合着,毛毯随着她胸膛的起伏上下移动着,似乎没有察觉到三人的到访。

“你看到了?”他轻声问七月。

如此鲜明的一幕又怎么可能看不到,七月定神答道,“是的。”此刻,她关注的是此人的呼吸,按照人类的呼吸频率方式就可以判断一个人的健康状况。

一分钟十息!

频率太低了,如果不是患了严重的疾病。不,也不可能是患病,呼吸频率如此低,换做是个人早已经咽气了吧。

黑袍男子和七月皆是面面相觑,都看出来了面前这个女人呼吸的不正常,黑袍男子道:“别惊动她,你忘了她可能是那种东西,呼吸频率跟我们正常人不大一样也是可以理解的。”

太白了,眼前的女人露在外头的面部肌肤白胜雪,甚至叫人怀疑躺着的是否是一个白种人。那是一种病态的惨白,只有常年居与地下,久不见阳光才会养出的水润嫩白。

睡着了吗?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凝云隐隐有一丝激动,很想掀开女人的裹身布,看看她的身段,看看那藏在毛毯内的皮肤。容颜姿色虽可称绝代风华,但比起七月来还是要略逊一筹的,特别是她的年纪,尽管注意保养,还是可以看出脸上淡淡的皱纹。

只怕有三十好几了吧。

凝云一步一疑惑向前抬腿走了几步,慢慢地靠近那女人,她始终没有一点反应,难道真的沉睡了吗?

一道上位者才会拥有的霸道无匹的目光如利剑般转瞬即至!

女人在凝云毫无准bèi

的情况下骤然睁开眼睛,那种怪异至极的眼神凛冽射来,目光随着凝云身形的移动而移动着。

周围的空气一时间凝滞到极端,守候在凝云身后的两人也感受到了那道令人窒息的眸光。

你别这样瞪着我好不好?凝云缓缓左移了半米,女人的目光紧逼而至。

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眼神。

“嗨!嗨!”她又往右移动一小步,那道目光似乎已经认准了她,无论她如何移动。

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凝云的背脊都渗满了汗水,高强度的对视下她无疑处于下风,周身的压力可想而知,心理防线几乎就要在这一刻崩溃。

卧榻两侧各是一块火红色的石头,石头上端还是不断冒着热气。视人若死物的眼神,七月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眼前女子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排解心中的抑郁。

一把拉过凝云用手遮挡住她的双眼,“不要紧张,深呼吸。”女子的眼神带着妖异,让人极不适应,心理的负担顿时都会加重。七月想不起是否曾经见识过这种眼神,潜意识里告sù

自己,这是一种精神类的巫术,会让人心神不定从而造成种种幻觉。

“千万别看她的眼睛。”七月最后一句话是对黑袍男子说的。

犹如一记重棍敲打,黑袍男子才从那种玄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看脚下的步伐已经挪动了十多步,正在一步步移动到卧榻前。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我怎么也会中招的?当下,再也不敢跟那女子对视。

二人都将脑袋别到一侧去,说什么也再不朝卧榻那一侧看了。

七月则反常挡到两人面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直直与女子的目光冲撞在一起。如果两人站在七月面前,一定就能看到。此时,七月的双眸呈现一道暗红光晕,面部的表情凝固。

“呵呵。”七月冷笑了两声,无形中的交锋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瞳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人类所未知层面的交流,需yào

经过长久的特殊锻炼才能凝聚的目光及精神力量。

对此,身边的两人显然是感悟不到的,唯一能觉察的只有紧张的气氛和四面八方袭来的无边压力。

女子藏在毛毯中的身子骤然顿了顿,满脸都是差异的表情,对于七月的兴趣也在渐渐加大,目光微凝。

七月则是咬紧了牙口,为什么压力会那么大,她是什么人。自己的瞳术因为极为损耗精神力量,少有使用的机会。第一次碰到精通瞳术的人居然会是在地底下,对方尚且不知dào

是不是人。

在女子皱眉凝神的一瞬间,七月脑海中嗡嗡嗡直响,浑身血液也不停地翻涌起来。

仿佛大地都在震颤,仿佛浑身的皮肉都在相应着这种奇怪的节奏,七月双眸睁得圆滚滚的,因为那种无形的压力,面部表情都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她,从未有过这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只有这一次,来自于眼前的女子。她,也是巫族的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底下?

在老者的记忆中,他的手术是由一女子主持施行的,会不会就是她?总之,她带给七月的惊讶,无形的瞳术实力太过惊骇。

被她的双瞳盯着,七月自然而然生出了猎物般的胆战心惊。好强的她绝对不能够回避,愤nù

对视着。

“扑!”最后关头,七月猛得喷出一口鲜血,脑子里已是空白一片,身子脱离般瘫软下去。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经手不住对方施加的压力。

身体左右摇摆不定,险些就要倒地,好在凝云和黑袍男子冲了过来,扶住了她。

第363章 斑蝥

高山,长江,黄河。呈现在七月眼中的皆是大川景致,无一不是让人心生敬畏的自然之力。

而,自对方眼中看到的则是更加广阔的世界,延绵千米,高耸云端的巍峨雪山,一望无际的广阔大海。此种眼神代表着对方心绪之神,见识之觉远。远远不是目前的七月可以比拟的。

扶住七月的时候尚能感受到她不断颤抖的身体,黑袍男子则是一股恐惧与危险感盘绕。七月可是巫族千百年来的第一位大巫啊,就连她也抵挡不住神mì

女人的攻击吗?那种异样的目光中裹藏着的精神世界该是如何强dà



激烈的交锋中,七月败下阵来,浑身精力被掏空。而卧榻之上,女子依然是一副优雅从容的姿态,毫无倦色。甚至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并未因为让七月落败而感到一丝快感。

似乎,一切本该如此。

似乎,一切都是如此寻常。

“你是谁?”七月挣脱开两人的搀扶,一生未尝败绩,现在方知纵使是巫族最杰出的女子,依然会有败的一天。

卧榻上的绝色女子露出一抹清冷的笑意,眼神中满是不屑,其实七月带给她的震撼已经足够强dà

,却不足以让她感到威胁。

沉闷不语,无尽的沉默让七月有点憋不住气,女子的表现太过嚣张。

目光一一扫过三人,每扫过凝云和黑袍男子,他们都会感到浑身一阵不自在,明明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却好像被对方生生窥探了一遍。这种感觉很不好。

“看什么看!”凝云双手叉腰,心底却是怕得要死,死命装出一副不惧的样子。

最后,目光依旧停留在七月身上,“你是巫族后人?”仅此一句询问,落到七月身上就是不容拒绝答复的口吻。

回不回答她呢?七月考lǜ

的不是彼此间的面子问题,而是气势之间的互相压迫,原本就逊色人一筹,再被如此逼问就不能掌握主动了。

“是的!”七月挺直了腰杆,从容回答,姿态言语不落一点颜面,独特的气质犹显。

哦。对方轻叹一声,又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似乎在回忆整个巫族的历史。听她问询的口气,似乎对于这个以巫蛊立族的民族认知极深,渊源非浅。

呵!随之浅浅一笑,一排整洁美观的玉齿绽放着夺魂摄魄的光芒。

多少年,再没见过巫族的人了,她居然是巫族的后人,看年纪也就仅仅二十出头,达到这个程度真的很不错了。

但,“你真的不该来这里。”饶有意思的眼神,饱含着欣赏,又带着惋惜。

看起来两个女人之间相隔的年纪确实不大,绝色女子却有一副长者的风韵口吻,“血统很纯正,滇南黑苗的后裔?”

滇南黑苗,她居然还知dào

滇南黑苗,莫非她也是出自苗疆的女子?这句话如果是由任何一个外人问起,七月都可能不会如此惊讶。问题是,女子应该是长居与此的吧,又如何得知群山之外的世界,还会有一个滇南苗族种群。

压抑住内心众多的疑问,七月的不甘也在慢慢消逝,因为对方了解得太多太多。

“是!”简洁的交流,不拖泥带水。

“那,你又知dào

我是谁吗?”女子谈话的技巧非常高超,一顿一句都是刻意在控zhì

着的。七月不是那种擅长揣摩言语的人,换做是黑袍男子这样的世故老人家也为对方的话技折服。

气氛看似缓和了许多,凝云才敢当头回复,“你谁关我们什么事啊。我们进水不犯河水,我们只是路过打酱油的。”能说得出滇南黑苗,应该也会慑于黑苗的权势吧,凝云总是想得过于简单。

绝色女子眼眸复杂,道道光晕流转,“你左边袖口是不是藏着一条原矛头蝮。那你可要小心,稍微控zhì

不好,反被它咬上一口,就算你是苗疆女子也是无解的。”

身形未动,目光停留在凝云袖口。内里确实藏着一条原矛头蝮蛇,体型娇小,浑身体色以青绿色为主,毒性剧烈。

被人看穿的感觉总归不太好受,苗疆黑苗女子藏几条蛇伴身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原矛头蝮则是少有的剧毒蛇类,因为体型小的缘故,藏起来就算是苗民也是极难发xiàn

的。

“你,你怎么知dào

的?”凝云赶紧检查袖口,还怕是自己没藏好,露出个蛇脑袋。

短暂的时间内,就在女子和凝云交流的一分钟之中,七月的脑中思考了许多,“是气味。凝云,你那条宝贝饿了。”原矛头蝮在长时间饥饿状况下会分泌一种体液。

“既然认识我们黑苗,多少有渊源,可否放我们过去?”七月早已心生戒备,根本就不打算轻易过关,相比对面的女子也是如此想法。手心一翻,一只蓝黄相间的小虫就被捏在了手心里。

“斑蝥?”她似乎已经嗅到了七月手中蛊虫的味道,极其厌恶地用手捂着口鼻,眼神狐疑扫了一下,确定是这种东西。

“快把它收起来,我讨厌这种味道。”斑蝥散发的气味让女子有作呕的感觉,浑身毛发都在竖立。

斑蝥可是蜈蚣类的克星,性寒,有剧毒!

七月身后,食指与中指掐住扭捏的斑蝥身躯,试探性踏前一步,“喜欢这种味道吗?”她不喜威胁人,只有在感到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这样做。斑蝥是群居性的虫类,体型虽小,却是蜈蚣最致命的一种天敌。

七月注意到了藏在毛毯中,不时蠕动的身躯,她在地底下见过太多,也能猜到里面藏着的是一节什么样的身子。

一丝可笑的眼神一闪而过,“你以为我会惧怕斑蝥,就连外面的那群东西都不会怕的虫类,对我会有威胁?”她大小一副不信你就试试的意味。源于蜈蚣的天性,她只是厌恶斑蝥的味道。

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斑蝥无声消失在七月身心。下一刻,爬行在地面上,距离女子有十多米的位置是,肉眼内细小的斑蝥突然间爆fā

出炸裂的声音,焦臭味生成。

余下,一块漆黑的斑点,融在地面上。

第364章 计谋

七月的视线落在斑蝥的尸体上,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就连自己也看不出对方的手段。

雍容的身姿端坐,有意无意看看卧榻下三人,高贵的气质不言而喻,面容不怒自威。

凝云紧紧缩着身子躲在七月身后,“你到底想干嘛,姐姐,我们真的跟你无冤无仇的。”

黑袍人一直在留意,一直在留意卧榻前的女人,虽然一切如常。但,她始终未曾挪动过位置,一切手段的展示都是一种恫吓。

他跨前一步,冷言道:“你在心虚吗?”以他几十年的经验,纵然比如面前的女子老道,还是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果然,她沉稳的身子顿了顿,极快地掩饰下去,依旧一副笑颜,“你再踏前一步,我碾你如同蝼蚁,信吗?”玉指轻点,径直指着他。

她是谁,跟巫族有什么关系。凭借这等手段和身姿,七月愈加觉得此人跟巫族有着莫大的关系,经黑袍男子一提醒她似乎也醒悟过来。

她受了伤么,无法离开那方卧榻,种种手段都是对于己方的恫吓,却并没有下狠手致自己于死地。

七月很快下定决心要试探对方一番,洞穴另一端出口在女子卧榻上方,如果被她阻碍着,等后方的“蜈蚣”齐聚,那才是麻烦的开始。

双方的僵持还在继xù

,黑袍男子谨慎看着对方,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无法确定女子还有什么手段及底牌让她如此有恃无恐。

“我来。”七月轻声答yīng

,神情镇静前垮出一步,心惊地目视着一足落地。

对面,女子颜色不改,眸光锐利,双方都憋着一口气。

足尖点地,七月稳稳当当地前跨,“不好意思,您输了。”

没有任何的动静,冰冷的眉眼,神情中带着几分忧郁,女子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千百年后,滇南竟有如此杰出的女人存zài

,她感慨地叹了口气,悠悠然道:“是的。我现在没办法留下你们。”

她,终于承认。

“我重病在身,时日无多。”一改之前傲然的姿态,表情话语中反而多了许落寞,轻抚着毛毯中的身子,甚至于有少许落寞。

毛毯轻滑而下,露出蜷缩在卧榻中节状的身子,配上这副惊艳的容颜,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异感。

与之前见识过的同类不同,女子节状的身子火红鲜艳如血,较其他同类更为粗大,节间每对足都长达半米有余。

可怖的是她的身子,节状的身子皮表正在层层剥落,露出内里深绿色的血液及内脏构造,已经有别于常人。

再没有绝色女子那种自傲的自我欣赏,哀叹道:“好kàn

吗?我就快要死了,和我的同类们永远地生活在一起。”意识到自己于三人身体构造的不同,也没有半点的羞愧,轻抚着一节节的身子。

蜈蚣,老去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很难压抑着翻涌的五脏六腑,凝云首先转过身去吐开。

七月掩饰住内心的翻涌,以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她也曾无数次思考过,直至多年后渐渐适应了地底下暗无天日的生活,渐渐喜欢上了这具躯体,也发xiàn

了自己心理的变化。

她喜欢那种拖着节状身体的同类!

回忆带她走得极为长远,远至数百年前的记忆,“为了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接受改造的人目的都是如此罢。

“为了活下去?”七月反复嚼味着她的话,生如朝露,夕而至,生存下去,人生百年足矣,真的有那么重yào

吗?

“人生百年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对生如此执着。”巫族的人讲究随其自然,天命不假年,何以求长生,七月真的不懂。

“百年?”她继xù

抚摸着躯体,实jì

上几百年前她就应该是一堆黄土了,却残存至今。开始的几十年她不知dào

有多么厌恶这副躯体,丑陋的身躯。

但,一切都已经适应。

“谁不想长生,谁不想永世不老。”偏执的态度令她撑持到如今,“丫头,你明白巫族曾经的辉煌吗?我们有最先进的生物技术,我们能做到完美的异体移植,借助其他物种的能力存续生命。”

追思,沉醉,种种欣慰浮于脸面。

繁荣的背后,是幕幕不堪的回忆。七月冷冷回了一句,“真的完美了吗?”

转瞬间,女子的脸色暗淡下来,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异体移植实jì

上是有缺陷的。

不,确实是有缺陷的。在他们掌握这种异体移植术以来,大量的奴隶被用于改造。然而,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出现了大规模的排斥反应,实验体纷纷死亡。

他们的存活率极低,因而,从不会用于巫族内部的移植。只有她,是唯一完美与这具躯体相互融合的。

蜈蚣本体,来自于这片森林地层,是已知的最大的蜈蚣物种。

“几百年过去,我才发xiàn

就算是我,其实也是不完美的。”她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尽管容颜依然保持了年轻时候的样子,但她的生命终将要终结。

“我们经过上百年的实验,解决了成活率的问题,大部分的异体移植都至少延长了本身寿命几十年。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种族内爆fā

了大规模的疫病,我们的体细胞纷纷抵抗不了。”她的目光爱抚地看看自己的身子,就是这种未知的疫病,她的身体开始溃烂发霉。

她们需yào

更多的异种移植活体,丧心病狂采用各种方式解决疫病感染的问题。

直至她的生命即将终结,一切都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呼,生原来如此让人疯狂,“你听说过沙埋古城吗?”

呵呵,凄惨的笑声,她甚至不愿去回忆,“早两相隔了吧。自从我们的种群出了问题,几百年间,我们都没有再联系过,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嘭~沙沙~

两边的墙壁破开无数孔洞,阴暗拥挤的空间顿时倾泄下许许多多的物体。

“糟糕。”女子一直在拖延他们,七月听见声响才反应过来。他们,来了。

第365章 寄芙

细长的身子犹如一条条毒蛇,道道呼吸声在一旁此起彼伏,空气中的腥味愈重。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通过繁殖产下的物种,而不是通过移植改造,她满脸欣慰看着一群群的子孙后代。

长久的地底生活,群居性的蛊虫生存环境,女子的心态已然受到了影响。

变~态,凝云都想是不是要用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女人,面对层层围堵的“蜈蚣”,自己已经是手足无措。

她的心机实在太深了,不知不觉中自己就被她拖延了时间,黑袍男子愤恨有带着一丝忌惮,忌惮女子无孔不入的用蛊手法。

七月并不在乎满满当当的“蜈蚣”潮,淡淡道:“我们只想离开这里,无意冒犯的。”

卧榻前,女子节状肢体开始脱落,尾节掉到下方,转瞬融化成一团臭不可闻的黄水,“来这里的人只有两种,接受我们的改造,成为我们的一员。另外一种。”

略有深意扫视了一圈,“成为他们口中的食物。”

话音刚落,凝云就反对起来,“呸。变成你那丑样子我生不如死。我选第三条。”

嗯?二人都是一副大跌眼镜的样子,第三条是什么?

抵挡不住病痛的折磨,绝色女子看上去已经临近生命的尾声,一口浓浓的液体溢嘴而出,表情极端痛苦,“死!”

虚弱的身体撑不住再多的话述,吐一个单字都是很费力的事情。

一时间,蜈蚣潮涌动,遵循着她的“遗嘱”磨着上下颚扑过来。

混乱的场面,三人分隔,相互与自己的对手搏斗起来,剧毒的液体飞溅,几次险些沾到七月的衣襟。

蜈蚣的凶性几乎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撕咬,多足搏斗。

“力qì

好大,姑娘我快撑不住了。”凝云的声音。

“劈了他们的脑袋。”黑袍男子不知从哪顺过来一柄斧头,几番实验之后终于发xiàn

蜈蚣的弱点。如果劈斩他们的身躯,断成几节的身体依然赋有攻击性,唯有破开他们的脑壳,才能致他们与死地。

眼前的世界昏暗,视野也在模糊,女子费力在卧榻前坐起,从角落中收拾出一根玉箫。

从外形样式上看,与七月手中的玉箫毫无二致。

难道她也会七律?七月游走在蜈蚣潮之间,游刃有余地闪避着,目光却时刻盯着卧榻上的女人。她才是最危险的目标。

朱唇轻启,琴瑟笙箫!手持玉箫的姿态都是如此楚楚可怜,妖艳动人。

一曲熟悉的曲目在耳畔流转,声声催命的音符伴随着吹曲人的决绝,声声哀伤断肠。

催魂咒!鲜有的将符咒演绎入箫声之中,万籁俱寂的箫声落入数目众多异种生命体感官中,像是一剂强效的兴奋剂。催动着他们奋勇肉搏,三人顿感压力骤增。

来自于耳畔,心灵上的惊魂触动、

来自于实打实的肢体对抗,蜈蚣们的力量被放大了无数倍。

就算是肉搏实力强悍的黑袍男子也开始感到力不可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浅浅的,抽痛,七律之音也在影响着七月的心神。这首曲目像是来自于地狱的拘魂咒,声声刺痛脑海。

墨绿色的液体侵染了翠绿的玉箫,朱红口唇褪去红润,箫声同样在剧烈消耗着女子的生命力,耗费着最后的时光在倾情演绎。

“从来,没有哪一种音符,像今天吹奏的这般,动听。”一滴晶莹带着丝翠绿的泪水顺着脸庞落下,酸楚的数百年光阴已逝。

心跳。黑袍男子对于这种声音谈不上熟悉,但只聆听一次就知dào

跟七月之前演奏的九弦同出一脉。首先受创的便是心神,心脏跳动的频率猛地提高了一倍,浑身血液似乎也伴随着这种怪异阴暗的音符沸腾起来。双眸也在不觉中冲满了条条血丝。

意识到身体状况不对劲,努力调整着呼吸妄图平复脏器的反应,毫无效果。

凝云的反应更为炽烈,不断提升的心跳声,两耳都能听到那“扑通扑通”的无规则撞击声,频率还在抬升。双手不自觉抽搐起来,握着匕首的右臂颤颤巍巍,好几次险些匕首落地。

袖口内,深藏着的原矛头蝮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啊!”它居然反咬了自己一口,一道光芒“咻”地一闪而过,钻入蜈蚣堆中消失不见。

“可恶,讨厌啊。吃力爬外的东西,关键时刻反咬主人一口。”明知是受到了箫声的影响,可凝云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那个女人身上,只有她一死,就再没人操纵这群蜈蚣。七月昂扬着脑袋,刚躲避过一侧的袭击,愤nù

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带着死亡的色彩。作为对七月的回应。

“丫头,你不是也会吗?”若不是顾忌到年纪差别,他都想说,拿出的你本事抽丫的。吹得那么难听还吹!

二人将七月格挡在中间,留给她充足的时间。玉箫离袖,“真的有用吗?”卧榻上的女子指法娴熟,节奏音准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没有百年的功夫又怎么会有这种效果。

七月不自信地怯场了,“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不要逼我。”

玉指一节节铺陈在箫孔上,指法生硬,面对于同样精通七律的女子,她几乎忘记了指法要诀,忘记了旋律,淡漠了音符。

“丫头,你可以的。”

“姑娘,你一定行的。”

“快吹啊!”

“快吹啊!”

催促声,嘶打声,玄妙的音符曲韵,声声于心流转。

七月的脑海一片空白。

可笑,一只蜈蚣也配吹奏七律吗?

她的气管还跟正常人一样吗?

恐怖她的心理早就跟蛊虫融为一体,凭什么能演绎人类纷杂的情感。

佟佳慕秋的声音,声声责备嗔怪。

是啊,她连人都不是,为什么我尚不如她?七月内心一派沉寂,渐渐进入一种空明的状态。

琴瑟曲韵,她在努力摸索感悟着一闪而逝的情感,近在眼前又飘忽不定的声律。

周遭的一切幻灭与无形,七月果duàn

将玉箫靠近口唇间,沉稳落下手指,深邃自信空灵,种种情感汇聚在双眸中。

眸光暗红似火,“七律是需yào

融入人类的情感的。”

“而你,不是人类。只是一个非人非蛊的怪物。”七月喃喃自语道,全然不过对面女子的反应。

一组更加清澈明晰的音符响彻,音渐渐由低沉而高亢,随着七月玉指飞快地在各个孔洞间不间断地遮掩松起,悠扬的乐章引得洞穴内生气一阵无名的旋风。

沁人心脾的舒适感由四肢百骸汇入,顿感舒爽无比。

嘈杂的涌动声稍稍停歇,“蜈蚣”潮们漫无目的停下,似在聆听,分辨。

就是这种声音,女子就是通过七律来控zhì

他们的,凝云定心喊道:“姑娘,继xù

下去,她快不行了。”

逡巡,犹豫,丰富的表情挂满面部,一对触角扫来扫去,始终没再进一步。

七律,七律。没想到你也会七律,芳华已不再,唯一的一点自尊也要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丢尽吗?绝美女子鼓足了气势,猛得喷了一口鲜血在玉箫之上。

转而,更加高亢的韵律节节攀升起来。

不能再让她吹下去了,周围的蜈蚣隐隐又被驱动了,黑袍男子狠厉的目光投到卧榻之上,反握匕首猛地起身向前扑过去。

无数道目光齐齐看向凌空而起的男子,蜈蚣潮转而被他所牵引,纷纷朝着卧榻那侧挪动过去。

“咻!”时间恍若在这一刻凝滞,七律之音戛然而止。

卧榻前,女子双目怒睁,口唇触在玉箫口,不可思议看着被匕首贯穿的胸口,“你.”

迅速反手持玉箫,劲风扑来,生刮着黑袍男子庞大壮士的身躯高高飞起,重重跌回地面。

七月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同样惊愕看着这一幕,“死生经年,半点不由人。”她能感受到对面女子容易自内而外开始苍老,生命力也在剧烈加速流逝着。

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些同情动容。

蜈蚣潮退去,洞穴内空荡荡一片,再度恢复了宁静。

他们又一道道洞口离去,不知去向何方。

七月横持玉箫,眸光扫过,玉箫吹口处,铭刻着浅浅的小字:嘉木

意wài

的念头,是不是她手中的玉箫之上也会有那么两个浅浅的字迹。

果然,卧榻之上,女子虚弱得转过玉箫,寄芙!

她手上的玉箫刻着的是“寄芙”二字。

“本是一对?”七月凝声问道。

本是一对,卧榻之上的她则是寄芙,不堪往事的寄芙!

“带出去,找到嘉木。告sù

他,不再爱了。”表情言语真挚,玉箫闪着独特的翠绿,在向七月招手。

“我们曾经想恋,我们是族里最出色的巫师。可惜,我总是那么离经叛道。”她不忍摇摇头,异种移植之后,她不再喜欢人类,连这份浓浓的情感也随着时间滴滴消散。

寄芙!

寄芙!

随着她的喃喃自语,一节节肢体彻底冰凉。眼眸无神地垂下!

第366章 水调歌头

寄芙!铭刻着寄芙的玉箫握在七月手中,翠绿流光转动,古朴的音器造型,“寄芙,多美的名字。”

洞天之外,自然界久违的阳光落在洞口,清新的气息由狭小的洞身扑鼻而来。

他对着手上的地形图研究了好长一会,才缓缓开口道,“这次确定没有走错,通道外围是离沙埋古城最近的一条路。”

凝云叹了口气,“终于出了蜈蚣窝了。”数个小时的逃亡生活,挥之不去的腥味,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黑袍男子道:“终于出来了,再不用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爬行了。”每条通道都是为蜈蚣们修建的,狭长低矮,长时间的爬行脊椎都酸疼无比。

午间时间刚过不久,太阳显得有些炽烈,一人接着一人爬出了地底洞穴,回到了久违的地面。

凝云突然傻笑起来,“活着真好。”“不,应该这样说,能够像一个人一样活着真好。”地底的非人生命给予她太多的震撼。

七月和黑袍男子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言语。骨子里却无比的认同。

黑土铺陈的土地上都是低矮的草丛,夹杂着不知名野花,偶有两根小型的树木在期间。

身后几公里外依稀还可以看见那片高大的林木,尚能想象,林子里生活着人蛊结合的物种,他们以树木的汁液为食。

一路上似乎很平静,阳光明媚,花草相随,离开出来时的洞口已经一个多小时。路况依然是那样,却让人无比舒适。

凝云顺手摘了几株花草,不时挑挑拣拣,佩戴在头顶上,嘴角时刻挂着灿烂的笑容,“这玩意好像可以吃的。”顺带着咬了几口,味道酸酸甜甜,入口多汁。

“当心毒死你。”苗蛊丛生的地方能养育出几种没毒的植物,黑袍男子冷言讽刺道。

“切,我们就是自小吃着毒花毒苗长大的,你信不信我全身都是毒。”说起毒物,她倒是觉得可惜了那条原矛头蝮,跟了自己十多年,想不到关键时刻居然这么靠不住。

走的累了,三人才听下来,就地歇息,许多日子以来神经都是高度紧绷的,难得闲暇地感受一下自然界明媚的阳光,呼吸一下这里别样的气息。

太阳墓,跟沙埋古城,跟巫族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一座古墓埋藏着一座庞大的地下群落,生活着一群具备高度生物文明的人类。

这就是七月最想不通的地方,罗布泊的总面积才有多大,可是太阳墓深入至地底下的建筑面积不菲。

七月顶着烈日看着与外界无异的光照,这里的日月星辰是否也和外界一样,都处在一片天空下?

溪流,我听到溪流声了。凝云欢腾得像只入春的鸟儿,惊叫声生生把七月拉回现实当中。

再回头,凝云一蹦一跳脚下如装了跟弹簧,已经向着流水的方向而去了,转眼连背影都摸不着。

黑袍男子抿了抿嘴唇,日照下皮肤干涸得厉害,“你就任由着她吃那些花草,不会吃出事来?”

七月晃过神来,盯着明媚的日照,手指头擦擦染尘的衣裳,装着“告尤蛊器”的包袱就放在身边,心不在焉回答:“由她去吧,这丫头嘴巴毒着呢,花花草草吃不死她的。”

见她总摆弄刻着“寄芙”的玉箫,两人一副沉默的表情,黑袍男子询问道:“你除了七律九弦,还会吹点什么曲子,吹来听听。”

九孔玉箫,七月手中的玉箫放到外界,绝对是无价可估量的古文物,他也想听听玉箫吹奏的声音。

乐器本身或许价值无可估量,但它最大的价值还是在演奏上,七月说道:“你也懂音律?”话语很平静,语气沉稳,本是一句看似嘲讽的话,听起来却没有一丝嘲讽的韵味,就像在论家常一般。

“年轻那会,喜欢过一个女孩,她的箫声至今难忘。”

“然后呢?”

“没然后了,她跟着我们的组织下墓。是一个精通机关算术的好手,最后死在地底下。”回忆起这段往事,他不禁有些伤神,女孩死得不明不白,或许是不知名的毒物入侵。总之,最后他们只能将她的尸体留在了古墓里。

入穴过程中,面对惨死的同伴,唯一的方式就是抛弃,不能成为团队的累赘。

苍老的面孔隐然流过悲怆,七月第一次留意到他的情感,“她一定很出色吧,能让你惦念不忘。”

她一定很出色吧,回忆起几十年前的事记忆都有些模糊了,“都过去了,她给我留下了最美的一景。”

黑袍男子似乎不愿意再继xù

谈及,七月识趣地闭嘴,“我给你吹一曲吧。”

男子点点头表示同意,七月感情复杂地搭上箫孔,沉浸心绪,悠悠扬扬的箫声随风而起。

有曲无词,箫音引领着聆听者的思绪,恍惚中回到了各自思绪哀别的年代。

那是一首清冷的歌曲。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何年。

落寞如一卷明月,照向遥远的过去,照亮消逝的情怀。

听着荡漾的乐声,思绪也在随着音符一点点的飘荡,无处可供停留落脚,隐约的泪痕挂在男子脸庞。

难以想象如此冷漠决绝的一个人,也会有柔情刻骨的一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箫声曲调无不流转着句句无词的歌曲,七月内心也在思念分隔数日的朱北辰。

偌大的天地中,他会在哪里?

危险重重的古墓,山间密林,彤冰阳的离奇术阵,他是否还能安然活着。

恍惚的箫声中,时间轮转了一次又一次,足足有半个钟头的时间过去。

通过溪水声判断,溪流至多不会距离目前所在地超过一公里,可凝云离开的时间已经太久。

难道她出了意味。

最后一遍演奏完毕,轻轻松开音孔,七月紧绷的哀思也在这一刻松懈,目光直愣愣看着面前的草地。

黑袍男子双眼紧闭,亦是一番沉醉,想起了当年女孩也曾吹过一曲“水调歌头”,不论演奏技巧,单是那种情感就足以让他难以忘怀。

“时间过了多久?”没有人具备清晰的时间观念,唯有七月还能凭借心跳数着时间。

“半个钟头吧。”

“那丫头离开的时间,你不觉得太久了吗?”黑袍男子凝声皱眉。

第367章 被俘

黑袍男子的话让七月稳定的情绪再次起了波澜。想想确实是这样,取水能用多长的时间,凝云总不至于还打算在小溪里先洗个澡再回来吧。

“嗨。我在这。”惯于一蹦一跳的凝云老实了许多,脚踏实地迈着步子从阳光下走来,面容有些僵硬。

他看着远处走来的凝云,面色一凝,“好像不太对劲。”在他看来,凝云的表现太过正经了,根本就不像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格。

七月分析道:“看来我们又有麻烦了,我们的敌人出现了。”别看凝云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真动起手来,能制住她的人可没有几个。

他检查了下手里的设备,随时准bèi

着情况不对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出手,一切准bèi

就绪,他示意下七月,“下手要干净利落,对他们仁慈一分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确信自己是不会看错人的,七月虽然出身巫族,心思才智出众,但弱点也是十分明朗的。她太仁慈。

七月点点头,已然明白。

附近低矮的草丛隐约有人影在晃动,凝云的步子也走得分外沉重,脸上的笑容都在凝固。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暗自判断着可能遇到的是怎么样一群人,是不是那种蜈蚣,或许还是其他。

“蜈蚣”的智力似乎是有问题的,不可能做出挟持人质的事情。看架势埋伏在草丛中步步靠近的人足足有十多个。换做是一般人,就是再多一倍的话,都不会是问题。可是,目前这些人的身手和来历都是不清楚的。

七月借着身体遮掩着视角,从包袱里掏出一件称手的蛊器,比起匕首来,蛊器的锋利程度更甚,也更加适合人体使用。

骨节,节节作响声,凝云走进,黑袍人握紧了拳头,要抢占最佳的时机动手。

可,七月意wài

按住了他,生生将他外放的力道压制回去。他有点不解地看过来,“干嘛?”

只需yào

用目光交流一番,七月将注意力停留到二人脚底下。

什么?他依然没注意到危险正在临近,“你注意我们脚下,它们很细密,你不注意可能根本就看不到的。”

一抹银光闪闪,纵横间遍地周遭,他啥时间猛吸一口凉气,什么时候连接成的网线,又是用什么材质制作而成的网线。

“像是天蚕丝的一种,但是更吸,反射光越若,稍微不注意你就发xiàn

不了它。”什么时候自己的感觉退化这么厉害,连有东西靠近都没意识到。黑袍男子看着已经封锁了前后左右路线的丝网也是很无奈。

凌空跃起也跳不出蚕丝包围圈,生平难得的窘迫无奈涌上心头。

凝云走到二十步开外就不再前进了,额头上汩汩冒着豆大的汗,“我不想的,谁知dào

打点水都能遇到收水费的。”

她朝着七月丟过去一物件,七月准确接过,“什么呀?”

圆圆鼓鼓的一个球状物体,类似于乒乓球,皮表有一层薄薄的软壳,内里好像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你看看我这个样子你就明白了。”凝云全身都布着细细的蚕丝,肢体动作稍微夸张一些就有被切割得骨肉分离的危险。

“真的有这么锋利?”寒芒道道,细微透着杀气。

七月说:“天蚕丝是最锋利之物,经过特殊养殖搜集的蚕丝更是宝贵。”光是饶凝云一身的蚕丝线恐怕都是无可估价的,那些人可真是暴遣天物啊。

黑袍男子,“钱多的没地花了。用来编制这种东西。我可不用。”

凝云脸上也遍布着丝线,否则说话的语气也不会四平八稳的,整套动作颇为怪异,“他们,要你们捏碎它。”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圆球。

蚕类的卵,七月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一种分属,不过观凝云粽子似的绑法,大致也能猜到虫卵的作用。

静静躺在手心当中的虫卵渐渐被七月自身的温度暖热,五指一合,乳白色的汁液透了出来。汁液流尽,一条全身雪白透明的蚕卧在手心中央,一副没睡醒的神情。

好可爱,观它约莫瓢虫大小,能喷出如此多的蚕丝吗?七月原本是质疑的,可就在下一刻看似温顺的小东西微小的口器猛扎破她的皮肤。

允吸了第一口血液之后,瘦小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雪白的外表渐渐裹上一层红润,那是导血入地引发的变化。

七月没有立时甩开它,手心只有淡淡的酥麻,加之它吸取的血液量并不大,并不是很在意。也好奇,它到底会做些什么。

十息,仅仅十息,它的身子就已经变得圆滚滚的像一个球。紧接着一口极端寒冷的雾气喷射而出,丝丝晶莹的线条瞬间以手心为中心点,飞速向全身蔓延开来。

骇人的手法,能炼制出这种束缚人体虫卵的巫师定然是不简单的。七月还没来得及从惊恐中晃神过来,丝线就已经紧紧裹住了四肢。跟凝云一样,面部犹如蛛网纠缠,连表情都不敢夸张。

“怎么样?”黑袍男子问道,

“全身被束缚在一定范围内。运气,大幅度动作都会牵引蚕丝收缩。”最后的结果是切割分块。

他犹豫了,看着凝云随后抛过来的圆球,正在下决心是束手待戮,还是奋力一搏。

七月劝慰道:“别想着反抗,脚下的蚕丝就能困住你浑身的本事。”

心头猛地一愣,气恼得许久说不出话来,愤nù

看着远处草丛中躲闪的人影。巫族都是一群用蛊的卑鄙小人,连个照面都不敢打,“好,好,好。”

连声说了三个好字,手头用尽一闭合,真希望直接捏死圆球里的那条华美的蛊虫。随着一股脓液的流出,彻底打破了他的念想。

拳头一松,蛊虫完好无损得转着小脑袋,头部颚牙奋力一扎,天性驱使下开始源源不断允吸着血液起来。

“放松,它分泌的液体没有毒性。你越紧张就越是会加速蚕丝的收缩。”七月看着他因气极而皱着的眉头,担忧提醒道。

几息,细细的蚕丝同样将他包裹成了一个肉眼不可察的肉粽子。

凝云调皮得想笑,又生硬忍了下来,“站着别动,我喊他们。”一副小内的姿态尤其让黑袍男子反感,冷哼了一声。

说是喊人,其实就是摆动下手掌心,可就是这样的小动作她都能感受到束缚在手腕上的蚕丝不由缩紧了几分。停下动作,那种刺痛的束缚感才消散了许多。

躲藏在草丛中的人头一阵涌动,为首的一名壮年男子手持一柄道不出名字的利器站了起来。器具是半圆形的,像是一把弯刀,圆刃上铸着密密麻麻的倒勾,一看就是放血用的。

这种武器论及实用性,可是杀人必备的利器。

三人静静等待着男子带着队友们来收割狩猎成果,半点抵抗的能力和抵抗的心理都没有。

一个

二个

……

足足跟在青年男子身后的人数多达十多人,就是这样数目庞大的狩猎队伍,对付他们还需yào

用到如此卑鄙的狩猎工具。

近前,为首的男子先是嘀咕了几句,发xiàn

三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七月询问,“刚才他怎么跟你交流的?”要交待清楚一整套工序,相比也是十分费劲的吧。

“比手势呗。”轻快的一句话因为蚕丝的缘故,音调压得极低。

黑袍男子在适应说话的频率方式,一字一顿说道:“那他现在又是在说什么。”

凝云撇了一眼,缓缓转身,猜测道:“大概,要你们抱头蹲下来,就可以从宽处理。否则,格杀勿论。”其实她也没看明白,抓到人质的时候大多数不是会说这几句话的么。

一手指着三人,一手指着地下网布的蚕丝线,大致也是在恫吓七月三人。

尽管是交流有障碍,也知dào

这种情况下服从的道理,七月首先从容点头,脸庞甚至稍稍露出一抹甜美的笑。

七月善意的笑容无比惹来十多名男子的惊愕,也不知是在惊讶她的从容淡定,还是在惊讶她绝尘无匹的样貌。

为首的男子点头回应,看着七月心底生出一抹熟悉感,觉得这个女人绝对没有威胁性的。这才吩咐一旁的手下,唧唧歪歪念叨了几句,指指几乎看不见的蚕丝。

一人转身返回之前藏身的草丛,再回来之时手上却多了一罐瓦罐制成的罐子。罐子密封得很严实,似乎里面存放的是宝贵的物件。

“是一类蛊虫,我嗅不出来。”七月抽动两下小琼鼻,瓦罐内传出的味道基本可以判断是一种生命体,却不认识是哪种蛊虫,具体作用不明。

为首男子用半圆形的器具轻松划开瓦罐封口,那股味道越来越炽烈。之后他们将瓦罐倾倒在地面上,静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一件黑乎乎的东西缓缓从里头爬了出来,全身都是酥软的,简直就是没有骨骼存zài

的生物。

一小段一小段攀爬着,爬至三人脚下。身子的那头还藏在瓦罐当中,前半段已经爬出了十多米有余。

第368章 蛊语

锋利的蚕丝居然丝毫没能破坏它泥土一般的身体,生物的躯体是伸缩性的,呈块状覆盖在蚕丝之上。湿漉漉的体表转瞬就将蚕丝腐蚀溶解。看的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材质特殊的蚕丝就算是用最锋利的刀片去切割,也会被蚕丝反割断。世间真是一物克一物。

不起眼的脏兮兮的生物难道是以蚕丝为食物的?

“有点意思。”黑袍男子不气反喜,兴趣十足观察着这种生物的运作。

蚕丝被腐蚀吞噬的速度飞快,一小会的时间内周遭晶莹的蚕丝就已经消失一空,余下的仅有杂草丛生的地面。

如果现在动手,黑袍男子坚信自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撂倒面前的十多个人,可是肢体稍微有所晃动,右臂前伸不到5公分就感到撕心裂肺的切割感。才想起裹住全身的锋利蚕丝线,愤愤然作罢。

为首男子朝着地下那团生吞蚕丝的生物丝滑的体表撒了一层盐粒粗细的东西,它全身难受得翻腾起来,粉末转眼消逝在皮肤表层,它身体快速脱水,由一团大家伙缩成极小的身段,逃也似的缩回瓦罐当中。

其他两人都在惊奇男子手段的时候,七月就已经做出了判断。他用的是盐,最基础的东西。盐会导致生物体脱水,以便减小体型装回瓦罐中。

巫蛊的精深与否不在于使用材料的稀有性,而是讲究物尽其用,最简单的日常用具,往往也是最便捷的手段。

这时,十多名男子也敢近前。他们同样害pà

锋利的蚕丝线。

差不多3至4人一组围拢在三人身边,推搡着七月和凝云等人前进。

人群表情严峻,露在服装外的肌肉线条清晰,块状的肌肉展示着这群人的力量。黑袍男子在判断他们的身份,在他们的世界当中做这种粗活的人身份应该不会太高,而十多人中有点地位的或许就是走在前方引路的中年男子了。

将近1。9的身高个头,一块布围裹着上半身,露出腹部结实的八块腹肌。持着兵器的右手行进中还能观察到老茧,踏步的步调和频率足以说明他的呼吸方式与其余十多个人不同。老道的经验帮zhù

着他迅速分析眼前敌人的状况,相比之下队伍中唯一有威胁的就是为首的男子,其他人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举手投足可以解决的。

“他练过呼吸法门,步履坚实。”低声跟在七月后头提醒道,这种人最是难对付,年龄上看就20出头,但年纪不足以断言一个人的实力。

“关心这些有用?我们解不开天蚕丝,你就算比他厉害,你敢动手吗?”你敢动手吗?一句话生生刺痛了他的神经,懊恼看着全身的细丝。七月则是不担心队伍中个人能力有多强的男子,巫族的女人凭借的可不是武力。就算全身的瓶瓶罐罐以及蛊虫全数被搜走,她也一样有办法找到可以利用来制蛊下术的东西。

整列队伍走了不到十多分钟停了下来,队列后端的人突然就不走了。导致领头的男子转身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七月等人也是不解扭头后观,看到凝云居然瘫坐地上耍起了小脾气,“不走啦不走啦。大热天的渴都渴死了。你们还要不要人活的。水都不给一口,虫子都不给啃一口。”

说到这,凝云想起来就生气。之前自己到溪水边去取水,看到久违的清澈溪水一时间激动不已,也忘了关注周围的情况。刚捧起溪水准bèi

往嘴里送,结果手心溪水里多出了一枚纯白的蛋类的物体。

紧接着,她好奇的碰一下蛋壳,没想到蛋壳如此脆弱,一碰之下就径直裂开。还在思考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已经发xiàn

身体被束缚住了,无法行动起来,搁置面前的溪水也顺着指甲缝流了回去。

现在,凝云可是又渴又饿,感觉就要缺水窒息而亡了,哪里还能管束缚全身的蚕丝,横竖大不了都是一死。“给不给,不给我不走了。”

押解她的青年们哪里能听得懂她的语言,一看这女人敢当面撒泼。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强拉着凝云后背衣服,尝试了几下,她就跟一滩烂泥一样抓不起来。

围着她的三名男子嘀咕了两声,索性也不去拉她了,转而抽起一根类似皮鞭的器具就开始抽了过来。

“哎,别。不要。”七月回头一瞬,正好kàn

到这一幕,暗自心疼。你就不能老实点么,平白换来一顿打。

鞭子高高举起,一挥。下一刻就结实抽在了凝云的背上。她忍着疼痛,硬是一声不吭,愤恨看着抽鞭的男子。

呸!凝云关键时刻做了一件让众人想都无法想象的事。

选择全力还击,或许手还没触到对方就会被蚕丝切割得肢体分离。她竟然咬破了嘴唇,生喷了一口血,血液溅到了那名男子的脸上。换来的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对方彻底愤nù

了。

先是一愣,随即皮鞭再度高高扬起,加重着力道就要抽下来。

首领男子急急出言喝止,口中也不知说的是什么,逼迫得对方生生将皮鞭搁置在半空,不甘得收了回来。

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浓浓的男子气概,一句话就能让手下服服帖帖的威严,无不让人侧目。

“我们只是想换口水喝,我们真的又饥又渴,好长时间了。”七月不惯于求人,明知对方可能一头雾水,于是指指三人干涩的嘴唇。眼巴巴看着首领的严肃的面孔,希冀他有所动容怜悯。

或许是看明白了,或许是七月真挚的面庞神态,端庄优雅的举止打动了他。大手一挥,朝着一个手下吼了两声,震得一旁的男子顿顿,急忙掏出随身的皮口袋,拧开盖子送到三人面前。

“不呸你一声,还换不来一口水喝。”凝云接过水袋,大口大口就往喉咙里灌。大概是因为太渴的缘故,喝到最后口袋里是一滴水都不剩下。

七月安静得触碰口袋喝了几口,心满yì

足交还给男子,露出感激的目光,“谢谢。”

转念一想,七月凝神控zhì

喉部发音说出了一组古怪的音节,希冀的目光盯着首领男子。他应该能听得懂吧。

首领男子先是一愣,似乎在思考面前女子的来历,优雅从容,举止有度,进一步观察穿着打扮,完全就不像是一族的人。可是她却说出了这种语言,虽然发音有些偏门,但大体意思基本上还是一样的。

“我们能交流一下吗?我们没有恶意的。”

七月所使用的是一种九黎族早期的语言,如果非要取一个名字的话,可以称之为“蛊语”。现今,精通蛊语的人几乎已经绝迹了吧。历史史料上更是不会有这种语言的记载,却是在九黎族盛行的年代最为通用的语言。七月原打算只是尝试一下,观察男子的反应七月心底一喜。

赌对了,他能听得懂。

很快迎来了男子的回应,他狐疑问询道:“你怎么会懂我们的语言,你又是谁?”

长期与蛊虫接触的人身上都会有股淡淡的味道,常人难以发xiàn

,但同为钻研蛊术的人自然都会嗅到这股气味。七月周身流转的气息正是这种味道,还有种道不明的熟悉感。既让他觉得这女人平易近人,温文有礼,却浑身充满着不可侵犯的气势。难以想象,自己高大的个头会对一个弱小的女人感到发憷。

“外间来的。我们也想知dào

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能告sù

他,自己一行人要寻找一座古城,因为很可能是当地人的禁忌。不希望平静的生活被扰乱。

“离我们主城太近了,我做不了主。必须把你带回去听候处置。”首领十分吝惜言语,九黎族早期的语言十分不适合长时间交谈,艰涩的发音导致每吐露一个字都显得尤为艰难。

说完,男子头也不回转身,招呼着押解队伍上路。

黑袍男子凑了过来,“你们刚才说了什么,你怎么会他们的语言?”七月的表现太过神mì

,似乎没有她不能交流的人,没有她不懂的事情。

七月不言,蛊语的事是九黎一族的内部文化,她不会向外人解释。黑袍男子顿时拉下脸,自讨没趣地耷拉着脑袋跟上了队伍。

行进没多久,一颗流星般的光点划过天际。绽放出剧烈的强光,晃眼的光线过后,看护的青年们神色有些紧张慌乱,纷纷停滞住脚步,征询为首男子的意见。

凝云紧挨着七月,“看他们的样子准没好事,这里可能不止一条地头蛇。”

“赶紧先找个地方避避雨”首领急切之下做出指挥,奇怪的是他跟队员们交流用的语言则完全不是蛊语,引得七月的猜测。

生怕三人不了解,还特地跟七月解释了一遍,“可能要下雨,他们要找地方避雨。”

避雨?黑袍男子尤为不解,气象的变化他也是有所研究的,此刻艳阳高照,怎么可能顿时就会下起雨来。他们是依据什么进行判断的,回忆起刚才的一幕,似乎是那颗类似闪光弹的东西划过天空才让他们慌乱起来。

第369章 风雨起兮

淅淅沥沥的雨水准时落下,十几人寻了个就近的山洞躲避进去,具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首领解下古怪的上衣,一把拧干,皱眉望着远方阴沉的天空,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十几个手下衣裳全部淋湿,在地面上生起了一团火堆。他们生活的方式跟七月有些类似,利用粉末造成的化学反应燃起篝火。如出一辙的手法,黑袍男子讶异看看七月。

七月却不理会,面朝着领头男子,“你们或许碰到麻烦了,我应该可以帮zhù

你们,只要你解开我们。”

毅然决然的神色进行了否决,“不需yào

。”

早该看出他的性格的,观察面相他就是个独立要强的男人。七月不再劝阻,闭目养神起来。

首领男子和其他的青年们议论纷纷地商议起来,无一不是凝重的面孔,恐怕遇到的东西并不简单。

真有点可笑了,他们能把自己和七月束缚住,居然还有让他们畏惧的东西。黑袍男子顿感被一群废物束缚住有点不值。

凝云也好奇起来,却是不敢乱动,见七月闭着眼也不敢打搅,侧着身子问黑袍男子,“怪老头,你猜猜他们碰到了什么麻烦,看起来好像很腻害的样子。”

黑面纱遮掩下偶露出一根花白的胡须,他噘嘴没好气道:“自己问他们去。”

切,凝云努努嘴,没趣坐回一边。

山洞面积狭小,容纳十多个人显得拥挤不堪,洞口则是一片藤蔓隐蔽,不细察看很难发xiàn

。洞内的空气含量低,众人都感到胸闷压抑。

七月身后正好枕着一根手臂粗细的藤蔓,真不知dào

这里的植物都是怎么长的,光是一根藤蔓都是特大号的。就是这根藤蔓引起了七月的注意。乘着那些人商量,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她做了个微小的动作,扭头冲着绿油油的藤蔓张口咬了上去。

苦涩的汁液入口除了堪比中药的苦味之外,还带着刺喉的辛辣感。七月分析着藤蔓汁液的成分,辛辣味,苦涩味很重。由于身体没怎么动,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唯一看到这一幕的就是凝云和黑袍男子二人。

什么意思,啃藤蔓,这丫头饿疯了?以七月的本事和1日常表现告sù

他,丫头绝对不会做这么疯狂的事情,万一植物本身有剧毒怎么办?

七月本身就是吃素的,虽然这次啃的食物太过怪异了,看到此景,凝云也未作他想,“他们也太吝啬了吧,一点吃的也不给姑娘,瞧姑娘都饿得啃藤蔓了。”

黑袍人一听差点没昏阙过去,随身丫鬟这是怎么培养的,除了缺心眼就没点别的本事,“闭嘴。”

“什么,凭什么闭嘴,就不闭嘴。你怕他们我可不怕。怪老头。哼哼。”凝云嘴唇撅得老高,一脸的不服气。

“你!”

争吵声惊动了商议的人群,一男子走了过来,猛得踹了下两人,骂骂咧咧嘀咕了几句。大致是告诫两人老实点的意思。

一见有人过来,七月飞快扭过头坐稳,心底里还在盘算着藤蔓的成分。毕竟,来到这里后特殊的高氧含量环境造就了太多的稀奇物种,不排除有未知的珍惜植物。了解每一种植物的成分习性对自己今后在这里生存是有用处的。

舌尖上还残留着藤蔓的汁液,轻抿一下吐了出来。味道辛辣简直不能食用,但是清晰的药用价值呈现在了七月脑海中。

“你刚才吐了什么东西?”三人中需yào

时刻保持警惕的大概就只有七月和黑袍男子了吧,凝云大大咧咧的直爽性格已经被他列为安全物种名单。七月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注意着,明明看见这女人往角落里吐了一口东西。

七月一脸无辜状,“没什么啊,就是太饿了。饿都有点头昏眼花,就啃了点植物皮。想不到难吃死了,又苦又辣。”七月的娇态让人看了也不忍心训斥她,想想也就是普通的藤蔓,也惹不出什么乱子,就是有点轻微的毒性。好在这女人发觉味道不对又全都吐了出来。

中间一根皮带上,他解下系着的干粮口袋丢到七月面前,心想饿怎么都饿成这样子了,“拿去吃吧。我们要出去一会。想活命最好留在这里不要乱走,我会留人下来守着你们。”

天蚕丝的坚韧度他可是有着极深的认知的,不是采用那种特殊的手法,根本就解不开。于是留下三名青壮男子把守着洞口,径自带着十人钻出洞去。

淅淅沥沥的雨水还在不停下落着,“姑娘,给我吃点,我快饿死了。”男子只留下了一小包的干粮,不知是不是刻意,只给七月一人准bèi

的。打开小包袱,里面是几块干皱的饼状食物,不带一滴水分。干饼上铺了满满一层不知名肉感,七月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把饼递过去,“你们吃吧,我不饿。”

七月是不吃荤的,自小养成的习惯。

任何肉类都会引起条件反射般的恶心。

“谢谢,谢谢,姑娘真好。”凝云没心没肺接过饼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注意七月尴尬的神色,几天没吃东西了,换做是谁又能不饿。

不到半分钟,一大块饼就被消灭在手掌心,嘴上还挂块细碎屑,“老怪物,别说我虐待老人家,这里还两块饼,我很公平的。咱两一人一块。”

这样叫公平?如果不是适应了凝云的说话方式,不是适应了她常喊自己老怪物。

换做在外头,不看在七月的面子上,拧一下脖子就可以轻松要了她的性命。

哼,他也是饿得老眼昏花,不计较结果干饼,就往嘴里塞着。

“凝云,你们两个慢着点。”真怕他们动作太大,惊得蚕丝收缩,到时候可就什么东西都得留着下面吃了。

洞口,三人看守着入口,笔直的身形,许久一动不动的身姿,简直就能让人联想到职业化的军人姿态。

是不是这里,也有部队似的组织架构?

“他们去哪里了,会不会有危险的?”七月用蛊语问那三人,但是三人的反应冷漠,甚至连余光都不带看一眼的。

忠厚老实地执行着命令。

第370章 杀意

三名守卫在洞口的男子穿着简陋单薄,容颜显得稚嫩,双眸间带着说不出的坚毅,无形中让人有股敬畏感。

凝云火速消灭干净干饼,百无聊赖下拉扯身畔一男子,见他纹丝不动的模样,“跟块木头似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大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偶尔还刮过几丝狂乱的风,夹杂着寒冷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名守卫脸上也开始挂上担忧的神色,再过不久,天色即将暗淡,夜幕就快高悬。

黑袍男子怀揣着心思拍拍七月的肩膀,反正两拨人言语不通,也不怕对方知晓谈话内容,“乘着他们领头的还没回来,现在可是我们逃跑的最好机会。”

当然,前提是能弄断束缚住周身的天蚕丝。否则,别说是对付三名守卫,就算是一个孩童都使不上劲。

然而,七月则是埋着头,一言不发思考着。一场莫名而起的大雨,由那颗流星似的物体划过天际伊始,一切都来得过于怪异。从首领男子紧张不安的神情就可以略窥端倪。

“怪!”七月反复念叨着风牛马不相及的一个字。

“怪什么?”黑袍男子问。

“怪?”凝云也凑了过来。

“我。一直怀疑这里的天地都不太真实,就像是幻化出来的。”一时间七月自己也怔住了,开始怀疑自己想法的可笑。

天与地,密林,还有那群蜈蚣,都会是虚幻的吗?脚踏实地的地面可都是真真切切的,却又如何解释进入罗布泊,进入太阳墓以来,几人一直都是由地面向地层深处钻。钻到最后,居然看到了蓝天白云。

黑袍人也意识到其中的古怪,面色沉重道:“我想不出来,我们所在的空间会是虚幻的。根本不可能的。”话语中竟带着怀疑的语气,显然并不是太肯定。

许多的事情想不明白,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去思考,而只考lǜ

眼前,希望巫族出身的七月能有办法解开韧性强悍的蚕丝。

“算了,我可以解开蚕丝。不过需yào

你帮忙。”忧郁的眼神透过狭小的洞口扫过天际,晶莹的雨滴,自然的风采。种种景物落心畔都是异样的。

黑袍男子微喜,心想果然这丫头是有办法的,为什么之前没告sù

自己,反观她如此淡定的样子,莫非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

“怎么帮你?”生怕她提出什么古怪的要求,可想想七月的性子沉稳,向来可是不会提什么非分的要求的,才放下心来。

“借你点血用用。”

“血?”这倒是并不困难,他想也没想就点头答yīng

了。

之前,就发xiàn

攀在洞内的藤蔓汁液有种特殊的成分,巫师善于分析动植物生长习性和成分构成,辛辣加苦涩的味道证明这株藤蔓可是食肉动物。唯一不知晓的就是藤蔓的进食口器生长在什么地方,观察洞穴几遍也没发xiàn

类似吞噬性的口器。

应该是生长在洞外吧,藤蔓生长的范围很广,洞穴过于隐蔽不利于捕食,七月分析着,大概就是如此。

凝云在七月的示意下俯身低头,用背部暂时遮掩住门口三人的视线,猛地在黑袍人手背狠咬了一口,顿时温热的血液流淌出来。

他痛得牙根紧锁,凝云肯定是故yì

的。

见那头已经准bèi

就绪,七月迅捷转身又在藤蔓上咬开一道裂口,三人迅速交换了下位置,“把血液涂抹在植物创口上?”

涂抹在创口上?藤蔓被咬开了一截,依稀看得见汁液滴落。可是需yào

用人血滋养的植物,必然是邪性极重的。虽然他不懂巫蛊也明白靠以血为生的物种是个什么脾气,当下就有些怀疑,动作迟滞起来。

“你怕什么?”七月问。

“是啊,你快动手啊。不然你血都流干了可就白流了。”凝云也在旁低声催促着。边催促还边观察门口三人的反应。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怎么越看越像是在坑我。心里憋着一堵气,双眼紧盯着藤蔓创口。

临近了才观察到这株植物的特殊,创口表层攀附着层层细腻的白色绒毛,一排排绒毛具有生命般摇曳不规则滑动。这还是植物吗?越瞧着反而越像是动物,黑袍男子想起了多年前一场有关动植物界限的争论,一个新奇到不可思议的论点。

动植物共同体!

“它们,是活的吗?”颤动的类似触须的绒毛,反而是更加怀疑起来,给这种东西喂血会有什么后果?

“废什么话呢。”手背离藤蔓创口一公分之遥,凝云手一碰沾着血的手背就贴了上去。

顿时,无数纤细的绒毛附着过来,允吸着伤口的血液,那股庞大至癫狂的吸力让他惊骇得无以复加,“你们!”

动静闹得大了,守卫在门口的三人齐齐扭头,嘀嘀咕咕凶厉询问着。凝云闪身挡在黑袍男子面前,“没什么,没什么,我们闹着玩的。”

三名守卫抱着怀疑的神色,看着不断摇手表示没有事情发生的凝云,眼神中充满着不信任。一人抓起凝云的衣裳就往一旁丢去,被束缚住的凝云不敢妄动,一头撞到墙角。

就在这时,黑袍男子噌的一声爆起,旋腿一踢,正中临近男子胸口。

男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跌到了洞口外。

“你没事拉?”凝云一脸的难以置信,真不知dào

姑娘是怎么做到的。

同样露出不解神情的还有另外两名守卫。

难道天蚕丝也束缚不住他?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天蚕丝也不是凭借蛮力可以挣断的啊!

尽管带着疑惑与不解,二人还是赶忙扑了过来,打算先制住暴起的男子。

“吼!”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爆喝,一拳闪过,残影滞留。

又一名守卫中招倒飞出去,空气中传来沉闷的骨骼碎裂声。一直以来不知dào

黑袍人真实实力的七月和凝云两人都是露出一副凝重的表情。

一拳断人骨骼,实jì

的情况可能还要更为严重一些。

重伤倒地,一口浓稠的液体脱口而出,明显脏腑都是直接被震裂了的。男子立时就昏了过去。

“死了?”凝云讶异道。毕竟,这群人没有把自己怎么样,可是黑袍人一出手就果duàn

要了他们的性命。让她怎么都接受不了,对他的印象也顿时改观。

狠辣,果duàn

!绝对是一个不讲情面冷血的人物,心里骤寒。

哪天,他突然对我下手,我能防得住吗?动手出招到收势沉气,行云流水的动作辗转间完成,凝云目瞪口呆。

念头一闪而过,接连倒下了两人,第三名守卫面带惊愕看着黑袍男子,犹豫着是否该继xù

近前。

可就是犹豫的短暂时间,错过了进攻的最佳时机,黑袍男子丝毫不留情伸出了大手。

铁钳一般的手掌卡住男子的喉咙,“咔擦”清脆一声骨骼断裂声,守卫保持着惊愕的表情不甘倒下。

洞穴里外,三具尸体直挺挺躺倒,了无生命气息。

七月苦笑着摇摇头,“你做事太绝了,何至如此!”

黑巾下,七月模糊能感受到那张无情的面孔,透着阵阵寒意,“怎么,你也想跟他们一块去?”

赤裸裸的威胁,如果说之前对七月和凝云尚怀着畏惧。现时,这份畏惧也因为两人被天蚕丝裹缚着,变得淡然无存。

凝云嘶吼,“你威胁我们?”

“咔咔”骨节声声作响,那是习武多年锻造出的骨骼脉络,二人都知dào

那双大手中蕴含的庞大力量。

无形的肃杀之气随着黑袍男子气势高涨而节节攀升,脚下步伐步步紧逼过来,当先朝着凝云走过去。

他不信,此时此刻,七月,又或者是凝云。还能有什么手段可以制止住他。尤其是凝云,恨不得敲碎他一张利嘴。

“等等,你真的确信你现在有实力杀了我们两个?”一声娇弱女音,带着几分强势的自信,在手臂落下前开口阻止道。

一阵强风裹着雨水恰而逢时探入洞内,吹散着七月整洁的发丝,略微憔悴傲然的表情于风雨中荡漾。

黑袍男子内心咯噔一下,停滞在半空中的手臂犹豫着迟迟不敢落下。

是在诈我吗?凭借着自己几十年摸爬滚打的经验,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吓住。

丰富的人生阅历识别之下,断然否决了七月的威胁,实在想不出她还能耍出什么手段,一双大手蓄势打算拍下。

一掌砸下去,凝云必然是要脑浆迸裂的,七月匆匆道:“你身上的天蚕丝解了是吧,可是你知dào

那株植物是什么吗?我为什么要用你的血去喂它?”

迟滞!缓缓垂下手臂。几分钟前强力的吸允下,手背感到一股清凉的液体由藤蔓内部分泌而出,随即缠绕在手臂上的天蚕丝竟一点一滴被这种莫名液体溶解着。不消片刻功夫,整个身躯的天蚕丝都被侵蚀。

“为什么?”他对于这种奇特的现象既是忌惮,又是心疑。七月实在太过可怕,巨型藤蔓在外界可是没有的,她却能在短时间内分析出它的成分及作用。不愧为苗疆大巫。

七月冷笑,板着脸,轻挽凌乱的秀发,“第一,割我自己的皮肤,我怕疼。”

你!生憋着愤nù

咽下一口怒气,圆睁着眼珠子瞪着面前静坐的女人。

第371章 姜爷

因为怕疼,所以用了他的血。黑袍男子可没想到看起来老实真挚的七月居然会因为这种理由坑自己一把。

“第二,那株藤蔓是有毒的。沾到血液的情况下就会分泌一种强酸。强酸的强度足以溶解蚕丝。”七月没有解释强酸的特性,它会顺着蚕丝步步溶解,却不会伤及皮肤,强酸中带有致命的毒素。这也是为什么七月为保险起见,吐掉了口中的汁液。

“你现在中的是种植物毒素,不出十分钟就会麻痹你全身的神经。刚才你剧烈运动了,时间还是要打折扣的。现在是不是看着我们有点晕乎乎的,手臂有些抽搐使不上力qì

?”人畜无害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可在对方看来,七月纯真的笑容如蛇蝎般狠毒。

一经七月提点,内视一番自身脏器的状况,没有半点毒素残留的痕迹。可是明显的,视线渐渐模糊,地上的凝云恍惚出现了两道重影,手臂稍稍使劲就是一阵酥麻。

中毒了!

果然如她所说!

“怎么解,条件由你提。”不想再跟她废话下去,自己毙命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解决二人。而他还想着活下去,冷眼等待着答复。

“着急什么,我们先解开。”七月说。

“等等,你们要解开了,我还有活命的筹码?”虽然七月出手的次数不多,也足以让他形成精准的判断,加之现在中了毒,帮她们解开蚕丝无疑是将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

“姜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了吧,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你的身份了。我想你死很简单。”一语轻言,道破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场面气氛也恍惚因七月沉稳的话语停滞,耳畔清晰流转着三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惊讶的表情,深邃的眼神,被称为姜爷的男子再也沉不住气,不得不再次重新审视一直以来被自己降低档次的对手。如今,怎么看,七月的城府都不像是一个近二十的少女应有的。

太可怕!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就那么确定?”姜爷既不承认,也不一口否定。仍想耍着太极似的深入探七月的话,回想自己一路跟随着她们走过来,没有丁点行迹是暴露身份的,凭什么就如此笃定的口气。

听着心跳声,“扑通扑通”算计着时间,七月道:“还有三分钟,你确定还要继xù

跟我纠结这个问题。等你毒发身亡的时候别怪我没救你。”

生死存亡的威胁下,他只好暂时选择妥协,心底里却是愈加记恨起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孩。

解开了盘绕全身的天蚕丝,两个人身上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对于这种未见的神mì

手段多了一层忌惮。

此时,时间又过去了一分钟。他感到气血翻涌起来,嘴角流出了一口腥臭不可当的液体,隐隐撑不住了。

“救~救我。”目光哀绝,双膝不由自主跪下,拼命哀求起来。哪里还有一副长者应有的从容气魄。

“哼,死到临头了想我们救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姑奶奶们走了,小安子慢慢玩耍。”凝云巧笑着摆摆手,拉上七月。

“姑娘,你不会真的想救她吧。”七月的身子僵硬,任由凝云怎么拉扯都拉扯不动。

然而,那种不屑与鄙夷的目光已经通过那双明眸闪现,口口尊称的前辈在自己眼中早已分文不值。

“你们居然敢戏耍我,我要你们的命。”口口恶语随着体力的剧烈流失,气势不再。他也已经感到以自己如今的生命体征,根本不足以击杀两女人。

转而,猛朝地面磕着脑袋,寻求对方一丝的怜悯挽救。“姜爷”眼光老辣,几十年的观人本事不会出错,与其威胁,倒不如求饶尚有可能让七月救她一命。尽管他不知dào

,在缺少医药的郊外洞穴,对方会施展什么手法挽救自己。

“藤蔓周边,生长着一种正方形的草,你把它们吞下去就可以了。”眼光斜瞟,正落在洞穴一角,一株其貌不扬的植物身上。

就这样吗?一株草就能救自己的性命!情急之下也由不得他多想,飞快耗着最后一丁点力qì

扑过去,拔下整株植物匍匐吞枣似的咽下去。

喉咙被梗得肿胀!

毒草毒虫周遭十米之内,必然衍生着相克之物!

七月讪笑看了对方一眼,以他目前的状况是无力反扑的,身体的虚弱会持续好几个时辰,“凝云,我们走吧。”

哦!凝云也学着七月的模样摇头探脑鄙夷似的叹息一声。

雨势持续了极长一段时间,终于停歇,外头的世界暗淡,空气中焕发着尘土洗涤之后的气息。

“真这样放过他太可惜了,杀人可是应该偿命的。”语气中尤有不甘,留敌人一线生还机会,将来就给自己多埋下了一道危险。

“其实,他没有中毒。”七月呼吸着傍晚的空气。

“那?”为什么他会出现中毒的现象,难道姑娘暗中做了手脚。嗯,肯定是这样的。

“那种植物我也是第一次见,世间万物药理药性都是可以通过一定规律推演的。遇血素分泌的是一种麻痹素,只会让人短时间内四肢麻痹,呈现中毒迹象。可不会要人命的。”

想起那种植物可能具备的捕食能力,在洞外定然长有锋利的口气和缠绕器官,只待麻痹猎物就可以进行捕食。

“那你叫他吃草?”

“我也不知dào

那草是什么,但是看起来很无害的样子。最多当是吃错东西,腹泻体亏一阵罢了。无大碍的。”七月俏皮可爱地笑笑,伤人性命原本就不是自己擅长及喜爱做的事情。

“呵。我都差点被你骗了。姑娘,你好坏。”骗人吃草这种事,七月可是第一次做,凝云压根就想不到七月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说着话,两人已经离开了山洞有一段距离,凝云按耐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那姜爷是怎么一回事?”

凝云也大致通过这个称呼猜想到了实质性的内容,只等着七月彻底揭晓答案。

第372章 重伤

姜爷?论起这个名字其实当时七月喊的时候内心也是不确定的,有多半的成分是试探对方用以拖延时间。

想不到的是黑袍男子反应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现在回想起来,姜家枝叶繁盛,千百年来代代人才辈出,就不觉得奇怪了。

“我是在诈他。之前观察过他的武功路数,姜家自古以来最擅长的兵器是剑和枪,都是由姜维那代传承下来。虽然他是徒手,偶尔用匕首,但那种身法路数很像。”

七月几年前在苗疆就曾暗自调查了解过现世的姜家成分,包裹显露在外界的实力,主要人物等一系列信息。因为她早有预感,在她们这一代,迟早有一天会与这种强dà

的家族式对手有接触的一天。

论年纪来判断,姜家这一代只有两人该是花甲之年。一位是姜家现任的实jì

掌控者,而另一位则是姜家的二爷。

一家之主自然是不会轻易以身犯险,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七月不敢贸贸然笃定,喊的是姜爷,而不是姜二爷。

再则,以身手来论断,姜二爷在七月面前绝对是有所保留的,能够获得单独外出执行任务的资格,身手绝对是不凡的。

想着,太阳墓底下装着的人越来越多,成分和心思都是极其复杂的,就不禁为朱北辰的安危忧心忡忡起来。

“北辰,你到底在哪里,在哪个角落里。”七月蹙眉轻声叹息。

“姑娘,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想夫君了难道?”凝云打趣道。

“别胡说。我是在想入夜了,前路会不会有危险。”及时岔开凝云的注意力,七月俏脸之上已经是一片绯红。

心念电转,四周围已经被一块无形的黑幕遮掩得一片静悄悄的,一点人声都没有。自然,连夜行动物欢腾的捣鼓声都不会有。

这地方,原本生活的物种都是罕有甚至是世所未见的,习性怪异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沉寂的背后,七月总感到股不适应。

巫者,直觉是敏锐的!

有物体在接近。不,应该是有移动的生物在接近。

七月感应到生物体的气息时自己也被惊吓了一跳,因为来历不明的生物距离自己和凝云以及很近,她直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血迹。地上有血迹。”凝云刚得yì

打开从姜二爷那顺来的手电筒,灯光一照地面就讶异看见一块尚未凝固的血迹。

黏了一口,凝云确认那股问道,“是人血。”

周边黑漆漆的环境,要说有人的话还能是谁,首领男子带出去的队伍迟迟未归,加上地面上残留下的血迹。种种迹象判断,他们可能遇到了危险。

“顺着血迹走,有人可能还活着。”不管是谁,放任生命不管都不符合七月的性情,而且浓烈的生命气韵,七月断定附近生活着一只大型的食肉类动物。

否则,她不会感到如此强烈的凶性。

“会不会,被那家伙生吞呐。”连连遇险,姑娘怎么还是那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嘴脸。

沿着血迹,一步步在黑夜里摸索着前行探查。依据地面残留的血迹判断,受伤的人伤势极其严重,失血量过多,加上雨水的冲刷,泛着血迹的面积辐射范围广大。

此刻,前方不远处依稀传来了低声的呻吟。呻吟声时断时续,不仔细聆听几乎分辨不出,还会以为是某种小动物在低声叫唤。

走至近前,绕过一侧一棵孤零零的老树,隐约看到背靠着树后的青年男子身影。平放在地面上的双腿上,衣料被撕破,壮实的腿部肌肉块块开裂,不停往泥土里渗入火烫的鲜血。

七月难掩复杂的心情,微微一叹。男子正是之前带队逮住凝云和她的首领,如今他的身畔一个队员都没有。或许,在那种天生强悍的生物面前,能存活下来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你没事吧。”受惊过度的人最怕的就是莫名的惊吓,七月深谙此道,先是敲击两下树皮,不得不轻声温柔关心道。

饶是这样,首领还是被树后突兀出现的两道人影给吓了一个踉跄,浑身神经瞬时间紧绷,右手火速抓起甩在一旁的半圆形武器。

花荣失色下,七月急忙拽着凝云甩头躲避,身子刚跳出攻击范围,那柄兵器“咔”一声扎入厚实的树皮当中,砍落一大块树皮。可怜,无辜的树木遭了罪。

“是我们啊!”凝云轻拍胸口,心有余悸。

“是你们!”原来是她们,害得自己还以为是那头凶兽追了过来。

“你反应过激了,这样下去很不好。”灯光彻底打在首领全身之上,七月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在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过后,还能强撑着活到现在的。他无疑是做到了,而且感觉灵敏,在有生人接近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如此迅捷的肢体反应能力。刚才那一击,若换做是他人,早已身首分家了吧。

“你全身失血量很大,再过十分钟,你就会产生失血性休克。”七月切实分析着首领目前的身体状况,若不是他这人意志力较常人坚强,留那么多的血早该死了。

蛊语中没有休克一词,七月费劲解释了一番。要他首先放松四肢,就地靠着大树坐下,神经越紧绷对于体力的损耗则越大。

这时候,七月想起了随身带出的那套蛊器,“终于有用器之地了吧。”当初,不嫌麻烦携带着的蛊器今天能挽救一个人的性命。

“凝云!”

“嗯,什么事啊?”

“你背的那套蛊器…”

“哦…哦…”

在这种情况下为他施行手术合适吗?七月能感受到那只凶兽狂乱的情绪,大树四周是一片开阔地,无遮无掩的。也判断不出,那东西块头到底有多大,万一被它发xiàn

了,能否保命都成问题。

可是,现在若不立即施救的话,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

“算了,救人要紧。”七月定心,接过凝云递来的包袱,在地面上平铺开来。

看着两个女人怪异的动作,开始还不明白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

直到一百零八件闪耀着金属光芒的冰冷器具摆放到面前,因为失血而黯淡的神采才焕发出一丝讶异的光。

他认得奇形怪状的器具:告尤蛊器!

第373章 第一次使用蛊器

降雨过后,空气变得极为潮湿,凝云极度试图燃火都宣告失败,捡来的木材湿气太重,起来阵阵浓烟。

七月牙关紧咬,心疼地拿出药瓶。一路上用的次数太频繁了,小小的一瓶药粉所剩无几。纵是如此还是硬下决心拧开瓶盖,将粉末均匀撒在蛊器上。

损耗量跟生一次火是没法相比的,器具都需yào

一一消毒过方能使用。

“等等,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首领用蛊语问道。

粉末产生的高温烧灼着蛊器,扑面而来的暖暖热浪让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许多。告尤蛊器,族中认识这套蛊器的人少之又少,而能使用其中器具十之一二的人更是少得可怜。

族中大祭司也只能使用十之七八,因为其中至少两成的器具作用的部位和用法都已经是失传多年的秘密。

他满眼的惊骇,更多的是不信任。这个穿着打扮怪异的年轻女孩,真的会使用这套繁杂的工具吗?

七月的容颜展示给外界的信息,就是阅历短浅,瓷美人似的花瓶,至多气质超尘。绝对无法让人联想起拥有高超手术技巧和经验的外科大夫的形象。

另一则引人侧目的细节。

她现在展示出的这套蛊器似乎年份更加久远。尽管器具历历如新,但材质与现今族内所用的蛊器材质则是完全不同的。众多器具大体制式相近,仔细看来关键部位,刀口等细节做工完全不一样。

跟这套蛊器相比起来,族内的蛊器简直就是一套高仿的赝品!

直直的眼神,发怔的功夫,七月已经完成了整套“告尤蛊器”的消毒工作,将目光落在首领腿部的伤口处。

伤口被浓重的血色覆盖,隐约能透过破烂的裤腿窥见内里的烂肉,膝盖往下部位,绽开的皮肉深处甚至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凝重的明眸恍若为七月的绝色姿颜更添了一抹风韵,“伤势好重啊!”更多的是叹服,如此不屈的毅力,也让自己联想到了他。

纤手搭在一柄蛊器之上,下意识抬手,冷冰冰的器具伴着七月冷静至极的面孔,首领菱角分明的脸上生出一道为难的表情,“你,有过祝由经验吗?”

大致是这样的表述,祝由之法,即包括中草药在内的,借符咒禁禳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

其实,在较早时期,进行外科手术已经是祝由治病法门之一。

他的不信任是可以理解的,七月浅浅的笑,倍加关怀的平静让他感到舒适放松。

渐渐地,首领眼皮耷拉下来,越来越沉重的睡衣悄然袭来。不多时,响起了低微的鼾声。

“跟猪一样,说睡就睡。睡了还不给喉咙休息的机会。”

“亏得他是疲乏过度了,不然鼾声响亮点,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七月耳根时刻保持着警觉,只希望在他短暂沉睡的时间内,尽管调理好他的伤势。这种程度的催眠类似于高强度的麻醉剂效果,睡的时间过长了就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以近乎沉稳的姿态剪开创口处周边的裤子,模糊的血肉清晰浮现在眼前。整个小腿的肌肉组织都是被齐整切割开来的,看来是完整的口器一口咬开的,由口器判断袭击他的生物至少同大象般庞大。

鲜血淋漓的画面,强悍的视觉震撼效果。七月为难抹抹额头上的汗珠,“我,第一次对活人动刀。”

之前,丰富的手术经验,对象大多数都是动物,少有的几次都是冷冰冰的死尸。如今,腿部露在空气的血管,内里还流淌着温热的血液,神经线连通跳跃的经脉,让七月倍感眩晕。

“姑娘,别紧张。周围的神经线密布,你稍微手抖一下,救活了腿也都是废的。”拥有着最紧密的手术器械,脑海中装着整副人体经络骨骼构架,这样十足的准bèi

都能把人给弄残了。凝云心想,七月以后肯定是会自责一辈子的。

“嗯,好的。我可能是太紧张了。”

再度平静下来,注意力集中在创口上,破开的皮肉组织连带着一层细细的黑乎乎的绒毛。

毒针!

袭击并咬中猎物的瞬间,还将毒针刺入创口内,这种生物自身具备的攻击能力恐怖程度难以想象。

需yào

换把器具了,七月放下手头上的骨气,拾起另外一把称手的小型蛊器,精密细微的尖端结构是剔除这种小型毒阵最佳的手术器具。

不得不称赞,告尤蛊器涵盖层面之光,能设想到的手术情况用具,一一设计齐全。也为七月繁琐的手术工作带来了不少便利,提高了效率。

凝云不时拿着一块手帕替她擦拭着汗水,姑娘唯有在精神高度紧绷的情况下才会落汗。

眼见着毒针一根根被拔出,睡梦中的首领男子紧蹙的表情也渐渐松弛缓和下来。

“姑娘,这种毒素是什么,我们也不知dào

。说不定他中毒已深,回天乏术了呢。”见七月迟疑着,久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凝云解危道,尽管手术进展都如预期般完美,可结果要是人死了,也可以帮七月摆脱失误的罪名。

成竹在胸的自信,焕发着内心的从容,七月一脸的娴静,淡淡一笑。

手中的器具归位,又从摊开的包袱一角拿起了一枚并不起眼的蛊器。

不似金属般夺目的光泽,淡淡流转的仅仅是纯天然的意韵。

一枚骨针!

不知是哪种动物骨骼打磨而成的长针,针头细小,尖锐。柔韧度又极高,针长约20公分有余,比针灸所用的针具还要单薄,外形上看犹如一根头发丝粗细。

难怪凝云会忽略它的存zài

,怎么数都是一百零七件蛊器。

这件造型奇葩至极的针有什么用途?

“血凝针!”七月如同看着自己孩子一般露出喜爱的神色。

“凝血用的啊?”

“我也不确定啊。”

“啊,什么,你不确定就打算给他用啊。”姑娘可不是这么没谱的人啊!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不确定这针的名字。也就只有这么一根,跟我记忆力的蛊器对得上号的。”

接下来,七月半生熟展示了一遍这枚阵的用法。

凝血针,自然是跟血相关的。七月难为情地剪开男子宽阔胸口处的衣裳,露出发达的左侧胸肌,一蹦一跳频率稳定的心脏坚实有力地跳动着。

针头寻着跳跃处肌肉的中心点,探入肌肉内。皮表不留一丝血痕地没入其间。

二十多公分的凝血针大半扎入了心脏当中,而皮下那颗跳跃的心脏恍若没受到半点的影响。依然的鲜活有力地跳动着。

估算着时间,十多秒之后,七月手法刁钻地旋空一扭,猛然一收针。

首领男子的身躯徒然剧烈震颤,抽搐之后一下子没了动静。

重新回到七月手中的凝血针,针头之上闪烁着一道血红的亮光。

“心房血液,特殊骨质会吸取心脏血液,释fàng

一种未知的物质,解除全身的毒素。”好处自是不言而喻的,对于整个人的体质改良都是巨大的,七月说道。

……

收拾紧张的情绪,捡拾起散落的蛊器,首领安然躺着,腿部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气息也趋近平和。

“应该是没事了。第一次用这套蛊器。没想到功效这么明显。”如果不是这套蛊器,眼前面对的这种强度的伤势,纵然是华佗在世都是回天乏术的吧,七月悻悻然说道。

咚隆~咚隆~凝云来不及回应,响彻夜空的地震不期而至,脸色颓然剧变,“地,地震了!”

红润的唇口顿时泛白,脸色一派煞白!

声音震动得带有节奏感,不,不是地震。

“那种生物,不是地震。是袭击了他的那只东西。”七月的震撼点跟凝云是全然不同的。现在所处的是一片开阔地带,周围只有草丛,唯一的一棵树木就在眼前,地震的威胁几乎是等于零的。

那种节奏感,及远远的呼吸声告sù

七月,有大型生物在向这里靠近。可能尚在一公里之外,可是能造成这种响动的生物,一公里的距离对于它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愣着干什么,快叫醒他,一起跑。”

凝云双眸显得呆滞,猛得才反应过来,“哦。好。马上。”

说到做到,立kè

蹲下来抓起首领双肩,不断摇晃推搡着,嘴里还紧张叫唤着:“醒醒,快醒醒,你猪啊。这么能睡。”

不是七月吩咐,而且又耽误了那么多功夫救他性命,活活丢下来喂了凶兽太过可惜,真想丢下他。

“来不及了,我们一起扶着他走。”很长时间没对人使用这种程度的催眠了,饶是凝云使命抓挠也没能唤醒他。七月大致知dào

是催眠的效果强烈,一时半会就算是把他开膛破肚也唤不醒的。

“扶着他?”且不说那一米九几的身高体型,能是两个女人扶得动的。

“快点!”

“哦,好好。”

二人刚刚揽起首领的臂膀,却不想黑暗中的危险已经提前降临了。

直立站起的那一刻,一道粗重的气息像一阵肆虐的狂风正面刮了过来

第374章 凿齿

飓风卷袭,三人踉跄后跌,铺天盖地的气息冲刷。

血腥味,异常浓烈的血腥味。倒地的七月顿时嗅到这种暴虐的味道,带着强烈无与伦比的肃杀之气。

七月还未看到是什么物种,就感到地面猛地震颤,一阵巨力裹着劲风朝着腰部袭来。下意识就用手护住后腰位置,脚步一轻,整个人都被高高抛起。

再落地之时,一滩血迹喷在地面上,红中透着黑。

惊骇的画面,凝云几乎是全程目视着七月被扫飞,毫无还手之力!她甚至想提醒七月,远远来不及。

昏沉沉的黑幕,点点星光熠熠而下,袭击者庞大得可怕的体积呈现在三人面前,体型之魁梧,直立之下身高可达十多米!

三尺长的牙齿,状似凿,给人森森然之高。类人形站立,面目狰狞,口器内腐烂肉味熏鼻。

手持一棒状武器,武器上镶嵌着紧密的牙齿,声如电闪雷鸣,气势逼人。

凝云明显被怪物的身材震撼到了,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逃,逃。”没有任何力量能够跟这种体格的怪物相抗衡。

光是被怪物冷眼盯着,都能生出被捕食者的胆颤,凝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返回了古生代了,见到的物质没有一样是自己认识的。

没有一样不是超出自己认知的。

无疑,它极有可能是这片天地,食物链顶端的终极捕食者!

“没事吧。”动都怕惊动它,凝云只能低声询问七月的伤势。怪物一双幽绿的眼能像手电一样投射出光芒,正照着凝云。

凿齿!怎么可能是凿齿。体型,外貌特征,标志性的凿子一样的长牙。少有的具备使用工具能力的动物。

七月痛苦抱着伤处,“凿齿,凝云,你别管我了。你快跑,晚了我们谁也跑不掉。它是凿齿啊!”

古代神话传说中,帝尧时期捕食人类的凶兽。换做是在任何一地出现,都不足以让七月相信是事实,唯独在这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一时间,许多的抵挡方式在七月脑海中呈现,又一一被她予以否定。绝对的力量面前,她一身的蛊术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一对翠绿玉箫抽出,珍宝级的材质,堪比钢铁的硬度,是目前唯一能利用的武器。

“嘿,我在这里。”七月左右纤手各持一玉箫,两根玉箫交叉横挡在身前。如同古代先民与凶兽战斗时的冷静沉着,眼神中满是挑衅与不屑。

看出了七月的意图,她是想将凿齿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她那边去,好让自己有时间逃脱,“不!姑娘。不!”

一连数脚踹在昏睡的首领身上,巴望着他能起来施以援手。踹了好半天都没能踹醒,瞅着还紧握在他手上的圆形武器,赶紧扒开他双手,将武器抽了出来。

“姑娘,我来帮你。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话音刚落的瞬间,七月正巧被凿齿又一次挥舞着特大号的棒子拍飞,七月用双玉箫架住棒子的攻击,落地之后虎口都被那道巨力震得生疼。

凿齿一击得手之下,倍感士气鼓舞,昂扬着脑袋发出惊天吼声!

呸,欢腾个什么劲。凝云卷起衣袖,在周边找些称手的道具,找来找去都没找到能对付这种体型的用具。于是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

石块砸到凿齿坚固的皮表,连挠痒都算不上,丝毫损伤不到对方。

凿齿粗壮有力的大腿重踏一声,雷声滚滚,激扬起尘土片片,一条长尾横扫过来,将孤立在周边的大树拦腰劈断。

凶厉的目光转向凝云,彻底将她锁定,一脚临空而来,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就要踩踏下来。

啊!毕竟体型相差过大,来自于天性中的畏惧感顿时占据上峰,双肩剧烈抖动,两腿不停打着摆子。

“不行,要镇静,要镇静。”不断心理暗示下,肢体的反应减弱了许多。面对山一般的庞然大物,差距是明显的。但,未尝不是优势,可以充分发挥体型小的优点与对手纠缠。

凿齿的脾气很狂暴,轻视看着眼前不够塞牙缝的弱小猎物。一颗小石子虽然没对它造成什么伤害,却让它恼怒不已,眸中绿光更甚。

凝云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在凿齿巨兽冲过来,将要近身的瞬间躺倒,堪堪在凿齿两腿大缝隙之间穿了过去。

尘土飞扬的地面上,一场无悬念的碾压式对抗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

殊不知,数米高空之上,今夜的星辰尤为显得格外的明亮。如许的繁星之间,徒然多了众多晦暗的白色光点。犹如萤火之光,掺杂在星辰之间悄然向地面接近着。

气氛转瞬一变,七月在凿齿与凝云身后几十米处,急的团团转之时,心里猛然沉静下来,下意识地抬头凝望高空。

似乎,凿齿的感官系统也意识到了某种危险的临近,狂暴的脾气消散了许多。身子略微停顿,举着硕大的脑袋往向同一片天空。呆滞的眼神中少有的露出疑惑的光晕,也不知巨大的脑壳内,是否也在思考着什么。

惊险地躲过踩踏的凝云胸口不住起伏着,刚想起身脱逃,才发xiàn

一时间气场都在变换着,凿齿居然停了下来,还一副“举头望明月”的表情。

“凝云,头顶上。空中有东西,数量很庞大。”

这里的一切给人的感觉都是如梦如幻,头顶的天空呈现在七月明晰的内心感识中,始终觉得天空及片片星辰都像是一副纸糊的画卷。

星辰在动,像是某种生灵在高速移动。

“什么,有东西?”经由七月提醒,凝云也抬头看向天空。

“星辰?不对,移动的速度肉眼已经可以明显看出来。”几乎静止的星辰中,确实有数颗是在移动着。会是什么呢,连凿齿都放qì

了对猎物的追捕,似乎也对天空中的物体极端感兴趣。

它没有选择逃跑,应该就不是习以为常的天敌,再说以它这种体型已经是顶端存zài

的生物,哪里还会有什么天敌。

第375章 现代化枪械与巨兽

高空的“星辰”越来越大,光点渐渐明亮,一闪一闪的白光明暗转换,明显跟原有星辰区分开来。

一看之下就不像是自然界应有的光。密密麻麻的白光足有20多盏,随着距离地面的距离临近,光晕发出刺眼的光芒。

地面上,被白光照得亮堂了许多。七月朝着凝云打着手势,大致意思是乘着凿齿还没有反应过来,先行拉着首领退到黑暗处隐蔽起来。

即将到来的,不可能是自然界的生物。

凝云面无表情点点头,双手拽起首领有着发达肌肉的手臂,死命往远处较暗地区转移。尽lì

不发出一丝的声音,以免惊动好气观天的凿齿。

近了,近了。距离地面八百米,距离地面五百米。

凿齿发达的后肢紧绷,弯曲如弹簧,熟悉这种暴虐脾性动物的人都应该知dào

,这是在全神贯注备战,神经高度紧绷时呈现的状态。前肢微屈,随时准bèi

着凌空跃起抓挠。

一双幽绿的眼睛仰视着正上方,鼻口间喷射出的气息炽热而湍急。

时空恍若在这一刻凝滞,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开阔地上空,周边。

七月和凝云两人汇集到一处隐蔽点,“姑娘,天上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数量看起来好庞大,像是人。”尽管距离还比较远,加上夜幕遮掩,并不能看清物体全貌,但已经足以让她联想起伞降部队。

可是,在这亦幻亦真的世界里,若说有伞降,天空之上又是何处,他们是从哪里下来的?

七月环顾四周,找了一块草丛茂盛的地面,把首领隐蔽在其中,道:“别急,真是人的话,一定带着装备武器,由他们去对付那只凿齿是最好不过了。”来的是人的话,敌友未明,不能暴露在任何一方的视野当中。否则,后果都是危险且眼中的。

前方的视野一片开阔,七月紧张关注着凿齿那头的进展,只见它伫立了许久,待确定天空中的来客距离自己到达一定的攻击范围时,闪电般朝着几十米高的空中弹射出去。同时,一卷舌头噌一下射向空中一白点。

舌头是乳白色的,长度几乎与身形等长,加上它出色的弹跳能力,眼见着空中的白点距离它足有五十米左右的高度。跳跃下转瞬达到四十米的半空中,舌头尚有余力够到了那颗白点。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持续了一秒钟不到,白点确实是一个人,倒霉的家伙还没降落到地面,最先落入了凿齿的口中,轻松地被一卷入口中,直接在凿齿嘴中被咀嚼,浓浓的血雾霎时覆盖在几十米的范围内。

骨骼都咬碎的脆响!

来势汹汹的凿齿,迅捷无比的捕猎速度,空中的伞降人员第一时间发xiàn

了地表的状况。第一线降落的一名队员落入凿齿口中的消失一时间通过无线电波在队伍中传递着。

“各小队注意,各小队注意!”

“天呐,我看见它了,好大的块头。”

“快朝它射击,快!快!”

“不行了,它就在我下面,快救救我,我要掉它嘴里了。”

一个倒霉的队员下降的位置不偏不倚地处在凿齿上空,颇有灵智的凿齿反而是悠闲张开大嘴在下方等着到嘴的食物。

“不要慌,不要乱。”姜文的声音。

“都给我闭嘴,稳住降落方向,尽量避开它的攻击范围。所有人员听我命令,一起射击,打它的脑袋。”吴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庞然大物。先是一阵惊骇过后,长期高强度训liàn

下戒备和反应能力迅速适应目前的状况,立时沉稳下来,冷静指挥着。

作为姜家派驻进入太阳墓地下实验室调查情况的生化部队,如今出现在一片莫名的天空下。

首要解决的就是目前所遇到的庞大的凿齿,下降的趋势不可避免。姜文的脸色越发惨白,养尊处优的他哪里会设想得到,之前明明说好的任务是调查实验室的突变情况,怎么转眼间身边一直温顺乖巧的可人儿吴敏竟然会反过来夺取了自己手中的权利,掌控了整支队伍,并拿着枪胁迫自己来到这里。

更为可怕的是来自地面的咆哮,那种大型食肉性动物的暴虐脾气,光是声音就把姜文给吓得够呛。

“为什么会这样,吴敏到底想干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姜文越想越觉得是个圈套,虽然在家族中自己是个纨绔子弟,却不代表自己是个不会思考的废物。家族中各方势力向来是明争暗斗的,可吴敏在自己身边已经待了有五年有余,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反制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是谁的人?谁的心机这么深沉,安插一颗棋子潜伏在自己身边五年之久。

时间来不及思考,耳畔子弹出膛声愈烈,密集的枪弹在半空中连接成一条条火力线。顿时,各种子弹出膛撞击造成的光照亮了大片土地。

“射击,瞄着头打。”不得不说,吴敏的指挥沉稳,预判准确,第一眼看见凿齿就从它周身厚厚的肌肉皮层判断出这家伙脖子以下都是子弹难入的,唯有集中火力爆头才可能有效。

“快躲开!”

“朝它嘴部射击!”

天空中,杂乱的无线电声音纷扰。

凿齿突然转身跃起,扑向相隔20多米斜角的一名伞降士兵。第一口鲜嫩可口的血肉刺激了它的神经,眸光中满是贪婪的欲~望。左前肢一扑,那名士兵厚厚的防化服跟塑料一样被撕裂,随带着肚皮上的肉同布条一样划裂成一条条鲜肉,脏器由半空中径直往地面散落。

士兵喉咙都吼哑了,脏器压迫一口鲜血涌到口中,面罩内一派血雾。不待落地,凿齿快若闪电的一口将士兵吞了下去。

血腥残忍的画面让残存的士兵们第一次感到死亡是如此的接近,更为可笑的是平日里杀人如麻的家族式圈养士兵面临的威胁竟然是来自于野生动物。

精通爆破的孔柳也在半空伞降的队伍当中,距离被撕裂生吞的士兵并不遥远,令人发指的一幕几乎就发生在近前,若不是防护面罩保护着,她应该能感受到凿齿捕猎时搅乱的空气流。

呕吐声此起彼伏!

求生的欲念激得剩余的士兵同时间疯狂开火扫射,个别壮实的黑人士兵还挥舞着结实的手臂投掷出去一枚枚手雷。

士兵们纷纷围绕在凿齿巨兽周边落地,个个口中操着各式各样的语言骂骂咧咧嘀咕个不停,感叹这一次行动真不走运,刚降落就遇到这样的凶兽,可怕且难缠的对手。

吴敏手中的生命仪准确记录着存活士兵的数据,标示着目前包括自己和姜文在内,存活下来十八名士兵。伞降的过程中遭遇意wài

失踪或者葬身凿齿口中的士兵人数达到十人之多。

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块血腥的战场。

凿齿挥舞起手中巨棒撞击地面,连带着被砸中的士兵,带起一大片尘土,模糊的视线中不时传来凄惨的叫声以及凿齿阵阵嘶鸣。

吴敏一个急转身,后腿紧绷弹跳,堪堪跃出凿齿的攻击范围。稍一落地立kè

抬起手枪朝着十多米高的半空,凿齿的脑袋连续射击几枪。

动作干练,射击手法娴熟。子弹犹如泥牛入海,不起半点波澜。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愈来愈重,雨点般的射击虽然没对凿齿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彻底将这头巨兽激怒,如一座小山般的身体横冲直撞,一名士兵不幸慢了半拍,生生被一脚踩踏得五脏六腑碎裂,连带着骨骼血肉压缩成一块平面肉饼贴在地面上。

“救命,救命啊。吴敏,我警告你,快救我。我要是死在这里,我家老爷子可不会放过你的。”战场上纷乱的场景,就连求救都是那么无力。此刻,平日里屈尊点头哈腰的士兵哪里有空去理会姜文。在凿齿骇人的攻势下,都是边打几枪边往后退,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巨腿碾压,或者被巨棒敲扁。

约莫一里开外,阴暗的草丛中。三个身影埋头俯首在泥土上,冷眼看着一幕幕惨剧的发生。

凝云说道:“那群人火力好猛啊,凿齿看起来也好争气啊,都吃了好几个人了,到底要吃多少才会饱呢。”

她的兴趣点居然是凿齿的饭量,七月一方面关注着战局,准bèi

着局势不对就要远远撤离,一方面右手搭在首领的脉搏上,探查着他身体的状况。拖着个半睡不醒的累赘,己方三人很难逃脱。

“把狙击枪给我。”吴敏闪身来到一名手持着狙击枪的士兵面前,一把夺过分量沉重的狙击枪。

摘掉头盔,枪托盯着右臂,下身半蹲,以标准化的射击姿势抬枪瞄准。

瞄准镜内出现了凿齿偌大的脑袋,十字对焦着那双幽绿的眸子。

“砰!”强劲的狙击枪响,子弹高速灌入凿齿左眼。

一枪结束,吴敏依旧保持着抬枪射击姿势,极快移动射击角度,再发一枪命中凿齿右眼。

二枪之间间隔的时间极为短暂,枪法之精准就连一旁训liàn

有素被称为第一狙击手的士兵都是目瞪口呆。

第376章 远古巨兽之死

“炸得好!”

“头的枪法可真不是盖的。”

“对,就这样打瞎它的双眼,看这畜生还敢嚣张。”

丧失同伴的士兵们,被凿齿重伤的士兵们纷纷在通讯设备中传递来呼喊声,顿时之间,人群中士气大震。

吴敏依然保持着酷酷的姿势扛着狙击枪,扣着扳机的右手不自觉抽搐了两下,额头上沁满汗水,“闭嘴。所有人朝它头部射击,孔柳,随时准bèi

爆破。”

凿齿一对幽绿的眼珠子短短间隔不到数秒内炸开,墨绿色的汁液迸射而出,整张大脸啥时间血肉模糊。

最脆弱部位的伤势不足以威胁凿齿的性命,负痛之下反而导致它不顾一切发狂挥舞着巨棒。大地之上,震颤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声声嘶吼让刚才还在对讲设备中欢呼叫好的士兵面色颓然一变,凝重感,恐惧感一时间齐聚。

凿齿怒意更甚,朝着射伤自己的吴敏横冲过来,气势凌人,无可挡其锋芒。

聚在吴敏周边的士兵一看情况不对,分别朝着两边拼死跑了出去。生死时刻,面对强dà

到无法反抗的对手之时,亡命徒的本能反应是逃亡,不会有人顾忌指挥官的生命。

凿齿凶神恶煞盯着吴敏,行进过程中阵阵旋风刮起。

吴敏不敢继xù

逞强,第一反应就是快躲开,枪械往肩膀上一搭,随即朝侧面跑开。

由于是开阔地,凿齿行动的速度迅捷无比,冲撞下稍大一些的石块均被踩踏得碎裂,石子飞溅。

险险避开一轮攻击的吴敏就地一滚,半蹲着身子举枪,手臂已然有些发抖,及时调整一下枪口,瞄准扣动扳机。

子弹落点分毫不差弹射入凿齿受伤的眼球当中,她明白那是唯一的脆弱点,短距离内狙击枪的威力是惊人的。同一点位持续射击是有可能贯穿巨兽大脑的。

落在凿齿巨兽后方的士兵也在协同配合着作战,见吴敏停下射击,分别对着巨兽后脑也是一连串子弹射出。

凿齿显然因为之前射中眼球的两枪已经致盲,只能凭借着枪声的来源怒吼着寻找着渺小的敌人,单脚猛踏,听力锁定吴敏的位置,大棒捶打下来。

吴敏匆忙间从腰部拔下一颗手雷,拉开保险,乘着巨兽脑袋撞向地面想将她生吞的一瞬抛到巨兽口中。一个鲤鱼飞跃,腾挪到几米开外。

同时通过通讯设备发号指令,“孔柳,用火箭筒,对着它的脑袋轰。”

几次高强度的射击躲避,吴敏自感体力消耗巨大,多次闪躲下来虽然没被凿齿巨兽损伤到,但多次磕磕碰碰身体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好几处防护服破损,皮肉都被划破,继xù

缠抖下去迟早会体力不支。

“明白。”精通爆破的孔柳接到命令,立即开始着手准bèi

火箭筒射击。取下厚重的背包,打开背包内的金属箱子,组装着拆分开来的火箭筒。

这一次进入太阳墓,他们准bèi

的军火弹药十分充足,甚至连大规模的杀伤性火器都配备了十多套。

起初,配备定时爆破设备孔柳尚能理解。但火箭筒这种东西都带上就有点迷糊了,难道在古墓里还要动用这种规格的武器,不会造成古墓的坍塌吗?

直到现在,看到凿齿这样体型的生物才明白,除了火箭筒,一般的枪支弹药怕是难损伤它分毫了吧。

“轰~”地一声巨响过后,凿齿的脑袋被一大片粉尘遮盖,蒙蒙的一片,它下半身还挺直站在开阔地上,不知动静!

“死了么?”

“死了没?”

“个孙子的畜生,我胳膊都摔断了。”

“吃颗手雷,估计脑袋都给直接炸没了,能不死嘛。”

“还是我们头厉害,那距离还能投手雷,要是换做我,我肯定就开跑了。”

通讯器内一派杂音,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凿齿的伤势,这种状况持续了十多秒钟。停在二十多米外的吴敏也是神情紧张看着凿齿的状况,面孔始终露着凝重。

尘埃落定,夜幕下凿齿伟岸的身形重新展现在众士兵面前。

“呼”一口冷起吸入。

“啊!”惊恐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士兵们的心情是一致的,“这东西的皮肉真的有如此坚固吗?”凿齿的脑袋被炸了个血肉模糊,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些仅仅只是皮外伤,根本没有伤及根本。

“吼!”怒火中烧,被一群渺小的人类轰击得浑身是伤对于凿齿来说几乎就是一种耻辱。踉跄了一下,重新站稳身形,回身就是一棒子,来不及反应的士兵呆滞了两秒,立时就有三人在巨棒之下丧命。

孔柳退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地面,双手扛着组装好的火箭筒,冷眼瞄准着暴怒的凿齿巨兽,不断调整着角度,“头,我准bèi

好了,你们尽管散开。”

“所有士兵散开。”吴敏一声令下,四周攻击凿齿的士兵立kè

朝着四面八方撤tuì



孔柳旁边放着一盏高功率探照灯,一打开关,一缕强光射破黑夜的寂静,照射到凿齿失明的眼球上,为孔柳指明了目标。

或许凿齿巨兽受伤的眼部还残存着一点视觉,刺眼的光线立kè

吸引了它的注意,身体多处受伤的凿齿步履蹒跚走向那处小山包。

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孔柳出色的军事素质让她保持着危险情况下的极端冷静,心里默算着大致距离,盘算着在什么位置能最大限度发挥火箭弹的威力,而又不危及自身。

近了,近了,手扣发射装置,强dà

的后座力压得孔柳后挪了半米。一颗火箭弹咻地一声划破孤冷的夜,带着滚滚热浪离弦而去,直指凿齿巨兽伤痕累累的硕大脑袋。

来不及嘶鸣,已经倒下。一具头颅被炸得粉碎的凿齿巨兽轰隆倒地,惊起大片尘土。

士兵们何曾见过凿齿巨兽,一场终身难见的宏大场面,光是想象就令人心寒。

孔柳呆坐在地上,全无适才的冷静,右臂也感到微微发麻,暗叹好险。

吴敏无力垂下手中的狙击枪,瘫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满是弹药味的空气,“按照战斗序列报数,统计下伤亡情况。”如今,此次行动的目的地还没到,大部队折损得差不多了,对于指挥官来说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

第377章 胜利的果实

残存的士兵聚集在凿齿巨兽尸骸周边,经过一番清点过后确认留下来的人仅有九人。

吴敏站在凿齿巨兽后肢上,凝重看着余下的士兵,双眼孔洞无神,似乎是在思考。

就这么点人了,牺牲了数目庞大的士兵历经万难才来到这片土地。可是,就这点人数能支撑到见到古城的那一天吗?

凿齿兽下方,姜文被几个士兵看守着,一副恼怒的神情,“吴敏,你个婊子,到底想干嘛,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告sù

我,是谁?”就算再傻,他也明白吴敏背后是有人的,没有强硬的靠山这个女人不会对自己这样子。可是,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一切,实在是想不出来。

“二少爷,闭嘴好吗?”吴敏有若实质的眼神,不怒自威的态势,冷冷的语调,无一不让姜文心底生寒。这个女人隐藏得太深,自己何曾见过她如此神态。想起以往,无一不是千依百顺的柔情。

不远处,七月压着凝云的脑袋埋在草丛中,极好的夜视能力让她得以将开阔地上发生的一切尽皆看在眼里。

“姑娘,那帮人火器好强dà

,居然生生把那个大家伙给炸死了。”凝云也是第一次见到装备精良堪比正规军的部队,自然不知dào

这种家族圈养式的雇佣兵手里头可是什么大家伙都有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首领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那帮人看起来极其不好惹的样子,在草丛中稍微动弹一下都有被发xiàn

的可能。

“静观其变吧。”沉默了半天,七月决定看看局势的发展,吴敏等人的准bèi

十分齐全,必然是抱着确定的目的而来。

此时,吴敏的队伍中,有一人吸引了七月的注意力。七月自然是不可能认识吴敏一群人的,唯独这个人,让七月记忆犹新。

一人从士兵队伍中冒出来,让他显得尤为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身着普通士兵的防化服,手里头也并没有任何的武器,两手手腕甚至还还铐着手铐。

W先生!真名斯特拉斯曼的中德混血儿,德国出色的化学家以及生物病毒学家。

居然会是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么北辰又到哪里去了?

朱北辰是被斯特拉斯曼挟持着来到太阳墓的,如今吴敏的队伍里只有这个男人,却没有发xiàn

朱北辰的踪影。这一疑团困惑着七月,决心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凝云也发xiàn

了这个人,“姑娘,你看,这不是绑架姑爷的那个人吗?”

“嗯,看来我们想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有跟着这支队伍了。”吴敏所带领的士兵警觉性极高,跟着他们而不被发xiàn

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斯特拉斯曼是被一名士兵推搡着走出来的,他的面色看上去并不是太好,不时还会剧烈咳嗽两声。

吴敏居高临下,作为这支队伍的指挥官,生气凛然道:“斯特拉斯曼先生,你还好吧?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因为你对我们姜家作用还是很大的,家主特地吩咐过,不希望把你的尸体带回去。”

“哼,我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我不明白你们非要强拉着我走做什么,我说过对于沙埋古城我一无所知,帮不了你们什么。你应该知dào

,我的专长是化学和生物病毒学,对考古可没什么研究。”斯特拉斯曼神情十分疲倦,说话时目光平视,似乎并未将眼中这个女人看在眼里。作为姜家首席科研人员,服wù

于庞大的家族式科研机构半个世纪,掌权者见过无数,又怎么会正眼瞧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斯特拉斯曼一路上不合zuò

的态度让吴敏无奈且恼怒,可暂时又不敢拿他怎么样,举着手枪瞄准斯特拉斯曼的脑袋,只要扳机轻轻一扣就能让这个出色的科学家去见上帝。

她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不要逼我,你知dào

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我要是把你杀了。无论是谁,哪怕是姜家,将来都不会有半个人知dào

今天的事。”

斯特拉斯曼面无惧色,道:“我以科学家的严谨告sù

你一件事,生的时候,这只凿齿是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死亡之后,它就加入了肯德基豪华午餐。土地上生活着的所有生物都会赶来享shòu

这场盛宴的。你难道没发觉天空下,氧含量高得有点过分了吗?哪怕是微笑的生物体都会跟一个成年人一样庞大。”

言下之意,只有快速离开凿齿的尸体才是最安全的。谁也无法预料,凿齿鲜美的血肉之躯会吸引来何种庞然大物。

士兵中不乏有专职生物研究的人物,一名矮个的士兵出列一同劝慰道:“头,他说的可能是真的,我们要先离开这里。然后,再做打算。”

所有的士兵听到斯特拉斯曼的分析都是皱着眉头,对于这里的生物所见所知都源自于这头凿齿巨兽,他们已然在心中形成了恐惧,就怕这片神mì

的土地上还生活着其他类似的物种,就算是有再多的现代化武器都有弹药耗尽的一天。

吴敏想了想,只好点头,招呼着余下的士兵收拾装备,并切割下凿齿皮下部分肉作为以后的食物储备。这才带着姜文和斯特拉斯曼以及其余士兵,总计九人的队伍准bèi

朝着一方向而去。

“等等,我还有点事情要做。”作为俘虏的斯特拉斯曼突然提要求,很是让吴敏讶异。

“做什么,不要有逃的念头。我警告你,不可能的。”吴敏威胁道,用眼神暗示斯特拉斯曼一侧的士兵看好他。

斯特拉斯曼摆摆手铐,“解开一会,再给我一柄锋利的匕首,你们都拿着枪,我玩不出什么花样的。”

吴敏颇感疑惑,也好奇这个上年纪的科学家究竟想做些什么,向斯特拉斯曼身边的士兵点头答yīng



解开手铐,交给斯特拉斯曼一柄匕首。随后,斯特拉斯曼兴致勃勃窜到凿齿尸体面前研究起来。检查一番过来,有点恼怒,心想:一群魂蛋,把最关键的脑袋给炸没了,不知dào

生物关键的生物信息都集中在脑部吗?

接着,斯特拉斯曼又检查了凿齿脖子残余的一段,焦糊的残肉被一片片割开,找出一根类似血管的部件,再三确认后脸上才露出一抹欣喜。拿来一小罐,用匕首将血管纵向切割,达到一定深度后,血管内流出了少量的明黄色液体。生怕有所泄露,急忙用小罐盛满,密封完毕才站起身来。

“你提取的是什么液体?”知dào

斯特拉斯曼是个生物病毒学家,对于动植物的习性了解都是极深的,凿齿在他眼中的魅力远甚于自己,吴敏带着戒备问道。

斯特拉斯曼晃了晃手中的罐子,道:“想知dào

吗?”

冷冰冰的枪支顶着斯特拉斯曼的脑袋,“不要让我重复,你在做什么?”生物学并不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必须要搞清楚,掌握着技术手段的人往往是危险的。

“呵呵,别害pà

。我提取的是一种生物毒素,按照我的认知查找的毒腺部位。我没估计错的话,这只巨兽叫凿齿,生活的年代久远,毒腺中含有的神经毒素非常有研究价值。必要的时候这种毒素带有的生物信息可以喝退其他的大型肉食性动物。”说着摇晃小罐子,神情中有着属于科学家的狂热。

好吧,吴敏收起了枪支,“怎么使用?”

“沾一小点涂抹在皮肤上,你就能瞬间化身庞大的凿齿巨兽,令其他的物种对你退避三舍。”

“孔柳,把罐子收起来。”队伍里有一个精通生物习性的科学家果然是一件好事,居然能从未见过的生物体中提取这样的东西,但吴敏不会允许斯特拉斯曼将一罐子毒素留在手中。

斯特拉斯曼苦笑,老实交出了小罐子,眼神中满是惋惜,似乎在黯然伤神,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该交到不识货的人手中。恐怕吴敏连什么是凿齿都不清楚。

整装待发,就在夜幕,队伍无声在草丛中行进。

目标是一片低地,夜里在开阔地上露营,或者在高地之上都是暴露自己的行为,很有可能会吸引来野生动物。

几百米外,士兵们并未发xiàn

身后的小尾巴,这群人行进的速度迅速。七月和凝云扶着首领吃力地跟踪着,还要保持隐蔽,不被前者所发xiàn



经过凿齿尸体旁,七月稍作停歇,在破损的伤口处驻足了一会,“那群人中有生物学家?”

凝云问:“什么意思,是不是他们取走了什么?”

七月说道:“凿齿据说全身都是宝,可是我们没有时间去提取这些东西,小型掠食着很快就会光顾这里,还是别惹麻烦了。”珍贵的毒素,是有效遏制这一片土地上其他掠食者最好的利器,可惜被那队人提前取走了,真是可惜。

醒了,他醒了。凝云高声叫唤,意识到距离敌人不远,马上就闭住了嘴巴。

首领苏醒的正巧,最激烈的部分已经过去。七月探探脉搏,脉搏趋于缓和,一切生命体征强而有力,“他没事了。”

第378章 沼泽林

两张清冷许水的面庞,皎洁的月光在白皙的脸上流转,宛如画卷中走出来的一对玉人。

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腿部的伤也缠上了一层包裹布,首领顿时明白二人做了什么,“谢谢你。”

七月嫣然一笑,“不客气的。”

凝云:“再不追,他们可就要走远了。这伙人训liàn

有素,脚下动作好快的。”

急行军下,特种兵昼夜横跨百里都不是趣闻。

七月看看走远的人群,心头的急切浮于脸上,转头看看首领的伤势。目前他的腿部重伤未愈,根本顶不住长时间的奔走,而她们又不可能扶着他走一路。这下,七月犯难了。

“我去追吧,我跟着他们,你们随后跟着我留下的记号跟上来。”凝云提议,要让七月撇下重伤的首领是不可能的。可是,朱北辰行踪的线索就在那群人之中。

也只好这样了,七月点头。凝云悄然退入暮色中,跟上夜行进的士兵。

七月转而照顾首领,“你腿没事了吧,我想再休息个几天,你就可以完全康复了的。”

首领目露感激之色,想不通被自己捕捉的人会不计前嫌救助自己。昏迷前,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套深藏着巫族秘密的“告尤蛊器”。它太过完整,整整一百零八件,件件不差。

最让他感到难以理解的是这个一身怪异服饰的女孩竟能完美操纵“告尤蛊器”,依稀的记忆中,他甚至能记忆起七月手持血凝针穿透自己心房的感觉。

坏了,她们不是被自己留了人手看护的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你们,你!”毕竟,人家刚刚救了自己,首领也不好意思开口就质问七月。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对吗?”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七月明白他的为难,可是该怎么解释,洞穴内可是死了三个人,虽然他们的死跟自己无关。

首领仰身埋在草丛中,硬汉般线条分明的轮廓露出犯难的神情,心里叹了口气,不知dào

怎么应付这种复杂的情绪,只好点点头。

七月详细跟首领解释了事情的始末,包括来到这里的缘由,无论眼前的男人信与不信,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天色微微发白。首领一字一句仔细听着,似乎听七月叙事是极其美妙的事情,神色中不时显露欣赏。七月数次被这种火辣辣的眼神打断,尴尬咳嗽两声,气氛反而是怪异了几分。

最后,首领应该是选择了全部信任,既然有放任自己自生自灭的机会,七月却选择了耗费气力救助自己。这样的女人心眼能有多坏?

“阳曦”首领背着七月,看着凿齿的尸体,若有所思的模样。

“什么?”七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是没听清首领说了什么。

“阳曦,我的名字。这里的一个小头目,可惜,我手下带的兵全死了。”半圆形的兵器狠命扎入凿齿无头尸体中,借以表达阳曦内心的愤恨。

阳曦,拆分解字,似乎依循了某种文化推演,七月一时也想不明白。听阳曦说同伴的事情,才了解到之前他带着几个人出去是为了对付这头凿齿。

阳曦说道,“你是说有大批的不明人员进入到了这里?”他的任务就是守护,守护祖先留下的这片土地,不允许任何外人擅自踏入,如今听说如此多的不明身份的人员闯入,不由皱起了眉头。

七月则是解释,凝云已经先行进行了跟踪,相信很快就可以了解这伙人的真实意图。七月默契地没有提沙埋古城的事,这座神mì

的古城很可能是阳曦的禁忌。

天蒙蒙亮,七月扶着阳曦,依循着凝云一路上留下的踪迹,稳步在草地上前进,寻找夜里走远了的士兵队伍。

阳曦自幼在这里土生土长,对于此间的地形地貌无比的了解,照着这条路走下去回进入一片群山腹地,向腹地里走先是会经过一条瀑布,瀑布之后则是一大片的沼泽地,沼泽地里充满着神mì

与危险。

而,沼泽之后是何方,阳曦却闭口不言了。隐隐让心思敏感的七月察觉到阳曦言语中不愿透露的信息。

七月只道:“沼泽地里面是否有危险生物存zài

?”

“什么都可能出现。那里很危险,平日里我们的人根本就不会到那边去。”既然那队士兵走的方向是沼泽地,面临的很可能是巨大的死亡威胁,但阳曦还是选择跟着七月,要看看那群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中午时分,后续七月和阳曦按照留下的标记指示渐渐靠近群山内侧,阳光在这个时辰格外毒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阳曦也有些耐不住,或许是伤后初愈的缘故,大颗大颗的粗汗不断滚落。

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一丝一毫的声音也不见发出。零星点点的氤氲雾气正由山涧之中随着恶毒的阳光挥发着,雾气弥漫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前方十多米的范围内已经是朦朦胧胧一片,看不清景象。

阳曦面色越来越难看,额头紧蹙,为难道:“在我们这里,每逢起雾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能再跟下去了,不能再跟下去了。”

突如其来的大雾彻底干扰了视线,目前的位置更是无法确认,凝云沿路留下的标记迷失在大雾中。

阳曦退意的萌生让七月感到很为难,“你认为退又能退出去?你还能分清方向对不对,你说的那片沼泽地在什么方位。”愈加觉得那队士兵目标就是沼泽地,总觉得他们手里握着详实的地形图。

阳曦缓缓抬起右手,肌肉线条优美的臂膀笔直地指着大雾深处,“算了,我跟你过去吧。”

七月睁着大眼睛激动点点头,连声感激。

大风吹得地面呼呼作响,不知不觉中,草丛地面已经换了形态,脚下是干涩缺水的沙砾,跟罗布泊倒是有几分相像。

偶尔跟看见几条大号的血红色蚯蚓状生物挤开沙砾爬出地面,蠕动着干燥的身体翻个身又钻开另一片沙土进入地层底下。

阳曦愈加显得不安,蹲下身子,将耳朵紧紧贴合着地面。这种方法很古老,但在荒郊野外也最为有效。

耳畔传来地底的响动,类似于有股劲风在地底嘶吼的声音,阳曦的脸色变得极为古怪,耳朵不自觉寒了一下。

七月说,“怎么样,听到什么没有。”她不擅长这种方式获取信息,也很好奇阳曦怪异的表情。

一般来说,他只会用这种方式判断附近有无大型生物,第一次听到此类声音,曾据上年纪的族人说过,临近沼泽地一带时常有不明原因的自然现象出现。

沼泽地在原住民的心目中,等同于现代人类对于百慕大三角的敬畏,充满着神mì

未知,充满着疑团危险。如果不是七月救了自己的性命,他是万万不会参合到沼泽地里面来的。

初起的雾气弥漫得很快,不多时就已经覆盖大片区域,鬼影重重的迷雾里,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变成了睁眼的瞎子,阳曦心绪凝重,退意萌生更为强烈。

“吼!”

“嘶!”

如阴风掠地,吹到背脊之上,寒意顿生,声音像极了动物的嘶吼。七月竖直了耳朵,聆听之下,丰富的经验又否定了这种叫声是属于动物产生的想法。

阳曦双腿发颤,声音战栗,“沼泽林是我们族人的禁区,经年累月传下的规矩,我不知dào

里面有什么。”

“不过,你要是想进去,我就陪你。”

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阳曦最后一句话透露着异样的坚定,似乎眼前貌美的女子给了他无穷的勇气和信心,眼神中满是坚毅。

沼泽林是一片生长在沼泽里的林地,占地面积广阔,加上常年不定期弥漫的大雾,具体覆盖范围有多大阳曦并不知悉。据说进入沼泽林的人都会受困于迷障,有时候就连生活在其间的动物都会迷失在里面。因而,沼泽林里不时有怪声发出,泥潭里覆盖着历代生物的遗体。有些死在其间的生物,因为沼泽的保护而数年不层腐烂,保持着死前的状态。更有传闻,沼泽林里生活着土地上最早期的先民,他们神mì

,强dà

,畏惧沼泽林外的来客。

随着相隔年份久远,沼泽林的传说也愈加神mì

,甚至于有人传说期间常有山林精怪出没,吞人魂魄血肉。

闻沼泽林而色变!

谢谢!七月敏感觉察到阳曦的神色有些不对劲,脸色绯红尴尬起来,道一声感谢,不再多言。

“既然你决定了,进到沼泽林区域后一切要听我的安排。”

随即,阳曦又极快补充道一句,“进到沼泽林里的,就没有听说能活着回来的。”言语中,淡淡的哀伤,似乎早已笃定生死,却不后悔。

明确一个方向后,二人缓步前进,由于阳曦的伤势,拖带着七月行走的速度必然不会太快。而且由于大雾的影响,凝云留下来的标记无踪迹可寻。大雾对所有进入区域的人是一样的,那群士兵在雾中摸索行走的速度也不会快,就是不知dào

他们是否装备有在雾中探路的机器。

怀着复杂的心思,七月扶着阳曦在迷雾中探索前进。

第379章 鬼面蛛

一颗形状怪异似人形的古木蜿蜒盘绕着一侧小山包生长,古木上一只长着人脸五官似的硕大蜘蛛在忙碌地编织着网线。螯肢粗壮,螯牙尖端漆黑的毒腺开口一开一合。来自于山谷中的阴风迅猛地刮着,却丝毫不能动摇正在结网的蜘蛛,它稳固在蛛网的边沿,网上一只长相怪异的鼠类动物剧烈晃动着蛛网,做着最后一丝的挣扎。

山谷中隐隐有迷雾升起,极短暂的时间内蔓延至山包。

斯特拉斯曼攀附着一侧树梢,手持放大镜近距离观察着蜘蛛的躯体。士兵们围绕着山包四周休息着,个别士兵甚至摘下了头盔大口呼吸着舒爽的高氧空气,树梢另一端,姜文端着一根雪茄惬意抽着,神情十分疲惫。

吴敏道:“离它远点,没看到它的螯牙吗?它可不好惹。”特种兵野外训liàn

科目之一就是识别密林草丛中的有毒物种,尽管在密林中稀奇的生物种类繁多,他们未必能够尽数记忆住具体的名称,但通过观察躯体构造来分析一种昆虫或者动物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斯特拉斯曼并不在意吴敏的话,在他眼里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只懂得搏杀技巧的冷酷士兵,哪里会懂得这种珍惜物种的宝贵。

滴~滴~

嗡~~~负责警戒的士兵手中仪器传来尖锐的蜂鸣声,那名士兵立kè

警觉起来。周边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仪器的异常,听到了尖锐的蜂鸣。

吴敏收回愤恨的目光,心底恨不得直接一枪端了斯特拉斯曼,“有情况?”

士兵手中配备的是一套生命探测仪,可依据热量感应结合心率搏动找寻一定范围内的生命体活动迹象。所有的士兵轨迹都预先设置在生命仪当中,因而当有异种生命体进入仪器所在范围一公里内时就会被感应到。

“有物体接近,暂时不能判断是什么。”士兵也是摸不着头脑,对这块土地的畏惧简直到底极限,生怕仪器里显示的是凿齿那种庞大的巨兽。这点人数可是再也经不起新一轮的折腾。

听到这话,向来胆小的姜文早已是惊弓之鸟,噌一声就站了起来,手中的雪茄一个不留神就掉到地上。

所有人都是紧张到了极点,纷纷举枪,吴敏冷静道:“小声点,孔柳,带两个人绕着它,到它身后看看,不要惊动它。”暂时不能判断接近的生命体是什么,吴敏只能命令全体就地隐蔽。

“行动轨迹显示很慢,应该不是大型动物吧。”手持生命探查仪的士兵低声道。运动速度这么缓慢,连队伍里最普通的士兵都比这蜗牛快。之前见识的可是大块头生物,直接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的生物体型都是硕大的,移动速度都是迅捷的。

斯特拉斯曼不关注所谓的敌情,全副精力都在树梢蛛网上。这种蜘蛛可是有史料记载的,在汉朝的一篇“异域奇闻记”中就曾记载过一种人面蜘蛛,形体类似人类五官,据鬼面。那并不是真zhèng

意义上的人脸,可以说是一张森森然的鬼面,因而这种蜘蛛得名鬼面蛛。

鬼面蛛自汉朝之后就再未在史料中出现过,因而这一奇异的物种渐渐也就为人所淡忘。斯特拉斯曼不是太确定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就是鬼面蛛,这里特殊的地质构造和生态环境造就并保存了太多的稀有物种。

“如果它就是鬼面蛛!”斯特拉斯曼喃喃自语着,直到听到士兵的话。

“动得慢未必就不是大型动物,数万年的进化,一些古老的生物种群在不断丰富着猎食的技能。”这种生存进化必将还会继xù

,斯特拉斯曼戏谑的口吻说道。

以斯特拉斯曼的判断,为适应恶劣的生存和捕食环境,千万载岁月的进化,能够生存繁衍至今的古老物种大都具有高明的捕食技巧和能力。它们完全可以称之为精明的猎手,低等智慧渐渐在一颗颗脑袋中萌芽成长,极个别还学会了利用工具进行狩猎。

例如之前所见到的凿齿,居然自制了一根巨棒用做兵器,智商之高就远远超出了斯特拉斯曼的预料。这里,还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斯特拉斯曼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喜欢上了这里,哪怕将来跟着这群人在这里丧命,对于一生的追求来说也是有价值的。

孔柳带上两个士兵,带走了生命仪。一公里的距离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就算是绕道接近,也会在三分钟内完成。

吴敏看着一心一意研究鬼面蛛的斯特拉斯曼憋着一肚子火,“博士,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而且都是同为姜家效力,你也不想我们出事吧。”试探性问了一句,斯特拉斯曼没有反应。

吴敏压抑脾气的本事练就得炉火纯青,不急不躁继xù

宽慰道:“博士,你如果发xiàn

了点什么,可记得要提早告sù

我们。我接到的命令可是全力保护您的安全的。”违心的话,吴敏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任何一道指令是要保护斯特拉斯曼周全的。因而,吴敏可以在任何时候选择除掉他,若不是顾忌这个老头在生物学领域的才能。

斯特拉斯曼道:“你们的目标很明确,有地形图?”

就知dào

瞒不过这个老东西,一路上看似什么也不在意,其实背地里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好了,不用回答了,我知dào

了。”

“你!”吴敏终究太稚嫩,不可能在这种百岁老人面前玩弄花样,论年纪论阅历,无论吴敏掩饰得再好,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暴露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老家伙,我不跟你磨嘴皮子。但,我要是确认你没一点用处之后,我就不会再负担你这么个累赘。”

“这点我相信。”又是微表情变化,斯特拉斯曼每次说话时都在关注吴敏的面部表情,哪句是恫吓,哪句动了真格都分析得一清二楚。吴敏显然有被人窥破衣裳的感觉,这样毫无秘密暴露在那双苍老眼神中让她极为不适应。

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斯特拉斯曼,而是戒备地借由着用望远镜观察远处情况的理由躲避着他的目光,尽管大雾下远近的景物都是一样的。

第380章 新的队员

不久,模糊的望远镜中出现了一列队伍,明灭式的腕表式电子设备发出的红绿两色光,红光闪烁一次,绿光闪烁两次。交替的光芒传递着无声的信号。

吴敏冷峻的面庞上露着一丝笑意,孔柳带着两个士兵正在向山包靠近,一红两绿代表着行动顺利,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孔柳在前,颇有小队副指挥的架势。两名手持枪械的士兵紧随其后,士兵正押解着一个女人。女人的面孔很陌生,吴敏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女人一身的装束无疑也是从外界进来的。

紫衣短裙,披肩长发,步履掷地轻盈,显然是具备一定的武术功底的。她,会是谁?

一分钟后,孔柳携带着一名女俘虏归队,将女人推搡到吴敏面前,“报gào

,抓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孔柳也是一阵头疼,抓来的女人一路上就已经审问了一番。可是,无论问什么,女人总是很调皮地笑笑,就是一声不吭。未避免夜长梦多,于是才用枪盯着她回来,一路上倒是老实得很,不吵也不闹。

被俘虏的女人,正是追踪着这支队伍的凝云。她没有想到这支人数稀少的部队配备的装备太过精良,一公里的跟踪距离还是被他们先进的装备给发xiàn

了。

一柄军用尖刀在凝云光滑白皙的脸蛋上下划过,尖刀的一侧,吴敏威严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眸子与凝云对视着。

不知为什么,凝云的目光灵动,表情调皮,十足顽劣的孩子性格,却有股说不出的妖异。

“跟着我们做什么。”吴敏沉声道。

“没啊,谁说我跟着你们了,姐姐,我可是附近的住户,被你们这样莫名其妙绑来。不行,你们要给我个解释。”凝云眉目一俏,顿时撅起小嘴倒打一耙娇嗔道。

附近的住户?方圆十里内阴森森的地形,哪里像是会有人住的样子。何况,作为队伍的指挥官,吴敏多多少少对于所处的空间是有所了解的,虽然无法解释清楚目前究竟处在什么状态中。但这里冒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是普通人。

审讯自然也是训liàn

科目的一环,这等巧词诡辩的技巧,玩耍似的话术,自己怎么可能相信,“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为什么跟着我们。”

尖刀稍稍使上力道,锋利的刀锋顿时在凝云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划痕,温热的液体顺着伤口外涌。

凝云霎时间感到左脸火辣辣一片,双手粉拳紧握,就想暴起反抗,无奈周围好几根枪指着自己。想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生生将这口闷气忍了下来,寻思着编织什么样的话术可以哄骗她一时呢。

“我是个蛊师。”吴敏的尖刀又在游走,情急之下,凝云脱口而出。

“蛊师,你?”吴敏一脸的不信任,毕竟凝云外貌表露出来的信息,她太年轻了。吴敏自然是知dào

在少数民族聚居的苗疆有一种职业叫做蛊师,可是从未跟这类人打过交道。

“别啊姐姐,当心你的刀,千万别手抖。我,我真的是个蛊师。”由于担心吴敏不相信,凝云还从袖口抽出一只金色皮甲的蛊虫,翻掌落到手心,摆到吴敏面前。

同时,斯特拉斯曼将注意力又鬼脸蛛身上转移到凝云面前,听着都怎么都觉得声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瞧了一眼,大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想起了在罗布泊外的小饭馆,那个端着餐盘的小姑娘,虽然不知dào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斯特拉斯曼却不点破,轻声慈态,像个年长的爷爷问询道:“蛊师?我可是听说苗疆的蛊师最是精通生物习性的。”

斜眼瞄了一下树梢蛛网上的鬼面蛛,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斯特拉斯曼道:“吴敏,我奉劝你一句,这个女人留队伍里吧。”

吴敏:“为什么,你得给我个理由。”平常这老头都是板着一副臭脸,极少有主动提要求的时候,越是这样吴敏越是感到疑惑不解,凝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斯特拉斯曼这样看重。

“蛊师,才是生物界的真zhèng

大师。”简短而富有艺术性的描述概括了留下凝云的理由,吴敏是个聪明人,很快理解斯特拉斯曼的意思。

抽回尖刀,转而对孔柳说:“她归你了,以后也是我们的一员,你要负责管好她。”

实jì

上,斯特拉斯曼发xiàn

越往前走,生物呈多样性和诡异,看似平静的旅途,他已经发xiàn

多种生活在沙砾中,生活的雾气之后的生物。它们体型介乎于大型生物与小型生物之间,而且生物体征及智商有明显上升的特性。

因而,他自己也不确定越接近那里,是否所需yào

面对的奇异生物就会越多,生物很可能肉眼无法看见,却极具危险性。

至于留下凝云更不是一时的冲动,凝云提到了自己的身份是蛊师,斯特拉斯曼嗅到了若隐若现的蛊虫味道。只有长期与蛊虫混居在一起才会沾染上的气味,而来自于苗疆的蛊师甚至于比闻名世界的生物学家更加了解生物的习性特点。

“不管你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我们。你都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乖乖跟着我们走。”看在凝云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孔柳朝着自己这个新入伙的手下训话道。

凝云险险逃过一劫,急切点头答yīng

,“当然当然,我最乖了。漂亮的姐姐,你的水和吃的能给我点吗?我好饿的。”

将一袋饮用水和压缩饼干抛过去,走到几米开外坐了下来。

大雾蔓延的速度过快,能见度在一个小时内就由几十米降低到只有几米,士兵们至多能凭借感觉知晓队友的位置,视野里仅有模糊的轮廓。

吴敏将士兵们聚集,限制在十米的区域内,防止突发性事故造成措手不及的局面。如今的士兵人数实在太少了,否则她也不会吸收来历不明的凝云。

地形图在平摊开在地面上,这是一张羊皮手绘卷,古朴的羊皮卷上了年份,呈现暗黄色,不少区域模糊一片。

由于大雾的影响,具体所处的位置无法确定,地图的绘制粗糙,并没有详细标明地理特征。吴敏打算依据周围地势判断位置的设想告破,就连当初伞降的地点都无从查找。

“会不会是这里。”孔柳对于地图敏感性高,指着一处地点,正好是羊皮卷上一处用汉隶标明的“雾”字区域。

孔柳的猜想是,自古以来该区域时常会出现大雾天气,因而独独在这里标明了“雾”字,该区域周边则是连绵的群山,群山内夹着一块小型的山谷,正好是大雾区域正前方,也就是东北方向。

吴敏点头认可,“可能就是在这里。把电脑打开,仪器架设起来,先弄清楚目前所处位置再走。”

士兵们接到命令,立即在山包附近开始架设细长的金属天线,以及一些三角形的装置。孔柳则是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计算机,调试着软件。

姜文被架空之后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看到忙碌的士兵才从他们随身携带的高精密仪器等设备,第一次了解到此行任务并非是对于太阳墓基地进行救援那么简单。

“你们想用卫星定位,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姜文反讽道。

“就连你这么笨的人都知dào

这是不可能的事,你认为我们会做这些蠢事?”姜文大概也意识到了队伍所在的空间很奇特,吴敏讪笑说道,继xù

手头的工作。

三角定位仪准bèi

完毕!

声波测量准bèi

完毕!

超声波探针准bèi

完毕!

随着一名名士兵的报gào

,所有的精密设备布置完毕,孔柳点点头认可,开始调试接受设备讯息。

一组组探测数据源源不断传递至电脑屏幕中,孔柳娴熟飞快敲击着键盘,经过繁琐的电脑程序运算。不消30分钟时间,完整的地形地势剖面图展现在眼前。

孔柳打出一个“OK”的手势,对比过羊皮地图,“我们目前的位置在这里,需yào

经过迷雾区,区域内有一片林地。位于东北方!”

奇怪,屏幕上显示一块区域下方居然有移动的迹象。地底下有东西移动,岩浆还是地下暗河?孔柳头皮几乎就要炸开,“等等,这里是怎么回事。头,你来看看。”

吴敏睁着一双大眼睛,走到电脑显示屏前,经过分析汇总后的图文清晰易懂,“会不会是地下暗河?”

她宁愿相信是一条深埋于地下的暗河,否则难以解释是什么物体在地下移动。看看斯特拉斯曼,那个狂热的生物学家,一个不安的念头转瞬呈现在脑海中:也有可能是地底生物。

吴敏生生被自己这个疯狂的念头吓得打了个寒颤,不可能的。相比较地形,在有参照物情况下分析,如果是生物的话,覆盖的面积可就太大了。比之前见识过的凿齿还要大上十倍。

顿时觉得可笑异常,我一定是疯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生物。

“收拾设备,我们启程。”吴敏发布命令道。

第381章 无数的生命体

大雾天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泥土也被水雾侵透,变得泥泞无比。

那名背着生命探测仪的士兵压抑转头尖叫道:“快来看啊,天哪!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与士兵临近的孔柳瞄了一眼显示屏,无可抑制附和道:“天哪,这是.”

显示屏内呈现的信息超出了二人的认知,二人惊奇不已的反应立时引来吴敏的注意,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

“居然有这么多!”

生命仪的作用在于探测视野外的生命体,作用之大毋庸置疑。每一个红点则代表了一个鲜活的生命体,如今屏幕上一公里范围边沿密密麻麻显示着无数个红点,几乎连成一片。

军队吗?数量足以媲美一个团,吴敏都有些怀疑前方是不是什么军事禁区,生命探测仪除了生命体,不可能探出其他物体。

士兵们一听说前方出现了数量庞大的不明生命体,顿时都慌了神,军心涣散。姜文暗淡的眸子内更是带着一份深深的恐惧,唯有凝云不咸不淡坐着把玩着头发。

斯特拉斯曼眸光一亮,随即凑了上来。生命探测仪是克拉斯实验室必备的电子设备,性能作用等方面相信没人比他更为了解,他确信仪器是不会出错的。

那么,能说明什么呢。对的,前方存zài

大量的生命体,应该是群居动物吧,“我看看。”斯特拉斯曼接过屏幕一看之下亦是咋舌,数目太庞大了,难道是蚂蚁,还是其他昆虫!

“姑娘,你过来看看,你以为会是什么?”斯特拉斯曼向凝云投来求助的目光,单单是从探测仪上是无法分辨生物体型大小的,确认是昆虫类的话,凝云的观点就至关重yào



凝云第一次见到这种先进的电子设备,不要说是偏僻荒蛮地区的人,就算是大城市里估计也没几个人认得这种仪器。一颗颗红点闪耀着光芒,数量繁多不可胜数。

斯特拉斯曼将红点代表的意思大致解释了一番,凝云听后也是根根汗毛倒立,“不可能是昆虫的。据我了解,自然界众多的昆虫确实群居的是不少,可是惯于群居生活的昆虫都是勤劳忙碌的。你看它们有多久没移动过了。”

如果不是斯特拉斯曼告sù

自己,红点代表的意义,凝云甚至不会以为它们是生命体,至少不会是昆虫。

论断与斯特拉斯曼不谋而合,起先他并没有注意到这点,经由提点也坚信。它们,不是昆虫。

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动物!

同样也说不通,如此数量的动物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冬眠难道。

由于它们处在吴敏队伍必经的道路上,无法绕开。因而,不管它们是什么形态的生命,吴敏的决定都是一样的,“警戒,我们继xù

前进。”

命令毋庸置疑,遮天蔽日的迷雾下,行进一百米艰难异常,耗费的时间足足有十分钟之久,对于特种兵来说简直慢如蜗牛。

前端队伍停了下来,吴敏问:“到了?”

背着仪器的士兵再三确认,对比地形分析,高度重叠,“就,就是这里。”发xiàn

生命体的地方现在就在众人脚下,那名士兵的声音却多了几分不正常。

什么,不知不觉就已经踏入了它们的地盘,士兵们完全都没有反应过来。慌乱中,平时训liàn

的应急反应驱使,两两背靠背警戒望着周边,枪口对着迷雾深处。仿佛,那种许久静止不动的生命体就藏在迷雾之后。

斯特拉斯曼心里纠结,既有兴奋激动,又隐隐带着几分忧虑,“它们在什么地方?”

士兵们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中,每个人的轮廓模糊,相距几米间都很难看到全貌。全然无法注意到环境的变化,除了偶尔刻意发出声音证明自己的存zài

,再就是阴寒瘆人的风声。

哪里有生命存活过的迹象!

吴敏注视着周边的情况,相距斯特拉斯曼不足两米的距离,两人互换了下眼神,吴敏转而对那名背着探测仪的士兵说,“会不会是机器出了问题?”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吴敏觉得胸闷堵得慌,话一出嘴就觉得可笑。别说这种高精密仪器出问题的概率不大,就算是出问题,显示的怎么会是一群生物。

一见连头脑冷静的吴敏都有了几分不淡定,斯特拉斯曼盯着她说道:“可以试试手拉着手,搜索下周边区域的异常状况。”有过一段时间,斯特拉斯曼针对生物的狂热进而演化成对星际生命的设想。

生命是奇妙的,是玄而又玄的,我们不能凭借常理去揣测一种生命该具备什么形态,而是它本身该是什么形态。

一名士兵牵着另一名士兵的手,围绕成一条直线。这样做的好处是中间有一人失踪都会造成缺口,便于及时发xiàn

异常状况。人员数量有限,他们只能形成一堵十余米的人墙,亦步亦趋朝着一个方向探索。

直线最左边是吴敏,最右边则是孔柳。

孔柳的声音有些颤抖,通讯设备响起,“等等,我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受过专业训liàn

的人反应程度和心理素质都是极强的,士兵们没有过于慌乱,注意力和枪口指向右边。就连孔柳都感到不同寻常的东西,更是吸引士兵们。

吴敏徒然止步,按动按键回问:“什么。”

“石头!”孔柳第一次古怪地说道。

实在想不明白如果是一块石头,有什么值得孔柳大惊小怪的。吴敏了解自己这个手下,是不会无端对一件事认真的,一旦认真了就必然是大事。暗道,不对劲。

“重复,到底是什么?”吴敏厉声道。

“是石头。”孔柳肯定的说道。

士兵牵手组成的直线崩乱,吴敏步履匆匆越过中间的人流走到最右端,见到孔柳标志的俏脸隐没在雾气中,孔柳身畔有一块两人高的黑影物体,猜想大致就是她口中所说的石头了。

“就是这个?”吴敏停留在几米开外,并不急于近前,冷眼看着孔柳,并未觉得石块有什么异常,或是不凡之处。

第382章 连环死亡

大雾中,景物蒙蒙重重看得并不是太真切,石块通体漆黑如墨,体积庞大,似乎除此以外与一般的石块无异。

孔柳隔着防护头盔,呼吸变得无比沉重,一支手臂搭在石块上,感受着石块的温度,似觉察到了什么,“头,这块石头的触感。”孔柳说不出那种感觉,因为想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字眼,生生把自己吓了一跳,“皮肤”。

如初生婴儿的皮肤!

能让孔柳言语颠三倒四,吴敏很快也意识到巨石的特殊。显示从形状上,近顶端处有一圆形孔洞贯穿整块巨石,一头看过去如同在窥探另一方世界。巨石边沿打磨得十分光滑,像是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中央位置却是非常粗糙的。

士兵们围绕在巨石左右,屏息凝气看着吴敏的动作,她学着孔柳的架势摸到了光滑的边沿,清晰感受到那种嫩滑的质感。顿时眉头一紧,种种不安的预感浮现,“就像,就像半个月大婴儿的肌肤。”

这怎么可能,明明就是一块石头。联想起那名士兵之前提到的生命体,吴敏心头一惊,脚步不自觉离开石块几步,心想,这种巨石不止一块,绝对不止一块。单纯就是一种感觉,虽然看不清,但她能感受到周边都是这种巨石安若泰山伫立在那,并且伫立了多年。就像一双双鲜活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感觉如此真实。

滴~滴~滴,连续的报警声将吴敏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当中,寻找着声源处,发xiàn

还是那名掌管着精密设备的士兵。他真在埋头分析腕表上的数据,颓然脸色惊变。

他小心观察四周,步子挪动得极为小心,像是在确认什么,“我们好像少了一个人,有一个士兵失踪了!”

迷雾缭绕,周围一片静谧,风卷过巨石孔洞,发出野兽般咆哮的声音,很快将士兵骇人的消息淹没。

士兵都围绕在自己身边,人数多一个少一个都是很明显的事,特别是作为特种兵中的精英,吴敏有着出色的感官,纵使不用双眼盯着,也能觉察到身边的风吹草动。怎么会有人出乎意料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一点响动都不曾发出呢?

一眼扫过,人数已经不对了,吴敏情绪波动,大吼:“到底怎么回事,人什么时候不见的?”

听见训斥,那名士兵有些畏缩,低着脑袋道:“不知,仪器记录着每个士兵的生命体征,只有在心脏彻底停止跳动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是谁?”

“是DF”士兵念了一个代号。

没有硝烟的战争无声中来临,士兵们佩戴的设备精密完备且齐全,他道不出那人彻底失踪的时间。可能是前一秒,也可能更久之前,总之,现在DF死了,连带着尸体也消失了。

斯特拉斯曼掏出一块怀表,钟表上的时间走得很慢,老头发怔着,脑海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凝云黏在斯特拉斯曼身边,寸步不离,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性子及态度较之前完全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长期杀伐养成的危机感,吴敏晃过神来,端起枪支,拉下头盔面罩,命令道:“全体把头盔戴上,背靠背贴着站,注意周围的状况。”

与凝云搭档的自然是斯特拉斯曼,凝云笑嘻嘻趴在他耳根处,神mì

兮兮说道:“老头子,你想不想知dào

是怎么回事?”

斯特拉斯曼早就生出了疑虑之心,只是无论如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隐隐觉得巨石像是活的,可很难让人相信这种硬邦邦的石头是种生命。凝云的一番话正巧不巧中他下怀,低低问道:“什么?”

凝云俏皮一笑,反而是缄默不语,手指着斯特拉斯曼身后方向,神态古怪道了声:“嘘!很快你就会知dào

了。”

就一瞬间,吴敏心中涌现了极度的危机感!条件反射下就是抬枪一梭子打出去,砰!砰!砰!

子弹射入雾中,就像打入一团棉花当中,波纹不惊。身后没有人?吴敏一向引以为傲的危机感居然也有不灵验的时候,可是刚才那种磅礴的杀气是从哪里来的?

滴~~~每当这种声音响起,吴敏都抓狂得想杀人,为什么控设备的士兵还活着。

“又”一听个又字吴敏猜到了大半。

“又有人失踪了?”吴敏说。

“不,是死了。”不得不再一次提醒,这种设备探测的是生命体征。

难道是我转身的那会功夫?

啊!士兵们注意力都被一道惊叫声吸引。

姜文躺在地上手舞足蹈打着滚,面容惊骇至极,显然是连番的士兵莫名死亡事件对他造成了极深的心理阴影,“我不要呆在这里,我不要呆在这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快送我出去,我要回家。”

这个时候,斯特拉斯曼厌恶的表情,插嘴说道:“姜家世代都是英雄辈出的,怎么子孙都是一群孬种。”

吴敏一听,之前的不适感缓和了许多,不屑的表情,戏谑笑着:“这种人活在世界上,享用着最好的资源,真是浪费。”

黑洞洞的枪口瞄准姜文的心窝,不动声色扣下扳机,接着收枪回套,情绪无半点起伏。

士兵们漠然的眼神看看僵直不动的姜文尸体,转而看看吴敏,全然没想到她真的会开枪射击,在他们毫无准bèi

的情况下,枪杀了姜家的公子哥。

“你杀了他?”一向不理事的斯特拉斯曼也打心眼佩服吴敏的勇气。

“有问题?”在这种地方随便撇下一具尸体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士兵们也所剩无几,将来如果有机会出去,亲手杀人灭口还是轻而易举的。

“勇气可嘉!”斯特拉斯曼兀自笑了一会,转身走开。

连番的事件,众人都有些心里憔悴,前路迷雾封锁,原地宿营又是极不理智的行为。吴敏只好召集剩余的成员开会商议,一来可以商讨个应对的办法,否则人员不断减少的情况下,队伍迟早要被大雾吞噬掉。二来也可以缩小活动范围,避免被未知的敌人乘虚而入,造成伤亡。

第383章 罗塞塔碑

遥望几里开外漫天大雾像一把牢固的锁头尘封着视线,七月心里越来越感到不踏实,直觉告sù

自己凝云就在那团迷雾中某一个角落。

阳曦告sù

自己这种大规模的自然现象当地人称之为阴瞳,来自于异世界的眼睛在注视着这片大地,迷惑着土地上的生灵。

现在,他们在高地上休憩,多亏了阳曦的带路,天黑之前七月终于依稀跟在最后那支队伍身后来到这里,最后看到的是一名士兵扛枪走入迷雾的场景。

阳曦的伤势尚待恢复,眼神炽烈火热地盯着七月,眼中满是男女间的情谊,或许这种出于感激的救命之情包含了太多其他的成分,但七月早已心如止水,不容他物。

直到沉沉睡去,面庞上依然挂在淡淡的笑。

为了不至于被潜在的生物袭击,七月绕着高地周边散上不易挥发的粉末,这才返回高地盘膝落座,取出玉箫优雅地演奏。

情义糅杂着此情此景下淡淡的忧愁,迷茫之前悬与双眸。

寄芙,寄芙,你究竟是何种女子。玉箫上古韵黯然的字体,总会让七月联想起那个绝美脱尘的女子,面容形态举止气息是那样的熟悉,就像是自己的亲人般。

“寄芙,嘉木。你们该是多般配的一对吧。”七月露着浅笑,不自觉想起了了无音讯的朱北辰。

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我在这里。

你,去哪里了。

……

周遭一片漆黑,已经分不清是雾,疑惑时遐想无限的夜色。

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吟诵,吟诵着莫名的诗句。

当世界还是一片荒蛮之地的时候

Loran便已古老

黄沙掩盖了你万古不变的容颜

经由毒蛇蛊虫守卫的秘密之门进入

病魔的盒子从此开启

邪恶的巫术降临人世

寒冷漆黑的夜晚,被刺骨冷风冻醒的七月入耳的便是这一句句莫名其妙的史诗般的词句。

仅仅是无意中入耳,七月都感到这个夜晚仿佛寒意更甚几分。走进阳曦身边,他的脸色苍白,迷迷糊糊中继xù

念叨着不知名的句子。看似杂乱毫无逻辑,却是字字成句,句句达意。

七月轻轻推推阳曦,壮实的肌肉紧绷着,阳曦蜷缩着,嘴巴一开一合,应该是在梦呓吧。

声音带着几分阴森,难以让人不怀疑他是不是清醒着。

阳曦睁眼盯住七月,闹不明白七月半夜醒着观赏自己是怎么一回事,脸颊绯红,“你,你也睡不着呐。”

太过青涩,阳曦的话语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弄得七月都不好再说什么,无奈之下尴尬笑笑,点了点头。

阳曦梦呓时候,吐露的几段诗句七月记忆了个大概。随即紧紧外衣,做到一边分析阳曦的话,一定是有指向的。

Loran从发音上分析很像是楼兰的发音,当世界还是一片荒蛮之地的时候,楼兰已经古老?楼兰的历史起源考究起来很难追踪到确切的年份,但灭亡的时间大致就在公元4世纪到7世纪之间,年份不会再晚会更早。

可是,阳曦念叨的史诗却是截然相反的,楼兰在大地荒蛮的年份就已经存zài

数年,史前文明?

再者,黄沙掩盖,是否指的就是那座长埋黄沙之下的古城。万古不变则应该是意味着古城历经千年沧桑依然保持着初时的模样。

最后的诗句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就连七月自己也搅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病毒,邪恶巫术跟沙埋古城是什么关系。

第二天,旭日耀阳的强光无力地穿透层层迷雾微微打到地面上。七月迎着微光睁眼,肩上披着一件粗糙的男式外套,阳曦就在不远处又在盯着自己看。

七月不习惯这种火辣辣的眼神,“你在看我?对了,谢谢你的衣服。”

阳曦发怔一下,接过外套,“你真好kàn

。”

七月隐隐有些动怒,之前从未有人敢于这样肆无忌惮,至少在黑水河不会有。真怀疑他们的族群中是不是没有女人,值得刻意这样受冻看着自己睡吗?

不知dào

怎么回事,七月竟有点同情这个大男孩。他一直没有提他的部族,没有提起他过去的一切,似乎都是深埋心底隐晦的秘密。

“我问你一件事好吗?”朝着高地下方几里外看看,依然什么也没有。

“嗯,好的,你问吧。”阳曦不出预料爽快答yīng

了,耿直干练的性格是七月所欣赏的。

关于Loran的猜想,已经这一名词代表的文明历史,七月一一向阳曦询问,却遮掩了他梦呓的那一段。阳曦听毕作深思状,很确定告sù

七月,他不认识Loran是什么。

答案有些让七月意wài

,但阳曦明显不像是在说谎,却无法解释昨夜里他梦呓的事实。

“不用担心的,他们绝对走不出去的。他们都会死在那里。”见七月不时朝着高地下方看看,阳曦的眼神透着报复的快感,骨子里不容许有外人涉足这里。

走不出去,为什么。七月猛地一寒,大脑里闪过的一个念头便是,凝云会不会死在这里。

阳曦察觉到了什么,想了想宽慰道:“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救出你朋友的。”

默默地收起半圆形兵器,阳曦在七月的搀扶下朝着迷雾深处迈进。尽管阳曦骨子里畏惧沼泽林,甚至连通往沼泽林的道路也连带不愿深入。

脚步一深一浅印在地面上,经过一块坚固的土层,半块裸露在外的石块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等等!”地表突兀的石块,跟周边荒芜的景物明显划分开来,七月停住脚步弯腰,用柔弱无骨的小手清扫起尘土。

不多时,在阳曦的帮zhù

下,露在表层的泥土被打扫干净,半块人工雕刻的石碑现出半边脸庞。

委实古老,碑上的刻字因为年份久远的缘故,模糊得难以分辨,特殊的石料选材让它得以保存至今。

黑色玄武岩碑体!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材质的碑文,七月很快决定将古字碑彻底从地底下挖掘出来。

碑文出乎想象,体积比预料中要大得多,之前的一小块仅仅是碑文1/5的部分。黑色玄武岩碑体上明显可以看出三种不同的文字铭刻着三句古语。

其中有最古老的象形文字,七月唯一熟悉并能一眼认出的金文,最后一种文字则是陌生的,歪歪斜斜像是一个个没有睡醒的小人。

“罗塞塔碑。”一种古碑名在七月脑海中一闪而过,1799年出土的罗塞塔碑上就是同时镌有三种不同的文字。那是开启古埃及文明的一把钥匙。

不同时期,不同地点,又出土了这样一块石碑。可惜的是,与1799年出土的罗塞塔碑上的字体除了古埃及象形文字外,其余两种全然不同。

“罗塞塔碑是什么意思?”对于七月的汉语发音,阳曦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种消失了许多年的文明,或许跟这块土地一样古老。”七月解释道,看不懂的碑文就是一块毫无意义的石碑,充其量就是文化价值更多一些罢了。

阳曦不再提出异议,心照不宣地继xù

埋头赶路,带着沉重的“告尤蛊器”,二人的行走速度总是慢了半拍,直到进入迷雾深处,土地更加荒芜,不时光影作用下,阳曦总感觉有东西藏在雾气之后,一动不动看着自己。

背后总有着那么一双生冷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感觉是极端怪异的。

阳曦踉跄两下,差点连带着七月都要一齐跌倒在地。

“对不起,差点连累到你。”

“你没事吧?”

“没,光线太暗了。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们,怪可怕的。”精壮的汉子说着怯弱的话总是让人感到多了几分怪异。

阳曦似乎知dào

这里是什么地方,总之危险重重是肯定的。但是他不愿意说,却埋头跟了进来,不免让七月动容。

什么人,交流中,七月一愣神便感到脖根处凉飕飕的,像是有一根冰冷的触手搭到了脖子上。动作利落地转身,身后方却什么也没有。不对的,肯定有东西,七月坚信自己的直觉。对方动作太快,以至于自己刚有点反应,就被它逃掉了。

“阳曦?”再回眸,七月脑子瞬间懵了,阳曦不见了。

前一秒,他明明还在那,跌倒在地上,就算爬起来想要跑也是需yào

时间的。可是他完全不声不响就消失在了七月的世界里,事前一点察觉都没有,没有一点征兆。

七月仔细拨滑着阳曦停留过的地面土壤,没有行走留下的印记,没有高速奔跑造成的划痕。阳曦自己更是不会一声不吭就走掉。

莫非,原地蒸发?还是躲到了迷雾里面。

迷雾覆盖的范围极大,可以说一闪身进入迷雾,完全就跟隐身一样,根本无从查找。

顺着地面摸过去,七月一惊,手掌触碰到一块光滑的巨石,婴儿肌肤般的触感。

相较于一般人来说,身体的感官除了视觉与听觉外,大巫一层的能者冥冥中的预感是极为准确的,巨石给七月的感觉就是一个婴儿,与嫩滑的肌肤无关。

第384章 意料之外

三百八十四章

巨石中央部位有个凹槽,一个檀木盒子端端正正安放在凹槽中。打开盒子,里面孔洞无物。

内部沾染了厚厚一层的灰尘,倾倒下抖落出沙砾似的粉尘,随同着粉尘一同落下的还有几张张薄薄的纸片。

像是刻意映衬纸片的不凡,迷雾里突然传来鬼魅般的吼叫,听起来有点类似婴儿的哭声,七月着实被这种声音吓了一跳。

满心疑惑拾起地上的纸片,放到光亮下一照才看清,一张照片!

确切的说是一张跟照片差不多大小的人物绘画,笔法用色惟妙惟肖,人物的勾勒神态十分到位。

照片由于年份的原因,纸张已经泛黄,背景大致能看得清楚,似乎是某处大山深处,一座城市。近景则是古老的祭祀场所,一名主持祭祀的穿着庄重的大行巫绫,身上的挂饰无比标示着早期九黎族先民的穿戴特色,手持整套的大行巫器,形态举止更是具备巫师的气度仪表。

蓝天白云像一幕画布高悬,祭台四方熊熊燃着的篝火堆,祭台下虔诚朝拜的民众。一切的景象都在显示他们真zhèng

进行一场浩大的祭祀仪式,主持祭祀的男子拥有着崇高的身份地位。仔细看,七月觉得照片中男子的身形轮廓好熟悉,虽然照片色彩缺失,人物都极其模糊。

七月呆滞了半响,终于想起来男子是谁。他不是流传于滇南黑苗神话传说中的某一位先祖,他甚至与巫蛊一点关系都没有。北辰,他是朱北辰。怪不得自己会感到那么熟悉,照片中描绘的人物,那名主持祭祀的祭司分明就是朱北辰的形象。

有资格主持古代祭祀,有资格穿戴大行巫绫的人,唯有大巫。

照片记录的影像日期相当久远,画面中远处的山川景象同眼下的山川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出自同一条山脉。

捡起第二张照片,记录的影像又有了变化,不再是那副祭祀的场景,而是一幅室内画面。画面中最为显眼的就是四堆堆砌整齐的骷髅堆,每一堆骷髅堆层数恰好是九层整,呈金字塔形状,下宽上窄。骷髅堆中央则是一副全封闭的棺材,棺材目测是透明状的,材质大致是玻璃或者是水晶,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安详躺在棺材中,双手交叉安放在胸前。看样子像是睡着了,面部的轮廓线条优美,光是模糊的印象就能让人联想到女子的美貌。

墙体上缤纷多彩的壁画,刻画着的都是女子生前的种种,由于篇幅有限,壁画的内容模糊,大致能看出女子旖旎身姿。

两张照片综合,看似毫无关系的两幕场景,经过判断分析,七月心想:是一种还魂仪式吗?棺材中的女子患了某种疾病,男子举行了某种神mì

而古老的祭祀手段,妄图复活棺中女子。主持祭祀的男子跟北辰是什么关系,两人就像孪生兄弟。

七月眯眯被大雾熏得水润的眼睛,抓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还是不能理解历史上,一个男人和女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的谜题毫无头绪,七月决定先将照片收藏保存起来。二张照片重新被放回檀木盒中。这时,一声轻轻的求救隐隐约约就在附近叫唤,气息很弱,发声的人受伤了。

救命,救命。救救我。声音相隔半分钟左右才会响起一次,每一次都在距离七月不远处传来,她将照片抽出,又把檀木盒重新放置回凹槽中,寻找着求救声的来源。

声音越来越弱,发声相隔的时间越来越长,迷雾对声音的阻隔作用强烈,一时之间就连七月都无法准确找到声源。

糟糕,七月心里想,求救的人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很可能面临着生死的危险,听声音一时半会要是发xiàn

不了他,他就会因为伤势过重而死亡的。

对了,之前阳曦是用那种方式来判断声音方向的。为了防止自己呼吸的干扰,七月屏息凝神趴在地面上,这一次又明显听到了那种求救声,来自于东北方向。

巨石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刚走出几步,迷雾阻隔视野,七月差点迎面撞上一块巨石,向左走几步,又摸到了那种跟婴儿肌肤差不多的石头。中间留出了一条窄窄的通道,需yào

侧着身子才能钻过去,内里的雾气仿佛更重了几分,距离呼叫声越近,七月分明已经能看到一块巨石下蜷缩成一团的人影,全身不停地抽粗着,始终用背部面对着七月。

摸着巨石围成的圈,走到那块巨石近处,七月戒备心还是极重的,在几米开外停住了脚步,连连呼唤几声,询问地上男子的情况。

光线晦暗,潮湿的空气当中夹杂着分外浓重的血腥味。

一开始以为他是阳曦,毕竟两人走失的时间不长,附近最有可能出现的人就是他。可走近一看,穿着服装完全就是换了个人。

他不是阳曦。

而且,对于七月态度诚恳的问询分毫不作回应,身体僵直,不断抖动。无奈之下,出于救人心切,七月只好蹲到男子跟前,又拍拍他后背。

“朋友,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身体不舒服吗?”

“呜。”听起来更像是嗯,总之,他作出了回应,声音听起来痛苦不堪。

七月收回的手掌上染上了一片红,自己的手上没有受过伤,基本可以确定血渍是男子的。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如果不是伤势过重,产生的剧痛,如果不是身临其境,看到地面上,压在男子身下大滩的血迹,都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人能发出的声音。

将男子翻过身来,脏兮兮的面庞,头发也是异常凌乱,嘴角还挂着丝丝血痕。

擦干脸上的血渍,血污混着泥土一一被擦拭干净。男子就像逐渐褪去遮羞的面纱,真实展现在七月面前。

心,砰然跳动,失声喊出:“北辰,朱北辰!”

七月激动得忘乎所有,多日来毫无消息,没有希望的寻找,却在如今偶然的情况下见到,没有什么能够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心情澎湃,一把将朱北辰揽到带着温度的怀抱中,心酸的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不管相隔多远,分离多久,当再聚首时,那份亲切感,那份彼此间的爱意犹如浓醇甘苦的黑咖啡,苦涩中总是带着一份甜蜜的味道。

许久,七月心绪平静下来,意识到朱北辰还受着重伤,埋头在自己怀中很久都没有动静。一探鼻息,还好,呼吸虽然紊乱,至少还有生命迹象。

亲眼看到朱北辰时,七月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只要他平安,一切都是好的。

柔情注视下,朱北辰悠悠转醒,第一眼看见七月模糊的轮廓,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见到你,真好。”

七月堵住他的嘴,说道:“先不要说话,你现在很虚弱。”不管他先前经lì

了什么,目前看来朱北辰的伤势很严重,顺着流血的部位,撕开胸口的衣服,一道极深的伤口映入眼帘。

伤口深入皮下约2厘米,幸好没有触及内脏,恰好避开了周围的血管。可就是这样,依然导致了大量的出血。

刀伤!伤口的切割形状判断,朱北辰是被人用利器袭击了。刀口齐整,可见袭击他的刀多么锋利,使刀的手法熟练精准,如果不是他躲避及时,这一刀下去就会直入心脏。

经过七月简单的撒上药粉包扎,抱着朱北辰原地躺下,他的呼吸均匀了许多,伤口流淌的血液也终于止住。

七月感到纳闷,朱北辰是被斯特拉斯曼等人绑架的,既然选择绑架而不是当场击杀,证明那群人并不想要他的性命。进入太阳墓后,朱北辰又会遇上什么人,而那人非要如此果决下手要他的性命。

“感觉好点了吗?”久别的妻子遇到自己受伤的丈夫,七月小心翼翼呵护询问着,笑容也因心情的变化愈加甜美。

哪里知dào

,朱北辰开口说的话让她再度震惊,“是韩清欣,是她袭击了我。她要杀我。”

四周的气温顿时寒凉了许多,氤氲的雾气恍若让人觉得眼前的场景都不是那么真实,七月一下子感到有些头晕,思维转不过弯来。韩清欣居然会杀朱北辰,简直是最大的一个玩笑。

回忆起这个女人,七月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从韩清欣的眼神中几乎可以感受到那迸裂而出带着浓浓妒忌的爱意,若说是其他人有杀人的嫌疑和动机,七月还会相信,以女人的直觉看来,独独不可能是韩清欣。

可是,话是由朱北辰亲口说出,真实性则毋庸置疑。

考lǜ

再三,七月狐疑问道,“北辰,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确定真是韩清欣捅的你这一刀?”

阴邪的土地,容易滋生各种迷惑人心的物事,当周围的环境寂静,包括磁场都开始不正常的时候,处在期间的人难免不会受到影响。七月并不是不相信朱北辰,而是觉得他可能受到了某些邪物的影响陷入了妄想中。

第385章 情敌

三百八十五章情敌

深吸一口气,朱北辰将记忆中零散的片段组织语言,娓娓道来。

朱北辰不愧为擅长写作的天才,语言组织得简练,中心明确。不多时将期间的经lì

描述得一清二楚。

他提到了藏在山壁上木乃伊式的古尸,后来跟七间走失,留下了他跟韩清欣。

聆听着,七月大致听了个大概,语言逻辑清晰,七月有点迷惑:“既然是这样,她为什么要突然对你下手?”

碍于七间的缘故,三人在一起的时候韩清欣还是很老实的,毕竟对七间的身手和能力有所忌惮。朱北辰摸不着头脑,也是很疑惑:“我总感觉她在太阳墓里的出现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的,可能我的出现出乎她的意料,疯丫头变了许多,变得有些陌生。”一路上的感觉就是如此,韩清欣的心中装着秘密,直到她对自己出手的那一刻,朱北辰都是迷茫的。

“她抽出了匕首,那时候就在我身后,我预感到浓烈的杀气,转身的时候匕首已经扎了过来,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此时,轻微的脚步声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像是刻意垫着脚在走路,七月浑身一颤,联想到朱北辰遇袭的事情。现在最可能潜伏在附近的人只有韩清欣。

浑身肌肉一紧,立即作出防御的态势,扭头转身,层层迷雾扑面而来,迷离中一道身影由雾后走出。

近了,最先看清的是一件半圆形的古怪兵器,“是我。”

阳曦,七月紧绷的神经依旧不敢放松,他消失的突然,再次现身就更加突兀。一双冷漠的眼睛直视着对方,七月已经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心中暗道:“这地方,真的很古怪。”

“真的是我。”

注意到阳曦左腿上的伤口,特殊的缝合手法,这才多了几分信任,“你之前去了哪里?”

阳曦第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朱北辰,带着戒备的眼神回答七月的话,“我听到迷雾里恍惚有人在喊着我的名字,我只是转身回应了一句,接下来你就不见了。”

嗯?措辞太过牵强,原本七月是不大信任的,之前阳曦说过,这里被称之为阴瞳。既然有这种古称,“瞳”自然指的就是眼睛,莫不是一切都跟眼睛有关系,所有的人体感官都会受到影响。实jì

上阳曦可能一直就在自己周遭,彼此却看不见对方,如果不是偶遇,很可能背靠着背,找寻一辈子都无法见到对方。

留意到阳曦带有几分敌意的眼神,七月收起防御的架势,解释道:“我丈夫,朱北辰。”

阳曦的脸色变了,表情突然间变得很复杂。先是一阵煞白,感到很是惊讶,紧接着因为血气的上涌而变得红润。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说点什么,想了半天生生把原先的话吞了回去,冷冷道:“嗯,好,好的。”

面对骤现在第三人,朱北辰大吃一惊,气氛因为这种不期的相遇变得尴尬万分。

七月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横插在中间,这两个身残的男人说不定真会因为可笑的原因当场拖着伤病打起来。

临时组建的三人小队,伤员人数却骤变成两人,七月笑笑,道:“阳曦,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现在我需yào

你的帮zhù

,找到凝云。”她习惯于这样直接,更重yào

的是自己明白阳曦的心意,不能让他对自己投入太多的情感,因而语气显得生冷无比。

阳曦苦笑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周围的雾气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现在我往后退一步你就可能再也找不到我了。我们已经进入迷雾区,那支拿着怪家伙的队伍很可能就在我们附近。”

七月陷入迟疑当中,什么时候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进入到了雾区中心。

怪石嶙峋,分布在方圆几十里内,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阵势。

阳曦道:“我们出不去了,小时候就被告诫过,不允许进入这里。”语气中带着苦楚,带着恨意。

七月奇怪道:“你知dào

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怪石,我摸过它们,像婴儿的肌肤。”

所有的这样,七月是无法通过已有的知识脑补出结果的,迷雾中不见日月,夜里没有星辰月色。地面上连爬行的昆虫都不会见到一只。

巨石的形状是不规则的,没有规律可循,排列又像是遵循了某种原则。可是,不窥全貌,就无法判断这种排列方式。

由于队伍里有两个重伤员,七月决定让两人先休息几个时辰,待体力有所恢复后再行动,探寻下附近的道路,总会找到迷雾的出口的。

朱北辰休息的巨石位置距离阳曦仅有三四米,朦朦胧胧的环境连彼此的脸都看不清,却有两股无形的气息在暗中较量着,彼此间炽热的目光无声对峙着。

短时间的休息下来,实jì

上两人都没能有效的恢复体力,七月搀扶着朱北辰起身站立,朝着看不见的一端,阳曦休憩的角落:“休息好了吗?我们该去找找出口了,说不定能遇到他们。”

浓雾消散了几分,七月计算着心跳,加上对环境的判断推断时间应该是入夜了,风也变得凉爽。这是一天中可视能力最佳的一段时间。

另一端传来阳曦淡淡的回应,“扶着巨石走,一块接着一块。没事多坑两声,不容易走丢。”阅历与经验都是老一辈人口口相传,希望这时候多多少少能起到一点作用吧。

看看天空,已经能看到漂浮在空中的云朵,依稀躲在云朵背后一闪一闪的星辰。

朱北辰道:“他是什么人,看起来怨念挺深的,对我很不友好。你要是不在,我怀疑他肯定会捅我一刀。”印象最深的就是阳曦手上奇形怪状的兵器,想起了就有点后怕。

该怎么解释,扶着朱北辰的手臂,两手稍稍用力纠结抓着,深情凝望,带着愧意说道:“估计,好像是这里的人吧。我救过他的性命。”

朱北辰深吸一口气,心里的郁结消散,信任道:“我理解,我相信你。”

嘘!此时,阳曦挥手驱散眼前淡淡的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好像是发xiàn

了什么,招呼着两人赶紧贴着巨石隐蔽起来。

第386章 对决

一伙士兵在迷雾中搜索着,仪器骤然蜂鸣,第一时间内,通讯器传递来士兵的提醒:“西南角,有两个人。”

所有的士兵都显得异常惊恐,枪口几乎同一时间指向西南角,吴敏指示所有人向那个方向靠近,不能惊扰他。

戴着生命探测仪的士兵划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余下的三名士兵则从左右两侧围拢过去,吴敏端着狙击枪冷静地瞄准逸散了一些的迷雾,只要那里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会扣动扳机。

吴敏低低询问:“仪器上显示的是几个人,移动速度快慢,移动方向呢?”

那名士兵精神高度紧张,惶恐地看看仪器设备,不安说道:“两个,移动很缓慢,方向?正在朝着我们的位置接近。一人在前面,一人跟在后面。”

生命探测仪上显示的生物其实并不止两个,周边密密麻麻的巨石都在仪器上以“生命”的形式反应,唯独这两个是特殊的,因为他们是在移动的。

士兵们数量仅仅余下四个,全部佩戴者头盔,易于分辨,凝云和斯特拉斯曼则没有佩戴这种设备,他们跟在吴敏身后几米开外。西南方向,一块巨石边,一个人影小心翼翼探出了脑袋,旋即又狡猾缩了回去,如此反复好几次,就像在探寻是否有危险。

吴敏恰恰在瞄准镜中看到了这颗不安的脑袋,线条分明的轮廓,短短的一头短发,一副硬汉的面孔。手中枪口微微调整,扣着扳机的手指随时准bèi

着,好几次即将扣下,对方又滑溜地把脑袋缩了回去,让她感到懊恼不已。

“注意西南偏西北10度角。”冷静的狙击手需yào

耐得住等待和寂寞,下一刻,吴敏瞅着一个极佳的狙击机会,迅速扣动手中扳机。一声闷响过后,子弹高速出膛,撕裂着层层空气扎过去。

“砰!”子弹撞在巨石上,打出了火花,脑袋一瞬间缩了回去,一枪落空。

“该死!”吴敏握紧了拳头,一把甩下狙击枪,随手抓起了一柄手枪,身势步伐高速移动过去。

行进中连发几枪,这是在训liàn

当中演习了若干遍的项目。用枪支火力不断射击封锁敌人的退路,以期给自己留足足够的时间接近准bèi

逃跑的对手。

躲藏在巨石后的男子似乎也发xiàn

了敌人的来向,他正是腿部受伤的阳曦。团团迷雾中每走一步都是危险的,除了未知的生物,还有巨石组成的迷阵。阳曦走在七月前面,采用“之”字形走发,绕着斜向的两块巨石,借着巨石的遮掩一缩一探,没想到一颗高速射来的子弹差点就将他的脑袋炸开花。

突然,吴敏眼睛一花,视野里的男人徒然失去踪影,紧接着阳曦又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出现。

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吴敏警惕地将枪口高速移动,移动中连带着打出几枪,又是一一落空。太快了,阳曦移动的角度及速度完全可以用诡异来形容。几米开外,阳曦刚刚落稳脚步,距离吴敏刚近了几分。

这种情况可是从未出现过的,吴敏擅长快枪,特别是高速移动当中的连续射击,她不敢托大,紧张地举枪瞄准着阳曦的落点。

当阳曦再次出现时,吴敏已经不急于开枪了。阳曦的身法太过诡异,行动轨迹毫无规律可循,一枪下去肯定是无法击中他的。

阳曦戏谑地笑笑,嘲讽地耸耸肩,单指指着吴敏,轻轻晃了晃。这个手势不需yào

言语解释,吴敏完全能看得懂,阳曦的意思很明确。

你还不够看,不配做我的对手。

赤~裸~裸的挑衅,吴敏压制着心底的愤nù

,作为一个特种兵,每发一枪时都要保持心态绝对的沉稳。全副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阳曦身上,手腕下沉,枪口下移,略带偏左的趋势,一颗子弹射出,接连第二声枪响。

三枪连发,几乎就是在一秒钟之内完成三枪的连续射击,左前右三个方向同时打出了三颗子弹。这已经是吴敏的极限,三枪三个角度连发可不是一般的特种兵能够完成的射击动作,她却在极端冷静的条件下轻松完成。

阳曦满不在意地躲避,却没成想一颗子弹堪堪擦着受伤的左脚裤腿擦过,剥下一层皮,露出痛苦的表情。稍微停顿,吴敏的子弹丝毫不给阳曦喘息的时间。在特种兵对抗的世界中,敌对双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唯有一方倒下,另一方的射击攻击才会停止,这就是生存之道,冷酷残忍。

阳曦咬着牙,撑在一块巨石上的手臂大力拍打,借着反弹力急速避开,游走于巨石之后不断向吴敏靠近。心想,不能再任由这娘们继xù

打下去,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靠近并解决她。

一道残影余留在空气中,一股极危险的气息就要迎面扑来。感觉到危险临近的吴敏急速后退两步,身体刚刚移动开,阳曦就出现在适才的位置上,半圆形的怪状兵器生生撕裂而过,空气中传来高亢的破空声。

对决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浓重而紧张,吴敏的秀眉微微挑起,脸上充满着凝重与不安。阳曦动作僵直,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少有人能避开自己全力的一击,显然对手做到了,而且还是个女人,心里不由对待这个强悍的对手高看了几分。

士兵们反应的速度出奇的快,不一会齐聚到吴敏周边,几支枪口齐齐对准阳曦,就等待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似乎就能把突如其来的敌人打成筛子。

吴敏的视线上下不断地打量着阳曦,由脑袋到臂膀发达的肌肉,最后移落到双腿。她发xiàn

了阳曦左腿的伤,在受伤的状况下还能保持高速移动,甚至险些出手隔断自己的脖子,要了自己的性命。沉默了片刻后,吴敏后伸右臂,作了个禁止的动作:“都别动,把枪收起来。这个人我要亲自解决。”

阳曦的年纪大致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但是看上去显得要比真实年纪苍老了许多,硬朗彪悍的外形,呈现身体曲线的服饰,激发了吴敏的战斗欲望。

她很想看看这个汉子在受伤的情况下还具备多强悍的实力,士兵们对于吴敏的话自然是无条件执行的。围拢的士兵们火速退到了战圈之外,留足了宽敞的空间。实jì

上,他们也想见识一下吴敏这个指挥官兼教官的真实实力。有人说吴敏的上位多半是出于姜文的提拔,可是目前看来远远不是这样,至少那种一秒连发三枪扫三个方向的手段是他们做不到的。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实力。

激烈的生死枪战告一段落,七月小心翼翼扶着朱北辰走出迷雾,来到阳曦身后。面对的是装备精良的士兵,以及前方倦态百出的阳曦。可惜,七月并不擅长近身肉搏,这是她的短板。颇为担心地看着阳曦,“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阳曦咬着牙,回绝七月的好意,他明白这个奇奇怪怪的漂亮女孩身上装着很多瓶瓶罐罐,七月的本事不在于竞击。

两拨人相隔着,只能在战圈外相互警惕着。凝云第一时间瞄到了七月,碍于孔柳在身边,只得拼命眨眼算作打招呼,随即又看到了朱北辰,心底的喜悦更是难以自已。

七月淡然一笑,点头回应,主仆两人用仅有二人可以理解的肢体语言交互着。七月暗示她稍安勿躁,静观局势的发展。她能够看得出来,尽管吴敏身具枪械的优势,但是阳曦体能和搏击技巧上丝毫不会逊色于吴敏。

又一波攻击,吴敏侧身,借着视野死角,在阳曦看不到的部位猛然探出红洞洞的枪口。待阳曦发xiàn

的时候子弹也随之而来,两者相距的距离不到三米,高速出膛的子弹看似避无可避。

事实也确实如此,热兵器时代的枪支加上吴敏丰富的临场战斗经验,恰逢阳曦左腿受伤。综合这些因素,那枚子弹准确无误击中他左小腿。

“好歹毒的女人。”阳曦用蛊语咒骂道,吴敏射击的正是他之前受伤的部位。

借着转身退避的瞬间,耐着腿部的剧痛,阳曦以惊人的速度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手里的武器看似由左划动,半空中猛得一听顿,自下而上扭转方向。从点位分析,下一刻那柄怪异的武器就会由吴敏下颚传过去,直达脑部。与此同时,阳曦用左手仅仅拽住吴敏的衣领,死死拖着她,不让她有半点后退的空间。

一个是姜家引以为傲的家族式特种兵教官,枪械搏击技术精深。

另一个则是部族内最英勇的斗士,擅长残酷的生死肉搏,必要的时候甚至会用生命来进行一场打斗。

眼看压近的兵刃,吴敏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那种灵魂深处面对死亡的恐惧感像是一股无边的剧压包裹而来。

怎么办,用什么方式避开这一招?时间根本就不待吴敏思考,出于求生的本能,肢体自然而然抵抗着,飞起一脚斜上踹中阳曦的肘部,带动他的攻势更急更快攻向自己下颚。

第387章 合作?

阳曦傻眼了,战斗变得极不寻常,他没料到吴敏会这样做,难道这个女人疯了,整组动作做下来,可是在寻死啊。

明亮的兵刃冷光,出现在两人面前,反射入眼睛中。

接近吴敏下颚的一瞬,出人意料的脑袋后仰,以这种别样的方式避过了几乎不可能躲避的攻势。

二十多米开外的孔柳拽着一手心的汗,担忧了好长一会,瞪直了眼珠子,一颗悬着的心舒缓,居然是这样。对于吴敏的危机应变暗暗生佩。

身处战圈中的阳曦恍然大悟,被吴敏引劲落空后,定然还有后招的。他松开了吴敏的衣襟,右手手腕却被对方反手钳住,右腿在地面横扫而过。阳曦反应不及,根本就想不到前一秒钟还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下一刻这种优势荡然无存。

膝盖侧,骨骼“咔咔”两声,阳曦应声侧倒。至此吴敏的强势攻击仍未结束,她的目标是要对手动弹反抗的能力彻底丧失。右腿收回,左腿瞄着阳曦跌到半空离地的空档一脚狠踢过去。

两人的身手都是远远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特种兵,稍微一招差错就足以决定胜负。阳曦腹部生挨吴敏一腿,剧痛难当,向后倒去,滑行了好几米才因力道衰减停下来。

好厉害的算计,防守躲避自己的一招就精确计算了偏移点,稍微斜上半公分就能要她性命。之后的反击更是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阳曦自觉身体已如一滩烂泥,抽不起一丝一毫的力qì

再反抗,尽管眼神中,满是倔强,满是愤恨。心想,我居然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吴敏做了一个格挡防守的姿势,右手后插,一柄黄金色的手枪握在手里,举枪瞄准。

依旧没有表情,暗地里却是送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遇到强有力的对手,纵使只是凭借冷兵器对弈,都把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七月扶起阳曦,只见腹部淤青,郝然就是一个硕大的脚印,阳曦的呼吸急促起来,嘴角挂着血丝,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

“不要开枪!”见吴敏持枪而立,周身的杀气呼之欲出,扣下扳机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七月及时出言阻止,用身体挡住射击角度。

“为什么?”吴敏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之前更是没注意到有这么个人。对敌的时候她总是过于专注。若不是七月挡在阳曦身前,若不是那张让人看了都会妒忌的容颜,以她果决残酷的性格,是绝对不允许敌人多残活一秒的。

此时,缩在斯特拉斯曼和孔柳中间的凝云一见七月可能面临危险,终于忍不住在吴敏背后高喊,“放过姑娘,否则你肯定你会死得惨不忍睹的。”

斯特拉斯曼冷笑,走到吴敏面前,割开两拨人,用手轻轻按住吴敏手中的枪,“吴敏,我们需yào

帮手,任何一个人都能成为我们的朋友。起码在这里是。”

顿了顿,吴敏没想到斯特拉斯曼会插手这件事,尽管这个老头在自己这里说话的分量压根就没有。

尤其是那个女人,她的眼神似乎有种魔力,七月的目光隐然有种威严的气势,很难想象一个不大的女孩子居然会有如此复杂的眸光。三分纯真,三分妖异,三分坚毅,吴敏对视着七月,不一会便感到六神无主,脑海里一片眩晕。

一个念头骤升,这个女人不简单,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吴敏深吸一口气,金灿灿的佩枪收回枪套中,向七月发出了邀请:“我想,我们可以暂时做朋友,你们的人数很少,而这里危机重重。”

七月始终带着微笑的表情,检查一下阳曦的伤势,回复道:“我们需yào

药品,我们有伤员。我接受你的建议。”

士兵们送了一口气,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女,两个重伤的伤员,看似没有多大的战斗力,可是刚才激烈的生死搏斗场面都给这群手上沾染无数鲜血的特种兵们留下了难忘的印象。甚至有种直觉,继xù

缠斗下去,双方的死伤将不可估量。

“孔柳。”一场打斗下来,吴敏的体力消耗得极其严重,摆了摆手,示意孔柳分配药品。这一行他们的准bèi

足够充分,急救包里配备着整套的急救药品和手术器械。同时,她也对那个少女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总感觉她才是三人中最危险的敌人。

“你是巫族的人?”七月正在处理着阳曦的伤势,朱北辰则跟在七月一旁。吴敏带着士兵们在不远处一块巨石旁,倚靠巨石的遮掩原地休息着。斯特拉斯曼带着凝云走了过来,表示对阳曦伤势的关心,顺带询问起来。

七月撒完药粉,放下急救包,又给阳曦吞下一颗自备的药丸,揉搓伤口的手势很特殊,顺逆时针各滑动了四十九次。这才抬头,一脸友善对着上了年纪的斯特拉斯曼,这副面孔七月记忆尤新。

是凝云告sù

他的吗?还是朱北辰?七月点点头,“嗯。”态势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斯特拉斯曼转而对朱北辰打起招呼,“年轻人,我们有段时间没见到了。”自从朱北辰被韩清欣带走,他们已经分隔了好多天,没成想会在这里不期而遇。

然而,面对斯特拉斯曼的问候,朱北辰的表情却极端怪异。皮肉微微抽搐一下,眼神中不经意露出一股迷茫,措辞断断续续,“你,您,您好。”

斯特拉斯曼发怔一下,心底说不出的怪异,好像面前的朱北辰压根不认识自己一样。就是这种感觉,使他又扫视了朱北辰一番,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对于之前的行为的感到很抱歉,绑架你丈夫我也是很无奈。”

无奈?绑架人,然后再来道歉,有这种无奈的吗?心里虽然愤恨,可是七月还是保持了那份上位者的气度,缄默不语。他既然主动攀过来,就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而开场白是哪一句又有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斯特拉斯曼是个严谨的科学家,交际的艺术并不是很擅长,心急道:“我在了解朱北辰的资料的时候,知dào

他去过滇南苗疆,那里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很神mì

的地方。那里有我热衷了一辈子的稀有生物。我是指那种蛊虫,你们独特的育蛊术,还有,你们是怎么让那种小虫子乖乖听你们的话的?”

第388章 克拉斯实验室秘闻

迷雾逸散一部分,临傍晚时分,举头已经能看见临空的月亮,皎洁的月光铺满这片奇异的土地。

巨石围拢的圈中,疲惫的士兵和七月等人各自聚成两拨休憩着,隐隐约约降临的夜色中总有一份令人担忧的寂静。

凝云仔细研究过周边地形,自西南起到西北整体地势是下陷的,也就是说他们处在坡面上,除了耸立的巨石堆,这里别无他物。

巨石有被风化的痕迹,个别石块上有细致的纹路,像是人口打磨开凿的。巨石呈现的形态不一,长相怪异,仔细观察又有点人体轮廓线条的感觉,石块中央几分与人脸表情相似。由于常年受雾气侵蚀的缘故,石块表明始终湿漉漉的,死角长着深绿的青苔。

一名士兵送过来一盒子食物,打开之后是一袋袋包装完好的压缩饼干以及肉类罐头,还有小瓶装的纯净水,甚至还有几根香烟。乘着送餐的功夫,那名贼眉鼠眼的士兵不时用眼角余光斜瞟过来,目光落点正是七月微微敞开的领口,丝质的上衣内里丰腴的曲线,白皙的皮肤引得士兵流了一嘴的口水。

不时隐现的女儿香韵扑鼻而入,让他异常陶醉。凝云从他手中接过装满食品的盒子,硬是拉扯了几次也不见对方松手。那名士兵像是留恋这一刻的时光,正巧所站的位置又在七月近旁,居高临下,眼底春光尽收。

“你到底撒不撒手的?”几番拉扯下凝云有些急躁了,根本就没注意到那名士兵几欲喷火的眼神,心想:这人是不是脑袋被撞坏了,还是有病吧,一盒食物都看那么重yào

,一副舍不得给的样子。

终于,顺着士兵异样的目光,凝云这才看到,破口大骂道:“你往哪看呢你,几个月没见过女人了是不是。”

凝云的话多多少少说中了大半,而那名士兵也不是什么善茬,拉下脸下明目张胆调戏起来,“怎么,看看而已,都不行,你是不是要我做点什么?”

“你敢,伸出你的咸猪手试试看。”

激烈的争吵顿时就惹来了人群的注意,七月顿时就明白过来,裹了裹双臂,遮掩了下,顺带拉拉凝云的衣襟,示意两人不要再争吵下去。

吴敏那头起着军用小灶,正在用餐,听到争吵声,以及凝云那大嗓门的辱骂,冷眼瞪过去。清冷带着杀伐的目光霎时叫那名士兵打了个寒颤,不甘咒骂回应两句,这才悻悻然走开。

凝云和七月等人这才能安下心来吃一顿安稳饭,几人都已经不记得是多长时间没进食了。打开包装袋一看,凝云兴奋地撬开牛肉罐头,冰冷的食物在她看来也是美味无比的,甚至都能闻见肉味飘香。

“凝云!!!”七月心生抗拒。

“知dào

知dào

,您老人家不吃荤的,可就便宜我了。”凝云当然知dào

七月的意思,真是想不通一个不吃肉的人怎么长大的。

随即递过去一块压缩饼干,又给阳曦和朱北辰各分发了一块罐头,哪知朱北辰却拒绝道:“算了,我不饿,你给我瓶水就好了。”

什么,他居然不饿,来到太阳墓再进到这里,少说都是经lì

了十多天的。凝云一脸的不可思议,拗不过他的推辞,就照着他的要求递过去一瓶水。

“凝云!”七月刚撕开包装锡纸,看了一眼又把饼干递了回去。

又怎么了,个个都闹绝食怎么滴,“姑娘,您这是要减肥减得彻底啊!”

七月无奈苦笑摇头,说道:“饼干里面有肉,不信你闻闻,还是牛肉味的。”

压缩饼干的味道咀嚼起来很不是味道,也不知设计这种食物的人无端端往里面加牛肉做什么,生生把味道搅得更乱。一边四人围着刚升起的火堆烤着火,火光映衬着几人复杂的面部表情,气氛有几分类似最后的晚餐。

此时的夜幕再度降临,一道人影就着摇曳的火光走过来,影子显得高大沧桑,却带着几分科学家的儒雅气质。

斯特拉斯曼对七月保持着浓烈的兴趣,一本正经询问:“姑娘,我可以坐下?”

得到七月的应允下,与七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坐下,烤着火,脸上的皱纹一条条,像是年份久远的斑驳城墙。

“我没有恶意,我们谈谈太阳墓的事,包括我绑架朱北辰的事。”说着,手指着早睡的朱北辰。

太阳墓说白,就是一个现代化实验室同古老墓穴的结合产物,实jì

上姜家对于太阳墓的控zhì

有着两层的意思。一则是谋求一处隐蔽脱世的场所,从事秘密的科学研究,这种研究甚至是******的,不能为外人所知的。

斯特拉斯曼诉说道,太阳墓里存zài

的机构不止一个。同样隶属于姜家机构的还有一个地质小组,紧邻着研究所开展了为期近百年的地质结构研究,克拉斯研究说中传闻中那个所谓的地质小组中甚至还有着精通奇门遁甲的“大师”级人物,所用的器具也是五花八门,除去地质测量仪器等电子测绘设备,还有罗盘指南针等玄学探测仪器。

“他们的成果是瞩目的,也让家族不许一切代价不计成本地投入。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地底下存zài

宝藏等金银物品。后来我才知dào

,我想错了。”或许是太过于专研学术,最为克拉斯实验室负责人的这段时间内,长达几十年的时间,他才发xiàn

那伙人的不对头。

在另一端,那伙负责地质探勘研究的人打了上千口竖井,每口竖井深度达数千米,光是大型钻勘设备就不知dào

损坏了多少,耗费的资金何止上亿,若是只为了一个宝藏,这等投入完全就不能与收获成正比。

“哦,那他们是为了什么。”七月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斯特拉斯曼有些失望,原本以为她会对一切感兴趣,实jì

上七月无论在什么时候情绪都是不会大起大落的,这并不能表明她的平淡。

上千米深的竖井,可以说太阳墓地层都要被这伙人给挖空,专业的寻墓探穴,斯特拉斯曼说道:“他们在找古墓,或许是某种古建筑。后来他们的行为终于引起的我警觉,我发xiàn

他们实则是在寻找一座古城,一座已经掩埋了数千年,甚至是上万年的古城,一座掩埋黄沙中,价值极高的古城。”其内可能具备举世震惊的财富,但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目标。

斯特拉斯曼清了清嗓子,这个秘密他这种科研人员根本就是不够资格知dào

的,昏花的老眼也因为这个秘密显得激动不已。

就在几年前,进行了多年的地质探勘行动骤然停止,许许多多来自于各行各业的地质研究人员纷纷撤离太阳墓,一份珍惜的血液样本被送到克拉斯实验室。姜家负责太阳墓实验室的负责人特地要求斯特拉斯曼接下来的重点就是研究这份血样。

“那么,你们研究出什么了吗?”血样,提到这点七月很快就联想到了朱北辰异常的血液。一侧,朱北辰还在安然睡着,似乎再次重逢以来,他淡漠了许多,对许多事情都是一副不疼不痒不关注的状态。

“毫无头绪,因为血样一直很正常,我们倾尽全力采用了各种方式。”克拉斯实验室拥有着世界上最尖端的科研设备以及最优秀的科研人员,可是就是这样庞大的科研实力依然无法研究透这种血液。

一直到最近一年,不可预料的怪异事件发生了。

实验室中,开始出现第一例染病患者,那是第一个接触这份血样的运送者,他并没有参与研究,仅仅是在运输过程中触碰到这份血样。而血样的运输是在低温灭菌箱中进行的,根本就不可能接触皮肤。

开始,他的症状就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地下研究室虽然有恒温装置保持着地底温度平衡在二十多度之间,但是一些小的伤风感冒仍然是不可避免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患者的病症越来越严重,渐渐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当中。终于,引起了研究所科研人员的注意,提取血样化验,没有找到异常点,可是病情依旧在恶化。

斯特拉斯曼瞟朱北辰一眼,继xù

道:“后来患者表现得非常嗜睡。”好比是在提醒七月注意朱北辰的症状,初再次见面的时候,朱北辰就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临入夜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后来患者的表现很怪异,半年之后所以病症消失,怪病来得突然,去得也极快。研究所的人员经过细致检查,确认他彻底恢复,才将他从隔离病房中放了出来。

记忆力衰退,患者回归正常的工作生活后,居然时常会忘记一些重yào

的事情,好几次在实验中添加了错误的试剂。这一怪状被其他同事发xiàn

,这一次斯特拉斯曼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患者不单单是失忆严重这么简单,他已经表现出了强烈的好斗倾向,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能在研究所里跟同事们斗殴,下手手段歹毒,甚至咬下了一名科研人员的耳朵。

“被咬下耳朵的那人也感染了。”最后的结果就是二人一同被关进了隔离病房。

第389章 一夜之间

斯特拉斯曼从兜里拿出一小瓶铝瓶装酒,往嘴里灌了一口,递给七月:“天气冷,喝点烈酒暖暖身体。”

“不了,我只喝清水。”浓醇的味道,铝瓶内的烈酒味道很呛,但是确实是好久,七月摆手婉拒。

被未知病毒感染的二人很快在隔离病房内去世,期间他们的性格完完全全被掩藏在体内的病毒影响,隔离病房内暴力斗殴事件时有发生,而看守的人却不敢进入阻止。

用不了多长时间,大概就在几个月内,二人全身器官开始萎缩,脏器病变,犹如百岁人体的内脏,迅速衰竭下去,心脏最终停止跳动。

令斯特拉斯曼团队感到惋惜的是,一直到两人死亡都未能探明他们致死的原因。于是,这起离奇死亡时间就成了克拉斯实验室最神mì

的不解之谜。

本以为这起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就此过去。但,随着时间腐化的是亡者的尸体,留下的却是不断感染的病例。隔离,活体焚化,种种手段都未能杜绝疫病的不断蔓延。克拉斯实验室就像是被上帝所诅咒,疫病在地底下引起了大范围的恐慌。

一年内,精锐的科研人员死亡人数达两成以上。惊人的数据,死亡气息蔓延的地底巨大坟墓,种种可怖的阴云笼罩。

结合病症的特点,以及大致的死亡时间,病毒的隐蔽性,且无法治疗。种种迹象分析,七月自然就清楚斯特拉斯曼口中这种疫病是什么,疫病患者体内提取的血液成分恐怕跟朱北辰感染后体内的血液是一样的吧。

可是,斯特拉斯曼说的这些跟他绑架朱北辰有什么关系?千万别告sù

自己,他是为了帮朱北辰治病,斯特拉斯曼给七月的印象很深刻,从这人坚定不移的双眸就能判断:果duàn

,不屈不挠,狂热。这些,都是一个出色的科学家必备的素质。

“大概,就在半年前,姜家从外界又给我们送来了一份血样。”相较于几年前疫病出现时,斯特拉斯曼团队的束手无策相比,时间的进程,技术装备的改良,科研能力的提高。他们已经有足够的技术分析出血样的不凡之处,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由外界获取到相似的血样。

一份在地底下获取的血样,却出现在现代社会当中,斯特拉斯曼又灌了一口酒,声音因温度下降又沙哑了许多:“不用我说,你也该知dào

,这份血样的来源。”

指着睡得香甜的朱北辰。不错,这份血样正是当初韩清欣在朱北辰昏迷的时候提取的血液样本,可是没人知dào

血液样本被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就送到遥远的西北罗布泊,秘密的太阳墓地下研究所。

“血样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盯着斯特拉斯曼口中喷出的浓烈酒气,七月的兴趣在此时砰然爆fā

。巫蛊研究不可能做深入到细胞层面的分析。

你,终于感兴趣了吗?说实话,斯特拉斯曼对于七月油盐不侵的态度有点拿捏不准。调查朱北辰资料的时候,对于苗疆的这位巫蛊天才又怎么可能没有深入的了解过,神mì

的巫蛊术,更似魔术的控蛊都是自己感兴趣的。寻找沙埋古城的过程,七月超乎常人的能力和手段绝对是一大助力。

斯特拉斯曼回忆起第一次从朱北辰血液样本中分离出那种“物质”的情景,绝对是一生漫长的科研生涯中,最难忘的发xiàn

,说道:“是霉菌。不,不好意思,我的思维有些混乱。”

高倍电子显微镜下,他们成功在血样中分离出一种霉菌,事后经过严谨论证,证实它们只是形态类似,实jì

上就连斯特拉斯曼都搞不清楚它们究竟是什么,但绝对不是“霉菌”。

这种“霉菌”有着极强的繁殖能力,通过活体注射让实验体染病。克拉斯实验室通过对实验体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观察,试图弄明白它们的作用机理。

结果,自然是全失败了。受体在注射过后的七十二小时内过早发病,之后在二十四小时内十个实验活体死亡,研究被迫中止。

七月厌恶地挥手扫了扫酒味,发自心底里对这个沾染数人鲜血的刽子手生厌:“你们用活人做实验,就算是在我们巫族都不会做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情。”

面对突如其来的怒火,斯特拉斯曼发怔一下,面部皮肉抽搐,七月的指责可以说是扎到了他心坎中,来自于良心的谴责不止一次折磨着自己。

凝云也忍不住指责,缩缩肩膀,毛骨悚然,“难道,难道你们就不能用动物吗?现在,大白鼠,或者猴子什么的不都可以的吗?”

斯特拉斯曼闻言尴尬笑笑,研究人体生理反应最直接的就是活体实验,克拉斯实验室之所以科技领先世界前沿,靠的就是最直接的研究方式。若是使用那些结构相近的动物,怕是现在的科研进度都要落后好几十年。

七月和凝云看看彼此,眼神中都是一副鄙夷不屑。至于阳曦,瞪大着眼珠子,一门心思都在七月身上,偶尔看看斯特拉斯曼,完全就是一副交流障碍,语言不通的“牛”。

“然后呢?”为了避开斯特拉斯曼的尴尬,七月故yì

扯开了刚才的话题。

然后,然后就是大规模的疫病爆fā

。突如其来的疫病比前一次来得更为迅猛,整个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第二天的太阳再一次出现在罗布泊上空之时,地底下的一切就已经都变幻了模样。

“你可以想象吗?当你一夜醒来,从床上爬起来,以为新的一天跟平日里一样,我们会继xù

着每天的工作,继xù

昨天遗留下来的研究项目。正准bèi

泡一杯咖啡,心情愉悦吃个早餐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都变了。”回忆起一个多月前,起床的那一幕,斯特拉斯曼眼眸中满是惊恐,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寒意。

一夜之间,实验室的人,都“死”了。

第390章 发生了什么

“死了?”凝云惊讶,一个大型的实验室,科研人员及其他人员总数总该有上千人吧。

“开始我是以为死了的。”尸骨遍地,这是斯特拉斯曼第二天醒来时的场景。

一间间电子门开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趴在办公桌上,有的倒在实验动物电子笼外,有的则倒在电梯里。总之,视野所及,全是一派死寂,没有任何有生命的物体,就连实验用的动物都歪着脑袋,两眼翻白。

画面恐不及了,恍如世界末日降临,遍布地下实验室的扩音设备还在广播着,甜美的女声准时报着时间,同工作人员们程序式说着:早上好。可惜,一切相较于昨日就已经变了样子,往日里忙忙碌碌穿梭于钢板走道,上下电梯的工作人员安静了下来。

斯特拉斯曼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翻过一具具的尸体,用颤抖的手探探死者的鼻息,无一生还。满腹的疑团困惑,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再无昔日的生气,一夜之间,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断电了,甜美的电子播音声戛然而止,常年不熄的走道灯光暗淡无光。斯特拉斯曼陷入了一个无声无光的世界,遍布周围的是大量的尸体,他感到有数百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盯得自己毛骨悚然,满满的恐惧感袭来,穿过周身的毛孔,侵入心灵深处。

“开始的几天里,我害pà

极了。”如果不是为了还原当时的经lì

,斯特拉斯曼甚至不愿意回忆生命中最黑暗的几天。

说的话没有人答复,大声呼喊得不到任何回应。高度现代化的实验室建筑,通向每一处入口都有电子门控zhì

开启闭合,正是这种高度智能的电子门在断电的情况反而将“克拉斯”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供电设备每日的正常运行有专业的人员负责维护,斯特拉斯曼所在的位置是实验室的负二层,而供电设备在负三层的一个角落当中,整个实验室断电的情况数年难得一遇,说明供电人员同样遭遇了意wài

。那么,实验室内,除了自己,还有谁是存活着的?

当然,偌大的现代化实验室为了保证日常的用电和应付突发的断电情况,备用电源是存zài

的。一般需yào

人工进行开启,若无法人工开启备用电源,备用电源也会自行开启,时间则是在72小时后。也就是说,斯特拉斯曼还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实验室中度过漫长的三天。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由最初的惊恐不安,斯特拉斯曼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高度紧张戒备的情绪是非常损耗体力的。抬手看看表,时针转动了三十次,日期跳转到一天后。

“我不知dào

那三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好像迷迷糊糊中睡着了,睡了一天一夜。临睡前,好像闻到实验室中弥漫着一股异香,香味很特别。让我想到了女人,总之又担心又恐惧。”人体在极端紧张不安的状况下,会分泌一种物质,强迫身体进入休眠状态,以减少各部位的负荷,他是明白这种自发保护机制的。

距离这次不明事件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个钟头,作为生物学专家,他无疑是敏感的。

现在是冬季,由于断电的缘故,恒温系统已经失去效用,地底下反而变得燥热,气温接近三十度。而人死后约十二小时内,腐烂气体中的硫化氢与血红蛋白结合形成绿色的硫化血红蛋白,尸体匹夫上就会呈现墨绿色的斑块,也就是俗称的尸斑。

腐烂后的尸体,会有淡红色或者暗红色的血水从口鼻中流出,腐烂气体开始逐量产生,出现尸臭。这种腐化实验斯特拉斯曼少说进行过十余次,大致的时间是不会错的。

静悄悄的实验室里,环境整洁干净,每日例行的消毒水味道残留。照理说,这么多具尸体,空间内早就该臭味熏天了吧。斯特拉斯曼越想越可怕,手摸着到处寻找着光源,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了一盏手电筒,如获至宝似的捏在手里。淡淡的光晕多少让他慌乱的心安定了许多。

聆听的人恍惚身临其境,凝云死死抱着七月的胳膊,表示对于斯特拉斯曼口中的场景深深的恐惧,七月问道:“有没有检查过双瞳?”一个人的眼球死前和死后是全然不一样的,死后不腐时间长了就会产生尸变,历代巫蛊研究人体结构丝毫不比现代医学对于人体的认知差。

“双瞳?瞳孔放大,生命体征全无。”作为专业的科研人员,生命体征的判断等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作为克拉斯实验室最高负责人,斯特拉斯曼随身携带一件挂饰上有联通外界的通讯设备,用于紧急情况下的对外联络。

但,失灵了。该电子设备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使用,第一次需yào

时却压根无法联通外界。茫然无知,孤身一人,作为社会性动物,面对孤独时的感受都是一样的,一股股寒意无限涌来。

时间过去72小时,实验室与外界失联三天的情况下就会自动发出警报,无论外界能否接受到讯号。至少姜家负责联络“克拉斯”的通讯员得不到讯息就会知dào

罗布泊深处,出事了。

“滴滴”电力系统崩溃长达72小时,寂静的环境,最初的声音是类似于水珠滴落地面撞击出的声音。

漏水了吗?斯特拉斯曼心想着,打着手电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灯光扫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内心的惊骇恐惧可想而知。所有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人同自己一样活着。扫过一具煞白的尸体面孔,尸体眼珠子瞪得还老大,似乎死前极度的不甘心,真怕下一刻他突然活过来。

深吸一口气,听着声音才从一处角落寻到滴溅的水滴,水是由天花板角落一处缝隙渗透下来的。很难想象焊接严实的钢板居然也会漏水,可是实验室的建筑构造图自己可是很了解的,毕竟在地底下居住了几十年了,上一层该部分没有水槽蓄水,为什么会不停滴下水珠。

诈一看,一股冷气由头寒到脚跟,滴的哪里是水,分明是一滴滴的血。

他清晰得记得目前所处位置对应的上层空间是动物活体储存室,克拉斯的实验用活体养殖数目庞大令人咋舌,难不成这些血都是那群动物的。

斯特拉斯曼沾了两滴血,放到舌尖舔了下,基本可以确定不是人血。猜疑上层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导致血液渗透钢板,透到相隔遥远的第三层。

实验室环境阴暗潮湿,燥热的气温,加上长时间被困,斯特拉斯曼身心都感到极度疲惫,一度精神恍惚。就在这时,听到了咀嚼声,“咔砰~”“咔砰!”就像在嚼什么东西。

一时间,斯特拉斯曼再度紧张起来,一股莫名的寒意由背脊而生,手电光线一点一点扫过实验室地面,扫过那一具具尸体。没有人存活,尸体们寂静如常,但是咀嚼声仍然在继xù

。他感到非常害pà

,按理说日常工作经常接触死尸的缘故,克拉斯实验室的停尸房中更是摆放着数百具冰冻的实验用尸体,自己不该惧怕才对。

但是,这些躺在地面上已经冰冷的死尸都是平日里自己工作的伙伴同事,甚至还有几个是自己的学生。就在脚边不远处,那具女尸则是作为助手和学生跟随了斯特拉斯曼十多年。

手电光扫过具具尸体,停留在一具男尸面容前,外凸的眼球,耷拉的舌头,煞白的脸庞。

嘴角居然挂着鲜血,血滴还在不断滴落,低沉骇人的咀嚼声正是由这个方向发出。可当斯特拉斯曼正眼看过来时,尸体却没有了动静。

手电刚刚移开一米,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再度响起。

天啊,他在咀嚼什么,警觉的斯特拉斯曼飞速回移,灯光照耀下这才发xiàn

男尸活了,一口一口咀嚼着自己的胳膊。适才压根就没注意到包裹在白大褂下的手臂,已经被他生生啃得露出了森森白骨。所有的尸体大部分都被斯特拉斯曼检查过,都是失去了生命体征的,为什么他能活过来?

巨大的疑团与恐惧缭绕,斯特拉斯曼彻底惊呆了,男尸也意识到了灯光正在照射着自己,摆动着僵硬的关节,一颤一颤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机械地朝着斯特拉斯曼躲藏的位置移动过来。

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在这一刻伴随着男尸的行动而苏醒,斯特拉斯曼灌了一口烈酒,点燃一根香烟,狠狠吸了两口:“你们知dào

那种感觉吗?死去的人都在这一刻复活,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我感到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实验室内出口的门都是千金重的钢板被琐死着,我无处可逃,无处可逃。”

凝云艰难吞咽一口吐沫,感同身受,似乎被他的描述引领,置身于那个可怖的场景中。

七月缄默着与凝云对望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是满满的恐惧,七月心想:那种病毒造成的后果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死而复生,这个概念传承延绵与各大古老文明,无一不是寄托着人临时之时对生的希望。现在,真的做到了吗?

第391章 你的心脏还跳着吗?

凝云的心跳随着斯特拉斯曼的讲述扑通乱跳,沉吟了一会,还是按耐不住好奇低声问道:“那,那,后来呢。”

斯特拉斯曼必定是经lì

了惊魂危机,并且最终活了下来。否则,现在就不会泰然坐在面前讲诉这段经lì



面灭的烟头,袅袅青烟,斯特拉斯曼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心境平和,“时间恰好,整个地下实验室的后备电源自行启动了。”

偌大的建筑结构他牢记于心,冲开一具具尸体形成的包围圈,窜到一扇电子门前,熟练输入密码,厚实的钢门开启。

连同备用电源的启用,实验室内系统严密的防卫体系恢复正常运作,他逃到一条通道当中,尸群密密麻麻紧随其后,穿着工作时的白衣大褂,表情刻板追逐着斯特拉斯曼。

“接下来就轻松得多,我引动了通道内的激光武器。”斯特拉斯曼做了个遍地开花的手势,暗示激光穿透了一具具脆弱的肉体,绞杀了这种起了变化的怪物。

接连几天的时间,斯特拉斯曼都在太阳墓底下,克拉斯实验室中穿行,几乎所有进出外界的通道都是那种匪夷所思的生命体。他曾尝试过跟他们进行交流,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张脸,那种尸体极具攻击性,对于移动的物体非常敏感,面对鲜血的刺激反应剧烈。

后来,斯特拉斯曼在一间密布的储物室里发xiàn

了张初。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别,一般来说实验室的工作人员都是各司其职的,唯有张初是个例外。具体的身份来历不详,当初则是由他送来了朱北辰的血液样本,斯特拉斯曼有点怀疑这人的身份,有可能是专职监视血样研究进展的。不管他的身份来历如何,很不幸地,张初也被卷入到这场生化灾难当中。

斯特拉斯曼说道:“由于每一个进出克拉斯的人都要向我呈递完整的简历,张初是个特种兵教官,除此之外其他都是空白。开始,我以为他是那种东西。但是,他居然开口说话了。你们知dào

吗?在满目疮痍的实验室中遇到一个活人该是有多激动。”

张初为人远比之前斯特拉斯曼所了解得更为复杂,一番接触下来发xiàn

张初居然精通生物科学,关于生物学理论科研知识甚至不压抑斯特拉斯曼。

在外界的救援无法及时抵达的情况下,二人只有不断移动躲避尸潮的攻击,好在实验室内储备的食物充足,不至于被饥饿困扰。再后来,又发xiàn

了一个专职于运输食品器械的司机。很不幸,刚刚完成上一次的必需品运输,还没来得及离开克拉斯,这种无声的疫病就袭扰了这里。

“我们联手抓住了一具活尸。对,就是活尸,因为他们不安分地四处走动。”

以斯特拉斯曼的专业水准,在张初的协助下,运用了实验室完备的科研设备分析了尸体的血液、头发、体液。几天的化验分析下来,发xiàn

了一种导致尸体异变的物质,物质不断侵蚀着整具身体,不断完成着自我复杂。由于人手有限,他们不可能再进一步研究这种突发形成的生命体情况。

危机持续到第五天,外界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罗布泊电磁干扰的周期很不稳定,就连他们自己都不大确定之前发出的求救信息是否已经被外界所获知。

夜里,乘着斯特拉斯曼熟睡的时间,张初突发奇想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一探之下神经狂跳不已,大声道:“你,博士,你已经死了?”是的,鼻端没有气流波动,张初怀揣着慌乱的心尝试听一下他的心跳,静止,没有任何声音。

听到张初镇静的喊叫,斯特拉斯曼揉了揉昏花的老眼,不解看着问道:“你在干什么?”

“啊!”张初吓得往后窜了几步,结结巴巴道:“你…你…”

斯特拉斯曼更是不解,起初看到张初反常的表现,还以为他要对自己不利,可看神情又不像:“什么?”

“你没有心跳,你已经死了。”

一言犹如晴天霹雳,斯特拉斯曼整个的精气神都被瞬时抽空,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我…我…没心跳吗?”

他不可思议看看张初,忙把手搭在左胸位置,仔细辨认那种熟悉的跳动声。可是,胸膛里静悄悄一片。他,已经死了。

一直以来,呼吸都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斯特拉斯曼哪里会关注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这个事实不是谁都可以接受的,他拼着命妄图吸进一口空气,哪怕是一丝一毫,忙活了一分钟过后,不甘地接受现实。眼神顿时暗淡下来,喃喃道:“我真的,已经死了。”

克拉斯实验室中,无形中,死人多了一具。面对着相处了几天,还能开口与自己交流的斯特拉斯曼,张初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是该安慰他:节哀顺变,还是该迅速逃离。

“算了,活了这把岁数了,也该活够了。”历经过人世百态,此时得知自己死讯的斯特拉斯曼反而平静了许多。思考着: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既然是死了,那我现在是什么?

空气燥热,张初的手心都拽出了一把汗。突然,斯特拉斯曼神情肃穆道:“你呢?”

什么意思,听着他反问,一时间不知dào

他准bèi

做些什么,张初愣愣道:“什么我呢。”转念,他明白了斯特拉斯曼的意思,我的心跳停止了,那你的呢。

“我现在可以确认整个实验室都被那份血样感染了,你呢,你自己摸摸你的心脏,是不是还鲜活跳动着。”森森然的面孔,皱痕深刻的老脸,让他说话时的表情显得是如此无情。冷漠的言语戳中了张初心中脆弱的软肋,他左手不情愿又害pà

地朝着左胸移动着,实jì

上,斯特拉斯曼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张初就已经确定了一件事:他没有呼吸。

之所以探心跳,是因为不愿意相信,自己已死。

“怎么样?”斯特拉斯曼好奇问道,心理近乎一种病态,竟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

哈哈~哈哈哈~

张初回应的,是一连串的肆意张狂的笑。

第392章 时间串联

冰冷的金属结构实验室,常年弥漫的消毒水味道,白炽灯光色彩单调。

他伸手抱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心脏真的已经不跳了。一切似乎开始于几天前的那个早晨,一觉醒来实验室内情况都变了模样。

好在,军人钢铁般的意志和承受力让他安定下来,纠结了一下开口问斯特拉斯曼,“你有烟吗?听说你是个烟枪。”

张初没有吸烟的习惯,或许是想体验一下呼吸的感觉,而烟草也是需要呼吸才能享用的。

斯特拉斯曼打开一个金属抽屉,抽出一条崭新的中华,提出一根为张初点上。

一根烟被他打口吞吐,很快便去了一半,张初很疑惑,问道:“知道是怎么回事?”

斯特拉斯曼说道:“跟那群东西一样,死了可以到处跑。可能我们没醉。”唯有他和张初是保留有自主意识的,其他人完完全全是行尸走肉。

张初说,“我指的不是这个,我们没有心跳,却依然活着。”连日来,总感觉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同了,特种兵熟悉自己的身体构造和体力情况,几天过去,他没有饥饿感。

稍许,斯特拉斯曼摆摆手,示意你不要问我,我也很奇怪是怎么回事。

“我们必须要出去,跟家族里汇报这里的情况。地面上磁场不稳定,近期太阳黑子活动明显,我们的电子设备是无法传递讯息出去的。”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可不是单单送来血样的运输司机这么简单,张初居然提出了汇报这种事,本就不该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管的。

斯特拉斯曼看了张初几眼,讪笑道:“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死了,难道想死后都要继续当那伙人的走狗吗?”

家族式的训养对于他们的思维影响很深,认知观和世界观的改造是深刻的。斯特拉斯曼并不在这一行列,多年的研究对于脑部科学成果显著,对于多年来所服务的家族始终带着戒备与抗拒。

“一切的根源都是你带来的那奇怪的血样,告诉我,它是哪里来的,取的是什么人的血样。这,或许是最后挽救我们的方式。”斯特拉斯曼大声厉喝。

张初面色微凝,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自然是知道血样来自于朱北辰。眼前人的身份也是知晓的,他无疑是当今世界生物科学方面最为权威的人物。

“最终,他选择了妥协,告诉了我一切。”斯特拉斯曼又喝下一口酒,冲着七月说道。面临生死抉择,人都是自私的,因为二人都活着,能研究透血液的谜团,或许还都有复活的机会。

“所以,你们最后选择到学校去绑架北辰?”七月不喜不怒,语气淡漠出乎斯特拉斯曼的意料。

所不为人知的是,针对朱北辰的研究数据一直在源源不断搜集,而张初则是负责这一项目的负责人,朱北辰是唯一拥有这种血液而没有产生异状的人。两人交流之后,斯特拉斯曼建议: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抓到他,进行活体分析研究,既然他能对这种血液中蕴含的病毒免疫,那么只有研制出血清才能挽救二人的性命,甚至可以复活实验室中所有感染的人,至少让他们恢复正常。

张初透露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姜家内部是各派系划分严重,各派系之间又暗地里较劲竞争的。他说道:“我是姜二爷的人,二爷在家族内负责的是一个自古以来最大的一个家族秘密的探寻。那就是寻找一部远古时期传承下来的古籍,朱北辰拥有的稀有血液是独有的,这种传承千百年来都鲜有出现一例,出现的规律无法摸索。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古老的血液同那部古籍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包括近些年来,对于罗布泊太阳墓地下竖井的开凿研究,都是在进行探索,探索的内容也是同那部古籍有关系。

张初虽然是姜二爷的直系,但这个秘密关乎着姜家自古以来苦苦探寻,代代努力的方向,传闻古籍中记载的至上医学,生物科技,以及天文星象,这些都是远超于现代文明研究进程的,他不可能被允许获知太多。

斯特拉斯曼眼神中充满着无限向往,“远比现代生物科技还要先进的远古技术,结合我自己或多或少获得的资料表明,这部古籍跟中国远古时期的一种种族联系紧密,那就是你们巫族,最早的时候被称作九黎族。这部书籍传说是由九黎族先民撰写,承继着九黎族先民智慧的结晶。”对于毕生探索生物奥秘的斯特拉斯曼而言,古籍的科研价值,内藏的方术经验都是足以让他癫狂的。

“有了这部古籍,至少现代人类的文明进程都将会被推进好几个世纪,不老不死都有可能变成现实。现代器官移植等种种,包括癌症的治疗都将得到巨大突破。”越说越激动,仿佛手里已经踹着那部旷世经典巨著。

七月心里异常沉重,古籍的存在最初是滇南留下的传说,第二次则是由朱北辰那得到的零星信息。面对狂热的斯特拉斯曼,这是七月第三次得到古籍存在的信息,结合一路上遇到生物改造体人首蜈蚣。

那种人为造成的生命体,超出了上帝造物的手笔,他们的生命进程得到了新的启迪,寿命被延长至数百年,其中关于生物改良的科技很可能是出自于那部古籍。

失落的古籍,真的存在吗?或许,就在这片天空下,就藏在沙埋古城隐秘的角落之中,七月心想着,在沙埋古城里,一定存在着接触朱北辰身上疫病的方子吧。

凝云反驳道:“不对,楼兰古城以及太阳墓的历史,时间上来说跟诸葛孔明都是搭不上边的。”据传,作为古籍的历代传承者之一,古籍最后的现世拥有者是诸葛亮,而楼兰古国的消失则是在三国之前,时间上是不相符合的。

而姜维后来得知古籍的消息,开启漫长的追寻道路也是在楼兰古国消失之后,他们是如何将线索联系到了两个不相符合的年代的。

第393章 重逢

“因为,古籍在历史上一共出现过五次。每一代的传承都是无规则的,在诸葛孔明之前,古籍上一代的主人是九黎族先民,而那人生活在古楼兰。”

一道声音由巨石后氤氲的雾气中传来,声音洪亮,猛得将谈话的几人吓得打了个哆嗦。

一时间,不远处巡逻的士兵纷纷警觉起来,假寐的吴敏也端起手枪戒备地看着巨石后。

吴敏心想,夜里这么暗,这种环境下再出来一个人,他会是谁。

不多时,巨石后的身影露出了行踪,朝着吴敏和脸色凝重的士兵挥挥手示意,说道:“怎么,吴敏,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声音好熟悉,迷雾遮掩了那人的面庞,吴敏一时半会也分辨不出来,嗔怪冲着开小差的士兵喝道:“你们怎么回事,有人靠近了,仪器难道没一点反应的吗?”

走近了,巨石后的人影面部轮廓一点一滴清晰浮现在众人面前。

七月诧异,失声道:“是你!”

凝云也是后退几步,难以置信,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斯特拉斯曼的表情复杂,显然也是认识这人的,定定站起来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

士兵们端着枪对准来人,不解地看看吴敏,又看看那道身影,手扣在扳机上,随时准备着开枪。

吴敏制止了士兵,命令他们放下枪支,若是擦枪走火了可不好,谦恭对来人弯腰行礼,低声说道:“二爷,原来是您。遵照您的吩咐,我带着人过来了。可惜……”

她的态度颓然就是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士兵们一下子反倒是适应不过来,纷纷猜测来人的身份。能担得起吴敏一声“二爷”称呼的,莫非是姜家的人。

斯特拉斯曼对于眼前的二爷噤若寒蝉,眸光闪烁,“姜二爷,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呵呵,被称呼为姜二爷的男人放声大笑,笑声肆意狂妄,拍拍斯特拉斯曼的肩膀,像是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一般,“你也是,我们好多年不见面了。你总是沉迷于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哪里会对人感兴趣。”

原来,他真的是姜家二爷,按理说他恢复的速度应该没那么快的,怎么转念间,才这点时间就跟到了这里。七月觉得现时的局势演变得复杂了,而自己一方反倒是变得势单力薄。

想起之前姜二爷跪地求饶,恳求七月救命的场景,很难让人联想到如今来势汹汹的姜家主人的身份,凝云腹诽几句,突然张口说道:“老头,你不是差点挂了吗?恢复得蛮快的嘛。”

凝云的话提醒了姜二爷,对于之前七月的骗术,心里还隐隐带着愤恨,可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一张老脸鼓得涨红涨红的,双手关节捏得啪啪作响。

姜二爷扭头不予理会,对吴敏询问道,“就这么几个人了,那个败家小子呢?”他所提的自然就是姜文,他还不知道吴敏已经将姜文处决的事情。

吴敏丝毫不打算回避,她背后的主子其实就是眼前在家族中最有势力的派系之一,解释道:“处决了,拖着他是个累赘,帮不上忙,反倒拖我们后腿。”

姜文的死算不了多大的事,姜二爷显然并没有动怒的迹象,吴敏这才敢继续解释:“刚伞降下来,我们就遇到了袭击,加上在太阳墓外头和实验室内损失的人手,现在我们存活下来的士兵不多。对,对不起。”

姜二爷一听吴敏的解释,面有愠色,沙埋古城的探寻必然是危机重重的,少一个人便少一分助力。

既成事实,懊恼毫无意义,他摆摆手说道:“算了,不管能来多少人,这一趟不能白跑的。”

本来,众人都已经是身心俱疲,发现敌袭不过是虚惊一场,纷纷回到原位休息去了。

七月看了斯特拉斯曼几眼,他脑袋里所掌握的线索已经掏空,似乎是姜二爷掌握得东西才是更加重要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肯透露多少。之前和姜二爷还有过矛盾,他会老实交待吗?

这种人都是人老成精的物种,抱着试探性的心理,七月小心翼翼道:“姜二爷,可以这么称呼你吧。算起来我们滇南黑苗跟你们姜家历史渊源还是很深的,刚才您说的古籍现世五次,具体是?”

凝云心思活络,灵巧地见缝插针:“是啊是啊,说说呗,我们可都很感兴趣呢。”

算起来,张初是姜二爷的人,包括这个吴敏名义上是跟着姜文的,实际上也是姜二爷手下一员。那么,这个男人在姜家的权势到底有多大,可想而知姜家的隐秘知晓得最多的几个人中,无疑就有姜二爷一个。

姜二爷狐疑看看一唱一和的两人,凭借着几十年的经验,又怎么会看不出二人是在套自己的话。归根结底目前自己手下掌控的资源有限,人员过少,沙埋古城也绝对不是几个人可以轻易尝试涉足的地方。思前想后,他才缓缓张口道:“具体经历了哪五次,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姜家得知有这部古籍存在的时间就是在公元230年前后。在历史上,诸葛亮是个杰出的军事家,智谋超凡。可鲜有人关注他的奇门五行之术,可以毫不避讳的说,他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古往今来的第一权威。我们姜家的先祖跟随在他身边,也是历经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有这么一部古籍的存在,也就是因为古籍中所记载的内容,诸葛亮在五行术法中的造诣成绩方能登峰造极。”

休息吧,说了一小段,打发了众人,似乎并不太愿意继续深入讲述下去。

聆听的听众们倍感无趣,奈何姜二爷在这伙人中说一不二,总不能逼着他继续说下去吧。

七月第一个起身,“时间不早了,那你们请都去休息吧。”

姜二爷起身离开前,余光瞄了一眼熟睡中的朱北辰,大致猜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半夜,除了负责警戒的两个士兵,其余人疲惫睡着。风声很轻,巡逻的士兵也不敢走远,离开营地几百米就有走掉的危险。

宿营地很安静,空中隐约能看清缓慢移动的云彩。

凌晨大约二点左右,巡逻的士兵听到了荡在巨石周边低沉的呼吸声,一转身,那种声音戈然而止。

反复几次,两名担当值夜任务的士兵顿时警觉,一人对几米开外的另一名士兵使了个眼神:“听见没?”

嗯,那名士兵点点头,掏出生命探测仪,躲藏中迷雾中,可能存在的生命,用这种仪器是最佳的探索方式。

低头一看仪器,还是白天显示的那副样子,遍地都是生命存在的迹象,它们并不移动,亘古不变存在着。

“没有东西啊。”埋在头盔内的是一张惊惧的面孔,士兵们执行任务前不会被告知任何的信息,但是再傻都明白此行任务的不简单,看不见的黑暗中处处蕴藏着危险。

凝云喃喃说着梦话,睡眠中刚刚翻了个身子。

七月揽着朱北辰,靠着一块巨石,睡得异常香甜。

吴敏睡时耳根竖直着,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纵使是睡觉时都会保持着一份惊醒。

恍惚中,吴敏眼皮底下似乎闪过一道人影,遮掩了一下天空透下来的月光。夜里,吴敏反常地睡得香甜,就算是感觉到了那道一闪而过的影子,都懒得翻身起来,以为出现了错觉。

“那是什么?”士兵惊讶看着飘忽而过的残影,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通讯头盔中传递着惊骇的声音。

……

太阳微微露出了脑袋,暖和的旭日射入迷雾中,漫天滚滚大雾又有重临的迹象。

作息规律的士兵们一一醒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起来,有人失踪了。”

该死,我怎么睡得这么死。吴敏听见喊声,匆忙起身,暗自咒骂了自己两句,心想,会不会是这阵子太疲惫了,昨夜里明明发现了异常,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吴敏问道:“怎么回事?”

值夜的人全部失踪了,悄无声息。

孔柳心里多了几分恐惧,如果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这样,“昨晚上我安排巡夜的两个人今早全都不见了。”

姜二爷半蹲着,察看地面上留下的足迹,一行行还未被风吹散的痕迹,试图从其间探寻到一丝有关线索。

“怎么会……全失踪了的。试试看用无线电联系他们。”此次带来的士兵都是家族里的精英,特别是最后留存下来的几人更是身手不凡,就算是遇到了意外至少能发出讯息的。

孔柳的回答彻底打碎的吴敏的希望,“没用,我试过,任何回应都没有,而且,你看看这个。”

伸过来的是地面上捡到的生命探测仪,还有一只腕表。士兵手臂皮层下都植入了感应芯片,孔柳说道:“生命迹象消失,他们死了。”

不,孔柳犹豫着,直愣愣盯着生命仪屏幕,代表着那两名士兵生命迹象的光点闪了一下,又极快灭了下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这……

第394章 两股心跳

两名士兵的失踪给余下的人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浓重的恐惧犹如一朵阴云盘踞在众人头顶。

现在队伍进一步缩小,孔柳、吴敏、斯特拉斯曼、姜二爷、七月、凝云、朱北辰、阳曦、三名士兵。

吴敏的心里憋着一团怒火,一夜之间就死了两人。

潮湿的泥土留下的足迹表明夜里二名士兵们巡逻的足迹,始终围绕在营地半径三十米的范围内,最后循着足迹停留在一块巨石前。

散落着两柄5。8毫米微声手枪,88式狙击步枪,以及4管匕首等特种兵军用器械。

“没有血迹,没有搏斗的痕迹。”一名士兵分析着。这简直就是难以相信的事实,失踪的两名特种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狠角色,谁能够悄无声息解决二人,不留下一点痕迹。

吴敏挨个询问了一番,看看夜里是否听到一丝的动静。但是结果是令人失望的,所有人都睡得很死,包括感官敏锐的七月都是直摇头。

吴敏的目光扫过众人,不信任二人就这样莫名其妙消失了,更多怀疑的是队伍里有人对他们下了黑手。目前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七月一干人等,毕竟她们跟自己不是一伙的,而且七月总给自己的感觉极度危险,要说谁有本事一夜间解决两名特种士兵,唯有她能办到了吧。

目光停留在七月身上,嘴唇微微蠕动,又克制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名士兵的情绪有些激动,自动步枪枪口指着七月,消失或者说死的两个人里面有一人是他的兄弟,问道:“说的吧,娘的,你们谁干的?”

接着,凝云看看阳曦,阳曦则是无辜地看着七月。虽然听不懂一群人的议论,阳曦大致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也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做的。

阳曦用蛊语跟七月解释,七月说道:“他说,他们向来敢做敢当,也不会是我们做的。”

姜二爷思考了一番,摆手阻止火药味十足的两拨人:“不可能是他们,她要下手手段会更加高明,而且不会留下活口。”

七月的手段他可是见识过的,姜二爷看了看吴敏,示意士兵把枪口挪开,这地方诡异且危险,周围也没有发现有动物来过的踪迹。

那名士兵面带哀伤恼怒,却也不敢反驳,当即收起自动步枪。

纷乱凝重的场面顿时冷静下来,可朱北辰还在昏昏沉沉睡着,似乎浓烈的火药味对于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有。反而是引起了姜二爷一伙人的注意,心想这家伙怎么还能安心睡着。他休息的时间也太长了点吧,昨天入夜开始就一直在睡,如今天已经大亮了,居然还在睡觉。

七月也意识到朱北辰休息的时间过长了,只当他是太累了,瞧着众人火辣辣的目光,心疼道:“他可能是太累了,加上受伤的缘故,我去叫醒他。”

七月深吸一口气,手心刚准备搭朱北辰的肩膀,心猛然慌乱起来,感觉很奇妙,冥冥中像是触及到什么,又一瞬而过。手臂落下,轻拍了两下,没有反应,朱北辰睡得十分香甜。

不好的预感,七月反有点担忧,真怕他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奇奇怪怪的事情在这片土地上发生再多也不足为奇,额头上的冷汗一下渗了出来。

“北辰,醒醒。”又连着拍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

持枪的士兵骤然警惕起来,刚落下的枪口又举了起来,纷纷对准着昏睡的朱北辰。

凝云生疑,说道:“我来。”一个人不可能这么能睡的,外界都已经吵得天翻地覆了。

凝云重重拍打了两下,那副躯体僵硬得毫无反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异常凝重起来,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夜里失踪了两个,现在姑爷又直接睡死过去。

孔柳拿来药箱,紧急救护是必修的科目,她来到朱北辰身前,打开药箱。齐全的药品和设备摆满整整一箱子,她取出听诊器,说道:“别急,我来听听看。”

孔柳动作轻缓地解开朱北辰的上衣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膛,冷冰冰的听诊头贴在胸口处。

众人都不再说话了,静默等待着结果。

倾听了一会,孔柳疑惑抬抬头,眼神不解地看看吴敏,摇摇头说道:“很,很奇怪。”

很奇怪,三个字搅得在场的人心里一咯噔。很奇怪代表着什么意思?

吴敏说:“没心跳?”

孔柳摇摇头否认。

斯特拉斯曼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专家,心跳奇怪难道是:“心率不稳定?”

又是失望的答复,众人都没猜中,孔柳结结巴巴道:“心率是很稳定的,不正常的是……”

七月忽然产生了一道奇怪的念头,朱北辰不是人。无端的念想一生,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嘲笑道,怎么可能,他可是活生生在自己面前。

姜二爷有些不耐烦了,不喜欢这种哑谜式的猜测:“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被姜二爷高声一喝,孔柳牙口打颤,这才说道:“两,两个心跳。你们自己听听看,有两组心跳。”或许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吧,高度紧张的情绪下,听觉出现了问题。她不可思议摘下听诊器。

斯特拉斯曼接过听诊器,作为生物科研的权威,他的经验和诊断无人质疑。抱着怀疑的态度,将听诊头放在朱北辰心窝处。

一时间,他的面部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不多时,他得出的诊断跟孔柳是一模一样的。那就是,他听到了两股心跳声。

起风了,风吹动层层大雾,遮掩着众人的表情。

大雾中,黑洞洞的枪口无疑都瞄准着睡着的朱北辰。

七月突然挡在枪口前,说道:“就算他的心跳有问题,也不证明他对你们有害。”

一看七月行动了,凝云也坚定不移站到七月身边,“你们谁敢动,付出的代价绝对会异常惨重。”

话音消散在大雾中,隐隐约约看到众人凝重的表情,气氛再度僵直起来。

姜二爷思前想后,觉得这时候跟七月他们起冲突并不是明智的行为,“算了,都把枪放下吧。我建议大家一起想办法,争取早日走出这片鬼地方。可是,朱北辰要由你们负责。”

行为和体征最古怪的就是那个男人,姜二爷始终抱有一份担心。

第395章 影面巨石

简单地吃过早餐,由于大清早的离奇事件,众人用餐的胃口都缩减了许多。

可以看得出众人的心情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熄灭煮水用的火堆,吴敏把珍藏在怀中的地形图摊开和姜二爷研究起来。

剩下的三名士兵们眼神中已然有了退意,任务目标尚未明确,伤亡已经如此惨重。

凝云好奇瞄了一眼那副地图,图中山川地理河流密密麻麻交错,用的线条极细,囊括的范围广大。

七月在回忆夜里的场景,眼神不时看看昏睡的朱北辰,探探脉搏,脉象平稳,不像是感染了什么急症。

时间指到八点,姜二爷示意吴敏收起地图,士兵们收拾着装备准备重新启程。讨论了大半天的结果,就是完全没结果,用仪器测定了下周围的山势高低对比,姜二爷决定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阳曦表示自己可以走,朱北辰则由七月和凝云搀扶着。

孔柳捡走了失踪士兵留下的枪支弹药,还有两块腕表,翻找下再无有用的东西,这才离开。

风越刮越大,尘埃夹杂在雾气中,迷得眼睛都难睁开。

一路过去,除了永无尽头的巨石,还是巨石。就像是一座无边无际的巨石迷宫,永远都走不出去。

阳曦问了七月一句:“你怕吗?”

七月回答:“为什么要害怕?”

阳曦尴尬涨红脸,低声说:“你放心,就算其他人都死光了,我都要保护你安全走出去。”

七月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你要是总是这样子,我们都很难活着走出去的。”

阳曦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说话,眼神中却多了许迷茫。

两人交流时,姜二爷不时用余光瞟两眼,同样注意着两人的还有吴敏,对于深奥的蛊语他们自然是听不明白的。

由于正冲着风的来向走,众人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如果不是巨石挡住了部分风力,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凝云说:“姜二爷,你们走的都什么地方,对着风向走,光吃一肚子风不说,可方向要对啊。”

正中午,前面依然是望不到边的巨石堆,士兵们都有些绝望。如果一直这么被困在这里,等待着食物和饮水耗尽,面临的只有死亡。

歇歇吧,姜二爷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按照现在的步行速度,众人从上午到现在足足走了30公里地,地形图表示的迷雾区也就方圆十公里,早该走出去了。

“多少点了?”吴敏问。

“12点15分。”孔柳看看时间,准备架起小锅生火煮些热食。

七月感到肩膀酸痛,和凝云把朱北辰放下,依靠着一块巨石,他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扒开眼皮,眼球在不断转动,这种生理现象表明他这在做梦,并且一直持续着。

七月合上朱北辰眼睑,无奈带怜惜地摇头笑笑,心想:他这时候还能安详幸福睡着,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炊烟袅袅升起,士兵们分发着压缩食品,吴敏在擦拭着心爱的狙击步枪,斯特拉斯曼和姜二爷坐到了一块,又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孔柳则摆弄着上午捡到的两块腕表,之前是佩戴在两名士兵手上的。

腕表是电子显示的,内部零件应该已经损坏了,上午那会她都没顾上仔细察看,现在闲下来才有功夫把玩起来。

腕表屏幕上显示着时间,时间停滞在凌晨1点11分。孔柳顿时心跳加速,腕表不是坏了吗,为什么还能显示时间?

连续按了几个按钮,腕表屏幕丁点反应都没有,时间依旧指示着凌晨1点11分。

代表着什么,是不是就是那两个士兵失踪或者死亡的时间?可是所有的按钮都已经失灵,为什么唯独时间还能显示。

压抑着内心极端诧异的情绪,孔柳端起另外一块表,表上的时间不出意外地,显示的同样是凌晨1点11分。

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孔柳看了看旁人,有些人在闭目养神,有些人在小口调戏着食物,根本没人注意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她不声张地收起腕表,打算夜里这个点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姜二爷又在研究那副地图,根据地图上标绘的地形显示,穿越巨石迷雾,就能够达到一片沼泽林,最终的目标就在沼泽林后。这副地图除了吴敏和自己,外人都是未曾见过的,因而也没人知道地图上代表巨石迷雾的区域上空划着一个阴森的骷髅头。

那是极度危险,象征着死亡的符号!

恐怕在这里,还将有人继续死亡。

每一次宿营,架设电子警戒设备已然是一种习惯。由于路线出现了偏差,一日的行程提早结束,吴敏下着命令,剩下的时间是半个半天,加上漫长的黑夜。

就在姜二爷和吴敏研究那副羊皮地图的时候,七月骤然出现在身后,地图全貌落入视线里。

“骷髅头代表什么?”

二人被吓了一跳,七月的接近让他们毫无防备,吴敏立即合上地图,枪口指着七月:“你想干嘛?”

七月举起手,一身衣裳单薄,藏不上任何攻击性武器:“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件事。”

吴敏狐疑说道:“什么?”

七月朝着姜二爷说:“姜二爷,您见多识广,应该听过归林滩-桑落洲吧。”

归林滩,桑落洲。

记忆将姜二爷拉回了几十年前,归林滩,依山傍水,南临鄱阳,中居长江,北倚雷池。桑落洲得天独厚的地理形势。

当年在姜二爷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曾跟随家族中长辈来到桑落洲,族中擅长寻龙点穴的师傅就曾断言,这里潜伏着一条水龙,是一处难寻的风水宝穴。

姜二爷欣喜异常,家族式文化的熏陶让他对于风水命理深信不疑,激动道:“如果寻到龙点,藏下先人,是不是意味着将来我们姜家将位登绝顶,一览天下?”

那位师傅随即又连番唉声叹息道:“穴是好穴,可惜气散千年,已经被掏空了。”

周瑜墓,巢湖城,桃花林,五柳庄,归林滩,三国时期修筑起的九州八卦阵依据山川地形修筑个各式建筑,不仅拦腰破坏了此地的风水,龙气也随之逸散。

看着姜二爷深思的神情,猜测像他这样涉世极深的人,这样古往今来的风水宝地必然是有所了解的,七月悠悠道:“古之桑落,世事沧桑,江涛拍岸,绿草方舟,落英缤纷,适时花开,香飘似野。巨石重叠,山峦迷阵,阴阳交汇,风云变幻,影面尘封,过往缜灭。”

七月口述是流传在长江下游一段古时传下的歌谣,姜二爷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可数里之外的桑落洲跟这里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却是他想不透的。

仪器架设完毕,摆在吴敏面前的接受设备滴滴答答开始工作起来,午间的温度高了几度,显得有些闷热。

姜二爷擦擦额头上的汗珠,不解看看周边的巨石,确实跟几十年前桑落洲一行看到的用来布置九州八卦阵的石块有些类似,说道:“你意思是说巨石是用来营造九州八卦阵的?”

吴敏浑身一哆嗦,最怕的就是玄而又玄的阵法,她可是一窍不通。巨石摆放在这里不知多少岁月,是否还能起作用都是个问题,就算还能用,趋势巨石的能源又是什么,颤颤重复着:“九州八卦阵?”

七月道出了自己的分析:“这是其一,两则的布局构成有类似的地方,不排除是同一种阵法。流传下来的那首歌谣里,看似是对桑落洲地形的描述,可你们注意到没,‘影面尘封’?这才是整句歌谣的关键,古代阵法布置及古人的智慧远远超乎我们想象,影面意味着九州八卦阵是一组阵法,而不是单一的。”

影面阵在奇门遁甲中是一个所知甚少的词汇,现代的阵师知道影面阵的人是少之又少,见多识广的姜二爷亦是面带疑惑。

早就知道这丫头不简单,穿行沙埋古城入口,开启八门通道的时候姜二爷就有所怀疑,“影面阵,闻所未闻。”

七月耐心解释着:“影面布阵是一种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手法,一阴一阳,据说是一种沟通两界的阵法,阳面布置在阳间,阴面则是在地府九幽之下。”

当然了,这种布阵秘闻所述离奇,效用毫无实际意义。设想把阵法布置在阴间是能做什么。

“影面阵解释的是阴阳对称的道理,互相为依托,数量未必是一阴一阳,可能是八中阵法互为依托,甚至更多。”七月解释完,静待姜二爷表示。

吴敏的理解能力独到,很快反应过来,“影面阵的好处是不是可以用筷子做比喻,筷子数量越多,就越难掰开。”

一语中的,吴敏所述的是正确的,七月欣慰认可点头。

如此,身处的巨石就可能是桑落洲九州八卦阵的另一面阵法,两者间互为依托,威力无形中被加强。

七月说:“只是我的分析,具体怎么样就无从得知了,是否跟桑落洲的巨石阵有关系也不知道。”

第396章 梦中惊魂

天一点一滴阴沉下来,为保险起见,吴敏吩咐士兵在宿营地外围多布置了一圈警戒设备。

一有不明物体靠近,仪器就会发出尖锐的嗡鸣声。

白天的话让吴敏多了几分警醒,值夜的三名士兵和孔柳分为两班,夜里11点开始,4个钟头轮换一班。

宿营地燃起了两团火堆,借以驱散心底的阴云。

阳曦裹着一套军大衣,埋着脑袋,偶尔探出头来,看看遍布着淡淡雾气的巨石,然后开始静静地发达,一双眼珠子左右转动,像是在黑暗中寻找着什么,接着又把头缩到大衣中。

几日来,差不多摸清了雾区大雾的规律,入夜后雾气转淡,而日出后大雾开始弥漫。

火堆噼里啪啦响着,不时有飞溅的火星子弹射出来。

孔柳及一名士兵负责前半夜的巡逻,时间接近第二天零点左右。

那名士兵端着枪,神经紧绷,在周边区域巡查着,不敢离开火光照耀的地区之外。

黑洞洞的枪口始终对着未知的黑暗深渊,害pà

在完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第二天众人醒来的时候,自己连尸体都不剩下。

恍惚中,孔柳拄着枪坐在一块小石块上,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那是一个奇怪的梦,周围的场景很是熟悉,孔柳总觉得眼前的一幕幕都是曾经经lì

过的。

浩浩荡荡热闹的大街上,穿行不休的人流,每一个人的面孔都是冷漠的,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们与自己擦肩而过,匆匆赶往它处,看似忙碌不已。

梦,寒冷无比。而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只有机械运动着的人。

孔柳费力地呼吸喘气,心情莫名紧张起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那般行色匆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说话?

寻常的场景,睡梦中的孔柳却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一双双凹陷的眼眶,死气沉沉的脸,奇怪的是他们的服饰根本就不像现代人穿着的那般。

也跟古代服装差别巨大,无法用语言描述。

她惊疑,大喊道:“你们是谁,说话啊?”

没有人回答她,街道上依旧是冷漠穿行的人,孔柳感到头皮发麻,身体不由得哆嗦起来。

职业习惯养成的敏感性,纵使是在梦中也是一样的,她注意到这群人只朝着一个方向走,眸光呆滞,气氛凝重。

人群中,都是一副副陌生的面孔,却又始终在心底有着熟悉感。

我好像认识他们,他们都是谁?一人接一人擦身而过,直至一个脑袋就要经过自己身边时,她认出了那人。

面部溃烂,几块皮肉耷拉在脸上,死鱼般的眼珠子木然望着前方。

天呐,是前夜失踪的两名士兵中的一人!

她心里猛地打了个寒颤,惊愕得张大嘴巴,哑然得不知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情。

士兵与自己擦肩而过,带着阴森森的一股寒风,吹拂得头发丝竖立。

紧接着,又一幕画面刺激着孔柳的心弦,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跟在那名士兵身后朝着自己走来。

熟悉的银白色防化服,左胸位置破开一个血洞,黑洞洞的胸膛内,原先属于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

一幕又一幕惊骇的画面,孔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惊讶得憋不出一个词来。

如果这时候,她手上能有一杆枪的话,绝对会毫不犹疑扫射过去。

画面到此中止,伴随着孔柳高声的尖叫,骤然眼前的景象破碎。

现实中,孔柳直挺挺猛得坐了起来,由于动作过大,还踢散了一团火焰。

防护服内已然被汗水浸透,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早已把头发浸得像被雨淋过一样,胸膛内心脏剧烈跳动,双手不停颤抖着。

腕表,腕表,现在是什么时间,孔柳心想着,一道念头一闪而过,想都不想就举起左手上的电子腕表。

啊!时间正好落在凌晨1点12分,醒目的数字,她的腕表也出现了问题,代表着秒数的部分停滞。

时间又停止了,这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尖叫声在夜里响彻,高分贝的惊恐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怎么了,怎么回事?”吴敏听到喊叫警觉抓起身边的狙击步枪,扫视了一遍周围的情况,目光最终停留在不停打着摆子的孔柳身上。

准bèi

换班的两名士兵端着枪警惕地看过来,包括姜二爷和斯特拉斯曼也都从睡袋中爬了出来。

七月和凝云站在一块巨石边,疑惑地将目光投到表情呆滞的孔柳身上。

七月根本就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这一夜过得很平稳,压根就没感到有任何异常的地方。要说唯一的异常就是孔柳莫名其妙的尖叫声,七月都在怀疑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居然什么都感应不到,可奇怪的事情就这样接连在夜里发生着。

孔柳看来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上下唇结结巴巴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在吴敏紧紧按住下,仍然在不停地颤抖。

姜二爷面色微凝,问道:“还有一个人呢,哪里去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孔柳吸引,姜二爷这才留心到,原本是两个人值夜的,那名士兵应该就在附近,刚才孔柳这样高声尖叫,另一名巡夜的士兵早该过来了。

被姜二爷一问,众人才反应过来,斯特拉斯曼匆忙提醒,“仪器,赶快看看情况。”事件刚发生不久,每一名士兵的腕表都是一枚生命感应器,如果人死了,接受设备上自然就会得到讯息。

为了搞清楚这一连串的凌晨失踪案,吴敏丢下情况有些不大对头的孔柳,调试起设备,绿色的屏幕上一颗颗红点闪烁,代表着周围的佩戴了腕表的人。

代表着今夜巡夜士兵生命迹象的红点消失了,吴敏记得凌晨0点30分的时候自己还起来过一次,一切都很正常,孔柳埋着头坐在火堆旁,士兵端着枪绕着两团火堆来来回回走动,这才放心继xù

睡下。

哪里知dào

,时间才刚过去半个多小时,营地的情况居然生出了变化。

“死了。”看着姜二爷阴厉的眼神,吴敏僵直答复着,没用“失踪”一词,而是直接说那人已死。

第397章 视频记录

夜色朦朦胧胧,带着让人窒息的色彩,恐惧袭扰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唯一能讲述实情的只有孔柳,待她心情稍稍平定,吴敏递给她军用水壶,孔柳接过拧开盖子咕噜噜就不停往嘴里灌水,整瓶水接连喝干,浑身的燥热和惊恐方才有所缓解。

士兵们重新燃起了一团火堆,映衬着暖意的火光,孔柳的面色恢复了许多。

吴敏发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两个人一起值夜的,另外一个到底哪里去了,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东西?”

一连串问题抛过去,孔柳抬抬头,看看吴敏,又把头埋下去,压根还在打颤。

孔柳心想,该怎么去解释,难道说值夜的时候自己睡着了,然后被一个噩梦吓醒,平日里严厉的吴敏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从众人的话语和表情中,孔柳大概知dào

发生了什么,和自己一起值夜的士兵失踪了。联系起那个奇怪的梦,以及醒来时腕表上的时间,1点12分。

一切不会是巧合,参照前夜两名士兵失踪时腕表上的时间,只晚了一分钟。两者之间一定是有关系的,会不会每隔一晚,士兵失踪的时间就会相隔一分钟?

这种离奇的事情告sù

吴敏,她会相信吗?

等待了几分钟,吴敏的耐心被彻底消磨殆尽,狠狠甩了一巴掌,孔柳是她最信任的手下,心腹一般的人物。吴敏迫切希望知dào

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啪”地一声下去,孔柳清醒了许多,她畏畏缩缩回答道:“我,我,我睡着了,醒来就……”

睡着了,静夜里三个字尤为刺耳,吴敏是了解自己这个手下的,关键大事上从来不犯浑,怎么这次居然在值夜的时候睡着了,而且偏偏就在她睡着的半个小时里突发了事故。

试想下,如果失踪的不仅仅是那个士兵,而是所有的人,后果该有多严重。

姜二爷面沉如水,冷冷道:“检查下周边监控探测设备情况,我要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夜失踪案过后,心细的姜二爷就吩咐人在金属探测设备之外,多加了几个摄像头,监控夜里发生的情况。

希望能拍摄到点什么情况吧,姜二爷心想。

打开电脑,联通摄像记录,吴敏直接将时间调整到0点30分左右,视频框里出现了约莫一个钟头前的影像。

映入眼帘的一幕,孔柳坐在石块上,拄着枪目光呆直看着地面,视野外,摄像头依稀拍到巡逻士兵在地上的投影。

斯特拉斯曼、姜二爷、吴敏、七月等人都围在电脑屏幕前,甚至悸动不安的孔柳也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孔柳想不通自己从未有过值夜偷睡的习惯,看着屏幕中出现的自己,隐然有一股莫名的紧张与不安。

姜二爷说道:“快进。”

进度条被吴敏拉近了五分钟,画面如常,孔柳伸头左瞧右看,情况正常,又继xù

埋下脑袋。

巡夜的士兵缓缓从视频摄像角度外走来,手中还提着一根手电筒,他绕着火堆转了一圈,稍做停留,还点燃了一根香烟,依靠着巨石惬意抽了起来。

姜二爷看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继xù

快进。

进度条又往拉到了十多分钟后,视频中孔柳的状态已然不对头,几番拄着枪昏昏欲睡,好几次右手拄着脑袋,眼皮沉重,头部垂下又勉强抬起。

转换了一下视角,另一只摄像头记录的画面出现。

士兵警觉地端起枪,面容惊骇地望着前方,那里是摄像头的死角,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枪口对准着那处方向。

紧接着,士兵一步步挪动,渐渐离开摄像头的拍摄范围。

“那个角度,调一下,有没有摄像头可以拍摄到那?”姜二爷说道。

连续转换了几个摄像头,依然是拍摄盲区,视频的画面背景昏暗了几分,众人无奈地看着士兵愈走愈远,身临其境的恐惧与不安使得每人的面色异常凝重。

视频继xù

后拉,士兵始终再没出现在画面中,整个人就这样彻底消失了,人间蒸发。

视频中,孔柳睡得香甜。显示时间指向1点12分,正对着孔柳的摄像头中传来尖锐的叫声,之后的事情众人都知晓了。

孔柳正如她所说的,睡着了。士兵的去向没有人知dào



依据摄像头拍摄的画面,士兵最后倚靠的那块巨石靠近东北方向,而他最终离开潜入黑暗中的方向也是东北方。

安设在周边的电子感应设备并无探测到任何的不寻常,吴敏看着画面感到脑袋发麻,孔柳莫名睡着似乎和士兵的消失总有着某种深层的联系。

目前唯一的线索就在孔柳身上,尽管视频拍摄画面显示她对夜里莫名的失踪案一无所知,毫无关系。

但是,那一声尖叫代表着什么,她又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吴敏双手搭在孔柳的双肩上,试图尝试慢慢引导交流,可是孔柳好像真的是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发抖个不停,语无伦次。

斯特拉斯曼了解这种极端恐惧情绪影响下的人类心理,越是逼迫反而是问不出什么来,抓住吴敏的手臂,和气道:“别逼她,这时候是她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逼急了她整个人都会奔溃的。”

克拉斯实验室主攻的研究方向是生命科学,有关于生物的一切都是研究的命题,自然也包括最复杂的人类心理学。孔柳现在最需yào

的就是安定情绪,只有在她认为安全放松的情绪下才有可能复述经lì

过的一切。

姜二爷再度瞟了一眼朱北辰,那家伙居然还在昏睡,他睡眠的时间不免有些过长了,已经超过了二十四小时了。

阳曦插在人群堆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语无伦次的孔柳,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在斯特拉斯曼的坚持下,吴敏给足了孔柳安定的时间。一个钟头过后,受到尖叫声惊吓之后的人没有一个睡着,惊悚感吓退了众人的睡意。

斯特拉斯曼要了一根烟递给孔柳,不得不承认尼古丁有安定神经的作用。孔柳平时是不抽烟的,猛吸了两口过后,剧烈咳嗽了几声,神智反而清醒了许多,“我害pà

。”

她在说:她害pà

。在吴敏眼中这种话多么懦弱和可笑,像他们这种在枪口上舔血搏命讨生活的人,何时有害pà

的时候。

“我知dào

,我可能说了,你们也不大会相信的。”

斯特拉斯曼右手搭在孔柳的肩膀上,他知dào

孔柳擅长的是爆破和计算机技术,一般来说擅长这两项技术的人心思都是细腻的,能保证在任何时候都具备稳定的情绪。

右手稍稍用力,少有的带着慈爱的目光盯着孔柳的眼睛,“不要害pà

,你看,我们大家都在你身边。好好想想,今晚发生了什么,慢慢跟我们说,不要着急。”

孔柳的表情很怪,七月暗自分析着,针对心理巫族有自成体系的一套分析方式。单纯是梦境的影响,导致目前的状况很可能是极度的心情压迫和紧张造成的癔症,接下来还要看她后续的表现才能判断。

纠结了一会,孔柳紧咬着嘴唇,不安道出了梦中的情形,不知为什么,再回忆的时候,具体的梦境背景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只能形容出梦里见过的先前失踪的两名士兵,那条街道的布局朝向等详细信息无论怎么想都再也想不起来。

那条森森然的街道似乎是整个梦的关键,越回忆脑袋反倒是越加疼得厉害。

以至于孔柳忘了提及腕表上显示的时间,这一重大的发xiàn



孔柳反复提到的那个梦,姜二爷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梦里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当真,他奇怪的只是视频中记录的画面,孔柳昏睡的时间恰好就在士兵失踪的那半个小时里。如果按照一晚上消失一个人的数量继xù

下去,这支队伍恐怕还没找到沙埋古城就会被神mì

的事物一一绞杀在这里。

而,这才是姜二爷最担心的事情。

吴敏的阵营中没有人拿孔柳的梦当一回事,都认为她或许是白天太过紧张了,夜里巧合做了个奇怪的梦。

反倒是阳曦的怪异表现落入七月眼中,起初七月也是认为孔柳因过度恐惧产生臆想,但阳曦的反常让她有点怀疑,孔柳的恐惧真的仅仅是因为那个偶然性的梦么?

一夜,吴敏等人再也不敢入睡,似乎一觉睡过去就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姜二爷又吩咐士兵多燃了两团火堆,摇曳的火光在暗夜里多少给人一份踏实安全。

所有人包括七月等都围坐成一个圆圈,孔柳一口接一口喝着煮热的水,沉默寡言了许多。

没人注意到,孔柳的手腕上戴着三块腕表,腕表被长袖遮挡,腕表上显示的时间分别为1点11分,1点11分,1点12分。

沉默无言的对视,尬尴的气氛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算了,我们现在就启程走吧。我研究过了,这里的大雾差不多每隔12个小时,也就是入夜开始转淡,天亮的时候又会迷茫起来。夜里行动反而视野开阔些,白天我们再休息。”吴敏提议道,最终的决定权在姜二爷手里。

一来,避开的大雾时段。

二来,可以规避夜里发生的神mì

失踪事件。

总不可能,在大家都清醒的时候,还会有人持续失踪吧。

第398章 扑所迷离

中途,队伍走走停停,夜里凉爽的风吹着,一行人漫无目的在巨石阵中穿行,巨石的凿刻的年代已不可考,斑驳的纹路指向遥远的过去。

不知怎的,凌晨朦胧的光亮下看,阴森的巨石总像一张张表情丰富的人脸,每一块都是不一样的。

“哐当”一个士兵行走过程中无聊踹了一下脚下的石子,夜里格外响亮。可能是太过无聊了,巨石阵中荒无人烟,就连野兽的足迹都没有。

吴敏习惯新的一天检查食物储备和饮水,所幸之前死了不少士兵,所有的储备都是充足的,前提是他们能在短期内走出巨石阵,否则再充足的资源储备都有耗尽的一天。

阳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估计也是被连串的失踪事件给吓的,加上之前的伤势,连夜赶路有点吃不消。

阳曦说:“我帮你们背着他吧。”他拍拍壮实的肌肉,示意自己可以的。朱北辰一直有凝云和七月扶着,阳曦看着两个单薄的女孩有些心疼。

在阳曦执意帮忙下,七月无奈地把睡得正香的朱北辰交到阳曦宽阔的臂膀中,一块块结实的肌肉生把朱北辰背到背上,脚底的步伐沉重了许多。

孔柳的情况看似好转了许多,斯特拉斯曼甚至还给她把过脉,脉象显示仅仅是受惊过度。

凝云说:“真想不到这个外国老头居然还会我们中医的把脉。”

第二天的太阳异常毒辣,不出意wài

,吴敏带着队伍还在巨石阵中,区区的方圆十公里的迷雾区看似永无止境,一点一滴地消磨着众人的耐心。

姜二爷皱眉看着早晨八点的烈日:“今天的天气好像很反常,日头真毒。”

很快,士兵就地搭起了帐篷准bèi

躲避强烈的日照,温度计读数,气温高达34度。

凝云看起来很不高兴,这伙人之前一直都是铺个睡袋就睡,早知dào

有帐篷却不肯拿出来。

吴敏解释,夜里用帐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利于及时做出反应。

实jì

上,两次的突发失踪状况,根本没人能来得及反应。

阳曦放倒朱北辰,诧异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能睡,这都两天了还没苏醒的迹象。

休息的时候,阳曦拉过七月到一处隐蔽处,提醒道:“你不要离那个女人太近,她有问题。”阳曦手指的方向正是孔柳。

一身银白的防化服,孔柳的脑袋埋在头盔中,看得出来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七月说:“为什么?”依据自己的分析,孔柳应该是梦中惊吓过度,诊断下来有轻微的臆想症,不至于说到构成危险的程度。可看着阳曦神mì

兮兮的表情,明显就是在关心自己,说的话也不似有假,更不会是那种危言耸听的人。

非要到刨根究底的时候,阳曦蔫了,犹犹豫豫道:“你听我的就好,准没错的,别问为什么了。”

快来看!有人在大声呼喊,应该是发xiàn

了什么。

由于孔柳的状态不是很好,由三名士兵负责在周围架设电子设备,仪器刚连通,就发xiàn

了强烈的金属反应,顺着仪器屏幕上指示的方向,一名士兵率先找到了“金属”。

听到呼喊声,姜二爷带着吴敏很快赶过去,巨石边半躺着一具干尸,尸体背部靠着巨石,皮肤水分则已经完全蒸发干。

防护服!看到银白色的金属服饰,姜二爷等人纷纷愣住,这种服饰是姜家内部的装备设计师自主设计的,绝对不可能出现雷同,再加上这里是通往沙埋古城的要道,哪里有这么巧合。

意识到尸体很可能就是两天内队伍里失踪的一员,士兵们徘徊在两三米外,始终不敢靠近。

吴敏呆了一下,说道:“干尸,两天的时间,什么样的力量能使一具尸体完全脱水到这种程度?”

吴敏刚要把手伸过去,探探尸体的情况,斯特拉斯曼及时制止了他:“等等,尸体有古怪,可能有传染性的病菌,不能碰。”

职业的敏感告sù

斯特拉斯曼,正常情况下尸体的腐烂风化速度不可能这么快的,人死后72小时内尸体才会有分解的迹象,而风化是需yào

特殊条件的,风化到这种程度绝对不是两天内可以办到的。何况,周边区域雾气浓重,空气中的水分含量较其他地区更高,尸体为什么会形成干尸。

斯特拉斯曼要来手套,用钢丝绳把尸体翻转过来,小心翼翼用工具挑开头盔。那副干枯的面孔呈现在眼前,脸部的肉贴着头骨,依稀还能辨认出样貌。

“是他!”吴敏也开始感到不淡定,尸体并不是最先失踪的两人中的一个,而是几个小时前失踪的那名士兵。

孔柳僵直的表情微微抽搐,后退两步,喊道:“他死了,他死了,接下来我也会死的,我也会死的。”情绪瞬间失控,调头就往巨石密集处跑,边跑还边喊着: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出去,我不要死在这里。

士兵们费了好大劲才追上她,奋力压制着手舞足蹈的孔柳,发狂之下的她力道出乎寻常地大,几次都要挣脱三人的压制。

头盔跑动中被丢弃到一边,蓬乱的头发散落,银白防化服拉链被拉扯开来。

吴敏抱过药箱,紧急给她注射了一剂镇定剂,孔柳安分地睡过去。

这时候,斯特拉斯曼的尸检也宣告完成,说道:“很奇怪,各部位完好,没有遭受过任何的袭击。但是你们看他临死时的表情。”

皱皱巴巴的皮肤,哪里有什么表情可言。

可斯特拉斯曼却解释道:“极端地恐惧,像是临死前看到了可怖的事物,直接导致了心率失常,心肌梗死。”

他没有解释尸体死后不到12个小时就高度风化的原因,肌肤上可能落有不明物质催化了皮肤组织的风化现象,在没有设备检测的情况下是无法得知的,环境原因则是基本可以排除。

午饭时,见识过干尸惨状的众人都没了胃口,解下防化服后,干尸的腹腔是裂开的,像腊肉一样一条条的肠子一股脑掉了出来。

第399章 孔柳之死

午休的时间,七月觉得有必要跟孔柳聊聊,刚靠近营地一端,吴敏挡了过来,神色戒备:“你干什么?”

七月笑笑,表达着善意,弯弯的俏眉,脱尘的姿颜让吴敏放松下来,“放心好吗?我只想看看她的情况,否则夜里她可能就会出事。”

或许是出于对孔柳这个可靠手下的关心,或许是七月平易近人的姿态感染,吴敏凝神思考了一会,方才点头答yīng

。与姜二爷的交流中得知眼前这个不大的女孩并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样简单。

经过凌晨的灵异事件之后,孔柳的话少了很多,眼神也是一愣一愣的,时常喃喃自语着旁人听不懂的话。现在她正坐在石块上,为了安全起见,她的枪支已经被收缴,无人放心把枪械交到一个神经时常的女人手里。

七月拖着裙摆在孔柳身畔落座,纤细的手掌有技巧地搭在孔柳的天灵盖上,先是安抚了一番,待觉得对方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

眼眸对望着,七月深邃而有神采的眸光平视,说道:“孔柳对吗?先放松,深呼吸,不要感到害pà

,我不会伤害你的。”

七月没有直接进入主题,她明白对于受惊吓过度的人来说,提及具体事件反而是一种刺激,第一件要做的就是让孔柳绝对的放松下来。

这种治疗方式类似于一种催眠。

孔柳迷茫的眼神中透露着安详,七月知dào

时机成熟了,拉着孔柳的手,这样做或多或少能给予她安全感。

吴敏站在几米开外,冷眼看着一幕幕,七月抚摸孔柳头顶的手法像是某种佛教印记,总之手势十分特殊。心想,这个女人迟早会是此行强有力的敌人,年纪轻轻,巫蛊医术甚至阴阳五行精通之深堪称妖孽。

七月始终挂着笑容,语气和善:“能告sù

我,你害pà

什么吗,或者你觉得有什么在困扰着你?”

询问过程中,七月一直握着孔柳的手,不由紧紧手心,眼神中满是鼓励。

吴敏在家族中多少接触过心理治疗,知dào

七月在进行一种潜意识的催眠,看似手段平常,心想,这样能套出什么话来嘛?

斯特拉斯曼一时间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在一旁研究,心理层面是人类一直以来致力于探索研究的部分,也是所获所知甚少的一项学科。心理催眠需yào

搭配合适的时间地点,用巧妙的语言慢慢引导。

显然目前的环境并不适合开展催眠,七月所用的手段却明显是把孔柳催眠了。

孔柳平视着七月,往常杀气凌厉的眼神中难得露出祥和,淡淡道:“时间,腕表。”她不断重复着这两组词汇,似乎她的精神世界中仅剩下这两个词。

再试图探寻深一点,孔柳的答复依然是这两个字。

“时间”听起来有人让人莫名其妙,“腕表”则比较容易理解,所有的士兵都佩戴有一块。

吴敏动作迅速,卷起孔柳手臂,讶异看着她手上戴着的四块腕表。

1点11分。

1点11分。

1点12分。

还有一块,显示的时间是正常的。

三组时间分别代表着两夜里三人失踪的时间,吴敏面色骤变,停顿了几秒,说道:“这代表了什么?”

众人都是迷惑不解,七月摇摇头,遗憾道:“对不起,帮不上忙,她的精神世界已经一片紊乱。”七月的话说得十分含蓄,但大家都听得出来,孔柳疯了,不可能再治愈。

三块腕表被一一解下,平摊在地面上。

时间,这一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就静静地停留在三块腕表显示屏上。

姜二爷很快在其中发xiàn

了不寻常的地方:“每隔一夜,时间就推迟了一分钟,照这样计算,今夜1点13分,就会失踪一人。”

吴敏点头,表示认可,找来一名精通机械原理的士兵,准bèi

拆解这三块腕表。

斯特拉斯曼表情沮丧,凌晨摸黑出现的是生物吗?它收割着一条条生命,而我们无能为力。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克拉斯实验室中用于活体实验的那些人,几十年下来养成的习惯,他已经把活体当成了实验动物。

现在,自己才是被关在牢笼中,静待着他人取用的活体。

腕表被拆解完毕,电池齿轮面板等部件都是完好的,可是无论如何装配时间依旧是那三组数字,不曾变动。

众人的情绪随着腕表部件的呈现起伏不定,巨石的背后隐藏着些什么,一系列的失踪由什么原因引起,毫无线索。

白昼总是短暂,幽深的夜晚再度降临在恐怖的巨石阵中。

姜二爷的表情有些僵硬,低着头凝视着火堆。

三名士兵则有些惶恐,已经没有人了,担当值夜任务的只能是他们三个。

夜里的风凉爽了许多,白日的炎热随着夜幕的降临被驱散殆尽,吴敏来到了七月面前:“今晚,你们也要安排一个人值夜。”

什么,凝云一听就不大乐意了,噌地一下站起来,不顾吴敏冰冷的目光,瞪大着眼珠子反问道:“我们可不是你那群手下,也不是士兵,我们睡得很踏实。再说了,你们不是打算夜里赶路,白天休息的吗?”

一名士兵也走过来搭腔插嘴道:“没错,现在你们也是队伍的一员,没有理由你们安稳的睡觉,风险都由我们担着吧。”

阳曦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双方激烈的争辩,虽然他听不懂,也大致明白不会是什么好事,抡起那柄奇怪的兵器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吴敏一干人。

七月按下了凝云,说道:“算了,别争了,今晚我值夜吧。”

这怎么行,值夜就意味着要面临失踪的危险,凝云拦着七月:“不行,姑娘,要不我去,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值夜的人选分配完毕,时间匆匆流逝着,转眼接近第二天凌晨。众人没有半点睡意,营地周边燃起了四团火堆,熊熊燃烧的火焰依然不能驱散大家的恐惧。

阳曦贴了过来,白天的事情他摸了个大概,“七月,你去睡吧,今晚由我看着,不会出事的。”

七月露齿一笑,对于阳曦的好意隐隐动容,可毕竟他的伤还没好,刚想开口婉拒的时候。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在营地中响起。

循声而去,只见孔柳发狂似的倒退,一直退到巨石边,背靠着石块,面朝着七月一方,眼神中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无神的双眸也变得通红起来。

死气,一种盘桓在将死之人头顶之上,缭绕不逸散的气息。

七月可以感觉到死气的存zài

,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莫非今晚还会继xù

有人死,而这次死的人就是孔柳。

“抓住她。”巨石边摆着枪支,姜二爷面色骤变,急忙吩咐道。

几人赶了过去,分别按住孔柳左右肩膀,将她压在巨石上。

皎洁的月光映衬着天空下的一幕,孔柳面无血色,一双森森然的眼睛布满着一条条血丝。

骤然间发力,庞大的力道顿时将压着她的三名士兵弹开,一伸手抓起了旁边的自动步枪,拉开保险举枪,右手手指扣在了扳机上,眼看就要发射。

一道身影快速闪过,“咻”地一声一件半圆形兵器砸了过去。

原来是阳曦,见情况就要失控,阳曦以精准的手法抛去利刃,破空而去的兵器准确击中孔柳持枪的手腕。

自动步枪脱手,子弹依然失控射出,弹射在地面上,扬起一小撮灰尘,落点正是在朱北辰睡着的周边地区。

立kè

有几人冲了上去,吴敏眼疾手快一手横劈,手段干练地斩在孔柳脖颈处,将孔柳击晕。

众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地,想不明白为什么孔柳会突然间暴起。更让七月大惑不解的是孔柳射击的方向目标,明显就是朱北辰。

孔柳居然想杀朱北辰!

收拾了下,吴敏又探查孔柳的情况,脉搏平稳,于是走到七月面前,生硬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

深夜多了几分凉意,时间刚过凌晨一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昏迷的孔柳身上,歪歪斜斜的身子搭在巨石上。

还剩下13分钟,余下的时间里众人的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这个女人。

七月拢了拢外套,这件样式古怪的外套还是阳曦给七月披上的。

警戒的士兵枪口对准孔柳,一人朝着另外一人低声道:“你说今晚会出事吗?我总感觉副队会死。”

作为吴敏的心腹,孔柳是这支队伍的副队长,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10多分钟后,就是孔柳的死期。

唯一不可预期的是,没人知dào

她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死去,没人知dào

冥冥中那个始作俑者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夺走孔柳的性命。

腕表上,秒数不断推进着。这一刻,时间走得异常缓慢,每过一分钟都好比一小时那样漫长。

凌晨,1点11分,前两夜,两名士兵失踪的时间点。

凌晨的风骤然急切了许多,忽忽地刮过,扬起的沙尘混杂在淡雾中。

同时,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着孔柳,发狠的姜二爷暗自较着劲,一定要将那暗处的凶手揪出来,不管它是人还是鬼。

第400章 巨石内的脸孔

临近凌晨1点13分,还有最后的一分钟时间,众人的心绪难以平静,紧绷的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眼皮子底下,大家都瞪大着眼珠子,不相信在多人的注视下,那种东西还能轻易夺人性命。

看似情绪最为稳定的阳曦也握着手中的冷兵器,头却转向另外一个方向,隐约觉得几米外一块巨石上有异动。

秒钟运行缓慢,一分钟的时间也显得更加漫长。

周遭都是低而沉重的呼吸声,巨石上渐渐显出一道模糊的人脸轮廓。可惜的是看见这一幕的只有阳曦,大家关注的对象却是孔柳。

阳曦的神情微微显得凝重,巨石上的人脸五官由模糊变得清晰,浮现出狰狞的脸孔。

脸孔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小人,或者说是一个没长成的婴孩,表情盘踞着一股股怨念,极端痛苦的扭曲着,透露出来的气息危险且森然。

一口闷气憋得阳曦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惊叫,实在是巨石上的人脸太过诡异。

“脸,人脸!”

阳曦叫了出来,立kè

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待大家一齐朝着阳曦指着的巨石看过去,那张脸却迅速地消失了,恍若从未在那出现过。

“他在说什么,那里哪里有什么东西?”吴敏问道。

“他说的是人脸,巨石上有一张脸孔。”七月转述,心想为什么阳曦能看见,自己刚才可是没有见到任何东西啊。

就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度过了1点13分,看护在孔柳身边的士兵发xiàn

她的状况有异,伸手轻轻推了下。

哪里能想到,一推之下,孔柳歪着斜斜倒地躺下,双眼翻白,已然死去。

这下可吓唬了那名士兵,急忙报gào

,众人晃过神来才发xiàn

孔柳死了。

吴敏的视线落在孔柳的尸体上,心情很是复杂。

姜二爷一时之间也愣住了,偏偏在这最后的一分钟,孔柳就生出了意wài

,善猜疑的心理作用下,不由生疑阳曦的用意。只有阳曦是这里的土著,天知dào

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跟随着这支队伍。

斯特拉斯曼检查了尸体,确定孔柳刚断气不久,死亡时间应该就在几分钟前,惋惜表示:“猝死的,没有外伤。”

无一例外的,死亡的时候孔柳的面部表情惊恐万分,吴敏猜想她是不是也同阳曦一样看到了巨石上的人脸。

属于孔柳的腕表上,时间停止在凌晨1点13分。

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实,斯特拉斯曼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一直怀疑是不是某种极小的昆虫叮咬造成的感染,立时要了孔柳的命。可防护服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唯一露在空气中的部位也仔细检查过,并没有叮咬的痕迹。

姜二爷问:“看出点什么了吗?真就是这样不明不白死掉的?”

斯特拉斯曼想了好久,说道:“没有条件做全面的尸检,我猜测可能是蚊虫叮咬,注入毒素造成心脏麻痹。如果是这样,蚊虫的体型就十分娇小,留下的创口不易被肉眼察觉。”

一名士兵有些失去理智了,接连的失踪,白天见到的同伴尸体,几分钟前孔柳也死了,巨大的死亡压迫恐惧下,他持着自动步枪对着周边一块块巨石扫射起来,边扫射还大声咆哮着:“去你的石头,来啊,出来杀我啊。”

他的语气显示了他此刻复杂的内心,前夜失踪的士兵正是他的亲兄弟。

子弹弹射在一块块石块上,戳出一颗颗弹痕,留下的弹孔印记很轻,不细看压根就瞧不出子弹射击的痕迹。

七月诧异看着发狂的士兵将弹匣内的子弹一股脑打完,诧异看着完整的巨石,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子弹高速与石块撞击产生的火星子一闪而逝。

七月眼中满是不解,喃喃自语道:“好坚硬的石块。”

这种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起码在千米以上,在十多米的范围内射击强度可想而知。就是这样强力的射击都没能在石块上留下深坑,姜二爷同样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这些巨石有问题,本身材质怕是不可能是一般的石块吧。”

姜二爷说得有点都没错,目前已知的石材种类,能达到这种强度的完全没有,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真的是一般的石块吗?

吴敏咒骂那名士兵几句,命人夺下枪械,队伍内部人员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原本是准bèi

这趟寻访沙埋古城的枪械很可能误伤到自己人。

斯特拉斯曼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之前就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此行所见所闻也让他怀疑世间是否真的有鬼神存zài

,起码目前大家所经lì

的一起起事件都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

巨大的伤亡下,吴敏的脾气也暴躁了许多,与姜二爷经过商议,决定弄清楚巨石的成分,甚至还建议姜二爷必要时候用炸药炸毁这些古怪的石块。

几名士兵熟练地解开一硕大背包,搬出一台台小巧的机械,准bèi

对巨石内部及巨石材质做一番分析。

他们选定了那块被扫射过的巨石,一条条金属线缠绕到巨石身上,操作的士兵双手都在打颤,总觉得一双眼睛在巨石内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半个多小时的准bèi

工作就绪,仪器开启,一士兵手持着小型的X光机绕着巨石四周小心翼翼绕着圈。

吴敏,姜二爷,斯特拉斯曼,七月,凝云站在黑白屏幕画面前,紧张地看着巨石内部的场景。

起先,画面黑乎乎一片,深邃无比,吴敏在电脑键盘上敲击了几下按钮,似乎是加强了射线穿透,吱吱的电流声,一双双全神贯注的眼睛都在盯着屏幕。

“没有画面?”

“是不是穿不过去?”

“石头里可能就是这样吧。”

议论声纷纷,从各种测绘仪器反馈得来的信息,石块内部应该是实心的,计算得出的重量出奇的重,单单是测量的这块巨石就有十吨重。

画面还是漆黑一片,吴敏说:“可能是射线无法穿透,我们早该把注意力放在这些石块上。”

姜二爷闷着头,抽着烟,突然抬头冲着七月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这是影面阵,那你有没有办法解开这种阵法。”

灵光一闪,姜二爷自嘲差点忘记七月的存zài

,她既然能辨别巨石阵的来历,或许就有解决的办法。

七月说:“二爷,您觉得我要是有办法的话,会这样冷眼旁观吗?既然是年代久远的阵法,就不是我这种阅历短浅的丫头能够识得破法的。”

姜二爷点点头,七月的话滴水不漏,何况这丫头也确实不像是故yì

藏私的人。

“仪器有反应了。”吴敏心情顿时紧张起来,颓废萎靡的精神猛地一阵,快速敲击着键盘。

屏幕上,确实出现了物体。

吴敏在键盘上做了个拉近的操作,解析程序尝试着对画面进行优化,黑漆漆的背景中有那么短暂的几秒,明显可以看出有物体在黑暗中微微动了几下,没多久又静止不动了。

吴敏命令手持着X光机的士兵停下,将仪器按照目前的站位进一步贴近,她现在确定巨石内部应该是有生命存zài

的,而且很好地隐藏了自己,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揪不出来。

凝云拽着手心,哆嗦着看着画面,“老头,你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你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画面静止,与看一副全黑的画无异,实jì

上,斯特拉斯曼也很好奇,什么样的生物可以生活在巨石内。刚才一晃动,从形体上大致可以判断出,这种生命体比成年男子小少不少,倒是跟一个孩童的体型差不多,刚才看到的应该是它的头部。

不动了吗?吴敏心想道,出现画面的时候是射线加强的时候,证明巨石内的物体对强射线有反应。

于是吩咐人抬出了直线加速器,这种设备能够发射大量的光子,也就是Y射线。高剂量的辐射线通过设备探头源源不断射入巨石内,冷冰冰的石块彻底再没有反应。

画面中也是一派沉寂。

加大辐射剂量,吴敏吩咐道。这种设备已经不同于X光线,而是具备杀伤细胞能力的Y射线。

幽暗的画面再次有了动静,一物体区别于黑乎乎的背景,左右摆动了两下,看似非常抗拒Y射线的照射。

姜二爷冷哼了一声,说道:“果然是有东西。”

斯特拉斯曼深吸一口气,惊骇这种奇特的生命体,“它对Y射线有反应,可以推测它是有细胞组织的,而Y射线可以破坏它的身体组织。”

电脑屏幕闪烁几下,画面中雪花波动,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一张黑乎乎的人脸,五官轮廓,如同是黝黑的锅底上出现的脸孔,能辨别地出它的面目狰狞,脾气变得很急躁。

噼里啪啦,吱吱。

众人还沉浸于人脸画面中,来不及反应,所有的电子设备居然同一时间出现了问题。

先是辐射探头上冒出了白烟,滚烫的把手传来的高温令操作的士兵不得不丢掉探头。

接下来,整个电脑屏幕上雪花片片,随之极短的时间内,电脑屏幕暗淡下去。

画面消失了,那张藏在巨石内的脸也一同在屏幕中消散。

第401章 流血

谁也不曾想到会出现这种现象,仪器设备包括电脑都像是受到了极强的电波干扰。无论怎样重启,电脑都无法再点亮,而一切似乎都跟巨石内神mì

的脸孔有关系。

姜二爷大口大口吸着烟,内心显然也是憋着一股气。

吴敏缓缓心情,将目光投向姜二爷,意思是询问下一步该做些什么,设备对巨石不起作用,她低声说:“二爷,您看看,下面?”

姜二爷吐着烟圈,一根烟还剩下大半截,猛得往地上一丢,用脚踩熄灭,决绝道:“用锯子,切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要是锯不开就爆破。”

巨石怕是有上千块,姜二爷也是被逼急了,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是在这里爆破的话,炸裂的碎石都可能伤到自己人。

听着他的吩咐,吴敏着手准bèi

电锯。好在电锯还可以转动,不一会就听到了电锯高速转动的声音。

姜二爷使劲咳嗽两下,示意开始锯开巨石,准bèi

的士兵有些畏惧,在吴敏再三催促下才不情不愿扛着电锯过去。

阳曦有些着急,说:“千万不要,不要锯开他,不要锯开他。”

阳曦的反常反而引起姜二爷的猜忌,七月翻译了阳曦的话,未免姜二爷过多猜想给阳曦招来灾祸,随即补充道:“你最好尊重下他们当地的习俗,刨开巨石可不是什么好预兆,也是他们的禁忌。”

姜二爷听后将信将疑,一些忌讳之类的风俗他多少有所耳闻,思考后还是坚持锯开巨石。毕竟眼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刚才确定了巨石内有东西,已经吞了四条人命。

电锯高速转动,一接触巨石,电锯与石块摩擦,耀眼的火光四射。

“果然不是石材。”一般的石块不会溅起如此多的火星,姜二爷不觉后退两步,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石屑扬起一层又一层,刺耳的电锯声搅得众人的耳朵发麻,心跳随着电锯的转动高速跳动,

姜二爷的内心纠结着,脑中被刺耳的电锯声盘踞,不安与疑惑越来越重,眼看着工作进行了两分钟了,石块甚至比钢铁还要坚硬,电锯内嵌不过三公分左右。

电锯还在艰难锯开巨石!

“别锯了,停下来。”不祥的预感愈重,姜二爷有点后悔了,匆匆出言制止。

电锯声太大,淹没了姜二爷的怒吼,加之太过紧张,士兵没能听到他的命令,继xù

切割着。

等不及了,姜二爷连忙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人,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士兵的衣领。可怜的士兵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就生挨了姜二爷一巴掌。

一甩之下,没想到干瘦的姜二爷力道如此之大,将士兵甩出了好几米外,电锯则嵌在了巨石上,循着惯性转了几圈。

意wài

的事发生之前,谁都不可能预料到。电锯切开了石块内的物事,只见一道浅浅的水珠喷出来,随后四散开来,将离得最近的士兵们喷得满脸都是水。

吴敏反应迅速,在此之前经过机关术数的躲避训liàn

,预防的就是突发的机关弩箭。

毒水吗?一般来说有液体喷射,喷的都是一种高效的腐蚀性强酸,吴敏跳到水柱范围外,惊得连连叹息庆幸。

姜二爷一扭头,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茫然,还好没被水珠溅到。

“血吗?”液体在探照灯下呈现的是鲜红色的,吴敏询问道。

“有点像,你们都没被喷到吧。”外观上看确实像是血液,斯特拉斯曼狗一般灵敏的鼻子又闻不到血液特有的血腥味,一时之间也不敢下结论。

被“血”溅到可不是什么好事,离得最近的两名士兵满脸都是暗红的液体,最坏的是他们都没把防化头盔戴上,急忙擦拭着喷在脸上的液体。

“没有。”

“也没喷到我们。”

“我也没事。”

众人一一确认着,反倒是让两名士兵更加焦急了,目前被暗红液体溅到的只有他们两个。而被姜二爷揪着拉开的士兵则比较幸运,按说最接近巨石的就是他。

这就是命运,他一滴都没有沾到。

众人一下子就跟防备带菌者一样与两人拉开距离,生怕被感染似的。

“我们,我们没事啊。”

“你们看,我们没事。”

一士兵把从脸上擦下来的液体展示给众人看,摊开手心,一团粘稠的红色浓浆被残留在手中。

大家聚精会神一看,反而是又朝后避开几步,吴敏甚至端起了枪,枪口对准两人严厉命令道:“不要过来,离我们远点。”

两名士兵们依旧不解,为什么他们的“头”态度一下子完全变了。

可在吴敏他们这个方向看来,士兵呈现在眼前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他的手心中暗红似血的液体缓缓游动,正慢慢渗透入手心皮肤当中。

而士兵脸上的现象也是一模一样的,暗红的“血液”犹如具有生命般拼命往皮下钻去。要是他们沾染上一滴,后果相信是一样的。

诡异的场景让吴敏揪心不已,他们都是曾经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可目前她却无能无力,还要将枪口对着他们进行威胁。

平日里对待敌人手段狠辣的吴敏手指头扣在扳机上,迟迟犹豫不定,朝着两人身前一米扫了一梭子子弹。

“不要这样,我想想办法,说不定还有救。”士兵们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肢体皮肤一丝一毫的感觉都没有,七月不能眼睁睁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妄图吴敏给自己一点时间。

“姑娘,你别多事。会惹祸上身的。”凝云这时候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了,情况是有目共睹的,似“血”的液体沾上一滴都会钻入皮下,不可能是什么养颜美容的护肤品。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嘈杂声,尖叫声,阳曦不知什么时候挡到了七月面前,戒备着两名士兵。

啊!“血液”钻入皮下带来的后果展现,第一名士兵惊恐地看着溃烂的手掌,火辣辣的面皮带着剧烈难忍的痛痒,他开始拼命抓挠脸部。

一块块血肉被抓下,面庞阴森骇人。

第402章 爆破

撕心裂肺的惨叫,深入骨髓的恐惧,众人纷纷别过头去,不敢看两名士兵的惨状。

巨痒迫使下,他们不听地抓挠脸上的皮肤,直至皮肉褪尽,白骨森森然,依然感到不痛苦。

有甚者居然把眼珠子都抓下一只,似乎不听地抓挠才能将他们的痛苦减轻几分,腐败溃烂的血肉掉在地上,古怪的味道随风飘动。

抓烂的皮肤上留着浓浓的黄液,液体落在新鲜干净的皮肤上,又开启新一轮的感染,周而复始,直至两人抓破内脏,洞穿心肺。

这一过程持续了极长的时间,旁观的人同样受着强烈的心理煎熬,吴敏的心里就像压了块巨石,想挽救他们,却又无能为力。

就连之前还抱有一丝希望想救助他们的七月也沉默下来,无形的病菌就像一块空气中飘飘荡荡的轻纱,遮掩着生机。

姜二爷苍老的眼眶中,蒙着一层雾霾,“沙埋古城”就像是一个远古的恶魔,吞噬着企图靠近它的一切生灵。

最后,吴敏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再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士兵受着非人的折磨煎熬,给了两人各一颗子弹,子弹贯穿脑袋,立时毙命。

事件过后,营地里的气氛凝重,一双双眼睛相互对视着,彼此看出了内心的恐惧。

而吴敏和姜二爷彻底成了光杆司令,手下的士兵仅有一人。

闹心的感觉,愈发让姜二爷不安,预感着,巨石阵内杀人的手段恐怕绝对不止这一种,“尝试一下爆破吧。”

怕吴敏不理解,随即解释了一下,是大规模的爆破,彻底将能用上的炸药用上,炸毁一块块杀人的巨石。

再凶险古怪的远古阵法在现代化的科技手段下,暴力破解是最佳的方式,至少姜二爷是这么认为的。

姜二爷的一句话差点引起所有人的暴动,吴敏先是一愣,心底开始动摇,“真要炸?”

阴森森的巨石伫立着,死物一般毫无动静,吴敏真怕接下来的行为会招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阳曦突然窜了起来,猛地推开吴敏,吴敏触不及防下被大力一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阳曦发疯一般揪着姜二爷的衣领,眼睛红通通,骇人异常说道:“该死的,我早告sù

过你们,不要动这些石块。”

姜二爷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一是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些什么,二是阳曦的神态举止出乎自己意料。发怔一下,反应过来,用了个简单的姿势挑开阳曦的束缚,身手利落推开阳曦。

老年人有这样的力道和身手也是阳曦料想不到的,身体侧翻躺倒在地上,恶狠狠瞪着姜二爷。

七月这次也不再劝阻,冷眼旁观地看着,多次接触多少知dào

姜二爷的秉性,决心要做的事情是没人可以阻止的。

爆破装置向来是由孔柳负责保管使用的,可惜她的尸体都已经冰冷,她留下的背包中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满满的贴片炸弹,每一块炸弹上都设计有接受装置,连通遥控器就可以遥控起爆。

这种贴片炸弹可以说是傻瓜型的,固定在爆破物体上,挨个遥控就可以使用。

天亮之后,经过一整夜的布置,周边百米内的巨石上都布置满了这种贴片炸弹,每块炸弹上设计有编号,仅需yào

在遥控器中输入对应编号,点确认就可以起爆。

众人都退到了爆破的辐射范围之外,和美的旭日下,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感慨。

晨风轻抚,暖洋洋的日头高照,大家的心绪显得平静了许多。

一夜纷扰,姜二爷眼眶深陷,隐隐有倦意。

七月不适应熬夜,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偏偏这时候还真就不能睡觉,拉拉凝云裙摆,“一会我们就逃。”

凝云头沉得实在不行了,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就快要睡着了,听到七月说“逃”,一时间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

关键节点,七月居然想乘着爆破时混乱的场面逃跑,真是太有才了。凝云一听倦意全消,更多是出于玩性,差点拍掌叫好。

姜二爷说道:“开始吧。”

吴敏拿着遥控器的手有些发抖,蹑手蹑脚倒退几步,众人都捂住了耳朵,静待着爆zhà

声响起的那一刻。

手指点到按键上,顿时百米外山崩海啸的巨大爆zhà

声传来,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滚滚热浪驱得大雾都散了许多,周边的温度徒然升高了几度。

紧接着,第二道爆zhà

接踵而至,强烈的火光耀眼,“轰”的一声,尘土飞扬,漫天的烟尘弥漫。

完了,完了,阳曦遍体生寒,哪里见识过炸弹的威力,若有所思又面带担忧摇着头。

惊天动地的响声把所有人都吓蒙了,之前商量好乘着爆zhà

声起就逃走的七月似乎也忘了这件事,待到所有的炸弹都引爆完毕,刺耳的嗡嗡声还盘踞在耳畔。

吴敏习惯了爆zhà

声,第一个反应过来,前方烟尘滚滚,视线里灰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爆破的效果,脚下却堆积了一层层的石屑。

“怎么样了?”吴敏自语道。

最后的一名士兵操作着仪器,石块是有生命的,仪器上每一块巨石都会有所显示。

屏幕上先是空白一片,看似巨石都被炸毁了,士兵激动地汇报:“没了,都没了。”

辗转片刻,士兵的脸马上拉了下来,仪器滴滴答答传递着生命的信息,前方百米范围内,密密麻麻的生命迹象继xù

反馈在屏幕上。

士兵倒吸一口凉气,精神几乎要崩溃,“怎么可能,它们,它们还在那。”

巨石被炸毁的惊喜延续还不到一分钟,众人的心情随着士兵惊人的话语瞬时跌至谷底,姜二爷不肯相信:“还在?你不是开玩笑?”

用的可是高爆zhà

弹,在爆zhà

范围内几乎是可以摧毁所有物体的,吴敏也不愿意相信,“走开。”她拉开士兵,贴到屏幕前,一看之下也是愣住了。

“真的还在。”

几分钟过去,爆zhà

后产生的粉尘落定,眼前的景象生生刺激了他们。

巨石,真的还在。

只是,巨石被削去了一小半,内部的结构,隐藏的物事让他们反而是陷入极深的恐惧当中。

七月木木地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它们不是天然形成的石料……”

第403章 共生

视力所及,巨石被炸毁了约莫三分之一,巨石内部的构造了然与前。

隐约可见肉呼呼的人脸,同X光机探测的结果是一致的。眼前数块巨石内静静陈列着一颗颗脑袋,人脸保持着睡姿,依然能看出凶态。

粉嘟嘟的面庞,完全就是一副婴儿的模样。个别炸裂的石块中还能看到婴儿的四肢,白皙的皮肤,粉嫩的小脸。

换做是在妇产科新生儿病房,无疑就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可是在巨石内,场景就不免显得诡异。

“看那里?”斯特拉斯曼满腹疑虑。

手指的巨石被横面炸开,剖面结构一一呈现,从体型观察,婴儿至多不过几个月大小,左胸心脏部位皮肉被切开,心脏在暴露在空气中一缩一张。

一株植物根系穿透心脏,扎根心房中,汲取的营养,根系另一端连接着的植物深埋在巨石身下,看不见真面目。

婴儿还活着,并源源不断供应着一株植物的生长所需的养料。奇葩的互生模式完全颠覆了毕生研究生物的斯特拉斯曼的世界观,他面露诧异,举止失措说道:“共生,人和植物共生。”

共生是指两种不同生物之间所形成的紧密互利关系。动物、植物、菌类以及三者中任意两者之间都存zài

“共生”。

在共生关系中,一方为另一方提供有利于生存的帮zhù

,同时也获得对方的帮zhù



但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文献记载过,人和植物之间也存zài

着这种共生关系。

这里的人真是一群疯子,斯特拉斯曼不知是感慨这里先进的生物科技,还是该咒骂他们违背人性的行为。何况,共生是建立在植物与这些婴儿之间。巨石屹立在这里的岁月绝对不止千年,看如今看来他们都还是活着的,共生起到的作用是直观的。

长生,这个词再度出现在姜二爷脑海中,已过知天命年纪的姜二爷对长生有着不可抑制的狂热,古楼兰长生的谜团看似就在眼前,就在一个个沉睡的婴儿当中。

扭曲的心理作用下,竟心生羡慕,羡慕拥有着永生寿命的婴儿,甚至想成为其中的一员,永远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共生?”凝云只觉得胃里胃液倒腾犯恶心,谁会造出这种东西来。

跳动的心脏,植物根系就像一根针管扎入心房,光是想想就让人发憷。

七月美眸微微眨动,心想:没错,确实是“共生”,可在巫蛊中婴儿可能是一种黑蛊术的培养皿,最终养育的不是婴儿,而是植物吧。她有些看不懂了,表征上看,应该是有人在婴儿体内种下了蛊毒,植物根系在婴儿心房中生根发芽,最后破体而出。

“巨石,就是一种植物。”七月隐隐觉得摸索到了事实的真相,植物在生长过程中不断壮大,长出茂密的根系,根系植入地下,又在地表形成厚厚的“外衣”保护层,而这层保护层就是巨石。

七月一说,斯特拉斯曼也是反映过来,可还是有点不大相信,植物会形成坚硬的外壳。

吴敏说:“人类也能作为共生的生物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斯特拉斯曼解释道:“人的消化道里有无数的细菌和其他微生物。事实上,人排出的食物残渣主要依靠细菌对食物的分解产生。这些细菌具有多种功能,但其首要职责是分解消化道内的物质,如果没有它们,人的消化道就无法完成这一任务。比如,大量未经消化的碳水化合物进入肠道,肠道中的细菌能把它们分解成可以吸收和转化的各种酸性物质。就这样,人体利用细菌消化,从食物中获取更多的营养和热量,而消化道的细菌则通过人共生共生体获得稳定的食物供应。”

跟巨石与婴儿之间的共生相比较,消化道内滋生的细菌显然就是低级的共生关系。

姜二爷不关心几人的讨论,反而是问道:“共生之间,跟长生有关系?”

斯特拉斯曼关注的是生物技术层面,被姜二爷一说才注意到,共生带来的作用,“神奇的技术,现在看来这些婴儿确实因共生而获益,起码现在他们都还活着。”

阳曦的举止有些怪异,他敬畏地下跪叩拜,朝着一个个沉睡的婴儿扣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姜二爷冷眼一瞧,说道:“山里人愚昧,忌讳的事情比较多。”

巨石内的婴儿相当于存世的活化石,宝贵程度不言而喻,姜二爷嘴里虽说不忌讳,可心里始终有点隔音,婴儿的眼睛都是闭着的。可谁又知dào

他们的眼眶中是不是深陷没有眼珠子的,会不会暴起伤人。

“你应该会操作这些设备吧。”姜二爷转而对斯特拉斯曼问道,吴敏带队来时准bèi

了一系列的仪器,他现在需yào

检查婴孩的身体情况,有必要的话还考lǜ

将婴儿带出去,进行深入一步的研究。

最有资格对婴儿进行检测的人只有斯特拉斯曼,姜二爷甚至有些庆幸,他没死在克拉斯实验室的危机中。

研究了几十年生物,一头白发的斯特拉斯曼自然知dào

这些婴孩的不简单,白皙的皮肤表层可能存zài

着未知的病菌毒素,哪怕沾染上一点点都是致命的。

“你叫我做这些事跟直接要我命有什么区别,我需yào

的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实验室,我可以分析婴孩的体征,共生的秘密,以及你迫切想知dào

的长生科技,但在这里不行。”斯特拉斯曼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不是傻子。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要动手,我们取出一具婴孩活体,带回去可以慢慢研究,不然你现在就可以去了。顺变感谢你这么多年为我们家族的研究事业做出的贡献。”

生硬直白的威胁,生气凛然的口吻,斯特拉斯曼心一寒,面若死灰。

“好吧,我来。”

婴孩表明看去是被装在巨石内的,唯一连接的就是心房的植物根系,这种共生方式,要取出婴孩就要隔断根系。

根系的作用大致是输送养料,切断的话婴孩必然是无法存活的。

斯特拉斯曼操起手术刀,苍老的手微微颤抖,这双手不知进行过多少次生物活体手术,惨死在他手下的生命更是数不胜数。而这一次他却觉得手中的刀异常的沉重,切割巨石的时候喷出的血液明显就是强酸,要是沾到自己身上的话。

……

等等,沉默的七月开口说话了,无疑让惊疑不定的斯特拉斯曼恍若大赦。

“是蛊毒,他们是古代先民炼制的蛊毒,浑身都带有致命的生化病菌。”斯特拉斯曼的手触电般往回缩了两下,没料到七月会出言阻止,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自古,巫和蛊有着明确的界限划分,蛊是巫最浅显的一个层面,被巫师们所不耻。

直至今时今日所见,七月才知dào

无论研习巫或蛊都有登峰造极的一面,巫蛊之间没有高低之间的划分。

“共生”的蛊术技艺堪称出神入化,而蛊师又用一块块“共生”蛊石与精妙的阵法布局融合,完全超出了今人的想象。

这是,生物科技与古老的术数想结合的产物,七月有着不祥的预感,婴孩紧闭的双眼中带着妖邪,任何的破坏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话音刚落,眼前安然沉睡的婴孩体表发生了变化,白皙粉嫩的肌肉裂开一道道裂痕,一股股血水顺着裂痕汩汩留下。

婴孩脸上,五官都在淌着血泪,看起来就像是在哭泣,耳畔也确实传来了“呜呜”的哭泣声。

似蛆的蛊虫在血液中冒出脑袋,扭扭曲曲的身子不安地挪动,恶臭伴随衍生。

一刹那,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场面给吓坏了,倒退好几步,尽量远离着开裂的石块。

“你,还愿意以这样的方式长生吗?”七月冷冷地问,加之原本就对姜二爷印象不好,语气更似嘲讽。

失去理智的士兵哭哭笑笑,一生遇到的危险和诡异的事件都没这几天来得多,高度的精神压力下,他怒吼一声,枪口朝着就近的一个婴孩连续扫射。

吴敏等人阻止不及,枪声停止时弹匣也被他扫射一空。

巨石内,婴孩的身体千疮百孔,满满的子弹孔洞,心脏都被洞穿数个口子,彻底停止了跳动。连接着心房的那根植物根系“咻”地一声急急缩了回去,躲入了巨石下方,不见了踪影。

斯特拉斯曼哐当一声手术刀落地,“你惹祸了,我们根本就不了解这种共生植物的情况。”

经验告sù

他共生生物的关系是复杂多样的,特别是这种从未见过的共生,杀死共生的任何一方都可能会招致报复。

“快跑。”阳曦一直都很畏惧婴孩的眼睛,见婴孩尸体被打烂,拉着七月就打算逃命。

“为什么?”

呜呜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股寒意同一时间蔓延至整个空间。

“他们会杀人的,会杀人的。”阳曦见拉不动七月,无奈咆哮道。

婴孩们齐齐睁开了眼,空若无物的眼眶内果然是迷茫一片,眼珠已不知去向,留下空荡荡的孔洞,如同深邃无比的黑洞。

第404章 亡命追逐

数百双孔洞的眼眶凝视着一个方向,凝望着几人,空荡荡的眼眶中明明没有眼珠子,却看得人一阵毛骨悚然。

被这种东西盯着的感觉很不好受,靠的最近的斯特拉斯曼浑身一哆嗦,明晃晃的手术刀都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死尸内脏一类的东西见得多了,斯特拉斯曼压根不会有反胃恐惧,可是被阴森森的婴孩冷冷盯着,周身压力徒然倍增,持手术刀的手部神经抽搐起来。

阳曦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被这伙人知dào

了巨石内的秘密,苦笑道:“我阻止过你们,你们偏要碰巨石,你们知dào

婴孩的眼睛代表着什么吗,无尽的孔洞,通往地府的死亡通道。”

七月身子猛然战栗,不止是阳曦这里有这种说法,外界一样流传着婴孩的眼睛可以通灵类似的讲究,如果是非正常死亡的死婴儿,看见它的眼睛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情。

士兵抬起自动步枪,手臂抑制不住在抖动,吴敏搭着枪口,“你的子弹能杀多少个,他们是枪械可以杀死的?”

姜二爷预先料到会碰到一些古楼兰时期遗留下来的脏东西,预备好了辟邪用具,他询问道:“黑狗血,黑驴蹄子一类的东西,我让你准bèi

的,你备齐全了?”

婴儿暂时没有发起攻击的迹象,像是刚出娘胎的孩子,用空洞的眼好奇打量着这个世界,个别还把沾着血污的手指头伸到嘴里允吸着。而一些孩子则是咧着嘴在笑,笑是无声的,笑容妖异,总之不是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婴儿该有的笑容。

“怎么办?”吴敏不敢擅自做主。

“还用问,拿黑狗血泼他们啊,还等他们烹饪你们?”凝云知dào

黑狗血的作用,唯独不知dào

是否对婴孩同样管用。

“不急,看看情况,他们应该不会主动攻击。”姜二爷说道,目前局面还是比较和谐的,双方只是对峙着。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呼吸声会引来婴孩的注意,蹑手蹑脚悄然挨个往后退,婴孩看情况也并不打算追击,依然用独有的阴森眼眶对着。

难道他们能看见物体?不管姜二爷一伙人向哪个方向移动,那种令人背脊发凉的眼神始终锁定着每一个人。

吴敏脚下一个踉跄,踩到一坑穴中,只觉脚下的泥土松软,哪里料到会有一个深约20公分的坑,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坑,分明就是一个虫穴。

脚下密密麻麻的蚂蚁被惊扰之下溃散开来,蚂蚁的个头极大,有指甲盖大小,全身黝黑。

啊,吴敏尖叫一声,忙拔脚开。

蚂蚁从洞穴中不断爬出,那不大的坑似乎有数不尽的蚂蚁,一层又一层地往外爬。

姜二爷也注意到这群不速之客,失声道:“养尸地,怪不得这里常年大雾迷茫,阴气聚集。”

斯特拉斯曼专注于各种生物的研究,一眼就能看出这群蚂蚁的来历,“尸蚁。它们是吃腐肉为生的,浑身上下都带有尸毒的。”

姜二爷口中的养尸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食物链,既然有尸蚁的存zài

,就必定有腐尸作为食物供应。

吴敏的尖叫声被岿然不动的婴孩捕捉到,他们的听力器官敏锐,婴孩群隐隐躁动,深陷的眼眶由初时的迷茫愈加蒙上一层暴虐。

旁人或许不知dào

,七月可是清楚得很,在苗疆巫蛊中,尸蚁相关的蛊术运用得极少,因为尸蚁大多数都跟养尸有关,而养尸炼尸都是现代黑苗的一大禁忌。

尸蚁除了食腐这一特性外,还有鲜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聚阴,并通过聚集阴气改造土壤性质,形成利于尸体生长的养尸地。

幸好吴敏全身防化服装,尸蚁钻了半天都没能碰到皮肉,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七月点头认可姜二爷和斯特拉斯曼的判断,说道:“我们一直忽略了风水,现在看来这片养尸地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后天人工进行改造的。首先从穴位上来说,三面环山,只有西南一隅是唯一的出口。必然有一位当代的风水堪舆大家设计了这样的人蛊共生的巨石,特意布置成影面阵的格局,于是使得气候发生了改变,导致雾气终年不散。再就是通过大规模养殖尸蚁,改良土壤,聚集阴气。阴气的形成又会增进阴尸的生长,他们的关系是相互的。”

七月之前口口声声对风水堪舆涉及不深,可一系列有理有据的分析让姜二爷无可辩驳,深信不疑。每一条理论都是无懈可击的,如果不是七月的年纪,他都要怀疑这鬼地方是不是就是七月给设计出来的。

“好大的手笔啊,改造自然环境,又用生物技术形成共生,这种格局,他还是人吗?”吴敏差点想说,这位大手笔的总设计师简直是有多丧心病狂啊。

“等等,大规模养殖尸蚁,用什么养?”姜二爷揪住了一个破绽,形成这种规模的养尸地,光靠一窝是不可能的,哪里有如此多的食物供应。

“植物,尸蚁食腐是取用一种腐败后的物质。巨石本身就是和婴孩共生的,婴孩身上源源不断产生属阴的死去,通过植物根系被摄入植物体内,而尸蚁就会攀附在植物根系上食用汁液。这种汁液含有尸毒,尸蚁在食用的同时生物习性和性格都会产生变化。不信你可以刨开土壤看看,土地下说不定都是一层又一层的植物根系,而上面几乎全都是尸蚁。”七月的口吻淡然,却说得众人脑袋发麻,就连脚底板都无名生起一阵酥麻感,感到有数以亿计的蚂蚁在脚心里爬来爬去。

姜二爷用枪口拄着地面刨开一个几十公分深的孔洞,一下子愣住了。果然七月分析的那样,脚下看到了黑色的植物根系,根系上密密麻麻攀附着的黑点正是那种食腐的尸蚁,甚至有几只顺着枪口顽固地往上爬,吓得他赶忙把枪甩开。

“真的是这样。”

斯特拉斯曼不耐烦地打断两人一唱一和的交谈:“有完没完,没看到那么多双眼睛正盯着我们呢吗,你们这样光明正大地讨论他们真的好吗?不想一下怎么跑路,会不会更好?”

斯特拉斯曼压低着嗓音,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物专家的本职和敏感告sù

他,一旦有大规模的蚁群存zài

,任何的防护措施都是徒劳的,它们会一点一滴撕裂外部的防护,就算是钢铁都会慢慢被破坏掉。

正如斯特拉斯曼预计的那样,地面上的蚁穴不止一个,看似黑幽幽的地面上暗藏着不计其数的蚁穴,一时间蛰伏的蚁群纷纷涌动起来。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转瞬整片土地上都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蚂蚁群。

“快跑。”混乱中,不知谁叫嚷了一句,众人都再没心思研究风水格局及婴孩的来历,都是拔腿就朝后方跑,生怕跑得慢一点陷入蚁潮中,连骨头都不剩下。

凝云惊恐得和七月架起呼呼大睡的朱北辰边跑边咒骂:“不是说是吃腐肉的吗,它们追我们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可是新鲜的啊?”

其他人由于没有负担,都跑在了七月前头,斯特拉斯曼听到凝云的骂声,扭头不知是刻意嘲讽还是气凝云,大声喊道:“再不跑快点,等你死了不就是腐肉了嘛。”

和风丽日下,看似无比惬意的天气,巨石遍布的养尸地中,一行人没命地拔腿逃窜着。呼啸而过的冷风一口口灌入,众人顾不得喘气,听得背后蚁群沙沙地追逐声,吓得汗毛竖立。

两方的战团还未接触,单一的沙沙声中又传来婴儿的啼哭,姜二爷耳根子灵敏,一听就知dào

糟了,心想:特么的雪上加霜啊,那群小兔崽子也跟着动了。

奔命的士兵高速奔跑中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都差点丢了,数百婴孩脱离了巨石的束缚,以一种离地几米高的飞行姿势扑过来,尖锐刺耳的婴啼声在耳畔炸开。

眼看那帮兔崽子反倒是跑到了尸蚁前头,就快要够到落在最后方的七月和凝云身后,吴敏大喊着用黑狗血泼他们。

黑狗血都背在士兵后背上,此时他哪里肯停下来,可吴敏的命令又不敢违抗,把背包一解往后一丢,抛给后方的凝云,“里面一罐一罐装在金属瓶里的就是,你们自求多福吧。”

奔跑中,凝云接过背包,由于跑动喘息加上气急,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后方愈来愈近的婴孩,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我实在跑不动了,小兔崽子们,老娘跟你们拼了。”

七月也停了下来,这样下去三人都跑不快,神色凝重地帮着凝云拿出金属罐子,启开封口,一股恶心的血液味道污秽不已。

一面目狰狞的婴孩一马当先扑到了跟前,凝云端着罐子一咬牙紧闭双眼发狠地泼过去,大有拼命的架势。

啊!耳畔传来婴孩刺骨的惨叫声,一股浓烈的皮肉被烤焦的味道涌来。呛得凝云和七月主仆二人恶心地紧紧捂住口鼻,再一睁眼看的时候,眼前的婴孩已经跌落在了地面上,细胳膊细腿在地上前后左右抓挠着,似乎忍受着强烈的痛楚。脸色森森然,一副极端痛恨的表情,恨不得生吞了面前的两块鲜美的肉人。

第405章 同生共死

地平线上,一轮红日高高悬挂在天际,婴孩最后一丝怨气消散,混合着狗血污秽化作一摊其丑无比的脓血。

惊险不定的心情还未平复,第二道婴啼声又临近,凝云赶忙又是一罐狗血泼出去。周围集聚的婴孩越来越多,像是赶赴这一场盛大的早宴。

七月的心颓然一冷,面临着死亡的逼近,看看头顶的日出,欣赏着最后几分钟的阳光,绝美的背景映衬着世上最妖邪的婴孩。心里徒然觉得讽刺,大自然的美丽,就是给她和凝云,以及朱北辰最美好的葬礼。

一连泼出了好几罐狗血,再摸背包时,背包内空空如也,凝云顿时愣住了:“再多的狗血也经不住源源不断的兔崽子啊。”言语带着绝望,心底都已经断定,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姑娘,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的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追求的。”反抗显得突然可笑,凝云突然间笑笑,觉得这时候的自己一定是最美的,安然赴死。心生一念:姑娘这辈子第一次出苗疆,小时候都是枯燥乏味的巫蛊研习,焚香煮茶抚琴几乎就是生活的全部,她会有什么愿望吗,在最后的时刻。

愿望?七月清澈明亮的瞳孔中憧憬着,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晶莹的水波浸润眼眶。

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轻吐道:“我想活着,和北辰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可以选择,七月不会想要这样历险的生活,更像安安稳稳地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可惜,人生来无法自主选择命运。

神韵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七月淡淡一笑,清挽瀑布长发,气势颓然一变,巫族大巫的气势凌厉而出。

纯净至极的双瞳中闪过一抹妖异的红晕,灼热的气浪随之以七月为中心层层传递。

血瞳!凝云识得大巫独有的血瞳,姑娘平时从不轻易使用血瞳,如果不是面临如此绝境。凝云只看一眼便觉天旋地转,匆匆埋下脑袋不敢再与七月对视。

骤然抬升的大巫威势,无形的磅礴威压憋得凝云透不过气来。

来势汹汹的群婴生生被这股惊天的大巫威压震得愣住了,啼哭声一时消停下来,停留在几米开外的空中,眼神中满是不敢,又带着几分恐惧。

一身脱尘绝色,清澈灿若星辰。

七月凝神,红晕中带着无尽的浩瀚,似在源源不断吞噬着空间内的意识灵魂,属于七月大巫的灵韵四溢,一颦一笑,一举止,一投足,高贵威严不可侵犯之神色自然流露。

受到血瞳的影响,婴孩们粉嫩的躯体止不住战栗,半空中摇摇欲坠。相隔在婴孩与七月之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水幕在阻隔着,让他们前进不了分毫。

战局变化速度之快出乎凝云的意料,现在的情况完全是一边倒,凝云也放下心来,庆幸道:“好像不用留遗言了,还是活着比较好。”

血瞳冥冥中有一种古老的魔力,同样是传承与上古九黎一族的血统本身就是天底下至极的妖邪瞳术,自然可以克制一切的邪祟。

冲在最前端的婴孩见势头不妙,小小的脑袋瓜内竟具备思考的能力,也懂得趋吉避凶。血色红光中,那种来自远古的等级压制,不可抗拒的精神力量几乎就要抽空他的灵魂。

一转身,婴孩出奇地就想逃跑。一时间,逃跑的念头群体性地爆fā

,靠近七月一圈的婴孩嘶叫一声,纷纷调头。

“跑了,小兔崽子终于知dào

怕了。”凝云拍掌叫好。

兴奋劲还没过去,越来越多的婴孩涨潮一般蜂拥而至,后头不明情况的婴孩推搡着,一层叠着一层压过来。

情况并没有凝云料想的那般乐观,一刻钟后,七月感到体力渐渐不支,婴孩聚集得实在太多了,超出了她承shòu的范围,加上多日不曾进食,身体已经虚弱到崩溃的边缘。

血瞳,损耗的精神力量是惊人的。

凝,凝,凝云,别叫了,快扶着北辰快跑。七月被血瞳抽空了体力,脑袋昏昏沉沉,耳窝里嗡嗡响起了婴孩的反噬。

灵魂中,刺痛感已经让七月心慌不已,“快走。”双瞳中红晕转弱,光芒渐渐暗淡,七月狠狠甩了下凝云的手。

凝云红着眼,呜咽起来,拼死挡在七月面前。

七月此时正虚弱到极致,就这样被凝云拉到身后,无力地喘息命令道:“凝云,你做什么,快让开。”

凶残的婴孩扑到了跟前,张开粉嘟嘟的小嘴,一股恶臭从黑洞洞的口中传出,细致紧凑的锋利牙齿一口咬下。

凝云闭起了眼,心底准bèi

好了赴死的决心,等待了几秒后,发觉情况有点不对,自己怎么还活着啊。

一睁眼就看到了阳曦折返回来,熟悉的半圆形兵器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亲切,凝云的眼角甚至都挂着一颗颗的泪水,望着那副结实高大的身体激动不已。

姜二爷和吴敏一伙人老早就跑没影了,反倒是七月和凝云吸引了婴孩全部的攻击,万万令她们没想到的是阳曦会在这时候折返回来。

同生共死的决心也让这两个巫族出身的女人感到动容,阳曦现在的形象无比高大,背影在凝云看来都是蒙上了一层光辉的形象,阳曦酷酷地说道:“我不死,你们就不会死。”

沉默的语言,七月知dào

这个男人平时话语不多,更是不会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大颗大颗的眼泪湿润着眼眶,七月说道:“阳曦,谢谢你。”

大家都意识到,就算来多少人,都是无济于事的,婴孩又层层围上来,无法消灭他们。

婴孩口中饱含的恶臭伴着死亡的凉意遍布四周,三人背靠着背将朱北辰保护在中间,七月说道:“阳曦,认识是一件幸运的事,我很感激你。”

三人同一时间面对死亡的威胁,相互倚靠着反倒是那份恐惧感荡然无存,凝云纵声大笑,笑声放肆狂妄,已经丝毫不把这群怪物放在眼里:“姑娘,下辈子我们还要这样在一起,情如姐妹,手足相依。”

阳曦想了想,脸蛋居然羞红,纠结着还不说点什么,恐怕真要留下辈子去说了,按耐着狂跳的心脏闭眼表达道:“七月,我喜欢你,跟你死一块,值了。”

声音洪亮,传遍巨石阵每一个角落。

(新年了,恭祝大家羊年万福,身体安康,阖家欢乐,财源广进哦。携七月和北辰给大家拜年咯。)

第406章 原来是你们

就着斗志昂扬的势头,阳曦手持利刃划开一具婴孩的脖颈,婴孩的骨头出奇的坚硬,半圆形兵刃卡在其中,怎么也拔不出来。

“笨蛋,刚才还喊得那么气势磅礴的,一下子就蔫了。”巨大的反差,阳曦在凝云心目中的光辉形象转眼无影无踪。

凝云袖口一张,好几只大号的蛊蛛爬到白皙的手臂上,蛊蛛一跃,跳到婴孩脸上,一口便咬了下去。凝云跟七月又所不同,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蛊虫。

周围三四个婴孩啼叫扑到七月背上以及前胸,七月强忍着晕眩感,死死抵住婴孩的进攻。细胳膊细腿的婴孩力qì

可不是一般的大,口中的粘液极度危险,几滴落在地面上,烧灼起丝丝白烟。

突然,几十米开外,蜂拥而来的婴孩不再前仆后继涌来,一团冲天而起的火光伴随着尖锐的啼哭,一道道黑烟蔓延在火光中,烤肉的味道四溢。

这种味道并不好闻,跟烤尸体似的。

火团之外,出现了三道模糊的身影,隐约看见一男子手持着喷火器层层扫荡着婴孩。

他们极为惧怕火焰,高速飞离火圈范围,又一轮火焰扫过,点燃了几十具婴孩的身体。

犹如从天而降的四人,各自操作着手里的火焰枪,朝着七月的方向救援。

“有救了,我们在这里,快来救我们。”凝云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七月避开一个婴孩的攻击,期待着那头的救援。

想都不用想,能拥有这些现代化装备的会是什么人。其中三男一女,每一轮的喷射都能点燃一片邪恶的婴孩,空气中焦臭的味道越来越重。

一男子抹了把汗水,兴奋喊道:“真爽,从来没这么玩过啊,简直就是打猎外带现烧现烤啊,真带劲。”

话音刚落,一婴孩恶狠狠反扑,朝着男子脚关节处就是一口,疼得他重重砸在地面上,几个避开火焰的同伴也扑了上来。顿时将他遮得严严实实的。

“叫你嘚瑟。”酷酷的女子冷冷嘲讽,甩手调转火焰喷头方向,对准男子的身体按动开关,连带着男子身上的婴孩烤了个外焦里嫩。

“烫死我了,你不看人的吗?差点把我整熟了,你个疯丫头。”男子甩开身上一大摞燃着的婴孩尸体,匆匆忙拍灭着火的衣服。

男子被烧得龇牙咧嘴,拍拍尘土,端起火焰枪对着涌来的婴孩又喷了一通,可是枪口的火焰越来越小,有熄灭的迹象。

三人后背上各自背着液体燃料,燃料瓶重量轻了许多,男子紧张起来,大吼道:“不行了,快了气了,烧不起来了。”

“退到那边去,先把人救了再说”一浑厚的嗓音沙哑地说道,他们注意到了被困在一端的七月三人。

同时,七月也听到了那声浑厚的嗓音,听起来总觉得应该是认识这个人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绝对不会是吴敏那伙人。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了一道女声,四人中,女子刚刚一脚踹开近前的婴孩,解下背上的燃料瓶:“我的也没气了,别管这些婴孩了,赶紧跑。”

韩清欣,联系到刚才有人称呼那名女子疯丫头,七月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至少其中有两个是自己认识的。

四人边打边退,潮水般的婴孩紧跟不放,韩清欣跑在队伍最后头,匕首刚刚刨开一个婴孩的下颚。

“是你们。”

七月看清楚了,跑在最前沿的是七间,殿后的是韩清欣,中间的一名男子自己并不认识,还有一人则是贴着巨石看不清长相。联想起朱北辰曾说过的,韩清欣想杀他,自然皱眉戒备起来。

“七月!”七间也没想到被困在巨石阵中心的人会是七月,一个照面上,立即认出了她。

“七月!”韩清欣同样感到诧异,记不清胡乱闯了多少天了,连人影都没见过一个,更别提是碰到熟人。

两拨人仿佛暂时忽略了婴孩的存zài

,表情复杂地看着对方。

“等等,不要靠近我们,特别是你。”七月随身无兵刃,抽搐玉箫指着韩清欣。

七间不明就里,之前大致知dào

两个女人的关系很紧张,可也不至于相互记恨到一见面就开撕的程度吧。况且,七月向来性情柔和,待人和气,不会主动与人结怨的啊。

韩清欣也不是省油的灯,看到七月抱有敌意的眼神,条件反射提防起来,“你想干嘛?”

胖子夹在两人中间,也感受到气氛的奇妙,语带哭腔劝慰:“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先离开这,有事再私底下解决啊。”

“不行!”

“不行!”

二人异口同声喊道,胖子内心发怵,心想女人间的战争果然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

韩清欣也被盯得莫名其妙地火起,加之之前对七月的印象原本就不好,冷冰冰地说道:“你想干嘛?”

七月脸色不是很好,也是冷冷地回问道:“为什么杀北辰?”

一席对白顿时让不解的七间和胖子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七间怕二人起冲突,阻止道:“七月,你别冲动,她怎么会杀北辰呢。”

韩清欣笑了,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自己拼了命保护的人又怎么会下手杀他呢。

“七月。”

这一声令七月心头一紧,分明就是朱北辰的声音,巨石后转出一名男子,身高体型,甚至连体质都是和朱北辰一模一样的。

下意识,七月还是后退了几步,情况比自己想得复杂得多。他是朱北辰,那自己身边这个是谁。既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又怎么能保证七间和韩清欣又是真实的呢。

凝云也愣住了,看看巨石旁的人影,又看看地面上昏睡的朱北辰,脑袋都快炸开了:“两个?到底谁是真的。”

阳曦实在不清楚这两人的纠葛,可也看出了七月疑惑的心情,眉毛一挑暗暗戒备着,心想:两个人。

同样大惑不解的还有韩清欣和七间,透着缝隙看到昏睡在地面上的身影,相似的轮廓穿着。

“你想到了什么?”七间问。

“太阳墓里遇到的那东西。”韩清欣说。

“不会是他,气息不一样。”七间说。

“等等,你们两就那么确定我们带着的这个是真的?”胖子扫扫朱北辰几眼,带着狐疑。

韩清欣匕首反转,这是她进攻前的习惯性动作,七月不遑多让,不等韩清欣动手,单臂指向前方,软软的肢体动作预先判断了韩清欣的攻击方向。几乎同一时刻,匕首挥来,被七月堪堪避开。

包括七间在内,未见过七月真zhèng

动手,都想不到她的敏捷性之高,姿势动作诡异,像是某种古老的动作,以腰部为转轴,灵活多变的招式同韩清欣缠绕到一起。

两个女人难解难分地打到一块。

韩清欣的招数简单利落,以搏击杀敌为第一要诀,几乎每一招都是杀招。反观七月,身姿优美,柔柔弱弱飘逸的身法更像是瑜伽动作,腕力轻挑,顿时弹开近身的匕首,蛇形扭曲蜿蜒的身姿让韩清欣狠辣的招式尽皆落空。

“呵,好诡异的功夫。”胖子被七月匪夷所思的动作吸引,她看起来完全就是在跳舞一样,柔美轻灵。

“有点像五禽戏,不过比五禽戏要高明得多。模仿的是动物的运动姿态,更符合自然科学。”应该是黑苗古老传承的武术,暗合哲理,七间不得不敬佩,九黎族的文化比自己预料的要玄奥得多。一直以来都以为七月不会武功,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婴啼声愈发急促,在几人对峙的时间里,狡猾的婴孩对他们完成了四面包围。

七月抬腿后旋,以柔劲弹开韩清欣霸道的爪势。韩清欣落地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

一发狠,拉下背上背着的一根自动步枪,毫不犹豫朝着七月一枪崩了过去。

短短几秒的时间内连续几声枪响,这种自动步枪的杀伤力极其强悍,一枪过去,打得七月身后的婴孩临空后飞。

精湛的射击技术打退几个意图偷袭七月的婴孩,七月才晃过神来,韩清欣竟然救了自己。

“哼!”韩清欣冷哼一声,发泄下内心不满的情绪。

“再美的女人发起狠来都是一头野兽啊。”胖子目瞪口呆,这等层次的肉搏让他惊心不已。

“别打了,他们包围过来了。”朱北辰对这两女人头疼不已。

七月有些疑惑,看着说话的朱北辰,余光瞟到婴孩大军,点点头。

韩清欣把匕首抛给七月,“回头再跟你算账。”

不到一米距离外的半空中,十多个婴孩朝着七月落下来,接过匕首,七月形体一翻一转避开攻击,匕首连划开几个婴孩的脖颈。

砰~砰!

几声枪击声,韩清欣也打落几个婴孩。

凝云被一个婴孩狠狠撞了一把,整个身体在冲撞力的作用下倒飞出去。婴孩的力qì

甚至比一个成年男子全力一击都要恐怖,凝云揉揉几乎要散架的身子骨,嘴里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水。

阳曦两侧肌肉发达的手臂各自揽着一个婴孩,一踢腿踹飞一个。

“七月,你旁边那个男人呢?”七间提着太阳墓里捡来的青铜剑,一剑一招一式,轻松拦腰截断婴孩的躯体。

扭头一看时,一直昏睡在地上的朱北辰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407章 神异经记载

一声怜悯的叹息,声音几乎是贴着所有人的耳根子发出的,胖子浑身发毛轻轻咳嗽一下:“在那,在那。”

胖子一脸的惊讶,婴孩潮中心站着有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影,森森然透着腐败肉体的气息,男子一点也不惧周围层层叠叠的婴孩。

七间的视力是所有人中最好的,贴近了看就会发xiàn

男子周身淡淡的黑气缭绕,再一看贴在男子周遭的婴孩口里吐着浓浓的黑雾,男子张着大嘴一口吸入大量的黑雾。

过阴气,这是聚阴的一种方式,七间曾经听师傅说过,鬼怪邪煞也是具有层次划分的,个别煞气极重的阴尸可以通过吸食同类的阴气来壮大自身的力量。

当然,那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说法,过阴气这种东西在现代从未出现过,可这里是神mì

的沙埋古城所在的空间,什么诡异罕有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原本亮堂的巨石阵内一会就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黑雾,周围一片漆黑。

七月心里一沉,背对着众人站在婴孩潮中的男子不就是之前一直昏睡的朱北辰吗?

“别过去,七月,你到现在还不相信,那人真他妈不是我。”见七月像是被鬼敲昏了头要过去,朱北辰忍不住咒骂。最近是翻版上瘾了,到处都能见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韩清欣不认识过阴这一现象,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明知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只好上子弹用枪对着那人,心里紧张得直发毛。

所有的婴孩都停止了进攻,被那名自称朱北辰的男子吸引,不断过着阴气。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拖得越久众人就越感到不安,被压抑许久的胖子看看七间,“道士,你会抓鬼的吧。”

七间一副道士装扮,缺失了一条胳膊,单臂持青铜剑的姿势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带着裂缝的道袍隐约还能看到结实的肌肉群。

“或者照妖镜罗盘什么的大规模杀伤性的法器之类的有滴没有?”

七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胖子的话他完全置之不理,反正相处久了都知dào

他是什么样的人。何况这胖子本就命不长,生死早就看得很开。

七间很严肃说道:“我没把握对付他,师傅说过,懂得过阴的尸本身就是极其厉害的,吸足阴气之后本事大涨,我们就更不是对手了。”

朱北辰听到七间的话神情一呆,连这样有本事的人都没辙了,岂不是死定的节奏:“那怎么办?”

胖子冷静分析道:“还能怎么办,乘着你兄弟正在进食,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了,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迟了。”七间脸色凝重,左臂举着青铜剑直至着正前方。

空气流动恍若停止,一点光亮都没有的巨石阵内,黑暗中满是一双双惊悚的眼睛。明明知dào

彼此相隔不远,又相互看不见对方。

阴风阵阵起,温度骤然间下降十多度,犹如数九寒冬,一道带着生冷气息的男声语气僵硬地重复着:你们一个都走不掉,都必须要留下来陪我。

你们一个都走不掉,都必须要留下来陪我。

一晃眼的功夫,周围亮起了暗绿色的火光,形似朱北辰的男子带着诡异的笑容悬浮在离地几十公分的半空中,周围守护着一层又一层的婴孩。

“妈呀!”凝云当即吓得跌坐在地上,心脏止不住剧烈跳动,画面简直太惊悚了,让她措不及防。

过了一会,所有人才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尽管有些害pà

,可胖子实在是被他说得烦了,壮着胆骂骂咧咧道:“你复读机啊,能不能换句台词,听得我脂肪都掉了一层。”

见对方反应平淡,或者说是完全没有反应,胖子得寸进尺,完全放开了骂:“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大不了胖爷我死后也是尸,至少占地面积比你还大点。”

兴许是被胖子骂得急了,男子周遭的黑色煞气越聚越浑厚,隐约凝结成实质。七间冷汗直淌,大致看出了点门道,恨不得封了胖子那张厉害的嘴。

韩清欣奉行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准bèi

着一串子弹扫过去再说,七间闪身搭住枪口。

此时,男子气势汹汹一临空一踏步,一道残影划过,转眼间近了数米。

“彤冰阳!”七间情急之下失声喊出,众人都楞了一下,不明所以。

男子身子微微停顿,诡异的笑容凝滞,埋头思考,面带凶光盯着七间。

蒙对了,七间暗自舒了一口气,最开始的打算就是暂时拖住对方,料想万一动起手来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没想到他居然有反应。

集天地怨气,取天地死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为天地所摒弃在六道众生之外的生物。七月几乎和七间在同一时间就辨别出了这种可怕的生物。

“浪荡无依,流离失所,以怨为力,以血为食。”七月一语道出了眼前这具“飞僵”的来历。

“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两目顶上,行走如风,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七间念出了一段《神异经》里的记录。

七月和七间的一言一语彻底窥破男子的身份之谜,尤其是那句“彤冰阳”勾起了男子的好奇。

现在的局势有些微妙,胖子也知dào

事情的严重性,自然不敢再随随便便插嘴。

《神异经》记载的那段话朱北辰也觉得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吃力想了一阵,恍然大悟,原来《阴符经》尸篇中也有过一模一样的记录。

那是一段关于僵尸层次划分的记录,变魃之后的僵尸能飞,也称飞僵,据说可以杀龙吞云、行走如风。在僵尸八个层次的划分中,飞僵也算是位居上游的品种了,就是不知dào

面前这具是属于哪一种。

你,认识我?

或许是太久没说话,“彤冰阳”的声调古里古怪,听得人心颤颤的。

没有记录描述过飞僵具备语言能力,七间立马一愣,脑筋活络地反应过来:“阴煞聚凶命局,以血炼婴为引,以婴养尸,世间恐怕除了彤冰阳此等风水命理星象无一不通的大师才能设计得出来,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七间的话用词巧妙,无形中抬高了彤冰阳,又不着痕迹拍了对方马屁。亏得他还生怕说错话,惹得彤冰阳不高兴。

胖子生憋得脸皮通红,忍不住想大笑,一向刻板严肃的七间想不到也会拍马屁这一招,而且用起来还得心应手,自己的嘴皮子跟他比起来可是十万八千里。

第408章 千年以前

彤冰阳眼神中透着宁静,或许是灵魂沉睡的时间太久,反应有些迟钝,思考耗费了许久。

漫不经心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这个世界变了,变得我已经有点不认识了。”

彤冰阳的表情眼神令人毛骨悚然,死寂暗光环境突兀阴森,时间如同在这一刻随着他的思维定格。

胖子惊恐的神情朝着七间的位置挪了挪,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知dào

彤冰阳这个名字的。

“楼兰时期有名的阴阳家,风水堪舆大师。”韩清欣出神念叨着,这个名字具备的光环实在太多,伟大到令每一个人都窒息的地步。

“彤冰阳,听你们说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朱北辰继xù

盯着眼前黑气缭绕的男子看,彤冰阳浑身邪气缭绕,凌厉的杀气呼之欲出,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危险。

七月微微一怔,也是反应过来,彤冰阳的大名在黑苗中可是闻名遐迩,她怯怯问了句:“彤冰阳前辈……”

问句还没说完,彤冰阳一眼扫来,邪邪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被他扫视的人无比感到一股阴风拂面,清冷不已。

唯独扫过朱北辰身上时停滞了下,“你就是这一代的传承。”

什么意思,朱北辰大气都不敢出,实在是彤冰阳的气场太强dà

了,压迫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旋即在扫到七月之时,眸中精光更甚,一语道破:“巫族后人,想不到继要霜之后,黑苗族人还能养育出一位大巫,真是奇迹。”

彤冰阳其人同滇南黑苗的渊源极深,且作为术道造诣精深堪称大师级的前辈,纵使七月家世身份高贵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七月虔诚恭敬回答:“晚辈是黑苗第五十八代传人,佟佳七月,要霜是我族汉代先祖。”沾点亲故,或许会看在彼此渊源上,不会对自己动手吧。

不过,七月还是太过年轻,想得实在是有点天真。

彤冰阳对着七月点点头,态度谦和在哪里都是受用的,加之七月亲和的外表,他说道:“你们知dào

你们闯入的是什么地方吗?”

沙埋古城禁地,这里距离古城遗址仅仅就是一步之遥。

“前方就要临近沙埋古城,任何人都是不被允许接近的,包括你们。”千百年来,这是彤冰阳第一次苏醒。

在一千多年前,临近生命终点之时,他发xiàn

了这座古城。可惜,天命不假年,临近死亡边缘之时,他没有寻求诸葛亮式的嚷星延寿续命,而是走了一条邪道。利用自身术道妖孽般的造诣,将自己炼制成尸,埋葬的巨石阵中,以期待有朝一日的复活之期,而他终于等到了今天。

朱北辰试探性地问:“你是飞僵?”僵尸等级层次的划分他铭记在心,从众人的反应看来,眼前的彤冰阳应该是历史上某一个时期术道大家。

胖子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镇定地挑眉说道:“飞僵又怎么样,我可告sù

你,知dào

我们这位道长是谁吧。他可是张天师第一百零二代传人,抓鬼诛邪可是厉害的紧的。”

边说着边一手指着七间介shào

着,差点就没连名字一起道出来,他叫张七间什么的。

听得七间表情僵直,自己什么时候成张天师后人了,暗道个死胖子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在行家面前充大师,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七月这时候淡淡说了一句,“他不是飞僵。”

七月看得比任何人都深刻,这具尸道行可不浅,论起来彤冰阳生前可是堪比诸葛孔明式的人物,性格张扬阴邪,能把自己炼制成尸的人物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善茬。

七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以为不过是飞僵,拼死一搏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一听七月的话就知dào

彤冰阳这具尸的层次只会高不会低,顿时就觉得有点难办了。看着空落落的右边袖管,就算自己肢体完好的时候都无绝对的把握对付一具飞僵,更别提现在了。七月则更是指望不上的,此时她嘴唇发白,明显就是体力损耗过度的样子。朱北辰就更不用说了,一个半吊子的阴符经传人,能有多大本事。

“这里的阴煞聚凶命局恐怕不是你布的吧,应该是之前就存zài

的,你只是借用了聚阴穴的势,死前将自己炼制成尸。然后躺在槐树棺中埋在巨石阵生门所在方位,在一千多年中恰当的时间节点,阴气汇聚,你就可以吸食婴孩汇聚的阴气得以以尸的方式重生。”七间皱眉分析着,脑袋里不停想着对策,时间能拖延一点就是一点吧。

他的猜测是有依据的,沙埋古城的历史看似是跟楼兰是一个时期的,可这里的生物更像是在古生代。论起楼兰古国的国力也不可能造出手臂宏达的巨石阵,光是用来布阵的数千婴孩,难道要把楼兰国中的新生婴孩杀得一干二净来凑数吗?

这一次,七间缜密的思考又说对了,彤冰阳不由重新审视一番,“你很聪明,沙埋古城存zài

的历史的确比你们所想的更为久远。而自从得知有这么一座古城的存zài

,到寻访到这里,几乎耗尽了我一辈子的时间,就算延寿续命我也来不及探寻古城的秘密,只有把自己炼制成尸期待今日。”

七间暗暗与七月交互着眼神传递着信息,暗示七月继xù

引彤冰阳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自己好想办法对付他。七月心领神会点点头。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沙埋古城存zài

的年份跟楼兰是同一时期的,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个样子,而彤冰阳其实也是个后来者。巨石阵继xù

这里的一切都是先人留下来的,那到底是哪一个时期的人建造了这里,留下了一道道危险的防御体系,阻止外人的到访。

七月开口道:“前辈能进入到这里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恐怕当年若不是您,再无其他人可以踏上这片土地。只是七月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守在这里不让我们前进,巨石阵的作用又是什么,成百上千的婴孩,如此的牺牲又是为了什么?”

苗疆的往事七月是不可能知dào

的,彤冰阳闭眼沉思,回忆着云烟般的往事,好像都是发生在上辈子一样。游离苗疆之后他从苗疆得知有一座神mì

的古城遗址存zài

,而古城内有着自己无法抗拒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随后,彤冰阳顺着线索一路探访,离开滇南北上,一直来到古楼兰所在地。历经十载,沙埋古城毫无线索,让他显得有些心灰意冷。于是在楼兰长住下来,而举世无双的术道造诣,天文历法风水堪舆种种无与伦比的本事也让他成为楼兰王的座上宾,被楼兰王尊为国师,身份显贵尊崇。

然而,彤冰阳并未停止寻访沙埋古城,特别是在一日占卜命数之后,得知自己大限之期不远,这种心情也显得更为急迫。

自第一代楼兰王始,太阳墓就被作为王族的陵墓存zài

。最后,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就是这座太阳墓,便是通往杀埋古城的唯一通道。

“那一年,我终于来到了我毕生梦寐以求的沙埋古城,而离我大限之日不到三个月。”深邃的眼神中饱含着对历史的回忆,长生几乎是人类世代追求的终极,就连彤冰阳这种术道巅峰造极,勘破世间名利的人物同样在意生死。

在滇南,在黑水河,他得到的信息是有一部诸葛亮传承下来的古籍,内中包罗风水天文医学等世间万事万象。自然,也包含着永生的奥秘。

七月期盼的目光聆听着彤冰阳的叙述,只有不断点头,不敢出言打断他的思绪,尽lì

为七间争取着时间。

通往沙埋古城的通道,险要重重,他能来到这里定时费了不少功夫的,否则也不至于说再没时间进入古城中,探索沙埋古城内掩埋的秘密。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兄弟,你看开点。”一席话不是彤冰阳说的,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句的。再一看原来是胖子,心都猛然被他吓了一跳。

朱北辰恨不得掐死他,这时候打断人家,万一他晃过神来,知dào

我们在故yì

拖延时间怎么办。

胖子也是一时之间的感慨,随口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试想一个人刚找到宝库,却没命享用是多悲剧的一件事。

索性,彤冰阳迷茫的眼神中还在回味着生时的辉煌,并没有在意胖子偶插的怜悯,大家都是送了口气,恶狠狠瞪了胖子一眼。

彤冰阳的嗓音瞬间苍老了许多:“那些事好像都发生在上辈子,上辈子我就是止步于此,古人的智慧术数真是令我叹为观止。单单是这里发生的石蛊炼尸法,结合巫蛊道术阵法就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巨石内都是五个月大的婴儿,还未成形就被炼制成尸,并对他们下蛊。蛊婴体内蕴含的怨气之强让人瞠目结舌。我意识到这是上天留给我的最后一丝机会,只要我把自己炼成尸,总有一天我就可以利用他们庞大的怨气重生,再探古城之谜。为了防止后来人进入探索沙埋古城,我在各处通道布置了重重玄关,没想到,天底下奇人辈出,还是被你们找到了这里。”

……

……

第409章 不化骨

一席话刚说完,彤冰阳一身杀气四起。沙埋古城已经被他看做私人的宝库,不惜等待千年再度复活探索,怎会容忍外人踏足。

这种人物生前可是身怀各种术数秘法的,单纯是飞僵之上的怪物七间都是没把握,何况此人前世可是大名鼎鼎的彤冰阳,七间所能掌握的降魔诛邪的手段在他此等人物面前简直就是过家家的小儿科。

实在无法想象跟他动起手来,会落得什么下场,胖子一观情况不妙,脑筋活络大喝一声:“好汉且慢。”

一声叫住了彤冰阳,可接下来胖子就犯难了,该说点什么才能拖住他。

几乎没有过多的考lǜ

,胖子的应变能力迅速:“你不怕张天师的传人,可是这位可是苗疆的大巫,手段歹毒着呢,咱和气生财好不好?”说着一脸的堆笑,讨好的模样简直让人生疑他是不是要叛变,如果这招不行,他铁定是要当尸奸的。

幽绿的光打在每一个人脸上,胖子说完这句话也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七月的身份那人早就一眼看穿,若是怕的话就不会这样威胁了。

果不其然,彤冰阳冷冷看着那张脱尘稚嫩的脸,满不在乎说道:“就算是佟佳要霜大巫在此,我尚且不惧,何况是区区一个黑苗后裔大巫。”

完了,胖子的脸色顿时煞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来。既然是这样,今天不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终归是一死了。

这个时候彤冰阳的样貌蜕变,不再是之前年轻稚嫩的朱北辰模样,恢复成一张苍老的面孔,表情中带着一份儒雅的气息,又带着几分阴邪。脸孔随着不断聚集的煞气而狰狞起来,那种恐惧一时间盘踞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不由自主向后退。

胖子终于正经了一把,凝重问道:“怎么办?”

七间稍微冷静下来,炼尸之法鲜有人知,最早期的源头便是九黎巫族,彤冰阳向来是性格怪癖之人,极有可能在古老的典籍中寻得这种炼制尸的法门,就是不知dào

面前的这具尸是属于那一个层次的。总之,既然是出自闻名遐迩的彤冰阳手笔,都不会好对付的。

彤冰阳的神智变得恍惚,缭绕的戾气之重使得周边的空气产生了层层波动,原本皱皱巴巴的手上指甲猛得伸展,长出十寸左右的锋利指甲,指甲呈暗黑色,一眼就知dào

沾着剧烈的尸毒。手上的皮肉一寸寸脱落,露出惨白的骨头,淡淡的白雾自尸骨间生成。

“不化骨,他是不化骨。”小心啊,七月第一时间判断这具僵尸的等级,八种僵尸中最奇特的自然是不化骨。七种僵尸虽都是聚阴气而养成僵,但都是不完全的僵尸,或多或少存zài

着这样那样的缺陷,唯独不化骨历经千年岁月而成,怨气阴魂深入骨髓,堪称千年僵尸王。

“什么,这厮是不化骨!”胖子死灰一般的眼睛,就连一丝生的希望都在这一刻断送。

“不化骨?”韩清欣也听过这种僵尸,但一生哪里见过僵尸,更别提属于僵尸金字塔顶端的不化骨和飞僵的区别。

阴气不散,无人可令其归尘土的不化骨。七间从身上摸出一道道符篆,乱七八糟的明黄色符篆抓了一手,大多数都是没用的,最后抓起一把净心神符朝天一甩,随即念叨着咒语祭符: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符篆抛出,七间左臂持青铜剑,凝神聚意,剑隔空而指。随着咒语祭炼完毕,净心符咒精光大作,薄薄的纸片包裹上一层神圣无比的光晕,顿时有了生气。

几张符篆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去势汹汹奔着不化骨而去。

有戏,七哥真是残了都还是那么厉害啊。见识到这一幕的胖子心生赞叹,满心期待着神符能够发挥效果,诛杀这具不死尸。

接下来的场景令众人大跌眼镜,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破灭。符篆还未来得及近身,不化骨凌厉的目光一扫,几块符篆褪去光环,回归纸片的本质,接着一团火焰迅速包裹,不多时就把纸片临空烧了个一干二净。

好强悍,这已经是七间所能使出的威力最大的符篆了,连挠痒的机会都没有就灰飞烟灭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不化骨,这等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僵尸王。

韩清欣果duàn

开枪,子弹一颗颗击发,却像是被一层水幕挡在半空中,一颗都打不到不化骨身上。

就在七间和韩清欣各自放开手脚攻击的时候,不化骨诡异的消失在原地。再一出现,七间感到了一股浓烈到令自己作呕的煞气临近,立kè

将沉重的青铜剑挡在身前护住胸口,不到半秒不化骨一双利爪像是从虚空中直接伸展而来。

铿锵一声,厚实的青铜古剑也抵挡不住不化骨的利爪,稍稍一接触就被戳断成好几截,锋利黝黑的指甲更是穿过青铜剑直刺入七间胸口。再一缩回时,七间胸口喷涌出的血液奇黑无比。

吃痛之下,七间果duàn

奋力一脚踹在不化骨的胸口。换作是踢在普通人,或者是韩清欣这样会点功夫的人身上,足以踢断人几根肋骨的力道踢在不化骨身上,它居然丝毫不动弹一分,反倒是七间被震出了好几米远。

集速度力量与诡异身法与一身的不化骨在这片天地下几乎就是神明一般的存zài

,它不会死去,更不会坠入轮回,不死不灭,这就是不化骨。

七间擦了擦胸口的血液,知dào

自己中了不化骨所带的尸毒,每种尸毒的强度都是不一样的,不化骨的毒恐怕是尸毒中最厉害的吧。这一次真的是九死无生了,今天真的要在这里殉道了。

“呸!”七间朝地上吐了一口血,咬破中指,猛得把血滴点在额头正中央,单手极快打了几个古怪的手印。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我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第410章 七间落败

七间快速念着口诀脚下步伐迅速移动,在地面上划出了一个八卦,左阴右阳踏着一种步伐。这是七间所学金光神咒,跟巫族大巫调用自然界的能力来御敌从本质上来说是如出一辙的,只不过作为道士的七间需yào

用咒语口诀来驱使,而且这种道术是以损耗阳寿为代价的。

若不是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七间是绝对不会使用金光神咒的。

一道淡淡的金光由七间眉心演化而出,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包裹全身,轰隆隆的炸裂声从七间体内炸响,像是骨骼脆裂。

此时的七间浑身上下无不被金光所包围,场面颇为壮观,淡淡的金光带着一股柔和的气息,七间周身的气质也随着金光透体显得神圣无比。

气场丝毫不亚与不化骨所带来的震撼,犹如一尊大神降临这方邪恶的土地。将自己炼制成不化骨的彤冰阳失去理智迷茫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似恢复了一丝知觉。

若有若无自语道:“金光咒,这个年代还有人会这么无私吗?”术道巅峰的彤冰阳一眼勘破七间所用的咒术,金光神咒调用世间磅礴的生命气息来强化自身,得到的能量是巨大的,同时也是以牺牲十年寿元为代价的。

忽然间,空间内两股不同方向的狂风大作,一时间吹得飞沙走石,所有人都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身形不稳。

彤冰阳和七间则各自占据一方,临狂风中一动不动注视着对方。彤冰阳手心中凝聚起一团浓浓的黑气,翻转指向身后上千血炼婴。

血炼婴受到不化骨尸气意念召唤,纷纷尖叫啼鸣着朝着七间涌过来,一时间场面凶象环现。围观却帮不上忙的朱北辰和胖子等人都暗暗为七间捏着一把汗,光是血炼婴的数量就够让人吓跑胆的,更别提他们个个面目凶残,一口尖利的牙齿都是可以撕裂骨骼的。

“七哥能不能顶得住的,他要是翘辫子了,我们可都没法活了,真是急死人了。”胖子忧愁得看着金光闪闪的七间,徒然想象自己被数千婴孩啃咬血肉骨骼的场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恐怕是现代第一次出现不化骨,它到底有多大威力我们谁都不清楚,要是七间也顶不住,我也没办法。”七月茫然无措的话引得众人的心情更加凝重了。

不化骨与七间站位中间,一道无形的光幕骤起,前仆后继赶赴盛宴的血炼婴撞到了光幕上,血炼婴仿佛触电般浑身抽搐起来,被紧紧吸附在光墙之上不断挣扎意图摆脱。

后方的血炼婴不明情况继xù

前扑,一层接着一层叠在光幕上,随着数量的增多,七间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于是一咬牙单手结印,连吐几口气大喝一声“破”。

光幕顿时炸裂开,连同不可计数的血炼婴瞬间化作一粒粒光尘消散不见。

七间紧张得出了身冷汗,不化骨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次攻击,自己却要费劲力qì

才能化解。

残影,移形!不化骨强悍的身体素质所具备的潜能一一展现,不待七间有任何的喘息之机,不化骨身形一空原地小时,若不是七间眼力惊人,根本就捕捉不到它的移动轨迹。

危险的气息不多时骤现左侧,七间凭借着第六感想都不想就一拳朝右轰过去。“咔擦”一声脆响,拳头果真撞到实体之上,那种惊世骇俗的力量是七间一生都未曾遇到过的,完全就不该是正常人类所能拥有的力道,不是那具不化骨还能是谁。

被金光神咒强化过的肉体在不化骨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单单只是一拳,七月就感到浑身气血上涌,左臂一下子便被打得骨折。缓口气的功夫,不化骨乘胜追击,一个闪身跟上倒退的七间,一拳轰击在七间胸口。

金色的光晕徐徐暗淡下来,重伤到地的七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完全支持不住了。他倔强地想要再次站起来,可全身骨骼像是被那一拳轰得散架了一样,只能是眼睁睁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不…化…骨!”不愧为金字塔顶端的僵尸品种,七间明白自己死期将至,神情并没有一丝的惊慌,反倒是透着一股从容。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了吗,我尽lì

了。

一咬牙,七间拼尽全力挺身而起,将全副的力道灌注在受伤的左臂上,对着不化骨狠打过去。不化骨远远没料到七间的意志如此强烈,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暴起,一时不留意被打得倒飞出去。

不化骨的样子极其狼狈,而七间显然是强弩之末,完全构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哎呀,输了。”凝云狠狠地一跺脚,最后的希望就只有七月了,她看了看七月一眼,平静的外表下看不出一点波澜。凝云知dào

七月早已体力耗尽,就连七间都是拼了命都没能对不化骨造成伤害,七月又能做什么呢。

落寞绝望的情绪,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了无生机,在七间落败的那一刻,他们的心也一同跌到了谷底。

沙埋古城一行,真的就要就此结束了。

咦,不化骨。好多年没见过这种东西了。就在朱北辰将近绝望的时刻,熟悉的女声贴着耳边说了一句话,若不是那熟悉的声音,他几乎都忘记了。

是殇!殇一直跟随在朱北辰身边,时不时会冒出一两句话,更多时候则是沉默的。

在殇的记忆中,不化骨虽然不是什么太过稀罕的物种,但是炼制起来也是及其繁复的。

就在殇现行开口的一瞬间,不化骨诧异地停住脚步,将注意力转向朱北辰一方,疑惑地看着虚空中,两侧巨石边空荡荡的空气一愣,像是在思考确认。

彤冰阳冰不知dào

,其实沙埋古城就是古楼兰时期的建筑,只不过楼兰古国的文明远远比史料记载得要更为久远。当他来到楼兰国时,当时的楼兰人都已经忘记了数千年前祖先的历史,彤冰阳还以为沙埋古城的历史远在楼兰之前好多年。

“你知dào

不化骨?”许久未出现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线生机,殇既然知dào

这具是不化骨就一定知dào

怎么消灭它。

“嗯。”殇的话语总是这么简练。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不化骨的,今天他要是不死,我们就都得死这里了。”朱北辰面带焦急询问殇,他并不知dào

殇躲藏在何处,不想惊动旁人暴露殇的存zài



杀死不化骨?虽说不化骨在殇看来不是十分了不得的东西,可说要杀不化骨又岂会是那么容易的。

“最好的方式是等级压制,只有比不化骨等级更高的出手才有把握杀死他。”之所以称之为不化骨,意指尸体死后骨骼千年不化而成尸,全身正副骨骼中吸尽大量的月华,经由万千个****夜夜的月光淬炼,利器兵刃无法伤其身。

之前听七间的说法,不化骨已经是僵尸金字塔顶层的尸了,还谈什么等级压制,朱北辰面如死灰:“这么说,是没有办法可以杀它了。”

千年不化而成尸,精魂淬炼不化骨。殇低声吟诵古老的句子,不化骨兵革不入,在他们的那个时代并不是无dí

的存zài

,至少还有有办法可以杀死的。

但数千年过去,种种古法都已经失传,殇又怎么会知dào

杀死不化骨的方法。

“有的,或许你们现在的人都不知dào

它的存zài

。有种终端的僵尸,被我们先民称之为帝王尸。由帝王之身死后取日光月华历万世而成,但帝王尸的形成完全是听天由命的,并不是每一具帝王都能最终养成帝王尸。”

那还说个屁啊,要养一具帝王尸来对付不化骨,到时候不化骨是被拍死了,可帝王尸又谁去对付。

不化骨凌厉的目光扫过层层空间,脑海中好似余存着一丝的清醒。作为术数大家的彤冰阳尸身,传承了彤冰阳一生的术道造诣学识,深知看似简单的位置存zài

着多处重叠交错的空间。

果然,朱北辰嘴角蠕动的动作被它捕捉到,当下断定朱北辰在跟某个人对话,检查了朱北辰周边几平米的空间,巨石边看到了一道淡淡的虚影。

虚影若有若无展现一道人形的轮廓,虚影核心内似有五行光晕流转而过,同时,不化骨的鼻间嗅到了浓厚纯正的至阴之气。这种味道是任何一种僵尸都会喜欢的味道,闻之混身舒爽,口中食欲大振,眼中透着贪婪的目光。

糟了,被它发xiàn

了,好厉害的不化骨。殇以为自己藏身的方法巧妙,至少不会这么轻易被不化骨盯上,哪里知同为阴气滋养的不化骨天生对于阴魂的捕捉能力之强。

不化骨作势一闪,诡异的移形身法启动,下一刻便站到了十米开外,几个呼吸间就能轻易够到朱北辰所在的位置。

七月一见势头不妙,不化骨的行动轨迹,分明就是朝着朱北辰去的。七月猜不透朱北辰身上有什么是吸引不化骨的,能导致它撇下七间转而攻击朱北辰。

七月轻灵的身形原地渐渐转淡,徐徐化成一道透明的人形,至最后几乎就是一面透光的玻璃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一见不化骨来势汹汹杀气凛冽的架势,朱北辰吓得魂都散了,前头可是见识过不化骨跟七间对打的场景,那可是绝对的强势碾压的,自己本事还及不上七间十分之一的吧。

第411章 危在旦夕

朱北辰直愣愣看着不化骨不断接近,肢体僵直得一点都无法动弹,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束缚住了手脚。

十米,堪堪十米开外,不化骨现形,却是结结实实撞到一堵墙上。

空荡荡的空气中水波晃动,磅礴的气浪将不化骨弹了回去。

一口淡淡的血雾喷出,七月飘忽的身形渐渐显在朱北辰身前。

她拼尽了全力抵挡住了不化骨的来势,同时也身受重伤,瘫软得摇摇欲坠。

朱北辰反应过来,匆忙抱住跌倒的七月,手刚一接触七月的身子,吹弹可破的肌肉透着一股冰凉。

七月面色惨白得吓人,朱北辰焦急问道:“七月,你不能有事啊,你怎么这么傻。”

七月的笑容有些凄美,沙埋古城掩埋的秘密实在是太过惊人,所经lì

的无一不是至险的情景:“你安好,我心安。”

朱北辰只觉眼眶顿时湿润,特别是七月的一句“你安好,我心安”。单单是这份情意,就是他这一辈子所偿还不起的。

他紧紧抱着七月,用属于男子宽阔的肩膀抱着七月透着淡淡体香的身子,生怕失去这份生命中最宝贵的女人。

“姑娘。”远处,凝云也是没料到七月竟会用身体去阻挡不化骨,失声痛哭着奔跑过来。

不化骨跌到地面上,撞出一人形深坑,可想而知那一撞的力道有多强悍。

不化骨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激起它强烈的凶性,咆哮着挺身而起。

滚滚的烟尘气浪随着它一声咆哮肆虐起来,无数道紊乱的气流横冲直撞,韩清欣见势不妙瞄着不化骨的左胸心脏部位打了一梭子子弹:“凶什么,不化骨了不起啊。”

他很伤心吗?他看起来真的很伤心的样子。虚空中的殇茫然看着朱北辰紧张担忧的神情,心中滋味万千,有种酸楚心痛。殇不知dào

那种情感叫做妒忌,也为朱北辰的忧心而忧心。

真羡慕他们能够这样子,要是这滚滚人世,也有人能如他待这女子一样待我多好。

******,敢打老子的女人,老子要化了你这具僵尸,朱北辰看着气若游丝的七月,发狠着握紧了拳头。体内躁动不安的血液一时间被点燃,作势就准bèi

要上去跟不化骨拼命。

殇能听到朱北辰的心声,在剧烈地翻涌,那种愤nù

与恨意强烈。

不要啊!

喊声不及发出,朱北辰就轻轻将七月放缓在地面上,捏拳冲了上去。

殇原想助阵,奈何那具不化骨身上的煞气实在太重,稍稍离得近点都会感到遍体不畅。

朱北辰也说不清如此强烈的恨意和报复心缘何而起,或许是因为不化骨伤到了七月,或许是因为七月甘于为了他自我牺牲的真挚感情。

总之,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韩清欣意识到了朱北辰这是准bèi

拼命的架势:“不要去送死,你打不过他的。”

话音刚落,急切报复的朱北辰就迎上了不化骨,杂乱无章的拳法一拳打击在不化骨的脑袋上,携恨全力击出的一拳居然打得不化骨侧翻倒地。

这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七间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尘土便看到这一幕:这小子是在拼命啊。

可惜,下一刻局势反转。

不化骨诡异的姿势立起,一手把控住朱北辰的拳头,令一手一爪扫过。

韩清欣远在二十多米外,救援不及,惊呼一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化骨剧毒的爪子划过朱北辰的胸膛。

单薄的衣料碎裂成一条条布条,尖锐漆黑的指甲在他胸口前留下一道道深邃的划痕,伤口深及骨骼。

随后,不化骨死死掐住朱北辰的脖子,腐烂的口嘴贴了过来。

黑洞洞的嘴里冒出的气体令朱北辰作呕,单单是气味都能把人熏晕。朱北辰憋着呼吸尽量不去闻那股味道,就算是这样都感觉头脑沉重忍耐不住。

快熏死我了,这东西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啊。那种味道怕是会让朱北辰铭记一辈子,也就是这股味道让失去理智的朱北辰觉得清醒了许多。

忽然,巨大的吸力由不化骨幽深的口腔内吸入。

朱北辰顿觉浑身刚安分下来的血液都在不断地往喉咙涌,体内有无数的水分都在源源不断离体,进入到不化骨口中。

“是血食法,不化骨在吸食北辰全身的血液。”隔空吸食人体精髓,这一过程当中人体全身的血液水分都会被吸取得一干二净,最后化为一具干尸。七间一眼就看出了不化骨在隔空吸血,也只有这等层次的僵尸有这种神通,不需yào

直接接触人体就能将人吸干。

此时,七间已无力再战,凝云浅显的用蛊手法对不化骨是一点作用也没的。

韩清欣情急之下甩下枪械,急速跑来从背后勒住不化骨的头部,强烈的触电感电得她手臂发麻。

依旧阻止不了不化骨,朱北辰同不化骨之间相隔不到五十公分,只见短短的距离内,朱北辰的血液水分化作血雾离体而成,进而源源不断被吸入不化骨口中。

随着血液的流失,朱北辰的意识开始有点模糊,面部酥麻。昏昏沉沉中还能感受到血液透过面部细小的毛孔在挥发着,朱北辰竭力想使自己清醒,阻止血液继xù

被吸食。

一切都是徒劳的,不可抑制的寒凉伴随着体内血液的减少袭遍全身。

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朱北辰体验过那种感觉,灵魂徘徊在躯体周边,飘飘荡荡无所依靠,心灵也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宁静。

不化骨身后,韩清欣彻底癫狂,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朱北辰被这具不化骨给吸干,见勒脖子一招不见效,果duàn

拿出匕首,瞅着不化骨的后脑勺扎进入。

哪知,平日里吹毛断发锋利无比的匕首哐当一声折断。

不化骨的脑袋比钢铁铸就的匕首都还要坚硬,一丝痕迹不留。

朦朦胧胧中,寒意已走遍全身,就连脑海深处那一缕弱小的灵魂也感受到铺天盖地而来的吸力,几欲脱体而出。

第412章 殇的呼唤

朱北辰的灵魂都在颤栗不安,心脏跳动的速度愈来愈慢,一丝丝血液被压缩成血雾抽走,随之体温也在不停地降低。

面部已经出现干瘪的迹象,躯体不断打着摆子,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可分明他还能看见不化骨变形腐败的脸,幽深的口腔内似有众多的冤魂拉扯着自己。

北辰,不要睡啊,千万不要睡啊。一睡着了,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冥冥中,朱北辰觉得殇就站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形光幕,殇好似穿着一袭白裙,无重量的浮在自己身边。

朱北辰几乎以为自己死了,否则如何能听到灵魂的呼唤,感受到殇的存zài



殇的轻缓终于唤得朱北辰清醒了几分,殇继xù

努力试图跟朱北辰说话,让他集中注意力。

坚强的意志力在这个时候十分关键,哪怕心生一丝放qì

绝望,就会彻底地连通灵魂一起被不化骨吞噬。

“你是不是在裤子口袋里佩戴了护身符之类的东西,那物事一直让我不安,这也是我一直不跟离你太近的原因。你努力点把它掏出来,或许能对付不化骨。”殇的目光投向朱北辰的下身,那里时而闪现的淡淡光点总给自己不安的感觉。

既然自己的魂体,它能令自己产生这样的感觉,必定有克制凶邪的作用。这也是殇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不化骨不死不灭的能力让这一丝的希望都变得何其渺茫。

听清了殇的话,那种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朱北辰坚持着控zhì

身体,脑袋疼痛得几欲炸开,不化骨在吸我的魂魄吗?头好痛啊,不行,身体不听控zhì



过量的失血,朱北辰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

一团团血雾吸入,不化骨愈加兴奋,鲜血的味道令它兴奋不已。这是它彤冰阳作为一具僵尸以来第一次苏醒,也是第一次尝到活人鲜血的味道,味道简直妙不可言。

甘甜腥冽的味道由口齿舌根一直钻入腹中,尤其是朱北辰的血液与众不同,每摄入一分体内力量便磅礴翻涌起来。

一时畅快之后,不化骨吸收的速度反而缓慢下来,双眸再度狐疑得看看朱北辰一眼,朱北辰精气神全无,一派死灰模样。

不是他,到底是谁?不化骨将目光左转三十度角,又在离地几十公分的半空中看到了那团白色的人形光幕,飘飘荡荡。

五行女尸,太好了居然是五行女尸。

不化骨双目如炬,死死盯着殇存zài

的那片空间。

彤冰阳前世残存的意识告sù

不化骨,五行女尸是一种无实体的魂魄之身,聚集五行之气,对于僵尸可是大补的。

贪婪的眼神骤现,彤冰阳生就是一个极度自负且贪婪的人,这种秉性同时也传承至这具不化骨之上,它要汲取一切的魂魄血肉用来滋养强dà

这具不死不灭的肉身。

血食术法中断,因为殇被发xiàn

的缘故,不化骨舍弃了吸食到一半的朱北辰,甩手一抛,朱北辰像是随手可弃的物品一样被丢到一边。

不化骨转而原地一闪身,移到殇的身边,一双残破露着森森白骨的爪子抓上去,意图逮住身为魂魄的殇。

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大惑不解不化骨居然在最后时刻把朱北辰抛了出去。

甩到地上的朱北辰翻了几下,残弱喘着气,张着嘴连连往外呼气:“臭死老子了,差点就被这狗娘养的不化骨给整死。”边咒骂暴着粗口边猛喷几口污血,差不多快干瘪的肢体因为会流的血液方才有了一丝的血色。

韩清欣也被不化骨突兀地一闪,失去着力点,磕到了地面上。

“北辰……你没事吧。”见不化骨抛下了朱北辰,喜不自禁询问起情况。

在旁人看来确实有些不同寻常,前一秒不化骨还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势要吸干朱北辰,下一刻却舍弃了他,转而闪到一块空地上,朝着空气猛挥动爪子。

“奇怪,它怎么会……”七间倍感诧异,看看朱北辰,又看看不化骨在不断闪身变换方位,像是在追逐着什么。

好惊险啊,胖子心有余悸说着:“或许他挑食。”

不对,七月躺在凝云怀里,撑持着病体观察。

不化骨不会无缘无故撇下朱北辰,七月朝着它追逐的方向定眼扫去,细微的白光始终躲闪着。

原来不化骨追逐的是这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一缕魂魄的。并不是所有的僵尸都能吸食魂魄的,不化骨可说是其中个例吧,那缕魂魄中似蕴藏有极大的阴气,难怪不化骨会穷追不舍,七月思考着。

“朱哥,我来扶你,你还好吧。”胖子见不化骨飘忽不定追着什么东西在巨石阵里绕来绕去,这才敢放心过来探查下朱北辰的情况,揽着他的脑袋把他扶了起来。

探探鼻息,又翻翻眼皮,确认还是活着的。

朱北辰差点没被胖子气得再度晕死过去,乏力下勉强甩开他胖乎乎的手:“老子还没死,那块骨头都没死,我怎么敢死。”

置气归置气,稍稍喘息几口,朱北辰想起了之前殇跟自己说过的话。

可是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压根就没什么辟邪的东西啊,自己身上的物件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使劲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胖子搂着自己的姿势又膈着手,根本掏不到两个口袋。

心想,殇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是不化骨的对手吧,估计也撑不了多久,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憋了一口气,说道:“胖子,翻翻我两个口袋,把东西都给我翻出来。”

胖子闻言也不敢耽搁,朱北辰严肃起来的样子他还是有几分惧怕的。当下遵照他的吩咐把肥手摸近了左边口袋。

“口香糖?”胖子手里拿着半盒口香糖问道。

特么的,关键时刻我找口香糖做什么,朱北辰还想省下几分力qì

,奋力摇摇头示意他继xù

找。

“这个?”胖子居然翻出了一根被压得皱巴巴变了形的香烟。

还不是?难道在裤裆里面,胖子越翻越窝火,全是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

当下立马又翻准bèi

翻右边的口袋,眼神留意到朱北辰右边口袋中有一个鼓鼓的物事,顶得裤袋老大。

一番找之下,取出一件明黄绸缎包裹着的硬物,预感道这绝对就是朱北辰要的东西。

胖子手里的东西顿时吸引了朱北辰的注意力,殇指的原来是这玩意,我怎么忽略了它。

“硬邦邦的是什么啊,这个?”朝着朱北辰晃了两下,得到确认的答复后才动手打开绸缎。

触手温润,解开绸缎后,展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方形状特别的古印。

看上去材质像是玉,再仔细一观,淡淡的琉光在古印表层微微流动,若水波荡漾,若晨风轻拂。

特别是古印上把手处的设计,九只活灵活现的蝌蚪形的古怪生物,更为这枚古印增添了许神mì

色彩。

不是凡品,胖子怵然一惊,把玩过众多古玩真品的他自然见识不凡。

虽不能第一时间道出古印的来历,却能感受到一股悠远延绵的古物气息,朱北辰怎么会拥有这样的东西。

磅礴的器韵,切身的震撼让胖子一愣,直到朱北辰连连呼喊了几声才晃过神来。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是什么东西,应该不是一般的古印吧。”

胖子的情绪有些激动,抱着朱北辰的手僵直,把他勒得紧紧的。

胖子少有正经说话的时候,朱北辰也奇怪胖子是不是看出点什么。

当下瞪着他:“你抱得这么紧,快要把我勒死了,把印给我。”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胖子这才呼了口气,把古印交到朱北辰手中,眼神依旧是恋恋不舍的盯着古印。

此时,巨石阵中早已不见殇和不化骨的身影。

一道道莫名的旋风时不时在几人周围刮过,朱北辰真切地听到殇求救的声音。

“啊!”一声娇滴滴的喊叫,可想而知殇现在面临的处境是该有多危险。

穷追不舍的不化骨每每欲靠近,眼见着就要抓到殇的时候,利爪穿体而出,奈何不得殇寸缕。

殇则借机躲避开,三番两次下来,不化骨愤nù

得双目通红。

下一刻,殇浑然觉得周边的空间无穷无尽的阻力一齐涌来。

魂魄像是被灌入铅水一样,每一次的挪动都极为费劲,殇如同一个溺水的人,被无形的压力压迫着。

救命啊~北辰~救我~

声音仿佛很遥远,殇已经不能移动,直直被锁定的半空中。

不化骨妖异的脸上闪过一丝贪婪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之前施展在朱北辰身上的手段用在了殇身上,殇可是没有肉体保护的魂魄。

那股庞大的吸力直接允吸的就是她的灵魂本体。

朱北辰手持着鬼玺,聆听着殇近乎绝望的呼救,却不知dào

该怎么使用这枚鬼玺。

古老的符文铭刻在鬼玺印上,每一段铭文都象征着一句驱使的咒语。

它们,不是金文。

第413章 朱北辰出手

“鬼玺以祖巫鲜血催动,内封印有世间可怕的力量。鬼玺的上一代主人是诸葛孔明。”

危急时刻,七月曾经告sù

过自己话回响在脑海中。

以祖巫鲜血驱动!

朱北辰片刻不敢拖延,“胖子,割我一刀。”

什么,胖子差点怀疑朱北辰是不是被吸血过多,脑部缺氧了,居然要自己割他一刀。

“别傻愣着,快点。”

在朱北辰再三催促下,胖子狠下心来抓起随身的匕首在他手腕上割了一刀。

胖子急切下下手也不知轻重,伤口切割过深,对本就失血过多的朱北辰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一时间,朱北辰也顾及不了那么多,把滴下的血液滴到鬼玺上。

等待着鬼玺启动的心情是复杂的,毕竟是第一次使用这东西,而且听七月说起过:鬼玺很重yào

,鬼玺是件不祥的物件。

胖子好奇看着朱北辰的动作,原来这枚古印是需yào

用血来启动的,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

晶莹剔透的鬼玺表层覆盖着朱北辰鲜红的血液,可是已经一分钟过去了,鬼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殇的哀求声越来越弱了,只能听到蚊子大小的声音还在苦苦坚持着。

会不会跟鬼玺印身上的铭文有关系?

铭文弯弯曲曲,形态字形古老,像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在裸~足跳着妖娆的舞蹈。

“没用啊,是不是血还不够。”胖子说着抓起朱北辰的手腕,按压下又挤出几滴血液。

“特么的,死胖子。你这是想要我命啊,我本来就没剩下多少血了。”

朱北辰刚咒骂出口,胖子就示意他注意看鬼玺。

果然,鬼玺起了变化。

洁净无暇的印玺表面正在缓缓地摄入血液,随着滴落在鬼玺身上的血液被一滴滴摄入,鬼玺晶莹的印身逐渐被血色染红。

一丝丝血色在鬼玺印内绽放,随之而来的是浓厚雄浑的气息。

二人都能感受到鬼玺内涌动不安的力量,森森然透体生寒的阴气呼之欲出。

胖子受到这股气息感染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这枚古印玺究竟是什么来历?

寒气扑面,朱北辰二话不说,一把抓在把手上拿起鬼玺。

手臂顷刻间一麻,一道强电顿时沿着手臂传递至全身。

突如起来的变故使得朱北辰脑袋如遭受重击,眼前一阵眩晕,一道道既熟悉又倍感陌生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中。

半响之后,朱北辰犹如脱胎换骨般,整个的气势徒然一变,脸上露着极端自信的表情:鬼玺,我知dào

怎么用了。

传承之鬼玺中古老的记忆在朱北辰脑海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他的表情则是愈加变得古怪。

鬼玺,七月留心到朱北辰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而他手中紧握着的正是之前他在雨烟阁中得到的鬼玺:他知dào

怎么用了吗?

鬼玺启动的瞬间,七间也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浑厚的阴气。

那种感觉,类似数以万计的阴魂齐聚,令人胆裂。

七间想不通朱北辰身上怎么会带着这样阴邪的东西。

“彤冰阳!”朱北辰一手紧紧握着鬼玺大声吼叫道。

手掌心中,那枚鬼玺不断晃动着,万千魂魄齐聚的鬼玺缭绕着一团团冰冷至极的阴气,不安的怨灵躁动着。

殇临于半空中的虚影渐淡,魂魄的急速流失让她变得虚弱,无神地看着朱北辰。

眼神中满是绝望,幽怨,无助,徘徊。

嘴唇微微蠕动,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可朱北辰看懂了,殇的口型分明是在哀求:救我。

殇的形体越来越淡,估计再有一会就会被吸食殆尽。

不化骨被朱北辰一声恫吓,缓下身形,幽幽转身。

注意力集中在朱北辰手持的那枚鬼玺上,似感受到了鬼玺中蕴含的巨大阴魂之气。

殇得以喘息之机,感激看了朱北辰一眼,立即潜身消失。

“鬼玺,是诸葛孔明的那枚鬼玺。”不化骨的意识恢复,鬼玺的寒意让他彻底清醒。

不化骨浑浊的眼神骤然一亮,凝望着朱北辰手中的鬼玺,飞快地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移形,不化骨躯体原地失去踪迹。下一秒直接出现在朱北辰正前方。

一显形的一刻,朱北辰触不及防,生生挨了不化骨一拳,倒下的时候还拽着颤动不已的鬼玺。

在彤冰阳生活的年代,鲜有人知dào

诸葛孔明的身边始终藏有一枚神mì

的鬼玺,而他就是知情者之一。

生前,能入他法眼的物件中,这枚鬼玺占据着极大的位置。特别是彤冰阳身化为尸,对于集聚天地阴魂怨气的鬼玺重视程度更甚。

侧躺在地,朱北辰的视线正巧落在鬼玺印身那一组组似人形的铭文上:好像是古老的瑜伽术,身姿手势跟瑜伽真的好像,可是有好古怪。

压力如潮,不化骨一步步走来,单臂前伸,目光直指那枚鬼玺。

朱北辰面色一沉,双瞳中浮现一抹残酷的冷笑:“呵呵,你想要?想要就拿去吧。”

随手一抛,鬼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不化骨飞去。

鬼玺近在眼前,不化骨丑陋的面容中按捺不住起伏波动的兴奋,腐尸的刺鼻气味愈浓。

踪迹一闪,只见一道虚影出现在半空中,准确及时地接住了那枚鬼玺。

不化骨刚一落地,尚不及开口表达喜悦,握着鬼玺的手臂燃起阵阵浓烟,焦灼的腐肉味随黑烟挥散。

“啊~”不似人声的惨叫,剧烈的痛感贯彻心扉。

如鲠在喉的韩清欣快意冷笑:“蠢东西,知dào

痛了吗?”

朱北辰艰难爬起,得yì

的笑笑。这就是殇所说的等级压制了吧,看来这枚鬼玺所具的阴气至纯无匹,就连阴气加身所化的不化骨也无法承shòu。

此时的朱北辰更加不敢大意,联系起鬼玺印上的铭文姿势,立kè

摆出铭文造型。

他的姿势在旁人看来不免太过古怪,单手抱头,左脚直立,右腿则是搭在左腿上,上本身前躬90度。

可随着朱北辰姿势的摆出,体内血液缓缓流过每一条血脉,通体筋络也变得顺畅无比。

一道妖异的血色红光在双瞳中流转,一股无形的气浪以朱北辰为中心徐徐旋转。

第414章 骨化尘埃

不化骨持着鬼玺的手被烧灼得皮开肉绽,腐败的皮肉混着白烟化在空气中,无论它如何挣脱始终无法甩开鬼玺的束缚。

朱北辰怪异的姿势牵引下,浑然让人倍感妖异,一道道鬼魅气息绕体而出。

神韵古老,带着远古的沧桑。

七月担心地忘了朱北辰一眼,现时他表现出来的模样不似人,更似几分邪灵附体。

七月知dào

一切都跟鬼玺有关,跟朱北辰所摆的诡异姿势有关。巫族引动自然界感应的时候需yào

摆出特定的姿势以符合周边的能量场,想必朱北辰的姿势是契合鬼玺这一神mì

物件的场能的。

只是,他的姿势跟一种舞蹈极为相似。

远古九黎族那位妖异的巫族大能,具备邪术“慑魂幽步”的妖媚女子。

朱北辰的动作却是静态的,不过神韵却有那么几分相似。

咻然之间,鬼玺内万千躁动的阴魂将不化骨层层叠叠包裹,白雾散尽之后,众人惊骇地发xiàn

不化骨只剩下了一副骨架,皮肉被阴气切割消蚀殆尽。

死亡的阴云消散无踪,大家猛地看到了生的希望。

朱北辰继xù

作了个姿势,鬼玺顺从飞回他手中。不知dào

是过度紧张还是受到鬼玺的影响,朱北辰额头上挂着冷汗,手心传递来阵阵寒意。

不化骨直直伫立在原地,骨骼粗壮,深陷无物的双瞳孔洞似在看着朱北辰。

此时,七间的心依然是悬着的。

既然称之为不化骨,皮囊与不化骨来说真的不重yào

,它不可能轻易死去。

“北辰,小心,它还没死。”七间说。

受到鬼玺内隐秘的力量影响,朱北辰的精神有些恍惚,清醒过来时衣裳尽湿,无法想象一具白骨才是不化骨的本尊,这枚鬼玺真的能杀死它吗?

七间对于局面的掌控拥有着丰富的经验,就像殇所说的一样,要彻底消灭不化骨需yào

更强一层的压制。

对于手中的这一枚鬼玺朱北辰所知甚少,就连操控的方法也是临时感悟出的,只知dào

鬼玺的不凡。

鬼玺上每一段铭文都是一组寓意极深的咒术,朱北辰完全不理解。

破腐肉而余骨,彤冰阳洞悉一切的眼神中透着炽热,世间居然还能有伤及不化骨的物件,也是它所料不及的。

彤冰阳说道:“这枚鬼玺果是天物,能把我伤到这种程度,可惜了你还不会使用它。”它心里想说的是,如果你真的是鬼玺真zhèng

的主人,就像当年的诸葛孔明一样,说不定你真的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消灭不化骨的人。

朱北辰沉默不语。

彤冰阳肉身已坏,所说的话腔调怪异,却字字句句消磨着朱北辰存活的信念。

七月说道,鬼玺乃属阴之物,若想感悟贯通鬼玺的神mì

力量唯有与它无限接近,化身为一才能做到。这也是她身为大巫以来的切身感受。

来不及等待朱北辰思考,彤冰阳压低声音喝道:“你再没机会了。”

不化骨整副骨架闪着森森然的绿光,照亮着幽暗的黑夜。身形高速划过短暂的距离,一晃来到朱北辰面前。

地面上残留下新鲜的血迹,一阵阴风拂过,众人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定格。

七间清晰地看到不化骨的双手深深嵌入朱北辰的胸膛,连同着那枚鬼玺,伴随着破空声响起,朱北辰被抛到一块巨石身上,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画面变得血腥,且惨不忍睹。

七月眼神复杂地看着朱北辰,生死离别的感伤,饱含的情绪杂乱,她没有想到鬼玺在朱北辰手中也无法制服这具不化骨。

“你的命真的很不好。”观相占卜,朱北辰的命数在三年之后隐晦不明,直指黄泉鬼途。但七月从来没想过他的命几乎就是自己学会占卜相命以来见过的最差的人。

佟佳暮秋当年曾说过,能成为鬼玺的主人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不幸的。鬼玺是妖邪之物,掌控着鬼玺的同时也在改变着命格,注定一生将处在生死的风口浪尖。

朱北辰已经奄奄一息,气息越来越弱,眼中不化骨的影子渐渐模糊,意识在也迅速抽离,眼角的余光打在鬼玺上。

无数次,于梦中那座中军大帐中,这枚鬼玺始终在那个久远的年代,被安放在军帐案台前。

昏黄的烛光,佝偻的道袍男子的身影映衬在军帐上,琉璃般晶莹透彻的玉石光晕随着烛光在鬼玺身上流转摇曳。

那道伟岸的身影在案台前刻着竹简,一笔一划描绘着古老的字符。军帐的光恍惚让朱北辰的心变得宁静,他看着诸葛亮一笔笔的落下抬起,竹简上赫然就是鬼玺印上天书般的符篆咒语铭文。

一段铭文刻完,无声的军帐中,诸葛亮苍老的面容间嘴唇微微蠕动,像是在吟着一组音节。

朱北辰心中隐隐觉得他读的内容十分重yào

,可无论如何侧耳倾听,军帐内始终是安然一片。

他难道没有在说话,我出现了幻听?

铭文字形究竟属于哪种古老的文字已经无从考证,部分段落确实是一组组动作,而部分铭文根据动作去猜测,人体是无法做出这种动作的。朱北辰猜测这或许就是诸葛亮口中念叨着的文字,既然无法听清,他便开始观察口型。

单音节,那道皱痕遍布的嘴唇蠕动一下就会有短暂的停顿,口型特异,与平时日常交流所用的嘴型全然不同,没有呼吸气的动作,靠的是腹腔内的憋着的气流推动声带送出的音节。

朱北辰笑了笑,平静看着地面上自己留下的血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妖邪。属于这个少年那份特有的自信又重新回到这具躯体中,关节处隐隐作痛,他摇着牙艰难爬起,抬起头来,视线穿过七间、七月那些紧张不安的面孔,落到不化骨身上。

鬼玺肆虐的阴魂也在这一刻静止,一道安详静谧的气息飘逸在朱北辰四周。

屏息凝气,所有的声音和恐惧不安的情绪都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森然的不化骨错愕一下,立时意识到了周围磁场的变化,不化骨对于环境气息变化的感应比人类敏锐得多。

胖子全然没想到局势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心说老天保佑,这小子骨头真硬,这样都能不死。

不化骨选择了先下手为强,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让它此时的动作比之前快上了至少一倍。乘着朱北辰不注意,一闪身骤然出现在朱北辰身边,一口咬住朱北辰持印的手臂。

锋利的牙齿深深扎入朱北辰的皮肉,情急下一挣扎拉扯,血液不停流淌。手臂一阵剧痛,痛得朱北辰呲牙裂目。

随即不化骨用力一拉扯,鬼玺脱手翻落。韩清欣一看势头不对,翻身起来一拳头砸到不化骨的头骨上,阴森至极的寒气顿时让她感到拳头冰凉。

朱北辰使劲浑身力qì

也挣脱不开,被咬住的左臂全然使不上力qì

。七间抓起断裂的青铜剑一剑劈斩在不化骨身上,不化骨的骨骼远比青铜材质的古剑更为坚硬,青铜剑再度断裂。

甩开仅剩下把手的青铜剑,七间干脆纵身扑了上来,一下子紧紧抱住不化骨的脑袋。就算是这样还是掰不开不化骨,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全然不顾一切咬着。

凝云也不知从哪里拾来一块巨大的石块,狠狠砸在不化骨头上,石头碎裂,不化骨安然无恙。

几人连番的攻击虽说没对不化骨造成实质性的重创,也让它恼怒不已,终于撒口松开朱北辰。甩着一只剩下骨架子的右臂直拍凝云的面门,凝云被它一下子打飞了出去。

朱北辰又感受到了不化骨口中浓厚的吸力,这一次他不再坐以待毙,而是高举起鬼玺,印玺深奥的符文变得熟悉。很快站起身摆出了其中一个姿势,鬼玺相应发出耀眼的白光呼应。

原来每一种姿势激发的鬼玺作用和威力都是不同的,厉鬼勾魂般的生冷吸力顿时消减了许多。眼角余光瞟到一段铭文,朱北辰尝试去发出那种音节,一股气流哽咽在喉咙中。

古怪的腔调,声带中一股空气撕裂着,产生一丝丝的摩擦声。

没有声音发出,这一个音代表的是无声的语言。却生出了类似佛语中一字棒喝的醒神之感,鬼玺生生颤动,猛地发狂吸收着不化骨逸散的阴气。阵阵杂乱无章的气流四面刮起,不化骨阴森森的头骨中明显看出了恐惧之色,一粒粒细微的粉尘离体涌入鬼玺中。

骨灰,不化骨的形体正在逸散成一粒粒粉尘被鬼玺所吞噬。

如若灯灭,彤冰阳第一次意识到死亡威胁的来临,眼神中满是不甘,为什么作为不死不灭的不化骨也会有骨化而尘埃落地的一刻。

七月微微颔首,看向朱北辰的目光透着无比的信任。

这是值得他托付终身的男人,不屈的意志,面对死亡的泰然。

为什么,我彤冰阳也会有死的一天,不该是这样的。这是彤冰阳弥留在人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地面上散落着白色的骨灰,淡淡的一层。

朱北辰漠然看着手中的鬼玺,光芒褪去,它只是一块造型奇特的印玺。

鬼玺,你还有什么作用是我所不知dào

的?

第415章 设想

远方山巅微微见夕阳落,慵懒的日照挥洒在几道疲惫的身影上,身后的巨石阵一如数千年前屹立在那。

朱北辰等人在一处山包落脚,面容释然喝了几口水,又用水洗了洗伤口,爽冽的刺痛感却洗不尽污秽的血液。

一呼一吸间,群山的清脆鲜有的鸟鸣,透着劫后余生的快意。

七月为他检查过伤口,朱北辰和七间都曾被不化骨抓伤,伤口都带有剧烈的尸毒。一时之间七月也是束手无策,分别用针灸之法控zhì

毒素的蔓延。

七月挽裙回眸,空气中余下淡淡的清香。闻着沁人心脾的味道,朱北辰释然了许多,毒素暂时被控zhì

住了,但七月潜台词暗示着这种毒性之烈,随时都会有发作的可能。

山包海拔较高,远处路途尽收眼底,一行在夕阳中行进的队列像走在天空下的蚂蚁,渐渐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凝云怨毒的眼神一直随着蚂蚁队列远去,漫无边际的黑暗很快即将降临,队列中开启了强光探照灯,朝着无边的黑暗尽头走去。

带着深深的恨意,凝云冷哼一声,要不是这伙人不顾自己逃命,他们也不会这么狼狈几乎是差点丢了性命。

一群人疲惫不堪歪歪斜斜躺倒在山包上,巨石阵两天多的经lì

让他们筋疲力尽,谁想到在这里居然还会遇到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应该说是一具古尸。

简单包扎清理了下,七月确定短时间内朱北辰和七间的尸毒不会侵入心肺才暂时放下心来。

如今,沙埋古城则是不得不去,不化骨的毒,七月没有能力解决。

几个重伤员都在抓紧时间休息着,唯独毫发无损的胖子复杂拾来枯树枝,在夜里燃起点篝火取暖,担负起照顾伤员的重任。

韩清欣拄着一根木棍颤颤巍巍走过来探视朱北辰,说道:“一定很疼吧,你试试按压这几个穴位,能缓解一下。”她随即指了几处穴位教朱北辰怎么减轻一下疼痛。

朱北辰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强忍着笑笑:“不是什么大事,最多骨头晃了晃。”尸毒渐渐在体内起作用,不经意见他甚至瞟到自己的指甲盖都透着漆黑的毒迹。

七间、七月、朱北辰、凝云、韩清欣、胖子六人围在火堆边烤着火,天黑之后温度下降得很快,再没有雾气飘逸在四周。

两拨人分别聊了一下,七月询问了朱北辰之前的状况,包括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朱北辰则讲诉了一路以来奇奇怪怪的遭遇,特别提到了一路上遇到的楼兰人留下的有关长生研究的实验题,蜕皮的木乃伊,聊及离开太阳墓进入到这里的所有。

朱北辰道:“七间,离开我们之后你遇到了什么,怎么也会在这里出现的。”七间之前跟胖子、朱北辰、韩清欣三人分开,巨石阵内才巧遇到,七间失踪的这段时间内没人知dào

他去做了些什么。

七间极其疲惫,几乎是一语带过:“我先进来了,然后就转到了这里,随后就遇到了你们,没有什么特别的。”

七月对于生物学的研究造诣很深,也跟几人交流了一下异体移植人蛊共生的话题,似乎他们一路上所见的景象都跟长生这一命题息息相关。

胖子听他们谈到长生,兴致高涨起来:“人和蜈蚣结合,那是什么样的,能活多久?”

只有朱北辰知dào

这胖子心里的小九九,多半还在惦念长生的事。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目前在什么地方?”七间做事向来讲求逻辑,要把事实的顺序还原理顺,他一直怀疑他们的处境。

罗布泊到太阳墓,再到开启阵法来到这里。而目前这片天空下更像是自成体系,这里一切的生态环境都与外界有着天壤之别。

体型庞大的生物,树林可能高达千年的古树更是随处可见。特别是氧气含量远远高于外界,环境的突变导致了生物形态的变化。

朱北辰冥思苦想道:“你该不会说我们现在不在地球上吧?”

七间道:“我们的思想都太过局限性,实jì

上空间的位置是个极为狭隘的概念。你不觉得这里更像是古生代吗?气候湿润,植物大量繁衍,绿树成荫,森林繁茂。动物体型大都庞大,远超我们所想象。”

韩清欣认可,问道:“我也感觉这里不对,日月星辰运行看起来都似乎极有规律,但我总感觉日照月光都像是人为的。”

胖子听了,心徒然一惊:“你们别吓唬我好吧,刚刚死里逃生,你们总不能说这么大个太阳,是人造的吧。”

七间说道:“我只是做个假设,你们可以有其他的设想,我猜测这里是多维空间,跟我们所处的地球环境重叠,却在不同的维度。毕竟我们人类现在的认知能力有限,或许是古时某种原因造成了维度的切割,这里原生态的环境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在另外一个维度。”

朱北辰看看大家的状态,都不适宜在继xù

讨论这种高脑力的话题。

几人就在火堆闲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对于第二天的行程,朱北辰准bèi

征求下大家的意见,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特意寻找沙埋古城而来:“明天我打算继xù

朝前走,七月说过那伙人手里有地图,那座古城就在东北方,我会沿着他们的足迹走下去。沿途遇到的危险你们也都见识过,我不强迫你们,有愿意走的可以一起,想走回头路的我也不强留。”

讨论的结果出奇的一致,七月选择跟着朱北辰,凝云自然也会跟随着七月。胖子原本的目的就是那座古城,危险对于他这个身患绝症的人来说无非就是早死和完死的区别。

七间点头默认:“我跟着你们。”

就剩下韩清欣了,她望了望朱北辰,不由心想埋着头:“我跟着七间。”

面对朱北辰和七月的感情,韩清欣夹杂在中间纠结万分,她没有理由跟着。

几人很快达成一致,极度的困倦下,众人纷纷睡去。

第416章 早餐

熟睡之后,朱北辰朦朦胧胧中被一道晨日的阳光刺醒。

他的身体目前及其虚弱,刚一睁眼就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

胖子硕大的体型正好背对着朱北辰在地上捣鼓着什么,不时有浓烟从他正面冒出,奇特的味道正是来自他那头。

所有人起的都特别早,似乎都感受到这个晨日的美好。

目光转向一侧,韩清欣站在山包一处,稀有地一根接一根抽着烟,地面上满是烟屁股。七月就坐在朱北辰不远处,用石头在地上画着什么,不时跟七间交流着。

胖子听见动静,轻声道:“你醒了?”

一夜的睡眠,昨日激战留下的伤势霎时爆fā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酸痛难当的,朱北辰无力答道:“醒了,你在做什么?”

胖子神mì

兮兮说道:“嘿嘿,一会你就知dào

了,等下我们就有早餐吃了。”

朱北辰来到七月和七间身边,地上已经划满了一道道的线条,两人在比划着线条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朱北辰道:“这是什么,密密麻麻跟蜘蛛网一样?”

两人研究得太过深入,一时之间竟未发xiàn

朱北辰,七月道:“你身体好点没?”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七月才继xù

解释:“是地图,之前吴敏那伙人有一副详细的地形图,有关沙埋古城地形的。我也不知dào

他们是哪里弄来的,不过在他们研究地图的时候我通过瞬时记忆,把整体轮廓记忆了下来,现在尝试着把地图绘制出来。”

七间指着地上的图画说道:“毕竟时间太短,七月的记忆有残缺。我分析了下地形,结合她所绘的地图。所有的地形地貌的形成都是需yào

具备一定的条件的,可以通过分析周边的地质特点完善整一块区域的地理条件,我们现在做得差不多了。”

风水堪舆,七间是此间的行家,这门古老的技艺传承需yào

熟悉山川地貌,根据采集的土壤和目测山势地理,前方大概再需yào

走上小半天的路程就会进入到沼泽林。七间的分析跟七月绘制的地形图所示是完全一样的。

咳咳,七间连声咳嗽,喘息急促起来,拍打下胸口没想到刻出带血丝的痰。

朱北辰关切道:“不要在说话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虚弱。”咳出的血丝是暗红色的,不化骨的毒性之烈可见一斑。

七间休息了会,感觉情况好了些许:“没事的,我或许坚持不到沙埋古城了,但你一定可以的。你血液的情况比任何人都特殊,暂时要不了你的命的。我就想能看到沙埋古城外围的样子。”

虚弱无力,脸色煞白的样子,朱北辰眼眶顿时红润了,带着哭腔说道:“别胡说,我一定带你去到沙埋古城,我们一个都不会死。”

在朱北辰一生中显有朋友,七间算得上是第一个值得交心的人,尽管找到治疗方法的几率很渺茫,他也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七间不再说话了,闭着眼休息起来。

韩清欣捏灭手里的烟头走过来,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让他休息会吧,七间一夜没睡。”

尸毒的毒性出奇的厉害,尽管七月出手压制,可七间依旧是一晚上被那种蚀心腐骨的痛感搅得一整夜都在低声呻吟。

朱北辰闻言无声地点了点头,胖子那头味道是越来越重,也不知dào

他到底在烧什么,正想质问一句的时候胖子大喝道:“可以了,过来吃早饭吧。”

这地方生物都难得见到一只,遇到的都是能猎食他们的动物,胖子口中的早饭是什么,朱北辰好奇过去一瞧差点吓个踉跄。

原先生活的火堆下被胖子刨开一个大坑,坑中烧的也不知是什么,一股股白烟夹带着古怪的味道,味道并不重,闻着心旷神怡的。密密麻麻一窝的蜈蚣小蛇都钻到了坑中,老老实实待在坑中,偶有几条小蜈蚣蠕动那么几下。

“什么呀这是?”朱北辰问。

“别问我,要问那位漂亮的小姐,她给了我一瓶子药粉,叫我挖个坑把药粉点燃。然后,就是你看到的现在这个样子了,我滴妈呀,才半个多小时的功夫,附近的蛇虫鼠蚁都给招了过来。”

七月招来这些毒虫有什么用途吗?坑里的毒虫似乎都陷入了一阵浑浑噩噩的状态,朱北辰调拨了两只,它们连咬人的能力都没有了。

七月说:“这里的生物大多体型庞大,我就试试看有没有小型的蛊虫存zài

,它们的毒素经过我检查纯度很高,可以用来更好地压制你和七间体内的尸毒,而且,”七月埋头摆着裙摆,“可以作为食物。”

我没听错吧,这玩意真是如胖子说的是今天的早餐,不过七月的心思可以理解,再不吃点东西自己可能真的要撑不下去,朱北辰胃里开始翻腾恶心起来。

作为胖子,确实是对食物天生的不挑剔,从坑里拎起一条三寸长的蜈蚣,用打火机熏烤把皮表的足烧得通透,怪异的肉香四溢。胖子面无惧色,蜈蚣往嘴里一抛,上下牙齿咬合,咀嚼得咔砰咔砰作响。末了,还不忘舔一下嘴唇,回味肉质的鲜美。

凝云肚子老早就在咕噜噜地叫了,也不顾及形象直接坑里拾起一条黑乎乎的也不知是什么虫子就往嘴里咀嚼。

朱北辰几乎快受不了这群人了,都有点怀疑苗疆是不是缺少粮食,一个姑娘家饿起来都能吃虫子。

胖子还不忘客气地请朱北辰一番:“你也饿了那么久了,这玩意可是高蛋白高营养,你可得多吃点,管饱管足。”

这玩意,是人能吃的吗?

朱北辰连连摆手道:“别客气,你个子大,需yào

多补充点,我已经很饱了。”

七间解释道:“昆虫类本身是高营养,例如有害虫之称蝗虫含有很高的对人体有益的营养物质。蝗虫的蛋白质含量高达74。88%,脂肪含量5。25%,碳水化合物含量4。77%,含18种氨基酸及多种活性物质。如:三磷酸腺苷、辅酶、昆虫激素等。并含有维生素A、B、C及磷、钙、铁、锌、锰等成份。其氨基酸含量相当丰富,比鱼类高出1。8-28。2%,比肉类、大豆都高。尤其含丰富的甲壳素,甲壳素被誉为继糖、蛋白质、脂肪、维生素、矿物质之后人体生命的第六要素。是人类理想的高营养保健食品。”

韩清欣找来一根小木棍挑挑坑中的“早餐”,拨开四五种昆虫,捡出一条白绒绒的虫类:“其他的都是有毒昆虫,不能食用的,这种虽然我不知dào

它叫什么,可是从它的外在特征来看,应该是适合食用的。”说着接过胖子的打火机迅速把手上的虫子烤熟,闭着眼强忍着忍心把虫子往嘴里一丢,也不带咀嚼便咽了下去。

胖子讶异拍着她的肩膀:“女汉子啊,就是豪爽。”想想有点不对劲,一时紧张起来:“什么,其他的可都是有虫的,吃了会怎么样,会不会死人的?”

胖子想活的心都有了,心里跌跌叫苦,刚才嚼得有滋有味的,敢情是在吸毒啊。

说话的当口,凝云迅捷地抓起一条黑黝黝的蛇:“这玩意块头大,敢情还要生火吃。人饿起来真不能挑食。”

胖子抓住凝云的手,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条蛇,三角形的蛇头可是剧毒品种的象征:“还生火,你就不怕毒死你个丫头。我现在已经感觉我喉咙好痒,怎么破?”

凝云甩开胖子的说道:“别耽误本姑娘用餐,饿极了我连你都敢吃。”

七间摆手让两人不要争吵了,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坑内昆虫下方的药粉中,先是嗅了下药粉的气味,又看看七月的面部表情。心里自然是明白过来,七月为人心善,不可能诱导他们去吃毒物,于是带头用木棍挑起一只蜈蚣放到鼻子边又嗅了嗅,接着点火稍微烤了两下,慢慢放到嘴边。

一节节的身体构造看着有些难以下咽,七间吞咽了几下口水猛地一闭眼就往嘴里塞,末了才说道:“你们放心吃吧,就是有点情感上接受不了罢了。这些昆虫都是经过那种药粉熏烤过的,就算本身有毒,毒素纯度也被降到了最低,昆虫本身的高蛋白对于我们恢复体力很有帮zhù

。”

七间的话让大家伙释然了许多,俨然七间成为了这支临时合并的队伍的最高指挥官,时而闪现的长者气质,白皙的皮肤,整洁的衣裳,又为他平添了一份儒雅的气质。

朱北辰咧嘴笑了笑:“哈哈,我这才想起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好东西还是留给你们先。”猛地起身就想逃,被七月和韩清欣同一时间按住左右臂,狠命一按原地坐了下来。

七月和韩清欣各自都楞了一下,尴尬地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韩清欣板着脸说道:“你必须吃一点,你受伤很严重,又很多天没吃东西了,胖子还可以燃烧脂肪,你瘦成这样,燃烧骨头?”

七月义正言辞劝慰道:“它们可是为你准bèi

的,微凉的毒素配比可以中和缓解你体内的尸毒,万一你和七间撑不到沙埋古城怎么办?”

第417章 进入沼泽林

一坑昆虫盛宴在众人复杂的表情中被消灭干净,尽管朱北辰并不大乐意配合,还是在两女人的挟持之下吃了个饱。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围坐在七月手绘的地图面前商议着,前方视野中是一片开阔地带,生长着芦苇、香蒲等植物,甚至大多数植物是叫不上名字的。

七月指着地面上标示的区域告sù

众人,那里其实就是一片沼泽林。

可七月获得的地图标示的则是一块面积巨大的湖泊,韩清欣摆摆手说道:“很容易理解,在气候湿润的地区,河水携带大量的泥沙汇入湖泊,因为水面的突然变宽,水流速度减慢,携带泥沙的能力减弱,泥沙便在湖边沉积下来,形成浅滩。还有一些微小的物质,随着水流漂到湖泊宽广处,沉积到湖底。随着时间的推移,湖泊变得越来越浅。并且在湖水深浅的不同位置,各种水生植物逐渐繁殖起来。在湖泊深处,生长着眼子菜等各种藻类;在较深地带,生长着浮萍、睡莲、水浮莲等;在沿岸浅水区,生长着芦苇、香蒲等。它们不断生长、死亡,大量腐烂的残体,不断在湖底堆积,最终形成泥炭。随着湖底逐渐淤浅,新的植物又出现,并从四周向湖心发展,湖泊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小。当湖泊中的沉淀物增大到一定的限度时,原来水面宽广的湖泊就变成浅水汪汪、水草丛生的沼泽了。”

看来七月记忆的那副地图绘制成形的年代极为遥远,这里的地质地貌在长时间的自然演化下发生了变迁,沧海桑田!

朱北辰问:“那如何解释那种矮小的跟树一样的植物?”除了芦苇之外,还有众多的植物生长其中,不少类似树木的植物,高度大约在十多米左右,怎么看都不像是沼泽,而是一片森林。

这话把韩清欣问蔫了,七间接过话头解释道:“这里的自然环境是与众不同的,我们不熟悉这里的每一种植物,或许存zài

沼泽中生长的树木也不一定。”

不对,胖子摇头道:“如果漂亮姑娘的记忆没出错,他们那副地图标示的是湖泊,可他们为什么坚持那里是一片沼泽林?”其中的顺序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姜家事先探索过,面对湖泊地区为什么就知dào

了一定是一片沼泽。

韩清欣说道:“更简单了,是地形成型仪,通过感知一片区域的温度及水分湿度,依照一定的地形物质含量对照表就可以推测出来具体地貌。”

胖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这一天,阳光彻底铺满大地,朱北辰一队人开始出发。

考lǜ

到七间的身体状况,短时间内无法有所改观,他们做了个简易的担架,由胖子和凝云扛着七间走。

一路上还能看到之前吴敏一行人留下的足迹,尽管经过一夜风沙的侵蚀,足迹变得极浅。

七间同朱北辰并行在前排,不无担忧说道:“七间的情况比我告sù

你们的要严重得多,尸毒来势太凶,我所用的闭穴和攻毒方式缓和不了多长时间,三天左右尸毒就会侵入五脏六腑。你注意到了么,七间的手脚指甲已经开始发黑。”

七月的声音很轻,生怕其他人听到引起恐慌,或是抛下七间这个负担,毕竟他生的希望太过渺茫。

愈往前走,脚下的泥土愈加松软。扛着担架的胖子和凝云两人脚步几乎是一步一个烙印嵌入泥土中,空气中时不时飘来湿润的水汽。

朱北辰面色暗淡下来,凝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吗?”自己也中不化骨的尸毒,可是看起来自己的状况比七间好太多,或许真是那种血液的缘故。

责备的语气让七月倍感委屈,低低答道:“也许换血可以吧,那部古籍真的就在沙埋古城中的话应该有办法的。”

七月的话令朱北辰心顿时一寒,此时殇的声音响起,“他的症状跟我之前见过的很像,你们称为尸毒,其实是一种病毒。”

记忆仿佛把殇带回了那个遥远的年代,大规模的瘟疫爆fā

,染病的人面容枯槁,渐渐地眼眶深陷。

“最后七间会怎么样?”朱北辰问。

“不知dào

啊,我没见过那些人临死时的样子,据说内脏器官会直接在肚皮下腐烂,等人彻底死亡之后解刨开肚子,内脏全都化成了一团团腐臭不堪的黑液。”殇的声音犹带着恐惧。

病毒,是自己身体里的那种吗?

殇说:“巨石阵之前是一个埋尸场,里面的婴孩全都染了瘟疫的,所以才被制成了那种东西吧。它吞噬了婴孩,自然也就会感染上那种病毒。我们那个时期尸体的保存工艺是很先进的,哪怕历史再前进一千年,他们身上的皮肤体液以及体液内留存的病毒都会完好地保留下来。”

……

……

在潮湿温热的泥地里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植被覆盖的区域正在缩减,地面上出现一片片光秃秃的黑泥地,手掌大小的红色石块散落在泥地上。凝云随手捡起两块,石块上居然还带着温度,石块的硬度不高,凝云细细的手指头轻易留下了印痕。

将石块翻转,一条不知名的粉红色虫子正巧从石块内部孔洞中钻出。胖子不在意地把虫子拨开,挑落地面。石块背部十分平整,上面居然刻着图案。

“你们看,这里的石头好奇怪,上面有图案。”放近眼前一看,这块石头确实有人口雕琢的痕迹,刻画的图案像是一个人脸图谱,那种神韵看得人感觉怪异。

如果这些红色的岩石是刻意存放在这里的,就绝对不止这么一块。韩清欣安置好担架,连续在周围翻找了好几块石块,底部同样都是有着图案的,每一块图案上的表情不一,道不明究竟有什么寓意。

阳曦一路上都跟着队伍的最末,一言不发,对于他们的行为一概不予理会。

“不管那种东西,我们继xù

走。”沼泽林距离沙埋古城已经不远了,这里曾经是古城居民活动的范围,之前零星得到的讯息表面这里的先民擅长高深的生物科技,因而或多或少会留下他们生活过的痕迹,七间不愿意再沾上其他的麻烦。

第418章 沼泽林(一)

沼泽林出奇的安静,只有几人脚步行进的声音,一路上连红色的岩石都看不见了,这种环境多少让人有点不舒服。

七间气若游丝躺在担架上说道:“这片沼泽有点邪门,你们多注意点,特别是脚下,一不小心可能就陷进去。”

脚底下的泥地里透出了水分,胖子抬起脚底板,淤泥贴着鞋底,污秽不堪。

凝云和胖子二人把担架放下,胖子用胳膊擦了擦汗水,此时沼泽林内的温度估计大概在三十度左右:“不能走了,抬着七哥太重了,随时有陷下去的可能。”

光线十分暗淡,这里的植被生长形态怪异,类似藤蔓的植物由两侧生长,长到一定高度在十多米高的空中缠绕起来,遮蔽了外界的光线,中央地带留出了一大片淤泥地,像是特意供人行走的。

安静的氛围总让人觉得发瘆,除了不会发声的绿色植被,他们就是这里唯一的生命。

“什么鬼地方,太热了,鸟都不见一只。”凝云道。

“还鸟,我都快热成鸟了。”胖子说道。

“找跟木棍摸索着走,注意安全。北辰,扶我起来拄着根棍子我就可以自己走。”七间说道。

“可是你现在这状况……”温度过高的缘故,七间煞白的面庞蒸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汗水,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身体的不适。

朱北辰有些于心不忍,一脚踹了下胖子,有点责怪的意思。

“把我扶起来,我没那么较弱。”七间语气生硬,令人无从辩驳质疑。

朱北辰的心绪不宁,变得烦躁不安。

泥潭中行走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阳曦主动请缨,拿着一根长条的树枝走在最前端,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试探下路面的水位,确认不是暗坑才招呼后头的人跟上。

速度一时间慢了下来,众人的神经紧绷着,不时关注着道旁的藤蔓以及一些从未见过的植物。越往沼泽林深处走,地面渐渐散布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紧贴着地面不过二十公分的距离。

阳曦探路的树枝碰到了淤泥中的硬物,他紧急摆手示意大家停下,跟着蹲下身子拍散地面的雾气,不久看到了突出的古建筑残垣。那是一块打磨得十分光滑的石块,像是整体建筑的一部分,如今散落成个体陷在淤泥中,绿色的青苔包裹着石块表面。

再往左右两侧探,树枝都碰到了类似的石块,朱北辰一口气吊着,显然因为这些人工留下的建筑遗迹兴奋不已。因为这意味着沙埋古城已经不远了,越来越多的人类遗址残留证明了久远的年代确实有人生活在这里。

七月对于建筑的认知仅限于竹楼结构的房屋,向朱北辰问道:“能判断是哪种建筑还有用途吗?”

朱北辰说:“零碎成这样了,而且也看不清全貌,石块是切割规则的长方体,每一块石块重量估计接近一吨吧。要让我猜,我都觉得是埃及人在这里建金字塔。”

这种石头硬度十分高,历经久远的历史变迁和周边植被侵蚀,加之这里的水分之高,居然还能保持完好的形态。而且石块的形状完美至极,如果有精密的测量仪器,一定能测出石块两边长宽高的尺寸几乎是相等无差异的吧,可见当初打磨这些石材的建筑技艺精湛到何种地步。

天文、历法、算学、建筑等等技艺,朱北辰想起了“皇极天书”,在大西洲古局中对于这本旷世巨著的描述。如今,见识到的建筑工艺看来,已经远超现世的建筑水平。这一发xiàn

更加让朱北辰确信了古籍的下落,相信沙埋古城就在沼泽林后,一座宏伟的古代城池。

收起心中的狂喜继xù

朝前行进,差不多又走了三十分钟的路程,实jì

上队伍移动得非常缓慢,估摸算下来不过一公里左右。

阳曦再度摆手示意停下来,朱北辰心一紧,这次又是什么:“淤泥里有东西?”

胖子掏出火机就打算点火,被七间制止:“这里不能出现明火,否则会点燃沼泽中的沼气。”

韩清欣试试手机还是有点的,淡淡的蓝光朝脚底下一招,赫然就是一个人的脚底板,深埋在沼泽中的人穿着的是一双银白色的靴子。

沼泽池,很明显这人是不小心踏入了沼泽中,白白送了性命的。

“是陷坑,大家离得远一点。”韩清欣说道。

接着大家七手八脚配合着,极为小心得把那人拖出了泥潭。

一具尸体,刚死不久鲜活的尸体,完全被淤泥所包裹。但是依然能看出他所穿着的服装,正是之前七月她们所见过的那种从头武装到脚的银白防化服。

“是他。”凝云认出了这人,他在吴敏的队伍中,最后存活下来的士兵。可惜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也死了,死在了泥潭中。

“谁?”朱北辰来时吴敏已经离开,他并没有见过他们。

“姜家的队伍,带队的就是姜二爷。”七月说道。

尸体被水泡得有点变形,肿胀的程度并不严重,更没有发生腐烂,可以确定死亡时间就在二十四小时以内。

韩清欣从尸体身上取下了可以使用的装备,又把士兵推回了泥潭中:“就让他埋里面吧,至少再过一千年,他还是原样不变。”

清晨9点10分,韩清欣看了下手表,盘算跟吴敏队伍的距离,暗道依照这个速度始终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可以。一是两支队伍的装备枪械差距过大,万一碰面起冲突比较吃亏。二来打算让他们继xù

担当探路先锋的角色,避免己方的伤亡。

离开尸体没过多久,建筑的遗迹呈现得愈来愈多。前方阴影中突然传来刺耳的声音,韩清欣的脑袋一下发涨起来,识别出这是机械转动的声音,搅不清情况的她凭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招呼后方的人贴着地面。

朱北辰一趴下头几乎就要埋在淤泥中,混淆着腐臭气味的泥土气息令他作呕不已。

十多秒后空中出现了一种飞行的物体,胖子正趴在朱北辰身边不远处,小声问道:“小鸟,难得体型这么小?”

不像,这鸟的叫声也太特么奇怪了吧。朱北辰摇摇脑袋:“别说话好吧,你的嘴就是收不住。”

韩清欣趴在地面上,保持着一种十分奇怪的姿势,几下翻滚裹上了一层薄薄的泥浆把整个身体都掩盖了起来,露出黑洞洞的枪口警惕着空中的情况。

不对,不是鸟。离得近了韩清欣才看清这是一架军用的小型遥控无人机,心里当下判定是那支装备齐全的队伍在勘察身后的情况。

一米多长的无人机啊,整副骨架都是铝合金的,朱北辰也认了出来,姜二爷的人配备的装备可真是齐全,就连这种东西都带了进来。

砰!

韩清欣当下果duàn

地瞄准射击,子弹击中了无人机的螺旋桨,无人机冒出了滚滚白烟,摇摇欲坠地在空中晃动了两下,失去动力之后一头扎入了泥浆中。

前置的摄像头正巧对着朱北辰,一闪一闪的指示灯表面它还在工作着。

胖子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贴在淤泥中闻着沼气的味道让他脑袋有些犯昏,“我还以为什么东西,一架小飞机,瞧把我这身整的,都不帅气了。”

朱北辰刚撑着地面打算起身时,在湿漉漉的泥土中摸到了一根硬物,心里咯噔一下。手掌清晰的触感,当下判断应该是一根长条状的东西,越慌乱紧张下,不由自主随手抓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扯断了,下意识把手里抓起的东西放到眼前一看:“啊,胳膊,胳膊。”

他竟然生生把一具完整的尸体骨架给折下来一支胳膊,这也是朱北辰想象不到的。怵然之下,往淤泥中一抛,骨肉分离的胳膊换换在泥浆中下沉,转眼没入了淤泥中。

弱光下,幽蓝的手机灯光泛着冷晕,朱北辰的心情连自己都形容不清了。韩清欣拿着手机一扫而过,淤泥中若影若现的尸骸,大多数尸骸仅剩下一副骨架子,个别的还是肢体残缺不全的,穿的服饰也是五花八门,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古尸。

只是,这数量也实在太庞大了,真有点让人怀疑这里是一处古战场。

四周围凄凉的景象,让人越看越感心底生寒,朱北辰极端的不安起来,痴痴地说道:“我们要去的,要寻访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古尸残留在淤泥中,数量实在太多,他们几乎就是踏着古尸的尸体一路走过来的。七间让韩清欣灭了手机的光,这种千年都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是很邪门的,最忌讳生人看到他们死前的神情表象。

淤泥中富含的水分越来越多,已经没过了众人的膝盖,达到一定深度,沼泽里的水竟缓缓流动泛起波纹。

没了灯光,朱北辰淌水而过时还是能依稀看到那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总觉得会在其中看到自己的脸孔,而这无疑是最恐惧的事情。所幸这种想法并没有发生,一具具古尸看过去。

微弱的光照下,一具古尸前,朱北辰下意思停了下来,觉得这人长得怎么那么熟悉。

第419章 沼泽林(二)

那是一张沾满淤泥的脸庞,却带着无比的熟悉感,朱北辰觉得自己一定认识他。

惊魂未定之际,脚下的人猛得伸出一支枯瘦的手拽住了他的脚脖子,用的力道非常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发怔一下,朱北辰晃过来,第一反应就是使劲拔腿,强烈的恐惧感无边无际涌来,令一脚大力踩踏那只枯手。

这头折腾的声音惊动了韩清欣,她端着枪警惕起来,阳曦的反应更为强烈,半圆冰刃在手就准bèi

着抡出去。

脚下的人轻唤了一声,声音很微弱,根本听不清他在说着什么。

朱北辰忙道:“别动手,像是活人。”

七间心中甚是奇怪,淤泥里怎么还会有活人,这下他也听到了淤泥中的声音。

朱北辰躬下身子,小心探探那人的鼻息,还带着几分温热的气流,心这下才定下来,招呼着:“有个人在这里,过来帮忙把他弄出来。”

几人犹犹豫豫,却没有人敢上前,全都是一副徘徊不前的样子。

凝云推推胖子,说道:“胖子胆肥,你去最合适。”

胖子反瞪一眼,说道:“凭什么啊,胖的人血压高,经不起吓,一吓就容易犯心脏病。”

“我来吧。”阳曦收回兵器,别在腰间走了过来,确认了下埋在淤泥中的确实是一个大活人。

泥潭,那人陷在泥潭中,朱北辰几乎就是站在泥潭边缘,一脚踏在其中被脚下的人拽着。

“先别过来,我好像踩到了泥潭里。”

刚动身的阳曦看看朱北辰又看看七月,一瞧他深陷的足根就明白过来,裹足不前。

“找跟粗点的树枝,你抓着树枝慢慢拖他们两个过来,不要挣扎得太厉害,这样会越陷越深的。”七间说道。

脚下的身影又扑腾了几下,朱北辰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又被他拖着近了泥潭几分。

泥潭中的人整个身子都在泥面下,只露出一个脑袋呼气,淤泥覆盖的面容下表情异常痛苦。

韩清欣折断了几根藤蔓,抛到朱北辰脚边。他动作不敢过大,微微欠身抓住藤蔓的当口,那人身子又陷入了几分,抱着朱北辰大腿的手更紧了。

朱北辰心下早就骂开了,心想你要死能不能别拖着我啊,嘴里极其紧张嘱咐道:“你轻点,再这样我们都得嗝屁了。”

那人像是听懂了,身体也不再挣扎蠕动,只是眼神直愣愣眼巴巴地用一种可怜的目光望着朱北辰,像是在说:求求你,救救我。

脚下被抱得死死的,如同灌满了铅快,朱北辰抓住藤蔓一头,另一边七间、阳曦、胖子等人死死拉着另一端。

一发力下,朱北辰带着脚下的泥人一点点朝着表层上拔,泥人的身体渐渐露出淤泥面。

七月和凝云在边上紧张地看着,冷汗不断流淌着。

泥人出土!

朱北辰和其余参与救人的人都累得趴在地上急剧喘息,那人离开险地后就一直趴在地上不动了。

缓了一会,胖子才上前踢了泥人一脚:“喂喂喂,你没事吧,别老子累死累活把你整上来,回过头来你就给我咽气了,对得起广大劳动人民吗你?”

一踢之下,泥人还真就有了反应,还是一副死气沉沉趴着的模样,却伸出了手摆了两下,也不知是感谢还是真的是无力了。

咳咳,泥人突然间朝着淤泥猛咳了几声,嘴里吐出一层黑乎乎湿漉漉的泥巴,还带着胃液的酸臭,恶心得胖子拔腿倒退了好几步。

****!胖子着实被恶心到了,又想上去踹两脚。这才被七间抓住,“等等,他活不成了。”

朱北辰脑子“嗡”一声炸开了,心里埋怨着:“什么个情况,差点死前把我拖下水,现在救上来又快挂了。”

泥人手臂瘫软下去,乏力地在地上哗啦着,嘴唇奋力蠕动,似乎想告sù

他们什么。朱北辰认出了他手上的那块表,失声道:“斯特拉斯曼,居然是他?”

七月的心脏骤然紧缩,之前还真没认出来一身淤泥的人居然是斯特拉斯曼。他一直跟随者姜二爷的队伍,按说斯特拉斯曼是生物学的专家,寻访沙埋古城路途上作用可是不可估量的,为什么会被他们撇下丢弃在这里?

拨开了他脸上厚厚的一层淤泥,那张苍老枯瘦的熟悉脸孔呈现在眼前。不是斯特拉斯曼的话,还能是谁?

“丫的,真是你这个老不死的。”

想起这一趟罗布泊之行,遇到的重重困境危险都是因为这个老头把自己绑架来造成的,朱北辰抑制不住情绪立即揪起斯特拉斯曼的衣领,一记重重的右勾拳撞击在他脸颊上,顿时把他打得几颗牙齿脱落。

“特么的,早知dào

是你我还费力救什么。”

刚准bèi

再打两拳就被七间用拐杖制止住:“你再这么打下去可就把他打死了,就算你心里再有恨,他也是快死的人了。”

这真是差点要了斯特拉斯曼的老命,生生打得他最后一口气都快断了,整张脸被打得埋入淤泥中,还听得他在叽里呱啦念叨着什么。

什么,这老不死的还在说什么,朱北辰失去理智,可一听他又不像是在骂人。

“对不起…”

“谢谢你…”

朱北辰住手了,因为他听清了这两句话,第一句是在同自己道歉,而第二句是在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一时之间,再大的恩怨也被这两句话消去了一大半。七间说得对,他是个将死之人了,再计较又有什么意义。

凝云扶着一身脏兮兮的斯特拉斯曼坐起来,七月探了下脉搏,凝云觉得掌心湿漉漉的,一到近前一看蒙了:“姑娘,血,他后背受伤了。”

七间注意力集中在泥潭,神情古怪地一扫而过,泥潭中有尖锐的硬物。

斯特拉斯曼神情不负之前,艰难呼吸着,七间问道:“怎么回事,他们把你撇下了?”

老头并不是很气愤,相反面容安详了许多,或许临死前把什么都看开了:“不,跟他们无关,我陷到了里面,没办法救的。”

第420章 沼泽林(三)

简单对创口消毒,韩清欣熟练拆卸子弹,用子弹内的火药烧灼伤口,然后进行包扎。

斯特拉斯曼受伤的部位在后背,被尖锐物体穿体而入,伤口周围留下类似铁锈的痕迹。

七间边帮忙处理边问道:“怎么回事,受这么重的伤。他们下的手?”

高温烧灼过,斯特拉斯曼痛苦的呻吟两声,额头上满是汗珠:“让你失望了,我陷入了泥潭里。没想到里面有东西,他们见我受伤了,就放qì

了我。”

韩清欣把匕首拿手里挑开伤口周边的死皮,问道:“有东西?”陷入泥潭按说他们想要营救的话,齐全的配备和医护条件武装下都不是问题,可他们却放qì

了斯特拉斯曼。

阳曦的目光转向泥潭,陷入迟疑。

斯特拉斯曼道:“不知dào

,大概是铁制的锐器。我的脊椎神经受伤,当时出现了幻觉。我感觉淤泥里有东西,我的伤势没那么简单。知dào

我自己活不成了,所幸告sù

他们不需yào

救我了,那时候求生的意志都丧失了,就想安安静静地死去。”

铁制的锐器?听到斯特拉斯曼的话,韩清欣果duàn

开始搜索,砍下一段藤蔓固定身体,倾斜着靠近泥潭,刨开表层的淤泥,匕首尖端传来硬物触感。

“是有东西。”韩清欣说道。

清理一小部分淤泥,用匕首划开锐物上附着的泥土。天呐,是青铜器,而且是一段锥形的青铜器,令一端深埋在淤泥中。韩清欣小心抓着青铜锥拔了下,愣是没拔动。

又继xù

朝下挖了几十公分,青铜锥嵌入淤泥地下不知有多深,依然没能见到末端,青铜锥上挂着凝固的血液。

紧接着,韩清欣看到了青铜锥上的一行小字,狐疑得盯着那行文字,又转头看看平躺在地上喘息的斯特拉斯曼,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七间问。

“你过来看。”韩清欣说道。

七间一看之下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急剧地变化着。

两人的怪异行为让旁人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七间皱眉朝着斯特拉斯曼询问道:“你属什么的?”

外国人没有属相一说,但斯特拉斯曼在罗布泊的研究进行了大半个世纪,有关于中国的文化多少都是清楚的:“我属蛇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种情况下问他的属相实在是有些突兀,微弱的自然光下,七间的额头大颗大颗地滴着汗水,紧绷的神经下后背都被汗水打透。

这行字记载的内容本身不算是多离奇,倒是让七间惊讶的是文字间与斯特拉斯曼产生的联系。

巳时一刻,STM。

这段文字的内容很简练,生辰八字及姓名,七间难以置信再次问道:“你是十一点出生的?”

七间的话让斯特拉斯曼警惕,像他这样的人物知dào

他的出生年份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具体到时间则显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知dào

的。”

韩清欣脸瞬时冷下来:“这上面有写着的。”

别小看短短一行小字,内里包含着详实人生密码。生辰八字指代的尸一个人出生时的干支历日期,在汉族民俗信仰中占有重yào

的地位。古代汉族星象学家借此推算一个人的命运好坏,可以说一个人一生的命格局势在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是无法更改的。

斯特拉斯曼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青铜锥上的生辰八字对应的正是他的出生年月。从迷信的角度解释,也就说得通为什么这根青铜锥偏偏不偏不倚正好刺中了他,而不是别人。

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韩清欣顺着藤蔓爬回来,心中不免有些害pà

。青铜锥锈迹斑斑的表层,扎入地下之深,文字的文体是古老的汉隶,种种迹象都表面这起码是有上千年历史的古物。

难道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人精确预测了有一个叫做斯特拉斯曼的外国人会出现在这里吗?STM正好是斯特拉斯曼英文名字的缩写,这个青铜锥出现在这里就绝对不是一种偶然,而是命数的契合,斯特拉斯曼注定在这个时间点要死在这里。

斯特拉斯曼显然也被这一奇异的状况震撼到了,说道:“什么,上面,有我的名字和生辰?”

七间说道:“风水命格八字之谈古来有很多的流派,也包括许多的邪术都是运用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来施展,最后作用在对应的人身上。我记得我有一年在湘西游历的时候就见过类似的手法。”

七间的职业很特殊,大多数时候都会在各地游走,因而见闻也比较广阔。

时间在七年之前,尚二十多岁的年纪游历到湘西一处偏僻的小村落,由于地理位置较偏,这里可说是脱尘而居,村民们的生活方式都比较原始。

村里家家户户居然没有一家人是通电的,一到夜里完全就是漆黑一片的生活。

饥肠辘辘的七间挨家挨户敲门,却没有一家人家肯给他开门,有一家人甚至明明听到小孩子趴在门后低声说话,可人家就是不愿意给陌生的来客开门。

村里的生活简朴而有规律,白天的时候就像大多数的农村村民一样耕种洗衣做饭,但夜晚一到就会把借宿家中的客人给赶出去。

七间起了好奇心,一天夜里被借宿的主人家给赶了出去,那户人家的小孩子却神mì

兮兮的说夜里千万不要到村东头的那颗老树去,就挨着他们家门口躺着,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理会就好。

年轻时求知欲望强烈的七间又怎么能按耐住心中的好奇,何况他原本就是涉及到玄门道术的道士,更不可能放过探索每一处秘密的机会。

于是摸着黑走在乡村的小道上,依稀觉得自己是朝着村东头走的。那里紧邻着一片光秃秃的山坡,白天自己也曾去过,原本是什么也没有的,可那家孩子为什么特意暗示他不要去那。

很快地,乡间的小道就已经走到尽头,农村偏僻荒芜,有时候从村东走到村西都是好几里地。可那夜七间走得飞快,来到村东口时身后的村落早已陷入一片沉寂,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村中一盏油灯都不见。

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时而云层遮蔽,地面上隐隐约约明暗不定。

村东口的小山坡上多出了一件东西,七间有点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后悔了,湘西自古就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事件存zài

,这片土壤更是滋生各种秘术的地方。

山坡上相较于白天多出了一颗树,好比是入夜后某个时辰点中瞬息生长,破土而出的。

而这颗树不是普通的树木,而是一颗枝叶硕大的青铜铸造的大树,树高达几十米,枝叶伸展开来几乎阻隔了头顶的月光。透过依稀穿越青铜巨树射在地面上的月光,山坡一侧就连青铜树的影子都是无比庞大。

这等强烈的视觉震撼下,七间不自觉揉了揉眼睛:近景魔术吗?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视觉出了问题,一手摸着树干,冷冰冰的金属感和硬度无疑又否认了他的判断。

绝对是一颗青铜树无疑。

然而,如果仅仅是一颗逢夜而生的青铜巨树也就罢了,七间最多当一桩奇遇,若干年后也就会忘得差不多。事情远远没有如此简单,一时胆肥下七间摸着青铜树从底下开始朝上攀爬,想要看看巨树的顶端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七间想来很注意良好的生活习惯,可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转身向朱北辰要了一根烟。一口口的烟雾吐出,灰白的烟中夹杂着尼古丁的味道,恍惚把七间包裹在烟气中。

胖子说:“别光顾着抽啊,继xù

说说看,树顶上是什么。”

七间当时没能攀爬到树的顶端,因为在树腰时,他在分叉的树枝上看到了奇怪的铭文。一般来说铭文一词指代的是加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但七间用在这里也不为过,这颗树全身的材质都是青铜。

光论及熔炼如此尺寸的青铜树要耗费的青铜用量几多足以让人咋舌。再者,什么年代铸造的这颗奇树,工艺之高超哪怕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一件工艺品体型过大铸造的难度就多一分,当达到这样的程度时根本就是无法造出来的。

朱北辰问:“铭文?字体能不能看懂,记录的是什么?”他猜测估计是铸造这颗青铜树的工匠或者铸造缘由等历史记录,这才是符合常识的。

哪知七间吸了口烟,微微摇头道:“是人名,用的也是汉隶。每一根枝头上刻着的名字都是不一样的,铭文清楚地记录了人名生辰。”

七间想了想确认道:“应该这样说,当初我以为那是生辰年月日,后来才知dào

那是卒年月日。”

“卒年月日?”朱北辰讶异反问道。

“嗯。”

一颗只有在夜里才会生长出现的不知年代的青铜巨树,无数的树枝分叉上铭刻着人名和死亡日期,看着就觉得瘆人。七间倍感邪乎,脑袋一片眩晕。

“年轻无不懂事,但我的预感极准,继xù

往上怕就肯定会出事,所以我下来了。”七间说道。

第421章 沼泽林(四)

惊慌失措的七间爬到一半跌落了下来,望着月色下的青铜巨树心里骇然到了几点,意识朦朦胧胧中都忘了之后是怎么回到的村里。

七间仓促奔命似的逃回之前寄宿的那户人家家门口,顾不上敲门呼救就昏倒在门口。还是第二天晨起时,男主人救了他,得知他夜里去过村东后也不敢再收留他,塞给他几个馒头催促着他离开。

再后来,白天的时候七间又心惊又害pà

地回到村东那颗青铜树出现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

七间彻底蒙了,难道昨夜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近乎真实的梦,根本没有什么青铜巨树,自己得了癔症,一夜间自己所有经lì

过的事情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不,当七间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村中的时候,一队丧葬队伍擦肩而过。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送殡队列,跌跌撞撞下差点撞到棺材上。

扶灵柩的人恰好就是自己所认识的,那户借宿人家的女主人。当时她手上捧着亡者的黑白相,相框内的人郝然就是那户家中的男主人。

怎么可能,快中午的时候自己还被他亲自赶了出来,男主人避讳心极重,人却是顶好的。七间撞到送殡队伍的时候怀里还揣着男主人送的几个馒头,可这才下午,男主人就这样走了,让他怎么也接受不了。

“什么病,怎么突然就去了?”七间情绪有些失控,紧紧抓着女人,眼睛盯着她身前的相框。

“猝……猝死的,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完饭没多久突然就尖叫一声,人就这么没了。”女人哭哭啼啼诉说着,一旁上了年纪的一位婆婆看着七间一身外乡人的打扮,拉住了女人示意她不要多说。

猝死的?看着送殡队伍渐渐远去,一个惊骇的念头闪过脑际,七间清晰记得昨夜里在枝头上的画面,记得青铜树上的铭文。

铭文中的汉隶指示的时间年份正是今年,月份和日期不正好就是今天吗?

一边几个跟随在送殡队伍后头无知的孩童看热闹似的一奔一跳走过,七间猛地拉过其中一个孩子问道:“告sù

我,那户人家死的男人叫什么名字,快告sù

我?”

或许是七间当时的表情太过凶厉,小孩子被惊得吓了一跳,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只得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朱…朱…存,朱存。”

七间瘫软地松开那孩子,孩子尖叫一声急急忙忙躲避瘟神般跑开,连同着一群小伙伴头也不回逃走了。

留下了空荡荡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七间。

朱存,朱存!七间发怔得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而“朱存”二字正是自己昨夜在青铜树枝上看到的那个人名。七间之前甚至不知dào

收留他居住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就叫“朱存”,如今联系起来,那行铭文指代的可不就是他的名字以及卒时的日期吗?

事情过去多年,随着年纪的增长,七间始终不能忘怀当时发生在湘西那处小村落中的奇异事件。

多年间,七间不忘搜集有关那座世外村落的记载线索,妄图弄清楚当年发生在村中的事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东拼西凑下,大致知dào

了解有关于那棵青铜巨树的零星信息。

它并不是每个夜晚都会出现在村东的山坡之上,流露在外的村志翻炒本以及历史上到过这座村落的人记录的日记都证明了青铜巨树的存zài



对于青铜巨树的描述无一不是:那是一个月亮极圆的夜晚,月光铺满道路,树下由于枝叶遮蔽的缘故,光线暗淡。

由此推断,青铜巨树出现的时间都是在月圆之夜。

一切都是如此的凑巧,七间只是撞到了它该出现的时间点,看到了树枝上留下的铭文,见证了一个人命数里注定的死亡。

这多多少少减轻了一点七间内心底里的愧疚感,七间说道:“当时,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因为我借宿在他家,又不听那户孩子的劝告,夜里去到了村子东边见到了那棵树。综合这一切才导致了他父亲的亡故。”

七间的故事叙述完了,聆听的人沉寂着,脸色最为难看的就是斯特拉斯曼。

恍惚过了许久,众人都没从那种诡异的感觉中晃过神来,斯特拉斯曼悠悠道:“这么说,你们刚才看到的很可能就是我的死亡日期?”

胖子第一时间跳出来否定,就算是月份和日期可以完全相同,但总不能年份也相同吧?这岂不是就变成了胎死腹中,那如今面前的这个老家伙是谁?

七月也点头认可胖子的说法,否认青铜锥上的日期是斯特拉斯曼的死期。

那年发生的事情在七间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整个故事的叙述过程中,他至少抽了五根烟,地上散落着烟头。

七间捏灭手里的烟,剧烈咳嗽了两声道:“不,当时我很紧张,整根树枝延展得很长,我看到的很可能只是一部分。现在想来,树枝上如果在记叙一个人的生平,从出生开始到入土的那一刻。那么,我当年没来得及细看的枝干那一头的铭文就该是他的生辰八字。”

一番话瞬时戳中斯特拉斯曼的心弦,他煞白的脸色皮肉僵硬抽搐了两下。

胖子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斯特拉斯曼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揣摩道:“这么说就简单了,我们把那锥子刨出来,看看下面刻着的是什么不就知dào

了吗?”

朱北辰有点恼了,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怒喝道:“胖子,胡说八道什么。”

凝云也接口道:“狗嘴里还真是吐不出象牙。”

七月观察细致入微,担心斯特拉斯曼多想,心理因素对于身体的潜在暗示作用是很强烈的。

七月善意劝慰道:“或许,那一端真的有字,说不定卒年是千年之后呢,对不对?”

面对周围强烈的敌意,胖子心底一寒,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笑呵呵接口道:“抱歉抱歉,我嘴拙。漂亮姐姐嘴巴就是甜。”

第422章 沼泽林(五)

韩清欣联想到之前发xiàn

的那具士兵尸体一惊,询问道:“我们在沿途发xiàn

一个士兵尸体,穿着你们的防护服,应该是你们的人,他是怎么死的?”

所有人都顿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猜想是不是淤泥中也有士兵的生卒年等信息,因而他离奇的死了。

斯特拉斯曼显得有些迷茫,情绪低落道:“昨天夜里他脚底下踩到了不知什么东西,反正是把脚底板戳破了一个洞,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今天早上就没了呼吸,我们就把他抛到了泥潭中,让他自己陷下去,算是给他安葬了。怎么,你们见过他的尸体?”

一种不祥的氛围让他们群体性安静下来,七间在回忆七年前的感觉,头一遭见到青铜巨树时就是跟现在一样的不安,那种触电般的颤栗感。强dà

的自然界神mì

力量压迫得让自己无法喘息,而这次那种预感来自于这片淤泥下方。

泥潭之下的青铜锥很可能是一座占地面积庞大的青铜建筑的一部分。每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异常的苍白,没人知dào

继xù

前进,又有谁会莫名其妙丧命于此。

可,沙埋古城,他们奋力追逐的目标近在眼前了。

胖子提议把淤泥中的青铜锥挖出来的意见被韩清欣否决了,它就像是整体建筑或者说是工艺品的一部分,它只是一小部分,顺着青铜锥继xù

朝下挖掘不知dào

多深才会见底。

“看来我们得多搭个担架了。”朱北辰看看斯特拉斯曼调侃说道,先前的冲动愤nù

一扫而空,他是不会对一个伤者弃而不管的。

“用我的吧,我自己可以走。”七间敲击了下他的简易拐杖,他这一生从不妥协,更不愿意在担架上度过。

阳曦和胖子继xù

担当扛伤病员的重任,只是换了个对象。胖子抱怨地干咧着嘴,把斯特拉斯曼抬到担架上。

一群怀着同样目的的探险者继xù

在沼泽林里走着,距离最终的目标已经很近,一切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又不得不提防脚下淤泥中可能潜在的危险。

足足走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四周一片漆黑,什么环境也都看不见,凝云鞋底板被磨破了一个洞,地面滚滚热浪袭来。

啊!她被一烫摸一下地面,湿热的淤泥散发着高热,随着气温的节节攀升,大家很快就感受到了这股热浪的威力。

淤泥沼泽还是存有水分的,只是变得高达五十多度。韩清欣借着手机的光观察下周围的环境,尽管光亮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可是还是那片沼泽林背景,两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拖着伤员再怎么走也该出去了。

“似乎在原地打转。”韩清欣说道。

“拜托,丫头你别吓唬我们好不好。”胖子和阳曦找了块干燥的地面把担架放下,累得是气喘吁吁。

担架上,斯特拉斯曼完全陷入了昏迷,意识迷离,鼻口处气息微弱。

一根由高处悬下的红色植物根系摇摆在斯特拉斯曼鼻孔周围,随着他微弱的鼻息晃动。

周围的人压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现象,凝云猛栽了一个跟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她刚想摆手示意大家自己没事,打算着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却惊讶发xiàn

身子不可抑制地往淤泥中陷进去。情急下凝云不断挣扎着,可越是慌乱奋力挣扎,身子下陷的速度反而是越快。

众人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胖子恍然醒悟过来大喊道:“泥潭陷坑,她陷到沼泽地里面去了。”

“千万别挣扎,停住不要动,越挣扎会下陷得越快的。”韩清欣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掉入沼泽中扑腾挣扎毫无作用,反而是加速这一死亡的过程。

朱北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被突发的情况吓出了一生冷汗,凝云下陷的速度在加快,从刚发xiàn

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半分钟,她的小腿部位已经全部埋到了淤泥中。

被手机微光照着的沼泽中遍布陷阱,一不留神就会跌入沼泽暗坑。

“凝云……”七月心慌了,伸出手就要去抓。

“别动。”七间冷静分析当下的情况,吩咐交待阳曦和胖子,一人牵着一人的胳膊,三人结成人绳慢慢地一点点的靠近沼泽中的凝云。

还差一点,距离凝云仅有五十公分的距离,七间不敢大意,朝着凝云探出了手中的树枝拐杖,边探边说着话安抚凝云的情绪。

“慢慢来,抓着树枝,用力不要过猛,否则会把我们也拉下去。”七间说道。

树枝够着凝云了,她依着七间的嘱咐双手紧紧拽住树枝,眼神中透着惊惧哀伤无助,心脏跳动得飞快。

“可以了,后拉。把我们拉上去。”

韩清欣和朱北牵住最后头的阳曦身子用力拉扯着。

好沉啊,巨大的力量仿佛来自陷在淤泥中的凝云,几人合力救援下,凝云淹没至胸部的身子终于缓缓脱离沼泽淤泥的束缚。

“我拉不住了,好重啊。”朱北辰感觉手臂都快要脱力了。

“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拖他们上来。”韩清欣说道。

“一,二……”

韩清欣猛然发力,脚下的淤泥地踩出一深坑,身体如同一个人形杠杆,一下子把几人拉到了安全地带。

朱北辰一时不留神也被牵着跌到后头,一脑袋扎入满是污水的淤泥中。擦了擦满脸的污垢咒骂道:“说好的一二三呢,怎么才两声,你坑我?”

经lì

了一番折腾,他们疲乏坐在地面上,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更好地休整,七间决定让大家原地休息一段时间。相信吴敏那会人的行进速度一定不会太快,只比自己多大半天的脚程,而且这么沼泽林如此神mì

,他们多半还在沼泽里绕圈子。

“大家都没事吧。”朱北辰问。

除了躺在担架上的斯特拉斯曼艰难睁开眼皮转了下眼圈,朱北辰叨叨着:知dào

您老人家有事。

胖子举手:“肚子饿得慌算不算,这几个小时体力消耗太大了。”

朱北辰道:“滚你的。”

七月看着凝云问道:“凝云,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心下咯噔一寒,完了。

凝云发怔一下,看看七月面容表情骤然凝滞,情绪瞬时低落严肃道:“姑娘,我脚底板好像…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污秽的淤泥盖着凝云白皙的肌肉,听完凝云有些犹豫的话语,他们心里都联系到了那个死亡的士兵。

斯特拉斯曼说过,他踩到了不知什么东西,然后一夜高烧不退,第二天就没了呼吸。

七月倒吸一口凉气,眼眶顿感湿润,清晰无误的听到凝云的表述:我脚底板踩到了东西。

韩清欣赶紧检查了凝云的伤势,褪下破损的鞋子,在她娇小的脚底板上发xiàn

了一根针头粗细的锐利金属针,针体表面斑斑锈迹。

青铜!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这种材质是韩清欣再熟悉不过的。这一针正巧扎在涌泉穴上,不仔细看几乎就根本发xiàn

不了,针口周围渗出了血液,出血量并不大。韩清欣也不敢冒然去拔针,因而不知dào

这根针扎得有多深,仅有一小截冒在皮肤外。

从凝云的表情来看,痛感并不强烈,韩清欣问:“疼吗?”

凝云回答:“跟蚊子叮一样,没多大感觉。就是,就是有点麻麻的。”

他们都没想到只比姜二爷和吴敏的队伍晚上一天进入沼泽林,却这么快就遇到了潜在的危险,更让七月意料不到的是凝云是第一个遇到异常状况的人。

“不拔出来伤口有感染化脓的危险,我需yào

确认下针有没有毒。”韩清欣从吴敏死亡的士兵那搞来了医疗箱,鉴别分析毒素以及简单的治疗还是可以做到的。

“拔出来会不会有问题?”朱北辰想起一些针的设计是附有倒勾的,强行拔出反而会有麻烦。

“我来。”七月说。

“你会用手术刀?那箱子给你。”韩清欣没好气看了七月一眼,不得不承认最起码在长相方面自己始终不如她,要是连自己的专长都能被替代的话岂不是要被气死了。

“不需yào

,我用这个。”七月解下背上的包裹,里面是一套完整的告尤蛊器,比当今世界上任何一种手术刀具划分都要更为精密,锐利程度更甚。

包裹解开,金光银芒耀眼的冰冷器具顿时就让韩清欣眼前一亮,各式各样的造型各异的刀具针器着实让她打开眼界。

尽管她并不知dào

这里每一柄器具的用途,可强烈的震撼还是充溢满心房,直觉告sù

她,这套手术器具绝对是当今世上最先进的:七月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手术器具,而且这套器具又是怎么使用的?

“凝云,忍着点。为保险点,我要切割开你周围的皮肤把针取出来。”

“我不希望你出事。”七月一边为器具消毒,一手按着凝云安抚道。

凝云听着七月的话,抽泣着轻轻地点点头。念想着七月和自己多年的主仆之情,不禁眼眶湿透,七月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派长者母亲的温柔,让凝云感动不已。

第423章 沼泽林(六)

七月把消毒完毕的银针刺入凝云脚底板几处穴位,精准的控针手法,轻重缓急的用劲技巧,七月的使针方式有别于中原古代传统的针灸术。

行业明眼人一看就知dào

七月的针灸功底绝对比一些拥有着丰富经验的老中医来得更为精神,韩清欣眼前一亮,深深呼吸一口气,这种技艺就连自己都感到叹服不已。

足底穴道封闭麻醉,七月轻手轻脚拾起一柄小刀形状的蛊器切割开针头旁边的皮肉,割开的创口极小,凝云甚至感受不到皮肤撕裂感。七月又拿起一柄镊子状的小型蛊器钳住针头慢慢往外拔针。

“疼,姑娘,有点疼啊。”凝云痛得汗珠直下。

手术完成,七月接过韩清欣递来的消毒液清洗创口,顺便检查了下并无异常,才放心贴上创口贴片。

现在,那一枚青铜针摆在他们面前,针头打磨得比一般的注射用针更为尖锐,针身尺寸比最小的缝衣针还要小上一号。

胖子说:“要不要化验一下?”

韩清欣翻找药箱摊手道:“没工具,化验不了。”又看看斯特拉斯曼一眼,道:“或许那个老头有办法,要不我去把他弄醒?”

胖子道:“太没人道了吧,人家睡着了,而且病情还挺严重的。”

凝云抬了抬腿,发觉并无任何的不适感,大家也都感到疲惫了,打算休息几个钟头再继xù

走。沼泽林里的昼夜分割不明显,任何时候出发休息都是一样的。

总之,凝云的危机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七月贴着凝云身边坐下,思绪中却在思考着之前经lì

的事:意wài

突发高烧的士兵,七间口中所述的那棵青铜巨树,斯特拉斯曼背后的伤口。似乎一切都跟青铜这种金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心。想到这,她爱怜看着睡着的凝云,轻扶抚着她的额头,默默在心里祈祷着:“凝云,你可千万不能离我而去啊。”

朦朦胧胧中七月困倦袭来,渐渐睡着了。

翌日再醒来时,躺在身畔的凝云竟然不见了。

扫视一圈,朱北辰、七间、阳曦等所有人,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一样了无踪影。

他们去了哪里?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知觉都没有?

“凝云?凝云?”

“北辰,七间,你们在哪里?”

一声声呼喊,换回的是空荡荡的回音,她依然深处沼泽林中,脚下是不变的泥浆,眼前是昏暗的环境。

一整套告尤蛊器还摆在身边,韩清欣的医药箱、斯特拉斯曼的担架都还在原地,唯独不见的是人。周围没有人行走的足迹,种种迹象都无疑是在告sù

七月,他们凭空消失了。

背脊股股刺骨的风,七月猛的转身抬头,眼前的景象让她发怔:“青铜树。”

一棵巨大无比的青铜古树郝然就在眼前,由淤泥中伸展出根系,粗壮的树干直冲云霄,茂密的枝叶层层延伸到遥远的空间之外。

色泽光亮的青铜古树透着一股久远沧桑的气息,正株古树造型磅礴大气,枝叶稀疏有致,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旷世奇珍。

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

青铜树干雕刻着饕餮纹,说明这件古器树木至少也是周代的古物,成形时间不会晚于周朝。龙蛇凤鸟两大类纹饰和饕餮成为这一时期青铜器的主要纹饰,也为周代的青铜器蒙上了一层神mì

的面纱。

古老的器韵带着一股股荒蛮的气息,深深地震撼着七月。联系七间叙述的那个故事,如果属实的话,青铜古树枝叶上是否雕刻着一段段的铭文,而每一段铭文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生命的生卒年呢。七月更关心的是,万一在其中看到凝云的名字。

她不敢继xù

往下想,越是惧怕一种神mì

存zài

就越是好奇,强烈的求知欲与好奇心驱使下七月惊疑不定迈步而去。

未及接近那株青铜古树,“哐当”一声闷响贴着身边响起,一根重达百斤的金属物体跌落在淤泥中。

俯身一看,连呼一声好险,原来是青铜古树的枝干,可能因为年代过于久远青铜材质的古树本身被锈迹腐蚀不堪重负剥落了下来,正巧砸在七月面前。

本想跨步过去,突生的念头冥冥中指挥着七月瞟了一眼那根枝干,匆匆一憋见到了一段简短的铭文。

不要看不要看,七月自我暗示着,不用去看都能预感到铭文的内容。最终她还是低下了头仔细看着铭文,最不愿意见到的一景出现了:凝云,丙戌年,辛卯月,丙辰日。

丙戌年指的不就是2006年,也就是今年?确实不是生辰年,而是卒年。

七月心里一颤,五味杂陈的说不明此时极端复杂的思绪,凝云会死吗,今天是几号了,最终还有谁会死,又会留下谁?

凝云的音容笑貌恍惚挂在了青铜古树的枝头上,带着往日的微笑俏皮地朝着自己眨着眼睛,小嘴咂吧咂吧在跟自己说话:姑娘,我好想你啊,真的好想你啊。

泪落如泉水,肝肠断几许。面对儿时的玩伴,一起玩耍成长的闺蜜,自己却最残酷地预知了她的死期,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临近树旁,抬头抹泪的当口,又清晰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STM,丙戌年,辛卯月,丁巳日。

她顿感控zhì

不住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是斯特拉斯曼,他的名字也出现在了这里,意味着他也会死。

潇潇风尘混着薄薄的雨露,雨水连成一条条细线,洗涤着沧桑的青铜古树,击打着沉默的淤泥地,在污浊不堪的淤泥水中溅起涟漪。

雨水无情击打着七月呆滞的面容,血色的雨水染红了七月纯白的裙摆,凌乱着眼前脱尘女子的思绪。

“不不。一切都是假象,都是假的,凝云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凝云,我们说好一起手牵着手,一辈子做好姐妹的,你不能死。”

“我舍不得你,你不能去啊。”

“我们还要再一起回苗疆,回黑水河,居住在我们的竹楼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撕心裂肺的吼声混杂在雨线中,七月早已泣不成声。

第424章 沼泽林(七)

“你是谁,千古以来,你为什么一直屹立在这里。”

这是盘踞在七月心中的问句,随着视线的模糊,她朝着青铜古树大声喊道。

泪水流干,眼前的青铜古树一如既往,一如沧桑的年代沉默不语。

……

一觉醒来时候七月才知dào

自己做了个多么愚蠢的梦,尽管这样她还是第一时间睁眼寻找凝云,害pà

梦境成真。

潜意识中许多在现实中无法反映或者出现的现象都会通过睡眠梦境得到启示,迷信的人通常信以为真称之为预感。

七月笃定是在睡眠过程中脑电波受到了环境磁场的影响,而金属则是电磁的优良导体,会不会淤泥下方真的埋藏有一棵巨大的青铜古树。

盘绕的大腿间,凝云还在安静睡着,不时不安分晃动着小脑袋,多少让七月感到凝云还实实在在活着。

除了负责警戒的韩清欣,其余人都在闭目休息,见七月醒来尴尬的韩清欣也不知说什么好,眼神对视了一下忙将目光移开。

她万万没有想到七月会朝自己招手,眼神诚挚真切,搅得抱有敌意的自己反倒是变得极不好意思。

韩清欣冷冷在前,七月由于凝云躺怀里的原因保持着盘腿的姿势坐着。

两个女人一个居高临下看着,一个抬头仰视。

对视持续了一分钟,韩清欣揉了揉眼睛,有些受不了了。七月的眸子水灵有神,短暂的对视却像是一场漫长的谈话让她疲惫。

把自动步枪摆在地上,枪口朝外,韩清欣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没话说的话我就继xù

去巡逻。”

七月浅浅一笑,洁白的牙齿微露,一颗虎牙崭亮又带着邻家女孩的俏皮可爱:“你就这么恨我吗,恨我什么呢?”

轻吁一口气,排解梦境带来的精神重压,七月说道:“姻缘心系,命数格局冥冥中有定,半点强求不得,你说对吗?”

韩清欣眸光闪烁,听出了她指的是朱北辰,女人间的直觉真的很准。她阴沉着冷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七月道:“据说你的背后是一个秘密的科研机构,跟克拉斯实验室类似,你的工作就是专职血样搜集?”

朱北辰把自己的身份告sù

她的?否则七月又怎么知dào

自己的来历?

她瞟了躺在担架边上的朱北辰一眼,勉励保持着外在表情的镇静,心底生出一丝丝慌乱:“你问这个干什么,北辰告sù

你的?”

一定是这样的,可转念一想人家可是两小口,有什么隐秘的事是不能跟七月说的。归根结底自己在朱北辰面前终究还是个外人。

“很抱歉,我调查过你的身份和来历。你和北辰的关系很密切,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我不得不对他身边的人进行调查。”七月收起了笑容,苗民有自己的信息获取渠道。尽管韩清欣的身份被有意隐瞒掩盖,七月查到的仅仅是她的出身工作,更细一层则是完全空白。就算是这样都是足以让韩清欣讶异的,职业的情报人员要想弄清楚自己的背景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听着七月的叙述,韩清欣面带愠色隐忍着动手的冲动:“要不是大家都在睡着,我真想动手打你。”

七月看看周边,所有人都在睡眠中,语带善意道:“希望你理解,我知dào

你们有专门研究人脑作用机制和梦境成因的研究小组,我想了解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方便的话能透露一下吗?”

人脑是人体最复杂的组织器官,梦境的成因自古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而今困扰着七月的就是适才古怪的梦,梦中青铜古树上的铭文清晰预告了队伍中两个人的死亡日期,这一切让七月不得不慎重对待,又不想告知其他人,以免引起内部的恐慌。

韩清欣道:“对不起,我们签有保密协定。何况那不是我的研究范围,我对脑科学领域一无所知。”

她果duàn

拒绝。

七月打断道:“那人类心理学呢,你是个心理医生,或多或少有涉猎这方面的知识,有关于梦境的成因你有认知?”

什么意思?韩清欣有些莫名其妙,七月突然对心理学感兴趣,又提到梦境。

依据她的行为分析,以及七月醒来时的表现,难道她梦到了什么?

“梦中会出现欲望情感等各种感受,这些都是由人的神经系统产生的。梦是潜意识欲望的满足,人在清醒的状态中可以有效地压抑潜意识,使那些违背道德习俗的欲望不能为所欲为。但当人进入睡眠状态或放松状态时,有些欲望就会避开潜意识的检查作用,偷偷地浮出意识层面,以各种各样的形象表现自己,这就是梦的形成。梦是人的欲望的替代物,它是释fàng

压抑的主要途径,以一种幻想的形式,体验到这种梦寐以求的本能的满足。再一个跟睡眠环境也有着特定的影响因素,现代医学证实有利于人体睡眠健康的环境是富含空气负离子的睡眠环境,可以使机体在睡眠中得到放松。”

这里的负离子含量显然是极为利于睡眠的,不同的环境对于不同梦境的成因都是有影响的,磁场紊乱的环境同样会影响人的脑电波,产生多梦焦躁的症状。

环境因素与梦境内容的关系也是一大研究课题,韩清欣在揣测七月究竟做了什么梦。

仔细观察七月的行为,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常人的行为反应。

譬如现在七月紧紧拽着裙摆,两手不断揉搓着,证明她现在的心理活动剧烈,内心正处在极度纠结中。

韩清欣顿了顿道:“你做噩梦了?在心理学界,有种说法:人类做梦是大脑在虚拟环境中对如何处置危险情况的预演。也就是说,你梦到的情况很可能会演变成现实。”

她留心到七月的行为表征,特别在在听到这一番论述后肢体的微语言告sù

她,七月的心理在频繁活动,眼球高速转动。一系列的行为举止更是让她好奇七月所做的那个梦,尽管所学的专业知识告sù

她大多数的梦都是不靠谱的,仅仅是大脑皮层神经线条的一种活动罢了。

“开玩笑的,梦没有那么神mì

玄幻,可能你最近太过紧张了,休息好就没事了。”说不清现时的情绪,她本该是仇视七月的,可看着她略带焦急的脸庞又感到于心不忍。

七月看上去也并不是很难相处,韩清欣有点后悔刚才的言论刺激她。

“梦境是人的第五维世界,是大脑潜意识状态的发挥,意识越强烈,则梦境越真实。意识达到一定的程度,人就成为了第五维世界的神。你不仅仅是那个世界的参与者、观察者,甚至是创造者。意识可以丰富你脑海中的那个世界,可以让你的那个世界更强dà

,意识也可以让你沉浸其中。死亡的过程也是意识渐渐丧失的过程。”

韩清欣没有想到七月竟然也会对梦境有这样深刻的见解,她的理论对于自己来说甚至是新奇的:第五维世界,一个意识参与世界缔造的维度。

“你对梦境也有研究?”韩清欣几乎要以为七月是一个人脑精神领域的研究专家,如果不是事先知dào

她来自苗疆的身份,如果七月不是那位带有浓厚神mì

巫蛊色彩的黑苗大巫。

“没有研究过。如果我说这是先人留下的智慧总结你觉得可信度有多高。实jì

上我们的古代先民对人脑科学领域的探索研究比西方世界来得更早,这些理论是我从苗疆的古籍中翻阅得来的。”七月说道。

苗疆,那群自古以来被中原正统成为南蛮的部族?不,应该是更早期的九黎族。与黑苗接触越深韩清欣就越觉得那个时代的九黎族人智慧之高超,他们能在数千年前就就开始探索精神领域也就不会是很稀奇的事情了。

“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青铜古树与人联系的方式很特别,像是特意通过“梦”这一现象来同七月的潜意识进行交流,钻入人类的精神世界对人产生影响,或者说青铜古树本身就是根治在人的第五维世界中。

七间的亲身经lì

就是极好的佐证,夜里骤然出现,晨时消失无踪。听起来更像是神话,唯物世界又怎么会有瞬息生长的事例,唯有在构筑万物的意识世界中时间可以无尽压缩和延长。

想了想,七月道:“别告sù

其他人,我梦见了凝云和斯特拉斯曼的死期。”

“什么?”尽管对梦这一现象韩清欣还是能够比较理性地看待的,但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能肯定七月说的是真的,也相信最终这两个人都会死。

“凝云和斯特拉斯曼会死?什么时间?”

“你手机上的日期应该是正确的吧,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低头点亮手机屏幕,屏幕上的数字在韩清欣眼中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2006年3月27日,怎么了?”

原来我们在进入罗布泊以来已经度过了两个月,为什么时间概念变得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月,可我明明感觉才几天而已。

七月蛾眉微蹙,掐着指头换算着历法:丙辰日,就是明天了吗?

当下七月一度失神,无穷无尽的寒意袭来。

怀中的凝云正巧翻了个身子,又甜甜地继xù

睡着。

第425章 沼泽林(八)

2006年3月28日,丙辰日。

最不愿见到的情况发生了,凝云发起了高烧,额头烫得像是一个人体火炉,全身的温度高得让七月害pà



“你们快来看看,凝云在发冷了。”

天一亮,七月焦虑的声音唤醒了众人。凝云已经陷入昏迷,嘴里不停念叨着胡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七月解开凝云的领口,大颗大颗的冰冷汗珠渗出体表,胸前外露的皮肤上长出了大片面积的红斑。

不多时凝云的体征颓然一变,浑身又在不断冒冷汗,头发丝都被汗水浸透,显得湿漉漉的,滴落的汗水带着一股凝云不散的热量。而凝云的体温也随之骤升。

她在发高烧!

探视检查之后,根据丰富的临床经验,起初韩清欣断定是疟疾:“先发冷后发热,高烧之后体温下降多汗,这种症状会反复交替,应该是疟疾,也是民间俗称的冷热病。”

疟疾是一种蚊媒病,由寄生性的原生生物界疟原虫属引起。通过受感染的雌性疟蚊叮咬,寄生虫会通过蚊子的唾液传入人类的血液当中。

韩清欣掰开凝云紧握的拳头,手心内渗出了汗珠,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从症状看可以确诊,看来她感染疟原虫不是这两天的事情,她体内的疟原虫已经进入了有性繁殖阶段,期间她大多数时间都会陷入完全昏迷的状态。”

听到这里最担心的就是七月,她面露忧虑询问:“有办法可以治疗吗?”

胖子蹲下身摸摸凝云的手臂,惊讶道:“哎呀,她退烧了,退烧了,应该没事了,高烧退了就好。”

“少胡扯,别添乱。冷热症状是一个交替循环的过程,高烧之后她很快就会发冷,离死就不会远了。”

说到这里韩清欣略有深意看看七月一眼,意思是:你终于说中了,3月28日凝云真的会死。

凝云眼皮微微眨动一下,表情很僵硬,能感受得到她此时的身体状况令她极为不适。

她试图翻动身子,奈何全身一点力qì

都没有,呻吟两下连身子都没能翻过来。

凝云的身子挨着七月,七月从贴身的衣物上感受到了凝云体内呼之欲出的寒意:“救救凝云,我求求你。”

朱北辰和阳曦都朝韩清欣投来求助的目光,特别是阳曦的眼神很复杂,感同身受地体会着七月的揪心。

“用奎宁吧,医药箱里就有低温储存的针剂,好在他们的准bèi

够周密,预料到了会面对特异的环境,预备了解热和防止疟疾的药物。”

奎宁是治疗疟疾最有效的药物,尽管目前的医疗条件有限,不能为凝云确诊,但出于情况紧急考lǜ

,韩清欣还是拿来了药箱着手准bèi

注射。

针剂注射下去,凝云微微抽搐,浑身冰寒的体温正在缓缓回升。

由于凝云脱水太严重,韩清欣又接着给她注射了一针生理盐水。

凝云原本白皙的皮肤因缺乏水分而渐渐显得干皱,眼角不时溢出几滴眼泪,种种生理特征都让韩清欣疑惑不解。

她渐渐安静下来,外表上看似乎是疟疾得到了有效缓解。韩清欣用手指撑开凝云的眼皮,发xiàn

她的眼球在高速转动。

七间看着也觉得不大对劲,说道:“她在做梦?”

就在众人都在猜测凝云的病情的时候,凝云的脑海中正在经lì

着一幕又一幕的梦境变幻。七间虽然学识丰富,可在医学层面则是一片空白,因而也不敢质疑韩清欣的判断。

可就连韩清欣都在犹豫起来,她伸手摸了摸凝云的额头,原本体温回转正常的凝云温度节节攀升:“不好,她又发起了高烧。按理说奎宁是最有效的治疗手段,她的病情不应该这样反复的。”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朱北辰同样喜欢凝云直率的性格,有时候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唠叨虽然有点烦,可直到她病入膏肓反而怀念平日里活奔乱跳的凝云,他透着怒意:“你到底会不会看的,是不是疟疾你还看不出来吗?”

中午的时候斯特拉斯曼奇迹般的苏醒,伤情的折磨让他显得憔悴消瘦,干巴巴的皮肤焕发着一股暮气。

对了,斯特拉斯曼可是生物学的专家。经他手摸过的人体可是数以千计的,韩清欣打算跟这个老头商议一下凝云的病情。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让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冒失,很可能凝云的性命就会断送在自己手上。现在她要寻找弥补的机会。

老家伙虽然身体情况不佳,可是精神头却是饱满的。韩清欣的专业水平在斯特拉斯曼这种世界级的大师面前就如同是儿戏一样,经过详细的诉说,老头终于清楚了来龙去脉。

斯特拉斯曼皱着眉头站在七月面前,看着她怀里的凝云,一口就否定了疟原虫感染的可能。

“胡来,你怎么能给她注射奎宁呢。”

被训斥得急了,韩清欣的火爆脾气也上来了,“那你怎么解释她发冷又发热的症状,伴随着昏迷冷热交替等……”

还没说完就被斯特拉斯曼生硬地打断,身为绝对的生物领域的权威,斯特拉斯曼研究生物是从宏观入手,细致是生物细胞,对于疟原虫的特性机理的掌握程度可不是一般的医生所能理解并质疑的。

“闭嘴,你们这些只懂皮毛的小医生知dào

什么,她这是病毒感染。神经系统完完全全被病毒占据,没救了,没救了。”斯特拉斯曼费力地说完这句话,像是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枯老的眼神涣散。

什么病毒会这么厉害,已经是所有的并发症了吗?按照他们叙述的情况,应该只是初期而已,斯特拉斯曼喘着气,软塌塌被朱北辰扶着坐下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病毒感染?什么时候被病毒感染上的?”七月身子触电般咯噔两下,意识到那枚青铜针。

在韩清欣的帮忙下,二人解开凝云的鞋子,脚底板被针扎破的创口贴撕开,在场的人都憋着呼吸愣住了。

伤口化脓并且溃烂!

第426章 沼泽林(八)

凝云的体温又持续升高了,之前注射的奎宁毫无效果。化脓的黄水顺着针口蔓延到脚底板周围的皮肤,连带着干净的皮肤都开始溃烂,股股恶臭扑鼻。

韩清欣又为凝云诊断了一番,病症很古怪是她从未见过的,她无奈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斯特拉斯曼或许有治疗的方法,但是我们缺少药物。”

现在只能依据症状为凝云注射退烧针,这种针对病症控zhì

的方式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

原本出现在胸口的不明斑点进一步扩散,凝云白皙无暇的手臂上也是满满的红斑,接下来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韩清欣知dào

她的呼吸出现了困难,可是毫无办法可以医治。

“求求你,救治下凝云,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我用什么交换都可以。”

七月慢慢靠近斯特拉斯曼,看着他病怏怏的表情无助彷徨地哀求道。

斯特拉斯曼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眼眶不觉浸泡着湿热的体液,视觉系统受到了某种感染,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模糊,看着七月也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轮廓。

作为研究了大半辈子生物学的专家,他知dào

自己的病是无法挽救的,下一步自己会渐渐消瘦,接着意识也会开始模糊,最终丧失视力,过程是不可逆转的。

“你瞧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谁?”他已知生命即将走近尽头,回想一生所做的事,救人的话还是头一遭,更多时候都是在研制各种病毒细菌,并用人类进行活体实验。

韩清欣说道:“没用的,失去实验室和完善的配备就是再好的医生都无济于事。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报应,他这一辈子一双手上不知dào

沾染了多少无辜生命的鲜血。”

克拉斯实验室在知情人中名声和其恶劣,从里面出现的科研人员无一不是刽子手,何况是这所实验室的负责人,首席科研专家。

斯特拉斯曼听到韩清欣的话也不反驳,自嘲笑笑:“你们中国人有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作恶多端,有这么一天是迟早的事。我劝你们多陪陪那个丫头吧,她现在的情况怕是连今天都挺不过去。”

“混蛋,你说什么。”朱北辰揪起斯特拉斯曼软弱无骨的身体紧紧皱着眉头。

“呵呵,这种病毒发病的速度很快,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以我多年的经验观察它不具备传染性。这里的气候环境简直就是地球初期地质气候环境的翻版,巨型的动植物,丰富的含氧量,许多我们未知的,或者说是早起地球上曾存zài

过的微生物病菌等种类多样性是我们所不知的。我没见过这种病毒,也治不好她。”

斯特拉斯曼闭着眼,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要回忆自己的一生。朱北辰无力地放下他,满心失望看着七月落寞的表情,知dào

七月这时候一定很痛苦,可惜自己不是病毒专家,更帮不了七月的忙,救不了凝云的命。

凝云的情况继xù

恶化,两个眼窝深深陷下去,全身的肌肉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退化萎缩,仅仅剩下一层皱皱巴巴的皮肉贴在骨骼上,手指头关节畸形扭曲。呼吸也伴随着病情的加重而愈加急促,她长大着嘴巴奋力呼吸着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口空气,却好像总是呼吸不够,进入肺部的气体量极少。氧气缺乏,皮肤开始发紫,脸部更是笼罩着一层黑气。按照这种恶化速度持续下去,真就如斯特拉斯曼预测的那样,她活不过今天了。

“姑娘,我好冷。”凝云清醒了,含糊不清说着话。

体温又开始降下来,反复的冷热交替不断折磨着她。

七月急忙奔回去抱着凝云,凝神直视着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凝云,一天之前她还是个活奔乱跳的漂亮姑娘。时间仅仅晃过了二十四小时,这一切都来得太过迅疾,七月心底里还不能适应最亲密的人转眼就病危的事实。

这个时候凝云情绪激动喊着:“姑娘,你在哪?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了,我看不到东西了,我是不是瞎了,我快要死了吗?”

闻言,七月痛苦心碎的泪水不停流淌着,双臂紧紧搂着她:“不要胡说,不要胡说。你只是病了而已,很快就会好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要好好休息,坚强点,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默默地众人围了过来,一言不发看着。

在凝云的意识中,周围的世界仿佛陷入了无止境的寒冬。

脑海中回忆着曾经生活过的滇南苗疆,那片群山环绕的世外桃源,晨日自己都会拎着水桶和几个丫头调笑着到黑水河畔洗漱取水。

流淌了数千年的黑水河在早上的时候总会洋溢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生命味道,看着忙碌准bèi

开展一天新生活的族人,自己总会感叹生活美好并朝他们笑笑。

黑水河的生活平静安详,日复一日,单调重复着每天的工作,如今这一份平实却让她觉得难能可贵。周围的气温持续在下降,刺骨的风生冷刮着。

记忆里姑娘在冬至的时候总会穿着一袭雪白长裙,裙摆及地,一首握着一杆毛笔描绘着季节的景物,而自己总会好奇在姑娘背后垫着脚跟偷偷窥探画中景物。

如果不是姑娘走出了黑水河,这一年春天这时候,我们应该都还在准bèi

立春祭奠祖先的事宜吧。去年,也是自己和姑娘最后平静的一年。

凝云想起了过往平淡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些值得留念刻骨铭心的记忆片段,都在这一刻涌现在眼前。一道荧幕短暂播放着之前十多年的影像,由两个无邪的天真孩童到受族人敬仰的大巫家庭。

“凝云,凝云。你怎么了?快说说话,别吓唬我啊凝云。”她的体温太低,七月忧心害pà

,真怕就这样抱着抱着人就这样冰冷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意识在记忆中飞快流转,彻骨的低温将她冻得清醒了许多,视线中七月的影像清晰了许多,周遭是一道道晃眼的白光,余下七月模糊的轮廓。

凝云甜甜一笑,强忍着骨子里的剧痛,笑得勉强,五根手指头在七月面前晃了晃,试图抚着七月泪水盈盈的脸庞。

抓空了,天呐,她连方向距离感都在丧失退化。

守候在侧的七月猛然心里一酸,抓起凝云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示意自己在这里,就在你的身边,我哪里都没去。

“我在这里,凝云不要害pà

,姑娘在这里。”抑制不住泪水的涌动,七月抓着凝云的手都能切身感受到她肢体的寒凉。

此时,剧烈的痛感正在凝云的身体里肆虐纵横,一道道暴虐的寒气冲击着四肢百骸,仿佛周围都是一派冰雪的世界。凝云落着泪,干瘪的嘴唇吃力地挣扎说着话:“我…听到了…姑娘就在…凝云身边,凝云什么也…不怕了。”

“这个时候…大黑应该也要蜕皮了吧…凌烟那只猫就该逢春…叫唤了。”

凝云保持着笑容,回忆一件件甜美的往事,似乎要把它们一件件深深根植在自己记忆中,舍不得忘掉,舍不得离开。

心碎的痛,七月揽着凝云:“不要再说了,你一定会好的。”

一幕幕共同的记忆听得旁人都倍感心碎,抽泣声此起彼伏,就连不识汉语的阳曦也受到主仆二人至深的情感感染,悄悄抹着眼角的泪。

胖子心里一酸,前后认识这丫头不到两天的时间,却也习惯了她在耳畔叨叨的声音,当下情绪接受不了凝云即将逝去生命的事实说道:“奶奶的,我去拔了那老头的皮,我看看他救不救人。”说着抄起一把刀就打算去威逼斯特拉斯曼,他有些受不了七月和凝云这样细腻的感情。

韩清欣掩着脸抽泣着,拽住胖子:“你别找事了,让她们好好安安静静待会可不可以?”

躯体开始剧烈抽搐,凝云的四肢因痛苦而不断挣扎着,她奋力将嘴巴撑得极大,像是努力在抽取空气中的氧气,生理上的痛苦让她面部五官都渐渐扭曲变形。

突发的状况让七月措手不及,心生换乱,握着凝云的手叫唤着:“凝云你没事吧,不要吓唬姑娘,不要吓唬姑娘啊。”情绪一时间紧张起来,连说话声都变得哽咽抽泣。

“我…”费了好大劲,她才憋出一个词。

“想要回…”

“黑水河…”

“姑娘…好不…好…”

生命的最后一刻,凝云留下了最后的话,留下了亡前的心愿。

当四肢已不再挣扎,当意识也渐渐弥留消散。

凝云的体温彻底定格,骇人不甘的眼神眼睁睁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凝云去世了。

我想要回黑水河,姑娘,好不好?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她希望回到那处生养自己,与世无争的净土。

七月彷徨失落着,仿佛这一刻自己丢失了整个世界,发怔着回答着凝云的话:姑娘答yīng

你,我们要回黑水河,回黑水河。

第427章 沼泽林(九)

朱北辰默默站在七月身后见证了七月至亲的玩伴、闺蜜、姐妹离开人世,手搭在七月肩膀上劝慰道:“不要太伤心难过了,我理解你们自幼相伴结下的深厚感情,就想着她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世界,在那里再没有痛苦折磨,只有着无尽的快乐相随。”

七月愣了,仿佛还没意识到凝云已经走了,有点接受不了最亲的妹妹逝去的事实,仍然死死抱着凝云的尸体。

不明不白的病症就这样从她身边夺走了一个生命,七月愕然凝视着凝云的脸盘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知dào

她走了,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几个男人合力在松软的淤泥中开辟出一块深约一米多的墓穴,坑中满是漆黑的积水,这里的水层显然太浅,意味着凝云死后的尸体将泡在水里度过。

“会不会太简陋了,这样也太水了吧。”胖子为难说了句。

“没办法的事,我们不可能带着一具尸…遗体上路吧,只有把她埋了。”差点失言,韩清欣顾忌看看七月,伤神地摇摇头。

七月心里恍若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抑得喘不上气来,伤感得一直在抽泣。朱北辰极不情愿打扰她,但这时候确实应该继xù

上路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想留而留不住的,聚散离合攸关缘字,有些情感只能默默记忆在脑后深处。

“七月…我们…凝云该下葬了。”如果不是在场的人中只有自己跟七月的关系最为密切,朱北辰真心不愿担任这种角色。

不,我要带凝云回黑水河。我答yīng

过她的,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单单的流落在外。

七月言辞拒绝,生冷的面孔带着慑人的威严气势。

“可是,带着她我们无法赶路啊。”韩清欣理解七月的情绪,心下的话甚至都不敢说出口:我们最终能否出去都是个未知数,带着凝云就会增加负担,遇到危险时存活的几率就会下降一分。就算出去了,怕是尸体早都腐烂了。

七间拄着拐杖硬着头皮搭着七月的肩膀:“听话好吗,你作为巫族的大巫,生死之念难道还看不透吗?人死如灯灭,留下的只是一堆有机物而已,你可以象征性带走一样东西,其实意义上也是一样的。”

……

……

湿热的沼泽林中,一个不大不小可供容身的坑穴中,一个来自苗疆的淳朴姑娘静静躺在其中,保持着睡眠的姿势。

七间留下了他辅助行走的拐杖,于是拐杖成了凝云简陋的墓碑,“墓碑”上刻着歪歪扭扭的一行小字:滇南黑苗祭司凝云之墓。

凝云尚未满二十岁,是黑苗中最年轻的祭司!

简陋的坟墓前,队伍里的人一一在墓碑前鞠躬致敬,向凝云做着最后的告别。从此,一位天真率直的苗疆美丽姑娘将在这里度过千秋万世,长眠不朽。

朱北辰走过墓碑前,步履艰难地伫足,心中带着愧疚和悔恨自责:“凝云,因为我的事害得你们来到这里,而你也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我会一辈子记着你。欠你的,希望来生有机会偿还,安息。

七月手中紧紧揣着一束乌黑发亮的秀发,被她示弱珍宝的捏在手心中。作为凝云留给自己最后的纪念,这一小撮头发将伴随着自己今后的行程,完成凝云的遗愿:回黑水河。

丙辰日,埋葬了凝云。最终她应了青铜古树上留下的预言,魂归沼泽林。

队伍里一个年轻生命的离世让大家静了下来,他们默默收拾着散落的装备物品,阳曦和胖子把斯特拉斯曼抬回担架上。

丢弃了部分无用的装备,挑拣了实用的必需品:医药箱、打火机、枪械。

迎着湿热的风,踩着淤泥沼泽继xù

朝着这片土地的尽头“沙埋古城”前进。

每走几步,七月就会停下脚步回一次头,透过植物枝叶遮掩的后方看看竖立在沼泽中的墓碑,墓碑下方的坟墓。那里,埋葬着她至亲的亲人。

一直到再回头时,再也看不见凝云的坟墓,七月才惺惺不再转身。

亲眼见证了凝云的死亡,知晓七月所做的那个怪异的梦,韩清欣变得恐惧不已。当梦境逐渐形成既定事实的时候,这样的梦就会变得越来越可怕。

走了一段时间,韩清欣瞟了一眼,七月失魂落魄在朱北辰的搀扶下慢条斯理地走着。全然没有之前那副从容镇静的高雅姿态,面对亲人离世的时候,无论身份地位再高,也改变不了事实,也会流泪悲伤。

“我来吧。”从右侧扶着七月,韩清欣提醒着朱北辰撒手。

见他犹豫着走远了,韩清欣低声询问:“你…”虽然知dào

在这种时候问这些话很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忍不住把话说完:“做的梦里,除了凝云,斯特拉斯曼是不是也…”

她的意思很明白,既然青铜古树上的铭文准确预测了凝云的死亡日期。那么,斯特拉斯曼也肯定会应验青铜古树的预言,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停止呼吸。

余光斜瞟了一眼担架上的斯特拉斯曼,湿热的风吹拂着,却如数九寒冬一般冷冽。

七月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记忆起那可怕的梦境。她环抱着自己柔弱的肩膀颤抖着嘴唇微微道:“STM,丁巳日。”

韩清欣对于农历的换算并不是十分熟悉,掰着指头数了数,计算一番之后愕然道:“丁巳日,那不就是明天。那老头明天就会死?”

如果说凝云的死亡日期恰巧只是个巧合的话,那只要斯特拉斯曼在死在明天,无疑就是一个真实存zài

的预言。不可相信一株可能存zài

了数千年的青铜古树准确预言了几千年后一个单独个体的死亡时间,到底那棵巨大的青铜古树上篆刻了多少句这样的铭文,又有多少人是被冥冥中无形的命运所算计,就连死亡都是被安排在内的?

“都是算计好的吗?谁在主宰着这一切,队伍里还有谁会死?”

看看阳曦,又看看朱北辰,目光扫过七间和胖子,韩清欣潜意识里若陷在寒潭中。他们都曾陪伴着一路走来,或多或少有着感情,想到未来的某个时刻其中有人要离开队伍不免伤感起来。

第428章 沼泽林(十一)

“要是继xù

有人死我就要把话跟他们说,我们不能死得不明不白。”韩清欣的口吻冷冰冰的,身体不自觉散发出一股冰寒至极的气息,让七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是啊,好像所有人的命运都提前被书写在青铜古树上,我们只是在机械重复着按照命运在前行,依照着生卒年份经lì

生命开始的那一刻再到死亡。

之后的时间韩清欣一句话也不说了,似乎是受到凝云死亡的刺激,道路渐渐变得拥挤狭小,最后留出了一条无尽头的小径,人工开凿的迹象越来越明显。

这时候走在最前的七间说:“你们都当心点,这道好像是人工建造的。”

后方的人点点头,有人生活过的地方就会有遗留下建筑痕迹,机关陷阱很可能就隐藏在道路上。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奇特的味道,说不上是某种香味,实jì

上也不觉得难闻,吸入鼻口还有点檀香的味道。

走到道路尽头就见淤泥地变成了一条竹木结构铺成的小路,踩在上面地板轻微晃动,看得出有些年份了,道路尽头居然是一件造型古朴的木屋,木屋初看只有几十年的历史,屋檐门房结构设计都跟现代的建筑结构有所区别,木屋四周则是一座人工小湖,可说是三面环水,后方是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片竹林。

胖子开口道:“居然有间小屋,要是有人住的话多好,还能讨点吃的喝的,再睡好懒觉。”

韩清欣和胖子似乎是天生的对口,冷言道:“在这种地方要是真有人出现,你不觉得能足够把你吓个半死?”

七间扶着小径边上的竹制栏杆走了过去,其余人都留在原地等待。他来到木屋门前,古朴的建筑样式让他眼前一亮,犹疑不定探手扣了两下门。没有人回应,却敲落一地的灰尘,这下可以确定这屋子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了,木屋旁都长起了各式的杂草。

建造这间木屋所用的木材材质也是非一般的材料,更不是普遍为人知的上好木材。七间扣下一点木屑,当下讶异判断出来这种木材就是自古以来绝迹的被称为“昆仑魂木”。

昆仑魂木得名显而易见是根据木材产地而来的,这种魂木产于昆仑山巅,其材质坚硬不易腐烂,历经千年岁月依然历历如新。这样的话考lǜ

进建材的因素,木屋的年代还要继xù

往前推,若不是漫长岁月的腐蚀,如此坚固的木材是断然不会变成这样的,木门上有着几处腐蚀生成的孔洞。魂木的作用便是聚集灵魂,因而昆仑魂木在历史上的出现无不是用在祭祀招魂等特殊用途。

说这间木屋是一间招魂引鬼的屋子似乎也毫不为过,起码所用的材料就是这样的用途。

面无表情的回头,心里带着强烈的疑惑,七间总感觉屋子的出现太过突兀,邪乎得紧。于是转头低声道:“好像没有人居住了,我们是不是别进去了?”

胖子马上抗议道:“七哥,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我感觉我再不好好休息一下马上就会落叶归根的,咱别那么多讲究了好不好,不就是一间老屋子么,难不成还能闹鬼不成?”

说实话,有这种预感的不仅仅是七间一人,对危险有着天生敏感性的韩清欣也觉得这间屋子太不寻常。仔细察看竹道小径以及护栏,手顺着护栏摸着走到七间身边,又轻抚摸了木屋那扇破旧的门。

木屋的一切都呈现一派古朴且破旧的景象,但有一点却是韩清欣大惑不解的。

没有一丝的灰尘!按说在任何环境下时间久了都会累积厚厚的一层灰尘,别说是建在沼泽里的木屋,换做别的地方都难做到纤尘不染。这里就像是常年有人打扫一样,护栏都是光洁鲜亮的,木门摸上去除了厚重的年代感,竟没有一丝尘埃附着。

由于年久破损腐蚀的原因,木屋的门并不是严丝缝合的,这道木门摸上去就知dào

有一定的分量,门板上因为腐蚀出现了几个细微的空洞,其中有一个孔洞正巧在韩清欣的左肩处,大概有半个手指头粗细。

“推门进去?”胖子在后头有些不耐烦了,这两人都太过小心了。

瞪着胖子一眼,韩清欣决定不理会他,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猫着腰把眼睛凑近孔洞处。非要进去的话至少也要确定这间屋子是安全的,正好可以观察下里面的情况。

但是如果知dào

会看到这种东西,韩清欣就该后悔自己的好奇。

愈靠近门上的孔洞,那股奇异的檀香味道也就愈重,屋子内氤氲的白雾遮掩着像是冷库的寒气,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有时候第六感这种东西在特定的时刻往往奇准无比,仿佛门洞后的东西就一直等待在那。韩清欣看到了一双苍白无神如同死人一样的眸子,瞬间这双眸子就像烙印一样深刻慑人脑海中。

好熟悉的眼神,却冷得犹如一具死尸在瞪着自己,而且那双眸子就同自己一门之隔。

啊!韩清欣惊骇得浑身都在颤抖,匆匆忙慌乱中颤颤巍巍朝后跌了几步,实在是那双眼睛太过冷漠突兀,不似活物。灵魂也跟着颤栗不已,失声尖叫出来。

平常胆识惊人的韩清欣都被孔洞内的一幕吓成这样,不明情况的其他人一时间也吃不定她到底在孔洞中看到了什么,却感同身受体会到她的那份恐惧。

七间问道:“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韩清欣惊魂未定,直直看着木门:“别进去,我们绕道走,绕过这间屋子。”

她的坚持却没有几个人赞成,不得不说人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作死。

朱北辰道:“我想进去看看。”不知dào

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间屋子恰巧挡在他们的道上不是一种巧合。

一手横拦在朱北辰身前,韩清欣的表情变得柔和温婉,又带着几分哀求:“别进去了,好吗?”

现在木屋的基本情况可以确定,七间从韩清欣刚才的反应大致也揣摩到了几分,知dào

她多半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既然有这等传说中的昆仑魂木出现,自然就会招惹来不干不净的东西,屋子里恐怕就算是有东西在,住的绝对不会是人吧。

屋子的门就在朱北辰和韩清欣二人争执的时候悠悠打开,周围轻风拂面,木门果如料想的那般厚重,随着吱呀一声响,在没人推动的情况下居然开启了。

突如其来的响声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个踉跄,屏着呼吸紧绷着神经盯着木门缓缓开启。那种感觉像是门后躲藏着恐怖的厉鬼,在开门的一瞬间就会跳出来索命一般。

浓浓得快凝结成水珠的白雾随着木门的开启凝聚在门后慢慢朝着屋外蔓延,离得最近的七间和韩清欣以及朱北辰三人用手赶紧捂住了口鼻。

还是那股檀香味道,白雾逸散的过程很缓慢,他们不确定这种气体是否有毒,惊异的眼神互相对视着,踌躇着犹豫不决。

七月从容不迫从最后方走来,递给三人各一颗透体血红的药丸:“把这个吞了。”

七月这一行身上杂七杂八的药丸带了不知有多少种,见着放手心里还有淡淡余温的药丸,三人迟疑着看看七月,总不能随便给我们一颗药问都不问一句就生吞下去吧。

“含一颗在口中,可以避免烟毒瘴气对身体的侵蚀。”

原来是这样,七月的心情看是在自我调节下恢复了许多。朱北辰想着七月总归不会坑害自己的,一言不发带头吞了下去,入口既化,随之一股灼热的气流自腹内上涌。

深吸了一口气,朱北辰朝着白雾迷茫的木屋内走进去。刚过木门一米多的距离,径直穿过了白雾,自己都感到诧异,那层看似浓密的大雾仅仅一道门厚薄。

门后的摆设家具简陋,一张竹制方形桌,桌子上摆放着一套陶瓷茶具,桌旁四条木制成凳。四周墙壁都是用竹子削成半截制成的,整个屋子的格局布置论不上华贵无匹,却是简约质朴,令进屋的人倍感舒心。

随后走进来的七间和韩清欣都愣住了,全然没想到屋后居然是这样一片光景,小径木屋,典雅的家居布局。

门后不该是这样子的,我见到的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呢,没有人吗?韩清欣一眼不发,面前的无疑是客厅,一侧有一道门,她二话不说破门而入。

入眼的是一张简陋的竹床茶几,木窗是光着的,不透一丝光亮。里间卧室一个人也没有,韩清欣疑惑了:“那种感觉不会有错的,而且也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人去了哪里?”

屋子总共就一间客厅一间卧室,目力所及尽收眼底,根本不存zài

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唯一可疑的就是卧室里的一个衣柜,说是衣柜是因为它正好摆放在竹床旁,长方形的架势使得它容易让人联想成衣柜,衣柜上却上着一把锁头。检查了下这把可疑的小锁头,韩清欣愣住了,没有锁孔的锁头。

第429章 沼泽林(十二)

纤尘不染,整洁的摆设,客厅内的竹桌上摸起来一丝的灰尘感都没有,很是令朱北辰诧异,难不成这里还常年有人居住打扫怎么的?

七间的疑惑在于屋子的门怎么突然就打开了,检查门板,纹理呈竖状带光滑感,重yào

的是昆仑魂木有一个极为特殊的特性,一眼看上去就能同其他的木材区分开来。昆仑魂木制成的物品无论在任何环境下都会在表层形成一层油脂,类似冬日的汗珠带着一股奇异的寒意。当然,这种魂木的特征都是记录在古老的书籍中,更深一层七间是不了解的。

因为昆仑魂木本身密度远远大于一般的木材,就算是这道门只有二十公分,重量也是不轻的,不是随随便便一道风就能刮开。何况,刚才的情况哪里有风。

“咻咻!”朱北辰嗅了嗅,一直在寻找那股似檀香的味道来源,室内的空气都是凝滞不动的,根本辨不清异香来自哪里。

于是朱北辰注意力集中到桌面上陈列的物品,一套陶瓷茶具,茶杯的造型颇为奇特,像是某种容器翻转后盛茶的,茶壶的样式也跟现代的茶壶区别很大,光是看着就有一股陈旧的味道。

茶壶口共有两个,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壶身上的雕饰早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大致猜测是一只狰狞的兽类。

提手处倒是中规中矩,朱北辰一把抓住茶壶把手,入手的分量沉重。

“咔”一声脆响,把手中断断裂,整个茶壶脱手朝着桌面砸去,还好朱北辰没提多高,茶壶掉回桌面,保持着原貌无损。

“哎哟,我说你慢点,屋子里的东西可都是文物啊,砸一件就少一件,随随便便拿一件出去都是价值连城啊。”门口传来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紧接着就看到他和阳曦抬着那副手工担架带着斯特拉斯曼小心翼翼踱步进门。

看着断裂的把手,胖子跟丢了魂似的,心疼地放下担架就直接扑过来:“你,你,你!”

七间已经走到了竹桌边上,看着茶壶造型生疑说道:“这里的东西你一件都不能拿走。”

胖子问道:“凭什么啊?我生来就一个喝茶的嗜好,金银不爱,这样的古物你总得让我拿点吧,哪怕一只茶杯也好啊。”

总之,胖子没心没肺念叨着茶具,其余的反倒是没看出什么来。

七间解释道:“不是不让你拿,我是为了你好。你留心到茶壶上的雕刻造型了吗?”

模模糊糊的也辨不清是什么,胖子举起茶壶揣摩了半天也不能认定到底像什么,撅着嘴把茶壶放下。

七间说:“是厉鬼。”

厉鬼?我怎么看着不像,虽然看不大清楚,但也不能随随便便被他忽悠吧,胖子狠命摇头抱起茶壶揣怀里,意思是打死也不愿撒手。

“随便你,你要愿意拿就拿吧。没怪我没提前告sù

你,远古时期就有鬼神一说,而鬼的形象在历朝历代都是有区别的,茶壶上的形象我在殷商留下的文物中见到过,确切的说应该叫阴兵。这种东西持有它必然会遭来灾祸,你要愿意带着就带着吧。”七间说道,接着果真不再阻拦胖子。

七月最后走进门,立kè

感到了这间屋子不对劲,眼睛瞟着一处道:“怎么会有个箱子在桌子下面?”

屋里的摆设可以用一览无遗来形容,朱北辰和七间早就转了一圈并没有发xiàn

什么特别的地方,在七月的眼神示意下才猫下腰朝着桌子底下看去。

箱子,铁箱子。屋子里的人都感到诧异,之前并未留心到箱子的存zài

,要不是七月提醒,就好像这个箱子压根就不会摆在那。

胖子甩下茶壶朝后退了几步,箱子整体是明黄色的,可见里面装着的物事十分重yào

或者是金贵。

短暂的交流后,几人的意见相左,胖子和朱北辰打算搬出箱子打开看看里面的情况。而七间和阳曦坚决不同意他们这么干,韩清欣则从卧室内走入客厅:“里屋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衣柜打不开。”

看到箱子,又看看神态各异的众人,韩清欣仿佛猜到了什么,“我赞成把箱子打开来看看,这间屋子太奇怪了。”

脑海中还在想着门孔里出现的那双渗人的眼眸,猜测他一定还躲藏在这个屋子里。整间屋子的门窗都是封闭的,进出屋子唯一的通道就是正面的那道门,仔细检查后没发xiàn

有后门存zài

,甚至连地板都挨个敲击了一遍,不见有隔层地窖。他能藏身的地方就只有这口箱子和卧室内的衣柜。可以确定的是,那双阴森森的眼眸绝对不属于活人,至少不属于正常的人类。

胖子同朱北辰合力钻到桌子底下推动箱子,箱子分量出乎想象的重,两人几乎要使出吃奶的劲头才勉强推动箱子,真不知dào

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瞧着二人费劲的模样,韩清欣愈加确定箱子里面藏着人,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沉,难道是屋子的主人,看到一群陌生的来客吓得躲到了箱子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猜猜看里面是什么,我胳膊都累死了。”胖子诡异笑笑,眼中满是探秘的好奇。

“不好说,论重量的话,金银珠宝显得太轻,其他的嘛,装个人刚刚好,百来斤的样子,加上箱子本身的重量。”朱北辰一本正经分析道。

其实,就算再怎么猜也没用,几人很快就发xiàn

箱子的特殊,它没有锁孔,整身没有裂缝。箱子像是一个完整的整体,打造之初就不准bèi

往里面装东西似的。

费了那么大力qì

,胖子心有不甘:“要不把它锯开,光看着下不了手,好难受的啊。”

韩清欣冷漠站在一旁:“要是有台X光机就好了,那队人里应该有这样的设备。”

七间情不自禁看了一眼身后,快速扫了屋子一周,透过木门发怔看着外头。看得众人都有些疑惑了,他才回头说道:“光源。”

第430章 沼泽林(十三)

七间显然从箱子的样式外观猜测到了开锁的方式,只是一眼就意识到开启箱子的关键跟光线有关系。

首先木屋内光线暗淡,木屋的建筑材料中可能混入了阻隔光线的建材,窗户都是封闭的,唯一的进出口仅仅是那道昆仑魂木制成的门。

再一个便是明黄色箱体上模糊的雕饰,一个放射状的图案代表的则是太阳,光源下是不同方位的箱子图案。

闪电般闪过的念头,七间脱口而出“光源”。

韩清欣狐疑道:“光影开锁技术?”这项技术对于她并不陌生,光影在现代科技研究中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可是光影作为一项开锁技术尚处在研发当中,通过敏感的光敏电阻判别光照强度。由于物体在不同方位接收到的光照强度是不一样的,在背光处布置更为敏感的光敏电阻称为影面电阻,配合光照下的光敏原件使用,组成特定的光影密码,摆设的角度及接收的光源达到一定的强度,锁头自然就会开启。

总之,光影解锁技术在实jì

运用中是较为复杂的,密码可以是繁复杂乱的,丝毫不亚于数字密码。

胖子讶异道:“听起来好厉害的感觉,古楼兰人就这么聪明。那会为什么不把汉王朝给灭了?”

朱北辰摇摇头说道:“你到现在还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古楼兰人的杰作?”

暂且不论这一议题,谁建造了这里并不重yào

,他们所经lì

的事情远超出了楼兰时期的科技。而且彤冰阳也证明了沙埋古城跟楼兰古国无关,至于是不是更早前的楼兰先民所为他是不知dào

的。

被七间提醒,朱北辰半蹲下抚摸着箱子四个侧面的雕饰,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雕刻的是跟这个箱子一模一样的物体,立体式的雕刻手法呈现着箱子的各个侧面,并以这种方式提示着开启箱子的密码。

问题是光影密码锁可是没人见识过的,每个方位就代表着一组密码,如何配合光源移动箱子都是极头疼的事情。

“怎么摆?”朱北辰疑惑着问七间。

七间耸耸肩,问题有些可笑:“人家能告sù

你这个箱子用的是光影锁,难道还要把密码也告sù

你,那还不如把箱子打开了放这里等你好不好?”

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极其愚蠢的问题,朱北辰尴尬地笑笑。

“首先要确定几点,第一,箱子摆放离光源的位置远近,精确值是多少,假设箱子内部使用的是光敏电阻,它越敏感精确值就越高。”

“第二,摆放角度,决定接受光源强弱,同样需yào

一个精确值。”

“第三,光源的强弱。外界的光线每时每刻都是在变化的,开启光影锁需yào

的光源时间可能只是一天中短暂的一刻,细分的话还要算上时节光线的变化。”

总之,韩清欣缜密的思维逻辑分析下,得出的答案是:这把锁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越是当今世界上最精密的电子元件构筑成的电子安全锁,能打开这把锁需yào

的智慧足够窃取顶尖的安保系统控zhì

下的任何一所银行保险柜的吧。

胖子略显失望,箱子越难开启,意味着里面的东西越珍稀:“这么说我们拿它没办法了?哎。”

“要不胡乱摆摆看,我还就不信几千年前的东西能做得这么精密,搞不好随随便便就开了。”

胖子看起来还是心有不甘,刚到手的茶壶就这么破损了,还巴望着箱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这里面的机括只怕不像胖子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已知的古墓里机括技术的发展在古时已经达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随意摆放怕是惹出的麻烦更大。

七间道:“不行,不能胡来,我再看看。”

现在他们手里的线索包括太阳墓都和楼兰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个时代机关术的发展程度可以侧面通过同一时期出土的墓葬群获得一定的线索。在此之前七间特意了解了楼兰的历史,自楼兰建国以来的第八代楼兰王墓葬发掘得知楼兰机关的布置严格遵循着方位布局,估计也是受到了汉族文化的影响,以方位契合地形格局。

理了理历史线索,再看箱子上的图案时七间的脑海中脉络渐渐清晰起来。

首先说楼兰的地理方位,古时位于中国西部的一个小国。国都楼兰城位于罗布泊西北岸,西南通且末、精绝、拘弥、于阗,北通车师,西北通焉耆,东当白龙堆,通敦煌,扼丝绸之路的要冲。

相通了其间的联系,再看箱子上图案的摆放布局形象,很自然就能理解历史上连通楼兰的西域国家的布局,而位于中央的自然就是楼兰国都楼兰城的位置,难道要按照楼兰相邻几个国家的方位布置箱子的位置吗?这样做的话又太过粗糙了吧。

七间道:“楼兰的经纬度是多少?”看似自言自语,又断然否决了荒谬的想法,一个小小的箱子开启密码都能跟楼兰经纬度结合在一块,那里面放着的恐怕是楼兰的传国玉玺吧。

韩清欣不解道:“东经89°55′22″,北纬40°29′55″。怎么了,经纬度有什么问题?。”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这组数字跟光影位置距离有关系?”

七间的推测超乎情理,解释了一遍发觉自己的想法经不起推敲,也不敢妄言推测有几分准确。

在七间思考的时候听到了七月的声音,“我觉得可行,大可以试一试。”

听七月这么一说,七间点头答yīng

,“代表周边国家的图案分布只是为了凸显中央的楼兰城,按照这种论断照着经纬度分来移动箱子,一共需yào

移动六次,数组组合的顺序有多重,我们试着按照顺序来吧,先转89度,其次是55度。”

不一会胖子和朱北辰担当起了搬运工的角色,先把箱子摆正对着木屋门,光线正好透过木门打在整个箱子朝阳的一面。七间点头示意可以开始,由于没有专业的测量工具,二人只能凭借着目测大致确定角度。先是尝试了左移动89度角,期待的场景没有出现,类似保险箱转对密码齿轮会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但箱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们都想错了吗?朱北辰狐疑朝着七间看,七间避开冷冷道:“继xù

下一个角度,用的不一定是光敏电阻,毕竟是古代,等整组数字转完了再说。”他的心思很简单,稍有怀疑都能被七间一眼看穿。

照着纬度的顺序转完一圈,移动过程中门口射入的光线不断透射在箱子不同的位置上,直至移动完毕。箱子还是原样子,明黄色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耀眼璀璨,没有一丝丝的变化。

胖子心急得恨不得用把锯子把箱子锯开,无奈这一行人里哪里有这种工具。

就在朱北辰脸上也露出失望的神情时,一道不同寻常的光辉划过视网膜,金灿灿的金属箱子侧面留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白光。

他激动得高高跃起,身后传来胖子一阵欣喜声。

“不急,慢慢来,接下来转40度,29度,55度。”七间指挥着。

金属箱子沉重,每转动一个角度都累得两人大汗淋漓,就差最后一步了。朱北辰咬着牙用眼神暗示胖子,你倒是用力啊。

金属箱摩擦着地方产生尖锐的响声,估摸着差不多左转了55度,胖子摆手:“差不多了,别转了,我都快特么转晕了。”

此时再看箱子跟之前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两人气喘吁吁有些蔫了。

“错了?”胖子问。

“没错,是对了。”七间肯定道,“你们看金属箱子上的图案,跟之前是不是有了明显的区别。”

提醒下他们终于发xiàn

了区别,原本箱子就是一派明晃晃的色彩,不注意观察都发xiàn

不了,箱子上的图案,那一个个方位各异的金属箱子图案已经消失了。

紧接着,滴答滴答声,又变成咔擦声。由此可知金属箱子内部的机括在自行运转中,过程经lì

完毕箱子就能开启。

静静地等待了两分钟,箱子内的异响停止了。朱北辰吊着的心猛地落地,糟糕,怎么又不动了?

继xù

等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确定箱子彻底静止之后,胖子忍不住了:“你们把机关想得太复杂还是太简单了,我都没听说过有用光线明暗和角度控zhì

锁头开启闭合的。”

“等等,你们仔细看看偏上部位。”韩清欣蹲下身子检查箱子的外层,一条细细的开缝出现在箱子上。她记忆力虽说比不上朱北辰那么妖孽,可是观察入微的本事和短时的记忆能力还是有的。

金属箱子侧面一条及其微笑的开缝,他们看到这条缝隙的时候都呆住了。

胖子道:“快打开看看,总算没白费劲。”

胖子朝七间竖起一根大拇指:“七哥就是七哥,博学多才,才高八斗啊。”差点脱口而出,以后倒斗要多多合zuò



朱北辰用力抬住箱子的两个侧面,然后用力朝上翻。箱盖分量很沉,费了一会功夫随着力qì

的加大,箱盖被掀了起来。摒着呼吸眼神小心朝着半开合的箱盖内窥进去。

第431章 沼泽林(十四)

外界的光芒透过开启的箱盖缝隙投入尘封的空间中,朱北辰隐约看见了里头的东西,却又不是很确定是什么。

在箱盖被掀开的一刹那,胖子也模糊看见了里面的东西,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估摸着内里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箱内壁厚度在五公分左右,怪不得推动起来异常沉重。

“抬起来。”气氛凝重,韩清欣抬着枪对准箱内戒备着。

随着大家一声惊呼,箱内的东西尽收眼底,韩清欣头皮顿时发麻,一个穿着白衣的人触目惊心蜷曲着肢体藏在金属箱子里。他保持着婴儿在母体中沉睡的姿势,但很难让人想象他还是活着的。光是打开金属箱子就这样费力,可见金属箱的密闭程度之高,一分钟前里面恐怕是半点空气都不会有的,活人早就被憋死在里头了。

惊慌失措,朱北辰脱手,箱盖朝着另一侧翻了过去,砸出了极大的动静。一声巨大的沉闷响声让众人晃过神来。

七间看着蜷缩在箱子内的人痴痴道:“是个人?”

最离奇的不止是箱内蜷缩着一个人,透过他抱成一团的身体隐约还能看见他的胸膛在微微地起伏。如果不是他的脸埋在两膝之间,说不定还能看到他在缓慢而均匀地呼吸着涌入箱内的空气。

最诧异的莫过于韩清欣,此时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潜意识中不断回想着之前见到的那双煞白空洞的眼眸。虽然那时候门洞视野有限没能看到那人的全貌,而现在箱子内的人长发遮面,面部五官都藏在发丝之后。心底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唯一想不通的是从见到那双眼睛到木门开启短短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在短时间内躲到金属箱子里,又把自己锁到里面的?

呸呸,晦气,原以为还能捞到什么宝贝的胖子没成想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人躺在里头。心底倒着苦水直叹倒霉晦气。

还活着吗?可看的肢体反应,还是有呼吸的。七月表情同众人一样震惊,震惊之后思考起来。

“喂”胖子用手肘顶顶朱北辰。

“干嘛?”满心的疑惑惊骇,朱北辰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叫那兄弟把头抬起来我们看看,我听说很多那个,你懂的。他们都是含着夜明珠啊什么的下葬的,搞不好他嘴巴里也含着一颗。”胖子抓着最后一根发家致富的救命稻草。

“兄弟,哪个兄弟?”不得不说胖子的思维拐弯拐得太厉害,朱北辰一时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什么,这该死的胖子叫我去翻那人的喉咙找什么珠子。光是看着这场景就能起鸡皮疙瘩,更甭提把他脑袋扶正,把手指头探人家喉咙里,亏得这胖子能想得出来。

“滚!”朱北辰大吼一声,“你丫的想钱想疯了是不是?”

“别闹。”当看清金属箱子内的情况后,韩清欣朝着胖子说道:“帮忙把他扶出来。”

看着蜷缩的那人,胖子敢怒不敢言哀怨看着韩清欣,犹豫着下不去手,万一这东西突然来个诈尸怎么办。

阳曦也是当场愣住,深邃复杂的眼神中透着恐惧,骨子里最忌的就是这些玩意。

面对死尸韩清欣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这具尸体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死透了的。看了一阵手微微颤着探进去,碰碰胳膊又往回缩。

“怎么样,有弹性吧?”胖子强调古怪。

被狠狠瞪一眼,胖子缩了回去。两人扎着步子分别抓住箱子内那人的手臂,一起小心用力地把他提起来。说来也怪,里头的人像是浑身上下没有骨头似的,肌肉碰上去软绵绵的。

一被提出来胖子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手一松把人给摔到了屋里地面上。韩清欣缩手不及,险些被拖着倒在尸体身上。

“你!”

尸体头发披散开半边,露出那双无神的瞳孔,朝着天花板看着。

“啊!”真的是他,那双眸子简直是刻在韩清欣骨髓里毕生难忘,特别是当他身子平摊开在地板上,微微起伏的胸膛视觉效果更加明显了。

七间道:“怎么了,你认识他?”地板上的人脸孔只露出一半,卖相确实不是很好。

韩清欣倒吸一口凉气,情绪缓和道:“刚才在门洞里我看到过他的眼睛,转眼等我们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屋子却是空的没有一个人,我又害pà

又疑惑,到处在找他。没想到……”

没想到他躲进了这口密封的箱子里!

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在木屋门口她突然倒退尖叫,原来是因为这个。韩清欣一席话搅得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间空屋子,屋子里却有个人躲在门洞后窥视。等屋子的门打开的时候,人不见了,留下一口箱子。待千方百计打开箱子的时候,之前所见的人蜷缩在箱子里,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正常的人都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的。

众人的大脑恍惚中空白了一分钟,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朱北辰心下惊疑觉得地板上的人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当下鼓起勇气把他摆正拨开披散的头发。

“丝!”果如,朱北辰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地上躺着的男子跟自己长得几乎就是一模一样,要寻出不同的地方恐怕就是对方的头发留得实在太长了,堪称长发及腰,一袭长发反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恐怖感。

七月也被朱北辰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想拉住他的时候一眼瞧到了地上的人:“这!”

在这里发生过众多怪异的现象,胖子的意识里都想说我们见过的朱北辰实在太多了,可这具却给了朱北辰无比的熟悉感。

眼神直直看着地上的男子,意识里产生了认可:他就是自己,而自己就是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总之此刻的感觉很奇妙又有点害pà



“我,死了吗?”朱北辰默念着。

“他死了?”同样在心底发着疑问的还有七月,因为在刚下到太阳墓的时候就曾见过朱北辰的尸体,根据尸体边上朱北辰日记的记载,他死于六个月后。

第432章 沼泽林(十五)

朱北辰微微苦涩笑笑,真相扑所迷离始终离自己太远,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感觉真的是怪怪的。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见证自己的死亡。

阳曦几乎就是原住民中最有信仰的人,迷信恐惧,看到这一幕,反复观察朱北辰,又看看躺地上的另一个“他”,下巴都快要讶异掉下来,不可思议朝朱北辰喊着几个词。

“什么意思?”七间问。

想了想,七月在分析阳曦的话怎么翻译:“他说,你是他,是那个人。或者应该可以理解成你是那个东西。”

朱北辰的心早已混乱不堪,开始怀疑究竟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是说现在躺着的那个才叫做朱北辰,迷迷茫茫自言自语道:“那个东西,这个土著疯了,还是我快疯了。”

所有人都有感冥冥中有一张编制的巨网撒向他们,所有人都在编制好的计划中。

种种的疑问困扰着大家,韩清欣不自觉脚步挪得更远,记忆起黑水河的时候朱北辰第一次失踪昏迷苏醒她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如果有天我活过来了,那并不是真的我。

有种想哭的感觉,好不容易能看着他平安活着,实jì

上他根本没有活过,他活过了十八岁了吗?还是早就死了。

七,七月。阳曦支支吾吾比划着手势,用只有他和七月听得懂的语言示意七月自己跟着自己到外面去。他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心里憋着太多的话,特别是经lì

了太多,已预感自己随时可能出意wài

,他要提醒七月,至少能增加她存活的几率吧。

“我跟他出去一下,他好像有话要跟我说。”看看朱北辰,七月询问。在得到朱北辰肯定的目光后才跟着阳曦走出木屋外。

朱北辰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不知所措,一时间觉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的怀疑怪异,一时间觉得好像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多余,他们全都不信任自己,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七间搭着朱北辰的肩膀,报以肯定的目光,“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我们一路走下来,我相信你是真的,你就是朱北辰。如果连你自己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那么你觉得你还是你自己吗?”

我还是我自己吗?很可笑的问句不是吗?

“我不知dào

,我真的不知dào

。”

七间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这种心情唯有当事人自己才可以理解。反观韩清欣和胖子都在不觉中与朱北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情况变得诡异莫测,事实真相未知不明的情况下,七间也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都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真我,非我。本来就是人生认知过程中辩证矛盾的一对存zài

,哲学家们都思考不透的命题,别想了。”

“我看他还是有呼吸的,试试看能不能救活,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

暂时扯开了话题,但七间知dào

还是不能尽释众人心中的疑惑。

七间说道:“清欣,这里你比较精通医术,看看这人的情况,还有没有得救?”

我吗?韩清欣从未像今天这样害pà

过,之前门孔与这人面对面对视,现在心里还惊魂未定,实在是不愿意碰这个人。加上回忆起黑水河时做的那个梦,变得彷徨犹豫起来。

试试吧。韩清欣接过七间递来的药箱,轻轻把箱子摆放在那人身畔,翻开眼皮发xiàn

他对光还是有反应的。又用手搭在他胸膛上,内里一颗坚实有力的心脏在撞击着,一收一缩的跳跃抨击着韩清欣的心房。

活,活着的。猛地吞咽几口唾沫,压抑着浮躁的心绪抓起他的手腕,一探脉象。扎实的医学功底一试之下,韩清欣抬头表情深刻看了七间一眼。

“怎么了,情况不对?”实在是她的表情太过怪异,疑问在七间心中交织成一个个问号。

九浅一深。那人的脉象完全不似正常的人类,所为的九浅一深是指脉搏处跳跃的规律,轻缓跃动九下之后紧随的是一次起伏剧烈的跳动。结合自己所阅读过的医学案例,根本没有相类似的医案记载,恐怕这人真的是第一例,脉搏还是这种方式表现,一个人还怎么可能活下去。

可是,事实是他还是有心跳和微弱呼吸的。

她有点拿不定主意,说道:“脉象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非要我判断的话他可能是吃了某种药物,陷入了睡眠假死的状况。真要救活的话我可以尝试下针灸治疗,药箱里就有针囊。”

作出这番论断的时候韩清欣自己都是质疑的,不久前他还跟自己在门孔中对视,极端骇人的眼神。顷刻之后他就成这副样子,跟个死人一样。

细察男子穿着的时候,一些稀奇古怪的细节引起七间的注意。为求保险在施救之前,七间里里外外翻找了男子的身体,一袭白衣保持着纤尘不染的样子,衣料摸上去触手光滑跟丝绸类似,但又绝对不是丝绸。侧光打量下,衣服上有着印着不显光的符号,单单从形体上看上去很像是一道道符篆。

七间学道多年,各种道家符篆都是一清二楚的,个别用途偏门极少使用的符篆也是有一定印象的。唯独这种符篆记忆力一点都回忆不起来,类似的符文倒是有一种。

镇魂符!从扭曲歪斜的符篆形状上分析镇魂符是最接近这种形态的,可要说完全一样或者就是镇魂符又明显有着区别。

镇魂符画法共分九种,每种可为正反阴阳画法,每种层阶的符篆所具备的效力都是不一样的。

七间手里捏出了一把细细的汗珠,镇魂符篆用途极窄,面对鬼魂之类的物事大多使用最初级的镇魂符即可。他想起了当初传道授业之时自己的师傅曾经说过的话,镇魂,实jì

上大多数人理解的是镇压魂魄鬼魅,其实当初这类符篆问世之时唯一的用途便是镇压人的生魂。

生魂有强弱五行之分,有人天生命格强硬,一般的镇魂符无法镇压其体内三魂七魄,因而根据不同生辰命势的人采用不同的镇魂符篆。

而镇压鬼魂则是在镇压人生魂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镇魂九符传世的共有五种,其余四种在历史长河中渐渐失传。难道那四种符篆就是镇生魂的?

念及此,再看那人白衣上隐晦深奥的符篆,遍及全身服饰的符文画法各异,可仔细一数下来确确实实有八种之多。每一道符文都有正反两种画法,如此算下来岂不是正好就是四道。

道教传播过程中遗失的四种镇魂符篆悉数被绘制在男子衣服上?

记忆恍惚回到了十多年前,七间师傅传道时的场景。

师傅悉心教导道:“道法符篆古来无正邪善恶之分,唯一的区别就是用途,因而无论是拘人生魂还是镇压恶鬼邪灵,道术产生之初只为探究寰宇之秘。”

当年的七间懵懵懂懂,疑惑道:“可是您不是说为祸人世的便是邪,恶事不可行,行恶积苦果,行善积阴德。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啊?”

师傅爽朗的笑了,笑七间年纪轻轻心中已有明确的善恶观念,笑他对这个世界的浅薄。那个时候的七间还是一张可书写的白纸,师傅道:“人的观念在历史的每个时期都是不一样的,想要了解道术的发展就要了解最初的那段历史。道虽自古在中原流传,可是道法之初根本在西南。”苍老的师傅手指头挥向一方遥远的地域,从他如山岳深险的眼神中七间恍如越过了千山万水,抵达大地西南之境。

人的观念在每个历史时期都是不一的,七间深深记忆着这句话,多年后他选择隐居在黑水河畔山谷之中,一直到等来了一个叫朱北辰的少年。

“七间,七间?你没事吧。”

韩清欣连连呼唤了几声,才把七间从久远的记忆中晃过神来。

“哦,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对了,他还有救吧?”七间神游归来,目光从符篆上移开。心念间还在想着,此人是不是因为镇魂九符的作用,保持了生命体征,却陷入了某种神mì

的半清醒半昏睡的状态。

“把他扶坐起来,我在他正面施针看看。”韩清欣狐疑看看七间说道。

他躺在地上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或许是这种姿势保持得太久,七间费了好大的力qì

才把他揉成一团的手脚捋直,微微解开他胸口的衣服,他穿着的白衣是一套左右开合的长衫,就这样贴合在一块,一解便开。

不得不说他的皮肤保持得比女人还白皙嫩滑。

韩清欣的针囊也消毒准bèi

完毕,蹑手蹑脚拿捏着一根长针移动到他喉咙处穴位,要是一针扎下去他没反应怎么办,或者反应出乎意料又该怎么办,真怕他的皮囊下一滴血也没有,万一是干涸的。

烦乱杂念丛生的心绪,韩清欣失神了,一针扎到了七间扶着男子的手臂上。

“你!没事吧,注意力集中点。”七间一本正经训斥道。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我会小心点。”歉意地笑笑,韩清欣继xù

施针。

她目前所采用的是刺激人体血脉贯通的要穴的方式加速人体内循环,希望这种办法能刺激他从这种奇怪的身体状况中苏醒过来吧。

第433章 沼泽林(十六)

“等等,你们真的要救活他?”他的身份来历不明,可朱北辰始终觉得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跟自己有关系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眼前躺着的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一样。不管怎么说,打心眼里朱北辰不希望这个人活过来,说不清缘由。

韩清欣指头的针一顿,半蹲着的身体微微一颤,阴阳怪气道:“怎么,你很怕他活过来吗?”

听口气,疯丫头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初衷,可自己又能怎么样去跟他解释,不反驳不质疑不阻止?

“你这话什么意思?要怀疑我就直接说,不要这样阴阳怪气的,我就是我,从来就不是别人,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替代的了的。”说实话,朱北辰赌气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是没底的。

哼!韩清欣继xù

施针。不久,男子正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长针,大颗的汗珠不断随着针灸施救的进行而流淌全身。这是个好现象,起码证明了他全身的感官对于这种施针手法都是有反应的,相信等针法进行完毕,他就有苏醒的可能。

道不明此时对待两个朱北辰的心情,韩清欣始终用背影对着朱北辰,神态看似聚精会神在进行针灸治疗,实jì

上心里若一潭波纹四起的秋水。朱北辰给自己的感觉就好像他在黑水河苏醒时的那一夜,既熟悉又异常陌生。

咳咳!一口污浊的气息扑面喷来,韩清欣急忙侧头避过。从中医医理上讲,现在男子体内淤积的污秽邪气随着针灸产生的炙热感被渐渐逼出,这是体征复苏的迹象。

“把他转过来背对着我,后背衣服解开。”韩清欣欣喜道。

好的,七间应承着缓慢把男子调转身体姿势,拨开他后背的衣裳,呈现出的一幕再度让他们诧异。

“这…”七间道

“什么啊这是?”胖子道。

“像是符篆吧。”韩清欣是识别符篆的,可是也从未见过这样书写形体怪异的符篆啊,做什么用的?

无疑,男子背部的符篆是他所穿白衣上符篆的翻版。一道道鲜红醒目的符文绘在男子背部上,由双肩至腰背,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背部。

一般来说,书写符篆大多数是采用朱砂作为颜料,可涂抹在男子背部的符篆色彩艳丽,近身闻起来带着一股妖异的血腥味,味道极其强烈。

“用的是血?”韩清欣对于道术只是浅显的入门,谈不上精通,跟七间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可就算是这样,她也知dào

但凡用这种污秽物来书写的符篆是很邪门的。

“还,还是不要救了吧。他挺邪乎的,万一救活了把我们挨个掐死怎么办?”胖子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恐惧。

“你认识是什么符篆。对不对?”

呵呵,果然被这丫头看穿了,七间差点都忘了她是个心理医生,哪怕露出一点表情都能被她获取许多的信息。

七间说道:“或许是镇魂九符中失传的四种。”

韩清欣道:“镇魂九符,我听过。可是,不是好像是用来镇压鬼魂的吗?画在这人身上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算是人?”

七间说道:“说出来你不要害pà

,镇魂九符最初创制出来的作用是生拘人体生魂。也就是把人体的三魂七魄彻底拘谨在灵台中,体魂分而独立,被拘谨生魂的人就会形如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但又不会死去。听完之后,你还想继xù

救活他吗?”

听完,韩清欣一时之间真没了主意。不得不考lǜ

符篆存zài

的目的,她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片刻功夫后朝着七间肯定地点头。

“好,你注意呼吸。我感觉这人浑身都是邪气,因此我更加信任你后面那位。他外表看上去虽然还是很像活人,但给我的感觉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进行的过程中注意着点。”七间表情深刻说道,又带着坚定的目光朝着朱北辰看看,似在鼓励表着自己的信任。

沿着脊椎共行了十三针,每一针都在汇聚着寒气,与之前正面所行的针法迥然不同,摒除了人体内凝聚不散的阴寒。就连韩清欣自己都意料不到他的身体内会有如此浓厚的寒毒,针尾都在淡着模糊的气体,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那份寒意。

“你们在干嘛?”声音很轻,听起来冷冰冰的。七月站在木屋门一侧,刚结束同阳曦的交流转回木屋就看到几人在对那人施救的场面。

突然归来的七月,骤然打破屋里沉寂的局面,大家显然都被一声吓了个踉跄。

韩清欣正在行最后一针,惊讶之下扎到了穴位一侧,没有想象中的血液流出,很是让她诧异。

他们还来不及回应七月疑问的时候,那人骤然厉声惨叫起来,声声带着惨烈的怒吼,随着惨叫声起男子四肢蓄着满满当当的力qì

挣脱开七间的束缚。

啊!七间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按着男子的力道本就不是很大,一下子便被对方挣脱开来。

韩清欣被此情此景吓得蒙了,迟滞一秒大声喊道:“抓住他。”

砰!男子乘着七间不备一拳袭击,打得七间翻出了几米外。抛下手里的针,韩清欣在地上侧翻滚出几个身位,紧急端起步枪,一拉枪栓就预备射击。

男子在木屋中站了起来,可能是蜷缩时间过长,脚步显得生硬,步履不稳一下踉跄几下轰然倒在地上。

又奋力挣扎了几次,男子再也没能继xù

站起来,开始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白沫,一头凌乱的头发搭在汗水浸透的面庞上,表情中满是怨恨痛苦。

原本还戒备着打算动手的韩清欣更加疑惑了,那道既陌生又熟悉的眼神,门洞中曾经相遇对视的眼神如今活生生在这个人眼中显现。

眼看着,他就快要不行了,目前他的身体在强烈的痉挛中,皮表下粗壮的血管凸现,韩清欣怕再不问下一刻他都开不了口了:“告sù

我,你是谁,你是谁?”

你是谁?三个字落在众人耳中是那么地清晰,同样地他们估计也会想问朱北辰,你是谁吧。

第434章 沼泽林(十七)

男子口中不停吐着白沫,意识渐渐从身体中抽离,眼神满是怨恨不甘,带着极度的痛苦之色对视着韩清欣。

他的眸光真的像极了朱北辰,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朱北辰,只是那道目光冷得能让人打哆嗦。

惊慌中韩清欣试图按住那人,奈何他挣脱的力qì

实在太大,抽手甩开韩清欣,就这样在剧烈的抽搐恐慌中吸入最后一口气,渐渐地四肢不再动弹,僵直横躺着。

朱北辰畏畏缩缩道:“死了?”

真的死了,鼻口一丝游动的气息全无,目光定格在男子体温渐失的尸体上,韩清欣倍感失落,他要是能留下一句话该有多好。

七月是一个人回来的,在她身后阳曦并没有跟着,七间道:“阳曦呢,刚才不是跟你出去了,他说了些什么?”

有什么话题是需yào

避开众人说的,何况蛊语谁又能听懂。阳曦跟七月的交流内容想必非常重yào

吧,阳曦是本地的土著,最理解这里的情况。

七月不显慌乱转移话题道:“先看看这里是怎么回事吧,好好检查一下。”或许觉得应该对阳曦的去向有所交待才说道:“阳曦已经走了,我们不用再去找他了。”

随手拉过一张造型外观古朴简单的木椅,胖子喘着粗气坐下,袅袅檀香淡淡的香韵缭绕,香味浓厚处来自于地面上刚死不久的尸体,他的拳头始终紧紧握着,至死的时候都没有松懈,应该是拼着命保护着自己觉得最重yào

的物事吧。

韩清欣道:“他的左手好像握着什么东西,我掰开看看。”

怀着坎坷不安的心情掰动尸体僵硬的拳头,韩清欣的心情依旧沉浸在这个貌若朱北辰的人死当中。关节蜷缩得厉害,五只手指指甲由于用力过度,掐入了皮肉中。

不得已,韩清欣只有在他手腕附近神经施以针灸,在人刚死亡的一段时间内,神经传导还处于活跃状态,几针下去尸体才不甘缓缓松开紧闭的拳头。

事实让他们有些失望,拳头里空荡荡,他握住的不过是一团空气罢了。可男子尸体手心陈年的久伤口愈合后的疤痕还是引起了几人的注意,伤疤呈现规则的符号形状。

七间眼前一亮,他手心陈年的疤痕构成的岂不是就是那道“镇魂符”。

非大奸大恶之人,值得用这样的手段在他全身都布置这种符篆吗?尸体手心的符篆是用烙铁印上去的,七间不可能了解镇生魂之法,单单是这种下符篆的手段都是耸人听闻的。

的确是镇魂符,跟尸体背部的符文如出一辙,一道扭曲变形的人形图案跃动在掌心。

七间和韩清欣注意力都集中在尸体身上,无暇顾及冷落一旁的朱北辰。

七月轻轻由背后揽着朱北辰的背,柔声安慰:“北辰,我相信你,别担心。”虽然两人彼此之间的夫妻情分浅薄,但七月还是坚定不移相信自己的丈夫。

感激的笑声,炽烈的眼神,这种时刻七月能伸出援手站在自己身边无疑就是最大的心灵慰藉及支持。

眼角余光瞟到金属箱内,空荡荡的箱子装进一个人都已经是满满当当的,根本再放不下神马东西,只留下一本发黄破烂不堪的笔记本。

小心翼翼把笔记本从箱子里拿出来,皮制的封皮散落着碎皮,满满的一层灰尘覆盖在封皮上。内里的纸张泛黄,摸上去可以断定是宣纸,而且是产自安徽宣县的宣纸,这种纸张的做工质地都是一流的。首页能见到一行工整漂亮的毛笔字,记载着笔记本主人的姓名。

原来这是一本日记本:“被困第三十三天,我终于逃了出来,我绝对不能被他们抓到,不能再回到那个地方。否则,我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日记的首页得知,他的名字叫做苏浩,确实不是朱北辰。听他记叙的事情像是他之前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而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是需yào

想尽一切办法要逃离的。从字里行间分析,他采用了终于二字,可想而知他当时要逃走的念头有多么地强烈。

什么地方能让一个人留下这样的字句,不逃离的话,自己一定会死?

七月陪在朱北辰身边,目光一同扫着日记本上的文字,现代用毛笔字书写的人已经不多,从而推断此人生活的年代可能更早。可是从外观长相上看,他和朱北辰的年纪相差不大,至多二十出头。

“可以是监狱,既然用到了逃字,证明当时他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的。”七月做着理性的分析,随着朱北辰翻阅的进度阅读着本子上的记叙。

越往后,苏浩的叙述显得混乱不堪:“无论我怎么跑,他们派出了那种东西在追逐我,古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我迷路了。我好后悔,我不应该来到这里,那份资料彻底害了我。人的好奇心是无止境的,人都是死在自己的好奇心之下。倾尽全力,我也不能被他们抓回去。”

“逃亡的日子过去了不知多少个****夜夜,每一天我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今天我隐隐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了,眼皮越来越困倦,他们一定在我身体内做了手脚。手上的印子到底是什么?”

大多数的篇章都是在叙述逃亡的心情,字里行间朱北辰都能看得出这个苏浩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逃亡之旅。后方追逐抓捕的人逼得他很近,也不知dào

他到底逃了多少天才来到这间屋子。可惜的是,他一心想逃出那个地方,最后还是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看到这里七月眼前一亮说道:“这个苏浩曾经进入过古城,后来不知dào

因为什么原因又从里面逃出来了。由这点分析沙埋古城从来都不是一座空城,自古以来就有人在里面居住,否则他日记里指的他们是什么,派出的那种东西又是什么?”

综合信息,第一手来自沙埋古城切实的形态描述浮于眼前,尽管只是零散的描述,也能从中多少窥见古城的现状。日记起点源于苏浩逃亡开始之初,前面则是空白,这样的记叙无疑有点让人遗憾,因为他没写明进入古城的方式,此行带了多少人和装备,寻找沙埋古城的初衷目的都未道明。

“或许跟围城一样吧,城里的人想出去,而城外的人挤破头想进来。”七间站在朱北辰身后,眼睛扫过那本日记,从字里行间看到了苏浩的绝望,未知苏浩出于何种目的来到这里,总之,最终他把自己的性命留在了这里。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看到苏浩的时候他的体征会如此古怪,应该是他口中的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手脚。沙埋古城里至今有着原住民居住,他们可能逮到了苏浩这个外来者,并用他进行了某种实验导致了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苏浩,他真的不是朱北辰,可为什么两人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孔?”韩清欣检查完苏浩的身体,他的暴亡毫无征兆毫无头绪,如果不经过精密深入的尸检怕是查不出死因。恰巧听到三人的对话得知地上躺着的尸体真实身份,却有点将信将疑。

韩清欣挨近,朱北辰却侧身躲开,语气带着隔阂:“怎么,尸检结束了,有发xiàn

了。你自己可以看看,这个人叫苏浩,他不姓朱,跟我全然没关系,现在是否满yì

了?”

七月拉拉朱北辰摇头道:“北辰,别这个样子,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韩清欣眼神中依然挂着释不开的疑惑。如果说一个人的姓名只是特定人物的指代符号,一个名字可以对应不同的多个人,但如果是长得一模一样完全无分别的两个人,仅仅依靠名字真的能把他们区分开来吗?

她接过日记本淡淡道了一句:“我先看看,要搞清楚这个苏浩的来历,他和北辰的相似不是完全没来由的。要知dào

他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包括在沙埋古城里的经lì

。”

按理说既然是日记的话就该有明确的日期时间,但是这本日记本却新奇地用章节名来代替时间这一因素,因而阅读起来更像是一本框架杂乱的自传小说。这点上七间很快给出了合理的解释,苏浩来到沙埋古城外围后遇到了和他们同样的情况,这里不辨年月,他根本就无法确定自己是在什么时间进入来到了什么地点,日记时间缺失自然就得到了解释。

胖子一本正经听着大家的分析也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了解苏浩这个人就要知dào

他生活的时代背景,他描述了自己被困了三十三天,就说明他被拘谨的地方有记录时间的方式。而在逃亡的路途上说的却是不知逃亡了多少个****夜夜,两相对比,在城内和城外就有了区别。”

行啊,朱北辰完全没想到平时胖子大大咧咧的,可逻辑分析的能力这么严谨缜密,讶异得他直张着嘴巴,一脸的佩服。

七间点头道:“对,胖子说的很有道理,总结日记细微的线索,有助于我们了解城内的情况,不至于找到沙埋古城原址所在后一无所知,了解得越多我们的危险就少一分。”

第435章 沼泽林(十八)

想从日记记录的时间来判断苏浩的生活年代的想法变得不切实,既然他至今活着,距离他们进入这里的时间就不会太早。可胖子又一次插嘴否定大家的分析,他认为苏浩的身体被通过某种手法改造过,这一点在他们打开箱子见到他时就得到了验证,他昏迷不醒可又没有完全死去,甚至还成功被韩清欣尝试救活,只是不知dào

最后触动了什么导致了苏浩突然猝死。

朱北辰道:“这样不行,那样也不对,你倒是有什么想法能直接说吧,别再给我玩神mì

。”

胖子话咽在喉咙中,先是解释一番:“我说了你们可别害pà

,你们自己都应该能看出的疑点,不过就是太离奇了点,说了你们也未必信。”

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为他人考lǜ

了,朱北辰道:“有话能不拐弯抹角不?”

胖子定了定心,轻叹一口气看看大家的表情从缓缓开口说道:“我对鉴别纸张有一定基础,这册日记所用的宣纸应该是产自安徽宣县。这种古法制造的纸张‘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冠与当世’,很是耐老化不易变色,从纸张老化的痕迹上看年份距今应该有近百年的历史,这种纸张造价昂贵不菲,用这种纸的人也估摸着不会穷到哪里去。再则,你们看纸上的字迹,笔法匀称有力,字体是近代的繁体字,跟简体化的汉字已经十分相似。综合上述两点来判断,地上躺尸的那家伙是民国时期的人。”

他们都没想到一向不大正经的胖子分析起来一副十足的老学究架势,真有点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经常与古物打交道,这些东西到了他手里来历被剖析得有条有理,让人无从质疑。

更为惊异的莫过于胖子的论断,照他的说法苏浩居然是民国时期的人物,可地上苏浩的尸体明明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如果真是民国时期的人少说也是过了花甲之年的老头子了吧。

韩清欣道:“你确认你现在的精神状况是正常的?”说着探探胖子的额头,看看是不是正在发烧什么的,要不是他最后来个总结陈词,疯丫头几乎就要信了他那一套说辞。

胖子急了,拍掉韩清欣的手护住身子,说话终于正常了点:“别轻薄我好不好大妈?我分析的每一字都是有理有据的,难得我说几句正经话,你们怎么能忍心不相信呢。”

信你个大头鬼,说苏浩是民国时期的人,就算是打死自己都不会信的,韩清欣怒瞪着胖子说道:“信你可就真见了鬼了,你自己都是来历不明的,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说实话?”

七间琢磨着一系列的分析抬头看看胖子道:“他,说的可能都是真的。我们面前跟北辰很像的苏浩确实是民国时期的人。”

七间解释道:“日记的用语读起来有那个时代白话文的特征,民国时期受过教育的人并不多,但凡有点文化的家世出身都不会一般。刚才检查他手掌的时候我还发xiàn

有老茧,苏浩的家庭条件既然不差,老茧就不会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造成的,而是持枪械刀刃形成的手部磨损成茧,有机会接触枪械的就可能有官方的背景。总之,他可能是一个有着官方背景的探险家,所处的年代是民国时期应该不假。”

如果说前一刻胖子的分析还有可能因为他个人的原因不足以采信,可是就连一向严谨刻板的七间都这样说了,可信程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地板上恰巧这时传来一道低低的呻吟喘息声,正在商议分析着苏浩情况的五人被骤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几乎都意wài

苏浩死不瞑目,又诈尸活了过来。

循着声源看去才发xiàn

是躺担架上的斯特拉斯曼苏醒过来,近段时间这个老头都处在半睡半醒之间,刚才的情况他们都差点忘了还有个喘息的病人存zài



“呼,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同胞兄弟诈尸了。原来是这老头。”胖子拍着胸脯说道。

斯特拉斯曼苏醒的时刻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七月还记挂着那场梦,他的苏醒无疑再一次提醒了七月,凝云已经死了,而一天之后就是斯特拉斯曼的死期。总觉得这一连串的死亡和梦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呢?

“水,水,给我水。”斯特拉斯曼干燥的嗓子沙哑叫唤了几声。

“我去给他喂点水吧,老人家怪可怜的。”尽管七月知dào

他的所作所为,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怜惜,可看到他憔悴不堪的场景又显得有些于心不忍。

水源在现时是珍贵无比的,七月抬着水壶慢慢扶起斯特拉斯曼,清甜甘冽的水珠顺着斯特拉斯曼的喉咙缓缓下肚。

灼热的体温稍稍有所缓解,额头上依旧滚烫无比,眼角渗着浓稠的液体,斯特拉斯曼的视野里模糊一片,视力在以可预知的速度高速退化中,只能朦朦胧胧看见七月的虚影。若不是七月随身逸散的体香他极有可能都认不出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喉咙像是有万千条虫子在不停蠕动,精于生物学,了解自身生理情况和病情的斯特拉斯曼清楚知dào

自己身体的情况摆摆手算是道谢。

韩清欣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死?”她的用语毒辣了些,依旧不屑于斯特拉斯曼在克拉斯实验室所用的残酷研究手段,他的生死对于自己来说轻如鸿毛微不足道。

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算不算是对他最大的恩赐呢?七月发自内心同情这个老人,生老病死每个人都无法逃避躲藏:“朝着不好的一面发展,希望他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不管他了,根据七月做的梦预测,斯特拉斯曼的死期剩下不到十二个钟头,韩清欣道:“我再去检查一下苏浩的情况,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线索。”

胖子猛得跳出来:“看看他的嘴,可能藏着什么东西。”

不是吧,这货还在想着死人含在嘴里的夜明珠,如此丧心病狂,朱北辰刚准bèi

开口,七间赞同道:“我们是疏忽了,拘魂之法虽然失传,但是要拘人三魂七魄必须要封闭五识六惑,他口中多半含着东西。”

苏浩?听到这个名字病重的斯特拉斯曼起了精神,身子大幅度颤动:“你们在说什么,苏浩?”

第436章 沼泽林(十九)

在斯特拉斯曼久远的记忆中,苏浩的名字如果不被人再度提起几乎就要被遗忘,民国时期喜好探险的人都曾听闻过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就是苏浩。

七间问道:“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认识这个苏浩?”真的是民国时期的人吗?连斯特拉斯曼这种老狐狸闻听苏浩的名字都能脸面巨变的人物。

在场的每个人都带着怀疑看着斯特拉斯曼,他的话带来的震撼太过强烈。以斯特拉斯曼的清高,可不会对一个貌似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有所记忆,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得出苏浩这个名字是他极为敬佩的人物。

屋子里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感到心跳骤然加速,听着斯特拉斯曼慢悠悠的叙述:“说起来苏浩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也是在几十年之前了,在清末民国初期那个动荡的社会年代。我第一次来到中国,还是个不大的孩子,从小喜欢看探险家们的历险传记,几乎在那个年代一个圈子里面的人都知dào

在古老的东方有位了不起的黄种探险家。你们知dào

的,因为肤色的原因,少有黄皮肤的人在西方世界受到热捧,而苏浩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听着斯特拉斯曼叙述民国时期的人物经lì

,就好像在听着一段段近在眼前鲜活的历史,而故事的主人公现在正躺在地面上。

胖子若有所思道:“他真的是民国时候的人呐?现在还活着,还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他皱着干巴巴的嘴唇,七间立马朝着韩清欣说:“喂水,给他喝点水,快。”

几口清甜的水下肚,身体的燥热减缓了几分:“我也没想到能在这个年纪见到苏浩,当年我还年幼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闻名于世的探险家了。具体的年龄根本就没有人知dào

,少数见过他的人都形容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但他的年纪跟他的经lì

不符,所以我猜测那时候他应该是三十多岁,至于到底是多少岁谁知dào

呢。”

斯特拉斯曼苦笑道:“都说斯文赫定是第一个发xiàn

楼兰古城的人,其实最早挖掘探索罗布泊太阳墓和楼兰遗址的是姜家,接下来就是苏浩在民国时期的探险发掘,最后才轮到斯文赫定。作为中国人,苏浩简直就是你们种族最出色人物的代表,他的足迹遍布世界,最远到过南极腹地,探索过金字塔。其实说白了,你们他也算是你们中有名的盗墓贼,挖掘过众多的陵墓,就算是年代久远机关密布的大型帝陵都曾光顾过,而且还活着走了出来。我记得我刚来中国的那几年他的名声很响,行踪更是诡异,我从来没见过他。”

朱北辰低着头看着担架上的干瘪老头,久久不语,眼神中飘忽迷离,因为他在诉说着苏浩的历史,而这个苏浩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随后的几十年间,苏浩像是彻底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自1930年起,圈中传闻苏浩拉起了浩荡的“专业”队伍,在短短的几年间搜罗盗墓圈子里的能人异士,通过挥金如土的大手笔网罗了一批人。当时圈中就在传苏爷准是寻到了一处大型的墓葬,一个人吃不下,故而纠结了一帮子人准bèi

下地。

“大概是1932年起吧,苏浩这号人物就在圈中消失了,没人知dào

他到底去了哪里,连通着他探到了大型帝陵的传闻散布开来。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一定是因为力有不逮,死在了地下。”透过人影间的缝隙,斯特拉斯曼瞟到了他们身后躺着的僵直尸体。

“他就是苏浩?”斯特拉斯曼揉搓着模糊的视线问道。

“是的,他就是你口中的苏爷,可惜已经死了。”七间说道。

随着一声长久的叹息,斯特拉斯曼陷入漫长的沉寂,苏浩是他一生唯一佩服的黄种人,那种从儿时开始养成的仰慕尊敬。他们能感受到斯特拉斯曼此时心底的忧伤,苏浩可以说是属于那个年代最伟大的盗墓贼。不,在外国人口中所用的词汇还是比较晦涩高雅的,他们称之为探险家。

“苏浩一辈子都走在探险的路上,死在这里是他最好的归宿了吧。”联想自己的情况跟苏浩何其相像,自己一辈子都在手术台上对着鲜活的生命,或者窝在实验室里研究着病毒细菌,最后也要死在莫名其妙的病菌下。

这种报复虽然迟来了些,来的太过残酷。

……

怎么样了?七间问道。斯特拉斯曼再度陷入高温昏迷中已经过去几个小时,现在他们已经离开木屋,朱北辰同胖子扛着担架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鼻息还是能隐约闻见那股檀香味道。

身后的木屋踪影早就不见,在这里呆的越久朱北辰就感到越害pà

,一切都在掌控之外,根本无力去做些什么。他们拿走了苏浩的日记,里面部分历险的经lì

或许会对此行有些帮zhù

,单他万万不知dào

中途胖子借着上厕所的借口返回木屋取走了一件重yào

的东西,进而惹来一连串的麻烦。

现在头等重yào

的大事就是斯特拉斯曼的病情,韩清欣已经表示束手无策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老头生命体征继xù

恶化下去。担架的分量明显比起之前轻了许多,担架上是一具枯瘦的生命,接近油尽灯枯的斯特拉斯曼。

血管状的纹路蔓延遍及全身,像极了皮层下一条条蠕动着血红身体的蛊虫,蜷缩伸展着形体一寸寸沿着四肢攀爬交错。每当他的体温急剧上升的时候,虫子蠕动的活跃性随之加强,就差没钻破皮肤涌出体表暴露在空气中。而当体温转而不断下降进入病情另一个时期的时候,他全身的虫子顿时又蛰伏了起来,几近冻僵的惨败皮肤下还能依稀看到那粉嫩的身体在沉睡。

熟悉生物饲养情况的七月当然知dào

皮肤下的是蛊虫无疑,凭借这样一具单薄的血肉躯体繁育众多的蛊虫,结果只能是加速宿主的死亡进程,按照此程度的繁殖孵化速度进行下去,真怀疑他能不能挨过今夜,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韩清欣疲惫走在队伍最前端,眼神中,忧伤的色彩愈加明显。

第437章 沼泽林(二十)

临夜的晚餐是一些奇特的水果,暂时宿营的地方一眼看去就是一片果林子,低矮的不知名植物丛头顶上结着鲜艳的果子。果子的浆液也跟它外表的颜色一样红得如血,热情如火。果子是经七月辨别认可可以食用后才成为果腹的晚餐,至于阳曦的去向七月总是刻意隐瞒,当中的内情或许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知dào

了。

胖子嚼着果子长着血红的大嘴凑过来,说道:“怎么,在研究苏浩的日记?”

餐后朱北辰掏出苏浩留下的日记找块干燥的地面在阅读着,与其说是苏浩的日记,倒不如说是自己的日记,神情貌若己,就连字里行间那股不服输的语气都跟自己的性格浑然一体。

朱北辰道:“嗯,无聊翻翻。难得在这里能有这么一本读物,解解闷也好。”

凑着庞大的身躯贴着朱北辰坐下,把他朝一旁挤了挤,视线投在那册毛笔书写的日记上:“苏浩老爷子字写得真不错嘛,我说,北辰你看出点什么没有,翻翻看看没有没讲到沙埋古城那段,或者……”

他想问的是有关于长生的内容,朱北辰哪能不了解胖子那点小心思,怕是这一身膘里头癌细胞都不知dào

扩散到哪块油脂中了,也难怪他这样着急。

朱北辰问道:“胖子,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很有钱。嗯,在外头。”

两人的脑袋搭在一块,瘫软的身体互相依靠着,朱北辰侧身感到那团肉抖动了一下:“你怎么知dào

?”不是说看我长得胖营养好就是有钱的象征吧?

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有钱也是来路见不得光的黑钱,这小子以往估计是常年下地的主。胖子为人品行有时候确实很贪婪自私,但朱北辰反而觉得他分外可怜,他的内心未必像外表体现的那样玩世不恭没心没肺,相反他比谁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连日来凝云的死,现在斯特拉斯曼喘息的劲头估计也没几个小时好活。虽然胖子一路上来说说笑笑,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很在意这两人的情况,他们的死亡或者即将面临死亡对于胖子都是一种极端的心灵触动。

朱北辰无言,叹息良久才娓娓道来:“人用生命去换取财富,就算挣得了全世界,到头来输掉了生命又有什么意义。人,还能用什么去追索自己的生命。”

几番思索,胖子的内心在剧烈涌动着,命悬一线的身体状况看来,他比起斯特拉斯曼也好不到哪里去。起码斯特拉斯曼的死期可待,这个老头看得很开,也不用在苦苦为求生而挣扎,因为他看不到希望。而胖子不同,最痛苦的是还要在反复等待中静候着生命的终结,每每想放qì

又总能见到一丝生的希望,其实他才是最煎熬的。

胖子愤nù

朝着朱北辰吼着,大声说道:“不要再说了,我知dào

我时日无多,不用再给我讲这些大道理。你其实又能好到哪里去,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你也是个坐着等死的人。起码我在外有上亿的身价,我这一辈子吃穿不愁,光是我为自己准bèi

的冥殿都价值几千万,我做人活得痛痛快快的,死了也睡得安安稳稳的。”

呼!上亿的资产,要不是胖子在疯癫痴狂的情况下道出,朱北辰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数字还是胖子少说了几个小数点。神经病啊这人,有上亿的资产还跑来这里做什么?对于这种不治之症,上亿的身家足够他用最好的药物请最好的医生续命,就算是不能治愈也能安安稳稳多活个几年。来这里冒险就是九死无生的局面,有钱人的脑子真是被门给夹了,脑袋被驴给踢了。

穷惯了的朱北辰更是不能了解胖子的所作所为,朱北辰道:“我要是你,生命的最后时刻要是还有那么多钱,我肯定会选择跟我爷爷好好过,好好伺候好他,一家人幸福在一起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

胖子霸道打断朱北辰的话,面目狰狞高声道:“那是你的想法,我要是死了那么多钱留下来一分都带不走,你要愿意死我给你钱你替我死好不好?”

火药味愈来愈浓重,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温在节节攀升。突然,胖子揪住朱北辰的领子双手把他提了起来:“特么的,老子无儿无女,爹妈早死干净了,让我安静等死又有谁陪我,死了都没人知dào

。”

“啊!”眼前情势越演越烈,也不知平日温和的胖子哪里来那么大的力qì

,三人一同惊呼,韩清欣抄枪对准两人道:“别再打了,还嫌不够乱是不是,想大家都一起死在这里你们才安心是不是?”

二人同时忽略了韩清欣的警告,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朱北辰拿住胖子的脉门,挣脱开束缚横扫胖子脚步虚浮的粗腿,翻身压在胖子身上抡起拳头招呼着,边招呼边骂道:“你脑袋就是被门夹了,你以为有钱就很了不起,你能买得起自己的命吗?要是可以的话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真不知dào

这两人好好的怎么就一言不合生生掐在了一起,七间心里也是烦躁得厉害,坐在担架旁陪护着斯特拉斯曼。他不打算管这些事情,年轻人头脑总是容易发昏发热。这阵子也实在是太压抑了,让他们两个打上一架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能调节一下情绪吧。

眼见两人不为所动,韩清欣毅然决然开枪扫了一轮,枪子自然都是打在周边地面上。

“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吧。”

话虽这样说,可她还是在紧张关注着两人情况的,单单是拳脚斗殴,两人还不至于能把对方殴出性命之虞。不多时,局势加剧,被骑在身下的胖子扭动腰肢把朱北辰翻了下来。暗地里掏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乘着韩清欣视线被他躯体遮挡的瞬间刺向朱北辰。

这架势完全就是搏命的打法,情况演变得太快,待韩清欣留意到胖子手里竟握着一柄匕首的时候脑袋都炸蒙了。

胖子绝对是想杀人,他肯定是有预谋的,他只是在找一个借口,一个杀人的幌子。

韩清欣厉声怒喝道:“胖子,你千万不要乱来。”距离两人搏击的地点还有三十多米远,这时候就算是飞过去也怕是阻止不了高速撕裂空气的刀子吧。

七月显然也没想到两个人之间的斗殴会演变成生死相搏,姿颜容貌俱皆变声道:“北辰,当心吶!”

胖子诡异朝着七月神mì

兮兮地一笑,这时候他的精神状况好似错乱不堪,他,就像不是他自己。

……

……

半个小时后,“战场”一派狼藉,满地都是激烈厮杀搏斗遗留下的痕迹,两株倒霉的植物被压垮,淤泥中一个又一个的深坑触目惊心。

胖子涨红着胖嘟嘟的脸庞坐着一处泥坑中喘着粗气,眼神中凶厉毕现的血丝消散了许多,那柄凶器匕首刀尖朝下插在淤泥地里。

几米开外另一处淤泥坑里,朱北辰捏着一根烟惬意舒心抽着,不时瞅瞅安定镇静下来的胖子。

方才的场面还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面红耳赤的互搏的场景扔留在记忆深处。

呵呵。呵呵。胖子兀自干笑,抹抹面上沾的一脸的泥浆,手臂上带着湿热气息的泥土包裹着肌肤,整个人都是污秽肮脏的。

朱北辰猛吸了一口把烟头甩到泥浆里,咒骂道:“你笑个屁,差点把老子给捅死。”

胖子还是那样惹人厌的笑笑,说道:“特么的,捅死你活该。”

看着他们两个的窘相,七间也忍不住报以一笑,正经道:“胖子,你刚才的精神状况很不对,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想起刚才骇人的画面,极度危险的一刻要不是七间急中生智甩过一根树枝把胖子绊倒在泥浆里,那柄匕首肯定就把朱北辰给开膛破肚了。

“嘿,不要说了,刚才我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一听他说一句话我就来气,肚子里都是憋着一团火,就想把他做了。”刚才的情况回忆起来自己也觉得当时的情绪过激了,怎么就控zhì

不住自己的行为,完全不至于要朱北辰命的局面。

“我情况也一样,一看他扑过来自己火气也跟着上来了,恨不得当场活剥了他那层油。”朱北辰说道。

没理由的,就算有什么未知的因素影响了他们两个,可大家这一路都是走一起的,不可能单单就影响朱北辰和胖子吧。饶是七间想破头都道不出个所以然来:“确定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者你们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吃了什么东西,那种果子算不算,胖子可是没少吃:“不就吃了点果子嘛,再说了,你们不也吃了都没事。”

韩清欣肃穆道:“会不会是果子有问题?”

七月解释道:“不会的,要是果子有毒,我们又怎么会没事?”

第438章 沼泽林(二十一)

食用过这种果子的人不止胖子和朱北辰一个,基本可以判断问题不是出在食物身上。

朱北辰回想胖子在中途借着解手的理由离开过一段时间,以脚程和时间判断足够他返回木屋,而且明明他嗅到了檀香的味道,难道胖子瞒着大家返回木屋取走了什么东西?

猛然想到这死胖子做事只求目的不计较后果,又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那么他到底拿走了什么?

朱北辰道:“胖子,你给我老实交代,刚才你到底去哪里了?”

胖子瞳孔微缩克制住慌张的心情表情勉强镇静道:“什么去哪里了,刚才不是在跟你滚泥潭么,怎么,你还不服气?”

就知dào

这胖子不会那么老实,一张嘴严实得很,可木屋中有价值的东西也就苏浩的日记,还有什么是遗留没注意到的。

朱北辰一急说道:“我就知dào

你这货不会老实的,你别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要是这样瞒着出事了可是会害死我们的。”

见到被戳中心事,胖子有些恼了:“说了没什么,我刚才就是去方便一下,信不信由你。”

觉得火药味浓烈起来,生怕两人又互相看不对眼掐起来,七间解围道:“算了,不纠结这些事情了。”

可是七间却想着刚才胖子方便的时间也太长了,不免心中生疑还是出言警告一番:“你们都知dào

这地方曾经的原住民是一群什么人,他们留下的东西可不单单是财富,还有很多神mì

邪恶的存zài

,不该拿的东西还是早点丢了比较好。”

听出了这句话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胖子低声嘀咕了几句,事情就这样揭过。

“不行了,你们快来看看。斯特拉斯曼好像快不行了。”

七月的话一下子让聒噪的他们安静下来,大家都再没有说话,纷纷站到担架边上看着盖着一块脏兮兮大衣下奄奄一息的垂死老人。从斯特拉斯曼获救到现在病情恶化至弥留还不过48小时,如果说斯特拉斯曼的今天就是他们中个别人的明天,他们随时都可能面临不期而至的急症掉队,想到这里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复杂。

七间问道:“情况怎么样?”

七月摇摇头道:“你们自己看看他的情况,但是不能碰到他的皮肤,我怀疑这种蛊有传染性。世上有部分蛊虫性格很霸道,在寄居的宿主濒危临死时它们可是不会跟随者宿主一起去的,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新的宿主。”

他们遂不敢碰担架上的人分毫,只有七月拾来一根树枝挑开覆盖在斯特拉斯曼身上的肮脏大衣。

皮下的组织血管爆裂,浓黑色的液体裹着腐臭的味道从破损的创口流了出来,血液缓和着不知名的液体组成黑色的混合物,顺着斯特拉斯曼的四肢蔓延到担架上。支离破碎的肉体仅有腐败不堪的皮肉连着骨骼,恐怕就连骨骼都是很脆的,随意拉扯都可能导致他的身体被轻易扯开。

他们虽然跟斯特拉斯曼不熟,可见他被折磨成这副样子却都感到难过,青铜古树记载着命数的预言实现了,丁巳日即将在2个时辰后如约而至,这一天的太阳想必斯特拉斯曼是见不到了。

朱北辰道:“他怎么会恶化得这么厉害?”之前还能看到皮肤底下蠕动的蛊虫,现在整副皮架子溃烂成这样,光是视觉效果就足够把鬼吓跑。

胖子抽搐问道:“蛊虫呢,难道都死光了?”

想来也是不可能的,蛊虫与宿主本就是不死不休的矛盾体,七月喃喃细语道:“不,是钻的更深了。之所以叫你们不要靠近他是因为浓液中混杂着腐败的机体组织和蛊虫下一代的虫卵,或许等脓液风干,其中的蛊虫卵会随风而散寻找下一代的宿体。”

斯特拉斯曼彻底丧失了视觉能力,同凝云走至生命尽头的那一刻何其相似。他心中想着:“真的看不见了吗?那座宏伟的未知何年代的古城我们到了吗?可惜我再也看不见了,他们在计划着什么呢。”

曾经在九十年代克拉斯实验室最大的实验突pò

就是器官移植,不仅仅是简单的单器官异体移植。通俗的讲,这种器官移植技术相当于掏空实验活体的胸腔,取出全部的脏器移植到另外一人体中。在这一层面斯特拉斯曼取得了史无前例的成功,随着自己脏器年龄的老化,器官移植技术的成功让斯特拉斯曼欣喜不已,却一直不敢亲身尝试。剧烈难忍的排斥反应曾让实验体痛苦地生生刨开自己的肚子挖出了器官,场面血腥得让自己都害pà



机体排斥是悬至今日的一大难题,唯有至上医学存zài

的沙埋古城能找到解决这一难题的良方,或者不必依靠器官移植实现永生。一时环顾漫长生命走过的路程,再辉煌的成就与理念都已成泡影,人临死的时候靠什么能拯救自己的性命?

“过去了,都过去了。人没有信仰光有执念的一生索然无味。”种种惊世的科研理念想法救不了自己,斯特拉斯曼感到身边围了一圈圈的人,自己看不到他们,可七月他们所说的话都能无阻碍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闭血,减缓血液流速,外行的七间提了自己众多的想法,纷纷被七月和韩清欣两个人否决,就连身体都溃烂成这样的人,一副皮囊都所剩无几的人,拯救的是躯体还是灵魂?

气温恍若降至冰点,连着两日都在见证生命的流逝,朱北辰道:“我说你们都想想办法,难道任由人这么受着折磨等死?”

目前任何的医疗手段都不足以挽救斯特拉斯曼的身体,胖子道:“恐怕我们不得不留下我们的朋友了。”脓液污染了担架,无论把他抬到哪里去都挽回不了他濒死的命运。

朱北辰走到斯特拉斯曼身前半蹲下说:“老头,我想你应该能听得见的。到今天这个地步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把我弄来这里,我都恨不起你了。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临离开这个世界前你还有什么愿望,如果我能帮忙的话?”

他眼皮微微颤动,斯特拉斯曼能听见自己的话,只见他费力试图仰起脑袋,脖子萎缩得可清晰看见内里的血管孔洞。

微笑,他的笑容很是僵硬,持续不到几秒钟笑容凝固。

咽气了?韩清欣摇摇手,斯特拉斯曼只是又昏过去了。不过他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若不是这人的意志顽强,几个小时前就该不在了吧。

余下的时间几乎就是在漫长的等待,胖子开始就主张: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我们不可能带着他继xù

走下去,舍弃他让他自生自灭就不算太残忍。

朱北辰却顽固坚持一定要守到他断气的那一刻,于是他们只能原地宿营,等待第二天天明。朱北辰有种预感,古城离自己越来越近,来自于古老世界的召唤越来越强烈,一定要送走临行的人才能安心上路。

而胖子实jì

担心的是时间拖延下去会跟前方吴敏的队伍差距拉长,天知dào

早行一步的他们现在是不是早就跨过了沙埋古城的大门,进到了古城的核心地带,甚至拿到了那部神mì

的古籍。

朱北辰好似看透了胖子心中所向,其实要猜测他的内心世界真的不难,一切从胖子的利益为出发点就能看穿他的意图。这个人的思想真的如自己设想的那么简单吗?

“担心什么,早一天晚一步你认为差距会很大?苏浩的日记可不这么认为。”朱北辰说道。

“哼,你倒是无所谓,老子就不信你不着急。”胖子瞟了一记白眼,心里埋怨着。七间和韩清欣等人肯定是会支持他的,自己孤家寡人一个,独自上路危险性太大,否则早该撇下他们了。

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是裤兜里还是外套中?那股似檀香的味道随着胖子的接近始终在鼻端若隐若现,更加令朱北辰深信这家伙肯定在木屋里捡走了什么,味道简直跟木屋里闻到的檀香味一模一样。

“那苏浩的日记说了些什么?”既然暂时要在这过夜,胖子也好奇苏浩日记的内容,朱北辰一直把日记捧手上,他根本就没机会看上两眼,唯一到过沙埋古城的恐怕就是苏浩了吧。

日记里能有什么,苏浩这人写日记的风格很简洁,不遵循时间的顺序,只是觉得有记录价值的内容才会写在本子上,对于沙埋古城的确切情况之字不提,更多的是个人的领悟及把遇到的情况跟之前的历险经lì

对比。

危险,险要,极端困难类似的字眼多次出现。连着翻了许多页,直到一篇页面的开篇留下这样的字句:我们被俘虏了,不知dào

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死亡吗?多次的生死瞬间,死亡与我这种人来说都是不可预期的。

在看,暂时没有什么发xiàn

。朱北辰敷衍着胖子,随手翻阅着日记,在一页面前停下手,脑袋骤然轰隆作响。

描述的是什么东西自己一点都看不懂,鬼画符似的符号代表了什么。当一堆乱糟糟的文字浮现在眼前的时候,朱北辰知dào

这页的记载很重yào

,可惜自己全然看不明白。

第439章 沼泽林(二十二)

一瞧骤变的脸色,胖子凝滞住笑容凑近查看。这一页记录的不是文字,而是完完全全看不懂的手绘图画,心想绝对不是苏浩临时心血来潮胡乱涂鸦的杰作,他既然选择记录在日记中,就有他非要记录的理由。

图画的构成复杂,单单是绘制出来都要费不少的功夫,难道是抄录的?

一行小字注解着图画:解码这幅图,疑是某图案的一部分。原来苏浩也不知dào

自己描摹的是什么东西,有关于图案出现的地点毫无记录,跟前几页日记苏浩表现的风格一样,旁人不可能看懂他去了哪里,见到了什么。

发xiàn

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就怕这哥俩又来演一出,韩清欣走过来看到他们的研究日记,可一看那一页的图案,专业的知识告sù

她这幅图代表的是什么。

“基因图谱?”韩清欣狐疑问道,苏浩的事迹是斯特拉斯曼转述的,她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可斯特拉斯曼除了说他是一个伟大的探险家,可没说过他还是个出色的科研人员吧。

基因一词起于现代,民国时期的人别说绘制基因图谱,就连基因是什么都不可能知dào

的啊!图案经由苏浩描摹在日记上,跟原图想必差距不会过大,尽管这页图跟现代使用的基因图谱不一样,但那些线条描述的内容代表的知识是一模一样的。好比同样一种植物,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人叫法也不一样,但放到一起大家的认知是一样的,都代表了同一种东西。

朱北辰站了起来说:“你说什么,这是基因图谱,你确定?”太不可思议了吧,无论图案出自苏浩之手还是他所说的取自古城某一地,基因的复杂对于任何时期的人都是一样的。直到现代人类基因组的测序都未全部完成,更别提在遥远的年份,这里的人就已经完成了生命内在深层的探索,窥透了生命的奥秘了吗?

胖子不屑干笑两声:“你疯病又犯了,还是大姨妈来了纸尿布没贴,自己想想吧,呵呵。”

这胖子的嘴实在是太损了,料想多半是要把疯丫头给激怒了。果然,胖子的话刚落就遭到了报复。

一柄闪着银芒的匕首顶着他的脖子,韩清欣厉声道:“哼,你这嘴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要是不能说话了你会不会憋死?”

胖子急忙道歉道:“别别别啊,妹子。哥哥我知dào

错了还不行嘛。”白着脸色连番告饶下才求得韩清欣收起匕首,她可是不会开玩笑的,真就可能一刀子捅下去。

接过苏浩的日记,韩清欣又一次确认自己的判断:“跟现在的基因图谱标示有所区别,但内容是共通的。具体是什么还不能确定,我指的是内容,未必就是人类基因图谱,可能是动植物或者其他。而且,这只是一部分,苏浩只抄录了一部分。”

民国时期的人看不懂基因图谱是很正常的,就算是现代人要不是韩清欣这种估计也未必明白是什么。故而苏浩会觉得这些图案很重yào

,所以刻意记录在日记中。

韩清欣接着说道:“要是那老头意识还清醒的话,他研究了一辈子这东西,他应该能看出点眉目。真没想到这里的人在几千年前就在窥探生命的奥秘,组织基因的解码,他们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啊?”

面对几千年前发展出的科技遗迹,正通过一位民国时期探险家留下的日记展现在眼前,朱北辰越想越镇静。

七间伸出手摸摸斯特拉斯曼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下去了,依照常理来看持续的高温不可能持续太久。进入到这里之后他就缺乏食物饮水,身体本身储存的能力消耗殆尽。体内潜伏的蛊虫和未知的病毒为了生存营造出高热和低温的环境也在剧烈消耗着他仅有的生命力。

七月道:“我去借把枪吧。他不该再受这样的折磨了。”被蛊虫滋扰啃噬致死的过程何其痛苦,心善的七月再不忍心继xù

看下去了,一颗子弹就可以轻易结束斯特拉斯曼纠结痛苦的生命。

七间道:“你还对凝云的死有阴影?如果换做现在躺担架上的是凝云,你会心疼她所受的苦,希望给她一个痛快的了结,但你绝对下不了手。我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在黑水河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睿智聪明,清秀的面容带着这个年纪的姑娘少有的娴静。总之,不要被一些不良的情绪影响到你。”

真担心她会因为凝云的死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在极端的环境下坚定不移的求生意念和乐观的心情才是存活下去的唯一保障,七间坐在担架边上叹息。

孔洞!腐败的肌肉露出一个个深邃见骨的孔洞,时间正缓缓走向第二天,零点的钟声已然在每个人的心中敲响。

他们回到担架边上静静看着斯特拉斯曼微弱起伏的胸膛,圆滚滚的粉红蛊虫沿着孔洞钻进钻出,所有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七月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凝云死前的那一刻,看着看着眼泪禁不住掉下来。

胖子冷冷道:“看来这家伙是活不成了,估计快要断气了。”

要是他还能弥留几天,还能睁眼视物看看苏浩日记上的基因图谱或许能找出点线索,现在的他可是一点价值也没有。韩清欣拿着那一册日记面无表情站在担架前。

韩清欣说道:“准bèi

收拾东西吧,第二天我们该上路了,就让他静静待在这里吧。可惜了,这册上记载的基因图谱他是看不到了。”

斯特拉斯曼意识朦胧中听到了韩清欣最后的话想着:什么,基因图谱。在这里发xiàn

的吗?怎么可能,这样的东西会在这里被发xiàn

,他们找到了什么,是不是进入到了沙埋古城里了。在我昏昏沉沉的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你们说什么,基因?”

死前的一刻,他奋力挺身坐了起来。难以想象在这里的身体状况下他还能坐起来,多半是回光返照了吧。

第440章 沼泽林(二十三)

朱北辰分明看到斯特拉斯曼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口中喃喃细语着,声音若蚊子叫。

朱北辰想去扶这个老人被七间制止,这时候碰他绝对是不明智的,无奈只能尽量贴近问道:“说吧,我听着。”心里却想着人都这时候了,无论他提什么要求都尽量答yīng

了吧。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斯特拉斯曼口中涌出,夹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奇异难闻的腐败味道,呕吐喷在淤泥里的血液中明显可以看到蠕动的蛊虫以及待孵化的虫卵。

人最可悲的是在临死的时候没有人为自己落泪,不知dào

此事斯特拉斯曼的内心世界里究竟在想着什么,是否感到荒凉。

惨厉的叫声从斯特拉斯曼的嘴里发出,语言听觉全部丧失的情况下他无法描述自己的想法,手指头抖动着在地面上划拉着字符。

七月的脸色顿时变了,前夜里的噩梦盘旋在脑海中,现在彻底将转换成现实:“多少点了?”

韩清欣看看手机,肯定道:“过了凌晨1点了,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明白七月问时间的意思,斯特拉斯曼死亡的日期是注定且无法更改的。

话音刚落,斯特拉斯曼划拨着淤泥的手停止了动作,僵直垂下,最后一口气吐出,两眼翻白离开了。

淤泥中斯特拉斯曼的遗言还没来得及写完,成型的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写着:“原来这样…”后面两个字笔画太过凌乱,已经辨认不清了。

看来他临死的时候应该是明白了一些事,并想告知朱北辰他们,但根本来不及在最后一口气咽下之前道出来。

胖子站在他们后头,凝声问道:“断气了?”

不用探鼻息也能确认他的死亡,七间发愣道:“嗯,断气了。”

韩清欣的注意力由斯特拉斯曼的尸体转向淤泥中留下的字,“最后这两个字是什么,‘原来这样’是指什么,原来怎么样?”心道,这老头死的真巧,一秒都舍不得多活,不早不晚留下个巨大的谜团,他是不是在死前明白了什么?

朱北辰道:“看来想知dào

真相得去跟斯特拉斯曼对峙才行,下次遇到他再问清楚就是了。”

淤泥里的字用的是汉语,他死前想对大家说的话或许是警告提醒,他很聪明知dào

汉字言简意赅,七间分析道:“第一个没写完的字显然是缺一个部首,他的脑袋不清醒于是没留意到,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才是没写完。”

七月道:“从字形上看这个字能配的部首可不多,应该很容易猜。”

韩清欣尝试了下:“遴字?”只要猜出了其中一个字,余下就是组成词汇罢了,可是两个字能涵盖多少内容?

淤泥中耸起了一座小小的坟包,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包,一位惊世的生物学家长眠在湿热的泥沼中。他一生的罪恶将伴随着他的长眠掩埋在黄土堆下。

“不知dào

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次返回经过这里,再看看斯特拉斯曼的坟墓。”对于朱北辰来说憎恨随着他的死亡而烟消云散,一起经lì

过太阳墓探险的伙伴长眠在了这里,有的只是思念缅怀。

“还有凝云的坟墓,也不知dào

以后能不能再遇到。”沼泽林里方向极难分辨,几个小时前埋下的人一段时间后都未必能再找到,沼泽林的背景各处都带有迷惑性,七月拍拍身上沾染的淤泥起身说道。

埋葬完斯特拉斯曼,大家收拾包裹准bèi

起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5点左右。斯特拉斯曼的坟包还在后头清晰可见,韩清欣放慢脚步咧嘴一笑提醒道:“注意,看来我们有麻烦了,我们的老朋友又回来了。”

沼泽淤泥行走掩盖了脚步声,如果在其中行走的是那群训liàn

有素的特种兵更是会遮掩行走的动静,也就是韩清欣能及时发xiàn

有其他人在沼泽里走动,而且根据声音判断方向,正是朝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前来的。

七月低声凝神看着沼泽深处说:“是吴敏他们?”

那伙人剩下的人已经不多,分别之前吴敏的队伍里有4个人,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士兵的尸体,半途捞起了斯特拉斯曼,估计现在吴敏那方就她和姜二爷了吧。

前方阴森森的植被遮蔽的沼泽中,模糊的黑影渐渐在向他们靠近,一个男声老远就在慢悠悠喊话:“我的老朋友们,想不到你们还没死,能见到你们真是高兴。”

沧桑沙哑的男声,基本确定就是姜二爷无疑,林间呼嚎的风吹过,凌晨的气温略带寒凉,姜二爷就像是从尸骸遍野的埋骨地走来,林子里可是不见任何生物的。

闻声,韩清欣不由皱起了眉头,从七月的叙述中他们现在应该有两个人的,那剩下的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最佳的特种兵团队协作人数是两人为宜,如果配合得默契可以轻易解决数倍于己的对手。此时的她可不敢掉以轻心,用一种只有身边人可闻的低声提醒道:“注意他只有一个人,那个女人肯定就在附近,要避免她偷袭我们,都要注意身边的动静。”

韩清欣的提醒尤在耳边,胖子便觉侧面有股不平凡的冷风吹着小腿凉飕飕的,侧面淤泥地隐隐有动静,一道光晃过眼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不到还是有些迟了,高速撕裂空气的子弹奔着他的小腿射来。此时四面移动都看似无比躲避这颗子弹,胖子机智跃起砍砍被子弹擦破脚底皮肤。未及落地,偷袭的人似乎算准了胖子的闪避轨迹,紧随着子弹投掷出一柄军用尖刀,在胖子刚下落至一半的时候刺入胖子的小腿中。

“啊!贼婆娘真是好厉害的算计。”在半空中根本没有接力点,想躲都躲不开,中刀的胖子落地由于受伤的缘故脚一崴跌都淤泥里。

其余人这才看清淤泥里冒出一个人头以及明晃晃的枪口露在空气中,剩下的部位都埋在泥潭里。

“注意泥潭。”

“疼死老子了,这娘么玩偷袭。”

“都散开,找遮蔽物体。”

这一纷乱的喊声仿佛在林子里炸开了锅,各自循着就近的掩体藏匿好身形。他们所面对的可是姜家最优秀的特种兵,但是这种藏身隐蔽的方式连韩清欣都没能及时发xiàn

,吴敏要想解决他们估计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空地,只有胖子还在哀嚎着,此时跑也不是,这么大一个靶子闭着眼都能射中。

韩清欣躲在两颗树的接缝中,冷静看着前方林子里走出的姜二爷,把枪口微微探出瞄准,随时准bèi

扣下扳机。

略微迟疑一秒钟,一道通体泛着寒意的锐物,从两颗树的缝隙穿插而来。呼啸声沿着韩清欣的头顶划过,速度出乎自己意料,一搭脑袋,一截断落的发丝逐风落下,顿时吓了她一跳。

姜二爷站在韩清欣藏身处十米开外自信扬扬手中一方小盒子,盒子前端有数个针孔状的黑孔,针孔内藏着萃毒的长针。

好险,刚瞟到他就已经把盒子缩回袖口当中。这种玩意丝毫不比枪械带来的破坏力差,相反内里的机关连弩设置一次可激发数十根极细的长针,往往让人防不胜防。

几乎就是探头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来,沼泽里吴敏一甩枪,紧接着一连串的子弹密密麻麻打在两棵树上。

真是棘手的女人,论身手和枪法丝毫不逊色自己,韩清欣把身子缩了回去,寻找着机会。对方单单是两个人就能把他们都逼到这份上,更让韩清欣倍感憋屈。

姜二爷甩甩手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憋屈。丫头,你最好永远躲在那后面不要出来,只要你露个脑袋出来立马就会开花的。”

语气嚣张凌人,他的视线傲视前方根本就没把这伙人放眼里。可手里的盒子就像是长了眼睛,另一边愤恨倔强的朱北辰微微把脚外撇,几根针立时被击发朝着一公分外的土地射来,吓得朱北辰匆忙缩腿。

现在唯一在他们二人掌控外的只有七间了,诡异飘忽的身形几个闪身就让他们失去了目标,流畅自然的动作,忽左忽右的移动十足一只林间的猴子,三两下就不知闪到哪里去了。

七月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朱北辰惊骇的眼神,她做着安抚的手势告知朱北辰保持原地不动的姿势,吴敏他们其实是有机会击毙朱北辰和韩清欣的,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更多的只是在恫吓,他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此时,身后方又传来了姜二爷爽朗嘲讽的笑声,“躲下去就以为没事了吗?我们要想跟你们动手何必还要说那么多废话。给你们机会自己可要学会珍惜。”

珍惜,这厮是什么意思?胖子就躺在淤泥里,明知脚下的泥潭中那女人就藏身在里头,危险始终环据左右,只能硬着头皮呆呆看着前方的淤泥地:“干嘛,想跟我们合zuò

?”

惊魂未定,身子一侧淤泥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吴敏从淤泥中跃起,在淤泥中走动的姿势灵活得跟条泥鳅似的,都不知dào

她是怎么办到的。吴敏一下子把刚准bèi

起身的胖子按倒在地上,被揪着脑袋贴到淤泥里,吃了一鼻子一嘴巴的湿泥。

第441章 沼泽林(二十四)

吴敏浑身用淤泥涂抹着,活脱脱一个泥人,远远看去就是两个泥人交缠在一起。

吃了一口泥的胖子奋力挣扎着,嘴巴被堵住想张口骂人都做不到。何况被一个娘么骑着可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何况…何况…

胖子挣扎着一双手臂深陷入泥浆里像是摸到了一只滑溜溜的东西,顿时蔫了,心道:总不会是这么倒霉吧,好巧不巧撞到老头的长生洞里。

斯特拉斯曼被埋葬的墓地可不就正在两人身下,没有什么比趴人家冥穴里更倍感恶心的事情了,胖子眨眨眼睛,努力憋住呼吸。这算什么事,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肮脏。此刻的心情无法形容,被一个女人骑着就够倒霉的了,还躺死人身上,想提醒吴敏可又实在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林子一边朱北辰的藏身处,他说道:“你们装备不是很好嘛,还需yào

跟我们这种小人物合zuò

干什么。”刚才那一枪明显就是立威的,哪里有什么合zuò

的诚意,朱北辰至今还在恼火。说是合zuò

,其实就是他们没剩几个人了,知dào

根本进不到古城去,刻意来找帮手的。

姜二爷冷冷道:“你就是朱北辰吧,我客气话可不会说第二遍,我们现在缺人,可我们目标是一致的,探访这座古城也是我们姜家计划之一,你要愿意帮忙我们可以谈合zuò

的事情。否则我们就是敌人,让你消失会更简单得多。”

吴敏两人分工明确,根本没工夫抽出人手来使用生命探测仪器,否则就算七间藏匿得再好都会被他们发xiàn

。七间躲在一株植物后面克制着呼吸的频率,这里确实是一个不容易被发xiàn

的视觉死角,而七间正在这里埋伏着。眼下的情况几人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还不足以让自己暴露。

刁钻的射击角度,姜二爷几乎将手中的针盒玩弄得得心应手,配合着肢体动作随意一转动腕部一枚针慢了半拍射入朱北辰身畔一侧树枝。刚才朱北辰只是不经意露出小腿肚,他这才知dào

不管何时都不能让自己的身体部位展示在姜二爷的视野中,自己的话应该是激怒他了,听语气这个人冷漠无情至极,说的话完全就不会是玩笑。

姜二爷冷冷看着被吴敏控zhì

住的胖子道:“这样吧,你们还是要继xù

躲下去的话无疑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给你们三十秒的时间,不出来就替这个胖子收尸吧。”

毕竟还有个身手不凡的七间躲在暗处,他的行走轨迹连自己都无法摸清楚,绝对是对方阵营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韩清欣的本事相较于吴敏是不入流的,但也是个不小的麻烦,要想完全拿下这群人可不是容易的事。

“怎么办,出去吧。”朱北辰视线对视着韩清欣,询问她的意见。

“不行,这胖子的死活干我们什么事。”胖子的来历都不了解,搞不好跟姜家人是一伙的,韩清欣拒绝道。

躲藏在各处的人都注意到了姜二爷的袖口,那方小小的盒子微微探出脑袋,内里阴寒的毒针蓄势待发,直指着胖子的面颊。

朱北辰显得非常恐慌,闪身移步走出,说道:“千万不要动手,你想做什么我们奉陪就是了,何苦为难这个胆肥的胖子。”一面甩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攻击性的武器,一面观察着姜二爷的反应。

“蠢蛋。”韩清欣在后头气得直跺脚,当下也只能跟着他一起走出去,目光游移不定在姜二爷和吴敏身上来回扫视着。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姜家的人,可刚才也见识到了对方的手段,没有遮掩物躲藏的前提下自己可是很危险的。

来不及展露得逞的微笑,姜二爷便感到脚下传来轻微的晃动,暗道:“地震吗?”

与此同时,姿势暧昧骑着胖子的吴敏也感到软绵绵的身下土壤传递来微微的震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几秒内这种晃动越来越明晰,就好像有人在淤泥下方不断挤压推动。胖子可是很老实待着没动,他身下的震感是怎么回事?

吴敏的眼皮一跳,不对,绝对不是地震。惊恐的眼神朝着姜二爷,他的手上佩戴者一部微型的测量仪器,仪器上的测量数据一时间变得很不稳定,地面的震感通过仪器呈现,震中的位置就在二人身下。

“当心你们身子底下,有东西。”姜二爷道。

尼玛,有东西。胖子刚才是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地震了,可被这一提醒汗毛都被吓得倒立起来,我这团肉下面压着的可是那老头的尸体啊,保佑他可千万别诈尸啊,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

土壤下的物事急不可耐推搡着,胖子贴着地面的耳朵听到了‘砰砰’的心跳声,地底下绝对是藏着一个人的。根本不待思考,眼前随着一声轰鸣声,耳膜被震得流出了脓液,脑袋也被炸得嗡嗡作响,在旁人看来就是那块地面土块爆裂,把倒霉的两人一起冲击到了两侧。

深坑骤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而坑里则是空荡荡的,被炸起的粉尘还在洋洋洒洒下落。

“什么情况?”胖子几番折腾下来吊着一口气喘着,刚才可不像是炸药爆破的声音,难道老家伙诈尸出来了?

乘着混乱的当口韩清欣火速攀着一旁的一棵树躲避到树上,潜伏下来。

地面上的人惊魂未定扫视着周边的环境,姜二爷呆呆看着深坑,凝神注视着说道:“不好,尸气。里面埋葬着的是什么人?”

树上的韩清欣脸色煞白,大声示意:“还能埋着谁,是斯特拉斯曼在里面。”

姜二爷一脸的不相信:“是他,怎么会是他。他早在前天就掉入泥潭里死了,又怎么会在这里。”

胖子道:“你缺心眼啊,我们也缺心眼啊,没事救他干嘛,现在好了,墓炸开了,尸体都跳出来跑掉了。”

话还未及说完,一道虚影‘咻’地射来,从后背一手卡住胖子的脖子,令一手撕裂后背的衣服,将他再度按倒在地。

第442章 你拿了死人都东西?

斯特拉斯曼,这厮果然诈尸了。

胖子的反应极快,两人的距离几乎就是紧贴着,愣神一会用腿顶住斯特拉斯曼的胸口,相隔太近根本就使不上力qì

。额头前甚至能闻到斯特拉斯曼嘴里呼出的腐臭气息,浓稠的粘液顺着他嘴角几番滴落,好几次险些滴到胖子脸上。这货下葬的时间压根就没多久,面部皮肤腐烂得不成人样,几块腐臭耷拉着摇摇欲坠。

“我去,要是被他亲上一口不得几个月吃不下饭。”也不知好端端的这厮怎么说诈尸就诈尸了,一手掰着斯特拉斯曼的右手,一手拔刀朝着他的右手一撩,顿时锋利的尖刀斩断了斯特拉斯曼的右手,创口内脓液流淌下来。

没成想一刀就这样轻易斩断他的手,催得跟饼干似的。谁知反而更是激起了他的凶性,左手掐着胖子的喉咙力道愈甚,收缩得愈紧。

我…你们怎么都在看戏…来帮忙拉开他…好不好…

韩清欣沉着举枪瞄准射击,朝着斯特拉斯曼的脑袋连续开了几枪。与此同时吴敏的手枪同样瞄准了他的脑袋,两相射击之下,斯特拉斯曼的脑袋顿时洞穿无数个弹孔,脑壳迸开,脑浆散落了一地。

惊骇的众人这才歇了一口气,满以为这次在劫难逃的胖子脸上溅着红白的脑浆,恶心地推开斯特拉斯曼的尸体,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瞬间。这两女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狠的角色。

朱北辰吃了一惊道:“胖子你没事吧?”

刚想回话,怎么可能没事,这一身可都是死人血肉,恶心都恶心死了,胖子道:“我就说这东西不能救,你看还没下葬多久就…”

万万料不到,头颅被打烂的斯特拉斯曼吊着半截头盖骨颤颤巍巍从淤泥地里缓缓怕起来。这种场面可比恐怖片来得还要惊险刺激,胖子到口的话活活咽回去。脑部就是整副躯体的中枢所在,失去了脑袋的斯特拉斯曼居然还能挣扎着站立起来,这片土地的神mì

悚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他们都被这副场景吓唬住了,根本搞不清是什么状况,包括斯特拉斯曼的尸体突然诈尸,包括他失去脑袋后依然能直立行走的行为。现在,他颤颤巍巍朝着胖子所站的位置挺近,可怖的生命力,恐怕只有类似蟑螂和蛇这类的生物失去头颅后还能在神经的支持下保持一段时间的肢体活动力吧。

微微一怔,胖子不敢犹豫,晃过神来撒腿就跑。吴敏也全然被吓坏了,手中的枪失手落地,转身尖叫着朝着反方向跑。几人中也就胖子的身材最为高大,紧追着不放的斯特拉斯曼却显得有些较小。可是,开什么玩笑,一具无头尸体追着可不外乎形体大小,外人看来至多有些滑稽,可从胖子浑身都在舞动的肥肉来看就可知他内心的惊骇。

在一旁关注着局势的其余人等都被吓得不行,扭头就奔命逃跑。跑了一段距离,斯特拉斯曼都只粘着胖子在追,似乎其他人在他眼中都成了透明的存zài

,何况他的脑袋都被打碎了,没有可以视物的器官,他又是凭什么确定胖子的位置的。

“我…”胖子跑着跑着大口喘着粗气,说道:“我说,他怎么就净追着我不放啊,好歹你们也要帮着我分担下压力吧。”

一脚踢中一块石块,强dà

的惯性导致胖子朝前摔倒,膝盖痛感传来。胖子连声叹着倒霉接连,无头的斯特拉斯曼行走虽缓慢,可就是乘着这点时间差追了上来。

奇怪,怎么他死追着胖子不放,舍弃了其他人。相较于其他人胖子除了油脂多了点之外可并无半点特殊的地方啊,单腿破相不说,后背一沉胖子知dào

又被那厮缠上了,厚重的掐力遏制住自己的喉咙。

而在这时,躲藏许久的七间终于现身,从一侧树梢高高跳跃而下,落点丝毫无误跃至胖子身后三米的范围内,先是一手按住斯特拉斯曼的肩膀朝后拉扯,让险些被扑倒的胖子喘了口气。跟着缩手从怀里掏出一柄桃木质地的匕首,想也不想凭着直觉确定心脏所在位置捅进去,匕首直没入斯特拉斯曼后背贯穿前胸,留下刀把手方才停止。

而胖子遍体生寒看着斯特拉斯曼的躯体在自己面前倒下,心道:“好险,可他为什么不追其他人。”

斯特拉斯曼终于彻底死透,闷着半截脑袋倒在淤泥里,四肢躯干干瘦干瘦的,手臂上已经长出了毛茸茸的白毛。

逃避的吴敏等人都走了出来,依然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惊骇,姜二爷冷眼看着斯特拉斯曼的尸体,双眼蒙着一层雾气,叹息道:“生前造孽太多,死后尸体果然都不得安宁。”

叙旧的繁琐一一省略,姜二爷转头带着热情的面孔说道:“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考lǜ

好,我们搭个伙,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起码我们可以将将来遇到的危险降低到最低。我们还有部分设备需yào

有人使用。”

拍拍淤泥,胖子寒意骤升看看斯特拉斯曼,再看着姜二爷说道:“姜家二爷是吧,听过您的大名,手段可辣着呢,跟你合zuò

可是与虎谋皮啊,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又怎么保证找到你需yào

的东西后不把我们都和这古城埋一块。”

姜二爷的名头在道上可是响当当的存zài

,而其人鲜有现身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有着一帮子手下打理着事物。从侧面得知的有关这人都消息,无一不是把事情做尽做绝的狠角色。在有利益可图的时候这人就是一个笑面虎,可藏在笑面的背后却是一颗阴险毒辣的心,简单说胖子根本就信不过他。

在场的人除了七月之外都是第一次见到姜家的大人物,那股凛冽的杀伐气势绝对是长年浸泡在高位杀人如麻养成的。朱北辰并不惧对方的气势,很自然朝半空中伸出手腕半开玩笑说道:“姜二爷?我们现在确实需yào

朋友,很高兴我们彼此能够合zuò

。”

突然而来的态度转变让胖子和韩清欣等人都没反应过来,这家伙闹得是哪一处,还是学校里出来的娃子,社会阅历不够丰富啊,跟这样的人合zuò

迟早死都不知dào

是怎么死的。

韩庆新错愕,见朱北辰伸出一只手很自然握住他的手腕摇头示意他缓缓不要这样做。几人的心情坎坷复杂,仿佛这只手伸出去将会和恶魔联手,把自己的命运交到魔鬼手上。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在朱北辰开来这并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论起心机和防备心他自以为自己有着充足的准bèi



韩清欣和胖子不再说什么了,一切都是徒然,他的倔强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吧。

“合zuò

愉快。”姜二爷笑道,送开手,一双眼睛还是闪着慑人的精光。随之注意力转移到斯特拉斯曼的尸首身上。

“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死而复生?”

尽管这种现象谈不上死而复生,姜二爷还是用了这个词。朱北辰又闻到了那股檀香味道,带着怀疑的眼神警惕看着胖子,胖子仿佛也想到了什么,畏畏缩缩后退几步。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怕。我身上真的没藏着什么。”

七间摆摆手抖落灰尘,怀疑的语气与朱北辰毫无二致:“那你怎么解释他只追你,而不是追我们。他的脑袋都被打烂了,视觉系统完全都是残废的,凭什么确认你的位置?”

胖子缩着头看着地面,不敢同七间犀利的目光相对视。他说的很对,眼光犀利狠毒,要是一个人目不能视,那么判断行动轨迹的方式就余下味觉很听觉。可斯特拉斯曼的脑袋都被枪子打烂了,胖子身上若隐若现的味道连朱北辰都能嗅到,七间又怎么会忽略不知情呢。

七间相信自己的感觉判断,而这种精确的判断力来自于多年修道和丰富的阅历沉淀,胖子的表情就足以证明这个人有问题,他之前肯定是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才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

“我…那个…”

“你身上装的是什么,你是不是拿了死人的东西?”姜二爷敏感抽动两下鼻子,也从胖子身上嗅到了某种古怪的味道,可能这个胖子把东西包裹得很严实,却依旧遮掩不了东西的味道,因为它实在是太过强烈。

拿了死人的东西,姜二爷直观浅显的表述简直就是一语道破。姜二爷一生可是没少下墓,那种沾染过死亡气息的物件由于常年伴着腐败的尸身或多或少会沾染上尸体的糜烂之气,这种物件自然是带有亡者的怨念,从某种角度来说是十分邪门的,所以探墓取宝的人多数只取宝藏而不会动尸身上的东西。这个胖子该是有多丧心病狂,居然打死人身上物件的主意。

韩清欣的枪口微微调转,语气也带着威胁的韵味:“说吧,你到底拿了什么。”若说死人的物件,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尸体无非就是木屋中的那具,再就是刚死不久的斯特拉斯曼,而斯特拉斯曼的尸身是被搜过的,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留下。那么,他碰到肯定是木屋中的那一具尸体了,只是不知dào

他拿走的究竟是什么。

第443章 返魂香(上)

姜二爷露齿一笑,说道:“胖子,死人的东西你都敢动心思,行里的禁忌对你来说可都是百无禁忌啊,你就不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抓着你不放吗?”

说得胖子浑身冰凉,不干净的东西?还抱着一丝遮掩的侥幸,似笑非笑答道:“没有没有,哪里有的事,我有那么缺德么,从死人身上刨货。”

这话说得自己都倍感心虚,在几人注视下都抬不起头来。

朱北辰揪着胖子强遏制着一肚子的怒火:“斯特拉斯曼刚才诈尸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再继xù

藏着那东西说不定会把我们都给害死的。”

纷乱的狂风正呼呼刮过沼泽,斯特拉斯曼的尸体还躺在淤泥中,缓缓朝泥地里下陷,不多时完全掩埋在淤泥下方。消失的尸体就在淤泥之下,只是不知dào

下一刻是否还会莫名被某种东西吸引而复活。

吴敏在一旁笑吟吟看着,不时摆弄手里的枪。胖子一哆嗦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死咬不放的嘴终于松口。

“是,是拿了一件东西。”

“北辰,你可不要生气啊。”

“七哥,你也是,我也只是好奇,没想到这东西还能引尸。”

向着一圈人解释了大半天,他还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拿出来,足以见得他拿走的东西很重yào

,居然被他视若珍宝,如果不是众人威逼想必他是永远不会说出来拿出来。

朱北辰忍耐不住训斥道:“别磨磨唧唧废话了,快拿出来。”

胖子嘿嘿笑笑,尴尬道:“你们能不能先把身转过去,我有点难为情?”

一副大娘娘剥衣的姿态尚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看得几人都感到恶心难当,不就是取个东西至于闹得跟众人要强剥他衣服似的嘛。

韩清欣道:“为什么要转过身去,你直接拿出来不就是了,搞得你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一个大老爷们至于这样?”

胖子坚持着憋得脸颊涨红,心道你们转过身一小会又怎么滴啦,我又跑不掉,嘴上却赔笑着:“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就是了。”

算了,算了。朱北辰带头转身,心底念叨着这个胖子真不知dào

搞什么鬼,“都转过去吧,这厮跑不了。”

众人一一转过身子,韩清欣对胖子并不放心,直觉告sù

自己这人狡猾得要死,于是用身子挡住掏出手机,借着镜面的反光看到身后的景象。

只见他先是羞涩一笑,也飞快转过身蹲下胖滚滚的身体,一只手朝后摸到了裤裆里头。

“真恶心!”原想着胖子可能还想耍花样,结果被自己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谁会这样奇葩把东西藏裤裆里头,韩清欣当下心里生唾了一口,收回手机不再窥探。

好了没?朱北辰有些不耐烦了,哪里知dào

胖子在身后做着如此龌蹉的动作。

“马上好了,你们倒数十秒钟就可以了。”背后胖子忙碌掏出物件,匆忙拉上拉链整理裤子。

随着他一声可以了,他们才转身过来,韩清欣此时看胖子的眼神带着股古怪的神色,心底下却是又羞又恼,也只有她才知dào

这货几秒钟前到底在做什么,拉拉链解裤子的声音声声入耳。

胖子尴尬笑笑,把手心摊开在他们面前说道:“喏,就是这玩意了,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就是了。我也是好奇才拿来看看的,要是知dào

这么邪乎,我老早就把它扔了。”

他们定睛一看,胖子厚实的掌心上盛着的是一方圆形的物件,蜷缩成一团通体黝黑的物体,扑鼻而来的强烈檀香味道就是此物发出的。

外形上看类似于现代的蚊香一类的物件,可从它外观上淡淡流转的漆黑光泽足见此物的不凡。

朱北辰自问从来没见过这玩意,问道:“什么东西来的?”

味道入脑倍感提神清醒,微微入鼻好闻异常,韩清欣猜测或许是某种古代特有的香料,味似檀香而又有着明显的区别,一时之间也琢磨不出究竟是什么。

淡淡烟云缭绕香体,几人中唯有七月在蹙眉深思,每每有点眉目又被自己否定。

而姜二爷则是眉眼骤然放着精光,直直盯着胖子手心里的东西,大有恨不得立时抢夺之势。

具有同样表情的人还有七间,较之姜二爷他的神情要自然得多,面上更多的是诧异和疑惑。

“斯灵物也,香气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七间自然而然吟诵起《十洲记》上记载的一段异闻,正是对这一物件的描述。

听着七间吟诵的句子姜二爷若有所感,眼神不觉同七间对视一番,两人在彼此的眸光中似达成某种默契,共同确认了胖子手中物件的来历。

大如燕卵,黑如桑椹,物件静静躺在胖子的手掌心中,相对于硕大的手掌来说显得娇小了许多。

七月也道:“观其形,闻其味,确是此物。”

七间说道:“真是它的话,价值简直就是不可估量的。这算是我们这一行最大的收获了吧,如果它真有传说中的那种功效的话。”

越听他们的对话,胖子和朱北辰及吴敏等人越感迷糊,什么药死人活白骨简直跟神话传说一样。

“说了这么多,到底这是个什么玩意,你们别打哑谜好不好?”胖子急了,手后缩几分。心想既然这东西这么贵重,这下得好好保存起来,出去后身家何止翻一番。

“如果你历史好点的话就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他的年代早至汉朝早期曾出现过,至此之后这种东西在世间绝迹。那个年代世上仅存的不超过三件,而能流传至今的,可能就是你手上这块了。”七间道。

“到底是什么啊,被你们说得这么神神mì

秘的。”朱北辰隐隐记得在哪里读过七间口述的句子,可又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姜二爷遍布皱纹的面孔激动得双肩都在抖动,简直是在吼着道:“是返魂香,返魂香啊!你是哪里得来的,从哪里弄来的?”

第444章 返魂香(下)

闻言惊愕的何止姜二爷等人,在场的包括七月和朱北辰在内或多或少对返魂香有所耳闻,恐怕唯一对这种玩意不了解的就只有吴敏了吧。胖子原以为这伙人不识得好货,可一拿出来见到他们的反应心底当下就有些后悔了,暗道都是一群强盗,里面有哪个是不识货的主,罢了,反正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也不知真伪,正好让他们鉴别下真假。

谈及返魂香就不得不提到秦汉时期中国与西部地区及中西亚和欧洲各国的医药文化交流。有史料记载流传下来的文献证明,汉武帝建元二年,张骞奉命率领百余人出使大月氏,历时十三年。于汉武帝元朔三年而返。随后多年间,张骞奉命出使乌孙国,又遣副使分别至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条支、黎轩等国。自此,西域各国使臣纷纷来访。张骞两番出使西域,拓宽了中原与西北及西南边疆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渠道,形成了驰名中外的丝绸之路。

随着丝绸之路的开拓发展,中西方经济文化频繁交往。汉武帝时,月氏国曾派遣使臣横渡弱水,向汉朝进贡返魂香,因其珍贵无比,此番进贡的返魂香数量仅有三块。

朱北辰指指胖子手心疑是返魂香的物事道:“我想起来了,《汉武内传》曾有所记载:返魂树状如枫、柏,花叶香闻千里。采其根于釜中水煮取汁,炼之加漆,乃香成也,其名有六:曰返魂、惊精、回生、振灵、马精、却死。凡有疫死者,烧豆许熏之再活,故名返魂香。”

七间肯定道:“正解,返魂香相传只有三块,每块呈椭圆形,黑亮色,其香独特,闻之可活死人。我不知dào

世上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但是至少它的功效得到了部分验证。”

说着返魂香,七间一手指着斯特拉斯曼的尸体,一直以来返魂香的传闻经过历朝历代文人墨客道家学者的神话,作用往往被夸大,难免显得有些不实。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那,光是返魂香的香气就让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复活,并追逐着携带有返魂香的胖子。

韩清欣持有怀疑的态度说道:“依照现代医学来解释死亡现象,人体在心跳停止之后全身的供血系统终止,机体由于缺乏氧气会渐渐死亡萎缩,神经系统也会慢慢消失,这一过程根本就是不可逆的。返魂香真有那么大的作用可以令死人复活吗?”

可刚才斯特拉斯曼的起尸不就很好证明了这一点,如此现在胖子手上的这块返魂香无疑就是月氏国进贡给汉朝的三块中的一块,胖子道:“会不会是你们误解了返魂香的作用,所谓的指死人复活的作用就是那种,仅仅是身体恢复了生前的行动能力,而大脑中枢的死亡才是不可逆的。”不管怎么说,无论返魂香的效用如何,但是能使尸体恢复生前的能力,这块东西就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姜二爷冷笑着,不屑的眼神扫过斯特拉斯曼的尸体,说道:“鼠目寸光,在这里我相信你们也遇到了不少诡异匪夷所思的事情,又有多少是你们可以解释得了的,你们就这么点智慧?这块返魂香不经点燃使用就已经有这种功效,你们还怀疑它能使人死而复生的功效吗?”

随着姜二爷的解释,他们都能感受到胖子炽烈贪婪的眼神。毕竟,死亡对于每个活着的人来说都是极度恐惧的,而死而复生的诱惑又有谁能抵抗。胖子的内心纠结着,实在找不到‘皇极天书’的话,返魂香的作用是不是也是一样的,至少可以在自己死后让人点燃返魂香,自己得以重生还阳。作为生命最后的一层保障,这块返魂香说什么自己也得留下来拽在自己手里。

闻言,所有人都顾不上说话,眼神都集中在那一小块返魂香上,姜二爷率先开口道:“胖子,开个价吧,无论什么价格,这返魂香我们姜家要定了。”

姜家的财力是毋庸置疑的,任何高价都无需怀疑他们能否接受,若换做是其他人说不定就爽快接受了这档子买卖。可只有朱北辰知dào

这块返魂香对于胖子的意义所在,世间的金银财富在自己宝贵的性命面前又有什么价值。

姜二爷似笑非笑看着胖子,他并不担心胖子漫天开价,只要是自己看得上的东西,任何的价码姜家都给付的起。他自信胖子无法拒绝自己给出的条件,耐着性子眯着眼等待着回复。

出乎姜二爷意料,胖子往回缩手,当着众人的面不顾尴尬飞快拉开裤子把返魂香朝裤裆里一塞,立时后退好几步,浑身脂肪一时间启动戒备看着姜二爷回答道:“不,胖爷我特么不卖,给多高的价码都别想把返魂香从老子裤裆里夺走。”

这…你…左右环顾,姜二爷被胖子的举动梗咽得一时之间生吐不出一句话来,眉宇间隐隐有动怒之色。

当面龌蹉的行为也让其余人纷纷愣住,足以见得返魂香与胖子的意义重大,简直丧心病狂至连脸皮都不要的地步。

姜二爷压根就没考lǜ

过胖子会干脆的拒绝,表情狰狞道:“你可想好了,这东西你抓自己手里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凡事得考量下自己的能耐,不是什么货都能吃得下的。”

如果说先前是痛苦开价强买,现在姜二爷已经摆明撂话要抢了,言下之意要是胖子不识相可能会因为返魂香连命都丢在这里。

毫不迟疑,胖子抱着打死不撒手的态度说道:“胖爷我可是被吓唬大的,不是财雄势大就可以在这里横行的,二爷,你该知dào

这里是什么地方,真动手我未必就怕了你。”

一场买卖谈判因为双方的坚持而出现僵局,姜二爷和吴敏互相对视一眼交互着信息,吴敏那头无疑用眼神明确答复自己已经做好了准bèi

,真打起来会第一时间动手控zhì

住朱北辰等人。

呼!考量双方站立对比,现在打起来绝对不是最明智的选择,姜二爷用眼神示意先稍稍缓会,再度试着说服倔强的胖子,说道:“返魂香对你一点用都没有何必这么固执,你既然知dào

这东西的作用,也就该知dào

返魂香这种可以令亡者往生的奇珍异宝会招惹来什么东西,再带在自己身上会有很多邪物跟着你,难道你就不怕吗?”

不愧为年老成精的人物,见强硬的态势不起作用,话峰一转改为好言相劝。而且所思所虑也不无几分道理,返魂香的功效为亡者所喜,天知dào

这块土地下有多少阴邪秽物,带着返魂香可是极易招惹来这些东西的。

七间背着手冷冷看着双方在对返魂香进行争夺,始终一言不发,亦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似乎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七月心底却隐隐对返魂香起了兴趣,但凡事思虑周全的性格使得她更为冷静看待眼前的局势,轻抿着嘴观察而不表示。

朱北辰明确道:“你们慢慢争,跟我没关系,谁打赢了这东西就是谁的。”

韩清欣忍不住跺脚,这厮是缺心眼还是怎么滴,返魂香于朱北辰的意义可说是十分重大的,虽然令亡者重临人世的功效谁也没见过,可多少是一份将来生存的保障,怎么能这样就拱手让人了。她暗地里手腕后翻朝朱北辰打着手势,这东西你必须要争到手。

数分钟后局势如前,胖子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绝不会松口。这一次他语气缓和了许多,只是说:“我不缺钱,生死有命,东西在我这,不管招来什么,胖爷我认了就是了。”

沉默良久,七间知dào

随着胖子一锤定音的否决,必然是免不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争夺,只得出言解围道:“你们还真有心思,能不能出去都是个未知数,就连这块返魂香是真是假都尚无法确定就要争个头破血流?”

他这一张口险些失去理智的双方都沉寂下来,似乎彼此间都在思考这一刻的得失问题,胖子提防警备着姜二爷,毕竟这老头在道上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被他看中的东西免不了暗地里肯定有下狠手。

衡量利弊后,原以为要明抢的姜二爷反倒是第一个松口,说道:“罢了罢了,现在找到沙埋古城,平安出去才是正事,一切都等到出去后再做打算吧。”听他口气明里是暂时放qì

了对返魂香的争夺,实jì

上谁都听得出他的意思,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可出到了外头凭借姜家的财势,要取返魂香简直就是小事一桩,不必要犯险在这里动手。

之后,胖子连忙勒紧裤腰带,样式生怕姜二爷再起抢夺之心。

就在大家都为返魂香的事情告一段落歇口气的时候,朱北辰的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殇的魂魄在虚空中深深嗅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檀香,惬意道:“返魂香,闻起来真的好舒服啊。”返魂香天生就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深深吸引着冥河彼岸的亡者为之追逐着迷。

第445章 入城前夕

一炷明香通信去,五方童子引魂归。

返魂香对于亡魂逝者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一炉既腾,魂归来兮,朱北辰心惶惶然,殇的叹息犹在耳畔,种种不安的心思在沉淀,真怕越朝前接近那座古城,返魂香会为他们带来更多未知的麻烦。

可让胖子舍弃返魂香的想法明显有些不现实。

僵持对立的双方彼此舍弃暂时的敌对,安坐在一团新燃气的柴堆前,呼吸着高氧的空气,沼泽林地即将接近边缘,前途看见是一条平坦大道,直指天边白云端,那座深埋历史中的著名古城或许就在白云之下。

姜二爷看看胖子无奈扭头盘腿坐下,眼神一一扫视众人,叹息道:“我们的仪器设备显示目前的位置在沼泽林边缘,估计明天就可以出这片沼泽地,接下来再往前走就能到达我们这一行最终的目的地,沙埋古城。”

一番辛苦跋涉,古城近在眼前的消息多少令他们有些欢欣鼓舞,脸上的疲惫转而换成对古城期盼的欣喜。

然而,接下来吴敏接过话头抛出了眼下遇到的问题:“首先,不要以为我们找你们合zuò

是对你们有多少期盼,你们的能力在我们这不值一提,要不是我们人手短缺根本就不做这种考lǜ

。好了,现在我先说说情况。从昨天开始,我们的无线电设备不断接受到一股奇怪的无线电讯号,基本可以排除是自然磁场影响产生的无效讯号,它的频段稳定规律。”

韩清欣下意识打断吴敏的叙述,问道:“具体是昨天什么时间开始的,信号是否有过中断,可以确定信号来向?”

吴敏看了她一眼,歇了下脾气说道:“大概下午4点左右,那时候仪器判断我们应该在沼泽地边缘地带,信号的来向就是沙埋古城所在的方位,每隔一小时左右就能接受到一次信号。”

接到无线电讯号的同一时间,吴敏就通过解调试图破译这组无线电信息,可是这组时断时续的短促讯号摆到频幕前无人能解释它所代表的讯息。而引发的猜测却让他们感到疑惑,一座深埋地下未知空间的古城不断按照既定的规律发射着无线电讯号本来就是一件极其耸人听闻的事情,难道说这座尘封多年的历史古城中还有人居住并掌握了无线电技术。

那么问题是,他们所发射的无线电代表的是什么,又想通过这组无线电传递什么讯息。

胖子道:“难道是说,远方的来客,前面是我们沙埋古城的禁地,再前进一步我们可要攻击拉。”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开玩笑,韩清欣瞪了胖子一眼:“闭嘴。”

胖子缩缩脑袋:“我也就是猜猜,其实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总不会是欢迎你们,远方的来客吧。”

吴敏撇下众人独自转身走回沼泽深处,不一会推着一辆手推小车载着一系列电子仪器设备返回。连通小型电源设备,点亮一组组仪器测试,连接好设备间的连接线调试完毕。

她指着显示屏上一道道波动的电波成型图提出自己的看法:“你们看,我们把无线电讯号的波动规律解码绘制成图谱,尝试破译讯号,它们是一组超短波信号,通过仪器成型分析依旧不明白它所要表达的是什么,但是构成的图形却是规则的正方形。”

显示屏上直观展示的无线电讯号更像是一种古老的文字,可就连朱北辰看了都不停摇头表示不认识。于是有了各种猜测,首先是古城内为什么有无线电对外发射,难道里面真的存zài

一部电台,或者说有更早期抵达古城的人在里面不断发射无线电讯号,他们是在求援还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韩清欣道:“如果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入,他们发射无线电讯号的目的无非是两种,一是通知外围的人自己安全进入,二是在他们遇到了危险,发信号是为了求助。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如果是这样这些无线电讯号就是毫无用处的,古城本身可能有着发射无线电的能力。”

看着他们一脸的一律,七间镇静道:“不管是什么,终归要进去才知dào

。我们要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古老原始的远古文明,他们所在时代的科技和智慧可能要远远高于我们,借用胖子的一句玩笑话,那组信号真的可能是欢迎的声音。从现在开始希望我们双方摒弃前嫌,一起合zuò

。”

姜二爷道:“这是自然的,我们也是诚心邀请你们加入。”

他们从吴敏带来的现代化装备中挑选了合适的防身武器,太阳升起之前吴敏也在教导着这群人使用各种探测设备,包括无线电接受装置,生命探测仪器,土壤物质分析仪,三维立体地形测绘设备等等,等待日头高耸,他们就要准bèi

好迎接古城的降临。

擦拭着手中的狙击步枪,这些的枪械对于韩清欣来说尤为顺手,又试试瞄准镜,镜头内出现吴敏的脑袋。随即把枪放下,扭头朝着朱北辰道:“你有什么想法,有了这些装备,照着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半天后说不定就能见到古城的大门。”

期待,还是害pà

,许久的跋涉煎熬终于等来了那座神mì

的古城。朱北辰此刻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太多的谜团还有待探索,已知的种种迹象早就表明古城内凶险倍增。他微笑道:“预祝此行考古顺利呗,还能说什么,有命活着的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他还是那么乐观,或者说对一切都看得很淡。韩清欣无奈苦笑,说道:“万事小心,到时候要多注意姜二爷和吴敏那个女人,当心他们下黑手。”

胖子的裤裆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没松开过,自从得了返魂香后他始终跟众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生怕身边的人打返魂香的主意。

七月对枪械没有丝毫的兴趣,依旧背着那套告尤蛊器不无担心地低声提醒道:“北辰,我总觉得胖子拿着那块返魂香会惹事,动身后你不要离他太近。这种香料本身就很邪乎,味道可能会影响人的神经系统。我已经觉得胖子不太正常了。”

第446章 城市选址

大半日的行程走下来,在大家都倍感疲惫不堪的时候,脚下的淤泥地彻底消失无踪,身后的沼泽林渐渐模糊,几天的湿热沼泽地带历险宣告结束。夕阳的余晖波光粼粼倒映在山峦道旁,大家的心情也随之轻松愉悦,近段时间来笼罩在众人心中死亡的阴云恍惚也随着淡淡的日照消散,脚下铺着长满青苔的青石道路,人工铸就的痕迹以及文明存zài

的见证愈加明显,尘封在历史烟海中的古城似乎也在悄然朝着他们展开大门,招展着双手。两侧一望无际的开阔地带,视野前沿是一片高耸云端的山峰,望之则感心旷神怡。

他们静静注视着这片美轮美奂的场景,沉浸在恍若人间仙境的自然景象中。

吴敏做事目的性很强,一幅幅鬼斧神工的风景丝毫不入眼,开始在组合仪器设备准bèi

测绘分析,并结合电脑中存有的地形图解析这片山峦的构造。横立眼前的山峰目测海拔高度在三千里左右,隐隐有云雾缭绕其间,甚至能看到出入云雾的小点,观察下来才知dào

是本地土生独有的一种大型鸟类。

精密的仪器操纵也仅有吴敏能操纵过来,电脑显示屏连通测绘设备,不多时传回雷达及声呐测绘的信息并在屏幕上成相。前方山势地形一览无遗呈现在小小的屏幕前,三维立体图形随着吴敏鼠标的转动翻转着,山川地势远比目测来得要宏伟得多,连绵不绝的山脉构筑成环形山,形似一座火山口,而中间包围的地带就此行最终的目标。

吴敏指着远处的山峰,倾斜度大致在70度角的险峻挺拔山体是环形山脉的一部分。她告sù

大家,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翻越这座山峰,再从山的那一头径直朝下,测量的结果同之前他们手里拥有的地图结构是相符合的,部分山势地理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发生了变动,但大体上是一致的。

“你是说古城就在这座山峰后面?”韩清欣皱眉道,光是翻越这座山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们看。”吴敏把屏幕测绘的结果拉近分析,立体图上越过山脉后一座四方形的城池线条展现在眼前,依据山体比例对比,这座城池贴合在山川而建,方圆达数十里,立体线条展现的是一座城池的骨架,建筑的角度菱角的和谐感无不传递着这座古城惊世的工艺。

姜二爷激动得都几乎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浑浊的眼眸霎时间绽放出生命的光彩,口中无数遍重复着:“黄沙千钧,漫天扬土,霜若满尘,云雾缥缈,横空绝世。当初建造这座古城的工匠传闻可是耗费了整整八百年而成,就连每块构筑城墙的砖石都重逾百吨,南北东西线条十里误差不超过1公分,真zhèng

的古代建筑工艺的巅峰,恐怕就算是当代都做不到这样精确的建筑测量。”

朱北辰掩饰不住喜悦的心情,寻找了大半年的古籍可能就藏在山峰之后古城之中,更是带着生的希望,他恨不得当下就长出一堆翅膀越过天际,抵达山的另一端。

最激动的莫过于胖子,古城于他来说意义同样重大,当然这样宏伟的古建筑中自然不乏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甚至比太阳墓中见到的金沙银堆更能带来强烈的视觉效果,但一切相较于那部古籍来说都了如尘埃视若粪土。

古城的信息掌握详细的莫过于姜家这个古老的家族,究竟是什么线索引领着姜二爷找到这里的也只有他才清楚了。七间的情绪无半点起伏,只是看着那一片山川云海眼神中的忧虑更加凝重了:“黄沙千钧,漫天扬土,沙埋古城字面上意思不是在黄沙中的古城吗?”莫说黄沙,这里的气候环境良好,视野开阔清澈,空气中嗅不到一点尘土的气息,姜二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笑,古人玩味最多的就是文字,这种文字游戏还需yào

解释吗?等到了古城中,见识到这座建筑的不凡,你就会明白什么是扬沙浮尘的惊世手笔,巧夺天工的鬼斧神匠技艺。”姜二爷甚至不屑于解释,眼神仿佛能洞穿阻隔的山峰,窥视千古前闻名于世的城池。

七间盯着吴敏手中的那部电脑,电脑中储存的地图七月通过记忆并手绘出了一份,至于其他方面的资料相信也存储在电脑中,笔直的线条标会着现在脚下这条青石古道,直通山脚一处。

吴敏一直在反复计算着山体的倾斜角等地理信息,眉头确是越皱越紧,以至于扭成一个川字:“放射性物质,前面的山峰有极强的放射性物质。”

放射线属于不可见物质的范畴,若没有高端的电子设备等待发xiàn

的时候后果恐怕将会严重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一时的喜悦全被惊愕取代,大家用质疑的目光盯着吴敏,等待着她的解释。

同样的惊愕也出现在她脸上,吴敏重复道:“仪器显示整座山峰都在源源不断放射出具有穿透性的粒子束,山体的岩石构造中含有放射性元素,金属探测器也显示强烈的金属反应。我猜测眼前这座山恐怕是一座金属山,至少除了外层的岩石外,内部应该有一个放射性的金属内核。这样的放射强度,里面的金属内核的体积绝对是惊人的。”

真是这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人体受到高强度的放射线照射,随着剂量的增大就会随机出现某些有害的效应,例如诱发白血病、甲状腺癌等,也可能引起人体遗传物质发生基因突变等症状。当然,这是需yào

一定时间的,而吴敏描述的放射线强度则是会立竿见影造成全身细胞损伤死亡,短短几个小时时间内就要致人死亡。

放射线的发xiàn

无疑是横立在沙埋古城前的一座巨大屏障,具备生命的物质永远无法穿越的屏障。众人的积极性生生被打击,耗费了多日的功夫结果是功亏一篑,任谁都无法接受的事实正摆在眼前。

姜二爷却不甚在意,似乎此行即将面临的艰险难关都是做足了十成的准bèi

,他笑道:“前两年我们在欧洲的研究中心造出了一种人工金属涂料,运用的是一种贵金属作为涂料添加剂,成品最显著的功效就是吸收自然界放射线等有害物质,甚至是近距离阻隔并吸收核辐射,造价可是十分昂贵的。”

抗辐射涂料!姜二爷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众人失落至极的心情峰回路转,韩清欣心想:“你们连这种东西都研究出来了,姜家还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简直就是凌驾于国家之上,这个家族的科研能力再加上庞大的经济实力,简直是可怕。”

“经济,科研,军事化装备建设,你们做这么多已经超出了家族或者说是一个组织的能力范畴了,我很好奇你们姜家到底在谋划什么?”韩清欣不关乎姜二爷口中所说的涂料是否真的有这样神奇的功效,相反他们所做的事情让自己心惊。

“你说呢,我们想做什么。哈哈。”姜二爷爆fā

出一阵狂笑,没有从正面回答韩清欣的问题。

“我知dào

你是军方的人,一个小人物不应该管太多的事。能见识到远古文明留下的遗迹你该感到荣幸,就别考lǜ

太多了,不是吗?”

夜幕将至,古城的魅力吸引着孜孜不倦的探索者,他们一刻也等待不及,姜二爷决定连夜出发,吩咐大家顺着青石古道一路前行,古道的尽头便是群山之脚。

沿着不知何年月建成的青石道走了大约三个多小时,随着云层下最后一抹余晖若点点磷光破碎,俯仰月明星稀的高空,那道高耸的山体竖立在他们面前。

巍峨险峻陡峭都不足以形容这座山峰,就像黑夜里一道巨大的影子趴在平原上,众人无不皱着眉头发愁,且不说高剂量的辐射,但是这样倾斜度的山峰徒手攀爬起来对于体力和持久力都是一种莫大的考验,而且他们还没有专业的攀登设备,万一失足跌下来绝无生还可能。

朱北辰停下脚步观望,朝着姜二爷讪笑道:“二爷,徒手爬一半掉一层皮,还没到山顶我怕自己摔成肉泥了。”

高山险峰贵在攀登,姜二爷微微一笑道:“你的智商很高,情商能再低点?你难道就没想过古人为什么在这种险要之地选址建城?”

无论是历朝历代,一座城池的选址都是慎而又慎的。现代的城市布局都充分考lǜ

了交通的便利性,交通线铁路的构建正是体现了这一点,具备高超建筑技艺的古人又怎么会不考lǜ

交通问题,而在一处四面环山的险要地建城无疑是自我封闭?

“城池选址一是近水源,二是考lǜ

到交通问题,这是古代城池选址的两大考lǜ

因素。当然,还有第三点,就是因为战争城防的需yào

,险要的地势理论上更利于防守。”想考校我古历史文化,难道选址的影响因素我还不了解吗?

第447章 飞行工具

姜二爷微微点头表示任何,补充道:“你说的没错,水源是一点。沙埋古城的选址考lǜ

的是第三点,险要的地势。你转一圈看看周围的地理形势,这里的生物有哪种是体型弱小的,在群山间建城考lǜ

到了那个年代恶略的自然生存环境,阻隔外部生物的袭扰是最大的因素。此外,有史料记载生活在这里的民族是一个崇尚武力的民族,刚出生的婴儿就要遭受严格的区分考验,为的是选出最适宜生存繁衍的个体延续种族的传承,所以这种选址也是考lǜ

了这方面的因素,没有强健的体魄和毅力是翻不过外层的山峰进入到古城中的。现在,你明白了?”

简直就是惊人的事实,沙埋古城的选址考lǜ

了如此多的因素,更重yào

的是姜二爷获取的信息显然要比朱北辰等人获知得更多。他们来太阳墓之前甚至都不知dào

最终的终点是沙埋古城,如果说姜家组织的是一支专业的探险队伍,他们只能说是半路搭伴入伙的旅者,对于这座闻名的古城一无所知便来到了这里。

姜二爷道:“你要怀疑我说的不对,你就睁眼瞧瞧头顶的山峰样式,不是勇气可嘉胆魄惊人的勇者在那个年代是越不过去的。”

山峰下一盏大功率的远光探照灯透射出耀眼的强光穿过一层层空间映照到夜空中阴暗的峭壁上,倾斜几近九十度角的山体上满是尖锐的岩体,好似一柄柄利剑镶嵌在岩壁上,使得山峰更加险峻难于攀爬,一个不留神滑落不止要面对巨大的重力摔得粉身碎骨,单是岩体竖立的锐利岩石都会使人穿肠破肚。

七间两眼闭合,低声道:“称之为刀山也不为过。”

胖子问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肯定有办法可以过去,对不对?”

姜二爷冷哼一声,对于胖子一路来的态度很是不屑:“上天入地只有两条道。山体高达几千米,我们没有那样好的体力可以攀爬上去。根据我们手头的资料记载,出入沙埋古城的方式应该有两种。第一种,山体某一处有中空地带可直达腹地,不过没有明显的标记,山体的范围也太大,入口要找出来怕是几年都不可能。那么,就剩下第二种方式,从天上走。”

他凝望着高空指着云层深处,众人都是不明其意,难不成还要搞架飞机过来。很快,他们就都明白过来所谓‘天上走’是什么意思了。

在姜二爷的吩咐下,吴敏取来一低温储存箱子,输入繁琐的密码后箱子开启。内里冷藏保温的是两罐铝合金存储瓶。装着的就是姜二爷口中所说的抗辐射涂料,随着铝合金罐子的开启,一股潮湿的怪异气息逸散而出,明晃晃的银白色液体在罐子里摇曳。

接下来的行程就要面对高剂量的放射线侵害,他们必须在将这种溶液涂料涂抹在全身皮肤上。凉丝丝的涂料沾染上皮肤像冰块一样瞬间将全身的温度都冷却下来,姜二爷同时告诫众人,这种涂料有效时限仅为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涂料就会挥发殆尽,到时候身体就要直面无防护的放射线照射。

胖子惊呼道:“不是吧,你们的高科技玩意这么不经折腾,岂不是一小时后过不去就要翘辫子?”

吴敏冷冷道:“这种涂料技术还不成熟,自然极不稳定,常温下挥发的速度很快,没有东西是绝对完美的。各位,我们各安天命吧。”

夜间是山体放射线剂量最弱的时段,姜二爷之所以赶在入夜后翻越是有道理的。再就是他们所要搭乘的交通工具是一种夜行性动物,只在夜晚方才会行动。

所有的准bèi

工作就绪,姜二爷反常地来到七月身边:“我需yào

你帮个忙,你应该有这个能力。我们的人在来的半途中丢了两瓶东西,现在只有麻烦你了。我跟你形容下生活在山峰顶的一种生物,你想办法把它们引下来。”

他所描述的是一类体型巨大的鸟类,双翼延展开来可攀比一架小型喷气式飞机,生活习性同蝙蝠类似。唯一有益于他们的好处是这种巨鸟是素食类动物,以植物枝叶为食,不会有吞噬他们的想法。

姜家获取的信息中有关于这类巨鸟的描述,横跨沙埋古城前沿的山峰最佳的工具便是它们。为此,姜家的研究机构特地依照生物习性配比了吸引该中巨鸟的生物素,可惜遗失了。而不巧的是最为熟悉生物习性的斯特拉斯曼已死……

“我试试看吧。”面对从未见过的生物,单单依靠描述七月不知dào

自己方法是否能够奏效,姜二爷的方式真是新奇大胆,他居然幻想引来该种巨鸟作为骑乘工具飞跃山峰。

在七月的吩咐下他们很快在山脚下生起了一团巨大的火焰,七月在一壶水中散入几种药粉进行勾兑。实jì

说来,要是想招惹食肉性动物远远比引来素食者要容易得多,因为你很难了解它的饮食口味。

火堆剧烈燃烧着,熊熊火焰高涨足有十丈之高,映衬着每个人紧张的面部表情。七月提着水壶手腕一抖,正壶水倾倒在火焰中。红彤彤的火焰却没有被水压制熄灭,反而是火焰的颜色幽幽转变成翠绿色,朝着周围散发着浓郁的植物气息。

吴敏紧张地高举红外望远镜朝着山峰顶部观察,刻板的面色顿时煞白,起初零星的几只巨鸟在云层中钻进钻出。随着火焰味道的挥发,强烈的植物气息逸散到半空中。时间一晃而过,成群的巨鸟成建制地钻出云层,顷刻间朝着山脚俯视冲刺而来。

在巨鸟的感官意识中,立kè

捕捉到山脚诱惑的气味。毫无疑问,呈现在它们大脑中的信息肯定是山脚下有着美味的食物。

“来了。”吴敏甚至双肩微微有些发抖,镜片内的场景太过让人颤栗。

接过望远镜一看,胖子的脸色也被吓得惨白:“七月姐姐,你烧的是什么,是不是告sù

它们,进餐的时间到了。这数目怕是这食物不够分的。”掂量了下在场的几人,都不够这群畜生塞牙缝的。

第448章 可怕的智慧

巨鸟的眼神冷漠淡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一群食肉的动物,高空群体性俯视而下的架势如同在猎食,单单是看上一眼都会浑身生起寒意。

他们足足愣了十多秒,巨鸟已飞临地面绕着火堆盘旋几周纷纷落在一旁,看样子非常享shòu

火堆升腾起的味道。七月俏脸凝重的担忧一扫而空,她知dào

自己成功了,生命对空间中的气味视觉等等生物信息的识别大体上是共同的,素食性的动物天性决定了它们温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

“我先来试试看。”第一次把动物用作交通工具,韩清欣迈开双脚小心翼翼靠近一只埋头趴在地面上嗅着火堆药味的巨鸟,轻轻抚摸着它细长的脖颈,巨鸟一警觉锐利的眼神看了韩清欣一眼,随即温顺继xù

附身不动。巨鸟的反应着实让她放心不少,继xù

大着胆子跨步骑在巨鸟身上,双手扶着巨鸟的脑袋,双腿夹着它的身子。

一声尖锐的鸣叫,巨鸟展翅急速启动朝着高空飞起,不多时空中巨鸟的身影越来越小,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小点在向山峰顶端冲刺而去。

姜二爷兴奋看着远去的身影说道:“它们是山峦间生活的物种,可惜这一辈子没尝过肉味,始终少份霸气,要是雄鹰多好。”

胖子走来拍拍朱北辰的肩膀说道:“我先走一步,我们上面见。”

在大家静默的注视下,胖子骑着一只巨鸟紧随韩清欣的脚步跃向高空,最后消失众人的视野中。

装备驮负在巨鸟身上,做足准bèi

的众人一一骑跨着巨鸟展开高空旅行,不得不说这种鸟类的飞行速度极快,常年生活在山峰之巅的它们有着出色的飞行能力,负重能力及腾空速度超越各种已知的鸟类。而难以忍受的是它们身上的味道,带着股冰凉和淡淡的腥味。颠簸的飞行持续一分钟左右山峰依稀在望,韩清欣已经能用肉眼观察到山顶平坦的地面,那是一片枯树枝搭乘的巨鸟巢穴,巢穴中可见一枚枚待孵化五彩斑斓的鸟蛋。每一枚鸟蛋都有篮球大小,个别蛋壳表面有着裂痕,雏鸟正在孕育而出。

山顶一片漆黑,唯一的天幕光亮被山顶广袤的云层遮蔽,除了巢穴和蛋基本上什么也看不见。

平安着落了韩清欣不敢妄动,看着山峰下陆续抬着众人上升的巨鸟,无聊的她蹲在巢穴旁观察着这种鸟类雏鸟的孵化过程,微微探手抚摸蛋壳,又飞快缩了回去。无论是何种物种对于幼崽的保护习性都是相似的,虽然它们是素食者,也难免不会因为护子心切而攻击他们。

载着朱北辰的巨鸟在韩清欣身畔缓缓降落,朱北辰来到韩清欣身边,眼神中充满着诧异,显然也是被山顶密密麻麻的巨鸟巢穴震撼到了,浑身从头到脚都是那种冰凉的感觉。万万没想到整个山顶平台都被巨鸟的构筑的巢穴跟占满。

“这么多,蛋!”

“哎呀,发了。”刚落地的胖子熟悉的惊呼声,流露出的神情不免让其他人又是担忧,恐怕在他眼中脚下的巨鸟蛋已然是可以食用的食物或许还具备了其他方面的价值。

姜二爷等人纷纷着陆,山巅之端的场景似乎早又预料,一点都不为这些巨鸟巢穴感到惊奇。

“别打这些蛋的主意,它们可是会撕碎你的。”姜二爷说到,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凡事都让人意wài

举止随性的胖子。

七月未曾想到山巅居然是这样一种光景,徒然想起了姜二爷此前的描述,这种巨鸟是素食者。可不对啊,刚落地七月不甚一脚踩在鸟巢内,脏乱不堪的树枝构筑的鸟巢内散落着的一根根硬物还能是什么,随手抓起一根放到眼前就呆住了,是动物骨头。

既然有动物尸骸的出现,这群巨鸟还能是素食者么,恐怕是一群可怖的食肉动物,巢穴内破壳而出的雏鸟正张牙舞爪张咧着嘴,用鸟喙一下下啄着七月的足面。以它的体型尚不足以对七月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可她奇怪的是雏鸟与生俱来的凶性十足,成鸟又怎么会温顺至此。山巅所见的光景完全颠覆了她对生物习性的认知,她的心中充满着疑惑,难道物种成长过程中饮食习惯和性情会发生改变?转念想想又不对,巢穴内的动物尸体明显是用来哺育雏鸟的,不是成年巨鸟捕获的又是哪里来的?

整个山巅都是雏鸟叽叽咋咋的叫声,相反的后续升上来的成年巨鸟都是极度静默伫立在山体一端冷冷注视着他们几人。每人敢前踏一步,巨鸟的眼神很复杂,带着得yì

、怜悯、不屑、嘲讽等等情绪,它们恍若人眼般包含万千情绪的眼中无不露着凶光。琢磨不透的生物,一时间所有人的胸口都感到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迫着,凝重得喘不过气来。

“这,这玩意,它们还是鸟吗?”丰富的情绪表达,胖子于之对视感觉像是在同人类之间彼此观望,而对手的狡诈让他感到害pà



山巅的呼啸的冷风一吹,姜二爷顿觉前所未有的清醒,暗道:怎么会这样,根据记载它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难道是这里特殊的生存环境改造了它们的食物结构?从巨鸟阴寒露着血丝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血淋淋的肉搏屠杀的场景,意识深处传来无比的震惊恐惧。

居高临下的俯视,彼此间猎物与猎手的对峙在这个夜晚上演,巨鸟是善于捕食的出色猎手,它们盘桓在山体边缘既不离开也不有所动作,可那种眼神却分明是在冷笑。

朱北辰恍惚间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迟疑着稍稍抬手腕道:“七间,我看情况不对劲,我怎么感觉这群鸟有着极高的智商,我们被它们算计了。”

吴敏跟着说道:“原来足够漫长的时间真的是可以让一种物种进化出高等智慧的,它们若是在山脚下朝着我们攻击,我们就还有逃的机会。”

韩清欣惶惶不安看着吴敏,怅然若失道:“要是顺着我们的意思把我们载到山顶,要捕猎就容易得多是不是,至少我们无处可逃。”

巨鸟的智商思维实在是太可怕,反应过来的众人不约而同想到这点,它们真的只是体型大上几号的鸟类吗?简直比人类的心思还要复杂。

胖子道:“这么说,我们被这群畜生个诓了?”

胖子吸了口凉气,淡漠的神情中透着绝望,喃喃自语道:“那它们还在等什么,还不直接动手是几个意思?”

海拔几千米高的山峰,山体都是锋利的岩壁,想从这里逃跑唯一的捷径就是纵身跳下去,然后粉身碎骨。

吴敏猜测着巨鸟的想法,说道:“是心理战,山顶的温度极低,它们不需yào

进攻,只需yào

这样跟我们耗着,慢慢的我们就会因为寒冷和饥饿支持不下去,它们就能以最小的伤亡享用我们。”

军队技战术演练和个体搏击竞技都讲究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用在这里吴敏很容易就看透了这群畜生硕大的脑壳里阴险的想法,真要是相持下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该死的鬼地方怎么会有这种妖孽堪比人类的智慧生物,胖子双腿打着摆子道:“那还说什么,死也不能让这群畜生得逞,想吃胖爷的肉可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边缘盘桓的巨鸟避免着与他们的冲突,注意力始终放在他们身上,看来巨鸟的计划跟吴敏的猜测毫无二致。吴敏用手势比划配合眼神暗示,缓缓把探照灯转向对着边缘,猛地打亮灯光,强光一瞬间照射下,紧蹙在边缘的一堆巨鸟混乱尖叫着扑腾着翼展高飞离开山体。

就是这个时候,吴敏朝着他们高喊:“还等什么,开枪射击。”

伴随着强光惊扰,他们不敢丝毫懈怠举枪来不及瞄准,胡乱对着山崖就是一窝蜂扫射,顾不得有没有射中目标。杂乱的枪声在山顶连续鸣响,压过了群鸟的嘶鸣。

狡猾的巨鸟在山崖外侧及他们头顶盘旋,翼展刮起的飓风冲击着山顶的众人,强劲的风力让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火力阻隔着巨鸟的攻击。这样下去可不行,子弹终归有打完的一刻,巨鸟实在太过聪明了,又气又恼的胖子急中生智转而调转枪口对着山顶的一窝窝雏鸟:“哼,想拿我们当点心喂这些小崽子,我先崩了你们的蛋。”

一梭子子弹纷纷击在蛋壳上,不多时一枚枚巨鸟蛋被打成了蜂窝,一个个孔洞出现在蛋壳表面,浓稠的蛋清蛋黄沿着孔洞流了出来,浸到鸟窝中。个别孵化了一半的鸟蛋,半成型的雏鸟歪歪斜斜着身体从碎裂的蛋壳内斜着倒在鸟窝中,立时气绝。

糟了,这胖子又捅了马蜂窝了。若说这群巨鸟是在有理智有计划地捕猎,可你把人家的幼崽都给屠戮殆尽,人家不跟你拼命还得了,朱北辰看着狼藉的一地暗道:完了完了。

第449章 逃亡

指着一窝窝碎裂的蛋壳,朱北辰恨不得立kè

昏死过去:“你这货怎么净惹事?”

弹夹内的子弹被彻底打空,胖子尤感不过瘾,自得yì

满回了一句:“杀得真过瘾,原来射蛋都这么好玩。”

朱北辰红着脸,面容僵住:“好玩,你就不怕咱们头顶上的这些准爹妈报复。”

看着朱北辰骤变的脸色,胖子总算是明白过来,细细聆听高空盘旋的声音凄厉剧烈,完全就是撕心裂肺的哀嚎,滔天的翼展煽动裹着强风入耳。

所有人的脸色顷刻间僵硬刻板,巨鸟的报复终于来了,雏鸟的死亡彻底令它们失去应有的理智,此刻它们正长着翼展拼命煽动着朝着山顶扑来。遮天蔽日的声音掩盖了云层缝隙透射下来的最后一丝光亮,每个人眼中都恍惚看到了无穷深渊般的地域场景,强光灯照射的身影狰狞的面孔惊得它们出了一身冷汗。

情势危急到了顶点,恐怕就算是子弹打空了也无法阻止巨鸟们的报复,朱北辰持枪的手都在克制不住颤抖,心想:这一次该是结束了吧,沙埋古城就在身后的山峰下,可是再也看不到去不到了吧。

飓风若浪,当头扑到了体型招风的胖子,黑压压的身影撞击,一座小山大小的巨鸟把胖子撞得倒飞出去,重重跌到一窝鸟巢内,身体砸在浓稠的蛋液中。

而韩清欣冷静瞄准巨鸟头部射击,即将近身的一只巨鸟脑袋被打烂,翻腾着流线型的身体直直落下万丈深渊。

一道身影从姜二爷头顶贴着掠过,弹夹内子弹射击一空,来不及思考直接把枪一甩,整枪携着手劲砸中巨鸟的身体,顿失平衡的巨鸟贴地翅膀划着地面扑腾出几米远。

另一边吴敏的子弹同样打空,徒手揪着一只巨鸟的脑袋牢牢钳制住它的攻击。

最不擅长近身肉搏的七月左右闪避着一轮轮扑身而来的攻势,找着擦身而过的空档一次次将匕首送入巨鸟的身体内,划裂出一道道深刻的伤口。

此时的山顶更像是对阵双方生死搏杀的战场,成年的巨鸟尸体垒了一层又一层,前仆后继的巨鸟还在奋不顾身持续着攻击。长时间高强度的对抗下,他们渐渐体会到体力不支的无力感,浑身的骨骼都像是快散架一般酸疼,意识随着巨鸟连番的攻击而渐渐模糊。

七间额头渗着冷汗,原本身体的伤势导致他现在的状况越来越差,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数量太多了,不能再打下去了。”这种强度的战斗哪怕最后把巨鸟屠戮一空,自己也是免不了脱力而死。

吴敏刚刚击杀一只巨鸟,也意识到不能继xù

这样下去,骤然想起行囊中配备有翼型伞,擦拭下沾染得满脸都是的温热血液惊呼道:“行囊里有翼型伞,我们可以从山崖处跳下去,到了地面上就能活下去。”

胖子紧握着拳头差不多仅剩下喘息的份了,心念叨:“这娘们,现在才说,老子特么都快没气了。”

朱北辰撇下一边剩下一口气奄奄一息的巨鸟站起身来扶着胖子颤颤巍巍走到行囊前,拉开密封严实的袋子,翼型伞一共两副合装在一袋中。吴敏等人也是边阻击着巨鸟的袭击边朝着另一个行囊袋靠近,她告知其他人这种翼型伞只需yào

套在双肩上,在半空中拉扯左肩拉手开关就能使用。

过了片刻,所有人穿戴完毕,呼啸的劲风由头顶刮来,巨鸟新一轮的攻击即将展开。

姜二爷一惊,喊道:“快跑,朝着另一侧山崖跑,跳下去。速度要快,它们又来了。”

混乱中,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山顶的灯光骤灭,肯定是某只巨鸟撞碎裂探照灯。现在周边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他们只能摸着黑盯着烈风朝着一侧的崖壁靠近。

黑暗中吴敏惊吼一声,一只手臂被偷袭而来的巨鸟叼住,一番强烈的撕扯下竟咬断了她的左臂,喷溅的血液伴着噬骨的疼痛,吴敏单手挥舞着军用匕首逼退疯狂进攻的巨鸟。

韩清欣惊愕中回头看了一眼,惨烈的画面深深震撼着她的心灵,吴敏左臂断口的血液同喷泉一样高速射出,喷射在巨鸟面目上的鲜血愈加刺激了它的凶性,嗜血的本能驱使下它又一口叼住吴敏的左腿。这下吴敏重伤跌倒,前来支援的巨鸟纷纷围住掉队的吴敏,约莫有四五个庞大的身影赶来参加这一盛宴,分割狩猎的果实。

韩清欣焦急道:“快救她,要不然来不及了。”尽管之前是互相猜忌提防的对立双方,可要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吴敏被一群畜生给活活分割存食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山崖边缘,姜二爷回头看了看吴敏,冷峻的面容间无一丝波澜,决绝的表情冷漠至极。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山崖,吴敏的死活对于他来说并不是非常重yào

,片刻功夫,姜二爷的身影消失在深渊当中。

七月的目光僵直看着吴敏,淡淡朝着韩清欣道:“不行了,没用的,谁也救不了她,你赶紧跟我走。”

在七月强行拉扯下韩清欣无奈只能选择放qì

,吴敏的下场已然注定。

离开山顶前,韩清欣模糊看到越来越多的巨鸟围上前去分享已入绝地的吴敏,她哀嚎的呼叫声在凄冷的夜色下渐渐微弱,甚至能依稀看到一只巨鸟正叼着吴敏的一只腿在欢快地吞食。

高空坠落的狂风撕裂着每一个人的心弦,身后是疯狂追逐而来的巨鸟群,下坠的速度迅速,渐渐拉开他们与巨鸟的距离。

一道道蝙蝠翅膀般的翼型伞在半空中展开,弧线飞行的他们在空中划过优美的线条拜托着猎食着的追逐,巨鸟的鸣叫声渐远,直至耳畔全然是呼呼的风声。

“降落了吗?”

“降落了。”

“我们落地了。”

“应该安全了。”

漆黑的夜色,脚踏实地的感觉多少给他们带来了一份安全感。惊魂的夜晚总算过去,吴敏惨死的场景想必也给每一个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里的生物留给他们的印象恐怕终身难忘,堪比人类的智商,残酷的嗜血本性,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再不愿经lì

这一幕,再不愿来到这里。

第450章 空中之城

所幸的是除了吴敏外其他人都平安落地,安然无恙。

姜二爷取出一盏小手电点亮环顾众人,“你们都没事吧。”脸上的皱纹愈加深刻,沙埋古城毕竟不是普通的古城墓葬,原先筹划预备的大队人马连古城的影子都没见到就仅剩下他一人。

降落的地点是一块平坦的地面,脚下踩着的是光洁的砖石道路,顺着灯光看去,周遭空旷的广场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排排巨大的人像雕塑静静横立在广场四周,就雕塑体型来说堪比乐山大佛,斑驳的岁月使得这些雕塑的外观残败不堪,更显出一番陈年古韵。

预计不错的话,这些古代雕塑的出现无不指代着这里曾经存zài

过一座古城。

“我没事,就是擦破点皮。”朱北辰道。

“我也没事。”枪中弹夹打空,韩清欣把枪甩到一边,脸上的神情还停留在吴敏遇险时的那一刻。

“没受伤。”解下翼型伞,七间诧异打量着广场上的巨型雕塑,宏达的手笔若不是强盛的古代政权是绝无财力和人力建造出来的,没有人不相信这里就是古城遗址。

七月光着洁净的脚丫子,不知何时鞋子都跑丢了,光洁如玉的皮肤修长的大腿暴露在外。美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前这片开阔的广场地可以确认是群山腹地无疑,按理说这里就该是沙埋古城的原址,可是空荡荡荒凉的场面哪里有古城存zài

的痕迹,充其量就是一块年代久远的广场罢了。

胖子的表情很是落寞,历经千难万险寻来的就是一片古遗址,满地的古代雕塑能有什么价值,论起考古开发旅游也不划算啊,这里都不知dào

是地球上哪个点,鬼能来这里旅游。

抬头一看,姜二爷眼睛都僵直了,老道丰富的阅历经验还是让他忍住了心底彷徨失落的情绪。先等等看吧,未必就寻错了方向,尽管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不愿相信古城消失了,宁肯觉得是自己寻错了方位。

“我先开电脑对比下地图,不要过早下结论。”虽然其他人什么也没说,可眼中的神采无不表达着同样的失望。脑海中大片大片的空白占据了姜二爷的思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拿出那部装载着宝贵资料的电脑完成开机的一系列动作。

七间道:“跟我一根手电,我过去看看情况。”一丝一毫的线索七间都不愿意放过,这些雕塑存zài

这里就有它存zài

的价值,辨析雕塑的外貌应该可以获取些必要的信息吧。

他拿着姜二爷递来的手电朝着最近的雕塑走去,同时戒备着周围情况的变化,这里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陌生的,对于沙埋古城的了解仅限于一些久远模糊的文字记载,谁知dào

古城所在是否掩藏着无数死亡的陷阱,尤其是目前这块几乎可称为一方小世界的宏伟广场。

姜二爷为这一趟探险旅行准bèi

的装备着实很充分,这样年纪的老人还能娴熟操作着现代化的电子设备,本以为失去吴敏的帮zhù

会给他带来诸多的不便很麻烦。现在看来,朱北辰他们才知dào

吴敏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姜二爷甚至一点伤感的情绪也没有,专注地操作着电脑。

一副电子三维地形图出现在屏幕上,图中的红点显示正是他们目前所处的方位,依据周边地形比对可以确认他们现在的位置确实是在连绵群山环绕腹地之中。姜二爷不急不躁吩咐其他人把探测天线架设在四周,而自己始终保持着一副从容坚毅,令韩清欣他们探查不出他的情绪变动。

胖子道:“哎呀,糟糕了。一个小时早过去了,我们身上的防辐射涂料是不是已经失效了。”粘着在皮肤上的物质已不见踪影,应该是时效过长挥发干净了,就这样暴露在高剂量辐射中没几个小时就会致人死亡的。

姜二爷不紧不慢说道:“现在才担心是不是太晚了,放心吧,这里没有检测到放射线物质。”

远方的夜很深,七间的背影隐没在无尽的夜色当中,朱北辰焦虑道:“二爷,怎么样了,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姜二爷道:“不,我们的终点就是这里,我只是有点奇怪,有些问题想不通。”

他为什么这样说,是什么问题让他没想明白?朱北辰与这位姜二爷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的几天,却从未有见过他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相反地世事尽在掌控才是他惯于给人的印象。

姜二爷道:“你自己看,这种立体图旁人很容易看得懂。”

这让朱北辰好奇起来,屏幕显示的确实群山山腹的地形,山川形势状况明晰,就连面前的大型广场也在立体图中展现。然而重点并不在这里,关键是广场上层空间中显现出了一座方形旋转的大型城池,论起面积来几乎与这座方圆数十里的广场等大,绕着中央轴心不断旋转移动。

嗬!莫不是看花眼了,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朱北辰赶紧转身朝着黑幽幽的半空中遥望而去,星星点点的夜光映入眼帘,广场上空居然是空的,以至于头顶的群山历历在目。若果真是有一座旋转的城池在半空中,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景象。不不不,一定是仪器探测产生了失误,朱北辰宁死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因为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可能的,空中楼阁建筑到现在为止都是空谈,要克服重力的影响悬挂在半空中就需yào

燃料助推,可这样面积的城池要使它始终悬在空中需yào

的资源可是惊人的。何况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种种技术问题都是解决不了的,悬空古城的概念一出现就被朱北辰及时否定,就算沙埋古城真的是一座空中之城,又怎么解释这座城用肉眼无法观测到的现象。

朱北辰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这也是姜二爷之所以感到疑惑的原因,听着他的询问,姜二爷道:“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一点我们搜集到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及。但测量结果是肯定不会有错的,它实实在在存zài

着,就在我们的头顶,我终于找到它了。”

他的模样就像是个孩子见到了自己喜爱的玩具,在他这个年纪很难有值得如此动容欣喜的东西了。

胖子讶异道:“什么,空中城池?”怀疑自己听错了,胖子亦是激动得顿下身子观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立体出,越瞧越是激动,以至于浑身的脂肪都在抽搐着。

天呐,太神奇了!这样宏伟的建筑居然存zài

在这个世界上,建造这座城池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妖孽啊。

一开始听到朱北辰的话和胖子的惊呼,七月和韩清欣还感到难以置信,直到自己亲眼看到了电脑中呈现的画面方才顿感愕然,抬头眺望遥远的夜空,恍惚看到了那座数千年前宏伟的古建筑。

肯定是高深至极的玄门巧术造就了这座隐于空中的巨大古代城池,除此之外七月想不透还有其他的解释,建造这里的工匠真令自己怀疑是不是人类还是一群其他的怪物。

仪器设备是不会出错的,不可能自己构筑一座移动的城池,而且是一座肉眼无法直接看到的城池。

既然肉眼无法观测到,沙埋古城的入口到底在何处,几人交换下眼色,计划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北辰道:“现在只有等七间回来看看他有什么发xiàn

了,等白天的时候我们四处走动看看情况。”

韩清欣道:“也只有这样了,现在连门都找不到谈什么古城。不过以现代的科技要说要做到绝对的隐身是不可能的,这座古城的存zài

相信是同一个道理,看不见不代表摸不着。深层的光学作用导致光线扭曲折叠,改变光线直线传播的特性是有可能实现物体的隐身的。”

以目前猜测看来,至少沙埋古城存zài

着两项惊世的科技,悬浮建筑工艺及大范围隐身技术。而这两项技术无论是任何一项都足以让现代文明世界震惊,姜二爷眯着浑浊的双眼凝望着黑暗中那座仿佛并不存zài

的古城,心道:“古籍中记载的技术吗?不然又怎么解释古人类会掌握这样先进的技术,那么古籍最初的撰写者又是谁呢?”

胖子怅然道:“看来今晚又要露宿荒郊野外了,生团火睡个好觉,一切等七哥回来我们明天再商量吧。”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周遭盘桓了一圈,干净的地面哪里有柴火可以收拾。

朱北辰讪笑道:“柴火都没有还生火,你还有力qì

折腾,你别忘了我们头顶上那群鸟还惦念着你宰了它们的幼崽呢,明火搞不好会把它们招下来,安分点吧。”

商量来商量去,几人交换了彼此的意见,决定等天明日出的时候,借着阳光探索下广场环境。

……

……

天明十分,云端的散落的光投入深深的群山中,刚睁开一道眼缝,朱北辰看到一道人影从光圈中缓缓走来。

“七间?”朱北辰问。

来人远远就开始招手,七间的脸上透着疲惫,向来一夜未眠。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从睡梦中醒来。

第451章 巨型人相

一夜的探查,手电的电源耗尽,七间的情况完全不容乐观,先前不化骨的毒侵蚀,他的嘴唇间泛着一抹紫色。

“你…”

“没事,估计毒性快要发作了吧,至多能撑三天。”轻描淡写略过自己身体症状,他的情况令人担忧。

“我带你们去看看这些雕塑吧。”语气很淡,朱北辰知dào

七间一定发xiàn

了什么。

白日下的广场屹立在群山内,由于面积太大的缘故显得颓废荒凉,除了巨型雕塑荒芜得连灰尘都不见分毫。

刚收拾完行李,众人默默跟在七间身后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欣赏着沿途哀默的景色。七间空荡荡的右臂袖管随着步调一甩一甩,身影显得分外高大伟岸,他指着连绵环绕的山脉地势道:“古城的选址看来是有讲究的,四面群山环顾,格局就像是一条盘卷着身体的巨龙合围而成,称为伏龙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把城池建在这里…”

说到风水堪舆朱北辰也从阴符经中学来不少,但凡穴位中带有龙字的穴无一不是千年罕见的风水宝地,唯独伏龙一穴是特例。

朱北辰疑惑说道:“等等,伏龙穴?阴符经所载这可是凶险至极的格局啊。”所谓龙穴莫不是风水宝地占尽天地间灵气,运用在墓葬中,先人的骸骨因山川地理汇聚的所谓龙气承载而将运势转嫁后人身上,因而龙穴所葬,后人莫不是人间富贵至极的帝王。可伏龙一穴恰恰相反,龙困于山川险隘处,居于囚龙之地,龙气尽泄,而阴邪汇聚,是一处不择不扣的死地。这里的先人莫不是疯了才会把城池建在这里。

其他人都不懂风水,听着两人的对话云里雾里的感觉很飘忽。七间可是个老道的玄学道士,但朱北辰的一套理论却引得姜二爷关注,没料到这小子居然还懂风水,刚才所述丝毫不差。而朱北辰想问的也正是他疑惑不解的,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一处大型龙脉所在集聚三川之灵秀才对。

姜二爷听完看了朱北辰一眼询问道:“阴符经?想不到你还是阴符后人,这个世上知dào

伏龙局的人可不多。历朝历代风水命理中鲜有记载,更是没见过这种龙穴。阴符一脉自民国后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不到他们还有后人传下道统。”

七间没有接话,也不理会姜二爷和朱北辰,只是愣愣看着远处天边的山势,隐隐觉得这座古城比之前预料的还要复杂。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建造这里的人会这样选址,把世居之地藏在一处死穴中。

“世间风水堪舆之术博大精深,我们学的可都是皮毛罢了。你们还记得不化骨彤冰阳吗?他不就是个异类,玄学讲究领悟天分,两极相成相辅,逆势中藏顺境,极危之局祸福相依。万事万物都是在变化中的。”沉默良久的七月破天荒发表了自己的见解,眼中所见虽然是一处险要的风水格局,可没有一成不变的穴位。或许这就是大巫对自然界变迁的切身领悟吧。

……

……

一路无话,晨风带着股寒意,看似短暂的距离他们走了约一个小时才来到一处巨型雕塑脚下。

巨大的雕塑安置在三角形底座上,除去底座十多米的高度,一尊雕塑呈盘腿静坐姿态高度也达百米来高。近前一看才发xiàn

雕刻的并不是什么神佛,而是一尊人身像,面部五官有着明显的西域人种风格。这尊人身相面部表情肃穆安详,双手打着某种宗教手印,雕塑表面摸起来不像石材那般粗糙,相反的暗淡的雕塑触感光滑。

“这是我昨晚见到的第一尊雕塑,你们注意看它的表情,并不是每一尊雕塑的面部表情都是一样的。另一端相对应的有一尊雕塑表情面目要狰狞得多。”

七间夜里做了许多事,统计了这里所有的巨型人相雕塑,包括面部五官及手指结印手法,每尊人相直线距离等资料。虽然没有精确的测量设备,但大致根据步幅估算,每尊人相间的距离是等长的,如果用精密的测量设备进行测绘定然就能发xiàn

,他们之间的距离数据误差不超过一公分。

距离究竟在这些巨型人相之间起着什么作用,古人把它们竖立在这里是否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一般来说雕塑都有着浓厚的宗教色彩,可眼前的庞然大物跟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宗教文化都是不相符合的。光是这里的雕塑就给他们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还有明晃晃彻亮的高空,那座在显示屏中由点和线构成的古城,是否真的存zài

着。

“呼,真是宏伟的世界奇观。”姜二爷也被这样的艺术珍品所吸引,无论是雕工技艺还是规模尺寸都是举世无双的。

“要是能运出去卖。”胖子的声音骤然冒出,一旁的几人不免就感到一阵心惊,联系起他这一路上惹来的麻烦,还是乘早打消他的执念比较好。

“你能把雕像的一只胳膊带出去就足够你下半辈子不愁了。”朱北辰道。

“好了,你们一起帮我安设备,我需yào

测量出雕像的尺寸,两临两尊雕像之间的准确距离。”古城的存zài

如同虚幻的荧幕越来越感到不真实,广场上的人相雕塑就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姜二爷知dào

但凡古建筑建造之初都是经过精密测量的,就像埃及金字塔顶部精确的52度锥角,建筑的每一个测量尺度都是具有实jì

建筑学意义的。他希望从数字着手解决古城入口的秘密,最终撬开沙埋古城的大门。

朱北辰讶异:“什么,你要测量精密的数据,你知dào

这里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距离有多大吗?你要多久才能得出结果?”他已经注意到姜二爷是想利用数据分析雕塑的建筑之谜,找到跟古城之间的联系,但仅凭他们几个人这工作量也未面太过大了吧。

此时七间突然说道:“不用测量了,南北长约20里,东西向的距离也是一样的。这里类似的雕塑共有80座,规则分布,每尊雕塑间的距离正好是4里,雕塑高度约有119米。”

第452章 还原真相

一夜之间七间居然做了如此多的事,在没有专业测绘仪器帮zhù

下真不知dào

他是怎么做到的。

烈日下的人像雕塑闪烁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姜二爷神情僵直,一手伸展至半空僵住:“心思很缜密,我对你的来历身份很是好奇。”姜家人一直关注着朱北辰的一举一动,对待接触过他的人家世背景一一进行过详细的调查,唯独这个七间是一个谜一般的人物。

家族搜集的所有有关沙埋古城的资料都没有详述这个广场以及广场上神mì

的巨型雕像,看看雕塑的款式艺术风格跟以往朝代的雕塑风格有着明显的区别,因而它们是独一无二存zài

于此的。

七间不关注姜二爷对自己身份来历的猜测,一句话反问得他有些哑口无言:“我的来历很重yào

吗?相比庞然大物般的姜家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这座古城在历史上流传下来的资料极少,但我相信你们手头上的资料搜罗得足够详细,不然也不足以让你平安来到这里,你想要我们帮忙你不觉得你该分享点什么吗?”

他很少说话,很少说如此多的话,姜二爷如今是孤家寡人一个,想要合zuò

就要拿出足够多的诚意。

姜二爷手臂微颤,生怕鲜有人肆无忌惮这样威胁,七间浑身弥漫的冷意透着自信,而观之周围几人无不是选择跟他一伙:“算了,你们想知dào

告sù

你们也无妨。”

“你们听过《僧伽吒经》吗?这是一部佛教大乘经典之一,经传说明诵读这部经书可得以消除苦的种子,带来未来多生多世的长远果报,获得直达成佛的安乐。”

僧伽吒经一直以来就是大乘经典中流传最广的经典,并不是什么稀世的珍本,姜二爷突然间跟他们谈论佛法倒是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朱北辰不经意看了胖子一眼,姜二爷突然提到这部佛典不是全无来由的,胖子曾说过他追寻沙埋古城的线索是来自于一部佛典故事‘石头城’,那么僧伽吒经重是否也是有关于石头城的详细信息呢。

《僧伽吒经》直接记录了释迦摩尼在王舍城的教授,原本用梵文所书写,传世的手抄本数量众多,而每份手抄本中的内容或多或少是有着区别,或者可以说是残缺不全的。唯有一份在汉朝时流传下来的手抄本据说是来自于印度,里面记载了来世果报之说,同时描述了一座往生之城。往生之城中无病痛苦乐折磨,形容得是佛门一处极乐净土,人所不知的是为何在众多的手抄本中唯独缺失了这一段的记载。

姜二爷说:“得到这份珍贵的手抄本后我们着手进行了许多年的研究,联系历史上留下的零星线索发xiàn

所谓的往生之城。东汉末年第一批人来到这里,并且送来了一部极为重yào

的典籍,而那部书相信你们都知dào

是什么,也是这一行你们所要找到。”

东汉末年第一批人来到了这里,想来原来我们并不是第一批涉足这里的人,那批人会是谁呢,东汉末年难道是诸葛孔明吗?姜家当年可是诸葛亮的亲信,得到古籍下落的线索得知它藏在这里就很容易理解了吧。朱北辰心说,原来你们早就知dào

了皇极天书的下落,为什么要相隔这么多年才来这里呢?

沉寂多年的雕塑仿佛见证了一千多年前那一特殊的时刻,来自汉朝的队伍浩浩荡荡前往沙埋古城,并送来了一样特殊的物件,可惜雕塑是死物,就算再过一千年也不可能还原当时的情景。

七间点头:“僧伽吒经传世的版本是一样的,只是当年的那位大人物入古城后为了留下线索让后人找到这里,刻意在僧伽吒经内添注了一笔,使得这卷手抄本有别于其他。”

朱北辰道:“如果是这样,当时你们为什么不去找这座古城,而是偏要等到现在?”七间口中的大人物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作为大人物的身边人,姜家的先祖不可能不知dào

古籍被送走的消息。

七间道:“很容易解释了,当时这份手抄本也被秘密送走流落在外,总之不会是在你们姜家手里,估计也是近几十年才辗转被你们得到。”

诸葛亮是心思何其细腻的人物,有心要掩埋一个秘密的话,就算是身边人都是不可能得知的,若不是当年所使出的种种手段让聪明的姜维无意中获知有这么一部书的存zài

,刻意暗中留心调查,恐怕这卷手抄本的秘密也是无从得知的。可就算是如此自诸葛亮逝后僧伽吒经的下落依旧成谜。

几人的分析几乎接近于还原当年的事实真相,姜二爷默默不语听着,心说被你们猜到了实情又能如何,僧伽吒经的意义已经不存zài

了,古城遗址基本就可以确定隐于这个广场中,现在重yào

的是寻觅在古城真zhèng

的入口。

姜二爷说道:“猜的不错,你们的分析能力很让我诧异。僧伽吒经有关于往生城的篇幅实jì

上就是一份地图,这卷手抄本当年确实是秘密被送出成都,就在诸葛亮去世的一年内,有一份物件被送往苗疆。而当时我们的先祖关注的正是送往苗疆的东西,可恨诸葛亮多智近妖,同时秘密安排人送走了一份不起眼的佛经手抄本。后来我们发xiàn

的时候因为战乱等原因,下落终究成谜。经过无数代的苦苦追寻,几十年前在印度的一场拍卖会上我们才把这卷佛经买了回来。”

此后的几十年间姜家内部对僧这部《僧伽吒经》进行了长达多年的研究,梵文抄录的古句篇章因为勾句用词古今的差异,加上当年抄录改编这部佛典的人刻意对内容加以掩盖,直到十年前全文才被破译,沙埋古城的确切地理位置最终被定格在西北一处称为罗布泊的地底下。

姜二爷沉吟道:“我们又等待了足足十年,十年前我们探得古城的遗址可能就在太阳墓底下,但当时我们的技术条件根本不允许我们做任何实质性的发掘工作。我知dào

我的这种解释很牵强,因为在一千多年前那伙人进去过,我不知dào

他们当时用了什么方式,总之他们顺利进去并把古籍带了进去。十年前我们就开始对太阳墓下的空间进行各种研究,一切都是在为今天做准bèi

。”

朱北辰想了想说道:“既然《僧伽吒经》记载了前人探索沙埋古城的经过,难道就没记录古城入口的确切位置吗?”

《僧伽吒经》记录了这一事实是希望后人能发xiàn

这座古城的存zài

,沿着线索找到那部古籍,可为什么独独掩盖了古城的入口。还有两点令朱北辰想不通的是:沙埋古城最初的缔造者是一群什么人,《僧伽吒经》记载内容反映当年诸葛亮也是一位后来者,并把这里当做了一处隐世的藏经地,而这座古城的规模格局以及风水地理都是举世无双的存zài

,朱北辰很想知dào

是否是史前文明缔造了这座远超当代科技的古城;第二点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当初古籍被送入沙埋古城的真zhèng

原因,为什么选址了这里,是否因为这部古籍所涵括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还是它本就不该存zài

于这个世界上。否则,智者如诸葛孔明,为什么不把这部古籍一代代传递延续下去,而是选址了让它千年来长埋于黄沙之下永不见天日。

姜二爷听了朱北辰的话摇摇头:“我们当初做研究的时候没考lǜ

过这个问题。地图指向我们目前所处的群山腹地广场,而那时我们以为这里就是这座古城最终的所在了,谁还会想到是这番光景,一座看不见摸不着的城池,还要寻觅入口。”

这样的解释是可以说得通,也是符合情理的,胖子问道:“《僧伽吒经》你现在带在身上?”

姜二爷道:“这样重yào

的东西怎么可能随身携带,不过我在电脑里有一份扫描件,可以随时翻阅。”说着便打开电脑中一加密文件夹熟练输入密码解锁,一部书籍状图标的文件被开启,紧接着页面呈现出一副清晰度极高的地形图,正是七月偷偷默记下的地图。而完整的全图涵盖了这里所有的地理地形,标注了危险区域,之前的巨石堆等都一一标示在地图上。

韩清欣凑到电脑前,得到姜二爷默许下翻看文件,这一页完整的地图是《僧伽吒经》的一部分,后翻几页则是经文的内容解析,以简单明了的方式论述沙埋古城周边环境。

姜二爷道:“手抄本原型是没有准确的地形图的,是我们根据隐晦的文字提炼总结得出的信息汇总而制作成的地图。”

“用心真是良苦,先是用梵语去改编一部佛典,再将额外的信息录入其中,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一部佛教经典,哪里会知dào

里面掩埋着一座惊世的古建筑。”当初著书的人想必心情也是很纠结的,既不希望后人发xiàn

书中的秘密,又不忍这座古城以及其中所藏的古籍永远不为人知,因此下了诸多的心思,七间说道。

第453章 雕塑的秘密

姜二爷直点头很是认可七间的分析,《僧伽吒经》中有关于往生城的文字部分为后人指引了方向,涉及到这座古城入口时又设置了障碍。作为当年那位大人物最亲近的人,站在他的角度揣摩他的心思,这样的设计无非就是告sù

后人只有智者才能解开古城入口的谜团,同时也是对探索者心性品格的考验。

“带我们看看其他的雕塑,雕塑的样式既然是全然不同的,应该会留有什么线索。”姜二爷说道。

没事吧,去向另一座雕塑的途中七间明显的体力不支,在他一步踏空摔倒的时候朱北辰赶忙扶住了他。待他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唯一残存的左臂已经可见外凸的血管,血管中青绿色的血液缓缓流淌,这种携带有致命尸毒的血液走到心脏再循环到全身,恐怕七间就是本事再高也无补于事了吧。

两尊雕塑直线距离在4里左右。现在他们来到相对应的另一尊雕塑面前,伟岸高耸的人相静立在眼前,朱北辰朝着高空仰望,这尊雕塑的面部刻画得果然与之前所见的那尊有着本质的区别。除去宗教含义,这些雕塑刻画的人物究竟是谁,或者是某些未知的古老宗教信仰的神灵吗?

思考,是人类作为高等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这尊人相雕塑面容间五官紧凑,额间皱纹挤在一块,苦苦思索着心中的疑难,它在想些什么恐怕只有雕刻它们的工匠才知晓了吧。

广场上风和日丽,舒爽的风轻拂得令人惬意,胖子搀扶着七间在干净的地面上休息,时不时欣赏着震撼人心的雕塑。许多个****夜夜艰难的跋涉,缺衣少食的日子令他们叫苦不迭,胖子刚一坐下就喊着腰酸背疼。

韩清欣道:“北辰,你不是学古文化的吗,以你的眼光你觉得这尊雕塑想要向我们表达些什么内容。”

思考问题吗?从外观上看不用想都可以脱口而出,而仔细看它的面部轮廓,眼神和肢体动作,一手指模棱两可指着斜上方,眼眸看似微闭,实jì

上却给人感觉有意无意在向前方探视。

胖子干脆直接躺到了广场上,歇着肥肿的两腿漫不经心道:“这厮在想事情,搞不好有心事,单单看这些石头能判断出什么,古人的思维可是很复杂的,一件事往往搞得神mì

兮兮的。”

七间道:“思考从来都是智慧生命的本能,在哲学和宗教上都有着重大的意义,反思自己的罪过回忆自己的人生。所有的雕塑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更是象征着世人万象。你们注意到雕像的年纪了吗?”

昨夜七间确是做足了功课,对这里存zài

的每一尊雕塑都是观察入微,彼此间的形态对比都做了一番分析,可是雕塑还会有年纪的区别吗?

七月好奇看着他,一双明眸微微眨动,凝问道:“年纪,也是雕塑时需yào

考lǜ

的要素吗?那这样的时间艺术手法又怎么样融入雕塑中的呢?”

七间环顾一圈,看到其他人都被他的新奇说法所吸引,才慢悠悠解释:“不,我指的是雕塑的制造年份,它们的工艺之巧妙很大一部分跟它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布局有关系,我敢说要是把它们搬运出去,带到外界它们的艺术价值和人文价值都会大打折扣的。”

“我明白了。”朱北辰的思维高速转动,不禁叫了出来。提到年份很自然这一尊尊雕塑并非同一时间完工建成的,而是在不同时期经lì

了浩大的建筑工期逐步完工的。人相雕塑的尺寸面部表情所要展示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

“我先说下我的想法,比如我们面前这尊雕塑,仔细看它的眼神,虽然始终是在半眯着的,却给人感觉它是在遥望,站在我们这个位置它还能遥望什么,显然就是对面相对应的雕塑。”尽管不愿意相信,建造它们的古人一定融合了某种心理暗示的元素去构筑这些雕塑,两者雕塑之间遥相呼应就需yào

精准的角度距离等等数据测量,特别是雕塑是在不同时期建造完毕的,这就需yào

事前有详细的设计图纸,依照着图纸分毫不能出错的制作。

“而且,七间所说的年份是有依据的。比如我们面前这尊建成的时间要略早于之前那尊,面部刻画得较为苍老。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整整八十尊雕塑分别区分了八十种不同的年龄,更独特的地方在于它们并不是孤立存zài

的,而是相互联系着的。眉宇间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手势都同另一尊有所联系,还有雕塑坐落的位置也是经过测量和这个伏龙穴位相依。”朱北辰说了一通,反倒是让其他人越来越感到迷糊了,为什么单单是他看出了这么多的潜在问题。

“难以置信,你是怎么看的。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胖子喃喃自语,心思大条的他只发xiàn

两尊雕像的表情有所区别,其他的区分点可是一点都看不明白。

“嗯,北辰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昨夜我观察过,确实每尊雕塑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七间对朱北辰报以赞赏的目光。

七月大致是理解了两人的话,“可是,代表80种年龄划分?人能活多少年啊,一年代表一种层次,在生命中产生的变化可是极细微的,能看出什么呢?”

“这个我现在恐怕不能给你解释。当时的风土民情是怎么样谁都不知dào

,1年层次的划分或许太少,如果是4年或者10年呢,那时候人的寿命年限是多少我们现在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吗?”

一路上走过来,见识过的活了数百年的怪物还少吗?当然,那些都是经过生物科技改造过的物种,正常的人类寿命在那个时期发展至多少年还是个谜团吧,但朱北辰肯定那个时期的人总不会是短命的,或者说之前生活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人类。

第454章 古城的承载

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民是让人敬畏的,他们留下了宝贵的智慧财富,至今屹立在这里的80尊雕塑引人思考。

姜二爷看了大家一眼总结道:“80尊人相雕塑代表的是一个时期建筑工艺以及哲学思想的总结,古城入口的秘密就在雕塑身上吧。传递给我们的信息是对生命演化进程的一种思考,撇开其他的价值不谈,我们只研究作为机关学来说,它对开启古城入口的价值,雕塑摆置方位,偏向角度,我们设想下是怎样的机关需yào

用到这样庞大的设计布局。”

韩清欣准bèi

此行之前曾特地研究过古老的机关技艺,现时才知dào

就算当初学得再多也不过是浅显的皮毛罢了,“以八十尊雕塑作为古城大门入口的开关闻所未闻,该是怎样的一种机关术数。而且经lì

了数千年的岁月,谁又能保证这些机关装置还在起着作用。任何一种机关的开启都是需yào

动力的,我也想知dào

什么样的动力能维持数千年生生不息的?”

大部分机关的运作内里都需yào

齿轮等机械零件的带动,金属质地乃至石质的机关零部件都难以承shòu千年之长的时间侵蚀。金属尺寸怕都是会生锈了吧,而石材在机关学中的运用亦是较为广泛,虽然不用担心生锈的问题,但是磨损得反而比金属部件更快。韩清欣疑惑的问题也是值得考lǜ

的,是啊,几千年或者已经是万年的时间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动能在驱使这里的机括,生生不息的能源是什么,解决了这些问题,雕塑存zài

的意义及进入古城的方式可能就引刃而解了吧。

朱北辰心生敬畏感慨道:“是啊,数千年的光阴,它们存zài

的时间可能比我们相信的还要久远,如果机括已经腐朽不能使用了,岂不是古城的大门永远都无法开启了?”

这种可能性并非是不存zài

的,可一千多年前既然那位大人物还带着古籍进入到了城中,证明起码在那个年代机括还是完好无损的。

胖子歇息了一会,猛得跳起来道:“不行我们爬上去看看,可能会有所发xiàn

。”

雕像每尊高度百米左右,建筑雕像所用的是一种表面非常光滑的建筑材料,外表看起来像是石材,可坚硬度明显强于坚硬的花岗岩,雕像任何一处部位均不见器具雕琢的痕迹,完全看起来就像是不经雕琢浑然天成的。即使是想向上攀爬也无着力点,韩清欣摇头道:“上不去的,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材料,看起来就像一块光洁无暇的玉。”

是玉?韩清欣的话引发了朱北辰的遐想,若说是玉材根本是不可能的,哪里会有如此巨大的玉可供雕琢成人相,何况摸起来质感完全不一样,细看雕像本身居然是不透光的,再眯着眼换了好几个角度观察,总感觉源源不断有光源被吸入雕像本体内。摸着可触及的雕像表面,若是它真的在吸收阳光,可体表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热度。千古生生而不息的能源,广场间风平浪静,微微的风轻拂,朱北辰否定了风力的作用。再则,根据昨夜的电子设备探测,古城的面积绝对是惊人的,建筑规模之宏达难以想象,就算是古城的入口,开启所需的能源想必也是极其庞大的,风能达不到要求吧。

微微举头看着头顶柔和的光线,借着阳光朱北辰观察了四周围的情况,脱口而出道:“会不会是光源,利用太阳能驱动所有的雕像,聚合能量最终开启古城入口的大门?”

闻言,一时间众人表面莫名,都陷入思考当中,这种能源的可行性是存zài

的。令他们诧异的是在那个时期的古人就能运用太阳能了吗?

七间道:“你不是拿了苏浩的日记?内容上看他应该是进入过古城的,在当年汉朝之后唯一进过古城的人,他的日记上会不会留下线索?”

不提醒的话还真是忘了苏浩的日记,朱北辰脱下背包翻出那册日记,飞快扫过每页大体的内容,寻找有关于80尊雕像的描述。手指在一页纸张前停住,确实苏浩的日记记录了这段,简单的留下几个无意义的汉字:悬浮古城,人相机括。

朱北辰气恼道:“这厮口风好紧,就连自己写的日记都不舍得写详细点,就留下几个字,一点用都没。”

不甘心的继xù

翻查了前后几页日记的内容,无一是与雕像有关的,可以说日记记录了苏浩来到过这块广场,同样见到了所有的雕像,却没留下解开谜团的钥匙。

苏浩,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姜二爷猛然联想到民国时期的一位大人物。可惜那人英年早逝,在一次纠结道上众多好手前往一处秘密的地点探险后就再不曾出现过。姜二爷道:“你们说的苏浩是民国时期那个?”

想不到姜二爷也知dào

这号人物,看来苏浩在半个世纪前的名头该是大到什么样的地步,这样的人物最后还是把命丢在了这里。在得到他们点头承认后姜二爷才回忆道:“据说苏浩这个人性格上有点自私,他记录下到过的地点却不会留下解开机关的步骤是符合他的做事风格的,他不希望有人跟他一样踏上这块土地。”

实jì

上,说起来苏浩最后一次倒斗就已经知dào

这一行凶险异常,否则向来喜欢单干的他就不会纠结这么多人,甚至还接触过当时的姜家,却因为种种原因姜家并没有参与进来。

七月默默分析朱北辰的话,说道:“想来以光能驱动是有道理的,用于驱动机关的布置越是庞大所需yào

的能源就越多,整整80尊雕塑用来驱动,其他任何的能源都做不到吧。”起码在那个时期总不会有核能这种东西吧,因而太阳能是最现实的运用,每一尊雕像的建筑材料都是一致的,它们对光都有着一种共性,它们在缓慢吸收着光源,肉眼无法发xiàn

这一现象,可七月对于周边环境的细微变化尤为敏感。

既然大多数人都认同朱北辰的观点,姜二爷表示需yào

把所有的雕像资料汇总输入电脑,从位置分布单体角度的因素分析雕像的特点,要合理运用光源必然要综合运用到每尊雕像不同的位置分布要吸收光线并进行存储。

他们花费了一整天的功夫走遍了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手持着探测仪器扫描雕像的立体轮廓。姜家带来的技术设备种类繁多作用各异,其他人都倍感吃惊,一个家族的势力居然庞大到这种地步。终于在夕阳落下后不久,一系列的测绘扫描工作进行完毕,资料汇总到姜二爷手里的那台超级电脑上。

经过一番折腾,大家都有些体力不支,好在他们还有一堆压缩食品可供补充体力。简单的用餐过后,姜二爷迫不及待打开电脑处理一天下来的数据。一张完整的地形图在屏幕上成型,总计八十尊雕像在画面上呈一个个红点状分布。果如七间所说的一样,相邻的两尊雕像距离大体上一致,所有的雕像分布却并不是规则的,像是遵循某种规律分布在整张图上。

再联系光照的因素,因为之前的分析它们的布局可能是考lǜ

到充分接受日照光线而设计。原来,每一尊雕像的分布都是依据周边山势,无论是任何一尊雕像在清晨第一抹阳光投下的时刻都能接收到太阳光照。这样朱北辰原先的设想就是成立的,驱动机关的能量果然是光源。

“无数个****夜夜,几千年来它们都在吸收太阳光吗?看来雕像的材质跟我们现在的太阳能板很类似啊。”胖子道。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座古城为什么能悬浮在我们头顶上,你们还会觉得它们每天都在吸收光源仅仅是为了开启古城入口吗?”八十尊雕像的分布涵盖广场个个角落,在电脑屏幕上就像顶天的八十根柱子,承载的难道就不是盘旋在众人头顶上的那座看不见的古城吗?七间心里的疑团恍然间得到解释。

雕像象征着人类生命演化的过程,不同的面部表情刻画象征着人生不同时期的感悟体态,同时也作为沙埋古城悬空秘密的所在,并且掌控着开启古城大门的钥匙。可以说这里的每一尊雕像都是人类文明史上集建筑力学艺术和高端科技与一身的瑰宝,只可惜它们只能永远地留在这里承载着这座古城。

姜二爷道:“嗯,仔细看它们的位置分布,从力学上来说是合理分散了古城重压,把太阳能转换成某种未知的能力将整座沙埋古城高高托在我们头顶。要是这些雕像毁了,说不定这座古城就会坍塌下来。”

听完姜二爷的话,朱北辰若有其事贴近胖子说道:“你可得当心点,这城砸下来咱可是没地方钻的,肯定被砸成肉饼。”

胖子对朱北辰的话嗤之以鼻,知dào

这小子又在打趣自己了:“胖爷我要成古城的地基,你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455章 要等多久

七间看到这两个活宝顿感无话可说,压缩食品储量剩下的不多,古城的旅途中想必还要消耗大部分,所余下的食物不知够不够他们走出去,现在的他确实提不起心思开玩笑。七间脑海中正高速思考着雕像的问题,电脑画面上看似无规律分布的雕塑是以何种方式相互联系开启古城入口的,光线的作用与这八十尊雕塑有着怎样的紧密联系。

就在七间愣神的瞬间,超级电脑也在分析重组着数据,姜二爷将整副图输入一个由姜家科研人员编写的分析程序,尝试由电脑依据既定的上亿个模型从方方面面去分析雕像的数据。

随着“嗒”一声数据解析模型重组分析完毕,经过严格的筛选后电脑给出了最精准的分析报gào

,屏幕中一尊雕像的眼部被放大,眼部一旁给出了文字解说。

姜二爷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所有雕像的眼睛都是一个活动的机关,会随着光线角度的变化而移动。简单说它们的眼睛会追逐光明而行。在不同的季节,每一天每一个时辰光线的入射角不一样,雕像的眼珠子都会产生细微的移动。”

七间点头同意,接着姜二爷的话解说道:“当所有的雕像眼部角度偏移到特定的位置,就会将光源反射,射出的光会移动到另一尊雕像眼中,所有这些雕像的数量是一组偶数,就是为了一一对应。”

七月的疑惑顿解,指着屏幕说道:“也就是说一年中总会有那么特定的一个时间段,所有的雕像眼球都会接收都光源,一起折射向令一尊雕像,到时候这里的机括就会被启动,古城就会降临。”

屏幕画面结果出现的一刻朱北辰恍惚想起苏浩的日记中仿佛记载过相似的内容,匆匆忙忙埋头翻阅,在七月话音刚落的时候找到了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录:

我们等待了整整一个月,希望我一个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我的食物已经不足以供我活着走出去,这一行注定要死在这里,如果见不到它,我将死不瞑目。

自苏浩来到群山腹地,后续的日记连续一个月都是琐碎的记录,包括对雕像的研究以及各种猜想,他没有给出进入古城的答案,却选择了等待。想必他当年定然也是发xiàn

了雕像眼球的秘密,并成功计算出了一年中光线偏移的角度,幸运的是他只需yào

等待一个月。可恨的是这家伙写日记居然不记录日期,天知dào

一年365天到底是哪一天,难道要一直等待下去?

朱北辰凝神看着苏浩的日记说道:“确实如此,苏浩也记录下了光线角度的问题,却没有明说到底是哪一天。”

苦苦研究分析得出的成功竟然丝毫用处都没有,机关不需yào

人为干涉启动,完全是根据时辰选择自行开启,这一结论无疑对于众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尤其是胖子和姜二爷,顿时精神萎靡,一副蔫了的模样。姜二爷不甘心道:“不可能的,肯定有办法可以进去的,或许,或许明天就是那个日子,我们一定可以进去。”

胖子无精打采讽刺道:“万一是前天呢,要是这个日子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我们就要整整等上一年的时间,吃这些压缩饼干和罐头,够我们吃一整年吗?”

姜二爷颤颤巍巍推开电脑站起来,一脸惨淡地笑笑,看着四壁山峰无已抑制的绝望道:“想不到精心准bèi

了这么久,到头来一场空,我居然连杀埋古城的样子都不曾见到就要死在这里。”

绝望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韩清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越是面临绝地越不能抱着放qì

的思想。姜二爷的这台超级电脑比起她在军队中见过的军用电脑运算能力要出色何止几倍,试着操作了几个程序,她凝声问道:“日食成相你这机子可以模拟吗?只要根据这幅图模拟一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每一天阳光的入射角度,我们就能计算出准确的日期,如果是年底的话就别废话了,早点启程返回还有希望走回去。”

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在以前就算是最残酷的考验和极度危险的境地自己都没有想过放qì

。姜二爷收拾心情,将脑海里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说道:“对啊,只要用程序模拟每一天的日出时间日照角度就能确定准确的时间。有的,我来操作。”

两人很快将想法付诸实施,一道道指令被输入电脑中,屏幕地图中80尊雕像正在模拟着一年四季阳光照射的场景,一条条反射光通过一尊雕像射向另外一尊,而过一段时间早前的光线断开,又一尊雕像反射光透射出去。如此反复进行了几十次,画面中反射的光线条数越来越多。左上角对应的是日照时间长短及相对应的日期,随着代表日期的数字不断变幻,越过了三月四月,一直没有停止的迹象。

所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现在是三月底,可电脑前的日期指向早已经越过了那个数字。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往前推一个月都是一种勉强的煎熬,他们就会同苏浩一样进行一场有来无回的旅行。可以说苏浩是幸运的,虽然最终死在了这里,但命运给了他一个月的时间得以进入古城中探索。换做他们却没苏浩那份幸运,日期渐渐晃过五月份,他们彻底的绝望了。

六月十五,这就是最终的数字日期吗?终于屏幕前一幕幕的推演结束了,时间定格在六月十五日,距今几乎是满满的三个月时间,就算再怎么样节省食物都注定无法撑到六月份,何况还面临着水源紧缺的问题。

朱北辰合上日记本看着围在电脑前的所有人问道:“是六月十五对吗?”

苏浩的日记留下了最终的日期,正是六月十五日。群山腹地,光照同一时间照射到八十尊雕像的眼珠,八十道耀眼的强光接连反射。日记中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时间走到六月十五日,沙埋古城重临人间。

第456章 大雪纷飞的夜晚

月光下一道曼妙的身影静静伫立在古城雕像前,如水的月色穿过淡淡的云层打在她白皙无暇的面庞上,一袭纯白的雪色长裙逐轻风在广场前摇曳,静谧的眼神注视着一尊雕像的眼珠子。

方圆几里的空旷,萧瑟的景致是否一如千年,这尊雕像前曾经站立过何人,是否也有人如此深情对视雕像冷冰冰的目光。

七月绝尘脱俗的面庞唇齿间微微挂着一抹笑意,纤细光泽的手缓缓挽起一头沾满月光的长发,神忧地吹响手中镌刻着“寄芙”二字的长箫,曲调忽而婉转若高山流水,时而如数九寒冰直坠寒潭深渊,缥缈的音符恍若袅袅青烟扶青山绿水而直入云端,群山外暗淡的环境透着未知的危险,在这绝望的谷地一曲箫音隐隐含着七月淡淡波澜的情绪,坚定不移的眼眸似乎并未因为全无希望的渺茫境地而感到心灰意冷。

一曲清音叹破周遭的幽静,朱北辰没感惊扰安静站在七月身后,第一次凝望那道仿佛不该存于这个人世的清丽身影,薄薄轻纱透着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一颦一笑一回眸都带着不凡女子的脱尘气质,高贵娴静中生着高不可攀的隔阂。

七月察觉背后的动静,只道一声:“还没睡?”

这种情形下恐怕不单单是朱北辰无法入眠吧,几十米开外宿营地中所有人都伏在帐篷内,起伏不安的心跳动着。空灵的箫声音符恍若在搅动他们纷杂的思绪。

朱北辰笑笑,眼神混乱迷茫,说道:“心里有事睡不着吧。我记得第一次听到你吹箫是在九曲江谷地吧。”

至今仍能记得九曲江谷地被俘虏的那夜,也是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清澈空灵的箫音越过遥远的群山飘忽在云层之巅,遥想着在黑水河畔吹奏着靡靡仙音的小姑娘,甚至能感受到吹箫女子宛若仙子的身段,音质清纯无杂,如吹曲人洁净的心灵。

七月眸光闪烁,北辰还记得那些日子,两人素未蒙面,却能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存zài

,她柔声道:“想不到你还记得,你的病会让你的记忆力进一步衰退,算算日子我真怕你连半年内的所发生的事情细节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呆立片刻,朱北辰深深叹一口气,悠悠闭着眼回味曲调余韵。半年前的事情忘记的实在是太多了,唯有关于七月的一切还恍如昨日历历在目,身姿曲调,一回眸一投足还深深刻自己的记忆中。

微微抬头对上七月的眼神,双手捧住那张咫尺相隔的熟悉脸盘,七月羞涩的眼角毛微微眨动,朱北辰清晰感到到彼此间粗重的喘息。

七月呼吸间带着一股好闻的芳香,如沉淀封口的陈年佳酿,热情的情感温情的氛围,朱北辰情不自禁将嘴唇贴了上去。

轻如许的夜,时间也沉寂在这片温情中,无数飘散的雪花熙熙攘攘飘落,点缀在两人的身畔衣裙间,忘情的激吻感染着素雅的雪景,旖旎动情的画面使人倾心不已。

“七月,恐怕我等不到三年期限了,你后悔这辈子嫁给我吗?”她还这样年轻,风华绝代的佳人本该欣赏这世间绝顶的风景,而不是陪伴自己经lì

一幕幕惊险。

“北辰,佟佳姥姥逝前在回顾一生时说过,往昔所行所为,难免偏颇有错,但这一生丝毫无悔。如今七月要答复你的话也是一样的,七月此生无悔。”

说这话时七月没有犹豫,只是安详端详着朱北辰的脸,还是那番旧日里的轮廓明眸,他在存zài

七月的心时刻都是平静睿智的。

两人的呼吸撩拨着漫天的雪花,温度也在节节下降,朱北辰怀中温热的躯体酥软温润,淡淡的体香迷醉着自己的感官,此刻的朱北辰真想永远就这样揽着七月,不去考lǜ

头顶虚无缥缈存zài

的沙埋古城,不用考lǜ

皇极天书的下落,追寻这些可能根本就不存zài

的东西实在是太累太累。

“你们还真是情真意切,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番情调,真是感情深厚吶。”两人身后,韩清欣戏谑打趣道,别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强行按耐住嫉妒愤恨的复杂心情。要是七月没有跟来,她没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在这偌大的古城范围内他们一直不曾相遇,或许现在陪着北辰的该是自己了吧。

亮着昏黄灯光的帐篷中,姜二爷和韩清欣等人还在反复研究广场扫描地形图,不甘放qì

接受失败的倔强促使着他们在找寻着方法,古城的入口绝不止一条吧,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夜研究激烈谈论着,就在几分钟前情况骤然有变。

第三道声音怵然让朱北辰和七月尴尬撇开彼此,朱北辰面带异色,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特别是在韩清欣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伤感后,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犹犹豫豫道:“你…有事吗,睡不着?”我这是在说什么?

韩清欣一动不动端详着亲密的两人,两人脸颊间的红晕尚未退却,时间在静静流淌,萧瑟的风景突兀地扯入三人的存zài

。一分钟后,韩清欣仿佛什么也没见过,只是凝声道:“二爷有发xiàn

,我们还有希望,你们跟我进帐篷来看看。”

说罢,韩清欣独自扭头朝着帐篷走去,酸楚的泪在身后两人看不见的角落汩汩落下,浸透着撒落的雪花,不断被她擦拭着,直到身影钻入帐篷中又恢复了往日里冷漠倔强的军人形象。

她哭了吗?七月分明能看到韩清欣转身时的落寞,微微抖动的双肩,细微的情绪变化瞒不过七月的双眼。

此时狭小的帐篷内挤满着一堆人,七间和姜二爷凝神盯着电脑屏幕,胖子则背着双手躬身在帐篷内踱步,安放电脑的折叠桌前摆着苏浩的日记,页面翻至其中一篇。刚进帐篷的朱北辰和七月二人险些和胖子撞个满怀。

七间视线从电脑前移开,转向朱北辰道:“北辰,告sù

你个好消息,可能我们不用等到6月份了。”

第457章 人造天体

帐篷外的风雪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肆虐的狂风撞击着独立在广场一隅的狭小帐篷。

七间的话犹如一记晴天霹雳,让朱北辰早已若死灰的心砰砰复燃,他激动确认道:“什么,你丫再给我说一遍。”

风雪混杂在一块的声音显得有些凌乱,掩盖了七间模糊不清的话语,朱北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本就不抱什么希望的他猛然情绪激动起来。

算算剩下来的粮食恐怕都撑不到他们走出这片土地,现在突如其来的转机反倒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七间还是一如往常书生气的笑笑,真是不知dào

自古以来有没有其他道士是这样儒雅的,起码在朱北辰的记忆中入定那个猥琐道士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外面下雪了。”七间并不急着解释,却像是猜谜一样慢慢引导朱北辰的思路,这种做法激得朱北辰实在是不满,好好的打什么哑谜,谁不知dào

外面下雪了。

“然后呢,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什么时候跟胖子一个样了,学的油嘴滑舌的。”帐篷内很拥挤,朱北辰甚至急得额头上都挂着汗水,紧绷着神经期待七间接下来的话。

风雪愈甚,呼呼的强风吹开了帐篷的门,帐篷内徒增几分寒意。

“算算看现在应该是四月份,我们刚才得出的一个想法你听了可不要觉得太过诧异。”四月飞雪的天气现象是极为罕见的,只有在个别年份冷空气南下才会导致四五月间雪景骤现。

然而,这种天气现象在古城地区出现便是一种诡异。首先冷空气的来源在哪里就是一个问题,一路走来气温都恒定在一个既定温度值,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气象在这里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可是眼前骤现的雪景打破了这一猜测,这片天空下仿佛已经自成了一套大气系统,甚至存zài

大气循环。

“一开始大家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感觉,我们头顶的那个太阳,还有层层的云彩,虽然看上去都像是真实的存zài

。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太阳,云彩,月亮,星空,一切都是虚幻的,四时气候的循环变换都是依照着某种规律人为形成,几千年来都是这样有条不紊运行着。”七间话间拿着水壶咕咚咚猛灌几口水,看着朱北辰渐变的面色。这一番猜想不是全无来由的,起码这一行人初来的时候都是有着同样的预感,这里的日照和煦,高氧含量的空气可是给他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假的?”七间的假设也太过骇人了吧,头顶的日照,整片美轮美奂的星空难道都是虚幻的,或者说是生活在这里的古人建造的天体吗?

“怎么可能是假的。白日的时候那种温度,明明就是真实的太阳。”能造出太阳的古人,文明和科技的发展将是一个怎样惊人的程度。可细细回想,那种来自云端的白光确实有那么几分不自然,依赖科技制造出的天体真的能完全取代真实的太阳月亮的作用吗?不,估计肯定还是有所区别的。

他们一直忽略了日照的因素,特别是在彻夜研究苏浩的日记后综合种种因素才做出的结论:头顶上的太阳是有问题的,光线显得极其不自然。

苏浩的日记记载着古城天空光线入射角度变化的日子是在6月15日下午2点至3点左右的时间,往前翻一页的日记则记载着奇异的天象。几乎让七间联想起几十年前同样在一个一模一样的夜晚,苏浩的探险队扎营在广场角落,那一夜大雪纷飞,苏浩所经lì

的场景岂不是他们现在正在经lì

的。

七间道:“你先看看这一篇日记,我翻查了之前苏浩的日记,6月15日之前所有的记录里都没有提到过一个雪字。无疑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测,这里的天象是固定的,常年的气温都会稳定在一个既定的数值内。如果我们头顶的天体都是真的,又怎么解释这里不会有正常的天气变化。”

七月拾起放置在折叠桌前的苏浩日记,眼前的这篇正是6月15日前的一夜,暴雪出现的时间和规模大小和今夜的大雪情况完全一致。可这还不足以说明第二天就是古城开启的日子吧,同样暴雪的日子难道就真的只有一夜,再者上面记录在日期应该是在6月14日,时间上也根本对不上号。

“可是时间根本对不上啊,苏浩的日记记载的是6月份,而我们现在才是4月初。”七月的目光在朱北辰和七间两人间游弋,狐疑地落向七间。

实jì

上这一情况的发xiàn

还有赖于心细的吴敏,入罗布泊前配置的设备中竟带了一台照度仪。照度仪是用来测量光线强弱等级的专用设备,敏感的锗光电池用作探头,根据光照强度的不同使得电池产生不同强度的电流,再通过数模转换电路把电流信号直接转变成光照强弱的数字信号显示出来。

“记得死去的吴敏吗?”

昨天夜里伞降的时候丧命的吴敏,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忘记,七月点点头:“记得。”

“整理背包的时候在我背的背包里发xiàn

了这个微型照度仪,里面记载了他们进入这里以后每一日的日照强度变化,连日来记录的数值都是恒定的。如果是正常真实的天体发出的光源怎么会一点变化都没有。唯一能解释的是天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就像是依循着既定的程序运作的人造天体,程序的稳定运作控zhì

着天体规律恒定的发射光线热量。但是从今早开始照度仪记录的数值彻底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日中的时候照度仪上的数值剧烈攀升,经过与前面数日的对比,似乎这个人造天体正在异变。而接近傍晚时分日照强度下降的幅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天的数值,紧接着入夜后群山腹地居然下起了暴风雪。

随着七间一步步解开疑团,帐篷里寂静无声,只有外头减弱几分的风卷腾着帐篷的帘布。朱北辰毫无征兆打了个冷战,回忆起路上经lì

过的种种,山地丛林以致与沼泽林里的植物,它们都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常年稳定的日照时间和日照强度使得植物的生长繁衍四季不衰,每一个白昼与黑夜的时间几乎就是等长的,注意到这一现象的时候他才相信了七间的猜测。

这里清澈碧蓝的天空,夜晚空旷怡人的星象,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朱北辰的声音也变得缥缈,古城是否也如这里的天体一样本就不是真实的,“好,这点我认同你的说法。但就算被你发xiàn

了天体有问题,对我们开启古城入口又有什么帮zhù

,苏浩进入古城的时间是在六月份,我们现在的给养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到那个时候。”

最后,朱北辰的声音几乎嘶吼,解开谜团又有什么意义,终归还是止步于此,离古城仅仅一步之遥,却咫尺天涯。

飘零的雪花溅在七月若水的面庞上,她搭住朱北辰剧烈抖动的肩膀,轻声道:“这个推论成立的话,我们白天的电脑模拟推演得出的结论就不能作数了。”

姜二爷电脑中推演的数据模型用的是真实的天体一年中运行的轨迹在地球上形成的光照角度来模拟的古城入口开启时间,既然这里的一切并不遵循这个规律,推演的日期自然就是错误的。

胖子的反应无疑是众人中最快的一个,他说道:“太好了。我就知dào

胖爷我不会被尿憋死的。”

听了七月冷静的分析,朱北辰的心绪缓和了许多。七间看向七月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叹服,冷静、沉着、智慧等等褒义的词汇用在这个出色的女人身上丝毫不为过。

七间在一旁拍拍朱北辰的肩膀神mì

笑道:“我们正在重新编写一套程序,把照度仪记录下的数据汇总到电脑里面,重新分析一下光照入射角度的问题,我相信符合的日期里面一定有一个是6月15日,但不会是仅有那个时间点。”

苏浩的日记无疑已经准确指明了在6月15日古城入口必然开启,同时入口开启前一夜奇异的自然景象也是一种前兆。现在韩清欣正在电脑前紧张操作着,要让姜二爷这样的老人编写一套程序未免有些为难他了。他们紧绷着神经盯着在屏幕前争分夺秒工作的韩清欣,仿佛最后的一丝希望就握在她的手中。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淌着,韩清欣敲击键盘的声音在众人心中噼里啪啦作响,完全掩盖了帐篷外骤歇的风雪。

最后一声敲击声落下,韩清欣瞳孔骤缩,盯着电脑屏幕如释重负说道:“成了,大概一分钟内就会出结果的。”

一旁的人都快按耐不住了,胖子拨开挡在前面的人,冲到屏幕前焦急问道:“怎么样,疯丫头,明天天气可好?”

多雪转晴?韩清欣最讨厌这个称呼,尤其是从令自己生厌的胖子口中说出,面目表情瞬间变得不友善了:“你说什么?”

第458章 他的坦白

胖子缩着脖子低声叨念道:“没…什么。”

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电脑荧幕画面,数据在韩清欣编写完成的程序中快速运行模拟,在沙埋古城特殊的日照环境中反复一遍遍模拟,80尊人形雕像折射一道道光芒连通着彼此,时间日期的指数以天为单位瞬息万变轮转。

“千万不要再跳到六月份去,我们实在是等不起了。”朱北辰心里默默念叨着,关注着荧幕前的数据。几乎所有人都怀着一颗纠结的心情在等待电脑的模拟运算。

所有的雕像眼神折射出的光线连成密密麻麻较之的蛛网图,复杂的推演过程终于结束,命运仿佛跟大家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日期显示的正是4月1日,众所熟知的愚人节。是否有着特殊的意义,也只有当初的设计者才会知晓,而这个日期正是第二天。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在他们还未有所准bèi

的时候骤然降临,韩清欣、七间、朱北辰、姜二爷、胖子都被眼前这一事实惊得忘乎所以,仿佛他们还没有准bèi

好迎接沙埋古城的降临,而这座尘封多年吸引着无数探索者的神mì

古老的城池将沿着以往既定的步伐如约降临在这片广场上空。

最先尖叫的是胖子,尖锐的叫声瞬间打破帐篷内的宁静,混合着电脑嗡鸣的提示音:“愚人节,不会吧。二爷,你电脑在跟我们开玩笑?”

不知是凑巧还是冥冥中所注定,朱北辰简直不敢相信,他想起了那个梦,梦中的女子告sù

自己,要他来到古城中拯救自己。尽管不知dào

对方是谁,可预感这座古城的大门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开启。这个日期真的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

七月拉扯朱北辰的衣角低声问道:“北辰,你在想什么?”朱北辰发怔的表情无疑证明他心里藏着事情。

姜二爷晃过神来慌忙拿起折叠桌前苏浩的日记,翻看着有关于4月1日的记载。一页页纸张飞快翻过,结果无疑是令人失望的,唯独这一天的记录是空白的,甚至相连前后两天的记录也是空的。苏浩的日记并不是连贯的,他只记录重yào

的事情。因而,古城入口的开启是否存zài

两个日期时间段便不得而知。

姜二爷呼吸着一口冷冰冰的空气,帐篷内的气氛变得压抑。情绪激动下点燃一根烟深吸两口缓缓平复一下情绪,沙哑着嗓子克制住自己说道:“好了,事情总算了结了,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管这次的推演得出的日期是否正确,待明天就可以解开答案,大家散了吧,今晚务必要休息好。”

老头急不可耐推搡着众人,把他们推出了帐篷外,熄灭帐篷内的灯光,反复着睡不着觉,实在是这一结果太过于出乎意料,一想到第二天就能进入到梦寐以求的沙埋古城,众多埋于历史烟尘中的古卷和奇珍就要展现在眼前。多少代倒斗发掘以及考古学家们倾尽半生心血尚不可知古城的确切位置,如今就要在他的手中亲自开启这座神mì

宝库的大门。

……

……

“这老家伙至于这样嘛,不就是个古城嘛,兴奋得把我们赶出来,还怕我们跟他抢。”说到底姜二爷再厉害毕竟还是孤身一人,如果说之前大家还能心平气和相处,现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胖子也不得不考lǜ

进入古城后的事宜。

各个帐篷的灯渐渐熄灭,残落的雪花覆盖着尖尖的帐篷顶,朱北辰刚躺到睡袋中准bèi

休息,帐篷外一道胖乎乎的人影已经伫立在那。甚至就连朱北辰都不曾注意到他到底站了多久,从体型上看大致可以确认是胖子无疑,可这鬼地方太过偏僻,外围荒无人烟,谁又知dào

究竟是不是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朱北辰试探性问了两句:“胖子,是你吗?”记忆中又出现了九曲江谷地那只魍魉的身影,哪只唤胖子名字的时候帐篷外的影子顿了顿,朱北辰这才放下心思拉开帐篷帘子。

一出帐篷自然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半夜装神弄鬼的胖子,只不过此时的他收起了白日玩笑嬉闹的架子,面容刻板僵直站在帐篷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问道。肯定是那块返魂香,他还带着那块东西,朱北辰刚想咒骂他半夜出来吓唬人,哪只胖子飞快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噤若寒蝉朝着姜二爷的帐篷观察一下,神mì

兮兮拉着朱北辰朝着营地外围走去。

远处山脉影影绰绰斑驳的树影在山巅随风摇曳,清冷的月光如许洒在胖子白嫩肥厚的胖脸上。一路上两人彼此间都不曾交流,越走越是荒僻,道旁还能借着光看清硕大的人面雕像,朱北辰压抑得想问胖子到底想干什么,可那背影于平日里嬉笑不正经的胖子完全胖若两人,就连相处了一段时间自以为摸清了胖子脾性的朱北辰也有点看不透他。

总之,现在的这个胖子整个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陌生。

砰!冷不丁失神朱北辰撞到了胖子的后背,不知何时他终于是停了下来,朱北辰踉跄后退几步,跌跌撞撞稳住身形。

胖子却没有及时转身,依旧背影对着朱北辰,微微仰头,五官对着点点繁星密布的天空,深深呼吸几口,像是贪婪允吸着完全看不见摸不着东西,眸光眺望向远处的群山。

“你…”刚开了个头,只觉胖子周遭若影若现的淡淡气息令人处若寒蝉,生咽下话语。该不会是那块返魂香真的有什么问题吧,一个人的气质和感觉完全变了,想起胖子随身携带的那块返魂香朱北辰就感到发怵。长时间浸在这种香体中会不会对人体产生影响,据闻返魂香可是用在死人身上的,如果活人常年嗅这种味道身体会否产生异变?

“你在想什么?”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朱北辰的遐想,声音也变得跟平日里有所不同,冷静镇定并带着几分冷漠。

“没,没想什么。”本身有问题的人最是忌讳被人提醒,要直白询问胖子是不是有病难免这会他会暴起,周围就剩下他们两人,朱北辰只好含糊应答着。

胖子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群山间,仰头看着被月光侵染的半空,呆滞的眼神似乎要洞穿空旷的空间,好似在看着虚无的头顶天空,那是整座古城存zài

的位置。可是现在那里空荡荡一片,也不知他的视网膜中是否看到了什么。

“古人对于自然科学的运用,对于光学建筑的造诣真是令人惊叹,太阳光线的反复折射就让一座巨大的城池隐藏在黑暗中不见天日数千年,相反的我们现代的科技刚刚有所成就就沾沾自喜,自以为无所不能,想来在古代科技面前真是可笑,你说对吗,北辰?”胖子无比的专注,话虽是冲着朱北辰说的,实jì

上更像是对古代文明的一种敬畏。

朱北辰哑然,潜意识里这个胖子给自己的感觉越来越陌生,究竟现在看到的才是胖子原本该有的性格,他之前藏匿得太深,还是他换了个人,“是值得敬佩,我很期待明天的到来。”

胖子道:“罗布泊,古楼兰,太阳墓,种种历史遗迹都可以追溯至汉代,但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这里的一切并不属于那个辉煌的朝代,光学技术及大规模光线布景等对于自然光运用登峰造极。这些技术的来源你不会觉得奇怪吗?古籍的传说,内载惊世科技,眼前的这一切都一一向我们展现了古籍中所记录下的内容。这部古籍中的科技足以让整个世界疯狂,甚至在几个世纪前就有几股力量在追寻这部古籍的所在,而现在我们将是第二批来到这里的人。”

为什么是第二批,胖子还知dào

些什么,他现在的表现还能自圆其说,他是一个作家,一个图书管理员或者其他的身份吗?

“第二批,几股力量?”

“对。你之前看到的苏浩其实就是第一批进到古城里的人。很不幸的是他只带走了一块价值微不足道的返魂香,就横死在了这里。如果几十年前他能走出去……”

朱北辰沉浸在思考中还未回答,胖子转过身来,冷冰冰的面容下隐藏着太多复杂的秘密。这一夜,想来他还会告sù

自己很多自己所不了解的事实,他的用意何在。

19世纪初,随着闭关锁国政策的进一步被外国列强所打破,世界各地的文化思想涌入。

那个年代据有古籍秘密的姜家出现了叛徒,带着家族守护了上千年的秘密逃亡海外,古籍的传闻被国外的相关组织获取。本属于家族独有的秘闻从此不再是秘密,几个世纪来国外组织势力的渗透,无不在追寻着这部书籍的下落。

“苏浩明里的身份是探险家,实jì

上民国时期他受雇于一外国势力,秘密寻访沙埋古城所在。否则你以为以他个人的能力就算再通天,也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他背后是无数财力物力人力的支持,所以我说他是第一批进入到这里的组织代表。令人惋惜的是他自己都丧命在这里,没能把消息带出去。”胖子道。

第459章 黄金家族

谁又能想到一座古城牵涉入这样复杂的势力斗争中,胖子是属于那股势力,明显他知dào

的事肯定不少。

说起苏浩,朱北辰印象最深的是这人的长相,外观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更为离奇的是苏浩是在民国时期失踪的,可在木屋里见到他时,他居然还是活着的。

且不说他还活着的问题,单单是几十年过去,这人的容貌还似年轻时候的样子。在沙埋古城中苏浩遇到了什么,导致他的衰老速度得到延缓?

这个夜晚显得无比凄冷,种种可怕的事实交织在一起,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真相掩藏在古城背后。

“困了,我回去睡了。”朱北辰只想尽快远离这个胖子,眼下怎么看都像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惊天阴谋。

这里的每个人心中都藏着秘密。韩清欣起初诓骗自己她是被蒙骗误入这里,实jì

上她是在有目的接近太阳墓。

而胖子呢,说什么身患绝症,寻访那部古籍用来治病续命。通通都是遮掩的谎言,天知dào

这胖子骨子里有病没病。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难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都不想听听都有些什么人会成为我们的对手?”胖子没料到朱北辰转身说走就走。

“没兴趣。”朱北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他的生活原本就希望简简单单,不愿意牵涉进这些阴谋的漩涡当中。

“其中两股势力你是知dào

的,那个疯丫头是干什么的你难道一无所知?再就是姜家,他们对待沙埋古城,对待古籍的狂热可是延续了上千年。”

朱北辰没理会他,继xù

迈着步伐朝着营地方向走去。他能告sù

自己这些,一定是对自己有所求。

“呵呵,你一定以为二爷是姜家的代表吧。我告sù

你,不,他实jì

上早就不是姜家的人了。”明面上动用姜家的力量,背地里却已经是在为其他组织服wù

,这或许就是胖子今晚所要说的最惊人的秘密。

朱北辰止住了脚步,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姜家是何其庞大的世俗存zài

,姜二爷在家族中的身份地位何其尊贵,难不成他会放qì

这棵大树令觅高枝?

“话说完了?你的故事一点都不生动,我懒得理你。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你最好老实点。”一定会捅篓子的,这一撮人里每一个都不是安分的主,除了七月之外,朱北辰想不到任何可以信任的人。

胖子终于急了,急于寻求朱北辰的认同,跟他结成同盟,一个人就算能力再大也是势单力孤。从这一点上看,苏浩就是最直接的例子:“黄金家族,你应该听说过黄金家族吧。”

声音从后头飘来,朱北辰的脚步一时间沉重起来,面容僵直。

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历史上最伟大的家族,换做是其他组织,都不足以值得换来姜二爷的背叛。

“黄金家族”指的是纯洁出身的蒙古人,即蒙古奇源(乞颜)部元太祖孛儿只斤氏铁木真后裔。

自成吉思汗死后,只有他的直系后裔,即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人的后代才被称为“黄金家族”。

仿佛这些古老得都应该在历史烟尘中沉寂消散的家族都延续传承了下来,为追寻这座古城而纠集在了一起。

朱北辰问道:“怎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有后代传承下来?”

胖子说道:“不清楚,元朝那么庞大的疆域,连年征战积累的财富,后代子孙众多总不能都死绝了吧。他们的后人在元朝灭亡之后就一直很低调,据说他们的后代迁移到了现在的中东地区。具体是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人中哪一位的分支并不清楚。但是在民国时期他们都活跃起来,似乎是古籍的追踪有了新的线索,线索的指向是一座古城。最终导致他们都按耐不住了吧。”

听他的语气,似乎他并不属于这个家族的人,而且对于古籍的争夺,黄金家族应该只是其中的一股势力,至于其他几股势力是什么尚不得而知,总之有份参与这件事的势力都是极其庞大的。

“黄金家族的血统身份,掌控的资源实力丝毫不弱于姜家,现在你对我说的话有几分相信了吧。现在他们潜伏进来的人只有姜二爷,我告sù

你是要你多作提防。二爷这个人可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实力那般简单,之前大家还能和睦相处,但进城后情况就会大大不一样。”

没错,以这个家族的实力如果真的传承至今,实力上来论确实比庞大的姜家更是高出一截。

不过,朱北辰更好奇的是胖子的身后是谁,或者说他是来自于哪一方的势力,在古城即将开启之际,本就复杂的人际关系更是蒙上了一层雾纱。

胖子又移近了一步,越过朱北辰兀自走向营地,朝着自己的帐篷方向而去:“掺杂这一趟浑水的势力还有一家,不过也是其中最神mì

的,没人知dào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但每每出现一丝一毫线索的时候,都曾有第三只手插足,或许他早就混进了我们的队伍。”

他钻入了自己的帐篷,外头就剩下孤身一人的朱北辰。

一个不平凡的夜晚经lì

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先是漫天大雪的落下。

继而古城入口的谜团探索有了进一步的进展,最后以胖子惊人的话语结束。

朦朦胧胧中的沙埋古城实在牵扯了太多太多,朱北辰看着胖子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这一刻倍感自己处境的孤单。

姜维后裔,黄金家族,还有一直藏在背地里不曾露面的第三股势力。当然,韩清欣背后的势力应该算第四股吧。

身心俱疲的朱北辰低头钻回自己的帐篷,背脊却感到身后的几顶帐篷中有几只眼睛在关注着这里。在一个个庞然大物般势力的眼中,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在这个迷局中自己又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所有的信息在脑海中交织,所有零碎的记忆片段如投影般在眼前飞逝而过,困倦下,朱北辰终于深深睡去。

第460章 第一缕阳光

第一缕阳光懒洋洋铺陈着这块土地,六个帐篷松散竖立在广场中,映衬周围平整空旷的地面以及山石林立的背景显得孤独落寞。

帐篷门帘帘子被拉开,韩清欣习惯于定时早起,这一日的阳光看上去已经有所不同了,但到底不同在哪实在是说不出来。呼吸几口晨光清气,周遭挨着的几个帐篷陆续拉开拉链,朱北辰、七间、姜二爷、胖子和七月接连从不同的帐篷中走出。

表情不一的面部姿态,扫视一圈,韩清欣发xiàn

胖子有着明显的黑眼圈,而七月还是以往那副好皮肤,姜二爷眼皮松弛,想来是亢奋了一整夜的架势。朱北辰则是面部表情僵硬,一张俊俏的面庞下似乎隐藏着许许多多的话语。

一早晨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沉重,仿佛大家一夜的休整或者是不眠都是为了等待这个安静早晨的到来。

稍许沉默后,韩清欣道:“根据电脑的演算,早上8点左右太阳光斜射的角度将会达到既定值,也就是符合80尊雕像连成线网的时间,具体古城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稍作停顿,韩清欣环顾一圈,尽管众人的表情还是如前,可心底暗藏的悸动或多或少有所表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清晨7点钟,她微微笑道:“呵呵,再有一个小时,大家就都会知dào

了。”

敏感的韩清欣总觉得这支队伍的成分并不单纯,唯一能掌握来历身份背景的人就只有朱北辰了,虽说来自苗疆的七月背景同样单一,可是追溯苗疆黑苗的历史多少与沙埋古城有关联。而胖子和七间就更不用说了,七间一直以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危害这个小团体的事情,可最值得怀疑的还是他那一身本事以及他讳莫如深的身份。胖子呢,像是个欠缺城府和社会经验的嫩雏,一路上无不闹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笑话,特别是他贪小利好嘴舌的作风,但谁又知dào

这一切是不是他刻意做出来的伪装呢。姜二爷的背景却是最直观的,姜家二号人物,毋庸置疑。

韩清欣的预告宣告着古城来临的准确时间,几人中胖子眼眸中闪过一丝的犹豫,他期待这一刻的降临又略带着担忧。以胖子的心性不至于瞻前顾后,可这样的微笑表情却暴露了他内心不易觉察的波动。

韩清欣当下起疑,又不好直接说什么,只是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在这之前我觉得有些话大家要说开。我们这支队伍的成分很复杂,你们也该都知dào

沙埋古城是怎样一种存zài

。古城建成的年代绝对比我们推测的要久远,里面潜在的危险必定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想着背地里敲闷棍下黑手的自己要掂量着点,单独一个人不可能活着走出古城。”

这番话警告的作用可能没韩清欣想象的那样有效力,特别是姜二爷这样的老江湖,要是背地里反水韩清欣能做事也非常有限,她心底里只希望他们多少有些顾忌吧。

朱北辰道:“嗯,我向来都是很无害的,某些人就很难说。”除了七月,朱北辰对队伍里的任何成员都感到不放心,尤其是昨夜里胖子惊人的坦白。可这一早胖子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嬉笑着面皮,让人看不透这张皮囊下的心灵。原本最让自己放心的韩清欣也是无从生起信任感。

姜二爷的嗓音似乎又沙哑了许多,半眯着眼缝用惯用的表情看着韩清欣:“各取所需,我可以保证在城里不对你们动手。”他的保证还算比较坦白的,至少听起来更加真实。

七间的呼吸很均匀,韩清欣无法用心理学上的行为特征捕捉他的内心想法。这种人要么是表里如一,要么就是极为擅长伪装。

“带一些随身的枪械和压缩食品吧,其他的负重行李就丢了吧,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做准bèi

。”胖子转身钻入帐篷内开始收拾起东西来,朱北辰猜想他最重yào

的行李恐怕就是返魂香了吧,他进去肯定是要带上那玩意。

“我没什么可带的,除了这套蛊器。”七月的随身物品最是简单,却也是最为沉重的。

朱北辰斜躺在敞开的帐篷内休息,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惬意打着哈欠,眼神直直看着帐篷口外的天空。真是琢磨不透沙埋古城究竟将以何种方式降临在广场上空,古人的科技文明足以让人惊叹,一个小时后的画面定然十分宏伟壮观吧。

八点三十五分,不知不觉中光阴一点一滴逼近,他们心目中隐隐期待的时刻一分一秒的到来。

轻装简从的人员再一次在各自帐篷前检查了一遍随身的物品,帐篷、各式电子仪器设备、大型枪械都被丢弃在一旁,除了姜二爷随身的那部超级电脑。

清晨怡人的景致风光,眼前的宁静并未能平复他们的心情。姜二爷忙着在电脑前操作着,韩清欣假设起了一部微型摄像机试图拍摄即将出现的瑰丽画面。

就在一分钟后,所有处在开启状态的电子设备无一不发出吱吱的电波干扰声,二爷的电脑屏幕画面全然换成斑斑点点的雪花,韩清欣的摄像机画面内闪动几下眼前的景物破碎开来。

就连胖子都徒然憋着一口气,收起平日里嬉笑的表情,安静站在二爷身后面目剧变看着电脑屏幕。

韩清欣皱着眉头怅然道:“这就开始了吗?是剧烈的强磁场干扰,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

仿佛就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广场内处处充满着紊乱的强电波磁场干扰,头顶日头发出的白光变得异常毒辣,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射线四面八方覆盖。

屏幕闪烁十多秒后骤然熄灭,无论如何按开关都再无法开启。随着一声炸裂声,原本韩清欣手中准bèi

拍摄画面的摄像机爆裂,碎得七零八落的电子元件散落一地,冒着焦黑的烟雾。

用来看时间的手机屏幕光也暗淡下去,七间从一行囊中翻出的一块怀表指针则定格在八点三十五分左右,所有的计时工具都失灵或者损坏了。

七间摊开冰凉的手心,看着那块怀表,直道:“糟了,不能知dào

确切的时间。”

第461章 前奏

广场上的景致依旧,与一分钟前对比毫无变化,强烈的电磁波动越来越剧烈,甚至都能感受到一股看不见的电磁粉尘扑打着面部皮肤。

广场周围群山之巅细小的石块渐渐发出厮磨的扰动,像是在某种神mì

的力量下吸引着它们在不安地躁动着。骤然间帐篷紧挨着的一面山壁顶上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响声,接着便是急剧的破空声,迅疾的风迎头猛烈刮下来。原来是一块山顶巨石从山上翻落下来,落至半空分崩离析地解体,裂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砸下来。

“当心。”胖子首先发xiàn

山顶的异状,撒腿便往广场空旷地带跑去。

其余的人顺着胖子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也是纷纷百米冲刺般离开宿营地,刚跑开没多远的距离就感到地面传来连番震动感,再一回头看时都忍不住吓得呆滞。宿营地堆满小山包大小的石块,先前的几处帐篷隐没在山包下,要是刚才跑得稍微慢上那么几秒钟,怕是连人都给活埋在碎石块中。

七月拍拍朱北辰身上的砂石灰尘,问道:“有没有伤着?”

朱北辰摇摇头,刚想说话的时候接踵而至的震颤顿时自广场中央地带蔓延开来,几乎相当于7级强震的震感由一点向四周传递着。

“趴下,快趴下。”韩清欣参加过地质灾害临场演习,预估这场突发的地震来势猛烈,后果简直难以预料。

“地震了?”胖子一脸的不相信,难道地质现象跟天体一样都是可以人为控zhì

的吗?这样的地震强度莫非是在地底引爆了一颗氢弹?

时间进行到什么时刻了?他们纷纷在强震来临时匍匐在地,朱北辰一边耳朵紧紧贴着地面,越挨近地面,那种来自地底的古怪声音越是响彻心灵,仿佛看不见的地层底下一只巨大的怪兽在咆哮嘶吼,地壳横向挤压移动的声音,又像某种神mì

地底生物在穿行。

预料中,地震就算是极坏的遭遇了,可眼下糟糕的情况远远不及与此。滔天翻涌的巨浪声又远远从四壁群山之后扑来,光是听着声音就可以判断水势涌来的速度,时速怕是有90公里的水声,空气也变得潮湿无比。

一切的景象更像是科幻小说中对于末世的描述,清脆的山巅依稀嫩看到可怕的浪头高出山巅足有几十米,而且四面的群山都出现了巨浪的身影。而群山中的广场顿时成了巨大闸门的泄洪口,可以想象的是在几分钟后源头不明的潮水就会将这里淹没,形成一个纯天然的湖泊。

胖子的面色渐露恐惧道:“疯丫头,你算的都是什么,是末世倒计时么,早知dào

我们昨天就走应该还来得及。”汹涌的水势以如此高速袭来,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一层层巨浪埋葬。

很快,潮水接近山巅,本就松弛的山体被先头巨浪掀翻,携带着巨大石块的潮水终于从云层高的距离倾斜而下。

来了,近了。他们几乎能嗅到潮湿的水汽和破碎的砂石泥土气息,末日般的恐怖场景即将到来,大自然在向一群渺小的人类展示自然力量的雄浑伟大。

每个人都在茫然计算着潮水倾斜而下的时间,幻想着无与匹敌的重力势能。轰天的巨响一浪接着一浪,几千米高的落差造就的水体势能是骇人的,撞击到血肉躯体上无异于被铁锤砸中吧,何况水体中还混杂着大量的碎石块。

姜二爷也是彻底绝望了,四壁都是一层又一层的巨浪,想要逃出升天,可又能朝着哪里去逃。

韩清欣匍匐着身躯喃喃自语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们模拟出的为什么是末日场景,今天不是应该是沙埋古城开启的日子吗?为什么迎来的是末日惨象?”

小股的水流已经顺着山川地势扑下,真真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磅礴气势,无可抗拒的宏伟力量。

先头的浪花打湿了他们的衣裳,死亡般冰凉的气息围裹着每一个人。这时候他们任何一人的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因为再强势的手段在这样的灾害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七月着雪色长裙攀着地面朝向朱北辰靠近,小手紧紧捏着朱北辰的手心,无惧的容颜绽放娴静的笑意。

死亡对于朱北辰而言已经不再可怕,他已经是经lì

过一次死亡的人,一次次抱着坚定的信念寻找生命的奇迹,一次次被无情的事实打击,握着七月柔软的双手,抱以同样的微笑:“七月,你害pà

吗?”

彻天响地的潮水声转眼间淹没朱北辰的话语,可七月仿佛看着他蠕动的唇瓣听懂了他的话,无惧摇摇头。一头逐风舞荡在磅礴景致中的秀发更衬七月不俗的气质,嘴型默默念着:“有你在,我就不怕。”

滚滚巨浪顷刻间冲垮山巅岩体,雄浑的水势威能下足以使得渺小的人类自心底生出远古时期的颤栗。对于沙埋古城的痴心妄想早已不复存zài

,就连生的意志也在一点一滴地被磨灭,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恍如一世般煎熬。

“都给胖爷我站起来,你们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活够,我不能死,绝不能。”胖子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现在他最后押上的赌注是自己的生命。

胖子嘶吼着率先摇摇晃晃站起来,脚下已经积了满满一层水,淹没至小腿处。淌着水不甘朝着一尊巨型雕像奋力一步步走过去,殊不知这样的潮水就连外围的大山都能冲垮,区区的雕像又能保护得了他多久。

人在丧失一切希望的情况下,就连理智的思维能力也会一同丧失。

“胖子,别挣扎白费力qì

了,没用的。”看着他真觉得这人可怜,昨夜他口中所述的各种妄图染指古城的势力,他会是其中哪一方的代表呢。现在这一切都不重yào

了,不久他们都会死,胖子也会死。

震天的水声掩盖了众多的声音,还在苦苦挣扎的胖子前进的脚步放缓,他猛得转身道:“你们看,快看那些雕像…”

一句话未叙述完毕,一层巨浪扑来,胖子被灌了满满一口污水,整个人都被埋到水下,使劲扑腾两下才在水面露出圆滚滚的脑袋。可惜的是其他人丝毫不关心胖子的举止,在他们眼中胖子不过在水体里沉浮几下,连他的话音都听不清楚。恼怒的胖子拍打溅起阵阵浪花,又伸缩着胳膊示意:你们倒是看看雕像啊,有变化了。

几番折腾终于是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广场积水深度达到一米深,每行走一步都是极端困难,前仆后继的浪花四面八方冲刺。刚稳固好身形,朱北辰顺着胖子的指示看向山壁浸泡在水中的雕像。受到强烈地震的影响,拥有数千年历史的雕像表层稀稀落落脱落下一层层碎屑,脱落的面积越来越大。胖子提醒其他人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些碎屑,更加吸引眼球的是雕像的眼珠子,似乎雕像内部的机括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彻底被激活了。

雕像宛若生人,富有神韵的眼球悠悠然在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转动着。再观视野内其他的几尊雕像,它们像是约定了在同一时间调整视角一样,眼球转动的方向不一。这一尊明显在关注另外一尊,彼此间行着注目礼。眼前的现象岂不就是电脑中模拟演算的画面吗?

在4月1日清晨九点整,所有的雕塑眼球将会一齐转动,折射头顶烈日的光芒。

眼前的场景不正如电脑推演的一样吗?这些摆置在这里数千年的雕像都在为那一刻做着准bèi



该死的,苏浩的日记里怎么没记录这一刻会接连发生如此多的异状,导致自己措手不及。朱北辰腹诽着苏浩,这人该是有多腹黑啊,连死了都要留下一本记录不全的日记坑害人。

朱北辰道:“过了多久了,有9点了没?”

他知dào

七月能参照自己的心率来计算时间,得出的结果往往跟现实的时间差不离的精准,之前所有电子仪器设备损坏的时间是八点三十五左右,现在应该快接近九点了吧。

两人手牵着手一块在巨浪中此起彼伏着,七月刚从水中探出湿漉漉的小脑袋凝声道:“还…还有一分钟,就…9点了。”

还有一分钟,果然雕像内设计的机关已经开始启动,朱北辰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空云层,云层后几道极强的光斑躲在云后,太阳的外部轮廓笼罩上一层耀眼的白光。

那几处光斑隐隐有加强的趋势,几度愈突pò

云层直泻而下。

潮水涌下的速度极快,愣神的短暂时间脚下的积水又足足上涨了一倍有余,七间喊道:“朝着中心地带游。”石块被水卷着纷纷砸在岩壁周围,溅起数十米高的水花。

高高的云层之巅,骤然闪现数十道强光,冲破云层的束缚转瞬间冲至群山上空,与此同时每尊雕像的眼珠呼应般绽放出金灿灿的光晕。

第462章 沙埋古城(一)

末日震撼人心的盛景,山崩地裂的浩大景观,眼前的一幕幕恐怕是他们这一生中再也不可能经lì

第二遍的深刻记忆。

数十道强光在广场上空交至汇流,一尊尊雕像宛若在这一刻复活,无以名状的骇然盘踞众人心畔,脚下冰冷的水流愈集聚愈高,水中暗流涌动在水面形成一个个漩涡。

朱北辰的思绪在此时更显纷乱,眼前美轮美奂又带着玄幻色彩的景致就像梦境一般变得不再真实,嗡隆隆乱糟糟的杂音高分贝冲袭着耳膜。

韩清欣被巨浪推到几十米开外,声音仍在激动说道:“4月1日,沙埋古城终于是开启了。9点,9点,我计算的时间分毫不差。”

群山后大型的飞鸟被强悍无可抗拒的自然现象惊扰,大面积的飞鸟涌上了高空,惶恐不已奔命般逃跑着,也许生活繁衍在此多年的它们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群山的怒吼,魔鬼般的潮水四面八方奔袭的场景。看不见的地面上体型庞大的异域走兽发狂似远离着这座被群山环绕的广场,所有的音符汇聚成一块交织在所有人的耳畔心间。

一浪接连着一浪的潮水不断将浮在水面上的几人使劲压往不知深几许的水下世界,一口冰冷的污水吞下,胖子剧烈咳嗽:“要命,太惊人了。”光是剧烈变化的自然现象都隐藏着各式各样的危险,在水中稍微一个不留神就能撞上混杂在水体内的石块,高速涌动的潮水推力下脆弱的他们一旦撞击到石块上就是头破血流的局面。

缺失了一条胳膊的七间在水中最是难保证平衡,几经沉浮加之体内不化骨的尸毒催动,现在他的体力消耗巨大,一卷浪头过去,面色煞白得吓人的他好不容易艰难浮出水面,微微蠕动的嘴唇想说话却是一副没力qì

的样子。远远看着的朱北辰心情焦急且担忧,数次试图靠近他,又一次次被巨浪拍打得越来越远:“七间,七间.”

七月不觉脚下被水中滚过的石块磨伤了脚下皮肤,缓慢渗着血液的小腿泡在冰冷的水体中,也不见任何挣扎,表情沉静在水面随着波浪逐流,积水深度高达百米左右,已经将他们漂浮到群山下腰。这种情况还在持续不断加剧着,真不知是不是这里所有的地下水都集中到了一块,势有将这块山腹之地填满的架势。

咦,姜二爷呢,漫漫水面寻觅不见那个老头的影子,不知是不是早就已经是激流中被潮水所淹没,沉到了数米深的水下。毕竟所有人当中他的年纪最大,体力较年轻人已经大大不如。韩清欣挣扎得疲倦了,找不到姜二爷或许是一件好事,这样的人物倘若活着在进入到古城之后肯定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交至的光线焕发出耀眼的白光强烈至惊人的程度,以至于头顶的太阳相较之下都黯然失色,众人都被一组组光线晃得根本睁不开眼睛,滚滚热浪随着强光的照耀紊乱冲刺在广场水面上,顷刻间这里的空气都被加热到火辣辣的程度。

伴随着节节攀升的高温,水体的冰寒也在一点一滴被驱逐着,水面包裹上一层湿热的水汽,无尽的担忧盘桓在他们心间,不知dào

这样的场景还将会持续多长时间,来自空中的高温在缓慢加热着水体,周围一团团的水蒸气形成了厚厚的云层,众人就像置身于云彩当中。

意识被周遭的剧变冲刷得朦朦胧胧一片,紧张的情绪过后,耗尽气力的几人摇摇晃晃飘荡在水面,水流将他们之间冲刷得相隔好长一段距离,彼此间根本看不到对方的所在。

时间恍惚过了整整数年的光阴,这一虚无缥缈的时间概念在他们心底渐渐模糊,只觉得包裹在一片温暖的海洋中,微微抬头只能看见无穷无尽的白光,白光的尽头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或者是地域大门的所在。

耳畔所有的杂音都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一刻停歇下来,水雾蒸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整整八十尊雕像的身影也消失在这一片天空下,或许是水位上涨导致它们被掩埋在了水层下方。空中蛛网密布的光线连接成一方形巨城轮廓,琉璃般的光晕在这座古城城体静静流转,古城的面积在一步步扩大,不到数分钟的时间覆盖至整个广场大小,且这种扩大的趋势还在不断进行着。

他们终于在数分钟后注意到高空中这一座琉璃状巨城的身影,由一条条光芒线条组成的城池就像一副经天纬地的全息投影城,琉璃材质的外墙使得这座古城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奢华的超现代化建筑,古城本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以广场为中心缓缓自传着,似乎在向这群外来见识浅薄的访客展现数千年前古人的科技文明,展现这座神mì

的惊世古城全貌。

这一刻,宏伟的古建筑形象印在他们的脑海里,周遭的杂音都消失不见,透过具有高度透明度的墙体依稀能看见古城中种类繁多的茂密植被,翠绿色的植物和谐生长在沙埋古城之中,座座样式造型古朴的居民建筑有序铺陈在古城的街道两旁,摊位、铺面、零落穿行于街道上的人流。随着古城的运转,城中的景况影像将这座古城中的一切如实反映在朱北辰等人眼前。

宛若艺术珍品样式的城内建筑造型,巧夺天空的建筑技艺,无不深深吸引并震撼着这群外世界的访客。

朱北辰全然被古城内迷人的风景建筑迷住了,痴痴道:“好和谐的居住环境,这种有别于任何朝代的建筑风格好巧妙。”

如果说欧洲中世纪的建筑风格给人以一种返古的古朴感受,那么这座历史上鲜为人知的沙埋古城整体的城池轮廓以及城内的房屋建筑造型简直能将人的心境引领至远古蛮荒时期的静谧,一座远离硝烟独处世外的古城,至少亲眼看见它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七月似乎眼神中也流露着少女的痴醉,想来眼前这座城跟苏浩当初见到的那座城又是不是同一座呢。数千年过去了,历史尘埃的堆积,种种沧桑的变化都不足以掩埋这座古城曾经的辉煌。

古城的外观一如它建造之初的模样,纤尘不染,令每一个见到它的人都禁不住臣服于它的伟大,心灵都震撼于它的雄浑。

古城中穿着着银盔铠甲的卫队在城内街道巡查着,覆盖着全身的厚重银色铠甲遮住了卫兵们的模样,看不清他们的外貌,单单是凛冽的气质,手持造型奇特的兵器无一不在向外人展示着他们具备的力量。

为什么没有城门?古城自转了一圈又一圈,韩清欣始终没发xiàn

寻常城池应该具有的城门入口。任何朝代城池的建筑风格大致上是相类似的,一般的城池都会建有四道城门出入,个别政治经济高度发达的城池甚至城门数高达八道之多。可眼下这座城简直就是密不透风的存zài

,厚厚且高耸的城墙将这座古城围成一圈,城池的入口究竟在何处?

发xiàn

这个问题的人不止韩清欣一个,几乎所有浮在水面上瞻仰沙埋古城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座城没有门。而且,古城距离水面高度足有万米之高,全息投影出的城池像是根本不存zài

一样,古城的占地面积像是魔术一样在不断扩大。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常识。它,真的是真实存zài

吗?物质又怎么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高速膨胀至这种程度?

氤氲的气体,琉璃色的光泽笼罩着山川大泽,祥和静谧的安适气息洋溢在古城四周,古城深厚的底蕴,异样的芬芳气味熏陶。朱北辰、七间、韩清欣、七月等人的眼皮不知不觉中愈来愈沉重,鼻间呼入的气息都带着一股沁透躯体的味道,浑身的不适及重负都在别样的安详中抛之一空,一辈子的负累都在这一刻放下,他们从来没有感受过人生像现在这一刻这样释然,咫尺相隔的古城高高在上,人心中的贪念奢求都被古城的光泽驱散。

“好舒服,好想就这样睡去。”胖子口中喃喃自语着,心中早已不再思索着古籍的问题,原来放下的感觉如此之好。

韩清欣想起了之前生活的种种,负累般艰苦的任务,她的日子都是在各式各样的任务分配中度过,有时候都会感到麻木,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遵循着命令做着一些事情,甚至是违心的事。好想在彻底闭上双眼时再看一看朱北辰的面容,无论他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少年,都不再重yào

,自己只想再一次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张脸。

朱北辰遥望着水面沉浮的那张脸,属于七月那张无暇的娴静面容,水面已如波澜不起的湖水,熟悉的眼神在相隔百米外的湖面恍恍惚惚看向自己。眼神中透着流连、不舍、以及无尽的爱意,愈加困倦的睡意自心底袭来,朱北辰永远不会忘记闭眼前七月温柔的笑意,像是在向自己告别:别了,北辰,若然有来世,我们再相会。

第463章 沙埋古城(二)

又一次直面死亡的领悟,朱北辰眼眶中的泪水滴落混杂在水中,已分不清是周围的水还是泪,咸涩的味道由喉咙直下脏腑,希望这一次是真的彻底的面临死亡了吧,他觉得活着真的是很累。

古城的出现往往令人想不到是这样一副光景,潜意识仿佛被这座城市催眠,无形中死亡的手在向他们召唤,而见识到古城不凡的人却无力抗拒这种召唤,甚至于放qì

了继xù

生存下去的念头。

唯一试图抗拒古城影响的人只有七间,他还在苦苦努力妄图使自己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可沉重的睡意一波又一波压制而来,几番沉下水底,温热的水分却始终无法使自己清醒,渐渐地意识也进入迷离的状态。他想起了他在滇南的家庭,还在家中等候着自己归来的老婆孩子,包括学道时的种种经lì

,闭眼前嘴中还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谁能想象到,沙埋古城是前人设计的一个巨大的陷阱,千方百计寻求古城的入口,到头来换来的是一场空。目睹古城真容的一群人不知dào

是幸运,还是说是不幸,能亲眼见证世间无双的建筑,可在下一刻又要彻底离开人世。

七间在默默为自己念着往生咒,同时也在心底为妻儿子女祈福。

恍惚中,层层白光满满占据了所有人的意识,他们感觉不到躯体的存zài

,自身宛若褪去了重量的空壳,摇摇晃晃飘忽在云彩之中。

灵魂游荡在古城上空,脚下便是那座琉璃满目的巨大城池,他们甚至能看到城池下方泡在水里的自己。没有任何的恐慌惊惧,看着自己曾经的躯壳都是一副冷漠无关的表情。

这,或许就是死后的世界,宁静,无争,无欲望。

……

沉寂多年,未知懵懂中穿越了多少人世岁月,安静的环境,淡淡的月光穿过树梢,皎洁银白的月光倾洒在透明的道路上,点缀着蓝色光点的昆虫绕着头顶飞来飞去,景色怡人。

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劫后余生的岁月,更像是经lì

了一番转世投胎的过程,皮肤触及的空气都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迷迷茫茫中睁眼,朱北辰有点疑惑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周遭了无人生,自己在一间院落中,身上还穿着之前泡在水里的衣服,好在现在染水的衣服已经干了,还带着好闻的香味。

胸口隐隐有痛感,扯开衣服一看原来胸膛一片红肿,想起来应该是之前在水中撞到了一块巨石的缘故。

可,这里是哪里,目前自己到底身处何方?相隔几米开外,朱北辰看到了昏睡的胖子,陌生的地方突然间看到熟悉的人难免感到亲切,胖子看上去有转醒的迹象。顾不得那么多了,如今七月、七间等人都不见了踪影,先把胖子弄醒了看看情况再说吧。

胖子?连喊了几声,看架势他应该是能听得到的,浑身酸痛的朱北辰勉强能半坐起来。

院落又一圈两米高的院墙围着,身后方是一间大门紧闭的房屋,屋子的造型样式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院内栽种着一棵不知名的树木,闪烁着琉璃光晕的树梢枝头生长着碧绿至极的叶子,宝石般光晕的绿叶使得这棵树木浑身透着一股珠光宝气。院落内主人家不知去了何方,遍地都是一派荒凉静谧。

估摸着胖子还有一段时间才能醒来,不清楚状况的朱北辰决定起身转悠一番。先是来到那棵吸引眼球的树下,畏畏缩缩摸了摸树干,一摸上去心头猛得发怵。跟一般庭院栽种的树全然不同,摸上去冷冰冰的触感,光滑的树皮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更像是摸在一层玻璃上,又探了探低矮处的树叶,这种树的树叶材质更近乎于翡翠,总之,这棵树确不寻常,应该是一件工艺品,用翡翠加工而成的工艺珍品。

可就是这样的稀世奇珍寻常栽种在院落中,朱北辰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处境,明明记得陷入昏迷前是在汪洋大海般的潮水中,那座神mì

的古城就在头顶盘旋,记忆好像历过了千年之久的时间,醒来时就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自己并没有死,而是以某种未知的形态或者方式进入到了古城内部。而这里就是沙埋古城吗?

一时间脑海中的信息纷乱混杂在一块,头疼得快要涨裂。对,七月呢,他们所有人都去了哪里,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来到了古城当中?

胖子手指头动了两下,躺着的躯体在恢复着知觉,不多时竟坐了起来,眼神中还是一片茫然,似乎也跟之前的朱北辰一样迷惑自己所在的地方。明明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魂魄离体的感觉像极了众多经lì

过死亡的人的描述,可如今自己活了过来,可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咳咳,胖子咳嗽了两声,也跟朱北辰一样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情况,终于发xiàn

站在庭院中也在打量着自己的朱北辰。

“怎么回事,我们都没事吗?这里是哪里?”清清嗓子,一面笑着一面摇头,不知该是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是在想着其他的什么事情。

“是的,都还活着。”语气淡漠了许多,朱北辰凝望着胖子微微点头。

“只是不知dào

其他人都去了哪里,我们好像在一间院落里。”

“沙埋古城,特么的我们进来了?”胖子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除了身处古城的解释,他想不出在其他地方还有这样的建筑,从建筑风格上来说和他们在城外见识到的建筑何其相似。

“谁知dào

呢。”朱北辰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在古城当中,一手摸着那棵翡翠树,心想要是胖子知dào

这棵树的材质,恐怕是贪念又起了吧。

嘴唇微微上翻,诡异的笑容微露,胖子很肯定道:“肯定在古城里面,沙埋古城,我们终于进来了。”真是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这里。

“还能站起来?我们四处走走看,我总觉得这里很奇怪,先找找其他人,他们应该也在这里。”朱北辰道。

第464章 沙埋古城(三)

胖子的目光环视院落一圈,凝视着一处处异域风格的古建筑,似玉质的栏杆扶手,脚下踩着的古道也是由一块块通透经营的玉石铺陈而成,院落内房屋建筑清一色白调,墙壁上雕刻着璀璨的花骨朵,窗户是封闭式的,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却看不见屋内的布局摆设,门则是在墙壁上描绘出一道门形轮廓,实jì

上看上去就是一睹墙,四周围静悄悄的,好像整个院落除了他和朱北辰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活人存zài



院落内纤尘不染,除了一棵古树和树下的人,大概百平米的院落内还有一口竖井,井前竖立着一块无字玉碑。院落内的一切齐整有致,整个空间显得静谧而庄严,迎面而来流速缓慢的暖风吹拂,轻柔舒适。

胖子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外乡来客,好奇打量着不大院落里的一切,不一会目光注意到朱北辰身畔的那棵树,华光流转的玉材,想不被人注意都是一件难事。

“我去,你旁边那树是假的吧,碧绿自然,难道是翡翠?”不得不说胖子的鉴宝能力还真不是吹的,单单是一眼略过就能分辨得出来树的材料。霎时间,三步并做两步跨到翡翠树下,熟悉的贪婪眼神渴望地看着翡翠古树,小心翼翼伸出咸猪手摸摸树枝,昂扬着头碰碰顶端的树叶。

“油润亮泽,翠绿闪光,浓艳纯正,色彩鲜阳,分布均匀,水头十足。北辰,你这下出去可以不用做穷学生了,这可是顶尖的翡翠啊。”整整一棵树用一整块翡翠雕刻而成,论翡翠的大小成色无一不是外界寻觅不得的珍品,再加上它本身极高的艺术价值,拿到世界上顶尖的拍卖行,想到那帮老古董拿着各种检验设备鉴别翡翠树的严谨劲头,再看到他们诧异的眼神,胖子就有着说不出的喜悦,恐怕没有哪一位玉石鉴定家能准确给出翡翠树的价格,统一的措辞大概也就是:稀世奇珍,无价之宝吧。

哈哈!胖子摸着翡翠树嘴角咧开的角度极为夸张,浑身的酸痛疲惫也被这一刻的兴奋劲给抵消得一点不剩,甚至连朱北辰都顾不上,连古籍的寻找都抛到了脑后头。他这一辈子见过的稀世珍宝可以用不计其数来计算,可当他第一眼看见这棵翡翠树的时候,之前那些所谓奇珍都可以算作一堆垃圾,哪里有半点文物艺术价值,光是这棵翡翠树的雕刻工艺,能把整块翡翠雕刻成如此景致的古树模样,怕是很多工艺大师穷极一生都做不到。

唯一让他奇怪的是,这里仅仅只是一间平凡无奇的院落,居然摆置着这样珍贵的物件,难道院落外的世界,还有更加震撼的古物?

正在疑惑不解时,第三个声音骤然让院落中的两人徒然一惊:“身外物罢了,你就真的这么看重?何况你能把它带到哪里去?”

要不是这道声音提示,胖子还真就忘记了现在的处境,翡翠树根系可是缠绕在院落地面上的,可地面上不见一丝泥土,这棵翡翠疙瘩就是镶在玉石地板上的。

咋一听声音来向,看见来人时,朱北辰诧异道:“是你?”

站在屋子门口的人可不就是七间么,难得在这样一个陌生荒凉的院落见着一个熟悉的人倍感亲切,胖子也失神道:“哎呀,七哥,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再没机会见面了。”

胖子的话实在是太酸了,听得朱北辰胃口大跌,也不知他这一刻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朱北辰向前大步来到七间身边,拦住对方拍拍他肩膀畅快表示见到他的喜悦,“能见到你真好,我们都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就来到了这里,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胖子。对了,其他人呢?”

七间还是那样书生气地笑笑,单手拍拍朱北辰,一如既往一副大哥对弟弟的照顾怜爱:“不知dào

,我比你们早醒半个小时,也是在这个院子里,看你们还没醒过来,我就四处转了转。”

两人稍稍分开,相隔一尺的距离,朱北辰下瞟的目光注意到七间仅余的左臂上一条条青色的脉络凸现,含着剧毒的血液缓缓在血管中流淌着,预计离他毒发的日子肯定不远了,既然目前的位置可能是在沙埋古城中,只要找到那部古籍,一切的难题都会引刃而解的。

七间之所以认为胖子带不走翡翠树,是因为他醒过来之后已经把院子里的情况摸索了一番,特别是这棵显眼的翡翠树,也不知dào

院落的主人用了什么方法,翡翠树底盘树根跟院落地层浑然凝结成一体,无论使上多大的劲道去拉扯,这棵树始终是一副归然不动的样子。更让七间不解的是贴近树皮可以清晰窥见翡翠树内部以低速流动的似液体状的物质,树叶表面好像还在进行着光合zuò

用,不断释fàng

者新鲜的氧气供应呼吸。

“你要不信的我话,你试试看能不能把这棵树拔动?”

胖子一副不信的样子,双手抱着树干拼命上提,折腾了一会累得人仰马翻才放qì

,“算了,命里无时莫强求。”

朱北辰道:“可惜你是强求过了,强求不来而已。”

现在这间院落里一共齐集了三个人,可似乎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再不见其他人的影子,刚才七间似乎是从屋子里出来的,他身后的屋子却是没有门的,唯一能被称作是门的恐怕就是那雕刻成门状的轮廓了吧。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古城里面了吧?”真是神奇,朱北辰根本料想不到他们是以怎样一种方式来到这里,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睡着了,甚至是魂魄离体而死亡,时间的概念在脑海中变得越来越飘忽,像是经lì

了无穷无尽的岁月,穿越过一团团软绵绵的物体,最后便什么也不知dào

了。

“根据我见过的资料对古城的描述,我们现在确实是在沙埋古城里面,但是你们别问我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你们的经lì

跟我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我早醒来半个小时,回答不了你们的疑问。至于七月他们我想应该是在古城某一间屋子里面吧。”回忆起手头上零星的古城建筑格局描述,七间便感到不寒而栗,这种地方居然真实存zài

着,并且在自己有生之年来到了这里。

古城资料的描述?朱北辰似懂非头点点头敷衍式的回应七间,看来他们都是有目的的展开探索,真是可笑,唯一不解古城来历,一无所知的人恐怕就只有自己了吧。就连,七间都是不可信任的。

“古城资料,对这座城是怎样描述的?”胖子问。

“几个字眼而已,一座死亡多年的城市。”七间语气很淡。

死亡多年的城市,乍一听发觉没什么问题,可细细一推敲便觉得字眼用的很牵强诡异。城市是无生命的存zài

,七间却说这是一座死亡多年的城市。不免听起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再加上院落荒凉的古韵色彩,朱北辰当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胖子的兴奋点又转移开了,朝着那口古井走去,伸头探脑朝着黑幽幽不见底的井底看去,古井井沿一滴水分都没有,似乎是干涸多年,加上那块无字碑,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是一口枯井,院子里的摆件我都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线索,而且这间院子好像是全封闭的,我绕了一圈都没有发xiàn

门,所以才进屋子里去看的。”七间的目光紧随着胖子说道。

这方古城空间笼罩在一层白光当中,顶着耀眼的光芒只能分辨空中稀疏的云彩,繁华不属于这里,整间院落的气氛像是被遗忘在尘世外的隐居小筑。

朱北辰道:“那间屋子你是怎么进去的,我们没看见门啊?”

七间指着那道门形轮廓,这里的建筑对于门的概念定义跟他们常识里认知的门有着明显的区别,一道轮廓对于这里的建筑来说便是门了,看似是一面墙,可当人穿梭轮廓而过的时候却是无阻碍的。

七间道:“那里就是门,起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试试看,就像我这样子放开脚步走过去就能穿道这堵墙对面。”

边说边演示了一番,只见他迈着步子放心靠近木屋那堵像门的墙,在身后看着的二人都屏着呼吸为他捏着一把冷汗,当七间靠近那扇“门”的时候,奇迹就这样无征兆出现的眼前,他们带着质疑的目光揉揉双眼。确实没看错,七间整个人随着步伐渐渐没入那道门中,一直到整个人被门吞下,他们才晃过神来。

“丫的,北辰,你看清了没,穿墙术啊。他整个人就这样进去了?”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饿昏了头了,还是七间原本就是一副全息投影,传说中的穿墙术真的存zài

啊。

“我长眼睛,我们没看花眼,你等着我试试看。”

朱北辰也学着七间的样子处之泰然迈开步子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一步步朝着那扇轮廓“门”靠近,当最终接近那扇门的时候,一只手竟然是无阻隔没了进去,紧接着是大腿,再就是整个身体,迎面而来的是一道强光,门后的世界模模糊糊呈现在白光之后。

第465章 沙埋古城(四)

哎!等等我。一看朱北辰也消失在门前无影无踪,孤身一人独处在院落中的胖子有些紧张起来,实在是环境氛围处处透露着古代,轻风也似撩拨心弦的幽灵,接连喊了几声,也不知是不是门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怎么滴,朱北辰始终没有答yīng



情急之下胖子后撤几步,闷着脑袋撇开步子撒腿狂奔撞向那道轮廓。与之前七间和朱北辰轻松叩门而入的场景不同,胖子先是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阻隔力横在门前,紧接着被反作用力推得胖子重新跌回院落中,重重四仰八叉躺倒在院子地板上。

欺负人啊,胖子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两人轻松就过去了,等到自己决心要进屋却成了这副模样。

门形轮廓后方探出一只手,随后朱北辰出现在门前,看着眼前颇为滑稽的胖子便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敢情这胖子还用了助跑,看样子还伤得不轻,真不知dào

他脑子里都是怎么想的。

“你以为是田径呢,还用助跑的?”朱北辰讪笑道。

“特么的,什么门,就知dào

欺负我。”胖子捂着头骂骂咧咧道。

“得了,别抱怨了。你就不能好好走路?”门后朱北辰听到哐当一声响,门身并没有波动,心想肯定是胖子在外头撞门了。前后对照一分析就觉得这门的设计有古怪,或者说是构成这门的分子材料有问题。怎么说呢,当他缓步穿越过门时能感受到整个门在向着四面挤压,似乎门里头的分子间隙极大,具备一定的压缩空间。前提是通过的速度一定要慢才能挤压开分子,而胖子是助跑前进的,推力比缓步前行要来得迅猛,门内结构来不及压缩,强dà

的反作用力反倒是会把人推回去。

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朱北辰个人的理解猜测,这座门的建筑原理肯定不会是像自己理解的那样简单。

朱北辰撇了胖子一眼说道:“好了快起来吧,你先跟我进来,屋子里面很诡异,你先做好心理准bèi

。”

朱北辰神mì

兮兮地一笑,胖子便觉得这厮肯定没安着好心。起身拍拍屁股,一丝灰尘也没有。这一次他可不敢用助跑撞门了,而是安安分分跟朱北辰身后头慢悠悠学着他们两个的样子闭着眼一穿,果然没入了门后,进入到屋中。

一睁眼时,入目的景致仿佛将他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玉彻窗台,蜿蜒卷曲沿着房檐环绕生长的翠绿藤蔓,正中是一座三十公分左右的玉质方台,方台上安放着镶嵌有金丝银线的雕花宝座,宝座后方是一副宏大闹事画面雕刻屏风。宝座前是一简易的案台,触手温润的玉质案台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等用具,以及各式叫不出名字的茶道用具,冰裂瓷的茶杯中还盛着满满一杯浓香四溢的茶水,袅袅热气升腾,说不出的雅致闲适。

而七间半躺在宝座上,依着左侧护手边小枕休憩,朱北辰道:“从家具摆设上看算是一个小康之家吧,只是一进门就是书房有点怪,可能这里的文化跟我们有所不同吧。”

胖子不屑道:“我还以为你叫我看什么呢,这叫诡异?不就是富贵了那么一点么,哪里没穷人富人。”打心眼里胖子就认定了这家人家至少在古城中算是一家富户吧,丝毫没觉得这里的环境有什么不妥,在见识到院落里的翡翠树后,再看到这些玉材家具也就不觉得是多大的稀罕事了。可能古城周边地区都是盛产玉矿石吧,所有这里的建筑大体上奢华得以玉为原料。

朱北辰道:“别胡扯,你睁大你的小眼看看清楚,我说的是这些珍宝吗?你看看玉案上的冰裂瓷茶杯,里面还盛着茶水,而且茶水还是温的。”

茶水是温的?胖子这才留心到冰裂瓷茶杯边沿缓缓升腾的热浪,缕缕茶香满室内,又怪异看了宝座上的七间一眼,暗道该不是七哥先来一步泡好了茶等他们两人进来享用的吧。这种乌七八糟的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决了,那还能有怎样的解释,莫不是屋子的主人刚出门不久还没有回来,这间并不是空屋,而是有人居住的。

真有人居住在这里,会是什么样的人?活了几千年的怪物吗?思虑着胖子不免有些担忧,现在的情形越来越不明朗,难怪北辰会说屋子里处处透着诡异。

“这壶茶不是我泡的。”

估摸着胖子的眼神,大致猜到他心里在想着什么,七间所幸一手端起案台前的冰裂瓷茶杯,仰头一口饮尽,满嘴淡淡的茶香,温度适宜的液体顺着喉咙直入脏腑,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舒坦。

至于茶壶里泡的是什么茶叶,七间则是品不出来的,但从茶香和入喉的温爽感判断,定然不会是凡品。

这种情况下,三人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恐惧感生怯都还没褪去,谁会有闲心逸致去泡主人家的茶,然后大摇大摆坐这里品。

七间放下杯子,也不怕茶水有毒,又从茶壶中倒了两倍推到他们两人面前:“先喝杯茶,茶水问道挺好的。”

待两人带着惊疑的眸光小心端起案台上的冰裂瓷茶杯,试探性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直至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又把杯子送会案台上,七间才悠悠开口道:“这壶茶的年份有些久远,想不到味道还是那样清冽。我猜测冲泡这壶茶应该是在几千年前了吧。”

几千年前泡的茶,能有不变质的道理么,隔夜茶水都会变馊了吧。两人脸色越发难看,恨不得抠紧喉咙把茶水给吐出来。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茶水应该是可以喝的。时间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我指的几千年是用外界的时间计算,而古城中的时间分布是不均衡的,可能屋主人前一秒钟刚刚泡了这壶茶,下一秒我们就闯了进来。”

七间的奇谈怪论让朱北辰和胖子听着反倒是愈加迷糊了,时间分布不均衡?

第466章 沙埋古城(五)

茶水还是温热着的,屋子的主人却不见了踪影,几千年后的三人意wài

闯进了这间屋子,并且喝了主人家泡的茶。朱北辰感到自己的思维逻辑有些转不过弯来,时间概念也变得有些紊乱,家具摆设如新,或者说还是跟几千年前主人家离开时候一模一样,一丝一毫的灰尘都不曾留下。

他想起了一段新闻记载的百慕大三角沉船时间的记叙,有人曾见过几十年前沉没在这片海域中的船只再度航行在这片海域,登船查看的人们彻底被船内的情景惊呆了,完好无损的内舱摆设,冲泡的咖啡还留有余温,甚至于烘烤出炉的蛋糕还保持着新鲜可食用的状态,然而船上空无一人,整艘船的船员都失踪了。他们似乎走得极为匆忙,未来得及有任何的反应。船只处于无人驾驶状态依旧在这片海域中独自飘荡着,像一艘幽灵船只无依靠在大海上漂浮着。

朱北辰似乎觉得两者之间有着类似的关联,可新闻描述的是一艘船,但这里可是一座宏伟的古代城池,难道说整座城的人因为突发的事件在同一时间慌乱选择了离开?无法想象多年前他们是遭遇了怎样的变故,导致整座城的人都弃城而去,还是说仅仅是这座院落被空置而已。他真的怀疑,院落外是否还有活人居住,或者如七间说的,这是一座死亡多年的城池。

苏醒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强烈的饥饿感刺激着三人的神经,人去楼空的屋子里找不到一点可供食用的食物,三人彼此干瞪眼决定回到院子里找找是否还有其他的出口,尽管之前七间已经表示这间院子根本无法出去,完全像是一处被禁锢封闭的空间。

朱北辰看着约有两米高的院墙,围成一圈包裹着这间房屋,隔绝着外间的世界,跟屋子的建筑浑然一体,至少屋子还有门形的轮廓,可整间院子连可供人出入的门都没有。

“七间,你说会不会古城的建筑风格就是这个样子的,不留门的设计。之前我们在看到城池外墙的时候你看见过门了?”在广场上时古城自传将整座城的规模本体都展示了一遍,朱北辰确信自己的记忆力,也并没有看花眼,古城是没有门的,可他们确确实实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就这样进来了。因此,他判断古城的进出方式跟我们常理中设想的,是建筑就该有门的常识性推断是有别的。好比,我们是人类,我们用两脚直立行走,可不能要求所有的动物都跟我们一样直立行走吧。

起码院中屋子的出入方式就跟现代的建筑风格全然不同,七间也是十分认可朱北辰的推断,院子是有出入口的,只不过这种出入方式他们至今没有发xiàn



“试试看翻墙呢?”胖子说道。

墙面高度确实不高,像七间这样的行家要翻过去简直是太轻松了。

“我试过了,我们能想到的笨办法,之前的人又怎么会想不到。”

早前七间就尝试过翻墙的方式走出这座院子,高高的院墙之上就像是被人设置了某种结界阵法,刚攀到墙顶就被一股无形的光幕生生阻隔,巨大的反冲力将他压迫回院落中。

时间又在恍惚中过去了好多个时辰,古城的白昼似乎延绵无尽头,耀眼的天幕用无止境,却看不到天空中的光源源自何处。类似极昼现象,头顶有一颗永远不会日落的天体笼罩在古城上空。

没想到拼了命挤到沙埋古城中,他们的困境却始终没有走到尽头,强光携带着源源不断的热量,烤灼着暴-露在外的肌肉,胖子的嫩手都被射线照得通红一片,无论是强光还是放射线的紫外线强度都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承shòu能力。难道几千年前这里的日照就这样狠毒吗?岂不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都要经受住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日晒?

趴在院落里,胖子无精打采露着肚皮,用手使劲扇着风,嗓子干涩得肿胀说道:“不行了,这日照太特么毒了。这鬼地方真是人呆的?”

是啊,永远无夜晚的古城,三人多少晒得皮肤开始脱水。七间查看了两人的状态说道:“人都是有适应性的,特别是赋有智慧的生命,常年经受这样的强烈辐射身体就会进化,达成适应环境的体能状态。”现在他多少有点了解为什么这里会被称作死亡的城市,换做是正常的人类生活在这里,不要说古人在城中埋设的陷阱,就是这无处不在的毒辣日照射线都是致命的。

一直躲在屋子里终究不是办法,缺少食物水源最终的结果也是一样的。好在七间的背包还在,翻出零碎的用具,还有一瓶防强辐射的膏药,不管三七二十先分给他们涂抹在皮肤上。看来吴敏的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要不是这个细致的女人准bèi

了许多奇奇怪怪用途的药膏,还真应付不来这样的突发状况。

被晒得发痒的皮肤症状稍稍缓解,朱北辰建议大家绕着院墙再仔细搜寻下出口。他猜测是否也如屋子门设计一样,有一座看不见的门藏在墙体当中,一般的建筑设计门大体是和屋子正门相对的,可在意料中的部位却没有门的存zài



说做便开始行走起来,三人各自负责一个方向的墙面,屋子是紧挨着后方的墙的,因而如果有门存zài

应该就在这三面墙上。摸着光滑的墙面由上往下,由左朝右的顺序小心翼翼探索过去,朱北辰甚至还把耳朵贴到了墙上听听外界的声音。

咚~咚!

咚~咚!

规律的敲击音,摸到距离正面墙根左侧三米的位置,朱北辰的神经骤然紧张起来,脸上滚烫滚烫发热起来,竟然听到了来自墙内以大致三米每次固定频率的敲击,心脏也随之起伏。

有人在墙里面?这种想法生生把他自己都给吓了个踉跄,实jì

上朱北辰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声音是由墙体内部发出的,还是来自于墙后世界的呼唤。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金属锐器在敲打墙壁,他紧盯着这面墙呼吸都变得急促,反手朝后招呼着胖子和七间二人。

敲击的频率跟心脏的跳动步伐合拍,朱北辰感到胸口极度憋闷,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这里可是沙埋古城啊,是一座死亡多年的城池,步步都是惊险的死地,步步都是紧逼的亡魂,想起七间的描述便有种颤栗感。

静谧的院落,一个手势都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七间来到朱北辰身边,他的手搭在朱北辰肩膀上,稍微帮zhù

朱北辰定定心神。一看这小子煞白的脸色,再看看对应着的这面墙就知dào

这里有古怪。

七间把朱北辰扶到一边休息,又望了望那面墙,才询问道朱北辰刚才是不是发xiàn

了什么。

朱北辰喘息好一会,不由心想:怎么会呢,敲击的响声这么大,你们两个难道都没有听见吗?一看围过来的胖子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他知dào

这种声音或许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声音恰巧在他接近墙面的时候发出,是不是在提醒自己这里就是这堵墙的出口?

朱北辰有点担心,而这种担心完全就是莫名的,他不知dào

自己在担心什么,愣愣冲着七间道:“墙里面,那面墙里面好像有人在。他还活着,他在敲那面墙。”

是不是呼救的信号呢,敲碎院墙就能把他救出来吧,真不知哪里来这个可笑的念头环绕在他心底。

七间疑惑看着他,摸摸他的脑袋,真怕他这个时候身体出现什么毛病,人在中暑的时候可能会伴随着幻觉的产生。现在他的脑袋摸起来有些烫手,可看着朱北辰坚毅的目光又不像是在说胡话。

在朱北辰的坚持下,七间无奈只好确认道:“你真的确定墙里面有个人?”

朱北辰道:“不知dào

,那种金属敲击声很有规律。”

接下来,迷迷糊糊中,朱北辰仿佛听到了敲打声,透过眼缝看到七间和胖子忙碌的身影。他的意识很不清晰,具体也看不到两人在做些什么,只知dào

他们在一面白墙前忙活着。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仿佛听到胖子那熟悉的声音:“特么的,终于成了,原来就是这里。”他们一定发xiàn

了院落的出口,朱北辰扶着地板疲惫坐起,喉咙里还是火辣辣一片,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原来他们进屋拆卸了屋内的玉家具,用一块长条状的玉块当做榔头使用,朝着原先朱北辰听到声响的墙壁敲击。

“醒了?”听到朱北辰弄出的响动,七间回头抹抹额间的汗珠询问道。

胖子则是展示着手中的工具,指着院墙被砸开的裂痕,裂痕原本由一小块被越砸越大,现在已经裂开一个大窟窿。墙体的坚硬程度丝毫不逊于钢筋混泥土,殊不知朱北辰昏睡的三个多小时里他们一刻不敢懈怠才有现在这片点成果。

第467章 沙埋古城(六)

他们也不是没试过敲击其他位置的院墙,但是换做其他地点院墙的坚硬度却高出了许多,一轮轮砸下去一丝的裂痕都砸不出来。他们多少有点相信朱北辰的直觉,朱北辰发xiàn

的这块墙体是整个院墙最脆弱的一环,尽管不知dào

其中的内情,基于求生的意念蛮干。地面散落着一层层碎屑,晶莹的碎屑外观上看更像是玉屑,可坚硬程度又在玉之上。

朱北辰点点头,迷茫的眼神看着大汗淋漓的两人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东西?”

胖子把玉榔头甩到一边,边翻着白眼边说道:“差点嗝屁,累死我了。是不是有东西我不知dào

,起码这里的墙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好不容易能成这个效果,继xù

砸下去没准我们就出去了。朱爷,您老人家睡得可还安稳不?”

又一抡榔头砸下去,七间扫扫地面上的碎屑,一件折射着光芒的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件造型怪异的锐器被他从玉屑中拾起,崭新的表面透着道道金属光泽,三角状的锋利刀头,中端细长,末端则是一个把手。很明显这样的造型可以判断这是一件兵器,长度约二十公分左右,充其量就是一件称手的匕首罢了。划过三角状刀头,七间的手部皮肤仅仅是稍微接触就被划裂开一道口气,血丝缓慢往外渗。

“丝!”三人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起初真是有点小瞧这件兵器了,锋利程度竟然达到这种地步。

“锥形剑器?”七间低声喃喃自语道,反复对比着记忆里的兵器外形,再参照手中这柄被他称作‘锥形剑器’的冰刃。

“你几个小时前所说的听到金属敲击墙壁的声音就是这东西发出的?”疑惑,猜测,复杂的眼神朝着朱北辰看去,一柄死物能以固定频率撞击墙壁,多么骇人的一件事情。

锥形剑器在历史上闻名的时间大致在夏商之前,具体的年份不详,传闻这种兵器并不是用作战场厮杀的,而是在建筑过程中埋在地基中用作辟邪的用具,完整的锥形剑器图谱曾在陕西一座不明朝代的墓葬中被发xiàn

。有学者曾推测这座墓葬的年份夏末商处,可是墓葬中仅仅保留了锥形剑器的图谱,并没有实物出土。因而这份图谱的发掘猜测曾引起诸多谈论,论点就在于为什么墓葬中会用图谱下葬而不是使用真实器具,再则便是这间锥形剑器的用途,是属于兵器还是有其他的用途?

“我记得在70年代曾有过关于这个墓葬以及出土锥形剑器的新闻报道,夏商时期的墓葬都没能保留下完整的锥形剑器,而是存下了一份图谱,连铸造工艺及成分配比都没有说明,显然这件镇宅器具在那个时期便已经失传。”七间轻声说道,一手小心避免着刀锋的损伤。

七间的学识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胖子眼神看似想起点什么,诧异一声道:“想起来了,我也翻阅过这篇报道,但是没怎么留意。”既然夏商时期就已经失传的技艺,连考古学家都无法考究锥形剑器的用途,七间又凭什么断定这是一件镇宅筑地基的用具呢?

朱北辰有些按耐不住了,越发好奇这件兵器,抢着问道:“那你是怎么断定它的用途的?”

七间微微一笑,理了理散乱的发型,头一次耍酷摆了个造型半蹲着,一手持着锥形剑,眼神瞟着锥形面上花纹向二人解释道:“这种花纹你们见过吗?在古老的九黎一族中是常用的镇宅兽纹,由于年代久远知dào

这种兽纹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凡有这种兽纹出现的器具就是镇宅器具。再仔细看看,实jì

上这是属于那个时代特色的貔貅造型,以线条的手法描绘传说中的貔貅,再进行艺术加工拉长,就形成了一种兽纹。”

他的判断完全是有依据的,一点就是貔貅兽纹,在远古时期的九黎文化中貔貅就是镇宅兽。只见他又翻过锥形剑器另一面,相对于貔貅兽纹的背面,则是密密麻麻聚在一切咒文,用的是一种鲜艳似血的涂料篆刻而成,远远看上去使人晃眼得有些发晕。

七间的仅有的一只手臂有些发颤,说道:“这些符文就是正统的巫族符咒,其实说起来天下的道法殊途同归,道门很多的符篆都是源自古老的巫族,也就是九黎族。这是它们最原始时期的形象,也是最全的时期。后世传承过程中符篆的外形及书写方式都有了变化,原始的拉长线条被进一步简化缩短,书写时用的原料也有所不同。我们现在用的大多数是朱砂,而当时的先民用的是人血,一点水分都不掺的人血。”

犹豫着,原本还打算找七间借来把玩一番的朱北辰也迟疑了,这种东西太邪乎了,隐隐觉得数千年前的古物总有着那么一股邪性,让人心生畏惧。

“好了,这东西我先收起来保管。它挺锋利的,比我们的匕首称手多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七间小心地找出一块布料把剑身包裹起来,避免割伤自己,然后放入到了背包当中。

“你能不能别带着这玩意,挺渗人的。”朱北辰一想起锥形剑器背面的符篆都是用血书写的就不免心底生寒。

七间不置可否,以微笑回应,招呼着胖子继xù

卖苦力,眼看墙体被砸开的窟窿越来越大,几乎下一刻外界的曙光便能透射到这个院子当中。

一声声发自心底的思绪回荡,总结几个小时前听到的怪声,七间他们确实在这面墙内找出了东西,据他说是房屋在建造时埋在墙体里镇宅所用。可朱北辰总觉得冥冥中那道声音实jì

上是在引领着自己寻找到这处最薄弱的突pò

口,有人在操纵着这里的一切,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个院落,一步步提示他应该怎么走,怎么走出这个院子去到古城大街上。

轰隆隆~

巨响打破了朱北辰的思绪,乍一看时,墙壁上的窟窿已然形成一个可供人出入的洞口,洞外依稀可见街道的轮廓。

“打通了。”胖子兴奋钻着脑袋朝着外部世界观望着,兴奋呼喊着,忘乎所以。

第468章 沙埋古城(七)

薄薄一层光幕隔绝着院里院外两个世界,透过院墙上腰身大小的墙洞,视觉上不一样的光映入眼帘。透过墙洞的光很柔和,带着一片静谧绝美的凉意,甚至有几丝舒爽的风恍恍惚惚吹来,像极了空调出风口,简直就是大自然浑然天成的空气调节机。

看着朱北辰还有疑虑,院落外的世界是陌生的,七间善意微笑道:“怎么了,北辰。难道还不想走?走出这间院子外面就是我们朝思暮想的沙埋古城了,你不想亲眼看看吗?”

朱北辰道:“可我总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更大的危险在前面等着我们。”

何尝是只有他一人是这样想的呢,七间也有着同样的预感,他道:“我先来,等在这里是没有结果的,七月他们肯定在古城的其他位置。古城出入的方式可能是某种分子的肢解破碎,然后入城后再复合重组的过程,里面蕴含的科技道理我也说不明白,既然这样传送落点就可能是随机的。我早说过这座城不简单,要找点找到他们三个人。

名义上是担心七月他们会遇到城内不可预知的危险,实jì

上其他两人都心知肚明,最不稳定的因素便是那位姜二爷。当然,前提是他还要活着。

依着次序小心翼翼将身体压缩到一定程度以便穿过墙洞,待到朱北辰最后一个钻出墙洞来到外面的世界,一时间却有些不能适应院外的光线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天黑了。高悬头顶的明月,崭亮的星辰如一颗颗璀璨夺目的宝石停留在古城上空。这个夜晚分外安静,灼热的气浪焕然转变成习习晚风。

夜寒如许,晚风若水!就是这样一个夜晚,朱北辰发掘自己站在一条胡同小道一侧,这才意识到院里院外的时间原来有这样的差异,一边是热浪滚滚的青天白日,一边则是明月星辰汇聚的夜晚,中间隔着一道小小的院墙。

朱北辰道:“就这样就跨过了一个时区了?不对啊,就算跨时区也是好几个时区吧。”没来由的心寒,感觉自己远远跟不上古城内的变化,沙埋古城跟原先自己的设想差距甚远。

别致的小巷街道,地板所用的瓷砖跟院内样式是一样的,街道宽约三米有余,道路两个方向分别延伸至黑暗尽头,恍惚的影子仿佛在道路尽头晃动。除了他们三人,再无生人的气息。

胖子道:“你觉得是跨时区么?你忘了七哥说过的,这里的时间分布是不均衡的,院里院外存zài

时差。”

或许,这就是沙埋古城的特色吧。

七间微笑道:“你们还记得苏浩的日记吧,民国生人,可是在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宛若青壮年小伙,我就有点怀疑这座古城的时间是有问题的。在四维空间理论中,是在三维点线面组成的立体空间基础上加上时间要素构成的四维世界。现在我们很荣幸就处在这种世界中,虽然我不知dào

沙埋古城的原住民是运用怎样的科技构筑了四维空间,但我们现在确实身处四维世界。”

还有一点七间却不愿意跟朱北辰坦白,七月在进入到太阳墓的时候曾经见过朱北辰的尸体,尸体身上发xiàn

的日记记录的死亡前一天的日期为六月左右,正好符合苏浩进入古城的时间。同一个年份却与现实时间相差整整半年的时间,因而他就在怀疑古城世界是另类存zài

的四维世界,这个世界中的时间分布不仅仅是不均匀的,甚至是混乱不堪的。

沿着一侧道路借着月光的照射朝着尽头走去,一路上弯折盘曲的道路线条,两侧都是跟之前院落相类似的房屋建筑,四维世界在表面上看跟三维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七间口中四维时间的关键构成因素时间的作用几乎感受不到,如果不是之前发xiàn

的泾渭分明的白昼与黑夜。

胖子好不容易翻出了一根手电照明,照着白净的墙壁及道路,问道:“刚才在院子里出现了极昼现象,不知dào

这外面的时间是不是正好相反的,永远等不来第二天的太阳。”

朱北辰心里一晃,胖子说的话并不是不可能的,四维时间的探索一直停留在理论层面,无法去验证这种空间是否存zài

,以及空间内的事物运行规律到底是怎么样的。

朱北辰心底暗道有点惭愧,这两货懂的东西都比自己多了去了,相反自己才是张白纸,他问道:“极夜现象?不可能整座城一直处在夜晚吧,那这里的人怎么生活?”

七间的表情一点也不感到轻松,皱皱眉捂着胸口,体内的尸毒隐隐有发作迹象:“我打个比方吧,当然也可能是我的猜测。像外界我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这是我们人类的思维,也有物种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这样的话古城的极夜就是刻意营造的,在这里我们永远看不到太阳,至少在大街上看不到。”

除了居住住所始终处在极昼中,可以这样理解,高度发达的文明由于物种特性的需yào

,它们会选择在白天休息,因而运用科技手段使得住所始终处白昼中,便于睡眠。这样人为营造的时间差异算不算是真zhèng

的思维空间呢?摇摇晃晃的手电光在道路前指引着方向,七间手扶着墙壁思索,一点一点摸着墙前进。

前行大约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七间翻转手掌,掌心渗着一片鲜红的血液,他可以确定手心没有创口,一定是摸着墙的时候擦到的。玉砖材质的墙面又怎么会有血污?

“等等,我手上有血。”七间道。

“哎呀,七哥,您老受伤了,我来给你包扎一下。”胖子说着真就立马解背包动手找药箱。

实在是拿这胖子没办法,朱北辰摆手阻止,血液在七间掌心已经凝固,显然不会是他自己的血液:“你在哪里擦到的?”

三人一时默不出声,七间扭头朝身后陷入黑夜的墙壁看去,一路上都是扶着墙走的,要说沾染血液的机会一定是从墙上剐蹭来的。放嘴里尝了尝味道,七间可以很肯定确认手中的血是人血,“看来我们要原地返回了,看看到底是在哪里沾上的。”

胖子忽然朝着两人摆手,让他们看前面道路正中发xiàn

的血迹,一滩滩的血迹相隔两三步便会看到。

朱北辰惊奇道:“血迹?有人先我们一步吗?还是说几个小时前七月他们曾经来过这里,还受伤了?”

以七月那份配备的枪支装备,要是他们三人都在一块的话,以韩清欣和姜二爷的身手,再加上七月的聪明才智,真想不出还能有谁能使他们受伤。

七间道:“胖子,照着路面,我们跟着血迹走。”不管是不是七月他们,走过这条道的人一定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危险,看来这座古城针对外来者的陷阱已经一一启动,相信走不了多久就会遇上一些东西,现在的风平浪静或许只是这一切来临前的前奏吧。

越往前走地面上留有的血渍越多,七间的眉头也越皱越深,如果不是身体动脉破损造成的大出血,又怎么会暴出这么多血,更奇的是这人在受到这样严重外伤的情况下还能撑着走了这么远的路,着实让人惊讶和佩服。七间开始猜测如果血迹是七月他们三人中的一个留下的,那么这个人最可能的就是韩清欣,只有疯丫头有这样的毅力和体能撑上如此长的时间。

道路尽头是一个十字路口,血迹在路口拐角不见踪迹。一排排的古式建筑横立在十字路口两侧,最高的建筑有两层之高,斑驳绰绰的建筑在地面上勾勒出菱角分明的倒影。

“血迹不见了。”说完七间看看朱北辰,又看看胖子,两人都是一脸的茫然,那受伤的人好似在这里凭空消失了一般。

忽然间一道极其危险的气息自七间左后方建筑二层传来,他脸色骤变,正面朝着两人打手势提醒,见二人反应迟钝不为所动的样子,立kè

大叫道:“有危险,快趴下。”

警戒声一起,犯迷糊的两人也不知危险来自哪个方向,纷纷就地卧倒。

飘忽的身影鬼魅般的速度从古式建筑上高高跃下,徒手一记横劈斩向七间的后脑勺,幸亏七间及时转身发xiàn

对方的偷袭,试图拿捏住那人的手臂,临场对战精准的预判下,那人攻势骤缩,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扫腿挥左拳攻向七间右侧。不得不说这人的攻击手段有点下作,一眼瞄出了七间缺了一条右臂,紧紧抓着这一弱点不撒手的连环攻击。

论起招式的狠辣和速度,来人竟和七间不相上下,加之他行动的速度鬼魅如风,三人都没能看清他的长相。一个不留神,体力透支的七间被对方拿捏住进攻时机,一记侧踢将七间重重揣翻在地,步伐稍稍停顿又继xù

瞄着七间的脑袋闪身踢过去。

不好,朱北辰这时候再也不能不闻不问了,虽然心里很没底,这种层次的较量压根就不是自己能够参与的。无奈之下只好用身体充当肉盾穿插入两人中间,生生挨了那人一脚,山岳般沉稳的力道揣得朱北辰脏腑内一阵翻江倒海。

“北辰!怎么是你?”

第469章 沙埋古城(七)

一脚下去天旋地转的时候听到对方失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时候胖子刚好抄起手电绕到那人身后准bèi

瞄准机会来次偷袭的,哪只那人刚好刹住脚步,发xiàn

了身后胖子在地面上的倒影,待胖子接近两米范围内左腿微微旋起后踢,紧接着一道庞大的肉团划过茫茫夜色。伴随着胖子一声惨叫轰然着陆,刚想骂上两口过下嘴瘾,可接下来见识到对方转身透来的目光以及那清秀熟悉的轮廓,胖子面部表情僵直住了。

他失声喊道:“是…是你…怎么会是你?”

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群,外罩品越绣缎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身段显得窈窕可人,一如水墨画中走出的古风女子,带着几分清新典雅,眉黛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淡雅的兰草幽甜香气,清秀不俗的气质引得胖子都不禁侧目。

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女人嘛?浑身上下的气质韵味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被踢翻的朱北辰揉揉伤口,循声看向伫立在面前凝视着己方三人的绝尘女子,下巴讶异到一种极为夸张的程度。

披散香肩两侧的秀发,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玉坠,熟悉的面部五官轮廓,七间失语道出女子的名字:“韩清欣,你是韩清欣吗?”就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眼前这人就是韩清欣本人,着实有些犯迷糊和头晕。要说是同一个人,可两者间的气质打扮给人的感觉分外不同。但此人却明确无误道出了朱北辰的名字,又让七间犹豫着举棋不定。

胖子咋咋呼呼翻身起来骂骂咧咧道:“疯丫头,我说你这是又犯哪门子疯,跟个鬼一样流窜出来犯案,还把我们打伤成这样,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不对!这人的容貌外观跟韩清欣的契合度是如此一致,但一番交手下来,又通过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打扮得出自己的结论,眼前这个骤然冒出的女子绝不是韩清欣。刚才交手时明显能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招式路数跟韩清欣不一样,军队出身的韩清欣学习的是简单实用的搏击技巧,讲究实战型,攻击手段干脆利落。打起架来更是以性命相搏,但是这个女人的却没有韩清欣那股狠劲。她更讲究巧劲,身手的敏捷度和肢体柔韧性都在韩清欣之上,几次对招都险些跟不上她的速度。所以从身手上来说,她的功夫比韩清欣来得更为高深自然,就算七间没有受伤在全盛时期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朱北辰道:“韩清欣,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古怪的神色骤显在那个女人迷人的脸庞上,疑惑看着朱北辰轻声反问道:“韩清欣,是谁啊?”

啊!朱北辰和胖子齐齐愣神,一句话仿佛生出间隙,让他们顿觉这个女人陌生无比。进入古城的明明只有他们六个人,可如今古城内出现了第七个人,一个身材样貌和韩清欣无比接近的女人,唯一有所改变的便是服饰以及浑身上下挥散的与众不同的气质。

原本朱北辰要朝着女子走过去,一言发xiàn

女人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人,僵立在路边。七间赶紧鲤鱼打挺跃起拖住朱北辰将他后拉开几米,轻声贴着他耳畔说道:“别过去,这个女人不是丫头。”

七间领教过这个女人的身手,何况他身子还受着伤,要是对方抱着恶意而来,算上具有半吊子武术功底的胖子和朱北辰都是不够看的。

胖子识时务地绕过女子钻到七间身后,心里忐忑不安看着她:“你丫的是人是鬼,我们各走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的。”

朱北辰想了又想,毕竟她刚才径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可见她是认识自己的,于是小心问道:“你!认识我吗?”

好在她并没有继xù

攻击三人的打算,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可爱的笑容,纯真的少女风韵与韩清欣比起来更是少了几分戾气。她连连点头反倒是疑惑回答道:“你不就是北辰哥吗?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她的答案甚是让三人惊疑忐忑,胖子脑子急速运转,立kè

联想到了太阳墓底下见过的朱北辰,不同的是那是一幕幻化的场景。如果不是面前这姑娘说谎的话,古城里还有另外一个也叫朱北辰的男子?

三人犹豫不决的时间一长,女子略微皱眉心底也在起着疑惑,七间抓着朱北辰的手,悄悄在他手心里比划了几个字:先应付着,搞清楚情况再说。

朱北辰明白了七间的意思,心中苦笑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要扮演演员的角色,且不知自己的演技究竟怎么样,这姑娘叫什么自己更是不清楚,万一说个漏嘴怎么办?

算了,也只能照着七间的指示来办了,他强作镇定呼了一口气说道:“死丫头,差点被你吓死了。你躲那么高做什么,还偷袭我们。”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先是训斥姑娘一通,把人整蒙了就不会思考太多了吧。朱北辰盘算着,为自己出色的演技和临场机智的反应叫好。

胖子也听蒙了,暗想道这小子还真行,搞得自己都迷糊,还差点都信了这两人之前压根就是认识的。

姑娘面色一变,三人惴惴不安的心注视着她吐露一句话,直等到她略带委屈的表情浮现在脸上说道:“哪里有,北辰哥,你忘了,它们就在附近,刚刚还路过来着,我不躲起来碰到它们可就没命了。”

可以推测的是眼前的姑娘在躲避危险,因而藏身到建筑当中,恰巧三人出现在路口,反而遭到了她的埋伏。

对不上话了可怎么办,朱北辰可说是初来乍到,哪里知dào

这个纯真得有些可爱的姑娘口中的它们是谁?听这姑娘的语气,她的身手已经是顶尖的存zài

了,还有什么是需yào

她逃避躲藏的?

“唔…嗯…那个…我当然知dào

,那我们现在赶紧先藏起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朱北辰可是第一次用,说起话来不免有些心里发虚。

第470章 沙埋古城(八)

女子细致的眉宇间狐疑的眼神凝视着朱北辰,心道,这跟平日里认识的那个朱北辰有几分不同,一时间又说不上他古怪在哪里。

未免她多想七间搭话道:“北辰。这位姑娘是你朋友吗?姑娘,能知dào

你的名字吗?”七间原想让朱北辰介shào

的,转念一想这不是逼着他露陷么,转而冲着女子说道。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看人是不会错的,这个女人只是戒备心比较强,所用的招式和她温和的外表看上去不像是个冷热不近的女人。

戏剧性的插曲,朱北辰头一回当演员,也佩服七间的机智,总不能往后直接喊这个女人:那个谁吧。想想便觉得可笑,女子瞟向朱北辰看看,意思似在询问,多少令深谙世事的三人都能猜测得出她对朱北辰颇为依赖,真是这样的话会更好办。

青丝随风舞动,淡淡清香,似水双眸带着初见的欣喜笑语嫣然答道:“音曦!我的名字叫音兮,你们好。”

音兮!如此动听的名字,凝脂般雪白透着粉红的肌肤,一对朱唇调皮翘动,跟韩清欣英挺倔强的形象有别。

胖子悄悄贴近七间耳畔建议道,瞧音兮的穿着打扮跟外界的人不一样,会不会是古城里的居民,要是有这样的人带路安全性就有了保障。

胖子急忙套近乎伸手打招呼道:“音兮啊,名字听起来真好听,我叫逆世,你要觉得拗口喊我胖子胖墩什么的随意啦,我也是北辰的朋友,很要好的朋友。”之前在韩清欣手底下受的罪过使得他多少对这张脸很反感,但音兮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女人,且看她和朱北辰的关系非同一般,连忙拉近彼此的距离。

朱北辰撇了一眼,暗道才这会怎么就跟这厮成最要好的朋友了,不得不叹服胖子的脸皮,半途截下胖子的咸猪手说道:“音兮,你怎么会在这里?”

音兮话里透露过她在躲避什么东西,她之前接触过和朱北辰一模一样的人,而那人恰巧也叫朱北辰,七间觉得种种都不像是巧合,难道世间真有一模一样的人,或许是应该说每一个人都有对应的另一个自己。那么,音兮在躲避的事物究竟是什么?

这些话不好由朱北辰问出口,七间提醒道:“音兮姑娘,我问你个问题,你之前说的你在躲避东西,那东西是什么?”

他们一定是外界来客吧,看北辰如此信任他们,音兮单纯得也没有多想,脱口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dào

那东西是什么,暗夜下的城市里它们无处不在,没有具体的形体,但是非常可怕。据说是生活在城里的幽灵,见到的人都会活不成的。”

本来这座古城在历史上留下的文字记录就不多,现在整座城市街道气氛神mì

诡异,偌大的一条街道十足路口除了他们几个人外任何活物都没有见到,神经脆弱的人就会很容易被寂静的环境影响。三人发怔片刻,音兮恍然被他们一提醒才想起那些东西还游荡在大街上,万一被它们撞到了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北辰哥,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它们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听声音离我们就不远了,快点先藏起来,跟我走。”音兮神色颇为紧张,似乎是嗅到了足以令她畏惧的气味。

茫然间朱北辰有些不知所措,一时还不能适应音兮这一副古装打扮,俏丽又多一份别致,调皮多一份文静。已然适应韩清欣大大咧咧性子的他面对换了副性格的音兮觉得格外亲切起来。完全没意识到音兮口中所说它们具有多大的危险性。

话音刚落七间也预感到后背凉飕飕的冷风,灵敏的嗅觉一嗅之下脸色骤变,说道:“阴气。东北方向的阴气好重。”实在想不明白古城里哪里来的这样浓郁的阴气,古城这么多年存zài

下来有死人是很正常的,加上这里的极夜时间漫长。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为什么阴气只来自一个方向,且偌大的空间阴气饱和度也太骇人了吧。

“北辰,她说的可能是真的,我们要快点离开。”对于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音兮,七间还抱有戒备,不过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就算身后幽深的走道尽头没有藏着什么东西,可那种浓厚的阴气吸入过量也是有害的。只是他现在不知dào

该把几人带到哪处去,古城的陌生感对于三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跟着我来。”见七间犹豫不绝,一把抓起朱北辰的手就朝着西南方向的街道奔去,两人无奈也只好紧紧跟随在音兮后头。

他们压根不敢再回头看东北方那条街道,撕裂空气似的狂风冲刷着古道地面,像无数狂奔的骏马在奋力追逐着奔命的四人。

无暇顾及欣赏沿途的建筑风景,沿着平坦的路面街道一路跑下来,直至来到一座老式大宅巨大的青铜门前。与其他的建筑有所不同,这间大宅居然是有着出入的大门的,一扇足有两人高的青铜大门,表面刷着一层殷红的油漆,门环摸上去就能知dào

是纯金打造的,青铜门上不知用的是什么涂料描绘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大门中间有两个圆形门眼,透过门眼依稀可以窥见门后赤红的建筑外墙,由于墙体都是清一色鲜红的色彩格外引人侧目。这种建筑的样式用色给七间的感觉并不良好,一般的建筑涂料选用很忌讳把墙体全部涂成红色,由此可见这间大宅肯定具有特殊的用途。否则,音兮也不会一路牵引着他们来到这里。

音兮跑到青铜大门前就不在动了,而是停下来拉起门环又轻轻扣动三下,随即动作利落又拉起另外一边的门环。

警觉性极强的胖子立kè

按住音兮洁白的玉手,紧张道:“你想做什么?”

音兮反倒是疑惑不解反问:“敲门啊,还能做什么?”

话毕匆忙推开胖子,这一行为让胖子气恼不已,斜着眼看着音兮,心下不满道:这女人难道真的不是那个疯丫头,怎么作风这么像的?

第471章 沙埋古城(九)

仔细大量大宅的建筑面积,外围围墙范围足有千平,集具特色的是青铜门顶沿挂着一对风铃样式的金属挂件,寒冷凛冽的风刮过,风铃应风而作,清脆的铃声悦耳地响起。

风铃节奏规律的摇曳响动震颤着门下的人,一道道意识里眩晕感若一层波纹在脑海里荡漾开来,眼前的景物都出现了一幕幕重影,轻微的刺痛感就像是有人在用小针戳着大脑。灵魂深处,种种不安的因素情绪噩梦般袭来。

首先受到影响的便是七间和胖子,脑袋晕沉沉的感觉,反而是朱北辰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门口。

七间道:“音兮,这风铃是怎么回事,声音听起来瘆得慌?”

音兮尚来不及回答,青铜宅门吱呀两声,笨重的门体朝内机械式缓缓打开。音兮二话不说拉起朱北辰招呼着其他两人快点进来。待所有人都进入到大宅门后,她又迫切推着厚重的青铜门闭合,身体靠在门后喘着粗气。

“总算及时赶到这里了,要是晚点我们可真就要完蛋了。”音兮说道。

门后的大宅阴森森在众人面前,赤红的建筑外墙格外醒目,宅子外呼呼的风声透过青铜门上两个眼洞猛烈灌进来,紧接着一道道齐整的踏步声由远及近传递,听着声音确实是从街道东北方向而来,像是一列列整齐的队伍在古道上行走,除此之外便是延绵不断的冷风呼啸声。

正想着大宅外的情景,音兮娇嗔拉着朱北辰的手责怪道:“北辰!你昨天跑哪里去,一转身就见不着你的影子了,街道上都是那种东西,我还以为你碰到它们出事了呢。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多了。”

一路狂奔下来,紧张的情绪刚稍稍缓解,音兮的话多少让朱北辰觉得有点犯迷糊,心道:昨天,这里好像没有白天的吧,每天的日期都是怎么算的。听音兮的话好像昨天她和另外一个朱北辰还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个朱北辰难不成也是生活在古城中的人,还有音兮的来历。

越想越是理不出头绪,直白问音兮明显又不切实jì

,若是被她发xiàn

自己只是个长得跟那人极其相似的冒牌货,后果想必也是会非常严重的吧。

“呃…这个…那个…”憋了老半天都不知dào

怎么把这个谎圆下去。

门外风铃声骤然急促起来,脚步声听起来就在这扇青铜门外,一道道脚步声正在列队踏着古道经过这间老宅,音兮听着声音才作罢,竖起食指贴着朱唇暗示大家千万别发出声音。

寻摸着这声音以及音兮紧张兮兮的神色,七间多少猜测到门外行走的东西绝非是善类,至少能肯定不会是正常人,点点头答yīng

着,小步移动靠近门边,贴着门把眼睛凑到门上,通过中央手指粗细的门眼查看外面古道的动静。

一看之下脸色急剧变化,愈来愈难看的表情也勾起了朱北辰和胖子的好奇心,纷纷伏在七间身上低声询问,到底看见了什么?

门眼直接可以窥见老宅对门的一间城内古建筑,建筑的样式跟城内其他的屋子没有什么两样,稀奇的是门上同样挂着两个风铃,风铃底端的铃铛也迎合着风声断断续续作响。古道上稀疏的落叶被风追赶着前进,落寞的景观更显得街道的萧条,出奇的是街道上什么人也没有,既没有离奇的发xiàn

,也没有音兮口中所说的那种东西。那么,她是在害pà

什么?还是她在说谎?

不!很快七间被眼前的事实否决了之前的想法,看似空白透明的古道中间实jì

上是有物体在有序移动着。惊疑的是它们是一个个身着古代铠甲的士兵,列队安静行走到古道街头。道士出身的七间看明白了,这群东西不是人,准确来说是一群阴兵,怪不得之前阴气会这样浓厚。

阴兵过境的传闻在各地都曾出现过,可这样相隔一道门真实体验一把近距离观察还是头一遭。特别的是这伙阴兵的盔甲兵器样式五花八门的,说白了就不像是一支建制完整的部队,完全是东拼西凑组成的乌合之众。

如此规模的阴兵过境,它们手中奇形怪状的兵器,清一色刻板且死气沉沉的面孔,纵然是七间这样沉稳的人都禁不住诧异。

胖子抵不住好奇心驱使,趴到令一边门眼上窥探外边的场景。眼球透过眼口看过去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正在生疑之际,门眼外渐渐有了一道隐现的光,一人在同一时间透过门外的眼洞在同胖子对视,待他发xiàn

原来之前遮住门眼的居然是一对眼球的时候,猛然厉声惨叫着倒退回到宅子内。

“啊!”

“别喊!”情急下七间迅速捂住胖子夸张的嘴型,朱北辰也一同上前帮忙卡住胖子的脖子。

几人悬着的心快吊到了嗓子眼去了,生怕惊扰道路上循循过境的阴兵,目光惊恐着对视着彼此。

不解情况的朱北辰也不敢去看,只是询问似的目光看向七间。

“是阴兵过境。”碰到这种情况生人是万万不得轻易靠近的,否则便有不可预料的后果。

就这样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直到门外道路上走动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彻底安静下来,连风声和风铃的响动都彻底停滞下来。两人才放开差点坏事的胖子,得空歇息的胖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依然是心有余悸,他自然是不懂神神叨叨的东西,观其面态却是被吓得够呛。

朱北辰揪着胖子的衣领警告道:“魂蛋,关键时候你少惹点事会死啊,你总这样可是会害死我们的。”

猛然一摔把胖子甩到了大宅门口的阶梯上,真是搞不懂这胖子惹事的本事怎么就这么大,虽然对于阴兵过境一说没有切身的体会,可刚才七间的表现无疑说明了门外的场景该是有多凶险。

“那叫做阴兵过境?”音兮眨动着长长的眼睫毛朝着七间问道。

不会吧,这丫头不知dào

这回事,那她为什么要带着我们跑。朱北辰道:“你不知dào

它们是什么,那你刚才拉着我们跑什么?”

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越来越叫人看不透了!

音兮说道:“我从小就被家里人告诫,不要没事朝城里跑,入夜的时候街上会有一些不是人的东西走动,一旦被它们抓住就会被勾走魂魄,哪里知dào

它们叫做什么阴兵。”

胖子摸着剧痛的屁股爬起来,稍微晃过神来,拍着胸口恢复往日活力骂道:“吓死胖爷我了,刚那东西真恐怖,翻着一只死鱼眼在门眼里吓唬我。”

七间心说,何止是吓唬你那么简单,你要是跟那双眼睛多对视一会,搞不好魂都给勾去了。

朱北辰分析了一遍音兮的话:首先她从小应该是居住在这里的,她称这里为城里,那么她真zhèng

居住的居所又在什么地方?其次,她说入夜的时候街上会有不是人的东西在走动,证明这座城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夜里满街乱晃的就绝对不是生人。

朱北辰试探道:“音兮,你家住在哪里,难道不是住在沙埋古城里面吗?”

沙埋古城?音兮可是头一遭听到这个词,说道:“什么沙埋古城啊,我的家就在城里面啊!”

前后不着调的话反倒是弄得三人听得一头雾水,都搅不清她到底哪一句话说得才是真的。

胖子心说这丫头嘴上功夫比我还滑溜,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姑娘,你到底住城里还是住乡下,刚才你可是说没事别往城里跑的。”

言语间已经带有质问的意思,胖子恐怕忘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有着不凡的身手,几人联手都抵她不过的可怕对手。

好在音兮并没有动怒的意思,皱着眉猛得一跺脚,声音略带委屈道:“哎呀,跟你们真的是说不清楚。现在这里是这座城市的外城,范围很大的,就算是再怎么认识路的人都会经常迷在这里。而我们居住的地方在很远的内城里面,直白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一片死亡地带,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死的,特别是像刚才那种现象经常会发生。我这么说你们听明白了?”

被她这样一解释几人总算是听懂了,随之而来的是诧异以及巨大的疑惑。

朱北辰恍然大悟,心说原来这里仅仅是外城,音兮说外城所占的范围极大,究竟是大到怎样的一种程度?音兮的话和之前七间所说的居然是相符的,沙埋古城是一座死去多年的城池,如今这一论点又在音兮口中得到进一步的验证。

“明!…明白…明白了。”胖子大吃一惊。

“外城范围很大?具体是多大,你应该是城里的人吧,连你也走不出去吗?”七间道。

这下麻烦了,原以为进入到沙埋古城中就离那部古籍近了几分,如今看来道路依旧还是很漫长。

第472章 沙埋古城(十)

两人的反应过于夸张,音兮侧着脑袋看着朱北辰,水润的眼神似乎在询问:这两家伙是你朋友,怎么什么都不知dào



音兮解释道:“外城的范围我也说不清楚有多大啊,总之近些年来我们都很少走出外城。据我父亲说外城的死寂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了,危险重重,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到外城来的。”

音兮的描述中,外城的占地面积之广大难以衡量,沙埋古城分作内外两座城池,多年前因为某种原因古城外围被荒废舍弃至极。音兮的族人举族内迁至内城中避世不出,平日里外城仅有撤离后的建筑留存,街道游荡着的都是一群群孤魂野鬼,不时会有烟雾迷障笼罩在外城中。

近几十年间几番有外来者闯入古城外围,无一不是在外城遇到危险丧命于此,称为游荡亡魂中的一员。而内城中浑然成为一个独立的小型国度,繁华的景况与外城有着天壤之别,内外城交接地带有一座巨大的青铜门阻隔两方世界。然而,这道门是常年闭着的,目的便是阻止外城中的物体进入到内城范围。

音兮建议三人暂时藏身大宅内,因为门外的阴兵通过的频率是不确定的,随身可能还有一波接着一波通过。

音兮道:“这些样式的古宅是我们后来改建的,门上和墙体上的油漆是一种混合油料制成的,它会散发特殊的气味阻挡不干净的东西,还有那些符文都是我们族内巫师篆刻上去的。有时候我们需yào

出行到外城,一旦遇到危险就可以躲到这种房子里,在这里面我们是绝对安全的。”

纯白的拖地烟龙梅花白水群卷着地面拖行,音兮的身段窈窕,迈着优雅的步调朝着古宅建筑大门走去,纤细的手指轻轻推动古宅大门,门应声而开。

一盏盏油灯被音兮细心点亮,亮堂的古宅内景呈现在眼前,被油漆刷得殷红的墙面,就连地板都铺满红妆,让人每踏上一步都倍感不舒服。

“但凡这种地方常年会储备一些事物和水源,你们要是饿了可以自己取用的。”音兮指着空荡荡内屋一侧角落,果然放着几个小布袋,还有储水的陶罐。

三人相互悄悄,二话不说奔到角落,拉开布袋口袋,只见里面是一块块饼状的干粮。起开陶罐盖子,诱人的酒香扑鼻而来。许久不曾吃到一口食物的三人骤然来了精神,咀嚼着干燥的大饼,不时端着陶罐喝上两口小酒。

兴许是饿得太久的缘故,这一餐简餐三人狼吞虎咽吃得肚皮挺直方才作罢。

音兮莞尔一笑,头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吃相,关切道:“怎么样,我们的食物好吃吗?”

胖子抹干净嘴角残留的碎屑,忙不迭满足地笑道:“嗯,不错不错。这饼味道真好,你们是用什么做的,保质期多长时间的?”

提到保质期的事情,音兮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颇为不能理解询问朱北辰。朱北辰尴尬解释半天终于让音兮明白过来,同时暗道胖子要是再胡扯几个名词,自己可有得忙活了。这里的人跟外界根本就不曾接触过,用词上还得考究一番。

音兮依旧保持着笑容耐心讲解道:“用的是我们内城最有名的婩膺制作而成的,这种虫子经过高温油炸后可以保持几十年不被分解,最适合zuò

为长时间存放的粮食。我们很少有人外出的,你们吃的那袋子怎么着也有个二十来年的历史了吧。酒的话怕是时间会更长一点。”

霎时间,三人的表情都显得僵直起来,胖子显然是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突然间暴起:“什么,我刚才吃了整整十块虫子。你们怎么用这么奇怪的食材做食物,快恶心死我了。”说着话使命扣自己的喉咙,何况还是保存了二十来年的饼,要说几十年的陈年佳酿还说的过去,食材啊,这伙人该是有多丧心病狂才把干粮存了几十年不换啊。

“怎么了嘛,你说话很欠打哎。”音兮狠狠瞪着旁边的胖子,一脚轻松扫起胖子扎实的粗腿。

七间讪笑,惊奇道:“音兮姑娘的性格跟韩清欣还有那么几分像类似的一面。”

声音很低,微弱得只有朱北辰可以听见,也在默默为胖子叹息,无论到哪里都能撞人家枪口上。

不管是陈年的食物还是美酒,朱北辰真的不是很介yì

,饭饱后这才端着陶罐一口口享shòu

着甘醇的美酒。

也就是在这会才有功夫就着大宅内的灯火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秀丽的妆容,淡淡的粉黛,精致恰到好处的五官,多了几分少女的柔情。

音兮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眼神,被瞧得脸泛红晕,停止了对胖子的折磨。

七间适时打断怪异的氛围,说道:“音兮姑娘,能不能跟我们讲讲内城的事,我们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进到内城中?”

揪着音兮思考的时间,七间暗地里捅捅朱北辰:“这姑娘身份不简单,华衣锦袍。”

不知dào

七间的话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音兮说内城已自成一个国度,恰巧七间的暗示是不是指这个女人在内城中的身份不会低的意思。

音兮想了想,断然拒绝道:“不行的,你们不能跟着我进内城。外来的人都不会被允许进入。”

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探寻这座古城的秘密,胖子忍住被欺负的危险说道:“为什么啊,小妹妹,我们就是进入观光旅游一下的,也不偷也不抢,咱都是老实人。”

音兮淡淡的答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桀骜的表情下有着复杂的神情,心里十分的矛盾。

气氛经过这么一闹格外尴尬,七间他们也不好强人所难,寻思着大宅外也该平静下来了,于是说道准bèi

出去看看吧。

大宅古老的青铜门缓缓被从里头打开,音兮抢先奔出去,探头缩脑左右检查,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让他们出来。

七间和朱北辰走在最后,七间拉住朱北辰提醒:“北辰,你听着,这姑娘在内城地位应该不低,以后我们会很需yào

他,你要尽量讨好她。”

“啊!”他的嘱咐无疑就是在明里暗里示意自己出卖色相吧,“可是我不会讨好女人啊怎么办?”

胖子扭头邪邪一笑,比划着嘴型:我们帮你搞定这丫头。

宅前街道陷入死寂般的安静,精致的风铃挂在门顶,七间走到门口犹豫了下,摘下风铃拿在手里。风铃表面闪着银色的金属光泽,风铃下挂着三个骷髅形的铃铛,就是这三个铃铛发出那种勾魂摄魄的铃声。

朱北辰道:“是不是风铃有什么问题,造型看起来可真别致。”

风铃的造型确实不一般,重点是三个铃铛的工艺,高温煅烧成型,骷髅性铃铛外层写着的是术数中招魂篇的咒文。七间又翻看了另外两只铃铛,符文不似之前,分别是一篇聚魂咒文和引魂咒文。

他非常惊讶,这三篇咒文完整性之高,且三篇咒文齐用,铃铛的作用显然不言而喻。联系刚才发生的阴兵过境事件,所有的线索总结起来,事实的真相在七间脑海中重组还原:原来阴兵过境都是人为的,不知何时悬挂在这里的这些铃铛担负起引领亡魂的作用。

再看铃铛内部设置的是一块玉质的撞击物,精巧的设置无不说明铃铛的阴魂作用。七间记得唐朝开元天宝遗事记载的,悬碎玉片子,每夜闻碎玉子相触声,即知魂归。玉在玄学上的作用便是通灵,因而有通灵玉之称。

“银铃碎玉,这组风铃是引魂用的。”七间愣愣道。

深而静的夜晚,七间的话在他们心畔泛起涟漪。朱北辰充满恐惧的双眼畏惧看着巧妙设计的风铃,风铃挂在七间手中遇轻风“叮铃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灵魂也似被这种森森然的响声搅得不得安宁。

“这种铃铛外城还有很多的,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在门上悬挂着一组。头一次听是有些不舒服的,我已经习惯了。”音兮对这种声音已经说不上喜欢和厌恶,却是习以为常了。

七间小心翼翼把风铃装入兜里,朱北辰也不敢过多过问他的事,他保存着风铃一定是有他的用处。

算起来,接下来他们的日子便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外城里瞎转悠。他们多少有几分相信音兮的话,她不识路,偌大的街道上只有他们四人在行走,简直就是在一座死城中漫步,巨大的空间无尽的孤独,静得让人心底发毛。

而夜晚却总也挥之不去,对于光明的渴望也愈加强烈。在食物方面倒是不用发愁,音兮总能找到那种储备有几十年期限的干粮。

人在饥饿的状态下已经不会太纠结食品的保质期问题。在此期间,朱北辰旁敲侧击向音兮打听了一些事情,包括另一个朱北辰的话题。由她口中得知,音兮与那个朱北辰分隔的时间仅仅有一夜,正是在阴兵出现的一刻两人走散的,在那以后她一直没有见过朱北辰,直到遇到他们。

第473章 沙埋古城(十一)

拐过一条街道,路面豁然开朗,眼前迎来的是一条四十多米宽的大道,繁华的道路两旁各种琳琅满目的摊位林立。

摊位上摆卖着吊坠挂件、珍宝玉器、泥人木偶,还有卖吃食的小摊,摊位上挂着汉隶书写的面子,显然是一处面摊,除此之外各式各样的吃食摊位不一而足,唯独缺少的是摊位的主人。

整条街道摊位的摆置有些凌乱,像是一场突发的事故下,摊主来不及收拾便匆忙离开了,看似繁华的街道实jì

上仅余下荒凉,街边架起的木桌椅腐朽不堪。

这应该是一座集市,却是荒废多年,带着忧伤无声讲诉的古城一角曾经的繁华。

“像是突然间发生了什么,这里的人都走光了。”七间道。

“不单是这里吧,整座城给我的感觉都是这样。”朱北辰在想象数千年前某个日子里,一如常态的古城骤然间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外城的人惊恐撤离的画面。他们来不及收拾家当细软,街边的摊贩更是连摊位都顾不上便匆匆离开了。

胖子抓起桌上的陶碗,里面应该是盛放面条的,脏兮兮的碗底几根黑乎乎的面沾着。

音兮道:“我听族里的老人说过,在许多年前,外城和内城都是一样繁华的。可是后面不知怎的出了什么事,外城所有的人都跑光了,我再细问的时候他们就什么都不说了,好像很是避讳。或许真的是太久了,他们也不记得了吧。”

胖子兴奋道:“有趣了,北辰。我们可以猜猜看,到底是什么变故会导致一座城成为空城。在罗布泊可是有座很著名的古城,楼兰城。后人也在纷纷猜测,古楼兰为什么一夜间人去城空,是突发性的自然灾难还是其他?”

朱北辰道:“也有说是自然环境破坏,水源干涸导致的迁移,于是整座城市荒废了。但是这里我确实猜不出来,因为他们去的很急,自然灾害会持续一段时间,多少会有征兆。”

古城的人像逃难一样慌忙离开了,谁又能重现数千年前古城衰败的那一幕呢,恐怕要解开这道疑团只有进入内城才能查到线索吧。

几人好奇地在集市各摊位间流连,无论是摆放在摊位上的商品,还是小吃摊上过期的食物,作为古董一类的物品,有别于外界集市的奇珍。胖子捧起一八角形怪模怪样的古器,也不知是何用途,自然也就放qì

了对古城衰败的探索兴致,转而研究起古董来。

紧靠着集市左边有一条深邃的小巷,旁人渐渐走远,独留下朱北辰一人靠在贴近小巷的入口。不时有两声锣鼓敲击声入耳,时断时续的响声吸引了朱北辰,他不安分朝着深巷打量,深巷内光线幽暗。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集市,被锣鼓声吸引着一步步朝着深巷内走去。

离集市渐远,清晰的锣鼓声就在前方不远处,走近了方才看清楚是一摊位摆在巷子光线暗淡处,敲击的锣声正是由挂在摊位前的一面锣鼓发出。

摊位前没有悬挂招牌,沸腾的食锅不时冒着淡淡的蒸汽,摊位后一人竟在忙碌着操作手中的厨具。

不是说这里早就是一座空城了吗?又怎么会有人在摊位前摆卖东西?而且,他正好躲在偏僻的巷角。

想到这里便觉得心底直发毛,犹豫片刻朱北辰决定往回走,刚转身迈出一步那声锣鼓震天般敲响。

豆大的汗珠浸透朱北辰的后背,真后悔不应该离开他们,双腿更是不合时宜发麻,一步也迈不动。

“年轻人,要不要喝碗汤?”

在了无人烟的空城里待的时间长了,神经紧绷达到了极限,摊主轻描淡写的问询,平常得就像是日常在招呼食客一般。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苍老,估摸着怕是有八十来岁的声音,整张脸完全在背光的一面。

朱北辰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朝着摊位走去,心道,我平日里又没做亏心事,我有什么好怕你的。

话虽是这样说,可真走到摊位前脚步便显得力不从心。

一锅沸腾的食物正在炉火上烧煮着,锅盖紧紧盖着,也不知这老妇人究竟在煮着什么。

热腾腾的水蒸气迎面扑来,朱北辰丝毫感受不到那股热浪,相反得背脊上渗出的冷汗愈集聚越多,只感到周遭无尽的寒冷。

不多时,一碗滚烫的水饺端了上来。

老妇人继xù

用森森然老态的音色向食客服wù

着:“吃吧,刚出炉的,要乘热吃。”

被她循循善诱着,朱北辰似乎闻到了碗里飘香的肉味,清汤水饺的诱惑下,他觉得腹中饥饿感顿时强烈起来。

依旧保持着理智,试图看清楚老妇人的脸,她的面容裹着一层雾气,始终窥不见真颜。

朱北辰犹豫道:“我…我不饿。”此刻逃的心思都有了,哪里还敢吃东西,整座城都是空的,她的摊位卖的食物真会是给活人吃的吗?

他把面前的水饺推送回去,哪知老妇人二话不说搭着他的手又硬推了回来,两双手在碗侧稍稍接触,数九寒冬的冰冷感从老妇人的手上传递过来,朱北辰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吃吧,难道是嫌弃我的水饺不好吃吗?”

完了,这东西还会威胁人,怎么办,怎么办?

算了!吃吧,一手从摊位前抽出一双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就开始往嘴里送。

一道强光照入幽深的古巷尽头,老妇人的脸霎时间清晰展现在朱北辰面前。

年月沧桑在老妇人脸上留下斑斑印记,花白的头发,褴褛的衣裳,五官却是另一番惟妙惟肖,可见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极为漂亮的美人坯子。

朱北辰骤然呆住了,诧异的不是老妇人的穿着年龄,而是熟悉的五官。

不不不,怎么可能。他失声喊道:“七月!你是七月!”

老妇人的五官样貌跟七月相仿,因为年岁的缘故绝尘的面容上布满深刻的皱纹,全然是一副七月老年时的样貌。

心脏剧烈乱蹦,他激动着抓着那双皱皱巴巴的老手,难以置信看着熟悉的面孔。

第474章 沙埋古城(十二)

换做七间的视觉,他并没有看见什么老妇人,深巷阴暗里仅有朱北辰一人站在摊位前呆滞看着。

从朱北辰的眼神看,他分明是在盯着摊位上的某个人。

心生疑惑的七间加大音量怒喝道,特地加入了道家的玄功,一声吼将朱北辰拉回现实。

一分钟前摊位摆卖的老妇人不见了,摊位桌子锅炉都结了一层又一层的蛛网。

心底顿时发毛,他不敢想象自己看到的老妇人居然是七月年老时的样子。

七间拍拍朱北辰说道:“没事吧。你刚才的样子像是中了魔怔。”惊疑看着摊位,除了蛛网显示的荒芜,这里一无所有。

朱北辰张大了嘴,骇然道:“七间,我有点害pà

,你知dào

我刚才看到了谁吗?是七月,是七月啊。”

见七间一脸的不相信,朱北辰又继xù

补充道:“真的,你要相信我,刚才她还逼着我吃饺子。而七月的样子瞬间老了几十岁,可是我能认出她,认出她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sù

我啊?”

这个问题七间也解释不了,分明就是没影的事情,会不会是他神经太过紧张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回忆进入这里遇见的种种,他们已经意识到有另一个朱北辰的存zài

,现在他又遇见了七月。

七间心想,是不是我们中能来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与这座城存zài

着联系。照这样的推理接下去,是不是会遇到另外一个七间,另外一个胖子?

“不要想太多,阴暗压抑的环境容易使人产生幻觉。”是铃铛的作用吗?引魂铃除了引领魂魄的作用外,还会对生人的意识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朱北辰点点头,或许真的是自己神经衰弱了,出现了幻觉吧,他看看七间一个人来的,询问道:“对了,其他人呢,胖子和音兮呢?”

说到底胖子虽然来历不明,可始终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相反却是那个音兮让他有点不放心,如今两人待一起会不会生变故。

七间道:“没注意,刚才见你失了魂似的钻深巷里了,我一担心也没来得及招呼他们就跟了进来,多半还在集市上吧。”

殊不知,集市上的两人也正经lì

着同样的一幕画面。

音兮不是第一次逛到外城荒芜的集市,女孩子的心性依然让她对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产生了兴趣,一件又一件把玩着。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不需yào

付钱的,看中哪件直接拿走就是。

胖子感兴趣的多半是一些瓷器古玩,任何一样东西都是上了年份的,几乎所有的商品都可以称之为古玩。

欣赏得疲乏了,胖子注意到一摊位后的建筑,迎着晚风摇曳的旗帜上打着店铺的招牌,汉隶书写的“赌”字。

看起来应该是一间赌坊,头一遭在古城里见到赌坊,一时手痒的胖子耐不住跨步踏进去,尽管知dào

建筑内是空的,也想见识下古代的赌坊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热闹喧杂的场面,摩肩擦踵的赌客,印象中这不都是古装剧中赌坊的常见画面么。

门轻轻一推打开了,黑洞洞的赌坊内微光环境,一张张长条状的桌子几乎占满了偌大的空间。各式各样的赌具凌乱摊在赌桌上,落寞的画面仅余下这些用具代表这座赌坊曾经繁华的景况。

赌场的规模占地广大,公分上下两层。底层是一般赌客可参与的大众赌场,而二层则被分割成一个个大型的包间,用于城中富商们一掷千金的豪赌。

桌面上的赌具也是用料不菲,一副骰子都是红宝石制成,镶嵌以珍珠雕塑作为点数,就连骰盅也是用上好的沉香木所制。

毫不夸张的说,赌具的精致用料充分反映了这间赌坊在古城中首屈一指的地位。

熙熙攘攘的叫喊声,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钱币砸在赌桌上敲击出的声响,纷杂的参赌声从二楼传来。

胖子心道,怎么这个时候赌场还会有人?细想之下冷汗直流,应该是任何时刻都不该有人才对,古城的外城已经荒废,可是那些赌客的叫嚷声又是怎么回事。

太长时间处在沉寂无人的城池中,听见人声反倒是愈加向往那片繁华,向外外界赌场热闹的场景。

怀着忐忑的心,胖子踏在陈旧的木制阶梯上,上了年月的阶梯木板腐朽得难以承shòu胖子的体重压迫,吱呀吱呀叫唤着。

二楼明晃晃的光线射下来,楼道尽头沾着两个依着光线的妙龄女子,一身古代女子的装束,妖艳的容颜婀娜的身段,身上的衣料极少,探身下来扶住走到一半的胖子。

温香软玉满怀,华美的衣着下雪花花的胸脯,机具视觉诱惑的形体,诱人的身段。

胖子将脑海里的疑惑抛得一干二净,乐呵呵接受美女的搀扶,脸上的笑容泛着红晕。

“爷!欢迎光临,来包间请,我们两姐妹伺候爷。”左边女子朝着胖子耳根轻呵一口清气,浓烈的香水味带着股迷醉的芬芳,嗅入一口眼前的世界恍惚更加美妙迷离。

“呵呵,好好好。胖爷我就来见识下。”

在左拥右抱的香美场景下,胖子被两女子请入了靠门的一间装饰奢华的包间,包间内早有司职的伺候人员售后在内。

除此之外,赌客席上还坐着一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伺候在侧的同样是两名古装女子。

被迎奉到雅座前落座,胖子好奇打量着雅间内的摆设,一副山川锦绣日照屏风正对着雅间门口,墙壁上挂着几幅浓墨淡彩的山水画,一座大型高山流水形态的古式香炉燃着一颗巨型的倒流沉香,袅袅云雾顺着山川瀑布造型的香炉静默挥洒,满室透着祥和的沉香味道。

闻着沉香味道,胖子的意识愈来愈模糊。刚一落座环视,这里所有的用具都与一楼的大众赌厅有着明显区别。

单单一张圆形赌桌都是暖玉镶金,雅间内的赌博内容也是骰子一类的赌博方式。

圆桌另一端华衣男子在胖子进来时挑眉瞟了一眼,继xù

跟身畔女子窃窃私语,丝毫不在意胖子的到来。

相反倒是主持赌具的庄家,用现在的话说应该是荷官吧,极其热情向胖子点头哈呀,庄家压低帽檐,尽量遮住他的面容。

胖子惬意享shòu

着贴身的美女伺候,揉肩按摩,笑呵呵点头:“有趣有趣。不知dào

你们这里注码都是多大的。”

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哪里来的钱,还跑人家雅间来,心道这下惨了,他多少知dào

这种场所的规矩,在这里冲大爷多半会被剥层皮的。

“呃。我好像出门忘带钱了,我先回去取取。”胖子尴尬道。

“客人说笑了,赌资我们可以先预支给贵客您。”说着支使门口的伙计取钱。

不多时伙计再度返身进入雅间,恭恭敬敬端着托盘,托盘上满满当当的古款钱币摆在胖子面前。

钱币上的古文字不再是汉隶,胖子也不知dào

这一大摞钱的计量单位是多少,也再不好意思拒绝,傻呵呵应付着重新坐回位置上。

庄家询问胖子是否是第一次来,接着又大致讲解了一下这里赌钱的规矩。明白说其实就是三颗骰子赌大小,由赌客分别押注,猜中大小便算是赢了。

规矩倒是蛮简单的,对于胖子来说也并不算陌生,何况他还是赌场老手,在这种地方难道还能被他们坑了不成。

“好。”胖子拾起一摞钱,正犹豫着暗想,这钱是多少在上面,庄家似乎领会了胖子的疑惑:“贵客,您这是打算压100两?”

单单是手上这一摞就是一百两了,熟悉一点历史的他知dào

一两钱的购买力可不低,这可真真是豪赌啊。

胖子不好再把手缩回去,强充着面子道:“嗯嗯!爷就压100两了。等等,你先摇,要完我在下注。”

华衣男子讪笑道:“小胖子,你要是赌不起怕的话就出去吧,这种雅间可不是你这种人玩的起的。看你这身古里古怪的布条,一看也不是什么金主,别最后要躺着出去可就不是很好kàn

了。”

关注着胖子格格不入的服饰,灰尘满身确实有几分落魄感。

胖子心中的火焰顷刻被点燃,不满yì

被这厮看不清,更加讨厌他这副公子哥的嘴脸:“废什么话,胖爷我今天就叫你长长本事,一会给我光着屁股出去。”

庄家和气照着胖子的要求熟练摇着骰子,胖子嘴角勾勒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耳根紧紧聆听着骰盅内的点数,待摇骰完毕,他已经大致知dào

了骰盅内的点数。

二话不说手中的一摞钱币投到了画着“大”的位置,同时不忘讥讽朝着华衣男子道:“小白脸,我知dào

你肯定会跟我反着买的,不要让胖爷我看不起你。”

华衣男子也是经不起讥讽的主,愤愤盯着胖子,一把把两摞钱币甩桌子上:“我就跟你反着买,开吧。我要你输得衣服都不剩。”

庄家乐呵呵揭开骰盅,三颗骰子的点数分别是:一、二、三。

华衣男子瞪直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胖子得yì

撇撇嘴:“小子,跟胖爷我赌,你还嫩着呢。”

第475章 沙埋古城(十三)

怀着得yì

的心情收揽桌面上几摞钱币,高兴之下还将一摞打赏给身后的侍女,搂着笑颜如花的女子亲上两口。

恐怕这是到古城一行中最惬意的时光吧,赌性大好的胖子继xù

嚷嚷着开始下一局。

连续几局下去,胖子跟前堆砌的古钱币越聚越多,相反地华衣男子的面色阴沉得有些吓人,几乎忍不住都要暴粗口了。

这胖子该不是在出老千吧,怎么把把都能猜得如此精准。

输红了眼的华衣男子吩咐侍女取来他的一面古镜,随之将古镜压到赌桌上。

不解华衣男子用意的胖子努努嘴,这是几个意思,一面镜子也能算作赌资:“小白脸,你输急了吧,没钱就回家取去,拿面破镜子出来做什么。”

破镜子!

胖子的不屑彻底惹恼了对方,胖子哪里知dào

在古城所在的那个年代,镜子可是稀罕物,一面镜子甚至可以抵得上万金。

还是庄家出面解围,向胖子解释道:“贵客,这面月光镜可是件宝物,在我们这里抵万两都不为过的。”

细想可能是镜子的制造工艺在这里还不甚成熟,稀缺的资源总是昂贵的,胖子唏嘘两声也就点头认可了。赌场上输红眼的赌徒压上家当甚至老婆孩子都不是什么奇怪事。

骰盅几番起落,庄家将骰盅落在赌桌上,礼貌谦恭说道:“两位贵客,请下注吧。”

胖子耳垂依旧动了两下,骰子点数早已了然于心,心想既然这面镜子抵得万金,那就干脆全部压上去吧。

于是一把将面前的钱币山推到前去,说道:“我买…”不对啊,这庄家说话的语气音调几轮下来怎么越听越像是一个人,脑海中几次转过声音主人的画面,模模糊糊就是联系不上对应的姓名。

发愣之际,恰巧地目光落到赌桌那面镜子上,古镜所用的材料应该是青铜一类,镜面打磨得有几分粗糙,已然可以清晰折射周围的事物。

镜面上出现了庄家的轮廓,再一仔细看,胖子连吸几口冷气,心底发颤道:怎么是他,他不就是姜二爷吗?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这身打扮?

越想越觉得可疑,种种不可思议感盘踞着胖子的内心世界。

侧过一个角度,镜中照出的是华衣男子的面容,一身锦绣华贵衣饰下包裹着的是一副没有皮肉的骨架。头骨上森森然孔洞间不少蛆虫进进出出忙碌着,画面简直恶心且骇然到了极点。

这都是在跟一群什么人在赌啊!

犹豫着又听到了庄家,不,是姜二爷催促的声音:“贵客,请下注吧。”

声声催命,胖子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窜出。镜中的画面跟自己眼里看到的真实世界是完全不相同的,看似装修别致华丽的雅间,实jì

上已经密布着蛛网,墙壁一角还攀爬着一只全身黝黑的四脚动物。

现在连呼吸一口气都觉得困难至极,勉强挤出一丝丝笑容,带着颤音难看笑道:“好好.我下.下注。”

冷汗大颗大颗流淌,腿脚甚至有几分发麻,他实在是不想再继xù

赌下去了。

华衣男子的声音传来,说道:“等什么,最后这一把了,你是不是怕了?”

好似被他们窥破一般,腔调都带着胁迫的意味。

当下,胖子一急闭着眼掀翻桌子,二话不说推开身畔的两个姑娘,朝着门口逃也似的奔命离开。

闷头撞到了正巧进门的一人,心惊发狂的胖子也不管来人是谁,拼尽全身力qì

去推搡对方,口中大叫着:“滚!给我滚开,不要拦着我,好可怕!好可怕。”

却没看清拦在门口的人正是音兮。

集市上一扭头音兮才发xiàn

身后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平日里集市上关闭的沿街商户店铺,仅有一间屋子的门洞开,正是那间赌坊。

又闻得二楼传来胖子爽朗的笑声,疑惑下音兮才撞着胆子闯了进去。

边走还边疑,父亲曾告诫过自己,外城任何一间房屋院落不得轻易进入,它们被尘封多年也未曾有人开启,要不是听着胖子的笑声有点不对劲,她也是万万不会犯险深入的。

哪知一楼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这时候胖子的笑声继xù

从二楼传来。

无奈之下音兮只好拖着烟笼长裙就着不堪重负的阶梯一步步小心朝着二楼走去,正巧来到雅间门口,就撞上了迎头冲出的胖子。

本不想跟这家伙动手,可这胖子冲过来就是一阵乱摸,无奈之下一脚将胖子踢回了赌桌上。

接着微光,音兮拧开水袋迎着胖子泼了过去,说道:“你疯了吧,是我。”

冰冷的水彻头彻尾浇了胖子一身,透体的寒意让他彻底清醒过来,见着门口衣着光线的音兮,心情才平复过来。

发愣着说道:“音兮姑娘,原来是你。刚才…刚才的画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乍一看,赌桌上一摞摞的钱币胡乱码放着,两处座位上,分别是一裹着华衣的骷髅架子趴在赌桌前,另一人便是作为庄家的姜二爷,已然也是一副骷髅的形态。

记忆力,还残留着姜二爷的那张老脸,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唯独看到的是姜二爷,而不是其他人。

胖子已经不敢想象,如果不是音兮恰逢时机闯进来,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又会不会死在这里。

这里任何一间建筑都是不能轻易进入的,音兮撇嘴警告道:“快跟我下去,以后这样的建筑不要胡乱闯进来,可是会送命的。”

跟随在音兮身后,两人重新回到门口的集市上,空荡荡的集市上依旧是没见朱北辰和七间的身影。

音兮解释道:我跟你老实说吧,据说在许多年前,城里的一场变故,死了很多人。有些甚至连尸体都来不及收拾,所有的人都撤离了。后来内城的城门就此闭合,来不及进城的人都纷纷被阻隔在内城外,刚才你要是见到什么东西,肯定就是当年死在这里的人。

再度回到这个集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集市跟先前已经不一样了,可又说不清集市到底哪里起了变化。

总之,朱北辰和七间失踪了。

第476章 沙埋古城(十四)

胖子的心里很不舒服,除了赌坊内的遭遇,再就是朱北辰和七间两人不翼而飞。

胖子道:“他们两个呢?”

音兮也是一脸的茫然,樱桃小口清吐着:“我!我也不知dào

啊。”

短短的一句回复,却把胖子拉入了深思中。

“你有没感觉这个集市不对?”

音兮的神经有些大条,从来都不怎么记路,跟别说这个集市不是还跟之前一样吗?哪里有什么不对。

“集市!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胖子断然否决,发狂似的在一个又一个摊位前查找线索,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集市肯定有地方是与之前不同的。

无论是摊位的摆设位置,还是摊位上的商品同记忆力的模样都是符合的,胖子不由沮丧。

“这地方再待下去我会发疯的。”

……

朱北辰同样在集市上搜寻着胖子的踪迹,前后相隔不过极短的时间,音兮和胖子全都失踪了。

怪异的感觉环绕在朱北辰心头,说出了和胖子一模一样的话:“七间,我觉得集市好像跟之前不同了,你感觉到了吗?”

漆黑的夜色,古朴的集市街道,只觉一股寒意渗过。

“说不上来,感觉跟之前不同了。”

正巧站在那间赌坊前面,赌坊的门虚掩着,证明之前有人进去过。

两人目光齐聚至赌坊门前,跨步走进去,看到的已是一副人去楼空的场景,不甘的两人继xù

朝着二楼走去。

终于来得胖子曾经待的雅室中,一摞摞的钱币,灯台上蜡烛燃尽,赌桌上是一面古铜镜,见证着这里曾经经lì

过一场豪赌,输红眼的赌徒押上了一面镜子。

七间缜密的逻辑思维分析着当时的状况,说道:“第一次没见到赌坊的门开启,一定是音兮或者胖子进来过,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集市街道上,两人又转了回来,手里多了一面古铜镜。原本打算寻找七月他们的下落,现在反倒是弄巧成拙,却是把胖子和音兮弄丢了。

期间朱北辰和七间不断交流着各自的想法,对于消失的人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

总结下来大致是几点,首先赌坊的门开着,证明他们曾经进去过,而这间赌坊很可能就是最后导致他们消失的地方。

其次,对于古城徒然演变成一座荒废的城池,朱北辰倾向于自然资源枯竭导致的居民内迁。而七间却不赞成他的观点,楼兰古国所在的荒漠可以是这一成因导致居民外迁。若是古城真的缺乏水源,内城同样不会有人。

再一个便是时间问题的讨论,涉及到的理论层面太过空泛,七间确信这里就是科学假设中的四维空间。而在四维空间中时间空间将会变得极其不稳定,这也就是为什么相隔短短二十分种时间,胖子和音兮会消失在同一处集市上。

朱北辰越听越觉得瘆得慌,问七间道:“真是四维空间的话,以我们对时间概念的理解,胖子和音兮他们会不会回到了过去?”

毕竟,四维空间同三维空间唯一的区别便是时间这一要素,如果时间出现了问题,相通的地点上相通的人,我们可能面对着面却始终见不到彼此。也有可能,突然间在你面前出现一位古人,或者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人。

几重分析下来两人愈加迷糊起来,就在这时候集市尽头出现了零星的火光,在无尽夜色里摇曳,缓缓移动着。

待相隔百余名距离时,朱北辰惊呆了,哪里是什么火光,而是一连串的火把,照得整条长街灯火通明。

沉重有力的步调震得整个集市都在震颤,原来是一队队手持火把的人正朝着集市一头的两人走来。

奇怪,外城应该是空的,为什么还会有人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堆。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为首持着火把的壮年男子扯开嗓子吼开了:那里还有两个活人,快抓住他们,别给放跑了。

看着那伙人来势汹汹的架势,他们就知dào

情况不妙,虽然听不懂来人叽里呱啦说着什么,可肢体语言是共通的吧。

“不好。北辰,我们跑。”扯住发怔的朱北辰就朝着反方向跑去。

开什么玩笑,整队人壮丁估摸着也几十号人,七间已经半残疾,凭着两人的力量想不束手待毙都不可能。

跑着跑着,朱北辰看向后面,几十号人露着结实的臂膀,一手持火把,一手持着镰刀形状的兵器,凶神恶煞扑过来。

这一段时间来太过压抑了,好不容易寻觅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哪里会想窜出一队士兵模样的人,不由解释就杀过来。

身后的大队装备原始的士兵鼓足了劲在后面穷追不舍,朱北辰说,他们是不是疯了,没事追着我们干什么。

更加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伙人哪里来的!

转角,二人闪身窜入一条小巷中。纵横交错的城市布局踏出几步就很难辨认方向,也不管巷子通向何处,面对涌来的追逐者,哪里有路,哪里就是逃跑的方向。

巷子内的光线更为暗淡,跑动几步稍不留神都会踩到不明物体,再看巷口已经被那群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巷子宽度仅能容许两人并排而行,两人鼓足了劲一口气窜到巷子尽头,却不想拦在面前的是一道实打实的墙壁。

前无道路,后有追兵,又是陷入这样极度被动的局面。

朱北辰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看看七间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就一只手残废,加上剧烈的奔跑加速了全身血液的流动,尸毒侵入的更深了,煞白的面庞转而被一层黑气笼罩。

朱北辰忍不住问:“你还好吧。真是倒霉催的,在集市上走得好好的也能招惹来这么一群疯子。”

七间连回答的力qì

都没有了,无神看着横立在前的墙壁,估摸着要翻过去自己的体力能否撑住。

停滞的这一段时间显得尤为重yào

,换做平时以七间的身手丝毫不带犹豫就翻过去了。现在,他做不到了。

“你助跑,踩着我,我顶你上去。”两人中注定只能有一人逃生,他更希望是朱北辰。

“这怎么行,我做不到留下你一个人。”朱北辰断然否决他的提议。

瞅见身后的追兵逼近,七间难得粗声粗气训斥起来,在墙下摆好姿势半蹲准bèi

承着朱北辰。

“废什么话,跟个娘们似的,快上来。”

朱北辰忍耐着咬咬牙,一副不情愿的架势甩头转身,借着短距离的助跑踏到七间单手支撑的人肉踏板上,两人相互发力下,两米多高的墙壁一跃而过。

引箭撘弓拉弦,一连串的蓄势动作,那队士兵中领头的青年完成了瞄准,一枚响箭穿越几十米的距离,巨大的反弹力及精准的瞄准,一支锐利无比的弓箭钻入了七间的肩膀。

“啊!”喊了一声,七间闷声忍住肩膀的剧痛,血滴一滴滴打在古道上,眼瞅着追兵临近,已经丝毫无反抗之力。

刚被抛起挂在墙头的朱北辰随机听到了箭簇急促的破空声,调整身形就看到一枚箭簇扎入了七间肩膀。来人逼近到几米开外,情急之下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从怀里掏出一柄手枪,按照韩清欣教过的打开保险,接着瞄准扣动扳机。

挨近的一名士兵显然是没意识到朱北辰手里拿着的是什么,高速挺进的子弹瞬时贯穿了他的脑袋,身体被子弹冲力推得反弹后退,堵住了后方前涌的士兵。

“把手给我。”七间的情况非常紧迫,伤口在大量失血。

抓住七间伸来的手猛然一发力将他拽到墙头上,一时刹不住两人一齐跌入墙另一面。

轰隆一声,两人落地!

没有想象中与硬地面接触的痛感,脚下的土壤很松软,墙后铺的并不是石砖。

周遭缭绕着一股粪便的恶臭感,摸着黑一时也看不清楚状况,气味还是能嗅出来的。

朱北辰恶心道:“不是吧,刚出虎穴,就入粪坑。七间,你的运气可真不是盖的。”

满手满身的瘀黑污泥不是人体排泄物又是什么,艰难站起发觉脚下的屎坑足有半米深,这该是堆积了多少年没清理的排泄物啊。

两人恨不得将之前吃的食物都呕吐出来,刚才着陆的姿势可是迎头向下的,就连脸上都沾染着粪便。

七间连贫嘴还击的力qì

都没有了,捂着伤口被朱北辰拖着走出粪坑。

墙后熙攘的人群呼喊声紧迫,那伙人在跌着人墙不依不挠准bèi

继xù

翻墙追过来。

听着声七间迟疑道:“先忍忍,他们追过来了,先逃走要紧。”

风中传播着排泄物的恶臭,没走几步一持火把青年越过高墙追上了两人的步伐。

一闪身出现在他们面前,银光闪闪的镰刀兵器,透着死亡的寒芒。

朱北辰道:“这东西属狗的,追着就不放。”

说罢抬枪就射,多次的锻炼在使用枪械时朱北辰那份生涩感全无,准头也越来越精准。

之前见识过枪械的威力,男子也不敢托大,匆忙间侧翻避开子弹,堪堪躲过致命的一枪。

第477章 沙埋古城(十五)

院墙后偌大的空间,他们翻入的居然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大宅,紧挨着茅房的是一汪水塘,碧波荡漾的池塘水映着夜色,倒影着明月星辰。

逼退追击者后,朱北辰搀扶着七间沿着池塘边的小道逃窜。

奢华的古代房屋建筑,池塘后是一排排虚掩着门窗的房屋。

扶着一个重伤员跑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生怕被后头的人追上,他挑着一间不起眼的房间扶着七间躲进去,蹑手蹑脚闭合房门。

脚步声临近,两人躲门后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雕饰着古风花纹的窗间绫质的窗纸上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持着火把,镰刀造型的投影明示着双方仅有一窗之隔。

他疑惑地伫足片刻,窗内两人悬着的心吊着,紧绷着神经密切注意着他的动向。

好在他停留了一小会又急促走开,两人这才缓了口气。

“先躲这里吧,一时半会他们找不过来。”朱北辰道。

七间身子骨瘫软,半点反应都没有,使劲摇晃两下,他才艰难翻着眼皮笑笑:“没死。”

声音里夹带着一声古怪的腔调,像是有人在这个房间里低声抽泣。

这才让朱北辰注意到房屋墙角蜷缩着一个不大的身体,刚松懈下的神经立时又紧绷了起来,又不能高声喊。

墙角蜷缩的身影不时抖动颤栗,朱北辰安顿下七间,说道,我去看看是什么。

一手捂着光,一手打着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那个角落,果然有一个丁点大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

朱北辰扭头冲着七间示意:应该是个孩子。

佝偻着身躯,脊椎弯曲成弓状,脑袋深埋在双臂间,听见朱北辰的脚步声,孩子不时透着胳膊间的缝隙打量着,不经意间扫过孩子的眼神,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的是莫名的惊恐。

朱北辰戒备心顿消,心想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威胁,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很害pà

见到生人。

只是不知dào

他为什么独自躲在这间屋子里。

燃烧时间过久,火机热得烫手,忙熄灭火光,吹着烫伤的手。

朱北辰挨近小孩善意拍拍他的肩膀:“喂。哎,别怕。”

透过窗绫的月光打在孩子身上,较小孱弱的身躯瘦得皮肤包裹着骨头,只是他始终不曾抬头,任凭朱北辰如何叫唤他,孩子依然执拗埋着脑袋。

熊孩子!彻底失去耐心的朱北辰决定暂时不管这孩子了,在陌生的地方跟任何人的交际未必是一件好事。

转身刚想离开,孩子飞快抬起脑袋瞟了朱北辰一眼,眼神由背后盯着令他感到极端不适。

扭头正对视上孩子的目光,漆黑的屋内看不清孩子的面貌,只觉那道目光甚是犀利,不该是属于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眼神。

抬起手腕又把火机打着,眼前孩子的面容使得朱北辰心中猛然咯噔一下。

简直不敢相信,孩子的眼球外凸着,脸上的皮肤暗淡无一丝光彩,面皮瘦得早已经不成人形了。

更为吓人的是他那一双手,整条手臂起着大大小小的水泡,个别部位水泡破裂开来,浓稠的黄色粘液不时滴落。

粘液附着部位开始溃烂,半吊着的烂肉依然连在手臂上。

他的目光是那么哀绝无助,换做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悯的。

皮肤溃烂成这样子,该是经受了多大的痛苦。也就不奇怪他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的复杂。

朱北辰一身的粪臭味远不及脓黄的粘液来得恶心,吞咽两下口水,克制住呕吐感,马上意识到男孩身上带着病菌。

显然是某种传染性极强的病毒,脚底生寒犹豫要不要靠近他。

不接受任何救助治疗的话,这孩子多半是会没命的。可自己哪里有办法去医治他。

所有的画面都落入七间眼中,他说道:“是一种传染病,他的皮肤会一寸寸溃烂下去,最终直至脏腑都会烂掉。脓液沾上一点就会传染你,不要…碰他。”

这样的话有些不近人情,七间心底也很是无奈。

朱北辰心里明了,虽有不忍,可还是选择跟这孩子保持着距离,坐回七间身边。

止血纱布、消炎针剂、镊子、微缩锯子,一系列医疗装备从药箱中取出,忙活着锯断七间创口上的箭簇。

流出的血液浓稠且发黑,也搞不清箭簇上到底有没有毒,因为七间本身就中着剧毒。

取箭头清创,朱北辰生涩操作着这一切。

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消耗着,直到外界彻底没了动静,这场耗费功夫的手术宣告完毕。

“还好吧?”

“伤口没事了。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北辰,我估计我时日无多了。”七间指的是不化骨残留在他体内的尸毒,尽管有七月的针法压制,毕竟耽误了太长时间。他已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

朱北辰登时哑言,违心说着安慰的话半点意义都没有。

“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来历,我这一生做过的事,来自哪里,不是一直以来你们都很好奇的事情吗?”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前,七间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来历向他坦白。七间不知dào

自己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朱北辰迟疑了,双手紧紧揣着拳头,手臂青筋浮现,生硬道:“你是谁,你来自哪里对我来说都不重yào

,我把你看做兄弟,我不允许你死。”

其他的事情真的有那么重yào

么?一个人的身份来历在他死后都会灰飞烟灭,人与人之间最大的相同点就是不着片履来到这个世界。无论生前多少富贵显耀,死后的世界什么也带不走。

“不!我要说。你让我把话说完。”七间固执道。

“好好。你说。你说。”再也禁不住内心的沉痛,抓着七间残余的左手,泪水渐渐湿润眼眶。

“你以为我是个道士,其实我算是,其实也不是。说起来我们还很有渊源。”七间道。

七间嘴里的血液不断涌出,浓黑且带着一股酸臭。

“我的道术传承跟你是承至同一脉。我也曾经是阴符经的传人。”七间吸了口气说道。

第478章 沙埋古城(十六)

刚巧的是朱北辰的注意力都被七间的来历吸引的时候,特别是他提到的神mì

的阴符传人,因为朱北辰从韩清欣口中得知阴符向来是一脉单传,绝不会有两个以上存世的阴符门人。

正待朱北辰诧异睁着眼看着奄奄一息的七间,期待他继xù

讲下去的时候,屋后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难道是持着镰刀的男子去而复返?

脚步声异常急促,循声正是冲着这间屋子来的,来到屋门前,他左右环视像是在担心被人发xiàn



判断他会推门而入,朱北辰扶起七间躲到屋子一隐蔽角落,用帘布遮掩两人的身体。

果不其然,男子确认附近没有旁人,果duàn

推门闪身进来,又轻声掩上门,径直朝着角落孩子蜷缩的方向走去。

呼!看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朱北辰紧张拖着摇摇欲坠的七间透过帘布缝隙观察男子的行为。

男子与病危的孩子似乎是一对父子,而男子的行为看起来非常小心紧张,生怕别人发xiàn

染病的孩子。

大致的情况根据分析也清楚一二,在古代由于是传染性疾病,受限于医疗手段,对染病的人大多会采用隔离,放任自生自灭,更有甚者会将染病者焚烧阻绝病源。

“谁?”

风吹过帘布,卷到朱北辰脸上,警觉的男子霎发xiàn

了躲在帘布后两人若影若现的身影。

四目相对!朱北辰惊讶发xiàn

男子的眼神跟小孩如出一辙,原来两人同样感染了疾病。

屋外火把数量越来越多,大队的士兵纷纷围到了屋子外头。

情形让屋子里的四个人呆得一动不动,他们都是在躲避外头的人追击。

男子预先做了个嘘声手势,暗示他们两个千万不要出声。

人群在屋外来回走动,不时有隔壁屋门被推开的声响,他们在一间一间屋子搜查着。

照着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他们迟早会闯进这里。现在四人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在搜索无果后,士兵挨着搜查终于来到这间屋子门前,屋子大门镂空的雕饰部位用绫糊做窗纸,锋利的镰刀兵刃影子透射在绫上,时刻牵动着屋内四人的心。

朱北辰的心已经不耐烦到极点,这帮人逼迫得实在太紧了,原本就没仇没怨的。

他按着手里的枪,将枪口对准屋子大门,闪身挡住七间的身子。

做好了只要那伙人进来,就鱼死网破的准bèi

。枪械对战冷兵器的优势是明显的,他担心这把枪能解决几个人,在子弹打空后接下来可就要面对激烈的肉搏战了。

七间虚弱地抬手压住朱北辰的枪,用眼神告sù

朱北辰要镇定。

吱呀!老式的木门被他们蛮横推开,紧接着门口涌进来一拨又一拨的人。

孩子的父亲一看情势不妙,顺手抄起地面上一根铁质硬物就冲上去和他们拼命,嘴里还叽里呱啦说着朱北辰和七间听不到的怪异语言。

一时间他们都被这名莽撞的男子行为吸引,压根就没注意到躲帘布后两人的身影。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出几个回合来人反应过来,娴熟的使用手里的刀,孩子父亲不经几轮便倒在了血泊当中。

孩子蜷缩的角落很显眼,他们持着镰刀兵器像一群肆意屠杀无辜的恶魔一步步走向可怜兮兮的孩子。

要不要救他?朱北辰在心里纠结着,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一个重病的孩子倒在这伙屠夫无情的刀口下。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冲出去几枪放倒几个人,接着迎来无数人的围攻?

“发xiàn

一个染病的。”

“就地处决吧,这孩子不能留下。”

帘布上的投影倒影出屋子内的动静,一道高大的冲着手下吩咐道。

这样的事情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丝毫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镰刀兵器高举过头,完全无视孩子清冷如许绝望之际的目光。

犹豫间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手起刀落,角落里一声闷声哀叫一下,孩子彻底没了呼吸。

帘布后朱北辰抖着手,忍不住要冲出去宰了这群畜生,要不是被七间死死按住的话。

面容冷峻的首领头也不会转身,眼神留意到被风微微刮起的帘布后,狐疑皱眉,随即挥手指了过来。

喔呜喔!喔呜喔!

一道接一道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冷峻的首领摆手止住了手下的动作,决绝带着底下人匆忙跨出门栏,不多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发的情况让朱北辰分外感到意wài

,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仅仅是几声鸡鸣就能把这伙人给吓退了?

“属鬼的,怕天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北辰也感到诧异,这里会有天亮的时候吗?

花了好久朱北辰才定下心站起来,隔开帘布,走到角落孩子藏身的地方。

地面上半干的血迹,孩子冰冷的身体已然没有了气息。

七间依着墙有深意地叹了口气,黯然失神道:“不能怪他们,你该看到这个孩子身染的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在古代对付不可能战胜的疾病最好的方式就是屠杀。”

七间看着朱北辰失魂落魄的样子,知dào

一时之间他很难接受这种处理传染性病人的处理方式,只好转移话题道:“你先看看外面的情况,他们应该走远了,我觉得很奇怪,这里现在还会存zài

鸡鸣。”

实jì

上七间奇怪的是接下来是否黑夜即将结束,四维空间一昼夜的转变究竟是有多长时间。

外头天还是黑的,远方城池与天连成一线的地方微微有道亮光,像即将睁开的人眼,绽放出晨曦的微光。

走回屋里,墙角静悄悄无声息的两具死尸,朱北辰已经习惯身边有这种东西的存zài

,坐到墙边挨着七间,探探他的脉搏。

脉搏跳动的频率很缓慢,几乎根本就没有跳动的迹象。

七间解释道,这是由于七月的针法压制了血液流速,加上他刻意调整呼吸方式就会达到这样的效果。时间一长,这样的方式对于尸毒的压制便会失效。

话题又轮回到七间的身份,生怕朱北辰不相信自己,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面铜镜。

外形样式是朱北辰所熟悉的,正是七间在黑水河救他们时用过的那面法器铜,后来镜面被打碎,他依然保留着这面残破的镜子。

镜背面正中央位置刻着一行汉隶小子,由于字体过小,朱北辰数次见过这面镜子都没留心到镜子上的小子。

“阴符!”镜中央的小子正是这两个字。

“其实我是个孤儿,在二十年前无依无靠落魄街头的时候是一个过路的老人收养了我。起先我不知dào

他是做什么的,我们居住在一间破落的寺庙里,老人经常地早出外归。”

七间脑海里盘旋着二十多年前的画面,收养他的老人始终是一副清贫的打扮。他不知dào

老人的姓氏籍贯,有关于老人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后来渐渐相处救了,时常发xiàn

老人会在夜里出门,第二天一大早回到破庙便会给他带来一天的食物,现在这面破损的古镜就是当年老人出门时候必带的法器。

“你应该猜到了,老人就是阴符经近代的传人。窥天道断命理,做的都是一些有违天和的事情,三弊五缺是我们这种人逃不过的劫数。我一生一无所有,无牵无挂,所以我选择了跟老人学道,起码再清贫总能有一口饭吃。”七间说这话时面部表情从容至极,分毫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朱北辰点头,同样相似的际遇无形中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几分。他明白这种清贫的日子得到一口饱饭生存下去有多么重yào

。立即又想到了什么,直接问道:“阴符传人向来可是单传的。”

他原意并不是质疑七间的身份,脱口而出带着几分尴尬。

门口微弱的白光已经照到屋外门栏,鸡鸣声也渐歇。

“是的,是单传。阴符古老的规矩是不允许门人结婚生子的,不幸的是我二十来岁的时候却碰到了我喜欢的人。”老人不再承认七间的传人身份,尽管这个弟子天分资质极佳。刻板的规矩还是使老人放qì

了七间,选择了其他人继承衣钵。

原来是这样,看来那位老者后来选择的后继者应该是“入定”那个猥琐道人了。朱北辰心底笑笑,这样算不算跟“入定”有了师徒名分,自己跟这位师傅可是八竿子打不着,没几天交集的。而且要自己承认这么个师傅,心里总觉得膈应得慌。

学道之人五弊三缺,无论是谁,无论是否身在此中,都逃脱不开这样一个极端的命理运数。

所谓的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而三缺说白了就是“钱、命、权”这三缺。

“为什么人会有五弊三缺,因为学道的人窥探天机。这个世界运行有着自身的法则规律,窥探天机改变事物的运行规则就要遭到上天的惩罚,遭致无妄之灾。”有些命理一旦注定的东西,用道家的法门预测并躲过去,实jì

上因果只是受到了干扰,还会以更猛烈的因果来袭。

第479章 沙埋古城(十七)

相比较于佛教来说就要温和得多,佛家是从因果的根本上改变事物运行,从因上解决问题,果报自然就改变,顺应了天理。因而佛家没有五弊三缺一说。

总之,五弊三缺是对那些窥探到天机的人来说的,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只要窥探了天机,实jì

上就对事物的运行产生了干扰,相应的就要接受报应惩罚。

那么,朱北辰很好奇报应在七间身上的是五弊三缺中的哪种。

“自古学道多清贫。阴符传人一生都难逃果报。”说着七间忧愁看着自己缺失的右臂,言语间多了几分落寞,报应在他身上的情况已然出现,五弊中他对应了一“残”字,因而他在太阳墓中缺失了一条右臂。

“五弊我应的是残。这一辈子更是跟钱、命、权无缘。”七间还是暗自庆幸的,五弊是无法自主做出选择的,幸好应验在自己身上的只是一个“残”字,否则这一生都可能跟命里喜欢的姑娘无缘。

朱北辰联想到自己,几乎气得压根痒痒。暗叹入定那个老道丢下阴符经的时候压根没跟自己交代过会有这样的因果之报,三缺注定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难道说自己注定活不三年之期。

五弊中自己又会应验什么呢?鳏、寡、孤、独、残,无论是哪一弊都不是自己愿意接受的。

朱北辰缓步走到屋前门栏出,旭日高声,一道道久违的日光铺满整座大宅,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小时是在黑暗中度过的。

挺拔的英姿于晨风中毅力,朱北辰眉宇间透着半年多前那份直面死亡不愿屈服的倔强。

一定有办法是可以逆天改命的,尽管这些玄而又玄虚无缥缈的学说他是历来不相信的。七间呢,一切果报都开始在他身上应验了,五弊犯“残”,命里三缺,不得不让朱北辰考lǜ

即将应验在自己身上的劫数。

屋子里的人翻动几下身躯,心情喜悦看着屋外满院的暖日阳光,请求道:“北辰!扶我出去,我想看看最后一天的太阳。”

最后一天的太阳!七间的措辞多少令自己心有不快,可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不化骨的尸毒侵入五脏六腑,已是回天乏术的局面。

无论如何,这是七间最后一天的心愿。朱北辰沉默片刻迟迟不愿转身面对屋子里那个虚弱的人影,抹着一行清泪回到屋里,闷着声不再说一句话,只是扶着七间颤颤巍巍一步步走到屋子外。

几米的距离两人足足走了十分钟有余。

当日照终于打在七间早已撑不起的病体上,在朱北辰心里,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男人,心思缜密机具智谋,更重yào

的是他时刻对自己的关切。无论面对任何极端的险境,无论遇到任何强敌,他始终都不曾皱一下眉头。

“日照很美!每一天的太阳都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在生命奄息的最后一天,阳光也恍惚多一份祥和感。”

生活着人感受不到临死前阳光的不同,七间的眼神中透着留恋的神韵,多少令朱北辰看了有几分心碎,因为七间的手冰凉,眸光下瞟,七间手臂皮肤充斥着凝聚不散的黑气。

“觉得心里不舒服?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陪着我们走一段时间,但实jì

上每一个人都是其他人生命里的过客,最终我们都会失去彼此。”

七间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平日里那样从容,直面死亡又有几人能做到从容且不迫,不惊,不惧。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朱北辰感觉自己此刻无比心寒,“我是指遗言什么的。”

打心底自己不得不承认七间会死,他目前的情况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岂料七间竟然摇头,举头朝着朝日安静享shòu

着温暖的光,说道:“没什么可以留恋的,尘埃落定一切都不再重yào

。”

朱北辰心说:你家里老婆孩子呢,难道他们都不重yào

了吗?七间绝不会是这样无情的人。

“离开后,世间有眷恋的人,他们会依照着自己原本的生活方式继xù

生存下去,我只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扶我坐一会吧,我实在有点累了,好吗?”七间双脚瘫软,保持着先前的风度要求着。

假山、流水、楼阁,大宅深院的景物别具一格,在这个早晨通通被静谧的阳光生冷照着。

无法回忆大宅往日的盛景,大概是忙忙碌碌的佣人和晨起悠闲的户主一家欣赏风景的画面吧,如今只剩下满院的凄凉。

景色多看几眼都会感受到伤人的气氛,七间盘腿坐在屋前,留恋看着满院无限雅致的风景,一呼一吸似乎都在宣告着生命的倒计时。

七间无力驱使四肢了,单单连张嘴说话都显得很费劲:“韩清欣那丫头挺好的,就是作风有点硬,很多时候一些想法总是埋心里。你也是个明眼人,她对你的情意你应该能看出来的。一个肯为你出生入死的女人是值得相信和珍惜的,对于‘情’这个字,我最头痛了,我喜欢简简单单的。我只是说说自己的想法,毕竟你已经有了七月。”

离开前七间居然跟自己谈这样的话题,从来不过问个人私事的他难得会说出这样的话。朱北辰脑海里浮现出韩清欣的面容,尽管她脾气有些暴躁,较与普通女子多了份刚强,总体上来说对自己的照顾何尝不是无微不至。

“我明白她的心意的,很多时候我自己也很纠结。”

说着说着,朱北辰忽觉得有些不对了。是的,身侧许久再也没有声响,七间的表情很平静。

心底猛得怅然若失!七间,七间。

他的身体彻底冰冷,体温流失殆尽!眼神视若无物平静看着前方风光。

七间死了!

朱北辰记忆恍惚还停留在前一刻,他同自己闲聊般说着话,下一秒他竟然失去了呼吸心跳。

七间怎么会死的!早在朱北辰心中,七间就是无所不能的存zài

,智谋武功都是那个最令自己钦佩的人。

不甘心地一遍遍在他耳边呼喊着他的名字,真的很希望七间仅仅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永远地离开。

一切都是徒劳枉然的!

第480章 沙埋古城(十八)

入眼的一幕是一条繁华的闹事街道,熙熙攘攘往来的人群,各式摊贩忙碌着开启一天的工作。

挑着扁担的妇女行人无一不是形色匆匆,若不是街头突然出现三个服装怪异显得不伦不类的异乡人,压根就不会伫足看上一眼。

这里的建筑样式风格全然跟现代世界不着边际,跟各式古装剧中的古建筑也有着明显的区分。沿街建筑大多是三层以上的竹楼房屋,屋顶呈锥字形,颇有热带海滨小城建筑风貌。

日头毒辣,阳光格外耀阳,七月、韩清欣、姜二爷像是动物园里被豢养的动物,被路人摊贩肆意瞻仰欣赏,一道道诧异古怪的眼神生冷堤防地看着他们。

褴褛破旧的衣裳,半湿半干的衣面,凌乱的头发。

面对一双双不解的眼神,他们三人完全就是一副异乡来客陌生迷茫。

街道上汇聚的人潮越来越多,而且全部是身着莫名的古代服饰,抵在最前沿的一名妇女身穿素白色锦衣式长裙,外披一件浅紫色敞口纱衣,手上戴着一股乳白色的玉镯子,牵着孩子好奇打量着三人。特别是那孩子的目光,直盯着七月沾染了些许灰尘的衣裳。

再看另外一面,一位白面书生似的人物手持一把轻罗小扇,纤腰玉带华衣裹身,大致代表了这里男子普遍的打扮。

谁也不曾想到,醒来的第一眼居然会是被一群人当做动物一样围观。

七月还停留在苏醒前的记忆中,静谧舒适的白光,整个人好像躺在白云团里,无限接近天幕,种种感觉意识都在告sù

自己,生命正在一步步流失,连最后一滴生的希望都开始放qì



之后的世界里一片空白,岁月恍惚中流逝了上千年。思维能清晰感受到这片土地沧海间的点滴剧变。

田野间庄稼成片成片荒芜,奔涌不息的大江千年后水流干涸,一座座城池转瞬间荒废。

古老的战场尸骨遍野,秃鹰野狗争相啃食着腐尸碎肉,硝烟迷茫在冒烟的土地上空,不见生灵存zài

的土壤。

山川森林朝夕间成片成片长成,眨眼后又轰然腐朽,历史的演化进程如同一个微缩版的现实在记忆中还原呈现。

“妈妈!妈妈!他们是谁啊,穿的衣服好脏啊。”

“头发也很乱呢。”

两小孩扯着他们母亲的裙摆指点三人的穿着打扮,围观群众聚成一圈纷纷说着不明所以的语言。

看到这副场景韩清欣瞬间有点崩溃,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突然出现在国际化大都市热闹的街头,被旁人以奚落的眼神指指点点,颇为令人崩溃。

她瞪眼失声道:“看什么看,我们有这么奇怪吗?”

看到这副场景的一刹那姜二爷也有些接受不了被人围观,特别是平日里自己可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在这里身份落差何其强烈,他闷着声眼神极不友善戒备一旁的人。

蛊语!在小孩发声的时候七月就已经辨认出了这种语言。心底的疑问却越来越多,首先不能确定自己三人目前的位置,是否是通过了广场上巨型的机关来到了某个地方,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死后的世界。

一时间周围的人仅仅是围观,并没有任何过分的举动。

韩清欣恫吓的表情吓退了越围越紧密的人流,她的语言估计这里的人基本是不可能听懂的,摇头对七月道:“我们来的是什么地方,头脑一蒙感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每个经lì

过广场剧变的人都有着相似的感受,都曾经lì

过恍若死亡瞬间的情景。

姜二爷留神看着身畔的原住民分析道:“这里应该就是沙埋古城。”不知为什么跟自己想象中应该属于荒芜的古城内情况有所不同,据说这是一座死亡多年的城池,可是如今面临的景象完全就是这座城市最为繁华的时刻,商贩、店铺、行人无不在向这群外来者展示着这座城市的繁荣昌盛。

他有点疑惑了,跟自己所搜集的资料对比出入极大。

韩清欣说道:“照你这么说,要真是来到了沙埋古城,几千年前留存下来的古建筑,与世隔绝的生活,怕是早就荒废了。”

三人都带着强烈的不安,根本搞不清楚目前所处的古城现状。

一座城池不单单是有居民,军队也是必须的,意识到这点韩清欣心头惶恐不安,周遭的人流越来越多,这样持续下去迟早会引来部队。

“以后再研究这里是哪里,这里人太多我们的目标太显眼了,先离开再说。”盯着人群一处缺口,韩清欣奋力挤开人潮瞅着一条僻静小道逃离。

姜二爷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手段却是下作许多,扫下挡在身前一排人跟着韩清欣的步伐而去。

“七月,快点,这里。”韩清欣在小道路口招手。

闹市一端果然出现了许多统一服装的精壮青年,统一制式的服装武器威风凛凛朝着拥挤的人群撞了进来。

居民指着三人离开的方向,卫兵长官循着指向看去,正巧和韩清欣冰冷的眼神对撞。

韩清欣道:朝着小路走,避开他们在说。

城池主干道上分布着许许多多的岔路口,一圈又一圈犹如迷宫,绕了不知dào

多少道弯,后头的追兵才躲避开。

三人现时的样子极为狼狈,这里是城市一角僻静处,周围连带的建筑非常少,相比大街的繁华多了几分落寞,像是一处被遗弃的角落。

一排栅栏围城的小院,院中支着木架架着许多当地特色的服饰,里头的房屋仅仅是一层低矮的竹屋建筑,看上去被遗弃许久。

晾晒的衣服都带着不少的灰尘。

姜二爷二话不说搬开栅栏门走去院中,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边脱边朝两人道:“还不把你们这身衣服给换了,我们这些衣服在人堆里就跟个靶心一样,一瞧一个准。”

衣服解下丢在一旁,迅捷扯下木架上的衣物穿上。

七月和韩清欣果duàn

摘下一件合适的衣裳闪进屋子里。

不一会,三人浑然换了一身打扮,至少外表衣着看上去跟当地人更为接近了。

一番换装打扮过后,商议之后三人决定上街找找线索,首先要搞清楚他们所处的城市状况,其次是寻找其余队友的下落。

城市出乎想象的大,来回转悠了好长时间总算来到主干道上,由于衣着的关系,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被人随意参观。

由于语言不通,他们尽量避免与身边的人交谈,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这条长街看起来应该是城里出入的交通要道,汇集的人流可不是一点半点,摩肩接踵的场景几乎把他们三人淹没在人海中,也多亏是混在人群里,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一长列盛装列队的士兵站在街道两头阻隔着人流,像是在等候贵客的到访,列队的士兵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另一头。

城中的居民则站在士兵身后欣喜参与迎接仪式。

随着几声响彻天际的礼炮声轰鸣作响,远处古道上依稀可见几匹毛色纯白的高头大马载着尊贵的客人朝着这头走来。

不明情况的城中居民以及七月他们都在好奇来人的身份,值得用如此高规格的礼仪迎接他们的到来。

韩清欣低声道:“好大的架子,在这种年代来人无非就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吧。”

姜二爷冷静道:“怕是不是一般的大人物那么简单,你们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就知dào

。”

穿着打扮,城中尊贵的氏族贵人与常人穿着不一样倒是值得称奇的。

两女人视力明显赶不上这老头子,待前行的马队经过近三十分钟缓慢龟速的爬行展示后,终于步入他们的视野中。

“天呐!”七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在前列的是一位穿着古城风格官服的官员,在他的引领下位居第二位的自然就是他们此行要迎接的要员随从之一。第二匹纯白高头大马上稳坐一黑脸男子,头戴武弁大冠,身着委貌冠服,袍服外挂佩挂组绶,明黄彩绶彰显着该名武将尊贵无匹的身份来历。

七月讶异的并不是此人身份地位有多高,而是他的这一身装束具有明显的朝代印痕,稍微精通古代官服样式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是汉朝时期武将的传统服饰。

韩清欣呆滞道:“难道我们穿越了?来到了汉朝?”

徐徐穿过古道进入城中的队伍从马匹挂件人员穿戴来看,无一不是显示他们是一队来自汉朝的出使队伍,而且人员组成规格并不低。结合汉朝时的国力,匹配这样的接待规模也就不足为怪了。

姜二爷心底盘算分析着:难道这座城池是西域诸多小国中的一国?那么这趟汉朝出访的队伍在历史上是否有过记载?在张骞出使西域过程中可是基本走遍了西域三十六国的。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越过了时间的阻隔,回到了过去,见证了汉朝中原地区与西域各国交流的盛况。

第481章 沙埋古城(十九)

来访队列的到来无疑生冷地跟三人泼了一身冷水,一想到近在眼前的便是一千多年前的汉朝出使队伍便感到浑身毛发竖立。

韩清欣喃喃自语道:“时间旅游真的存zài

吗,我们现在如果不是在梦里的话,眼前的一切要都是真实的?”

七月神经恍惚接着道:“他们…是张骞的队伍。那么这里是哪里?”努力回忆西域三十六国的特色,搜罗着记忆却发xiàn

没有任何一国是符合这座古城的建筑格局的。

为首的除了一名城内的礼仪官员,紧接着便是那名身配明黄佩挂组绶的武将,紧随之后的是一辆六马驾驭牵扯的马车,车帘后隐约可见一仪容庄重的中年女子从容坐于其间。

最后是足足有三十余辆装载着货物的马车驶过,拉车的几匹马奋力拉扯,可见车厢中运载的货物分量定然不轻。

抵在人流前的士兵在马队经过时加强了戒备,强推着道旁民众拓宽道路。

七月附姜二爷耳畔问:“有关于汉朝的历史中,最著名的是张骞出访西域的记载,你先看看他们运货的马车,车体的分量,照理说张骞在西域出使,一路上带的应该是西域诸国的商品,可这分量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丝绸、玉器、马匹种种分量都不足以会压得车轴在古道上引出这样深的车辙。

韩清欣被一点拨判断道:“不用猜了,是黄金!”

三十箱黄金!万万没想到里面的货物居然是黄金,如此数量的黄金被运送到这里,看来出使队伍的来意显然就没有那么简单。

从语言分析,七月知dào

这个城的人使用的可都是蛊语啊,西域诸国中可是没有一个国家会使用这种古老得失传的语言。

汉朝出使队伍的来意就变得有些扑所迷离了,城池的所在更是谜一样的问题。

就在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试图还原这一段历史实情的时候,街围不知什么原因骤然骚乱起来。原本整齐的迎宾队形霎时间乱成一锅粥。

负责警戒的士兵立kè

将来访的汉朝队伍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只见街尾一幢建筑内猛然冲出三五个神情举止疯癫的疯汉,手里拎着木棍躯干殴打周围的人,就连近前试图制服他们的士兵也挨了几棍子。

疯汉衣裳被撕扯破裂,露出的胸口处几条红斑格外醒目,而他们的意识看上去也极不稳定正常,黑眼圈浓重得像是数个夜晚未眠的病人。

七月和韩清欣对望一眼,以专业的医学常识判断这几个人应该是患有某种癔症,在幻想驱使下造成了幻觉。不过她们同一时间留意到了疯汉胸口的红斑,病症恐怕没有她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盛况空前的接待规模就这样因为几个疯汉遭到破坏,大批的士兵护卫朝着疯汉涌去。

不多时士兵就已经将疯癫的几人制服住,强行按压在地面上。

礼仪官尴尬地不停点头哈腰朝着那名武将道歉,言辞厉声命令士兵就地处决那几个疯汉。

“等等!”奢华的仪仗大盖,金碧辉煌的马车布置,内坐的一名妇人拨开卷帘。

声音温婉空灵却带着几分不容亵渎的威严,伺候在马车一侧的侍女聆听着吩咐,随即用纯正腔调的蛊语吩咐士兵:把这几个人关押好,大人要亲自查看他们的情况。

整条长街恢复了之前的秩序,即刻起行的马车沿着轨迹徐徐前行。似乎骚乱只是一曲插曲,七月讶异车内妇人的雍容姿态,道不出的气质带着上位者独有的精魄。

卷帘起的一刹那,她窥见了妇人一袭黑衣,简单至极的头饰,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装扮也丝毫不能掩盖妇人的绝代风韵。

七月心叹,此人给自己的感觉是非常特殊的,心底在默默猜测着妇人的身份来历。

七月全然没顾忌到是谁在她身后猛推了她一把,失神下跌跌撞撞居然撞开了护卫的层层防护,滚到了古道中央,不偏不倚跌到妇人所乘坐的马车跟前。

驭~驭!车夫紧急牵着马来了个急刹车,反应及时的士兵用兵器架住突袭的“刺客”。

士兵卫队长官训斥着,大意是:大胆,胆敢拦截使者车架一类的话。

谁在害我?一定是有人故yì

将自己推了出来,在看刚才所在的位置,韩清欣被姜二爷拉着隐入了人堆中,转眼不见了踪影。

见躺在路中央的是一名柔柔弱弱的女子,卫队长官的语气稍微缓和了许多,纵是如此还是吩咐士兵要将七月拿下。

“我是无心的,我不是刺客!”七月额头上急出了汗水,心道一定是姜二爷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需yào

摆脱自己,于是把自己推了出来,好险恶的用心。

尽管七月用娴熟的蛊语好生解释,可看起来卫队长官丝毫不愿意买账。

原本今天接待汉朝使节的任务就是十分隆重的大事,接待礼仪随行安全等措施压力沉重,如今一再出乱子,他的脾气多少有点暴躁。也就不再顾及七月是否是个若女子,朝着士兵挥手要拿人。

穿越透光的帘布,车架内的妇人隐约在打量着地上的女子,同样唤来近侍,叮嘱几句。

“等等!我们家大人说了,这个女子劳烦您交给她,可好?”不愧是调教有素的随从,说话依循礼节,方方面面做得恰到好处。

车架内妇人的身份尊贵,卫队长官自是吃罪不起,只得依言照做,几名士兵将七月架起捆缚,跟随在大部队后头。

七月对妇人的举措很迷惑,由于对方士兵数量太过庞大,缜密思考下她没有选择反抗,再有一个原因便是感觉马车内的妇人决计不简单,自己若贸贸然拘捕,恐怕不是妇人的对手。

……

……

“你干嘛?你把七月推出去是什么意思?”在一无人的角落,韩清欣甩开姜二爷的手。姜家这老头实在太狡猾了,选择的时机也恰到好处,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在那种场合把七月推到大道上。

“还需yào

解释?她若跟着我们有诸多的不便,怕是你也早就想甩开这个负担了吧。”姜二爷窥破了韩清欣的心思,虽然她嘴上看起来是护着七月的,其实她心底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吗?

第482章 沙埋古城(二十)

七月跟随者汉朝使节的马队进入了内城皇宫,据说内城是整座古城政权统治中心,这里的警戒护卫几乎是外城两倍有余。第一扇城门城墙高度达五十米有余,城墙上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

城门前森罗井然的礼仪部队,身着雪白拖地长裙的少女半跪相迎奉,笙箫管乐钟鼓齐鸣,整套迎接礼仪隆重非常。

城中文武官员恭敬立于道旁,位于百官前的是一名身穿冕服举止端庄的女子,冕服上纹样绘有日月星辰图案,一头刘海自然散落,尤显不拘一格,头戴华丽冕冠,脚着金缕银凤靴,摔群臣而相迎。

作为俘虏的七月跟在马车一侧,心叹好高规格的礼仪,华贵女子似一城最高长官了吧,却值得她亲自出城相迎,可见汉朝使节在这里民众心中的地位并不低。

成套的冕服一般只在重yào

的时刻才会穿着使用,非朝天祈福许愿,非祭祀丧葬不轻易使用,而且冕服只有帝王才具有使用的资格。

七月在猜测内城中可能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面对着官员和一城长官亲迎,车架内的妇人似乎并不看在眼中,足不着地于车架帘布后用蛊语回应:有劳女王亲自出城相迎,我谨代表汉家皇帝向陛下问好。

一番寒暄妇人始终未有露面的打算,也让七月称奇不已,到底妇人是怎样的身份,已得知迎立的女子为这里的帝王,她却仅仅是客气回应而已。

内城只有一条宽大的主干道,主道直通皇宫内院,经过半个时辰缓慢行走终于来到皇宫大门前。

说是大门,可七月看到的是一条高耸连绵的山脉,相隔着的是一座巨型的湖泊,湖水波澜静谧,映衬着周围自然界光线,折射出瑰丽斑斓的色彩,着实让人眼界大开。

随行的汉朝官员都是一派疑惑不解的神情,说好的皇宫内院呢,哪里能想到会被引领到山川之地,也不知dào

这个女皇是几个意思。

“好!好一个衍术诸天玄关。”车架中妇人一眼洞穿山川地势之局。

着冕服妇人笑逐颜开,手悬一枚紫金黄玉琉璃佩,流转着淡淡光晕的玉佩折射着点点滴滴阳光。

惊人的一幕展现,看似奇伟雄浑的山川大泽一时间光芒大作,几乎每一寸山石都在散发着细小的光芒,群山绽放,飞鸟云雾缭绕其间,湖泊水纹以湖心为圆点层层荡漾,斑斑金光圣洁无匹,一幕幕称为人间奇景丝毫不为过。

汉朝使节所有人包括七月在内都被耀阳的金光深深吸引,眼前的景色都变得恍惚迷离,飘飘然不知身处何方。

当!轰隆隆!地面开始震颤,整座大型湖泊中央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裂痕,从湖岸一直延伸至远处山川险要处。奇怪的是众人只是感到大地在震颤,却丝毫没有觉得身体不稳。

原本平静的湖泊表面惊起滔天大浪,巨浪自湖心生成,延绵数十米高的巨浪拍向湖泊两侧。湖水天然的分隔在中央形成一条百丈宽的湖中大道,显然这就是通往群山那头的道路。

七月脑袋瓜里嗡嗡作响,被这一玄幻莫测的景象惊傻。马车中妇人曾点破这是衍术诸天玄关,可是七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离奇的术数道法,开山裂湖只在弹指挥手间轻松写意的完成了。

七月不知该是感叹这里山川的险奇,惊讶造物主的宏伟还是赞同所谓衍术诸天玄关的奇妙,深处的美丽景色多少有些让她忘乎所以。

淡妆妇人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熟悉的微笑。七月侧目留心观察她的表情,生佩她的镇定,还有什么事是值得她动容的。

“大衍之术在乎算计,物不知数可知险奇。”

妇人似在喃喃自语,字字句句落七月耳畔,听起来是刻意对她说的。衍术推算需yào

用到极为复杂的数学知识,要把衍术用到山川地理中就需yào

对山体湖泊有着精确的计算。妇人似乎是在点拨自己,诸天玄关虽妙,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幕唬人的障眼法,不过眼前的雄浑气势多少让她讶异,这里的人将大衍之术融入玄关中,看来也是深得其中奥妙。

滔天巨浪滞留在湖泊道路两侧,面前的景致像是被时间这一要素所凝滞,衣装服饰华丽的宫女缓步由山川那头列着长队走来,一直走至湖畔伫足半跪相迎。

人不落车,车夫驾着马车下到湖畔古道中。穿行在湖泊里面的感觉七月还是头一遭经lì

,何止是七月,就连那群随行的汉朝官员都是一副诧异的样子。

苍穹之上,湛蓝的湖水围裹着形成一道玻璃式的水幕,透过水幕折射的光线五颜六色,蒸腾的水雾缭绕在湖中,弥漫在每一个人身边,似踏步走在云端仙境。

一切的一切都是惊世奇观般的美景,岂是汉时西域国度可以轻易营造出的奇景,七月愈加相信这里就是曾经的沙埋古城,一千多年前的沙埋古城,一个全盛时期的文明所在。

古道两侧是湖水构成的水墙,运用了未知的远离阻隔湖水灌入,而湖中戏耍的斑斓游鱼惬意在其间自在穿行,一条牙齿锋利的大型鱼类好奇撞击过来,一头扎到水墙上,顿时给撞得七荤八素,吃到苦头后识趣乖乖离开。

除了原生态的水声动植物,七月还看见这座巨湖水下依稀有人工雕琢的建筑遗迹,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是生平以来闻所未闻的,真真是大开眼界。

及至道路尽头方才见一擎天之巨的赤红宫门镶嵌在山体中,门后的世界已可见清晰的古韵园林,满宫室花香,微风拂过,奇花异草和着风声浅吟低唱,晨日的露水在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打着转。悠扬的笙箫之音悠远而神mì

,若水波柔柔倾泻。

持绫罗云雾中起舞的歌姬踏着轻柔飘逸的步伐展示着柔美的姿态仪容。

穿过群山巨门,富丽堂皇的宫廷建筑,造型规整庄严的大殿。自然还有怪石林立的假山,重峦叠嶂,千疮百孔的造型与宫殿周围山腹岩壁互相呼应,有趣至极。

车架浏览观光般漫步在宫廷长廊上,山腹内郁郁葱葱的树木,浓淡相宜的雾气。意想不到的是这座宫殿居然在群山之内另辟空间建造,依照山体内部的建筑规模来看怕是整座山都被掏空了,眺望宫殿四角落,各自建有擎天巨柱作为承重体支撑着山体的重量不至于导致内部崩塌。

苍穹之顶采用了水雾似的隔层,令山体内轻易透入外界的光线,又不知采用何法在宫殿天幕上造出层层叠叠的云彩,亭台楼阁点缀下古韵黯然。

……

……

宫廷内一处雅致楼台之上,星辰与屋檐之上,明灭的星光展示着这个美好的夜晚。

楼阁主席座次上仅有一人,便是那简装素颜,气质超凡的中年妇人。

楼阁高约十米有余,总计有三层,楼阁墙体上蜿蜒曲折盘踞着一条长龙,处楼阁中隐隐可闻龙吟虎啸之音。

顶层案席布置有序,月明星稀,晚风习习。

妇人手持小巧别致的茶具,沁一口茶水的香气,祛夜色寒露,炯炯有神的水润眼眸注视着坐席下方被绳子捆缚的七月。

好熟悉的姑娘,特别是她那一双眼眸,隐秀于内,收敛自如的气质。妇人生瞧着七月总有那么几分眼熟,这种感觉自外城第一眼看见七月的时候就曾体会到。

“还是个美人坯子!”放下茶具,妇人随意说道。

妇人举手投足无不透着一股凛冽逼人的气魄,七月透过帷帐隐约可见妇人端坐案台前的姿态,眉宇微蹙,眼神恍如星辰。

心中的疑惑骤生,那道晦暗不明的气质,七月心道:“大巫!帷帐后坐着的妇人居然也是一位大巫。”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的,这种直觉能令自己感应到同样修习巫术道法之人的层次,妇人外泄的气势定然是大巫无疑。

巫蛊在汉朝时期就已经衰落到一定层次,在那个时代出现的大巫层次的人恐怕也是屈指可数吧,这样她的身份来历就更加显得神mì

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汉朝出使外邦的队伍中,甚至还扮演着主导的角色。

七月被捆绑着双手,只好微微欠身行礼,恭敬说道:“这位大人好。”

妇人对七月的谦卑很是受用,知礼节懂进退,又生得一副楚楚可人的怜惜模样,好感顿生。

“你叫什么?”

“七月!”

“噢!”妇人陷入了沉思,微眯着双眼思虑七月的来历,同样的也感受到了七月外露的气质。只是七月身着的是普通平民百姓的服饰,纵然是这样仍然难以掩盖七月天生丽质的姿颜。

“巫者,起于洪荒初生九州之土,于洪水中哀求上苍,于山火中挣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尸万里,于凶兽爪牙下血流成河。悟天道,通天理,有无穷之力,是巫者。”

妇人念诵了一段有关于巫族起源的经文!

第483章 沙埋古城(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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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沉稳应对道:“巫者,天地间有人存,平而唯一,相互扶持,是为巫。”

妇人眸光一亮,显然是没想到七月能如此从善如流的应答,也更加坚定了她心中的猜测,眼下衣着平平的姑娘确实是一位稀世罕有的大巫。能在这等年纪进阶大巫层面,思维感触领悟方方面面必然是有着独到之处。

“后生可畏!”巫族先祖近乎灭族,巫术的传承后继乏人,难能可贵的是还能出现这样的惊世奇才。

妇人询问道:“姑娘姓氏是?”

她在怀疑有着这样天赋层次的女子来自何方,巫术极少外传,就算是外人习得,也少有精进达至巅峰者,而族内子弟情况自己也都是知dào

的,这世上还会有不为己知的大巫吗?当然,除了那人!

七月稍微犹豫,该不该透露自己的姓氏,佟佳一族自古隐居于世,知dào

这个姓氏的外族人极少。

妇人敏锐地捕捉到了七月为难的表情,善意笑笑:“若愿告知可倾心相予,反之沉默即可。”

妇人字字句句表现得极为友善,虽然她的气魄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七月心想,哄骗她吧想来妇人也不是那么好骗的,若沉默不相告知难免生隔阂,大体看来就算道出了自己的来历,妇人也未必知dào

,两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也不会对自己不利。

七月爽快道:“不是的。”

“佟佳!佟佳七月,佟佳便是我的姓氏。”

哐当!一声炸响!帷帐后妇人诧异惊讶间失神扫手打落案席上的杯盏,五味杂陈的心绪一时间占满了她的心房。

她惊讶的不是七月的名字,而是佟佳这个姓氏。这个世上能有资格继承佟佳世代相传姓氏的人能有几个,佟佳一族可是上古九黎族传承的正统,历代以来人数寥寥无几,拥有着这个姓氏的后代子弟无一不是族中杰出的青年才俊,更是日后黑苗传承的接任者。

杯盏碎裂声同样令七月倏然一惊,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恼了帷帐后的妇人。

“是不是七月说错了什么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这丫头在祈求原谅的时候都是保持着一副尊严不侵的傲气,妇人心想着叹了口气,看着满地散落的晶莹碎屑说道:“佟佳!呵呵,据我所知佟佳一脉的传承来自于滇南黑苗,我跟南地主人颇有交情,可是从来没听说过佟佳一脉有一个叫七月的姑娘。”

七月的品性确实有几分像佟佳族人的风格,妇人也在心底纠结,若是她真是佟佳氏后人,自己没有理由不知dào

,但是她那一身实打实的大巫威压是不会出错的。

“七月所说的句句属实。七月出自滇南黑水河苗族,自小在山间长大。”七月有些急了,没料到妇人会质疑她的身份。心想,这是汉朝,她不认得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存zài

是正常的。

七月又详述了许多黑水河在两汉时期的事情,描述了九黎族南迁的过程,这样的辛秘外人是不可能知dào

的。

显然帷幕后的妇人被七月详述的实情生生震撼,托在案台上的指头微微触动,如果不是帷帐隔着,七月定然能看清妇人讶异非常的神情。

“你到底是谁?”音色带着大巫浑然天成的威严。

“我们黑水河可从来没你这号人物,你究竟来自哪里?”

我们黑水河!听妇人的口气似乎和黑苗有着极深的渊源,也让七月不得不正事妇人的身份,黑水河历代大巫都是有牌位供奉的,人数屈指可数。

联系汉代这一重yào

的时间要素,七月彻底蒙了!

七月颤颤巍巍不知所以,小心翼翼询问道:“您!前辈!烦请告知姓名。”

七月心底已经有数,帷帐后的妇人身份谜团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沉默!帷帐后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再没有声音传出。

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七月在帷帐埋着头等待着答复,时间流转得极慢,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在考验着彼此的耐心。

实jì

上妇人的心情是一样的,若说七月不是族中人,又怎会知晓众多的黑苗辛秘。

呼!帷帐后长久的叹息,妇人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第一次开口,冷静道:“我复姓佟佳,双字要霜!”

复姓佟佳!双字要霜!

得到妇人亲口确认,响彻在楼宇内的回应字字句句撞击着七月的心房。

这是一个震撼寰宇璀璨无比的名字,汉代黑苗唯一的大巫,佟佳要霜!

什么?她真的是我们黑苗历史上那位伟大的先祖,要霜大巫!虽说七月早已猜得七八分,可亲自从要霜口中得到确认,无以名状的心情还是让她呼吸急促起来,久久不能平息。

七月基本上肯定她们在通过沙埋古城通道的时候莫名穿越了时空,返回了一千多年前的汉朝,恰逢佟佳要霜率领汉朝出使队伍来到沙埋古城中。惊人的巧遇,她根本就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自己千多年前的先祖。

“佟佳七月拜见我族要霜先祖!”

呆滞片刻钟后七月反应过来,依照着苗族晚辈敬奉祖先的仪式贴地叩拜。

七月的行为简直是无可挑剔,无论是礼仪还是举止跟苗地的风俗无二,一时间要霜也有些茫然无措。

要霜唇齿轻叩,疑惑道:“你真的复姓佟佳,双字七月?”

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七月的身份,正常人谁又能相信一个突兀窜出来冒充自己族人的女子。

气氛僵持!七月自是拿不出任何的信物可以证明自己是后世苗疆传人的身份,猛然想到代表着历代苗疆之主的随身玉牌,好在送给朱北辰的玉佩现在正在自己身上,款式造型绝不可能造假。

尽管每一代黑水河主人的玉牌都是在即位时铸成的,可玉牌上刻有自己的名字,玉内长眠着特殊的蛊虫,要霜一看便能确认自己的身份。

“我的眼里可是揉不得半粒沙子。”

佟佳要霜的言语隐隐带着威胁,同为大巫层次,显然她对巫的领悟要比七月更高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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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沙埋古城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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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自知要让一位千多年前的祖先相信自己是她的后辈这样荒诞的事实几乎就是不大可能的。

隐约就连七月自己都在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眼前毋庸置疑的是,她确实回到了那个年代!

回到了属于要霜大巫的那个时期,汉末三国!

佟佳要霜眸光犀利,呼之欲出的巫族威压外放,周边的气流愈加紊乱。

同时,佟佳要霜心底也在一遍遍进行着思考猜疑。

座下女子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先祖,口述的黑苗景况几乎如实无误。

这也是令她心底生疑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要霜大巫,切莫动手!”

七月感受到那股真是无匹的大巫威压,心底隐隐震撼。

若真的在这里打起来,她多半不会是要霜的对手。

对方可是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闻名于世的人物。

七月匆匆忙忙间掏出那块象征着大巫身份,昭示着黑水河历代传承的玉牌展现在佟佳要霜面前。

佟佳要霜愣住了,双眼放光地盯着七月手中的那块玉牌。

通体晶莹的材质,无暇的玉璧。更重yào

的是玉块内隐隐流露出的生命气息。

绝对假不了!

佟佳要霜的心乱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犹豫了,此时七月也捕捉到了要霜的神情,一时紧张之极的心绪方才落下。

不知dào

过了多久,佟佳要霜缓缓伸手道:“大巫铭牌。”

七月毕恭毕敬将手中的玉牌呈递到要霜面前,举止谦卑地站在一侧,双眸甚至不敢直视要霜。

玉牌入手,丝丝温润!这种玉材质地,玉内的蛊物气息不会有错。

要霜双眸微凝,内心的诧异可想而知。

她翻过玉牌的另一面,清晰的看到玉牌上的刻字:佟佳七月

座下的年轻女子姓氏名讳皆准确无疑!

玉牌的样式自古而今都是一个模式,确实无法造假。

吁!要霜轻叹一口气,面色略微柔和起来。到了她这样的层次,形体间的喜怒已不似少女般外放。

“黑水河已经传了多少代了?”

以要霜的见识多半是承认了这个事实,眼前俏丽的姑娘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后代,虽然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这种现象。

“整整五十七代。”历史的长河滚滚向前,转眼间自汉代始苗疆的传承延续了几十代人。

斯!纵然是要霜这样的大人物闻言也是一惊。苗疆居然自古传承了几十代。

帷幕后走出一男子,佝偻身形拄着一根木质拐杖站在七月身前。

来人的突兀使得七月顿时警觉起来,对方虽是一副上了年纪的身形,却给自己一种无法窥透的感觉。

“敢问姑娘,可知五十七代后,可有复姓公羊一脉的族人传承。”

七月摸不透老者跟佟佳要霜的关系,公羊一脉自汉末开始就在黑水河繁衍生息,而老者询问的自然就是千百年后的公羊家子孙。

七月的心头五味杂陈,理不清眼前人的身份,却抱着一丝丝的怀疑。

佟佳要霜都出现了,那么她身边的难道是公羊一族的祖先。

公羊浩!

“公,公羊先祖?”论辈分哪怕七月是一族族长之尊,在这些先辈面前始终是小辈。

与此同时,七月思想也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可以说现时的黑水河,公羊一脉完完全全就是在这一代断了,而造成如此局面又跟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哦!公羊浩双眸放光,暗自想,居然千多年后还会有后人记得自己,心中的自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她真的是佟佳一脉的传人吗?

公羊浩表情显然不尽信,斜瞟身后,要霜现时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七月的出现有着道不明的诡异。

“公羊一脉现在的传人名唤公羊和惬,他们,他们很好。”七月表情复杂,脑袋深埋着不敢直视公羊浩。

公羊浩眸光一凝,冷声道:“好是什么意思?”

室内好似燃起一团炽烈的火焰,公羊浩的眼神犀利异常,令得七月心底一阵发憷。

佟佳要霜依然在帷幕后安然坐着,一言不发!

如若让眼前人知dào

公羊一脉就此断子绝孙,真不知dào

公羊浩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七月不善掩饰自己的情绪,话间漏洞百出。

说起来公羊浩的年纪要是活到二十世纪,岂不是一千多岁的怪物,心思的缜密岂是七月能隐瞒的。

“他们。”总觉得事实如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畔,七月几乎要脱口而出之际。

侍女迈着碎步走入,恭敬行礼,转呈古城女主的邀约:”我主黎邀请大人于今夜赴宴,并盛情款待。“

话毕,侍女静候在侧等候要霜的答复。

七月紧绷着神经,侍女的话打断了自己与公羊浩的对答,微微让她送了一口气。否则,继xù

下去七月真会道出实情。

“知dào

啦,替我谢谢黎的邀请。”要霜不紧不慢答复着,神情依旧漠然。

目送走传话侍女,要霜摆摆手示意公羊浩退下。

公羊浩似不敢违逆,眼神复杂地瞪了七月一眼,拂袖而去。

就这样,一场危机暂且消散。楼阁内气流顿时稳定下来,七月如逆水多时的人,剧烈呼吸着畅快的空气。

“丫头,今夜你就随同我去赴宴吧。”帷幕后人声缥缈,喜怒琢磨不定。

一道倩影自层层帷幕后踏出,足履轻盈,却无形中散发着一股高山仰止的气息。

佟佳要霜眼眸似浩瀚星辰,盈盈身姿若少女,秀色姿颜堪比七月。

大巫,不会错的。七月愈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一时间尚不能接受要霜就在近前的事实。

殊不知同样诧异的还有要霜,七月的容颜气质无不生生震撼着佟佳要霜。

佟佳要霜笑了笑,说:“其实我是不信的,但你这一身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佟佳要霜这一行肩负着一项使命,心态时刻都保持着一副戒备。

又何尝是佟佳要霜生疑,七月修长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眸中也带着疑惑。

仿佛自从来到这座古城,一切都起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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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遏劳落劳迦城(一)

『,

建筑顶端镶嵌着一颗颗璀璨的明珠,不可计数的建筑群绽放的光芒照耀着整座宫殿。

走在宽敞的走道上,迎奉的宫女衣裳华美,姿态优雅。

所有的感官带给七月的震撼,恍如隔世。

而黎作为这座古老宫殿的主人站在正中一座庙宇建筑下,一袭蔚蓝礼服格外醒目。

要霜神自若,手牵着七月,如同自己女儿一般。

“黎是这一代遏劳落迦城的主人,跟你我一样是巫族的一脉分支。”

七月闻言一惊,遏劳落迦城!

这才是沙埋古城在历史上真正的名字,正是《大唐西域记》中记载的和田地区的古城,历史上真的有这么一座城池存在。

张亦珊曾经说过,遏劳落迦城被一场沙雨淹没,永眠于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

要霜意识到七月的神凝滞,似在思考,“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没。。没什么。”

七月慌忙掩饰自己慌乱的神色,眸中依然流露出讶异的神态,暗道:原来这座城就在罗布泊内,滚滚的黄沙掩埋了上千年。

要霜不置可否地笑笑,搭着七月的手腕沿着那道延绵近天边的阶梯朝着古庙建筑而去。

遏劳落迦城宫殿建筑群内微风习习,空气中蔓延着无尽的荒凉。

寂寂无声的阶梯上,唯有佟佳要霜一行人在缓步前进,要霜身侧则是浑身透着一股子冷漠的公羊浩。

七月依稀记得黑苗历代相传的族志中曾记录过,要霜大巫有几年的时间是不在黑水河的。

当年的要霜去向成谜!

遏劳落迦城一行,佟佳要霜必然是有目的的。

除了汉末成都送抵苗疆的两件物件外,要霜肯定也从苗疆带走了什么。

联系初到遏劳落迦城的时候,要霜一行人显然是护送着大批的要件抵达这里,就是不知道沉甸甸的箱子内装的是什么。

脚下的台阶似无边境,宫殿的建筑规模雄伟异常。

七月仔细端详下才现异样。

台阶是悬空的!不,应该是整座宫殿建筑群都是悬空的。

似水晶材质构筑成的阶梯通彻透明,脚踏上去,整个人犹如高悬在半空中。

而阶梯下方则是无尽的深渊。

长时间凝视下竟觉得头晕目眩,也不知这一路是如何挨过来的。

恍若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方才走到阶梯的尽头。

旷古的章自各式古老的器中传颂而出,宏伟的音符响彻云端,宛如一曲曲惊涛骇浪声拍击在耳畔。

声势浩大的迎宾曲目驱散着整座宫殿的荒凉,淡淡的雾气飘忽在台阶尽头。

遏劳落迦城的皇者,黎满脸笑意望着佟佳要霜,道:“遏劳落迦城很多年来没有如此尊贵的人物到访了。”

黎的尊容恍若十七八岁的少女,但无论眼神或者是气质无不透露着那股上位者的凛冽气势。

古怪的是庙宇前仅有黎一人相迎。

再一看面前这座宏伟的建筑,形似庙宇,周围墙壁涂着雪白的涂料。位置处于群殿心脏之中,应该是整座宫殿的主殿。

黎拖着一袭蔚蓝长裙在前引路,掷地无声,步伐轻盈。

步入庙宇内,霎时间一切的声源尽皆阻断。

空荡荡的大殿内除了正中央高台上的王座,就是大殿中央的几席案台,相较于外殿宏大的建筑群,几乎就是两个世界。

王座上黎的目光一扫而下,停留在七月跟前,像是在确定什么,复杂的绪一闪而过。

黎率先开口,道:“自九黎分崩,我们八十一部族流散在各地,世间的缘分真是很奇妙,想不到你我两部还有再见的一天。”

要霜亦是感慨的说道:“多少岁月过去,当年辉煌的九黎族,八十一部真是十不存一,今天能见到黎大人,要霜也感到很高兴。”

听两人的口吻,眼前的黎应该是八十一部之一的部族,就算现在是汉末,也都快过去了几千年。

就是不知道黎是属于八十一部当中的哪一部族,七月蹙眉深思道。

遏劳落迦城的景况一直困扰着七月,自从得知这座城池的名字开始,心底的念头就告诉自己,这里应该是一座死城。

偌大的宫殿中,似乎仅有黎这一位王者以及侍女。

一切都太单调了,特别是宫殿群落间荒凉至极的氛围。

“物件运送途中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吧?”黎淡漠地问道。

“沿途并没有特别的事故,内里的物件完好,今后的保管就有劳黎大人了。”要霜似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使命般,长长舒了一口气,肩上的担子顿觉轻松了许多。

七月自然不知晓两人口中的物件具体指代的是什么,听双方的口吻确实是在交待一件很重要的物件。

而且物件极有可能将长期存放在遏劳落迦城内。

要霜蹙眉道:“遏劳落迦城的况看来在恶化,真的没办法控制吗?”

一提到遏劳落迦城的况,黎顿感有心无力,面色清冷地摆摆手,道:“你也看到了,我们部族能传几代都是未知数了。”

要霜的心一寒,毕竟同为九黎一脉,看着族人不断死去,她能体会到这种心。

“我们两族间数千年的分隔,还记得先祖们每隔十年间的比试么?恐怕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黎幽幽然说道,眼眸中满是落寞。

七月身为九黎巫族的一员,自然知道黎口中的比试是指的什么。

相传远古时期九黎一族是一个十分好斗的民族,受制于恶劣的自然环境,九黎族人必须不断加强完善自身的体能及外在条件,才能使得种族在世上永久地生存下去。

后来也不知从哪一代开始,逐渐形成了蛊斗。

实际上就是比试巫蛊术法的高低,九黎八十一部之间每隔十年都会进行一次巫蛊比试。

烟尘往事已如昔,九黎族在汉末早已凋零不堪。

现世的两个部族首领谈起蛊试都是一脸的追忆。

要霜暗叹道,遏劳落迦城一别后,两部再见或许都是数百年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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