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劫 - xp1024.com
《失心劫》


1

「唉……」分不清是深长叹息,还是疼痛的呻吟,自一名被病痛折磨得面黄肌瘦的妇人口中传出。

「娘?」在一旁打盹的女儿孟雍荔被叹息声惊醒,急忙起身关切询问,「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了。」凤娘有气无力的应,「妳去帮我叫妳弟妹过来。」顿了下,「也叫妳爹回来。」

那老头子不知道又流连到哪个花街柳巷了!要不是她直觉自己仅剩一息尚存,非得把遗言交代清楚,她一点都不想见那风流死老头!

一听到母亲竟然要把家人都集中过来,雍荔心中掠过不好的预感。

「快去啊……咳……」凤娘咳了数声,腥甜味传入鼻间。

又咳到吐血了,恐怕她真的时间不多了。

「好……」

雍荔连忙叫来丫鬟,吩咐将妹妹们带过来,再叫了家丁去将不知躺在哪个花魁大腿上的父亲,以及应该又躲在赌场内的弟弟雍轼叫回。

人陆陆续续抵达,众子女担忧的望着病重的娘亲。

凤娘抬起混浊的眼,视线一一扫过子女们,唇边扬起欣慰的微笑。

自她嫁入孟家也二十年了,幸亏她的肚皮争气,在孟老爷十名妻妾中,只有三房的她生出孩子,且一生就是五个。

尤其当她生下老三孟雍轼——孟家唯一一个继承人时,大喜过望的孟老爷不顾大房翠娘、二房雁娘的反对,硬是将孟家绸布庄的命脉——纺织厂,交给了她打理。

母凭子贵,即便帐务皆由翠娘来管,凤娘在家里的地位仍是远远超过了翠娘与掌管绸布庄的雁娘。

孟老爷喜爱女人,可是更爱钱势,故五个孩子的取名皆充满了铜臭味——有利、有名、有势、有权、有钱。

身为落魄秀才女儿的凤娘哪能忍受她的孩子取了这么庸俗的名字!

可她也聪明的不直接与孟老爷抗议,而是假借了算命之名,将五个孩子的名字改为——雍荔、雍茗、雍轼、雍荃、雍芊。

名字的谐音与孟老爷取的原名相似,再加上是算命算出来的名字,孟老爷自然从善如流,欣然允许。

身为独子的雍轼在家中地位不用担忧,可她四名女儿在重男轻女的孟老爷心中,却是毫无分量。

凤娘担心她过世之后,这四名女儿会被其它妻妾随随便便就嫁了出去,过着含辛茹苦的生活。

「妹妹……」一听到这尖锐的嗓音,就知道是二房雁娘来了。「我听说妳把子女们都叫来啦,是不是不行啦?」

雁娘一向尖酸刻薄,说话不留余地,凤娘的子女们皆恼恨的暗瞪了雁娘一眼。

「妹妹,妳怎么说得这么直接呢?」大房翠娘虚伪的笑了下,「虽然许大夫说三妹是撑不过这几天了,可做人还是要留点口德啊!」

快死吧!快死吧!死了纺织厂就是她们的了!哈哈哈……

「妳们……」老二雍茗握紧了拳头,颇有欲上前揍人之势,身边的老四雍荃立刻握住她的手,摇了下头。

适时,孟老爷回来了。

「夫人!」他带着满身酒味与浓浓胭脂花粉味,一路奔过来凤娘床边。

凤娘就算病得快要断气,也闻得出他身上放浪形骸的味道。

以袖掩鼻,凤娘难掩厌恶的说:「老爷,请您离远一点,您身上的酒味让妾身十分不舒服。」

「喔……」病者最大,孟老爷只得往后退了两步,「这样可以吗?」

「可以。」xiōng闷的咳了两声,凤娘道:「老爷,妾身明白天命已到,即将离开老爷了,看在妾身为老爷生了五个孩子的份上,在临死之前,有几项要求希望老爷能答应。」

「我答应!我都答应!」孟老爷一个劲儿点头。

「首先,妾身死后,纺织厂交给女儿们管理,直到她们出嫁。」

「不行!」翠娘、雁娘尖声抗议。

凤娘对翠娘、雁娘的抗议置若罔闻,平静续道:「女儿平日跟在妾身身边,对纺织厂管理一事知之甚详,必定能担此大任。」

「好,我答应。」孟老爷颔首。

谁管理对他来说都没差,只要别破产害他没钱喝酒玩女人即可。

「第二,妾身希望女儿们的婚事能由她们自个儿作主。」

「娘?」女儿们讶异惊呼。

婚事由女儿家自个儿作主,这可是于礼不合啊!

「这……」果然,孟老爷皱眉了。

一见孟老爷犹豫,聪明的凤娘立刻转弯,「当然亲事主要是由老爷做主,可妾身希望别是蒙嫁,也就是女儿的夫婿必须是她们首肯、心甘情愿嫁出去的才行。」可别像她一样,听了媒婆的花言巧语,傻傻的上了花轿,谁知竟然嫁了个「狼人」啊!

「好,我答应!我答应!」

「谢老爷……」为了让孟老爷能深切的记住自个儿的承诺,病危的孟三娘颤巍巍起身,跪在床榻上,两手往前搭。「请老爷务必完成妾身的心愿。」

「一定!全部的人都听到了!」孟老爷往后一吼,「以后纺织厂归女儿管,女儿的婚配由她们自个儿作主。」

「听到了!」在场的家仆与子女用力颔首,只有翠娘与雁娘气得脸发青。

「娘……」泪满腮的雍荔哭着扶娘亲躺下。

母亲临死之前,还怕她们四姊妹受人欺负,教雍荔心头更是苦涩。

「荔儿,妳是大姊,要好好照顾弟妹。」凤娘轻叹了口气。「别老是为人着想,忘了要先对自己好,知道吗?」

「荔儿知道。」

「娘……」老二雍茗轻握住母亲瘦不见肉的手腕。

「茗儿,妳个性粗枝大叶的,凡事可要谨慎些,明白吗?」

「茗儿明白。」

凤娘抬起颤巍巍的手,老三雍轼立刻握住。

「轼儿,娘明白你在玩啥。」凤娘瞪了儿子一眼,雍轼干笑了声。「也好,别耽误人家。你是家中独子,可要好好照顾姊姊妹妹。」

「轼儿明白。」

「荃儿。」老手一招,雍荃连忙挤过人墙而来。「妳最聪明可性子也最烈,刚则易断,晓得吗?」

「嗯。」螓首一点,泪珠儿纷然滚落。

「娘……」年纪最小的雍芊爬上母亲的床,腻在母亲怀中。

「芊芊,妳要乖,要听姊姊们的话,别老爱调皮捣蛋的!」

「芊芊会乖!」雍芊用力颔首,「那娘也要乖,赶快把病养好,陪芊芊荡秋千。」

「芊芊……」凤娘心疼的抚着小女儿的乌发,「娘可能没法答应……咳……咳咳……呕!」一口鲜血呕出,染红了床褥。

「娘!」大伙顿时乱成了一团。

「快叫大夫!」雍轼朝家丁大吼。

「别忙了。」凤娘喘了口气,那双混浊的眼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清明,直勾勾的望着孟老爷,「老爷,请记得答应妾身的承诺。」

「我记得!我记得!」孟老爷用力点头。

「记得就好……」一抹浅笑扬在凤娘唇角,「记得就好……」

眸子缓缓闭上,细臂无力垂落床缘。

「娘……娘!」

号哭声震动屋瓦,任凭子女们再怎么殷切叫唤,凤娘的眸子仍是永远的闭上了。

※※※

翠娘的寝房内,两个女人正气愤的在咬耳朵。

「老爷真是老胡涂了,竟然答应三妹的要求!」一心想夺得纺织厂管理权的翠娘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下该怎么是好?」雁娘急得绕桌打转。

这两个女人平时也是劲敌,可为了同一目的仍可掩藏真正心意,表面化敌为友,共商制敌大事。

「三妹这一死,那五名子女还要守孝三年,要不是因为这样,我非想方设法速速把她们统统嫁出去!」

独子雍轼嗜赌,典型纨裤子弟,无能败家子一个,没啥好怕,况且她早未雨绸缪在襁褓中就将其牵制。

怕就怕那些常常跟她们唱反调的女儿,真以为有了母亲遗言做后盾,就可在孟家作威作福了!

「老爷都答应让她们婚姻自个儿作主了,哪能随便找人嫁啊!」这才是最头痛的地方啊!

翠娘双眸yīn沉一闪,「守孝不能嫁,婚姻自个儿作主不能逼,那咱们就想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雁娘好奇的问。

翠娘手指一勾,雁娘立刻附耳过去。

听了翠娘的计谋,雁娘吓得脸色发白。「当真?」

「当真!」翠娘坚定颔首。

狡诈yīn险的光芒逐渐浮上雁娘双瞳。「那要先对付谁?」

「平常跟在三妹身边管事的雍荔!」她是头号大敌!

※※※

办完母亲的丧礼,仍在守孝期间的雍荔着麻衣斩衰,头绾丧髻,打起精神,收起泪水,前往纺织厂巡视。

这是母亲以她最后的生命交给她们的产业,即便内心因母丧而悲痛得几乎难以下床,为不负母望,再怎么哀恸,也得暂时遗忘。

更何况,喜好渔色的爹爹花钱越来越不知分寸,昂贵的丝绸被拿来讨花魁欢心,为了拢络政府高官,只要一有新样绸缎,立刻双手奉上,银两更是大把大把的往外撒。

昔日的孟家可是扬州城首富,其富有无人可匹敌,排名第二的也只及零头,然产业落到孟老爷手上后,财产就如沙山崩盘,现下竟只落了个第三大富的窘境,可孟老爷毫不在意,即便妻子过世的现在,还是笙歌彻夜,毫无悔改之意。

她若不振作点,这个家迟早会毁在爹爹的手上!

还有,翠娘与雁娘觊觎孟家命脉已久,只要稍有不慎,她们随时会找机会夺走纺织厂,她自然没有时间沉溺母丧。

还好,她还有亲爱的弟妹们与她相扶持。

双胞胎妹妹雍茗虽然脾气坏,却是她最值得信赖的伙伴;老四雍荃是四姊妹中最聪明的,只要一遇上麻烦事,皆有锦囊妙计可解决;年纪最小的雍芊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可她的灿烂笑靥是她的精神支柱,只要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慰藉。

姑娘家最终是要嫁的,不管如何,她非得坚守岗位,直到妹妹们许了好人家为止。

孟家纺织厂拥有高级纱缎绸绒绫绢等织机各百张,纺织女工千名,绣工百名,厂房腹地深幽,光是来回一趟,就耗去了大半天的时光。

纺织厂前有一大块空地,不少女工的孩子在那里玩乐,一看到巡完厂房的雍荔皆开心的奔过来,拉着她的手吱吱喳喳。

雍荔微笑应和,唤来丫鬟小敏,拿来糖果饼干送给小朋友们。

看到甜食,小朋友的笑容更灿烂了。

「大姊!」空地旁的木制大屋雕花窗棂处,露出一张与雍荔面目相似的娇美脸蛋。

那是孟家老二雍茗。两人虽是双胞胎,可雍茗的脸儿为下颔较尖的瓜子脸,雍荔则是丰润的鹅蛋脸,仔细一瞧,还是可将两人辨仔细。

「姊姊该去忙了。」雍荔笑着摸摸其中一个小朋友的头,提起裙襬,走进木屋。

屋内摆设极简单,正中央摆放大桌一张,平日雍荔就在这看绸样、算计订单、抄账册、用膳等等;后方置放软榻,是疲累时歇息用的;屋子的最里边有暗门,内藏有孟家纺织账册,谨慎心细的凤娘还会另抄一份放置家中。

凤娘过世后,这抄录备份账本的工作就分派到雍茗头上了。

雍茗这人一向不拘小节,太过细密的工作等于教她蹲在地上数蚂蚁一样,没一会儿就抄得头昏眼花。

在桌前抄备份账册的雍茗一看到姊姊进来,立刻摆了张苦瓜脸给她看。「大姊,我可不可以不要做这工作?」

雍荔一瞧见她脸上、身上都沾了墨水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教妳抄账册,还真是难为妳了。」

雍荔挪过账册来,上头的文字之扭曲,还真教她皱了眉。

外祖父是个秀才,开设私塾办学,故四名姊妹皆被凤娘送去读书。

可只要一坐上椅子,体内就好像有万蚁钻动的雍茗却是连三字经都背不完整,一手书法也写得歪七扭八。雍荔暗叹了口气,心想这工作以后还是交给老四雍荃来吧!

雍茗虽不擅文,可活泼好动的她却是跟着纺织厂的武师学了功夫,闲时常找老三雍轼单挑,完全没个姑娘家该有的贤淑温顺。

「大姊,妳找别的工作给我忙吧!譬如说,纺织厂的守卫呀!护送绸缎的随从啊!这些我都做得来的!」雍茗笑瞇了眼。

听听,这该是一个姑娘家做的工作吗?

「我看妳……」

「嗯?」雍茗张大一双美眸,等待吩咐。

「护送我回家吧!」一时之间,她实在想不出来有啥工作是适合她的。

当大姊的护卫?美眸亮起!

谁都知道翠娘跟雁娘不安好心眼,尤其纺织厂落在四名女儿手里后,她们的存在就如芒刺在背,而这其中,主要管事的大姊必被视为心腹大患。

雍轼曾交代过她要多注意大姊,尤其大姊心太软,只要一个柔情攻势就可让她掏心掏肺,身为双胞胎妹妹的她当然要挺身保护。

「好!那从今天起,茗儿就是大姊的护卫了!」雍茗霍地站起,抱拳一揖,还真有那模样。

这妹妹喔……雍荔轻笑摇头。

「天色暗了,该回家了。」雍荔抬眼望了窗外西斜的夕阳一眼。

今日巡厂房的时间过久,待回到家恐怕已过晚膳时间了,她急忙吩咐小敏请家丁备马车。

既是护卫,雍茗为扮得有模有样,坚持不坐马车,换了简易装束,一头油水光滑的乌黑长发高系成长辫,骑马跟在后头。

妹妹的玩性重,雍荔明白,也不阻止,拉开车帘吩咐马夫,驱车归家。

※※※

如雍荔所预料,马车才离开织厂没多久,天色就暗了。

马夫停下马车,欲点亮车上灯火时,一旁的静谧小巷中,突然冲出了三名黑衣人,将马车团团包围。

穿黑衣、缚面,一看便知来者不善,雍茗拉紧缰绳,握住身侧的长棍,严阵以待。

「谁是孟雍荔?」带头的黑衣人大喊。

这些黑衣人是冲着大姊来的?雍茗心头一凛。

坐在马车内,不晓得发生何事的雍荔正想探头出来,马上的雍茗出声了。

「是我!」雍茗怒目瞪视黑衣人。「你们想干啥?」

贼人瞇眼仔细打量雍茗清丽的面容,确定跟他们所要狙击的人拥有相同的特点。

「要妳的命!」黑衣人怒吼一声,冲上前来。

「救……救命啊……」车夫吓得大喊。

下一瞬,猩红鲜血喷出,车夫捂着被利剑划过的肚子,躺在地上抽搐。

这些人……是玩真的?雍茗咬牙驱马,手执长棍击打黑衣人。

「茗……茗儿……」马车内的雍荔眼见雍茗与手执长剑的黑衣人交手,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发软的她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与小敏一块儿抱着发抖。

「大姊,别出来!」怕雍荔跑出马车,受贼人所伤,雍茗连忙警告。

对方携带凶器,而她仅带护身长棍,饶她武艺再高强,也敌不过。

很快的,她身上出现了大小不一的伤口,人也逐渐无力。

这样下去,她跟大姊都会命丧在此!

转念一想,雍茗将手上的长棍抛出,不偏不倚打中马车前悬系的骏马。

马儿受了惊吓,拔腿狂奔,黑衣人没料到她会出此招,来不及阻止,狂奔的马儿就此消失在夜色中。

「马车跑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紧张的对带头的喊。

「没关系,我们要杀的是孟雍荔,马车跑了无所谓。」带头的奸笑,「妳手上的武器没了,人应该也累了吧,看妳还怎么抵抗!」

眼色一使,三人一起冲上前去。

「嘿嘿……」看到三人来势汹汹,雍茗不惊反笑,「以为我怕吗?」

不用担心大姊受到连累,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出手了。

素手往马臀一伸,拉出马鞭来,挥手就抽掉带头脸上的缚面巾。

「啊!」带头的哀叫一声,面颊一道长长的血痕。

「来啊!」雍茗挑衅的勾手,「不怕死的就来啊!」

「杀了她!」带头的大喊!

另外两名黑衣人对视点头,举剑冲了过去。

「大街上杀人,目无王法了吗?」

一名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杀人现场,他的个子修长,体型偏瘦,白衣穿在他身上迎风飘扬,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仙人。

这男人啥时出现的?

雍茗一愣,其它的黑衣人也同样一脸莫名。

「挡者,死!」带头者再一次喊话。

白衣人就挡在两者中央,黑衣人势必得先杀了他,才能对付雍茗。

只见三个人轮流冲上去,白衣人不知使了啥诡谲功夫,手一挥一弹,三名黑衣人即往后飞去,扭动了两下,脸上泛着青绿,再也没有声息。

雍茗傻愣的看着死掉的黑衣人,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

就这样……挂了?

功夫会不会太好啊?

正当她惊讶的时候,白衣人转过身来,黑瞳忽地紧缩,点足轻跃,才刚靠近雍茗的身子,她立刻感觉到背上有什么穿过了她的身子,疼痛爆裂开来。

「你……」这个人是来杀她的?

她还以为他是救命恩人……

「该死!」白衣人袖子一挥,一枚暗器朝隐身在暗巷中的黑衣人射去,直直插入对方喉中。

白衣人双足落了地,中箭的雍茗也跟着落下马来。

他双手相接,柔软的身子就落在他怀中,xiōng口箭矢穿过,鲜血染透缟衣。

这么轻的身子……黎恪非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在马背上一人单挑三人的竟是女流之辈。

这名姿容秀丽的姑娘胆识真是过人!黎恪非心中浮起敬佩之意。

长指迅速点上雍茗xiōng口大穴,阻止血液继续往外漫流。

雍茗小手用力抓着他的衣袖,吃力的问,「你是谁……为何……为何要杀我……」

「不是我放的箭。」

「是谁……谁派你来的……」

她得问出名字,得知道是谁欲杀大姊,好通风报信,以免大姊遭遇不测……她是大姊的护卫,得保护大姊……

意识在抽离,可抓着衣袖的臂膀仍不放,就怕她这一放手,这人就要追上大姊,取她的命了。

「别……别杀大姊……求求你……」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一句话。

※※※

载着雍荔狂奔的马车在街上被人所制止,那人正好是绸缎庄的掌柜,连忙护送大小姐回家。

回到孟府,惊吓过度的雍荔苍白着小脸,坐在椅上的她全身虚软,一句话也说不出。

「快去端热茶来,还有热水跟毛巾。」雍荃见大姊吓得魂不附体,必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连忙吩咐丫鬟端来热茶让她定定心神。

「掌柜,我二姊呢?」雍荃拧着心问。

二姊跟大姊一起巡视织厂,没理由大姊遇到状况,二姊竟未跟随在身旁。

「我没看到二小姐。」掌柜摇头,「马车上只有大小姐而已。」

「怎么会……」雍荃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荃儿……」终于能开口说话的雍荔担忧的唤着妹妹。

「大姊。」雍荃急问,「发生了什么事?二姊呢?」

「快去……」雍荔朝外挥着手,「去离织厂北方二里处的街上,看茗儿还在不在,我怕……」清泪滚泪腮边,「我怕她出意外了!」

天啊!雍荃脸上血色尽失,慌忙派家丁出外搜寻。

半个时辰后,家丁回来了,向惶急的两姊妹报告了可怕的事实。

「那里躺着三具尸体,其中两名穿着黑衣,另外一名是马夫小陈,可是我们没看到二小姐。」家丁一脸沉重道。

「附近街上找过了吗?」雍荃急问。

「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看到二小姐的踪影,只看到二小姐的马匹。」

怎么会……

雍荔与雍荃两姊妹震惊不已,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再去找……」雍荔用尽最后力气大吼,「一定要找到二小姐!」

※※※

黝玄色大门徐徐开启,一名老者恭敬立于一旁。

「少爷,您回来啦!」老者抬头,眨了下眼,惊异的再眨了下,难以置信眼中所见的,「这位姑娘是……」

少爷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耶!

天啊!他是不是该准备去放鞭炮,欣贺黎家即将有喜事临门了?

「路人甲。」黎恪非淡道,跨过门坎,走进前院。

对陌生姑娘充满兴趣的元总管忙跟上。

「路人甲?」这姑娘姓路啊?

「去准备剪子、伤药、清水、布巾、绷带,再去药铺抓几帖药回来熬。」黎恪非迅速念了几样药材名。

「伤药?」容易被夜色所掩盖的一片血红在飘荡的衣袂上若隐若现,元总管揉了揉老花眼,快一步观察。「路姑娘受伤了?」他大惊失色。

「难不成会是我?」黎恪非嘴角微哂一撇。

「当然不可能。」元总管肯定道。

少爷十五岁那年就夺得武状元之名,在王朝待了一年就嫌闷而装病还乡休养。

他不仅拥有一身好功夫,亦是扬州城有名的黎安堂药铺之子,要瞒过太医诊治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加上他不似一般学武之人身材壮硕,反而身型修长纤弱得彷佛有痼疾在身,任谁也想不到他的身子其实精壮过人,五脏六腑健康得可活百年。

「快去备妥我需要的东西!」黎恪非不耐烦了。

元总管啥都好,就是犯了很多老人家的毛病——**婆、好奇心重、爱管闲事……

要不是念在他从小看他长大,敬他是长辈,他绝对会缝了他的嘴。

「是!」元总管一溜烟跑掉了。

走进寝居,被放趴在床上的雍茗疼得眉头紧皱,即使已失去意识,嘴里仍不断的喃喃呓语,「别杀我姊……别……」

「少爷。」丫鬟青青捧着脸盆快步走进来。

「剪子。」

黎恪非头也不回,大掌往后一伸,青青连忙将剪子放置他手上。

拉起衣领,剪子毫不留情的将衣服剪成两半,手一拉,露出大片完美无瑕的光滑背脊。

箭身早被他折断,仅留手可握的长度。

已被止血的伤口鲜红血液微凝,箭身触目惊心的插在雪白背脊上,看得青青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昏过去。

「布巾给我。」又是头也不回的手往后伸出。

「是……」微颤的小手将雪白布巾放置掌心。

「转身!」青青怕见血,他清楚。

「是!」还捧着水盆的青青立刻转过身去,重重闭上眼帘。

布巾放置伤口处,一手压着,另一手反向抓住箭柄,略一施力,箭簇拔出,鲜血如喷涌而出的泉水,喷染上黎恪非的脸面,也喷上他的白衣。

「脸盆端过来,还有伤药跟绷带。」

「是!」青青抓准方向,闭着眼,将东西递过去。

清洗好伤口,敷上伤药,直到再也看不见血,黎恪非才叫青青过来一起帮他将雍茗扶起,在腋下xiōng口处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青青的眼儿忍不住暗暗打量雍茗窈窕的身材,心中赞叹她的骨肉匀称,肚兜下坟起的线条浑圆饱满,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也忍不住脸红心跳。

相对于青青的好奇端详,黎恪非对眼前的美好观景彷佛无动于心,快速缠好绷带。

「少爷,药熬好了。」元总管在门口叫唤。

送药这事须由一家总管亲自送过来吗?黎恪非哭笑不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去端过来。」

青青一走过去,元总管立刻殷切的低声问,「怎样?那姑娘怎样?」

「她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有少爷在,算她命大。

「她跟少爷是什么关系?」这是元总管最关心的话题。

「不知道耶!」他们忙着帮那位姑娘裹伤,哪有时间问,况且,身为一个小小丫鬟的她也不敢问啊!

「找机会问一下!」元总管挑了下眉。

「喔……」元总管真奇怪,想知道不会自己问喔?

青青端着药汤走进寝居,此时黎恪非已坐在床缘,手扶着昏厥的雍茗,而她的头就靠在黎恪非的肩上,看上去好亲昵。

难怪元总管会这么关心。青青恍然大悟。

少爷都已二十了,却还没有许婚配,整日不是练武就是研究药材,若突然失踪了好些天,必是亲自上山采药去了。

从没听过他对哪家姑娘有兴趣,老爷夫人只要一找着机会就在他面前聊哪家姑娘贤慧、哪家姑娘美丽大方,可少爷皆无动于衷,让老爷夫人担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将来打算当和尚去。

黎家一脉单传,可不能断在这一代啊!

老爷夫人担心得要命,可对于打小就受宠的黎家独子,是谁也管不动的。

少爷这人一向任性,想考武状元就考武状元,当官当了一年嫌闷就装病还乡,现下他对医药有兴趣,一头栽入,就连教授他的舅老爷都称赞他有慧根,可对少爷性子知之甚详的黎家上下都清楚,他这项「兴趣」能维持多久,没人有把握。

这姑娘到底是谁呢?跟少爷是什么关系?就连青青也好奇起来了。

由黎恪非扶着,青青喂药,可昏迷的雍茗唇儿紧闭,药汤怎么也送不进去,倒全都喂给了她身上的素衣。

不喝药她的伤势不会好,这么重的伤拖一天就多一天危险!黎恪非沉着脸思索着该怎么将汤药灌入她口中。

是他救下的人,他绝不会让上天从他手中夺走她的性命!

「给我。」黎恪非拿过瓷碗,含了一口苦涩的汤药,直接以唇喂哺入雍茗的口中。

一旁的青青看得呆了,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碗药汤喂尽,将空瓷碗放进呆愣的青青手中,黎恪非放下雍茗,盖上薄被。

「我去书房睡,她交给妳照顾了。」顿了下,「半夜可能会发烧,到时再叫醒我。」

直到黎恪非人都离开了,青青还像个木头人一样呆愣着。

※※※

雁娘神色匆匆走进翠娘的楼阁。

正由丫鬟服侍绾髻的翠娘见雁娘神色苍白,心知有要事相告,立刻遣丫鬟退下。

「发生什么事了?」

雁娘急上前,附耳急述。

「雍荔受到袭击,雍茗下落不明?」

「对!」雁娘颔首,「不是说要杀的是雍荔吗?怎么会是雍茗下落不明,而雍荔人还好好的?」

翠娘狡诈的黑眸转了下,「一定是雍茗与雍荔在一起,她们俩是双胞胎,陌生人自然分不清!」

「而且妳派的人被杀了。」不是说她找的杀手行事万无一失吗?怎么会出岔子?

「被杀?」是谁中途阻挠了她们的计划?

「怎么办?会不会被人知道是我们干的?」雁娘快急死了!

「别急。」翠娘要雁娘稍安勿躁,「那些杀手不认得我,就算真的有人救了雍荔,也不会知道是我们派的人。」

她向杀手委托的时候,是蒙着面、着男装,还刻意压低了嗓音,如此的缜密,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妳确定?」

「当然!」

「那就好。」雁娘心上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走来桌前,倒了杯水润润喉。「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再找人杀了雍荔吗?」

「不!」翠娘摇头,「现在暂且按兵不动。这次袭击失败,雍荔她们必有所防备,更何况是谁出手相救还不清楚,得等水落石出之后才能再商谋接下来的计划。」

「喔!」雁娘点点头,表示赞成。

到底是谁救了雍荔?翠娘气恼的咬牙。

是谁在暗中帮助她们?在未得到答案之前就布下一步棋,将有可能引领她们走向死亡。

现下,她只能戒急用忍。

织厂一天不落入她手中,她就一天心难安啊!

翠娘愤恨的握紧了拳。

2

※※※

痛……

好痛……

快痛死了……

躺在床上的雍茗不住的呻吟。

她觉得她好像一直在噩梦里头沉沦,一下子像被丢进冰窖内,一下子又像被丢入火堆里,痛苦难当。

黑衣人袭击的场景不时在梦里出现。

她不是梦到大姊被杀,就是梦到自己魂归西天。

还有那个白衣人,她一直以为他是仗义出手相救,想不到他才是真正的恶人,趁她不备,狠狠刺了她一刀!

那熟悉的苦药味又传来了。

每次她都想将那苦药吐出去,可却有股力量硬要她吞入,教她满嘴苦涩,却丝毫无反抗之力。

谁?

是谁在折磨她?

她要看清楚,狠狠的记下,待来日报仇!

她要用力看清楚!

水眸倏地张开,入目是一张俊美面容的大特写。

那俊容离她好近,近到她可看清楚浓密长睫,一双波澜不兴的双眸在她张眸的剎那有了隐约的波动。

她愕愣,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可那难忍的苦药味仍在她口中泛滥,强硬的灌入她喉中。

他……

他他他……

黑瞳往下,惊见那人的脸不只是靠她极近,甚至他的唇还贴在她的唇上!

「色胚!」小脸通红的她用力推了黎恪非一把。

无奈身受重伤的她半点力气也施不出,甚至还弄疼了自己,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她醒了。

明知有他照顾,这姑娘的命已从阎罗王手中抢回来,但她一日不醒,他的心莫名的就一日沉闷,直到她美丽的水眸张开来,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我只是在喂药。」黎恪非语气淡然,好像他做的只是梳洗、用膳那种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喂药哪需要……」她说不出「嘴对嘴」这令人羞窘到极点的字句。

「妳已经昏迷数天了,不这样做,药喂不进去。」

「是啊,小姐。」一旁的青青跟着解释,「本来是我喂妳药的,可是妳一直吐出来,我也没办法。」

「可是也……」

「不喂药妳的伤好不了!」黎恪非的语气稍许严厉了些。「妳受的伤只要稍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断魂。」

这么严重?雍茗愕然。

这么说来,这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实在不该不明是非,可是……他用那种方法喂她药……

雍茗突然面容一凛,美眸愕然瞪着她所依靠的男人xiōng怀,还有……还有……她竟然仅穿着肚兜?

在一个男人面前仅着肚兜?

这传出去,还有人敢娶她吗?

「你……你看到了多少?」她想尖叫,想杀了这轻薄她的男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注意她的伤口,其它皆视而不见。

这一点自制力他还是有的。

「我才不信!」气怒让她更形虚弱,想拉被子掩身这么一个动作,也做不来。「放开我!」

黎恪非没有任何异议,轻轻将她放下。

下床的黎恪非白色衣袂轻扬,雍茗又是一愕。

「是你?偷袭我的人?」

「我是救妳的人!」黎恪非响应的语气一直淡淡。

既然她已醒来,用药就得有所变动。

拿来纸张与笔墨,黎恪非写下药材名。

「你一近我身,我背就中了一刀,不就是你……」

「是一箭!」黎恪非不厌其烦边开药单边解释,「有人放暗箭,我来不及截下。妳用心细想就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无法举刀自妳背后刺入。」

听他这样分析,好像真是这样没错。

除非他手的长度是一般人的数倍,要不然杀她的确是有点困难。

所以他真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啰?

半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把重伤的她带回家来救助?

况且他的武功又十分高强,转眼间就格毙三人,比教导她的武师还要厉害数倍,教她不由得暗中崇拜不已。

雍茗虽然伤口痛得要死,那双美眸却绽出奇异光芒。

「大恩……」

「不用言谢。」黎恪非低声吩咐青青将脏污的布巾绷带收拾丢掉。

「我没有要谢。」雍茗一本正经道,「我要以身相许。」

以身……握笔的手一顿。

一旁的青青已经因为过度兴奋而全身颤抖了。

「少爷……少爷要成亲了?」天哪!这天大的好消息,她一定要出去公告周知啊!

黎恪非还没来得及阻止,青青已经冲出去,准备恭喜老爷、贺喜夫人,还有宽慰元总管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少爷将来会出家当和尚啦。

「不过我因母丧,得守孝三年,三年后才能嫁给你。」雍茗有些惋惜道。

黎恪非的嘴角隐约抽搐。

「这位姑娘,我并……」

「我姓孟,闺名雍茗。」美眸闪亮亮。

「孟姑娘,我并无意娶亲。」

想到青青的通风报信,他的额际就隐隐作痛。

父母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叨念他该成亲一事,让他十分不耐烦,甚至产生了厌恶感。

原本心中对这名英勇的姑娘存有的好感,也因预料得到的逼亲而消失无踪。

「你不娶也不行了。」她觉得眼皮开始重了,「你看了我的身子,还吻了我,你非娶不可。」

「那是非不得已。」

「如果不娶我就死给你看!」她以死相胁。「姑娘家的贞洁是不可被糟蹋的!」

「妳……」黎恪非的额角有青筋颤动。

「反正你非娶不可……」有某种力量一直将她拉往黑暗,她没法抗拒。「非娶……不可……」睡着了。

这是什么情况?黎恪非握笔的手微颤。他只是救人,不是要娶亲啊!

「儿啊!」黎老爷、黎夫人冲了进来。「听说你要成亲了?」两老开心得眼眶湿濡。

而在黎老爷身后的元总管早就在偷偷拭泪了。

「没有!」黎恪非严正否认。

「我都听元总管还有青青说了。」黎老爷彷佛未听到那句否认,沉湎在幻想里,「我儿终于要成亲了,感谢天老爷啊!是哪家的姑娘啊?让我看看!」

两老早就听闻儿子带了个重伤姑娘回家,殷勤照顾,全家大小皆对这姑娘充满了好奇心,可深知儿子性子的两老仅敢在窗外观望,不敢过问太多,就怕这一啰唆,儿子会将那带给他们曙光的姑娘赶了出去。

「不成!」黎恪非抬手挡在好奇的黎老爷xiōng前,「她睡了,别吵她。」

实际是此刻的雍茗衣不蔽体的趴睡床上,若让爹见着,这重礼教的姑娘岂不是连他爹都得嫁了?

麻烦一个就好,再将爹娘扯进来,会更难以收拾。

黎老爷、黎夫人好奇的想在屏风的格缝中瞧清楚姑娘的面容。

听青青说那姑娘长得十分清丽,一身美肤赛如雪,绝对匹配得上儿子这人中之龙。

「爹、娘,她只是个病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你干啥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黎夫人不解的问。「日夜照顾,还将床让给她。」

儿子的冷情他们也很清楚,头一次看到他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教他们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呢!

他的确是在她身上用了过多的心思与关怀,可……淡瞥一眼三名长者眸中彷佛看到猎物的饥渴眼神,打死他也不会坦率承认。

「只是身为医者的仁心。」他平声回道。

「你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兴趣。」黎夫人不肯放弃,死缠烂打就是想得到一个他们心中真正要的答案。

黎恪非嘴角一撇,突地起身让众人吓了一跳。

只见他直直走向内室,将昏睡的雍茗在不弄痛伤口的情况下以被裹住,连人带被一起抱了出来,放到黎夫人手上。

黎夫人哪抱得住一个人,青青连忙上前帮忙扶着。

一行人不明所以的望着黎恪非。

「既然你们对她那么有兴趣,那就交给你们吧!」说着,揉掉还在书写的药单。

糟糕,这下弄巧成拙啦!

早知道儿子的个性不能逼的,实在是他们太过盼望儿子成亲,才会一时忘情,审问起儿子来了。

「这……我们也没那个意思啦!」黎夫人干笑道:「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娘不会再过问了。」快把人抱回去,很重啊!

「是……是啊!就只是个病人嘛!」黎老爷呵呵陪笑,「这我们两个老人照顾不来,还是交给你吧!」手肘撞了下元总管。

「对啊!你安置个姑娘给老爷夫人,总不会是要叫老爷纳妾吧……哎唷!」他的脚被黎夫人重重踹了一下,疼得眼泪直掉。

「少爷……」青青哀怨道:「青青明白少爷的意思了,以后不会再碎嘴了!」姑娘看起来虽清瘦,但抱起来还是很重耶,她快扶不住了啦!

得到四人的保证,黎恪非这才满意的接过手来,将雍茗送回床上。

见黎恪非软了身段,三名老者不约而同舒了口气,互相交换了眼色,急忙离开。

「呃……少爷,有事需要青青帮忙的吗?」快找事做,好将功赎罪。

「地上揉掉的药单捡起来,加上熟地黄、何首乌,去药铺抓药。」

「是!」捡起药单,青青立刻飞奔出房。

浑然不觉自个儿刚被抱过来又抱过去,被这人丢弃,又被那人不要的雍茗睡得沉。

这伤太重,即便汤药里加了有止痛效果的麻沸散,疼痛还是不时拉扯着她的神经,让她睡中也无法安稳,眉间的皱褶不曾舒缓过,小脸儿苍白,唇瓣毫无血色。

他干啥替自个儿找了个麻烦?黎恪非手掩面,须臾,中指与无名指分开,自指缝中端凝昏睡的雍茗。

如果不娶就死给你看!

雍茗的威胁在脑中闪动,所有的好感都在这句话中消失殆尽。

他的婚事绝对是由自己作主,而不是被逼来的!

※※※

「啊……痛……」麻沸散的效果退去,雍茗疼得额角发汗,双手无助的抬起,想找个什么来帮她止痛。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轻轻将她扶起。

「妳该喝药了。」

美眸徐缓睁开,望进一双漂亮的深邃眼眸。

「恩公……」她记得这张脸,他在她的恶梦之中角色突然一转,变成在危急时突然出现的救命恩人。

「青青。」黎恪非一使眼色,舀了汤药的调羹立刻凑上芳唇。

「唔……」她皱眉,「好苦。」

「再苦也要喝。」淡淡的语气有不容争辩的强硬。

苦着小脸,雍茗勉为其难将汤药给喝完了。

「孟姑娘,妳哪里人?」趁她还清醒的时候快问,他要丢了这颗烫手山芋,以免家人对她怀抱不该有的希望。

「扬州,城东。」

「城东的哪里?」

「孟……」雍茗猛地一顿,「你问这个干嘛?」为何突然问起她的住所?

「当然是送妳回去。妳的家人应该很担心妳。」

家人?大姊?雍茗霍地清醒了许多。

「我姊……她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她着慌的问。

「我不清楚,我没见到她。」

对了,大姊的马车被她吓跑了,那些贼人应该没有追上去吧?

「我……我昏迷几天了?」

「半个月了。」

「半个月?」她竟然昏迷这么久?

心一急,背上的伤口就疼,小手用力掐住他的手腕,忍受那椎心的疼。

「告诉我妳住哪,我叫妳家人来接妳。」

「城东……」她深吸了口气,「孟家庄……」

「是孟家绸布庄吗?」一旁的青青插嘴。

「对……」

青青愕愣张嘴,「老爷的宿敌……」

这姑娘竟然是老爷的宿敌?完了!惨了!亲事没望了啦!

黎恪非横了青青一眼,阻止她想放声尖叫的欲望。

「我会差人请妳家人过来接妳。」

相对于青青的惊恐,黎恪非的嘴角浮起难以察觉的微笑。

很好,知道这姑娘的身分之后,相信爹爹不可能再逼他娶她了,而且娘亲那边更不可能应准,这名姑娘也不会再以死相逼非得以身相许了!

很好!非常好!

他几乎想仰天狂笑了。

「少爷……」青青讶异的看着一向表情淡漠的少爷。「你……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开心?」这可是她服侍少爷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少爷笑得这么开心呀!

「开心?」黎恪非摸摸面颊,嘴角果然是上扬的,「是吗?」

他的确是开心啊!

只是没想到会开心到笑咧了嘴而已。

※※※

黎家庄前,站立一排穿着素色孝衣的孟家人。

他们是前来迎接雍茗回家的雍荔、雍荃和雍轼,还有不知为何也跟着来的翠娘。

由于母丧尚未满百日,不可上亲友家拜访,故她们只能站在门外等候。

在他们的身后站立数名武师,这是有鉴于上回雍荔与雍茗遭到狙击,怕藏在背后的恶人尚未放弃,故现在孟家人出入皆有武师严密保护,预防雍茗受伤事件再次发生。

雍荔着急的望着紧阖的大门,心想怎么还不见人?

这半个多月来探不着雍茗的消息,孟家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现下知道雍茗早已被救,只是因为昏迷多日,不晓得她的身分,故才延宕多日通报,这好消息让她们松了一大口气,一收到黎家家丁通报,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只是怎么会那么巧,救了雍茗的人竟然会是黎安堂药铺的大少爷呢!

黎安堂与孟家绸布庄争夺扬州首富已有百年历史,近几年因为孟老爷过度挥霍家产,屈居第三,首富名号自然就落到黎安堂药铺头上。

但这只是明争。

二十多年前,黎老爷看上貌美如花的凤娘,想娶入门为二房,孰知孟老爷竟然早了黎老爷一步,先向秀才提亲,再加上媒婆那张死的也能说成活的的巧嘴,秀才当天就欣然应允,慢了一步的黎老爷扼腕不已,两家的仇恨因此再加上一笔。

等待许久,黝玄色大门终于开启。

就在大门中央,一名著白衣的男子徐徐走来,在他的xiōng怀中闭眼依靠的正是搜寻多日不见影的雍茗。

「雍茗!」雍荔欣喜上前。

瞧见雍荔,黎恪非微皱了下眉。

这姑娘怎么跟他怀中的雍茗相貌如此相像?

「少爷,这位是雍茗姑娘的姊姊,孟雍荔,她们是双胞胎。」随行的青青轻声道。

少爷平日只醉心自己有兴趣的事物,自然不知孟家知名的四名大美女中,老大跟老二可是双胞胎。

这么漂亮的脸庞竟然有两位姑娘拥有,教面貌平凡的青青好生羡慕。

今年年方十六,但已长得人高马大,相貌俊秀的雍轼走上前来,站在阶梯前,两臂往上,准备接过亲姊姊。

二姊可是未出阁的姑娘,就这样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怀中,这怎么行?

雍轼望着黎恪非的神情多少有些不悦,这让黎恪非不由得微挑起俊眉。

这男孩是怎么回事?对他似乎充满了敌意,那往他方向张开来的双臂又充满了占有欲,让黎恪非感觉不豫。

「这位是雍茗小姐的弟弟,叫雍轼。」

人可真是生得俊俏,一点都不输大少爷呢!青青xiōng口小鹿难以控制的一阵乱撞。

原来是弟弟。黎恪非这才面容稍霁。

「她背后有伤,记得避开伤口。」黎恪非小心翼翼的将雍茗交给雍轼,并调整一下雍轼的抱姿,避免压到刚愈合的伤处。

「我会。」雍轼轻手轻脚接过。

「茗儿。」

「二姊。」

雍荔与雍荃立刻围了上来,审视雍茗的状况。

若她复原,应该会是这模样?黎恪非不知觉的对着雍荔的脸蛋思忖了会。

伤重的雍茗脸上未见任何血色,犹如白纸一张,疼痛的折磨削瘦了脸颊,下颔显得更尖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美得炫目。

「姊……」昏睡中的雍茗清醒过来,看到雍荔,欣喜的掉下泪,「太好了,妳没事。」

「茗儿……」雍荔哽咽难以成语。

「黎少爷。」雍荃朝黎恪非福身,「谢谢你救了家姊,大恩……」

「不用言谢。」虚弱的雍茗接了下去,「我已决定以身相许了。」

「什么?」众人皆讶异的回头望着强打起精神的雍茗。

「万万不可!」黎夫人走来大门,一脸严肃道:「黎家与孟家,是为宿敌,绝不可能联姻!」

凤娘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她儿子?

想到当年丈夫为凤娘的美貌神魂颠倒,执意要娶的模样,黎夫人仍难掩怒气。

即便再为儿子的婚事心急,可孟家的女儿,不能要!

还不清楚状况的雍茗闻言,眨巴着不解的大眼,「为什么?」

「这……」雍荃为难的蹙眉,「待返家,妹妹再跟二姊说详细。」

「可是我的身子被他看光了,嘴也被他吻过了,除了他,还有谁能娶我?」

「啥?」这比刚刚雍茗说要「以身相许」还更令在场众人震撼。

「非儿……」黎夫人颤抖的手指着黎恪非,「你竟然染指了人家姑娘……」难道真要娶孟家女儿当媳妇?

不要不要不要啊!黎夫人捂着耳朵,仰天做着无言的抗议。

她竟然当众「捏造」事实?黎恪非额际青筋跳动。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黎恪非捺着性子正要好好解释,雍茗又出声了。

「我已经决定非他不嫁了!」苍白的小脸上,那双乌黑眸子特别晶亮。

妹妹都被欺负了,做姊姊的怎么可以默不作声?

「黎少爷!」雍荔拉过裙襬,走向前来,神色严厉,「你既然占了我妹妹的便宜,当负起这个责任!」

他什么便宜都没占!

「我只是名大夫。」黎恪非负手于后,下巴微昂,「若今儿个她的伤处让年过六旬的周大夫医治,是否也要对他以身相许?」

「可你吻了我姊姊!」雍荃上前,眉间燃着怒火。

「那是为了方便喂药。或者妳比较希望眼睁睁见妳姊姊死去?」

雍荃淡瞟了黎恪非身边的青青一眼,「你可以请你的丫鬟喂药。」

「我?」青青讶异的指着自己鼻尖,「我不会那种方法喂药!姑娘家对姑娘家……」她打了个寒颤。「我做不来!而且孟姑娘那时一身是血,我看到血就头昏,哪有办法喂药。」

黎恪非脸上写着——这下妳可明白了吧?

雍荃气结,眉间怒火跳动。

「妹……」雍茗拉住雍荃的袖子,「不可对恩公无礼。」

可恶!他救了二姊一命是事实,可占了二姊便宜也是事实,况且二姊都表明非君不嫁了,这姓黎的是在傲啥?

不管孟、黎两家昔日有多少恩怨是非,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此公道她一定要替二姊讨回!

「若你执意不肯……」

「若你不肯娶茗儿,那就让孟家再次发丧吧!」一旁默立的翠娘突然走上前来,大声喊道,其音量之大,就连路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娘?」雍荔与雍轼皆以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翠娘,心中愤恨着翠娘的歹毒,竟然要二姊去死。

只有雍荃默不作声的看着心里不知打啥主意的翠娘,暗忖她是否想得跟她一样,打算以退为进?

「茗儿便宜尽被占去,这样的她还能寻得好人家嫁吗?姑娘家的贞洁何其重要,黎少爷不娶,不如就让茗儿自缢吧!」翠娘再一次大喊,这会儿路人可都好奇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雍荃眸光一闪。

翠娘果然与她打同样的主意,说不定她这次坚持同行,不是因为担心二姊,而是早有心思要将二姊趁此机会嫁出去!

不管翠娘打着什么主意,这人是二姊亲口说要嫁的,那么她就跟着翠娘一搭一唱吧!

雍荃走上前一步,狠狠瞪视黎恪非,「孟家会记得公告周知,让全扬州城都知道是黎少爷负了我二姊!」

「三妹?」就连雍荃也要逼雍茗自缢?

雍荔与雍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雍荃转过头去,在黎家人看不见的角度以眼神打了暗号,愤怒的两姊弟这才明白雍荃自有主意。

好个一搭一唱!黎恪非锐眸微瞇。

以为他看不出来她们之间的眼波流转吗?

他万万没料到,一时的仗义出手相救,竟替自己救了门媳妇回来了!

「这可不行!」深怕家誉被毁的黎夫人急急走上前来,「我们再商议商议……」

「我明白了!」黎恪非挡住娘亲,「待孟家守孝日尽,恪非即上门娶亲!」

「非儿……」他当真要娶孟家二小姐?娶她最恨的女人生的女儿?

黎夫人瞬间觉得天在旋、地在转。

雍荃这才放松紧抿的嘴角,对雍轼道:「抱二姊入马车,咱们走吧!」

争夺百年首富之位,彼此互看不顺眼的黎、孟两家即将联姻,此事不到半天的时间内,震撼了整座扬州城。

* * *

「雍茗要嫁给黎恪非?」听闻此消息的雁娘一愣。「这下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翠娘优闲品茗,「嫁掉一个,有啥不好?

这亲事严格来讲,还是她大力促成的呢!

凤娘的遗言可是交代在四名女儿出嫁之前,纺织厂由女儿们作主,只要她们统统嫁出去,织厂自然就会落到她手上了!

现下有个准备嫁了,对她而言可是好消息,至少她不用费神去找人娶了她们,或想方设法做掉她们!

还剩三个女儿,这三个女儿该怎么办呢,这才是她眼下该深思的同题。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想杀……」

翠娘狠狠一瞪,雁娘连忙住口。

「我当时是因为凤娘的遗言太让我震惊,一时心急才会想出狠招,却没想到这么快的时间就定下一个婚约,说来,这婚约的成立还得感谢我呢!」

哈哈哈……谁知她想杀雍荔不成,却yīn错阳差让雍茗许配了姻缘。

「那其他的要怎么办?」

「守孝要三年,若是在这三年间为凤娘的四名女儿找到夫家,三年后,织厂自然就落入我手中了!」

雁娘殷切切的指着自己。

翠娘不耐烦的睨过一眼,改口道:「我们手中!」

这雁娘真是个饭桶,出主意不行,脑袋也不行,假以时日必连累她,将来得找机会将她除掉,这样的话就连绸布庄都是属于她的了!

想到孟家的一切将来都会落在她手上,翠娘开心的笑了。

一旁的雁娘也跟着笑弯嘴角。

「对了。」擅长打听小道消息的雁娘脑中闪过最新得到的八卦,「听说做木工的华家儿子回来了!」

「木工?华家?」翠娘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自小就离家出走的华家儿子?」

华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过是工匠之后,可当年华家儿子离家出走一事由于内情太过扑朔迷离,有好一阵子成了扬州城民茶余饭后的闲磕牙话题。

「对啊!」雁娘点点头,「听说衣锦返乡呢!」

「是吗?」翠娘以手环xiōng.在花厅内来回踱步,「我记得那儿子好像跟谁感情挺好的。」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是谁。

「好像是有这一回事。」雁娘倒不是很清楚。「记得是雍荔吧。」

「雍荔?」翠娘冷笑一声,「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哈哈……

一旁的雁娘听得胡里胡涂的。「天助哈呀?」

翠娘不耐烦的斜睨雁娘一眼.「以后你就观臼了!」

饭桶就是饭桶,心思都不会拐弯的,跟这种笨蛋合谋怎么能成事啊!

★ ★ ★

三年后。

端坐在喜床上,喜帕掩面,只看得见红罗裙的雍茗等着了。

迎亲队伍一大早就来盂家迎娶.拜过堂后送人喜房,一晃到日头都西下了.属于小俩口的时间仍未到来。

无聊得发慌的她想到这三年的煎熬,就不由得想叹。」

据说一定下亲事之后,黎恪非就出外云游四海去了.这三年年来音讯全无,只偶尔从他的丫鬟青青那儿听说他的落脚处,却是连封书信都不曾写给她,要说她不急不慌慌,是骗人的。

他真的会遵守承诺,在守孝期满就回来娶她吗?

他这段时间以一无消无息.是不是代表他真的一点都不想与她成亲?

她曾经试着写了封信,拜托青青想法子转送给他,可却迟迟收不到回信。

她忐忑不安的询问青青,这才知道原来她的信被黎夫人暗中处理掉了。

他不想娶她,黎夫人不希望她嫁过去,雍茗心中比谁都清楚,可天生乐观开朗的她坚信只要她继续等待下去,一旦他们成了亲.她会尽心尽力的服侍他,让他明白,她是个好妻子!

只要他们成亲,让她有机会与他相处,他终有一天会明白的!

然而再乐观.长久的等待仍是消磨了她的信心,直到他回乡的消息传人耳中,成亲的日子确定.她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

他守约来娶她了!

守孝守了三年,惴惴不安等了三年,终于可嫁给心上人的地自黎恪非前来迎亲后,就显得情绪亢奋。

期待了一整天,天色也晚了.隐约可听见前厅的人声喧哗,可见亲友们正愉快的喝酒吃食.而等待的她却是饿得肚子咕噜叫.兴奋之情亦已荡然无存,

「离儿。」她轻唤陪嫁过来的丫鬟。

「奴婢在。」

「我肚子饿了,拿点东西给我吃。」

「小姐,这可不行的,您必须等姑爷来才能一起共食。」

小姐虽生得精致玲珑,可行为十分男孩子气.又爱跟男人一 样学武骑马.故在确定成亲日期后,前不久出嫁到明州去的大小姐就曾吩咐过她.一定要帮忙看紧二小姐,别让她胡来。

谁知人才刚嫁过来呢,二小姐就沉不住气了。瞧那腿.应该并拢垂落床沿的.她却已大刺刺的盘起一腿啦。

「还有这么麻烦的规定?」头上的喜帕,沉重的凤冠,还有一身喜服已快将她热坏,若连吃都不行,她可要翻脸了。」你用釜底抽薪之法,弄点东西给我吃,不会被发现的。」表面像个样子就行了咩!

「这……」离儿为难。

「不然拿几块糕饼给我,我快饿坏了。」

离儿走来窗口,远跳热闹的前厅,「奴婢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待会儿姑爷就会进房.请您再忍一下。 一回头,跟前情景吓了她一跳,「小姐,您怎么 …… 」怎么自行揭掉喜帕,坐来桌前吃食了?

离儿慌忙拾起丢在床上的喜帕,急急要为雍茗盖上。「小姐,自行揭喜帕是不吉口利的……」

雍茗挡开离儿盖喜帕的势子。

「盖着喜帖怎么吃东西啊!」连走路都会摔跤呢。

「小姐……」离儿急得想跳脚。

「离儿.你的脑袋真的跟石头一样硬昵!你看!」雍茗将动

过的糕饼盘整理一下,「这不就看不出来有人吃过了吗?真的看不出来吗」她怎么觉得那原来排列成六角状的糕饼就是少了一角啊「槽.有人来了!」耳尖的雍茗连忙拍掉手上糖粉.抢过离儿手上的喜帕往凤冠上丢,端正坐在床沿。

哎呀,喜帕盖歪丁啦!离儿急忙想上前帮雍茗整理,手才

触上帕角,四斜纹格子大门已被推开。

「姑爷!」离儿连忙站到一旁,跟角余光不断的扫向那明显歪了一边.露出雍茗精致下巴的喜帕。

「退下吧!」黎恪非低声命令。

「是。」暗祷小姐偷食的事别被姑爷发现的离儿福一福身,小碎步离开。

走来雍茗跟前.黎恪非低头注视粉颈微垂.两手在膝盖上叠起.故装沉静的雍茗。

三年前,他救了她.于是她坚持以身相许。

迟迟未将婚姻放入人生计画中的他因此决定把握单身前的最后自由,不顾父母的厦对,坚持云游四海,四处为家,直到一个月前才回扬州城准备婚事。

三年不见,奇异的,他不曾忘记她的娇美容颜。

他记得她骑在马背上.握着马鞭鞭笞恶盗的英勇模样,记得她仅剩一口气.倒卧在他怀中的虚弱模样,更记得她坚持要嫁给他时.苍白睑蛋上镶嵌的两颗黑色宝石有多闪亮。

他从不曾将个女人放在心上过.除了她.

这种陌生的情绪常让他莫名的神思驰远。

执来喜秤.揭起喜帕.还来清楚见着秀丽五官,唇边那白色的糖粉就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啥?他纳闷。在外旅游多年,可没见着哪儿的姑娘以白包的粉屑做为红妆的。

喜帕揭起,雍茗谨记着奶娘的交代.得故作娇羞忐忑,不可直接抬头仰视夫君……

3

视线内突然闯入一指,她心一跳.眼睁睁看着那手指抚上她的颊面。

「甜的?」舔过指腹的糖粉.黎恪非一个皱眉,目光飘往桌上的糕点。

糟糕!她只记得拍掉手上的糖粉,却把脸颊上沾到的给忘了啦!红霞飞上嫩颊,雍茗急慌慌的双手并用,用力拍着面颊,她拍脸的动作唐突好笑,黎恪非不自觉的轻扬起嘴角。

「你偷吃了糕点?」被发现了?

雍茗立刻捂住嘴.抬起脸,那双乌黑眸子在烛光辉映下内烁耀眼光辉。

她的眸好清亮.黎恪非怀疑就算他吹熄了烛火,依然可在黑暗中瞧见那对明眸。

「我饿了!」黑眸洞烛了然的盯着,雍茗讪讪放下手来,坦承以告。

「过来吧!」执起小手.往圆桌走去。

小手虽软绵,可关节处摸得出薄茧,想是长年学武,耍枪弄棍磨出来的。

黎恪非又忆起她在马上耍鞭的英姿,审视的目光溜往秀丽面容,后者浑然来觉他的睇视.水眸直勾勾盯着一桌好菜,就只差没流下下口水。

她是真的饿了。

大户人家的闺女总是温婉良善.外型贤淑拘谨.如她的双胞胎姊姊一般。可她跟姊姊的气质却是天差地别,尤其现在……

盯着她虽藏在喜裙下仍可明显看出双脚开敞的姿态,奠名的笑意在xiōng口翻滚。

奇怪了,三年前他明明是很抗拒这婚事的,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奇差无比,可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她进门后.她未有小女儿家羞涩拘束谨慎的模样.反而让他有了兴趣。

他这人表面冷淡.骨子里随兴,任性而为谁也拿他投辙.娶了个妻等于在身上绑了条绳子,是故他才会那么抗拒,可或许这新进门的娘子不会是条牵绊的绳。

暗吁了口气,他想,或许可再观察一下。

啃掉了半只**,喝掉了碗粥,吞掉了三块糕饼.填满了近半

个胃袋.雍茗才想起身旁的夫君似乎一口未动。

「你不吃吗,」只有她一个人吃很奇怪呢!

「我刚在宴席上就吃饱了。」

「这样啊!」既然他都饱了.那她把桌上的这些菜全吃光.应该不会有人有异议吧?「我可以全吃完吗?」礼貌上还是该征询一下。

黑眸闪烁了下,「全部?」

看不出来娘子身型清瘦,食量却是出奇的大。

「我从今晨起就未吃任何东西。」小脸皱得像刚吃了一口苦瓜。「饿得快晕过去了。」

「那你吃吧!不过 」他将酒杯交到她手上,「先喝了交杯酒再说。」

「好啊!」她笨拙的学着他的姿势,饮了交杯酒。

「从今日起,你我就是夫妇了。」

雍茗怪奇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不愿的。」她是不是看错了他唇边淡淡的微笑?

「是不愿。」

呜!好痛!雍茗觉得她的心口处像挨了一刀。

她当然明白当初他是被雍荃与大娘所逼,才不得已允诺娶她.可他直截了当的承认,还是让她觉得难过。

她那天真可爱、毫不掩饰情绪的模样,不知为何让黎恪非很想欺侮她。

「既然都娶了,我也不得不接受。」

好过分,竟然如此嫌弃她!

雍茗嘟着嘴.眼睛水光闪烁,似乎随时会掉下泪来。

她可知这模样会令男人心生怜惜?

黎恪非猜她必定不清楚。

瞧她率性的坐姿,就明白这女孩并不太明白自身的魅力在何处。

他坏心眼的不想告诉地,就让他看看她最后会是概括承受呢,或是有所反击.如同她那天耍鞭狠抽恶盗一样。

思及此,他又忍不住想笑咧开嘴了。

「不吃了?」他故意曲解她的停筷瞪视。「那该圆房了。」

说罢,他吹灭了喜烛。

第四章

褪下嫁服.仅着肚兜与亵裤的雍茗躺在床上.忐忑的在黑暗中注视正在脱衣的黎恪非。

灭了喜烛的室内一片昏暗,仅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的薄薄月光给了坐在床沿的男子隐约轮廓。

她浅浅的喘着气,想着奶娘曾说过的,初夜会很痛,一定要咬牙忍着,夫君将在她裸露的粉躯上摸索一阵后即长驱直入.戳破属于处子的那片薄膜,到时她就真正成了他的妻了。

听奶娘形容那疼痛就好像拿把刀往身上狠狠砍下.让曾受过重伤的她紧张的额际冒冷汗。

有没有可能她挨这一刀……不,不是一刀.是一棍……也不对,奶娘当初是怎么说的?糟糕糟糕,她全都忘记了.反正再受一次「重伤」,说不定会书她再次昏迷半个月。

虽然奶娘听了她的担忧之后噗嗤一声,耻笑她的过度担忧,宽慰她顶多隔天会下不了床而已,但还是让她紧张得要命。

三年前那一箭所经历的生死交关,让她对「死亡」有着极大的恐惧,也因此,守孝的这段期间,她比以往更勤奋的练武.就连庄里的武师都笑说她的武功已经与他们不分轩轾,没啥可教给她的了。

夫君的武功高强,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当她的老师,教她那招手一甩,瞬问夺命的好功夫呢?

突然觉得有股热气压下.她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几乎是全身赤裸的夫君半压在她身上.背上盖着被子,正在黑暗中盯着她。

她刚刚竟然走神了,自对初夜的恐惧想到夫君的好功夫上了。

「你刚在发呆?」黎恪非的神情写着不可思议。

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清楚的瞧见娘子视线虽落在他脸上可那双明眸很明显的正在想其他的事。

想什么会让她在洞房花烛夜时忘了她身边还有个人?

寻常男人遇到这事多会生气,可黎恪非思想与一般人不同,他反倒觉得有趣.想知道她的脑袋瓜藏了啥东西。

「呃……没有啊……」俏脸微红。

夫君…夫君的腿是不是贴在她的腿上啊?热热的……感觉好奇怪喔!

从没跟男人如此接近的雍茗一颗心开始躁动下安.在贴合的腿上有奇异的感觉流窜。

「想什么?」无视她的否认.淡淡的语气透露追根究底的坚持。

「嗯…就是我听奶娘说……第一次会很痛……」小手十指互搭.有些无措。

饶她性子再大刺刺,遇到男女之间的亲密情事,仍难掩小女儿的娇态。

原来是在担心这事。

黎恪非嘴角带着恶意的上扬「是会痛。」

「真的?」她觉得额际开始冒冷汗了。

「所以你要忍耐。」

「我…… 我知道………」呼喘了口气,她突然小拳一握,显露彻底决心。「就算再昏睡半个月我也可以忍耐.反止有一就有二,会成习惯。」

什么昏睡半个月?黎恪非失笑。

奶娘到底教了她啥乱七八槽的东西?

「没有这么严重,」

「真的吗?」不确定的水眸眨了眨.」还是如奶娘所言,顶多隔天会下不了床?」

「或许。」大手抚上裸露在外的纤肩,往背后下移.一块圆圆的疤在一片雪腻中粗糙的突起。

这块看似不大的伤口.当年差点要了她的命。

医者心慈,他不带遐念的为她医治,却为自己招来了一名女子。

她的外型是清丽得人喜爱的.却不知往后的相处.他能否对她产生感情.或者不耐烦?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对她的感觉不恶.甚至还有点喜欢上她率性不做作的性子了。

或许?所以连他也不肯定明儿个在他眼中的她会是什么样的罗?

算了,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

「来吧!」她彷佛视死如归的闭上双眼,小手还在脸侧紧握.象征她的决心。

哈!黎恪非又忍不住想笑了。

他的性子一向平淡,虽常挂着温文的微笑,可应付性的居多,像这样由心散发而出的笑容,还真是难得呢!

他的新婚小娘子好能耐.能勾出真心的笑意,这在三年前.是万万料想不到的。

那时她伤重,气息低弱.在孟家人来接她回去之前,甚少有机会交谈,因为自身俊美而不注重皮相的他,并未因此而对她有特别的情愫.顶多讶异她对敌时的从容不迫.还有对她心意坚决时.那双出奇闪亮的眸子有着深刻的印象.因而产生的好感而已。

俯首.笑望着那张双眸闭得紧紧的丽容,鼻尖轻蹭了蹭她挺翘的小鼻.温热的气息扫过芳唇.接着.四属相贴——

他在吻她!

不是喂药.而是在吻她喔!

雍茗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憋着气.感受他徽凉的唇办在唇上摩挲,热烫的舌尖轻画菱角般的唇形,轻触唇线.诱引地张开小嘴……

「我不行了!」憋气憋得小脸爆红的雍茗大喊一声,夸张的呼吸了几口气。

「我……我不能呼吸……」天!快憋死她了。

她一定要这么爆笑吗?黎恪非头侧一边,单手支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凝视过度紧张的雍茗。

「不需要这么夸张。」他说。

「可是我很怕痛。」

「练武时难免会有攘撞伤。」长指勾弄颈后肚兜绳结.往下轻扯.拉开小小的蝴蝶。

「那种痛我很习惯。」而且练武时她懂得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可是夫妻圆房的疼痛跟刀劈设两样,她怎么能放松?

「我不知道你的奶娘怎么形容的,不过这种痛只有一点点。」他决定诱骗她,要不可能到天亮,他们仍未成事。

拉下天蓝色肚兜,两团浑圆展现在眼前,峰顶的雪白娇蕊盈盈,他忽地因跟前美景而胯间一阵紧绷.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

「只有一点点?」xiōng前是不是有点凉啊?水眸方往下,就看到一只大手罩上雪rǔ.她惊喘一声,正想张口询问,黎恪非的唇已经覆上她的。

「只有一点点。」热息在唇畔盘旋。

「真的吗?唔……」

长指轻按着粉蕊兜转,没一会儿,花办挺翘成小巧的果实.他转而指尖捏捻拉扯,阵阵快意辐射而出,雍茗不由自主的喘息粗重,喉头卡着即将奔出的欲望。

「为夫不会骗你。」

他清淡的嗓音听不出正在他体内翻滚的冲动与激情.轻柔而淡定的压下她的不安。

「好……我相信你……」

黎烙非嘴角一勾,吐出舌尖溜人檀口之中,以激狂的热吻再次封闭了她的呼吸.翻搅轻涩的小舌,引导她追随,忘神的投入。

须臾,俊唇自被吻得红肿的粉唇离开,沿着纤颈一路往下吻去.大手的爱抚也跟着往下,当他的唇舌缠上硬挺的蓓蕾时。灵活的长指已拉开袤裤,抚上双腿之间的花办,轻揉过一片娇美的私地.更援开层层掩蔽.掀出隐藏其中的敏感核心。

「啊……」这是什么声音?

这种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是谁发出的?

雍茗难以作想.她的所有感官神智皆cāo控在他火烫的舌,灵巧圆滑的指,纤腰不由自主的往前弓起,黎恪非膝盖轻轻一抵,长腿即往左右分张,屈膝在他身侧,使他的长指揉捻小核的动作更加灵便无阻碍。

「夫君……」她觉得好热.好热啊

在小腹深处有什么在跃动着,在她的腿心有什么在流淌着,湿濡了娇花,染透了姑娘家的私密禁地。

他的新婚小娘子好敏感啊…

黎恪非指腹在花唇上滑动数下,汩汩春露即染上他的指,湿漉漉的使他的滑动更为顺畅。

他乘着这份湿意,伸出一指挤入xiāo穴口,花穴口的花儿立划紧迫的蠕动.狠狠的吸含住了他的长指。

这份紧致……黯然销魂啊……

长指在甬道问轻柔来回.逐渐松缓紧绷的花襞,足够的花水润滑了两者之阃.雍茗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可当他尝试性的再加入一指时,她立时感觉到微微的疼痛了。

「夫君.有点疼…」他在做什么?

「去习惯它。」依然是诱哄的声调。

「习惯…」有什么在她的体内吗?

那种异样的感觉好诡异!

酥酥麻麻的,再加上仍在花核处作乱的拇指,害得她粉臀情不自禁的轻轻摇摆起来了。

「啊……夫君…好奇怪……」

「什么东西好奇怪?」这该死的紧致,害得想一举提枪上阵的他隐忍得额际都冒汗了,却还要平稳着情绪.解答她的问题。

他答应只让她承受一点点的疼痛,说到做到一向是他的行事风格。

「那里很奇怪……晤……」雍茗咬着下唇,试图想跟那份奇特的快感相抵抗。

她有种即将被拉入深渊的错觉。

一种可能会万劫不复的恐惧紧紧抓住了她。

「放松。」他吻上那问题多多的小嘴,「去感受它……」

她很想放松,可是…可是…

当黎烙非的舌尖碰触到她的时.不断累积的欢愉突然在体内爆了开来.身子猛然一抽,圈于颈上的小手使劲握拳.极致怏意的娇吟冲破喉口。

高潮使得幽径泌出更多的晶莹浓稠花露,黎恪非提起粗壮的昂扬,蹭入花唇,一下一下来回的折磨轻颤的花核,为高潮加温.也让他的赤铁染上属于她的春水。

「不……」那种奇特的,让她忍不住想要上瘾的感觉又来了!「啊……」

雍茗昂头娇吟的同时.已沾满透明花液的粗硕一举冲人紧窄的花径.埋人深处.接着紧闭上眼不动,让花襞激烈的颤动折磨着他.眉间的紧蹙显见他的忍耐。

雍茗几乎未感觉到任何疼痛,就接受了他的存在。

当她自高潮中回神.粉臀微缩时.愕然惊觉更为巨大的存在。

「夫君……」这次又是什么了?

「会疼吗?」黎恪非的嗓音都哑了。

「不……」仔细推敲好像还是有点.但这样的疼痛跟练武时受的疼比较之下不算什么。「不会。」

「那就好。」黎恪非低喘了口气.「我说过,只会有一点点疼.信了吧?」

他的意思是说,他们刚刚已经经历过刀劈的最可怕阶段?

「信……」雍茗羞红着小脸,点了点头。

他们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了呢。

「可是……」她不解的再动了下粉臀,非常肯定身子里头真的藏有庞然巨物,满满的充塞花径.在她挣动时带来愉悦的快感和一点点的微疼。

「可是什么?」该死的.他还在让她习惯他的存在,她这一动,可是会让他难以克制体内奔腾的情欲的。

「可是过了蕞可怕的一关.不就代表完事了吗?」

奶娘是这么说的啊!说经历过强烈的疼痛之后,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接下来就可以睡觉了啊!

「谁告诉你的?」这样就想完事,那是将他这个为夫的置于何处了?

「奶娘。」

「奶娘?」黎恪非突然往后退,在欲望的顶端即将退出幽径时,猛然再往前一个顶击。

「啊!」雍茗不可思议的尖叫出声。

「是否完事由我决定,不是无事生非的奶娘!」

讲了一堆有的没有的吓坏他的娘子,害得她心生恐惧,差点忍气憋死了自己,这奶娘该捉过来教训一顿。

「可是奶娘说…………啊!」又是一个强烈的顶击.娇小身躯猛然一震.险险失神。

「出嫁从夫!」黎恪非大掌扣住细腰,用力往他的方向带,

「把奶娘说的劳什子鬼话全忘记,从此后.你只听我的话!」

「好……」这感觉比刚刚还要来的凶猛,来得舒畅快意啊

「我听…

妾身听……娘子听……」沉沦在欢情里的她已经语无佗次了。「啊……夫君…………」

穿着白衣的他身型看来纤瘦,怎么顶击的力道这么强劲,儿乎快将她撞坏了。

夫君…果然深不可测……就像他的武功一样啊…

「啊……夫君……妾身一切都听你的……」尽情的将她撞坏吧……

青山绿水,骄阳高照,雍茗的小手被牵着往前跑,前方的男子不时回过头来朝她咧嘴一笺.温柔又多情。

小脸染上红晕,满颊羞涩的笑。

当他们来到一处开满鲜妍花儿的花园时,黎恪非停了下来,手腕一个用劲.娇小的身躯就跌进他的怀中。

「夫君……」她害羞的轻喃。

「娘子……」

日头隐在黎恪非的身后,yīn影罩上她的脸,她的视线内除了相公的俊容.容不下其他。

「啊……夫君……」她微张嘴.等待黎恪非含上小嘴的刹那……

「小姐!小姐!」

突然一阵冷意袭来,抖醒了还在床上昏睡的雍茗。

美眸眨了眨,对于眼前寝室的摆设感觉十分陌生。

「小姐,您该起床了!再睡就来不及跟老爷夫人请安了。」

离儿叨叨念念.把将还赖在珠上的雍茗拉起身。

老爷夫人?雍茗霍然想起她昨日已嫁与黎恪非,成了他的妻!

等待了三年,终于美梦成真的她,开心的掩不住唇边的微笑。

「啊……」雍茗掩着小嘴打了声呵欠,「姑爷呢?」

身边的空位冷凉.显见黎恪非早就起床了.雍茗不甘不愿的下了床。这一动.大腿内侧传来酸软感.她狐疑的动了下脚,想她昨天忙着成亲一事.根本没空练基本功,怎么会大腿酸痛呢?

脑中灵光一闪,她恍然大悟的一击掌。

这就是奶娘说过,会让她下不了床的关键吗?其实也还好嘛-听奶娘说得严重,害她以为会跟受重伤差不多呢!

还是夫君说的话才是对的,她不仅不会在他手上疼到快死掉,隔天还可下床呢!

以后再也不信奶娘说的话了,夫君才是她的天,她的地,说的话像圣旨般不可违逆!

「不晓得,离儿一过来就没见着姑爷了。」这姑爷起得可真早,哪像小姐.一天不赖床,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

离儿摊开置于床上的贴身亵衣与中衣.帮雍茗穿上。

雍茗雪白的肌肤上处处可见暗红色的痕迹.可见新婚夫妻两昨晚必定十分恩爱.再加上雍茗嘴角忍不住的淡淡微笑.这才让离儿松了口气。

孟家上下都清楚这门婚事是雍荃小姐以死相逼,要姑爷负起毁了雍茗小姐清白之责而来,就怕姑爷娶得心不甘情不愿.再加上孟黎两家百年之争,雍茗小姐嫁过来后会有好日子过吗?

别说小姐们担心,就连长期服侍雍茗小姐的她心上也担忧。

小姐人粗枝大叶的,不拘小节又少根筋,虽然学会一身好功夫,但可不代表不会被人欺负啊!

万一姑爷蓄意冷落小姐.那可怎么是好啊?

昨晚她可是偷偷将耳朵贴在窗上,听到小姐的娇吟声,确定新婚的两人确实圆了房,才放心回仆房睡去的。

年纪仅比雍茗大一岁的离儿边服侍雍茗梳洗,边俨然雍茗娘亲般殷殷叮嘱一个新嫁娘该注意的事项。

雍茗睡得昏沉的脑袋啥都没听见.只想赶快梳好头、洗好脸,出外去找她全心崇拜的夫君。

「你梳那啥鬼东西?」突然从瞌睡中回神的雍茗诧异的望着铜镜倒映中.顶上那可笑的高冠髻。

离儿还正忙着在髻上插了一堆金花钿饰、珠翠钗,还有一点摇摇欲坠的金步摇。

「这不是我娘才会梳的发型吗?」这么老气的东西竟然会出现在她顶上?

她才十九岁呢,现看起来好像三十九岁的大婶……

「小姐.您已经嫁人了,发型当然跟以前不同啊!」离儿好声好气解释.小手忙碌的在雍茗发上插满首饰。「多戴点首饰,表示咱们盂家财富不输人,才不会被婆家看不起。」

「我觉得我的颈子快断了。」那一堆饰品重得教她快抬不起头来了。

这老爱跟传统挑战的小姐……离儿忍不住翻了翻自眼。

「习惯就好了……小姐?」离儿惊见不耐烦的雍茗竞动手拆下她辛苦绾好的发髻跟饰品。

「我不要梳这么老气的发型。」十指一梳.柔云般的秀发披落肩上,小手俐落的在脑后束起马尾扎辫,

「小姐.您不可以再梳这种男孩子气重的发型了。」离儿惊慌的想阻止。

「这发型方便啊!」离儿真的很罗嗦耶.此奶娘、比她亲生的娘亲都还要罗唆数百倍。」小姐,不可以,您这样不成体统,拜托您听离儿的话……」

雍茗的长腿一顶.顶在离儿的肚子上.将罗唆的她远远隔开,忙乱的手碰不到她的发。

「小姐!」被脚顶开的离儿气到快吐血了。

「绑妤了!」雍莒潇洒的将发辫往颈后甩去,「我去找姑爷。」

说罢.她俐落起身,运上轻功,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离儿眼前。

「小姐……」被甩下的离儿愣了下.急追出门,「您还得先去跟老爷夫人请安啊…小蛆……」

任凭她喊得再大声,早已不见踪影的雍茗是啥也听不到了。

第五章

黎家后院有一大片平坦的空地.两旁排着武器架,这里是黎恪非平时练功之处.每日清晨他会先过来练基本功.然后才用早腊。

这是他每日固定行程.故雍茗在偌大的黎家园林内随便抓个家仆询问,就可得知他的下落。

一看到黎恪非站在空地的正中央,跨好马步,双拳挥动.虎虎生风,雍茗立刻也跟进,站在高他约两个人的距离.弯膝蹲马步,模仿他的拳法,打着同样的套路。

她从未忘记夫君那日救她的英勇.武功的高强.心中对他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就算雍荃不以命相迫,逼黎恪非娶她不可.她也会想方设法缠上地一辈子。

早就知道雍茗学武的黎恪非见她打起拳法果真有模有样.一时兴世.收功直身询问「你擅长什么?」

「棍子.鞭子,还会一点箭术。我师傅说我个子娇小,拳脚攻击赢不了人.要靠武器才有胜算。」

黎恪非闻言点点头。

他还记得她那天在马上的长鞭甩得极好,要不是人单势孤,要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

「会要棍?」黎恪非自一旁的武器架抽出一根长棍丢过去。

雍茗稳稳接住,不解的看着同样手执长棍的黎恪非。

「来打一场看看。」

打一场?

他要跟她打场?

雍茗兴奋得血液沸腾,一双美眸闪闪发光,那晶亮的眸子有那么一瞬竟教黎恪非看呆了。

「好!」雍茗双手握棍.弯膝屈腰.下盘十舟沉稳。「啊!」她大喊一声,朝黎恪非冲过去。

长棍在空中交接,发出笃实的对击声。

心知黎恪非的武功高她许多.故雍茗的攻击一点也不马虎,招招凌厉,棍棍直击要害。

他的娘子完全忘了他是她的夫君吧?

有人对相公出手这么不留情的吗?

黎恪非的嘴角扬起淡笑。

很好.他喜欢她的全力以赴.

她既然用心对打.黎恪非自然也不随便.招招拆解,雍茗的棍子连他的发都扫不到。

他们对打得激烈,教一旁经过的家仆都看得呆了。

那不是新嫁过来的少夫人吗?怎么跟少爷打起来了?

「右边有空隙。」黎恪非手上棍子一转.棍身自空隙插人,贴上雍茗大放的腰际。

他未施力,故雍茗不觉有任何疼痛,可三两下就被抓到弱点,更激起她的好胜心。

「我挡!」雍茗甩直长棍,纠缠黎恪非的棍子,直接打压落地。

「挡得好。」抽回棍身,再出新招。

雍茗一个转身甩开,又让黎恪非有可乘之机。

「背部有空隙。」棍子顶端就往脊椎处戳击。

「早猜到了!」雍茗单脚支撑,下腰档住长棍.姿态美妙至极.一旁的家仆忍不住鼓起掌来。

「你当在跳舞还是在要棍?」黎恪非哼笑了声,长腿一扫.一时重心不稳的雍茗跌落地面。

「完蛋了!」她来不及收手,只能紧闭双眸准备承受背部摔地的疼痛。

黎恪非一个箭步跨前.长手一捞,小娘子跌人他的臂弯中.

「咦,怎么不会痛?」而且好像有什么支撑着她耶!

困惑的张开美眸,黎恪非的俊容就在她眼前放大,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心漏跳了数拍.粉颊嫣红。

「又被夫君所救了。」她巧笑倩兮,灿烂的笑颜娇美动人,

黎恪非微微一笑,「棍耍得不错,只是多余的动作太多.造成太多可被看穿的空隙。」

「真的吗?」这样靠在夫君的怀里感觉真好,雍茗更往他怀里蹭去。「那夫君可以教娘子怎么把棍要得更好吗?」

若他答应的话,她每天早上就可以跟着他练功打拳呢!

夫唱妇随的日子多美妙啊!

「娘子真爱学武。」此点与他志同道合。

「学武可保身还可救家人。」她甜甜一笑。

黎恪非曾听说那天雍茗会受伤是为了救文弱的双胞胎大姊.同样都是外型娇美的美人儿,可雍茗的眉宇之间就是多了股英气。

一向独来独往习惯的他.突然觉得身边有个志同道台的娘子相伴.似乎也不错。

「要再来一场吗?」黎恪非认为雍茗会颔首答应。

「好!」果然见她利落起身,退开数步外,摆好架势。

「这次我会——破你招式的弱处,你可得睁大眼看仔细了。」

「是,师父!」雍茗用力一颌首。

竟叫他师父!黎恪非被她逗笑了。

「来吧,小学徒!」

黎恪非手一招,雍茗立刻举棍挥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雍茗停棍讶异回头,愕然惊见怒气冲冲的黎夫人正站在回廊上.除了身边跟着服侍的两个丫鬟外.还有一脸惶恐的离儿。

「娘,您早。」雍茗原地站定,双手握棍,朝黎夫人欠身施礼。

「你还知道我已经是你娘了?」黎夫人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雍茗一脸莫名的看着发怒的黎夫人,转头以眼神询问黎恪非是否知道娘亲发怒的原因,黎恪非同样不解的回望着她。

「你死了娘后就没人教养了是吧?」黎夫人一靠近雍茗,留着尖尖指甲的长指立往雍茗额上狠狠戳去。「才成为黎家媳妇的第一天.就没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让我在厅堂傻等,迟迟不见你来请安!」

「糟糕!」雍茗脸色一变.终于想起自己的疏忽,「娘,孩儿不是故意的,孩儿……」

‘娘,是孩儿的错。」黎恪非突然出声打断雍茗的道歉,「是孩儿要茗儿先过来陪孩儿练功,一时忘了该先过去跟您请安的。」见雍茗惊慌失措,黎恪非下意识就想替她解围。

「我……」雍茗讶异的看了黎恪非一眼,一见他使眼色.才恍然大悟他是在包庇她。

他在包庇她呢!

雍茗心中大喜,xiōng口泛起甜意。

她或许少根筋.但可不是个笨蛋.焉不知相公答应这桩婚事答应得有多心不甘情不愿。

姊妹都担心她嫁过来会受欺负、被冷落,直到上花轿前还焦虑的红了眼眶,对离儿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再叮嘱,若姑爷当真对她不好.一定要想办法回来通知姊妹.好让姊妹想办法替她解困。

可眼下看来,无须劳烦姊妹想锦囊妙计了,因为才新婚的第一天,一时疏忽本该受责骂的她.竟然得到夫君的保护呢!

她辛苦带大的儿子竟然胳膊往外弯?黎夫人愕愣了下。

自雍茗呆愣的神情中,黎夫人立马明白是儿子说了谎在保护她.自愿当起婆螅之间的夹心饼干了。

怎么会是这样?

当初盂黎两家联姻,在她的眼中,是黎家遇到算计了.她与儿子两人对于娶亲一事皆十分抗拒,儿于更因此直接离家出走三年,让她更厌恶这自天上掉下来的媳妇。

儿子娶亲是黎家两老期待已久的喜事,可谁知道他娶的竟然会是风娘的女儿!

当年丈夫迷上风娘的那段时间,对她不理不睬.冷落疏忽.让她恨透了风娘,

还好苍天有眼,性好渔色的盂老爷早丈夫一步娶走了风娘.要不让那狐狸精嫁入黎家,她还会有地位可言吗?

从那时开始,她对丈夫就采取严厉盯梢的方法,那双贼眼绝对不准再往其他姑娘身上溜.也因此给了黎家十多年的清静。

然而.这份清静还是被打破了!

当初与丈夫失之交臂的孤狸精藉山她的女儿还魂.还缠上了她的宝贝儿子!

若不在媳妇的身上讨回属于她的公道,誓不为人!

「练功?堂堂黎家少夫人耍枪弄棍的.成何体统,要是传了出去.教扬州首富的颜面往哪摆?」黎夫人厉声斥喝。

娘的意思是说以后她都不能练功了?雍茗愕然瞠眼.急急想改变婆婆的决定。

「娘.练功可以强身……」

「还想跟我顶嘴?」黎夫人生气的一把抢过雍茗手中的长棍.丢到一边去,「跟我来!」

「去哪里?」雍茗问。

「哪来那么多问题好问!」黎夫人狠瞪她一眼.「嫁进黎家就是黎家的人了,娘叫你做事,你敢有第二句话?」

想到自己变成狐狸精女儿的「娘」,黎夫人就呕。

「是……」被钉得满头包的雍茗被骂得粉颈越来越弯。

她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脑子里头除了夫君就只有夫君.连要请安一事都忘了.难怪让娘气得半死。

虽然娘骂她骂得好凶狠,又不准她练功,可想到刚才夫君刚刚的相护.又让她甚感欣喜。

黎夫人重重「哼」了一声,往白个儿居住的院落行去。

雍茗见状连忙跟上。

须曳.她又俏声小跑步回来,附耳询问,「我等一下可以回来找你练功吗?」

俊眸凝望雍茗不安的模样.笑了下,「可以。」

「太好了!」她开心的踮起脚尖,也不管旁边还有家仆在看.就往黎恪非脸上亲了一口,「我好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黎恪非一愕。

「那我走罗!」挥手道别.雍茗快步跟上黎夫人。

喜欢?

黎恪非下意识摸了摸她亲过的脸颊。

他们的结合不只是因为礼教?

想起她灿灿的晶亮眼眸,那凝视着他时.眸中难以忽略的崇拜与尊敬,紧抿的嘴角微微一抽,别有深意的弯勾。

「爹.请用茶。」跪在地上的雍茗双手端着托盘,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递往黎老爷方向。

「乖媳妇。」黎老爷漾着宠爱的笑意,接过茶来。

坐在茶几另一边太师椅上的黎夫人怎么看,都觉得丈夫脸上的笑刺眼得可以。

狐狸精的女儿果然遗传了一模一样的绝美脸皮.与年轻时的风娘十分神似,让黎夫人看了就有气。

「娘.请用茶。」

黎夫人睇了跪在跟前的雍茗一眼,手指刚碰到瓷杯,猛然指尖一挑,杯中热茶洒了出去,雍茗闪得虽快,仍被泼到了手,细腻雪肌迅速红成一片。

「小姐!」

「夫人!」

丫鬟们急慌慌的奔过来,一旁的黎老爷还傻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您要不要紧?」离儿紧张的掏出帕子,覆在雍茗烫伤的手上。「您烫伤了,得赶快上药……」

「你是怎么奉荼的?」黎夫人气怒的拔尖高喊,「故意打翻是想要烫死我吗?」

故意打翻?她明明将茶端得很稳,完全没有晃动啊!

「娘,我并没有……」’

「还想顶嘴!」黎夫人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雍茗娇嫩的小脸一下子就浮现五指印。

「怎么打人了?」黎老爷连忙放下手上盖杯茶,匆匆过来护着媳妇,「媳妇怎么可能故意打翻荼呢,一定是你弄错了!」

「你没关心我有没有被烫伤,却只忙着关心媳妇?」黎夫人更怒了,「我……」黎老爷缩了下脖子,「我看你没事啊……」

「谁说我没事来着?」黎夫人一拉裙摆,「瞧见了没,我的裙子都湿了,我的脚现在可疼着哪!」

见两老竟然为她吵起架来,雍茗傻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姐,快道歉。」离儿连忙催促。

「可是我并没有故意打翻茶!」雍茗理直气壮道。

忘了请安被骂是她活该,可是没做的事却硬要压罪到她头上,这她可不能忍得。

而且她还平白无故被甩了一巴掌!

「不管有没有都不重要了!」离儿着急道:「不道歉情势会更坏,您以后在黎家的日子会更难过,先忍一下,小姐!」

雍茗咬了咬牙,抬头看着正为了她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老,她只得忍下满腔委屈与怒气,重重朝地一磕头。

「砰」的一声响,震住了两老的争吵,不约而同回头,惊见雍茗额头正抵着青石地板,朝黎夫人行大礼。

「娘,是媳妇的错,是媳妇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害娘受惊了,请娘原谅媳妇。」

「夫人,请原谅小姐!」离儿也跟着磕头谢罪。

黎夫人昂着下颔,绕着两主仆行了一圈又一圈。

瞧孤狸精的女儿如此卑屈的模样,总算让她一腔怨气稍稍纡解了些,再着雍茗贴在地上的素手红肿,报复的快意更让她兴奋得想仰天大笑。

孟家恬不知耻的硬将女儿嫁过来,她一定会让他们明白,不知羞耻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黎老爷又跳出来缓颊,「夫人就别跟小辈计较了。」

「谁跟小辈计较来者?」黎夫人怒瞪丈夫一眼,「我是在教媳妇道理!」

说着,绣鞋「不小心」踢着了雍茗烫伤的手。

「啊!」雍茗痛喊了声。

「怎么了?」黎老爷问。

「要你来关心?」黎夫人一拂袖,坐回太师椅,「起来吧!」

离儿连忙搀扶雍茗起身。

「我在绣房里摆了绣架。」黎夫人一招手.一旁的丫鬟立刻奉上新茶,「既然你是孟家的女儿,绣工必定了得,帮我在我新裁的绸衣上绣上「牡丹双鱼」吧!鱼儿的鳞片以我新购来的珍珠缀结,图样与绣针都在绣房里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刺绣?雍茗呆了。

孟家四名女儿中,绣工最好的是雍荃,再来是雍荔,就连年纪最小的雍芊都比她行。

而她呢,耍枪弄棍第一名,可要她拿起与发丝同细的绣针,她除了会替自己的手指制造无数个小伤口以外,连片草叶都绣不出来。

「娘,我……」

「你怎样?」黎夫人一双美眸自杯盖上缘狠睇。

她怎不知家里娶来的是孟家四名女儿中最没用的一个,姑娘家该会的琴棋书画、女红统统一窍不通,就只会像个男人一样骑马打架。

与孟家联姻就够倒霉了,娶的还是最没用的一个,这一口怨气教她怎么吞得下去?

不好好整她一整,难消这口怨气。

「牡丹是陆上之花,为何会跟鱼在一起?」鱼儿不是不可离水的吗?

「你……」黎夫人面色一变,「你这是在指正我?」

「娘,媳妇不敢,媳妇只是想……」把困惑问清楚啊!

「小姐,咱们快去绣房完成夫人的交代吧!」离儿急忙打断雍茗的辩驳。

这小姐真的是让人头疼,都已是姥姥不爱了,还不懂得察言觐色,再不赶快带走她,待会不晓得又会出啥乱子。

「可是我……」不会刺绣啊!

「等等再商议。」离儿当然知道雍茗的底细,低声附耳道。

「好吧!」雍茗尴尬着笑脸,快速福身,「爹、娘,媳妇告退了。」

* * *

一出厅堂,离儿立刻送雍茗回房。

途中,她想吩咐其他丫鬟拿来清水与伤药,可丫鬟们都很有默契的一与她四目相对就急忙将眼眸移开,摆明不敢搭理,难道她们在黎家被孤立了?离儿又急又气。

「小姐,您先坐着休息,离儿去拿伤药。」离儿匆匆忙忙提裙离开。

一人孤坐在花厅中的雍茗看着发红的手背,左颊还不时传来火辣辣的疼,再想到婆婆刚给的「难题」,就连一向少根筋的她也忍不住叹气了。

一定是她忘了请安让娘十分生气,才会被打。

她也不是爱顶嘴,只是真的不是她将茶打翻的嘛!为啥她要背黑锅呢?

不过奇怪的是,她端茶的手非常的稳,为啥茶杯会突然打翻呢?

雍茗百思不得其解。

「娘子?」黎恪非意外雍茗此刻竟会在房内。「请过安了?」

「夫君!」一看到黎恪非,所有的不如意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她开心的迎上。「娘叫我回来了。」

「这是……」黎恪非眼尖的发现她颊上的五指印,「谁打的?」

左边粉颊都红肿了,可见当初下手的力道有多重。

「呃……」

「娘打的?」只因为忘了请安就动手打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因为……因为我刚刚不小心打翻了茶杯,泼到了娘的裙子……」她的笨手笨脚会不会也让夫君生气啊?

黎恪非微一蹙眉,「你不应该是这么笨手笨脚的人。」与她对打过,他明白她手脚的伶俐。

「我也觉得很纳闷。」雍茗搔了搔头,「不懂为何会打翻茶杯。」

搔头的小手手背同样红肿一片,黎恪非立刻抓下小手来

仔细一瞧便明白原因。

「被热茶烫伤的?」问着,大手拉下了叫人铃。

「茶翻得太突然,我一时闪避不及。」

此时,离儿正急急忙忙的端水盆进来。

「小姐,快将手浸在水里……姑爷?」离儿没想到黎恪非也在。

「给我,」黎恪非端过水盆置于桌上,将发红的小手整个浸入水中。

「少爷,您叫我?」青青小跑步进来。

「去药铺拿烫伤药回来,还有芦荟研磨的凉膏。」

「喔。」青青瞥了小脸红红肿肿的雍茗一眼,心一惊.拉过拿着布巾伫立一旁的离儿,「你跟我来。」

「可是我要服侍小姐。」

「你来帮我磨药比较快。」青青将布巾放到桌上,拉着离儿就走。

一离开院落,青青即忙不迭的询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少爷虐待了少夫人?」

敢情这丫鬟叫她来,只是为了探听八卦?

「还是夫人虐待少夫人?」她好好奇,快告诉她啦!

青青的缠问让离儿脸色更沉了。

早知道在黎家她们并不受到欢迎,可从青青的口中,她明白不只是黎夫人讨厌小姐,就连姑爷也讨厌小姐,故青青才会怀疑是姑爷打了小姐。

可怜的小姐,离儿一定会保护你的!

离儿用力握拳,在心中暗暗发誓。

4

第六章

将布巾打湿,折成方块后,黎恪非小心翼翼的贴敷在被打的粉颊上。

冰凉感刚碰上粉颊所带来的微微刺痛感让雍茗不由自主缩了下肩膀。

「很疼吗?」

雍茗偏着头思考了下。「还满疼的。」

手上跟颊上的疼皆像有人拿着火把靠着她的肌肤,又热又烫,难受极了。

打他入房来,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花,一点都不像受了伤的人,这让黎恪非匪夷所思。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的伤有多严重,他真会误解一切都只是他眼花。

「会疼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问题让雍茗呆了下。

「我不知道耶!」她也说不出个为什么来,「我只要看到夫君就会想笑啊。」

「为何?」他长得并不有趣。

「我也不知道为何看到你就会开心。」笑花绽放得更开,扯痛了颊上的伤,扭曲了笑容,「喔……好痛!」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黎恪非霍然明白此点。

碰触过她的唇,看过她的身子并不是她坚持成亲的主因,而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他。

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扯动了,她因疼痛而扭曲的微笑也让他心头一阵酸软。

他轻叹了口气,「你不该嫁进来的。」

闻言,笑容冻结了。

「为什么?」他嫌弃她?

「黎孟两家竟争百年,你的母亲凤娘,昔日更差点嫁入我家当了小妾。」

原来如此。雍茗豁然开朗。

「还好娘没嫁进来。」她娇羞一笑,「不然与夫君成了兄妹,就不能成亲了。」

黎恪非一怔,忍不住大笑出声。

从没见过夫君如此「激动」的雍茗诧异的望着笑到泪珠都泌出眼角的黎恪非。

「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他倾身靠近一脸困惑的雍茗,情不自禁吻上那红艳的小嘴。

能遇上如此喜欢他的娘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然而他明白的是,他也受到感动,对她也慢慢的产生情愫了。

「夫君?」夫君竟然大白天的就与她亲热?

「嘘,别说话。」薄唇在嫩唇上辗转,火烫的舌尖探入檀口。

「唔……」雍茗青涩的回应,在唇舌纠缠之间,喘息渐浓

「少爷,药拿来了!」

一听到青青的声音,黎恪非立刻放开雍茗。

还傻愣愣的雍茗眨动迷蒙的双眼,被动的让黎恪非为伤处抹药。

离儿伫立在雍茗身侧,紧盯着黎恪非的动作。

她只是一名小小仆佣,没有任何地位可制衡姑爷与夫人虐待小姐,但若是他们敢伤害小姐,她一定会以性命相护。

为烫伤的小手上好药绑上纱布,再替红肿的小脸抹上凉膏,黎恪非抬首吩咐离儿,「服侍小姐休息。」

「是。」

「我不想睡。」睡了就不能看着夫君了。

「你受了伤,该休息。」黎恪非轻声慰哄。

「我睡不着。」才刚醒,怎么可能睡得着。

「好吧!」他拗不过她的坚持,「我要上医铺开诊,你要一起来吗?」

「要!」雍茗忙不迭点头。

可以看到夫君诊治病人耶!

「那走吧!」黎恪非转首吩咐,「离儿,你过来一起照顾小姐。」

「喔……是!」不用他说,她也会跟上的!

黎家的人休想再欺负小姐!

* * *

临街而设的黎安堂,门面广阔,高门显赫,正门大屋达十间之多。

正中央的广场是曝制药材之处,数名药工裹巾子,着对襟短衣或背心,在艳阳下挥汗工作。

炼制材的大屋内传来浓郁的中味,负责监督炼制的是黎恪非年仅十八岁的表弟——云岫故。

他具有过目不忘的优异才能,所有药材的名称、外形、炼制方法均准确无误的存在他脑中,一管嗅觉敏锐的挺鼻,任何药材到他鼻尖,品质优劣立可辨别。

理恪非与雍茗进了黎安堂,就见云岫故站在药柜前,检视柜内的药材。

「岫故。」隔着厚重的沉木桌,黎恪非低唤专心忙碌的云岫故。

闻声,云岫故转过头来,见着表哥轻颔了下首。

「表哥,早。」与黎恪非有些神似的面容转过来再对雍茗颔首,「表嫂,早。」

若要说黎恪非生性清冷,性情平淡,甚少大喜大怒,那么云岫故则是冷到了一个极致,那双墨黑的眼瞳不见任何感情波

澜,即使扯到亲人也一样。

可雍茗天生神经就少一条,未察觉云岫故的疏离,热络的对他喊:「你跟相公长得好像,是弟弟吗?」

知道岫故不太会搭理她的黎恪非代答,「他是我表弟。」

「原来是表弟。」难怪五官有些神似,只是表弟比黎恪非矮小了许多,大概只比她高上一些而已,体型也偏纤弱。「我是雍茗请问你叫啥名字?」

「岫故。」平板的嗓音略细,有着尚未经过变声期的痕迹。

「你几岁了?」

「十八。」岫故微皱着眉头,不想再聊下去,「我得忙了,表嫂。」

「喔。」碰了软钉子的雍茗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那你忙吧!」

小睑上写着挫败的雍茗两手有些无措的擦了擦衣裙。

怎么她在黎家好像真的很不受欢迎呢!

虽然出嫁前姊妹们跟奶娘就明白告诉她,因为黎孟两家多年的恩怨,她这一嫁过来恐怕是前途多难,可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诚心待人,他人必也会以礼相侍,然而自她醒来到现在,却是挫折重重呢!

一只大手突然摸上她的头,雍茗讶异抬眼,见着的是夫婿允满鼓励性的笑容。

就只这么一个微笑,雍茗立刻觉得斗志溢满心怀,那对眸子再次注入希望,回应黎恪非一个更灿烂的微笑。

「我得看诊了。」黎恪非走入诊间,「你要不要跟丫鬟去街上逛逛?」

「我可以坐在旁边看吗?」她想亲眼见夫君工作的模样。

「可以。」

黎恪非指示离儿搬来矮凳,置于看诊方桌的另一边让雍茗坐下,即扬声叫唤伙计,可让已在门口大排长龙的病患入屋诊治。雍茗热切的看着黎恪非的一举一动,见他认真的把脉、问诊,开药方,那严肃的模样俊帅到了极点。

她直勾勾的眼眸紧跟着他,炙热得教黎恪非莫名的小腹深处窜过阵阵暖流,心底骚动,就连求诊的病人都察觉她过于热情的视线了。

「黎大夫,这是您新娶过门的媳妇啊?」一名大婶呵呵笑问。

扬州首富的联姻可是羡煞旁人,更何况这黎孟两家百年恩怨在扬州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联姻弭恩怨,可说是佳话一桩哪。

「嗯」

每次只要有人问起她来,雍茗立刻开心的举手招呼。

「怎么才新婚就急着来开诊,不跟新娘子在家多温存呢!」

「周大夫最近身体微恙,无法来门诊,若我再不来。大婶要上哪看病呢?」

「周大夫是黎恪非的师父,教导他所有医学知识,同时也是他的舅舅。「说得也是!」大婶好奇的观看雍茗的脸蛋,「小媳妇,你的脸怎么红红的?还有手缠着绷带是怎么了。」

「呃……」雍茗有此不知所措的看了黎恪非一眼,「不小心跌倒的。」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大婶带着怜爱的责怪,「既然受伤了就该好好在家休息啊!」

「人家新娘子舍不得离开相公啦!」陪着大婶一起来的大叔起哄,一时之间,其他就在问诊室外排队的求诊病患哄堂大笑,害得雍茗的小脸更红了。

「大树,您别取笑我了!」脸好热喔!小手连忙努力损啊损。

「大婶,别笑了,这样我把脉会不准的。」黎恪非平声叮咛笑得花枝乱颤的大婶。

进来看诊的病患皆对黎家新进门的媳妇十分有兴趣.雍茗也落落大方的跟每个病患聊天,聊着聊着,人干脆就站到门口,与尚在排队的病患热络谈笑,毫无大户人家的架子,也没有姑娘家的矜持,其热情爽朗深得人心。

雍茗不再直盯着他,视线内也不再仅是他的存在,那炙热得让人全身酥软,难以专心的目光离开,照理说他该觉得轻松,可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悦。

难以解释的情绪窜过xiōng口,酸酸的发酵着。

切脉问诊完,收手写药方时,黑眸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站在问诊室门口,一脚抵着地,一脚脚尖点着门槛的雍茗。

娇丽的面容巧笑情兮在门帘后若隐若现,银铃般的悦耳谈笑声不时入耳。

怎么,她巴巴跟着他来药铺,不是为着他吗?

毛笔笔尖蘸上黑墨,下笔在空白纸张写药方时,他一顿,忽而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过多的墨汁沿着柔软马毛制成的笔尖滴落,晕洒出一狂幽潭。

「黎大夫?」正抱着孩儿等候药单的母亲诧异的叫唤,「怎么了?」迟迟不动笔?

黎恪非抬首,颊面迅速闪过一丝诡异的红晕。

「手来,我再确定一下。」

「嗯。」母亲拉过小童的小手,置于小枕上。

人中挂着两条鼻涕的小童明显是得了伤风。

最近早晚温差较大,许多小童均受了风寒,类似的药方开了不少,怎么……

怎么他会突然一个恍神,竟然忘了药名?

始作俑者一脸开心的走入室内,趁黎恪非将写好的药单交给一旁小厮的空档,开心的说道:「我跟离儿去买东西喔!」

「为什么?」刚谁说要待着在旁边看的?

未察觉黎恪非脸部细微变化的雍茗依然笑颜满溢,「刚汪大叔说过两条街的巷子里有家卖蜜枣的摊子,腌渍的蜜枣非常

好吃,我想去买些回来。」

「等会问休诊再去。」他轻哼道,

「为啥?」雍茗不解。」反正我在这也没事啊!」去买个蜜枣大伙一起吃岂不美哉?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啥时能离开由我决定。」

相公怎幺突然变得这么专制了。雍茗一头雾水。

「但你刚刚不是说我跟离儿可去街上逛逛?」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黎恪非冰冷黑眸一扫空荡的团凳.「去那边坐好,别在门口吵得让我无法专心。」

刚才温柔摸她头的夫君为哈不见丁?雍茗心中充满委屈的坐回凳上。

她不晓得原来夫君的性情竟是如此反覆,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根本就是老天爷,仅能看他心情做事的。

「小姐,您就安分点吧!」离儿早看出雍茗在门口与病患说笑时,黎恪非脸色些微下霁,「适才您似乎吵到姑爷看诊。」

「真的吗?」雍茗惊讶掩口。

原来是她太吵了.难怪惹夫君生气了。

「是啊!您就先乖乖坐着,别说话,等休诊再说吧!」离儿殷殷叮嘱。

她发誓不让黎家人再有机会欺负小姐,可她一名小小丫鬟哪有能力去左右黎家人.唯一之计仅有时刻盯紧小姐。不让小姐再有任何犯错的机会,黎家人没机会挑剔,自然也就没机会欺侮小姐!

「好吧!」

雍茗双膝并拢,小手置其上.就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病患与她打招呼也仅敢点头微笑示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此刻像缝了绣线,抿得紧紧。

黎恪非斜睨突然变得像闷葫芦的雍茗,见她安安静静的.

像个乖巧的小媳妇.他不知怎地又不顺眼了。

离儿叫她别说话就当真不说了?有主子这幺听下人话的吗?

「干啥不说话?」写药方的他头也小抬的问。

「呃……我怕吵了相公看诊。」

「你还没那个能耐吵得到我。」

「喔…」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雍茗转头看离儿。

离儿叫她安静,可夫君要她说话,那…那她该听谁的?

「怎么?有啥问题吗?」黎恪非冰冷的音调传来,教雍茗忍不住抖了下。

「没有问题,我是…我不知道要说啥好耶!」

「刚才还喋喋不休.与病患说个不停.怎么现在就像个闷嘴葫芦了,竟连个话题也想不出来?」

姑爷是存心刁难小姐吗?离儿脸色一变。

「那…嗯……」拚命在脑海中想话题的雍茗见黎恪非在药单上写着精美毛笔字,想她或许可以趁此机会习得一些医药方面的事物,立刻问他:「那个吉更是做啥用的?」

下笔的手顿了下,偏首,怪奇的目光扫过「好学」的她。

怕黎恪非不解她的意思,雍茗再问,「那个吉更的效用是啥呢?」

「吉更是啥?」乎日在药铺里负责传递药单的伙计困惑的问.「没有这方药材啊!」

「咦?」雍茗一愣,急急起身,纤指指向药单上的「桔梗」,「这个呀,吉更。」

小厮忍笑的脸一红,双唇用力憋忍。

原来少夫人不识字?

听说盂家三房的父亲是秀才,故孟家女儿皆受过教育,没想到这是不实的流言啊!

「桔梗的主要作用是祛痰、宣肺、排脓、利咽。主适用于咽喉痛,咳嗽、痰多,xiōng闷,哑嗓。」黎恪非淡道。

「吉…」

「桔梗。」离儿连忙轻声点醒。

「喔…桔梗!」雍茗有些难堪的呵呵笑,「是桔梗.我一时忘了。」

呜……真是不说不错.多说多错啊!一出口就露底馅了,夫君要是知道她书读得不多,一点都不像秀才外孙女.心里不知会作何感想。

好后悔外公教导写文识字时,她只会在课堂上打瞌睡,或是想尽办法偷懒溜出去玩,现下可好,必是教夫君看不起了,瞧那小厮憋笑憋得脸色涨红,都快变猪肝了。

再看一眼同样忍笑的病患,雍茗是连注枧黎恪非神色的勇气都没了。

她低垂着粉颈,十只青葱白指无措的几乎快扭结成团了。

早知会出这大糗,就不该巴巴缠着夫君前来药铺;该乖乖的待在绣房,绣那什么牡丹双……双什么?双鱼?双马?还是双狐狸?

绣房?雍茗心头一惊。

她竟然忘了婆婆的吩咐.要她在一个月内绣出那牡丹双什么图!

大惊失色的雍茗霍然站起.一个不慎打翻桌上厚重的药材宝典,沉重的书籍落在地上发出巨响,就连还在外头等候排队的病患也好奇的探头进来。

「对……对不起!」雍茗急急忙忙蹲下捡书。

「小姐,奴婢来。」离儿立刻拉雍茗起身,再蹲下捡书。

「少夫人,您是来砸店的吗?」伙计再也忍俊不禁调侃。

「是谁准许你这么跟少夫人说话的?」黎恪非凌厉一瞪.

「对……对不起,少爷!」察觉失言的伙计肩膀缩起。

「你从今天起下去广场曝药。」

曝药?现在正接近正午时分.顶上日阳可烈得很哪……

一直是在药铺内负责磨药、包药与传递药单,做着轻松工作的伙计连忙讨饶,「少爷,小的知道错了,小的……」

「下去!」黎恪非毫不留情的命令。

「是……」伙计苦着脸蛋离开。

去广场曝药很恐怖吗?不然为何他的脸像吞了一斤苦瓜般.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雍茗正想问个仔细,不料黎恪非突然毛笔往砚台上一搁。沉笃的声响立刻封了她的嘴。

她今天已经说错很多话,做错很多事了,不可以再多嘴多话招惹事端了。

「休诊。」他对外头的病患道。

「可是还没正午啊!」病患讶异地嚷嚷。

「我说休诊,下午再过来吧!」黎恪非起身,对离儿吩咐,「你去厨房与厨娘准备午膳,端到二楼的厢房。」

「是。那小姐……」离儿担忧的望着茫然的雍茗。

「你跟我来。」

黎恪非闪过还包着绷带的手背,抓住皓腕,自门诊室的后门离开。

「我们要去哪?」雍茗小心翼翼的问。

见相公面色严肃.似乎正气着.一定是她刚才害他丢尽了脸面.怒得他不得不休诊。欲找个地方好好教训她一顿。

小时她顽皮不昕话,娘都是将地带到柴房去,生气的将她关起来,直到用膳时才将她放出米。

可她大了之后,娘就不曾这样惩罚过她了,难道说她嫁了人之后,反而要像个孩童般被夫君吊起来打吗?

黎恪非板着脸不吭声。

夫君板着脸的模样好可怕,她猜测待会她一定会受到十分严厉的惩罚,就像婆婆给了她做不到的难题一样。

怎么办?婆婆要地在新衣上头绣的牡丹双什么图她都还没想到方法解决,现在难题又再来一样.她能应付得来吗?

是她以前过得太幸福了吗?书也不好好读.刺绣也不好好学,这下统统遇到现世报了!

奶娘说过,如果夫君对她不满意,再加上两家的百年宿仇,夫君是有可能编藉口休离她的,或者是另外纳妾,彻底将她冷落,故叮嘱她千万要谨言慎行,谁知才嫁过来第一天呢,她就拼命出差错。

她完蛋了!

夫君一定不要她了!

雍茗眼眶一红.热泪瞬即涌上。

她殷殷切切等了三年,却只做了一天夫妻,就要被休掉了。

她不要啊…

不要啊……

第七章

三楼是黎安堂的藏书阁,书架上摆满了医学用书、药材纲目等书籍。

雍茗一被推入藏书阁,瞧见那满架子的书.立刻头晕目眩。

难道说……相公要处罚她看完所有的书籍?

呜呜……她识字不多.连「桔梗」两字都直接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的窜改真正读音,要她把书全看完,比教她绣出牡丹花还困难啊!

她转过身来,「夫君,你不会是要……」

话还没说完,两片温热的唇已堵住她,放肆的舌钻入檀口,勾动丁香小舌,缝继起激情火苗。

突如其来的热吻让雍茗微骇,可夫君亲密的举止总是胜过要她看书太多太多了,她欣喜的迅速投入.搂住黎恪非的长腰,努力的,用力的回应他的激情热吻。

彻底搅弄唇舌,晕陶了雍茗的脑袋之后,黎恪非才缓缓松开施予在嫩唇上的压力,双目直盯着还沉浸激情之中.水眸迷蒙的雍茗。

在门诊问,在她炙热的注视下,点燃体内深处的火苗,毫无顾忌的流窜.绷紧了他的欲望。

他一直难以专心。

她的巧笑细语,不断的勾引他的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始终在眼角余光晃荡。

他想念娇躯的柔软,密密包裹着他的紧致。

他再也忍受不住急欲倾泄的奔腾欲火。

单单一吻,还是不够。

俯首,再次激烈的吻上,拉下对襟旋袄,解开腰间束带,抹xiōng绳结,两团细致绵rǔ就在他的掌心轻晃。

他双手各抓一个,五指在雪rǔ上印下探浅不一的红痕,rǔ蕾就扣于指间,在他放肆揉捏之际.无助的随之滚动.悄然挺立。快意辐射而出。

「啊……夫君……」她羞赧的感觉到他的男性硬挺在她的腿心。随着她摆臀摩擦,不断的变粗变硬,教人难以忽略。「你不会是想要在这……」在这要了她吧?

布满浓沉欲望的欲眸早说明了答案。

「你不想吗?」薄唇轻吻纤颈.含入小巧耳垂啮咬,盘旋在耳廓的热气引发她低吟。

「可是…现在是白日……这里还是书房…」

这闺房之事不就应该在闺房里进行吗?夫君怎么会带她来藏书阁,脑子里想的却是和圣贤书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呢?

修长食指点住犹豫不决的小嘴,「告诉我,想不想?」

想不想?这…她也不知道呢!可是,被夫君顶撞的私处莫明的泛着酥软,还有一种很奇异的、难以解释的空虚盘据在肚子里,好希望夫君能够像昨晚一样,为她充实.填满那份奇妙的空虚感。

「我……」小脸娇红,轻轻颔首,「想…」

黎恪非满意的拉开嘴角,撩高长裙,再将娇小人儿抱上桌,两条裸露的腿儿让雍茗甚感难为情.急急想拉下裙摆.却没想到黎恪非竟连亵裤也一井卸下,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见着自己裸露私处的雍茗骇得止住了呼吸。

「夫君……」太大胆了啦,不行不行.她就算再不拘小节也没法接受。「让我把裙子放下…」她央央哀求。

「不行。」他断然拒绝。

他不仅不让她将裙子放下,甚至还在她的喘气声中,一把分开合拢的长腿,长指扣上花心,抚弄娇嫩花办。

呜呜……她不敢看啦!

小手覆上水眸,她鸵鸟似的以为不看就不会感到羞耻,甚至可以不去想那正大敞的神秘禁地,就在黎恪非的眼下一览无遗。

贪恋的注视那一抹粉红,喉结快速的上下滚动了下,吞咽一口情难自禁的唾沫。

小心的掰开两片柔嫩,小巧的花核羞赧的探出头来。模样娇艳欲滴,可爱诱人。

长指捻上,花核立刻颤动了下,在长指灵巧的捻揉之下。色泽逐渐转深。

「唔……」雍茗用力咬住下唇,还是止不住滚于舌尖的娇吟,「夫君……不……」

花核下方的花穴也轻轻蠕动了起来,一张一缩的汩出晶莹剔透的露水,湿了花办上的细细墨毛,也湿了以黑檀木制作的桌面。

在细致花唇上来回的长指不意碰触到花穴口颤动的嫩花.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引诱他伸指入内,进入那紧窄得不可思议.却又湿濡温暖的花径。

长指竭尽所能的探入最深处.抽出,再探入…一次一次反覆,勾出更为丰沛的花蜜。

「唔啊……」再也受不住刺激的雍茗松了覆眼的小手.螓首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小手紧握成拳.在他耳边不住低喊着欢愉。

娇细的低喊声催动了胯间的男性,瞬间更为勃然巨大,高挺于长衫之下,俨然突起的小山。

再也耐不住体内深处急吼的欲望,黎恪非撩开长衫。退开长裤.绷出青筋的粗硕颤动着。

抽出长指,靠在他身上的娇人儿红唇溢出叹息。

这声叹息使得情欲更为凶猛,大手握住嫩白大腿,男性的顶端抵住湿濡的花心,劲腰一挺.大手一拉,贯穿她的柔润。

「啊……」她仰首娇喊着激擦而出的欢愉,自他每一次的进出,高喊着快意。

「看着。」他突然扳正一直靠在他身上的雍茗。

雍茗微张着不解的眼,情欲彻底糊了她的脑子。

黎恪非废话不多说,大手按下她的后脑勺,逼她直视正在她双腿间进行的,令姑娘家害羞不已的好事。

就在她的粉红嫩花间,有管硕大的.颜色深红的湿淋淋长物正在进出。

她一愣.想挣扎。

夫君竟然要地直视他怎么与她燕好?

天啊!这么令人害羞的事她怎么敢看?

「看我怎么占有你。」说着,窄臀摆动得更厉害。

「不…」她吓得全身颤抖,可他在她体内一次比一次埋得还要深入的粗硕所激擦出的快感让她很快地忘了羞怯,浑然失了魂。

「唔…好紧……」销魂xiāo穴缚紧了他.锁着他的赤铁,在每一次的抽插,为他带来激烈的欢愉。

过多的狂喜逐渐将雍茗淹没,小手无助的攀上他的颈,高声泣喊着快意的累积。

突然,黎恪非先是一个缓慢的后退,紧接着再一个强力的冲刺.瞬间将她拉上了高潮的顶端。

「啊啊…」她高喊着娇媚的满足.花穴儿也愉悦的不住颤抖着,更锁紧了他的粗硕。

黎恪非如野兽般低吼了声,一道白浊烈焰激射而出.几乎焚毁了热烫的花壶……

坐在桌上.手指快速结辫的雍茗望着夫婿整理衣物的背影.再看着满屋于的医药书籍,素来有话不吐不快的她踌躇了会.怯生生开了口——

「夫君,你会不会介意我刚刚把字念错?」

刚绑好白玉束腰带的黎恪非转过头来,面上写着些许不解。

「就是我把‘桔梗’念成‘吉更’……」她竟然当着店伙计与求诊病人面前将字念错.实在是好丢脸喔!

秀才外公若还在世,一定恨不得将她掐死吧!

「汉文字数五千.认错难免。你若挂怀于心,就找时间多上书房习字吧!」

淡淡的浅笑,显示他毫不在意。

虽说雍茗竟会认不出「桔梗」二字,的确让他有些讶异。

传闻孟家四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老四雍荃是著名才女.

老大雍荔对于管理织厂则有其过人之处,可再想到雍茗今早拳脚的俐落,他倒也不觉惊讶了。

想必喜好习武的她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拿去练武了,故识得的字并不多。

「我明白了。」见夫君不在意:心上一颗大石立刻落了地。

「说真格的,我对于念书习字还真没那天分,可要耍起枪棍来。其他姊妹可就不如我罗!」

说着,又摆起耍棍架势来。

「也不见得每个姑娘家都懂文。」

「对啊!」雍茗如逢知己,猛点头。

她还很担心夫君会逼迫她去抄阅四书五经呢!

「明儿个早晨记得早些起床。」

「要做啥呢?」雍茗与黎恪非一块儿下了楼。

「我习惯天明即起练基本功。」

雍茗闻言心大喜,「我一定会早起,若夫君见我未起,记得叫一下,茗儿一定会赶忙自床上跳起来的!」

黎恪非停步望着雍茗,若有所思道:「下个月周大夫身子就会痊愈,我想去山上采些草药,可能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

「那么久?」雍茗愣了下,「那…那我可以跟着去吗?」

「你又不识药草模样,怎能跟着去?」

「我可以保护夫君啊!」雍茗拍了拍xiōng脯,豪气千云道:「万一有什么野兽出现,可与夫君一同抵抗.多个人总是安心。」

「去野外住宿可不比在家里。」没人服侍的。

「总要试试看才知道我行不行啊!」大大的跟眸闪闪发光.似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不管前途有多险阻,皆无畏无惧。

好个夫唱妇随的小娘子啊!

黎恪非微笑,「好,那就让你跟。」

「太好了!」雍茗开心的拍手叫好。

走进二楼的花厅,就见早已准备好午膳的离儿模样有些尴尬的杵立桌边。

「离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你的脸好红喔。是不是天气太热,中暑了?」

雍茗关心闻道:「要不要请姑爷帮你看一下?」

「不用了,小姐,不需要!」离儿抬眼瞧了已入座的黎恪非一眼,脸儿更红了。

适才小姐与姑爷在三楼燕好,可说几乎全药坊的人都听见啦!

小姐的激情娇吟声,在二楼备膳的她听得一清二楚.大白天的,新婚小夫妻就不顾外人眼光,激情合欢,教未经人事的她困窘极了。

这姑爷也真是的,也不忍着等回家再行房.这教小姐以后出去怎做人啊!

难道这也是姑爷欺负小姐的方法,教其他仆役看笑话?

果然只要她一不在小姐旁边就会出事情,可这种事要她防也没法防啊,总不能阻止人家夫妻恩爱吧!

她一定得找个四下无人的机会说说小姐,要她可别被姑爷牵着鼻子走,人都被欺侮了还傻傻的以为姑爷宠幸她!

「真的不需要吗?」雍茗不放心。

「她没事。」黎恪非在离儿与他四目相对时.那迅速闪避的眼神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你过来用膳吧!」

既然身为医者的夫君都说没事了,那应该是没事了吧!

雍茗这才宽心坐来黎恪非身边端碗就食。

雍茗虽不喜文蔼蔼的玩意,爱像个男人般学习武艺,可在饭桌上倒仍是有千金大小姐风范。细嚼慢咽,进食无声。

对于适才一时情不自蔡。直接在藏书阁要了她一事,黎恪非自身也觉不可思议。

那股冲动不知打何处来……

亦或者是,他急切的想要宣告所有权?

当初对这婚事他可是许得不情不愿,怎知人当真嫁过来了,他却是很快的就将她端在心上了。

其实仔细回想,第一次遇到她时,对于独自面对三个劫匪的她所表现出来的勇气与胆大,就己将他震撼,要不是家人一晓得他救了名姑娘回家,以为婚事有望的过度热切令他心生抗拒,他与她之间,不见得未有下文。

「手伤方便用膳吗?」见她筷子使得不甚俐落,黎恪非停筷询问。

「可能会吃得慢了些,但不碍事了。」雍茗仰首含喜微笑。

「要不,我来帮你吧!」

黎恪非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接过碗与筷,亲自喂食。

他突兀的举动不仅让雍茗怔愣,就连站在一旁服侍用餐的离儿都呆住了。

「张嘴。」筷尖夹著晶莹剔透的米饭,在红唇张启时送人檀口内。「你应该也明白黎家与孟家的百年之争,还有岳母瞪我娘之间的恩怨。我会请娘别找你麻烦,而你对于她的情绪化还请多担待些。」大手握住缠着绷带的小手,语气坚定道:「可至少我不会让伤害你的事再次发生了。」

身为黎家独子,他在家中自有一定的分量,母亲又疼他疼得紧,要母亲不找雍茗麻烦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听闻黎恪非的交代,雍茗有些愣傻的点头。

刚才夫君那席话的意思是说,他会出面弭平婆媳之间的战事吗?

早上他的包庇已够让她惊异,想不到他还愿意为她出头……

「我以为……」她喉头有些发涩,「我一直以为夫君并不想娶我的…」

谁说她平日嘻嘻哈哈的.就表示地凡事不挂心?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注重黎恪非的想法。

只是她并不奢求他会喜爱她.只要别讨厌她就行了。

闻言,黎恪非面颊闪过一丝诡异的暗红。

「也不是真的不想……」

「那你是想娶我罗?」雍茗大喜过望。

「咳!」黎恪非轻咳了声,「都已经娶入门了.何须再讨论。」

「那不一样,我想知道夫君是否真心愿意娶茗儿。」这很重要!

「至少我没后悔。」要他谈情说爱太难,表情窘迫的黎恪非索性夹了**肉直接堵住还想缠问的小嘴.「快吃!我下午还得看诊。」

听了黎恪非的话,再见他竟亲自喂小姐用膳,离儿的眼眶红了。

太好了!姑爷并不像青青说的那样.是将小姐娶进门来虐待的!

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愿意喂妻子用膳呢,更何况小姐的手伤也不是真的重到连拿筷都有问题啊!

看起来,姑爷其实是很疼爱小姐的!

离儿开心的抬手拭泪。

「离儿,你怎么了?」察觉背后饮泣声的雍茗不解问道:「你是不是在哭?谁惹你伤心了?」

「不,离儿没伤心!」她是太高兴了。「小姐,您快用膳吧,别耽误了姑爷时间。」

「好吧!」今天的离儿怪怪的呢,脑子里都不知在想啥.没伤心干啥掉眼泪呢?「若真有谁欺侮你,记得告诉我.夫君会帮你出头的!」

「呃…」离儿愣了下,「姑爷帮离儿出头……」

小姐是不是犯傻了?她不过一名贱婢,怎么可能劳烦到大少爷替她出面挡横儿呢!

「夫君,我说得对不?」雍茗喜孜孜的问。

既然夫君都会帮她出头了,那帮离儿出头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离儿是你的人,那也是黎家的人,保护家仆是主人的义务。」黎恪非淡道。

「听到了没,离儿.有事可要说啊,就算小姐力有未逮,还有姑爷啊!」

她这番话语让黎恪非浓眉微挑。

看起来他的娘子是个很会打蛇随棍上的人啊……

「那……那就先谢过小姐姑爷了。「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的离儿只得屈膝福身。

「甭客气!」雍茗开心的转回头来,对着桌上的红烧蹄膀道:

「可以吃蹄膀吗?」

「可以。」

「那我还想吃点白果。」

「娘子胃口挺大。」

「人家未用早膳啊!」雍茗扁着嘴一脸委屈。

被婆婆叫去教训了一顿之后,回房的她即跟着上医铺来了,要不是夫君魅力过人.让她瞧得目下转睛,浑然忘了肚饿一事.她早饿趴在地上了。

「你未用早膳?」他竟没注意。

「嗯。」雍茗点头,「所以现在肚子好饿喔!」

"离儿。」黎恪非抬首吩咐,「再去厨房端碗饭来。」

「夫君吃不饱啊?」雍茗好奇的问。

「是给你吃的。连早餐的份一起。」

「雍茗吃不了那么多啦!」夫君是想把她养成小猪仔吗?

「不成,你身子骨那么细瘦,到时上山采药撑不住可别怪我。离儿,快去。」

「是,姑爷。」抿著嘴窃笑的离儿快步离开花厅。

一直到她下了楼,还隐约可听见两人甜蜜的争执。她得将这好消息速速告诉还担着心,怕二小姐嫁来受欺负的小姐们。

二小姐虽然让老夫人泼了碗茶,烫了手,却因此在嫁来第一天就瞧见了姑爷的体贴与细心。

相信两人之间会越来越好的。

呵呵。

5

第八章

东方天空方亮出一丝曙光,黎恪非就醒了。

一睁开跟,即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盯着他刚睡醒的面容,好似早存在许久。

无须转动眼珠子.往视线投射过来的方向望去,就明白那是属于何人的。

他的妻子——雍茗。

她就趴在他的身边.两手托腮,嘴角漾着一抹笑,痴痴的望着他,犹如望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贝。

「这么早就醒了?」他抬手轻抚她如绸缎般丝滑的如云发丝。

与她成亲多日来,他已习惯她时不时就以尊敬、崇拜的眼神静静的凝望着他,仿佛他是她所有的一切,只要有他在她身边,此生不枉。

如此痴缠、绝对的爱恋,他无法不感动,对她的喜爱更是与日俱增,对她总是在身边兜转也不觉得厌烦,反而是她偶尔没吱吱喳喳的陪在身边,倒觉得寂寞了。

「嗯。」她笑着颔首,「我怕错过你起床的时间.来不及跟着练武。」

「别忘了还要跟爹娘请安。」他提醒,以防她专心于有兴趣的事物上,忘了家规。

「我记得。」见夫君捻起一撮发丝在指尖捻玩,她也学着勾起他颊边的一撮发轻揉。「等我们练完基本功,爹娘也该起床了,到时我就去请安,请安回来再继续练.你说我的安排好不好?」

「只要该做的事都做好,你怎么安排都行。」

「真的吗?」唇边扬起喜悦的微笑。

连续数日夫唱妇随的日子,雍茗过得惬意极了。

双手的烫伤在黎恪非的照料之下.也早就痊愈.未留任何疤痕,甚至比受伤前还要雪嫩白皙。、

出嫁前忐忑不安的她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幸福的时候,三年守孝日的惴惴不安,如今想来啼笑皆非。

与相公的相处超乎想像的顺利,除了…

灿烂的笑颜忽地消没,「可有件娘交代的事儿.我怕我无法完成呢!」

‘说来听听。」

「娘要茗儿帮她刺绣……」雍茗徐徐说着黎夫人的要求。

「这对孟家绸布庄的二小姐来说会是件难事吗?」明知雍茗对于女红不在行,黎恪非仍是故意小小欺负她一下。

「这……」俏颜瞬间红透。

呜……又被夫君发现一项她很不在行的事了!

完全不会刺绣的她一坐到绣架前就苦恼,看着「牡丹双鱼」上头那精致生动、生气盎然的构图,或许这对擅长刺绣的双胞胎姊姊雍荔来说并不是特别困难的绣样,可对她来说却是与教她自山崖上跳下一样的困难,尤其这绣样针法繁复.需使用上平针、缠针,滚针,抢针、接针等多种针法,光想像就教她头昏眼花。更何况鱼儿的鳞片还得使用上珍珠绣,她若绣得出来,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了。

既然绣不出来,她也不想花那个脑筋,甚至因夫君待周大夫身子一痊愈回医铺看诊后就要带她上山去采药,她反而因此对药材产生兴趣。

誓要成为夫君最佳左右手的她常窝在医铺三楼的藏书阁中,仔细钻研药材的形样、名称,遇有不懂的就缠着云岫故打破砂锅问到底,快把云岫故给烦死了。

她目前的识字数可是比嫁进来前还懂得更多喔!

脑中眼里只有夫君的她,对于离儿的着急不为所动。

船副桥头自然直.绣不出来就是绣不出来,能怎么办,

然而昨晚离儿着急的提醒她.老夫人似乎上绣房去巡过了,却见她连片叶子都尚未绣好,这两天可能就要将她提去兴师问罪了,她这才晓得要害怕。

「怎么?」

「我……」她轻咬嫩唇.支支吾吾道:「不会刺绣…」

「不会什么?」他手贴耳旁,假装没听到。

「不会刺绣嘛!」要大声承认自己的不足,很丢脸面呢!「再过几天,娘订下的期限就要到了,我却连颗鱼眼睛都绣不出来,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她急得嗓音哽咽。

「这事你早该跟为夫的商量了。」

「我是怕你听了会不高兴。」所以才想拖一天是一天的啊!

「为何会不高兴?」

纤细肩头缩了下,「怕你后悔娶了一个啥都不会,笨手笨脚的我。」

她也明白身为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却像个野猴子一样.整天只会要枪弄棍,该学的该会的样样不行,打小就教娘伤透了脑筋,就怕她大了没人敢娶。

可是没兴趣的事物她真的学不来嘛,勉强学了也难以吸收,有啥办法呢!

「傻瓜。」黎恪非捏了下粉嫩红颊。「娘那边你就这么办吧……」

一听到黎恪非的建议,雍茗小脸亮起。

「好,我就这么回应娘。」心头大石落了地,雍茗抓若黎恪非抚颊的手,以无限崇拜的神情端凝着他深速黑眸,「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从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竟会是满心激荡,仅只是这样待在他身边,心头就溢满暖暖的幸福感。

好希望好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一直一直持续下去,她会一直一直的爱着他,尊崇着他,生生世世只恋他一个。

坦白直率的告白引起心头震动,大掌扣上后脑勺,压下小脸来,四唇相贴之际,一股热流自小腹深处窜出.直往胯下而去,瞬间绷紧了欲望。

「娘子……」痦哑的嗓音浓浊,「等等你直接去跟爹娘请安吧。」

「为何?」趴伏在他宽阔的xiōng膛上,与他不住来回啄吻的雍茗不解的问。

「因为…」他突然一个翻身,将雍茗压制在身下,双腿间的灼热隔着衣物抵着她的水嫩,「为夫的想要你了。」

雍茗小脸一红.感觉到腿间的炽热穿透布料而来,连带使她也感染了那份热度,身子也跟着热烫了。

她含羞娇怯轻额首,「好…」

卸去罗衫.解下xiōng口椒红色兜儿,清晨的曙光人昏暗室内,薄薄的蓝光衬得细致肌肤更为雪白、吹弹可破。

他情不自禁以敏锐的指尖去抚摸,感触那份柔嫩,俯首含住xiōng口的粉色蓓蕾,以舌尖勾转挑逗,感觉那份柔软在他口中逐渐挺翘硬实。

轻轻的,牙齿啮咬小小的果实,磨出粗重的喘息,他再忽然大力吸吮起来,喘息立刻转为呻吟,在粉唇间荡开。

「啊……夫君…」声声娇吟在黎恪非耳畔回荡,吟出更澎湃的情欲。

有力的手指扯开两人身上所有的束缚,让他精实的壮躯直接摩擦她的娇嫩.勃发的欲望就抵着她的木嫩,轻触花穴口的软润,蹭着穴口的软肉,她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阵抖颤,花蜜流敞而出,濡上他的赤铁。

火烫的唇舌顺着玲珑娇躯,一路蜿蜒而下,吻过平坦的小腹,可爱的小肚脐眼,滑上雪腻的大腿,弯人敏感的大腿内侧。

她娇柔的拱起身,敏感的感觉到他的吻来到了腿心处的芳泽,她害羞的红了小脸.双腿却是不由自主的随着快意的提升而逐渐往两旁弯弓、敞开。

「夫君……晤……」腿心处突然染上一抹火热,红唇欢愉吐息,纤腰娇柔拱起。

舌尖快速弹动花核.引发激烈快感,灵巧的长指摩抹着穴口娇艳,花肉不住的抽动,快感伴随着奇异的空虚感涌上,小嘴不满的叹息了声,圆臀渴求的摆动起来。

「夫君…夫君……」她频频唤着他,对于难言的空虚难以启齿。

「嗯?啥事,我的娘子?」

火烫的舌尖突地舔舐花穴嫩肉,她惊喘了声,身子大大一震.纤手抓紧了颈下枕头。

「夫君……别……」别只是徘徊不入啊!

「别什么?」他又一次的突然转移阵地,这次是将嫩核含入嘴中,恣意的吸吮。

「啊……」她快崩溃了。「夫君……哎呀……」螓首不住摇晃,饥渴的欲望折磨得她额上布满薄汗.

带着粗茧的指腹沾上晶莹花蜜,猛地挤入紧致的花径,重重的激擦娇嫩花壁。

「啊……」灿烂烟花突地在她体内炸开来,软绵绵的身子弓起.眉心紧紧蹙起。

那彷佛痛苦的姿态充满着诱人的柔媚.微启的唇办.欲语还休.半张的眼眸写满诱惑。

他再也抵挡不住自身的渴望.覆上火烫的身子.然后深深的占有了她。

他的硬杵将她的娇软填得充实.将她的紧致撑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他每个进出的动作皆带来更为美妙的快感.她不自觉将小手攀上粗颈.挪移粉躯.更贴近他;弯弓纤腰,使他每一次的冲刺都能更为深入。

她的柔润充满力道的紧缚着他.他就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回应着她的挑衅,以更强而有力的冲刺蹂躏她的敏感。

强烈的撞击粉碎了所有意识.只剩最基本的感官在运作。

染上艳光的娇躯扭动回应他的占有.秀气的眉心逐渐聚拢。

「啊……夫君……不…会死掉…」她正被拖入…被拖入那欢愉的沉沦…」会……啊……」

昂声娇喊.粉躯强烈震动,高潮的欢愉锁紧他的分身.他低吼一声,一阵快而短的冲刺之后.浓浊稠液激射入火烫的花壶深处……

今天的武术练习又错过了。

雍茗轻叹了声,在离儿的扶持之下,撑起酸软的身子下床。

错过了虽然惋惜,可是清晨的燕好仍让她满心欢喜。

每当两人合欢之时,她可以感觉对夫君对她的喜爱,即使他从没说出口.可他激情的占有不就代表了他是十分喜欢抱着她的吗?

见小姐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离儿忍不住调侃了她一下。

「奴婢想,小姐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有喜了吧!」

「有喜?」大眼困惑眨巴。

「小姐跟姑爷每晚浓情蜜意,相信过不了多久您的腹中就会有喜事传出。」

「呃……」雍茗粉颊染上红云,难为情的不敢直视贴身丫鬟。「你都知道了?」

「离儿就睡在后头的仆房内,小姐愉悦的娇吟,离儿怎么可能漏听!」

「你很坏,偷听房。」雍茗娇嗔的横她一眼。

「冤枉啊.小姐!」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您喊得那么大声,奴婢怎么可能没听——」

聒噪的嘴被纤手掩住。

「你还说!你还说!」这么丢人的事说这么大声.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嘻嘻……」离儿笑着拿下掩嘴柔荑.‘小姐,这是好事,有何不能说的!

您呀,赶快替姑爷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乖儿子.这样就算老夫人对您再有意见.也会因为孙子的关系前嫌尽释。」

「我知道。」雍茗摸摸仍是平坦一片,毫无消息的小腹。「奶娘也跟我提过,早日怀胎.可解婆婆的怨。」

「没错!」离儿拿起梳子,细心的为雍茗刷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时间不早了,得赶快过去向老爷、夫人请安!」

「嗯!」雍茗连忙坐正,直视着铜镜内娇俏的可人儿。

希望肚子能赶快传来好消息.这样婆婆应该就不会再找理由刁难她了。

梳洗完毕之后,来到公婆院落问安的雍茗依然是梳着长辫子,穿着背子、长裤等简便装束。

问过安后,她还要去后院练功,自然不可能穿懦裙,更不可能在头上戴华簪翠钿罗!

黎夫人对于她一点都不像已婚妇女的打扮十分不悦,可碍于儿子曾提点过她,勿任意找儿媳麻烦,满腔不悦只得忍着。

谁教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呢!他要求她将儿媳当成他的一部分来疼爱,她能不答应吗’

真是养儿无用啊,一成了亲就变成别的女人的了!

「娘。」浑然末觉婆婆哀怨的雍茗恭谨福身,接过离儿递过来的盖杯茶,恭敬送上。「请用茶。」

瞅了明明一身野蛮味,还要故端气质的媳妇,黎夫人唇一抿.撤过头去,「娘不渴,先收下。」

每早必过来请安奉茶是婆婆的要求,她忽然一声「不渴」让雍茗有些惊愕.直觉似乎有事要发生了。

「小姐。」离儿主动拿过雍茗手上放着青瓷茶杯的端盘。

「你娘不喝,我喝。」黎老爷呵呵笑道。

雍茗与风娘几乎是一个样,尤其那双乌黑大眼.水波粼粼,娇俏可人极了,让他对这个媳妇疼宠人心,才不管她行为举止完全没风娘那端庄味儿。

黎夫人瞪了丈夫一眼.黎老爷连忙收敛过于宠溺的笑容.快手快脚接过雍茗递过来的盖杯茶。

「我说,我前些日子要你绣‘牡丹双鱼’的衣裙,是绣到哪了?」

「牡丹双…」雍茗脸色一变。

昨晚离儿才警告过婆婆这几天可能会询问刺绣进度.想不到今天就提问了!

还好她昨晚曾向夫君讨教过,要不她今天就死定了!

「我昨日上过绣房了,你竟然连朵牡丹都尚未绣出,可见媳妇对自身绣工十分有自信.可在剩下的短短旬日内完工罗?」

「小姐……」离儿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请娘恕罪!」雍茗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媳妇对于刺绣一窍不通,怕把娘的绸裙绣坏,故迟迟不敢下针。」

她就这么干脆的认错倒让本想借题发挥、狠狠责骂一顿的黎夫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不过虽然媳妇无能.可是媳妇的双胞胎姊姊与妹妹在绣功上均是扬州城着名,妹妹雍圣甚至有‘针神’之美名。若娘不嫌弃,可否让媳妇将绸布交给妹妹,请她代绣?」

那双亮丽的瞳眸直勾勾的端凝着她,汪汪水眸闪啊闪的.纯真无辜的模样.一时之间竟让黎夫人不由自主的在冷硬心头的某一处,暗暗的软化了。

她本就不是个狠心绝情的人,只是与孟家太多的新仇旧恨,让她一股脑将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媳妇身上。

而且拥有「针神」美名的雍荃绣出的刺绣可都是进贡到宫中去,唯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拥有的,若她也能拥有一件的话.岂下风光?

「那……就交给你去处理吧!」敌不过虚荣心作祟,黎夫人决定放了媳妇一马。

「谢谢娘。」雍茗开心的站起,「媳妇一定会教妹妹帮您多绣几朵牡丹和几条锦鲤的。」

「都行都行!」想到能穿上雍荃所刺绣的罗裙向其他富贵人家的夫人炫耀,黎夫人顿时心花朵朵开。

「那媳妇先退下了。」噙着忍俊不禁的微笑,雍茗与离儿快步离开。

一出了黎夫人院落.离儿立刘以难以置信的语调说道:「小姐,想不到您这幺厉害,竟然三言两语就将夫人摆平了。」

推出四小姐的刺绣当诱饵.有谁能抵抗诱惑啊!

四小姐的绣品可是专送入宫中.献给皇亲国戚的呀!

雍茗抿嘴一笑,「这方法才不是我想出来的。」

她哪有那个脑袋,想得出可用雍荃的刺绣来安抚婆婆,这当然是有高人暗示的罗。

「不然呢?」离儿脑中灵光一闪,「是姑爷?」

「没错!」雍茗用力颔首,。我曾告诉姑爷这项难题,姑爷说这不难,只要满足婆婆的虚荣心即可。」

「原来如此,姑爷对小姐真好呢。」

「讨厌!」雍茗害羞的敲了离儿臂膀一记,雍茗虽只是轻敲.可练武的她力气比一般姑娘还大,顿时让离儿疼得皱了眉头。

「不过…」离儿沉吟了会,「虽然刺绣一事解决了,但怕以后老夫人还会找新的难题来为难小姐。」

要不是四小姐的绣品民间一件难求.二小姐的难题哪有这么简单就打发?

「我已经很努力当个乖媳妇了.以后娘应该会越来越喜欢我吧!」雍茗天真的作着春秋大梦。

「乖媳妇?」离儿打量着小蛆身上一点都不符合身分的打扮.「离儿想小姐应该要先从装扮开始当个乖媳妇,不知明儿个离儿帮小姐梳个高髻,戴元宝冠.搭小袖对襟旋袄、着牡丹花长裙……」

「啊啊……」该去跟夫君练基本功了!」雍茗突然大喊一声。运气提足.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离儿的视线内。

「小姐……」离儿连想喊住她都来不及。

小姐想当乖媳妇?等下辈子吧!

离儿无奈的重叹了口气。

第九章

正午,日阳灿烂.却照下亮山头的浓荫密林。

头戴着斗笠,背上背着竹篓的雍茗跟着黎恪非上了山,一路跋山涉水.她虽练过武体力较佳.可爬山可不比在平地上行走,更何况这山陡峭.树木又浓密,这一路行来.将她累得满头汗.呼吸低喘。

看着走在前头的黎恪非似乎早已习惯在山野间行走.俊美的脸庞上不见汗滴,白色衣袂轻扬。整个人清爽无比。

跟夫君比较起来.她真是太不中用了!

更何况夫君身上除了竹篓.还背着两人的行李,而她仅是背个空竹篓就累成这个样.怎么当夫君的好帮手?

不想成为黎恪非负累的她,咬着牙不敢说半声苦.高抬起腿。快步追了上去。

「我们要到哪采草药?」雍茗问。

「还要再进去里面一点。」

「嘿。」

黎非垂首拉住还想往前行的雍茗。

「你累了。」

被发现了?

「不!我不累!」她努力想堆出笑脸,可急促的呼吸泄漏了她的疲累。

「累了就说,不用勉强,草药没长腿,不会跑掉。」黎恪非笑道。

「喔…… 」她吐了吐丁香小舌,「好像是有点累了。」

「那我们休息吧!」黎恪非就近找了块大石头坐下。「过来。」

「好。」

雍茗放下背上的竹篓,一坐上石头,立刻轻松的吐了口大气。

「第一次上山吧?」黎恪非自包袱内拿出早上出门前,厨娘为他们准备的饭团。「吃点东西。」

「谢谢。」雍茗小心谨慎的接过以荷叶包起的饭团,「我还没出过扬州城呢,这是打出娘胎以来第一遭。」

「以后你要去的地方可多了。」黎恪非笑道。

「要去的地方?」她讶异的转过头来,「意思是说,你会带我去很多地方?」

「这个世界很大,下次我带你去京城逛逛。」

「真的?」雍茗欣喜的拉住他的手.「你真的会带我四处走?」

「当然。」长指抚触因累与热而红通通的双颊,「愿意吗?」

「只要夫君在的地方,即便是穷山恶水,我也愿意去!」

「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她宣誓般的用力咬下一大口饭团,「夫君去过什么地方?

「可以讲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

黎恪非侃侃面谈这些年来的旅游经历,各式各样的奇人轶事听得雍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兴致盎然、沉迷在异乡风味故事的她常连手上的饭团都忘了啃,水都忘了喝。

「以后我是不是也会遇上这么多的人,遇到这么多好玩的事?」她的人生是否也会跟夫君一样的丰富精彩呢?

「会的。」

一人旅行虽自由自在,可许多的感动无法与人分享,而如今,他的身边有个极力跟上他脚步的伴,她的痴谜,她的努力,他皆看在眼里。

这一路上,每次一回头,身后的小人儿就会立刻抬起头来冲着他微笑.那感觉.莫名的好极了。

不自觉的,他握住她的手。

当暖意袭来时,雍茗如夏花般的微笑立即在唇角绽开。

这么美丽的笑容啊……

黎恪非的俊容缓缓朝她靠近,雍茗连忙将眼闭上,微噘起粉唇等待。

想像中的吻并未落下。

「你的嘴角有饭粒。」说着,他将指尖上的饭粒塞人嘴中。

原来不是要吻她啊?

表错情的雍茗难为情的红了双颊.慌忙拿起水壶猛灌。

她喝得太猛,呛了喉.咳嗽不止。

「喝慢点。」黎恪非强忍笑意拍抚纤背。

「咳……我没事…咳咳……」

真是丢脸,相公又没有要吻她的意思.她刚刚竟然还以为……… 她是不是有噘嘴啊?呜呜……相公一定发现她的意图,不知是否在心底偷笑她呢!

见她红着小脸的可爱模样,黎恪非不忍心再捉弄她了,轻唤了声「娘子」,在她转过头来时,俊唇与她的相贴。

「砰」的一声]红潮在她脸上炸开了。

在山林耶,在野地里耶,夫君就在毫无遮蔽之处将她吻了。

脸蛋红红的她害羞的低着头猛啃饭团.一滴汗珠沿着颈子而下,落入衣领衣内。

持续的长途跋涉使得衣领微松,高出她许多的黎恪非只要一俯首即可见到她丰满的上围与若隐若现的rǔ沟。

那颗汗珠正好滑进深沟内,没了踪影。

顷刻间,他有种想跟着汗珠一起滚入的冲动。

啃下了最后一口饭团,喝丁口水.喘了口气,雍茗一脸满足的望着密林深处。

山上气温较低.不似平地酷热,加上又有树木遮荫.坐下来休息了会后,便觉身心舒畅,力气涌现。

此刻的她再爬个二十里也没问题!

「夫君,我们可以…」

抬首,雍茗这才发现黎恪非注视她的目光异常灼热,娇躯仿佛被他的视线所燃,才正觉舒适清爽的她莫名的像是站在大太阳之下.浑身燥热的几乎快冒汗。

「可以什么?」他低问,嗓音有些瘩哑。

「可以再继续往前行了。」她吞了口唾沫,话说得不甚流利。

「嗯。」

他站起身,雍茗也跟着站起身。

当她弯腰准备拿起竹篓背上时,黎恪非突然阻止她起身的动作。

「怎么了?」雍茗不解的问。

「把你的手攀着大树。」他命令着,双眸直勾勾盯着她浑圆的翘臀。

「好。」她乖顺的照做,「夫君想做什幺?」

站在她身后的黎恪非突然将手放进她的双腿之间.隔着长裤轻磨着柔嫩腿心。

她忽地xiōng口一窒,某种快意自他的掌心处传来,绷紧了大腿,也让早被训练得敏感的身体起了反应。

「夫君,你不会是想……」想在这山林野地里要了她吧?

原来刚才的吻只是前菜,真正的主菜现在才要上啊?

黎恪非不语,拉起长摆背子,解下裤头的结.轻轻一扯.长裤落了地.雪白浑圆的臀儿坦露在他眼前,两片挺翘的臀瓣像刚出炉的包子,白皙软绵。恨不得大大的咬上一口.

「夫君……」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任何的房屋遮掩,女性最隐密的私处就逮样大刺刺的坦露,让她羞窘得双颊红透。

「你不是说山上你有采药时暂住的小屋。我们不如到那里去再………啊……」

在粉嫩花唇游移的长指打断了她的意见,长腿夹住了她的某样热烫的物体一块儿夹在她的双腿之间,熟烫的抽动.磨蹭柔软花户。

长躯趴伏在她身上,巨掌探入交衣领内.抓起一方雪rǔ,揉捏向往已久的柔软。

红色花儿就在他的指间.随着揉捏的动作逐渐硬挺起来的小巧的果实.散窜出阵阵热潮.聚积在喉头.张口,成了婉转媚吟。

攀着树干的小手徽徽颤抖着,热潮转为黏稠的花蜜濡抹上在腿心处磨蹭的赤铁.在他来回蹭动时,就连大腿根部也跟着湿润了。

「啊…夫君…」她还想要更多…想要更多…「娘子想要……想要啊…」

圆臀轻摆着,小嘴咬着纤指想抑止更多的娇吟,可一切都是白费工夫.难以克制的欲望成了啜泣.哀求着他的充实。

他应了她的要求,深深的贯人她的娇弱,一遍又一遍的强烈冲刺.使得圆臀摇摆得更为妖娆,娇吟声越是高昂。

「啊…啊啊……」颔首乱摆。长辫松散,云般的长发披泻在背上,勾缠在他的手上,一块儿刺激着易惑的rǔ臂。

「不…不……」更甚以往的快感.背后狂乱的进击.几乎将娇小的她击撞成碎片。

她难以承受,仅能抱着唯一支撑她的树干.哀哀的高声泣吟。

想躲开。又想沉沦;想闪避,更想纵情。

他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将所有的情欲随着一次次的冲撞灌人花径.彻底的蹂鞠她的柔软.将细致的花襞激擦得红肿.更用力的束缚住粗硬的男性。

他感觉到了,柔软的舞动。

高潮所带来的大量花水淋洒.温暖的潮湿让深埋在幽穴内的赤铁更为粗壮紧绷,直到他再也无法控制。

低吼了声.退后.再猛地用力一击,热焰奔洒,与她一起潜泳在欢愉的浪潮中……

来到黎恪非上山采药时所住的小屋,已是夕阳西下时。

四周很快的陷入一片黑暗,林野问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咕咕」声,除了家中豢养的小画眉叫声外,鲜少听过其他鸟类叫声的雍茗,对这奇异的声音有着好奇心,但也同样有着恐惧。

「那咕咕叫的是什么啊?」帮着黎恪非生火的雍茗好奇的问。

「应该是猫头鹰。」

「是一种益鸟,昼伏夜出,会吃老鼠与小麻雀.是农夫的好朋友。」

「这样啊!」既然是益鸟,那她就不怕了。「除了猫头鹰,山里还有其他动物吗?」

「很多啊,小鹿、山猪、猴子,更深一点的山里还有老虎、熊之类的猛兽。」

熊?老虎?

雍茗瞪大了眼。

她曾经在杂耍团的表演中看过老虎。那威风凛凛的气势,精壮的身躯,还有一口凶猛的牙齿,让人见了心惊胆跳。

「我们会走到更深的山里吗?」她有些惊恐的问。

「不会。」他安抚的笑,「别担心。」

她立时松了口大气。

李格非将处理好的山**挂上火架烧烤,没一会儿,**肉的香气传出,让饿得发慌的雍茗不住的吞着口水,小腹更是敲打鼓的的发出阵阵鸣响。

「在忍耐一会儿就可以吃了。」她的肚子叫得响,就连黎恪非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明白是肚内的哀鸣被他听见了,小脸不自主的飞上红云朵朵。

夫君真是厉害呢,不只会武,懂医,就连处理山**的动作都十足十流畅,比较起来,她更是显得一无可取了。

对于夫君,她到底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呢?

想他这么万能,事事皆通,她唯一能奉献的似乎只有她青春的肉体了。

蹲过来夫君身边,她挨蹭着他.螓首轻靠宽肩。

他意会,空出一手揽住纤肩.说不出的浓情蜜意。

山**烤熟.黎恪非抽出腰间匕首,俐落的往山**背脊骨切下,一分为二。

「直接吃?」黎恪非将一半的山**递给雍茗。「行吗?」

「行!」夫君都这么问了,她当然行罗。

可是接过半只山**来,她左看右瞧.却不知怎么下手。

平常在家里吃的**肉都是厨娘已经先切好的,就连骨头都除掉了.筷子夹起直接塞人嘴里即可,现下手上的这只半**可是连皮带骨啥子都下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哪里啃起。

黎恪非见她困扰,也不多说啥,拔下**腿直接啃食。

雍茗见状,也有样学样的将**腿拔下,张大口,咬住.再撕裂。

如同野兽般的吃食法既新鲜又有趣,雍茗啃得雨手跟嘴角皆脏兮兮,活像个爱玩的大孩子。

她的入境随俗,不管处在什么境地都能随遇而安,使得他更肯定当初一时不得已娶了她入门,却是最好的决定。

用过晚膳后,黎恪非带她去附近的小溪洗手洗脸,留下余火防野兽靠近,即带她入屋睡觉。

小屋仅是他来此山上采药时夜晚的安眠之处.故里头的设备十分简陋。

地上铺着一块野兽毛皮为床,以木板搭格的架子里头摆了一些急救伤药,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睡地上,可以吗?」黎恪非问。

「夫君能,妾身当然也能。」雍茗笑嘻嘻的躺上毛皮,「这是什么毛啊?」

还有黄褐色斑纹,好漂亮。

「老虎的皮毛。」他自架上拿过另外一块皮毛,盖在两人身上。

「老虎?」山上最凶猛的野兽?「你打的?」

「我可不想扛棉被上山。」山上夜晚雾气重,扛来棉被没多久就等着发霉烂掉种杂草了。

「我只是没想到夫君竟然连老虎都打得死!」好神奇喔!

「主要是靠智取。」单枪匹马赤手空拳打老虎,他也没那本事。

「可以把经过说给我听吗?」大眼闪着兴致盎然的灿光。

水眸中总是洋溢着过多的崇拜,黎恪非芜尔一笑,娓娓道来他如何设陷阱,如何诱虎入瓮,又是如何的夺了老虎性命取得毛皮与数日的食粮。

雍茗聚精会神的听着,直到周公在她的眼里下了药,眼皮沉重到张不开为止。

轻微的鼾声传来.黎恪非笑着将毛皮往上拉了些许,将娇小的人儿拥入怀中.下额轻靠着她的头顶准备入睡。

意识才刚飘远.一道奇异的声响将他惊醒。

那像是枯枝被踩断了的声音,绝对不会是经过的小动物,

他屏气凝神.竖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没多久。就听到有细微的谈话声。

有人!

刻意偷偷摸摸而来,绝非善类!

黎恪非先是捂住雍茗的嘴,再摇醒了她。

惊讶小嘴被捂的雍著不明所以的瞪大水眸。

「外头有人。」黎恪非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出声。」

神经瞬时绷紧的雍茗点点头.与他一起蹑手蹑脚起身,抓起置于一旁的武器.凝神等待。

脚步声越来越近,待一来到门口.黎恪非立刻用力一蹦.将门连带外头的贼人一块儿蹦开。

黎恪非飞奔出屋.雍茗急忙跟上。

「谁?」黎恪非大喊,在余火的光芒映照下,看出门外正站着六名黑衣人,加上被门板压制在地的一共有七人。

带头的黑衣人冷冷一笑,「复仇阎罗,今天来取你们的命!」

「复仇阎罗?」雍茗困惑搔头.「没听过啊!」

臭娘们.竟然把他们忘了?

带头者火大的喊:「三年前。你们杀了我两名兄弟,还害我跟三弟重伤……」带头者睐了下还被门板压着起不来的三弟,怒气更盛:「给我拿命来!」

「什么三年前?」雍茗更困惑了,「我三年前又没杀了谁!」

雍茗完全没想到这人就是害她三年前受重伤的罪魁祸首.可黎恪非想起来了。

「当初你们是谁派来的?」黎恪非冷声问。

这桩悬案一直找不到主谋,最后不了了之。

「当然是…」带头者指向雍茗.「被挡财路者!」」我?」雍茗莫名的指着自己.「我挡谁财路?」转头问夫婿,「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三年前伤了你的那批贼人!」

「什么?」原来他们就是罪魁祸首.「三年前杀不死我.三年后又来?」

「这次我们可不是受人所托.而是为了复仇而来!」带头者眼露杀机。

那次是他们太小觑了雍茗,万万没想到一名看似娇弱纤瘦的女流之辈竟耍得一手好鞭,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武功更为高强的程咬金.没两下就夺取两名弟兄的生命.要不是他急中生智装死,早就魂归西天见阎王去了。

那一次的伤太重,让他体养生息好久才恢复完全.没想到身体好了,黎恪非却云游四海而去,找不到人复仇,而孟雍茗卿则因那次大劫,从此出入身边皆有保镳保护.让他毫无下手机会。

他苦苦等待,总算等到一个可以一石二鸟的好机会。

明白自身的武功比不过昔日的武状元,故他这次可是准备好足够的战力,聚集了够多兄弟才来复仇.就不信无法取二人性命!

「三年前是谁要你取我的性命——不!我姊的性命?」

「等你死后去问阎王就知道了!」收了钱奉命杀人.不清楚想杀她们是谁的带头者目色一使,众人一拥而上。

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黑衣人虽带了足够的人马.可万万没想到经过三年的时间,黎恪非的武功更上一层楼,而雍茗也在黎恪非的指导之下,手上的棍耍得虎虎生风,众人难以近身。

「夫君,是要取性命还是打昏就好?」雍茗边战边问。

「打昏就好。」黎恪非低头闪过大刀,长腿横扫,绊倒一名黑衣人,「送衙府好问出当初的主谋是谁。」

「好!」雍茗点头.棍子在手上一个翻转.往其中一名贼人后脑勺敲去。

这两个人有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带头者气炸了!

然而气归气.他手下的兄弟却是以惊人的速度纷纷倒地。

明斗不成,就别怪他使小人步数!

带头者跟神一使,那还在门板下似装挣扎的老三心领神会点头,拿起吹箭,往黎恪非的背后吹去。

「夫君小心!」雍茗飞舞而来.敲掉吹箭。

可恶的臭娘们!老三想到那晚被这女人的鞭子鞭得背上还留着鞭痕,气恼的将吹箭直往她脑门上吹去。

「休想得逞!」

在雍茗忙着闪躲吹箭时,带头者跟色再一使,其他兄弟齐聚拥上,台力往雍茗砍去。

猛虎难敌猴群,雍茗挡得极为辛苦.黎恪非见状,速速摆平手上的贼人,转过身来协助雍茗制敌。

就这么一转身,让黎恪非的背上出现了大空隙,带头者见机不可失,立刻跳下树头,大刀直往黎恪非的背上挥去。

「夫君!」见带头者气势汹汹往黎恪非砍来,雍茗顾不得还在打斗的敌人,扔掉长棍,直接抱住了黎恪非。

「啊。」皮开肉绽的痛苦夸她仰头痛喊。

「娘子!」黎恪非惊愕大喊,飞溅的鲜血红了他的跟,杀气横生,一把抢过带头者的大刀,手腕翻转,刀锋直没xiōng口。

「你……」带头者双眼瞪得老大,没想到他筹备多日.仍是死于黎恪非手下。

见老大已死,还能拚搏的两三只小猫立刻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不知是否该再下杀手,更何况他们心知肚明.凭他们几个绝对赢不过眼前这名满身杀意的男人。

「大……大侠……」其中一名喽罗决定「弃暗投明」,「请饶了我们!」

「饶?」黎恪非冷哼一声,心中挂系雍茗伤处的他无心恋战.一人一石,全数打昏的同时点上穴道,使他们醒来后再也无法动弹。

「娘子!」黎恪非忙扶起孱弱倒地的雍茗,迅速封了几处大穴.阻止血液往外窜流。

将她抱入屋内趴在柔软毛皮上.撕开背上衣物.那一道探可见骨、自右肩斜画到左腰的刀伤沭目惊心。

然而更让他愕然的是,在她双腿间.染透了长裤的鲜血。

迅速解下长裤检查,得到的真相震惊了他的心。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抓下架子上的伤药,倒敷在伤处,颤抖的手好几次倒不准还险些撒了药草。

「夫君…」雍茗的呼吸短而急促,腹中的绞痛、背上如火烧的疼痛即将夺取她的意识.「你好吗?你……要不要紧……」

被砍的不足背吗?为啥她连肚子都觉得好疼好疼?

「我很好。」该死的有事的是她!

有他在她身边,他竟然又让她经历一次大劫.而这次,她要救的是他!

「你没事就好。」她咬着牙忍受那前后夹攻的可怕痛楚。

她觉得跟前的视线逐渐朦胧,她觉得意识像被什么拉走了,可是她还有话要说.她还不能死,至少让她问清楚了才能死。

于是她极力抵抗欲拉走魂魄的可怕力量.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她一直悬在心上的问题说出。

「夫君……我很高兴能嫁给你………你……你呢?是否还后悔娶了我?」

若他回答不后悔,是否会断了她的求生意志?

黎烙非明白她的伤太重,这里可急救使用的草药又太少,她若要活着,非靠自身的意志才行。

「我还需要时间来证明!」清冷的音调掩饰他心急如焚的焦虑。「你要表现得好.才能让我不后悔。」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不是完美的好媳妇.女孩子家该会的统统不会,夫君对她有所不满是应该的。

可夫君刚说的话是还愿意给她机会吧?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会笑着说娶了她不后悔的吧!

「好…我会好好表现…让夫君不后悔… 」低喘了口气,她觉得她抵抗不住了,「我有点累,想睡一下……」

话还没说完,意识就被拖入沉沉的黑晴中。

黎恪非面色凝重的敷好药单,脱下身上的外衫撕成布条代替绷带捆好伤处,即背着她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第十章

黎家大屋.彻夜灯火通明。

经过黎恪非与周大夫三天三夜衣不解带的抢救,照料.雍茗的情况终于安定了下来。

「总算无恙。」周大夫吁了口气.抬手抹掉额上汗水。

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的他.由于甥媳这一伤.面色又憔悴了许多。

黎恪非注视着趴在床上.双眸紧闭.气息终于调和的雍茗.紧蹙的眉心未因她脱离险境而松懈。

「甥儿。」周大夫面色凝重的对黎恪非道:「我有话跟你说。」

心申明白舅舅教相谈之事的他微颔首,吩咐青青与高儿照顾好少夫人.即与周大夫出了厢房。

夜风习习,吹拂在身上有着说不出的快意,可舅甥两人的神色却是沉重得彷佛这吹在身上的是可怕的暴风雨。

「你的小媳妇康复之后.会有一阵子不良于行。」沉默了半晌.周大夫方道。

「我明白。」

完完结

那一刀砍得太重.伤及脊椎骨,虽不至废了双腿,可估计要完全康复恐怕得花上数月的时间。

这对于好动的雍茗来说会是多大的折磨.没人比他更清楚。

再一声沉沉的叹息.「孩子没了。」

黎恪非悲恸的紧闭上双眸。

周大夫紧接着又说出更可怕的事实,「甥媳子宫受创.以后怀孕的机会恐怕不太,你得想清楚。」

黎家就他一个独生子.传宗接代是他必背负的责任.若妻子无法生育.再娶妾是必经之路。

为黎家开枝散叶是他的责任,但他无法想像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深得他心的雍茗。

「我会去寻找……」

「你刚说什幺?」黎夫人的尖叫声陡然传人两人耳中。「媳妇无法生育?」

这怎么可以!

黎夫人脸色铁青.快步疾走而来。

「大哥.你说清楚,媳妇是不是真的不能生育?」

「不是完全不可能,只要好好调养身子.还是可以……」

急躁的黎夫人打断周大夫的话尾.「那要调养多久?三年?五载?有没有可能真的生不出来?」

「这…」周大夫也没把握。 .

「这可不行!」黎夫人着急来回踱步.「黎家香火不可断.非儿.娘会在近日为你娶妾。」

黎家一脉单传.绝不可在这一代绝了后!

「我不娶!」黎恪非面色严肃道。

「怎可不娶?她不能生了啊!」儿子就爱跟她唱反调.气死人了!

「我身为大夫.雍茗是因我而受伤,小产也是因为我的疏忽.我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娶妾!」

身为一个大夫竟然未发现枕边人有喜,还带着地四处游走,孩子的失去,妻子身子的损伤,他责无旁贷。

「好!」黎夫人咬牙点头,「这个时候不能娶,没关系,等过些时日我们再说。」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会将雍茗的身子调养好,娶妾这事无须再谈。」

「什么调养好?」黎夫人生气大吼,「你没听你舅舅刚才说的吗?连他都没有把握.你身为他的弟子又怎么可能超越你的师傅。

他的医术已经超越我了。周大夫想开口为弟子护航,又怕妹妹的矛头转向他.踌躇时,外甥已下了最后结论。

「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会将她的身子调养到受伤前无异!」

「不孝子!」黎夫人气急败坏的甩了儿子一巴掌。

这儿子是打出生就捧在掌心上爱护着,怎知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传宗接代的重责大任都要抛至一边了!

不孝子啊!小孝子!

伤心欲绝的黎夫人掩面哭泣。

「娘,昔日爹动了娶妾的主意,您不也因此怨恨爹多年.怀恨无辜的岳母多年?今日,您怎可要儿子娶妾!黎夫人的眼泪让黎恪非的语调缓柔下来,可决心仍未因此有任何动摇。

「至少我生了一个儿子.而这媳妇连个屁都还没生出来!」她怎么能跟她比!

「她已怀胎!」黎恪非沉重道。

「怀胎?」黎夫人一愣。

「是我的疏忽才小产的。」黎非的双手紧握。「您说,此时此刻,我会有心思去想娶妾一事吗?」

「可是黎家就只有你一个独生子,若她的身子好不了呢?黎家不可以在你这代断了后,这样的话,娘在百年之后,无颜见列祖列宗啊!」这孩子到底懂不懂为娘的难处啊? 不孝有三,无后可是最大啊!

「给我时间!」黎恪非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一定会将雍茗的身子调养好。」

会有这个可能吗?周大夫都要他有心理准备了,可见螅妇身受的伤比想像中还严重啊!

黎夫人望着周大夫.想自他身上得到否定的答覆,好让她有更多的后盾去说服儿子娶妻。

「这也是有可能的,天下之大,或许会有更精进的医术,说不定在京城有医术更好的大夫可治疗甥媳的身子!」周大夫圆滑道,两方都不得罪。

「娘,请您给我跟茗儿一段时间。」黎恪非态度虽温和,目光却是十分坚定。

黎夫人咬了咬牙,拂袖转身道:「随便你!」

一场争吵终于落幕,周大夫松了口气的转首望着外甥,却见他犹是面色沉重的睇往厢房方向。

过了好一会,他沉沉开口道:「舅舅,茗儿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周大夫忽觉不对,「那你呢?你不照顾自己的媳妇儿?」

「她的情况已经稳住,只要有你在她身边我就安心了。她的病情越早解决越好,我怕拖久了难以治愈完全,所以我决定今晚就出发去寻找可调理她身子的药方。」

「什么?」周大夫惊愕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你要走?」

黎恪非颔首,「对。」

「你不等甥媳清醒再走吗?何必急于一时?」

「她不能等。」每拖一天.雍茗身子完全痊愈的可能性就少一些。

见外甥的心意坚定.周大夫只能轻叹口气,不再阻止。

走入寝室,正在一旁照料的离儿见到黎恪非,连忙自床沿起身。

黎恪非坐在床沿.大手心疼的轻拂雍茗的头顶。

她的小脸儿虽仍苍白,幸好呼吸和匀,证明她已脱离险境,他无须里碍,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能让雍茗恢复妊娠能力的药材,要不到时传宗接代的大帽子扣下来,他想不娶妾.母亲也会想方设法逼走雍茗。

「离儿,好好照顾小姐。「他缓声道。

「是。」不用姑爷交代.她也会照顾好小姐的。

「如果她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教她要坚持,一定要等我回来。」

「回来?」离儿困惑的蹬大眼,「姑爷要去哪?」

黎恪非不语,起身离开院落。

「姑爷?」离儿急追上去,「您要去哪?」

黎恪非越走越快,没一会儿就失了踪影,任离儿再怎么尽全力疾跑也追不上。

追不着姑爷,她只得再匆匆赶回院落,抓着青青问,「姑爷要去哪?」

青青耸耸肩,「看起米好像又要离家出走了。」

记得三年前少爷离家出走时.也是没半句交代.趁某个大家都熟睡的深夜不见了踪影。

至少这次.他还说他会回来.哪像上次跟失踪了没两样,教老爷夫人还有总管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少爷捎来家书,确定他人平安才稍微松了口气。

「离家出走?」离儿不敢置信,「我家小姐伤成这样,他竟选在此时离家出走?」太过分了!

「非儿是去寻找治疗茗儿的药方。」走入寝室观察雍茗现况的周大夫道。

「您跟姑爷不是名医吗?有您医治不就成了.为何还要寻找药方?」

「小姑娘。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跟你姑爷虽是扬州城的名医,但在其他地方还是有更胜于我们的高人!」

「您的意思是说,小姐得了什么重病就连您跟姑爷都治不好?」

周大夫无奈顿首。

怎么会这样?离儿震惊的晃了下身子。

小姐竟然生了连姑爷都束手无策的重疾,那……那…

「小姐会不会……死?」着急的泪水纷然滚落。

「不会!」周大夫肯定点头,「可是她有可能无法生育。」

「无法……生育?」离儿的xiōng口像被人狠狠接了一拳,「无法生育是可以‘无子’之名而被休离的呀……」

「没错!所以非儿才要连夜出外寻找可治愈甥媳的药方。」

「小姐…」离儿难过的跪趴在床前.痛哭失声,「您好苦啊…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现在却又不逮人伦…… 」

一旁的周大夫与青青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面色沉重的叹了口气。

* * *

时光荏苒.转眼半年已过。

冬日.庭园积着白雪.景象苍茫,披着暖暖狐裘的雍茗伫立在西间的走廊上,清秀的眉同锁着浓浓的哀愁。

「小蛆,天冷,别在外待太久,着凉可不好。」一旁的离儿劝道。

病体己恢复得差不多的雍茗无须轮椅的帮助即可自行行走.然而害怕她不慎摔倒的离儿说什么也要搀扶着她才安心。

可雍茗的伤虽是痊愈了.心底的伤却难愈。

离儿永远难以忘怀当小姐清醒时.得知姑爷竟已离家,伤心的泪流不止.加上黎夫人屡屡出言相讥,指责她是下不了蛋的母**.还说姑爷会离家都是她的唆使,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身为丫鬟的她一时气不过.想顶撞黎夫人.言明这是姑爷自个儿的主意,一旁的青青在她差点冲口而出之际,慌忙拉住了她,偷偷附耳劝解。

要知,她这一顶撞.黎夫人必定马上将她扫出家门,到时谁来照顾她的小姐?

闻言.她只得按捺住满心激愤.默默替小蛆无声掉泪。

「离儿.你说.姑爷会不会不回来了?」静静赏着雪的雍茗突道。

离儿大吃一惊,「怎么会!姑爷临行前还曾要奴婢转告小姐.一定要坚持下去,等他回来。」

「万一,姑爷找不到方怎么办?」从夫君的家书看来,似乎仍旧希望渺茫啊。

「会的!姑爷一定会找到的。」

「是吗?雍茗垂首敛眉,那罩着淡淡愁绪的玉颜早已失去过往无忧无虑的神采。「回房吧!」

「是!」离儿连忙扶着雍茗前行。「您小心些,别滑倒。」

才走上回院落的回廊,黎夫人福泰的身影不期然落入眼底。

离儿心一慌,紧张的抬首望着小姐,仅见她粉唇紧抿,似乎已有准备又要面临一场风暴。

果然,黎夫人一走进,尖酸刻薄的话语即出,「你还想要赖在黎家多久啊?」

「儿媳见过娘。」雍茗恭谦福身。「我可没那福气,让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叫娘!」

「让娘生气,是媳妇的错?」

她不可以生气,就算婆婆给她再多的难堪,她都得忍着,夫君说过要她坚持下去,她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你何不干脆回你孟家,别耽误了非儿的幸福?」

「嫁到黎家就是黎家人了.不可轻易回娘家。」

「看外头天寒地冻的.我那可怜的儿子为了你流落在外.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黎夫人见她冷得颤抖,立刻藉机数落。

婆婆在怎么为难,雍茗都可以忍得,可若提到夫婿的事,强撑起的坚强就开始瓦解了。

在家千日好,出外条条难。这么寒冷的冬季,夫君一人在外,不晓得是否安好?

好几次她都好像提笔写信要他别找了,若这是她的命,她愿意承受,若婆婆逼他休妻,或者娶妾,她都不会有怨言的。

可每每懦弱的提笔写了数行,又黯然将笔放下。

写了这信,岂不是抹杀了夫君的努力?他不辞辛劳的四处为她寻找方,她又怎么可以先主动放弃?

她放弃了,夫君决计不会原谅她的。

可是……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这半年的分离,寂寞与孤单的痛苦不时咬啮着她.让她夜夜孤枕难眠。

「娘,媳妇会努力的。」

「你能努力啥?你的身体已经差了,无法生育了.再努力有啥用!」

「媳妇会努力的!」雍茗仍是一再重复。

黎夫人气恼的哼了声。

每次为难雍茗,她不是面无表情的沉默,就是像刚才那样**同鸭讲的对话,让她连找个人吵架都难以吵个痛快。

她的儿子啊…现在不晓得又流落到何方了。

每每想起,她身为一个娘亲的慈母心就作痛.千般万般个不舍啊!

恨恨的瞪了雍茗一眼,黎夫人转身拂袖而去。

见黎夫人离开,一直情绪紧绷的离儿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老夫人很快就放过您了。」

「也许娘今日的心情不错。」

雍茗想起妹妹雍荃的交代——独脚戏难演.别顶嘴,别抗争,吵不下去,自然会收口。

如果不是智多星雍荃的协助与劝告,这黎府恐怕早就不得安宁。

说不准.她已经气得回娘家,又给黎夫人一个大作文章的机会!

灰暗的天空突然下起鹅毛般的珂雪。

她扬首望着洁白的园景.心头心事重重。

她说过.她会成为夫君的好帮手,跟在他的身边.绝不会成为他的负累。

他也说过,将带她四海邀游,看尽天下鲜事。

他们说好,要一起成为相知相随的神仙伴侣,怎幺现在却是她独独被留在黎家大宅.仅靠他在外四处为她奔走?

粉唇紧抿,那一双因病气与委屈而黯然的双眸突然进出亮光。

再过一阵子她的身子就可完全调理好,与平常人无异.那么,到时她将不再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回来。

她的安身之处.是在他的身边,而不是这间缺了他陪伴的黎家大院。

* * *

渖阳的夏季,骄阳似火.热浪滚滚,行走的人们无不靠着林荫道行走,如烧烤般的气温.即使顶上戴着帽子也难以抵挡。

黎恪非额上的汗水淋漓,忙着赶路的他无心擦拭.小心翼翼的护着衣袋,不让任何行走的路人碰撞了他。

在最繁荣的市集街边伫立一拣高房深院,那是江宁最知名的药铺。大夫医术精湛,号称「胜华佗」,却生性古怪,凡上门求诊的病患皆受过刁难,曾有被刁难而求医不成的达官贵人一时气怒,送了他一块匾额.上提着「仁心仁术」,中间则以几乎穿透匾额的力道重重画了一横。

摆明嘲讽他心地不善、医术不高明的匾额,这位古怪大夫却是大方的挂在药铺的上方,直接当成了招牌。

黎恪非是在外寻访多时,才晓得这位「胜华佗」的存在。

毕竟他的个性太恶劣,没人想替他宣传丰功伟业。若非当地人,还不清楚这世上有这么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

前去求药方的黎恪非自然也受到刁难。

看出黎恪非有武功底子,于是他给他的难题为——至长白山上挖一株神草。

此种草外形奇特.叶片如蒲扇,叶色为白.据说生长在高丽界内的将军峰上.故他这一去,危险重重。

经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挖回神草的黎恪非火速回到药铺,轻巧的将衣袋内的神草捧出。

「凤大夫。您要的神草我带回来了。」

因为无病人上门,而半躺卧在罗汉床上的风大夫揉揉惺忪睡眼,「这么快?」

拿过神草来仔细端详,还真的是不湛假,原以为得花好几个月时问才寻得的神草.这家伙竟然只花个把月就带回来了。

凤大夫搔搔头.打了个呵欠。「你上回说你要啥药方?」

「拙荆因受重伤而导致小产.子宫受到重创,难以再怀胎。」

「喔,对对,你是要可生儿育女的药方嘛!」他想起来了。

「是!」黎恪非抱拳一揖.「还请大夫赐予。」

「我说,娘子无法怀胎,再娶个妾就行了.何必如此辛苦?」还冒着生命危险潜入邻国边境,真是不要命了!

「娘子对我情深意重.这一世,仅想与她共结连理。」

「真是个固执性子!」凤大夫打了个呵欠。「我看你一路奔波,必是累了.去后面客房休息一下,药方明儿个再给。」

「大夫,我急着赶回家。」寻访许久的药方即将到手.他无法再等到明天。

「你不是才从长白山赶回来,不体息一会,」凤大夫斜睨他一眼。

他一身风尘仆仆.雪白长衫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洁白颜色,仔细一瞧,在他的手上与颈上可见刚结痴的伤口,可见这一趟真是冒足了生命危险才成功。

啧喷,要他是这男人的妻子,必定含泪许愿生生世世共结夫妻。

「谢大夫好意.拙荆在家苦候我多时.不想再耽搁。」

「怎么?」风大夫浓眉一挑.「我说明儿个给就是明儿个给.再拂逆我的意思.就不给了!」

归心似箭的黎恪非想他个性难以捉摸,若不照他的意思走.恐怕他这一趟惊险的旅程就白跑了。

「那恪非就遵照大夫的好意.先至客房歇息一晚。」他按捺下急躁的心.顺应其意。

「这还差不多。」凤大夫这才满意的轻拂颔下如漆美髯,「对了.我还有个要求。」

闻言,黎恪非心一惊.怕又是更为艰难的难题。

「敢问大夫要求为何?」

「给我找一名娘子来。」

他万万没想到凤大夫竟然尚未娶妻。

「不晓得大夫可有喜欢的姑娘?」

「喜欢嘛……他搔了搔头,面上隐约可见红晕,「你给我找个脸儿圆圆,眼灿如星,鼻儿小巧.唇儿娇嫩,忠心为主的姑娘即可。这事办成了,才给药方。’’’

「可是您……」明明说好神草挖来就给药方的。

「啥可是不可是的?」凤大夫怒眸一瞪:「不想要药方了?」

人在屋檐下,黎恪非只得吞下一口鸟气。

「在下尽力办成。」

「尽力怎行’」想敷衍他,门儿都没有。「你不是说你是扬州家里如花美婢应是不少,就挑个符合的过来即可。」

「这……您家里不也有不少少花美婢?」

「这样说是不想办了?不想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凤大夫气恼的摆手。

「在下会去办。」

虽说奴婢卖进了黎家,就等于是黎家的所有物了,可真要挑选个符台凤大夫喜爱外表的奴蜱长年来伺候古怪的他,他也觉得于心不忍啊!

可不答应他的要求,药方又不肯给,看来.他除了多给被选中的倒楣鬼一些实质上的补偿也别无他法。

「对了,你就住三号房吧。」在他脚踏出门槛时.凤大夫又转回来。

「在下明白了。」

黎恪非后脚一走,风大夫一直强忍的嘴角立刻开心的弯起。

拿起神草仔细端详,获得奇物的他开心的手舞足蹈。

他想要这株神草很久了,可惜能入将军峰采草的人不多.那里环境险恶,又位于高丽境内,真的是拿命来拚搏呢!

最最让他开山的是,他终于要娶妻了!

孤家寡人了二十七年,终也有轮到他的一天了!

哈哈哈哈哈

***

黎恪非人尚未踏入三号房.就听闻里头传来人声。

「奴婢猜他根本是故意刁难,说不定姑爷这趟凶多吉步!」

怎么有女人家住在三号房.凤大夫还要他人住?

娘子无法怀胎,再娶个妾不就行了?

想起早先凤大夫的话,黎恪非心一檩。

难不成他想塞个姑娘给他,好让他不再央求药方?

「你别胡说。姑爷吉人天相,不可能出事的!」

欲离开的势子被熟悉的嗓音阻止。

这声音是……

「小姐,那位大夫怎么看怎么怪,这几天也不知拿啥东西给你吃,味道臭死了.就怕是毒药!」

「叫你别胡说你还说,若大夫是一片好意。岂不是误解……」

「娘子!」

房门突然被推开,正在谈话的雍茗与离儿吓了一跳,不约而同转过头来。

一见着来者,两人均吓傻了。

雍茗的嫩唇蠕动,美眸直勾勾盯著一年不见的夫君,未语,泪先流。

「夫……夫君……」

「姑爷!离儿开心的大嚷。

「娘子!你们怎么会到这来?」黎恪非快步上前握住雍茗轻颤的小手。「你的身体好吗?」

「好」雍茗用力点头,「已经都痊愈了。」

「那就好。」欣慰的微笑仅在他唇上待了一会,即隐没不见。

「只有你跟离儿?」

「嗯!」雍茗再颔首,「周大夫一说我身子无恙.我在家待

不住了,我担心夫君的状况,自家书的内容得知你此刻人在洛阳。就与离儿一块儿过来。」」这事爹娘知道吗?」

「知道。」

「他们竟放心让你们两个女流之辈独自上路?」

「我有武功啊,才不怕呢!」雍茗自负的搓了搓鼻子。

「就算有武功也不能将自己的安危不放在眼里!」

「可是夫君不也为了我深入险境吗?再怎么说,我都是在城市间游走,一路坐着马车而来的!」」那不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同样都是为了对方啊!」雍苕唇一援.眼泪就如断线珍珠般纷然滚落。「我在家想休想得好苦,每次都好想教你放弃别再找了,可又想到你这么努力,我先放弃岂不是辜负了你,但我真的忍不住啊,所以舅舅一说我痊愈,就迫不及待过来找你了!」

「你……」

「记得吗?你说过我可以跟你并肩而行的!我们可以一起上山采草药,当然也可以一起去寻找冶疗的药方!’’

被说服的黎恪非只能苦笑。

「凤大夫已经答应要给我药方了。」

「真的吗?」

「真的!」

「她已经在吃了。」门口突然传来凉凉的语调。

「大夫?」黎恪非讶异转头。

「你每天给我家小姐吃的那些臭东西是治疗她身子的药?」离儿不可置信的问。

「啊?臭东西?」凤大夫挑眉.「你听过啥药是香的?要不要我煎煮药方的时候.还要撒花进去啊?」

「本来就很臭啊!而且卫苦得要命!」

「苦?你怎知苦?你有喝吗?」。我怕你拿来的是毒药,当然要先帮小姐试药!」离儿理所当然道。

「早知就下毒先把体毒死!」

「亏你还是大夫,心地竞如此险恶!」

「说我险恶?」凤大夫气恼的指着自个儿鼻尖,「我真的有下毒药了吗?」

「就算没下毒药,你教我家姑爷去长白山挖那什么鬼东西,不也是害我家姑爷入险境.存心要他小命?」

「要治愈休家小姐,最后一帖药引,要靠那神草,你说他该不该去挖?」

原来凤大夫要他去挖神草是有目的的,并非存心刁难?黎恪非这才恍然大悟。

看着凤大夫竟然与一名丫鬟争得脸红脖子粗。丝毫未有先前在厅堂上那份不将世俗置于眼底的傲气.他的脑中灵光一闪,仔细端详了离儿。

凤大夫想要一名脸儿圆圆。眼灿如星,鼻儿小巧,唇儿娇嫩.忠心为主的姑娘来当妻子。而且还要求自黎家的奴婢中挑选.这分明是他为了得到离儿,拐了弯的要求嘛!

他本来还怕邢名被挑中的奴婢若嫁给了凤大夫,将因伺候性情古怪的他而倍受委屈.可现下他怎么看。离儿的气势可点都不输人。

而凤大夫呢.电丝毫未端出架子.反而是吵得乐在其中。

「你们不要吵……」想劝架的雍茗被唇同突然压下了食指,她讶异的看着阻挡她劝架的黎恪菲。

「别理他们!」

「可是……」

「喂.姓黎的!」凤大夫没好气的指着黎恪非,「这丫头给我看着办.不给我一个满意答案.就别想得到药方!」

「你敢不给药方?喂!你别走啊!」离儿提起裙摆,急追上去。

「不管真的没关系吗?」雍茗担忧的问。

黎恪非笑着附耳低述他的观察。

「真的?」

「就怕你没离儿陪伴在身,会孤单寂寞。」

「那倒是真的,打小离儿就跟我一起长大.习惯了她的服待.若她真嫁人,我一定会舍不得。」雍茗抿紧唇,眼眶浮现难舍的泪水,「不过她都已经二十一了,早该许配个好人家,依家世来说.配凤大夫还是高攀了。」

「我相信凤大夫不在乎这些的。」

「嗯。若离儿能嫁给凤大夫,倒也了了我一桩心愿。」

别难过,以后由我来陪你。」他笑着揩掉雍茗颊上的泪水.

「明儿个,咱们就起程回家。」

「好。」她破涕为笑,亲昵的抱住许久不见的夫婿。「一起回家。」

这温暖、这身形,好怀念啊!

「一起回家。」黎恪非回拥,下颔顶着头顶.轻叹了口气。

终于,他寻得了药方。

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年的流浪生活。

轻轻拉离开雍茗的身子,吻,落于娇艳的粉唇上。

终于,他们可以相守一生一世,再也不会有人反对了。

尾声

三年后

「啊……好痛啊…我不要生了……好痛啊……」

「怎么办?」产房前,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不停的来回踱步。

「你说.她会不会有危险?」

放心,就算真有危险,这儿有三个大夫在.还怕救不回来吗?黎恪非拍拍焦虑的脸上布满汗水的风大夫。

「生孩子的又不是令正,你当然说得出风凉话!」风大夫满心不悦的眯他一眼。

一年半前,由于离儿的要求,凤大夫举家搬来了扬州,虽说他个性依然古怪,看不看病随心情,可也由于他专治特殊的疑难杂症.每日仍有不少人前来求医。

「为何产房男人不可进人?教我在外头等待,我哪受得住!」他的亲亲娘子疼得要死,他却只能在外头干等.真是急死他了!

「因为产房不洁,对你不好。」担心离儿状况的雍茗带着年方一岁的幼儿走过来。

凤大夫的药方果然有效,调养一年后.雍茗腹中即传来喜讯.隔年生下一名白白胖胖的男娃,也因此,当凤大夫在扬州落脚时,前来求产子药方的妇女几乎快将门槛踏坏。

「我管他洁不洁!.,担心得快白了头的凤大夫.不管民间禁忌.开门就走了进去。

「你进来干啥?快出去!」离儿大喊。

「我过来监督,预防你出事。」

「乌鸦嘴!啊……好痛!」离儿痛得哭出来。

「产婆,你会不会接生,快把孩子弄出来!」凤大夫朝产婆大喊。

「别急,孩子啥时落地是注定的!」经验丰富的产婆悠哉游哉道:「倒是您.进产房yīn阳不和,对您不好啊!」

「再怎么不好我也顶得住.快把孩子弄下来,没看她疼得快死了吗?」

不要威胁产婆!」这臭男人一天到晚只会威胁人!

「我是看你痛不忍心.你还骂我?」这娘们有没有良心啊!

「你就是欠骂……」

在外头听里头对骂内容的雍茗与黎恪非相视莞尔一笑。

「真是一对冤家。」黎恪非摇了摇头,接过雍茗手中的孩儿「风大夫都亲自入内坐镇了.就没啥好担心的了,咱们回家吧,」

「好。」雍茗颔首牵起夫君的手.踮起脚尖俏声附耳,「回家生第二个胖娃娃。」

「你不怕痛了?」黎恪非笑道。

上次的生产可是吓坏了大家。就连黎恪非都因为不忍她再遭受一次同样的痛楚,不顾母亲的反对.决定有个儿子传承香火即可。

「说真格的。」雍茗低头摸了摸小腹.「我突然又怀念起有个孩子在肚子里头的感觉.当他胎动时的欣喜.只有为人母的才能明白。更何况,有你在身边,就好像有凤大夫在离儿身边,就算生产是女人在鬼门关前走一进,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把我拉回来的!」

「那当然。」准都不能抢走他的宝贝娘子,就算是阎罗王也不准!

雍茗心头甜蜜的依偎着夫婿。

她知道.不管她遇到任何重大的劫难,夫婿就算拚了命也会将她救回来。

奇迹一再的上演,而他就是她的天、她的神.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想。

抬首望着她的最爱,雍茗唇畔绽出一朵幸福的笑花……

[全书完]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