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劫:不复卿颜 - xp1024.com
《夙命劫:不复卿颜》


第八十一章 角斗场救人(二)

眼前之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景王府?

她来要找的是东皇清,为什么不见东皇清出现,反而出现的是眼前之人。听他直呼东皇清的名字,想必与东皇清关系匪浅。

顾卿颜答道,“是,我找景王殿下有急事。”

红衣男子慵懒的坐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玉骨扇,眼神扫过顾卿颜,未说话。

“阁下。”见他没有做声,她接着道:“我是真的有急事求见景王殿下。”

“什么事?”红衣男子这才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带着丝丝邪魅。

“我想请景王殿下帮我去角斗场救下一个人。”

红衣男子依旧把玩着扇子,“你凭什么认为东皇清会答应帮你救人?”

“你又不是景王殿下,又如何得知他不会答应。”顾卿颜抬眸反问。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红衣男子玉骨扇一合,眸中带着几分深意。

她微微一怔,随即问道,“阁下如何肯定景王殿下不会帮我?”

“自我认识他以来,他一向无欲无求,对任何事都是漠不关心,又岂会为了你而去救人?”红衣男子说这话时还特地扫了眼她瘸了的右腿,话中有明显的暗讽。

她只是一个无颜而且还瘸腿的女子,又如何入得了无欲无求的东皇清眼。

顾卿颜又岂会不明白他话中意思,“我此番前来求见景王殿下,无关其他。只因为景王殿下曾经说过,若有所需,可来王府找他。”

说着,她将东皇清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

红衣男子扫过她手中的令牌,眸色变了变,“他现在并不在王府。”

“什么?你说景王殿下并不在王府。”

“不错。”红衣男子邪笑着点头,“其实,我也是来找他的。”

这个混蛋,扯了半天,结果来一句东皇清不在王府,他也是来找东皇清的来打发自己。

既然他不在王府,干嘛不早说,害得自己在这耽搁这么久。

顾卿颜恨得牙痒痒。

没办法了……

东皇清不在,连这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但是长安,她不能不管。

看来,只能自己去了!

“既然景王殿下不在,告辞。”顾卿颜冷眼扫过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景王府。

红衣男子看着一瘸一拐的背影,眸中光芒意味不明。

东皇清啊东皇清,你竟然可以将自己的贴身令牌都给了她?

看来你也并不像表面的那般无欲无求。

角斗场建设的十分豪华,血腥暴力的打斗场面吸引了不少人。顾卿颜走进去,就被浓浓的血腥味刺得呛鼻。

穿着异域服装的女人留着卷而长的头发,化着精致的妆容,用透明的杯盏载着鲜红的酒酿穿梭在达官显贵,世家公子之中。

还没来得及看周围的一切,顾卿颜便被身边的人挤到了一旁。她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人面围绕的中心。

角斗场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四周都围了一丈多高的铁栏杆。顾卿颜现在所在的是角斗场的入口处,也就是平民百姓聚集最多的一方。而入口正对方,坐着达官显贵,世家公子,其中就有薛和及赵天鸿。

整个角斗场可谓是可谓是人山人海,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所以,要想看角斗,你一定要抢到一个自己的位置,还要避免被挤走。

而现在,顾卿颜就在人群中被互相推着挤着,无法动弹。

“长安!”突然,顾卿颜从一条缝隙中看到了长安的身影。

她仿佛有大力神附体一般,往最前面挤过去。她心痛地看着笼子里关着的长安,双拳紧攥。长安全身不停的颤栗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旁边的百姓一边观战一边不以为意地道:“这回怎么弄了个少年?看他那瘦弱的身板,恐怕一上场就要被猛兽撕碎了。”

“所以啊,还是别押注在他身上,一看就是稳赔的。”旁边的另一男子附和道。

顾卿颜闻言,眉毛微微一蹙。

“好!”忽然,人群中响起了翻山倒海的喝彩声,她往角斗场里面看去,登时一脸苍白。

角斗场上的那只猛虎,竟一口咬断它面前那个人的手!

顾卿颜背脊飕飕的发凉。

高座上的薛和及赵天鸿,对于这种场面好像早已司空见惯,脸上满是兴奋和刺激。

“天鸿兄,抱歉,这场又是我胜了。”薛和笑得一脸得意。

“不过是场比赛而已,我输得起。”赵天鸿冷嗤一声。

“话说薛兄你今日特地派人请我来此,不单单是为了比赛吧?”

“果然是知我者莫若天鸿兄。”薛和头微偏过去,一脸的高深莫测,“天鸿兄,只管等着看就好。”

赵天鸿被勾起了好奇心,“但愿薛兄不要令我失望。”

“本场角斗猛虎胜。”当角斗场中心的男子被猛虎撕咬成数块后,司仪站出来高声宣布。

那些押注猛虎胜的人顿时大声欢呼。

“下一场开始,大家开始下注。”司仪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司仪一说完,两个壮汉就走到铁笼子旁将里面吓得直哆嗦的长安拉了出来。

顾卿颜一看长安被拉了出来,且和长安对决的是一个身高六尺多的大汉,她吸了口气,费九牛二虎之力挤出人群,往入口里面冲去。

还没进到里面,就被入口的人拦了下来。

“你是谁?来做什么的?”那彪形壮汉不客气地打量着她,凶狠地问道。

顾卿颜想着要如何回答,视线却时不时瞥向角斗场中心。

那个壮汉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朝长安发起进攻了!

“你看后面!”她心一横,指了指壮汉身后,激动地喊道。

虽然是小孩子惯用的伎俩,但却真的骗过了大汉。

顾卿颜从两个大汉旁边绕过,朝薛和那边狂奔着,身后的壮汉虽然体形渗人,但是跑起步来就像是笨熊一般,即便是这样,瘸了腿的她才进去就被他们超前拦住了。

“你,站住。”其中的一个彪形大汉指着顾卿颜,大声喝斥。

“麻烦二位让让,我有急事找薛和。”顾卿颜好声好气的说。

“擅闯者死!”另一彪形大汉不为所动,肌肉横生的脸上尽是冷酷。

知道刚才的技俩已经骗不到两人的了。

现在想从他们目前脱身,去找薛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造成骚动,引起薛和的注意,让他发现自己,主动唤自己过去。

第八十二章 角斗场救人(三)

“薛和,你们抓了长安不就是为了对付我吗?现在我已经来了,你倒是放我进去啊!”顾卿颜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两个大汉见她在此大声喧哗,而且还直呼丞相公子的名字,他们欲上前抓她时,高座上的薛和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一瞧是顾卿颜,挥了挥手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随后,薛和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讽刺道,“喲,这不是我们骄傲的顾大小姐吗?你怎么来的了这种地方呢?”

赵天鸿在顾卿颜出现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薛和今日请他的目的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且先看看情况,看薛和怎么对付她。

听到薛和的讽刺,但为了救长安,她忍下了,扬眉说道,“薛和,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连其他人。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放了长安。”

薛和闻言,不怒反笑,看向身后的公子哥们,“你们看一看,这就是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顾大小姐。人家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你看人家这是虎落平阳人欺……”

“欺什么?”见薛和顿时住口,她笑着问道。

薛和面色微红,揉了揉鼻尖。

“我劝你还是多上上太学院,再来卖弄你那点学识吧!”她嗤笑。

“顾卿颜,本少懒得与你逞口舌之快。”薛和冷笑一声,看向角斗场中央的长安眼底闪过冰凉狠厉的光,“你可别忘了长安在本少手里。”

薛和说完后,随着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旁边的小厮朝司仪招了招手,司仪瞬间明白,扬声喊道,“本场角斗开始。”

糟了,刚才与薛和逞口舌之快,一下子忘了长安还在他手上。

角斗一旦开始,长安必死无疑。

顾卿颜情急之下出声阻止,“住手。”

薛和见状,连忙伸手指着顾卿颜,“顾卿颜,你想干嘛?可别忘了你这里是决斗场,而你现在已不是顾家大小姐了。而这个贱奴现在已经到了角斗场,那么他的生死自是由本少说了算。”

薛和一脸嚣张而得意,脸孔上生出很不协调的狞笑。

她看向薛和,“你要怎样才肯放了长安?”

话音刚落,薛和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公子哥也是一副极力忍着笑的模样。

薛和狠狠地盯着她,随后眯起眸子,“顾卿颜,你跪在本少面前磕三个头,本少倒是可以考虑放了那个贱奴。”

闻言,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怒,“只要我跪下磕三个头,你真的会放了长安?”

“当然,我薛和在帝都一向都是言出必行之人。”薛和扫向身后的赵天鸿及一众世家公子,“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薛兄说得是。”众人附和的大笑。

她没时间深究他们大笑背后的深意,为了长安,她别无选择。

咬牙,双腿一屈,重重地跪在青石地板上。

这一跪,彻底丢掉的是她曾经在薛和和赵天鸿及一众世家公子面前的高贵与骄傲,还有尊严。

曾经,她顾卿颜的膝盖只跪过太后和皇上,从一年前苏怜心死后,为了活着,她的膝盖跪了无数的人。有刑部大牢的囚犯、狱吏、大街上无意碰到的纨绔子弟,东皇钰,薛梓希及王府众侍妾还有王嬷嬷等。

一年前,被送进刑部大牢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践踏尽,所有的锋芒都被磨灭。

现在的跪下磕头,对于她来说,真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一年的牢狱让她明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骄傲和尊严丢了,可以再找回来。而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顾卿颜头往地上重重一磕,头撞击在青石地上的声音甚是清脆响亮。

薛和大笑起来,“哈哈,你们看到没,那个曾经嚣张跋扈,骄傲得不可一世的顾家大小姐,现在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本少面前。”

“哈哈……今日要不是薛兄,我等也看不到这一幕,你们说是不是?”赵天鸿也是开心大笑。

“不错,小王爷说得对。”其中一个纨绔子弟讨好的说。

说完之后,他直接将自己旁边的杯子端起掀开杯盖,“哗”的一声,热茶直接往匍匐在地上的顾卿颜身上倒去。

茶水刚好溅在她头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头发流到脸颊,她脸颊顿时一片通红、灼热。

强忍着脸颊灼烫后的疼,她抬眸看向前面高台上的众人,眼底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寒。

一想到只要能救出长安,任由他们羞辱与践踏又何妨?

头再次磕下,连磕三下后,她缓缓地站起来,脸颊一片通红,看向薛和,“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你该履行刚才的承诺了。”

“本少当然会履行刚才的承诺。”薛和回答的倒是干脆爽快,可他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在酝酿些什么一般。

“不过……”

“不过什么?”顾卿颜心神一紧。

“本少还有其它条件。”薛和阴沉沉的开口。

她抿住下唇,说道,“刚才你不是答应过,只要我给你跪下磕三个头,你就会放了长安。”

“是啊,本少的确有答应过。”薛和眯起眼,狠毒算计的笑挂在嘴边,“但是那只是开始,本少刚才也只是说考虑放了那个贱奴,并未直接答应。”

“你……”明知薛和在玩文字游戏,她却一脸无可奈何。

“薛和,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长安?”

“顾卿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你在帝都大街,众目睽睽之下羞辱本少一事?”

薛和没有回答她的话,却突然说起两年前薛和在帝都乾门街被顾卿颜让人扒光衣服羞辱他一事。

思索片刻,不知他突然提及此事的用意,她也就回道,“不记得了。”

薛和一想到顾卿颜两年前让自己成为帝都的笑话,还害得他整整三个月未出府,就恨的直咬牙。当时她还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顾府大小姐。

他身后的这群人哪个以前没有被她羞辱、打击过。那时他们碍于太后和皇上对她的宠爱也是敢怒不敢言,表面上碰到了还得巴结奉承一番,其实他们早就对顾卿颜有了满腔的怨恨。

更何况,现在的顾卿颜早已从云端跌入了泥坑,正是他们报仇解恨的时机。

今天有这种机会,他们又怎会放过,定要好好折磨她一番,以报曾经被辱之仇。

第八十三章 角斗场救人(四)

“不记得?好,我就让你记起来!”薛和鹰隼般的眸子眯了眯,嘴角缓缓地上翘,“你看到角落里的那个贱民了没有,本少要你去吻他。”

顺着薛和指的方向回头望去,她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在无人的角落里有一个又脏又丑的乞丐,他肮脏磕碜头上生着癞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流着血色的脓水。

但凡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无不捏着鼻子,“真恶心。”

薛和要她去吻这个人?

“薛和,你不要太过分了!”她扭过头,厉声道。

“怎么,你不愿意?”

薛和耸耸肩,看着身后的公子哥们,“你们说,她不同意本少的提议,我们要不要再想想其他提议?”

“不如让她脱光了绕着角斗场走一圈?”

‘哈哈,我觉得可以。让帝都百姓一睹来阳候府的大小姐美丽的娇躯!’

听着他们嘲笑羞辱的声音,顾卿颜都一一记在了心底。

终有一日,她绝对会让他们为今日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以前的顾卿颜或许值得大家一睹她的娇躯,现在的她瘦骨嶙峋,身上也没个几两肉,丑成这副鬼样,本世子怕看了倒胃口。”一直沉默的赵天鸿突然开口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赵天鸿这时开口并不是给自己解围,而是为了早点看到自己死。

果然如她所料——

“不如这样吧,顾卿颜,既然你要救那个奴才,本世子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由你来代替他上场。只要你能够在角斗中活下来,本世子让薛兄放了那个奴才。”

赵天鸿一说完,薛和就冷声道,“赵兄,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本少要让她成为帝都的笑话,天下的耻辱。本少更要让她像条狗一样卑微不堪,要让受尽所有的羞辱。”

赵天鸿俊俏的面容上一双阴沉沉的眸子冷扫过他,“薛兄,你和顾卿颜之间的恩怨,本世子不想理会。现在本世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她死。”

赵天鸿眼底闪过强烈的恨意。她害死了怜心,就算让她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抵消她对怜心的罪孽。

薛和碍于赵天鸿的世子身份,心有不满也不敢当面拂了他,只得闷声不吭地坐在那。

“还有,本世子提个要求,不能平局!你必须杀死了对方才算你赢了,懂了吗?”

薛和看着顾卿颜煞白的面色,出言讥笑道,“怎么,刚才不是还那么坚定的说要救人吗?我看你也是胆小如鼠的人啊!”

看样子他们今日铁了心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这。

顾卿颜抬眸盯着赵天鸿,一字一顿地道:“赵天鸿,我答应你。但是你能说话算话。”

“当然,本世子一言九鼎,说话算话。”赵天鸿眼底满是算计。

以前的她可以无所畏惧,就算闯了天大的祸都有太后罩着,她可以肆无忌惮。有时看到一些皇孙公子欺负百姓,强抢民女,她直接出手打得对方满地找牙。对方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敢声张,因为她是顾卿颜。

可经过一年的牢狱酷刑折磨,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肆意的顾卿颜了,再也不是那个太后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卿颜郡主了。

现在的她,怕疼,怕被打,怕受伤,但更怕死。

可是,就算明知必死,她也不能退缩。

长安是她的朋友,是她在那个冰冷的王府唯一的朋友,更是那个曾经在大牢为救她而死的人的亲弟弟。

她不能让长平唯一的弟弟死了。

“顾姐姐!”

当顾卿颜一身出现在角斗中心时,长安整个人都惊得跳了起来。

看着长安惊喜又害怕的眸子,眼泪涌上眼眶,在眼眶中哀哀打漩。她按下心中的苦涩,有过去摸着长安毛茸茸的头,柔声说道,“长安,别怕,顾姐姐来救你了。”

长安却一直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顾姐姐,不关你的事,你快走。这里太可怕了,你会被野兽吃掉的!”长安虽然年纪小,但却十分懂事,一个劲的推着她,“顾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快走。我不要你救,你快走啊!”

“长安,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顾卿颜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为了长安,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般的炼狱,她也义无反顾。

“角斗开始。”

突然,司仪的声音响起,比赛开始的铃声也随之响起。

顾卿颜和长安不约而同地高台上的赵天鸿和薛和望去。

“顾卿颜,到你了,还不快上。”薛和阴笑的看着长安和顾卿颜。

“薛和,你先让长安出去。”

知道接下来会非常的危险,她不能让长安呆在角斗中心,万一伤及到他怎么办。

“顾卿颜,本少难得今日心情不错让你代替那个贱奴上去角斗,你还想让本少放长安出去简直是做梦。”薛和摇着扇子,狠狠地瞪着她,“至于这个贱奴能不能在安然无恙,那就看你的了。”

薛和把长安留在里面用意就是为了让她分心。

“怎么还没开始,倒是快点打啊。”

围观的百姓和高台上的那些纨绔子弟,见角斗的铃声已开始,而顾卿颜迟迟不见有动作,他们不耐烦的催促。

往后看去,长安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她微微一笑,“长安,你先去安全的角落里呆着。”

“不,顾姐姐,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并肩战斗。”长安已经收起了刚才的害怕,他勇敢的说。

“听话,快去。”顾卿颜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好。”长安犹豫了下,走到角斗中心一个不被殃及的角落。

角斗场的观众见到顾卿颜的模样后,欢呼声,唏嘘声此起彼伏。

以往,她在帝都出了多大的风头,如今就有多大的不屑,鄙夷声。

环视着台下看热闹的众人,顾卿颜真切地感受到了人心的冷漠、善变。

“那不是来阳侯之女吗”围观的百姓中,不少人也认出了顾卿颜,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不是吗!听说她跟来阳侯已断绝关系了呢!”

捕捉到人群中的闲言碎语,她缓缓抬起头,嘴角渐渐勾起冷漠的笑。

“铃铃铃!”

刺耳的铜铃声再次响起,顾卿颜把注意力放在对面壮汉的身上,偌大的角斗场中心,只有她和壮汉两人。

壮汉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如恶狼般气势汹汹朝她发起了进攻!

连忙侧身,险躲过了他的攻击。

她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无法防身。

薛和和赵天鸿是故意整她的,目的是想她死在这里。

第八十四章 一个活着的信念

顾卿颜贝齿轻咬,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壮汉。

那壮汉六尺的身体在瘦弱的她面前显得格外的庞大,看着她的目光折射着自信和不屑。

壮汉仰起头,一声长嚎震耳欲聋。

她屏气敛声,等待着壮汉的再次进攻。只是一击不中后,这一次,壮汉学聪明了,并没有主动上前,而是绕着场地和她周旋着,时不时扑上前佯装要攻击,最后都待在原地。

壮汉也有几分头脑,知道她腿脚不便,行动不方便,他这样做,这无疑是一个消耗体力的做法,但是二者之间体力更差的人,显然是顾卿颜!

她知道这样耗下去,自己必会累的筋疲力尽,因为右腿的不方便,行动的速度已经受到了限制。琵琶骨虽被废了,但以前学的武功招式还在,她只能占着以前学过的武功侥幸躲过,不过还是不小心被壮汉直接抓住了肩膀。

单薄的衣裳登时被撕碎,露出伤痕沟壑交错的肩膀。

“顾姐姐,小心。”长安担忧的大喊。

顾卿颜回头给予长安一个放心的眼神。

赵天鸿的要求是她赢,而且不能平手。

要是再这么周旋下去,结果只能是自己死在壮汉手中。

不行,她不能死。她还要救出长安!

如此想着,顾卿颜双拳攥紧,加快脚步,冲上前,准备智取!

就在她一跃而起,攻击壮汉时,壮汉腾空而起!手中匕首直接刺入她背部。

鲜红的血液从背部流出。

“哈哈!快看,顾卿颜快要坚持不住了!”薛和见状,指着下面的她,兴高采烈。

被壮汉给予重创,身负重伤,她整个人狼狈的跪在了地上。

在大牢时被刺穿了琵琶骨的疼至今还未溃散,从上场时就一直折磨着她。

更重要的,是右腿!

那条濒临废了的右腿!

如此激烈的搏斗,显然也让她的腿疾加重。

壮汉在她的对面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顾卿颜右手单支在地面上,咬住牙,强忍着疼痛。

“顾姐姐,你怎么样?”长安连忙跑过去,眼里噙着泪水。

“长安,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她摸了摸长安的头,故作没事一笑。

只是,颤抖的声音说明了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长安,你身上有没有尖锐之物?”

尖锐之物?长安不明白顾姐姐此时要尖锐之物的用意,他右手伸进怀中掏出一物,“顾姐姐,这个可以吗?”

她接过一看,竟是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簪。

“本来昨天雕好想要送给顾姐姐的,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今日要在这种情况下送给顾姐姐了。”长安抽泣着。

“这个可以。”

虽然是木头,但有总比没有要强。

瞅着手里的木簪,她顿时有了主意,“长安,你先到安全的地方呆着。”

长安看到她脸上突然散发的自信光芒,他扶着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然后,他退至一边。

顾卿颜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壮汉。

刚才自己在被刺伤的时候,壮汉却没有来攻击她。

这说明他不单单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汉,他还有一个特性:疑心重!

这个特性,是他的优势,但只要加以利用,就能够把他的优势化为劣势,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扑通”一声,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顾卿颜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观众见状,都惊讶起来,“倒是打啊?多打一会让我们找找乐子啊!”

顾卿颜对他们的嘲笑置若罔闻,目光全部聚集在壮汉的凝眉思索的脸上。

他,还在犹豫。

壮汉在犹豫顾卿颜是否故意跌倒示弱引诱他出击。

“铃铃铃~”铜铃再次响起,是催促快点发起进攻的意思。

“啊啊—”壮汉见她一直没有动作,再次仰天长啸,迈开腿,做出要扑上来的架势。

但是却并没有要出击的意思。

这点时间,已经让她明白了眼前之人快要沉不住气了。

壮汉的长啸,是在蔑视她,或者是在向她挑衅示威。

不主动出击,除了他疑心重。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身子笨重,速度不够快。所以,才会以这种嚎叫朝她挑衅,激她发起攻击。这样以守为攻的打法,才是对于身子笨重的他更有利。

顾卿颜暗想,不愧是在角斗场上经历生死的人,懂得占据优势。

而自己要怎样才能让他主动发起进攻呢?

“快点打啊!怎么还不动手,都在干什么呢?!”围观的人已有很多发出不满之声,大声抗议了起来。

有人开始往顾卿颜这边砸水果、鸡蛋,因距离较远的原因,只有极少部分砸到了她身上,其它大部分都滚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滚落的水果和鸡蛋,她计从心生。

所有人都开始抗议的时候,她弯下腰,做出了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捡地上的鸡蛋!

“啪”的一下,一个鸡蛋投向了壮汉。

壮汉笨重的身体还来不及反应,双眼被蛋清蛋黄粘住,顿时恼怒了起来。

顾卿颜见状,管不了那么多了,扔水果、扔鸡蛋的动作越来越快。

直到地上最后一个苹果砸中壮汉脸上时,壮汉已经被完全惹恼,脸上没有东西遮挡视线后,毫不犹豫地扑向顾卿颜。

屏气凝神,在壮汉出击的那一刻,她握紧手中木簪,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跃而起,发出全力一击。。

“哗”!

血液从壮汉的眼睛中溅射出来,顾卿颜白净的脸上也被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趁他眼睛受伤还未得及反应的瞬间,她握紧木簪再次发出全力一击,木簪毫无偏差的刺进壮汉心脏。

“你……”壮汉怒瞪着,指着顾卿颜只说了一个“你”字,摇摇欲坠一会儿后,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了。

“铃铃铃!”

铜铃声再次响起,宣告着比赛的结束。

所有人都掂起脚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角斗场跪倒的那个瘸腿绿衣少女。

她肩上的衣服早已破烂,背上被匕首刺伤还流着血呢。

众人没想到面前那个看起来瘦骨嶙峋的残废,能发出那种快如闪电的一击。

就连薛和也没想到。

他猛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壮汉,眼中一片狠戾及不解,“怎么会这样?”

薛梓希明明告诉他,顾卿颜武功早已被废了。

既然武功被废了,为什么还有那种快如闪电的速度。

恐怕,薛和永远也不会明白,人在面临死亡时,可以突破身体的极限,爆发出不该有不可能的速度和力量。

这一切,都是源于一个信念。

一个活着的信念。

第八十五章 景王出现

顾卿颜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视线投向扶着她的长安,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在长安的搀扶下,她木然的站起来。本来,腿脚不大方便,又经过刚才激烈的打斗,右腿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差一点重新摔倒在地上。此时,她顾不了那些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赢了,我要带长安离开。

轻轻挣脱长安的手,一瘸一拐的朝高台上的薛和和赵天鸿靠近。

薛和及赵天鸿坐在座位上,阴沉着脸。

“薛和、赵天鸿,我赢了,现在可以放了长安了吧。”

薛和怒气冲冲打开扇子,脸色铁青,低骂一声,“这个贱人,竟然真的赢了!”

不,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一年前在街上被羞辱的画面到现在都是他的梦魇,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么甘心让她活着离开。

身旁一公子哥摇着折扇,神秘地微笑,“薛兄,何必动怒。你要是不想让她活着离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依我看啊,你就干脆再增加一场,最好让那个贱奴也一起上去,让他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得了!”

薛和闻言,蓦地扇子一合,“对了,角斗场不是有三局两胜的规定吗?”

薛和如此一想,顿时心情大好,居高临下地看着角斗场上的顾卿颜。

“顾卿颜你只是赢了一局而已,还不算赢。”

顾卿颜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详的预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待薛和开口,赵天鸿说道,“角斗场的规矩是三局两胜,你只是赢了一局而已,所以还需要再赢一局。”

她见状,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嗤之以鼻道,“赵天鸿,薛和,枉你们贵为一个贵为小王爷,一个贵为丞相公子,却如此蛮不讲理,言而无信!明明刚才说好,只要我赢了,就可以放了长安,你们……”

薛和俯视着她,摇了摇头,笑得一脸得意,“顾卿颜,要论蛮不讲理,整个帝都,没有人比你更不讲理!我们的确是说了,只要你赢了,就放了长安。可是并没说你只需要赢一局即可。”

薛和讲完,不等顾卿颜回应,就把视线对准了看热闹的众纨绔子弟,“各位,你们觉得本少说得对不对?”

一说完,那些公子哥响起哄堂的笑声,一个劲附和,“薛兄说得有理。”

薛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接着道,“今天呐,我们就按照角斗场的规矩,三局两胜,你只要再赢一局,本少不止放了长安,同样也会放了你。”

她眼神犀利的扫过薛和,心知自己是被摆了一道,却无可奈何。

听到顾姐姐还要再打一局,长安走到她身边,瘦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黝黑的脸挂着两行清泪。

“顾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顾卿颜怜爱地揉了揉长安的头,轻声道:“没事,没事,不关你的事!”

看着二人温情相拥的一幕,薛和冷笑着宣布,“第二局角斗开始。”

薛和话音一落,角斗开始的铜铃声再次响起。

“嗷呜,嗷呜!”

伴随着凶悍的嚎叫声,两匹半人高凶猛的恶狼一出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寒。

顾卿颜本就没有了体力,身心俱疲,想要强打起精神来准备第二场的角斗,但一切都在看到那两匹恶狼的那一刻消失!

也许是地上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了它们,两匹恶狼一冲出来就直奔地上躺着的大汉尸体而去,二话不说的就朝壮汉撕咬起来,那模样要多凶残就有多凶残。

恶狼的一阵撕咬,唤醒了顾卿颜脑海深处不愿提及的记忆。

她一下子身子发软,瘫倒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抱着头直颤抖,哆嗦。

眼前不断浮现大牢里,那个为了救自己死在狼犬牙之下的女孩!

“卿颜,你快跑啊,不要管我!”

为了救自己,那个如花的女孩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面前。

“卿颜,快跑,一定要活下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的面前被狼活生生的撕成了几快,那一刻,地上到处流躺着那个女孩的血。

鲜红的血色,刺目,妖艳。

有如她流不尽的血泪。

即便是这样,那条恶狼依然不愿意放过女孩,将那些撕碎的身体块,拆吃入腹,就连一根骨头都被吃了个干净不剩!

本来要死得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她。可为了救自己,她就那样死在了狼爪下!

被撕碎,被吞噬,直至连渣都不剩!

“顾姐姐,快跑!”

长安二话不说的挡在了她前面

“不要啊,不要过来……啊……”

顾卿颜早已忘记了反抗,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躲闪,只一个劲地抱着头不停的颤抖,凄叫。

长安听到她的慘叫声,害怕的扭过头,抱着她,“顾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长安说话的功夫,一匹恶狼已经冲了上来,一冲就把长安扑倒在了地上。

在长安和恶狼对峙的功夫,另一匹恶狼也不甘示弱地冲上前,目标却是顾卿颜。

她依旧抱着头,大牢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

“顾姐姐,小心!”长安泪流满面地看着被恶狼撕咬着的她,想要上去帮忙,自己却自顾不暇,一个不留神已被恶狼咬住了手臂。

顾卿颜单薄衣服的一下被恶狼撕咬一块下来,她的眼睛逐渐变得黯淡无关。整个人开始变得神志不清,手胡乱的挥打着,“走开啊,不要啊……”

恶狼锐利的牙齿在她的身上肆虐着,蹂躏着,本就瘦骨嶙峋的手臂也被它啃咬下来几块肉。

人群中已经有人看不得场面的血腥而离开,但最上面的薛和、赵天鸿及那些纨绔子弟看着这一幕,反而兴奋的不可思议!

要说顾卿颜一开始还会下意识的反抗,但到后来,恐惧和害怕逐渐吞噬了她的心灵。

没有什么比负面情绪更让人难堪。

她僵硬的抱着头蜷缩成一小堆,身上早已被恶狼撕咬得鲜血淋漓,皮肉一块又一块的被撕咬下,她却感觉不到痛,两眼空洞无神,浑身散发出死亡的无力感。

“景王殿下来了!”

模糊中,顾卿颜似乎听到了东皇清的名字。

再然后便是长安激动的欢呼。

最后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黑暗。

第八十六章 昏迷不醒

东皇清看着躺在广场里衣不遮体,浑身是血的人儿,温润的眸子是从未有过的寒。

他沉默着弯下腰,把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看着她已经阖上的眼睛,低声自责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回到王府,听到下人说顾卿颜有来找过他时,便急忙赶来这里,可终究是来晚了。

当时她去找他时,他如果在王府,她又岂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说到底,都怪他。

为什么在她去找他的时候,他却偏偏不在王府?

东皇清的突然出现,是薛和及赵天鸿始料不及的。就连众人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贱婢,怎么会得到无欲无求的景王殿下的出手相救。

一向如皓月般高贵无瑕的景王殿下,竟不顾那个贱婢浑身的血污,毫不犹豫的抱起了她。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一脸懵逼。

角斗场里躺着两匹恶狼的尸体。

东皇清抱着顾卿颜沉稳地走出了角斗广场,他后面跟着脚步踉跄、浑身是血的长安。

角斗场的打手见是景王殿下闯入角斗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默默地往旁边退让出一条道。

“放开她。”在东皇清刚踏出角斗广场没几步,东皇钰带着云随出现了。

东皇钰的出现让角斗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百姓从未想过会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钰王殿下,他们从不知道一个人可让人害怕到如此地步,只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瑟瑟发抖。

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不羁黑发在冷风中放肆的飞扬着,脸部棱角却分明有如雕刻,凌厉而冰冷的眼眸在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显得越发深邃。嘴角噙着让在场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冷笑一步一步走过来。

所有人因为他的靠近连呼吸都变得如急促。

薛和、赵天鸿及众人连忙颤颤巍巍地走下高台跪下,“参见钰王殿下,景王殿下。”

东皇钰未理会,直接走到东皇清面前,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眯成了危险的弧度,“她是钰王府的人。”

东皇清触及到他眸底浓郁到化不开的寒,不甘示弱的看向他,“皇叔,她再十恶不赦,终究还是太后亲封的郡主,不是你钰王府的婢女。”

的确,顾卿颜一年前虽被关入大牢,但是皇上并没去了她的郡主封号,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还是郡主。

“是吗?”东皇钰脸色瞬间阴沉至极,“皇侄坚持要带她走,本王不介意让你带走她的尸体。”

可怕的杀意,瞬间从眼神中散发出来,仿佛来自地狱的杀神。

东皇钰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今日自己不放下她,他会直接杀了她。

话语间赤裸裸的威胁,就连贵为景王的东皇清也不敢挑衅。

犹豫良久,东皇清最终把顾卿颜交到了他手中,“希望皇叔能够看待沈疏楼的份上善待她。”

东皇钰冷哼,接过顾卿颜,转身,薛和趁机谄媚的说,“钰王殿下,您怎么有时间来了,真是……”

“滚。”东皇钰一个字,打断了薛和所有讨好的台词。

“还有,把角斗场给本王封了,相关人员一律处死。”

东皇钰抱着顾卿颜留下一句话走了,薛和僵硬的杵在原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特别是角斗场的老板和一些主事的人直接晕了过去。

东皇钰抱着顾卿颜上了马车,回到王府直接抱着她进了凝心阁。

凝心阁离东皇钰住的院子听雨轩没多远。

他二话不说的把顾卿颜放在床上,让人传来御医来给她诊治。

然后,东皇钰回到卧室,沐浴一番后到书房处理符城送回的加急文件。

就在东皇钰打开沈疏楼送回的奏折时,云随疾步走了进来。

“王爷,顾小姐伤重,御医也束手无策。”

东皇钰手中的朱笔赫然坠落,折子被朱红染了一片。他无暇顾及,推开椅子起身往凝心阁走去。

“长平……长平……长平……”

顾卿颜浑身都在抽搐,头发早已被汗水浇湿。整个人陷入了梦魇中,嘴里一直不停的唤着一个名字。

从她嘴里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东皇钰不知为什么心口微不可及的一滞。

他转眸看向一旁垂首的两御医,“她这样多长时间了?”

“自回来开始就一直这样。”

“可有清醒过?”

“没有。”

“能不能治好?”东皇钰语气隐隐含着寒气。

御医吓得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无意中散发的寒气,生生打了一个冷战,连忙跪下,“王爷恕罪,微臣无能。”

东皇钰掀起唇角,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一听到钰王殿下让他滚,御医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起身,如流星赶月般的退了下去,他生怕自己稍微走慢点就老命不保。

御医走后,东皇钰又命人接连传了几个御医皆说“微臣无能”。东皇钰大怒之下,便命人将整个皇宫剩下的御医全部传来了钰王府。

看着跪在面前一排排的白胡子御医,东皇钰冰冷的声音响起,“本王命令你们救活她,若是她有一点闪失,本王让你们全家给她陪葬!”

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御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从第一排左边第一个开始轮流上前为顾卿颜把脉。

知道第二排最后一个结束把脉后,东皇钰冷声问道,“如何?”

……

没人上前回答他的话,所有御医都垂首站着,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房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怎么,不敢说?”东皇钰挑眉,声线暗沉,透着无边寒气。

“回禀王爷……微臣真的无能为力……”其中一个白胡子御医摄于这股威压,率先跪在东皇钰面前,声音和身子都在颤抖。

他一跪下,其他人皆齐刷刷地跪下,“王爷恕罪,臣等无能。”

东皇钰一听,浓眉皱起,黑瞳划过慑人的光芒,那光芒犀锐而冷厉。

“都是一群废物,滚。”冷醇声线,寒入骨髓。

了解他的云随知道,王爷此刻已经彻底动怒了。

王爷鲜少会有如此暴怒的时候,今天几次三番动怒皆是因为顾小姐。

看样子,顾小姐已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了王爷的情绪。

众人闻言,犹如被斩首的死囚突然得到赦免般,连忙说声“微臣告退”后,飞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御医退下后,东皇钰回身看着还在梦魇中的顾卿颜:你想死,本王偏不要你死!

“去传师兄。”

第八十七章 治得了身体的伤,治不了心里的伤

东皇钰的师兄,也就是天下第一神医,相留书屋的主人——渲染。

云随领命去相留书屋传渲染,不到一个时辰后,便只身回来不见渲染的身影。

东皇钰问道,“师兄呢?”

“回王爷,渲染公子已于数日前离开帝都,去向不明。”

“出动所有人,全力寻找。”

在出动钰王府和浮生楼所有探子全力寻找的情况下,三日后,渲染终于得知消息,马不停蹄地赶至王府。

这三日,顾卿颜在御医的治疗下才勉强处理好了伤口,但高烧却迟迟不退,人一直处在梦魇中,迟迟不见醒来的迹象。

“王爷,渲染公子来了。”文途轻轻推开房门,感受到低压的空气,忍不住轻颤了颤。

“让他进来。”

若有若无的药香传到房中,东皇钰转身,渲染依旧一袭青衣,从容不迫地向东皇钰走去。

看到东皇钰下巴的青色胡茬还有眼袋上的黑眼圈,渲染着实吃惊。

从没见过东皇钰如此憔悴的样子。

即使在苏怜心死后,他也未见过阿钰如此模样。

“阿钰,你那么着急叫我来,所为何事?”渲染忽地注意到床上躺着的顾卿颜,眸子中流出几分了然,“是要救她?”

东皇钰看向渲染,闷声道,“是。”

“她是?”

“师兄何必明知故问!”

“阿钰,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啊?”渲染有些哭笑不得。

“顾卿颜。”东皇钰一字一顿地说罢,渲染眼中染上震惊之色。

顾卿颜?

渲染细细打量着床上面目全非的少女,好半晌才哑然道,“阿钰,你没骗我吧,她真的是顾小姐?”

虽然渲染不长居帝都,但一提这个名字,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一抹盛极惊艳的红影。

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帝都郊外。

当时,她乌发披肩,红衣绝世,肆意张扬,是何等的潇洒。

他行遍天下,见过无数的美人,却从未见过那么一个美得张扬,美得张扬,美得放肆,美得充满生命力的女子。就算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香浮月,也比不了那盛极惊艳的红影。

那时的她,是他眼中最明亮的色彩。

世间万般颜色,都不及眼前那一抹红。

可如今……再次听到她的名字……

那灼灼绽放的欢颜,早已枯萎得不堪一击。

那盛极惊艳的红,早已黯然无色。

渲染皱眉轻问道,“她怎会变成这样?”

“渲染公子,事情是这样的。”

云随站出来将顾卿颜在角斗场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渲染长叹一声,“她所受的这些罪,终究是因为阿钰。”

“师兄说了那么多废话,不如直接给她看看。”东皇钰冷声冷气的说。

渲染了解东皇钰的脾性,也不再多言,俯下身子,认真地替顾卿颜把脉。

一把上顾卿颜的脉搏,渲染脸上的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怎么了?”东皇钰颦眉。

“阿钰,你不介意我解开她的衣服看看吧!”渲染揶揄笑道,眼中却无半分轻薄之意。

在他眼中,顾卿颜只是一个伤者。

见东皇钰未说话,渲染这才轻轻解开她的衣领,将衣服褪至肩胛骨,看了一眼后将衣服给她穿上。

“我现在大致知道她的情况了,只是她身上的伤太多了。”

渲染起身,眉目间的凝重依旧没有退下。

东皇钰看着渲染凝重的表情,闷声问道:“她到底还有什么伤?”

渲染饮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盏,“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她这一年里受得伤恐怕比人一生中受得伤还要多。”

“旧伤?”东皇钰挑起眉,毫不犹豫的问道,“什么旧伤?”

除了最近几次在王府受得伤,她还能受了什么伤?而且在钰王府,背后有人在帮她,每次受伤后,都有人送药给她治伤,还能有什么旧伤。

“那就奇怪了。顾小姐现在受伤最重的,不是在角斗场造成的。最严重的,是她被刺穿的琵琶骨。”

渲染回想起方才揭开顾卿颜衣裳时看到那遍布疤痕的肩,一阵怜悯涌上心头。

白暂的肩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那些伤痕有深有浅,浅的只是伤及皮肉,深的却是深可见骨。

他自跟师傅学习医术以来,第一次对伤者出现了不忍和同情。

“她的身上有鞭伤,烙伤,刀伤,刺伤,抓伤,这些一看就是经历酷刑折磨后留下的伤疤。新伤和旧伤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甚是骇人。”

“而这些还不是最重的,最重的是肩胛骨处从胸前前直穿透后背的刺伤。光是看着那些伤口,就不难想象出她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穿琵琶骨这种歹毒的惩罚,只有废十恶不赦之人武功时才会穿琵琶骨。到底是谁会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对待她?”

原来她是被穿琵琶骨,武功废了。

怪不得在角斗场连两匹狼都对付不了。

东皇钰一直未吭声,听着渲染自言自语的说着。只是,渲染每说一句,他神色猛沉一分。云随听后,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的对待顾小姐?

“一个江湖高手如果被穿琵琶骨,都会忍不住其疼痛选择咬舌自尽。”渲染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又继续响起,“我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又到底是谁,会如此狠心对她下这么重手?一个正常人在经历这么多的酷刑折磨后,不死也会疯掉了,而她却活了下来。我更好奇的是,她受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折磨时,是什么支撑着她活了下来?”

直至后面,渲染每说一句,东皇钰的心感觉被针扎了一般。待渲染终于不再言语时,东皇钰墨色的眼眸中浮现从未过的复杂,“师兄,她的伤还有治吗?”

渲染有些苦涩地说,“阿钰,现在的她,恐怕心里的伤比身体的伤更重。我治得了她身体的伤,也治不了她心里的伤。”

东皇钰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我不管她心里的伤有多重,先治好身体的伤再说。”

“阿钰,就算我治好身体的伤又能怎样?她心里的伤永远也不会愈合。再说,她右腿的伤残,我也无能为力。”

东皇钰因为渲染的话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渲染拿起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他时,他才回神接过。

“这几味药材比较稀有,而且只在出城三十里外的百里山生长。你派人速速去寻这几味药材,务必在一天内寻到。否则,就算是我这个天下第一神医也束手无策。”

第八十八章 天下第一神医

百里山,不大。方圆只有百里,因此才得名百里山。然而,这看似不大的山却是一座凶山。

山上遍布毒花,毒草,再加上山体天然的瘴气,导致整座山常年雾气环绕。但凡不小心误入百里山的,基本没有活着出来的。所以,渐渐地,再无人敢靠近那座凶山。

现在,顾卿颜需要的那几味稀有药材,除了百里山有,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

百里山何其凶险,而顾小姐的情况又不能再拖了。

“王爷,请让属下带人去寻药。”云随说道,

东皇钰扫了眼纸上写的那几味药材,冷不防的说道,“本王亲自去寻。”

“王爷,可是百里山太危险……”

云随试图劝王爷打消念头,未想东皇钰已经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外。

他只好乖乖闭嘴,快步跟上。

渲染看着东皇钰离去的脚步,嘴角扬起无奈的笑。

他自小便与阿钰相识,也或多或少听过顾卿颜和东皇钰之间的一些恩怨。

以前,他还感叹,那样一个明艳炽热的女子,为何偏偏将一片痴心交给了阿钰这种冷情之人。

经过刚才阿钰眼里不小心泄露的情绪,以及不顾生命危险的去百里山替她寻药,也许顾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阿钰这块万年冰山已经开始在融化了。

渲染扫了眼眉头紧皱,自打他进来就一直没有舒展过的顾卿颜,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值得吗?

东皇钰骑着黑髯骏马在帝都的街道上奔驰着,心里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顾卿颜那满身的旧伤怎么来的,琵琶骨又是被谁穿的?

一年前,他把顾卿颜送入大牢,仅仅吩咐了一句留她的命,从此便没再过问她的情况。

难道就是在刑部大牢,她被人穿了琵琶骨,受了折磨?

以她那跋扈的性子和郡主的身份,刑部大牢的人也不敢拿她怎样?

再者,刑部大牢的人没有他的命令,也没胆对她用刑啊?

“参见钰王殿下。”守城卫兵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东皇钰的眼中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开城门,本王要出城。”

东皇钰说罢,扫视着守城卫兵的脸,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反抗的魄力。

帝都城门在辰时过半关闭,而现在已是晚上巳时,城门早就关闭了。

在城门关闭后,帝都里面的人便不能再外出,而城外的人也进不来。

若真有急事外出,必须要得到守城将军的亲笔手谕。

东皇钰是谁,他是权倾朝野的钰王殿下,不无需守城将军的亲笔手谕,仅钰王殿下四个字便是出城的通行证。

出了城门,东皇钰直奔百里山。

百里山是个危险之地,尤其的夜晚,瘴气会更浓,而且夜晚还伴随着猛兽出没。

故那儿虽遍地皆是珍宝,都极少人敢踏足。

东皇钰走后,渲染一直替顾卿颜实施针灸以减轻她的痛苦。

一夜未眠,渲染也累得半死,同时也无时无刻担忧着东皇钰的安危。

“渲染公子,王爷身上受伤了!您快来看一下吧!”破晓黎明时分,终于有侍卫带来了东皇钰的消息。

渲染闻言,连忙往听雨轩走去。

东皇钰黑色的衣袍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刚毅俊美的脸上满是凝固的血液,刚走入屋子,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阿钰,你不知道百里山多么凶险吗?你竟然单枪匹马去,暗卫都不带一个?”渲染大步流星地走到东皇钰面前,看着他双眸紧闭休憩的模样,忍不住满腔的无奈。

东皇钰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瞳孔一如往常亮眼。

“我没事,身上这些都是野兽的血,我只受了点轻伤。”

渲染闻言,有点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若只是轻伤,他会虚弱成这样?

东皇钰把身后找到的药材递给渲染,语气不再是以往的强硬而是透着几分虚弱,“师兄,你先去治她,我休息片刻便无碍。”

渲染看着东皇钰一脸倔意,也不再言语,转身步入凝心阁。

渲染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在东皇钰将药材交到他手里,不到一天便制作出药丸给顾卿颜服下。

七日后,顾卿颜从鬼门关被抢救了回来。

“长安,长安!”顾卿颜蓦然醒转,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头上,手上身上包着白色绷带,动荡不得。

她只好放弃起身的冲动,着急地说,“长安在哪里,长安怎么样了?”

看她激动的模样,渲染连忙扶她坐起身,“顾小姐,你别激动,长安无事。”

当她抬眸,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陌生而透亮的眸子。

听到长安无事,她这才找回几分理智,看向他,“你是谁?”

见她冷静了下来,渲染回道,“渲染。”

闻言,顾卿颜脑海里赫然浮现“天下第一神医”六个字,莞尔一笑,“原来是天下第一神医。”

“你认识我?”渲染略显惊讶。

天下第一神医虽然闻名天下,但知道其真名的除了东皇钰,几乎寥寥无几。

为什么她会知道?

顾卿颜抬眸时正碰上渲染一双探究的眼神,她蓦然惊觉,对啊,她为什么会知道,而且刚才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那六个字。

好像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未听说过此人。

她讪笑道,“渲神医闻名天下,我也是无意中听说过罢了。”

渲染听后,收起探究的眼神,“顾小姐,你身上还疼吗,或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卿颜瞅了瞅了身上包着的绷带,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就像一个被包裹的蝉蛹,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嘴巴,她有些无奈的答道,“身体是不疼了,只是不舒服倒是真的。”

“呵呵~”渲染失笑,“抱歉,顾小姐。只是你伤得太重了,身上的肉多处被恶狼撕咬掉,为了能尽快长出新肉,只能让你受点委屈了。”

“渲神医不必放在心上,我刚才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这渲染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啊,现在她除了不能动荡,好像身上也没有疼痛感。

“对了,渲神医,我昏迷了多久?”

“十天。”

“十天?”顾卿颜一惊,“糟了,我怎会昏迷这么久?”

“顾小姐在担心什么?”

“哦,没……没什么。”

总不能告诉渲染,说她昏迷了这么久没去厨房干活,怕火奚姑姑责骂吧。

还有要是让东皇钰知道那还了得,指不定又是一顿毒打。

第八十九章 亲自喂药

眼珠子随意转动,四处扫了一眼,发现这并不是她住的破地方。

这房间可不是一般的华贵雅致,她问道,“渲神医,这是哪里?”

“凝心阁。”

凝心阁,那不是离东皇钰住的听雨轩没多远。

糟了,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要是被东皇钰知道她进了凝心阁,恐怕不死也得掉层皮吧。

不行,她得马上离开。

顾卿颜腿往床沿移动,欲下床,被渲染制止了,“顾小姐,你现在伤还没完全好,新肉没长出来,不适宜下床,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待新肉长出,拆除绷带后才能下床走动。”

“抱歉,渲神医,我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顾卿颜语气急切。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渲染说道,“你放心,是阿钰亲自抱你来这里的。”

东皇钰亲自抱她来这里?

顾卿颜因为一个“抱”字,愣住了。

东皇钰不是有洁癖吗?

上次小环只是拉了他衣摆,就直接把小环双手斩了。

这回自己满身血污的被他抱回来,不得被他凌迟了。

渲染以为她还在担心,便说道,“你不用担心阿钰会把你怎样。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移动,就安心呆在这里休养吧。”

眼前之人称东皇钰为阿钰,看来跟他关系匪浅。既然他都说不用担心,他就暂时先把心放下,点点头,“多谢渲神医的救命之恩。”

渲染微微一笑,“救人乃医者本分,顾小姐客气了。”

救人乃医者本分?

如果此时,要是他的那些师弟在,听到渲染的这话,一定会翻个大白眼,嗤之以鼻。

世人道:天下第一神医,医术无双,万金难寻。

在世人眼所谓的万金难寻,不是因为寻不到,而是因为他故意躲着那些找他求医的人。

渲染做事向来只凭喜好,救人只凭心所动。

在他眼里,很多时候,救人是一件很麻烦,很累的事。

但凡遇到有找他求医的人,他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就医呗。所以,自入世以来,渲染救过的人事屈指可数。

而这些屈指可数的人里大部分还是他的师弟。

他的那些师弟经常鄙视他,枉费拥有“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也浪费了一身无双的医术。

渲染每次都是无所谓的笑笑,“天下好像没有规定,神医就一定得治病救人吧。”

他的那群师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个个翻白眼表示鄙夷。

顾卿颜扫量着眼前之人,一袭青衫,姿如修竹,笔直,挺拔。他的墨黑长发用一根青玉簪绾起,额前没有一丝多余的碎发,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但脸上偶尔浮现出的漫不经心笑又使他看起来有点散漫。

一丝不苟,漫不经心,这两者结合,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魅力。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渲染见她盯着自己,笑了笑,“顾小姐,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渲神医慢走。”

在渲染刚踏出凝心阁,在门外恰巧碰见东皇钰。

“阿钰,你是来看顾小姐的?”

“她怎样了?”

“刚醒。”

听到她醒来,东皇钰也懒得理会渲染直接走了进来。

“唉,这什么人嘛,人给救醒了,连句道谢都没有!”

渲染在回头扫了他一眼,一个劲的低声抱怨。

当东皇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顾卿颜视线里,她抬眸一看,睫毛轻颤了颤,有些无措的欲起身行礼,东皇钰出声制止了,“不必了。”

不知道东皇钰来要干啥,难道是来看她?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来看她,也是看她死了没有。

顾卿颜心里诽谤着,无处安放的小眼神一直低垂着。

东皇钰视线在她层层白绷带包着的脸上扫量片刻,“伤怎么样了?”

听到他突然问及自己的伤,顾卿颜下意识地呛声,“托王爷的褔,奴婢暂时死不了……”

语气似有委屈,赌气,怨恨,还有其它……

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就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刮子。

她刚才怎么能够那样和他说话,他可是东皇钰。万一惹怒他,又把她关起来酷刑折磨一顿,到时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就真的可以去见离阎王了。

“角斗场的事,本王并不知情。”

在顾卿颜本以为东皇钰要降下雷霆怒火时,他却突然淡声道。

这不,顾卿颜再一次懵了。

本来被他抱进凝心阁就已经让人觉得反常了。

现在又突然冒出的这样一句话无头无脑的话,难道他是在跟自己解释?

解释角斗场的事不是他授意的,他是不知情。

顾卿颜低垂着脑袋,双眸闪过惊讶,不解。

最近的东皇钰是怎么了?

怎么净做一些反常的事。

他现在的行为跟那晚出在厨房一样反常。

难道最近是吃错了药?

她心里诋毁着,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觉得东皇钰何止是吃错了药,一定是魔怔了。

比如,此刻——

婢女将药端进来时,东皇钰直接让她把药留下,人下去。

下去就下去呗,顾卿颜也无所谓,虽然自己被包得好像蚕蛹一样,活动不便,喝个药还是不成问题的。

谁知,东皇钰端起药直接在床沿坐了下来。

他这是要干嘛?

顾卿颜还未来得及思考时,他却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吹了下,用命令的口气道,“张嘴。”

“王爷,您……您……这是要干嘛?”顾卿颜被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过是昏迷了十天而已,这个东皇钰怎么像变了个人?

“喂你喝药啊!”东皇钰冷扫了她一眼,好像看白痴一样。

她当然知道是喂药啊?

可是,他干嘛喂自己喝药?

如果是一年前的顾卿颜,能让东皇钰亲自喂药,估计她做梦都会笑醒。只是在经历一年的牢狱之后的她,面对这些,心已经难再起波澜了。

有的是不解,惶恐。

“奴婢……奴婢自己来就好!”顾卿颜惶恐的说。

“本王再说一次,张嘴。”

察觉东皇钰的语气有点变重变冷,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为了这条残命着想,她还是乖乖的张嘴。

闻着送到嘴边的苦涩药汤,恨不得把它直接倒了。

可药汤已到嘴边了,而且还是东皇钰亲自喂的,没办法。

咬牙,闭眼,一口咽下。

看着喝个药像上断头台一样的顾卿颜,东皇钰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这是干什么?”

第九十章 死鸭子嘴硬

“药有点苦。”她小声地说。

东皇钰闻了闻,“确实有点苦。”

“王爷您也觉得苦,要不,奴婢就不喝了。”顾卿颜小声商量着。

“良药苦口,张嘴,继续。”

……

顾卿颜默哀。

再次像上断头台一样,一口一口喝着东皇钰亲自喂的药。

也许是苦得味觉都麻木了,反而不会感受到苦。

真好。

终于喝完了。

“王爷,奴婢已经喝完药了……”

顾卿颜一脸窘迫,该怎么说才能眼前这尊大佛离开呢?

他坐在这,她浑身都不自在。

幸好,脸上包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他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东皇钰知道她赶自己走,想着她重伤未愈,脸色沉了沉,起身道,“好生休息,本王先走了!”

终于送走了这尊冷面大佛,顾卿颜顿时轻松不少。

因喝了药的缘故,才坐了没一会儿,就呵欠连天,只好躺下休息。

接下来的几日,顾卿颜都是在凝心阁的床上度过的,身上绑着绷带,行动不便。好不容易下床除了房间想到院子里活动一番,结果被东皇钰看见,只好又乖乖地回房间躺回床上去。

躺回床上也就算了,东皇钰还安排了两个婢女守着她,说除非必要,否则不准她下床走动。

两个婢女奉了东皇钰的命令于是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顾卿颜顿感一阵悲催,其实比这更悲催的是东皇钰每天的出现。

不知为什么,东皇钰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很闲一样,基本上每天都在府里。而且每天都来凝心阁亲自喂她喝药。

于是,每次的喝药便成了顾卿颜最大的痛苦。

她不是痛苦药苦,而是痛苦面对东皇钰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每次喂药除了说张嘴,别动之类的话,都是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就是因为他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顾卿颜才觉得可怕。

如果,他要是像以前那样,恨她就直接处罚、折磨她,她倒还觉得没那么可怕。

至少,她知道东皇钰是恨自己的。

现在,因为他这些捉摸不定的举动让顾卿颜每天都担惊受怕着。

算了,算了……

顾卿颜倚靠在床上,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不知道长安怎样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从她受伤昏迷起到现在都快躺了半月了吧。

她也有半个月没有见长安了,不知道长安伤好了没?上次渲染虽是说他无大碍,毕竟自己亲眼看到他无碍才放心。

只可惜,现在在东皇钰的院落里,长安不能进来,而她行动不便,又被两婢女守着出不去。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长安?

顾卿颜仰头长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的出现让顾卿颜郁闷了很久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渲神医,你来了?”

见到渲染,顾卿颜是难得的愉悦。

“别人见到我一般都是不开心的,顾小姐见到我似乎很开心?”

“渲神医出现,说明我的伤好的差不多,可以拆开这些纱布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开心?”

渲染望着她那双璀璨动人的眼眸,轻笑道,“看来顾小姐早就躺得不耐烦了。”

声音低沉悦耳,语气隐有调侃。

渲染一进王府,就听下人说顾卿颜这些天被阿钰专门派了两婢女守着,不让她下床。

他当时听到还挺意外的,心想阿钰那棵千年铁树终于要有开花的迹象了。

“我想换了任何一个人被关在房间躺个半月,都会不耐烦的。”

“说得是。”

渲染走过去,“顾小姐,我现在就为你拆除纱布。”

“好。”

渲染说罢,从医药包里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开始小心翼翼的给顾卿颜拆头上、手臂上的纱布。

而现在最尴尬的是拆背上的纱布,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即便,渲染是个大夫。

因为纱布拆完后的她背必是裸着的,一想到这,顾卿颜一脸尴尬。

渲染知道她的为难,从怀中拿出一块白布条,蒙上自己的眼,“这样,顾小姐应该不用顾虑了吧。”

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顾卿颜躺下,问道,“为我治伤时,渲神医也是如此吗?”

“是。”

渲染拿起小刀,摸索去解开那些一层层缠绕的纱布。

不到一刻,这些束缚了她半月的纱布终于拆除了。

纱布拆完后,顾卿颜怀上婢女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渲染才解开蒙眼的布条。

顾卿颜看着自己手臂上长出的粉嫩粉嫩的新肉,赞道,“渲神医,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不过才数天的功夫,这新肉就长出来了。”

渲染并没因为她的夸赞而有所情绪波动,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抹受伤处,每天一次。”

顾卿颜接过,“这是?”

“寒玉膏。”

“新肉刚长出来,这几天皮肤会有点瘙痒,而寒玉膏药性寒凉,有消炎止痒功效。”

顾卿颜把瓷瓶放至床头,“多谢渲神医。”

“你身上的那些旧伤,我或许能治好。”渲染一双黑眸淡淡凝视着她,“不过,这过程会很痛苦。不知道顾小姐是否愿意一试?”

“如果过程太痛苦了,那就算了吧。”顾卿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我是一个很怕痛的人。”

逐客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渲染也不在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好生休息”。

“有些伤是能磨灭的,但有些伤是无法磨灭的。有时,就算磨灭了,它也会永远像个烙印一样烙在心上。”

渲染在踏出房门时,听到这话句时,身形顿了顿,回首时,却见顾卿颜人已经躺下,闭上眼睛了。

他笑了笑,走出房间。

“渲染公子,王爷在房间等你。”

他一走出房间,云随上前说道。

渲染望了望听雨轩窗户旁立着的颀长身影,点了点头。

“在看什么?”

渲染进去,走到窗户边与东皇钰并肩而立。

东皇钰未答,渲染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凝心阁。

渲染了然无心,笑道,“既然关心,何不去看看?”

“我不是在关心她,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

这家伙明显的死鸭子嘴硬!

渲染也不拆穿,问道,“什么事?”

“先前得知追查红狐的人接触过顾卿颜后,我派人查,结果发现她自三年前起,每年三个月不在顾府,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暗卫查不到。”

“这的确令人费解。”

“半月前,探子追查到接触顾卿颜的那群神秘人,也就是追查红狐的人来自楼外楼。”

“没想到,连楼外楼都牵扯进来了。”渲染甚感意外。

第九十一章 各院主子都坐不住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

说起楼外楼,有的人说它在山里,也有的人说在市井繁华处。但具体是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世人只知道,楼外楼崛起于五年前,是个专门以收集和贩卖情报为主的神秘组织。

而且还富可敌国。

至于,楼主是谁,是男是女,谁也不知道。

“楼外楼的楼主在两年前失踪了。”渲染看向东皇钰,“难道他们追查红狐和接触顾小姐是为此?”

“极有可能。”东皇钰沉吟。

渲染的眸光落向凝心阁的方向,“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东皇钰的眸光也顺着落向凝心阁,眉心从站在这开始就一直未曾舒展过。

“这所有的事情都和顾卿颜扯上了关系。前段时间,我让云随查一年前怜心之死,遇到了三方势力的阻拦。这三方势力,有皇上和丞相府的,还有另一方神秘势力。”

“所以,你开始怀疑了。”

渲染轻声道,“你怀疑一年苏小姐的死是否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顾小姐到底是不是凶手?”

“你怀疑一年前把顾小姐送入刑部大牢是不是做错了?”

渲染一连说了两个怀疑,东皇钰从始至终都未作声。

在良久的沉默后,东皇钰才问道,“她怎样了?”

“恢复得不错。”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下。顾小姐的额头上被人用烙铁,烙下了一个‘贱’字。”

“竟有这回事?”一向面无表情的东皇钰第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

他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留着厚重的刘海了。

烙印,这种刑罚只有对于那种十恶不赦的罪犯才会使用。但是,这个烙印一般都会烙在罪犯的身上,不会烙在脸上。而且在烙印的过程中是非常痛苦,并且这个印记是一旦烙上辈子都不会消失的,除非割下整块皮肉。

因为这种刑罚的残忍,在先皇东皇泽登基时,东凌国就已经废除了。

现在,怎么又会出现在了顾卿颜身上。而且,还烙在了额头上。

渲染幽幽地说,“不过,我已经擅自将她额头的烙印除掉了。”

东皇钰眸光越来越复杂,“那她身上的那些疤痕呢?”

“能去掉。”良久,渲染轻轻地说,“但是她不愿。”

想起刚才离开时,顾卿颜说的那些话,渲染又是一阵轻叹息。

想来心里的伤怕是再难痊愈了。

东皇钰未说话,望向不远处红红白白的木槿花,这抹娇艳之色多多少少为这萧瑟的冬增添了几分颜色。

也许师兄说得对,天下第一神医又如何,治得了人身体的伤,却治不了人心里的伤。

顾卿颜自从被东皇钰抱进凝心阁的那刻起,引起了整个王府下人们的不解,好奇。

在下人们好奇、不解的同时,后院各主子的嫉妒之心也跟着燃起。

各后院主子都相继派人在凝心阁打听情况,奈何根本无人敢靠近凝心阁。

因为王爷有发话:靠近凝心阁者死。

前几天,有个后院的下人奉了其主子命令,想偷偷靠近凝心阁打听里面的情况,被侍卫发现,一剑削掉脑袋。

有了前车之鉴,那些打听情况的下人再也不敢偷偷靠近凝心阁了,他们只能在附近转悠着,盼望能得到什么消息回禀各自主子交差。

天寒露水湿新衣,西风扫叶冬已至。

冬来万物凋零。

寒风瑟瑟,万物凋零的季节,挽香院却没有因为初冬的到来而有所变化,仍然一片繁花似锦。

谢挽香着一袭淡黄色绣花裙,立在繁花中。

美人国色,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妩媚生香。

“夫人,自顾卿颜那个贱婢被王爷抱回凝心阁后,各院都派了人去打听情况,您不让奴婢去打听情况也就算了,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芷欣立在一边,小声说道。

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自家主子怎么还有闲心赏花?

“那各院都打听到什么了?”谢挽香弯下身子,手指在一朵蓝色的花瓣上抚摸着。

“王爷发话靠近凝心阁者死,因此他们什么也没打听到。”

“那不就对了,他们什么都没有打听到,本夫人又何必着急呢?”

“可是,现在整个王府都在琢磨着王爷此举的用意。有的甚至说,顾卿颜那个贱婢有可能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因为她住在离听雨轩不远的凝心阁。大家都知道凝心阁是王爷为苏小姐准备,而苏小姐如果未死的话必会成为凝心阁的主人,也就是王府的女主人。现在顾卿颜那个贱人住进了,难道王爷要准备让她做王妃?”芷欣大胆的猜测。

听到“王妃”二字时,谢挽香拈花的手一滞,她起身,“走,去梓院。”

梓院。

“可有打听到什么?”

薛梓希坐在贵妃椅上,妩媚的丹凤眼微微上挑。

今日的她穿得是烟罗红镂金百蝶裙,比往日更是艳丽几分。

在她脚下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婢女,“回夫人,凝心阁有侍卫守着,奴婢不敢靠近凝心阁。”

不敢靠近,那就是什么都没查到。

“废物。”薛梓希怒眸一瞪,挥袖,“碰“的一声,桌上的茶具跟着滚落在地。

“夫人饶命。”跪在地上的婢女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姐姐如此大发雷霆,不知是为了何事?”谢挽香带着芷欣缓缓而入。

薛梓希看是谢挽香,微抬了眼帘,“妹妹今日怎么有闲心到姐姐这来了?”

“我日日呆在挽香院也无聊,不如到姐姐这来唠唠家常。”谢挽香声音柔柔的。

薛梓希坐在左首座,说了句,“坐吧。”

谢挽香走过去坐在了右首座。

她坐下后,不经意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薛梓希扫了眼修慧,修慧让那婢女下去了。

谢挽香呡了口茶,将茶放于桌上,用丝帕轻拭着嘴角,“姐姐刚才发怒莫非是因为顾卿颜?”

薛梓希凝视着她,“怎么,那个贱人的事,妹妹也听说了。”

“何止是妹妹听说了。”谢挽香娇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各院主子都没闲着呢。”

“你是指各院主子派人去凝心阁打探消息的事。”

“是。”谢挽香轻颔首,“但是,各院派去的人什么都没打探到。听说,溪风院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还被侍卫发现了,一剑削掉了脑袋。”

薛梓希冷眼看着谢挽香,硬声道,“这事我知道。”

第九十二章 月影疏疏风雨楼

“那接下来,姐姐打算怎么办?”

父亲前几天的来信,因为她自作主张把顾卿颜设计去了角斗场,结果东皇钰将角斗场封了,相关人员全部被处死。薛和作为角斗场的幕后之人已经被东皇钰关进了刑部大牢,是死是活不过是东皇钰一句话的事。

薛府就薛和一根独苗,薛丞相为了救薛和,特地来信厉声警告她这段时间不准轻举妄动。

想到父亲的警告,薛梓希咬牙恨声道,“静观其变。”

薛和半月前被东皇钰关进刑部大牢一事,谢挽香也听说了。

“姐姐是在顾虑令弟一事?”

薛梓希没有吭声,不过眸中滔天恨意说明谢挽香猜的没错。

因为薛和一事,她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现在,薛和的命还捏在王爷手中。

她就算再怎么恨顾卿颜,碍于父亲的警告也只能先忍着。

“姐姐,不过这顾卿颜也真是命大,先前那么多次都让她逃过一劫,这次进了角斗场都没死。”谢挽香观察着薛梓希的脸色,顿了顿,“以前呢,王爷对她的态度我们琢磨不透,现在人都住进凝心阁了,那王爷的心思也就不难琢磨了。”

凝心阁,是东皇钰为苏怜心准备的。因此,在王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件事,凝心阁的主人就是将来的钰王妃。

现在顾卿颜住进去了,是否代表顾卿颜有可能会成为将来的钰王妃。

听到这,结合楚香香先前所说的话,薛梓希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良久,冷声道,“妹妹,你说王爷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贱人。”

“或许吧。”谢挽香模凌两可的答道。

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却让薛梓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天色渐渐开始暗了下来,阵阵西风吹的院中树叶沙沙作响,坐在内堂也听得甚是清楚。

谢挽香端起婢女刚换上的热茶,轻啜一口,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冬了。”

薛梓希不知她突然说起这是何意,也未搭话。

谢挽香又状似无意地说,“再过半月应该是一年一度的狩猎了吧。”

听到“狩猎”,薛梓希眼睛突然闪过一丝耀眼光芒。

符城。

这是一座古朴的城,高高的墙面上早已布满了点点青苔。而这些青苔正是它历经少年沧桑的见证。

千年来,无论它历经多少时间的摧残,但它仍然屹立不倒;

千年来,它经历无数凄凉,无数风花雪月的繁华,无数人走茶凉的悲凉,依然雄伟壮观的存在着;

千年来,它阻拦了无数进犯的敌人,正因为有它的存在,才让这座城固若金汤,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

可如今这座城及城内的人都要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乌云在天际嘶鸣划破雷电,狂风肆虐,城墙上战旗飞扬。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表情严肃,时刻都不敢松懈。

清如风,雅如诗,温如玉,美如画。

城墙上迎风而站的男子却与这样的场面格格不入。

他一袭白衣立于城墙,乌发用白色丝带束着,随风飞舞。

如此绝世而立,如仙如幻的人此时却出现在与他格格不入的城墙上。

“将军。”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手搭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走了上来恭敬唤了声。

男子大概三十出头,国字脸,一身银色铠甲的他看起来威风凛凛。

他是火云军的副将卞显成,而站在他前面的男子正是前不久与南桑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沈疏楼。

月影疏疏风雨楼,诗意人生何许愁?

沈疏楼,一个翩翩绝世、号称帝都第一温润公子的人,本就不是为了战场而生,却为了一个人甘愿握起杀人的刀。

“将军,西玄大军在等什么,以他们现在的士气,全力进攻,符城必破。”

他们已经被围困了整整一个多月,符城原有的十万守城将士变成五万,加上将军带来的五万火云军,现在城内的守城将士,所有的老弱病残加起来不到十万。

十万面对三十万西玄大军,不过是以卵击石。

可西玄军的举动却让人琢磨不透,被围困的一个多月来,他们隔三差五的发起进攻,却没卯足全力,每次都是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的的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

“他们全力进攻,符城破是必然的。”沈疏楼淡淡凝视着前方绵延几里的西玄大营,“但他们不敢冒险。现在我们的守城将士所有老弱病残加起来虽不到十万,但是我们还有五万火云军。这五万火云军跟着父亲从无数次的炼狱中爬出来,他们别说以一敌五,至少以一敌三是没问题的。”

“西玄大军一旦全力进攻,符城固然可破,符城十万将士也会无一生还,可他们损失也会不少,三十万大军,至少会折损二十万。本来此次,西玄为了拿下符城就已经出动了西玄国三分之一的军力。如果这三分之一再折损二十万,到时南桑,北幽再趁机发起进攻,西玄必会灭国。”

“所以,他们不敢冒这个险。他们在等,等我们粮草殆尽时,再发起全力一击,到时他们的损失会降到最低。”

“原来他们怀的是这种心思。”卞显成恍然大悟,看着面前儒雅温润的将军,心中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不愧为老将军之子,尽得老将军真传。将军的心性、谋略比之当年的老将军甚至更甚一筹。

“我们还有多少粮草?”沈疏楼问道。

卞显成一愣,答,“最多……能坚持半月。”

半月啊!

如果东凌的支援不能在这之前赶来,势必将会迎来一场血战。

到时自己还能活着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吗?

沈疏楼如玉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支援的人马什么时候到?”

“还……未收到任何消息。”卞显成犹豫了下,最终忍不住说道,“将军,会不会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支援?”

其实,他心里明白,将军之所以来到符城是因为将军得罪了钰王殿下。现在符城被围,钰王殿下如果要想除掉将军,不派兵和粮草支援是除掉将军最好的时机。

“不会的。”沈疏楼望向帝都的方向,肯定的说,“他就算要除掉我,也不会拿东凌国的安危来冒险。”

因为符城一旦失守,西玄大军只要越过是祁西岭山脉便可直逼帝都。

东皇钰又怎会不明白其要害关系。

所以,东皇钰一定会派人来支援的。

见他如此肯定,卞显成相信将军的判断,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粮草不足的事,不要泄露出去,以免引起军心不稳。”

“是,将军。”

卞显成退去后,沈疏楼再次抬眸望向帝都的方向。

颜儿,等我!

一定要等我回来!

第九十三章 贴身婢女

有了天下第一神医的治疗,顾卿颜伤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除了以前在留下时的伤疤,这次在角斗场受伤,伤口愈合后连伤疤都没有。

走到铜镜前,掀起刘海,仔细看了看额头。

曾经在大牢里,被人用烙铁在额头上烙下的“贱”字竟然没了。

想来,定是在角斗场,额头上的皮肤被恶狼撕咬掉了,现在长出来的新肉就没有。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曾经那个她用厚重刘海费尽心思隐藏的耻辱,终于不用担心再被别人知晓了。

现在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可以回自己住处了,然后去看长安。

想着,她推开房门,不曾想却碰到迎面而来文途。

“文管家。”她淡淡的打招呼。

“顾小姐准备去哪?”文途语气也是淡淡的。

“回自己的住处。”

“不必了!顾小姐以后就住在凝心阁。”

“什么?”顾卿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今日起,你就是王爷的贴身婢女,照顾王爷的饮食起居。”

文途的声音不大,可却能让院子里的人都听个一清二楚。

既然整个院子的人知道,那么整个王府也很快就知道了。

顾卿颜突然成为东皇钰贴身侍女的事情,一瞬间就引起了王府许多人的惊讶不解。

这些年来,王爷从未有过什么贴身婢女,就算他院子里的婢女那也是经过文管家精挑细选的,只限于在院子里活动,更别说贴身伺候王爷了。

他们甚至觉得这怎么可能,顾卿颜她一个残废怎么可能会成为王爷的贴身婢女?

王爷不是恨极了她吗?

但文途作为王府的管家,又是王爷极其信任的人,他说的话又怎会是假?

当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又不得不接受。

于是,王府不管是是婢女还是侍妾,他们从一开始的惊讶不解一下子转变成羡慕嫉妒恨。

做了东皇钰贴身婢女的顾卿颜无需做再到厨房报到,只有一项工作,那便是照顾好东皇钰的饮食起居即可。其他的都可指派下人去做,她只需要在辰时前起床,辰时来听雨轩报到。

成为东皇钰贴身侍女的第一天,就连顾卿颜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需要做哪些。

比如现在,东皇钰在书房里面批阅着公文,顾卿颜躬身立在门外,却不敢进去。

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的书房,除了云侍卫,纪侍卫和文管家,其他人擅入者死。

“进来。”在顾卿颜站了差不多一刻钟后,东皇钰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她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在离桌案丈许远的地方停下,低眉顺眼的站着,听候吩咐。

东皇钰这才抬眸扫了扫她,微微蹙眉,“顾卿颜,你知道什么叫贴身婢女吗?”

“回王爷,奴婢知道。”顾卿颜低声答。

“既然知道,那你刚才站在书房外干吗?”

“文管家有嘱咐过,王爷的书房擅入者死。”她如实回答。

上次,因为擅入书房,差点死在了地牢,她可是记忆犹新。

“顾卿颜,你是本王的贴身婢女就得贴身伺候着。”

贴身伺候?

难道他的意思就是说以后书房自己可以进来?

“是,奴婢知道了。”一脸恭顺。

见她还是低眉如木桩般一声不吭的站着,东皇钰一阵微恼,这女人是听不懂他话,还是故意的,他的意思是让她过来,她却站着不动。

“抬起头来。”

她听话的抬起头,一抬头正好撞向东皇钰漆黑如浩瀚星空的眼瞳,头皮一阵发麻,避开。

东皇钰大而细长的精致眸子微起来,“你很怕本王?”

“没……没有。”顾卿颜昧着良心说谎。

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刑部大牢整整三百六十五天的折磨,历历在目。

就算现在,虽然嘴里说着不怕,但也改变不了骨子里曾经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怕?那就过来研磨。”

顾卿颜一愣,咬牙,小翼翼的靠近桌案。

“怎么,本王吃人吗?”

“没有。”顾卿颜僵硬的笑道。

就算真的吃人,她能说实话吗?

“既然没有,就好好的磨墨。”东皇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随后,视线投入到手上的公文上。

顾卿颜磨着墨,心里却越发不明白了。东皇钰不是最恨她的吗,为何会突然让自己做他贴身婢女?

她有下没下的磨着,偷喵了眼东皇钰,见他视线完全停留在公文上,根本不知道在自己偷看他,这才大胆的打量起他来。

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以紫金冠束起,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带着星辉的瞳孔,傲然挺立的鼻,泛着冷傲弧度微微上场的唇。

这张俊美到令人不敢逼视的脸,她曾经看过无数次,再一次看仍忍不住为其着迷。

虽然只是一个侧颜。

“本王好看吗?”东皇钰突然转头。

“好看。”

话音一落,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东皇钰在问她话,而且自己还顺口答道说“好看”。

她顿时吓得手一抖,手里的墨块猝不及防的掉在了东皇钰衣袖上。

今天的东皇钰穿的是深蓝色的锦服,黑色的墨块砸在他左手衣袖上,顿时晕染一小片黑。

顾卿颜一看,心想闯大祸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跪在地上的她瑟瑟发抖,东皇钰有着严重的洁癖,以他喜怒无常且冰冷残酷的性格,她知道自己这下是死定了。

他深幽的眼眸盯着她发抖的身子,一声未发。

在静得诡谲的气氛下,顾卿颜紧张的心跳声,异常清晰。

良久,东皇钰好看的眸子染上丝丝笑意,“起来吧。”

“谢王爷。”顾卿颜闻言,起身。

但悬着的心依旧不敢放下。

经过一年的牢狱之后,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东皇钰。

他的手段,她亲身体会。

“走。”东皇钰把公文合上,放在桌子右上角后,起身说道。

顾卿颜呆滞,他说走,是要去哪里?

难道要把她关进暗室,或地牢?

她站在那,丝毫未动。

“快点跟上。”走到门口的东皇钰,回首见她还未动,语气隐有不悦。

顾卿颜胆战心惊的跟在他后面,穿过一条长走廊,才发现自己跟着他到了听雨轩。东皇钰直接推门进了内室,顾卿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且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

她只好无奈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第九十四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给本王更衣。”

原来他来这是要换衣服。

顾卿颜恍然大悟,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慢吞吞的走过去。

从未想过,东皇钰竟然如此高大,自己站在他面前竟显得这么娇小。

为他脱掉之前弄脏的外袍,她从衣架上另外拿了一件黑色的外袍过来给他换上。

“本王等下有事外出一趟,你就不用随行伺候了。”低眉看她,见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竟有些满足。

“是。”

见她如此顺从,东皇钰眉毛上扬,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顾卿颜低头给他整理衣服上德褶皱,并未看到东皇钰眼中的一丝温柔。

换好衣袍后,东皇钰带着云随离开了王府。

他一走,顾卿颜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正好,趁他不在,她可以去看看长安。

在她还没成为东皇钰的贴身婢女前,王府后院的众人对她都是冷嘲热讽,甚至是辱骂;当有一天,她不再是洗衣苑或厨房的那个卑微婢女时,曾经欺负、羞辱过她的人完全变了副嘴脸。

只要她经过的地方,无论哪个婢女,见到她都毕恭毕敬的,唯一未变的是火奚姑姑。

火奚姑姑见了她,也只顾着忙自己手上的活,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阿谀奉承。

“火奚姑姑,长安在哪里,我想看看他。”顾卿颜微笑着打招呼。

说起来,在王府除了长安,火奚姑姑应该算是对她最好的了吧。

别看,有时火奚姑姑很凶,嗓门很大,但是对她也算颇有照顾。

其实,除了长安和火奚姑姑,小翠对她也很好,但是小翠的好不是纯粹的,是怀有目的的好。

“长安在那边。”火奚姑姑回身望向不远处正在洗菜的长安。

“谢谢火奚姑姑。”

顾卿颜走了过去,见长安坐在那里洗着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轻轻地唤了声。长安回头看到她高兴极了,“顾姐姐,你来了。”

“嗯嗯。”顾卿颜说道,“趁王爷有事外出了,我特地来看看你伤怎样了,好了没?”

长安站起来答,“我伤没事了,经过荀大夫治疗早就好了。”

与顾卿颜相比,长安伤得较轻,包扎了一番,躺了几天就好了。

“顾姐姐你就甭担心了。”长安笑着说,“来,顾姐姐你坐。”

顾卿颜腿不方便,刚才从听雨轩到这走了不短的一段路,也确实累了,她就也没谦让,坐下后,满怀歉意的看着长安,“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明明是顾姐姐为了救他而受伤,却反而说她没保护好自己。长安见她如此说,内心除了过意不去,更多的是自责,“顾姐姐,你千万别这样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角斗场了。要不是因为我,顾姐姐也不会受伤。”

回想起自她第一次误闯进厨房时,她就为了自己被王爷责罚,后面调到厨房来干活时,对他也甚是关心、照顾。

他一直想不明白,顾姐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顾姐姐你为什么对我么好?”长安终是忍不住问了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对他好?

难道告诉他,他有个姐姐叫长平,但是却为了救自己死了。

先让他得知自己还有亲人,再告诉亲人已死,这种得到后失去,远比从不曾拥有要痛苦得多。

顾卿颜自问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

她微微一怔,随后轻吸了口气,摸摸长安的头,深深的看着他,“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

长安听后,忍不住眼眶一阵发红,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动的泪眼朦胧,“顾姐姐,你是这个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从今日起,我不要顾姐姐老是保护我,我要好好保护顾姐姐。”

“好,姐姐相信你。”顾卿颜也紧紧回握他的手。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在顾卿颜看来,这不过是他年少时一句豪言罢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今日的一句豪言,在后来的某一天,真的一语成箴了。

后来,他真的做到如今日所说,为了保护她,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长安蹲下继续洗菜,顾卿颜也帮着一起洗,长安连忙阻止,“顾姐姐,你现在是王爷的贴身婢女,这些事你就别做了,再说你伤刚好。你看,已经剩下不多了,我一个人可以洗完了。”

“身为王爷德贴身婢女又怎样啊,还不是一样为奴。姐姐帮你洗下菜,又有什么关系呢。”顾卿颜笑看着他。

“顾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王爷的贴身婢女,可威风了。顾姐姐你现在比起薛夫人的贴身婢女修慧,谢夫人的贴身婢女芷香,楚夫人的贴身婢女小菊……甚至王爷院子的婢女都要高一等呢。以后,看她们还敢欺负你不。哼,就连她们的主子也不敢随便拿姐姐怎样了。”长安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在长安低头洗菜不注意时,顾卿颜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长安终究是年龄小,太单纯了。

他殊不知自她做了东皇钰的贴身婢女开始,每一刻过得都是如履薄冰。东皇钰性情难以捉摸,这一切是不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谁也说不定。

……

如果说帝都最受贵族子弟欢迎的除了醉春阁,那就是相留书屋了。

去醉春阁的大部分是纨绔子弟,是寻花问柳,而那些自恃身份,自诩风流的人是不屑去醉春阁的。

他们往往会选择相留书屋,在他们看来进出相留书屋是身份和才识的象征。

此刻,相留书屋装饰素雅精致的青莲居,除了墙上挂着的几乎绝迹的青莲图之外,还有东面靠墙的书柜放了满满一柜子的书籍,朝南面摆着一张四方形的紫檀木桌。桌子的左位置坐着一个藏青色华服的男子,他就是安王东皇辰渊。

在他的左后侧站着一个不起眼的男子,他就是安王府第一谋士秦霄。

东皇辰渊端起茶杯欲再饮时,才发觉杯盏里的茶水早已见底了,于是将杯盏放下,“秦先生,你觉得本王的皇兄会不会来?”

“在下觉得曜王殿下一定会来的。”秦霄抬眸肯定的说。

“本王的那个皇兄还真是处处要压本王一头,让本王等了足足快一个时辰了吧。”

“曜王殿下是什么性子,王爷您是最清楚的。”

“也是。”东皇辰渊提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感叹道,“这相留书屋的云雾星茶真不错。”

“皇弟,倒是很有闲心逸致啊?”

这时,东皇傲走了进来。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随行着丞相薛敬之。

第九十五章 安王府第一谋士

东皇辰渊原本只约了东皇傲,没想到薛敬之也来了,这葫芦卖的什么药?他不动神色起身笑吟吟地说,“没想到薛丞相也来了。”

“臣见过安王殿下。”薛敬之拱手行礼。

“丞相不必多礼。皇兄,丞相,坐。”

东皇傲二话不说的在桌子右方坐下,紧接着薛敬之也在东皇傲的下首位坐下。

“秦先生,你也坐吧。”东皇辰渊看向秦霄。

秦霄答了声“是”,走到东皇辰渊下首位坐下。

“眼前这位是?”薛敬之扫量着秦霄问道。

“见过曜王殿下,见过丞相。”秦霄起身施礼,“在下秦霄。”

秦霄,安王府幕僚,也是东皇辰渊信任的人。

东皇辰渊府中谋士数十人,秦霄号称王府第一谋士。

东皇傲一双黑眸在秦霄身上打量一番,了然于心。

连府中第一谋士都带出来了,看来东皇辰渊今日所约之事不简单。

东皇傲凝眉看向他,“东皇辰渊,你让人传话约本王在此一叙到底是什么事,非得约在这谈?”

东皇辰渊未回答,而下首的秦霄却眸光一转,看向薛敬之,淡笑着说,“听说丞相的公子被钰王殿下关进了刑部大牢?”

薛和被东皇钰关进刑部大牢,朝堂上大部分人都知道了,现在秦霄却故意有此一问,是特地给他难堪还是?

薛敬之脸色铁青,梗生硬气答道,“是。”

秦霄似笑非笑地说,“想必丞相为了救令郎费了不少心吧?”

薛和是薛敬之的独子,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让薛家唯一的香火断送在东皇钰手上,所以今日来此的目的显而易见。

“今日臣来此就是请安王殿下救救小儿。”薛敬之起身作揖。

“丞相请坐。”东皇辰渊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才慢悠悠说道,“丞相严重了,不是本王见死不救,而是令郎能否安然无恙完全取决于皇兄。”

这是什么意思?

薛敬之和东皇傲同时眸光一凝。

东皇傲手中擒着白玉瓷杯赏玩,眉间微蹙,“东皇辰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今日约本王来就是为了说此事?”

东皇辰渊五指微曲,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答非所问,“日子过得真快,大慨还有半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了吧。”

刚才说着薛和的事,现在突然扯到狩猎的事上去了。

东皇傲也不蠢,立即明白其意图,“你想在狩猎上做什么?”

“王爷想做的事也是曜王殿下想做的事。”不待东皇辰渊说话,秦霄开口说道。

东皇傲冷眼扫向他,“你的意思是要在狩猎上对付皇叔?”

秦霄淡笑着,未做声。

不做声就代表默认了。

东皇傲黑眸中掠过一丝幽光。

上次刺杀一事,已经失败了。出动了黄泉殿二十多名四蕊杀手,结果是不仅东皇钰毫发无伤,而黄泉殿的二十多名杀手无一生还。

事后,二十多名的杀手头颅被一一挂在了城楼上示众了三日,其目的就是威胁警告的意味。

为了请动黄泉殿的杀手,他和东皇辰渊各出了五十万两白银。

连黄泉殿天杀榜的四蕊杀手都没能要了东皇钰的命,那就只有请黄泉殿天绝榜的六蕊杀手才有机会除掉他。但,天绝榜的六蕊杀手,请一个需要十万两黄金。

而且请了也不一定杀得了东皇钰。

东皇傲犹豫着,“就算我们联手也不一定能够除掉皇叔,上次的刺杀就已经说明一切了。而这次狩猎,到时父皇也会在场,必定有重军把守。如果刺杀失败,事情暴露了,你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曜王殿下,在下想您是误会了。不是您和王爷联手,而是曜王殿下安排刺杀一事,王爷不参与其中。”秦霄似笑非笑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东皇傲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盏也因此震了震。

“皇兄,秦先生的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了。”东皇辰渊侧过脸,端着茶盏,慢慢地呡了一口,“丞相的公子本王可以帮忙救,但皇兄负责安排狩猎上的刺杀。”

“东皇辰渊,你凭什么会认为本王答应?”东皇傲眼底一片戾气。

“曜王殿下,在下觉得你先问问丞相的意思,再拒绝不迟。”秦霄执杯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看向薛敬之。

单凭曜王一人一力想救出薛和确实很难,但如果有了东皇辰渊的帮忙,胜算就大多了。

薛敬之今日来,也是因为东皇傲说要与东皇辰渊合作,既然合作那就得拿出诚意。

所以,薛敬之今日来的目的很简单,要让东皇辰渊帮忙救出薛和,显示他合作的诚意。

但是,没想到秦霄在见到薛敬之的那刻就已经吃准了这点,才先发制人的,导致他们现在处于被动。

“臣恳求殿下救救小儿。”薛敬之起身走到东皇傲面前跪下恳求道。

“舅舅,你这是干什么?”东皇傲急了。

在他的映象里,薛敬之位高权重,又是他的亲舅舅,从未对他行如此大礼。

“舅舅,你先起来再说。表弟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东皇傲伸手去扶他。

“王爷,请您救救薛和。”薛敬之未起身,再次恳求道。

“这……”东皇傲一脸为难。

如果今日不帮舅舅救出薛和,那舅舅一定会对他生出芥蒂之心,以后也不会尽心帮助自己。

他一旦失去丞相的支持,那以后的皇位之争将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可,答应东皇辰渊的条件,一旦事情败露或被皇叔查出,除了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还有可能性命不保。

东皇傲的犀利的眸光从东皇辰渊扫向秦霄。此人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人,竟有如此谋略。

刚才如果不是他的引导,东皇辰渊绝对不会想到此计。

东皇傲冷笑道,“秦先生,好算计啊,让本王进退维谷。”

秦霄起身,语气不谦不卑,“王爷过奖了。”

东皇傲眉梢上挑,“此事,就算本王答应,本王也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黄金去请黄泉殿的杀手出手。”

“王爷何必要请黄泉殿的杀手呢,直接用您圈养的死士就好。”秦霄勾唇浅笑。

“你说什么?”东皇傲手再一次重拍在桌上,神色猛沉。

他圈养死士的事,本就是秘密,除了舅舅,只有他知道。没想到秦霄竟知道此事,这秦霄到底是什么身份?

“皇兄何必恼怒呢。现在离冬季围猎还有半月,皇兄还有选择的机会。”东皇辰渊语气也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他起身,“皇兄,臣弟府中还有事,臣弟就先告辞了。”

不待东皇傲作声,东皇辰渊看向秦霄,“秦先生,我们走。”

“是,王爷。”

第九十六章 红烟(求收藏,求推荐)

这几日,东皇钰异常忙碌,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就连才身为他贴身婢女的顾卿颜都甚少见到他的人,更别说让她去伺候了。

东皇钰不在王府,她也乐得清闲。

他不在府内的日子,虽说算不上称心如意,也算是轻松闲适。

这几天,处心积虑置她于死地的薛梓希也消停了。王府后院的那些主子们也没什么动静,而王府的那些奴才们一个个见风使舵的来巴结她,她懒得搭理他们。

这不,现在趁东皇钰又外出了。她闲着没事,于是在王府里四处闲逛来着。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刚被带回王府关押她的柴房了。

推开门,走了进去。

现在,这个所谓的柴房,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看样子应该闲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顾卿颜四处打量了一下,上次,她被关在这里醒来时,银针就是从西面的窗户射进来的,那些银针显些害她丢掉了性命。

窗户上到现在还残留着银针射出时留下的孔。

当时,她就想不明白自己被带回王府还不到半天,竟有人提前得到消息,要置她于死地。

看来,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王府的人或者还在王府,随时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寻找机会除掉她。

如果真的置她于死地,随时随地可以杀了她,为什么对方却迟迟没有动手。

对方在等什么?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她走出柴房,抬眸往前面扫去,不远处正是王府的马厩,那里饲养着数百匹天下良驹。

上次在这里,她好像听到过红烟的嘶鸣声。

难道红烟也在这里?

踩着细碎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马厩走去。

将整个马厩里都扫了一圈,都不见红烟的身影。

她摇摇头,苦笑一声,想来上次是自己听错了。

“顾……顾……小姐……”在她埋头苦笑时,耳边响起一个不确定的声音。

声音带有一丝丝的不确定,一丝丝的欣喜,还有一丝丝的不敢相信。

顾卿颜闻声,回身,见是一个看起来长相俊俏的男子,右手牵着马,左手拿着一把长剑。

一身灰色劲装,干净利落的打扮。

这明显不是王府的侍卫服,他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顾卿颜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你是?”

“顾小姐,我是纪也啊,你不认识我了?”纪也欣喜的说。

本来听说顾小姐在王府,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去看看她。奈何自己经常被王爷派出去执行任务,甚少呆在王府,所以一直没寻着机会。

没想到,现在竟在马厩碰到她了。

上次,他办完事回来,在马厩看到红烟是从没有过的兴奋,当时他就应该想到柴房里关着的人除了红烟的主人还能是谁?

纪也看着她,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当他看到她曲膝而站的右脚时,由之前的欣喜渐渐变成了难过,“顾小姐,你受苦了。”

顾卿颜又何尝不明白纪也所想,心里也泛起苦涩。

“你说你叫纪也,可是我好像并没见过你。”

“顾小姐你是否还记得八年前,在帝都西街,你从马蹄下救下一个少年。”纪也回忆起八年前的那一幕,提醒道。

八年前,她才八岁。一袭红衣的她,明媚张扬,小小年纪却已霸气外漏。

“原来是你啊!”

经这么一提醒,顾卿颜想起来了。

八年前,她在帝都东街从薛和的手里救下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没想到八年前的少年已经长得这般英俊不凡。

“当年的事,我还未来得及向顾小姐道谢。”纪也说着,深鞠一躬,“多谢顾小姐当年的救命之恩。”

十二年前,东凌与南桑发生战乱,纪也的父母因战乱而死。于是,他也跟着同样无家可归的人一路辗转来到帝都。在帝都一直以乞讨为生,度过了四年。

谁知有一日,他捡一枚掉落在街道中心的铜板,却被坐着马车的薛和看见故意以惊扰马车导致他受了惊吓为由,要将他当街打死。

在他差点死于薛和手上时,顾卿颜出现将薛和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派人将奄奄一息的他送去医馆治疗。

“当年救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你无需记在心上。”顾卿颜淡扫过纪也。

当时她不过是看不惯薛和的所作所为,才忍不住出手教训了薛和一番,然后顺便从薛和手里救下他。这对于她来说,当时不过是无心之举罢了。

“顾小姐,当年对于你来说或许是无心之举,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活命之恩。顾小姐的大恩,纪也没齿难忘。若日后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纪也郑重地许下承诺。

顾卿颜听了并未放在心上,“我从未想过要你报恩。”

说完,她转身欲离去,纪也唤住她,“顾小姐,等下。”

“还有事吗?”顾卿颜转身淡问道。

“红烟很想你。”

“什么?你见过红烟?它在哪里,现在怎样了?”她追问道。

看样子上次她没有听错,那真的是红烟的嘶鸣声。

“红烟很好,不过它现在不在王府。”

自上次东皇钰一怒之下挥剑将红烟刺伤后,纪也就不敢让它继续呆在王府了。而且王爷也放话别让他再看见红烟。因此,为了红烟的安全着想,他只好将它牵出王府。

“那它在哪里?”

“我把它养在城外西郊。”

原来红烟在城外西郊。

一年多没见它,真想它。

可是自上次角斗场事件后,东皇钰早已派人随时监视她,防止她再次出府。

现在她出不了王府,又怎么去看红烟。

算了,还是以后找着机会再去看它吧。

顾卿颜说道,“既然这样,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它。”

“顾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谢谢。”

顾卿颜道了一声谢,也不多做逗留,转身离去。

纪也欲说什么,却终究欲言又止。

顾卿颜走在回凝心阁的路上,一直在思索着该想个什么样的办法出府,去看看红烟。

“你在想什么”

直到耳边响起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她才抬眸,眼睛却一下子瞪得圆圆的。

因为东皇钰就站在她前面,如果不是他突然出声,恐怕她差点就撞在他怀里了。

顾卿颜连忙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起来吧。”东皇钰淡扫了她一眼,“走路都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顾卿颜支吾着。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刚才在想怎么出王府吧!

第九十八章 翩翩公子雅如仙

一回到凝心阁,顾卿颜深深松了一口气,立刻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

今日跑了一段路,刚才又伺候东皇钰沐浴,给他按摩,现在她腿酸,胳膊酸。

这几日的东皇钰送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是心动还是恐惧,她已经分不清了。如今走到这步田地,不敢奢望,也不能奢望什么。所以,无论是心动还是恐惧,都不能影响她的计划。

思索许久,闭上沉重的眼睛,嘴角上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突然,窗户掀开的声音惊醒了刚刚入睡的她。

警惕的睁开眼,猛然从床上坐起,“谁?”

“是我。”来人低声说道。

听到略带熟悉的声音,她一下未想起来是谁。

直到易凉的那张略显稚嫩的俏脸出现在眼前,她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

“怎么是你?”

当日,易凉虽有恩于她,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今日,他冒着生命危险来王府到底为了什么?

应该不是为了见她吧?

“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卿颜压低音量问道。

王府守卫森严,特别是凝心阁不知道有多少暗卫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放心吧,我知道这院子四周潜伏了不少暗卫,不过他们发现不了我的。”易凉颇为自豪的说,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

从第一次见到长安,她就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不简单。

单凭他在面对危险时那随机应变的从容,不是一个普通少年会有的。而且普渡寺里的那群乞丐好像是听命于他的,并不像他说得那样,他们只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同一个地方落脚才相识。

所以,易凉包括普渡寺的那群乞丐也绝对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只是乞丐。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是。”易凉答。

顾卿颜环视他一圈,“找我有什么事?”

“带你离开王府。”

顾卿颜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睛,问道,“你说得是真的?”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易凉眼眸轻抬,反问。

“不像。”顾卿颜点头,“我是要离开王府,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易凉语气却变得急切,“两日后便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冬季围猎,到时东皇钰必会参加,那时是你离开王府的最好时机。”

“我若走,必须要带上长安。如果带不走长安,我宁愿不离开。”顾卿颜目光坚定。

长安是长平的弟弟,也是她的弟弟。她发过誓,一定要保护好长安,所以她必须带长安一起离开。

易凉见她如此坚决,只好妥协的说:“要想在钰王府带一个人何其难,你想好计划了吗?”

“能离开王府的唯一机会便是取得东皇钰对我的信任。现在,我虽然是东皇钰的贴身婢女,但他对我还是多有防备。所以,我必须取得他完全的信任,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带着长安一起离开王府。”

易凉点头,认真的说道:“好,到时我会尽我所能助你离开。”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为了帮她离开,他都会在所不惜。

易凉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狐狸头像的黑色令牌,“这是我的随身令牌,一旦有困难拿着这枚令牌在帝都街上随便找一个乞丐,只要有人认得这枚令牌,便会倾尽全力的帮你。”

顾卿颜接下令牌,点头,目送他离开。手指摩挲着令牌上的狐狸头像,怎么看都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具体在哪里见过,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最近真是奇怪了,她脑海里除了浮现一些自己从未知道的东西外,怎么见到有些东西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上次看到东皇清佩戴的上等翡翠雕成的玉佩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这次看到手中的令牌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难道她曾经有失忆过,或忘记了一些事情?

令牌一事困扰了顾卿颜整整一夜,一夜未眠的她,在临近天亮才小睡一会儿。

眯了会眼后再睁开眼已是辰时了,糟了,已到辰时了,她得赶去听雨轩伺候东皇钰起床洗漱。

简单梳洗一番后,急急忙忙赶往听雨轩。

到了听雨轩,婢女红绫将手中端着洗漱水递给她,淡淡地说,“进去吧,王爷已经起床了。”

红绫身为听雨轩的婢女,人冷,话少,但对顾卿颜还是不错的。

本来洗漱的水和洗漱用品这些都是她要准备的,今天显然是红绫看她起来晚了,担心她再去准备这些东西耗时会迟到,惹怒东皇钰,所以已经替她准备好了。

“多谢红绫姐。”顾卿颜微笑着道谢,随后端起金盆推门走了进去。

走进去时,东皇钰已经起身,且连衣服穿好了。

今日,他竟未穿朝服,只是着一件墨色锦服,玄纹云袖,少了几分往日的强大气场,多了几分柔和,竟有一种优雅如仙的感觉。

顾卿颜盯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缓过神来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将盆放置一边,小心翼翼的说,“奴婢给王爷请安。”

东皇钰闻声,转身,轻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她长舒一口气,还以为东皇钰会怪罪她的,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当她起身时,东皇钰已经在洗漱了。

她再次愣了。

平时不都是让她伺候的吗,今日怎么不让她伺候了。

不一会儿,东皇钰洗漱好,顾卿颜走过去给他梳头发,将一半头发绾于头顶,一半垂下后欲拿起紫金冠给他戴上,想了想,却又放下换成白玉冠。

东皇钰今日穿得衣服并不适合戴紫金冠。

墨色华服配上白玉冠,倒还真是般配。

东皇钰嘴角弯起一个满意的幅度。

顾卿颜愣愣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么一搭配,他看起来不再是那种王者般高贵凌人的气场,反而有种翩翩公子雅如仙的气质。

“跟本王出去一趟。”东皇钰起身道。

出去?

顾卿颜眼中一黯。

她现在这个样子,右腿残疾,出去只会遭到别人的指指点点,面对大家对她嘲笑和讥讽。

“王爷,奴婢腿脚不便。”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想必东皇钰也明白了。

但是东皇钰却未理会,说道,“本王让你跟着你就跟着。”

说着,他大步走出门外,出了门口转头扫了她一眼,“还不跟上?”

呆愣的顾卿颜回过神来,小步跟在东皇钰的身后。虽然不知道他让自己跟他出去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第九十九章 遇刺(求推荐,求收藏)

到了门口,早已有下人准备好马车,云随候在那里等着东皇钰出来。

他上了马车后,顾卿颜立在原地未动。

现在,只有一辆马车,难不成自己要跟他坐一辆马车?

“还不上来。”东皇钰的声音响起。

她咬牙,慢慢地爬上马车。

随后,云随也上了马车。

以前,东皇钰的马车由专门的车夫驾的,但今日却是云随驾车。

所以,马车上也就只有云随,她,东皇钰三人。

云随要驾车,他坐在车外,车内自然就只有她和东皇钰两人。

今日的马车不比平时东皇钰坐得镀金马车,没有那么大,里面也没有那么宽敞。所以,空间相对于来说小了很多。

再加上坐了两个人,空间就更窄了。

东皇钰从坐进来就一直未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吭声,坐在旁边的顾卿颜就更不敢吭声了。

顾卿颜不敢吭声,也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就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及一双看一眼就让人胆寒的眼。

虽未抬头,但总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她。

终于,她感觉不到那道视线的存在后,便试探地抬眸。

一抬眸,东皇钰早已双眸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见他闭眼,顾卿颜的目光在他脸上开始肆意的打量了起来。

东皇钰不愧为东凌国第一美男!

她自问见过不少男子,但从未有一个人长得有他好看。

想当年自己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也是因为这张俊美非凡的脸。

她肆意的打量着,突然,那双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迸发出凌厉的光芒。见他睁眼,她吓得身子颤了一颤,难道东皇钰发现自己在偷看他了。

连忙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

突然,周围被漫天的杀气包围……

“王爷,小心。”

云随话音刚落,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举起刀剑齐刷刷的砍向马车。

顾卿颜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东皇钰一手提起,破车而出。

而云随早已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了。

东皇钰提着她越出几丈之外,缓缓落地。

落地后,顾卿颜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她抬眸望去,黑色人有数十人之多。且个个身强体壮,武功不凡。他们一出手招招是杀招,而且好像是有备而来的。

她心里迅速盘桓了一下,应该不是冲自己来的?

难道他们是冲着东皇钰来的?抬眸望向东皇钰,他嘴角却扬起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意,好像刺客要杀的不是他一样。

本来,这次出门他只带了云随,没带侍卫。云随虽武功不错,但对方人数太多,他也自顾不暇,又哪里顾及得到东皇钰的安危。

这可恶的家伙,这个时候还能全然不当做一回事,笑得出来。

好吧,你不当一回事儿,那我何必杞人忧天。

反正他们要杀的不是我。

顾卿颜站在一旁也开始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其中,两名黑衣人相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剑,突然朝这边刺了过来。

东皇钰站着一动不动,眼睛凝视着前方。

刺客的剑快如闪电,本以为他们要行刺的人是东皇钰,谁知他们刺向的方向却是自己。

顾卿颜忍不住咒骂。

果然,跟东皇钰一起准没好事。

自己今日被他连累也就算了。

而刺客见东皇钰武功高强,就改挑她这个武功被废了的废人下手。

他们真是高估了自己在东皇钰心中的地位,以为这样东皇钰就会出手救自己。

眼看刺客的剑要刺进眉心时,顾卿颜凄凉一笑,今日真的是在劫难逃,注定要死在刺客剑下了。

她缓缓地闭上眼,却并没等来那凌厉的剑锋。

因为就在剑锋离她眉心只有一寸的时候,东皇钰出手了。

他只是左手微抬,一股强大到毁天灭地的气势以迅雷滚滚之势挥出,两刺客避之不及,口吐鲜血,纷纷被震退数丈。

顾卿颜睁开眼一看眼前的情况,顿时呆滞了。

以前虽然知道东皇钰会武,但很少见他出手,也就认为想来他武功也不是很高。

未曾想,他竟会强大如此地步。

这样的他,天下还有对手吗?

刺客见对顾卿颜出手见效了,逼得东皇钰出手,围攻云随的人纷纷朝她刺了过来。

顾卿颜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成为刺客的目标。

快如闪电的剑齐刷刷刺向顾卿颜。

“自不量力。”

东皇钰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的一语却带着傲视天下的霸气。

接着,如鬼魅般的身影在人影中穿梭,谁也没看清他的身影,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待他回到原地时,“哐当当”地声音,黑衣人手中的刷刷落地,紧着又是“扑通”的一声声,那些黑衣口吐鲜血瞬间倒地不起。

唯一活着的一个黑衣人看着东皇钰,眼里是不可置信,是恐惧。

他握剑的手早已抖动得连剑都握不稳了。

这种强大到逆天的实力,连顾卿颜都忍不住吸口气。

不过瞬间的功夫,三十二条人命。

而这边,黑衣人额头,鼻尖,全沁出了汗水,目中泛散着极度的恐惧。即便是再恐惧,但也没忘记本能——逃命。

他一个转身腾起,迅速逃离。

云随欲追上去生擒他,东皇钰却开口道,“别追了。”

云随连忙止住脚步,东皇钰说道,“让京机卫过来清理现场。”

京机卫是负责帝都治安,负责皇帝安全的,现在东凌的钰王殿下光天化日之下在街上被人行刺,京机卫难逃问责。

“是,王爷。”

云随走后,现在除了地上躺着的尸体,也就剩下东皇钰和顾卿颜了。

瞅着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东皇钰今日带她出来到底要干吗?

好好的街道不走,今日偏要走这条小道,还引来刺客行刺。

人虽没受伤,但马车毁了。

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回去?

顾卿颜站在东皇钰的后面,不解的看着他。

东皇钰站在原地思索,她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试探地问,“王爷,是否要回府?”

东皇钰回过神,似想到什么,道:“走,本王带你去飞月楼尝尝最新的菜品。”

“啊?”顾卿颜被东皇钰吓到了。不会,他带她出来竟只是为了去飞月楼吃饭?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东皇钰一定是魔怔了。

“啊什么啊,跟着本王,不要走丢了。”东皇钰瞥了她一眼,走在前面。

顾卿颜呆呆的看着东皇钰的背影,小步跟在他的身后。

第一百章 他的弱点是顾卿颜

飞月楼是帝都第一大酒楼,也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东皇钰带她去,说不定是要在众人面前让她出丑难堪,受尽凌辱?

她脑袋不停的转,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想好了对策。

东皇钰要了楼上的一间包厢,让小二将飞月楼最新出的菜品都上了上来。顾卿颜站在他的身后,准备为他布菜。

“坐下!”东皇钰命令道。

“啊?”顾卿颜诧异的看向他,随后躬身说道,“王爷,奴婢身份卑贱,怎配和您同桌吃饭?”

“本王让你坐下你便坐下,怎么那么多废话!”东皇钰的脸瞬间变冷,恼怒道。

见他有发怒的迹象,她可不敢继续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便乖乖的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面色僵硬的等着他动筷子。

东皇钰的神情立马就有些不对了,可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冷冷道,“你是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东皇钰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嫌弃她坐得远了。这语气表现出明显的不满,顾卿颜不清楚他的意图下,战战兢兢不敢动作。

“过来坐。”冷冷的三个字,半点都不客气。

“王爷,这这不合规矩吧!”她有点为难。

其实是非常不愿靠近他坐。

“现在在外面,不用遵守王府的那些规矩。”语气很淡,却有着让人不容违抗的威严。

“谢王爷。”

顾卿颜深吸一口气,从原先的位置上站起来,然后磨磨蹭蹭地把椅子给推回去,再一步步走过去,最后再拉开椅子顶着极大的压力坐在了他靠近左边的位置上。

此时一桌菜品已经摆好,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形形色色的食物上,才算是忽略了身边人散发出的迫人的压力。

飞月楼不愧为帝都最大的酒楼,这新出来的菜品更是人间至味。

她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正对着满桌的珍馐吞口口水,东皇钰说道,“动筷子吧!”

听他这么一说,顾卿颜毫不犹豫地拿起勺子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先喝口鲜汤让嘴唇和胃适应一下有东西的感觉,再吃点儿酸的山楂干儿开开胃,然后从最清淡的东西开始吃。先是一勺豆腐乳,再来半勺松仁玉米,再然后就是两块儿绿豆糕,这样一来已经暂时地解了饥饿之感。

今日她确实是饿了,而且这些菜又很好吃,还是她喜欢吃的菜。在东皇钰面前也顾不着所谓的形象和害怕了,有够不着的菜品索性就站起身来夹。

虽说在这种环境下没怎么吃开怀了,好歹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

吃得差不多之时,她抬眸看了眼东皇钰,暗暗一惊,怎么也没见他动筷子,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如同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

那神情认真中带着探究,他在看什么?

顾卿颜烧红了脸,这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嫌她吃得太多了?

于是,她放下了筷子,不好意思地干笑,“奴婢实在是太饿了,而且好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

听她这么说,东皇钰却露出难得的一丝笑容,“无妨,本王以后可以经常带你来吃。”

顾卿颜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埋头,默默地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饭。

而接下来的美食让顾卿颜吃的味同嚼蜡。

因为,东皇钰从始至终都未动筷子,整个过程都是在看着她吃。

她一直低着头,偶尔抬头瞟一眼还不小心和他的视线碰上,她又尴尬的躲开。

一顿饭下来,她如坐针毡。

话说,那个唯一活着的刺客从东皇钰手下逃脱后,七拐八拐之后直接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里。

他推开一扇黝黑的宅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立即就有身穿黄衣的蒙面女子将大门关上。

黑衣男子走过去颤颤巍巍的朝着正厅坐着的黄衣蒙面女子,跪下,“属下参见千花令主。”

蒙面的黄衣女子也就是千花令主,细长乌黑的眉下是一双令人胆寒的美目犀利的扫过他,“就你一个人活着回来?”

男子充满了恐惧全身瑟缩发抖着,嗓子眼里吐出颤抖的声音,“禀千花令主,刺杀失败了。属下……好不容易从东皇钰手上……逃回……给令主报信。”

“是吗?”千花令主听后,一双细长的美目半眯,“现在本令主已经知道了,你也尽到了你的职责了。”

“令主饶命,求令主饶命。”

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头磕的如捣蒜般响,却仍旧未逃过一死。

只见一条黑影突然出现,便听见“咔嚓“一声,男子脖子被扭断的声响。

千花令主看着脚下的尸体,眸里无半点同情和怜悯,仿佛死在自己面前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

“飞鸢,让人拖下去。”

“是,令主。”先前关门的黄衣蒙面女子她使了使眼色,立即就有两名站着的蒙面黄衣女子将男子的尸体拖了下去。

“令主,刺杀失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飞鸢恭敬问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要看请示宫主的意思。”千花令主揉揉眉心说道。

“这次刺杀失败,宫主会不会怪罪我们?”

“这次的刺杀,我本就不赞成的,只是宫主听了千雪那个贱人的谗言才安排了这次刺杀。”

“千雪令主为了在宫主面前邀宫,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害我们白白损失了三十多名高手不说,到时宫主还会因为刺杀失败一事问责令主。”飞鸢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个倒不打紧。”千花令主摆摆手说,“如果宫主真的问责起来,我就把过错全推到千雪那个贱人身上去。这次刺杀本就是千雪怂恿宫主安排的,我也劝过宫主,但是宫主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此次刺杀虽然失败了,却让我看清了两件事?”千花令主一双细长美目闪过迷人的光芒。

“令主看清了哪两件事?”飞鸢问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对东皇钰的实力有所了解;其次,从此次刺杀可看出,东皇钰有了弱点。”

“令主指的弱点是顾卿颜?”

“不错。”千花令主点头道,随即,又似笑非笑的说,“若是让宫主知道了东皇钰为了救顾卿颜不惜暴露实力,不知会怎样?”

“属下想,宫主应该会安排更为猛烈的刺杀吧!”飞鸢答道。

“呵呵……”一联想到宫主知道后的疯狂,千花令主忍不住再次轻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狩猎大会(一)

顾卿颜和东皇钰刚吃完饭走出飞月楼,就看到云随驾着马车停在飞月楼的门口了。

东皇钰直接上了马车,顾卿颜也跟着上了马车。

没过多久便到了钰王府门口,进了王府,东皇钰带着云随直接去了书房,而顾卿颜自己回了凝心阁。

因为昨夜未睡好的缘故,吃饱后的她,直接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王爷,已经查到了,刺客来自琉璃宫。”一进去书房,云随就向东皇钰禀报。

原来东皇钰之所以留下那个黑衣人的性命是为了让云随跟踪他。

在与黑衣人交手时,已经在他身上不知不觉的下了渲染给他的专门用来追踪人的“寻影”。

所以,即便云随去了一趟京机卫,依然能根据“寻影”追踪到黑衣人的行踪。

“果然是西玄。”东皇钰眉宇间猛然冷了几分。

那么先前王府出现西玄秘毒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看来,西玄的人早已潜入东凌,甚至还隐藏在钰王府。

“王爷,经属下得知,那个黑衣人乃琉璃宫千花令主的手下。千花令主只是奉命行事,此次行刺事件主要是琉璃宫宫主在千雪令主的怂恿下才安排刺杀一事。”云随将跟踪黑衣人时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今四国的神秘组织分别是‘一楼一宫一坊一阁’,而西玄的琉璃宫就是其中之一。

琉璃宫除了宫主之外,还有风花雪月四大令主,分别掌管着琉璃宫的春风殿,夏花楼,秋月阁,冬雪居。

云随口中的千花与千雪分别是夏花楼、冬雪居的令主。

四大令主相互牵制,相互制约,他们只听命于宫主。

“不,他们刺杀的不是本王,而不是顾卿颜。”

“啊?刺客要杀的竟是顾小姐!”云随先是一惊,随后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自己与刺客交手时,有几名刺客的剑是刺向顾卿颜的。只是,当时她与王爷站在一起,让他误以为刺客要杀的是王爷。

本来,在他认为,顾小姐现在已经成了王府的婢女,如果要杀她,不值得琉璃宫出动三十多名杀手来杀她。再者,就算是以前的她肆意张扬,得罪了不少人,但也不至于惹到西玄琉璃宫啊。

现在王爷这么一说,自己想错了,刺客是冲着顾小姐来的。

“王爷,顾小姐出门也是临时决定的,甚少人知道。而我们刚出王府没多久就遇见了刺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顾小姐今日一定会出王府。”

“是内奸泄漏了消息。”东皇钰漆黑的长眸中,寒光毕现。

自上次他设计兵力布防图掉包一事后,内奸察觉到自己上当后,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为了杀顾卿颜又出来露面了。

上次利用顾卿颜引出内奸失败后,他一直让文途留意府中之人异常,文途却什么也没查出。

这个内奸倒是隐藏得深。

“王爷,就算内奸泄露的消息,他们也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刺杀啊?”

东皇钰瞥了云随一眼,“刺杀一事早就安排了,他们一直未有所行动,不过是在等待机会。今日,本王带顾卿颜出府,在他们看来是最好的机会。”

云随瞬间明白了。

他们迟迟未动手是因为王府守卫森严,而顾小姐住的凝心阁王爷更是让人加强了防卫。想要潜进王府刺杀,怕是还未靠近凝心阁,就已被暗卫发现了。

所以,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

今日,定是王府的内奸得知了顾小姐出府的消息,第一时间泄露了出去,他们才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了刺杀。

“咚咚。”

这时,房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以及伴随着文途明朗的声音,“王爷,您在房间吗?”

“进来。”

得到允许后,文途推门走了进来。

“王爷,随您参加狩猎的人员名单拟好了,请您过目。”文途双手将名单递给东皇钰。

东皇钰扫视两眼,随即在其最后写上“顾卿颜”三个字,合上递给文途道,“按照这个名单通知下去,明日准时出发。”

文途点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拿着折子就去通知去了。

东凌国习俗,每年冬季皇家都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狩猎。

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正是皇家的狩猎日,狩猎长达一天一夜。

狩猎场就设在帝都城外绵延几百里的西峰山,那天所有的皇亲贵胄和京城达官显贵都会出席。

每年的狩猎上,皇上都会拿出三样稀有珍贵之物,作为前三名的奖励。

东皇钰作为皇上的兄弟,自然也在参加狩猎的人员之内。

去年,皇家狩猎王府最是热闹,几位侍妾为了能够与王爷一同参加可是挤破了头。今年,王府有了薛梓希,后院那些主子以前是争破头皮想去,今年却无一人敢跟薛梓希争。

“红绫、红衣、顾卿颜……”文途说完合上折子,静默的看着一干人等。

红绫和红衣是姐妹,又都是听雨轩的婢女,东皇钰带她们去无可厚非。

只是念到顾卿颜时,她惊诧的抬起头,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文途,“文管家,您没有看错吧?”她转脸看向身边的婢女,她们个个也都瞪大了眼睛看她。

“我只按照王爷的吩咐办事,从来不揣测王爷的意思。”文途意味深长的觑了顾卿颜一眼,转身离开厨房。

顾卿颜明白,没有东皇钰的同意,是没有人敢擅做主张将她带去的。

十一月十五,皇家狩猎场西峰山,是空前的壮观,热闹。

所有的皇亲贵胄,达官显贵都来了,他们很多都或多或少带了家眷来。

不过大部分人带的都是自家儿子,毕竟如果能在狩猎会上拔得头筹,不止能得到奖励,说不定皇上一高兴,直接给封个官。

所以,来了的大部分皇子皇孙、世家公子都在摩拳擦掌,踊踊跃试。

一身黄色锦袍,面带笑容的东皇衍背北朝南,坐在正中央,座下官员按照品级排成两列。官员身后坐着各家家眷和一干下人,一向僻静的西峰山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到处能闻鸟类拍翅惊飞声和野兽受惊后的嚎叫声。

怪不得每年的皇家狩猎会远在西峰山,因为这里方圆几百里皆是长年密林,是鸟类野兽的最佳栖息之地。

所以,西峰山的鸟类野兽比起其它山自然要多。

第一百零二章 狩猎大会(二)

今年的狩猎会上,和往年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东皇清参加了。

往年他在外游历,甚少回来,没能参加,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去年他已回来帝都,刚好又赶上皇家盛事——一年一度的围猎。

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景王殿下一定会参加的,毕竟在两极山学艺数年,可以趁此机会一展身手,他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参加。

顾卿颜站在东皇钰的身后,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后面一想,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做。以她现在这副模样,又有几个人认得出来她。

这样一想,她偶尔抬头扫了扫全场。

东皇衍坐在最上边的宝座上,他左手下方坐着东皇钰,其次是异性王赵阔与他儿子赵天鸿和女儿赵澜音,还有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数十余人。

赵澜音倒是此次狩猎会上少有的女性。

其父赵阔已年近六十,身子看起来还挺硬朗,一点都不像六十出头的人。

赵家一门忠烈,赵阔父兄皆为东凌国的将军,先帝东皇泽在世时,其父兄在东凌与西玄的大战中战死。先帝念其满门忠烈,追封其父为镇西王,追封其兄为镇西将军。但其父兄已死,于是便由其子赵阔承袭镇西王。

这个赵阔不但承袭镇西王爵位,也承袭其父兄的衣钵。

在父兄死后,他带领的镇西军也是屡战屡胜,从未有过败仗。

那时,说起东凌的三大将军,人们自然而然的想到赵阔、沈牧和叶先知。

不过,叶先知早已逝世,而赵阔也在十年前受了重伤,就再也握不起刀剑了。至于沈牧因为有了沈疏楼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也渐渐在家颐养天年了。

所以,将门出生的赵澜音虽为女子,但在赵阔的严格要求也从小跟着赵阔舞刀弄枪。

她的武功比起一般男子还是不差的。

今日,以赵澜音爱出风头的性格,想必是要在狩猎会上一展身手的。

顾卿颜猜想着。

赵家兄妹从看到顾卿颜的那刻起,就从未掩饰过对她的敌意。碍于东皇钰在场,他们只好隐忍着。

顾卿颜当做没看到,懒得理会他们。

对面右首位坐的是曜王东皇傲,其次是东皇辰渊和东皇清以及东皇子溯。

按长幼顺序,东皇清要坐在东皇傲的下手,但是东皇子溯说想跟三哥坐一起,然后东皇清便与东皇辰渊交换了位置,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

东皇子溯下手便是丞相薛敬之,往年的话,薛敬之的下手坐的是薛和,只是半月前薛和被东皇钰关进了刑部大牢,还没被放出来的,所以就没能来参加。

看着东皇钰身后的顾卿颜,又想起目前正在刑部大牢的薛和,薛敬之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凶狠。

不过,这并没逃过顾卿颜的眼睛。

想到当日在角斗场她受到的耻辱及长安受到的伤害,顾卿颜眼眸低垂,眼中散发着逼人的寒意,当她再抬眸时已很好的敛去。

总有一天她要让赵天鸿、薛和以及对面那几个世家公子连本带利的奉还。

“众位爱卿,我们东皇家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所以今日大家放开繁文缛节、君臣之礼,在马背上放开了跑,谁猎得猎物最多,朕重重有赏!”东皇衍不羁的大手一挥,豪气万丈。

今日的他少了往日在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随意。

大臣们纷纷跪下大呼万岁,没一个人敢不要脑袋的放下君臣之礼。东皇钰坐在皇上下首,静默的看着这一切。

“父皇,那您这彩头到底是什么。不如提前透漏出来,我们也有干劲嘛。”东皇子溯好奇地站出来,眼睛里满是笑意。

东皇衍笑容满面的吩咐将赏赐拿出来,道:“子溯,数你最顽劣。朕现在就将奖励拿出来给众位爱卿看看。”

“第一名是西域进贡的夜明珠,第二名是凝珠雨露,可活血生肌,第三名是汗血宝马。”

看到凝珠雨露,顾卿颜惊诧的抬头。她曾经听太后奶奶说过,凝珠雨露可以活血生肌,无论身体上多大的疤都可以消除,是世间少有之物,整个东凌皇宫也就珍藏了那么一瓶。

往年的狩猎她参加过一回,觉得无趣后就再也没参加了。

具她所知,以前每年的奖励也不比今年的差,但都珍贵不过凝珠雨露。

凝珠雨露作为天下少有的去疤灵药,却被东皇衍拿来只当做奖励,而且还是第二名的奖励,他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顾卿颜偷偷瞄了瞄雕龙宝座上的东皇衍,他与一年前想比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威严睿智。

不过,一年前那么疼爱她的皇上为什么不在她被东皇钰送进刑部大牢时救她呢?

一年前,在她入狱,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皇上和太后奶奶都突然对她不闻不问,这点她一直都想不明白。

东皇钰余光瞥向顾卿颜一眼,瞧见她眼中的希翼,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低头呷了一口茶。眼神无意中扫到东皇清正看向自己身后,眼里突然一片幽寒。

在东皇衍的一句“开始”之后,几位王爷加上帝都名门世家公子一齐上阵,就连狩猎会上唯一的女性赵澜音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一起骑着骏马进了树林。

“三哥,那我也去了啊。”东皇子溯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嗯,注意安全。”东皇清叮嘱道。

“三哥,你就放心啦!你就等着看我如何拔得头筹。”东皇子溯自信满满说,走得时候还不忘看了眼顾卿颜。

对于东皇子溯忽然投来的目光,顾卿颜依旧神色如常。

一直坐着未吭声的东皇钰这时也开口道,“云随,去将本王的逐影牵来。”

“是,王爷。”

东皇钰此举令顾卿颜诧异不已,在座的很多人和她一样不明白。

他让云随去牵逐影,难道也准备上场,角逐狩猎第一名?

可是,东凌国谁都知道,每年的冬季狩猎,钰王殿下就算参加也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却从未上场参加过狩猎。

最近,他是怎么了,频繁做些让人讶异的举动?

坐在对面的东皇清听到东皇钰对云随说的话后,微笑着问道,“皇叔要准备上场?”

“怎么,皇侄也想参加?”东皇钰冷冷地瞥了眼他,不答反问。

“是,臣侄正有此意。”东皇清依旧微笑着。

“那就一起吧。”东皇钰淡淡说道,声音如冷玉,冷冷的,懒懒的。

东皇钰的参加已是让人讶异了现在连东皇清也来参加,岂不是更让人惊讶。

去年的冬季围猎,景王是直接以不喜热闹为由没参加,今年他不止参加了,竟还要上猎场。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东皇衍扫了一眼东皇清后又扫向东皇钰,目光停在顾卿颜身上后,终是轻轻一叹,什么也没说。

第一百零三章 狩猎大会(三)

不稍片刻,云随便将逐影牵来了,而那边东皇清的马也被下人牵来了。

东皇钰和东皇清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一个目光凛冽,一个目光温润。

随后,两人都同时上了马,往不同的方向进了树林。

大部分年轻人都参加狩猎去了,现在场上就剩下东皇衍、赵阔、薛敬之及一些文武百官。

东皇衍在东皇钰进了树林后,也进了帐篷。

皇上一走,剩下的人也都各自回帐篷,等着狩猎结果。

沈牧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离开时经过顾卿颜身边停住了脚步,顾卿颜看着他,轻轻的唤道,“沈伯伯……”

“颜儿,你受苦了。都怪沈伯伯没用,救不了你。”沈牧看着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沈伯伯,您千万别这么说。一年前,沈伯伯为了颜儿向皇上求情的事,颜儿都知道。”她眼角渐渐湿润……

不止沈伯伯为了她向皇上求情,而疏楼哥哥更是为了而踏入他不喜欢的战场。

她现在的自由也是疏楼哥哥用战功换来的。

现在,疏楼哥哥生死未卜。

“沈伯伯,您有疏楼哥哥的消息吗?”顾卿颜问道。

“楼儿他……”沈牧想了想,最终说道,“楼儿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说疏楼哥哥没事,她暂时放心了。

“颜儿……”沈牧正想与顾卿颜说些什么时,皇上身边的内监来了,说皇上让沈将军过去一趟。

“颜儿,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来将军府找我。”沈牧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

“谢谢沈伯伯。”

顾卿颜望着沈牧的背影,眼角渐渐湿润了。

沈牧被皇上叫走后,顾卿颜擦了擦眼泪,随后也回了帐篷。

红绫和红衣早已在帐篷内,作为妹妹的红衣相对于红绫要显得活泼耿直,话也比红绫多些。

红衣看到她眼睛有些微红,眼角还有残留的泪,问道,“顾卿颜,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顾卿颜转过身去,“没人欺负我,不过是沙子迷了眼。”

“我才不信呢!”红衣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

顾卿颜未接话,红衣觉得无趣,也不再问了。

傍晚,参加狩猎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们所猎得的猎物都由侍卫带回来了分别摆在场上,然后专门由内监登记好每人猎得的数量,以禀报给皇上。

天色已渐渐开始黑了,参加狩猎的人都基本上回来的差不多了。而东皇钰、东皇清、东皇子溯及赵家兄妹却迟迟不见人影。

不知为什么,从东皇钰和东皇清一起进去树林的那刻开始,她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

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她倒不是担心东皇钰和东皇清,而是担心东皇子溯。

子溯武功差,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天马上就要黑了,西峰山丛林密布,到处都是毒蛇藤蔓。到了晚上,甚至还会有野兽出现,他们再不回来可就危险了。

顾卿颜走出帐篷想打听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却突然听到几个婢女在议论,“听说,十一皇子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西峰山方圆几百里,皇上派去的人一直没找到十一皇子。十一皇子现在又是受了重伤,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可不是嘛。”

子溯怎么会受伤?

顾卿颜紧张的站在这几名婢女身后,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

希望在天彻底黑之前找到子溯。

“哥哥,她果然一听东皇子溯受伤就来了。”赵澜音坐在树上,看着由远而近的顾卿颜,笑道。

“当然。以前顾卿颜和东皇子溯交情可是不错的。听到东皇子溯出事,她肯定会来的。”

赵天鸿说着,从旁边一棵树上纵身一跃,双脚着地。

他从顾卿颜的面前突然出现,声音阴森,“听到东皇子溯一受伤,顾卿颜你果然是来了。”

“怎么是你?”顾卿颜冷眼挑眉瞅着突然冒出来的赵天鸿。

赵天鸿长眉挑了挑,冷声道,“当然是我。”

如果不是那人吩咐,让他们只需将顾卿颜引进树林即可,否则以她对怜心做的事,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为怜心报仇。

“子溯在哪里?”顾卿颜问道。

“十一皇子就在里面啊。”这时,树上的赵澜音也跃了下来,指着树林深处,“他怎么样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们对子溯做了什么?”

心里还记着婢女议论的话——子溯生命垂危,她心神不宁的质问。

“他可是十一皇子,我们能把他怎样?”赵天鸿眸底划过狠戾之色。

“就是啊,我们也不敢把他怎样。不过,至于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赵澜音模凌两可的附和。

其他人?

这西峰山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东皇钰、东皇清及子溯未回,还会有谁?

东皇钰是不可能对东皇子溯出手的,而东皇清跟他关系最好,就更不会了。

难道这树林里还有其他人?

不管他们说得是真是假,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找到子溯要紧。

回头看了一眼赵天鸿和赵澜音脸上的算计,顾卿颜毫不犹豫的疾步走进茂密的丛林。

即便明知赵家兄妹有可能是骗她的,她也不能冒险。

不能拿子溯的性命冒险。

“哥哥,你说他们真的能杀死顾卿颜吗?”赵澜音有点不放心的问道。

“你放心,有他们出手,顾卿颜这次定会必死无疑,我们且回去等着好消息就行。”赵天鸿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他终于可以为苏怜心报仇了。

“那就好。我们终于可以为怜心报仇了。”赵澜音嫣然一笑。

顾卿颜已经走到林子最深处,但依旧没有见到东皇子溯的身影。知道自己被骗了,准备转身离开,忽然看到东皇子溯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准备猎杀一只兔子。

果然,赵家兄妹是在骗她。

子溯明明安然无恙,他们利用子溯把她骗来此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正准备开口叫他时,一只体格雄壮的大黑熊却突然出现在身后,随时准备扑向他,而东皇子溯却毫无察觉。

西峰山怎么会出现黑熊?

每年不是在狩猎前,为了狩猎人员的安全,皇上不是派人将熊一类的猛兽驱赶出了西峰山吗?

“小心身后!”听到顾卿颜的惊呼,东皇子溯就地一滚,离黑熊有一丈多远。

黑熊发现猎物逃离转身愤怒的朝着顾卿颜冲去。东皇子溯一个跳跃来到她身边,“顾卿颜,小心。”

他拉起她的手就拼命向前跑,身后的黑熊穷追不舍。

第一百零四章 狩猎大会(四)

顾卿颜腿脚不便,黑熊又行动敏捷,矫健如飞,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然而,它一个前扑就一口咬住了顾卿颜右腿。

“啊!”她痛呼出声。

“顾卿颜,你怎样了?”听到痛呼,东皇子溯回身紧张问道。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挣脱,但黑熊尖锐的牙齿紧咬着她的皮肉,不断的撕扯。

东皇子溯奔了过来。

顾卿颜却着急大喊,“子溯,你快走,不要管我!”

如果子溯再不走,今日他们两个都要一起丧生熊爪之下。

“不,要走一起走!”

他又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逃命去。

见她被黑熊紧咬住了腿不松开,右腿处早已鲜血淋漓,东皇子溯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掏出靴筒里的匕首就朝它刺去。

黑熊皮糙肉厚,匕首也只是划破它的皮肉,并没刺进去。

吃痛后的黑熊一下子情绪暴躁起来,接近疯狂。

它放开顾卿颜的腿,一跃而起。

东皇子溯被它甩出丈许远,顾卿颜更是被黑熊扑倒。

它张开嘴,露出满口獠牙,朝她咬去。

生死一瞬间,顾卿颜伸出手拼尽全力托住它的下巴,它这才没得逞。

然,她又能支撑多久呢。

很快,獠牙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她脸了。

这时,黑熊突然发出响彻天地的嚎叫声。

声音震人心肺,令人胆寒。

顾卿颜知道这声嚎叫,是猛兽捕捉到猎物时,准备拆吃入腹时的兴奋。

见顾卿颜岌岌可危,东皇子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起箭就往黑熊身上射,数支箭齐发,却对皮糙肉厚的黑熊并没造成多大伤害,只是划伤皮肉。

“子溯……射它……眼睛!”好不容易喘口气的顾卿颜趁机说道。

东皇子溯一下明白了,黑熊虽皮糙肉厚,眼睛却为脆弱之处。

迅速拿起箭篓里剩下的最后两支箭,双箭齐发朝它眼睛射去。

“嗤”地一声,双箭准确无误的射进黑熊眼睛。

眼睛受伤后的它彻底的暴怒了。

它陡然放开顾卿颜,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嚎叫声充满了凄厉,疯狂,愤怒。

顾卿颜趁黑熊眼睛受伤松开的那一瞬间,就地一滚,脱离了熊爪。

“顾卿颜,你怎么样?”东皇子溯快速奔过去,扶起她。

暴怒中的黑熊突然听到说话声时,停止了嚎叫,屏气凝神判断声音的来源。

顾卿颜站稳后,用手擦了擦脸上刚才被黑熊溅上的血,朝东皇子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而黑熊好像感觉到他们在这边似的,跳起身往东皇子溯的方向发出凌厉的一扑。

东皇子溯一下没反应过来,而这时顾卿颜将他往旁边一推,她再次被黑熊扑趴在地。

黑熊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口咬在她的背上,一块皮肉就这样冷不防的连着衣服被撕扯了下来。

“吸”顾卿颜止不住的痛吸一口气。

东皇子溯见她背上被撕下好大一块皮肉,他破口大骂道,“顾卿颜,你个死女人,谁要你救我了。”

骂完之后,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这个傻女人,蠢女人。

明明她可以跑开的,为什么要救自己。

东皇子溯冲过去就挥起拳头狠狠地往黑熊身上招呼。

不过,并没起什么作用。对于皮糙肉厚的它来说,东皇子溯的拳头不过是给它挠痒痒。

但这也同时使暴怒中的它更加暴躁了。

就在大黑熊再一次一口咬在顾卿颜背上时,突然它松开了嘴。

它开始警惕的向后退去,每往后退一步,地面都留下了一排血掌印。

顾卿颜讶异地抬眸望去,见到那如清风霁月的男子时,莫名的松了口气。

“顾小姐,你怎么样了?”东皇清一手扶起她,一手拿着沾血的剑,眼神尽是担心。

“多谢景王殿下,我没事。”顾卿颜忽略他眼里的关心,低眸说道。

嘴上说着没事,但站立不稳的身子却出卖了她。

东皇子溯见东皇清一出现,过来紧抓他的衣袍,脸色发白的看着不远处的黑熊,“三哥,你终于来了。”

东皇子溯毕竟年纪小,从小在皇宫长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到也在所难免。

因为东皇清的出现,大黑熊有了忌惮,不敢再上前攻击。

而这边,东皇清持剑与它僵持着。

他手中的剑一看就是绝世名剑,所以能刺伤皮糙肉厚的黑熊。

黑熊虽然受了伤,但它一直在寻找机会,只要他们有一丝松懈,绝对会迎来它猛烈的一扑。

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再说再继续下去万一又引来其他的猛兽怎么办。

东皇清将顾卿颜和东皇子溯护在身后说道,“子溯,你先走。”

东皇子溯一听到三哥让他走,说道,“三哥,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能力自保的。”

“就算三哥有能力自保,那顾卿颜呢?”东皇子溯指了指她,瘪了瘪嘴,“顾卿颜受了重伤,我要留下来保护她。”

“子溯,听话。”东皇清望着正寻找他们位置,准备抓准时机反扑的大黑熊,“你先走,去找人来救我们。”

他们说话声让黑熊终于判断出所在的具体位置,于是它又朝这边扑了过来。

“快,退后。”东皇清喊道,同时提起手中宝剑挡住了大黑熊这致命的一扑。

东皇清这些年在两极山学艺没白学,一套两极剑法使得行云流水。而大黑熊因为眼睛看不见,只能靠声音辨别东皇清的位置,所以一下也奈何不了他。

渐渐地,东皇清处于上风了。

这时,东皇清跃起,一个反转,手中的剑直挺挺的插进它腹部,大黑熊应声倒地。

东皇清确认它没了气息后,走过来看了一眼顾卿颜,问道:“顾小姐,你还能走吗?天已经黑了,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

顾卿颜强撑一抹笑意,微微颔首道,“我还能走。”

她背过身去,脚还没迈出去就差点跌倒在地。

幸好旁边的东皇清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东皇清微不可及的一叹,转首对东皇子溯说道,“子溯,你先回去找人帮忙,我扶着顾小姐慢慢走。”

“好的,三哥。”东皇子溯这次没有反驳,听话的点头。

现在黑熊已经死了,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他可以放心的回去找人来帮忙了。

只要不再遇到黑熊这样的猛兽,相信以三哥的能力保护顾卿颜是不成问题的。

第一百零五章 接连遇险

在顾卿颜进入树林找东皇子溯没多久后,东皇钰便从林里出来了。

他出来后没看到顾卿颜,从红绫口中得知她也进去了,顿时黑眸中燃烧起熊熊怒火。

那个女人真是不怕死。

西峰山长年密林,是毒虫毒蛇野兽的栖息地。

特别是一到晚上,进去里面更加危险。

这个死女人,马上就要天黑了,她进去里面干什么?

东皇钰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拿起龙殇剑便追了去。

云随一见王爷进去了,他身为王爷的贴身侍卫就得时刻保护王爷的安全。

所以,他提着剑也紧追而去。

东皇钰和云随在里面找了一圈,都未见到顾卿颜的身影。

走着走着,东皇钰却停下了脚步。

“王爷,怎么了?”云随问。

“有点不对劲。”

云随听这么一说,看了看四周,“王爷,我们走来走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他指着地上的一截被斩断的树枝,“刚才经过时,这根树枝挡住了路,属下挥剑斩断了,没想到现在又看到它了。”

“我们陷入到了阵法中。”

“阵法?可这西峰山可从来都没听说有阵法。”

“西峰山的确没有阵法。而我们现在所处的阵法是刚布置的。”

“刚布置的?”云随挠挠头,低声道,“奇怪,布阵的人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这?而且还料到我们会再次返回林中?”

云随虽小声的自言自语,但还是被东皇钰听见了。

突然,他神色微变:顾卿颜有危险。

看来,她是被人引进林中的。

对方先将她引进去林中,再引自己进来。

这么做的目的,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是连顾卿颜一起。

如东皇钰料想的那般,东皇清给顾卿颜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扶着她没走出几步。

突然,寒风拂过脸颊,卷起漫天枯叶。

不好,是杀气。

顾卿颜眉头一皱。

东皇清同样也感觉到了,他握着剑柄的手也是一紧。

剑气鸣人,数道长虹化作无数的白色光影带着枯叶从空中笼罩下来。

银光焕着光华,映着林中,亮如白昼。

随着片片枯叶的落下,数道黑影从天而降,森寒的剑气刺破这冬日的夜,天地之间陡然充满了寒冷肃杀之意。

顾卿颜和东皇清被团团围在中间。

所有黑衣人都带着一个黑色的半面具,下半边脸除了露出嘴巴,完全遮住了。

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在他们眼里顾卿颜和东皇清此刻已经和死人无分别了。

“上。”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说道。

从脸上带着的不同于其他黑衣人的面具可以看出,他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听声音而且还是是个妙龄女子。

“抓紧我。”东皇清迅速伸出左手拉住顾卿颜的手,右手持剑迎上。

看来,东皇清在两极山的十多年没有白呆。

两极道人独门的绝学两极剑法,被东皇清使得已达登峰造极境界。

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剑。

东皇清的手中只有一把剑,在别人眼中却好似有无数把剑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扩散。而不幸被剑光扫到的黑衣不是缺胳膊短腿,就是被割断断头颅。

他的剑所过之处,皆是残肢断腿,血流不止。

黑衣人即便身为杀手也被他这种狠戾的剑法给惊住了。

顾卿颜被他紧紧的护在身后,眼中一片复杂。

据她所知,两极道人一生追求自然,追求超凡脱俗。他创立的独门绝学两极剑法以顺应天地万物为自然,以自然为宗,讲究一生万剑,万剑合一。

所以,能练成此剑法的人必须也有一个豁达,包容万物的胸怀。

可此刻的两极剑法在东皇清手中施展开来,完全是为了杀戮而生。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如皓月般清冷、沉静的东皇清吗?

趁她走神时,黑衣女子也就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朝身边的一人使了使眼色。

黑衣人明白后,本来攻向东皇清的剑途中突然改变方向刺向顾卿颜。

顾卿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直到耳边想起东皇清急切的声音,“小心”,她才恍过神来。

而这时,剑已经离她胸口不足一寸。

若想避开,已然来不及了。

这时,东皇清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一个转身,将她用力往怀中一拉,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挥出。刺客脸上的半面具瞬间被剑气分成两半应声而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年轻脸庞。脸上还有一条东皇清刚才一剑劈下的细如红丝的血线,从额头延伸到脖子。

接着,黑衣人幡然倒地。

在东皇清为了救顾卿颜,转身的刹那,却也同时将后背暴露了出来。趁着他救人之际,黑衣女子抓住时机直朝他刺来。

本来他已预感到背后突袭而来的杀气,也有机会躲开这一剑。

可一旦他躲开,那就来不及救顾卿颜,而顾卿颜必定会丧命。

所以,他任由黑衣女子的长剑生生地刺进了后背。

东皇清身子顿了顿,拉起顾卿颜猛然向前,剑从背上抽离,而他的白色锦服早已通红一片。

顾卿颜似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眸望去,见他脸色突然煞白,她眉心微蹙,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不用担心。”东皇清嘴角牵起一抹勉强的笑意。

听他说没事,顾卿颜也就没再问。

毕竟,眼前还有几十人围着他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

她不能多说话分散东皇清的注意力,引他分心。

经过刚才一轮的打斗,黑衣人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多。黑衣女子扫了眼身后剩下不到三分之二的人,再看向东皇清,冷声道,“东皇清,我们要杀的是她,不关你的事,我劝你最好你不要插手此事,免得枉送自己的性命。”

黑衣女子看得出东皇清武功高强,清楚的知道再打下去,不但完不成宫主交代的任务杀了顾卿颜,有可能她带过来的人要尽数折损于此。

只要东皇清不插手的情况下,顾卿颜必死无疑。

对于她半带威胁的话,东皇清浑然不当一回事。

“她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本王岂能坐视不管。”

淡淡的语气却无来由的让顾卿颜心里一暖。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黑衣女子恼怒道,“摆阵。”

随着她的一声吩咐,所有黑衣人开始迅速般向四周扩散,围成一个圈,将顾卿颜和东皇清包围在其中,如鬼魅幽灵般开始不断的来回奇诡的变化着位置。

第一百零六章 西玄琉璃宫

东皇清屏气凝神,目光追随着黑衣人的身影,试图找出他们的具体位置先下手为强,却徒劳无功。

顾卿颜感觉到他神情的凝重,不知不觉脑海中却冒出一句话: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这是虚实阵。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要去看他们,闭上眼,听音辨位。”顾卿颜突然说道。

黑衣女子一怔,随即说道,“顾卿颜,我真是小看你了,竟然连虚实阵都知道。”

“区区虚实阵而已,知道了又怎样。”顾卿颜不以为意的说。

“虚实阵?”东皇清黑眸若有所思,“原来是西玄琉璃宫的人。”

黑衣女子见东皇清猜出了他们的身份,脸色虽没多大波动,但顾卿颜看得出来,她眸底一掠而过的戾气。

“既然你们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份,所以,今夜你们谁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黑衣女子脸上此刻取而代之的是狰狞。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没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了吗?现在天已黑,父皇见本王这时还未回去,想必早就派出人来寻找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马上就到。”东皇清不动声色的眯眼,继续说道,“你觉得你们有把握在父皇的人到来之前杀掉我们吗?

“今日一旦刺杀不成功,你们可知西玄会面临什么后果?”

顾卿颜不得不佩服眼前的男人。

此时的他,足够冷静。

即使面对这无数的杀手,自己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他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

首先,不管东皇衍会不会派人来寻他,但东皇清说得不无道理,已经在心理上给黑衣女子造成了压力。

其次,西玄派人潜入东凌刺杀东凌景王,这犯了三百年前四国共同定下的盟约。

三百年前,四国皇帝在潇水河畔聚首,当时定下一条盟约:东凌的浮生楼、西玄的琉璃宫、南桑的笙箫坊、北幽的冥阁的成员不得刺杀任何一国的皇室成员,若有一国撕毁盟约,必遭其他三国讨伐。

当时不知四国皇帝为什么会共同定下此盟约,但既然盟约已经定下,三百年以来还没有任何一国敢撕毁盟约。

所以,若今日黑衣女子杀了东皇清,那就是撕毁盟约,而西玄必遭其他三国讨伐,西玄也会面临灭国。

他的话在黑衣女子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想起宫主的交代,她稳了稳神,再次抬眸时,眸中闪过厉芒,惘若出鞘剑上的冷光。

她冷笑道,“若我在东皇衍的人来之前杀死你们便没有任何人知道……”

话音未落,围绕着他们的黑影身影飘动,从四面八方幻化。

接着,无数的银光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袭来。

黑衣人占着虚实阵的优势,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人只见寒冷剑光,不见人影。

东皇清不愧为两极道人的嫡传弟子,一套两极剑法由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

此刻东皇清的手中,看似只有一把剑,但是在他绝妙身法的配合下,犹如万剑齐发,从各个方向阻挡了刺客的进攻。

他一会儿忽上忽下,一会儿忽左忽右,幻影万千。

黑衣女子见即便是摆出了琉璃宫自以为傲的阵法,依然对付不了东皇清,开始有点着急了。

她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不能在东皇衍的人感来之前除掉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她微微一动,两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泛着蓝光迅疾飞向顾卿颜。

“顾小姐,小心。”东皇清急喊道,想救顾卿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说他本身就受了伤,现在他们处于琉璃宫的绝杀阵中,两极剑法配合绝妙的轻功,在外人眼里他看似游刃有余,黑衣人拿他没有办法,但他也找不到黑人的具体位置,无法破阵,处处被牵制着,只能以守为攻,处于被动。

这琉璃宫的虚实阵不愧为绝杀阵法。

要不是先前由于顾卿颜的提醒让他闭上眼,不要去看黑衣人,听声音辨别他们攻击方向,恐怕自己早已成了一具尸体了。

幸好这群黑衣人只是会阵法的皮毛,如果此阵法由琉璃宫宫主的三十二护卫使出来那才是真的绝杀。纵使对方武功盖世,也依然免不了成为阵中亡魂。

东皇清强撑了这么久,身体已达极限,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黑衣女子作为黑衣人的首领,又是阵法的阵眼,为了尽快解决掉他们,她只好出手攻击顾卿颜。也就是因为她出手袭击顾卿颜,暴露行踪,阵法有了一个缺口,让东皇清喘息了一下,他才有机会开口提醒顾卿颜。

但也只是开口提醒,因为他现在已经筋疲力尽,自身难保了,更加来不及救顾卿颜了。

两枚银针以闪电之势快速袭来,顾卿颜不会武功,躲避不了,而东皇清也来不及救她。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针朝自己飞来,眼睁睁的任由泛着蓝光的剧毒银针刺进身体……

这边东皇清和顾卿颜遇着危险时,林中另一边的东皇钰也不轻松。

在他担心着顾卿颜有危险时,突然四周的花草树木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动了起来。

“王爷,小心。”云随提醒道,同时拔出剑护在东皇钰面前。

“区区阵法还伤不了本王。”东皇钰望向远处的黑暗,浑身散发出傲视天地万物的气势。

“嘻嘻,不愧是权侵朝野的钰王。”黑暗中传来一声桀桀的怪笑,紧接着一个邪肆飘渺的声音冷冷响起,“人啊,有时候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却未必是好事。”

“是吗?”东皇钰那双带着鎏金色光辉的眸子再次扫向远处的黑暗,“你以为凭噬魂万枯阵就能杀得了本王吗?”

听到东皇钰一眼就看出阵法,黑暗中的人眸光顿了顿,又桀桀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是噬魂万枯阵,那你可知噬魂万枯阵下从无活人。”

噬魂万枯阵乃传说中的阵法,它出现于千年前,是以万木花草为阵,阵中之物皆可成为坚不可摧的利器或韧劲十足的绳索,可以绞杀或捆绑阵中之人。

所以,此阵可困人亦可杀人,世人皆称之为凶阵。

但凡入阵者就不算不被杀死,也会被困死。

千百年来,无一人能从噬魂万枯阵中活着出来。

不过,此阵早已于三百年前失传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一群杀不死的人

“本王倒是很好奇,为了杀本王,阁下出动了多少人?”东皇钰淡淡的问道。

此刻,他身处传说中的凶阵中,却不见有一丝紧张和害怕。

“你很快就能见到了。”邪肆冷笑的声音伴随着数条黑影从天而降。

一个全黑包裹的黑衣人冷冷的站在最前面。

他身上还披着一个黑色斗篷的人,脸上带着一张魔鬼面具,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

他就是刚才黑暗中发出桀桀怪笑的人。

听他说话的声音再看他身形,应该是个中年男子。

在他的身后站着数百号人,全身上下同样一身黑衣包裹,只露出了脸、脖子和手,他们的浑身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就好像来自地狱的幽灵。

“就这么点人还妄想杀本王,呵呵。”东皇钰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嘲笑着他们的自不量力。

“凭他们也许杀不了你,但是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处于噬魂万枯阵中了。”斗篷男子看向周围已经开始动了起来的花草树木,嘿嘿诡笑道,“他们加上噬魂万枯阵的话,杀你就是绰绰有余。”

“你打算让他们进入阵中与本王同归于尽?”东皇钰斜睨着他。

“你竟猜到了。”斗篷男子眸色深了深。

“真是歹毒至极,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云随听后,忍不住说道。

噬魂万枯阵本以花草树木为阵,现在他为了杀掉东皇钰以活人为阵,这不止将阵法的杀伤力提高了数十倍,而活人肯定要比花草树木灵活,更别说他们一群武功高强的杀手。

不过此阵的最凶残的地方便是,但凡以活人为阵,只要此阵一结束,阵中无人能活。

这也是千百年来此阵被成为凶阵的原因。

所以,斗篷男子现在打的算盘是只要这数百名黑衣人入阵,就算杀不死东皇钰,待到此阵结束,东皇钰也会跟他们一起被反噬,吐血身亡。

斗篷男子一想到东皇钰吐血身亡的场面,又发出一声桀桀怪笑。

“入阵。”

他嘴唇轻启,那群黑衣人接受指令后毫不犹豫的走入阵中,迅速占据阵中各个位置,将东皇钰和云随团团围住。云随立即持剑护在东皇钰前面,紧盯黑衣人的举动。

“东皇钰,就让他们陪你好好玩玩吧。相信过不了一柱香的功夫,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斗篷男子现在远处,耀目的瞳仁里闪动着诡异的笑意,“有这一百零八人为你陪葬,也不枉你堂堂钰王的身份了。”

“不。”东皇钰扫了一眼斗篷男子,微抿的唇角突然漾起一抹笑意,“一百零八人给本王陪葬怎够?还差一人。”

“差谁?”斗篷男子顺口问道。

东皇钰薄唇轻勾,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你。”

“你”字刚出口,东皇钰猛然出手了。他一出手,云随自然不落后,手中的剑也如迅雷之势挥出。

一身黑色锦袍的他在黑夜中如鬼魅般的穿梭,而手中的龙殇剑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追逐着黑衣人,任凭他们怎么也避不开,一下子被剑刺中,“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东皇钰的一出手,黑衣人瞬间倒下大半。

不远处站着发号施令的斗篷男子眸色变了变:看来,他低估了东皇钰。

“一二三,倒!”紧接着,云随也一剑刺穿与他交手之人的胸膛,那人瞬间倒地不起。

云随刚想转身去保护王爷时,谁知地上倒下的人这时却缓缓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又毫不犹豫地朝云随刺来。

云随愣住了。

那人明明被自己杀死了,怎么又活了过来?

难道刚才并没将他杀死?

云随不信邪又直挺挺刺出一剑,这一剑直穿黑衣人心脏要害,而他却只是身子顿了顿,随后不管不顾的又挥剑袭来。

云随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他迅速退到东皇钰身边,“王爷,他们好像杀不死?”

东皇钰并无吭声,而是持着龙殇剑,凝视着倒地地上陆陆续续爬起来的黑衣人,渐渐朝他们围拢过来。

他们目光呆滞,步伐稍显笨拙。

其实,云随不说,他也早已发现异常。

东皇钰静静的看着他们,眼里是深不可测的沉思,“他们之所以杀不死,是因为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东皇钰你就算武功绝世,你可以杀死活人,但你却杀不死一群本已死了的人。哈哈……”斗篷男子得意的笑道。

他们已经死了?

死人还能站起来杀人?”

云随顿感全身凉飕飕的,特别阴森恐怖。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种恐怖诡异的画面。

“王爷,现在怎么办?”云随问道。

现在他们处在凶险万分的噬魂万枯阵,面前又有着一群如幽灵般杀不死的人。

不过,他相信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的。

自他跟着王爷以来,有多少次遇到比这还凶险万分的绝境,王爷都能化绝境为顺境,一次次的化险为夷。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即便前面是绝路,相信只要有王爷在,就可以绝处逢生。

黑衣人在逐渐靠近后,突然好像受到了某种指示,齐齐向他们攻来。

“哗”的一声,龙殇剑入鞘。

“拿着。”东皇钰将龙殇剑扔给云随。

他右脚往往右迈出一小步,伸出双手,当他将全身的力量全部灌注在双手上时,他和云随被一个亮眼金黄色光圈包围了起来。

黑衣人持剑砍向光圈,发现光圈坚不可摧后,又刺剑从四面八方袭来。

当光圈的颜色逐渐变成耀眼的金黄时,东皇钰双手往前推出,光圈从四周扩散开来。

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明艳耀眼的光芒四处肆虐,发出毁天灭地的杀伤力。

黑衣人尽数被震倒在地上。而不远处的斗篷男子喉咙之间顿时传出一道闷哼声,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他慌忙稳住踉踉跄跄的身体,勉强支撑住未倒下。

不过,他的这些动作并没逃过东皇钰的眼睛。

东皇钰收势后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灰尘,说道,“原来你是在傀儡术控制着他们。”

“是那又怎样?”斗篷男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过你是杀不死他们,任凭你武功再高,也只会被他们困在阵中出不来。只要他们将你拖到噬魂万枯阵结束时,你就会被阵法反噬,吐血身亡。”

第一百零八章 我是来救你的

“本王杀不死他们,但本王可以杀死你。他们受你的傀儡术控制,只要你一死,他们就死了。”

“即便是杀了我,你也依然难逃一死。”斗篷男子不以为意的说

“区区噬魂万枯阵罢了,你真以为本王破解不了。”东皇钰嗤之以鼻。

“呵呵,此阵千百年来无人能破。”斗篷男子显然不相信他能破阵。

“是吗,那本王就做这千百年来的第一人。”东皇钰脸上散发着无以伦比的自信。

“狂妄自大。”斗篷男子冷哼一声,伸出双手,五指张开,微屈,开始做着奇怪的动作。

而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下就站了起来,脚步向前迈出,开始想东皇钰和云随聚拢。

“王爷,你看,他们又活过来了。”

跟着东皇钰出生入死了无数回的云随,这次真的是慌了。

这些人杀不死,纵然武功再高,也拿他们没办法。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拖的精疲力尽。

与此同时,同样在西峰山的顾卿颜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黑衣女子射出的两枚银针,她来不及避开,也避不开,眼看她就要丧命在银针之下时,突然从黑暗中飞出一物。

“哐当”一声脆响,银针被打歪,直射入远处的树中,而突然飞出之物则被掉落地上。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破碗,而且还是乞丐乞讨时用的破碗。

随着破碗的掉落,黑暗中走出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少年的后面跟着几个同样衣裳褴褛、老弱病残的乞丐。

少年弯腰拾起破碗,仔细检查了一番后,高兴的说,“幸好没烂,不然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

顾卿颜没想到自己会被救,这才反应过来,抬眸望去。

竟然是易凉。

而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就是那日在普渡寺的乞丐。

对于易凉他们的突然出现,所有人顿时都收了手,谁也没轻举妄动。在场所有人看着他们,都投去不明的目光。

包括顾卿颜。

她想不明白,易凉怎么突然带着这些乞丐出现在这。

而黑衣女子不知道这群突然冒出的乞丐是什么来头,他们想要干嘛。但是从刚才少年凭一个破碗轻而易举打歪她的银针可以看出,他武功在自己之上。在不明白的对方来此目的的情况下,她选择静观其变。

黑衣人他们一停,东皇清也停了下来,喘口气,看向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乞丐,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此出是皇家狩猎场,他们是怎么混进来。

眼前这个少年不简单,他身后的那群乞丐亦如此。

气息浑厚,一看就是武功不弱。

不过,他认为对方应该是友非敌。

从顾卿颜略显诧异的眼神可以看出,她认识他们。

果然如他想的那般,顾卿颜开口问道,“易凉,你怎么来了?”

“我得知你有危险,特地过来救你。”易凉说道,转而以凌厉的目光扫向黑衣女子,“识趣的话,最好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否则今日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易凉的眼里是不属于他年龄该有的唳气。

这让顾卿颜有过一刹那的幻觉,觉得眼前的他与脑海里一个模糊的身影重叠。

“你是谁?”黑衣女子厉声问道。

“我是谁?我不过就是一个乞丐而已。”易凉扬了扬手中的破碗笑道,“不过,就我这一个乞丐也能打爆你的头,你信不信?”

易凉看似在笑,但他的话和语气无时无刻不在透着嚣张。

黑衣女子眸色沉了沉,强忍着怒气说道,“既然是乞丐,你就好好的要你的饭。这不是你该管的,你莫要多管闲事。”

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凡挡她道者,必死无疑。

但他们今日要杀的本就是顾卿颜一人,未想过要杀掉东皇清,谁让东皇清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所以目前最紧要的事实除掉顾卿颜和东皇清,至于眼前这个少年,来日方长,解决了他们俩再除掉他也不迟。

为了不节外生枝,黑衣女子忍住怒气,不去理会少年的嚣张气焰。

“今天我就要多管闲事了,怎么?”易凉俊眉轻挑,挑衅地说。

黑衣女子眼底染上一抹阴鹜,“上。”

在她下达命令后,黑衣人又继续疯狂地攻向顾卿颜和东皇清。

“去,你们快上。”易凉朝身后的乞丐说。

拿着木棍的乞丐,很快加入了与黑衣人的打斗中。

这群看起来老弱病残,衣裳褴褛的乞丐,没想到武功高强。

因为有了他们的加入,局面很快扭转,黑衣人被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东皇清也就懒得在出手,和顾卿颜静静的一边看着。

东皇清的后背一直在流血,从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在压抑的痛苦。

黑衣女子趁着顾卿颜不注意时,一剑朝她刺了过来。

旁边的易凉早已察觉,身形移动,瞬间移到她面前,轻轻一掌拍了过去。

随着“哐当”一声,黑衣女子吃痛,手中剑落地。

“敢杀她,你找死!”易凉怒斥。

他毫不犹豫的加入打斗,与黑衣女子纠缠在一起。

两人对打了数百招后,易凉翻身一个燕子抄水拍在黑衣女子身上。

她顿时口吐血被震退数丈,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易凉稳稳着地后,看向她,轻蔑的说,“堂堂琉璃宫四大掌令使之一的千雪令主也不过如此!”

“你到底是谁?”千雪令主擦拭了下唇角的血惊问道。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第二遍了。”易凉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地说,“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是谁?”

“你想知道的话,我不妨告诉你。”

听到易凉这么一说,顾卿颜也竖起耳朵,想听易凉说他到底是谁?

只是易凉接下来的话,让顾卿颜嘴角一抽。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俊朗的少年也有邪恶的一面。

易凉唇角勾起纯真无邪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却有着冷凉和嗜血,“至于我的身份你去阎王殿问阎王,阎王一定会告诉你的。”

“的”字音落,易凉出手了。

千雪令主作为杀手的敏锐,当然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易凉迅疾如雷的杀气。

只是,她现在已经身受重伤,再无反击之力。

就在易凉掌风至时,千雪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火药,朝他们扔了过去。

“小心。”东皇清第一时间拉着顾卿颜往后退出数丈。

第一百零九章 北幽冥阁

火药爆炸,浓烟散去后早已没了千雪令主的身影。

“唉,竟然让她逃了。”易凉一阵懊恼。

千雪一走,虚实阵缺了主要阵眼,不攻自破。阵法破除后,那些黑衣人也被乞丐解决得差不多了。

经历一场厮杀后,地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黑衣人的尸体。

易凉跨过尸体,走过来关心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顾卿颜微微一笑,“谢谢你,易凉。”

“你无需跟我道谢,因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易凉看着她,眼里一片认真。

顾卿颜心中微悸,易凉说这话又是出于什么?

难道他也是怀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东皇清,听到易凉说的话,清亮的眸子蒙上一层看不清的氤氲。

“这位想必是景王!”易凉转眸看向东皇清。

“多谢阁下刚才出手相救。”东皇清道谢。

易凉摆了摆手,神情有些倨傲,“你不用谢我。我是为了救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救你。”

东皇清虽然在朝中没什么势力,再怎么说也是东凌的景王,易凉却一点也没给面子。

而东皇清倒也没在意,只是笑了笑。

“哒哒”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的响了起来。

听声音,应该有百来号人。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易凉说完,便带着那群乞丐消失在凉凉黑夜里。

易凉来的及时,走的也突然,顾卿颜望着他消失的身影,一阵沉思。

“应该是子溯带着人来了。”东皇清开口道。

“三哥,顾卿颜……”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得人正是东皇子溯,他身后跟着一队京机卫。

见到他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他高兴的说,“三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子溯,你怎么把保护父皇的京机卫带来了?”东皇清问道。

“还不是父皇听说三哥遇险,担心你的安危,便命我带了一百京机卫来支援三哥。”

“对了,三哥你们看到皇叔没有?”

“怎么,皇叔也没回去?”东皇清问道。

“是啊,皇叔到现在还没回去,父皇可急死了,已经派出了全部暗龙卫去找。”

暗龙卫乃东凌历任皇帝的贴身近卫,有一百人。这一百人武功高强,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他们贴身保护着皇上的安危,只听令于皇上。

很多人都知道这暗龙卫的存在,但谁也没见过。只要皇上一有危险,他们绝对是第一个出现保护在皇上身边的。

此次狩猎,皇上也就带了三十名暗龙卫来,现在竟为了找皇叔,把这三十名暗龙卫全都派了出去。

可见父皇对皇叔真不是一般的器重啊!

东皇清清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东皇子溯沮丧着脸,担心道,“三哥你说皇叔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正如东皇子溯担心的那般,东皇钰现在确实面临着被一群杀不死傀儡围攻着。

在云随拼死抵挡着傀儡的进攻时,东皇钰眼睛由黝黑开始渐渐变成耀眼灿烂的金黄。他右手向前挥出,一道金光射想斗篷男子,而正在控制着傀儡的斗篷男子躲避不及,被金光牢牢缠住后,他被东皇钰的金瞳一扫,突然感觉身子一滞,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似向着东皇钰靠近。

这是怎么啦?

斗篷男子开始不镇定了。

“你这是什么武功?”

东皇钰未答,手中的金色光芒源源就像任性十足的绳子一样拉扯着他一步步地往阵法内靠近。

斗篷男子想挣扎着却浑身被动荡不得。

看着东皇钰此时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如火焰,如太阳般的刺眼,斗篷男子突然大惊失色。

“你怎么会摄瞳术……”

“术”字未出口,东皇钰用力往后一拉,斗篷男主瞬间被拉进阵法内,而他的脖子被东皇钰死死扣住。

紧接着,东皇钰耀眼的金瞳也变回原来的黝黑。

“你到底是谁?”不知突然想到什么,斗篷男子眼中满是害怕和不敢相信,“原来圣地……真的不是传说……真的存在……”

不待斗篷男子说完,东皇钰手一用力,只听见“咔嚓”声音,斗篷男子脖子生生被扭断。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有害怕,有不解,更多则是不敢相信。

东皇钰衣袖轻挥,斗篷男子脸上的魔鬼面具被掀飞,露出一张普通平凡的脸。

这张脸看起来已经四十出头了,也许是长年躲在黑暗中的原因,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病弱的苍白。

这张脸除了皮肤白点,看起来比他本身的年龄年轻了点,就是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脸了。

但额头上的图案却引起了东皇钰的注意。

那是一个蓝色的,像幽冥鬼火一样的火焰图案。

随着斗篷男子的死,那些傀儡瞬间倒在地上死去。而噬魂万枯阵也破了,那些移动的花草树木全部消失了。

云随提剑走到东皇钰身边,当他顺着王爷的目光看到躺在地上的斗篷男子额头上的图案时,问道,“王爷,他是什么人?”

“北幽冥阁。”东皇钰缓缓转身,那双漆黑的凤目中漫出危险而冷酷的光芒来。

北幽向来神秘,偏安一隅,与各国之见也甚少往来。而冥阁怎会突然派人来行刺?

“难道他们就不怕撕毁四国盟约,引起三国讨伐。”

“你回头看看就明白了。”

东皇钰说完,向前走去。

云随听后,回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尸体。

这一看却是惊呆了。

因为除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躺在地上的斗篷男子的尸体不见了,只有浓中带黑的血水。

看着地上那一团红中带黑的血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北幽不怕撕毁四国盟约,引起三国讨伐了。

因为就算明知是他们派人刺杀,也没有证据让其他两国相信。

总不可能指着这一趟的血水说这是北幽冥阁派来行刺的刺客吧。

云随大步跟上东皇钰的脚步,一直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

噬魂万枯阵不是千百年来,阵中无人能活着,而阵法也是无人能破。

而他们不止活着从噬魂万枯阵阵中活着出来了,而且王爷还破了阵。

“王爷,刚才您是如何破了噬魂万枯阵的?”

“布阵人死,阵法自破。”

“布阵人死,阵法自破……”云随小声重复着他的话,依旧不解的说道,“属下不明白,请王爷明示。”

“世人只知噬魂万枯阵千百年来无人能从阵中活着出来,因此才有了无人能破的说法。可世人并不知,只要杀了布阵之人,阵法不攻自破。”东皇钰淡淡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放长线钓大鱼

“原来如此。”云随恍然大悟。

但凡入了噬魂万枯阵之人,被困于阵中。而布阵之人在阵外,除了布阵之人自己走进阵法里,阵中之人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布阵之人?

就算知道了破阵之法又如何,因为世间没几人能像王爷一样用摄瞳术强行将布阵之人拉入阵中杀之。

所以,这就是噬魂万枯阵的恐怖可怕之处,也是千百年来无人能破的原因。

东皇子溯在担心东皇钰的安危时,东皇清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不会的,皇叔不会有事的。再说,父皇不是已经派出暗龙卫去找了吗?”

别说皇上已经派出暗龙卫去找,就算不派出暗龙卫,以东皇钰的武功,能出什么事?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伤他?

顾卿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东皇钰会出事。

想起那日,在玄武街被行刺时,她亲眼目睹东皇钰那高到变态的武功,语气淡淡地说,“钰王武功好得很,能出什么事。”

经顾卿颜这么一说,东皇子溯倒也觉得是,皇叔英明神武,哪会那么容易出事。

再说,皇叔又有武功傍身,能出什么事。

东皇子溯看向她,“顾卿颜你身体怎样了?”

“我没事。”她扯唇笑得有些牵强。

东皇子溯肯定不相信她所说,说没事那是骗人的。当时,她腿上和背上被大黑熊硬生生撕咬下一大块,他可是亲眼目睹。

“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他绕过东皇清身后朝顾卿颜走去,却被东皇清背上鲜血染红的衣服惊住了。

“三哥,你怎么受……”

“子溯,我们先回去吧。”不待他说完,东皇清连忙出声制止。

东皇子溯接触到他的眼神,见他微不可及的摇了摇头,立即明白了顾卿颜还不知道三哥受伤之事,而三哥摆明了也不想让她知道。而他只好顺着东皇清的话说道,“对啊,天已经黑了,再呆下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三哥整个背都被鲜血染红了,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只是,东皇子溯不明白三哥为什么要瞒着顾卿颜。

现在,三哥受了重伤,先前顾卿颜为了救他也被大黑熊抓伤,他们都需要马上回去治伤。

想着,东皇子溯才顺着东皇清的话接了下去。

听到他们说回去,顾卿颜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因为她身上的伤着实疼得厉害。她点点头,看向他们说道,“走吧。”

她的意思是让东皇清他们先走,因为她腿脚不便,又加上现在受了伤,不想走在前面挡住他们的步伐。

这时,东皇子溯却有点为难了。

三哥明显不想让顾卿颜知道他受伤,到时他们要是先走,三哥一转身,顾卿颜必然会看到三哥背上的伤。

东皇子溯抬眸望了一眼东皇清,随后说道,“顾卿颜,你先走,我和三哥有几句男人之间的话要说,你不方便听。”

男人之间的话要说……

顾卿颜听后嘴角微抽,顿觉有些好笑。

这东皇子溯还真是不害臊。

他现在也就十八岁,未到及冠之年,说到底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既然他都那样说了,顾卿颜也不懒得与他争辩,看了东皇清一眼,转身走在前面。

此时,东皇钰和云随也正朝着顾卿颜他们的方向而来。

“王爷,为什么地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没有化成血水?”云随边走边问道。

“他们并不是冥阁的人。”

“不是冥阁的人?”

“这些人是东皇傲的死士。”

“曜王竟然勾结冥阁。”云随惊道,“这可是叛国。”

“东皇傲并未勾结冥阁,只是被人利用了。”

“上次曜王与安王联手买通黄泉殿的人刺杀王爷不成,这次又派死士刺杀王爷。这两位王爷为了那一把椅子还真是丧心病狂!”云随愤然道。

“想做那把椅子,还得看他们是否有命做。”东皇钰走在前面,黑衣迎风猎猎。

“王爷,我们还要继续容忍他们下去吗?”

一想到他们屡次派人刺杀王爷,他就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们。

“不过是跳梁小丑,先留着他们。”东皇钰绝美的面容冰冷无情,“现在北幽已经牵扯了进来,恐怕西玄和南桑也早就坐不住了,三国怕是早已派人潜入了帝都。所以本王要留着他们引出幕后之人。”

云随点点头,明白王爷在放长线钓大鱼。

东皇钰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将目光缓缓地投向那里,凤目眯起。

目光所到之处正是刚才顾卿颜和东皇清经历杀戮的地方。

地上躺着无数的黑衣人尸体,从地上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可以看出,黑衣人应是死了不到一个时辰。

“王爷,怎么了?”云随见王爷突然停了下来,问道。

东皇钰凝立片刻,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回去。”

云随不明所以的随着自家王爷刚才所看的地方望去,地上一片凌乱,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黑衣人尸体,还有满地血迹。

而黑衣人尸体的剑伤大部分来自两极剑法。

看来这些黑衣人是死于景王殿下之手。

王爷不是要找顾小姐吗,怎么突然说回去就回去。

云随大步追上,不解的问道,“王爷,我们不找顾小姐了吗?”

“不用找了,她已经回去了。”东皇钰面色沉郁。

西峰山东面正是此次围猎的扎营之地。

此刻,东皇衍坐在高座上,全然没有了来时的心情。

他面色沉郁的坐着,双眸时不时的看向树林的出口。

众人在下面正襟危坐,谁也不敢吭声。

因为他们知道皇上现在心情极其不佳。

而令皇上心情不佳的就是东凌国权倾天下的钰王殿下。

钰王到现在还没回来。

皇上派出的暗龙卫也没找到。

东皇傲扫了一眼对面空空的位置,心里不由得暗喜,难道他的人得手了?

高座上的东皇衍一脸阴沉,所有人屏声静气,大气都不敢出的情况下,树林的出口出现了两道人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身炫黑色衣衫,这衣衫和他的人一样,散发着凛凛之威让人望而生畏。

随着人影的逐渐清晰,东皇子溯第一个站起来欢喜的说,“是皇叔。父皇,皇叔回来了。”

皇上看到东皇钰出现的刹那,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起身,关心问道,“钰儿,你没事吧,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奇怪的女子

东皇傲和东皇辰渊看到东皇钰出现的刹那,眸色闪了闪。

本以为东皇钰到现在还没回来,是回不来了的。当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出现时,两人皆不淡定了。

特别是东皇傲一想到若皇叔查出那群死士是自己派去的,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让皇上担心了,臣弟不慎迷路了。”东皇钰走过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皇上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多问什么,便让东皇钰入座。

东皇钰扫了一眼他位置后面站着的红绫和红衣,却不见顾卿颜,眸色沉了沉,走了过去坐下。

坐下后,他扫了眼对面,东皇清脸上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但难掩脸上的苍白,东皇钰一眼就看出他受了伤。

东皇辰渊在接触到东皇钰冰冷犀利的眼神时,身子忽然一僵,感觉到整个人都被他幽暗深邃的冰眸锁住,动荡不得。

东皇傲则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冰冷和杀意,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冷战。他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

看了他们一眼后,东皇钰收回目光。

“既然钰王已经回来了,朕就公布本次狩猎的结果。”东皇衍说完,朝身旁的穆海示意。

穆海则清了清嗓子,念道,“本次围猎第一名是景王,第二名是钰王,第三名是赵天鸿。”

穆海一公布结果,众人沸腾。

一向威风凛凛的王爷,在这次狩猎中竟然输给景王东皇清。一向淡泊名利的景王不仅参加而且还拔得了头筹!

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在结果知晓后,东皇清、东皇钰和赵天鸿手上分别上前领取了奖励。

“三哥,恭喜你得了第一名!”东皇子溯走到东皇清身边贺喜道,却见他面上并无笑意,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三哥,你得了第一还不高兴?”

东皇清拿起第一名的奖品夜明珠观看了一会,递给东皇子溯,“送给你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东皇子溯也未管东皇清为什么会把夜明珠送给他。他很喜欢这枚珠子倒是真的,拿在手里高兴的把玩着,简直是爱不释手,完全没注意到东皇清的离开。

白日里,夜明珠黯淡无光与普通的珠子无异。一到晚上,这颗珠子便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西峰山东面都照得亮如白昼。

这样一枚稀世夜明珠,东皇钰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然后将桌上的凝珠雨露塞进袖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也没有留下来参加篝火会,直接走进帐篷。

东皇子溯僵硬的研究着珠子,不解的看着东皇钰的背影,小声嘀咕:“这一个两个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再看一眼珠子,也没了兴致。

夜晚,漫天星空将西峰山包围起来,残如弯钩的下弦月孤单的悬挂在天空,倾泻着暗淡的丝丝光亮。

东皇钰从林中出来未看到顾卿颜,本以为她在帐篷内,可进了帐篷依然不见其身影。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扫向红绫姐妹,“顾卿颜呢?”

“回王爷,奴婢一直没看到过她。”红绫低眸答道。

“是啊,王爷,奴婢和姐姐自她进去树林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红衣也小声说道。

东皇钰听闻后,蹙眉良久,随后又走出了帐篷。

这时,皇上已经命人准备了篝火会。篝火会很是热闹,众人载歌载舞,一片沸腾。

顾卿颜的伤经过一番包扎后,暂时无大碍。她百无聊赖的在东皇清的帐篷里呆了一会儿,忍不住想出去透透气,然后出了帐篷到扎营的附近走走。

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而黑影掠过时特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顾卿颜顿觉奇怪,但透过眼神,她感觉黑影好像并无恶意,顿了顿,还是跟着那道黑影而去。

西峰山西面树林,那道黑影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她似的。

顾卿颜踩着细碎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忐忑的握紧手心,直至走到那个黑衣人的面前。

“小姐。”那黑衣人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莲溪见过小姐。”

顾卿颜惊讶的退后两步,不解的问,“你是谁,为何引我到这儿来?”

“小姐,我是你的贴身婢女莲溪。”

贴身婢女?

记得,她在顾府只有一个贴身婢女,那便是熏衣。自己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叫莲溪的贴身婢女了。

“我想你搞错了吧,我以前只有熏衣一个贴身婢女。”

“小姐,你不记得了那是因为你……”莲溪本想说那是因为她有一段记忆失去了,但一想到摩罗长老的警告,她只好改口说,“我奉摩罗长老之命一直在暗中保护小姐,近日突然收到长老传信让我速回去。所以,莲溪就要离开了,还望小姐多保重。小姐若遇到困难,就以此传音给莲溪,自会有人帮助小姐。”莲溪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质的精美口哨递给她。

顾卿颜看着这个绝非凡品的小口哨,犹豫着,到底接还是不接。

眼前这个自称莲溪,且叫她小姐的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莲溪见她未伸出手,明白她在犹豫,也在怀疑自己的用心。

她本想着跟小姐说明清楚,奈何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让她眉头蹙了起来,她拉起顾卿颜的手,将口哨塞进她手里,“小姐一定要收好,我先走了。”

莲溪话音刚落,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黑夜中。

她不明白黑衣女子为何叫自己“小姐”,还保护自己。

刚才,她隐去了后面的话转而改口,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顾卿颜陷入了沉思。

她只是南阳候之女,一直处于闺阁之中,未曾接触过什么江湖门派。这自称莲溪的女子隐匿在她身边,一直保护她,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还有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握着手里的口哨,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这口哨是上等和田玉雕琢而成,做工精致,甚是少见。

顾卿颜思索着她的话,也不多做逗留,往回走。

“顾小姐。”东皇清见顾卿颜迎面走来,轻轻的唤了声。

原来,自篝火会上离开的东皇清本想进去帐篷叫她一起来参加篝火会。而他刚靠近帐篷,便看见她往西面树林而去。唯恐她有什么危险,便跟在她的身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误会(求推荐,求收藏)

顾卿颜从冗杂的思绪中抽离,怎么会在这见到东皇清,他应该没看到黑衣女子吧。

刚才,她和黑衣女子的谈话,东皇清应该没听到吧!

“这么晚了,景王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我本想进去帐篷看看你,准备叫你一起参加篝火晚会,没想到刚到帐篷就看到你往这里来了。唯恐你遇到危险,所以我就跟来了。”

东皇清目光灼灼的望着面前的女子,俊朗的脸上被天空斜挂的弯月光辉笼罩,更是温润如玉。

“对了,我还未向殿下道喜,恭贺殿下在狩猎中拔得头筹,获得稀世夜明珠。”

“不过一枚夜明珠罢了。其实,我想得到的是那清凝珠雨露。”东皇清突然幽幽的看着她。

顾卿颜抬眸,无意中触碰到他清亮透澈的眸子,可以清楚看到他眸中自己的倒影。

她避开东皇清的目光,说道,“凝珠雨露乃女子所用,殿下想得到它,莫非是想送给心爱之人?”

“是。”

“这世上一般的庸脂俗粉难入殿下眼,而她能得到殿下的喜欢,一定有她的特别之处。”

“的确,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东皇清目光灼灼,清冷的眸光开始变得炙热,在他的眼眸,仿佛顾卿颜就是他的心爱之人。

对于他眼中突然出现的莫名情愫,顾卿颜不是不懂,但她只能装作没看到。

他现在的眼神就像那晚他突然出现说要带她离开时的一样。

但是,却比那晚更为炙热。

顾卿颜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慌忙垂眸避开。

东皇清眼神炙热的看着她,而她低头一脸娇羞。

在东皇钰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东皇钰站在树下,看到他们从开始的言笑晏晏到现在含情脉脉,就好像一对互诉衷情的情侣。

他大步上前,直接将顾卿颜拉入怀中,犀利的双眸冷扫过东皇清,咄咄逼人,“篝火会正热闹,皇侄不去参加,原来是为了在这跟本王的婢女私会。”

东皇钰的语气是冷厉的,双眸夹杂了一丝霜雪之色。

他的突然出现,使两人皆愣了一下。

东皇清反应过来,笑容僵在脸上,见顾卿颜被搂在东皇钰的怀里,目光一滞。

“王爷,请你放开我!”顾卿颜挣扎着想要挣脱东皇钰的桎梏,但东皇钰将她圈在怀里,强健的双臂没有丝毫松动。

“皇叔,我和顾小姐不过是偶遇,不是你想得那样,您先放开顾小姐。”东皇清解释道。

皇叔误会他倒没什么,但不能误会了顾小姐,她现在在王府的处境本就艰难。

“本王的婢女还轮不到皇侄来说话。”东皇钰冷笑道,“皇侄一向淡泊名利,今日不仅报名参加狩猎,且在狩猎大会上一鸣惊人,拔的头筹。看来,皇侄并不像表面那般淡泊名利!”

东皇清抬眸,迎上东皇钰好似洞悉一切的眼睛。然后,缓缓地避开,眸底遂远幽深,“皇叔误会臣侄了。”

东皇钰目光掠过他清俊的脸上,轻扯唇角,似笑非笑道,“看来,皇侄的面具戴久了,已经变成了脸。”

东皇清浅笑似皓月光辉一般亮眼,“臣侄不明白皇叔在说什么。”

顾卿颜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但她只想挣开东皇钰的桎梏,离开他的怀抱。

“王爷,奴婢与景王殿下只是碰巧遇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未等顾卿颜说完,东皇钰直接拖着她的手腕,阔步向树林外走去,完全不她腿脚不便。

刚出小树林,东皇钰一手甩开她。顾卿颜体力不支,猝不及防的跌在地上,唇色发白,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顾卿颜,本王允许你随本王参加狩猎,不是让你勾引东皇清的!”东皇钰双眼冷厉,周身散发威压。

她盯着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想要辩解,想了想还是算了。

辩解又能怎样?

东皇钰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

她从嬉皮的天之骄女沦落到如今,一切不都是是因为他的不信任吗?

她背过身去,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身后的东皇钰欲言又止,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瘦弱的背影,身侧的手始终没有伸出去。

当看到她和东皇清一起言笑晏晏时,他真的没法控制心中压抑着的怒气,可现在看到她那瘦弱的背影透露着绝望时,他欲说什么,喉咙一下却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声音。他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摇一晃的步伐,心里的苦涩不断地溢出,突然喉咙一股腥甜涌出。

伸手擦了擦唇角,暗道:噬魂万枯阵不愧为凶阵。

自己强行利用摄瞳术破阵,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而且在受伤后又没来得及调息治疗,导致内伤加重。

摄瞳术是圣地禁术,但凡使用者极耗费心神,师父让他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使用。

当时,一想到顾卿颜有危险,他一下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无奈之下不得不使用摄瞳术破阵。

阵虽然破了,但他也心神严重耗损,受了内伤。

受伤后,他一直强忍着,就连云随都不知道他受伤。

只是,强忍到现在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

顾卿颜回到狩猎扎营之地时,篝火会热闹非凡,她无心参加也无心观看,直接绕过人多之处,回到东皇钰帐篷旁边的小帐篷内。

这个小帐篷是她和红绫红衣她们一起住的。

进去之后她并没看到红绫红衣她们,想来她们是在东皇钰的帐篷内候命来着。

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刚才经过一阵走动,背上和腿上的伤早已渗出血。

本想再到东皇清那里,让大夫帮忙包扎一下,后面一想到要是被东皇钰看到指不定又得误会什么,想了想也就算了。

顾卿颜前脚刚踏进去帐篷,东皇钰也随后回到了帐篷。

他刚回到帐篷,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正是东皇子溯。

“见过皇叔,顾卿颜没跟皇叔一起回来吗?”东皇子溯望了望他身后并没见到顾卿颜的人影,他问道。

“你找她干什么?”东皇钰坐下,淡声问道。

“我是来给她送药的。”东皇子溯扬了扬手中精美的小药瓶,“这是我特地从张御医那给她拿的治伤药。”

“你是说她受伤了?”听到他说顾卿颜受伤,东皇钰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是,皇叔。”东皇子溯猛点头。

“她为什么会受伤?”

“她是为了救臣侄不小心被大黑熊咬伤了。”东皇子溯如实回答。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迷茫(求推荐,求收藏)

西峰山的猛兽在狩猎前就已经被皇上派人将其赶走了,怎么会出现黑熊?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顾卿颜果然是被人引进树林的。

对方引她进树林,应该是为了置她于死地。

而黑熊只是其中之一,那些躺在地上的杀手也是奔着顾卿颜来的,不曾想却被东皇清全灭了。

东皇钰沉吟片刻,“你说完了?”

“嗯。”东皇子溯不知皇叔这么问是何意,点了点头。

“说完了还不走?”

“皇叔,你不带这样的吧……”东皇子溯嘴角一抽,“我还没把药交给顾卿颜呢。”

“钰王府不缺药。”

明白皇叔的逐人之意,但他想亲眼看到顾卿颜,确认她没事后才放心。

“皇叔,顾卿颜她是为了救我而受得伤,我至少得跟她道一声谢吧。”东皇子溯黑白分明的大眼一闪一闪的,讨好的看向他。

东皇钰完全不吃他这套,微眯的凤眼中,划过一丝冷色,“怎么,难道要本王让人撵你出去?”

……

东皇子溯顿时一僵,张开口想说什么,又慢慢合上。

“那臣侄不打扰皇叔了。”

东皇子溯意兴阑珊的走出帐篷。

“传信渲染,让他即刻前来西峰山。”

“还有,派人查今晚刺杀顾卿颜的刺客来历。”

“是,王爷。”

东皇清自在西面树林与顾卿颜偶遇,被东皇钰误会,顾卿颜离开后,他也随后回来了。

“三哥,三哥……”

东皇清刚回来坐下,东皇子溯走了进来。

“子溯,有什么事吗?”东皇清问道。

“三哥,我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东皇子溯将先前在东皇钰面前拿出的精致小瓶子放在桌上。

“本来从张御医那里要来一点治伤药想拿过去给顾卿颜的,谁知皇叔不让我见她,只好拿过来给三哥了。”

“子溯,谢谢你。我的伤已无大碍。”

“三哥,你可知道当时看到你背后鲜红一片,我都担心死了。”

他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幸好回来后经大夫诊治说并没伤到要害,只是有点失血过多,他才放心。

东皇清端起杯盏,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子溯,你刚才说皇叔不让你见顾小姐?”

“是啊。我本想给她送治伤药,结果皇叔不让我见她。不让见也就算了,他还直接将我赶走了。”东皇子溯走到桌畔,坐到椅子上,耸拉着脑袋问道,“三哥,你说皇叔是不是喜欢上了顾卿颜?”

东皇清眯眼,想到刚才在树林里,皇叔看到自己和顾小姐时那压抑着的愤怒以及毫不犹豫的将顾卿颜拉入他怀中宣示主权,都让他清楚的感觉到皇叔对顾卿颜强烈的占有欲。

虽然刚才未看不清皇叔脸上的表情,但皇叔紧盯着他的目光是那样幽寒而犀利,甚至让他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抢走了皇叔的心爱之物一样。

也许子溯说得没错,皇叔是真的对顾卿颜动心了。

“阿钰,这么急着找我来是什么事?”

东皇钰才让人传信没多久,渲染就立即从相留书屋赶来了。

红衣看到渲染出现的刹那,咋舌。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王爷传信还不到半个时辰,渲染公子就来了。

从相留书屋到帝都城外的西峰山,骑快马都要半个多时辰,这渲染公子是怎么办到的。

云随倒不觉得意外,因为他知道渲染公子除了医术天下无双,武功不错,轻功更是绝顶,天下能追上他的人不多。

世人往往只看到了他的医术,却忽略了他其他方面。

所以,凭渲染公子的轻功能赶来很正常。

“云随,带他去隔壁。”东皇钰未回答渲染的话,而是朝云随吩咐道。

“是,王爷。”

“渲染公子,请跟属下来。”云随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渲染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东皇钰,无奈的叹了叹,随着云随走出帐篷去到隔壁顾卿颜住的小帐篷。

而顾卿颜此刻正准备着手拆除右腿上的纱布。

她的伤经过东皇清带来的大夫医治包扎一番,本无大碍。只是,刚才在树林被东皇钰硬拖着走了一段路,伤口处不停的渗血,右腿包扎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染红。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动手尝试着把染红的纱布换掉。

“顾小姐,你这样拆会造成血流不止的。”顾卿颜才解开纱布绑带,渲染走了进来。

她抬眸一看是渲神医,后面还跟着云随,“渲神医,你怎么来了?”

“是阿钰传信让我速速前来,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没想到竟只是为了给你治伤。”

听到渲染说是东皇钰传信让他来给自己治伤时,纵使顾卿颜早已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心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

渲染将药箱放下,走过去动手将顾卿颜未拆的纱布全部拆掉后,便看见她右腿小腿处的一大块皮肤被撕咬得不成样子。

“顾小姐,这是怎么受得伤?”

顾卿颜强忍着疼痛,淡笑道,“不慎被大黑熊咬伤了。”

“原来如此。”渲染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专心清洗敷药包扎伤口。

在治疗的过程中,云随从始至终都是背过身的。

“好了。”伤口包扎好后,渲染起身,“记住,伤口处三天内不要碰水。”

经过渲染的一番诊治后,顾卿颜伤口的血止住了。

伤口处敷上渲染特制药,也没照片那般疼痛,反而有点清凉感,感觉挺舒服的。

渲染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这是内服的,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速度。”

顾卿颜伸手接过,“多谢渲神医。”

“顾小姐,不必客气。”

渲染收拾好药箱,看似无意实则有意道,“我得快点过去给阿钰他治伤,他伤得比你重多了。”

以东皇钰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他?

顾卿颜闻言,迟疑的开口,“王爷受伤了?”

“是。”渲染点头。

而一旁的云随听到渲染说王爷伤得严重,更是惊诧,王爷什么时候受得伤,他怎么不知道。

记得,从他们进入树林被黑衣人围攻后直到破阵,王爷一直都是好好的啊。

“渲染公子,王爷伤得严重吗?”云随问道。

听到云随问,顾卿颜同样想知道东皇钰到底伤得严不严重。

“强行使用禁术,受了很重的内伤,同样也造成心神耗损严重。”

严重内伤,心神耗损?

看样子王爷伤得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听到禁术二字,云随瞬间恍然大悟。

顾卿颜看他的表情,试探的问道,“云侍卫已经知道王爷时怎么受伤的了?”

“是。”

于是,云随将东皇钰本就出了树林的,他在得知顾卿颜进了树林又返回去寻她,结果遇上刺客。

然后,东皇钰料到她有危险,为了尽快找到,他使用了摄瞳术破阵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亲耳听到说东皇钰为了找到她,强行利用禁术破阵,顾卿颜心开始迷茫了。

云随说得是真的吗?

东皇钰真的担心她安危而特地返回去救她吗?

渲染见顾卿颜眉头紧锁,在低眸思索。他也就未打扰她,直接离开了帐篷。

他一走,云随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符城大战

边疆,漫天的风沙铺天盖地,将士和战马都披上一层厚厚的黄沙。沈疏楼一身银色铠甲骑着汗血宝马,带领身后十万东凌国英勇将士,准备与三十万西玄国大军展开厮杀。

“杀——”副将卞显成举起手中剑,声嘶力竭的大喊!

人马悬殊如此之大,但作为一名将士,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责任。就算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也不会让敌国践踏东凌的国土和子民!

在平坦的沙场上,东凌国的将士们手拿大刀冲向敌军,他们双眼充满了战意和视死如归。

今日一战,要么死,要么赢,他们没有退路。

刀剑相加,一片腥风血雨。看到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去,所有人红了眼。他们不停的挥动手中的宝剑,敌军一个个的倒下。

作为将军的沈疏楼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身银白铠甲早已血迹斑斑。这上面有敌军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将军,这儿我们顶着,你快退!”几名将士誓死挡在沈疏楼的前面,他们身上血肉模糊,但一直顽强的没有倒下。

沈疏楼知道将士们在为他的安危着想,可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这些人都是父亲亲手培养出来的火云军,自己当初是怎么把他们带出来的,将来就要怎么把他们安全带回去。

援军到现在还没到,再继续下去只能全军覆没。

“撤回城内!”十万将士现在只剩八万。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全部撤退回符城,死守。

沈疏楼疲惫的脸上没有一丝松懈。

“将军,不好了,敌军已经全军出动,准备决一死战了。现在,我军只剩八万将士,援军迟迟未到,符城恐怕守不住了。”副将卞显成悲凄的说,双手握住不住的颤抖。

“我军死伤整整两万啊……”沈疏楼眼中带着悲痛,注视着眼前风沙埋没的尸首。

他们都是一个个年轻的生命,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可是却为了那些统治者所谓的野心而白白牺牲。

这十万人里面有五万是他带来的火云军。这些人自一年前跟着他驻守南宁城,跟南桑国一打就是一年。东凌与南桑的战争刚结束,他们还未来得及回家看望妻儿老小,又随着他奔赴战场。而将士们早已思家许久,他们很想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因为他们的父母和妻儿都还盼着他们回家团圆呢。

现在这死去的两万人里面有不少是火云军,作为将军他如何向他们的妻儿父母交代?

卞显成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真诚的说:“将军,我们都知道您尽力了。敌众我寡,您带领着将士们坚持到今天已经不易。所以,为保我军元气,末将恳请将军带领火云军撤退。火云军是东凌的根本,他们不能全部牺牲在这。请将军带着他们马上离开。”

卞显成说完,头往地上重重一磕。

他身后的一众将士纷纷跪下情愿:“恳请将军撤退,我等誓死保将军离开。”

沈疏楼看着他们,目光坚定,“符城是东凌的最后一道防线,若符城失手,西玄国翻过祁西岭山脉便可长驱直入进入东凌。我怎可因一人的性命而枉顾东凌的存亡。现在是危急关头,我作为三军主将,万不可离开。”

“可是……”众将军犹豫道。

“没有可是。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沈疏楼望向帝都的方向,此战唯有胜,他才有机会带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离开。

众将士见将军心意已定,他们个个神情激昂,举着手中的利剑不断的重复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望着高耸的城墙,手中的宝剑在西风中发出悦耳的鸣声,似是为死去的将士们送行。

敌军并没有给东凌国将士休整喘息的时间,在围困不到一个时辰,西玄国便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沈疏楼分派数名将士守卫个个城门,利用火球和大石阻碍敌军爬上符城。他站在城上,望着源源不断涌上的敌军及将士们不断倒下的身子,手里的剑握得越来越紧。

“将军,敌方气势很猛,东门快要守不住了。”卞显成负伤跑过来说。

“卞副将,你先在这里看着,我过去东门看看。”

说完,施展轻功朝东门奔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一跃到东门城头。

敌军源源不断的爬到城楼,眼见东门的将士们快守不住了,沈疏楼毫不犹豫的持剑直接加入战场。

不稍片刻,东门破了。

数千名西玄士兵一拥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沈疏楼手里的春风剑再也不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而是带着寒风般凛冽的杀气。

手中的剑不断挥动,一剑挥去,一个头颅落地。

干净利落。

世人皆道沈疏楼东凌第一温润公子,如果他们看到他现在这样,绝对不会想到别人眼中的温润公子却是这般出手狠辣,杀人如麻。

纵使武功再高,终究是双手难敌四拳,而且在深陷重围的情况下。

突然,一支利箭从后面射来,他来不及避开,箭直接穿透他的后背。

他吐出一口鲜血,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西玄士兵因刚才他快而狠的狠戾剑法惊住了,所以即便沈疏楼受了伤,他们对他还是有所忌惮,不敢贸然上前,只是一步步小心试探地向他靠近。

就在沈疏楼受伤时,卞显成也带着火云军将士赶来了。

看到沈疏楼被西玄士兵包围,卞显成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将军是老将军唯一的儿子,他一定不能让将军有事。

他举起剑无畏的大喊道,“火云军的将士们,就算今日死在这符城,我们也不能让将军有事。”

这些火云军将士本听到副将的话,视死如归的呐喊,“誓死保护将军。”

他们跟着卞显成冲破重围,来到沈疏楼的身边。

“将军,您怎样了?”卞显成连忙扶着他问道。

沈疏楼唇角扬起一抹牵强的微笑,“我没事。”

而这些火云军将士一来到将军身边,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一道肉墙,挡在了沈疏楼的面前。

他们挥起大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将试图接近沈疏楼的人一个个的解决。

只是,敌军越来越多,火云军就算再厉害,也杀不完源源不断蜂拥而来的西玄士兵。随着火云军将士一个个的倒下,沈疏楼的持剑的手也不停的颤抖,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活不过七日

他身穿的银白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上面有敌军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敌人不断的涌入,他不断的挥舞剑,不断的厮杀着,整个人都麻木了。

就在他手快要握不住剑时,城墙上响起了将士们振奋人心的声音,“是援军,援军来了。”

沈疏楼闻言,抬眸望去,城外不远处,黄沙漫天,一队人马从东面正风尘仆仆的赶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前面英姿飒爽的男子,正披荆斩棘的赶来了。

看到他的那刻,沈疏楼笑了。

上官瑜来了。

上官瑜师从沈牧,火云军的前副将,两年前被调去统领京机卫。

他亦是沈疏楼的至交好友。

援军的到来,让将士们欣喜若狂,整个人开始变得热血沸腾,手中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格外有力量。

因为上官瑜带来的五万戌卫营使东凌军士气大涨,东凌国将士士气大增,个个以一当十,将涌入城内的敌军悉数斩杀殆尽。

沈疏楼带头打开城门,骑上战马追赶西玄国士兵。西玄国将士没想到东凌的援军这么快赶来了,因攻城时死伤不少,西玄国士气大减,他们选择撤退。

“将军,西玄国的军队已退出十里外,现在上官将军一到,量他们也不敢再来骚扰符城了。”卞显成高兴的说道。

沈疏楼面色发白的笑道,“符城,总算守住了。”话音刚落,就从站马上跌倒了下来。

“将军,你怎么了?”卞显成大惊,连忙过去扶住他。

“无碍……”

话音未落,他昏了过去。

“快,快扶将军回去。”卞显成连忙吩咐亲随将沈疏楼抬回城内治疗。

见将军受伤昏倒,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也都红了眼眶。

沈疏楼虽然是他们的将军,但也是帝都第一翩翩温润公子。他更擅长的挥毫泼墨抚琴赋诗,而不是征战沙场。可不管是与南桑的一战,还是符城这数月来的大小战,他都一直和他们并肩作战,从未退缩过。他们是热血男儿,看到敬爱的将军倒下怎能不落泪?

“大夫,将军的伤如何,为何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卞显成看着大夫给沈疏楼把脉,焦急的走来走去。

“颜儿……颜儿……颜儿……”沈疏楼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头上冒汗,嘴唇干裂,但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大夫查看沈疏楼的伤口,叹息道:“将军连中四箭,但都没有伤及要害……”

听到将军没有伤及要害,卞显成高兴道,“将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身后的几位将军也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见自己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他连忙又补充道,“将军虽然未伤及要害,只是……”

大夫看了眼卞显成,在犹豫着如何开口朝副将说明情况。

“只是什么?”这时,处理完战后事宜的上官瑜进来问道。

“对啊,只是什么,赵大夫,你快说。”卞显成问道。

赵大夫见两人都一脸迫切的样子,他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将军虽未伤及要害,但箭上有毒,而且是一种罕见的至毒。”

“所以,赵大夫你是说将军中毒了?”卞显成明白了赵大夫的意思。

“是。”赵大夫答道。

“赵大夫,可知疏楼兄中的什么毒?”

“不知,这种毒老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过从毒性看来,此毒阴狠霸道非常,而且中此毒者一直会昏迷不醒下去。”

“那赵大夫可有解毒之法?”

赵大夫往后一退,躬身惭愧的说,“请上官将军恕罪,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赵大夫从医三十余年,是火云军的军医,以前一直跟随沈牧行军。他医术高明,救过的将士数不胜数。行医的这些年,军中将士对他都颇为尊敬,就连老将军沈牧对他都很尊敬。

现在他行如此大礼,必然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疏楼兄还有多少时日?”上官瑜心情沉重的问道。

“可能活不过……七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卞显成喃喃道。

先前他以为将军昏倒还以为是将军受伤失血过多才导致的昏迷。原来,将军是中了毒。

这西玄人真是阴险歹毒,竟在箭上抹毒。

想到此,卞显成刚毅的脸上满是愤怒。

他二话不说提起大刀就往外走。

“卞副将,你要去哪里?”上官瑜见他提刀怒气冲冲的往外走,预感到不妙。

“去杀了那群西玄狗贼为将军报仇。”卞显成一向稳重,但是一听到将军中毒且生命垂危,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你能杀他们多少人?”上官瑜看向他,“杀了他们就能救疏楼兄吗?”

“这……”卞显成顿时语噎。

“卞副将,现在疏楼兄中毒,我们不应该自乱阵脚,而是想办法救疏楼兄。赵大夫说不是还有七日吗?天无绝人之路,相信七日之内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救疏楼兄的。”上官瑜目光坚定的说道。

卞显成知道上官将军是将军的至交好友。将军出了事,上官将军恐怕比他还难过、愤怒,但他却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分析问题,不愧为与老将军教导出来的。而自己虽然跟随老将军多年,却没学会老将军的那份临危不乱的沉着和镇定。

卞显成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想明后,有些愧疚的说,“上官将军言之有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救将军。刚才是我冲动了。”

“卞副将不必介怀,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为了疏楼兄。疏楼兄有你这么忠心的副将,是他之福。”上官瑜叹了叹,他现在忧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如果疏楼兄醒来之后问及颜儿的情况,自己该如何回答。

若按实回答,疏楼兄到时知道会怎样?

他不敢想象。

狩猎结束后的第二天,皇上及众位王爷还有文武百官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了帝都。

东皇钰回到王府一头扎进了书房,呆在书房整整一个下午未出来。

自西峰山狩猎回来后,东皇钰突然显得特别繁忙了。

接下来几天亦是如此,每天去上了早朝一回来后又带着云随急急忙忙的出府了,至于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连续三天,作为贴身婢女的顾卿颜都未见到他人影。

东皇钰不在王府,就不需要她跟着侍候,她闲着没事偶尔去厨房帮长安做点事,倒也落得轻松自在。

然而,今天东皇钰上完早朝回来后就没出去了,他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

顾卿颜立在书房外,准备随时听候东皇钰的吩咐。

书房的们紧闭,她站在书房外不知道东皇钰在里面干嘛?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变天了

书房里面,东皇钰坐在椅子上正打开一张小纸条,看完后他眉头颦了起来。

而书房里的一个书柜突然动了起来,随着书柜的移动,一扇暗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青衫男子。

正是东皇钰的师兄,天下第一神医渲染。

云随见是渲染,抱拳行礼,“渲染公子。”

“云侍卫不必客气。”

渲染慵懒地走到软榻上坐下问道,“阿钰,看你眉头紧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看看。”

东皇钰右手一挥,手中纸条平齐的飞了过去。

渲染伸手接过,摊开一看,“沈疏楼中毒闺昏迷不醒?”

“沈将军中毒了?”云随也甚是意外。

沈将军现在是顾小姐唯一的依靠,如果让顾小姐知道了沈将军中毒且活不过七日,到时她会怎样。

云随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阿钰是打算让我去救他?”

“不。”东皇钰眉心微蹙,摇了摇头,“从帝都赶至符城,快马加鞭也要十个日夜,而沈疏楼活不过七日,所以根本就来不及了。”

“沈将军是如何中毒的?”

东皇钰坐在几案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三日前,东凌和西玄大战,沈疏楼身中四箭,虽未伤及要害。但箭上抹了罕见的奇毒,军医束手无策。”

渲染把玩着青衫上的玉佩,“西峰山顾小姐和景王被刺杀一事已有眉目了。”

“是谁要杀她?”东皇钰扬起眉毛,灼亮的双眸盯着渲染。

“西玄琉璃宫。”

“西玄,又是西玄。”云随愤然道。

“上次在玄武街,琉璃宫刺杀顾小姐和王爷失败,这次又在西峰山行刺顾小姐和景王。他们为什么要刺杀顾小姐?而且接连刺杀东凌皇室,他们主动撕毁四国盟约,难道西玄就不怕引起三国讨伐?”云随身着劲装,面容俊朗,目光璀璨。

“恐怕西玄与北幽已经联手了。”东皇钰目光一凝,眸中幽寒之气凛冽如冰。

云随细细嚼味王爷的话,思考良久问道,“王爷,您是如何知道西玄和北幽联手了?”

“琉璃宫的杀手和冥阁的杀手接连出现在了西峰山不就是最好的说明?”

“天下四大强国,东凌最强,西玄次之,北幽最神秘,南桑最弱。西玄一旦与北幽联手,而剩下的南桑国就算与东凌联手,也只能与之势均力敌。况且南桑愿不愿与东凌联手还未可知。”渲染眉头一凝,缓缓说道,“所以他们也是抓住了这点才会肆无忌惮的潜入东凌行刺。”

东皇钰食指在几案上轻扣,淡淡说道,“将琉璃宫和冥阁在东凌的势力连根拔除。”

渲染握着杯盏,莞尔一笑,“用不着我们出手了,此事已经有人替我们做了。”

东皇钰微微眯起双眼,“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首先冥阁除了那日在西峰山出现的那个傀儡师,并没派其他人来。而琉璃宫潜入东凌的势力在昨夜已经被人一夜清缴殆尽了。”

东皇钰长眸微扬,眸中有波澜闪过,就像微风吹过荷塘,泛起一圈圈的小涟漪,“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黄泉殿和楼外楼。”

东皇钰略略蹙眉,“黄泉殿和楼外楼联手了?”

“不,目前浮生楼的探子并没查到他们有联手。”

“楼外楼为何会出手?”

渲染转着茶杯,悠悠答,“不知道。”

“黄泉殿呢?”

“他们出手的原因又是什么?可有查到是谁请他们出手的?”

“没有人请他们出手。怪也就怪在这里,黄泉殿杀人一向明码标价,可此次并没有任何人请他们出手,他们却将琉璃宫在东凌的势力全部清缴了。”

渲染举起茶盏,品了几口茶,又继续说道,“从未听说黄泉殿、楼外楼和琉璃宫有任何纠葛,他们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此次黄泉殿和楼外楼同时出手着实让人意外。”

东皇钰听后,缓缓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抬起眸望向窗外的一片苍茫,黑眸若有所思,“要变天了。”

渲染沉眸,他自然明白阿钰的这句“要变天了”是什么意思。

“阿钰,景王那日在西峰山为救顾卿颜而受伤的想必你也知道?”

“嗯。”东皇钰点头。

“还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东皇钰转身问道,“什么事?”

“那日在西峰山还出现了一波人,是一群乞丐。这群乞丐武功高强,他们的领头人是一个叫易凉的少年,武功更是深不可测。那日如果不是他们的出现,景王和顾卿颜恐怕都会命丧西峰山。”

“竟有此事。那群乞丐的来历可查清楚了?”

“查不到。只知他们常年聚集在普渡寺,以乞讨为生。但那个叫易凉的少年与顾卿颜很熟,他那日出现只为了救她。”

“顾卿颜。”东皇钰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神情意味不明。

“啊切!”站在书房外的顾卿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不会又是谁在想着如何算计我吧。”顾卿颜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的说道。

东皇钰闻声,再次转身往窗外望去,果然看到顾卿颜百无聊赖的候在书房不远处。

她摸鼻子自言自语的动作,倒是有点小可爱。

“呵呵。”东皇钰忍不住失笑一声。

“阿钰,你在笑什么?”渲染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见他望着窗外问道。

“没什么。”东皇钰关上窗,转身。

“对了,阿钰你的伤怎样了?”

“这几天经过你这天下第一神医医治,自然无大碍了。”东皇钰调侃道。

原来,东皇钰这几天鲜少在王府是去相留书屋找渲染治伤去了。

那日在西峰山擅自使用禁术,心神损耗严重,必须得马上治疗。

于是,在渲染的再三要求,甚至搬出了他们“德高望重”的师父,东皇钰才乖乖的配合接受了治疗。

倒是一旁的云随首次听到自家王爷这调侃的语气,一下子愣住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王爷吗?

自云随跟在东皇钰身边的那刻起,一直觉得自家王爷那双黑眸永远如看不到深浅的幽海,而那张俊美到天地失色的脸上永远是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此刻,见到自家王爷脸上出现有点人间烟火气息的表情,难道是王爷刚才在窗外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阿钰,既然你身体已无碍,那我先走了。”渲染起身说道。

“嗯。”东皇钰走回到几案旁坐下,点头。

渲染走到刚才移动的书柜旁,移开书柜上的几本书,按了雕纹处的一个不起眼按钮,书柜移开,暗门也跟着打开,他走了进去后暗门和书柜自动合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渲染走后,东皇钰那双如渊如潭的深邃眼眸闪过一丝疲惫,“沈疏楼的事不要让顾卿颜知道。”

“是,王爷。”

东皇钰缓缓地闭上疲惫的双眸,刚闭上的双眸突然又睁开,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华贵的小盒子,“把这个拿去给她,告诉她今日不用侍候了。”

云随一看竟是狩猎会上,王爷获得的第二名奖品凝珠雨露。而王爷口中的她不要明说,他也知道是谁了。

除了顾小姐还能有谁。

怪不得,这么多年了,在狩猎会上从不参加狩猎的王爷为什么这次要破例参加了。而且,王爷明明可以得第一,却偏偏只得了个第二名。

这一切皆是因为第二名的奖品是凝珠雨露。当时,皇上公布奖品时,顾小姐听到凝珠雨露时那惊诧闪亮的眼神,王爷可是看在眼里。

换而言之,王爷参加狩猎是为了得到凝珠雨露,而得到凝珠雨露是为了送给顾小姐。

云随接过,“属下这就给顾小姐送去。”

他拿着凝珠雨露出了书房就看到顾卿颜正候在那里。

看到她的那刻,云随头往右面望去,右边书房窗户现在虽然紧闭,但打开窗户,人在书房里面往左边望时,看到的正是顾卿颜站的位置。

云随突然明白王爷先前为什么会站在窗户边失笑了。

“顾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顾卿颜闻声转身一看是云随,“我在这等王爷吩咐。”

“你先下去吧,王爷说今日不用你侍候了。”

“哦。云侍卫,那我先下去了。”她说完,往凝心阁的方向走去。

顾卿颜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她走得很慢。

云随站在原地,目光盯着手中的盒子良久,才跟了上去。

“顾小姐,等下。”

“云侍卫,还有什么事吗?”顾卿颜回身问道。

云随上前,将手中盒子递了过去,“这是王爷让我给你的。”

顾卿颜瞅着这精致的小盒子,一股沁香扑鼻而来,“这是凝珠雨露?”

“是的。”云随点头。

凝珠雨露作为天下少有的祛疤圣药,东皇钰为什么要把它给她?

只可惜,凝珠雨露再珍贵,药效再好,能抹去身体的伤,也抹不去心底的伤。

顾卿颜眼底划过无声的嗤笑。

不过,既然东皇钰给了她,她也不能浪费这珍贵药膏。

她也就没有推辞,说道,“谢谢。”

“顾小姐要感谢应该感谢王爷,我只是按照王爷的意思做而已。”云随淡声说道。

“王爷将如此珍稀的药赏赐给奴婢,奴婢自然心存感激。”顾卿颜扬眉,缓缓说道,“不过,在我心里觉得更应该感谢的是云侍卫,如果不是云侍卫的数次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没有命站在这里跟云侍卫说话了。”

“顾小姐何出此言?”云随不解的看向她。

“第一次,薛梓希出现在洗衣苑时,我差点命丧她手时,是你把王爷引去洗衣苑救了我;第二次,我与上官将军偶遇时,差点命丧王爷手时,也是你及时出现禀报说景王来王府了,我才从王爷手下死里逃生;第三次,我被王爷送进暗室鞭打到命悬一线时,也是你将我送回我的住处,才让我捡回了一条命。”顾卿颜说完,定定的看着他,一双黝黑色的眼珠犹如星辰炯亮。

云随眸光一愣,思索片刻,“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不过在第三次我被人从暗室送回住处时,就已经猜到是你了。因为在这个王府除了你对我尚余恻隐之心外,不会有其他人会救我了。”

“多谢云侍卫出手相救。”顾卿颜深鞠一躬,郑重的说道。

云随悠悠叹息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洗衣苑确实是我引王爷去的,你和上官将军偶遇时,确实也是我趁机说景王来了,把王爷引去了正厅。但是第三次,与我无关,是王爷让我将你送回住所的。”

“所以,你如果真要感谢的话还是要感谢王爷。”

“感谢王爷?”顾卿颜眸中出现一抹极淡的嘲讽,“的确,我是该感谢王爷,感谢王爷觉得我有利用价值。”

“顾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云随错愕的抬眸。

“云侍卫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顾卿颜冷冷一笑,那双漆黑的眸子比星辰还璀璨。只是那璀璨的波光中,却泛出一丝丝冷锐的锋利。

“当时,王爷明知薛梓希和谢挽香是在诬陷我,却毫不犹豫的将我送进暗室鞭打,不就是因为我识得西玄秘毒,王爷怀疑我背后有人,从而将我送进暗室折磨,想引出我背后的人。而兵力布防图那次,亦是一样。王爷明知我不是盗取之人,却下令将我关进地牢棒打一顿,也是为了引出他人吧。”

现在想来,东皇钰最近的改变以及突然对她的好,一切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顾卿颜仰起头,任冬日的寒风吹拂在脸上,她感受到脸颊的冷寒,心底深处,更是一片冰凉,“可惜,王爷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若背后真有人,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了。”

云随知道她说得对,暗室和地牢,王爷确实都是利用她引出幕后之人。看到她那种淡漠而哀伤的眼神,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讷讷地解释道,“顾小姐,其实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随想替王爷解释着,顾卿颜却直接打断他的话,“云侍卫,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说在东皇钰收到符城战况的消息后,勤政殿的东皇衍也知道了沈疏楼中毒昏迷不醒一事。

东皇衍知道的消息是东皇钰派人送进宫。

本身,符城到帝都快马加鞭也要十个日夜,而现在才距沈疏楼中毒过去三日,符城的消息是没那么快传回帝都的。

但东皇钰不一样,他掌管着浮生楼,浮生楼探子遍布天下四国,有专门的消息传送渠道,所以不管哪方面的消息,东皇钰总是会比别人早一步得到消息。

听到沈疏楼中毒昏迷不醒,且活不过七日,东皇衍也是极其担心。

不过,东皇衍更担心的是符城。

但是,沈疏楼受伤的消息还未那么快传回来,东皇衍在收到东皇钰送进宫的消息后,他也只是召集几名心腹大臣秘密商量着此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杞人忧天

顾卿颜拿着云随给的凝珠雨露并未回凝心阁,而是去厨房找了长安。把东皇钰给她的凝珠雨露直接给了长安,他本推脱着不要,奈何顾卿颜坚持,长安无奈才收下。

两日后,沈疏楼与西玄一战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终于传回了帝都。

沈疏楼中毒意味着符城将要不保。

东皇衍在符城消息传回后,才公开召集三品以上的重臣勤政殿议事。而作为沈疏楼的父亲,沈牧自然为被皇上召了来。

当沈牧得知沈疏楼因中毒昏迷不醒,而活不过七日时,一向杀伐果断,沉着冷静的沈牧心也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沈疏楼虽是他的义子,对于他来说与亲生儿子无两样。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是拥有沈疏楼这个儿子。

以前,疏楼寄情山水,他总希望着疏楼能继承他的衣钵,现在听到他中毒昏迷,沈牧倒宁愿他寄情山水,远离纷争。

沈牧一直担心着沈疏楼的安危,一众大臣在勤政殿激烈讨论着,而他从始至终都是一言未发。

除了他,还有东皇钰也是一直默默的看着,未发一言。

众大臣各抒己见,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讨论着,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具体的办法。

最终,东皇衍实在看不下去了,“讨论完了吗?”啪的一声,东皇衍将手中的奏本丢到桌案上,而这奏本正是符城送来的。

薛敬之嘴角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余光撇见东皇衍脸色不善,赶紧住了嘴,免得遭到池鱼之殃。“皇上,沈将军受伤,上官将军刚到,对城内一切不熟悉。而火云军一向只听沈家的,臣觉得为今之计唯有放弃符城。”一个臣子小心翼翼的道。“你让皇上放弃符城,还不如让皇上将东凌直接拱手相让给西玄国得了?”一直未开口的东皇钰半眯起眼睛,一双黑眸陡然散发犀利锋芒。那个臣子惶恐,以头抵地,颤抖道,“皇上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的意思是……”

东皇钰一开口,众大臣顿时噤若寒蝉。

勤政殿有一瞬间的寂静。几位大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纷纷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被钰王挑出刺来,落入口实。“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便退下吧。”龙座上的东皇衍冷冷打断他的话。

“谢皇上。”臣子颤颤抖抖的起身,退后。

自东皇钰开口后,几位大臣规规矩矩的站着,没有有了先前的争吵不休。

众人站在那里,等待着皇上和钰王发话。皇上一见他们那副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手,冷声道,“都下去吧,钰王留下。”

他们一走,东皇衍背往龙座后靠了靠,身子呈放松状态,“钰儿,符城的事你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没有。”东皇钰想也未想的回答。

“现在已经过去五日了,还有两日,如果沈疏楼的毒在两日内未解,两日后他一旦倒下,上官瑜若没办法控制火云军的话,符城会大乱。而西玄一旦得知沈疏楼身亡,符城大乱,三十万大军必会不遗余力的发起进攻。到时,符城定会生灵涂炭。”

东皇衍倚靠在龙座上,一直蹙着的眉心从未舒展过,此刻,他整个人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几岁。

西玄一旦攻下符城,符城生灵涂炭还是小事。符城作为东凌在西面的最后防线,一旦沦陷,西玄大军只要越过祁西岭山脉可直逼帝都。

如果,到时南桑和北幽再从南面跟北面夹攻,东凌必会亡国。

这才是最让东皇衍头疼的地方。

东凌国作为天下四大强国之一,延续了千年之久,可不能毁在他手上。

“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那一刻,皇上何必杞人忧天呢?”东皇钰淡淡的说。

好像皇上的担心的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

听他这样一说,东皇衍扬眉看向他,“钰儿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没有。”

……

东皇衍气得嘴角一抽。

这个混小子,那样说还以为他想到解决之法了,谁知道他却只是冷冷的两个字“没有”。

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既然没有解决之法,钰儿那样说又是什么意思?”东皇衍好声好气的开口问道。

“沈疏楼还未到死的那一刻,一切皆未可知。再者,符城与帝都相隔千里,皇上就算有心救沈疏楼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又何必杞人忧天。”

东皇钰说完,也未管龙座上的东皇衍是啥反应,直接走出了勤政殿。

待他走出后,东皇衍才回神,揉了揉蹙着的眉心。

但愿真如钰儿所说他是杞人忧天吧!

符城一战,沈疏楼中毒昏迷命不久矣之事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城。

帝都的皇亲贵胄、朝廷权贵,下至黎民百姓基本上都知道了,知道的人多,此事也就渐渐传开了。

知道沈疏楼受伤的消息,很多人人胆战心惊。若是沈疏楼性命不保,敌国再一次来犯,符城还能否守得住。若符城守不住,东凌国将不复存在。

东皇钰一回到王府后,就直接让文途吩咐全府皆不许谈论此事,尤其不能让顾卿颜知道。

文途自然清楚顾卿颜和沈疏楼的关系,以王爷最近对她态度的转变,他自然明白王爷这么做的是为了她。

文途领命下去后,对一众丫鬟奴才训话,凡议论此事者杖毙。

因着文管家的话,王府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就算私底下有偶尔议论,但也没有人敢担着她的面提及。

东皇钰进宫去了,顾卿颜趁着他不在王府,不需要她侍候,她趁机去了一趟厨房帮长安干活。

在厨房呆了一个时辰多,想着东皇钰进宫该回来了,她就离开了厨房,准备回听雨轩。

在回听雨轩的路上,经过一处天然假山,假山后几个婢女的窃窃私语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听说了吗,帝都第一温润公子,与南桑一战扬名的少年将军沈疏楼数日前与西玄一战受伤了。”

“此事我知道,听说沈将军好像还伤得蛮严重的。”

“何止是严重,是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什么意思,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这么一回事,数日前西玄三十万大军大举围攻符城,沈将军带着火云军拼死御敌,结果身中四箭。不过,说到底还是虎父无犬子,沈将军中了四箭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杀敌。直到符城快要破时,上官将军带着五万戌卫营及时出现,才让符城暂时免于危难。在西玄大军退出十里外后,沈将军就再也坚持不住,昏倒了。昏倒后,找来军医一看,才得知沈将军中毒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后的期限

“啊?那沈将军中毒了,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毒之法?”

“要是有解毒之法就好了。”说话的婢女轻叹一声,“可惜沈将军中的是一种罕见的至毒,军医都束手无策。军医也说了,沈将军活不过七日了,据说今日已是他中毒的第五天了。”

符城一战,沈疏楼中毒昏迷,活不过七日。

顾卿颜跌跌撞撞的回到凝心阁,想起假山后那些婢女说得话,她捂着胸口,坐在床沿,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疏楼哥哥,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

你曾经答应过颜儿,要带颜儿踏遍千山万水,看尽天下繁华。

你答应颜儿的事,还没有做到,你可千万不要失信哦。

顾卿颜已经久久未流的眼泪,开始像下雨似的顺着脸颊低落……

想要去见他,奈何被困在王府的牢笼里飞也飞不出去!

她绝望了!

突然想到易凉留给她的令牌,慌忙从床底下拿出那块有着狐狸头像的令牌。

“易凉,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了。”拿起令牌默念道。

用易凉留下的方法试图联系上他,如果他在帝都,看到信号后,不知道会不会出现。

等待的时间让她如坐针毡。

傍晚过后。

“易凉,你终于来了。”顾卿颜推开窗,看到出现在窗台的身影,将他迎进来,高兴地关上门说道。

易凉转过身,见她脸上的着急,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漆黑明亮的眼睛在顾卿颜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放心。

“我想……请你帮个忙。”顾卿颜犹豫着说。

上次易凉虽有给她个令牌,说有什么事直接拿着令牌找他,但她也不敢保证易凉一定会帮她。

毕竟,他们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

“什么忙?”易凉抬眸问道。

“符城一战,沈将军中毒昏迷,至今生死未卜,我想请你救他。”顾卿颜眉心轻颦。

她没有问自己有没有办法救沈疏楼,却直接请自己帮忙救他。

易凉走到桌边,欣然而坐,“你好像很肯定我一定会有办法救沈将军吗?”

“是。”顾卿颜微转过身,静静望着他,星眸中满是笃定,“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自上次西峰山之事后,她敢肯定易凉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且不论上次西峰山他显露出的诡异莫测武功,就凭他两次潜入王府不被发现,可看出他武功绝对高于王府暗卫,有可能仅次于东皇钰。

“你说得对,我的确有办法救沈将军,但没有十足把握。”易凉那张稚嫩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的是一种不属于他年龄的老成,“帝都与符城相隔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十个日夜才能赶到,而沈疏楼现在只有两日可活。所以,从帝都赶过去救他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我消息无误的话,余邪应该就在符城,若是能联系到他,沈将军或许可以有救。”

“怎样才能联系得上余邪?”顾卿颜急忙开口问道。

虽不知易凉口中的余邪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他说余邪有把握救疏楼哥哥,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等死强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在两日内联系上他的。至于他愿不愿意出手相救,就要看你了。”易凉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我?”顾卿颜若有所思。

“是的。”易凉点头,肯定的说,“如果你能亲自书写一封信给他,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救沈将军的。”

她自问不认识什么叫余邪的人,也不明白易凉为什么一口肯定只要自己写封信给他,他就一定不会拒绝。

总之,不管为什么,只要能救疏楼哥哥,易凉这样说,她照做就是。

顾卿颜找来笔墨纸砚,摆好在桌上,易凉说道,“你照着我说的来写。”

“速去救沈疏楼。”

本以为易凉要写什么,谁知道只让她写了这六个字。

易凉眼睛盯着她写得字,清亮透澈的眸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惊喜,还有疑惑。

他盯着那六个大字瞅了很久,顾卿颜见他失神,忍不住想开口提醒时,易凉开口了,“在落款出画只狐狸头像。”

“画狐狸头像?”顾卿颜转眸不解的问道,“什么样的狐狸头像?”

“就令牌上的那只狐狸头像。”

顾卿颜低头想了想,“既然落款出只画狐狸头像,这信谁写都可以,为什么非得要我来写。”

易凉望着她的侧颜及眸中的疑惑,沉默不语。

余邪脾气古怪,即便他们是同门,易凉也无把握说动余邪出手救人。

这世上,除了楼主,无人能使唤得了他。

而楼主的信物就是带有狐狸头像的玄铁令牌。

余邪只要看到落款的狐狸头像就绝对不会拒绝的。

可是这些,他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明。

现在的她,明显忘记了许多事情。

忘了他,忘了余邪,更忘了她自己的身份。

易凉敛了敛思绪,避重就轻道,“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

易凉不愿意说,顾卿颜也不再追问,感激的说,“谢谢。”

“等我的消息。”

易凉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足下一拧,身子一跃,整个人从凝心阁内跃了出去。

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无影无踪的消失在黑夜里。

顾卿颜走过去关上窗,有了易凉的帮忙,她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两日后,符城。

今天是沈疏楼中毒的第七日,也是他最后的期限了。

这些天,上官瑜和卞显成把城里的大夫都来一一给沈疏楼把脉,个个都摇着头说无能无力。

现在已是申时,赵大夫说了,如果在酉时前未能解了将军的毒,将军必死无疑。

上官瑜和卞显成就站在床前,两人心情异常沉重。

沈疏楼作为上官瑜的至交好友,亦是卞显成敬重的将军,更是帝都那个惊艳众人的温润公子,此刻离死亡越来越近,两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上官将军,将军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的生命了……”

卞显成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想到沈疏楼剩下不到两个时辰的生命,他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如果可以,他宁可此刻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一命换将军一命。

而作为沈疏楼至交好友的上官瑜,又何尝不是如此。

比起卞显成来,上官瑜沉重的心更多了份复杂。

疏楼兄,我真希望你只是帝都那个挥毫泼墨,寄情山水的温润公子,而不是战场上那个挥剑杀人的少年将军。

第一百二十章 唯有活着胜过一切

“上官将军,卞副将,门外有一个自称余邪的人说可以救将军。”

这时,一个士兵进来禀报。

“快,快请他进来。”卞显成一听到门外有人能救将军,高兴的直说道。

在那名士兵的带领之下,余邪走了进来。

上官瑜和卞显成同时转身,一看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少年蓝衣乌发,眉清目秀,皮肤很白皙,一双大眼睛灵动狡黠。

“你就是余邪?”上官瑜眸光在他身上扫量着。

“不错。”少年倨傲的扬头。

卞显成狐疑的看向他,“你当真能救将军?”

眼前之人看起来不过就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真的有那么大本事可以救将军?

别说卞显成不相信,就连上官与也抱着怀疑的态度。

“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选择不救。”余邪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哼,他们不相信他,他还不想救呢。

要不是接到楼主的亲笔信,他才懒得搭理他们呢。

“请等一下。”上官瑜开口喊道。

“怎么?”少年闻声,停下,转身,“你想清楚了?”

“是。”上官瑜点头。

“上官将军,你真的愿意相信他能救将军?”卞显成迟疑的说。

不是他不想救将军,只是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就是个孩子,卞显成不相信他有那么大的本事。

“卞副将,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们除了相信已经别无他法了。”上官瑜轻叹一声。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商量好了就下去,要是再耽搁下去,他就死翘翘了。”余邪指了指床上的沈疏楼。

上官瑜听他这样说,望了一眼卞显成,“卞副将,我们先下去吧,不要耽误了他救疏楼兄。”

“上官将军。”卞显成踌躇着说,“我们并不了解他,万一他是西玄国派来行刺将军的……”

“西玄明知疏楼兄身中奇毒活不过今日,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派人来刺杀呢?”上官瑜反问道。

“这……”

卞显成依旧犹豫着,仔细分析了下他的话,觉得说得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好,我们出去吧。”

“嗯。”

“有劳了!”卞显成朝余邪抱拳施一礼,转身,随着上官瑜走了出去。

余邪走近床沿看着脸色苍白,嘴唇黑紫的沈疏楼,他搞不明白楼主为什么要救他。

他和楼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楼主整整消失了两年,这两年,楼中出动了所有的力量都没有找到。现在,没想楼主却突然出现了,而且出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救沈疏楼。

余邪站在床沿盯着沈疏楼看了很久。

算了,不管他与楼主是什么关系,既然楼主让他救,那他就救吧。

余邪从右侧挎包里拿出银针摊开摆放成一排。

然后,拿起银针直接扎进沈疏楼心口处的颤中穴,轻轻转动一会儿取出,银针半截呈黑色。

余邪一双漆黑的眼珠闪过惊诧,“没想到这竟是北幽失传许久的幽冥泪。”

北幽的失传已久的幽冥泪突然出现在西玄将士箭上,这真是有意思。

余邪嘴角扬起一抹不符合他外表的邪笑。

将军府。

“沈兄。”已经致仕的两朝太傅徐知达走了进来。

“徐兄,你怎么来了。来,快请坐。”沈牧站了起来,迎徐知达入座。

徐知达入座后,很快有婢女奉上了茶。

“看沈兄愁眉不展,是在为疏楼担心。”徐知达掀开杯盖,喝了口茶问道。

“是啊。”沈牧硬朗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担忧,“今日是疏楼中毒的最后期限,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世人担心疏楼的安危,是因为他是东凌国的将军,是打败南桑,守护东凌百姓的英雄。但在沈牧眼里,沈疏楼只是他的儿子。

唯一的儿子。

“吉人自有天相,疏楼那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徐知达安慰道。

沈牧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无奈的点点头,“以前我总希望疏楼能继承我的衣钵,每日&逼着他练功。明知他生性淡泊,对行军打仗不感兴趣,却总希望他能像我一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如今没想到是我的一意孤行害了他。”

“沈兄,你又何必自责。疏楼弃笔从戎,并非是因为你的原因。你我皆明白,疏楼是为了救颜儿,以战功换取了颜儿的自由惹怒了钰王,才被钰王施以手段派来符城。”

“当时钰王提议让楼儿驻守符城,最终下旨的却是皇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的圣旨不得不从。而我明知伴君如伴虎,却总想着让疏楼入朝为将,建功立业。如果以前我没有逼迫他继承父志,他也不会想到以战功来换取颜儿的自由。”

“如今,朝堂上以曜王和安王为首的两方势力一直明里暗里的斗,皇上却睁只眼闭只眼,任其斗个你死我活。掌握着东凌一半实权的钰王,更是一直意味不明。东凌的这趟浑水,已经是越来越浑了。如果此次疏楼能活着回来,我会劝他辞官,以后他附庸风雅也好,寄情山水也罢,我都不会去干预他了。”

自知道沈疏楼中毒命不久矣后,沈牧便想开了。

只要疏楼此次能活下来,他再也不会强迫疏楼做他不喜欢的事了。

什么功名利禄,建功立业,都是过眼烟云。

唯有活着胜过一切。

现在,沈牧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就算一辈子碌碌无为又何妨。

沈牧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他整个人感觉瞬间苍老了许多。

此刻,他看起来不再是那个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也不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修罗,他只是一个担心儿子安危的父亲。

而今,朝堂上除了曜王和安王明争暗斗。暗处,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势力也在伺机而动。更别说东凌还有一个权倾朝野,令人琢磨不透的钰王。

对于暗潮涌动的朝堂,及时抽身往往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让疏楼离开朝堂是对的。毕竟,他那性格和秉性太不适合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了。只是,一入朝堂半点不由人,疏楼已入朝为将,想抽身怕是难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牧点头后问道,“徐兄,你可见到过颜儿?”

“颜儿?”徐知达摇摇头,道:“自她出狱后,我一直没见到她,只知道她在钰王府,不知现在过得如何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毒解醒来(求推荐,求收藏)

“上次狩猎时,我在狩猎场上见着了她。只是……现在的她少了以前的恣意张扬和傲气凛然,腿也瘸了。若是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她来了。”

当时在狩猎场上,沈牧远远的望着,只是觉得她有些熟悉,后面走近一瞧,才知道她竟是当年红衣绝世、肆意张扬的颜儿。

若是疏楼知道颜儿如今的模样,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想必是在牢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啊!”徐知达他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谁也说不清,但按照颜儿那个丫头的品行,确实不是做出这种心狠手辣之事的人。”沈牧回忆当年顾卿颜的一言一行,虽桀骜张扬,但行事作风却从不超过底线,敢说敢做的性格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

“谁说不是?”徐知达点头叹息,“一个如此明艳的孩子失去了棱角,就像刺猬没了刺一样,她能活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徐知达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眯着眼睛说:“钰王将她带回王府,现在又让她做他的贴身婢女。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用意?”

沈牧皱眉,“钰王恨颜儿之入骨,将她放在身边,除了折磨更多的怕是用来牵制楼儿。”

“楼儿自与南桑一战成名,在火云军中建立了威望,赢得我一手带出的火云军的尊重爱戴。火云军作为东凌的根本,以前火云军只听令于我,现在他们只听令于楼儿。而东皇钰极有可能是用颜儿来牵制疏楼,从而控制火云军。”

徐知达看出沈牧的焦虑和担忧,伸手按住他的手臂道,“皇上现在及其信任钰王,朝中事务基本上都交由钰王处理。钰王对颜儿的心思如何,我们暂时也琢磨不透。若是疏楼能活着回来,沈兄你要多劝解一番,免得惹出祸端来。”

“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疏楼这个孩子对颜儿的感情。他能用战功换得颜儿的自由,将来也可能为了颜儿连性命都不顾。”沈牧面色沉郁。

“你也不要担心,走一步看一步。”徐知达安慰道:“我们并不清楚王爷将顾卿颜放在王府的用意,何必妄自猜测。相信疏楼在大局面前,还是个有分寸的人。”

沈牧点点头,但脸上的愁容并没有消解。且不说,疏楼能不能活过今日。作为他的父亲,沈牧对他的脾性却是清楚,他看似生性凉薄,对什么都不上心。但是沈牧却担心着将来有一天,他为了颜儿引发祸端。

此刻,沈牧的担忧不是臆想,而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沈疏楼真的为了顾卿颜一念成魔,引发了天下大乱。

“希望老天有眼,保佑疏楼一切平安,往后一切顺顺利利。”沈牧举头望天祈求道,年过七十的他,鬓间白发比上次沈牧寿辰时见到的又多了几根。

“疏楼哥哥,你快醒醒,快醒醒啊。”顾卿颜笑魇如花的看着他,轻唤道。

沈疏楼没想到在这里竟会看到颜儿,他情不自禁的向她走近,想要过去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问她最近过得怎样。当他伸出手,眼前的人儿突然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颜儿,别走!”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躺在自己的房间床上。

“将军,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末将了。”卞显成见他醒来,走过去,欣喜若狂的说道。

毒刚解的沈疏楼,身体还是异常虚弱,在卞显成的帮助下,他坐起身,勉强的扯起一抹微笑,“让你为我担心了。”余光微微瞟到上官瑜,他温润一笑。

上官瑜见此,走了过去,“疏楼兄,你醒来就好。”

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一句“你醒来就好”,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因为他们是好友,是知己,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上官兄,是谁救了我?”沈疏楼看向他,虽然脸色还略显苍白,但难掩墨眸中绝世清艳的风华。

这就是帝都第一温润公子——沈疏楼,温润中透着天孙贵胄的优雅高贵。

“是一个叫余邪的少年。”上官瑜道。

“他人呢?”

“已经离开了。”

“他为什么救我?”

“他说受人之托,不过受谁之托并没说。”

“既然他不愿意说,也罢。”沈疏楼灵幽的双眸净朗温润,“现在符城情况怎样?”

“西玄大军已退至十里外,这几天他们一直没有攻城,不知道在筹谋什么?”

沈疏楼听卞显成一说,顿时了然于心,“我已醒过来的事,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卞副将,你现在要做的是去公布我的死讯,顺便让人准备丧事。”

“将军的意思是?”卞显成一下没明白过来。

“你先按照我说得去做吧,到时你自会明白的。”沈疏楼有些虚弱的说。

“是,将军。”

卞显成下去后,上官瑜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因为他知道沈疏楼一定有很多事要问他。

从他刚才让卞显成去安排事且不多做解释就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些等不及想知道她的情况了。

“上官兄,颜儿现在怎么样了?”正如上官瑜想的那般,卞显成一走,沈疏楼就开口问了。

“颜儿她……”上官瑜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一圈,眸色闪烁,“她还好。”

沈疏楼蹙着眉,清亮的星眸中闪过一丝波光,“上官兄,你没有说实话。”

上官瑜盯着他眸中的波光,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不说实话,是为了他好。

疏楼兄毒刚解,身体还未恢复,目前符城被西玄大军包围着,自己若是将颜儿现在的处境告诉他,以他对颜儿的宠爱,知道了颜儿的情况,怕他承受不了。

“上官兄,你是我唯一的至交好友,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隐瞒。”沈疏楼声音淡淡的,却隐带着一丝莫名的压迫。

“疏楼兄,你又何必呢。”上官瑜叹息的望着他,眸中荡起一丝无奈,“经历了一年的牢狱,颜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明媚的颜儿了。她腿瘸了,人瘦骨嶙峋。目前在钰王府,亦是受尽折磨及打骂。”

上官将自己所打听的以及那日在王府所看到的,都娓娓道来。

在听到顾卿颜腿瘸了,在钰王府更是过得生不如死时,“噗——”沈疏楼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疏楼兄,你怎样了。”上官瑜急忙扶住他摇摇欲倒的身体。

“我……无碍。”沈疏楼深吸一口气,想强行压下喉咙的腥甜,谁知却强压不住,“噗”的一声,又一口鲜血喷出,人当场昏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已经等不了了

“来人。”上官瑜见此,朝门外大声喊道。

门外进来一小兵,“上官将军,请吩咐。”

“快传赵大夫。”

“是,上官将军。”

小兵退下后,上官瑜坐在床沿,望着沈疏楼,眼里是令人看不懂的复杂,而这复杂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歉意。

待上官传来赵大夫给沈疏楼诊治一番,第二天傍晚,他已悠悠醒来。

醒来时,房间没人,他起身下床,扶着桌椅走至窗边,推开窗户往外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表情沉重的将士,他们站得笔直,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而将士们腰间绑着的白布条在傍晚的天色显得特别突出。

看来卞显成已经按照他说得去做了。

相信现在整个符城以及西玄都知道火云军将领,符城三军统帅沈疏楼因中毒已经不治身亡了吧。

如此甚好!

沈疏楼关上窗,在所有人眼中他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这几天他不能出现只能呆在房间里。

在他毒解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上官瑜已经秘密派人将他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去帝都。送去帝都的消息最快需要十日才能抵达,所以沈牧并不知道沈疏楼目前的近况。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沈疏楼的卧房跟书房是连在一起的,只有一个屏风之隔。他当时把卧房跟书房设在一起也是为了方便处理军务。

关好窗后,他来到了书房。从暗格里拿出符城的地图,卧靠在软榻上仔细研究着。

因为,马上要准备下一次的大战了。

帝都尔虞我诈,各方势力相继涌动。然,符城的风沙依旧铺天盖地,好似要给将士穿上一身黄金铠甲。

关在房间研究了整整一夜,重伤未愈的他又熬夜研究地图,现在浑身难受得好像要散架的一般。

但战事迫在眉睫,容不得他有一丝的懈怠。

艰难的撑起身子,掀开被子,穿鞋,起身。

候在房外的卞显成听到动静,连忙走进来。

“将军,你重伤未愈,还不能下床!”。

“卞副将,我们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我若猜想的不错,三日内西玄必会发起更为猛烈的进攻。”沈疏楼苍白的脸依旧掩饰不了他的雅人深致,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

卞显成听到沈疏楼的话,有些为为难,“可是将军,身体要紧啊!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不适宜下床走动,需要静养。”

“我又何尝不想静养,可是我已经等不了了……”说这话时,沈疏楼的眼睛透过窗外,望向东南方,那是帝都的方向。

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日日担心她,唯恐她撑不下去。所以,他必须尽快结束战事,回去。若是晚一天回去,她就要多受一天折磨。

“西玄此次统军之人是大皇子西门擎。西门擎生性多疑,为人谨慎,得知我中毒身亡的消息,届时,他一定会派人来刺探虚实,只要一旦确定我中毒身亡属实,三日内必会全力进攻拿下符城。不过,这也正是我们借机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机会。”

“原来,将军昨日让末将宣布将军中毒身亡,布置丧事也是为了引君入瓮。”卞显成一下明白过来了。

“不错。”沈疏楼点头,面色突然有些痛苦。

“将军,您怎么了?”卞显成急道。

“不碍事。”沈疏楼一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你现在去召集其他几位将军速速前来议事。记住,要小心行事,切勿将我还活着的事泄露出去。”

“将军,您放心,末将明白。”

卞显成下去不到一会儿,军中的几位将军来到了书房,其中包括上官瑜。

待人都到齐后,沈疏楼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除了上官瑜和卞显成,几位将军见到他的刹那都是瞪大眼睛注视着那个脸色苍白却温润如玉的人,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疏楼兄,你身体怎样了?”上官瑜见他脸色苍白,担忧着问道。

沈疏楼浅笑如常,“放心,已无大碍。”

此刻,站在书房的包括上官瑜和卞显成还有四位将军。

卞显成和其中一名徐将军都是火云军出身,他们在南宁就跟着沈疏楼出生入死。而剩下的冯将军和陈将军、李将军都是符城的原本的守城将军,刚开始他们对于这个看起来面冠如玉的少年将军都是嗤之以鼻的。不过,在符城被围困的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与沈疏楼一起并肩作战,纷纷被这位少年将军的谋略及行军作战的能力所折服。

待沈疏楼话音落下,他们才反应过来,高兴的说,“将军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几位将军都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而徐将军甚至喜中带泪。

“抱歉,让各位担心了。”沈疏楼略带歉意的说。

“将军,您千万别这么说,只要您活着就好。”几人都是真情流露。

沈疏楼面带欣慰的浅笑,“本将军还活着的事,切记不要泄露出去。”

“是,将军。”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为三日内的大战筹谋准备。”沈疏楼摊开桌案上的符城地形图,说道,“西玄一旦确认本将死亡的消息,三日内必会全力进攻。届时,也是我们唯一击败他们的机会。可符城地域辽阔,多为沙漠,不利于隐蔽。而符城现有的八万兵力加上上官兄带来的五万戌卫营总共才十三万。若到时他们倾尽全力进攻,我们就算能守住符城,也会伤亡惨重。”

说到此,沈疏楼顿了顿,看向他们,“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出城一战,诱敌深入才有险胜的机会。”

“出城一战?”上官瑜看向他,“城外地势平坦,若出城一战,对于我们并没有优势。”

“是啊,上官将军说得不无道理。他们人数本就是我们的一倍之多,在城内我们还可以借住城墙的优势阻挡他们。若出城一战,我们连一成把握都没有。”驻守符城多年的李将军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我们将战场转到蒹葭谷。蒹葭谷地势险要,怪石林立,那地方隐蔽,方便设伏。”沈疏楼说道。

“去蒹葭谷要经过舜皇林,而舜皇林古木参天,我们要如何将西玄军引入蒹葭谷。”徐将军担忧的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要人命的燕窝粥

“上官兄,你怎么看?”沈疏楼望向上官瑜,眸色如月华般清朗灼亮。

上官瑜想了想,随即说道,“要想把西玄军引去蒹葭谷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上官将军,您想到什么办法?”卞显成问道。

“听说,西玄本次领兵的人大皇子西门擎。据我所知,西门擎生性多疑,这几天,他必定会派人潜入符城确认疏楼兄是否真的中毒身亡。而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让西门擎相信疏楼兄真的中毒身亡,我军将士因为失去统帅,军心大乱而放弃符城,从而决定全部往永州城退。”

“从符城去永州城,刚好经过蒹葭谷。到时,我军将士一出城,西玄必会围攻阻止我们往永州城退。而我们与之交战一番后佯装战败,往蒹葭谷退,他们必会乘胜追击。只要我们提前在蒹葭谷伏击,便可一举击灭敌军。”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错,末将觉得上官将军此计可行。”

上官瑜说完,其他几位将军一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沈疏楼一听,发现上官瑜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点头道,“此计可行,就按上官将军的计策实施。”

“是,将军,末将这就下去准备。”几人异口同声道。

几位将军下去后,上官瑜却没走。沈疏楼明白他有话要说,便说道,“上官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疏楼兄,此计虽然可行,但是过于冒险。如果西玄只派一半的兵力追击我们,到时我们把人撤离,符城就是空城,西玄可以不费吹灰之拿下。”

“不。西门擎一定会派出全部兵力追击我们的。我军现在有十三万人马,其中有四万多身经百战的火云军。西门擎明白如果不派出全部兵力追击,是没法一举歼灭我们的。”

“况且,西门擎因为久攻不下符城已经引起其他皇子的不满,西玄皇帝也因此对他颇有微词。本来,此番他请命领兵攻打符城,就是想借着符城一战的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现在有一个既能一举歼灭我军,又能拿下符城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一定会选择先倾全部兵力一举歼灭我军,再带兵返回一举拿下符城。”

沈疏楼身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长长的墨发如瀑布般泄下,因受伤的原因,肌肤显得的有些苍白,但不影响他嫡仙的出尘和静雅。

这就是帝都第一温润公子。

一个寄情书画、山水的雅人。

一个本不就是为战场而生,却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

此刻,他眼中的自信和坚定让上官瑜莫名的心安。

“咳咳~”沈疏楼一说完,就忍不住的轻咳了起来。

因为身体的毒昨天刚解,伤还未好,昨日又因听闻颜儿的消息后,一下子气息混乱,气血攻心,伤及肺腑。再加上他昨天醒来之后,熬夜研究符城地形图,为了大战费尽心神,此刻,他身体再也承受不了,忍不住轻咳起来。

他用苍白而修长的手遮住轻咳了数声才停下。上官瑜轻轻一叹,星眸中有着浓重的担忧,“疏楼兄,你这样做,值得吗?。”

他为了颜儿,不顾自己身体连夜研究地图,想作战之法,只为早点结束战事回去见她。

上官瑜从未想过他对颜儿的执念竟已深至此。

沈疏楼抬眸看向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值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而顾卿颜就是他沈疏楼倾尽天下的守护。

帝都,钰王府。

顾卿颜端着一个碗东西,走了进来。

东皇钰坐在桌案后面,桌案铺陈着一张很大的地势图。顾卿颜远远地就看到上面的符城两个大字。

看到符城,想到疏楼哥哥,她心中一滞。

不知道易凉有没有联系上余邪,疏楼哥哥的毒解了没有。

东皇钰抬眸恰巧看到顾卿颜端着一碗东西盯着桌上的地图在发呆,不禁微微蹙眉。

难道她知道了沈疏楼中毒一事?

如果她知道了,到时会如何?

会不顾一切的离开王府吗?

一想到顾卿颜离开王府,东皇钰的心不可抑制的滞了滞。

他不明白为何开始在意她的想法,会害怕她离开王府。

现在的她皮肤粗糙,瘦骨嶙峋,而且还是个残废,毫无以前的半分惊艳之感。

他应该厌恶她才是,为何他会开始在意她的想法,担心她离开?

“在想什么?”东皇钰见她久久未回神,出声道。

“没……没什么。”东皇钰的突然出声令她吃了一惊,端着燕窝粥的手微微一抖。

东皇钰内心一叹,是不是自己语气太重了,让她怕得连手抖了起来,貌似刚才自己只是随便问了一句!

“你手里端的是什么?”东皇钰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随和一些。

顾卿颜端着走了过去,将碗轻放至桌案一角,低垂了头,低声答,“回王爷,这是梓院送来的燕窝粥。”

薛梓希送来的?

东皇钰淡瞥了一眼,眼里尽是嫌弃,凤眼眼角微微上翘,“你把它喝了。”

“这……”顾卿颜有些诧异的抬眸,“王爷,这是薛夫人亲手为王爷做的,奴婢不敢逾越。”

东皇钰语气隐带霸道和不容置疑,“让你喝你就喝。”

“是,奴婢遵命。”

顾卿颜有些不情愿的端起,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燕窝粥口感还不错,香糯可口,只是太甜了。

甜腻腻的,看着都是一阵反胃,更别说吃了。

怪不得东皇钰满眼嫌弃,因为他不喜甜食。

同样对于不喜甜食的顾卿颜来说,这一碗燕窝粥吃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终于,一碗燕窝粥被顾卿颜消灭干净,她放下碗,打了个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王爷,奴婢吃完了。”

“嗯。”东皇钰似乎很满意。

“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不待东皇钰应允,顾卿颜转身就向外走。

她的胃里,口腔里整个充斥甜腻腻的味道,这对于一向不喜甜食的她来说,突然吃了整整一碗甜食,感觉一阵反胃、难受极了。

真是要人命的燕窝粥。

现在,顾卿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马上离开书房,找个东皇钰看不见的地方,将吃进去的燕窝粥全部吐出来。

“等下。”顾卿颜脚步微抬,就被东皇钰叫住了。

“王爷,还有什么事?”顾卿颜回身,讷讷地问道。

东皇钰突然站起身,走至她面前,目光在她唇角停留了一瞬。

他这是要干嘛?

顾卿颜一怔,脸色微红,心跳加速。不知道东皇钰突然盯着她看,究竟要干嘛,只好呆愣愣的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窘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暧昧

因他的靠近,她粗糙不堪的脸上有着微红。略显英气的柳眉下镶了两颗黑玉,熠熠闪烁。小巧尖挺的鼻梁下,如花瓣的双唇紧抿着。

刚才吃了燕窝粥不慎留下的晶莹剔透的燕窝汁还沾在柔软湿润的唇上,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东皇钰喉结微动,眸光闪了闪,才低低开口,“你看你,吃东西也不注意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卿颜懵圈了。

唇角嗫嚅着,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接下来,东皇钰的行为让她恍若晴天大霹雳。

说话的同时,他抬起右臂,修长的拇指陡然落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柔软、微凉地触感顷刻间侵袭着她的全身。

顾卿颜身子一僵,倏然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此刻,两人离得如此近,近到都能感觉到彼此之间地呼吸。

感觉到他呼出地气体喷洒在自己脸上,感觉到他的手指印在唇上的温度,顾卿颜就跟见鬼一般,欲躲开。东皇钰察觉到她的意图,轻声说道,“别动。”

他的声音很低,好像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拇指划过唇瓣,轻轻揩掉她唇上的燕窝汁液。

“下次要注意了。”

粗喘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间,长眸中流转着温柔宠溺的光亮,与平时的冰冷生硬完全不一样。特别是他手指轻划过她的嘴唇时,一股如闪电般的酥麻感瞬间蔓延全身。

顾卿颜耳梢渐渐染红,身体轻颤。

“奴婢先告退。”她逃也似的离开书房。

东皇钰凝视着她踉踉跄跄逃离的背影,眼神黯了黯。

她以前天天缠着他时,他厌恶她。

现在她害怕他,想方设法的避开他,他却是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为了祛除她身上的那些疤痕,从不在狩猎会上狩猎的他,破例参加狩猎。

本来他可以拔的头筹,但第二名的奖品才是凝珠雨露,为了夺得凝珠雨露给她,他故意谦让,让东皇清夺得第一。

可她倒好,拿着他特意为她夺得的凝珠雨露给了长安,想起,他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顾卿颜刚出了书房,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她连忙走到海棠树下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捂着肚子。

心里忍不住对薛梓希一阵咒骂。

这该死的蛇蝎女人!

在钰王府的这一年白呆了,连东皇钰的喜好都不知道,还害的自己因为她的燕窝粥受罪。

刑部大牢的一年,她受尽折磨,受尽欺辱。

很多时候,狱卒故意不给她东西吃,一饿就是好几天。

记得,她挨饿最长的一次是七天。

那七天,她除了喝些脏水维持生命,滴食未尽。后来,哪些死囚犯看她饿得实在不行了,为了让她活着,能够继续折磨她取乐,她们偶尔也会给她一些发霉发臭的馒头、窝窝头。

很多时候,能够吃上一些发霉发臭,腐烂的馒头或窝窝头,她都觉得很满足。

也正因为她在牢中经常挨饿,吃一些变质、腐烂食物的原因,自出了刑部大牢起就有了严重的胃疾。

现在,她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对于那些太过酸甜苦辣的东西,只要一吃下去,胃就像受了刺激般难受。

看来以后,她有必要将东皇钰的喜好透露给后院那些主子,免得哪一天她们再像薛梓希一样送来甜腻之物,东皇钰拿她当小白鼠,平白像今日这般遭罪。

“喀~喀~”

顾卿颜扶着海棠树,低头就是一阵猛吐。

“顾小姐,你怎么了?”

云随刚回王府,准备去向王爷汇报情况,他一来就看到她扶着树在呕吐,关心问道。

顾卿颜胃在翻腾着,一直在不停的吐,根本就无暇回答云随的话。

吐到最后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不再呕吐了,她缓缓地扶着树稳住身子,抬眸说道,“没事,不过是吃错了东西。”

声音听起来虚弱至极。

云随来书房是有紧急情报要跟王爷禀报,本想先进去向王爷禀报,可看她虚弱的样子,他有点不放心,“你真的没事吗?”

顾卿颜自然看出云随脚步匆忙,有紧急事情要向东皇钰禀报,她说道,“云侍卫,你先进去,不用管我。我只不过是吃错了东西,胃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你无需担心。”

听她这么说,云随也就多说什么,直接朝书房而去。

他敲了敲书房门,得到东皇钰应允后,推门而进。

“王爷,浮生楼的探子传来消息,沈疏楼毒已解。”他一进来,将浮生楼探的消息第一时间禀报。

听到沈疏楼的毒已解,东皇钰好像并不意外,只淡声问道,“谁救的他?”

“一个叫余邪的少年。”

“可知他来历。”

“查了,不过什么也查不到。”

“这个世间,能让人查不到来历的人只有那两个神秘的地方和楼外楼。而那两个地方的人一向不入世,所以那个叫余邪的少年十有八九是来自楼外楼。”东皇钰双眸幽深得恍若无月的子夜,透着清澈逼人的深邃寒冷。

楼外楼一向以收集和贩卖情报为主,先前接触顾卿颜,现在又去救沈疏楼。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爷,探子还查到沈疏楼所中之毒是幽冥泪。”

“幽冥泪乃北幽冥阁的秘药,且已消失多年。现在它的出现,也恰巧让本王证实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北幽和西玄早已勾结。”

东皇钰慵懒的靠在椅上,一袭黑色云纹长衫尊贵异常。他脸上神色冷凝,轩昂的剑眉微蹙着。

云随把该禀报的事禀报了,恭敬的说道,“王爷,属下告退。”

“嗯。”

云随转身,脚步踏出,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到在来书房时,在院子外碰到顾卿颜一事。于是,他又转身,走回来说道,“王爷,属下刚才在来书房外,看到顾小姐在呕吐。”

东皇钰闻言,眉头皱了皱,“怎么一回事?”

“属下问顾小姐,顾小姐回答说是吃错了东西,胃不舒服。当时,属下急着向王爷禀报事情。也就没多问。”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因云随当日随便一提,往后只要是后院主子送过来的那些吃食,东皇钰再没让顾卿颜尝过。

每次,她把东西端到东皇钰面前说是哪个院子送来的,东皇钰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冷冷的两个字“倒掉”。

他要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直接让她吩咐后院主子不要再送就行了,干嘛要倒掉,白白浪费。

对于他的这种异常行为以及最近那些频繁的异常举动,顾卿颜着实不明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符城内乱

寒风呼啸,战旗飞扬。虽然无刀光剑影,却也是杀气腾腾;现在虽无鼓角争鸣,众人皆明白他们迟早得面对一场生死之战。

城内,一排排将士整齐地守在城墙上,神色憔悴目光却也坚定,临危不惧。看样子他们已是守了一夜,而不可预计的是,在这之前,他们这样守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夜?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西玄决定要攻打符城时,或者是兵临城下那刻?

战争向来都是这般,容不得他们有一丝松懈。

因为一旦松懈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那就是血流成河的代价。

符城的守城将士老老少少加起来总共才十万人,因为接连的几场战役,已经牺牲了几万人。现在,加上沈疏楼带来的五万火云军也就十万人。但是,在前几天的大战中牺牲了两万人,后面加上上官瑜带来的五万戌卫营总共才十三万人。而他们面对却是西玄三十万大军,明知敌众我寡却依然奋血坚持,只因城内有着数十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百姓世世代代生活这里,这里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

如今,这座古城面临危难,作为这里的守城将士,他们必须守护好这座古城,守护好这里的百姓。

中军帐里,几位守城将军齐聚。

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位将军,上官瑜一脸沉重的说,“将士们,如今沈将军不幸中毒身亡,我们本应为他报仇,可奈何敌军人数众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放弃符城,退至永州城再商讨退敌之法。”

一听说放弃符城,性情耿直而又脾气火爆的陈海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他怒气冲冲的说道,“上官将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我们真的退至永州城,岂不是让符城的数十万百姓活活弃于敌军的铁骑之下,西玄国给了你什么好处?”

见陈将军如此出言不敬,作为曾经与上官瑜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卞显成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铮铮有声道,“陈将军,沈将军已中毒身亡,现在统帅是上官将军,而你竟敢对上官将军出言不敬。来人,将陈将军押下去杖责二十。”

门口两士兵听了卞显成的话,走了进来欲将陈将军押下去,却被上官瑜一手拦下。

“将军——”卞显成不明白他为什么拦着。

上官瑜目光灼灼盯住眼前的众人,沉吟道,“本将军已经决定好,放弃符城,退至永州城,这是军令。若再有违抗者,军法处置。”

上官瑜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此刻,如深夜一般漆黑的眼睛是不容违抗,不容置疑。

“上官将军,要退你退。反正我陈海是死也不会放弃符城的,我誓要与符城共存亡。”陈海再次气愤道。

作为最早的守城将领,这座城,他守了整整二十年。

在这座城里,他倾注了半生心血,只为让城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听到说要放弃符城,他自然难以接受。

“上官将军,退至永州城一事,我们是否可以再商量一下。”

“上官将军,城内的数十万百姓我们不能不管啊。”

听了陈海慷慨激昂的话,同样身为符城守将的冯将军和李将军也站了出来说道。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出言反对,但话里的意思是不赞成放弃符城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符城,他们守了这么多年。已经有了感情,让他们放弃一时难免接受不了。

“本将军已经决定的事,勿需再多言。”上官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哼,上官瑜,要退你退。老子死也不会退。”陈海怒道。

上官瑜也大怒,“来人,将陈将军押下去军法处置。”

话音一落,就有两士兵上前抓住陈海的臂膀,押着就走。

被士兵押着的陈海一边挣扎着,一边骂骂咧咧道,“上官瑜,你这个孬种,老子死也不退,老子誓要与符城共存亡。”

上官瑜的一招杀一儆百,让持有反对意见的冯将军和李将军也暂时选择闭嘴,他们齐声说道,“末将告退。”

转身时,望着门口消失的身影,他们转过头,朝上官瑜和卞显成会心一笑。

西玄大军军营。

“果真如此?”大帐内,被美女环绕的西玄大皇子西门擎高兴的立刻遣退歌姬,确认道。

“探子传回消息,他亲眼所见,沈疏楼确实中毒身亡,城内将士腰间都绑着布条,那是东凌国祭奠丧者的习俗。现在,符城已经开始内乱了。我们的探子来报,上官瑜要求放弃符城,退兵至永州城。符城的其他几名守将不同意。上官瑜和他们已经产生了嫌隙。”肖勇将探子传回的消息据实禀告。

西门擎听后,狭长的眼睛一直半眯着,没说话。

这个消息对西门擎来说,是天助也。

虽然沈疏楼已死,但还有前火云军副将上官瑜在,上官瑜师从沈牧,他还担心符城拿下不易。

因为,父皇对于他久攻符城不下已有微词。他担心要是再拿不下符城,定会失去父皇对他的信任。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即便有上官瑜在那又怎样。

东凌将士自己已起内讧,这对于他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等到拿下符城,他不止可以在他的那些兄弟面前扬眉吐气一番,更能赢得西玄的民心。

一旁的军师抚须大笑道:“真是天助大皇子啊,看来拿下符城就如囊中取物,此次皇上必然对大皇子刮目相看。”

“军师认为,上官瑜真的是要放弃符城,而不是耍诈?”西门擎粗黑的眉毛微皱,高兴归高兴,但他还没被这突来的好消息冲昏头脑。

他和沈疏楼交手多次,对他的行事作风颇为了解。但是,对于上官瑜却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沈疏楼作为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他擅长排兵布阵,经常出其不意的将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沈疏楼是沈牧的儿子,他的能力让他忌惮,而上官瑜也是师从沈牧,不知道与沈疏楼相比,上官瑜是否如沈疏楼一般让人忌惮。

军师摇晃手中的蒲扇的说道,“上官瑜在行军作战方面,比起沈疏楼要略弱一筹。”

“果真如此”西门擎问道。

军师一向料事如神,他说的话他定然百分之百的相信,不过,对于上官瑜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一旁的肖勇也趁机表现,道:“大皇子,现在是我们拿下符城最好的机会。上官瑜既然决定退至永州城,那我们可以在城外不远处的舜皇林入口处设下埋伏,将他们一举歼灭。”

“舜皇林,古木参天,方便隐藏,在那设伏倒是可以。”军师听后,分析道。

舜皇林,西门擎听说过,他想了想,觉得肖勇此法倒是可行。

“此次就由肖将军领军,务必要一举歼灭敌人。”

“是,末将领命。”

第二百一十四章 额间的吻

房间中,几扇窗户紧紧的关闭,显得有些凄凉,一个黄色身影安静的蜷缩在床脚,听见脚步声后,抬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闷声道:“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他却没有依着她的话离开,反而是继续向前,总算是来到了她的床前,见顾卿颜依旧埋着头,东皇钰心中闪过心疼,他放软了声音,大掌覆上了她的发间,微微的抚摸着,像是在安慰受伤的猫儿。

他道:“颜儿,对不起。”

顾卿颜鼻尖一酸,一直忍着的情绪在他温柔的话语间,崩溃了。她哭的可怜,却依旧不想抬头,紧紧地埋在双膝间。

“颜儿,抬头。”东皇钰依旧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哑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像是久藏的香酒一般,香醇。

知道东皇钰的脾性,顾卿颜双眸泛红,抬起头来,有些戒备的看向东皇钰,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颤抖:“东皇钰,我求你不要娶我好不好?”

是了,她心中始终恐惧着。

当年,自己有多么的喜欢东皇钰,现在就有多么的恐惧。

她不是恐惧东皇钰这个人,而是恐惧自己的付出最后只会换来更深的伤害。

女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露出了深藏额头粉红色淡淡疤痕。

额头有上次角斗场狼爪抓伤,也有在刑部大牢被人烙印的伤。当时,渲染给她治额头的伤时,便自作主张的将她额头烙印一起去掉了。

烙印虽去掉了,但由于烙得太深,虽有了渲染的祛疤灵药,但想完全把疤痕去掉还要一段时间。

见此,东皇钰眸中的心疼更甚,他喉结上下滚动,闭了闭眸子,抬起手来,慢慢的摸上了那几缕发。

似乎是看出他想干什么,顾卿颜有些慌张的侧开脸,眼中带着难堪和痛苦,自嘲道:“这样子的我,你还要娶?”

额头上的那个烙印,是她在狱中之时被烙上的,这也是她心中最为沉痛的一个伤了。

虽然烙印现在没有了,只有淡粉色的疤痕。

但那烙印已经烙在了顾卿颜心上,一辈子再难去掉。

粉色疤痕若是不仔细的看,根本看不出来。东皇钰的指尖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固执的将顾卿颜的脸捧了起来,将她额前的碎发抚开,身子向前,薄凉的唇畔轻轻的印了上去,正正的印在中间。

顾卿颜的眼泪顿在了眸子中,她有些呆愣的看向东皇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颜儿,别放弃你自己,以后一切有我在!”东皇钰眸色微凉,温热的指尖摸上了她的眼角,温柔的替她擦拭去了泪水,看她像是孩童一般少见的呆愣,只觉得可爱无比。

虽然知道他是想要撩开她的碎发,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东皇钰竟然吻了上去,那个曾经被别人烙上课一个带着羞辱性的——“贱”字。

也许东皇钰并不知道此事,但那在顾卿颜心中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你……我……”顾卿颜吞了吞口水,心中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她实在是没有料到事情发展会是这般,微微悸动。

东皇钰轻笑,锐利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莫名的满意,他温柔的说道:“颜儿,什么都不要想,放心的嫁给我。”

若要说顾卿颜之前完全的抗拒成为东皇钰王妃的话,现在的她,便是开始纠结了。

东皇钰对她的好和耐心,她自然是记在了心中,只是……这份感情还是太沉重,她不敢再像一年前一样肆意的去追求。

现在的她,连自己都开始嫌弃。

她没有说话,眸子闪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东皇钰却放下心来,至少……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拒绝,而是有了考量!

温馨的气流在二人周围缓缓流淌着,顾卿颜抿抿唇,抬眼见东皇钰一直看着自己,她眨了眨眼睛,耳朵有些泛红。在那样专注而强大的目光下,她忘却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担忧与恐惧,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书香笔墨之间,身穿白衣的男子如堕入尘世的谪仙,他身材欣长,容貌绝伦,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只玉做的毛笔,在纸上练字。

“皇叔真的要娶颜儿?”东皇清听完下属的汇报之后,握着毛笔的手轻轻颤了颤。他皱眉看向下属,琉璃般的眼睛中尽是惊讶和复杂。

下属半跪在地上,点了点头,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不仅如此,钰王还说要给顾小姐一场盛世婚礼,让她毕生难忘。为此,皇上更是下令礼部的人要积极配合钰王,甚至还让薛贵妃协助此事,务必让钰王满意。”

东皇清微微叹气,随后开口道:“颜儿定是不愿意,这一定是皇叔在强迫她。唉,准备一下,本王要立刻前往钰王府!”

“主子,这……使不得。”下属眉心跳了跳,虽然知道自家主子是多么的喜欢那风评不好的顾小姐的,可这婚礼是皇帝准许了,更是太后的赐婚。若自家主子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了,吃不准背后有多少人会乱嚼舌根乱讲个什么有的没的。

人言可畏啊!

这对于正处在风口浪尖的主子是极其不利的。

况且,因为主子带着顾小姐逃跑一事,钰王震怒。

在王爷回到景王府的第二天,钰王就带着云随及一队亲卫来了,他们直接闯了进来将景王府团团包围,并将大门紧闭。

东皇钰说道,“东皇清,你是选择跟本王动手,然后本王让人踏平你的景王府,还是选择束手就擒来降低本王的怒火?”

当时,东皇清为了保护景王府的众人,选择束手就擒。

而东皇钰运足内力一掌打在东皇清胸口,他顿时一只脚跪地,口吐鲜血。

即便如此,东皇钰还并没打算放过他。

他吩咐亲卫对东皇清直接一顿棍打。

铁棍子“呼呼”的,一棍又一棍的打在东皇清身上。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

直到最后他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东皇钰才让人住手。

自那天受了重伤后,东皇清一直闭门在王府养伤。虽然休养了数天,但伤还没好彻底。

这时候去于王府,若是与钰王发生冲突,那可是得不偿失。

虽然东皇清无意于官场和名利场,可他不是一个傻子,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自然是懂的多。

他明白自己若是去了,会面临到什么,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女子是被强迫,一想到她倔强的眸子,便不由得染上一丝莫名的心疼。

“本王知晓你的意思,可本王终究不能放下她,现在就去准备,我们……”

话音还没有落下,外面便传进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景王殿下,皇上命咱家来请王爷即刻入宫!”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形硝烟

“皇上,景王殿下到了。”太监通报一声后,带着东皇清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中不只是只有东皇衍一人,殿下还站着一个身若清风的身影。

那身影仔细一看竟是沈疏楼。

沈疏楼什么时候被放出来了?

昨天听说他还被皇叔关在刑部大牢的。

东皇清微微挑眉,心中泛起了疑惑,见东皇衍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东皇清知晓自己失了礼仪,忙开口道:“儿臣拜见父皇!”

东皇衍随意的挥了挥手,让他起身,随后询问道:“可知朕今日为何将你们二人唤来?”

东皇清看了看身侧的沈疏楼,后者也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二人皆是在对方的眸子中看见了不解,相视一笑,又看向了坐在上位的皇帝。

“清儿,朕知晓你心中向往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你的出身注定了你的不能。朕已经老了,将来这东凌国的天下还要靠你们兄弟几个。”

东皇衍看着殿中如谪仙一般的男子,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夸赞之色,身在皇家中,心思太干净透彻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当他和背后的阴谋斗争久了以后,也渐渐的更加珍惜那些还没有被浸染的心灵,就譬如东皇清。

“清儿,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你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追求闲云野鹤的生活,朕希望参与朝政,替朕分忧。”

东皇清讶异,脸上淡然的表情有些轻微变化。他的眉心微微皱着,看向了东皇衍,叹道:“父皇,儿臣无心入朝堂,还望父皇三思。”

知晓东皇清会这般回答,东皇衍这次却怎么也不会放过,他继续说道:“清儿,你的皇兄和皇弟们个个巴不得从朕这获取更大的权力,而你……罢了。总之,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将朕安排给你的事情接下,并且处理妥善。”

东皇衍的语气算得上是强硬,东皇清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知晓父皇的想法不易改变,无心去争辩,只好应下。

见此,东皇衍点了点头,随后才将目光放在了一旁安静的待着的沈疏楼身上,他暗自点头,开口道:“此事儿和沈将军也有点关系。是以,朕才会将沈将军召来与你一起督办此事。朕相信你们的能力,一定会让朕满意的。”

颜儿就快要成为了钰王妃,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根本就无心其他事。

沈疏楼虽有心拒绝,但知道皇上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的。想了想,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见两人都答应了,东皇衍才将事情原委道出。

原来,东凌与西玄一战,西玄惨败后,边关虽然已经暂时太平了。

可也因为西玄的战败,西玄新来驻守边关的将士在边关大肆烧杀抢掠,屠戮百姓。再加上西玄边关本就地处贫瘠之地,物资本就稀少。那些在西玄铁蹄下活着的西玄百姓纷纷往东凌逃来避难,目前已经谈到麓州了。

这批难民在经过麓州的时候,因为来意不明,人数众多被麓州州史给拦了下来,一番询问之下,才问出来原因。

因为怕这群西玄百姓有可能是西玄的细作假扮,假借逃难,目的是混入东凌窃取情报。

可就算是西玄百姓逃难是真的,麓州州史同样怕其中被混入西玄细作。

所以,麓州州史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只得将此事上报给朝廷。

“你们二人此次的任务就是前往麓州安排好难民的事。”东皇衍半眯着眸子,眉眼间带着一丝疲倦。

从帝都赶往麓州快马加鞭,不分昼夜的赶路,至少要五天,而来回一起整整要十天,而中间处理难民耽搁的时间还不算。

可十天之后,就是颜儿大婚了。

自己没办法阻止颜儿嫁给东皇钰,难道连颜儿的婚礼也不能参加了吗?

在沈疏楼左右为难时,东皇清却点了点头,双手相叠,平放在自己眼前,微微弯了弯腰,淡声道:“儿臣定不辱父皇的期望。”

东皇清都领旨了,而他要是再不领旨,那就是抗旨不遵。

“臣会竭尽全力帮助三皇子殿下。”沈疏楼低垂着头,脸上带着一些复杂和无奈。

只可惜,东皇衍没有看见。

待二人走后,东皇衍这才温声道:“出来吧。”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幕风后面走了出来,东皇钰眉眼凌厉,脸上的轮廓分明,他站在东皇衍面前,未说一言。

东皇衍见他安静消停,没有再给自己找麻烦,也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笑,缓缓道:“清儿和神将军已经安排出去了。”

“臣弟知道了,多谢皇上的安排。”东皇钰扯了扯嘴角,语气微缓,但偏生带着一点傲慢,“臣弟告退了。”

看着东皇钰离去的背影,东皇衍脸上慢慢的爬上了一抹无奈,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划过了一抹淡笑。

他没有想到,以前颜儿死缠烂打缠着钰儿,钰儿对颜儿是厌恶至极。

那时,两人之间的事,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现在,东皇钰那般清高的眼力,竟然已经看上那个小丫头了,非但如此,还这般呵护,这般珍惜。

可谓是,造化弄人啊。

离了勤政殿,沈疏楼和东皇清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们知道对方在无奈些什么。

沈疏楼当初选择进入朝堂当这将军,也不过是为了用军功来救出顾卿颜罢了。

不然他这帝都第一温润公子,怎会用握笔、弹琴的手拿起杀人的刀。

可官场和仕途哪儿是他想进来就进来,想离开就离开的,太多的无奈和弯弯道道在里面暗藏着。

东皇清一直深居浅出,寄情于山水,云游四海。四海之内有他淡雅的身影,可这朝堂之上,他出现的次数却是寥寥无几。

让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去安排难民们,难免有些为难了。

沈疏楼与东皇清并排走着,清声道:“景王殿下,为国为民的心值得本将好好学习啊!”

东皇清脚步顿了顿,清隽出尘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缓缓说道:“沈将军年少有为,为了我东凌国百姓的安危出生入死。这份赤诚之心,本王也感动不已。”

二人看似你来我往互相夸赞,其实早就有一股无形的硝烟弥漫在其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选喜服

沈疏楼的话表面上听着是真心夸赞,其实暗含讽刺之意。

他话中之意就是东皇钰并不像表面看上的那般淡泊。

若真如表面那般淡泊,便不会接下这差事。

接下这差事便等于离皇权中心更近一步了。

而东皇清也不是吃素的,对于沈疏楼话中之意,他自然听得明白。

既然听明白了,他又怎可能不回击呢。

所以,东皇清那话表面上赞沈疏楼为了东凌百姓出生入死。

但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讽刺沈疏楼并不像世人看到的那样高风亮节,表面是为了东凌国百姓安危而战,说到底不过是为一人而战。

“景王殿下既然知道本将此生只为一人而战,那么又何必拉本将下水了。以殿下的能力若想夺权,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沈疏楼顿了顿,眼中带着一丝坚定,“殿下,应该知道本将此生志不在此。颜儿马上要嫁给钰王了,殿下却在这时候拉着本将一起离开帝都,到底意欲何为?”

东皇清琉璃般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快到让人抓不住,他笑了笑,接过了沈疏楼停顿的话,说道:“将军,就算今日本王不接下父皇的旨意,钰皇叔也有一百种方法逼你我离开帝都。”

沈疏楼略微沉吟,知道他说得对,东皇钰这些天一直将他关在刑部大牢,今日才将他放了。

他被放了回到将军府没片刻,马上又接到了皇上召他进宫的旨意。

当皇上提及难民一事,需要他前去处理时,其实,他就已经想到是东皇钰在背后算计自己了。

东皇钰这样做的目的不过为了让他在颜儿大婚前离开帝都,不想让他与颜儿有接触的机会。

而东皇清也是和自己一样,在钰王的算计内。

所以,以东皇钰的行事风格,不会允许在他和颜儿的大婚时发生任何可能的事情。

“其实,将军不用担心,就算本王离开了帝都,钰皇叔也不一定能顺利完成大婚。”良久,东皇清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说这话时,身上散发出一种无以伦比的自信。

这样的他,根本就不像平时那个淡雅如玉的他。

这样的他,反而像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

世人皆道,东凌国景王就是那高山雪岭上的雪莲,清冷而高雅。

可现在沈疏楼看来,他从来没有看懂过东皇清,而世人也只看到他的表面。

恐怕真正的他,不管是能力还是实力,绝对在东皇曜和东皇辰渊之上。

若他争权,东皇曜和东皇辰渊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这样的一个人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

“若有一日,你我成敌人,那殿下一定是个可怕的敌人。”沈疏楼看着他眸光深深的说了一句,也不管东皇清眸中的讶异,提步往前走。

东皇清在原地停滞留了一下,扬声问道,“将军,这是要去哪?”

“回将军府,准备收拾前往麓州。”

“将军可介意本王与将军一道出发?”东皇清在身后朗声问道,沈疏楼脚步继续向前,没有回答。

不回答就代表没有拒绝。

东皇清笑了笑,往景王府的方向走去。

钰王府。

那两嬷嬷们昨日早晨的时候才离开,这便第二天又来了。

她们到的时候,刚好将在院中花儿浇水的顾卿颜给逮个正着,双眸带笑,脸上的皱纹挤到了一起,她们笑道:“顾小姐,奴婢奉王爷的命令,现在带您去挑选喜服。”

顾卿颜一个趔趄,昨日哭的那般厉害,她现在的眼睛还有些泛红,水眸看向了两个打扮严谨的嬷嬷,不由得吞咽道:“不用选了,那太麻烦了。劳烦两位嬷嬷帮我随便挑一件即可。”

其中一位较胖的嬷嬷皱着眉头,很是不赞同的开口道:“顾小姐,这大喜之日,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过去了?您还是随我们去看看吧,再怎么,也需要您亲自过目才行。”

瘦嬷嬷的脾气似乎要急躁一些,见顾卿颜不是很配合,脸上带着一些不满,但突然想到东皇钰的话,心中只好强制性的将不满收敛起来,耐心的劝解道:“顾小姐,这选喜服之事,您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不如早点去选好吧。”

“……”顾卿颜突然有些失言,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胖瘦嬷嬷二人的嘴巴竟然是如此的厉害,莫名的将她给说动了。

想起昨日的那个带着安抚性的亲吻,顾卿颜的耳垂微微泛红,终究是点了点头,有些别扭的跟在两个嬷嬷的身后。

熏衣跟随顾卿颜已经多年,自然是很了解她的,见她耳垂泛红,也大致了解,心中暗喜,看样子,小姐也算是逐渐接受成为钰王妃的事实了。

熏衣希望,王爷可以永远对待小姐这么好。

毕竟,她家小姐永远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本来,这喜服应该是让宫里绣娘们来量测以后,从头开始制作。

可顾卿颜本身对于成婚有着极大的不情愿,再加上这吉日本就选的匆忙和仓促,东皇钰也就没让宫里的绣娘给她量尺寸了,于是他吩咐让宫里不同的尺寸和款式花样,的分别缝制一件,这也就导致了宫里的毓衣坊能赶出衣服的世间和款式有限。

为了让顾卿颜选到最满意的喜服,除了毓衣坊赶制的衣服,东皇钰还从帝都的几家口碑绣工极好的铺子中找了数名绣娘缝制不同的款式和花样,以供顾卿颜挑选。

是以,当嬷嬷们带着顾卿颜来到了放着喜服的房间后,她看着房间中琳琅满目的红色,有些头疼,虽然她素来喜欢的是红色。

可是,这红色放在了喜服上,给她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视觉上不仅仅是有着震撼,更多的,或许是心中隐隐的莫名期待吧。

胖嬷嬷见顾卿颜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新娘子在大婚之前看见喜服的正常表情,竟然觉得有些欣慰。她眯着双眸,温和的开口:“顾小姐,快去看看,这些喜服都是宫中毓衣坊和王爷从外面找的绣娘绣制的,可是费了不少的财力、物力、人力呢。”

他……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么?

顾卿颜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波澜,但很快,她又将心中的波澜收敛了下去,最终,只是微微的叹息开口:“这么多,让我如何选择。”

胖嬷嬷又是一笑,朝一旁的婢女抬了抬下巴,婢女理解到了胖嬷嬷的意思,将喜服一件件的拿了起来,摆在她面前,示意她看。

顾卿颜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真的有一天因为要嫁给那个人而选大婚的喜服,心中顿觉得感慨万千,她有些出神,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棋子的命运注定是牺牲

如果没有在回眸中看见他的那惊鸿一眼,那场宴会也只会是一场平淡无奇的宴会,而她也不会一眼误几年,就这样飞蛾扑火一样的扑到他的身上,不求回报。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大慨是七年前吧!

那是太后的寿宴,她是第一次参加,他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寿宴上除了皇子皇孙、文武百官的家眷、各世家公子以及后宫嫔妃。

也唯有那个坐在左下首的黑衣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一个少年。

与生俱来的尊贵,而这尊贵中又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傲。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用言语,天地万物在他面前都只是一种衬托。

更别说在坐的皇子皇孙、世家公子在他面前只会黯然失色。

在她思量着黑衣少年是谁时,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是谁?”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

那时,她还以为的性格本就是如此。

后来,她才明白,那样的眼神是不屑回答她,也是不屑跟她说话。

对于他的不理,她并没生气,反而指着他霸道的宣布,“本郡主长大了要嫁给他!”

那时,她的喜欢,明艳张扬的像是天上的太阳,也像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可最终,事实告诉她,飞蛾扑火,始终是不得善终,而天上的太阳,热情张扬过头便会灼烧到自己。

“小姐?”熏衣踌躇着开口,轻声唤了唤她。

顾卿颜回过神来,见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得暗自嘲讽,她现在已经这般,还想起以前那些做什么?

目光汇聚在喜服上,顾卿颜一件一件的看过去,纤细白嫩的手抚摸过每一件喜服。两个嬷嬷嘴巴不停,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介绍着每一件喜服不同的寓意和做工。

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顾卿颜已经将十几件喜服给一一看完了,最后,她思索片刻,指尖停留在了一件正红色的喜服上。

红衣似火,双袖做的宽大,有另一番的优雅典致的意味,长长的裙摆在两个婢女的手中也已经拖到了地上。金丝的花边被绣娘们巧妙的绣在了裙摆处,随着一阵细微的风儿吹过,泛起一阵阵的波澜。而下裙上,金丝的装饰也爬了上去,繁复却不显得杂乱,上衣则是简单而夺目的红色,装饰别致。

“哈哈,顾小姐的眼光果然不错,真不愧是来阳侯府的小姐啊!”胖嬷嬷见顾卿颜选了这件喜服,不由得有些激动,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恭维,见她有些不理解,解释道,“顾小姐,这件喜服可是帝都中第一绣坊才刚刚绣好的衣裳,您选中,自然是眼光不错的。王爷也是厉害,竟然在一开始就猜到你会选择这件。”

顾卿颜一听,更加吃惊。

她选择这件喜服,只是因为它莫名的给了她极大地共鸣,就像是冥冥之中,它在等待她一样,却不想到,东皇钰竟然猜中了!

心中弥漫着淡淡的不愿意与人分享的喜悦,顾卿颜笑了笑,很快,也将喜悦收了下去,她软软的开口:“就这件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选择了一件大婚时的喜服,可却不想到,这件喜服陪她度过了漫漫长夜。

两个嬷嬷见喜服总算是被选出来了,挥了挥手,婢女们又带着没被选择的喜服离去。

瘦嬷嬷冲顾卿颜微微行礼,面无表情的开口:“顾小姐,您在四天后将会成为钰王妃,无数的人都会注意着您的一举一动,您以后代表的就是钰王府。所以,您以前嚣张跋扈的性子收敛一些,别让人知晓,这钰王爷娶了一位上不得台面的王妃!”

还没来得及阻止瘦嬷嬷,她嘴巴快,一下子将话匣子里面的话给倒了出来,胖嬷嬷有些无言的看向瘦嬷嬷,微微气恼的开口,带着一些训斥的意味:“你在说些什么,闭嘴!”

随后,又扬起一抹大大的歉意,有些歉然的对顾卿颜开口:“顾小姐,她不是有心的,还望顾小姐多多担待。”

顾卿颜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表示自己的不喜欢,也没有表示自己的喜欢,她淡漠的开口:“无碍,二位嬷嬷反倒是辛苦了,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了,那我便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她们的回答,转身离去。

在还未走远的时候,顾卿颜还可以依稀的听见两个嬷嬷在房间中的说话声。

她咬了咬唇畔,知晓,这两个嬷嬷是薛贵妃从宫里派来的人。

胖嬷嬷看似一脸和善,瘦嬷嬷则看似一脸不屑。

两个人不过是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罢了。

不然,瘦嬷嬷也不会故意对她说这么一番话。

想必也是在薛贵妃的授意下说的。

可是,她以前真的有那么的让人讨厌么……那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她现在这样的改变很好?

顾卿颜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用了晚膳后,外面的天光也已经慢慢的黑了下去,熏衣将烛火点开,淡声提醒道:“小姐,这般的光亮,对您的眼睛不是很好,还是早些休息吧。”

软榻上半躺着的女子慢慢的摇了摇头,手中的书依旧爱不释手,她说道:“不了,我现在也是打磨打磨时间,你若是累了,便下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熏衣抿了抿唇,也知道小姐以前,但最近不知为什么突然爱上看书了。

而且,一拿起书就难以放下。

熏衣只得无奈的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在外面守着,等着她随时的传唤。

而在熏衣出了房门后,顾卿颜有些失神的将手中的书放下。

下午过后,她的心思一直紊乱,捧了那么久的书,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在想什么呢?”在她出神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苍冥,是你。”顾卿颜抬眸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苍冥面上覆着的银白面具。

“苍冥,小翠被东皇钰抓了起来,你今日来,是为了救小翠的吗?”

“不是。”

“小翠可是你的属下,她被抓了。你为什么不救她?”顾卿颜有些不解。

不解中也带着丝丝气愤。

气愤他对小翠的死活不管不顾。

虽然小翠只是他的属下,但小翠帮了她很多。

“地牢守卫太森严了,我根本没办法靠近。再说,小翠现在并没生命危险。”

与其说他没办法靠近,不如说小翠的死活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她只不过是他安插在钰王府的一枚棋子罢了。

棋子的命运注定是牺牲。

第二百一十八章 辞别

“小翠为什么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东皇钰要留着她牵制你。”

她都已经答应嫁给他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

担心她反悔?亦或是担心她再逃跑?

顾卿颜突然觉得东皇钰果真心思深沉如渊。

从来都懂得利用别人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

“对了,我忘了恭喜你了。”苍冥见她沉默,笑意深深的说道。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终于可以如愿成为钰王妃啊。”

“你的恭喜,我收下了。”顾卿颜面无表情的说。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情愿嫁给东皇钰,她懒得多费唇舌解释什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苍冥于她,终究是陌生人罢了。

在苍冥走后,顾卿颜准备吹灭上床就寝时,却见桌上的烛火晃了晃,她有些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漆黑的眸子在熠熠发光,同时也带着犀利的光芒。

可很快,她便将自己身上的锋芒收敛下去,水眸中含着浓浓的笑意,看向站在屋中央颀长大温和的身影。

她欣喜的唤道:“疏楼哥哥。”

原本以为东皇钰还将疏楼哥哥关在刑部大牢,没想到他已经被东皇钰放了。

见到他安然无恙,她自是高兴极了。

沈疏楼见她现在的处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微微放心,可更多的是不舍和恼恨。

因为,她很快就要成为钰王妃了。

而他却没能力阻止。

他向前几步,却瞥见茶几上放着两个茶杯,茶杯上残留的水渍还未干,看样子刚才是有人来过。

沈疏楼唇角轻轻扬了扬,带着淡淡柔意眸子有过一丝丝探究:“颜儿这里刚才有人来过?”

她笑了笑,来到桌旁,替沈疏楼斟茶,她神情放松,坐下说道:“是,一个朋友。”

“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揭示的朋友,他每次出现都带着一副银白面具。不过,他对我并没有恶意。”

对于他,顾卿颜从作任何不隐瞒。

随后,她便将苍冥每次出现,救她,帮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沈疏楼听后,沉吟一会说道,“他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说明他是你认识的人。”

她顿觉疏楼哥哥说得有道理。

的确,若不是如此,他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无非是怕自己知道他是谁。

可若说道认识的人,她还真想不到是谁。

这些年来,她除了认识一些世家公子小姐以及皇室中人,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

其实,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苍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跟东皇清有点像。

但仔细想了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苍冥怎么可能是东皇清?

苍冥一看就是来自江湖。而东皇清可是东凌的景王,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烛火轻曳,顾卿颜低眸凝思的脸庞在光亮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柔和,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坐姿算不得优雅,却别有一番韵味。抬眸时,水眸泛着微波,含笑着看他。

沈疏楼心中漏了一拍,怪不得,自他进来就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原来,是她脸上的神情不对!

东皇钰伤害她如此之深,在即将要嫁给他的时候,颜儿竟然没有一丝的不愿意,甚至还可以与他谈笑风生。

想起以前,她为了东皇钰所做的那些疯狂事,沈疏楼心中一痛,刻意忽略掉。

“颜儿,我奉旨前往麓州处理西玄难民一事,明日便和景王一道启程,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颜儿,我不在帝都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事情一定在第一时间传信给我。”沈疏楼皱眉,语气有些加重,生怕她有事憋着不告诉自己。

顾卿颜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她又皱了皱眉头,有些失落的开口:“疏楼哥哥,所以你今夜是来辞别的吗?”

“嗯。”沈疏楼轻点了点头。

“能在十日内能赶回来吗?”

“怎么了,颜儿有事?”沈疏楼故作不知。

她十日后与东皇钰大婚,他在刑部大牢时就已经听说了。

故作不知也不主动提及此事,也是怕自己一下控制不住,将这些年小心翼翼隐藏的感情一不小心流露出来,让她为难。

“我想疏楼哥哥应该听说了,十日后是我和东皇钰大婚的日子。”顾卿颜注视着他的眸子,无奈的苦笑。

他浓眉紧锁,心中警钟长鸣,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参加她和东皇钰的大婚,所以在嫁给东皇钰的这件事上,她是欣然接受的?

自己用生命爱着的人,马上要嫁给了别人,还邀请他参加她的婚礼。

沈疏楼内心顿时被苦涩填满。

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依旧润声开口:“我会尽量在颜儿大婚时赶回来,我要看着颜儿成为最美丽的新娘。所以,颜儿你就开开心心的做你的新娘。”我会永远守护你。

后面的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却深深的烙在了心底。

知道他受了皇命,明日便离开帝都去往麓州,即便她是不情愿嫁给东皇钰,但为了不让疏楼哥哥为她担心,她也只能假装高兴。

假装自己是真的愿意嫁给东皇钰。

她强颜欢笑道,“对,我一定会成为最美的新娘。”

二人含蓄一番,沈疏楼见夜色已深,也不再多逗留,只好不舍得翻身离去,夜色中的背影,带着一丝孤寂和一丝的凄凉。

就在沈疏楼离开不久,房门被推开了。

夜深寒重,东皇钰从前院走来,身上带着浓浓的寒意,扑了进来。

顾卿颜不可避免的紧了紧衣袖,不解的看向脸色有些阴霾的东皇钰,大大的眼睛中有着不解。

东皇钰四下看了看,喉结上下滚了滚,最后,却是无奈的松开了握紧的双拳。

他周身冰凉的气息已经消失,来到顾卿颜身边,有些无奈的开口:“颜儿,沈疏楼来过了!”

是肯定而不是问句。

看来,东皇钰对凝心阁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苍冥来过的事?

顾卿颜眸子微微闪了闪,掩下了其中的神色,她讥讽道:“嗯,怎么,暗卫都已经禀告给你了。所以,王爷怒气冲冲的进来是打算兴师问罪的?”

“或者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疏楼哥哥抓起来关进刑部大牢?”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东皇钰皱眉,心中的烦躁感又起来,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本王只是想来告诉你,离大喜之日越来越近,颜儿可不要多生枝节。”

第二百一十九章 苍冥的身份

东皇钰心中恼恨沈疏楼的紧,万万没想到,他明日便启程离开帝都了,今夜竟还会潜入王府来和颜儿见一面。

早知如此,他应该让沈疏楼离开帝都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这样就没有机会见到颜儿。

因为在颜儿的心中,沈疏楼是比亲人还要更加亲密的存在。

二人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

而连她的自由,也是沈疏楼用战功换来的。

是以,沈疏楼的存在于她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很显然,东皇钰很清楚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刻意的去为难沈疏楼,就算暗卫禀报说沈疏楼潜进了凝心阁,他也没有阻止。

反而让他与颜儿见面,目的就是让沈疏楼死心,不要再对颜儿痴心妄想了。

因为,颜儿很快就会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

“王爷,现在取消婚礼还来得及。”顾卿颜眸光闪了闪,她方才竟然一直注视着东皇钰的嘴唇,总是能够想到那一个让人心悸的吻。

东皇钰皱着眉头,见她的态度依旧这样没有改变,不由得有些淡淡的自责。

若是没有他一年前的偏执,他们二人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他的声线完美,放的轻缓了一些,没有在面对外人时的冰封千里:“颜儿,本王绝对不会取消婚礼的。”

“所以,你也别妄想再离开本王。苍冥帮你逃离一次,但他绝对没有机会帮你逃离第二次。”

“你知道苍冥?”

这下轮到顾卿颜惊讶了。

苍冥的事,她以为他一直不知道,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刚才,他进来只提及疏楼哥哥,完全没提苍冥,还以为还不知道。

“苍冥三番两次的潜入王府来见你,你以为王府的暗卫是摆设。他前几次潜入王府,还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他能够自由出入王府,不过是本王为了查出他的身份,而授意暗卫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东皇钰紧抿着唇,“上次你能够顺利逃出王府也是因为他的帮助。”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顾卿颜内心一阵发寒:东皇钰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怕。

比自己想象中的可怕多了。

她故作冷静的问道,“那王爷可查出他的身份?”

“苍冥来自黄泉殿,是黄泉殿的殿主。”

“黄泉殿?”

那个崛起于六年前,不属于任何一国的强大杀手组织?

这下,顾卿颜更惊讶了。

她没想到苍冥的身份竟是杀手组织的首领。

可杀手不都是冷血残酷,冷漠无情的吗?

为什么苍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杀手,反而有着天潢贵胄天生的优雅。

她不由得开始怀疑东皇钰这话的真实性。

顾卿颜眼中的怀疑之色全部尽收东皇钰眼底。

“你不用怀疑苍冥身份的真实性,本王的情报从来不会出错。”

浮生楼存在已数千年,千年来,不管是历任楼主掌管的浮生楼,还是他现在掌管的浮生楼,情报从无出现任何差错。

“苍冥那个人很危险,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你以后不要再跟苍冥有任何接触。”顿了顿,“还有小翠。”

“我知道了!”顾卿颜抿了抿朱唇,“王爷请回吧!”

小翠都已经被他关起来了,她怎么跟小翠接触。

顾卿颜嗤笑。

轮到东皇钰纳闷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现在变脸就变脸。

也许是因为她得知沈疏楼明日要离开帝都了,心情有些烦躁吧。

东皇钰似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后欲言又止,随后也没再逗留。

走出房间,在院子回身看时,

见房间中的火光没有了,他眉梢微微挑了挑,看向一旁有些紧张的熏衣,询问道:“她最近心情怎样?”

熏衣一直站在外面,也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什么,她微微抖了抖,回答道:“回王爷……小姐最近心情还算稳定,不过或许是婚期将至,心情难免有些起伏。”

“嗯,你照顾好她。”东皇钰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呆站在原地,熏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在短短的须臾之间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微微吁气,又重新去休息了。

回到书房,东皇钰手中握着笔,在上乘的宣纸上留下了一排又一排龙飞凤舞的大字,他最终将笔放下,看向了站在身侧磨墨的云随,低沉着气压道:“王府上是没人了吗?随便一只苍蝇竟然也可以飞进来?”

云随心中一紧,抓着配剑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心想:不是王爷你让属下将人放进来的吗,怎么又怪起属下来了。

不过这些,云随也只是想想,不敢真的说出来。

云随恭敬的开口:“王爷,是属下的过失,属下现在就去加强王府的防护,一定不放进任何一人……包括一只苍蝇。”

东皇钰沉默,但云随却知晓,这是得到了默许,退出书房,看着外面漫天的黑暗,不由得长长的叹气。

自家王爷啊,这次,是真的栽进去了!

第二日,熏衣按时来到了房间,却发现她已经醒来了,熏衣笑道:“小姐今日起来的可算早了。”

顾卿颜撑着酸涩的眼皮看向熏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慵懒的开口:“哪儿是我起得早,我是一夜未眠。”

“啊?小姐昨晚怎么了?失眠症?”熏衣赶紧上前,有些紧张的询问,她的睡眠一向很好,突然这样,熏衣便有些担心了。

她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熏衣,一言不发,来到了梳妆台前,淡声道:“快替我梳洗吧,我怕赶不上了。”

她昨夜,在知道疏楼哥哥今日便要启程离开帝都,随后又从东皇钰知道苍冥和小翠的身份后,有些慌乱的朝东皇钰下了逐客令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每次看到东皇钰时,只觉得心脏的频率跳的越来越不规整了,快速并且猛烈!

她知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在她还青涩的时候,每每看见东皇钰的时候,这颗心脏就会跳成这样,那是喜欢。

可她现在呢?

她不敢了,她也没那个精力去喜欢了。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选择了逃避。

心中装着事情,自然也睡不下去了。

在天光刚刚泛亮的时候,睡意上头,但想到自己还要去送送疏楼哥哥,便不敢阖上眼睛,只得在房间中等待着熏衣起床给她准备洗漱用品。

第二百二十章 长安之死真相

二人快速的收拾了一番后,顾卿颜怕东皇钰不让自己出门,特地准备了一番说词去找东皇钰求他答应。

也许是因为东皇钰今天的心情不错,她一开口,东皇钰竟然真的答应了。

原本已经准备好的一番说词,也被她硬生生憋回去了。

东皇钰答应得是爽快,但却派了云随跟着,美其名曰是保护,说白了就是监视。

顾卿颜也不在意云随跟着,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出王府就行。

有没有人跟着,她无所谓。

在她带着熏衣和云随走出王府大门时,她并不知道,高大俊朗的黑衣男子出现在了门口,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稍显烦躁。

他不知道让她去见沈疏楼这样做对不对。

反正她很快就会成为钰王妃了,就让她去见沈疏楼最后一次吧!

黑衣男子自我安慰着。

“顾小姐?”在一个行人较少的地方,跟在后面的云随,看着前面瘦削的背影,犹豫一番后,快步跟上,唤道。

“怎么了,云侍卫?”

顾卿颜停步回头看向他。

“有件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云随组织好措辞。

“是什么事,云侍卫但说无妨。”

“其实……长安的事关王爷没关系。”

云随说完,还特地看了眼顾卿颜,见在提到长安二字时,她面色虽一下冷了下来,却并没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顾小姐,王爷之所以把长安关起来,是因为那时候长安已经中毒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卿颜扬眉,音量陡然拔高。

云随目光一片澄明的看着她,“王爷也是出于无奈才会将长安关起来的。”

“就算是中了化骨,那也不是东皇钰将长安关起来的理由。”再次提到长安,顾卿颜情绪有些不稳。

“顾小姐,你可知,但凡中了化骨之毒者,不仅软绵无力,全身骨骼断裂,而且还会随时随地发狂。一旦发狂起来便力大无穷,刀剑不入。如果不把他关起来,用锁链锁住,他一旦发狂起来,无人能控制得住。”

“所以,云侍卫你的意思是长安在被关之前就已经中了毒?”

熏衣默默的站在一旁,认真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长安死于薛梓希之手的事,她听府中婢女提起过。

但是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现如今听两人提及长安的事,她除了惊讶的同时,也感到难过。

听人说,小姐在王府最艰难痛苦时,只有长安真心对待小姐。

同时,小姐也把长安当做亲弟弟般对待。

她知道长安的死对小姐打击很大,作为一个婢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姐,只能选择在一旁默默守候。

“是的。而且化骨来自北幽冥阁。”云随答。

长安不过是王府的一个下人,北幽冥阁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如果化骨来自北幽冥阁,那么这毒有可能不是薛梓希下的。

如果不是她,那么会是谁?

“长安是什么时候中的毒?”顾卿颜问道。

“据王爷的推测,长安的身上的毒应该是在暗室时下的。”

其实,云随有一点未说。

那就是中毒之人不止长安一个,顾卿颜也中了化骨。

但她却没事,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她体内的寒毒与化骨相生相克,化解了化骨的毒;

第二,就是那次出现救了顾小姐的白胡子老人家解了化骨的毒。

可化骨之毒是无药可解,无药可救。

白胡子老人家是用什么来替顾小姐解毒的呢?

所以,云随更偏向于第一点。

听云随提及暗室,她明白就是自己和长安一起被关在暗室的那晚。

他们在暗室呆了整整一晚,没人进去过,除了第二天薛梓希带着后院那些妾室出现。

所以,下毒之人不是薛梓希就是后院那些女人。

“云侍卫可知下毒之人是谁?”

“薛梓希。”

“薛梓希怎么会接触北幽冥阁的人?”顾卿颜虽然已有七八分确定毒是薛梓希下的,但心中仍有不少疑惑。

因为北幽向来神秘,且偏安一隅,与各国之间身上往来,怎么会突然派人潜入东凌,将冥阁的至毒下在一个下人身上。顾卿颜想不明白。

“你所说的,这也正是王爷要查的事。王爷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薛梓希,不过是为了查出她背后之人。”

云随不知道他这样说,她是否听进去了。

其实,他看得出来,长安死后,顾小姐之所以想尽一切办法逃离王府,也是因为王爷明知是薛梓希所为,却没有拿薛梓希怎样。

其实,王爷也有他的考量。

目前,王爷对于薛梓希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只不过是想引出她幕后之人。

只可惜,她幕后之人实在是太狡猾了,他一直命暗卫潜伏梓院,却始终没查出薛梓希幕后之人。

不过,云随相信王爷早晚一天会解决掉薛梓希。

顾卿颜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化骨可有解药?”

“但凡中化骨之毒者,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

冯院守当时不是说只要找到化骨的解药就有救吗?

难道冯院守不知道此事?

不不不!

冯院守从医三十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更加不可能不知道化骨会令人发狂啊!

难道他是薛梓希的人?

可以薛梓希的能力,她的手还伸不到太医院。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冯院守是薛敬之的人!

但她后面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长安只是个王府的下人,顾卿颜实在想不出薛敬之要对长安下手的理由。

所以,冯院守是薛敬之的人,这个想法也很快被她否定了。

云随见她沉默,脸上一片复杂,应是还有些事想不明白。

他又继续说道,“薛夫人当时给你的,所谓化骨的解药的确是价值千金的解毒圣药,它也的确无毒。但对于已经中了化骨之毒的人来说,服下它只会加速毒发,只会变成催命符。”

“所以薛梓希当时是故意要给我解药的。那晚就算我不去找她要解药,她也会想办法将那药丸送到我手上。对不对?”

“是的。”云随点头道,“如果当时你没有把强行把长安带出地牢,或许长安不会死。”

顾卿颜听到最后几个字猛然抬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长安不会死?”

“王爷把长安关进地牢,一是为了避免他发狂伤到人,二是为了让渲染公子方便研究化骨的毒性,并尽快找出解毒之法。”

“渲染公子不眠不休的研究了几天,终于想办法控制了长安毒发的狂性。当时渲染公子已经有些眉目的了,如果能再给渲染公子几天,或许就能找出解毒之法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路顺风

渲染她也见过。

他还给她治过几次伤。

作为天下第一神医,的确以他的医术,或许长安有一线生机。

是啊,她当时怎么没有想到找渲染。

“可你刚才说化骨无药可救……”顾卿颜迟疑问道。

既然云随说,中化骨之毒者无药可解,渲染纵然身为天下第一神医,他也不一定能解得了啊。

云随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既然他已经决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定会说明白的。

希望她想明白后,不要再因为长安的事对王爷有所怨恨和成见。

“其实……那晚中了化骨之毒的除了长安……还有你。”云随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中了毒?可我怎么没毒发?”

“因为……在中化骨之前,你体内就已经有一种毒性极强的寒毒了。你之所以没事,渲染公子猜测大慨是你体内的寒毒与化骨之毒相生相克,正巧化解了化骨之毒。”

“渲染公子也是根据此,才想到以毒攻毒之法。他认为或许这样可以解除长安所中之毒。只是后来……”

后来的事,云随省略不说,顾卿颜也知道了。

后来,就是她发现长安被关,在东皇清的帮助下,强行将长安带出地牢,她甚至以死相逼将长安带进凝心阁。

如果她当时没有坚持把长安带进凝心阁,没有去找薛梓希要解药,说不定长安现在还活着。

说来说去还是她害死了长安。

她却在那里怨天尤人,怨恨东皇钰,怨他对长安的死无动于衷,怨他明知是薛梓希所为,却不为她出头。

可现在知道真相后,她有什么资格怪东皇钰。

东皇钰是为了救长安才把他关起来,而自己却以为他把长安关起来是为了牵制自己!

真是可笑!呵呵!

顾卿颜脸色苍白的转过身,提步向前走去。

熏衣见小姐走了,她亦步亦趋的跟上。

云随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知道她应该是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快步跟上。

顾卿颜一直在低头想着云随说的话,突然一阵清新淡雅的莲香袭来,她抬头一看,却不想迎面走来一个清风儒雅的男子。

他白衣飘飘,一头的黑丝紧紧的系在头上,玉冠高戴,整个人的周身都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圣光,他看见顾卿颜以后,嘴角的弧度温柔了一些,来到她的面前,柔声开口:“颜儿,好久不见。”

“见过景王殿下!”云随和熏衣同时恭敬的行礼。

“景王殿下,好久不见。不知殿下一大早来这做什么?这条路是直接通往城外的,殿下是打算出城吗?”顾卿颜隐藏好刚才的低落情绪,浅笑着说道。

她对东皇清的印象很好,她眼中的东皇清温文尔雅,进退有度,谦逊有礼,也不像是其他的皇子一般好高骛广。

更重要的是汾城小村庄,他陪着她度过的那将近半月的快乐时光,是她这一辈子都难忘的回忆。

东皇清的右手食指慢慢的转着大拇指上面的玉扳指,淡笑着看向她,不答反问:“那颜儿这么早,是为何?”

“我来送送一位朋友。”顾卿颜自然大方的说道,并没说她要送行的朋友是沈疏楼。

东皇清在听了顾卿颜说后,淡淡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

顾卿颜却不想和东皇清多做寒暄,望了眼东方的晨光,她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容许再继续耽搁下去了,面上划过了一丝着急,嘴上的语速都快了许多:“殿下,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闻言,东皇清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划过了一丝失落,他摇了摇头,随后有些苦涩的开口:“颜儿,恐怕下次再见,你已经成为了钰王妃。”

顾卿颜目光滞了滞,道,“是啊。”

和东皇清告别后,顾卿颜赶忙往城门方向而去。

到了城门,果不其然,城门口站着一袭白衣的沈疏楼。

他眉间轻蹙,有些期待的望着顾卿颜刚才出现的方向。

在看见她出现之后,微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脸上洋溢着一抹温和的笑,“颜儿,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我原本一刻前就准备出发的了,后来想了想要不再等等,说不定颜儿会来给我送行。我只不过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没想到颜儿真的来了。”

顾卿颜有些抱歉的看向沈疏楼,解释道:“昨夜,在你走后,东皇钰来又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一晚上都没睡下去。好不容易出来了,刚刚又碰到了景王殿下,说了一番话才来的。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然我早就来了。”

沈疏楼被袖子遮住的手慢慢的收紧,看向她,踌躇了一番才开口道:“他昨晚……来和你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沈疏楼抿了抿唇,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些。

“嗯。反正也不是重要的话,不记得很正常。”顾卿颜笑了笑,“疏楼哥哥,此次前往麓州就你一个人吗,没有其他人随行?”

顾卿颜向来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一下子要让她强制性的换话题可是一件难事儿。

沈疏楼敏锐的感受到她的刻意和躲避,眼中的光亮更加的浅淡,“随行的人,我让他们在城外门口候着的。”

“不过此次随我一起前往麓州的还有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也去,怪不得我刚才碰到他,原来他是跟疏楼哥哥一起的。”顾卿颜恍然大悟。

“嗯。”沈疏楼点点头,“我现在就在等他。”

“将军,将士们已经整顿完毕,是否现在就启程??”一个侍卫走了上来说道。

“不急,等景王殿下来了再启程。”

“是,将军。”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东皇清已赶到。

“原来,颜儿要送的那位朋友竟然是沈将军啊!”东皇清润声道,“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抱歉,没有跟殿下说清楚。”

“无碍。”东皇清笑意浅浅的看着她。

见他们有说有笑,沈疏楼感觉胸口憋着一口气,有点难受,他出声道,“景王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说完,又看向顾卿颜,“颜儿,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好的,疏楼哥哥。”

沈疏楼和东皇清一起往城门外走去,顾卿颜望着两人白衣蹁跹的背影,轻声道,“一路顺风。”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恶犬看起来好凶

城门外。

沈疏楼一扯缰绳,马儿顺着他的力度往前转动,他回头,视线落在了城门正目视着他的人身影上,满足的笑了笑。

身侧,东皇清顺着沈疏楼视线所及望了过去,却只看了一抹黄色的衣角,微微挑眉,瞥了瞥沈疏楼脸上的表情,眼中突然带上了一抹不明之意。

送走了沈疏楼后,顾卿颜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要在帝都街上好好逛一逛,于是便打算带着熏衣上街游玩。

云随无奈只好跟上,不过与她们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走在热闹喧嚣的大街上,商贩们在摊位旁边大声吆喝,生怕自己声音小了而落不进行人耳里。

顾卿颜想买东西的欲望并不大,反倒是熏衣,很是好奇在各个摊位前望来望去,她便也在旁边顺便看看了。

“小姐,你看,这个簪子多美。”熏衣有些小心的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精致的簪子,她来到了顾卿颜的身后,双手在她的发丝间绕来绕去,几个转动,便将簪子固定进去,她又转回前面来,满目惊艳。

只见,顾卿颜的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被工匠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戴了支青竹在头上。商贩见此,赶紧拿起了一旁的铜镜,递给了顾卿颜,夸奖道:“小姐本就气质出众,再带上这簪子之后,就像是锦上添花的一笔,好看的紧!”

她眨了眨眸子,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嘴角不由得溢出一抹轻笑,开口道:“这簪子多少钱?”

将钱给了后,刚想离开,她便突然瞟到了角落中静静地待着的剑穗,想到疏楼哥哥佩剑上挂着的剑穗都是自己许久前赠送的,早都出现了损坏,便一并将那绿色的剑穗买了下来。

疏楼哥哥的剑,名春风。

春风剑乃柔情之剑,剑意能消弭杀意。

绿色倒与春风剑挺般配的。

顾卿颜将剑穗买了下来,拿在手里细细看了看。

觉得这绿色剑穗与暖沐春风的疏楼哥哥甚是般配。

“哟,这不是即将成为钰王妃的顾卿颜么?”

一道娇媚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脸嚣张的薛梓希。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好不容易出次王府,也能碰到薛梓希这个女人。

害得她继续逛下去的兴致完全被影响了。

薛梓希注意到顾卿颜手中的剑穗,一看为男子所用,眸光闪过了然。

顾卿颜对于她的出现完全视若无睹,对着熏衣大声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碰到一条恶犬。”

熏衣自然明白小姐口中的恶犬指的是谁,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小姐说得是,这恶犬看起来好凶,不会咬人吧?”

她故作害怕的往顾卿颜身边靠了靠。

“没事,熏衣不用怕。它敢咬人,你家小姐我打断它的狗腿。”

薛梓希被主仆两人一唱一和,气得牙痒痒,怒目一瞪,“顾卿颜,你个贱人!”

“熏衣,我们走。”顾卿颜懒得理会她,朝熏衣说完,便转身而走。

而薛梓希又岂非善类,又怎会那么容易的就放她走。

几步上前,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皱眉道:“顾卿颜,我在跟你说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嗯。”顾卿颜点了点头,很配合的表示自己听见了。

“你!”薛梓希见顾卿颜又是这般淡漠的态度,不由得更加生气。

她横眉冷对,白皙的脸颊上因为怒火而爬上了一抹红晕。

想着顾卿颜作为王府的一个婢女,没有经过同意是没资格出府的。当然,薛梓希更加肯定她是没有经过王爷的同意,偷偷出府的。

薛梓希计上心头,趾高气昂的指着她们,“你们没有经过王爷的同意就私自出府,是不是想去幽会哪个野男人?”

薛梓希和顾卿颜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死对头,两人积怨素来已久。

所以,她一直都知道,鼎鼎有名的大将军沈疏楼和顾卿颜二人是青梅竹马。

并且,关系还不浅薄。

她在以前,时不时的将二人“不干不净”的关系拿出来辱骂,这野男人说的也是沈疏楼了。

而顾卿颜自是听不得有人说疏楼哥哥哥哥,心中一股火气窜了上来,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她看着薛梓希,眼底的凉薄溢了出来,有些冷冽的开口:“我想出府也就出府了,还需要向你报备吗?你自己刚才也说,我即将成为钰王妃了。就算目前,王爷把后院交给你管理,但说到底你终究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管到本王妃。”

薛梓希最难受的,便是顾卿颜即将要成为钰王妃的事情了。

她暗自咬牙,想起此处离王府不是很远,她有些阴狠的看向顾卿颜,眼底闪过了一抹精光,说道,“你只是即将成为钰王妃,在没有成婚前,你还不是钰王妃,现在还只是钰王府的一个婢女。既然是婢女,那就是你到现在还是归本夫人管的。所以,本夫人对于王府的贱婢没有经过本夫人的同意私自出王府,本夫人有权利处置你。”

薛梓希说完,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扭头冲身边的婢女叫唤道:“把她带回王府,等候本夫人发落。”

女人究竟可以多么的疯狂?顾卿颜有些无言的看着扯着自己手臂的两婢女,眉头微微皱起,她一把将两人甩开,淡声道:“我自己会走。”

之所以跟薛梓希走不是怕了她,而是要让她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以前她斗不过自己也就算了,一年多过去,现在她还是这般不长进。

顾卿颜突然有点同情薛梓希了。

同情她的智商。

跟在后面的云随知道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见薛梓希要把顾卿颜带回王府,他先一步往王府的方向奔去。

钰王府。

薛梓希和顾卿颜等一行人刚踏进王府,穿过回廊来到亭子时,就见东皇钰迎面而来。

他身后还跟着云随。

云随不是一直跟在她们后面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顾卿颜不解地望向云随,云随目光瞥了瞥她旁边的薛梓希。

她瞬间明白了。

原来,云随是打算为自己出气,她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

本来,刚才在街上,薛梓希怀疑是和熏衣偷跑出王府时,只要云随上前一步说,她们出府是经过王爷同意的。

有了东皇钰的贴身侍卫作证,薛梓希自不会这般嚣张。

但云随并没有这样做。

那条街是帝都最繁华的街道,离钰王府也很近。

所以,云随跑回王府,将此事禀报给东皇钰。

他明白,以王爷现在对顾小姐的心,薛梓希在王爷那里绝对讨不到好处。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是送给我的?

“臣妾参见王爷!”薛梓希一见东皇钰,福身行礼后,柔媚的开口说道,“王爷,适才臣妾在街上碰见了顾卿颜,发现她是私自外出。按照王府后院的规矩,王府后院的婢女和奴才没有经过同意,私自外出是要杖责五十的。”

东皇钰在薛梓希进来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儿,不由得眉头一皱,脸上划过了一丝厌恶。

“所以呢?”他淡瞥了薛梓希一眼,缓缓地开口。

“王爷您把后院交给臣妾管理,若有后院的奴才和婢女坏了规矩,臣妾自然按照规矩处理。”薛梓希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

薛梓希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顾卿颜未经允许,私自外出王府,按照后院规矩是要杖责五十的。

“颜儿,你怎么说?”东皇钰没有理会在一旁洋洋得意的薛梓希,反而来到了顾卿颜的身边,他的语气变得柔和,滴水般的温柔。

“我是经过王爷允许才出府的,王爷要我怎么说?难道要我承认是私自外出?”顾卿颜这话虽是对着东皇钰说的,但其实也是说给薛梓希听的。

她站在那里,黄衣淡雅,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微仰的脸有着冷然,平静温和的黑眸亦如无波无澜的湖水,仔细看又如深海般难测。

她看着一旁薛梓希,嘴角微勾略带嘲讽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薛梓希见她嘲讽的表情,再想了想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难堪,又楚楚可怜的看向东皇钰,委屈的开口:“王爷……顾卿颜竟然拿您做挡箭牌,她坏了后院的规矩,这次您可不能包庇她。”

东皇钰面容冷俊,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定在顾卿颜的身上,狭长的丹凤眼中始终带着一丝暗藏的温柔,他没有怎么注意薛梓希的话,眉宇间带着一抹桀骜,声音近乎冰冷:“滚。”

薛梓希以为东皇钰是叫顾卿颜滚呢,心中顿时暗喜,扬声道,“顾卿颜,王爷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滚!”东皇钰又重复了一次,加重了语气。

薛梓希更加嘚瑟,她红唇快速的打开,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得意:“顾卿颜,你看王爷都……”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站在一旁忍不住的云随给抓住了衣领,几个箭步,把她给扔了出去。

薛梓希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东皇钰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颜儿即将成为本王的王妃,将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从今日起,后院的一切事宜都由王妃管理。”

“什么?”薛梓希总算听清楚了,她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道,“王爷,后院一向是臣妾在管,怎么能交给她管理。况且,她现在还不是王妃。”

“这个王府时是本王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东皇钰眼底的寒气让薛梓希没有来由的发颤。

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灰,瘫坐在地上。

顾卿颜看向薛梓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潋滟的笑意。

薛梓希,一切才开始!

你欠长安的,我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没了薛梓希在,空气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东皇钰在前面走着,顾卿颜在后面紧跟着,一路沉默,就连空气中的氛围都能感觉出一些尴尬。

“颜儿,你没事吧?”东皇钰突然转身,温柔的看向她,墨一般幽深的瞳孔中染着极致的情意。

顾卿颜低眸,一双水眸中没有任何的意味,犹豫片刻,开口道:“没事。”

“你今天出府是去哪儿了?”

“城门。”顾卿颜平静的开口,实话实说。

“去城门干什么?”

以东皇钰的能力,恐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去见疏楼哥哥的,就算他不知道自己是去见疏楼哥哥,云随想必也会告诉他,她今天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她可没忘记云随是他派来监视她的。

“见疏楼哥哥。”顾卿颜依旧快速而又认真的回答,可或许就是她眼中的神色太过于认真,以至于让东皇钰心中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放在衣袖中的大掌紧了又紧,可最终,只是一抹挫败感爬上了冷冽的脸庞,他有些苦涩的开口:“颜儿,你怎么不能够分一点点的目光到本王的身上?”

顾卿颜没有开口,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东皇钰的大掌微抬,想要抚摸她的脸。她看出了他的意图,没有说话,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往一旁退了一步,躲避开了。

“王爷,无事我就先走了。”

今日听了云随的话后,她知道长安的死与他无关后,一时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等等!”东皇钰本还失神于她的躲避,可很快,他看到了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剑穗。

他伸手从她手中拿过剑穗,双眸含笑,温柔的看向她,“颜儿,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吗?”

顾卿颜没有想到,东皇钰突然走过来拿走了手中握着的剑穗,本已惊讶,但在听到了东皇钰的问话后,她更是愣住了。

吞了吞口水,想着该如何告诉他,这不是送给他的。

而是要送给疏楼哥哥的。

矜贵俊朗的男儿双手捧着一个从街上小摊贩那买回来的剑穗,却像是得到了世间的珍宝一般。

星眸熠熠发光,像孩童般的期待看着她,渴望她说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这样的神情,像极了曾经的她。

最大的差别,只不过是二人之间的关系位置发生了改变罢了。

看着那双充满着期待的丹凤眼,嗓子眼中即将蹦出来的话给卡住了。

她神色略微复杂的看着那个剑穗,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东皇钰听闻,拉着她走进书房,将收在墙壁上的宝剑取了下来,换上了新的剑穗,他朝她勾了勾唇,晃了晃手中的剑,“颜儿送给本王的剑穗,很好看!”

“……”顾卿颜无言,她……不是送给他的。

东皇钰见她的目光有些飘散,脸上含笑的神情变了变,他轻咳一声,说道:“颜儿出去半天也累了,先回凝心阁休息吧。”

得到了这句话,顾卿颜像是被解放了一样,既然他肯放自己走,那还管这些做什么。

等到她离开后,东皇钰微微叹气,睫毛微垂,精致的像是蝴蝶扇翅。

取下剑穗,看着它,脸上带着淡淡的落寞,一抹苦笑慢慢的溢上了他的嘴角。

颜儿,这就是你要送给沈疏楼的剑穗!

真好看。

只可惜不适合他,更不适合他的龙殇剑。

第二百二十四章 西玄难民

东皇钰何其的聪明,本就知晓她不会送自己东西,这才想着把它拿走。

可在他拿了以后,她也没有什么表示,这让他以为是送给自己的,便挂了上去。

却在询问她是否好看的时候,看出了她脸上神色中隐藏的无奈,也最终确定,这是她要送给沈疏楼的!

可即使是给沈疏楼的又如何,他只要霸占了,沈疏楼就永远不要想收到剑穗!

“云随,将这个剑穗收起来吧,别让本王再看见它。”他唤来云随,将手中的剑穗递了出去,一身的冰冷和寒霜,让整个书房中的气压都低了好几个度。

“小姐,送给沈将军的剑穗没有了怎么办?”熏衣一进房间,就叽叽喳喳的开口。

顾卿颜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道:“无事,左右不过是一顶剑穗罢了。日后上街,看见合适的,再买来送于疏楼哥哥也是一样的。”

“可王爷以为那是给他的。”熏衣想到东皇钰问是不是送给自己的时候,那脸上的欣喜,让她看了都觉得愧疚不已。

其实这些日子,熏衣看在眼里,王爷对小姐那是真的好!

有时,她在想若小姐能够放下一切芥蒂和心结,高高兴兴的做钰王妃,也没什么不好得。

顾卿颜轻嗤一声,将桌子上的书又拿了起来,翻到自己上次看的那一页,她不再说话。

熏衣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是主子间的事情,她这个当奴婢的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麓州。

男女老少互相依偎在一起,带着警惕的目光一直打量着沈疏楼和东皇清,他们二人身上与世隔绝的仙人气息和这些西玄流离失所的难民自是不一样。

而在这片区域的不远处,大夫们在几个房间中来来回回的走动,很是杂乱。

麓州州史张勇有些无奈的看着东皇清,说道:“景王殿下,这些就是西玄所有的难民了,那几个房间中的,是已经感染上病症的。”

就在东皇清要说话的时候,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从人群中冲出来,不小心跌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男孩还想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托住了他,将他带了起来。

小男孩花着一张脸,看向将自己扶起来的男子,他如天上的皓月一般清冷,琉璃般的眸子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薄唇抿了抿,随后才柔声说道:“小心,别摔着了。”

一个妇人从人群中出来,惊慌失措的来到东皇清的面前,有些犹豫的看向还被他扶起的小男孩,开口道:“殿……殿下,小宝他不是有意惊扰殿下的。”

妇人在小宝跌出去的时候,神经就绷得紧紧的,这下子看见孩子还直直的跌在了东凌景王殿下面前,心中只怕景王殿下因为小宝冲撞了他而怪罪。

东皇清见妇人紧张的样子,将小宝放开,语气柔和的说道:“无事,孩子天性顽皮,小宝很可爱。”

小宝刚被东皇清松开,妇人就将小宝一把拉到了自己的怀中来,想到刚才自己认为东凌的景王会狭隘的惩罚小宝,却不想他这么的温和,一抹难堪爬上了她的脸,她有些感激的开口:“多谢景王殿下。”

经过这件事情,东皇清的形象在这些西玄难民中便有了改观,他们也不再那么的防备的看着二人。

沈疏楼看向这批难民,询问张勇,“可有检查过他们的饮食吗?”

“查过,没有任何的异常。”麓州州史张勇头都大了,这些难民的病是在被他拦截后才出现的,这最大的问题不就出在麓州?

“谁是第一个出现病症的?”沈疏楼敛了敛眉,只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那般简单,反而是件棘手的事。

若查出难民在进入东凌境界前就已经患病了,那西玄边界将这一批难民赶来东凌境界内的野心可想而知。

因为此病是传染的,那西玄的用心昭然若揭,他们无非是想利用这些难民在东凌传播这些病,制造混乱。

可现在已经查明他们是在进入东凌境界内才患病的,至少可以确定这些难民是真的逃难的普通百姓,不是什么西玄细作。

既然不是西玄细作,就更加棘手了。

这次从西玄边城逃难过来的难民人数达到近千人。

他们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其中更多的是老幼妇孺。

目前东凌与西玄处于剑弩拔张的状态。

就算两国交战,百姓也是无辜的。

所以,不能将他们杀之。

在不能杀之的情况下,可赶又赶不走。

若是能赶走,张勇也不会将此事上奏到朝廷了。

对于这些难民来说,被赶回西玄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留在东凌,至少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这也是难民一直往东凌境内赶的原因。

所以,东皇清和沈疏楼目前首要做的防止病症蔓延传染给其他人,然后再想办法怎么安置这群西玄难民。

如果不马上将其抑制住,到时病症蔓延,会危及东凌百姓。

张勇缓缓道:“出现病症的人都被隔离起来了,发高热,上吐下泻,这是他们的通症。虽然像是普通的风寒,但大夫说,比普通的风寒要严重许多,传染性极强!”

东皇清闻言,琉璃般的眸子看向那边被隔开的几个房间,随后看向身旁的沈疏楼,问道:“沈将军,可否愿意一起进去看看?”

没等沈疏楼有什么反应,张勇却惊慌失措的摆手,着急的开口:“使不得!使不得!这病实在是有些棘手,景王殿下和沈将军都别去的好,以免让这病症传染。”

沈疏楼皱眉,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隐隐的不悦,他淡漠的看向张勇,罕见的声音有些冷然,“无需多言,本将军和景王殿下都不怕,你怕什么?准备一下,随我们一起进去。”

难民们相互依靠着,听到几人的对话和决定,心中很是震撼,看着沈疏楼和东皇清的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对未知事情的害怕。

大夫额头上冒着一层密密的汗,他们紧张万分的看着沈疏楼和东皇清二人将提前备好的药喝了下去后,才颤颤巍巍的跟在二人的身后。

一行人先是来到了第一个出现病症的难民房间,这人躺在床上,一张脸透着不正常的白色和红色,他即使昏迷着,眉头依然是皱着的,守在一旁的大夫见有贵人来了后,起身让开。

第二百二十五章 西玄难民

“这就是第一个出现病症的人,他也是这些人中最严重的。几日来,高烧不断,即使醒来,也没有清醒过。”大夫解释道,很是无奈。

“有救吗?”东皇清问道。

“这……请殿下恕罪,草民们这几日一直钻研怎么配药,可一直没配置出解药。”这话也从侧面的说出了,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可不可以将人给救起来。

张勇带着二人又走过了接下来的几个房间,男女老少,算起来一共有一百多人患病,每一人都是高热不断,昏迷不醒。

张勇敏锐的感知到,身边两个看似一脸温和的年轻男子,慢慢的已经有了冷寒。

他在心中恼恨自己当时脑袋一热,将这些难民们给拦截下来,也给自己惹了麻烦啊。

围在外面的难民们见二人面不改色的走过了每一个房间,心中大为吃惊,但更多的,是对生的希望。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翁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手上的拐杖一下一下的点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跪在沈疏楼和东皇清的面前,郑重的朝二人磕了个头,涕泪横流道,“求求王爷和将军救救我们吧!”

在他的身后,难民们也跟着跪了下去,“求求王爷和将军救救我们吧!”

沈疏楼见状,赶忙上前想将他搀扶起来,却不想老翁执着的跪在地上,一张爬满了皱纹的脸上,含着风霜和痛苦。

“请二位活神仙救救我们吧……近年来西玄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我们作为西玄的边关的百姓,经常遭到西玄将士的烧杀抢掠。年轻姑娘被人强抢强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和放养的牛羊,也被那些畜牲如数抢走,我们实在是没有了法子,才想着到东凌来求一条活路。可……可谁知,咱村刚到麓州,大部分人竟然染上了这样的怪病。求求二位了,救救我们吧!”老翁匍匐在地上,挣脱开了沈疏楼的手,又是三个磕头。

难民们跟着磕头,高声大呼:“救救我们吧!”

沈疏楼神色微动,他是将军,目前西玄形式混乱他再清楚不过了。

曾经,他也不是不想去管那些受苦受难的西玄百姓,只可惜西玄边关有着这样情况的百姓太多了。

再说,他是东凌的将军,不是西玄的将军,就算是想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目前能做的就是怎么将这些百姓身上的病抑制住,然后再想办法安置他们。

只有尽快解决了难民的事,他才能尽快赶回帝都。

在颜儿大婚前赶回帝都。

东皇清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蹲了下去,神邸一般的容颜上,带着怜悯之色,慢慢开口道:“老人家,您先起来,我们既然来了,便会解决好这件事情,您请放心。”

“真的吗?”老翁语气哽咽,他是这些人的带头者,看着自己的家人生不如死的样子,他自己心中惭愧心疼,本以为带着大家离开那个西玄,一切便会好起来,却不想,来到麓州被拦截下来以后,竟然还染病了。

虽然大家没说什么,可老翁就是自责,良心被问谴。

“真的。”东皇清微勾了勾唇,淡然如玉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隐隐的安抚之意。

老翁听闻,又想要磕头,东皇清提前将他制止,不让他磕下去,搀扶着老翁起身,东皇清唤来张勇,“派人来,先找个地方将这些百姓安排个暂时的住处,先暂时解决他们的风餐露宿问题。”

张勇一听,忙不迭的答应。

接着,他有些讨好的看向沈疏楼和东皇清二人,开口道,“殿下和将军刚刚进了那些病人的房间,大夫让下官带你们二人去检查一番,以免染病。”

“也好!”

干净明堂的房间中,大夫们仔仔细细的给二人探了脉,检查了一番后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殿下和将军没有感染!”

“嗯,这药的防范作用挺好,可为什么你们找不到如何救治的药方?”沈疏楼从进有病患的房间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他的语气带着浅淡的质问。

大夫面面厮觑,随后才从中走出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夫,他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看了看张勇,最后咬牙说道:“其实……我们想过的方子里面,有一个方子是一直没有尝试的。”

“哦?说来听听。”东皇清抬眸道。

“里面有种药材……我们四处搜寻,但最终却只得知,这药材在市面上价格极其昂贵,更是极其罕见珍贵的药材,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为何不上报?”东皇清眸中的平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令人发慌的明亮。

东皇清看着几个大夫,话却是对张勇说的。

张勇一个激灵,赶紧的跪在了地上,他低垂着头,紧张的开口:“王爷请恕罪!这药方实在是太偏,而大夫们也不知道是否可行,怕贸然上报,即使买到了药材,最终也是浪费,故不敢上报。”

“呵,浪费?本王看你们是怕掉脑袋吧!”东皇清向来平静的眸子中,带上了少见的怒意。

张勇被说中了心事,一下子无言。

沈疏楼也冷着脸,直直的看着张勇,语气虽淡,却有着责备的意思:“明明有一线的希望,为什么不去尝试?你这是知情不报,比错用药方浪费药材的罪名要大太多!你若在知晓了这个药方后,就上报,现在难民们的问题自然已经解决了,也不会变成这么多人染病,更加不需要本将军和景王殿下专门赶来麓州处理此事。”

甚至让他错过的参加颜儿大婚机会!

张勇的脑袋低得更下去了,他知晓自己是失职,暗自后悔。

“本将军现在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就算是发动麓州商会及各富商也罢,总之不管怎样都必须筹钱买到那味药。”

“将军,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张勇颤颤巍巍的开口。

“冒险?那可是一百条人命,就算他们是西玄的百姓,但他们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对于你来说却只是冒险。”

“张勇,你可清楚,一旦这些人身上的病症得不到有效控制,以此病目前的传播速度来看,到时不出七日,麓州的百姓必会被传染。

而到时随着病症的广泛传染,到时整个东凌的百姓都会染病。那时冒险的就是整个东凌。”

沈疏楼每说一句,张勇冷汗淋淋,脸色苍白如纸。

的确,沈将军说得对。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将军,下官这就去按照将军所说得去做。”

第二百二十六章 娶你,是我此生最坚定的事

钰王府。

那日来带顾卿颜去选喜服的两个嬷嬷又出现了,胖嬷嬷笑眯眯的,看向她,说道:“顾小姐,还有几日便是大喜之日了。为了在大喜之日没有意外发生,所以,贵妃娘娘特让奴婢二人来教顾小姐大婚时的相关的礼仪和规矩。”

“不学。”顾卿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顾小姐不学可以,奴婢如实回禀贵妃娘娘。毕竟,奴婢二人是奉贵妃娘娘的之令来教的,学不学是您的事情。贵妃娘娘说了,若您实在是不想学习的话,也可以。但这次毕竟是钰王的大婚,钰王身为皇室贵胄,又皇上最宠爱的皇弟,钰王妃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皇家的颜面。若在大婚时,顾小姐要是出了一点点小差错倒没什么,可但顾小姐身边的人可就难说了。”瘦嬷嬷开口,浑浊的眼中带着一抹精光,意有所指的说道。

顾卿颜愣了愣,随后有些恼羞成怒的开口,“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

薛贵妃是薛梓希的亲姑姑,因为薛梓希的原因,顾卿颜也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

这次怕两个嬷嬷来,美其名曰说是教导她大婚时的礼仪和规矩,说白了就是来刁难她的。

瘦嬷嬷见此,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随后继续道:“贵妃娘娘还说了,学不学习,顾小姐自己选择。”

“呵,贵妃娘娘真是好威风!”顾卿颜看向两个嬷嬷,水眸中神色不明。

但不难听出语气中的冷寒之意。

瘦嬷嬷听了以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在胖嬷嬷的眼神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

什么跨火盆,绕城行等等的习俗,顾卿颜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来不知,在成婚时,竟然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她微微叹气,心中不耐烦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不想要嫁给东皇钰的火苗窜的更高了。

到了下午,胖瘦嬷嬷才放过她,满意的离开了。

顾卿颜看着两个嬷嬷走远,随后转过身来,看在在房间中收拾的熏衣,有些赌气的说:“熏衣,我们走,离开王府,离得远远的。”

“小姐……”熏衣抬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神色一变,立刻将自己嘴中的话给吞进了肚子中,一言不发。

顾卿颜见熏衣是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神色一变,转过身去正好看着阴沉着脸的东皇钰,神色张扬。

“颜儿,你想去哪儿?”

他本本想是让颜儿来跟他一起用晚膳,却不想,刚刚进来,就听见了那句话。

还有几天就是二人的吉日了,她却还想着要离开?

顾卿颜见他眼中的受伤,心中的不知怎么竟然有些莫名的发慌,刻意的忽略掉心中的异样,咬牙道:“东皇钰,我真的不想嫁给你!”

“除了本王,你谁也别想嫁。”

东皇钰狭长的眸子突然一眯,长腿一跨,来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两人间的距离不过一掌,男人身上干净清爽的香味传到了她的鼻子中,浓浓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心中的节拍漏了一拍,她有些慌张的向后退。

却不想,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的腰给揽住,看着她,带着霸道,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脑袋,长指插进了她柔顺的长发之间。

他俯身而下,将自己的微凉唇畔贴在了她的唇,像是暴风雨的来临,东皇钰有些难忍的将她紧咬的齿畔撬开,肆意的夺取着其中的芳泽。

顾卿颜的手死死的抵在他的胸前,她本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一抹红云,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涩所致。

一吻落,二人之间弥漫着浓浓的暧昧微妙的气息,东皇钰像是一直餍足的猫儿一样,抱起她,直接坐到了床上,稳稳当当的将顾卿颜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她小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碎发因为出了汗黏在了脸颊上,冷着一双眸子看他又羞又怒,东皇钰心中只觉得满意和欣喜。

而熏衣早就识趣的退出了房间,还细心的将房门给关上了。

东皇钰将头埋在她的颈脖间,贪婪的嗅着她发间和身上的香味,呢喃道:“颜儿,娶你,是我此生最坚定的事情。”

顾卿颜没有说话,很是气愤。这气愤中也带着害羞和心动。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为了不让东皇钰看到她的异样,她挣扎着想推开他,奈何东皇钰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挣扎一番无效后,她只好选择认命。

渐渐的,她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

刚才的那个吻,实在是太长,长到她慢慢的有些沉醉在其中。

“颜儿,乖乖的当本王的王妃,你也将会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东皇钰低低的笑了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位红衣女子静静地等着他去掀起盖头的画面。

气息一滞,东皇钰更为期待大喜之日。

麓州。

在麓州州史张勇的号召下,命令各商贾纷纷捐募筹集银两购买药材。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东皇清和沈疏楼的监督和强力手腕下,终于买到了那味稀有的药材。

当大夫从侍卫手上接过那些药材后,匆忙说道:“草民这就下去,按照方子把药煎了给病患服用。”

“好。”东皇清点了点头。

大夫按照方子将药煎了之后,端给病患服用。

服用下去不到一个时辰,药起了作用,患病的人高烧开始逐渐褪去。

继续给几个病患试用后,竟真的控制住病情了。

大夫来向东皇清和沈疏楼禀报此事时,一边感慨道:“唉,若是早日用上这味药,先前患病的人早就好了,也不会造成后面这么多人被传染。”

沈疏楼闻言,温和的目光带有丝丝寒气扫向张勇。

张勇的头又往下低了低,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惹恼了这位目前在东凌如雷贯耳的少年将军。

“那可知,是什么让他们患病的?”东皇清淡声问道。

“这有可能是因为吃食上面出了问题。因为他们是西玄人,久居西玄,与东凌的水土不服是其一,其次是在逃亡的过程中没有吃食,经常吃了霉烂腐坏的食物,这才会患病。”大夫快速的解释了一下,有些怜悯的看了看还在病床上躺着发高热的病人,只叹百姓苦。

在医者眼中,同为病人,没有西玄和东凌之分。

“嗯,我知道了。不过这一两日是关键时期,有劳各位多多患者的情况,若有问题第一时间禀报。”

“是,将军。”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沈疏楼的许诺

东皇清看向在一旁有些瑟瑟发抖的张勇,原先那挂着温和笑意的嘴角怎么也扬不上去了。他抿了抿薄唇,随后有些淡然的开口,但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冷意,“张州史,你这做如何解释?知而不上报也就算了,明明有药可救,却不愿意花钱购买,差点害得这些西玄百姓一个个的都患上此病,差点就传染给我东凌百姓。”

“下官……下官知罪!”麓州知府一听东皇清带着质问的语气,浑身一个哆嗦,赶忙拍了拍两手的衣袖,跪在了他的脚前,瑟瑟发抖。

张勇吞了吞口水,一张爬满了褶皱的脸变得通红,“下官不知这病只需要那味稀有的药就能治好。而且那味药价格昂贵,因为不确定,下官才不敢使用如此昂贵方子……毕竟他们只是西玄百姓,不是我东凌百姓。”

“你若是真的有尽到一州之史的责任,又怎会发生此事?”沈疏楼俊朗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怒意,“这些难民虽为西玄百姓,但他们只是一些普通百姓。天下百姓是一家,又何来的东凌西玄之分。若不是千年前,天下大乱,凤舞皇朝四分五裂,也不会衍变成今日的东凌、西玄、南桑、北幽四国。”

西玄与东凌近年来,边关虽大小摩擦不断,但百姓是无辜的。

频繁的战乱,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西玄的上位者从来都是不顾百姓的死活,一味的想发动战争,吞并其他国家,然后统一天下。

天下像千年前那般一统,确实是好事。

但如果要建立在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鲜血之上,沈疏楼宁愿天下像现在这般四分五裂。

至少可以少一些流血和牺牲。

自从他去到符城,与西玄大军对战周旋的数月,他知道西玄将士从来都不顾百姓的死活。

每次,他知道心中难免有怒意。

作为帝都第一温润公子——沈疏楼的怒意,是罕见的。

因为麓州州史张勇的自以为是,害得本来只有几个人患病的,现在变成有一百多个人,这怎么能让沈疏楼和东皇清不生气?

“景王殿下,沈将军,这批难民的病治好了以后,该如何处理,是将他们赶出东凌境内还是……”张勇颤巍着问道。

难民的问题,哪儿有那么容易去解决?

他们既然近千人都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地方,长途跋涉才逃亡到了这儿,赶肯定是赶不走的。

更何况,根据那个老翁所说的意思,他们若返回西玄也是死路一条。!

东皇清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蹙,随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此事。

他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张勇的身上,长长的沉默,但最终还是化为了片刻的叹息,“罢了,张州史将这批难民拦下来,上报到了朝廷,算为功。这知晓救治法子,却因担忧不上报,算为过。功过相抵,就这般吧。不知……知张州史意下如何?”

张勇哪儿还敢说个半个“不”字,在心中连连的叹息。一边庆幸自己上报了这批难民的事情,一边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找商贾筹集银两购买药材。

这样,说不定他现在就不是这个小小的麓州州史了!

“下官多谢王爷的不怪罪之恩!”张勇很是激动。

沈疏楼站在一旁,终于像是忍不住了一样,他如清风般温柔的脸庞微微的变了变色,上前一步,那比女子还要长的睫毛微微的下垂,掩饰住了自己眸子中间的色彩,他冲东皇清抱了抱拳,随后淡声开口:“王爷,恕本将失陪!”

语落,沈疏楼便飞快的转过身,快步走出了房间,他所过之处,带起了一阵阵温柔却又凌厉的风。

张勇愣愣的看着沈疏楼离去,心中又开始打鼓,暗自揣测着沈将军是因为自己的哪点儿没有做好而拂袖离去还是?

他颤颤巍巍的看向东皇清,结巴道:“王……王爷,下官方才是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

“无碍,你先起来吧。”东皇清清泠的眸中划过了一丝莫名的意味,快到无人看见。

随后,他嘴角依旧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勾唇浅笑的意味。

听闻此话,张勇感恩叩顶,朝东皇清又是一个磕头之后,才缓缓地起身。

在东皇清离开跨出房门的时候,忍不住往身后看了看。

只见那个如谪仙般的男子静静的往外走去。

唉,这样的人以后若是真坐上至尊之位,一定会是一爱民如子的明君。

只可惜,皇位之争,素来太过于残忍。

像东皇清这般淡雅的人,一定争不屑于那把金黄色的椅子。

可惜啊,可惜啊!

张勇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沈疏楼走出了房间后,来到了难民们居住的地方,难民们此时正在外面的空地上面吃着窝窝头。

他犹豫片刻,踏进了难民们的暂时安居地。

老翁见沈疏楼来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从旁人的手中接过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沈疏楼的面前,作势又要跪下去。

沈疏楼眼疾手快,轻轻抬手,稳稳的将老翁接住。

“无需多礼。”沈疏楼眉眼似画,他的双眸亮亮的看着老翁,眸中温润如玉。

老翁却依旧执拗的想要跪下去,沈疏楼轻声叹气,随后慢慢的松开手,任由老翁下跪。

“求将军不要将我们赶出东凌,我们若被赶出东凌,回到西玄只有死路一条。”

身后的难民都是以老翁为首的,见他都跪下了,像是先前一样,他们也放下手中的碗筷,跪了一片。

“求将军不要赶我们走。”

他们说完之后,全部低垂着头静默,给予沈疏楼他们西玄人最崇高的尊重和敬畏。

将晚的风儿,吹拂过大树,吹拂过袅袅的炊烟,也吹过众人的衣摆,沙沙作响。

只见,在不算宽阔的空地上,一堆衣衫破烂陈旧的男女老少,虔诚的跪在地上,他们抬头看着前面的人,眼中的神色动然,带着惊讶。

而在他们的前面,一个如高山雪岭般纯澈干净的男子,一身白衣,弯腰如玉一般的双手搀扶起面前双腿跪地的老翁,朝大家说道,“诸位,请起吧!你们所求,我会慎重考虑,并想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本将军驻守符城时,西玄将士对大家的所作所为,我也略有所闻。”沈疏楼淡淡的开口许诺,“既然你们已经逃难到东凌境内,不管目前西玄与东凌有多么水火不容,但你们是无辜的。只要你们愿意在东凌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东凌会把你们当做东凌的百姓一样对待,不会将你们赶出东凌境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没有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钰王妃

静。

难民们心中一阵感动,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东凌大将军会对他们这些本不属于东凌的百姓做出承诺。

这是何其的震撼和感动!

大家都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好!”

长久的寂静以后,难民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声喊了个“好”字,惹得其他的人也跟着高呼。

一时间里,难民们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他们生怕东凌不接纳他们。

毕竟,他们是西玄的百姓,贸然从西玄逃到东凌,东凌现在与西玄又处于水火不容的形式。

若东凌也像西玄将士那般滥杀无辜或是怀疑他们逃到东凌是别有用心,他们必是死路一条。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疏楼的到来,像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难民们热情的将沈疏楼迎到了还算是干净的石凳旁,殷勤的将才洗过的碗筷递给了沈疏楼,一个妇人拿着大勺站出来说道:“将军一定要尝尝,我做的饭菜可是大伙公认的好吃!”

“好。”沈疏楼不好拂去众人的热情,颇为配合的接过了碗筷,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野菜叶子熬成的稀饭,一双如玉的眸子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突然,一双带着凉意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膝盖,停顿一下后,轻轻柔柔的擦拭起来。

沈疏楼垂眸看了看,发现这孩子就那天不小心摔到了东皇清面前的小宝,他记性极好,认出小宝后,将他拉了起来,点了点小宝的鼻头,温柔的开口:“小宝是在帮我擦泥土吗?”

面对孩子,他总是特别温柔。

“嗯!”小宝手中还拿着一张算不上太干净的软布,像是从衣服上裁剪下来的一样,他大大的眼中带着崇拜,很是激动地开口,“娘跟小宝说,哥哥是好人!小宝要帮哥哥把弄脏的袍子擦干净,就像娘把小宝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一样。娘喜欢小宝,小宝喜欢娘亲,小宝也喜欢哥哥!”

“噗呲。”沈疏楼眼眸微微的弯了弯,煞是好看,他心中的郁结被眼前的小孩子给化解掉了一大半,他心情颇好的开口,“嗯,我也喜欢小宝。”

“那哥哥松开小宝,小宝还没给哥哥的袍子擦干净。”小宝嘿嘿的笑了笑,肉嘟嘟的小脸上红红的。

沈疏楼哪会让一个才几岁的孩子给自己擦袍子呢。

他拿过小宝手中的软布,自己在袍子上擦了擦,随后将长腿伸了伸,声音中带着笑意的开口:“喏,没有了。”

“太好了!”小宝借着火光,在沈疏楼的膝盖上仔细的看了看,终于没有看见太大的脏污,拍了拍手,很是高兴,蹦蹦跳跳的回去找自己的娘亲去了。

沈疏楼看着小宝一蹦一跳的背影,淡笑着摇头,将手中的野菜粥喝完后,他拭了拭嘴,随后起身,对老翁,说道:“本将军会让麓州的州史择一处地方,给你们建立家园,以后你们留在麓州安居乐业。”

“老朽相信将军!”老翁受宠若惊,“等患病的人完全好了以后,老朽就会带着他们在东凌这片土地上重新建设我们的家园,开始生活……”

从难民们汇聚的地方出来以后,沈疏楼没有去见东皇清,他独自一人翻上了屋顶,身子一跃,坐在了屋顶上,看向帝都的方向,眼中的思念愈发的浓重。

颜儿,等我。

钰王府。

“小姐!小姐!奴婢方才从府外回来看见了少爷,他将奴婢截住,让奴婢来叫您去见他。”熏衣气喘吁吁的外面跑了进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顾卿颜懒懒的将目光从书上移开,很是不解的看向熏衣,反问道:“他让你传话,你就传了?”

“小姐,奴婢知晓少爷做事情很混账,可就是因为他太混账了,奴婢怕要是不把话传给小姐,小姐不去见他,他在外面乱说一通,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熏衣想起顾景年那张恶心的嘴脸,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我去见他,不可能。要么,他自己进来见我,要么,让他滚。”顾卿颜又将目光重新汇聚到了书中,慵懒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讥讽。

无事不登三宝殿,顾景年在这个时候来找她,一定是有事情要求她了。

熏衣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又匆匆忙忙的跑出王府门口,说是小姐的意思,将顾景年带进了王府,带到了凝心阁。

“哟,那死丫头就住在这种地方?啧啧,爹果然没有说错,钰王怎么可能会看上顾卿颜这个死丫头。以前看不上,现在更加看不上。”一只脚还没有踏进凝心阁,顾景年便大声讥讽道,生怕是没有凑到她面前去说,让她听到。

熏衣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他的无知。

凝心阁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其他的院子那般华丽贵气十足,但真正有眼力劲的人只要进过凝心阁都知道,凝心阁的所有东西都是王爷费尽心思从各地搜集来稀有物。

包括院子的一花一草一木,虽然看起来跟普通花草没什么区别,但真正懂行的人知道这里种的全部都是奇花异草。

“少爷,您话可不能这么说!”熏衣有些气恼的捏着拳头,忿忿的看向顾景年。

顾景年嘿嘿的笑了笑,一只手朝熏衣伸了出去,满是猥琐的开口:“熏衣,这么久了,你都没让本少爷摸过,本少爷……”

啪——

一本书重重的,准确无误地打上了顾景年伸出去的那只手,他一个吃痛,飞快的将手收了回来。

揉了揉被打红的地方,随后,不满的看向站在门口的顾卿颜,有些恼怒的说道:“顾卿颜,你什么意思?”

顾卿颜朝熏衣递了一个眼神,熏衣立刻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站到了她的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顾景年。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药可救!今天又是哪根筋不对劲,跑到凝心阁来撒野。前段时间,跑去青楼撒野打伤了怀兴王独子的事,还没让你受到教训吗?”

闻言,顾景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的开口,怒极反笑:“顾卿颜,你别野鸡飞上了枝头就开始嚣张!若不是本少爷去那闹了事儿,岂会有你成为钰王妃的机会?”

“钰王是帝都中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你以前天天嚷嚷着要嫁给钰王吗?怎么,本少爷帮你圆了你儿时的愿望,你不但不感激我,还对我冷言相向。顾卿颜,你最好搞清楚,如果没有本少爷,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钰王妃!”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回候府出嫁

深深的知道顾景年是什么性子的人,顾卿颜懒得浪费口舌和他争论。

一双水眸中带着不耐烦,说道:“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哼,你还好意思说?”顾景年一听,像是哪儿被戳中了一样,恼羞成怒的开口,“你个白眼狼,竟然让钰王府的侍卫将本少爷给拦在门外!”

拦?

顾卿颜淡笑,眼底带着嘲弄的意味,她可没有考虑过要把顾景年给拦在外面的问题。

况且,她从未想过顾景年会来钰王府找她。

这一定是东皇钰做的了。

虽然心中有些埋怨东皇钰,可不得不说,这一次,东皇钰做的很对。

像顾景年这种纨绔子弟,的确该拒之门外的。

顾景年平日里虽然是混账了一些,可是毕竟是被逼迫着拜了夫子学习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的嘲讽,捏着拳头,向前一步。

熏衣见此,赶紧上前将小姐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怕顾景年一个发狠就朝小姐动手。

顾卿颜眸子微微的眯了眯,黄衣轻摆,素手翻转,将熏衣拉了回去,她冷冷的看着顾景年,眸子中含着隐隐的怒气:“顾景年,你今天来若是敢动手,那就别想活着出钰王府了!”

高大强壮的男子闻言,脚下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他扬起了一抹笑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温和的看着顾卿颜,说话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一抹讨好:“我一个做哥哥的,怎么会和自家的妹妹动手?真是玩笑!我今日来,只是因为爹的吩咐。爹说不论如何,女儿家出嫁还是得从娘家出嫁才为吉利。”

闻言,顾卿颜挑了挑眉,薄唇抿在了一起,她的目光不再像是平常一样,那般的随意清浅,而是带着一些犀利的看向顾景年。

捏了捏手中的书,扣在书上的指尖有些发紧,淡声道:“是么?是为了吉利,还是为了来阳侯府,你心中明白。我不是傻子,别拿这些理由来糊弄我。”

东皇钰权倾朝野,智计无双,不仅仅是在东凌国有着极大地美誉,更是传到了其他几国。无数达官贵族都想要将自己的姑娘嫁给东皇钰,只可惜,前面斗胆上门说媒的媒婆连钰王府的门槛都没有摸着,就被侍卫给扔了出去。

这次数多了,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说媒,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而顾卿颜奇迹般的从东皇钰的手中活了过来,还成为了钰王妃,这可谓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顾川怎么会放弃这个在外人面前炫耀的机会,可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把顾卿颜给逐出家门的事情。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拉下了老脸,让顾景年来找她。

“顾卿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从候府出嫁,这可是要触霉头的!你和钰王的这一桩喜事最终能不能成还不一定。”顾景年邪邪的勾着嘴角,像是已经想到她被东皇钰给写了休书以后的凄凉画面,心中竟然格外的欢喜,眼里带着兴奋。

见他如此,顾卿颜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酸涩,顾景年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可最终,竟然像是对待仇人一样对待她,连她的疏楼哥哥的一分都不及!

“嗯,我知道了。”顾卿颜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女子一身黄衣,淡然冷漠,额前的碎发慵懒的搭着。一双水眸半眯半睁,鼻尖高挺,略显苍白的唇微微的抿起。

她神色默然,看着顾景年的眸子中带着冷漠和淡淡的疏离之意。

我知道了?

就这样?

顾景年嘴巴微微张开,浑浊的一双眼中带着惊讶,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想到出门时顾川对他的嘱咐,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下可完蛋了!

他不但没有顺利的让她答应回候府,甚至还把她给惹恼怒了,没办成事儿,顾川就不给他钱,他就无法再去青楼快活!

在心中想到了种种不好的后果,顾景年咬了咬牙,腆着一张脸开口道:“妹妹,哥哥和爹也是为了你好,知晓你喜欢钰王爷,舍不得和他分开,可是,这才分别一日而已。再说,你总不能呆在钰王府出嫁是吧!”

熏衣听到顾景年说的话以后,娇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愕然,她在来阳侯府待了这么多年了,自然对这顾家大少爷多有了解,可是……她却是没有想到,这人的脸皮竟然这么的厚,堪比城墙!

“我会回去的。”顾卿颜眸子闪了闪,只觉得从脚底处传上来了一股凉凉的感觉,这就是她的家人……

“好!妹妹果然善解人意。”顾景年本以为她不会答应,但见她应下,想到自己又有钱可以快活,不甚快乐。

顾景年蹦跶着离开,四周的景色似乎都变得美好起来。

顾卿颜垂了垂眼皮,长长的睫毛带着隐隐的颤抖,但很快,她便重新抬头,面色淡然的走进了房间。

麓州。

为了给难民安排住处,一行人一夜未眠。

“将军似乎从前日就有些心神不定,可是有心事?”东皇清轻轻地晃着手中的清茶,清浅的眸子中打字和一丝好奇一般的看向沈疏楼。

沈疏楼本背手看着窗外,听见东皇清的问话,转过身,修长挺拔的身姿透出一股傲气,他的眉心紧锁:“无事,景王殿下想多了。”

“罢了,将军有难言之隐,本王也不会多去探究。如若在帝都中真的有多么重要的事情,将军大可以放心的回帝都,处理好了再来也未尝不可。”

东皇清打断了沈疏楼的话,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纤长的手指抬起了另一杯没有动过的茶,黑色的长靴轻抬,来到了沈疏楼的跟前。

将茶递到了他的手上,东皇清眉梢微微上抬,给人一种清冷绝世之感。

他抬手,微凉的掌心轻轻的拍了拍沈疏楼宽厚的肩膀,轻声开口道:“将军连本王都放心不过吗?难民居住之所的事解决的差不多了,接下来那些善后之事就放心交给本王吧,本王定会妥善处理。”

东皇清当然知道他是因为颜儿的事心神不宁,急着赶回帝都。

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颜儿再过几日就要嫁给皇叔了,他也是心急如焚。

可心急如焚又能怎样呢?

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颜儿真能顺利的嫁给皇叔吗?

谁也说不定。

东皇清嘴角勾起一抹一闪而逝的浅笑。

第二百三十章 盛世婚礼

沈疏楼神色微动,平静的眸中泛起了一丝一缕轻微的波澜,像是一块轻石落入了镜湖之中,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那就麻烦景王殿下了。”

他没有再多加等候,也不管外面天色是否还是黑的,他急忙从马棚中牵出马儿,轻轻一跨,缰绳一扯,修长精致的腿肚微微夹了夹马儿,一人一马瞬间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东皇清淡漠的看着前方,嘴角似笑非笑。

他记得,再过四天,是颜儿和皇叔的大喜之日。

从麓州到帝都就算不眠不休赶路也要五天,沈疏楼真的能赶回去吗?

顾府。

天光还没有破晓,顾卿颜正躺在以往的床上梦会周公的时候,熏衣便进了房间,将她从被窝中唤了起来,熏衣见她闭着眼睛起身的慵懒模样,有些亢奋的说道:“小姐!今日拜堂之后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钰王妃了!”

“唔……有什么好高兴的?”顾卿颜接过了熏衣手中的软帕,擦了擦脸这才清醒过来,似乎是真的不理解熏衣为何高兴一样,疑惑的看着她,微敛的眼眸中带着不解。

熏衣一下子禁了言,心中暗自责骂,她怎么就把自家小姐已经不愿意嫁给钰王的事情给忘了?竟然还认为这是一件让小姐高兴的事情。

这时,院子里面人影晃晃,响起了一阵算不得太整齐的脚步声,像是踩破了零碎的天光一般,也踩在了顾卿颜的心上。

她无奈的看向房门,果不其然,看见了两个嬷嬷,这两个嬷嬷倒不是薛贵妃前些时日派来教她规矩的胖瘦嬷嬷。这两个听说曾经是照顾清妃的丫鬟,清妃死后,东皇钰就将她们安排在了别院。

这不在今日大婚时,东皇钰把她们从别院调来伺候。

她们面带和蔼的微笑,微微的屈了屈膝,认真的开口:“老奴见过钰王妃,得了王爷的命令,我们二人特来给王妃梳妆打扮。”

原来那日因为顾景年的话,她昨日下午回到了顾府待嫁。

之所以答应的原因也是因为上次她昏迷时梦到自己房间,床底下的暗格里好像放了一个红色的狐狸面具。

她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梦里的情形太真实了。

于是,那日顾景年去找她,让她回候府出嫁,她才会答应。

顾卿颜默了默,神色有些古怪,对这个即将挂到自己头上的名号有些新奇和陌生,但很快,她面色恢复正常,看向了两个嬷嬷和她们身后跟着的一路丫鬟,轻轻地咳了咳,随后道:“劳烦二位嬷嬷了。”

像是稚童们玩的一个提线木偶一般,顾卿颜面无表情的任由两个嬷嬷在自己身上捣鼓,她连铜镜中的自己看也没看一眼,闭着双眸,彻底的遮掩住了里面的光彩。

其中一个嬷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一喜,将丫鬟手中的一把檀香木梳拿了起来,来到了顾卿颜的身后,轻笑道:“让老奴来帮王妃梳头。”

“嗯。”顾卿颜依旧闭着双眸,淡淡的回应。

嬷嬷像是没有看出顾卿颜的不乐意一样,欢喜的将手中的檀香木梳插入了她的青丝之间,另一个嬷嬷一手拉着她的长发,一手拿着檀香木梳,有些感慨而激动的开口:“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嫁给了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钰王,她还需要愁富贵么?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病和忧,她早已将它们掩埋在了心中,只当做没有。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在她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后,还活到了现在,是否也已经算是长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举案齐眉,她和东皇钰是不可能做到的。

“二梳梳到尾,比翼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

她的心早已经被他给折磨的伤痕累累,这些伤……多到连她也数不清,又怎么永结同心?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嬷嬷将最后一个字念完之后,自己倒是激动满心的将木梳放下,赶紧跪在了地上,低着脑袋,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王妃,老奴们不知您和王爷之间发生的事情,可是……王爷是真心待您,希望您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片真心。”

顾卿颜睁开了眼眸,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中,带着隐隐的复杂,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嬷嬷,抿了抿红唇,嘴角溢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她的双手有些轻颤,将她们给扶了起来,随后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嗯……”

两个嬷嬷立刻嬉笑开怀,从丫鬟的手中接过华丽耀眼的凤冠,将它稳稳的固定在了她的发间。

重重的凤冠落下,顾卿颜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她看向铜镜中俏丽的女子,似乎是笑着的,可是她很清楚,这铜镜中的人,浅浮的笑意下,藏着浓浓的苦涩。

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

鲜红盖头,盖不住的是她那如丝线般缠绕心间的悲伤。

顾卿颜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听着周围人对她的夸赞,心中没有一丝欣喜,也没有一丝期待。

没多久,一个小丫鬟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嬷嬷!嬷嬷!吉时已到!”

嬷嬷闻言,立刻从一旁拿过火红的喜帕,稳稳的落在了顾卿颜的头上,她有些不适应满世界的红色,眨了眨眼睛,随后静静的透过火红的喜帕,透过模糊的红色,看着外面。

熏衣将她搀扶了起来,众位丫鬟手中提着的花篮总算是有用,她们先一步走出房间,向后退一步,便各自像地上撒出篮中的鲜花,为她铺出了一条芬芳的花路。

平日里,帝都的街道四周全是摆的小摊小贩的“流动商铺”,可今日,帝都中所有的街道上没有一个摊位。

伫立于街道两侧的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这一些地方,全部依言挂上了火红的绸缎与花球。京机卫、羽林军早已经将道路上的百姓疏散到了两侧,不允许有好奇的百姓从外圈冲进来,以免扰了喜庆。

钰王府的门口,站着一队人,他们每两人守着一个大箱子,前后数去,竟然有五十箱。

喜乐从晨间便一直吹奏到现在,甚至有些人听着喜乐都觉得有些闹耳了,才传出吉时已到的消息,不由得又聚精会神,仔细看着那朱红色的钰王府府门。

第二百三十一章 盛世婚礼

只见,一年轻男子从钰王府中走了出来,他红冠束发,大红色的喜服金光灿灿。

但更灿烂的却是那人的容颜,似斑斓的人间美景,惊艳了天地万物。

他淡淡的扫了扫四周的百姓,那双浓密长睫下的眼眸悄然一转时,天地间只剩下了那眸子中墨玉般的光泽。

随着一辆金黄色马车的到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人。

若说东皇钰的出现是让众人惊艳,那么他的出现则是让众人臣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个连着一个,即使是在后面的百姓不知道皇帝出现了,但还是跟着大众,全部挨着挨着跪到了地上,俯首称臣。心中只暗自惊讶,这钰王的地位果然不一般,连皇上都出宫入府了!

东皇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子民,心情很好,他爽朗的笑了笑,随后一挥大掌,朗声道:“众卿平身!”

东皇衍的出现,让本来还嘈杂的人群立刻像是被封了嘴巴一样,连小声的窃语都不再有。

东皇钰见四周静了下来,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头,看向身边的皇帝,薄唇轻启,淡声道:“皇上请移步府内。”

只此一句,东皇衍便也知晓东皇钰的意思了。

他抬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又眯着双眼,冲一旁的太监耳语几句,转身进了钰王府。

太监一甩手上的拂尘,荡起了一阵清风,他捏着嗓子,尖细的声音传到了远方:“皇上有令,今日是钰王的大喜之日,帝都上下,欢庆三日!”

这话一处,百姓们先是愣了愣,随后才互相惊呼,连声道贺,高呼万岁!

一时间,这帝都,甚至于帝都外方圆百里的地方,似乎都可以听见人们嘈杂的欢呼和庆祝。

这对于苦于追求生计的百姓们而言,是一种赦免,可是对于官家人而言,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钰王爷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弟。

不过就是娶一个王妃,皇上竟然还会让帝都同庆,这……这简直可比拟帝后大典了!

官员们跟在东皇衍的身后,低着脑袋,暗自用眼神交流,也是震惊。

东皇钰长靴微抬,眼波中带着隐隐的激动,他的步履不像平日里那般稳健,而是带着一些急切和难耐。

他修长匀称的长腿一跨,翻身上马,骨节分明的大掌稳稳的握住缰绳,嘴角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轻轻地扯了扯缰绳,马儿便迈起了四腿,稳稳的向前行去。

他穿着一身红衣,容颜如雕刻般俊美绝伦,挺拔的身姿坐于马背上,眼波潋滟之间,带着一丝淡薄的情意。

身后,跟着一顶花轿,八个轿夫抬着前行。

而在花轿后,跟着一行人,他们担着一箱又一箱的红沉木箱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

吹奏喜乐的人,从前往后算过去,竟然整整有百来号人,排成几列,奋力的吹奏着。

更夸张的是,从钰王府门前到顾府的路上铺满了红绸,这就是十里红妆。

这样的婚礼,堪比帝后大婚,可谓是一场盛世婚礼。

在百姓们一路的欢呼声中,东皇钰停在了顾府门口,他往朱红色的府门看去,心中的湖水微微的泛起了涟漪。

女子一身红衣,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而出。

小脸被盖头遮了个完,身姿修长匀称,纤腰素裹,小手上拿着一个花球。红色的裙摆刚好及地,裙边是才撒下去没有多久的鲜花。

风儿调皮的吹过,微微吹起了盖头的一角,露出了她精致白嫩的下颚,转瞬即逝。

倾城之色,倾心之人。

东皇钰看着她,墨玉般的眼眸中,终于是闪了闪,溢出了满满的情意。

他忘却了所有的规矩,翻身下马,靴子落在了地上起了轻响。

踏着一地的花瓣,来到了顾卿颜的面前,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她。

顾川见东皇钰竟然下马,可见是有多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张老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得意笑容。他伸出手来,在顾卿颜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提醒她别在钰王面前失了礼数,同时也暗含警告之意。

顾卿颜因为突然被拍了一下,险些一个趔趄,她脸色微变时,一只白若冬雪的手稳稳的拖住了她的身子,揽着她的腰肢,低了低头,俯身到耳边,轻喃道:“颜儿这般急切?”

嗅着他身上如冬日中的青竹般暗香的味道,她不由得心神一晃。

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将自己从他的怀中拉了出来,站在远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王爷,颜儿就交给王爷了!她若是有任性的时候,还请王爷多多担待一下。”顾川讨好的笑着,看向东皇钰,一双眼中透出了巴结的意味。

从今日起,他可就是这钰王爷的丈人了!

朝中看还有谁看不起他。

知晓顾川为见势之人,当初将顾卿颜给赶出了家门,现在见她成了钰王妃,便巴巴的赶了上来。

东皇钰对顾川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他当做没有听见顾川的话,伸出手去,想要牵着顾卿颜的手。

熏衣见东皇钰的动作,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有些无措的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个嬷嬷,瘦嬷嬷见状,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王爷,您下马来接新娘子已经是违背了规矩,现在就由老奴将王妃送上花轿上。”

“本王就是规矩。”东皇钰闻言,挑了挑眉,一双眸子中的色彩变了变,脸上带着霸气和狂妄之色,他固执的将手伸了出去,温柔的托起她的手,牵着一步一步的走向花轿。

“颜儿,本王要亲自牵着你上花轿,自此,你这辈子都是本王的王妃。”东皇钰嘴角轻轻扬了扬,一想起自己要和身旁的人共同携手走过一生。

心思微动,似乎这样慢吞吞的走着,让他走下余生也行,只要身边的人是她怎样都行。

百姓们见新郎官竟然亲自下马牵着新娘子上花轿,又是一阵议论。

姑娘们西施捧心状,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望着,恨不得那个被牵着手的人是自己。

顾卿颜听着东皇钰的话,心中染上了一丝复杂的意味,只祈求这路途可以更短一点。

她一声不吭,东皇钰早便料到她会如此反应,神色未变,依旧温柔的牵着她,扶她上轿。

第二百三十二章 王爷,我回来了

顾卿颜坐进了花轿,正襟危坐,她有些怅然若失的抬手,纤细的手指摸上了手臂。

这儿,方才是东皇钰搀扶的地方,

此时一片滚烫,甚至有些烫手。

她指尖带着凉意,碰了碰,随后又收了回来,只觉得身后的喜乐过于吵闹。

唇畔处最终溢出了一声轻轻地低叹,随风四散。

他的温柔,他在面对她的时候的不一样,大方的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心中过于心动,行动远远快过理智。

新娘子总算是上了轿子,东皇钰目光温和,细细的看了看花轿,随后重新上马,队伍重新出发。

人群之中,一个女子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摆,身边的喜庆似乎和她全然隔开。

她长发披肩,如瀑一般的垂了下去,和身上穿着的白色衣裳对比鲜明,更加耀眼。

她白纱遮面,看着满目的红色,双眸中带着嫉妒和疯狂。

“新娘下轿——”

随着这一声高喝,花轿稳稳的停在了钰王府外。

东皇钰从马上下来,接过小厮递给自己的喜秤,将花轿的轿帘轻轻地调开,他的颜儿此刻正坐在里面。

东皇钰伸出了手,轻启薄唇,语气无比的温柔:“颜儿,该下轿了。”

她犹豫片刻,终究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下闹得太难看,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大掌上。

随后,她跟着他的引导,下了花轿。

她想将手上的花球给东皇钰,示意两人不用牵手,拉着花球就好。

可东皇钰像是不知道她的意思一样,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接过了花球,却没有松开。

似乎是感知到了她隐隐的怒意,东皇钰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带着她,缓缓地走向了门口放着的火盆。

“跨火盆——”

灼热的温度传到了她的脚上,顾卿颜感受着手上那只手的温度,听着周围纷乱的声音,脸上却提不出一丝的笑容。

“新娘子怎么是个瘸子?”

“堂堂钰王妃竟然是个瘸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前来观礼的人中有人在见到顾卿颜抬脚时,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虽然声音很小,但对于听力极佳的顾卿颜来说,却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她耳里。

当然,也同样也传到了东皇钰耳里。

顾卿颜瞬间脸色苍白,被东皇钰牵着的手开始紧紧地握成拳,连指甲扣进肉里都没感觉到疼痛。

东皇钰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喝一声,“来人!”

“王爷,有什么吩咐?”云随第一时间出现。

“将那几个人给本王扔出王府,革职查办。”东皇钰目光冷冷地扫过刚才那几个小声议论的人。

那几个人听了东皇钰的吩咐后,连忙吓得双膝跪地,“王爷饶命,微臣知错了!”

“饶命?如果今日不是本王大婚,不想让你们的脏血玷污了王妃的眼,此刻你们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跪着的几人顿时脸色苍白如灰。

东皇钰话音刚落,立即有几名侍卫打扮的人将他们直接从王府扔了出去。

有了这几人的前车之鉴,前来观礼的人再也无人敢多说一个字,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顾卿颜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几个人的话中,像个木偶一样站着完全忘记了思考。

东皇钰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她跨过火盆往大厅而去。

她像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任由着东皇钰抱着,不喜不悲,不怯不退。

两人来到那灯火辉煌的精致堂前,上面端坐着明黄色衣袍的男人。

东皇衍朝一旁的嬷嬷点了点头,嬷嬷便一挥红色的云袖,周围的嘈杂一下子安静下来,客人们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幕,只因二人太过于美好和般配。

一拜天地,新郎和新娘齐齐向着堂外的,那片悠悠流动的青天跪下,光洁的额头轻轻的扣在光滑的地面上。

二拜皇上,两人人转身向着眉开眼笑的东皇衍重头跪下,行礼一拜。

本来是二拜高堂,但因先皇和东皇钰的母妃清妃早已不在了,所以二拜高堂变成了二拜皇上。

“夫妻对拜~”

话音落下一会儿,而顾卿颜却迟迟未见动作。

她望着门外,久久不见反应。

疏楼哥哥你不是答应过颜儿,要赶回来参加颜儿的大婚,看着颜儿成为最美的新娘吗?

马上就要礼成了,怎么还不见你人影?

疏楼哥哥,你可知今日一过,我便是钰王妃了?

东皇钰她望着门口,自然知道她在等沈疏楼。

可不管是沈疏楼也好,东皇清也罢,今天他们都不会出现的。

他早就想办法将他们支离帝都,调去麓州处理西玄难民一事了。目的就是让颜儿在成亲当天,不能因为他们而出现一点点的动摇。

“夫妻对拜~”喊礼的嬷嬷见两人都没有动作,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

“颜儿,开始了。”东皇钰压低声音,提醒道。

顾卿颜最后望了一眼门口终于缓缓弯腰。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骑着马匹,风尘仆仆的从外赶来。

他看见了钰王府的门匾,一扯缰绳,带起了一阵尘埃。

见地上一片鞭炮渣子,素来不喜不怒的脸上,染着一片惊诧,他有些狼狈的翻身下马,白色的衣襟偏飞。

他大步走进了钰王府,循着欢声笑语,找到了那一片喜庆祥和之地。

“慢……”他的唇色一片雪白,微微的张开,还未将自己的话说出口,一道清丽的女声便将他的话给生生打断。

面覆银纱的白衣女子从外面走来,白纱随着风飘动着,和这一片的火红不一样。

随着她的走动,她似乎也带了一丝隐隐的悲伤,她眼眸中带着闪烁的水光,身姿妙曼,站在堂外,颇为受伤的看着里面的情景,大声开口道:“王爷,我回来了。”

众人奇怪,朝发声的地方看去,看着这女子的出现,眼中一下子染上了莫名的意味。

而顾卿颜在听见了这道女声之后,浑身一僵,本还温热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冰冷。

身侧,东皇钰感受到了她的异样,大掌微微的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可这一种安慰,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大红色的盖头下,顾卿颜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你是谁?”东皇钰看向白衣女子问道。

“王爷,您不记得我了吗?”白衣女子泫然欲泣,那样子要说多悲伤就有多悲伤。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苏怜心,你果然没死

“本王应该认识你吗?”东皇钰不悦的挑眉。

还差最后一拜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他和颜儿早就礼成了。

她坏了他的好事,竟然还有胆说这些话。

今日如果不是他和颜儿的大婚之日,不宜见血,他早就一刀结果了她。

“王爷,您且看看我谁?”白衣女子抬手取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苏怜心……你果然没死。”顾卿颜颤抖着开口,语气中有隐忍着寒意和恨。

苏怜心未理会顾卿颜的话,向前走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她哽咽着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打量了一旁的顾卿颜,眼中带着害怕,随后又离了几步,这才继续说道:“王爷,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要娶我的……现在,我回来了,王爷的承诺呢?”

这话像是一个炸弹一样,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即使是不知道内情的人也已经打听到具体发生的事情了,他们的眼中带着探究,窃窃私语。

“哈哈哈哈……”顾卿颜闻言,突然笑了。

笑声中带着悲凉、痛苦、绝望。

她透过红盖头,模糊的看着苏怜心的神色,不由得摇了摇头,像是终于笑够了。她突然发狠,一把将东皇钰温热的手甩开,与此同时,将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眸子亮堂,看着苏怜心,带着一丝凌厉。

大红色的盖头随着风飘飘荡荡,最终落到了地上,众人只能看见在上面绣着的金丝云边,不禁摇头,心中只道:这是大忌!

“颜儿……”东皇钰想要解释,最终却只能唤出一个名字。

的确,他当初的确说过要娶苏怜心的话。

可那只是幼时的一句戏言而已。

早已当不得真。

顾卿颜笑着看他,眼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似乎想要看他说什么。

但最后,她只是微笑着,红唇上扬着,“既然王爷许诺过她……这婚礼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她的语气虽是温温柔柔的,刚才惊鸿一现的凌厉凛冽,在她话音刚落,转瞬即逝。

苏怜心见了她的目光,却突然向后却缩了缩,不知怎的,即使过了这么久,每次顾卿颜带着笑意这样和她说话,她便没来由的心底发寒。

那双明媚鲜妍的剪水双瞳里,似乎另有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束缚得她心中发紧。

苏怜心更是委屈的开口,一双美目中的泪光总算是化成了泪水,淌在了她的脸上,她怯怯的看着顾卿颜,开口道:“颜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顾卿颜抬了抬手,不想听苏怜心说话。

她的眼波中泛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不要叫我颜儿,你不配。”

这一年,因为苏怜心的“死”,她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折磨和辱骂。

因为她的死,她被东皇钰送进刑部大牢大牢,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因为她,她被赶出顾府,出狱后流落街头,又被东皇钰带进王府,受尽折磨;

因为她,她成了世人眼中的毒妇,帝都之人个个骂她心狠手辣,甚至连三岁的孩童在街上见她,也忍不住要多言几句。

可她也是一个有冤无处诉的受害人。

她也并不知晓一年前的出游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苏怜心一死,便是她悲惨人生的开始……这一切的一切,皆把她的骄傲给踩碎,狠狠地,不留余地的。

她变了,她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久而久之,折辱她的话听多了,她也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苏怜心,背上了一条年轻鲜活的人命!

女子打上了胭脂水粉的小脸现在一片苍白,她嘴角带着蚀骨的悲凉。

细细的看了看东皇钰和苏怜心,随后自嘲一笑,将手中的红盖头往地上一扔,留给大家一个绝望蹒跚的背影。

混乱的人中,一个白色男子俊眉微微的皱着,染着浓浓的不悦。

他平淡无波的眼眸微微的闪了闪,看了看不远处的东皇钰,跨步向前,往顾卿颜离开的方向掠去。

东皇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出了他意图的时候,俊美绝伦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挥了挥手掌,低声吩咐道:“拦住沈疏楼。”

身侧,云随悄悄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召唤出暗卫,追着沈疏楼而去。

东皇钰看了看身侧双眼含着委屈的苏怜心,抿了抿唇,眼中带着隐隐的凉薄。

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担忧和紧张:“怜心,你先找文途,让他带你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说完后,便淡漠的转身,精致的俊颜上,带着懊恼。

他想要去找顾卿颜。

可是,在他刚刚踏出一步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却慢慢的拉住他鲜红如火的衣袖。

将他衣袖紧紧地攥在了手中,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眸低垂,深情而委屈的看着东皇钰,澄澈无害,惹人怜爱。

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带着水光,苍白的两颊处,还有着隐隐的没有干掉的泪痕,她吸了吸鼻子,扯着他衣袖的手微微晃了晃,泛着病态的唇畔轻启:“王爷,我不是有意来破坏你和颜儿的婚礼,我……”

一个“我”字还未说完,她手上的力气突然小了下来,向后倒去。

东皇钰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稳稳的将苏怜心接住。

他看着昏迷过去的女子,在往顾卿颜那个方向看了看,心中烦躁至极。而那张被女娲精心刻画过的脸上,更是带着一丝阴霾。

颜儿,等本王。

“钰儿,现在是怎么回事?”一直坐着没有吭声的东皇衍终于忍不住,背着双手,踱步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温和的眉眼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倒在东皇钰臂弯中的女子,一双锐利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打量和探究。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今日钰王府上竟然会闹出这样一出,实在是出乎所料。

东皇钰看了看东皇衍,精致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将臂弯中的苏怜心打横抱了起来稳稳的放在怀中。

女子一身白衣,在晃动时轻轻地摇曳着,她的头紧紧的靠着他的胸膛,一头长长的乌发温顺的垂了下来。

铺满了红色鞭炮碎屑的地上,留下了一张白色的轻纱,莫名的有些凄凉。

第二百三十四章 心如死灰的绝望

“摆驾回宫!”主角都走了,东皇衍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可听出浓烈的不满,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夜王府。

府外,百姓们见天子带着恼怒走了出来,还未来得及高呼“万岁”,就见东皇衍踏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而在街道两侧的御林军们,也收队整齐划一的离开,这一变故,无不让人好奇。

来参礼的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不知晓现在是怎么一个发展,可却也明白,这场盛世婚礼,算是黄了。

只是眼下,正主都走了,他们也不便继续待在这儿,有些尴尬的看向场中的钰王府管家文途,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各位王爷,各位大人,突发意外,王爷有急事要处理,大人们可以自行离去了。若招待周到,还望海涵。”管家双眸含笑,语气温和,说着得体的客套话。

随后,一只手却伸了出去,所指之处,便是那扇朱红色的府门。

听文途这么说,观礼的人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如数压了下去。

他们更不可能说没有招待周到,毕竟——那是冷酷无情的钰王爷。

相互寒暄了一番,一一和文途说了一声后,便如数离去。

半个时辰后,钰王府彻底的空了下来,四周的圆桌上,放着一杯杯或尽或满的茶杯,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茶的苦香。

府上的下人们开始拿着扫帚打扫着四周的狼藉,文途摇了摇头,余下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钰王府的后院,突然传出了打斗的声音。

随着深入,那打斗的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只见,在凝心阁的院中,几个黑衣男子与一个白衣男子打作一团。

也可以说,是几个黑衣男子围着一个白衣男子打。

沈疏楼发丝凌乱,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扬,他一双眼盯着面前的云随和暗卫,不恼不怒,可就是那般幽深难测的目光,却更让人害怕。

他手上拿着一把泛着银白色光芒的长剑,那是春风剑。

骨节分明的大掌紧紧的握住剑柄,沉声道:“让开。”

云随手中也有一把剑,可是显而易见的,他的剑不像是沈疏楼的那般锋利慎人,他咬了咬牙,随后有些为难的开口:“将军,您现在应该回麓州去好好的处理难民的事情,这才是现下最为紧要的,王府后院之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沈疏楼闻言,眉头却锁了起来,他周身的气温瞬间下降了一个度,如雪山般清冷的眸子中带上了一丝怒火,有些压抑着的开口:“所以,本将军之所以会被皇上调去麓州,是东皇钰在背后动的手脚?”

这事情密切进行,除了几个当事人知晓以外,这朝中便无人知晓了。

那么这也就说明,东皇钰知道,并且,此事就是他促成的!

在知晓二人要大婚的时候,他便想过不顾一切的把顾卿颜给带走,可皇上找到了他,而难民的事情又是当务之急,无奈之下,只好带着遗憾离开。

却不料此事,是早就被安排好了!

云随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沈疏楼见此,一言不发,长剑一挥,带了出去,剑身所划过的地方,带起了一阵凌厉的劲风。

他手上的动作翻得飞快,恨不得立刻将这边的几个人给解决掉,然后好去找颜儿,带走她,保护她!

夜深露重,虫子们的声音在草丛间此起彼伏,叫着欢乐,燃着生命,栖息在树头的乌鸦突然唤了几声,随后扑闪着翅膀远远飞去。

熏衣跪在贴满了窗花的房门外,冰冷的手扒上了门,一双眼睛通红,她的声音因为哭喊了一个下午,已经干涩,很是躁耳:“小姐……小姐你不要想不开,你把门打开好不好?跟熏衣说说话,熏衣担心小姐……”

屋内,喜烛随着窗棂间的缝隙吹进来的风轻轻地摇曳着,顾卿颜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边。

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一个下午了,脑袋中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者,什么也没有想。

被熏衣的声音拉回了现实,这才想起熏衣已经呆在门口陪了她整整一个下午了。她只好起身,来到了铜镜前,微凉的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迫使自己扬起了一抹微笑。

随后,来到门口将门打开。

熏衣本是趴在门上,借着惯性,突然向前倒了去,顾卿颜眼疾手快,将哭花了脸的小姑娘给拉住。

她声音沙哑道:“我没事,你哭了这么久了,不累吗?”

熏衣心中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小姐终于开门了,待看到她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时又忍不住哭了。

豆大的珠子又从眼眶中滑了出来,熏衣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泪眼婆娑的开口:“小姐你别吓奴婢……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你看我现在心情是难受吗?”顾卿颜将熏衣从地上拉了起来,脚步却不动神色的带着她往屋外移。

熏衣傻愣愣的看了看她,借着模糊的视线,随后煞有其事的点头:“不难受。”

“嗯,那就对了。你下去好好休息吧,别担心我。”顾卿颜将熏衣带到了屋外,她便松开了手,如丝一般光滑柔顺的青丝,微微扬起。

在熏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新走进了房间,将门栓放了下去。

熏衣这才知晓,自己是被自家的小姐给骗了。

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但透过窗户依稀可见一个苗条柔软的身影。

熏衣没有离开,她一屁股坐了下去,靠着房门,哽咽着开口:“奴婢知道小姐此时听得到熏衣说的话。小姐不要伤心了,好不好?也别笑了,想哭就哭吧,熏衣一直在外面陪着小姐的。”

“……”屋中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叹息声,随后,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她道,“好。”

熏衣不再吵闹后,顾卿颜又坐了回去。

这次,她没有坐到床上,而是来到了桌旁,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圆滑的桂圆和鲜红的枣子,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将枣子拿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嘴中,咀嚼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香甜。

吃着吃着,她抬头看了看屋顶,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放了下去。

似乎是红枣的味道太甜美了,有点不配她现在只身一人的状态,她突然又将一旁的合卺酒拿在了手中,另一只手捏着小巧玲珑的玉杯,一口一口的小小的浅尝。

合卺酒所选不是清酒,而是烈酒,有些辛辣的味道入喉,惹得她一阵轻呛。

慢慢的,一抹红晕爬上了她的双颊,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低低的笑了笑,突然将价值连城的玉杯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接着又是一笑,双眼朦胧,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她将精致的酒壶举了起来,头轻轻后仰,红唇微微张开。

清凉的液体直接倒入嘴中,酒盅总算是见了底。

抬起手,微凉的之间拭了拭自己的嘴角,将那合卺酒擦去之时,顺带在眼角处也点了点。

然后放下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双朦胧的眼眸又微微的眯了起来。

手指上面染着一抹液体,将手指放到了自己的鼻尖,轻轻的嗅了嗅,随后点头,喃喃道:“有酒味,是酒。”

语落,一抹清凉的液体却又无端的划过了她的小脸,有些慌乱的抬手将自己的双眼遮住。

她往后靠了靠,很久之后,才将双手放了下去。

站起身来,跛着一只腿,走到床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带着一丝鼓励的开口:“别睡,再等等……”

也不知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可是,总感觉心中有个身影一直对她说话,告诉她要等着自己。

那抹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当初第一眼时见到的他。

这厢,泛着苍凉的寂静,有一个昏昏沉沉的红衣人儿在默默的等待,可在那厢,忙的却是热火朝天。

“如何?”东皇钰抬起手来,轻轻地捏了捏眉心,褪去一丝的疲倦。

府医抬头有些慌张的抬头,看了看东皇钰,随后吞了一口口水才颤巍巍的开口道:“王爷,苏小姐染了风寒,现在在发高热,我先前开的药,该是有用……”

“有用?为什么她的烧还没退,废物。”东皇钰皱着眉头,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苏怜心,一双幽深的瞳孔中,带着不明的意味。

闻言,府医立刻跪了下来,更是慌张的开口:“这……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王爷恕罪!”

东皇钰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漆黑一片,此时进宫去找太医已经过迟。

而且荀大夫又恰巧今日不在王府,告假回家有事了。

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府医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赶紧收拾东西,弯腰退出了房间。

床上,女子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她的手却一直紧紧的抓着东皇钰,在他要离开或者起身的时候,便攥的更紧,小嘴中还微微的呼唤道:“王爷……王爷别走……别……”

本想强制性的将苏怜心的手给掰开,正在这时,他派去凝心阁盯着的暗卫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他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消息——王妃看起来好像没事,并且脸上带笑。

他想到那张倔强的脸上,带着笑是如何的刺眼,可正是因为想到了,就更加的烦闷。

东皇钰担心她太难受,可现在,他却有些恼她不在乎自己。

心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恼怒和傲娇,东皇钰便耐着性子,任由苏怜心抓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深邃的眼中带着一丝动容。

颜儿,等本王!

“王爷,苏小姐这病好治,在府医开的药方里面再加一味药便可,只是……”东皇钰最终还是让人去宫里传了太医,太医来了之后细细的替苏怜心把脉后,脸上带着惆怅和疑惑。

东皇钰见他停顿,便也知晓不是什么好事,他轻轻的挑眉,狭长的眸子中染上了星星碎碎的疲倦。

“只是什么?”

“王爷,虽说这高热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莫名引起高热的问题,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里,下官还不能够诊断出来。”

太医摇了摇头,一边在药方上飞快的写着,一边思考着这究竟是什么病。

东皇钰没有说话,他微微抿了抿薄唇,惊艳绝伦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凉薄的寒意。看向苏怜心,眸色中染上了一丝复杂。

那只手攥着在他的衣袖,已经攥了一个晚上了,到现在,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无奈的叹息,想到在另一边贴满囍字的屋子中,还坐着自己的王妃,不由得又开始急躁起来。

在大喜之日前,他什么意外都算过。

为此,还特地将沈疏楼和东皇清这两个唯一可能产生意外的人调离帝都。

可惜,千算万算,是怎么也没有算到苏怜心这个“已死之人”会突然活着回来了。

不仅如此,她出现在婚礼上,竟然还提出了他幼时的一句戏言。

“诶,薛夫人您怎么来啦?”

门外,传来了下人带着一些殷勤的问话。

毕竟,在这个王府里面,薛梓希虽是个侍妾,却是一个最有权利的侍妾。

薛梓希昂着自己精致的下巴,听到下人的问话,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本懒得理会,但听人说东皇钰还在房间中,怕给东皇钰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只好软的嗓子,娇笑着回答道:“唉,苏小姐不是回来了吗,听闻她病了,我就想着自己能否帮助点什么,替王爷分分忧就好。”

“薛夫人真是心善,王爷有您这样的贤内助,也是王爷之幸。”下人弯着眼睛笑,对于奉承这件事情,一向做的很是顺手,也极为开心。

薛梓希干笑了几声,随后扭着纤细柔软的腰肢进了房间。

她的两鬓间带着珠花,步履轻缓间,鲜艳缤纷的珠子轻轻撞击着,清脆悦耳,倒是给这病气恹恹的屋子平添了一份生气。

“臣妾参见王爷。”

“听闻苏小姐生了病,想着毕竟是女儿家,妾身来照顾较好一些。”薛梓希浅浅的笑了笑,红唇微微上扬,她的眼角不见一丝皱纹,缓步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挺了挺自己傲然挺立的胸。

随着她的靠近,东皇钰只觉得一阵过于刺鼻的香味窜入鼻腔中,不像是顾卿颜身上淡淡的清新香味,他皱着眉头,冷声道:“无需如此。”

薛梓希可不打算来看看东皇钰就离开,她的目光温和,从东皇钰的身上离开,放到了床上的苏怜心身上。

本还平和的脸色,在见到苏怜心抓着东皇钰的手的时候,她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眉间带着一丝嫉妒和恨意。

这边一个顾卿颜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来了一个苏怜心?

明明她姿色比起她们二人来也不差,可为什么,她最终只是沦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妾。

而顾卿颜一个贱婢却差点成了王妃,这苏怜心破坏了王爷精心筹备的婚礼,现在竟得了王爷这般的疼爱,她……不甘心!

她惊呼一声,随后又是上前一步,弯下腰,涂满了蔻丹的葱葱玉指摸上了苏怜心的手,她细眉微皱,有些责备的开口:“苏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揪着王爷不放,臣妾来让她放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能否留下陪陪我

“滚开。”东皇钰淡淡的开口。

薛梓希低垂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狠色,长长的指甲扣在了掌心中,她一个使劲,手心里的疼痛让她暂时忽略了心里的痛。

她退到一旁,有些难过的开口道:“王爷,臣妾也是怕苏小姐一直攥着王爷不放,耽搁了王爷的事情,才想这样,没有想其他的想法。”

“滚。”东皇钰再次开口。

男子的容颜太过惊艳,就想是带着一层淡淡的让人折服的微光一般,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和眼球,他像是雪山上的那一朵雪莲,过于高贵,过于冰冷。

薛梓希吸了吸气,双瞳泛着浅浅的水渍,她盈盈一拜,随后很是委屈的开口:“是,王爷,臣妾这就离去。”

“王爷,药已经熬好了,太医说,趁着热赶紧让苏小姐喝下。”一名下人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手上稳稳的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她一边快步移动,又一边紧紧的看着手中的碗,生怕有药从碗中洒了出来。

东皇钰眸子微微的闪了闪,看了看下手手中的那一碗黑漆漆的药,还在冒着热气,眸子闪了闪。

随后看向了还差一脚就踏出房间的薛梓希,淡声道:“站住,回来给怜心喂药。”

听到他的声音,薛梓希一双眼亮了亮,可是在听到他让她站住的原因之后,薛梓希心中的恨意窜的比天高。

她飞快的抹了抹眼睛,随后转身看向了东皇钰,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柔媚笑意,“好。”

苏怜心因为昏迷着,始终不肯张口,所以薛梓希喂起药来也是颇为吃力。

折腾许久之后,好不容易将一碗药喂完,薛梓希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液。

从一旁的婢女手上拿来软巾,随意的拭了拭,然后扔到了一旁,双眸中略微有些复杂的看着东皇钰。

见他皱着眉头看苏怜心,薛梓希突然讥讽的笑了笑。

她这次很是自觉,并没有想要有过多的纠缠,她软着自己的声音,柔柔的开口:“王爷,那……臣妾就退下了。”

“嗯。”

东皇钰没有将自己的目光分到薛梓希的身上,他只是淡漠的回答。

薛梓希看着他无可挑剔的侧脸,只得恶狠狠的看向在床上躺着的苏怜心,心中暗自想着总有一天她会将苏怜心和顾卿颜一起除掉。

一刻钟后,苏怜心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

她随后有些迷茫的睁开了双眸,纯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和彷徨。

一个转头,便看见了在床边坐着的东皇钰,随后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襟,不由得暗自吃惊。

一张本还苍白的小脸惊慌失措的看向东皇钰,随后便是火红一片,她咬了咬下唇,有些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开口道:“王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东皇钰垂眸,他的喜服一片火红,高贵华丽。

只可惜,在衣角处被人给抓出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褶皱。

想到那个还在房间中的女子,他的眼中划过了一丝隐藏的焦灼,站起身来,看向身旁的太医,淡声道:“去看看。”

太医点了点头,随后来到了苏怜心的面前,一层轻柔的纱扑在了她的脉搏上。

不一会儿,太医便皱着眉头站起来,很是不解,他缓缓的道:“柳小姐的高热退了下去,只是……她的气脉虚浮,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病症,臣暂时查不出来。”

见太医说她高热已退,东皇钰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向苏怜心,带着一丝耐心的开口:“你好生歇息,太医在这儿再给你看看。”

苏怜心看向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太医又来到了苏怜心的面前,想要给她再好好的检查一番。

“噗——”

这声音,让东皇钰再熟悉不过了。

他脚上的步伐顿了顿,随后快速的转身,回到了床边。

只见,女子的乌发遮着脸庞,她两手紧紧的扣住了床沿,指尖因为用力开始发白。而床脚下,却是点点的红色星光。

她皱眉的时候,看见一双黑边金丝的锦鞋来到了她的眼前,不由得愣神,抬起头来,苦笑着开口:“王爷,我……”

一个“我”字之后,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东皇钰。

东皇钰看向了她,眉头紧锁,太医见此,赶紧上前,继续探脉。

须臾,太医又将手收了回来,一下子跪到了地上,颤抖着开口道:“王爷,我医术不精,实在是没有看出苏小姐身体上患了何病。”

东皇钰眉梢挑了挑,他只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在触及到她带着泪水的眼睛,东皇钰突然唤道:“来人,去把宣染找来。”

计算着宣染来府邸上的时间,他还可以去找顾卿颜。

可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样,苏怜心又伸手抓住了东皇钰的衣角,她的语气中带着害怕和一丝乞求:“王爷,我害怕,能否留下陪陪我。”

东皇钰无奈,只得点头坐下。

一刻钟后。

“无事儿不找我,这一找我就是准有事。”

一个温柔而带着隐隐的笑意的声音出现在耳中。

人未到声先至,说的便是这样的人了。

他一头黑发披在了身后,身上一席青衣,随着他的走动,晃晃悠悠。

眉目俊俏,带着一丝雅致,墨色瞳孔中含着淡然的笑意,平静而又让人沉沦。性感的薄唇微微上翘,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一样。

他长腿轻抬,几步来到了东皇钰身旁,见东皇钰眼底下带着的青黛,瞥了一眼在床上虚弱的苏怜心,嘴角抽了抽。

这个女子好生厉害,竟然让他这个师弟,再次为了她抛下了刚迎娶的王妃!

甚至连新婚之夜都未出现在洞房。

渲染这几天一直在帝都,对于昨天晚上钰王府发生的事,他自然清清楚楚。

因为是师弟的大婚,他自然也来参加了。

只不过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和阿钰的关系,他特地易了容。

后面因为苏怜心的出现,婚礼被打断,主角都不在了,他也就自行离去了。

没想到今日又被云随火急火燎的叫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说没事都是骗人的

“给她看看。”东皇钰有些疲倦的走到了桌旁,坐了下来,捏着眉心。

宣染见他实在是累了,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将轻纱放在了苏怜心的手腕处。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搭了上去,他挑了挑狭长的眉,随后收回了手,看向了苏怜心,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疏离的开口,“苏小姐中毒了,发高热也是因为中毒,而且,此毒已经攻心。”

听见宣染的判定后,苏怜心脸上并没有闪过惊讶的神色,她小脸上带着一丝凄凉,有些无措的看向了东皇钰。

东皇钰却是惊讶,皱眉看向苏怜心,见她没有意外,便知道,她是知晓自己中毒的事情的,他开口问道:“为何会中毒?”

苏怜心纤细的手揪着自己的床褥,绞来绞去,很是犹豫,思来想去,犹豫了很久后终究开口道,“一年前,我跌进了沼泽中,因为是荒郊野外的,四周都无人居住,我便在沼泽中待了一月之。为了活下来,我每天只有食沼泽里的花草。一月之后,有猎户进林子中打猎,发现了我,这才得救。而那个时候,我才从猎户的嘴中知道……那些花草全是带有毒性的,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宣染撇了撇嘴,随后看向了苏怜心,墨色瞳孔中带着一丝冷意,他缓缓道:“苏小姐,在下听你这么一说,甚是佩服你求生的意志!”

没有听出宣染语气中的讥讽之意,苏怜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东皇钰有些警告的看向宣染,问道:“可有法子解毒?”

“不知。”宣染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这才开口说道,“苏小姐吃的花草太杂,毒性各有不同,在不清楚到底有哪些毒性,我现在只有先配点药,暂时的压一压苏小姐身上的毒性,免得毒深入骨髓了。只是,我有些好奇,这一年里,柳小姐是如何压制毒性的?”

闻言,苏怜心偏了偏头,有些懵懂的看向宣染,随后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当时,我知道自己中毒后,便找了一个江湖郎中,他给我开了些药,我吃了后,没有中毒的现象,我便没有管了。除了身子骨弱了一些以外,毫无异常。”

宣染微微挑眉,还想问什么,东皇钰却先一步开口了。

他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复杂,询问道:“当初,是不是颜儿害得你?”

“颜儿?”苏怜心眸色微微的变了变,眼底深处划过了一抹亮光,快到让两个大男人都看不见。

她清了清嗓子,随后好奇的反问道,“王爷是想问一年前的事吗?”

“嗯。”

“一年前……啊!”苏怜心才说二字,脸色骤变,娇媚的小脸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她的双手扣着自己的头,眼角处划出了一丝泪痕。

宣染脸色一变,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来到了她面前检查。

苏怜心疼的厉害,低低的哽咽着,随后竟然疼的昏了过去。

“别看我,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把这么多混杂在一起的毒给解掉,我只能去配药压制。”宣染见她昏了过去,便松开了手,见东皇钰沉沉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似是想到了什么,宣染叹了一口气,随后上下打量着东皇钰的喜服,开口道,“阿钰,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去看的是你的王妃,而不是呆在这里。你可知,你的王妃在新婚之夜被你冷落了整整一夜。”

寂静的屋子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味儿,桌上放着的是一片狼藉,朱红色的圆凳歪到在了地上,像是被人给入室抢劫了一番,很是混乱。

而床上,歪歪扭扭的倒着一个身着喜服的女子,她一头的青丝倾斜了红鸾软被上。

细细的眉毛轻轻的皱着,仿佛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长长的羽睫卷而翘,挺立的鼻子微微泛红,红唇带着一抹诱人色颜色,诱人一撷芳泽。

熏衣见顾卿颜已经过了中午了,还未有起床,在门外踱来踱去,最终还是悄悄的推开贴着“囍”字的门。见屋中景象,秀眉皱着,随后提着自己的裙子,轻轻的靠近床上的人儿。

“小姐,你醒了没有?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熏衣轻轻的晃了晃床上睡得正香的人,语气中带着心疼和一丝气恼。

她心疼小姐无端遭受这些苦难,气恼夜王爷心中挂念着苏小姐将她家小姐抛弃在了洞房花烛夜中——虽然,她家小姐还不算正式的王妃。

毕竟,最后那一拜没完成。

可是……这样,对于她的小姐而言,只是雪上加霜罢了。

顾卿颜在混沌中听见一个浅浅的声音唤着自己,本就微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转了转自己的脸庞,挣扎几番,总算是适应了双眸中的酸涩感。看向床边冲她微笑的熏衣,再望了望外边的天光,沙哑着声音开口:“熏衣,现在是何时?”

“小姐,现在已经是申时了!”熏衣见她有要起来的动作,赶紧将自己的手深了出去,扶着她坐了起来。

顾卿颜起身后,入目便是房间中的那一片混乱,脑袋中的片段有些模糊,她做了什么呢?

出神的看着那在地上碎了的玉杯,垂着双眸,细细的思索。

似乎,她什么也没有做,可似乎,她又什么都做了。

比如,自己一人将那本该二人一起共饮的合卺酒给喝完了,一丝不剩;

也比如,她一人将那桌上寓意美好的红枣与桂圆吃完了,一颗不留;

更比如,她心中执着着一个信念,竟坐在床边,等着那个谁的到来,直到她彻底熬不下去。

知晓那人昨夜没来,定是和谁在一起,顾卿颜心中突然没有来头的涌起了一阵酸涩之感。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向一旁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熏衣,她那一双充血的瞳,想起自己昨夜害得熏衣也陪着哭了许久,心中漫起了一股愧疚。

她抬起手来,轻轻柔柔的揉了揉熏衣的小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一般,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我没事。”

一个谎言,说了一次,在第二次的时候,便没有第一次那么好用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她已经是本王的王妃

熏衣听见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面带微笑的样子,心中更是难受,布满了血丝的大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哭着道:“小姐,你不要这样……熏衣知道小姐难受,可小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顾卿颜闻言,点了点熏衣的额头,颇有些好笑的说,“你呀你,你家小姐我快要被你的泪水淹死了。”

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开心点,今天是新的一天。”

熏衣抽着气,身子一抖一抖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提示道:“小姐,现在是下午了。”

“……”顾卿颜无言,一时间里,房间中只剩下了熏衣的哭泣声还有安抚的声音。

主仆二人,又是谁在寂寞和凄凉中舔舐着谁人的伤悲。

前厅。

东皇钰眸光中含着一团墨色,他的薄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目光锐利间,透出了一股凉薄之意。

而被他紧紧的锁定住的人,一点也不害怕,长长的手指灵巧的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精致的茶杯,如春风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慎人的寒光,有些灼热。

他缓缓的开口道:“王爷真是拿得一手好伎俩,本将还奇怪着,皇上怎么会突然之间,派遣景王殿下和本将去解决难民之事,原来一切是王爷在背后的谋算!”

“是,那又如何?”东皇钰冷哼一声,看向沈疏楼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冷意和睥睨。

是了。即使知道了,刻意将他从帝都支开的人是东皇钰,他又能去做什么?

他也无法去抗旨。

依照东皇钰的权势,皇上对的宠信,他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

头一次,沈疏楼因为自己的权势比不上东皇钰而感到苍白和无奈。

潋滟着些许淡淡的落寞之意的眼眸中,含着复杂。他闭了闭眼眸,随后睁开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安宁。他看向东皇钰,开口道:“王爷,本将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想想见见颜儿。”

“见颜儿?颜儿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沈将军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本王的王妃?”东皇钰嘴角处微微的扯出了一抹凉薄的弧度,像是讥讽,又像是得意。

沈疏楼只觉得自己被锁住的心给重重的刺了一下,而后便带着一丝沉重的痛感。

他神色默然,天人般精致绝伦的脸上,未带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微微皱眉,有些固执的开口道:“王爷,按照礼节而言,你和颜儿并未完成,颜儿现在还算不得你的王妃,本将为什么不能去见她。再说,王爷本就应该放开颜儿,而不是将她囚禁在这钰王府的一方后院之中。”

东皇钰一笑,他的眸子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看向沈疏楼,有些审视的开口:“本王说了,不能见便是不能见,将军与其与本王在此说东道西,不如现在便赶紧回到麓州,把当下紧急的事情给解决了,再回帝都来。”

这话像是一下重重的敲击,狠狠的搭在了沈疏楼的头上,他心中暗暗惊讶,算算,他的确应该回去了。

西玄难民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完,纵然有东皇清在那顶着,但皇上要是知道他难民一事还没解决就赶回帝都,到时免不了一番问罪。

东皇钰让他现在赶回去,说明他是看在颜儿的面上不打算将此事告诉皇上。

此事,只能算他欠东皇钰一个人情,但并不代表他会放弃颜儿。

微微的叹气,沈疏楼沉沉的看了看东皇钰,淡声道:“王爷请善待颜儿。”

见他离去,东皇钰轻声哼了哼,琉璃般的瞳孔中划过了一丝光彩,随后起身离开前厅,大步赶往凝心阁。

“小姐,你心里面即使再难受,也要先吃点东西啊,这粥快要凉了。”熏衣手上端着一碗冒着微薄的热气的清粥,赤红着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焦急的看着她。

顾卿颜摆了摆手,手上写满了字迹的书又往后翻了一页,她长长的羽睫轻垂,目光快速的在众多文字间浏览,似乎心情很好,像是平常一样。

可就是这份表面看起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状态,才是最不好的状态。

跟随她多年,熏衣自认为自己很是了解小姐性子的,便也知晓,现在的小姐,心中一定是难受极了,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跟着难受才假装坚强。

她是一个护主的丫鬟,秉承着要让自家小姐吃好睡好的信念,熏衣的眸子咕噜咕噜的转了转,随后将手中的粥放下,来到了她的床前,将火红的被子摊开,随后拍了拍床褥,微笑着看着她,欢快的开口道:“小姐,来,你看,这床已经被奴婢铺好了,小姐昨夜睡得晚,要是累了可以再补补眠。”

顾卿颜闻言有了一点反应,抬头看向那一床的鲜红,她不由得嗤笑一声,随后轻叹道:“熏衣,你昨夜也是一夜未眠,别管我,你先下去休息吧!”

熏衣此时可算是懊悔了,她若是不来喊醒小姐的话,说不定小姐还能在睡着,睡着了也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熏衣颇为难受的开口道:“小姐,快歇息吧……你这样折腾你自己不好,熏衣也心疼。”

“王妃怎么了?”门外,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着急。

听见了这个声音,屋中的二人皆是脸色一变,各自藏着想法。

熏衣只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王爷来了,希望王爷能向小姐好好解释一下昨夜为什么没有出现,让小姐空手洞房,而不是她在这儿空着安慰。

顾卿颜的心思却飘得远了,一边想着苏怜心如何如何,一边竟突然害怕着他来。

熏衣低垂着头,朝东皇钰微微的屈了屈膝,这才颇为埋怨的回答道:“王爷,小姐心情不好,奴婢斗胆一句,望王爷好好照顾小姐。”

她说完后,悄悄的抬了抬眼皮子,想看看东皇钰的表情如何。

毕竟,自己可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不看还好,这一看,便把熏衣给惊着了,她见东皇钰眼中带着凉薄的光看向自己,不由得一个激灵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上,她立刻跪到了地上,纤细瘦小的身子轻轻的颤抖。

东皇钰却只是抬脚离开了熏衣的面前,他淡声道:“下去吧,记得,她已经是本王的王妃,日后要唤她为王妃。”

熏衣领了命,哪儿还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小姐……啊,不,王妃,自求多福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身体的伤再多也比不过心里的伤

没了小丫头的叽叽喳喳,反而来了一个浑身带着冷气的男人,顾卿颜有些扶额,竟然开始怀念起熏衣的吵闹。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书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的抽出,随后抬起眸子来,像是雪夜中的一匹狼一般,她警惕而又冷静的看着东皇钰,等待着他的开口。

昨天,本该是二人的大婚,苏怜心意外的出现,打断了婚礼。

也使得这一场盛世婚礼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笑柄,而最大的受害者,不是他,也不是皇家,而是这个所有人都厌恶的女子。

昨夜,本该是二人的洞房花烛,苏怜心的意外昏倒,迫使他前去照顾苏怜心,缺席他和她的洞房花烛夜,留她独守空房。

他看着她倔强的一张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也很是熟悉。

东皇钰轻声的叹气,开口道:“颜儿,本王也没有想到怜心竟然没有死。”

“……”

她不开口,东皇钰便自顾自地坐在她的身侧,继续说道:“怜心昨日在宴会上昏倒,到了今日上午才被宫中的太医救醒,后来经渲染诊断才她身上中毒了,而且,还是剧毒。这些毒,是一年前,她掉到了沼泽地中所中。”

他淡淡的陈述着这件事情,眸子紧紧的看着身旁的女子,眼中带着露骨的柔情。

说完后,他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微的表情。

可是,让东皇钰失望了,她将自己藏得很好,即使是听见了一年前的那件事请,也没有在脸上显出惊讶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伸出手去,想要将她拥到怀中,顾卿颜看出了他的意图,一个起身不说,还像一旁移动了几步,她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无悲喜,无哀痛,只有着深深的墨色和寒意。

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过短短的几步之跨,可不知为何,却突然觉得,他们之间隔得不仅仅只是眼前的几步。

而是遥远的。

远到像是那天际中的一条长长的银河,弥漫着点点零碎的星光,却透出让人心亥的寒冷。

东皇钰抿了抿唇,随后还是站起身来,黑靴向前一步,顾卿颜便向后退一步,他步步紧逼,她便步步后退,可这一个小小的房间又有多少的空间可以拿来给她后退的呢?

男人一把将娇小的女子抱进了怀中,贪婪的嗅着她发间丝丝缕缕的香味儿,闻着她身上依旧染着的淡淡的酒气,不由得皱眉,随后在她耳边呢喃道:“颜儿,颜儿……”

顾卿颜被他紧紧的困在了怀中,她瞪大着双眸,挣扎无果,听着男人近乎缠绵的轻喃,小脸上染上了一抹红色。

不是害羞,而是恼怒。

她有些难言的放下了双手,任由双手垂放着。

听着他越来越低沉的唤她名字,顾卿颜的眼角忍不住的滑出了一串晶莹的泪珠子。

啪嗒——

或许是她的泪太过炙热灼人,也或许是她的顺从太过于异常,东皇钰突然松开了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只留下了疼痛,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颜儿,我……”

“滚。”顾卿颜快速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拿起了桌上的书,便不再看向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疏离和冷漠。

东皇钰见她这般,心中一边泛着微愠,一边想着是自己的错,先负于她。随后,他只好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俊朗的脸上满是歉意,“颜儿,即使第三拜未完,可你依旧是本王的王妃,并且,这一辈子都是。”

“呵呵……”

房中,顾卿颜呆呆的站着,双手垂在两侧,她的眼底带着一丝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华贵雍容的红色喜服,突然的笑了笑。

她抬起手来,指甲盖上抹的蔻丹还没有消失,目光一凌,脚步有些漂浮的来到了架子上的水盆前,将洁净白嫩的小手放进了清水中,使劲的洗着手上鲜红的蔻丹,眼神中有些落魄。

好不容易,将手上的蔻丹洗的一干二净的时候,她总算是满意了,来到了放置衣服的檀香柜前,轻轻打开,里面如数的红衣像是她身上的嫁衣一样。

可是她心中却很是很清楚,这些不是嫁衣。

她有些魂不在舍的拿了一件衣裳出来后,抱着衣服去到了里间。

摸了摸喜服的衣摆,潋滟的水眸中泛起了一丝迷茫。

她不明白,苏怜心都已经回来了,那为什么东皇钰还不能够放过她?

聪明如她,如今,竟然也被困在了这样的一个问题之上。

火红的喜服落地,露出了女子白皙却伤痕累累的肩头,几丝调皮的发丝在她肩头轻跳。

待她将衣衫完全褪去的时候,却能发现,整个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全部布满丑了疤痕,有些狰狞,有些骇人。

她的手缓缓的摸上了身上那一条条凹凸不平的伤痕,微凉的指尖几不可闻的颤了颤,随后,她收回了手,怅然若失。

这一条条、一道道的伤,全是她在牢中的时候,被狱卒折磨而至,他们没有手软。

就像是东皇钰一样,对她,也从来没有心软。

当然,还有在被东皇钰带回王府时,被折磨留下的各种伤。

这些,无一不在昭示着东皇钰的无情和可怕。

呵呵,身体的伤再多也比不过心里的伤。

顾卿颜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漫不经心的将自己的衣裳换上。

东皇钰刚从凝心阁出来,便被文途给找上了,文途领着宫中来的太监,急急忙忙的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太监见到东皇钰了后,一甩手中的拂尘,赶紧拱手道:“王爷,皇上让您现在进宫一趟。”

本就有要有事准备进宫去找皇上,没想到他反而派人来宣他进宫了。

是故,东皇钰点了点头,直接动身随着太监进了皇宫。

勤政殿。

龙涎香在金碧辉煌的殿中四处飘散着,两边摆放着高高的架子,上方一卷一卷的全是沾满了书香气息的书卷。

三阶台阶连着正中间的高台,上面放着一张用玉石制成的方形案桌,摆着一摞整整齐齐的明黄色的奏折,一个尊贵的男子端坐于上,他手中执着一只翡翠制成的毛笔,眸光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奏折,眉头时不时微微的皱一皱。

听见外面传来的通报声,眸光转了转,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一旁研墨的太监,随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御书房的大门。

第二百四十章 他们永远没有机会

一双黑底金边的长靴像是落入尘世一般,慵懒的抬步踏进了御书房。

男子身材欣长,高大俊美,他眉眼凌厉,不经意的转眸间,都像是一次审判。

鼻梁高挺,像是被人给精心雕刻过的一般。

薄薄的唇微微的抿起,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一般。若说谪仙,便也可以这般形容了吧。

他来到了东皇衍前,微微行礼,唤道:“臣弟参见皇上。”

“钰儿来了。”东皇衍说道。

“钰儿,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费尽心思要娶颜儿,结果因为苏怜心的出现让婚礼终止。”东皇衍微微的挑了挑眉,明明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了,现在看过去却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一般,无情的岁月似乎没有在东皇衍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东皇钰温闻言,皱了皱眉头,随后淡声回答道,“怜心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可是,事情有因,臣弟不能够放任怜心不管。”

“嗯,那苏怜心既然没死,当年的事情,你也可以好好的再查一查。毕竟,苏怜心已经活着回来了,那当年是不是颜儿害得她,她应该很清楚。”东皇衍提了个醒。

他太了解东皇钰了,就因为太了解,所以他才提醒。

一年前,因为苏怜心的“死亡”,还把颜儿给折磨成这样,自那之后,他也知道了苏怜心在东皇钰心中的重要性。

但现在他既然已经娶了颜儿为妃,就得对颜儿好些。

颜儿在刑部大牢所受的苦皆是因为他。

东皇钰心中划过了一丝异样,他想起自己询问怜心的时候,怜心昏过去的模样,又想起了自己去找颜儿时,她脸上的毫无波澜,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有一样。

可是,他却觉得眼前像是蒙了一团看不透彻的浓雾,遮掩住了里面真正的真相和事实。

“臣弟明白。”东皇钰点了点头,他一定会将这件事情给彻查清楚!

东皇衍低吟一声,随后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满意,看向了东皇钰,“朕知晓沈将军和清儿都喜欢颜儿,你是因为不想在吉日里面多生事端,才会来建议朕推荐清儿和沈将军去麓州处理西玄难民一事。这二人也的确是不二之选,这才去了多久,便将难民的事情给解决一大半了。方才清儿还来信道,只需为难民们将房子建起来,让他们安居下来,便彻底的解决了。不错!”

东皇钰笔直的站着,不言不语,墨玉般的瞳孔像是一滩汪洋,让人沉沦,迷恋。

“对了,朕听闻,沈将军和清儿过几天即将返回帝都。”东皇衍见东皇钰不语,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

听到沈疏楼的名字,东皇钰总算是有点了情绪,他抬起双眸,静静的看着东皇衍。

看来皇上并不知道沈疏楼偷偷返回帝都且昨日出现在钰王府一事,既然他不知道,那看在颜儿的面子上,他也就选择了没说。

“那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好这一次机会了,趁着他们二人没有回来,赶紧将颜儿和苏怜心的事解决了。”东皇衍想到沈疏楼当时突然申请上战场时自己的惊讶,再想到后面他打了胜仗之后索要的奖赏,不由得摇头轻笑,这颜儿是有多么的优秀,竟然接连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

“呵,他们永远没有机会。”东皇钰轻嗤一声,很是不屑,清隽绝伦的脸上,带着隐隐的不满。

东皇衍又是一笑,见东皇钰这般自信,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坏念头,他开口道:“沈将军也算是人中龙凤,一点也不比你差的。你也知道,颜儿之所以能从刑部大牢中出来,便是沈疏楼用战功来换取的,这样的一份情意足以让一个女人动容了。”

苏哲站在高大巍巍的钰王府面前,心中有些打鼓,他昨日来参加这场盛世婚礼的时候,心中还一直埋怨着顾卿颜害死了怜心。

正在心中暗自的诅咒着顾卿颜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那死去的女儿出现了。

不但出现了,竟然还一鸣惊人,直接破坏了这场喜事儿。

这些便也不算了,最让他这个父亲震惊的,却是他女儿昏倒后,被钰王爷给抱走的画面,太过于震撼,以至于直到今日,他才有所反应。

他抬了抬头,有些高傲的看了看四周百姓的神色,随后提步来到了朱红色府门口守着的侍卫面前,笑了笑,从袖口中摸出了几锭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了侍卫,笑眯眯的说道:“本官的女儿还在王爷府上,本官想看看她。可否行个方便?”

工部侍郎的官职并是高的了,在东凌也就是不上不下的从四品。

所以,苏哲在面对钰王府的侍卫时,才会将自己的姿态给放低,这也体现了一句话:打狗也要看主人。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悄悄的把那银两收了起来,随后其中一个匆匆忙忙的跑了王府,去找文途请示了。

不多时,文途便从府中快步走了出来,来到了苏哲面前,道:“苏大人来府上,是来找苏小姐的吧?请跟我进来。”

文途不愧为钰王府管家,一向是进退有度,不管是面对皇亲贵胄还是朝廷官员,都是这般不卑不亢,一视同仁。

苏哲很是满意文途的态度,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身后的小厮手中拿过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文途,便开口解释道:“怜心突然回来了,本官这个做父亲的反倒是没了个主见,还好有文管家帮着照顾怜心,这一点小小的礼物,当做谢礼了。文管家可不要推辞不收,一点心意,抚了倒是不好了。”

话都被苏哲给说到了这个地步上面了,但文途自然拒绝了,“照顾苏小姐是王爷的吩咐,这礼物就请苏大人带回去吧。”

文途说完就往翠云轩走去。

自苏怜心出现在王府后,东皇钰就把她安排住在王府的翠云轩。

翠云轩离东皇钰的院落听雨轩有一定距离。

苏哲在后面紧跟着文途,他从未来过勿钰王府,只觉得心中还在砰砰的跳着。

他看着王府中华贵精美的景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像是一脚踩入了云端之上,那一种飘飘乎乎的感觉,如梦境一般的美好。

不是苏哲太过于自卑,而是这钰王府的门槛太高,东皇钰同意放进来的人,基本上不接受其他人踏足钰王府。

苏哲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在有生之年,凭借着自己女儿的关系,来到这权倾朝野的钰王府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苏哲跟着文途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翠云轩。

这是一个精致典雅的院子,踏步进去,便是满眼开得正艳丽的鲜花,互相争着美丽,蝴蝶儿在芬芳的花丛中翩飞起舞,好不漂亮!

苏哲微黄的眼中划过了一丝精光,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文途,询问道:“怜心不在吗?”

知道苏哲是想问为何苏怜心不出来见自己,文途忙解释道:“苏小姐病了,还得劳烦苏大人移步进屋吧。”

“好,多谢文管家了。”苏哲说着说着,手又伸到了自己的衣袖中,从中掏出了银锭,弯着两只眼睛,想要递给文途,却不想,文途在看见了他的意图之后,立刻行礼转了身,大步离去,取而代之的,是王府中的一个下人。

一推开房门,浓浓的药味儿便铺面而来,苏哲不由得轻声的咳了咳,见屋中还有几个丫鬟在忙上忙下的照顾着苏怜心,暗自惊讶,他还是小看自己的女儿了,竟然得到了这般尊贵的对待。

苏怜心本坐在床榻上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发丝,见人来,她弯了弯唇角,见自己的父亲脸上的神色,便立刻明白。

她慢悠悠的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丫鬟,柔声咳了咳,随后缓缓地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父亲一年多未见了,想和父亲单独说几句话,叙叙旧。”

丫鬟们互相看了看,很快便一个挨着一个的离开了房间。

她们,是东皇钰派过来照顾苏怜心的,自然应该听从她的命令。

见人都走完了,苏哲快步来到了床边,搬了一个圆凳坐下,他有些激动的抬手,拍了拍苏怜心瘦弱的肩膀,双眸中含着满满的感慨,他道:“怜心,你没死太好了!为父还以为你真的遇害,可担心死了!”

苏怜心勾唇笑了笑,把自己放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中,轻轻的揉搓取热,有些随意的开口道:“父亲不必如此担心女儿,女儿不但回来了,还回来的很精彩!”

精彩!的确是精彩!

苏哲心中暗叹,这个出场简直是在给顾卿颜狠狠的一个巴掌。

即使再盛大的婚礼又如何?还不是因为我女儿的出现而中断破坏了?

他乐呵呵的笑着,想起了昨天来阳侯像是吃了一只苍蝇的表情,只觉得一阵暗爽。

随后,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心的看向苏怜心,问道:“怜心,你昨日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怜心昨日急着赶回来所以发生高热,晕倒也是正常。”苏怜心抿唇笑着开口,丝毫不因为自己晕倒而感到有什么难过,她的目光清浅,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狠厉。

苏哲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苏怜心的一张脸。

女子鹅蛋小脸,肤若凝脂,白若飞雪,一对柳叶眉斜上入鬓,两只澄澈漂亮的眼眸婉转着流光,小小的鼻尖挺翘,红唇微微的勾着,倾国之姿,倾人之色。

“怜心,为父知道钰王待你是不同的。只是,你毕竟是苏府的小姐。现在之所以还在钰王府,是因为你病了。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不能呆在钰王府。为父也知道你一直喜欢钰王,既然喜欢钰王,你就必须想个办法,寻个适当的理由让王爷将你留在钰王府。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成为钰王妃。”

苏哲有些贪婪的勾了勾唇,他想的可美,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成为了钰王的老丈人之后的情景,众官会上门拜访他,低眉垂首,阿谀奉承……

苏怜心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抬手掩唇柔柔的笑了笑,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父亲大可以放心,王爷与怜心早便有约,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凝心阁的院中,一个红衣女子慵懒的半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长长的裙摆遮住了她精致小巧的玉足。

她面容恬静,额前的碎发倾斜,三千青丝如同泼墨一般散在后背,嘴角处藏着一丝安然自若,长长的眼睫轻垂,眸子专注的望着手中的书,容貌绝伦,四周翩飞嬉戏的蝶儿似乎也是被她的姿貌而吸引。

熏衣一身粉色长裙,绣鞋轻抬,手中端着零嘴来到了她的身边,将手中的吃食放下。

随后,又拿起了一旁的流萤小扇,在顾卿颜的身侧轻轻地上下扇动着,不算很急的风,却刚好可以解闷,丝丝缕缕,让人心神安宁。

她有些满足的喟叹,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这日子,可真是风平浪静。”像是感叹,也像是讽刺,其中的情绪让人难以分辨清楚。

“小……王妃,听说苏怜心被王爷暂时安排在翠云轩住了下来。她自昨天昏倒之后,今天中午才醒过来,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熏衣将从后院丫鬟那里听来的墙角说给顾卿颜听。

顾卿颜却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熏衣本想唤“小姐”的,只是话匣子开到了一半,突然又想起来王爷对她说的话,刹那之间,立刻改口,而她的后背,已经爬上了满满的冷冷的汗液。

顾卿颜听到熏衣的称呼,脸上的表情未变,轻笑一声,随后说道:“既然改不过口,那就叫小姐罢了。归根结底,我和东皇钰并没有成亲,我也不是王妃。”

这话,咋一听上去,像是在和熏衣说随便喊什么她都接受。可实际上,就是在命令熏衣喊她小姐了。

熏衣脸上划过了一丝纠结,若说要听谁的话,她作为丫鬟是应该遵循小姐的话,可是……她实在是怕自己把这一条小命交到了王爷的手上。

“咳,小姐,这几日,公子和侯爷都没有来找你,真是古怪。”熏衣轻咳一声,有些疑惑的开口,按理来说,婚礼未能顺利完成,顾侯爷定会来找小姐数落一顿。

可这几日过去,无风无浪,平静的让人生疑。

顾卿颜又是一笑,纤细的手指将手中的书页往后翻了翻,随后有些不屑的开口道,“这还不简单,顾侯爷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拉得下面子来找我这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女儿,而他的好儿子自是拿着银子去找姑娘们快活去了,哪里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

熏衣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想了想,不该打扰小姐看书,便没有说话了,安静的站在一旁,替她扇着风去热。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请放我离开

“熏衣姐姐……熏衣姐姐……”

因为一直扇着扇子,熏衣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听见有人唤自己,还是几声之后才听见的,她看了看外面丫鬟打扮的陌生丫头,不由得古怪,得到了顾卿颜的允许后,这才放下手中的小扇子,去到了外面。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丫鬟,很是奇怪:“你……认识我?”

小丫鬟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摇头,头上高高的梳着的两个小髻随着她的幅度轻轻摆动,她道:“不是,是文管家让我们来这儿的。”

文途?

这话说的可是云里雾里的了,直接把熏衣的脑瓜子给绕进了胡同中。

她眨了眨眼睛,呆愣了几秒,下意识的往身后的顾卿颜那儿看了看,却见她依旧不吭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脑中想好了对话后,熏衣转过头来,可就是这一转头,看见眼前的景象后,直接将她本来已经想好了的问话给活生生的吞进了肚子中。

这凝心阁院子外面,就在方才她转头一望,突然出现了好多下人,不只是单单的丫鬟,还有小厮这些,甚至,也不止现在到的这些,来得……更加的多,她似乎还看见了几个侍妾的身影,他们还没有停止脚步。

熏衣吞了吞口水,看向第一个到来的小丫鬟,随后问道:“这……都是文管家叫来的?”

“是。”小丫鬟诚恳的点了点头。

“……”

难道是因为苏怜心回来了,王爷不喜欢小姐了,要把她们赶出王府去?

熏衣神经紧绷着,脑袋中只觉得肯定是因为这样,文管家才会在得到了命令后,喊来这么多的人,想要把她们主仆二人给赶出王府。

想通了以后,她不由得一个着急,反手将院门一关,冲到了顾卿颜的面前,小脸上带着苦笑:“小姐,快,我们现在去屋中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赶紧离开王府。”

“噗,怎么了?”顾卿颜弯了弯唇角,她见熏衣急急忙忙的跑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没有想到她叫自己收拾东西离开,沉郁的心突然像是被点醒了什么一样,微沉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离开……

熏衣可没那个心情和她开玩笑了,她甚至是将双手放到了她手臂上,轻轻地晃着:“小姐,快,别被他们给赶出去了,这样对小姐的名声可不好,我们自己走,至少尊严还在!”

见熏衣脸上坚决的模样,顾卿颜莞尔一笑,水眸中划过了一丝暖意,她轻轻地阖上了手中的书,冲外面扬了扬下巴,随后道:“喏,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文管家来了。”

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熏衣愣在了原地,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向了还在外面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文途,她一张小脸紧皱,憋得通红。

顾卿颜一直觉得熏衣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却没有想到,今日也会有犯傻的时候。她一时间里不知道该给熏衣说些什么,只好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随后起身,缓缓踱步来到了文途面前,她将院门给打开,眉眼沉静,带着明显的疏离之意:“文管家带着这么多的人来凝心阁,所谓何事。”

见顾卿颜一上来便是浓浓的敌意,文途想起了东皇钰的话,心中只有佩服,王爷竟然提前想到了王妃的态度,实在是厉害。

他拱了拱手,脸上带着贯有的恭敬和不卑不亢,“王妃,是王爷让我来的。”

顾卿颜轻笑,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冷漠了,她轻佻的看了看眼前乌压压一片,不由得讥讽道:“哦?王妃?难道不是那正在躺着的苏小姐吗?文管家怕是唤错了,到时免得惹王爷不高兴。”

文途听她这般的讥讽和嘲笑,脸上的笑意一分也没有退减,反而是又灿烂了一分,他又是一笑,耐心的解释道,“我没有喊错,王妃便是您,您便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既然是女主人,这府里的人便一定要来拜见您的。”

“呵呵,文管家可是说笑了,没有拜堂何来的王妃,而又何来的女主人一个高帽子?”顾卿颜漫不经心的转了转眼眸,悄然的掩下了其中的悲凉。

她真的害怕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比多数男儿身上的都还要狰狞恐怖。

每当在沐浴时,不经意间触碰到,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那被折磨的一幕一幕又似乎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坚持,即使是在知晓是东皇钰将她给扔进牢狱之中,即使是知晓是东皇钰喊狱卒折磨她,可是等到夜深入梦之时,只要一想起初见他是的那第一眼,便充满了坚定。

这一年以来,她本以为的那一颗可以永远热情跳动的心却早已经凉了个透,死了,没了。

她的失神,唤醒她的不是文途平稳的声音,而是一只有力的臂膀和微凉的怀抱,男人身上如冬日青竹般清冽干净的气息紧紧的包围着她,带着丝丝温度的大掌微微的摩挲着她的肩头,有些用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发上,她听见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轻声唤道:“颜儿。”

见东皇钰出现了,下人们本还有着些许的骚动,一下子便安静下来,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看着相拥的二人。

薛梓希站在众多侍妾的前面,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手中的绢帕被她绞来绞去,已经不成形了,她嫉妒的快要疯掉了。

顾卿颜瞥见了众人的目光,她突地嗤笑一声,带着讥诮,在这般安静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的明显。

她挣扎着,终究是挣脱了东皇钰的手臂,看向他,双眸冷静,微微的屈膝,不冷不热的开口:“王爷,既然苏小姐已经回来,这凝心阁我也不该继续住着,钰王府我更不好再呆着,请王爷放我离开。”

东皇钰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看向顾卿颜,狭长的眸子中带着震惊和难以接受,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黑色的长靴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灵巧的躲开,他只好作罢,收回手来,微微的握成拳头,像是有些艰难的,也有些愤怒的开口:“颜儿,我说了,你是本王的王妃,谁都没有比你更有资格住在这凝心阁。”

“我与王爷并没有拜堂,王爷又何必将王妃的头衔强加在我身上。”顾卿颜眨着澄澈干净的眼眸,像是很不理解一般,竟然还小小的歪了歪脑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昙花一现的温柔

东皇钰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看向顾卿颜,狭长的眸子中带着震惊和难以接受,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黑色的长靴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灵巧的躲开,他只好作罢,收回手来,微微的握成拳头,像是有些艰难的,也有些愤怒的开口:“颜儿,我说了,你是本王的王妃,谁都没有比你更有资格住在这凝心阁。”

“我与王爷并没有拜堂,王爷又何必将王妃的头衔强加在我身上。”顾卿颜眨着澄澈干净的眼眸,像是很不理解一般,竟然还小小的歪了歪脑袋。

熏衣在一旁早已经被各种变化给惊得难以发表一言了。

她以为文管家是带人来赶走二人,却不想管家是带着众人来拜见小姐的。

是的,如果小姐作为王府的女主人,这些人是应当要来给小姐请安的。

文途带她们来,也是要她们明白小姐以后是王府的女主人。

熏衣本以为小姐冒犯了王爷,却不想王爷依旧温柔的对待小姐。

这般想着,熏衣越来越佩服小姐了。什么叫老虎屁股上拔毛,说的便也就是她家小姐了。

顾卿颜可不知道熏衣心中的想法,她现在满心的,全是方才的那两个字“离开”。

东皇钰见她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过,心中难免升起了一丝恼意,也不管她愿不愿,他大步来到了她的面前,又把她给带到了众人的中间,眼底微微带着一丝戾气,更多的,却是隐忍的温柔。

他朗声道:“颜儿是本王的王妃,今后你们所有人见了她,都需以王妃之称,王府各后院的主子,每日都需来给王妃请安。”

这话出来,众人便产生了腹诽了,可即使再多的腹诽,也不能够在此时说出来,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这王妃,是王爷眉间的朱砂痣,而那床上躺着的苏小姐,则是王爷心中的白月光了。

此时,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全部理解错了。

不论是那眉间的朱砂痣,还是那心头的白月光,动心开始,从始至终,只有顾卿颜一人。

将重要的事情宣布以后,文途便将众人遣散,而熏衣,见东皇钰没有离开的意思后,便自觉的也退下了。

东皇钰揽着顾卿颜来到了院中的摇椅旁,搀扶着她坐下去,温柔的看着她,密密麻麻的柔意将她包裹住,他笑道:“颜儿,至此一生,你都是本王的王妃、发妻。”

前面的两个称呼,顾卿颜在东皇钰的嘴巴中听过了多次,心中早已经没有波澜了。可在听到发妻二字时,瞳孔深处还是没有来头的闪过了一丝异样,她有些难以遏制的抬头看向了东皇钰,轻声叹气,像是乞求,也像是劝解,“王爷,我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没有脑子,一心想要扑在你身上的小姑娘了。而如今,苏怜心已经回来,何不就这样,我们二人并未完婚,王爷刚好可以将苏怜心娶来做王妃,岂不是更好?你放过我,也成全了你和苏怜心。”

他沉沉的看着她,终于怒极反笑,手上的力度微微的失控,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他的笑意有些凉薄,带着戾气:“顾卿颜,本王的心,你是想扔就扔了吗?本王告诉你,你做梦!”

语落,他便将头埋了下去,两片薄薄的唇紧紧的压住了她,近乎贪婪一般的在她的唇上探索,眷恋于她身上的每一丝的香味,贪心于她所有的目光。

他的吻,带着狂风骤雨一般的急躁和突兀,却又藏着隐忍已久的温柔和情意,顾卿颜脑袋中像是突然被什么给炸开了一般,二人不是没有接吻过,可是,却没有哪一个吻,给她如同今日这般的情动。

男人一身玄衣,他的上身微微向前倾斜,手上捧着女子的脸,墨色长发顺着他的脸颊向下,遮住了二人紧贴的唇畔,吻着她,拥着她,东皇钰只觉得心中像是灌满了蜜糖一般,甜美,温馨。

脑袋中的缺氧,让顾卿颜从沉迷中醒悟过来,她眸子微微的闪了闪,长长的睫毛扑烁几次,随后大力推开东皇钰,秀眉紧皱,拿起一旁的绢帕,有些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嘴唇,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东皇钰,带着些许的嫌弃。

东皇钰见她这般嫌弃的模样,微微愣了愣,随后突然轻笑出声,他心情颇好的抬起大掌,在她的黑发上轻轻地揉了揉,打趣道:“擦了有什么用?已经烙上了本王的痕迹,你是擦不掉的。”

他的嘴唇微微上扬,如雪岭般清泠的眉眼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顾卿颜的耳垂却变得粉红。

她闻言,觉得自己动作太刻意,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绢帕重新放了回去,抱着双手,眼中带着冷漠,淡声开口道,“王爷还有事吗?”

“颜儿,你现在已经是王妃了,每日后院的那些女人会来给你请安,这个院子有些小了,还是不合适。本王想了想,不如搬来听雨轩,与本王一起住。”东皇钰琉璃般璀璨的瞳孔中划过了一丝暗藏的狡黠,他看着她微微泛着红肿的双唇,眼角处带着几缕浅浅的笑意。

顾卿颜不知道他的心情好的原因何来,但她也没有那个心思想要去探究,只是哼了哼,随后义正言辞的拒绝道,“王爷,我们二人说到底,并没有拜堂,理应保持着距离于你于我都有益。所以,我还是住在凝心阁。”

她的淡然,她的冷漠,却像是猫儿在给主人挠痒痒一般,到了东皇钰的身上,他只觉得心尖像是被她给蛊惑了一样的麻酥酥的,看着她的白净的小脸,他不由得又是一笑,随后抬手,又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好,你说什么,都随你。”只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

虽然东皇钰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实际上,东皇衍的话像是一个警钟,一下子敲醒了他自信满满的心。

他将她自私的困在了王府中,心尖的欢喜过甚,让他竟然忘记了顾卿颜和沈疏楼二人之间青梅竹马的关系,也忘记了他对她所做过的那一些不愿再回想的事。

顾卿颜抿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香肩,她自以为已经把话给说的那么的难听了,没想到,东皇钰就像是她说了什么好话一般的,语气还这么的温柔,可现在,也无所谓了。

他的温柔,只会是昙花一现。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野心勃勃的苏怜心

苏怜心倚在美人榻上,她的几缕发丝随意的垂在了肩前,一片的乌黑的秀发和身上穿着的白衣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脸上未施粉黛,却格外的柔弱动人,一双大大的眼眸微微的阖上,遮住了其中所有的流转的光彩,嘴角处带着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

宁静,安详。

身侧,几个丫鬟们拿着蒲扇,轻轻地扇动,为了去除屋中难以散去的中药味儿。

为此,东皇钰还特地派人送了些上好的香薰来,屋中的香炉烟雾渺渺,肆意的散发着自己的香味,虽浓却并不难闻。

突然,一道妩媚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我听闻苏小姐的病好了些,特来看看。”

苏怜心听见声音,有些疑惑的睁开双眼,她才在王府没三天,这几天天天呆在房间里未出门,这时会有谁会来看自己呢

悄悄的抬眼打量了四周丫鬟们的神色,见她们脸色有变,苏怜心抿了抿唇,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薛梓希今日可是为了来见苏怜心,特地的选了一件素色却绝美的衣裳,让婢女精心的为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只是为了可以让还在病床中的苏怜心看出二人之间的差距。

她头上金灿的步摇轻轻晃动,随着她的步履,发出一阵一阵好听的声音。

薛梓希眯了眯眼眸,随后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丫鬟们下意识的看向了苏怜心,见她点头,这才温顺的退出房间。

苏怜心从美人榻上起身,粉嫩的唇畔微微的勾了勾,她看向薛梓希,柔和开口道,“薛夫人今日上门,可不是为了来看望我这么简单吧?”

见她直接点破了自己的来意,薛梓希眸子中的色彩微微改变,苏怜心,比她想的要聪明太多。

拿着手中香气扑鼻的绢丝遮住红唇笑了笑,随后才坐了下来,眼中闪着精光开口道,“苏小姐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是想找苏小姐合作的。”

苏怜心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意外,“正好,我正有此意。只是,我希望薛夫人可以帮助我坐上王妃的位子。我知道薛夫人也想要王妃的位置,但是薛夫人也看见了,王爷目前对我的宠爱和怜惜。至少我坐上王妃的位置还可以让王爷封你为侧妃。而以你和顾卿颜的恩怨,薛夫人应该可以想到自己的后果。”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落入人的耳朵后,格外的舒服,本是柔柔弱弱的话,却带着另一抹淡淡的冷意。

让王爷封她为侧妃?

哼,真是可笑。

她薛梓希作为丞相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侧妃之位。

她要的是王妃之位。

薛梓希暗自咬了咬牙,眼中划过了一丝狠辣,开口道:“我来找你合作是要你帮我坐上王妃之位。那晚,你自己答应过我,要帮我坐上王妃之位的。你现在竟然反悔,还反过来跟我抢王妃之位。苏怜心,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顾卿颜被和长安被关进暗室的那晚,出现在她房间的那个黑衣斗篷女子就是苏怜心。

因为,早就知道苏怜心没有死,所以对于大婚那天苏怜心的出现,她一点都不意外。

她本以为苏怜心出现在婚礼上是为了阻止顾卿颜成为王妃,也是为了报一年前顾卿颜害她之仇。

现在看来不是,苏怜心出现就是为了奔着钰王妃之位而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一年前的事看来也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梓希呵呵一笑,苏怜心虽容貌娇美,却也心机深沉,野心勃勃。

她想要得到王妃之位,想都别想。

谁都不能跟她抢王妃之位,但凡跟她抢的人,都得死。

薛梓希眼角划过狠毒犀利的光,“苏怜心,想让我帮你得到王妃之位,想都别想。”

她说完,不管苏怜心的反应,直接走出翠云轩。

“是吗?”苏怜心看着她的背影笑道,“你很快就会来求我的。”

苏怜心走出翠云轩没多久,翠云轩便传来丫鬟急切的声音,“苏小姐,你怎么了?苏小姐……”

不多时,翠云轩苏怜心因为被薛梓希气得昏倒一事很快传到东皇钰耳里。

东皇钰身上散发着微凉的气息,大步来到了苏怜心的房间。

“怜心,薛梓希来到底说了什么,让你气得昏倒?”一进房间,东皇钰便开口问道。

苏怜心已经把眼泪收回了眼睛中,吸了吸鼻子,睁着微红的眼眶,有些遮掩的开口道:“没有……薛夫人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身子弱……才会昏倒……不关薛夫人的事。”

她闪躲的目光太过明显,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遮掩,东皇钰皱着眉头,终究是叹气,来到了苏怜心的面前,语气放缓:“告诉本王。”

在他的眼神下,苏怜心像是受不了了一样,本来已经收住了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流一样,突然爆发,她的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襟,梨花带雨,惹人垂怜,她呜咽道:“王爷将我留在府中,专门派人照顾,薛夫人只是有点看不过,特地来警告我,让我不要对王爷有什么非分之想……”

“其实,薛夫人说得也没错,我现在住在王府,毕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我被薛夫人那么一说,心里有点难受,越想越难受就昏倒了。这些丫鬟也是太关心我了,才会把这么一件小事捅到王爷这来,让王爷操心了。”

苏怜心哭的连脸庞两侧的碎发都已经沾在一起,她眸光处闪着深深的、委屈的泪意,却依旧心地善良的替打薛梓希找借口开脱,东皇钰抿了抿薄唇,眼底带着一丝微凉的深意,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随后开口安抚道:“怜心,本王说了会照顾你,便不会食言,若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本王说,别这样强忍着委屈了自己。”

苏怜心闻言,一阵感动。

在东皇钰不注意时,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得意。

她接过东皇钰递给自己的软帕,柔柔的擦拭着自己眼角未干的眼泪,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手段了得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尖锐的惊呼,她大声吼道:“王爷……王爷,臣妾已经知道错了,不应该对苏小姐不尊,王爷,求求你饶了臣妾,别把臣妾赶出王府!”

原来,知道苏怜心晕倒后的东皇钰在赶来的同时也让人把薛梓希从梓院带了过来。

苏怜心听到薛梓希的哭喊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咬着下唇,轻轻地摇了摇头,劝解道:“王爷,不要将薛夫人赶出王府好不好?是怜心的问题,怜心不该继续呆在王府,让薛夫人误会的。”

东皇钰听后,浓眉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突然开口问道:“让你呆在王府是本王的意思,你为何这样说?”

苏怜心白嫩纤细的长指摸上了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试探地开口道:“怜心知道薛夫人一直喜欢王爷,也许是因为王爷将我留在王府,待我有些不同,她也许觉得我对她有了威胁感吧!不过,从薛夫人的话中,怜心感觉她存了觊觎王妃之位的心思。”

前面苏怜心说了什么,东皇钰一句都没听,后面苏怜心说道薛梓希存了觊觎王妃之位的心思,他眼神一下变得森寒,“本王的王妃是颜儿,任何敢对颜儿不敬或者觊觎王妃之位的人,本王都会让她生不如死。”

东皇钰这话虽是说给薛梓希听的,但眼神却是望向苏怜心的,眼里有着淡淡的警告之意。

“王爷,王府的后院,有哪个女人不是存了觊觎王妃之位的心思,她们觊觎归觊觎,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怜心相信薛夫人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不敢真的觊觎王妃之位的。再说,颜儿已经成为了王妃,她们的那些想法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苏怜心的声音细细的,语气柔柔的,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东皇钰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冷意稍微收敛了些。

“将薛梓希带回梓院,禁足半月。”

文途面色肃然,冷静的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恨意的薛梓希,眼底划过了一丝不屑和讥诮,他淡声说道:“薛夫人,这多亏了苏小姐,王爷才没将你赶出钰王府,只是罚你禁足半月。”

薛梓希低垂的眸子深处划过了一丝浅浅的寒光。

苏怜心,你果然手段了得。

假意昏倒让王爷知道,在王爷要将我赶出时,又为我求情。

你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显摆你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既然,你在王爷心中如此重要,你又何必让我帮你的得到王妃之位。

薛梓希踩着一地的泥屑,愤恨的走出了院子,背影挺直而又坚决,步伐却有些漂浮。

熏衣有些高兴的从外面哼着小曲进来,她将桌上已经冷掉的茶给换掉,见顾卿颜奇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嘿嘿一笑,随后这才解释道:“小姐,你可是不知道,这薛梓希,差点被王爷给赶出王府了,大快人心!”

赶出王府?

顾卿颜微微挑眉,她心下奇怪,这薛梓希可是相府嫡女,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值得东皇钰如此大动干戈要将她赶出去?

上一次,薛梓希用计害死了长安,都没有受到惩罚,这一次,不知是太岁头上动土了还是什么,竟然差点被赶出府?

她低声笑了笑,有些轻嘲的摇头。

熏衣看懂了她眼中的神色,知道她想要知道原因,不由得咳了咳,随后才开口道:“她之所以被赶出王府,是因为她跑去翠云轩找苏怜心的麻烦,导致苏怜心昏倒。”

只是因为苏怜心昏倒,便要被赶出王府?

那当初长安那一条人命该怎么算?

难道只是因为这苏怜心是他东皇钰心头的一块宝么?

可即使是这样,长安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即便长安是王府的一个下人,一个奴才,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一连串的反问,冒出了头,充斥着顾卿颜脑海,她只觉得心脏紧缩的像是要炸裂掉一样。

心中弥漫上了些苦涩感,她感受到了心头的异样,墨色的瞳孔中不由得带着一丝自嘲,她在期待什么?

不是早都知道,在东皇钰的心中,只有苏怜心么?

这些日子以来的温柔,估计不及在苏怜心面前的千分之一罢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紧攥在一起的拳头微微松开,随后看向了熏衣,一双幽深的看不见底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冷然和决绝,她的嘴角却微微的勾起,她道:“熏衣,收拾东西吧,或许……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熏衣闻言,小嘴立刻张的老大,结结巴巴,她“小姐”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傻傻的点了头。

宣染长长的羽睫微垂,眉梢处带着一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自信和优雅。

他长长的手指轻轻地转动了手中泛着冷光的银针,随后果断而又迅速的将深入皮肤的银针拔了出来。

眯了眯眸子,细细的打量着银针上泛着暗红的光泽,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双手几个微动,将剩下的几根银针全部取了出来。

女子下唇紧紧的咬着,渗出了几抹浅浅的血色,她纤弱的身子紧紧地崩住,感受到身上没有了银针的束缚后,一下子放松下来,起了一身的冷汗,她看向正在擦拭银针的宣染,眼眸深处微转:“谢谢公子,这几次针灸下来,怜心心中一直压着的郁结之感已经没有了。”

宣染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怜心,说道:“苏小姐意志力坚强,让在下佩服。只是,在下医术不精,苏小姐身上的毒素太多,眼下并未找到可以解毒的法子,不过,已经压制住了,短时间内,不会发作。”

听到宣染说的话了以后,苏怜心眉梢轻轻地抬了抬,很快,她将自己心中的那一抹异样压了下去,苍白的脸颊慢慢浮起了一抹泛着娇羞的红,她轻轻启唇道:“怜心不过是想活着罢了,不顾一切的活着,然后嫁给所爱之人,与所爱之人携手白头。”

苏怜心脸上露出一丝憧憬。

渲染转眸凝视了苏怜心片刻,随后发出了一声低笑,意味不明,他轻轻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将手中的医药箱给了身旁等候已久的小厮,随后道:“苏小姐活着想做什么,是苏小姐的事情,无需和在下阐明。”

语落,宣染便转了身,从这间充满了药味儿的房间中走了出去,他目不斜视,眼中意味不明。

第二百四十六章 装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苏怜心看着宣染离去,她拢了拢自己身上披着的薄纱,懒懒的倚靠在美人榻上,任由几个丫鬟为她捏肩捏腿,很是惬意。

她闭着双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来这王府上多日了,因为身子的原因,还没有去拜见过王妃,今日正好,渲神医说我身体已经无大碍了。我便去看看王妃,你们帮我去取一根精美的簪子吧,我带去送于王妃。”

丫鬟们互相看了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将簪子取来后,几个丫鬟又给苏怜心精心的打扮了一番之后,一行人这才慢慢悠悠的出发,前往凝心阁。

“王妃……苏小姐来了。”熏衣本还在屋外替花儿们浇水,这看见来的几人,立刻冲进了房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顾卿颜将自己的目光从书页上抬了起来,她眉心微皱,额前细碎的发丝轻动,心中弥漫上了一股烦躁之意,缓缓道:“无碍,来得正好。”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问这个当初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女子,想要问问对方一年前的意外是怎么回事儿,想要问问这一年里她为什么不出现,想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背地里中伤她……

她一直知晓自己是骄纵的人,可是,却从来有过害人之心:

她知道自己蛮横,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真心交付的密友,竟然会是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

思绪烦乱之间,一席白衣已经进入了屋子,来人三千青丝端正的绾了一个髻,一根滑着流光的玉簪轻轻地插在发间。

她两鬓的碎发轻轻的晃动,眉眼精致,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微微的病态,却依旧遮不住她脱尘般的绝美。

清丽,让人怜惜的美。

苏怜心瞳孔深处带着一抹悲伤和可怜,看向顾卿颜的眼中泛着水气。

她开口唤道:“颜儿。”

顾卿颜目光沉沉,墨色般的瞳孔中染上了一抹幽深,她站起身来,一身红衣一如曾经那般盛气凌人。

她身材高挑,本就比苏怜心要高一些。

此时,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苏怜心,泛着疲倦的眼中带着一丝锐利。

她抬起手来,瘦的仿佛可以看见骨头的手指轻轻的放到了苏怜心的下巴处,微微的扣住了苏怜心尖尖的下巴,啧啧叹道:“怜心现下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美,更惹人怜惜了啊!”

苏怜心在顾卿颜的手摸上她的下巴的时候,心中便泛起了一阵恶寒。

感受着那人手中流转的凉意,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些受不住的后退几步,她有些委屈的看着顾卿颜,语气中泛着苦涩:“颜儿,这一年我被沼泽地中的毒给折磨的不成人样,哪儿是过的好的呢?我不像颜儿你还可以嫁入钰王府,成为尊贵的钰王妃。说到底,怜心只是一个命不该绝罢了。”

顾卿颜心底嗤笑,她的眼底慢慢的爬上了几抹悲凉,这苏怜心骗的她好苦。

她上前一步,左手慢慢的攀上了苏怜心的肩胛骨,紧紧的扣了起来。

呵呵的笑了笑,眼底划过悲痛,带着一抹决绝的抬起右手,将自己额前的碎发轻轻的掀开,额头一块深深的疤痕赫然出现在了苏怜心的眸子中,她低笑:“看到了么?这里曾经被烙下一个“贱”字。”

苏怜心愣愣的看着顾卿颜额头上的疤痕,她瞳孔紧缩,目光浮浮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卿颜有些颤抖的将手拿了下来,遮挡住了额上曾经的耻辱,她指了指自己深陷的脸颊,随后又笑道:“再看看,这是我的脸,活脱脱的像一个难民。”

是了,她的脸,已经瘦的脱了像,整个人都带着满满的颓然。

她不理会苏怜心脸上的表情,随后将衣袖轻轻的往上扯了扯,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一截手臂,她转了转自己的手臂,拿到了苏怜心的眼前,轻轻的开口道:“看看,这些鞭痕,刺伤,刀伤,抓伤……呵呵,全都是拜你所赐。”

她见苏怜心愣愣的,有些压抑,感觉房中的气息有些闷人,抬脚朝外走了几步,看见了守在屋外的丫鬟,不由得自嘲笑了笑。

她呼吸了几口屋外的空气后,这才转过身来,默然的看着苏怜心。

本以为自己有许多想要质问的,可真正的当苏怜心站在她面前,想说的话,却被吞进了嗓子眼中。

苏怜心似乎是被顾卿颜带着寒意的眼神给吓着了,她的眸子一下子泛上了水光,要落不落,格外的委屈。

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随后,便说道:“颜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怜心不懂。”

顾卿颜嗤笑一声,见苏怜心的模样,她的嘲笑不只是对苏怜心,更多的是对她自己。

她曾经真的是傻,苏怜心这么明显的装腔作势,曾经在她眼中,竟然被她以为只是女子懦弱胆小的表现。

看苏怜心要哭不哭,倔强看着她的样子,顾卿颜突然觉得很累。

自从暗室后,东皇钰每天让人各种各样的补品往凝心阁送时,她就感觉东皇钰应该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再加上到自己近日的时常头晕,体乏无力,她已经察觉到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在她的身体完全垮掉前,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有多少?

所以,在她身体还没垮掉之前,在生命的有限期内,就替自己找一个真相罢了。

想通之后,顾卿颜道:“苏怜心,告诉我,一年前你遇害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一切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我的?”

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入耳的话一样,苏怜心犹如晴天霹雳,狼狈着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她有些呆滞的看着顾卿颜,有些哽咽的开口:“王妃,怎么会这样问怜心?怜心一直以来把你当做好姐妹,又怎会故意设计陷害你?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王妃可不要这样冤枉怜心。”

顾卿颜见苏怜心脸颊上落下的一行清泪,心中强压下来的烦躁感又生了起来。

确实她没有证据证明一年前的事就是苏怜心的算计?

她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想看看苏怜心的反应。

顾卿颜目光紧紧的盯着苏怜心,眼中划过了一丝冷漠,“苏怜心,这房中除了熏衣也没有其他的人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已知晓,也不要再装模样了。装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想出去走走

他一边相信着顾卿颜,相信她不可能推倒怜心,可是另外一边,他每每见到怜心这般委屈求全的模样,心底那深埋的怀疑便又忍不住出现。

特别是刚才,他是亲眼看见是颜儿推得怜心。

他告诉自己,颜儿只是不小心,不是故意要推倒怜心的。

可是当他看到颜儿的态度,他又开始产生了动摇。

东皇钰轻轻的叹气,很轻很轻,微不可闻。

紧紧攥着的手松开来,手心中是一层薄薄的冷汗,墨玉般的瞳孔中像是深海一般,惹人沉沦,无法自拔。

他的眉心紧紧地锁住,像是被什么事给深深的困扰住了一般,打量了一会儿苏怜心,随后开口道,“走吧,本王先送你回去。”

苏怜心闻言,心中一喜,差点连自己脸上的得意都没有收住,她犹豫片刻后,又软软的点头道,“好。”。

看着在自己前面几步的男人高大的背影,苏怜心又回头往背后那落寞寂静的凝心阁看了看,心中满满的得意和喜悦。

自那场盛世婚礼后,世人都道,这钰王爷满心都是顾卿颜。

可是,就她来看,顾卿颜的名字应该换成她苏怜心。

很快,世人都知道,东皇钰心中只有苏怜心。

新婚之夜,因为她的出现,东皇钰没有完成和顾卿颜的洞房,而今,也是因为她,东皇钰没有去找她解释,甚至还先送自己回去。

这一桩一桩的事,说明了什么?

不言而喻。

心思微微转了转,苏怜心收了回来,她快步跟上了东皇钰,白衣的小人儿亦步亦趋的跟在黑衣男子的侧,气氛和谐,如同神仙眷侣一般。

东皇钰心思却没有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怎么把苏怜心的事给解决了。

他垂首,低哑醇厚的声音入了苏怜心的耳,他道:“怜心,除了年少时的那句戏言,你想要什么作为补偿,本王都可以答应你。”

苏怜心脸上的喜悦之色一下子裂开来,补偿?

不!她要的可不只是什么补偿?

她要的,是将顾卿颜从王妃的宝座上拉下来,并且自己取而代之。

她撇了撇嘴,随后道:“王爷,怜心那不该因为王爷曾经的承诺一时冲动扰了你和王妃的婚礼,可王爷曾经的确答应过怜心,要娶怜心为妻的。”

东皇钰幽深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苏怜心他兑现他年少的诺言娶了她,只是……

“王爷……”苏怜心柔柔的声音响起,美目尽是深,“怜心自问没有那个福分成为王爷的正妃,可只要能呆在王爷边,即便是侧妃,怜心也不在乎,只要让怜心有一个呆在王爷边的名分便好了。”

东皇钰扬了扬眉,一想到自己还需要娶一个侧妃,就觉得自己为给颜儿的王妃位置像是被玷污了一般,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淡漠,缓缓开口道,“那不过是本王年少的一句戏言,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苏怜心的神色划过了一抹怪异,她像是很难受一般:“王爷,那对于你来说是年少时的一句戏言,可是对于怜心来说,那是王爷对怜心的承诺。怜心一直把王爷当时的话放在心里十多年,一直期盼着王爷有朝一能娶我。”

东皇钰听后,有些犹豫,心中还在坚持着什么。

他以前的确是给苏怜心承诺过会娶她为妻的事,可是那个时候,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倾心于某个人。

苏怜心对他有恩。

那时,她的出现,成为他曾经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和温暖。

那时因为年少懵懂无知,所以才给了她那样一个承诺。

但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好也仅限于她曾经给予他的温暖。

曾经那段黑暗的子,因为苏怜心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光明。

之所以,这么多年来对苏怜心好,也是因为苏怜心是他在那段黑暗子里除母妃以外,唯一的温暖。

可现在,顾卿颜出现了,像是一道明亮的晓光,一下子将他闭的心门给敲开来,给予他灼的温暖和光明。

她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和宝藏,是他眼拙,好久之后,才看清楚她,才懂得珍惜。

东皇钰左思右想,淡声道:“怜心,本王答应娶你为侧妃。只是,若你和颜儿发生了争执,本王希望你可以让着颜儿。”

苏怜心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她上扬的嘴角微微的抽了抽,克制住自己心中的嫉妒,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是乖巧的回答道:“自然,王妃的话,怜心怎么敢不听?”

东皇钰点了点头,见前面就要到苏怜心所在的院子了,他脚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语气凉凉的:“前面便到了,本王先走了。”

苏怜心哪儿会轻易让东皇钰离开,她感觉转过来,像是有些着急的站在了东皇钰的面前,感觉自己的着急太明显了,像是很刻意的一般,她便又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后温柔的开口道:“王爷,怜心这几坐着也无事,便在屋中学着泡茶,怜心的泡茶技术有长进了。王爷看起来有些疲累,不如先去喝杯茶,歇歇脚。”

东皇钰却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摇了摇头,随后开口说道:“茶,本王可随时来喝,只是,现下本王要去找颜儿了。”

男人离去的背影决绝而又急切,苏怜心挥退了几个丫鬟,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东皇钰疾步离去,须臾,她有些讥讽的笑了笑,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东皇钰和苏怜心走后,顾卿颜从房间出来了。

她出来后,直接往院里的墙角处走去。

熏衣追着她来到了后院狭小暗的墙角,追到这儿的时候,只看见她呆呆的站在榕树下,仰头看着高高的树顶,目不转睛,她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像是丢了魂一样。

有些慌乱的上前,也没有管主仆之间的关系,她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臂,担忧的问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

顾卿颜转过来,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眉眼温和,静静的看着熏衣,泛白的嘴唇微微弯了弯,“熏衣,我想出去走走,你愿意陪我去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醉一场又何妨

她所谓的出去走走,自然不是出了凝心阁在王府内走走,而是要出王府走走。

熏衣见她又是这样,明明很难过却假装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便更是心疼,红着眼眶,狠命的点头,语气哽咽:“好……小姐想去哪里,奴婢都陪小姐去。”

顾卿颜突然转,看向自己背后的某一处,她微微泛血丝的双眼中突然带上了一丝锐利,甚至有些慎人,她嘴唇轻启,像是疯癫了一般开口道:“我警告你们,别再跟着我,否则,你们见到的是我的尸体。”

不远处的层层叠叠的绿叶,像是被调皮的风儿给吹动了一般,轻轻地左右晃了晃。

顾卿颜说完后,沉默着,慢慢的爬上了榕树,借着榕树弯曲的长到了府外的枝干她笨拙的爬了上去,稳稳的踩在了围墙上,冷然的看着面前几人高的距离,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后纵一跳,跃了下去。

落地时,除了心中泛着疼痛,体上便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见自家小姐都爬上去跳了下去,熏衣只好硬着头皮爬了上去再闭眼跳下去。

幸好外墙墙角下是一堆绿油油的小草,两人跳下去刚好摔在草地上才不至于受伤。

主仆二人像是飞出了牢笼的鸟儿一般,飞快的离开五王府。

暗卫被顾卿颜警告一番后,真的不敢上前继续跟踪了。

他实在是拿捏不住这王妃的脾,便急匆匆的找上东皇钰。

东皇钰知道顾卿颜以前是顾府大小姐时,就有经常会翻墙出去玩的习惯。

暗卫将事简单的说了一次后,东皇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只是有些颓然的摆了摆手,让暗卫离开了。

东皇钰揉了揉眉心,还是来到了那颗高大的榕树下,看着这颗榕树粗壮的枝干,脑中想到那女子倔强的往上攀爬的模样,不由得叹气,眼中慢慢了爬上了一抹无奈。

颜儿,本王该拿你怎么办?

熏衣紧紧的跟在顾卿颜的后,生怕自己跟掉了。

她本以为小姐是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却没有想到,小姐一路越走越远,然后直接来到了西街那一家名满都城的酒楼飞月楼。

顾卿颜脚上的步伐没有一丝的犹豫,领着熏衣进了酒楼,找老板要了一间包间之后,便沉默的上楼了。

熏衣扫了眼包间上挂着的“翠微居”三个大字,总感觉有些许的熟悉,细细的想了想,总算是想了起来。

这不是小姐以前和沈将军经常来的地方吗?

他们每次一来都会选择翠微居的包间。

想到沈将军,熏衣脑海中便一下子浮现出了沈将军和小姐曾经的一幕一幕。

那时小姐舞剑,沈将军弹琴,画面不知道有多和谐,多美!

再拿小姐现在在钰王府的一幕一幕做比较,熏衣突然觉得有点替小姐难过!

二人在房间中没有等多久,小二便将顾卿颜点的吃食和两坛酒端了上来,安静离去。

顾卿颜倒没觉得什么,她面不改色的扯着熏衣坐下,随后将其中一坛酒给打开来,先是给自己的酒杯中斟了满满的一杯,随后又看向熏衣,眼神中带着询问。

熏衣赶紧摇头,将桌上另外一坛酒搬了下去,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随后劝解道:“小姐,你别喝太多酒了,酒伤子,小姐若是喝醉了,奴婢会心疼的。”

“呵呵,熏衣,也就只有你会心疼我了。”顾卿颜悲凉的笑了一声,轻轻的抿了抿酒,一股冲鼻的辣味一下子窜入,她有些难忍的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她晃了晃小小的酒杯,一口将酒给闷了下去,感受着肚子中的翻滚,心中竟有些莫名的舒坦,她手指微抬,继续往自己的酒杯中斟酒。

熏衣微微动容,她劝解道:“小姐,不止奴婢心疼你,沈将军若是看见小姐这般,指不定要比奴婢心疼小姐百倍。”

是了!疏楼哥哥,她的疏楼哥哥。

她对疏楼哥哥的感一直很纯粹,亦如疏楼哥哥对她也一样,是那种无条件信任和依赖的兄妹。

正因为如此,疏楼哥哥为她付出了太多了。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她的目光开始涣散起来,苍白的小脸有些泛红,她喃喃开口道:“是啊,疏楼哥哥……可是他现在不在。疏楼哥哥若是在的话,一定会陪我不醉不归的。”

“今,疏楼哥哥不在没关系。我一个人喝也是一样的。”

顾卿颜说完,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即便疏楼哥哥不在,没有陪我同醉的人,那我独自大醉一场又何妨?”

说完,她拿起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又是一口饮尽。

熏衣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见自己劝不了小姐,便将桌上的那坛酒端了起来,往自己的酒杯中倒,等到烈酒溢了出来后,她便放下酒坛。

顾卿颜接过,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熏衣趁她不注意,便将自己那杯中酒给倒到了花盆中,又开始重复这一举动。

既然劝解不了,那就把酒减少!

沈疏楼自在她大婚那偷偷返回帝都看了一眼后,又匆匆赶回麓州处理西玄难民一事。

经过这些天,他和东皇清没没夜的处理,难民已妥善安置好。

在五前,他们便从麓州启程返回帝都。

今,刚好抵达帝都。

沈疏楼和东皇清一行人策马进了帝都,在经过飞月楼的时候,心中有股强烈的感觉催促着他往飞月楼望去。

沈疏楼抬眸有些期待的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心中好笑,只觉得自己是太过于思念,这才会连曾经和她一起出现的地方都会忍不住看看。

看清了侧男子所望的地方,想起了离去时的一个小插曲,东皇清清泠的眉梢轻轻扬了扬,他嘴角处哧着一抹浅薄的笑,他缓缓道:“将军可是想去这酒楼上小酌几杯?”

沈疏楼轻轻的摇了摇头,微微扯了扯缰绳,往前走去。

可离酒楼几丈之后,他心中那一股莫名的急躁感又窜了起来,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一般。

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只是扯着缰绳促使马匹转了方向,朝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东皇清微微转眸,见沈疏楼略微失神的样子,不由得失笑,眼底的光芒意味不明。

第二百五十章 醉酒

酒气冲天的房间中,女子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她甚至是抱着酒坛直接开喝,这完全不给熏衣可以偷倒酒的机会,熏衣急的像是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狂沙文学网

突然,她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衣诀,看清来人后,她愣在原地,眼中闪着莫大的惊喜,那模样,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

顾卿颜双颊绯红,头上固定发髻的簪子早已经落地,三千青丝随的披散在后背,她手上拿着一个酒坛,努力睁大着眼睛往酒坛那幽深的洞中看去,嘴巴还喃喃道,“熏衣……没酒了,再来一坛!”

熏衣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高大温润的男子,他在看见女子眼中泛着迷离时,狭长的眸子便缩在了一起。他薄薄的唇轻轻的抿了抿,上前几步,缓缓的蹲下去,如同仙人落世一般,他如水一般温柔的看着顾卿颜,随后抬手轻轻地把大掌放在了她的头发上,安抚的揉了揉。

他温和的开口,声音像是存放了千年的酒般人,“颜儿,我来了。”

顾卿颜哼哧一声,将酒坛放下,眼眶红了红,似乎是在辨别眼前的人是谁。

随后,她咧唇一笑,眸中带着细碎的星光,道,“东皇钰,你来了。”

男子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心中莫名的染了一丝丝哀伤,但也是很快就消失了。

他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泛着心酸,嘴唇上下动了动,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安抚着她。

顾卿颜可没想这样放过他,她将自己的手扒到了男子强劲有力的臂膀上,紧紧的圈了圈,随后有些委屈的开口道,“东皇钰,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对,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颜……”男子有些头疼,他一边欣喜于她的亲昵,一边又不甘于她此刻想的是别人。刚想开口告诉她自己是谁,一个凉薄的声音便将他的话头给打断。

东皇钰一黑衣,如披了一的寒冰一般,冷着脸,站在房间门口,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冷声道,“怎么?沈将军回京,第一件事不是找皇上汇报况,而是来找本王的王妃?可真是好感!”

话语间尽是讥讽和刺意。

沈疏楼见东皇钰也来了,清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寒意,他抬手揽了揽顾卿颜,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动作,朗声道,“不知王爷是做了什么事伤害了颜儿,才会让她借酒浇愁?”

东皇钰低笑一声,他手上的动作却微微的紧了紧,像是想将手中的玉佩给捏碎一样。他不理会沈疏楼的问题,黑色的长靴向前跨了几步,来到了二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沈疏楼。

随后,目光似水,柔声开口唤道,“颜儿,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顾卿颜本趴在沈疏楼的手臂上暗自神伤,朦胧中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声音,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眨巴着眼,在东皇钰和沈疏楼之间来回转了转,像是在辨别什么。

沈疏楼揽着顾卿颜的手紧了紧,心底有些害怕她在醉酒中的选择,那才是最遵循本心的选择。

而东皇钰却嘴角舐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面上也有着丝担忧,但却并没表现出来。

终于,她像是确认了,将自己的瘦弱的小手放到了那只大掌中。

东皇钰心中欢喜,借力一把将她从沈疏楼边拉进自己怀中。

他嘴角轻扬,紧紧的拥抱着她,有些贪婪的嗅着她上混杂了酒气和香气的味道,心中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沈疏楼站在那里,目光复杂的看着顾卿颜,想起了她刚才的话,只得轻轻的叹息,看向东皇钰,语气有些平淡,“既然颜儿选择了王爷,那请王爷不要再做伤害颜儿的事。”

将怀中小小的女子打横抱起,东皇钰没有理会沈疏楼,带着她,稳步离开。

熏衣愣愣的看了看这房间中的混乱,总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压抑了起来。

她朝沈疏楼福了福,带着心中翻滚起来的歉意,匆忙跑出了房间。

沈疏楼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还晕染着一些淡淡的水渍,这是颜儿刚才流下来的眼泪,他失笑,却是盛着苦涩的意味。

颜儿,为何你总是选择飞蛾扑火?

屋内,洒着细碎而又柔和的光,透过窗棂,跳动在沉寂的小屋中,染上了一丝生气。

熏衣不知已经是叹了多少口气了,她手上捏着一张湿润的软帕,细心的替顾卿颜擦拭着双手和脸颊,看她睡梦中都不安宁的睡颜,只觉得自己当时就应该将小姐拦住,不能让她进入酒楼,更不该让她和那两坛酒!

三天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这才有了女主人的钰王府要有侧妃了!

熏衣注视着上躺着的人,却恍惚发现对方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她立马屏住了呼吸,专心的注视着自家小姐,不敢眨眼,生怕小姐醒来了自己不知道。

而就在熏衣炙的目光下,顾卿颜总算是睁开了双眼,她有些不适应这屋子里面的晃人的光亮,抬起泛着酸涩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透过指缝看向熏衣,她tiǎn)了tiǎn)唇,没有感受到干涩,以为自己是睡了不久,问道,“熏衣,现在是几时?外面的太阳都这么大了。”

熏衣见她这般,便知晓小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了!

“小姐!自那你醉酒算起,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熏衣鼓着脸颊,将她从上扶坐起来,从一旁端来一直温着的清粥,给了她。

顾卿颜暗自惊讶,又觉得有些好笑,似乎……醉酒的感觉也不错?

熏衣咬了咬牙,眸底带着纠结,但很快,她还是开口道:“小姐……在你睡着的这三,王府要发生一件大事了。”

“什么大事?”她象征的问道,对于熏衣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她并不关心。

“是……是王爷要……纳苏怜心为侧妃了!”熏衣瞄了瞄她脸色,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早就知晓她心思不单纯,却没想到竟存了这种心思!”熏衣气愤极了。

像是平地惊雷一般,顾卿颜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微愣,心中一团乱麻。

她和东皇钰的吉才过去几天,便要巴巴的娶侧妃了么?他有没有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中?

第五十一章 娶侧妃

顾卿颜在短暂的呆愣后,睫毛微垂,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粥,若无其事的开口道,“这有何大惊小怪的?他贵为一国王爷,娶个侧妃再正常不过了。狂沙文学网”

“小姐你不生气吗?”熏衣纳闷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苏哲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一张老脸上全是遮掩不住的骄傲和欣喜,他很是欣慰的看着正在梳妆打扮的女儿,不由得夸奖道,“不愧为本官的女儿,这么快就成功成为钰王的侧妃了!”

钰王的侧妃。

这五个字却似乎像是一根刺儿一样,苏怜心眉梢微微的皱了皱,本还欣喜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有些难堪,她轻飘飘的瞟了一眼一旁欢喜的苏哲,忍不住暗暗想到:“总有一天,我会成为钰王妃,堂堂正正的站在王爷边。”

苏哲见她在发呆,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刚想开口问,他的夫人便抬起手肘轻轻地碰了碰他,示意他别说了。

苏哲虽然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但是还是乖乖的闭嘴了,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这般喜事儿,还是别闹得不愉快了的好。

刘菊作为工部尚书苏哲的夫人,保养得当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浅笑,她看向苏怜心,接过婢女手中的梳子,亲自替她打理着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柔柔的开口,意有所指道:“怜心若讨得王爷的欢心,以后肯定不仅仅是一个侧妃。”

女人永远是最了解女人的。

刘菊自然明白她刚才在想什么。

苏怜心听到母亲的话后,心中那一股膨胀的自信感又起来了,她冷哼一声,带着丝丝傲气,抿了抿红唇,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扬起了一抹乖巧温柔的笑。

她越笑越放肆,笑容从一开始的纯净,慢慢的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笑完之后,她细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下人进来提示吉时已到后,苏怜心头上便被盖上了大红色的盖头,被丫鬟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来到了尚书府的大门,外边已然站好了围观的百姓们和一顶红得耀眼的花轿。

文途见新娘子已经出来,眼中划过了一丝复杂,他来到了苏怜心面前,平静的开口说道,“苏小姐,请上轿。”

苏怜心自是熟悉文途的声音的,可就是因为知道这是文途的声音,才难免有些慌神,她晃了晃头,珠钗轻摇,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着急和期许:“文管家,王爷呢?王爷怎么没来亲自迎亲?”

即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红盖头,文途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位新娘子心中的迫切和紧张,沉默半晌后,他如实答道:“苏小姐只需上轿便是了,我会将你带去王府的。”

刘菊见苏怜心不说话,怕她生气失了礼数,让人看了笑话,便悄悄的捏了捏苏怜心的手心,以示警告。

苏怜心倒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回过神来,声音轻快,带着笑意,“王爷繁忙,我应该理解。”

钰王府。

顾卿颜凝眸看着院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色的灯笼,tiǎn)了tiǎn)自己干涩的嘴角,只觉得早晨入喉的茶过于的苦涩,余味太强,将近中午了,她竟然还是察觉到了苦味儿。

看向侧如同木桩子一般站着的熏衣,她抬手拉了拉熏衣,随后缓缓的说道:“你这脑瓜子又在想些什么呢?”

熏衣撇了撇嘴,很是不平,小脸上带着愤懑,她看向顾卿颜,想起方才去厨房的一幕,不由得跺脚道:“小姐,你是不知道,自从王爷要娶苏怜心为侧妃的事在府上传开后,外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这态度都一个大反转不说,竟然还想克扣我们的东西,拿去讨好苏怜心?呵呵,奴婢心中是真的气。虽说小姐没有和王爷进行最后一拜,可好歹也是王爷亲口承认的王妃,这样也太过分了!”

红衣女子站在原地,她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有些莫名悲凉。

“方才,奴婢去厨房找食材,可那厨房中的人却说没有,可就在奴婢人还没有离开厨房时,就见一个丫鬟进来和奴婢要同样的食材,说是苏怜心要用的,那厨房里的人便飞快的将东西拿了出来!”熏衣想到那一幕,心中更是气闷,想起自己之前竟然还会认为王爷是真心对小姐好的,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知晓熏衣受了委屈,顾卿颜微微叹气,拍了拍熏衣的肩膀,随后抬了抬下巴,低声道,“熏衣,你又何必太在意这些事呢,你越是在意气的反而是自己。”

熏衣听到顾卿颜说这话,又想起那的在飞月楼见到沈将军,沈将军对小姐的温柔,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觉得这世上只有沈将军对小姐最好。”

顾卿颜闻言,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没有多说。

疏楼哥哥对她的好,她自然知晓的。

除了疏楼哥哥,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想他那般对她了。

熏衣又道:“小姐,你是王妃,不如现在出去看看吧,灭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的威风!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谁才是钰王府的王妃!”

出去看看么?

顾卿颜的脑海中只是闪过了这样的想法,便立刻丢掉了,她轻轻柔柔的笑了笑,缥缈,看不清楚其间的味道,道,“不用了,眼不见心不烦。”

熏衣沉默,一边强烈的想要她出去嚣张一把,可另外一边,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心疼自家的小姐,生怕她出去受了委屈,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般,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接话。

今,是东皇钰第二次穿红色的衣裳,他皱眉看了看右边,那儿的路是通向凝心阁的,他时不时的往那条路上看去,总是期许着可以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的出现,可是直到最后,直到府门外的鞭炮声响起,他都没有看见想见之人。

眸光沉了沉,心中强制的按捺住想要去找她的想法,他缓步来到了门外,冷漠的看着那一嫁衣的女子在下人的搀扶下,从花轿中下来。

跟在东皇钰后的官吏们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个,皆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愣是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娶了正妃纳个侧妃也是正常,可为何……钰王的脸色这么难看?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以后要记得称苏侧妃

女子姿苗条纤细,她脚下的步履轻缓,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将手上的红色绸缎递给了东皇钰,东皇钰垂眸看了看那一抹鲜红色的绸缎,大掌轻轻地捏了捏,随后淡声道:“将侧妃带进去。”

语落,便独自越过众位官吏,稳步离去,丝毫也没有要过去牵这新侧妃的举动。

苏怜心紧紧的攥着拳头,手中的红绸被她揪在手中,她咬着鲜红的唇畔。隔着面前那一层红色的盖头,也可以感受到外面的人群对她过来的嘲讽的光,子有些发颤。

但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悄悄将这一笔账记在了顾卿颜的上。

她悄声对侧不知所措的丫鬟道:“进去吧。”

没了新郎官,可是这火盆还是要跨的,本该新人们一起跨过的火盆,如今,却只得苏怜心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脚跨过。

衣诀翻飞之间,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风儿,将那火盆中本就不算旺盛的火苗给吹得更加的虚弱了。

这一段有些尴尬的插曲过去了,众人移步来到了前厅。

在这个地方,就在前几天,刚刚挂上了红绸办着喜事儿,鞭炮声响彻天地,喜乐吹奏个不停,连天子也到府祝福了。

可如今,同样是喜事儿,没了鞭炮,没了喜乐,也没有天子,只有这些为讨好巴结东皇钰而来的官吏,以及不敢坐在下首不发一言的苏家人。

东皇钰锐利的目光在这四周快速的扫视一番,他眸子轻动,划过了一丝浅淡的薄怒,面无表的将这场只能算得上是“补偿”的婚礼进行下去。

他沉默,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带着莫名的寒冷,主人家都这般,这周围的的人更加的不敢放肆,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连一句祝福打趣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场面一度尴尬,气氛冷到了极点,寒到一些官员都开始后悔自己来参加了。

苏怜心是一个聪明人,自然是感受到了四周那诡异的安静,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够听着那一声声的拜堂。

乖乖的低头,心中一边泛着酸涩的喜悦,一边带着满腔的妒意,她忍着,忍着爆发,因为她相信,顾卿颜迟早也会依旧是她的手下败将!

而苏哲,本以为今会是他炫耀的时候了,刻意的去各官面前发了请帖,巴不得他们每一个人拖家带口的来参加,却不想,到了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恨不得瞎眼看不见周围同僚对他奇怪的目光。

东皇钰漫不经心的和苏怜心拜堂结束后,淡声道:“把侧妃扶进房间休息。”

苏怜心想要说什么,鲜红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慢吞吞的被丫鬟们给带走了。

皓月朦胧,在黝黑的天空中尽的释放着自己的美丽,周带着淡淡的圣光。夜行动物们也从沉睡中苏醒,开始鸣叫,活动,这般寂静中的吵闹,竟然比白还要欢快一些。

顾卿颜懒洋洋的睁开双眸,她有些疲乏的动了动瘦弱的子,双手向后扬,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唤道:“熏衣”

熏衣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声音后立刻推门进了房间,她手上拿着火折子,给香烛点起了火光,轻轻地扇了扇,飘出了沁人心脾的香味,她笑眯眯的看向顾卿颜,随后道:“小姐,你睡饱了吗?”

顾卿颜转了转眼瞳,随后勾了勾唇,似乎是从午时便开始躺上睡觉了,看外边天色,估也是入夜了,这怎么能够没睡饱呢?

熏衣替她拧好了洗脸帕,随后递给了她,眉眼间带着开心。

见她这般,顾卿颜皱了皱眉头,微微挑眉,有些好奇的看向熏衣,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你这么的开心?瞧瞧这张小脸蛋,都快笑成一朵花儿了。”

听见她的打趣,熏衣更是高兴,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随后解释道:“小姐,你这下午可是睡得酣畅淋漓了。只是,你可不知道,这王府娶侧妃那可是叫一个寒酸啊!王爷不但没有用八抬大轿将苏怜心给迎到王府,也没有带着苏怜心跨火盆,府上除了挂了些红绸以外,一点喜庆之意都没有。这和小姐你当入王府的时候可是完全不一样!奴婢心中怎么会不高兴!”

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般,经过熏衣的述说,顾卿颜才恍然想起。

今,是苏怜心入府之。

她脸色有些僵硬,嘴角扯着的弧度也没有那么的完美自然,看向熏衣,语气平淡道,“那现在呢?洞房?”

熏衣的脸色也变了,知晓自己是失言了,不应该在小姐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她有些着急的开口,生怕小姐因为王爷纳侧妃这事而影响心,便安慰道,“小姐……王爷没有像对待你一样对待苏怜心,那便已经是一种差距了,小姐不必在意。”

“罢了,此事无需再议了,都已经娶进门了,说的再多也没有意义。再说,这钰王妃终究是东皇钰强加在我头上的。说不定我很快就可以卸下这钰王妃的头衔了。”顾卿颜微微笑了笑,这话说出口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熏衣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看着熏衣嫩的脸蛋,突然想起了什么,淡声提醒道,“可熏衣,你心中再怎么不喜欢苏怜心,她的名字你也不能够随随便便唤出来,既然已经入府了成为侧妃,该称什么就称什么。所以,你以后要记得称苏侧妃,别忘了规矩。”

熏衣像是不服气的一样,她咬着下唇,很是气愤,“小姐,奴婢以往认为苏……侧妃是一个温婉单纯的人,可是没有想到,她的心思竟然这般的歹毒!哼,枉费了小姐以前对她的一番好!”

顾卿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

时至今,她也无力改变什么,顺应着世事的发展,便是最好的状态。

她想,若是再一次的回到多年前,在她看见苏怜心第一眼的时候,她或许还会因为她的楚楚可怜而出手帮她。

毕竟,苏怜心真的是一个惹人怜惜的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被她伪装的柔弱,善良,楚楚动人而吸引吧。

所以,她宁愿相信苏怜心在一开始对她的真,也不愿意相信苏怜心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接近她、欺骗她。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她终究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东皇钰一清爽,早已沐浴,将上的喜服换了下来。

夜深露重,他在单薄的衣裳外,披了一件流光矜贵的披风,那披风被绣技精良的绣娘们绣上了一大片摇曳的彼岸花,如同活花一般,惹人采摘。

墨发随意的散在后背,他眼瞳深邃,惹人沉沦,鼻梁高,如玉雕般精美,唇畔处淬着冷意,像是千年的寒冰一般。

他缓步来到了苏怜心所在的房间,抬脚进去。

喜娘见等待已久的新郎官到了,脸上一喜,赶紧将手中的盘子递了过去,上面摆着喜秤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寓意美好的吃食和物品。

喜娘仪态端庄,示意东皇钰将那喜秤拿起来,可她却不料,这冷面新郎官,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那盘子中的喜秤,便将目光移开了,他轻轻的扬手,淡淡的说道,“下去。”

东皇钰面冷心狠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了东凌,见他如此,喜娘即使想要提醒再多的不吉利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慌慌张张的放下了盘子,狼狈的冲出了房间。

等到房间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东皇钰也没有将喜秤拿起来,他冷静的看着在沿边端坐着的新娘子,心思不由得飘到了另外一个红衣女子上。

那一夜,她是否也这样乖巧的坐着等他去掀开她头上那红盖头?

不得而知。

“怜心,把盖头掀开吧。”

苏怜心万万没有想到,她在这房间中枯坐了几个时辰,等待东皇钰来。

却没想到,人等到了,却是这样一句话。

压下了心中的急切,她有些古灵精怪的反问道,“喜娘给怜心说了盖头一定要等王爷亲自揭开,为何不是王爷来将怜心的盖头掀开?”

东皇钰皱眉,语气微微缓了缓,带着一丝叹息,“怜心,你成为这本王的侧妃,是因为本王年少时的承诺。本王对你从无其他感,以前对你好,也是因为年少时你对本王有恩。而本王的心中只有颜儿一人。”

像是晴空中突然下了一个惊天霹雳,苏怜心呵呵一笑,也不再装傻般的纠缠,她知道再坚持下去,有可能惹怒东皇钰,只好将头上的盖头拿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绝伦的脸颊。

她双颊绯红,看向东皇钰的星眸中,泛着若有若无的秋波,似乎是有些羡慕的开口,“王妃真是好运气,竟然可以得王爷这般真心相待……怜心不知何时才可以得王爷这般的真心相待。”

女子有些憨的语气中,尽是满满的艳羡之意,东皇钰轻咳一声,随后才开口道,“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先走了。”

苏怜心又是一惊,很是着急,她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了,东皇钰竟然不会留下来。

她眉梢皱了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朦胧的孩童一般,歪了歪脑袋,有些奇怪的开口,“王爷,喜娘说……王爷在今夜会留下来,和怜心共度一夜**。”

东皇钰挑眉,心中无波无澜,颇为平静,他目光清泠,看向边脸颊绯红而羞的女子,冷声道:“本王已经完成本王年少时对你的承诺了。虽然本王曾经答应要娶你为妻,但本王已经有了王妃,只能给你侧妃之位。你已经得到了侧妃之位,就别妄想在本王上得到其他。”

像是不理解东皇钰这话的意思一样,苏怜心眨了眨眼,一双柔夷慢慢的攀附上了自己前的双排扣,一颗……两颗……

她慢慢的解着扣子,露出了里面的雪白的裘衣,笑着,带着女儿家的羞涩,看向东皇钰,语气柔软的像是呢喃,“王爷,可是娘亲说了……洞房之夜,本就该这般,既然是王爷要完成对怜心的承诺,那现在,洞房花烛夜也是怜心的希望,怜心希望成为王爷真正的女人。”

皇家之子,在还没有到弱冠之年的时候,便被夫子教育过男女之事。

东皇钰虽有洁癖,讨厌女主的碰触,可却也明晓苏怜心接下来要干嘛。

他见苏怜心里面白色的裘衣越露越多,而她的手却没有停下解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从一旁的桌上,两指轻轻地一捏,夹住了一颗小小的红枣,他轻轻翻手,漫不经心一般的,二指向前一送,红枣便从他的手中飞出,打到了苏怜心的手上。

不轻不重,却刚好将她的手打开来,阻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语气中染上了让人难以分辨的绪,“怜心,别得寸进尺。”

语落,刚转过,便听见后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响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一般。

他转头一看,那沿边的红衣女子却已经倒在了满是红色的喜上,双眸紧紧的闭在一起,不省人事。

东皇钰眉宇间有了一丝黑气,他想到自己本来的打算,不由得叹息。

本想找顾卿颜,却不想苏怜心又在这个时候突然毒发了,他只得留下来暂时压住去凝心阁的想法。

听到传令,匆忙找来御医开始给苏怜心把脉。

东皇钰无可奈何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御医的结果。

顾卿颜手中拿着一串新鲜的葡萄,有些无奈的看着天上的繁星,感慨道,“熏衣,我下午就不应该睡那么久,到现在我竟然还不困。”

熏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往自己的嘴中扔了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她嘴中吃着东西,吐字含糊不清,“小姐,你放心,下次若你在白睡觉超过了一个时辰,奴婢便将你给喊起来,绝对不让你多睡了。”

见熏衣挥舞着拳头,很是懊悔的样子,顾卿颜低笑一声,随后道:“你已经是打了第几个哈欠了,还不赶快去休息?你白里活蹦乱跳的,晚上精神可没剩多少了。”

“不,奴婢要陪伴着小姐。”熏衣暗自掐了掐自己,嘴角抽了抽,怕她看出来,又笑开来,神清气爽的看着她。

顾卿颜摇了摇头,见熏衣执意这般,便也不再驱赶。

她放下手中的葡萄,双手枕在了头后,眯着双眸,颇为无聊的开始数起天上的星星。

这般的游戏,却怎么也驱逐不了她心中的寂寞和失望,思绪慢慢的被扯远,沉沉浮浮之间,只觉得一的悲凉。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他,应该已经和她洞房了……

顾卿颜,别再无端的期待了。

你终究不是苏怜心!

终究不是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天光已晓,上病恹恹的女子微微的嘤咛一声。狂沙文学网

这一声虽轻,却也喜着了这一室里面一夜未眠的几个御医。

他们干净揉了揉眼睛,拿开支撑着下巴的手,几个箭步,飞快的冲到了沿边,几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苏怜心。

东皇钰静静的坐在一旁,并没有说话,他的眼底有些一丝青黛,看着虽浅,但也影响了他脸上的俊美。

他四周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场,惹得那几个太医都不敢开口和他说话,只得静静的替苏怜心把脉诊断。

“侧妃娘娘,您感觉如何?”一个御医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岁数虽大了,但却颇有见识。

苏怜心动了动唇,没有说出话来,她有些着急的转了转眸子,看向不远处。

在触及到那一双洞察人心的目光的时候,她心一惊,但很快,便又恢复平静,眼底泛着流光,很是璀璨,她有些沙哑的开口道,“王爷,怜心似乎又给王爷带来麻烦了。”

他眸子眯了眯,细细的打量着苏怜心。

这样的苏怜心,给他的感觉从来都是这般,只可惜……却总有哪一点又不一样。

他想试图从女子媚的容颜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最终,他只看见了女子美好的笑颜,一如初见一般。

心中微微的凝了凝,东皇钰不在思量这件事,他轻叹一声,随后道,“无碍,你好生休息,有哪儿不舒服立刻给御医们说,他们会好好的照顾你。”

苏怜心撇了撇御医,见他们眼底的神色都有些莫名,便也猜到几人所想,心中一喜,凝脂一般的肌肤上,泛起了微微的红光,像似那的桃花一般,艳丽漂亮。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充满歉意道,“让王爷为怜心担心,怜心实在过意不去。”

东皇钰挑了挑眉,没有将女子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可苏怜心在他离开后,脸色便慢慢的冷了下来。

没了那一份蠢动,没了那一份羞涩。

她淡淡的看向几个御医,声音依旧柔和,只是带着淡漠,“劳烦各位了替怜心医治了一整夜,怜心深感抱歉。”

御医们低垂着脑袋,互相的看了看,交换着彼此眼中的意味。

那胡须长长的御医站了出来,弯着腰,双手平放在眼前,低眉顺眼,躬道,“侧妃娘娘荣得王爷的殊宠,王爷在此耐心守了一夜,我们可受不得侧妃娘娘的这般客气。”

即使心中很是不喜欢御医一口一个的“侧妃娘娘”,这就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一样。可是,苏怜心心中对御医话中的意思却格外的感兴趣和满意,她得到了殊宠,那另外一个王妃呢?

是不是是早已被王爷忘在了脑后了!

顾卿颜愣愣的看着眼前让人惊艳的男子,他白色的衣袍,衣襟的下摆刚刚没过了靴子,修长紧致的小腿下,是一双黑边的锦靴,带着缕缕矜贵的纹路,他比顾卿颜高了一个头,垂眸看着她,眼底泛着笑意和隐隐的心疼。

落花有意,流水无。

顾卿颜便是那落花,她一直不懂沈疏楼对她的意,只把当做哥哥。而且她也一直认为沈疏楼也一样,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对她只有兄妹。

见到他,她自是高兴。

眼角带着温暖的笑意,看向他,轻启唇畔,询问道,“疏楼哥哥,现在不应该是早朝时间么?你怎么来了?”

沈疏楼清笑了笑,来到了桌子旁,替自己和顾卿颜各自斟了一杯茶,递给她后,这才拿起了自己的。他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捻着杯沿,微微晃dàng),很是悠闲一般,解释道,“累了一些时了,想休息,便向皇上奏请告假一段时间,所以,今的早朝我便不用去了。”

“噗呲。”顾卿颜见沈疏楼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有趣。

她敛了敛眼底的微光,随后笑道,“疏楼哥哥总是这般超脱世俗,视名利如粪土。他人可不敢像是疏楼哥哥这般,累了就去告假,可真是随心的紧。”

沈疏楼听到她的打趣,却没有配合一样的笑,他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纠结,像是在想着什么,本说出口的话,却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里。

不过是随意的一瞥,便看见窗纸上那还没有扯下来的“”字。

他想起来,那一……她在酒楼里面的选择。

酒可以醉人,但是却也可以将一个人内心中真正的感受表达出来。

也许他应该早就明白,他的颜儿,至始至终,便没有在他的上多吝啬过一丝的目光,她早就将自己心,全部付诸在了东皇钰的上。

“疏楼哥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顾卿颜有些好奇,他脸上的表可是很少见呢,到底是有什么事人,让他都说不出口?

沈疏楼低头笑了笑,仰头将手中那一杯浓茶一口饮尽,随后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微微闪了闪,带着一丝莫名,低哑的声音响起,“只是,突然越发觉得颜儿越发像一只小懒猫罢了。”

顾卿颜嘴巴张开了一些,像是不能够理解他说的话一般。随后仔细想了想才知道他在打趣她,便哼了哼,道,“疏楼哥哥就知晓打趣汰我,我哪里懒了?”

男子低声轻笑,他下巴微抬,指引着顾卿颜的目光看向了窗户,那洁白的窗纸上,贴着鲜红色的“”字,惹人注目。

她见状,脸色微霁,有些莫名的尴尬和难堪,随后摆了摆手,有些尴尬的说道,“唉,也怪熏衣,竟然不将这东西给扯掉,待会儿,我定要好好的修理修理她。”

沈疏楼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已经僵了下来,面色有些苦涩,同时清隽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和心疼。

他看向顾她,专心的打量着她瘦弱的脸颊,随后道,“颜儿,钰王府后院的水不是你想的那么浅显。钰王妃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所以,你以后自是要小心一些,若有什么事一定要立刻找我。可千万别像先前一般,都做了决定了还不跟我说。”

沈疏楼指的是先前她逃离王府的事。

如果不是他安排人一直在王府保护她,他那时都不知道她已有了逃离王府的打算。

其实,他想说的是:颜儿不要做什么钰王妃,跟我离开。

可话到嘴边,他终究是克制住了,最后变成了像一个兄长一般的嘱咐。

他看见面前的女子,轻轻的点头,笑着说,“疏楼哥哥对我最好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三国拜谒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到分时节。

每年的分时节对于东凌的文武百官来说,都有一件大事在等着他们。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端正的站在东皇衍的侧,手中执着拂尘,一双精明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金銮中众百官,他一颗头颅高昂,像是很享受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一般。

下面雅雀无声,见大臣没有什么事要上奏的,太监清了清嗓子,刚要说退朝的时候,一个影便从百官中站了出来,格外的显目。

礼部尚书齐越着官服,头戴官帽,他恭敬的低着头,双手交叠向前,微微弯腰,很是谦卑。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传遍了整个金銮,“皇上,还有半月的时间,便是皇上的寿辰了,不知皇上今年打算如何cāo)办?”

东皇衍微微挑眉,嘴角轻轻的勾了勾,但很快又按了下去,他想了想,随后有些无奈的开口道,“若不是齐卿提起了这件事,朕连差点忘记了,今年的寿辰无需大肆cāo)办,宫中举行宫宴就行。”

年岁已大,东皇衍自觉自己对那些闹欢腾、莺歌燕舞的场面不再感兴趣,他自认为虽然不算明君,而他只想要东凌国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罢了。

至于这些玩乐之事,便也就算了。

齐越轻轻的咳了咳,随后又道,“可是,皇上,现如今,不是我们说想要简单cāo)办便可以了事的了。其他三国已经给我们送来了拜帖,都准备要来给皇上贺寿呢。”

百官哗然,这以往的寿辰,也没有见其他的几国有派人来贺寿,可今年却是如何了?

这几国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都呈递了拜帖,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官吏们窃窃私语,一时间中,本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可以听见的金銮中,像是炸锅了一般,嘈杂起来。

见下面的议论的势头开始慢慢的脱离控制,东皇衍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太监,收到了天子的示意后,太监又是端了端自己的姿态,随后高声道,“安静!安静!”

令已下,百官们那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嘴巴,像是被关上了闸门一般,立刻噤声,眨巴着眼睛,看向龙椅上端坐着的东皇衍。

东皇衍眼睛扫了扫,下意识的看向了东皇钰,只见他漫不经心的站在前排,事不关己一般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像是得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一般,不亦乐乎。

东皇衍轻轻叹气,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向齐越,有些无奈的问道,“何时送来的拜帖?”

“回皇上,三前,先是一国送至拜帖,可如今三已过,其余两国的拜帖也已经到了礼部,无奈之下,臣只得上奏了。”齐越的手上出现了三幅烫金边的帖子,他将帖子递给了走下来的太监,由太监呈递给东皇衍。

东皇衍接过了三幅份量不轻的拜帖,心中带着思量,打开一一看过后,便放在了一旁,不再理会,这意思都是大同小异,只是为了说明自己在半月后会到来贺寿罢了。

他国的拜帖已至,主人家也无法关门谢客。

东皇衍有些头疼,他在位二十余年,除了登基时,其他三国有派使者前来。这些年他的寿辰可从未有其他国派人来贺寿过。

同样,他也未派使者去给其他三国皇帝贺寿。

这些年来,四国之间一向不来往。

怎么突然之间三国齐来?

三国使者的到来,突兀又让人无奈。

东皇衍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随后沉声问道,“此事,曜王如何看?”

东皇傲的眉梢斜飞入鬓,眉眼凌厉,见皇帝点到了自己,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在父皇面前大出风头,让父皇刮目相看的时候,心中一个得意,看了看不远处的东皇钰,大步跨了出来,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三国的贺寿,定是怀有目的。”

废话!

东皇钰听到东皇傲的话后,凉薄的唇畔划出了一丝冷意,带着讥讽,他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像是不释手一般。

“但我们不能够回绝了他们,为不得罪三国,我们应该好好的接待各国到来的使者。”东皇傲沉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东皇钰,自然没有将东皇钰的那一抹嘲讽给看漏。

被东皇钰那满带讥讽一扫,他心中一慌,感觉自己就像个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跳舞的小丑一般。

东皇傲突然感觉自己刚才说的是显而易见的废话了,只恨不得立刻退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东皇衍却肯定的点了点头,俊美犹存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曜王所言,正是朕所想。景王和安王,你们二人可有什么不同想法?”

本不想上前回答,可皇命难违,已经点到了自己的上来了,东皇清也只好一甩衣袖,如雪山一般干净纯粹的气息在他边四散开来,他向外跨出一步,缓缓的开口道,“儿臣认为,曜王兄说的对。”

东皇傲经东皇衍肯定后,再加上东皇清的附和,他甚是得意,满脸的傲慢又爬了回来。

东皇辰渊嘴角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清淡,眼底像是带着一抹慈悲一般。

他上前一步,站到了东皇清的边,笑着看了一眼东皇清,这才煞有其事的点头回答道,“回皇上,儿臣也觉得曜王兄说的有道理。”

这一个个的,都在赞同上一个人说的话,好像商量好的一样。

东皇衍语凝一会儿,这才把目光放到了东皇钰的上,想要问他,听听他的看法。

但最后,还是将话头给卡住了。最后,他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既然你们都是同样的想法,那有关朕寿辰及接待三国使者的事就有你们来负责。”

三人点头,洗耳恭听。

“齐越。”

“臣在!”齐越站在一旁,突然被点到,一个激灵,大声应到。

东皇衍眉梢微微挑了挑,淡声吩咐道,“你与景王一起,负责cāo)办寿宴的事。曜王负责接待各国使者,安王则负责保护各国使者的安全。务必保证不可出一点差错。”

“儿臣领旨。”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见他们都领了旨后,东皇衍微微叹气,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疲乏。

太监知晓东皇衍说这话的意思,便立刻清嗓子,尖声尖气的开口道,“退朝!”

东皇钰独自站在金銮开始,他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谪仙一般,遗世独立,不随着波潮浮沉。

“钰王请留步,皇上有事相商。”太监在他准备转时躬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下离大乱不远了

御书房。狂沙文学网

东皇衍转了转有些泛酸的脖子,他手中执着一根玉制毛笔,通体泛着流光,有些疲倦的脸上,带着一丝沉静,他垂首看向下方的东皇钰,随后淡声问道,“对于三国突然的来访,不知你有何看法?”

东皇钰手中的玉扳指依旧没有收起来,他像是孩童碰见了新的玩意儿一样,不释手的把玩着。

闻言,他眸子稍稍的转了转,随后抬头,看向天子,脸上带着一丝细微的讥讽之意,“几位皇子都已经说了自己的看法了,不知皇上来问臣弟又有何意?”

年轻男子那令人惊讶折服的气质不由得让高座上的龙憬愣了愣,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接过穆海递来的一杯浓茶,茶水的气上升之时,竟然看不清那一团小小的烟雾后,这位天子的神。

“钰儿心思缜密,那几国突然来访,本就是件稀奇之事,怎么会如此简单就作罢了。朝堂之上,朕只是给曜王一点自信和面子罢了。”东皇衍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随后才继续开口道,“只是朕没想到景王和安王也会跟着附和他的想法。朕本想听听你的想法,可你并没有要发言的打算,朕只好忍住了。”

龙东皇衍知,东皇钰分明就是对那东皇傲的话表示不屑,可却懒得说出一句,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不屑去让东皇傲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罢了。

低声一笑,低哑醇厚的嗓音从东皇钰的喉间溢出来,他终于是收了自己手中的玉扳指,看向东皇衍,微微上挑的眼角处沾染了一抹好笑和寒冷之意,“皇上是九龙至尊,皇上若真要问臣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弟岂敢不答。”

穆海在一旁听见东皇钰的话语,替龙憬捏肩膀的力气都不自觉的放慢了一些。

他知道这些年来,钰王因为清妃的事对皇上一直有意见。

所以有时说话,有点不敬还带刺。

但皇上一直不在意,纵容着他的所作所为。

对于东皇钰带讥讽的话,东皇衍并没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舒展着笑容,虽然浅淡,却比一些时候的大笑要真诚太多。

幸好今天在这的是穆海,要是其他太监看到,一定会觉得,果然,钰王就是皇上的心头宝了,这般讥讽,竟然都不带龙颜大怒的。

东皇衍敛了敛自己嘴角的一抹浅笑,随后开口道,“钰儿,别再拐弯抹角的挖苦朕了,直接说说你的看法吧。”

带着些许无奈,东皇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眼中却含着赞赏和满意。

东皇钰这才冷声开口,“凤女降,天下乱;得凤女,得天下。”

得凤女,得天下!

东皇衍眯了眯眸子,脑海中划过了那一个千年前的预言。

千年前,神机子坐化时留下一预言:凤女降,天下乱;得凤女,得天下。

但是千年过去了,并没见神机子预言中的凤女出现,世人也渐渐遗忘了这个预言,也遗忘了预言中的凤女。

如果按照钰儿这么说,那三国突然齐来的目的显而易见。

“所以,他们是为了预言中的凤女而来。”东皇衍缓缓地开口。

“不错。”东皇钰点头,“三国的人打着贺寿的幌子,说到底不过是为凤女罢了。”

“难道凤女出现了,而且还在东凌国?”

“两年前江湖传言红狐就是预言中的凤女,但是红狐在两年前就已经失踪了,然后此事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看来,天下离大乱不远了。”

东皇衍轻叹一声,前些子,探子也传回了凤女即将苏醒的消息,当时他也没有在意。

可如今,这几国造访,那就说明预言是真的,凤女苏醒的消息也是真的,而且凤女有可能在东凌。

试问,天下四分,谁又不想独大呢?

“凤女不过是一个预言罢了,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东皇钰自是不相信有凤女这一说,他一直坚信真正君临天下的王者靠得是实力和智慧得到天下,而不是一个荒谬的预言和一个女人。

“难怪他们要这般积极的来贺寿,原来是真的是有所图谋。”龙憬眉眼微微凝滞下来,带着一些凝重。

这若只是想要单纯的贺寿,东凌自然欢迎至极,可若是带着野心来贺寿,想使东凌大乱,那他们就别想活着出东凌。

东皇钰轻哼一声,随后看向东皇衍,冷酷的眼瞳中带着些许嘲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何必为此事担忧。”

听了东皇钰的话,东皇衍点了点头,轻声叹气,子向后靠了靠,背部靠在了镶金的龙椅上。看着东皇钰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疲倦之感,他有些不解的开口道,“朕记得,钰儿当为防止清儿和沈将军会影响你和颜儿的婚礼,让朕将他们支开帝都,现在他们已经回来了,钰儿和颜儿之间的事是否已经解决好?”

“皇上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臣弟就告退了。”

很显然,东皇钰并不想和东皇衍谈这件事。

东皇衍却不想放过他,他不答反而继续接着自己的话说道,“倾城花嫁,全国轰动,连朕都已经出宫来参加你的婚礼,可最后出现了苏家那丫头。钰儿便弃了自己的大喜之,这也已经过去了,可现在呢?这才没有几的时间,钰儿便把那苏家那丫头给纳为了侧妃。”

“朕虽不知你是如何做的打算,可这对颜儿实在是不公平了。”东皇衍语气微微的沉了沉,无论是因为什么,他怎么看都不喜欢苏怜心。

东皇钰微微皱眉,看向东皇衍,语气中平淡无澜,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他背脊笔直,材欣长,一席黑衣如墨一般的深,他缓缓开口道,“这是臣弟家事,臣弟自有分寸,皇上何须费心。”

语落,也不再管东皇衍有没有话说了,他拂了拂袖,大步走出了勤政。

外面阳光正好,温和的光线无私的洒在了大地上,透过了片片交叠的树叶,露出了斑驳的光,东皇钰感受着微醺的风,心中却没有一丝温暖。

他娶了苏怜心,对她……真的不公平。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穿着一嫁衣,独自在屋子中等了一夜的画面,心中抽痛,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请安

铜镜中的女子的容貌虽然模糊,却也可看出那脸上的倾城之色,苏怜心细细的打探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划过了一丝暗芒。

身后,粉衣丫鬟正在给苏怜心梳理着那一头乌发,嘴角轻轻上扬,夸奖道,“奴婢给您梳妆多年,也算是一个让奴婢心花怒放的事情了。”

苏怜心轻笑,眉眼微微的弯了弯,好不漂亮,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反问道,“黛眉,你便说说,何来的心花怒放?”

黛眉小小的手掌轻轻的翻了翻,很快,一个知性大方的髻便绾在了苏怜心的头发上,她拿出莹白色的精致步摇,静静地插进了那发间,这才开口说道,“娘娘您貌美如花,奴婢看着娘娘的美貌自然也心花怒放。”

嘴甜的人总是会得到好的东西,苏怜心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从自己一旁的梳妆匣中翻出了一根金簪,递到了黛眉手中,心情颇为愉悦,“这么多年了,你的嘴巴还是那么甜。弄好了吗?”

黛眉看见簪子,心中欢喜,连连道谢过后将簪子接过,点了点头,退开来说道,“好了。”

苏怜心站起身来,微微动了动头,她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裳,裙摆未到地上,刚好可以露出精致额脚踝。

她低头笑了笑,眼中含着青涩之意,粉唇轻轻的弯了弯,弧度完美,有些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随后笑了笑,“你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见主子夸奖自己,黛眉心中乐开怀,听见外面的声响,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那些侍妾见娘娘是得了王爷的宠爱,现如今都把娘娘当成主心骨呢。这不,王爷说每日要去给王妃请安,她们便都先来到了您这儿。”

所谓的宠爱就是后院各院主子从下人嘴里得知东皇钰和苏怜心的洞房花烛夜,东皇钰整个晚上都呆在翠云轩。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那晚东皇钰和她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是苏怜心突然晕倒,东皇钰又怎么可能一整夜都呆在翠云轩。

苏怜心挑了挑眉,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来便来吧。”

主仆二人刚刚出门,便看见了外面站着的莺莺燕燕,她们见苏怜心出来了,赶紧叽叽喳喳的开口,眼中满是讨好之意。

苏怜心笑了笑,嘴角上扬,眼中一片澄澈,看不出一丝的得意和高傲之色。

她柔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各位姐姐先静一静,怜心知道你们是想要去看王妃,可是怜心不解,为何要先到翠云轩来?”

她们只是王府的侍妾,而苏怜心确实侧妃,位分比她们不知道高了多少。

可苏怜心自降身份称她们一声姐姐,她们自然很是受用,而心里自然也对苏怜心多了几分好感。

于是一下子全部都安静可下来,几个侍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要先站出来,却又在犹豫着什么。

薛梓希不似她们,她冷哼一声,从众位莺燕中站了出去,目光直直的看向苏怜心,“王妃,我们是不是该去凝心阁请安了?”

众人哗然,实在是没有想到薛梓希竟然直接称她为王妃,这不就是在承认了苏怜心女主人的地位吗?

虽然……她们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可终究,想是一回事儿,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再说,前几天苏怜心到翠云轩不知为了什么找苏怜心麻烦,结果苏怜心晕倒,王爷差点要将她赶出王府,结果还是苏怜心替薛梓希求情,才让她只被罚了禁足。

现在连薛梓希都听苏怜心的,那她们这些侍妾自然以苏怜心马首是瞻。

而苏怜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她花容失色,惊慌失措的左右看了看,见没了其他人,这才有些着急的看向薛梓希,食指轻轻的抵在了自己的唇边,语气中似乎还有些责备之意,“薛姐姐不要这样说,这是对王妃的不敬。王爷知晓了,会不高兴的。”

薛梓希撇了撇嘴,眼中划过了一丝复杂之意。但很快,她便把眼中的那一抹异样遮掩下去,温顺的点了点头,随后退回了众人中。

苏怜心微微叹气,很是无奈的开口,“怜心也正想去给王妃请安,既然姐姐们都来了,那我们不如一块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后院走着,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一开始,气氛还很活络,可就在越来越靠近凝心阁的院子时候,众人慢慢的安静下来,开始不说笑了。

顾卿颜看着外面花花绿绿的人,心中了然,知晓她们这是要来给自己下马威,不由得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放下了手中浇花的壶子,从地上站起来,神情清泠,静静的等待着。

熏衣有些头疼的看着外面的女子们,悄声说道,“小姐,早知道嫁给了王爷之后,每天都有这么多的麻烦,当初还不如不嫁呢。”

顾卿颜像是赞同一样,她点了点头。

若是她知道自己把心放在了东皇钰的身上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一定不会再次眼瞎。

苏怜心先一步跨进了小院中,四下打量一番,开口,“姐姐身为王妃,这凝心阁怎么只有一个伺候的婢女?”苏怜心望向顾卿颜身后的熏衣道。

此话一出,她身后的众侍妾们也左右的看来看去,眼中尽是不屑之色,她们虽为侍妾,但却是比顾卿颜好太多了。

她们每个人院子总共有十多个可使唤的奴才婢女。

这般一比较下来,不由得又认为顾卿颜很是可怜,好不容易成凤凰了,还在大婚之日被人截胡,这可算不得吉祥了。

而后,王爷又没过几天纳了侧妃,现在一看,正侧妃的待遇那可叫一个天壤之别啊。

顾卿颜微微挑眉,没有理会苏怜心那微红的眼眶,只是淡声问道,“来请安?”

众位侍妾点了点头,不知顾卿颜这话的意思。

女子一身枫红色衣裙,眉眼凌厉,她一人加上熏衣站在那儿,在那一瞬间,气势竟然压过了这些来找茬的人。

侍妾们刚刚才在心中鄙视了一番顾卿颜,这会儿,又怎么会心服口服的低人一等,自然是像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神情默然。

而苏怜心却行礼,低眉顺眼,“怜心给王妃姐姐请安了。”

见苏怜心都已经请安,这些侍妾也如同墙头草一般,懒洋洋的屈膝请安,神色敷衍。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只想过来看看你

顾卿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略带挑衅的动作,一言不发,也不让她们起身,眼睛望向院子里开的正艳的花。

像是撑不住了一般,苏怜心身子左右晃了晃,嘤咛一声,惹人注意。

这时,一位侍妾突然开口道,“王妃,您为难我们还好,可是王爷昨夜都留宿在侧妃娘娘的房中,侧妃娘娘王爷劳累一整夜,再这样下去身子守不住的。再说,侧妃娘娘本就身子柔弱。”

这话,说的可是一些露骨了。可她一说出来,附和声一片片响起,苏怜心的脸颊上也爬上了两抹诡异的红晕。

她们看着顾卿颜,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龟裂或难受,可是却并没有。脸上从始至终平静无澜,眸子中带着华光,过了许久,才声缓缓道,“各位起身吧。

文途见东皇钰回来的时候比平常少稍晚些,便一直守在府门外,见马车停下,赶紧上前,接过了东皇钰的披风,随后问道:“王爷在宫中可发生了什么吗?今日比往常晚些。”

东皇钰眸子转了转,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一些野心家想要靠预言来使天下大乱罢了。

他没有说话,文途便也不多问了。

突然,东皇钰顿了顿,立于一条小道前,看着这一路的阴郁葱葱,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文途知晓这条路通往的地方,他眸子眯了眯,眼底带着一丝阴霾,他轻咳一声,淡声道,“王爷是想去看王妃?”

他薄唇微抿,看向文途,轻声说道,“告诉云随,让他去查查这次各国派来贺寿的都是哪些人。”

说完,便径直往那一条小道深处走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文途立于原处,双手的攥在了一起,他眸底闪过复杂,有挣扎,有不解。

情绪交织之间,他的脸不再平静淡然。

如若此时有人看看了他,心中恐会怀疑这是不是那个让人置身于春风之中的文大管家了。

寂静的小屋中,只有沙沙的翻书声,便没了其他声音,就像是以往一样。

熏衣一直皱着眉头,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气呼呼的开口道,“小姐,她们真是欺人太甚,都欺负到小姐你的头上来了!”

顾卿颜眸色未改,依旧看着手中的书籍。

鬓发微微沾到了脸颊上,有些瘙痒,她抬手将发丝轻轻的捋到了耳后,一张小脸苍白一片,像是没有血色一般。

知晓小姐心中不在乎这些,可熏衣却实在是觉得掉价了。

前些日子,还只有薛梓希那一个人来耍威风,可现在呢?苏怜心带着一众侍妾,都来耍威风了!

这……这简直是欺负她家小姐性子淡然!

“小姐,好歹你也是钰王府的王妃,可不能够让她们欺负上来啊。下次若还有这样的情况,小姐可不要轻易饶过她们!”熏衣越说越气,小拳头不自觉的攥在了一起,“哼,让她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主母的威严和地位!”

顾卿颜皱了皱眉头,又松开,她声音柔和,语气却有些无奈,“聒噪。”

“你这小丫头,比你家主子我还愤恨。这有什么好愤恨,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

“小姐!”熏衣跺了跺脚,本还想说什么,但见顾卿颜抬头看向自己,她便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几个度,“熏衣知错。”

顾卿颜微微叹气,看向熏衣,眼中带着无奈和淡然,道,“熏衣,我们没有必要和她们去争夺什么,这王妃之名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强加在我头上的头衔罢了,也不用时时刻刻挂在嘴上。”

熏衣可不认同顾卿颜的话,她就是觉得,自家小姐不应该被欺负。

可方才,已经惹了小姐不悦了,她便将这一股不服气给压回了心底,闷声点头。

“去沏壶茶吧。”顾卿颜晃了晃手中已经见底的茶壶,眸子微亮。

抱着茶壶,熏衣心中还在为这件事情而愤懑,认为王爷亏待了小姐。

她刚走出房门,便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怔愣在原地。

“王……王爷?”

东皇钰微微挑眉,心中划过疑惑,他看向熏衣,淡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熏衣赶紧摇头,她方才可是在心中说后院那些女人的不是,这可不能让王爷给知晓了。

可熏衣越是这样,东皇钰就越怀疑有什么,他不再多问,直接走进房间。

顾卿颜听见了熏衣的声音,自然也就知晓东皇钰来了,她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执书,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增添了几分宁静和柔美。

他一进房间,便看见的是这样的场景,女子的脸上因为元气大伤,并没有太多的血色,她的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苍白的像是透明一般,看着惹人心怜。

她抬眸看着自己的那一刹那,眼中却有着如雪山之巅般的寒冷,却也很快,她收回了视线,如若没有瞧见他这一般。

一身枫红色衣裙,花饰简单漂亮,裙摆刚好遮住了她的脚踝,露出了一双小脚,也不知是衣服衬了人,还是人衬了衣服。

东皇钰眸子微微动了动,来到了她的对面坐下,清冽的竹香味儿窜入了她的鼻翼间,扯动了一丝心弦。

顾卿颜阖上了手中的书,看向东皇钰,淡淡道,“王爷来有何贵干?”

她的语气,直接让这阳光的暖意一下子降了几个度。

东皇钰抚下心中的酸涩,瞳孔中带着情深,看向她,轻声细语的哄道,“颜儿,你是我的王妃,我只想过来看看你罢了。”

顾卿颜手指微微紧了紧,但很快,她又放松下来,神情更加的疏离,“看就不必了,我喜欢静,王爷公务繁忙,若没什么事就不必过来看了。”

“是不是那些女人给你脸色看了?”东皇钰思来想去,总算是想出来这一种可能性。

他观察着顾卿颜脸上的变化,可惜,她神色未改,依旧淡漠的看着他,除了那目光像是冰一般扎人之外。

“颜儿,你无需理会她们。”东皇钰勾了勾唇,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些隐隐的讨好之意,“本王让她们给你问安,便是给了她们警告,若她们有所冒犯,你大可用你王府的规矩去惩罚她们。”

顾卿颜突的笑了笑,眼中含着讥讽,却不开口说一言。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各国筹谋

顾卿颜突的笑了笑,眼中含着讥讽,却不开口说一言。

小小的房间内,因为两人的沉默,显得有些尴尬,东皇钰脸上牵强的笑终是放了下去,他抿了抿唇,最后无奈的说道,“颜儿,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可取。本王给了你承诺,你是钰王妃,一辈子都是。至于苏怜心,她不可能会取代了你的位置。”

是啊,苏怜心取代不了王妃的位置,但却得到了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我累了,王爷请回吧。”顾卿颜轻启薄唇,整个人的气息变得骇人起来,她目光幽幽,看着东皇钰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厌烦和不耐。

读懂了她眼底的意味,他的喉结上下滑了滑,最终只得站起身来,微微叹气,随后离开。

待人离开后,顾卿颜想重新看书,却发现,那书页再次翻开之后,她以往感兴趣的内容,现如今,竟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微微侧首,看着窗外,望见了白云之上,那划过天际的鸟儿,满心的羡慕和向往。

西玄国。

一名男子微微斜靠在美人榻上,身边是几个娇香的美人的按摩,他眯了眯眸子,一对眉毛邪飞入鬓,犀利的双眼中藏着莫名的光。

他的鼻梁高挺,薄薄的唇抿在一起,如同女子般精致的五官,本该显得小家碧玉,可在他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女气,反而带着一抹男子气概和阴柔之美。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薄纸条,带着老茧的大掌微微摩挲着,纸边被他捏起了一个卷儿,又不厌其烦的把那个卷给抚平,又把平整的角给弄成卷,微微出神。

美人突然凑了上前,想去看看这信上的内容,鼻尖全是女儿家的香气,男子皱了皱眉头,他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信给细心的折叠起来,随后揣入怀中,目光锐利的看向那个凑上来的美人,冷声道:“本皇子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滚。”

美人确实是新来的,被西门城这一声低呵,顿时吓得不敢动作,在身边的人的推搡下,她才颤了颤身子,随后低声啜泣着离开。

御书房。

西玄皇帝西门瑞端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堆满了早上呈递上来的奏折,他目光沉静,手中执笔,静心批阅,给出自己的答复。

突然,一个玄衣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让西玄皇帝抬起了头,父子相对,皇帝面容沉静,冲着男子招了招手,随后才默然的开口道:“城儿,孤给你的是北幽北皇传给孤的密信,觉得可有猫腻否?”

西门城上前几步,将怀中那张薄薄的纸拿了出来,重新上交给了皇帝,这才又退了下去。

他长长的睫毛微垂,遮盖住了其中的光华,心中早已有了思考,他拱了拱手,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并没有猫腻之处。”

“父皇,可神机子的预言再现,我们不得不慎重……”

大皇子西门擎自与沈疏楼在符城一战,损兵折将二十万后,已经逐渐失去了西玄皇帝对他的信任,所以二皇子西门城现在一跃成为西玄最的宠的皇子。

而西门城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的机会。

西门瑞抬手捏了捏眉心,示意身侧的太监将信给收拾起来,继续说道,“得凤女,得天下。这北幽难道不想得到凤女吗?”

见皇帝似乎真的为此而苦恼,西门城眼底划过了一丝异样,但很快便遮盖住,他劝慰道,“父皇,北幽国师只算出了凤女会在东凌苏醒,东凌乃四国最强大的国家,纵然神秘如北幽,只要有东皇钰在,他们也不敢在东凌的地盘上轻举妄动。”

“四国之间近几十年以来一向很少走动,如果北幽冒然拜谒东凌,肯定会引起东凌的疑心。所以,北幽唯有将消息透露给西玄和南桑,借着东凌皇帝的寿辰,三国一起去贺寿。”

西门瑞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脸上神色未改,他静静的打量着宁城,片刻后道,“皇儿不愧是孤最看重的皇子,这般玲珑之心,未来可望。”

西门城低眸,眼里闪过略微的得意,他并没将其表现在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沉吟一下,这才开口道,“父皇,儿臣还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孤的面前,有何不可以讲的。”

“这消息既是北皇直接送到父皇的手中,至于凤女即将苏醒的消息有没有被泄露出去,暂时还不知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西门城的眉梢微微动了动,他低了低视线,看着面前的桌案,并未打算和皇帝对上视线,“若凤女即将苏醒一事是真的还好,儿臣就怕是有心之人故意透露的消息,引发天下大乱。”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目光有些锐利,他看向西门城,片刻后才说道,“朕明白皇儿的意思了。”

宁城笑了笑,不再多说,他只是提醒一下罢了,不过是想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更加的聪明一些,让皇帝对他有着更多的信任和依赖。

西门瑞膝下的几个儿子中,他考验这个,考验那个,最终只觉得面前的西门城还算猜到他的想法。

见他思量到此,西门瑞不自主的点了点头,淡声说道:“我们递给东凌的拜帖他们已经接下,不知皇儿可有意向去东凌贺寿?”

西门瑞的这个提议,西门城早便打算了,即使最后去东凌贺寿的人选不是他的话,他也不会这般安分,定会想办法让父皇同意他去的。

没想到父皇正提及此事,而且还问他的想法,西门城便点点头,随后道,“回父皇,儿臣自然是愿意,可以出使他国。对于儿臣来说,这是一个丰富阅历、增长见识的好机会。如果可以的话,儿臣还可以顺便刺探下东凌的情况。”

西门城的话,无异让皇帝更加的满意,他眸子半阖上,平平静静的说道,“皇儿深谋远虑,无小家之气,孤很是欣慰。只是这出使东凌不是一件小事,朕想让皇儿去,但还是需要服众,此事待明日,早朝之时,朕再和大臣们再商议下此事。到时候,再选出一个人,和皇儿一同出使东凌。定下来之后,便在后日出发吧。”

宁城点了点头,随后勾了勾唇,像是感激一般的开口道,“儿臣谢父皇的恩准,定不会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第二百六十章 各国筹谋

西玄皇帝点了点头,锐利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难以看出来的赞赏,他重新执起了毛笔,大掌对着一旁的太监挥了挥,随后道,“去,把朕放在隔间里面的那一对玉如意给拿出来,赏赐给二皇子。”

太监领了命,暗自心惊,这对玉如意价值连城,是附属国为了表忠心而供奉给西玄国的,皇上才到手没有多久,喜爱的紧,就这般上次给了二皇子,可真是……

这般想着,太监转头看了一眼西门城,就这一眼,他直直的望进了一双莫名的让他感觉阴厉的眼眸,吓得他汗毛直立,赶紧转过头去。

不多时,太监便把玉如意给拿了出来,得到了应允之后,将玉如意呈给了西门城。

他的头低垂着,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西门的手,感受到了那指尖上的凉意,不由得又是一个颤栗,连带着手中装着玉如意的盒子都给抖了抖,幸好西门城接住。

西门城看着太监慌乱的眼神,不由得勾唇笑了笑,那张如女子般美好的脸上,有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意韵,他道,“公公可要小心啊。”

次日晨。

今日的金銮殿却不似平常一般安静,大臣们你来一句我来一句的互相争执着,都想要抢下那一个出使东凌的机会。

对于他们来说,出不出使东凌无所谓,重点是为背后所依附的主子争取出使东凌的机会。

目前是大皇子西门擎派系、二皇子西门城派系争吵的最厉害。

但二皇子派系并不知道他们的西门城已经被皇上内选为出使东凌的人选了。

所以,他们的争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西门瑞端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他半眯着双瞳,就任由下方的朝臣们争吵,也不出声阻止。

西门城站在前面面,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大臣们吵的火热,他置身事外。

对于他来说,那些大臣的争吵不过是无意义的,因为父皇已经内定他为出使东凌的一员了。

而接下来的另一人选,才是他们争吵的原因。

等到大家面红耳赤,若此地不是金銮殿,估计已经打起来了,西门瑞这才轻咳一声,声音平稳:“诸位爱卿,都不用再争吵了。”

天子之言,谁人敢不听。

偌大的殿中,争论声总算是消失下来。

西门瑞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带着些许的审视,随后才缓缓的开口道,“爱卿们的意思,孤都听见了。同为朕的皇子,派谁去都一样,同朝为官,爱卿们无需为了此事伤了和气。”

西门城眸子微微闪了闪,他四下看了看,遮掩住那隐秘的心思。

这话虽然像是皇帝说的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谁去东凌都是一样的。

可是,实际上,去了的人,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必会受到皇上重视,那么对将来的皇位之争也是有利的。

官场之中,没有哪些人是真正的中立者,自然会为了自己所站的阵营而奋力争取。

西门瑞神色莫名,他的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食指轻轻的敲击着,语气中带着一些让人难以明晓的味道,“朕心中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除了二皇子,这第二个人,便是六皇子。”

此话一出,众人心惊,惊异的目光全部放在了西门玉的身上。

这六皇子西门玉,可是那些个皇子中,最不受皇上所喜爱的、重视的,如若是小事情交给六皇子,大家还觉得说得过去,可现在,出使东凌可不是一件小事,怎得也交给了他?

西门玉本安静的站在争论圈子之外,身着明蓝色的长袍,衣袖上被绣娘巧妙的绣了几朵开的正好的兰花,如他一般,温文尔雅,高洁隔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是他了。

他清泠的眸子微微的动了动,不悲不喜,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坦然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打量,如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依旧平和温柔。

他虽怔愣了些许时间,但很快,他便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微低头,语气平静,“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西门瑞点了点头,手掌微微抬了抬,示意西门玉起身。

大臣们的视线一直放在西门玉身上,见那人平静的听到了决定,再平静的谢恩,这般的皇子,怎么会被皇帝派去出使东凌呢?

现在西玄将来最有机会能继承皇位,除了西门擎便是西门城。

但是西门擎因为上次与东凌的符城一战,损兵折将近二十万,早已失去皇上的信任了。

所以现在西玄是二皇子西门城呼声最高,风头早已盖过西门擎。

要说让西门城出使东凌,众人并不讶异,但是让西门玉出使东凌,这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皆是不解皇帝为何做此决策。

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个头来,只能感叹一声:帝王心,海底针。

退朝后,西门城看着西门玉的背影,心中嗤笑,邪魅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这西门玉,不过是父皇为了平衡朝堂之间他和西门擎的势力而故意扶持的罢了,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一颗棋子。

棋子注定会被毁灭。

现在,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南桑国。

沐晴殷勤的给南桑皇帝捶着背,女儿家娇软的声音响起,她娇俏的开口道,“父皇,儿臣想去东凌嘛,您就答应儿臣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好不好?”

“晴儿这又是为何想去东凌?说出个理由来,不然,朕可不会答应你。”南桑皇帝感受着沐晴恰到好处的按摩,很是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心情颇好的开口反问道。

“父皇,儿臣……儿臣多年没有离开过南桑,也想出去开开眼界啊。反正皇兄们也要去的,让皇兄带上我,多我一个也不多嘛。”沐晴笑了笑,清丽的声音在南桑皇帝头上响起。

南桑皇帝虽不是一个明君,可对自己这女儿却是了解很多,他知晓沐晴没有说真话,故意板了板脸,神色显得有些严肃起来,他低咳一声,随后道,“晴儿没有给朕说实话,去东凌这件事情就免谈。”

“父皇,真的要儿臣说实话吗……”沐晴脸颊微红,眼中带着一丝向往和期待。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各国筹谋

西玄皇帝点了点头,锐利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难以看出来的赞赏,他重新执起了毛笔,大掌对着一旁的太监挥了挥,随后道,“去,把朕放在隔间里面的那一对玉如意给拿出来,赏赐给二皇子。”

太监领了命,暗自心惊,这对玉如意价值连城,是附属国为了表忠心而供奉给西玄国的,皇上才到手没有多久,喜爱的紧,就这般上次给了二皇子,可真是……

这般想着,太监转头看了一眼西门城,就这一眼,他直直的望进了一双莫名的让他感觉阴厉的眼眸,吓得他汗毛直立,赶紧转过头去。

不多时,太监便把玉如意给拿了出来,得到了应允之后,将玉如意呈给了西门城。

他的头低垂着,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西门的手,感受到了那指尖上的凉意,不由得又是一个颤栗,连带着手中装着玉如意的盒子都给抖了抖,幸好西门城接住。

西门城看着太监慌乱的眼神,不由得勾唇笑了笑,那张如女子般美好的脸上,有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意韵,他道,“公公可要小心啊。”

次日晨。

今日的金銮殿却不似平常一般安静,大臣们你来一句我来一句的互相争执着,都想要抢下那一个出使东凌的机会。

对于他们来说,出不出使东凌无所谓,重点是为背后所依附的主子争取出使东凌的机会。

目前是大皇子西门擎派系、二皇子西门城派系争吵的最厉害。

但二皇子派系并不知道他们的西门城已经被皇上内选为出使东凌的人选了。

所以,他们的争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西门瑞端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他半眯着双瞳,就任由下方的朝臣们争吵,也不出声阻止。

西门城站在前面面,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大臣们吵的火热,他置身事外。

对于他来说,那些大臣的争吵不过是无意义的,因为父皇已经内定他为出使东凌的一员了。

而接下来的另一人选,才是他们争吵的原因。

等到大家面红耳赤,若此地不是金銮殿,估计已经打起来了,西门瑞这才轻咳一声,声音平稳:“诸位爱卿,都不用再争吵了。”

天子之言,谁人敢不听。

偌大的殿中,争论声总算是消失下来。

西门瑞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带着些许的审视,随后才缓缓的开口道,“爱卿们的意思,孤都听见了。同为朕的皇子,派谁去都一样,同朝为官,爱卿们无需为了此事伤了和气。”

西门城眸子微微闪了闪,他四下看了看,遮掩住那隐秘的心思。

这话虽然像是皇帝说的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谁去东凌都是一样的。

可是,实际上,去了的人,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必会受到皇上重视,那么对将来的皇位之争也是有利的。

官场之中,没有哪些人是真正的中立者,自然会为了自己所站的阵营而奋力争取。

西门瑞神色莫名,他的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食指轻轻的敲击着,语气中带着一些让人难以明晓的味道,“朕心中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除了二皇子,这第二个人,便是六皇子。”

此话一出,众人心惊,惊异的目光全部放在了西门玉的身上。

这六皇子西门玉,可是那些个皇子中,最不受皇上所喜爱的、重视的,如若是小事情交给六皇子,大家还觉得说得过去,可现在,出使东凌可不是一件小事,怎得也交给了他?

西门玉本安静的站在争论圈子之外,身着明蓝色的长袍,衣袖上被绣娘巧妙的绣了几朵开的正好的兰花,如他一般,温文尔雅,高洁隔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是他了。

他清泠的眸子微微的动了动,不悲不喜,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坦然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打量,如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依旧平和温柔。

他虽怔愣了些许时间,但很快,他便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微低头,语气平静,“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西门瑞点了点头,手掌微微抬了抬,示意西门玉起身。

大臣们的视线一直放在西门玉身上,见那人平静的听到了决定,再平静的谢恩,这般的皇子,怎么会被皇帝派去出使东凌呢?

现在西玄将来最有机会能继承皇位,除了西门擎便是西门城。

但是西门擎因为上次与东凌的符城一战,损兵折将近二十万,早已失去皇上的信任了。

所以现在西玄是二皇子西门城呼声最高,风头早已盖过西门擎。

要说让西门城出使东凌,众人并不讶异,但是让西门玉出使东凌,这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皆是不解皇帝为何做此决策。

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个头来,只能感叹一声:帝王心,海底针。

退朝后,西门城看着西门玉的背影,心中嗤笑,邪魅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这西门玉,不过是父皇为了平衡朝堂之间他和西门擎的势力而故意扶持的罢了,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一颗棋子。

棋子注定会被毁灭。

现在,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南桑国。

沐晴殷勤的给南桑皇帝捶着背,女儿家娇软的声音响起,她娇俏的开口道,“父皇,儿臣想去东凌嘛,您就答应儿臣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好不好?”

“晴儿这又是为何想去东凌?说出个理由来,不然,朕可不会答应你。”南桑皇帝感受着沐晴恰到好处的按摩,很是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心情颇好的开口反问道。

“父皇,儿臣……儿臣多年没有离开过南桑,也想出去开开眼界啊。反正皇兄们也要去的,让皇兄带上我,多我一个也不多嘛。”沐晴笑了笑,清丽的声音在南桑皇帝头上响起。

南桑皇帝虽不是一个明君,可对自己这女儿却是了解很多,他知晓沐晴没有说真话,故意板了板脸,神色显得有些严肃起来,他低咳一声,随后道,“晴儿没有给朕说实话,去东凌这件事情就免谈。”

“父皇,真的要儿臣说实话吗……”沐晴脸颊微红,眼中带着一丝向往和期待。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各国使者到来

东凌。

一树桃花开的正艳,随着男子跳跃间带起的劲风,竟飘落了许多的花瓣和残叶下来。

他黑色的劲装紧紧的包裹住强壮有力的身体,墨色长发高高挽起,利落干净,带有厚茧的大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目光如炬。

出剑,回收,跳跃……这一串复杂的动作行云流水,于他而言,很是轻松。

咕咕——咕咕——

几声鸽子的声音将他从练武的世界中剥离出来。

他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桃树上的小小的白鸽,眸子微微眯了眯,大掌一翻,将手中的长剑收回了剑鞘中,稳稳的抛给了在一旁站着等候的云随,轻轻拭了拭额间细密的汗液,这才慢慢的伸出手来。

白鸽见主人已经闲下来,赶紧从桃树上飞下,几个扑腾间,就稳稳的落在了东皇钰的手掌中,它瞪着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东皇钰,想要得到夸奖。

东皇钰没有理会它期许的眼神,冷漠的将它的羽毛翻了起来,只是将它脚上系着的信给取了下来,之后便将它递给了云随。

白鸽到了云随的手上,闹腾的不行。云随没了法子,只好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玉米粒拿了出来,温柔的喂给白鸽,颇有讨好之意,白鸽见到吃的后,这才安分下来,乖乖的没有再闹腾。

东皇钰将手中的纸条展开,看着上面的人名,不由得摇了摇头,他低声道,“这几国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来东凌一访,这使者的名单可真是让人玩味不已。”

听见东皇钰有些奇怪的语气,云随手上喂白鸽的动作变得有些敷衍起来,他好奇的看向东皇钰,随后问道,“王爷,难不成使者的名单有什么深意?”

东皇钰摇了摇头,将那薄薄的纸放在指尖轻轻地捻了捻,只见,那张本就单薄的纸,一息之间,竟成为了一地的尘埃。

他又从云随手上拔出了龙殇剑,冷哼一声:“不管他们想在东凌做什么,都是在做梦。”

十日后。

今日的城门有些热闹。

东皇傲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锦织长衣,长发被宫人在头上用玉冠固定成了一个髻,他稳稳的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城门口,鹰眼微微的眯了眯,似乎是想要看清楚来人一般。

粗制烂布的百姓们都好奇的伸长脖子出来看热闹,可惜,他们被京机卫给拦在了路两侧,只得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前方不远处,一阵烟尘飞扬,东皇傲轻轻的扭了扭脖子,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的兴奋。

随着来人的靠近,众人总算是看出了,这是哪方人马了。

全是高大强壮的男子,带头的两个年轻男子却是格外的俊美风雅,似乎清风都在给他们做陪衬,他们骑着马疾驰来到了皇城门口后才慢慢悠悠的扯了扯缰绳,马匹停了下来,鼻子中吐着粗气。

他们分别让出一个道来,接着两辆华丽的马车冒出头来,在东皇傲面前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帘子被婢女撩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年轻男子。

东皇傲看着来人,眯着眼睛打量一番后,心中划过了不屑,他按捺住心中的轻蔑,薄唇微微的向上勾起,随后朗声道,“本王听闻二皇子许久,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

西门城笑了笑,有些泛红的嘴唇抿了抿,随后才笑道,“本皇子也听闻曜王许久了,得以此次贺寿机会来见识曜王风采,心中也甚是欢喜。不过,听说贵国钰王乃东凌第一美男,绝世风华,不知曜王与钰王相比,谁略胜一筹。”

二人的对话带着浓浓的客套之意,像是客气,可知晓的人却明白,这里面弥漫着的,可是浓浓的硝烟味。

毕竟,两国之间的战争才结束没多久,所以字里行间夹枪带棍也是正常的。

听到西门城的话,东皇傲脸上挂着的笑容却偏生有些挂不住了。

他的眼角轻轻的抽了抽,鹰眼中快速的划过了一丝戾气,眉头也轻轻的皱在一起。

东皇傲转头看向了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西门玉,见对方长得着实是像一个玉面书生,一点也不像是皇室中人,不由得撇了撇嘴,眼中的那股高傲感又起来了,他冲着西门玉轻轻点头,声音有些冷漠,“这位就是贵国的六皇子?”

见众人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西门玉转了转淡漠的眸子,看向龙傲,随后也温声的开口道:“正是。”

男子的声音像是带有安抚力一样,音量虽然不大,却刚好可以让四周距离不远的人听见。

他如天上的皓月般温柔,眉眼精致如画,看向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带着淡淡的暖意。

这般高洁圣雅的男子,自然吸引了四周一大片小姑娘的心,皆为西施捧心状的看着西门玉,恨不得冲破御林军的防护,上前去献上鲜花。

突然,城门外又传来了马蹄飞扬的声音,众人不再理会西玄国的人,将目光都移向了城门外,翘首以盼。

这一趟子,只见一顶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的马车行走在前,随着路中的一些颠簸,马车上的水晶晃得刺眼,不像是西玄国的张扬一样,南桑国的人来的温文尔雅的,不紧不慢。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马车内走出一男子,男子几步上前,看了看已经到了的西玄人,喉间不由得低低的轻哼一声,但还是友好的拱了拱手,冲几人点头笑道,“几位来的可早,本皇子是不是来迟了?”

东皇傲也笑,脸上的神色却有些莫名,他缓缓道,“四皇子来的不晚,刚刚好。”

沐新良闻言,笑了笑,不再多言,却看向了身后的马车,轻声说道,“晴儿,出来见过几位皇子。”

“好。”

娇软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众人又看向那辆常人都不敢触碰的水晶马车,很是期待。

只见,侍女伸手将水晶帘给轻轻挑开,一只穿着粉色花底鞋的脚伸了出来。

随后,一个女子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她打扮精致,脸上涂满了粉黛,衬得着整个人格外的可爱,她头上带着步摇,一步三晃动,眨巴着大大的水眸,眼睛在几位让人惊艳的男子身上划过,随后轻笑,声音清脆婉,“晴儿见过诸位皇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沐晴受辱

“想必这就是九公主了吧?听闻南桑素来出美人,九公主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儿。”东皇傲忍不住夸道。

沐晴莞尔一笑,小脸更加的明媚,随后轻快的说道,“曜王殿下也很是俊美呢。”

东皇傲笑了笑,对沐晴说的话算是回应。

沐新良看了看西门城和西门玉,随后拱手道,“想比这二位就是西玄的二皇子和六皇子吧?”

西门玉听到沐新良提及到自己,只是点头微笑了下,并未说话。

而西门城挑了挑眉,开口道,“南桑素来盛产美人,而我西玄素来盛产美酒,此次难得有机会认识四皇子,到时咱们或许可以小酌一番!”

“一定!二皇子相邀,本皇子自然不会拒绝。”沐新良哈哈大笑,俊朗的脸上满是微笑和快意。

沐晴的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安安静静的西门玉身上,正好奇对方是谁,却突然和西门玉对上了视线,对方眼中的波澜不惊和温和让她心突地跳了跳,随后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西有璞玉,宛若月生。

他……便是这句话的主人吧,果然配得上这句话!

念及此,沐晴勾着红唇,看向西门玉,嗓音柔和的开口:“没想到西玄的六皇子长得这般好看。”

西门玉转了转眸子,看向沐晴,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刁蛮的九公主会主动给他说话。他轻轻浅浅的开口道,“九公主过奖了。”

“西有璞玉,宛若月生。”沐晴勾唇笑了笑,水眸中潋滟着波纹,她缓缓道,“晴儿一直好奇这句话形容的是怎样的一位人,今日见到六皇子,一眼便想起了这话,真是惊艳。”

西门玉自然是知晓这句世人用来形容他的话,听得多了,也不再动容,他点了点头,温和的开口,“多谢九公主的美赞了。”

只有这一言,宁玉生便不再开口,淡漠的收回了目光。

对方都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不想和自己说话了,沐晴送了耸肩,转身回去。

就在这时,城门外又传来了一阵骚动……

只见,地平线上,慢慢的出现了两辆马车和一队人马,不似沐晴一般的张扬华贵,反而隐隐的透露出一丝神秘感和不可高攀之感。

紫色的长穗随着车轱辘的转动,轻轻的摇曳着,相比于西玄的张扬,南桑的不紧不慢,北幽国人似乎更加的悠闲,似乎就只是出来闲逛一般。

马车行至城门,总算是慢悠悠的停了下来,然而马车中的人却没有打算出来的意思,车帘依旧遮盖着里面的光景,不让人窥见。

在场的百姓议论起来,不知来的事什么人,竟然这般清高自矜。

东皇傲微微眯了眯眸子,一双锐利的眼中划过些许的阴霾。

纵观四国,只有他东凌实力最为强大,不知这北幽来的是何人,竟然都不露个脸!

没有人开口说话,神色各异的看着前面的两辆马车,莫名的静默让气氛一下子降低到了冰点。

马车旁跟随的侍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都有些挂不住脸,想要提醒自家主子出来了,可却不敢,只得继续像是木桩子一样站着,面若寒冰,心却躁动。

沐晴眉头紧锁,看向沐新良,眼中有交涉之意。

在看懂了沐新良眼中的警告之意后,沐晴缩了缩脖子,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友好。

她一直盯着那辆神神秘秘的马车,最终,像是忍无可忍了一般,上前几步,来到了马车前,神情高傲,清亮的声音中尽是讥讽之意,“呵,这马车中的人,是长得太渗人了,还是身体有缺陷,竟然都不出来见人。我们三国之人在此等你们,真是好大的面子!”

默。

死一般的沉默。

本以为沐晴会听自己的话,安安分分的待着,却不想,她耐力竟然如此的差,没忍多久,便像是市井泼妇一般冲了上去。

真是……蠢!

“沐……”沐新良本想大声呵斥沐晴,可连名字都没有喊完,他的声音便卡在了嗓子眼里,双眼大睁。

众人只见那立于沐晴面前的马车帘被一阵风儿给吹起,劲风直逼叫嚣的沐晴,狠辣果断。

再然后,空中划过了一道粉色的弧度,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便是方才趾高气昂,现在狼狈不堪的九公主殿下。

沐晴本就娇生惯养的女儿家,还是被南桑皇帝给宠着长大的,从未受过这般的耻辱。

再者,这些平民百姓一直盯着她,仿佛还可以听见一些人的嘲笑……

这一切一切,都让沐晴觉得丢人至极,没有管身上的疼痛,她龇牙咧嘴的站起来。半是委屈,半是愤怒的回到了马车前,想要给马车里面的人一个大大的教训。

她已经想好了,不管这马车中的人是谁,她都要让对方给自己磕头道歉!

沐新良见沐晴插着腰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头疼。

他皱着眉头,从马上翻身而下,大步上前,大掌一把将沐晴的手腕紧紧的捏住。

沐晴吃痛,倒吸一口气,有些愤怒的看向沐新良,潋滟的眸子中全是不解。

“皇兄?”

见沐晴还没有要悔改的模样,沐新良手上的力度不自主的又收紧了,他懒得多说什么,直接将沐晴给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低声警告道,“你给我安分点!”

若说沐晴怕谁,那只有南桑皇帝和眼前的亲皇兄了,她缩了缩脖子,眼中满是委屈和不满,双眸微红的看着马车,那模样,恨不得将马车给撕毁了一般。

沐新良见沐晴安分下来,松开了手,双手微微抱拳,拱手一礼,随后平淡道,“不知阁下是北幽国的哪位,小妹年幼不懂事,不是诚心给阁下难堪,望请阁下不要计较小妹的胡闹。”

又是一阵沉默,马车中的人没有一丝声音,仿佛就没有人一样。

可大家都有眼睛,都看见了方才的变化。

这哪儿是没人啊,这明显就是对方自傲不想搭理人罢了。

很显然,沐新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本就不好的脸色一黑,更是慎人。

眼见事态又开始走向不可控的地步,东皇傲眉心突突的跳了跳。

他紧皱着眉头,脸上挂着笑,上前几步,站到了沐新良的前面,隔断了沐新良和马车的距离。

东皇傲打着哈哈道:“诶,各位都是贵客,远道而来,可别为了这些小事儿而伤了和气。”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说完后,他又转身看向身后的沐新良和沐晴,语气中也是劝慰,“九公主天性可爱活泼,并无其他意思,此事不如就这样结束?”

沐晴见此,更是委屈的撇了撇嘴,随后有些委屈的开口,“就这样?……本公主可是被摔到了地上,他不应该不给本公主道歉么?”

她贵为公主,生来就是含着金钥匙的人,又有一张绝色的脸。

自小以来,她不论犯了什么错,父皇都不会责罚她,可今日……本就不是她的错,那人还让她没了面子,这件事情,她可不想就这样算了。

可沐新良听到了沐晴那委屈略带怒气的话以后,本就紧紧地皱着的眉头更加的紧锁。

他垂眸看向自己身后的皇妹,眼中满是不赞成和不耐烦,语气和眼神都带着警告之意,“晴儿,你少说一句吧。”

被沐新良警告了后,沐晴微红的眼眶总算是没有憋住。

她用余光看了看四周的百姓,见他们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心中更觉丢人,愤怒的跺了跺脚,随后高傲的抬头,提着裙摆回到了马车。

这次回到南桑后,她定要把这件事情告给父皇听,让父皇来责备皇兄!

谁让皇兄凶自己的。

西门城低声轻笑,微微上挑的眼尾隐约间含了一些不屑。

他看向还在对峙的几人,不由得缓声道:“曜王,我们几人在城门口已经等候多时,有事不如先到了驿馆再议?”

虽然不知道西门城为何会开口,但既然人家都已经搭了台阶了,东皇傲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的让自己下不了台。

他勾了勾唇,随后看向还在愤怒的沐新良,朗声道,“四皇子,不如,本王先带你们去驿馆?”

揽月阁是帝都所设立的一个驿馆,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存在历史,可是却因为是皇家用来招待使者的地方,所以,即使是到了现在,揽月阁无论是里外,看起来都非常的新,也很干净奢华。

奴才婢女们井然有序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应该做的事情。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他们在看见几位气宇轩昂的人的时候,都放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向几人,默默行礼。

可即使是这样,北幽的人依旧没有露面。

到了揽月阁后,因为马车不能够入府,众人本以为可以看见北幽的人了,却不想,一直跟在马车旁边的侍从却告诉他们,自己家的主子已经先一步入住揽月阁了。

众人互相点头,对此没有说什么,可心中的想法却早已经跑了几个山坡了。

“揽月阁?清风揽明月,可是想招揽天下名士之意?”西门城在看见了揽月阁的牌匾后,便一直咀嚼着这个名字,意味不明。

“呵呵,算不得。”东皇傲干巴巴的笑了笑,却也没有想要多加解释的意思。

西门城也轻声笑了笑,一张比得上女子般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阴霾。

将一行人给安排所居住的院落后,东皇傲松了口气。

他生怕这些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次发生冲突。

所幸,除了城门外出了点事情,后面到算是一切顺利。

东皇傲确保人已经照顾好了后,便匆匆的赶回王府,一刻也不想耽搁。

“去,把丞相给我喊来。”东皇傲眼中有些着急,因为着急回府,气息都还没有平稳下来,他目光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钰王府。

云随从外走了进来,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每的东皇钰,眼中带着些许的敬佩,随后沉声道,“王爷,几国使者已经成功入住了揽月阁。”

“哦?”东皇钰听到了云随的话,眉毛轻轻地挑了挑,他的目光从满是文字的书籍上抬了起来,看向眼前的云随,漫不经心的说道,“成功?那听你的意思,似乎……有插曲?”

云随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随后点了点头。

看样子,什么都逃不过王爷的眼睛!

他思索一番,将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次,随后才开口道,“那南桑九公主可真是被南桑皇帝给宠溺坏了,那般情境之下,她竟然还会气势汹汹的冲上去得罪北幽!”

东皇钰没有说话,他深邃的眼瞳中,却有些警惕之意。

“对了,王爷,还有一事。”云随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轻视也退了下去,带着一些严肃,“此次,北幽的来人不简单,我们的人去查了这么久,南桑和西玄的人我们早已经查了出来,可这北幽……至今未知。而且今日,他们始终都没有露面过,可真是神秘。”

东皇钰眯了眯眸子,随后缓缓的道,“把出去查这件事情的人都喊回来。”

“啊?为何?”云随不明白,难道不应该知己知彼吗?

“你们即使查也查不出来,他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的存在。更何况,本王已经知晓来人是谁了。”东皇钰冷哼一声,那话语中的不屑也不知是对北幽的人还是对自己的暗卫。

听完东皇钰的话,云随更加的佩服了。

这就是他家的王爷!

别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猜测北幽来的使者是谁时,自家王爷却已经猜测到了,真是厉害!

这般想着,云随忙不迭的点头,随后道,“属下遵命,现在就让他们回来!”

薛敬之本还在家歇着,养花喂鱼,过过闲静的生活,却不想,东皇傲却派人找他,只好匆匆忙忙的换身衣服,来到了曜王府。

他一进前厅,便见东皇傲和几个幕僚面容严肃的样子,便也急忙忙的坐了下来,喘着粗气道,“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怎的如此慌忙?”

东皇傲傲看了一眼几个幕僚,随后淡声道,“今日,本王去城门口迎接来访各国的使者,可是那北幽的人太神秘,一直没有露面,我们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而且,本王带他们去驿馆时,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已独自进入揽月阁。可想而知,北幽的使者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所以……殿下是想知晓对方是谁吗?”薛敬之明白了东皇傲找自己的原因,却没有那么急切了。

东皇傲心中烦躁,西玄和南桑来的人,他们都知道了,可唯独这北幽的人,不知道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在遮掩些什么。

见薛敬之有些平静的模样,东皇傲看向他,随后有些急切的道,“舅父为何这般平静?”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东皇傲设宴

薛敬之轻轻的笑了笑,看向东皇傲的眸子中带着浅薄的失望,他缓声道,“殿下,北幽的人藏得这般紧,我们不知道,其他的人也未必知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殿下何必着急?”

“丞相,可若是我们提前知晓北幽来人的底,岂不是一件对我们有利的事?”东皇傲不赞同他的话。

他一直认为,做大事的人,便是什么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可如今,北幽的人却有种让他无法掌控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只有在他的皇叔东皇钰的身上他也有所体会。

薛敬之闻言,摇了摇头,抬起面前的茶杯,将茶给喝尽,手指摩挲着茶杯边沿,他的语气中有些莫名的不屑,“可若是殿下真的想要知道,不如去见他们来得痛快。我们在这儿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准信。”

东皇傲皱了皱眉头,随后轻嘲道,“若是可以去见,本王早便去了,还需要等到这个时候吗?”

“那殿下是想如何?”薛敬之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眸子微微转了转,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不如,王爷设宴邀请?”

“可这宴会,必定是要请所有的使者,而且还需要喊上其他的皇子或王爷。如果本王单独设宴宴请北幽使者,不仅会得罪西玄和南桑,同时也会受到父皇的猜忌。”东皇傲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耐。

闻及此,丞相也不由得附和道,“是的,设宴必须同时宴请三国使者,而且同时还要邀请钰王、景王、安王、十一皇子。”

驿馆。

“沐晴,你今日到底在发什么疯?”沐新良看着满室的狼藉,眼中尽是不耐烦和厌恶,他精致的长靴踏过满地的碎片,来到哭的一塌糊涂的沐晴面前。

沐晴听见沐新良怒意满满的声音,也有些气急,抬起哭花了妆容的脸颊,看向沐新良,眼中满是羞恼,随后低声叫道,“本公主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今日这么丢脸过!本就是北幽他们目中无人在先!皇兄,你不帮我,你竟然还想要凶我?”

闻言,沐新良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自己的这个皇妹,为人刁蛮任性。但因长了一张绝美的脸和生的一张甜蜜的嘴,这才让满身坏毛病的她荣宠多年,不知是好还是坏。

说到底,都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他目光瞥到沐晴手腕上那道还有些刺眼的红痕,目光一滞,随后语气放缓,有些冷硬的开口道,“行了,此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我收到了东皇傲的请帖,今夜他会设宴欢迎几国的使者,你赶紧收拾好,别再丢人了。”

沐晴闻言,有些发愣,随后道,“必须去吗?我现在这样,根本不适合出席。”

“呵,谁让你自己去找死?你不想去也得去。”沐新良冷哼,想到沐晴今日所做的蠢事,差点又要开始发火了。

北幽虽不如东凌的强大,但北幽一向以神秘着称,她不该直接去得罪北幽使者,而给南桑惹麻烦。

毕竟,南桑现在是四国最弱的国家。

其他任何一国都比南桑强大。

沐新良赶紧收回视线,冷漠的说道,“来人,给公主梳洗打扮,务必给她打扮妥了!”

“是。”跟随而来的婢女们温顺的点了点头,随后上前,将沐晴给搀扶起来。

见沐晴总算是乖乖的坐到了梳妆台前,沐新良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而在揽月阁的另外一边,西门城和西门玉面对而坐,相看无言。

因为西门玉出生卑微,性格也随和,相较于其他的皇子,西门玉简直就像是不存在一般,他自然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西门玉,而是一直忙着西门擎争得头破血流。

本以为自己和西门玉不会有过多的交涉,却不想,这次出使东凌,父皇竟然选择了最透明的西门玉,却也只是因为把他当弃棋一样牺牲罢了。

这般想着,西门城看向西门玉的眼中不由得染上了一缕怜悯。

他,是天之骄子,和西门玉这种本就该陨落尘埃的人是不一样的。

西门城心中弯弯绕绕的想法,西门玉自然是不知晓的,他淡漠的眸子微微下垂,看着桌上那份烫金边的红色请帖,随后像是有些叹息一般的开口道,“二皇兄,此次前来,本只是参加东凌皇帝的寿宴,目前离东凌皇帝寿宴还有三天。此次曜王设宴,我是否可以不去?”

盯着西门玉细细的打量,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的审视,却没有看见西门玉眼中任何的其他念头。

半晌,西门城扯着嘴唇笑了笑,随后道,“皇弟不想去,自是可以。只是,这次曜王的设宴也不好推脱,既然他已邀请了,作为西玄的皇子是必须要出席的。”

这话说的,那意思差不多的就是拿把刀架在西门玉的脖子上,让他跟着自己去了。

若是西玄国的其他皇子,西门城巴不得对方不要去,可若是西门玉的话,怀着心中那一丝丝的怜悯,西门城都想带上这颗“废棋”。

虽然不想去过于吵闹的环境,可西门玉也懒得和西门城多加辩说,便默不作声,算是答应了。

他只是沉默,随意,却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傻子,西门城的意思,他听得很明白。

到了晚上,飞月楼往日宾客云集,如今却显得有些冷清了,在其中除了小厮来来往往,并不见其他客人。

他们都知道,今日的飞月楼已经被曜王给包下来了,而进来的人,都是其他几国的皇族,自然不敢小觑,做事也格外的勤快卖力。

等到人七七八八的到齐了,北幽的人还没有出现,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沐晴虽然被警告过,可还是有些讥讽的开口,“曜王殿下,这北幽的人是不来了吗?呵呵,真是端的一身好架子。”

自己心中早已对北幽的行事作风也有着不满和意见,是以,沐新良没有管沐晴说的话,反而是自顾自的吃着小菜。

东皇傲抿唇,心中有些微恼,他派人将请帖给了北幽的人,到他出发来到飞月楼之前,都没有听见北幽有拒绝的回话。

可如今,若是不来了,这可真是欺人太甚了。

就在此时,飞月楼的门再次敞开,一个算不得高大的身影从浓墨般的夜色中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走在前方的男子……或者是男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国师凤熙

银白色的长袍微微裹着身子,一头鹤发随意的披散在背上,步履平缓。

这般的装扮,本应该是一个耄耋老者,可对方却偏偏是长着一张可爱乖巧的童颜,像是一个十多岁左右的稚童,惹人怜爱。

他进了飞月楼后,脚步微顿,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后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阖上双眸,不再理会任何人。

而待他坐下后,众人也看清楚了他身后的男女模样。

只见,水蓝色长袍的男子发丝微乱,眉眼间竟是暧昧之色。

他的臂弯中揽着一个穿着算不得保守的妙龄女子,娇媚的笑声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男子捏了捏女子的脸,随后冲着众人道,“看样子我们来的算是晚的了。大家是在等我们吗?其实用不着,你们吃好喝好就行,不用特地等我们。”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人,直接走向了同样的角落位置,看着闭眼养神的国师,略微思索一番,他才隔着两个椅子坐了下去。

怀中的美人也跟着坐了下来,拿过葡萄,便开始一颗一颗的喂进北南夜的嘴中。

原来,北幽这次来得正是八皇子北南夜和北幽国师凤熙。

北幽的八皇子北南夜,他们自然有所耳闻。

但国师凤熙此人却是神秘,知道或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但他却深得北幽皇信任,深受北幽百姓的爱戴。

听说他知天地晓阴阳,无所不能。

此次,却亲自来东凌贺寿,这让众人不许惊讶。

见气氛有些莫名的僵峙,东皇傲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北幽的人怎么在哪儿都可以让事情的发展变得让人抓狂?

这场宴既然是他主持的,他只好站出来打着哈哈道,“既然北幽的使者已经到了,我们便开始吧!”

东凌的几个王爷皇子平日里虽然相互不对盘,可如今,是几国人都在的时候,自然不能够丢了面子。

在座的除了景王东皇清一直沉默着,安王东皇辰渊和十一皇子东皇子溯互相看了看,随后也开始跟着附和东皇傲,气氛开始活络起来。

可始终冷清的是北幽国国师凤熙所坐之处。

宴会开始后,有人想要上前给凤熙敬酒,可早已耳闻北幽国师神秘古怪的行事作风,再见对方闭着眼睛不想搭理他们的模样,心中再有想法也按捺下来。

若是凤熙识趣了,那自然是好事情,可若是热脸贴了冷屁股,那自己就成为了他人的笑话了。

沐晴本就看不惯这个长相怪异的国师,在对方进来的时候,便想要上去找茬了。

可在她还没有动作的时候,沐新良两指轻轻的并在了一起,在她后背上的某个穴位处点了点,低声警告道,“不想让我把你给扔出去,你今日就安分点。”

知晓皇兄从来不和自己开玩笑,沐晴只好满脸不甘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凤玺。

西门城却突然开口,他眉梢轻轻地挑了挑,随后语意不明的开口道,“曜王殿下,本皇子听闻东凌钰王大名已久,只是今日为何没有看见他?”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了,东皇傲眼中便有些些的戾气溢了出来。

昨日下午的时候,他派人将请帖送去给了东皇钰,却不想,请帖还没有入府,便被门外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去送帖的人好不容易借着曜王的名号进入了钰王府,却不想,东皇钰却大方的承认侍卫的行为就是他允许的,还将他手下的人给赶了出来。

这不是欺人太甚,那这还能是什么?

“呵呵,钰皇叔每日日理万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没时间来赴宴。”东皇傲轻声哼了哼,眼中划过了一丝流光和阴霾。

闻此,西门城低笑一声,却带着一些凉意,他看向东皇傲,脸上的笑容有些浅薄,“哦?这般么?原来,贵国王爷深得贵国皇帝信任,啧啧,不愧为东凌权倾朝野的钰王。”

西门城明显是存了挑拨之心。

说东皇钰深得皇帝信任的同时,也侧面反应出其他王爷皇子并不得皇帝信任,不予以委托重任。

如果往深一个层次想,皇帝信任钰王,到时说不定连东凌的江山都会委托给他。

东皇傲方才那样说,本想在其他几国人面前诋毁东皇钰的,却不想,面前的这个西门城却似乎是曲解了他的意思。

西门城话中透露的意思正是东皇傲和东皇辰渊一直以来最担心头疼的事。

他们担心东皇衍真的有一天会把皇位传给东皇钰。

东皇傲有些头疼,心中更是妒恨东皇钰了。

他本不擅长隐藏情绪,可在经历这些尔虞我诈之后,假惺惺的笑容对于东皇傲来说,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他挂着笑容,随后语气温和的说道,“并不如此,钰皇叔被父皇委托的重任自然也是和几位有关。”

“哦,是何事呢?”西门城又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带着一丝锐利的光彩,他紧紧的盯着东皇傲,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东皇傲喘息的机会。

东皇傲愣了愣,本以为他已经那样说了,西门城便会揭过这件事情。却不想,西门城居然还揪着不放,可他也是一个人精。至此,不过几瞬,他便朗声道,“本皇子不是负责人,若二皇子想知晓,不如直接去问钰皇叔。”

“哦。”西门城淡淡的点了点头,脸上本有着好奇的意味也已经消失,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凤眸中有些讥讽和嘲笑。

这边觥筹交错,你来我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因为看出了有些人刻意的讨好,就连沐晴也满足了虚荣心,变得重新开心起来。

在场的人都已经把还在桌上的凤玺和北南夜给忘记了。

的确,想要不忘记他们似乎要更困难一些。

凤熙除了进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后面便坐到了角落里一言不发,从始至终都未动过筷子。

既然来了又不说话,而且还不动筷,还不如不来。

众人这样想着,自然也不会上前去找无趣。

而在凤熙身边坐着的北南夜,也是一副不愿搭理众人的模样,和臂弯中的美人调笑着,好不换了放纵。

北幽的来人,是怪人。

看来看去,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咳咳——

众人本还欢乐着,听到了这个很是突兀的声音,不由得看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答应出席

原来是凤熙轻咳嗽的声音。狂沙文学网

只见,凤熙眯着眸子打量他们,眼中满是淡漠和疏离之意,明明是一张孩童的嫩容颜,却带着些许的沧桑感。

这般矛盾下,像是一团迷雾一般,更加让人看不透了。

北南夜也看向了凤熙,随后半靠在美人的怀中,嗓音中尽是慵懒之意,“国师大人怎么了,不舒服?”

凤熙淡淡的瞥了一眼北南夜,眼中一片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

他捋了捋自己有些泛白的发丝,随后起越过北南夜,离去。

见国师走了,北南夜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随后冲堂中人咧着嘴笑,语气中尽是敷衍之意,“国师本领大,脾气也古怪,望大家不要计较。”

说完,便揽着怀中的美人慢悠悠的走出了飞月楼,想要追上凤熙的步伐,却不想,等到他走出了飞月楼,外面出了满眼的夜色,哪儿还有那个仙风道骨人的影。

可他也不知道,就因为凤熙和他的离开,后的飞月楼中本还欢乐的场面一下子冷淡下来,每个人都对方才突然的离开有着怀疑,各怀鬼胎,各自揣测。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北幽的国师能力如何,可是却知道,这推算出了凤女苏醒的人,便是凤熙。

或许凤熙今不是自持清高,而是他的格本就是如此呢?

或许方才他也不是故意不搭理他们,而是在推算什么呢?

或许,他突然推算出有关凤女的事,才会这般着急的离开?

这般想着,西门城也无法坐下了。

他皱着眉头,看似抱歉的看向东皇傲,随后缓声道,“曜王,本皇子突然有些事,先走了,多担待。”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会想不到凤熙和北南夜离开后,西门城为何急着离开。

东皇傲自然知道西门城这借口是为了什么,可他也不能将西门城给拦下来,只好讪笑着点头,随后缓声道,“既然二皇子有事,本王自然不能够阻拦的。两后,便是父皇的寿辰,那时候,我们还可以把今没有喝完的酒给一次喝个痛快。”

西门城微笑着点头,冲后安安静静的坐着的西门玉点了点头,示意他一起走,随后两人便离开了。

见西门城都如同火烧股一样的走了,沐新良自然也坐不住了,他顺着东皇傲方才的话,站起来笑道,“二皇子和六皇子都走了,本皇子在此也没了趣,不如……两后的寿宴再痛饮。本皇子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说着,沐新良将手中的酒盏放到了薄唇下,仰头一道,只见喉间一滚动,酒盏就一干二净了,他带着沐晴也离开了。

好好的一场以东皇傲的名义举办的欢迎宴就这般草草的结束。

东皇傲想要去一探究竟,可毕竟是东家,不好动作。

他等到其他国的人都走后,这才着一张脸,冷冷的看了看还剩下的几个东凌的皇子和大臣们,冷哼一声,也大步离去。

东皇辰渊看着东皇傲的背影,不由得轻笑,低沉的声音中,满是讥诮的意味,低喃道,“曜王兄,这滋味想来也不好受。”

凤熙在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开始想要跟随的时候,早已经到达了自己的住处,他盘腿坐到了软塌上,轻轻地阖上双眸,遮住了那双幽深的眸子中的神色。

那些人,真是吵闹。

在北幽,凤熙尊为国师,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所居住的地方,也因他的喜好而建立。

偌大的国师府,却只有着几个下人常打理,便再也没人了。

凤熙喜静,过于吵闹的环境,会让他心思烦躁,这也是为何他会提前回来的原因。

可就是背后这样一个小小的原因,却被那些权势大,地位高的人给猜来猜去,曲解到九霄云外了。

钰王府。

东皇钰没有接受东皇傲的邀请去飞月楼,而是来到了顾卿颜的房间。

他这次来,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陪着顾卿颜,坐在她的边一起看着书。

一个下午的光中,两人便隔着一张小小的桌案相对而坐,只听得满室的书页翻动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顾卿颜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眸,终于是没有忍住,将手中的书给关上。

她看向了东皇钰,一双眼瞳清泠,淡声道,“王爷已经在这待了一个下午了,该走了。”

东皇钰终于听见了顾卿颜的声音,可对方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的动听。

他眉头皱了皱,随后又松开,如墨玉一般高深的眼中,带着些旁人不懂的柔和意,缓缓道,“颜儿,两后便是皇上的寿辰。”

“嗯。”

“你是钰王妃,到时自然要和我一同出席寿宴。”东皇钰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担忧。

他怕颜儿还在芥蒂他娶苏怜心为侧妃的事,同时也怕她在为一年前他亲自把她送进刑部大牢的事而在恨他。

而不答应和自己一同前往。

苏怜心虽然活着回来,但每次他问及苏怜心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不是颜儿害得她,苏怜心不是晕倒,就是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被黑衣人追杀掉入悬崖之事。

即便苏怜心什么也没说,他也基本肯定一年前的事与颜儿无关,她是被人陷害的。

一场故意针对颜儿而精心设计的谋。

然,东皇钰眼中的担忧很快的便消失了。

顾卿颜本漫不经心的,却因为无意抬眸看到了他眸中那抹担忧,微微的愣了愣。

心中莫名的泛上了苦涩之意,有些沙哑的开口,“好。”

本以为她会拒绝,却不想这么快就答应了,这超出了东皇钰的预料。

他顿时有些高兴的笑了笑,眉眼间都像是冰山之雪融化般的高兴,朗声道,“阿初答应了,那明我便让人来带颜儿去选衣服,颜儿可不要推辞了。”

“好。”

又是一个“好”字,简简单单,却像是一颗糖一样的砸到了东皇钰的心上。

他眼前一亮,这般温顺的她,让人真是喜欢到心窝子里面去了。

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怕她又恢复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东皇钰心中低叹,像是被冷水一浇,只得站起来,温柔的嘱咐道,“颜儿,你子弱,本王吩咐膳房每为你准备的药膳,一定要喝。”

说完,东皇钰便离开了顾卿颜的房间。

看着东皇钰大步离去的背影,顾卿颜有些怔愣,似乎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今的东皇钰可真是古怪。

晃了晃头,顾卿颜不再想这件事,轻声唤道,“熏衣,上菜。”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参加寿宴

两后。

夜色渐浓,草丛间的虫子们也已经苏醒过来。

你高歌,我低吟,相互应和着,天然的乐章。

今的皇宫显得有些喜庆闹,不单单是宫道两边连绵不断的大红色灯笼和一个一个的烫金“寿”字,更是这来来往往的带着笑颜的人。

宫门敞开,防卫却加了好几层,对进来参加寿宴的人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排查,这才得以放人进宫,以确保宫中人的安全。

而随着参加寿宴的人一个个到齐了,他们在宫人的指引下,纷纷穿过了长长的宫道,来到了广大的御花园中。

御花园中间空下来的地方已经被人搭上了一个方形的高台。而高台的正对面,则是一把金黄色的椅子,把手上还有着两条栩栩如生的巨龙。随着那把椅子的,则是两排低了些的座位,宫女们正稳稳的端着水果上来,依次放在了桌案上。

等到宫人们将一切都收拾好了后,外边的官员们才陆陆续续的进来,颇有自知之明的坐到了该坐的地方,也无需要谁的提醒。

官位高的人,趾高气昂的来到了离那把金黄色椅子近的地方坐下,却也在前面留出了好几个位子。

而官位低的人,则是默默的来到了离看台近的地方,心中安慰自己还可以观看表演。

“南桑国四皇子、九公主到”

听到这声通报,本已经坐下互相客的官员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从外走了进来,他上带着皇亲贵胄天生的气息,扫过一排排的官员们,最后目光微微的瞥了瞥该空着的西玄和北幽的位置,随后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而紧紧的跟着他的,便是一个穿着红衣的沐晴。纤腰紧裹,盈盈一握,眼眸轻轻一转之间,都是潋滟的光。

俊男美女,让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一下子,众人便围了上去,争着敬酒近乎。

“西玄国二皇子、六皇子到”

这边的动还没有安定下来,太监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听见。

闻及此,众人目光飞快的看向外面,期待又出现的使者。

他们并排而入,两个人的长相都极其的好,可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左边的年轻男子脸上有着一丝柔之美,却并未在他的上体现出柔之气,反而显示出了一股男子气概。

而右边的年轻男子却像是天上的皓月一般清浅,他淡漠的眸子没有看向席位上,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条路。

他面如冠玉,优雅似仙。

等到二人坐下,官员们还没来得及上前讨好的时候,太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北幽国八皇子及国师到”

除了两天前去飞月楼参加宴会的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这北幽来的是谁。

不过,听到北幽国师后,大部分人不由得一震,往外看去。

一个精致如画的男子走在北南夜的旁边,若不是他那一头银白的长发和满的沧桑感,估计大家会以为北幽在儿戏。

看见了凤熙的模样后,在场人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他的上,全是研究的意味。

凤熙像是不知道他们的注视一样,昂首,稳步向前走去,带起了一阵幽幽的冷风。

而他旁的北南夜却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了。

他穿着一水蓝色的长袍,前的衣襟微微扯开,露出了那一道深深的锁骨。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上,四下打量,看见了好看的世家小姐,便嘴角上扬,眼中尽是风流之色。

虽然凤熙只是一个国师,北南是一个血统尊贵的皇子,但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他似乎很尊敬凤熙。

于是,众人还是忍不住将二人在心里比较一番,不由得咂舌。

这北幽是没人了吗,才会派这样一个风流成的皇子来。

宫门口。

朱红色的宫门敞开着,以往显得有些冷清不可攀的宫门,突然有了一些烟火气,人来人往,喧闹无比。

羽林卫守在外面,检查着每一个想要进宫赴宴人的份,并且缴下了他们上尖锐的物品。

两辆马车停到了羽林卫统帅的面前,统帅刚想让马车中的人出来接受盘查,却在看见前面是钰王府那辆专属的黄色镀金马车时,一下子语塞。

他赶紧将还没说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一脸浩气的站到了一边,还踢了踢几个没反应过来的新兵,高声喊道,“卑职等人恭迎钰王爷进宫!”

听着外面浑厚的呼喊声,东皇钰和顾卿颜脸上的神色都是淡淡的。

只是不一样的是,顾卿颜闭着眼睛拒绝和东皇钰说话,而东皇钰的目光从未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见马车进了宫门,有一个新来的羽林卫来到了统帅的面前,悄声问道,“统帅,真的不用检查吗?那镀金马车里面坐的是谁,还有后面那辆也是?”

统帅眼神有些古怪的看向已经进了宫门的马车,随后一巴掌拍到了新兵脑袋上,实实的打了他一巴掌,这才说道:“你可长点心眼吧,镀金马车里面坐的自然是钰王和王妃,而后面那辆精致马车必然是钰王侧妃。”

进了宫门没多远后,马车便不能前行了,坐马车前来的人都必须下来步行。

但东皇钰是由东皇衍特地批准过可以乘车入宫的,但因为此次寿宴设在御花园。里面人比较多,镀金马车又大,阻碍了通行。

所以,在进入御花园前,他让云随停下了马车。

东皇钰先一步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看着马车中的人儿。

顾卿颜神色有些犹豫,她抿着唇,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刚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就看见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放在了她的面前,眸子微微的闪了闪,目光慢慢的移到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

这边,顾卿颜还在纠结要不要接受东皇钰的好意,而在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苏怜心在黛眉的搀扶下已经下了马车。

见二人正在对望,苏怜心幽深的眸子中划过了丝丝寒意。

东皇钰见顾卿颜还愣愣的看着他,像是在犹豫什么,这一想,便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眉梢微微的挑了挑,掌心微微的转了转,牵起了她的手,动作看起来虽然很快,可力道把握的很好,很轻柔。

第二百六十九章 献礼

东皇钰扶着顾卿颜从马车上下来,本不想放开手,却在触及了她眉眼中的冷漠之后,只得将手给松开,冷着一张脸向前走去。

苏怜心有些森然的看了看顾卿颜,见她还站在原地,也不再多想,赶紧跟上了东皇钰,紧紧的跟在了他的后。

随着苏怜心有意无意的靠近,东皇钰嗅到了一股有些浓烈的香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向后看去,却发现那一抹枫红色的靓影还立于马车旁,静静的看着他们。

他看了看苏怜心,眸色中带了些复杂,随后便大步走向顾卿颜,有些恼意的开口,“你是宁愿在此站成木桩子,也不愿让本王牵着你手吗?”

女子没有理会他的话,但一双清泠的眸中却染上了点点的寒意和失落。

虽然光线不算亮堂,可东皇钰却仿佛是看见了她心底深处的悲哀一般。

他心头一痛,轻声叹息,大掌轻抬,放在她的发间揉了揉,带着绵绵的意,道:“颜儿,我抱你吧。”

语落,双手微微动了动,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左手环过了她的腿弯,右手搂着她的后背,呼吸轻轻浅浅的,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顾卿颜的高算是女子中高的了,可如今以一种姿势蜷缩在他的臂弯中,依旧显得小巧玲珑。

她湛白的小脸微微的红了红,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头上是他温的呼吸,有些受不住了。

而东皇钰感受着怀中女子的重量,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她给养胖一些。

她,还是太瘦了些。

抱着她,东皇钰似乎已经忘记了其他的人。

他稳步向前,也不管周围的人探究的眼光。

他的女人,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在他们的后,苏怜心的步履却有些凌乱。

她面容如水,带着一丝江南女子般的温柔,眼底深处却是他人难以察觉到的霾和狠辣。

“钰王爷,钰王妃,钰王侧妃到”

都说听名号来评判一个人的份地位,这钰王的名号一出,场中瞬间安静,大臣们不像是听见其他几国皇子时的探究好奇,而是一种从心底深处衍生出来的敬畏和恐惧。

西门城和沐新良本漫不经心的接受着他人的讨好,在听到太监的喊话后,也不有的正襟危坐,面色有些凝重。

一名黑衣锦服的男子抱着一个红衣女子从外走了进来。

他浑带着一股冷意,看向怀中女子的眸中却盛着难遏的柔光。

女子如同是稚童一般被他抱在怀中,黑色的长发随着他步伐的起伏微微摇曳。

他抱着她而来的画面,如同被人精心描绘的工笔画。

苏怜心默默地跟在两人后,今让黛眉精心描绘的妆容,本是倾城人,在此时却莫名显得黯然失色了。

东皇钰抱着顾卿颜来到了座位上,轻轻的将她放了下去,素来冷峻的脸上染着一抹浓浓的柔。

众人只看见他俯,对着红衣女子道,“颜儿,好好待在本王边。”

顾卿颜心复杂,脸上神色难辨,想起以前,她也是这般张杨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什么也不害怕的模样。

可现在,她却怕了。

这些人的目光,有的是打量,有的是不屑,像是在刻意的提醒她刑部大佬那些卑微、受尽屈辱的过往,又像是在提醒她自己上的余伤一般。

脚踝处因为入狱而落下的旧疾,到此刻,偏生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

她长长的羽睫微微颤了颤,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面被指甲扣住的已经开始泛红,却不及她心中痛的一分。

东皇钰见她如此,也知晓她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呼吸一滞,抬手轻轻的附到了她的小手上,眼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思,“颜儿,不要再想了。”

顾卿颜紧了紧手,随后抬眸看向东皇钰,一双眸子中平静无澜。

“皇上驾到”

东皇衍在万众瞩目中走了进来,他眼睛四下看了看,目光在瞥见凤熙的时候微微顿了顿,但也很快,便将视线移开,来到最为尊贵的椅子上坐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皆是从位子上起,站到了中间,匍匐在地上,声音响彻云霄。

“众卿们平,今是朕的寿辰,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罢,玩的开心就好。”东皇衍笑了笑,很是惬意的说道。

就在大臣们又退回去了后,便是其他几国来访使臣分别献礼的时候了。

西门城看向边的西门玉,手中的杯子转了转,事后轻声道,“六弟,咱们该去给东凌皇帝陛下献礼了。”

听此,西门玉琉璃般清澈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异样,他点了点头。

二人从跟随的侍从中接过了包装精致的礼物,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西门城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华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斜斜的笑意,他双手捧着礼物,随后朗声道,“此次西玄特地献上一株千年人参,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安康。”

说着,西门玉手上也拿了另一个盒子,和西门城并排站在一起,双手微微向前递了递。

千年人参那是何等珍贵之物,没想到西玄竟献上此等宝物。

众人唏嘘不已,而东皇衍自然也高兴不已,他爽朗的笑了笑,“二皇子、六皇子有心了。”

随后,朝太监递了个眼色。

见此,太监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礼盒。

沐新良眉心直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眸色微敛,看向边的沐晴,却发现对方的视线盯着某一处不再移动。

以为沐晴还是记恨着凤熙的事,却不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是看见了东皇钰。

他微微挑眉,也知晓自己的这个皇妹在想些什么了。

轻咳一声,低声警告道,“沐晴,今是东凌皇帝寿辰,你最好给本皇子安分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本皇子绕不了你。”

沐晴听到沐新良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不像是西门城他们一样是捧着盒子上前,而是让几个侍从抬着一个箱子,他们来到了东皇衍的面前站定。

沐新良冲东皇衍抱了抱拳,随后开口道,“皇上,我们南桑不说那些虚的,祝皇上长命百岁,祝东凌国泰民安。”

“晴儿也祝皇上长命百岁,东凌国泰民安。”沐晴活泼的说道,眸子中划过了一丝霾,随后又小道,“晴儿还为皇上准备了一支舞,只是没有换衣服,等晴儿换了衣服后,再为皇上表演可好?”

“好!”东皇衍满意的眯了眯眸子,挥了挥手道,“来人,带九公主去换衣服。”

第二百七十章 献礼

凤熙看了看边的北南夜,幽深的眸子中带着一缕意味。狂沙文学网

北南夜看懂了凤熙的意思后,连忙点头,随后先一步来到了中间靠前位置。

北幽所送的生辰礼不像是西玄和南桑一样,反而是用一个精致盘子呈了上来。

东皇衍看见所呈之物,眉梢微微挑了挑,眼睛一亮,笑道,“北幽可真是用心,竟然献上的是千年难遇的血珊瑚。”

血珊瑚自然是比千年人参还要珍贵的宝物。

东皇衍龙颜大悦,众人的目光早已经被血珊瑚吸引过去,通体鲜红,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鲜艳的光。

东皇衍看向凤熙,而凤熙从始至终都是眸光垂敛,就像入定的僧人一样,不为宴会的一举一动所扰。

北南夜见贺礼已献上,下意识的看向凤熙,整个人便松懈下来,赶紧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眸中尽是桃色。

看见北南夜这般,大臣们心中又开始暗自叹息若是北幽的未来交到他手上,迟早会亡国。

宴会开始,觥筹交错,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和善的微笑,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手中端着酒杯上前去给东皇衍敬酒,拍马,为了博得天子的欢心而忙得不亦乐乎。

而东皇钰则像是生根了一般,稳稳的坐在座位上,面无表,只是专心的看着顾卿颜。

在他的左侧,苏怜心紧紧的揪着自己手中的软帕,眼中满是妒恨和恼意,时不时看向顾卿颜的目光中都淬着毒意。

顾卿颜想要漠视东皇钰炙的目光都不行。

在他那已经将她完全包裹的目光中,也只能叹息,她转眸看向他,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不用给皇上祝寿吗?他们都去了。”

东皇钰摇头。

“那你不用吃东西吗?御厨今做的菜可口入味。”

还是摇头。

“那你也不用看表演吗?台子上的表演可都是平难见的。”

依旧摇头。

“……”顾卿颜微微语凝,再也想不出什么问题,只好有些急切的说道,“那你也别看我。”

“你好看。”东皇钰见她总算是急了起来,不由得轻笑,眼中盛满了柔和意。

她看着他的笑,愣住了。

瞥见他眼底戏谑的笑意,顾卿颜圆润的耳垂不由得为泛红。那一抹红色,若是和她上枫红色的衣服对比起来,似乎也要更加的耀眼人一些。

东皇钰低声轻笑,随后缓缓道,“颜儿这般经不得看吗?本王还要看你一辈子,可别每次都这般。”

听见东皇钰的话,顾卿颜心底刚刚翻滚起来的酸软感瞬间消失,脸色煞白。

她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目光紧紧的放在了自己的足尖。

他嘴中的一辈子是多久呢?

一年吗?

还是更短?

顾卿颜不由得怀疑起来,先不说他们之间的纠葛罢了,就是自己边现在坐着的苏怜心,也会是最大的阻拦。

更何况,她……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去触碰感了。

她怕了,也倦了。

感受到她绪突然的转变,东皇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儿说错了,不由得轻声咳了咳,暗自琢磨,目光却依旧放在她的上,一眼也没有移开过。

苏怜心一直安静的坐在顾卿颜的下首,因为中间隔着一个顾卿颜,她不方便和东皇钰说话。

看着顾卿颜和东皇钰的打骂俏,她却还是默默的给顾卿颜换掉已经冷了的清茶,一杯,又一杯。

本就是受人瞩目的存在,顾卿颜和苏怜心这般的行为便成了强烈的对比。看在了眼中的人不由得轻轻摇头,只觉得钰王妃是一个矫揉做作的女人,而一旁被冷落的侧妃苏怜心才是一个识大体的温柔女人。

北南夜自给东皇衍送完了生辰礼后,便开始扫视着场上的女子,本就阅尽了万千绝色的他,如今在见到这些被帝都的人捧为天仙的女子的时候,只觉得还看得下去。

看见苏怜心的时候,眼前一亮,心中欣喜,庆幸自己在这这场无聊的寿宴上有看头了。

却不想,美人的视线从没有和他对上过,反而是一直看着边的男子。

好奇之下,北南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后了然的点头。

哦,这就是东凌大名鼎鼎的钰王爷,被美人暗许芳心也是有理的。

可在看见东皇钰的目光所及之人的时候,北南夜惊讶的连手中的酒盏都晃了晃,他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样,轻咳一声,随后打量着顾卿颜,很是好奇。

头发顺,保养得好。脸色蜡黄,还没几斤,捏着没感觉。

再看看苏怜心,北南夜只觉得东皇钰的眼睛瞎了,好好的温香软玉不要,非要娶一个姿色平庸之人做王妃。

嗤笑一声,北南夜往凤昔边靠了靠,随后道,“国师大人,你瞧,那钰王爷放着美人不要,却……”

“祸从口出。”

凤熙眸子本盯着自己面前的餐品,在听见了北南夜的声音后,不得皱起眉头,一张娃娃脸上透露出浓浓的不耐烦。

他转眸看向侧的北南夜,眼中含着警告之意。

北南夜知晓这是东凌皇帝的寿宴,自己若是说得话一不小心被人听了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凤熙的警告后,体一抖,北南夜选择乖乖闭嘴。

在凤熙的警告下,北南夜也不敢往东皇钰那边看去,只得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放到了看台上,观看那些他觉得无聊的表演。

凤熙看向东皇钰,大大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他又看向一边的顾卿颜,目光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

“铮”

一道磅礴的古琴弦声带着强势之意,冲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一道抱着檀木古琴的火红影从外面快步进来,她长长的头发已经被婢女们给束成了一个髻儿。

眉眼精致如画,眉心一点红,水眸泛着潋滟的光,眼睛下方已经用红色的轻纱给遮住了。

她纤腰素裹,露出姣好的材,脚踝处带着金色的铜铃,随着她的步伐轻移之间,惹起了阵阵轻响。

沐晴所过之处,都留着一阵浓烈却不让人生厌的花香。

不知怎的,在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她顿住了前行的步伐,反而是转冲着东皇钰微微屈膝笑了笑,这才离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舞惊鸿

“晴儿今日以一支惊鸿舞来给皇上贺寿,祝愿皇上岁岁安好,祝愿东凌和南桑百年交好,国泰民安!”沐晴声音娇软,就是一个娇憨的闺中女子,可她微微低头的动作却是恰到好处,上的台面。

东皇衍不住的笑,眼中满是赞赏,朗声道,“好!好!就请九公主一展舞技,为寿宴助兴。”

沐晴眼中划过得意,她向后退了几步,刚好站到了东皇钰的面前,眼中带着浓浓的倾慕之意。

可在发现对方的目光依旧是放在顾卿颜身上的时候,沐晴咬了咬牙,心中划过了一丝嫉妒。

哼,等着吧!

她这支舞,可是从小练到大的,今日若是跳了,她不信东皇钰不会看不见自己!

沐晴的舞,不像是寻常的舞一般,只能柔意绵绵,或是只能刚硬强势,反而是两者都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了一起。

她一手抱着古琴,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着。

时而低沉,像是战场上将士们的厮杀声;时而悲婉,又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声诉说声;两者交融之间,竟然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她的身影跳跃间,像是坠落进人间的仙子,又像是误入凡世的妖精,随便的一抚袖或是一个转眸,都带着摄人心魄的美丽和震撼。

突然,她面上红色的纱巾突然掉了下来,不知怎的,偏生落到了东皇钰面前的桌上。

东皇钰垂眸看了看自己桌案前的那一块香气扑鼻的面纱,眼中闪过了厌恶,目光沉沉的。

一舞毕,在场人像是余味不足一般,大声喝彩着,很是惊艳。

沐新良也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这才是他的皇妹该有的姿态和绝艳。

匆匆和东皇衍鞠了一躬后,沐晴缓步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她看着他的脸庞,娇嫩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红晕,随后轻声道,“王爷,晴儿的面纱无意落到了王爷桌上,还请王爷还给我。”

女子的声音有些娇憨,带着一丝俏皮和可爱。

东皇钰却像是看不见她这个人也听不见她说话一般,他只是专心的看着身侧的顾卿颜,低沉的嗓音响起:“颜儿,本王的桌案被弄脏了。”

这短短的一言,声音不算太大,可是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低低沉沉的嗓音入耳,却是平地惊雷一般,让众人诧异不已,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却像是不知晓这些人的目光一样,东皇钰只是眉眼温柔的看着在自己左侧的女子,看着他的王妃。

东皇钰心中不在乎,可顾卿颜却不是。

如若是放在以前,再来更多的人看她好戏,她也不觉得如何,可时过境迁,经历了那么多,她再也不是那个张扬肆意的顾卿颜了。

她有些羞恼的看了看东皇钰,眼中带着恼意。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汇聚在自己的身上,顾卿颜眉梢微皱,看向还有些尴尬的立于桌案前的沐晴。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将桌上的红色面纱捡了起来,递给了沐晴,随后道,“公主殿下舞姿惊为天人,王爷一时看呆,说的话难免有些直接了。”

沐晴总算是将视线从顾卿颜的脸上移到了那张面纱上。

半晌后,她勾着红唇,泛着温柔的笑意,吐出来的话语却格外的冰冷,“啧,这面纱,本是本公主最为喜爱之物。不过,现在它已经脏了,不要也罢!”

沐晴并没伸手去接,沉沉的看了一眼冷面的顾卿颜,便将目光放在东皇衍身上。

顾卿颜见此,目光沉了沉后,将面纱叠了叠,放在了桌案上。

东皇钰自然是听见了沐晴的话,心中恼怒,刚想对沐晴动怒时,却不想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袖子。

他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顾卿颜冲着东皇钰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有些乞求之意。

这般的眼神,直接戳进了东皇钰的心窝子中,他叹了口气,大掌放在了她的头发上,随后道,“好,听颜儿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顾卿颜立刻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不再多言。

而这边,沐晴又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

她低眸笑着,明艳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讥诮和愤怒。等她再抬眸时,眸中只余一派天真浪漫。

沐晴看向高座上东皇衍,轻快地说道,“皇上,晴儿突然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可愿意一听?”

东皇衍心中微叹,知晓沐晴的这个所谓的“不情之请”一定是冲着顾卿颜去的。

可是,沐晴毕竟是南桑的公主,一国公主特地在寿宴上献舞。自己若是不答应她口中的这个“不情之请”,反而显得小肚鸡肠了。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本公主也喜欢美的东西,见了东凌钰王妃,着实惊艳。是故,可否让钰王妃也舞上一曲?”沐晴笑着,声音娇媚,她说话是对着东皇衍说的,可目光却是往顾卿颜身上看去。

完了,这南桑九公主是和钰王妃给杠上了!

若是放在一年前,这顾卿颜还当得上帝都的第一美人。

可是,瞧瞧她现在的模样,脸上几两肉都没有,整个人就瘦骨嶙峋,哪有沐晴口中的惊艳一说。

更不要说,那腿还是跛着的。

一个瘸子又怎能跳的了舞。

沐晴这话说出来,除讽刺,还有刁难之意。

恐怕她也早知道钰王妃是个瘸子,才会有此“不情之请”。

果然,在听到九公主说的话,顾卿颜眸色一变,她的脚尖微微动了动,偏生是强迫自己笑着。

她看向沐晴,眸色越来越深,“九公主舞技惊人,我就不献丑了。”

沐晴莞尔一笑,红唇轻启,“今日是贵国皇帝陛下的寿辰,王妃舞一曲给皇上贺寿也是理所应当的,还请王妃不要推辞。”

“我不会跳舞。”顾卿颜依旧笑着,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昏暗。

听着顾卿颜的答话,东皇钰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看着她,眼神中风波骤起。

她这两句话,竟然都没有一声自称王妃。

本来以为这场戏码只有顾卿颜和沐晴二人上演。却不想,薛贵妃笑了笑,涂着鲜红色的蔻丹的指甲一抬一落的点着做自己的下巴,媚眼如丝,笑道,“公主可是不知,钰王妃这是在谦虚呢。当年太后寿宴上,王妃一舞惊艳全场,真真的是艳压群芳呢。如今说自己不会跳舞,那可是谦虚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盛怒

沐晴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打量了对方几眼,这才收回视线,又看向顾卿颜,逼迫般的开口,“既然这般,那王妃不答应,可是不给本公主面子?”

顾卿颜眸子微微垂下,看着自己的足尖,长长的羽睫轻颤。

这可如何是好?

东皇钰皱着眉头,看向顾卿颜,略微思索一番,缓缓道,“颜儿,本王帮你推脱掉?”

听东皇钰的意思,顾卿颜赶紧摇了摇头。

本就是这九公主倾心于东皇钰,若是让他再开口,那岂不是火上浇油吗?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麻烦东皇钰,无论任何事情。

“呵呵,公主可别为难王妃姐姐了。想必公主对王妃姐姐不太了解,王妃姐姐她啊……腿脚不方便。”沉默了快要一个晚上了,苏怜心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善解人意的微笑,缓缓的叙述,像是心疼顾卿颜一般,“因为这个,王妃才会拒绝公主的盛情邀请,公主可不要见怪,王……”

“闭嘴!”东皇钰抬起手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力道大的连桌案上的茶水直接从杯中漏了出来,他一手紧紧的揽住身边的顾卿颜,眸子猩红的看向苏怜心。

盛怒。

沉默许久的钰王发怒了。

众位大臣心头一震,想起东皇钰那些雷厉风行的手段,下意识的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被东皇钰吼一声后,苏怜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有些委屈的闭了闭眼睛,随后讪讪的坐了下去,开始懊恼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

顾卿颜身子轻颤,心中那层已经被封锁的痛苦记忆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脚尖紧紧的并在一起,她不想的……

而沐晴却是愣在了原地,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只觉得格外的难堪。

见沐晴和薛贵妃故意刁难顾卿颜,东皇清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欣长的身子忍不住站了起来。

“今日是父皇寿宴,大家莫要伤了和气。”东皇清一身白衣,肩上披着矜贵的轻裘。

他淡笑着,唇角微微上扬,缓步来到了几人中间,挡住了沐晴的视线,看向她,笑道,“九公主想必也累着了,不如先去歇息,观赏下面的表演?”

知晓面前这位温润面相的皇子是有意给自己台阶下,沐晴这时候冷静下来,便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才道,“好。”

转身之时,还想要恶狠狠的瞪一眼顾卿颜,却发现,东皇清已经将自己的视线完完全全的挡住,无奈,只好大步回到了沐新良的身边。

东皇清眸色微沉,看着他怀中的顾卿颜,清泠的眸子中染上了一丝浅淡的心疼,随后道:“皇叔,她……”

“与你无关。”东皇钰淡声开口,眉头紧锁,目光放在自己怀中的人儿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皇侄,可是倾心于颜儿的,自然不会让他们有过多接触。

见东皇钰这般,东皇清喉结微动,如天人般的容颜上,划过了一丝无奈和黯然,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长。

宴会继续,莺歌燕舞,觥筹交错。

东皇钰心疼的看向顾卿颜,感受着她细微而又强硬克制住的颤抖,随后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轻声喟叹道,“颜儿,那都过去啦,不要再想了。”

他在刚才的盛怒,似乎在面对她的时候,都变成了一湾柔情,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刚硬强悍,只有柔软的内心。

久闻东凌钰王心狠手辣,招数狠毒,却不曾想过,在他面对传说中那个不受宠爱的王妃的时候,竟然这般温柔,付之真心。

可大家都是帝王家的人,谁又是真的将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的?还是交到了所有人面前的。

这样恩爱的画面,究竟是作假,还是其他,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三国的使臣不由得好奇,暗自记下了这件事情。

顾卿颜渐渐的平复下来,她推了推东皇钰,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低声道,“我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好。”东皇钰没有多说其他,看向身后的熏衣,淡声嘱咐道,“陪王妃出去走走,记得一定要照顾好她。”

“是,王爷。”

熏衣跟在她的身后,刻意的想要挡住她,免得被更多的人看见她走路时的狼狈。离开了喧闹的御花园,熏衣这才和她错开走。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顾卿颜,抿唇道,“小姐……你别难过了。”

顾卿颜摇了摇头,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足尖,脚下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要靠着蛮力让自己的脚好起来一样。

顾卿颜没有理会熏衣,熏衣知晓她心中难受,只能在心中叹气,不再多言,紧紧的跟随着她,心疼的看着她笨拙的走姿。

不知这样浑浑噩噩的走了多久,二人的鼻中窜入了一阵有些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顾卿颜停住脚步,看着眼前巍峨壮观的寝宫,眸子微微眯了眯,沉默半晌,轻声道,“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已到了静安宫。”

顾卿颜这才想起,今天是皇上的寿辰,却没有看到太后出现。

往年皇上的寿辰,太后从未缺席过的,今年为何不出席。

她忍不住朝静安宫的大门迈出脚步。

“嬷嬷,钰王妃来了!”

青茱正在替太后擦试着手,听到下人的通报声,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子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太后,不由得抽气。

“嬷嬷……”顾卿颜脚上微微用力,不想让自己的跛脚症状太过于明显,让皇奶奶和自小看着她长大的青茱嬷嬷担心。

“诶,卿颜郡主来了。”青茱看到她甚是激动。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

可是看见她如今的模样和那走路踉跄的右腿,青茱眼中一片湿润。

可怜的郡主啊,她在刑部大牢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才会变成这样。

“嬷嬷,皇奶奶睡着了吗?”顾卿颜知道青茱嬷嬷在想什么,她转移话题道。

“娘娘她……”青茱看向依旧闭着眼睛休息的太后,不由得微叹气,还是没将话说出来。

咯噔——

顾卿颜小心翼翼的看向太后。一年多未见,皇奶奶穿着雍容华贵,面容比其他的同龄人精致许多,可脸上平添了几条褶皱。

她听见了声音,却没有睁开眼睛,顾卿颜心中慌张,有些无措的开口,“皇……奶奶?”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太后中的是蛊

青茱轻声叹气,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卿颜郡主来了,您瞧瞧。”

“颜儿来了?”太后一下子睁开眼睛,眸子有些迷茫,她四下看了看,眼神从顾卿颜的身上划过,却没有多做停留,“颜儿,颜儿在哪呢……”

顾卿颜看见太后看向自己了,心中本还欢喜着,可不想,太后却只是看向她而已,随后便移开了视线,那样的目光,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太后一直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像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

皇奶奶这是不认识她了吗?

她眸子微敛,闪过了一丝复杂和苦涩。

一年前,她被东皇钰送进刑部大牢,皇奶奶没有出面保她。其实,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故此,出狱后她偶尔听人说及太后身体欠佳,她也没有过多问。

所以,即便成为了钰王妃后,她本就要进宫向太后请安的,可她一直都在逃避,不愿来见。

若不是方才不知不觉走来了静安宫,她估计还是不会来见的。

她张了张唇,想要告诉皇奶奶自己就是颜儿,可却看见青茱轻轻摇头的动作。

青茱叹了叹气,随后走上前来,悄声说道,“姑娘,我们出去再说吧。”

三人走出了寝殿,天空中繁星密布,一轮圆月悬挂枝头,顾卿颜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一番美景。

“嬷嬷,皇奶奶她到底是怎么了?”

青茱叹气,目光中有些难受,眉头微微皱在一起,“郡主,一年前,您进刑部大牢的时,太后突然昏迷。三日后娘娘醒来,一听见您的名字便会神志不清。老奴想要告诉娘娘让她救郡主,可娘娘一听到您的名字就发狂、神志不清。老奴对不住郡主,让郡主受苦了。”

青茱说着说着,想起太后大病的日子,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后对着顾卿颜深深的埋头,很是惭愧。

可这事究竟又怪的了谁呢?

东皇钰权大通天,想要谁死,便是如同对待蚂蚁一般,谁也无法阻止。

当时,外面的流言蜚语太多,她本以为太后也是听信了那些话认为她是杀人凶手才不愿意出面保她。

却不想,是因为这个。

如今看来,是她误会皇奶奶了。

“嬷嬷,此事你无需自责。你定要好好的照顾皇奶奶,我以后会多进宫来看看皇奶奶的。”顾卿颜心情更加难受,一年前的事,到底牵扯了多少进来了?

青茱点头,也不由得嘱咐道,“郡主也要要照顾好自己。”

目送着顾卿颜离开,青茱叹气,时光催人,这已经改变了多少了?

顾卿颜去了一趟静安宫,情绪已经好了许多,比起自己心中的难受,不如先想想皇奶奶的病该如何医治。

熏衣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绪,见小姐解了一年前的心结,情绪有所好转,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事儿放下来了,太后的事情也爬上熏衣心头了,“小姐,太后娘娘的病怎么办呀?”

“此事急不得,今天已晚,我们先回王府吧,日后找个时间再好生问问。”顾卿颜喟叹,她有些恍惚,从静安宫出来,总觉得时光还像是以前一样。

她是那个骄傲的顾家大小姐,太后亲封的卿颜郡主,备受着太后的宠爱和许多人的艳羡……

“颜儿。”

一声亲昵的呼唤从二人身后传来,顾卿颜一怔,有些无奈,“你来作甚?”

东皇钰上前几步,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在了怀中,扬了扬唇,眉眼明媚,像是雪山融化般的干净清冽,“来找你。”

“宴会结束了?”顾卿颜低着头,身子微动,想要离开东皇钰的怀抱,无奈他臂膀实在有力,她挣扎不开,只得随他去了。

东皇钰摇了摇头,低声开口,“没有,我想见你,便寻出来了。”

“你知道太后的病?”顾卿颜拳头紧了紧,她想,他该是知道的。

东皇钰点了点头,冷峻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看着臂弯中的女人,锐利的眸中划过柔意,“知道。我早便让宣染来替母后瞧过了,母后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蛊。”

“下蛊?”顾卿颜惊呼,不可思议,这谁人还会去给皇奶奶下蛊?

“嗯。”东皇钰顿了顿,瞳孔中划过了一丝冷厉,“宣染已经在寻找解蛊的方法了,可惜……暂时还没有找到。”

连天下闻名的天下第一神医找了那么久都无从解蛊,这到底是谁如此狠心?

东皇钰抬手捏了捏顾卿颜的脸颊,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咂舌,“颜儿应该多吃点,太瘦了。熏衣,以后每餐都要看着你家主子,让她多吃些。”

“是。”熏衣忙不迭的答应,心中暗自替小姐高兴,觉得王爷还是关心小姐的。

“颜儿,宴会实在太无聊,我先带你回王府。”东皇钰知晓顾卿颜回去宴会,心里也定不好受,便也懒得询问她想不想回去了。

将人带走便对了。

顾卿颜点头,倒是很罕见的乖巧。

怕她听见那些喧嚣难受,东皇钰刻意绕了远路,带着她绕开了御花园,直接出了宫门。

门口的御林军还在坚守岗位,看见有人出来了,还想要盘问一番,定睛一看,发现是惹不起的钰王,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得赶紧打开宫门放行了。

顾卿颜见要上马车了,心中一喜,总算是可以不用被东皇钰给搂在怀中了。

她的这个想法还没有彻底的冒出头,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鼻翼间充斥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香味,她有些慌乱的四下看了看,见那些御林军都特别识相的低头,这才松了口气。

小脸微红,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你干嘛?”

东皇钰宠溺的笑了笑,轻轻一跃,带着她稳稳的落在了马车甲板上,修长的手指将车帘掀开,将她抱进了马车。

顾卿颜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袖,无奈。

她不傻,自然知晓东皇钰是为了她而绕了远路,怕她会难受,也知晓他是怕她难堪才不由分说的抱起她一路走。

这些一点一滴的好,她全部看在眼中,也落进了心里。

东皇钰想和她说话,却无奈不知此时应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专心的看着她,眸色微缓。

顾卿颜本心思烦乱,可实在是受不了身旁那道灼热的视线,只好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二人便这样你看我,我睡觉的情形中,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回到了王府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各国使者的去向

皇宫御花园。

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皇宫请的戏班子精心准备的节目也已经表演完了。

东皇衍有些疲乏,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太监见此,机灵的上前,询问道,“皇上,是累了吗?”

“这么坐着几个时辰,确实疲乏。这戏班子的节目是不是没了?”东皇衍有些无奈,微微叹气。

人就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他平日里批阅奏折多了便累,今日坐着看节目玩乐也累。

人老了。

太监眼珠子在眼眶中快速的转了转,尖利的声音小声响起,“嗯,已经没了。皇上,奴才见大臣们和使者也已经累了,不如结束了吧?”

“嗯。”东皇衍四下看了看,见下方坐着的人已经歪歪扭扭,低笑一声。

“各位使者,各位爱卿,朕有些乏了,今日便到此罢了。”东皇衍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进,朗声一笑。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呼声一下子贯穿了整个御花园,除了他国使者们,剩下的大臣都匍匐在地,恭谦尊敬。

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已经离去,剩下的人也不觉得有何留下来的意义,互相寒暄着,推推搡搡的带着家眷离开了宴会。

苏怜心知晓东皇钰是出去寻找顾卿颜的,她静静地坐在原位,等着东皇钰回来。

可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连宫人们都来收拾宴会的残局了,苏怜心都没有将东皇钰等回来。

她接受着下人们飘忽的打量,心中的屈辱感愈渐愈强。

黛眉也有些着急,低声询问道,“王妃,要不我们先走吧,说不定可以碰见王爷。”

只要私下没人在的时候,黛眉都是称呼苏怜心为王妃的。

因为她讨厌侧妃那个“侧”字。

没有回答青黛的话,苏怜心一拂宽袖,大步走出了御花园。

她刻意绕了远路,沿途都没有看见东皇钰的身影,来到了宫门口,却只看见一架孤零零的马车。

在寂静的夜中,这辆马车显得格外的孤单和寂寞。

她知道,那辆马车,是留给她的。

可是,除了这一辆,便没有其他的了,更没有夜王府的!

她突然有些惊慌,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赶紧来到了一个御林军的面前,急声问道,“钰王爷?”

“走了。”羽林卫看了看这个长相柔美的女人,微微挑眉。

这看样子就是那钰王侧妃吧。

走了?

苏怜心紧紧的攥着拳头,她突然自嘲一笑,心中满是嫉妒,她利落的转身,怒声道,“黛眉,走!我们回王府!”

三日后,勤政殿。

东皇衍身着明黄色的衣袍,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他眯着眸子,睥睨的看着站在殿中的大臣们,带着微微皱纹的手轻轻的在椅子边上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皇上,寿宴已经过去了三天了,不知皇上对各国使者有什么安排?”

东皇衍闻言,抬眸看了看发话的大臣,嘴角微微扯了扯,弧度很浅,他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一样,恍然大悟,“是了,爱卿不提,朕还忘记了。不知诸位爱卿对此有没有什么意见呢?”

四下无言,臣子们低下了刚刚还高高抬起的头,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生怕东皇衍会点到他们的身上。

“爱卿们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想出一个法子来。”东皇衍轻声叹了叹,长长的手指点椅子的动作却缓了下来,“毕竟,东凌作为东道主也不能够赶来访者走啊。”

东凌是主人,这世间,哪儿有主人家将宾客给赶走的道理呢?

薛敬之见没有人出来回答,冷哼一声,姿态有些高傲,他先是鞠了一躬,随后向前,双手握着牌匾,交叠于官帽前,沉声说道,“皇上,臣有一计。”

“讲。”

“臣以为,可以送一些践行礼去,这样,便可以暗示他们离开。”薛敬之说完后,哼了哼,只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

和薛敬之是一个阵营的人,无论薛敬之说什么,自然都是支持薛敬之的,可是和薛敬之不是一个阵营的,自然是会在薛敬之的话里面挑毛病的,更不要说,薛敬之这次说的话,毛病可大了。

“皇上,臣认为丞相大人的法子不可行。”一位穿着官袍的男人走了出来,不同于薛敬之的趾高气昂,反而有些清风微抚过的舒适感,他温声道,“若是礼送到了,使者们不知晓我们的意思,或者是知晓我们的意思却装作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此法不通,不通……”

薛敬之自是明白自己那个所谓的聪明的想法现如今是有多么的愚蠢,他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暗自瞪了一眼那站出来说话的人,很不甘心,“皇上,是臣愚昧,望皇上莫要介意。”

东皇衍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但微微抿起的唇已经表示出了他的不悦和不耐。

勤政殿上几个重臣一下子讨论开来,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法子在众大臣间传递,恨不得可以找到一个好的法子来讨得皇帝的欢心。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东皇衍朝身边的穆海递去一个眼色,穆海立刻会意,站直了身子,端了端自己的姿态,尖声尖气,“安静——”

听到穆海那独特的嗓音,勤政殿上的大臣们只好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回去原来的位置。

“爱卿们有讨论出什么来么?”

大臣们又是集体的一个低头,他们在脑子中过了过自己方才说出来的方法,那可真算得上是胡说了,私下里面调侃几声倒也就罢了,自然是登不了大殿之雅的。

见此,东皇衍便也知晓他的这些臣子们是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心中的怒火倒没有多大了,他手上敲打着椅子边的动作快了起来。

“既然如此,曜王,安王,就由你们二人去招待一下贵客吧。”东皇衍看向皇子们站的地方,将心中早就有的打算说了出来。

飞月楼。

东皇傲和东皇辰渊商讨之后,决定将设餐的酒楼选在飞月楼,这饯别之意已经表现在脸上了,他们相信这是连孩童都知晓的,若那些使者还不走,便是他们另有图谋了。

“飞月楼?”西门城坐在马车中,手指轻轻的放在唇畔上抹了抹,眼中扑闪不定,他反复的重复这三个字,轻声嗤笑。

这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他们该离开了,可……他若是偏不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践行宴

凤熙今日没有最后一个到,相反,他和北南夜来的最早,一跨过送客楼的门槛,北南夜吊儿郎当的模样便又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先是来到了桌案前,大刀阔斧一般拿起木筷便准备动手。

“咳咳。”凤熙轻咳两声,稚嫩的小脸微微皱在一起,他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北南夜,清澈的眸子中满满的警告之意。

北南夜怕就怕自家的国师,他只好讪讪的收回手,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再乱动了,生怕又惹着凤昔。

随后到的,便是沐晴和沐新良,沐晴一看见那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凤熙,总是会想到那日她的狼狈,总想要去嘲讽一般,可如今已经过去几天了,来时又被沐新良给说教过,沐晴只好捏着拳头,高傲的走过凤熙的小角落,坐到了一个亮堂的地方。

见沐晴没有向以前一样那么的咋咋呼呼的,沐新良算是放下心来。

“呵呵,诸位这是怎的,来的如此早?”西门城手中执着一把玉骨扇,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六皇弟,本太子以为我们算是来的早的了,却不想,还有比我们更早的人。看样子,下次还需要出发的更早才好。”

西门玉点了点头,玉雕般的面容上,像是带着细碎的星光,他顺从的开口,“是,下次我们再早一点。”

二人来到了座位上,慢慢的入座,西门城手中还拿着扇子轻轻的摇晃,一双狐狸眼也不知道看来看去在看些什么。

直到东皇辰渊一脸笑意的将手中斟满酒的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西门城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酒,对着龙辰渊的杯子轻轻地碰了碰,勾了勾唇,“安王殿下喝得?”

“自然。”东皇辰渊挑眉,这西门城的警惕倒是有点高,他笑着点头,随后将杯子放在了桌案上,右手提着壶,头微微仰起,喉结暴露在空气之中,他将壶中所剩不多的酒如数喝尽,面色有些泛红,他看向西门城,像是挑衅一般的眼神。

可西门城却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眼色一般,只是当着东皇辰渊的面,将手中的那一杯酒喝的干干净净,随后拿着空的酒杯对着东皇辰渊晃了晃,镇定自若,勾唇一笑,“本皇子也喝完了。”

“六皇弟,这就不太对了。这其他的使者们还在呢,怎么就只招待西玄二皇子喝酒呢?来人,给我们远道而来的使者们把酒水都满上,不能喝酒的,便以茶代酒。”东皇傲浓黑的剑眉上挑,他的目光中淬着丝丝的阴冷,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温度,看向众人的视线中像是含了霜。

酒楼中的小厮们听见东皇傲的吩咐,机灵劲一下子上来,赶紧把手中拿着的白布往自己肩膀上一甩,随后便端着酒和茶水上来,看见没有斟满的杯盏,便往里面斟酒。

虽说可以茶代酒,可在场的,有谁又是真正的不会喝酒的人呢?

凤熙见有小厮要过来碰他的杯盏,如画中仙童般稚嫩美好的容颜上,划过了一丝嫌恶,他先一步抬手将杯盏拿了起来,随后淡声道,“不必。”

小厮是新来的,还不懂看这些达官贵人的眼色,也没听懂凤熙那二字的意思,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见其他的人都做的很好,心下更加的慌张。

“诶,国师大人都说了不必了,你就先下去吧。”北南夜倒是好心的解释了一下凤熙的意思,长长的指尖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唇畔,尽显风流之色。

若是连北南也这句话都没有听懂的话,那估计只能是个稚童了,小厮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好连连埋头弯腰,担惊受怕的退开去,帽檐下的发丝早已经因为出了汗而黏在了一起。

北南夜见小厮下去颤颤巍巍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像是一种古怪的享受,“国师大人的圣威果然不同凡响,仅一面之缘的百姓也会被吓成这般模样。”

闻言,凤熙转眸看向北南夜,摄人心魄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北南夜一抖,连手中端着的杯盏都跟着一晃,酒水洒出来一些。

“曜殿下,除了在宴会上有幸见得钰王,再也没有见到过,是钰王爷觉得我们的面还不够大吗?”西门城笑了笑,两指微并,轻轻地捏着玉骨扇,绕出丝缕带有暗香的风,沁人心脾。

东皇傲眸子微微缩了缩,但很快,他眼中的异样便消失不见,轻笑着,看向西门城,嘴角微微上扬,“自然不是,只是这国务繁重,只好由我们这些闲散王爷来招待各位便是了。”

“哦?”西门城用扇子轻轻的抵了抵自己的唇,随后微微摇头,“本皇子怎么记得,上一次,曜王殿下也是这般说的。这不会是用来搪塞我们的借口吧。”

“……”东皇傲一时无言,他如何知晓这东皇钰整日整夜的再做些什么呢?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东皇辰渊接上话,自然而然的将话题给引开,回答道,“各位远道而来,在皇城中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加担待。”

见东皇傲和东皇辰渊有意无意的不想要提及东皇钰,这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心思弯弯绕绕,准能绕出一个头来。

没有来到东凌的时候,他们便一直听得钰王的这个名号,敬仰已久,等来到了东凌之后,最想见得,除了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凤女外,便是东皇钰了。

世人只道东凌钰王容貌俊美,冷血无情,可却无一人说道钰王对王妃的宠爱和放纵,反而只听得这王妃劣迹斑斑的过往,只知晓侧妃的受宠。可那日一见,到底谁才是被捧在手心上的,谁才是是挡箭牌,这个答案,已经不确定了。

若是真的宠爱,为了避仇,那也该是金屋藏娇,而不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若不是真的宠爱,钰王妃已经放肆到那般地步,也没见得他生气,反而还追了出去,抛弃了传言中宠爱万分的侧妃。

这般真真假假,迷雾般的混乱,让人看不清晰。

“来,喝酒,喝酒!”沐新良爽朗一笑,将杯盏高高的举了起来,狭长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狡黠。

在酒桌上,有人邀酒,不喝是一种不尊重。

大家隔得不算近,象征性的碰杯之后,便一口将酒水如数喝下,小厮们互相看看,赶紧端着酒上来倒。凤熙的面前,则没有了倒酒的小厮,他乐得自在。

第二百七十六章 践行宴

东皇傲面带微笑,仿佛是要将这么多年来没有笑过的时间给一下子笑回来一般,只是笑容有几分真实,大家看破不点破而已。

“咱们就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一件乐事儿。这酒啊,再怎么好喝,多了也是会疲乏。本王准备了歌舞和美人来助助兴,不知各位意见如何?”

“好!好!”北南夜听前面的话还没有多么的激动,听完后,立刻拍掌,很是欢喜,眼中慢慢的兴奋,“好啊!曜王殿下可真真是个聪慧人,美人好!”

“聒噪!”凤熙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他很是不喜身边这个皇子咋咋呼呼的性格。

又被凤熙警告了一遭,仅仅两个字,却足以让北南夜安分下来,不再说话,他低垂着眸子,倒也不觉得在众人面前被国师吼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东皇傲扬眉,大掌轻轻的拍了拍,随后,屋外先走进来几个穿着华服的女子,她们的手中或是抱着琵琶,或者抱着古琴,每一个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美人,坐在屋中几个角落,低垂着眸子,面纱遮脸,浑身带香。

等到音乐声响起后,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扭着腰肢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她们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如同花丛之中的蝴蝶一般华丽优美。

沐晴冷嗤一声,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屑,“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么简单的舞,她们都跳的这么丑,真是丢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跳的难看极了。”

由于沐晴说的小声,再加上音乐的原因,除了坐在沐晴身边的沐新良听见了她的低骂,其他人都没有听见。

沐新良笑了笑,手指抬起,轻轻的弹了弹沐晴的脑袋,笑道,“她们自然比不上晴儿了。”

对于自己妹妹的舞蹈,沐新良很有信心。

沐晴哼了哼,想到自己的舞技,甚是不悦,“本公主千金之身,皇兄怎么拿她们跟本公主比。”

她孩子一般的语气,沐新良只是低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专心看着眼前的舞蹈。

凤熙和北南夜二人现在就如同一人在冰山雪地,一人在火焰高山,一人冷的让其他人退避三舍,一人热的恨不得立刻扒拉上去。

北南夜看着舞女踩着拍子,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慢慢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衣袖轻舞之间,拂过阵阵好闻的花香。还没有等他伸出手去将美人给抓在手中,别人已经踩着步伐走远了。

虽然这些美人,在北南夜的眼中算不得是人间绝色,可他已经克制自己几日,今日一见,自然是克制不住了。

他时不时往凤熙身上瞥,见对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暗笑。

大家都是男人,他懂的国师的需求是什么,这么多美人在面前,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动心。这闭眼睛呢,定是怕自己看入迷了,丢了份!

一定是这样!

北南为自己想到了这一层很是自得,美滋滋的,注意力很快被新过来的舞女吸引过去,不再瞎想。

“听闻八皇子素来爱美人,不知这里面可有美人入了八皇子的眼?”东皇傲见北南夜一直盯着中间看,眼神飘忽不定,不由得暗自嘲笑。

做大事者,怎么能够被情欲给迷了眼?

听此,北南夜也不管凤熙如何,大笑道:“若真的有,曜王殿下可愿意割爱?”

“自然,任君选择。”东皇傲笑道。

北南夜眯着眼,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些,选一个自己觉得最漂亮的出来。

东皇傲见北南夜眼神瞅来瞅去,也没有说出自己的选择,薄唇微微上扬,“八皇子若是看不清楚,不如上前去看看,无碍,当成自家,随意开心就好。”

从来不知道脸皮薄是怎么写的北南夜,眼睛一亮,将杯盏中的酒喝尽,随后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一下子混进了还在跳舞的舞女中,他近乎贪婪的嗅着空中的花香味儿,很是满意,目光细细的放在舞女们打量,从样貌,再到身材,咂舌不已。

不多时,他便搂着一个舞女从莺歌燕舞中走了出来,满脸的兴味,“本皇子先谢过曜王殿下了。”

带着舞女回到了座位上,花香味扑鼻而来,凤熙皱着眉头,想往一旁退开,却发现,他选择的便已经是最边上的位置的,只好冷着脸,声音有些刺骨,“滚开。”

北南面露尴尬,但脸上的兴奋并没有褪下去,他嘿嘿一笑,搂着舞女往另一边坐了几个位子,二人嬉笑打骂,席间也懒得管其他人的眼光。

“唉,看见这舞,本皇子便想起在几日前的寿宴上,未能有幸看见钰王妃一舞,可惜啊!”西门城像是不怕事情大,就怕事情化小一般,继续往自己想要探究的地方聊。

沐晴反应最大,她一听钰王妃三个字,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妒恨起来。

宴会上的一幕幕,全部是对她沐晴的一种侮辱,是对她高傲的公主之身的亵渎!

她下去精心打扮,只是为了博得他的目光,可他一眼未看。

她故意将面纱抛在他的桌案上,只是为了让二人有交流,可他竟然说脏。

她步步紧逼顾卿颜,只是想看她当众丢人,可他却差点对她动手……

很好!这钰王妃看样子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东皇傲轻声咳了咳,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单单只是看个舞,还可以把话题给扯到顾卿颜了。

既然已经扯到了顾卿颜身上,他何不实话实说,通过顾卿颜来贬低下钰皇叔。

让大家知道英明神武的钰王娶了一个身有残疾的女子,也让天下人都知道东皇钰的王妃是个瘸子。

若东皇钰真的有一天坐上那个位置,而顾卿颜则是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最大阻碍。

因为东凌百姓绝对接受不了一个瘸子母仪天下。

东皇傲缓缓道,“钰王妃的确善舞,只可惜,这辈子估计都和舞蹈无缘了。一年前入狱,穿琵琶骨,饱受折磨,脚上有落下了残疾,自是不能再舞了。”

“本皇子这几日倒是格外的喜欢听这皇城中的说书人,不久刚听了钰王妃的故事。让人惊讶的竟然是一年前是钰王亲手将钰王妃送进的刑部大牢。听闻贵国的刑部大牢就是个人间地狱,这钰王妃在里面呆了一年,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啊。”西门城眸子闪了闪,“不过,本皇子也好奇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阴谋的开始

东皇傲面上慢慢的染上了一丝喜色。

果然,自己一提及,就有人将话题往东皇钰身上引。

“二皇子所说属实。”东皇傲克制住自己的面上的喜色,回答,“的确是钰王叔做的。钰王和侧妃早已交心,钰王妃气不过,便设计陷害侧妃,钰皇叔王这才动怒。这些都是事实,不是谣传。”

所以,那个被用来做挡箭牌的是王妃,而宠在心尖的才是侧妃吗?

真是有趣。

“各位,我们不如……”东皇辰渊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沐新良摸了摸高挺的鼻梁,随后询问道,“那日寿宴上匆匆一见,只觉得钰王整个人器宇轩昂,非一般人,不知二位皇子可否请钰王出来一见?”

东皇傲握着杯盏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紧了紧,他眸色渐渐变深,耳边充斥着的音乐声也变得刺耳起来,他低了低头,半晌后才看向沐新良,面容平静,语气却有些起伏,“钰皇叔忙,此事难。”

“那行,不麻烦了。”沐新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便又斜斜的向后靠着,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舞蹈。

或许沐新良好打发,可西门城却不见得了。

他眯了眯眸子,俊朗年轻的脸上,满是好奇和一丝看不透的意味,“钰王一般都在忙何事?本太子怎么觉得想要见钰王一面比见贵国皇上一面还要困难呢?”

西门玉见西门城看向自己,西门玉却并未跟着附和。

“不知。”东皇傲有些烦躁,从小到大,他就活在东皇钰的阴影之中。

若要说等到东皇衍百年入土为安之后,对皇位最大的威胁的人,不是他的这些弟弟们,而是他那个比他还小几岁的皇叔。

西门城叹惋,“本以为这次来可以和钰王交流一番,却不想这般困难,真是有些失望……”

东皇傲和东皇辰渊互相看了看,随后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各怀鬼胎,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

但他们至少有一点相同,都很厌恶这些人一直提东皇钰。

“王妃,奴婢已经谈查清楚了。沈将军在每月初五的时候,都会去香零山的小木屋呆上一天,而香零山地理位置本就偏僻,是最好的下手的机会。”黛眉身子直立,眸色带着一丝严肃,那气态,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平常的丫鬟。

苏怜心捏针做绣花的手顿了顿,她眸子微微转了转,眉眼间带着一丝讥讽和不屑,“呵,这沈疏楼到底是一个多情的人啊,竟然还惦记着香零山的小木屋,自从回来后,每月的这天都是雷打不动的出现在那!”

经过寿宴一事,让苏怜心不得不违背计划提前除掉顾卿颜了。

因为,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出东皇钰整个身心都在顾卿颜身上了。

“王妃,这香零山的小木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可奴婢瞧着,也不算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啊。”黛眉有些不解,她可是去那里看了的,那地方,古树苍天,荒无人烟。

苏怜心低低的笑了笑,若是旁人,倒是不知晓这小木屋对于沈疏楼的意义。

可是,她不一样啊。她当初,可是顾卿颜身边的第一人呢。

“香零山的小木屋是顾卿颜和沈疏楼两个人一起搭建的。对于一直默默喜欢着顾卿颜的沈疏楼来说,自然是有着特殊意义。因为当时,他们还约定了每月的初五一起去那里。”苏怜心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道,她继续手上的动作,拿着绣花针在软纱上绣鸳鸯,“顾卿颜人都已经是钰王妃,沈疏楼还惦记着那个小破屋。”

黛眉也笑,虽然不沈疏楼和顾卿颜的过去,可是只要是对她们行动有益就行了。

“那这样的话,明日便又到了初五了,不如,就在明日行动吧。”

“嗯,免得夜长梦多。你去喊人,注意,不要留下马脚。”苏怜心淡声吩咐,安排这件事情的语气,像是在和黛眉商量今日该吃什么一样,风轻云淡。

将军府。

马夫看了看给马匹打理毛发的沈疏楼,笑了笑:“将军今日又要出去啊?”

对于自家将军每月初五必须出去一事,马夫虽然知道,但不知道自家将军去哪。

“嗯。”沈疏楼拿着马篦,动作温柔的替马儿顺着毛发,想到了什么,嘴角处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马夫点了点头,对自家将军这个坚持了多年的习惯很是不解,每个月的初五,都要去某个地方待上一整日才回来,而且回来都是满身酒气,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习惯。

沈疏楼将马篦轻轻一甩,扔到了马夫的手上,他牵出高大英俊的马儿,摸了摸马儿的颈脖,随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

睥睨着站在一旁的马夫,嘴角微微上扬,温声嘱咐道,“还是老规矩,没有天大的事情,不要传讯给我。”

马夫忙不迭的点头,他看着沈疏楼的双腿一夹马肚,随后绝尘而去,只留下满地的尘埃,不由得摇了摇头。

将军啊,每一日都心事沉沉的样子,可只有到了去每月的初五的时候,这心情,他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出来是变晴朗了,就像是一个要去见情郎的大姑娘一样。

摇了摇头,晃掉了脑袋中奇怪的想法,马夫笑了笑,开始打理马棚。

沈疏楼一路疾驰,穿过了朱雀大街,穿过了富人之地,穿过了闹市,一路向帝都的西郊奔去。

他穿着一身白色锦袍,长发一半已经被高高的绾了起来,一半自然垂下,随着奔波上下飞扬,黑色长靴紧紧的贴在马的肚子两侧,他身子微微向前,如雪月般清泠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期待之意。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很快便来到了香零山,见小木屋一日比一日衰败,不由得轻叹。

将缰绳收了起来,抬起手掌轻轻地拍了拍马儿,马儿便撒丫子一样的,跑开自己去玩去了。

沈疏楼手上提着一壶酒,踩着有些轻快的步伐,往屋内走去。

小木屋不仅位置偏僻,四周的杂草长得已经比人都高了,若是以前,颜儿会打理,可是现在,颜儿不来,也就没人打理了。

沈疏楼他是每月初五这天都会来。

他没有嫌弃这木屋的长椅染灰,用软帕将长椅轻轻擦了擦,随后便坐了下去,将酒坛子给打开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苏怜心的目的

香醇的酒香味一下子弥漫开来,若是颜儿在,定会被这诱人味蕾的酒香给馋得直流口水,只可惜,颜儿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风声飒飒,沈疏楼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酒,晶亮的液体顺着他的唇角轻轻的溢了出来,顺着他的脸庞慢慢的划到了他的脖子上,划进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之中。

像是不知酒的辛辣一般,他一连着喝了好几口,直到他喝得呛声才罢休,将酒坛子放在了一侧。

长腿微微交叠,背脊依靠着朱红色的亭柱,嘴角处染着一抹笑,他愣愣的看着正前方的虚空,似乎还可以看见一个红衣少女,对着他笑,对着他歪头,俏皮可爱。

她说,“疏楼哥哥,今日我们来玩飞花令。”

那些玩飞花令的岁月,已经过去了,烟消云散了,他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独留在原地怀念,想着回去。

他低低的笑了笑,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她一身狼狈的从狱中出来的模样,也看见她犯傻一样的去讨好那个冷漠的男人的模样……

沈疏楼闭了闭眼睛,知晓自己这是又要喝醉了,他脸颊有些发烫,抬起泛着凉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要降降温。

钰王府。

“王妃,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等到再晚一些,他们便会行动。”黛眉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谨慎的关上房门,随后回答道,“沈疏楼今日必死无疑。而且,他似乎已经喝醉酒了!”

“呵呵,真是一个痴情的人。”苏怜心听见沈疏楼喝醉了,不由得低笑,抬起满是蔻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很是满意。

沈疏楼喝醉了,这可是少了他们的一个大麻烦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来,给我收拾一下,我们去顾卿颜那儿走一遭,她不知道,这戏就缺少主角了,怎么演啊?”苏怜心放下了手中的女红,风情万种的站起身来,满怀算计。

等到苏怜心梳妆打扮好了,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红唇微微扬了扬,夸奖道,“黛眉,你现在的手法可是越来越让人满意了,不错。”

黛眉得到了表扬,自然高兴,小脸红红的,笑了笑。

二人不急不赶的来到了顾卿颜住的凝心阁,看着她住在这个精致华丽的地方,苏怜心心中有些莫名的嫉妒。

“见过侧妃娘娘,不知侧妃娘娘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熏衣在院中给花朵浇水,见苏怜心主仆来,心头一跳,她总觉得,看见这两个人,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苏怜心只是笑着,她抬起白皙细嫩的手指,轻轻的捏住了熏衣的下巴,左边转转,右边转转,啧啧道,“真是一张好看的小脸。”

说完,便松开了熏衣的脸,像是嫌弃一般,她接过黛眉递过来的软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轻轻一扔,软绵绵的帕子便随着风,落到了那才浇了水的鲜花上。

看着苏怜心和黛眉二人的背影,熏衣低了低自己的头,眼中有些复杂和愤懑,明明她家小姐才是这钰王府的正妃,可这苏怜心蹬鼻子上脸,搞得像是她才是正妃一样。

顾卿颜将房门推开,看着二人,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她不知为何,今日起来,心中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说也说不出来,这可不妙。

“你来做什么?”顾卿颜的语气,并不客气,甚至有些带刺。

苏怜心倒也不恼,她笑了笑,很是熟练的坐了下来,她弯眸看着顾卿颜,自然而然的拿了一个空茶杯,再斟满。

“颜儿,现在和我就已经这般生疏了吗?竟然连来看看你都不成了吗?”

顾卿颜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苏怜心的动作,眼神中隐隐有些提防。

看出了她的想法,苏怜心莞尔一笑,这般警惕,倒也不意外,只可惜了……

眸子转了转,苏怜心低笑,“想当初,我和颜儿好的时候,可是日夜相伴,也是这帝都中让人艳羡的双花呢。如今颜儿这样,真是让人寒心了。”

“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还有不要叫我颜儿,你不配。”顾卿颜淡漠的开口,眼神中是防备和厌恶。

她曾经也将苏怜心当成真正的朋友,可是苏怜心回报给她的,是赤裸裸的背叛。

苏怜心无所谓的怂了怂肩,她淡笑着抿了抿茶水,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她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王妃姐姐和沈将军当初那种纯粹的感情。那时看到沈将军对你的宠溺,可真是让我都好一番羡慕了。”

顾卿颜不让她像以前那样称呼,苏怜心就改称王妃姐姐。

“……”顾卿颜心中突然划过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她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心中不知在害怕一些什么。

“王妃姐姐还记得吗?你和沈将军时不时便要去香零山的小木屋玩上一玩,而每个月的初五是你们必去的。我那时候只能够悄悄的跟在你们的后面,躲着看你们。”苏怜心想到自己以前藏在草丛中忍受着蚊虫叮咬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你们不带上我,可我又想要清楚你们去那到底想干什么,只好出此下策了。啊,想必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顾卿颜还真的不知道以前居然有这一出,她一直以为苏怜心没有提,是因为不想去,而她一开始没有喊上苏怜心,是因为疏楼哥哥说这时独属于他和颜儿的地方,不想让其他人破坏这种宁静美好。

苏怜心抿了抿茶水,鲜红的唇印在了茶杯边缘上,她眸子微垂,看着泛着波纹的茶水,又道,“王妃姐姐和沈将军的那种纯粹的感情可真是让人羡慕。王妃姐姐想要什么,沈将军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拼了命也要给你带回来。曾经,沈将军所做的一切只为换你嫣然一笑。”

听苏怜心讲这些,顾卿颜越来越迷茫,她不知道苏怜心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苏怜心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她一概不知。

放在一年前,苏怜心还没掉下悬崖之前,顾卿颜都坚定的认为,自己是最了解苏怜心的人,可实际上,到了最后,她发现,她最看不透的人,便是苏怜心了。

苏怜心低眉笑了笑,她放下了茶杯,打量着自己鲜红的指甲,低垂的眼中,划过了一丝阴霾。

第二百七十九章 沈疏楼遇刺

“王妃姐姐,我有时候都在想,若是你没了江将军,会怎么样?会不会伤心难过?”苏怜心突然抬头,双眸含笑,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

“其实,沈将军对王妃姐姐那种纯粹的好,不止我羡慕嫉妒,恐怕是个男人也会在意。”

“作为你曾经的好朋友,我劝王妃姐姐啊,既然已经是钰王妃了,就少和沈将军来往了。和沈将军接触过甚,只会对沈将军不利。虽然你和沈将军未做什么苟且之事,但有时一个男人的嫉妒是疯狂的。一个男人不管他喜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的男人所惦记着。”

苏怜心……这是什么意思?

顾卿颜的心突然揪在了一起,她有些慌乱的开口,“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清楚吗?只不过是你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顾卿颜一下子站了起来,来到了苏怜心的面前,抓住了苏怜心的衣襟,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她厉声问道,“你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疏楼哥哥他怎么了?”

“呵呵,还疏楼哥哥呢。”苏怜心看了看顾卿颜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漫不经心的将她的手给扒开来,低笑,“今天是初五,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对了,我刚才看见王爷派了一队人马出去了,至于到底去干什么我不清楚。我在想,此时,香零山的小木屋,也许沈将军正在一个睹物思人,对月饮酒;也许他现在正遇一场刺杀,不过,王妃姐姐不必惊慌。毕竟,沈将军是上过战场的人,功夫了得,或许侥幸还能活着回来见姐姐。”

顾卿颜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她往后退了两步,脑袋轻轻的晃着,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一直包容她的人,那个会温柔的揉她头发的人,那个一直告诉她,只要有他在就没事的人……

不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苏怜心说来骗她的!

“你是不是骗我的?”顾卿颜眼眶有些泛红,她着急的看着苏怜心,眼中染上了一丝乞求,像是在乞求苏怜心回答是在骗她。

可惜。

苏怜心摇了摇头,风轻云淡的开口,“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唉,本来就不应该来告诉的,到时万一王爷知道了……”

有些慌乱的捂住了嘴,苏怜心见顾卿颜惊讶的样子,有些生硬的将话题给转开了,“唉,都是我多嘴,不该让王妃姐姐伤心。”

“说!王爷让那队人马干什么?”顾卿颜赤红着双眼,眼眶中已经染上了几缕血丝。

苏怜心赶紧摇头,她的语气却有些慌张,“我也不知道王爷让那队人马去干什么,我只听见王爷让他们往香零山方向去。”

顾卿颜有些绝望闭上双眸,她知晓了,她什么都知晓了!

“今夜的新月倒比往常亮些。”沈疏楼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专心致志的望着空中高高挂起的新月,淡漠的眸子中有些追忆。

新月的光辉,透过树梢洒下来,树叶随风摆动,像是在伴舞。

新月色之美,衬出看客的孤寂落寞。

突然,一阵急促的风声响起,带起了一阵破空之音。经过一年多战场出生入死,沈疏楼对这声音不能够再熟悉了。

他虽微醺,可也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眸色一变,飞快的转头,只见两个黑衣人手中执剑,直冲他而来。

沈疏楼皱眉,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可以追踪到他的踪迹,找到这里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今夜这场刺杀看来是有预谋的。

为了对付他,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他身上也没有带着春风剑,这便是麻烦的地方。

侧身一躲,躲开了黑衣人的进攻。

可显然,黑衣人并不想这么轻松的放过沈疏楼,他手上一翻,长剑立出刺人之势,跟着他的步伐,又冲着沈疏楼的面门而去。

招招狠辣,招招致命。

沈疏楼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手上动作飞快,将披风的系带轻轻扯了扯,随后便将披风给扔了出去,从一旁的杂乱处捡了一根有手腕处粗细的木棍,将之当做武器,直接对上了黑衣人手中的剑。

黑衣人再次被沈疏楼给挡住,他后退几步,眼神有些发狠,本以为年少为将是因为家世所得,可如今看来,这将军倒真的有两把刷子。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突然又窜出两名黑衣人来,他们身材高大,看起来比先前出来的两个黑衣人要难缠许多。

四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心有灵犀一般,两人往不同的方向掠去,想要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对沈疏楼夹击。

沈疏楼目光闪了闪,脚上一动,整个人向后腾起,立于粗壮的树枝上。

他睥睨的看着前面准备来攻击他的两个黑衣人,嘴角微微扯了扯,随后询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听到沈疏楼的问题,黑衣人没有理会,反而是更加奋起,四人非常有默契的对着他发起进攻。

他们迫切的想要取下沈疏楼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

沈疏楼在四人逼近他的时候,轻轻一跃,随后便又回到了木屋顶,有些讥讽的看了看还在外面的两人,轻嘲,“就你们四人这般,如何杀本将?”

黑衣人没有说话,互相看了看,继续冲了上来,锲而不舍。

沈疏楼突然趔趄了一步,他顿了顿,难道是酒劲有些上头,不可能啊,今日喝得酒还不到往常喝的一半。

难道他中毒了……

看着冲着他而来的黑衣人,四个似乎变成了八个……

看出沈疏楼的异常,杀手黑色面巾下的脸一喜,加快了速度。

沈疏楼大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木棍,他目光微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不想自己败在他们的手中。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沈疏楼手腕一翻,他一棍子打到了稍壮的黑衣人肚子上,随后执棍迎接上刺来的长剑。

这一次,黑衣人的攻击用尽了全力,这木棍在接住了长剑的攻击后,直接断成了两截。

沈疏楼被剑气给震出了几步,他一手用木棍支撑着自己,一手擦了擦自己嘴角腥甜的血,直直的看着同样受伤的黑衣人,满身的警惕。

“沈将军,你得罪了什么人,还需要我们做杀手的人来告诉你吗?”稍胖的黑衣人轻嘲的笑了笑,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目光轻蔑的看着沈疏楼。

第二百八十章 沈疏楼遇刺

看着冲着他而来的黑衣人,四个似乎变成了八个……

更重要的是他的内机好像在逐渐的流失……

看出沈疏楼的异常,杀手黑色面巾下的脸一喜,加快了速度。

沈疏楼大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木棍,他目光微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不想自己败在他们的手中。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沈疏楼手腕一翻,他一棍子打到了稍壮的黑衣人肚子上,随后执棍迎接上刺来的长剑。

这一次,黑衣人的攻击用尽了全力,这木棍在接住了长剑的攻击后,直接断成了两截。

沈疏楼被剑气给震出了几步,他一手用木棍支撑着自己,一手擦了擦自己嘴角腥甜的血,直直的看着同样受伤的黑衣人,满身的警惕。

“沈将军,你得罪了什么人,还需要我们做杀手的人来告诉你吗?”稍胖的黑衣人轻嘲的笑了笑,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目光轻蔑的看着沈疏楼。

什么狗屁少年将军,不过是被人吹捧的太高而已!

说到底,只是个懂的风花雪月的文人墨客罢了!

黑衣人最看不起的,便是这些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文人了,而沈疏楼在他的眼中,便是他最看不起的存在。

沈疏楼捻了捻自己手上有些粘稠的液体,长长的墨发向下倾泻,遮住了他如玉般的容颜,低垂着头,声音渐凉,“呵呵,本将自认为没有招惹上谁,着实不知。阁下若知,不妨告知本将。”

胖黑衣人轻哼,听沈疏楼说话只觉得绕来绕去,更是心烦,他从腰间将自己的长鞭抽了出来,手臂轻轻甩了甩,长鞭“啪”的一声打在了地上。

他气势正盛,肚子上被沈疏楼用棍子打的那一下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可是却遮不住他高涨的嚣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还不知道,真是可怜。不过,这都没关系,反正今日你的命就交代在此了,去找来了阎王爷,你也就知道自己得罪谁了。”

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随后准备再次进攻沈疏楼。

“疏楼哥哥……”

突然,一道有些粗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着人声而来的,还有一些拨弄杂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些声音,一下子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顾卿颜好不容易从苏怜心的嘴中问出来沈疏楼的所在,也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是不是即将入夜,她飞快的赶到了香零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疏楼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她总算是赶了过来,入目的便是黑暗之中的几个对立的身影。

她仿若是没有看见黑衣人一般,落入她眼底的,只有那一道雪白的身影,有些刺眼。

心一下子被提的老高,顾卿颜小脸垮下,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整个人愣愣的向前。

沈疏楼见她来了,眉头紧锁,心中一片着急。

颜儿怎么会来这?

自他回到帝都以来,他每月来初五都来香零山,却从没有遇见过颜儿!

她今日怎么来了?

他算是明白了,今日,便是一个局!

设局的人,显然是要颜儿和自己的命。

可究竟是谁?

是谁这么的狠毒?

胖黑衣人挑眉,看到顾卿颜出现时,黑色面巾下的嘴,突然咧开,笑,“好戏才开始。”

顾卿颜僵硬着身子,一步一顿的朝沈疏楼走去,眼中满满的悲伤和愧疚。

若是说,在来的路上,她还怀疑苏怜心说的话,那么,在看见沈疏楼半跪在地上的时候,十分便也信了八分。

原来,真的是东皇钰!

本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走得分外的艰难,总算是拖着艰难的步伐,来到了沈疏楼的面前。

那平日里优雅温润得如神邸的男子,那连衣摆上沾染了一点灰尘都要嫌弃万分的男子,那从来都是衣冠楚楚的男子,如今却是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的一截断掉的木棍,他一身白衣早已染上了污秽,早已染上了点点血迹。

她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有些迷茫的往身后两个黑衣人看了一眼。她不知道这一股味道究竟是沈疏楼身上传出来了的,还是那两个黑衣人的。

可是夜色已经暗了下来,顾卿颜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眸子中一下子染上了星光般细碎的泪光,她也缓缓蹲了下来,打量着沈疏楼,哽咽开口,“疏楼哥哥哥哥……我是不是来晚了?你有没有受伤?”

沈疏楼借着昏暗的夜色,眼神在面前女子的脸上细细的描绘着,像是要看个透彻,微微勾唇,带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我没事。颜儿,你怎么来了?”

两个胖黑衣人站在二人身后,一只脚一抬一落,很是不耐烦,他的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长鞭,准备随时上去完成任务。

两个瘦黑衣人倒显得有些耐心,在胖黑衣人准备行动的时候,便是他拉住的。

上面的人是说了,女的若是来了,重点不是让他们死,重点是要让东皇钰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切。

顾卿颜不知怎么,听见沈疏楼说自己没事,一直憋着的泪水一下子像是崩溃了一般,瞬间流了出来。

她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随后哽咽的解释,“疏楼哥哥,是我连累了你。他们都是东皇钰派来的……”

沈疏楼闻言,微微叹气,他抬起大掌,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语气无奈,“这不关你的事,别多心。”

感受着来自他细腻的温柔,她却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只能扶着他先站起来,抬起手,捻着袖子,耐心的替擦掉嘴角边的还没有干涸的血。

她笑着,脸上却是带着泪珠。

沈疏楼感受到她心底的害怕,眉梢微微皱了皱,安抚性的握住她的手腕,目光中闪烁着亮光,温柔道,“颜儿,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同样,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顾卿颜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慌不择路的来了。

从另一个角度说,却是给他带来了负担。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能拖累疏楼哥哥。

他松开她,上一秒,还带着浅浅笑意的唇畔,在面对四个黑衣人时,早已变得冷漠矜贵。

手中是新的一根长木棍,稳稳的握在手中,准备开始奋力一搏。

因为他已经中了毒,内力流失的越来越快,而面前的四个黑衣人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不速战速决,等待他内力散尽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媚骨生香

他死了不要紧,但绝对不能让颜儿出事。

两个胖黑衣人手腕动了动,手中的长鞭一下子甩在了冰凉的地上,重重的,沉沉的,随着长鞭带起来的风,扬起一阵尘埃。

沈疏楼眸子微微眯了眯,他淡声道,“一起来。”

两个黑衣人执剑,两个黑衣人握鞭,冲着沈疏楼袭去。

若是方才的狼狈,那只能算是一个赠送,只能算是中毒时的一时大意。

那……现在就是沈疏楼真正的实力。

不顾一切,拼死一搏的实力。

只因为有一个必须要保护的人在。

沈疏楼灵活的躲避着黑衣人挥来的长鞭,而一只手则是拿着木棍,稳稳的迎上瘦黑衣人的长剑,看起来毫不费力。

衣襟偏飞,感受着长鞭带来的一阵疾风,他却突然笑了笑,伸出手去,在鞭子要缠上他的时候,稳稳的抓住了鞭子,而另一只拿着木棍的手,则是一把将瘦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给挑开,上好的一柄剑,便这样掉落在地。

瘦黑衣人一下子薄怒,他趁着沈疏楼不注意的一瞬间,冲了过去,直直的朝顾卿颜袭去。

声东击西!

他知道顾卿颜对沈疏楼的重要性,便想着,用她来牵制沈疏楼。

沈疏楼见此,眸色一厉。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眼中有着些许狠辣。

这样的表情只有在符城,在蒹葭谷与西玄大军大战时出现过。

而今又出现在了沈疏楼的脸上。

俗话说,龙有逆鳞,触之便死。

而顾卿颜就是沈疏楼的逆鳞,任何人都触不得,触之必死。

握着鞭子的手,力气加重,一下子将慌神的胖黑衣人抓了过来,另一只手扔掉长棍,手握成掌,狠狠的劈在了胖黑衣人的后颈上。

两个胖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沈疏楼再次将长鞭夺了过来,一把挥了出去,在瘦黑衣人的剑差一步之遥便刺上顾卿颜的时候,他一鞭子同时打上了两个瘦黑衣人的腰间,黑色衣服一下子被勾出了几道撕扯的痕迹。

两个瘦黑衣人转头,见胖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暗道不好,这时刚好山脚下一道缤纷艳丽的烟火直冲上空,看来最后的主角已经来了,他们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

黑衣人略有深意的瞥了眼沈疏楼,随后便飞快的退了回去。

沈疏楼可不愿意这么轻松放过他们,直接一跃而起挡住他的去路。

见沈疏楼要拦着自己,两个瘦黑衣人小小的眼睛转了转,相视一眼,往身上一掏,将手中白色的粉末对着顾卿颜挥洒过去。

沈疏楼见此,心惊,也不管瘦黑衣人的去留,飞快的闪身,来到了顾卿颜的面前,将她一把抱在了怀中,紧紧地护着她。

而他自己则被要药粉撒了一身。

等到沈疏楼只听得见四周的虫鸣之后,他有些不舍的松开顾卿颜。

香零山中,早便空无一人。

顾卿颜有些着急的抓住沈疏楼的手,担心的问道,“疏楼哥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儿受伤?”

沈疏楼笑着摇头,眼中尽是柔意,他刚想说话安慰她,话匣子却突然卡在了嗓子眼中。

他感受到自己脸颊和身体上的一阵火热,心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中的是何种药,低骂一声,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

顾卿颜却被搞得摸不着头脑了,她以为他受伤了,着急问道,“疏楼哥哥,你怎么啦?”

沈疏楼笑着,摇了摇头,话语却说的有些艰难,“颜儿,我……没事……你别……过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中了江湖中最下三烂的药——媚骨生香。

见他如此,她更加的担心了。

她秀眉微皱,向前踏了一步,却见沈疏楼跟着也往后退了一步,并且是一大步。

了咬牙,她不顾右腿的便,几步冲了上去,拉住他的手,很是着急,“疏楼哥哥,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女子身上的馨香是他所熟悉的,而她更是他悄悄的放在心尖上多年的。

可今日,在这昔日他们舞剑弹琴,遥望星空的地方,却要……

沈疏楼突然她身上的香味,显得诱人极了。

身体上的燥热一阵一阵的涌了上来,又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身上实在是热得难受,而一碰触到她温凉的小手,他感觉身上的灼热好像有所缓解。

沈疏楼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一把将顾卿颜的手给甩开,再次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次,他说话更加的艰难了,“颜儿……你快走,不要管我。”

顾卿颜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但看着他面色潮红,通过他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现在很痛苦。

特别是极力压抑着痛苦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放任他不管,现在她都担心的快要疯掉了。

咬了咬牙,直接冲了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让他倒下。

可是,出乎顾卿颜意料的,沈疏楼身体只是很僵硬,却没有挣扎。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像是在云端之上,他心中的至宝拥着他,死死的拥着他。

可是身体上的燥热却又让他仿若置身于火炉之中。

女子紧紧的拥着他,身体上的凉意,隔着衣裳传到了他的身上,丝丝缕缕。

沈疏楼皱眉,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一点,他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想要……

可是,理智却时时刻刻的规劝着他,告诉他,不可以对她做出越线的事情。

“疏楼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顾卿颜皱着眉头,见他没有再推开自己,她便松开来,凉凉的小手覆上了沈疏楼的额头,想要去探一探温度。

热,无尽的热……

可是她的身体却让人格外舒服,冰凉冰凉的。

他突然颤抖着伸出手,大掌慢慢的扣上了顾卿颜的后脑勺,却没有像是以前一样做出揉头发的动作。

顾卿颜只觉得两瓣泛着热浪的唇覆到了她的唇上,她眸子突然睁大,有些惊诧的望着沈疏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一次这么近的看疏楼哥哥的脸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是小时候了,她那时好像还没有十岁。

她一直将沈疏楼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当成是自己的哥哥,却早已经忽视,她的哥哥,已经长大成人了,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放我下来

沈疏楼疯狂的吻着自己怀中的女子的脸颊,搂着她软的子,上的燥开始有了一点缓解。

可这些远远不够,他内心深处却想要的更多,更多……

看着沈疏楼神志不清的双眸,以及上散发出的燥,顾卿颜陡然明白了。

疏楼哥哥这是中了江湖中最让人不齿的药没媚骨生香。

“疏楼哥哥,你清醒点,我是颜儿啊……”她试着唤醒他的神志,可是在媚骨生香的催使下,他就算神志清醒,可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体和行动啊。

他明明想着要推开她,可却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而就在这时,一只冷的彻骨的手抓上了顾卿颜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沈疏楼的手给掰开来。

而顾卿颜便被这一只手从一个火的怀抱带走,带去了一个冰凉的怀中。

男人上淡淡的檀香味将她紧紧的包围住,不许她逃脱。手上的力道大的,仿佛是要将她的手腕给捏碎一般。

顾卿颜抬眸一看,竟是东皇钰。

他的后跟着云随。

想起疏楼哥哥如今这般神志不清,全部是拜东皇钰所赐,她开始恶心这个怀抱。

她狠狠的挣扎,也不管自己手腕处的疼痛,想要从东皇钰的怀抱中抽离出来。

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大的差距,便在这力气上面了,她用尽的所有力气,在东皇钰的眼中,只不过是小鸡挠痒罢了。

东皇钰一边粗暴的钳制住顾卿颜,一边冷漠的看着沈疏楼,眼神像是要飞出刀刃。

半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扯起她便要离开这个地方。

看出了他的目的,她却不愿意离开,她心中一边害怕东皇钰,一边担心沈疏楼。

疏楼哥哥中了媚骨生香,如果没有解药会死的。

她不能丢下他不管。

他是因为她而被刺杀中毒。

“东皇钰,你放开我!”

顾卿颜挣扎想要借力从东皇钰的手中挣脱掉,可东皇钰哪会那么容易让她挣开。

见她奋力想要逃离投入沈疏楼怀抱的模样,东皇钰唇角突然扬了扬,一张俊脸带着浅薄的笑意,却冷漠无比,带着风雨来的恐怖。

他一只手弯过了她的后背,一手弯过了她的膝弯,轻轻使力,便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

顾卿颜眼泪“哗”的一下溜了出来,子止不住的颤抖,像是秋天的落叶一般。

她看向东皇钰,喑哑着嗓子道:“东皇钰…………你放下来……我要救疏楼哥哥……我要去救疏楼哥哥……”

媚骨生香的解药就是不经人事的女子。

若想要救沈疏楼,她除了用她自己的体,别无方法。

而他的王妃,竟然想要用自己的子去救一个除他以外的男人。

这对于他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东皇钰抱着她的手突然紧了紧,黑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该死的女人!

他们成亲这么久了,因为顾及着她的体,他们一直未圆房。

如今,她竟想着把自己的清白之给了沈疏楼!

看来,他必须把圆房一事提前了。

大步向前走去,一点也没有要停留的意思,东皇钰低沉着嗓音道,“做梦。”

顾卿颜听到他的回答,心中闪过了一丝绝望。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冷面男人,竟然真是一个冷血冷心的人。

他居然真的派出了杀手来刺杀疏楼哥哥。

现在刺杀失败后,他又想让疏楼哥哥被媚骨生香折磨死吗?

顾卿颜挣扎着,一双眸子已经哭的通红,嗓子也哑了,却止不住的骂着东皇钰,喊着吵着要下去。

东皇钰青筋直跳,他怎么就不知道她这么能闹腾,他不理会她的挣扎,抱起她,朝着王府而去。

“东皇钰,你放我下来,我真的没有心思陪你玩这些游戏,我要去救疏楼哥哥。”顾卿颜心中压抑许久,她真的后悔了,“我以前不该招惹你,这是我的错。可是,这跟疏楼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要发火,你冲我来,你别伤害疏楼哥哥。”

东皇钰沉默半晌,冷声道,“你给本王闭嘴。”

她却不依,在他的怀中闹得更加欢腾,哭的更加可怜。

夜色已深,街道上除了烟红柳绿的地方,其他店铺早已经关门了,顾卿颜早已疲惫,可却拼着最后一丝的力气挣扎。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不公平!

她的挣扎,一点用也没有,就连天上的闪烁的繁星似乎都在嘲笑她。

她绝望,后悔,担忧,害怕,千般万般绪爬上了心尖,萦绕不散。

东皇钰抱着她的骨节泛着白,感受得到她体上所传达出来的,内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他们……不应该是这样。

终于,二人到了王府,文途等在朱红色的木门前,翘首以盼,看见二人前来的影,他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常态。

文途有些担忧的上前,快速的打量了一番二人,随后着急的问道,“王爷,王妃没事吧?”

东皇钰瞥了一眼文途,一语未发,只是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人,大步往前走去。

站在二人的后,文途的影子在灯笼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寂寥落寞,他眸光沉沉,轻轻摇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卿颜抠住他前的衣襟,语气中浓浓的哀求和颤抖,“东皇钰……我真的很累了。我求求你,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救疏楼哥哥,他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累?”东皇钰咀嚼着这一个字,突然低头一笑,却盛着满满的讥讽,“呵呵,你的确应该累,这样背着本王去幽会郎,能不累么?”

顾卿颜咬住下唇,长长的睫毛轻颤,她真的很累……抱着她的男人,是想要疏楼哥哥命的人,是阎王,是魔鬼!

东皇钰没有将顾卿颜抱回她的房间,而是带着她,直直的走向自己的听雨轩。

他面色灰暗,手上却轻轻柔柔的将顾卿颜给放了下来。见女子脸上尚有还没有干涸的泪痕,不由一顿,漫天的酸涩泛上心头,喉头微动。

看着双眼通红的她,突然有些手无足措。

顾卿颜直勾勾的看着东皇钰,心中只觉得一片苍凉。

她当初怎么会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动心呢?

她对他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念和深,可是到头来,所换去的,不过是他的不信任和折磨罢了。

呵,真是讥讽。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既然是有名无实,那本王便将它坐实

顾卿颜低嘲一声,一双澄澈的眸子中染上了哀求和一丝平静,“我曾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你,可你的从来都不是我。狂沙文学网

“所以,我们两个人别折磨对方了。”

“你不我,我也不你了。这样下去,有何意义?更何况,我们本就是有名无实的。东皇钰,你好好苏怜心吧。我现在什么也不奢求了,我只要疏楼哥哥!”

只要他好好的!

我也不你了……

我只要疏楼哥哥……

东皇钰突然抓紧顾卿颜的手,黑眸中的色彩浓的像是一团烟雾,他看着她,眼中划过了一丝隐藏的怒意,咬牙道,“你再说一次?”

男人的力气大的仿佛是要将她的手腕给抓碎一般,顾卿颜在此时却没有觉得有什么痛感,反而是心中的疼痛更让她绝望。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染上了浓浓的讥讽,她眼眶泛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哭一场的原因,一双眸子像被洗过的一样,亮晶晶的。

“七年前,只因太后寿宴上的惊鸿一瞥,我便将一颗心全部放在了你的上。为了你,我从人人艳羡的女子慢慢成为他人的饭后笑柄,可我不后悔,我愿意为了你不要这些,因为我喜欢你。”

“可你却待我如同街边肮脏的泥土,随意践踏。”顾卿颜自嘲一笑,眼神中带着一抹悲凉,却格外的平静,“曾经我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对我说她只把你当做哥哥,可却不料,原来你们二人早已经投意合。而我却傻傻的以为,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总一天我的坚持会打动你,就算你是一座冰山,我也要把你融化。”

东皇钰的心在听见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的疼痛。

顾卿颜每说一句,他的心就想利刃刺穿一般疼,所以原本抓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一个人没有喊痛,一个人也没有感觉到不适。

而顾卿颜浑然不在意手腕处的刺痛,因为体的痛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

她莞尔一笑,就如年少时一般灿烂明媚,“一年前,苏怜心被刺杀落崖,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我是凶手,我百口莫辩,可心中只奢求你的信任。我跪下求你,只求你听我解释。我丢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只求你可以信我那么一次,可你没有。”

“你将我扔进大牢,彻底粉碎了我所有的骄傲。穿琵琶骨,鞭刑,水牢,拷打、辱骂、烙刑……刑部大牢所有的酷刑我都受了个遍。所以,我麻木了。现在的我早已遍体鳞伤,不管是上还是心上!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又是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儿痛,很痛,剜心割的痛。东皇钰,如今苏怜心没死回来了,你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很累了,我也是个人。”

“颜儿,本王……”

“放过我吧,我不你了。我不起,也不敢了。”顾卿颜将东皇钰的手指一根根的掰了起来,笑的灿烂,却无比苍凉寂寞。

东皇钰喉结上下滚了滚,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颜儿,你不我,你要谁?沈疏楼吗?你是本王的王妃,可却和沈疏楼私通,这算是什么?”

顾卿颜子一怔,但很快,她又恢复平静,淡淡的开口反问,“是啊,我和疏楼哥哥青梅竹马,两相悦。你我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阻止不了我喜欢别人。”

东皇钰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的双肩,幽深的眸中染上了一抹难掩的怒意和急躁,“顾卿颜,本王的心意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呵呵,你既然觉得我们二人是有名无实的,那么,本王便坐实这件事,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也只能是本王的。”

语落,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东皇钰便一下子将她给抱了起来,将她扔到了上,手撕扯她上的衣服。

衣服陡然褪掉,全上下露出了一道道又深又丑的疤痕,可谓是触目惊心。

东皇钰瞧着这全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体,一股刺心之痛顿时溢满心口。

顾卿颜不再挣扎,反而变得平静了,唇角则冉冉绽放一抹无比讽刺的笑,“王爷,我这样的子,你还想要吗?”

看着她过分平静的小脸和唇角的讽刺,他心中突然划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大脑便被在香零山看见的画面给占据住了。

大掌一挥,这房中的烛火被如数熄灭,只剩下从窗外跃进屋中的缕缕月光。

顾卿颜挣扎着,可女人的弱势又体现出来了,东皇钰将她压的死死的。

承受着男人的怒意和体上的不适,眼角处滑下了一抹淡淡的清泪,绝望而后悔。

翠云居。

苏怜心将黛眉打发下去后,换上黑色夜行服,出了院子。

在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子一跃,飞出王府高墙。

几个起落,她来到一个不起眼的院落。

院落中间有一个小阁楼,苏怜心顿了顿,飞上楼。

“你来了。”声音淡淡的,却含着丝丝凉意。

“你找我来所为何事?”苏怜心看着面前正在饮茶的白衣男子。

而白衣男子就是黄泉的主,面覆银白面具的苍冥。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苍冥手中的茶杯如利箭般朝苏怜心出。

苏怜心侧一闪,茶被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之声。

知道他因何而怒,她装傻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只见白影移动,瞬息闪到苏怜心面前,右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你为什么对她动手?你忘了本尊是怎么说的了。”

苏怜心顿觉脖子一紧,呼吸困难,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双眼圆瞪,双手抓住苍冥的手,想用力掰开,挣脱他的桎梏,却纹丝不动。

挣扎无效后,她干脆选择放弃。

因为她知道苍冥是不会杀她的。

至少,现在不会。

苍冥发怒的原因是因为顾卿颜。

一想到顾卿颜,苏怜心就恨得牙痒痒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以前,她是顾家大小姐,份高不可攀的卿颜郡主,有着沈疏楼的宠溺,太后和皇上的宠。

她张扬,耀眼,光芒,四,遮住了所有人的光芒。而自己是她耀眼光芒下的小黑影。

人人都只知顾卿颜,却不知她苏怜心。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凤凰飞天

虽然经过一年的牢狱,她从高高在上的郡主变成了钰王府的一个卑jiàn)婢女。狂沙文学网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从一个卑jiàn)的婢女成为了高高在上得钰王妃。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顾卿颜?

沈疏楼、东皇钰、东皇清,现在甚至连苍冥都喜欢她。

苏怜心强忍着心中的不甘和滔天恨意,辩驳道,“我……没有朝她……动手,我只是想……设计她和沈疏楼……行苟且之事……刚好……被东皇钰撞见而已。咳咳……你不是喜欢她吗……她一旦与沈疏楼行了苟且之事……到时东皇钰必不会再要一个不洁之人,这不刚好合你意。”

“苏怜心,你知不知道,就凭你现在这句话,我可以让你死无葬之地。”

苏怜心顿觉脖子的上的桎梏越来越紧,紧到她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渐渐的,她整张脸被憋成猪肝色时,苍冥松开了手。

被这么淬不及防的一松手,苏怜心跌落在地,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苍冥寒眸扫过她,“你最好别忘了本尊的话,否则本尊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苍冥跃出阁楼,消失在夜色中。

苏怜心揉了揉到现在还在疼的脖子,望着苍冥消失的方向,突然眼睛里闪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这些人都不得好死。

特别是顾卿颜那个jiàn)人!

“国师,夜色渐深,你怎么还没休息。”北南夜襟领子下滑,露出了里面上好的裘衣,手中搂着一个俏的美人,笑得邪魅不羁。

看样子,他刚从外面潇洒回来。

他透过敞开的窗,看见凤熙盘腿坐在榻上,眉头紧紧的锁住,面容如同孩童一般稚嫩,却又有哪些地方与孩童不一样。

听见北南夜的说话声,凤熙不由得缓缓地抬眸,一双大大的眸中,划过了一丝流光。

“观星。”凤熙淡声回答,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一张精致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怪异。

北南夜却在听见凤熙的话之后,将自己怀中的美人给松开来,问道,“国师,可看出了什么?”

虽说北南夜作为一个国家的皇子而言,的确是风流放dàng)了一些,可再怎么样,也是从皇家学堂中受到了夫子教导出来的人,知晓一些事一些人的重要。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北南夜也是一个聪明人。

至少,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

他虽然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但却从没有忘了他这次来东凌的目的。

找到凤女,将她带回北幽。

所以,风流放dàng)或许只是他的保护色。

凤熙自然明白他所问,却没有回答他。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将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捏在了一起,大拇指在其他的四根手指上快速的挪动着,嘴巴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这一次,北南夜没有再吊儿郎当的了,他抬手捏了捏美人的粉红的小脸蛋,柔声道,“美人,你先下去,本皇子今夜有事,明再来找你。”

美人心中虽然因为没有和这姐妹们口中的风流皇子一夜风流,很是沮丧不甘。

可她也是一个聪明人,眸子微转,踮起脚尖,轻轻柔柔的在北南夜的脸颊上吻了吻,随后附到他膛上,委屈巴巴的说道,“好,妾就先回去了,下可一定要来找妾,妾会等着下的。”

等到美人离开后,北南夜正了正神色,将脸颊旁那个滚烫的地方擦了擦,随后看着闭的房门,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凤熙长长的鹤发随着他急促的步伐轻轻的飘动着,他来到房门外,瞥了一眼还在擦着自己脸颊的北冥,眼中划过一丝不满,随后不再看向北南夜,而是将目光移到了漆黑的天空中。

“国师,你在看什么啊?是天上的星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北南夜有些好奇的抬头,也依葫芦画瓢的看着天空,可除了排布紧密的星星和一些还在漂泊的云,便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

“国师,是不是东方的那颗星星啊?本皇子瞧着,怎的就这颗星星的光芒要比周围的亮一些呢?”

凤熙不回答他的问题,可这不代表他不会问。

北南夜自作聪明的狠狠的盯着东边的星星,想要看出个明堂来。

等到他还想开口说自己的发现时,凤熙却有些不耐的开口,“闭嘴。”

紧紧二字,北南夜却不敢再乱说话了,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识趣的闭上嘴巴,只是眼睛依旧放在东边的星星的。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东方的那颗星星突然那么亮,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抬头看着天空,一人是在等待自己想等的东西出现,而另一人,则是依靠自己莫名的直觉跟随罢了。

突然,远处的夜空中有一簇亮光窜了起来,随着光束越来越高,越来越耀眼,一道朦朦胧胧的影从其中隐约显现出来。

那是何物?

“国师等的便是那东西吗?”北南夜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远方天空中的异象,目瞪口呆,“那东西是何物?长得像鸟可又不是鸟,尾巴竟然这么的长,还是三尾,体型也不像是鸟,这么的大,通体金红,漂亮耀眼,这究竟是什么?”

因为过度的惊讶,北南夜连说话时候最基本的主次顺序都没有了。

“是火凤。”凤熙一双澄澈的眸子中,映着那一道金光,有些难见的激动和欣喜暗藏在眸子深处。

他终于看见了这个景象了,天降之运啊!

凤熙轻点足尖,只是一瞬,整个人便落到了一旁的榕树的树顶之上。

他仅仅依靠着一根细小的树枝,便支撑住了整个体,宽大的衣袍烈烈迎风,他细细的打探着盘旋飞舞的凤凰,眸子渐深。

那个方向……是钰王府?

“皇兄,皇兄,你快来看看,这天上飞着一只火凤凰。”沐晴本还在住院中无聊,却突然望见天边的异象,整个人一下子跳了起来,赶紧来到了沐新良所休息的房间,狠狠的敲着房门。

沐新良本已经褪去外衣准备歇息的,听见沐晴一惊一乍的声音后,子一震,立刻将外衣披在肩膀上,冲出了房间。

“皇兄,凤凰飞天,这……是凤女苏醒的迹象吗?”

第二百八十五章 当局者迷

“……是。狂沙文学网”沐新良沉默半晌,强压制住心中的惊骇,愣愣的看着那只夺人眼球的火凤,有些语凝。

这个预言,已经过去了千年了,他本不信,可是……在见到这般景象之后,又不得不相信。

原来,凤女果真存在,那这是不是也说明得凤女,得天下的预言也是真的!

这场夜中的异变,实在是太过于嚣张,总是在深夜中活动的人,甚至是连遥远的南桑、西玄、北幽等国的皇帝都同时看向了这个方向,心中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各自藏着鬼胎,已经开始打着精细的算盘了。

但人各有不同,想法自然千奇百怪,可是,所有的人都明白的一件事凤女,要苏醒了。

一番**,东皇钰将顾卿颜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中,他低头吻着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一双黝黑的眸子中泛着浓浓的后悔和欢喜,他低声道,“颜儿,对不起……”

顾卿颜却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一样,她转头想看看东皇钰,却因为在黑暗中,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得放弃,不再理会,拖着疲惫不堪的体沉沉的睡了过去。

“咳咳……”顾卿颜睁开泛着疼痛的双眸,想开口喊熏衣,却在刚开口的时候,便是几声控制不住的咳嗽,她愣了愣,有些迷茫的看着这四周陌生的摆设。

这里是听雨轩!

是东皇钰的院子!

而她**了。

她扯着有些微肿的嘴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些什么,将褥掀开,只看见自己体上除了那些残留下来的伤痕以外,还有着密密麻麻的吻痕,她突然起了一的鸡皮疙瘩,泛着恶心。

颤抖着将一旁放好的衣物艰难的穿上之后,想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却发现东皇钰的房间中没有铜镜,只得作罢。

她穿上鞋子,下地走了几步,却是格外的艰难,下撕裂般的疼痛,还有体的酸涩感,无不阻止着她的行动,无不让她行走变得艰难,无不在提醒着她,她昨夜所经历了什么,昨夜丢掉了什么。

艰难的走到了门边,缓慢的将房门给打开,外面天光早已大亮,她一下子接受不了,抬手将自己的双眸遮挡住。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她边响起,“小姐,小姐……你总算是醒了,把奴婢担心坏了,上三竿了小姐才醒来,奴婢又不敢进来看……”

顾卿颜听见这个蕴含着满满的担心的话,心头慢慢的划过了一丝暖意,等到自己的眼睛可以适应这么强烈的光以后,她才小心翼翼的将手给放了下来,一双红肿的眼睛出现在了熏衣的面前。

熏衣一下子便哭了出来,她心疼的看着她,哽咽的说道,“小姐,我们走吧……天下这么大,总有一个王爷找不到的地方。王爷怎么这么对你,小姐是奴婢最敬仰的人,怎么可以受这般折辱?”

顾卿颜见小丫头是真的担心,听着熏衣的话,眼眶也有些泛酸。

但是,或许是昨夜已经哭的太多,竟然没有眼泪可以流出来了。

她抬起手来,轻轻的在熏衣的小脑瓜子上揉了揉,随后道,“熏衣,若是找到了机会,我便带你走。”

“好,小姐,这一次我们说好了,一起走。奴婢真是瞎了眼,竟然会觉得王爷是小姐的良人。”熏衣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有些委屈的开口,还有些气愤。

“噗呲,傻丫头,你自己的良人都没有找到呢?”顾卿颜笑了笑,眸子中闪过了一丝柔意和打趣,冲散了一些深处的霾和绝望。

熏衣知晓她难受,搀扶她在软榻上坐下后,嘟囔道,“奴婢现在总算明白小姐的良人是谁了。”

顾卿颜挑了挑眉,很是好奇的看向她,她倒想看看这个小丫头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

“是沈将军!”熏衣哼了哼,满脸的崇拜和敬仰,“今晨知晓小姐发生了这档子事后,再加上沈将军对小姐无微不至的好,奴婢便细细的琢磨了一番,小姐和将军是青梅竹马,这感一定是有的。而将军对小姐是真的好,真的是放在心坎上的宠着小姐,小姐对将军也是依赖,你们二人难道不是良配吗?”

“现在细细想来,沈将军好像一直是喜欢小姐的。不是兄妹之间的那种喜欢,而且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顾卿颜体却一下子僵硬住了。

疏楼哥哥喜欢她?

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怎么可能?

他不是一直把她当做妹妹般宠溺,她也一直把他当做哥哥般依赖啊?

可所说不喜欢,她又没办法解释疏楼哥哥昨夜对她的那种行为?

对了,疏楼哥哥怎么样了?

他中了媚骨生香,不知道有没有事?

顾卿颜嘴唇颤抖,有些紧张的看向熏衣,结结巴巴的问道,“熏衣……疏楼哥哥……他怎么样了……有事吗?”

“刚才听将军的人来说没事了。听说是云侍卫把他带到渲染公子那里,渲染公子救了他。”熏衣知晓她昨天出去的原因,本来也担心着的,可就在刚才,将军府上的小厮便来传话说他们家将军已经没事了,让她别担心,熏衣这才放心下来。

顾卿颜吁了一口气出来,随后看向了熏衣,不知是解释还是故意,“疏楼哥哥待我的好,我知道。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把我当成他妹妹罢了,而我也只是将疏楼哥哥当成哥哥,所以我敢肯定疏楼哥哥对我不可能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小姐姐因为对沈将军没有男女之,所以自动自发的默认为沈将军对她也是兄妹之,而不是男女之。

熏衣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小姐啊,当局者迷啊!”

顾卿颜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什么当局者迷,她跟疏楼哥哥之间的感,她一向看得透彻。

“颜儿,你起来了。”

这道让顾卿颜深深的刻画在心中的声音,放在一年前,那是她心中,在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可是到了如今,这道声音,却像是什么魔咒一样了。

她肩膀微微的颤了颤,缓缓抬眸看向门外逆着光进来的人,颤颤的站了起来,长袖轻轻的抚了抚所坐的檀香椅,作势要往外走,“熏衣,我们回去,我不想呆在这里,更不想见到这个人。”

熏衣“诶”了一声,搀扶着她往外面走。

第二百八十六章 怀疑

东皇钰看着她肆无忌惮的和自己擦肩而过,眸子盛满了怒意,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臂,可她早就有所防备,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前面,让他无机可乘。狂沙文学网

他无奈,只好大步来到她面前,想要将她给拦下来,可顾卿颜却连一个眼神都不递给他,和熏衣绕着他走。

这一来二往的,东皇钰有些恼怒了,他不再和她玩这种游戏,一下子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咬牙道,“颜儿,你就那么讨厌我?”

顾卿颜没有说话,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有些干呕,整个人咳嗽起来,用尽全的力气将东皇钰推开。

她难受的摸着自己的膛,随后有些苦涩的开口,“我看见你,就恶心。”

听了她的话,东皇钰呆愣。

趁着他呆愣,顾卿颜像是躲着什么豺狼虎豹一样,忍着体上的疼痛感和不适,从东皇钰的边跑开。

她想哭,如今似乎只有哭泣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可是却无奈,眼睛涩的发痛,实在是没有泪水给她发泄了。

熏衣这一次没有在东皇钰的面前唯唯诺诺,她见小姐难受离开,不由得跺了跺脚,匆匆向东皇钰福了福,直接冲了出去。

东皇钰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低头苦笑。

颜儿!

颜儿,不管如何,不管沈疏楼对你有何居心,如今,你都已经是本王的人了,已经真正属于本王了。

这一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本王。

云随看了看才从听雨轩出来的东皇钰,低了低头,紧绷的脸上有些古怪。

东皇钰太了解这个和自己相处了多年的下属了,他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云随,淡声道,“何事?”

“王爷,属下昨夜便想来您房中将您唤醒,可是……咳咳,那时候王爷您不方便,所以属下便想等着今早来禀告您,却不想,王爷早晨出去了,刚才一回来就回了听雨轩,所以属下现在才有机会向王爷禀报。”云随抿了抿唇,这件事事关重大,他昨夜站在东皇钰的院子外纠结了好久,最后选择离去。

东皇钰点了点头,认可了云随的做法,昨夜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云随要是来打扰了他,这才是最错误的做法。

云随这才吐了一口气,心中却更加清楚了顾卿颜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就在昨夜,天上出现了异变,而这异变,却是发生在我们王府的上空。”

云随脑袋中回忆着昨晚上的异象,还有些感叹,“先是一道莫名其妙出现的光束从天而降,随后便是一只雄伟漂亮的火凤从王爷的院子飞出,然后在钰王府上空久久盘旋不走,直到半个时辰后,才逐渐消失。属下以为这个异象,昨夜应该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今一大早帝都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东皇钰眉梢微微上挑,凤凰飞天。难道预言中的凤女要苏醒了,可是火凤为什么是从听雨轩飞出,而且为何会在这钰王府上空盘旋?

难不成……颜儿就是传说中的凤女?

若颜儿是凤女,那么颜儿有可能就是红狐?

若颜儿真是红狐的话,那颜儿一直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现在想来,一年前的颜儿真的跟红狐有太多相似处了。

她们一样的喜欢穿红衣,一样的肆意张扬。

不不不!

想到这,东皇摇了摇头。

颜儿不可能是红狐的!

红狐来自江湖,颜儿是顾府大小姐,一直在帝都,怎么可能是红狐。

可若她不是红狐,那些疑点又该怎么解释?

一、为什么颜儿每年都有三个月查不到她去了哪里的踪迹?

二、楼外楼的人为什么要接触颜儿?

三、红狐和天下楼的楼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两人都是在两年前消失的?

“王爷,今晨属下出去看了看,帝都百姓全部在讨论钰王府昨的异象,因为他们都不知道预言一事,所以都在议论着钰王府的兴荣昌盛。说什么凤凰飞天,这昭示着王爷即将成为九五至尊,钰王府要出母仪天下的皇后了。”云随将自己在街上听见的给说了出来,随后又继续说道,“现在帝都的茶楼,所有的说书先生都借着这件事,编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总之,各种版本的都有,不过现在全帝都流传最多的便是属下刚才和王爷说的那个版本。”

东皇钰不语,他沉思片刻,面色凝重,随后站起来,若有所思,“看来,本王有必要去会一会来阳侯了。”

来阳侯府。

府门外的侍卫老远见到镀金色的马车,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进去禀报。

当镀金色马车刚好在门口停下时,得到消息的顾川立刻出来迎接。

他低眉顺眼,甚至是连微微弯曲的后背都带着满满的讨好的意思,讪笑道:“不知王爷突然驾临,微臣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请王爷随微臣到客厅一坐。”

东皇钰没有说话,面色冷漠,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讥讽,他点了点头和顾川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面站着来阳侯夫人赵湘素和来阳侯之子顾景年。

二人看见东皇钰以后,互相看了看,随后一起跪下行礼。

“起来吧!”

东皇钰漫不经心的坐了下来,打量着这一家子,脑海中想着顾卿颜以前在家中的生活,不由得嘲讽一笑。

下人将上好的茶水给端了出来,可东皇钰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紧紧的盯着顾川,眼中的威迫一下子让顾川满是皱褶的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起来。

“王……王爷,今来府上,是颜儿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王爷吗?”顾川紧张的开口询问,还很是虚心的模样,“若是颜儿真有什么地方,微臣定会好好教导教导她。”

自从顾卿颜成为了王妃,顾川再也不会一口一个逆女了,反而亲昵的一个一个颜儿。

不知内的人还真以为,他有多宠自己女儿呢。

顾川不过是看在她攀上了钰王这权势滔天的大树,才会假惺惺罢了。

一声低沉的冷笑声响起,东皇钰眯了眯眸子看着顾川,眼中依旧是审视一般的打量他冷声道,“颜儿,现在是本王的王妃,顾候爷有什么资格教导她?”

“微臣说错话了,请王爷赎罪。”顾川吓得子一抖。

东皇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本王今来,有件事想要问问顾候爷。”

第二百八十七章 找到治疗太后的法子

“王爷想知道什么,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狂沙文学网”顾川听东皇钰这般说,心中更没有谱了。

生怕东皇钰抓到他的一些把柄,不由得在脑海中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私下做的那些小动作,想着要是被钰王知道了,自己该怎么解释或者圆过去。

“好,那本王也不拐弯抹角的了。”东皇钰转了转眸子,看向顾川的眸子有些睥睨的意味在其中,“告诉本王,颜儿是不是你的女儿?”

“啊?”顾川还没反应过来,他明晓了东皇钰的话中意思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回味着钰王刚才的问话,他眼神一下子放到了侧的赵湘素上,飞快的和赵湘素对视一眼,随后又看向东皇钰,表平静,带着一丝微笑,“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微臣还不太明白。颜儿自然是微臣和夫人的女儿,是景年的妹妹。”

赵湘素也笑,她手中拿着绢帕,捂着自己的唇,柔柔的开口,“颜儿自小就被我们宠坏了,若是有什么不得罪王爷的地方,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请求王爷多多担待了。”

东皇钰沉默半晌,突然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一双眸子中含有莫名的冷意,“呵,顾侯爷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不明白本王在问些什么。”

“父亲,王爷在问什么啊,你快告诉王爷啊,我也想知道。”顾景年咧了咧嘴巴,他也想知道自己那个肆意张扬的妹妹到底是不是他亲妹妹?

因为,从小就有人说他们二人一点都不像。

无论是格还是外貌,都无一点相似之处。

因为,顾卿颜的长相也既不像顾川,也不像赵湘素。

顾川瞪了一眼顾景年,怒声道,“景年,你先下去。”

在顾景年的眼中,顾川是一个威严的父亲,他虽然放肆,可却从来不敢不听父亲的话,撇了撇嘴,满不甘心的离开了会客厅。

“顾公子走了,侯爷这次可以告诉本王了吧。”东皇钰摸了摸椅子的把手,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的在把手上磨了磨,有些不耐了。

顾川却依旧笑,很是不解,“王爷,臣实在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颜儿是我们的女儿,是来阳侯小姐,是王爷的王妃。”

“来阳侯夫人,你来说?”东皇钰没有再问顾川,而是看向在一旁的赵湘素。

见东皇钰突然将话头转向了自己,她子抖了抖,想起太后曾经交代的话,很快她恢复平静,神闪烁道,“王爷问臣妇,臣妇依然是和侯爷一样的回答。臣妇虽不知道王爷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颜儿确实是侯爷与臣妇得亲生女儿。”

顾川和赵湘素两人之间的表现已经表示出来这其中的一些隐含的猫腻了。

东皇钰的耐心在二人的眼神交流中早就消磨殆尽了,他实在是没有耐心陪着两个人打哑谜了,转了转眼眸,闪过了一丝锋利,厉声道,“本王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告诉本王,颜儿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见两人又互相看了看,东皇钰的语气更加冷寒,整个人周好不容易收起来的气压又释放出来,他沉沉的看着两个人,漫不经心,“开口前,最好想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本王既然今特地来问你们,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顾川体抖了抖,带着自己脸上的胡子都跟着一晃。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将鼻尖上细密的汗液擦去,吞了吞口水,这才满是纠结的开口,“王爷都已经这样说了,微臣也不好再隐瞒了。王爷,其实……颜儿并不是微臣的亲生女儿,她是当年太后交给我们抚养的。太后交给我们时,颜儿还不足月。”

“当年,太后再三交代让我们对此事保密,不管是颜儿还是任何人都不得提及。所以刚才王爷问及时,微臣才会隐瞒。”

原来,颜儿真的不是顾川的亲生女儿,怪不得这一年多来,他可以做到对颜儿不管不顾。

东皇钰扬了扬眉,既然这样,他猜测的估计**不离十了,“那太后将颜儿交给你们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比如颜儿的世。”

“这个真没有。”顾川想了想,开口道,“太后当时将颜儿交给我们时,也只让我们抚养颜儿长大,还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世,并没有说其他的。关于颜儿的世,微臣想应该只有太后才会知晓了。”

这朝中之人,除了极少数人知晓太后神志不清之外,其他的人基本都只是认为太后年事已高,喜欢清静,深居简出罢了。

就连上次皇上的寿宴,太后没有出席,他们都没做多想。

东皇钰皱了皱眉头,提起太后,他便有些头疼。

宣染最近三天两头的往静安宫跑,也没见得给出个什么好消息来。

若是太后神志不恢复,那颜儿的世便无人知晓了。

他可以bi)问其他的人,唯独太后,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首先,他必须得尊重这个慈祥善良的老人。

其次,太后如今神志不清,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东皇钰回到了钰王府,有些头疼这件事。

就在此时,云随带着宣染从外面匆匆的赶了进来。

宣染手中清隽的脸庞上,带着一些隐隐的激动,一见满是烦心事的东皇钰,不由得翘了翘嘴角,很是欢喜,“阿钰看起来这般头疼,不如听一个好消息如何?”

东皇钰淡漠的瞥了一眼有些瑟的宣染,呛声道,“怎么,师兄是找到了治疗母后的法子了?”

宣染本还想着让他猜一猜的,听见东皇钰这般说了以后,脸一下子跨了下来,哭笑不得,“你是有读心术吗?”

“不错,我的确找到了治疗太后的法子了。最近,我翻遍古书,多方寻求法子,可总算是让我找到……”

“行了,找到了现在就即刻随我进宫吧。”东皇钰打断了宣染的长篇大论。

大名鼎鼎的神医宣染,在医术方面的造诣那绝对是前无史人后无来者。他现在的医术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们的师父还厉害。

所以,渲染说他找到了救治太后的法子,东皇钰自然深信不疑的。

他要即刻带他进宫给太后治疗,只要太后清醒了,那颜儿的世很快就可以揭晓了。

宣染耸了耸肩,知趣地闭上嘴巴,随着东皇钰一起进宫。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太后醒来

静安宫。狂沙文学网

宣染面色凝重的看着在软塌上坐着的太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这才将银针插入了昏睡中的太后头上。

宣染将太后头上的银针全部取了下来,又从下人的手中接过一碗才熬好的药。

将药小心的喂太后服下,这才放心地拿出小刀,在太后的指尖快速的划了一道小口。

两指轻轻的捏着太后的手指挤了挤,然后从里面bi)出几条黑色的小虫子掉到事先准备好的碗里。

蛊虫虽然被bi)出来了,但它寄居在太后体里已有一年多,导致她的血液里也有了毒素。

渲染继续挤压着手指,直到手指中挤出来的血不再是黑色,全部是都鲜红色后,这才替处理伤口。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切治疗结束,渲染将医箱收拾好,将从太后体内bi)出的蛊虫用药粉直接化为灰烬,这才看向坐在后翻阅着兵书的东皇钰,不由得撇嘴,揉着自己泛酸的臂膀,嚷嚷道,“你倒好,坐的舒舒服服的,我累死了。”

东皇钰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宣染,没有理会他这句话,淡淡的开口,“母后,怎样了?”

宣染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水盆中,细细的清洗着,“我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神医,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吗?你大可放心吧,太后已经没事了,现在只待醒来。”

“可别砸了自己招牌。”东皇钰低笑,这是对亲人朋友间的一种调侃和戏谑。

宣染不置可否,收拾好后,便离开了,东皇钰却留了下来。

守在静安宫的偏中,东皇钰只想着太后可以在什么时候醒过来,他第一时间就知晓。

这样,他便在第一时间得知颜儿的世了。

大慨等到了暮色,还不见太后有醒来的迹象,无奈之下,东皇钰只好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在上的老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她坐起来,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脑袋中还有些不清醒,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唤道,“来人,快来人。”

在一旁守候着的青茱见太后醒了,连忙走过去,惊喜道,“娘娘,您醒了。”

太后一看是青茱,着急的道,“颜儿那丫头现在如何了?是不是还在牢中?快给哀家收拾收拾,哀家要去刑部大牢将颜儿给救出来。”

青茱见太后醒来,刚想问太后的凤体是否有恙,却被太后的问话给吓到了,她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宽慰道,“娘娘,一年前您中了蛊毒,这一年多一直浑浑噩噩的,昨,渲神医终于想到救治的法子,这才才将您治好。不过,娘娘您放心,卿颜郡主现在可好了,还是钰王妃了呢。”

青茱没将顾卿颜现在的模样告知太后,只是顾虑着她刚醒来,体还很虚弱,怕万一知道卿颜郡主在刑部大牢所受的折磨会受到刺激。

太后听了青茱的话,心头却爬上了一种莫名的沧桑感,她消化了一下现实,随后云淡风轻的说道,“没想到,一晃过了一年啊。哀家想见见颜儿,去让人把颜儿给哀家快快请来静安宫。”

青茱笑了笑,就知道太后心中只有卿颜郡主。

她将此事吩咐下去之后,东皇钰便已经来到了太后的静安宫。

知道太后醒来,他第一时间赶来了。

东皇钰恭敬的看着太后,淡漠的开口,“母后,您醒了。”

“钰儿来了,来快坐。”这时,太后梳洗打扮一番后,由青茱扶着来到了外堂。

东皇钰坐下后,婢女奉上茶,太后慈的开口问道,“钰儿来找哀家是有什么事吗?”

“儿臣今来,是为了颜儿,儿臣想知道颜儿的世。”对于这个曾经给予过他温暖的老人,东皇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

“原来钰儿是为此而来。”太后心知肚明的笑了笑,眸子中满满的欢喜和欣慰,“你在这里等一下吧,哀家已经让人去喊丫头了,你想要知道的,等丫头来了,自然知晓。”

顾卿颜越来越沉默,相比较于之前的沉默而言,现在的她,仿佛是一潭死水,除了面对熏衣时的强颜欢笑,真的没有在她的脸上看见过其他的表。

熏衣看着这样的她,总是悄悄的在背后以泪洗面,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小姐的原因。

她手上捧着一碗小米粥,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卿颜,“奴婢见这几小姐的气色不是很好,便熬了小米粥来,小姐也看书这么久了,不如尝一点粥吧,奴婢还在里面加了蜜饯,甜甜的。”

顾卿颜沉默着,接过小米粥,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随后她站起来,走向铜镜。

不解她的做法,熏衣也只好一步一动的跟上她。

铜镜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脸,面颊消瘦枯黄,没有一点血色,眼眶中染着还没有褪下去的红血丝,一点朱唇早已失了色彩……

她想要勾起一抹笑,却怎么也扬不起嘴角,抬起依旧纤细的手指,放在了嘴角处,将嘴角向上扯了扯,却是比哭还要丑陋的笑。

久久的伫立在铜镜面前,只觉得眼前是一片漆黑,似乎还可以看见一条开着彼岸花的长道。

她回到了椅子上,重新拿起了书,却没有喝小米粥。

熏衣急了,她着急的说道,“小姐,再不喝小米粥,就快要冷了,冷了喝下去对体不好。”

顾卿颜眉目沉静,语气平稳淡定的仿佛是在说着其他人的事,不起波澜,“熏衣,你说,一个将死之人,还需要喝这些做什么?”

“什么将死不将死的,奴婢只知道,奴婢想要小姐好好的!”熏衣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不喜欢现在的小姐,没有朝气,没有活力。

“我自己的体我很清楚。”顾卿颜淡淡的开口,“其实这样,也好。”

有时,活着比死还难受。

死了,或许一了百了。

虽然东皇钰没说,但是自从那次暗室昏倒醒来后,她一直都在不停的喝珍稀药材熬成的汤药。

如若不是体已经油尽灯枯了,怎么会用得着吃那些。

下人每天送过来,她也每天照吃。

但是吃下去有没有用,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体开始乏力,很多时候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过在死之前,有些该做的事还是必须要做的。

比如,给长安报仇。

又比如,查清一年前苏怜心为什么设计她的真相。

第二百八十九章 冷战

熏衣气急,又没有办法,一时语塞,不知用什么话语去安慰她才是好的。狂沙文学网

突然,一道低哑沉稳的声音传了进来。

“太后醒了,你想不想见?”东皇钰一双眼眸幽深似海,不知所想,不知所思。

望向东皇钰的时候,顾卿颜有些愣神,她现在看见他,仿若隔世一般,似乎……很久不见了。

见她明明眼中有着不解和好奇不愿意开口说话的模样,东皇钰心头一下子烦躁起来,他皱眉看着她,低沉道,“母后醒了,她想要见你。”

原来,东皇钰在静安宫听太后说及,她已让人去王府宣颜儿进宫来时,他就直接出宫回来王府接她。

“真的?”她问的小心翼翼,还有着浓浓的警惕。

皇神志清醒了!

可……怎么会这么巧就醒了,会不会是他的谋?

东皇钰眉心一皱,眸子上染着一抹深意和懊恼,紧紧的盯着她,缓缓点头。

她微微思索,心中担心东皇钰是不是又会在背后算计着什么,可是……面对着太后到底有没有清醒的问题,她连一丝可能都无法忽视。

毕竟,太后是这个世上,除了沈疏楼之外,她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是要进宫去见皇的。

文途已经备好了马车,可顾卿颜在看见只有一辆马车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淡声道,“文途,再备一辆车。”

文途听见她的话,抬头看了看后站着的东皇钰,犹豫道,“王妃,这……王爷应该不会同意。”

“那随他吧,我有腿自己走也行。”顾卿颜面色不改,她说罢就要从马车旁边绕过去。

东皇钰依旧站在原地,他长袖之下的双手却已经紧紧的捏在了一起,俊郎的脸上带着霾,青筋直跳,近乎是咬牙般的开口,“备车。”

文途立刻招呼人再准备一辆马车了。

顾卿颜这才停下了脚步,却依旧没有转去看东皇钰。

就连熏衣,今也没有担心东皇钰的脾气了,她跟着自家小姐,背脊笔直,如迎着风雪的苍松。

都说奴才随主子,熏衣便是随了顾卿颜的。

不论是从脾气,还是品上,都是几成相似。

很快,另外一辆马车准备好了,顾卿颜自然而然的去了后面的马车,她也没有让人搀扶,直接踏上了车板,快速的钻进了马车。

东皇钰膛起伏,只觉得自己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了一样的难受。

二人就这样分坐两辆马车来到了皇宫宫内,因为马车不能够进入后宫之中,所以,二人只好下车步行。

可下了车后,东皇钰想去抱她下车,可她早已经窜了下去,带着熏衣一溜烟已经去了前面的拐角处了,压根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和他同行的意思。

东皇钰眉心直跳,他心中喟叹,随后大步跟了上去。

静安宫。

太后跪坐在蒲团之上,带着白丝的头微微下垂,她一只手自然放下,另一只手则拿着佛珠,嘴中念念有词,虔诚而认真。

在她面前的高台之上,有着一座菩萨玉象,脚底摆着香火和贡品,四周还有着开过光的黄符。

香烛燃烧的青色烟雾之间,太后平静的脸若隐若现,似世外仙人。

青茱站在一旁默默地续着香火,不吭不声。

太后突然睁开双眸,看着青茱,眉眼间的神色淡淡的,“青茱,哀家感受得到,你的心有些乱,不适合在这此,拜佛者,最忌讳的便是心被扰乱。既然这样,你便出去,看看哀家的颜丫头何时来。”

说完后,太后又把眼睛闭了起来,继续参拜。

虽然太后没有看着自己,可青茱还是将香火收拾好,对着太后毕恭毕敬的屈了膝,这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鼻翼中呼吸进的空气不是屋中浓浓的香烛味儿,而是那屋外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儿,青茱舒了口气,她的心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平息的下来呢?

太后一年前莫名其妙中了蛊毒,随后便陷入神志不清之中,而卿颜郡主也正好在那个时候被打入牢狱之中,却无能为力。

卿颜郡主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太后宠溺她,她也是。

也是把她当做亲孙女般。

那段子,她一直期许着太后可以醒过来,可慢慢的,她便也失去了信心。

而如今,太后和卿颜郡主总算是要相见了,她不知道太后在看见卿颜郡主如今的模样,会有多么的难过和内疚……

“嬷嬷!”一道清脆的声音,将青茱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在看见青茱的时候,顾卿颜还有一种活在梦中的错觉,她不敢相信,皇居然是真的醒来了!

不是梦!

而青茱再一次看见她,差点两行泪就飙了出来。

她赶紧上前去,慈而恭敬的看着她,微微带上皱纹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她却想起了什么,朝她的后望了望,这才看见在不远处大步而来的黑色影,心中虽然有疑惑,却没有多嘴询问。

等到东皇钰来到她的边,青茱才乐呵呵的带着二人来到了太后参佛的祠堂。

却在推门的时候,顾卿颜止住了脚,转看向东皇钰,眸子中带着沉静,“王爷可否先在外等等,我想单独和太后说说话。”

虽然不满顾卿颜的想法,可是,这却是她今开口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东皇钰再怎么,也会答应了。

因为是单独见太后,顾卿颜和青茱进了祠堂。

她连熏衣都没带,让她就在外。

其实,太后本意是让两人一起进来的,奈何顾卿颜不想和他待在一个屋子,他只好在外等着她。

等她和太后说完之后,他再进去。

青茱沉默着,跟在顾卿颜后面,微垂的眼眸中带着通透,面色古怪。

她在这深宫之中大半生了,怎么会看不明白卿颜郡主和钰王之间微妙的气氛呢?

看着关上的门,东皇钰自嘲一笑,狭长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落寞。

顾卿颜一踏进祠堂,仿若隔世,那些使人疼痛的过往似乎只是一场噩梦,而她现在所踩所处之地,才是真实的存在着。

那道微佝的影像是从前一样,供台上尊贵精致的菩萨玉雕也和从前一样,周围的香火似乎也是这般,一切的一切从未变过。

她眼眶微润。

“皇……”

第四十章 抱歉,认错人了

东皇清爱花,帝都人人皆知。

他的景王府,种满了世间奇花,唯独缺了“绿牡丹”。

“绿牡丹”是绝世仅有的菊花品种,更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品,整个东凌国甚至整个世间也只有钰王府的花园中有,也只有钰王府的花匠能样养活这绝世品种。

因此,以东皇清对花的厚爱,前来观赏一番倒也无可厚非。

但,真的只是前来赏花吗?

东皇钰眼睛不动声色地眯了眯,吩咐道,“文途,带景王去花园。”

文途是钰王府的管家,长相清俊,一身银灰色长袍的他看起来身材修长。再加上从小跟在东皇钰身边,行为举止颇为大气得体,仔细看倒有几分世家子弟才有的贵气从容。

“是,王爷。”文途领命。

“多谢皇叔。”得到东皇钰的应允,东皇清起身道谢。

“殿下,这边请!”

文途领着东皇清出了前厅,穿过一条长走廊来到了花园。他望向前面满园的花团锦簇,说:“殿下,这就是花园!”

“嗯!”东皇清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王想独自欣赏一会。”

“是,殿下!”文途告退。

钰王府的花园除了绿牡丹外,不见其它花。

此时,正逢绿牡丹盛开时。

绿牡丹,初开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晒后,花色绿中透黄,光彩夺目。

现在花园的绿牡丹,正是初开时,色如翡翠。微风拂过,花叶随风轻摆,泛起一阵阵绿色涟漪。

东皇清看着满园景致,赞美之情溢于言表,“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珍品,玉笑珠香,富丽堂皇,不愧为‘花中之王’。”

今日的东皇清着一袭月白色锦衣,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只用了一支玉簪随意绾了起来。

他站在绿牡丹的边上,兀自欣赏这无尽的绿色涟漪。月白色锦衣在阳光的投射下泛着微微的绿光。翻飞的锦衣下身形修长挺拔,细看之下纹丝不动。

顾卿颜和小环从梓院取了衣便折路返回洗衣苑。因端着一大盆衣服,有点重,再加上腿脚不便,自然跟不上小环的脚步。而小环也不管她是否跟得上自己,就自顾自地往前走。

这样,她就落小环后面好大一截。

当她端着衣服气喘喘吁吁地经过花园时,看到不远处负手而立赏花的熟悉身影,情不自禁的出声唤道:“疏楼哥哥”

闻声,东皇清悠然转身。

顾卿颜此刻才看清眼前男子的脸,玉质金相,眉目如画,眸如辰星般晶莹,清冽,晃眼,又似乎带不曾察觉的淡淡清冷疏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

他不是疏楼哥哥。

也是,她的疏楼哥哥又怎会出现在钰王府。

他现在应该在边疆。

想到此,她一阵苦从心来,“报歉,我认错人了。”

不过,眼前之人的背影看起来真的像极了疏楼哥哥。

一样的风华无双,一样的雅人精致。

但,也有不同。

她的疏楼哥哥用“谦谦君子,温良如玉”来形容都不足为过。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春日的阳光消霁了冬雪,温润得如沐春风,舒适惬意。

而眼前之人给人的感觉是温润中带着清冷,如天上皓月般高贵、优雅、神秘。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却给人一种绝世的风华,绝世的无双。

“没关系。”东皇清语气淡淡的,如春风般清冽。

没想到眼前这看似清冷的男子,一开口声音竟是这般干净好听,顾卿颜微愣。

东皇清扫了眼顾卿颜身上穿着钰王府婢女的绿色服饰,如果他刚才没听错的话,眼前女子唤自己“疏楼哥哥”。

疏楼?

沈疏楼?

帝都第一温润公子?

他略有所思,“你是钰王府的婢女?”

“是。”

“叫什么名字?”

“顾卿颜。”

“哦。”

不管是帝都还是钰王府,但凡知道顾卿颜的,在听到“顾卿颜”三个字时,所有人眼中都会露出憎恨、厌恶的眼神。唯有眼前之人,在听到“顾卿颜”三个字只是一声淡淡的“哦”。

“你是第一个听到我的名字后,没有露出憎恶眼神的人。”顾卿颜定定的看着他。

那笑容看起来漫不经心,但夹杂着深深的悲哀,仿佛那风雨中被吹落的花瓣,凄凉得叫人心酸。

“我为什么要憎恶你?”东皇清反问道。

“因为我嚣张跋扈,刁蛮任性,帝都人人憎恶。”

“还有呢?”

“因为我是杀人凶手,我害死了钰王心爱的女子。”

“那她是你害死的吗?”

“她是不是我害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死了。”顾卿颜在这句话时,脸上每一个特征都说明她是笼罩在蚀骨的悲凉中。

苏怜心死了,她成了凶手。

东皇钰这样认为,她的父亲这样认为,帝都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所以,苏怜心是不是她害死的都不重要了。

只要东皇钰认为她是凶手,她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凶手。

顾卿颜脸上弥漫的悲哀让东皇清为之动容。

他怔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女子。

“世间总有太多人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或者先入为主的去评判他人。很多人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以己度人,妄加定义,甚至只道听途说,就直接恶意抨击。”

“任何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切入,都会有不同的观点和认知,甚至是截然相反的论断。但每个人各有自己的生活取向和价值选择,谁都没有权利去指手画脚。同样,上天并没有被赋予对他人进行论断评价的权利。只要有人欣赏你,也就会有人恶意诋毁你。”东皇清眼眸落向的是远处开得正艳的几株娇嫩妩媚的绿牡丹,顿了顿,“但见人恶,不自知恶,但自见善,不见人善,称己善者,皆非善也。而一个人最大的恶意就是,把自己的理解强加于别人,把所有的结果理所当然用自己的过程来解释,并一直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所以,人活着为什么要在意旁人的看法?”

顾卿颜微讶异,没想到眼前之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管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所说,还是有感而发。

此刻,她都是感动的。

至少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听到她的名字便对她表现出一种先入为主的偏见和憎恶。

第二百九十章 忘记他,再无交集

真意切的声音一下子穿进了老人的耳朵中。

她心心念念多久了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太后一下子睁开双眼,有些颤抖着站起,佛珠却在她手中越转越快。

顾卿颜见到了熟悉的面庞,她的眼泪一下子决堤而下。

也不过几步的距离,可她却是奔跑着朝太后而去,脚上的问题也明晃晃的暴露在了太后的面前。

可太后还来不及说什么,软的子便一下子扑进了太后怀中。

顾卿颜的泪花子一下子打在了太后的肩头,她像是久在外漂泊流离的小舟,总算是找到了可以停歇休息的堤岸了一般。

呜咽道,“皇皇颜儿好想你。”

太后眼头也有些微,却笑了笑,抬手在她纤细的后背拍了拍,安抚道,“丫头,这么久不见,怎么一上来就哭鼻子。以前的你可不是这么轻易哭鼻子的哦。”

顾卿颜失笑,吸了吸鼻子,深深的抱了抱太后,这才从她的怀中退了出来。

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紧的放在太后慈的脸庞上,她一次次的描画着太后的面容,想要将太后的脸永远永远的刻画在心中。

太后看着她的眼睛,有些心疼,打量着她,望向她的右腿时,终究是没有忍住。

她拉着顾卿颜冰凉的小手,有些内疚而自责的开口,“这些子,丫头你受苦了。腿是在刑部大牢时造成的吗”

顾卿颜知道太后要自责,便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宽慰道,“皇,没什么事儿,您瞧,我现在不就也活的好好的吗皇也好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太后叹气,脸上带着懊恼,她心疼的摸了摸她瘦瘦的脸,“丫头,是皇对不起你。若是皇没有中蛊毒,便不会让你平白遭受这般苦难了。”

“皇,您宠我,我一直都知道,这事不能怪您。这或许是命吧,有些该经历的,我应该去经历。”顾卿颜轻声说道。

在看见这张阔别一年之后慈的脸,她心中总算是平静下来。

突然,太后有些奇怪的问道“钰儿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进来”

顾卿颜一愣,思索一番后,不愿让太后担心其他,只好有些僵硬的回答,“是我想要单独和皇说说话,便让他在外等等了。”

“好,好。”太后一乐,没想到钰儿那浑小子竟然肯听丫头的话,让他在外面等,还真的在外面凤。

经历了浑浑噩噩的一年多,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颜儿过得幸福快乐。

太后没有看见她脸上的僵硬,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来到了菩萨像前,缓缓的跪在了蒲团上。

见此,顾卿颜也乖乖的跪了下去,就像是以前一样。

她自然而然的接过青茱递来的三根香烛,慎重的看着面前的观音像,无比虔诚。

太后说道,“幸有菩萨保佑,总算是让哀家见到颜丫头了。哀家心贪,愿菩萨可以保佑丫头一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无病无忧。”

顾卿颜听见太后的话,不由得眼角湿润。

她闭了闭眸子,随后坚毅的看着菩萨像,沉声道,“若菩萨可以听见我的祈愿,愿皇一世安康,长命百岁,无病无忧。”

太后笑了笑,将手中的香插进了香火灰之中,顾卿颜也依样照做。

二人相视一笑,顾卿颜搀扶着太后站了起来。

太后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将衣服上沾染的烟灰掸去,打趣道,“菩萨或许都被我们两人给念叨烦了。”

顾卿颜也笑,有些俏皮的开口,“皇一定会有菩萨保佑的,我还向菩萨许了一个愿望呢,我那么虔诚跪拜,菩萨一定可以听见的。”

“哦不知丫头许的是什么心愿呢”太后挑眉,有些好奇的开口,“和钰儿长相厮守”

顾卿颜一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下来,她没有想到皇会猜这个。

太后看她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猜测准确了,有些欢喜的说道,“哀家猜对了吗以前,丫头你这么喜欢钰儿,如今和钰儿也已经成婚,自然是许女儿家的小愿望了,这般下来,也只有这个了。”

顾卿颜却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小脸上带着一抹复杂,低低的开口,“不,皇您猜错了。”

我的愿望,是希望再也不要看见东皇钰。

或者,将他忘记,再无交集。

“丫头不想告诉皇是何心愿吗”太后笑了笑,一双带着和蔼的眸子中划过好奇和宠溺。

顾卿颜摇头,她紧紧的扣住自己的衣角,强迫自己笑起来,撒道,“皇,就让我藏在心里面吧。”

虽然顾卿颜和太后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她对顾卿颜,却比亲孙女要亲昵、宠溺。

受不的女子憨的撒,太后只能点了点她的鼻头,宠溺一笑,“行,颜儿想怎么就怎么吧,哀家只希望,你可以得到想要的。”

顾卿颜点头,她自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东皇钰。

远远的

太后看向青茱,淡声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青茱点头,留了下来收拾,而顾卿颜和太后则是走了出去。

一出祠堂,就见光芒万丈的黑衣男子立于微醺的暖阳之中。

他逆光而站,洒落在肩头的碎光,精致的像是一件万顷金丝制成的披风。

“母后。”

顾卿颜面色不改,目视前方,却没有将目光放在东皇钰的上。

太后却不知晓,她眯着双眸,打量着二人,越看越满意,赞赏道,“颜儿的眼光就是好,钰儿英俊不凡,怎么看都和颜儿般配得很。嗯,不错。”

东皇钰勾唇一笑,看向顾卿颜,眼角处带着浅浅的疼和宠溺,温声道,“儿臣与颜儿是天作之合。”

“呵呵,那就好,既然这样,哀家便可以放心的把丫头交给你了。”太后听见东皇钰这般说,心头不知道有多么的满意。

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已经到了快要归天的年纪,心中该放下的也已经放下了。可到头来,唯一不敢放手的,便是顾卿颜了。

从看着她出生到看着她长大,在她上倾注了所有的疼。

顾卿颜挽着太后,一声不吭,怕皇看出自己的异常,她还将脑袋死死的埋下去。

太后见她这样,只是笑,认为是女儿家的羞,也不过多打趣。



第二百九十一章 身世之谜

想着等下挽留两人留下来吃饭,太后便带着二人去了正,让人沏好了上等的竹叶青,茶香四溢,再配上淡雅的香薰,一下子,便将人心中的愁绪洗了个干干净净。

“丫头,你这脚有没有找御医瞧瞧,你正值芳华,这腿可要得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了。”太后目光还是放在她的腿上,脸上皱着,很是揪心。

她知道皇是真的关心和疼她,所以也没有介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腿,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治,拖着一条瘸腿,去到哪里都被人怪异的盯着,而且行动起来也不方便。

可是,作为天下第一神医的渲染都说没有办法治好她的腿,其他人更不可能有办法治好她的腿了。

除非,他们的医术比渲染还厉害。

自从知道治不好后,她也释然了。

不再强求了

瘸着就瘸着吧

反正都已经瘸了一年多了。

顾卿颜一张小脸上,满满的平静和淡然,“其实,就这样也好,治不治得好也没影响到什么。”

“这怎么行呢”太后眉头紧锁,明显不赞同她的话。

一个姑娘家家的,腿脚不便,走到哪多多少少会引来别人怪异的目光和打量。

再说,颜儿是她捧在手心里里的明珠,她怎么能许别人用怪异的眼光打量她的颜儿呢。

顾卿颜不想管自己的这条腿,她早已经看透了。

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的习惯麻木,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

这一年的世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人变了,心态也改变了。

现在的她已经过来了,这些也懒得在意了。

自己还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如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也是长平长安姐弟用命换来的。

太后叹气,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给她找一个好大夫,将她的腿疾给治好,这般想着,太后又开始自责起来,“若不是哀家中了蛊毒,一年多来都是浑浑噩噩的,丫头你”

“皇。”顾卿颜无奈的打断了太后的话,她笑了笑,脸上小小的酒窝中盛着满满的笑意和甜美,“这件事和您没有任何的关系,您无需自责。”

顾卿颜虽这么说,太后还是忍不住自责。

她可是问过青茱的,这非要把眼底给打进大牢之中的是钰儿。

太后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东皇钰,眼神中已然没有先前的和蔼和满意,而是带着一抹冰凉和考量。

东皇钰抿了抿唇,心中微叹,淡声开口,“母后,以前是儿臣眼拙,未曾知道颜儿的好。现在,儿臣知道了颜儿的好,定会好好待颜儿,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伤害。”

“当真”太后又是一哼,“你确定不会辜负丫头”

“是,母后。”

东皇钰以为他这样说了之后,顾卿颜会做出什么反应,可当他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脑袋瓜子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好似要睡着了般。

很显然,她什么都没有听。

顾卿颜这几都是提心吊胆的,晚上早早的便合衣上歇息了,可总是在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而就算是这样,也没个清净,脑袋中总是有着噩梦。

而到了太后这儿,她却是真正的放下心来,不借助安神的香熏,她也感觉到困意袭来,整个人昏昏睡的。

太后心疼的看着她,淡淡的瞥了一眼东皇钰,想让他送颜儿去偏休息的心思也放了下来,她看向了一旁已经收拾好祠堂回来的青茱,“你带着丫头去偏休息,好生照料,可别让她着凉了。”

“是。”

等到青茱将顾卿颜带去偏后,太后这才恢复了自己的威严,她虽然已经年迈,可毕竟是经历过几十年风雨辛寒的人,眉眼间的凌厉之色从未退散,只是在顾卿颜面前时收敛起来罢了。

她打量着东皇钰,淡声道,“一年前,钰王只是依着片面之词便将哀家的丫头给打进大牢,还将她伤成这般,如今给予了她王妃之位,也说着她,可哀家却听闻,这钰王府上,除了王妃还有一个侧妃。而这个侧妃还是在颜儿刚入门不久后娶的,听说这个侧妃叫苏怜心。而颜儿之所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皆是因为她。钰王口口声声说着好好待颜儿,如今确实这般待吗”

太后一向一口亲昵的叫着钰儿,突然改成了一口一个钰王,可见她是真的生气了。

“母后,儿臣承认,一年前是儿臣的错。可是,儿臣娶苏怜心也是只是因为年少的一个承诺,更重要的是为了查清楚一年前的真相。”东皇钰耐心的解释,看向太后的眸子中,罕见的染上了一丝敬畏。

太后沉默半晌,盯着东皇钰看了看,轻轻地低叹一声,“钰儿你是聪明人,一年前的事哀家就暂且不提,哀家等着你查出真相还颜儿一个公道。不过,钰儿,你既然娶了颜儿,哀家希望你能善待她。颜儿除了哀家已经没有亲人了。”

东皇钰听到太后说颜儿已经没有亲人,言又止。

“见你言又止,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太后了然于心的看向他,“但说无妨。”

见太后主动提起,东皇钰直言道,“想必太后也知晓有关千年的预言,以及凤女一说。儿臣已经知道颜儿并非顾川和赵湘素的亲生女儿。所以,儿臣想问问颜儿的世。”

于是,东皇钰将他和顾卿颜圆房那晚,钰王王府上空的出现的异象一一说了出来。

太后闻言,手上的茶水轻轻的动了动,上等的竹叶青在茶水中随着水纹沉浮辗捻。脸上染着岁月的痕迹的女人轻轻抬头,看向东皇钰,清亮的眼睛中,带着一些难言的绪。

她低吟一声,随后道“不知钰儿问哀家这个问题是何意丫头的世你就那么肯定哀家一定知道的吗”

男人抬指轻轻的在桌沿上扣了扣,剑眉微扬,似笑非笑,他语气平静冷淡,像是只是在聊家常一般,“儿臣自认为不是一个傻子,儿臣既然问出了这个话,那便是肯定了母后一定知。而太后你对颜儿疼宠多年,肯定是有原因的。”

太后闭了闭眼眸,她沉默着,心思繁乱不已。

十八年了,此事不知该不该再提及



第二百九十二章 身世之谜

见太后在思索,东皇钰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他端起了放在桌上一直没有动过的茶水,温温,入口正好。

茶香溢进了鼻腔之中,东皇钰感受着茶水微微的苦涩和香醇,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垂,其中的光华如数遮盖。墨色长发如瀑一般倾泻而下,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丝滑,惹人触碰。

“罢了,事到如今,哀家也不能够把此事给带进黄土之中,便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吧。”

太后长长的叹息,语气中全然的无奈和感伤,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一样。

看向东皇钰的那双眼中,也没有先前那么摄人的光芒了。有的只是一个老人对前尘往事的追忆和内疚。

“正如同钰儿所猜想的一样,丫头的确不是顾川和赵湘素的女儿,她是哀家托付给顾川抚养的。因为顾川的夫人赵湘素是当年你母妃清妃宫里的婢女,所以哀家才将颜儿交给他们抚养。”太后抿了抿唇,瞳孔有些涣散。

东皇钰淡漠的点了点头,微微惊愕。

关于颜儿,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扯上了自己的母妃。

“母后为何要把颜儿交给顾川夫妇颜儿的亲生父母呢”

“此事,说来话长。”太后叹了叹,停顿一下,才缓缓道来,“十八年前,你和哀家同时莫名中毒。而清妃却要哀家将中毒一事隐瞒下来,因为她说我们中的毒,御医也会束手无策。而天下能解此毒的只有一人,她要我等着那个人来。因为哀家和清妃的特意隐瞒,除了下毒之人,整个皇宫都不知道我们中毒一事,就连皇上也不知道。”

“本来中了化骨一毒是活不过半月的,但清妃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我们撑到了半月后。半月后,也就在我们快要坚持不住时,一个红衣女子终于赶来了。从她赶来时的风尘仆仆样子,她想必是赶了很久的路。后来,哀家才得知她是你母妃的好友,也就是丫头的娘亲。”

“为了救哀家和你,她不顾生命危险将哀家和你上的毒转移到自己上。其实在来此之前,她就已经中了毒,一直在用内力压制着。但是为了救你和哀家,她还是选择将毒引到自己上。在她毒发时,却没想到的是她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如果她没有孕,这种毒在她体内牵制着,会暂时无碍。但因为她怀有了孕,必须要在孩子出生前将毒bi)出来。否则,此毒就会转移到孩子上。一旦毒发就会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为了bi)出体内的两种至毒,她武功修为散尽。体也变得异常虚弱,再加上当时她又怀有孕,哀家和清妃只好偷偷的将她安排在静安宫休养。除了哀家和清妃以及青茱,任何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经过八个多月的休养,那女子体逐渐恢复了,武功也恢复了。也就在这时,颜儿出生了。在颜儿出生后的七天,她却突然把颜儿托付给哀家,接着就和清妃一起消失在这皇宫之中。”

太后看着虚空,像是真的是看见了什么场景一样,眼前的画面,有着年轻气盛的少女,有着侠胆肝肠的道义,也有着涓涓细流般的谊。那个让她至今想起来都颇为惊叹的红衣女子,经过年岁的洗礼,那红衣女子的形象在她心中越发的清晰明丽起来。

那一烈焰一般的红衣,便是如同后来的颜儿,甚至颜儿比她更加要夺目耀眼。

东皇钰皱眉,听太后这么一说,脑海中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的画面闪过。

“三天后,清妃拖着一的伤回宫,哀家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清妃什么都不肯说,只求哀家好好照顾颜儿和你,没多久后,清妃便去了。”太后突然顿了顿,皱了皱眉梢,随后补充道,“哀家当时问清妃那女子的下落,清妃只说她不会再回来了。”

“哀家所知道的便是这些。”

“那以后,颜儿的母亲真的没有再出现过吗”东皇钰很是奇怪的开口。

“没有。”太后轻叹,那些心疼又泛了出来。

“深宫中充斥着太多谋诡计,哀家在这深宫中算计了一生,哀家自然不希望颜儿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而且,若是让人知道静安宫突然多出一个婴儿,天下人会怎么想。所以,正巧那时候顾夫人临盆,但生出来的婴儿又不幸夭折了。哀家便把颜儿送了去,让顾川对外宣称,顾夫人产下一千金。”

“也因此,哀家心中对颜儿一直有愧意,便让皇上将顾川封为侯爷,给顾府荣华富贵。生怕他亏待了颜儿,在颜儿一岁时,哀家亲自下旨将颜儿封为郡主。这十八年前的事,便是这般了。”

太后没有讲述过多的细节,她也忘了很多的细节,可是,那些重要的地方她却依旧清晰明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给了顾府荣华富贵,而顾府的人却那样对待她的颜儿。在颜儿被送进刑部大牢时,对她不管不顾,甚至还跟她赶出家门,断绝父女关系。

既然是这样,她曾经给予顾府的,现在照样能收回。

东皇钰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眉头紧锁,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女子曾经的媚可人的笑和如今的颓然。

他,对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的娘亲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自己竟然对她做了这么多的不人道的事

他对不起她。

“母后可知当时儿臣和母后中的是什么毒”东皇钰凝眸问道。

太后想了想,道,“化骨。”

化骨

天下至邪之毒,出自北幽冥阁。

而且长安也恰巧是中此毒而亡。

没想到,十八年这毒就已经出现在东凌皇宫了。

而且,还是他和母后同时中毒。

“为什么儿臣不曾记得自己中毒的事了”东皇钰问道。

十八年前,他已有六岁了。

按理说,他多多少少会记得些自己中毒的事。

“因为化骨此毒邪至极,毒发时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而且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清妃为了不让你忘却毒发的那种痛苦,特地让那个女子抹去了你的那段记忆。而那个女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还真的将你那段痛苦的记忆抹去了。”太后叹道。

当年毒发时的痛苦太深入骨髓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第二百九十三章 梦中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不记得有这么一段记忆。

“颜儿娘亲当时中的是什么毒,母后可知道”

“哀家问过那女子,她说是魂灭。”太后说道。

魂灭,人死魂灭。

中了魂灭一毒,神仙难救,而颜儿的母亲却过了下来。而且还解了天下两大至毒化骨和魂灭。看来,她一定不是普通人。

魂灭乃西玄皇宫的秘毒,难道颜儿的母亲与西玄皇室有关

东皇钰问道,“颜儿的母亲叫什么”

“柳拂衣。”

东皇钰默默记下此名字,到时得让云随好好查查。

偏。

熏衣轻轻的掩上偏的门,她看着外面的天光,轻声低叹。

她希望,之后的年岁中,小姐可以重获新生。

而房中,躺在上的人儿,她小手紧紧的抓着被角,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如同火焰般耀眼的年轻女子,她黑色的长发泼墨般散落在火红的衣襟上,面容精致美好却有点苍白,像是上帝的宠儿。

她面带微笑看着自己面前的红衣小女童,清灵的眸子中,带着满满的疼,“颜儿,要乖哦”

“你是”女童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水灵灵的大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疑惑。

女子轻笑一声,嗓音柔软,她蹲下子,抬手柔柔的摸了摸女童的脑袋,低喃,“我呵呵,你确实应该不知晓我是何人。”

语罢,女子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衣裙上的褶子,随后轻声叹惋。

那一声喟叹,很快,便四散到了还算和煦的风中。

女童见女子要离开,心中开始慌乱起来,她死死的抱住女子的腿,语气害怕,“你你是谁告诉我好不好”

“也罢。”女子将女童的手从她的腿上掀了下去,随后笑着说,“我是你的娘亲啊。”

说完,女子便转过子,向前离去。

女童低喃,“娘亲娘亲”

她迈着小短腿,想要冲上去抓住女子,可无论她如何用力,女子看起来又是多么的闲庭信步,她终究是追不上去。

“娘亲”

顾卿颜额间的汗珠越来越多,她嘴中喃喃的念着。

而画面一转,女童从一开始还看得见那红衣女子,到后面,慢慢的,那女子的影都彻底的消失在了女童的视线之中。

像是一场虚影。

女童跌倒在地上,她看着地上火红的花瓣,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似乎永久的失去了什么。

顾卿颜急促的呼吸着,她大声唤道,“娘亲,你别走你别丢下颜儿”

这一声一语,不免过于悲戚,传到了正之中,牵动着在正中的两人心。

东皇钰纷杂的思绪一下子被打破,他快步走出正,来到了偏之中,而青茱也搀扶着太后,急速来到了偏中。

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死死的扣着被子的手给松开来,可用力之后,发现没有用,也知道这样才会让她产生安全感,便也随着顾卿颜而去了。

“娘亲,不要离开颜儿颜儿会乖乖的。娘亲,不要离开,好不好”

女子软糯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乞求之意,像是被人给剜心刮一般的疼痛和不舍,让在这偏中的几人心头带上了疼痛。

东皇钰紧紧的握住她小小的手。

他颤抖着,低头吻了吻白皙的小手,随后俯到了她的耳朵旁,低喃道,“颜儿,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的边陪着你的。”

听到这话,像是抚慰了什么一样,顾卿颜颤抖的没有那么厉害。

她微红的脸颊上,滑下了两行清亮的泪珠。

太后揪着自己的衣袖,见不得顾卿颜这般痛苦的样子,颤颤巍巍的转过体,青茱也陪着太后转过,低声宽慰。

一盏茶后,顾卿颜总算是醒了过来。

她眨巴了一下还有些干涩的眼眸,看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还在太后的宫中。

她见是东皇钰抓着自己的手,心头弥漫上一股怪异,轻轻抽动,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东皇钰的大掌之中抽出来。

可是,东皇钰却没有给她机会,依旧是包裹着她的小手,像是珍宝一般的握着。

顾卿颜撇了撇嘴,不愿和东皇钰在太后的面前置气,她问道,“皇,您怎么来了”

太后听见她的声音,这才转过了子,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岁一样,她来到了顾卿颜的边坐下,牵强的笑道,“你做了一个噩梦,哀家有些担心。”

听太后这么一说,顾卿颜才反应过来,她似乎的确是做了一个噩梦,可那算是噩梦吗

梦中的人,是谁

她为什么唤自己颜儿,而自己为什么唤她娘亲

她的娘亲不是赵湘素吗

难道赵湘素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的亲生母亲是另有其人

太后拿起自己的软帕,轻轻柔柔的在她脸上擦了擦,满目慈的看着她,很是心疼和自责,“丫头,都是哀家的错。哀家对不住你。”

顾卿颜知晓太后帮她擦拭去的,是她脸上还没有干涸的泪痕。

她笑了笑,瘦削的小脸上,带着一抹善解人意的笑,“有皇一直惦念着我,我便开心了。皇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反倒是我让皇担心了。”

太后没有多说,只是低声长叹。

东皇钰依旧没有放开顾卿颜的手,他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一双幽深的眸子看向太后,眼中划过了一丝亮光,低声道,“母后对颜儿的照顾,儿臣看在眼中,也请母后放心,儿臣不会再亏待颜儿,定会视她为珍宝。”

听见东皇钰的话,太后心头的愁绪总算是少了一些。

她垂眸笑了笑,眼眸中划过了一丝欣慰和感慨,满意的点头,“好,听了哀家给钰儿讲的前尘往事后,哀家相信钰儿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钰儿今在哀家这儿承认了要好好的照顾沈丫头,哀家便不希望看见她再受到任何的一点委屈,如果钰儿做不到的话,哀家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丫头从你的府邸带走。”

“皇”顾卿颜怔怔的看着太后,鼻头微微泛起了酸涩感,一时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太后刮了刮她的鼻头,嗤笑道,“丫头都是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要给哀家哭鼻子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寻找答案

老人的打趣,像是从来没有改变过一样,顾卿颜噗呲一笑,小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太后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随后看向东皇钰,摆了摆手,说道,“想必你们也累了,就先回府上休息吧,丫头要记得没事就来宫中看看哀家。”

“好。”东皇钰淡声应道,他趁着顾卿颜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抱在了膛前。

强劲有力的臂膀稳稳的搂住了她香软的子,感受到她想要挣扎的趋势,他唇角不动神色的勾了勾,很快又消失。

他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像是带着一种警告在里面一般。

顾卿颜转头看向太后,见太后含笑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酸涩,于是乖乖的待在东皇钰的怀中,一动不动,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看着周围的宫中之景的变化,听着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的心跳,顾卿颜不有些恍然。

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他抱着自己走过这朱红色的宫墙了。

东皇钰这次没有和她分开坐马车。

他飞快的将她抱上了自己的那一辆马车,上车后轻缓的她放了下来。

顾卿颜没有精力和东皇钰争论写什么,疲惫的靠在马车上,闭上眸子,也不理会东皇钰,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知晓她实在是累了,东皇钰也无心去打扰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将手放在她的脑袋旁,怕遇到颠簸的地方,她会磕到自己的脑袋。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小脸上,贪婪的描绘着她的容颜,像是要将她的容颜给纂刻在自己的心尖一样。

顾卿颜感受到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耳边,心中隐隐的知晓这只手的意图,可她却没有办法让自己睁开眼睛去看。

她怕,她怕自己再次无可救药的沉沦进去。

他带给她的,于她而言,除了噩梦、伤害、折磨,再无其他。

就算曾经有过偶尔的美好,但这些在她踏进刑部大牢的那瞬间,已经化为噩梦了。

她皱了皱眉头,bi)着自己不去想。可不去想这些,她又想起了其他。

想起了在静安宫偏时,梦中的场景。

那究竟是什么呢

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美人,以及小时候的她。

可是,她的娘亲现在还健健康康的,为何会在梦中出现那样的一个女子。

更甚至于,她为何在看见那女子不见的时候,会那么的心疼

那种疼痛感,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这个梦,究竟代表了什么

顾卿颜不知道,可在她的心中,却有种莫名的声音告诉她去找寻答案吧

马车慢慢悠悠的行过街巷,终是在两人各自诡秘的心思中,到了钰王府外。

文途早就侯在朱红色的大门之外,看见自家的马车缓缓而来,却只是一辆,他眸色微敛,面不改色。

待马车停了下来之后,他这才迎上前温声开口,“王爷王妃回来了,不知王爷王妃是否在宫中用了膳食,若是没有,属下即刻让人准备好。”

东皇钰先一步下车,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稳稳的放在了马车的车帘之前,等待着,静默着。

可车中那刻意装睡的女子,怎么会顺从了他

看见了那一只极为好看的手,顾卿颜眸子深了深,她无奈一叹,自己从马车中钻了出来,淡漠的看了一眼东皇钰,低声道,“已经出宫了,没必要再演了。”

轻飘飘的话语声刚刚落下,顾卿颜便下了马车,瘸着一只腿,直愣愣的绕过了东皇钰,往府中深处行去。

看着这样的场景,文途只觉得自己的心格外的复杂,他虽然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但现在却对她的一些行为很是不解。

文途见东皇钰还在原地站着,轻咳一声,上前询问道,“王爷,还需要备膳吗”

东皇钰也淡漠的看了一眼文途,眼中带着深意,他低哼一声,从文途的面前走了去。

这姿态,就像是顾卿颜一般。

东皇钰锦靴落在府上的一些枯叶之上,踩出了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悲叹什么一样。

熏衣小小的手从木篮之中捻了捻,从其中拿出了一些艳滴的红色滑花瓣,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浴桶之中,当花瓣铺满了整个水面之时,她放下手去,试了试水温,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她向着屏风外伸了伸脑袋,唤道“小姐,水温刚好,可以沐浴了。”

顾卿颜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她来到了浴桶前,见浴桶中满满的花瓣,不由得恍然,失笑道,“我早便告诉过你,现在已经没有那么讲究了,无需特意放花瓣,随意一点。”

青色长裙的小姑娘却摇了摇头,还不算成熟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执着和坚定,“小姐现在已经是王妃了,规矩不能乱了。”

顾卿颜怅然若失,她轻轻摇头,也知这样说下去没有什么结果,只好言闭嘴。

“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她沐浴时从来不让熏衣伺候,除了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伤痕累累的子外,说到底她多多少少还是在意的。

毕竟,哪个女子不美,可如今的她全上下哪还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这些都是她在刑部大牢所经历的,而让她经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东皇钰。

若是,熏衣那个小丫头看到自己这满的伤痕,说不定又得哭个天翻地覆了。

要是为了她鸣不平,气急之下说了什么得罪东皇钰的话,到时自己可不一定保得住她。

所以,她从来不让熏衣伺候她沐浴。

女子伤痕累累的躯滑入了满满的花香浴中,闭着眼睛,眼前立刻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红衣女童追逐着可望不可即的红衣女子,那般撕心裂肺的呼唤和哭泣,充斥着绝望。

她心一痛,鼻头那股熟悉的酸涩感又起,只得睁开眼眸,不敢再去看那样真实的画面。

那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这个梦,又是什么

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出,但她就是想不出来,心头不由得有些烦躁。

眼波流转间,突然瞥见自己体上的一些还没有消退下去的淤青,愣了愣,纤纤玉指停在那处,眼神复杂。

这是两前,她和东皇钰洞房之时留下来的痕迹。

不由得自嘲笑了笑,顾卿颜想着那晚发生的事,脑袋骤痛。

她和东皇钰圆房之夜,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体发生了什么异样,只是当时一心悲戚,也被她给忽略掉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回顾府

“娘亲”顾卿颜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所浮现的,却不是在那侯爷夫人,而是梦中那模糊的红衣女子。

是了

顾卿颜一惊,她似乎可以缕清一些事了

她也许不是来阳侯夫妇的亲生女儿,而太后,或许是唯一知晓她世的人,所以这么多年的疼才会有了原因,而东皇钰今和太后密谈的,应该也是这件事了

难怪,难怪啊

若是这般,她到底是谁

一阵清风拂过,浴水微凉的温度冷醒了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随后缓缓起,拿过一旁叠好的衣裳,慢条斯理的往自己的上穿。

时至黄昏,熏衣都没有听见小姐唤她,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小姐可千万别在沐浴更衣的时候出了什么

熏衣急忙扣门,低声唤道,“小姐,小姐”

无人应答。

“小姐”熏衣加重了语气,满是担心,“小姐这么久了,要是还没有沐浴完的话,水也已经冷了,不如让奴婢进来换换水吧。”

依旧是一片寂静,寂静的连她自己的心跳都可以听见。

咬了咬牙,熏衣转跑去了东皇钰的书房,守在门口的侍卫见是王妃的贴婢女来了,不敢怠慢,随意的问了几句之后,便放熏衣进去了。

熏衣一见东皇钰,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地上,双眸赤红的看着东皇钰,焦急地说道,“王爷,您快去看看王妃吧王妃在沐浴,可这都沐浴一个时辰了,奴婢怎么唤也没有人应答。”

穿着墨色流丝锦袍的男子握笔的手一下子顿住。

他放下狼毫,墨色瞳孔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熏衣,喉结上下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大步走出书房,直接去到了王府的深处凝心阁。

东皇钰站在房外,抬起大掌,敲了敲门,声色有些嘶哑,“颜儿,是我,开门。”

就如同熏衣说的一样,顾卿颜没有开门,房门依旧紧紧的合在一起,东皇钰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青筋跳了跳,长腿一抬,一脚将房门给踹开。

锐利的目光在屋中扫了扫,终于看见那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抱着头蹲在墙角,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裘衣,她的发丝还在淌水,双眼没有一点焦距,像是一只被人给抛弃了的小狗一样。

东皇钰的心泛起疼痛,他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沉默,心疼的问道,“颜儿,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卿颜缩在东皇钰的怀中,没有说话,沉默半晌,她抬起头来,看向东皇钰,一双空洞的眼眸中泛着古怪,问道,“皇和你说了些什么”

知晓她的聪明,也知晓她迟早会察觉到的,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的快。

他明明可以随便找一个信服力比较高的理由,便可以把她给唬过去。

可是,他却不愿。

他想自己在她的面前是赤诚的

自己不应该有事瞒着她。

可若实话告诉她说,养育你十多年的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生活了十多年的顾府不是你的家,而你的亲生父母不知道是谁

这让她一下子如何接受得了。

见他沉默不语,顾卿颜不由得笑了笑,一双我见犹怜的眸子中带着浓浓的讥诮和伤痛。

“我明回来阳侯府。”顾卿颜淡声开口,也没有说其他的话,是因为懒得和他多说。

东皇钰瞳孔一缩,他看着自己怀中的女人,已然知晓,她知道了什么或者是怀疑了什么。

他在害怕,若她知晓自己不是顾家大小姐的时候,那还有什么顾忌呢

到时,除了沈疏楼,就再也没有什么能留住她了。

见东皇钰没有回答自己,顾卿颜面无表道,“我没有想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告诉你。”

“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和冷漠,东皇钰就算是想要拒绝也不敢了,“但前提是我陪你一起去。”

顾卿颜素来聪慧过人,心中大约猜出了东皇钰的想法,冷哼一声,“随你。”

东皇钰感受着她上微凉的气息,总觉得她会离去,心头一抽,将她重新拉到了自己的怀中,大掌轻轻地放在了她细软的发丝上,幽深的眸子中带着一抹罕见的愁然和无奈,“颜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

呵呵

我什么都不想要,唯一想要的是自由。

可惜,你给不了

顾卿颜没有像以往一样带着那么强烈的反抗和挣扎,她静静的伏在他的膛前,长长的睫毛在听到他的话的时候轻轻的颤了颤,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两人就这样以一种看起来很温馨的动作相拥着。

轻纱弥漫,细风微扬,抚过了谁的发丝和心头,染上一抹愁然。

第二。

顾卿颜早早的便醒了过来,她没有唤熏衣,独自来到了铜镜前,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虽然很精致却失了色彩的眉眼,突然想起了梦中的那个红衣女子,惊然发现,她们二人之间的眉眼的确很相像。

不自觉的拿起放在桌案上的木梳,慢慢的在自己的发丝上打理着。

素手轻轻翻转之间,还零散的头发便被她给绾成了髻鬟,她再一微动,一个精致的步摇便出现在了她黝黑的发间。

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扯了扯嘴角,似乎这样和梦中的女子更加相像了。

熏衣也起来了,她来到房门外,唤道,“小姐起来了吗我们今是要回来顾府吗”

话音刚落,房门便打开来,一红衣的女子慵懒的倚靠在门框上,她疲惫的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却似乎精神了很多,看着熏衣,笑了笑,随后道,“我都已经收拾好了,你也快收拾一下,我们随后就出发。”

熏衣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回顾府

她以为,若要是钰王府和顾府相比起来,明显是钰王府更加的好受一些。

在钰王府,虽然偶尔会有那些侍妾时不时的来挑衅一下,会让人觉得恶心。

但回到顾府,小姐一看到父母及哥哥那恶心的嘴脸,只会觉得更加恶心。

熏衣不明白小姐这次为什么忍着恶心也要回顾府。

但千般万般,在她心中,都抵不过小姐开心就好。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伤大雅的玩笑?

主仆二人很快便收拾好了,顾卿颜没有想要管东皇钰,所以即使熏衣问她要不要去看看王爷准备好了没,她拒绝了。

可等到了府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一抹黑色的影,仅仅只是站在那儿,便也是一个风华绝代。

顾卿颜顿了顿,但很快,她走了上前,也没有和东皇钰打声招呼,直接上了马车,懒得多言。

等到那一抹火红彻底的消失在眼中,他才反应过来,脸色沉的跟着上了马车。

可在掀起马车帘的时候,一张面对外人冷若冰霜的脸,一下子染上了一抹浅浅的柔意。

顾卿颜却已经闭上眼睛,就像之前几次一样。

来阳侯府。

赵湘素看着吊儿郎当的儿子,不由得长叹,温声嘱咐,“景年,等一会儿颜儿到府后,你可不要再吊儿郎当的,也不要想着去招惹她,她现在可是钰王妃,是王爷的心头宠,不然到时候为娘的也救不了你。”

看着英俊的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心不在焉的点头,嘟囔道,“她是钰王妃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是顾府的女儿,我的妹妹。再怎么样,她还得叫我一声哥。”

“景年”赵湘素有些警告的唤道。

“娘,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再怎么,她也是我亲妹妹,不敢对我怎么样的。”顾景年撇了撇嘴,满不在乎。

听到顾景年的话,赵湘素子颤了颤。

她已经从老爷的口中得知,东皇钰带着颜儿进宫去见了太后,想必是找太后问及颜儿的世,说不定颜儿也知道了自己的世

这般想着,赵湘素的脸上渗出了汗液,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后走出了房间。

看着母亲的古怪,顾景年更是不屑一顾。

不多时,马车便稳稳的停在了来阳侯府外,顾川和赵湘素本只想着在府中等着顾卿颜进来,却匆匆接到了下人的通报,说钰王爷也来了,这才赶紧来到了府门口迎接。

看见顾卿颜,赵湘素脸上立即扬上一抹得体的笑,来到了她面前,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臂弯,慈的笑道,“颜儿总算是想起爹娘来了,这么久不回娘家来,可真是个小白眼狼。”

顾卿颜若是在以前听见这话,会直接在赵湘素怀里撒一番,可现在,却是满满的怀疑和不耐。

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手从赵湘素手中抽出,“顾夫人,可别忘了尊卑。”

感受到她明晃晃的疏离及当众给的难堪之后,赵湘素的脸上划过了一抹僵硬。

她脸上瞬间青一块白一块。

顾卿颜直接称她为顾夫人,说明在她心中,已经不把她当做母亲了。

而那句别忘了尊卑,就是在提醒她,我现在是钰王妃,你只是一个无实权的侯爷夫人。

尊卑有别,见了我,你得给我行礼,称我一声王妃。

赵湘素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东皇钰在场,还是乖乖的和顾川一起毕恭毕敬的行礼,“见过钰王和钰王妃。”

“不知钰王下大驾,下官有失远迎。”顾川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讨好。

东皇钰瞥了一眼顾川,不言不语。

收到了东皇钰的那一个眼神,顾川微佝的体一震,冷汗吓了一。

顾景年躲在浓密的树叶之间,手上抱着一个小小的木桶,想要等顾卿颜经过的时候倒水下去,捉弄她一番。

刚想行动的时候,却看见了还跟在后面的东皇钰,一个抖擞,连人带桶,一下子跌了下去。

稳稳当当的跌在了顾卿颜的跟前,他一个颤栗,爬起来,吃痛的揉着摔到的地方,“哎哟,哎哟”的叫唤,很是憋屈。

看见自己的儿子摔成这样,赵湘素自然担心的过去问他摔伤了没。

顾川也不管原因,先是朝着东皇钰一跪,说了一大堆小儿无知,求王爷恕罪饶了他之类的话。

东皇钰只是淡淡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东皇钰并没发怒,他才敢吩咐下人将顾景年给搀扶下去看大夫。

顾卿颜看着顾川对顾景年的宠溺和担心,眸底终究是染上落寞、悲凉。

毕竟那也曾是她的爹娘。

他们也曾这般对待过她

不管那时他们是否出自于真心。

以前,顾卿颜被顾景年捉弄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顾景年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每次反被她虐得很惨。

可这一次恰巧被东皇钰看到了。

跟在东皇钰后的顾川心里想着顾景年真的是被惯坏了,等到钰王走后,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下顾景年。

他在庆幸王爷没怪罪时,男人突然回,俊朗的脸上染着一抹不悦,“顾公子似乎对本王的王妃有什么成见”

东皇钰没有说颜儿,而是直接说的本王的王妃。

他是皇亲贵胄,顾卿颜作为他的王妃,自然也算是皇室中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东皇钰若故意抓着顾景年刚才的事不放,那顾景年冒犯皇亲贵胄的罪名就大了。

顾川轻轻的咳了咳,很是懊恼没有把顾景年给关起来,他跪下亲,瑟瑟发抖的说道,“王爷,景年和颜儿一向感好,所以平时两兄妹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景年年少无知,不是故意冒犯王爷和王妃的,请王爷恕罪,饶了景年这一回。”

东皇钰看了看前面的顾卿颜,见她已往前走去,不理会顾川,他也就懒得理会顾川的话,上前几步,来到了顾卿颜的边,大掌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她纤弱的肩膀上。

感受到那一抹僵硬,但就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揽着她向前走去。

再次亲眼目睹了钰王对顾卿颜的疼,顾川停在原地开始后悔着自己当初的目光浅薄。

一年前,在颜儿被钰王送进刑部大牢时,他见太后没有出面保她,还以为太后放弃了颜儿,他也怕因她惹祸上,得罪钰王连累顾府,他才会将她给赶出顾府,断绝父女关系。

现在可好了,不光钰王对她视若心头宝,听说太后现在病好了,又对她宠溺有加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给王爷王妃上茶”顾川见下人还没有准备好茶,生怕东皇钰发怒,因此看着下人,双目中盛满了怒意。

赵湘素此时搀扶着扶着腰喊疼的顾景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顾景年,东皇钰上掩盖下去的威压一下子释放出来,只觉空气中的温度都低了几个度。



第二百九十七章 顾府人丑陋的嘴脸

顾景年一下子连“疼”也不喊了,自知自己得罪了谁,瞬间把嘴巴给闭了上来,乖乖的往赵湘素的背后躲了躲。

赵湘素蹙眉,将顾景年从自己后拉了出来,示意他给钰王行礼。

顾景年给东皇钰行完礼刚准备起时,东皇钰冷冷的声音响起,“王妃呢”

东皇钰的意思是让他给顾卿颜行礼。

顾景年想着自己可是她的哥哥,她能够成为钰王妃还有自己一半的功劳。

这哪有哥哥给妹妹行礼的道理。

他自是不愿意。

顾川也自然看出顾景年的不愿和不屑,他假咳一声,朝顾景年使了个眼色。

迫于父亲的威压,顾景年只好不愿的给顾卿颜行礼,“见过王妃。”

“起来吧。”顾卿颜看了未看他,淡声道。

“哼。”顾景年冷哼一声走到赵湘素下首的位置坐下。

他一坐下后,赵湘素又朝他使了个眼色,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父母亲都那样警告了,顾景年要是再不知道收敛就是个傻子了。

他不敢在东皇钰面前放肆,但顾卿颜就另当别论了。

顾景年的目光开始肆无忌惮的在她脸上扫量着,眼神里有不屑,嘲讽,警告

顾卿颜接受到他的目光后也只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因为他的一切行为,在她看来都觉得幼稚可笑。

而东皇钰无意中瞥到顾景年眼神中对顾卿颜的不屑时,凛冽如严冬的眼神直接扫了过去。

带着浓浓的威压和警告。

看着一脸寒霜的东皇钰,顾景年子不由得颤了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开始坐立不安,生怕东皇钰一个不高兴直接杀了自己。

东皇钰眯了眯眸子,视线放到了顾景年的上,“顾公子,看到本王如此不耐烦吗”

这一轻飘飘的问话,可把顾景年给惊着了,他哆嗦着,直愣愣的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为何坐立不安”

顾川和赵湘素互相看了看,心中一个咯噔,只知道东皇钰这是为了顾卿颜在出气,故意找茬呢,顾川给了赵湘素一个眼色。

“是景年不懂事,王爷大人有大量,请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吧。”赵湘素笑了笑。

想着自己以前是清妃宫里的婢女,东皇钰再怎么也会看在他母妃的份上会给自己几分薄面。

可东皇钰似乎不想就这样放过顾景年,他依旧看着顾景年,随后缓声道,“怎么,都已经二十出头了,还是一个孩童”

“行了。”顾卿颜皱了皱眉头,一双眼中泛着淡漠的意味,她淡声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顾景年你就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是啊,是啊,景年,还不下去,别在这里碍着王妃的眼。”赵湘素听见顾卿颜说话,立刻顺着台阶下,瞪了瞪顾景年,生怕这小祖宗一耍脾气就不听劝。

好歹是个吃软怕硬的人,顾景年立刻吓得结结巴巴的给东皇钰行完告退礼,马上离开正厅。

东皇钰扫了眼顾卿颜,见他一脸不耐,想必是讨厌顾府这家人的嘴脸,东皇钰就没有再为难顾景年了。

而顾川心头的思绪复杂起来。

从官几十年,沉沉浮浮,也没有见得钰王因为某个人而放过谁。

东凌钰王,从来都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顾川再次正视了顾卿颜在东皇钰心中的重要度,他轻咳一声,看向顾卿颜,老脸上带着一抹和蔼的微笑,“颜儿啊,自嫁到钰王府已有多未回府,想必王爷对颜儿很好,才让颜儿舍不得回来了。”

明知道她有可能知道了自己的世,或者今回府就是为了问自己的世。

但只要顾卿颜没有提出来,顾川还是当做不知道般,当着东皇钰的面,自然要装出一副慈父模样,然后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虚伪话。

顾卿颜下意识的看向东皇钰,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男人眼中带着满满的疼之意,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微,立刻将视线收了回来,却鬼使神差的说道,“的确,王爷对我很好。”

她的话,听着不像是女儿家的羞,带着些许的自然,给人一种格外受宠,受宠到连女儿家的羞心都无。

而顾卿颜一说完就后悔了,对于自己刚才鬼使神差的行为甚是懊恼。

反观东皇钰却是笑得开心,幽深的眸子中,泛起一阵心悸,心极佳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茶杯。

就在此时,云随匆匆从外走了进来,他面容有些严肃,来到了东皇钰的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东皇钰脸色微变,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卿颜,随后说道,“颜儿,本王现在有重要的事急着去处理,你是跟本王一起走还是等着本王让人来接你”

话音还没有落下,顾卿颜就赶着说道,“我想在顾府住一晚上。”

心中早已知道她会是这样的,东皇钰也只好无奈答应,不放心的嘱咐道,“既然这般,那你就在住一晚,明本王再来接你。”

“熏衣,好好照顾王妃,若王妃吃不好,睡不好,本王唯你是问。”东皇钰扫了眼旁边看着的熏衣。

熏衣一个抖擞,立即道,“是,王爷。”

虽然话是对着熏衣说的,但顾川和赵湘素很清楚。东皇钰这是在警告他们,让他们好好照顾顾卿颜,不能怠慢。

等到东皇钰离开后,顾卿颜不想面对自己的这几个所谓的亲人,她随便找了个借口,便从前厅离开去后花园了。

看着后花园中开的正艳丽的花丛,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这的秋千,和熏衣赶去一瞧,果不其然,秋千还在。

她一下子上了秋千,轻轻的晃dàng)起来,两鬓的碎发轻轻的在她的脸上跳着舞。

熏衣见顾卿颜玩的开心,询问道,“除了上次大婚时,小姐回府住了一夜,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了。要不要奴婢去收拾一下小姐的以前的房间”

上次大婚前一天回到顾府待嫁,她本来坚持要住自己以前的房间,但赵湘素以她以前的房间没有收拾打扫为由,让她另外住在了厢房。

“不用。”顾卿颜有些愉悦的开口,嘴角上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主仆二人在后花园中待了一个下午,看着以前走过的,玩过的一物一景,基本上没有改变。

顾卿颜突然有一种回到了年少之时的感觉。

仿佛她还是那个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小姑娘。



第二百九十八章 曾经的房间

直到太阳都快要落山的时候,下人才寻到了后花园来,得到了吩咐,现在看见顾卿颜,可算是恭敬谦卑起来,“王妃,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随奴婢去内厅用餐,侯爷和夫人已经在等您了。”

“我知道了。”

内厅。

“顾景年,为父警告你,你也看见了颜儿现在颇受王爷宠。所以,为父不管你有什么意见或不满,从现在起,都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肚子,别去招惹她。”顾川见顾景年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到时候王爷发起火来,不止我救不了你,甚至整个顾府都会遭殃,你听清楚了没有”

“是,父亲”

想起了东皇钰的那些流传在市井之间惩罚人的方法,顾景年只觉得夜风吹着都有些凉了起来,他看见一抹红色的衣角出现,不由得正视起来。

毕竟,钰王的可怕,他不想去亲经历一番。

顾卿颜一踏进饭厅,就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起来,赵湘素立刻上前地拉着她坐了下来。

赵湘素上带着属于母亲的慈祥和和蔼,“颜儿,你瞧。这桌上的菜啊,都是你以前很吃的呢。娘专门让厨房为您准备的。颜儿,可要好好尝尝。”

顾卿颜眉梢微微扬了扬,打量了一番。

的确,桌上的菜大多数都是她所喜欢吃的,可是还是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见她沉默,顾川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景年,轻咳一声。

得到了父亲的提示,顾景年一下子反应过来,拿起筷子夹着她吃的菜放进了她的碗中。

顾景年故作爽朗的笑了笑,却有些僵硬,“妹妹,你尝尝这菜。你好久没有回来了,看看现在还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顾卿颜低头看向饭菜,水眸中泛起了一抹潋滟,她总算是知晓哪儿不一样了。

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对待她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而这个不一样的原因显而易见是因为东皇钰。

不知怎么,想到这儿,看着自己碗中喜欢的饭菜,她却有了一种反胃的感觉。

当望向赵湘素有些莫名期许的眼神之后,她还是牵强的笑了笑,默默地点头。

毕竟,是母女。

以前她对自己的那些宠,虽然大部分是因为她郡主的份和顾府的荣华富贵,但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顾川见此,开口道,“颜儿,当年为父将你赶出顾府也是出于无奈。你也知道,钰王权倾朝野,而你又害死了钰王心的女子,为父也是迫于无奈之下才这样做。”

见顾卿颜只是听着,并未说什么,顾川又继续道,“如果,为父当时不那样做,恐怕整个顾府也会受牵连。唉,为父也知道,你心里多多少少对于为父把你逐出顾府一事耿耿于怀。现在,你得到了王爷的宠,成为了钰王妃,以前的种种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从现在开始,你依然是我顾川的女儿,顾府的大小姐。”

呵呵,顾川的女儿,顾府的大小姐

我若真是你们的女儿,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时,你们在哪里

在我被送进刑部大牢,受尽折磨时,你们又在哪里

她低眸,眼里闪过无比的嘲讽。

见她垂眸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川倒是有些意外了。他准备再开口试探道,“颜儿”

顾川貌似还想要说什么时,却被顾卿颜一声幽幽的低语打断了。

“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顾府的大小姐吗”

这话一出,顾川和赵湘素同时愣了愣,随后相视一眼,赵湘素笑道,“瞧颜儿说的什么话,你不是我们的女儿,还能是谁的女儿。”

“是啊,颜儿怎么胡思乱想了。”顾川也趁机笑道。

看着两人眼神的闪烁和眼里的心虚,她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也许她真的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草草的吃了几口,顾卿颜便受不了这三人对她明晃晃的讨好和虚假之意,不由得放下筷子,温声道,“我已经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

“啊”赵湘素还没反应过来,她怎么觉着,没有见顾卿颜吃几口呢

“颜儿,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顾卿颜起,漠声道。

见她这样,赵湘素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道,“好,那颜儿去休息吧。”

说完之后,便吩咐下人,“带王妃去西厢房休息。”

“西厢房”顾卿颜停下脚步皱眉,反问道,“我的房间不是在东边吗”

赵湘素尴尬的笑了笑,本以为顾卿颜会不在意住哪个房间,所以她以前住的那个房间也没让人收拾。

“颜儿啊,你还是去西厢房吧,西厢房那边我已让人全部换上新的被子被褥,睡着要舒服些。”

顾卿颜的眸子微微变了变,固执的开口,“我习惯住以前的房间。”

赵湘素不知该怎么说,这如今人家可是王妃了,自然也不好直接拂了她意,不由得看向顾川。

“罢了,既然颜儿喜欢住她以前的房间,夫人让她去又何妨,让熏衣多带几个人过去收拾下就是了。”顾川一锤定音,点了几个下人让她们跟着顾卿颜一起去了她以前的院子。

等顾卿颜离开后,顾景年低咒一声,很是不平。

顾卿颜来到了自己的院子,有些荒废了,看样子很久没有人来收拾整理了。推开门,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便是房间中的一片狼藉和蜘蛛网。

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赵湘素为何不让她住这里了。

熏衣刚踏进房间,就被扑面而来的飞尘给呛了满面,她眯着眼睛看东西,很是憋屈,“小姐,夫人怎么这样,即使小姐没有在这里住了,也不该完全不管啊。”

以前,熏衣在顾府的时候,还隔三差五的进来收拾一番。

自熏衣到了钰王府伺候顾卿颜后,这房间便再也没人打扫收拾了。

所以,才会有今她们看到的这般。

顾卿颜叹了叹气,倒是不说什么,只是让跟来的下人开始打扫房间。而她则是和熏衣站到了房间外静静的等候。

半时辰后,她见下人们将房间给已经粗略的收拾了一翻,也就将下人打发了下去。

就连熏衣也被她打发下去休息了。

踏入房间,她眸子微转,打量着房间中的布置,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动过。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记忆复苏

""""""

她来到前,站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蹲下去,凭借着脑海中依稀的记忆,从底下的暗格摸索一番,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箱子。

这个铁箱子就是她前一次昏迷时做梦梦见的那一个。

这个铁箱子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是都与她的世有关,或者与她遗忘的记忆有关

看着铁箱子上面满满的灰尘,不由得挑眉,从自己的腰间拿出软帕,细心的将铁箱上的灰尘给擦去,见铁箱总算是恢复了那一抹朱红色,这才满意的放下软帕。

看着铁箱上的暗扣,心跳突然加快起来,她脸色微凝,只觉古怪。

怔住半晌之后,这才根据脑海中模糊的记忆,轻轻地将木箱给打开。

只见在木箱中,赫然放着一个火红色的狐狸面具,金色丝边,如火,如阳。

看见面具的刹那,她总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闪过。

颤抖着手将面具拿了起来,手指在面具上慢慢的勾勒着,总感觉好熟悉。

突然,她在面具下方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拿起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刻画精细的小狐狸。

似乎有些熟悉

顾卿颜闭上眸子想了想,脑海中突然想起易凉似乎给了她一个玄铁令牌而那令牌之上,便有着一个小小的,和这个一一模一样的狐狸

想到此,她的脑袋突然泛起了疼痛。

死死的扣着手中的狐狸面具,小脸突然皱了起来,她将自己的体蜷缩起来,却怎么也不愿意松开手中的狐狸面具。

这样的疼痛,像是她想起梦中的那个红衣女子时的疼痛一般。

所以,这些又有何联系

她,到底是谁

她只觉得体沉沉浮浮,脑海中那些零碎的片段全部被捡了起来,像是一个话本子的上演,只不过,主角是她。

那些遗忘的记忆就像没有了堤坝阻拦了的河水般开始倾泻出来。

同样的房间中,她正打包着包裹。

经过一番精挑细选后,她将很多没有用,算得上累赘的东西都扔了出去,总算是收拾好了,掂了掂包裹的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向一旁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的熏衣,不由得抬起手来,揉了揉熏衣的脑袋,笑道,“我要出去一段时,不过,很快便回来了。”

熏衣吸溜了一下鼻子,带着一点恳求的开口,“小姐不能够带上奴婢吗奴婢也想和小姐一起。”

没有任何犹豫的,顾卿颜摇了摇头。

若是带上熏衣的话,这次出去玩,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见她态度坚决,熏衣只好泪汪汪的看着顾卿颜翻墙离开了南阳侯府,心中只祈祷着小姐早点回来,千万不要在路上遇上什么危险。

这,不是顾卿颜第一次出去了。

七天后后,麓州。

麓州是东凌一个不大不小的城镇,这里因为官路八达,各国往来贸易的商人不少,所以造就了这里的繁华。

顾卿颜晃着自己腰间的长穗,慢慢的走在青石板大街上,耳边是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她打了个哈欠,突然,顿住了脚步。

在她的左手边,一个破烂的小摊上,孤零零的放着一个火红色的面具。

“姑娘,喜欢吗”

摊主是个老婆婆,她睁着一双苍老的眸,见顾卿颜拿起了面具,慈的问道。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纤细白嫩的手指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面具,是一个狐狸面具。

红白两色,金色丝边,纂刻精美无比,像是鬼使神差一般,她将狐狸面具戴上。

见此,老婆婆拿出了一个铜镜,递给了顾卿颜,笑道,“姑娘戴着好,来看看吧。”记

打量着自己在铜镜中的样子,再想着老婆婆的夸奖,不由得笑出声,随口问道,“婆婆,你为何只有这一个面具”

老婆婆乐呵道,“其他的都卖完了。这是最后剩下的,姑娘要是喜欢,便买下吧。”

“好啊,谢谢婆婆。”她将铜板给了老婆婆,拿着面具就走了。

回到客栈后,把玩着手中的面具,看着上面的的细纹,突发奇想,将面具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似乎戴着这个还好玩的,可以增加一些神秘感。

稍作休息之后,想着自己到麓州已有一天了,自己还有好好逛下这座繁华的城,于是便戴着她的新面具,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

似乎带上面具之后,她便可以抛却掉自己的份一般,也不用担心会遇见认得她的人了。

突然,前面的集市嘈杂,她停下了脚步,好奇的走了过去,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被关在铁笼之中。

他蜷缩在铁笼的角落处,上穿着破烂又肮脏的衣服。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中含怯的打量着围着他嬉笑议论的人,子微颤。

顾卿颜皱眉,又是人口贩卖,她出来行走江湖多次,见得再多不过的便是人口贩卖了。

秉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这么些年,她所救下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个了吧。

就在顾卿颜打算出钱救下这个小少年的时候,满脸横的人贩子带着一抹充满着恶意的微笑看向众人。

随后,他从腰间拿出了一根皮鞭,将铁笼的门给打开,大掌一下子抓到了少年的前襟上,狠狠的把他给揪了出来,毫不留。

像是对待一个任人宰割的牲畜,他一把将少年扔到了冷硬的地上,二话不说,一皮鞭便再次抽在了少年的上。

见少年被打了后也不喊疼,他便抬脚踩在了少年的口上,笑道,“各位,这次可是一个好货,皮厚,随便打骂。若是男人买了,当个牲畜用,要是女人买了你们都明白。”

听到人贩子的话,下面围观的人心照不宣的笑了出来,气氛一下子活络了。

顾卿颜皱眉,看向那满脸横的人贩子,心头泛过了一丝怒意。

少年呆呆的趴在地上,他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即使是感受着四周带给他的嘲笑和侮辱,他也没有流泪或者反抗。

这是顾卿颜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被贩卖的人。

人贩子已经开始叫价了,若是以往,顾卿颜定会给出一个最高的价将人给买下来。

可今,她却不打算这样了。

她足尖轻点,不过一瞬,便稳稳的落在了台子上。

看向贩子,狐狸面具下的那张脸,闪过浓浓的寒气与冰冷。

“放了他。”



第三百章 初识易凉

""""""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众人愣了一下,随后开怀大笑,唏嘘声四起。

贩子上下打量着她,虽看不见脸,但见女子姿妙曼,苗条匀称,那张脸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就算是脸差一点,材也不错。

他悄悄的朝后的人示意了下,意思是让他们看准时机,将顾卿颜给抓下来。

不过,人贩子面上却乐呵呵的,“姑娘,你要是有足够的钱买下他,我们自然会放了他,将他交给姑娘。”

顾卿颜冷笑一声,懒得和这样的人多言,素净的小手轻轻漫不经心的翻了翻,一道凌厉的掌风却直接冲着人贩子的面门而去。

似乎女子本该为弱,顾卿颜就算是这样明晃晃的站上来了,也没有人看得起她,贩子本就傲慢,一下子便被打倒在地。

他疼的龇牙咧嘴,也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的了,直接大喊道,“来人,将她拿下。”

火红衣襟的女子丝毫不惧,迎着风,眸子深处带着一抹冷意,声音冰冷,“想拿下我,得看你们有没有那本事。”

语落,一阵红影幻动,她停了下来,一双沉静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被她打趴在地上的众人,没说什么,而是上前几步,蹲在了少年的面前。

她的手轻轻的搭在少年上的铁链,而那些铁链应声而断,化为节节碎铁。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住了。

少年也不例外,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女武功竟然那么高,看她型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见少年愣愣的看着她,顾卿颜冲少年伸出手去,声音清脆悦耳,“你自由了。”

少年双眼一下子变得通红,他死死的咬住下唇,想要去触碰面前人的手,可

他手这么脏,怎么配

像是看出了少年心中的犹豫顾虑后,她抿了抿殷红的唇,主动拉上了少年脏脏的手。

将他搀扶起来,道,“从今天起,你就是自由的了。天高海阔,任你翱翔。”

天高海阔,任你翱翔。

少年心中重复了几次这句话,他有些崇拜的看着边张扬明媚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带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看着跟在自己后亦步亦趋的少年郎,顾卿颜不由得无奈的扶额,抿了抿唇,随后缓缓道,“你已经自由了,为什么还跟着我”

此时的少年,已经稍微打扮了一下,换上了新衣,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冷静。

他摇头,执拗的低着头,足尖紧紧的并在一起,甚至向前再近了一步,生怕她抛却自己一样。

顾卿颜叹气,没有说话,她现在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一个哑巴了,不然怎么会不说话呢

可很快,这个想法便被证实是错的了。

当顾卿颜打算给点盘缠给少年时,他却推辞了,在几次询问之下,总算是开口解释了。

是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

“我我想跟着你。”少年盯着顾卿颜,一双泛着星光的眸子中带着哀求和期许,“你救了我,我想跟着你报恩。”

“救你不过是一时兴起,连举手之劳都谈不上。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不需要你报恩。”顾卿颜一向习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自是不想在游走江湖的时候还要带上一个累赘。

听到这话,少年二话不说的跪在了地上,甚是固执,“求姑娘许我跟着你。”

顾卿颜最见不得的,便是有人给她下跪,她咬了咬牙,随后叹道,“你先起来吧。”

一听有戏,少年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小小的脸都明朗起来,“我叫易凉。”

顾卿颜挑眉,“我知道了。”

边多了一个人,当他不存在便好。

一记路上,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易凉跟着她走了不少的路,从麓州到江南,顾卿颜脸上的狐狸面具却从来没有取下来过。

她不取,易凉虽然不知道她的模样,但心中却一直带着恭敬和顺从。

而顾卿颜却慢慢的发现不对劲了。

比如,易凉可以一拳将一臂宽的树给从中打断,也可以将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给轻松撂倒在地,甚至可以以一敌五

种种迹象,看起来都不像是当初那个狼狈到尘埃中的人了。

终于,顾卿颜忍不住了,在看见易凉又打趴下了一个流氓后,问道,“你会武。”

语气是肯定。

易凉挠了挠后脑勺,实诚的点了点头。

“”

顾卿颜默,但很快,她平静下来。

的确,当时答应易凉跟着自己的时候,她也没有问过易凉会不会武功,这样看来,易凉被人贩子逮着,应该是有原因的。

那这样的话,她便当是收了一个小护卫也不错。

半月后。

现在得江湖上讨论最多的便是一红衣女子。

有人说她武功高强,有人说她绝色倾城,也有人说她亦正亦邪。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外貌、份、来历,只知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行事却是张扬肆意,我行我素。

因为她总是一袭红衣,脸上又带着红色的狐狸面具,所以江湖人送外号红狐。

顾卿颜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着易凉说传言,不由得捧腹大笑,易凉见此,赶紧递上茶水,生怕她把自己给呛到。

笑够之后,她看向易凉,随口问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人”

没有犹豫,易凉飞快的回答道,“绝色倾城的美人。”

“噗呲。”顾卿颜笑了笑,双眸含着笑意,打趣道,“这才半月,你这嘴越发讨喜。”

易凉低了低头,耳根有些泛红。

顾卿颜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面具,漫不经心的说道,“但不得不说,红狐这名字,我喜欢。”

她带着易凉从麓州一路游玩到江南,偶尔遇上一些不平之事,她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要是遇到不顺眼的人,也会大打出手,教训一番。

误打误撞之下,她打败了江湖上不少的高手,也无意中灭了一些专门为非作歹的十八寨。

不过,这也让她树了不少仇家。

自从十八寨一夜被灭之后,红狐的名号一夜之间名动天下。

再加上她偶尔的多管闲事,所以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

很多她得罪过的人找上她,谋诡计,明枪暗箭全部用上了,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得逞。

当然,这除了她武功高强外,还有那狡诈如狐的格。



第三百零一章 红狐

""""""

顾卿颜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面具,漫不经心的说道,“但不得不说,红狐这名字,我喜欢。”

她带着易凉从麓州一路游玩到江南,偶尔遇上一些不平之事,她也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要是遇到不顺眼的人,也会大打出手,教训一番。

误打误撞之下,她打败了江湖上不少的高手,也无意中灭了一些专门为非作歹的十八寨。

不过,这也让她树了不少仇家。

自从十八寨一夜被灭之后,红狐的名号一夜之间名动天下。

再加上她偶尔的多管闲事,所以得罪的人也越来越多

很多她得罪过的人找上她,谋诡计,明枪暗箭全部用上了,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得逞。

当然,这除了她武功高强外,还有那狡诈如狐的格。

渐渐地,江湖中人都知道,这红狐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妙龄女子,更是为数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顾卿颜依旧带着易凉我行我素,逍遥于江湖,那叫一个洒脱自在。

原本,她打算等到玩够了,便悄悄的离开易凉,回帝都。

可她想不到的,计划没有赶上变化。

本以为又是一个风和丽的下午,她和易凉正准备离开江南时,一个浑是血的人突然滚了出来。

看着这不知死活的人,不知自己是该绕道走,还是施以援手。

静默半晌之后,她叹了口气,看向易凉,淡声道,“将他搬到那边的树下,我替他瞧瞧。”

幽幽的树荫之下,顾卿颜将人子翻过来一看,原来是个和易凉年龄差不多的少年。

她检查了下他的伤口,黛眉轻轻蹙起。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谁对一个少年下如此重的手

顾卿颜刚抬手想要将对方的前襟解开,检查看看他上还有没有其他伤时,对方却突然抬手,抓住了她白嫩的手。

只见一双充满戒备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带着审视和防备。

见此,她耸了耸肩,稍微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看着半死不活却依旧有心瞪她的少年,不由得撇嘴,“好心当成驴肝肺。”

少年眉梢微拧,却没有说话。

顾卿颜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一个玉制的小瓶子,慢吞吞的把药丸从玉瓶中倒了出来递给他,“这是专治外伤的。”

看着白玉似的药丸,少年毫不犹豫的接过服下。

见他除了外伤重些,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顾卿颜便打算离开,刚起时,少年却出声唤住了她,试探地说道,“你是红狐”

没有想过要隐瞒,顾卿颜点了点头,就她脸上这么明显招摇的狐狸面具,还有谁认不出她

少年看着她,脸上是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救了我一命,我应当还你恩。所以,我决定了,我要跟随你。”

顾卿颜下意识看了一眼易凉,见易凉依旧是一脸淡漠,只觉得头疼。

她看向少年,轻咳一声,随后缓缓道,“不用,举手之劳而已,我不需要你报恩。”

少年虚弱的看着她,意有所指道,“我会医术。”

“你学过医术”顾卿颜微微挑眉。

少年点头,看起来又好了不少。

顾卿颜叹了口气,很是随,“你应该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号,便也知道我得罪了不少人吧,我现在是仇家遍江湖,所以你跟在我边是不明智的。”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余邪。”

“余邪。”怕顾卿颜不明白,余邪又开口补充道,“我的名字。”

这少年怎么回事,她刚才的话拒绝的意思都那么明显了记,他还要跟着自己

顾卿颜顿时有种无力感。

她救人一向是随心而动,从未想过要别人报恩什么的。

最近是怎么了,只不过是随手救起的人,这一个两个的都嚷嚷着要跟着自己报恩,先是易凉,然后是这个叫余邪的少年。

顾卿颜百思不得其解的摸了摸鼻梁。

她讪笑一下,“报恩也不用跟着我啊”

愿意带上易凉,不过是易凉太过坚持,可现在若是要再带上一个余邪,那便真的是累赘了。

对着易凉使了个眼色,顾卿颜果断的转想要离开,易凉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往回看。

余邪面容扭曲,本就沾满了鲜血的恐怖,如今更加骇人,他染血的手在树干粗壮的枝上摩挲,想要借着树干为一个支撑站起来。

总算是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目光纯净的看着顾卿颜,一声不吭,从一旁折过一根长枝,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她。

顾卿颜美目圆瞪,一时之间,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半晌,只得长长的叹息,对着易凉道,“去扶一下他吧。”

易凉心中不愿,但这既是她的话,他便会执行。

心中嫉妒的走向余邪,想要搀扶着他,却不料,在他的手刚刚碰到余邪的手臂时,一双盛满排斥的瞳孔看向他。

“不需要。”

易凉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回到了顾卿颜的边。

顺着余邪的速度,顾卿颜和易凉都放慢了步伐。

顾卿颜越走越觉着自己这次出来没玩够也就算了,竟然一下子收了两个小跟班。

总算,三人磕磕绊绊的来到了一家衣铺,老板娘的招待着三人。

顾卿颜只觉得自己心累,给余邪买了衣服后让他下去换了衣裳,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休息。

余邪拿起衣服,利落的关上了房门,顾卿颜笑了笑。

因为受伤,余邪换衣服的速度很慢。

一炷香之后,才从房间慢慢悠悠的走出来,可如今看着,他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伤势应该已经有所好转,顾卿颜看着,不得不感叹他医术高明。

看来,带着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跟班在边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余邪外表英俊,墨发轻扬,一青衣衬得他越发俊朗。

若是换掉脸上那有些冷冰冰的表,便是多少女子的梦中人了。

他打量着自己上的衣服,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接受下来。

顾卿颜此番出来本就是抱着游玩的心态,所以,她是没有目的的前行。

而易凉和余邪两人就默默的跟在后,易凉和余邪两人虽然年龄差不多,但余邪却显得有些少年老成了,除了偶尔和顾卿颜说话,一路上他基本上很少说话。

相对来说,易凉就显得话比较多了,一路上和顾卿颜有说有笑的。



第三百零二章 比试

""""""

余邪外表英俊,墨发轻扬,一青衣衬得他越发俊朗。

若是换掉脸上那有些冷冰冰的表,便是多少女子的梦中人了。

他打量着自己上的衣服,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接受下来。

顾卿颜此番出来本就是抱着游玩的心态,所以,她是没有目的的前行。

而易凉和余邪两人就默默的跟在后,两人虽然年龄差不多,但余邪却显得有些少年老成了,除了偶尔和顾卿颜说话,一路上他基本上很少说话。

相对来说,易凉就显得话比较多了,一路上和顾卿颜有说有笑的。

三人一行,走走逛逛。

天黑时,他们找了一间客栈歇脚。

顾卿颜刚上,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一样的味道,眸子一转,立刻闭气,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根银簪,二指并拢,朝房间的横梁上飞去。

银簪擦过那人的头发,一缕半黑半白的发丝从空中飘落,随即,一个人眼疾手快的抓住那缕头发,从横梁上翻了下来。

他挑眉看着顾卿颜,捻了捻自己手中的发丝,瞬息之间,发丝成了随风的灰烬,他眼神中带着霾,看着她,很是傲然,“红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顾卿颜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不由得笑了笑,冷然道“怎么又是一个为了出名来挑战我的”

半月前,因为红狐在江湖上一夜崛起,让不少江湖人士为了出名来挑战她。

红狐目前是整个天下江湖的风云人物,很多人认为只要赢了红狐,就可以一夜成名了。

所以,最近她除了经常遇到一些刺杀外,也经常遇到一些为了出名而来挑战她的人。

那些前来挑战的人武功都不怎么样,却妄想着成名。

顾卿颜对于那些前来挑战的人一向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包括眼前的中年男子也是,他虽然比前面那些前来挑战的人武功要高很多,但还不够格成为她的对手。

“挑战”中年男人鼻子出气,很是不屑的哼了哼,“听闻你很嚣张,自是要来灭灭你的威风了”

顾卿颜挑眉,长腿交叠在一起,眸中散发着灵动狡黠的光芒。随后,她轻轻叹气,像是苦恼,“这么子以来,挑战我的人,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可他们全部成为了我的手下败将,怎么,你也想试试”

中年男子爽朗一笑,很是自信,“我怎会怕你这臭未干的小丫头三之后,我们当众比试,生死自负。对了,我是穿云剑烈云奇。”

他叫什么,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

什么穿云剑,破月刀啥的,每个来挑战她的人无非就是想让自己的名号一夕之间名动天下罢了。

顾卿颜轻点头,“好。”

见她答应的这么的爽快,反倒是让对方愣住,但只要目的达到了,怎么样都行,一个翻,又从窗户跃了出去。

看了看还在晃动的窗棂,顾卿颜只觉得自己应该换一个好一些的客栈了。

三之后。

按照与烈云奇的约定,顾卿颜带着易凉和余邪如约来到了比武现场。

本以为也就寥寥无几的人观看,却不想,那层层叠叠的,全是来观战的江湖人。

看来,烈云奇是想一战成名想疯了。

他以为自己必赢,弄得这般江湖人尽皆知,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打败了红狐。

呵呵

她微微挑眉,不屑的笑了笑。

只可惜,天下人是不会看到红狐败的那一幕的。

易凉一直打量着她的表,见她依旧像是以前一样,仿佛接下来的比试和自己毫不相干一样,不由得开口道,“这穿云剑烈云奇成名已有数十载,在江湖上也算是小记有名气,他的武功看似不弱,你要当心。”

易凉本来就武功底子不弱,这些子跟着她,又得她的指点,武功进步那叫一个神速。

现在的他也算得上江湖上的高手了,所以他自然能看出中年男子的武功深浅。

而余邪坐着虽没说什么话,但眼里是和易凉一样的担心。

顾卿颜见易凉和余邪眼里的担心,笑了笑,没说什么。

众人见主角来了,立刻让开了一条道,顾卿颜小的姿,像是在散步一样,缓缓的来到了比武台前。

她轻轻一跃,跳上了比武台,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周带着看好戏的表看她的人,红色狐狸面具下的嘴轻扬。

让她数数,有多少个是她的手下败将

突然,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只见烈云奇倨傲的走上台来,睥睨了一眼顾卿颜,随后冲着下面的人抱拳道,“在下是穿云剑烈云奇,感谢各位来观看在下和红狐的比试,我们有过约定,生死自负。”

听了“生死自负”这四个字,那些她得罪过的人立刻大声叫好,恨不得顾卿颜现在就倒在台上。

若是和一个前辈比试,输了,便是应当;胜了,便是自己的实力的证明。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是一个小女子的手下败将,这是何等丢脸掉里子的事,可想要报仇也没那个实力,只得期许着有人可以替他们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这不,来了。

顾卿颜依旧一袭令人炫目的红衣,有些懒散的站在那里。

也许是站在台上有一小会儿了,她不耐的打了一个哈欠,模样是要多么嚣张就多嚣张。

烈云奇见此,拳头一下子攥在了一起,他恶狠狠的看着她,从腰间取下了佩剑。

利剑出鞘,直bi)顾卿颜咽喉而去,千钧一发。

凌厉的剑气直袭而来,她轻轻的勾了勾唇,衣摆晃了晃,侧一闪,躲过这一击。

但烈云奇也不是个反应慢的,手腕一转,重新凝气,再次bi)向她。

顾卿颜则是一位的躲闪,却没有出手。

易凉刚松了的气,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他目光一凛,将自己的佩剑取下,扔向了她,声音微微放大“接剑。”

有东西飞来,下意识的,顾卿颜抬手将剑接住,知晓易凉见她没有出手,以为她不敌,才会给她剑。

其实,她不出手,只是想陪烈云奇玩玩罢了。

烈云奇功夫是不错,但在她眼里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她拿起剑一指,朝烈云奇说道,“从现在开始,我来陪你好好玩玩。”

烈云奇皱了皱眉头,有些暴躁,“小丫头太猖狂了,今我定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穿云剑。”



第三百零四章 赢得少年心

""""""

“余邪,你要干嘛”易凉寒声问道。

顾卿颜现在在房内运功bi)毒,不得有人打扰,易凉自然将余邪拦下。

“你让开,我要进去。”

这余邪同他一般是男子,怎么可以未经许擅自进入她的闺房呢

况且,她现在容不得任何人打扰。

“不让。”易凉固执的站在门外,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余邪皱了皱眉,很是不耐烦,“不想她死,你就让开。我早就知道她中毒了,就算她内力再深厚,北幽失传已久的幽冥泪,她也不一定能bi)出来。”

余邪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她的安危。

但是后面想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易凉凝眸道,“你既然早就知道她中毒了,为什么在比试后,你突然跑开,当时不给她解毒”

这般想着,易凉犹豫着到底让不让他进去。

而余邪本就是一个话不多、防备心异常重的人,他也懒得解释自己正因为知道她中毒,才跑开去准备替她解毒的银针去了。

一个不让开,一个不愿意解释,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而在房内的顾卿颜在试着用内力bi)出体内之毒无果后,刚好又听到屋外两人的对话。虽然知道余邪跟在她边目的不单纯,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余邪。

她有些虚弱的朝门外说道,“易凉,让余邪进来。”

听到她发话了,易凉只好让开,但同时也跟着余邪一起进去了。

因为他要看着余邪,万一余邪对她不利,他可以第一时间制止。

进去后,看着屋中的景象,易凉松了口气,幸好她运功调息只是脱去了外衣没有脱去里衣,可这口气刚松下去,下一秒,又提起来了。

余邪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布袋,一摊开,全是银针,在幽幽的烛火中,闪烁着森的银光。

还好毒及时被她用内力压制住了,没有蔓延到一口,余邪松了口气,将手伸向她的衣襟。

见余邪的手碰上了她的衣襟时,易凉忍不住了,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眼中含着冷意和警告,“你要干嘛”

“易凉你别担心。”顾卿颜缓缓地睁开眼睛示意他松手。

刚说完,人却已经昏了过去。

余邪眉梢微挑,轻轻用力,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

“扶她坐起后,你扶着她别让她动。”

事关顾卿颜安危,易凉也未与他多做计较,按他的话将顾卿颜扶坐起。

扶坐起后,余邪将她的里衣衣襟轻轻的扯下了一点,露出光洁白皙的肩膀,便收回了手。

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扶着顾卿颜的易凉,说道,“扶好了。”

说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拿起一根银针,将针放到一旁的火上轻轻的转了转,脸上的神色严肃起来,看准她肩膀上的位,将银针扎了上去。

一根又一根的针扎到了她的肩膀上,因为痛苦昏迷中的她不停地而挣扎着,幸好易凉将她桎梏住,让她不得动dàng),才让余邪安心的扎针。

几个时辰后,余邪缓缓的将那一根根针从顾卿颜的肩膀上取了下来,放到一旁的烛火上重新消毒。

因为幽冥泪是北幽失传许久的剧毒,毒太过于霸道,解毒的过程也甚是痛苦,她即便昏迷着,但还是因为痛苦,额头上冒出了层层细汗。

红色狐狸面具覆盖下的汗水从额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给她擦擦。”余邪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淡漠的开口。

突然,他转头看向上的人,犹豫后道,“不用摘面具。”

易凉不用余邪提醒也不会去摘面具,即使他再怎么好奇。

眼前女子对他有救命记之恩,除非有一天她自己主动摘下面具,否则他即便再好奇,也不会去摘掉她的面具,一探面具下的容颜。

易凉替她擦了擦脸颊及双肩的汗,便不敢有任何逾矩了。

擦干汗后,替她整理好衣服,将她抱到上放下后,掖好被角便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守在屋外。

第二,顾卿颜幽幽的转醒。

她动了动体,发现没有了昨天毒发时的那股疼痛,反倒是肩膀上有些刺痛,一瞧便知是有人给她扎针解毒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放松下来,应该没有人把她的面具摘下来。

倒也不是见不得人,除了她现在惹上的仇家太多,还有就是她是东凌堂堂的郡主,来阳候府的大小姐。

要是让江湖人知道了她的真实份,传到帝都,那还了得。

以太后对她的宠,肯定以江湖险恶之类的话再也不会让她出来游玩了。

这些年来,她每年都会有几个月不在帝都。

不在帝都的那几个月是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每次她离开帝都都是以到别院去住几个月为借口将所有人都敷衍了过去。

为了防止有人到别院一探究竟,她还在特地让人假扮她呆在别院。

所以,她的份决不能暴露。

这些年来,熏衣虽然知道她每年有几个月都会出去但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

熏衣是个忠心的婢女,为了不让人怀疑,每年她离开帝都的那几个月也会让熏衣去别院。

一想到熏衣,她倒是有点想念那个丫头了。

唉,没了熏衣在边照顾,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将自己简单的收拾一番后,她这才开门,见一个有些疲惫少年笔直的站在她的屋外。

看样子,他在房外守了自己整整一夜。

在见到顾卿颜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易凉总算是放心下来,只因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再一抬眸,发现余邪正抱倚靠在不远处的檀香木高柱旁,眼神淡漠的,但望着她的有着隐隐的欣喜。

那一瞬间,顾卿颜承认,她的心是暖的。

也是在那一瞬间,将这两个人不再当做自己的跟班,而视为朋友。

她见两人沉默,不由得笑道,“你们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易凉摇了摇头,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余邪则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在无人可见的地方,他的手指微微的动了动。

“谢谢你们哦。”她真诚的看着外面的两个翩翩少年,只觉得自己这一趟出来游玩不亏。

不为别的,就为两个少年对她流露出的那份赤诚。

隔着那一个薄薄的狐狸面具,两人仿佛看见了一个俏可人的少女,她正冲着他们笑,那清澈如水的眸底笑意,足以洗干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黑暗和肮脏,足以温暖这个世界上所有冰冷的地方

于是,两个少年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

眼前的少女,将是自己此生要追随的人。



第三百零五章 余邪身份

""""""

两后。

顾卿颜带上标志的红色狐狸面具,长长的头发高高的绾起,红色的衣服包裹着她玲珑小的子,带着魅人的惑。

她悄悄的推开房门,先来到在易凉的房间外,听见里面传来易凉平稳的呼吸声之后,微微勾唇。

但是当她来到余邪的房间外,并没听见里面的呼吸声,打开门一看,发现余邪的房间空无一人,她有些纳闷不已。

这大半夜的,余邪会去哪里呢

她知道余邪上有着不少秘密,就连跟在她边的目的都不单纯,但想到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反而还提她解了毒,顾卿颜也就没想那么多。

只要余邪不是出去烧杀抢掠,杀人防火就行,管他去了哪里呢

她将门闩放好,翻窗而出。

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之后,整个人的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这两,她被易凉和余邪看的紧紧的,想要出去逛逛,他们总是以她毒刚解,体还虚弱,让她呆在房内休息为由让她呆在客栈里。

可今已经是第三天了,她体早就恢复了,于是实在是憋不住了,趁着二人熟睡之际,她只得在夜中悄悄出去晃晃了。

当然,她也不是瞎晃晃,最主要是找烈云奇算帐。

混迹帝都也好,行走江湖也罢,她一向奉行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原则。

而烈云奇敢在比试上下毒暗害她,那就要有承受被她报复的准备。

白里再怎么繁华的地段,现在也已经是漆黑一片,甚至连入夜前点的烛火也早就熄灭,顾卿颜像是一只在夜中行走的猫儿,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

突然,她脚步顿了顿,眸子微眯,看向了远方。

那处,漆黑的天空泛着红光,她一惊,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一随便出来,烈云奇没找到,倒还真撞上了“杀人放火”。

她急速飞掠,很快便悄悄来到了火光源头的地方。

前面人声嘈杂,在火光的掩映之中,人影灼灼。

她悄悄的躲在了树上,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着银白色的长袍,他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放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重量,但是背脊却是得笔直,他嘴角处溢出了鲜红色的血液,脸色惨白一片,却固执的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

在老者的面前,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全副武装,形普通,放在人群之中,也是被忽视的存在。

黑衣男子的后面还跟着数十同样装扮的人。

而这黑衣男子站在那群黑衣人的前面,想来他是那群人的领头人。

黑衣男子睥睨一样的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者,手中执着一把滴血的剑。

可就是这样的画面,那老者上所透出来的气场明显要比那黑衣男子好太多,似乎他才是站着的那一个。

“余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黑衣男子声音嘶哑,带着一抹幽暗。

老者也就是余平依旧笑着,嘴唇微微动了动,鲜血又从他的嘴中流了出来,他转头看了看后在火光中已经不成样子的楼阁,想起它白的样子,一双眼中微微闪着寒光。

“我清平阁与你们黄泉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什么要灭我清音阁”

黑衣男子脸色一变,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讥讽的笑道,“呵呵,你应该知道,黄泉一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黄泉要灭你们清平阁,而是有人要灭你们,这才找上黄泉的。”

闻此,余平有些绝望,已经没有气力,也不愿和面前的人说些什么,只是暗自期许着,幸好阿邪没有在家,可以幸免于难。

黑衣男子举起剑,记手上微微凝气,高高的挥下

“住手”

“师父”

老者想象的死亡没有来,反而是听见了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和一声熟悉而又急切的男子声音。

他睁开双眸,只见黑衣人倒在了面前,死不瞑目,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划痕,而旁边,落了一片染着鲜血的树叶。

他,死了。

一道极致炫目的红色影从暗处走了出来,其他黑衣人看见来人,脸色大变,呆呆的看着那带着红色狐狸面具的人,手上的剑已经微微的颤抖起来。

红狐

近里在江湖上大放光彩的人,上门挑战的人全部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师父,你怎么样了”

刚才那个叫“师父”的少年从夜色中走了出来,顾卿颜仔细一看竟是余邪。

“阿邪,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离开吗”余平看着余邪说道。

顾卿颜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余邪是清平阁阁主的儿子。

清平阁以天下无双的医术闻名江湖,也一向以救病治人为己任,在江湖甚有威望。

怪不得余邪医术高明,还能解北幽失传已久的幽冥泪,原来他出自清平阁。

知道了余邪的份,现在她大慨也明白那天救起余邪时,余邪知道她是红狐后,非要留在她边了。

想来清平阁早就料到有今一劫,所以余平才让自己唯一的嫡传弟子余邪离开避难。

恐怕余邪还没有出江南就被人盯上了,所以才落得一重伤。

后来,就有了她误打误撞的救下了他,而他以报恩为由,非得跟着自己。

本来她那是要准备离开江南的,但因为余邪的原因,她又在江南逗留了下来。

余邪之所以要跟在她边的原因无非就是杀他的人武功高强,他对付不了,在知道她是红狐后,才会选择留在她边,寻求个保护伞。

其次,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余邪恐怕从认出她是红狐那刻起就已经打定主意准备让自己帮忙对付黄泉了。

恐怕余邪没有料到黄泉会提前出手,所以在他还没来得及跟自己开口,清平阁就遭了灭门之灾。

只是,黄泉为什么连个悬壶济世的清平阁都不放过

顾卿颜目光微冷,不似平里的随和平静,反而是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杀人放火怎么,清平阁惹你们了”

这些黑衣人都是一些小喽啰,面对她的bi)问只能缄默,不敢多言。

基于他们对清平阁的残忍行为,顾卿颜也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薄薄的树叶,像是把玩着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就算是一片小小的叶子,在红狐手里那就是夺人命的催命符



第三百零六章 山外青山楼外楼

""""""

“想怎么死”顾卿颜的声音又变的像是平常一样,带着一丝随和慵懒。

余邪没想到她竟会为清平阁出头,一向冷漠的心开始有了触动。

而黑衣人互相看了看,最终咬了咬牙,各自执着剑柄,高高拿起,脚下微动,一齐朝顾卿颜掠来,想要以人数上压制她。

顾卿颜耸了耸肩,很是不屑的勾了勾唇,一双璀璨的眸子中染上了讥讽。

她慢悠悠的朝一旁走去,和黑衣人拉开一段距离后,抬手,将手中的树叶如数挥了出去。

像是算过的一样,那树叶直直的刺入几人的脖颈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和先前倒下的黑衣男子一模一样的血痕。

最终的结果,这些黑衣人和黑衣男子一样,如数倒在了地上。

顾卿颜丢掉手中剩下的几片叶子,扫了眼余邪,这才来到了老者和余邪面前,有些复杂的看向老者,叹惋道,“余阁主,你受了很重的”

话还没说完,老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很是激动的开口,“红狐红狐姑娘,清平阁已经毁在了老朽的上。老朽听阿邪说起过姑娘,姑娘对阿邪有救命之恩。现在,老朽有一事相求姑娘希望姑娘帮忙保住清平阁幸存的弟子。姑娘,老朽求你了”说着,老者便要跪下。

顾卿颜嗓子微动,及时拦住他下跪。

看着老者有些浑浊的眼,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半晌,她只好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好,我答应你。”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余平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他满意的笑了笑,随后颤抖着手,从自己的腰间将一块泛着神秘的黑色令牌扯了下来,放到了余邪的手中,气喘吁吁的说道,“阿邪,这是清平阁的玄医令,也是清平阁阁主的信物,现在为师就把它交给你了。”

“师父”余邪颤抖着接下玄医令,在余平越来越飘忽的目光下,将玄医令紧紧的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动作刚完,一声闷响,余平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嘴角依旧带着一抹笑,却不是嘲讽,而是一抹释然和安心。

顾卿颜微微叹气,看着余邪将老者的尸体搬到了一旁的树下放着。

“你看着老阁主遗体,我去救活着的弟子。”

听了她的话,余邪在静默了几秒后,这才告诉她该去哪里救人,密道入口在哪。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清平阁没有将密道设在阁楼内,而是设在了一旁不引人瞩目的小阁楼中。

顾卿颜按照余邪所说的进入密道,里面的人看见一穿着红色衣服的陌生女子进入了密道,立刻警惕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摊了摊手,将余邪交给她的玄医令拿了了出来,看向密道中的几个少年,“我是来救你们的,有你们清平阁阁主的玄医令为证。”

少年互相看了看,在看见那块玄医令的时候,已然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于是,纷纷跟着顾卿颜走出了密道。

出了密道之后,她指了指远处余邪站着的那颗树下,淡声道,“你们的师父和师兄都在那。”

众弟子看见了树下站着的余邪后,疾步走到树下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顿时纷纷跪伏在地上,头颅深深的埋在了地上,泪水如决堤般流下。

顾卿颜走过去看着此景,也不由得有些感伤,她静静的站在一旁,也不出言打扰,只是等待。

待他们擦干眼泪后,她拿出玄医令还给了余邪。

余邪接过玄医令,众弟子陡然明白,从今起师兄就是他们的新阁主。

他们单膝跪地,头微低,齐声呼唤道,“弟子参见阁主”

余邪看着手中的令牌,表异常沉重。

因为从今记起,他就要背负起重振清平阁的重任。

这担子很沉重,沉重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少年也明白师兄所肩负的责任,他们静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余邪道,“各位师弟,你们先起来吧我们先把师父安葬好,再找个落脚处安顿下来。”

于是,余邪带着清平阁仅余的十多名弟子去安葬老阁主的遗体。

顾卿颜则独自一人先回客栈休息了。

今晚搞了这么一出,她确实有些累了。

再加上中毒后,体还没完全康复。

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映入房内,在这这熹微的阳光中,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易凉来到了房间外,见房内还没有动静,想必是还没有起,他敲了敲房门,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给你端进来”

顾卿颜本就睡得浅,听见易凉的声音后,揉着酸涩的眸子,慢吞吞的从上起来,声音沙哑,“不用了。”

她半眯着眼睛将自己收拾好了后,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慢慢的走出房间,前去找易凉。

自从余邪主动回来给顾卿颜解毒之后,易凉对余邪总算是可以正常了。

虽然双方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可却少了之前的冷寒,易凉看向顾卿颜,见她有些疲惫,不由得关心问道,“你怎么这么累”

顾卿颜看向余邪,见他低垂着眸子,并没有回答易凉的话,而是淡淡的开口,“用过早膳,你们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易凉问道。

“到了你们就自然知道了。”她高深莫测一笑。

见她这样说,易凉和余邪心中虽疑惑,却也没多问。

吃过早膳之后,顾卿颜带着两人从巷子胡同中七拐八拐的走,还一直警惕着后有没有人跟踪,易凉和余邪很是好奇。

总算,三人越走越偏,来到了郊外的一个破旧的祠堂。

旧祠堂已经被人抛弃在此了,四周荒草丛生,门前的香火早已断尽,只有祠堂中翩飞破烂的黄符和满是灰尘的神仙像。

在祠堂中待着的男女老少,各行各业的人,在看见顾卿颜的时候,精神一下子来了,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带着敬意,“楼主”

易凉咽了咽自己的喉结,有些不知在何处的错觉,望着顾卿颜满脸淡然的样子,心中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楼主

什么楼主

震惊何止是易凉,还有余邪。

他们只知道她是红狐,在江湖上名头很大,一向是独来独往,却没想到她还是个某个组织的老大。

看着两人惊诧的样子,顾卿颜笑了笑,“你们是不是在猜测我是什么楼主”

“是啊。”易凉点头。

“山外青山楼外楼。”顾卿颜黑眸流转绚丽的光芒。



第三百零七章 甩手掌柜

""""""

“你是楼外楼的楼主”余邪惊道。

“不错。”顾卿颜轻点头。

“楼外楼那个崛起于两年前,专门以收集和贩卖报为主的组织”易凉也同样惊道。

他本来不知道这些江湖组织的,但跟着顾卿颜在江湖上行走的这些子,他多多少少对江湖上的事以及组织都有所了解,自然也知道楼外楼。

山外青山楼外楼

说起楼外楼,很多人都不知道它在哪里。

有的说在大山里,有的又说在市井繁华之处。

但具体在哪里,从来没有人知道。

特别是楼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更没有人知道。

世人只知道楼外楼虽然才崛起短短两年,但它的成员无处不在,它的报无孔不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神秘的楼外楼楼主竟然是最近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红狐。

而且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楼外楼是两年前才崛起的,那照这样说,她在十一二岁左右就已经成立了楼外楼。

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如果今不是亲眼所见,易凉和余邪怎么不不会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那个神秘的楼外楼楼主。

看着两张呆愣的脸,顾卿颜不由得轻声笑了笑,语气中正是打趣,“怎么,吓到了”

“何止是吓到,简直是惊呆了。”易凉这才消化完自己刚才听到的事实。

顾卿颜扫视了下两人问道,“是否愿意加入我楼外楼”

“愿意,我愿意。”易凉首先道。

自她从人贩子手底下救起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了,此生都会追随她。

相对易凉的爽快答应,余邪倒是沉默了。

顾卿颜倒也不急着让他决定,毕竟余邪现在是清平阁的阁主了。

灭门之痛,他需要消化。

“我愿意。”终于,余邪缓缓开口。

“好,从今起,易凉便是我楼外楼的左楼使,余邪便是我楼外楼的右楼使。”

她话音一落,那些楼外楼的人便连忙朝易凉和余邪行礼,“”参加左楼使、右楼使。”

“别别这样。”对于份一下的转变,易凉差点适应不过来。

“左楼使,您和右楼使以后便是我们楼外楼除楼主以外最有权威的人了。这些,您以后得适应。”一个中年男子解释道。

男子的意思也就是间接告诉易凉和余邪,楼主是老大,他们也就是老二。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见他们已经明白了左右楼使在楼中的地位,顾卿颜挥了挥手让那些人下去了。

他们下去之后,顾卿颜清了清嗓子对余邪说道,“你虽然是我楼外楼的右楼使,但你依然是清平阁的阁主,你要重建清平阁,楼外楼会全力支持你。”

“谢楼主”余邪首次开始正式自己右楼使的份。

刚才他答应加入楼外楼的目的,原本就是打算想借着楼外楼的势力重建清平阁,没料到顾卿颜早就猜测到他的心思,也早就打算要以楼外楼的势力帮他重建清平阁了。

余邪顿觉羞愧,从她救了自己,自己知道她份起,自己一直是怀有目的的跟在她边。

而她完全不计较,先是救了自己的师父,杀了黄泉的杀手,再救出清平阁幸存的弟子,现在还竟然还让他加入楼外楼,给了他除楼主以外至高无上的份。

不仅如此,她还让他借助楼外楼的势力重建清平阁。

余邪顿觉得此等恩,自己何以为报。

不过,余邪想的这些在顾卿颜看来,不过是随而为,举手之劳罢了。

但是她没记有想到,在以后的以后,她曾经无意救下的两个少年,会为她效忠一生,一生都在守护她,守护楼外楼。

半年后。

顾卿颜看着这像模像样的清平阁,没想到她回去帝都两个多月,再回来时,清平阁已经建好了。

她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余邪也总算是没有辜负老阁主的嘱托了。

这时,一只白灰的信鸽突然飞到了上空。

易凉眸子一变,捏起地上的小石子,想要将上空的信鸽给打下来,可石子刚飞出去的时候,另一颗石头如同破空之竹,撞上了易凉放的石头,碎成细沫。

只见信鸽缓缓的飞了下来,乖巧的落在了红衣女子伸出的手臂上。

顾卿颜抬手摸了摸鸽子的脑袋,调侃的看向易凉,“差一点,我的小鸽子就要拿去给你炖汤了。”

易凉脸色一红,只觉自己差点犯了大错,把楼主养的信鸽给打了。

顾卿颜漫不经心的将鸽子脚上的信取了下来,一边摸着鸽子软软的毛,一边看着信纸上苍劲有力的字,不失笑。

“这次叫我回去不知道又要干嘛。”顾卿颜打了个哈欠,随后又扯下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放回信鸽的腿上,笑了笑,“回去吧,可别再这么不小心被发现了。”

鸽子像是听懂了顾卿颜的话一样,抖了抖自己的羽毛,像是要证明什么。

当夜,顾卿颜唤来易凉和余邪,淡声道,“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楼中的事务就暂时先交给你们两人搭理。”

“楼主,你要出去多久”余邪问道。

易凉倒没什么意外的,在他看见那只鸽子飞到了顾卿颜的手上时,隐约已经猜测到了。

顾卿颜歪了歪脑袋,暗自计算了下。

多久啊

她自己也不知道多久。

因为她不知道老头子突然叫她回去干嘛。

“不知道。”顾卿颜笑了笑,有些无奈。

见余邪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余邪肯定以为她又是在找借口出去游玩,然后做甩手掌柜。

其实,她上次找借口说出去几天有点事,结果,她一离开就是两个多月。

而在这两个多月,她当然是呆在帝都了。

再说,回来的这几,对于楼中事务她都表现积极的,怎么在他们眼中就变成了一个甩手掌柜呢。

“这次,如果快的话大慨一个月可以赶回,慢的话大慨需要一个多月,所以,楼中事务就辛苦你们了哦。”

顾卿颜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感谢那信鸽,真是来得太及时了。

以前有其他人帮她处理楼中事务,她过得逍遥自在。

后来,易凉和余邪加入了,他们提议楼外楼的事不能随便交给楼中之人去搭理。小事可以交给楼中之人,但大事必须由楼主亲自决断。



第三百零八章 相遇即是缘

""""""

其实,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她也明白。

毕竟她才是楼主,把权力放太多给属下,早晚一天会被人架空权力,她就成了有名无实的楼主。

所以,在两人的提议及“bi)迫”下,楼中的重要事开始必须由她亲自决断了。

但楼外楼势力大,涉及的事也多,去除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天等着她决断的重要事还有一堆呢。

而她一向闲散惯了,又怎能受得了这种子,所以,就借口外出有事,偷偷的跑回帝都呆了两个多月。

这不,在前几才回来。

“我保证,这次我是真的有事要去办。”顾卿颜明知余邪不信,却依旧信誓旦旦的说道。

见二人没说话,顾卿颜勾唇一笑,将上早已经收拾好了的包裹背到背上,翻窗而出,纤细的影瞬间消失在长夜中。

还以为她会滞留两三的易凉和余邪互相看了看,皆是无言。

顾卿颜料想两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的那么快,想着把事全部丢给二人确实有点不厚道,心里一闪而过的愧疚,但很快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老头子要她回去,不知道是要干嘛。

正好,也让她有借口摆脱楼中的事务。

老头子虽说让她回去一趟,反正也没说什么时候回去。

等她玩够了再回去也不迟,想起自己这两个多月呆在帝都,那些闹心的事就烦躁不已。

这次回去帝都,皇终于下了懿旨将她赐婚给钰王,可把她高兴坏了。

只要再等一年,等到她十六岁及笄后,她就可以如愿嫁给东皇钰,成为他的王妃了。

但东皇钰在接到赐婚懿旨的时候却并不乐意,因为此还事特地进宫找了皇让其取消旨意。

好在皇从小看着她长大,知道她对东皇钰的心思,坚持不取消,东皇钰也就无奈离去。

然而,从赐婚懿旨下达的那刻起,东皇钰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厌恶。

以前,他本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现在赐婚懿旨这么一下,东皇钰对她那简直是如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顾卿颜看着虽然心里难受,但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而且,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嫁给东皇钰为妻。

不管东皇钰喜不喜欢她,只要她喜欢他就够了。

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让东皇钰喜欢上自己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很快便来到了一家酒楼。

闻着酒楼里飘出的饭菜香,摸摸自己有点扁的肚子,确实有点饿了。

于是,抬脚踏了进去。

其实,她行走江湖,喜欢来酒楼这种地方的。

因为酒楼来往的人都是江湖人士,除了听到不少秘闻,还能经常从他们嘴里听到不少奇闻趣事。

今的酒楼满座,她四下望了望,发现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空位置了。

叹了口气,只得来到一个面覆金色面具的男子面前,双眸含笑的看着对方,指了指还空着的一个位置说道,“不知阁下对面是否有人,若无人的话,可否拼个桌”

两个带着面具的人相对眼,一个金色面具,一个红色狐狸面具。

“原来是最近声名大噪的红狐。”金面男子声音就如他上的那黑衣一样低沉。

不过,却很好听。

对方知晓她是红狐,而她对他却一无所知。

顾卿颜叹了气,谁让自己最近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呢。

又穿着标志的一袭红色,带着标志的红色狐狸面具,人家若是认不出来,那才奇了怪。

金面男子淡漠的点了点头,顾卿颜倒是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记她看着金面男子,因着两人都带了面具的缘故,对于面前冷漠少言的金面男,她带着一点好奇。

“公子哪儿的人姓甚名啥”顾卿颜饶有兴趣的看向对面一冷气的金面男子问道。

金面男子闻言,瞥了一眼顾卿颜,望见她那双泛着流光溢彩的眸子,心神一震,但很快,他潋下了眸中异样,淡漠的道,“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何必知晓。”

“”顾卿颜有了片刻的无语,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没必要知晓他的名讳了。

“缘之一事,谁也说不定。阁下又怎知,这一次的萍水相逢不是为下一次的相遇做准备呢”顾卿颜颜傲然如凰的双眸流动着潋滟的光芒,“相遇即是缘,若下次遇见,我总不能一直阁下、阁下的叫吧”

“正如姑娘所说相遇即是缘,若真缘,定然还会有相遇的机会。下次遇上,我再告诉姑娘也不迟。”

顾卿颜顿时有种无力感,她大费唇舌的说了那么多,竟然被他一句话堵的死死的。

哼,不说就不说呗

她还不想知道呢。

要不是见他上无意中散发出来的尊贵优雅,与这酒楼的江湖中人格格不入,她也不会过来借机搭讪。

被金面男子的一番话怼的无话可说,但是顾卿颜哪儿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她又看向金面男子,“阁下可是这儿的常客”

金面男子修长的手指端着手中的小酒杯轻轻晃动。

“不是。我第一次来。”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漠冰凉,却是听不出半分的感腔调,看来是个将自己绪把控很好的人。

顾卿颜却也是笑,看向男子凉薄的唇瓣,面不改色,笑道,“哦,那阁下是哪里人士呢”

“东凌。”

顾卿颜再次无言以对。

她当然知道他是东凌人啊

从他的穿着打扮一眼就看出是东凌人。

可东凌那么大,她想问他是东凌哪里的

因为直觉告诉她,他有可能来自东凌帝都。

从他上所散发出的尊贵和与生俱来的优雅,这完全不像一个江湖人士所拥有的气质,反而像是那种从小受过礼仪熏陶的皇亲贵族。

见顾卿颜脸上那种无语问苍天的垂败感,金面男子眉梢微微挑了挑,狭长的眸子中含着一抹隐隐笑意。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嘈杂声。

秉承着出来玩,什么都想要看一眼的心态,顾卿颜自然也不会错过任何的闹,她看向了嘈杂声的地方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他边则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有几个壮汉正在对老人拳打脚踢着,为了保护老人,小男孩用自己的手抱住老人的子,自己默默地承受这一顿毒打。



第三百零九章 惺惺相惜

""""""

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的男人,着一锦衣,看起来是个富家公子。

他看着老人和小男孩,鼻子哼着浊气,他声音粗鲁,“老畜生带着小畜生出来污老子眼睛,老子今非要打死你们不可,免得你们下次再来污老子眼睛”

一边说着,他的脚一边重重的落在了男孩瘦小的体上。

小男孩忍着体上的疼痛,满目泪光,可他却倔强的大喊,“求求好你别打了再打下去我爷爷就要死了呜呜”

人心是冷漠的,亦是麻木的。

没有人会伸出援手来帮助一个羸弱的老人和小孩。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酒楼的大部分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冷漠的转过子,不再去理会。

而踩着男孩的男子更加疯狂,他笑的张扬,一脚一脚的落实在了男孩的上,恨不得让他就此断气归西。

有人在笑,有的人在起哄,有人在皱眉却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顾卿颜看了一眼金面男子,只见他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频率越来越慢,却没有任何动作。

人心果然是冷漠的

她以为眼前的这男子是不同的,至少在她看来,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所以,她以为他会出手帮助这对爷孙的,谁知他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顾卿颜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她放下茶杯,将手伸向了放在桌上的筷子筒中。

她的手却顿在了筷子上。

因为,正在这时,金面男子的手也同一时间伸向了筷子筒,甚至和她摸上了同一根筷子。

两人都望着对方面具下的眼睛,谁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顾卿颜见此,不由得弯了弯嘴角,把手收了回来,语气轻快了不少,“阁下请。”

金面男子低咳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捏着筷子,劲力一出,细长的筷子稳稳的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只见那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锦衣男子满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瞪大双眼,像是要看清是谁扔的筷子一样。

只可惜,他还没看清楚人,便已经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一根竹子做的筷子,从他的喉咙间插过,血流满地,这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以后都救不了的一条命了。

众人哗然,小男孩也停止了抽泣,目不转睛的看着血泊中的人。

而其他落在老人和小孩上拳脚也停了下来,他们愣愣的看着金面男子,眼中是害怕和不可置信。

在他们子瑟瑟发抖时,金面男子再次随手夹起几根筷子疾而去。

几名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筷穿喉倒在地上,再也看不到这个世间了。

顾卿颜眸光幽幽的看着眼前之人,她不是没有见过残忍的人,面前之人虽然出手有些残忍了,但她却十分赞同他的做法。

若换做是她,她也会如此做。

因为他们都该死。

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和小孩,他们该死。

一时间里,顾卿颜看他的眼神多了份欣赏。

“姑娘也赞同我的做法”金面男子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顾卿颜,淡声问道。

他的语气很淡然,依然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一样,可是在场的人都清楚的知晓,他的手,是染了血,沾了人命的手。

顾卿颜笑了笑,“是。这种人渣如果不死,活着必然会成为祸害。”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顾卿颜的眼中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顾卿颜则起给了小男孩一些银两,让孩子带着老人家去治伤。

小男孩在地上三叩九拜的,顾卿颜心里只记觉得有些心酸。

再一转,却在酒楼门口望见金面男子黑色的衣角,他回眸看向她,轻轻扬了扬唇角。

他虽然冷漠,却勾起了她的兴趣。

原来趁着她给小男孩银子时,他已经起了。

见他走出了酒楼,顾卿颜也快步走了出去。

金面男子走得并不快,所以,她很快站到了金面男子的侧处,不有些惊讶。

方才两人都是坐着,她望着他,也没觉得他比自己高这么多,现在现在他侧一对比,只觉得他材欣长,竟比自己高处一个头。

头顶玉冠束发,一镶金边的黑衣将他衬的完美无缺。

顾卿颜凝了凝心神,随后笑道,“阁下是要去哪儿不介意一起吧”

金面男子侧了侧头,睥睨般的看向在一旁红色面具下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心中微起波澜。

“随便。”

随便的意思就是没有拒绝喽。

闻言,顾卿颜亦步亦趋的跟在金面男子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黑衣一红衣。

黑衣如墨,红衣似火;

红黑相衬,惊艳无双。

不过,从顾卿颜跟着金面男子的这几看来,她始终都没有摸透他的秉和目的。

这几,他好像漫无目的闲走着,在路上偶遇一些欺男霸女,欺负老幼妇孺之事,他也会偶尔出手惩治一番,但惩治的手段比起她甚至是有过之无不及。

顾卿颜就搞不明白了,他明明不像一个江湖人,更像皇亲贵族,世家公子,却偏偏跑来江湖上瞎晃。

真搞不明白他的目的。

不过这几,她似乎已经摸清了金面男子的一些脾,只道他是虽然看似冷漠,生人勿近,但两人也算是惺惺相惜,相处融洽。

每次行至酒楼,金面男子只要一坐下,顾卿颜便会自觉的坐在他的对面。

有时,接到他冷漠的眼刀后,她依旧笑颜如初,毫无心理负担的坐下,毫不客气的点一大桌酒楼的拿手菜。

自然,每顿餐后,散财的事儿由金面男子包了。

这就导致金面男子一度认为,她之所以要和他同行,不过是为了在他这里蹭吃蹭喝。

“阁下,你觉得接下来那个掌柜会怎么做”在等待小二上菜的时候,顾卿颜四下张望,刚巧和那掌柜视线对上,掌柜很快避开她的视线。

他们一起同行了几,他依旧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

所以,她依旧如初见那般称他为“阁下”。

而他亦然,他明知红狐是江湖人给她起的名号,也依旧没有问她的名字,依旧如初见那般称她为“姑娘”。

“你觉得她会怎么做”他瞥了她一眼淡声问道。

“我觉得他一定会来我们边。”顾卿颜眸中绽放无以伦比的自信光芒。



第三百一十章 黄泉殿的杀手

""""""

而刚才被男子眼神制止后,她给出的理由是出来行走江湖,在吃的方面绝对不能亏待自己。

男子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未说话。

因为,他觉得自己再有钱,也不是给她这么败的。

于是,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男子是那种你不跟他说话,他是永远也不会主动跟你说话的那种。

但以顾卿颜的子,让她一时半会说话都不可能。

这不,在等待小二上菜的时候,她无聊的四下张望,和掌柜视线对上时,便很快找到了话题。

“阁下,你觉得接下来那个掌柜会怎么做”

他们一起同行了几,他依旧没有告诉她,他的名字。

所以,她依旧如初见那般称他为“阁下”。

而他亦然,他明知红狐是江湖人给她起的名号,也依旧没有问她的名字,依旧如初见那般称她为“姑娘”。

“你觉得她会怎么做”他瞥了她一眼淡声问道。

“我觉得等下他一定会来我们的边。”顾卿颜眸中绽放出耀眼的自信光芒。

金面男子闻言也看了看掌柜,有些讥诮的扯了扯嘴角,随后淡声道“他不止会来我们边,而且还会亲自上菜。”

掌柜还站在原地算着账,却不知他已受人议论。

不多时,后厨已经将菜做好,小二端着出来,却被掌柜截胡,掌柜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赶紧把菜给了掌柜,自己乖乖的退了下去。

掌柜来到了顾卿颜和金面男子的面前,满是横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他殷勤的把饭菜放在了桌上,很是,“客官你们的菜来了,二位还有什么需求,本店一定竭尽所能满足。”

顾卿颜微微挑眉,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什么需求你都满足”

“是,姑娘。只要小店有的,都可以满足。”

“是吗如果说,我想要你的命,你也能满足。”

“”掌柜沉默了,立刻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他讪笑着说,“姑娘这是说笑了,小人的命虽然不值钱,但毕竟是父母所给的。这个要求恕小店不能满足姑娘了”

“呵呵,你不是说什么都能满足吗怎么,要言而无信了”顾卿颜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带着莫大的冷寒和戾气。

掌柜腆着的脸这下子也挂不住了,眼里瞬间闪过一抹杀意。

难道他们发现自己了

若是这样,得尽快离开。

掌柜刚想转,一个更加冷的声音唤住了他。

“这么快就想走了”

顾卿颜看向男子,眼中泛过一丝流光,她自是感觉到了那个掌柜刚才对她的杀意。

她本想着先吃饱了再解决他的,倒是没有想到他却出声了。

掌柜听到男子的声音,颤颤巍巍的看向他。

在男子的眼神之下,无形的威压之中,掌柜心中渗出了一种想要臣服于他的感觉,强烈而又敬畏。

他失了其他所有的想法,只是呆呆的看着金面男子,脸上不再是洽媚,而是浓浓的害怕和后悔。

可金面男子也就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不再说其他的了,而是拿起筷子,和顾卿颜一起吃了起来。

他们二人的样子,仿佛是没有掌柜在旁边一样。

掌柜现在那里一动不动,怎么也不敢往前迈步,也不敢再使什么眼色了,甚至是连自己心里面的辱骂都不敢升起,他只能默然的站在一旁,受着小二和客人们的打量议论。

像是刻意折磨掌柜一样,男子细嚼慢咽着,顾卿颜都几次放下筷子后,他才慢条斯理的拿起软巾,轻轻擦拭唇角。

掌柜见男子总算是放下筷子,心中一松,只觉得记总算是熬过去了,却不想男子看向他,淡声道,“没说的了”

从来没有这么反应快过,掌柜一下子醒悟过来,殷勤的看向顾卿颜,随后低声道,“姑娘,刚才多有冒犯,实为不该,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顾卿颜正想开口时,金面男子冷声道,“就这么简单”

掌柜一下子丧下脸来,绞尽脑汁,四下看了看,见人们看他的眼神带着怜悯和嘲笑,不由得暗自咬牙,随后抬起手来,一巴掌打上自己的脸,响亮清脆,“小人该死,小人不该对姑娘不敬,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你的确该死,但你该死的原因不是在这。”话音刚落,掌柜便倒在地上,没有呼吸了。

没有人看到男子是怎么出手的。

但等他们反应过来,掌柜已经死了。

“你早就看出来了”顾卿颜看着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掌柜,挑眉问道。

“你不也早就看出了”金面男子也同样轻挑俊眉。

是啊,从掌柜第一眼跟她的视线撞上,然后又很快的避开时,顾卿颜就已经看出掌柜有问题。

因为一个普通的掌柜是不敢那样与她对视的。

她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大,江湖上对她的评价是褒贬不一。但因她行事作风狠辣、亦正亦邪,江湖上对她的贬多于褒。

而她经常是标志的红衣和红色狐狸面具,走到哪都甚为惹眼,都会有人认得出。

而一个开酒楼的掌柜,迎来送往的大部分是江湖之人,他不可能不认识她。

既然认识她,还敢肆意打量,那说明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掌柜。

从他打量自己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的目标应该是自己。

所以,他一定会找机会接近她。

而就在店小二上菜时,就是一个很高的接触自己的机会。

果然,如她预想的那般,他接过店小二手中的盘子,端着菜上来时。

在接过店小二手中的盘子时,她明显看见了他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

很显然他在指甲里藏了毒。

虽然做的很隐密,下毒的手法也很高明,但又怎么能逃得过她的双眼。

所以,当他靠近时,她就百分百确定他是来自黄泉的刺客。

只因为他上的气息,她太熟悉了。

他上的气息与她在半年前救清平阁老阁主时杀的那群黄泉的杀手一模一样。

而金衣男子刚才那般肯定,他必然在自己之前就已经看出了掌柜的不对劲。

所以,他才会那么肯定掌柜就一定会亲自来上菜。

而在掌柜发现自己被识破想要借机逃走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杀了他。

只是她有点好奇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顾卿颜问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约定

""""""

“我半年前来过这,见过掌柜,当时的掌柜并不会武功。但现在的他步履平稳,脚步极轻,说明他会武,功夫不错。但一个人在短短的半年,从不会武功到功夫了得,你觉得可能吗”金面男子看着她,缓缓道,“所以我敢肯定真正的掌柜早已死了,而眼前之人是别人已送易容假扮的。”

顾卿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但是你为什么肯定他一定会亲自来上菜”

“从我们踏进酒楼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未曾离开过你,总是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显然他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杀你的机会。但江湖人皆知红狐武功高强,所以硬拼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如果不能硬拼,那唯一的办法只有下毒。可毒下在哪里呢,当然是饭菜里。”男子说完,幽深如古潭的眼眸透露的是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

顾卿颜听后,扬眉道,“所以,你就是通过这些从而肯定出他一定会亲自来送菜”

“是。”男子点头。

顾卿颜长这么大,从未如此佩服过一个人,但此刻真的不得不佩服眼前之人。

金面男子不说话,把一锭银子丢在桌上,起往外走去。

“等等啊,我都还没吃完呢”顾卿颜大吃了几口后,起追了出去。

追出门外,发现他在前面。

她小跑着追了上去,然后还是像以前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

“你干嘛突然走了,我还没吃完呢。点了一大桌好吃的全部浪费了,真是可惜。”

她喋喋不休,他则几字回答,一切和以前一样,似乎又有了什么改变。

细窄的林间小路上,一高一矮,一黑一红两人在行走。

当顾卿颜眼角瞄到了远处一个白色的小影子,眉梢轻轻的皱了皱。

她有些复杂的看向金面男子,突然说道“阁下,我有点不方便,可否在这里等等我”

女子的不方便还能是什么

男子面具后的脸微微泛红,默然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答应,顾卿颜这才面色沉重的离开,往林中而去。

看着落在手上的白白胖胖的信鸽,顾卿颜哭笑不得,她熟稔的解下信鸽脚上的信条,面无表。

“速归”

潦草的二字,笔锋苍劲,足以见得写信之人的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顾卿颜叹气,摸了摸信鸽的小脑瓜子,低声道,“罢了,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回去。”

将信鸽放飞了后,她这才慢悠悠的回到金面男子边,讪笑着看向他,“阁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看样子你我结伴而行终究要到此结束了。”

金面男子这才知晓,她方才所谓的不方便只是借口。

“既然如此,那就就此别过。”

就在她以为他多少会说些离别时的赠言,万万不料,对方就这么短短一句话。

算了,不说不说吧

反正她要急着赶回天域,若是有缘,下次定会相遇的。

顾卿颜转走时,却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对了,阁下,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什么约定”男子抬眸。

“若是有缘再见,阁下一定会告诉我,你的名字。”

说完,顾卿颜轻轻一掠,便掠出几丈之远。

很快,那一抹红衣消失在男子的眼中,入目的,只有那漫山的翠绿。

他垂了垂长长的睫毛,也不知晓在那双深邃幽静的眼瞳中,藏了些什么。

五后。

高耸入云的山巅,云雾缭绕,有如仙境。

一个面覆红色狐狸面具的红衣少女,足尖轻点枝头,犹如蜻蜓点水般飞过一棵棵树顶。

终于在山巅记的最高处出现了一座巍峨、庄严肃穆的宫。

宫门口的白衣守卫看到少女影出现的刹那,全部欢呼起来,“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在听到大家的欢呼,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少女,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看到红衣少女的刹那,连忙走过去激动的说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莲溪,师父在哪里啊”

“天主在内正呢。”莲溪答道。

“你知不知道师父这次突然召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奴婢不知。”莲溪摇摇头。

也是,莲溪只是她的侍女,又怎么会知道师父的想法呢。

“看来只有我自己进去问师父了。”顾卿颜往宫里面走去。

宫里面。

一白袍老者手中执书,半歪着倚靠着竹椅,听见脚步声,轻轻地掀了掀自己的眼皮,随后又慵懒的放下,嘴里倒是毫不客气的哼了哼。

顾卿颜无奈的看向老者,笑嘻嘻道,“师父,我一收到您的飞鸽传书,就立即赶回来了。”

“是吗”老者轻哼了哼,“我是什么时候飞鸽传书给你的”

“本月初一。”

“那今天是什么子了”

“本月十五。”

“从江南赶回天域,只需要五,你看看你耽搁了多少时间”

顾卿颜顿时有点汗颜,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精明。

的确,她第一次收到飞鸽传书是初一,按道理来说在初五就赶可以赶回来了。

但是因为信上没有说什么具体时间,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想着师父为也没说有具体的时间,她能多玩一是一。

于是,又恰巧遇到了金面男子,所以就多游玩了了几。

而五前,当再次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她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见谎言被无拆穿,顾卿颜讪笑道,有些讨好的来到老者的后,小手握成拳,在老者的肩膀上一抬一落,撒道,“师父,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既然我都回来了,您也这般冷言冷语啦。”

“哼,冷言冷语”对于她的讨好和撒,老者心早就软了,但仍故作生气道,“你倒是能干了,在江湖上都已经闯出名号来了,还成为了大名鼎鼎的红狐。怎么,回来了,也不把那看着生厌的狐狸面具给取下来”

这出来的几个月,顾卿颜习惯了带上面具见人,即使是晚上入睡的时候,她也会带上面具,如今见到疼她的师父倒是一下一高兴的把面具忘记摘下了。

被看着这么一说,她马上把面具摘下。

将面具放下后,她这才来到了老者跟前蹲下,水眸微微的弯了弯,小脸白净,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清澈见底。

略显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看着这样的她,老者仿佛看到多年的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年前的真相

""""""

“啊”

终于,脑海中丢失掉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海一般向她涌来,像是暴风,席卷着她的心,顾卿颜终究是没有支撑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当再次醒来时,夜已深。

想起自己回忆起的那一切,她起走到窗边紧紧的蜷缩在一起。

而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保存完好的红色狐狸面具。

月光轻轻地洒在面具上,面具散发出淡淡的红晕。

她嘴角微颤,声音中充斥着痛苦,“红红狐”

原来她是红狐,是两年前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红狐,也是楼外楼中不为人知的楼主,更是天域的少主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从刑部大牢出来时,遇到易凉会有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易凉是她楼外楼的左楼使,而当时在普渡寺的那些乞丐原来是她楼外楼的成员,怪不得当时看着就觉得他们不想一般的乞丐。

一年前,和苏怜心前往普渡寺时,遇到的那群刺客正是黄泉的人。

黄泉是个杀手组织,一向的原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难道那些人是被人雇佣来杀她的,可是若杀她,他们却并没有要她的命,只是将她迷晕而已。

所以,现在看来一年前苏怜心被刺客杀死打落悬崖,极有可能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现在记忆一恢复,所有的事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她脑海里关键时刻会冒出一些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被薛梓希和谢挽香联手陷害时,会知道那是西玄秘毒魂灭,那是因为她是楼外楼的楼主。

楼外楼所做之事是专门收集报,而探子收集回来的报,她基本上都看过。

她失踪的这两年不知道楼外楼怎样了,相信有易凉和余邪在,他们一定会将楼外楼的事务处理的很好。

不知道易凉是否还在帝都,还有余邪现在又在哪里呢。

想起余邪,她想起上次疏楼哥哥中了毒也是她飞鸽传书让余邪去救的。

那时,她还不明白易凉为什么要她亲笔书信给余邪了,因为余邪脾气有些怪,更是被楼外楼众人称之为“邪医”,他谁的话都不听,唯独对她的话言听计从。

所以,易凉知道只有她才能让余邪去救疏楼哥哥,才会让她亲笔书信。

看来,易凉在那时就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楼外楼的楼主红狐。

不,应该在更早之前,在他将楼主的玄铁令牌交给她时,就知道了。

因为玄铁令牌是楼外楼楼主的份象征。

看来,她消失的这两年,易凉和楼外楼的人一直在她。

与此同时,在云雾缭绕的山巅的宫中。

莲溪急急忙忙的跑到白胡子老者面前,“天主,不好了,圣中小姐的记忆瓶炸了。”

“什么”老者听闻后,白影顷刻间消失。

当白影再次出现时,已经处在圣中了。

他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玻璃碎片,喃喃道,“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真龙现,天下归一;

龙凤合,凤死龙殇。

这注定的夙命难道真的无可避免吗

帝都城外的树林。

此刻,东皇钰正带着云随和钰王府侍卫与一群黑衣人进行一场大规模的屠杀。

地上全部横尸遍布,血流成河。

而在这些尸体中,很多的则是黑衣人,只有少数的是王府侍卫。

不远处站着一袭月白色衣服,脸上依旧覆着银色面具苍冥。

原来,东皇钰带着人追杀的正是苍冥和黄泉的杀手。

昨,东皇钰本来陪着顾卿颜回了顾府,但突然云随来报记说鱼已经上钩了。

东皇钰便立即赶回钰王府,果然看见苍冥带着一群黄泉的杀手在地牢附近和王府侍卫厮杀在一起。

此刻,黄泉的杀手已经死伤无数,只剩下几人在苦撑着,但苍冥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苍冥,今你是逃不掉的”云随剑指苍冥。

“当看到你出现在地牢时,本王还真有点意外。”东皇钰寒眸扫过苍冥,冷冷的说道。

“看来,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为的就是引出我。”苍冥道。

“本王是想引出给杜寒下蛊的人,但没想到竟会引出黄泉的主。”

杜寒乃刑部大牢的狱长,穿顾卿颜琵琶骨的是他,让顾卿颜在刑部大牢受尽的折磨的也是他。

自那顾卿颜从角斗场出来昏迷后,东皇钰从渲染嘴里得知了顾卿颜受到的那些非人折磨,他便赶往刑部大牢将以前在刑部大牢欺负、折磨过顾卿颜的狱吏和死囚一夕屠杀殆尽后,唯独留下了杜寒。

因为杜寒只是刑部大牢一个小小的狱长,没有人的授意,他是绝对不敢对顾卿颜用刑的。

原来,东皇钰让人将杜寒带回了钰王府。

将他关进地牢后,他亲自去审问杜寒是谁让他那样做的

对顾卿颜使用刑部酷刑的。

而杜寒却一口咬定是他

是钰王。

无论如何折磨杜寒,审训出来的结果只有三个字是钰王。

当时,东皇钰就觉得奇怪了。

当时得知苏怜心之死,他愤怒之下将顾卿颜丢进刑部大牢后便再也没有过问。

因为,他当时只想着让顾卿颜一辈子呆在那暗无天的地方。

但是,他并没有让刑部大牢的人对她用刑。

觉得事有蹊跷后,他便找来渲染给杜寒看了后才知道杜寒早就被人下了蛊,被控制了心神,才会一口咬定,一年前是他授意让人折磨顾卿颜的。

知道杜寒是被人下蛊后,他更加确信苏怜心的死是和谋。

针对顾卿颜的谋。

而前段时间,纪也在追查一年前的那件事,发现一年前在普渡寺出现杀苏怜心的刺客是来自黄泉。

而普渡寺之所以突然失火,寺内一百零人无一幸免于难,也是因为凶手怕普渡寺的和尚知道了什么,杀人灭口。

但纵火烧普渡寺的凶手却并不是黄泉。

于是,这更让东皇钰怀疑,一年前“苏怜心之死,顾卿颜含冤入狱”是一场针对顾卿颜布局的惊天大谋。

所以,他才特意让人放出消息说,杜寒蛊毒已解。

果然消息一放出,就有人坐不住了。

未曾想,为了杀杜寒,苍冥竟会亲自出手。

看来,杜寒一定知道什么秘密。

只是,苍冥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一切不过是东皇钰的算计。

目的是在于引出杜寒背后的人,查出一年前的真相及到底是谁在陷害顾卿颜。



第三百一十四章 似乎不一样了

""""""

“如果让颜儿知道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的人,却是一直都在算计着她,你觉得她到时知道了会怎样”东皇钰眉宇间含着几分冷意,但依旧是那么的俊美无双。

东皇钰的话一出,苍冥隐藏在面具下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轻笑道,“我不明白钰王下在说什么”

话音落,杀意起。

一直站着未出手的苍冥突然出手,朝东皇钰袭来。

东皇钰很快就反应过来,子稍稍往后一退,避开这一击。

云随和王府侍卫见主子受袭,纷纷朝苍冥围了过去。

云随的武功是东皇钰亲自调教出来的,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钰王府的数十侍卫,他们很快将苍冥牵制住了。

让苍冥完全没有机会靠近东皇钰半分。

而就在这时,东皇钰突然出手了。

龙殇剑陡然出鞘,带着霸凛的气势朝苍冥一剑刺去。

苍冥纵然武功高强,但被云随和数十侍卫牵制着,一下子来不及抵挡东皇钰这快如闪电的一剑,急之下子只能往后腾龙一翻。

虽然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但胳膊上却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瞬间将伤口附近的衣服染红。

苍冥看了看伤口,道,“看来钰王今晚是铁了心要杀我了。”

“单凭你参与了一年前的事算计颜儿这一点,本王足够让你生不如死了。”东皇钰上陡然爆发出瘆人的气势。

黑色影如鬼魅般飘到苍冥面前,龙殇剑再次挥出。

这次,苍冥没有避开,而是抽出腰间软剑直接迎上。

众人只见两剑相交,“哐”的一声,有细微火花四溅,苍冥突然接连到退几步,连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反观东皇钰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手中的龙殇剑在夜色中散发耀眼的金色光芒,被金光环绕的他犹如下凡的天神一般。

苍冥知道自己不是东皇钰的对手,子一跃而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见苍冥逃了,云随率人追出去,东皇钰却开口道,“别追了。”

云随停了下来,虽纳闷王爷为什么不让追,但也没有多问。

“让人盯着景王府,有任何异常随时来报。”

走在回王府的路上,东皇钰突然开口道。

“王爷为什么要盯着景王府难道您怀疑景王下”云随试探的问道。

难道王爷怀疑景王下与黄泉有关

又或者与一年前“苏怜心死”一事有关

“本王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江南雪灾是东皇清让人在江南煽动暴乱,同时还放出火灵果的消息,为的是故意引他前去江南。

因为当时只有东皇清、沈疏楼、他及云随四人知道顾卿颜中寒毒一事。

云随是不可能背叛他的,沈疏楼决然不会那么做,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东皇清做的。

而东皇清知道只要火灵果的消息一放出,为了治颜儿体内的寒毒,自己必然会亲自赶往江南取火灵果。

在他到了江南后,东皇清又特地让人散拨谣言,煽动内乱,为的就是绊住他,不让他早赶回帝都。

若自己早赶回帝都,也许长安就不会死。

长安没有死的话,颜儿就不会那般恨他。

“王爷,属下觉得景王下当时这样做只是为了帮助王妃逃离王府而已。”

云随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个如皓月般清冷高贵的男子会牵扯到这些事里面来。

“你知道长安为什么会死吗”东皇钰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夜色中。

云随一愣,“属下不明白记。”

长安不是薛梓希下毒害死的吗,难道王爷的意思是长安的死与景王有关

正当云随疑惑不解,东皇钰的声音再次响起,“长安的毒虽然是薛梓希下的,但如果不是东皇清故意让冯院守说化骨有解药,长安只有三可活,颜儿又怎么会去bi)薛梓希交出解药,从而让颜儿将所谓的解药亲手喂到长安的嘴里,亲手害死长安。”

因为,长安那时虽然中了化骨之毒,但渲染完全有办法压制长安体内的毒,让其推迟半月发作。

在这半月中,渲染只要研究出解毒之法,长安就不会死了。

再说,那时渲染基本上已经找到解毒之法了。

“属下看得出来,景王下是真心喜欢王妃的,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东皇清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让颜儿以为是本王害死了长安,从而恨上本王。但他做一切的目的绝不仅限于此,他还有更大的谋。”

“属下明白了。”云随现在终于明白王爷为什么让他派人盯着景王府了。

当云随抬眸时,东皇钰颀长的影已经远去。

夜色中一袭黑衣锦服的他看起来神秘深沉又带着高深莫测。

云随顿了顿,快步跟上。

第二。

熏衣早早的便来敲响顾卿颜的房门,她的神色中有些隐隐的担忧。

昨,小姐进了房间后便再也没有出现了,她着实是担心小姐看到以前的东西又想起不开心的事。

“小姐,小姐”

似乎有人在喊自己,顾卿颜揉了揉泛着酸痛的额角,一双水眸带着流光缓缓睁开。

而醒来后,她手中依然拿着那红色的狐狸面具,听到熏衣的声音,她有些眷念的将它放在铁箱子里,突然勾了勾唇角,像是惋惜,也像是庆幸,“让你蒙受了尘埃太久了,也许是时候让你重见天了”

微微理了理上有些凌乱的衣襟,她将铁箱子放好,这才打开门,见外面站着一脸担心的小丫头,心头微暖,淡然的看着熏衣,打趣道,“熏衣这般担心我,看来我以前没有白疼你啊”

熏衣愣了愣,心头划过了一丝难言的奇怪,小姐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是才起来的缘故吗

她有些试探的问道“小姐我来为您梳妆打扮一番,王爷下了早朝便来接您。”

“好。”顾卿颜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进了房间。

可就是这一点头,让熏衣有些惊讶,今的小姐看起来心很好,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一袭红衣惊艳帝都的小姐。

熏衣微怔,她不知道小姐的不一样,是不是她最近老是因为担心小姐出现精神恍惚而产生的错觉,还是

若小姐真的变成从前那般明媚张扬,不知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熏衣不有些心事重重。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再也回不到从前

""""""

在熏衣的巧手下,轻轻松松的将顾卿颜的头发绾了一个髻出来,一根通体碧翠的玉簪穿在发丝之间。

随后,拿起胭脂水粉,替她梳妆打扮。

“小姐今怎的突然想用这些胭脂水粉”熏衣思来想去,还是没能够想个明白。

自从小姐成为钰王妃后,基本再也没用过这些胭脂水粉。

顾卿颜微微笑了笑,看向镜子中因为上了脂粉,血气愈来愈好的脸,眼神微深,“呵呵,不觉得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吗”

熏衣四下望望,除了闻到这房间中因为终年不见光而有的霉味,以及那些落了灰尘的桌子椅子,她真不觉得有哪些地方是熟悉的。

“就现在这般。”

“是啊”熏衣明白过来顾卿颜的意思了。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以前小姐为了引起钰王的注意,每天都用胭脂水粉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就是期望王爷能多看她一眼,可无论小姐如何打扮,王爷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

但这并没影响小姐的忱,依然执着于打扮,就是为了让东皇钰永远只看到她最美的一面。

其实,以前小姐就算不打扮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那时小姐因为王爷早已失去了自我。

顾卿颜唇角微微上扬,见熏衣在给自己描眉,不由得闭上双眸,缓缓道,“从今往后,我将再也不会东皇钰而打扮。”

这一年多,经历了种种,她现在才发觉自己以前一门意思扑在东皇钰上,还真的是可笑。

特别是为了东皇钰背叛了天域,背弃疼她她的师父。

更是不顾师父的反对,坚持要嫁给东皇钰。

最后却换来满伤害。

记得,师父曾问她即便是万劫不复,你也不后悔吗

当时她毫不犹豫的点头,“永不后悔。”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后悔不听师父的劝,坚持要嫁给东皇钰。

如果没有自己当初的坚持,也许就不会有刑部大牢那暗无天的一年了。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就算后悔,也回不到从前了。

因为,早在两年前,她就已经伤透了师父的心,伤透了天域众人的心。

熏衣手一顿,差点将眉毛画弯,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咬了咬下唇,迟疑道,“小姐,你真的不是为了王爷而打扮的吗”

“不是,从现在开始我只为自己。”顾卿颜睁开双眸,水眸中一片清明,无喜无悲。

熏衣却慌了,因为这样的神这段时间出现过太多次在她脸上了。

顾卿颜却突然笑出声来,像是无奈,像是打趣,“好了,别愣着了,专心点。一定要把你家小姐打扮的美美的哦”

熏衣看着顾卿颜眉飞色舞的模样,不由得疑惑起来,她家小姐,如今究竟是想通了什么

有些明艳像是从前。

半个时辰之后,熏衣看着镜中眉眼盈盈,一点朱唇,两靥染粉的女子,眼中划过了一抹惊艳,“小姐,您真美。”

顾卿颜望向镜中,不由得弯了弯唇,美人一笑,纵然是天上的云彩也要避让三分。

“走吧,我们出去走走。许久没有回来阳侯府了,看看这府中究竟有多大变化。”顾卿颜说这话时,语气中的漫不经心和慵懒像是变了一个人。

熏衣却突然反应过来,这样的感觉,这不是又回到了曾经那个明艳动人、张扬肆意的小姐吗

两人来到了顾府的后花园中,姹紫嫣红,正直好时节,花儿们争先恐后的吐露着自己的芬芳,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了,像是给花瓣伴舞的一般,蝴蝶儿在百花之中肆意的扇动着翅膀,仿若人记间精灵。

正在赏景之时,一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哥缓缓走了过来。

很是不屑的看着顾卿颜,顾景年抬手摸上了顾卿颜正在看的鲜花,他微微勾了勾唇,随后轻轻一掐,便将鲜艳滴的花朵给掐了下来,随后很是嫌弃的扔在了地上,抬脚踩了上去,碾了碾。

顾卿颜看着他的行为没有说话,熏衣却气不过了,气愤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花好好的,有没有招惹你,你干嘛摘下将它碾坏。”

“在顾府,本少爷才是主子,本少爷要怎样,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头来对本少爷指手画脚。看来,本少爷今要好好的教训你一番,让你知道什么叫尊卑。”

说着,顾景年高举着手就要过来甩熏衣耳光。

顾卿颜盯着顾景年的脚,冷冷的勾唇一笑,可下一瞬,她的动作却让几人惊讶。

她一手抓住了顾景年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上了他的后背,随后轻轻一折,傲慢的公子哥一下子被擒住。

顾景年忍着手腕脱臼的疼痛动了动,想要从她的手中挣脱掉,可现在的她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顾卿颜,我可是你亲哥哥,你还不赶快把我给放开,小心我告诉爹娘,让爹娘将你赶出顾府。”顾景年叫嚣道。

顾卿颜不理会他的叫嚣,反倒是更加的用力。

她冷冷的勾了勾唇,随后淡漠的说道,“赶出顾府我不是早就被逐出顾府了吗”

呵呵,亲哥哥

她不是顾川和赵湘素的女儿,又哪来的亲哥哥。

“放开我顾卿颜,本少爷再警告你一次你若是再不放,我一定要让爹娘好好的教训你”顾景年的脸紧紧的皱在一起,声音有些嘶哑。

顾卿颜淡笑,眸子中却染着霜雪,“你可别忘了,我现在可是钰王妃,就算给顾川和赵湘素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教训我。”

“你真是忤逆不孝,竟然敢直呼爹酿的名字”顾景年强忍着手腕处的疼痛,气急败坏的说道。

“忤逆不孝”顾卿颜冷笑道,“他们又不是我亲生父母,何来的忤逆不孝”

“顾卿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她这么一说,顾景年连手腕的疼痛都忘了。

亭台楼阁之间,清泉潺潺,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银光,莺歌燕舞,男女嬉笑欢乐声充斥着整个院子。

北南夜斜斜的躺在金丝软裘的竹椅上,边几个长相艳丽媚的女子,一手中执流萤小扇,一歪坐着剥水果,一被北南夜搂在怀中,几人相互打趣,争着宠。

而在楼层之上,有一处是阳光怎么也照不进去的地方,凤熙盘腿坐于榻上,双手自然地垂放在双膝之上,呼吸平稳



第三百一十六章 凤女苏醒,大乱在即

凤熙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一抹高深,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突然,他睁开双眸,一双眼中,带着隐藏在深处的激动和明锐,他站起来,听见外面放肆的笑声,心头绕上了一抹淡淡的怒意。

“国师,您怎么出来了”北南夜笑眯眯的看向凤熙。

凤熙面容淡漠,见北南夜依旧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美人,不由得微微皱眉,“吵。”

“可先前几,也没有见国师您觉得吵闹今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北南夜已经连续好几天请来风阁的姑娘们来陪着自己了。

以前怎么就不见国师说吵,今却跑出来说吵。

看来国师今心里有烦心事啊。

“让她们滚。”凤熙泛着粉嫩的嘴微张,吐出来的字却无比冷漠,像是严冬之中的寒霜一般,威慑七分。

这一下,几个方才还笑着的姑娘们一下子敛起了自己的笑颜,扇扇子的停了,剥水果的停了,连趴在北南夜上的人儿也已经自己站起来,不知所措。

在美人面前被训斥,北南夜脸面上难免有些挂不住,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还杵在这儿作甚没听见国师大人让你们滚吗”

等几个貌美的女子离开后,凤熙这才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干净了不少。

他闭上眼睛,嘴中喃喃有词,声音细小,无人可听,他那随意披散的银发随着细碎的风微微动了动。

“国师,您在做什么”等到凤熙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北南夜这才敢开口。

凤熙比北南夜矮了半个头,可他此时就那般随意的看着北南夜,就算个子比他矮,但气势也足以压倒他。

在北南夜面前,他感觉国师如同真正的神。

“凤女苏醒,大乱在即。”凤熙看着他缓缓道。

即使再怎么风流放dàng),北南夜也知晓凤女的出现对他们是有多么的重要,神不由自主的严肃下来,左右看看,确定隔墙无耳后,这才开口,“国师,凤女在何处”

北南夜此时认真的模样与他先前那纨绔的样子孑然不同,现在的他哪有刚才放dàng)。

凤熙淡漠的看向北南夜,澄澈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嘲讽,他温声道,“就在这座都城里。”

随后,双手背负在后背,转就要离去,就在北南夜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凤熙突然转头,眸色锐利,带着一丝警告之意,“在他国,慎言行。”

凤熙说的,不过是北南夜带青楼女子来这驿馆中的事罢了,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是他北南夜需要慎言的呢

抬起手来,衣袖之间似乎还可以嗅到女子上独有的香味儿。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随后摸向自己的脸颊,那个地方,方才不知被哪一个美人的朱唇给触碰过,他不由得叹惋,也像是在和自己说一样,“说到底,这东凌的美人比北幽还是更有风韵。”

另一边,西门城眼眸微微阖上,闭目养神,听闻有细微的脚步声后,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眸,看向门外逆光而来的人,眸子微深,随后淡声说道,“六皇弟来了,快坐。”

西门玉淡淡的点了点头,一拂衣袖,这才入座,他望向西门城,无波无澜,如同遗世独立的谪仙,“二皇兄有事请讲。”

“好,那我们兄弟二人之间也不用绕弯子了,我便直接说了。”西门城一双鹰眸紧紧的盯在了西门玉的脸上,眼波中带着深究,“凤女降,我们三国到东凌来的目的都是一致的。除了东凌,我西玄是三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家。可北幽一向神秘,再加上他们有个未卜先知的国师,而西玄偏偏就差在没有预知一切的国师,所以不能让北幽独吞凤女的消息。。”

“二皇的意思是,要让我接近北幽的国师,从他嘴里探听他预知到什么”西门玉眉记心微微的皱了皱,但很快,又舒松开来。

“是,我希望六皇弟闲来无事时多多和国师亲近亲近。”西门城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眸子中划过了一抹幽光,“若真的找到了凤女,必定免不了一场着的争夺,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早做准备”

“二皇兄决定便是。”西门玉淡漠的开口,随后便起,作势要离开。

西门城见西门玉这般淡漠,脸色一黑,双手慢慢的收成了拳头,却也没有阻拦西门玉离开,只是在西门玉离开后,一把将桌子上的茶具给掀到了地上,咬牙道“不过就是一个父皇和一个宫女生的,有什么好狂傲的。”

沐新良将手中的信封携上羽毛,随后才郑重的交到了信使的手上,嘱咐道,“快马加鞭,定要亲自将信交于皇上,信在人在。”

等到信使走了后,跟随着沐新良一起出使的臣子才有些好奇的问道,“皇子下为何不让公主也过来”

“她”沐新良一想起自己的妹妹就不由得头疼,顾着对方是女子,打也不能打,只得忍着沐晴做的一些蠢事,“她除了有一张可以讨得父皇欢心的嘴巴和脸,还有什么用处才来东凌没多久,麻烦事倒是给本皇子惹了一大堆。她不过一个女儿家,朝堂上的事她就没有参与的必要。”

大臣想了想,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出使他国都是长见识和阅历的时候,可这九公主确实搅蛮任了些,一心只顾着任妄为,完全不顾大局。

也罢,出来了,山高皇帝远的。

那么,皇子的话便是天,他只需要听从就是。

顾府后花园。

顾卿颜紧紧的扣着顾景年,黝黑的眸子中带着浅薄的笑意,却不识得其中的真意,她指尖微微的用力,掐着顾景年的位,瞬间让他浑泛起麻意。

“什么意思你自己去问顾川和赵湘素。”

“爹娘我自然会去问。你你先放开我,否则我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放开你好啊”顾卿颜突然一个暗使力将顾景年松开,顾景年一个不慎跌倒在地。

顾景年站起来,揉了揉脱臼的手腕。

他从来没有这么的痛过,即使是和外边的小混混打架,那也是有下人帮衬着,没有像今天这般受伤。

可现在,顾卿颜显然不是外边的混混,而是堂堂正正的夜王妃

“顾卿颜,你个jiàn)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三百一十七章 钰王妃的身份有时候挺好使的

“顾卿颜,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不会放过我吗我倒是很期待你是如何不放过我。”顾卿颜弯了弯唇角,眉梢轻轻扬了扬,随后她突然看向立在一旁有些呆愣的熏衣,询问道,“顾府的公子对本王妃不敬,言语辱骂,外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熏衣对自家小姐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给吓到了,若不是太熟悉一年前的小姐,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家小姐是换了个人。

“论罪当诛。”熏衣冷笑着回答,心头很是解气。

以前,顾景年仗着自己是顾府唯一的男丁,被侯爷和夫人溺着,在外面不管闯了什么祸,都让小姐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小姐给他收拾烂摊子也就算了,他还经常不把小姐放在眼里,对其冷嘲讽。

而小姐看在他是自己哥哥的份上,一直强忍着。

候爷和夫人的偏心,熏衣是一直看在眼里。

所以,她以前一直替小姐抱不平。

以前小姐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谁让他是自己的哥哥,顾府唯一得男丁呢。

但刚才小姐跟顾景年说的那句话,让突然知道了一个秘密。

也许小姐并不是侯爷和夫人的亲生女儿。

“哦原来是该杀头的罪啊啧啧,一想到刑场之上的刽子手和擦不干净的血痕,我都有些胆颤。”顾卿颜语气幽幽的描述着刑场上的画面。

她的声音本就喑哑粗糙的,如今压低了嗓子说出来的话,却泛着一股刺骨的寒意,顾景年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话脑补一番,心头泛寒,顿觉毛骨悚然。

“妹妹王妃,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顾景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靴子,恨不得立刻将面前的女人狠狠地踹一脚,但他忍住了。

因为,如今她是钰王妃,颇受钰王宠,所以他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开口求饶,“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错呵呵,你错在哪里”

“我错在不该辱骂王妃,不该以下犯上,求王妃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顾景年顺着她的话继续求饶,上的疼痛似乎已经麻木起来,他只想赶快离开。

“真的知道错了吗”顾卿颜突然上前,离顾景年不过咫尺。她一双琉璃似的眸子散发入骨的寒意,紧紧盯着顾景年。

顾景年抬眸便看到那双带着寒意的眸子,顿时吓得一下子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他华贵的衣服上一下子便沾满了泥土,暗恨一眼,却什么也不敢说。

只得忍着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滚尿流的离开了花园,后悔自己没有带着下人一起来。

顾卿颜见顾景年狼狈离去的模样,不由得轻嘲,随后接过了熏衣手上的软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像是摸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她随意的将软帕扔在一旁的石头上,继续赏花。

熏衣则是有些担心的看向顾卿颜,询问道,“小姐,若是公子去找侯爷和夫人告状该怎么办才好”

“告状又能怎样,就算顾川知道了谅他也不敢对我怎样。”顾卿颜微微勾唇,漫不经心,“其实,有时候钰王妃的份还好使的。”

是了,小姐现在还是大家所知晓的钰王妃

即便侯爷和夫人是小姐的父母,见了照样要给小姐行礼。

所以,即使顾景年告状之后,侯爷和夫人心中再气愤,也只好强忍着,不敢对小姐怎样的。

这样一想,熏衣就放心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花园,去其他地方转转”

“景还没赏够,怎么能走”顾卿颜笑了笑,来到了凉亭之中,笔直的后背微微靠着木柱,手中拿着长长的枝条儿逗弄着池塘中的小鱼。

让记她现在离开,怎么可能。

她在等呢。

等着人来兴师问罪呢。

不得不说,顾景年去告状的速度的确是迅速。

很快,一个下人便匆匆忙忙的跑了来,气喘吁吁的看着主仆二人,见二人闲雅致的赏花,不由得哽噎一下,随后说道,“王妃,夫人有请。”

顾卿颜继续和鱼儿逗趣,看也没有看向下人一眼,她反问道,“我是谁”

“”下人愣了愣,不知晓顾卿颜问这些有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钰王妃。”

顾卿颜停下手中摇晃枝条儿的动作,含笑看着下人,眼角上扬,带着睥睨一般,“既然知道我是钰王妃,为何要我屈去见来阳侯夫人,而不是她来见本王妃”

“这”下人心神慌乱起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很快,他只得憋出几个字,“请王妃稍等。”

下人刚才因为小跑,气还没缓过来,这下子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前厅。

顾卿颜重新转头,看着在湖中欢游嬉戏的鱼儿,突然低喃,“也不知是该羡慕你们,还是同你们。”

鱼儿们不知晓外面天地的辽阔,因为它们以为的天地便是这一片人工制造出来的池塘,所以便可以在这一片它们所谓的天地之中欢游。

鱼的悲哀,在于它们以为的世界只有这一方池塘,不知道外面还有更广阔的海洋,所以它们是注定一生都被困在这方天地中了。

但顾卿颜不一样,她知道外边天地的辽阔,所以,无法做到像这些鱼儿一样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畅游。

“什么竟然要我去见她”赵湘素手一紧,随后将手中的杯子扔到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溅到了还在喘气平息的下人上。

下人不敢抬眼看夫人,只得唯唯诺诺的点头,复述道,“王妃说,她是王妃,不应该是她屈来见夫人,而是夫人前去见王妃。”

“娘,你瞧瞧,我就说顾卿颜是翅膀硬了,竟然让娘屈尊去见她”顾景年趁机在一旁煽风点火,想让赵湘素的怒意更大。

果不其然,因为先前顾景年的一番告状,再加上听到他现在的这一番话,让平时看起来端庄娴淑的赵湘素顿时火冒三丈。

她站起来,看着体有些发抖的下人,咬牙切齿,“回去告诉王妃,百善孝为先”

下人下去后,顾景年听赵湘素听到的“百善孝为先”几个字时,突然想起在后花园时,顾卿颜说得那句话他们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何来的忤逆不孝

“娘,顾卿颜真的是顾府的女儿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兴师问罪

皇宫,勤政殿。

“王爷,这是督察使递上的折子,此次赈灾共用银钱明细,以及那些贪官污吏的册子,请王爷过目。”

东凌沿用了前代内阁制度,分外内外朝廷,外朝便是文武百官,这内朝,又称之为小朝廷,唯有亲王及皇帝心腹以及权重之臣方有资格进入。

宽敞的殿内上方一桌一案,一眼望去,除却那一抹镶金黑色,其余皆是正紫和朱红。

位极人臣,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想进这小朝廷?

衍帝这些日子称病不上朝,大小事宜都由东皇钰接手,今天站在勤政殿内的要么是几朝元老,要么是三公九卿,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心里明镜儿似得,知道这是衍帝在给钰王放权。

至于为什么放权给钰王而不放给曜王或安王,呵呵,这可就不是他们做臣子的该关心的事了。

圣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目前现在殿中的几人,说是东凌最显贵的人不为过,有没有兼济天下不知道,独善其身可是一个比一个做得好。

东皇钰脸色略显憔悴,下巴上长出了青荏荏的胡渣,单手撑着眉心轻揉,闻言嗯了声,头也不抬的埋首在奏折里。

这些日子,皇上不知为什么突然病了,大臣们及各地送上来的奏折已经有好几天没处理了,勤政殿的桌案上早就堆满了厚厚的几大堆。有些奏折是十分紧急的军情,这样堆在这里不处理不是办法,出于无奈,东皇衍只好下旨让东皇钰进宫处理这些奏折。

东皇钰瞅了瞅面前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他已经处理了三天,剩下这些未处理完的,就算不眠不休恐怕也要处理到明天才能处理完吧。

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都要留在勤政殿处理奏折见不到颜儿,东皇钰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一众老狐狸似的大臣惯会察言观色,都知道钰王脸色不善,一个个噤若寒蝉。

蓦地,东皇钰从奏折中抬起头来,道:“薛丞相,本王记得江南之地,你的门生很多啊。”

薛敬之心头一跳,额角汗涔涔的,干涩一笑,拱手上前道:“老臣惶恐。”

异姓王赵阔双手拢袖,站在一旁,闻言轻嗤了声。这老狐狸,该说他是蠢呢还是精呢?

身为曜王的舅舅,薛敬之势大,门生遍布朝堂,嫡女嫁给当今权势最重的钰王为妾。他这些年利用门生在各地搜刮钱财,可谓是只手遮天,这些年来更是愈发的跋扈,皇上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他在能耐能能耐的过东皇钰?

几日下来,这只老狐狸对东皇钰那叫一个恭敬。

东皇钰这次江南之行,对于江南的官员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而帝都,又何尝不是呢。

帝都的官员但凡和江南那边的官员有点牵连的,无一不是惶惶度日。

因为雪灾引起的灾民暴乱一事,江南上至正三品下至从六品的官员皆被东皇钰先斩后奏。

这其中,就有不少是薛敬之的门生。

而薛敬之在得知东皇钰下江南后,就已经先一步派人前去将一些证据毁掉了。否则以他那些门生在江南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他被满门抄斩了。

赵阔不明白东皇钰将那些官员就地正法后,为什么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因为东皇钰的没再追查,让薛敬之暂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刚悬着的心放下还没几天,现今就被东皇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把心给提到嗓子眼上了。

就像这会儿,只是被东皇钰这么随口一问,他就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

薛敬之不得不心惊胆战的怀疑东皇钰是不是抓到了自己的把柄。如果是的话,他现在只能拼了命的撇清关系,自证清白,表一表对朝廷的忠心。

薛敬之果然是只老狐狸。

他猜测到钰王突然问这话的用意后,就直接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阔能想到的,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不过没一个吱声,一个个的,要么抬头望天,要么垂头看着地面,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东皇钰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微微一笑,道:“皇上早就便与本王说过,薛相与诸卿是东凌脊梁,天下所望。这江南巡抚严勇,本王若没记错,是丞相最得意的门生吧。”

这一记,宛如是一道响亮的巴掌,拍的薛敬之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东皇钰解决了严勇之后并没有再继续查下去,而今日特地挑明了说出来,难道是为了借严勇之事拖他下水,从而除掉他。

不,东皇钰没那么蠢!

以他的城府和谋略,满朝文武从来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若他真想要除掉自己,应该在严勇一事上继续查下去,不会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薛敬之心底迟疑也未表现出来,故作恭谦道:“江南巡抚严勇确实是臣的门生,当年臣确实对他有过提携之恩。不过,臣对他除了提携之恩之外,一向很少与他往来。”

东皇钰微一颔首,倏地冷了脸,这老匹夫还真会撇清关系。

随手将一本册子甩到薛敬之面前,怒哼一声,“你自己好好看看!”

众人慌忙下跪,薛相高呼:“臣惶恐!还请王爷告知臣这是何意?”

东皇钰阴沉着脸:“何意?薛相有个好门生啊,你自己且好好看看!”

薛相眼睛愕然的瞪大,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更多的是气急败坏。

即便是气急败坏,他也不敢表现出来丝毫。

他只能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那样子要说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东皇钰这小狐狸,心思深沉比他们这些老家伙还难对付,故意引他承认严勇是他门生,可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给他顶罪?

严勇当年之所以当上江南巡抚,还是受他提携。

现在严勇因为雪灾一事被东皇钰抓到把柄,东皇钰顺藤摸瓜如果查到他那就不妙了。

这些年,他和严勇之间的确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严勇在江南搜刮的民脂民膏也确实有一半进了他的口袋。

但这些在东皇钰前去江南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前去把所有的证据和账本毁灭了。

量东皇钰也抓不到自己什么把柄。

至于严勇那儿,他的妻儿老小还在帝都,量他也不敢把他和自己的那些事抖露出来。

这样一想,薛敬之心也暂时松了不少。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句果然,包含了太多太多

顾卿颜瞥了一眼担忧都写在脸上的熏衣,轻轻摇头,随后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赵缃素及站在几阶台阶之下的下人,声音凉薄,“怎么,看见本王妃都不行礼的吗”

“顾卿颜,你不要小人得志”顾景年站在缃素的后,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道。

“哦,是吗我今天就是小人得志了,那又怎样。”薄唇微微开启,充满嘲讽的话,从她优美的唇里优雅吐出。

本就一肚子火气的赵缃素,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更加怒气冲天了。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看着顾卿颜,“顾卿颜,你到底想怎样”

而她旁边的顾景年却朝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心领神会。

见下人突然朝自己群拥而来,顾卿颜突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艳的小脸上,带着一丝寒气。

这可把旁边的熏衣急坏了,“小姐,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喽。”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好像完全不担心似的。

熏衣急得像锅上的蚂蚁,而她则依旧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丝丝寒气,“怎么,你们要对本王妃动手”

下人一听到王妃二字,顿时停住。

顾景年见此,大喊道“你们几个人干巴巴的杵在那儿做什么将她给本少爷抓起来”

主子都这般吩咐了,下人们只好一下子冲了上去。

“哎哟”

几声叫唤声响起,场面一度混乱。

而一红衣,风华绝代的女子静静的站在混乱之外,好整以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手利落,一下子就把那些下人被打得你撞我,我撞你,互相都给撞到了地上,场面不堪忍睹。

“你可以下去了。”顾卿颜朝黑衣男子说道。

得令后的黑衣男子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顾卿颜望着黑衣男消失的地方,眸光一片复杂。

因为她知道黑衣男子是东皇钰安排在边保护她的暗卫。

但真的只是保护这么简单吗

恐怕更多的是监视吧

今除了想从赵缃素嘴里探知自己的世外,她是故意惹怒顾景年的。

因为她要试探出东皇钰到底有没有在她边安排人。

但结果不言而喻。

顾景年面色由青变紫,又由紫转白,直愣愣的看着顾卿颜,愣是没有想到她边竟会有人保护她。

他咬了咬牙,双眸猩红,看向了后剩下的几个家丁,“去,给本少爷把她”

“景年”

赵缃素知道自己再不阻止顾景年的行为,有可能要闯下大祸了。

在她出声制止时,一个令人胆寒的声音响起,赵缃素和顾景年脸色顿时煞白。

“不知夫人想要对本王的王妃做什么”

听到这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中的声音,顾卿颜眸色一变,脸上似笑非笑的表也落了下来,她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黑色长袍的男子踱着缓慢的步伐慢慢的走了进来,腰间一块闪着光彩的玉佩静静的挂着。

他长发高高的绾起,紫金冠稳稳的固定住,眉眼深邃冰凉,薄唇微微抿在一起,透露出一丝不快。

在他的后紧紧跟着的,是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下来的顾川,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夫人及儿子,只觉得这下完蛋了。

他一巴掌扇上了自己的夫人,声音巨大,清脆而又响亮。

赵缃素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相公,慌乱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下人敢抬头,这才放心些,她双眼盈满泪水,“侯爷,你你打我”记

“愚妇我原本以为顾景年胡闹也就算了,想不到你竟然不阻止,还愚蠢到跟着他一起胡闹钰王妃是你们能冒犯的人吗还不和我一起给王爷认罪”顾川面色沉,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早上的时间,竟然地闹出这么一出事来。

东皇钰未理会他们,视线直接落到了立于凉亭之中的人儿上。

触及她的眸子,心头不由得有些痛,他有些看不懂她此时眼中的神色,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

顾卿颜一红衣,裙摆刚巧落到了脚背上,露出了小巧玲珑的双脚,裙摆处绣着清丽的纹饰,腰间系着一根金色细软腰带,完美的凸显出女子姣好的材。

她的头发没有像以往一样随意的披散着,反而是细细的绾了起来,发丝之间,别出心裁的戴上了一个莹白色的簪子,恰到好处。脸上略施粉黛,一张小脸看着虽然依旧很瘦弱,却平添了许多气色和活力。

她冷冷的站着东皇钰,一双眸子中,什么多余的感色彩都没有。

那个样子,活生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顾川和赵缃素及顾顾景年跪下,磕头如捣蒜般,“求王爷饶命,是下官家教不严,致使jiàn)内和犬子冒犯了妃,请王爷饶过他们这一次。回头,下官一定会好好的教训他们。”

东皇钰从使至终未看顾川一眼,而是走过去朝顾卿颜温柔的说道,“颜儿,本王来接你回家了。”

顾卿颜突然笑了起来,小脸上带着一抹少女一般的纯粹和单纯,“好。”

嘴上虽然答应了,但她脚步并没移动,而是转眸看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三人,“顾川、赵缃素,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

“王妃有什么问题请问,下官一定会知无不言。”顾川讨好道。

“我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顾卿颜如水流淌的冷眸紧盯着他们。

听后,顾川和赵缃素子猛然一震。

跪在地上低着头的两,眼神交汇了一下,并没有回答。

“我再问一遍,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声音瞬间变冷。

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顾川只好答道,“不是。”

一句“不是”让熏衣和顾景年同时瞪大了眼睛,先前他们也只是怀疑,现在听顾川亲口承认,他们多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顾卿颜听后,并没显得多意外,冷笑道,“果然。”

这一句果然,包含了太多太多。

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所以他们能做到在钰王府的侍卫上门捉拿她的时候,不说一句话;

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所以在她被东皇钰送进刑在牢的时候,他们可以做到对她不管不问;

因为不是亲生女儿,所以为了顾府的荣华富贵,他们可以做到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并将她逐出顾府;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有些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呵呵,我的良善?”顾卿颜讽刺的大笑,“我的良善,早在我被这个女人设计成为杀人凶手的时候,被你东皇钰亲手送进刑部大牢的那一刻就已经泯灭了。东皇钰,你现在却跑来问我,我的良善,你真是可笑!”

她笑得很大声,也很疯狂,笑声中透露着浓浓的悲凉和撕心裂肺。

终于,她笑够了,手中的金簪再次以迅雷之势朝苏怜心刺了过去。

而东皇钰一个瞬移便挡在了苏怜心面前,与此同时,顾卿颜的手腕再次被他抓住了。

这次,显得抓得更用力,她都感觉骨头快要有碎掉的迹象了。

顾卿颜见东皇钰这般护着苏怜心,心底难以遏制的划过了一丝悲凉。

一个是她曾经喜欢的人,一个是她曾经当做好姐妹的人,他们早就是郎有情,妾有意,而她却是最傻的那一个人,一味的付出和信任,最终换来的便是那无情的背叛和暗无天日的折磨。

她好笑的看着东皇钰,唇畔轻轻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她冰冷的眸子突然溢满了噬骨的哀伤,东皇钰一时所措,怔愣着松开她的手。

他有些木讷的问道,“颜儿,你今日来找怜心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顺着东皇钰的话,顾卿颜静静的盯着苏怜心,突然笑意盈盈,“想要做什么,王爷不是看到了吗。”

“当然是杀她。”

“既然王爷极力护着她,今日我杀她不成,但王爷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总有一天我会杀了她。”

说完,她将手上的金簪插回发鬓里,也不管东皇钰听了她这番话是什么反应,就直接越过他,往门外走去。

抬脚才迈出几步,却又停下了步伐,似是想起什么,转身看向苏怜心,伸出右手道,“有些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苏怜心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的看向东皇钰,放在袖摆下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不过一瞬之间,脸上却已经划过细密的汗珠。

她讪笑的看着顾卿颜,很不解的问道,“王妃有什么东西是落在怜心这儿了吗?”

顾卿颜突然笑了起来,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她恍然大悟的开口,“哦,原来是苏侧妃不知道啊。也难怪,难怪,这么多年,戴着我的东西这么多年了,恐怕早就把它当成是自己的了,不记得那是我送给你的了吧。”

东皇钰眉心微微皱了皱,看向顾卿颜后,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一样,随后,皱眉看向苏怜心,淡漠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拿出来还给王妃。”

“……”苏怜心并不想要回答东皇钰,她清楚的知道,顾卿颜想要的东西关系着一个东皇钰一直弄错的真相,而这个真相又关系着东皇钰对她态度。

她不敢想象,东皇钰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

可顾卿颜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微微勾了勾唇,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冷意,“看样子,苏侧妃的记性不是很好,居然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我记得便是了。那我就再提醒苏侧一下,把你身上的红色心形玉佩还给我,那是我曾经送给你的。你最好现在把它还给我。因为你不配拥有它。”

“红色心形玉佩?”东皇钰心中的一个念头更加的强烈,强烈的像是立刻要冲破心间一般,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像是害怕什么,又像是希望知道什么。

苏怜心有些慌乱的看了看东皇钰,随后看向顾卿颜,眸子中划过了一丝紧张,“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是我的玉佩。”

“你又何必装傻充愣,佩戴了这么久,便是你自己的了吗?那你可曾记得,是谁跟我讨要的,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种颜色、这种形状的玉佩,硬要我送给她?”顾卿颜依旧笑着,唇畔的弧度弯的越来越有意思起来,她比苏怜心高一些,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怜心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苏怜心自是不愿意将玉佩拿出来,还想要装傻充愣的时候,顾卿颜却没有太多的耐心了,直接抬手,趁着苏怜心不注意,一把将她藏在腰间的玉佩扯了出来。

那块玉佩通体血红色,呈心形,就像一颗红通通的心。顾卿颜笑了笑,手把玩着玉佩,漫不经心的拿在手上,红唇依旧上扬着,眉眼间带着一抹淡淡的淡漠。

东皇钰紧紧的盯着顾卿颜手中的那块玉佩,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看着那块他曾经无比熟悉的玉佩,突然有些痛恨起来,他似乎因为这块玉佩,而弄错了什么。

顾卿颜却不管东皇钰在想什么,她笑着看向苏怜心,脸上带着一抹嘲讽,“这么多年了,竟将这块玉佩保管的这么好,连一点磨损都没有,苏侧妃还真是有心了。”

“……”东皇钰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玉佩,只觉得自己看向顾卿颜的眼神中,都有着一些隐晦起来,他看了看苏怜心,再看向顾卿颜,像是在做最后的确认般,有些艰难的开口,“这块玉佩,到底是谁的?”

“王爷难道到再在还看不出来这块玉佩是我的东西吗?”顾卿颜依旧笑着,明媚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随后将玉佩收了起来。

“既然是你的东西,为何会在她的手上?”

顾卿颜笑着看向脸色苍白的苏怜心,心中却是快意无比,“当年是她厚着脸皮跟我要,我才赠与她的。所以,自然要物归原主了。”

东皇钰听后,有些复杂的看向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顾卿颜,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他有些恍惚的转过身,倒是先一步离开了苏怜心的房间。

原来,他一直弄错了一件事。

顾卿颜嘲讽的笑了笑,随后,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总算是消失下来,她意味深长的看向站在房间中央的苏怜心,随后便也离开了。

从苏怜心的院子中出来之后,东皇钰浑浑噩噩的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跟在他后面的云随一下子也未搞懂王爷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去了一趟翠云轩,王爷整个人怎么看起来变了。

东皇钰回到书房,缓缓的坐在红木雕花椅上,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叠没有处理的公文,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去让自己批阅。

第三百二十八章 妖怪哥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全都是顾卿颜的影子,是她每一次的蹙眉,每一次的倔强,每一次的冷漠疏离,全部无比的清晰的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感觉她离自己近,却又无比的遥远。

当脑海中浮现出那块血红色的心形玉佩时,他的思绪慢慢的飘向了遥远的时光长河之中。

皇宫是权力的中心,是荣华富贵的象征,亦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可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也有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比如,冷宫。

不管是历朝历代,提起冷宫这个地方脑海里只会不由自主的冒出冰冷、黑暗这些词。

而东凌的冷宫亦不例外,在这座无人问津的冷宫中总藏匿着太多无人知晓的秘密、伤和记忆。

寒风中的窗户被外面的风儿吹得嘎吱作响,而挂在里面的那些帷幔却随着风轻轻的飘扬,还时不时的划过老鼠爬行的声音。

这样的地方,本不应该有人住的。

可是,一个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冷宫中唯一有木柴的一角。

他抱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清瘦的脸颊上,不带有任何的色彩,连一丝一毫的害怕也没有,有的,只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冷静和默然。

他的双眼放空,死死的盯着虚空之处,眼眸深处却深的像是一汪死水一般。

除了身下的干草,没有任何其它的可以用来取暖的东西,而他瘦小的身体颤抖的像是秋天中将要飘落的树叶一样。

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类。

而就在冷宫不远的地方,两个小姑娘小手拉小手,稍微高一些的红衣小姑娘看向身边的粉衣小姑娘,粉唇微微弯了弯,随后悄声道,“你今夜可不许害怕,一定要和我去冷宫里面看一看哦。我要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像青茱嬷嬷说的吃人妖怪。”

粉衣小女孩有些害怕的紧了紧红衣小女孩的手,随后委屈巴巴的开口,“我们回去吧?宫里的嬷嬷都说了,这冷宫里面,住的都是吃人的妖怪,万一把我们吃了怎么办。”

“嘁,你和我都已快五岁了,早已经不是三岁的孩童,还相信这些?嬷嬷说这些,不过是用来骗小孩子的,不让我们到这里来而而已。”红衣小女孩眉梢微扬,稚嫩的脸上带着无所畏惧的勇敢。

粉衣小女孩咽了咽口水,只好紧紧的牵着红衣小女孩的手,一步也不敢离开的跟在她的身后,她后背上的冷汗却已经打湿了衣襟。

终于,在即将要进入那道漆黑幽深的冷宫门的时候,粉衣小女孩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松开了红衣小女孩的手,很是害怕,“你你一个人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我怕我不敢进去。”

小小的红衣小女孩看了看她心,最终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抬起手来,像是小大人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从自己背着的小挎包里拿出了蜜饯,喂进了粉衣小女孩的嘴中,道,“好吧,那你在外面等我哦,我只进去里面看看就出来了哦。”

吃着蜜饯可怜巴巴的小姑娘点了点头,望着她大刀阔斧进冷宫的背影瑟瑟发抖。

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想要进来看看了,但每次都被青茱嬷嬷拦住了。

今天趁着青茱嬷嬷不在,她终于可溜进去一探究竟了。

红衣小女孩四下看了看,见也没像青茱嬷嬷说的那般恐怕,于是大着胆子往里面走去,脚下踩过没人打扫的枯枝落叶,多多少少让她有些惊慌。

特别是一缕夜风调皮的划过了她的后颈,酥酥麻麻的,带着一丝诡秘。

不由自主的,她想起了嬷嬷在白日里讲的那些妖魔鬼怪的故事,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的恐慌,但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去看看,便也继续硬着头皮向前走。

来到了最大的宫殿门外,红衣小女孩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将这一扇门给推开之后,是否会看见嬷嬷所描述的那么恐怖的吊死鬼。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像是在鼓励一样,随后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大门推开。

随着“咯吱”的开门声,东皇钰的眼睑总算是轻轻地动了动,他的注意力被拉到了门外,紧紧的看着门外倾泻进来的月光,心中有些悸动。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小姑娘有些紧张的探了探头,随后才悄悄的抬脚走了进来,一边走,她一边颤抖念念叨叨,“妖怪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们可不要吃我哦,我今夜还没有沐浴,不是香的……所以,我不好吃哦”

不知怎的,这些稚嫩的话,落入了东皇钰的耳朵中,却莫名的在他的心中激起了一抹涟漪,他不由得抓了抓身下的干草,发出了些沙沙的声音。

显然,小女孩被他突然弄出的沙沙声给吓了一跳,以为是妖怪发现她了,不由得更加害怕,她缓缓的往前走,嘴里面一直重复着方才的那些话。

可突然,她顿住了脚步,她似乎……看见了“妖怪”。

见他长得不像是嬷嬷描述的那些丑得不堪入目的妖怪,反而特别好看。

红衣小女孩便也下意识的默认为他是一个“好妖怪”。

因为,在她的世界里,长得好看的一般不是坏人。

只有坏人才长得丑。

既然白衣妖怪哥哥长得这么好看,那他一定是个好人,不会吃人。

她有些好奇的向前走,自然而然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坐下,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转动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有些好奇的问道,“妖怪哥哥也会冷吗?”

东皇钰瞥了一眼她,一言不发。

小女孩本身就五岁不到的年纪,见他没有要吃了她的模样,便认定他是一个“好妖怪”。

看着他冷着瑟瑟抖的身子,她便有些心疼起来,将丫鬟披在自己肩上的红色小披风解了下来,笨手笨脚的搭在了他的身上。

东皇钰感受着身上突然落下的温暖,身体一下子有些僵硬起来,直到她说:这样,你就不冷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艰难的看向她,落入他眼中的,便是一抹明媚璀璨的笑颜,明亮的双眸仿佛已经照亮了他心中所有的阴暗。

见他愣住了,小女孩以为是自己吓到了他,下意识的抬起肉肉的小手来,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安慰的说道,“妖怪哥哥不要怕,我不会害你。这个东西叫做披风,你披上后,便不会像之前那么冷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等你长大后,我一定娶你

没有想到小女孩会做这样的一个动作,轻轻拍打着他手背安慰他的样子,温柔得像是他的母妃一样。

想起母妃,东皇钰心中溢满悲伤难过,他有些艰难的动了动唇,最终也只溢出了一个字,“嗯。”

小女孩“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很是欢喜,“妖怪哥哥一点都不像是嬷嬷描述的那样,妖怪哥哥长得好看,人也好。”

东皇钰眸子微动,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的脸,想要记在自己的心里面,因为她是自母妃过世后第一个给予他母妃那般温暖的人。

只是,却因着月光的忽明忽暗,他终究未能看清她具体的样子。

接着,小女孩从自己腰间的小挎包中拿出了蜜饯,放进了东皇钰的手中,扑闪扑闪的眼睛一下子弯成了新月,她笑道,“尝一尝,很甜,很好吃的。”

看着她挎包的旁边,系着的是一块在月光下泛着血红色光芒的心形玉佩,东皇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除了这枚玉佩很美,跟她这身红色短袄很配之外,最主要玉佩的形状很奇怪,是心形,就像一颗红通通的心一样。

“真的很好吃,我没有骗你,你快尝尝。”

见他一直拿着蜜饯没有吃,小女孩以为他是不相信这个好吃,催促着道。

随后,她自顾自的从香囊中再次拿出一点蜜饯,塞到了自己的嘴中。

“看到没就是这样吃的。”小女孩嘴里被蜜饯塞得鼓鼓的,连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了,还不忘告诉他怎么吃。

在她的期待和注视下,东皇钰鬼使神差的将蜜饯放进了嘴中。

蜜饯入口即化,香甜的味道一下子冲击着味蕾,他眉头轻轻的舒了舒。

是一种甜腻腻的感觉。

原来,真的像她说的那般。

很甜,很好吃。

也许是他今晚还没吃东西,有点饿了,他的肚子开始小声的抗议了起来,随即,他脸色变得难堪起来,脑袋偏向了一边。

小女孩听到他肚子“咕咕”的响声,低头看了看小挎包,暗自懊恼,“怎么就没有了呢。早知道,我就应该多带些的。”

这般想着,她陷入了自责之中。

东皇钰悄悄瞥了她几眼,见她低垂着头,手指放在地上绕着圈,白嫩的指头上,早已经染上了地上的灰尘。

他不由得轻声咳了咳,随后有些僵硬的开口,“无妨。”

小女孩听见他的声音,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抬起脑袋,看着他,似乎只能够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见他光亮透彻的一双深邃的眼眸和那身显眼的白衣。

她咧嘴笑了笑,“妖怪哥哥一直在这儿吗?”

东皇钰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何意,顿了顿,轻点了点头。

接着,小女孩又道,“那以后我来找你玩,好不好?”

他又是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女孩很是开心,为自己结识了一个好看的妖怪哥哥而开心,她一激动起来,就忍不住扑了上去,一下子扑在了东皇钰的怀里,说道,“妖怪哥哥,我喜欢你,等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不过是五岁不到的小姑娘,哪儿懂的什么叫做喜欢,所谓的长大以后嫁给不过是童言无忌。

可已经是十二岁的少年郎却是早已知晓,他耳朵微微泛起红色,身体很是僵硬,一边想要把她给推开,可另一边,又很贪念这种温暖。

明知道她说的不过是童言童语,却鬼使神差的道,“好,等你长大后,我一定娶你。”

东皇钰不知僵硬着身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她要抱多久,可不一会儿,他却听见了耳边传来了均匀而又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子像是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她已经睡着了。

四下望望,见实在是没有软一点的东西可以给她睡,无奈,只好一边用手支撑着她的身体,一边解下她方才给自己的披风,轻轻的垫在了干草上,这才把她放了上去。

她腰间的玉佩再次露了出来,在这般昏暗的环境中,很是夺目。

“小姐……小姐?”一个有些着急的中年女声响起,不知在呼唤着谁。

东皇钰一惊,知晓外面的人很有可能是来找她的,不由得脸色微变,他再次看了一眼玉佩,随后飞快的跑到里面深处去隐了起来。

因为隐在里面,他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青茱见冷宫的门是推开的,恰巧又看到已经害怕的不知东南西北的粉衣小女孩站在那瑟瑟发抖,一问才得知红衣小女孩一个人独自进去里面了,并让粉衣小女孩在外面等她。

听后,青茱便从外面走了进去。

她四下里看了看,在冷宫的大殿角落里才发现红衣小女孩躺在干草堆上睡得香甜,一下子有些哭笑不得,“这卿颜郡主,还真是心宽,在这种地方也能睡得香甜。”

青茱嬷嬷口中的卿颜郡主就是顾卿颜,而另外一个站在冷宫外的粉衣小女孩子则是苏怜心。

如果当时,东皇钰没有躲起来,兴许就知道了小女孩的身份。

可是,这世上终究没有如果。

发现顾卿颜不见了之后,静安宫的人都要急疯了,太后立刻让青茱出来寻找,却不想,这小丫头跑到冷宫里面来睡觉了。

她轻轻的将顾卿颜小小的身子抱在了自己的怀中,顺便将披风也拿了起来,无奈的看了看自己怀中睡得香甜的丫头,算是放心下来。

待她们离去,冷宫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后,东皇钰才又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有些呆愣的看着干草堆,想象着小女骇和他一起坐在上面,一脸天真可爱的模样,不由得嘴角轻轻地扬了扬。

想起她抬起小手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手背像母妃一样安慰着他的样子,想起她给自己披披风的时候笨拙的样子,想起她给自己蜜饯说很甜、很好吃的样子,甚至是……想起那一个单纯的拥抱。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温暖,就像是一束光,蛮横的挤进了这一方阴暗的地方,毫不讲理,却又难以让人生厌。

以为她还会再来找自己,所以从那晚过后,他每晚都会悄悄地潜入冷宫等她来,可是自从那晚之后,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再也没有出现,似乎这一切都只是他做了一场梦而已。

第三百三十章 原来,一切都错了

冷宫外面的天光比冷宫里的要明亮温暖得多,可东皇钰却觉得,这世间再明亮的光,也比不上那个小女孩那晚所带来的光亮和温暖。

因为她是自母妃过世后,除一给过他像母妃般温暖的人,所以从那晚她离开后,他每晚都悄悄地来冷宫等她,可她始终都没出现。

一个月后,他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冷宫了。

他知道,那个小女孩再也不会来了。

因为自己骗了她,这也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当时小女孩问他是不是一直住在这里,他却鬼使神差的点头。

自有记忆以来,他的确和母妃一直住在这里,但就在三个月前,他的皇兄东皇衍不顾众臣的反对硬是将带他从冷宫带出,直接封为了钰王,并御赐钰王府。

因此,他成了东凌第一个还没有成年就已经封王,御赐王府的人。

而那天刚好是他母妃的忌日,一向不喜穿白衣的他特地换了身白衣。

那天,他从下午一直呆到了晚上。

但是因为临近入冬,又加上当时穿得有些单薄,天气有些寒,所以他蹲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仍旧不愿意离开。

他只想多呆一刻,细细的回味着与母妃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而没想到那人红衣小女孩就像一个不慎落入凡间的精灵,就那样刚好出现在他眼前。

在他打算将那个小女孩子的事当做一个只属于他和她两个人共同拥有的秘密深埋在心中的时候,他却在十七岁那年恍然看见了一个佩戴着那块玉佩的小姑娘,于是他的心中像是绽放了烟花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到小姑娘的面前,告诉她,自己便是那晚的“妖怪哥哥”。

可这个小姑娘没像那晚的小女孩一样一袭红衣,也没有她的古灵精怪,她看起来甚至有些懦弱、有些胆怯。

但她戴着那枚玉佩,他不可能认错那枚玉佩的。

为了防止自己认错了人,他便派人去查,知晓了对方叫苏怜心,那夜确实有出现在冷宫附近……这些线索太明显了,苏怜心便是那一个带给他温暖的人。

因为知道了苏怜心是他自母妃过世后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所以,他一直念着这份情意,在知道她是被颜儿害死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把颜儿送进刑部大牢。

在他和颜儿的大婚时,她却活着出现了。

说真的,当时看着她活着出现,他的心并没有多大欢喜,反而开始顾虑起颜儿的感受来了。

果然,颜儿在她出现时,怒急之下摔了红盖头,绝望离去。

看着颜儿绝望的身影,他的心痛得如刀割般,本想追出去时,却被苏怜心拉住了,随后她昏倒了。

在昏倒后又得知她中了剧毒,而她又恰巧提及年少的那一句戏言,因为念着曾经的那份温暖,明知颜儿会伤心,他依旧将她纳入王府之中,成为他的侧妃。

可如今,事实却告诉他,错了。

一切都错了。

一切都是他弄错了。

那个曾经给予他温暖,如同骄阳一般明媚的小姑娘,至始至终,都是顾卿颜。

不是苏怜心。

现在一切的事情都解释的了了,顾卿颜和苏怜心幼年时便是好友,因为苏怜心觉得颜儿的玉佩好看,喜欢那枚玉佩,颜儿便将玉佩送给了苏怜心。

可是,苏怜心又是怎么知道那晚冷宫中发生的事。

当时,只有他和那个小女孩在场,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那个小女孩之间说了什么。

难道是颜儿告诉她的?

东皇钰在不解的同时,既是懊恼又后悔,此刻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痛苦。

凝心阁。

熏衣崇拜的看着顾卿颜,过于热情的目光,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嘴角微微抽搐,转过头,和熏衣的目光相撞。

她扶额,“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熏衣摇头。

“那怎的,从苏怜心那儿出来之后,你便一直这样看着我?”顾卿颜觉得好笑。

后知后觉的,熏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太过明显了,她吐了吐舌头,随后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小姐,你可真厉害,熏衣这辈子最崇拜最喜欢的人,便是小姐了。”

“这就厉害了?”顾卿颜淡笑,要是她以前以红狐的名号行走江湖大杀四方的样子被她知晓了,怕不是她会更加的崇拜了?

熏衣点头,以为是自己的崇拜没有表现的太明显,补充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奴婢方才见苏怜心那表情,也知道她很不爽却又拿小姐没有办法。一想到她陷害小姐吃苦,再看她刚才吃瘪的样子,奴婢心里高兴极了。”

闻此,顾卿颜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点了点熏衣的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提点,“在我面前,你想怎么说都可以,在外要注意一点,以免祸从口出。”

熏衣自知错了,猛的点头,知道小姐是为了她好。

东皇钰自从翠云轩出来后,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一直没有出来。

云随站在外面候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王爷从翠云轩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他几次想上前去敲门,最终放弃这个念头。

东皇钰静静的坐在那里,想着一年前,自己因为苏怜心的死而不顾颜儿的哀求和解释硬将她送入刑部大牢时,他就恨不得拿刀子剐了自己,特别是上午,还为了维护苏怜心而责备颜儿。

他一边在暗自自责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一丝窃喜,他窃喜的是那个人是她。

即使是有阴差阳错的误会,可只要是她,便好。

第二日。

云随一大早便来到了苏怜心的院子,苏怜心正襟危坐,内心有些紧张,其实当看到云随出现时,她便已经猜到他来这的目的了。

她浅笑着问道,“云侍卫,是有什么事吗?”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美,但难掩其中的轻颤。

云随微微垂眸,语气不冷不淡,“苏侧妃,王爷有请。”

“王爷?”苏怜心心中暗惊,云随果然是东皇钰为昨日之事而派来传话的。

“云侍卫,王爷这个时候应该在上早朝吧?”

“王爷今日并未上朝。”云随淡漠的解释,“还请苏侧妃和属下一起去书房。”

苏怜心有些慌乱起来,她下意识的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微微扯了扯自己的衣衫,上唇轻轻地咬住下唇,随后才柔声开口,“好,云侍卫先在房外稍等下,我马上就来。”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十二年前的真相

云随点了点头,退出了充满了胭脂粉味的房间。

走出房间,来到院中,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他这才觉得舒畅多了。

苏怜心在房间内精心打扮一番后,便随着云随来到了书房门外。

云随敲门通报了一声后,替苏怜心将门打开,便候在了门外等待。

自认识东皇钰以来,苏怜心以前跟着顾卿颜来过钰王府无数次,但从来没有来过东皇钰的书房。

而成为东皇钰的侧妃后,书房她也从来没来过。

因为东皇钰有规定,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任何人皆不准靠近书房半步,违令者格杀勿论。

是以,东皇钰的书房,除了文途、云随、纪世等人进去过,其他人都没有进去。

不过,顾卿颜是例外。

不管是做为东皇钰贴身婢女时的她,还是作为东皇钰王妃的她,进出书房时,从来都没有人阻拦过她。

苏怜心有些忐忑地进去,福身行礼,听到东皇钰语气淡淡的让她起身,她心中越发忐忑不安了。

果然,自她起身后,东皇钰黝黑的双眸散发出冻人的寒气,一直盯着她,许久,未语。

当无意中抬眸触及到东皇钰那双不带一丝一毫感觉情的双眸时,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被盯得实在有些不知所措时,她稳了稳心神,强装镇定道,“王爷唤怜心来不知有什么事?”

“苏怜心,你应该知道本王唤你来,是为了什么?”东皇钰冷笑,突然觉得这女人除了心计之深倒还很会装傻充愣。

苏怜心面容一变,美目朦胧,一双眸子中好像要溢出了泪水似的,看向东皇钰,“怜心不明白王爷这话是何意?”

“不知意何意?”东皇钰勾了勾唇,雕刻般的俊容上划出了一抹冰冷噬血的弧度,他眸光凉凉的看向苏怜心,寒声道,“你倒是很会装傻,装无辜啊!以前,你是不是也这样装傻、装无辜来博取颜儿的同情,让她把你当作好姐妹,对你推心置腹后,然后你在背后诋毁、算计她?”

“王爷是不是对怜心有什么误会,怜心一直把颜儿当作好姐妹,对她亦是掏心掏肺,何来诋毁、算计一说。”苏怜心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看着东皇钰的目光充满了委屈和哀怨,“怜心不知王爷听信了谁的话,才会对怜心有这么深的误解。但怜心发誓,怜心以前对颜儿是真心相待的,也从来没有诋毁、算计过她。”

东皇钰微微掀了掀眼皮,打量着面前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苏怜心,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演。

前段时间,他想起那日自己被黄泉殿的杀手刺杀后的第二天,赵天鸿和赵澜音在钰王府说得那些话,便派人去调查了一番,发现他们说的那些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完全是苏怜捏造出来的,目的是让赵家兄妹憎恨颜儿而已。

因为赵天鸿喜欢苏怜心,赵澜音又恰巧和苏怜心是好朋友。

而派出去的探子还查到,苏怜心还经常让人在帝都散播一些诋毁颜儿的话,让颜儿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变成了侍宠而骄,张扬跋扈。

很多事情明明不是颜儿所为,但经过苏怜心派人在背后那么凭空捏造一番后,便变成了是颜儿所为。

以前,他之所以厌恶颜儿,除了部分是她在太后寿宴上宣布长大以后要嫁给他和对他的死缠烂打外,更多的则是帝都的那些传闻。

帝都世家公子小姐还有老百姓都传顾府大小姐顾卿颜仗着太后和皇上的宠爱张扬跋扈,欺凌弱小,胡作非为。

前段时间,他让人经过调查才得知,以前帝都那些传闻并非是颜儿所为,而是苏怜心故意让人散播出去的,意在破坏颜儿的名声。

而对于那些传闻,颜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未没站出来否认。没有不认就代表默认,所以久而久之,帝都人人都认为顾府大小姐顾卿颜侍宠而骄,张扬跋扈,胡作非为。

可明知苏怜心对颜儿做的那些事,念及十二年前那份温暖,他终究是忍了,没有当面揭穿。

很多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这样心计之深的苏怜心真的是十二年前那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吗?

现在,既然已得知十二年前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她时,他没必要再念及旧日的那份情意了。

东皇钰冰冷的声音响起,“本王不想听你装傻充愣,颜儿二字,你不配叫。”

苏怜心难以置信的看向他,“王爷”

“够了。”东皇钰打断了苏怜心的话,不愿意再继续听她装傻下去,厉声质问道,“十二年前的事,为何要欺骗本王?那玉佩明明不是你的,你却骗本王说是你的。”

知道当昨日东皇钰知道玉佩是顾卿颜的后,她利用顾卿颜送给她的玉佩让东后钰以为十二年前那个晚上的红衣小女孩是她的事,终是瞒不下去了。

“王爷,怜心何曾骗过您。虽然,玉佩原本的主人是王妃,但王妃早就将它送给了我。既然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王爷当时问玉佩是不是怜心的,怜心说是的,这并不有错啊。”苏怜心声音更加的委屈,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一样。

东皇钰眸光顿寒,冷漠的说道,“那为何你对十二年前那个晚上的事那么清楚?”

苏怜心沉默了良久,才答道,“是王妃告诉我的。”

十二年前的那天晚上,她们去了冷宫回来后,第二天,顾卿颜兴奋的告诉她说,在她里面遇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人很好的妖怪哥哥。

于是,她兴奋把她和东皇钰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她,还说那个妖怪哥哥还答应等她长大以后娶她。

因为听青茱嬷嬷说,找到顾卿颜时,她在里面睡着了,而且睡得香甜。。

所以当时,她不以为意,只认为顾卿颜肯定是做梦了,并且把梦当成真的了。

后来,也就是在七年前,太后的寿宴上,东皇钰的出现,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人人都说钰王乃东凌第一美男,虽然她听别人说了无数次,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以往,不管是皇上或太后的寿宴,还是宫里的大小宴会,他从来都不参加。

那一次不知为什么,他竟然破天慌的参加了。

果然,他一出现,所有的世家千金小姐,没有一人从他身上移开过目光。

第三百三十二章 留着她只是为了查到幕后之人

而她也不例外,从看到东皇钰出现的那一眼便喜欢上他了。

她像那些世家千金小姐一样,眸光从未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而他从出现到离开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

但也仅是那么片刻的时间,让她心中暗下一个决定,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他为妃。

但令她想不到的是,当时坐在太后身边的顾卿颜在看到他出现的时候,却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霸道的说道,“你是谁?本郡主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当时,她本以为顾卿颜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付诸了行动。

从那一次寿宴上的一见之后,顾卿颜开始拉着她,借着各种机会不断出现在东皇钰出现的地方,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行为,弄得整个帝都都知道顾府大小姐喜欢东凌钰王。

不仅如此,顾卿颜还时常拉着她动不动就往钰王府跑。

因为顾卿颜是郡主,又颇得太后和皇上的宠爱,钰王府的那些门卫也不敢拦她。

这一来二去的她认识了钰王府的管家文途,无意中从文途口中得知东皇钰一直在找十二年前清妃忌日的那天晚上,出现在冷宫的一个红衣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最明显的特征是身上佩戴着一块血红色的心形玉佩。

听到红色的心形玉佩,她当时脑海里想到的便是顾卿颜。

因为,她记得顾卿颜恰巧有一块那样的玉佩。

为了确认东皇钰要找的那个红衣小女孩到底是不是顾卿颜,她特意去打探的清妃的忌日是哪天,得知后没想到刚好是顾卿颜硬拉着她去冷宫的那一天。

于是,她便肯定东皇钰要找的那个出现在冷宫的红衣小女孩其实就是顾卿颜,而顾卿颜以前口中说及的那个妖怪哥哥其实就是东皇钰。

知道这个事后,她故意对顾卿颜说很喜欢她的心形玉佩,问能不能送给自己。

顾卿颜当时犹豫了许久,因为太后跟她说过,那枚玉佩对她很重要,一定要保存好。

但是顾卿颜终究经不过自己的软磨硬泡,将玉佩送给了自己。

得到玉佩后,她就故意找机会在东皇钰面前露出了玉佩,果然,东皇钰在看到玉佩的时候,直接认定她就是十二年前现出现在冷宫的红衣小女孩。

以前从来不正眼看她一眼的东皇钰,自看到玉佩后就认定她就那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后,对她便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冰冰了,看着她的眼神中也有了丝丝柔和。

此外,他还允许她喊他钰哥哥,还交待以后苏怜心来钰王府不必通报,也不用阻拦。

听了她的回答,东皇钰寒着脸,冷硬的唇角不带丝毫温度的吐出一个字,“滚。”

苏怜心咬了咬唇,还想要多说些什么,但见东皇钰已是脸寒到极致,生怕自己现在触了他的逆鳞,只好不甘的离开了书房。

“王爷。”苏怜心走后,云随走了进来。

“什么事?”东皇钰淡声道。

“王爷您”云随踌躇着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问了出来,“王爷既然知道苏怜心对王妃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还放了她?”

云随之所以这样说,自然是对刚才书房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而且通过前段时间的调查,他早就明白苏怜外表看起来善良、柔弱,其实就是一个心如蛇蝎得女子。

特别是王妃真心待她,她却在背后诋毁、算计王妃。

故意让王妃怕玉佩送给她,让王爷因为玉佩把她当成十二年前那个晚上的红衣小女孩;

故意让王妃陪她到普渡寺烧香,设计一年前的刺杀事件,让所有人都认为王妃是凶手。

云随想想,都觉得苏怜心的心计之深,让人感觉到恐怖可怕。

东皇钰并没月回答,对于云随的这一问也并有生气,在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道,“派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并随时向本王汇报。”

云随立即明白王爷为什么会暂时放了苏怜心了,王爷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他躬身道,“是,王爷。”

云随退下之后,东皇钰发现自己无法静心,抬眸看了看空荡荡的书房,心中早已两将苏怜心凌迟千遍。

之所以暂时忍住杀她的冲动放过她,也是为了弄清一些事情。

一、他想通过她弄清王府的叛徒究竟是谁?

二、他那时找红衣小女孩的事,只有文途和云随知道,而苏怜心又是怎么知道的,并找颜儿索要玉佩从而算计了一切。

云随是不可能背叛他的,如果不云随,难保道是文途?

但文途和他是一起长大的,最早呆在他身边的也是文途。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是文途泄露出去的,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再拔出。

三、一年前设计颜儿谋害一事,除了苏怜心以外,还有另外两股势力的参与,另外两股势力到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前不久浮生楼的探子更是查到苏府真的小姐苏苏怜心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这就说明苏怜心根本就不是苏哲的女儿。

十五年前的苏怜心还不到三岁,她自是想不到冒用身份顶替一事,,所以自是苏怜心背后的人早就十五年前就开始设计了一切。

四、苏怜背后主导这一切的人是谁,有什么阴谋,而苏怜心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这些,都是他目前迫切想要知道的

因为,从他把颜儿带进王府的那刻起,就隐隐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就已经开始张开了。

他现在觉得十五年苏怜心假冒苏府大小姐的布局和一年前的颜儿被算计成了谋害苏怜的凶手一事,都是有直接关联的。

所以,他即便知道苏怜心对颜儿的所作所为,却仍然选择暂时放了她,只为找出这幕后的黑手,一网打尽。

钰王府的布局巧夺天工,不管是藏在暗处的机关隐秘,还是供人观赏的亭台楼阁,总有让人赞叹天工的地方。

不管是第一次来钰王府的时候,还是后面闲暇时散步所见,苏怜心都觉得钰王府的景观是她所在府邸中所见最美的。

可今日,她看着翠云轩院中开得正艳的花儿,只觉得丑陋不堪。

苏怜心泄愤一般,从一旁正在打理枝丫的下人手掌夺过了剪刀,随后将下人辛辛苦苦打理好的花卉随意破坏,不过几刀下去,这一盆花已经完全破碎。

第三百二十三章 皇上召见

看着完好的花被毁坏,苏怜心的心情这才慢慢的好受起来,脸上扬一抹扭曲的笑容后便进去了房间。

下人捧着剪刀,看了看只留下了一个背影的苏怜心,再看了看身边一地的落叶残花,欲哭无泪。

谁让人家是主子,他们就算是心有怨言,也不敢说什么。

黛眉知晓苏怜心因为什么才会这样生气,她想要安慰她,却见她神色一片阴狠,心里开始胆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进去房间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将桌子上放的好好的东西全部掀到了地上。

苏怜心走到顾卿颜昨天坐过的软榻上坐下,眸子阴森冰凉,盯着地上,像是在用眼睛剐着谁一样。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脸上扬起一抹恶毒的冷笑。

顾卿颜,你别得意的太早,很快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黛眉拿了苏怜心平常爱吃的糕点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她面前,轻声道,“王妃,您别动气……”

“别动气?”苏怜心打断了黛眉的话,抬手把黛眉手中捧着的糕点一下子打落到了地上,气不打一处来,“王爷自知道十二年前的真相后,整个态度转变得都已经这般明显了,你让我怎么不动气?”

“……”黛眉沉默了,没有敢继续说话,唤了两个婢女进来收拾着满地狼藉。

苏怜心默不作声,看着婢女收拾着自己打碎的瓷器,美目散发出的光芒阴狠得令人害怕。

婢女收拾完出去后,黛眉看着怒火中烧的苏怜心,试探的开口,“王妃,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怜心冷扫她一眼,“说。”

“王妃,其实奴婢觉得王爷对王妃还是有情的。”

“你这话是何意?”苏怜心听了黛眉的话后,面色缓了缓,眉目上扬。

见她面色稍微有所好转,黛眉这才说道,“若王爷对娘娘你无情的话,在得知娘娘做的那些事后,依照王爷的性格,娘娘现在恐怕”

“恐怕什么?”苏怜心厉声道。

“恐怕不能像现在这般完好的回到翠云轩了。”黛眉终于壮着胆子将这话说了出来。

苏怜心听后,美目垂敛,思索着黛眉说的话,觉得她说得确实有理。

于是,她的脸色才终于不像刚才那般阴狠,黛眉看着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将军府。

沈疏楼从来都不知道顾卿颜丢掉了一部分的记忆,她的改变,在他的眼中只是因为被东皇钰送入刑部大牢之后,受尽折磨后才有所转变。

如今,他同样也不知道顾卿颜已经恢复了记忆。

几日以前,沈疏楼知晓了钰王府的异象,听到了外面的一些传闻的时候,便想要去找她,可听父亲的一番话,他终究是忍住了。

他只好按捺住自己心里面的担忧,每日闲在府中无所事事,而每日唯一期待的事便是等派去打探到钰王府消息的人回来,将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带回来给他。

这几日经过消息得知她在钰王府过得还好,他的担忧也暂时少了几分。

而今日,他像往常一样闲坐在那里等着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时,宫里却来了太监传旨。

接到皇上传他即刻入宫觐见的旨意后,沈疏楼当即随着传旨太监一块进宫了。

当他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勤政殿,行完礼后,东皇衍笑着看向沈疏楼,淡声道,“将军这几日想必在府中十分清闲吧?”

“回皇上,现在无战事,臣在家中还算清闲吧。”沈疏楼微微低了低头,面色不改,垂下的眼眸中也掩去了其他的色彩。

他不明白皇上突然召见他是为什么,但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也许是和颜儿有关吧。

东皇衍听了他的话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接过了太监递给自己的茶,轻轻地嘬了一口,这才放下,“的确,爱卿自从去安抚了西玄难民一事回到帝都后,朕顾虑着爱卿辛苦了,于是就先让爱卿休息了一段时间。”

沈疏楼眉梢微微扬了扬,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明白皇上突然召见他的的目的了。

他薄薄的唇畔轻轻地抿了抿,垂眸,不卑不亢,“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东皇衍顿了顿,这才道,“将军也知道,自朕寿宴结束至今已有半个多月了,而三国来使却完全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虽说他们是客,需要以礼相待,但长时间停留在我东凌终究不得不让朕怀疑他们的用心。而且近日里,帝都有些骚动,加上前段时间钰王府屋顶上空出现的异象,朕怀疑三国来使之所以滞留不走,也可有可能是与那晚出现的异象有关。若真是那样的话,他们极有可能会对东凌不利,朕不得不提前采取措施提防。”

皇上的意思就是让他去监视三国的来使,注意他们的动向,若真有异动,提前采取措施。

可现在三国和东凌还并不直接冲突,就算要监视也不能让他们发现东凌在监视他们,以免破坏东凌和三国表面的和谐。

所以说,这任务看起来轻松,其实并不轻松。

既要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动向,又不能让他们发现。

而且,此次三国的来使各自都带了不少高手和暗卫,要想不被三国的人发现,确实有点难。

沈疏楼沉默下来,平静的脸上,却带着隐隐约约的异样,一双如同皓月般清泠的眸子依旧璀璨如星辰,亦像是初雨夜后的月,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东皇衍一直以来都很欣赏沈疏楼,身在帝王,其实有时候也是羡慕沈疏楼这样的随心所欲,随欲而为的态度。

而像他这样不倾权力和名利的心,是谁也达不到的。

不过,清儿倒似和他很相像。

一样的随心所欲,随欲而为,一样的不倾权力和名利。

除此之外,他们都喜欢穿一袭白衣,气质也十分相像。

不过,清儿给人的感觉到是温润中带着淡淡的清冷,而温润如玉沈疏楼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

“爱卿可明白朕的意思?”东皇衍见沈疏楼沉默,眉梢微微向上挑了挑,轻咳一声,问道。

沈疏楼拱手道,“臣明白。”

“既然如此,爱卿先回去吧。不过,朕相信,以爱卿的能力,一定可以将一切对东凌不利全部扼杀在摇篮里。”东皇衍赞赏的看着沈疏楼,意有所指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信任。

“是,臣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第三百二十四章 来信的内容

沈疏楼出宫后,没有立刻去找顾卿颜,而是挥鞭甩马一路疾驰回了将军府。

沈牧见他进宫一趟这么快就回来了,心中微微惊讶。

“楼儿,皇上突然召你进宫,说了什么?”沈牧一生为将,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几十载,时常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如今即使没有上阵杀敌了,身上属于他独有的血性依旧没有消亡。

沈疏楼眸子轻轻地闪了闪,整个人立在那儿,如同山间明月般光洁,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将军,更不随沈牧场的性子。

他淡淡的开口,“皇上让我监视三国来使的动向。”

“……”沈牧沉默了片刻,随后微微叹气,只是抬手拍了拍沈疏楼的肩膀,嘱咐道,“楼儿,好自为之吧。”

沈疏楼自然明白父亲的叹气是为何,他随后道,“父亲,无需担忧,我自有分寸。”

沈牧有些复杂的看向他,唇畔轻轻地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轻轻摆手,随后转身离开了。

钰王府。

苏怜心端坐在铜镜前,左右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那张小巧的鹅蛋脸,眸子中划过了一丝满意和自得。

她轻轻抬手,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万种风情,招来了黛眉,淡声吩咐道,“将本妃打扮的漂亮些,本妃今日要去见王爷。”

“王妃不管打扮与否,都貌似天仙,王爷见着了,一定会迷上王妃的。”黛眉掩唇微微笑了笑,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蜜。

好话即使是听了千千万万遍,在苏怜心这里也依然受用。

她心情愉悦的往后靠了靠,任由黛眉在自己的脸上捣鼓。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黛眉便将她打扮的明媚照人。

苏怜心慢慢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只见镜中的女子依旧柔美动人,她打量着许久,总觉得差了一些什么。

“花钿呢?”

黛眉闻此,立即将花钿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贴在了苏怜心的额间,别出心裁的点缀让她更为迷人了。

她微微弯唇笑了笑,肤白貌美若雪凝,朱唇一点桃花红,额间的花钿更加艳丽起来。

见此,苏怜心这才满意,站起身来,让黛眉拿出了自己早已经选好的一件大红色的衣裳,在黛眉的伺候下,穿戴好,这才缓声道,“走吧,王爷此时差不多也该下早朝了,我们且去王爷的必经之路上等他。”

主仆二人来到了东皇钰去书房的路径上,曲径通幽处,说的也便是此处了。

苏怜心看向了在一旁打理花圃的下人,朝黛眉抬了抬下巴。

黛眉立即知晓了她的意思,微微笑了笑,随后来到了下人的面前,伸出手去,“把剪子给王妃,王妃也想要修剪修剪花朵。”

下人哪儿敢违抗苏怜心的话,赶紧将手中的花剪递给了黛眉,黛眉这才转交给了苏怜心。

苏怜心拿着花剪,倒也没有专心的打理花枝,这儿碰一下,那儿动一下,虽然心不在焉,但总归是大家闺秀,打理花卉的技艺还是有的,慢慢的,倒是好看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怜心面色一喜,很快掩饰下去,她歪了歪脑袋,细细的打理着花卉,用心不少,嘴角处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阳光微微斜下,打在女子的身上,像是用光给她轻轻的描了描身体,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

红衣……

东皇钰心头微微泛喜,朝苏怜心快步走去,可慢慢的,他的步子缓了下来,面容也变得冷峻。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苏怜心这才假意回过身来装作恰巧遇上,她惊喜的看向东皇钰,随后微微勾唇,带上了一抹绝美的微笑,“怜心见过王爷!”

东皇钰没有理会苏怜心,脚步微微朝一旁移了移,直接绕过了她,朝前面走去。

苏怜心脸上挂着的笑容顿了顿,但很快,她又重新扬起了一抹更加耀眼的微笑,将手中的花剪递给了黛眉,快步追上了东皇钰。

“王爷最近忙于公务,是不是太累了?”苏怜心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女人的娇嗔和关心。

东皇钰连一个简单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他仿若身边没有她这个人一般,默然的朝书房而去。

无意间瞥见了四下的下人眼神,苏怜心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她揪了揪自己的衣摆,不依不饶的跟着东皇钰,小脸上依旧是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眼看就要快到了书房了,东皇钰回头扫了眼打扮精致的苏怜心,薄唇轻启,寒声道,“滚,不要出现在本王眼前,脏眼。”

苏怜心一听,潋滟的眸子中一下子泛起了泪光,盈盈如水,“王爷,怜心就这么不受王爷的待见吗?”

东皇钰薄唇微抿,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缓缓道,“不要让本王说第二次。”

这话一出,苏怜心这才满身委屈的离开,她一步三回头,终究只是看见了一扇禁闭的门。

驿馆,西玄使者的住处。

西玄的随从脚步匆匆,从外面飞快的走了进来,眼睛还四下的瞄了瞄,像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事一样,他轻轻敲了敲门,随后道:“二皇子殿下,有信。”

“快拿来。”西门城正在屋中阅书,听闻随从的话,赶紧放下书说道。

随从得令后,赶紧将手中的信交给了西门城,他的气息还有些喘,看样子是在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送了过来,而且还是跑过来的。

西门城打开信,狭长的鹰眸微微的眯起,细细的看了信上面的内容,眼神慢慢的,从阴郁变成了欣喜。

看完信后,西门城脸色愉悦,将信拿到一旁的烛火上,完好的信纸便被烧成了灰烬,除了写信的人和看了信的西门城,恐怕再也无人知晓信中究竟是写了什么内容。

随从有些好奇的看着西门城,询问道,“不知信中写了什么,竟让殿下这般高兴?”

西门城无意遮瞒,但也不会全部倾吐,他淡声道,“西玄的人早就潜伏在帝都了,待机一到,我们就可以立即动手。所以,这一次,凤女西玄是势在必得。”

闻言,随从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他深深的知晓凤女的重要性。

若西玄能夺得凤女,统一天下便指日可待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出府

“殿下,可知晓凤女是谁?”随从试探地问。

西门城有些阴寒的看向随从,但因着心情大好,难得有耐心的解释了一番,“那夜,异象出现在了钰王府上空。而据我们潜伏在钰王府的人得知,那晚火凤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在钰王府凝心阁的上空,凝心阁住的恰巧是钰王妃顾卿颜。而且在异象过后,钰王妃表现出来的模样,和先前完全不一样,说是脱胎换骨也不足为过。所以,毫无疑问这个凤女必定是钰王妃顾卿颜。”

随从细细的回忆了一番,讨好的笑道,“是,是。二皇子殿下说得对,属下愚钝了。”

西门城从一旁拿起笔来,重新拿纸,提笔寥寥写了几个字,随后塞进信封,装好后递给了随从,嘱托道,“将信立即送回西玄,注意不要让人发现。”

“是,殿下。”

如同西门城的推断一样,各国的使者也早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顾卿颜的身上。

既然都已经猜到了凤女是谁,那接下来的争夺就得看各国的实力了。

谁能得到凤女,谁就能统一天下。

毕竟,这个天下已经平静得太久了。

各国上位者的野心已经膨胀到极致了。

天下,是时候,该乱一乱了。

深夜,沐新良屋内的烛火还没有熄灭。

他听着属下的汇报,眉梢轻轻扬了扬,颇为兴趣的开口,“哦?顾卿颜和沈疏楼是青梅竹马吗?”

下属点了点头,“是。当初顾卿颜被钰王下狱后,沈疏楼为了让她不惜弃笔从戎,亲上了战场。他在与在我们南桑一战中胜利归朝后,用战功换得了顾卿颜的释放。所以,顾卿颜对沈疏楼而言,必定是特别的。”

“呵呵,意思就是说顾卿颜是沈疏楼的唯一软肋。”沐新良打了个哈欠,抬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那反过来说,沈疏楼也是顾卿颜的软肋?”

“是,可以这么说。”下属垂眸回答。

沐新良冷冷的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慎人,“去,派人时刻监视着沈疏楼和钰王府,若沈疏楼真是顾卿颜的软肋,那我们就以他为饵,到时候就不怕得不到凤女。”

得了沐新良的吩咐,下属便很快就下去安排了。

只是,沐新良能想到的事,其他两国的人自然也想到了。

在沐新良派人去监视沈疏楼和钰王府的同时,其他两国也已经派人去监视了。

易凉自那夜从钰王府逃出来之后,便即刻联系了楼外楼的人,要求他们必须尽快赶来帝都。

特别是余邪收到易凉的飞鸽传信后,他当时恰巧在离帝都不远的地方处理楼中事务,当即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余邪一到就开始问易凉楼主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可还好,这两年为什么消失

对于他一连串的追问,易凉捋了捋思绪,这才将楼主身为顾府大小姐、以及现在的钰王妃身份,还有她这两年多发生的事皆一一告诉了余邪。

对于顾卿颜在刑部大牢一年所受到的磨难,易凉本不想将告知余邪的,但一想到余邪迟早得知道,也就不再隐瞒了。

可等他说给了余邪听之后,余邪眼中突然释放的杀气似乎要吞噬一切。

易凉从来未见过这样的余邪。

好不容易等余邪眼中的杀气慢慢散去,易凉才说道,“楼主想离开帝都,回楼外楼,所以,我们目前最紧要的事是想办法让楼主离开。”

“钰王府本身就高手如云,但现在,我们的人调查说有几拨人在盯着钰王府,暂且不论这些人是否是在针对钰王府。楼主现在武功尽失,身在钰王府本身就危险,所以,必须尽快想办法让楼主离开。”

听完易凉的话,余邪眼中也满是担忧。

“楼外楼的人大概还有几日才能赶到,等到他们赶到,我们马上就可以行动了。”

此次,为了帮助楼主离开,他几乎让楼外楼的人全部出动了,只留了小部分人呆在楼中守着。

易凉听此,点头道,“那就只有等他们赶到,我们才能行动了。”

钰王府。

钰王府附近突然出现了很多不明身份的人,文途知道此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向东皇钰禀报了。

东皇钰听后,执笔立于桌案前,大掌握着笔,轻轻挥动,完成一个又一个豪迈大气的字,丝毫不受文途所说事情的影响。

文途看向了依旧气定神闲的王爷,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着急,“王爷,需不需要属下安排人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用,一切照常。”东皇钰淡漠的开口,冷静的依旧像是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到他一样。

既然王爷不担心,说明王爷必定是早已有对策了。

文途听此,便告退了。

现在的钰王府府外周围到处都是各方的探子和眼线,武功高强之人不占少数,且不说这些人是哪几方势力的,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有三方势力是三国的,还有两方势力是曜王府和怀王府。

另外几方不明势力就暂且不知了。

总之,现在的钰王府附近那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顾卿颜今日收到易凉的来信,说余邪已经到了帝都,甚是高兴。

因为她已经有两年多未见余邪,不知道两年前那个话少,一脸冷漠的少年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熏衣,准备一下,陪我出去。”

“出去?小姐是要出王府?”

“是。”顾卿颜点头。

听到可以出去王府了,熏衣自然是很高兴的。

顾卿颜脱下那身惹人注目的红衣,换上一袭淡绿色的衣服便带着熏衣走出了王府。

在她还没走到王府大门,云随便将此事禀报给了东皇钰。

东皇钰听后,挥了挥手道,“不用拦她,远远地跟着保护即可。”

“是,王爷。”

云随下去后便立即安排两个武功顶尖的暗卫一路尾随着顾卿颜。

虽然两暗卫仅是远远的跟着,两人跟踪术亦是顶尖的,而顾卿颜虽武功尽失,但听力还是极佳的。

早已发现了身后尾随的两条尾巴。

东皇钰果然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不过是出趟王府而已,竟然还派人监视着她。

看样子,她得想个办法将这条尾巴甩了才行。

因为她此次出府是为了去见易凉和余邪,所以绝不能让东皇钰知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得知身体状况

两年多未见余邪了,除了想看看余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找余邪给自己把把脉,看看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自那一次暗室事件之后,东皇钰每日让人给她准备汤药,说是给她补身子,当时,她也并没有怀疑,顺其自然的接受了。

可在后来的一次,她的喝的汤药里面竟然发现了火灵果和冰银草这两种奇珍药材。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自己身体出了毛病。

而往后每日喝得汤药,更是证实了她的想法。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找荀大夫或渲染看看,但一想到他们都是东皇钰的人,若东皇钰有心要隐瞒她,他们也定然不会说真话。

现在,趁着去看余邪的机会,也顺便让她给自己把把脉。

余邪是她的属下,医术亦是高明,相较于渲染应该也是不相上下,所以,就算她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或是命不久矣,相信余邪也不会瞒她的。

同和顾卿颜在首饰摊上挑选发簪的熏衣见自家主子心不在焉,眼神还时不时的往后瞟,她问道,“主子,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顾卿颜并不想让熏衣知道她此行出来的真正目的,也不想让她知道,她们后面有人跟着,免得这小丫头知道大惊小怪。

“我们去前面那家成衣店看看吧!”

“好啊。”熏衣一听要看衣服,心里可高兴了。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迈入了成衣店。

“掌柜,你这最近有什么新款式的衣服吗?”趁熏衣在挑选衣服的时候,顾卿颜将袖中的玄铁令牌亮出一角,掌柜看到令牌的时候顿时整个人都激动了,幸好顾卿颜立即用眼神制止了他。

掌柜立即明白了过来,“新款的衣服都在里面,还未来得及摆出来,姑娘不妨随我进去里面看看。”

“好。”顾卿颜点头,转首对熏衣说道,“你在外面等我,我随掌柜进去里面看看。”

“好的,小姐。”熏衣点头应道。

顾卿颜随着掌柜进了内室,轻轻地转动了几圈桌上的笔筒,很快便出现了一道暗门,暗门后面是一条有着丝丝光亮的密道。

掌柜躬身道,“楼主,请。左楼使和右楼使他们就在里面。”

“嗯。”顾卿颜点头,直接走了进去。

待她进去后,暗门又恢复原样。

顾卿颜在进入密道时就已经像身上的红色狐狸面具拿出来回戴上了。

她沿着密道走了片刻功夫,终于到尽头了,她轻扭机关,一道门被推开。

房间里的易凉和余邪听门启动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红色狐狸面具后,两人异口同声的唤道,“楼主。”

“易凉、阿邪。”她轻轻点头,摘下面具,从密道里走了出来,一高一低的走路姿势落在余邪眼里,除了有些意外她的真颜,眸中却是自责。

都怪他们没有及时找到她,才让她受了那么多磨难。

顾卿颜定定看着余邪,两年前的少年长高了不少,脸上也裉去以前的青涩,五官长开不少,变得英俊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他脸上的那份淡漠,依如初见时那般。

但只有她知道,他看似淡漠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灼热的心。

顾卿颜知道他在因为自己而自责,她故作轻松道,“怎么,看到本楼主的真面目,被本楼主惊艳到了吗?”

“噗~”听她这么一说,易凉忍不住轻笑,气氛才没那么沉重。

“楼主,你今日来这可有什么要事?”易凉问道。

因为他知道她从钰王府出来一趟并不容易,所以今日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顾卿颜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小饮一口后,才缓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事,听说余邪来了,所以过来看看。”顿了顿,放下杯子后,又继续道,“还有就是顺便让阿邪给我把把脉。”

“把脉?楼主,你身体怎么了?”易凉满脸关心。

不待顾卿颜回答,余邪便一把抓住她脉搏,认真把了起来。

余凉就是那种明明关心着一个人却什么都不表现在脸上,而直接表现在行动上的人。

比如,现在,他明明很关心她,却什么也不说,而是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把脉。

当余邪的手指头搭上她的脉博时,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眸光也是一片寒冷。

“阿邪,怎么啦?”易凉忍不住问道。

余邪没有回答易凉的话,放开顾卿颜的手腕,强忍着眸光里的痛意,问道,“这两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啦,阿邪?“听到余邪那样的语气,易凉整个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顾卿颜有些不解的看向余邪,“阿邪,怎么啦,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易凉也同样看向余邪,期待着他的回答。

易凉薄唇紧抿,表情凝重。

“阿邪,楼主的身体到底怎么啦,你倒是快说啊。”这下,易凉也急了。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顾卿颜故作轻松一笑,“我不会是快要死了吧?”

“是。”

这一声落下,易凉和顾卿颜神情皆滞住了。

而余邪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易凉当即失控。

“寒毒攻心,油尽灯枯。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余邪的话音刚落下,易凉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余邪,“阿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骗人的对不对?”易凉大力地摇着余邪的双肩,低吼道,“你这个庸医,你绝对是诊错了。”

余邪任由他摇晃着肩膀,未语。

其实,他也希望是自己诊错了,自己是个庸医。

可是,她的脉象骗不了人。

如果是常人的话,以她这种身体状况,或者早已死了。

而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相比于易凉的不敢置信,余邪的沉重,顾卿颜倒显得淡定多了。

或许是早就料到了,所以才会在得知后显得那般平静。

“阿邪,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易凉这才放开余邪,轻声问道。

余邪轻轻的摇了摇头,那眸中的痛苦让人震然一颤。

“看你们两个那奔丧似的表情,我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吗?”顾卿颜再次故作轻松的笑道。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跟马上就要死的人有什么区别?”余邪气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地

“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最清楚了,到时候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有什么办法,就算是天下第一神医出现,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也是束手无策。”余邪没好气的瞪向她。

她为什么总是这般对自己蛮不在乎?

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

这恐怕是自顾卿颜失踪后的两年多来,今日是余邪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知道易凉和余邪在担心自己,顾卿颜正色道,“对了,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你们,我师承何处?”

易凉不明白她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个干吗?

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楼主师承何处?”

顾卿颜未答反问道,“你们可听过‘天地’二处的传闻?”

余邪和易凉同时点了点头。

这两年,他们打理着楼外楼的事务,自然听过不少有关“天地”的传闻。

世人皆知,天下除了四国,还有四大神秘组织“一楼一宫一坊一阁”。

四国是指东凌、西玄、南桑、北幽。

一楼一宫一坊一阁是指东凌的浮生楼、西玄的琉璃宫、南桑的笙箫坊、北幽的冥阁。

但是除了这些以外,世间还有两处最为神秘的所在,便是“一天一地”。

它们被世人合称“天地。”

而“天地”中的天指的就是传说中的自在天,“地”指的便是传说中的永恒之地。

“天地”皆为世间神秘之所在,它们是否真的存在于世间,没有人知道。

但,千年以来,一直流传着有关它们的传说。

今日,易凉和余邪听她提及,眼中闪过震惊。

难道它们不是传说,而是真的存在于世间。

顾卿颜自然明白他们眼中的惊讶是什么,解释道,“是。它们一直存在着,而且存在了千年。但因为它们一直隐世,不入世,不理红尘俗事,所以世人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以为它们只是传说。”

易凉和余邪听后,好不容易消化她说的,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两人震惊。

顾卿颜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茶水后,缓缓抬眸,继续道,“而我师承‘天地’中的自在天,我的师父便是自在天的天主。”

“自在天奇人异士无数,而区区寒毒对于那里的人来说完全不是事。所以,你们没必要担心我的身体。到时,只要离开帝都后,我回到那里自然能解了体内寒毒。”顾卿颜淡声道。

听她这么一说,两人暂时放下心,但眸中的担忧并没有散去。

顾卿颜怕在这耽搁的太久,倒时会引起东皇钰派来跟踪她的人怀疑,便快速离去了。

从密道出来后,正看见熏衣那小丫头在挑着衣服。

而熏衣看到她从里面出来了,两手空空,便走过来问道,“怎么啦,小姐,新款的衣服不好看吗?你怎么在里面看了那么久,也没看上喜欢的?”

顾卿颜笑道,“是啊,那些新款衣服的风格,我不喜欢,所以就没有看中的。你呢,你有没有看中的?”

“奴婢很喜欢这件和那件衣裳?”熏衣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件粉色和一件浅绿色的衣裳,双眼冒着星光。

见熏衣如此喜欢,顾卿颜则打趣道,“今天你家小姐我心情不错,这两件衣服,要不要我买来送给你。”

熏衣一听到小姐这样说,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接受了,“谢谢小姐。”

顾卿颜看着熏衣灿烂的笑颜,她陡然觉得自己心情也跟着变得舒畅了起来。转身,将一锭银子丢在柜台上,朝掌柜说道,“将它们打包好,送去钰王府。”

“是。”

“小姐,我们不回王府吗?”

出了成衣店门口,熏衣见小姐走的并不是回王府的路,便问道。

“是我不回,不是我们不回。”顾卿颜停下脚步,笑着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熏衣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我的意思是,我要先去一个地方,等下再回,你一个人先回去。”

”小姐是要去什么地方?“熏衣随口问道。

”秘密,不告诉你。”

“哦,那好吧。小姐,奴婢先走了哦。”

“嗯。”

“小姐,你要小心,注意安全哦。”熏衣都走了还不忘回头叮嘱。

“嗯,快走吧。”顾卿颜挥了挥手。

待熏衣的背影逐渐消失后,她跛着脚往帝都城外走去。

沈疏楼从外面回来,看着将军府附近突然多出来的不明流动摊贩,突然明白过来,这些不明的摊贩哪里是摊贩,明显是各国探子乔装打扮成摊贩,监视着将军府的。

他刚接到皇上秘密下达的监视各国来使的任务不到半天时间,各国竟立即派人来监视将军府了。

沈疏楼回到自己院落,换下了身上沾满了尘土的衣裳,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后,这才稍微满意了一些。

他望了望城门外,在高高的城墙外面的不远之处,正是各国使者所住的驿馆。

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为何要监视将军府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各国的探子没有监视将军府的理由,那么唯一的解释是他们监视的是他。

可他们为什么要监视他?

不明白他们的目的,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思及上次在香零山发生的事,他一直心怀愧疚。

可纵使心怀愧疚,但心中思念却一时强过一时。

以前,每当他太过想念颜儿的时候,便一个人来到充满两人美好回忆的香零山的回顾小屋,独自守着那份回忆。

现在,亦如此。

他轻松的避开了将军府外监视的人,骑马出了帝都,往香零山方向而去。

话说,顾卿颜出了帝都外,她先香零山附近找到了红烟,陪红烟呆了一会儿,便骑着红烟来到回顾屋。

其实,今日来,她也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这个曾经和疏楼哥哥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并没抱什么期盼。

但是,当那一袭白衣翩翩的男子出现在眼前时,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待看到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她才终于相信那是真的。

疏楼哥哥真的来了!

而沈疏楼在靠近回顾小屋时就已远远的看见绿衣女子在逗弄着小鸟玩耍,那灿烂的笑颜,像极了曾经的她。

心头不由得浮起了阵阵柔意,大步朝她而去。

“疏楼哥哥,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这了?”顾卿颜欣喜的问道。

自上次,两人在这遇到刺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多日不见,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沈疏楼眸中噙着一抹温柔,“闲来无事,便来这走走,没想到在此碰到颜儿。”

沈疏楼眸中有欣喜,也有愧疚和尴尬。

其实,想起那晚他中了媚骨生香后,对颜儿做的事,他一直没法释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这么多天,忍着那份思念没有去钰王府看她,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可今日没想到,他却在这儿碰到了她。

这对于他来说是意外的惊喜,但也让他莫名的尴尬、害怕。

想起那晚对颜儿的行为,他不知道颜儿会如何看他,不知她还会不会把他当成最信任的人?

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所以刚才在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不敢看她。

“疏楼哥哥,你怎么了?”顾卿颜看着今日的沈疏楼,总感觉他怪怪的。

沈疏楼眸光闪了闪,“没事。”

顾卿颜突然明白,他肯定因为那天的事对自己心怀愧疚。

其实那天的事,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再说,那天疏楼哥哥是中了媚骨生香,才会发生那种失礼行为的。

念及此,她语气亲昵的说道,“疏楼哥哥,我们别干站着了,到屋顶上去坐坐,怎样?”

见她这样说,沈疏楼便明白她并没将那天的事放在心上,欣喜的点头,“好。”

说完,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轻轻地揽过她的腰身,身子一跃,飞上屋顶。

待到她站稳后,才将她轻轻地放开。

在顾卿颜坐下后,沈疏楼才在她背面坐下,两人背靠着背,依旧像以前那般。

将后背交给对方,是对彼此无条件的信任。

“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坐着了!”顾卿颜无限感慨道。

“是啊。”沈疏楼的语气也充满着与她一样的感慨。

自一年前,苏怜心一事发生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背靠背,单纯的坐在一起赏风、赏月、赏星辰了。

记得以前,他们在回顾小屋最常坐的事,便是坐在屋顶看星星、赏月,惬意娴静的谈天说地。

那时候的他们无话不谈,从春夏秋冬谈到日升日落,从人间悲欢到天地日月,两人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她的一生中,最快乐的事,除了肆意江湖的那些日子外,恐怕便是和疏楼哥哥在这的那些日子了。

可现在,她却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了。

回想自己这即将结束的短暂一生中,从始至终唯一真心待她人除了皇奶奶,便是疏楼哥哥了。

先前,跟易凉和余邪说她体内的毒,师父会有办法。

其实是不想看到他们难过,所以骗了他们。

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纵使师父再无所不能,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再说,就算师父真的有办法,她也没脸再回到天域求师父了。

生命本就如过眼云烟,无论谁到头来都难逃一死。

所以,死对她来说,并不觉得可怕。

她怕的是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

比如,疏楼哥哥。

若疏楼哥哥一旦知道她还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他会怎么样?

她真的不敢想象。

顾卿颜有些怆然的轻靠在他背上,感受着一如以前那般结实、温暖的背,她调整了下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疏楼哥哥,若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不要伤心难过,不要皱着眉头,一定要笑!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皱眉的样子,我只想看到你的笑容。”

若以后我不在了

听到这句话时,沈疏楼突然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头的话。

“寒毒攻心,油尽灯枯。还剩下不到一年多的时间了。”

颜儿今天为什么要说样的话,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沈疏楼身子开始僵了起来,总感觉她刚才的话好像在和他告别似的。

是那种死前的告别。

见背后之人没有反应,顾卿颜问道,“疏楼哥哥,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没没什么,我在听你说啊。”身子仍旧在持续的僵硬中。

“刚才我说的话,疏楼哥哥听清了”

沈疏楼顿了顿,应道,“嗯。”

“那疏楼哥哥一定要答应该我,若若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不要伤心难过,不要皱着眉头,一定要笑哦!好不好!”

颜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若是因为你身体的寒毒,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哪怕代价是我的命。

我也要让你活着。

沈疏楼目光有些怆然的望向远方,良久,他点头道,“好。”

颜儿,我生命里的笑容就那么多,已经全部给了你。

如若你走了,你叫我以后还怎么笑得出来。

此刻,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都各自抬眸望着远处,但眸光里的怆然,两人是如出一辙。

沉默了一会儿后,顾卿颜望了望天色,暮色降临,她轻声道,“出来够久了,我们回去吧!”

“好。”沈疏楼起身,轻轻地揽起她,飞身下楼。

站稳后,顾卿颜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带着一抹亲昵的意味在里面,笑着说道,“牧枫哥哥,今天你就别送了,我骑了红烟来的。”

话音落下,她将食指和拇指靠近唇边轻轻地吹了声。

口哨声响起没多后,一匹全身通红的骏马奔了过来。

顾卿颜轻拉缰蝇,动作利索的上马。

“疏楼哥哥,我先走了哦。”她坐在马背上招了招手。

“好。”沈疏楼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林中,他回望了一眼回顾小屋,这才踏着暮色缓缓地离去。

沈疏楼出了香零山,顺着繁华的大街往前走着准备回将军府。

可走着走着,他的步伐不动声色的慢了下来,七拐八拐的,他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到了一个小巷子中。

然后,他猛地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去,看向虚空之处,淡漠的开口,“出来吧。”

不多时,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儿突然出现,他们清一色的黑衣装束,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手中拿着长剑,银白色的光还在剑身上流动,为首的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沈疏楼,语言简单而又直接,“受死吧!”

沈疏楼眸光淡扫了他们一眼,丝毫没有将几个黑衣人放在眼中。

他从腰间将佩剑取了下来,轻轻的挥了挥,长剑破空之势一般划破了天际。

一道幽幽的肃杀之意从剑身上传了出来,铮铮的低鸣之中,带着想要见血的渴望。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夙命终究是要开始了

黑衣人互相看了看,本就没有小看沈疏楼,如今,更加坚定了要一起上的想法。

几个人长剑一挥,对着站在他们的包围圈中间的沈疏楼冲了过去。

明明是被几人围着攻击的人,可他的神色一点也不慌乱,淡然的仿若自己依然在大街上缓行散步一般,可他脸上的肃杀之意却像是修罗一样在警告些什么。

“铮——”

两把剑毫不客气的撞在了一起,沈疏楼背后传来破空之声,他轻轻一侧,轻而易举的便躲开了身后的黑衣人的偷袭。

沈疏楼没有心思和几个黑衣人打来打去的,拿着手中早就想要嗜血的长剑,轻轻的舞动着,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无比,远远看去,竟不似在杀人,更像是仙人起舞。

很快,沈疏楼便把那几个黑衣人给打的在地上不省人事,可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

他微微抬眸,看向巷子四周,眉心轻轻的皱了皱,语气中含了警告,“都出来吧。”

隐藏在暗处的人不由得顿住了身形,还故意将自己的气息给掩藏下去,生怕被沈疏楼感知道。

等了半晌之后,他又淡声道,“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既然想杀我,又何必藏头露尾。”

即使他的话已经放到这儿了,可几方派来行刺的人,没有哪一个敢动一下。

因为他们虽不是一路的,但目的却是一致的。

今天不管谁能抓住沈疏楼,都要面临其他几方人马的围攻。

沈疏楼眼神讥诮的四下看了看,果真看不见一个人出现。

他也就收剑入鞘,淡然的朝前而去,丝毫不顾及身后面面相觑的黑衣人。

沈疏楼离去后,黑衣人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主子那儿,汇报着情况。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北南夜因着被凤熙警告过后,这几日可没有再去找青楼的姑娘们,而是乖乖的待在驿馆中实施着争夺凤女的计划和安排。

黑衣人看了一眼在一旁假寐的凤熙,随后又道,“其他几国也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派了人去,所以属下只好先撤了。”

“撤了是明智的。其他各国的人,同一时间出现在那,他们的目的与我们是一致的,抓走沈疏楼,利用他来逼顾卿颜就范。所以,今日就算我们真的能带走沈疏楼,也无法安然从其他几国的人中脱围而出。况且,我们还在东凌的地盘,东凌的实国是四国中最强的。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同样的,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们也撤了,是吗?”

“是。”

“本皇子明白了,你先下去吧!”北南夜挥了挥手。

黑衣人下去后,凤熙稚嫩的脸上划过一丝阴沉,但很快便消失了。

他沉着一双透彻的眸子看向北南夜,淡声道,“为何私自动手?”

“国师,您应该明白,沈疏楼是顾卿颜的软肋,如果我们能抓住沈疏楼,再逼顾卿颜,就不怕北幽得不到凤女。”

“愚蠢。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能得天下,也能毁天下。”凤熙冷冷地留下这两字,便走出了房间,留下一脸莫名的北南夜,始终未搞懂他话里的意思。

凤熙来到院中,抬眸望向只有稀疏星辰的夜空,漆黑幽深的眼眸好像夜空中泛起波澜的星辰,安宁,深邃,神秘。

”夙命终究是要开始了“

沈疏楼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将军府中,心中明白回来时遇见的那些人是各国所派的。

可这些人,为什么会对他出手,沈疏楼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静静的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便合衣躺到了床上。

看着漆黑的房间,想起了颜儿今日的样子,似乎总觉得哪儿有些不一样。

前些日子……钰王府上空的异象究竟是什么?

据他安排在钰王府的人传来消息说,最开始那异象是出现凝心阁的上空。

而凝心阁恰巧是颜儿住的院子。

难道那晚的异象是和颜儿有关?

他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异象真和颜儿有关的话,其他三国来使滞留不走的原因是跟异象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颜儿就危险了!

他突然也明白了父亲的担忧!

总之,不管那晚的异象是否与颜儿有关,只要有他在,他绝不能再让任何人再伤害颜儿了。

为了颜儿,他不介意让天下血流成河。

沈疏楼这些接近疯狂、入魔的想法,顾卿颜并不知道。

此刻,她正面色严肃看着房间的易凉。

“你不怕被钰王府的暗卫发现吗,我能在东皇钰手下救下你一次,绝无法在东皇钰手里救下你第二次。你这般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凝心阁,要是被东皇钰知道,会被万箭穿心的。”自从上次,易凉从凝心阁逃走后,东皇钰竟然调来数百名弓弩手守在凝心阁的外围。

现在的凝心阁可谓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楼主,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只是有件十分紧急的事,你必须要知道。”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再说,有事,你可以直接飞鸽传信给我,用不着亲自来涉险。”

“下午,我已经放出了好几只鸽子,但全部都是有去无回。”

看来那些鸽子是被院外的弓弩手全部射了下来。

“对了,那些鸽子身上可有带什么消息?”顾卿颜突然急问道。

若是鸽子身上绑了什么消息,落到东皇钰手里就麻烦了。

“没有,我放出的那几只鸽子,不过是用来探路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哦,那就好。”顾卿颜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得不暗赞易凉机智。

放出几只鸽子探路,它们只要不回来,就说明已经有人发现了鸽子,飞鸽传信也就不安全了。

所以,易凉才会亲自来。

只是,到底是什么重要事让易凉不顾自身安危,直接来闯龙潭虎穴。

“易凉,你刚才说的十分紧急的事是什么事”

易凉看向她,顿了顿,才道,“楼主,知道凤女吗?”

“知道啊,那不是千年前神机子的预言吗?说什么得凤女得天下。”顾卿颜坐下饮了口茶,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楼主可知道那晚出现在钰王府上空火凤飞天的异象吗?”

“嗯。”她点了点头。

本来一开始还不知道此事的,后来还是从熏衣那个丫头那听来的。

她还把外面传的那些版本都说给自己听了一遍。

当时听了,也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毕竟,预言是真是假,谁也说不定。

第三百四十章 蠢蠢欲动

现在听易凉这么一说,她半信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凤女出现了?”

“是。”易凉点头道,“而且现在有人认为凤女就是楼主。因为那晚的异象最开始是出现在凝心阁的上空。”

异象出现的那晚,就是她失身于东皇钰的那晚。

“呵呵,还真是可笑至极。”她低眸扫了眼自己瘸了的右腿。

自己若真是预言中的凤女,又岂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谓:凤女降,天下乱;得凤女,得天下。

这个千年前的神机子预言,她以前以红狐的身份游走江湖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过了。

记得当时,还有些可笑的人甚至传言说红狐就是预言中的凤女呢。

不过,那个谣言传了一段时间后,自两年前红狐消失后,也就被人遗忘了。

怎么现在又被人提及了。

“钰王府附近,现在多了很多不明身份的人,他们都是各国的探子乔装打扮的,他们全部都是冲着你来的,所以你要多加小心。”

怪不得,当时三国齐来贺寿时,她就觉得有古怪。

因为四国一向很少有往来,除了北幽,近些年来,各国边境磨擦不断,而在东皇衍寿辰时,三国竟齐来贺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来,他们是早就知道凤女一事,现在逗留在帝都迟迟不肯离去的原因也在此。

怪不得东皇钰会在凝心阁外围增加了弓弩手,看来除了截易凉外,更大原因也是在防范三国的人。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顾卿颜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眸子,轻松的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若我真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凤女,东凌绝不会袖手旁观的。所以,我目前呆在钰王府是安全的。”

易凉听后觉得倒有几分道理,随后想到了什么,他“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低垂着脑袋,“有一事还望请楼主恕罪。”

自易凉成为楼外楼的左楼使以来,从未行过如此大礼,着实把顾卿颜吓了一跳。

她连忙说道,“易凉,你快起来,起来再说。”

易凉站起来道,“为了保护楼主的安全,我不得不将楼主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了楼中的几个核心人,还请楼主恕罪!”

“这有什么好怪罪的?其实,我应该早就告诉你们的我真实身份的,这样也不会让你们找了我整整两年。”顾卿颜笑了笑。

她对此事不在意,原因之一自己相信楼外楼的人,更重要的,便是她相信自己。

见顾卿颜没有怪罪自己,易凉总算是放心的离去了。

“王爷,要不要拦下他?”凝心阁外面,云随看着那从院内飞出的黑色人影,然后转向旁边与黑色融为一体的黑衣男子问道。

“不用追了。”东皇钰淡声道。

先前之所以想抓住易凉,是想找出红狐的下落。

因为易凉是楼外楼的左使,而红狐是楼外楼的楼主。

但现在,通过易凉和颜儿的接触,以及曾经那个白衣女子说过的,红狐的下落只有顾卿颜知道。

结合这些,他早就猜到颜儿就是失踪了两年多的红狐。

现在肯定颜儿就是红狐时,他除了对颜儿越发看不懂外,更多的则是对她与日俱增的愧疚。

不管是十二年前的小女孩,还是红狐。

明明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可他一直不知道,还伤她至深。

伤害已经造成,恐怕他用尽余生也无法弥补了。

东皇钰就那样静静的望着远处房间亮着的灯火,许久,许久……

直到灯火熄灭,他才离去。

夜深人静,方寸朦胧。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眸子,平日里清泠的眼眸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沈疏楼从一旁扯过了自己的外衣,飞快的穿好,随后突然侧眸看向窗户,他默不作声,随后轻轻一跃,上了房梁。

就在他刚刚落脚到了房梁上时,一根在黑夜中也泛着银光的针从外面射了进来,刚巧落到了床上,牢牢的扎住。

沈疏楼眸色一变,屏住了呼吸,静观其变。

不多时,窗户被推开,一个黑衣人从外面轻轻地跃了进来,朝隆起的床走去,步步轻缓,像是夜中的猫。

他欣喜自己可以偷袭得逞,可以回去交差时,可就在他刚刚掀开被子的时候,却恍然发现,这床上除了床褥和枕头,还有他放进来的针,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黑衣人一愣,心中暗道不好。

一把泛着寒光的剑搁在了黑衣人的脖颈处,皓月般的男子悄无声息的从黑衣人的身后走了出来,他如同地狱的修罗一般,睥睨的看向黑衣人,眸子中划过了一抹寒凉,“为什么想抓我?”

黑衣人知晓事情已经破败,明白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只好咬了咬牙,打算殊死一搏,可他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来,沈疏楼便已经抬手将他钳制住,轻轻扬了扬眉,“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依旧不说话,沉默着。

沈疏楼手上的剑轻轻的动了动,锐利的剑锋便划破了黑衣人的脖子,渗出了丝丝鲜血,黑衣人吃痛,微微的皱着眉头,却依旧不打算开口回答。

“呵呵,这么衷心?”沈疏楼冷笑,说着,剑端又深了几分。

可突然,黑衣人的嘴角溢出了血液,他双眼失去了焦距,身体也已经软了下来,沈疏楼眸色一变,放开了黑衣人,黑衣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为了保守秘密,他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一向只有受过训练的死士才会这样做。

而这个黑衣人到底是哪国派来的死士?

看他的目的和回府前那些拦截他的人目的是一致的,他并不是要杀自己,更像是要抓他。

如果要杀他的话,银针上应该是抹毒的,而不是抹上迷药。

沈疏楼拿过一旁的软帕,将剑鞘上还新鲜的血液擦得干干净净,随后微叹一声,唤道,“来人,收拾房间。”

沈牧还未睡下,他是习武之人,加上他的院子跟沈疏楼的院子离得并不远,对于这边发生的动静,自然知道了。

当他匆匆忙忙来到院子,见沈疏楼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沈牧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最终只化为叹息,嘱咐道,“不管各国的目的是为何,现在他们都已经蠢蠢欲动了,你要多加小心,这段时间尽量少外出。至于,其他的事情,你暂时也不要去管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过是痴心妄想

“其他的事情?”沈疏楼故作不解,眸子轻轻地眯了眯,有些温润的看向沈牧,询问道,“父亲说的其他事情是指颜儿吗?”

沈牧眸光垂了垂,未语。

“父亲是不是也猜到了那晚的异象与颜儿有关?三国如今仍滞留在帝都的原因也是和颜儿有关?”沈疏楼追问道。

沈牧抬眸看了一眼沈疏楼,道,“不管异象是否与颜儿有关,但帝都最近动荡不安,为父只是不希望你有事。”

“我明了,父亲。”沈疏楼轻点头。

嘱托完了沈疏楼,沈牧很快便又离开了。

自从那一日,苏怜心被东皇钰当众甩冷脸之后,钰王府中的风言风语便到处都是。

下人们闲暇时候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的,嘴中讨论的便是苏侧妃是否失宠的问题。

恰巧被路过的苏怜心听见,见苏怜心发怒,黛眉马上就知道怎么做了。

她也不知道是从谁的手中扯过了一根打马的鞭子,怒气汹汹的从暗处走了出来,见是几个还尚有几分姿色的丫鬟,一甩长鞭,细长的鞭子一下子打到了地上,扬起了一地的尘埃,她凶恶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道,“你们不过是钰王府最低贱的婢女,谁给了你们胆子在背后议论娘娘?”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黛眉自然不能直接称苏怜心王妃,如果称侧妃的话,回去又免不了被一顿打骂。

所以,她只好称娘娘。

对于黛眉的行为,苏怜心甚是满意。

因为她一向在奴才婢女中塑造的形象是柔美、善良。

此刻,就算恨不得将这些婢女碎尸万段,但却不得不强忍着。

而黛眉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明白她的想法和怒火,直接替她出手教训这些人。

丫鬟们跪在地上,没有哪个人敢抬头看一眼苏怜心,大家赶紧跪下求饶道,“侧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侧妃!侧妃!还是侧妃!

即使是自己在心里面如何的麻痹自己是王妃,可苏怜心在外面听见有人喊自己侧妃,只觉得火冒三丈,像是一巴掌硬生生的打到了她的脸上,生疼。

黛眉偷偷地瞄了下她脸色,知道她已经彻底大怒,于是,毫不犹豫的挥起了马鞭,一起一落,马鞭一下子落到了丫鬟们的身上,瞬间皮开肉绽。

一声又一声的哀嚎传出,却没有哪一个人敢上前劝解,只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见那些人被教训得差不多了,苏怜心才假装有些不忍心的开口,“黛眉,算了吧,想来她们也不是有意的。”

黛眉才这将马鞭扔到了地上,随后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看向地上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几个丫鬟,恶狠狠地说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议论娘娘的话,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多谢侧妃娘娘,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次听到“侧妃”二字,苏怜心强忍着心中怒气,面色和善的说,“大家都起来吧。”

说完,她看了眼黛眉,“我们走吧。”

黛眉点了点头,跟上。

主仆俩,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但效果确实不错,这让苏怜心在下人心中顿时变得高大起来了。

“侧妃娘娘,不仅人长得美,心地也善良。”

“是啊,是啊。”其中一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合。

还未走远的苏怜心听了他们话,嘴角一端微微上扬。

随后,她便带着黛眉直接去了膳房。

膳房中的厨娘正在准备给东皇钰的午膳,苏怜心眯了眯眸子,脸上带笑,说道,“王爷近几日来忙于公务,劳神费力,本妃想着为王爷亲自熬一碗羹汤送去,不知各位可否传授一二?”

她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客气了一些,厨娘们受宠若惊,相互看看,随后争先恐后的点头,想让苏怜心选择自己。

苏怜心左右瞧了瞧,最后选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厨娘,她便跟着厨娘学习怎么做羹汤了。

虽说是苏怜心自己想动手给东皇钰做羹汤,可更多的她只是在旁边看着罢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她又会愿意动这些东西。

到了午膳的时间,见厨娘们将膳食一一给东皇钰送去之后,苏怜心这才慢悠悠的端着羹汤缓缓走了出来。

文途看见苏怜心,面色一下子温和了许多,他恭敬的说道,“苏侧妃。”

苏怜心斜看了一眼文途,嘴角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有丝丝俏皮,“文管家,我见王爷最近疲累,专门替王爷做了羹汤,不知王爷是否在里面?”

文途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他将房门轻轻推开,目送着苏怜心进去,可无人知道的是他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之下的手早已经紧紧的握成拳了。

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怜心参见王爷。”

东皇钰抬眸一见是苏怜心,眸光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起来吧!”

苏怜心见东皇钰并没有让自己离开,得寸进尺,放下羹汤后,便站到了东皇钰的身后,纤细的手轻轻地落在了东皇钰的肩膀,揉捏的力度恰到好处。

“走开。”

苏怜心的脸微微的僵了僵,可她依旧没有放弃,笑道,“王爷,怜心见王爷最近几日太辛苦,特地给王爷捏捏肩,放松下。”

女子娇软的声音,带着少女般的憨态,也有着属于女人的妩媚,换哪个男人听了多少都会有些触动,可东皇钰听了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脸色越发黑沉,“本王让你走开!”

察觉到他语气中已有明显的怒气,苏怜心只好不甘心的放开手,退至一旁,却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稍稍顿了顿感,而是来到东皇钰的对面坐下,双手支撑着下巴,看起来倒有些天真烂漫,将面前的羹汤朝东皇钰的方向推了推,“王爷,您尝尝这个汤,是怜心特地下厨为王爷做的,为此,怜心的手还不小心烫伤了呢。”

说着,她便拿出了自己的手想要给东皇钰看,她的手上皮肤白嫩脆弱,在手心处,确实有一块红痕,东皇钰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苏怜心娇嗔,很是委屈,“怜心为了给王爷做羹汤,手都受伤了,王爷也不关心下怜心。”

“苏怜心,现在你还在钰王府中,便是本王给你的最大的施舍。你以为这样,就能博得本王的怜爱,不过是痴心妄想。”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东施效颦,自讨没趣

自从知道了玉佩不是苏怜心的以后,东皇钰对苏怜心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他看见苏怜心眸中水光盈盈、一脸委屈的模样就觉得厌恶至极。

“带上你的汤,滚。”

苏怜心不可思议的看着东皇钰,眼中的水光要落不落,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很是委屈的低了低头,随后道,“是,怜心知晓了,怜心这就离开。”

语罢,苏怜心便端着那一晚羹汤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文途一直守在门外,见苏怜心端着羹汤又出来了,便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有些不忍的看向苏怜心,轻声道,“你没事吧?”

苏怜心作状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冲文途扬起一抹甜美的笑,水眸中却依旧闪着光,强颜欢笑道,“没事,只不是刚从里面出来,不慎被风刮起的尘土吹进了眼睛而已!”

“文管家,你好好照顾王爷,我先走了。”

见女子故作坚强、强颜欢笑的模样,文途隐在衣袖里的拳头握得更加的紧了,他咬了咬牙,按捺住心中的想法,随后又试探的问道,“王爷……喝了汤吗?”

“没有。”苏怜心勉强的笑了笑,有些无奈,“兴许是我第一次下厨,做的不好吃,王爷才不会尝吧。”

见文途看着自己手中的汤,苏怜心善解人意的将汤往文途的手中递去,笑容甜美可人,“虽然王爷不喜欢,没喝,但这毕竟是怜心亲手熬的,文管家要不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苏怜心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文途眸光闪了闪,忙不迭的接过了苏怜心递给自己的汤,喝了一口,看向苏怜心,见她有些期待,心中微起波澜,“很好喝!”

听此,苏怜心心情大好,带点俏皮的说道,“多谢文管家的肯定。”

随后,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在转角处,苏怜心总算是露出了真正的面目来。

她脸上的微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顾卿颜深深的厌恶和痛恨。

黛眉在外面等着,见到苏怜心出来,见她表情狰狞,便也知道她定是在王爷那里受挫了,犹豫一番,还是上前道,“王妃不用担心,王爷只不过是一时被顾卿颜给蒙蔽了眼睛罢了。只要王妃不放弃,奴婢相信,终有一日,王爷定会看见王妃的好。”

“可他若是看不见呢?”苏怜心的手扣在一旁粗壮的树干上,长长的指甲险些要将树皮给抠了下来。

黛眉眸光闪了闪,随后语气很是坚定,“不会的,王妃貌若天仙,没有哪个男子见了王妃不喜欢的。”

苏怜心没有说话,轻轻的吐了口浊气,这才慢慢的将放在树干上的手放了下来,接过软帕,轻轻的将手擦了擦后,这才离去。

沈疏楼这几日一直在派人调查那夜的异象和颜儿之间的联系。

他总觉得她会有什么危险,想要去提醒她,却又怕自己把危险带去给了她。

想到钰王府高手如云,防御如铜墙铁壁般,他也只好强迫自己放下心来。

可沈疏楼却万万没有想到,比起顾卿颜,更加不安全的人是他。

这不,沈疏楼忙完一天的公务后,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可走到半路时,他陡然停下了脚步,身子轻轻一跃,纵身跳上了房顶上。

他一人独立于房顶上,惊起了四周的乌鸦,皓洁的月光从他的背后洒了下来,他就像是从天上无意落入尘世间的仙人一般。

突然的,他很是无奈的微微勾了勾唇,大掌却放到了腰间的佩剑上,缓缓道,“这么一批又一批的来,像是不怕死一样,我实在是佩服。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抓我,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藏在暗处的人已经知晓被发现,互相看了看,最终选择出动。

破空之处,杀出了数条人影,他们的打扮不像是前面的黑衣人一般,几人站在一起,像是一个整体一般,不分你我。

而这一次,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提起手中的剑,一齐朝沈疏楼掠去。

见此,沈疏楼扬了扬眉,他倒不是害怕,只是明白过来,这来的人,除了三国的暗卫还能有谁。

剑锋离他越来越近,沈疏楼足尖轻轻点了点,便朝后掠去,轻松地避开了几人的攻击。

可对方并没有想过要放弃,而是更加凝聚,将剑气聚集在一起,再次向沈疏楼发起了攻击,他面色凝重起来,端起剑,慎重的看着冲他面门而来的危险。

剑气最终只是割断了沈疏楼的一缕发丝,可他刚堪堪的躲过了眼前的攻击,身后的偷袭,却是怎么也没有躲过。

第二日,负责给沈疏楼送早膳的下人发现沈疏楼并不在房间,但想着自家小将军近日在外跑得勤快,如今定也是一大早出府去了,便也不甚在意。耸了耸肩膀,随后端着早膳便又离开了。

而钰王府中,顾卿颜有些好笑的看着熏衣笑得前仰后合,不由得无奈,“行了,你再笑都快要岔气了。”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苏怜心是有多么的好笑。她故意模仿小姐的穿衣打扮,还特意去王爷经过的路上假装偶遇,却万万没有想到,王爷当众给她难堪。她呀,根本就是东施效颦——自讨没趣。”熏衣后悔那一日没有亲眼看见这一场面,但是一听到外面那些丫鬟奴才们聊天中的描述,便足够让她笑上三天三夜。

顾卿颜抬手敲了敲熏衣的脑袋,随后说道,“你呀你,笑得这么夸张,要是让苏怜心知道,小心她不会放过你。”

熏衣有时候虽然傻里傻气的,可更多的时候,却是一个一点就通的机灵鬼,她点了点头,随后挠了挠自己的脑瓜子,说道,“奴婢以后会注意的。”

她笑了笑,没有再多说此事,而是有些懒懒的看向熏衣,随后道,“今日你乖乖的待在院子里,哪儿也不许去,若是有人来了,便说我在休息,不准进来。”

“小姐是要出去?”熏衣眉心轻轻的皱了皱,有些不解。

顾卿颜一边点头,一边起身,将自己身上繁复的外衫脱了下来,拿出了一套简洁干净的服装穿上,随后还飞快的给自己的头发绾了一个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三百四十三章 计划失败

一切准备就续,准备离开时,熏衣却出声道,“小姐,奴婢想要跟着小姐一起去,保护小姐。”

“不用,你需要做的,便是乖乖的在这儿等着我回来,帮我挡住外面想要见我的人就好了。”顾卿颜知道小丫头的玩心很大,可是她更清楚,自己这一次出去,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会带上熏衣?

见她执意要自己出去,熏衣也只好不依不舍的松开了手,看着她顺溜的踩着树干,随后毫无压力的从墙上翻了出去,不由得叹气,“小姐可这翻墙的功夫倒还是像以前那般干脆利落。”

顾卿颜离开了钰王府,只觉得外面的空气新鲜了不少,她没有刻意的将自己打扮成公子哥,只是显得轻快了不少。

晃着手中的钱袋,来到了皇城中最繁华的街道,左瞧瞧,右望望,像是一个看什么东西都新鲜的孩童。

漫无目的的走着,可随着她的步伐,她来到了一个相比起方才的繁华,不知道要荒僻了多少的地方。

她依旧是晃悠着手中的钱袋,淡笑着看着虚空之处,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地上的碎石头和天空中偶尔划过的鸟儿,别无其他。

她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随后将钱袋打开,可里面装的,却不是银两,而是一颗又一颗的小石子。

从中拿了一颗出来,向后轻轻一抛,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到了一个不知明的物体上。

顾卿颜勾了勾唇,笑道,“有意思。”

“还不出来?”

话落下,却没有任何的人影出现,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后又从沉甸甸的钱袋中摸了摸石头。

很快,她的指缝之间卡满了石头,她扬了扬石头,也不说话,像是杂乱无章一样,将石头轻轻挥出,每一颗石子的方向都不一样,只有一颗石子是直接落在了地上。

她心下已经有数,便也不再催促着藏着的人出来,而是哼着小调,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藏着的人终于藏不住了,得到了命令后,几人从方才顾卿颜扔了石头的地方出现。

看着几人全副武装的模样,倒也没有去问是谁派来的这些话,反而是更加慵懒的向一旁靠了靠,笑着看向黑衣人,“你们是盯上了我,还是盯上了东皇钰?若是盯上了东皇钰,想要拿我去威胁他的话,大可以放弃,因为东皇钰从来都不受任何的人威胁。可……你们若是盯上了我,我奉劝你们,早点滚。”

黑衣人相互看了看,眼中一片冰凉,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有了什么不一样,相反,他们更加的坚定了要抓住她的念头。

本以为顾卿颜身为顾家大小姐,自是不会武,可真正的等他们和她交手之后,几人才反应过来,她并不只是单纯的顾家大小姐。

她右腿虽然瘸了,也没什么内力,但她身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敏捷。

而且她的招式有些诡异莫测,即使没有内力,单凭招式,黑衣人一下也拿她没办法。

顾卿颜警惕极高,虽然在刑部大牢被穿琵琶骨,武功被废,但从前学的那些招式并没有忘记。

她利用招式的巧妙莫测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这样一来,黑衣人近不了她身,但想一下制服她也不容易。

就在双方你来我往,僵持不下的情况,对方的援兵却出来了。

若是放在以前,她只要挥挥手就能完全吊打眼前几人,可到了现在,她已经武功被废了,随着黑衣人的增加,没有内力的她靠招式坚持不是长久之计。

慢慢的,她的气息有些跟不上来,闪躲也有些吃力了,被黑衣人逼得节节后退。

躲在暗处的易凉终究有些看不下去了,冲躲在暗处的乞丐打了一个手势以后,自己作为第一人,先一步冲了出去,他挡在了顾卿颜的面前,替她接下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击,而其余的人则是去攻击其他的黑衣人。

见顾卿颜这边突然有了帮手,而且来得帮手虽是乞丐打扮,但个个武功高强,黑衣人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黑衣人知道情况不妙,相视一眼便匆匆撤退。

他们走后,顾卿颜朝突然冒出来的易凉和众天下楼的成员说道,“我不是让你们不出来吗,你们这样一出来就扰乱了我的计划了。”

易凉有些微窘的挠了挠自己的鼻头,他方才太过担心她的安危,才不顾她的交待忍不住带人冲了出来。

她这次出来最主要想引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搞清楚他们对自己的目的。

但易凉的过早出现将整个计划都打乱了,她便没在街上多做停留,于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凝心阁。

一进来,见熏衣果然乖巧的守在房间外,甚是满意的点头,“累了吧,进来歇息下。”

“小姐,你回来了!”熏衣见顾卿颜回来了,放下心来,看见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脏,本还有些担心,但见她没事的样子,便也没有多问。

刚回来换上衣服的顾卿颜,躺在榻上,正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时,便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怜心今日穿的是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姣好的身形在衣裳的勾勒之下显得更加的玲珑有致。

像是没有和顾卿颜撕破脸一般,她先是让黛眉给顾卿颜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糕点,随后又关心道,“许久没有见王妃了,不知王妃近日来过的怎么样?”

顾卿颜轻轻抬眸,看了一眼苏怜心,见她乖巧的样子如同当初遇见她时一样的柔美虚伪,心中划过了一丝讥诮。

她面上不显,也配合着苏怜心上演姐妹情深的大戏,“自是没有你过得精彩。”

有意无意的话,却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苏怜心心中一恼,却强迫自己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和嫉妒。

她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王妃这说的是哪里话?看王妃这般模样,一定是过得非常舒心了,哪儿像我呀,近日来总是失眠,觉得心窝子里面有什么压抑着一般的难受。”

“哦?”顾卿颜顺着苏怜心的话,接道,“有什么烦心事,不如说来听听,也让我和熏衣乐一乐。”

熏衣站在一旁听着自家小姐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差点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在顾卿颜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时,她才强忍住笑意,没笑出声。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人不要脸无敌

后面的那句话让苏怜心更是气得牙痒痒,但她却强忍住了。

她楚楚可怜的看向顾卿颜,话还没有说出来,眼泪花子反倒是先从脸上落了下来,“王妃,你也知道,这几日,怜心见王爷实在是辛苦了,本想着给王爷准备点参汤给王爷补补身子,可并不受王爷待见,如今王爷的心中只有王妃一人。但这么久以来,怜心却未见王妃有过任何关心王爷之举,着实有点替王爷感到不值。”

“嗯,然后?”

“怜心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王妃不爱听,可是怜心真的是为了王爷,见王爷这般疲累,怜心的心如同被人用刀剐了一般难受。”苏怜心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只可惜,苏怜心面对不是东皇钰而她顾卿颜。

若是东皇钰看了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说不定会将她拥进怀里安抚一番。

但她看了只觉得恶心无比。

想是那般想,但顾卿颜脸上却挂着一抹假装的关切笑容,“所以,你的想法是如何?”

“怜心……怜心有一事相求,不知王妃能否答应?”苏怜心委屈巴巴的看着顾卿颜,“王妃可不可以离开钰王府,离开王爷的身边?因为有王妃在的话,王爷便无法注意到我,可怜心是真心爱着王爷的。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怜心更爱王爷的了。而怜心知晓王妃在经历诸多事情之后,早已不喜欢王爷了。既然王妃不喜欢王爷了,又何必呆在王爷身边,让自己心里添堵呢?”

顾卿颜总算是明白,原来苏怜心这些天因为在东皇钰那里受挫,今日来这一趟,除了示弱博取同情外,还想要劝自己离开东皇钰。

说了一大堆,今日来的目的总算是暴露了啊。

苏怜心呐苏怜心,你以为我还是一年前的顾卿颜吗?

你以为,只要你像以前那样对着我这么一落泪,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会答应你吗?

顾卿颜假装有些为难,“这……”

“怜心什么也不求,只求王妃成全怜心和王爷。”苏怜心继续哀求道。

的确,她早就打算要离开钰王府,离开东皇钰,也早就想好了,在离开时送苏怜心一份大礼。

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但自己要离开的想法,现在自然不会让苏怜心知道。

顾卿颜微微勾了勾唇,挑眉看着苏怜心,有些恶趣味的开口,“谁说我现在不爱王爷了?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从我见到王爷的那刻起,我就喜欢上王爷了。不论王爷怎么对我,这些年,我对他的喜欢从来没有改变过。现在,我好不容易成为钰王妃,自然余生都会好好的陪伴在王爷身边。”

为了气苏怜心,故意说出这么一番话,话一说完,顾卿颜自己都觉得恶寒了。

苏怜心脸上的眼泪一下子收住,她看着顾卿颜含笑的眼神,只觉得对方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苏侧妃,戏已演完了,你还不走?”顾卿颜挑眉看着她。

苏怜心眸光闪了闪,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卿颜却有些疲乏的摆了摆手,“熏衣,送客。”

苏怜心咬了咬牙,眸子中划过了一抹阴狠,只好忍住满腔无处释放的怒火,福了福身离去。

其实,在苏怜心求她成全时,顾卿颜余光早就扫到了那隐在房间外门口的黑色衣角。

看到那黑色衣角,她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苏怜心今日摆明了是备有而来的。

她在东皇钰面前受了挫,想从自己这里下手。

今日,想必是苏怜心得知东皇钰要来凝心阁,所以就提前跑来凝心阁想故意引导她说出不喜欢东皇钰的话,不就是让东皇钰废了她的王妃之位吗。

若东皇钰真废了她的王妃之位,她还真求之不得。

这座华丽的金丝笼已经困了她半年多了,她仅剩的时间绝不能再在这座金丝笼里度过了。

所以,在看到门外不小心露出的衣角时,她故意说出那番话,除了想恶心下苏怜心外,还有就是为了让东皇钰对她放下戒心,到时方便逃走。

只是,不成想那番话虽然恶心了苏怜心,也恶心到了自己。

熏衣有些鄙夷的看着苏怜心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暗自唾弃,她的小脸上是满满的嫌弃和愤怒,“果真人不要脸无敌!这苏侧妃可真是让奴婢大开眼界,竟然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真是恶心!”

“呵呵,她那样的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你以为她今日来只为了恶心我?”顾卿颜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可算是把苏怜心给看了透彻,心中已经知道了苏怜心的算计,便不会再轻易的被她楚楚可怜的外表所迷惑。

她现在之所以不动苏怜心,不过是想知道她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

一年前,算计她的事,绝不是苏怜心一个人就能办得到的。

换而言之,苏怜心到底在听命于谁?

熏衣还是很不忿,哼了哼,随后再次崇拜的看向顾卿颜,夸赞道,“还是小姐,不仅长得好看,对熏衣也好,熏衣即使是找遍世界上所有最好的词语,也无法形容出小姐的好来。”

顾卿颜笑了笑,她戏谑的看向熏衣,随后道,“你这小嘴最近是抹了蜂蜜,怎的如此的甜?”

熏衣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是去抹了蜜,完全是因为太过于喜欢崇拜自家小姐了。

“小姐”熏衣欲言又止。

“怎么啦,小丫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熏衣想了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小姐,你刚才对苏侧妃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刚才对苏怜心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指她说的那些喜欢东皇钰之类的话。

“你觉得是真是假?”顾卿颜似笑非笑的看着熏衣。

“奴婢不知道。”熏衣嘟囔着嘴道,“小姐说话经常令人捉摸不透,奴婢哪里猜得出来。”

“噗”见熏衣嘟囔着嘴,有些孩子气的模样,顾卿颜忍不住轻笑一声。

其实,是真是假,她自己也不知道。

相比起这边的其乐融融,在另外一边,翠云轩则是摔东西的声音从未停止过。

苏怜心自回到翠云轩后把房间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黛眉远远地在一旁看着,却不敢上前劝阻。

因为,她知道苏怜心正在气头上,自己要是上前,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网打尽

东皇钰从凝心阁悄悄离去后,走在回书房的路上,嘴角扬起一抹笑,看似心情不错。

迎面走来的云随,见自家王爷不知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今日竟能在他脸上看到笑意,对此甚是好奇。

云随行完礼后,壮着胆子问道,“王爷是在为何事高兴?”

“无事。”东皇钰想起在凝心阁说那些喜欢他之类的话,虽然明知那话是假的,但嘴角仍旧忍不住上扬。

“王爷,最近三国的人陆续派出好几拨人对沈疏楼出手了。”东皇钰在前面走着,云随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汇报探子送回来的消息。

东皇钰脚步微顿,沉吟道,“看来他们准备动手了。”

“加强凝心阁的人手,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凝心阁。”

“那如果有楼外楼的人来找王妃呢?”

楼外楼的人自然指的是易凉。

“放他进去。”

“是,王爷,属下明白了。”

是夜,顾卿颜将烛光点亮,披了一件披风之后,便坐在椅子上拿着书,等着易凉的到来。

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易凉便成功而再次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来到了房间。

顾卿颜没有等易凉先说话,自己倒是先开口了,“查到上次的黑衣人身份及他们的目的没有?”

“已经查到了,他们分别来自西玄琉璃宫、南桑笙箫殿及北幽冥阁的。除此之外,还有两股势力是东凌的曜王府和安王府的死士。”

“呵呵,连东凌都掺和进来了!”顾卿颜冷笑。

只是不知道,东皇曜和东皇辰渊的出手,东皇衍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亦或是授意?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楼主,我今日来,除了想告诉楼主这些消息外,我和余邪都希望楼主这段时间能够安安心心的呆在钰王府,尽量少出府。”易凉想起白日里顾卿颜被人围攻的样子,还有点后怕,幸好听了余邪的话,让楼外楼的人紧跟着她,才不至于让那些黑衣人得逞。

不过从那日,那些黑衣人的行为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杀她,亦或者只是为了抓她。

从他们抓她的行为就可以看出,至少他们已经确定楼主就是凤女了。

所以,目前她的处境是异常危险的。

其实,除了她,沈疏楼目前的处境也异常危险。

三国已经出动了好几拔人几次三番的对沈疏楼出手了,但好在沈疏楼武功不错,那些人并没得逞。

不过这些,易凉并没有告诉顾卿颜,他只是派了楼外楼的人暗中保护沈疏楼。

因为易凉知道沈疏楼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一旦沈疏楼出事,她定会不顾一切的。

知道易凉和余邪关心自己,顾卿颜打断了易凉的话,调侃道,“易凉,我发现你现在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像一个老婆婆了。你们也别老担心我了,我不会有事的。再说,我出府,你们不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既然你们知道了,你们定会派人暗中保护我的,对不对?”

易凉有些哭笑不得,依旧劝解道,“就算楼外楼的人暗中保护你,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我觉得楼主暂时还是呆在钰王府,不出府为妙。毕竟钰王府现在防御犹如铜墙铁壁一般,那些人就算想对你不利也进不来!”

“照你这样一说,我是不是该赞一赞你武功进步神速啊,连钰王府这种铜墙铁壁也能溜得进来!”顾卿颜打趣道。

其实,看似打趣,但也暗含其他的深意。

易凉明白她的意思,他几次进出钰王府,除上一次被东皇钰当场派人围堵外,没有哪一次是被暗卫发现的。

或许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武功高,在钰王府能来去无自如,可……若是东皇钰有意放他进出呢?

所以,刚才顾卿颜的打趣也已然明白是东皇钰有意放易凉进出的。

若不是有意,恐怕现在易凉早就变成马蜂窝了。

见易凉脸上的担心并没褪去,顾卿颜叹了口气,随后反倒是去劝解易凉,“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虽然我现在没有内力,但凭我以前学得那些招式足够自保了,你们没必要担心我的。更何况,我已经两年多没有回楼外楼了,我还想活着回去看看呢。”

易凉无奈,也知道她不会听自己的建议乖乖的在钰王府待着,看来他回去只好再增加些人手守在钰王府附近了。

自认识以来,易凉算是了解顾卿颜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知道以她的性子肆意惯了,定然不会听他的劝乖乖地呆在王府。

这不,天一亮,顾卿颜就起来了。

趁着熏衣还蒙着被子呼呼大睡的时候,便悄悄的翻墙离开了。

刚出府,顾卿颜便发现了一丝异样。

她有些无奈,这到底是因着她是钰王妃来跟着她,还是因着她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凤女才跟着的?

因为出来得早,大街上的人也不是很多,顾卿颜大摇大摆的去到了郊区的竹林之中,走进了杂乱的竹林,她彻底的舒展舒展了自己的胳膊后掏出匕首,有些不耐的勾了勾唇,“都滚出来吧。”

这一次,数十号黑衣人没有再躲着,听到了她的话以后,立刻现身。

顾卿颜微微挑眉,今日来的,和上次又是一拨人。

不过这次,人要比上次多,上次也就十多人,这次有三十多人。

想必是他们上次任务失败后,这次又加派了人手对付她。

他们加派人手,难道她就完全毫无防备吗?

顾卿颜勾唇冷笑,直接拿起匕首就朝冲黑衣人刺去,每一次都精准的刺到黑衣人的致命之处。

但因为没有内力,那些黑衣人也不至于死掉,只是暂时无法使力而已。

打了一会儿,她故意将自己的致命处露出破绽,却不见得黑衣人冲她的致命处攻击,顾卿颜眉梢轻轻的挑了挑,很快,便退出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她实在是没有心思想要和这些人继续浪费时间,只好先一步退了出来。

因为,接下来自然会有人处理。

这些黑衣人,今天将没有一个可以活着离去的。

她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就在这时,易凉带着楼外楼的人出现了。

因为今天是准备将这些黑衣人一网打尽,所以易凉带来的乞丐也不下于三十多人。

楼外楼的人一出现,就直接加入了战局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再次让她难堪

顾卿颜退至一旁,细细的观摩楼外楼的人和黑衣人对打,却发现黑衣人对易凉等人却是下手狠厉,招招致命。

心思微微转了转。

果然,她猜得没错,这些人不是杀她的,而是要抓她。

只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她失踪的这两年来,楼外楼的人不止没有荒废自己的武功,反而比以前更加的精进了。

如今对上这些黑衣人,那也是游刃有余。

再过不了多久,这些黑衣人就得暴尸竹林了。

正如她猜想得那般,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些黑衣人纷纷倒地不起,没有一个是活着的了。

顾卿颜嘴角微勾,甚是满意。

之所以要把这些人引至竹林,再安排楼外楼的人一网打尽,也是为了给那些隐在背后的人一些警告。

她满意的看向众人,毫不吝啬的夸赞道,“看来,我不在的这两年来,大家的武功精进了不少。”

得到了她的夸赞,众人脸上一下子绽放出了明媚的笑容,和方才一脸严肃的杀敌状态完全不一样。

他们敬畏的看向顾卿颜,但接触到她的眼神后便又很快垂了下来。

得知楼主的身份和这一年多来的情况和所受的磨难,他们内心充满愧疚。

愧疚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找到楼主,平白让她遭受了那么多磨难。

他们的想法,顾卿颜何尝不懂,其实真正愧疚的是她。

是她不管不顾的丢下楼外楼,丢下了众人。

想到这,顾卿颜内心满是自责,但现在并不是自责的时候。

她浅笑着让大家先下去,然后只留下了易凉。

众人走后,她脸色凝重的看着易凉,“其实,我今日出来是想让你们帮我查一查我的身世。”

“身世?楼主不是顾府的大小姐吗为什么还要查身世?”易凉有些奇怪的问道。

想着易凉也不是外人,顾卿颜也就没有隐瞒,将从太后及顾川夫妇那里得知的信息全部告诉了他。

易凉听后,惊讶一番后说道,“我这就回去就让人按照楼主所说的线索去查。”

“嗯。”顾卿颜点点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谢谢你,易凉。”

易凉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接着,身影消失在林中。

“王妃,今日还要去见王爷吗?”黛眉被每一次找完东皇钰后的苏怜心给吓怕了,每一次都担心苏怜心会把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她总想着该怎么让苏怜心不去自讨没趣,但又不敢说出口。

苏怜心面容一僵,随后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很是不满,“怎么,我不能去找王爷?”

黛眉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她可不是这样想的,只是怕苏怜心再一次去找了东皇钰后,会再一次变得面目狰狞。

打扮柔美的女子看了眼镜中的人,感觉甚是满意,随后自欺欺人的说道,“王爷曾经对我的温柔不是装出来的,所以,也不可能一朝一夕便变得对我如此冷心冷情的。他定是在气我欺骗了他,只要我多跟王爷求求情,王爷一定会原谅我的。”

见苏怜心有些魔怔了一样,黛眉只好闭上了嘴巴,谁都看得出来王爷之所以当初对你温柔,只是因为你盗用了别人的身份。

现在被盗用的身份已被揭穿,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苏怜心早已经从文途的嘴中打探到东皇钰此时正在凉亭中独自对弈,便想着假装不经意的路过,和东皇钰下棋,以此来讨得他的欢心。

一切都像是苏怜心安排好的一样,她像是不知所从一样的来到了凉亭,见果然只有东皇钰一人在亭中和自己博弈,心中一喜,随后款款上前,福身后,默默地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和自己对弈。

下棋有两种,一种是两人互博,还有一种便是独自对弈。

而东皇钰,显然是属于后种。

知晓身边来了人,东皇钰没有出声让苏怜心离开,只是当她不存在,专心致志的盯着棋盘。

苏怜心见东皇钰仿若陷入了困局当中,眸子微微转了转,自作主张的来到了他的对面,动了一颗黑子,黑子的困局一下子被破解,黑白两子在棋盘上泾渭分明,势均力敌。

东皇钰放下了棋子,狭长的眸子轻轻地眯了眯,随后看向苏怜心,淡声道,“本王说过什么?”

他说过什么……苏怜心细细的想了想,总算是想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些。

东皇钰冷哼一声,“既然想起来了,那你来这做什么?还有,是谁让你动本王的棋子的?”

苏怜心明知东皇钰说过,让她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但她好不容易可以投其所好,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离开。

苏怜心咬着下唇,眼眶一下子装满了泪水,好不委屈,“王爷,怜心自幼稚学棋,棋艺向来是被人夸赞的,何不让怜心和王爷对弈一局?”

本想着让以精湛的棋艺让东皇钰刮目相看,可东皇钰没有理会她,挥手唤来了文途,淡漠的开口,“把棋盘和棋子拿去扔了,换一副新上来。”

这可是价值千金的盘棋盘和棋子,就只是因为苏侧妃碰了一下,就把它扔掉?

苏怜心闻言,脸色一僵,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文途有些不忍的看了一眼苏怜心,但最终还是遵从了东皇钰的话,将原棋盘和棋子让人扔掉后又重新换了副新的来。

东皇钰这才重新执子,狭长的手指轻轻的夹着白子,随后落下,随后是黑子,再落下……

一颗一颗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上,他却依旧没有理会苏怜心,把她当作空气般不存在。

苏怜心一直紧紧的注视着东皇钰,在见他的眉心越蹙越深,突然也不敢再继续呆在这里了,生怕东皇钰再像处理刚才那些棋盘棋子般,给她难堪。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没了面子,不想再丢了最后尊严。

这般想着,苏怜心惨淡的笑了笑,缓缓俯身,“怜心突然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不等东皇钰开口,苏怜心便从凉亭中慢慢的走了出来,狼狈离去。

文途看着苏怜心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苏怜心沉着气,回到了自己房间,将屋门反锁,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指甲都已经嵌入了皮肉中,依然仿若不知一般。

第三百四十七章 扑朔迷离

为了他,她费尽心机算计顾卿颜,让顾卿颜成为帝都人人口中张扬跋扈的恶女,从而让他憎恶上顾卿颜;

为了他,她冒险策划了一年前的遇刺事件,让他亲手把顾卿颜送入刑部大牢;

为了他,她放弃了尊贵的身份,冒着慌言被揭穿、真相被发现的危险回来,甘愿在钰王府做一个侧妃,只为常伴他身边。

可他却是如何对她的?

因为顾卿颜,他对她百般羞辱,厌恶至极,甚至视如仇人。

而她所得的这些羞辱,全部都是拜顾卿颜所赐。

所以,她必须让顾卿颜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股名为嫉妒的火焰,在苏怜心的胸腔中熊熊燃烧,如同燎原的火一般,瞬间点燃。

顾卿颜刚回到凝心阁,便立刻收到楼外楼传来的消息了。

看着楼外楼传来的消息,眸色渐渐地深了深……

原来,她的娘亲叫柳拂衣,是东皇钰母妃清妃的好友。

十八年前,娘亲应清妃之邀悄然出现在东凌皇宫,是来给太后和东皇钰解化骨之毒的。

十八年前,太后和东皇钰同时中了化骨之毒,清妃为什么没有让先皇知道,反而会让娘亲来解毒?

记得,长安当时中了化骨之毒后,不是说无药可救吗?

那娘亲又是如何为她们解毒的?

易凉在信上说,十八年前,娘亲是从西玄赶来的。在赶来时,她已经身中西玄秘毒——魂灭。

魂灭乃西玄皇宫的秘毒,但自从十八年前西玄皇帝的宠妃灵妃死于此毒后,此毒已被毁去,而研制此毒的人也被悉数诛杀殆尽。

看来,要想查到自己的身世还得去一趟西玄皇宫。

但是,在离开帝都前,她还得进宫一趟,有些事情或许宫里会给答案。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本就因为急着离开,所以这些事也不愿意再拖沓着了,微微收拾了一番,便打算进宫面圣。

可更巧的是,就在她走到大厅的时候,太监带着东皇衍的口谕匆匆的来到了钰王府。

“王妃金安。”太监眯着一双眼睛,打量着眼前瘦削的女子,见她从容淡定,心中了然,“皇上让咱家来请钰王妃入宫面圣。”

“公公,可真是巧了,我正好想要进宫去面见皇上呢。”顾卿颜微微扬眉,看样子,东皇衍已经等不及了。

太监弯着眼睛,道,“钰王妃,请。”

然后,顾卿颜随着来传口谕的太监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的前前后后,可跟着不少武功高强的羽林卫,看来东皇衍早就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很多人都在对她虎视眈眈,所以才派了这么多羽林卫来保护她入宫。

所幸,顾卿颜平平安安的进入了皇宫,她跟随着太监的带领,来到了勤政殿。

“颜儿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顾卿颜没有跪在地上,只是微微福身,不卑不亢,却并不显得傲慢。

“免礼!”高座上的东皇衍淡声道。

闻声后,顾卿颜起身,后背笔直,挺立在勤政殿的正中间,眸光微微低垂。她知道东皇衍的目光此时正在自己身上打量,至于他在用什么样的目光打量着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见她不卑不亢的样子,比一年前的那个她看起来更懂得收敛锋芒了,东皇衍突然低声笑了笑,随后看向身旁的太监,淡声吩咐道,“去,给钰王妃上座。”

顾卿颜性子本就是那样,皇上赐座,她也没有推辞,反而是面不改色的坐下,抬眸看着东皇衍,等着东皇衍先说话。

和顾卿颜大眼瞪小眼,东皇衍见她被自己这么盯着依旧面色如常,他突然仿佛又看到曾经的那个傲意凛然、天不怕地不怕的颜儿了。

不知道是自寿宴过后,有段时间未见到她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东皇衍觉得她似乎变了,变得又似从前那般光芒四射了。

东皇衍颇有感触道,“不知颜儿最近过得还好?”

再次听到颜儿这个词,顾卿颜内心稍有触动。

但这种触动也只是转瞬即逝。

其实,一年前被送进刑部大牢,她在牢里受尽折磨时,曾经怨过很多人。

第一个,是东皇钰。怨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怨他的眼里为什么只有苏怜心,从来都没有自己。

第二个,是她的父母。怨他们为什么也不相信她,不来救自己;怨他们为什么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将她逐出家门。

第三个,是太后和皇上。怨他们为什么不阻止东皇钰,怨他们为什么对自己不闻不问,怨他们以前对她的宠爱都是假的、骗人的。

不过,自从前段时间,她知道太后之所以对她不闻不问是因为中蛊神智不清,才不知道此事,所以她知道后就释怀了。

而她的父母为了顾府荣华富贵抛弃了她,反正她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后,断绝了关系,现在也释怀了。

除了东皇钰外,唯独不能让她释怀的便是东皇衍。

以前,他对她的宠爱,她看在眼里,完全不像是假的。

她就是不明白,一年前,东皇钰把她送入刑部大牢时,他为什么不阻止,甚至对此事不闻不问。

他可是一国之君,东皇钰即便再权倾朝野,要想阻止此事也是他一道旨意的事,可他为什么偏偏就没有阻止呢?

这除了是顾卿颜不能释怀的原因外,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有时,她甚至有过大胆的猜测。

她甚至怀疑,一年前的事情,东皇衍有参与进来。

如果,东皇衍没有参与进来,普渡寺大火死了一百零十八名僧人,他为什么要让薛敬之以僧人不小心打翻烛火而结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问题的所在,而他却不让人继续查下去了,急着草草结案。

思来想去,总觉得一年前的事跟东皇衍是脱不了关系。

所以,再次听到“颜儿”这个熟悉的称呼时,顾卿颜内心的感触也仅是刹那,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淡声道,“还好。”

东皇衍自然不知道她刚才的微微愣神,一下子想了那么多事,他还像以前那样慈爱的看着她,“钰儿对你可好?”

“还好。”

依旧是同样的回答,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听她这种淡然的回答,东皇衍猜到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凤凰之力

东皇衍余光扫过她的右腿,眸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随手轻叹一声,“那就好。”

“不知皇上此次宣颜儿进宫有何要事?”

客套话说得也差不多了,顾卿颜直奔主题。

东皇衍顿了顿,道,“钰王府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些变化,颜儿想必也知道了吧?”

顾卿颜闻言,把玩着自己发丝的手放了下去,看向东皇衍,突然笑了笑,如同初阳一般美好的笑容,似乎是奇怪东皇衍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故作不解道,“颜儿只是一介女子,不知道皇上口中的变化是指什么?是指钰王府上花花草草的增减?”稍稍停顿了下,又道,“亦或是王府附近突然出现的不明人士?”

东皇衍一惊,万万没有想到顾卿颜竟然也察觉到了钰王府附近的那些人。

其实,钰王府附近的那些人中,除了三国的人外,还有他安排的人在内。

只是,颜儿又是如何知道的?

“皇上一定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吧?其实,稍微留心下就能发现。以前钰王府附近的那些人都一些固定的平常百姓,他们生活在附近,经常会出现,所以那些人我基本上见过。而前几天,一下子附近多了许多生面孔,任谁看了都会怀疑。说真的,那些人伪装成普通老百姓,的确伪装得很成功。但他们却忽略了眼神,眼神是无法伪装的。从他们眼神中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谨慎,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普通的老百姓。”顾卿颜淡淡的笑着,算是回答了东皇衍心中的疑惑。

“颜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东皇衍为她的敏锐和机灵,发自内心的赞叹。

顾卿颜轻轻柔柔的笑了笑,随后缓缓道,“皇上,而且,颜儿肯定那些人不是冲着王爷或者钰王府去的。”

“至于他们到底冲着谁去,皇上应该心里有数。”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那些人,是冲着她顾卿颜而去的。

“你怎知晓?”东皇衍面不改色,但再一次的对她刮目相看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句还不为世人所知的预言,这样的女子的确有资格跟钰儿比肩。

只可惜

顾卿颜又是一笑,却没有包含多少的温度在里面,她的语气轻松的仿佛只是在说今晚吃了什么一般简单,“我猜的。”

总不可能告诉东皇衍说是楼外楼的人查到的。

如果这样说的话,不止会将楼外楼的人扯进来,到时整个楼外楼的人都会有危险。

“……”东皇衍沉默,那她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凤女的身份?

顾卿颜见东皇衍凝思,眸子微微转了转,“皇上,前些日子出现在钰王府上空的异象是否与颜儿有关?”没有理会东皇衍抬眸略显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颜儿相信皇上一定知道什么,请皇上告诉颜儿,那晚的异象和颜儿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也好让颜儿有个准备,以免哪天莫名其妙的死了还不知道?”

东皇衍苦笑,她怎么会死呢?

现在的她是各国争夺的香饽饽,各国掌权人都还想靠她得天下,又岂会杀她?

“此事,你就不用去管了,朕自有安排。”东皇衍想了想,补充道,“只要你安心呆在钰王府就行了。”

“看来皇上果真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颜儿而已。其实,皇上您不说,颜儿也已经猜到了。今日之所以入宫,只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罢了。”

东皇衍本不想告诉顾卿颜,但见她态度如此,便也知道今日不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是不会离开的了。

他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朕就告诉你。千年前,神机子的预言是真的。凤女降,天下乱;得凤女,得天下。而你……便是预言中的凤女。”

“皇上是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颜儿是预言中的凤女了?”顾卿颜突然问道。

东皇衍沉默良久后,道,“是。”

“皇上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六岁那年。”

“皇上是如何知道的?”

“记得你六岁时,有一次发高烧,在太后的寝宫昏迷了三天三夜,御医们都束手无策。那天,朕处理完奏折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顺便看看你。但是,当朕走进去时,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时的你躺在床上,全身被耀眼的金光环绕,而金光散去之后没多久你便醒了。朕当即便明白过来,你就是预言中的凤女。”

“就凭金光,皇上便认定颜儿是凤女,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不。”东皇衍回忆起以前在先皇的手札中看到的一句话,说道,“凤女自出生起,便有凤凰之力护体。凤凰之力其色为金,其威可毁天灭地。”

“既然我有凤凰之力护体,那这些年我遇到危险时,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它出现保护我?”

特别是她在被东皇钰送进刑部大牢受尽折磨,在被薛梓希设计进入角斗场九死一生时,凤凰之力为什么没有出现保护她?

“其实,自你六岁那年朕看到过一次后,便再也没看到你身上的凤凰之力出现了。朕当时还觉得奇怪呢,后来才知道是有人怕你凤女的身份暴露,把你体内的凤凰之力封印住了。”东皇衍说道。

原来是这样!

“皇上可知道封印我体内凤凰之力的人是谁?”

“朕也不清楚,是后来有人告诉朕的。”

“那告诉皇上的人又是谁?”

东皇衍再次沉默。

沉默就代表他不想说。

既然东皇衍不想说,她大概也能猜到封印她凤凰之力的人是谁了。

除了她的师父——自在天的天主,她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何人有能力做到。

“六岁那年,除了皇上知道我是凤女,太后是否知道”

她问这个,也只是想知道当年太后对她的宠爱是不是源于她凤女的身份。

“母后并不知情,那当时她并不在场。”

“那其他人呢?”她指的是当年静安宫里的那些宫女和太监。

“他们自那日起就已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说明他们全部被东皇衍灭口了。

“皇上当年对颜儿的宠爱是源于我凤女的身份吗?”

有些事情明知道问出来得到的结果会是怎么样,但仍旧存在着一丝奢望。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东皇衍在良久的沉默后,点头道,“或许是吧!”

一句“或许是吧”道明他那些年对她的宠爱是别有用心的。

即便那些宠爱是有过一丝真心,但一切不过是基于她凤女身份的前提下。

毕竟,预言说:得凤女,得天下。

自古以来,哪个帝王,没有野心;哪个帝王,不想坐拥天下。

同样,东皇衍也不例外。

顾卿颜平复了下心情,道,“所以,三国的这次贺寿,纯粹是为了凤女而来!”

“是。”东皇衍轻点头。

“呵呵。”

东皇衍本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害怕,或是惊讶的表情,但她没有,反而只是一声淡淡的轻笑。

这声轻笑中,夹杂着淡淡的嘲讽。

东皇衍眯了眯眸子,看向顾卿颜,细细的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她的想法是什么?

顾卿颜突然笑了笑,却带着一抹与生俱来的自信和猖狂,“即便我是凤女,那又怎么样?我命由我不由天!”

东皇衍面色微变,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有些疲倦的向后靠了靠,随后摆手道,“朕知晓你是怎样的性格……罢了罢了,且去找太后吧,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

“是,皇上,颜儿告退!”

“朕希望颜儿永远谨记一点,你是钰王妃,东凌的钰王妃。”

走到大殿门口的顾卿颜突然听到身后响起的话,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

从勤政殿中出来以后,她直接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青茱早早的便得到了太后的吩咐站在静安宫外等候着她的到来,远远地便望见了那抹红色的身影,心头一喜,赶紧迎了上去,慈爱的看着她,笑道:“郡主可算是来了,太后她老人家想郡主想的紧!”

“是我不孝,多时没有见皇奶奶了,让她挂牵了。”顾卿颜心头有些愧疚,想着自己因为恢复了记忆,有些事情急着要处理,所以有段时间没进宫了。

见她面露愧疚,青茱笑了笑,“郡主快随我进来吧!”

太后坐在榻上,面容沉静,假装不知道顾卿颜要来一般,可身旁桌案上摆放着的她喜欢的糕点却是暴露了心思。

顾卿颜来到了太后身后,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太后的肩膀上,她轻轻捏着太后的肩,笑道,“颜儿好想皇奶奶!”

闻言,太后冷哼一声,有点不满、还带着点气恼,“嘴上说着说哀家了,可心里不一定想呢?要是想想哀家的话,这么久了,也不进宫来看下哀家。”

这样的太后,就像一个没得到糖的孩子在闹别扭一样。

顾卿颜一下子圈住了太后的脖颈,娇憨的在太后的肩膀上蹭了蹭,“怎么会呢?我可是一直都在挂念着皇奶奶的。”

“罢了,罢了,哀家相信你就是了。”太后最受不了就是她的撒娇。

拉过她手,示意她到自己的跟前,青茱见此将桌案上的食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满满当当,全是她喜欢吃的点心。

顾卿颜眸子晶晶亮的看着糕点,心里一片柔软。

“谢谢皇奶奶对颜儿的疼爱。”哽咽出声。

她何德何能,竟得皇奶奶如此真心相待。

太后见她有些呆愣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慈爱的说道,“虽说哀家了子孙不少,但哀家最喜欢的就是颜丫头。在哀家心里,早就把你当作自己的亲孙女,你说,哀家不疼爱你疼爱谁。”

顾卿颜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眼睛中的点点泪光逼了回去,她拿起桌上的糕点,一口一口地吃着,颇为满足。

自从一年前的事情发生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一个人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这一刻,她甚至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烦心事,只是一心一意的,以一个孙女的身份陪在太后身边享受这难得的亲情。

太后抬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慈爱的开口,“小馋鬼,是钰儿苛刻你了吗?怎吃这般的狼吞虎咽的。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不急,慢慢吃。”

像是没有听见太后话语中提到的那个人,顾卿颜眸子轻轻的闪了闪,随后调皮笑道,“王爷待我挺好的,只是再好也没有皇祖母待我好。”

太后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即使是她脸上的表情变换的很快,太后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却没有点破,只是抬手揉了她细软的头发。

不多时,顾卿颜拿过一旁放着的软巾,轻轻的擦拭自己的嘴巴,一双晶晶亮的眸子盯着太后。

太后轻轻的笑了笑,随后道,“颜丫头今日来,不单单是为了看皇奶奶吧?”

“嘻嘻,还是皇奶奶懂我。”顾卿颜吐了吐舌头,随后收敛起笑意,正色道,“自打小起,沐初最亲的人便是皇祖奶奶了,皇奶奶对待颜儿也是万般的好,可颜儿还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皇奶奶是否知晓?”

太后敛了敛眼眸,如今总算是明白颜儿刚进门时给她不一样的感觉是什么了。

那种若有若无的成熟,即使是她仍旧把颜儿当成是那个还依偎在她怀中的小姑娘,可如今也明白过来,她的颜儿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长大了,改变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

至于,有关颜儿的身世,上次钰儿已经来问过了,而今颜儿又来问,想必是钰儿没告诉她。

太后不知道东皇钰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不告诉她。

现在,她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主动来问,自己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道理了。

良久,太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无奈,“唉,哀家本以为,这个秘密会等到百年之后,随着哀家步入黄土。却不想哀家的丫头这般聪慧,竟然早已发现了自己的身世。”

顾卿颜淡淡的笑了笑,宽慰道:“皇祖母定会长命百岁的。”

太后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和怅然,“十八年前,哀家和钰儿同时中了化骨之毒,是你的母亲出现救了我们。”

“皇奶奶可还记得娘亲是怎么解了你们身上的化骨之毒的?”

“记得当时,她是把哀家和钰儿身上的毒转移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竟然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顾卿颜凝眉思索着,“娘亲把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后,她又是怎么解毒的?”

第三百五十章 冷宫

“其实,在她出现在皇宫前,就已经中了魂灭之毒。但因为化骨之毒转移到她的体内后,两种毒反而在她体内相互牵制着,倒也暂无性命之忧。”

“原来娘样当时是这样解毒的。”顾卿颜恍然道。

“但是,当她把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孕了,怀的就是你。如果没有怀孕,那两种毒在她体内相互牵制着会暂时没事。但怀了你,为了不让毒将来转移到你身上,她只好冒险用内力将毒逼出。”

“毒逼出的同时,她也功力尽失,身体异常虚弱,哀家就与清妃将她偷偷的安排在静安宫休养。在八个月后,她生下了你。但是,在生下你的七天后,她把你托付给了哀家,然后和清妃一起消失在皇宫之中。而在她们消失的三天后,清妃拖着一身的伤回来了,你娘亲却再也没有回来。紧接着,清妃在回来后的不久也逝了。”

易凉查到的基本上与皇奶奶所说的差不多,顾卿颜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了,她抿了抿唇,呼吸微微的放缓,“皇奶奶,我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娘亲啊……是个非常美丽,非常惊艳的一个人。就和你一样,非常喜爱穿红衣服。其实,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格。”

顾卿颜心情复杂,她轻轻捏了捏手,多么的想要回到十多年前,亲眼去看看在自己的娘亲和清妃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她沉默下来,太后又是轻声叹气,“丫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如今我们也无法探得十多年前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了。你的娘亲,当时她把你交给哀家时,只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欲的长大。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就不要去多想了,想多了反而会困扰自己。哀家已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哀家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颜儿能幸福。”

“皇奶奶,我一定会幸福的。”顾卿颜用力的点了点头。只是点头后,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牵强起来,她看向太后,哽咽道,“颜儿感谢皇奶奶多年的养育之恩和爱护之情。”

是了,在完全不知道她娘亲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只是因为一个托付,皇奶奶便不存私心的护了她这么多年。

对于一个身处在后宫的人而言,甚是难得。

见她这般懂事和孝顺,太后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无奈叹气,“哀家好久没见丫头了,今夜不如就在静安宫住下?”

“不了,皇奶奶。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这就先离去了,改日我再来看皇奶奶。”顾卿颜有些愧疚的看向太后,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孝顺。

太后理解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注意安全。

离开了静安宫以后,顾卿颜却没有直接往宫门的方向走,相反,她顺着宫道,向着皇宫深处而去。

她依旧想要知道,在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而在这皇宫之中,唯一有线索的地方,便是清妃曾经居住的宫殿。

终于,她顿住了脚。

立于面前的是曾经辉煌、盛宠一时的清华殿。

听人说,当年清妃风华绝代,清丽无双,就像那傲雪绽放的寒梅一样,给这座华丽的后宫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风景。

再绝世无双的美人,在帝王面前终究比不过如画江山。

红颜未老恩先断。

那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在这深宫中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

顾卿颜无幸识得清华殿当年的辉煌和宏伟,也无幸见得清妃当年的盛宠无双,更无幸见得娘亲和清妃之间的友情。

她所见得的,便只有眼前这一座矗立着的破败宫殿。

昔日金贵华丽的宫殿,如今是后宫中的冷宫,是野猫和老鼠的栖息地。

四散的霉臭味,攀附着墙壁向上的藤蔓和杂草,简直是比穷苦的人们所居住的地方还要不如。

顾卿颜被扬起的灰尘呛到了鼻子,她有些难受的咳了咳,随后抬手拨开了宫门。

踏步而入,入目的便是硕大的宫殿,以及早已经干涸的水池和长满青苔的石阶,她眸子微微闪了闪,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两个绝代芳华的女子。

一个一袭红衣,一个一袭青衣,是那样的风华绝代,世间无双。

幻影散去,她微微的笑了笑,却带着隐隐的悲凉。

清华殿占地面积广大,大大小小独立的宫殿便不下五个,但自清妃失宠后,这座宫殿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后宫中的冷宫。

顾卿颜颇为耐心,将一间又一间的房门给推开,一间一间的走了进去,看着里面挂满的蛛丝网和虽然名贵却已经布满了灰尘的帷幔,不由得摇头。

盈满则亏,盛极而衰。

她难以想象,当年在金碧辉煌的清华殿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娘亲,你是不是也会为此感到神伤?皇奶奶说我们二人的性格极为相像,我想,你应该会吧。”顾卿颜笑了笑,白嫩的手指轻轻的抚过了铺满灰尘的桌案,终于,她顿住了手,抬起手来,捻了捻指尖上的灰尘,终究是化为叹息。

顾卿颜将几个房间都看完之后,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由得有些失落,将房门再一一的关好,在她来到大殿的时候,突然瞥到了房间角落中的草堆,脑海中划过了些奇怪的片段——

红衣小女孩将自己的东西分给了白衣男孩,抱着白衣男孩安慰的画面……一幕一幕,像是说书人讲评的戏本子一样在她脑海中上演。

她依稀记得,在她五岁的那一年,因为对冷宫的好奇,拉着苏怜心来冷宫。但因为苏怜心害怕里面有吃人的妖怪,不敢进来,只好她一个人壮着胆子来到了清华殿。

在这,她遇见了一个孤苦伶仃的白衣小哥哥,她唤他“妖怪哥哥”,当时还说,“我喜欢你,等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当时的她,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欢,只是见白衣小哥哥长得好看,人又好,才说出了那样的童言童语。

但是,她没想到当时的男孩还真的认真点头,“好,等你长大后,我一定娶你。”

呵呵,不过是童言童语罢了,没想到他会当真。

现在想起,都觉得好笑。

那个白衣男孩是谁,她都不从得知。

如果不是今日再次踏足这里,她都快忘了自己还说过那样的童言童语。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钰王府。

顾卿颜和熏衣一回到王府,就直接回了凝心阁。

只是,她刚回到凝心阁还不到片刻的功夫,一身黑衣的东皇钰就出现了。

“颜儿,我给你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东皇钰示意身后的下人将她爱吃的糕点端了上来,打开。

顾卿颜只是将目光往那些糕点扫去。

的确,都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

不守,因在太后寝宫已经吃了不少糕点了,而且吃得挺饱的。

一个吃得很饱的人,即使面对着自己再喜欢吃的东西也没什么食欲了。

东皇钰似乎没有留意到她的不感兴趣,反而是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的身边,自己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了嘴中嚼了下,眉头轻轻的拧了拧,但很快便又松开来。

他一向不喜吃甜食,也不爱吃各种糕点,但因为这些糕点是顾卿颜喜欢吃的,所以他愿意尝试她喜欢的东西。

只要是她喜欢吃的,即便他再不喜欢,也可以为了她试着去改变。

顾卿颜是个聪明人,何尝不明白他这一举动背后的意思,只是曾经被伤得太深了,她胆怯了,宁可选择假装什么都不明白。

末了,东皇钰艰难的咽下了最后一口糕点,道,“颜儿,这糕点真的不错,你也尝尝。”

顾卿颜抬头看了一眼东皇钰,恰巧望见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没有去戳破,只是将眸子收了回来,看着手中的书卷,仍旧一言不发。

东皇钰见她一脸冷漠,心中划过了一丝慌张。

他发现自她去了来阳侯府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加冷漠,令人难以捉摸了。

看着这样的她,东皇钰的心中不禁划过了一丝无奈,他不知道究竟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可以让颜儿对他的恨少些。

“颜儿,你和我说说话,行吗?”东皇钰看着她,语气没有平进盛气凛人,有的只是无言细说的温柔。

要是他人见了,怎么也不会相信东凌冷酷无情的钰王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闻此,顾卿颜终于轻轻的抬了抬眼眸,看向了他,唇角微微上扬,勾勒起来的弧度却是无比的冰冷,“王爷,你今日来此有什么想说的便直接说了就好,不必这般语气。”

东皇钰看着她,眸中有些痛意,“颜儿,我们是夫妻,你非要和我这般生疏吗?”

“王爷,我记得在大婚之日,是你将我抛下去迎娶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们并没拜堂,何来的夫妻?”顾卿颜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要去戳他的痛处。

东皇钰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即便是没拜完堂,但你已是本王的王妃,这是不争的事实。再说,我们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就算不承认也不行。”

“呵呵,夫妻之实?我只当是那夜被狗咬了一口。”顾卿颜冷笑。

“你”东皇钰紧握拳头欲要发怒,但是当他黝黑的眸子触及到她微微上扬,故意挑衅的眼神时,只好强忍住眸底的怒意,缓缓地松开拳头,轻声道,“颜儿,我知道你恨我,我以前确实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

“够了,王爷。”不等他说完,她直接打断。

似乎是有些疲惫一样,她打了个哈欠,也懒得和东皇钰绕弯子了,丢下手中的书,直言道,“王爷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要问我,皇上宣我进宫说了什么,又何必弯弯绕绕的说这些无用的废话。”

东皇钰无奈,只好顺着她的话问道,“皇上宣你进宫说了什么?”

顾卿颜挑眉,果然,这才是他今日来凝心阁的真正目的。

想到此,她淡漠开口,“三国突然齐来贺寿,一直滞留东凌不走,前些日子钰王府上空出现的异象,随后便是帝都的一些传闻,再加上最近钰王府附近出现的那些不明人士,王爷是个聪明人,只要联想起来,便知道皇上宣我进宫是为了什么吧。”

“嗯。”东皇钰点点头,他当然明白是为了什么。

因为,这种种事情的发生只有一个原因。

都是因为凤女。

而顾卿颜就是凤女。

这是所有势力心照不宣的事。

“皇上是怎么说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问我的想法。”

想法即选择。

东皇衍不过是在逼她做选择罢了。

在她离开勤政殿时,东皇衍说的那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你是钰王妃,东凌的钰王妃!

这句话无非是告诉她,她只能属于东凌。

“那么,颜儿的想法是什么?”东皇钰面色沉静,看着她,眸中微起波澜。

“王爷很想知道我的想法吗?”

东皇钰默。

“告诉王爷也无妨。”顾卿颜秀美一扬,眸子迎上东皇钰深不可测的眼神,“我命由我不由天。”

东皇钰对上她眸中流转的耀眼光芒,轻声说道,“颜儿,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会永远相信你。”

顾卿颜看着东皇钰的眼睛,突然间愣住了。

我永远相信你?

这话若是在一年前说,该有多好。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顾卿颜轻轻的朝一旁歪了歪脑袋,掩盖掉眸中的酸涩,笑了笑道,“王爷,我累了。”

“颜儿……”东皇钰对眼前的女人又爱又恨,爱她身上的一切,恨她不愿对他敞开心扉,还时时刻刻跟他保持距离。

东皇钰动了动唇,很是无奈,“颜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我唯一的要求便是你待要永远地呆在本王的身边。”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可否认,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

若是在以前听到他的这句话,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世上最美的誓言。

可是此刻听到,却觉得有些讽刺。

顾卿颜有些慌张地避开他炙热的眼神,抑制住心中的躁动,冷声道,“这些话,王爷您还是去对苏侧妃或者后院的那些女人说吧,相信她们听后一定会感动得涕泪满盈。”

东皇钰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

无论她相信与否,但他还是要把话说完。

“颜儿,这话,我一生只说一次,而且只对你说。”

这话听在耳里,若是说心里没有触动,那是骗人的!

只是,此生虽不长,但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了,是不会再有痊愈的那一天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留东皇清用膳

顾卿颜眸光闪了闪,岔开话题,“王爷每天公务繁忙,相信有不少公务需要处理,不如回去处理公务吧。”

明晃晃的在赶人,可东皇钰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颜儿,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每次我一来,你就找各种理由赶我走。”

听到他有些受伤的语气,不知为什么,她竟生出了一丝不忍。

明明说好不喜欢他了,为何总受他的言语影响?

顾卿颜抿了抿唇,忽略掉自己内心的不忍,同时也自动的忽视掉他,走到软榻上躺下,随手拿起书,眼睛盯着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可怎么也看不进去。

而东皇钰哪会允许她把自己当作空气,他拿起糕点,轻柔的放到了她的嘴边,语气中不知是加了多少的温柔在里面,“颜儿,来,张嘴。”

顾卿颜偏过脸去不予理会他,可东皇钰依旧拿着糕点递到了她的嘴边,她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不说话,也不张嘴。

东皇钰微微皱了皱眉,见她实在是不想理他,无奈,只得安静的在她旁边坐下。

既然她不想搭理自己,那他就这样陪她静静的坐着吧。

二人共处一室中,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一刻是难得的清静和安宁。

傍晚的余光落在顾卿颜的侧脸上,一晃一晃,像是乐师弹奏出来的美妙的旋律。

他静望着她,眸光勾勒着她的眉眼,心中充盈着岁月静好柔情。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灼热,顾卿颜微微转过身子,躲避着他的目光。

东皇钰见此,轻轻的笑了笑,低沉的笑声穿入了耳中,让她心底泛起了微微的波澜。

翌日。

东皇钰一下完早朝后,又来到了凝心阁。

在他刚来到凝心阁坐下不久,文途脚步匆匆,呼吸还有些急促,显然是小跑过来的。

“王爷,景王殿下求见。”

东皇钰微微挑眉,有些不满的看向文途,打断了他和颜儿相处的时光,冷声开口,“不见,让他走。”

闻言,文途顿了顿,解释道,“景王殿下说,他……不是来找王爷的,是来找王妃的。说若是王爷不想要见他,完全可以不见,但是,至于王妃是否愿意见她,应是由王妃亲自说了算。”

顾卿颜手指轻轻的抠了抠书页,无奈叹息,从她的内心而言,并不想要见东皇清,可……一想到他是幼时的那个男孩,心中总是会有些隐隐的抽痛。

无关情爱,只是有些心疼那晚的他罢了。

因为那晚的他真的孤独得让人心疼。

“本王的王妃与他有什么关系?”东皇钰冷哼了哼,更是生气,“不见!”

王爷的命令就是天,文途看了看顾卿颜,刚想要去回绝东皇清的时候,一道清丽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文管家,请等下。”顾卿颜抬起手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东皇钰,随后道,“既然景王殿下是来找我的,那么,我便出去见下他吧。”

“不准!”东皇钰咬了咬牙,看向她很是不满的开口道,“颜儿,你是本王的王妃,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便去见一个男人?无论如何,我不准你去见他。”

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撒娇和吃醋的意味。

顾卿颜扫了一眼东皇钰,眼中染上了一抹细碎的光,面色假装不悦道,“王爷,景王是来找我的,不是找你的。你不想见他,可以不见,为什么不准我去见他?”

见她面色已有不悦,而且由于刚才的相处,两人之间的氛围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为了不想再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次变得僵硬,东皇钰只好咬牙切齿,道,“文途,去,让东皇清在内厅等着,本王和王妃一起去见他。”

说完这话后,他恨不得将东皇清给劈成两半。

看着东皇钰有气没地方发的样子,顾卿颜心情莫名的好,面色也微微的缓和了点。

很快,文途便带着东皇清从门外走了进来,东皇清淡淡的看了一眼东皇钰,行完礼,坐下后,便直愣愣地朝顾卿颜望去。

他看着她,干净的脸上,满满的微笑和关心,“颜儿,昨日见你脸色苍白,我有点不放心,所以今日特地过来看下你。”

不待顾卿颜发话,东皇钰便梗声梗气道,“皇侄,颜儿是本王的王妃,她自有本王关心,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关心。还有,既然你唤本王一声皇叔,也应该唤颜儿一声皇婶,不是吗?”

不就是一个称呼而已,有必要非得按辈分来称呼吗?

若真的按辈分来称呼,东皇清不尴尬,她都觉得尴尬。

东皇清比朱皇钰还大两岁,东皇钰能理所当然的接受东皇清唤他皇叔。

但她不能。

因为东皇清比她大了将近十岁。

让一个比自己年龄大了一轮的人叫自己皇婶,她内心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或许,顾卿颜一时没听出东皇钰话中的弦外之音,但东皇清却听清出来了。

东皇钰此话的用意,是变相的在警告他,让他分清顾卿颜与他之间的辈分,从而不要对顾卿颜不要有非分之想。

因为,东凌是极其重视辈分的。

顾卿颜见东皇清面露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快到午膳的时间了,景王殿下不如留下一起用午膳如何?”

不过,这个话题转的同样有点尴尬。

钰王府一般是午时过半才用午膳,而现在才巳时过半,离午善还有一个时辰呢,现在留客用膳好像有点过早。

而重点是东皇清。

他明明知道顾卿颜是故意找了个话题是给他解围才这样说的,谁知他却一本正经的点头,“好啊。”

东皇钰听后,眸光瞬间森寒了起来。

为了不惹顾卿颜不快,他只好强忍着怒意,没有出声反对。

心里想着,反正自己也在,东皇清还能在他眼皮下拐跑自己王妃不成。

这般想着,东皇钰心底的怒火才勉强压下。

而反观顾卿颜,却再一次陷入了尴尬中。

但这一次的尴尬明显是东皇清造成的,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她是在给他解围,而他却直接一本正经的应下。

她抬眸,眼神复杂的望向东皇清。

看着这张脸,记忆中的影子似乎又一次的变得模糊了起来。

将脑海中的那个孤独的男孩身影赶跑,顾卿颜无奈的朝门口的熏衣吩咐道,“熏衣,去让膳房早点备午膳,今日景殿下在此用午膳。”





第三百五十四章 怪异的氛围

将脑海中的那个白衣男孩的身影挥去,顾卿颜有睦无奈的朝门口的熏衣吩咐道,“熏衣,我饿了,去让膳房早点备午膳。还有,今日景殿下在此用膳。”

“是,王妃。”

熏衣垂眸,余光悄悄地瞟了眼三人,抱着满腔的困惑离开了内厅。

她反正是不知道自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热情好客了,竟然会留景王殿下在王府用午膳。

更奇怪的是王爷,竟然没有反对。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熏衣带着满腹不解地朝膳房走去。

熏衣下去后,顾卿颜和东皇清开始一边品着茶,一边热聊了起来。

两人脸上都带着浅笑,氛围十分融洽,仿佛已经完全没有东皇钰的存在,东皇钰握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但很快,便松开了。

他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朝顾卿颜走去,一下子将顾卿颜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顾卿颜耳根“刷”得一下子红了起来,欲挣脱,未成想他的双臂死死的禁锢着她,根本挣开不了。无奈之下,她只得放弃的挣扎。

东皇钰淡漠的脸上带着丝丝得意,看向东皇清,缓缓的道,“本王有件事情一直想问皇侄,不知道皇侄是否会如实相告。”

“皇叔请问。”

“你与颜儿是什么时候相识的?”

“很久之前。”

“很久之前是多久?”东皇钰追问。

东皇清见此,眸子轻轻地闪了闪,眸中似带着某种追忆美好,“大概是在十二年前吧。”

如果,他没有记错,半年前,东皇清来王府观赏绿牡丹时,颜儿才和他相识的。

东皇清为什么说在十二年前相识的?

且十二年前,他们又是怎么相识的?

东皇钰不动声色的说道,“哦?怎么认识的?不如说给本王听听?”

如明月般皎洁的男子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东皇钰的话,反而是看向了沉默的顾卿颜,笑眯眯的问道,“讲吗?”

“不。”顾卿颜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

她知道,东皇清要讲的是十二年前冷宫那个晚上的事,但那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如果不是昨日她去冷宫,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既然都过去了那么久,又何必再提及。

是以,她才出声制止的。

可她的一个“不”字让东皇钰眸中瞬间燃起一股隐忍不发的怒火,他抬手揉了揉顾卿颜的头发,眸光盯着她有些微凉,“颜儿,有什么是不能让本王知道的。”

“没,没什么。”顾卿颜眼神闪了闪,避开他的直视。

东皇钰知道她性格倔强,若她不愿意说,逼问也是问不出来。

可十二年前,两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这就像一根刺一样梗在东皇钰喉咙,让他极其不舒服。

东皇钰眼神阴寒地盯着东皇清,有一种想将他千刀万剐的冲动。

而东皇清抬则眸不甘示弱的回视着他,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微微的扬着。

两人的目光,一个凌厉中带着噬人的霸凛,一个温润中带着冰地融化的寒凉。

坐在东皇钰怀里的顾卿颜瞬间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冷寒。

幸好,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多久。

因为在这时,熏衣走了进来。

她行礼后,对顾卿颜说膳房已经准备好了膳食,才让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

于是,三人一同起身移步膳厅。

从内厅到膳厅也不过是隔了一个大厅,因为钰王府的奢华,所以大厅就显得比较大,显然就要多走几步路。

东皇钰和顾卿颜并排走着,冷着一张脸。

他的冷脸自然不是给她看的,而是摆给东皇清看的。

走在顾卿颜左手边的东皇清自是也感觉到了,但却浑然不在意,依旧和顾卿颜边走边交谈着。

如果不知道的人看到两人时不时相视而笑的样子,一定会识以为顾卿颜和东皇清更像是一对夫妻。

东皇钰咬了咬牙,硬是突然走到二人中间,将二人硬生生的隔开,随后默然道,“本王习惯于走中间。”

顾卿颜无语。

三人来到膳厅上桌后,气氛又一下子尴尬起来。

而早已饿了的顾卿颜浑然不觉,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因为她实在是有点饿了。

见此,东皇清也拿起了碗筷浅尝了起来。

东皇钰则看向顾卿颜,见她眉眼恬静,吃得甚欢,心中的浮躁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他也随后也拿起碗筷开始浅尝顾卿颜吃过的每一道菜。

他的眼神一直留意着顾卿颜喜欢吃什么,见她喜欢吃虾,但虾离她较远,离自己近,于是心里有了主意。

而就在东皇钰刚刚想要给顾卿颜夹虾的时候,东皇清便夹起一只肥硕的虾递了过去,柔和的开口,“这只肉很多。”

“哦,谢谢。”顾卿颜见东皇清给自己夹菜,愣了愣,但是出于礼貌,并没有拒绝,拿起碗接过。

可在顾卿颜刚刚接下了虾时,一双银筷便以风火之势,一下子将她碗里的虾给夹走了,并扔在一旁。

随后,东皇钰从盘里重新夹起一只,细细的剥完虾壳后放进顾卿颜碗里,语气有些得意,“颜儿喜欢吃虾,本王来给你剥。”

顾卿颜再次无语,只好默然地夹起东皇钰剥好的虾,放时嘴里细细的嚼了起来。

确实挺美味的。

东皇钰见后,眸底荡漾着一抹浅浅的、得意的笑。

而东皇清则是在看到她将东皇钰剥的虾吃了下去,眸子除了黯然还有复杂。

熏衣一直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看着三人总算是和平的用完膳后,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都能感觉出这氛围挺冷寒、怪异的。

不过,她竟然在这怪异氛围中看到了一向冷面的王爷也有孩子气的举动。

用完午膳后,顾卿颜没有着急下桌子,而是看向东皇清笑道,“饭菜可合殿下口味?”

“人间美味。”东皇清笑了笑,毫不吝啬的赞道。

东皇钰在一旁冷冷的哼了哼,却什么也不说,顾卿颜瞥了一眼东皇钰后又看向东皇清,缓缓道,“最近不知怎么了,一吃饱就犯困。”

她说这话,并没有赶东皇清走的意思。

只因为最近,顾卿颜总感觉自己特别容易饿,而在吃饱后,又特别容易犯困。

东皇清见她脸上确有困意,自然明白她没有赶自己的意思,所以,也没作多想。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东皇清不简单

东皇清见她脸上确有疲相,自然明白她没有逐客之意,因此,也没作多想。

而东皇钰听了顾卿颜的话,本还很高兴,可见东皇清并没有自觉离开的意思,他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语气中带着冰冷,“怎么,皇侄还要留下来用晚膳?”

东皇清知晓自己今日来,已经极度惹皇叔不快了,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卿颜,随后朝东皇钰拱手道,“今日叨扰皇叔了,臣侄告辞。”

“景王殿下,我送下你。”就在东皇清脚刚要踏出门槛时,顾卿颜突然出声道。

东皇清身子顿了顿,回首道,“也好。”

一旁的东皇钰听了,冷色陡然寒到了极致,眼尖的云随目睹后,连忙道,“王妃,还是让属下来送景王殿下吧。”

“不用了,云侍卫,我反正要回凝心阁,刚好与景王殿下顺一段路,不如我来送送殿下吧。”不待东皇清出声,顾卿颜直接说道。

说着,也没有管身后的东皇钰怎么想,顾卿颜和东皇清双双走出了膳厅。

云随看了眼自家王爷,那意思是属下尽力了。

东皇钰眸光寒地看着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离去,朝云随说道,“以后但凡东皇清出现在钰王府门口,直接将本王养的狼犬全部放出来。”

云随额头冒冷汗。

王爷养的那数十条狼犬行动敏捷,凶残至极,喜欢撕咬猎物,如果全部放出,可以想象那画面的残忍。

看来,今日景王殿下是彻底惹怒了自家王爷。

“颜儿”走出膳厅后,东皇清出声唤道。

她停下步伐,淡笑看着他,想听听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刚才之所以顶着东皇钰的怒气,也要送东皇清原因是因为他离开抬眸看她的那一眼。

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出他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所以才主动说要送他。

“颜儿,你还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吗?”东皇清眼中含着些许的深情,他看着她精致的五官,眼神有些异样。

“不记得了。”顾卿颜抢在东皇清回答之前回答道,“十二年前,我才五岁,早就忘记了。”

闻言,东皇清有些受伤的看着她,一双眸子中,昔日里那吸引人的光亮似乎都黯淡下来,他顿了顿,继续道,“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我一直都记得。颜儿,你跟我说过的话我全部都一字不漏的记着”

“不过是幼时的一些童言童语,景王殿下何必当真。”顾卿颜再一次打断了东皇清的话。

东皇清无奈叹息,“可是在那样一个冰冷的夜晚,是你给了我希望,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

希望?

活下去的信念?

有那么夸张吗?

十二年前那,他们遇见的那个晚上,她当时好像也没做什么啊,只是说了一句长大以后要嫁给他的戏言而已。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便成了他的希望,活下去的信念?

顾卿颜突然被他弄得有些云里雾里,扫了一眼东皇清,眸光闪了闪,“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若我真的说了什么让殿下困扰的话,不过都是童言不忌,当不得真。”

“颜儿,”

东皇清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卿颜再次打断了。

“景王殿下,前面就是凝心阁的路了,我有些乏了,就送殿下到此吧。”

她说完,就直接往凝心阁的方面走去。

东皇清望着她逃离似的背影,唇角的弧度蔓延开来,眼里有些酸涩、有复杂。

顾卿颜慢慢踱步回到了凝心阁,刚推门进去,却不想被房间中坐着的东皇钰吓了一跳。

见她被惊吓后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罕见的笑了笑,起身道,“颜儿,你回来了。”

这样的对话,像极了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平凡夫妻一般,带着一点小小的温馨的感觉,顾卿颜忽略心底的异样,淡淡地应了声,“嗯。”越过东皇钰直接走到软榻上躺下。

见她躺下,他也跟过去在软榻旁边坐下,满目柔情地看着她,“颜儿,我真的很好奇,你和东皇清是怎么认识的?”

看来,东皇钰是铁了心想知道。

想起自己找回来的记忆片段,顾卿颜打了个哈欠,就重避轻的说道,“不过是十二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们偶然遇见了而已。如果不是他今日提及,我都差点忘记了。”

听到她说差点忘记了,东皇钰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伸手捏了捏顾卿颜的鼻子,打趣道,“颜儿,我发现你快要变成小懒猪了,最近不是吃了就睡,便是睡了就吃。”

顾卿颜毫不客气的将东皇钰放在自己鼻子上的手给打掉,“我要休息了,你别打扰我。”

说完,她把头偏向一边,闭上眼睛。

似是想起什么,她睁开眼睛,突然又把头偏过来说道,“你刚才捏疼我了。”

“……”

他又气又好笑的看向一脸困意的她,一脸宠溺,“你这个小懒猪,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抱住,鼻尖抵着她的发丝,有些贪恋,有些宠溺,轻声呢喃,“颜儿,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说完,东皇钰便放开了她,起身离开了。

顾卿颜侧过头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苦笑。

明明说好不爱了,为何总被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牵动心弦。

顾卿颜这一睡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天黑时,她终于睡饱了,睁眼醒来。

一睁开眼,便是看到易凉坐在她的房中。

“楼主,你醒了。”见她已醒来,易凉走过来说道。

听易凉这语气,似乎他来了有一会儿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片刻。”

顾卿颜坐起身,随口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是我们的探子在追查楼主一年前被陷害一事,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顾卿颜挑眉,“哦?”

易凉盯着她,犹豫了下,说道,“楼主,你以后少跟东皇清接触。”

“为什么?”

“东皇清这个人不简单,也并不像世人表面看到的那样。”

“是查到了什么?”她知道易凉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的,定是楼外楼查到了什么。

“楼主,你还记得黄泉殿吗?”

“嗯。“顾卿颜点点头,“一年前苏怜心一事的那些刺客就是来自黄泉殿。”





第三百五十六章 沈疏楼的身世

“我们的探子无意中发现东皇清与黄泉殿关系匪浅。”

“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怎么会跟杀手组织扯上关系。”

“世上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这并不算什么。”顾卿颜突然冷笑道。

就像是苍冥!

如果不是东皇钰告诉她,还不知道苍冥竟是四国最大的杀手组织黄泉殿的殿主;

如果不是她记忆恢复,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嘴里说着要跟她做朋友,数次救了她的人竟然也参与到了一年前的事情件中。

想到苍冥,她才发现,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未出现了。

记得,他每次出现时都是一成不变的雪白长衫,面覆标志性的银白面具。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银白面具,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优雅贵公子,完全不会想到他是四国最大大杀手组织的首领。

其实,每次看到苍冥时,她都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东皇清。

有时候,她甚至大胆的猜想,苍冥不会就是东皇清吧。

因为苍冥之所以带着面具,说明他面具下的那张脸绝对是自己熟识的,如若是不熟识,他完全没有必要带面具。

但关于苍冥是东皇清这点,她后面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不可能。

毕意,他们除了都喜欢穿一身雪白长衫和由内而外散发的相同气质外,好像并无其他相似之处。

再说,东皇清是东凌身份尊贵的景王,而苍冥则江湖上杀手组织的老大,两个八竿都打不着的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每次见到苍冥,她都会有一种他是东皇清的错觉了。

现在,易凉提及东皇清和黄泉殿关系匪浅,她的那种错觉越来越强烈了。

东皇清,我是真的把当你朋友,但愿你不要欺骗我。

顾卿颜眸光幽幽的看着黑夜笼罩下的窗外。

易凉见她愣神,于是问道,“楼主,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她回神来,抬眸看向易凉,“让楼外楼的人去查查清妃的来历。”

易凉点了点头,“东皇清和黄泉殿的关系以及其他的事情,我们还要再继续查下去吗?”

其它的事情指的便是

黄泉殿为什么要参与一年前陷害她的事情中来?

参与一年前陷害她的人除了苏怜心、黄泉殿,还有其他哪些势力参与了?

自她从刑部大牢出来后,苍冥和东皇清先后出现在她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这几件事情,都是她很想知道的。

可是,她已经没时间等着这些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了。

因为,她的生命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而对于她来说,现在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都没有一件事情重要。

那就是她的身世。

在生命结速前,她只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父亲是谁?

也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父母亲是否还活着。

想到此,顾卿颜说道,“其他事情都先放一放,目前首要的是查清妃的来历。”

“是。”

将军府。

“不知将军唤我是有什么吩咐?”

小四是沈疏楼院里将军府的管家的儿子,他自幼跟着老管家在将军府长大,一直以来都是由他照顾沈疏楼的饮食起居。

沈牧也从未把当作下人看待,所以在面对沈牧和沈疏楼的时候,他也没有像其他下人那样自称奴才。

沈牧放下了兵书,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这几日,楼儿可有好好休息?”

小四摇了摇头“未曾。自从接下了皇上的密令后,将军一直监视着三国的动向,时常忙得不可开交,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沈牧听后揉揉眉心,道,“方才我已经让人去厨房准备羹汤了,你去端给他,务必看着他喝下去。”

得了命令后,小四立刻赶往了厨房,将羹汤端去了沈疏楼的书房,果不其然,沈疏楼还在看三国的记载。

小四放下羹汤,道,“将军,这汤是老将军专门让厨房准备的,你先趁热喝了吧。”

“先放这吧。”沈疏楼轻声道,却依旧没有想要放下书的意思。

“将军,您早膳没吃,午膳也没吃,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呢?您还是先将这碗羹汤喝了再看也不迟吧。”小四见沈疏楼依旧未动,继续道,“老将军特地嘱咐过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您喝下去才行。”

听小四这么一说,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沈疏楼只好放下手中书,将羹汤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冲小四扬了扬手中空荡荡的碗,小四讪笑一声,拿着碗离开了。

小四离开后,沈疏楼总算是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可以翻看手中书上对于三国的一些记载了。

可当他才拿起书没多久,空气有些波动起来。

沈疏楼眸子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看向窗户外,只见一支闪着银光的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来,直逼面门,他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躲开了飞镖。

扫了眼飞镖上绑着的布条,他迅速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四下看了看,窗外除了划过天际的飞鸟和随风摇摆的树木,再无其他。

他将飞镖从后面屏风的柱子上拔了下来,方才还完好的柱子,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很深的凹陷。

将飞镖上系着的布条取下来,看着布条上的字,沈疏楼眸色微变。

“预知身世,速来烟霞山。”

烟霞山位于帝都城外,与香零山相对。但烟霞山的山势要比香零山陡峭许多。

从帝都出了城门,往西边郊外走,大概有十多里路。

但那里因为山势陡峭,古木参天,除了飞鸟走兽,基本上是杳无人烟。

而飞镖的主人什么要将自己引到那荒无人烟的烟霞山去?

而且,还以他的身世为饵。

沈疏楼不是都比老将军沈牧的亲生儿子,是其义子,东凌基本上人人都知道。

曾经,有些与沈牧交好的人好奇沈疏楼的身世,问过沈牧。

但沈牧的回答皆是不知道。

就连以前问及父亲,他的身世时,沈牧也只说二十四年前,他在北幽的战役中胜利,凯旋而归的途中,遇到一个身中数箭的女子,她手里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而那个婴儿就是他。

那个女子因为受伤太重,把孩子交给他后还未来得及留下只字片语就死了,所以即便是将他带回来的沈牧也不知道他的身世。





第三百五十七章 阴谋算计

其实以前,他也曾数次暗里查过自己的身世。

但无论他怎么查,也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干脆就放弃了。

说实话,这些年,沈牧待他比亲生儿子还好,即使沈牧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在他心中也早已把当作亲生父亲对待。

所以,就算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做沈牧的儿子也挺好的。

但,现在突然有人说知道他的身世,即便明知道这有可能是一个阴谋,可他心中却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

或许,传信之人真的知道他身世,也不一定。

打定主意后,沈疏楼便换了一身轻便装出门。

沈牧刚巧要过来看看沈疏楼,一出房门,两人便撞上。

沈牧看他穿着一身轻便装,带着佩剑,便问道,“楼儿,你这是又要准备出去?”

想着布条上的那一行字,沈疏楼眉心微微的皱起,他急着想要去烟霞山见那个给他飞镖传书的人。

但因为并不确定此事是否是真的,亦或是一场阴谋,所以他现在还不便跟沈牧说。

“是的,父亲。”沈疏楼点头,语气很温和。

“那你注意安全,最近将军府附近增加的那些不明人士,你要当心,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父亲,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嗯。”沈牧轻点头,“那你去吧。”

“多谢父亲!”

沈疏楼离开将军府,直奔城门,在路上没作任何的停留。

他一心想着那个传飞镖的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故没发现在他刚刚跨出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刻,便已被人跟踪上了。

紧紧跟在沈疏楼身后的人,一直悄然无声地跟着,见他出了城门,几个商议一番后,便留下了几人继续盯梢,其他的几人都各自回去汇报情况去了。

沈疏楼出了城门后,往西郊烟霞山而去,越靠近烟霞山,人烟越来越稀少,他便不再收敛,微微提气,脚尖轻轻地点了点地,施展轻功飞奔,速度比方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若是此刻有人看见的话,也只是看见一道白影飘过。

胆子小的人绝对会吓得大叫鬼啊

而在沈疏楼的身后,依旧跟着那几个身材壮硕、陌生的面孔。

在沈疏楼还没施展轻功疾奔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勉强的跟上沈疏楼步子,当到了郊外施展轻功以后,那些人跟着明显吃力了很多。

这一方面是因为沈疏楼轻功的造诣高,而另一方面是,他们尾随时还需要提防着被沈疏楼发现。

皇城,驿馆。

往日里安静的驿馆,今日却显得有些不一样了,安静中带着一丝诡秘,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西门城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算计和计量,他四下扫了扫,见北南夜和沐新良都沉默不语,他不由得轻声笑了笑,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我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到时纵使沈疏楼武功再高,在我们三国的联手下,他绝对逃不掉的!”

沐新良笑了笑,“但愿一切如二皇子所说的那样吧。”

闻言,北南夜也是配合的笑了笑,却并不发表意见。

一时间里面,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凤熙盯着虚空之处,像是在想什么,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西门城看向他,见他一脸的高深莫测,便问道,“国师大人在想什么呢?”

凤熙听见有人在喊自己,掀了掀眼皮,扫了眼西门城,淡声道,“没必要告诉你。”

西门城从小到大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西玄二皇子,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待过他。

而自从来到了东凌后,敢这样对他的人,除了东皇钰,便是这北幽的国师凤熙了。

西门城瞬间拉下脸,眼里翻涌着怒火,“国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南夜外表看起来是个风流放荡的皇子,但也一眼看出了西门城眼里的怒火。

西门城之所以问凤熙在想什么,就是怕凤熙算出了有关凤女新的消息而不跟大家说。

因为,三国现在是合作的关系,只要与凤女有关的消息,三国必须要共享,这是三国在合作前就已经达成的协议。

而凤熙对西门城的态度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他算出了什么,却不愿意说。

北南夜讪笑着,朝西门城拱了拱手,“二皇子莫怪,国师就是这样的性子,若真算到了什么,国师一定会和大家分享出来。”

瞥了一眼北南夜,见他这样说,想着目前三国是合作的关系,也不能闹得太僵了,只好将眸底燃起的怒火压下去,“诸位,今日我们先协商至此,算着探子来报的时间,沈疏楼也差不多该到烟霞山了,我们现在只需要静静的等待就好了。”

烟霞山之所以被称烟霞山,是因为山顶最高处蔓延数十里的杜鹃花。

每年的四月初到五月中旬,山顶上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竞相开放。

花朵红如烟霞,先紫后红,蔚为壮观,因此才得名烟霞山。

此时已是四月底,山顶上的杜鹃花早已朵朵争相着开放,吐露芬芳,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美好,有的花瓣早已经落下,而有的花瓣,正是开的最艳丽的时候。

山顶拥有如此美景,却不见人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烟霞山山势陡峭。

因为,烟霞山除了山顶是蔓延数十里的杜鹃花外,其它地方,不管是山脚也好,还是半山腰,都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古木。

而林中又时常有毒蛇、野兽出没。

所以,即使山顶景致再美,也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来观赏。

沈疏楼站在桃山顶,望着繁密的花朵,微微勾了勾唇。

若是颜儿来,定会很喜欢这个地方。

心中刚刚打定了念头后,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带顾卿颜来这个地方,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怪异,他的手迅速地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全神戒备了起来。

一个陌生男子从花海中走了出来,手中也拿着一把剑,看着沈疏楼,脸上是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沈疏楼看着男子,便已料到了。

亦或者说在他来到山顶前便早已料到了。

所谓的“预知身世,速来烟霞山”,其实就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算计。

沈疏楼将剑抽了出来,指向伤疤男子,“信是你传的?”

男子不言不语,却是执剑直接朝他逼来。

沈疏楼并没有后退,持剑直接黑衣人对上。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宫中宴会

钰王府。

熏衣看着依旧悠哉悠哉的顾卿颜,心里急的很,她拿着繁杂华丽的外衣,说道,“小姐,你要快点换衣服打扮,等下就要随王爷一起进宫了,今晚宫里有宴会,小姐一定要盛装出席。”

午膳过后,她突然接到文管家的传话,说今晚宫内举行宴会,王妃要随王爷一起出席。

得知此事后,她就一直在催促自家小姐梳妆,心想着一定要把小姐打扮得艳压群芳,绝不能让其她人抢了风头去。

可自家小姐倒好,完全不把今晚的宴会当回事。

现在都已经是未时了,宴会在申时就要开始了。

小姐要是再不梳妆就快来不及了。

熏衣在一旁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可顾卿颜却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的看向熏衣,“不就是个宴会而已,有什么好急的,大不了我不去就是了。”

不去那怎么行?

王爷特地吩咐过了,今夜的宴会王妃必须要去的。

熏衣扶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拿着衣服走了过去,“小姐,你不想进宫参加宴会,你可知道这个后院中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参加。可是,她们都没有资格参加。而能随王爷参加宴会的,只有王妃和侧妃。”

“你的意思是今晚苏怜心也会去?”

“是。”

“既然苏怜心也去的,那就让他带着苏怜参加就好了,何必非要我去不可。”顾卿颜懒洋洋地伸直手臂,由熏衣伺候服侍着将衣服换上。

熏衣一边梳理着衣服上的褶皱,一边说道,“小姐,你是钰王府的王妃,王爷不带王妃参加,若带一个侧妃参加,定会惹来闲言碎语的。”

“东皇钰是那种怕闲言碎语的人吗?”

熏衣有点哭笑不得,“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

“其实说白了,就是王爷只想带你去参加。原本王爷并不打算带苏怜心去的,她之所以会去,是她死皮赖脸的求王爷答应带她出席。”

听熏衣这么一说,顾卿颜心情突然莫名好起来了。

“听说,今日皇上突然说要举行宴会,特地还让人去请了三国使者一起。”

“是的。”熏衣点了点头。

熏衣一边给她梳妆,两人一边聊着,在经过熏衣的一双巧手,终于打扮好了。

顾卿颜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甚是满意。

而熏衣不由得感叹她家小姐果然就这么稍微一打扮,姿色绝佳。

“王妃,王爷让属下来问问,是否准备好了吗?”门外响起了文途淡淡的声音。

顾卿颜将门拉开,看了看文途,“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三人一同朝府门而去,文途性子是属于那种稳重型的,所以,他走路的步伐一他的性子般稳重。

不疾不徐,不缓不慢。

而顾卿颜因为腿脚不便,走路的速度也是不缓不慢。

终于,在她的闲庭信步中,三人到达了府门口。

只见精心打扮的苏怜心已经乖乖的站在了府门口,望见顾卿颜的到来,她小脸上划过了一丝嫉妒,福身道,“王妃,你来了。”

顾卿颜没有理会她,径直从她的身边擦过,随后走向了外面的第二辆华丽小马车。

前面的第一辆镀金马车,是东皇钰的专属。

上了马车后,顾卿颜便倚靠着马车壁阖目休息。

在听到说今夜要进宫随东皇钰参加宴会时,她刚刚用完午膳躺下打盹,困意正是时候,就被熏衣喊醒了硬是折腾了一番,所以,现在她正犯困着。

突然,马车帘被掀开,一阵光从外面跳了进来,丝丝缕缕的龙涎香飘到了顾卿颜的鼻中,她将呼吸放缓,却不睁开眼睛。

东皇钰知晓她在装睡,也没有去戳破她,只是慢慢的上了马车,靠着她挤在了这样一个狭小的马车中。

被淡淡的龙涎香包围住,不浓郁也不清淡,好闻极了。

顾卿颜无奈,她本以为自己坐到了这后面马车来,便可以不用跟东皇钰共坐一辆马车了,却不想东皇钰连自己的专属马车都不坐,跑来后面和她挤这个小马车。

早知道是这样,从一开始,还不如选择前面的马车。

对于钰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来说,如果能坐上王爷的镀金马车是做梦都会笑醒的事。

而此刻苏怜心就坐在这辆镀金马车里,脸上却无半点笑容。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马车中,纤白的手指紧紧的抠着自己身下的软垫,暗自咬牙,一双美眸泛着毒辣和算计。

呵呵,顾卿颜!

但愿今夜过后,你还能笑得出来。

总算,钰王府的马车到了皇宫,在宫门口的守卫以为镀金马车里坐的是东皇钰,过来正准备行礼,却不想,从里面走下来一个美娇娘,再一看,才发现从后面马车下来的才是钰王和钰王妃。

东皇钰将手伸出去,想要牵着她下来,顾卿颜瞥了他一眼,却没有搭理,自己从马车上踩着垫脚木下来。

东皇钰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黯然的收回了手。

御花园。

东皇衍看着场下有些寂静的众人,心中了然。

在东凌,左首为尊。

所以左边的坐的自都是东凌的皇室成员。

分别是东皇曜和其王妃,东皇清、东皇辰渊和其王妃、东皇子溯、九公主东皇明宁及其他一些皇室成员。

而三国的人分别依次坐在右边。

这次的宫宴,东皇衍并没有选择大肆的准备,参加宴会的人也不多,来得都是朝廷重臣、皇室成员,还有就是三国使者。

因为是临时下旨的,所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三哥,皇叔和顾卿颜怎么还没来?”东皇子溯看向左首位空着的座位,小声问道。

所有位置都坐满了,除了左首最前面的位置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空着的座位是谁的。

能让皇上等的人,除了权倾朝野的钰王还能有谁。

“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东皇清轻声答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来。

“钰王,钰王妃及其侧妃到——”

这话一出来,众人神色各异的看向由远及近的两人。

入目的便是一抹深沉的黑色和一抹鲜丽的红色。

而他们后面跟着的那黄色衣衫的女子仿佛只是他们的陪衬。

顾卿颜感受到了众人肆意打量的目光,微微勾了勾嘴角,目不斜视,随着东皇钰来到左首位,挨着他坐下。

苏怜心自然在顾卿颜身后的位置坐下。



第三百五十九章 强势回击

坐下后,她四下淡扫了眼,发现三国人的目光自她出现后,似乎都在有意无意的扫向她。

西门城右下位的西门玉接触到她的目光后,朝她温和一笑。

那笑容很干净,温和,看着令人舒心。

对于西门玉这个人,她了解不多,上次在皇上寿宴时,她也只是远远地看过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她便觉得他是不同的。

至少与西门城是不同的。

如果说皇宫是一个黑色的大染缸,而西门玉便是那个没有被染黑过的白布。

“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始吧。”东皇衍眯着眼睛笑了笑,从桌案上端起了金樽,看向众人,左右示意,将金樽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随后,他拿着空杯子放声道,“今夜只是简单的宴会,大家都不必拘束。”

闻言,众人也拿起面前的酒盏,将酒盏中的酒喝得一干二净。

东皇衍细细的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见三国的人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顾卿颜,那眼神中隐藏的野心也渐渐露了出来。

他眸光不动声色的沉了沉,随后问道,“不知,诸位使者对东凌的招待还满意否?”

沐新良端起酒再一杯满满的下肚后,道,“甚是满意。”

“那么,诸位在驿馆住着可舒适?”东皇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不待沐新良回答,西门城抢先道,“多谢皇上的盛情款待,我们住得舒适极了。”

“诸位来到东凌应该已不少时日了吧?”东皇衍意有所指道。

“的确是有不少时日了,不过来了这么久,臣还有件憾事未完成。”西门城的狐狸眼中,挂着狡黠。

“何遗憾事,二皇子不如说来听听,或许朕可以助你完成?”东皇钰扬眉道。

“皇上日理万机,臣的事不过是小事,就无须皇上费心了。”西门城笑着回绝。

看来,西门城已然猜到自己要说什么,所以直接用话堵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东皇衍听后,皮笑肉不笑地直接说道,“今日这宴会,朕除了和诸位一起共赏这人间花月夜外,还有件事情,朕想听听诸位的答复。”

西门城抬眸看了看太阳已经在西下的天际,突地,他脸上的狐狸笑容变得有些诡秘起来,看向龙座上的东皇衍,“皇上请说。”

“诸位准备什么时候归国?”

“快了,不出三日就回去。”西门城望向东皇衍的目光突然转向顾卿颜,回答道。

顾卿颜触及到西门城颇有深意的眼神,心中突然划过了一丝不详的说感觉,心里总觉得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对了,今日宴会,怎么没看到疏楼哥哥呢?

他是东凌的将军,这种宴会他应是要来参加的,为何今日没来。

她扫了一眼席间,没发现熟悉的人影,心情开始变得有些烦躁了起来。

难道,刚才不详的预感是因疏楼哥哥而起?

宴会正式开始,舞妓扭着纤细的腰肢,从外慢慢的跳着走了进来,群臣的心思基本上都放在在漂亮的舞妓身上。

而国师凤熙只有在顾卿颜刚进来坐下时,他的眸光有落到过她身上,其余时间都是敛眸,淡淡地看着自己面前桌案上酒水美食。

虽然是看着,但他从始至终却未动过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就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坐在顾卿颜身后的苏怜心自是察觉到了对面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端着姿态,如同自己就是正妃一般,傲然独坐着。

她的发丝稍稍的黏在了脸颊两侧,却带着一丝凌乱的美感,一双美眸微微眯起,偶尔触及北南夜向她投来的肆意打量的目光,微微勾唇,一点朱唇平添了万分风情。

她避开北南夜的目光,看向东皇钰,却见他的目光依旧放在顾卿颜的身上,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

想起自己出门前费尽心思的打扮,在此刻,却显得那么的讽刺。

苏怜心差点将自己一口牙齿给咬碎,双眸泛着恨意,却因为低垂着,并没有被人看出来。

西门城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般,嘴角上扬,一双狐狸眼上扬,道,“钰王殿下真是会享齐人之福,王妃和侧妃皆是容貌出众,令人羡慕。”

东皇钰淡淡的瞥了一眼西门城,随后又收回了目光。

那一眼中,像是带着不屑和懒得理会,他依旧是宠溺的看着顾卿颜,眸中柔情无限。

顾卿颜被盯得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避开他炙热的目光,在外人眼中就变成了两人眉目传情。

西门城自来到东凌,已经不知道被东皇钰甩了多少脸色了,他笑容僵了僵,便不再谈及此事,而是将话题绕到了顾卿颜的身上,“以前在未来东凌之前,便就听人说钰王妃不仅容貌无双,而且还才华无双。本皇子的六弟也颇有几分才华,不知钰王妃是否有兴趣与本皇子的六皇弟附庸风雅,切磋一番?”

西门城口中的六弟自然是指西门玉。

一直在旁边静静坐着的西门玉听到他提及自己,眉头微蹙,待听清他话中的意思,眉头就开始深蹙着了。

看来西门玉也是不赞同的西门城的提议,顾卿颜也同样微微蹙眉。

西门城这个人心思不简单,自是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的。

不管他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又岂是随意任由他拿捏的。

顾卿颜随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火红色的衣裳,在清辉的映照下,带着一种诱人的魔力。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西门城,墨色的眸子中带着星光般细碎的笑意,却未达深处,“说到容貌无双,这点我承认。至于才华无双,我想请问二皇子是听谁说的?世人皆说我顾卿颜无才无德,二皇子却故意说成我才华无双,不知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西门城一愣,他的居心不过是想要好好看看这个预言中的凤女,到底有多少能奈罢了

他有些讪讪的笑了笑,“看来是传言有误,本皇子听错了,还请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像是了然了一样,顾卿颜点了点头,淡然的开口,“哦,既然是这样,二皇子以后若是再听到什么传言,要记得用脑子分辨一下真假。”

顾卿颜这话是变相的在说西门城遇事不经过大脑。



第三百六十章 奇怪的宫女

自出现在宴会,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东皇钰一脸宠溺地看着她,“颜儿,虽然每个人都有脑袋,但很多人的脑袋里装得都是浆糊,而有些人他根本就是没脑子。”

而东皇钰的话则更狠,直接讽刺西门城没脑子。

“哈哈”不少人听了东皇钰的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

西门城被东皇钰的话噎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即使便他现在心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也只能强忍着。

刚才两人的一番话已经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他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若是再冲动得罪了东皇钰,失得就不是自己的颜面,而是西玄的颜面了。

见西门城坐在那强忍着怒火一言不发的样子,顾卿颜突然有点同情起西门玄来了。

认识东皇钰这么久,她竟没想到他还会有如此毒舌的一面。

不过,这西门城也不愧为西玄最有希望继承帝位的人选,倒是挺能隐忍。

一个懂得隐忍的人,必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顾卿颜收回落在西门城身上的目光,轻声道,“这里有点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嗯。”

征得东皇钰的同意后,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时,起身走了出去。

离开宴会,觉得整个空气都新鲜了起来。

看着天上逐渐升起的明月,一时间里,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这时,一行宫人端着玉盘与她擦身而过。

突然,一个长相普通的宫女抬眸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顾卿颜顿在了原地,眸子中的色彩慢慢的变得幽深了一些。

默然的看着渐渐远去的宫人们,素来温和淡静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审视的目光。

细细的打量着众人中的那么宫女,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无奈之下,只好先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了,她这才将手中的小纸条打开。

这个小纸条,便是刚刚路过的那几个宫人中的一个宫女偷偷塞给她的。

知道纸条不可能是楼外楼的探子塞给她的,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危险起来。

看来有人已经盯上她了,而且还明目张胆。

纸条上的内容很简单,却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在心中激出了层层的涟漪。

“烟霞山,沈疏楼有危险。”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她心中反反复复的读了几次,只觉得每读一次,她心中的凉意便重了一分。

怪不得在宴会上没看到疏楼哥哥,自己的担心显然已成真。

只是,这幕后之人是三国的人还是其他势力?

他们究竟是冲着疏楼哥哥去的,还是为了拿疏楼哥哥当诱饵来引她前去?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只要是涉及到了疏楼哥哥的安危,她由不得自己不信。

所以烟霞山,她是必须要去的。

而且要即刻赶去。

她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笙歌曼舞的御花园,眸子微微闪了闪,她将纸条撕成了小碎片,随后随意的扔在了一旁的池沼之中,这才离去。

而这边的宴会,在顾卿颜离开之后,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僵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来回的喝酒,有的,只有歌姬们悠扬的歌声和婢女斟酒的声音。

东皇钰心头挂念着顾卿颜,刚想要离去的时候,便听得西门城开口了。

“皇上,不如今日就先到这里。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休息了,请皇上恩准我先行离去。”西门城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墨发随意的披散的,翩翩公子般的慵懒。

东皇衍自是不会不答应,今日宴会的目的也已经算是达成了。

既然西门城说他们不出三日就会离去,那他便再等三日!

他淡笑着看了看东皇钰,随后又扫过在场的人,大掌一挥,“今日就到此吧。”

北南夜跟着凤熙离开,他难得沉默,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隐隐的算计,无人注意。

等到所有人离开之后,东皇衍看向东皇钰,面色凝重,“钰儿,你跟朕来,朕有要事和你商榷。”

东皇钰看了眼皇上,便转身跟着走了。

见他要离去,苏怜心眸中泛着星星点点的光和温柔,柔柔的开口,“王爷,怜心在宫门口等王爷一起回府。”

东皇钰却并未回声看她,而冷冷的开口,“无需你等本王,本王等会和颜儿一起回府。”

苏怜心语塞,小脸上带着一抹僵硬的微笑,摇了摇头,瞥了一眼东皇衍,有些落寞,“既然如此,那怜心先回去了。”

没有回应苏怜心,东皇钰跟着东皇衍先一步离开了御花园。

苏怜心一个人站在御花园中,长长的指甲抠进了自己的掌心中。

“钰儿,你应该也早就知道,他们这些人滞留在帝都迟迟不走的原因是什么。”

“呵呵,臣弟又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来他们的目的。”东皇钰冷嗤道。

东皇衍面露尴尬,继续道,“西门城方才说他们不出三日会离开,钰儿你觉得他此话是真是假?”

“是真的。”

“为什么?”

东皇钰眸子透着微微的凉意,沉声道,“因为他们要动手了。”

“你是说三国已经准备好要对颜儿动手了?”

“是。而且依照目前的情形,他们已经联手了。”

“联手?”东皇衍面露不解,“谁都想要得到凤女,但凤女只有一个,他们如何联手?”

“他们目前是在东凌,不管哪一国得到凤女也没法将她带出东凌,所以他们达成的协议必定是先将凤女带出东凌,然后各国再凭本事争夺。”

“原来是这样。”东皇衍恍然地看向东皇钰,“对于颜儿,你打算怎么做?”

“但凡觊觎者,本王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东皇钰全身骤然释放出浓烈的肃杀之气。

“你如今对她倒是疼爱的很了。”东皇衍闻言,心中一片复杂。

“若没其他事情,臣弟先告退了。”

东皇衍笑了笑,难得的打趣道,“瞧瞧你那恨不得马上见到颜儿的样子,朕就算想和你再说什么,你也无心听了。罢了,你先去吧!”

看着东皇钰慢慢远去,东皇衍笑了笑,叹道,“唉,他到底是为颜儿沦陷了。”

穆海跟在东皇衍身三十多年,自然明白帝王这一声叹是为何?

如果没有那后半句的预言,以钰王现在对钰王妃的态度,他们将来必定会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只是有些事情是注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前去烟霞山

东皇钰回到了御花园方才宴会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宫人们在收拾残局,东皇钰脚步都没有停下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极力搜寻着顾卿颜的身影。

顾卿颜自武功被废了以后,在刑部大牢时日日夜夜提防着那些人时不时的折磨,所以她的警惕心是越来越好。

为了防止有人跟着,即便心中急切,也还是选择了没了身形之后离开皇宫。

出了宫门,她嘴唇轻轻动了动。

夜色中,一个俊俏的少年出现。

“楼主,出了什么事情了?”易凉看她有些慌张的出来,心中不免担心。

顾卿颜没有停下脚步,她继续向前疾行,很是着急,“我等下再告诉你原因,你先随我马上赶去烟霞山。”

“好。”易凉知晓她心中很着急,便也没有多问其他的,点头应道后便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但慢慢的,顾卿颜眉心皱了皱,看向易凉,“你还是先去召集附近楼外楼的成员一起吧,我怕接下来会有一场硬战……”

“好,我现在就去。”

“记得,快去快回。”顾卿颜叮嘱道。

不知道疏楼哥哥现在怎么样,她心里总像有什么东西在抓着。

希望自己还来得及。

钰王府后院,一处隐蔽的假山后面。

苏怜心穿着的依旧是进宫时穿得那身华丽的淡黄色宫装,妆容依旧精致绝美。

在她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披黑色斗蓬的男子。

这男子俨然就是先前出现在王府后院跟薛梓希秘会的黑衣男子。

他依旧是全身被包裹在漆黑的头篷之下,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苏怜心抬眸看向男子,美目在黑夜中散发着星星点点的柔和光芒,“我已让人将沈疏楼在烟霞山遇险的消息告诉了顾卿颜,想必她现在已经在前往烟霞山的路上了。所以”

男子看着苏怜心,一双如暗夜的眸子中闪过柔情,他默然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谢谢!”苏怜心抬眸柔声道。

但就在这抬眸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黑衣男子触及到她盈盈若秋水的眸子,心中漾起一片波澜,显然并没注意到她眼中的算计。

皇宫。

东皇钰顺着御花园的小径,已经走完了,都没有发现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他眉头锁的越来越紧,看向身边随从的小太监,“王妃呢?有看见过她吗?”

小太监身子颤了颤,低头回答道,“回王爷,奴才不曾看见。”

想了想,他又小心翼翼的道,“说不定王妃是去静安宫了,王爷不必担心。”

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可能。

在这座皇宫,似乎只有静安宫是颜儿喜欢的了。

这般想着,东皇钰便赶去静安宫。

静安宫中,已经点上了灯,太后披着一件裘衣,正准备要入睡时,却被东皇钰打搅了。

东皇钰没有磨蹭,直接问道,“母后,颜儿是否来此?”

“今日不是有宴会吗?你们不是一起参加会的吗,那丫头怎么会在哀家这儿?”太后慈爱的眼神奇怪的看向东皇钰。

太后所纪大了,对于宫中那些宴会一向都是很少参加了。

而今天的宴会,她同样也没有去参加。

“那她有来过吗?”东皇钰心中划过了一抹不好的念头。

她不见了。

难道是离开了?

离开他了?

太后闻言,身体直立起来,担忧的看向东皇钰,“今日,颜儿不曾来过。怎么,出了什么事了?”

在不知道颜儿到底是去哪了,亦或者是不是提前回府的情况下,所以,他先不能告知母后。

母后年纪大了,怕她知道颜儿不见了跟着着急,东皇钰只好淡然说道,“无事,我只是想看看颜儿今日是否来过母后这儿而已。”

“……”太后默了默,心中知道他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没说。

钰儿性子,她了解。

他要是不想说,再问也是没用的。

太后只得嘱咐道,“钰儿,颜儿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知哀家。”

“是,母后。”

离开了皇宫后,东皇钰直接回了王府,在府中寻了寻,却依旧没有看见顾卿颜的身影。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眉心突突的跳着,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云随,派人去找王妃,掘地三尺,也要把王妃给本王安全带回来。”东皇钰捏了捏手,整个人带着一抹浓重的沉郁。

他……实在是不愿意去想颜儿是自己离开的,但也不愿意颜儿是被人抓走的。

烟霞山。

刚刚入夜的晚风还带着落日的暖意,吹动着杜鹃花,也吹着每一个人的心,只是这样暖的风,落到了人的身上却带着满满的寒意。

沈疏楼眉心紧皱,如天上皓月般清泠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难见的慎重。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剑柄,长剑在他的手中做出了防御的状态。

一朵杜鹃花恰巧悠悠然落下,剑尖上的鲜血却打到了还在下落的花瓣上,本还娇嫩的花一下子落地,满是鲜血。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雪白的衣服上已然是血迹斑斑,甚至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黑衣人的血。

一群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其中一个领头的黑衣人站了出来,眼睛中划过了浓浓的嘲笑,“呵呵,沈疏楼,你不过也就是个凡人,以为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如识趣一点,乖乖的投降,我们自是不会为难你。”

沈疏楼没有说话,轻声哼了哼,眸子中坚定的色彩从未改变过。

他是沈疏楼,堂堂东凌的将军,怎会轻易投降?

黑衣人嘴角冷冷的勾了勾,心中却有些隐隐的敬佩之意,但随后,他的眼神只是变得更加的冷冽。

暗自凝力于剑柄之上,想要趁着沈疏楼力气还没有回复的时候,将他给拿下。

沈疏楼看出了他的想法,暗自咬牙,眸中依旧带着不染尘世的淡漠,握着剑柄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

地上掉落的花已经因为他们的打斗显得凌乱起来,残碎了一地的花朵儿,像是在预示着什么,又像是在哀叹什么。

顾卿颜总算是在城门口等到了易凉的到来。

易凉的身后跟着些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旧人。

红烟本还高傲的在易凉身边走着,不可一世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在看见了顾卿颜以后,撒开蹄子朝她奔跑而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们敢伤他,我要你们的命

看着朝自己奔跑而来的红色马驹,她眼中微微动容。

有些感激的看向易凉,“谢谢。”

谢谢他把红烟给带来了。

有了红烟,她到达烟霞山就会快很多。

易凉微微笑了笑,“楼主,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前往烟霞山吧。”

顾卿颜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红烟火红色的鬃毛,翻身上马。

红烟是不可多得的良驹,长得也极其好看,通体火红,像是烈日里面的一团热情的火焰,洋溢着活力,惹人注目。

纵观全天下,汗血宝马本就极其稀有,向来是以日行千里闻名,像红烟这种品种纯良的更是汗血宝马中的佼佼者。

它不仅可以日行千里,而且还通人性。

顾卿着红烟和楼外楼的一行人便来到了烟霞山脚下。

从山脚下到山顶,山势陡峭,到了半山腰,为了不让红烟受累,她只好把它留在了半山腰,带着易凉和天下楼的成员徒步上山顶。

一上山,老远就嗅到了从山顶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她掌心紧了紧,随后摸上了自己的头发,微翻间,将自己发髻间的一根平平无奇的发簪取了下来。捏了捏发簪的簪头某个位置,发簪的尖端一下子变得锋利起来,在这样的夜晚中,透着幽幽的光。

山顶,沈疏楼“噗”的一声吐出血来,握着剑柄的手,血从衣袖里缓缓留下。

数十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就像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在垂死挣扎一样。

“他已经受伤了,大家快上,抓住他。”领头的黑衣男子发号施令。

他后面的黑衣人一步一步地欺身上前。

眼看黑衣人持着明晃晃的剑离沈疏楼越越近时,突然传来“扑通、扑通”声。

身体倒到了地上的声音,在这般肃杀的夜中,格外的明显。

众人将视线移向了声音的发出处,神色各异。

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原地,她身后跟着几名乞丐。

女子看着他们,嘴角上扬,带着一抹嗜血的弧度,“你们真是好得很啊。”

黑衣人一惊,这……

顾卿颜看向不远处的沈疏楼,只见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染成了一个血人。

“疏楼哥哥,你怎么样了?”

半跪在地上的男子以为自己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幻觉,笑着喃喃道,“颜儿,能在死前看到你,真好!”

“疏楼哥哥,你别说傻话,什么死不死的,你一定会没事的。”顾卿颜看着浑身是血的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心就像是撕裂般的疼。

这个从小到大唯一无条件对她好的人,竟然被这些人给伤成了这番模样。

怎能不痛,怎能不怒?

她眼神如刀锋般一一扫过黑衣人。

“你们敢伤他,我要你们的命。”

领头的黑衣人闻言,笑的放肆,忍俊不禁的看着她,冷嘲道,“原本我们打算先抓住沈疏楼再逼你就范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了上来。这样也让我们也省去一番功夫了。”

原来疏楼哥哥受伤竟是因为她。

这些黑衣人一看就是三国的人。

“一个都不要放过。”顾卿颜冷冷的扫视着黑衣人,吐出的话令人无来由的胆寒。

“是,楼主。”楼外楼的人应声后,直接朝黑衣人袭去。

在场的黑衣人将近有五六十人,而顾卿颜带来的楼外楼成员也就十多人左右,虽然在人数上,有一定的悬殊。但今日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楼外楼的精英,他们武功高强,所以也不惧怕,直接拿起武器与黑衣人交锋起来。

双方的人马在激烈打斗着,顾卿颜趁机走到沈疏楼的身边。

她心疼的看着他,抬手擦了擦掉他脸上的血迹,被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刺的一阵干呕。

“颜儿,你怎么来了?”沈疏楼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手心的温度,一下子反应过来。

是她,她来了。

可是,她怎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要来这里?

她知不知道,那些人从始至终都是冲着她而来,所以才会派出人来抓自己,用自己来威胁她。

顾卿颜明白他的想法,心中一阵抽痛。

疏楼哥哥之所以被盯上,皆是因为她。

她应该早点想到的了。

若是能够早点想到,安排楼外楼的人保护他,他也不至于遇险。

沈疏楼咬了咬牙,虽然不知道颜儿是为什么会来到烟霞山,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保护好她。

他雪白的衣衫早已是污迹斑斑,月夜下,分辨不出是血还是泥沙。玉制发冠歪斜,墨色的发散乱纷然,可见他是经历过一场浴血奋战。

一个人面对五六十名黑衣人,能够坚持到这个时候,可见沈疏楼不愧为东凌人人称颂的少年将军。

黑衣人见此,冷厉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亮光,先前上面的任务是只要将沈疏楼给拿下就行,但是现在可以将二人一起拿下。

他们相互相看了看,手执长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朝二人逼去。

“铮——”

刀剑相撞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天空,惊扰了不远处在夜幕中栖息的乌鹊,各自四散飞开,发出难听的嘶鸣。

顾卿颜担心的看着沈疏楼,墨色瞳孔中带着后悔和自责,不是为周身的异样而慌乱,在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沈疏楼的安危。

见她为自己担心难过,沈疏楼只觉得自己身体上受的伤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易凉手上微微用力,一把将执剑和自己正面对上的黑衣人给震开,他面色肃然,带着浓浓的杀意,全然不像是平常在顾卿颜面前那般模样。

就在方才千钧一发之时,楼外楼的人及时的将二人保护在了中间,不让他们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站在后面指挥的黑衣人见此,眼中划过凝重,脸上轻松惬意的神色在看见楼外楼的人的时候便已经变了。

“你们是何人?”

易凉抬眸看了看黑衣人,冷冷的哼了哼,不予回答。

沈疏楼见顾卿颜一直沉默,知道她心中不好受,但他受伤与她没有关系,他扯出一抹笑,语气柔和,“颜儿,别担心,我没事。”

“……”见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溢出来的血,她心中一阵刺痛。

“疏楼哥哥,对不起……”哽咽出声。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看到过他狼狈的样子。

他在她眼中一直都是芝兰玉树,雅人深致的翩翩公子。而今,却为了她弄成满身血污,头发凌乱。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眠的夜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又怎会受重伤。

顾卿颜越想心中越发自责。

沈疏楼微笑着,看了看四周和黑衣人拼力厮杀的男男女女,温声道,“颜儿,不关你的事,你不必多想。”转眸,眸光温和得看着她,“颜儿,谢谢你带人及时赶来救我。”

他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乞丐是什么人,颜儿怎么会认识他们的,但见他们武功高强,对颜儿好像很是恭敬,心中的警惕也就收起来了。

既然这些人是颜儿的人,那他没必要多想什么。

至于这些人到底是谁,颜儿若是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多问。

因为他相信她。

“疏楼哥哥……”

就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易凉有些着急的声音响起,带着慌乱和谨慎,“楼主,你先带着将军离开!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不知他们是否还有援兵,如果等他们的援兵赶来,就麻烦了。”

楼外楼的人武功高强,即便黑衣人人数现在是他们的几倍之多,但他们仍旧是游刃有余。

黑衣人的领头人看着自己得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心中暗道不妙,于是毫不犹豫的将身上的求援信号发出。

顾卿颜听后眸子微微闪了闪,她尽力搀扶起沈疏楼向后退,楼外楼的人便将包围圈也向后移,将他们死死的保护在圈内,掩护其撤退。

驿站。

西门城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他接过下人递来的轻裘,惬意的样子仿若是要去踏青一般,狐狸眼微微眯在一起,藏着一丝隐晦,“呵呵,今夜注定是个无眠的夜。”

闻言,沐新良轻轻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的意味却很是古怪,“没想到数百年来,我们三国首次联合,竟是因为一个凤女,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两人聊着,见凤熙又一次的沉默下来,西门城眸子微微转了转,看向凤熙,笑容满面,“不知国师大人有对此何看法?”

“……”

凤熙听见有人提到自己,只是堪堪睁开双眸,朝西门城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闭上双眼,懒得理会西门城。

西门城再一次被无视后,眼中的怒气再次爆发了出来。

“你们北幽人就是这般傲慢无礼的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身为北幽八皇子的北南夜。

凤熙只是一个国师而已,纵使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终究是北幽皇室的国师,在为北幽皇室所用。

而北南也身为北幽的八皇子,因为北幽皇对凤熙信任有加的原因,他也只能对凤熙尊敬有加,不敢轻易得罪。

虽然,他也很多时候对凤熙不满,但凤熙毕竟是北幽的人,是北幽的国师,而他作为北幽的皇子只好再次出来解围,收拾凤熙制造的烂摊子。

北南夜本就是一个存在感不低的人,如今却汇聚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看向早已把自己放进另一个虚空世界的凤熙,欲哭不泪!

“呵呵……呵呵,国师最近愁于天象,有些疲乏,还往各位多多见谅。”北南夜干笑几声,感受着西门城满带怒意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此刻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给抵着脖子了。

在众人眼中北南夜就是一个不务正业,风流放荡的皇子,而且凤熙也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众人心底有这个认知,想着三国毕竟还处于合作的关系,不宜此时生出内乱,沐新良出声转移话题道,“算算时辰,我们也出发了吧。”望了望一旁的香烛,嘴角微微上扬。

西门城听后,眼中怒气逐渐消退,道,“东凌的人时时刻刻在驿馆外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若是一起出城,动静未免太大,而且容易被发现,所以我们必须要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分开出城。”

东皇衍既然可以派人来监视他们,那么他们自然也会动用一些手段来躲开监视。

烟霞山。

易凉一行人保护着顾卿颜和沈疏楼,而沈疏楼因为受伤,早已陷入了昏迷,顾卿颜扶着他和楼外楼的人一直往后山脚下撤,可楼外楼的人终究是人不是神。

他们一边要应付黑衣人这边源源不断增加的人,还要防止他们伤到顾卿颜和沈疏楼。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因为保护着两人撤退,一个不慎被黑衣人刺中,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他捂着自己的腹部,年轻的脸上皱的紧,却全然不在意继续迎敌。

顾卿颜见此,眼眶一红,暗自咬牙,只恨自己的武功尽失。

因为黑衣人支援的人赶来,楼外楼的人基本上都受了伤,易凉武功高强,还好些,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有可能楼外楼的人今日都得折在这里,她大声道,“易凉,你带着他们先走,不要管我!”

楼外楼的人把圈子缩小,易凉极力杀敌,嘴角带血,却不愿意离开,他知道自己要是带走了楼外楼的人,她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易凉,我的话,你也不听了?!”顾卿颜声音冷了下来,她有些阴沉的说道,“让你走,你带着他们立刻走,不要管我,他们要的是我,你听到没有!”

易凉有些悲凉的看向她,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她的一脸严肃,不容置疑的模样,他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死了的几名楼外楼成员,暗自咬牙,“全部跟我走!”

顾卿颜笑意盈盈,面色不改的看着依旧精神抖擞的黑衣人,她手指微微捏了捏,放于唇下,吹了一声口哨,悠长而又婉转,刺破长夜。

口哨声悠长,却隐隐含着一些急促,尚在烟霞山半山腰附近的红烟闻见,耳朵微微动了动,明晓了主人的急切,前蹄高抬,向山上奔来。

黑衣人见顾卿颜吹口哨,还以为会喊来更多的高手,他们屏息以待,却不想,只听见一阵阵的马蹄声,清亮却又孤寂。

红烟动作迅速,不理会黑衣人身上的杀气,直接来到了顾卿颜身边。

她摸了摸红烟,带着沈疏楼,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红烟如脱缰的马儿一般,冲倒了几个黑衣人,向前而去。

黑衣人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望见了一阵红色的风在月色下呼啸而过,领头的黑衣人心中恼恨,抬手一章拍到了身边人的脑袋上,横道,“还不快给我追!”



第三百六十四章 绝境

顾卿术高超,可她如今体力有些不支,甚至还要带着身负重伤的沈疏楼,自然有些吃力,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因为一路的颠簸,沈疏楼这时已经悠悠醒来。

他睁开眼一看自己和颜儿正在马背上,因为山路陡峭,红烟跑得也是不平稳,摇摇晃晃。

并不熟悉烟霞山地形的顾卿颜只能骑着红烟卯足了劲向前跑,一心想着不能让黑衣人追上。

红烟不愧是天下良驹,即便在如此陡峭的山顶上也能把黑衣人一个甩了个不见人影。

但由于烟霞山地形复杂,山上都是古木参天,再加上晚上林中一片漆黑,红烟怎么跑都好像在林中原地打转一样。

“疏楼哥哥,怎么办,红烟好像找不到路了。”

“烟霞山地形复杂,再加上晚上林中一片漆黑,的确很难找到出去的路。”

“他们既然没有追来了,要不我们今晚先在这里休息下,等到天亮再下山。”顾卿颜提议道。

因为沈疏楼的伤口现在急需要包扎处理,反正他们现在也找不到路,出不去,只好等到天亮再作打算。

“也好。”沈疏楼点点头。

自顾卿颜在宴会离开后,东皇钰就一直发疯了似的找她。

就差把整个帝都翻过来了。

云随看着自家王爷那接近疯狂的模样,不知如何劝解,只有带着王府侍卫竭尽全力的去寻找,只希望能够尽快找到王妃!

终于,在天亮时,他从守城的守卫那里得知昨夜有一个腿脚不便的女子和一群乞丐出城了。

得知消息的东皇钰第一时间让云随带上王府侍卫跟着他出城。

在东皇钰刚迈出王府大门正准备翻身上马时,文途急匆匆的赶来,手上拿着的正是他的龙殇剑。

“王爷,您的剑忘记带了。”文途双手恭敬的捧着龙殇剑递到东皇钰面前。

东皇钰本就没有时常带佩剑的习惯,本不想拿的,但是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过,翻身上马,带着数十人便往城门方向而去。

文途望着马背上那个黑色沉稳的背影,眸中一片复杂。

“王爷,对不起了。”

同样,一大早,东皇傲和东皇辰渊同时被宣进了宫。

“不知父皇唤儿臣来有何要事?”行完礼后,东皇傲率先开口问道。

东皇衍扫了二人一眼,缓缓道,“据朕派去盯着三国动静的人来报,三国的人在昨夜已乔装打扮,偷偷出城,前往烟霞山了。而钰王妃同样在昨夜也被人引去了烟霞山。”

“所以,父皇是希望儿臣和皇兄派人去拦截他们,阻止他们带走钰王妃?”东皇辰渊猜测道。

一直留意着帝都风吹草动的两人,自然也知道顾卿颜就是预言中的凤女,也自然知道三国齐来贺寿滞留在帝都不走的原因。

“不,朕要你们这样做。”说着,东皇衍便附耳在两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两人听后皆是一脸震惊和不解。

“父皇,我们这么做,到时皇叔会不会……”

东皇傲话未说完就被东皇衍打断了,“你们直接按照朕说的去做就行,其他的不用去管。”

“是,儿臣明白了。”

“好了,你们赶快去吧。”东皇衍不耐地挥手。

“儿臣告退。”

东皇衍望着二人离去的北影,喃喃道,“钰儿,但愿到时你不要恨朕,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经过一夜休息,沈疏楼身上的伤有所好转。

两人翻身上马正准备下山时,红烟突然变凤不安,躁动起来,甚至发出了声声低鸣。

“不好,他们已经追来了。”顾卿颜脸色微变。

红烟通人性,它的低鸣其实就是在示警,提醒他们在有人来了。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沈疏楼一听,也着急了起来。

“好。”

两人翻身上马,顾卿颜轻轻拍了拍红烟,低语道,“红烟,走。”

红烟听后,又是低鸣一声,便往下山的路疾行。

而后面的追赶声越来越近,听声音好似来了不少人。

“红烟,快点,他们快追上了。”顾卿颜心里越来越急,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明显。

红烟带着他们一路前行,未成想来到一块平地。

她看着前面的空旷,心中一惊,白嫩的手紧紧的抓着缰绳,红烟似乎也看出来了前面是悬崖,它抬起前蹄,在悬崖边及时停了下来。

前有狼后有虎,顾卿颜美眸微转,轻咬贝齿率先下马,然后扶着沈疏楼下马。

下马后,沈疏路一只手支撑着剑,堪堪站着,看着后面紧追而来得黑压压的人影,神情凝重。

数百名黑衣人追了过来,所有人都看着她和沈疏楼,那眼神带着疯狂,就像是看着掉进陷阱垂死挣扎的猎物般。

“呵呵,为了抓我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竟然四国齐来。”顾卿颜心中一阵悲凉,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连东凌也派出了人来。

这究竟是东皇衍的授意还是东皇钰的授意呢?

不管是谁的授意,现在都已经身处绝路了,她只能够拖延时间,然后再想对策怎么脱身了。

黑衣人都是听命于各自的主子,对于她的话自然选择无视。

“看来你们的主子躲在后面不愿意出来见人。”顾卿颜冷笑,她看向黑衣人身后光线暗淡的树林,“怎么,各位,在此地搭了戏台子,这么多人一起来看戏,竟还藏头缩尾的不愿意出来?”

后面的林中,此时只有晚风吹过时候的沙沙的声音,除此之外,便无其他。顾卿颜眸子一变,素手微转,袖中银簪便如同破空之势,直指小树林。

西门城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这一手,堪堪躲开了银簪,额前的一缕发丝却不幸的被斩断,不甚在意的看了看那缕断发,却突然笑了笑。

黑暗中,人影绰绰,那些隐匿在林中的人都走了出来,穿着依旧华丽精致,却也漫不经心,似乎不是为了打斗,而是来踏青。

而领头的人赫然是西玄二皇子西门城和六皇子西门玉,南桑四皇子沐新良和九公主沐晴,以及北幽八皇子北南夜和国师凤熙,东凌曜王东皇傲和安王东皇辰渊。

他们走了出来,一一站着各自的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顾卿颜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却看到一个让她感到甚是意外的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我喜欢你很久了

东皇钰看向顾卿颜,深邃星眸中含着不解,“颜儿,我怎么会杀你?”

“呵呵,东皇钰,都到现在了你还在装。如果不是你让文途来杀我,疏楼哥哥又怎会为了救我而受伤。如果不是疏楼哥哥舍身相护,此刻恐怕躺在地上的就是我。”

说到此处,顾卿颜双眼直视着他,眸中的恨意让人不由自主的胆寒。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东皇钰,若疏楼哥哥有什么不测,我必会让整个东凌国来陪葬。”

或许是此时她再没有掩饰心中浓烈的恨意,最后那句冰冷而决绝的话语,一字一字中的狠意皆如鞭子般抽打在东皇钰心上,让他身子猛的一颤,而她却再不想看他是何神情。

文途站在东皇钰旁边低眉顺眼,无比忠逆。

东皇钰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存在,转身打量着文途,想要质问文途为什么会这么做,话还没出口,恍然明白过来了。

他一直在找的王府奸细,竟然是文途。

给薛梓希西玄秘花魂灭让谢挽香服下陷害颜儿的是他;

偷走他故意放在书房的假兵力布防图,引颜儿前去,从而陷害颜儿的是他的是

利用薛梓希对长安下化骨之毒的是他;

东皇钰不是没有对文途怀疑过,但想着他从小同自己一起长大,应该不会背叛他。

再说,也实在想不出文途背叛他的理由。

但现在的一切迹象说明文途便是那个他一直在找的奸细。

文途刚才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为了让颜儿误会是自自己派他来杀颜儿的。

理清楚这一切后,东皇钰突然怒极反笑,俊郎的脸上,像是压着一片乌云一般,““文途,你好得很,隐藏得如此深。”

文途触及到东皇钰的眼神,身体下意识的僵了僵,但很快,他又站得笔直。

悬崖边,从未如此多的人来过,也从未有过这般的死寂。

文途冷眼旁观,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屑和冷嘲。

顾卿颜呆呆的站着,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这般绝望过。

在她的记忆中,沈疏楼从没有过这么的狼狈不堪,他有些许的洁癖,永远都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即使是和人打斗,也真真是偏偏公子的模样。

所以,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此刻躺在她怀里的人是沈疏楼。

看着怀中的血人,猩红的眸子中,只有着空洞和逃避……

三国的人刚想要动的时候,但因顾虑着东皇钰的人站在前面,暂时未敢轻举妄动。

东皇钰此行虽然带来的只有数十侍卫,但这必竟是东凌的地盘,若是东皇钰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必踏不出东凌。

但顾卿颜不一样,从东皇傲和东皇辰渊的行为便可看出东凌没想过让她活着。

所以,即使杀了顾卿颜,他们也不用担心。

顾卿颜红色的裙摆拖在了润湿的地上,红色上还加了一层红,带着一丝诡异。

她抬手颤抖的摸上沈疏楼苍白的脸颊,见他呼吸艰难,像是弥留之际,豆大的眼珠子从眼角处滑了出来,瞬间落到了沈疏楼的脸颊上,怎么也停不下来。

沈疏楼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心中又开心又愧疚,开心的是她为他流泪了,说明自己在她心中有一定的位置;愧疚的是自己终究无法再好好的守护护她了。

有些吃力的抬起了自己的手,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轻轻的拿了下来,随后便抬起手来抹了抹她的眼角,替她擦了擦止不住流出的眼泪。

“颜儿……不哭”沈疏楼气息逐渐变得微弱起来。

他极力想要安慰她,不想看到她难过。

哪怕她是为他而难过。

都不可以。

他永远只想看到她笑。

开心的笑着。

顾卿颜双眼朦胧,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想要努力的止住眼泪,可是越抹越多。

沈疏楼牵强的笑着,被鲜血染成殷红的唇畔有些艰难的上扯。

他依旧如同晴朗日空后的夜晚那一轮高高悬挂的皓月,带着柔柔的光,轻轻的抚慰着她的心房。

“颜儿,别哭了……你一哭我就痛我不想看到你难过”沈疏楼努力看着她的脸,脑海中一层一层的热浪翻滚着,混沌不已。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难过……

可是,身体实在是太痛、太痛了,让沈疏楼无法做出思考。

顾卿颜忙点头,哽咽着,呼吸急促,声音有些沙哑,“好……好……疏楼哥哥,我不哭了,你也答应我好好的,好不好?”

她以红狐的身份在江湖上行走多,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能引起她心中泛起涟漪的人和事却少之又少。

即使是有时遇一些与她相关的事情,向来也是以一种极其乐观的心态面对。

本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已有足够强大的自信保证自己不会被一些人和事所影响,只是……当看见那一抹清泠的白色身影倒在了地上之后,她的世界陡然崩塌了。

沈疏楼笑了笑,眼神却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他的眸子亮亮的,像是镶了星星在里面,“颜儿,有件事情一直藏在我心中很久一直未和你说但现在若再不跟你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说了”

“疏楼哥哥,是什么事,你说,我听着,我一定仔仔细细听着。”她紧紧的捏着他楼的手,双眼被眼泪遮得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我喜欢你。”

什么?

疏楼哥哥说喜欢她?

顾卿颜瞳孔变大,心中先是怀疑自己听错,然后便是惊涛骇浪般的惊愕。

“颜儿我喜欢你很多久”沈疏楼被刺伤的位置难受的像是要炸开一般,胸口也疼,他努力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把这一段憋在心中不知道多少年的话给说出来,“像是云月相伴如同风抚绿叶再似彼岸鸳鸯我曾经一直想……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让我这样以哥哥的身份陪在你的身边,不问年岁俗尘只问你的快乐就好……可是,我终究是自私的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些年心里对你深埋的心意。”

云月相伴,风抚绿叶,彼岸鸳鸯。

顾卿颜心中慢慢的消化着这些话,有些失神。

她狼狈的看着沈疏楼,一瞬间连眼泪都止住,呆呆的看着那张苍白的俊脸,小脸上划过了一抹逃避,有些慌张,不知所措。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从她第一次见到沈疏楼的时候,便直接自动自发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

从小以大,她对他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所以,无论他对她是多么的好,多么的宠溺,她都自动自发的认为,他也一样。

对她,也只有兄妹之情。

却未曾想他对她的感情竟埋藏得这般深。

其实,在上次熏衣提及时,她就只应该明白的。

只是那时的她不愿意去多想。

“颜儿没事的。”沈疏楼见她有些惊慌的表情,有些失落。

其实,他早就知道颜儿对自己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情。

这些年来,之所以将这份感情深藏起来,怕的就是颜儿知道后有所困扰。

但如今,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想在临死前,自私一回。

让颜儿知道他的心意。

“颜儿,我不是想让你给我一个答案,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要留下遗憾。如果有来生你不要喜欢东皇钰可好?”心口的痛似乎已经压过了伤口的痛。

他知道让她不要喜欢东皇钰是自己是贪心了。

可是,若有来生,就算颜儿不喜欢他,同样把他当作哥哥也行,他只求她再也不要喜欢上东皇钰了。

因为,他真的不愿意再看到颜儿受伤。

不愿她再因为东皇钰而遍体鳞伤。

顾卿颜泪眼婆娑,拼命点头。

喜欢东皇钰的代价太沉重了。

若是她早点发现疏楼哥哥的心意,没有喜欢上东皇钰,对于他也没有那么执着,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哽咽道,“好,好,我答应你。若有来生,我再也不喜欢上东皇钰了,也不要遇上他了。”

谪仙般的男子轻轻的答应,却仿若失去了意识一般,在她刚答应后,他便轻轻的阖上了双眸,嘴角处带着一抹清浅的微笑。

东皇钰本站在一旁看着,却在听见她答应了沈疏楼的要求后,心口一痛,甚至爬上了些许怒意,不知对谁。

沈疏楼本还抓着她的手已经变得无力,此时完全松开来。

顾卿颜眼神中带着绝望,紧紧的盯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上了他的脸,颤抖着声音呼唤道,“疏楼哥哥?疏楼哥哥,你醒醒啊、醒醒?”

躺在怀中的人已经毫无反应了。

远处树林中鸟雀的嘶鸣像是讥讽,又像是为魂魄悲哀。

“啊——”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随着嘶吼,胸腔中似乎有一股无名的悲哀和愤恨在横冲直撞。

疏楼哥哥死了。

他离开她了。

他再也不会轻挥衣袖,对摔倒在地上的她伸出手,温柔的牵她起来,耐心的替她将身上脏兮兮的地方擦干净,哄着她不去注意摔着的痛了;

他再也不会对着她轻轻弯了弯皓月般的眼眸,笑着和她说春花秋月,弹琴给她听了;

他再也不会温柔的看着她,再也不会宠溺的唤她“颜儿”了;

他看着她,让她不要再喜欢东皇钰的绝望和沉寂,直到彻底的失去呼吸的那一刻……

“啊——”顾卿颜双手捏成拳头,双眼通红,眼神中带着阴森的意味,也不管地上的碎石头,狠狠的将双手握拳捶打到了地上,手上的疼痛似乎只是轻轻的被摸了一样,她无动于衷。

“颜儿”东皇钰想出声让她不要伤害自己,谁知他刚一开口,顾卿颜猩红的双眸猛然的看向他。

那眸中带着的噬骨之恨让东皇钰心头为之一颤。

是东皇钰害死了疏楼哥哥!

是东皇钰和他们!

她,要替疏楼哥哥报仇,要将那些把她和疏楼哥哥的人碎尸万段!

她,要所有人都给疏楼哥哥陪葬。

顾卿颜无限眷恋的看了沈疏楼最后一眼,然后轻轻地将他放在地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不知是朝霞的原因还是其他,众人只觉得她身上红色的衣服在这一刻变得更加鲜红如血。

她的周身散发着骇人心魄的噬骨之恨。

“我曾经拥有帝都女子人人想拥有的,太后的宠爱,郡主的身份,爹娘的宠溺,疏楼哥哥的爱护。但是,这一切全部被你东皇钰无情地夺走了。这些,你夺走就夺走吧,反正我不在乎,只要我还有疏楼哥哥就够了。

“可是,现在却连疏楼哥哥都被你害死了。”

“东皇钰,你毁了我也就算了,为什么你还要杀死疏楼哥哥?”

“你可知道,自长安死后,我就只有疏楼哥哥了。可疏楼哥哥一死,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东皇钰,我现在唯一有的是对你的恨。”

“东皇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不得将你的骨头一寸寸揉碎,恨不得你从来没有在世间存在过。我想用尽所有的方法来报复你、折磨你,让你尝一尝我所受的痛苦和折磨。可是,现在我突然不恨你了。不是我心软,而是因为——连我的恨你都不配得到。”

“颜儿,不是,不是”东皇钰想解释沈疏不是他杀的,可是他的心就好似被捅了一个窟窿般,倏地痛得忘了思考,忘了呼吸,更忘了言语。

那种痛好似被人拿着利刃一下又一下的扎着心口,越扎越深,越扎越痛。

深入骨髓,痛彻心扉。

就在这时,以顾卿颜为中心的一个包围圈带起了阵阵风,吹动着她的衣裳。

红衣翩飞,墨发杂乱。

她整个人脸色苍白,眼睛却是通红,带着噬血的疯狂。

通红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扫来扫去,带着毁灭。

在所有人惊异和胆颤的目光下,一只无形的火红色凤凰在顾卿颜的头顶上空出现。

它一展宽大的翅膀,盘旋在她的头顶上空,哀鸣一声,久久不能离去。

顾卿颜双眼空洞,恨恨的盯着每一个人,似乎想要将他们都刻进自己的心中一样。

现在的她,整个人的锋芒完全释放,不像先前一样带着些许的温和和淡漠,如今是如同飓风般的强大和疯狂。

瘦小的身子被笼罩在红色的衣裳中,衣襟翩飞中,仿若随时都要随着头顶盘旋的无形火凤而去一般。

“疏楼哥哥的死,在场的你们谁也逃不了干系。”她语气淡漠,没有愤怒,却带着修罗的阴森,“东皇钰还有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我要你们都给疏楼哥哥陪葬。”



第三百六十九章 果然是你

苍冥目光复杂的看着顾卿颜,喉结上下滚动,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而东皇钰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她刚刚答应沈疏楼的那句话,心中难以遏制的疼痛和后悔。

此时,站在角落中一直沉默的凤熙动了动,面容上带着从未有的肃然和焦躁,他的手心渗出了一些汗珠,皱眉道,“不好,凤凰之力苏醒了。”

凤凰之力苏醒了。

众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凤凰之力代表的便是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们也清楚的知道,以顾卿颜现在这个失去理智的疯狂样子,凤凰之力的苏醒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今日恐怕都要难逃一死。

不待顾卿颜动手,除东皇钰和苍冥在外的其他所有人,都在自家主子的示意之下朝她发出猛烈攻击。

东皇钰心中一慌,想拔剑冲上前去保护她。

可他手刚握上龙殇剑,身形刚动,便发现了自己内力像是一下子消失了一样,根本就使不上来了。

他瞬间明白了。

自己这是被人下药了。

好在对方并没想要让他死,只是下了点让他内力暂失的药。

因为药的霸道,他的内力在短时间内一下恢复不了。

没有内力的他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更加没法在眼前的情势下救顾卿颜了。

东皇钰看向文途,薄唇蓄起一抹噬血的冷寒。

文途被这样的眼神一扫,顿时有点愧疚的低下头。

不错,这个给东皇钰下药之人毫无疑问就是文途。

药就下在龙殇剑剑柄上。

怪不得在他出王府时,文途会追着出来提醒他带上佩剑。

虽然当时他有所存疑,但因为急着找颜儿,就没过多想此事。

而不仅仅是他,除了云随,他带来的那些侍卫,没有一个人躲过,众人皆是站在原地,想使劲却无能为力。

云随因为一时在外找寻顾卿颜的下落,直接在王府门口跟东皇钰汇合的,所以文途未找到机会对他下药。

这也就是说,现在除了云随,无人可以救颜儿了。

云随自是发现了他的异常,连忙走过去护在他的身边,“王爷,您怎么了?”

“本王被文途下了药,内力尽失,不要管本王,你快去保护王妃。”东皇钰向来看不出喜怒的脸上如今出现了难得的着急。

“这”

见云随还在犹豫,东皇钰厉声道,“快去。”

云随顿了顿,最终持剑站顾卿颜身前与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在所有人都想要杀了她时,唯有云随站在了她身边,说实话,这一刻,顾卿颜内心还是有所触动的。

但一想到他是东皇钰的人,内心那点触动也瞬间消失殆尽。

沈疏楼一死,她连最后念想都破灭了。

所以,生死于她而言已不重要了。

但是在死之前,她一定要让这些人给疏楼哥哥陪葬。

顾卿颜站在悬崖边,丝毫不惧怕朝她冲来的黑压压人群,小手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红袖一挥,一股强大的金色光芒便朝着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扫去。

不要说伤到她,因为她身上的这股强大的力量,就连她的身,他们都近不了。

每到靠近她身不足一丈的时候,便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扫飞出去,然后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但是这些人在自己主子的喝令下仍旧不怕死的前仆后继拥来。

因为沈疏楼的死,早已崩溃的顾卿颜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随着黑影接二连三的倒下,很多人眼中开始散发出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一旁看着的沐睛绝美的小脸上也开始出现了惊恐之状,“这就是凤凰之力吗?”

“是啊。”沐新良幽幽叹道。

凤凰之力确实可以毁天灭地。

此时,大家心中越发觉得他们刚才的改变是正确的。

依靠凤女的凤凰之力固然可以夺得天下,而一旦自己掌控不了她,那结果可想而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必须把这种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所以,凤女必须死。

北南夜看着场上局势,朝一旁的苍冥道,“怎么,你还不出手,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苍冥眸光闪过复杂,犹豫了一下,身子突然掠起以迅雷之势朝顾卿颜袭去。

顾卿颜眸色微变,静静的看着苍冥没有动作。

在此之前,她甚至还想过是否要放过苍冥,就算他接近她居心叵测,但念在他救过自己多次的份上,想着放了他。

也就在苍冥出手的那一瞬,她的想法立即改变了。

本想着要放过他,却没想到他也想杀了她。

所以,她就没有放过他的必要了。

就在苍冥手中剑靠近她的面门不足咫尺的时候,他不知为什么手竟然顿了顿,而顾卿颜就在他分神的瞬间,轻抬右手,一股强大的金光随之而出,苍冥直接被拍飞丈许过多,口吐鲜血,滚落在地。

随之,覆在他脸上的银白面具掉了下来。

在他面具掉落的那一刻除了东皇钰和云随,所有人都露出震惊的目光。

因为面前这张脸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

竟是东皇清。

黄泉殿的殿主意是东凌的尊贵的景王。

东皇钰看见面具后的那张脸,从始至终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不过,他也的确早猜到了。

在顾卿颜回顾府那晚,他带着钰王府的侍卫在林中围杀苍冥的时候就已经猜了他就是东皇清。

云随之所以不意外,也是因为东皇钰跟他说的,所以在见到苍冥面具掉落的那一刻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惊诧。

顾卿颜在看到苍冥面具掉落的那一刻,眸中也并没多少惊诧,更多的是悲凉和心寒。

她不是没有想过苍冥的真实身份是东皇清,但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因为她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那清风霁月的男子会是杀手组织的首领,更不愿意相信他也会参与到一年前陷害她的事件中。

而如今真相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顾卿颜凌厉的目光扫向东皇清,疯狂大笑。

“哈哈果然是你。”笑到泪流满面,“我顾卿颜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三件事一是把苏怜心当作了朋友,二是爱上了东皇钰,三是错信了东皇清。”

此刻,她眼里的悲哀,仿佛一朵开冷雨中的蔷薇,是那般悲凉、绝望、东伤。



第三百七十章 走火入魔

东皇钰及东皇清接触到她哀伤绝望到极致的眼神,眸光微微一颤,接踵而来的便是心痛到的窒息的感觉。

“颜儿,对不起”两人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喃喃道。

“我曾经信任了苏怜心,却换来了算计;爱上了东皇钰,却换来了伤害;拿东皇清当了朋友,却换来了欺骗;你们欺我、骗我、伤我,我所有的真心换来的不是真心,是虚情假意,是利用,是算计、是欺骗。而唯一真心待我的疏楼哥哥,却死在了你们这些人的手中。”她通红的冷眸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人,眼里散发着要将他们挫骨扬灰的恨,“今日,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顾卿颜五官狰狞的挤成一团,双眸变成惊心的赤红,一如人的赤血,妖娆美艳中带着毁灭。

紧接着,她身子暴起,身形幻化出无数道金光往黑影中袭来。

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很多人倒地不起。

场上还活着的那些人看着她,额头、鼻尖,全沁出了汗水,目中泛散着恐。

只是为了活命,他们还是不自量力地朝她攻去。

“找死。”顾卿颜笑了,笑得风华绝代。

笑声嘶哑粗嘎,犹如厉鬼。

厮杀再次开始,金色光芒闪动,迸射出夺目的红光。

血珠在喷洒,随着血珠四贱带着血花,到处飞溅。

顷刻间,尸横遍野,血肆无忌惮的流淌。

什么是人间炼狱?

这就是。

“现在怎么办?国师,您快想想办法?”北南夜惊恐的看向凤熙。

北南夜的声间虽不大,但离着近的西门城和沐新良都听到了。

听北南夜这么一说,他们皆把目光放在了凤熙身上。

对,他们怎么没想到?

凤熙作为北幽国师,听说被北幽人传得神乎其神,他一定会有办法对付凤女的。

凤熙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想法,好看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们,摊了摊手,“别看着我,我也没办法。”

“国师,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北南夜急道。

凤熙看着接二连三倒下的尸体,眸光中带着一丝怜悯,“她已经走火入魔了。”

见一向高深莫测的国师都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开来。

眼见着黑衣人剩下不足寥寥数人,他们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西门城、沐新良、北南夜、东皇傲、东皇辰渊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沈疏楼,随后相互看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意味之后,各自悄声对着手下的人耳语几句。

就在顾卿颜再一次将冲上来的一批黑衣人给震飞之后,她正在凝气对付接踵而来的人时,却突然发现冲她而来的人已然分成了两拨,一拨是冲她而来,而另外一拨……则是冲着躺在地上毫无生机的沈疏楼而去。

她瞬间慌神,着急的朝着沈疏楼的方向而去。

他们想干什么?

疏楼哥哥已经死了,难道他们还想去打扰他休息?

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为了毁掉她,竟还连死了的疏楼哥哥都不放过。

不,她绝不允许这些人打扰疏楼哥哥的安宁。

就在她朝着沈疏楼奔去的时候,西门城、沐新良、北南夜、东皇傲、东皇辰渊互相看了看,纷纷祭出了自己的剑,剑尖直指她而去。

“颜儿,小心!”东皇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盯着那些人的动作提醒。

而此时,一把剑突然挥出挡下他们的攻势。

东皇钰看向出剑的地方,正是云随及时挡住了他们的剑。

云随先前为顾卿颜阻挡黑衣人,身上早就挂彩,刚才又为了救顾卿颜,硬生生地接下五人的攻击,现在已身受重伤。

但东皇钰仍旧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云随身上,“快去救王妃。”

云随点头,因为身受重伤,在他的剑还没握稳,沐新良轻轻挥了挥,云随的剑便重重的掉在了地上,像是破铜废铁般。

云随上前想要替顾卿颜用身体挡下攻击,却被文途给推开了,云随微愣,文途既然已经背叛了王爷,为什么还要救他?

顾卿颜一心只有沈疏楼,根本不知道危险逼近,几把上好的剑一下子插进了她的后背。

“颜儿”东皇钰和东皇清同时惊呼。

东皇钰本想过去,奈何身体早已动荡不得,跌倒在地上。

原来,文途不仅在剑柄上下了化解他功力的药,还下了软骨散。

所以,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红色的衣服瞬间被鲜血染得更加的红,顾卿颜头顶上空的火凤嘶鸣,扑闪着翅膀,悲哀和愤怒传扬了整个山岗。

疼痛爬满了身子,她脸色更加的白,死死抱住沈疏楼的尸体,无神的看着眼前的几国皇子,轻咬下唇,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将众人给震飞,随后便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火凤似乎也已经是累了,扑闪的翅膀的弧度也小了不少,嘶鸣声中失去了愤怒,只有悲哀和绝望。

若是常人,被这么几把剑给穿透了身体之后,定是当场命归西天,众人见顾卿颜倒下,还以为她已经死去,却不想,顾卿颜竟然还没死而且抱起沈疏楼,苦苦支撑着身子单膝跪在地上。

众人见后,一阵心惊。

“动手。”

剩下为数不多的黑衣人得到了主子的命令,纷纷举剑,步步逼近她,而云随捡起剑死死的站在顾卿颜的面前,准备替她挡下攻击。

可云随早已身受重伤,甚至连剑都握不稳了,此刻全靠意志在撑着。

黑衣人一剑刺来,云随便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在云随倒下后,几柄剑直接逼向顾卿颜。

“颜儿,快躲开。”东皇钰声竭力嘶地大喊,可顾卿颜恍若未闻。

她跪坐在地上,狼狈不堪,衣裳破破烂烂,背后是几个刺眼的血窟窿,鲜血从血窟窿里不止的冒出,死死的抱着沈疏楼,眼神中带着绝望和死气。

见此,东皇清想跃身去救她,在他刚想跃身而起时,却发现自己竟动荡不得。

原来是身旁的文途就在刚才直接点了他的穴道。

“文途,你放开我。”东皇清温润的眸子迸发出摄人的寒光。

“她必须死,我不会让你去救她的。”文途说完,偏不再理会他。

“文途”东皇清怒急攻心,一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



第三百七十一章 跳崖

见人朝她逼来,她抱着沈疏楼的尸体,想要动手,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更多的气力,只能抱着沈疏楼朝着悬崖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

突然,一颗小石子从悬崖边上掉了下去,她知道,此刻已经彻底的退无可退。

转头,朝着悬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不见底。

悬崖底下传来阵阵怪响,却又像是在欢迎她一样,期待着她的到来。

东皇钰太过于了解顾卿颜,在她一步一步的退向悬崖的时候,心中便大概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在看见她朝着悬崖望了就那么一眼,便坚定了顾卿颜接下来的做法。

他急的满头大汗,恨不得现在便冲过去将她带回来,好好的藏起来,保护起来,却无法动弹,只能大声喊道,“颜儿,不要!听话,回来。”

颜儿。

顾卿颜听到这个称呼,自嘲的笑了笑,如同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东皇钰,朱唇轻启,“东皇钰,你是最没有资格喊我名字的人。”

东皇钰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看着顾卿颜,想要和她在说什么,却不知自己如何去讲。

他明白,自沈疏楼倒下的那刻,颜儿就已经彻底的恨上了他。

她带着滔天的恨意看向众人,眸子中没有一丝感情和波动,只是有着空洞和无边的幽深,轻轻的笑了笑,带着一丝诡秘,更多的却是绝望和冷然,“我若不死,定将血洗四国,以天下为祭。”

语罢,她双手紧紧的抱着沈疏楼,毫不犹豫的带着他落入深渊,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曾有。

他来不及捧在手心上的女子,便就此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像是一只翩飞的蝴蝶,她就这样落了下去,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颜儿,不要”东皇钰和东皇清同时出声,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人被下了软骨散,一人被点了穴道,两人都是动荡不得。

“噗……”

东皇钰心头郁结,一股浊气堵在胸腔,终究是没有憋住,一口鲜血从嘴中吐了出来,随后,便晕倒在地,失去知觉。

云随一惊,不顾自己身上的伤,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的将东皇钰带到了自己的背上,想要带着东皇钰回王府就医,而四国的人却将云随围在了中央,不让他离开。

而就在云随准备以命一搏的时候,浮生楼的人匆匆的赶了过来,看了看突然赶来的一群虎视眈眈的江湖人,西门城眸子闪了闪,轻轻摆手,示意众人放弃,黑衣人便自觉的让开一条道,放云随带着东皇钰离去。

云随扫了扫还因为被文途下药无法动弹的侍卫,俊朗的脸皱在一起,他淡漠的吩咐道,“把他们也带回王府吧。”

浮生楼的人点了点头,便各自散开,部分人去扶着中了药的侍卫。

而这边,所有人都知道悬崖是断魂崖,掉下去的人,估计连大罗神仙都救不起来的,而顾卿颜自己跳崖,必死无疑,这悬崖下边野兽也多,她的尸体估计都会成为一抔黄土就此消散于天地间。

什么凤女,什么得天下,不过是转瞬即逝。

道理虽是这样,可各国人的心中总是慌乱的,顾卿颜跳崖前说的那番话还如同魔咒一般的在每一个人的耳旁萦绕着,困扰着他们的心魂。

她说我若不死,定将血洗四国,以天下为祭。

虽说,那是深不见底的断魂崖,从那跳下去绝无活着的可能,但她不一样,她是凤女……会在她的身上出现例外吗?

一种莫名的恐惧慢慢的爬上了每一个人的心头,无人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无人知道顾卿颜是否会活着回来,包括被北幽人尊称为神的使者的凤熙。

各国的人在此也无事可做,粗略的将悬崖上的尸体抛下了悬崖后,便各自收拾兵马离去,不再久留。

北南夜也在招呼着北幽国的人随时准备离去,他见凤熙负手站在悬崖边不动,提醒道,“国师,我们也该走了。”

凤熙轻轻摆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一般,轻叹一声,随后道,“你们先走。”

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北南夜只觉得刚才的凤熙带着一种莫名的沧桑感,他轻咳一声,有些好奇,“国师大人要留在此等什么?”

凤熙淡淡的瞥了一眼北南夜,一言不发。

北南夜缩了缩脖子,讪讪的笑了笑,不敢再多问。随后大掌一挥,使唤着手下人,“我们走!”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去之后,凤熙看了看四周的狼藉,鼻腔间充斥着血液的腥味儿,他轻叹一声,朝悬崖边更近一步,垂眸看着黝黑的悬崖,久久伫立。

“卿颜之殇,天下为祭;凤凰浴血,因恨而生。死,有时并不意味着完结,而是新的生命将延续。”凤熙眉心轻轻的皱了皱,眼眸中划过了一抹可叹和畏然。

经过这一天,东凌人人都知道钰王妃跳崖而亡,钰王重伤昏迷不醒,管家文途被关押,钰王府可谓是一天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在烟霞山悬崖边发生的一切,没有人知道,倒是有不少茶楼里的说书人加入奇幻色彩的故事反到更加接近于那一天发生的事。

钰王府死气沉沉,下人们的脸上都没了笑容,没有了文途的监督,做起事情来更是懒洋洋。而在东皇钰的房间中,身着青衣的渲染面色凝重的看着依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东皇钰,无声的叹了口气。

“渲染公子,王爷他……”云随的因为受了很重的内伤,虽经过渲染的医治,但如今面色还是显得有些苍白,带着病态,不似往常的神采奕奕。

渲染又是一叹气,肃然的看向云随,压低了声音问道,“云随,钰王妃果真跳崖?”

“是。”云随沉重的点头。

王爷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若是他醒来后再想起此事,又如何承受这个事实。

渲染颇为无奈的看向床上脸色苍白的东皇钰,眉心轻轻地皱在一起,叹道这,“阿钰身体已经暂我大碍,只是……因为钰王妃之死悲伤过度伤及了心脉,至于什么时候醒来,那就要看他自己了。”

阿钰是因为王妃之死悲伤过度才不愿意醒来。

所谓解铃人还需系铃人,现在王妃已经死了,这系铃人又从哪儿来呢。



第三百七十二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了,侧王妃呢?”渲染突然想起来了那个从骨子里都透出娇柔的女子,不由得扬眉问道。

在渲染的认知里,如果说顾卿颜是东皇钰心头的朱砂痣,那么,苏怜心便是那一抹白月光。

阿钰以前做了那么多伤害顾卿颜的事也是因为苏怜心。

可如今,阿钰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也不见她出来打个照面。

渲染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对。

整整三天了,苏怜心一直都没出现,这事有蹊跷。

云随听这么一提起也觉得奇怪,若是以前,王爷就算是没有生病,苏怜心也会想着各种法子的在王爷面前讨好,但是如今王爷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也不见苏怜心来,这……

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计量,云随脚步加快了一些,来到了苏怜心的院子——翠云轩,同样的死气和寂静。

他眉心紧皱,直接将房门推开,往里看,果然,人去楼空。

渲染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便见云随匆匆去又匆匆来,他看向云随不由得问道,“怎么,人不见了?”

“是,她失踪了。”

渲染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顿时心中了然。

如果那天不是他把监视苏怜心的浮生楼成员撤去烟霞山救阿钰,苏怜心就绝对跑不了了。

阿钰早就知道苏怜心不是苏府的女儿,是西玄人,为了找出她背后的主子才留着她到现在。

只可惜,现在她背后的主子未查到,反而还让她跑了,到时他又如何跟阿钰交代。

又是一夜过去,东皇钰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而因为文途的叛变,钰王府中可以撑起大局的只有云随一人,云随一边要打理着王府中的琐碎之事,一边又要照看着王爷什么时候醒来,忙里忙外的。

渲染直直的坐在东皇钰房间中的软榻上,小酌一杯清茶,骨节分明的大掌上捧着一本医书,身边带着隐隐的草药味,突然听见了一抹不一样的声音,本无波澜的眼底划过了一抹释然,他放下医书,来到了东皇钰的床前。

“阿钰,你醒了。”淡淡的开口。

东皇钰眉头紧紧的皱着,那一天的记忆像是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他的脑海,他有些狼狈的坐了起来,大喊道,“云随!”

云随冲进了房间,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结果真的是东皇钰醒来,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王爷有何吩咐?”

“带人去悬崖下面找王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极致的悲伤溢满了冰冷的眸子中。

“王爷,这些天属下已经让人在全力寻找了。”

这些天?

“本王睡了多久了?”

“四天四夜。”

“找寻的结果呢?”声音嘶哑,眼底是浓浓的,不加以掩饰的痛。

云随顿了顿,这才回答,“一无所获。”

“那就给本王继续找!”东皇钰心中一痛,他在昏迷的时间里,脑袋中浑浑噩噩的做着梦,重复着同样的梦。

同样的悬崖,她满是恨意的看着他,一对对眼睛就像一双双利箭,箭箭都射中自己的心。无论他怎么呼唤,让她停下,她却恍若未闻,一步一步的向悬崖走去。

而他无数次的想要去抓住她,却怎么都抓不住,就算是抓住了也只是堪堪的拉住了她的衣袖,最终也只能看着她如同坠落的风筝一般,坠下悬崖,而他的手上,也只残留下那一抹衣袖……

一想到此,脑袋像是炸掉一样的疼痛,东皇钰有些无力的揉了揉眉角,奈何心中犹如刀割般,是止不住的疼。

等到云随离开后,渲染赶忙抓起了他的手,轻轻把脉,劝道,“你心脉受损严重,想要彻底的痊愈,就少想些那日发生之事。”

东皇钰脸上划过了一抹苦笑,“师兄,你让我如何不去想?”

“颜儿死了,她离开了我”一想起她最后那充满恨意和绝望的一脸,东皇钰脸色发白,手抵住胸口,只觉得喉中一腥,唇角溢出的血更是一滴滴地滴在了锦被上,聚成一块块的暗红。

曾经,她缠着他,全身心的爱着她,而他却不屑一顾,对她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等到他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而她却已不再爱他了,而且还永远的失去了她。

想起在悬崖上,她带着绝望和滔天恨意看着他的那最后一眼,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死死的压在了他的心口上,喘不过气来了。

本以为东皇钰这样凉薄、对任何人都冷漠无情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动情,却不想他终究是动情了,而且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渲染抿了抿唇,转移话题,“对了,告诉你一件好消息。杜寒蛊毒已解,神志也已经清醒。”

东皇钰闻言,艰难的从一旁扯过自己的外衣,轻轻的披到了自己的身上,作势要下床。

渲染制止了他,眼底带着不赞同,“此刻你需要的是休息。”

“我要去找杜寒。”说着,东皇钰不管渲染的阻止,自顾自的穿好了鞋。

半年前,他让云随将杜寒抓到了地牢来,却不料杜寒中了蛊毒,神志不清,如今清醒过来,他自然要好好的去问问,当时,究竟是谁让他对颜儿做那些的。

“我告诉你杜寒醒来不是让你现在就去找他。”渲染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

他之所以此刻提及杜寒已醒之事只是为了不让他继续沉浸在伤痛中,那样,他的心脉受损就会更加严重。

早知道他会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便瞒着他了。

渲染见东皇钰已经走出房间前往地牢,知道按照他的脾性,自己是劝解不了,只得匆匆的跟在身后。

而此时,云随恰好已经分派好了去悬崖底下找顾卿颜的人,见东皇钰已经走出了房间,不由得担忧,上前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去哪?”

“去地牢。”

云随愣了愣,看向了身后的渲染,之间渲染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他踌躇一番,劝道,“王爷您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有恢复,不如先休息休息,改日再去了?毕竟,地牢中的人也不会跑掉,王爷的身体最重要。”

东皇钰冷漠的眸子是以往更冷的冰凉,看了一眼云随,随后便不再理会他,直接绕开了云随,直朝地牢方向走去。

渲染拍了拍云随的肩,很是无奈,“跟上他吧,就他那脾性,就你我二人,是劝不了的。”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为什么要背叛

地牢。

随着长而窄的楼梯向下,转过幽幽的烛光,阴冷潮湿的环境,空气中隐隐的腥味,无处不彰显着这其中的恐怖和幽暗。

东皇钰来到了关押着杜寒的牢房前,看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杜赛,眸子幽深,看不清其中的意味。

“有什么想说的?”

杜寒中了蛊毒的这半年多时间里,神志不清,甚至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在哪儿。

不过,就算杜寒中了蛊毒,东皇钰依旧没有放过他。

自他被关进地牢的那刻起,杜寒每天都在受着顾卿颜以前在刑部大牢所经历的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现在看着他,四肢皆无,整个也就只剩下个骨头架子,瘦得不成样子了。

杜寒颓然的靠在墙角,整个人衣衫褴褛,甚至比街边的乞丐还要落凄惨数倍。

“王爷想知道什么?”

东皇钰站在牢门之外,静静的看着被关押在里面已经不成样子的人,想到颜儿一年在牢中所受的苦难比这还要狠千万倍,心中一绞痛,不由得咳出声来。

渲染眉心一皱,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雪白的软帕,递到了他的手上,无奈的叹息。

东皇钰将帕子放到自己嘴下,再一次拿开时,雪白的帕子上,已经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云随在身后看着,心惊胆跳,赶忙上前,想要劝王爷先回去休息,但他还没有准备开口,东皇钰便挥手,示意他在后面安静的待着。

“王爷想知道的我都告诉王爷。”杜寒见东皇钰咳血,眼神有些怪异,自顾自的开口,“一年前,顾小姐被关押进我所管辖的牢房中,文管家便找上了我,说只要顾小姐不死,让我们怎么折腾都可以。所以,我就”

杜寒自从被带回钰王府地牢后这半年的记忆全部都是空白,知道顾卿颜已是钰王妃还是刚刚清醒的时候,给他送吃食的下人提起的。

造化弄人,他本来以为自己放任手下人折磨的,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却不想,人家现在飞黄腾达了,成为了尊贵的钰王妃了。

那既然这样,为何当初会有那样的吩咐?

杜寒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但是在场的其他人却是一清二楚的。

文途背叛了王爷。

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在一年前就已经背叛了王爷。

怪不得当时王爷审讯杜寒的时候,他一咬定是王爷的命令,是王爷让他折磨的顾小姐。

文途是钰王府的管家,很多人会认为他的传话代表的就是王爷的意思。

所以,杜寒才会用尽手段折磨顾小姐。

杜寒在被带入钰王府前还神智清醒来的,自从被关入地牢后,整个人就失了神智。毫无疑问,杜寒体内的蛊毒也是文途下的。

因为能够进入地牢,接触杜寒的除了他就只有文途了。

文途之所以对杜寒下蛊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杜寒说出那人是他。

云随站在东皇钰身后,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直在找的奸细,便是从小和他和王爷一起长大的文途。

他竟背叛了王爷,暗中陷害顾小姐,其罪真是当诛。

在悬崖上,看见文途站在那的一刻,东皇钰便已经知道了文途的决定,他只是有些难以接受,自己认定为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却是在背后捅刀子最狠的那一个。

东皇钰看向云随,冷声问道,“文途呢?”

“回王爷,已经被关押进地牢了。”

“把这儿解决了。”东皇钰挥了挥手,有些疲倦,没有再看杜寒一眼,直接朝着关着文途的地方而去。

杜寒自己都是管犯人的,自然是明白那个解决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恐惧,“动手吧。”

文途本就是随着东皇钰一起习武的,虽说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但是,他的耳朵依然很灵敏,抬起头来,看向东皇钰,嘴角扯出了一抹贯有的微笑,“王爷。”

几日前,文途还是华服锦衣的管家大人,而不过几日光阴,他便成为了阶下囚,身上的鞭痕和烙上的印记,还有那满面的沧桑,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若说杜寒是除了酷刑及被蛊毒折磨的不成人形,那么文途则是被酷刑给折磨的不成人样。

云随将剑端擦拭干净后,便也赶来了这边,看着牢房中的文途,恨不得拿自己手中还没有入鞘的剑一剑刺去,为王妃报仇雪恨。

云随记得,自己和文途二人是从小便跟在了东皇钰身边的,若要往深处说,他们二人便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文途思维敏捷,处理事情高效,他则是在习武上花了更多的功夫,一人管理着王府的内务,一人做了王爷的贴身侍卫。

本以为大家会这样一直下去,都会追随王爷、效忠王爷,却不想,文途却背叛了王爷。

说着要一起效忠王爷的人,是文途,可如今,背叛了王爷的人,也是文途。

对文途的失望和痛恨,是云随从未感受过的。

东皇钰静静的看着文途,良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东皇钰要动手杀人了,但他只是摩挲着手指,淡漠的开口,语气中暗藏着锋芒。

“一年前为何要那样做?”

文途向来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生命差不多也就到这一步了,他有些淡然的笑着,却因为撕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眉头皱在一起,有些歇斯底里的开口,“为什么?呵呵,因为顾卿颜蛇蝎心肠,害死了苏小姐!我喜欢苏小姐已经很多年了,苏小姐心地善良,但是她却害死苏小姐!所以,我要为苏小姐报仇!我本以为她会在刑部大牢中死去,却万万没有想到,沈疏楼却用战功换得了她的自由,还被王爷给带回了王府。”

“这便是你背叛本王的原因?”东皇钰心中泛起丝丝凉意。

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最信赖的人,竟然会因为一个满口谎言、蛇蝎心肠的女人来背叛自己。

已然知道结局会怎样,文途毫不畏惧的点了点头。

他做了便是做了,被发现了承认便是了,要死便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

“苏怜心不是活着回来了吗?可为何在烟霞山的时候,你还要加害于王妃?”云随克制着自己心头满腔的怒火,恨不得立刻上去把文途给杀死,但是却堪堪的忍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得不到便毁了

他那日怎么也没想到文途会出现在那,而且杀王妃不成却误杀了沈将军,活活逼着王妃走火入魔、跳崖身亡。

文途冷笑一声,满脸嘲讽,“苏小姐没死,是因为她命大,上天垂怜她。可若不是顾卿颜当年找刺客杀害苏小姐,她会掉下悬崖中毒吗?所以,我要给苏小姐报仇,顾卿颜必须死!”

当初顾卿颜刚被带回王府关在柴房时,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也是她。

但她命大,却逃过了。

后来,他利用薛梓希和谢挽香等人三番几次陷害她,但依然被她逃过了。

所以,那个跟薛梓希和苏怜心暗中往来的黑衣斗篷男子就是他。

“你……”云随见文途如今面目狰狞的模样,失望至极,还想说什么,却见东皇钰的眼神越来越恐怖,便也安静的闭上了嘴。

“让他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东皇钰的手捏紧了又松开,又捏紧,瞳孔幽深,像是装了一片汪洋大海,让人难以探究,一字一顿,“颜儿所受的苦,本王要一点一点的施加给他。”

说完,东皇钰便离开了地牢,不愿在此多留。

他站在这个阴冷而又黑暗的环境中,脑子里总是忍不住的想着顾卿颜在刑部大牢所受到的那些苦难,总是忍不住的想要杀掉文途来泄愤,但他却忍了下来。

让一个人最痛苦和绝望的,不是死亡,而是接近于死亡却又不能死的折磨。

让人生不如死的活着,这或许才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

渲染深深的看了一眼文途,想到文途往日文质彬彬的模样,长长的叹息,只留下一句,“自作自受。”

出了地牢后,东皇钰直奔苏怜心的院落,却发现空无一人。

“王爷,那日属下已经来过,侧王妃便已经不见。属下已经让人去寻找了,皆是一无所获,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云随见东皇钰的气压越来越低,赶忙解释。

“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到。”东皇钰很是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狭长的眼睛中,带着厚厚的血丝和痛苦。

勤政殿。

穆海站在东皇衍身后,轻柔的替东皇衍揉捏着额角,沉默不语。

见东皇衍叹气,穆海心头一动,也跟着轻声喟叹,随后安慰道,“皇上您放心,钰王殿下吉人自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唉,这让朕如何放心!”东皇衍眉心紧皱,连眼前摆着的奏折都看不下去了,“这几日,朕派去钰王府的御医还算少吗?可哪一个是有什么好消息带回来的?甚至是连钰儿的面都没有看见便都被打发回来了。呵,虽说王府的大夫医术高明,可那哪能比得上皇宫里的御医!”

穆海想了想,“钰王府能人异士不少,皇上就甭担心了吧!”

“唉,罢了。”东皇衍向后靠了靠,示意穆海替自己捏捏肩,他微微阖眸,“朕只希望今天去钰王府的人可以带回一个好消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一个穿着太监宫袍的小太监从门外急急忙忙的进来。

东皇衍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既是紧张又是期待的问道,“怎样了?”

“回皇上,奴才虽然没有看见钰王殿下,但是王府的人说钰王已经醒了过来了!”小太监也有些激动。

“当真?”东皇衍身上哪儿还酸痛啊,他挥开穆海,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太监没见过这么兴奋的皇上,呆了一下,随后忙不迭的点头“千真万确。”

“皇上!皇上!钰王来了!”

这一声咋咋呼呼的话要是放在往日,那可是要被惩罚的,但现在今日不同,东皇衍还没有从东皇钰已经醒来的惊喜中醒来,便又被这样的惊喜砸中,更是欢喜。

他大掌一挥,“穆海!去给朕好好准备,备一壶清茶!”

穆海得令后,赶忙去准备茶水了。

东皇钰一袭黑衣,来到了勤政殿外,小太监虽已经知道他要来,但还是意思意思的想要通报一声,却在眼神和东皇钰不小心对上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一张嘴还张着,他的眼中闪过了恐惧和怯懦。

男人身材比例很好,全身黑衣,包裹的恰到好处,腰间带着一金丝边的腰带,长长的流苏随着前行而微微晃动。

他面色肃然,深邃的眸子中却带着一抹戾气,像是天神下凡一般,静静地瞥了一眼被吓得呆愣的小太监,冷哼一声,随后大步进入勤政殿。

穆海刚巧将茶水准备好,端了上来,恭敬的递给了东皇钰,“王爷请用茶。”

东皇钰却没有理会穆海,满脸阴寒的看着稳稳的坐在高位之上的东皇衍。

东皇衍本还因为看见了醒过来的东皇钰而高兴,却见他带着浓浓的煞气,心中一个咯噔,“钰儿今日来找朕是有什么事?”

“呵,皇上明知故问。”东皇钰反问东皇衍,语气中藏着嘲讽和质问的意味,“东皇傲和东皇辰渊是你派去的?”

此话一出,东皇衍脸上的表情微微的僵了僵,但很快,他又恢复正常,只是看着东皇钰的眼神有些闪躲。

“怎么,皇上不愿意回答本王的问题?”东皇钰轻声哼了哼,随后又道,“皇上当本王是傻子?还是在想着用什么借口将本王敷衍过去?东皇傲和东皇辰渊两个人若是没有皇上的指派,又如何会云做烟霞山,怂恿三国的人杀颜儿?”

他的尾音上挑,带着危险的意味,“皇上,你说是不是?”

东皇衍心中极其的清楚,当初选择让傲儿和辰渊去杀顾卿颜这件事情迟早是会被钰儿知道的,但真的等到东皇钰来质问他的时候,他心中却有些在打退堂鼓了。

他讪笑着,有些无力的开口,“不错,是朕派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东皇钰眼里的寒度冷得吓人。

“因为她是凤女!朕必须要这么做!”东皇衍很是无奈,他是皇帝,但同时也是个父亲为了钰儿,他必须要这么做。

“本王想知道皇上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东皇钰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得凤女得天下,凤女是东凌的!三国为了得到凤女而选择联手,而东凌是不可能在三国的联手下得到凤女,既然东凌得不到凤女,那朕便毁了她,谁也别想得到。”



第三百七十五章 忆当年

他是一国之君,他的肩膀上,除了东凌,还有父子之情。

对于钰儿,他已经亏欠太多了,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护得他平安。

“这并不是你让东皇傲和东皇辰渊怂恿三国杀颜儿的真正理由。”

“真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东皇钰眼中散发着戾气。

东皇衍眸光闪了闪,“理由就是这个,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呵呵,你真的当臣弟是一个傻子吗?”东皇钰轻笑,笑中却藏着质问之意,“因着某些原因,皇上和太后向来宠爱颜儿,无论她做了什么祸事有你们担待,但是为什么在一年前,本王将她打入狱中,你却对她不管不问?太后便算了,太后是因为中了蛊毒,才会神志不清不知道情况,那么,皇上呢?”

皇帝心中的钟声越敲越响,他静静地看着东皇钰,一时间里,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东皇钰却没有想要给东皇衍思考的机会,他继续说道,“本王让人追查一年前事情的真相时,皇上为何要派人暗中阻止本王调查。还有,一年前的普渡寺失火,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灭口。而皇上最后把普渡寺失火一案再交给薛敬之查,草草以僧人不小心打翻烛火结案。呵呵,这些还要本王说吗?”

皇帝沉默不语,眼神有些闪烁。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情背后的主推手就是皇上,皇上究竟想要做什么?”东皇钰轻飘飘的开口,像是不带任何感情,但东皇衍知道,东皇钰怒了。

是真的怒了。

因为顾卿颜的死而怒了。

“朕……”东皇衍有些艰难的开口,本以为自己这些事情藏的很好,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

或许,他早就知道了。

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现在,因为颜儿的死已经将他逼至疯狂。

“朕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朕曾经答应过你的母妃要好好照顾你。”

“母妃?”东皇钰怒极反笑,“你不配提我的母妃。”

东皇衍闻言,看向东皇钰,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憎恨,眸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沉默半晌,无力的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呵呵。”东皇钰轻笑,凉薄的笑意中,满是讥诮,“母妃入宫三年,从未被先皇临幸过。皇上一直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事难还真的以为无人知道?”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他跌坐在椅子上,无可奈何的看着东皇钰,眼神中染着浓浓的悲伤和叹惋,“原来你早便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十二岁那年后,被皇上接出冷宫封王赐府时,就时常听到那些流言蜚语。而就在皇上把那些散播流言蜚语的人灭口后,本王便知道了这个秘密。”语落,他讥讽道,“说是秘密,倒不如说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第一次,将这一道伤疤揭开,两个尊贵无比的男人相互对立,却又同时沉默,一人忏悔,一人憎恨。

良久,东皇衍有些艰难的开口,“所以这些年,你一直不肯叫我皇兄的原因便是这个吗?”

“不,是因为母妃。”

“朕知道因为你母妃的事一直在怨朕恨朕,可朕是真的爱你的母妃。”东皇衍踌躇一番,心中满是苦涩。

当年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

东皇钰呼吸一滞,随后将手中的茶杯扔到了地上,难得的失控,“就因为皇上的一句爱,便对母妃做那等下作之事!更何况,母妃当时还是先皇的宠妃!”

“朕……朕当时是被人陷害了。”东皇衍眼神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当年,是有人给朕下药才会这般……朕不是故意的。”

“但朕是真的爱着你母妃。”

他想起当年的事情,仿佛还是发生在昨日一样,那么的清晰,同时又那么的让人痛苦无奈……

“皇子殿下,您若是不回夫子那儿上课,皇上定会罚你了。”奶娘跟在年少轻狂的少年身后,有些着急的劝解着。

东皇衍身着藏蓝色外衣,领口处微微敞开,腰间的穗子随着他的跑动而晃动着。

他扬了扬眉,没有将奶娘的劝解放在心上,“哼,就夫子现在教的那些东西,本皇子早都滚瓜烂熟了,还需浪费时间去听?”

奶娘气喘吁吁,一手扶着暗红色的宫墙,一手插在腰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呼……皇子殿下,奴婢是劝不了您的。既然皇子殿下熟悉了功课的话,便去吧,注意安全,早些回来用午膳。”

奶娘还没有把话给说完,东皇衍便一个翻身,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一下子消失在了奶娘的视野之中。

奶娘看着空无一人的宫道,无奈的笑了笑。

孩子长大了,心总是向着世界的。

更何况是这座深宫中长大的孩子,对外面世界的未知更是充满着好奇。

东皇衍虽说性子随和,随着心做事情,可是却也不是完全的失了规矩。

虽说不回课堂去听夫子道课,却也不会擅自的离开皇宫。

此时的他,坐在高高的宫墙之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选秀日子。

往日里肃清的宫门外,变得热闹起来,年轻的姑娘们或是自愿,或是被迫,皆是打扮漂漂亮亮的,来到宫门外集合准备,给冰冷的宫门平添了一分色彩和温度。

本着读书人的品行,东皇衍无意对这些姑娘们有任何的评价,只是,在看见那一抹绿色的身影时,他的呼吸还是不由得滞了滞。

宫墙角下,一个绿色衣裳的女子如同俗臣中的一只青莲。

她长发披散在身后,没有打理的痕迹,手中捧着一本不知是何名的书,眉眼微垂,虽因脑袋微垂看不清相貌,但是却也知道是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在所有人或是焦躁,或是争抢风头时,她只是静静的待在一旁,不吵不闹,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遗世独立。

东皇衍心中念叨着这四个字,眼神就一直定在了那女子身上,等到女子随着人潮,不慌不忙的在花名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东皇衍立刻跃下了宫墙,来到了登记名字的官员跟前。

水清月。

娟秀而又漂亮的字体,出自女子之手,却又暗含着男子的气概。





第三百七十九章 娘亲什么时候能醒来

东皇衍早便听闻了东皇钰在冷宫中所受的苦,看着那孩子和水清月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眼,心中不由得划过了一丝愧疚。

他,不应该让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受了这么多年苦。

“穆海,拟旨。”东皇衍一时间里,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和眼前的少年说些什么。

他心中苦涩,面上却一分都没有显露出来,“今封清妃之子东皇钰为钰王,赐钰王府一座,不得异议。”

……

东皇衍的眼神依旧有些无神,东皇钰知晓他已经陷入了回忆中,他也跟着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妃。

自他出生有记忆起,便是和母妃住在那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清华殿中,他不知道外面的宠妃们是过的什么日子,他只知道,自己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母妃,她温柔典雅,高贵善良,知书达理。

只可惜,她最终还是因为面前之人郁郁寡欢,不得善终。

或许旁人不知,只有他清楚的记得,在母妃离去的时候,手中还死死的拽着那张画着东皇衍的画像。

他也知道,如果是按照母妃的愿望,必定是希望他可以和皇上冰释前嫌。

只是……他做不到!

做不到开口唤眼前之人一声“父皇”。

女子日夜的泪水,十二年艰苦的岁月,不是轻易便可以忘掉的。

他怨过,恨过,如今只剩下了淡然和一抹痛。

“为什么要那么做?”东皇钰回到了现实,不再多想当年的事情。

为什么要杀颜儿?

“……”

东皇衍沉默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又有些闪躲起来。

东皇钰的眸光变得危险,久久的,两人对峙,东皇衍只好无奈的开口道,“朕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世人只知道凤女降,天下乱;得凤女,得天下的预言,却不知道千年前的预言还有一下一句。“

“下一句是什么?”

“真龙现,天下归一。龙凤合,凤死龙殇。”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就是下一句预言中的真龙。”

“荒谬!凭什么就认定本王就是下一句预言中的真龙?”

东皇钰冷冷的笑了笑,大步离开。

三日后,举国哗然。

东凌最为清隽淡雅的三皇子东皇清被皇帝一道圣旨贬为庶民,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其中缘由,而与此同时,钰王东皇钰至此失去了踪迹,无人可循。

五年后。

一眼望去,不远处的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巅上,有一座别具一格的宫殿独自伫立在云端。

宫殿大门上面有一块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大字“自在天。”

而在宫殿的四周都是白云相互笼罩着、围绕着,恍如仙境。

若是不仔细瞧了,甚至看不出来那是一座宫殿,只会认为那是云端里的仙人府邸。

一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少女追在一个只有四岁的小男孩的身后,男孩虽然腿短,但跑的飞快。

少女追起有些吃力。

“念念,别跑了。”

念念脚上的动作更加快,他冲着身后追着自己的女子吐了吐舌头,哼哼唧唧的,“莲溪姐姐是个大笨蛋,追不上我,追不上我!”

莲溪咬牙切齿的笑着,脚尖轻轻点了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便来到了男孩的身边,她抬起纤细的手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看,这下我不是追到你了。”

念念倒也罕见的没有反驳莲溪,反而抬起头来,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莲溪姐姐,你说娘亲何时才可以醒来?”

莲溪听了,眼眶微红,安慰道,“快了,小姐很快便会醒来。”

又是哄骗小孩子的话。

都已经五年了,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醒来。

说很快便会醒来说是欺骗男孩,还不如说是在欺骗自己。

念念心中黯然,但还是一脸天真正无邪的看着莲溪,“那我们现在去看娘亲,好不好?”

莲溪一愣,念念还以为她不答应,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将自己的小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随后一溜烟便消失不见。

“诶!”莲溪看着自己空了下来的手,哭笑不得,只得嘱咐道,“念念,进去要小心,别吵着小姐了。”

念念来到了宫殿最里处的一个房间,踮着脚尖,抬起胖胖的小手将门环给拉开,随后又像是做贼一样的轻轻的抬脚进了房间。

屋内轻纱弥漫,香烟缭绕,还混杂着隐隐的药草的味道。

他的眼睛中的光亮暗了一些,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屋子侧边放着的大床前,大大的眼睛打量着床上女子。

肉乎乎的小手慢慢的摸索进了被子中,准确无误的将放在被子中的手捏住,小脑袋也伏在被子上蹭了蹭,有些委屈的开口,“娘亲,你都睡了那么久了,什么时候才可以醒过来啊?”

床上的红衣女子像是失去了生气一样,若不是还可以听见她微弱的呼吸,甚至以为她就是一个死人了。

她苍白而又瘦弱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彻底的遮掩住了曾经那带着光华的眸子,两片唇畔也没了色彩,可即使是这样,但依然带着一抹病态般的美好。

莲溪刚一进房间来,便看见念念小小的身体趴在女子的床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将手中的水盆放到一边,将帕子拧干后,来到了床前,柔声道,“念念,快起来,奴婢给小姐擦擦脸。”

念念装作不经意的抬起手来,抹了抹自己的眼角,随后哼了哼,将湿帕子从莲溪的手中拿了过来,闷闷的开口,“我来。”

莲溪将手上帕子递给他。

自打念念会拿起帕子做这些事情以来来,便主动的拿起毛巾给床上的女子擦手和脸。

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现在的轻车熟路,不仅仅是一个孩子的成长,更是女子长久的沉睡。

念念一边轻轻柔柔的用小手擦拭着她的脸颊,一边喃喃的开口,“娘亲,我好想你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啊?已经睡了五年啦,再睡下去,就变成猪猪了……”

其实,念念并没有任何和女子相处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要一看见女子,那股子在血液中奔腾的血缘之情便会冲上头脑。

他知道,那是他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他也知道,他的娘亲累了,在睡觉……

等她睡够了,她就会醒来了



第三百八十章 念念不见了

在一旁等着,见念念已经将女子脸给擦干净了,外面的天色也已经逐渐黯淡下去,莲溪将帕子接了回来,温柔的说道,“念念,天色已晚,你先去休息吧,说不定等你睡一觉起来,小姐就醒了呢。”

如果是一两年前,莲溪这般说,他或许还会相信,但期待过多,失望也过多,念念已经完全不相信这一套善意的说辞了。

他看破不说破,只是耍赖皮一样的趴在了女子的床边,一副要在此守着她的模样。

“我不,娘亲晚上一个人太孤单了,我要陪着娘亲。”念念眼神中划过了一抹流光,全然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莲溪微微叹气,念念这个模样,心智成熟得完完全全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

只要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怎么劝说也是没说用的。

她便也不愿再去费口舌劝解念念,沉吟一番,随后道,“念念想要陪着小姐,那我也留下来陪着念念和小姐。”

念念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随后又伏在了床上,他侧头看向女子,小手勾着女子的小手指,轻轻地绕着弯儿。

可无论念念如何逗弄,如何作怪,床上的红衣女子依旧没有任何的生气,念念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手,埋下脑袋,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见念念总算是没有闹腾到很晚便睡着了,莲溪也耐不住困意的侵扰,微微侧身躺到了美人榻上,不过几瞬,便睡了过去。

烛光还在微微的摇曳着,照亮着漆黑的夜。

直到后半夜,房间中的光如数消失之后,本乖乖的趴在床上睡觉的男孩突然抬起了脑袋,亮晶晶的眼眸在黑夜中似乎是一抹光,他屏住了呼吸,悄悄的看了一眼在美人榻上睡得香甜的莲溪,捂唇偷笑。

他又抬手捏了捏床上女子软软的手,眼底划过一抹坚定,小小的身子爬到了床上,将脸蛋放在了女子的脸庞上轻轻的蹭了蹭,这才小心翼翼的下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床板下翻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小包袱,将包袱放在自己的身上紧了紧,随后便轻飘飘的离开了宫殿下山去了。

那足尖在枝顶轻点的姿态,多数习武的少年郎都遥之不及。

第二日,当山脚下的公鸡还没有打鸣,当地平线上的太阳还没有露出一个角来,莲溪多年来早起的习惯便将她从睡梦中唤了起来,下意识的看向了床边的位置。

这一看,可不得了。

这一大早的,念念去哪里了!

莲溪一慌张,赶紧起身,甚至顾不上理理自己的衣襟,直接冲出了房间去他房间找了一圈后又在宫殿内外寻找一圈后,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念念是真的不见了。

本以为他躲起来了或者去哪里玩忘记回来了,直道了正午时分,莲溪都没有看见念念的身影。

她重新来到了念念的房间,闻着房间中属于小娃子的一股奶香味,突然想起念念说的要替小姐报仇的事情,当时还以为只是一个气恼下的童言童语,但如今看来……不离十了。

莲溪将里面装衣服的柜子打开,果不其然少了几件,她轻轻叹气,更加担心。

若念念真的要去给小姐报仇的话,那可是四国啊,相当于念念要与四国为敌。

他天赋再高,也不过是一个没有接触过外界的四岁孩童。

莲溪出了念念的房间,飞快的掠行着,她已经没有时间来浪费了。

绕过了弯折幽静的小道,在一处坐落的假山后,一间立于竹林之间的屋子出现在眼帘中,四下鸟语花香,烟雾弥漫,如梦如幻,美得像是在仙境一般。

“何事?”

就在莲溪准备如何措词的时候,屋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来,一个穿着玄色长袍,仙风道骨的老者从屋子中闲庭信步般走了出来。

他眉眼沉静,却又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态,眼角处带着几点皱纹,却丝毫不退他的气度。

一双微垂的眼眸中,暗藏着幽深难测的情绪,儿童般红润的脸庞,花白的胡须从唇角的上方长到了胸前,却并不显得邋遢,反而是更加衬托他的气韵。

空尘手中拿着一些谷子,在空中慢慢的摊开手来,刚刚还在啼鸣歌唱的鸟儿们像是见到了老朋友一样,纷纷扑闪着翅膀,来到了空尘的手上和肩膀上,婉转的歌唱。

见此场景,莲溪只觉得后悔昨夜没有看好念念,被念念给摆了一道。

她沉默半晌后,还是主动说道,“天主……念念不见了。”

“嗯。”空尘淡淡的回答了一声,“何时的事?”

“昨夜……”莲溪本就对空尘有些敬畏,如今更觉得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压在了她的后背上,压得她无法呼吸。

空尘表示自己知道后,又问道,“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莲溪想了想,道,“下山。”

“他下山干吗?”空尘也奇怪了。

一个小孩子偷偷跑下已干吗去?

“念念先前有提到说要为小姐报仇。”

“还真是个孩子,不知轻重,报仇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空尘无奈的笑了笑,大掌摸了摸肩膀上的黄莺的脑瓜子,随后不慌不忙的说道,“既然如此,你现在便下山,去找到他并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是,天主!”莲溪抱拳,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朝宫门外走。

念念第一次下山,而且又是个四岁的孩子,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恶,况且念念长得又好可爱好看,万一遇上什么危险或人贩子,那可怎么办?

所以,她一定要快点找到念念,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在莲溪走后,空尘对着虚空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命吗?

在距离宫殿最近的一个小镇上,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子在破败的街道上慢悠悠的晃荡着。

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突然,一阵香味传到了他的小鼻子中。

念念吸了吸鼻子,随后从自己的包袱中摸出几个铜板来,来到了小摊前,看着商贩在上面放着的肉包子,肚子一下子响了起来。

他摸了摸有些空的小肚子,吞了吞口水。

本还在打盹的摊贩见有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娃子来到了自己的摊子前,眉心一皱,冲着念念挥了挥手,像是赶什么苍蝇一样的不耐烦,“小娃子快些走开!快走快走,我可不会给你什么吃的。”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人小鬼大

念念虽然从来没有下山来过,但是向来被书海包围的他,却是明白很多外界的事情,也从书看到过外面人心的险恶。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讨要吃食的人才会被摊贩嫌弃赶走。

于是,小小的手掌摊开,里面放着好几个圆圆的铜板。

小摊贩一见,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满脸堆笑,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娃子你要什么?”

念念思索一番,随后随意的指了看起来很大很香的包子,“我要这几个。”

“好咧。”摊贩乐呵呵的包子包好,递给了念念。

在摊贩还没有说价格的时候,念念却无比主动的将手中的所有铜板放在了垫板上,扬了扬小小的下巴,问道,“这些够吗?”

摊贩眸光微微闪了闪,先是不动声色地将铜板全部放进了自己口袋里面,这才才开口道,“够了,刚好够。”

闻言,念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个肉包子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小摊贩微微笑了笑,心中期望着像这样人傻钱多的客人多出现几个。

收多了他的钱,他也不知道。

念念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包子,垂眸轻轻咬了一口,带着试探性的尝试,却出乎意料的好吃。

这外面的包子比山上刘叔做的包子好吃多了。

想着,他又满足咬了一口。

面对肉美多汁的肉包子,一下子让念念有些难以遏制住自己的馋虫。

又是几口,一个包子便下肚。

刚消灭完一个包子时,却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声音。

念念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被一个同样骨瘦如柴的女子抱在怀里,男孩看起来比他们高一个头,但是他的腿还没自己小手臂粗。

那个抱着男孩的女子,想来应该是男孩的娘亲。

而那刚才微弱的声音,则是来自男孩肚子的叫声。

念念有些不忍,走过去,将手中的包子分了给女子,“这给你吧。”

女子感激的看了念念的一眼,然后把手中的包子给了男孩。

男孩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拿着手中的包子准备分一半给她时,女子却制止了,“娘亲不饿,泽泽吃。”

舐犊之情,淋漓尽致。

念念想起自己躺在床上的娘亲,一下子变得有些沮丧起来,甚至方才还觉得格外香的包子如今都变得失去了味道。

念念干脆将手中所剩的一个包子都放到了男孩子的手上,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抬手摸了摸男孩子的脑袋,也不管男孩是不是听得懂,他说道,“你长大后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娘亲哦。”

男孩蹭了蹭念念的手,明显是听懂了。

见此,念念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而就在念念的身后,几个男人已经藏在转角的地方注视了许久了。

他们刚打算现身的时候,念念便起身离开,走出了偏僻的巷子,几个男人只好也跟着离开。

念念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向灵光的脑袋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又该怎么给娘亲报仇?

他伸着肉肉的手臂,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往前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却突然,在一个巷口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粉雕玉琢的男孩眨巴着眼睛,像是不理解几个人要做什么一样,歪了歪脑袋,很是软萌,“各位叔叔,麻烦让一让。”这是念念落在几个大男人眼中的样子。

可实际上,念念眼中已经极度的不爽快,小脸上已经隐隐的染上了几分薄怒。

一个男人笑了笑,想要去捏他的小脸蛋,却不料,被他给躲了开。

男人眼中划过了一抹戾气,但脸上还是挂着一抹丑陋的伪笑,“小娃娃,要不要和我们几个哥哥去玩?”

念念虽然不知道对方几人究竟要做什么,但是莲溪姐姐说过无事献殷勤的,非奸即盗。

“呸。”他毫不客气的嘲讽道,“就你们几个丑八怪,谁愿意跟你们去玩?还哥哥呢,你们是出门前没照过镜子么?喊你们爷爷都年轻了。”

他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样,狠狠的插在了几个大男人的心口上。

几个男人的脸色随着念念的话越来越难看,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过,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岁的小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此时,还想要装作好人是不可能的了。

其中一个男人狰狞的笑着,从背后拿出了一根粗大的绳子来,刻意的扯了扯,想要让念念感受到恐怖,可念念脸上依旧一片淡漠和不耐,他就仿佛是看笑话一样看着男人拿着绳子恐吓自己。

完全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男人见此,一下子火大,怒道,“弟兄们,给我上,把这小兔崽子抓起来!”

念念四下看了看,想着怎么样解决面前的几只苍蝇不引起轰动,却发现四周只有一个不为所动的乞丐,他眸子中划过了一抹淡然。

既然如此,没什么人的话,他就可以随便动手了!

几个人觉得不过是个小娃娃,嘴巴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口逞口舌之快。

于是,几人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他便是一开始对着念念说话的那一个人。

他奸笑了笑,脸上的伤疤随着他的嘴角而扯动。

“小娃子,众多听话,乖乖跟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会对你怎么样。你要是不听话,那我们可就要不客气了。”男人还想要把念念带走,还连带着威逼利诱。

念念伸出小小的食指,对着男人轻轻的勾了勾。

男人不明所以,弯下了腰,以为小男孩还要给自己说什么,却不想,就在他刚刚将脸靠了过去的时候,念念一拳朝着他的眼睛打来。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男人一下子扔了手中的绳子,捂着自己的眼睛鬼哭狼嚎起来。

恨不得杀了他的心都有。

打完之后,念念拍了拍手,咧着嘴巴笑了笑,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将他抱在怀中亲一口。

“让一让。”

“让?”被打了眼睛的男人痛的直不起腰来,直接大声吼道,“敢打老子,弟兄们,都给我上!”

在不远处一直垂直脑袋的乞丐似乎是被这边的动静给吵不耐烦了,他抬起头来,透过脏兮兮的头发打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依旧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没有爹

金面男子被巷子里面传出来的动静所吸引,他朝巷子里面看了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儿被困在几个壮汉中间,那张小脸……让他的心莫名的泛起了些许波澜。

他突然这般害怕,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样,弄得几个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相互看了看,都摸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小鬼,你在搞什么,老子还没动手呢。”老大吼了一声。

念念依旧是缩着小小的身体,却刻意的站在了两个人中间的缝隙处,好让那个金面男子看见自己,他小声呜咽,“不……不要……你们走开我不认识你们”

向来不多管闲事的金面男子,往前行的方向转了一圈,缓缓的来到了几人面前,淡漠的看了一眼面前虎视眈眈的人,“滚。”

老大见有人竟然这么嚣张,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他怒吼道,“你小子又是从哪冒出来找死的?竟然敢叫老子滚?你简直就是找死!”

懒得和几人多说些什么,金面男子的余光时不时的总是望向身后害怕的小男孩,微微叹气。

随后衣袖轻轻一挥,几个还虎视眈眈的男人一下子飞开来,他们趴在地上,不约而同的吐出了鲜血。

念念看见了金面男子的功夫,眼眸中泛过了一丝惊讶和莫名的崇拜。

见金面男子冲着自己走来,他象征性的朝后面退了几步,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了一起,微微颤抖。

见小孩儿实在是害怕的不行,金面男子停了下来,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念念,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的轻缓一些,“安全了,你走吧。”

念念却怔在原地,眼眶中一下子盛满了泪水,小声的说道,“我……我不知道去哪儿……”

“你家在何处?”金面男子问道。

“我没有家……”

“你爹娘呢?”

“我没有爹。”

“你娘呢?”

想起躺在床上五年的娘亲,念念的泪珠子抑制不住地往下掉。

“娘亲不要我了”

“……”

金面男子沉默半晌,从来没有和小孩子相处过,所以也知道怎么哄小孩子。

但看见眼前的这个孩子的第一眼,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一下子涌了上来,让他情不自禁的过来救下他。

而如今,因为听了他的身世,让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怜悯。

“我能跟你走吗……”念念抬起小手来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将眼泪擦干,“我不会打扰你……我只是暂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金面男子素来不觉自己是一个软心肠的人,但看见眼前小男孩可怜巴巴的样子,眉心轻轻的跳了跳,半晌之后,淡漠的说道,“跟我走吧。”

就在金面男子转身的时候,他没有看见,站在自己身后那个原本看起来很可怜的小男孩,突然狡黠的笑了笑。

念念迈开胖乎乎的小腿,跟上了金面男子,但由于二人的身高差异,他难以跟上金面男子,微微撇了撇嘴,随后扯住了金面男子的衣摆,委屈巴巴,“你……你走的好快。”

金面男子垂眸看了一眼拉着自己衣摆的小手,心中却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和不喜,他没有说话,但脚上的步伐却已经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念念走起来轻松许多,微微扬了扬唇,很是满意,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他又问道“你都不问问我叫什么吗?”

“……”

“我叫念念!”念念笑着,露出小小的牙齿,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亮晶晶的。

念念……

金面男子看了看依旧拉着自己衣袖的小人儿,一双深邃的眸子中划过了一抹复杂。

易凉在二人离开后,从巷子的转角处缓缓走了出来,他的手捏在一起,久久的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男孩从漫不经心的应对着几个男人,到后面看见金面男子出现后的故作害怕,更重要的……他看见了在不经意间,男孩不小心从腰间露出来的玄铁令牌。

自从五年以前,楼主掉下悬崖之后,易凉一边忙着重整楼外楼,一边派人去悬崖底寻找她的下落,只可惜,他们翻遍整个悬崖底都没找到她的尸体。

单从另外一方面讲,没有找到尸体,便是最好的消息。

他固执地相信她还活着,有可能已经被人救走,所以他们的人才会找不到她的尸体。

这五年以来,易凉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她的寻找。

而如今,看见了当年随着她一起掉下悬崖的玄铁令牌在一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身上出现了,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楼主也许真的没有死!

而那个小男孩一定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说没有关系,他为什么会有玄铁令牌?

所以,跟着小男孩说不定可以找到楼主的下落。

念念见天色渐渐黯淡下去,而自己牵着的男子却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念念抱着自己的肚子,看准时机,直接在一家客栈的门口喊痛,“哎哟……好痛……肚子走痛了……”

男子淡漠的看了一眼演技不怎么样的小人儿,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扬了扬。

随后,他无奈叹气,主动牵起了小男孩的手,进了客栈。

念念捏了捏男子的手,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却又不知道那样的感觉是什么,他懒得理会,小手紧了紧,两人一高一矮走在一起,却无比的和谐。

“我想一个人睡。”念念在老板问要几间房之前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自在天,从两岁开始,他就一个人睡了。

那时,莲溪怕他害怕,还想陪着他,却被他直接拒绝了。

从那以后,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

而正好,男子还在心中头疼怎么才让念念不跟自己睡呢。

现在听他主动提出来要自己睡,男子自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目睹着念念进了他的房间之后,金面男子才沉默不语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休息。

念念进了房间后,却没有着急睡。

他无聊的打着哈哈,小脑瓜中回想着白日发生的一切,不由得弯了弯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良久之后,总算是将烛火给熄灭,他依旧没有回到床上去休息,而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借着窗缝中跳进来的月光,四处打量。

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第三百八十四章 被一个小屁孩鄙视了

直到深夜,一条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念念的窗外,他的精神一下子来了,狡黠的笑了笑,眸子中划过一丝满意和兴奋。

终于来了。

念念迅速站起,轻轻地打开窗户,小小的身影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他追着黑色的身影七拐八拐的来到一片树林。

除了偶尔洒下来的月光,树林看起来一片漆黑。

当看到黑色的身影停下时,念念才停下脚步。

这时,黑色身影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离自己较近的男孩。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眼前的男孩,易凉脸脸上满是惊诧。

因为,男孩的脸给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总觉得这张脸像极了一个人,却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重点是,他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绝顶的轻功。

这才是让易凉最惊诧的地方。

“你是谁?”易凉紧盯着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问道。

“念念。”

“你身上的玄铁令牌从何而来?”

男孩未答,反而自信满满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找令牌的主人,想找到她,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念念走到易凉身边,抬头仰视着,未语。

“你这是在干吗?”易凉不解地问。

“笨蛋,当然是让你蹲下啊!你这么高,不蹲下来,我这样仰着头跟你说话很累哎。”念念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

易凉内心一阵尴尬,感觉自己被一个小屁孩鄙视了。

重点是,他刚才神气赳赳的模样,让易凉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顾卿颜的影子。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易凉有些无奈地蹲下身子,眼睛与男孩平视。

念念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后,易凉脸上的震惊不亚于刚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报仇。我要让五年前所有参与那件事的人都死。”说这话时,念念眼里闪过的恨不亚于一个成年人。

楼主到底与他是什么关系,才会让他有那么深的恨。

第二天,天亮后,念念起床下楼,看到男子正坐在桌上用着早膳,而在男子的对面还放着一个小碗装的面条,想来是给他准备的早膳。

“谢谢啊!”念念走过去道了声谢后便坐下开始吃了起来。

用完早膳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客栈。

念念不知道男子要去哪里,他也不问,反正在后面跟着就是了。

他想着反正他也不会把自己卖了的。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一直沉默的男子突然开口问道。

一直埋头,边走边踢沙石的念念听到声音后,猛然抬起头来,道,“因为你给我一种亲切感,我不知道那种亲切感从何而来,就感觉莫名的亲切的,让我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你。”念念实话实说。

说完之后,他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就像娘亲一样,看到你就像看到娘亲一样亲切。

男子没有说话,因为看到念念的第一眼,念念给他的感觉也是如此。

除了那张稚嫩的小脸给他一种熟悉感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就在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时,一个柔柔地女声响起。

“念念。”

看到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时,念念兴奋地叫道,“莲溪姐姐。”

男子在看到莲溪出现的刹那,眸光探究,略有所思。

“念念,你为什么跑出来?”莲溪走到念念面前蹲下轻声问道。

“还不是山上呆着太无聊了,我想出来透透气。”念念眼光闪烁。

莲溪知道他为什么跑下山,因为有金面男子在场,她也没揭穿他的谎言。

她直起身来,朝男子说道,“多谢阁下这一路对念念的照顾。”

言下之意就是她要带念念走了。

男子明白后,轻点头。

“叔步,再见。”念念跟在莲溪后面,有点不舍地跟男子挥手告别。

男子望着念念远去的小身影,不知为何,他一向冰冷的心里也萌生出了一丝不舍。

“莲溪姐姐,你为什么会来?”小手被莲溪牵着,他边走边问道。

“是天主让我下山来找你的。”

“师祖爷爷让你来带我回去的?”一想到此,念念顿时拉丧着脸。

他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因为他还没为娘亲报仇。

“莲溪姐姐,我们可不可以先不要回去?”念念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一直照顾着他长大的莲溪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样。

每次只要他脸上一出现这种表情,她就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他。

“为什么不回去?”莲溪避开他的眼神,问道。

“我想让那些害娘亲昏迷不醒的人付出代价。”念念说这话时,而不是刚才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全身顿时散发着肃杀之气。

看到这样的念念,莲溪沉默了。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明明娘亲就在自己身边,却连一个拥抱都不能给他,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念念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

他无时无刻都在希望着娘亲能醒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他也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替娘亲报仇,让那些害娘亲昏迷不醒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这次念念偷偷下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仇。

可是,以他小小的身板又如何撼动强大的四国。

念念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又如何能拒觉得了他的乞求。

“好。”莲溪缓缓点头。

见她点头,念念知道她这是答应不带他回去了。

他高兴道,“谢谢莲溪姐姐,我就知道莲溪姐姐对我最好了。”

“你呀,你个马屁精。”莲溪食指轻点他额头,宠溺道。

五年前,对在烟霞山悬崖上的那一天的人来说,在那一天结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中。

生怕那个跳崖的人会突然间回来,踏着圣光来找他们每一个人报仇。

不单单是易凉,在这五年中,各国的势力在暗中寻找着顾卿颜的下落。

因为当年,在顾卿颜跳崖后,所有人都有派人下去悬崖找过,但是谁也没见到她的尸体。

所以,所有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没死。

害怕着她真的没死,会回来找他们报仇。

就像她当年所说的那样我若不死,定将血洗四国,以天下为祭。

这五年来,各国的人一直都过得提心吊胆。



第三百八十五章 传言

不过,随着各国从一开始的寻找到如今依然没有听到她活着的丝毫消息时,大家基本上已经相信顾卿颜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可就在众人觉得顾卿颜已经死了的时候,江湖上,不知是从哪个地方开始流传着凤女未死的传言。

这些风言风语,从市角小巷里面,传得越来越远,甚至是越来越离谱。

西玄。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轻纱弥漫,香气扑鼻,几个身材相貌极佳的妙龄女子穿着暴露,在大殿中间扭动着身子舞蹈。

整个大殿中,透露出一种奢侈糜烂的味道。

而在上端,一个全身华衣的男人端端的坐着,他的臂弯间,还搂着一个娇媚的女人,他时不时的跟女子咬耳低声几句,惹得美人连连娇笑。

就在西门城正兴起的时候,管家从外面匆匆的走了进来。

西门城知道,这种时候,一般是非常要紧的时候,管家才会来。

他挥了挥手,管家上前在附耳在西门城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西门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在管家说完之后,西门城眸色一变,大掌一挥,方才还和他你侬我侬的女人一下子飞到了殿中。

狼狈不堪。

她的美眸不解的看着西门城,含羞带怯中掩藏着恐惧。

“滚!”西门城暴喝,“都给本皇子滚!”

西门城的脾气,在西玄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

生怕触及了西门城的逆鳞,众舞姬不敢在西门城的面前多加放肆,只好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当真?”西门城不死心的问道。

“千真万确。”

西门城有些颓然的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面如死灰。

他向来相信无风不起浪,既然江湖上有了顾卿颜未死的传言,那么,一定是有缘由的才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传言。而五年前,众人费尽心力也没在在崖下找到她的尸体。

这……真是个坏消息。

五上前,红衣女子狼狈却又光芒万丈的站在悬崖边上留下的那一字一句,如今像是昨日的事情一样,清晰的出现在她脑海中,像是大山压顶一样,让他喘不过气来。

凤凰之力的强大,不是他可以想象到的。

而最让他害怕的,五年前,是四国联手才逼得她跳崖。

若她真跳崖未死,那么她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管家,备纸笔。”西门城略微思索一番,决定找上五年前联手的人。

若她真没死,那就再让她死一次。

顾卿颜未死的传言并不只是传到了西玄,整个天下,各种风言风语四起。

这样的传言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天下,却又含含糊糊。

没有人可以知道传言的散发人是谁,也没人可以清楚真假。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单单是西玄的西门城,东凌、南桑、北幽,所有参加了五年前围剿的人心思各异,人心惶惶,生怕顾卿颜未死是真的,所以人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再次联手。

是以,在西门城的信到来的时候,各国没有任何的犹豫,纷纷赞成五年后的再次联手。

南桑。

沐晴着急的来到了沐新良在的宫殿,她一张小脸紧绷着,带着紧张和害怕之意。

沐新良正在房间中回复西门城的来信,见沐晴冒冒失失的闯进来,眉心紧皱,问道,“睛儿,何事?”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九公主殿下看见自己的皇兄,心里面的气足了许多,却依旧胆怯。

她四下看了看,沐新良懂得了沐晴的意思,大手一挥,让这殿中的人先行退去。

等到大殿中的下人走空了之后,沐晴身上绷着的弦总算是松开了一些,紧张的看着沐新良,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

“皇兄……她是不是真的没死?”

知道沐晴在担心什么,沐新良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西门城的来信递给了沐晴,淡声道,“看看吧。”

看完了信件上的内容之后,沐晴的手心不自主的渗出了汗珠。

她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抖了抖,随后担忧的开口,“皇兄,顾卿颜她若是真回来报仇……我们该如何是好?”

沐新良轻轻地哼了哼,似乎是看不得沐晴这般胆小怕事的模样,低声斥道,“你担心什么,五年前,我们可以将她逼得跳崖,五年后依然可以让她再死一次。”

听沐新良这么一说,沐睛顿时安心不少。

她五年前因为嫉妒和不喜,在宴会上处处针对过她。

而那一天的围剿,她也是去了。

亲眼目睹了那一战的惨烈。

那一战,四国带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她不是因为沈疏楼被逼得跳崖,说不定那日在场的人会无一生还。。

但无风无浪的过了五年,在大多数人都以为她死去的时候,她却活了?

“你是南桑的公主殿下,怎么贪生怕死成这般模样?”沐新良对顾卿颜也有些忌惮,本就烦躁,见沐晴这般,负面情绪似乎是传染到了他的身上,让他更加不耐烦。

沐晴的情绪并没有因为沐新良的话而好转起来,喃喃自语,“本公主当初那样对她,她回来一定会找本公主报仇……而且我们当时还害死了沈疏楼……”

“够了!”沐新良阴郁的看着沐晴,将她手中的信件一把扯了回来,怒瞪着她,“要死要活的乱说什么,你要是没什么事就直接回你的睛云殿呆着。”

虽说沐晴比沐新良更加的受宠,但是沐晴对自己的这个一母同胞的皇兄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她有些气恼的看了一眼沐新良,随后小声的哼了哼,转身作势要离开沐新良的宫殿。

“站住。”沐新良唤道,“西门城定是像五年前一样找上了其他国的人,当时参与了围剿的人定会聚在一起选择再一次联手,到时我希望你也能出席。”

沐晴心中本就打着不出面的念头,一下子被沐新良给扯了出来,她眉心轻轻的皱了皱,带着慌乱,“为何?本公主去了也没什么用,为何还要去?”

沐新良冷冷的看了一眼沐晴,淡漠的开口,“因为五年前你也参加了。”

沐晴是打心底的害怕顾卿颜,如今却被告知要再一次去围剿,怎能不害怕。

她哀求的看着沐新良,“皇兄,我不去好不好?再说,我又不会武功,去了除了给你添麻烦,什么也做不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沐新良却并不想要放过沐晴,他抬起掌来,揉了揉她的脑瓜子,随后说道,“睛儿,你相信皇兄一定不会让你置于危险当中。”

“可……”沐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直接打断了。

“好了,夜色渐深,你先去休息。”沐新良柔柔的开口,“不要太在意了,毕竟,顾卿颜没死只是一个传言罢了。”

沐晴迷迷糊糊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中。

不可避免的,又做噩梦了。

北幽。

自从五年前从东凌回来后,凤熙便极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没有人知道凤熙这些年在做什么,但从小到大都不受宠爱的北南夜却因为围剿有功被北幽皇帝赏识,倒是风光无限。

北南夜的怀中拥着美人,看着手中加急送来的信件,心情倒是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澜。

反正,五年前的围剿,他只是去走了个过场罢了,说是围剿有功,也只是因为围剿的人员是由他带领着罢了。

五年后,若是真的要再一次联手围剿,那么他也只是去走过场而已。

怀中的美人也看见了信上的内容,很是崇拜的看向北南夜,纤纤玉指在北南夜的胸膛上绕着圈儿,“殿下真是神武。”

男人的自尊心在某些程度上是需要女人的崇拜来得到的。

北南夜大笑,捏了捏美人的脸颊,手中的信一扔,准备将美人扑倒的时候,寝宫中的烛光突然熄灭。

“殿下。”一道略显淡漠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中突然响起,竟然有些莫名的诡异。

北南夜的冷汗刚刚被吓出来,听见这道声音,冷静下来,他挥退了身上趴着的美人,烛光瞬间再次亮起。

“国师大人,您这深夜来访是为何?”

看着神出鬼没的凤熙,北南夜多少还是有些恐惧的。

凤熙手中捏着被北南夜扔了的信,看了一眼,随后淡漠的看向了弥乱的北南夜,“殿下,答应了西玄的提议?”

“是。”北南夜镇定心神后,点头道。

“你会后悔的。”凤熙将纸放在了桌上,随后便离开了。

北南夜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向了桌上放着的那张纸,眼底神色莫测。

刚才凤熙的那一句“你会后悔的”,恐怕是对他的警告吧。

东凌。

穆海一如既往的站在东皇衍的身侧,见帝王的眉心紧皱久久难以舒缓,自觉的站到了他的身后替东皇衍揉着太阳穴,问道,“皇上,要应了西玄的合作吗?”

东皇衍久久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手中的信。

信上面的字句被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五年前,他亲手策划了那次的围剿。

在颜儿被逼跳崖后,也彻底的让东皇钰消失了。

从那日东皇钰来进宫质问了他一番,他就失踪了。

这五年中,他派出了无数人去寻找,却一直没有东皇钰的踪迹。

他整个人就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早知如此,五年前,他就不该那么做。

西门城的来信,让那些过往的伤疤又再次毫不犹豫的给揭开了。

“穆海,派人回信,就说东凌无异议。”

“皇上,您是决定答应联手?”穆海试探地问道。

“不,朕只答应去,但并没说要参与围剿一事。”

“皇上的意思是为了寻找钰王?”

“不错。”东皇衍道。

若颜儿真的未死,出现的话,那么,钰儿得知情况后,也一定会出现的。

这五年里面,他一直在让人寻找钰儿,始终未果。

这一次,或许会是唯一能够找到钰儿的机会。

所以,这一次东皇衍之所以答应西玄,并不是为了再次联手围剿凤女,而只是为了寻找东皇钰。

穆海领命后,也知道他的想法,心中也同样期许着钰王能够早日回来。

北幽,冥阁。

阴森黑暗的布局,整个冥阁不见阳光,就像处在黑暗中的一座魔殿一样。

沿着狭窄潮湿的小道弯来弯去,通往的是冥阁最里面,也是最宽敞的地方。

一把黑色椅子稳稳的扎在了正中央,一个全身黑衣,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稳稳的坐在上面。

他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外一只手好看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椅子,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莫名的诡异。

而他的身上时不时透出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如同来自于地狱想要索命的恶鬼。

斗篷男子轻轻地扭了扭脖子,看着大殿中跪着的人淡声开口,“说。”

跪伏在大殿中央的男子身子轻轻的颤了颤,随后汇报道,“阁主,现在江湖有传言说凤女未死,四国已互通消息,准备再次联手围剿。”

在高座上坐着的男人一下子收回了手来,他坐直了身子,沉默半晌后,堪堪掩下激动,挥手让下属退去。

突然,他转头看向了身侧的一块帷幕,眸子轻轻眯了眯,随后大掌轻挥,凌厉的掌风打了过去,厉声喝道,“谁?”

掌风没有打到躲藏的人身上,却是将帷幕给击的七零八碎,一个满头银发的人从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凤熙太了解他的想法了,他无奈叹气,问道,“你确定传言是真的吗?”

男人冷冷的哼了哼,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那很有可能是一个阴谋。”凤熙道。

“是阴谋那又怎样?本座正好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凤熙见男人手指上的敲击动作越来越急促,也知道男人变得烦躁起来,他无奈道,“你又何必执迷不悟?五年前,她的死是注定的,那是她的命。”

“命?”男人嘴中咀嚼着这个字,随后轻轻的笑了笑,不屑一顾,“我才不信什么命,我只需要让那些害了她的人为她陪葬。”

凤熙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男人打断了。

他淡漠的看向了凤熙,站起身来,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即使五年前你救了我,也不要妄想试图阻拦我,否则我连你也杀。”

他的背影高大,整个人的气场更加的诡异凶恶起来,似乎不管来人是谁,只要是敢阻拦他的。

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凤熙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无奈的轻轻叹气,一双漆黑的瞳孔中划过了一抹难测,“难道真的无可避免吗?”

金面男子自和念念分开后,他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匆忙踏上了行程。

在极西之地,云彩之间,一座如同琉璃打造的宫殿若隐若现,像是海市蜃楼,却又一直存在。



第三百八十七章 苏醒

外人稍微了解一点的,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金面男子轻而易举的来到了宫殿之上,宫殿的牌匾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永恒之地。

守在宫殿外的童子看见了金面男子,微微弯腰,恭敬的开口,“少主。”

金面男子淡漠的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了永恒之地。

他一进去,迎面便走来一个姿如修竹般的男子。

男子一只手上还拿着医书,仔细一看竟是天下第一神医渲染。

渲染见金面男子,琉璃般的瞳孔中划过一丝笑意,“你回来了。”

没有和渲染废话,男子直接问道,“师父呢?”

渲染无奈摇头,淡声道,“就知道你一回来便是找师父。进去吧,师父早便知道你要回来了,他在里面等你。”

金面男子朝着永恒之地的深处而去,来到了一座透明的却又看不见屋内模样的殿外。

走进殿中,一股檀香味扑面而来。

殿中的摆设很是简单,只有一张水晶做成的冰床和一张桌椅,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穿着水墨色长衣的男人静静地坐在冰床上,双眸微微闭上,盘腿而坐。

在男子进来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眸,算是打了招呼,“回来了。”

金面男子双手抱拳,头轻轻的低了低,低声道,“师父。”

“便是算到你今日要回来,只是时间晚了一些。”男人上下打量着金面男子,目光柔和的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想到在客栈等到念念的那半日,金面男子心中不由得再一次的敬佩自己的师父,解释道,“路上耽搁了些许时间。”

“嗯,那你这次回来是何事?”

“她醒了?”金面男子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出来,很是艰难。

“未曾。”

又是这一个答案!

五年来,他每一次来到永恒之地问的都是这一个问题,得到的也都是同一个答案。

已经失望到麻木,连心痛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都不知道了。

见金面男子又是匆匆的来,又要匆匆的来开,渲染赶紧上前,担忧的问道,“这次不多留几天?”

金面男子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了。”

“……”

渲染无话可说,只好让开了身子,让金面男子离开了。

看着金面男子逐渐消失,渲染也轻轻叹气。

五年了,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你何必执着,不肯放下呢!

高耸入云的山巅处,白云缥缈在一处宫殿之外,踏入其中,鸟语花香,曲径通幽,如临仙境。

就在此地最静谧的房间外,伫立着几个身着白衣的人,有男有女,在门外候着。

而就在房间中,床上躺了的人儿,手指轻轻的动了动,她睫毛微微颤动着,在不为人知的时刻突然悠然转醒。

脑海中的记忆像是奔腾的海水一般,侵占了她的身心。

那些在梦中看见过无数次的场面,如今像是重新上演了一样,清晰而又让人痛心。

曾经因烟孩童时期的惊鸿一瞥,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只有一个他。

而她也没有顾及着女儿家的颜面,对其死缠烂打,可最后她却从帝都第一贵女变成了杀人凶手。

从云端跌入泥潭,一切都是因为他。

此刻,那些如水般的过往,突然串在了一起,她仿若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望着

顾卿颜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冷冷的笑了笑,接着,眼前的画面突然一转,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四面楚歌的那一天。

背后是万丈悬崖,前面是无数想要她死的人。

她的绝望不是因为四国围剿,而是因为那里面有东皇钰的参与,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一个人。

曾经曾经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的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参与了对她的围剿,还让人杀死了唯一真心待她的疏楼哥哥。

也许是因为一醒来就想起这些事,她额角开始有些犯疼。

轻轻吁口气,不打算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从床上坐起,见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旁,嘴角轻轻扬了扬,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后,她才得以环顾四周的环境。

熟悉的帷幔,熟悉的床榻,熟悉的香味,熟悉的一切一切……心中不自主的安定下来。

深吸一口气,将房门打开,外面的日光一下子冲进了房间中,给方才还显得有些阴暗的屋子带来了光亮。

守在门外的人听见房门开动的声音,下意识的看去,只看见了一个红衣墨发的女子,他们愣在了原地。

这……

顾卿颜见众人傻了的样子,弯了弯眸子,含着星星般璀璨的笑意,“怎么,不认识我了?”

“小姐!”

“小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几个年轻人从一旁围了过来,叽叽喳喳,也不过几瞬的时间,他们已经彻底的接受一个沉睡五年的人醒来的事实。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确认后的惊喜,可以看出他们是多么高兴看到她醒来。

顾卿颜点了点头,等到几人的嘘寒问暖都结束后,总算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师父在哪儿?”

“天主在圣殿。”

得知师父在圣殿,顾卿颜没有耽搁,立刻赶往了圣殿。

本以为跳下悬崖后必死,没想到她还活着。

所以,此时此刻,她有太多疑问需要师父来解答。

时过经年,眼前的这个老人似乎得到了岁月的关爱,他看起来依然神采奕奕,骨干精炼,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高龄的老人。

顾卿颜在看见空尘的第一眼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激动的难以说话,眼睛渐渐湿润。

“醒了。”

空尘本坐着打坐,知晓她来了后,缓缓的睁开眼眸,语气淡漠而平静,像是她没有睡五年,只是睡了一个晚上而已。

砰——

女子的膝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低垂着眸子,睫毛扑闪扑闪,遮掩下眼睛中的晶莹的泪光,有些哽咽的说道,“师父……徒儿错了。”

空尘轻轻扬眉,走上前来,将她拉了起来,眼底没有任何的责怪的意思,道,“先起来吧。”

顾卿颜从地上站了起来,依旧低低的啜泣着,眸底带着惭愧和后悔。

她后悔当初没有听师父的话才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师父,我当初不该……”

空尘打断了她的话,平静的开口,“罢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无需再提及。”



第三百八十八章 寒毒发作

闻言,她知道,自己是得到了师父的原谅。

或者……可以说,师父从一开始便没有怪过她。

有了这个认知,像是突然触及了心底最深的那根弦,她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

圣殿中安安静静的,惟有她的哭泣声,空尘却没有制止她。

因为,他知道是该让她好好的发泄一下了。

等到将心中的委屈和后悔哭干净之后,她抬起红红的眼睛,看向空尘。想到自己还想要问的事情,有些犹豫的开口,“师父,听守在我房间外的人说我睡了五年。这五年,我总是恍恍惚惚的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在唤我娘亲……这是为何?”

那一个细弱蚊蝇,却软糯的像是棉花一般柔柔的声音,似清晰又似模糊的印在了她的心头。

长久的沉睡中,耳边总有个稚嫩的声音不停地呼唤着这娘亲,你快醒来,我好想你

因为那个声音,她一次又一次的同黑暗做斗争,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个声音的主人。

“那是你儿子念念。”

“什么?我儿子。”

这话一出,平地惊雷,顾卿颜脚下一个趔趄。

她眸色中带着复杂,难以置信的看着空尘,干笑道,“师父,这个玩笑不好笑。”

“……”

空尘淡扫了她一眼,随后道,“五年前,为师救起你时,你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所以他现在已经四岁了,是吗?”顾卿颜讷讷地问道,也算是接受了自己突然多出来了一个儿子的事实。

“是啊,四岁零三个月了。”

“没想到他已经长这么大了,而我却错过了他的成长。”她愧疚地看向圣殿前方铜镜处。

当目光触及偌大的铜镜里折射出来的人影时,她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铜镜里面的人。

铜镜里面的人,两腿直直地站着,身上的皮肤就好像新生的婴儿般细腻白皙。

她眉心轻轻皱了皱,“这……”

这是怎么回事?

这完全是以前还没有被送进刑部大牢前,那个四肢健全的自己。

“为师用了再生术。”空尘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淡淡的解释。

再生术,有脱胎换骨之效。

与永恒之地的永生术并称为世间两大奇术。

所以她右腿的残疾以及身上的伤痕全部是被师父用再生术修复了。

只是,再生术极难练成。

整个天域,除了师父一人练成,就连三大长老也没能练成。

这个世间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等同的代价。

再生术亦如此。

练成再生术者,每使用一次就会损耗施术者一半的修为。

如果连续使用超过两次以上的话,修为就会全部散尽。

除此之外,对使用者的身体也损伤极大。

怪不得,她刚才一进来就看到师父在打座调息。

看来师父在五年前使用再生术救她,不止损耗了修为,也损伤了身体。

“谢谢师父。”语气有些哽咽。

没想到在七年前,在她那样伤透师父的心后,师父仍旧为了救她,会不惜一切。

“师父,我体内的寒毒是不是也已经解?”她又问道。

再生术既然能够修复她的身体,想必也能清除她体内的寒毒。

“在怀有身孕时,你体内的寒毒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孩子身上。”空尘脸上也有些歉意。

即便是再生术也不是万能的。

顾卿颜亲身体内过被寒毒折磨的痛苦,现在一想到自己体内的寒毒被转移到孩子身上,心中一阵难受。

她宁愿被寒毒折磨的是自己,也不要让一个孩子去承受那种痛苦。

“师父,念念呢?”

“他在哪?”她现在想要迫不及待的看看自己的孩子。

“念念已经偷偷下山了。”空尘想到那个鬼灵精怪的小娃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我已经让莲溪去找他了,你不用担心。那个孩子鬼精灵着呢。”

顾卿颜突然跪在了地上,艰难的开口,“师父,我想下山去找他。”

“嗯,去吧。”空尘叹了叹气,也没阻拦。

念念和金面男子分开后,就跟着莲溪一路南行。

天色渐晚,他们正准备找一家客栈投宿时,念念突然脸色苍白,表情痛苦。

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也紧拧在一起,看起来痛苦极了。

“念念,你怎么了?”莲溪见他突然不对劲,担心的问道。

“莲溪姐姐,我我没事。”

念念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为了不让莲溪担心自己,他强忍着痛苦,假装没事。

从他出生起,就是莲溪带他的。

所以,她也了解念念倔强的性格。

看着他明明毒发了,却假装没事,莲溪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些非人的痛苦。

“念念,你别怕,莲溪姐姐带你去找大夫。”莲溪抱起他就往人多的地方而去。

她一边极力搜寻着医馆,一边逢人就问哪里有大夫。

问了好几个人,在看到那些都摇头说不知道后,她崩溃了。

而念念此时因为寒毒发作,整个身体冰冷至极,缩在莲溪怀里一直忍不住哆嗦着、颤栗着。

“莲溪姐姐我好冷好冷”

“念念,你别怕,我们马上就能找到大夫了,你马上就不冷了。”莲溪心疼得眼泪直流。

念念身上的毒连天域医术最高明的三长老都没办法解,也只能在他毒发时减轻他的痛苦。

所以,普通大夫更不会有什么办法。

莲溪这样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在她抱着念念四处找大夫,束手无策时,易凉出现了。

原来,自那晚在树林和念念见过之后,他一直让人暗中跟着保护着念念。

刚刚他也是听到楼外楼的探子告诉他,念念出事了,他匆忙赶了过来。

“他这是怎么了?”易凉看着全身冒着寒气的念念,担心问道。

“寒毒发作了。”莲溪作为顾卿颜的侍女,自然知道楼外楼的成员,也知道易凉是楼外楼的左楼使。

所以见是易凉,她也就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跟我来。”

易凉二话不说,就带着她往镇子的深处、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当易凉带着莲溪来到一个药铺,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给药铺的伙计看了之后,伙计马上恭敬地把他引进了内堂坐着。

在他们刚坐下后,一个年轻有点冷傲的男子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见是易凉,男子冷冷地问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阿邪,我来找你自是有事,没事也不会来打扰你啊。”易凉赔笑道。

原来这个藏青色衣服的男子就是楼外楼的右楼使余邪。

“什么事?”余邪冷眼扫过莲溪和她怀中的念念。

五年前,他的脸上是孤傲;而五年后,他的脸上除了孤傲还有冷漠。

“阿邪,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忙救这个孩子。”易凉看向念念。

此时的念念已经全身结了一屋薄冰,整个人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昏了过去。

“我为什么要救他?”在看向念念的第一眼时,余邪就已经知道他身中寒毒。

余邪作为楼外楼的右楼使,又是清平阁的阁主,他医术精湛,但脾气古怪,救人全凭心情。

所以,他有“邪医”之称。

“阿邪,就算凭这个,你也必须要救他。”易凉将念念身上挂着折玄铁令牌拿了出来。

余邪一看到令牌,眸中的激动是骗不了人的。

但他很快隐了下去,漠声道,“把他抱进来吧。”

莲溪抱着念和易凉一起跟着余邪走了进去。

进去房间后,他让莲溪把念念放到床上。

“你们都出去。”余邪面无表情地赶人。

“这”莲溪有些不放心念念,在犹豫着,不想离开。

她要守着念念。

“余邪性情有些些古怪,他治病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你放心吧,有阿邪在,念念一定会没事的。”知道余邪治人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易凉说道。

听易凉这么一说,她只好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他们出去后,余邪手一把上念念的脉搏,眼里一片复杂。

因为他发现念念体内的寒毒跟五年前替顾卿颜把脉时的一样。

而且念念的体内的寒毒明显是自母体转移过来的。

那么,她到底有没有死,这个孩子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是余邪迫切想知道的。

而想知道这一切,唯有救醒眼前这个孩子。

余邪毫不犹豫地从随身的医包里拿出银针开始替念念施针。

对于念念体内的寒毒,他也没有办法解毒,也只能施针压制,减轻他的痛苦。

余邪关着门在房间里呆了多久,易凉和莲溪就在外面等了多久。

两个时辰后,房间的门终于打开,余邪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他出来,莲溪第一时间上前问道,“念念怎么样了?”

“他体内的毒我无能为力,也只能暂时压制他的痛苦。”余邪有些挫败道。

余邪所言已在意料之中,莲溪也没有多大意外。

连天域医术最高明的三长老都没有办法,余邪的医术并不一定能高过完三长老。

所以,她也没指望余邪能解了念念体内的毒。

“那他什么时候醒来?”

“睡一觉后就会醒来。”

“哦。”莲溪点头,“谢谢你。”

“你是谁,与她是什么关系?”沉默了一下,余邪终于问出这么久以来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当然,这也是易凉想要知道。

由于先前一直担心着念念,易凉面虽疑惑,也没多问。

“我叫莲溪,来自自在天,是她的侍女。”知道两人是楼外楼的左右楼使,又对顾卿颜忠心耿耿,莲溪也没再隐瞒。

余邪和莲溪口中的她当然都指的是顾卿颜。

自在天?

两人曾想起顾卿颜说她师承自在天,而她的师父就是自在天的天主。

据传世间两大神秘之地之一的自在天,无所不能,如果这样的话,那代表楼主是不是有可能还活着?

想到此,余邪眼神有些激动,问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良久,莲溪才点头。

“是。”

“原来楼主真的没死。”

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却被莲溪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打入了原形。

“现在的小姐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这样说?”易凉问道。

“小姐姐已经昏迷了整整五年,一直都没有醒来。”想起自家小姐昏迷的这五年,除了微弱的呼吸,不吃不喝,就那样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莲溪眼眶就一阵微红。

易凉和余邪听后,也是一阵难过。

但令他们欣慰的是她至少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醒来。

“念念体内的毒是怎么回事,怎么与五年前楼主体内的毒一模一样?据我所知,念念体内的毒明显是母体携带而来,所以念念与她是什么关系?”听闻她还活着的消息,余邪难得的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

“念念是是小姐的孩子。”莲溪顿了顿,终于说了出来。

“怪不得他身上会有玄铁令牌。”易凉恍然道。

“楼主五年前是怎么活下来的?”易凉又问道。

五年前,在烟霞山,楼主让他带着人离开。

他下山后召集楼外楼所有在帝都的成员再往烟霞山赶去时,却在山脚下遇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刺杀,等他们把那些不明身份的人解决后,再赶到山上时,悬崖边上除了满地尸骸,随后便是从北幽国师凤熙那得知她抱着沈疏楼的尸体跳崖而亡的消息。

“五年前,天主算到小姐有劫难,便急急忙忙赶去救小姐,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天主赶到时,小姐已经跳崖。天主终于在崖底找到命悬一线的小姐,把她带回了自在天。但也就在那时,才发现她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因为怀有身孕的原因,小姐体内的寒毒也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孩子身上,所以念念出生起就受尽寒毒折磨。”

念念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算是一个成年男子也受不了毒发时的折磨,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想起念念每次被寒毒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模样,莲溪一阵心疼,每次都恨不能代他受过。

“天主虽然治好了小姐身上的伤,但小姐不知为什么却再也没有醒来过。也许是小姐因为沈将军的死,不愿意醒来面对,也许是因为她被伤得太深了。”莲溪又继续说道。

“所以你们这次下山的目的是为了给楼主报仇?”

“你怎么知道?”莲溪惊讶。

这件事只有她和念念知道。

再说,她原本下山只为带念念回去,只不过是后来不忍拒绝念念,才答应暂时不带他回去,和他一起去报仇。

“是念念告诉我的。”

易凉将那晚把自己看到念念身上的玄铁令牌把他引去树林时,念念对自己说的话全部一字不漏的说给了莲溪听。



第三百九十章 不能一错再错

“说到报仇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这时,余邪开口道。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四国。

“是。”易凉也点点头。

于是,三人开始在房间密谋着如何给顾卿颜报仇一事,让如何让四年前那些逼着她跳崖的人付出代价。

第二日,日上三竿。

一夜好眠的念念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眼睛,首先四下打量了下房间,发现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忍不住大声喊道,“莲溪姐姐。”

在房外候着的三人听见声音后,连忙推门进去。

念念因为昨天寒毒发作的原因,到现脸色还有些苍白。

三人一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孤傲中带着冷漠的余邪。

“他是谁?”念念指着他问道。

“他是余邪,昨天是他救了你。”莲溪走过去,帮他一边穿鞋子,一边解释道。

“原来是楼外楼的右楼使。”念念了然于心道。

对于念念如何知道楼外楼,知道左右楼使之事,易凉和余邪虽有疑惑,但也没多问。

待念念穿好鞋子站起身后,易凉走过去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疑惑道,“你真的是楼主的儿子?”

念念伸出小手,“啪”地一声,拍开易凉的手,不悦地瞪道,“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易凉讪笑一声。

他只是在想这个小家伙,脑袋是什么构造的,行为举止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

更变态的是他那一身不亚于一个江湖顶尖高手的武功。

他才四岁,小小年纪就已经达到那样的修为,看来自在天果然不愧为世间神秘之所在。

想到自在天,易凉不由得问道,“我们可不可以去自在天看看楼主?”

“不可以。”念念直接斩钉截铁的拒绝道,“师祖爷爷说过,自在天不允许外人进入。”

“好吧。”易凉有些无奈的点头。

七日后。

“诶,诶,你听说了吗?”

街角巷口,茶馆外来往着络绎不绝的人,一个磕着瓜子,喝着酒的男人胡言乱语。

“听说什么了?”坐在男人身边的朋友敷衍的回答道。

“唉,就是五年前的那件事。”男人一面说着,一面四下看了看,见周围坐着喝茶的客人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他才继续说道,“似乎……凤女没有死。”

“什么?”朋友惊讶,从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跳下还没有死?

不愧是预言中的凤女。

男人哼了哼,很是满意朋友这般反应,喝了一口酒,这才解释道,“是真的!你可别不信我,你可别看现在没啥风言风语的,大家都把这事儿给闷在心里面不说呢。”

“可凤女这一事儿也只是坊间传言。”朋友惊讶过去了,倒是平静了不少。

闻言,男人差点没和朋友吵起来,轻嗤一声,压低了嗓门继续道,“无风不起浪,凤女可不是寻常人。她拥有凤凰之力,凤凰之力可毁天灭地。这要是平常人从那高的的悬崖跳下去也许会尸骨无存,但她不一样,她是凤女,是上天的宠儿。所以,我看,这谣言十有是真的。”

的确,不管是江湖上还是坊间的所有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

朋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可凤女是否活着一事真假难辨,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哼,难怪你呀,考取功名三次都落榜。”男人冷冷的笑了笑,满脸嘲讽,“若凤女活着一事是假的,那四国在听到传言后就不会有所动作。你啊你,多思考,背书背成呆子。”

朋友一下子沉默下来,任凭男人再说什么,他都闭嘴不谈。

而就在二人的身后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一个全身黑衣,身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他周身的气息越发的诡异起来,连带着六月天的空气都变得阴寒,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叽歪的男人,眼中划过一道戾气,想要动手,最终却堪堪忍了下来。

她,不应该被别人这样议论。

等待斗篷男子离开之后,小二上前来收桌上留下的银两时,却发现,那原先完好无损的茶杯,竟然一下子成了碎片,里面盛满的茶水一下子洒满了整个茶桌。

小二心惊胆战,抬头想去寻找斗篷男子的身影,却早已无迹可寻。

东凌,皇宫。

“皇上,夜已深,奴才给您熄灯,皇上早些休息吧。”穆海见外面天色已成了一片墨色,眼前这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人还在拿着奏折批阅,心中暗暗叹气。

五年前,东皇衍将朝堂之事大部分都扔给了东皇钰处理。

东皇钰行事果断,将朝堂之事处理得非常完美,东皇衍身上的担子因为东皇钰而减轻了不少。

可东皇钰消失的这五年里面,东皇衍就病了,太医诊断是心病所致,却又无法医治,再加上国事繁重,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东皇衍轻轻的咳了咳,紧了紧身上薄薄的一层披风,眉眼沉静,温和的不像是一国之君。

他半眯着眼睛,心事重重,“不用,马上这个天下又要乱起来了,朕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放松。东凌自开国以来,已有千年,所以,东凌绝不能毁在朕的手里。”

“那奴才给皇上捏捏。”穆海轻声叹气,他挥了挥拂尘,随后上前来,站在了东皇衍的身后,双手熟练的放在了东皇衍的肩头,不轻不重的揉着。

东皇衍似是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从桌下的暗格中抽出来了一张信封和纸条,将二物递给了身后的穆海,说道,“看看。”

纸条上的字龙飞凤舞,带着一种不羁,话语更是简单明了,传达出来的意思却是让人惊骇。

而那信封上的内容相比起来则显得温和多了,却依然暗藏着锋利。

“皇上,这……”穆海眉心轻轻皱了皱,和五年前的情况太像了。

五年之前,为了东皇钰,他让东皇傲和东皇辰渊怂恿三国杀顾卿颜,如今三国同时来信,要东凌参与这一次的围剿,目的就是不想让东凌独善其身。

可是,五年前那样做,他是逼不得已。

而五年后,他不能一错再错了。

“呵,他们真是当朕老糊涂了?”东皇衍笑了笑,不甚在意,“五年前朕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钰儿,钰儿却因为此事和朕决裂,并消失了整整五年,朕怎么还会答应?随他们去吧,这一次,东凌置身事外。”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五年后的再次围剿

穆海点了点头,认同了东皇衍的话。

他捏了捏手中的纸条,脸上有些忧愁,“皇上,五年前钰王妃跳崖下说的那句话如今还历历在目。以钰王妃的性格,若她真未死,如今涅盘重生来,定会说到做到,我们……如何是好?”

“……”

东皇衍这辈子后悔的事情只有二件,其中一件便是发生在三十年前,另外一件便是发生在五年前,怂勇三国围剿顾卿颜的决定,而这两件事都同样直接伤害到了钰儿。

他有些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叹了口气,“五年前,朕犯下的错事就由朕一人承担吧,但愿她还顾及着以前的那些情分,不要牵怒东凌,不要伤害钰儿。”

纸条上,是其他三国连笔传来,上面说明了围剿的时间和地点,言语犀利,字字紧逼。

堂堂几国,五年后又次为了掩盖心中的恐慌再次联手围剿。

可悲,亦可笑。

“皇上,还有一事,奴才突然想起。”穆海有些无奈的开口,“奴才听闻下面的人说现在外面不知道内情的人都在传钰王妃要血洗东凌……”

东皇衍眸子轻轻地闪了闪,良久,只能长长叹息,眼神中满是懊恼和自责,“这不过是有心人的刻意散播罢了,至于颜儿是否真的活着一事还没确认,目前听到的也只是传言,即使是传言,但三国已经开始慌了。这一次,不管怎样,东凌都不插手,朕只派人去看能不能找到钰儿。”

“是。”穆海点了点头,见东皇衍抬起手来轻轻地捏着自己的额角,他赶紧收拾好了手中的信和纸条,随后又替东皇衍揉着肩膀。

“皇上,明日还要上早朝,今夜不如早些休息,明日再来看这些奏折,反正也不多了。”

东皇衍固执的摇了摇头,晃晃头后,反倒是清醒了一些,略显苍老了许多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沧桑,“罢了,既然不多了,朕便在今夜看完吧,明晨记得早点唤朕起来,朕要亲自指派人前去他们说的地点汇合。”

这一次,东皇衍是打定了主意了,不会一错再错。

五日后。

话说也是奇怪,几国的人早早的赶来了他们约定好会合的地点等候着。

此次他们汇合的地点是四国交界处的一座寺庙。

因为他们的人打探到凤女即将出现在这。

不过,自他们来到后,却只看见一座耸立在山上每日有人上山参拜的寺庙,来来往往的,更多是尼姑或者和尚,张口闭口“阿弥陀佛”和“我佛慈悲”,根本就没看到什么红衣女子。

但各国的情报网从来都不会错的,他们确信她一定会出现在这的。

他们要做的便是在此耐心等待,等待着她的出现。

日夜交替,周遭没有一点异样,唯一的异样是各国潜伏在周围的人又多了不少。

众人等待着,殊不知却越等越慌。

这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慌。

终于,在人心惶惶的等待了几日之后,一个火红的纤细身影高高的立于庙顶。

众人撑着疲惫的眼睛看向那个迎着风站在最高点的女子,眼神中闪过惊艳。

五年过去,她似乎变了,却又像是没变,依然是一抹鲜红色的衣服,依旧是墨色长发,依旧是纤细的腰肢,可却又哪儿变了一般……

她脸上带着红色面巾,遮住了自己的容貌,只留下了一双灵动的眼睛给众人看见。

她如同修罗一般产着,眼中闪烁着噬血的光芒,淡漠的扫了扫场下藏匿在各个地方的人,面巾下的唇角冷冷的勾了勾。

而不知何时,往日有香客来往的寺庙今日突然空落落的,除了拿着扫帚在四处打扫的些许和尚,便再无其他,静谧的不像话。

不同于各国的人和各方势力,在两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同样是穿着黑衣服遮着脸的两个男人静静的注视着那立于高点的女子,眼神各异,却又带着相同的激动和疑虑。

是她,却又……不像是她?

太多的疑惑,浮上心头,久久不散。

红衣女子冷笑着,看着众人恨不得立即杀了她的模样,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幕,她抬起纤细的手,轻轻扬了扬。

就在她的动作刚刚落下的时候,原先还散布在寺庙各处的和尚们脚下微动,手中的扫帚也瞬间转化为了利剑,手腕几个转动之间,便将还来不及反应的,藏在暗处的人给抓了出来。

亮堂的剑进来了身体,带着鲜红的血再出来,血腥味一下子散到了每一个人的鼻子中,浓稠而又令人恶心。

八月的天际,突然染上了一抹诡异的红,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都给本皇子上!”西门城见还没有正式的动手,自己这边的人便已经折损了许多,心中开始慌知,暴戾的看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难怪,难怪。

这些日子来此蛰伏,不见风声,原来是这些满口佛语的出家人是她的人,他们对此毫无防范,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心中一横,西门城看向红衣女子的眼神更加的恐怖起来,他掌中暗自凝气在剑柄上,随后看了看身侧的沐新良和北南夜,懂得了对方的意思之后,三人同时腾起,朝红衣女子而去。

这次东派来的代表是京机卫统领上官瑜。

见西门城沐新良北南夜他们动手,上官瑜却并没有加入战斗的意思。

因为,临行前,东皇衍有特地交待过。

这次,东凌置身事外。

所以,上官瑜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西门城站在虚空之中,冷冷的看着红衣女子,勾了勾唇,笑道,“顾小姐,好久不见。”

红衣女子淡漠的看了一眼西门城,不说话,手中的长剑却是紧了紧,想要说的话似乎全部体现在了剑上。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西门城更是懒得伪装,他紧了紧手中之剑,提剑朝着她而去。

除了在上空打斗的几人,场下还有着几大国的人和楼外楼的人打斗。

而在此之外,除了那两个黑衣男子,还有几方不知名的势力暗中盯梢。

两个黑衣男子,一个银发及腰,面覆金色面具;一个身披黑色斗蓬,整张脸都被隐在里看不出来,但两人身上时不时散发出的冷寒让人不敢靠近。

他们一动不动的看着上空中和人打斗的女子,两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诡秘起来,这个人是她,却又不是……



第三百九十四章 这是一场鲜血为祭的报仇

莲溪一直注意着念念,见念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有些担忧。

等到离开寺庙有一段距离之后,才问道,“念念,你怎么了?”

在她看来,今日四国的人虽不至于全部葬身于此,但大部分人都是难逃一劫,念念多少应该会开心,怎么还是闷闷不乐。

“我们今日虽然没能让那些人全部葬身于此,但也算也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易凉的安慰,并没有让念念的心情有所好转,反而氟越发低沉。

给娘亲报仇虽然是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话,但让娘亲醒过来,这才是他最大的愿望。

念念毕竟是莲溪带大,此刻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没多说什么。她回头看了看后面,“他们现在应该自顾不暇,没那么快追来了吧!”

“莲溪姑娘,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易凉提醒道,“三国这次带来的人比五年前更多,我们埋下的火药,估计并不能够将他们一举歼灭。”

“哼,他们若敢来,我就将他们一举歼灭!”念念突然霸气的开口。

“念念,天主让我将你带回去,可如今我非但没有把你带回,反而是跟着你一起胡来,这要是让天主知道了,免不了担心。”莲溪说着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若是等下他们追了上来,你要记得以后千万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一定要记得先走,不要管我们。”

“……”念念闻言笑了笑,随后道,“莲溪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莲溪无奈的笑笑,一个孩子聪明成这样,不愧为小姐的孩子啊。

“有人来了。”念念突然警惕的开口,比任何人都要先感受到一股危险的逼紧。

易凉也感知到了异样,眉心轻轻的皱了皱,随后看向了莲溪,提议道,“你带念念先走,我和余邪留下拦住他们。”

余邪一直跟在后面没有说话,见易凉突然提及到他,他微微抬眸看向易凉,算是默认易凉的话。

“呵呵,想走?”一道低沉的男声在易凉的话结束后随即出现,“简直是白日做梦!”

“来的真快。”莲溪轻呸一声,娇美的小脸上带着不齿。

“美人虽美,有毒可就丑陋了。”北南夜调侃的望着莲溪,眸子中带着桃色。

莲溪早已经对这些人有所了解,对于北南夜这个人轻浮的话也表现出了极其的不屑,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并没理会他。

对于她眼里的蔑视,北南夜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不痛不痒,微微耸肩。

随着声音的落下,北南夜、西门城,沐新良兄妹及凤熙纷纷出现在眼前。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部分各国剩下的人,只是大家都有点灰头土脸,有的身上还带着血迹。

看来,各国的人在火药的威力还真的折损不少,现在站在他们身后的人也就三分之一左右。

纵观四国的人,唯独东凌上官瑜带来的人毫发无伤。

但是上官瑜带来的人从一开始在寺庙就没有插手,想来现在也不会插手。

所以,他们想要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

见念念毫不畏惧的看着这些人,莲溪抬手轻轻放在念念小小的肩膀上,小声的说道,“念念,现在对方人多势众,如果呆会打起来,你要乖乖地站在我身后,不要……”

莲溪话还说完,念念抬起手来将她的手扒拉下去,“莲溪姐姐,我才不要你保护,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

说罢,他便第一个冲了出去。

他第一个直接冲向了站在众人中间的西门城。

小小的心,此刻什么也没想,只想着杀了这些人,替自己的娘亲报仇。

西门城轻笑,嘴角带着一抹讥讽,他抬起手来,手下立刻站在了西门城的前面,将西门城保护起来。接着,他狐狸眼微微转了转,心情颇为好,“想杀我?痴心妄想。”

“念念!”莲溪急喊,万万没有想到念念今日会这般冲动,她握着长剑,追着念念而去。

楼外楼的人也没有歇着,在易凉和余邪的带领下,直接和三国的人再次厮杀了起来。

这是一场以鲜血为祭的报仇!

想起顾卿颜五年前遭遇的一切,不管是念念,还是莲溪,易凉和余邪,亦或者是今天在此的楼外楼的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

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念头,杀光这些人。

为娘亲、小姐、楼主报仇。

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至始至终都站在了外面,他们静观其变,想要上前帮助楼外楼的人,可是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再等等,或许……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许着什么。

只是,看见那一个奶香奶气的孩子用尽全力的和人打斗的时候,那一股狠厉的模样,难免让人震惊,包括他们,目光总是忍不住的紧随在那个孩子的身上。

西门城则是对念念产生了一种赶尽杀绝的念头。

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四岁的孩童,一己之力竟然能够支撑这么久,若是放任他就这般,将来必定是一大祸患。

而且他还有可能跟顾卿颜有关系。

今日如果不能杀了他,那么等将来他强大起来,西门城不敢想象会怎样。

念念的武功虽得天主亲授,再加上经常服用三长老研制的各种灵丹,但是三国此次带来的人武功高的亦不在少数,而他毕竟是一个才满四岁没多久的孩子,体力上难免有些不支。

更何况,念念从未跟这么多的人真枪实战,经验上难免欠缺了许多。

莲溪也受了伤,跟在念念身边反倒显得有些累赘起来。

她不怕自己受伤,反倒是害怕念念受伤,每每见念念快要被人伤到的时候,想要动手救他,却意外的发现,念念总是可以化险为夷,那些人的剑似乎无论如何都刺不中他。

心想着一定是小姐在默默地保佑着念念。

在不远处的树后面,两个始终巧合的相对而站的男人因为同时出手替念念化解了危机而发现对方,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眸子中充满了探究之意。



第三百九十五章 红狐再现

北幽的国师凤熙,此次依旧如同五年前那般从头到尾在看着,没有动手,也没有说话。

众人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也没人敢让他出手。

因为凤熙这个人太过于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到底如何。

就连北南夜也不清楚。

所以,凤熙不出手,西门城和沐新良不敢有微词。

念念专心的对付眼前的西门城、北南夜和沐新良等人,无数次的接近他们的时候,却又无数次的他们的手下给阻挡,心中顿时有些急躁,想到了还在床上躺着的娘亲,力量却又喷涌上来。

“飒——”

竹林中卷起了风潮,狂风的突然出现,使得高耸入云的竹子不停地晃动,有些不堪狂风的嫩叶被吹了下来,扬起的尘埃迷了些许人的眼。

一声轻笑从上空低低的传来,一个穿着一袭红衣,带着红色狐狸面具的女子迎风而立。

她足尖轻轻地点在树枝上,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还处于混乱中的人,轻启红唇,“人还挺齐的。”

“红狐!”

人群中,有人一眼便认出来了她,眼神中露出了惊骇。

即使是没有亲眼见过红狐的人,那也一定听过红狐的名号。

七年前,一个带着红色狐狸面具的娇美女子横空出现在江湖,行事风格极其刁钻狠辣,江湖上多少人前往挑战,却一一惨败于她手。

不过,她的出现也只如昙花一现。

出现在江湖上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消失了,从此再无音讯。

而今日,消失了七年的红狐又出现了,众人眼中除了不解更多的是震惊。

七年后,她为什么要出现在此?

“娘……亲!”脆生生的呼唤稍稍迟疑了一下后,瞬间变成满满的惊喜。

顾卿颜循着那个软糯中带着惊喜的声音望过去。

直此一眼,便肯定眼前这个长相精致的男孩是她的儿子念念。

她飞身下树,念念腾空而起,一下子掠到了她的身边,小小的手紧紧的环住了她的大腿,脑瓜子在她的身上蹭来蹭去,全然不像是方才和人打斗时的那般冷静狠厉。

虽然知道自己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了,但顾卿颜在真真切切的触碰到念念的时候,心中的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母爱才源源不断的流动起来。

她抬起手来,轻轻的摸了摸念念的脑袋,感受到他的哭泣,低低的笑了笑,道,“念念,让娘亲抱抱你,好吗?”

念念有些别扭,他是男子,不能够让人看到自己的眼泪,而顾卿颜的话刚好让他有理由不让人看见他哭,他埋着脑袋,高兴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顾卿颜双手轻轻抱起他,把他拥在怀中,就像珍宝一样。

念念的手紧紧的环在了她的脖颈上,脑瓜子也埋在了她的肩膀上,他蹭来蹭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中总算是平静下来。

这是他的娘亲。

他日思夜想,盼了几年的娘亲,终于醒过来了。

“小姐!”

“楼主!”

顾卿颜抱着念念,从始至终连个正眼都没有递给三国的人,径直来到了莲溪、易凉和余邪的面前,见大家都一副想要说话又说不出的模样,也难免有些感慨,她吁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们,还好么?”

楼外楼的众人听到她这句话,没有哪一个人是不激动不兴奋的。

这五年来,他们是一直都不相信她死了。

因为她是他们的楼主,又是天命所归的凤女,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所以,五年来,楼外楼的人从来没有一日放弃过寻找她。

而莲溪这五年来则是看着她一直沉睡,在她以为她也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时,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在今日这个时候便醒了过来!

他们在她出现的瞬间,大喜过望。

喜中带着淡淡的泪花。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喜极而泣吧!

待大家情绪渐渐平复,易凉看了看她,忍下了自己所有的激动,平静的开口,“大家很好,只是……太过思念楼主。”

顾卿颜又何尝没有思念他们呢?

她这五年,一直被梦魇缠身,以往所经历的,不管是好是坏,全部以噩梦的方式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切的谜底似乎是已经揭晓,却又更像是蒙上了一层新的面纱,各国的人此时才知道,江湖上最隐秘也最让人忌惮的楼外楼的楼主竟是红狐。

而红狐……似乎又与凤女扯上关系,可为什么,还会多出一个小孩儿?

黑衣斗篷男子看着顾卿颜,那一抹鲜红的身影,带来给他的感觉,似乎和五年前那个他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摘下送给她的女子完完全全的重合。

心底划过激动,但却清楚地知道一个事实。

她终究不是她!

眼前的女子只是跟她有点像,都穿了一袭红衣而已。

因为她已经死了,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被那些人逼死了。

而站在另一边的金面男子,则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捏了捏手掌,看向她的眼神从激动开始逐渐变得深邃和复杂起来。

“走吧。”顾卿颜抬起手来,轻轻的在念念的后背顺了顺,淡漠的扫过一眼各国的人,便想要就此离开。

易凉不解的看向她,为什么要走?

他们今天便是打着要报仇的念头来的,都已经到此了,为何要走?

顾卿颜没有解释,但抱着念念离开的动作却也已经说明了一切。

楼外楼的人即使心有不解,但也是顺从地跟着她离开。

见他们要走,而西门城、沐新良、北南夜等人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

三人相视一眼,右手轻抬时,突然,顾卿颜停住了脚,她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身后蠢蠢欲动的人,宛然一笑,“想死的,就跟着。”

沐新良和北南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西门城,西门城全然沉默,半晌后,阴沉着开口,“今日就暂且放过他们。”

七年前的红狐才不过十三四岁,却已在江湖上难逢敌手,而五年后的她武功高到什么程度,他们现在根本无法知道。而且,她作为楼外楼的楼主,今日出现在此,看她有恃无恐的样子,肯定是带了不少人来。

所以,西门城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因恨而活

清平阁。

顾卿颜已经抱了念念一路,而他丝毫还没有想要从她身上下来的意思,小小的手依旧紧紧环着她的脖子,小脑瓜埋在她的肩膀上,软软糯糯的样子,生怕自己一松手,娘亲就消失不见了。

莲溪知道念念是有多么的想念小姐,但她怕小姐刚刚醒来过于疲累,轻轻地扯了扯念念的衣袖,柔柔的开口,“念念,小姐刚刚醒来,已经抱了你一路了,想必也累了,不如让小姐休息一下。”

念念不舍离开顾卿颜的怀抱,但却也听进去了莲溪的话,心疼娘亲一直抱着自己,他抬起头来,说道,“娘亲,我下去吧。”

顾卿颜一只手稳稳的抱着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来,轻轻地捏了捏念念的脸颊,笑道,“抱着吧,娘亲想抱你。”

她已经错过他成长的四年了,现在只能尽可能的补偿他了。

“好!”念念闻言,咧着嘴巴笑了起来,他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莲溪,随后继续趴在顾卿颜的身上。

顾卿颜轻笑,抬起手来揉了揉念念的脑袋。

易凉将楼外楼的人安排妥当之后,有些不解的看着顾卿颜,问道,“楼主,今日明明是很好的机会可以将几国的人一网打尽,为什么要突然撤退?”

“呵呵,你真的以为我们能一举将他们歼灭?”顾卿颜眼中的柔意渐渐散去,变得严肃起来,“你们此次行事太过鲁莽,先不谈报仇的问题,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们能否活着回来都未知。”

今天北幽的国师凤熙一直都在旁观未出手,他的实力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而且周围还有两个隐藏不知身份的高手,他们是不是四国的人也不确定,如果今日贸然出手,后果谁也不能预料。

她顿了顿,想到易凉也是为了替她的仇才会鲁莽行事,脸色稍微暖和了些,“我知道你们想四国的人有来无回,但我比你们更想让他们死。”

她不但要他们死,我还要亲眼看见四国的覆灭。

因为他们害死了那个唯一真心待她的人——沈疏楼。

闻言,大家才知道,顾卿颜是有多么的恨四国的人。

易凉想要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选择沉默。

而就在这时,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握住了顾卿颜的手,还紧紧的捏了捏,“娘亲不气,再气就长皱纹了。”

顾卿颜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念念的童言童语吸引过去,她也捏了捏念念的小手,随后有些伤心的道,“娘亲长了皱纹就变丑了,到时候念念会不会不要娘亲?”

念念用小脸蹭了蹭她的脸颊,眼眸中划过了一抹坚韧,带着亮光,着急的开口,“无论娘亲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娘亲永远是最美的娘亲。”

顾卿颜心中软的一塌糊涂,淡笑着看着怀中的孩子,想说的太多,最终只化成了一个清浅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

“小姐,你是不是要将小公子带回去?”莲溪想到自己下山来的任务便是要将念念给带回去,但等她找到念念的时候,他三言两语,便让她也跟着一并留了下来。

顾卿颜未答,反看向念念,“念念想要回去么?”

念念以为她不要自己了,想将自己送回去,连忙晃着脑瓜子,将她抱得更紧,有些委屈,“娘亲,我不要回去,我怕我回去后,娘亲不要我了……”

顾卿颜心中犯疼,知道自己这五年来对孩子缺失的陪伴不是三言两语便可以抹去的,她点了点头,随后道,“念念放心,娘亲不会不要你,你不想要回去,便不回去。”

闻言,念念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偷偷地朝莲溪眨了眨眼,很是得意。

莲溪扶额,这演技真不错!

“楼主,接下来,你要……去哪儿?”一直沉默的余邪终于抿了抿唇,问道。

他想起以前的时候,她就不怎么爱打理楼外楼的事情,而她这个楼主的名号就像是挂名的一样。

此次,不出他所预料,她现在应该仍旧不愿意回楼外楼打理楼中事务。

顾卿颜想了想,沉吟一声,随后道,“接下来,我要去西玄。”

“西玄?”易凉不解。

“嗯,我的身世在五年前就已经困惑我了。此次,根据五年前我们所查到的线索,我的身世十有与西玄有关,所以我定要好好查查我的身世。”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娘亲是怎样的一个人,想要知道那一个风华绝代却又及早陨落的女子究竟是谁。

“对了,这五年间,楼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有。”易凉回道。

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将那件事说出来。虽然那件事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两个人曾经毕间与楼主有过密切的关系。

“五年前,在围剿之后,东凌景王东皇清被贬为庶民后消失了,而钰王东皇钰同样也在此时消失了,了无踪迹。这些年,就连楼外楼也没查到他们二人的消息。”

易凉说到这儿,看了看顾卿颜,见她在听到那两人名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和恨意时,他也就未再说什么。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易凉始终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便是跟着顾卿颜,成为楼外楼的一份子。

楼外楼,一个基本上垄断了几国信息来源和贩卖情报的江湖组织,谁能想到当时建立它的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子。

五年前因为她的跳崖,楼外楼为找其她的消息,不断的扩大,现在除了世间那最神秘的两处所在,楼外楼已然成为整个天下的第一大东湖组织。

但即便是这样的楼外楼,也依然没有查到东皇清和东皇钰的下落。

顾卿颜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东皇清之所以被贬为庶民,想必是东皇衍知道了东皇清身为黄泉殿殿主的身份,才会把他贬为庶民。

而东皇钰消失了……这是为什么?

心中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波澜,像是清风拂过的湖面一般,细微而又绵长,她轻声叹气,东皇钰消失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对他除了恨,再无其他。

如今的她,也因恨而活。





第三百九十七章 是友非敌

“楼主,你走了后,楼外楼的事情……”易凉又怕她又像之前一样撂下杆子就藏起来了。

顾卿颜无奈的笑了笑,有些狡黠的看着易凉,那模样,和怀中的小人一模一样,“那就靠你和余邪了啊。这些年,你们把楼外楼打理得很好,我这个楼主很是宽慰。”

“……”

行吧,他们自己敬爱的楼主,他们有时也要接受她的小无赖。

“莲溪,你去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便出发去西玄。”顾卿颜不想要耽搁时间。

现在,只有抓紧时间去完成更多的事情,才有更多的时间来筹其他事。

这次的事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等他们知道她未死时,定会再一次四国联手围剿她。

而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了。

莲溪眼神无奈的看向念念,问道,“小姐,小公子你要一直抱着吗?”

“抱着吧。”顾卿颜看向了念念,却发现念念的小脑袋歪在她的肩头,也不知道自己怀中的小人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他想要抱着,便抱着。”

随后,道,“余邪,易凉,去看看今日受伤的人,莲溪,你去收拾东西,我们明日便出发。”

说完,顾卿颜便小心翼翼的抱着念念离开,回房了。

第二日。

楼外楼的许多人都出来了,他们看着顾卿颜,那模样,活像是被抛弃了一般,恨不得就这样哭给顾卿颜看,顾卿颜无奈的笑了笑,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小人便开口了。

“小姑娘才哭鼻子,念念可不会哭。”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在看见顾卿颜的第一眼便哭了出来,他是男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大家脸上果然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顾卿颜揉了揉念念的脑袋,道,“好了,大家放心,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我只是去查明身世而已,查到了便会回来,楼中若有什么事情,易凉和余邪来找我便是了。”

粗略的道别之后,顾卿颜和莲溪、念念三人在一双双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了清平阁。

上了马车,念念就黏在了她的身边,紧紧的挨着,小手把玩着她的手,喃喃自语,“娘亲,你可知道,我以前每天都在床边盼着你醒来,你怎么才醒来呢?”

顾卿颜耳朵好,听到了小孩子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心中抽痛,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有些抱歉的看着念念,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这几年,却是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她想醒来,却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陪伴念念的岁月,她想用自己余生去弥补。

顾卿颜突然想到,小孩子应该喜欢在街上逛逛,轻声问道,“阿誉,想不想下去逛逛街?”

“想!”念念觉得,只要是和娘亲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三人一路来到了一个新的镇子,听闻镇子上,晚上会做游园会,顾卿颜便想着先找个客栈休息,晚上再带念念出来逛逛。

刚一进客栈,顾卿颜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一个男子给吸引过去,他满头白发,脸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身上一席黑衣,虽然已经隔了七年,但是……顾卿颜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与其说一眼认出他,不如说一眼认出他脸上的金色面具。

念念看见金面男子,嘴角绾起了一抹笑,朝他挥了挥手,“金面叔叔!”

男子没有理会念念,直直的来到了顾卿颜的面前,眼眸深邃的看着她,几欲想要将她脸上红色的面纱给扯下来,最终堪堪忍住。

“皇宇。”

“什么?”

“我的名字。”

顾卿颜一脸古怪的看着金面男子,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耐心的解释,“七年前,分别的时候,我曾答应过你,再见便告诉你我的名字。”

七年前……

风轻轻的吹过,吹着她脸上的面纱,吹得她的脸颊痒痒的,她眨了眨眼,眸色复杂。

她能够认出金面男子,是因为他脸上的那一个标志性的金色面具,而她如今早已变样,脸上更没有戴红色的狐狸面具,他能够认出来,顾卿颜有些惊讶。

皇宇一下子唤起了她七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有些感慨。

“姑娘要去哪儿?”皇宇语气淡淡,却无人知晓,在他那平静的语气下,掩藏了多少汹涌澎湃的感情。

顾卿颜没有将皇宇排斥在外,相反,想起七年前两人同行的那一段愉快的日子,便也不打算隐藏,“西玄。”

皇宇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真巧。我也要去西玄,不如……同行?路上也好有个伴。”

莲溪闻言,这男子虽然看起来神秘,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想到竟会邀小姐同行,她更没想到的是他跟小姐竟然在七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阁下要去哪儿?不介意一起吧?”

想到七年前,两人一起结伴而行的日子,现在想来,那段日子,竟然也算得上是顾卿颜为数不多的一段快乐时光。

念及此,她似乎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便也答应了。

念念紧紧的扯着她的衣摆,虎视眈眈的看着皇宇,本来对皇宇挺有好感的他,却突然发现皇宇似乎要抢他的娘亲,什么好感,全部烟消云散。

小男孩警惕的眼神太过明显,皇宇想要忽视都没有办法,轻轻的瞥了一眼念念,唇畔微扬,带着一抹深意。

莲溪本以为小姐会拒绝皇宇的请求,却不想,她只是略微想了想便答应了。

想起此次他们去西玄是另有目的,虽然面前之人看起来并没什么恶意,但不得不防。

莲溪也警惕的看着皇宇,悄悄来到了顾卿颜的身后,耳语道,“小姐,他是敌是友?”

“是友非敌。“

男人轻飘飘的开口,莲溪明明是说的很小声,却依旧被他听见,而他明明是在回答莲溪的问题,眼神却始终淡淡的落在了顾卿颜的脸上。

莲溪的脸颊有点微红,毕竟是在质疑对方,被人听见了,确实不好意思,而她同时也感受到了皇宇实力的强大。

她已经说得那小声,还是被他听见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我已经习惯请姑娘吃饭了

顾卿颜双眸含笑,看了一眼有些窘迫的莲溪,轻笑,“去吧,找掌柜先把房间定好。”

晚上,还要带念念去参加游园会。

“小姐,您是打算今晚在这投宿?”

“听闻镇上今夜有游园会,晚些时候我想带念念去看看。”顾卿颜道。

“哦。”莲溪点头,定房间去了。

皇宇听后,道,“不知在下今晚可否与姑娘一起逛游园会?”

“你若不怕无聊,一起也无妨。”顾卿颜微微挑眉,没倒是没有想到皇宇这样的男子也会逛游园会。

到了晚上的时候,顾卿颜将已经睡了一会儿的念念从床上喊了起来,温柔的给念念整理了下衣服,顺带还捏了捏念念的小脸,宠溺的说道,“念念,今晚可要牵好娘亲的手,走丢了,娘亲会难过的。”

念念自然是不怕走丢的,就算走丢了他也能找回这里来。但听见娘亲说到自己若走丢了她会难过,想着自己在娘亲心中的重要性,念念开兴地点头,“好的,我一定会紧紧地牵着娘亲的手。”

刚出房门,便看见早已经等候在外面的人,不是莲溪,而是皇宇。

男人本负手而站,但见顾卿颜和念念从房间中走出来,薄唇轻轻上扬,来到了二人的面前,他平静的看着她,“走吧。”

莲溪这时才出现,见皇宇已经到了,只能默默地跟在顾卿颜和念念后面。

一行人走到了小小的镇子上,往日里,夜间早已经熄火打烊的街道,如今灯火通明,有老有少,各有各感兴趣的地方供于玩耍。

在河边,有年轻人放着花灯,以寄托自己美好的心愿,而在茶楼外面,有免费的表演给大家观赏,在街边小摊上,千奇百怪的灯谜等着众人猜答……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念念拉着顾卿颜的手,径直来到了小摊前,穿过拥挤的人群,他只是一眼看去,便将众人都猜不出来的谜语给猜出来,老板虽然诧异有人猜出,但还是遵守规矩,将一盏昂贵的花灯作为奖励给了念念。

大人们纷纷赞叹念念的聪慧,小男孩脸不红心不跳,平静的将自己手中的花灯递给了顾卿颜,小脸上带着一抹狡黠,乐呵呵的开口,“娘亲,送给你。”

顾卿颜脸上闪过了一抹惊讶,恍惚的接过花灯。

念念见她将花灯接了过去,开心道,“以前在山上的时候,见书上说猜灯谜有奖品,我想要送点东西给娘亲,便来此猜灯谜了。”

听见这话,她心中暖暖的,自己有这样聪明可爱的孩子,不知是几辈子修业的福。

而皇宇站在两人身边,看看念念,再看看顾卿颜,眼神中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娘亲,你不喜欢吗?”念念见她没有表示,小手微微紧了紧。

他第一次送娘亲东西,若是……娘亲不喜欢该如何是好?

小小的心,只想要讨得娘亲的欢喜。

闻言,顾卿颜有些心疼的看着念念,笑了笑,弯下腰,轻轻柔柔的在念念的肉肉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开口道,“娘亲很喜欢,谢谢念念。”

得到了认可,念念喜笑颜开,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模样。

“这是……你的孩子?”皇宇随口一问。

“嗯。”她点了点头,从来没有想过要给谁隐瞒念念是自己孩子的事情,相反,她很骄傲自己有这个孩子。

男人看着念念的眼神愈加复杂起来,淡淡的开口道,“很乖巧。”

行至一家卖桂花糕的小摊位,皇宇停了下来,看向顾卿颜,问道,“想吃么?”

顾卿颜微微挑眉,她向来喜欢吃桂花糕,但为了不让皇宇看出她的喜好,调笑道,“怎么,皇公子要请客?”

皇宇没说话,来到摊前,看了看摊位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桂花糕,挑选了几块,随后向老板说道,“再切小一点。”

她本还在一旁逗着念念玩,听到这句另外的要求,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

自己喜爱吃桂花糕,却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小习惯,那便是将桂花糕切成小块,这个习惯没什么特殊意义,只是小时候便这样吃,真的只是习惯罢了。

想起以前每次为她切桂花糕的疏楼哥哥已经不在了,她心口一阵疼。

但是……眼前之人为什么知道她喜欢吃桂花糕,还知道她吃之前要切成小块?

一切那么巧合,巧合到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皇宇淡淡的开口,“这样吃起来方便些。”

只是为了吃起来方便些?

真的只是这样吗?

顾卿颜低眸未语。

而皇宇则捻起指尖,自顾自的拿起了一小块桂花糕,递给了在念念,眸中有着淡淡的柔意,“念念,你来试试看好不好吃?”

念念咽了咽口水,得到了顾卿颜的认可之后,一口将那一小块桂花糕吞下了肚子,真好吃!

念念眨巴着双眼,问道,“娘亲,我还可以吃嘛?”

“嗯。”她轻笑,倒是没有想到念念平时看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面对美食时,他还是一个嘴馋的孩子。

她从皇宇的手上接过了桂花糕,放在念念的手上。

随后,皇宇让店家把桂花糕打包好,然后三人边走边逛。

逛了许久,行至一家酒楼的时候,念念突然停了下来,他扯了扯顾卿颜的衣摆,低低的说道,“娘亲,我有点饿。”

下午的时候,念念便是一直在睡觉,而醒来后,也没有吃东西,刚才也只不过是吃了几块桂花糕。但桂花糕毕意是甜食,吃多了对牙不好,在念念吃了几块,顾卿颜也就没让他多吃。

除了那几块桂花糕,他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现在饿了也是正常。

“皇公子,我要带念念去吃晚膳,不知公子是否一起。”她淡淡的开口,征求他的意见。

想着七年前,他们结伴同行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他在请客。

七年后再次相遇,她也该请他吃一顿饭了。

“正好,我也饿了。”皇宇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习惯请姑娘吃饭了,今晚这一顿还是由我来请吧。”

皇宇说完,也不管她脸上是什么表情,直接走了进去。



第三百九十九章 莫名的熟悉感

“小姐,这个皇公子真奇怪。”莲溪看着皇宇高大的背影,小声吐槽。

想起七年前自己跟他结伴蹭吃蹭喝的日子,顾卿颜尴尬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有点怪。”

七年前的他冷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七年后的他好像没那么冷,就连话也变得多多了。

不过,更让她好奇的是,他的一头墨发为什么会变成了银白色。

这七年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卿颜没有说什么,牵着念念的手带着满腹地疑问走进了酒楼。

既然他要请客,那就让他请吧,反正他有的是钱。

因为今夜的游园会,往日里此刻已经关门闭客的酒楼如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掌柜的拿着算盘在台子后面打的噼里啪啦响,突然一个抬眼便看见了顾卿颜几人,眼眸一亮,将手中的算盘扔到一边,笑呵呵的冲着他们而来。

“几位客人,想要吃点什么?”掌柜将几人引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下,殷勤的开口。

“念念,你想吃什么?”顾卿颜反而是问念念。

念念歪着小脑瓜子想了想,就在他刚刚要说出自己想要吃什么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

“红烧狮子头,舌灿莲花,金玉满堂……”皇宇像是一个背菜名的小二一样,语速平稳的将一连串的菜名报了出来。

掌柜算了算人数,就算加上小孩子也不过是四人,却是点了十几个菜,他脸都快要笑烂了,果真是没有看错,这几人就是财大气粗。

顾卿颜听着从皇宇嘴巴中蹦出来的菜名,越听,越觉的诡异起来,那每一个名字,都是可以引她流口水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像是方才的桂花糕一样,皇宇再一次准确无误的掐到了她的喜好上,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呢?

也能算是巧合么?

七年前,记得他们每次吃饭时,她都把洒楼的招牌菜基本上都会点一遍,每道菜也只是浅尝几小口,因此也并没透露出她真正的喜好,而他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喜好的。

念念想要反驳皇宇的话,但是见皇宇说出来的菜自己似乎也挺想吃的,便也沉默下来,抱着顾卿颜的纤腰撒娇。

等到上菜后,顾卿颜主动的拿起了碗筷,想要喂念念,念念一开始先是愣了愣,但很快,便又接受了自己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心理,他每吃下一口,满足的笑开怀,觉得自己这一顿饭是吃过最好吃的了。

皇宇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和念念之间小小的互动和温馨,眸子有些黯然,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念念四岁了,可以自己动手吃饭了。”

顾卿颜也是第一次喂孩子吃饭,新奇的很,听到皇宇的话,没觉得有什么,淡淡的笑道,“念念再大,在我眼里他永远都是孩子。”

念念本就聪明,知道娘亲在乎自己,整个人像是被幸福给包围一样,他嘿嘿的笑了笑,张大嘴巴着她再喂自己,却突然想起,娘亲似乎还没有吃东西,便自己拿过了碗筷,颇为贴心的开口,“娘亲,你也没吃东西,我可以自己来的。”

顾卿颜倒没觉得有什么,相反,反而觉得此刻能够亲手喂念念吃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抬起手来,揉了揉念念的脑袋,“无碍,娘亲不饿。”

“小姐!”莲溪轻声道,“小姐你先吃饭吧,不然师尊又要说奴婢没有照顾好你了。小公子可以自己吃饭的。”

“是的,娘亲,我可以的。”念念也猛点头附合道。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娘亲饿着。

顾卿颜看着身边紧紧地挨着自己,一脸纯善无良的念念,心中一软,想起念念独自面对几国的时候那冷静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孩子,远远比她想象的要聪明懂事太多。

莲溪看向念念,说道,“念念是个小男子汉,要懂得照顾娘亲哦。”

念念的小手扣着碗边,点了点头,“莲溪姐姐,念念明白的。”

吃饱喝足之后,念念困意上头,他软绵绵的趴在顾卿颜的身上,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见念念已经睡着了,顾卿颜只好抱着他与皇宇和莲溪离开了酒楼回客栈了。

在进去客栈后,顾卿颜轻声道,“莲溪,我们也该回客栈休息了。此处离西玄已经不是很远,明日早晨我们早些出发,路上不耽搁,傍晚应该便可以赶到西玄境内的青城。”

莲溪点了点头,眼神却突然飘向了身边的皇宇,意思再明显不过。

见她看向皇宇,顾卿颜掩下了眼底的一些探究和疑惑,也淡淡的看向皇宇,“皇公子,明日也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皇宇点了点头,“嗯。我正好要去西玄皇有些事情,也要经过青城,刚好顺路就一起吧,路上也有个伴,免得孤单。”

……

你这样子像害怕孤单的人吗?

她记得七年前,他也是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游荡的。

如果当时不是她死皮赖脸的要与他结伴而行,想必他定会也是继续一个人前行。

“那好,那明日便一起吧。”顾卿颜想了想也没反对。

随后,她便抱着念念进了房间。

将念念轻轻的放到了床上之后,顾卿颜坐在一边,眼神柔柔的勾勒着念念的眉眼,那像极了……他的眉眼,顾卿颜心头萦绕着一股复杂。

突然,脑海中划过了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她轻轻皱了皱眉头。

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总有一种熟悉感?

她不明白那种熟悉感因何而来,但就是每次一靠近他,心口就种淡淡的窒息和疼痛感。

这种感觉在七年前,他们结伴而行时并没有。

可如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第二日一大早,几人便上路,赶往西玄,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拦或者意外,很顺利的,在预估的时间内,便到达了西玄境内的青城。

一到了西玄,风土人情便和外面完全不一样了,这里面的姑娘们似乎要更加热情奔放一些,在穿着打扮上更显得有女人味儿一些,而男人呢,高高瘦瘦,显得更加的精炼起来。



第四百章 西门玉

有一个风情万种的紫衣女子在看见皇宇的时候,眸子轻轻的亮了亮,随后便大胆的来到了皇宇的面前,她捂着唇角,有些娇羞,“公子长得好生俊俏,不知小女子是否可以和公子结识一番?”

顾卿颜站在一旁看着好戏,不发言语,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幸灾乐祸。

这一幅表情落在了皇宇的眼中,他轻扫了眼紫衣女子,凉薄的开口,“滚开。”

只言片语,便将紫衣女子的一腔热情给打的不知所向。她美眸中泛起了莹莹的泪光,想要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能跺跺脚,有些委屈的掩面跑开。

“噗呲。”顾卿颜没有忍住笑意,看着皇宇,小脸上划过了一抹打趣,“素来听闻西玄民风开放,倒是不想,竟开放成这般模样。不过,皇公子的桃花运不一般啊,这才刚刚踏进西玄,便得美人青青睐,只是公子的拒绝难免有些粗暴了。”

“她不值得。”皇宇一眼都没有多分给那一个热情的紫衣女子,反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顾卿颜扬眉,随意的问道,“那么,皇公子心中可有值得的女子?”

男人沉默了半晌,眼底划过了一抹隐忍的痛意,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像是在克制什么,淡淡的说道,“有……但她不知道。”

“什么叫她不知道?”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这皇宇虽然带着面具,但面具下的那张脸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隐藏自己心意的人,为何还有女子不知道他的心意?

男人彻底的沉默,不再回答这个问题,她自讨没趣,也乖乖地闭上了嘴。

一行人找了一家比较清静的客栈,入住之后,顾卿颜便带着念念出街去玩了,直到晚上,一大一小才从外面满载而归。

莲溪守在客栈门口,看见二人的第一眼,语气有些委屈,“小姐,你们出去玩都不带上奴婢。”

顾卿颜和念念对视一眼,念念赶紧过去拉起莲溪的手,像是哄孩子的语气一样说道,“莲溪姐姐乖,听话。下午我和娘亲出门的时候,你还在睡觉,想到最近你照顾比较辛苦,便没有喊你了。娘亲说,反正在西玄也不会只待一两天,我们有的是时间是去玩。”

莲溪本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念念竟真的解释了为什么没叫她一起去。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见自家小姐正含笑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遮住了那张有些微红的脸蛋。

在天域,念念在晚上从来不会提早睡,作息时间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在顾卿颜身边,他的瞌睡虫来的特别的勤快,刚吃过晚膳后,便爬到了床上去睡觉去了。

顾卿颜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无奈的笑了笑。

不知为何,她总觉着,即将会什么事要发生了?

到了深夜,躺在床上的顾卿颜突然睁开了双眸,她眸子微闪,将自己的手轻轻地从念念的脑袋下抽了出来,随后坐起身来,窗户上影影绰绰,借着外面的月光,紧闭的窗户上显露出了一个人影,随后便又消失不见。

她抿了抿唇,从一旁扯过外衣,顾及到床上还躺着一个小人儿,轻轻地推开窗户又关上,便追着人影而去。

那人像是刻意保持着和她之间的距离,不会让她跟不上自己,却又不会让她追上自己,等到了城郊的地方,那人才突然停了下来,高高的站于脚下房屋的顶上,看着她。

那人穿着一袭白衣,身材高大,黝黑的墨发被一顶白玉冠整整齐齐的扎了起来,负手而战,迎着风和月光,像是落入凡尘的仙人。

顾卿颜的手一下子扣上了男人的肩膀,男人轻轻的闪开来,他没有刻意的想要躲避她,而是直面看着她。

西门玉!

竟然是西门玉!

他不在西玄皇宫呆着,怎么跑到这青衣镇来了。

他引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眼神戒备的看着他。

不单单是她看着西门玉的眼神很复杂,而西门玉看着她的眼神也同样复杂。

“为何要引我出来?”看着西门玉清俊的脸,还有一席月牙白的衣裳,一时间里,竟然有些恍惚。

曾经有那么一全用生命护着她的那个人,也是一席白衣,像是江上之清风一般,总能够抚上她的心头。

也正是因为同样是一袭白衣,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西门玉像极了沈疏楼。

所以在五年以前,东皇衍寿宴,三国来访的时候,她唯一有好感的皇子,便是西门玉了。

西门玉打量着她,半晌后,轻轻叹气,嘴角微扬,眼神直穿人心,“我知道你是钰王妃——顾卿颜。”

她眸色微变,但并没有显露出来,淡漠的看着西门玉,眼底带着一抹警惕。

“我也知道顾小姐此次为何要到达西玄来。”西门玉继续道,“顾小姐消失了五年后会选择来西玄,应该是为了查探自己的身世,我说得对吧?”

他怎么会知道?

顾卿颜再也控制不住眼神的惊讶。

不过惊讶之后,她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既然西门玉忆经知道了她没死,也知道她来西玄的目的,那么西门玉便不可再留了。

衣袖里的手已经开始蓄力,准备必须一击就中。

因为她还活着的消息目前绝不能泄露出去。

“顾小姐不用担心,我不是想要用此威胁顾小姐。当然,也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的。”西门玉知道她已经起了杀心,沉吟半晌,眼神无比诚挚的看向她,说道,“我知晓自己说的话,你不一定会相信,但是你若是想要找到自己的身世,或许可以去西玄皇宫探一探,那里说不定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顾卿颜微微扬眉,依旧警惕“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五年前,在寿宴上,看见姑娘的第一眼,便想起了小时候一个待我很好的人。”西门玉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愁然和柔情,像是缅怀一般,“她很是温柔,待我很好……而你长得跟她像极了。”



第四百零一章 拂衣

“多谢六皇子告知。”顾卿颜笑了笑,眼底带着一抹狡黠,那模样,像极了某个现在还在床上睡觉的小孩,“西玄皇宫宫殿繁多,防卫坚固,六皇子就只是说西玄皇宫会有我要的答案,莫不是想让我夜闯皇宫?”

西门玉抿了抿唇,眉心轻轻的皱了皱,半晌后,他释然的看着顾卿颜,脸上难得的带着一抹清浅的笑,“顾小姐,你真的像极了那人。既然你有心想探得自己的身世,那我也不隐瞒,西玄皇宫的芳菲殿或许会给你一个想要的答案。”

“不过,皇宫防卫森严,望顾小姐小心行事。”

顾卿颜扬唇,“不知皇子殿下有没有听过一句民间俗话。”

“但闻其详。”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呵呵。”西门玉又是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顾小姐打算何时去?”

西门玉这样问定是答应要帮她,顾卿颜道,“等我抵达皇都时。”

他们现在在青衣镇,离西玄皇都还有三四天的路。

西门玉听后,点了点头,“顾小姐抵达后通知我一声便可。”

他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顾卿颜望了望他消失的方向,沉吟半晌后,也返回了客栈。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客栈房间时,隔璧房间的一条黑色颀长的身影正立在窗边,他金色的面具再加上满头的银发在夜色中熠熠发光。

见她进了房间,他才关上窗上床休息。

三日后,西玄皇都——锦都。

锦都不愧为西玄的皇都,这里繁华街景不亚于东凌的皇都帝都。

顾卿颜一行四人踏入锦都已经是傍晚,对于街上的繁华她也懒得去欣赏,因为她还有要紧事要办。

四人在酒楼用了晚膳后,找了一间客栈入住时也天色渐黑。

因为最近一直忙着赶路,念念也累得够呛,所以这段时间他晚上也就一直睡得比较早。

待念念睡下时,顾卿颜看向莲溪,“保护好念念,我出去一趟。”

“小姐放心!“莲溪点头。

她明白小姐所谓的出去一趟就是要夜探西玄皇宫。

而那个帮助小姐进入皇宫的人就是西玄六皇子西门玉。

因为顾卿颜对她也没什么隐瞒,把那日在青衣镇西门玉引她出去的事说给了她听。

西玄皇宫——芳菲殿。

顾卿颜看了看头上的牌匾的字迹,不像是刚才路过的那几个宫殿一般工整,而是带着一种遒劲大度之感,却又在力量之中暗含了些许女儿家的柔情,她眼睛微微垂了垂,这个字……不像是一个男人写的,更像是女儿家的字。

若是按照西门玉的说法,这里面的灵妃怕早已经不再了,此处的宫殿要么应该是被其他新的嫔妃拿去用,要么是作为冷宫就此破败,但是,顾卿颜踏入了芳菲殿后,只觉得宫殿中被人打扫的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没有人住的地方。

可在这么漆黑的地方,一处光亮却总是那么的耀眼,她来到了主屋前,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窗子上透出来的烛光,想要推开房门,那手落在了门上,却怎么也不敢推开。

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顾卿颜向来不是怕这怕那的人,但是不知为什么,这透出来的昏黄的光,却像是一种来自于深渊的恐惧,凝视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她深吸一口气,将房门轻轻的推开,一股浓浓的酒味儿便从屋子里面飘散出来,令她有些反胃。

夜风从屋外吹了进来,将横梁上挂着的轻纱轻轻的吹拂起来,也将她身上的红衣吹拂起来。

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袍的五十来岁的男子背对着她,他的脚边摆了好几个已经空了的酒瓶子,他的臂弯处搭着一件火红色的衣裳,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入眼的,便是一个红色的女子。

她清冷的眉眼,一席红色的面纱罩面,纤腰素裹,墨发及腰,就那样一个纤细的人儿,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手上的一坛酒一下子摔到了地上,他单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却没注意手碰到了一些酒罐子的碎片,割出了血来。

他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依旧是跌跌撞撞的来到了顾卿颜的面前的不远处,他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却又不敢,生怕这又是另外一个美妙的梦境。

顾卿颜朝后面退了几步,淡漠的看着西门瑞,眼神中划过了一抹复杂。

西门瑞见她朝后退了几步,他苦笑一场,又跌跌撞撞的坐回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顾卿颜,眸子中划过了一抹神伤,“拂衣,你回来了。”

顾卿颜身体一震,拂衣,拂衣,柳拂衣,这是她娘亲的名字啊!

果真,她的娘亲与西玄皇宫有关。

西门瑞又开了一坛烈酒,朝自己嘴巴中狠狠的灌了几口后,说道,“拂衣,朕没有想到,即使是在梦中,你也不愿意朕碰你。”

直到现在,西门瑞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顾卿颜淡漠的看着西门瑞,眼神中划过了一抹复杂,他……应该很喜欢自己的娘亲吧。

西门瑞是自己的父亲么?顾卿颜不知道,但是她却很清楚,自己看见西门瑞这般痛苦,竟然有些感同身受。

“我不是她。”顾卿颜淡淡的说道。

一句话,将西门瑞从醉意中给砸了醒,他眼神依旧有些恍惚的看着顾卿颜,半晌过后,才缓过神来,是了,在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看起来很像拂衣,却又不是她。

因为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而他的拂衣若活着,已经四十多岁了。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是他的拂衣。

知道她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后,西门瑞自嘲的笑了笑,将酒罐子放了下来,冷冷的看着顾卿颜,问道,“你是谁?为何而来芳菲殿?”

顾卿颜没有回答西门瑞的话,而是将自己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西门瑞,没有放过西门瑞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拂衣……”西门瑞情难自禁,紧紧的看着她,生怕她又像梦里一样随风飘散而去。



第四百零二章 我是柳拂衣的女儿

顾卿颜冷冷的笑了笑,凉凉的开口,“我不是柳拂衣。”

“不是?像……太像了……”西门瑞呆呆的看着她,似乎已经和自己心中的那一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了一起。

西门瑞有些呆滞,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你究竟是谁?“

顾卿颜轻轻皱了皱眉头,缓缓道,“我是柳拂衣的女儿。”

拂衣的女儿!

仅仅五个字,却把西门瑞的酒意给彻底的去除了,望着顾卿颜那张几乎和拂衣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脸,心头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惊喜,失望……复杂的让他难以描述。

顾卿颜见状,坐到了桌子的另外一边,平静的问道,“你如何认识我娘亲的?”

二十五年前,仲夏。

西玄皇帝驾崩,举国发丧,二十五岁的西门瑞被众人推上了皇帝的那把椅子。众人为庆贺新皇登基,想要为新皇举办一个宴会,顺便也冲冲先帝驾崩的丧气,但是西门瑞一推再推,无奈拖到了仲夏之夜,这迟来了半个月的宴会才隆重举行。

却不料,在众人的万众期盼之中,他们那新皇直到结束都未出现,众人心中有怨气,却又无处可泄,谁叫西门瑞是皇帝呢?

宫内本欢庆新帝登基的宴会因为新帝未出现而惨淡收场,而宫殿外,百姓们的花灯节却开的热热闹闹。

而西门瑞,便是在这样的仲夏之夜,在他登基大典的过后没多久遇见了柳拂衣。

那晚,他带着身侍从正在繁荣的街道上闲逛,于他而言,在这些没有皇宫精致的街道上逛一下,比在皇宫中参加一个宴会要好太多,虽然现在登基大典过后已是三天了,但西门瑞还没有做好要当皇帝的准备。

突然,如雷般的掌声响起来,将西门瑞的衍射吸引过去,他朝那边看了一眼,便也再移不开。

临时搭建出来的高台上,一个红衣女子静静地站在上面,她眼眸清澈如水,小脸上没有因为大伙儿的起哄而显得局促不安,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像那些皇都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

老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后笑眯眯的看着女子,说道,“姑娘,你方才已经猜了九个谜底,这第十个猜出来了,奖品才能给你,可别前功尽弃啊。”

女子眉心蹙了蹙,没有回答老板,两颗黝黑的眼珠子就放在了那灯谜上。

有哪儿不对呢……

拂衣想了许久,都不知自己的思路是哪儿不正确,猜出来的竟然是错误答案。

“红豆。”

所有人朝着发声源看去,只见一个玄色衣服的男人站在那儿,他淡笑着,看着红衣女子,眉心的一点痣微微泛着红色,就像是他的耳朵一般泛着微微的红。

柳拂衣略微思索一番,一下子豁然开朗,她有些惊喜的看着男人,眼底带着清浅的笑意。

众人在西门瑞和拂衣之间看来看去,不知是谁,第一个提起两人看起来郎才女貌一说,瞬间,更多的人起哄,全部带着善意的看着二人。

饶是西门瑞和拂衣,被这么多人给起哄,也难免有些害羞。

老板眯了眯眼睛,大方的将兔子外形的花灯取了下来,递给了拂衣,爽朗的说道,“姑娘,按照规矩,这最后一个谜底不是你猜出来的,但是,今天是花灯节,见你和那公子有缘,鄙人也愿意送你。姑娘,缘分可要好好珍惜。”

老板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处的人听见,众人起哄的更卖力,柳拂衣小脸泛着粉色,她瞥了瞥在下面站着同样有些局促的西门瑞,突然弯唇笑了笑。

西门瑞看着那个比这世间烟火都要灿烂的女子,从高台上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身后的光和四周的嘈杂似乎都成为了她的陪衬,一时间里,他看的有些呆愣。

柳拂衣抬手在西门瑞的眼前挥了挥,轻声唤道,“公子?公子?”

西门瑞回过神来,看着她,微窘的咳了咳,随后道,“姑娘很聪明。”

“呵呵,若不是你最后帮了我,我还不见得可以拿到这个礼物呢。”柳拂衣晃了晃手中的兔子花灯,花灯低端挂着的铃铛随着她的晃动清脆的响着。

“姑娘一个人?”西门瑞踌躇半晌,问道。

“嗯。”

西门瑞眼底闪过惊喜,轻声咳了咳,继续道,“在下也一人,不如……我们一起逛花灯节?”

“好啊。”拂衣掩唇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

二人从长长的街道一路逛过后,再走在河道上,一同在河上放了小船,买了许多小吃,也一同和顽童嬉闹……

那一个仲夏夜,是西门瑞最难忘的,毕生都难忘的。

二人分别的时候,西门瑞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柳拂衣。

他从小便被养在了深宫之中,看尽了那一堵黄墙之中的勾心斗角,每每望着拂衣清澈的双眸,总是不愿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

他怕……柳拂衣会厌恶他。

因为柳拂衣的心灵太纯净了。

而他身处那座高高的宫墙内,有时候为了活下去,双后多多少少沾上了不少鲜血。

柳拂衣见西门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笑了笑,主动问道,“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么?”

“我……”西门瑞盯着她看了半晌终究未能说出口。

柳拂衣见此,也没继续问,而是道,“公子,你已经知道了我叫柳拂衣,那你呢?”

西门瑞本想随便取个名字的,毕竟他现在是西玄的皇帝,西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如果他说出真名,眼前女子一旦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就此不理他。

但望着女子那双纯净中不带一丝一毫杂物的琉璃眸子,他最终还是鬼使神差的说道,“西门瑞。”

西门瑞?

西门瑞!

柳拂衣眉心轻轻的皱了皱,但很快,便又舒缓开来,淡淡的看着西门瑞,笑道,“难怪,我见公子谈吐风雅,不似平常之人,对公子身份多有猜测,却不想,我今日如此幸运,竟然遇见的是皇子殿下。”



第四百零三章 没想到她为朕留下了一个孩子

“我……不是皇子。”西门瑞一咬牙,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和拂衣坦白了。

拂衣扬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请陛下恕罪,拂衣参见皇上。”

她差点忘了半月前,也就是她刚下山进入皇都后碰到的第一件大事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而眼前此人就是半月前刚登基的新皇西门瑞。

“拂衣,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没有想好要如何与你开口。”西门瑞小心翼翼的解释。

柳拂衣静静地看着西门瑞,在他以为好要生气的时候,那女子却是轻轻的笑了笑,那一瞬间,天地瞬间失色。

“公子……不,皇上。今夜能和皇上相遇,拂衣三生有幸。”

“拂衣,我向来便懂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需要自己争取,但对你……我尊重你的心意,此时,我只以一个爱慕你之人的身份问你,愿意随我回宫吗?”

“呵呵,皇上,拂衣虽然是一介女子,但也期许着那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皇上给得了我吗?”柳拂衣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看着西门瑞的眸子带着探究和不信任。

西门瑞脸上的表情也僵了僵,他是九五之尊,后宫必定会纳妃,但……望着拂衣的那张脸,似乎……只有她一个便足够。

他看着她,眸子中一片真诚,“我现在以皇帝的身份向你保证,日后,后宫中只有你一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柳拂衣久久不答,西门瑞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望见她点了点头。

他有些惊喜的看着好快,柳拂衣见他眼中除了惊喜还有不敢置信,笑了笑,爽快道,“你愿意给我一个承诺,我相信你,但愿你日后千万别负我!”

柳拂衣从来都是敢爱敢恨,她知道深宫的险恶,但是,因为男人的承诺,她愿意踏入那个险恶之地。

可帝王家终究是帝王家,即使西门瑞愿意为了她舍弃后宫三千,但终究是奈不过臣子施加的压力,在纳拂衣为妃不过一年的时光,在朝堂众臣的压迫下便广纳美人。

顾卿颜听着西门瑞有些忏悔的话,眸子轻轻的闪了闪,她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她的娘亲,飞蛾扑火般的热爱,最终只留下了遗憾而终。

“那二十三年前,我娘亲身上所中魂灭之毒,又是为何?”顾卿颜冷冷的看着西门瑞。

西门瑞闻言,更加愧疚,他拿起酒罐子来,猛的喝了一口,悲伤的看着她,缓缓的叙述。

本来,在西门瑞登基前就已经有了王妃和两个侧,但王妃也就是福薄之人。

在他登基后没几日,刚被封为皇后就病死了。

而两个侧妃在他登基之后便同时被封为了贵妃。

而他当时本想给柳拂衣皇后之尊的,但他纳她为妃时还是在皇后死后才一个月的时间。毕竟,皇后才死一个月就册封新后,就算天下人不说,皇后娘家人也不会同意的。而且皇后来娘家人的势力在朝中不容小觑,无奈之下为了稳住皇后娘家人的心,便只给了她贵妃之尊。

而那时,柳拂衣心里一心爱着,即便知道了西门瑞已经有了两个贵妃,没有实现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但想着只要西门瑞心里有自己就好了。

只是在二十三年前,也是他广纳后宫之后,朝中大臣因为只有柳拂衣一个妃子,而拂衣的肚子一直没个动静,大臣们便说拂衣是妖妃。

这样的传言越来越多,有意之人刻意为之。西门瑞为了稳住朝堂大臣的心,话语间暗示拂衣自己会冷落她一段时间,拂衣那般聪慧,怎么听不出西门瑞的话中话。

但,她拂衣从来不是善解人意的人,她冷冷的笑了笑,看着西门瑞,眼底满是失望,却没有后悔,“皇上,我柳拂衣品德不端,愿自入冷宫,孤享终年。”

西门瑞知道,自己终究让这个性情如烈焰般的女子失望,却又无能为力,他知道冷宫对后宫嫔妃而言意味着什么,几番劝解,拂衣依旧不管西门瑞说些什么,坚持要自入冷宫。

为了保护她,无奈之下,西门瑞只好把她打入冷宫。

西门瑞本想着等风头过了,便把在冷宫中的她接出来,却不料,他还没来得及,柳拂衣便被人下了皇宫秘毒——魂灭。

当夜,天子勃然大怒,让御医给拂衣诊断,可忙活了三个日日夜夜,无一所获。

一代宠妃,香消玉殒。

那日,而西玄皇宫血流成河。

西门瑞以为,他心爱的女已经彻底的化蝶成仙,却不料,在他痛苦不堪之后,便无意间发现了诸多疑点,也就从那些疑点中,他发现她可能并不死,而是借着中毒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他。

于是,根据那些疑点,他暗中派人一路追查,却查到她身在东凌的消息。

“朕在知晓拂衣在东凌后,第一时间便赶往东凌,只可惜……”西门瑞眼底划过一抹浓浓的悲哀,“朕终究未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顾卿颜看着皇帝的忏悔,心中一点波澜都未泛起。

“你可知道,在东凌,她住在何处?”

“皇宫。”顾卿颜淡淡的说道。

闻言,西门瑞眼中盛满了泪光,他心心念念爱着的女子,最终却被自己亲手推向了深渊。

突然,他抬起眸子,静静地望着顾卿颜,半晌后,对着顾卿颜招了招手,语气颤抖,“来,来让朕看看。”

顾卿颜没有动。

西门瑞泄了气,没有因为她的不尊重而生气,却突然笑了笑,“没想到她为朕留下了一个孩子。”

客栈。

念念因为有早上有早起练武的习惯,老早的便从温暖的被窝中醒了过来,以为自己看见的第一眼,会是自己温柔美丽的娘亲,却不想,自己看见的只有一个空落落的枕头。

他眉头轻轻的皱了皱,小手在身边的床铺上摸了摸,温度冰凉,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莲溪姐姐!”

莲溪的房间就在念念的旁边,听见他的呼唤,立刻从自己房间中过来。



第四百零四章 奉旨接你入宫

“念念,怎么了?”莲溪不解的看着一脸着急的坐在床边的他。

念念眉心微微皱了皱,随后说道,“莲溪姐姐,你知道娘亲去哪儿了吗?为什么我早上起来就没有看见她?”

“小姐她……她……”莲溪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算了,我自己去找娘亲。”

不待莲溪说完,念念便飞快的下床,下楼去找顾卿颜。

念念飞快的来到了一楼后,只看见了皇宇一人在楼下喝着清茶,并没看到顾卿颜,他眉心微微皱了皱,来到了皇宇身边,有些着急,“叔叔,我娘亲呢?”

皇宇闻言,“没和你在一起?”

刚想要解释的时候,客栈外面人声鼎沸,嘈杂无比。

两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引了过去。

而莲溪这时也刚下楼,视线自然也被那声嘈杂引了过去。

掌柜见来了这么多的官兵,哪儿见过这种阵仗,腿都快要吓软了,他哆哆嗦嗦的来到了队伍前,心中暗自揣摩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情。

站在前方的太监眯着双眼,没有理会掌柜的阿谀奉承,眼神在楼下人的身上扫过,在望见念念的时候,突然将视线定在了他的小脸上,太监脸上一喜,笑容像是开出了一朵花一样。

皇宇在看见太监和那些官兵出现的时候,已然明白了大概是什么事。

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观看着。

“小公子。”太监笑呵呵的来到了念念的身前,蹲了下来,很是恭敬。

念念一脸莫名的看着太监,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官兵吓到,冷冷的问道,“你认识我?”

“呵呵。”太监眯着眼睛,眼中划过了一抹精光,“小公子,咱家今日是奉旨来接你进宫的。”

莲溪眉心轻轻皱了皱,插嘴问道,“为何要接念念入宫?”

太监见有人打量自己,冷眼看向莲溪,眼中一片冷色,“大胆刁民,咱家和小公子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

这四年来,除了天主空尘,基本上属莲溪陪伴念念最多。所以,在念念心中,他早已把莲溪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此时,见太监吼她,自是不高兴,“你敢吼她?”

太监沉默半晌,却也不愿在外失了威严,只得绕过这个话题,自顾自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块发簪,递给了念念,笑道,“小公子,此为你娘亲给咱家的信物,就是为了接你入宫的。”

怪不得一醒来没有看见娘亲,原来娘亲夜探西玄皇宫去了。

念念熟悉发簪,想到自己的娘亲在皇宫中,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她,他看向莲溪,征询莲溪的意思,太监这才知道,莲溪此人对眼前小公子的重要性。

“你想去么?”莲溪抬起手来,摸了摸念念的脑袋。

念念点了点头,把莲溪拉了下来,悄悄的在她耳边问道,“莲溪,娘亲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

莲溪眸子微微闪了闪,点了点头,随后便站起身来,朝着太监说道,“公公,劳烦带我们二人入宫。”

这下,太监对莲溪也客气起来,恭恭敬敬的点头,随后让身后的禁卫军在围观的百姓中开出一条小道来。

莲溪牵着念念,跟着太监转身时,念念却突然停下了,他看向身后一直沉默着的皇宇,问道,“叔叔,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的。”

行至皇宫,入内的话便不能够佩戴利器,而不管是马车夫还是马车上的人都要接受侍卫的搜查。

莲溪却是被这样的条例给难在了门外,她不耐的看着眼前的侍卫和太监,冷声道,“是你们要我们入宫来,可如今却因为我身上的长剑就想要拦住我们?”

她向来习惯剑不离手,所以自然不愿意将自己的配剑留在外面。

再说,入宫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若是遇到危险时,她有剑在手,至少可以保护念念。

侍卫被莲溪的气势给完全压制住,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身边的太监,太监心里面也有些恼怒莲溪,不过是一介女子罢了,怎么可以如此蛮横!

但念及方才在客栈的时候,念念和莲溪之间的亲密,太监只得放平自己的心态和怒火,说道,“姑娘,西玄皇宫内不得佩戴武器,这是规矩,咱家也不好通融,还请姑娘配合我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呵呵,退步?”莲溪眯着眼眸笑了笑,清澈的眸子中带着一抹冷意,漫不经心的耸了耸肩,说道,“好啊,既然公公想要退步,现在我们便退。我们不入宫就是。”

太监好歹也是西门瑞身边的红人,怎么着也没有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吃过这种闷头亏,冷冷的看着莲溪,说道,“你不想入宫可以,但小公子必须随咱家一起入宫。”

“小公子愿不愿意入宫不是你说了算。”莲溪冷哼道。

“你…”太监一阵气恼。

莲溪明白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说道,“咱们不妨一起问问小公子的想法如何?”

莲溪说着,掀开了马车帘,看向里面正在看好戏的念念,“念念,你的想法是什么?”

念念心里面其实是更加想要进宫去见到顾卿颜的,但是想到莲溪不愿放下配剑皆是烟了自己。这个时候,他的胳膊肘子怎么能朝外面拐呢。

更何况,知道了娘亲在哪儿,即使现在真的没有进皇宫,他晚上也可以悄悄的来!

“莲溪姐姐去哪儿,我去哪儿。”念念咯咯的笑着,有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这下子,太监无话可说了,若是要说莲溪,他还敢得罪的话,那里面坐着的一个小孩儿,他反倒是不敢去得罪,一点都不能……那可是那位的儿子啊!

太监无奈,挥了挥手,让身边阻拦的侍卫退开放行。

莲溪冷瞥一眼太监那些侍卫,随后便又上了马车。

而那些太监和侍卫除了自己在心底生气,什么都不能够做。

等到入了宫之后,念念没等着太监在外面出声,马车刚刚停下来,他立刻冲了出来,果不其然,便看见了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外面,静静的看着他。



第四百零五章 册封公主

念念撇了撇嘴,快步来到了顾卿颜的身前,垂着脑瓜子,有些丧气,“娘亲……”

“怎么了?”顾卿颜见念念这么低沉的样子,心都揪在了一起,她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担忧的看着他,“不舒服?”

“嗯。”念念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肩膀上,眼底的那一抹狡黠便没有被顾卿颜给看见,他委屈巴巴的开口,“娘亲昨夜独自外出,也不告知我,我以为……娘亲不要我了。”

这话说的,顾卿颜心里面的愧疚和负罪感一下子上来,她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瓜子,柔柔的开口,“念念,娘亲知道错了。日后无论娘亲去哪里都会告诉你。”

“嗯……”念念弯了弯唇角。

既然答应了要告诉他,那以后,他便不用担心娘亲会丢下他了。

随后,顾卿颜带着念念和莲溪来到了御书房。

之所以来御书房是因为西门瑞要见念念。

西门瑞早早的便让宫人们在殿中摆好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和喜欢吃零嘴,就等着念念的到来了。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他小脸微微的绷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没有因为来了新环境而左顾右盼,冷静自持,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倒像是一个大人。

顾卿颜见西门瑞想要和念念亲近,沉吟一番,抬手轻轻推了推念念的后背,念念明白她的意思,面无表情的来到了西门瑞的身边。

西门瑞笑眯眯的,弯着眼睛看向他,慈眉善目的模样,全然不像是早日在朝堂上的天子。

念念接受西门瑞肆意的打量,却在他的手要摸上自己的脸的时候,微微侧开来,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西门瑞有些僵硬,无可奈何的看着念念,却没有因为念念的不顺从而不开心。

他依然有些激动的看着念念,看着自己这个软软糯糯的外孙,心中感慨万千,甚至似乎还可以从念念的脸上依稀的能看出与拂衣有些相似的眉眼。

他抿了抿唇,眼睛泛着淡淡的红色,温柔的对着念念说道,“你叫……念念是吧?”

“嗯。”念念点了点头。

“念念,朕是你娘亲的父皇,你应当喊朕为皇爷爷。”西门瑞期盼的看着他,想要听见小孩儿脆生生的称呼。

却不料,念念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西门瑞,淡淡的开口,“皇上。”

“皇……皇上?”西门瑞大失所望,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不愿意唤自己为皇爷爷。

莲溪站在一旁,心中惊讶,她也猜测过自家小姐的身世,却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西玄的公主……当年,西玄似乎是还围剿小姐的其中一员呢。

小姐这次来西玄除了探查身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能有西玄公主的身份,也许对小姐将来要做的事情就容易了些。

莲溪欣慰的想着。

顾卿颜见念念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起来,对着他轻轻的招了招手,随后有些抱歉的看着西门瑞,淡淡的开口,“皇上,念念他还小,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皇上多多担当。”

“呵呵,也是。”西门瑞苦笑,“连你这个当娘的都不愿意唤朕一声父皇,又何求一个孩子唤朕为皇爷爷呢?罢了。”

顾卿颜淡笑着看西门瑞,不说话。

“念念是你和谁的孩子?”西门瑞的目光始终放在了念念的身上,细细的看着他的小脸,眼神中带着一些探究。

这孩子,长得精致可爱,虽然现在才四岁多,但看他这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那么,他的父亲身份一定不简单。

“已经死了。”顾卿颜漫不经心的说道。

对着她这般的态度,放在他人的身上,只怕已经死了千百次了,但是她不一样,她是顾卿颜,是西门瑞与最爱之人的孩子。

西门瑞无奈的看着她,有些吃力的挥了挥手,随后道,“罢了,既然这样,你先带念念下去休息吧,朕有些乏了。”

“多谢皇上。”顾卿颜只留下这一言,便带着念念和莲溪离开了。

次日,晨。

朝堂之上,众位官员进谏完毕,就等着皇帝说一声退朝,便可以回自己府邸,却不料,西门瑞的手指轻轻的扣在扶把上,眸色淡漠的看着下面站着不知为何的官员。

“诸位,朕今日有件事情要宣布。”

西门瑞此话一落,身边的太监立即明白了,高声道,“传乐颜公主觐见。”

公主?

乐颜公主?

西玄就只有三个公主,一个是长宁公主,一个是昌平公主,还有一个是五年前突然归来的怀安公主,而如今这个乐阳公主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们倒是很好奇这个乐颜公主到底是谁?

众人翘首以盼的看向殿外,只见一个全身红衣,脸上还带着红色面纱的妙龄女子迈着莲步,从殿外缓缓的走进来,一双澄澈的眸子目不斜视,根本不将这些人的注视放在自己眼中。

她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却见西门瑞朝着她轻轻招了招手,顾卿颜便走向了西门瑞,直接站在了西门瑞的身边。

这……莫不是皇帝的私生子?!

众人惊叹,心中腹诽不已。

西门瑞看向身侧的太监,使了个眼神,太监心领神会,从身后拿出来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就此摊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封西门卿颜为乐颜公主……不得有异议。”

简简单单的一道圣旨,却让人眼神古怪的看向顾卿颜,难免打量起来。

虽说圣旨里面说了,不能够对此有异议,但是,臣子们怎么能够没有意见?

五年前便突然回来了一个怀安公主,现在又是冒出了一个乐颜公主?

“皇上,臣对皇上的决定没有意见,只是想知道乐颜公主从何而来?”

若说那怀安公主,是在儿时失踪的,但他们最起码知道曾经确有这么一个公主,但是乐颜公主,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呵呵,你们对乐颜是有什么怀疑的?”西门瑞轻轻的笑了笑,看向顾卿颜的眼睛中带着怀念和慈爱,“她是朕和灵妃的孩子。”



第四百零六章 他该回去了

皇上和灵妃的孩子?

众位官员心中更加困惑了,二十三年以前,灵妃中毒身亡,而在她中毒前也没有传出有身孕这一说,这……从何而解?

难道灵妃未死?

“如同诸位爱卿心中所想,灵妃在二十三年前确实中毒,但是并没有死,而她在中毒前就已经有了乐颜。”西门瑞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底划过一抹遗憾和悔恨。

太监心领神会,忙不迭的从后面站了出来,高声道,“退朝!”

大家心底还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但是见皇上显然不想再任由大家继续说下去,此事明显是板上钉钉了,多说也无益。以皇上以前对灵妃的盛宠,再继续说下去搞不好很有可能被皇上寻个理由直接问罪。

朝堂上混久了,大家都是聪明人。

于是,百官纷纷选择缄默,叩谢龙恩后退出了大殿。

顾卿颜没有跟在西门瑞的身后离开,而是静静地站着,坦然无事的接受众人各异的神色和目光,随后才自顾自的离开大殿。

她的到来,如同春日里的一抹余雪一般,让人只可远观,不可近触,却又惹得人的好奇和探究。

圣旨一出,宫里谈论最多的便是那一个如傲雪红梅一样凌寒初放的女子。

顾卿颜刚离开大殿没多久,在刚到芳菲殿门口时,一抹小小的身影便扑在了她的怀中,小手紧紧的圈着她。

念念眼眸亮亮的,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骄傲,“娘亲真厉害,娘亲是全天下,最厉害,最棒的。”

对念念突如其来的夸赞,顾卿颜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眨巴着眼睛,有些不解。

“噗呲。”莲溪轻轻的抿唇笑了笑,解释道“小姐,方才啊,你去见皇上的时候,念念也跟了过去的,他还躲在后面看了呢。念念看到你在西玄皇身边站着的时候,身上隐隐透出来的气势完全不输于身边的西玄皇,于是他就崇拜得不得了了,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念念能躲在后面看大殿内的情形,看来也是经过西门瑞的授意。

顾卿颜抬手来,揉揉念念的脑瓜子,轻声道,“走吧。”

西玄新册封了一个乐颜公主的事情,在西玄皇都很快传开来,众人对这神秘的乐颜公主打心底的好奇,却又不知她究竟是何方人。

即使是那日在朝堂上,所有人都看见了顾卿颜,却也只看见了她脸上那层恰巧将她容颜藏匿住的面纱。

因为不知道这位新被册封的公主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于是很多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混进芳菲殿打探一番,却不想,他们还没靠近芳菲殿就被皇上安排的暗卫全部扔了出去。

于是,这让那些藏着心思的人更加好奇了。

皇都繁华中心的一家客栈。

进出客栈的人都在议论着那位凭空出现的乐颜公主一事,皇宇眉心轻轻皱了皱,随后又缓缓舒缓开来,他轻轻叹一口气,睫毛微微下垂,遮掩住其中的光华。

她的身世果然跟西玄有关,还是西玄的公主。

其实,有关她的身世,他在五年前就已经大概猜到了。

只是那时候还未来得及告诉她,就已经…

罢了,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还愿意接受这个身份,想必是有所谋划吧。

不和她的谋划是什么,他都该回去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帮得上她。

兰和殿。

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迈着如风的步伐,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宫人正准备给她行礼,她美眸一瞪,将宫人给生生吓退。

“何事,如此慌张?”兰妃听着这步伐,便知道是自己那女儿,她睁开眸子,慵懒的看向进来的西门心。

西门心咬了咬下唇,看着兰妃,眸子中带着阴郁,“母妃,父皇在外还有一个贱种?”

“什么贱种?”兰妃闻言,也有些惊讶。

“母妃,您还不知道吗?”西门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从外面听到的如数说了出来,“今晨,父皇在朝堂上竟然公然带一个贱种来,还赐封号为乐颜公主!儿臣儿臣在外蛰伏这么多年回来之后,也只是草草的封了儿臣为怀安公主……而这西门卿颜直接被封为公主,而且品级还是最高的。”

西门心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便是可以为了国家舍弃小我,她自认为自己也已经做到了,甚至没有给任何人提起过自己是西玄公主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待她永远这么的不公平!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兰妃眼中划过一丝惊骇,她眉心微皱,那乐颜公主若真的与心儿一般大小,当年后宫中的妃嫔有身孕的,都被她做了手脚,为何……

“可有知道那西门卿颜是哪一宫的?”

“女儿这倒是没有记得很清楚,依稀记得听人说是灵妃的……”

“灵妃?”

西门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兰妃给打断了,她手中的茶也因为她的动作而撒了出来,因着茶水滚烫,兰妃有些吃痛,可现下,手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上的恐惧。

“对,是灵妃。”西门心有些奇怪的看着兰妃,她自回宫以来从未听过这样的一个妃嫔,为何会让自己的母妃这般惊讶。

兰妃看着西门心姣好的容颜,眉眼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她脸色难看,眼中是浓浓的恨意和懊恼。

西门心被兰妃有些狰狞的表情给惊着了,咬了咬下唇,试探的问道,“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儿,母妃当年是你父皇的王妃,你父皇登基后,本宫便是后宫之主。可是自从那个叫柳拂衣的女人出现后,本宫便再也无缘那位置。她当时宠冠后宫,皇上执意要册她后,但遭到群臣反对后,便只好册封为灵妃,但也因此后位整整空置了二十多年。”回忆起往事,兰妃脸上的恨意依旧不见减少,“若不是因为有她,本妃如今便不会只是一个妃子,而是皇后了!就是因为有了她的存在,皇上宁愿将后位空置也不愿意封后。”

“那……灵妃如今如何了?”



第四百零七章 兰妃母女

兰妃嘴角上扬,红唇勾勒出一抹让人心骇的弧度,眼底划过一丝诡秘,漫不经心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死了。”

死了。

盛极惊艳的美人,任你宠冠六宫又如何,终究难逃香消玉殒的的下场。

“当年,本宫为了巩固地位,但凡是有风声传出哪一宫嫔妃有了身孕,本妃便会让人动手脚。呵呵,千算万算,倒是没有算到灵妃会藏着这么一手。”

柳拂衣,你活着的时候和我争,死了以后还要特意派一个女儿过来么?

西门心点了点头,她有些担忧,“母妃,只是父皇对她太过纵容,竟然公然带到朝堂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这……父皇也太偏心了些。”

“当年灵妃是个绝色无双的美人,不知道她这女儿长得怎样?”兰妃幽幽道。

西门心闻言,冷笑一声,眼底划过了一抹嘲讽,“一个带着面纱连脸都不敢露的人,又怎么会好看到哪里去?”

“道听途说,不足以为信。”兰妃垂眸思索一番,随后道,“走吧,准备一下,我们去会会这个新册封的公主。”

母女二人大张旗鼓的来到了芳菲殿,这座宏伟壮观的宫殿不再似以前那般冷冷清清,门口除了站满了御林军禁卫守着,看样子又恢复了从前的盛极一时。

“让开。”兰妃淡淡的开口。

御林军禁卫互相看了看同伴,其中一人上前,恭敬的道,“兰妃娘娘,皇上有吩咐,没有公主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芳菲殿打扰。”

任何人?

兰妃眼底划过一抹狠毒,难不成这西门卿颜还有什么秘密?

想到西门心说的,西门卿颜连册封时都是以面纱出现在朝大殿上,莫非……脸上还真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

皇上派御林军这般守卫着,难道柳拂衣未死,携女儿一起出现了?

难道,她也在芳菲殿?

思及此,兰妃心中惊恐万分,若是真的这样,那她……现在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权利,她的荣华、富贵,将全部葬送在柳拂衣手上。

见兰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恐怖,西门心心中也不由得打起了鼓来,她轻咳一声,睥睨的看着御林军禁卫,娇喝道,“你们算是什么?我母妃可兰贵妃,在这后宫之中有什么地主是母妃不能进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来阻拦?”

后宫虽没有皇后,但后宫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兰妃在管理。

虽然没有皇后之名,但也有皇后之实。

御林军禁卫向来是直接隶属于西门瑞,西门瑞的话才是他们要遵从的话。

见僵持不下,一个御林军禁卫从腰间拿出了一块腰牌,他冷冷的看着兰妃和西门心,说道,“兰妃娘娘请见谅,卑职只是在遵从皇上的吩咐。”

天子令!

那块金黄色的令牌,刻着金丝暗纹,通体透彻,尊贵而又隐秘。

这样的一块令牌,是何其的重要!

可是,却被西门瑞交其交给御林军仅仅只是用于保护里面之人?

一种屈辱感莫名其妙的爬上了兰妃的心头,她贵为一国之妃,待遇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刚册封的公主?

想要直接冲进去,却又拿御林军禁卫没有办法,也拿天子令没有办法。但是,兰妃心中更加惶恐了,她有多么的害怕,害怕这个芳菲殿里面的人,除了那个刚册封的公主,还有那个“死”了的人。

“母妃,那是天子令,我们还是走吧。”西门心微微皱了皱粉黛,抬手轻轻扯了扯兰妃的衣袖。

兰妃心中纵然万般情绪,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她点了点头,二人来的气势汹汹,走的也是满脸愤怒。

兰和殿。

兰妃一回来,便将桌子上放着的茶杯这些全部给掀翻到了地上,她双眸中盛满了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回来!”兰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狠辣的仿佛面前站着的便是那一个她恨极了的人。

西门心明白,能够在后宫屹立不倒的女人,定是心狠手辣,也知道自己的母妃的手段,却不想,竟然歇斯底里到这般地步。

西门心朝身边的宫人使了使眼色,不过一瞬,这殿中所有的宫人一溜烟的消失了。

宫人全部都下去后,西门心轻轻叹口气,来到了兰妃的身侧,宽慰道,“母妃,您是后宫至高无上的妃子,除了父皇,无人敢和您抗衡。”

“呵呵,以前是,现在或许不是了。”兰妃的嘴角划过了一抹讥讽,“馨儿,你应当是知晓天子令的重要性,如果只是为了保护一个公主便派出御林军,还拿出了天子令,你不觉得奇怪吗?”

“心儿,母妃不禁猜想,那芳菲殿里除了住着西门卿颜,必定还有其他人。”

“其他?”西门心讶异,“母妃口中的其他人是指谁?”

“……”兰妃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身来到了铜镜前,细细的打量着铜镜中的那一张脸,冷冷的开口,“不管是谁,总有见天日的一天。”

御书房。

兰妃迈着袅娜的步伐,缓缓的来到了西门瑞的身边,她纤长的手指摸上了西门瑞的肩头,温声细语,“臣妾听闻,皇上最近册封了一个乐颜公主?”

“嗯。”西门瑞眸子微闪。

“臣妾今日想去见见这小姑娘,没想到却被御林军给挡在了芳菲殿外。”兰妃微微叹气,无可奈何的模样继续道,“臣妾听闻她是灵妃妹妹的孩子,想必岁数和心儿一般大。同龄人容易找到话题,要不让心儿去陪陪她。”

“她和怀安不一样。”西门瑞淡漠的开口。

兰妃暗自咬牙,忍着怒火,她继续柔柔的开口,“皇上,乐颜初来乍到,大家虽然都知道了她的身份,但并不认识,不如,三日后举行一次宫廷宴会,也好让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嗯,朕早有此打算。”西门瑞没有再理会兰妃,只是专心的看着面前的奏折。

兰妃吃了瘪,却足够明白西门卿颜在西门瑞心头的重要,她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第四百零八章 宫宴

三日后。

太监带着一堆宫女来到了芳菲殿,四下望了望,果真是如外面传言,这芳菲殿中除了公主自带的一个丫鬟,竟然没有一个宫中下人。

见顾卿颜看向他,太监收回了四处打量的视线,讨好的笑道,“公主殿下,今日是皇上特地为您举行宫宴,特地让奴才带着这些宫女来为公主殿下梳妆打扮,盛装出席。”

“不用。”顾卿颜淡漠的拒绝。

太监脸上的笑意僵直了一下,一时间里竟然没有分清楚她说的不用是指宫宴还是打扮。

“我的意思,不用打扮。”见太监实在是愚钝,她只好善意提醒。

太监莞尔一笑,指了指身后的宫女们,劝解道,“公主殿下,这宴会的主角毕意是您,您应当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顾卿颜反问。

“……”太监无奈,他垂下了头,毕恭毕敬,“奴才自然是听从公主殿下的吩咐。只是……今日事关重大,皇上很重视今日的宴会,请殿下体谅。”

这一次,顾卿颜没有再和太监多说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她静静地看了一眼太监,便转身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太监站在原地静止不动,他暗自咬了咬牙。

这乐颜公主真是嚣张,一点也不像怀安公主!

柔美温和,好说话。

带着浩浩荡荡的宫女队伍,又回到了御书房,太监刻意做出一副胆颤的模样,“皇上……奴才劝解过公主殿下,还说这是皇上的吩咐。只是,公主依旧不愿意让人替她打扮,还将奴才赶了出来,奴才实属无奈,只好将人和东西带了回来。”

皇帝沉默一番,太监本以为会龙颜大怒,却不曾想到,半晌后,西门瑞挥了挥道,“罢了,颜儿愿意如何便随了她吧。”

太监万万没有想到,顾卿颜在西门瑞的心中竟然已经重要到了这种地步,他只得面无表情的回应了一句,随后又退了下去。

芳菲殿。

顾卿颜悠哉悠哉的坐在床沿边和念念打闹,似乎今天也只是平淡的一天。

莲溪罕见的没有安静的待在一边,而是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看看这儿,翻翻那儿,从各式各样红漆箱子中翻出来精致华丽的珠宝金钗以及华丽的衣裳。

见莲溪来回的频率越来越高,顾卿颜眼睛倒是看的有些乏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打趣道,“莲溪近日是长胖了吗?”

莲溪“……”

念念也有样学样的跟着打了一个哈欠,揉着自己的眼睛,贼贼的看着莲溪,附和着自己娘亲的话,“莲溪姐姐早就成一个胖姐姐了!”

莲溪哭笑不得,在小姐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她只需要应付一个古灵精怪的小鬼,自小姐醒来后,两人一搭一唱的调侃自己似乎已经成了常事。

“小姐,今日的宫宴是皇帝专门为你而设,若是不打扮一下,未免显得太过不在乎了。”

顾卿颜捏了捏念念的鼻尖,随后缓步来到了铜镜前,左右看看自己的脸,她从一旁拿过面纱戴上,眨巴着双眸,看着莲溪,反问道,“我带着面纱,有谁注意着我?”

“娘亲带着面纱都好看!”念念发自内心的拍马屁。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相互看着对方笑了笑,想说的话都在眼中。

莲溪心底微微叹气,不知道自己是跟着怎样的一对母子。

她只好无奈地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件红色的衣裳,比起顾卿颜身上穿的这一件自然要华丽许多。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