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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密探》 第1章 失忆 为什么悲剧比喜剧更容易流芳百世？ 因为残杀、争斗、掠夺、死亡是动物的本质！ 人类，自诩为高等生物，归根究底也只是动物！ 什么赎罪、宽恕、仁慈，那都是无力达到自己复仇目的之人的托词！自我安慰！ 自然的死亡虽然会带走一切，而罪人，不配得到这样平等的怜悯！ 曾经流出鲜血的伤口，只有用鲜血才能填平！ 一只颤抖的手握紧了一张纸条，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 罪人们，用你们的生命来献祭吧！ ※ 摇晃、摇晃、摇晃，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涌上来，青年男子一个翻身摔到了地上。 疼、头疼、脚疼、肺疼、浑身关节都在疼！ 他挣扎着靠着桌边坐起来，呼吸间都是浓重的酒气，加上车厢闷热的空气，让他难受得随时都想吐！ 费劲地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四周，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这特么是在哪儿啊！？火车软卧！？ 他怔怔地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夜色正浓，玻璃窗犹如一面镜子，映出了一张稚气未脱的清秀面庞，轮廓清晰而深邃，齐耳柔软的黑发此时有些凌乱，莫名有种颓废的文艺腔。然而一双清澈的眼睛却闪着与之不符的光芒，除了迷茫之外，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寒光，就连他自己都并没有注意到。 这张脸他并不太熟悉，他诧异地用手摸了摸脸颊，在左耳的下方有一红一黑两颗醒目的痣，确认倒影中的人是自己，他惊诧地暗道：这真的是自己吗？怎么会连自己的长相都变得陌生了？ “我是谁？我是谁？”青年喃喃地嘟哝起来。 “酒疯子！你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啊！鬼知道你是谁！看看你自己的身份证啊！”对面床铺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眯起迷蒙的双眼，没好气地吼了一句，翻过身面朝向墙面继续睡。 身份证！？对！身份证！青年上下摸索着身上的口袋，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他转过身左右看了看，这个小包厢里有四张床，三张有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冲到了那张空着的床边，抓起床上的外套开始翻找。 翻了半天，翻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零碎，诸如钥匙、车票、钢镚儿、纸巾等等。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他又抓过一旁的深棕色牛皮背包，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陌生！在背包的夹层里，他找到了一个钱包，没什么现金，倒是有几张银行卡，同时还有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照片与他一模一样，上面清楚地写着“姓名：子书陌，出生日期：xxxx年1月1日，民族：汉，家庭住址：重装市兴才路北三段十三号2-12”。 子书陌？这个名字怎么也这么陌生？难道是酒喝得太多了？可是，为什么对于喝酒的记忆也一点没有？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陌生！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喝断片了？就算是断片了，也不可能忘掉自己的名字，更不可能在火车上啊！ 根据车票上的显示来看，这是一趟开往七泉山的火车，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脑子里一片混乱，子书陌人也晕得不行，晃了几晃，又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惊悚的尖叫声将子书陌给吵醒了，他慌张地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从枕头下面发现了一部手机，那个惊悚的尖叫声是手机来电的声音，来电显示的名字是：白目娘。 这是什么鬼名字？子书陌犹豫着接起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 “嗨，我亲爱的小陌陌，酒醒了吗？” “你是谁？” “我是你的小姐姐啊~” “姐姐？我有姐姐？” “算是吧。好了，闲话不多说了，你见到你的目标了吗？” “目标？什么目标？” “啧！你真的是不能喝酒啊！资料已经存在你手机里了，你自己好好看看。人就在你隔壁的车厢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给我打电话！加油啊小陌陌，房租和生活费就靠你了！啊，我要赶着去剥皮了，挥挥~木瓦！” 还没等子书陌张嘴，对方就已经迅速挂断了电话，一阵盲音让子书陌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大脑已经被人掏空了似的了，仿佛世界在一霎时停顿，犹如电视里的白噪音。 什么“小陌陌”！？这是什么让人头皮发麻的称呼！？什么“剥皮”！？屠夫吗！？子书陌的两条剑眉都要拧成疙瘩了。 忽然间，一些迷蒙不清，影影倬倬的白色影像在他的眼中晃过，似乎是久远的记忆，又似乎只是幻影。 “喂！喂！让一下啊！”一个声音把子书陌从恍惚中拉回到现实，他这才注意到此时已经是白天，他正巧站在了通往上铺的楼梯前。 子书陌面无表情地让到一旁，心里说了句对不起。那人扫了子书陌一眼，原本愠怒的神情立刻变得闪烁起来，似乎是想要对他发脾气，却发现他是个不好惹的人一样。子书陌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中的确有着一股凛冽之色。 对方的这个表情变化子书陌并没有在意，依旧想着电话里白目娘说的话，她说过资料在手机里，想到这里，子书陌慌忙打开手机，果然见到桌面上一个名为“目标”的小程序。 犹豫着点开程序，只见一个可爱的Q版哥特萝莉蹦跶着说道：“嗨，亲爱的小陌陌，如果现在你是在公共场合的话，我强烈建议你戴上耳机或者选择静音哦。” 那声音正是刚才给他打电话的那位小姐姐，难道说这个程序是她写的？子书陌一面想着，一面选择了静音。 点选确认后，画面上出现了一位可爱少女的照片，跟着她的资料开始像歌词一样往上翻滚。资料显示，这位可爱的女生与他同年，6月16日出生，名叫“屠修雯”，祖籍翠竹镇，目前就读于重装市的光耀大学英语系。 在阅读这段资料的时候，子书陌的脑中不时闪现出打斗的场面以及各种武器的画面，相比于他目光所及的一切，这些片段的画面更让他觉得熟悉。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左耳下的两颗痣，又靠在窗边翻看着手机上的资料，阳光用金色的光晕勾勒着他俊秀的侧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那些片段究竟是真实的记忆，还是梦境混乱的组合？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让子书陌的心骤然揪紧，隐隐滋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惶恐着，究竟是要自己对这个目标干嘛？ 第2章 目标 带着忐忑的心情看到最后，终于看到了委托内容： 确保目标安全抵达翠竹镇。附加条件：不得让目标获悉此事，否则需要支付双倍违约金。 什么？确保目标安全？保镖？难道这是自己的职业？如果是，倒是能够解释刚才脑海中冒出来的片段里的内容。可是，谁会请一个他这么个年纪人？而且他又怎么会这么没有职业道德，竟然直接喝断片了？那样还怎么保护目标？ 心中疑问一个接一个，唯一能给他解释的就是那个刚才给他打电话的小姐姐，除此之外，他脑子里想不起任何一个可以联络的人。 不得已，子书陌回拨了白目娘的号码。 过了好一阵，对方终于接起了电话，不等子书陌开口，小姐姐的声音就从听筒传了出来： “嗨，小陌陌，有什么话就快说！我现在很忙！” 白目娘的声音听起来少了之前的娇媚，多了一分冷淡和急躁，周围声音嘈杂。 “我，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喝傻了吗？你是子书陌啊！好了，先别说这些了，你好好照顾好目标！咱们可支付不起违约金！” “可是，我该怎么做？”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就行了！就这样！” “等等！”子书陌高声喊了一句，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无奈地收起电话，子书陌无力地在床沿边坐下，思索片刻开始翻看手机里的相册。相册里大多是一些风景、街景的照片，唯一有一张他自己的照片是他趴在酒吧的吧台上，周围堆了不少空酒瓶。 子书陌不自觉地摸着左耳下的红黑两颗痣，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不仅对那些风景照没有任何记忆，也没有回忆起那是哪个酒吧，或者自己是跟谁在喝酒。 又翻了一下联系人，里面除了白目娘之外没有任何人。通话记录、社交聊天软件、以及信息都干净得像是别人用清洁剂刷了无数遍的房间，没有一丝痕迹。唯一多不胜数的就是音乐，看起来自己似乎很喜欢音乐啊！ 备忘录里倒是清楚地列着每张银行卡的卡号和密码，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习惯！ 登录了几个银行软件后，子书陌发现几张卡加起来也不到一千元。消费记录显示，除了购买车票的费用外，近期几笔大额转账都转去了同一个账户，户主名是：子书白。 子书白？难道就是那个小姐姐？也就是那个白目娘？ 那翠竹镇又在哪儿呢？他用手机搜了一下，才知道翠竹镇并不直通火车，需要从七泉山转长途车方能到达。 脑子里依旧是一团浆糊，子书陌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觉得又饿又渴。 起身整了整身上烟灰色的高领毛衣，将黑色的牛仔裤塞进了皮靴里，系好鞋带，拿着钱包、外套和手机，从背包里找出一个头戴式的耳机连在手机上。戴上耳机，打开音乐，顿时耳机里传来了节奏明快的曲子，令他惊讶的是，他竟然对这些节奏和曲调感到非常熟悉！ 离开了软卧包厢，出了门，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号，是09号包厢。刚才白目娘说那个目标就在他包厢的隔壁，也不知道是左是右。子书陌想着，探头左右看了看，两边的包厢里都没有看到照片上的那个女生。 子书陌叹了口气，询问了一下餐车的位置，戴着耳机，双手揣在裤兜里晃向了餐车。 餐车里飘荡着各种食物的香气，虽然人挺多，子书陌还是找到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翻看了一下餐牌，子书陌顿时觉得自己那几张卡上的钱加起来可不够他吃几天的。看来不赶紧找到那个女生，完成这次任务，还真是没法活下去了。在原始的本能前，关于自己的那些疑问瞬间被冲淡了。 点了一份最便宜的蛋炒饭，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免费的茶水，在等餐的时候，子书陌仔细地打量起餐车里的人。 一名服务生端着托盘从他身旁经过，忽然间他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虽然很淡，但却没有逃过他的鼻子。说不清是为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那气味透露着不祥，应该是有毒，而那种气味正是从服务生托盘里的食物传出的。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子书陌也闹不明白。 子书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名服务生，见那服务生走过两个餐桌后停了下来，将食物递给了一名长发少女，在少女转头向服务生道谢的时候，子书陌看到了她的侧脸，与他在资料里看见的那名屠修雯非常相似。 子书陌忍不住站起来，快步走向那名女生，佯装从她身旁经过，确认了她就是他的目标——屠修雯！ 那份食物有毒！不能这么说吧！？一定会被人当疯子！可是，要不说，那屠修雯不得毒死？怎么办？ 子书陌眼看着屠修雯拿起碗筷，将菜夹进碗里，继而挑了一些往嘴里送。 眼看着屠修雯就要将有毒的食物吃进嘴里了，子书陌急中生智，佯装自己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扑到屠修雯桌前，硬生生将她手中的筷子连同她面前的饭菜全打翻了。 猝不及防的屠修雯发出一声惊叫，一身粉蓝色缀着蕾丝花边的洋装洒上了不少油污，石化在了当场。 看着狼狈不堪的屠修雯，子书陌也吓了一跳，慌忙向她道歉，同时用目光搜寻着刚才给屠修雯端菜的那名服务生，却没有瞧见那人的踪影。 “真是对不起，我刚才没站稳，这样，我赔你。”子书陌硬着头皮说道。 屠修雯依旧僵在座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转向了子书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这，你赔不起。”她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责备或者轻蔑对方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子书陌眨了眨眼，屠修雯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反而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习惯性地摸了摸左耳下的两颗痣。 屠修雯缓缓站起身，平静地抓起桌上干净的纸巾擦着身上油污，绕过子书陌超餐车外走去，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可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待着了！子书陌略一迟疑，慌忙转身追了上去。 既然已经发现有人想要给她下毒，那就说明她还真是有危险！可是，刚才那名服务生转眼就不见了，那他只好盯紧屠修雯以防再有意外发生才是上策！ 屠修雯专注地擦着身上的油污，根本没有注意到子书陌跟在她身后，直到她走到8号包厢的时候，转身才发现子书陌跟着她，脸上顿时露出了警惕和迷惑的神情： “你跟着我干嘛？我都说了，不用你赔。” 子书陌带着歉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就这么离开，又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但是怎么才能一直跟在她身边呢？ 第3章 抵达 见子书陌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车厢里另外几名乘客也看了过来，屠修雯索性不再理会他，转头去自己的床铺翻找出了一身浅粉色的休闲套装，匆匆跑进盥洗室换了，随手将头发束起，挽成了一个丸子发髻。 走出盥洗室，却见子书陌还站在门口，屠修雯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说我赔不起你的衣裳，那，我请你吃个饭当赔罪吧？”子书陌表情诚恳地说道。 屠修雯上下打量着子书陌，见他长相文秀，神情间也没有轻挑的模样，或者真的只是觉得心中过意不去。将衣服塞进脏衣袋里，屠修雯转身对子书陌说道： “好啊！如果你一定要请我吃饭，那你先把你这身衣裳换了吧。” 子书陌闻言低头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油污。 “哦，你，你等我，我就在隔壁9号包厢。”子书陌说着，领着屠修雯走进了自己的包厢。 屠修雯跟在子书陌的身后，扫了一眼包厢，觉得有些无趣，转身在包厢外站定，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好了！咱们走吧！” 子书陌换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更显得皮肤白皙，脖子上依旧挂着耳机。屠修雯笑吟吟地打量了他一下，心道：这家伙的皮肤真好！要是长在女孩子脸上，那该多好。 两人返回到餐车，此时用餐的人比之前少了些。找了张没人的空位相对而坐，子书陌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点的那份蛋炒饭，隐隐一阵肉疼。 “那我就随便点啰！”屠修雯拿着餐牌笑着扫了子书陌一眼，见子书陌僵硬地眨了眨眼，窃笑一下继续扫视着餐牌上的菜品，还真就是什么贵点什么，点得子书陌心惊肉跳，却不敢吱声，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却在不断祈祷：别再点了！ 好在屠修雯在点了三菜一汤之后停了手，另外要了一壶鲜榨果汁。饶是如此，子书陌目前的存款也去了一半。 等餐的时候子书陌在脑中不断寻找着各种话题，可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竟然就是为什么会有人要害她？偏生这样的话题又是不能说的，以至于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最后，还是屠修雯先打破了僵局，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姓名，两人不尴不尬地寒暄两句又陷入了沉默。 “你这个人还真奇怪，明明主动要请我吃饭，却又不说话！”屠修雯一手托住粉嫩的小脸，忽闪着扇子一般浓密卷长的睫毛，满眼疑惑地打量着子书陌。 子书陌嘴角牵扯一个温和的笑容，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这人有些无趣，听你说比我说有意思得多。” 屠修雯脸上微红，没想到子书陌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神情真挚笃定，并不像是刻意撩妹的登徒子，撅起的樱桃小嘴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当时看到她的照片就觉得她很可爱，没想到真人坐在对面的时候，竟然更动人！而且，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与周围各种混合的气息都不同。那些气息在他的脑海中引发了在阳光中盛开的花朵的画面，生出温暖而愉悦的情绪。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想要害死这样的女生啊！？子书陌恍惚间闪过一丝焦虑的神情，眉头微皱，用手摸了摸脖颈。 须臾，服务生将热腾腾的饭菜送上，子书陌下意识地扫了这名服务生一眼，并不是刚才给屠修雯送餐的那位。 屠修雯似乎唯恐冷场，非常积极地找着话题。然而她询问关于子书陌的那些问题，子书陌都无法回答，只是打着哈哈含糊地糊弄过去。屠修雯以为他是一个注重个人隐私的人，立刻改变了谈话内容。她注意到子书陌一直挂着耳机，于是开始跟他聊起了音乐。 从古典音乐聊到流行音乐，从外国歌剧聊到中国戏曲，竟然聊得颇为开心。 忽然见，子书陌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那是一种近乎动物本能的反应。 有人在盯着他们，带着恶意地凝视！子书陌脸色微变，连忙抬头四处搜寻目光的来源，然而环顾整个餐车，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当他看向车厢门口的时候，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你怎么了？”屠修雯见子书陌脸色突变，觉得有些奇怪。 子书陌连忙摇了摇头，但是目光却始终扫向车厢门口，脑子里努力回想着刚才那个黑影地特征，可惜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两人边吃边聊，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屠修雯拍了拍肚子笑道：“实在是吃不下了！好了，咱俩算是两清了！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到站了，你是打算继续在这里坐着，还是回自己的车厢？” “你呢？” “我觉得这里还不错，比车厢里舒服些。” “那咱们就继续在这里坐会儿。” 屠修雯想了想，笑着点点头，招手叫来了服务员，收拾了桌子后，又点了一个甜点和两杯咖啡。 “你刚才不是说已经吃不下了吗？”子书陌有些惊讶地问道。 “正经饭是吃不下了，可是餐后甜点还是没问题的啊！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不不不，我就不了。” “没关系，这次我请客！” 子书陌想了想，捋了下带着文艺范儿的柔软黑发，笑道：“你刚才说我们两清了，现在你要是请我，那我就又欠下你了，这下可就清不了了。” “没关系啊，你不是还要去翠竹镇么？到了那里你还可以继续请我呀！咱们还是有机会两清的啊！” 看着屠修雯明媚的笑容，子书陌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清澈的眼眸中浮出一丝笑意。 火车快要到站的时候，两人返回了各自的车厢。子书陌只用了两分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挂着耳机背着背包跑到了屠修雯的包厢，唯恐屠修雯在自己看漏的瞬间出点儿什么状况。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黄昏的时候火车达到了目的地。 旅人们总是匆忙且性急的，不仅上车的时候要争先恐后，下车也是这个节奏。为了屠修雯的安全着想，子书陌提议稍等一会儿再下车，屠修雯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并且主动要了子书陌的联系方式。在子书陌的手机里，屠修雯成了除他姐姐子书白以外的第一个联系人。 等到绝大部分人都下了车，子书陌才护着屠修雯下了车。 刚一下车，就见一名身材高壮、相貌粗犷的警察迎了上来：“屠修雯！你涉嫌一宗盗窃案，请跟我走一趟！” 第4章 翠竹镇 子书陌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电光火石间，迅速转出了无数个念头：拉着屠修雯跑？先打倒这个警察？袭警可不是个好主意！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冒出来，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仿佛是一种本能。 哪知还没等子书陌做出反应，屠修雯便撇着嘴白了那名警察一眼，颇为不悦地说道：“雷强，你多大岁数了，这个游戏你玩儿不腻啊？诶，我爸妈怎么没来，倒是你来接我？” 雷强拎过屠修雯身上的背包笑道：“今天省上来人突击检查工作，翠竹镇的七大家主都去作陪了！我正好有点儿事要来这里，就顺道来捉拿你这个偷心的小贼啰。” 屠修雯撇了下嘴，假装没听到最后一句话，转而问道：“你怎么没去？” “我？嘿，我就是一个小警察，那种场面哪儿轮得到我？再说了，陪领导哪儿有接你重要啊！”雷强略显轻挑地笑道，跟着转头看向子书陌：“你谁啊？” 不等子书陌回答，屠修雯便抢着帮子书陌介绍了一番。 雷强半眯起眼睛，用看疑犯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子书陌，冷哼一声，拉起屠修雯就往停车场走去。 子书陌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跟上去，就见屠修雯扭头冲他招手示意他跟上来。 “你要带上这小子？” “他正好要去翠竹镇旅行，反正顺路，有什么关系？” 雷强看着屠修雯那双可爱的大眼睛，无奈地妥协了。 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下，子书陌第一次坐进了警车后座。车里的气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连忙打开了车窗，心中暗想：这雷强和屠修雯是什么关系？难道是情侣？可是看着更像是雷强一厢情愿的模样呢。想到这里，子书陌忽然惊觉自己过于八卦了，索性将耳机戴上听音乐，不过音量并没有开得很大，刚好还能听见雷强和屠修雯说话。 “最近有什么新闻？”屠修雯依旧是那个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人。 “除了两个月前发现的刘箐箐的遗骸之外，就是收到了一份通缉令，说是有三个流窜抢劫犯，说起来，你可别单独出门。” “好的。唉，箐箐真是可怜，失踪三年，却没想到她早就不在人间了。她爸妈一定伤心坏了，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时间太久远了，就连确认她的身份也是依靠骸骨周围的遗物来确认的。还有她家里人提供了一条线索，就是她家族遗传，脚上有六指。这点也正好跟遗骸吻合，这才确认了遗骸的身份。”雷强边说边扫视着后视镜中的子书陌，眼神中带着一丝恶意。 子书陌面无表情地听着音乐，仿佛正沉浸在音乐中。微风吹起他柔软的黑发，他俊秀的面庞上浮现出超然的笑意，雷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道：这个小白脸儿，一定是在打雯雯的主意！哼！ 坐在副驾上的屠修雯露出了伤感的神情：“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还以为是有人开玩笑呢。那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的确无从判定了。嘿，你就别为这种事情操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尸体都烂成白骨了，基本上只能是悬案了。”雷强不想再继续跟屠修雯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询问其了她学校的情况。 后座的子书陌望着窗外的风景，满眼是绵延无尽的山脉。除了这条高速公路能够让人感受到人类的文明之外，四周杳无人烟。听着耳机里的音乐，他又再次恍惚起来，仿佛曾经经历过类似的情形。 警车狂奔了半个多小时后，山坳里出现了一片田园童话一般的风景，规划整齐的街道两旁一栋栋带着复古风的四层洋楼，临街的商店却无不透露着现代化的气息。 “这里就是翠竹镇了！你租了旅馆了吗？要是没有租的话，就去我家住吧！”屠修雯转过头对子书陌笑着说道。 “雯雯！”雷强愠怒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干嘛？”屠修雯不解地看着雷强。 “你，你让他去你家住？这不合适吧！？” “嘁，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不许告密！” “我不许他去你家住！”雷强气急败坏，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屠修雯不以为然：“你不许？哦，那我们就先下车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啊！”说着，屠修雯迅速打开车门抓起背包跳下车。子书陌一瞧这情况，也连忙跟着屠修雯下了车。 “喂！喂！雯雯！”雷强高声喊着，屠修雯连蹦带跳地边跑边扭头冲他做鬼脸，还高声叮嘱道：“不准告密！” 子书陌虽然闹不清状况，横竖只要紧跟屠修雯送她安全到家，自己就算达成任务了！ 屠修雯带着子书陌穿过小街，还不忘向他介绍这个小镇的情况： 这座小镇兴建于1975年，之前叫做兴场村，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是一座常住人口将近二十万人的小镇。这里以旅游业和手工业、农副产品等为经济支柱。作为旅游景点之一的古街在镇中心，呈十字状贯穿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也将小镇分割成了四大块。 小镇还有一个特点，便是每条街边都有五十厘米左右深的水渠，里面的水是引自山上的山泉水。此时正是封山的季节，水量明显少了许多。 往北走，周围的楼房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带着院落的别墅，而山脚下的建筑却堪称庄园。屠修雯的家就在小镇西北角，一片中式气息浓厚的宅院。 屠修雯带着子书陌绕过正门，来到了北边的小门。 小门外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屠修雯让子书陌先在外面等着，自己跑进了院内，不多时屠修雯站在院门口冲着子书陌挥手。 “快走，我刚刚把看门的孟叔给支走了，关了监控，你先往前面去等着我。” 子书陌点头，按照屠修雯的要求等在墙角。 院内四处都是竹子，几株梅花正含苞待放，隐隐已经可以闻到馨香的气息。 不多时，屠修雯跑过来，领着子书陌继续往里走。 这里就像一个由红色长廊连接起来的迷宫，初次进来想不迷路都难。 子书陌跟在屠修雯身后，做贼似的饶了几个圈，不时躲避着监控摄像头，来到了位于东北角的一个小院。 “这里是别院，是这个宅院最早的房子。后来不断扩建，这里就专门用来做客房了。里面什么设施都是齐全的，你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基本上不会被发现。就算要出去，你就从刚才那个小门走，不太会被人发现……” 说话间，子书陌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第5章 陪同 “小姐！你可回来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忽然出现在了屠修雯的身后，吓得屠修雯蹦了起来。 “慧姐！”定睛看清了来人，屠修雯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跟着一把抱住了慧姐。 慧姐胖胖的脸上笑开了花，跟着警惕地盯着子书陌，子书陌冲她礼貌地笑着点点头。 屠修雯给二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当她说要留宿子书陌并且要慧姐保密的时候，慧姐立刻表示了反对： “小姐，这事儿我可真不能答应。屠爷那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还有一家子人要养呢，这份工作丢不得。我的好小姐，你就当行行好，自己主动去跟屠爷说吧。” 屠修雯无奈，只得点头答应了。 “那我去给这位同学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慧姐说着，笑吟吟地跑去忙活。 安顿好了子书陌之后，屠修雯和慧姐离开了别院。 子书陌稍事休整，连忙给白目娘打了一通电话，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并且征询她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嗯，你先别急着回来，我还没有收到对方的款项呢！要是他们明天不给我付尾款，你就去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 “哈？”子书陌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者是白目娘的脑子出了问题，自己这到底是保镖还是杀手啊？难不成兼而有之？ “嘿，逗你玩儿呢。你第一次出门，既然都已经到了，就玩儿两天再回来吧。”说完白目娘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子书陌无奈地收起电话，抱着热乎乎的茶杯走到窗边。 此时天色已暗，四周亮起了灯，院内的景观灯也都打开了，彩色的灯光下，一切看起来更加如梦似幻。 子书陌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反复琢磨着从自己醒来到现在的每一个环节，依旧是一头雾水，即便现在对自己这个名字都还有些困惑，就像新买的鞋子还没穿顺脚，缺乏足够的磨合。 刚才白目娘说他是第一次出门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长这么大，自己连门都没出过？或者是没有出过远门？ 那个想要给屠修雯下毒的人又是谁？又为什么要给她下毒？难道说，屠修雯和刚才他们所说的那个刘箐箐的事情有关？ 正自思量着，忽然一阵惊悚的尖叫声响起，吓得子书陌差点儿被茶水呛住。回过神来，才想起这是电话铃声！ 要命！一定要记得等下把这个铃声换掉！子书陌一面想着，一面接起电话。 “子书陌，我是屠修雯，那个，我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听筒里传出屠修雯甜美的声音，与白目娘那种妖娆的声音截然不同。 “什么事？你说。”子书陌说着，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是这样，我同学听说我回来了，就说要搞个同学会，就在今天晚上，我想，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我？陪你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杯咖啡呢！” “我欠你大概不止一杯咖啡吧？”子书陌笑道，毕竟人家借宿给他，省了他不少住宿费呀！ “嘿，那就是你答应啰！？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下我去找你！就这样啦！回见！” “回见。”子书陌话音刚落，屠修雯便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子书陌打开房门，就见屠修雯站在门外笑吟吟地看着他。屠修雯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靓丽，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蓬松的发髻，用一条珠光丝带束住，上面又有一朵用水晶薄片制成的装饰花，中间一颗闪着七彩光芒的钻石被周围的水钻簇拥着，相映生辉。 她套着一件中长的白色皮毛一体的A字形外套，敞开的外套露出了里面与头花颜色相似的粉色蕾丝蓬蓬裙，脚下一双白色的过膝长靴，将她的双腿衬托的更加修长。一个同色系的彩钻镶嵌的小包斜跨在身上，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就像一个准备外出的小公主。 “傻站着干嘛？准备好了吗？司机已经在外等着了。”屠修雯笑着问道。 子书陌回过神，慌忙抓起自己的外套、电话和钥匙跑了出来。 在屠修雯的带领下，子书陌跟着她绕到了庄园的后门，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停在门口，一旁站着一位穿着黑色中山装戴着圆盘帽的司机。 见二人走出来，司机连忙给他们打开车门，等他们上车后，这才关上车门，自己回到了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去艾米餐厅。”屠修雯说道。 “好的。”司机应了一声将车驶上了大路。 “等下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我大学同学！对了，我是英语系的，你记得哦！反正你也不用跟他们多说什么。”屠修雯凑到子书陌身旁说道，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钻进了子书陌的鼻子里，子书陌心神一晃，淡淡地应了一声。 车子渐渐驶进了繁华的街道，在一家挂着大红灯笼的复古建筑前停了下来。子书陌瞧了一眼，只见门楣上挂着一个牌匾，红底黑子写着“艾米餐厅”几个大字。门口人来人往，一派生意兴隆的模样。 “徐叔，你不用等我们了。”屠修雯对司机说道。 司机打开车门，说道：“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附近。” 屠修雯笑着道谢，拉着子书陌走了进去。 两旁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微笑着冲二人鞠躬问好，但是眼神中都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似乎都觉得这对看起来有点儿不搭调。 屠修雯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拉着子书陌直接往二楼走。 刚走到一半，就见一名穿着旗袍制服，胸前别着铭牌的女子走了过来。 “哎哟，屠小姐，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诶？还带了男朋友一起来啊？”女子笑容可掬，子书陌注意到她的铭牌上写着“领班”。 “啊，是顾阿姨啊！你好！”屠修雯礼貌地回应着，但是子书陌发现她的眼中并没有笑意，反而有种说不清的惶惑。“这个是我大学同学，不是我男朋友。”屠修雯停顿片刻，才想起来解释。 “你们这次同学会在三楼的琉璃厅。”顾阿姨一面说着，一面在前面引路。 屠修雯神情局促地跟在她身后，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般。子书陌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留心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螺旋状的楼梯连通各个楼层，一楼是堂食，二楼是一个个的小包间，从亮灯的情况来看，大抵也是满员了。三楼有两个特别大的宴会厅，“琉璃厅”和“祥瑞厅”。 琉璃厅约莫能容纳上百人，此时已经有二三十个人坐在里面了，他们看起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拍照，宴会厅里播放着轻快的曲子，整个气氛看起来特别热闹、欢快。 第6章 同学 “哇！我们的校花雯雯来啦！”一个相貌普通，穿着宽大的连帽T恤和牛仔裤的女生见到屠修雯和子书陌进来后，大叫着扑向了屠修雯。 屠修雯这时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也抱了抱那名女生，笑着揶揄道：“彭彤，你才是我们学校的花吧？” 其他人听到彭彤的喊声也纷纷看了过来，有关系好的也立刻迎了上来，生生把子书陌给挤到了一旁。 顾阿姨瞧了他们一眼后，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在坐的一名男子，转身离开了琉璃厅。 屠修雯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一张餐桌前，刚才顾阿姨瞧的那名男子就坐在这里。 “魏老师好！”屠修雯笑着向那名男子问好。 哦，原来是老师啊。子书陌想着，打量了一下魏老师。他看起来很年轻，如果不是屠修雯称呼他老师，子书陌几乎看不出来他的年龄。他戴着眼镜，留着略微有些长的中分发型，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套头衫、牛仔裤、运动鞋，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自带韩范儿男星的长相，看起来颇受女生欢迎。 虽然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子书陌，但是这位魏老师却一眼就瞧见了他。跟屠修雯寒暄两句后，魏老师便话锋一转，看着子书陌对屠修雯笑道：“你怎么只顾着跟我们寒暄，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男朋友啊？” 这下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子书陌，眼神中都充满了讶异的神情，男生似乎在想：哪儿来的穷小子居然能入咱们校花的法眼？要是早知道校花这么好追，我也去追了！嘿，看她平时高高在上地样，没想到就这个眼光啊！？ 女生们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子书陌，暗道：这人乍看有些小白脸，可越看越俊秀，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和文艺气息，莫名充满了一种诡谲的魅力。看他似乎彬彬有礼的模样，但是却能让人感到他拒人于千里。这样的人物，怕是只有屠修雯这样的人才能搞定。 屠修雯满不在乎笑着向众人介绍了一下子书陌之后，众人有的露出了释然的目光，有的依旧带着狐疑的神情。 子书陌淡定地笑着冲众人打了个招呼，在屠修雯的安排下，坐在了魏老师身旁，屠修雯自己则跟同学们一个个地打招呼去了。 魏老师热情地跟子书陌聊了几句，子书陌担心自己“大学同学”的身份穿帮，因此并不怎么积极回应魏老师。见他如此冷淡，魏老师也不再过多地询问他，转而担负起了解说员的角色，向子书陌一一介绍起了这里的人。 通过魏老师的介绍，子书陌了解到魏老师是语文老师，也是屠修雯班级的班主任。 刚才第一个冲向屠修雯的彭彤是彭家的嫡孙女，彭家最早是开杂货店的，后来开始经营房地产，名下有“澎湃百货公司”、“澎湃置业公司”和“澎湃旅馆”。彭彤花虽然相貌平平，但是性格外向，颇受大家欢迎，目前正在通州市通州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学习。 和彭彤一样在通州市读书的是费家的费峰，费家拥有大片的山林，种植果蔬、发展养殖还有农家乐。费峰长得五大三粗、矮壮敦实，脑子里面全是肌肉，读书不在行，但是家里还是花钱送他去了通州农业技术学院学习，希望他将来能够回家里帮忙。 站在屠修雯身旁瘦瘦高高的人叫做雷芸，留着男生一样的短发，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生。雷家在当地也非常有势力，只是雷家最早不过是一群地痞无赖，后来翠竹镇建立起来之后进入了警察部门，另外雷家还有“雷朋运输公司”、“雷朋武馆”、“雷朋娱乐会所”三大产业。雷芸的性格像个男孩子，从小就好动，现在栖山市运动技术学院读书，今天去车站接屠修雯的雷强正是雷芸的表哥。 跟在雷芸身边一名相貌文弱戴着眼镜的男生叫任达，他是翠竹镇镇长的侄子，任家的人大多是公务员和教师。任达总是喜欢跟在雷芸身边，大家都说他喜欢雷芸，所以才考去了栖山市师范大学。 另外在场有一名非常显眼的男生，他身材高挑，长得简直无可挑剔，不仅面容精致，还透着一股莫名的帅气。他的身边围了不少女生，但是在他礼貌的笑容下，却有着鄙夷的神态。他叫曲典，是当地有名的曲家之后。曲家的曲式唱腔和曲家灯火秘术是曲家的两手绝活，算是文娱世家了。曲家人相貌出众，在当地夸人长得漂亮都会说“你比曲家人还漂亮”。曲典现在中戏学表演，据说已经有导演瞧上了，有可能在一部七十集的电视连续剧中担任主角。 这几位和屠修雯玩得比较好的同学都是翠竹镇七大家族的人，而翠竹镇的七大家族就是屠家、任家、彭家、费家、雷家、米家、曲家。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这七家人，也不会有今天的翠竹镇。 听了魏老师的介绍，子书陌不仅对屠修雯的同学有了大致的了解，甚至对翠竹镇也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概念。 “我听说，你们班上还有一个叫刘箐箐的，失踪了三年，前两个月发现了她的遗骸，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子书陌想起了之前在雷强的车上听到的消息，忍不住向魏老师打听起来。 魏老师似乎没有想到子书陌会突然问起刘箐箐的事情，脸上露出了愕然的神情，片刻后又显得有些哀伤和惋惜：“刘箐箐啊，她，是个很文静的女生，长得挺漂亮，成绩也挺好。虽然不是七大家族的人，但是和屠修雯的关系也非常不错。我记得，那个时候，大家都说她俩是学校的两大校花，光是我拦截的给她的情书就有这么多。”魏老师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比划着。 “这么说，她比屠修雯还受欢迎？” “那倒不是，只是屠修雯是屠家的人，普通的学生能跟她做朋友都觉得是高攀了，哪儿还敢有非分之想？而且，听说雷家的长孙雷强瞧上了她，之前有胆大的人追求过她，被雷强知道了，将那人暴揍一顿，那人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出院之后就举家搬迁了。”魏老师压低声音说道，跟着用担忧的目光瞧了瞧子书陌：“所以，我劝你，最好别跟屠修雯走太近。万一要是被雷强给误会了……” 说到这里，魏老师打住了话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子书陌。 第7章 幻影 子书陌苦笑一下，左手摸着脖颈问道“雷强，他不是警察吗？” “对啊，他是警察啊。”魏老师带着上扬的声调说着，看着子书陌的神情仿佛有种“孺子不可教”的感觉。 怔了片刻，子书陌才回过味儿来。雷家不仅是警察，而且还是地痞出身，开了武馆，换句话说，等于是掌控着翠竹镇的黑白两道，想要收拾谁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正说着话，忽然大厅的门打开了，一群穿着旗袍的服务生推着餐车鱼贯而入。 子书陌顿时觉得各种香气排山倒海而来，令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在这群服务生的最后，一个厨师打扮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笑容可掬，犹如冬季的一抹阳光，让人觉得温暖舒心。 “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了几样拿手菜，希望合你们的胃口。”青年微笑着朗声说道。 魏老师凑在子书陌的身旁说道：“这位就是这家餐厅的少东家，也就是米家的后人——米岚。” 米家主要经营餐饮和农副产品，有“艾米餐饮公司”和“艾米食品加工厂”。米岚原本成绩很好，可是他认为继续读大学是浪费时间。在征得了家人的同意之后，开始了自己的美食环游之旅。一面可以学习各地的美食制作方法，一面还做了美食博主，不时也接受一些约稿，就算不靠家里资助，也能以穷游的方式到处旅行。 说完一通开场白后，米岚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微卷的棕色头发。一旁一名穿着旗袍的服务生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帽子，又想要帮他脱下厨师的制服。米岚轻巧地避开，冲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自己脱掉了罩衫，露出了姜黄色和咖啡色相间的条纹开衫毛衣。他将罩衫叠好，递给了女服务生，还不忘说声“谢谢”。 女服务生满脸花痴的神情，接过米岚手上的衣物，在另外一名女服务生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慌忙将衣物放在已经空出来的干净推车上，跟着一众服务生一起离开了宴会厅。 众人纷纷落座，子书陌的左手边是魏老师，屠修雯坐在了他的右手边。子书陌扫了一眼自己这桌，在坐的除了他和魏老师以外其余都是七大家族的人。 屠修雯的身旁正好还空了一个位置，米岚笑着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坐在了她的身旁。跟屠修雯打了个招呼之后，米岚的目光转向了子书陌。他上下打量了子书陌一番，展颜笑道：“诶，这位同学，我怎么没有什么印象啊？你是我们班的？” “他是我大学同学。”屠修雯今天把这句话说了无数遍，以至于自己都产生了幻觉，似乎子书陌真的就是自己的大学同学一般，神情也比第一次说的时候看起来自然多了。 米岚露出一个意外的神情，随即又恢复常态，相当随和地与子书陌寒暄了几句。 子书陌因为想着之前在火车上发生的事情，唯恐这些食物会被人下药，于是抢过屠修雯的碗筷，帮着她每样菜都夹了一小块在碗里。在这个过程中，他都仔细辨认了菜品的气味，确定没有问题才放进了屠修雯的碗里。 周围不少人对子书陌的行为颇为侧目，有些人甚至用那种看“死人”的表情看他。这事儿要是让雷强知道了，这位“大学同学”怕是只有躺着回去了。 屠修雯却全然不觉一般，笑着道谢，非常自然地拿来就吃。 坐在魏老师身旁的雷芸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察觉众人都看着她，忽然冷着脸扔下一句“我去下卫生间”，便迅速离开了。一旁的任达也慌忙站了起来，跟在雷芸的身后跑了出去。 “哈，这两人感情真好，上个厕所都要一起去。”彭彤瞄了两人一眼，笑着吐槽。 众人说笑一回，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不一会儿，曲典也说要去趟卫生间，起身离开了琉璃厅，众人这才发觉雷芸和任达去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正说着这两人不知道跑哪儿去的玩笑话，就见两人一起回来了。雷芸看起来还是气呼呼的模样，任达则显得有些紧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喂！你们俩去的也太久了吧！？”彭彤笑着说道：“罚酒！罚酒！” “干嘛要罚我们？那是不是我们喝了，你们等下去卫生间也要罚酒啊！？”雷芸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魏老师连忙站起来，自己端着酒冲众人举杯笑道：“哎呀，你们现在都是可以喝酒的年纪了呢！那时候，你们偷着喝，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喝酒了。来！我来敬你们一杯，祝大家竹子开花节节高！” “你好歹是个语文老师，怎么说话这么土味啊！”彭彤笑着打趣，却也立刻端着酒站了起来。 众人也看出魏老师在打圆场，一个个纷纷站起身，隔壁桌的虽然不是很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却也跟着起哄。原本差点儿就要闹得不愉快的局面，就被魏老师这么插科打诨给糊弄过去了，还顺便带起了一个小高潮。 大伙儿正热闹地吃喝说笑时，忽然灯光猛地熄灭了，四周陷入漆黑一片，有的女生尖叫了起来。 子书陌一把抓住屠修雯的手，顺势把她揽在怀里，唯恐有人会趁机对她不利。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回旋在大厅里的音乐声也断了，一阵刺耳的噪音之后，一个幽幽的女声在大厅里响起： “各位同学，你们好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你们有没有忘了我？” 大厅静默了片刻，忽然一个女生尖叫道：“呀——！是刘箐箐！”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惊叫声响起， 突然，一道光亮直打在墙上，刘箐箐的大幅照片投影在了墙上。照片不断地切换，全都是她和同学们在一起的照片，每张照片看起来都是那么温柔可人的模样。 大厅里不断回荡着刘箐箐的声音： “你们还记得我吗？你们有没有忘了我？我好想你们……” 女生们的尖叫声响成一片，有的女生已经放声大哭起来。有男生喊道： “谁在恶作剧！？” “快开灯！” 借着投影的光，子书陌看到大厅里慌乱的人影，有的撞翻了桌椅，有的摔碎了碗碟，场面一片混乱。 第8章 监控 米岚最先冲到大厅门旁，打开了厅门，跟着想要打开大厅的灯，但是开关似乎不起作用了。他慌忙拿起门旁的内线电话，呼叫总服务台，让他们去查看线路，打开大厅的灯。 不多时，灯光终于亮起，投影和音响也被关掉了。 子书陌紧紧地护着屠修雯，同时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大厅。 灯光亮起后，屠修雯挣开了子书陌的怀抱。 子书陌心中一慌，连忙松开了屠修雯，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好像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轻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屠修雯脸色略显苍白，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眼圈有些泛红。 在座的所有人都颇受惊吓的模样，有的女生更是抱着邻座的人不放，有的正从桌子下面钻出来。 子书陌发现曲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屠修雯身旁不远的位置，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向他投去一个狐疑的目光。 曲典则冷着一张脸，回瞪了子书陌一下。 “都不准走！”费峰忽然跳到椅子上，大声嚷嚷了起来。 子书陌这才注意到，有人想要偷偷溜出大厅。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弄不清楚，谁都不准走！” 米岚一听费峰的喊声，猛然回过神来，迅速关上了大厅的门，拦住了想要离开的人。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去！” “就是！你们又不是警察！” “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同学会了！” 众人开始抱怨起来，大厅内又一阵吵嚷。 “都给我住口！”雷芸忽然暴起，狠狠地砸了一个碗高声喊道：“难道刘箐箐不是你们的同学吗！？难道她出事跟你们一点都没有关系吗！？今天弄不清是谁在捣鬼，你们谁都别想安生！” 雷芸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时一名衣着性感、浓妆艳抹的女生走上前不满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我们害死了刘箐箐？拜托，你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在乎她，那她当时就不会失踪了！再说了，这只不过是有人放了点儿她生前的照片，有什么好怕的？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拍门！” “秦仪！你怎么能这么跟雷芸说话？”一个身材高壮，面色泛红的男生站起来质问道。 “嘿！我当是谁，原来是雷家养的狗啊。”秦仪扬起下巴，用鄙夷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名男生。男生顿时勃然大怒，拎着酒瓶子就要冲秦仪抡过去。 “陈琦，你住手！”雷芸高喊了一句，拎着瓶子的陈琦深吸了几口气，果然乖乖地坐了回去。 “哈哈哈，还真是听话呀。”秦仪哂笑着走到自己的座位边，拿起衣服和手机边走边说：“反正我跟刘箐箐的失踪没有半点关系，更不知道她怎么死的。本来只想高高兴兴参加一场同学会，好好玩玩，现在真是什么兴致都没了！呐，不过呢，我也不是不念同学情，现在我就去雷朋俱乐部的k厅，等下你们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还有兴趣一起玩的，就过来找我吧！” 秦仪一面说着，一面朝着大门走去。众人都紧张地盯着她，都想知道她能不能顺利的出去，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是不是也要学她的样子呢？ “秦仪，既然你说跟你没关系，又说在乎同学情谊，那就再在这里等等。不管能不能弄清这个恶作剧的人是谁，等下咱们都一起去K厅玩，费用我全包了。而且，所有参加的人都有一千元的红包，凌晨十二点的时候，还要抽奖，抽中手机号码的人，可以拿走一万现金。你看，等一下，可以吗？”曲典笑眯眯地上前几步，用颇富魅力的腔调说道。 秦仪怔了怔，眼珠一转笑道：“那你等下要跟我喝一杯！”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曲典依旧保持着那份魅力十足的笑容，可是子书陌却听出他语气中带着瞧不起人的意味。 既然秦仪已经不闹着走了，所有的人或看在钱的份儿上，又或者屈服于雷芸的“淫威”，谁也没有再提出要离开。 但是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能够找出干这件事情的人呢？ “曾经离开过大厅的人最可疑吧？”魏老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 可是询问之下，离开过大厅的不止一个人，而且最后回来的似乎就是曲典。 “这样根本不会找到谁是恶作剧的人。”子书陌在一旁幽幽地说道。 屠修雯一听，立刻将他推了出去，让他把他的想法说给大家听。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同学的？”立刻有人提出了质疑。 “因为，他是我们大学推理研究社的！而且，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跟刘箐箐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所以，最能做到公正吧！？”屠修雯毫不犹豫地撒了个谎。 众人小声议论一番，最后都接受了这个设定。 子书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一脸镇定的模样说道： “如果想要完成这个恶作剧，首先，如何完成刘箐箐的录音呢？我记得当时还没有播放照片的时候，就有人喊了一声‘刘箐箐’，也就是说，这个声音和刘箐箐很相似。其次，想要顺利制造这一切，必须熟悉这家店的播放设备。从这一点来看，米岚的嫌疑似乎最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米岚，米岚不由得露出了苦笑，毕竟子书陌的推理没错，他是这家店的少东家，自然是熟悉店里的一切，而且在这里走动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不过，米岚和我同桌，他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席位，这点我可以作证。但是，也不排除，他跟人合作，将使用的方法教给别人，或者预先做好设定。”子书陌思索着说道。 “喂喂，我说这位大学同学，你还真是想要让我顶这个罪啊？如果真是这样，我刚才就放大家走了啊。”米岚有些委屈地说道。 “没错，所以我刚才就说了，现在这种情况，几乎无法找出谁才是恶作剧的人。不过，在确认这点之前，我想请问下，播放这些的设备都放在什么地方呢？”子书陌继续追问道。 “哦，在四楼的总控室。” “我来的时候注意到，你们这里似乎到处都有监控，不如去查看一下监控，就能知道刚才谁去过了总控室了啊。” 子书陌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大家的投票下，米岚、子书陌、魏老师、秦仪还有屠修雯一起前往总控室，其余人留在大厅里等待他们的消息。 第9章 K厅 跟在米岚的身后，众人来到了总控室。在总控室负责的人看到米岚带着一群人来，都觉得有些诧异。 “今天晚上有没有陌生人来过这里？”米岚问道。 “没有！”两名保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吧，那你们把监控调出来给我瞧瞧。”米岚继续吩咐道。 两名保安对视了一眼，跟着开始按照米岚的吩咐调出了监控。 根据监控的显示，从傍晚开始到现在，只有保安和几名服务生进出过这里，并没有屠修雯他们班级的人上过四楼。 众人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子书陌想了想追问道： “我想请问下，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琉璃厅在播放的内容？” “没有啊，这些节目都是设定好的，我们几乎不去碰它，只是打开循环播放就是了。” “可是我记得，我们进去琉璃厅的时候，那里并没有播放视频，也就是说，刚才必然是你们中间的一个人在刚才打开了开关。又或者，是其他来这里的人打开了开关，那么，究竟是谁？”子书陌不依不饶地追问道，目光在二人脸上逡巡。 两名保安露出了犹豫的神情，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米岚。 米岚脸色一冷：“看我干什么，要是还想在这里继续干，那他问你们什么你们就如实回答！” 一名年轻一些的保安连忙说道：“刚才，刚才海哥接了一个内线电话，然后他就播放了琉璃厅的节目，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柱子！你，你！”海哥又气又急，慌忙看向众人说道：“这不关我的事啊！内线打来的电话，我也没多想，让播就播啊，对吧。米少，这，这……” 米岚露出温和的笑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跟我说，是谁打给你的？” 海哥怔住了，使劲儿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努力回想，半晌他才踌躇着说道： “您这么一问，我还真想不起来。当时我一点儿也没在意啊，想也没多想。现在仔细想来，那个声音有点儿奇怪，好像有些沙哑，又有点儿像是感冒了的人鼻音很重的样子。” 米岚没有作声，只是用严厉的眼神盯着海哥，那份气势和他之前跟同学在一起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 海哥被他盯得心发慌，哭丧着脸说道：“米少！我说的都是真的！您要是实在不信，那，那就开除我好了！我实在是没有听出那个人的声音。” 米岚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众人：“你们看呢？” 众人面面相觑，子书陌想了想说道：“如果那个人这般处心积虑，说不定使用了变声器一类的手法，他或者真的无法得知。但是，内线电话也可以追查到是哪条线打进来的啊。而且，知道打到这里来，我想应该是内部的人干的。” 子书陌的一番话让海哥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子书陌想了想，又追问道：“你播放的那个文件是不是还在电脑里？” “啊，还在的，需要我拷贝出来吗？”海哥非常积极地配合道。 子书陌点头，海哥立刻找出一个U盘，将文件拷贝进了U盘里，将U盘递给了子书陌。 子书陌接过U盘，转向众人问道：“你们有没有人认识做视频一类的人？” 屠修雯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表姐是这里地方电视台的人。” “那能不能把这份视频文件给她，看看她能否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好啊，我试试。” 众人一致点头后，子书陌将U盘递给了屠修雯。 米岚又立刻让人去查了下内线电话从哪儿打来的，得到的消息是从一楼服务台打进来的。 服务台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而且电话也是使用频率非常高的地方，根本无从考究那个时候是谁打的那通电话。 离开总控室之后，米岚等人边走边商量，觉得此事今日必然无法得到结果，不如就暂时放在一旁。毕竟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还是按照之前的决定，一起去雷朋俱乐部。 返回琉璃厅后，魏老师负责大致讲述了一下情况，米岚则招呼了服务生来清理现场。 虽然有些人心有余悸，但是谁都没有打退堂鼓，一致赞同前往雷朋俱乐部。倒不是真想要那红包，而是怕自己先走变得可疑。 雷朋俱乐部离艾米餐厅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众人浩浩荡荡地步行前往，只是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子书陌跟跟在屠修雯身旁，见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莫名觉得难过。 “对不起，我没能帮你们找到那个恶作剧的人。”子书陌摸着脖颈悄声说道。 屠修雯扭头望着子书陌，无奈地笑道：“本来就是我强行拉你来的，该我说对不起才是。” 子书陌嘴角牵了牵没有接话，他想了想又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十多分钟的路程，仿佛走了一生，可是在抵达终点的时候，又仿佛只是呼吸的瞬间便结束了。 出现在子书陌面前的虽然是一座复古的建筑，但是上面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电视墙等等，令这个地方多了一份异样的感觉。节奏强劲的音乐声不绝于耳，衣着时尚的青年男女进进出出，也是一个相当繁华的地方。 “雷朋俱乐部”几个大字用霓虹灯管排列着，不断地闪烁，煞是耀眼。 雷芸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在门口等着众人。 两名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服务生在前面带路，将众人引到了二楼的大厅。 这个大厅也是专门为大型聚会所准备的，一排排卡座围绕着中间的舞池，舞池的尽头是一个小型的舞台。舞台背后是投影，前面有提词板，正对着舞台的墙面也有大幅投影，上面也能看到歌词。舞台上有两支话筒和两张高脚凳，舞台顶上有追光灯、彩灯等，气氛营造得极好。 这里的座位也能容纳上百人，一个班的人坐在里面倒并不显得拥挤。这里的KTV包间在三楼到六楼，七楼是洗浴中、八楼台球、壁球等游戏室、九楼是管理部门，十楼往上是宾馆。 众人各自找着自己喜欢的朋友坐在一起，虽然都是有说有笑的样子，但子书陌总是能感觉到让人不悦的沉闷气息。 曲典倒是相当守信，还真就跟刚才那位浓妆艳抹、性感妖娆的秦仪坐在了一起，跟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酒。 彭彤为了活跃气氛，自告奋勇第一个冲上台去唱歌，尽管唱得并不是很好，但是元气满满的歌声让大家暂时忘却了不快。 这种场面对于子书陌来说相当陌生，他完全想不起自己有没有去过KTV，因此当屠修雯问他要不要去唱歌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好无奈地摇头。虽然很想追问关于刘箐箐的事情，但是这里实在不太适合聊天，而且刚才大家都说好要开心玩，有什么问题不能明天再问呢？ 第10章 火灾 在音乐暂停的间歇，门口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子书陌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两男一女正在跟服务生争吵。那两名男子一名年轻一些，一名年长一些。年轻些的似乎喝得有些多，非要闯进来，但是服务员却坚决不让，一再告诉他这里已经有人包场了，如果想要唱歌去楼上，那里还有小包间。 可是那喝大了的青年怎么也不肯退让，就连他的同伴劝阻也不管。服务员情急之下拨打了一通电话，不多时，一群留着寸头的人冲到了门口，迅速将那名男子拖到了一旁。男子的同伴也慌忙追上去，双方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争斗。然而寡不敌众，那三人被这群寸头“送”出了俱乐部。 子书陌瞧着这个场面暗自叹了口气，心道：他们这个同学会还真是不得安宁啊！ 刚这么想着，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这次服务员倒是没有阻拦，反而相当热情地将那人迎了进来。 子书陌屏息细看，这才发现来人正是雷强。 正在子书陌发呆的时候，一股艳俗的脂粉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孔，跟着便有人挤到了他的身旁，娇滴滴地说道： “喂，大学同学，往里坐坐。” 子书陌回头一瞧，竟然是刚才那位秦仪！ 子书陌警惕地盯了她一眼，她性感的身材和过于暴露的服装让他下意识地往一旁让了让。 屠修雯眉头微皱，露出不悦的神情。 “嘿，你们别不高兴，我这可是在帮你们，瞧瞧谁来了？要是让他看见你们这么要好，这位大学同学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这样好的一张脸，要是给弄坏了多可惜？”秦仪神态妩媚地说着，又往子书陌的身旁挤了挤，她身上的酒气和浓重的脂粉气熏得子书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不是跟曲典一块儿吗？”屠修雯问道。 “怎么，跟曲典喝了酒就不能坐在你大学同学的身边了？有这样的规定么？我怎么不知道？”秦仪一手托住腮帮，涂着浓重眼妆和粘着夸张眼睫毛的双眼不屑地扫了屠修雯一眼，显然她已经喝得有些大了。 屠修雯正欲说什么，雷强就已经走到了桌边，恶狠狠地盯着子书陌，强行坐在了屠修雯的身旁。 “听说你们吃饭的时候有点儿热闹啊。”雷强说着，一双眼睛死盯着子书陌，让人闹不明白他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这人呐，得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扛不住的事儿就别往前窜，当心把自己给压瘪了！知道什么叫做有事儿找警察吗？要是随便一个小瘪三儿都能解开神秘事件，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雷强这话显然是在嘲讽子书陌，偏偏子书陌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无动于衷地盯着他，让他心头更加有气。 就在这个时候，雷芸跑过来硬生生把雷强给拽走了，也不知道去说什么去了。屠修雯也被彭彤拉去唱歌，座位上就剩下了子书陌和秦仪。 秦仪打量了一下子书陌，忽然笑道：“你其实不是屠修雯的同学吧？啊，你不用回答我，这个不重要。只是，你要知道，最好别趟这趟浑水。” “你指的是什么浑水？” “嘿，这翠竹镇里全都是浑水。能早点儿回去就早点儿回去吧。” “这话什么意思？” “唉，看在你长得顺眼的份儿上，我就这么说吧。其实，刚才那段录像最有可能就是刘箐箐的老妈放的，但是谁都没有提出来，却让你一个外乡人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撞。” “刘箐箐的老妈？是谁？” “就是艾米餐厅的领班，那个姓顾的。” “顾阿姨！？”子书陌吃了一惊，如果说她是放录像的人，那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她就在那里上班，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以及动机。而且，因为她是刘箐箐的母亲，模仿女儿的声音应该也比较容易。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吓唬这些人呢？大家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起呢？ 见子书陌发呆的模样，秦仪又嘿嘿笑道：“另外，你可能不知道，从八年级开始，曲典和刘箐箐就是一对儿了。可是，在刘箐箐失踪后，却好像忘了这个人似的。唉，所以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秦仪忽然莫名生了气，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走了。子书陌一头雾水，觉得这女生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过这个念头在他的心头转了一下，思绪就被刘箐箐的事情全部占据了。 就在子书陌试图闹清楚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他闻到了一种令人不太愉悦的气味，刺鼻且有种焦灼的感觉。 由于大厅内各种气味庞杂，子书陌担心自己分辨有误，索性站起身往外走，想要寻找到气味的来源。 刚走出大厅，子书陌就感觉到从紧闭的逃生通道传来的不正常的热浪。他走到逃生通道前，正想要打开通道门，却感觉到金属把手似乎已经有些发红了。 火！子书陌的脑中猛然冒出这么一个字。如果他的感觉没错，那刺鼻的气息便是汽油的味道，而这道紧闭的门后便是滚滚热浪。虽然还没有看见有烟雾冒出，但应该也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贸然打开门，会令火势迅速蔓延。 子书陌慌忙返回大厅找到雷强，告诉他失火了。 雷强起初不信，还奚落了子书陌一通，可是很快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惊呼声，广播也开始警示众人，请大家迅速离开。 这下大厅里的人也都慌了，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子书陌慌忙跑到正在台上发愣的屠修雯身边，抓起两人的物品护着她往外跑。 扫眼发现秦仪醉眼迷蒙地撑在吧台上，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子书陌将东西塞给屠修雯，让她赶紧先出去，自己返身去拉秦仪。 屠修雯并没有马上走，追着子书陌的身影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喝醉了的秦仪。虽然不太喜欢秦仪，但是这种紧要关头也顾不得那些嫌隙，屠修雯快步跑到了秦仪的身旁，和子书陌一起将秦仪给架了出去。 雷朋俱乐部外已经挤满了人，除了从里面跑出的客人以外，还有不少路过的行人。 雷强一看到屠修雯三人走出来，连忙跑过去，关切地问道：“雯雯！你没事吧！” 屠修雯抬眼看了看雷强，笑着摇了摇头，和子书陌一起扶着秦仪走向了自己的同学。 从屠修雯冷淡的眼神中雷强感到自己被轻视了，心里这股怒气都怪到了子书陌头上。 子书陌忽然又感到了一阵恶寒，和之前在火车上的那种感觉很相似。他慌忙回头查看，却只看到了雷强。 第11章 雇主 雷强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又指了指子书陌，脸上带着挑衅和警告的意味。子书陌依旧一脸看不懂的表情，还似是而非地咧嘴笑了笑，气得雷强直鼓腮帮子。 子书陌起先以为那股恶寒是因为雷强，可是当他看向雷强后便确定那股气息不是雷强发出来的。那究竟是什么人带着那样的恶意盯着自己呢？ 就在子书陌环顾四周的时候，曲典的声音传来： “我看今晚这个同学会是开不下去了，不过我答应了大家的事情一定不会反悔！这两天大家应该也没什么事，我们再重新组织一次聚会吧。” 众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大都显得垂头丧气，还有人小声嘀咕道：“这样的同学会，再也别叫上我了！” 不多时，消防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同学们各自做鸟兽散。但是也有和雷家关系好的几个人留了下来，大多都是七大家族的人。屠修雯本来也打算留下来，可是看到秦仪实在喝得太多，又没人送她，于是跟雷芸和雷强等人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屠修雯叫来了司机徐叔，众人先将秦仪送到了家门口，之后一起返回了屠家庄园，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屠修雯刚下车，就见慧姐站在庄园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便匆忙迎了上去。 “哎哟，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老爷子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啊，我没听见！那，爷爷睡了吗？我爸妈回来了吗？”屠修雯神情紧张地问道。 “老爷和夫人还在外面应酬，你没回来，老爷子哪儿睡得着！？你赶紧去给他请个安，还有啊，你这位同学住这里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我看你最好带着他一起去打个招呼。” 屠修雯点点头看向子书陌，询问他的意见。子书陌笑道：“既然住在这里，去跟家主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就是我空着两手，有些不礼貌吧？” “没关系，我爷爷才不在乎这些呢！” 两人在慧姐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整个庄园中心位置的主楼，这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带着浓郁的中国古典风格，却又不失现代感。 走进大厅仿佛走进了博物馆，一排排的博物架和陈列柜里摆满了各种工艺品，大多以竹子为原材料，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子书陌简直目不暇接。 顺着楼梯走上二楼，楼梯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都没有声音。 一排排带着传统风格的壁灯将内走廊照得格外明亮，墙上还挂着一幅幅重彩工笔画。从落款看这些画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但是笔法娴熟用色大胆，让人觉得作画的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 慧姐在二楼右手边第二间房门停了下来，示意二人在门口稍等，自己轻叩房门后推门进去，片刻后出来对二人说道： “老爷有请。”说着，慧姐冲屠修雯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老爷心情不太好，小心应对，又不无担忧地瞄了子书陌一眼，埋头走了出去。 屠修雯冲子书陌招招手，带头走了进去。 房间里飘荡着淡淡的檀香，亮着几盏暖黄色的灯，既不刺眼又让人觉得很舒适。屋里的布置也是一水儿的中国风，红黑相间的家具看起来颇为稳重。内嵌的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上面错落地摆放着一些摆件和书籍。 一套中式沙发上端坐着一位七十开外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戴着圆形的金丝框眼镜，身形微胖，穿着一件黑色丝质对襟褂，脚上一双黑色的布鞋，胸前挂着一串佛珠，手腕上也缠着几串材质不同的佛珠，正在翻看一本旧书。 “爷爷！”屠修雯走进去，乖巧地凑到老者身旁撒娇地喊了一声。 屠爷抬起头，想要严厉训斥一番，可是一看到屠修雯撒娇的样子，气儿也没了，原本冰冷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 招手让屠修雯在自己身旁坐下，这才打量起了子书陌。 “爷爷，这是我大学同学，子书陌。我没事先跟您商量一声，就让他住在了咱家的别院，您别生我气呀。”屠修雯说着，挽起屠爷的胳膊，小猫似的蹭着他的肩头。 “嘿，你人都带进家门了，我还能往外轰吗？” “冒昧打扰，给您添麻烦了，谢谢屠爷爷！”子书陌连忙见缝插针地向说道。 屠爷撇了下嘴，点了点头，说道：“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不管你是雯雯的同学还是她男朋友，总之，你要是敢欺负她，敢让她伤心，我保证你的人生不会很长。” 嘿，这就威胁上了！？明明戴了那么多佛珠，可说起话来一点儿也不佛性啊！子书陌一阵腹诽，苦笑着点头称是，心中暗想：这位如此在意自己的孙女，该不会雇佣他送屠修雯的人就是这位老爷子吧？但是以他现在对屠家的了解来说，子书陌认为屠爷根本没有必要去找一个陌生人暗中护送，自己手下那么些人，怎么也能安全送她回家吧？ 毕竟已是深夜，屠爷和屠修雯聊了几句家常便打发他们回去了，临了没忘了再“威胁”子书陌几句。 从书房出来，屠修雯长长地舒了口气。子书陌瞧她捂着胸口的模样，悄声笑道：“你是在害怕吗？刚才在里面我可没有瞧出来。” 屠修雯冲他做了个怪相：“我送你回去吧，免得你迷路。” 被如此可爱的女孩子送回住处，子书陌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一想，这屠家庄的确如迷宫一般，自己现在也有些迷糊，而且他可以肯定自己听到了几条大型护卫犬的咆哮声。要是他这个陌生人被它们发现，自己被它们撕了都有可能。 两人默默地往别院走去，到达子书陌的房门口时，子书陌回身盯着屠修雯犹豫着说道： “今天晚上的发生的事绝不是巧合，你们班上的同学最好都小心些。” 屠修雯抿紧了嘴唇，仰头看着子书陌，半晌忽然说道： “进屋去，我有话对你说。” 子书陌怔了怔，也没想太多，打开房门摁亮屋内的灯，将屠修雯让进了房间里。 屠修雯顺手将空调打开，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茶具娴熟地开始泡茶。 子书陌犹豫片刻，将门虚掩着，在屠修雯的对面坐下，看着屠修雯用白嫩纤细的手指摆弄着茶具，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精巧的工艺品。 洗茶、烫壶折腾了老半天，才倒出了一杯如玉髓般通透的青茶。 子书陌接过屠修雯递过来的白瓷茶盏，微微皱着眉头，心道：折腾这么半天才这么小一杯，一口就没了，真是不解渴啊！而且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让人不舍得一口喝下。 就在子书陌把玩着茶杯的时候，屠修雯缓缓地开了口： “其实，你是接到了任务，让你来保护我的吧。” 第12章 返校日 子书陌一僵，抬眼瞄向屠修雯，默不作声，内心却在咆哮：她怎么会知道的！？ “嘿，你倒是口风很紧。不过，你也不用瞒我了，因为，我就是雇佣你的那个人。”屠修雯灵动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目光。 她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猜测？子书陌垂下眼睑，盯着手中的茶盏，依旧一声不吭地思考着，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又摸了摸脖颈，一红一黑的两颗痣在他的指间忽隐忽现。 屠修雯哭笑不得，干咳两声说道：“你的联系人是白目娘，你的任务是护送我安全抵达翠竹镇。现在，我以雇主的身份解除你的附加条款，不会再追究你被我发现后的违约赔偿。” 子书陌愕然看向屠修雯：“还真是你啊？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的？我不太明白！那你知道有人要对你不利？” 屠修雯对着子书陌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没有。” “没有？但是，火车上的时候，我的确发现服务生给你端去的食物有毒，才故意打翻你的饭菜的。”子书陌撸了撸头发，似乎想要借此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不起，那个只是为了试探你。因为你的联系人白目娘说你的六感异乎寻常的敏锐，说得那叫一个玄乎，所以我就心生好奇，打算试试。”屠修雯说着，吐出一小截粉红色的舌头，带着几分歉意和顽皮的神态，子书陌瞧了也气不起来，只是觉得中间还有很多问题。 轻轻抿了一口热茶，子书陌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就是说，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在餐车的时候，你串通了一名服务员，不，应该是你找了一个人来假扮服务员，然后试探我是否如白目娘说的那样具有超乎常人的感官。所以，也就是说，如果我当时没有察觉出那个饭菜有毒，你也不会有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雇佣我？又为什么写下不能被你揭穿的附加条款？” 听着子书陌把疑问一股脑抛出来后，屠修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正色道：“三年前，也就是高一暑假的时候，刘箐箐失踪了，直到两个月前才发现了她的遗骸。但是警方根本没有要调查她死因的意思，这点你今天在雷强的车上也已经听到了。所以，我希望能够找出刘箐箐死亡的真相。但是我的能力有限，因此才找上了你。而且，翠竹镇里人际关系复杂，很容易走漏风声，所以，我需要一个跟翠竹镇没有关系的人，同时还要确认那人是一个能够保守秘密的人。” 子书陌静静地听着，不自觉地又捋了下头发想了想说道：“那你是怎么找到白目娘的？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说起来有些凑巧，我经常去的一个动漫网站的论坛，那里有一个专门的推理版块，在那儿认识了一个网友。我把这个事情大致跟他聊了一下，当然，我没有说真实的姓名和地点。我表明想要找一个类似私家侦探的人，于是他给了我一个网站，就是传说中的暗网，里面干什么的都有。我在那里的聊天室里遇上了白目娘，她把你介绍给了我，把你说得神乎其神，我稀里糊涂就跟她签了约。所以，我就打算先试探一下你，看你是否可靠。” “那你现在觉得我可靠了？”子书陌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悦。 屠修雯脸上一热，赔笑道：“可靠，可靠。对不起，我也是没干过这种事儿，也怕引狼入室什么的，你，别生气啊。” 好男不跟女斗，谁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啊！子书陌在心中默默地说道，跟着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那你知道我那天是怎么上车的吗？” “哈？”屠修雯怔了怔，这算是个什么奇怪的问题，自己怎么上车的自己难道不知道？ 子书陌见她那副表情，猜想她也不清楚，随即打了个哈哈，转而问道：“那你那个同学刘箐箐是怎么失踪的？三年前的事情，你还能记得清楚吗？” “能！当然能！我清楚地记得，那是高一暑假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天正好是返校日……”屠修雯的目光从子书陌的脸上移到了桌上的茶具上，思绪飘到了刘箐箐失踪的那天： 那是高中的第一个暑假，同班同学大多是从小学就一直一起升到高中的，顶多是班级分配有些变化。 8月12日是翠竹中学的返校日，但因为不是正经上学的日子，所以可以不用穿校服去学校。前几天下了几场暴雨，似乎是为了迎接他们回校，这天终于放晴了。女生们放肆地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用担心被风纪委员折腾。 早到的男生们在操场上打篮球，或者嬉戏、打闹、聊天，除了没穿校服之外，就是一个非常日常的在校日。 活力四射的魏老师刚过了24岁生日，与同学们一起打球，简直分不出谁是老师谁是学生。 “例行公事”结束后，大家便商量着去哪儿玩。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一致决定去彭彤家的温泉旅店游泳，再去费峰家的农家乐吃晚饭。 彭彤家的温泉旅店离翠竹镇约莫二十分钟的路程，不仅有温泉也有引自山泉的泳池，环境清幽，平时价格高昂，能免费去大家当然乐不可支。 由于同行人太多，也没有带泳装，于是就约定各自回家收拾好行装，直接在澎湃温泉旅店碰头。 温泉旅店的负责人对于突然来了这么多“免费”的客人表示有些为难，但是在彭彤的威逼利诱下只能热情地接待了众人。 原本清幽的温泉池由于他们的到来瞬间变成了闹哄哄的集市，一些散客硬生生被他们闹走了，这下他们更加放肆，彻底霸占了整个山泉泳池。 雷芸穿着平角裤的连体泳装，套着一个白色的篮球背心，乍一看还真像一名纤细的男生。她并不下水，在岸边帮着彭彤准备饮料、小点等，任达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 穿着带荷叶边三点式泳衣的秦仪也没有下水，她坐在岸边用双脚轻轻拍打着水面。她虽然相貌平平，但是肌肤雪白莹润，更要命的是，那加了胸垫的胸衣将她原本就丰满的胸部衬托得更加坚挺饱满。她就像一个行走的荷尔蒙，不少男生都围在她身旁拼命逗她笑。因为她每次大笑的时候，那包裹在衣物中的双峰就像两只活泼好动的小白兔，随时都会蹦出来似的。 那时的秦仪还不像现在这般浓妆艳抹，但她显然清楚自己傲人的身材足以弥补她平庸的面貌，成为她手中的利器。她恣意展示着自己，跟男生们说笑打闹，颇为享受这种被奉承的感觉。她的目光扫向了离她不远处的岸边，那里有一把遮阳伞，伞下坐着的女生与她截然相反，那人便是刘箐箐。 第13章 失踪 刘箐箐的长发在后脑随意挽成了一个发髻，露出了如天鹅般纤长的脖颈。她披着一条淡蓝色的大浴巾，将她的身形都包裹在其中。她精致灵秀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愁容，令人看了心生怜惜。然而此时，坐在她对面的曲典却显得有些愠怒，两人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并不愉快的交流。 正泡在水中享受着清凉的屠修雯虽然瞧见了一切，却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杜丽端着一个放了三杯饮料的托盘朝二人走去，她在学校里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大家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她是刘箐箐身边的一个小尾巴，而且任何人需要跑腿的事情找她，她一定会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并且马上去办。此时她正准备把饮料送过去，却被曲典一个严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曲典又和刘箐箐说了几句话，便一脸愠怒地站起来走到池边，一头扎进了水里。四溅的水花引起了一阵骚动，再从水里冒出的曲典笑盈盈的跟周围的人打闹起来，似乎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见曲典走了，杜丽才来到了刘箐箐的身旁，将饮料递给她。刘箐箐用浴巾擦了擦脸，似乎非常伤心，杜丽试图安慰她，但收效甚微。 日渐西沉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折腾得没劲了，大家开始闹着去吃饭。 费家的农家乐离彭家的温泉旅店很近，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由于人太多，选择在院外的营地里烤烧烤。费峰还让人搬来了许多啤酒和饮料，众人吃喝得不亦乐乎，就连平时不喝酒的人也喝了一些。虽然魏老师试图阻止众人不要喝酒，不过根本没人理会他，他很快便也放弃了挣扎，跟学生们一起嗨了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男生们无聊开始争论起谁的胆子比较大，最后决定用“试胆大会”来一较高下。 由魏老师去营地附近的森林里放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男生女生都必须参加。方法也很简单，每次进去两人，到达目的地，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原路返回就可以了。 魏老师沿路都用荧光笔写下了带箭头的记号，只要找到记号，顺着走就不会迷路。 胆子最大的雷芸负责在树林里当“鬼”，吓唬那些前来试胆的同学。最先进去的是彭彤和费峰，两人虽然不是情侣，但是关系很不错。十分钟后，米岚和屠修雯也进去了。之后，每过十分钟就进去一对。 林中不时传来惊叫声，嘻哈的笑声，大家完全把这个试胆大会当做了游戏，有的已经写下了名字的也不急着出来，帮着吓唬其他胆小的同学，一群人闹得不亦乐乎。 最后，由当“鬼”的雷芸将本子拿出来，由魏老师查看上面的名字，大概是由于喝了酒又或者是胆小害怕，上面好些人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不过倒是能辨认出来是谁的名字。从名字上来看，所有人都找到了这个本子。 众人又闹了一回，已经有些人撑不住睡着了，不少人都喝醉了。 魏老师见众人都不行了，强行让众人散了。 费峰家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这么多人住，还好是夏天，一早就支起了帐篷。三十几号人，硬是挤在了七八顶帐篷里。 翌日天亮之后，众人纷纷醒来，这个时候才听到杜丽在四处打听刘箐箐的下落，但是没有人记得刘箐箐在哪儿。最后一次对刘箐箐有印象，是她和杜丽一起进去树林。 之后，众人四处寻找，都没有能够找到刘箐箐的身影。直到前阵子，费家扩建农家乐的时候，才意外发现了刘箐箐的遗骸。 听完了屠修雯的讲述，子书陌的两条剑眉又凑在了一起，从他抿紧的嘴角不难看出，他正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屠修雯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心道：这人长得这般斯文，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侦探，倒是真像自己的同学呢。 “你之前说过，杜丽对刘箐箐寸步不离，两人又是一起去参加试胆的，刘箐箐不见了杜丽怎么会不知道？你没有注意到什么吗？” “那天大家都玩得很嗨，我也没有注意到刘箐箐和杜丽。”屠修雯说着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饰了内心的愧疚。如果当时自己多注意一下，也许就可以早点发现刘箐箐不见了，说不定那样刘箐箐就不会死了。 见屠修雯低下头的神情，子书陌立刻察觉了她的心思，话锋一转说道：“我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这些事情我大致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你约杜丽出来，我们见一面，说不定能从她那里找到一些线索。还有，别忘了把那份视频文件给你的表姐看看，另外你发一份文件到我的手机上吧。” 屠修雯点点头，起身走到门旁，转头看向子书陌，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还有什么事吗？”子书陌走到屠修雯身旁，轻声问道。 “不，没有，谢谢你啦，你好好休息吧！哦，对了，钱我会转到你账上。晚安！”屠修雯笑着从子书陌挥挥手，拉紧外套一路小跑离开了。 子书陌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晚安”两个字，就见屠修雯如精灵般跳进了暖黄的灯光中，只得一直目送她的身影离开别院。关上房门，他才忽然觉得有些凉，赶紧抱住自己的双臂来回搓了搓，决定去泡个热水澡。 浴室里蒸汽氤氲，玻璃镜子上子书陌的身影若隐若现，水珠从他紧致结实的肩膀上划过。 闭上双眼，子书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试图将这些事情理出一个头绪。 目前最紧要的倒不是自己失忆的问题，而是屠修雯的事情。今天晚上同学会上的一幕，或者是恶作剧，但在听了屠修雯的讲述后，子书陌却可以肯定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恶性事件的开始，接下来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至于雷家俱乐部失火一事，也不知道是否和刘箐箐的死有关，还是说意外或者别的什么。 泡在暖洋洋的水里，听着手机里播放的音乐，一瞬间，子书陌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些零星的画面，仿佛自己飘荡在一个巨大的灌满了绿色液体的罐子里。这个画面在他脑中稍纵即逝，却还是吓了他一跳。以至于睁开眼睛的瞬间，他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刚才不小心迷瞪了一下，还是记忆中的碎片。 第14章 新的失踪者 次日清晨，子书陌还在睡梦中，便听到有人敲门。 匆忙套上衣物，遮住了身上结实的肌肉，镜中的他看起来又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感觉。 打开房门，是慧姐给他送来了早点，趁着他吃早点的功夫，慧姐收拾了房间。 饭还没吃完，屠修雯便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子书陌的房间。此刻她穿着一身蓝色的休闲运动服，脚下一双厚底雪地靴，头发随意地盘在头顶，用同色系的发带系住。看起来活泼可爱，却一脸慌张的神情。 慧姐连忙向她问好，又问她吃了没有，她随口应付两句便将慧姐打发了出去。等慧姐离开后，屠修雯立刻关上了房门，在子书陌对面坐下。 “坏了！坏了！费峰昨儿晚上一晚没回家！同学群里都炸锅了，都说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屠修雯说着，把手机递到了子书陌的面前。 子书陌并没有接过手机，只是伸着脖子瞧了一眼，果然很多人在询问费峰的下落。 “你问问他们，昨天从K厅出来的时候，有谁看到过费峰吗？” 屠修雯依言连忙在同学群里问了一句，但是得到的回答都很模糊。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费峰和彭彤关系很好，对吧？你们三年前的那次返校日就是在彭家的温泉旅店和费家的农家乐，对不对？”子书陌顺手捋了下头发问道。 “对！他们关系一向很好。” “那你问问彭彤，看她怎么说。” “对哦，不过彭彤她今早一直没在的样子呢，我私信她看看。” “是谁说起费峰没回家的？”趁着屠修雯发信息的时候，子书陌咽了口早点又追问了一句。 屠修雯一面发信息一面说道：“我没太注意，好像是费峰的父母说他没回家，又听说了K厅的事情，于是打电话去问了雷强，雷强又问了雷芸，雷芸就在群里问了起来。” 子书陌一面喝着牛奶，一面努力回忆着昨晚从K厅出来时的环境，在他的记忆中似乎没有注意到彭彤和费峰，只注意到了雷强和雷芸，还有跟在雷芸身旁寸步不离的任达。再来就是后来跳着脚安抚众人的曲典，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彭彤和费峰两人当时在什么地方。 半晌，一声消息声传来，彭彤回答说自己和费峰昨晚从K厅出来后便分开了，自己本来还想要送费峰回去，可是费峰说还想等会儿，也不知道要等什么，她当时也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就由自家的司机送回去了。 “那么说，费峰就是从K厅失火之后失踪的啰？”子书陌皱起了眉头，又说道：“那你再问问雷芸，看看她知不知道费峰什么时候离开的。” 很快，雷芸回复了屠修雯，因为当时忙着火灾的事情，谁也没有多注意周围的人。费峰究竟跟谁一起，或者什么时候走的，她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子书陌吃完了早点，慢条斯理地将餐具叠放在一起，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开始像模像样地摆弄起了功夫茶具。 屠修雯起身跟着他走到一旁坐下，好奇地盯着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灵巧地动作，不由笑道：“诶，没想到你也喜欢泡茶啊？” “我就昨天看你泡了一回，觉得有趣。”子书陌头也没抬地说道，仿佛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看看就会了？你可真行。”屠修雯似笑非笑地说道，语气中多有不信。子书陌似乎没有听出她语气中揶揄的意味，分了一杯茶给屠修雯，自己也斟了一杯。 茶香在房间里缓缓地蔓延开来，淡化了之前早点甜腻的气息。 “一个男生，大晚上的没回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也许是去了哪里玩耍，或者见朋友什么的。”子书陌端起茶杯，用平和地语调说着，可心里却已经打了无数个问号，同时想到了许多糟糕的情形，但是他不能显露出来，免得屠修雯着慌，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的时候，没必要让旁人跟着紧张。 见子书陌淡然的模样，屠修雯也觉得多了一丝宁静，默默地抱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忍不住偷眼又打量了子书陌一阵：阳光透过拉开的窗帘刚好从子书陌的右侧照射进来，他脸上深邃的轮廓被光影加深，手中杯子里氤氲的热气形成一种不真实的虚影，连他这个人都显得有些虚无。他的皮肤白皙且充满弹性，是女生瞧了都嫉妒的那种。然而他的眉宇间总有一丝阴霾，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在缠绕着他，让人瞧了忍不住想要跟他说几句玩笑话，逗他开心一下。 这个念头在屠修雯的脑子里闪过，她惊得脸上一热，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在学校里，不，应该说是在任何地方，她都是受人追捧的女生，少见子书陌这样与她单独共处一室还能这么淡然的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悄然在她的心间升起。 子书陌忽然抬头问道：“不知道昨天那场火灾如何了？” “哦，我马上问问雷芸！”屠修雯说着，慌忙放下茶杯又拿起了手机。 不多时，就听着屠修雯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双手抱着手机飞快地录入字符，子书陌瞧了心中都暗暗佩服她这惊人的手速。 好一阵，屠修雯才抬起头看向子书陌说道：“我问过雷芸了，她说他们一直折腾到快天亮了才回家。消防队说起火原因有些蹊跷，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原因。虽然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但是还是对俱乐部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毕竟很多设备淋了水和泡沫，还有装修什么的。总之，这次，雷家是亏大发了。” 屠修雯说着，脸上愁云密布，跟着战战兢兢地看向子书陌说道：“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刘箐箐的鬼魂回来了？” 子书陌看着屠修雯，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算是，只要没有做亏心事，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也是，也是。”屠修雯说着，默默地低下了头，似乎想要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情绪。 子书陌审视地瞧着屠修雯，哂笑道：“你该不是曾经对刘箐箐做过些什么吧？” 第15章 照片 屠修雯脸上的神情一变，看起来更加惶惑，一面点头一面说“不”。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神情和表现已经出卖了你。”子书陌抿着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笑容中带着笃定的神情，那双眼睛似乎看穿了人的内心，让人不禁被他的腔调所迷惑，不自觉地就想要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他。 “我，我，其实，有一次学校演出的时候，有人剪断了她的发带，我明明可以把自己那条给她的，可是我却没有。”屠修雯埋着头小声嘀咕道。 发带？子书陌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情：“那你以后可以多给她烧两条发带，我想她应该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来找你麻烦的。” 屠修雯脸上微红，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女生之间的那点儿小肚鸡肠的事情子书陌当然不会明白，但是妒忌和羞愧的心情他却能够感受到。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子书陌摸着脖颈问起了视频的事情。 “我已经将文件发给我表姐了，另外也在自己手机里存了一份，我现在发给你。”屠修雯说着拿出手机，将视频文件传给了子书陌。 子书陌打开手机，开始播放视频，“刘箐箐”断断续续的幽怨之声立刻传了出来，即便是在温暖的房间里，还是令人不由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视频上的照片都是刘箐箐和同学们一起的照片，每张照片都能让人感受到她曾经是一个秀美的女孩，有着花一般的娇嫩与美好，可是在那幽幽的声音和令人不适的背景音乐下，看起来却格外令人难受。 “这些照片你是不是都见过？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子书陌抬眼看向屠修雯。 屠修雯也在看自己手机上的那段视频，脸色比平时显得苍白些，显然还是有些害怕。她眉头微皱，抿紧嘴唇，仔细思索了半晌说道：“这些照片我虽然并没有全部见过，但是不少都是和同学一起的照片，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真要说的话，这里面似乎没有她和曲典单独一起的照片呢。不过，我印象中，他们两人一起的照片有蛮多呢。” “这倒是有些奇怪，我在这些照片里看到过好几张刘箐箐和其他男生单独的合影，为什么会没有她和曲典的呢？” “大概只是筛选的时候漏掉了，或者觉得没有中意的吧，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屠修雯不解地看着子书陌，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 子书陌淡然一笑，摸了摸脖颈说道：“她们两人关系那么要好，而且又是一对颜值颇高的金童玉女，他们二人的合照很难被忽视吧？” “那你的意思是？” “在我看来，制作这个视频的人应该知道他们两人的情侣关系，但是内心并不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或者根本就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子书陌说着，细长的手指在手机上划动几下，跟着说道：“我昨天在你的同学会上已经见过你们所有的同学，这些照片里，杜丽出现的频率似乎最低。按照你们的说法，杜丽总是跟在刘箐箐的身边，照理说最容易拍到她。但是她出现的频率最低，也就是说有三种可能：一是巧合，二是她不喜欢镜头，三么，她就是拍这些照片的人。” 屠修雯惊愕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子书陌，没想到他竟然只是通过这些照片就能猜想到这么多可能性，但是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你怀疑这个视频是杜丽做的？”屠修雯思索了一阵问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又或者是杜丽提供给了制作视频的人这些照片。”子书陌放下手机，慢条斯理地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茶杯里的茶，似乎那里面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一般。 “照你这么说，不管怎样，杜丽都跟这件事情有关系啰！？” “这个我不能肯定，但是如果想要追查刘箐箐的死因，杜丽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要不你问问她，看看她愿不愿意跟我们见一面？” 屠修雯没有多想，立刻拿起手机联系了杜丽。 杜丽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长相普通又没有什么特长的她四处打工，但是每份工作都做不长久，目前正待业在家。 起初杜丽找了不少理由推搪，可是架不住屠修雯的死缠烂打，不得已答应了下来。 ※ “黑猫”咖啡厅位于翠竹镇的古街中心广场，虽然这里的游人很多，但是来这家咖啡厅的人却并不多，大多数来古街的人都会选择去街边的特色小店，而本地人又会觉得这家店太贵，因此即便是临近中午的时候，这里也非常清净。 透过咖啡色的落地窗能看见一对青年男女坐在桌边，女生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神情娇俏可爱，男生一头柔软的齐耳黑发，俊秀的轮廓带着一股文艺腔，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脖子上挂着一个耳机，两人不时透过玻璃往外张望，这二人正是屠修雯和子书陌。 终于，一个穿着深棕色棉服的女子身影映在了玻璃上，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了，黑色的齐肩短发显得有些凌乱，稀疏的空气刘海一点儿也没有遮住她可怜的发际线，惶惑的神情和那身打扮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一些。 “可算来了！”屠修雯一面冲玻璃外的女子挥手，一面小声嘟哝道。 子书陌也扫眼看到了杜丽，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杜丽昨晚的模样了。 杜丽一手拽紧了背包带子，一手局促地捋着前额的刘海走进咖啡厅，来到了两人的桌边坐下。 屠修雯重新给二人介绍了一番，服务员殷勤地递来了水牌和餐单。 “今天这顿算我的，你瞧着喜欢什么随便点。对了，你饿不饿？这里的牛排做得也不错呢，要不要试试？”屠修雯显得特别殷勤，杜丽脸上的神情更加局促。 “我，我不用，喝水就行了。”杜丽翻了翻水牌，似乎被上面的价格给吓到了。 屠修雯为难地看了看杜丽，笑道：“那这样好了，我帮你点吧！” 杜丽还想要拒绝，屠修雯却已经三下五除二帮她点好了咖啡和午餐。 “谢谢。”杜丽小声地说了一句，又偷眼瞧了瞧子书陌。在她的世界里，子书陌虽然没有曲典那般俊逸潇洒，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丝毫不逊色与曲典。 片刻后，服务员将餐点端了上来，杜丽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咖啡，局促地问道： “那个，你们找我到底想要问什么？” 第16章 询问 屠修雯没有直接回答杜丽的问题，她拿出手机将昨天在餐厅里播放的视频文件播放给了杜丽看。 杜丽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苍白，眼睛里涌起了一丝雾气，看起来仿佛要哭出来了。 子书陌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注视着杜丽。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你们以为是我干的吗？”杜丽的声音非常惶恐。 屠修雯笑着摇了摇头，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不不不，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们想知道你对这些照片有没有什么印象？” 杜丽抬眼扫视了一下屠修雯和子书陌，跟着又迅速将目光挪到了自己眼前的咖啡杯上： “有，有印象。这里很多照片，我都看过，有些还是我帮箐箐拍的。” 子书陌扬了一下眉毛，没想到杜丽如此爽快地自己承认了。他抬眼和屠修雯对视了一眼，示意屠修雯继续问下去。 “那么，最近有没有人跟你要过这些照片啊？” “没有，不过，这些照片我都上传到了空间相册的，只要是好友都可以访问。”杜丽谨慎地补充道。 子书陌眉头微皱了一下，从杜丽的回答看来，她并不是那种笨蛋啊，显然她已经猜到他们二人心中将她列为了“嫌疑人”，所以非常积极主动地做了补充。 似乎是唯恐二人不信，杜丽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空间相册，将手机直接交给了屠修雯。 屠修雯也没客气，真就拿着手机翻看起来。正如杜丽所说，视频里的许多照片在她的相册里都有，另外还有不少曲典和刘箐箐的合影。 “哇，箐箐和曲典的合影你也放在里面了啊？”屠修雯有些意外地说着，相当自然地将手机递给了子书陌。 子书陌看了一眼杜丽，杜丽抿了抿嘴角，默许他看自己的手机，子书陌这才接过了屠修雯递来的手机。翻看照片的同时，子书陌注意了一下照片上传的时间，的确都是几年前上传的，而最近看来相册查看过的人倒是五花八门，看起来杜丽在网络上很活跃。 虽然还想翻看更多的信息，但是毕竟是女生的手机，子书陌没有再多看，将手机还给了杜丽。 杜丽接过手机，抽了张纸巾悄悄藏在桌下将手机擦了好几遍，才放回了衣兜里。 只是杜丽这个自以为旁人没瞧见的动作偏偏被子书陌和屠修雯瞧见了，二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就连杜丽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难为情地冲二人笑了笑，连忙低头吃东西，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三人埋头吃东西，屠修雯使出“东拉西扯”的技巧，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这才让气氛稍微活跃了一些。 吃完饭，服务生收走餐具，三人继续坐着喝咖啡。 屠修雯兜了个大圈，又将话题扯到了三年前刘箐箐失踪的那天。 “丽丽，我记得那天在彤彤家的温泉那儿，曲典好像和箐箐在吵架哦。”屠修雯似笑非笑地看着杜丽问道。 杜丽神色一闪，犹豫片刻说道：“嗯，他们是闹了点儿不愉快。” “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是箐箐要跟曲典分手。”杜丽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小声回答道。 “啊？分手！？箐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曲典分手？难道，她看上别人了？不可能吧？会不会是你搞错了？要说是曲典要跟箐箐分手我都能理解，可是箐箐提出分手，这……”屠修雯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表情颇为夸张，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子书陌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从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曲典家世丰厚自己身条件又那么出众，简直就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刘箐箐充其量也就是长得比别人好些，也没有到惊艳绝世的地步，没道理会突然提出分手。 杜丽带着一脸的无可奈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问过箐箐为什么要跟曲典分手，她说，说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曲典，又说自己跟曲典在一起，会拖累曲典。” “那曲典是怎么说的？” “他啊？他当然很不高兴啦，从来只有他甩别人的份儿，突然被箐箐甩了，当然很难接受啦，所以他不答应啊。那天返校日的时候，他们两个在泳池边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发生了争执。”杜丽的声音显得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一直没有说话地子书陌抿了口咖啡，轻声问道：“刘箐箐说她和曲典在一起会拖累曲典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或者说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听到子书陌的声音，杜丽抬眼看向了他，怔了几秒钟之后回答道：“没有，就我所知，箐箐没有生病，她身体好好的，她家里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家境普通罢了。她爸在工地上打工，虽然辛苦，不过收入倒是意外地不错，只是说起来不好听而已。她妈你们都知道的，在艾米餐厅做领班，收入也很好。仔细算起来，他们家的经济状况比普通家庭还要好些呢。” 屠修雯瞪大了眼睛看向杜丽，没想到杜丽会这么积极主动地把刘箐箐的家底都告诉了子书陌，想到这里又不由得瞧了子书陌一眼，见他微笑着看着杜丽，温和的模样比米岚还让人感到舒适，也难怪杜丽会知无不言了。 子书陌带着鼓励和赞许的笑容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如此说来，刘箐箐这个拖累的说法真是有些牵强啊。你确定她没有移情别恋？” 杜丽歪着脑袋想了想，跟着使劲儿摇了摇头：“没有，应该没有。在翠竹镇，不可能还有比曲典更受欢迎的男生了。不，就算是离开翠竹镇，也很难找到比曲典更招人喜欢的男生了吧？” “很难找到，不代表找不到啊。”屠修雯带着揶揄的腔调看向了子书陌，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杜丽。 杜丽脸上一热，慌忙低下头，局促地说道：“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们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我，我就先回去了。” “你要是没有要紧事，不如咱们再多聊会儿，我还想知道，那天晚上你们试胆大会的事儿，你能给我说说吗？”子书陌带着温和的笑容柔声问道。 第17章 拜访 杜丽没有抬头看子书陌，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屠修雯瞧着子书陌，忽然觉得他的笑脸像一只狐狸，一只优雅、温柔、文质彬彬的狐狸。 子书陌依旧专注地盯着杜丽，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生一般。 杜丽紧张地没敢看他一眼，声音比之前更低：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了不少酒，试胆会的时候，本来是我和箐箐一起的，可是曲典硬是拉着箐箐一起进了树林。当时吃饭的时候不少人来给箐箐敬酒，我帮她挡了不少酒，自己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后来我是跟高鹏一起进去的，进了树林并没有碰到箐箐和曲典。再后来，我确实非常困倦了，心想她和曲典在一起没有什么关系，就先去睡了。第二天一早酒醒了，我才想起一晚上没见着刘箐箐，就赶忙去找，每个帐篷我都找了一遍，没有看到箐箐。我又问了大家，大家也都迷迷瞪瞪的，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箐箐的去向。我也问了曲典，他说他跟箐箐从树林出来后就被费峰他们拉去继续喝酒了，也不知道箐箐去了哪儿。” 说着说着，杜丽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一旁的屠修雯连忙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杜丽。 杜丽抽噎着说了声谢谢，用纸巾擦了擦眼泪，看向屠修雯说道：“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就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屠修雯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杜丽的肩头。 一时间三人默默无语，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子书陌摸了摸脖颈，忽然说道：“刘箐箐家里应该没有兄弟姊妹吧？” 屠修雯费解地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白发人送黑发人，刘箐箐的父母一定很伤心吧？”子书陌看向杜丽柔声问道。 “嗯，当时给箐箐举办葬礼的时候我看了她父母，感觉他们瞬间老了许多，瞧着都让人心酸。”说着，杜丽又抹了一把眼泪。 “要不，咱们去探望一下他们吧？”子书陌提议道。 屠修雯眨巴了几下眼睛看向子书陌，很快便猜到子书陌是打算借机去刘箐箐家里打探一番，于是立刻去结了账。也不管杜丽愿意不愿意，硬生生拽着她一起去刘箐箐家。 在去刘箐箐家的路上，屠修雯还买了果篮和一些营养品，空手去别人家里探望总有点儿说不过去。 刘箐箐家住在翠竹镇边缘的一个老旧社区，街边上有几个穿着厚重棉袄的老人家，不畏寒风地凑在一起打麻将。 杜丽在前面引路，带着二人上了三楼。 子书陌扫眼一看，其中一家房门上粘着一朵灰蒙蒙的白纸花，一看就是家中有人过世，多半那家就是刘箐箐的家。 果然，杜丽在粘着白纸花的房门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半晌，屋内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跟着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股难闻的酒气从缝隙里飘了出来。 子书陌原本五感就比别人灵敏，这股气味令他颇为难受。 一个满脸胡茬，头发灰白的男子半眯着浑浊的双眼看向众人：“你们，你们找谁？” “刘叔叔，是我啊，我是杜丽，这位是我和箐箐的同班同学——屠修雯，这位是她的大学同学。”杜丽小心翼翼地将二人介绍了一遍，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屠修雯倒是伶俐的，连忙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刘叔叔，我在外地读书，昨天刚刚放假回来，听说了箐箐的事情，原来在学校我们关系也挺好，所以，我们来看看你们。” 刘父迷迷糊糊地听着，过了好一阵，呆滞的脸上露出一丝愁容，点点头将门打开了一些，把三人让进了房间。 屋内的气味更加难闻，房间乱的没有下脚的地方，窗帘紧闭，靠墙的一个小神龛上亮着两盏做成蜡烛形状的长明灯，借着灯光可以看见神龛上供奉的是刘箐箐的照片。照片上的刘箐箐笑意盈盈，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神情。 “箐箐啊，你的同学来看你了！”刘父歪歪倒倒地晃到了神龛前，一路上不是踢翻了酒瓶就是撞倒了椅子，跟在他身后的杜丽慌忙伸手扶着他，屠修雯忙着帮他把地上倒着的椅子扶正，子书陌两手拎着礼物，四顾寻找可以放东西的空地儿。 刘父走到了神龛前，迷迷瞪瞪地抓起上面的线香费劲地点燃，胡乱插在了香炉上，一旁的杜丽连忙帮他把线香插稳。 “你们，坐，随便坐。”刘父浑浑噩噩地冲三人挥了挥手。 子书陌双手不空，四处瞧瞧，心道：连放东西的地方都没了，还能往哪儿坐啊？ 屠修雯走到神龛旁点了香，朝着刘箐箐的照片拜了拜，也不知是因为香烟迷了眼，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刘箐箐的照片心中难过，总之就觉得鼻子发酸，眼里泛起了泪花。 杜丽把刘父扶到一旁坐下，轻车熟路地开始收拾起来，跟着冲子书陌招招手，让他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桌上。 子书陌放下东西后，也来到神龛旁，有样学样地给刘箐箐上了柱香。看着刘箐箐的遗像，子书陌心中也有些难过，虽然不认识刘箐箐，但是看着如花的生命尚未盛开就这般凋零，怎不让人唏嘘。 “刘叔叔，顾阿姨呢？”屠修雯也帮着杜丽收拾出了一小块地方，勉强坐了下来。 刘父一手抓着一个快要见底的酒瓶，一手撑着桌子，皱着眉头又灌了一口酒。 “她啊，哼，她，我不知道，谁知道啊！”刘父迷迷糊糊地嘟哝着。 子书陌暗自叹了口气，心道：看来那位顾阿姨已经有阵子没有回家了，不然这家也不能乱成这样！想起来也奇怪，昨天见着那个顾阿姨依旧是春风满面的样子，跟眼前这个醉汉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刘叔叔，我们能去看看箐箐的房间吗？”屠修雯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父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抬手指了指一道紧闭的房门，跟着又立刻撑在了桌子上，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三人不无担忧地瞧了他一眼，起身走向了那道房门。 推开房门，屠修雯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不过是一门之隔，一边是阴暗脏乱的房间，一边却是整洁明亮的屋子，甚至隐约还能闻到一丝丝说不出的香气。 子书陌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被刚才那间屋子给熏死了，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第18章 少女的房间 刘箐箐的房间简朴而整洁，墙上没有那些小女生喜欢的偶像明星，倒是挂了不少书法作品，从笔迹看来出自同一人之手。每个字笔势舒展外貌圆润筋骨内涵，笔法精致秀美，亦行亦楷，有种灵动与娟秀的美，颇有赵孟頫的风骨。 光是看这些字，子书陌就很难将这位娟秀的女子和屋外那名醉汉联系在一起。虽然刘父醉酒可以理解为丧女之痛，但是他粗糙的双手和矮壮丑陋的样貌，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就是刘箐箐的父亲。 整洁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没有品牌的组装电脑，一旁的三联相框里放着的是刘箐箐和父母的合影，以及她和杜丽、屠修雯等同学的合影。相片中，刘箐箐和母亲简直像是一对姐妹花，矮她俩半个头的刘父笑得颇为开心，光是看照片都能瞧出他以拥有这对母女为荣，幸福的感觉都被凝结在了这张照片里。 子书陌顺手摸了摸桌子，桌面一尘不染，显然在刘箐箐失踪乃至被确定死亡后，她的父母依旧每日打扫，令这间屋子保持着她生前的模样，仿佛她随时都会回来一般。 杜丽瞧着这间屋子也颇有感触，她曾经和刘箐箐在这里促膝夜谈过多少次？又听着她吐露过多少女生的小心思？却不想就这般物是人非，天人永隔，不由得悲从中来，又默默地掉了一回眼泪。 屠修雯瞧着桌上的照片也抽了抽鼻子，她没想到刘箐箐会把她的照片也放在自己的桌上，想起自己曾经小肚鸡肠，心中便更觉得难过，更想要查清楚刘箐箐的死亡真相。 子书陌绕过书桌来到一旁的书柜旁，打开书柜瞧了瞧，书柜里除了学校的课本和规定的课外读物外，大多是中国古典文学、诗词歌赋，以及一些大部头的工具书，书法练习的临摹贴等。 看来，这个刘箐箐还是个才女啊！也难怪屠修雯跟她做同学的时候会心生妒忌，这样的女生在现在这个年代，还真算的上的是几近灭绝的物种了！ 随手抽出几本书翻了翻，发现每本书虽然看起来很新，但是都有注脚或者夹着书签和纸条，应该是主人非常爱惜的缘故。 忽然，子书陌在一本书的扉页上发现了一段完全不同的字迹。写这段文字的人用的是行书，笔走游龙、俊逸洒脱，一看就是男生的字。光是这一手好字看着就与刘箐箐的字颇为般配，再看内容： 夏至山林静 夜风爱流萤 相逢沐小雨 聚野草箐箐 这段并不工整的五言绝句没头没尾，既没有写送给谁，也没有落款，连日期都没有。 不过那本书的发行时间是在四年前，因此可以猜想是在刘箐箐上高中的那段时间里收到的。子书陌将这首诗多看了两眼，趁人不备偷偷用手机拍下了这段文字。 将书放回原处，子书陌又扭头看向了书桌问道： “这电脑能开吗？” “能，但是有密码，进不去。”杜丽悄声回答道：“在箐箐刚失踪的时候，我就来开过她的电脑。” 子书陌不无遗憾地点点头，忽然问道：“刘箐箐有写日记的习惯吧？” “咦，你怎么知道？” “我看她似乎很传统，又热爱文学的样子，这样的女生大多应该也会有写日记的习惯。” “的确有，只是，她的日记都是写在空间里，单独加密的，我连她电脑系统都进不去，更别说打开她的空间密码了。虽然我和她关系非常好，但是，我觉得她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讲的。”杜丽哽咽着说道。 子书陌再次感到有些许失望，又环视了一遍这间屋子，跟着看向屠修雯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要查看的吗？” 屠修雯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带头走出了房间，子书陌跟在她身后，走在最后的杜丽又回身看了一眼房间，这才暗叹一口气关上了房门。 骤然从明亮的房间回到黑暗的客厅里，三人都有些不太适应，好不容易才瞧清楚，刘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现在怎么办？”屠修雯茫然地看了看子书陌和杜丽。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陪陪刘叔。”杜丽轻声说着，从一旁的沙发上拿起一张毯子轻轻地披在了刘父的身上。 子书陌忽然拉住杜丽的手，硬是将她带到了房门外的走廊上。 被一个这么俊秀的男生硬拉着走出房间，对杜丽来说还真是平生头一遭，脸都红到了脖颈，大脑一片空白，连挣开子书陌的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忘了。 来到走道上，子书陌松开了杜丽，带着歉意地笑了笑，柔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确定刘箐箐上高中后，身边没有别的追求者？或者玩得要好的男生吗？” 杜丽低着头，不敢看子书陌一眼，两只手玩弄着棕色呢子大衣上的纽扣，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虽然，箐箐跟曲典在一起后，前来勾搭她的男生少了许多，但总还是有不死心的会来骚扰她。” “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字写得特别好看的人？”子书陌追问道。 “字写得好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我刚才也说过了，箐箐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告诉我，我能够感觉到，她有事儿瞒着我。只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或者，可能，就是神秘的追求者。”杜丽偷偷抬眼瞧向子书陌，见他正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她又慌忙地下了头。 子书陌盯着杜丽，忽然觉得她黑色的头发仿佛逆风飞舞了起来，变得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像是黑色的触须又好似黑色的杂草，渐渐将他掩埋其中。 “子书！子书！子书！”屠修雯的声音远远传来，将子书陌从幻境中唤醒。 子书陌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捋了下头发，发觉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低头瞧了一眼杜丽，她似乎并没有发觉自己刚才的异样，而屠修雯从屋内走出，应该也没有注意到。换上一副淡定的神情，子书陌微笑着说道： “啊，你出来了啊？不好意思，刚才想问题想入迷了。” 屠修雯撇了下嘴角，又狐疑地扫了子书陌和杜丽一眼，跟着低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杜丽闻言连忙抬眼瞧了瞧二人：“你们先走吧，我去看看刘叔叔醒了没，要是顾阿姨一直没回来过，那他肯定也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我就顺便给他做点儿吃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说到这里，杜丽鼓起勇气看向了子书陌：“如果，如果，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就尽管问我好了。这个是我的微信、这个是我的QQ、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 第19章 小巷遇袭 杜丽相当主动积极地强行向子书陌要了各种联系方式，看得一旁的屠修雯大跌眼镜，她从来没见过杜丽如此主动积极地与交流，起码在现实生活中没有见到过！见她如此一反常态，屠修雯不禁暗想：难不成是子书陌太有魅力了？或者说，刘箐箐的死给杜丽造成了一定的刺激，改变了她的想法，继而改变了她的行为？ 可是昨天不好好好的么？看来还是因为子书陌吧？屠修雯一面想着，一面偷眼看向子书陌。 子书陌全然不察的样子，礼貌地与杜丽交换了联系方式。看着自己的手机上又多了一个联系人，子书陌心中有种复杂的感觉，更多的还是迷惑。难道说自己以前真的就不认识任何人？还是说认识的人都不想再交往了？可偏偏这些事情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二人辞别杜丽，开始往回走。一路上子书陌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不时习惯性的摸摸脖颈，左耳下的一红一黑的两颗痣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屠修雯是个怕冷清的人，子书陌一言不发地走在她身旁让她很不自在，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一直在想什么？” 子书陌并没有回头看屠修雯，眉头却皱了皱眉，跟着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这个时候应该快要吃晚饭了吧？咱们不如去艾米餐厅看看。” “为什么？”屠修雯茫然地问道。 “我想去看看刘箐箐的妈妈——顾阿姨。”子书陌淡淡地说道。 尽管不明白子书陌在作何打算，屠修雯却没有再询问什么，带着子书陌穿小巷朝艾米餐厅走去。 这条小巷很窄，在两道高墙之间，勉强只能两人平行通过，此时小巷内除了屠修雯和子书陌便在没有其他人。 两旁高耸的围墙形成的压迫感令人极不舒适，子书陌忽然感受到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那感觉和当时在餐车上跟屠修雯一起吃饭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子书陌立刻露出警觉的神情，四处张望起来，并且将屠修雯拉到了自己身边。 屠修雯不明所以，皱眉暗道：当时在火车上还觉得这人彬彬有礼、斯斯文文的，怎么今天就变了样子？不是勾搭女生就是毛手毛脚的！莫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小心，有人在跟踪我们。等下你听我安排，我让你跑的时候你就赶紧跑，知道吗？”子书陌一手抓住屠修雯的胳膊，一面仍旧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缓缓前行。 屠修雯起初还以为子书陌是在开玩笑，可是当她看见子书陌的表情时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观点，因为他那警觉的模样就像一头被人侵犯了领地的狼，她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跟着开始打量四周。 子书陌将后背侧向围墙，屠修雯也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你确定有人跟踪我们？”屠修雯紧张兮兮地问道。 子书陌关注着四周的一切动静，应了一声后，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震动，似是有非常许多尖锐的物体正以高速向二人袭来。 “你快跑，跑出巷子后立刻上大街！去人多的地方！我等下联系你！”子说陌说着，推了屠修雯一把，自己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后，同时双手条件反射地往空中一阵乱抓。 屠修雯惊愕地看了子书陌一眼，瞧见他双手抓了几下之后，往地上扔了一把铁钉！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脑一时停转，愣在原地。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子书陌见屠修雯待着不动，急得吼了一声，顺势又用手肘撞了屠修雯一下。 屠修雯回过神来，电光火石之间，犹豫片刻，立刻朝着小巷的出口跑去。 子书陌虽然不知道突然袭击的人是谁，但是在确定对方只是想要攻击他的时候，他多少松了口气。只要屠修雯安然无恙，剩下的都好办！ 最好的防御就是反击，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子书陌便放开了手脚，不退反进，朝着铁钉射来的方向闪身快速跑去。 几个起落跃上围墙，借着树枝跳上了围墙内的一个敞开的窗户内。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力，他确定这里就是刚才向他发动攻击的人待过的地方。 环顾这间屋子，空气里飘荡着各种浓重的化学品气味，四处堆着建筑材料，一看就是正在准备翻新装修的人家，地上还有几把射钉枪。 子书陌弯腰捡起地上的射钉枪，立刻确定其中有两把枪上还残留着不易察觉的余温，显然刚才有人使用过。 这里浓重的气味掩饰了刚才待在这里的人的气息，而且这种射钉枪比较轻巧，如果是经过训练的人，一个人也可以轻易同时使用两把，所以子书陌很难确定究竟刚才在这里的人有几个。更让他闹不明白的是，究竟是谁在针对他。 起初在火车上的时候，子书陌以为是有人要对屠修雯不利，可现在看起来，自己才是别人真正的目标啊！ 正思索着，忽然听到远远传来了警笛声，跟着就听见了屠修雯的喊声： “子书陌——！子书陌——！” 子书陌连忙从窗口探出头，就见屠修雯带着雷强在围墙外的小巷里寻找他的身影。他连忙趁着二人不备，翻身原路跳回了小巷里。 “我在这儿！”子书陌喊了一声，屠修雯和雷强回头看见他，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你没事吧？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袭击我们的是什么人？”屠修雯迎上前双手抓住子书陌的胳膊，一连串问题扔向了他，一旁的雷强则用疑惑地目光看着他。 子书陌微微一笑，淡然地说道：“啊，没什么，就是几个小孩子调皮。” 对于子书陌的这个答案屠修雯并不满意，但是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似乎没有说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屠修雯扫了一眼雷强，认为子书陌可能是有什么原因不想当着雷强的面说，心思电转之下勉强笑了笑说道：“唉，没事就好。” 雷强眯起了眼睛，讪讪地说道：“一个大男人，别那么一惊一乍地！你这是浪费警队资源，浪费纳税人的钱，知道吗！？” 子书陌并不想跟他计较，倒不是怕他，只是怕麻烦，于是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并没说什么。 可是屠修雯不干了，双手叉腰，娇叱道：“我们不是纳税人吗！？保护我们不也是你们警察的责任吗！？你试试无端端走在街上别人拿钉子来射你，你慌不慌！？” 第20章 艾米餐厅 被屠修雯一番抢白，雷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奈地撇了下嘴角，转身抬脚便走。 死丫头，要我帮忙的时候就装可怜，见了那小子就立刻跟我翻脸！臭小子，走着瞧，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雷强气呼呼地想着。 屠修雯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拉着子书陌迅速跟了上去。“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这个道理她很明白！ 三人走出小巷，雷强在这一路上稍微平息了心中的不悦，走到警车旁，转身问屠修雯要不要送他们回去。哪知道屠修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警车内的呼叫器传出一个女警的声音，说是罗汉路发生了抢劫事件，让人赶紧去支援。 罗汉路离小巷很近，雷强匆忙跟屠修雯打了个招呼便开着车赶了过去。 屠修雯和子书陌目送雷强的车子远去，回头望向子书陌问道： “呐，现在讨厌鬼走了，你可以对我说实话了！” “实话？说什么？” “刚才到底是什么人啊？” “没人。”子书陌干脆地回答道，但见屠修雯瞪着铜铃大眼用威胁的眼神望着他，笑着补充道：“真的没有人，我追过去看的时候，除了射钉枪就什么都没看到了。” 屠修雯不信，一再追问子书陌，闹得子书陌不得安宁。 两人就这么一路“吵闹”着来到了艾米餐厅，此时还不是上客的时间，服务员正在做准备工作，但是并没有看见顾阿姨地身影。 走进店里，就见一名顶着棕色微卷头发的青年，穿着一件咖啡色与米色条纹相间的毛衣，白衬衫的衣领露在毛衣外，一条墨绿色的粗条纹灯芯绒修身九分裤下露出一截棕色菱形花纹的袜子，穿着一双深棕色的软羊皮短靴，看着就有种温暖的感觉，更让人感到温暖的是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米岚！”屠修雯冲着青年挥了挥手，米岚扭头看过来，脸上的笑意更浓。 “你们怎么来了？稍等下！”米岚招呼了一声后叫住身旁的一名服务生，让她领着屠修雯和子书陌上了二楼的包间。 包间是一个套间，内部装饰豪华，有专门的休息区和用餐区，仿佛是进了某个朋友的家一样舒适。 服务生非常殷勤地给二人奉上香茗茶点，又轻言细语地向二人介绍了一下服务设施，确信两人没有别的需要后才退出包间。 不多时，米岚满面春风地走进了包间，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立刻话锋一转问道： “昨天的那个视频，你们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屠修雯一听，连忙翻出手机询问她表姐。根据她表姐的说法，这个视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视频的制作是使用的专业软件，包括声音也是用专门的音频软件制作过的，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这么说来，制作这个视频的人具有专业知识啰？会不会是出去找人做的？”屠修雯说着扭头看向了子书陌。虽然她认识子书陌不过两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和依赖感。 米岚没有搭腔，也看向了子书陌。他对子书陌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屠修雯的“介绍”以及昨晚子书陌的表现。而子书陌的表现倒也没有让他失望，尤其是后来在K厅失火的时候，子书陌将秦仪救出来的一幕他也注意到了，因此他也对子书陌产生了一定的信任。 见二人都望向自己，子书陌微微笑了笑说道：“这种可能性就太多了，看来这条线索是追查不下去了。对了，我们今天来有事情想要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需要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米岚笑着答道。 “我想问问，你们这里的服务员是不是有提供住宿啊？”子书陌问道。 “住宿？嗯，有啊。你问这个干嘛？” “那刘箐箐的妈妈顾阿姨是不是最近也住在宿舍啊？” “这个我可不清楚，要不我把她找来，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她好了。” 说着，米岚就要起身去叫人，子书陌忽然伸手拉住了他说道：“算了，我们毕竟是晚辈，没来由地问她这种问题太奇怪了。等会儿你找个由头问问别人，看她最近是不是一直住在店里的宿舍里。” 米岚露出困惑的神情，半晌恍然道：“你是不是认为昨晚的视频跟她有关？啊，说起来也是，刘箐箐是她的女儿，看着我们在这里嘻嘻哈哈地开同学会，她心里不好受，也正常。”米岚颇为体谅地说道。 “是这样吗？难道她事先就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同学会？一早就找人做了这样的视频，就是为了吓唬女儿的同学？这个，有点儿说不过去吧？”子书陌摸着脖颈揶揄道。 “那你有什么看法？”米岚温和的笑着，但是眼睛中并没有笑意。 子书陌并不在意，往后一仰靠在了沙发背上，顺势抬头望着天花板华丽的水晶灯说道：“就算是经历了丧女之痛，一个母亲也不会去恐吓女儿的同学，除非，她认为女儿的死和那些同学有关。所以，你们有没有仔细想过，之前在学校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严重的争执？” 子书陌的一番话让屠修雯和米岚两人陷入了沉思，都默不作声地开始努力回忆起过去的时光。在那些模糊的记忆里，能够想起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包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出风口偶尔发出一阵微弱的呼呼声响。 屠修雯偷眼看向了米岚的同时，米岚也正看向她。 子书陌半眯着眼，用余光注视着二人的举动。 米岚换了个姿势，干咳了了两声打破了沉默，接着看向子书陌说道：“我印象中和刘箐箐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执，她性格温柔，对人算不上热情但也从来不会拒人于千里，学校里的同学们都挺喜欢她，就连老师们对她都很好。” “对啊，对啊，我也不记得她跟人发生过什么争执。”屠修雯连忙附和道。 子书陌意味深长地笑看了屠修雯一眼，跟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对了，费峰有消息了吗？”米岚忽然在一旁问道。 屠修雯摇了摇头，又拿出手机跟群里的同学们询问了一下，抬头说道：“没有呢，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彤彤说给他打了电话，但是电话没有信号。” “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三年前刘箐箐失踪那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子书陌一面摸着脖颈，一面看向了米岚。 第21章 图表姐修娴 米岚眉头微蹙，思索的神情抹去了他脸上温煦的笑容，半晌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天晚上，大家都玩得很嗨，也喝了很多酒。说实话，我也喝醉了，并没有注意到什么要紧的事情。第二天早上被人叫醒后，我才知道刘箐箐不见了。” 这个答案在子书陌听来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一旁，拿起了玄关处摆放的纸笔放到米岚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我想也是。能不能麻烦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还有，能不能把你们员工宿舍的地址写一个给我呀？” 米岚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拒绝子书陌的要求，拿起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了子书陌要求的一切。 子书陌接过纸张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揣进了衣兜里。 屠修雯往窗外看去，只见天色已经擦黑，匆忙拉着子书陌向米岚道别。 米岚殷勤地将二人送出了餐厅，在门口就被客人叫走了。 看着米岚忙碌的身影，以及在客人中游刃有余的姿态，还真有点儿少东家的架势。 “现在咱们是不是要去宿舍找顾阿姨？”屠修雯抬头望向子书陌问道。 子书陌摸着脖颈笑道：“不用了，今天也这个时候了，太晚回去，你家老太爷估计要生气了吧？好不容易等着乖孙女回来，却被‘大学男同学拐走’，我可是吃罪不起，这一生我还是希望长一点的。” 屠修雯一听，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倒是记性好，我爷爷的话你还记着呢？没事儿，我爷爷不会真对你怎么样的，他听我的！所以……” 说到这里屠修雯拖长了声调，意味深长地冲子书陌挤了挤眼。子书陌大概也能猜到她没说出来的下半句是什么，摸着脖颈默默地笑了笑。 见子书陌不接话，屠修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神情一敛说道：“既然你没有想要去的地方，那咱们就回去吧。” 子书陌笑着点点头，默默地跟在屠修雯身旁，心中却不断思索着这两日的事情。 刚到屠家门口，就见佣人慧姐正站在门口张望，一看到二人便满面笑容迎了上去。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夫人听说你带了同学回来，特地提早回家，吩咐厨房做了家宴，单等你们了！快跟我走吧。”慧姐笑眯眯地说道。 屠修雯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担忧地看了子书陌一眼，悄声说道：“等下你尽量少说话，有什么就往我身上推啊，我爸妈可不像我爷爷那么好说话。” 子书陌点点头，心道：你爷爷还叫好对付？看来这顿饭是鸿门宴啊！ 跟着慧姐转入主楼，进了餐厅。 餐厅的装饰风格与大厅的风格一致，也是充满了复古气息却又不是现代感的模样。 厅内用屏风和通透的博古架隔出了好几个不同大小的空间，最大的可以容纳四五十人，最小的适合四人。 慧姐领着他们去的是刚好够十个人坐的餐桌，此时餐桌旁已经坐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眉目间和屠修雯有几分相似，却又少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她留着微卷的栗色齐肩发，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职业套装。 子书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但从做工和材质上看起来就非常昂贵。她的衣领上还别着一枚百合花造型的钻石胸针，随着她的动作反射出的光芒颇为耀眼，一看便知是真品。 “雯雯！这位就是你那个大学同学啊！？”女子见二人进来立刻站起身，笑着上前拉住了屠修雯的手，上下打量着子书陌。 但见子书陌一头柔顺的黑色齐耳发，轮廓深邃的面庞透着一股看似文秀的文艺范儿，但细看他的双眼，却觉得他的眼底闪耀着一种莫名的寒意，仿佛不见底的寒潭。一身半新不旧的黑色休闲装，脖子上挂着一个铁三角的头戴式耳机，脚下穿着一双皮靴。 女子上下打量一番，暗中做了一番计算，就他这一身充其量不会超过两千元，最贵的大概就是他脖子上的那个耳机。尽管在心中做了一番评判，她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没有流露出丝毫鄙夷的神情。 屠修雯连忙给二人做了介绍，子书陌这才知道，这名女子就是屠修雯的表姐——屠修娴。 三人相互寒暄落座，两名年约二十出头的女佣端上了茶点。 图表姐问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屠修雯也不避忌，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表姐听。 “唉，说起来，刘箐箐的遗体发现的事情，我们电视台原本还想要做追踪报道的。不过，后来领导说这是人家里的惨事，怕引起大家的不适，最后就不了了之了。”图表姐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不过，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这背后可不简单！要是能够把整个事件追踪拍摄下来，说不定还能拿个新闻奖呢！”图表姐说着，双眼隐隐发光，像是嗅到了猎物的豹子，一脸的兴奋。 原来是个热心工作的女强人啊？子书陌打量着图表姐，心中暗自想到。 屠修雯笑道：“表姐，你要是想要这个新闻，可是要给线索费的哟！” “嗨呀，你个小财迷，你还缺钱啊？” “谁说线索费就一定是钱了？人情也是可以的呀！” 说话间，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跟着便传来了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 “雯雯！” 屠修雯猛地跳起来，风一般地向门口跑去，子书陌和图表姐也都站了起来。 屠修雯刚冲到门口，就有一名穿着中式服装的妇人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屠修雯猛地就扑到妇人身上，撒娇地喊道：“妈妈！” 屠妈笑着拍了拍屠修雯的背，笑道：“哎哟，想死妈妈了！让我看看，有没有长胖？” “我才不要长胖！”屠修雯立刻抗议道。 “回来就满世界乱跑，也不知道在家好好待着，这么大姑娘了，像什么样子。”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虽然是训诫的话语，可是听起来却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 屠修雯连忙松开屠妈，看向她身后，便见到自己的父亲走了进来，她立刻跑过去死皮赖脸地挽住屠父的手：“爸，我一回来你就教育我，你不想我呀？” 屠父轻哼一声，想要维护做父亲的尊严，可惜嘴角流露出的笑意出卖了自己的心思。 第22章 神医山河 屠修雯拉着父母来到桌边坐下，又向他们介绍了子书陌。 屠妈见子书陌样貌俊秀又礼貌谦和，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可是再一看子书陌那一身打扮，笑容中又多出了几分不屑。 屠爸看向子书陌的眼神却复杂的多，而且毫不掩饰自己内心对这个女儿第一次带回家住的“大学男同学”的警惕和厌恶。 子书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颈，笑着向屠父屠妈问好。正准备坐下，就见屠爷和另外一名男子谈笑风生地走进来，又连忙站直了身子。 “哦！你们都到齐了啊？坐坐坐！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孙子！哎哟，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别小看他年轻，可已经能算得上是一名‘老’中医了！”屠爷喜笑颜开，拉着那名青年的胳膊接着说道： “山河！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儿子、儿媳……” 名叫山河的青年满脸堆笑，彬彬有礼地向众人打了招呼。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虽然容貌普通但目藏精光、身板挺直，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穿一身深蓝色的中式服装，脖子上挂着一串金刚菩提，手腕上戴着一串虎眼石，个头与屠爷差不多高，不过由于身姿挺拔，瞧着倒是比实际身高还要高些。 相互寒暄过后，屠爷招呼众人坐下，吩咐上菜。 “爸，这是你哪位朋友的孙子啊？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屠父问道。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你爷爷忽然不能走路了，到处去看都医不好。后来听说重装市有个中医专治疑难杂症，就带着你爷爷去看病。没想到才在他那里住了半个月的院，就能下地走路了！哎呀，真是神医啊！后来，你爷爷病好后，我们一直有联系。但是因为隔得远，说起来也有十几二十年没有见过面啰！” “诶？那山河小兄弟该不是专程来翠竹镇探望我们的吧？”屠父笑着看向山河。 “惭愧惭愧，还真不是专程来探望的，不过是听说这里的山上有一种罕见的药材，我才专门过来找的。结果在山上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屠老先生，聊了几句才知道我们俩家居然还有这般的渊源。”山河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咦？那你怎么不直接来找我们？” “出门的时候爷爷叮嘱过，千万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想先办完事情后再来拜访。” “嘿嘿！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竟然那么巧就被我碰上了！要不是我今日去山上选材，说不定就错过了！”屠爷笑着重重地拍了拍山河的肩膀，跟着兴高采烈地跟他喝酒聊天。 子书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今晚这顿饭的主角是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这个晚餐，屠爷都一直在跟山河聊天，屠父屠妈也陪着说笑一回，并未再追子书陌什么问题，只是两人不时拿眼打量着子书陌，多少也让他有些不自在。 也不知屠表姐是否为了讨屠爷欢心，还是说这位山河有什么地方吸引了她，总之她就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山河看。 山河非常识趣地配合着众人侃侃而谈，气度比之普通的年轻人大为不同，颇有老沉持重的感觉。谈话的内容也是无所不包，从中医一直聊到了科技甚至神学。子书陌和屠修雯在一旁一句话没说，只管带着耳朵听，埋着脑袋吃。 “看山医生小小年纪，学贯中西，真是不易。瞧您这身打扮，您家里是信佛的吗？”屠表姐笑眯眯地问道。 “哦，那倒不是，只是从小跟着爷爷学医，就沾染了些许他的习气。我本人是个怀疑主义者，这些饰物是爷爷送我的，只要他老人家看着我高兴，我就戴着，久了也就习惯了。”山河从容地回答道。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是否有鬼怪呢？”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在我看来不能简单地用有或者没有来回答。而且，这问题，迄今为止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我可不敢妄断。” 山河与屠表姐说着，眼光却扫向了子书陌，但也就是匆匆一瞥，仿佛不过是不经意地扫视一般。 这一瞥并没有逃过子书陌的感官，那种感觉与他在车上和在小巷里感觉到的非常相似，是一种芒刺在背，被人监视的感觉，不由得也多看了山河两眼。 山河也看向了子书陌，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屠修雯瞧着二人“眉来眼去”，心中有些好奇，却也没有说破，只想着这顿饭快点儿吃完，免得父母回过神来追问学校的事情，要是子书陌穿帮了就麻烦了。 这个时候，屠父的目光终于转向了屠修雯，讪讪地说道：“雯雯啊，你看看，你就该好好向人家山河学习，别一天到晚就想着玩儿！” “就是，瞧瞧你，都穿了些什么？女孩子打扮要大方得体，看看你表姐。”屠妈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屠修雯扫眼看了看父母，又看了山河一眼，撇了下嘴，随即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脸。 屠爷笑道：“好啦好啦，别总拿别人家的孩子跟自家的比，年轻人爱穿什么穿什么，你们也管得太多了！我看我们雯雯就挺好的！来来来，吃饭吃饭！” ※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屠爷又留了山河在家里住，将他安排在了别院里，就住在子书陌的隔壁。 屠修雯被父母拉着去聊天，子书陌便与山河一同走回了别院。 “你的姓还挺少见的啊。”山河一身轻松的模样看着子书陌。 子书陌讪讪地笑了笑，应道：“你的姓也很特别啊。” “哈哈，也是。对了，你来这里很久了？” “没有，才来了两天。你今天什么时候碰上屠爷的啊？” “下午在后山碰到的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两人不尴不尬地闲谈几句，来到了别院，各自回房。 子书陌关上房门后才彻底松了口气，忽然又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响，拿出来一看是白目娘打来的。 “小陌陌啊！钱已经到账了，你可以回来了哟。” “姐，我想要在这里再待几天。” “再待几天？哈，你该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你可是有小姐姐的人！不准乱来哦！” “啊？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有哦，是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想要我帮她解决。” “是这样啊！那要跟她另外加钱知道不！算了，你肯定不会说的，这事儿交给我了！你就甭管了！” 不等子书陌回答，白目娘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第23章 皆有可能 子书陌无奈地收起电话，稍事休息便钻进了浴室里泡澡。 究竟是谁想要对自己不利？难道是自己以前的仇家？可是自己现在的记忆一片空白，一切都像在梦游一般，若不是会饿、会困、会累，他都真要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了。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飘荡着淡淡的木质香调的香气，让人心境沉静了不少。双臂轻轻滑动着水面，看着自己结实的手臂，猛地握紧双手，便浮现出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回想着在小巷里的情形，自己居然有那么敏捷的伸手，令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难道说，自己曾经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才有这幅结实的身体和敏捷的身手？ 仔细一想，现在的自己真的犹如在迷雾中一般，不仅自己的情况是个迷，就连现在经历的一切也都是一团乱麻。 只有慢慢理清所有的线索，才能够从这团迷雾中走出来。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将屠修雯委托的事情理清楚。 正自想着，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跟着传来了屠修雯的声音。子书陌连忙高声应了一句，匆忙冲了下水，裹着浴袍便跑去开门，将屠修雯让进了房间。 “诶！你在冲澡啊！？”屠修雯扫了一眼子书陌，但见他湿漉漉的头发齐齐地往后贴在头上，微敞的浴袍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膛，整个人气质和平常的模样大为不同。 见屠修雯这么眼定定地望着自己，子书陌脸上一热，说道：“你先坐一下，我去换衣服。” 片刻后，子书陌换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屠修雯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泡茶。 “你怎么来了？不去陪陪你爸妈？” “唉，他们就知道问东问西的，我抽冷子就溜了。我来是想跟你讨论一下，看看你对刘箐箐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头绪。”屠修雯一面说着，一面递给了子书陌一杯茶。 子书陌在一旁坐下，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说道：“巧了，我刚才也正在想这件事情，我们有必要把整件事情好好捋捋，你等等啊。” 说着，子书陌跑到一旁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开始在上面列出了人名和关系以及时间等等。 “三年前你们同学聚会，晚上的试胆大会是最后一次有人确切看到刘箐箐，所有人都说是曲典和她一起进入树林的，但是之后就再没有人注意到她了，而那天曲典喝醉了，还吐了，关于那晚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按照刘箐箐的好友杜丽所说，刘箐箐向曲典提出了分手，但是却不知道原因。杜丽说并不知道她是否移情别恋，曲典也不接受与她分手这个事实，两人还发生了争执。就目前的情形看来，曲典的嫌疑非常大。 不过，今天去刘箐箐家里，我在她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书，书上有一首很耐人寻味的五言绝句。我拍了照，你看看。”子书陌说着将手机相册打开，将那段诗的照片翻了出来。 屠修雯伸着脖子看了看，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你没有看出来吗？” “嗯……里面有箐箐的名字？” “还有呢？” “别卖关子，你直接说啊！”屠修雯眉头一皱，娇嗔道。 子书陌哂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夏至山林静，夜风爱流萤，相逢沐小雨，聚野草箐箐。你把这首诗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看。” “哦，那就是……‘夏夜相聚’？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刘箐箐失踪是什么时候？不就是夏天的晚上吗？你不觉得奇怪吗？” “也许是巧合呢？” “好，就算这个藏头是巧合，但是，这首诗还有一处右弼格，就是把这首诗竖起来，从右往左打斜来看。” “要不要这么复杂啊？”屠修雯说着伸手拿过子书陌手上的手机，认真看着照片上的诗句，慢慢念道：“至，爱，小，箐！？诶！？” 子书陌似笑非笑地看着屠修雯问道：“你现在还觉得是巧合吗？” “这……就算不是巧合，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屠修雯不服气地说道。 “杜丽说刘箐箐没有移情别恋，可这首诗怎么看也是爱慕她的人写的。而且，这本书被她很好地收藏着，我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算你说的是，可是凭这个也找不到人啊。” “你看清楚，这可是手写的字。所以，如果能够找到笔迹相同的人，那不就找到那个人了？不过，现在可以排除掉米岚，他应该不是送这本书的人。” “为什么？”屠修雯又是一脸迷惑。 子书陌笑着走到一旁，从外套里翻出刚才在餐厅里让米岚写的字条递给屠修雯：“你自己对照着看就知道了，即便毛笔字和圆珠笔的字有差异，但是有些书写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屠修雯接过纸条，一面看一面露出恍然的神情：“哦！我之前还奇怪，你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机留米岚的电话，却偏偏要人家写下来。等等，那就是说，你起初怀疑米岚？” “嗯，最初我对他是有一些怀疑，毕竟那是他家的店，而且他是最不容易受人怀疑的人，所以我便多了个心思，不过现在可以肯定这个送书的人不是他，那么他的嫌疑也就少了些。”子书陌笑着说道。 “难道你还在怀疑他？” “不，我不仅怀疑他，刘箐箐失踪那晚，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不是吧？难道我也有嫌疑！？”屠修雯瞪大了眼珠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子书陌。 子书陌哂笑道：“没听说过贼喊捉贼吗？” 屠修雯被他这句话呛得直咳嗽，子书陌微笑着看着她，觉得她这样实在有些可爱，没想到捉弄她也这么有趣。 忽然屠修雯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匆忙接起电话，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不时扫向子书陌。挂断电话后，屠修雯慢条斯理地收起电话，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神情，贼笑着看向子书陌。 子书陌心头一紧，撇着眉头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没什么，不过呢，我刚刚跟白目娘买下你了！” “哈？买下我？” “是啊，在接下来的十天内，你就是我的啦！不准再怀疑我！我虽然是有些妒忌刘箐箐，不过我可不会无聊到花上十几二十万请你来帮忙！记住了！哼！” 屠修雯站起身，走到门口，转头冲子书陌做了个鬼脸之后，迅速跑出了房间。 子书陌哭笑不得，暗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银行账目，发现果然早上有八万入账，没到中午，这笔钱就被转到了白目娘的账上！ 第24章 深夜访客 唉，这个白目娘到底是自己什么人啊！？能够随便转走自己账户的钱，还能随便卖了自己。一会儿说是自己的小姐姐，一会儿又说什么不准乱来，难道自己跟她并非普通的姐弟？唉，算了，好歹她还没有把所有的钱都清干净，还留了几千块的生活费。在这里有吃有住又不用花钱，也算好了。不过，十天的时间，真的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吗？ 正想着，忽然又听到了敲门声。 “你又有什么事啊？”子书陌一面说着，一面走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却见山河站在门外。 山河笑眯眯地看向子书陌说道：“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没关系，你找我什么事儿吗？”子书陌让到一旁，将山河迎进了屋子。 山河进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我刚来这里有点儿不习惯，听到你这边有动静，想你可能还没睡，过来找你聊聊天。” 子书陌心道：我跟你都不认识，有什么好聊的？不过既然来了，也不好将他往外轰，只得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 “晚上喝茶？不怕睡不着么？”山河笑着在一旁坐下，神态自若，仿佛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可没有一点儿不习惯的样子。 子书陌愕然，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笑脸：“那只好给你倒点儿白水了，不介意吧？” “好啊。”山河欠了欠身，打量着子书陌，跟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看你面色不是很好，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呀？不如我来给你把把脉吧。” 子书陌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山河一把抓住手腕。他略微用力挣了一下，居然没有挣开，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心道：不如就让他试试，说不定能看出我失忆的毛病呢？ 山河凝神盯着子书陌的手腕，手指轻巧地在他的手腕上如弹琴一般交换着手指，好一阵才松开了子书陌的手。 “看不出来，你身体还挺好的，不过最近似乎忧思过重，休息得不太好。你可以用清水将茯苓粉和蜂蜜调和冲服，可以起到宁心安神的作用。《神农本草经》里面就提到过，茯苓‘久服，安魂养神，不饥延年’。”山河说着松开了子书陌的手，慢条斯理地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多谢。不知道山先生对失忆症有没有什么了解呢？” “失忆症？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产生的原因也非常多。有器质性的损伤也有功能性的原因，在中医看来就属于中气不足、脾胃虚弱、血液不流畅等等，通常会用补虚壮阳的方法来改善。不过，我刚刚给你把过脉，没发现你中气不足。说起来，反而是气血充足，身体强健呀。” 山河说着，上下打量了子书陌一番，那眼神中透着古怪的神情，瞧得子书陌浑身不自在，暗道：这家伙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不会是喜欢男生吧！？ 想到这里，子书陌连忙说道：“我并不是说我自己，只是好奇问问。”跟着子书陌连忙打了个哈欠，表示时间晚了，自己有些困了。山河明白他这是在下逐客令，笑着起身告辞。 送走了山河，子书陌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山河为什么会突然来拜访他？从屠爷的介绍看来，这个山河应该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吧？但是有些感觉却又很难说清楚，这个大大的问号刻在了脑海中。然而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帮屠修雯解决刘箐箐的事情，不然天知道那个家伙又会搞出什么状况。 十天，十天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是也有可能无功而返。毕竟刘箐箐失踪时隔三年，两个多月前才发现了她的遗骸，连警方都没有任何办法，自己到底能不能找到刘箐箐的死因还真是个问题。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些微迸裂的纹路渐渐扭曲成了刘箐箐的脸。如此文秀清纯的一名少女，整整三年的时间被掩埋在地下化成了一堆白骨，真是令人唏嘘。但是她究竟是不是因为移情别恋而惹出了祸端呢？如果是，那她的死因又到底是为何呢？ 可惜只剩下尸骨了，连死因都查不出来。不过，如果真的能够拿到现场的照片，说不定能够发现些什么！ 一面想着这些事情，渐渐眼皮发沉，进入了梦乡。 ※ 迷蒙中，一阵唦唦声惊醒了子书陌，他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脖颈，缓缓起身，披上外套走到了窗边，挑开窗帘往外望去，但见天色微亮，路灯映照的院子里一派银装素裹，雪花飘飘然地从天而降。 雪花悠然飘落的身姿令人烦躁的心绪都变得平静起来，更令人惊奇的是，在雪地里竟然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太极服，在这片洁白的天地中打太极。他身姿舒展，一点儿也不为严寒所动。 定睛细瞧，那人竟然是山河！ 嘿，不仅会中医还会太极拳！可真是一个传统的中医啊！子书陌在内心暗自思忖着。 山河缓缓地收了拳势，扭头看向了子书陌的房间。 子书陌慌忙放下了窗帘，跟着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关窗帘？干嘛搞得自己像在偷窥似的？想想横竖醒了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洗漱，再整理一下思绪。 正坐在沙发上泡茶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子书陌连忙起身开门，就见屠修雯手上端着热乎乎的早点，小脸冻得通红，不停地跺着脚。 子书陌慌忙接过她手上的早点，将她让进了屋里。 “哇！今年的第一场雪啊！真是冻死人了！你快趁热吃，我跟你说，费峰居然还没有找到，他昨晚还是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到他人！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这天寒地冻的，别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才好！”屠修雯一进屋就开始唠叨个不停，子书陌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屠修雯连忙喝了一口茶，跟在一旁坐下，跟子书陌一起吃早点。 子书陌一面吃早点，一面说道：“这么说，费峰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了？” “是啊！他家里都急疯了！四处联系他的朋友，都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我真是有些担心，你说，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报警了吗？” “当然啦！他家已经报警了，不过警察那边也没有消息啊。” “不是有监控吗？” “有是有啊，可是也不是满世界都是监控好不好？” 子书陌默默地点点头，心道：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25章 公墓幽会 见子书陌默不作声，屠修雯追问道：“你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我的看法是，如果费峰真的失踪了，那他一定是跟刘箐箐的失踪有关。你想想，刘箐箐的尸骸在两个多月前被发现，那个时候你们都还在外地读书。这次寒假回来，刚好同学会凑一堆儿，正好一锅端。” “什么一锅端！？难道认为有人要将我们都杀了？” “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但是你要知道，一个人正常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只有几种可能性。第一种情况，他自己不想被别人找到，这种情况通常会留书出走，或者带走一些私人物品，尤其是钱。 第二种情况，他被人出于某种原因控制了起来，这种通常就是绑架，不久家里就会收到绑匪要求赎金的消息。第三种情况，也是最糟糕的情况，那就是他已经遭遇了不幸。”子书陌笃定地说道。 屠修雯的表情越来越担忧，跟着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你说，费峰是不是已经，已经，已经死了？”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你可以去问问雷强啊，警方应该会从各方面进行调查，比如费峰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从那个基站发出来的，联系人是谁，又或者银行账户有没有消费出现。”子书陌一面吃着早点一面说道。 “有道理！我马上问问雷强！”屠修雯说着放下早点就去拿手机。 “等等，你再问问他，看能不能把刘箐箐案件的卷宗拿到，里面应该有验尸报告和照片，我想要看看。” 屠修雯没有多问，点了点头，给雷强发了消息。 过了好一阵，雷强回复了屠修雯，两人约好中午一起吃午饭。 子书陌考虑到雷强对自己的厌恶感，担心自己出现会引起雷强的不适，决定不参加这次午餐，打算利用这段时间，自己去镇上四处逛逛。 两人商议定后，便各行其事，分头行动。 子书陌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套上了厚厚的黑色工装羽绒服，戴着耳机背着背包离开了屠家，路上并未见到山河。 此时雪已经停了，薄薄的积雪已经消融，只留下湿滑的地面。 寒风扑面，子书陌不由得将外套的领子一直拉到顶，遮住了脖子和下巴，可是脸上依旧冰冷。 街上的行人也很少，就连旅游区古街上的人也不多。子书陌翻出了米岚写给他的字条，翻出手机地图，很快便找到了艾米餐厅的员工宿舍。 说是宿舍，不过是几栋连围墙都没有的临街旧楼，不过每栋楼上都清楚的标明楼牌号，同时还有艾米集团的字样，很容易找到。 子书陌刚走到刘箐箐母亲顾阿姨的单元，就见一名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短款羽绒服的女子走了出来。她帽子压得很低，身上没有带包，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这名女子经过子书陌身边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子书陌抽了抽鼻子，立刻发觉这气味与顾阿姨的气味非常相似。他又仔细看了看这名女子的背影，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可是她走路的姿态也与顾阿姨一般无二。 子书陌犹豫片刻，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这名女子身后。为了自己的样貌不被人注意，子书陌趁着她在路上发信息的间隙，在路边摊随手买了一副平光镜戴在脸上，又买了一顶黑色的针织帽套在脑袋上。 女子在路边停下，等了片刻，有一辆白色的卡罗拉缓缓驶来，女子上了后座。 子书陌一瞧，连忙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紧紧跟在了那辆卡罗拉的后面。 车子一路驶出了翠竹镇，经过一段高速路，车子拐进了一条上山的公路。子书陌注意到，一旁有个指示牌，上面写着“松柏公墓”。 跟着蜿蜒的山路开出不远，一片恢宏肃穆的公墓映入了眼帘。 女子乘坐的那辆卡罗拉停了下来，后座出来的女子已经取下了帽子，戴上了雪地墨镜，之前的短款羽绒服也变成了长款。在她回头的瞬间，子书陌瞧见了她的脸，果然是顾阿姨。下车后，顾阿姨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条丝巾，将大半张脸裹在了丝巾里，朝着公墓走去。 子书陌等到顾阿姨走进了公墓后才从出租车上里出来，远远地跟着在了她的身后。为了不引人怀疑，他随便在路边买了一捧菊花，看起来像是来给人扫墓的一般无二。 顾阿姨缓缓地走上了阶梯，在一个宽大的墓地前停下了脚步。 子书陌在离她不太远的一个墓碑前停了下来，妆模作样的拜了拜，将鲜花放在了墓碑前，轻声嘟哝道：“有怪莫怪。” 不多时，一名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的男子向顾阿姨走去，他来到顾阿姨身旁站定，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而顾阿姨也顺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男子头上也戴着帽子，脸上也同样戴着围巾，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但是光从身形上来看，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是顾阿姨的丈夫刘叔。 到墓地来幽会，还真是诡异的癖好啊！这个念头在子书陌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由于离得太远，子书陌无法听到二人的谈话，但是从二人亲昵的举动来看，关系不一般。而且两人这般打扮，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遮风挡雨，更多的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对。 仔细想想，刘叔那般模样和顾阿姨的确不怎么般配，顾阿姨会情夫也不算太令人意外。只是子书陌不明白这些人，明明过不下去却偏偏不离婚，还要这般偷偷摸摸的行事，真是亵渎死者啊！也不怕墓里面的人掀棺材板！ 两人在墓前交谈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顾阿姨便与那名男子一起离开了。子书陌跟着二人走出墓地，却见二人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公墓专车。 这辆公墓专车是往返于“松柏公墓”与翠竹镇之间的免费班车，子书陌犹豫片刻追了上去，见两人坐在最后一排，自己便坐在了靠前一些的位置。 由于并非清明前后，所以车上没几个人。 车子开下山后，顾阿姨和那名男子便下了车，子书陌不便再跟着，只得眼巴巴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随着公墓专车回到了翠竹镇。 刚下车走了几步，便收到了屠修雯的消息，约他在古街的“黑猫”咖啡馆见面。 第26章 警方档案 “黑猫”咖啡厅比昨日还要冷清，大概是因为下雪，出来的人更少的缘故。 屠修雯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穿着一件粉色的淑女装连衣裙，沙发的一旁放着她的毛呢外套和挎包。桌上除了咖啡杯之外，还有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 “雷强来过了？怎么不回家去，要约我在这里啊？” 咖啡厅里暖气十足，热得让人发闷，眼镜上也起了雾，子书陌连忙脱下了外套、帽子和眼镜，在屠修雯的对面坐下了。 屠修雯愕然地看着子书陌说道：“回去要是被我爸妈看见又得抓着我‘刑讯逼供’了，我可受不了！避得一时算一时！这是你要的文件，另外，警方已经查过了费峰的手机和银行卡的消费情况。他最后一通电话是从翠竹镇打给彭彤的，时间就是我们从K厅出来后，凌晨1点左右打的。 至于他的消费状况，最后的一次消费也是在我们同学会那天晚上，在翠竹镇买烟的记录。而他打给彭彤的那通电话，彭彤说自己当时并没有听到那通电话，还把来电记录截图给我看了。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你呢？这大半天你都去哪儿溜达了？怎么这个打扮？” 屠修雯一口气说完后，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拿着精致的银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子书陌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压低嗓门儿将今天发现的事情告诉了屠修雯。 这么劲爆的消息简直燃爆了屠修雯八卦之魂，一对铜铃大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立刻就开始自行脑补出了八百万字的言情小说。 子书陌可没工夫陪她疯，安静地打开了档案袋，仔细阅读起来。 通过警方的记录子书陌了解到了不少详情，从现场的照片来看，刘箐箐的尸体是被掩埋起来的，因为施工才被刨了出来，单凭这一点，子书陌几乎可以断定这是他杀。 由于只剩下骸骨，只能大致推断出死亡时间是在三年前，加上三年前刘箐箐失踪的记录，警方认定她在当晚至次日晨时死亡。 药检显示并无毒物反应，因此也排除了毒杀的可能性。 头骨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钝器造成的裂痕。其它的骨节虽然多少有些损伤，但是都没有利器造成的伤痕。根据这点，子书陌猜测刘箐箐很可能是被人掐住喉咙窒息而死。 掩埋尸体的地方就在费家野营地外不远处，也就是在他们当晚玩试胆大会的那片树林附近。从时间、地点等方面看来，行凶者应该就是那晚参加了试胆大会的人。当然，也不排除其它的可能性。 在子书陌阅读档案的时候，屠修雯不是玩手机就是望着窗外的街景发呆，刻意不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档案上。她不想看见那些骸骨，她只希望记住刘箐箐美好的模样。 直到子书陌缓缓合上档案，屠修雯才看向了他，并且询问他有什么发现。 子书陌将自己的意见说给了屠修雯听，听得屠修雯双眉紧锁，愁容满面。 “这么说，凶手就是我曾经的同班同学？” “我只是说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并没有说一定是他们中的一员。” “那你这说了半天也不靠谱呀！又没有证据！” “你别着急啊，这就好像是拼图游戏，我们手上有无数的碎片，但是只有碎片缺口和图案相符的两块拼图才能拼在一起，最终成为一幅完整的图案，两者缺一不可。” “那我们有什么碎片？” “首先，刘箐箐虽然惹人妒忌，但是她本性纯良，也不爱惹是生非，所以同学关系都还算不错，对吧？” 屠修雯脸上微热，跟着重重地点了点头。子书陌抿了一口咖啡，接着说道： “她和镇上的七大家族之一的曲家传人曲典是一对恋人，但是却突然向曲典提出了分手，而她家又收藏着追求者赠送的书，不得不怀疑，这是一起因爱生恨的情杀案件。” “难道说是曲典？”屠修雯歪着脑袋瞪大了眼睛问道。 “也有可能是追求者。”子书陌撇了下嘴角，显得意味深长。 “不过我不相信曲典会杀人，他这人虽然是挺骄傲的，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被女生甩了就把对方杀了。” “别忘了，当时他可是喝醉了酒。一个人在喝醉酒之后，会做出许多平常不会做的事情，甚至性情大变也说不定呢。”子书陌说着，想起了自己竟然醉酒后失忆在火车上醒来，颇有点儿感同身受的情绪。 屠修雯无法反驳他的意见，眼珠子转了转问道：“那在同学会上播放那个视频又是什么意思？” “恐吓、威胁、制造紧张气氛，让凶手慌乱，从而露出马脚。” “那也就是说，制作这个视频的人也认为杀害刘箐箐的人就在我们这些同班同学里，想要籍此找出真凶？” 子书陌笑吟吟地看着屠修雯，虽然没有答话，但是眼神中充满了肯定的意味。 “哎呀！该不会那个制作视频的人认为费峰是凶手，把他给杀了吧！？”屠修雯忽然坐直了身子，紧张兮兮地低声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子书陌说着，抬手摸了摸脖颈，露出了一个非常复杂的表情。 屠修雯的神情也骤然黯淡下来，心情也颇为复杂，隔了半晌忽然问道： “凶手会不会是顾阿姨或者刘叔？” “有可能。”子书陌出神地应了一句。 屠修雯对他的这种态度颇为不满，嘟哝道：“这也可能，那也可能！你就不能给个准信儿！？” “你给了我十天的时间，我会尽量在十天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子书陌神色一凛，眼底骤然泛起的寒意令屠修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她这两天一直觉得子书陌是个温和的人，似乎可以随便对他使性子，却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眼神，连忙收敛了自己的脾性，摆出一副笑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这件事情就算没有结果也没关系，我只要尽力了就好了。就算你十天内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我也照样会支付约定好的费用，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见屠修雯的笑容中带着些许瑟缩和委屈，子书陌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我会尽力的，只是现在的确信息不够。既然警方现在在寻找费峰，我们还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寻找那个神秘的追求者身上。” 第27章 秦仪“报恩” 屠修雯点点头，扫向放在桌面上的档案的眼神有些忧伤。 子书陌看着屠修雯的神情，忍不住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说。” “为什么你这么执着要找出杀害刘箐箐的凶手呢？” “我不是说过么？因为我们是同学啊。” “你们班那么多同学，论关系好，你不如杜丽，论八卦，你不如秦仪，论感情，你不如曲典。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热衷于这件事情。”子书陌摸着脖颈看向了屠修雯。 屠修雯慌忙避开了他的目光，玩弄着手中的雕花银勺，半晌忽然脸色一凝，撅起嘴赌气地说道：“哼！你管我！反正，我付了钱！你只管去解决这件事情就好了！我就是想要知道原因，不行吗！？” 见她突然发飙，子书陌嘴角牵动，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微微上挑的剑眉以及半眯起的眼睛仿佛在说“一切我都知道”。 屠修雯心中一阵阵慌张，紧紧地抿住嘴角，带着慌乱的神情思索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子书陌更多的事情。 忽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踏破了咖啡厅里的静溢，这串高跟鞋的声音直响到了二人的桌边才停下。 子书陌歪头瞥了一眼，就见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站在了桌边。 她穿着收腰的皮粉色皮毛一体的中长大衣，大衣敞开着露出白色的过膝长靴显出修长的双腿，顺着富有弹性的大腿往上瞧去是一件低胸V领的白色兔毛修身超短裙，平坦的小腹令双峰更显丰盈，惹人注目的事业线真让人想要一探深浅。 再顺着白皙的胸口往上看去，线条清晰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缀有紫水晶的白金项链，一头栗色的波浪卷披散开来，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脸上妆容精致且浓厚，丰厚的双唇上涂着橘红色的口红，粉色的腮红顺着颧骨延伸至了眼角，浓浓的眼线微微上扬，令双眼看起来大而有神。 深蓝色的眼珠晶莹得仿佛是玩偶的眼球，细看之下还能看见上面有星星的形状。一对浓密的睫毛仿佛扇子一般，比屠修雯的睫毛还要夸张，虽然知道是假睫毛，却又瞧不出一丝破绽，可见化妆的功力很深厚。 “哎哟，大学同学，你们俩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咖啡呀！”女子捏着嗓子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屠修雯毫不掩饰脸上不悦的神情，瞪了女子一眼并不答话。子书陌眉头微蹙，思索片刻笑道：“秦仪？不好意思，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认得你就好了。那天你把我从火里救出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上了，今儿就我请你们吃饭当做答谢吧！”秦仪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子书陌的身旁，子书陌连忙往里让了让，屠修雯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等屠修雯发作，服务员走上前来，秦仪迅速点了一杯夏威夷冰咖啡，跟着又继续肆无忌惮地挑逗着子书陌。 子书陌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不时点头应和，却让人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不下去的屠修雯赌气要回家，子书陌连忙把档案袋递给屠修雯：“好啊，那你先回去，我跟秦仪吃过晚饭再回来。” “你真当我家是旅馆啊！”屠修雯一跺脚，一把抢过子书陌手上的档案袋，一面穿外套一面往外走去，心中暗骂：子书陌，有你的！居然这样对我！转而又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他又不是自己的谁谁谁，不过是拿钱做事，自己生气才是不对劲吧！？说不定，他是想要从秦仪那里问点情况呢？ 子书陌一手托腮看向窗外，见屠修雯背着包拿着档案袋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心情有些复杂。 “哎哟，大学同学，你要这么舍不得屠大小姐，干嘛不追出去呀？”秦仪妖媚地揶揄道。 子书陌收回目光，嘴角牵起一丝笑意，扫眼看向秦仪：“拒绝你的好意太不礼貌了，而且，你前晚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向你请教。” “哈？请教？你可真会开玩笑。”秦仪一面说着，一面招来服务员收拾了屠修雯刚才坐的位置，自己主动挪了过去，坐在了子书陌的对面。 子书陌抿了下嘴角说道：“你那晚劝我赶快离开翠竹镇，是为什么？你说这里就是一滩浑水，那你自己为什么不离开？” “我不过就是喝多了胡说八道，你还真信呀！”秦仪夸张地娇笑着，可惜她就算戴着美瞳，脸上的表情和她的肢体语言也出卖了她的内心。 这个秦仪看起来似乎在社会上混了很久，极力装出一副风尘妖娆的模样来掩饰自己，可终究不过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心性还不够成熟，自然难逃子书陌的眼睛。 子书陌思索片刻笑道：“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当然是信的，所以才想要向你讨教啊。” “既然你这么想要向我讨教，那是不是要付学费呀？” “太贵我可支付不起。”子书陌哂笑一声，坦然地说道。 没想到子书陌回答地这么痛快，秦仪夸张地笑了两声：“也不一定是钱，你只要记着欠我学费就好。” “一言为定。” “好，那你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关于刘箐箐的死你知道多少？”子书陌犹豫片刻，开门见山地问道。 秦仪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哦，看来，你这个大学同学是被屠大小姐找来抓凶手的啊。不过呢，我虽然不知道刘箐箐是怎么死的，但是她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不少。”说着，秦仪压低了嗓门，显出神神秘秘的样子。 子书陌将信将疑地看着秦仪，习惯性地摸了摸脖颈，默不作声等着秦仪继续说下去。 “别看刘箐箐一副清纯玉女的模样，其实啊，哼！别的不说了，单说她能让曲典对她俯首帖耳，就已经可以知道她是个有手腕的女生了。” “曲典对她俯首帖耳？不是吧？” “曲少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居然要跟曲少分手！” “这事儿你也知道？” “嘿，这个翠竹镇能有多大？能有什么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你知道刘箐箐跟曲典分手的理由吗？” 第28章 另一张面孔 “知道！我当然知道啦！她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有了曲少还不知足，居然还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就我瞧见的都不止一回！而且，跟她混在一起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秦仪说着，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有钱有势？那不就是七大家族的人？会不会是因为她在跟曲典交往的缘故，所以才会跟七大家族的人过从甚密呢？” “你要这么想，又何必问我？你就认定她是朵白莲花好了！不过，我告诉你，事实未必是表面上的样子，就连屠大小姐也是一样。你就不想想，她为什么要找你来帮忙？” 子书陌眉头微蹙，听着秦仪的这番话，苦着脸笑了笑，不知作何回答才好。 “我量她也不会对你说实话！其实，在刘箐箐失踪前，我亲眼见到刘箐箐跟屠父在一起！当时他们坐在车里，车子停在河边，刘箐箐在那儿哭哭啼啼的，屠父就揽着她的肩头安慰她，那叫一个亲热！而且，看见这个场景的人不止我一个，屠大小姐也看见了。” 秦仪手舞足蹈地说着，表情丰富，真是令人身临其境，如果让她去说书，生意一定不差。 “屠修雯看见你了吗？” “没有，我才不会那么笨被人发现呢！” “刘箐箐和屠父呢？他们发现有人注意到他们了吗？” “当然没有啦！要是发现有人看见了他们，他们还敢那么肆无忌惮？”秦仪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子书陌摸着脖颈一言不发，眉头却已经打起了结。刘箐箐怎么可能会和屠父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屠父就是那个写诗的人？但是在屠家，他看到过许多字画，仔细回想，其中也有屠父的，但是他清楚的记得，那些笔记跟写那首诗的笔迹完全不同。 “刘箐箐是跟谁学的书法？”子书陌忽然问道。 “她家从来没有给她报过一个补习班或者什么兴趣爱好班一类的，不过她很受魏老师的喜欢，魏老师写得一手好字，她经常得空就去找魏老师，她的书法应该就是由魏老师教的。她还特别喜欢诗词歌赋，跟魏老师可聊得来了！同学们私底下也传过，说魏老师跟她不清不楚的，帮她申请过奖学金，还将她的字送去参加比赛，还拿过奖。” 秦仪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有许多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有些事实却刻意肯定：刘箐箐和班主任关系不错。 “照你这么说，刘箐箐很受男生欢迎啊。那肯定经常被女生捉弄吧？我听说演出之前，有人剪断过她的发带。”子书陌显出一副很八卦的样子。 “可不是吗？她表面上一副圣母白莲花的样子，背地里却跟各种男生纠缠不清，可讨人厌了！据说，她是在搞（援）（交）。” 子书陌的眼皮跳了一下，警觉地扫了窗外一眼，跟着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杜丽不是说她家不缺钱么？” “不缺钱？怎么可能？我听说她奶奶得了什么肾病，在医院每天都要做透析，那可花钱了！要不然，她老爸那么宠她，也不会不给她报学习班了。” “还有这种事，那你知不知道她父母关系如何？” “你要是见过刘箐箐她爸，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了！可惜她老妈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老爸也不是王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在一起的。她老爸对她老妈那是千依百顺，可是自从她老妈当上了艾米餐厅的领班之后，就一直借口工作忙，住在宿舍里，根本都不回家！” 子书陌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跟着追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她有外遇？” “嘿，不仅有外遇，这个外遇对象还是个结了婚的人！起码是不能见人的人！你想啊，要不然怎么会住宿舍？不过，她跟所有男人都那么笑眯眯的，刘箐箐学她的模样也是学了个十足，成天笑眯眯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秦仪气呼呼地说着，顺手将刚才擦手的纸巾撕了个粉碎。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呀！看来这个刘箐箐还真是招女生妒忌，招男生眼馋啊。子书陌一阵腹诽，垂下眼睑轻轻拨弄着自己的手机。 一阵香气传来，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这份是你的黑椒小牛排。”服务员说着将其中一份摆放在了子书陌的面前。 “这份是你的海鲜沙拉。”服务员又将另外一份看起来五彩缤纷的餐盘放在了秦仪的面前：“二位慢用。”说完，服务生轻巧地拿着空托盘离开了。 子书陌瞧了一眼秦仪面前的沙拉笑道：“就吃这些你不饿啊？” “我可不想长胖！”秦仪白了子书陌一眼。 这秦仪倒是真性情，竟然毫无避忌地说出这种大实话，女生为了保持身材还真是不容易啊！子书陌幽幽地想着，看一眼自己面前的黑椒小牛排，暗道：不用为长胖发愁，能够大快朵颐真是幸福！ 两人一面吃着，一面闲聊几句。大多也是秦仪在诉说对刘箐箐的不满，以及刘箐箐家里的各种八卦。比如刘箐箐的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母亲又忙着工作很少回家，她独自在家的时间很多，分明是在暗示刘箐箐有许多机会跟男生独处。 刘箐箐照片上清秀的样貌和腼腆的笑容不时浮现在子书陌的脑海中，完全无法把她和秦仪所说的那些情况联系起来。对于秦仪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他也持怀疑态度。可是，就算是捕风捉影，但其中必然也有某些真实的依据。 冬日的日头总是短暂的，两人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咖啡厅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灯，让人觉得更加舒适温暖。 窗外的行人更少，只有各色彩灯和路灯相互应和着。 晚上八点过，子书陌将秦仪送回了家。 “去我家坐坐吧，我一个人住。”秦仪说道。 “啊？你爸妈呢？不会也在外面打工吧？”子书陌有些愕然，心道：你之前还说刘箐箐，自己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似乎察觉到了子书陌的困惑，秦仪笑着说道：“其实，这也不奇怪，我们这里好多人都在外地打工，毕竟这里太小了，要不就是去七大家族的厂里、店里干活儿，要不就在古街做点儿小生意。” “原来如此。”子书陌笑着点点头，跟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改天再来打扰你吧。” 秦仪微微一笑，没有再坚持，只是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又指给了子书陌看她家的窗户，这才款款上了楼。 子书陌目送她上楼，直看到她房间的灯亮起，这才转身离开。只是，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秦仪。 第29章 嫌疑犯 从秦仪家回到屠修雯家，一路上除了碰到了几名没怎么见过的佣人并没有遇到自己熟悉的人。屠修雯似乎还在生他的气，既没有发信息跟他联系也没有来找他。别院里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暖暖的路灯亮着，看样子那个小“老”中医山河并不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是离开了翠竹镇还是暂时没有回来。 进屋打开空调，房间里一时还暖和不起来，但总比外面吹着寒风强。由于刚才急着回来，竟然隐隐出了一层汗，子书陌怕着凉，只是将外套敞开，揉了揉齐耳的黑发，走到沙发旁躺下，脑海中全是刚才秦仪所说的话。 知人知面不知心，秦仪的话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这真是让子书陌难以分辨，而且按照秦仪所说，如果刘箐箐是为了钱跟人交往，那七大家族的人似乎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从他所了解的来看，曲家大概算是七大家族里最穷的，虽然声望和颜值都很高，但毕竟没有什么像样的产业。而屠家的产业涉猎颇广，从最初的手工艺品发展到后来的家具、地产、文化等方面，甚至在火热的手游这块也占有一席之地。相较于另外六个家族，屠家或者算不上最有钱，但却是最有魄力、最能够把握时机的家族。 如果说刘箐箐放弃曲典而跟屠父混在一起，那也不难理解，毕竟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何况那个时候的曲典年纪尚小，论财力和体贴以及猜测女人心思上怎么也比不上屠父。而且，屠父长得也不难看，颇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已经多金男所特有的霸气，光这两点就能让不少女人晕头转向了。 然而问题是，屠父是否真的会跟自己女儿的同学发生什么关系，而且屠妈看着也不是什么省油灯，论样貌、气质都算得上出类拔萃，盯自己的丈夫应该也是一把好手，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另外，刘箐箐的母亲顾阿姨的相好又是谁呢？在墓地见到的那名男子的身形瞧着可不像是屠父，也不像是魏老师，更不像曲典。子书陌在脑子里把自己来这里认识的那些男子的身形跟那名男子的做了一个比对，没有一个相符。 “屠修雯为什么这么热心想要知道谁是凶手？”这个问题也一直萦绕在子书陌的脑海中。如果说，屠修雯怀疑自己的父亲，那有可能就是希望借子书陌的手将任何不利于她父亲的线索抹去。同时也不排除屠修雯自己是凶手，也会想要做同样的事情。 子书陌只觉得一阵头疼，如坠迷雾，似乎每一个人都充满了疑点，每一个人都有杀死刘箐箐的动机和嫌疑。 他甚至在想：假设三年前的那个夏夜，真的有人看见了行凶的人，但是却存心包庇，那么，动手的人一定是七大家族的人！而且，不仅仅是七大家族的人，甚至还有可能是其他的人，诸如魏老师和那些追求者们。 越想越心乱，屋内也渐渐暖和起来，子书陌翻身坐起，脱去了外套，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决定去泡个澡。 迷迷糊糊的泡在热水里，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又在子书陌的脑海中闪现。 ※ “开门！开门！开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夜没有睡踏实的子书陌慌忙起身，揉着略微有些浮肿的眼皮打开了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身穿警察制服的雷强，身旁是一脸惶恐的屠修雯。屠修雯的脸色看起来比往日显得黯淡些，下眼睑也有了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有些萎靡，想来昨晚没有休息好。 子书陌刚来得及跟二人打了个招呼，雷强便夺门而入，屠修雯深深地看了他两眼，跟着走进了房间。 雷强一面扫视着房间，一面问道：“子书陌，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门缝钻进来的寒风让子书陌打了个寒颤，他连忙掩上房门不悦地反问道。 “我问你，你就答我！”雷强猛然停下脚步，扭头恶狠狠地瞪视这子书陌，恨不能一口吞了他似的。 子书陌抿紧嘴角，眉头皱在了一起，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这个雷强霸道得紧，就算是警察这样闯进别人的房间也太让人厌恶了，对付这种人就是不能示弱，否则踹鼻子上脸！ 屠修雯拉了拉子书陌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秦仪死了。” 子书陌一怔，缓缓扭头看向屠修雯，半晌愕然道：“秦仪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雷强快步走到子书陌身旁，伸手将屠修雯拉到一旁，居高临下地对子书陌说道：“现在是我问你，轮不到你提问！你快说，昨儿晚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人证？物证？” 死了？怎么会死了呢？昨天送她回家还好好的啊！？是什么人杀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子书陌被这个消息震惊了，默不作声，愕然地坐在了沙发上，直到雷强再次发出狮子吼的功夫，才把他惊醒。他没有再计较雷强的态度，将昨天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 “如果你不信，可以询问咖啡厅的服务员，还有，我回来的时候，屠家的佣人也见过我，就算佣人没有见过我，还有监控应该也有记录。”子书陌思索着回答道。 雷强冷哼一声说道：“你这么说也不能洗脱你的嫌疑！” “我有什么理由要杀她？”子书陌不悦地反唇相讥。 “理由？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理由可以有很多，也可能毫无理由！总之，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暂时不要离开翠竹镇！”雷强气呼呼地说道。 “不用你说，在没有查清这些事情之前，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子书陌不甘示弱地站起身说道。 雷强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家伙居然还这么不知死活，当着屠修雯的面儿又不好对他怎样，强忍了心头一股怒火，转身离开了屠家。 “是谁在什么时候发现秦仪尸体的？”子书陌关上房门后，看向屠修雯轻声问道。 屠修雯在一旁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说道：“今天凌晨，一个扫大街的婆婆在一个垃圾堆旁发现了她的尸体。” 子书陌深吸了一口气，跟着问道：“当时的情况如何？你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啊？” 第30章 疑点重重 “我就猜到你可能会想要这些资料，刚才我就跟雷强要了资料，我现在传给你。”屠修雯说着，拿出手机将资料传给了子书陌。 根据资料显示，今天凌晨5:30分左右，一名扫大街的环卫工人何大妈在槐树街的一个垃圾堆旁发现了秦仪的尸体，随即报了警。槐树街离秦仪住家的地方不远， 初步尸检显示，她的被害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到五点三十分之间。死亡原因是颈椎断裂，导致气管和动脉等组织断裂，造成了被害者的死亡。 从现场的照片来看，秦仪穿着一身蕾丝边的丝质睡衣，外面套着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脚上穿着平底的雪地靴，身上没有佩带任何饰品。她随身的物品里有手机、钥匙、纸巾，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几张面部的特写照片上，她依旧戴着蓝色的美瞳，但是睫毛却一边看起来很浓重，一边看来却几乎瞧不见睫毛，眼睛也显得小了一大圈，手上的指甲油有些剥落，跟在咖啡厅里见到的样子有些不同。 子书陌习惯性地摸着脖颈，思索片刻问道：“警方有什么线索吗？” 屠修雯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听雷强说，最后一个跟秦仪联系的人是费峰。” “费峰？不是说他失踪了吗？”子书陌惊讶地问道。 “是啊！这层我也想不明白啊。但是警方说了啊，费峰的手机并没有开机，是通过网络登录QQ跟秦仪联系的，说是约了她在槐树街的小巷见面。” “警方没有追查一下QQ登陆地？” “查了，不过费峰使用了代理服务器，似乎绕了很多个弯子，以至于无从得知他的登陆地。” “那就是说，还是不知道费峰在哪儿啰？” “嗯，不过，现在警方认为是费峰杀了秦仪。” “费峰杀了秦仪？动机呢？人证物证呢？” “费峰的QQ号码约秦仪见面的，这难道不是证据？” “但是有人看到过费峰吗？” “那倒是没有，而且那一带是旧城区，没有安装监控，而且附近的监控也没有看到费峰的身影。如果他有心不让人发现，想要避开监控有很多方法的。” 子书陌没有答话，脸上却满是疑惑，跟着他抬头看向屠修雯：“你有仔细看过这些照片吗？” 屠修雯脸色有些难看，摇了摇头说道：“太可怕了，我没敢细看。就是这样，我想我恐怕这些天都要做噩梦了！”屠修雯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似乎房内强力的空调也不能令她感到温暖。 子书陌看了她一眼，想着一个女孩子见到这些的确会害怕。瞧她小脸惨白，没了前两日的神采，脸上慌乱的神情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可怜兮兮的模样直让人瞧了心疼。 看她那样，子书陌也不忍心再追问她什么，只想让她安心休息一下，于是劝屠修雯回去休息。可是屠修雯惨白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回去，说什么也要跟着子书陌讨论案情。无奈，子书陌只得给她跑了一壶热茶。 手里抱着热乎乎的茶水，看着子书陌淡定从容的神情，屠修雯觉得安稳了许多，又开始追问子书陌对于这件事情的观点。 子书陌再次翻看手机，见到照片上秦仪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难免唏嘘不已。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和秦仪分开几个小时后之后，她就遭人毒手了！不管她有什么不是，也不该随便夺走别人的性命。这次，就算屠修雯不说话，他也想要将凶手找出来！ “照片上，秦仪的美瞳并没有取出来，睫毛一边卸了妆，另一边还没有卸。我想就算再匆忙，普通女生也不可能这幅模样出门吧？更何况秦仪这样一位注重外表的女生。另外，我记得她和我分开的时候，手指上的指甲油还好好的，可是现在，这些指甲油都显得有些残破，看起来她似乎用双手抓扯过什么。 另外，她的死因是因为被人扭断了脖子。想要扭断一个成年女性的脖子，除了需要一定的技巧还需要四十公斤的力量。简单说来，她的确应该是被男性所杀。之前你们同学会的时候我见过费峰，他的确长得五大三粗的，想必扭断秦仪的脖子也是绰绰有余。”子书陌一手摸着脖颈，一手拿着手机，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观点说给屠修雯听。 屠修雯的双手紧紧抱着茶杯，虽然此时茶杯里的茶已经不再滚烫了。她认真地听着子书陌的解释，脸上时而露出困惑的神情，时而又豁然开朗。 “那么，照这么说，秦仪真的是费峰杀的啰！？”屠修雯一双几乎占去半边脸的大眼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嗯，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是，这中间除了动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槐树街并非第一案发现场。”子书陌笃定地说道。 “可是秦仪尸体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啊？” “虽然是在那里被发现的，但是根据她的面部状况，我可以肯定，她是在家里遇害的。杀她的人应该是她熟悉的人，是能够让她放松警惕的人，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地在那个人面前卸妆。”子书陌解释道。 “嗯……秦仪跟费峰是同学啊……” “可是费峰是男生，难道你会在男生面前卸妆吗？”子书陌反问道。 “但是，秦仪有时候也挺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我就见过她在男生面前化妆。”屠修雯抿了一口凉茶，歪着脑袋思索着说道。 子书陌摸着脖颈笑了笑，跟着说道：“就算她会在男生面前化妆，也绝对不会在男生面前卸妆。化妆会让女生看起来更好看，卸妆却会让一个人原形毕露，作为秦仪那么一个注重自我形象的女生，我觉得她不会那么做。” “好吧，我不跟你争。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当时跟秦仪在一起的是女生啊。” “女生？不对吧！你刚刚也说了，按照秦仪的死法，她应该是被男生杀死的哦！” “那万一是个强壮的女生呢？” “强壮的女生……”屠修雯歪着脑袋，翻着眼想了一阵，悠悠然地说道：“我们班上的女生强壮的没有，但是，要说力气大的话，那雷芸肯定是我们班女生中力气最大的那个。” 第31章 红颜祸水 “哦？雷芸？”子书陌目光流转，回忆着之前秦仪跟他说过的话，印象中没有听她怎么提起过雷芸。 屠修雯回过神来，唯恐子书陌冤枉雷芸，连声说道：“虽然雷芸是女生里面力气最大的，可是她跟秦仪可没有什么过节，她也不会对秦仪怎么样的！不可能是她啦！” “你慌什么？我也没说是她。不过，说起来，我有另外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背对着窗户坐着的子书陌脸上的神情有些看不清，但语气听起来却有些沉重，屠修雯望向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子书陌见她那微微撅起的小嘴和圆乎乎的小脸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想着秦仪说的关于刘箐箐的那些话，竟然有些问不出口，膈应了半天，将目光从屠修雯的脸上挪开，沉声说道： “昨天，秦仪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刘箐箐的事情，还说你见过刘箐箐跟你父亲在一起，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真的？” 屠修雯沉下脸，带着与她的样貌颇为不符的怒气：“她是不是还说，刘箐箐跟七大家族的人都有染？” 子书陌缓缓地点了点头，讪讪地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屠修雯猛地放下茶杯，抿紧嘴唇，气呼呼地鼓了几下腮帮子。俄顷，嘴角微微颤抖几下，渐渐撇出了一副苦相，最后丧气地点点头。 “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子书陌瞧见她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只得柔声问道。 “因为，因为，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我不想你对我爸有偏见。而且，我相信，我爸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误会，一定不是看起来的那个样子。是，不少人都说，她跟七大家族的人不清不楚的，可是我觉得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屠修雯说话的声音很低，听起来不想是在回答子书陌，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之后，子书陌又向屠修雯证实了魏老师和刘箐箐的事情，一切也都如秦仪所言，虽然没有秦仪说的那么过火，但是魏老师对刘箐箐关爱有加倒也是事实。 两人正说着，又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屠修雯的表姐屠修娴。 屠修娴今日将齐肩的栗色卷发利落地束在了脑后，脖子上围着厚重的红色围巾，穿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脚下一双红色的雪地靴，挎着一个红黑相间的挎包，与红色围脖相互呼应。 “表姐！？” “快让我进去暖暖，都要冻死了！” 屠修娴二话不说就挤进了房间，也不等人开口询问便开始自说自话： “今年这年头不好啊，听说一大早就有人死了，还是雯雯原来的同班同学，那个成天打扮得妖精似的秦仪。对了，我还听说，你的大学同学是最后一个见着她活着的人，所以，我就过来采访采访！” 只见屠修娴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解开了羽绒服，松开了围脖，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一脸期待地看着子书陌。 在这对姐妹花的一唱一和之下，子书陌只得将情况又说了一遍。 “哈，你这大学同学还真是，有点儿特别啊。”屠修娴意味深长地瞄了子书陌一眼。 子书陌无奈地笑了笑，心道：这个表姐还真是麻烦多多呢，不过她是记者，消息也应该很灵通啊！ 如此一想，子书陌的眼眸深处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随即向屠修娴打听起了刘箐箐家里的事情。 “都说红颜祸水，这刘箐箐她老妈就是那种。不仅给别人惹祸，也给自己惹祸呀。”屠修娴不无抑郁地长叹一声。 “你的意思是，刘箐箐的死跟她老妈有关系？”子书陌立刻坐直了身子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关于刘箐箐和七大家族的男子之间的传闻么，那就真的是她老妈惹出来的祸了。”屠修娴讪讪地说着，把玩着手里的录音笔。 屠修雯再也坐不住了，连忙问道：“那刘箐箐跟我老爸难道真的有什么？” “有什么？就算有，也是你爸帮忙兄弟，跟刘箐箐没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爸是在帮兄弟？” “嘿，他们两人我也瞧见过，我想不通啊，就去问啰，你爸当时就这么回答我的啊。” “帮忙兄弟？那就是说别的人跟刘箐箐有关系？”屠修雯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使，加上昨晚没有休息好，眼睛发直。 唉，这个小镇还真的像秦仪说的那样，真是一摊浑水啊！真是不想再追查下去，知道更多糟糕的事情。但见屠修雯眉目低垂，嘴角下撇，愁容满面的模样让人心疼。 在真相面前，人总是有所徘徊，既想要知道实情，又怕实情令自己失望，甚至伤心欲绝。子书陌一面暗自想着，一面扫眼望向了屠修娴。 “能做大伯的兄弟的人有几个？不就是七大家族里的人啰，你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数出那几个人。不过呢，刘箐箐跟那几个人也没什么交往，关键是她母亲顾阿姨。”屠修娴把玩着手里的录音笔，用不屑的口吻说道。 这番话让子书陌和屠修雯都陷入了沉思，一时间，屋内安静地只能听到空调送风的声音，“呼呼呼”的惹人心烦。 屠修娴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正埋头不断地在手机上打字，并没有感受到房间里压抑的气氛。 屠修雯绞动着双手的手指，咬着嘴唇，思索了半晌，忽然下定决心一般问道：“姐，我猜不到，你直接告诉我，到底是谁跟顾阿姨有关系！？” 一旁正在疯狂打字地屠修娴头也没抬，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除了咱们屠家之外的另外六个家族，你挨个儿猜，总有一个是对的。” “该不会你也不知道吧？”屠修雯愕然地问道。 屠修娴哂笑着耸了耸肩，跟着双手一摊。 子书陌摸着脖颈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看，顾阿姨的情人最有可能是他。” “他？哪个他？” “你回头想想，刘箐箐为什么突然要跟曲典分手？” “移情别恋啰！” “那么你知道对象是谁吗？” “呃……魏老师？或者，费峰？或者……”屠修雯掰着手头恨不能把自己认识的与刘箐箐相识的男子都数一遍。 子书陌在一旁笑着摇头，直到屠修雯数得晕头转向才笑说道：“你觉得一定是移情别恋，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吗？” “还有什么可能性？”屠修雯瞪大了眼睛看向子书陌，屠修娴也放下了手机，扭头斜睨想了子书陌。 第32章 另一种可能性 子书陌有心卖关子，并不急着回答屠修雯，反而慢悠悠地斟了一杯茶。 “喂！你够了啊，赶紧说啊！”屠修雯跺着脚跳起来，凑到子书陌面前，用琥珀色的铜铃大眼瞪着他。 屠修娴瞧了忍不住偷笑，这个表妹平时总是一脸淡然，号称“冷面欺人没商量”的，没想到这世间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今儿就遇上了子书陌这样的人物，能让她干着急。 见屠修雯瞪得眼珠子都冒血丝了，子书陌这才悠悠然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慢吞吞地说道： “其实很简单，除了移情别恋会让人分手之外，要么就是出现了什么重大的变故，让刘箐箐无法跟曲典在一起。” “重大的变故？难道说刘箐箐生了重病？” “哎哟，你个傻丫头，病了可以医的嘛。”屠修娴皱了皱眉头揶揄道。 “那还有什么可能？”屠修雯瞪着无辜的大眼问道。 “还有可能，就是刘箐箐跟她的父亲一点儿也不相似！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子书陌斜睨着屠修雯，努力引导她。 屠修雯眨了眨眼睛，猛地半张着嘴跳了起来，惊呼道：“哦！难道说，她和曲典是兄妹！？” “如果是同父异母，那就完全能够解释她为什么突然要跟曲典分手了。也就是说，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跟曲典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后来知道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告诉曲典真相。”子书陌摸着脖颈，神情显得有些抑郁。 屠修雯深吸一口气，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思索着点点头说道：“哦，我明白了。可是，这也不能解释，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回就连屠修娴也陷入了这个问题中，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地使劲儿琢磨着。 过了好一阵，子书陌用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跟着说道：“如果你们要跟自己的男票分手，会怎么做？” 屠修娴翻了子书陌一眼，霸气十足地说道：“直接说啊，分手！多简单。” “那对方问你理由呢？” “心情不好！发型太丑了！衣品太差了！三观不合！八字不合！审美倾向改变了！知道得太多没感觉了！理由很多的啊！你要不要我继续再给你数数？”屠修娴满不在乎地摊手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子书陌连忙摆了摆手，心道：这位表姐看来是阅历丰厚啊！随口都能说出这么多理由来！ 子书陌看向屠修雯问道：“那你呢？” “我？我又没有男票，不知道要怎么分手。”屠修雯小脸一红，连忙垂下眼睑，慌乱地绞着手指玩。 屠修娴“噗嗤”笑出声来，引来屠修雯一个杀死人的目光，她却佯装没看见，笑道：“好啦，别费那个劲了，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如果想要让男票死心，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告诉他自己有了新的男票，是这个意思吧？‘大学同学’？” 子书陌摸着脖颈笑着点点头：“没错，所以，刘箐箐被杀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情杀。而想要杀她的人最少有两个，一个是以为自己被抛弃的曲典，一个就是那个被甩锅的假‘男票’。” “但是这些事情跟秦仪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被杀？而且，费峰又怎么会被牵连进去的？难道他是那个假男票？但是就算他是，也没有理由去杀秦仪啊。”屠修雯反唇相讥。 一旁的屠修娴站起身，一面拉上羽绒服的拉链，一面说道：“那就只能是秦仪知道些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被杀的。” 整理好围脖，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屠修娴走到了房门前：“好啦！我可没空总陪着你们在这儿天马行空地瞎想！一切的猜想都需要证据！知道不？走了啊！” 子书陌和屠修雯起身跟她道别，目送她离开。关上房门，又各自缩在自己的座位上，默不作声地发呆。 时间不经意地流逝，午饭的时候屠修雯给雷强打了个电话，询问秦仪的案件调查得如何了，捎带脚又询问了一下有关K厅被纵火的事件。 不过电话里雷强语气生硬，什么都没有透露给屠修雯，只是屠修雯并不知道雷强是因为子书陌在跟她赌气，所以才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子书陌忽然想起今天似乎还没有看到过住在隔壁的神医山河，屠修雯告诉他山河一早就陪她爷爷上山去了。 “唉，窝在家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吧！”屠修雯闷得受不了，起身建议道。 子书陌担心出意外，本不打算答应屠修雯出门，可是架不住屠修雯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陪她出门。 两人一路走到了雷朋俱乐部，这里现在到处都架着围栏，正在进行重新翻修，看样子暂时也只能停业，损失的确不小。 “说起来，你们镇上的七大家族里，我住在你家，第一天又去了米家的餐厅，晚上又去了雷家的K厅，但是费家、彭家、曲家和任家我却还没有见识过呢。”子书陌讪讪地说道。 屠修雯拉了下脑袋上毛茸茸的猫耳帽子，忽然展颜一笑：“也是哦！你等等，我问问看，今天曲家班有没有演出！”说完，屠修雯立刻给曲典发了信息，片刻后曲典回复了她，她收到消息笑眯眯地对子书陌说道：“走！我带你去看表演！” 子书陌跟着屠修雯一路又走向了古街，在古街的南街上有一个三层的复古小楼，楼外挂着一个醒目的花牌，上面笔走游龙地写着“曲家班”三个字。 楼下有一个售票台，后面站着一名不过十六七的少女。穿戴着一身戏剧里丫鬟的行头，身上不伦不类的裹着一件军大衣，看陈色也不知道是哪个年月的衣服了。少女脸上也化着戏妆，像是戴了一张面具，浓艳得无法瞧出本来的面貌。 少女身后的墙上挂着几个招牌，上面是演出的曲目，一眼扫过去，竟然瞧见了“曲典”的名字，他参演的是《借扇》。 见子书陌目不转睛地盯着招牌，卖票的少女用带着浓厚口音的普通话“拐弯抹角”地说道：“隋锅（帅哥），离咯集散炒洁儿好侃（这个借扇超级好看），漆哦耶哈哇（看一下吧）！” 第33章 武旦 子书陌愕然地盯着少女，半晌愣是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一旁的屠修雯掩嘴偷笑，抄着手瞧着少女和子书陌鸡同鸭讲地连比带划地折腾了半天，最后终于买了两张《借扇》的票。 子书陌瞧了一眼时间，离开演还有十几分钟，屠修雯带着子书陌往楼上走去。 戏票是犹如宣纸一般的玫红色纸券，用深红色的油墨印着木刻雕花的花押，光是看着手上这张戏券就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抬眼看着两旁的大幅海报，上面都是各种装扮的戏剧人物，生、旦、净、末、丑，样样齐全，真有种时空回廊的感觉。 顺着幽暗的木质楼梯上到二楼，小过道被布置成了一个简洁的等候、检票区。左边一扇门上写着“出将”，右边一扇门上写着“入相”。 紧闭着的门内隐约传来戏曲声，不时还能听见几声叫好声，看起来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门边有个小柜台，一名面无表情的小厮打扮的矮个子男生正在埋头看手机，从脸上的妆容来看，应该是个丑角。小柜台旁是一个自动贩卖机，机身刻意绘制了复古的图案，尽量让这现代的产物融入过去的痕迹。 丑角抬头瞧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屠修雯的脸上，一时间嘴角立刻露出了笑意。 屠修雯摘下帽子，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了自动贩卖机旁。 “想吃点儿什么？”子书陌跟在屠修雯的身后扫视着贩卖机内的零食，心想：别是过期的吧？ 屠修雯感觉到子书陌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头发上，就连后背似乎也能感觉到他靠过来散发的热气，莫名一阵慌乱，心脏一阵狂跳。她慌忙往一旁挪了一小步，跟着笑道： “没什么想吃的，随便看看。” “那就咖啡吧，我觉得你似乎挺喜欢喝咖啡的，再来两块巧克力？”子书陌没有发现屠修雯态度的变化，似乎全部心思都在贩卖机上。 “巧克力？这里哪有巧克力？”屠修雯晃了一眼柜子里的零食笑着问道。 “啊，我看花眼了，那就买一盒薯片吧！你要什么口味的？”子书陌连忙打了个哈哈，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在看贩卖机里的零食，而是在看贩卖机的玻璃上倒影。他清楚地看到，在他身后的楼梯拐角处，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他注视对方的时候，那个身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闪身便不见了。 为了不引起屠修雯的恐慌，子书陌并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她，而是更加警觉地注意着四周。 屠修雯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笑着说道：“我要青柠味儿的！” 子书陌笑着应了一声，给买了两瓶咖啡和一盒薯片。拿到零食后，他还特别关注了一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确信没有问题才拧开了咖啡盖递给屠修雯。 “没想到你还这么细心，我从来都没有关注过这些问题呢。你处（女）座的吧！？”屠修雯打趣道。 “不，我是摩羯座的。”子书陌嘴角上扬，牵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屠修雯点点头，慌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假装注意力都在咖啡上。 刚喝了两口，就见“入相”的门打开了，一群裹着厚重棉袄的老年人走了出来，中间夹杂着几名衣着时尚的年轻人。 这些老年人大多都是本地的戏迷，年轻人多半都是慕名而来的旅游者，或者是正在学戏的学生。 子书陌伸着脖子往里瞧了一眼，几名工作人员正在进行打扫，他们脸上同样也化着浓厚的戏妆。 有几名刚从戏院里出来的老者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了外面的等候区，看样子是要连场看的，有些去了三楼，屠修雯告诉子书陌三楼有卫生间和专门的茶园，茶园里偶尔会有曲家班的人在那里跟票友们聚会，相互切磋、探讨剧目。 十多分钟后，一道电铃声响起，并不太响亮，但足以提醒人即将开演，手上拿着票的人开始从“出将”的门走进去。 戏院内布置得相当复古，连座号都没有，大家随便坐。 前两排迅速被老人家们占领，子书陌和屠修雯不好意思跟他们抢座位，于是在第三排坐了下来。 这里并没有开空调，但是却非常暖和，子书陌注意到这里使用的是地暖，这样就没有其它的噪音打扰观众听戏了。 不过通风设备的噪音还是存在，不过锣鼓声一响起来便听不见了。 《借扇》是一出武戏，讲得是西游记里唐僧、孙悟空一行人过火焰山，向铁扇公主三借芭蕉扇的故事。 起初子书陌还以为曲典会出演孙悟空或者唐僧，然而等到铁扇公主“从天而降”的时候，子书陌眼睛都直了。 为了迎合年轻人的口味，铁扇公主的造型在保持传统的风格上增添了不少现代元素。只是这铁扇公主出奇的高挑，身段婀娜，容颜惊艳，一身功夫更是了得！腾挪翻转，干净利落，真让人瞧得忍不住叫好！ 再细瞧那人的身形，子书陌完全可以肯定，这名美艳出奇的铁扇公主就是曲典反串的！ 反串这件事本身倒是不稀奇，可是反串武旦还能这么千娇百媚却不是一件易事。 更让人目眩神迷的，就是场景中的火焰山。他们的火焰山不同于旁人的火焰山，这里把火焰山给拟人化了，于是便有了吐火、吞火的杂耍场面，堪称是天马行空又别具一格。 而且这“火焰山”仿佛真的就是火焰的掌控者一般，竟然能令熊熊烈火如温顺的小猫似的围着自己乱转，瞧得人心惊胆战！ “这就是曲家灯火的绝技了！”屠修雯压低嗓门凑在子书陌耳边悄声说道。 在她凑过来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混合花香的气息钻进了子书陌的鼻子里，慌得他连忙往一旁闪了下，心头一阵狂跳。 台上卖力演出的曲典身形不易察觉地滞了一下，显然刚才那一幕已经被他瞧在了眼里。不过作为一名七岁起就登台演出的老手，曲典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将精力全部灌注到了舞台上。 这场戏在一片叫好声中落下了帷幕，前排的老戏迷们都夸张地站起来使劲儿鼓掌，屠修雯和子书陌也没有吝惜自己的掌声，直拍得手掌生疼。 曲典带着众人谢了好几回幕，才算让老戏迷们心满意足。 “怎么样，值回票价了吧？”屠修雯得意地望着子书陌问道。 子书陌笑着点头，的确，这么近距离的观看演出，和在其它媒介上观看的感觉还真不一样！那种身临其境，那种不知道下一刻可能会发生什么的心情，让人莫名变得更加专注。 “接着咱们去哪儿”子书陌笑着问道。 第34章 茶聚 屠修雯没有马上回答子书陌，而是低头摆弄着手机，片刻后回答道： “走，去三楼！曲典请咱们喝茶！” 顺着楼梯上到三楼，这里的布置倒是颇为清雅。 一上楼便能看见一扇屏风，上面是重彩工笔绘制的戏剧人物画像，笔法细腻，画工精湛，着色大胆，令人物看起来鲜活而具有特色，细看落款，竟然是屠老先生的作品！ 见子书陌盯着屏风瞧个不停，屠修雯悄声说道：“我爷爷特别爱看戏，跟曲老爷子关系也不错，这是五年前曲家班重新装修戏楼的时候跟我爷爷讨的。” “你爷爷这画工可是有点儿厉害呀！” “那是，而且他还是自学成才的呢！不过，听说几十年前，他曾经跟一个什么人学过一点点，之后就都是自己练习这样。”屠修雯说起爷爷显得有些骄傲。 子书陌不太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看她那种小得意的神情莫名可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在屏风两旁摆放着两个巨大的白瓷花盆，里面种着五针松，松树形态端庄。 绕过屏风，就见一座天井，中间有一个浅浅的人工荷花池，真假荷花混在一起，不时能瞧见油光水滑的锦鲤从莲叶下游过。 池塘内有一座假山，假山上各色苔藓植物长得茂盛，另有微缩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瞧着颇为趣致。 在池塘旁边有供人喝茶的桌椅，尽管是冬天也有不少人坐在那里怡然自得地喝茶聊天。 天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皆因每张桌子旁都有专门的户外取暖器。 围绕着天井的是一间间独立的厢房，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通往外走廊的门。 站在外走廊，便能将整个古街尽收眼底。 这些小厢房除去茶室的操作间之外，每间厢房的门上都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都有一个脸谱，其下是戏曲名，诸如《定军山》、《晋阳宫》、《金钱豹》、《状元印》等等。 二人正张望之际，一名穿一身蓝白碎花棉袄，腰间系着深灰色麻布围裙，梳着两条油光光的齐腰大长辫的少女迎了上来。 “斯朵喜奥甲哇（是屠小姐吧）？”少女略施粉黛，面颊红润，声音清脆，就是吐字依旧让子书陌有“空耳”的感觉。 屠修雯倒是听明白了，笑着点点头，跟在少女身后走向了一旁的小包间。 少女在一间挂着《玉堂春》的牌子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将二人引进屋，安排好茶点，说是曲典吩咐的，让二人稍等，便离开了厢房。 厢房内比天井终究是要暖和些，透过镶有玻璃的复古木制窗棂可以清楚地瞧见外面的风景。窗户上挂着几层翠色的纱幔，颜色由浅入深，瞧着颇有层次。 复古的红木家具上铺着织锦软垫，桌上铺着深蓝色绣花桌旗，上面摆放着成套的茶具。靠墙的位置有一个花架，花架上的碧玉瓷瓶里插着几支白梅，屋内不时便能闻到梅花的香气。 靠墙的改良五斗橱内陈列着茶具、纸巾等用品供客人随意取用，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些仿古的摆件和一些旧书供人观赏，墙上则挂着水墨画。 整间屋子的色调都以翠色为主，清淡典雅，不知何处传来悠扬的古琴声，若隐若现，更让人产生一种恍然若梦的心情。 房门旁一个巴掌大小的控制面板提醒着客人“你并没有穿越”，这个控制面板可以检测、调控房间的温度和湿度，同时用来呼叫服务生以及控制背景音乐。 子书陌把整个房间细细查看了一番才在桌边坐下，屠修雯已经脱下了外套，里面穿着一件雪白的高领荷叶边衬衫，袖口的设计很有特点，仿佛一个被扎起来的喇叭，俏皮可爱，腰间一条皮粉色的鱼尾短裙，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她纤细的身形，使她的身材看起来玲珑有致。 她脚下一双坡跟的皮粉色雪地靴，靴口处露出一小截白色针织袜，与上衣相互呼应。不得不说，这位屠家大小姐很懂得如何打扮自己，而且各种风格的服装居然都能穿得住。 二人刚坐了片刻，门外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跟着响起了敲门，不等人应答，门便被推开了。 曲典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黑色呢子大衣，脖子上随意地缠着一条枣红色的针织围巾。英俊的面庞微微有些泛红，应该是匆忙卸妆后留下的痕迹。微卷的头发略显潮湿，无精打采地趴在他的头顶，但却更显出了他蓬勃的发量。 敞开的大衣里是一身印着潮流涂鸦的卫衣，脚下一双醒目的AJ。这身不算得体的穿搭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遭人白眼，可是穿在曲典身上却别有一番风味，果然颜值和身材出众的人才有随性穿搭的资本。 子书陌打量着曲典，完全无法把此刻英俊的他和刚才台上那名妩媚的铁扇公主联系在一起，这大概就是演员的实力吧？子书陌暗自想着，笑着冲曲典打了个招呼。 曲典并不算热情地回应了他，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三人各自占据了茶桌的一边，不尴不尬地寒暄了几句，话题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这两日连续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上。 对于秦仪的死曲典并没有努力装出痛心的模样，甚至神态有些轻慢： “秦仪这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儿作妖，觉得自己美貌天下无敌似的，唉。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长得丑，是长得丑不自知还要作，可恶心人了。我倒不是想要在她背后说她坏话，只是觉得她就算有这样那样的不好，但也罪不至死呀！” “就是啊，我真的想不出来，谁会杀了她！”屠修雯垂下眼睑，带着些许伤感的口吻说道。 “要我看，她除了作妖之外，就是口舌招摇了。”曲典往后靠了靠，跟着又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斜倚在一旁，整个身体大部分朝向了屠修雯。 “你是说她得罪人呀？”屠修雯一手托腮，一手转着桌上的茶杯问道。 “不能说是得罪人，只是太喜欢八卦，还爱搬弄是非。”曲典淡淡地说着。 子书陌回想起那晚K厅里，秦仪要求曲典陪她喝酒的事情。虽然当时曲典信守诺言，非常有风度的陪着秦仪喝了酒，但是内心应该是极不情愿甚至鄙夷的吧？ 不过，曲典应该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动手杀人，作为一名七岁就登台演出又在表演系学习的他来说，需要应酬并且面对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的时候很多，要是因为这种事就会杀人，恐怕他所过之处早就尸横遍野了。 第35章 演员 三个人一时无话，室内回响着悠扬的古琴声，不时浮现的梅花香气和茶香混合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 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子书陌忽然走神暗想：如果这个时候有阳光，这里一定更美好。可是，再明亮的阳光，也有无法照耀的黑暗。 曲典一双眼角微微上翘的眼睛来回在屠修雯和子书陌的脸上扫视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撇向一旁，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你笑什么？找我们来喝茶却又不说话？”屠修雯抿了口茶嗔道。 “嘿，我跟你这位同学不熟，怕话不投机啊。”曲典幽幽地说着，目光扫向了子书陌。子书陌神情淡然，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一般。 小子还挺能，居然会装傻充愣。曲典打量着子书陌，心中暗自想着。 屠修雯却不淡定了，猛地站起身：“既然话不投机，我们走就是了！” 曲典没想到这句话会激怒屠修雯，连忙起身揽住她的肩膀，亲昵地将她摁回椅子上，满脸堆着自认充满魅力的笑容，柔声说道：“是我不好，我就开个玩笑，别生气。咱们这么久没见了，可别见着面就吵架。” 屠修雯气呼呼地噘着嘴看向子书陌，子书陌依旧云淡风轻地盯着二人，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瓜葛的戏。他无所谓的模样让屠修雯更加心头火起：人家diss你，我帮你出头，你倒不在乎啊！ 看来，这屠修雯和这个子书陌并不是情侣关系，难道真的是同学？可是，一问起学校的事情，这个子书陌就闪闪烁烁，几乎都是屠修雯在说，一样让人觉得可疑啊！嘿，管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就算是情侣，只要我出手，还有什么女生搞不定呢？曲典心中一阵哂笑，却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屑。 “曲典，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知道箐箐当年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吗？”屠修雯忽然扭头看向了曲典。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曲典措手不及，眉头微皱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很快就将这个表情转化成了伤感的模样。子书陌瞅着他“变脸”，暗道：果然不愧出生于演艺世家，表演系的高材生！ “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了。”曲典用哀伤的语气哽咽着回答道，那副神情和语调无论谁见了都忍不住为他感到难过。 “可是，箐箐死了，你就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屠修雯全然不吃他那一套，毫不留情地继续逼问道。 曲典依旧以悲情男主的表情和腔调说道：“不，我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令她复活，只会增加内心的仇恨，还不如记住那些美好的时光。” “增加内心的仇恨？你难道不认为她是出了意外？”子书陌忽然眯起眼睛瞅向曲典。 曲典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之前的模样，苦着脸说道：“不管她怎么死的，只要一想到她不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的内心就会充满仇恨！我恨命运，为什么如此不公，要从我身边夺走她！” 哇！这么羞耻的台词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啊！？子书陌一阵腹诽却，猛地打了个激灵，忍不住用双手搓了搓膀子。扫眼看向屠修雯，却见她颇有些动容，似乎被曲典的言辞给感动了一般。 “听说刘箐箐失踪那晚，你和她一起进了树林试胆哦，之后你怎么会跟她分开的？”子书陌搓着膀子追问道。 “出来后，我们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啊，就分开了啊，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约会。” “我还听说，那天下午在温泉的时候，你跟刘箐箐闹得很不愉快啊。” “是啊！所以后来她失踪了，又被发现死了，我就，我就，我就更加憎恨自己，我怎么能跟她吵架呢！怎么能让最后的记忆都沾满了不快呢！”曲典越说越激动，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最后竟然趴在桌上泣不成声。 子书陌惊诧地看着曲典，心中对曲典的疑惑愈加深重。屠修雯轻轻拍了拍曲典的胳膊，递给他一张纸巾。 曲典接过纸巾擦了擦，轻声道谢，渐渐平静下来。 “你昨天晚上在哪儿？”子书陌等到曲典平静下来后又继续追问道。 曲典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发脾气的冲动，强忍着怒气，冷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一直这样追问我这些问题，你是觉得我是凶手吗？你觉得是我杀了箐箐？杀了秦仪？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你就去报警！让警察来查我！” 屠修雯为难地看着曲典和子书陌，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朋友，一个是她请来的“帮手”，而且在听了子书陌的问题后，她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曲典，你别激动啊，冷静一下。我同学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问问，就当给我个面子，说来听听嘛。最多，我给你做一盒杏仁曲奇，好不好？”屠修雯试探着说道，同时给曲典斟了一杯热茶。 曲典低下头，思忖片刻，似乎敌不过杏仁曲奇的诱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说着，他扭头看向子书陌，语带怒气地说道：“你听好了啊，因为原本出演铁扇公主的曹阔忽然重感冒发烧了，一时找不到人帮手，所以就由我来顶替。这出戏虽然我时常都演，不过毕竟有阵子没有排过了，所以昨晚我一直在这里排练，到凌晨一点过才离开。昨晚七哥和白姐都陪着我练习，还有在曲家班值夜的余伯伯都可以作证。怎么样，要不要我把他们都叫来，让你问个清楚啊？” 子书陌淡然一笑：“原来你一直排练到那么晚啊？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 曲典横了子书陌一眼：好小子，竟然不接招！不过，算了，当着雯雯的面，保持风度更重要！思及至此，他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屠修雯听出子书陌的意思，也连忙转移话题，帮着打圆场，勉强算是糊弄了过去。 不多时，米岚、任达、雷芸和彭彤也相继来到了厢房，瞬间厢房里的清雅之气就被人气给淹没了。 “怎么你们都来了？”屠修雯不解地问道。 第36章 争执 “曲典说你在这儿，想着咱们几个人也很久没有单独凑一块儿了，索性就过来凑个热闹。”米岚甩了下微卷的棕色头发，脱下米色的羽绒服，露出了里面咖啡色和蓝色相间的高领毛衣，瞧着就让人觉得温暖。 一头利落短发的雷芸穿着宽大的卫衣，瘦削的身材和略显方形的面庞瞧着竟然比米岚还帅酷。只是脸色不太好，看起来不是很精神。子书陌想着之前屠修雯所说，雷芸是他们班上女生里力气最大的一个，不由得多瞧了她两眼。然而就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可不太像一个能扭断别人脖子的人。 在她身后的是******的任达，任达默不作声地脱下中老年范儿的黑色棉衣，白衬衫外穿着羊绒开衫，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沉与瑟缩。 彭彤没了前两日的活泼，见了屠修雯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从她红肿的双眼可以看出，她一点儿也没有休息好。 “你们都知道秦仪的事儿了吧？现在大家都在说，是费峰杀了秦仪。”彭彤喝了一口茶，撇着嘴角痛心疾首地说着，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一般。 雷芸坐在她身旁，伸出胳膊拍着她的肩膀点点头，彭彤顺势有气无力地将脑袋歪在她的胳膊上。因为雷芸的表哥雷强就是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察之一，所以大家都看向了她：“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只是依旧没有费峰的下落。” “为什么费峰会杀了秦仪？难道说，刘箐箐也是他杀的？”米岚捋着自己微卷的头发猜疑道。 “理由呢？”任达推了推眼镜，沉声问道。 “我听说费峰给刘箐箐写过情书。”雷芸想了想回答道。 “班上有几个男生没给刘箐箐写过情书？如果因为写了情书被拒绝就有了杀害刘箐箐的理由，那她岂不是死了几百次了！？”彭彤生气地挣开了雷芸的胳膊直起了身子，不悦地瞪视着雷芸。 雷芸神情有些尴尬，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解释道：“没有，我只是说有这么一件事，并不是针对费峰。” “不过，说起来，毕竟刘箐箐算是在费峰家的地界儿上失踪，事后又在费峰家的后山上发现的，他费家多少也得担着干系。”任达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用锐利的眼神瞪视着彭彤，语气很不友好，似乎在说：雷芸怼谁都可以，别人休想怼她！那神情与平日里畏畏缩缩跟在雷芸身后的他判若两人，一瞬间仿佛都变得高大了些。 雷芸却不买账，扭头瞪了任达一眼，任达连忙换了副嘴脸，低下头默不作声。子书陌饶有兴致地扫视着众人，依旧是隔岸观火的姿态。 “小芸，你家那纵火案查得如何了？”屠修雯察觉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只是这个话题也依旧沉重。 任达瞥了屠修雯一眼，眼神中带着嗔怪的神情，不过知道她并非刻意针对雷芸，任达并没有出言相讥，幸怏怏地给雷芸倒了一杯茶。 雷芸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扫了彭彤一眼，犹豫着说道：“那场火灾的起火点是楼梯间，在起火点附近发现了一个钱包，经过技术处理后，今天得到消息，钱包是，是，是费峰的。” 费峰这两个字雷芸说得很轻，唯恐再次招致彭彤的不满。可是无论她的声音多小，彭彤和众人还是听见了。 在座的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神情，彭彤拍案而起，激动地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费峰在你家的俱乐部放了火！？他跟你们家又有什么仇怨？你们，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要冤枉他！” 米岚站起身走到彭彤身旁，扶着她的肩头柔声说道：“彤彤，你先别这么激动，发现了费峰的钱包也不代表就是他做的啊。有可能是被人偷了，顺手遗弃在那儿的。再说了，警方也没说就是他纵火的，对吧？”米岚说着，偷眼看向雷芸。 雷芸会意，连忙起身，一叠声地说道：“就是，就是，没有说是他放的火，只是说发现了他的钱包和身份证。” 情绪激动的彭彤心乱如麻，鼻子一红便有泪水顺着眼角滑下脸庞。这个时候，是人都能瞧出彭彤对费峰的情感非同一般。 屠修雯没想到自己原本是打圆场找的话题，却引来了更大的麻烦，垂头丧气地低着头用手指绞着衣服上的丝带。 曲典伸手拍了怕她的手背，安慰她别太在意。 子书陌摸着脖颈，思忖片刻，忽然看向雷芸问道：“那个钱包里除了身份证，还有别的东西吗？比如银行卡什么的？” 雷芸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了，听我表哥说，好像就只有一个身份证，另外钱包上到处都是费峰的指纹，所以确定那个钱包是费峰的。” 子书陌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屠修雯看向他，从他的表情能够猜到，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聚会的气氛简直糟糕到了极点，真让人恨不能立刻离开这个房间。 作为聚会的始作俑者，曲典主动承担起了活跃气氛的责任。有前车之鉴，曲典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绝对不会将话题再引向最近发生的事件上！ “等会儿一起吃饭吧！你们想吃什么？”曲典故作轻松地问道。 众人意兴阑珊，都没有情绪。 “有什么可吃的？吃来吃去都是米大少爷家的店，早就吃腻味了好吧！再不就是那些街边不起眼的小吃，在座的几位怕是坐都坐不下去吧？”屠修雯撇着嘴不悦地说道。 曲典揉了揉下巴，笑道：“也是，不然，咱们去南武市吧！反正开车不过半个小时，这个天气正好适合吃那里的全羊宴。” 米岚这个正经吃货，一听见全羊宴几个字，便心动了，立刻表示赞同。屠修雯随声附和，子书陌自然无条件同意。四比三的情况下，任达、雷芸、彭彤也都答应了。 众人各自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得到家里的同意，一起结伴去南武市。 曲典开着福特探险者SUV，大七座刚好坐下这一屋子人。 一路上，曲典都播放着流行音乐，米岚一直强行给众人科普各种美食知识，虽然没人听进去了，却好歹撑过了沉闷的路途。 当一行人抵达南武市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华灯璀璨，只是行人并不太多。 曲典驾轻就熟地在城市里穿行，不多时在一个带着***风格的建筑前停下，众人纷纷下车。等众人都下车后，曲典才开车前往停车场。 第37章 停车场（1） 众人刚走到店门口，就有穿着华丽的新疆服饰的女子出来迎接众人。女子化着浓妆，不过怎么看也不是新疆人。 出发前米岚已经预约好了包间，服务生直接将众人引到了个包间。 一路上各种食物的香气简直令人垂涎欲滴，刚才的那些不愉快统统都被抛在了脑后。 包间里的装饰也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情，餐牌上光是酱料就有几十种，看得人眼花缭乱。 “其实，这些酱料越重越容易掩盖食物本身的滋味，但是当食材本身不够优秀的时候，酱料就能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啦。”米岚一面翻看餐牌一面说道。 众人哪里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只管让他赶紧点菜。 “喝酒不？”米岚抬头问道。 “喝！”雷芸心情不好，大声说道：“哪儿有出来吃全羊宴不喝酒的道理！你给曲典那大萝卜省钱呐？” 米岚听了笑道：“我倒是不担心他花钱，我是怕他忍不住喝酒，那咱们今儿晚上可就回不去了。” “有什么好怕的？来这里就知道他一定会喝酒的啦！大不了打电话让人来接啰。或者，就近住宾馆呗，又不是没试过。”雷芸翻了米岚一眼。 “行，你们女生说了算。那就先来一瓶红酒，一瓶白酒，这样没有问题吧？然后再来一壶鲜榨果汁，有不喝酒的，或者喝多了不舒服的，就喝果汁，好吧？哦，对了，忘了问了，子书陌，你有没有什么不爱吃不爱喝的？”米岚细心地问道。 子书陌怔了怔，笑道：“我怎样都行，没关系的。” 米岚迅速点好了餐，服务生殷勤地端上了各色冷拼小点、果汁酒水，不多时就摆了一桌子。众人按捺不住，一个个先吃了起来。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连主菜都上桌了，却还不见曲典的身影。 “停车场离这里很远吗？”子书陌狐疑地问道。 “不会啊！我打电话问问他！”屠修雯一面说一面拿出电话开始拨打。 在她拨打电话的同时，米岚也用微信给曲典发了消息，但是没有收到回信。 电话那端一直没有人接听，屠修雯疑惑地收起电话。 “我去找他！”米岚起身说道，子书陌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屠修雯表示也要跟去，子书陌冲她摆摆手：“你还是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吧，我们两个去就行了，你们先吃着。” 屠修雯想了想，坐回了原位，目送子书陌和米岚离开。 这家店的右手边有一个地下停车场，子书陌记得刚才见到曲典的车子是往右边走的，应该是那个停车场没错。 “我以前来过这里，你跟着我走就对了。”米岚拉了一下羽绒服的衣领，外面湿冷的空气令他微卷的头发没精打采地盘在额头边。 子书陌不远不近地跟在米岚身旁，看似轻松随意，却早就绷紧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在他看来，既然曲典曾经来过这里，就应该轻车熟路，不可能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在停车场里。也就是说，他要么跟人发生了争执，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地下停车场并不算大，门口的电子显示屏显示这里一共有五百个车位，现在还有98个空车位，看来曲典不会因为跟人抢车位而发生争执。 停车场内冷冷的日光灯毫无生气，走在里面莫名让人脊背发凉，总觉得一根根的水泥柱后面都藏着一个凶徒，不知何时会突然跳出来袭击人。 米岚一面持续拨打曲典的电话，一面伸着脖子张望着四周的车子。曲典的电话虽然通了，但是却始终没有人接听。不多时，米岚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辆福特SUV，从车内后视镜上的挂饰看就是曲典的车，再看车牌更是确信无疑。 “他车都在这里，人去哪儿了？不会迷路了吧？”米岚半开玩笑地说道。 子书陌应了一声，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绕着车子仔细的查看起来。他清楚自己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虽然气味很淡，但是应该就是从这附近散发出来的。 米岚见子书陌认真地查看车子，觉得事有蹊跷，也连忙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边照边问：“找什么？” “你看，这里。”子书陌停下脚步，在驾驶座的门边停下，指着车门上几道不易察觉的划痕说道。 米岚连忙凑过去看，奇怪道：“诶，什么时候刮花的？曲典不可能没注意到啊，他挺喜欢这辆车的。” “你看看，这是新刮花的，不是旧伤。而且，你看这里，车门缝隙这里，是不是有点儿铁锈的颜色？” “真的有诶！是什么？”米岚好奇地问道。 子书陌凑近闻了闻，说道：“不出意外，应该是干了的血迹。” “血迹！？”米岚猛地怔住了，片刻惊愕地问道：“难道说，是曲典的？！” “这就不知道了。还有，你看旁边这辆车，车身上也有划痕，一样很新。从两车之间的距离看来，应该是同一时间有人扭打时身上的尖锐物品造成的。”子说陌说着，又使劲儿抽了抽鼻子，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其它的气味都被浓重的发霉地湿气给掩盖了，呛得他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 米岚紧张地盯着子书陌：“那，那究竟是不是曲典出了什么事儿？” “看起来情况不妙，走，去找保安问问看！这里有监控器！”子书陌说着抬手指了指头顶不远处的天花板，上面果然装着一个摄像头。 二人匆忙来到保安室，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制服披着厚厚的军大衣坐在一个暖风机前。瞧他那模样，若不是怕烫伤自己的话，恨不能将暖风机抱在怀里。他身上散发着酒气，光闻着那味儿就能知道是高度白酒。 见到两名英俊的青年出现在保安室的门外，男子心里愤愤不平地想道：哼！又是哪儿来的富二代？这些臭小子，一个个生下来就不用受苦，好吃好穿好玩的！自己屁都不会！要是没有家里的照顾，扔大街上连叫花子都不如！ “大爷您好，打扰您一下，我们的朋友刚才在这里停车，我们想……”米岚话还没说完，子书陌猛地上前一步将他拉到了身后，神秘兮兮地笑着对保安说道：“老哥，我们想看看他是不是背着我们出来泡妞了！我们之前还打赌来着，要是他真的带了女生来玩‘车0震’，就给对方一万！嘿嘿，我们可不想输，所以，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先瞧一眼监控？我给您二百，你看如何？” 第38章 停车场（2） 保安眉头一皱，又把子书陌和米岚上下打量了一番，下垂的眼角抽了一下，不悦地冲二人挥了挥手：“走走走，没事儿瞎闹啥玩意儿！？” 子书陌并不生气，依旧笑盈盈地说道：“要不三百？或者，您开个价儿？咱们合计合计，我们保证不往外说。” 保安讪讪地撇了下嘴角，将脑袋扭向一旁，不再看二人。 米岚已经明白过来子书陌的意思了，连忙从身上摸出钱包，抽出五张百元钞票放在保安的脚下，夸张地说道：“老哥，您瞧，这是不是您掉的？” 保安扫眼看了看，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钞票，仔细斟辨了一番，确信是真钞，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起了钞票，干咳两声说道：“还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屋里暖和，别把热气儿给我放跑了！” 米岚和子书陌一听，立刻应了一声挤了进去。狭窄的房间里几个小的监控屏幕并列在一起，黑白的颜色，画质倒是清晰，不过没有什么动静，看起来就像一排静止的画面。 “老哥，我朋友的车应该是半个多小时前开进来的，在最后那几排，您看看能不能把那段时间的监控给我们瞧瞧，说不定还能瞧见什么限制级的画面呢！”米岚刻意地冲着保安挤眉弄眼。 保安一面调整时间，一面干咳两声说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就会整这介些个。” 米岚和子书陌哂笑着打了个哈哈，眼睛盯紧了监控画面。 从画面来看，半个小时前的确是曲典开着车进去了，可是他停车的位置刚好是一个死角，摄像头根本没有办法看到那里。 “嘿！什么都看不到嘛！”保安带着失望的口气说道。 “半个小时前，这里的停车位没有满吧？”子书陌摸着脖颈问道。 保安虽然不解他这问题的含义，但还是配合地回答道：“没有，这里地方偏，消费高，停车位一向都很富余。” “这个停车场有几个出口啊？” “只有这一个出口，进进出出都打这儿过。”保安笃定地回答道。 “能让我们自己再看看这个监控吗？”子书陌问道。 保安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情，警惕地打量着子书陌和米岚。 米岚连忙笑着又拍了两张百元钞票在桌上，笑眯眯地说道：“老哥，天儿冷，买两瓶酒暖暖身子。” 保安瞧出事情不是这俩臭小子说的那样了，可是这钱来得这么容易，又不用他做违法犯纪的事儿，不如睁只眼闭只眼装糊涂！保安一面想着，一面垂下眼帘搓着手上的两张钞票，幽幽地说道： “哎呀，现在物价高啊，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去看我老丈人不买点儿好东西也说不过去啊，可是这点儿，不够啊。” 米岚哭笑不得，打开钱包，将里面剩下的三张百元钞票一起放桌上了，还故意把钱包张开给保安瞧：“老哥，现在出门现金带的少，就这么多了，您瞧！” 保安讪讪地扫了一眼米岚手里的钱包，又悠悠地看向了子书陌。子书陌脸上微红，伸手在口袋里摸了老半天，摊出来的双上手不过几枚硬币，保安嫌弃地撇了他一眼，咂了下嘴。子书陌尴尬地收回手上的硬币，跟着拿出手机：“要不，您扫个码？” “嘿！扫码！电视里新闻里都说了，可不能乱扫！谁知道会不会碰上骗子！唉，算了算了，我也有点儿累了，你们自己弄，我歇一下！”保安说着收起钞票，退后两步坐在床沿边，抄起双手靠在枕头上迷瞪了起来。 子书陌和米岚松了口气，跟着开始认真地查看监控。 两人来回看了好几遍，其间屠修雯还发来了信息，询问情况如何，子书陌和米岚让他们安心吃喝，在搞清楚状况前，他们不想让众人变成惊弓之鸟。 ※ 雷芸等人见子书陌和米岚半天没回来，都觉得可能又出了什么事儿，心里颇为忐忑。即便在屠修雯收到了子书陌他们的回复后，众人依旧担心。 从前碰到这种场面，彭彤都会跳起来活跃气氛，可是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情和精力，只是满面愁绪地自顾自倒酒喝。屠修雯唯恐她把自己灌醉，连忙给她夹了不少菜在碗里，好言劝着她吃点儿垫垫肚子。 任达让服务员暂时不要再上菜，怕等会儿他们回来吃都冷了。雷芸见着彭彤那样喝酒，心里也莫名升起一种想要一醉方休的情绪，不管三七二十一也喝上了。 一瞧两个女生都喝上了，任达颇为担忧地瞧了屠修雯一眼，弱弱地说道：“你等他们回来再喝吧，不然，我一个人怕照顾不过来。” 屠修雯点点头，凑在任达耳边悄声打趣道：“就你那小身板儿的确唬不住这二位。” 任达脸上微微一红，并不跟屠修雯争执，妥妥地默认了这个事实。 “对了，同学会那晚，你中间跟雷芸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雷芸就黑着脸了？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屠修雯一面扫眼盯着雷芸和彭彤，一面悄声问任达。 “咳咳，那个，我，并没有，其实，我就是，向，向，向她表白了。”任达这回脸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地说道。 屠修雯半眯着眼睛回忆着那天的情形说道：“不对呀，当时你是陪她去卫生间吧？你，难道说是在卫生间跟她表白的！？” 这话让任达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不由得一面伸手摸着自己的面颊，一面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噗嗤！”屠修雯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跟着慌忙捂住嘴，悄声道：“你这个表白也太有气味了吧！你是怎么想的啊！不怕被她打死啊！？” “我当时喝了点儿酒，一激动，就，就，你知道的，我酒量不好。”任达低下了头，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 “唉，你这酒量不好好练练，赶明儿可怎么在ZF里混啊？”屠修雯打趣道。 任达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在这边说笑一回，那头彭彤和雷芸已经半瓶葡萄酒下肚了。 就在这个时候，子书陌和米岚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包间。 “小芸，给你表哥打电话，让他联系这边的警察，曲典可能真的出事了！” 第39章 狗鼻子 雷芸一听，慌忙给雷强打了电话，还特意强调说屠修雯也在这里。 没多少会儿功夫，两名穿着黑色棉服的男子便出现在了包间里，二人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证件，表明自己是南武市的便衣警察——老杨和小王，同时也跟雷强是朋友，先来询问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子书陌和米岚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屠修雯等人不时在旁边补充一两句。 老杨看起来三十出头，一双细长的眼睛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反而令他看起来特别有威仪，往那儿一杵就与众不同。他认真地听了二人的讲述，思忖片刻问道： “你们凭什么说车上的污点是血迹？” “凭我的鼻子，我能分辨出血液的气味。” 二十多岁的小王一听就乐了：“嚯，这血液的气味你都能闻出来，那还要警犬干嘛？” 这话让屠修雯不乐意了，翻了小王一眼正准备发难，子书陌却笑吟吟地一把拉住了屠修雯，跟着抽了抽鼻子对小王说道：“这位警官，你最近是在戒烟吧？虽然你改抽了电子烟，但是电子烟的气味仍旧附着在了你的衣服上。另外，你应该有两个以上的女性朋友吧？其中一个性格刚强，另一个则活泼可爱。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小王怔了怔，猛地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小子瞎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瞎说，正如罗卡定律一般，‘凡两个物体接触，必会产生转移现象’。你跟女生亲密接触的时候，她们身上的香气就会留在你的身上，尽管不易被人察觉，但是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而你的身上最少有三种香气，一种是男士荷尔蒙香水，一种是木质调的中性香水，另外一种是花果香型的香水。通常警察都是钢铁直男，不太会使用香水。香水要么就是别人送的，要么就是希望引起心仪的女生注意而买的。”子书陌毫不退让，慢条斯理地分析了起来。 小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却颇为惊诧：哪儿来的一个属狗的！鼻子竟然这么灵！更糟糕的是，光是靠我身上的气味就能说出这么多情况来！想到这里，小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唯恐子书陌再闻出点儿别的什么来。 后退的这一小步已经说明了一切，老杨不再纠结关于血液的问题，干咳两声说道：“就算是车上有少许血迹，车子被刮花了，也不能说明他出了意外啊？也可能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啊。” 子书陌摸着脖颈哂笑起来：“您说的也对，那他为什么不接我们电话呢？而且，我们刚才在停车场，拜托保安给我们看了监控，在曲典的车子进去后有一辆白色面包车也紧接着进去了。大约四五分钟后，那辆车就又开了出来，这就很可疑了。” “有什么好可疑的！？”小王此时已经躲到了老杨的身后，伸着脖子膈应了一句。 子书陌从容地抬眼看向小王：“通常，如果只是短时间的停留，不会去地下停车场，都会选择在路边停靠一会儿。而且这里地处偏僻，交警查得也不严，前后左右也没有查违章的监控，为什么还要去地下停车场？无论从时间成本还是经济成本上来说都有点儿说不过去。同时，那个开车的人头戴棒球帽，脸上戴着大口罩和墨镜，根本无法看到他的脸。另外，车子进入停车场的时候，后车厢的窗帘是拉开的，但是离开的时候后车厢的窗帘却关上了。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听了子书陌的这番话，众人都连连点头。子书陌又将近日发生的几件事情联系起来讲给老杨和小王听，两人听后也不得不产生怀疑。子书陌将那辆面包车的车牌号交给了二人，老杨立刻打电话找人帮忙查询车辆信息，同时联系了技术部门的人去了停车场。 子书陌等人都留在了餐厅，一面等消息一面吃饭。 彭彤再也憋不住心里积压的情绪，借着酒劲儿哭了起来。 屠修雯和雷芸都在一旁温言软语地劝导她，三个男生坐在一起，悄声讨论着这件事。 “这件事情有些奇怪，我们来这里是临时决定的，难道凶徒会未卜先知？”子书陌摸着脖颈琢磨着。 “也许这个只是临时起意呢？”任达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临时起意会一直跟在他的车后面？我看有预谋！所以，如果有谁知道我们会来这里，那么知道我们行程的人嫌疑就最大！”子书陌自问自答地说道，米岚也非常赞同子书陌的观点。 自从上次在艾米餐厅跟子书陌“碰撞”过之后，米岚对他便有了几分好感。今日发生的事情也让他对子书陌加了分，尽管子书陌和屠修雯走得近这件事情让他有些不悦，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心里倒是分得清楚。 三人正在激烈讨论的时候，雷强急赤白脸地冲了进来，瞥了一眼子书陌之后直奔屠修雯。 “雯雯！你没事吧！？”雷强伸手搭在屠修雯的肩头上问道。 屠修雯往一旁让了让，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没事，问题是不知道曲典现在有没有事。” 雷芸瞪了雷强一眼：“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都不先问问你表妹我有没有事！” 雷强嘿嘿哂笑了一下，跟着询问了一下情况，雷芸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子书陌和那两名警察之间的对话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嘿，怎么还有人鼻子这么灵吗？”雷强扫了子书陌一眼，将信将疑地问道。 子书陌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他清楚，雷强就是故意找茬儿，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且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寻找曲典的下落，没必要跟这个能帮上忙的人发生摩擦，只要他别欺人太甚，就当是蚊子在耳边瞎嗡嗡了事。 虽然子书陌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可雷强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子书陌现在的态度是对他的轻慢！是傲慢！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这口气雷强哪儿忍得了？ 两步跨到子书陌面前，雷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子书陌：“喂，我跟你说话呢！” 子书陌沉吟片刻，嘴角牵起一丝笑容，缓缓站起身，语气平和地说道：“你说的我听到了，可我没觉得你在跟我说话。不过，现在我知道你在跟我说话了，但是我想你可能并不希望我回答你。” 第40章 挑衅 子书陌的态度让雷强有些抓狂，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恶狠狠地说道：“我就是要听你的回答！”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说了。”子书陌半眯起眼睛，抽了抽鼻子，骤然肃杀的神情让雷强本能地觉得一阵心悸，甚至有点儿后悔来找这个家伙的麻烦了。 笑，一切了然于胸的笑在子书陌的脸上蔓延开来，他沉吟片刻，身体往前倾向雷强，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看来，你对软性毒品很有兴趣呀。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只想大家面儿上好过些，你说呢？” 雷强的身子一僵，脸上的神情变得非常古怪，惊愕、愤怒、恐惧、妥协。众人望向他们的目光也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有了一种赤身裸体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感觉。只见他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抿成了一条缝的嘴唇，嘴角下垂，显示出他正在极力忍耐，不难看出，他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子书陌站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瞧着雷强，面上还是那种波澜不兴的笑容。笑得如十里春风，可雷强却偏偏觉得料峭春寒。 好小子！果然不是猛龙不过江！老纸今儿居然栽在了这个臭小子手里！没想到，他的嗅觉竟然真的这么灵敏！不可思议！该不会是在哪儿偷偷瞧见了吧？如果是，那雯雯会不会知道！要是雯雯知道了，那还了得！？憋着一口气，雷强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过了好一阵，雷强握紧的拳头忽然松开了，脸上露出了夸张的笑容，重重地拍着子书陌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哎呀！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别当真！大家先坐着！我去停车场那边看看情况！你们都先别走啊！注意安全！” 雷强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了包间。 众人面面相觑，跟着都用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子书陌，他们都非常好奇，这位“大学同学”究竟是用了什么魔法，能够让暴跳如雷的雷强转了死性？ 子书陌说到做到，无论众人如何追问，他也不说为什么，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笑。见他死活不肯回答，众人便不再追问原因，注意力又再次集中在了曲典的身上。 “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我们该不会是被死神盯上了吧？说不定，真的是箐箐太寂寞，上来找我们下去陪她玩也说不定啊……”彭彤伤心地说着，不时双肩耸动抽噎着。 “我可以肯定，曲典暂时应该还没事。”子书陌忍不住好言安慰道。 “你有什么证据？”任达扶了下眼镜，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啊，我们在停车场只见到了非常少的血迹，照那个血量，怎么都不可能致死。” “可是有很多种死法是不会流血的。”雷芸翻了子书陌一眼，忍不住反唇相讥。 子书陌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这话没错，的确有很多种方式。可是，凶徒如果只是要他死，何必费劲带着他的尸体走？扔在车里不是更方便吗？要知道，人类的尸体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也许是为了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呢？也许有恋尸癖呢！？”雷芸似乎跟子书陌杠上了，无论子书陌说什么，她都能找到点怼回去。 屠修雯看不过去了，压低嗓门嗔道：“小芸，你这是存心跟我朋友过不去呀？” “没有啊，我就是看不惯他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雷芸撇了下嘴，悄声嘟哝道。 两人的声音虽然都不大，却偏偏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场面一时莫名尴尬。 子书陌笑了笑，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包间，屠修雯跟着追了出去。 “喂，你不会那么小气，被女生说几句就生气了吧？”屠修雯追上子书陌，在大厅等候区坐下问道。 子书陌笑着摇摇头：“既然雷芸现在情绪激动，我没必要跟她争啊。再说，她的观点也没错啊，在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一切之前，我和她都不过是猜测而已。” 屠修雯不置可否地望着子书陌，无法从他温和的笑容中看出任何不悦的端倪。以前她觉得曲典是个好演员，现在发现这位才是演员中的演员，竟然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那么好！ 两人闲聊几句，为了避免众人误会，又返回了包间。 回到包间里，男生、女生各自为阵，话题都围绕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子书陌趁机向米岚和任达询问了费峰和曲典之间的关系，两人都一致表示费峰有些看不惯曲典，但是也都不相信费峰会因此都自己的发小下手。 过不多时，雷强揉着寸头走了进来，在一旁坐下，深深地吐了口气。 众人连忙询问他情况如何，雷强告诉众人，那辆面包车已经查到了，是南武市一家租车公司的车，租车时间是费峰失踪后的第一天，租车人正是费峰，他是通过网络租的车。通过公路上的监控看，这辆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后就驶出了南武市。但是在收费站并没有看到这辆车，但是市内也没有见到这辆车。 “车子不可能凭空失踪，要么就是凶徒换了车牌，要么就是凶徒换了车，或者可能弃车。”子书陌摸着脖颈听着，忍不住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雷强瞪了子书陌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些是警方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那我们怎么办？”靠在雷芸肩头上的彭彤哭丧着脸，哽咽着呢喃道。 “你们今天就先别走了，我朋友已经给你们安排了住处。就最近这几天的情况看来，疑凶似乎是专门针对你们班的人下手，你们可能也不安全。等到明天，我再找人送你们回去。” 众人没有异议，结账后跟着雷强一起离开了餐厅。餐厅门口停着一辆挂着白牌的面包车，开车的人穿着警察制服，见雷强出来，冲他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开到了警察局对面的宾馆，安顿好了众人之后，雷强叮嘱了雷芸和屠修雯几句，这才匆匆离开宾馆，去了警察局。 六个人住了两个相邻的房间，彼此好有个照应。 子书陌刚刚洗漱完毕，就听见了敲门声，打开房门一看，三个女生抱着枕头站在门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 “睡不着，过来跟你们聊聊天。” 第41章 驾照 居然有三名女生主动找上门，搁平时，那是要让男生们心花怒发的节奏啊！可惜这个时候，大家连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 子书陌让到一旁，等女生们进屋后锁好了房门。 屋内三张床，女生们挤了一张床，男生挤了一张床，中间那张床就变成了桌子，众人的外套、包包什么的都扔在了上面。为了缓解气氛，众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但是终究情绪不佳，没能玩下去，话题还是不可避免地绕到了刘箐箐身上。 “两个多月前刘箐箐的遗体被发现，直至那天同学会上出现了刘箐箐的视频，这中间的两个多月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令疑凶心生歹念，才会一步步地实施这些计划。所以可以肯定，疑凶是与刘箐箐有关的人。 跟着雷家失火，费峰失踪，秦仪被杀，现在又是曲典失踪，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虽然几起案件的证物都指向了费峰，但是在动机上却又不够充分。费峰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但是也有可能是故意制造自己被利用的假象。”子书陌摸着脖颈分析道。 彭彤红着眼反击道：“不可能！费峰才没有那样的头脑，做出这么细致的安排！” 虽然这明明是一句为费峰说的话，可是听起来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雷芸撇着嘴瞧着彭彤，脸上也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情，不过最后还是咬着嘴唇忍住了笑。 “那你觉得，是不是真的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屠修雯不无担忧地看向了子书陌，希望能够从他口中听到一些安慰的话。 子书陌虽然也想要安慰她，但是现在让大家提高警惕更重要，他思忖片刻，慢条斯理地说道：“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今天那辆可疑的白色面包车是在费峰失踪的时候租的，也就是说疑凶早就预谋好了一切，在暗中监视着众人，所以才能够在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跟在后面。换句话说，首先，这个疑凶会开车，其次这个疑凶不用上班，可以整天跟着我们。 跟刘箐箐有关的人里面，在寒假还需要上班的只有她的父母。她父亲目前的状况别说上班了，出门都成问题。至于她的母亲顾阿姨，米岚应该知道她有没有请假？” 米岚一听连忙摇了摇头：“没有，她对工作非常认真，我查看过记录，她连病假都没有请过！只有刘箐箐出事后以及她的遗体被发现后，为了处理她的后事，顾阿姨请过几天假。而且，今天我离开店里的时候，她刚好来接班。等等，我现在就问问她晚上在不在店里！” 米岚说着便拿出了电话，很快他就证明到顾阿姨今晚一直在店里上班，没有离开过店里。从时间上来看，顾阿姨也不可能。 “那么，追根究底，从第一起案发事件看来，我们可以把范围缩小到你们班上的三十多位同学身上。而这三十多名同学中间，有驾照会开车的人嫌疑比较大。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说到这里，子书陌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雷芸。雷芸撇了下嘴，这次倒是没有刻意跟他对着干，想来也是比较赞同他的观点。 “有驾照的人啊？我有。”屠修雯惶惑地举起了手，扫视着众人，彭彤、米岚也跟着举起了手。 雷芸表情难看地说道：“我本来有的啊，不过前阵子酒驾被罚了。” 任达难为情地说道：“我视力不过关，拿不到驾照，但是我会开车。”说着，他的目光移向了雷芸，在雷芸翻了他一个白眼后，立刻又垂下了头。 “除此之外，你们班还有什么人有驾照吗？”子书陌问道。 “秦仪有，不过她已经死了。另外，还有陈琦。”彭彤揉着泛红的眼睛说道，由于一直哭哭啼啼，她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有些红肿。 “陈琦？”子书陌茫然地问了一句。 “对啊，陈琦，就是那天在艾米餐厅吃饭的时候，被秦仪骂他是雷家的狗的那个男生。”任达说偷眼看了雷芸一眼。 雷芸没有理会任达，歪着脑袋说道：“是啊，他在我家打工，经常需要帮忙运货什么的，当然要会开车啦。” “哦，是他啊。可是我记得，他好像是在武馆帮忙吧？武馆需要经常运货吗？”子书陌追问道。 “武馆当然不会经常运货，但是还有我家还有其它的产业，都是需要帮手的啊。而且，他也不是只在武馆帮手的，他为人又勤快，对我表哥又忠心耿耿的，我表哥很看好他，送他去学车也是我表哥的意思。”雷芸居然一改常态，非常细致地解释了起来。 子书陌仔细回想了一番，的确当时秦仪曾经很粗暴地骂了那名叫陈琦的男生。陈琦长得人高马大，而且当时他竟然拎着酒瓶想要揍秦仪，从这点看来可不是一个有教养的男生。当时雷芸出言呵止，陈琦果然就收敛了，这也证明了刚才雷芸的话，陈琦的确很忠心，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除了刚才这几个人之外，众人便不知道还有谁有驾照了。 “所以，现在怎么样啊？你觉得我们中间谁会杀秦仪？谁会绑架曲典？”雷芸神情一变，瞪眼看向了子书陌。 哦，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子书陌讪讪地笑了起来：“我刚才也说过，只是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你们也并不能确信除了你们之外，还有谁有驾照或者没有驾照但是会开车的啊。” 雷芸眼珠子转了转，撇了下嘴，没有再说什么。 “唉，算了，我们还是别瞎猜了，这些事情还是等警察来处理吧。对了，你们饿不饿？刚才在餐厅一点儿胃口也没有，现在却饿了。要不出去吃点东西？”米岚揉着肚子神情显得有些沮丧。 “现在出门不安全吧？”屠修雯立刻表示反对。 “不出去也行啊，叫外卖啊！”任达眨了眨眼睛说道，从他放光的双眼看来，估计也是饿了。 众人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立刻开始七嘴八舌地点外卖。 子书陌倒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要了一杯焦糖咖啡。 半个多小时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第42章 外卖小哥 “嘿！外卖到！”米岚猛地蹿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门口，子书陌也连忙跟了上去。 从门缝里可以看到外卖小哥穿着一身制服，衣服特别宽大，显得他个头有些小。他戴着头盔，头盔上有一根松紧带，上面有个奇怪的玩意儿。他并没有将挡风的面罩完全拉起来，因此看不清脸，露出的部分看起来觉得皮肤挺好，应该很年轻。 外卖小哥正从地上的外卖箱里将食物一袋一袋地递给了米岚，米岚则顺手将袋子交给站在他身后的子书陌，子书陌接过袋子放在就近的玄关杂物台上。 迅速将东西都递给了交给了米岚之后，外卖小哥背着巨大的外卖箱离开了。米岚拎着东西往里走，子书陌关门的时候又扫了一眼小哥的背影，注意到小哥的腿很细，穿着一双杂牌的运动鞋，一双脚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小。 关上房门后，屋内众人已经开始在分餐了，各自拿着自己点的食物大快朵颐。 房间里全是食物的香气，子书陌发觉气味比平常的要重一些，在他抿了一小口咖啡之后立刻察觉味道有些不对。 “别吃了！有问题！”子书陌连忙放下手中的咖啡喊道。 屠修雯慌忙将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其他人见状也慌忙往外吐食物。 “你们赶紧联系雷强！让人封锁宾馆！”子书陌一面说着，一面迅速冲了出去。 刚才真是大意了，没想到外卖的食物里面居然会有问题！能在外卖里面做手脚的，只可能是送外卖的外卖小哥！ 外卖里面的药物并非致命的毒药，只是强力的麻醉剂，所以，对方很可能还潜伏在暗处，等他们昏迷后再进来将他们抓走。不然，下药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那个小哥是怎么知道他们订外卖的！？ 子书陌经过楼梯间的时候忽然听到楼梯间里传来奇怪的响动，他连忙打开楼梯间的门冲了进去。在楼层间的转角处，他发现一名穿着卫衣的男子倒在地上。 男子头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固定电线的塑料线扣拴着，双腿的脚踝上也绑着同样的线扣。男子的身体颤抖着，正徒劳地挣扎着。 子书陌连忙上前帮他把头套扯开，发现他的嘴上还绑着一条布条。子书陌连忙帮他解开了布条，使劲儿扯了下塑料线扣，发觉根本扯不开，一时找不到锋利的物品，只好问道： “喂，发生了什么事啊！？” 男子脸色难看，有气无力地哆嗦着说道：“我，我是送外卖的，谁知道，刚刚经过这里，就被人打晕。搞什么啊，外卖也抢。” 子书陌回忆起刚才那名外卖小哥过于宽大的衣服，看来是扒了这位真快递的衣服穿，然后再在那些是物里下了药！ 子书陌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男子披上，说道：“你先等等，很快就有人来了！” 说完，子书陌将男子扶到一旁坐下，自己迅速又往外追去。 一直跑到了酒店大堂，也没有见到人影。子书陌连忙向服务台的服务员询问刚才是否有看见快递小哥出去，服务员迷迷糊糊的样子显得很困倦，打着哈欠说道：“没有看见快递员出去，只看见一个快递小哥进去。” “那刚才有没有人从这里出去？” “好像没有。” “那你们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有啊，从那边的商店出去有一个后门，还有从电梯可以到地下停车场，从那里也能离开。” 子书陌听了有些头疼，犹豫片刻决定去后门看看。追出后门，仍旧没有一个人影。匆忙返回大堂，就看见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跑了过来。 子书陌连忙上前跟他们交代了一下情况，跟着便带着其中两名警察跑回了房间。 此时，房门微敞，子书陌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推门进去，就见屋内雷芸和任达倒在地上，任达正努力试图爬向昏迷中的雷芸。 众人慌忙冲过去，但见两人身上都有轻重不一的伤痕，任达的伤势要轻一些，手臂上有格挡伤，好在冬天衣服穿得比较厚，伤口并不深。雷芸则被刺中了腹部，脸上还有淤青。 子书陌扶起任达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任达在确认雷芸没有生命危险后才艰难地答道：“你刚刚出去一会儿，我们就听见了敲门声，当时我们已经有些犯晕了。米岚去开的门，我们以为你返回来了。不过，门一打开，就有两个人闯了进来，他们都穿着宾馆服务员的衣服，头上戴着奇怪的帽子，脸上还戴着透明的小丑面具。 他们推着宾光用的那种推车，将米岚撞倒后锁上了房门。他们从推车里拿出了棍子和西瓜刀还有绳子，威胁我们不要反抗。芸芸怎么会听他们的话？就跟他们打了起来，不过我们刚才都吃了你说的不能吃的食物，都没什么力气。 没两下他们就把芸芸打倒了，我，我拼命想要保护芸芸，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后来我也被打晕了，等我醒过来，就发现米岚、雯雯和彤彤都不见了，应该是被那两个人带走了。” 不多时，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拿着担架和急救箱跑了进来，迅速诊断了二人的伤势，进行了紧急处理，跟着将二人抬了出去。 雷强带着老杨和小王和另外几名警察冲了过来，见到雷芸受伤后便顾不得那许多，把子书陌交给警察后就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老杨和小王跟子书陌也算认识了，相互打了个招呼，便询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在子书陌讲述的过程中，老杨一直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直把一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说话间，有一名警察匆忙跑来让老杨去看监控，说有奇怪的情况。 子书陌跟着二人一起赶往了监控室，在监控人员调出监控画面的时候，众人也吃了一惊。只见监控画面上，那名假冒的外卖小哥和后来推着推车的两名服务员的脑袋被一片白光给替代了，从监控上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脸！ “这是什么情况！？”小王挠着寸头惊讶地嘟哝道。 子书陌歪着脑袋一想，忽然明白过来：“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第43章 证据 众人惊诧地看向子书陌，等着他发表高见。 “你们这个摄像头是红外线摄像头吧？”子书陌问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记得当时那个外卖小哥的头盔上就戴着一个古怪的东西，后来任达也说过，进来的两名歹徒头上也戴着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可以发射红外光的装置。红外光的光波人类肉眼看不见，但是作用于红外线摄像头就会产生这种一片白光的效果。”子书陌解释道。 老杨听了眼睛眯得更细了，眼睛周围都出现了褶子了，子书陌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让他大跌眼镜了！这个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似乎什么都知道？难不成，这些事情其实都是这个家伙做下的？不然，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 趁着子书陌没在意的时候，老杨拉着小王走到一旁，凑在小王耳边悄声说道：“你去好好摸摸这个小子的底！” “怎么，杨哥，你也觉得那个家伙有问题啊！？”小王一脸兴奋，刚才跟子书陌的一番“交锋”让他颜面尽失，这份“仇”他可是记下了的，没想到现在连杨哥都开始怀疑这个人了，那正好“同仇敌忾”！ 见小王喜形于色，老杨皱了皱眉头：“啧，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快去！别让强子知道了，天知道他们有什么关系，把稳点好，懂不懂？” “是！杨哥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小王猛地站直身子，做出立正的姿势，压低嗓门说道。 老杨摆了摆手，小王迅速跑开了，他又再次返回了子书陌身旁。 子书陌还在仔细查看监控，从监控来看，那两名服务员是在子书陌从屋内追出去之后从电梯里推着推车进来的，时间掐得极其准，似乎排练好的一般。 从他们进屋到离开，里外里不超过五分钟，速度非常快。从二人推车的姿势看来，被带走的彭彤、屠修雯和米岚应该是被塞进了推车内。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子书陌便从电梯出来，冲进了房间里，中间相隔的时间也不过几分钟。可以说，这两名疑凶的作案时间掌握得相当完美。 子书陌注意到，其中一名穿着服务员服装的人，脚下那双鞋子与之前送快递的那个人一样，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件，疑凶最少有两名。而且，他们究竟是从哪里获得他们行踪的？他们是否与劫走曲典的是同一批人？ “小兄弟，你现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吗？”老杨看向子书陌，语气温和，一点儿也没有显露出自己对他的怀疑。 子书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自思忖：现在情况不明，一切都只是猜测。而且，这个地方是老杨他们给安排的，万一他们身边有可疑的人，自己的那些疑惑一说出口，说不定就打草惊蛇了。再者，人前藏拙也可以迷惑敌人，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出风头，暗中打探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子书陌哂笑了一下说道：“我？我没什么看法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现在去医院照顾朋友。” “也好！老赵，你送这位小兄弟去医院。”老杨招手叫来一位四十开外的制服警察。 老赵应了一声，领着子书陌走出了宾馆。 一路无话，老赵将子书陌一直送到了医院的手术室，跟雷强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了医院。 雷强双眼发红，一看到子书陌更是激动，冲上前一把拽住子书陌的衣领往自己面前拉。子书陌比雷强略矮一些，猝不及防之下，硬是被他拽得踮起了脚，两人几乎鼻子碰鼻子。 “你这个混蛋！你干嘛去了！？不好好守着雯雯和芸芸！现在芸芸在里面做手术！我告诉你，她们两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做鬼都不得安宁！”雷强气急败坏地嚷嚷着，唾沫星子喷了子书陌一脸。 子书陌半眯着眼睛，嘴角撇了撇，双手握住雷强的手腕，略微用力一掰，便轻松挣开了雷强。震怒中的雷强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子书陌竟然有这般惊人的力气。 “当时的情形你如果看过监控就知道了，我不是故意扔下他们不管，我是去追送外卖的了。修雯被掳走，你表妹受伤，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如果你跟我发脾气就能阻止这一切，那你尽管发脾气，揍我一顿都行。可是，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快找到线索，救出修雯他们才是正经。”子书陌面容平静，语重心长地说道。 虽然雷强心里很不痛快，但是子书陌的这番话却没有错。思忖半晌，雷强讪讪地说道：“好，这笔账我稍后再跟你算。那你说，你手上有什么线索？” 子书陌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将雷强拉到一旁，确信周围只有他们两人后，才压低嗓门悄声说道： “我们从翠竹镇来南武市是临时决定的，之后我们被警方安排到宾馆也是临时决定的，而偏偏在这种临时的行程中遇袭，那些凶徒要么就是未卜先知的神仙，要么就是有人在我们身上装了窃听器，再不然就是我们这些人中间有人与疑凶是一伙的，一直在给疑凶通风报信。” 雷强听了连连点头，跟着追问道：“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子书陌认真打量着雷强，思索片刻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害雯雯和自己的表妹，这话我就告诉你知道，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讲。其实，其实，我有证据，我有证据谁是凶手！” “谁是凶手！？证据在哪儿！？”雷强一听，急得跳了起来。 “你只要看了证据就知道谁是凶手了！证据就在屠家的别院，我住的地方。” “你怎么会把证据放在那里？” “难道我会把证据拿着满街走？那万一要是出点儿什么状况，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当时拿到证据的时候还没发现其中的蹊跷，但是经过这两件事情后，我才知道了我手上掌握的是关键性的证据！”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拿啊！”雷强一跺脚就要往外走。 “你不等着雷芸手术结束了？” “那我马上派人去拿！” “不行，我藏在很隐秘的地方，只有我自己找得到，别人找不到。” 第44章 审讯室 雷强一阵愕然，子书陌凑在他耳畔一阵耳语，雷强脸上渐渐露出释然的神情，跟着走向一旁打电话去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子书陌扭头就看见杵着拐杖的任达正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的头上缠着纱布，左手也打着绷带和石膏。 子书陌连忙迎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芸芸，我来看看，她手术如何了？” 子书陌连忙将他扶到一旁坐下，小声安慰了一番。 任达捏紧了拳头，激愤地说道：“不知道是谁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其实，我知道是谁，我有证据……”子书陌凑在任达耳边，又将刚才讲给雷强的话讲了一遍给任达听。 片刻后，雷强返回了手术室门口，跟任达打了个招呼，继续盯着手术室的门。 过了好一阵，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医生最后从里面出来，显得有些疲惫。 “芸芸！”雷强喊了一声追上去，一名护士挡住了他说道：“病人手术很成功，不过现在还在麻醉中，需要休息。” 任达则追向了医生，在听到医生亲口说出雷芸情况稳定后，脸上才露出了安心的神情。 子书陌正准备跟他们一起送雷芸进病房的时候，忽然就有两名警察跑了过来，说是要他去警察局协助调查。 跟雷强和任达打了个招呼后，子书陌跟着两名警察去了警察局。 子书陌被安排在了警察局的审讯室里，老杨和小王已经坐在了里面。 老杨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小王则显得有些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感觉。 子书陌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仍旧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带他进来的警员离开了审讯室关上了门，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子书陌环视审讯室，立刻就看到了天花板上的摄像头。 “小兄弟，过来坐下。”老杨冲子书陌招了招手，用词和语气都与之前有些微妙的不同。 “好。让我过来协助调查，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子书陌在二人对面坐下，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却尽力摆出放松的姿态。 老杨眯起眼睛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小王。小王冲他点点头，翻动着手上的平板电脑，跟着用严厉的声音问道：“姓名！” 子书陌歪着脖子扫视了两人一眼，确定现在状况有点儿不对劲，思忖片刻，非常配合地说道：“子书陌。” 在一番针对子书陌身份的例行公事般的对答之后，小王忽然声色俱厉地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你的身份！” 子书陌一怔，没想到小王会忽然问他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连他自己现在都不清楚，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过了好半天，子书陌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不就是刚才我说的那样吗？” 小王猛地拍了下桌子，高声道：“不要跟我玩花样！我查过你的档案！叫子书陌的人在全国也不过几十个人，在重装市就更少，而且，我们查到的子书陌是个夭折的婴儿，没活过一岁。所以，你到底是谁！？” 子书陌摸了摸脖颈，无奈地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是不是档案出错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就是子书陌，你再问我也还是子书陌。” “喂！知道什么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就算只能扣留你二十四小时，在这二十四小时里面你也可能会遇到很多‘意外’！明白不！？”小王特意加重了语气，尤其是“意外”两个字，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只可惜子书陌还是一副委屈兮兮的神情，没有半分悔过之意。 老杨伸手将正准备继续爆发的小王给拉住了，眯起的眼睛笑得像一只狐狸，慢条斯理的语调带着催眠的效果：“小兄弟，户籍这块儿咱们可以暂时不去管。可是，现在你和两起绑绑架案有关，这个罪名可是比伪造户籍严重多了。而且，万一被绑架的人有个冬瓜豆腐的，你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子书陌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这是要冤枉我？” “冤枉你？怎么会？”老杨换上惊愕的神情，跟着相当诚恳地说道：“我们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你凭什么说我跟绑架案有关？”子书陌摸了摸脖颈问道。 “很简单，一起出来的人里面，只有你平安无事，而且在疑凶来的时候，你刚好离开，疑凶走了你才回来，难道你有什么方法可以证明自己跟他们没有关系？”老杨声调上扬，带着揶揄道：“你没有，你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无论怎么看你都跟这件事情有着莫大的关系。你是他们中唯一的外来人口，还有一个可疑的身份。而且，你也不是屠修雯的大学同学，你自己说，除了你还有谁嫌疑最大？” 这个问题子书陌不是没有考虑过，也正是因为他自己也考虑过所以才更觉得无从反驳，因为他内心也赞同老杨的观点，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会这么看。 见子书陌默不作声，老杨心中一阵暗喜：难道我的话起作用了！？正想要乘胜追击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老杨看向小王，小王郁闷地起身，心头把这个正在敲门的家伙来回骂了好几遍。 打开门的瞬间，小王的身子僵直了，愣了几秒钟才想起立正行礼，高声说道：“赵局长！” “听说你们逮捕了一名疑犯？”一个沉稳浑厚的男中音传来，听起来底气十足。 “是！我们正在审问他！” “这个人你们不用审了，我保证他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可是局长，他，他，他伪造身份！还是这次两起绑架案的疑凶啊！就这么放了他？”小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咱们也没有证据，现在立刻放人，有任何事我担着。”男子浑厚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威仪。 老杨听见了这些话也连忙起身走到了门口，跟赵局长寒暄两句之后，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却只换来局长一句：“立刻放人。” 二人无奈，灰头土脸地走进来，没好气地对子书陌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了！” 子书陌也是一头雾水，连忙跑出审讯室，想要追上赵局长问个明白！ 第45章 花 迅速从审讯室跑出去时，赵局长已经走到了楼下的院内。 “赵局长！”子书陌从走廊的栏杆探出头去，伸着脖子冲着赵局长高喊了一声。 正在开车门的赵局长一面拉开车门，一面抬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子书陌看清了赵局长的脸，他不过四十开外，身形挺拔，没有一点儿中年发福的迹象。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下颚骨骼的线条如磐石，仿佛坚不可摧。 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车内的灯亮起，子书陌看见后座有一名男子，穿着一身黑色复古的对襟织锦外套，脖子上挂着一串金刚菩提，手上戴着一串虎眼石。虽然只是匆匆一瞥，没能瞧见那人的脸，但是他最近只见过一个人戴这样的饰品，那就是“小老中医”山河。 可是山河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跟赵局长这么熟？难道自己被释放，是因为山河去找了赵局长？可是山河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切是不是只是巧合？还是说车里面坐的只是一个碰巧与山河装扮相似的人？ 一连串的问题在子书陌的脑海中呼啸而过，就在他一闪神的瞬间，赵局长已经迅速钻进了车里，车子立即启动，缓缓驶出了派出所。 子书陌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走掉，想起去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老杨和小王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看着子书陌的背影，小王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老杨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这个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局长亲自跑来让我们放人？”小王不满地嘀咕道。 “嘿，上头的事情，我们哪儿清楚？别四处瞎咧咧，知道不？小心惹祸上身。”老杨悄声说着，拍了拍小王的后背。 走到子书陌身旁，老杨很热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小兄弟，你要去哪儿？不如我送你啊。” 子书陌笑了笑，这两位对他的态度转变也太快了点儿，尽管他自己根本都不认识这位赵局长，可是这俩既然认定他有深刻的背景，那正好可以利用这点，于是脸上依旧波澜不兴，从容地说道：“多谢杨哥，不过，我还有点儿事儿要请杨哥帮忙。” “好说，好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老杨又笑出了一张狐狸脸。 ※ 当清晨的阳光渐渐驱散黑暗的时候，病床上的雷芸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趴在她床边的雷强猛然惊醒，见到她醒过来高兴地轻唤了一声。 雷芸看到雷强连忙抓住他说道：“表哥！你要救他们啊！” 雷强一惊，立刻明白雷芸的思维还在昨天晚上的事情上，连忙安慰道：“芸芸，没事了，警方已经在调查这件事情了，一定会把他们安全救回来的，你不要太担心了。你现在只要安心养伤，别的都不用管。” 说话间，任达杵着拐杖走了进来，见到雷芸醒了显得非常激动。 “你的伤怎么样？”雷芸看到任达，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要紧的，比你轻多了！只是有些小伤，外加骨折了而已。”任达故作轻松地说道。 雷强瞥了任达一眼，不悦地说道：“你小子要是有用点儿，芸芸就不会受伤了！哼！” 任达低下头沉默片刻后弱弱地问道：“那两个绑匪抓到了没有？” 雷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消息提示声。雷强拿出手机瞧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连忙打了个招呼，跑出了病房。 ※ 雷强匆匆走进警察局的办公室里，老杨迎了出来，跟着小声对他说道：“强子，你不地道啊。” “我不地道？怎么了？”雷强一头雾水。 “你那个小兄弟竟然跟我们赵局长有关系，这种事儿你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儿！”老杨嗔怪道。 雷强颇感迷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跟他也不熟。唉，不管了，先说说，你不是说有情况了吗！？” “没错！跟我来，你小兄弟也在里面。”老杨说着领着雷强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小王和另外几名穿制服的警察正在查看监控，子书陌则坐在一旁翻看各种档案和文件。 雷强看了这个情况心头火起，一旁的老杨察觉到他的不悦，连忙伸手拽了他一下，提醒他别忘这个小子有背景，水深，摸清底细前最好别得罪他。 尽管雷强是个暴脾气，但是却也懂得审时度势，竟然真的压住了自己的怒气，讪讪地走到子书陌身旁打了个招呼。 子书陌一见是雷强，与他淡淡地寒暄两句问道：“怎么样？你那边消息如何？” “按照你昨天说的，我已经通知了翠竹镇的警察和屠家的人，安排了便衣驻守在屠家四周和屠家的别院，暂时还没有人潜入进来。”雷强语气生硬地说道。 子书陌听了之后抿紧嘴唇摸了摸脖颈，跟着说道：“没关系，继续守着。另外，从现场留下的脚印上发现了紫罗兰的花粉，但是紫罗兰并非冬天盛开的花，而现在出现在脚印上的花粉一定是从有温室的花圃附近踩到的。” “南武市里没有大棚种植的花圃，但是在朝翠竹镇方向的城郊有一处花圃，那里就有许多大棚。我们查到这个情况后，已经派了几队人去那边搜查了，现在暂时还没有结果。”小王在一旁接过子书陌的话茬想雷强解释道。 老杨点点头，跟着说道：“没错，同时我们还在监控道路，只要昨晚从停车场出来的那辆车一出现，我们立刻就能知道方位，并且进行拦截。” 正在这个时候，老杨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一阵，挂断电话后有些兴奋地对众人说道：“我们的人在城郊的花圃附近找到了那辆白色的面包车，但是没有找到开车的人和受害者。”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去啊！”雷强这个急性子忍不住嚷嚷起来，子书陌也用相对婉转的手法表达了同样的意愿。 老杨想了想，本着不得罪任何人的原则，立刻带着子书陌和雷强赶往了花圃。 第46章 高富贵 在钢筋水泥尚未蔓延到的城郊，大片的树木犹如挺拔的卫兵守护着一个个矗立在枯草中的半透明大棚。远远看去，这些大棚仿佛匍匐在地的巨型蝉蛹，蛰伏于冬季，静静等待着春天的来临。 路边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见到老杨的车子后立刻迎了上来，其中一名警察带着众人穿过树林走进了花圃区。 花圃区有一段围墙已经塌了，尚未修葺。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就停在墙外，几名警察和科研组的人正在取证。 老杨跟众人打了个招呼，跟着问道：“有什么发现？” “车里有几处少量的血迹，从车外的车胎痕迹和新旧程度来看，昨晚最少有两辆车在这里停靠过。”一名警察快速回答道。 “这些大棚里有没有什么发现？”老杨接着追问道。 “我们正在对这个花圃进行地毯式搜索，暂时还没有发现。” “花圃的主人呢？” 一名五十多岁，面容粗糙的高大男子伸了伸戴着工作手套的手走了出来：“警察同志，我叫高富贵，是在这里打工的，我们花圃的老板平常不在这里。前几天，他们一家人都去国外度假去了，要下个月才回来。” 子书陌将这名高大的男子打量了一番，他脸上刀削斧砍的皱纹一笑起来能夹死蚊子，脸色黝黑中透着点儿红，一瞧就是长期在户外进行劳作的人。一件破破烂烂的大棉袄外面系着一条沾着泥点子的橡胶围裙，脚下一双齐膝的黑色橡胶靴，手套已经有破损的迹象，上面同样沾着各色泥土。他的笑容憨厚，看起来是个老实人。 高富贵笑眯眯地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扫过子书陌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子书陌冲他笑了笑，走近他的时候抽了抽鼻子，一股化肥和着泥土气息的气味扑面而来，中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香气。但是这个香气并非兰草的香，更像是几种花香和果香调和在一起的香水气味。而这个香水气味子书陌有印象，那是屠修雯使用的一款香水。 老杨发现子书陌神情的变化，悄声问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子书陌点点头，上前一步问道：“高大哥，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只种了兰草？” “是啊！你没看见我们这个园区叫做兰草园吗？”高富贵憨实地笑道。 “您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吗？” “那是当然啦！这里总得有人看着！” “我看你们这里不是有监控吗？” “嘿嘿，那个监控也就是吓唬人用的，根本没有用。而且，这些花也娇气，总要有人照顾着，所以我长期都守在这里。” “就只有您一个人吗？没有别的人了？” “有还是有的，不过这几天都不在。” 子书陌想了想，点点头，又问道：“您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情况？” 高富贵已经被子书陌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给问烦了，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太友好，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到道：“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子书陌摸了摸脖颈，思索着说道：“也就是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是你一个人待在这个兰草园里，并且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 “嗯！是的！就是这样的！”高富贵回答道。 “好，如果一切都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被害者的香水味？”子书陌眼神一凛，面目阴沉地盯着高富贵。 高富贵只觉得背心一寒，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神情慌乱地说道：“什么？什么香水味？别瞎说，我怎么闻不到！” 小王哂笑着说道：“这位大叔，这个家伙的鼻子比狗还灵！如果他说你身上有香水味，就一定有！” 老杨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用严厉地口吻说道：“你要知道，知情不报，妨碍警方破案，你的罪名也不会小！” 高富贵嘴角抽搐了一下，高大的身形一下子委顿了不少，结结巴巴地说道：“被害者？什么被害者！？不，我真的不知道！啊，如果，你是说，这个的话……”高富贵紧张地脱下手套，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阵，跟着从一个衣兜里拿出了一条项链，递到众人面前。 “这是雯雯的项链！”雷强一把抢过项链，一手就将高富贵的领子抓住，眼布血丝、目露凶光地喊道：“说！你把雯雯藏哪儿了！？快说！” 高富贵活了五十多年，虽然遇到过不少事儿，但是被警察这样逼问还是第一次，更别说是牵涉到绑架、谋杀一类的案件，早已吓得腿软。老杨瞧出了他的恐惧，上前将他从雷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轻轻用手背掸了掸他的衣服，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劝你最好赶紧说实话，不然，你可要背锅了啊。绑架、谋杀，在咱们国家，可是要判死刑的。当然，如果你认罪态度良好，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帮你求个情。” “我，我，我真的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这个，这个项链，是是是，是我在那个车边捡到的。我，我，我瞧着挺漂亮，心想，过年回家送给我媳妇儿。我没想到这个跟什么杀人案有关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警察同志，你们别抓我啊！我说的都是真话！”高富贵吓得腿发软，就差双腿一软跪地上了。 老杨拎住他的衣服，哭笑不得地问道：“你确定就只有这些事情了？还有没有其他的情况没有说的？” “没了！没了！真没了！这天儿冷，我睡得早，夜里是听见有汽车声，不过周围有汽车声也不出奇，所以我也没在意！我说的都是真的！”高富贵带着哭腔说道。 “行了行了，以后别再对警方有所隐瞒，知道不！？发现异常情况立刻报警，明白吗？”老杨说着掏出一张名片塞进高富贵地手里：“你要是又想起些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记住了，知情不报，罪无可恕！” “是是是！我记住了！”高富贵捧圣旨似的捧着老杨的名片，一叠声地应道。 子书陌伸着脖子瞧了瞧雷强手上的项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47章 索要赎金 雷强瞥了一眼子书陌，又盯着自己手上的项链，不甘心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你瞧，这项链并不是拽断的，而是项链卡扣正常松开了的样子。也就是说，应该是有人取下来，故意留在这里的。凶犯肯定不希望留下什么线索，因此只能是修雯留下来的。或许，她就是想要告诉我们，她们目前还算安全？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说到这里，子书陌停了下来，脸上嘴角微微下沉，显出了一个愤怒的神情。 让他感到气愤的不仅仅是作恶的疑犯，他更气恼自己的无用，自己的粗心大意，竟然抛下吃了药的屠修雯等人跑出去追疑犯，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屠修雯明明是请他来保护她的，结果自己却把雇主给弄丢了！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着急，子书陌费了好大功夫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个时候需要自己冷静才能开动大脑。 “这个围墙是什么时候坏的？怎么坏的？”子书陌忽然扭头看向了高富贵。 高富贵哆嗦了一下，跟着说道：“就是昨儿晚上撞坏的啊。” “你不是说你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吗？”雷强眼睛一瞪，吓得高富贵又打了一个寒颤，结结巴巴地说道：“是啊，我的确没听见啊。估摸着是睡死了吧，你也知道的，白天很累，晚上喝两口小酒，睡得可好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被撞坏了。这事儿我还没跟老板说，要是老板知道了，一定很生气，说不定还要扣我薪水，这年可咋过……” 高富贵的啰嗦声在子书陌的耳朵里渐渐消失，他仔细琢磨起来：既然是昨天晚上撞坏的，很可能是因为天太黑没有看清楚，也就证明了自己的想法，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突然决定来南武市，导致疑犯也做出了临时的行动。之所以选在这里，应该是这里比较偏僻，便于躲藏。 根据任达和雷芸所说，两名疑犯都带着面具。可是他们既然已经有了可以让红外线摄像头拍不到面部的方法，为什么还要戴面具？除非是怕被任达等人认出来，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一定是任达等人认识的人！而当时屋里所有的人都认识的人，只可能是他们曾经的同班同学以及相关老师、家长等人了。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疑凶大概并不想杀死他们，不然就不会戴上面具了。并且，当时在宾馆就能将他们都杀掉，但是疑凶只是绑架了他们，这真是奇怪。绑架这些人，应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索要赎金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把任达和雷芸带走呢？难道只是因为他们反抗了？还是说，这几个本来就是他们两人找来的？如果是，又怎么会给雷芸一刀呢？会不会只是不小心误伤了？ 除此之外，子书陌还有另外一个困惑，这两名绑架者是否与杀死秦仪的人是同一伙人？又或者，这两人中有没有可能其中一个就是费峰呢？毕竟他们捂得那么严实，分辨不出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加上当时众人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就更分辨不清了。 忽然，雷强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后，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震怒，跟着吼了起来：“什么！竟然敢来索要赎金！？” “索要赎金？果然是这样吗？”子书陌听了喃喃自语道：“既然对方索要赎金，也就是说被带走的人都还活着？” 子书陌连忙凑到雷强耳边悄声说道：“让他们证明人还活着！否则甭想要赎金！” 雷强挂断电话说道：“马上，那边发视频过来。” 众人等了片刻，听到雷强的手机提示了一声，跟着都凑到了雷强身旁。 雷强打开视频，就见屠修雯、米岚、彭彤、曲典被绑在一起，每个人嘴上都贴着黑胶带，每个人的身上都摆放着一张当天的报纸。周围的环境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众人的头顶上悬挂着一盏节能灯。 拍摄的人围着四人转着圈拍摄，曲典面耷拉着脑袋，右眼角有明显的瘀伤和血痂，一旁立刻伸出一根竹竿戳了他几下，他勉强睁开眼睛，抬了抬脑袋，看起来受伤有些严重的模样。 曲典的右边是屠修雯，她虽然头发乱糟糟的，但是看起来挺精神，正怒目圆睁瞪着拍摄的人，还努力挣扎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因为她的这种行为，不可避免的也被竹竿戳了几下。 紧挨着屠修雯的是米岚，在屠修雯挨竹竿的时候，米岚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竹竿，可惜徒劳无功，还顺便也挨了几下。 彭彤被他们这一阵乱扯得东倒西歪，她没有丝毫挣扎的意愿，只是一个劲儿的抽噎，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看起来是被吓坏了。 从四个人的画面看来，曲典受的伤最重，彭彤倒是没有什么什么受伤的迹象。 整个影像没有一丝声音，倒是有字幕出现，写着“四个人，每人一千万，下午三点前存入X付宝账户，账户：XXX，一旦发现有人追踪，他们一个都活不了！如果不准时存钱入账，他们也一个都别想活！” 看完整段录像，雷强气急败坏地大吼了一声，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子书陌抿紧了嘴角，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脸色也相当难看。他低下头，往一旁走了几步，缓缓地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 老杨和小王面面相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给闹懵了。 一旁的雷强就像忽然摁开了脏话开关，正不重样地吼着一堆毫无意义的“特殊词汇”。 各种信息在子书陌的脑海中盘旋，刚才所看到的画面也一帧一帧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一面思索着，一面走回到众人身旁，子书陌扫视着众人说道： “这个画面是竖屏的，也就说是手机拍摄的。但是没有录下环境音，应该是对方怕声音暴露他们的位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挂在顶上的灯一直有些轻微的晃动。那么，什么地方会一直这么摇晃呢？” “车！车上！”老杨眯起的眼睛猛然睁开，激动地回答道。 第48章 七大家族 “没错，应该是在车上！同时，对方通过手机剪辑发送这段视频，也就是说他们必须使用移动网络。即便是通过电脑编辑过这个视频，也只能使用手机的数据流量。如此一来，就一定能够通过基站，使用三点定位找到他们！ 另外，能够让四个人围坐在一起，还能够在这个距离拍摄到影像，这至少是一辆两吨以上的厢式货车！ 还有，这份报纸是南武市的城市报纸。报纸的印刷时间通常是凌晨一点以后到凌晨五点左右发出。很有可能，疑犯是从印刷厂外直接拿到报纸的。”子书陌一面思忖一面解释。 老杨认真地听着，跟着连忙拨打电话，让局里的人赶紧调取南武市所有报纸印刷厂外的监控，同时调查那个账号的所有者是谁。 兰草园搜了一圈儿没有任何线索，但是那辆白色面包车旁的另一辆车的车胎印表明子书陌的猜测没错，那个车胎印的确属于一辆五吨左右的国产厢式货车。如此一来，车辆的范围和时间进一步缩小。 老杨和小王返回警察局继续跟进寻找车辆的事情，雷强带着子书陌一路狂飙返回翠竹镇。 ※ 屠家的会客厅内，七大家族的人都已经聚集在了一起。虽然任家和雷家并没有人被绑架勒索，但是家主却依旧来了，可见这七大家族的人果然是同气连枝，遇到任何事情也会同仇敌忾。 子书陌和雷强刚一走进会客厅，屠老爷子就目露凶光地瞪着子书陌，金丝框眼镜也挡不住他的杀气，握着佛珠的手青筋爆裂，感觉随时都会变身恶魔似的。一瞬间，子书陌就想起了屠老爷子那句话：我保证你的人生不会很长。 “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屠老爷子声若洪钟，震耳发聩。 雷强连忙低下头，子书陌也觉得理亏，张了张嘴，便学着雷强的模样低下了脑袋。 一名身材消瘦的老者干咳了两声，花白头发梳着偏分的发型，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慢条斯理地说道：“屠老大，你现在凶他们也没用啊，关键是要怎么把人找出来。” “任老三！你家孩子没事儿，你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另一名满脸横肉，光头上似乎都有肌肉的老者手上拿着长杆的烟枪，黑色绣金的对襟衫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丝质对襟衫，脖子上同样戴着几串佛珠，不过他的佛珠格外的大，衬得他好像刚从流沙河里冒出来的沙悟净。 “雷老四，你家孙女儿不也没事吗？”一名留着利落短发的老妇瞥了一眼“沙悟净”，用尖刻的声音说道。她看起来年纪最小，脸上的皱纹并不明显，但是说话的时候能够感觉到她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是打了什么美容针。她穿着一身淡金色的旗袍，外面裹了一条深棕色的水貂毛披肩，薄施脂粉，胸前挂着一尊玻璃种的弥勒佛，手腕上戴着玉镯和金钏，看着就一身贵气。只是，她的双手看起来很粗糙，像是做惯了粗活的人。 “费七妹！你也好意思开口！这都他娘的是你家孙子搞出来的祸事！我不管啊！今儿我要是见不着我孙女儿，我彭老五跟你费家没完！”彭老五拍着桌子站起来，黝黑的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倒像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他倒是没有穿金戴银，可是穿着一件牛仔裤和一件有垫肩的西装，更显得他五短身材，出奇的矮壮，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暴富的山民。 这时，一名白发微卷，中等身材，穿着针织毛衣的老者轻轻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咱们别互相指责了，事情究竟是怎样也没人清楚，我们争来吵去有什么意义？” “没错了，我赞同米六弟的观点。咱们的孩子们都牵扯进去了，就算雷家和任家的孩子没被绑架，那也是受了伤进了医院，这都不是小事儿！是不是？所以，大家稍安勿躁，先听听这两个孩子怎么说，了解一下事情的近况，好不好啊？”说话的是曲家家主，在七大家族里排行老二，人称“曲二爷”，跟屠老爷子关系最是要好。他留着两撇八字胡，略微谢顶的头发齐齐梳向脑后，束成了一个小兔子尾巴。 曲二爷面庞红润，身材健硕，穿着一身长衫，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说话虽然慢条斯理，但是听起来中气十足，声音浑厚饱满，自带重低音，简直就像一个行走的低音炮。 众人终于安静下来，一齐看向了屠老爷子，等着他老人家发话。 屠老爷子冲雷强和子书陌挥挥手说道：“你们两个，没听见你曲二爷说的话吗？赶紧的，快说，现在情况如何了！” 说完，屠老爷子气呼呼地往椅子背上一靠，依旧瞪视着二人。 雷强似乎挺怕屠老爷子，说话都有些打颤，半天也说不利索。屠老爷子急了，冲雷强摆摆手，又一手指向子书陌：“行了！你别说了！那个小子，你来说！” 子书陌一愣，扫视了众人一眼，雷老四的目光最为不善，费七妹则有些心不在焉，屠老爷子和彭老五都是一脸焦急，米六弟和任老三都显得很专注，曲二爷则显得一脸淡定，但是他的眼神仍旧显出了焦虑和急切之色。 唉，这回估计又得罪雷家了。子书陌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后，跟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间或有家主提问，他也非常得当地做出了回答。众人纷纷点头，都对这个陌生的外来小伙子表示赞许，除了雷老四和雷强。 “那么，现在是不是我们打钱过去，他们就会放了孩子们？”屠老爷子用大拇指拨弄着手串，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可说不准，目前警方也还在调查中。但是我建议可以先备上这笔钱，如果在规定地时间内警方还没能找到线索，那么就只能赌运气，期望疑凶能够信守承诺，释放问问去他们了。”雷强上前一步，抢着回答道。 众人点点头，屠老爷子说道：“行，你们也别在这儿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这笔钱我们立刻准备好！” 雷强和子书陌应了一声，退出了客厅。 雷强很不友善地盯了子书陌一眼：“我现在回警局。” 子书陌略一沉吟，说道：“好，我先回房一趟，咱们电话联系。” 雷强并没有表示反对，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各行其是去了。 第49章 寒冬里的问候 子书陌快步走向别院，半路上就碰见了慧姐。 慧姐一瞧见子书陌便连忙拉住他的手，将他拖到一旁悄声问道：“雯雯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啊！？” 没想到慧姐竟然这么在乎屠修雯，还真是主仆情深啊！想到这里，子书陌伸手搭住慧姐的肩头，柔声说道：“慧姐，你放心，警察都在全力侦破此案，家主们也已经子啊筹钱了，如果实在不行就会交付赎金，一定会让雯雯他们安全回来的。” “唉，那就好，那就好！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行，我等下去佛堂多烧点儿香，让菩萨一定保佑他们平安无事！”慧姐一面说着，一面双手合十，不停地嘟哝着“阿弥陀佛”。 “慧姐，那个屠老爷子带来的小老中医山河在不在啊？”子书陌忽然问道。 慧姐怔了怔，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他呀，我倒是没太在意，好像昨天就没有回来了。不过，屠老爷也没有吩咐，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今天还会不会回来。” 子书陌点点头，谢过了慧姐往别院走去，他注意到别院附近已经没有人把守，估计已经全部调去侦办绑架案了。 走进别院，子书陌特意去敲了敲山河房间，但是没有人应门，想来应该没在房间里。他不甘心地贴在窗户上往里瞧了瞧，里面空无一人，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从他的位置望进去也不能确定里面是否有山河的私人物品。 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子书陌将整件事情思前想后又捋了一遍，跟着给老杨打了一通电话，希望他们能够帮忙调查一下七大家族的财政状况，同时表示这件事情不需要雷强知道。老杨很识趣，一口答应下来，并且很快就给了他答案和另一个好消息：警方发现了可疑货车所在的位置，目前正在赶往货车所在地。 子书陌听到这个消息有种立刻赶去的冲动，不过算了算时间，就算自己赶过去意义也不大。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希望一切能够顺利。 折腾了一宿没有休息过的子书陌有些困倦，横在沙发上却根本睡不着，索性闭目养神。正在这时，子书陌的手机响了，打电话过来的白目娘，询问他这几天如何。子书陌完全没有想到白目娘还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在突然面临这么多冷血的事件下接到这通电话，竟然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小陌陌，你这是乐不思蜀了呀？什么时候回来呀？要不要我去接你啊？”白目娘的声音妖娆中带着戏谑的口吻，听起来竟格外亲切。 “我没有乐不思蜀，只是……”子书陌将事情言简意赅地讲给了白目娘听。 “原来如此，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实在解决不了就拍屁股走人！反正钱咱已经收了，用不着卖命，知道不！？”白目娘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护犊子地说出了毫无职业道德的话，并且说得理直气壮，听得子书陌哭笑不得。 不过，子书陌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没有觉得厌恶，反倒觉得挺开心，思忖片刻回答道：“行，我自有分寸。不过，我是不是有什么仇家？为什么在这里有人袭击我？” “仇家？干咱们这行的有几个仇家很正常嘛。”白目娘语调轻松，似乎被人袭击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对于子书陌这样的大惊小怪显得很是不屑。 “咱们到底是干哪行的？” “你说呢？” 这反问让子书陌一阵沉默，脑子里一乱，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影倬倬的画面又在脑海中闪现。 “好啦，小陌陌，乖乖解决你手上的事情，解决不了就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我就来接你，知道不？行啦，就这样啦，挥挥~”白目娘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自顾自地一气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子书陌怔了一阵，盯着电话发呆，霎时又觉得头疼欲裂，闭目倒在了沙发上。他就像蹦出水面摔在了陆地上的鱼，张大了嘴，疯狂地呼吸着。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又传来了信息提示声，子书陌瞧了一眼，信息是杜丽发来的： “你在哪儿？” “我在屠家。” “那你等我一下，我过来找你！有事情要跟你说！” 有事情跟我说？子书陌有些疑惑，但是并没有拒绝，放下电话继续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子书陌翻身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迅速跑去开门。 门外，杜丽那张毫无特点的脸通红，正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她呼出的热气清晰可见，空气刘海被寒冷的湿气硬生生地捻在一起贴在额头上，靠后的发际线显得她的额头格外醒目，甚至有点儿寿星公的感觉。 子书陌把她让进了房间，屋内的暖气让她觉得有些热，慌忙脱下了身上的深棕色棉服，这件棉服跟上次在黑猫咖啡厅的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 “你说有事情要跟我说？是什么事？”子书陌抽了抽鼻子，上下打量了杜丽一番，他注意到杜丽今天穿了一双高跟的靴子，跟她这身衣服特别不和谐。 被子书陌这番打量，杜丽连忙低下了头，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坐吧，喝茶吗？”子书陌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着，希望能够让杜丽紧张的情绪松懈一些。 杜丽点点头，埋头找椅子，慌乱中差点儿将椅子踢翻。她一脸局促，偷眼扫视了一下房间，像是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将椅子往门边拉了拉，这才缓缓地坐下。 子书陌一面泡茶，一面说着无关痛痒的话：“今天挺冷吧？” “还好……”杜丽喏喏地回答道，跟着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道：“我听说，雯雯他们被，被，被绑架了？” “啊，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你们都知道了？”子书陌哂笑着将冒着热气的茶杯递给了杜丽。 杜丽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抿着嘴点点头：“嗯，知道了。是，任、任、任达在群里说的。” 说完，杜丽抿了一口茶，却不再继续往下说。子书陌实在受不了这个节奏，问道：“你说有事情要跟我讲，究竟是什么事？” 第50章 端倪 听到子书陌的这个问题，杜丽又是一哆嗦，差点儿把茶杯给摔地上了。 慌忙放下茶杯，杜丽拉过自己巨大的包开始翻找起来：“我，我今天整理房间，找到了一本箐箐死前借给我的书。那本书她借给我之后我就没有看过，直到今天我收拾屋子才想起来，顺手翻了翻，就在书页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可能是她忘在里面的。” 说着，杜丽终于从包里找到了一本书，递给了子书陌。 这本书的名字是《消失的爱人》，在子书陌的眼里是一本非常陌生的书，他从来没有看过。随手一翻，子书陌就翻到了那张字条。 纸条上写着四个字“至死不渝”，落款名为“华”。字迹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看见过。 子书陌眉头微皱，眯起眼睛思索片刻，立刻想起了这个字迹正是曾经他在刘箐箐家里看到的那本书上的字迹，尽管这张纸条上是用圆珠笔写的字，字体也有所变化，但是在一些细节处的特征却相当一致。 用手指摸了摸，竟然一个不小心将一角的字迹蹭花了。 “这个华是谁？”子书陌连忙放下纸条和书本，走向冼手间去洗手。 “我，我，我瞧着，像是魏老师。”杜丽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伸着脖子冲着子书陌的方向大声说道，似乎这样可以让子书陌听得更清楚些。 一阵水响之后，子书陌来回搓着手回到了房间。 “魏老师？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子书陌惊诧地问道。 杜丽应了一声，怯生生地偷眼看向子书陌，跟着又翻出一张照片，说道：“这个，是我们毕业的时候，魏老师给每个同学的同学册写的留言。”说着，杜丽将手机递给了子书陌。 子书陌拿着手机瞧了一眼，照片上魏老师的字迹果然与这张字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如此看来，魏老师果然也是箐箐的追求者？这事你现在才知道？以前箐箐没有跟你说过？”子书陌一面问着，一面将手机还给了杜丽。 杜丽摇了摇头：“没有，箐箐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不过，我之前就说过了，魏老师对箐箐颇有好感呢，至于箐箐是否跟他一起，我就不知道了。” 子书陌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点过了，心中焦急，正想要给老杨打个电话询问，老杨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车子是找到了！可是里面没有人！” “那个X付宝的账户信息呢？”子书陌拿着电话站起身，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同时压低了声音。 “我们联系了平台，这个账户是个海外账户，暂时查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那么我之前拜托您查询的七大家族的事情呢？” “这七大家族里，最富有的是屠家，最穷的大概就属任家了。不过，这些也不能保证是真实的，任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吧？他们整个家族几乎都在国家机构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了解。但是现在，车里没人，有没有别的线索？是不是真的要支付赎金？”子书陌追问道。 “没办法，的确没有别的线索，不过我们会尽力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挂了。” “好的，麻烦您了。” 子书陌挂断电话陷入了沉思，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自己没有穿外套就出来了，连忙推门返回屋里。 屋内的热气让他一下子暖和起来，缩回沙发上，子书陌开始发信息。 “那个，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找到雯雯他们了？”杜丽小心翼翼的问道。 子书陌猛地抬起头，好像突然才发觉她还在房间里似的，眨了眨眼回答道：“不，没有找到。” “这样啊，那可怎么办呀？”杜丽露出一脸的愁容。 子书陌没有答话，又低下头摆弄起了手机。 寂静的房间里，子书陌的手机不时地响起消息提示声，也不知道他跟谁聊得那么起劲。 等了半晌，杜丽有些按捺不住了，轻声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就走了。” “走？去哪儿？你不再等等了？”子书陌诧异地问道。 “我、我、我，我当然是回、回家啦。不然，我在这里等什么？” “等消息啊！你不是担心雯雯他们吗？” 杜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的，是的，我是挺担心他们的，可是，我现在坐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 “不，你坐在这里非常有用。起码，能让我安心。”子书陌忽然站起身，一手捋了下柔软的头发，两步跨到了杜丽的身旁，一手撑住杜丽坐着的椅子扶手上，弯腰凑向她。 杜丽慌张地往一旁躲，哪知子书陌另一只手撑上另一旁的扶手，生生将杜丽拘在了椅子上。 面对着子书陌越凑越近的脸，杜丽只能拼命往后靠，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 “你、你、你要，做什么？”杜丽紧张得气都喘不匀了，说话更加结巴了。 子书陌抿起嘴角，往上划出一个优雅的幅度，用比平常低沉却更加诱惑的声音说道：“你说呢？” 杜丽将巨大的拎包紧紧地抱在胸前，神情慌乱地摇着脑袋。 子书陌笑着，虽然在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相反，那种能够看穿人心思的目光让人害怕。 “你……别乱来啊，我，我会喊人的啊！” “可以，我甚至可以帮你喊人，只要你留下。我想，你不会愿意看见我使用暴力的，事实上，我也不喜欢使用暴力。所以，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雯雯他们在哪里？”子书陌用充满魅惑的腔调说着，寻常人几乎听出其中的怒意。 杜丽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又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雯雯他们在哪里？如果我知道，我一早就告诉你们了呀。”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谎呢？”子书陌的脸上带着苦笑，似乎一个被情人伤透了心的多情郎，目光却冰寒刺骨，甚至隐隐露出了杀意。 杜丽就像是中了魔咒，几乎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像是被逼至了绝境的兔子，不知所措。 第51章 两手准备 子书陌脸上带着迷人的笑容，目光中却带着杀意。 杜丽本能地感到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她之前所以为的那个彬彬有礼、文弱温柔的人，更像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在遇见了猎物时毫不犹豫地亮出了獠牙！ “说吧，你到底把人藏哪儿去了？如果你真的缺钱，不，不是你，而是任家，如果他们真的缺钱，只要把人交出来，这笔钱，大家一定会给的。要是不，哼哼，我有无数法子让你开口，而且没有一种是让人愉快的。你打算怎么选？” 此时，子书陌的笑容在杜丽看来简直可以说是狰狞，她的心一阵狂跳，但是终究镇定了下来，脸上畏惧的神情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平静地可怕的脸。 “你凭什么说我藏起了那些人？”不仅是表情的改变，杜丽就连结巴也不结巴了。她扬起脖颈，双目直直地盯向子书陌，双手撑起身体，冷漠的脸直逼向子书陌。 这番变化虽然让子书陌感到非常意外，但是他依旧一动不动，哪怕杜丽的气息都呼到了他的脸上，他也不退让分毫。 两人几乎鼻子杵着鼻子，由于凑得太近，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凭什么？哼哼，就凭它！”子书陌说着，一手指向了书架上的一个公仔。 这个公仔是树枝制品，有一桶薯片那么高。它被塑造成了一个顽皮的少年形象，穿着蓝色迷彩背带裤，明黄色的T恤，棕色卷发上斜戴着一顶八角帽，手上拿着一个相机。虽然这个公仔没有生命，但是他手上的相机却是货真价实的网络摄像头。 就如戴眼镜的人有时会戴着眼镜找眼镜，拿着手机的人还会四处找手机一样，人们总是特别容易忽视摆在眼前的事物。 在望向那个公仔的瞬间，杜丽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跟着自嘲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现在还需要我向你提供证据吗？哦，不过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给你看看，你是怎么在我离开房间的时候翻我的屋子，并且拿走了我的‘证据’的录像。不过，现在，你需要先把你的包给我。” 子书陌不由分说，一把抓过了杜丽的包，顺手将她的手机也抢了过去。 此时敲门声响起，子书陌眼睛死死地盯着杜丽，抱紧了她的包和手机，挪到门边打开了房门。 雷强带着一票人冲了进来，除了警察还有七大家族的家主们，不算大的客房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 杜丽漠然地看着众人进来，既没有慌乱的神情，也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稳稳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屠老爷子走到沙发旁坐下，曲二爷、雷老四分别在他左右坐下，费七妹抄着手站在杜丽身旁，任老三坐在单人沙发上，米六弟和彭老五站一起块儿，也守在杜丽身旁。五短身材的彭老五和一派时髦风尚的米六弟凑一块儿非常具有喜剧效果，这是现在谁都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一点，就算注意到了，也笑不出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个清楚！”屠老爷子五官都要拧一块儿了，一旁的雷老四用胳膊肘撞了撞屠老爷子：“老大，现在怎么回事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孩子们安全回来！” 屠老爷子使劲儿皱了皱眉头，似乎可以用皱眉挤出灵感似的。他低头思忖片刻，跟着点点头说道：“嗯，没错！你！你就是要钱是不是？我们给！你把人放了！” 杜丽面无表情，冷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抿紧嘴唇就是不说话。 众人七嘴八舌地冲着杜丽劈头盖脸一阵咒骂，杜丽却如沐春风，那模样瞧了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与此同时，子书陌拿着杜丽的包和手机拉着雷强走进了卧室，将东西交给了雷强。杜丽的包里不仅有手机，还有笔记本电脑，但是这两样电子产品都只有密码解锁功能，雷强立刻找来了网警，调来了最擅长破解密码的人。 在进行运算的同时，子书陌和雷强一起返回了客厅里。 怒不可遏的雷强冲到杜丽面前就给了她两记响亮的耳光，下手之重，顷刻间，杜丽的脸便红肿起来，嘴角隐隐有些渗血。 “贱人！快说！雯雯在哪儿！？你不说，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扔雪地里！”雷强说着还真就上手，子书陌一瞧不是个事儿，连忙上前拦住了雷强。 “你杀了她也没用。”子书陌凑在雷强耳边悄声说道：“你去盯紧他们解除密码，另外，派人去发现刘箐箐尸体的地方找找，既然确定是杜丽了，那么我觉得他们被扔在那里的可能性比较大。还有，那种大型货车一般都有GPS定位系统，让老杨沿着那辆货车经过的地方找一遍，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雷强尽管很不情愿，但是扫了一眼七大家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暗示他听子书陌的话，犹豫片刻，雷强气呼呼地朝着卧室走去。 子书陌从茶几上地抽纸里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折叠了几下，返身回到杜丽身旁，将纸巾递给了她：“雷强这个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不过，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不如我一点点地告诉你。 其实，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但是有几个地方做错了，尤其是今天来这里，还换了一双高跟鞋，并且喷了浓重的香水，而你最错的地方就是趁我出门打电话翻找我昨天晚上在医院里提到的‘证据’。 在南武市的饭店发现曲典被绑架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这群人中有人和绑匪是一伙儿的。到了酒店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并且居然留下了雷芸和任达。按理说，扔下雷芸可以理解为她受伤了，绑匪出于某种善意放弃了她。可是留下任达，那就说不过去了。 但是考虑到任达对雷芸的非比寻常的感情，他冒着风险留下来陪着雷芸就不难理解了。 只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确定究竟是任达还是雷家兄妹与绑匪有关。于是，在医院的时候，我分别向两个人说了我藏有证据的事情，但是我分别对他们说的是不同的地方。我告诉雷强证据藏在书桌的抽屉里，对任达我说的是在沙发的坐垫下。 同时，我让雷强找人在我屋里安装了摄像头，这样一来，如果潜入我房间中的人去翻书桌，那么雷强就是同伙，如果有人去翻沙发坐垫，那同伙就是任达。” 第52章 祸起萧墙 子书陌这么一番解释，众人都听得连连点头。 “刚才你翻沙发坐垫的视频非常清楚，所以，你就是任达的同伙。当然，昨天晚上在南武市送外卖的外卖小哥也是你假扮的，你之所以今天会特意换上一双穿不惯的高跟鞋，是为了避免我从你的身形上猜出你与昨天送外卖的是同一个人。 还有，你知道我鼻子特别灵，因此喷洒了非常浓的香水来掩盖你身上的其它气味。虽然女孩子喷香水无可厚非，可是我之前跟你见过面，你一直都没有使用香水的习惯。此番刻意喷这么浓的香水，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再有，你拿给我所谓的魏老师的纸条，那也是你捏造的。如果是三四年前的纸条，上面的圆珠笔油墨早就应该干透了，怎么可能会被擦花？ 而且，一个人的书写习惯很难改变，尽管你在努力模仿魏老师的字，但是不可否认，同学册上魏老师的字和纸条上的字虽然很像，但是纸条上的字却与我之前在刘箐箐的书架上发现的一本书上的题字是一样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才是那个一直暗恋着刘箐箐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杜丽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椅子的扶手，仿佛随时都能将椅子的扶手捏碎似的。她垂下的眼睑挡住了她的目光，但是她下撇的嘴角微微颤抖，牙齿咬住的下嘴唇已经渗出了血迹，这一切都暴露了她的内心。 “至于任达，他的原因大概是为了他的家族吧。我记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车上雷强说过，省上有领导下来视察工作。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有理由相信，任家可能做出了一些违法犯纪的事情，也就是说挪用公款这类问题，因此才促成了任达和杜丽的合作。 而杜丽为什么会知道任达家出了这样的事呢？我想是因为刘箐箐的父亲，他在工地上工作，许多被挪用的公款都是从基建这块吃下来的。至于挪用来干了什么，也就只有任家的人自己才清楚了。不过，我拜托人调查过，任家在股市上亏空了不少，目前大有入不敷出的迹象。”子书陌说着，看向了任老三。 任老三紧张地捋着头发，生生把三七分的发型给捋成了中分。屠老大等人对其怒目而视，他根本不敢跟众人的目光相接，脑袋都快耷拉到肚子上了，就像一枝没有了水分的枯枝。 雷老四的光头上都蹦出了青筋，拍着沙发椅背就蹿到了任老三面前，大声吼道： “任老三！你她娘的太不地道了！怎么能指使自己的孙子干这种事儿！？缺钱跟大伙儿说呀！你这特么多缺德啊！我孙女儿那一刀你要怎么还！” 雷老四拎小鸡似的将任老三从沙发上拎了起来，任老三自知理亏，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由得雷老四拎着自己。 屠老爷子一拍茶几站了起来：“放开老三！” “可是……” “放开他！管教不严的事儿回头再说！现在，老三，赶紧给你孙子打电话！问清楚人在哪儿！？别再做更多错事儿了！”屠老爷子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雷老四气呼呼地将任老三往沙发上一扔，凶巴巴地吼道：“快联系你那倒霉孙子！” 任老三连连点头，慌忙拿出手机拨打了任达的电话。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盯着任老三，没有一个人说话，无形中给任老三带去了巨大的压迫感。 “浑小子！赶紧把雯雯他们交出来！我保证不打断你的腿！”任老三气得冲着电话一通吼，嗓门儿都嘶哑了。 经过一番交涉后，任达终于将雯雯等人的所在地告诉给了任老三。 得到了具体的位置，雷强慌忙赶了过去，子书陌则留在了屠家，跟七大家族的家主们一起守着杜丽。 杜丽一直没有说一句话，任随他们怎么说她都不吭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众人既有度秒如年的难捱，又有稍纵即逝的恐慌。 当雷老四的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众人都用充满期待地目光看向他。 “强子啊！你说什么！？没有人！？那人去哪儿了！？”雷老四一阵狂啸，子书陌忍不住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耳鼓膜都要被震破了！ 任老三连忙又给任达打了电话，但是任达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情况。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坐在椅子上的杜丽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夸张，到后来甚至笑得眼泪都溜出来了。 众人怒目而视，越是出声恐吓，杜丽笑得越是开心，站在她旁边的费七妹忍不住揪住了她的头发，她却依旧笑个不停。 子书陌冲众人摆了摆手，快步走到杜丽身边，将费七妹的手从杜丽的头发上拉开。 “杜丽。”子书陌说着，弯下腰蹲在了杜丽的面前：“这笔钱你根本就没打算给任达，是不是？所以，现在如果他们不支付赎金，你就会撕票？” 杜丽止住了笑声，低头看向子书陌的眼神中带着一些疯狂的意味。 “他们都是你曾经的同学，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熟人吧？怎么能对他们下毒手呢？” “怎么不能？他们对箐箐也没有手软过啊！”杜丽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语气冰寒。 子书陌皱起了眉头，看了看手机，沉吟片刻说道：“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们马上付款，你保证能够让他们都活着回来吗？” “我保证，但是，前提是，你们要放我走。”杜丽镇定地说道。 几名家主一听立刻哗然，又是一阵劈头盖脸地咒骂。 “别吵了！”屠老爷子大吼了一声：“好！我答应！我马上付赎金！” 杜丽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她强行往前挤了挤，逼得子书陌不得不站起来往后退了些，她也跟着站起了身。 “我的手机，我的电脑，我的包，都还给我！让我离开，只要钱一到账，我立刻放人！”杜丽笃定地说道。 子书陌没有更多的选择，返身进入卧室，从警察的手中拿过了杜丽的物品，将这些物品全部交还给了杜丽。 “我现在出去，你们最好不好让我发现你们跟踪我，如果被我发现的话，他们一个都别想活！”杜丽冷眼扫视了众人一番，冷笑着退出了房间。 第53章 一墙之隔 “等等！你能不能让我家小峰回来！？告诉他不管他做了什么，我们都不会怪他！”费七妹忽然大喊着冲向门口。 “七妹！”雷老四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了费七妹的胳膊：“你孙子害人就算了，你还想要害我们的孙子吗！？你没听见那个贱丫头怎么说的吗！？追出去就撕票！” 费七妹稳住身形，苦着脸叹了口气，跟着气呼呼地挣开了雷老四的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生闷气。越想越气，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众人瞧了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各自默不做声，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子书陌扫了众人一眼后，也开始翻弄手机，随时关注着事件的动向。 屠老爷子按照要求用多个账号将四千万全部打入了对方指定的账户里，过了几分钟后，子书陌的手机响了起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子书陌深吸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喂？” “嗨，是我。杜丽，让警察去你们住的酒店楼下的停车场去找吧，最好动作快点儿。” 子书陌拿着电话冲着屋内的警察喊道：“赶紧联系南武市的警察，让他们回到昨天我们住的宾馆停车场去找！快！” 警察二话没说，立刻联系了南武市的警察。 子书陌又拿起电话喂了两声，杜丽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怎么？舍不得我？” “你真的以为你逃得掉吗？”子书陌沉声问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等下，我还有话要问你！为什么要杀秦仪？费峰到底在哪儿？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是不是知道刘箐箐的死因！？”子书陌连珠炮似地一阵追问。 电话那端沉默了好一阵，跟着才传来杜丽的声音： “你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自己去查清楚吧。再见了，子书陌同学，或许，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子书陌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想说的话，对方便已经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白噪音。他缓缓地收起手机，犹豫片刻，连忙又拨打了雷强的电话，将事情大致讲给他听后，让他立刻带人去封锁所有进出翠竹镇的道路。 挂断雷强的电话后，子书陌又拨通了老杨的电话。 ※ 此时的老杨这带着冲进了宾馆的地下停车场，他戴着耳机与子书陌保持着联系。 宾馆的地下停车场并不算大，只有一层，停着的车辆也并不多，尤其是能够装人的大货车就只有一辆。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那辆大货车打开后，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办，没人！”老杨焦急地问道。 “你们把所有的车子都检查一遍！不管是不是货车！尤其是后备箱。”子书陌说道。 老杨按照他的建议又将所有的车子搜了一遍，仍旧一无所获。 “你确定那个小妞儿说的是这里？” “我确定！” “可是停车场里的车子我们都找遍了啊！” “……等等，她说是停车场里，可并没有说是停车场的哪个地方，你们把所有的角落都搜一遍，电梯间、杂物室等等，一个地方也别放过！” 小王在一旁听着很不服气，嘟哝道：“这小子当自己是谁？怎么倒指挥起咱们来了！” 老杨拍了他肩膀一下，嗔道：“是闹情绪的时候吗？先找到人再说！快！所有的角落，再搜一遍！” 小王做了个鬼脸，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又与一众警员将整个停车场搜了一遍，依旧是一无所获。 “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啊！会不会她骗你的啊！？”老杨的嗓子有些发苦，声音也沙哑了起来。 半晌，电话那头传来子书陌的声音：“你把视频打开，将整个停车场拍一遍，给我看！” 老杨二话没说，立刻与子书陌接通了视频通话，举着手机从停车场入口开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拍了一遍。他就像一个被子书陌控制的声控仪，让干嘛就干嘛，丝毫没有显露不满的情绪。 “你再把停车场尽头靠左边的位置拍给我看看！” 老杨依言，又拿着手机逛了一遍，这一次，不等子书陌说什么，他也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那是一种莫名的不协调感。他主动走到了右边，发现右边的柱子与墙体之间有间隔，而左边却并没有这样的柱子，相反本该是柱子的地方与尽头的墙体连接了起来，看起来像是一个完整的墙面。 “你敲敲看。”子书陌提醒道。 “咚咚咚”墙面发出了中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层板一类的材质。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小王不等老杨开口或者子书陌遥控一拳便擂在了墙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看似结实的墙面竟然被他一拳打碎了！ 其余的人也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帮着拆墙。不多时，就有人惊呼起来：“有人！里面有人！” 一听说里面有人，众人拆得更快了，片刻之后，这堵假墙便被拆光了，里面的四个人已经出现了缺氧的状态。 警察迅速将众人送往医院救治，子书陌拜托老杨封锁现场，找人来仔细查验一下假墙内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指证杜丽。 老杨一口应了下来，接着挂断了电话。 我一个老江湖竟然栽在了阴沟里，真是可恨！挂断电话的老杨很是不爽，可是再不甘心也没用，毕竟是人家用电话视频发现了线索，自己在这里来来回回逛了那么多圈儿却没有注意到，这能怪谁？ 不是沮丧的时候！还没有抓到凶手呢！老杨想到这里，伸出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夸张地扭动了一阵下颚，振作起精神开始勘察现场。 ※ 得知屠修雯等人获救送往医院救治后，翠竹镇七大家主便带着子书陌一起赶往了南武市的医院。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医院，引来就医者和医护人员一阵侧目。 两名警察为他们引路，不多时便来到了住院部。 屠修雯等人所在的二楼入口处都有警察值守，病房门口也有警察值守，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雷强已经先众人一步赶到了医院的住院部，此时正在病房里，见到众人来到连忙上前将情况说了一番，表示众人都没有受到严重损伤，只是惊吓过度。如无意外，留院观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七大家主各自找到自己的后辈探望，唯有费七妹一脸惆怅地靠在门旁，看着众人亲人团聚，自己却连自己的宝贝孙子在哪儿都不知道！ 第54章 帮凶 与费七妹一样站在门口发呆的还有一人——子书陌。他望着屠老爷子和雷强都围在屠修雯的病床边，而屠修雯显得颇为疲倦的模样，不想再上前去打扰她。而且，一想到自己没有能够保护好她，瞧着她现在这幅模样，心里也挺不好受。 屠修雯因为服用了镇静药物，现在有些迷糊。恍惚间她扫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子书陌，见他冲着自己露出温柔的笑脸，也想向他报以笑意，嘴角抽动了一阵便觉得用尽了力气。屠老爷在和雷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晃神之间，再望向门口的时候，却不见了子书陌的身影。 “子书……”屠修雯费劲地抬了抬手，一旁的雷强一把便握住了她的说，安慰道：“雯雯，一切都过去了，你好好休息，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守着你！” 不，我是想要跟子书陌说说话。屠修雯心里这么想着，张张嘴，却只能发出微弱而含糊的声音。 “雯雯，你太累了，先好好睡会儿！爷爷陪着你，不会再让人动你分毫！”屠老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轻轻抚摸着屠修雯的秀发安慰道。 屠修雯轻轻唤了声“爷爷”，喘息了一阵，便脑袋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 见到屠修雯平安无事后，子书陌便匆匆赶往了宾馆停车场。 此时大部分采证工作已经完成，老杨左手托住右手的手肘，右手搓着冒出了胡茬子的下巴发呆。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吓得连忙伸手去摸枪。 “老杨，是我。”子书陌笑眯眯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啧，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老杨苦笑着瞥了子书陌一眼，回过头淡淡地问道：“那个疑犯现在没有消息了。我让人追踪了她的手机，给你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后，那个信号就消失了。不出意外，她应该是已经扔掉了那张卡。你确定是一个女生干的？” “别说你不信，我都有些难以置信。只是，存在即合理，再怎么不可思议，它还是发生了。而且，她亲口对我承认了。”子书陌说着，将一个存储卡递给了老杨，接着说道：“所有的录音都在这里面，原始文件在雷强那里，这份是拷贝给你的。有了这个作为证据，应该可以全国通缉她吧？” 老杨挑了下眉毛，拿过存储卡看了看，小心地收起来，淡淡地说道：“这些事情警方自然会处理，你就不用太费心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是怎么看出这个地方的墙是假墙的？” “我只是觉得所有的车库一般来讲都是比较规整的，而这块地方怎么看都有些不协调。另外，虽然他们找了非常相似的贴纸，但是留心看的话，有些地方贴得并不是很平整。你们之所以当时没有注意到，大抵是因为被固有思维给影响了。”子书陌咧了下嘴，慢条斯理地说道。 尽管子书陌已经很注意自己的语气了，但是因为老杨自己心里有疙瘩，听着这番话便觉得颇为刺耳。不过一想到子书陌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背景，老杨倒也没好表现出不悦的情绪，反而是相当诚恳地赞扬了一番。 只是这些言不由衷的赞扬在子书陌听来有些好笑，甚至显得有点儿滑稽。他不想再跟老杨多废话，话锋一转，便询问起了现场勘查的情况。不过因为大部分的工作都需要等待实验室给结果，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目前除了子书陌拿来的录音，没有任何有利的实证。 从现场的碎片来看，假墙是用很薄的层板做成的。虽说层板轻巧，但是想要在这里迅速制造出一个密闭空间也并非容易的事情，更别提杜丽一个女孩子了。心思电转之间，子书陌连忙给雷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马上派人去刘箐箐的家里，将刘箐箐的父亲控制起来。 “为什么？”雷强可不太愿意这位“大学同学”一直没完没了的出风头，更加不愿意被他当下属调派，语气不善地问道。 “因为杜丽的帮手就是刘箐箐的父亲！刘箐箐的父亲是在工地上工作的，普通人的驾驶执照是C照，无法驾驶大型的卡车、货车，而她的父亲在工地上很容易接触到大型的卡车货车，同时，他也有能力轻松搞到各种建材，搭建一堵假墙对他来说应该轻而易举。而且，说不定他还有同伙，那就能加快搭建的速度。而且，他有作案动机，杜丽跟他的关系也非常好，所以，他最有可能是杜丽的同伙！” 子书陌焦急地向雷强做了一番解释，雷强也明白过来，遂不再与子书陌争执，连忙派人去了刘箐箐的家。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刘箐箐的父亲已经离开了，连同女儿的牌位和电脑硬盘一起带走了。 对于这个结果子书陌倒也不意外，应该说这根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次雷强学了个乖，虽然子书陌没有提出要控制刘箐箐的母亲顾阿姨，但是他还是把顾阿姨“请”到了警察局。 不过根据询问顾阿姨的情况来看，她对整件事情完全不知情。 ※ 翌日，除了伤势较重的雷芸和陪护她的雷老四之外，其余的人都回到了翠竹镇，警方那边的事务都由雷强去处理。 子书陌有意避开屠修雯，先行一步返回了屠家。不过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他刚想要在沙发上小憩片刻，慧姐便跑来通知他，屠老爷子有请。 无奈，跟着慧姐前往主楼，一路上慧姐都兴高采烈地称赞子书陌，还不停地感谢他找回了屠修雯，这让子书陌觉得很别扭，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带着礼貌又不是尴尬的微笑跟在她身旁。 主楼的会议室里，除了雷家人之外，七大家族的人都到齐了，家主和所有涉及了此次事件的人都在坐。 家住们围坐在桌边，屠修雯等人则坐在家主身后。 屠老爷子坐在上首，对面的地上跪着一个人——任达。 子书陌敲门进去，见到这个情况怔了一下，随即向列位打了个招呼。但见屠修雯偷偷冲他挥手，犹豫片刻，还是走到了她的身旁坐下。两人悄声寒暄了两句，便听见了屠老爷子的干咳声，连忙噤了声。 “任家小子，你知道你自己这次都干了些什么吗！？还不老老实实把事情都说出来！？” 第56章 尸检报告 “不可能！你瞎说！”费七妹即便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亲耳听到雷强说出来之后仍旧无法自控地拍着桌子，抓狂地怒吼起来，那一丝丝贵气此刻荡然无存。不过终究年纪稍微比任老三小几岁，还没激动地晕过去。 屠修雯等人听了也颇为吃惊，会议室里一阵窃窃私语，顿时乱成了一团。 砰砰砰！屠老爷子使劲儿敲了敲桌子：“安静！安静！成何体统！遇到点儿事就慌成这样！还有点儿做家主的样子没！” 屠老爷子瞥了费七妹一眼，跟着转头看向子书陌说道：“你，陪你费七婆一起跟强子去警察局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此话一出，室内一阵诡异的安静。“陪你费七婆”这几个字，信息量很大啊！ 子书陌立刻感受到了无数道目光扎在自己身上，暗道：屠老爷子，您这是要让我当箭靶子么？ 子书陌愣在椅子上，半晌悠悠然地说道：“屠老爷子，我陪着去，怕是不合适吧？我只是雯雯的同学……” 屠老爷子挥手打断了子书陌的话，面带不悦地瞪视着他说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都那么好骗么！？雯雯的学校里根本就没你这号人！哼，更多的话我也不想多说，我不管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只要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有用的，那我就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另外，我还会给你一笔钱，当做你的辛苦费。”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跟修雯……”子书陌还欲争辩几句，屠修娴忽然站起来，一把拉起子书陌，笑着说道： “行啦！爷爷让你帮忙你还推三阻四的！走走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子书陌斜眼扫了屠修娴一眼，心道：你是为了捞新闻吧？ 屠修雯见表姐站了出来，自己也坐不住了，跳起来说道：“那我也去！” 曲典恨恨地瞅着子书陌，米岚则正襟危坐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彭彤则因为费峰的消息在一旁偷偷抽噎。 雷强的脸色很难看，虽然想要爆发但在家主们的面前他仍旧极力克制着，可是他握紧的拳头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屠老爷子瞪了屠修雯一眼，用严厉地口吻说道：“你给我好好待着！才出了那样的事情，还想着到处乱跑！”跟着，又看向屠修娴说道：“行，那你就跟着一起去吧，自己多注意安全！” 屠修娴应了一声，拽着子书陌离开了座位。 子书陌苦着脸，连头发都无精打采地贴在了两鬓。他伸手捋了下头发，就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 费七妹此刻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干瘪的不成样子。屠修娴上前搀着费七妹，子书陌则慢条斯理地跟在他们的身后，雷强冲屠老爷子略一点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路无话，费七妹在车里默默地流泪，屠修娴在一旁不断地轻声安慰。 子书陌觉得车内的气氛压抑地让人窒息，不得不将车窗敞开一个小缝，丝丝的寒气令人精神了不少，却也更让他感到这个世间缺乏温度。 ※ 比冬季寒风更冷的是横陈在尸体检验解剖台上的遗体，费七妹在见到费峰的遗体后，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 子书陌抿紧嘴角，这不是他来翠竹镇看到的第一具尸体了，但是他无法习惯这个场面。 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的遗体已经清理过了，遗体的脖颈上有明显的勒痕。 “他们被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形？”子书陌说着，从摆放费峰的解剖台走到了放着魏华遗体的解剖台旁。 雷强皱着眉头很不想回答，但是碍于是屠老爷子指定的子书陌，他也不敢不配合，黑着脸说道：“详细的经过和现场取证的资料都在楼上，等下拿给你。” 一旁的法医手上拿着报告，好奇地看了看两人，见子书陌瞧着不过学生模样，雷强却这般配合地回答他的问题，真是相当奇怪的一件事情。 注意到了法医的目光，雷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冲法医说道：“这是那两人的尸检报告吧？” “是的！”法医应了一声，将报告递给了雷强。 雷强随手翻了翻，用居高临下的态度主动将报告递给了子书陌，省得自己再处于被动的局面。 根据尸检报告上所说，魏华身中17刀，每一刀都没有刺中要害，死因是失血过多。根据伤口的情况显示，这17刀并不是一次性完成的，从第一处刀伤到最后一处，大约间隔了三四天的时间。死者身上有捆绑的痕迹，而且看起来是饿了好几天。因此可以推断，同学会当晚或者第二天，魏华就已经被人囚禁了。 魏华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只有单薄的衣物，从尸斑的情况看，尸体被移动过，也就是说他是被弃尸在松柏公墓的。 至于费峰的死因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此外身上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不过在他体内检测出了大量的氯胺酮成分，亦即是说，费峰服用了大量的毒品。但是从胃部和十二指肠的情况来看，费峰最少二十四小时以上未进食。 从尸体的尸僵程度和尸斑形成来看，费峰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之间，同时尸体并没有移动过的迹象。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你不是还要看现场的资料吗？”雷强拍了子书陌一下，冲法医点点头，径直往外走去。 子书陌回过神来，收起报告，冲法医晃了晃手上的报告：“这个……” “你拿去吧，这份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法医说道。 子书陌道了声谢谢，快步追上了雷强。 来到雷强的办公室，雷强将一份档案摔在了子书陌的面前：“你要的都在这里了。” “谢谢。”子书陌丝毫没有在意雷强的态度，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档案上。 档案里有大量的现场照片，全景、近景、特写，从环境到人物到可能是证据的证物一样都不少。 从现场的照片来看，魏华平躺在刘箐箐的墓前，身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摆放着鲜花，仿佛是祭祀死者的祭品。而费峰则跪在她的墓前，黑色的布带一头拴在费峰的脖子上，一头拴在他身后的墓碑上，令他一直保持着跪姿。 根据公墓的守墓人讲述，他们起初以为只是谁家的人在那里拜祭死者，并没有想去打扰。可是来回好多次后，见那人还跪在那里，心中觉得有异，也怕对方伤心过度，这才去查看一二。没想到这人已经死了，吓坏了的守墓人便连忙报了警。 第57章 自白录影 “这个一看就是杀人后畏罪自杀，没什么好查的。现场有一部笔记本电脑，上面有一段录像，录像里是魏华和费峰的自白，还有一个文档，是费峰写的遗书，你可以看一下。”雷强的语气带着一些不满，但还是主动将电脑打开，让子书陌观看那段录像，同时解释道：“笔记本电脑已经送去检查了，上面除了死者的指纹并没有其他人的指纹。” 雷强说着将视频调出来，又指了指鼠标和键盘：“你自己看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说完，雷强走到了另外一张桌子，开始填写各种表格。 子书陌没有客气，将视频放到全屏，开始播放视频。 一阵白噪音过后，魏华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头里。镜头离他比较近，有些摇晃。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慌张，身后是没有任何特点的黑色，似乎是拍摄者不想让人找到什么踪迹。光源来自他的上方，让他脸上有了一种令人不悦的阴影，人看起来似乎苍老了很多，一点也没有子书陌印象中的那种阳光与朝气。 魏华畏畏缩缩得躲闪着，他的脸上有被殴打留下的伤痕，眼镜的玻璃也出现了裂缝，但是还没有完全碎掉，他不时举起来推眼镜的手上能够看到捆在手腕上的绳子。 “快说！只要你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我就让你少受点儿折磨。”一个古怪的声音从画外传来。 魏华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似乎在挣扎自己要不要说出实话。 “你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没事，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慢慢折磨你，我还会留下一封遗书，在别人看来依旧是你自己承认了所有的一切。你那个好先生的面具就会被撕掉了，所以，不如痛快点，说吧，或者是，你还想再挨两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现在了镜头的前方。 魏华恐惧地往后缩了缩，带着哭腔地说道：“我说！我说！我，我，我那晚看到箐箐和曲典进了树林后，我就一直在远处跟着。曲典跟箐箐吵了一架，气冲冲地就走了出去，箐箐跟在他身后……他居然都没有注意到箐箐没有跟上他！ 箐箐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跟这么一个不在乎她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肯跟我在一起？我对她那么好！我那么在乎她！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只要她肯成为我的人！” 说道这里，魏华的神情改变了，他已经彻底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仿佛那疯狂的一晚又回来重现在眼前。他的双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半晌才接着说道： “她摔了一跤，没能跟上曲典，伤心地爬起来，坐在地上抹眼泪。我看了伤心啊！于是，我过去扶起她，安慰她。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依偎在我的怀里，她需要我的关怀，需要我给她温暖！……” 魏华一面比划着，一面夸张地说着。子书陌皱起了眉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禽兽，只是有些为人师表的人却连禽兽都不如。 根据魏华的交代，他在对刘箐箐下手的时候被费峰看见了，于是费峰要求也加入其中，否则就要揭发他。魏华为求自保，答应了费峰的要求。事后费峰担心刘箐箐报警，索性将她杀了，又要挟魏华与他一起给刘箐箐穿戴好后，掩埋在了山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偏生这一切都被秦仪瞧见了，秦仪讹了他们一笔钱，并表示一定会保守秘密，事实上她也的确守口如瓶。 “人渣！”画外传来一声咒骂，跟着只见寒光一闪，魏华发出一声惨叫，哭喊道：“你说了，你说了如果我都告诉你了，你就给我个痛快的！我知道自己错了！这几年，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我只求你别把这件事情张扬出去！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这样，我就能去见箐箐了！” “呸！你还有脸说这种话！让你痛快的死了，那可真是太便宜你了！你就躺在这里好好地体会死亡的恐惧吧！这可比你们这些畜生对箐箐所做的要宽容多了！” 视频的最后，魏华绝望地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单薄的衣衫上全是血迹。虽然那模样非常可怜，但是子书陌心中毫无怜悯之情，甚至有些大快人心。这样的恶徒就该受到制裁，只是应该把他交给执法机构，让法律来制裁他。不过，显然凶手并不这么认为。 一面想着，一面又将视频看了一遍，在最后魏华倒在地上的时候，子书陌发觉他的眼镜镜片上有一个倒影。他连忙截图放大仔细观看，发觉这镜片上的倒影着的正是那日他在南武市瞧见的伪装成快递小哥的人，因为那双鞋子和那个身形绝对不会看错。 子书陌连忙把这一发现告诉了雷强，可是雷强却不以为意：“就算知道这是同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又没有拍到那个人的脸，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子书陌眨了眨眼，他明显感觉到雷强的语调中充满了懈怠，不是针对他，而是有种面对“罪有应得”的人死了就没什么兴趣深究的感觉。更何况他这话也在理，子书陌哂笑一下不再多说。 至于费峰打的那封遗书，上面的内容与魏华的“招供”几乎没有什么出入。只是，打在电脑里的遗书，其真实性无论如何也让人觉得可疑。 再看费峰死时的模样，子书陌不由得小声嘟哝道：“这个姿势他是怎么把自己吊死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人真要找死，什么方法不能找到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就曾经有个十几岁的傻小子想不开，自己吊死在了自家的门把手上。那个情况，更是不可思议呢。”雷强毫不掩饰自己不想追查此事的心情。 子书陌并不赞同雷强的观点，思索片刻追问道：“笔记本上的指纹做了比对了吗？” “笔记本上只有费峰的指纹，并没有其他人的指纹。”雷强不情愿地回答道。 “我注意到费峰的指甲剪得非常干净，几乎都贴着肉了。如果说费峰都准备自杀了，有什么理由去剪指甲？而且，你看他的衣着和面容，都没有经过修饰和整理，头发也是如此……” 子书陌话还没说完，雷强就挥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你别没完没了的啊！我这是给屠老爷子面子才让你跟来的，你就可别踹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第58章 拳馆决斗 雷强突然发难，子书陌并没有震惊的神情，抿成一条线的嘴角往上牵扯出一个带着几分揶揄的笑容： “我也不想啊，但是，如果屠老爷子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呢？屠老爷子可是说了，要支付我费用的！俗话不是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吗？我想你不会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吧？” 这回倒是让雷强怔住了，听这位子书陌的意思，他更看重的是钱？并不是因为要在雯雯面前长脸？ “哼，你要钱直说啊，我家……”雷强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居高临下地说道。 “打，住。”子书陌悠悠地挥了挥手，慢条斯理地说道：“钱，我子书陌凭本事挣。你，别挡路就成。” 长这么大，还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嚣张的在雷强面前说话，这么在他面前说话的人，现在都已经坟头草三丈高了。没想到，居然冒出一个外乡人，还在他面前耍横！你爷爷我横着走的时候怕你是没瞧见吧！？ 雷强顿时气得火烧头，什么“屠老爷子”，什么“家族规矩”，统统都抛在了脑后，他跳着脚，指着子书陌的鼻子说道： “好！小子！你有种就跟我去我家拳馆，你要是打赢了我，老纸从今往后都叫你爷爷！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可是，你要是输了，立刻给我滚出翠竹镇，从此不准再在翠竹镇和雯雯面前出现，否则我见你一次揍你一回！” 子书陌哭笑不得，瞧着雷强额头上蹦出来的青筋，知道他是被激怒了。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无法退让。 在心中略一权衡，子书陌觉得无论输赢自己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输了可以早点儿回家，尽快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也少了心头一块大石。赢了可以凭本事在翠竹镇横着走，还能收获雷强这么一个“孙子”，想着也是有趣。 见子书陌半天不回答，雷强还以为他害怕了，随即用不屑的口吻说道：“咋滴？怕了？怕了就跪下叫声爷爷，立刻给我滚蛋！” 笑意在子书陌的脸上漾开，如春风拂面：“你家拳馆在哪儿？” ※ 砰砰砰！咚咚咚！ 一阵阵拳脚撞击的闷响不时传来，其中夹杂着男子低声的咆哮声，混合着汗味以及橡胶等气味，完全是一个荷尔蒙炸裂的现场。 雷强边走边脱衣服，立刻有一名精壮的少年跑上前，叫了一声“强哥”，机灵地捡起了雷强扔下的衣服，一路跟在雷强身后，同时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雷强身旁的那名“文弱书生”，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一路上不断有人冲雷强恭敬的打招呼，雷强那气势仿佛是一位领主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一般，更加的趾高气昂。 子书陌摸了摸脖颈，嘴角歪向右边，挑起了左边的眉毛，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 雷强径直走到拳台旁，上衣也刚好脱完，露出了一身腱子肉。他刻意炫耀地抖了抖肌肉，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纤维形成的纹路清晰可见。 少年将雷强的衣服放下，又迅速跑到一旁的柜台边拿了两条拳击用的运动裤，折回拳台便，分别递给了雷强和子书陌。 原本站在拳台上练拳的人已经识相地跳了下来，负责清洁的人迅速将台子擦了一遍。 子书陌面带轻松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换好了衣服。他依旧穿着“工字”背心，露出的肌肤与他的脸色一般白皙，惹来旁人一阵轻笑。尽管他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也能清晰地看见肌肉的线条，但是他修长的身形和雷强高大的体型比起来，简直就像没变身的孙悟空和变身后的绿巨人站在一起。 拳馆里的人都围了过来，一个个扯着嗓子给雷强叫好。 雷强一脸亢奋的神情，犹如一只扑楞着翅膀，随时准备啄瞎对方的斗鸡。 子书陌则好整以暇地取下自己脖子上的耳机，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刚才那名少年，不忘说一声“谢谢”。 “这小子是疯了吧？想要跟咱强哥一较高下！这不是找死吗？” “总有不信邪的人，嘿嘿，又有好戏看啰。” “这有啥好看的？瞧那人那身板儿，还没你壮呢！” 围在台下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言论会影响到准备比赛的两人。 “这场比试没有任何限制，可以使用身体的任何部位进行攻击，也可以攻击对方身体的任何部位，你听明白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雷强带着王者的气势说道。 子书陌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向一旁的人要了一根皮筋，将头发束在了头顶。跟着冲雷强招了招手，在他身体略微前倾的瞬间，他的眼神变了，变得凌厉、冰冷、坚硬。霎时，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与之前的温文尔雅截然相反，让人仿佛面对一块没有丝毫感情的冷铁。 雷强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本能驱使下的寒意漫过心头。错觉，一定是错觉！雷强略一愣神，挥出的一拳速度比预期的慢了些，子书陌潇洒地往后让了半步，轻松地避开了他这一拳，同时笑着轻声吐出了一个字“一”。 一拳落空，雷强心中的迟疑被怒气燃光了，低呵一声，拳头如暴风骤雨般向着子书陌倾泻而出。 子书陌的身形就如台风中摇曳的树干，然而因为扎根太深，竟然能在台风中屹立不倒。 这一番猛攻之后，雷强略微有些喘息，在他发现子书陌毫发无伤地立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可气的是，这个家伙居然还在笑！笑着吐出了一个字“二”。 不可能！竟然还有人能躲过我的拳头！？雷强的自信心动摇了，刚才那番攻击，论速度、论力量在这个拳馆里面无人能及，即便是在省上的比武中也没有输过！怎么会连这小子的边儿也没沾着！？看来，自己倒真是小瞧了这个家伙。 两轮失败的攻击之后，雷强之前的火气渐渐平定下来，转而开始冷静地思考，决意要一举击败子书陌。 小子能躲不是？那就把他逼到角落！看他还能往哪儿躲！ 雷强打定了主意，心中计算好了整套出拳线路，再次向子书陌发动了进攻。 第59章 跪下叫爷爷 经过精心计算的进攻果然更加有效，子书陌脚下终于立不住了，被迫朝着雷强既定的线路后退着，但是从他的脸上依旧无法瞧出恐惧的神情，这让雷强颇为恼火。 眼看着子书陌被逼入了死角，雷强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哼，你再数啊！” 子书陌哂笑着，嘴角微微上翘，身体忽然前倾，双手捏住雷强的双肩，附在他耳旁轻声吐出一个字“三”。 雷强只觉肩上一沉，耳边子书陌突如其来呼出的气息令他身体发麻，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得眼前一花，跟着肩头一疼，一股力量将他往后拉去。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惊呼，谁也没有想到，被逼入死角的子书陌居然利用角落的柱子作为自己反击的支点。只见他双手撑住雷强的肩膀，双腿迅速踹着柱子腾空而起，一个空翻，双手如钢爪般紧控住雷强的双肩，硬生生将他摔飞了出去。 如果不是拳台的围栏挡住，雷强就飞出拳台了。饶是如此，他却被围栏给弹了回来，弹回来的位置刚好在子书陌的落点。子书陌毫不手软，在他尚未落地的瞬间又拦腰抓住他，将他扔沙袋似的扔向了围栏。 来来回回，雷强被子书陌扔了好几回，每回都恰到好处地弹回他面前。雷强又羞、又怒、又无计可施，而且被摔得脑袋发晕。 整个拳馆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吧，却忘了要出声。他们不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那个之前的文弱书生此刻仿佛被妖魔附体了，不知道他从哪里释放出如此巨大的力量，竟然能够将比他高大那么多的雷强当球扔！ 这根本连惨败都算不上了，完全就是碾压，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子书陌似乎终于对这种“扔球”游戏感到厌倦了，在雷强再次弹回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手把雷强给摁在了擂台上。 “现在咱们怎么办呢？”子书陌双手搭在膝头上，蹲在雷强身旁轻声笑道。 雷强又晕又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试图站起来，却被子书陌一把摁住了脑袋。 “我都扔累了，你就歇会儿吧。要是你还不服气，我可以让你再换一种方式比试。不过，我觉得，你赢面不大，你说呢？”子书陌带着商量的口气说着，仿佛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一般，听在雷强耳朵里更加闹心。 “啊——！”雷强心中一口闷气无处发泄，脑袋被摁住又动弹不得，只能用双拳使劲儿擂着地面，发出一阵让人听了都心疼的吼叫声。 也正是这一声吼，让围在台前的人回过神来，纷纷开始叫骂起来，甚至有人试图冲上台来。 “滚！不准上来！”雷强发现之后立刻出声喝止，同时冲子书陌说道：“我雷强说一不二！今天输了，我认栽！” 雷强一面说或者，一面努力蜷起身子。子书陌缓缓松开了手，看着他的身体收缩成了一个跪姿，面对着他。 “爷爷！”雷强紧闭双眼，全身绷紧了，大声吼出了这两个字，吼声中充满了不甘与屈辱。 子书陌想了想，一把撑住雷强准备拜倒下来的身体，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暖起来。他不讨厌雷强这种敢作敢当的性子，其实还挺喜欢这种性格的人。 “不过是一个玩笑，我可不想年纪轻轻被人叫爷爷。过了就算了，你只要让人再去检查一下费峰的手指，咱们就扯平了。”子书陌笑道。 雷强愕然抬头看向子书陌，他本以为子书陌会借此机会好好嘲讽自己一番，可事实却相反，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低头思索片刻，雷强说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雷强说一不二，从今往后，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做！既然你不想我叫你爷爷，那我就叫你陌爷好了。” 不等子书陌答应，雷强站起身，冲着台下的众人说道：“你们听着，今天我输了，愿赌服输！从今往后，这位就是咱们拳馆的陌爷！大家都要听他的！知道不！？”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拿衣服的精壮少年转了转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子书陌，第一个高声叫道：“陌爷！” 只要有一个人叫了，其他的人也不甘落后，虽然其实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是也都应声虫一般叫了起来。一时间，拳馆里响起了零乱的喊叫声。 子书陌摸了摸脖颈，自己还真是不适应这种场面，腼腆地笑着冲众人挥了挥手，连忙转向雷强说道：“喂，时候不早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好！”雷强应了一声，和子书陌走到台边，少年迅速将干净的毛巾递上。 子书陌瞧了忍不住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陌爷！我姓姜！叫姜宇！”少年很激动，稚气未脱的脸上泛起一阵红霞。 子书陌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迅速换好衣服，在众人的注目礼和一连串的“陌爷”声中离开了拳馆。 ※ 雷强果然说到做到，回到警察局立刻让人重新检查了费峰的手指。检查结果表明，费峰的手指异常干净，不仅没有任何皮屑组织，就连挂在脖子上的那条黑色布带的纤维也没有。然而一个人在窒息之前抓扯自己的喉部是一个本能的动作，除非被捆绑或者失去意识了才会不去抓扯。 有了这样一份检测报告，可以从侧面得出一个结论，费峰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再关联上魏华自白视频里那个镜片中倒映的人影，毫不费力就可以证明：杀死二人的凶手和绑架屠修雯等人的凶手是同一批人。 而这些凶手中，杜丽算是承认了自己参与了绑架，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杀害了任何人。跟她一起失踪的刘父根据旁证可以确定也参与了此次绑架，却也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他与凶杀案有关。 如何寻找到有利的证据，如何将凶手捉拿归案，这些事情都应该是警方的事情了。 雷强将子书陌送回了屠家，路上，雷强弱弱地说道： “陌爷，跟你商量个事儿！我啥都能听你的，但是，我有一件事情不能听你的，就是雯雯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跟雯雯啥关系，可是我打小就喜欢她……” 子书陌笑着打断了雷强的话：“嗯，这件事情上，只能看雯雯怎么想，谁说什么都没用，你说是不是？” 第60章 屠爷与陌爷 是这样吗？在翠竹镇里，雯雯的婚姻注定不是她可以凭自己喜好而选择，她最后只会服从于家族利益。雷强暗自想着，却没有把话说出口，转而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陌爷，你这身功夫可以呀，哪儿学的？我怎么瞧不出路数来？” 对于这个问题，子书陌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思索片刻讪讪地说道： “我这个么，就是瞎撞，没什么路数可言。” 雷强哪里会相信这种话，只当是子书陌不愿意透露细节，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吧？这个家伙神神秘秘的，不仅脑子好使还有这般了不得的身手，更要命的是居然还长得不难看！还受到了屠老爷的赏识！不行，不行，自己得加把劲儿了，不然雯雯指不定就会被这臭小子抢走了！唉，偏生自己还输了，还得服气地叫他一声“陌爷”！ 心思电转之间，雷强脸上的表情颇为丰富。子书陌翻着眼睛从后视镜里瞧着他脸上的变化，忍不住一阵偷笑，却也不说透。 两人之间的话题很快就聊完了，雷强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跟子书陌说的，而子书陌也并不太想要继续跟他聊天的模样。 为了快点结束这个尴尬的时间，雷强摁开警笛一路狂飙，没几分钟就回到了屠家。 ※ 屠老爷子的书房里暖意融融，但是他的脸上却冷若寒霜。 屋内只有屠老爷子和子书陌两人，子书陌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摸了摸脖颈，似笑非笑地看着盘腿坐在红木椅子上的屠老爷子。 圆形金丝框的眼镜在灯光的照射下随着屠老爷子的转动发出耀眼光芒，那光芒稍纵即逝，屠老爷子目光转动看向了子书陌。 “小子，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跟雯雯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什么关系？”屠老爷子说道。 子书陌思忖了半晌，慢悠悠地说道：“说实话吧，我认识雯雯不过几天，之前的记忆我都没有了。所以，如果您想知道我们怎么认识的，不如您亲自问她把。至于我们的关系，也是您问她比较好。” 屠老爷子眉毛一挑，嘴角下沉：“哼！你这是跟我耍心眼儿啊！” 子书陌苦着脸：“真没有。” “那这雯雯同学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说给我听听！”屠老爷子身体往后靠了靠，盘着的腿换了一个姿势。 子书陌把整件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为了能够让屠老爷子听起来更明白，他便按照时间顺序将所发生的事件一一说给了屠老爷子听。 屠老爷子半眯着眼睛，一直把玩着手上的佛珠，偶尔会突然停下或者放慢速度。 在子书陌讲述的整个过程中，他一次也没有打断过子书陌，直到子书陌把事情讲完后，他也半天没有说话。 寂静的房间，温暖的空气，反倒令人更觉沉闷。子书陌虽然不太喜欢这种气氛，但是很快便耐住了性子。在他眼里，屠老爷子可不是个一般人，从他的出身到他的兴趣爱好再到他现在通身的气派，这里外里无异于脱胎换骨多少回。 这样的人目标明确、意志坚定，头脑聪明有手段，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不会手软，也绝不会喜欢手下有违逆他心意的人。 虽然子书陌绝对算不上屠老爷子的人，可是尊重一下长辈也是应有的礼貌。秉持着这一信念，子书陌深吸一口气，索性也半眯着眼睛养神。 屠老爷子听着周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偷偷眯起眼睛瞄了一下。见子书陌正襟危坐，双腿与双肩齐平，双手自然垂放在双腿上，背部笔挺，双目微阖，这份端正模样在现如今的青少年中可算是少见。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子书陌恃才而不傲物，恭谦有礼的同时又带着超然的桀骜，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养出这样的人物呢？ 似乎感受到了屠老爷子的目光，子书陌的眼皮颤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如渡鸦的羽翼，略一翕动便掀起一汪碧波。他乌黑的眼眸如化不开的浓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不卑不亢的神情迎向屠老爷子的目光。 “你倒是安静，沉得住气。”屠老爷子慢条斯理的拨弄着手上的佛珠，眼神中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光芒。 子书陌淡然一笑，并没有接话。 “如你刚才所说，凶手先放火，趁乱抓走了费峰，然后囚禁费峰，并且给他注射了大量的毒品，让他成为这次整个凶杀案的替死鬼。杀死秦仪是因为她知情不报还借此敲诈勒索，杀死魏华和费峰是因为他们做了罪不可恕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要抓七大家族的人？难道只是为了钱？另外，那些毒品又是从哪儿来的？我们翠竹镇一向风平浪静，毒品这些东西我们七大家族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他们又是从哪儿弄来的？为什么要给费峰使用毒品？”屠老爷子一气儿追问，情绪稍显激动。 子书陌瞧了一眼，伸手给他斟了一杯茶，思忖着说道：“毒品的来源很多，费峰身上的毒品成分来源有三种可能，一是费峰在外读书自己沾染了这个习气，于是从外面带进来的，二是他家自己种植的，三是凶手为了折磨他。” “你说他家自己种植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听说费家有一大片山林，您和山河医生就是在那里碰上的。之后，山河有来我房间跟我闲谈，我当时就闻到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但是非常淡，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闻错。今天，我在费七婆的身上也闻到了这种淡淡的味道，因此我有所怀疑，但是并不确定。”子书陌镇静地回答道。 屠老爷子一脸释然，跟着笑道：“我早就听说你鼻子灵，看来还真是如此。” “至于绑架七大家族的人，一来是为了钱，毕竟犯下这么大的案子，就算警方暂时没有找到证据拉人，但是有屠老爷子您坐镇，那凶手也会怕没有好日子过，自然想要外逃。外逃需要钱，而镇上最有钱的不就是你们七大家族的人了吗？而且，刘箐箐所有悲剧的起因，也正是因为你们七大家族。”子书陌说着，抬眼看向屠老爷子。 屠老爷子的瞳孔猛然一缩，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寒意，淡淡地哦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怎么就成了悲剧的起因了？” 第61章 告别 屠老爷子眼中的寒光并没有对子书陌造成影响，他依旧似笑非笑的神情，慢条斯理的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了一个文档，打开递给屠老爷子： “这些就是证据，是我拜托修雯的表姐帮忙查找的资料。” 屠老爷子迟疑片刻，接过手机，扶了扶眼镜，扫了一眼手机上的内容。 手机上是刘箐箐的出生证明、顾阿姨和刘父的结婚证以及刘父和刘箐箐的DNA检测报告，从所有的证据看来，刘箐箐的确不是刘父亲生的女儿。 子书陌身子歪向一旁，用手肘撑住椅子扶手，手掌轻轻地摩挲着脖颈上的两颗痣，目光却一直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屠老爷子的脸上。 屠老爷子并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漫不经心地翻看完所有的材料将手机还给了子书陌：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看来您也知道刘箐箐是顾阿姨跟别人生的孩子，刘父只不过是当了个挂名的便宜老爹。刘箐箐的亲生父亲是谁，您大概也知道吧？据说，整个七大家族的人为了家丑不外扬，都帮着保守了这个秘密。 如果一早把事情揭穿，刘箐箐和曲典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就不会成为恋人，也就不会出现后来刘箐箐突然提出分手，却又无法告诉曲典原因，以致曲典嗔怪刘箐箐，在那晚扔下刘箐箐不管，导致她遇害。所以，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在被绑架的人中，曲典所受的伤最重。 当然，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七大家族的孩子们由于身份特殊，就算是行为有所收敛，却依旧有超出常人的优越感，多少也会引起其他同龄人的不适，换句话说，得罪了人也不知道。当然，他们也不怕得罪人。”子书陌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戏谑的口吻，却也不失为他的心里话。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番话会引起屠老爷子的反感，没想到屠老爷子竟然非常认真地思索着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啊，所以，我才要给他们请老师来上课！是该好好管管了！” 停顿片刻，屠老爷子话锋一转，笑道：“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却有这番见地，还真是有意思！你有没有兴趣在我这里帮忙啊？” 诶？帮忙？什么意思？就是要我在屠家上班？子书陌脑子里迅速转了几个圈，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道：“屠老爷子，不是我不想跟着您，主要是我的确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您的这番好意我心领了，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您多学学。” 屠老爷子挑了下眉毛，推了推眼镜，镜片一阵反光，掩藏了他的情绪。 “好吧，既然你无心留下来，我也就不强求了。我的悬赏依然有效，我希望你能拿到这份赏金。另外，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推辞。”屠老爷子一面说着，一面从一旁的文件夹内抽出一张现金支票递给子书陌。 子书陌扫了一眼支票上一长串的零，挑了下眉毛笑道：“这太多了，而且，修雯已经支付过我费用了。”子书陌说着要将支票还给屠老爷子，屠老爷子脸色一沉：“你是嫌少么？” “是太多了。”子书陌笑道。 “这不算什么，就当是今后你照顾雯雯的费用。” “啊？” “啊什么？这是你负责雯雯在重装市读书期间的安全费用，并不是白给你。” 子书陌打量了屠老爷子一番，屠老爷子也同样端详着他的神情，两人相视一笑，一副心照不宣的神情。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要先回重装市，不能跟修雯一起回去。” “这个没问题，你先回去处理你自己的事情，这些我都不管。但是，你可不能监守自盗啊！还有，雯雯如果在重装市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别想有好日子过。” 屠老爷子似笑非笑地威胁着，子书陌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尽力吧，那我就不打扰了，今晚我就回重装市去。”子书陌收起支票起身告辞。 屠老爷子虽然有些意外，却没有出口挽留，只是叮嘱子书陌不要让屠修雯知道此事。 ※ 屠修雯听说子书陌晚上就要走，心中颇为失落。 “为什么这么快就走？” “大小姐，你说的十天以内，我完成任务了呀。现在一切都解决了，我难道还要赖在这里不走么？”子书陌笑道。 “是不是我爷爷威胁你了！？”屠修雯跺着脚问道。 子书陌笑着摸了摸脖颈：“没有，你爷爷人挺好，我只是急着回去，这也快过年了不是？谁都想要跟家里人一起过年呀，对吧？” 屠修雯点点头，一脸的依依不舍：“那，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麻烦了，我叫了车。” “那我送你出门！”屠修雯红着脸说道。 子书陌笑着点点头，没有再拒绝她。 屠修雯低着头，明明有一肚子话却说不出口，平日里的活泼劲儿和古灵精怪地神情都不见了，心里又是挣扎又是生气：明明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个傻瓜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难道真的只是把我当做了普通的客户？难道是不喜欢我这样的人？他这么急着回去，难道是在重装市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喜欢吗？会不会是别人常说的那种吊桥效应？要是让人知道我自作多情，那可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可是，他回去之后还会不会再联系我呢？其实我也可以联系他啊！最麻烦的就是爷爷忽然说要禁足，还要搞什么学习！不然，我可以跟他一起回重装市啊！ 一路上，屠修雯低着脑袋胡思乱想，知道子书陌叫她的名字才骤然醒过神来。 “你保重，我走了啊！”子书陌笑着冲屠修雯挥了挥手，背着背包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红色私家车。 “哦！你！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屠修雯瞧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焦急，慌不择词，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子书陌回过头，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柔软的黑发遮住了他半张脸。他伸手胡乱捋了下头发，冲屠修雯挥了挥手，这才上了车。 司机是个中年谢顶的大叔，从后视镜里打量了子书陌一眼，笑道：“哎哟，年轻人，有前途，泡妞有一手啊！这屠家小姐都能钓上钩。” “别瞎说，我们只是朋友。”子书陌正色道。 “嘿，小兄弟，我跟你说，我会看相！我一瞧，你们俩就有戏！要不，你给我说说你们俩生辰八字，我给你算一卦！”中年大叔热情洋溢地说道。 子书陌有些无语，笑着婉拒了大叔的好意。他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旅程中竟然又遭遇了“命运的邂逅”。 第62章 神秘美丽的旅人 坐在返回重装市的火车上，子书陌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如果不是口袋里的巨额支票和手机上增的联系人，他很难相信那几天的事情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回程依旧是包厢，不同的是这次子书陌可是清醒的很，而且这次坐在他对面位置上的是两名女士。 这两人穿着打扮让人瞧了就会在脑子里冒出四个字“奇装异服”，而且身上混杂着各种香气，令人有些头晕，不过两人颜值颇高，子书陌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二人一番。 一名看起来成熟、性感的女士，留着一头黑色齐腰长发，发色乌黑，蓬松的小卷看起来带着莫名的野性与神秘。她长着一张轮廓清晰的脸，皮肤分外白皙，甚至白得有些透明，与屠修雯那种活泼健康的白有着微妙的差异，是那种带着一些病态的白。 她的嘴唇丰厚宽大，眼睛化着浓重的烟熏妆，看起来也非常大，配上浓重的黑色眉毛，整个看起来有点儿像是混血儿。她的长法虽然不属于五星国的传统美女标准，但是这份异域情调却颇为吸睛。 她的头上戴着黑纱，上面有金色的绣花，黑色低胸的紧身衣上也有着同样花纹的金色绣花，裸露在外的腰肢看起来格外纤细，就算坐在那里也瞧不出一丝赘肉。腰间两条纤细的金色腰链上系着各种金色的装饰品，略一扭动就会发出一阵动听的声响。 下身着一条鱼尾及地长裙，同样的黑色底配以金丝刺绣，华丽而神秘。 床铺前的地上铺着一条波斯地毯，赤着一双纤足踩在上面，令人难以挪开目光。 在她身旁是名年约十五六的少女，少女留着颇为复古的齐耳短发和齐刘海，露出如天鹅般纤长的脖颈。她的眼睛上也化着浓重的烟熏妆，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掩饰她那份少女的娇憨之态。在精致的妆容衬托下，乍一看犹如一个等比的瓷娃娃。 她身形娇小，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身蓬蓬裙。裙子的长度刚好盖过大腿根，隐约可见橘黄色的超短南瓜裤。腿上一双过膝黑色长袜，袜子边缘有菊花色的装饰条和小蝴蝶结，与裙子呼应，相当心机地弥补了身材娇小的弱点，反而显得有一双大长腿。 似乎察觉到了子书陌的目光，长发美女抬眼看向他，抿着嘴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这位先生，你好像有心事啊。” 子书陌一怔，心道：瞧她这打扮，再听她这开场白，怎么有种要被忽悠的感觉呢？子书陌一面想着，却并没有搭腔，只是礼貌地笑了笑，随即挪开了目光。 上铺的男子探出头来，色眯眯的双眼在长发女子的胸前来回晃着，跟着调笑道：“大妹子，是不是会算命呀？不如给我算算呗！” 长发女子连眼都没抬，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这名男子说话。倒是一旁的短发少女翻了那人一个白眼，便又低头看着手上一本厚厚的笔记。 男子无趣地咂了咂嘴，翻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喃喃自语道：“穿那么露骨不就是出来卖的么，还掉高了卖，嘁！这种货色，天宫一抓一大把！” 说着，似乎还不过瘾，猛地又翻下身探向子书陌，笑道：“喂！小兄弟！你知不知道天宫？重装市的锦绣天宫可有名了！里头的公主个儿顶个儿的漂亮！都跟那仙女儿似的！不仅靓，而且浪！”男子说到这里，声调变得非常猥琐。 男子说得起劲，兴致也更高了，连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诶，你有没有兴趣？来来来，给你一张名片。改天你去那儿玩，用我这名片，打八八折！平常人可是没有这个优惠的哦！” 子书陌本不想搭理此人，哪知这位竟然硬是伸长了手拿着名片在他眼前直晃。 无奈，子书陌只好接下名片，尴尬地冲那人扬了一下手中的卡片，那人才善罢甘休。 对面的短发女生横了子书陌一眼，低声骂道：“下流！” 出门遇上这种事，真是窦娥都没我冤！子书陌心中苦笑了一下，也不再理会这几个人，索性将脖子上的耳机戴在头上，将枕头和被子当做靠垫放好，横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目养神。心里想着，也不知道白目娘会不会来接自己。 不知不觉中，子书陌便听着音乐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觉到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可是因为太困了，根本睁不开眼睛。 翌日午时，子书陌终于睡醒了。由于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歪了一晚上，子书陌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耳机也早就没电了，子书陌取下耳机，缓缓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扭头的时候发现，上铺那名男子已经不见了，连行礼也都不在了。 这时，子书陌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回头扫了对面的床铺一眼。对面的床铺上放着行礼，地上的地毯已经收了起来，包厢里还飘荡着各种奇异的香气。 人都去哪儿了？子书陌一面想着，一面翻出手机瞧了一眼，见已经是中午一点过了，不由得暗自猜想众人是吃饭去了吧？ 正自想着，就发现手机上有许多信息，翻开来一看，居然一大半儿都是屠修雯发来的，内容都是什么：你吃了吗？睡了吗？等等问候的话，还有一些让子书陌摸不着头脑的发脾气地话，诸如：怎么不回我消息？等等。 子书陌犹豫片刻，回复了屠修雯一条信息，跟着就发现白目娘也给他发了一条语音：“自己回来啊！我没空去接你！” 真是干脆呀！子书陌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莫名有些忐忑。到现在他也没能想起任何一丝有关白目娘的记忆，可是再过几个小时就要与她见面，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表情和态度去面对？ 一面想着，一面顺手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刚收起手机，一股浓郁的香气就从子书陌身后传来，子书陌眉头微微一皱，连忙收起手机转过身，就将那两名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人不约而同冲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跟着便回到了自己的床铺坐下。 “你们看见那个人了吗？”子书陌想了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上铺问道。 长发美女正自闭目养神中，仿佛没有听见子书陌的问话。短发女子翻眼看向子书陌，默默地摇了摇头。 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晚没有答应让她们算命，所以引得她们不高兴，不想理会自己了？子书陌心中哂笑道：女生还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生物。 第63章 可口的晚餐 既然对方不理会自己，子书陌也没有继续骚扰她们的兴趣。由于耳机没电了，手机也快没电了，子书陌无事可做，索性起身揣着手机走出了包厢。 刚一出包厢，就发现有两名男子在包厢外的走廊上冲着这边的包厢张望着，瞧他们那神情，就是被两位美女给吸引了。瞧见子书陌从里面走出来，两人慌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扭头看向了一旁，假意聊着天。 子书陌瞧了两人一眼，忽然发现两人的手腕上都纹着相同的骷髅头纹身，衣服在腰部有不自然的凸起，看形状有些像棍棒或者匕首一类的物品。一瞬间，子书陌的神经不自觉地绷紧了，暗道：这两人有古怪。 回头扫了一眼包厢内的两名女子，子书陌内心挣扎了一下，随即打消了离开包厢的念头，站在包厢外的走廊上装作活动筋骨。 包厢内的短发女子瞧见子书陌并未离开走廊，不觉有些好奇，悄声说道：“芙蕾妮姐姐，那个帅哥在走廊发呆呢。” “辛西娅，管好自己的事情，这个人看起来不简单，别跟他走太近。我有种预感，他今后会是我们的麻烦。”芙蕾妮浓眉微蹙，侧头看向门外的时候，头发上的金色饰品发出一阵轻微的碰撞声。 “是，姐姐。”辛西娅紧张地缩了一下脖子，看起来就像受惊的小鸟。 二人的这番对话子书陌并没有听见，他只是一直关注着走廊上的两名男子。 那两名男子见子书陌一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不时扫向二人的目光也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两人耳语了一阵，转身离开了。 哼，果然没有安好心！子书陌心中嗔笑了一下，伸手捋了捋快要遮住眼睛的柔软黑发。 子书陌在走廊上摆尽了各种造型，终于听到了火车即将到达终点站的提示，这才慢条斯理晃进包厢里，整理好自己的行囊，又瞧了一眼上铺，心中仍旧有些疑惑和顾虑。不过很快这份疑惑和顾虑就被拥挤的下车人潮给挤散了，两名女子也很快淹没在了人群中。 随着人流挤出了车站，子书陌望着周围的一切有种陌生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闹心，明明应该非常熟悉的地方，为什么会什么都不记得呢？还好有自己住家的地址，还好有手机导航！子书陌在心里暗自赞叹了一番，真心觉得高科技改变生活这话一点儿没错！ 打开软件叫了车，子书陌顺利地来到了凯乐小区。 这个小区光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一座新建的小区，一栋栋的电梯公寓被隐藏在大片的树林中，风景最好的河边还有四层楼高的联排别墅。 花园中有小型的儿童游乐区和成人健身区，小区中央有一个小广场，小广场内有音乐喷泉，其后是小区的俱乐部，有室内游泳馆和健身房，还有茶楼和餐厅，真可谓应有尽有。 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精心设计过的园林灯光让整个小区间看起来如梦似幻。不时有小朋友的嬉戏声传来，间或还能闻到饭菜的香气以及盛开的梅花香气。 按照地址，子书陌一路来到了一栋联排别墅前，望着别墅内透出的灯光，子书陌的心中既紧张又激动。 雪白的木制栅栏将小院和共用道路隔开，院内种着各色花草，规划得错落有致，里面还摆放了一些造型可爱的陶瓷公仔，更显得有趣活泼。 院内从客厅的屋檐延伸出了一段玻璃顶棚可以遮风挡雨，下面摆放着白色的欧式铁艺休闲桌椅，桌子上还有一小盆多肉植物，瞧得出主人是个富有少女心的人。 子书陌在院门前的门垫上蹭了蹭鞋底，推开齐胸高的院门走了进去。 走到门廊前，子书陌瞧见门上是指纹锁，略一迟疑，他试着用自己的手指打开了房门。 倏忽间，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各种香气，令人大脑一时如堵车般发晕。 “姐？姐？白目娘！”子书陌试着大喊了几声，顺手关上了房门，瞧了一眼玄关处的鞋柜，自觉地换了一双看起来可能是自己的拖鞋，又将背包和外套都顺手挂在了玄关的柜子里。 刚抬脚往里走了两步，就听见厨房一阵乱响，跟着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 子书陌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刚跑到厨房门口，就有一个人影猛地蹿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撑住了厨房门。 “不准进去！”女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子书陌一怔，定睛一瞧，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大美女。 她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上扬的眉眼看起来颇有气势，悬胆鼻、樱桃嘴，半眯着的眼睛看起来像一只骄傲的猫，与众不同的是，她的眼珠是墨绿色的，妖娆中带了几分邪气。焦糖色的头发随意盘在脑后，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脖颈和额头，略微凌乱的头发却更显妩媚。 一条低胸吊带黑色紧身短裙把她的身形衬托的更加苗条，她的脖子上挂着带有白色蕾丝荷叶边的围裙，从围裙上的五颜六色的污渍看来，刚才应该是发生了相当惨烈的事件。 她脚下穿着一双高跟休闲拖鞋，更显出高挑的身材。 她微微扬起下巴，似乎要跟子书陌一争高下，不过即便她的下巴扬得再高，高跟鞋穿得再高，也勉强能齐平子书陌的眼睛。 “你是……”子书陌犹豫着，不敢确信这是白目娘。 “是什么是！？本来还想打算给你做顿晚饭犒劳你的，都是你在外面瞎嚷嚷，把晚饭搞砸了！好了！这下只有吃外卖了！”白目娘一手撑住厨房门一手叉腰，气呼呼地冲着子书陌嚷嚷道。 子书陌哭笑不得：“姐……” 一个姐字还没说完，白目娘便猛地一伸手勾住了子书陌的脖子，抬起左腿跨在子书陌的腰间，一个转身，硬生生将他推倒在门框上，一低头便袭击了子书陌的双唇。 什么情况！？姐姐！？什么鬼！怎么就啃上了！？这有点儿乱啊！子书陌心里全是问号，偏生被温香软玉堵住了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一阵含混不清的音节，慌忙挣扎起来。 “哼，别动！你今儿瞧着太可口了，让我先吃了你！” 女子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让人欲罢不能。 子书陌猛地瞪大了眼睛，心道：吃了！？吃不得！！！ 第64章 姐姐 子书陌被这一阵“突袭”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脱了女子的控制，连蹦带跳蹿到了门口，大叫着： “别乱来啊！我，我，那啥！你谁啊！？” 女子虽然穿着高跟拖鞋，可是身手却好得离谱，动作相当快。在子说陌还没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追了上来，这也让子书陌吃惊不小。 “啧！你就算失忆了，也不能听不出我的声音吧？” “白，白目娘？你，你不是我姐姐吗！？” “啊，我有说过我是你亲姐姐么？哦，看来，你是在外头招惹了小野猫，嫌弃我了吧？”白目娘眉毛一挑，双手叉腰，语气没有半点儿哀怨，倒像是要吃人一样。 子书陌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眨巴了半天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刚才，没听出你的声音，跟电话里好像有些不一样。”说到这里，子书陌脑海中瞬间又浮起她刚才妖媚撩人的模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白目娘将子书陌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脸上又绽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说道：“算了，被你这么一闹，姐姐我也没兴致了，先叫个外卖，再把这趟出去的事儿都给我老老实实从头到尾交代一遍！若有半句不实，哼哼，我可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收拾你的哟！” 子书陌半张着嘴，使劲儿眨了眨眼睛，随即翻出手机，跟着问道：“你要吃点儿啥？” ※ 餐桌上已经摆放上了各种食物，白目娘亲手将外卖翻装在了盘子里，理由很简单：“吃外卖也需要仪式感！” 此时她已经取下了围裙，放下了头发，发卷慵懒地堆砌在她的双肩和后背。晃着几乎与她脸一样大小的红酒杯，一面盯着酒杯里摇曳的红酒，一面听着子书陌的“汇报”。 “看来这次你收获不小啊！支票呢？”白目娘说着，冲子书陌摊出手。手指犹如玉雕，怎么瞧也不像是会做家务的人。 一回来就要钱！？这可是比打劫的好赚呀！子书陌一阵腹诽，却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出了身上的支票，忍不住问道： “我之前账户上的钱……” “啧，怎么能跟女生计较钱！？这房子不要钱？这装修不要钱？这请保姆不要钱？这痴迷油盐酱醋茶哪样不要钱！？”白目娘用两根手指夹住子书陌递过来的支票，反复看了看，随手放在了一旁。脸上淡定的神情，像是见惯了大数目的人。 子书陌心中的疑惑更多了：“这房子是谁的？” “租的啊。” “啊？租的？” “嗯，已经交付了十年的房租，一个月才算咱们两万，简直太便宜了！而且十年不涨价，你说说看，是不是赚到了！？”白目娘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副捡到宝的笑容，看得子书陌直翻白眼。 什么鬼！一个月房租两万，还便宜！？ “我说，咱们到底是干啥的？”子书陌忍不住问道。 “专门帮人排忧解难的呀！嘿嘿，这次的活儿虽然不能帮你增长太多名气，不过收入倒是不错。你看看，现在咱们已经上了暗网万事屋的排行榜了，虽然现在排名还有点儿低。”白目娘一面说着，一面从胸前的“事业线”里掏出一部手机，随手翻了翻，将手机递给了子书陌。 子书陌犹豫片刻，伸手接过了手机，感觉到手机上还留有白目娘的体温。一想到她掏出手机的位置，子书陌不由得脸上一红。偷眼望向白目娘，她正似笑非笑的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子书陌。 难道我跟她真的有什么！？为什么我会连这个都不记得！？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子书陌心头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机上。 只见手机打开的网站看起来颇为炫酷，黑底银字，以及冰冷的枪械等装饰。所有的人都没有头像，只有编号和昵称。 这个排行榜也没说是什么排行榜，但是上面有排名，排名第一的编号“2106”，昵称“高地”。性别、年龄、专长等等统统不祥。 子书陌一脸懵逼的表情，求助地看向白目娘。 白目娘咧嘴一笑：“往下翻，你的编号是803121。” 子书陌依言往下看去，果然见到这个编号，只见编号后面的昵称写的是“红与黑”，排名在147。 “才147？不过你还是没告诉我，这究竟是个什么排行榜？暗网又是干什么的？还有，我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我上火车之前的事情？”子书陌一面将手机递还给白目娘，一面不解地问道。 白目娘挑了下眉毛，贼贼地笑道：“失忆嘛，很正常嘛。再说了，过去的事情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记得岂不是更好？至于这个暗网么，嘿嘿，那就是咱们赖以为生的地方啦。你不要小看这个排名，能上排行榜就已经很不错了！工作内容嘛，嘿嘿，只要有人给钱，咱们就啥都不问地干活儿。替人消灾解难，你明白不？” 什么都不问？替人消灾解难？听起来可真是充满了危险的味道，简直有种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的感觉啊！ 子书陌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白目娘打断了。 “行了，你也累了，赶紧去洗洗睡了！明儿我带你去买几身好衣裳，咱们再好好玩玩！”白目娘说着，意味深长冲着子书陌挤了挤眼睛。 子书陌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别了吧，您这玩玩也太吓人了！会被玩死的！说不定自己的房间里有什么线索！赶紧回房是正经！ 刚刚站起身，子书陌又愣住了，摸着脖颈尴尬地笑道：“我的房间在哪儿啊？” 白目娘听了一阵狅笑，起身拉着子书陌往楼上走去。 子书陌一脸的紧张，唯恐这位吃饱又拿自己寻开心。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情绪，白目娘头也没回地笑道：“姐姐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要想不起我是谁那就算了，就当以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尽量不骚扰你。不过，你最好乖点儿，听话些，否则，嘿嘿，我未必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哟。” 跟在她身后的子书陌大气儿都不敢出，头也不敢抬，抬头就撞上白目娘左摇右摆的丰臀以及白得晃眼的大腿。 好不容易走到了二楼，子书陌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刚才这条楼梯大概是自己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楼梯！ 上了楼梯往右拐，经过一个公用卫生间和一个书房，白目娘在走廊的尽头站住了脚。推开房门，对子书陌说道：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要是你又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尽管来问我。” 说完，白目娘又迈着摇曳的步伐离开了，这下子书陌才彻底放松，慌忙钻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了房门。 下楼的白目娘一脸诡谲的笑容，拿出手机调出监控程序，画面上立刻出现了子书陌的身影。 “嘿嘿，傻小子，姐姐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呆着呀？” 第65章 新来的邻居 锁上房门的子书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才回身打量起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两进的套间，有卫生间、淋浴室，还有客厅兼书房，以及卧室几块区域。 卧室有一个巨大的露台，大到最少能再放两张双人床！ 露台正对着纵北河，上摆放着舒适的藤条沙发和玻璃茶几，非常适合闲暇时坐在这里品茗看书。 只是，整个房间看起来没有一丝眼熟的地方，子书陌把书房里所有的抽屉都翻了个遍，虽然本子和笔倒是都有，却偏偏没有一个字。书柜里的书瞧着也都簇新，像是刚刚买来放进去的一般。 打开衣柜，扑面便是浓郁的防虫包的香气，混合着各种化学药品的味道。但是却没有闻到一丝与自己有关的气味，所有的衣物也有一种新买的感觉，虽然有些看起来似乎很旧，但是再闻一下便能知道是用药物刻意做旧的。 真是奇怪，为什么我对这里也没有半点印象？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而准备的？那我之前在哪里？我到底是谁？白目娘不肯说，警察局户籍查不到，竟然还有局长亲自来阻止调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子书陌转了一大圈，灰心丧气地瘫倒在巨大而柔软的床上。睁开眼，他吓了一跳，只见正对着床的天花板上有一张巨大的照片，照片上是自己和白目娘相当亲昵的半身照。从这半身照看来，起码二人上半身是赤诚相见的。 难道说，白目娘跟我真的是那种关系？失忆能失忆成这样？怎么可能！？子书陌慌忙闭上眼，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白目娘的线索。大概是过于专注回忆，引得自己一阵头疼，在头疼欲裂中，一幅幅奇怪的画面又再次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巨大的玻璃容器，绿色的液体冒着一串串的气泡，几个白色影像扭曲的白色身影在忙碌着，但是不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看清那些人，随之而来的头疼欲裂让子书陌忍不住闷哼一声，抱着头滚到了地上。 仿佛马上就要窒息了一般，子书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夸张地起伏着，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探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现在想不起来，以后也总有机会闹明白的吧？子书陌这么安慰着自己，随即缓缓爬起来，从衣柜里翻找出换洗的衣物，慢条斯理地走进了浴室。正准备宽衣解带，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连忙锁上了浴室门，这才放心地赤条条钻进了热水里。 ※ 翌日清晨，子书陌还没有睁开眼睛，就被一阵乱响给吵醒了。他迷糊着眯起眼睛，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翻个身正准备继续睡，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起来！起来！起床啦！你再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啊！”白目娘的喊声极具穿透力，子书陌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慌忙披上睡袍跑去开门，唯恐白目娘真的把门给踹了，到时候还得他挣钱来修！ 门一打开，就见白目娘已然穿戴整齐，依旧是一条黑色的低胸紧身短裙，不同的是这条上面有蕾丝花边，而且脖子上戴了一条细长的黑色丝巾。她的脸上化着日常的淡妆，一双妙目正在子书陌微微敞开的胸膛上来回逡巡。 子书陌低头一看，慌忙扯了扯衣领，红着脸问道：“有什么事吗？” “出去吃饭算不算事儿啊！？” “这么早？”子书陌惊诧的问道。 “对啊，你要是动作再不快点儿，我可就要改主意，先吃你了哟~”白目娘说着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红色粉嫩的舌头挑逗地舔了下嘴唇。 子书陌一想到昨晚的情形，立时清醒过来，迅速返身抓了衣服冲进衣帽间，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装。 白目娘一阵偷笑，等子书陌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又摆出一副妖冶的姿态，一步三摇地走在了前面。 一路上白目娘又向子书陌介绍了家里的警报装置如何使用，又向他介绍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开着车带着他一路直奔重装市最繁华的地段黑岩路去疯狂采购。子书陌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跟在白目娘身后，服务员们对二人恭谦有加。毕竟，如今实体店里逛着玩儿的比真要买东西的多得多，能碰上这样的豪客怎能不让人开心？ 知道子书陌两手都快要拿不下了，白目娘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跟着又带着子书陌去了黑岩路最贵的餐厅，积雪斋去吃了一顿华而不实的饭，直吃得子书陌心疼，暗自思忖：我在外辛苦挣钱，你就帮我拼命花钱呀。 瞧着子书陌脸上复杂的表情，白目娘飞了他一个白眼：“怎么？我花钱你心疼啊？要不是我帮你拉客户，你哪儿能挣到这些钱啊！这是我应得的佣金！再说，我也没少给你买呀！” “嘿，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说起来，我房间里的东西似乎都是新的呀。”子书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冷不丁地问道。 白目娘神情自若地笑道：“对啊！都是新买的啊！之前的我瞧着旧了，不顺眼，都扔了！” “书也随便换新的？” “看完了不扔留着下崽啊！？” 子书陌被白目娘这一番抢白，竟然找不出反击的地方，只得认命地点点头。 拎着大包小包的包装袋来到家门口，却发现有人在搬家。 “小心点儿！这可都是红木家具，老件儿，贵着呢！”一名男子高声说道。 搬运工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嘟哝道：“放心！我们都干了十几年了！” 子书陌听着那名男子的声音有点儿耳熟，从成堆的盒子后探出脑袋瞧了一眼，就见一名穿着一身黑色中式装的男子站在那里，脖子上挂着金刚菩提，手上戴着虎眼石，身姿挺拔。这身形和装扮子书陌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这位正是小老中医——山河！ 他怎么会在这里！？子书陌满脑子全是问号。山河扭头正瞧见子书陌，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跟着连忙迎上前来：“哎呀！这不是子书兄弟么？没想到你也住这里啊！？” 子书陌怔怔地点点头，朝着自己的住处努了努嘴：“啊，我就住那儿。” “哦！真是太巧了！咱们这下可就是邻居了呀！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得空你得带我到处转转！”山河兴奋的说着，仿佛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子书陌脸上狐疑的神情一般。 第66章 医生生亦大厨 山河正跟子书陌热烈地说着，白目娘披着长及脚踝的皮毛一体的大衣晃了过来，高跟鞋的声音清脆悦耳。 白目娘一手搭在子书陌的肩膀上，一手晃着手中的小包问道：“这位是谁呀？” “哦，是我在翠竹镇认识的一位中医。”子书陌略显结巴地回答道。 “小生名叫山河，不知姑娘芳名？”山河一改常态，抢先一步上前向白目娘伸出了手。 子书陌惊诧地盯着山河，暗道：难道山河喜欢这种类型的！？还真是出人意表啊！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子书陌发觉山河与白目娘对视的眼神有些古怪，仿佛两人有种心照的默契。 难道是眼花了？还是说他俩本来就认识？子书陌的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一切的巧合都巧过头了，这就让人不由得要怀疑了。仔细想想，自己在翠竹镇就遇到了山河，在南武市又见到了与他相似的人，现在竟然索性搬来做了邻居，要说这都是巧合，子书陌打死也不能相信。 “你去过南武市吗？”子书陌忍不住看向山河问道。 山河露出诧异的神情：“南武市？我没有去过啊，怎么，你在南武市见过我？” “哦？那可能是我眼花了吧。”子书陌略一沉吟，顺水推舟地应付了一句。山河的这个回答他一点儿也不意外，这家伙行事诡谲，不过从屠老爷子对他的认可和谈吐来看，他又的确是一名中医，还真是让人费解。 ※ 接下来的几日里，子书陌每天就在于白目娘的“斗智斗勇”中度过。 每天清晨醒来走上露台，他都能看见旁边院子里山河的身影，看来他早起打太极这个习惯是真的，并不是那日在屠家别院为了监视他而故意早起。 因为心中有了这个结，子书陌总会不自觉地注意山河的动静。 从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山河的生活似乎非常规律，早上五点过到六点过的时间在院子里打太极，之后返回房间，七点过的时候拎着一个深棕色的藤编提箱出门，直到傍晚六点过才回家。回家后，陆续会有人前来送东西，看衣着都是货运公司的，应该是他在为新家不断添置物件。晚上十二点前，房间的灯必然会变暗，但并不会彻底熄灭，瞧着像是一些夜灯。 除此之外，山河还会利用晚上的时间打理花园，他在院子里摆放了许多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种花草，只是那些花草并不像是子书陌家里的那些精心规划养殖的观赏植物，更像是在培植各种药草。 敏感的白目娘很快就察觉到子书陌对山河的关注，并且对这种过度关注的程度表示非常不满。 山河似乎也察觉到了子书陌的这份注视，在院子里的时候，不时都会对子书陌投去会心一笑，无论子书陌躲在任何方位，他的目光总能准确地博捉到他，这也让子书陌心中疑虑更甚。 几日后，山河主动邀约子书陌和白目娘到自己家里做客，白目娘虽然显得不情愿，但是却依旧带了一埕陈年状元红。 “为什么带状元红？”子书陌有些费解。 “瞧那山河一天到晚穿着打扮跟个穿越的人似的，这酒不是正好合适他！？”白目娘翻了子书陌一个白眼，眼神中带着戏谑和不屑。 子书陌对这个回答哭笑不得，抱着酒坛子和白目娘一起来到了山河家。 一走进山河的家里就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和药草的香气，不过这一切都不及此时回荡在房间内食物的香气。 “恭喜你乔迁新居。”子书陌笑着将状元红递给了山河。 山河眼睛一亮，笑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状元红？” 子书陌愕然，回头瞧向白目娘，却见白目娘正在翻白眼。 要说这俩真不认识，子书陌可是一点儿也不相信。但是既然这两人都要坚持演戏，那就陪着他们演吧，万一是自己看走了眼也不至于尴尬。 “快进来坐！今儿我正好弄了几样好菜！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温酒！”山河兴高采烈地抱着酒坛子引着二人换鞋进屋，走进了餐厅，跟着便自顾自去了厨房。 子书陌打量着山河的房间，这房间风格与屠家的风格有几分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这里的电子产品显然比屠老爷子家多，客厅里的家庭影院，看音响就知道是发烧友，这倒是跟子书陌的兴趣相似。 房间里有多处镶嵌在墙内的显示屏，子书陌不由得想到：这位是不是太过寂寞了，眼睛里总得有点儿什么东西晃着才安心啊？还是说，这家伙有特殊癖好，喜欢偷窥别人？脑洞一开就容易收不住，还好白目娘递过来的茶杯打断了他的思绪。 “尝尝，嘿，这家伙家里的茶可真不错！Emmm~~~好久没有喝过茶了，等下跟他要点儿！”白目娘笑着递了一杯茶给子书陌，带着顽皮的神情冲他挤眉弄眼地说道。 子书陌哂笑着接过茶杯，闻了闻，的确馨香怡人。 说话间，山河将菜品一一端上了餐桌。 原色红木餐桌上铺着一条白边绿底的麻质桌旗，上面还有一个个圆形的彩线绣品做点缀。餐具皆为绿色彩釉缀以白色花纹，整个看起来格外清新，令人觉得桌上的食物都变得更加新鲜可口。 子书陌对吃并不挑剔，可是看着一桌子绿油油的东西，还是对自己的属性产生了怀疑：我看起来像是那种非常喜欢吃草的兔子或者山羊吗？ 似乎看出了子书陌有情绪，山河笑道：“啊，我并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不过先吃点儿青菜，后面还有硬菜，边吃边撤，这样菜品都能保证新鲜热乎，不够尽管开口，有富余。” 山河一面说着，一面顺手摁开了餐厅里的显示屏，屏幕上正在播报新闻。 “对不起，我有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的习惯，你们不会介意吧？” “客随主便嘛，有什么好介意的？”白目娘难得对山河张了嘴，只是同时附送了一个白眼。 难怪叫白目娘，这么喜欢甩人白眼呀！子书陌一阵腹诽，连忙低头吃菜，免得火烧到自己身上。 “哇哦！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你这手艺，不去餐厅当大厨可真是浪费了！”子书陌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赞叹道，能把素菜做得这么可口简直不可思议！ 山河哂笑道：“如果我不是被家里逼着学医，我恐怕真的就去当厨子了！其实，仔细想想，看病和做菜是一个道理。看病的找准病因，对症下药，做菜则是认清食材，使用正确的烹饪方式和辅料，就能更加突出食材的味道。” 子书陌听了连连摇头，笑着说道：“真是餐饮界的一大损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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