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 - xp1024.com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


正文 第1章 倒霉的穿越

大盛朝。

皇城。

冷宫。

秋风瑟瑟起,卷住宫门口紫槐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使劲拽了几下,那叶子在枝头强烈抖动,眼看要坠落,却因风力也用尽,最后又直挺起来。

只是它实在太瘦弱苦黄了,季节的变幻已经决定它的命运,不是这阵风,亦是下阵风而已。

简陋森寒的宫门里头,比外面的秋风还冷。

一位面容苍白,裹在棉被里的娇小身躯,猛烈地咳嗽过后,面颊上憋出了一丝红润,晶莹的泪珠也跟着滑落,楚楚怜人的模样,让人心里顿时生出,要把她护在掌心的冲动。

跪在榻边的兰欣忙着放了手里的药碗,拿棉帕去拭自家小姐的脸和嘴角,可自己却忍不住也哽咽起来。

“小姐,您再喝一口药吧,这是奴婢白天去太医院门口求的,说不定管用。”

一个打入冷宫的才人,太医院会给什么好药?

庄思颜心里清楚,便无力地向她摇头,只是瘦弱纤细的脖颈连这点重量也承受不住,最终颓然靠在床榻一侧的柱子上喘息起来,好一会儿,才细声说:“兰欣,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可惜……。”

肺部热气急速上涌,她话没说完,就开始大口的喘气。胸腔里此时如憋着一块硬石,怎么都出不来,一着急,“咚”地一声,人又倒回床上。

兰欣的脸煞白,连嘴唇都是抖的,慌乱地握她的手,又想起什么似地,侧身去端放在旁边的药碗。

可惜她没能拿稳,碗失手滑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破成两半。

庄思颜的脸顿时一窒,身上莫名就来了股力气。

她抓住兰欣的手,急切地说:“有幸见到我爹娘,请一定告诉他们,我走的安详,幸福。还有他……他……”

后面的话凝固在喉间,再没吐出半个字,眼球已经翻白,紧紧抓住兰欣的手也松了,坠在榻边。

兰欣捂住嘴巴,用力把哭声吞下去,才弯腰小心地把庄思颜放好,细细盖上薄被。

再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开门往外面跑去。

为了调查一起绿帽王的案子,庄思颜也是豁出小命了,硬是跟踪到城郊的一处废宅里,没想到才刚一进门,脚就踩空,直接往下掉去。

好不容易着了地,一睁眼却看到自己在一处简陋的宫殿里面。

她有瞬间的迷糊,以为是谁闲着没事在这儿挖了个地窖,但很快外面就跑进来一个素色衣衫,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神,随即扑倒过去喊:“小姐,小姐,您没事了……。”

她连说带哭,手又紧紧抓住庄思颜的胳膊,导致她僵在床上半天都没办法成功问她一句话。

直到那女孩儿自己演够了,用袖子把脸胡乱擦一把问她:“小姐,你这会儿感觉好些了吗?”

庄思颜低头看看自己说:“我挺好的呀,就是干吗穿成这样,拍戏?”

兰欣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可看到自家小姐不但醒了,而且精神似乎比从前好,喜悦让她自动忽略她话语里的问题,轻声安慰道:“小姐,这衣服虽然不好看,可,是夹了棉的,您穿着暖。”

庄思颜捏了捏衣服,是挺厚实的,可她也不冷啊。

不过眼前的小女孩儿倒是机灵,忙着又问:“小姐,这一大天的您都没进食,这会起来肯定饿了,我去给您做点吃的吧。”

还真被她说着了,庄思颜的确跑了一大天,此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被她一提,干脆肚子还叫了起来。

小女孩儿浅笑一下,举步轻移,往门外行去。

庄思颜也从床上跳下来,先四处看看。

房子倒是建的不错,雕梁画栋的,里面寥寥几件家具也都古色古香,就是过于空荡,有种冷冷的感觉。

当她走出屋门,才突然发现事情不对劲。

因为外面有风,还有阳光,如果她在地下室里,根本不可能看到这些。

受电视剧和小说的影响,庄思颜只愣了半秒,便意识到一个天大的问题。

她,穿,越,了。

第5章 你有这个权利

凌天成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心里很是烦躁。

今日午后,他跟几个臣子在辰熙殿议事,刚结束,等在外面的李福就告诉他,庄思颜殁了。

他抬脚往这边奔,却只听得一场闹剧。

她确实变了,既是在他面前装的温婉雅致,但对付萧贵人却是真的,狠辣果断,不留余地。

她高昂的声音,说话的语气,跟钻进凌天成的耳朵里似的,扰得他不得安宁,听什么都像她在说话。

奏折也看不下去了,顺手翻了翻庄昌远的案子,更是烦不胜烦,就信步出了宫门,往一位擅长音律的嫔妃那里去。

歪在榻上听了一会子曲儿,心里静了不少,起身要走,荣嫔却依了过来。

软玉温香偎在他的怀里,并未激起凌天成的冲动,反而在心里升腾出一丝怒意。

他捏住荣嫔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

皮肤细腻,眉眼精致,哪怕一根头发都处理的服服贴贴,挑不出一丝瑕疵,但他就是没办法喜欢她,甚至很厌恶。

荣嫔垂着眼睑,粉嫩的面颊上早已潮红,她用纤纤手臂轻挽着凌天成的腰,身体因贴他太近,已经微微发热。

她想着,今夜皇上定是会留下来,给她欢愉的同时,也把荣宠一并赐予。

她的嘴角挂上了笑意,指尖轻轻一动,已然勾住凌天成的腰带,就要往床铺间带。

然,那个男人却站的笔挺,捏着她下巴的手也加了一分力,生生弄疼了她的颌骨。

女人颤抖了一下睫毛,缓缓抬眼,凌天成的目光趁机就射进她的眼底,凌厉又淡漠。

“听说萧贵人最近心情忧郁,朕去她那儿看看,你歇着吧。”他说。

没等荣嫔缓过神来,凌天成已经健步出了她的宫门,并且真的往萧贵人的宫里走去。

荣嫔脸色微白,欲滴的红唇轻咬着,眼前晃的都是萧贵人妖冶的样子,和凌天成走时的欢欣。

凌天成知道身后的女人有怨,但他来就是为了听曲儿,并不想发生什么。

两脚踏上幽长冷清的路后,他的心里重新涌起烦躁,白天发生的事就又回来了。

他不相信一个小宫人敢撒谎骗李福,除非她活腻了。

但她呢?她会不会撒谎?

是为了见他,连生死都看淡了?

还是为了她父亲,再走一招险棋?

凌天成想不通,他甚至都忘了她来时的样子,脑子里只有一团弱弱的影子,还有昨天她的声音。

挥掉邪念,问跟在身边的李福:“多久了?”

李福哑了一下,目光不解地瞟向身边冷然的主子,最后是壮着胆猜:“庄才人是五月进的宫,搬至此处……已经两个月有余了。”

凌天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拐进了萧贵人的宫里。

萧贵人因为白天的事,正气的要死,想办法在折磨自己的宫人解气,突然听说皇上来了,一下子慌了神。

她猜不出皇上这个时候来要干什么?是要处罚她白天去找庄才人的麻烦,还是安慰她受的委屈?

贴身侍女见她站着不动,已经急了眼,催道:“娘娘,皇上要进来了。”

外面的宫人早已跪了一地,高呼“万岁”。

萧贵人这才想起挪步,而凌天成已经到了她面前,目光正定定地看着她。

她腿一弯,就要往下跪,被男人适时接住,并挥手让那些宫人都退出去。

凌天成看了她许久,看着萧贵人慌乱,看着她两手绞在一起,又松开,始终找不到安放的地方,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

“最近秋阳正盛,朕听你常上心火?”他开口,目光已经下落,转到了桌子上的茶碗。

“明日让太医院送些秋菊花过来,下火甚好,这种茶就不要喝了。”

他把杯子往里推了推,顺势捏住她冰凉的手。

萧贵人这会儿才还了魂,找着自己的声音说:“谢皇上关心,不碍事的。”

凌天成轻拍着她的手说:“那就好,朕有时太忙,顾不上你,要懂得照顾自己,宫人们不听话,尽管教训,你有这个权利。”

萧贵人的身子一软,就滑跪到地上,眼圈也跟着红了。

下午从李福那里受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她扶着凌天成的膝头说:“皇上,多霞宫的宫人自然不敢不听臣妾的,是外面那些人不把臣妾放在眼里。

不过臣妾这位份,也就是被人踩的命。”

凌天成笑了,伸手把萧贵人捞起来说:“跟位份有什么关系,都是朕亲封的,金口玉言,哪怕一个才人也容不得别人轻视,你认为呢?”

萧贵人总觉得他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可是看皇上的眼神,还有动作,又好像是单纯的宠自己,也就附和地点头说:“那是自然,都是代表皇家威严的。”

“知道就好。”

第7章 来偷药的

她急的抓耳挠腮,正想随便拿点先回去试试再说,就听到身后一个人轻声问:“你也是来偷药的?”

庄思颜心里一惊,拔腿就要跑,胳膊却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此人身着华服,鼻子以下被布蒙了,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十分凌厉。

庄思颜心里有些怂,但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就壮着胆问:“阁下是干啥滴?”

凌天成的眸光沉了沉,心里亦有些微凉,她竟丝毫认不出自己?

庄思颜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就用力扳着他的手说:“那谁,你要没事,我可先走了,家里还有病人等着呢。”

“你要什么药?”凌天成问道。

“治外伤,发炎,还有发烧的……”庄思颜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然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那人竟然松开她,开始抽着药柜取药,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懂哦!

每拿一样都会包好,再认真告诉庄思颜是治什么的,听得她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来。

庄思颜愣愣地看着他有些忙碌的背影,最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怕是老天派给她的天使吧?

所有药都包好,跟食物放在一起后,他才抬眼看着她问:“你……没事吗?”

庄思颜眨了一下眼说:“我没事啊,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

看对方不说话,她匆忙道了一声谢,从门里窜出来,就一溜跑的没影了。

凌天成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把遮在脸上的布拿开,往外面走去。

太医院的人一早上都在忙着分派任务,穿着同样官服的太医们一人背着一个药箱,准备出门。

每日,各宫的人最少也要请个平安脉,所以这会儿差不多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储药间里走过来的皇上。

到值事的蔡太医一抬头看到自己面前站的人时,吓的腿都是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忙着呼了“万岁”,头上的汗也流了出来。

自新皇登基以来,人们就开始战战兢兢,每一天头上都像悬着一把刀,因为没人摸得清他的脾气,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拿自己开刀。

凌天成居高临下,扫了眼跪在自己面前发抖的蔡太医说:“你去一趟冷宫,给庄才人看看。”

“是。”

蔡太医颤颤威威地正要起身,就听到他又开口。

忙着把身子往下低一低,汗水就顺势流到了眼睛里,蛰的他好不难受。

“此事不准声张,如果外面有传,你就不要回来了。”

“是”。

凌天成吩咐完,就出了太医院,可额角还是难受,就用手指揉了一会子,回了辰熙殿。

李福早候着了,见他回来,忙着先奉了一盏茶,这才伺候皇上开始批折子。

早朝上没人再议庄昌远的案子,但折子里却还是提到了,说他虽然贬出京城,但手里握有兵丁,又有封地和皇赏,这样出去反而是后患。

凌天成把折子压下来,接着看后面的,中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李福一边打着扇,一边观察凌天成的神色,最后结论就是,自己什么也没看出来,亦猜不出接下来皇上要做什么,但就昨日他对庄才人的态度,这事还是有些棘手的。

按理说不过就是一个小小才人,又进了冷宫,基本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可皇上明显还在关注她。

至于这关注的原因是什么,李福也不好猜测。

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消息,说萧贵人亲自煲了一碗水鸭烫,送来给皇上品尝。

凌天成的嘴角出现一抹冷笑,李福都还没看真切,他已经抚平,并吩咐他说:“叫她进来。”

李福麻利儿地往外传话,脑子里却在想,这萧贵人最近受宠厉害,皇上几乎是任她为所欲为。

但从另一面讲,皇上既不答应她的要求,也不往上晋封,最多就是赏点东西。

实在叫人琢磨不透。

第11章 他的用心良苦

凌天成是生气的,气她为了自己的父亲什么都甘愿舍下,更气她不懂他的用心良苦。

可他心里又一阵阵发疼,如若再听到一次她的死讯,他不敢想像自己会怎样?

把李福唤来,吩咐说:“去给萧贵人传个旨,让她搬到凌霜阁来,即刻。”

“啊?”李福打了个怔:“皇上,凌霜阁跟您的轩殿邻着……。”

“朕知道,去吧。”

李福是带着满头雾水宣的旨,连他都纳闷的事,萧贵人更搞不清楚状况了,一宫的人扑在地上谢了恩之后,她还在迷糊。

难道是昨天自己跟皇上说的话起了作用?

在太后宫门外被欺的事,她借着一碗水鸭汤跟皇上说了一嘴,可当时皇上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她的汤都没喝。

她回宫以后还忐忑许久,却没想到今日就传来这样一道旨意。

更让人不解的是,只是搬了住处,却仍没提升她的位份。

萧贵人对位份是很有执念的,“位高权重”是入宫前她父亲特别嘱咐的。

她只所以跟庄思颜过不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知道皇上想扳倒庄家,所以才想暗地里助他。

为此还不惜搬到离冷宫最近的地方,就是想借机能让皇上知道她的苦心,一跃登上妃之位。

现在,皇上让她搬去凌霜阁,虽是不能再折腾庄思颜,但却离皇上近了,总归是好事。

萧贵人宫里忙着收拾家当搬走,庄思颜也接到一个消息,是蔡太医传来的,说是让她黄昏时再去一趟太医院。

她心里暗喜,一定是他把信儿捎到了,暗地里的金主要约见她。

庄思颜嘴角不由的翘了起来,一想到将要面见的,是可以跟皇上对抗的权贵,还有将来衣食无忧的生活,真是恨不得马上天就黑下来。

好不容易捱到太阳下山,她跟兰欣交待一声就溜了出去,一路往太医院跑。

凌天成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缓缓换了身衣服,并顺手拿了一块巾布,出了辰熙殿。

太医院的人老早就被支开了,此时只有蔡太医等在门边,一见他来,忙着往下跪。

凌天成淡然说:“起来吧,出去把门关上,不准放进一个人。”

蔡太医麻溜爬起来,恨不得一步就跨出去。

把太医院的门从外面锁好后,自己亦不敢离开,躲在暗处瞧着。

凌天成径自往储药室走,到门口处却停了下来,借着室内的灯光,看到里面那抹削瘦的身形,正站在药柜前。

她微抬着小脸,下巴与颈项间形成极其柔美的弧度;

挺翘的鼻梁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凝脂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丰润的,红艳的嘴唇不时会轻咬一下,诱的凌天成心里痒痒的。

他抬手系上了巾帕,举步进去。

庄思颜已经等了老久,心里正不耐烦,就看到一个蒙着脸的人从门口进来。

她只看一眼就认出是上次帮他拿药的人,立刻笑着过去说:“哥们儿,谢谢你啊,上次帮我拿的药还挺管用的。”

凌天成看着她勉强够到搭上自己肩的手,心里一股火直往上冲。

她是朕的才人,怎么可以这么搭着别的男人?尽管这个“别的男人”也是他自己,但是他就是不舒服,而且很不舒服。

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拿下来,却不想她的动作更麻利,顺手竟然把他脸上的巾布扯了下来。

不是凌天成防不住,是他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竟然会对他动手,所以眼睛看着她,竟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庄思颜的手一落,就看到面前出现一张惊世骇俗的,帅出天际的脸。

她想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反正所有形容男人好看的语句,用在他身上都不会过分,就连她一直暗恋的男神叶元裴,此时都得往后退三步。

“喂,你长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把脸挡住,我还以为你见不得人呢?”她看着他说。

凌天成比她还震惊,他本来以为接下来她会跪地,既是不道歉,至少也得叫他一声“皇上”,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装作不认识他了。

他们很多年没见了吗?除去小时候的朝夕相处,就是在她入宫的时候,凌天成也是见过她的,她竟然就只“喂”了一句……。

他心里五味杂陈,只字难吐。

可庄思颜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憾以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为了给美男留下好感,就把巾布还给他说:“那什么?我知道了,你一定也是来偷药的,对吧?怕别人看到,所以才蒙着脸。

不过我听说,那狗皇帝也经常来太医院,像他那种不讲道理,又满肚子坏水的人,就算是你蒙了脸估计也没啥用。

你看我就知道了,就说错一句话,现在被他整的连饭都没得吃,还得另找金主。

没事还是赶紧走吧,哦对了,你长这么好看,咱们做个朋友吧。

我住在冷宫,你没事来找我玩啊。”

自己“呜啦啦”说完,也不管凌天成怎么样的,就把他往外推去。

正文 第2章 必须得死

不但穿了,似乎还穿到一个病歪歪,不受宠的小姐身上。

她第一时间就是跑回床上躺着,看是不是还能回去?当确定不能回去后,就开始把精力用到头上,努力想让自己想起些什么。

只是大半天过去了,她满脑子运转的都是自己调查过的老公出轨,老婆出墙,孩子逃学,寻猫寻狗之类,并没有一点关于原主的记忆。

她又试了试用意念转移屋内东西,手指戳在墙上差点骨折,都没转移成功。

庄思颜觉得这太科学了,别人穿越不都是带着原主的记忆,还意外获得金手指吗?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有?这搞穿越的人是不是对自己太吝啬了?光溜溜地就把人甩了过来,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唉声叹气之际,兰欣已经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小心地放在床边的矮桌上后,又过来把她的衣服被子整理好说:“小姐,先用膳吧。”

庄思颜很不想说话,对此地完全不了解,又没特殊技能的她,暂时还不想暴露出对原主的无知,就忐忑地任兰欣拿起碗勺喂她。

可,这饭未免太简陋了些,就是一碗清汤,还要一点点慢慢地舀,估计没等喝完,她就要饿死了。

幸好旁边还有两块糕点,庄思颜滑动了一下眼珠,跟兰欣说:“我刚看到外面有人来,你出去看看是干吗的?”

女孩儿愣了一下,随即快速起身往外奔去。

之前因为小姐病故,她是出去求了李大总管的,让他无论如何也去通报一声,不知道这会子是不是有消息了?

只是小姐现在又没事了,如果大总管来,她要怎么说呢?

兰欣心焦地一边想,一边探头往外看。

庄思颜可没空顾她的神情,见她转身,手已经伸到糕点上。

一口一个,拿汤一顺就什么也没了,可是肚子还饿的要命,这点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

趁着那女孩儿还没回来,她得想办法出去找些吃的才行。

想到做到,把袖子一撸,几步就跨到了门边,猫腰窜进邻近的一间屋内。

她猜对了,这里确实是厨房。

可惜里面什么吃的也没有,连缸底的米都没剩几粒。

庄思颜彻底气愤了,这小姐住的房子也不赖啊,怎么就不给饭吃呢?难怪会饿的面黄肌瘦,小命不保。

但她可不能坐等饿死,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出来的人才,从小就培养了极强的求生本领。

这儿没吃的,就去别的地方找。

趁兰欣没等到人回屋时,她闪身又出了宫门。

只是,看到外面的情形,她就有点傻眼,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啊,实在是这里的房子长的都一样。

高高的两堵墙把路围在中间,隔不远就出现一个相似的门,门头上挂着宽大的牌匾,上面写着繁琐的古体字。

庄思颜歪着脑袋看半天,愣是没认出来几个,但有件事她已经肯定了。

这里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宅院,很有可能是某个朝代的皇宫。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吃的在哪儿?

只犹豫了片刻,她便探身进了其中的一间。

她是观察过的,这扇门虽表面跟别的没啥区别,但是地上的门槛却光滑明亮,台阶也多有磨损,说明平时来的人肯定多,人多的地方定然有食物。

以她现代跟踪的身手和技巧,躲过里面跟瞎子似的人很容易,庄思颜几乎没费吹之力就登堂入室了。

锦簇满堂的大殿里,只有两名丫鬟在收拾物什。

内堂里,珠翠满头的萧贵人正怒目训斥一名小太监。

“不是说午后兰欣就去找李大总管了吗?怎么这会子又没信儿了?你都没听听那死丫头都说些什么?”

小太监耷拉着肩,两手拧在一起,脸上没一点血色,听到这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尖声哀气地说:“娘娘,离的远了些,奴才真的没听见,不过看她急匆匆的样子,怕是不好了。”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萧贵人气的抬脚就往他腰上踢去。

硬底的宫鞋正好踢到骨头上,小太监吃疼,一下子歪倒在地,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他咬着牙吭都没吭一声。

庄思颜看到这里,是有点气愤的,但她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又没人付钱,自己干吗吃力不讨好?

正要转身走人,却又听到萧贵人咬牙切齿地说:“庄思颜必须得死,还得是自戕而死,只有这样才能把庄家斩草除根,达成皇上的心愿。”

第6章 任女人们胡闹

这一夜,凌天成真的在萧贵人这里过夜了,然而他什么也没做,拿了一本书看到天亮,眼睛涩的睁都睁不开了,才叫着李福一起回去。

翌日一早,各宫嫔妃去太后宫里请安,这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们,表面恭贺萧贵人再得圣宠,暗底里无不恨的牙痒。

尤其是荣嫔,看到萧贵人就觉得自己眼里长了颗钉,火气压了几次才按下去,匆匆在太后那里打了一晃就回去了。

路上吩咐她贴身的宫人翠珠说:“去年我生辰时,番国送来两串珊瑚珠,你找出来,等萧贵人从太后那里回来,就送过去。”

翠珠答应了,小声说:“娘娘您别生气,皇上不过是偶尔兴起,去她那里一宿而已。”

荣嫔心情不好,但表面的功夫还是有的,回道:“我生什么气,皇上去哪个宫里不都是正常的吗?

我就是听说,昨儿皇上竟许诺她可以随意惩罚宫人了,想想你们跟着我多少年,受过我的惩罚吗?”

翠珠忙点头应和:“外头都知道咱们家娘娘最和善,平时连重话都不肯说一句,哪里舍得惩罚我们?”

这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地边走边说,太后的宫门外也热闹非凡。

各宫女人心里都憋着气,偏偏要装出笑脸,话里自然夹枪带棒,哪疼往哪戳。

萧贵人更郁闷,皇上在她那里一宿,是大家都知道的,可大家不知道的是,他们什么也没做,她使出浑身解数,就是没把皇上诱到床上。

只是这样的事,她哪里有脸说出去?那还不被这群人嘲笑死?

再者,在这儿站着的不是嫔,就是妃,属她的位份最低,她再气,也只能软软地回两句,根本不能大声说话。

庄才人就是她活生生的例子,就是被嘲笑时,回话急了点,立刻打了一顿,关到了冷宫里。

在这个后宫,皇上有时候看着清明,有时候却根本不管她们,任这些女人们胡闹。

这样一来,自然是来的久的,权利大的能压住新的弱的。

萧贵人的父亲也在朝为官,但只是三品,而且她的位份也不高,入宫前父亲就提醒她,一定要忍,千万不可得罪比自己位高的,以免惹来杀身之惹。要把精力放在讨好圣心上,这样日后才有出头之日。

所以,此时萧贵人虽又气又烦,然,并不还嘴。

她甚至在心里想,总有一天,这些人会跪在她面前道歉的。

这日,庄思颜也起了个大早,并且紧锣密鼓地琢磨着两件事:

一,给兰欣弄些药回来;

昨天她伤的重,本来以为只是皮外伤,没想到夜里竟然还发起了烧,这就有点可怕了。

二,找吃的。

这是头等大事,她已经觉得自己饿的快剩一张皮了。

站在门口把昨天兰欣说的皇宫图,仔细回忆一遍后,一咬牙,掀了块方布就往宫门外去。

从冷宫到御膳房这段路,她走的很顺利,轻松避开所有人,就到了目的地。

可一看到御膳房的情形,庄思颜就懵了。

一大堆的人,此时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那些珍馐佳肴被他们围在中间一架长条桌上,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拿不到。

而且因为闻到了香味,肚子更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来回观察数次,她突然灵机一动,跑开数米,扯着嗓子一声长嚎:“失火了,失火了,快来救火了……。”

四面八方的人听到叫声,忽啦啦都往这边涌,包括御膳房的人。

庄思颜早已经转了回来,就蹲在门口的绿植后,里面的人刚一出来,她就溜了进去,眼疾手快地把长桌上的食物倒进布包。

三两下又跳了出来,连头都没回,径直往太医院跑去。

凌天成下了早朝,有点头重脚轻之感。

许是昨晚未睡的缘故,这会发作起来,甚是难受。

本想叫李福去太医那儿寻些提神的药,一想到这老家伙又要唠唠叨叨,就干脆把他留在宫里,自己带着两个小太监往太医院去。

远远的地就看到一名宫女,手里提着包袱,从御膳房那边出来,先他一步闪进太医院。

凌天成的眉头微皱了一下,那身影虽然快,但他还是熟悉的,略一思讨,就命两个小太监去远处角门等着,自己轻脚也迈进眼前的门。

有意躲着众人先看看她要干什么,所以凌天成走了跟她一样的路线,一直跟到储药间。

庄思颜趴在窗外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就闪身入内。

屋内全是两米左右的大药柜,药柜上是一格格的小抽屉,抽屉里装不同的药,可庄思颜连上面的字都不认识,更不知道这些药里哪些能治兰欣的伤。

第8章 竟伤的如此重

庄思颜回到冷宫时,兰欣已经爬下床,正着急地到处寻她。

“你这不是病着吗?起来干啥,快回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弄药。”她把包裹摔在桌子上,架着兰欣就往床上按。

兰欣比她还急,叫着说:“小姐,我没事,你去哪儿了?”

说着话,眼睛已经瞟到桌子上的大包,而庄思颜此时也把东西打开,顿时饭菜的香味,和药的味道都散了出来,熏的兰欣眼睛都瞪大了。

忙着起身先把门关好,这才回来急急问她,是从哪里弄来的?

庄思颜不想她追着问个没完,就故意拉了拉脸说:“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咋还揪住不放了?”

兰欣听到这话,身子一歪就要往下跪,被她及时拽住,重新拖回床上。

她手脚麻利,先把外伤的药给她敷到伤口处,又从一堆吃的里面找了一些易嚼易消化的,装了一碗给她。

这才把剩下的全部拿到厨房去,一边吃饭一边给兰欣熬药。

才刚扒拉两口,就听到院子里有个太监的声音叫庄才人。

庄思颜一脑门子愤怒,真是没完了,好不容易吃个饭也不叫人安生,干脆不理他们,大口往嘴里扒拉食物要紧。

兰欣可不敢这样,一听有人进来,就吓坏了,忙着把碗藏好,才开了门出去。

她头上本来有伤,又正在发烧,经外面冷风一吹,脚下不稳,只走两步,人就滑倒在地。

那太监是荣嫔宫里的,原本领了命过来挑拔庄才人和萧贵人,达到以借刀杀人的效果。

不管她们两个谁把谁害死,最后皇上都不会饶了剩下的那个。

这会儿看叫了半天只出来一个丫头,一句话没说就倒在了地上,顿生失望,回去给荣嫔复命说:“娘娘,那庄才人怕不好使,宫里就一个丫头,又伤又病的,估摸着她也凶多吉少,昨儿我还听人说,都报到李总管那里,说已经不行了。”

荣嫔骂了句“不中用”,也就把注意力转到别人身上去了。

这边庄思颜吃饱了饭,药也熬的差不多了,才从厨房出来,一转头就见兰欣倒在门前的地上,上午的秋阳晒的她跟枯了的小苗似的,蜷成一团,偏偏脸上赤红一片,显示着烧的不轻。

她忙着把人扛回去,倒了药正准备往下灌,就听到院里又有人来叫庄才人。

真是火冒三丈,这特么的是不想让人活了,一上午来了几起子,到底想怎样?

庄思颜把药碗顿到桌子上,提脚出来就开骂了:“嚎什么嚎?庄才人死了,以后在来这儿叫,狗腿打折。”

蔡太医进冷宫本来就是谨小慎微的,再加上这是皇上亲口吩咐,所以看到屋里有人出来,就忙着跪下。

谁知一句话还没说,一道晴天霹雳就当头而下。

庄才人死了?这跟说他自己已经死了不是一样吗?

蔡太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歪倒在地上半天,净想着皇上会怎么处置他,会不会连累家人。

神思恍惚之际,却听到屋内似是有人说话,好像还是喂药什么的。

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爬起来,不由分说闯进了屋。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儿,脸颊通红,嘴唇干裂,头和脸上还都有伤,正被一个粗手粗脚的丫头揽在怀里喂药。

可蔡太医只鼻子闻那么一下,就知道这药对她的病不是完全有效,忙着上前说:“姑娘,让老臣来吧,老臣是太医院的。”

庄思颜瞟他一脸,看了看他手里提的药箱,似乎真不是坏人,才把兰欣放下,自己退到一边。

老太医给兰欣把过量脉,转头神色凝重地对她说:“姑娘,先把你熬的药喂下去,稳住病情,我再给你开一剂治疗的药,一会儿你跟我回去拿。”

庄思颜立马跳到床边,忙着把药往兰欣的嘴里灌。

她这边刚喂完,那边老太医的药方也开好了,两人一同往太医院里走。

庄思颜闲不住,又真的好奇,路上就问他:“老先生,是谁让你来的?”

蔡太医哪里敢说?

只让她少说话,拿了药就赶紧回来煎了给病人服下,并告知自己明日还会来。

看着庄思颜出了太医院的门,他才抹干净额头上的汗,又把衣服整整好,去辰熙殿给皇上复命。

“老臣参见皇上。”

凌天成一看是蔡太医,就把李福支出去说:“前几日我听说太后有些不适,你去御膳房,叫他们晌午特意做几样精致的菜送过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李福前脚走,蔡太医就忙着说:“皇上,庄……。”

“只说她如何了?”凌天成打断他的话问。

蔡太医虚捏了一把汗,整理好语言才又开口:“外伤倒是无大碍,只是虚火旺盛,阳气不足,怕是要好好调理些时日。”

第12章 她在演戏

凌天成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炸了。

狗皇帝?

这是她故意说给他听的吗?

那她为什么还要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还要跟他做什么朋友?

她甚至在往外推他的时候,小手还故意碰了他的手,那样纤细葱白的手指,指尖带着微凉,一触到他,凌天成就一把握住。

并且长臂一展,已经把她揽进怀里。

庄思颜愣了一下,随即脸就绯红一片,故做娇羞地眨动两下眼皮,以示自己的回应。

这古代民风也太开放了吧,虽然是男人,但自己刚对他表示好感,他就要对自己动手动脚,是不是发展有点快?

可是被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抱着,又真的很舒服有木有啊?她几乎是沉醉的。

凌天成的手放在她腰间,感受到她薄薄衣料下面,是纤瘦的身架,没有几两肉,骨头尖削的硌手。

在冷宫这两个月她是受苦了,但他没打算把她放出来,就凭刚才她说的话,他就要好好的惩罚她。

无论她是装的,还是中间出了别的问题。

此时,她要演戏,他就陪她演。

“好啊,不过我听说冷宫也不是谁都能进的,而且在里面的人都会被禁足,我怎么去找你?”凌天成问。

庄思颜明亮的大眼又眨了两下,把自己往外推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是这么说,但是那地方偏僻的很,十天半月也不见个人,哪会有人知道是不是有人进去出来的?你只管去,出了事包在我身上。”

凌天成在心里吐了一口血。

看来他还是太娇纵她,若不是今日以这种方式相见,他都不知道她会在冷宫里玩出什么花样,到时候如若再给自己戴顶绿帽子,就算是杀了她,也不能解心头之恨。

他不由得握紧拳头,连手臂也收紧了,把刚离开一丝缝隙的庄思颜又钳制回来,紧紧固在怀里。

“好,但我一个条件。”他咬牙说。

庄思颜被他勒的气都差点上不来,听到这话,马上点头说:“可以啊,你长的好看说什么都行。可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怕骨头会折。”

凌天成松了一点,又怕她突然跑掉似地,马上又拽了回来,俯首看着她的眼睛说:“既然你要跟我做朋友,那就不能跟别人做朋友了?冷宫也不能让别的男人随意进。”

庄思颜听到这话,心里美的都冒泡了,虽说这男的有点霸道,但谁让人家长的好看啊,一个顶十呀,答应了。

临分开前还跟他说:“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庄思颜,你叫什么名字?”

凌天成略一思讨就说了两个字“凌轩”。

庄思颜开心地应了一声说:“好,我知道了。”

她是真没想到古代的帅哥这么好泡,想她在二十一世纪,平时衣服,化妆,连走路的姿势都要勤加练习。

结果那些眼瞎的男人,不是嫌她从事的工作不好,就是嫌她说话太大声,总之他们自己是个妈宝,巨婴,直男癌,还希望她是仙女。

像凌轩这样的货色,简直是连多看一眼,都得对着电视。

谁知一朝穿越,分分钟手到擒来,现在别说是她自己回去现代了,就是有人想让她回去,她也得好好考虑一下。

凌天成一直等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才把蔡太医揪了进来,劈头就问:“庄才人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蔡太医本来看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出来,还在门口说了会子话,以为自己总算办了一件得利的事,没想到一转脸,皇上就拿自己开刀。

此时看到他脸色铁青,眼神冷冽,蔡太医本来就老的骨头几乎抖散架,支支吾吾地说:“娘娘她外伤无大碍,就是……就是,得多补补。”

“多补补?脑子也能补吗?你告诉朕,用什么药补?”

蔡太医已经要吓死了,他听不懂皇上话里是什么意思,可他也不敢问,这会儿见他发火,只能把头抵到地上,一个劲地磕。

凌天成根本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如果说前面庄思颜一直在跟他装,那后面说名字的那刻,她应该是真的。

“轩”是他的字,从小他们两人在一起时,她都是叫他凌轩哥哥。

凌天成是故意跟她说这个名字的,当时眼睛也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可惜那上面没有丝毫忆起过去的样子,就像从来也不认识他一样。

正文 第3章 想你想的吃不下饭

她又踹了一脚小太监,厉声说:“还死跪着干吗,再去打听,如果还在,晚上再加药,她今晚不死,你就别活了。”

我勒个天,这是赶上宫斗大戏了呀。

可庄思颜搞不懂,怎么自己才刚穿越过来就得罪了这么个蛇蝎女人?还有她背后说的皇上?

难道原主也叫庄思颜?

她顺手拽了外堂桌子上的两串水果,也顾不得再寻别的,三蹦两跳从门里出来,直往自己醒来的地方跑。

刚一进门就看到兰欣哭的眼圈都红了,脚步凌乱,正在院子里瞎转。

庄思颜拉住她问:“你没事哭啥呢?”

兰欣一转身,就看到自家小姐手里托着些果子,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好奇地盯着自己,心下更是酸的厉害。

想她们在相府时,什么东西没吃过,什么东西没见过,现在来了宫里,才短短三个月,连饭都吃不上。

小姐一定是饿极了,才会去找果子吃的,都怪自己没用。

庄思颜见她不说话,眼睛只盯着自己手里的水果看,眼泪却比先前掉的更凶,有点明白过来了,把水果往前一推说:“你拿去吃吧,晚点我再出去找。”

兰欣哪里肯接,慌忙抹掉眼泪,扶着她往屋里走。

庄思颜打定主意要从她这里套话,就任她扶着坐在床边,然后开始充分利用自己熟知的套路。

半个时辰后,她大概了解了原主的基本信息。

庄思颜,原是相府庶出的四小姐,三个月前送进宫里封了才人,可根本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别的宫妃找岔磋磨一顿,并以此为借口,把她们主仆二人打入冷宫。

既是这样,也有人怕她不死,三番两次来找麻烦,最恶的就是离他们不远的萧贵人,她是特意搬到这儿来,就为折磨原主的。

庄思颜有些感叹,这原主比自己还倒霉,虽说是相府的小姐,但却被自己亲爹送进宫里了。

送进宫也就罢了,偏偏皇上一心想让她死。

她投胎没开眼,后天也没找对人,连老公的面都没见几次,就被冷藏到这儿,如果不是自己穿越,现在怕尸体都凉了。

萧贵人,还有她后面的很多人,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儿,知道她没死,他们必会再来。

庄思颜本来是想不管的,无奈现在自己寄居在这具身体上,要是真让他人得手,那她不也跟着挂了?

暗自盘算一番后,就有了打算,叫来兰欣,让她仔细描绘一番宫里的地形。

兰欣一下子就慌了,扑到她的脚边说:“小姐,咱们被关在这儿是禁足的,虽说门口无人把守,但您要是出去被人撞见,必定会再生事。”

庄思颜看到她哀哀的样子,就烦躁,伸手把她拽起来说:“有话就说,跪啥呢?我又不是敲锣打鼓的出去,怎么就给人看见了?”

开玩笑,她要不先出去偷些吃的,晚些时候哪有力气来对付那些来找岔的人?

兰欣自然不懂,还想劝,可根本拗不过她,最后只能胆颤心惊地把自己熟悉的路线都描绘一遍。

除了附近几个简单的宫门,还有太医院,御膳房,太监总管,内务府这些,别的她也不知道了。

主仆俩这边刚说定,那边宫门口就传来一声尖细的叫声:“庄才人,咱们家贵人娘娘来看你了,还不滚出来接驾?”

兰欣听到声音,瞬间慌神,手抓住庄思颜的手说:“小姐,你先躲起来,我来应付。”

庄思颜很生气,NND,真是连吃口饭的时间都不给,巴不得她早些死吗?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瞄了眼兰欣说:“你应付不了,跟我走。”

兰欣被她的气场震住,愣着没动。

庄思颜一把拉住她,大步仰着萧贵人而去。

庄思颜知道她是来送毒的,所以打定主意自己要先下手,而且是演戏。

她人才到跟前,立刻扑到萧贵人脚边,两手死死抱住她的腿叫了起来:“我的贵人娘娘啊,你可来了,妹妹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了。”

萧贵人浑身发僵,嘴唇发抖,怪异地看着地上的女人,懵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旁边的太监宫女先也是一惊,继尔一齐过去就撕扯庄思颜。

平时他们主子欺负惯的人了,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有的抬手就往庄思颜的脸上打去。

第9章 您真是神医

有那么严重吗?凌天成心想,早上明明看她蹦跳的厉害,一点也不像病的样子?

可病的事本来就难说,昨儿不是还让宫人来通知他,已经病殁了吗?

思及此,对蔡太医说:“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蔡太医那是有一万个不愿意啊,在这皇宫大内的,就怕办这些不让第三个人知道的事,办的差是个死,办的好能不能活也难说。

可,他能拒绝吗?

从辰熙殿出来,正午高高的秋阳把他的影子缩成一团,蔡太医不禁抬头多看了两眼,来年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再看?

凌天成看着蔡太医出去,自己在龙椅上坐了许久,手里拿着折子,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想去一趟冷宫,可很快就否决了自己。

在他过去经手的所有事上,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犹豫不决,拿捏不定的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毅然决然。

唯在面对她的时候,明明知道她的目的,明明知道她示弱很可能是庄昌远的阴谋,有时候甚至恨不得她立马死去。

但真正到了紧要关头,那个久远的,缠着他问东问西,睁着明亮大眼睛,让他讲古史,懒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儿就会钻出来,扰的他心绪难平,再不想计较她此时的一切。

到了这天夜里,喝了几碗药的兰欣才睁开眼。

她一看到庄思颜坐在床前照顾她,就急着想爬起来,却被她轻松一按,又倒了回去。

“躺着,这烧才刚退一点,你起来干吗?一吹风再倒下去,还不得累死我?”庄思颜粗声粗气地说。

兰欣眼泪都出来了,爬倒在床上说:“小姐,都是奴婢没用。”

庄思颜是有些不耐烦的,摆了一下手说:“别整这些没用的,你赶紧好起来,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也不能天天出去偷吃的吧?还得防着那些人再来下药。”

偷吃的?能偷来就不错了,皇上可是下了禁令不许她出宫门半步的,要是知道她还出去偷吃的,偷药……,那,兰欣几乎不敢往下想。

但庄思颜的心思显然不在这儿,她看兰欣已经没事,就站起来在屋里走了两圈,突然眼睛往外一转,忙走回来问她:“我们出宫怎么样?”

兰欣差点没吓死过去,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才急道:“小姐不可,且不说这宫墙森严,我们很难出去,就算是出去,那庄家几族的人都要跟着没命的。”

哎呦我去,忘了原主还有家庭,她可以来去自由,可那些人被杀的命就没跑了。

这皇上也太残暴了,祸不泱及家人,难道不是他们古人说的吗?怎么他一点也没学会,还净拿这个来威胁人?想让她死,还想把庄家的人都弄死。

庄思颜心里郁闷,出不去,就只能想留下来的路。

可她们住的是冷宫,电视上没少演,这种地方有进来的路,没出去的门。

再加上皇上本来就是要她死的,还指示宫妃害她,在这他一家独大的后宫里,她们两个有什么活路?

只眼前吃没吃,用没用,就算是没人来找事,估计她们也活不了多久吧?

自幼就在大城市的夹缝里谋生活,庄思颜很快就把自己身边的情形分析个透彻,也悲哀地发现,根本无路可走,唯一能行的可能就是找一个靠山,而且绝对得是皇上忌讳的人。

可找谁呢?这宫里还有皇上怕的人?

答案是否定的。

然后她接着又想了另一条路,那就是冒险出击,扭转乾坤,把皇上对她的杀机,变成爱意,只要迷上她,那肯定就不会杀她了。

对于此事庄思颜其实没一点谱,要知道她在现代活了二十五六岁,愣是没谈过男朋友,男人缘对她来说,只有痛字可以描述。

愁了一个晚上,天亮才被兰欣强行叫回床上睡觉。

也才只眯了一眼,外面就又传来叫喊声。

她从床上跳起来,发飙是难免的,连鞋都没顾上穿,冲出来就要骂人,却一眼看到是昨天来给兰欣看病的蔡太医。

庄思颜只微愣一下,麻溜把裙子放下遮住脚,过去挽住蔡太医的胳膊就往里走。

“老先生啊,您真是神医,昨天那药吃下去人就醒了,药到病除啊,佩服佩服。”

第13章 她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

他想不明白,难道上次李福说的事是真的?

她虽有幸保住了性命,却忘记了生命里,与他最重要的那部分?

她一定是恨极了他,才会这样的吧?

一想到这些,凌天成就更恨了,从太医院出来,直接往凌霜阁走去。

今天才搬过来的萧贵人,刚把室里室外收拾妥当,正在宫人的伺候下,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去给皇上送碗汤,也再加把火。

却听到外头宫人一阵杂沓的脚步就闯了进来。

“小蹄子,没一点规矩的,拉出去给我打一顿。”她恨恨地瞪了地上的宫人一眼,招呼着旁边的大太监说。

那小宫女慌的匍匐在地,话都说不清楚了:“皇……皇上来了……。”

她的话音没落,凌天成已经到了门口,瞥了眼那宫人说:“出去吧,你们也出去。”

萧贵人简直受宠若惊,她进宫半年多了,统共也没见过皇上几面,可最近是怎么了?皇上不但让她搬到最近的地方,还频频往她这儿来,看来自己离妃位真的不远了。

凌天成待宫人们都出去了,才看着萧贵人问:“说说吧,给庄才人下了什么药?”

萧贵人乍一听这话,胆都吓破了,她本来就站在梳妆台近处,两腿一曲往下跪时,臀部却刚好撞到台角上。

顶的她钻心疼,头上的汗也冒出来了。

短短数分钟,萧贵人脑子里已经冒出几千个念头。

看皇上的样子,是笃定她下了药,可她又看不出来是赞赏,还是恼怒,所以她也拿不准是认还是不认?

她更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把这个消息泄漏了出去,如果让她抓到的话,定将他的舌头割了拿去喂狗,让他此生再不能说话。

凌天成让她跪着,看似漫不经心,语句里却含着肃杀:“最好说实话,否则你知道后果。”

萧贵人听见这话,整个人都爬了下去,哆嗦着说:“皇上,臣妾……臣妾给她用的是……要命……。”

她的话还没说完,凌天成的手已经抠到她的下巴上,萧贵的脸生生被扳了起来,看着面前这张恐怖的脸,心如死灰。

凌天成的眼神像冰一样寒:“从今日起,不准出宫门半步,最好每天烧柱香来祈祷她没事,否则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他甩了手,萧贵人跟断线的风筝一样,栽倒在另一边,半天都没爬起来。

而凌天成已经出了她的宫门。

她是真的死过了,尽管自己恼她的时候也这么想过,可真的知道这个消息,心里还是像狗挠一样难受。

他一直知道萧贵人心狠手辣,也想放她过去给她一点教训,却没想到她会直接要她的命。

是自己失误了吗?还是他先前暗示错了?本来就是授意她去杀她的?

各种心理交织在一处,让凌天成生出愧疚来了,都已经回了寝殿,又把李福叫过来说:“明日一早,你去一趟冷宫,在那儿呆上半个时辰再出来。”

翌日,庄思颜刚起床,匆匆吃了口稀粥,正寻摸着再去御膳房弄点吃的,就看到李福进了宫门。

她对这个大总管没一点好感,所以连招呼都没打,扭身就回了屋。

李福忙在后面叫她:“庄才人,请留步。”

庄思颜装没听见,不但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屋后,干脆还把门关了起来,直接让李福吃了个闭门羹。

他目瞪口呆,震惊的程度绝不亚于昨晚的凌天成。

这个小小的才人也太大胆了,就是那些贵妃们看到他,也会礼遇有加,毕竟他之前伺候过先皇,现在又伺候皇上,还是这宫里的大总管,哪个不想从他这里打听一点皇上的消息,知道一点辰熙殿的事?

可她倒好,不行礼也就罢了,竟然还不理他?

李福真的好气哦,可皇上让他在这儿呆半个时辰,他怎么呆?站在冷冷的秋风里数干树枝玩?

屋内兰欣见庄思颜一进来就把门关了,正自奇怪,就听到外面李总管的声音,顿时吓的不行,跑去要开门,却被自家主人一把拽了回来。

“你干啥去?”庄思颜看着她问。

兰欣焦急地看了眼外面说:“李大总管在外头,我们这样是要被杀头的,奴婢先把门开开,好歹问问他什么事?”

庄思颜往门口瞥了一眼,压着声音对兰欣说:“不会杀头的。你看到他上次多凶了吧?那萧贵人见他跟猫见老鼠似的,可你看今天,我把他关到外面,他吱声了吗?这就说明,他是怕我们的,等着吧,我倒要看看那个狗皇帝想搞什么鬼?”

正文 第4章 乱糟糟的后宫

庄思颜当然不会吃这亏,那人的手还没到她脸上,她的手已经先伸向他裆下,猛力一抓。

虽说太监没那啥了,但庄思颜下手极狠,这一下过去,那家伙“嗷嗷”叫着就跳开了。

她顺势又扯住了一个宫女的头发,手上才略一使力,对方就趴倒在地,直接摔了个嘴啃泥。

得亏自己平时没事刷剧,多少懂点宫斗套路,不然今天还不得被这群人坑了?

三两下就把几个出头的撂翻,别的反而不敢再动,惊惧又古怪地看着她。

庄思颜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装作恭敬地重新给萧贵人行礼说:“贵人姐姐,多谢您来看我,要不咱们去里面聊?”

萧贵人脸都气绿了,拿手指着她低吼:“大胆贱人,竟然敢动本宫的人。”

庄思颜一脸惊讶,睁大眼睛看着她问:“贵人姐姐,我这才人的名号可是皇上亲封的,你这样叫我,难道以后见了皇上,要叫他贱夫吗?

再说了,我可没动他们,你看我这么娇小可爱的身板,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是他们自己喜欢鬼嚎,扰人清静,贵人姐姐有空还得回去多踢他们两脚。”

萧贵人俨然已经失控,招呼着剩下的人说:“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抓住,灌汤。”

她身后十几号宫人,听了这话,一齐往庄思颜扑去。

兰欣早吓傻了,腿一软就跪到地上,却被庄思颜一把拽了起来,吆喝着她说:“你个傻妞,不保护你家小姐,往地上跪啥?”

可她还没站稳,就看到那帮人早把两人围了起来。

兰欣知道这事已经回不去了,可事情再大,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受伤。

思及此,双臂突然张开,生生把庄思颜护在身后,往那群人身上扑去。

勇气可嘉,实力太渣。

庄思颜都没来得及拉住她,那些人已经把她撕扯在地,拳打脚踢起来。

兰欣发出惨叫,两手抱住头,还不忘对她喊:“小姐,你快跑,去找李大总管。”

萧贵人哪里会给她机会,指挥着众人说:“把这贱婢的嘴堵上,往死里打。

还有那个贱人,别让她跑了,你们几个过去抓住她,快点。”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哭的叫的,吆喝的指挥的。

庄思颜身手敏捷,那些人想一时半会捉到她不容易,但她也没机会把兰欣救出来。

正闹的不可开交,宫门口传来两声咳嗽,然后一个娘里娘气的声音说:“你们这是要反了吗?”

所有人听到这声音,全是一怔,随即“扑通通”跪了一片,齐呼:“李大总管。”

李福傲慢地看了众人一眼,端着架子走萧贵人面前,连礼都没行说:“萧贵人,您不住在冷宫啊,怎么会在这儿?”

萧贵人看到他的那一刻,脸就变了色,知道今天的事必是压不住。

但自己是贵人,庄思颜不过是一个打入冷宫的才人,论品级,论荣宠,她都有自信在皇上那里占上风。

所以整整思绪,回道:“庄才人最近身体不适,本宫又住的近,就来看看,不成想她不识好歹,竟然打起了本宫的宫人。”

李福瞟了眼跪躺在地上的兰欣,语气不变地说:“庄才人病了,宫里有太医,老奴倒是没想到萧贵人与她关系这般好。”

萧贵人的脸青一块白一块,最后一甩袖子说:“既然李总管说了有太医,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庄思颜看到萧贵人吃憋地带着她的人走了,才忙着去把兰欣拉起来,也在心里给老太监点了个赞。

看他挺好说话的样子,正想过去套套近乎,却见他调头就换了一张脸。

狠狠地看着庄思颜说:“庄才人,皇上让你来冷宫是反醒,不是惹事,你这是真的不要命了。”

庄思颜有点没反应过来,当她愣过神后,发现老太监已经拂袖而去了。

她默默把先前的赞,变成了“神经病”,远送给他。

李福出了宫门,站在一旁听着庄思颜主仆回了屋,才转身快步往宫墙侧边去。

大盛朝皇帝凌天成,此时就站在这里,他眉头轻蹙,眼睛看着不知名的地方,但耳朵却听着宫墙的另一边。

当杂乱的声音结束以后,李福也颤颤地回来了。

凌天成连看都没看他,低声说:“走吧。”

李福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句什么的,最后还是闭了嘴。

他在这皇宫三十多年了,先后伺候过两代皇帝,闭目少言的道理还是懂的,尽管这位新帝他还不十分了解,但主子都说走了,应该就是走了。

第10章 想想还有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现在能来照应她们的,就只有这个老头了,她得想办法,尽可能从他那里弄点东西回来,或者弄个机会,缓缓眼前的危机。

蔡太医简直快慌死了,被一个小宫女架着脚不沾地颤进屋内,忙着把手拿开,借诊病之机,才止住她的话。

庄才人的高热已经退了,但身体还是虚的很,他又在药方里加了一味补药,才让宫女跟着他去取。

宫女路上又问他昨天的问题,蔡太医当然不说,可今天她却不好打发了,竟然睁着大而明亮的眼睛,靠近他身边说:“你要是不说,我就到处嚷嚷去,说你在药里下了毒,兰欣才一病不起的。”

蔡太医一口老血差点把自己噎死,手都是抖的,看着她半天才想起来问:“你说病着的那位是谁?”

庄思颜斜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兰欣啊。”

“那姑娘您是……。”

“庄思颜。”

这下蔡太医真的要吐血了,皇上让他来给庄才人诊病,他忙活了两天,结果却是给一个小宫人诊的,而真正的庄才人,一直跟在他身边皮,而且还要把诊病的事嚷嚷出去。

且不说,他下没下毒自有人能证清白,单是诊错人这一项,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再加上皇上本来就是让他保密的,如是真嚷嚷出去……。

蔡太医心里乱七八糟,扶着着宫墙许久,才缓过神来。

毕竟在宫里一辈子了,看这庄才人虽是机灵,但却不谙世实的样子,他应该还哄得住,就不动声色地先把她带回了太医院。

把药一五一十地包好,然后才说:“娘娘,这宫里能有权支配太医院的,您想想还会有谁?”

一句话就把庄思颜点明白了,想着太医也是老油条的,一般的小角色也支使不动他,那肯定就是上面那些大人物。

皇上?太后?皇后?还有什么贵妃之类。

尽管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帮她们,但是庄思颜明白他既然会让太医来诊病,大概也是知道冷宫的情形,那应该会知道她们食不裹腹了,干脆再要点吃的。

她的目光一变,蔡太医就打了个寒颤。

果不期然,庄才人嘴一张,就跟他直说:“好,我知道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你去跟你的主子说一声,光吃药人好不了,得吃饭。”

说完话,手一伸,拎起他放在桌子上的药包,就连蹦带跳地走了,直看的蔡太医眼角直跳。

他能怎么样?现在去告诉皇上,其实庄才人没病,好的很,还能跟他讨价还价,之前病的是个小宫女?

那还不如现在就咬舌自尽,至少能保留个全尸。

去辰熙殿的路上,蔡太医越想越害怕,以至于才看到凌天成,就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头上的汗珠也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凌天成此时正忙着处理手上的折子,乍一看到蔡太医跪在殿下的情形,心突然往下一沉,放下东西就走过去。

“如何?”

蔡太医抖的越厉害,他的心就沉的越深,最后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说:“她到底如何了?”

蔡太医被这一声吼,吓的魂魄归位,两手在虚空里抓着,嘴上更是丝毫不敢耽搁:“皇上,庄才人没事,好了。”

“好了?好了你吓成这样干吗?老实说,她到底如何了?”

凌天成并未松手,眼睛眯成狭长的弧线,凌厉的眸光就从那窄窄的缝隙里出来,像刀片一样在蔡太医眼前晃。

他不敢看,松松的眼皮耷拉下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先简略说了一下兰欣的病况,然后才试着说:“娘娘这病得养着,否则再给药也不能见奇效,老臣今儿去请脉时,看到……。”

蔡太医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因为他什么也没看到,这会儿不知道编什么合适。

却没想到,他这么一顿,反而又激恼了凌天成,手一松就把他扔到了地上,直摔的他骨头都要断了似的,不过脚踏实地总比悬空吊着好。

所以他忙着爬起来说:“看到娘娘早膳只有稀粥。”

凌天成没再说话,挥手让蔡太医退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冷宫没有什么得用的东西,更知道一向攀高踩低的人,不会让她好过,当时如不是她不服软,又何止于此?

第14章 没文化真可怕

兰欣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脸都吓白了:“小姐,话不能乱说的,皇上他真的会杀了我们的,还会连累整个庄家。”

“庄家,我还荷官呢。”

兰欣急急问她:“荷官?那是干什么的?咱大盛朝没听说这个官衔啊。”

没文化真可怕呀。

庄思颜向她挥挥手,顺便也让她闭嘴,耐心地等着外面的动静。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忍不住扒着门缝往外看,院子里早没人了,只有秋风吹过干枯的枝桠,不时摇晃两下。

庄思颜看的一阵冷,拉拉衣服,还是开门出去。

今天她不光要去御膳房找吃的,还得想办法弄些衣服和棉被回来,这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不能让自己跟兰欣活活冻死啊。

想到此,又不仅忆起昨晚。

都怪自己被男色所迷,昨晚明明是去见金主的,结果跟凌轩那小子一腻歪就是半夜,回来时,兰欣都快急死了。

这会儿可好,又是一个吃没吃,喝没喝的状态,真不知道原主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她嘟囔着,刚把脚迈出去,躲在门边的李福就跳出来把她截了个正着。

庄思颜先是吓了一跳,继而火冒三丈,瞪着他吼道:“你到底是贼啊,还是流氓,为什么躲在我家门口,有什么企图,老实交待。”

李福极力压住心里的怒气,哭笑不得地说:“娘娘,老奴是奉皇上之命来的。”

“皇上?那个狗……唔……。”

兰欣不仅捂住她的嘴,还小心翼翼地跟李福说:“李大总管,请屋里坐吧。”

可那李福马上脸色一沉,瞪着她说:“大胆奴婢,竟然敢对主子动手,还不快松开?”

庄思颜斜瞟了一眼兰欣,意味很明显。

看吧,这帮家伙全是欺软怕硬的,你巴结他,他就对你凶,把你往脚下踩;你不搭理他,他就自己歇了。

然而,既是庄思颜的眼神很明显,兰欣还是把李福请进了屋内。

他才刚一进门,就打了个寒颤,这空空荡荡的屋子竟然比外面还冷几分,外头好歹还有阳光,可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堂屋里只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往里面的寝殿也只有一张床榻而已,连个衣箱摆饰都没。

难怪那些后宫娘娘们一谈起冷宫,个个色变,这种地方,就算是皇上还能想起她们,估计挨不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就不想活了。

目光也不由得转到了庄思颜的身上。

这个庄才人倒是奇特,住在这里两月有余,听说前段时间还病了,甚至都病死了,可现在却精神奕奕,而且很有点古灵精怪的。

李福觉得,他可能有些理解皇上为什么对她放心不下了。

他暗暗打量庄思颜的时候,庄思颜也在打量他。

一个老太监,没事往她这里跑什么?

刚来时在外面鬼叫,这会儿把他放进屋了,却也不见他说一句话,光溜着眼四处看,咋那么不像好东西呢?

等等,他不会是狗皇帝派来杀他们的吧?

电视上可有不少这样的情节,一个皇帝的心腹太监,得了密令,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不想要的妃子处理掉。

这么一想,庄思颜惊出了一身冷汗,也再难淡定地陪他站着。

默默转到桌边,顺手抄了一把椅子,趁着李福转头之际。

“啪”地砸了下去……。

凌天成早朝后,见李福一直没回来,就吩咐常跟着他的小太监,不要声张地出去找找。

小太监还没出门,就见蔡太医满头大汗,跌跌撞撞地进来了。

凌天成沉眸瞄了他一眼,没说话,小太监却拽住他说:“蔡太医,您可是越老越没规矩了,这是辰熙殿,您这成何体统?”

蔡太医也恨不得一头扎死算了,怎么最近这么倒霉,遇到一个庄才人不说,现在又碰到皇上的贴身太监。

他觉得自己的人头都悬了起来,早晚得交待了。

果不其然,把自己在冷宫门外遇到满头是血,晕倒的李福一跟皇上说,他立马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问:“庄才人呢?她怎么样?”

蔡太医拿袖子抹了一把脸说:“老臣见到大总管晕倒,就忙着带回去诊治,还没来得及去看娘娘……。”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天成已经从桌后大步走出,风一样出了殿门,往外去。

庄思颜把李福处理了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拍拍手上的灰尘,对一旁傻掉的兰欣说:“你在家等着,我出去觅些食儿,不然中午咱俩还得饿肚子。”

前脚刚踏出宫门,就看到凌轩远远地走来。

她多少有些肉疼,帅哥当然好了,但是谈恋爱不能填饱肚子啊,早上吃的那点稀饭,在对付李福时就消耗殆尽,这会儿急需补充能量,偏偏今天这门还出不去了,外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往这儿跑。

她不服,远远对他笑了一下,撒丫子就往反方向跑去,而且见弯就转,三两下就把对方甩了个干净。

只是停下来时,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到哪儿了。

摸索着又往前走了一段,见几名宫人手里端着盒子缓缓前行,她就躲在茂密的绿植后面,捂住最后一个人的嘴,直接把她拽了过来。

那小宫人吓的直哆嗦,“唔唔”地看着她,眼里都是惊恐。

第15章 打劫

庄思颜向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见她明白,才松了手问:“告诉我御膳房在哪儿,我就放了你。”

那宫人抬眼往旁边的路上看。

庄思颜了然,转身就走,脚下却踢到一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那宫女先前端的盒子,出于好奇,就捡起来顺手打开了。

我嘞了个天,里面放着一盒子的珍珠,个个有弹珠那么大,而且圆润晶莹,一看就是好东西啊。

她根本就压不住心里的兴奋。

之前自己光想着弄些吃的,却从未想到钱才是王道,自己只要有了足够的钱,还有什么事办不到呢?

根本没多想,伸手抓了一把就往衣服里塞。

那宫女急傻了眼,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冲过去就撕住她叫了起来:“你不能拿这个,这是太后寿诞的礼品啊。”

太后,就是狗皇帝他妈?

好嘛,本来她只是想少抓一点,剩下的让宫女拿去交差,现在一听是给那个老女人的,干脆又下手狠狠地抓了两把。

把只剩半盒的珍珠塞给宫女说:“赶紧走,不然我连盒子也拿走了。”

那宫女想死的心都有了,却听到庄思颜说:“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狗皇帝截走,送给他的奸妃了。”

凌天成在暗处,听到这话,牙都快咬碎了。

他一路跟着到这儿,看到她没事,悬着的心才刚放下,不成想会看到眼前的一幕,听到她这么说他。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压下去,看着庄思颜得意地离开,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那宫女正蹲在地上捧着盒子哭,乍看到一双绣着龙爪的脚出现在面前,魂都飞了,直接爬倒在地。

“去辰熙殿找李福,让他把盒子补满,带你去太后那儿。”凌天成说。

那宫女本来以为这次死定了,猛一听到这话,竟然忘了谢皇恩,吾自又哭又笑。

凌天成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自己差不多也是这种状态了。

寻着路也往御膳房去,见那丫头已经拎着一包东西出来。

看上去沉甸甸的,恐怕除了吃的,还会有别的东西。

他心里一阵哀叹,没有再跟上去,折身回了辰熙殿。

庄思颜觉得这一天,几乎是她穿越生命里最最最得意的一天,除开早上见到那个倒霉太监不说,开门遇帅哥,转弯逢钱财,此时手里还拎着一包大鱼大肉。

而且她在收拾吃的同时,顺手连御膳房里的一个古董瓷盆也拿了出来。

想想她都能笑两天,照这么发展下去,未来的生活一片光明啊。

回到冷宫,豪爽地把包往桌子上一放说:“兰欣,开饭了。”

结果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她,而且里里外外找一遍,都没那丫头的踪影。

庄思颜心想,光是不让我出去,自己还不是趁着我不在,也跑出去玩了?

话说这皇宫听说很大的,自己来了这么多天,光是寻摸着吃饱穿暖,还没仔细逛过。

现在有钱了,等吃了饭,就出去走走,也好方便以后的业务发展,万一哪一天自己存够了钱,在这儿呆腻了,就跑到外面去得了。

边想着边大口吃带回来的美食。

半个时辰后,兰欣回来了,手里满满拿着布料和一些食材。

庄思颜一看这样,乐的嘴都合不拢,过去就勾住兰欣的肩头说:“行呀,挺上路的嘛。

我这才刚摸出个门道,你就也出去打劫了,照这么看,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不用住在这冷宫里了。”

她几乎已经预见自己富甲天下,住在豪华的大宅里,身边摆满美食,还坐着帅哥随意让自己调戏的情形。

在现代都不敢想的事,马上要在穿越的原主身上实现了,享受的可都是自己哦。

可兰欣的心里却一阵哀痛,看着自家小姐又语游天外,忙着把东西放下说:“奴婢不是打劫的,是内务府分下来的。”

“内务府?”庄思颜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

见兰欣点头,才看着她又问:“他们为什么分这些给你?”

“小姐,这不是分给奴婢的,是分给您的。”

“那他们为什么分给我?”

兰欣狠狠咽了下口水,才一五一十地跟她解释,她是皇上的才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庄思颜可不信这话,眯着眼问她:“之前咋没有,咱俩前几天差点饿死病死,也没见谁要分东西,这会儿咋就应该分了?”

这些宫里的弯弯绕绕,攀高踩低之事,他们家小姐从前都是一清二楚的,也没多说过一个字。

自从上次病过以后,好像什么都不懂了,那她要怎么跟她解释呢?

庄思颜看她吞吞吐吐,也懒得再问,管他怎么着呢?反正有东西就好,总比一穷二白强,钱让人心安。

接下来的几天,时不时总会有人往她们这边送来一些吃的用的,甚至还派了几个新的宫人,但庄思颜嫌人多烦的慌,死活不让进门,硬是把那些宫人堵在外面。

蔡太医也会时常来看她们,送些补药什么的,日子过的相当不错。

俗话说,饱暖思银欲。

庄思颜这会儿吃有吃,喝有喝,也用不着天天出去偷东西了,虽偶尔还是会打个劫,但那都是顺手的事,不在日常之内。

所以她有更多的时间,也就想起在太医院帮过她的人,凌轩了。

这小子长的挺好看,说话却不怎么靠谱,说了来冷宫里找她玩的,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他来。

可惜自己当时正五迷三道,也没问他住在哪儿,不然这会儿闲了,倒是可以去找他。

第16章 珍惜生命,远离冷宫

她对凌轩一无所知,凌天成却对她了如指掌。

听到李福说,把给她送过去的宫人都赶了出来,就轻皱了一下眉头说:“你去跟她说说,这些都是在院子里照顾的,不用贴身伺候,碍不到她什么。”

李福咬咬牙,咽了咽口水,还是冒死跪下去说:“皇上,求您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不敢去呀。”

凌天成把手里的茶碗一顿,看着他问:“她还能吃了你?”

“奴才知道娘娘温和娴淑,可……可她好像对奴才有些误会。”李福觉得自己的头皮都成铁的了,硬是扒出来两个词夸她,真是太不易了。

可皇上那是什么表情?

“误会?你一个伺候人的奴才,说主人对你有误会?”凌天成轻眯着眼睛看他。

这眼神刘李福是知道的,但凡出现这种表情,下面跪着的人,不管是谁都要倒大霉了。

可他真的想离冷宫越远越好,此时先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然后才扑倒地说:“都是奴才不会说话,是……是……。”

他想不来词了,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年轻时没多学几个字。

凌天成过去踢了他一脚,咬牙说:“下去吧。”

李福连滚带爬地出了辰熙殿的门,才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外面秋阳高照,凉风习习,他终于可以多看几眼了。

可凌天成却烦闷了,这些该杀的宫人们,最近不知怎么了,都躲他远远的,尤其是在他分派差事时,个个如丧考妣,但听到差事好又会露出谜之笑脸。

不就是都躲着不想去冷宫吗?

没人去,他去,索性都不愿跟着,凌天成也好自在。

去寝殿换了身素雅无绣纹的衣服,连脚上的鞋都换了,抬步往冷宫而行。

才一入宫门口,就看到庄思颜坐在殿外的廊沿下。

她身上穿一袭月白色罗裙,上身罩着一件同色绣花的薄夹袄,小小的身形被包裹的像个瓷娃娃。

但她那是什么坐姿?

但她那是什么坐姿?

一条腿的小腿搭到另一条的大腿上,不但露出脚下绣了花的宫鞋,连衬裤都露在外面,偏偏腿还一抖一抖,嘴里哼着小调。

凌天成的脸都黑了,而且有种想把他捉起来胖揍一顿的打算。

虽说太医说了她上次意外没死,可能脑子受了点刺激,可这刺激未免也太大了,连闺阁女儿应该有的矜持都没一点,这要是被宫里其他人知道,那还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他往里面冲。

庄思颜这时候也一转脸,看到了他。

她脚在椅子边上一踩,跨着廊下的栏杆就跳了下来,并且“啪唧”一下贴到他身上,一边揉他的脸,一边问:“凌轩,真的是你啊?”

凌天成整个人都僵住了,大手抬起又放下,生平第一次说话不利索:“你……你很想朕……你很想我吗?”

“那当然了,我还想着打听一下你住那儿,去找你玩呢。”庄思颜从他身上滑下来,拽着他跟自己一起坐在廊下的椅子里。

兰欣在屋内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走出来看看是谁,她深知自家小姐现在是指望不上的,连李大总管都敢打,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可一看到外面的人,脚下立马一软,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庄思颜听到动静,回头见兰欣跪在门口,忙着过去想把她拽起来:“兰欣,你小心点呀,这是自己家,天天走的路,咋还能摔倒呢。”

兰欣哪里敢起来?她跌倒前清楚地看到了皇上眼中的犀利,这时候连话也不敢说,只跪着不起。

凌天成走过来,凉凉看她一眼说:“大概是扭了脚,你去太医院拿些药来,揉揉就好了。”

庄思颜也是服了,好好的路她都能崴着,好在现在跟蔡太医混的比较熟,拿些药还是没问题的。

就交待他们俩在这儿等着,自己快去快回。

她才一出宫门,兰欣就捱不住地抖了起来,跪爬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这皇上她统共就见过一面,就是她们被关进冷宫前。

他那冷浚的脸,凉薄的嘴唇,到现在还是兰欣的恶梦,话从齿缝里一字字崩出来:“奴才杖责十,同主子一起关入冷宫。”

兰欣被拖回来时下半身已经完全不能动了,血染的到处都是,幸得小姐细心照料,才慢慢好起来。

这会儿看到他,腰以下还隐隐做疼。

然,凌天成已经忘了她是谁,蔑她一眼问:“兰欣?庄才人的贴身宫人?”

兰欣点头如捣蒜,吓的几乎死过去,却又突然想起刚才自家小姐的做为,忙着磕头说:“皇上饶命 ,我家小姐她,她现在记不得从前的事,所以才会……。”

“朕知道。”凌天成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

然后看着她说:“庄才人现在忘了朕的身份,朕也不打算告诉她,可现在你知道了,你说是你自己闭嘴呢,还是我让你闭嘴?”

兰欣的头“嗡嗡”做响,这是什么情况?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瞒着自家小姐?如果说了,他真的会把自己杀了吗?

她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滚亦不自知,直到凌天成站起身,又补了一刀说:“倘若你说了,不但你得死,你家小姐也活不了。做为她的贴人宫人,你应该知道你们现在的处境吧?”

第17章 与她重新开始

兰欣像泥一样瘫下去,身心俱毁,感觉自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庄思颜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凌天成脊背挺直,背她而站。而兰欣爬坐在地上,脸如死灰,身体颤抖,头上冒着冷汗。

“这是咋了?是不是疼的受不了?”庄思颜麻溜的蹲下,就去掀她的衣裙。

兰欣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药说:“小姐,奴婢自个儿来,你们说话吧。”

她从地上爬起来,匆忙进屋,还反手把门也关了,背靠在门上大口地喘气。

庄思颜莫名其妙,本想推门进去问问到底怎么了,手却被凌轩拉住,把她按回椅子里说:“我看也没什么大碍,你没见她刚才进屋时都不瘸吗?”

“没大碍?那她干吗满头是汗,还一直抖?”庄思颜看着屋门口问。

凌天成挨着她坐下,耐心跟她讲男女有别,单独相处会惹来闲话,毁了女子名节等等,兰欣就是太过紧张才会那样。

她点点头说:“是哦,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点,早知道让你去拿药了。”

凌天成在心里发笑,你刚才就是想到,朕也不会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失去记忆的庄思颜,刚开始让他失落,茫然,可现在竟然越看越喜欢了,或许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她忘了更好。

就当庄家不存在吧,从此他与她重新开始。

庄思颜可不知道他想些什么,既然说起男女有别了,忍不住问他:“那我与你不也是男女有别?要是被别人看到,会不会把咱俩浸猪笼?

诶……,你说这些人都咋想的啊,男女在一起说说话怎么了?又不会怀孕,干吗这么大惊小怪的?”

凌天成听着她不着边际的话,刚舒展的心情又皱了起来。

看来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为免她多疑,自己还是先回去吧。

“颜儿,已近晌午,我先回了,改日再来看你。”他站起来说。

庄思颜却一下子扒住他的手臂问:“你要是忙不过来也行,你告诉我你住哪儿,我反正天天闲着,没事去找你玩也是一样。”

凌天成的脸沉了沉,末了还是柔声说:“我住的地方不适合女子进去,还是我来找你吧?”

“啊?不会吧,你不会也是个太监吧?”

问出这句话,庄思颜的心都凉了,长这么好看一哥们儿,竟然是没用的?

凌天成更是郁闷,话都说急了:“你胡说什么,朕……真不是太监,是正常男人。”

她的小脸立刻由担忧变成了欢喜,挽着他的胳膊,一直把他送到宫门口,才依依不舍地说:“那凌轩你记着来找我啊,反正我整天闲着也是无聊。”

出了宫门,凌天成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

本来是想旁敲侧击,问问她为什么不收那些宫人,问问她现在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还吃不饱?还有没有出去打劫宫女?

结果呢,自己一个字儿也没问,硬是被她都搅和完了。

闷闷地回到辰熙殿,就见李福着急地在等他,一见人回来,先跪地磕了头,才说:“皇上,太后那边传了话来,说今儿御膳房给她宫里做了样特别的菜,让您也去尝尝。”

凌天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命令李福给他更衣,穿上一套正式的朝服往泽康宫去。

泽康宫里的安太后并非他的生母,她唯一的功劳就是在诸位皇子争位时,站在凌天成这一边,加上凌天成从小生母就病逝,所以根据当时的形式,也就把她抬到了太后的位置。

他让后宫所有的人都尊重她,但并不代表她能左右朝政,或是他。

通往泽康宫的路上种满了这个时节该有的花,此时在正午的阳光下,开的正好,花团锦簇的。

凌天成突然就想起冷宫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宫门口的两棵紫槐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反而更给里面增添冷清。

他微微侧身。

跟在后两步的李福马上小步向前,恭着身子问:“皇上……。”

“你去内务府问问,去年培育出来的红石楠和金桂还有没有?”

李福忙着答应了,但并没有走。

凌天成顿了一下,好似下决心似地说:“有的话,抽空给那边移两棵,我看她门口的树都枯了,且紫槐喻意也不好。”

“是”,李福领齐了命,小跑步折回去,往内务府奔。

皇上要两棵树,别说内务府本来就有预备的,就是没有,现挖也得挖来,所以这天黄昏时,庄思颜宫里又热闹了。

先是内务府总管带着几名小太监过来,挖旧树种新树,紧接着就看到各宫探事的宫人,装作无意地走来走去。

第18章 大金主来了

庄思颜吃饱喝足,睡了一个午觉起来,本想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结果就看到一群人进了冷宫宫门。

她二话不说,过去吆喝着领头的说:“喂喂喂,你们干啥呢?还叫人消停吗?”

内务府总管一看是主子午睡起来了,赶紧先跪下去请了安,这才说:“娘娘,这是李大总管吩咐下来的,说是秋季到了,给娘娘宫里添点新意。

您瞧这金桂,还带着满树花呢,往这宫里一栽,又香又气派。还有这红石楠,都是从外头运过来的,也就皇上宫里种着两棵,再就是娘娘您了。”

树看着是还可以,可那个死肥宅的李太监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要给她献殷勤?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来想去,庄思颜还是不安心,不过看这群人的样子,大概自己也问不出个啥。

不如去问问凌轩,看他好像对这皇宫挺熟悉的。

庄思颜没跟这群人再纠缠,折身回屋先把兰欣叫了过来。

“兰欣,你经常在宫里走动,知不知道凌轩住在哪儿,我有事要问他?”

“凌轩?”兰欣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庄思颜不耐烦地说:“就是上午来的那小子,我当时问他住哪儿,他也不肯说,但是吧,我这会儿又有急事想问他。”

兰欣听完第一句,眼已经瞪直了,这会儿完全忘了尊卑有别,过去抓住庄思颜的手说:“小姐,既然凌公子不愿意说,那肯定就是不想让您知道,您现在要是打听,他定会不高兴的。

再说了,这宫里人多嘴杂,说不定凌公子也是化名而来,万一拆穿了,再惹上杀身之祸怎么办?”

她说完,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小姐啊,兰欣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弦外之音庄思颜是没听出来,可兰欣说的也不无道理,那狗皇帝也不是个好东西,说错话就能把人关起来,要真让他知道有人换了假名,还跟他的妃子来往过密,肯定会直接气懵圈。

不过想想能给他戴这么大顶的绿帽子,还真是搞笑。

庄思颜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拉,洁白的贝齿就露了几个出来,粉艳艳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眼睛眉毛也弯了起来。

竟让兰欣都看的呆了。

她自是知道自家小姐本就倾国美人,但从前的小姐整年都看不到一个笑脸,成日里都是一副忧郁的神色。

此时她一笑,好似月光拔开云层,光华自现,又带着无限的柔美和些许活泼,真是让人喜欢。

安太后在门外看到的也是这一幕。

她心里暗想,难怪皇上对她念念不忘,既是因为她父亲,当初下了杀心,也把她打入冷宫折磨了这两个月,最终还是被她迷住了。

这几日,各宫的嫔妃们在问安时,都或轻或重地提到了这个地方。

她本意是晌午请皇上去她那儿坐坐,一是探一下皇上的心意,二也是劝劝他,不可留恋叛臣之女。

可还没等到她开口,皇上倒先说话了,竟让她应着他的名头,来关心这个丫头。

安太后心里很清楚,她当年支持凌天成完全是无奈之举,因为别的皇子无论是谁登上皇位,都会要了她的命。

她为了自己能活着,也要不遗余力地帮他。

当然她也很清楚,凌天成绝对不是软蛋,就从这两年他的政绩,和对人对事的手段上看,就看得出来是个狠角色。

话说回来了,能上位的,又有几人不狠呢?

她现在站在后宫的最顶层,俯视着万千人,归根结底还得靠凌天成,所以她没有别的路走。

既然接了这份事,就尽量做好吧。

眼尖的内务府总管早看到安太后的身影,此时小步急跑过去,扑倒在地问安。

其他正在忙着的太监也都停了手里的事务,一齐跪下去。

这么大动静,庄思颜当然也看到了,从那女人的阵势上她就知道来头不小。再加上兰欣也直接跪下去,高呼太后,自然不难猜到,这女人是皇上他妈。

可,也太年轻了吧,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难道皇上是个小孩子?

一个小孩子,居然娶了这么多厉害的女人,怕真是不想活了吧?

庄思颜脑子这么想着,人也站了起来,可是兰欣连拉带拖的,硬把她往下拽。

她气哼哼地蹲下去问她:“你拉着我干吗?太后来了我不去打个招呼吗?”

兰欣愣了一下,手刚松开,庄思颜就窜了出去。

她越过众人,直走到太后跟前都没跪,在后面看着的兰欣,直接就把眼睛闭上,连后脖颈都凉嗖嗖的。

却听到庄思颜兴奋地说:“太后,您怎么有空来看我啊?这里是冷宫,不适合您的身份,您要是想我,叫我去见您就好了。”

连说带推的,硬是把安太后从宫里移了出去,站在宫门外的路上说:“有事在这儿说吧,里面又脏又乱,真的不太好哦。”

第19章 皇宫总会有好人

不只是安太后被她突兀的话弄晕了,连随行的宫人们,看到一个才人这么不懂规矩,都一脸菜色,个个提心吊胆。

当然庄思颜这么做,也有她的想法。

先是李大总管来了,后又是内务府的总管来,前后又是送东西,又是种树的。

她就是再傻,也猜到后面的金主必定身份显赫,正在琢磨着会是谁?

今儿一看到安太后,顺理成章地猜想皇上可能还只是小孩子,那么先前要杀她的一小孩子,不可能会再生出救她的心思,自然也就想到帮自己的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女人。

可既然这事没在宫里公开,说明太后目前来说,应该还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所以她才把她拉出来,远离里面的那些人,悄悄问她话。

庄思颜盘算的清楚,安太后却一无所知,不过既然人都出来了,她也不必非要再进去,只是她贵为太后,怎么能站在这里说话呢?

即顺水推舟说:“还是庄才人考虑的周到,那我们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随行的人被远远落下,庄思颜这才悄声问她:“太后,那树是您让人栽的?”

见安太后点头,她脸上瞬间露出了笑:“这么说您真的是背后的金主了?那些吃的用的,也都是您让人送来的吧?”

安太后再点头。

然后就听见她说:“我就说嘛,这么大一个皇宫总会有好人的,还能都跟那狗皇帝一样坏?”

安太后听到这话,差点晕过去,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庄思颜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的儿子啊,骂他是狗,那妈妈成什么了?

就忙着改口说:“我是说皇上还年幼,难免会做错事什么的,却让您这个做母亲的跟着受累,真是辛苦您了。”

安太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跟她说话的好。

之前只听说庄昌远居心不良,把自己的闺女送进宫也另有所图,而他这个庶出的庄家小姐更是心思凝重,惯会谋略算计,又勾得皇上的心。

却没想到是这等无法无天,不讲礼数,又无所顾忌的人。

这庄昌远,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就这样的人,就算是皇上一开始不把她打入冷宫,结局也是个死。

可安太后又实在想不明白 ,皇上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待她?难道想布一盘大棋,直接把庄昌远治死?

庄思颜从御花园里一回去,就被兰欣强行拽进了屋。

她倒也没在意,看着她问:“啥事啊,还非得关着门说?”

兰欣根本不回她的话,只问她跟太后说了什么?

庄思颜看了看她发白的脸,就大概明白了她的担心,侧身歪在椅子里说:“我能跟她说什么,就是谢谢她给我们送东西呗。”

“这东西是太后送的?”连兰欣也糊涂了。

庄思颜却说:“是呀,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人有权利,同时调动宫里的两大总管?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太后看着也不像人畜无害的样子,你说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还好还好,自家的小姐没有完全变傻,还知道去观察别人。

兰欣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但一想到她拖着安太后出去的样子,就又忍不住怪她:“小姐,您明知道安太后不好惹,为什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连礼都不行呢?这在宫里可是大忌啊。”

庄思颜瞟了她一眼,翘起腿说:“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们这儿的规矩,我不是不懂,也不是故意装天真无知冒犯她。

可我们之前在这儿死过一次了,现在突然又人对我们好,我总得摸摸她们到底是什么路数吧,看看她们的底线在哪儿?

这样也方便以后我们做事。

兰欣,你猜猜现在外面的人都会怎么说我?”

兰欣摇头,不是她不知道,是真的不敢说。

“无知,无礼,没有规矩,没有家教,不懂礼数……”庄思颜扳着手指头算:“你说说这上面哪一条适合当一个皇上的妃子啊?”

没一条。

对,可现在竟然没人要她死了,还要对她好,这不是异常吗?

她之前做私家侦探时,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敏感了,有时候只是感觉哪里有问题,根本没有证据,最后还是会在那处查到问题。

当然除了对帅哥免疫外,她前半生基本没啥遗憾。

现在到了什么都不发达的古代,尽管皇宫里也是人心难测,但她庄思颜是谁啊,总能想到破冰的办法。

而且这段时间她已经悄悄攒了不少钱,也悄悄把皇宫内外走了一遍,一旦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她就直接跑路。

第20章 来信

这些心思,她没对兰欣提,一是怕她拦着,二是怕她坏事。

不过主仆两人经过这么一番谈话后,兰欣倒是有些认同她的做法。

关于庄家的事,庄思颜是不记得了,但是兰欣记得,他们来时,老爷可特别关嘱她,一定要跟小姐配合好,而且庄家以后的荣辱也都系在她们身上。

所以她很快理理精神,宣誓一样跟庄思颜说:“小姐,无论以后您做什么事,兰欣都站在您这一边,都会支持您。”

庄思颜也朝她露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笑脸。

四处和谐的日子过的非常快,深秋以后,冬来的猛烈,一夜之间,温度就降了下来,头天晚上还穿着夹衣,夜里就加了棉被,早晨起来,更是要把棉袄拿出来才行。

庄思颜连床都不想起,把自己包在被子里,直等到兰欣叫她用膳,才又被她照顾着穿了厚厚的衣服,梳洗一番,出了寝殿。

桌子上摆着两碟小菜,瘦肉粥,加上一些糕点,油饼之类。

没有传说中的满汗全席,不过味道都还算不错,所以庄思颜也没有挑剔,开始吃饭。

却在此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说是今日天寒,御膳房特意给各宫主子们加了一道暖汤,以驱寒之用。

庄思颜忙着说:“拿进来拿进来,我还没吃过赏的饭呢。”

兰欣出去端了饭进来后,脸色都变了,并且很快闭了屋门。

庄思颜看她一眼问:“怎么了?还把门关起来,赏的饭要偷偷吃?”

她摇头,快步走到她身边,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字条说:“小姐,老爷来信了。”

庄思颜正嚼菜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把筷子放下,拿过纸条,看见上面文绉绉地写着两句话:“吾儿重获荣宠,为父甚喜,唯愿勿忘养育之恩。”

她把纸条递给兰欣问:“他什么意思?”

兰欣哪里还敢把纸条留着,先找了火种把东西烧毁,然后才小声说:“老爷几个月前被贬出京城,刚好小姐也打入冷宫,所以跟家里已经断信许久。这会儿应该是得到消息,知道小姐复宠了,才来信寻问情况的。”

庄思颜心里发笑。

这哪里是寻问情况?分明是想通过她再让皇上重用庄家。

她本来也不想理庄家的事,这信一烧,就当他们什么也没见,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可庄思颜也很快想到,那个狗皇帝性情无常,现在虽然有太后罩着他们,难保哪天他又一个不高兴就要砍她的头。

自己留了后路能跑出宫,可这出去也是天大地大,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比没有好,而且自己还是顶着庄家小姐的名头,应该还是可以换个地方,继续过好日子的。

这么一想,她就对兰欣点点头说:“好像是应该说说啊,可庄老头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被贬出京呢?”

兰欣摇头,她只知道自己跟小姐进宫,就是为了帮助庄家,却并不知道庄家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事,又为什么会惹恼皇上。

庄思颜想了一会儿,就招呼着兰欣吃饭说:“这事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管了。”

纵是那个皇帝不怎么样,但是在帮助庄老头前,她还是要弄弄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不为别的,只因为她不想沦落成谁的傀儡,别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再死个不明不白。

关于庄老头的案子她也想过了,听兰欣说,他以前是当朝相爷,官居一品。

这样的人,犯事的案卷肯定都放在重要的人手里,而且她深信皇上那儿会有底儿。

现在她在宫里,弯弯绕绕找别人查,不但风险加大,她出去也不容易,倒不如直接去皇上那儿找。

心里打定注意,就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说自己出去溜溜,就跑出宫门,径直往太医院走去。

蔡太医一看到庄思颜来了,眼角就直抽抽。

可他又不敢得罪这位主儿,赶紧跪下来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身体若有恙,叫老臣去宫里即可,怎么亲自来太医院了?”

庄思颜摆着手说:“我身体好的很,就是有点事想问你。”

蔡太医都不敢起来,跪在地上直流汗,话更是说的艰难:“娘娘要问医药的事,老臣自然知无不言。”

这几日,关于庄才人的“丰功伟绩”,已经在整个皇宫里传的沸沸扬扬。

都说她一场大病之后,脑子出了些问题,说话更是口无遮拦。

蔡太医好怕她问什么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啊,所以斟酌了半天,才说出那么一句话。

哪知庄思颜跟没听见似的,往地上一蹲,看着蔡太医的眼睛问:“你天天在宫里行走,肯定哪儿都很熟悉吧?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狗皇帝住在哪儿?”

第21章 她是来看房子的

蔡太医咋一听这话,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待他确认庄思颜说的是真的后,直接想两眼一闭,死过去算了。

至少这样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最好是连庄思颜来过的事也忘个干净,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家人一条命。

竟然有人公然说皇上是“狗皇帝”?她是不想活了吗?可她不想活了,也不要拉着蔡太医啊!好歹也是帮过她的人,虽然帮错了……。

“喂,老先生,你干吗一直跪着流汗,这天气也不热啊。”庄思颜说到这里,还抬起衣袖来要帮他擦额角。

蔡太医腿一哆嗦,直接由跪的变成滚的,而且滚出去老远,差点就夺门而出了。

“娘娘饶命,娘娘不可,娘娘……老臣想起来,还要去太后宫请安,您请自便吧,老臣,老臣先走了……”

别怪蔡天医慌,在这后宫,到处都是皇帝的女人,所以服侍的人都是太监。

太医算是除了皇帝以外,能自由出入后宫,又没有净身的男人群体了。

这个职业本来就是提着脑袋过日子的,谁知道哪天,哪个人看他们不顺眼,扔一个中伤的话出来,都有可能要他们的命,更别说有实质接触了。

庄思颜又是骂皇上,又是对他做出这种行为,若是被有心人看去了,他蔡太医还有命活吗?

真是要吓死他了,自从接了皇上派来的这个差事,他一天要死过去好多次……。

“你给我站住?”

庄思颜没等他出门 ,就一下子跳到他面前,表情严厉地说:“你这个老先生,我只是问问你皇上住在哪儿,又没怎么着你,你吓成这样干吗?”

你哪里说的是皇上,你明明之前说的“狗皇帝”,还要对老臣动手动脚。

蔡太医的脸苦的都能捏出汁来,可是想想她的问题也不是什么秘密,这后宫的妃子,哪个不知道皇上住在哪个宫里呢?

要不是庄思颜一开始那样说话,可能这会儿已经拿到答案了。

待蔡太医稳住心神后,才把凌天成的住所告诉了她:“皇上平日里在轩殿就寝,也有可能去各宫娘娘哪里。”

“听完就赶紧走吧!算老臣求您了……”这一句是蔡太医向天祈祷的。

可庄思颜的状态跟他明显不在一条线,她关注的重点是……。

我去,不是吧,那样一个小孩子,看安太后的年龄,皇上最多也不过十几岁,就要去各宫睡女人了?

庄思颜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对此表示无力接受。

不过管他去哪儿睡干吗,庄思颜要的是他在哪儿办公。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那样一个小孩子会办公吗?说不定奏折都不会看,都是大臣帮忙处理的也不一定。

嘿,不管了,谁处理政事,奏折也会在皇上哪里,庄思颜先去那里看过以后再说。

拿定注意后,就又问蔡太医:“那他在哪儿办公呀?”

本来都溜到门边的蔡太医,吓的“扑通”一声又跪趴下去,可怜他的老骨头都要跪碎了:“娘娘,您说的话老臣听不太懂啊。”

“哦,办公听不懂……,就是皇上干活的地方,不是要批阅奏折,面见大臣那样的……。”

庄思颜连说带比划,整了半天,蔡太医才终于明白过来,然后伏地告诉她三个字:“辰熙殿”。

“那你知道怎么走吗?”

“……”

庄思颜没得到过盛宠不假,但她入宫的时候,也是有老宫女教导过的,怎么连这些也都不知道了?

蔡太医知道她的脑袋可能真的出了问题,他也没胆去问这位主子,他只恨自己的老父亲,当年让他学什么太医啊?

不走这一行,不就不会遇到这么掉脑袋的事了吗?

此时此刻,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太监大总管李福。

本来正好好地在皇上面前当差,结果皇上一抬眼瞄到了他,就说:“不用在朕这儿伺候了,去看看庄才人,这几日天气凉了,看看她宫里缺什么,你着人送过去。”

刘福想求饶来着,可是一看到皇上黑下来的脸,他的话就没敢说出口。

可是一出辰熙殿的门,整个头都是疼的,上次被庄思颜打过的地方,好像重新开花了一样,牵动了他每根神经。

“不行,我还是先去太医院一趟吧,吃了药,再去冷宫比较稳妥。”

哪知他的脚还没迈进去,就看到庄思颜从里面冲了出来。

李福慌忙跪在地上行礼,结果庄才人跟没看到他似的,一溜就跑没影了。

到他惶惶不安地从地上爬起来,汗都没来及抹,结果那丫头又一溜烟的回来了,回来了……

这次还不怀好意思地看着他。

李福的头更疼的,要不是怕死的太惨,他都想用两手护住脑袋:“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饶什么命?我说要你的命了吗?”

“奴才叩谢娘娘盛恩……”李福爬伏在地上,又不安地用余光看着庄思颜的脚,防着她一个不留心,再给自己来下。

不过这次庄才人似乎好说话了一点,站着并没动,只是不在意地说:“不客气了,起来吧,我有事找你。”

“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

想他一个太监大总管,平时可是只服侍凌天成的,后宫别说是妃子了,就是太后都不敢指示他,可是现在,他为了活命,只能委屈自己。

“你带我去一趟辰熙殿。”庄思颜可读不懂李福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的事,直白吩咐。

“辰熙殿?娘娘这是要去见皇上吗?”李福问。

“不是,我就是想去哪儿看看,听说哪儿的楼特别好看。”

哈?辰熙殿的楼好看是什么鬼?

不过李福毕竟是李福,这种小事还是能应付的。

忙着从地上爬起来,先一步出门说:“娘娘请随奴才来,嗳,担心脚下嘞您……。”

庄思颜已经跳过门槛,一蹦一跳的跟在他身边。

反正她也没想着立刻动手,先观察几天,踩好点,弄清皇上都什么时候在这里,什么时候离开。

这里是不是有别的大臣在?最好是能把案卷放置的地方摸个情况。

争取一下手,就得手,这样才是她庄思颜的风格。

李福那边也在想,虽然皇上此时对庄才人的事做了软化处理,但也没有明文规定她能离开冷宫,更没说允许她出入辰熙殿,万一这次自己带她过去,再弄出事来,可真是要了老命了,哎……。

自己的爹娘当年怎么就那么狠心,竟然把自己送到这皇宫里来,不但下面挨了一刀子,现在怕是脖子上要挨刀子了。

两人各怀心事,从太医院到辰熙殿这段路,竟然无人说话,只有脚步声,一个沉重,一个轻快地响在路面上。

辰熙殿在整个皇宫的中部,前面有紫辰殿,南辰门。

这两处一个是皇上朝,接受众臣朝拜,公开议事的地方。

一个是私下接见重臣,议重事的地方。

而这辰熙殿,以前只是一个处空院,并没有人居住,但是新皇登基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上在这里批阅奏折,养神。

除了不招见外臣,倒成了真正的处理政事所在。

当然,因为之前空着,这会儿突然用起来,房子外观就没有前面的两处大气,但是里面却收拾的清幽洁净,而且前后都通风,又能很好采阳,倒有种繁华深处是宁静之感。

庄思颜在辰熙殿前走了一圈,回头见李福还在身边,就觉得有些碍眼。

“谢谢你啊,我现在已经找到地方了,你可以走了。”

“哦。”

李福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走出数步,才想起来,他这是要去哪儿?

皇上让他去找冷宫看庄才人,现在她人都在这儿了,那是不是自己就可以不去了?

那要不回去复命?

不过他可没傻到再去碰庄思颜一次,而是绕一大圈,从辰熙殿的一处角门进去,这才又绕回正殿见凌天成。

凌天成自从李福走后,就有些恍神,总也无法集中精力做事,干脆把手里的奏折放下,随手拿了一本闲书读起来。

结果这个奴才很快就回来了,还跟他说:“皇上,庄才人这会儿在门口呢。”

凌天成眸底立刻闪出一丝亮光,她是来见朕的吗?

不过下一秒,那光已经消失无踪。

她连朕是谁都不知道,见了面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是来见他的?

凌天成放下手里的书,问李福:“她在这儿做什么?”

“奴才不知,娘娘说想看看辰熙殿的房子,她听……听说很漂亮。”这话说的李福自己嘴角都直抽。

凌天成就更别提了,眉头都拧成了一疙瘩。

来看辰熙殿的房子?她可真会找理由,不是来看他,不是来求情,竟然是来看房子的,呵呵,那看吧,朕就不信,你还能看出花来。

很生气,却也没有失去理智,又问了李福几个问题。

得知他根本没去冷宫,就眯起眼睛说:“我看你这差是不想当了,在她那儿问不到,不会去问问那个宫女吗?”

“奴才这就去,奴才马上去……。”

李福连滚带爬的出来,明知道是皇上向他撒气,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主子呢!

凌天成等他出去了,才缓缓起身,重新把庄昌远的案子翻出来。

拿在手里就心烦,干脆收拾起来,用一个盒子装住,塞到了案件架子的最下层,还顺手拿了一些旧书放在上面。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很疼爱这个小丫头的,但是对她的疼爱,并不能影响到凌天成处理朝政,更不会影响到他做出正确的决策。

他会犹豫,但不会放手。

现在他弄不清庄思颜到底是真的不记得前事了,还是装给他看的,但是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

尤其是这个时候,她在冷宫其实已经住不下去了。

第22章 她可真敢要

庄思颜仔细看了辰熙殿的结构,连外面几个门,几棵树都摸的一清而楚,而且还把她要走的路也计算了一下。

这个地方四通八达,其实要想离开很容易。

前后左右都有宫殿,躲起来也很容易,所以只要她得手了,那出去应该就没有问题。

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她得进到里面去摸摸情况。

根据她的经验,外面逃路没有问题,那里的结构很可能就很复杂,况且这是皇上处理大事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谁不想在这儿探一点消息?

所以一些重要的东西,狗皇帝肯定也收的很紧。

虽然庄思颜不知道庄昌远的案子算不算最重要的,但是这门,她是必须进去一趟的。

当然不是现在了。

大白天的,人来人往,她只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就有人不怀好意地看她,连巡逻的侍卫们都过来问她要干啥?

这会儿进去找狗皇帝,要么被当成不要脸,勾引皇帝的贱妃,要么就是别具用心,想得消息的奸细。

前一种得罪了整个后宫,后一种可能会得罪整个朝堂。

庄思颜行事虽不着调,但什么重要她是拎得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在侦探界混了这么多年,还混的风声水起,除了叶元裴一直无法超越,她的职业生涯几乎是大写的赞。

自恋自夸了一会儿,也没再多停留,转身就回冷宫。

回来的路上,还顺便计算了一下,各条路的距离。

庄思颜可不像有些女生,路痴,出门找不着家。

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遇到帅哥这种难以抵抗的生物,她的辩路能力还是很强的。

从兰欣给她画的地图就看得出来,那种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线条,她竟然一眼就找到了太医院和御膳房的位置,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此时兰欣可是快急疯了,早上她家小姐只说出去走走,兰欣也没在意。

小姐身体向来很虚,以前吃了饭也容易积食,只是她一向懒得动,现在没事出去走走,似乎也是好事。

加上皇上似乎也没怪罪她们的意思,兰欣也就同意了。

结果这一出去,大半天的都不见人回来。

兰欣把房前屋后,连附近的路上和御花园都找了,却一点影子也没见到。

更可怕是,李大总管还来问她们宫里缺少什么?

她哪里敢说,她只是一个丫头,面对大总管已经吓的魂不附体了,而且自己跟小姐本来就背着罪名,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要东西这事,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开口啊!

然而大总管却让她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去告诉他。

此时兰欣像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把宫门口的石砖都磨掉了一层,脖子也伸长了一截,就盼着庄思颜早些回来,解决此事。

老远的看到自家小姐,没事人似的,边走边东张西望,她不由分说,过去拽住她就往宫内扯。

“嗨,我说兰欣啊,你现在可是胆肥了,不把我当小姐了?”庄思颜打趣她。

没想到瞬间把这个丫头吓的跪地磕头。

“好了好了,起来吧,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动不动就磕,之前的样子不是挺好的,拉起我就走,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兰欣:“……”

真是无语问青天啊!

他们家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说话有一丢没一丢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咋了,我看你刚才挺急的,有话就直说吧。”庄思颜提起桌子上的水壶,对着嘴就喝了下去。

看的兰欣又是一阵抽搐,只能垂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小姐,李大总管来了。”

“哦,来就来呗,他整天又没个正事,不就是到处逛着刷存在感?”

“小姐……”

兰欣实在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他来是问我们这儿缺什么,说是入冬了,天气冷,要是缺就报给他。”

庄思颜也是奇怪。

这不是好事吗?出来一个主动送物资的,报就行了,她至于这么紧张?

“小姐,我们这是在冷宫啊。”

“我知道啊,冷宫怎么了,冷宫就要真的很冷很冷吗?冬天也不能盖棉被?”

兰欣把眼睛闭上了。

然后又猛然睁开,狠狠咬咬牙,沉声说:“小姐,冷宫是一个不受宠的地方,您知道吗?

这里能把咱们应得的东西分过来,已经是很不错了,怎么还会让李大总管特意来问,我们需要什么呢?

你想想从前,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这突然的转变,您就不害怕吗?”

道理是讲不通了,兰欣也是豁了出去,才一口气把他们的处境说出来。

可是他们家小姐那是什么表情?

一派闲淡,一边喝着壶里的水,一边虚着眼睛看她,好像……好像她刚才说一段极蠢的话,而此时她也跟着那话变成了一个傻子。

“兰欣啊,不是我说你,以前你也是相府的丫鬟吧?什么大事没有见过,怎么遇到这点小事就能吓成这样?”

兰欣心里冤死了,不是她胆小,是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啊!

然而,她家的小姐确实比她从容淡定,放下茶壶,翘起腿,眼里晶光闪闪:“冷宫说白了就是一个宫的名字而已,以前那个狗皇帝想让我们死,自然什么也不给我们。

可是现在有人保我们活了,那东西来了不是很正常吗?

那个小皇帝年轻无脑,我想他应该斗不过自己的亲妈,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把我们放出去都不一定。

你还在这儿瞎操心,叫我说啊,赶紧能要多少要多少,好好享受一把,等有一天咱们出去了,也可以对外面的人吹牛逼。

嘿,姐们儿也是混过皇宫的人,哈哈哈……。”

画风变的太快,刚开始兰欣还觉得有点靠谱,后来越说越不照路了,于是她犯了跟李福一样的病。

头疼,无比头疼!

庄思颜可不管那么多,随便从桌子上拿了一支笔,叫着兰欣磨墨,然后自己认认真真列了一份清单出来。

足足两大页,写的她手腕都酸了。

幸好小的时候,因为好奇学了一段时间的毛笔字,没想到这会儿还真派上用场了,尽管多年不写,有些手生,但写几个字后,还是可以的。

看着自己有些磕绊的行楷,庄思颜很满意。

慢慢吹干上面的磨迹,拿给兰欣说:“去吧,交给那个死肥宅,顺便告诉他,等到我想起来新的会再写过去的。”

兰欣战战兢兢地拿着庄思颜的清单,走路脚都是飘的。

还好李大总管看到时,没有黑脸,反而很满意地点点头,甚至想赏兰欣几个小钱。

把兰欣吓的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回跑。

“不中用的丫头,没见过世面。”李福说,同时对自己这次顺利完成任务,开心了一把。

拿着纸条就去找凌天成。

“皇上,庄才人列了一份单子,把所需的东西都写上去了,您看……。”

“拿上来。”

他放下手里的奏折,一接过单子就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李福:“这是她亲自写的?”

“啊?是……是吧?”都准备松口气了,竟然还来这么一出,李福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不过凌天成没在意他,眼睛只盯着纸上。

庄思颜的字他自然认得,他们两人也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一块读书,一块写字,她原来的字跟凌天成有几分相似,那是刻意模仿他的结果。

可是这张纸上,虽然字体漂亮,运笔也潇洒自在,但是仍可以看得出来,写字的人不常握笔,而且跟庄思颜原来的字差的甚远。

一个人很多的习性都可能会改,字体也一样,但是如果是非常亲近,非常了解她的人,还是可以看出一点痕迹的。

况且凌天成不久前才看过庄思颜写的字,跟这个完全不一样。

她怎么可以在短短数日之间,就完全改变自己的字迹?

连忘记过去也很难解释了,因为就算再忘,本能的东西还是不会改变,比如一个人会忘了生命里的某个人,但是他不会忘了自己的手势,或者吃饭之类。

而庄思颜现在是完全变了。

李福更是忐忑不安,看着皇上的脸色阴沉古怪,默默的先跪了下去,希望一会儿皇上能看在自己年纪大的份上,不要罚的太重。

许久许久,凌天成才把眼睛从纸上挪开,他把纸递给李福说:“照她说的做吧,倒是敢要。”

后面一句已经隐在齿缝间。

天知道庄思颜都写了什么东西,除了吃的喝的用的,这家伙跟个财迷似的,还要了很多金银珠宝,并且还在纸后面写了一句话。

女为悦己者容。

顾名思义,我这可都是为了皇上啊。

她骂他狗皇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还勾搭宫里的男人。

一想到这些,凌天成的手又捏紧了,该死,这女人几天不见,都能上房子揭瓦了,他还是去看着她好一点。

换了衣服鞋子,表面看不出皇帝的一点痕迹后,凌天成才往冷宫而去。

庄思颜这会儿正关着门跟兰欣密谋,拿到这些钱后,她们两个应该怎么办?

皇宫不是放钱的地方,尤其是冷宫,可是要运出去,也没有一个靠谱的人。

再说了出去后钱也没地方放,好像只有钱庄一个地方,也不知道这里的行不行得通。

鉴于这些问题,庄思颜又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出宫去看看。

兰欣一听这话,差点疯了。

“小姐,咱们不能出宫,哪有入宫妃子还能出去的?”

庄思颜一脸迷茫:“没有吗?那她以前看的都是假电视吗,那上面的妃子不都会跟着皇帝微服私访吗?”

第23章 你跟皇上熟吗

哦哦哦,重点来了!

要跟皇上一起,还要微服私访才能出宫。

以庄思颜现在的身份,好像是有点难啊!

可是不跟皇上,跟太后行不行?那太后应该也没怎么出去过吧,怂恿她一下?说外面花花世界美的不行,她会不会就带她一起出去呢?

思来想去,这条路还是可以试试的,所以兰欣当下决定。

去找安太后。

她才刚把门一拉,一张俊的不能再俊的脸,瞬间撞进她的眼里。

庄思颜只愣了半秒,马上欢蹦乱跳的跟猴子似的,拉住凌天成就往屋里扯。

“你来了呀,快屋里坐,外面多冷啊。”

然后又吩咐兰欣赶紧去倒茶。

而兰欣从看到凌天成进来的那刻,就石化了,手脚不能动,眼睛发直,思维僵化,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在跳动。

跪?还是不跪?

一跪就暴露了皇上的身份,不跪?可他是皇上啊!

庄思颜叫她,她根本就没听到,直到听见耳边“喳”的一声怪叫,才一下子醒神,“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然后,她就听到自家小姐一串的“哈哈”大笑声。

“兰欣你怎么了?是不是看到帅哥也惊呆了,哈哈哈,竟然跟我一样犯花痴,原谅你了,再看一眼去沏茶吧。”

凌天成的整个脸都是黑的。

不是说了要跟他做朋友吗?怎么还让一个宫女看他?

他不是在意有多少人看自己,毕竟每天都要面对那么多人,可他在意庄思颜的态度。

这个女人,忘了他是皇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现在说好了跟他好,也没见她把自己放在心里,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

本来爬起来的兰欣,一看到凌天成的脸变了,吓的直哆嗦,可能受庄思颜的传染,竟然没有再跪下去,而是一溜烟的跑了。

当然没有沏茶回来,她缩在厨房的墙角里,跟做梦似地盯着地上。

庄思颜也没有真的一定要她沏茶了,不过是应付一下,见兰欣没回来,凌天成也不是很渴的样子,就拉住他说起话来了。

“喂,凌轩,你在宫多久了?”

凌天成:“好几年。”

“哦,那你一定对这儿很熟吧?”

“差不多。”

“那你认识皇上吗?”

“认识吧。”

“喂喂喂,你能不能多说点,别跟念三字经一样,跟我讲讲那个皇上到底怎么样,你跟他熟不熟?”

凌天成:“……”

吸气,呼气,朕不生气,真不生气,朕是掌管天下的天子,没有什么事是处理不了的。

这个小女人只是忘了他是谁而已,想了解皇上是好事,朕应该耐心讲给她听。

不过讲之前,他还有一事不明,所以做好心理建设的凌天成就开口问:“你为什么想知道皇上的事?”

庄思颜一下子靠回到椅背上:“嘿,还能为啥,他在这宫里最大,我多了解点,不是对自己有好处吗?”

算你识相,现在知道讨好朕了。

“那你想了解他哪一方面?”凌天成再问。

庄思颜一下子坐直身子,眼里如装着满天星辰一样闪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么说,你跟他很熟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喜欢不喜欢出去玩,我意思是说,跑到外面去玩,宫门外面?

都会带什么人,太监?宫女?还是妃子?一般都会带谁?”

凌天成越听眼睛眯的越细,最后成了像刀刃一样的片,里面更是寒光乍现,与庄思颜的眼神形成极大的反差。

“你想出宫?”他的声音都难以控制地冷了几分。

对于这事,庄思颜还是有节制的,主要是怕吓着她的小鲜肉:“也没有啦,这不是打听皇上的喜好吗?

我就想着他平时肯定很少出门,想想那么小年纪就当上了皇帝,还当了两三年了,肯定被很多人看着。

别说是出门了,吃东西估计也不能随意吧?

也挺可怜见的,哦,是吧?”

她说的悲天怜人,圣母光环大冒光彩,而凌天成却听出了一片兵荒马乱。

她到底是从哪儿听到的这种事,他是小孩子?少出门?被人看着?

此刻,凌天成很想把后宫的人全部揪出来 ,看看到底是谁,没事给他编这样的鬼话出来 。

当然他要是知道,这些都是庄思颜自己推测,并且笃定相信的结果,可能会更恼火。

这谈话根本没办法进行下去,凌天成已经后悔来她这里的。

是奏折不好看,还是别的宫里的妃子不漂亮,他要来招这个女人?

走了走了,回去要喝一大碗下火茶,然后洗个凉水澡,才能把心头的火去掉。

“喂,凌轩,你怎么说走就走啊,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庄思颜还在后面拽住他喊。

“我出来的时间有限,不得不回。”凌天成咬牙。

庄思颜也不得不松手:“那好吧。”

她其实看出来了,凌轩急着走,并非因为没时间,很可能是自己问了太多的问题,让他觉得烦了。

刚才在回答的时候,他就有些阴晴不定的。

哎,都怪自己,见到帅哥就迷糊,净跟他扯这些没用的,难道跟帅哥在一起,就不能认真地谈个情,说个爱?

下次要长点记性了,庄思颜,不然你真的可能会变成老姑婆,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

不对,她还嫁什么鬼?她现在是那个狗皇帝的才人啊,就算是一辈子找不到男人,也没人敢娶她了!!!

真是……

难道她庄思颜命里无男?为什么好不容易泡个帅哥,还是这样的结果?

她感叹哀伤的不能自己时,李福却已经把清单交给了内务府那边,正在紧急备着庄思颜要的东西。

中间刚好荣嫔的宫女翠珠来取一团锦线,看到里面忙的不可开交,内务府总管甚至还让她站着等,就忍不住问道:“周公公,您这是要往哪个宫里送的啊,光是锦被都有四床。”

周立平忙着过来打哈哈:“回翠珠姑娘的话,这些都是庄才人的。”

“庄才人?哪个庄才人?冷宫里的那个吗?”

然后,周立平就没有回答。

在哪个宫里重要吗?重要的是皇上的恩宠。

那张庄思颜列的清单上,皇上还亲笔写了三个字,要他们送东西的时候,一并拿去。

周立平在宫里多少年了,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自然一看便知其中原委。

至于皇上为什么不让庄才人搬出冷宫,那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事。

说话间,翠珠要的锦线也找了出来。

秉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周立平亲手把锦线捧到她跟前:“翠珠姑娘,锦线找到了,要我说了,还是咱荣嫔娘娘最节俭勤劳,身份如此尊贵,还亲自缝制东西。”

翠珠的脸就往上面仰了仰:“我们家娘娘自是知道,一物一线皆来自皇上,自然不敢有丝毫奢靡。”

“那是。”

把翠珠送走,周立平就又回来忙他的事情。

可翠珠在内务府端的架子,回到长春宫就散了,她俯首把锦线送到荣嫔手里,又默默退了下去。

“拿个线去这么一会儿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荣嫔一边用细细白白的手细挑着线头,一边问旁边的翠珠。

“没有娘娘,内务府放错了地方,费了点功夫找。”

想了想又说:“不过周公公那边确实也有些忙,备了许多东西,说是要给庄才人送过去。”

“庄才人?就是庄昌远的女儿,那个被打入冷宫的庄思颜?”荣嫔惊讶,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宫里又进来一个新人,刚好也姓庄。

翠珠也拿捏不准:“应该是吧?宫里没听说进新人,而且我问是不是冷宫那位,周公公就没说话了。”

“哼,好个周立平,见风使舵,一个冷宫的主子都比我们长春宫要强了。”

荣嫔生了一会子气,又想起什么似地问:“庄思颜不是说不中用了吗?怎么现在又起来?怎么外头一点风声都没有?”

翠珠:“前几天听说内务府去种了几棵树,太后好像还去看了看,只是关于庄才人的事,提到的很少,似乎是有人刻意把消息压了下去,如果不是我今天去撞见,周公公也不会说的。”

“给我去打听,务必弄清是怎么回事?一个死了的人还能活起来,萧贵人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一个小小的才人都捏不住。”

萧贵人比她还郁闷,搬到了凌霜阁,离皇上多近啊,连宫殿的名字都是以皇上的姓氏名的,多大的荣宠!

别人都还没来得及羡慕她,各宫里的人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准备着贺礼,想来巴结她的。

结果到宫门口一看,禁足了。

谁也不让进,萧贵人也不准出来,每日里只让一个小太监出来传个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又是什么意思?

可不管怎么样,一个本来得宠的贵人,突然一下子被禁足了,对宫里的女人来说就是好事情。

先前不怎么得宠的,就忙着打扮自己,没事在皇上可能经过的地方晃一晃。

万一碰上了,皇上又心血来潮,从此命运被改写也不一定。

这后宫,从来就是一日天上,一日地下的。

于是消息灵通的人,经过不懈的努力,就打听到了皇上最近常去的地方。

太医院和冷宫。

虽然原因不明,但是宫嫔们过去走走还是没问题的。

这天,兰贵人换了一套浅紫色的衣裙,梳了最好看的发髻,从太医院出来,顺着路往冷宫的方向走。

远远地看到一个宫女在门前扫干了的树叶,就让宫女过去问。

“叫什么名字,哪宫里的?”

兰欣一看来的人身着华服,忙着就下跪:“奴婢兰欣,是冷宫庄才人的宫人。”

“啪”一声清脆了耳光,就胡到了兰欣的脸上。

第24章 加倍还回来

庄思颜眯着眼睛,正坐在院中的廊沿下。

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琢磨着怎么进一趟辰熙殿。

宫门口那群人来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只是冬日暖阳的,晒的她有些发懒,就坐着没动。

到兰欣跪下去时,她就有些恼火。

这丫头是不是没长膝盖,怎么见谁都跪?

随后“啪”的一声,那个小丫头竟然没有任何理由的,扇了兰欣一巴掌。

庄思颜都看呆了,竟然忘了反应。

随后她就听到更不可思议的一套理论:“贱婢,凭你也配姓兰,我们家娘娘才是兰姓的大家闺秀,皇上跟前的宠妃。

你一个在门口扫地粗使的宫人,竟然也敢说自己姓兰,看我不打死你。”

话没说完,就又扬起了手。

庄思颜要是到现在还不出手,她就不叫庄思颜了。

只看她利落的一把抓住那宫女的手腕,反手就是两个耳光,重重打在她的脸上,最后免费赠送一个窝心脚,瞬间把那丫头踹到了宫墙边上,半天不得动弹。

然后动作麻利地把兰欣拉起来,护在自己身后问:“你没事吧?”

兰欣已经懵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旁边站的兰贵人一看自己的宫人被狠打,气的脸色发白,手指发抖,叫着身后的太监宫女们说:“你们都站着干吗?把这两个贱婢给本宫打死,竟然敢在此处撒野,看本宫今天不教训你们。”

“兰贵人,哀家倒是不知道这后宫里,什么时候改有你当家了,可以当面暴打皇上的才人。”

兰贵人本来举起的手,一下子就落了下去,脸也变的飞快,刚才还剑拔弩张,这会儿已经笑容满面。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吉祥。”

安太后缓缓往前走了两步,目光从兰贵人的脸上,又移到了庄思颜的脸上。

这个兰贵人,她不喜欢,这个庄才人,她更头疼。

要不是今儿晌午皇上去她那儿,她根本就不想来冷宫这种地方。

可是来了,又遇到这种事,她又不能不管,不然皇上让她来干什么呢?

安太后扶了一下鬓角,换了一个凌厉的目光:“兰贵人,你没事不在自己宫里呆着,不好好想想怎么讨得皇上的喜欢,为皇家开枝散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兰贵人一肚子憋屈,她也想啊,所以不是来这儿撞皇上了吗?

“臣妾昨夜着了点风寒,就去太医院里寻了两味药,是回去的时候路过这里的。”

“路过?太医院回你那儿不走这条路吧?就算走,这庄才人是怎么惹到你了?”

兰贵人到现在才真正听出来,安太后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可她嘴里的庄才人是谁?是刚刚被打的那个贱婢,还是后来打人的贱婢呢?

“太后,不是庄才人得罪臣妾,是这两个宫女打了臣妾宫里的人,臣妾这才气不过想要教训她们。”

安太后觉得跟这么蠢的女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她的生命。

她怎么到现在还没弄清楚状况,一口一个贱婢的,当真是不想活了。

不过安太后一向不愿意做这种杀人的事,帮庄思颜解了围就行:“好了,大冷天的,哀家也不想在外面站着,都散了吧。”

兰贵人还不服,白牙咬红唇,指甲掐手心,看着太后走了,才恶狠狠地转头对庄思颜他们两个说:“贱婢,等着把,我会让你们的主子跟你一起去死的。”

庄思颜马上反唇相讥:“我好怕怕哦,怕你没那个命,别人没死你先死。”

眼看又要闹起来,兰欣忙着拉住庄思颜往里走,兰贵人的宫人们,也把她拉开。

一场战斗才这么熄了下来。

但是庄思颜心里的怒气却没下去。

这个兰贵人未免也太嚣张了,只是兰欣跟她一个姓,就要打人骂人,难道因为她姓兰,全天下没她贵气的百姓都得改姓不成?

之前萧贵人也可恶,但那都是皇上授意的,她最多就是一杆枪,庄思颜就算是报仇,也会把她的罪分一半给那个狗皇帝。

可这兰贵人就不同了,她得好好跟她算算帐。

兰欣这个丫头,胆小怕事,这会儿又挨了打,庄思颜指不上她了。

那她手里还有谁能用呢?

李福?

这人好像不太好,刚刚才把一大堆的清单递给他,结果到现在东西都没送到,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狗皇帝给扣下来了?

这会儿再去找他,讨不了好处,还有可能再惹出事。

此时不是惹事的好时候,庄思颜忍了。

安太后?

这个人倒是很不错的人选,因为她是后宫之主,见识和权利都比一般人要好,但同时也最不好控制。

她虽然帮了庄思颜,但到现在为止,庄思颜还没摸清她的路数,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样?

而且刚才她跟兰贵人发生冲突时,其实安太后早就在那儿,看到了所有的细节,但是最后却和稀泥一样处理了。

说明她也可能不是完全站在庄思颜这边的。

剩下的,她认识的人里面就剩凌轩和蔡太医了。

凌轩神出鬼没,自己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这会儿临时去找,肯定不是好办法。

蔡太医虽然最不合适,却不得不用。

庄思颜掰着指头,把所有的人数了一遍后,就从椅子里站起来,准备先去蔡太医那儿探探底。

她也不要他做什么,只要把皇宫的分布图给她来那么一张,再把兰贵人住在哪里说给她就可以了。

人还没出门,那边一大队人已经急匆匆地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内务府总管周立平,老远就向庄思颜打招呼。

“娘娘,奴才给娘娘请安,您要的东西这就送过来了。

哎唷,都怪奴才办事不利,到这会儿子才备齐,让娘娘久等了。

你们,你们,快点拿起来……。

娘娘,这是您的清单,你对一下数?”

哈哈哈,本来一肚子苦大仇深的庄思颜,在看到一盒盒金银珠宝时,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她接过自己写的那份清单,刚扫了一眼就看到最下方,有几个小字。

那字的颜色是红的,跟她用的墨不同,所以很显眼。

“朕领了。”

几个意思?这狗皇帝在玩什么花招?还朕领了,领你的大头鬼哦。

不是传说朱批是用来批奏折的吗?他怎么可以拿来写这样的字,一看就不是一个正经皇帝。

小小年纪不学好,哼!

然后,庄思颜目光一落,也看到了自己写的字,女为悦己者容!

哎呀我去,这是自己写的吗,怎么这么风情外露的,太不检点了,庄思颜,虽然这个悦己者不是指那个狗皇帝,但他可是自做多情的误会了啊!!!

心思真是百转千回,一会儿功夫,她又想到,当时李福来,不是顶着安太后的名头的吗?

怎么这会儿清单上会有皇上的朱批?

难道这份清单传到了狗皇帝的手里?那他怎么不再把自己关冷宫一次,反而同意了这些过份的要求?

周立平不知道庄思颜在想什么,眼见着她的神色变了又变,崩管自己犯没犯错,先跪下来请罪。

“娘娘,这清单可有不妥之处?奴才是从李大总管手里接的,也都是按这上面备的,要是什么地方娘娘不太满意,尽管打骂奴才。”

庄思颜的思绪被周立平拽了回来,看着面前跪的乌泱泱一片人,笑了:“你可真会说话,句句都不是你的错,还让我打骂你,那我不成了一个糊涂鬼?”

周立平赶紧虚着手在自己的脸上拍一巴掌:“娘娘怎么会糊涂,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不会说话。”

这么一说,皆大欢喜了,谁也没错,庄思颜也不会怪他,反而要用他。

就拿着清单叫兰欣出来 。

兰欣一出来,庄思颜就吓了一跳。

好家伙,先前刚打下去,脸只是有点红肿,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现在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而且透着青紫色,好不吓人。

“我去,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很疼?”庄思颜忙着过去看。

兰欣一看宫门口站着一堆人,哪敢动用主子,忙着说:“没事的,娘娘有事尽快吩咐。”

“我吩咐个屁啊,赶紧跟我去太医院。”

她把清单塞给周立平,架着兰欣就往外面走,没有给她丝毫说废话的余地。

这么一折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周立平也不敢回去,一大票人就站在冷宫的院子里等着。

那些打探消息的众人,只看到内务府的总管带着一堆的东西,等着在庄才人门外,而里面既没开门,也没人出来接待。

本来刻意压着的消息,这会跟放了一个冲天炮似的,瞬间爆开,所有人都知道了,都在议论。

荣嫔的宫女回来跟她说这事时,她正手里拿着绣花针,在给皇上绣个香囊,针尖一下子就扎到了手指上。

宫女吓的不轻,忙着上前要给她止血。

荣嫔却朝她一挥手:“这么说,庄才人复宠有望了?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娘娘,那里站着的是周公公,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他也不会亲自去吧?”

“嗯,很好,她起来了,倒是可以把萧贵人给压下去,萧贵人的父亲最近仗着在上书房行走,可是挑了不少事呢。”

“他不过是个三品的侍郎,在上书房也就是做个杂差,嚣张什么?”宫女附和。

荣嫔却露出一抹冷笑:“崩管是几品,能见着皇上,就有说话的机会,有说话的机会,什么事就都好办了。”

第25章 主子也太好了吧

荣嫔派来的人,几乎跟庄思颜他们同步到达冷宫。

这次客气多了,忙着上前行了礼,又送上荣嫔赏赐的东西,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告辞而去。

荣嫔的位份比庄思颜高得多,赏赐的点东西也不稀罕。

事情的关键在于,她从前不赏,反而在这个当口赏,就别有深意了。

不过这会儿庄思颜的事情实在太多,周立平也在院里站着,她手里还扶着已经敷了药的兰欣,就没空理他们。

把兰欣送回屋里后,她也顾不上核对清单了,反正东西多,少一两样也没关系,就让人全部搬进了屋内。

她这边就把周立平拉到一边说:“周公公,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哎唷娘娘,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只要奴才能办到的,必会肝脏涂地,说什么帮忙,这不是折煞奴才吗?”

庄思颜朝天翻了个白眼:“行行行,别说那客套话了。我问你,这皇宫是不是每个地方你都去过?”

周立平想了想:“差不多吧,只有……。”

“可以了,你能把你去过的地方帮我画一张图吗?顺便告诉我哪些地方都住是什么人。

你说我来这宫里也这么久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总归是不太好,以前住在冷宫,是等死的路,也就罢了。

现在太后垂怜,对我好了,你说万一来个人,我也不知道人家是谁,总是不太好,再有就是人家来了,我不也得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不对?”

庄思颜尽量把自己的要求合理化,这样就算是不久后兰贵人真出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

周立平听到这话也觉得合情合理,不过按常理说,后妃进宫后,就有人带着他们去各个宫殿走一遭的,这个庄才人来的时候,应该也去过,怎么现在却找他帮忙呢?

当然这些问题只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能为受宠的主子服务,那是无比荣幸的事,他可不会傻到再开口去问。

“娘娘,奴才没有那么好的手头,也画不出来咱宫里的情形,但是奴才手里有几个不错的宫人,在宫里都是有些年头了。

他们不但知道各宫的位置和主子,还知道一些禁忌,不如叫他们来侍奉娘娘,你看如何?”

“靠谱。”庄思颜立马拍板,让周立平把他的人带过来。

说来也是,这几个宫人还是之前凌天成叫李福送来的,被庄思颜拒之门外,这会儿经周立平一说,她又全数接受了。

周立平心里美的冒泡,一把宫人送去,就忙着去凌天成那儿报告。

“嗯,办的不错,赏。”凌天成把头从书案里抬起来,看了周立平一眼。

这位内务府的总管,差不多要晕古起了。

新皇登基以来,他们内务府就是一个听令打杂的差事,平时别说没有机会见到皇上,就是见到了,皇上也没空看他们一眼。

这周立平一想到凌天成冷冰冰的脸,都觉得自己的人头不知哪天就会落地,以这种不受重视的程度,取而代之不过是时间的事。

没想到今天来,只说是回庄才人的事,竟然被允许进到辰熙殿?

皇上刚才还看了他一眼,竟然还有赏?

他从里面出来好久,都觉得脚好像踩到棉花里一样,眼前不停地冒星星,到处都是梦幻的。

看来以后要常去冷宫走走了,这是通往皇上心里最捷径的路。

满满一皇宫的人,竟然是一个内府的总管,先参透凌天成的内心,真可谓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了。

他兴奋之余,还不忘去交待那几个宫人,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这位新主子,敢出什么差错,小命就崩想要了。

那几个宫人已经跟着庄思颜半日,正是一头雾水呢。

因为她跟所有的主子都不一样,没有把他们喊到一起问话,也没有先教训警告一顿。

只抬手一拔:“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有人来了报告。

你们两个去屋里照顾兰欣,保证她吃饱穿暖。

剩下的,看看哪儿的太阳好,就坐哪儿晒会儿,有事我会再叫你们。”

他们都惊呆了好吗?

哪儿有主子让奴才去晒太阳的?除非是大热天,惩罚的时候才有这一项。

一个小太监实在忍不住,担忧地说:“周总管,你说这庄才人她是不是……。”

周立平伸手就给他一个爆栗子:“是不是什么?蠢才,那有你们背后议论主子的份?

都把嘴闭好了,手脚麻利点,总之娘娘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晒太阳这活儿不会干吗?还要我来教你们?”

四个太监,四个宫女忙着应和:“会的会的,不用总管教。”

忙忙碌碌一整天,因为兰欣受伤的原因,庄思颜也没心情做别的事。

只在屋里把周立平送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并且随便拿了一些出来,赏给新来的宫女太监。

这些人都是宫里送来的,要说一下子对她死心踏地,那是不可能的,是不是别人的眼线都难说。

但是庄思颜也没想着让她们对自己死心,只是这会儿用用而已,所以该舍的钱还得给。

毕竟钱能使鬼推磨嘛!

领了赏钱的宫女太监,简直要疯了。

这是什么主子,一大天的什么事也没让他们做,临了还有赏钱?

他们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当然也有人想,庄才人可能就是个脓包,要不然怎么会被打入冷宫呢?

现在的恩宠,还不定是怎么来的呢,他们也要多留个心眼,别到时候好处没捞到多少,倒把小命赔了进去。

各怀心思,各怀鬼胎。

这天夜里,冷宫竟然异常的平静。

次日一早,庄思颜早起,穿了一身劲装,先在宫内跑了一圈步,才看到有小太监开了门出来。

那小太监还在迷糊呢,乍一看到有人在宫里跑圈,愣了下神,随即认出竟然是庄思颜。

吓的两腿一抖就跪了下去:“给娘娘请安。”

庄思颜脚都没停:“起来吧,叫他们也都起来,弄些吃的,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

说着话,人已经跑远了。

这冷宫也有一个好处,大,空,里面人少屋少空间大,要是个心思重的住在这里,没准会被空空荡荡的气氛闹的更心慌。

而对庄思颜来说,却刚刚够她施展手脚。

围着宫墙里面跑了几圈回来,寒气早就散了,还出了满头的汗。

那边宫女也做好了早饭,还有贴心的为她准了一大桶热水。

嘿,在什么都不发达的古代,人多还是有好处的。

庄思颜一边往自己身上冲着热水一边想,嘴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歌。

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出来,又饱饱吃了一顿早餐,庄思颜挑了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开始皇宫一日游。

剩下的仍然留在冷宫里,照顾兰欣,外加晒太阳。

为了报兰贵人这个仇,庄思颜也是下了狠功夫了,走的双腿发软,硬是把整个皇宫逛了一遍,同时还要处理超负荷的脑容量。

因为从这些宫女太监的嘴里,她不但听到了各宫嫔妃的情况,还有许许多多的小道消息。

庄思颜以前是做私家侦探出身,对于套口供这种活儿,她用的炉火纯清。

而跟着她的几个宫女太监,见主子好说话,说什么都不怪他们,还听的很高兴,忍不住就多说几句,说着说着该说的不该说的就都抖了出来。

所以这一天下来,庄思颜可谓收获满满,晚上回来又赏了一遍这些宫人们。

出去有出去的功劳,在宫里也有照顾兰欣的功劳。

反正这些钱来自皇宫,再用到他们身上,庄思颜也不心疼,不过她赏出去,都是明说的,你做了什么,我为什么赏你。

也让这些人心里有个数。

他们的主子并不是傻瓜,是论功行赏的,虽然赏的有点大。

总之冷宫内一片和谐,主子宫人都很快乐。

庄思颜的计划,也是在这种皆大欢喜的气氛下完成的。

这天早上,凌霜阁的一个小太监,哭哭泣泣从里面跑出来,正好一头撞在刚巧路过的荣嫔身上。

小太监顿时吓的魂不附体,一边抹眼泪一边求荣嫔饶他的命。

荣嫔本来是赶着去安太后那里请安,也没想着去搭理一个太监为何事而哭。

不过,她一向喜欢在宫里落个好名声,也没有怪他,就让他起来了。

转身要走之际,余光一瞟,却看到小太监的脖子里,手上都是血道子。

因为是从凌霜阁出来的,自然就多问了几句。

这一问之下,荣嫔简直难掩心里的喜悦,立刻让人看好小太监,她也急匆匆往安太后的宫里走去。

于是这天例行请安中,荣嫔有意无意说起了这个小太监。

然后各宫嫔妃本来前段时间看萧贵人得宠,就恨不得扯一下她的后腿,这会有了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可怜见的,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打成这样,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

“就算是犯错,宫里不是还有辛者库吗,再大了也可以送到外面的刑部去,怎么由着她去打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是皇上允许的,说萧贵人有惩罚宫人的权利……。”

这话一出,这些后宫的妃子们更不服了,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安太后已经不能充耳不闻了,皇上不让她左右朝政,也没让她把后宫搞的乱糟糟的。如果这事往上捅,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那安太后就首当其冲了。

她虚咳两声,目光移到了荣嫔那里:“那孩子在哪儿,叫来哀家问问。”

第26章 这绣工真好

这边有人得了消息,早已经去把那个小太监找来。

这一问,事情就大了。

小太监先说自己在萧贵人那里打破了一个花瓶,所以挨打,在人们为他争理的时候,小太监又说他们家娘娘不是心疼花瓶,可能因为自己看了信。

“信,什么信?”众人皆疑问。

小太监也摇头:“奴才不认字,不知道那信里写什么,不过娘娘一看到那信脸色就变了,追着要打我,我慌着跑的时候,才把花瓶撞倒的。”

不明不白的信才是火种。

自来在皇帝的后宫里,什么事不会发生?宫妃勾搭男人,或者与朝臣互通消息,那都是死罪,而这些宫妃们哪一个不是前朝官员家庭出身?

平时逮不到把柄,这会儿终于有了,个个都揪的死紧,当下软逼着安太后就去搜凌霜阁。

牵扯有点大,萧贵人又一度是皇上的宠妃,这会儿虽然关了禁闭,但是皇上也没说她是什么罪。

那个庄才人打入冷宫,都能再复活,萧贵人什么时候出头也很难说。

倒不是安太后怕复宠后的萧贵人,而是她不想在皇上的心里扎刀,所以这会儿就派了一名小太监去请示一下。

结果凌天成很快给了回复:“后宫的事,太后做主就行。”

呵呵,也不过是在这一件事上放了权而已,庄思颜那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安太后为首,一群后妃随从,浩浩荡荡往凌霜阁而去。

这个时候庄思颜坐在自己的宫里,正在一笔一划地练字。

实在无事可做啊,这个破皇宫,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也没有,勉强能找到的几本书,都是三从四德的,她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至于那些女红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压根不是她这种人能懂的。

算来算去,她能做的正经事,只有练功,休闲就是写字了。

兰欣脸上的肿已经消下去一些,但是看着还是古怪,庄思颜就让她接着休息,然后让一个叫平儿的宫女,坐那儿磨墨。

那宫女有个十五六岁,在宫里也有三四年了,人还算机灵。

就一边磨墨,一边夸庄思颜的字写的好看,一是因为自己认字少,并看不懂她写什么,二也是奉承,反正说好话总是没错的。

庄思颜就指着一张字问她:“那你说说两个是什么字?”

那宫人脸一红,忙低头说:“娘娘,奴婢没读过书,不认字,就是觉得娘娘的字端端正正,至于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庄思颜也不在意,指着字说:“这两个字叫陷井,它的意思呢,就是挖好一个坑,等着人或者动物往里跳,等他们跳进去了,那就再也别想出来了,就变成这两个字,猎物。”

平儿听的似懂非懂,但还是很配合地又称赞了一番。

这个时候,在外面打探消息的小太监过来回事,说今早去太后宫里请安的人,现在全部去了凌霜阁。

庄思颜正在写字的手都没停,顺口问了一句:“兰贵人去了吗?”

小太监:“没去,听说是染了风寒,没能出门。”

“哦。”

然后,她们接着写字的写字,夸字的夸字,好像外面的事跟冷宫人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庄思颜的脑子里却像电影大戏一样,正在过着每一个片段。

这群人进去,肯定是找不到那信了。

萧贵人本来是大意,觉得这段时间被禁足了,也没人会去她宫里,所以萧大人传进去的信就随手一放,不想却被夜里闯进去的庄思颜看了个正着。

干脆给她放在明处去,让个小太监看见了,结果后面就是打太监一事。

现在事情败露,萧贵人一定早早把信烧了,若不是那太监是皇上身边传信的人,她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为了怕别人再来查,她是用了全副精力,把宫里所有纸上写的东西全部烧了个干净。

时间短,精力也有限,萧贵人忙着烧纸,就会忽略别的人事。

所以安太后他们去时,什么字也看不到,却会搜出别的东西。

这会儿,一大群的人,个个眼睛贼亮,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到处翻翻,却还要装出矜贵的样子,只让太监宫女们动手。

但着急的情绪可是压不住的,于是一个个对自己手下人指手划脚。

不过半个时辰,凌霜阁就翻了个底朝天,一堆可疑的东西也扔到了安太后的面前。

这些东西里面,有一个绣工上佳的锦布包,被一个宫嫔捏在了手里。

她打量了一下,问一旁的小太监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那小太监的脸一红,头都垂到了胸前,一声也不敢吱。

宫妃就来问萧贵人,她也是一脸懵,只说这不是自己宫里的东西,自己也没见过。

“在你的宫里头,你说没见过?谁信呢?”这是大家一致的眼神。

然后那个宫嫔就把布包打开了,一卷巾帕放在里面,还有一包闻起来很香的,像药物一样的东西。

她只把巾帕打开一半,脸“腾”地一下也红了,然后把东西扔到地上。

众人皆不知何故,却也不敢再轻易捡起来看,只问那宫嫔看到了什么?

萧贵人本来跪在地上,看到这番情景,已经连冷汗都吓了出来。

这东西她确实没见过,可是从她这里搜出去,那些每天都想着让她早些死的人,哪里还会论那么多?

趁着事情还有余地,连忙爬过去捡起手帕子。

这一看,“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几下子爬到安太后脚边:“太后,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这东西真的不是臣妾的。”

安太后也没法,总得先确认过东西再说话吧,然后也去看了一眼那手帕子。

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好啊,萧贵人,你身在后宫,却有着这样的心思,妄了皇上这么宠你。”

萧贵人此时狠不得全身都长成嘴为自己辩理,可是那么多人看着呢,她能说什么?她说什么也不管用的。

于是安太后下令,把她直接关到了辛者库,再去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传进来的。

从萧贵人这边当然查不到,因为东西确实不是她的。

所以过了两日,萧贵人在辛者库已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庄思颜就去了一趟安太后那里。

安太后一看到她,整个脑袋都是大的。

庄思颜还上赶着问了一句:“看太后神思忧虑,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啊?”

麻烦事?你能消停点,不给我找麻烦,我已经很开心,别的事就不用你庄才人操心了。

她这话没说出口,庄思颜却眼波一转,看到了桌子角的那个锈袋:“哎呀,这个绣袋好看,太后是找谁绣的,赶明我也去弄一个,戴在身上多好玩啊。”

安太后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亮了。

对呀,查绣工不是很好的办法吗?宫里的衣服被褥有专人打理,可是像这种随身戴的东西,每个嫔妃都是自己绣,而且很以自己的绣活自豪,还到处送人。

安太后这里,就有不少她们送来的香袋之类,当下就让一个老宫女全部拿了出来,借着让庄思颜挑一个好看的拿回去,自己人却暗暗对比着针脚是谁的。

庄思颜当然不会拿这些玩意儿了,但是她看到安太后的脸色变了,所以就很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冷宫。

这群废物啊,东西给的那么明显,竟然两天过去了都查不到兰贵人的头上,还得自己去提醒,真是为他们的智商捉急。

不过她前脚刚走,安太后就把兰贵人请来了,先拿了香袋给她认。

自然是她的没错,兰贵人也认了。

然后才把那包药,和巾帕一起给她。

兰贵人一看,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那巾帕上绣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但是姿势嘛,就有点暧昧了,而且旁边还提着两句词:“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至于那包药,更是堕胎流产之佳品。

这些可不是庄思颜冤枉兰贵人弄的,她窝在她宫里几天,就是为了查点名头出来,好治她的罪,当然不会做假了。

兰贵人在没入宫之前,就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无奈宫里新帝大选,只要未出阁的女子都得送来,所以她父亲只能让她断了念头,安心在宫里待着。

要是在宫里待的日子很好过,估计兰贵人也不会思想出轨,可是她一点也不好过,除了进宫的那天见一面皇上,后来就只能远远瞧一眼,连靠近都难。

对于正值情窦初开,又有相好的一个女孩子,这个时候是比较难熬的,就把自己的苦向外面的情郎透漏。

一来二去,两人旧情复燃了,也算是解了兰贵人的心焦之苦。

却没想到这事竟然一下子被翻出来,而且证物齐全。

只要皇上去查,很快就会找到那个男人名叫高寒,而兰贵人的名字叫兰枫。

至于那些药,也是那男的传进来的,他的本意是不让兰贵人有孕,将来有一天,他有能力了,就想办法把她接出宫去。

但是兰贵人留着的目的,可不是只为这些,她不能怀孕,这宫里的女人就都别想怀孕吧。

事情到了这份上,兰贵人是救不活了。

报到凌天成那里,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处死。

兰贵人,还有一串给她传信的人,包括高寒,连带着她的家里也一起下了大狱。

至于萧贵人,被证实了冤枉,但东西在她那里找到的,怎么也说不清楚,打挨的不冤。

不过这一顿打后,皇上也开了口,她的禁足解除了。

荣嫔得知这个消息,差点把银牙咬碎。

庄思颜则是微微一笑,看着兰欣完全好起来的脸说:“这下没人跟你争姓了吧?”

第27章 老奴的心好痛

案子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七八天而已。

全部人等,该死的死,该下狱的下狱。

要问为什么会这么快,那除了凌天成,还会是谁的手笔?

他虽然很少过问后宫的事,但是却密切注意着庄思颜的动向,从她开始收那些宫人开始,所有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报到他这里。

本来宫嫔们平时闹腾点,他也不在意,毕竟自己从来没宠幸过谁,也不想宠她们。

无聊寂寞的时候,做点出格的事,他只当没看见没听见,可是在他头上开草原,这事就大了。

这关系到整个皇室的尊严,还有他凌天成的威严,纵容下去,后果还敢想?

他只是没想到庄思颜会有如此手段,自己几乎没出面,就把有着足够后台,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全部弄倒。

那下一步,她是不是该对付自己了?

不得不说,凌天成的觉悟还是很高的。

庄思颜的目标,确实已经从兰贵人那里,转移到了他身上。

皇宫一日游的时候,她又把地势堪查了一遍,所有的条件都是万无一失的,只要她能进到辰熙殿一次,就万事大吉了。

只是这个进去的时间嘛,她得好好琢磨一下。

说机会,机会就来了。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在兰贵人死后的第三天,飘飘扬扬落了下来。

而且势头不小,一夜之间就染白了整个皇宫,举目望去,四处一片银装素裹,远近都披上了一片白衣,甚是好看。

庄思颜乐的不行,她前世是生活在南方的,冬天也会很冷,但是像这样的大雪,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于是招呼着宫人们出来,堆雪人的堆雪人,打雪仗的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凌天成没走到冷宫门口,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

他驻足,静静倾听。

跟在身旁的李福就也跟着停下来,眼睛却往前巴着,想看看凌天成的脸色。

只是凭他几十年侍候皇帝的经验,竟然什么也没看出来。

因为他的脸上毫无波澜,连眼神都是平静如常的,脚停下来后,就很久没再动。

李福甚至看不出来,他是路过这里,还是特意来了不进去。

不过冷宫内的笑声,却真是感染人,听的他一颗老心都有些跃跃欲试,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您这是……”李福等的时间久了,刚试着问一句。

凌天成的眸光就蓦然刺到他身上,他的话也就戛然而止了。

我的妈呀,李福想,那是什么眼神,像小刀子一样,比这冬日里的风都寒,一刀就刺出了他的心底。

李福当场都觉得自己要死掉了,手拼命捏着自己的大腿,才没举手掴自己几个嘴巴子。

多嘴啊,皇上站,你就也站在那儿得了,脚冻疼了,腿站麻了有什么,总比现在好,差点吓死过去。

“李福,过去传个话,就说朕今日要在玄穹殿赏雪,众宫妃都到了。”

啊?赏雪?众宫妃都去?

那皇上的意思是让庄才人也去吗?

可这有什么不好讲的,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明话,非要说的这么模棱两可?

李福简直倒霉死了,只要摊上庄才人的差事,没有一样是他能办好的,他可能跟这个庄才人命里相克吧!

可皇上已经走了,只把他一个人留在雪里……。

犹豫再三的李福,一步三回头,颤威威地往冷宫门口挪。

一步,两步……,终于进去了。

“啪”

一道白光飞过,他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自己的脑袋就被击中,接着雪花四溅,凉意从李福的头上,四散开来。

院中却传上来一串银铃样的笑声。

不用想就知道是来自庄思颜的,因为别人一看到被砸的是李大总管,已经吓的跪爬在雪地里,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等庄思颜笑够了,才“哎哟哟”地跑到李福面前,一边甩着袖子把他身上的雪打掉,一边说:“李总管啊,怎么会是您?您来了咋也不通知一声呢?您看看,这就尴尬了吧?”

李福咬牙,咬牙,再咬牙……。

牙碎了,没事,咱吞下去,还要带着一脸笑:“娘娘,都是奴才的错,扰了娘娘的雅兴。”

“哦……,你也知道啊?你看你这一来,把我这里的宫人都吓的爬到地地上,不敢起来了,还真是没法再玩了。”

“哇”的一口血就要从李福的嘴里喷出来。

老奴的头还好痛呢,哦不,是心好痛啊!

“娘娘,那您继续玩,老奴也退下了,皇上今日要在玄穹殿赏雪,宫中的娘娘们都会去,老奴得赶去伺候着。”

李福简直是逃也是似地跑出了冷宫。

庄思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丝笑。

看在你帮我解过围的份,也就是捉弄你两下,倘若真的像他们那样欺负我,那可不是吃个雪球这么简单了。

然后,她的脑子很快就转到了李福说的话上。

皇上要赏雪,还要跟后宫的嫔妃们一起。

玄穹殿庄思颜知道在什么地方,差不多在宫墙的最边上,站在那里,往里看,可以俯瞰整个皇宫,往外看,可以见到大盛朝京都的盛况。

不过离皇上的辰熙殿很远,这么大雪天的走过去,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机会来了,卡卡卡,庄思颜暗搓搓地笑出声。

旁边抬起头来的兰欣,一看到自家小姐脸上的表情,就觉得心底一凉。

这个笑,她最近太熟悉了,而且一想起来就浑身发凉。

“小姐,您您没事吧?”兰欣小心地问。

庄思颜:“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都起来吧。”

宫人们这才从雪地上爬起来,可是庄思颜已经揪着兰欣进了屋内:“喂,兰欣,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谁也不能跟,你还要帮我拖住那群新来的小崽子们,谁要问起我,你就说我也去赏雪了。”

兰欣:“小姐,您到底是去干吗?”

“赏雪啊,你看这雪吓的多大啊,不赏白不赏,对不对?”

“可您赏雪换什么衣服啊,还是这样的?”

“这样的走起路来快,可以多看几处雪景嘛,你别那么多话了,现在出去,把那堆人都给我带到后院里去,我要出门了。”

“小姐……。”

庄思颜一个眼神过去,兰欣只好闭上嘴,但她心里真是哇凉哇凉的,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又要去闯什么祸?

庄思颜里面穿着一套劲装,方便飞檐走壁,活动自由,外面则罩着一套薄棉衣,还加了披风。

这么出门的话,就算是遇到人,也不会被看出来的。

她一路窜出冷宫,左右看看无人,就直往辰熙殿而去。

还真没遇到什么人,可能这会儿全部被小皇帝叫走了吧,庄思颜很顺利地就到了辰熙殿的侧门边。

见只有两个侍卫在那儿,就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打招呼。

这些守卫在皇宫当差,最首要的任务就是不能跟后妃走的太近,所以只是给庄思颜行了礼,就把头扭了过去。

哼,这么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下手太狠哦。

她一个手刀过去,已经把一个侍卫放倒在地,另一个看到情况不对,抽出配刀就往她身上砍。

庄思颜大喝一声:“你敢砍我试试,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他们在辰熙殿当差,平时见了多少后妃,在这儿左顾右盼,骚首弄姿,就算是猜不出庄思颜的具体身份,也知道必是后妃无疑。

所以他是不敢真的杀她的。

就这一犹豫的时间,庄思颜已经跳到了他面前,劈手就把他的刀下了,然后手往侧边一绕,她手里就多了根绳子,两三下把守卫缠了个结实。

待把另一个也缠起来,堵上嘴,都放到个安全的地方。

庄思颜才把自己的披风,棉衣脱下来,埋冬青树后的雪里,只穿着劲装往里面走。

辰熙殿不算很大,里面的格局也一目了然。

正殿是皇上办公,批阅奏折的地方,殿的正中摆着一张长形厚实的桌子。

桌子上铺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个小摆件,是上等的玉制品,一看就值不少钱。

桌后是一把铺着明黄色锦垫的龙椅,凌天成平时就坐在这里。

往后有一个隔间,算是后殿,是凌天成平时休息的地方。

两边还有好几个偏殿,都与正殿和后殿相通,看样子应该是摆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庄思颜站在正殿里,手摸着凌天成桌子上的小摆件,凉凉滑滑,很是舒服,弄的她都想顺手拿回去了。

不过这种行为是要不得的呀,她庄思颜可是正经人,又不是小偷。以前做那样的事,是没有饭吃,被逼的,现在既然不缺饭了,就不要再做这种勾当了。

所以摸了两把后,还是放了回去,转身往偏殿而去。

一进门,她就傻了眼,里面放的全是高到屋顶的书架,上面成卷成卷放着各种书。

简直堪比一个中型图书馆了。

也有一个书架上放着奏折,可是庄思颜翻了一圈,根本没有跟庄昌远案子相关的东西。

难道庄昌远的案子根本不在这里?

还是所有这类型的卷宗都不在皇上的书房里?

那如果他平时想看的话,去哪儿拿?

像这种叛臣之类的案子,都是大事啊,按理说小皇帝就算是再荒诞,还是会收一些资料的吧?

正在庄思颜急的抓耳挠腮之际,却突然听到门口有声音。

她第一时间当然是躲起来。

好在这里到处都是书架,还是比较好躲人的,三两下跳到其中的一个后面,隔着书架的缝隙,往门口张望。

一个伟岸欣长的身影在门口出现。

凌天成穿着一套青白色的衣服,上面连绣线都是银色的,偏偏外面披了一件墨狐毛披风。

黑白相衬,撞出的效果高贵又清雅,在他身上不但没有丝毫伪和感,还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更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凌然之气。

第28章 原来你在这里

庄思颜看的呆了。

我去,这凌轩也太帅了吧?

之前衣着普通已经够少女杀手了,现在简直成了全民杀手,庄思颜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根本不受控制,“扑通扑通”跳的好像在打雷。

脸也开始烫,原本就红润可爱的小脸,此时像开出的粉红的花蕾,甚是醉人。

凌天成往书架边上走,庄思颜的脚就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

他一层层地去看那些书卷,庄思颜就目光不转睛地看着他。

真是太美了,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的这么犯规的人呢?现在不光是比她的男神要帅,还帅出了好几个倍数。

以前庄思颜是誓死捍卫,男神叶元裴的颜值的,最重要的是她的男神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才货。

导致她在这个行业里永远屈居第二,也永远仰视他。

可是现在,凌轩在她眼里,颜值凌架于男神之上,才华嘛,看那精明的样子,似乎也不会输太多。

就算是输了,他在庄思颜心里占的比重也不小,毕竟长的好看的人就是真理。

她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稀稀啦啦地一条透明线,直滴到地上。

然后……。

然后一块巾帕就递了过来,轻轻拭在了她的唇边。

庄思颜呆了,看着面前的男人,闻着巾帕上淡淡的,属于他的清香,可能这会儿谁给她两个耳光,也打不醒她花痴的样子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凌轩开口。

庄思颜就梦幻般地重复一遍他的话:“我怎么在这儿?等你啊,你这不是来了……。”

凌天成:“……”

一头黑线,这个女人还真是一言难尽……。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自己又在跟谁说话?

凌天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不知道啊,但是我想你了就到处找找呗,哦,那亲爱的你说,你为什么在这里?”庄思颜的梦还没醒,已经在幻想着凌轩说:“我也在这儿等你啊。”

然后两人合唱一首“原来你也在这里”,四目相望,手勾着手,躺倒在地板上……。

“啊……,简直美妙!”庄思颜感叹。

凌天成看到她神游天外的样子,眉峰都拧成了小山,听到这话更是莫名其妙:“什么?”

庄思颜开口就来:“你说我们滚完地板以后,要不要趁机生个猴子?或者你不想要猴子,想过丁克生活,那也行,我都随你的,反正长的好看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凌天成:“……”。

他觉得给这个女人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糟蹋了,本来以为她来了以后,会尽可能地找庄昌远的案子。

虽然她不会找到,但是凌天成要确认她现在的清醒程度。

没想到她费了那么大劲进来,结果在里面一通瞎逛,到现在连卷宗的地方都还没找到。

尤其是看到他之后,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们两人之前认识,她这会不是害怕的逃走,就应该上来套近乎,让他帮助找才对。

可她是什么样子?好像梦游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看着自己的脸发愣。

“我很好看?”凌天成寒着脸问。

“嗯嗯,好看,简直太好看了,我还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除了我男神外。”

“你男神?那是什么?”凌天成虚了眼。

庄思颜却把手一摆:“你不会认识了,他不在这个朝代的,也不可能来这里,我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才找你的嘛!”

这……。

这是皇上啊喂,全天下只有他挑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挑他的份?还是一个下下选,因为别人不见了,所以才看上他?

凌天成的整张脸都是黑的,再次觉得跟这个女人说话,他可能会分分钟气死。

还是言归正传吧:“这里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你要是没事,还是赶紧走吧,他回来要是看到,会杀头的。”

“啊?”

好嘛好嘛,杀头的威力巨大,凌天成的语气又特别阴寒,所以成功地把庄思颜拉回到正常状态。

她眨了几下眼睛,才从眼前的美色里回神,突然跳开问:“凌轩,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天成:“……”。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被皇上发现是死罪的,没什么事,还是赶快离开吧。”

庄思颜:“怎么会没事呢?我来找点东西……。”

终于上路了,凌天成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要找什么东西?”

庄思颜想了想,很想跟他说实话的,但是这个皇宫大内的,能好好活着真的太不容易了,而且凌轩到现在也没跟她说过实话。

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遇到他呢,所以就顺口说:“我闲着没事,来看看皇上的案宗。

你还不知道吧,我前世……,不,我很喜欢看侦探类的东西,可宫里又没这样的书,所以只能往这边找了。”

凌天成在心里冷笑,脚却往前移去。

走过两排书架,从上面抽出一卷东西递给她说:“是这些吗?”

庄思颜只看了几行字,就兴奋的小脸发红:“对呀对呀,就是这个啊,我去,这是什么时候的案子啊,震灾银两丢失……还五十万两……这得多少钱啊,能弄哪儿去?喂,这个案子查出来了吗?到底是谁弄走的?”

凌天成:“……”。

他是该佩服她的镇定,还是佩服她入戏太深?

庄思颜拿着那个案宗,竟然盘腿往地上一坐,认真看了起来,不时还要分析几句,讲的头头是道。

凌天成默默给她拿了一个棉垫过来,让她坐在上面,以免冻坏了身子。

然后自己也挨着她身边坐,看着她兴奋之极的小脸,直发愣。

她到底还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吗?

庄思颜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把卷宗粗略的翻完,然后皱着眉头说:“震灾银还在库里就不见了,而看守的人竟然是那个狗皇帝,要说起来他可真够倒霉的,哈哈哈!

不过这么大的事出了,他是怎么还能当上皇帝的?

想来他爹应该很聪明吧,知道这事不是他干的,所以最后还是把皇位传给了他。”

凌天成的眸光变了几变,最后完全沉了下去,如深潭里的水:“你相信不是他做的?”

“当然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吗?只有他自己看着,这样一丢,一定是他的事,这银子他就算是拿了,也没命花,又何必费那个劲呢?

我倒觉得这个什么御吏的很可疑……。”

庄思颜说着,还把案子翻到那一页,指给凌天成看。

“他表面上都在说这个狗皇帝是冤枉的,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但是又揪住银子不放,一次次提醒皇上去查。

按这上面的记录,当时皇上都放弃了,自认倒霉了,可是他却不肯罢手,又拿不出证据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当然奇怪,这件案子,没有人比凌天成更清楚。

当年他差点死在这事上,如果不是自己先下手为强,做出不得己的事,这会儿坐在龙椅上的人也不会是他。

只是这事,直到现在他也没查明,到底是何人所谓,而那五十万两官银,也一直下落不明。

他也疑过那个御吏,可是他做事滴水不漏,凌天成根本找不到他的把柄,所以直到现在他还在朝为官。

按正常人的思维,像这种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的人,自己做了皇帝,就算是不杀头,也会把他发配出去。

但是凌天成不会这么做,他要把危险的人留在身边,看着他们,直到拿出有证据的错误,才会让他们自食其果。

庄思颜把卷宗合起来,扔回书架上说:“可惜啊,我跟那个狗皇帝不对付,也懒得为这事伤神,不然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帮他查查,也可以顺手赚点小钱钱花。”

被人当面一口一个“狗”的叫着,凌天成竟然不能不动声色,不可谓内心不强大,而且他还能关心着庄思颜的问题:“你很缺钱用吗?”

他记得之前她是要了一大笔的,这才过去几日,竟然又提起此事,那她的钱都弄到哪儿去了?

庄思颜却赖得说这事,只挥挥手说:“钱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当着凌轩的面,她也没再找庄昌远的案子,反正知道在此处就好了,她下次还会再来的。

算算时间,自己也来了很久,说不定那狗皇帝就快回来了,还是先开溜吧。

于是,在凌天成还在琢磨,庄思颜到底缺不缺钱时,这丫头已经三蹦两跳地出了宫门,还顺手把两个快冻僵的侍卫松开。

无比认真地跟他们说:“我今天来什么也没做,就是看看皇上常呆的地方,所以你们要嚷出去,我什么事也没有,你们可能就会没命,毕竟你们连门都管不好嘛!”

两个侍卫:“……”

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里面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什么也没动吗?

管他呢,动了他们也决不承认,反正这辰熙殿也不是这一个进出口,万一她是从别的地方进去的呢?

对,她一定是从别的地方进去的。

两人正在不断加持这种思想,就看到凌天成从内殿里走了出来,一脸寒霜。

两个侍卫的冷汗“嗖”一直就冒了出来,膝盖一软,人也跪了下去。

皇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那个女人进去了吗?

完了完了,脑袋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儿,可他们有什么好说的,都怪自己技不入人,胆子又小,如果当时一刀砍下去,说不定这会儿就不会有事了。

“以后她来,你们不必看的太紧,放她进去就行。”凌天成说。

第29章 雪美,人也美

啥?

他们听到了啥?

皇上不是说要杀他们的头哦,是说以后都可以把那个女人放进去。

我天!是不是过于怕死,所以产生了幻觉?

所以两个守卫虽然听到这话,一时半会儿却难以接受,更不敢从地上站起来,只是不断地用余光跟对方确认:“这是真的吗?”

“不知道啊。”

“你刚才听到了啥?”

“没说我们的事,只说以后都可以把那女人放进去。”

“那我们是真的保住头了?”

“或许大概可能吧……。”

当他们再次抬起头时,凌天成已经不见了,雪地里只留下一串他的脚印,混在先前庄思颜踩过的痕迹里。

一大一小,在一片茫茫白雪里,竟然很和谐。

庄思颜窜回冷宫时,冻的小手都红了,兰欣忙着给她端了火盆,又捧了一杯热茶过来。

“小姐,您这是去哪儿了,这么大半天的,一点信儿也没有,我都快急死了。”

庄思颜瞥她:“你急什么?不是说了去赏雪吗?既是赏,当然要慢慢慢慢地看,不然怎么能体会韵致呢,对不对?”

话是没错了,可是她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小姐不是单纯去赏雪,而是做别的事情了,可具体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庄思颜在屋子里暖了一会儿,又吃了午饭,倒真有了赏雪的兴致,就跟兰欣他们商量,要不要去御花园里逛逛?

宫人们当然乐意出去,能跟着一个受宠的主子行走在皇宫,那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谁见了还不得让三分?

所以庄思颜就只留了两个小太监看门,其他人跟着她一路往御花园里走。

冷宫离御花园并不远,而且这会儿已经有宫人们开始清理积雪,虽然天空还在下个不停,但是路上地少了很多。

一行人不一会儿就进了园子。

可能是为了留景,这里白茫茫的一片,树上的枝条,像拉着一串串银白色的长鞭,晶莹剔透,好不漂亮。

冬青的花草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有些都压弯了身子,只偶尔从缝隙里,才能寻找到一抹含翠的绿。

花径上还没有足迹,庄思颜他们算是赶上头一份了,玩心大起的一伙人,于是又开始一边走一边团着雪球玩。

远远的可以看到梅花开在墙角,淡淡的香味由远至近,浸入心脾。

庄思颜也是女孩儿嘛,当然也爱花,但是她特别讨厌一大簇一大簇的花朵,尤其是花香再浓一些的,她会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反而像这种雪地里的梅,远远地几珠,散落在墙角处,别有一番雅致。

她用力吸了一口雪的清凉,和着花的香味,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真是不负大好时光啊!

“哼,不会做诗,就闭嘴,还大好时光,以为这是在农家吗?真是笑死人了。”几个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说。

庄思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宫里的那些长舌妇。

她们可真是无处不在,到处煞风景啊!

大家都是来这儿玩的,你们玩你们的,我玩我的,又没碍着你们的事,干吗我感叹一声,都要拿出来说事?有病吗?

可是这世界上,大多数人并不是这种思想。

她们会看谁都不爽,只有自己天下无敌,时常沾沾自喜,以损他人为乐。

一个宫嫔已经忍不住念起了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味有暗香来。”

噗!我去,你拿人家王安石的诗,充什么大头?

庄思颜翻了个白眼,终于转过身去,看着那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把梅花都压下去的女人说:“我以为你们能做出多厉害的诗,原来是念别人的呀,能不能有点出息?”

为首的是一个嫔位,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沉下去:“大胆,你是哪个宫里的,见了本宫竟然不行礼,还在这儿大放厥词。”

庄思颜可想抓一把雪撒她脸上,只是眸光一转,就放弃了这个行为,反而轻描淡写地说:“冷宫的呀,反正等我的只有死路一条,要不今天你们在这儿跟我打一架,要是你把我打赢了,说不定皇上还有赏呢,要是打输了,那你就提前下黄泉去等我行不?”

贞嫔听到这话,气的脸红脖子粗。

她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要跟本宫打架?

哼,打架还要本宫动手吗?这一众宫人,不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打个稀烂,她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立足?连一个冷宫里出来的都敢跟叫嚣。

也难怪贞嫔生气,她算是跟在凌天成身边最早的宫嫔了。

凌天成十几岁,还是皇子的时候,有一次贞嫔无意间看到他骑马射箭,已显成熟男人的风采,当时就倾心不已。

而那时,她爷爷还在,是正一品的太傅,在朝中很有说话权,所以就求了皇上赐婚。

凌天成什么也没说,似乎也很乐意这门婚事。

可是两人成婚至今,从来没有同床过,更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情。

他从皇子,变成了皇上,这么多年了,宫里来来去去,新人旧人那么多,而贞嫔家的势利也落了下来,再无人把她放在眼里。

凌天成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早已经把她忘记了似的。

这个嫔位还是皇上登基的时候封的,后来就再也没动过。

现在嫔位上已经有四个人了,都是这两年才进宫的新人,而早些年跟她一起在王府里的,只要活着,就都到了妃位。

对于比她位份高,又受宠的妃子,贞嫔无话可说,毕竟后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可是这么一个冷宫里的废物,算什么东西啊?

她越想越气,真的就命自己的宫人,上去撕打庄思颜。

还好跟着她一同来的景贵人劝住了她:“姐姐勿躁,我看她一副张狂的样子,莫不是最近宫里常说的那个庄才人。

她现在虽然住在冷宫,但皇上对她可是很纵容,咱们还是别惹事的好。”

景贵人跟贞嫔的处境差不多,不同的是,她比贞嫔进宫晚,而且胆子更小。

关于庄思颜的事,她们都有听说,但做为不受宠的妃子,其实知道的事情也有限。

就比如现在的贞嫔,她不认为庄思颜有多厉害,倒是知道她父亲是个叛臣。

所以对景贵人的话,丝毫不在意:“一个叛臣之女,能翻出什么风浪,要是皇上真的宠她,也不会让她住在冷宫里了。

你们几个,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拉过来,我倒是想看看她有多大本事,进了冷宫还能勾搭住皇上。”

庄思颜看着两个女人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就一脸怒容地叫了宫人向他这边来,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她倒是真不怕打架。

这群后宫里的女人们,充其量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就算是那些宫女太监不过也是仗个人多势重。

只是她前已经处理过两个女人了,总不能老是竖敌吧。

就算她再自信,再嚣张,也知道朋友多了路好走,敌人多了死临头的道理。

这女人看上去就是一副可怜相,偏偏还心狠,倒是可以用用的。

所以她没急着打,而是跟身后一个宫人说:“你去一趟太后宫里,就说我请她来御花园赏雪,这里不但雪美,人也很美,让她务必要来。”

那宫女领了命,一路走一路嘀咕。

他们家主子是不是傻了呀,去请太后?

就算是她现在有一点恩宠,但那安太后可是后宫之主,又一家独大,那个后妃不得巴结着她,祈望有朝一日能补了皇后的空缺?就算是要去请,不也是她去请吗?

竟然叫一个小宫女去请,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她只顾着想自己的小命,却一头撞到了李福身上。

李福上午在冷宫受了屈,到这会儿气还没顺过来,再加上午膳的时候,皇上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他就更郁闷了。

好不容易逮了个空出来走走,还被一个小丫头撞到,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那小宫女扇倒在雪地里。

“没长眼的东西,这是赶着投胎去吗?走,现在就跟我去辛者库,让那儿的人教教你,在宫里应该怎么走路。”

那宫女已经吓的魂魄离体,大声哭着求饶,一着急还把早上的事扯出来了。

李福的手松了松:“你说什么?”

宫女的头抵进雪里,一边哆嗦一边说:“早上的雪球是娘娘扔的,她说……她说,李大总管好凶,要给您……您一点教训……。”

“等会儿,你是庄才人身边的人?”李福问。

宫女点头如捣蒜,把雪地都栽了个坑:“是是是的,奴婢刚分过去没多久,什么也不知道的,求李大总管放过我吧。”

当然要放过了,这庄才人看上去不着调,可真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主儿啊,李福已经得罪过她一次了,在她没失宠之前,他不想再来一次。

所以故意拍拍身上的雪说:“那你不跟着你家主子,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奴婢是来请……请太后的,庄娘娘说……,她说御花园里的雪很好看,人也很好看,所以……。”

得嘞,李福听明白了。

像这种表现的机会,他不抓紧,还等什么?

把宫女从地上拉起来,还赏了她两个钱:“回去吧,就跟娘娘说,你已经通知到了。”

小宫女本来就不想去,这会儿又挨了打 ,自然巴不得回去,得了话,撒丫子就往冷宫跑,也不去御花园找庄思颜了。

李福则马不停蹄地赶到凌天成面前:“皇上,庄娘娘好像在御花园遇到了点麻烦。”

第30章 他那么小

凌天成的眸光,从手上的奏折里抬起来。

没有说话,只是阴恻恻地看着李福。

“奴才刚遇到一个宫女,是娘娘宫里的,说是请太后去御花园。奴才想,像娘娘这么稳重的性子,如果没事应该不会劳太后的大驾吧。”

凌天成的眼神彻底眯了起来。

好你个李福,“稳重”这样的词,你都敢用,你的良心不会痛吧?那个小女人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稳重?

不过受欺负倒有可能是真的,她在宫里没权没势,娘家又是罪臣,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呢。

现在虽然凌天成给她一点好处,但也恰恰是这点好处,让那些女人们更有发作的空间。

“叫个人去请太后,就说是我让她去的。你也去一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李福赶紧躬身退出来,先安排了一个脸熟的太监去请安太后 ,自己则一溜小跑地去了御花园。

凌天成看到他走了,自己终是坐不住,展了一下双臂,起身拿了披风,也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不想打架,可贞嫔却不放过她。

于是叫着几个宫人过去,劈手就往她身上打过来。

她后面也是跟着宫人的,一看自己家的主人要吃亏,忙着围拢上去。

打架是不敢了,毕竟对方的位份高,但是替主人挨打是他们做奴才的本份啊。

特别是兰欣,第一个护住庄思颜:“小姐,你快走。”

庄思颜都忍不住瞪她一眼:“走什么走?谁让你们扑过来的,都给我跑。”

那些宫人都已经撕到了一团,乍一听主子这种话,顿时愣了。

而贞嫔那边的宫人,反而趁机打的更凶。

李福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庄思颜的人被贞嫔的人爆打,而庄思颜站在一边,急的直跺脚,贞嫔则一脸冷笑。

“奴才跟贞娘娘请安!”李福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先给贞嫔行了礼。

贞嫔转脸一看,喝!李大总管来了,刚好由他评评理,看这个废人还有什么嚣张的?最好能把她一次处死,永绝后患。

结果她还没开口,李福却先说话了:“刚皇上听说庄才人在御花园里赏雪,一时心血来潮,就约了安太后也过来,所以提前让奴才过来看看,这里是否还有别人,不想竟然撞到贞娘娘。

这下可热闹了,待会儿皇上和太后一来,看到您也在,一定也很高兴的吧?”

高兴?贞嫔的脸都黑了下来,皇上什么时候看到她高兴过?

她很气,可又不想放过庄思颜,只站着发愣。

李福一见,真是恨不得上去抽这个呆女人,他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也算是帮她,她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呢?

要不皇上怎么老不待见她,看着都叫人闹心。

李福的脸寒了寒,声音也由恭敬变成质问:“贞娘娘,您要让人继续打下去吗?”

贞嫔咬牙,最终叫她的人停下,想甩手回宫去。

庄思颜哪容得她这么走了,一个眼色递过去,她那边的宫人本来要松开的手却抓紧了。

反正他们脸上已经有伤,大冷天的,随便指甲扫一下,皮肤都能刮出血来,这会儿几个人脸上,手上都有一些花。

伤不严重,看着骇人。

这种情况,不让安太后看到,她还怎么买人情给贞嫔?

那边贞嫔的人下了狠劲甩手,可就是挣不开,一着急,又上去打了一顿。

这会儿安太后和凌天成都到了。

只是安太后带着一队人在明处,而凌天成只跟了两个小太监,站在暗处。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又有李福在旁边帮腔,贞嫔讨不到一点好处。

安太后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凌天成,今天这事就算她要混过去,都不成了。

只能板起脸来,斥责贞嫔的不是。

贞嫔当然不对,可是此时却被骂的委屈之极,不为别的,只因为庄思颜的位份没她高。

有时候人也很奇怪,特别是女人,位置高高在上的,自己没办法比,更没办法欺负,可一旦碰到跟自己身份差不多,或者不如自己的,立刻也会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贞嫔这么多年在后宫里,也已经习惯了,从来不敢跟凌天成的宠妃,或者位份比她高的女人对抗,连去安太后那儿请安,因为怕惹起争端,都是避开众人的。

安太后也懒得见到她,这事一来二去,就成了习惯,她差不多是大门朝天开,不与人来往的。

这会儿,好不容易气不过,跟一个冷宫里的废才人计较,结果还被压了下去。

一气之下,也不顾安太后的面子,竟然越过众人,直接过去就往庄思颜有脸上打。

这种亏若是放在别人身上,那是吃定了。

庄思颜可不,她一直很认真地观察着贞嫔的脸色,见她发狠朝自己走过来,还没动手,庄思颜已经低声开口:“想好了,打下去,你可再也不能在这儿呆着了,皇上可在后面看着呢?”

贞嫔的手都扬到了半空中,闻言一愣,立刻想到刚才李福说的,皇上与太后一起前来,可是他到现在却没出现。

难道真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

冷汗一下子就窜了上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庄思颜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自己表演的时间到了。

她当然不会傻到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就只跟安太后撒娇,说见了贞嫔就喜欢,希望不要惩罚她,让安太后卖她一个面子。

啧啧啧,让堂堂太后卖她一个面子,多嚣张啊!

然而,安太后还是卖了,得到的回报是,庄思颜抱紧她的胳膊,在她脸上“啪唧”亲了一口。

所有的人,包括贞嫔,还有躲在树后面的凌天成,眼都差点瞎了。

一个个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飞狗跳,看着庄思颜招呼着她的人回去,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凌天成心里怪怪地想,如果当时出面是自己,她也会这样吗?

她敢当着别的宫嫔的面,对他做这些吗?

显然他低估了庄思颜的脸皮厚度,像这样的吻在现代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她那明明是卖萌装乖巧,讨好长辈的。

尽管安太后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长辈,可毕竟是在这深宫内院之中,还是皇上的妈,又是来为自己出头的,总要有所表示才对。

御花园里,众人还在石化。

冷宫之内,庄思颜却美的冒泡。

她不怕贞嫔不跟她站在同一边,反正这个宫里哪个女人没点事,她庄思颜就是有本事把这些事给她挖出来,然后明明白白放她面前。

关于贞嫔的事,她很快就从宫人的嘴里听说了,非常之震惊。

“你说什么?她跟着皇上已经七八年了?”

那宫人一看她的表情,声音都弱了:“奴婢也是听说,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或许没有八年,六年也不一定。”

“六年?卧槽,那也很做孽了好吗?让我算算啊,皇上现在最多十几岁,六年前,也就是不到十岁的娃,就娶媳妇儿了?他到底行不行啊?那啥那么小?贞嫔怎么受得了?”

一众宫人听的脸脸懵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不知道庄思颜在嘀咕什么。

兰欣心里有鬼,怕这事再说下去,再把凌天成抖出来了,忙着招呼宫人们出去做事。

只把自己留下来,跟庄思颜说:“凡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几岁娶亲的都有,就是养在房里照顾着而已,小姐别多想了。”

哦哦哦……,原来不那啥的,还好还好,庄思颜都被吓住了。

贵圈还真是乱啊,看来她得抓紧时间找庄昌远的案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可松动的地方,如果能把老头儿弄进来,那是不是她就可以顺利的出去了?

打定注意的庄思颜,决定二探辰熙殿,眼下就差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说干就干,当天,她就让兰欣去内务府领了一些东西回来,自己背着众人做了一个小巧的袖珍灯笼。

入夜,当众人都睡熟了后,庄思颜悄悄从床上溜下来。

值夜的兰欣一下子就醒了,又被庄思颜一个手刀放了下去,并且很好心地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开门出去。

夜里的皇宫,静谧安祥,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这会终于停了,皑皑雪白盖住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把纯净还给人间。

庄思颜揣紧衣服,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往四周看着。

这个时候出来,其实不算好时机了。

因为雪停了,自己走过去会有脚印,要是雪正下着出来,回去的时候,脚印就会被全部埋掉,谁也找不到痕迹。

可是人都出了宫门,才意识到这事,似乎有点晚,算了,反正她也能把自己摘干净。

进辰熙殿之前,先去一趟轩殿吧。

小皇帝不是住在那里吗?庄思颜就从那里出发,往辰熙殿去,万一行踪暴露,别人只会想到可能是小皇帝没事往那遛达呢。

这么想着,庄思颜的脚也往那边拐了过去。

彼时,在轩殿的凌天成也是无眠,坐着看了一会儿书,还是烦躁,就没让太监们跟,信步往外面走。

他到了宫门口,就听到外面有“沙沙”的踩雪声。

眸光顿时一寒,直接从宫墙上方跃了出去,利落地停在一处隐蔽处,看着宫门口的人要干什么?

这一看,眼睛瞪的更大了。

她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自己的宫门口走来走去做什么?

是有什么事找自己吗?可她为什么不去叩门?也不跟着宫人们,反而一个人鬼鬼崇崇?

难道是她已经认出了自己?想进去私下里确认?

第31章 吃喝玩乐找女人

庄思颜在门口走了几个来回,把脚印混掉后,才从轩殿往辰熙殿而去。

到了此时凌天成才看出来她的意图,心里顿时一寒。

她可真是豁出去了,为了叛臣父亲,竟然要夜闯辰熙殿,还要来他的宫门口做个假像。

她当朕是傻子吗?当真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凌天成甚至后悔当时不应该心软,不应该对她施恩,就让她在冷宫里待着,不生不死地待着就行。

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按照庄思颜的决心,找不到庄昌远的案子,她必然不会死心,她会一次次地来,会一次次地伤凌天成的心。

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归根到底,凌天成不想看到她走向一条不归路的。

可眼前的人身子一闪,已经拐过了一道宫墙,很快就不见了。

凌天成收起凉凉的思绪,也悄声跟了过去。

跟的有点近了,庄思颜瞬间就发现身后有人,所以脚下一转,就从一个拐角斜杀过去。

按她的速度和想法,本来是想扼住对方脖子的。

无奈,个儿太矮手太短……。

然后就那么举了起来,还没碰到凌天成,就被他先架住,并且目光寒寒地看着她。

庄思颜一愣,这下惨了,遇到高手了,可是再一看,哎唷我去,这不是她的小帅哥凌轩同学吗?

立刻收了手,踮着脚尖勾上他的肩膀:“怎么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们两个还真有缘份啊,简直是不约而同,每次出来都能见面。”

凌天成:“不约而同?”

“是啊,你看啊,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你就也出来了,是不是挺巧的?”

凌天成咬牙:“是好巧。”

然后庄思颜就问他:“你这是准备往那儿逛去呀?我跟你说这宫里晚上还有人巡夜,不一会儿就过一队人,神烦的,你别被撞见了,不然他们可能以为你是贼。”

“是吗?那你是怎么躲过去的?”凌天成看她的脸,然后是勾着自己脖子的胳膊。

心中百味杂陈。

庄思颜却毫无防备,还在很认真地跟他讲,怎么在大雪天,把自己的踪迹藏了,躲过那些不停走来走去的人。

“不是啊凌轩,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跟着我走了这么久,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凌天成:“你去哪儿?”

“我随便走走啊,你要没什么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会天儿?”

“好啊。”

然后,他们就找到了辰熙殿,还是在皇上的图书馆里。

庄思颜拿出自己制作的小灯笼,往地上一放,靠着一排书架就席地而坐,还顺手从身后抽了一卷案宗过来。

“凌轩,我有个事想问你,你得跟我说实话。”在开始看卷宗之前,庄思颜神色严肃地看向凌天成。

他的心里顿时一震。

那样清透的眸子,在这样的夜里,闪着碎芒一样的光亮,如装进了满天的星辰。

纯真又干净,是凌天成熟悉的感觉,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每当他想起这双眼睛,就会加倍努力,因为答应过她,要给她一个美好的将来。

可是现在他成功了,她却成了最大的破坏者,成了别人攻击他的棋子。

此时坐在他面前的庄思颜,比从前还让人捉摸不透。

她一会儿天真,一会儿机灵,一会儿深沉,一会儿又调皮。

凌天成觉得自己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就像此刻,她睁着明亮的眼眸问他。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对她敞开心扉,像小时候一样,把什么都告诉她。

“好,你问吧。”他说。

庄思颜:“你在皇宫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这些只有皇帝才能来的地方?你是不是那个狗皇帝的什么人?”

这些问题凌天成早已经想过,回答的也很顺利:“我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所以他能到的地方,我也能去。”

“哦……,那上次我在太医院看到你是怎么回事?”

“进去拿些药。”

庄思颜:“就这样?”

凌天成:“就这样。”

好嘛,庄思颜还是信了他的邪的。

接着问下一个问题:“那你三更半夜的来这种地方,皇上不会生气吗?”

“ 不会。”

“为什么?”

“他睡着了。”

“哦……。”

一点毛病也没有,简单明了。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那凌轩你天天在皇上身边,有没有听他说过庄昌远的案子?”

凌天成的眼睛眯了眯,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沉地看着眼前的庄思颜。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

庄思颜也觉得这个话题很敏感,毕竟庄昌远犯的不是普通的罪,叛国哦,现在他还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

也正因为此,她才想了解这其中的细节,按理说这种大罪,就算是皇上肯放过他,也有不少大臣会趁机把他弄下去的。

“那个,凌轩,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在宫里这么久了,应该也知道我是庄昌远的女儿,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他。

我呸,不是,虽然我跟他的感情不深了,但是怎么说大家也都是姓庄嘛,再说他的事情也有些诡异。

我就是好奇,没想着怎么着,就是想看看案子,增加阅读量,增加阅读量,呵呵呵……。”

大爷的,自己这都说的什么鬼,凌轩那么精明,会相信她一个庄昌远的女儿,只是好奇案件,而不想做别的?

果然,他沉默许久,然后没有一丝温度地说:“那是叛国的大案,自然很机密,皇上不会让我知道的。”

“好好,你不知道就算了,那我在这儿到处翻翻,你有意见吗?”庄思颜小心地问。

凌天成不说话。

庄思颜也不敢动。

她觉得自己跟凌轩的关系很好了,当然那也只是她觉得,像这样的帅哥,又傍个皇帝大佬,那身边的女孩子还不得成群结队?

没准在他的眼里,庄思颜只是随处可见的一个女孩子而已,根本没有可取之处。

庄思颜啊庄思颜,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一看到男色,就忘乎所以呢?什么话都兜头往外到,万一到时候凌轩不帮你,反而坏了事,那可怎么办?

她在这儿悔不当初,凌天成那里却早有准备。

见她手足无措地坐着,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多样,似乎找不找卷宗都不是大事,反而是他刚才的话,让她不舒服了。

“你很在意我说的话吗?”凌天成问。

庄思颜连顿都没打,立刻回道:“那是当然,你是我来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又是我的新任男神,你的话当然很重要了。”

“那如果让你在我和庄昌远之间选一个呢?”

这下庄思颜笑不出来了:“男神,你这问题也太刁钻了吧?这跟女友跟妈妈掉到河里,先救哪个有什么区别?

你好歹也是男神,咱不要问这么没格调的事好不好?”

凌天成的脸色已经完全阴了下来。

果然,在她心里,既是她的那个父亲再利用她,也是血脉至亲,而自己哪怕对她再好,许诺过她再好的生活,都只是一个外人。

庄思颜哪儿知道,凌天成的心思跟马蜂窝似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想了那么多?

她还在那儿继续叨叨:“当然,如果真的在你们两个之间选一个的话,我自然是选你了。

毕竟父亲嘛,陪着我成长,男神才是伴一生的,呵呵呵。”

有点尬聊的感觉啊,因为都是庄思颜一个人在那儿,说啊说啊,男神只偶尔崩出来几个字而已,而且跟她的沸点不在一个位置。

然而这句话却又在凌天成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听着她既新鲜,又让他瞬间心动不已的话。

“父亲伴她成长,凌天成才是陪她一世的人。”

这不就是当初自己许给她的承诺吗?

她是想起来了?还是这会儿拿着这句话,来套取庄昌远的案子?

她晶晶亮的眸子,在晕黄的灯光下,闪着光芒,洁净纯洁的小脸,被光晕涂抹了一层暖暖的颜色。

她的头发掉下来一缕,垂在鬓边,被庄思颜一下子就撩到了耳朵后面去。

纤长细嫩的手指划过凌天成的眼眸,让他立刻有种想握住的冲动。

心下也软了几分:“你去找吧。”

她不会找到,但是凌天成宁愿看她忙碌,也不想看到她失望。

在听到此话的同时,庄思颜一跃而起,完全没有再看凌天成突变的神色,就开始很认真地翻起了后面的卷宗。

对于这种事,她还是很经验的,毕竟都是自己做熟的工作。

所以一捆卷宗,只要粗略扫上几眼,找几个关键词,就能确定是不是跟庄昌远有关。

她看的快又仔细,却不知跟在后面的凌天成,脸早就黑的辩不出颜色。

只是庄思颜把几个书架全部看完,案子是成千上万,却没有一件跟庄昌远有关。

“我去,这大盛朝的事也太多了吧?这一件件的都是无头冤案,也没个人来接盘。

凌轩,你不是跟在皇上身边吗?他是不是整天只会吃喝玩乐找女人,正经事一件也没做?”

凌天成:“……”

大盛朝确实有很多冤案,那都是在他父亲在世时发生的,这两年在凌天成的手里,这些事情已经很少了。

但是朝纲太乱,为了整理这些东西,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那些陈年冤案,只能暂时放着。

庄思颜到现在还只当皇上是个小孩子,所以自然会认为他整天贪玩,不务正业,尤其是还霸了一后宫的女人,就这样的,哪还有精力做正事啊,每天只这些女人都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她是真心担忧!

第32章 得去饱饱眼福

这天晚上,庄思颜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却跟凌天成在辰熙殿聊了很多。

凌天成没有为自己辩护,庄思颜也没有再提庄昌远的事。

她手里翻着案子,顺嘴也跟凌天成聊起了案子的事。

这些案子里,有些是真的棘手,可有些却也很容易看出问题,所以她说的很认真,分析的也头头是道。

凌天成看她的眼神,从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笃定,再后来一个计划就慢慢在心里升了起来。

或许庄昌远的案子可以给她看看,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她是庄昌远女儿的身份。

那样就等于把她置于凶险之地,任人诟病。

严惩了庄昌远,别人会说她六亲不认;

然而,若有丝毫放松,别人又会说她徇私枉法。

最重要的是,她从此在这个宫里就真的是一个没有后台的人了。

尽管凌天成才是她最大的后台,但是他仍然想给她一个更加安全的身份。

为了这些,他要把这件事情尽快落实。

凌晨的时候,庄思颜差不多把所有的案子翻完了,困的眼皮也直打架,可是啥也没找到。

她打着哈欠说:“凌轩,还是你说的对,我一开始就应该信你的,玛德,那个狗皇帝还是挺狡猾的,竟然没有把案子放在这里,害的我白忙活了一夜。”

凌天成:“……”

无奈无语,她就不能有点矜持,不要一口一个狗皇帝?

“走了走了,回去睡觉了,这事我既然都摊开给你说了,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的,你如果有机会,帮我留意一下,要是有消息就通知我哈!”

“嗯”这是凌天成的全部回答。

然后两人在辰熙殿门口分开,庄思颜朝着自己的宫里快步而去。

真是困成狗啊,一大天的,都在忙活,这宫里的女人真是比她做侦探都累。

应付完这个,还有那个,有时候不想惹事都不成,因为别人会惹你的,就跟下午那个贞嫔一样,烦不胜烦。

回到冷宫时,感觉天都快亮了,床上的兰欣也不见了。

庄思颜也懒得去找,躺在床上就睡了起来,连鞋都忘了脱。

要说这兰欣还真是操碎了心,半夜看到自家小姐醒来,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她打晕过去了。

等醒来时,小姐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哪里还敢睡,又不知道她到底是去干什么了,更不敢惊动别的宫人。

只能自己宫里宫外的找,连御花园都悄悄去了一趟。

当然远的地方,她不敢去,要是被巡夜的太监们发现,那是会被活活打死的。

回来后,手脚,脸全都冻木了,却一下子看到床上躺着个人。

不是她家小姐,又是谁?

庄思颜睡的正香,脚上还有衣服的下摆都是雪,在屋里一化,就成了水,把鞋子和裙摆都打湿了。

兰欣当然不能看她这样睡,那起来还不得冻感冒了?

所以就小心地先把她的鞋袜脱了,到脱外面的裙子时,庄思颜却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扣到自己的脸上。

“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不准抛弃我,不然就是小狗……。”

兰欣愣怔,随即脸上就是一红,慌忙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可是庄思颜的力气巨大,抓住她动都动不了,还不停叫着:“男神,别走,别走啊男神……。”

男神是什么东西?是一个神仙吗?专门管男人的神仙?

兰欣不懂,但是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好可真是什么也说不清了。

情急之下,她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捂庄思颜的嘴,以免她叫的太大声。

结果手在才放到她的嘴上,她就一巴掌打开:“我去,你是不是智障,这么冷的天给我吃冰块?”

这是做了多么绮丽的梦啊,简直是曲折千回,柔肠百肚……。

兰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庄思颜的衣服换下来,人也安顿好,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床边,连自己的鞋袜都没换。

这时候,外面的太监和宫女们已经起来,正忙着扫雪,做饭,准备庄思颜屋外的伙计。

他们虽然年纪小,但也是在宫里一段时间的人,昨天的情形自然看的清楚。

安太后如果说代表着整个后宫,那李大总管就代表着皇上。

庄才人不过是在御花园里受了一点辱,这些事情在不受宠的宫妃身上,再常见不过了。

尤其她还是在冷宫里住着,像昨天那样的事,如换成是别人,被白白打一顿不说,会不会被处死都看贞嫔施恩。

然而她却一点事都没有,最后反而变成是贞嫔的错,庄思颜还卖了个好人给她。

如果说这些人先前还对庄思颜有所轻视的话,到了现在是全然相信,她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早晚都是要复宠的。

就算是以后不搬出去,又有谁规定,冷宫里一定不能住宠妃?

要说起来,这个宫的名字,也不叫冷宫,原名叫启祥宫。

就是因为每次搬到这里的宫人,就再也不受皇上待见,并且差不多每位来了,都要被禁足,直到最后死在里面为止,所以才被大家叫成了冷宫。

此时一众太监宫女,看着宫门的牌匾,多少还是有些感叹的。

或许这里要从庄才人开始,真正起到“启祥”的做用吧!而他们跟着这样的主子,从此也要辉煌一片了。

庄思颜这一觉,直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外面宫人把洗脸水都备了好几遭。

因为天气冷 ,烧的热水不洗,一会儿就凉了,而他们又担心到娘娘起来了,水又没有,所以一直在火上温着,一会儿就去换一盆。

这会儿兰欣听到里面有动静,赶紧过去,先躬身把罗帐打开,然后又忙着把棉衣给她套上。

庄思颜从被窝里出来,就打了一个寒颤:“今儿咋这么冷呢?”

那边早有宫女把火盆又移近了些,给她穿了加厚的棉衣,鞋袜也都换成了棉的。

兰欣回着话:“下雪不冷化雪冷,后面几日还会更冷的,娘娘多穿点,用热水洗洗脸,再吃碗热饭就好些了。”

正说着话,外面有内务府的太监来了,说是送银炭的。

周立平捏着声音带着笑:“娘娘,这是今冬最好的炭了,皇上那儿怕您冻着,一早着我送来的。”

“那你咋到现在才来,这会儿都快晌午了吧?”庄思颜慢不经心地问,丝毫也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就洗起脸来,她更没注意周立平嘴里的“皇上”二字。

周立平可不敢这种事,赶紧低头笑着说:“都是奴才贪功,这几日没见着娘娘,想着送的早了,许就是小太监收下,也跟娘娘说不上话。

所以才误到这个时辰,最主要的是,奴才还想问娘娘一句,前几日西域那边送来了一些香粉,都是上好的东西,娘娘可去选一些来用?”

庄思颜拿了手帕擦脸,热水洗过之后,果然好了很多,脸皮都松了一些,就也笑了起来:“你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比那个李肥宅好多了。

不过香粉我用不着,你要实在没处扔,问问兰欣他们谁要,给随便弄来点,都是小姑娘家家的,香香的挺好。”

周立平脸上笑着,心里可苦的很。

这香粉一共就那么点,他是冒着得罪别人的下场,巴巴来问庄才人的。

她倒是好,不用也就算了,竟然还说没处扔的话,可以赏给宫女?

这要给别宫的主子们听去,得怎么想啊?

周立平到底没把这香粉送来,只是选了一些别的,分给庄才人的宫女们。

既是这样,她们也高兴坏了,大家聚在一起议论,你试试我的,我看看你的,好不高兴。

庄思颜坐在火盆边,一边烤着手,一边思索着要不要去一趟安太后那里。

毕竟昨天她也为自己解了围,听兰欣的意思,今天无论如何得去谢个恩。

第一呢,表示自己知恩途报。

第二嘛,自然是多走动走动,关系也就更好,他们的日子也好过。

庄思颜也想过她是自己的金主,应该多少施点恩惠什么的,但是那个女人,真的没有表面看的那么好相处。

她虽是维护了庄思颜,但她看得出来,太后的眼里没她,心里就更没有了。

所以她的这种行为就很可疑,不知道后面还藏着什么别的目的。

庄思颜不去主动靠近,她就会暴露的更快,所以想了一回子后,最后就是什么也没做。

冬日昼短夜长,外面又天寒地冻,庄思颜也懒得再出去走动。

她去过两次辰熙殿,一无所获,此时也在考虑,是不是庄昌远的案子根本没在那里?而是放在了别的地方?

也只是想想,她没有再动手,因为庄昌远也没有再催。

这种免费的义务劳动,庄思颜本来就不太积极,先前完全是抱着在宫里混不下去,还有庄老头扛着的信念,才去查这事的。

现在转头一想,自己好像现在还混的不错,有吃有喝,有人陪着玩,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少女。

反而是庄老头,犯这么大的事,应该很难脱身了,就算是自己有一天出去,他也护不住自己吧?

还是维持现在的日子吧,还忙什么查案,那东西都是业余爱好,而她的主业当然是到处插抖打诨,看看有没有可调戏的帅哥,争取在皇宫里混个脸熟,以便将来路更好走一点。

虽然在调戏帅哥的这路上,她总是栽的那一方,但谁知道会不会积少成多,积沙成塔,最后自己也升起一些经验值,秒杀个把回来呢?

想到这里,庄思颜就忍不住搓搓手,眼前也不自觉地跳出了凌天成的样子。

那修长的身形,宽肩窄臀,长臂有力,腿长一米八,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冬衣,也丝毫遮不住他完美的身材。

再加上衣服也穿的得体大方,颜色更是选的清新高雅。

最最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哎,简直就是女人犯罪的源泉,连头发都好的不行,又黑又浓,被一枚冠玉束着……。

不行,庄思颜几日没见他了,应该去饱饱眼福才行……。

第33章 他的归宿

她知道凌天成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也就知道了他住在哪里。

所以出了启祥宫的宫门,就装作漫不经心,实则非常有意地往那边转悠。

可是在皇上宫门外,像庄思颜这样,装作无意间闲晃悠的人还真不少。

这不,冤家路窄,他们居然撞见了萧贵人。

萧贵人自从上次兰贵人的事件以后,虽被解了禁,但却彻底进了冰封时代,皇上再也不见她了。

无论她用出什么花招,凌天成都像没看到一样。

最后李福还出声警告她,若是再来打扰皇上的清幽,必要严惩。

萧贵人这才收敛了一些,只敢在宫门外转悠着,只求能见着皇上一面。

只要见着了,就有说话的机会,能说话,自然就有转圜的余地。

这会儿远远地看着庄思颜也在那儿转悠,气“忽”一下子就升了起来,之前受的委屈也不管怨不怨她,一骨脑的全算在她的头上。

吩咐宫人们说:“是冷宫那个贱人吧?往那边去。”

庄思颜当然也看到了她,但她是来找帅哥的,又不想吵架或者打架,所以就懒得搭理萧贵人。

这会儿见她往这边走来,差不多已经想到,今天的清静怕是要打破了。

罢了,只希望凌轩不要刚好经过就好,她可不想在男神面前留下个泼妇的形象,虽然她一点也不泼,但对付萧贵人这样的人,难免也会用点非常手段。

庄思颜好整以暇地站着等她,直到一群人到了跟前,她才慢悠悠地说:“听说辛者库的竹笋炒肉特别好吃 ,我是没机会尝了,只能来问问萧贵人了。”

萧贵人听到这话,脸“刷”一就白了,差点没蹦起来。

辛者库是她在后宫里的污点,就算是现在被洗清了,但是总也没有从前那般气傲。

平时她的宫人,连提到这些字眼都得避开,没想到庄思颜一上来就把她的疤给揭了。

叫她怎么能不恼,怎么能不气?

她的手指发抖,指着庄思颜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打她,但这是在皇上的宫门口,万一被看到了,那她就更别想再受宠了。

想拿些话来,也打击庄思颜,又气的脑子打结,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气哼哼地回道:“冷宫的滋味也不好受吧?庄才人可还住的惯?”

“挺惯的呀,怎么着,你羡慕啊,要不也来住住?”

我去,这下真的扎心了,简直快把萧贵人扎成了筛子,她的宫里现在跟冷宫还有什么区别吗?

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想着要跟这个女人吵架?她不是来偶遇皇上的吗?现在被气成这样,还遇什么遇?

萧贵人可能上次去一趟辛者库,真的伤了元气,竟然就这么退下了,甚至都没跟庄思颜说一句,“我还会回来的”之类的狠话。

搞的她也是很不习惯,看看左右跟着的宫女和太监:“什么情况?她怎么走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然后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向她摇头。

对嘛,自己什么也没说,这萧贵人真是奇怪,气势汹汹地来了,结果只说了两句话就走,庄思颜都还没过瘾呢。

不过他们这边的情况,早有宫人看到,并且回到了凌天成那里。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静静地看手里的奏折,并没打算出去,直到外面有小太监来报,说叶将军回朝了。

凌天成才抬起头来:“在哪儿?”

“回皇上的话,这会儿还没入京都城,但已经在城外百余米内,不日就到了。”

“好,回来的真是时候。”凌天成说。

叶元裴是目前大盛朝最有潜力的将军了,这次出征北境,一去就是数月,捷报频频传来,让凌天成省了不少心。

现在北方安定,他能搬师回朝,凌天成自然也高兴,他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做些别的事。

派了小太监去回叶元裴的消息,并且让李福传下去信儿,叶将军回朝当日,礼部安排人手要在城门口列队,造大声势欢迎他回来。

当然,那日凌天成也会去的。

眼下,小太监在宫门口进进出出好几趟,庄思颜看的眼睛都发涩了,也没看到她的帅哥出来,就百无聊赖地问兰欣:“这皇上一天到晚都忙什么呢,把小太监逼的腿都要跑折了,这一会儿功夫,跑出去好几批了?”

兰欣答不上来,事实上她在皇上的宫门口呆着,都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

凌天成的警告,她可是一个字都不敢忘,这会儿自家小姐蹲在这儿等人,要是被皇上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是她泄了密?

她是不怕死了,但要把小姐也连累了,再把老爷一家也搭进去,那自己的罪可真的大了。

因为凌天成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呀。

她很想劝庄思颜回去,可是看到她认真巴望的样子,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还好,这天等了大半日,不但皇上没出来,连刘大总管都没见个踪影,兰欣的心总算咽回肚子里了。

庄思颜却有些焉焉的。

自己在冷风里冻的要死,架没好好吵一下,人也没见着,真是不走运啊,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看看黄历的,今日一定是诸事不顺,寻人不见。

得嘞,天都快黑了,自己也冻的要死,回去吧。

她前脚刚走,后脚凌天成就也出来了。

他换了衣服,不紧不慢地跟在庄思颜后面,也不让他们发现,更不会让别人发现。

他身边没有跟太监,更不会跟宫女。

这会儿天色微暗,穿了一身轻便棉衣的凌天成,如一个夜行者,穿梭在属于他的宫殿里。

这里的每个地方他都走过,也在那里面停留过,然而只有一个地方,才能称之为他的梦想,或者应该叫归宿。

那就是有庄思颜的地方。

哪怕她有诸多不好,哪怕凌天成防着她,针对她,但能看到她,还是会让他感觉到心里有一种难以言欲的满足。

就像此刻,她在前面走,他远远地跟着,只看到她一块衣角,或者飘在风里的一缕碎发,就觉得此景无比美好。

直到那边兰欣要把宫门关起来了,凌天成才走上前去。

兰欣立刻吓到腿软,结巴着不知道叫他什么好。

她想回头去看看庄思颜到哪儿了,可是脖子僵硬的不行,扭了半天,硬是没转过来。

“跟你们家主子说,明日午时我在御花园等她。”看兰欣迷瞪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知道怎么说了吗?”

“知……知道,凌凌凌轩。”

“嗯,很好。”

凌天成转身而去,兰欣这才双腿一软,瘫坐在宫门口的地上,好半天才又忙着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连忙进屋。

次日,太阳早早就爬了出来,到中午时,已经把宫里扫过之后,残存的雪晒的干干净净。

只有刻意留下来的,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刺目,不时还会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彩色。

空气也暖了许多,不过风还是很厉的,吹到脸上,像用什么东西在磨皮肤,很有点疼。

庄思颜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衣裙,站在御花园的雪地里,像一朵盛开在冬日的花,纯净又美艳。

她昨晚听到这个消息,就睡不着觉了。

可能是等了一天都没见到凌天成的缘故,这会儿听到他主动约自己,顿时觉得自己等的很值得,心里也雀跃的不行。

一会儿去选衣服,一会儿又问兰欣什么样的头型好看?

直折腾到半夜,兰欣困的眼都睁不开了,她还躺在床上想着明天见到他说什么话?要不要问为什么一整个白天都没出现?

又觉得不好,他们又不是什么很铁的朋友,凌轩也没跟自己约,那人家出不出现,好像都是对的。

这种自打嘴巴的话,还是不能问的。

可是庄思颜又真的很想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是不是也像那些小太监一样,就是帮那个蠢皇帝跑跑腿?

也是奇怪了,明明最近两个人见的很频繁,怎么还是会很想他呢?

庄思颜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脸,手和脸都很凉,可心跳的却很快,“呯呯”的,总觉得有好事要发生似的。

因为太兴奋,庄思颜早上起的过早,中午更是早早地吃了饭,明知道时辰没到,还是先来了。

这会儿跟兰欣站在御花园里,冷风吹过,“嗖嗖”地往衣服里钻。

太冷了哦喂,这个凌轩就不能早些到吗?

话说,他早些到就能改变空气和冷风吗?凌天成已经很为她着想了,刻意约到正午,就是想着阳光会好一些,天气会暖一些,他又哪儿知道庄思颜会提前那么久到?

所以等他踩着点赶到御花园时,庄思颜已经因为等的太久,冻的太厉害,在御花园里跑起了步。

虽然穿着长裙,行动不便,她还是很奋力地在运动着。

“你在干什么?”凌天成走过去问。

庄思颜一边原地跑,一边回:“站着太冷了,我跑会儿步,刚出了点汗,你就来了,要不要一起来?”

凌天成满脸狐疑,目光更是不相信地在她身上看来看去。

她什么时候这么爱动了?以前他想拉她出来走走,她都不愿意,尤其是在冬日,差不多每日都蜷在屋里,守着火盆,娇弱的似乎别人吹一口气都会倒下。

事实上她的身体也确实不好,在庄思颜小的时候,庄昌远也不喜欢她,所以那个时候,整个庄府的人都说她是因为心机太深,身体不能负重,才会病病弱弱的。

庄昌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女儿改观的呢?

就是凌天成决定参与夺帝。

第34章 要宠幸她了

思绪飘的很远,那些过去与庄思颜相处的点滴,没来由的一下子涌上心头,让凌天成有些措手不及。

他此时当然不会跟她一起跑,只是拿出巾帕细细帮她把额头的汗珠擦去,手往下垂的时候,就碰到了庄思颜刚好抬起来的手。

于是不自觉地握进手心。

庄思颜此时心跳快的跟揣了只兔子,面颊也发烫,一直烫到耳根处。

怎么办怎么办?这次是男神主动握自己的手哦!

我天,刚才擦汗的动作太细腻,太贴心了,简真完美。

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带着相机呢,那样就可以把刚才的一幕拍下来,发在自己微信朋友圈,QQ朋友圈,微博朋友圈,总之任何可能被别人看到的地方,都要贴一张。

告诉全世界,她庄思颜不是没有男朋友,是有更好的男人等着她。

简直要沉醉了,怎么办怎么办?

“是不是不舒服?”凌天成看她的脸越来越红,神思恍惚,刚擦过的汗一下子又流了出来,关切地问。

“啊,不舒服?有啊有啊,我这儿不舒服,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全都不舒服。”

被男神关心的感觉太好了,庄思颜简直忘乎所以。

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是头,脸,手,脚……,总之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因为太激动,太开心。

她之前跟凌轩也有相处的,而且像这种肌肤之亲也是有的,她也会激动,却没有这么激烈。

庄思颜觉得,一定是爱神今天睡醒了,所以从昨晚就拿箭射中了她,这会儿简直是飞上天的感觉啊。

凌天成听到这话,眸光却沉了沉:“走,去太医院。”

“太医院?不用不用,我就是有一点点不舒服,可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去太医院那么麻烦的。”

这种尴尬的气氛,直到凌天成说出庄昌远的时候,才瞬间瓦解。

他不能跟庄思颜在这儿站在太久,一旦别人看到,这小女人心里的小皇帝形象就会消失,而会换成他的脸。

不管她是真的不记得过去,还是假装的,凌天成都觉得他们现在相处的很好,他也不想马上结束这种关系。

所以他小心地不在公开的场合见她,到目前为止,也就是兰欣和李福知道这事。

既然庄思颜说自己没事,他就马上把自己的消息透漏给她:“我找到你父亲的案子了,就在辰熙殿。”

庄思颜的神色立刻一顿,先前羞涩无措也收了起来:“真的吗?在什么位置,我现在就去。”

“现在不行,皇上在那儿呢,你晚上可以去,我会把皇上引开。”

然后,凌天成还好心地告诉她具体的位置,这才往四周看一眼说:“我先回去了,以免被人看见。”

“好好,谢谢你啊凌轩,回头我再去找你玩。”

凌天成“嗯”了一声,转过身子大步往外走去。

庄思颜这边也赶紧把早早躲出去把风的兰欣叫回来:“我要回去补个觉,晚上你记得叫我起来,哦对了,做些好吃的,我要让自己精神百倍。”

兰欣担忧地看着她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庄思颜就俯耳过去:“庄老头的事很快就有结果了。”

老爷的事?兰欣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难不成刚才皇上来是跟她说老爷的事呢?

看小姐的神色,应该是好事,可是她为什么晚上要吃好的,还要精神百倍?

难道是……

兰欣的脸也跟着一通红。

她们来宫几里有几个月了,这事那事的,好多次把兰欣都吓了个半死。

皇上以前见都不见他们,最近虽然见了,但是也没有以皇上的身份,这就说明,皇上很可能还是不想承认她家小姐。

今日突然告诉了她老爷的事,晚上又是这种情形,难不成要宠幸她了?

如果真是这样,她们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出头了。

兰欣甚至比庄思颜还兴奋,晚间亲自去厨房煮了她平时爱吃的菜,又把热水,衣服,头饰都一一备好,就等着庄思颜起来。

夜灯初上时,庄思颜从床上爬起来,精神饱满,满心欢喜,喜不自胜。

她快速扒拉了一些饭,待到换衣服时,看到兰欣准备的那些,愣了一下:“这是干什么?”

兰欣赶紧低头,把大红的一张脸隐在灯火照不到的地方:“小姐今晚不是要出去吗?”

“是要出去啊,可是你弄这些衣服怎么穿?”

“小姐放心,我帮小姐穿好……。”

庄思颜赶紧打断她的话:“停停停,你当我是去选美吗?不是的欣姐姐,我出去是为了办事,所以还是要以简单轻便为主,你赶紧把我出门穿的劲装出来。”

兰欣一头雾水地看着庄思颜,脚下并未动。

庄思颜见此情形,干脆自己动手,很快把衣服翻了出来,而且几下子就换上了身。

粗略在镜子前照了照,嗯,很英武,很利落,很庄思颜,走矣!

这个时候宫里还没到宵禁的时候,时不时的会看到一队宫女,或者太监走过,也有嫔妃们出来走动的。

但,因为天气寒冷,不是有必要的事,人们还是安稳地呆在自己的宫里。

像庄思颜这么一脸兴奋,又精力十足在外面走的,实在少数。

她其实想再晚点行动,这样安全系数高,但凌轩跟她约的时间就是晚饭以后。

说是皇上晚饭以后,要出去散步,一般一个时辰以后才会回来。

而且这个时候,因为没有宵禁,辰熙殿的把守也不会太严,所以特别合适。

庄思颜想想也很有道理,她此时很顺利地进入辰熙殿后,就觉得凌轩简直太有谋略了。

都怪自己以前小气,如果早一些把这事跟他通气,没准这会儿庄老头都平反重用了呢?

庄思颜一边琢磨,一边往辰熙殿的内殿走。

进了凌天成办公的地方,正殿。

进了他放书的地方,侧殿。

开始往那一排排的书架前找……。

突然外面传来杂乱的声音,成群结队的人往这边涌了过来。

火把把半个空中都照亮了,内殿也是一样,明亮的火光从窗口透进来,把一个个高大的书架拉长,拖出来的影子也更黑。

庄思颜“扑”的一声吹熄了自己手里的小灯,背贴着书架听外面的动静。

她本来就瘦小,现在又是穿着一身适合夜行的黑衣,贴在墙上的时候,好像已经与墙融为一体,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里有个人。

可是外面的人,好像知道了里面有人似的,已经破门而入,并且分几路开始搜索。

庄思颜此时的心里,真是卧槽卧槽的。

这凌轩是坑她的吧,以前来这儿什么事也没有,偏偏今天就这么巧,她一来,后面的人跟着就进了?

可她真的不愿意相信啊!

那么好的帅哥,心肠怎么可能这么歹毒呢?

庄思颜甚至为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而悔恨。

然而,无论她怎么想,这些侍卫都已经进来了,从不同的方向飞快地在书架与书架之间穿梭。

那些火光太亮了,照的屋子如白昼一样,令庄思颜无处可藏。

找她的人由远至近,越来越靠近她刚转到的书架边,再这么找下去,就算是她藏的再好,就算是那些人是瞎子,也会看到她的。

狗皇帝早就想要她的命了,还正苦于没机会,这次要是被逮到,怕是连安太后也救不了她了。

千钧一发之际,庄思颜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得出去。

她快速从书架上抽了一卷书出来,趁着那些人寻另一头之时,从过道里把书“啪”地一声扔了出去。

士兵听到声音,“哗啦”一声朝着声音来源处跑了过去。

庄思颜就行动快捷地,“嗞留”一下上了书架顶端。

这书架本来就很高,爬到顶时,差没多少就够到房顶了,幸好古时候用的多是瓦楞房,凭着力气还是能穿过去的。

要是如现代的水泥板,庄思颜估计今天会交待在这儿,因为外面早就围满了人,她无论走哪个门都不可能出去的,只有朝天这一条路。

咬牙,闭眼,提气,我走你!

“哗啦”一声响,一道黑影从书架上端窜了出去。

被闯破的屋顶,瓦砾落了一地,书本落了一地,连书架都有一架被踩倒了。

所有侍卫想原路追庄思颜,根本不可能,有人已经朝外面喊了起来:“人跑房顶了。”

于是辰熙殿的院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叶元裴幽幽地看了自家皇上一眼:“现在怎么办?”

凌天成就瞪他一眼:“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追了,你要是让她跑了,你也别回来了。”

“皇上……,我这还没入城呢……。”

“那就不用入了,省得麻烦。”

叶元裴:“……”。

这都是什么事,自己凯旋归来,还没来得及在众人面前得瑟,皇上就派了这么个活儿给自己。

目标:吓她,不能伤,更不能死,要把她吓的跑出皇宫,然后正好被叶元裴成功捉住。

一个宫里的后妃,他叶元裴撸回去干吗?这不是找着犯罪吗?

而且,明明事情都闹的这么大了,还要不伤不死,就刚才那一下钻房子,她要是掉下来,摔着了,叶元裴都不知道凌天成会不会找他算帐?

想到这里,什么废话也不想说了,身体一提,就也上了房顶。

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在皇宫上面跳跃 ,他也无声无息地跟了过去。

只是这个快速跳过的身影,还真有点眼熟,叶元裴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第35章 他乡遇故知

庄思颜从屋顶出来,本来想赶紧回宫去的。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人的功力明显比她要好一些,跟的不紧不慢。

那样子,就是顺藤摸瓜的表现。

只要庄思颜一进冷宫,她管保立刻就会有人把那里围起来,到时候就算是自己能跑掉,里面的人也别想脱罪。

算了,难得出来一趟,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她干脆往皇宫外面跑。

叶元裴很快就看出了庄思颜的动向,正是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在迩,就及时给下面的人传了信,争取一出皇宫就把她逮住。

这样做当然有他道理,第一,不在皇宫内,他把人带走,是理所当然的事。

第二,不会被别人撞见,除了皇上,他甚至可以告诉所有人,窃贼已经死了。

至于为什么一出皇宫就逮,叶元裴都不好意思说。

因为这个宫妃,身法还真是不凡,刁钻古怪,速度也快,好几次,他都差点跟丢了。

一旦出了皇宫,京都城内地方大,建筑复杂,她随便拐进哪个地方,叶元裴就很可能找不到了。

所以这事一定要控制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内,容不得一点大意。

庄思颜从皇宫的屋顶飞跃而过,数个起落,已经到了宫门口。

皇宫的门这个点已经全部关上了,而且宫墙那是相当的高,而且四面不靠东西,对于庄思颜来说,想要过去,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可是后面的人追的很紧,她如果不出去,继续在里面转悠的话,被抓住的可能性会更大。

正在她着急时,刚好宫门口的守卫竟然要换班了。

简直天助她也,庄思颜几乎都没有多想,趁着两班人很认真地做交接仪式时,她从专门给守卫进入的小门,一溜而出,并且快速往黑暗里隐去。

叶元裴跟着出来,但因为之前刻意保持的距离,这会儿庄思颜又突然发力,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他头上的冷汗“忽”一下就冒出来。

要是这个女人真有什么问题,那他的头怕是在脖子上也长不久了。

想到这些,脚下哪里敢停,也快速往黑暗里追去,并且给外面布控的人传信儿,封锁宫门口所有的出口,连只蚂蚁也不能放出去。

庄思颜隐入黑暗里后,本来是想顺着路一直出城的。

这事真的捅大了,估计这会儿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以狗皇帝之前的作法,庄老头必然也会受到牵连。

她现在跑出去,说不定还有机会给他们通个信儿。

毕竟大内侍卫也没有亲手抓住她,要查的话也需要一段时间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几乎所有的出口都被兵将堵住,硬生生把她控制在一条小巷子里。

这布置的也太好了吧,好像一个套,别人早就做好了,就等着她往里面跳的。

就算是庄思颜这会儿再想为凌天成说话,理智也告诉她,那个长的好看的小白脸,她新认的男神很可能出卖了她。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是谁让她沉迷男色,没有早一点看清事实呢?

前路不通,后有追兵,最后庄思颜只好躲进一户人家里。

只进去几分钟,都没找到合适的藏身之处,就听到外面急急的敲门声,然后是士兵们粗声粗气的说话声。

庄思颜纵身跃到房梁上,借着黑暗的掩护,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门开了,户主吓的哆哆嗦嗦,说自己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人。

可那些来搜寻的人根本不信,直往里面冲过来。

令庄思颜疑惑的是,进来的竟然只有一个人。

她爬在房梁上不动,心想这个人未必就能找到她,就算是找到了,凭她的身手,应该也能先发制人。

然而随着人越走越近,庄思颜还是听出来了,这特么的不是一个普通人啊,很可能就是一直在房顶追他的那个。

因为会武的人,脚步的轻重,还有呼吸间的气息,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这些东西庄思颜还是有经验的。

不过那人走到门口后,却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在里面,现在出来跟我走,我保你性命无忧。”

保你大爷哦,公然去偷那个狗皇帝的东西,就算是他想保着,也没那个能力吧?

不过这个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而且简直太熟了,好像是他……。

外面的人等不到回答,接着说:“庄小姐,我再说一遍,如果你现在出来,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但你若不出来,我可不敢保证把你捉下来的时候会不会打死?”

打死是不会的了,永远也不会把她死的,这个叶元裴很清楚,但是吓吓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正在他考虑着是不是直接冲进去,把那个女人绑下来,却听一个熟悉的女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啥?这个时候了,她不是应该问点更重要的东西吗?他的名字跟这女人的生死有关吗?

真是搞不懂女人啊,全是麻烦精。

叶元裴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回道:“本人姓叶,名元裴,是……”

“咚”门从里面拉开,然后一个黑色的人影一下子窜出来。

叶元裴愣了,庄思颜也愣了。

既而两人跟同时吃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药似的,都不会说话了,互相指着,好半天,只吐出来一个字:“你你你……。”

“我去,庄思颜,你丫怎么会在这儿?”终于找到一句话的叶元裴说。

庄思颜的反应是他的升级版:“叶元裴?我的娘啊,你怎么也穿越了?你这是什么级别的,穿的还挺拉风……。”

叶元裴无语扶额。

要知道他围攻的是这个女人,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事推了。

实在是庄思颜在他们那个圈里,是出了名的难缠,而且绝对有把一个人逼疯的能力。

叶元裴以前都是躲着她走路的。

然而,他乡与故知的喜悦,又让他抱着侥幸的心理。

嗯嗯,她现在都是皇上的妃子,那性情肯定跟从前不一样,好歹妃子该有的仪态什么的,她都会注意的吧?

而且今天这事,也不能怪她,都是皇上设计好的,她能钻进来简直太正常了。

像凌天成那样心眼跟马蜂窝似的人,很少有人能逃出他的套路的。

然而,叶元裴还是太天真了。

就在他不停给自己打气的时候,庄思颜一个猛扑已经窜到了他身上,并且扯住他的衣服问:“叶元裴,我说实话啊,你穿这个比你穿西装帅多了,真想跟你合个照。”

叶元裴:“……”。

他刚落下去的冷汗,这会儿又全部冒出来了。

强行把庄思颜扒拉下来,沉着脸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丫现在是皇上的妃子,能跟我这样吗?要是被人看到,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哦,那我是皇上的妃子,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不怕我回去吹个枕边风什么的……。”

话一出口,庄思颜即可想到那个狗皇帝才十几岁,顿时一阵恶寒。

也顾不上调戏叶元裴了,直接拉住他说:“你刚不是说让我跟你走吗?那现在咱们走吧,我刚好也不想回那个宫里了,每天跟装在笼子里一样,连出个门都得跟着一群人,也太不自由了。”

叶元裴很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真的。

要说这庄思颜,嘴里叫着他男神,却从来不像别家的粉丝,对待偶尔,男神,爱豆那样,各种害羞,各种发红包,各种送礼物,各种么么哒。

她最突出的方式就是恶搞,嘴上说着喜欢,但行为却完全把叶元裴当成敌人一样,没事就给他来一出,并且扬言一定要在同行里超过他。

他好不容易穿个越,来到了大盛朝,又刚好穿到一个将军的身上,正为自己这样的境遇高兴不已时。

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坑已经在等着她了。

要是皇上不出那样的馊主意,很可能叶元裴和庄思颜就算是生活在同一个朝代,也没有见面的可能。

毕竟,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皇上的妃子,没有交际的可能。

可是天算不如人算啊!

在回去的路上,他几乎是仰天长叹的,觉得自己的未来好似深渊,什么时候摔死,那得看天意。

在这方面,庄思颜就胜他一筹。

完全没有压力,还带着隐隐的兴奋。

哇,没想到啊,到了这个地方,还能见到自己的男神,而且看他的官还不小哦!

卡卡卡,带兵的人都是很有说话权的,难怪他刚才会说保她性命,感情是一早就知道是我咯?

真是想不到,老天爷竟然对她庄思颜会这么好。

没有金手指没关系,没有原主记忆什么的也不是问题,能带着男神穿越,她已经能美上天。

一边想着,一边还转头去看叶元裴。

简直是越看越顺眼,今晚就想跟他做点什么,以庆祝自己死里逃生,又发生这么美妙的事。

叶大将军府,离皇宫的距离不算太远,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皇城大街。

庄思颜惊叹不已,不住地在叶元裴耳边聒噪:“哇,外面的世界果然不一样哦,从明儿开始,你就带我好好逛一逛好不好?

哦对了,你天天都在外面,知道哪里有酱板鸭卖吗?我很久没吃过那个味道了,馋的要死。

还有啊叶元裴,你府上有酒吧,我们今晚要不醉不归哦,你说说我们两个在远古时代遇见,又一起喝醉,会不会发生点……那个……不可描述的事?”

第36章 有阴谋的味道

叶元裴的眼角一阵抽抽,到最后嘴角也开始抽了。

他怀疑自己可能有中风的迹象,所以一回到府里,立刻寻了个机会遛掉,并且第一时间把自己关到房间里,无论谁来都不再开门。

可不知道是哪个嘴欠的人,竟然告诉了庄思颜他住在这里。

于是这位蛇精病,大半夜的拿了一坛子酒,就坐在他的门口,一边喝,一边控诉他的不近人情,不了解女人的心思,看不出来她有多喜欢他……。

她的话越说越离谱,叶元裴已经慌死了。

玛德,这个女人怕是老天派来灭他的吧?像这种话一旦传进凌天成的耳朵里,就算是他什么事也没有,难道凌天成还容他解释不成?

被皇上的妃子喜欢本来就是死罪啊喂!

情急之下,只能开门,把人一把拖了进来。

喝的醉熏熏的庄思颜,直接扑到屋里的地板上,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这位大姐就那样爬在地板上睡着了。

叶元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先出去跟府里所有的人开个会,告诉他们关于将军府的事,一个字也不能往外传,尤其是府里来的这个女人,谁要是说出去,就别怪自己让他人头搬家。

然后才命丫鬟们把庄思颜抬回去,让她们好生照顾。

自己好不容易忙完这一切,刚想好好喘口气。

回到屋内,却一下子看到里面站个人,哎呦我去,那不是凌天成嘛!大盛朝的皇帝啊!

你说你三更半夜,不好好呆在妃子的床上,跑到他大将军府里干吗来了?

你那个搞事的妃子,我特么刚摆平,你就又出现了,真是要了亲命了!

叶元裴心里的苦水,简直如泉涌之势,不停的往上冒,可脸上还得保持微笑,保持恭敬。

如果说他大将军很牛的话,那凌天成的手段绝对甩他好几条街,这点在他刚来时就领教过了。

原来的叶将军就是跟凌天成不对付,这位皇上几乎要把他生生玩儿死了。

穿越过来的叶元裴,很快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是处处顺着凌天成,毕竟人家是天子嘛,天命所归。

他来这里也就是为了生活而已,能过得去就行,他没想着造反啥的,太费劲了。

只是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他突然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而且散发这种味道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都安顿好了。”凌天成问,目光盯在叶元裴的脸上。

叶元裴先在心里默祷了一下:希望刚才他还没来,希望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然后嘴上才说:“好了。”

“嗯,辛苦叶将军了。”

叶元裴:“皇上,您这就客气了,为您分忧不是属下应该做的事吗?”

凌天成对他的问答很满意:“有大将军这样的话,朕就放心了。她还要在此住段时间 ,请代朕好好照顾她。”

住段时间 ?还要好好照顾她?

叶元裴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皇上是在开玩笑的吧?庄思颜要在他这里住下来,那需要照顾的人难道不是他吗?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两世为人都逃不出她的魔掌?

把惊慌的神情掩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叶元裴低头说:“皇上,不是末将不想照顾娘娘,实在是……,她身份尊贵,而末将又是个粗人,并不懂得怎么照顾,万一她有什么闪失……。”

“有闪失,你就提头来见朕。”

哦!

“末将遵命,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想了想,还是不服,又小心地问了一句:“那皇上准备什么时候把娘娘接回宫去?”

“时机到了,朕自然接她回去。”

这跟没说有区别吗?有吗?

可是,你是皇上,你丫说什么都对。

叶元裴简直快气疯了。

凌天成临走的时候,还去看了庄思颜一趟。

她睡在叶元裴临时安排的闺房里,因为喝了酒,脸蛋红朴朴的,身上的紧身衣已经被换了下来,里面穿着一套粉色的丝质亵衣。

领口处绣了浅色的花纹,把她娇憨的小脸,还有雪白的脖颈托的更是白如凝脂,粉如桃蕊。

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散落在枕榻间,如上好的绸锻般,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摸。

凌天成不敢再看,怕看的久了,他就无法离开,从此也搬到大将军府,与她日日相处。

转身离开,没有回头,出了这里,就一直往皇宫走去。

送到大门口的叶元裴总算是松了口气,但一想到明日一早起来,就要面对庄思颜那个事儿精,真是什么好心情也没有了。

莫名的,他也很想喝酒,最好是能醉上三天三夜的。

次日,大将军府像往日一样,从冬日的晨曦中醒来。

门口庄严肃穆的牌匾,在阳光下泛着金辉;

院内种的大树,苍劲有力,虽然枝叶全落光了,但穹枝斜出,根根蕴含着力量;

府里的仆从,士兵也都早早起来,各伺其职地忙了自己的事。

“啊……”

随着一声大叫,从将军府东厢房里传出,彻底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叶元裴还在梦中,听到这声叫,陡然虎躯一震,比大敌当前还要紧张,一个翻身就从床铺上弹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这是他的想法,随即人也奔出屋去,往声音来源处而去。

庄思颜一大早醒来,本来是好好的,甚至有些迷糊,不知身上何处。

就盘腿坐在床上冥想,然后慢慢就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些事,但是她此刻有些头疼,感觉像是宿醉未醒,并不完全相信那就是真的。

穿越的事本来就够诡异了,怎么还能两个人一起穿,还刚好穿到一个朝代里?

一定是她最近太想男神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丫鬟们听到她起来,就一齐过来伺候。

看到这些人,庄思颜才一下子觉得事情真的大条了。

她竟然不在皇宫,进来的丫鬟也不是兰欣他们……可怕!!!

然后在她的盘问下,那些丫鬟们就告诉她,这里是大将军府,大将军的名字叫叶元裴。

庄思颜在经过几秒的愣怔之后,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尖叫,以表示自己的心情此刻是多么的兴奋。

却把几个丫鬟差点吓死,正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恰好看到叶元裴飞奔而来,于是忙着行礼,叫大将军。

庄思颜也从屋内冲了出来,一看到昨晚的梦真的成真了,简直想过去抱着叶元裴一顿猛亲。

千钧一发之际,叶元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伸手揪了个丫鬟就塞给她,任着庄思颜把人家丫鬟脸上的粉都亲掉了。

叶元裴又急又气又没办法,几乎是低声下气地说:“姑奶奶,咱能不能消停会儿,好好说说话?”

“说话?当然可以了,我最喜欢跟你说话了。”庄思颜回。

然而,她的男神叶元裴,却当场做了个吐血的动作。

这就伤了她的心了,想想她自从来了这儿后,除了想钱,就是想他了,还好老天垂怜,让他们终于能在这样的朝代还能相见,他竟然还是跟前世一样,对她不屑一顾,哎……。

被好一顿收拾,终于穿好衣服,并且吃了饭的庄思颜,跟着叶元裴进了一个空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布置简单,除了地上放着一个矮小的茶几,几个棉垫子,还有墙上挂着一些古代兵器,再无其它。

叶元裴进去以后,就在其中一个棉垫上坐下来,也招呼着庄思颜过去坐。

为了在男神面前表现,她一个旋身,盘腿落地,顺手还捏了叶元裴倒好的一杯茶水。

叶元裴默默翻了一个白眼,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温柔啊!

不过开口的时候,还是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低声问:“你穿越过来的事,有旁人知道吗?”

庄思颜摇头,朝他眨眨眼睛,自认为脉脉含情,星星满天。

看到叶元裴的眼里,却差点把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喷出来。

他忙着捂嘴咳嗽,反而让庄思颜抢了主动:“那你穿越过来有人知道吗?”

“没有,只有你……。”

“哦,那这就是我们两人的秘密了?我还真是幸运的,竟然跟男神叶有这样的缘份……。”

叶元裴:“打住,说重点。”

“哦,好吧,那你穿越过来有带金手指吗?就是超级牛批,比这里的人都厉害的技能?

还有原主记忆什么的?你知道原来的叶将军是什么样的吗?”

叶元裴点头:“有啊,你没有吗?”

你没有吗?没有吗?吗?……

不能愉快地玩耍了,两个人都是穿越,人家什么都有,而庄思颜什么也没有?

这特么的,搞穿越的Boss也太明显注水了?长是好看连穿个越都附带功能吗?

可千万别让她知道那人是谁,她有可能会去把他们家的房子掀了,逮着他爆打一顿。

而且叶元裴这反问的态度,也让她很生气。

有了不起吗?不过是一个大将军,自己可是皇上的妃子哦,将来是要做国母的人选,按职位来分,他还得叫她娘娘呢。

“你给我过来,喊娘。”庄思颜为了报穿越之仇,直接把气儿撒到叶元裴身上。

叶元裴先是一愣,搞不明白庄思颜为什么话风突变,待弄明白后,就压不住心里的火,想直接抽她一顿得了。

“庄思颜,我告诉你,别在这儿瞎嚣张,你现在可没在皇宫里。”

“那又怎么样?没在皇宫里就不是娘娘了吗?那要不我现在回去,跟皇上说是你把我劫到这儿来的,去辰熙殿的事也都是你指示的?还有啊,你还看上了我的美貌,想跟我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娘娘……。”

第37章 快把祖奶奶请回去吧

叶元裴咬交切齿,然而还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两个字。

然后,然后他就听到庄思颜贱兮兮的声音:“嗳,乖孩子,长的可真俊哦。”

叶元裴:“……”

忍!忍忍忍!皇上只是暂时把她放在这里,过不了多久就要接走了。

他要忍住,不能再节外生枝,况且这会儿他的大军还在城外驻扎,名义上他还没有回宫呢。

现在他就可以离开大将军府,直接回到军中,到时候随便庄思颜在府里折腾,反正他也看不见了,还能撇得清。

从来没有这一刻,叶元裴急切地想离开这么多人侍候,可以养尊处优的将军府,而想回到军中跟那些大老粗们相处。

庄思颜还正在盘算着,今天跟着男神去哪儿逛逛会比较好,自己初来乍到的,又是第一次出宫,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玩。

但是既然出来了,不先摸摸此处的形式,好像也不是她的风格。

然而,她的男神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嫌弃,只说了几句话起身就要走。

“那什么,你在这儿好好呆着吧,我还有事。”叶元裴说,身体已经转了过去。

庄思颜“忽”的一声从椅子里弹起来,直扑他而去:“你有啥事?带上我一起呗。

我的能力还是行的,这个你应该知道,我保证,只会给你帮忙,不会给你添乱。”

叶元裴:“不行,那地方不适合你去。”

“有什么地方是不适合我去的?我又有什么地方是没去过的,你倒是说说看。”

为了能成功打消她的念头,叶元裴也是很拼了:“那地方都是男人,他们还都很凶,动不动就骂人,没事还光着胳膊在外晃悠……。”

“哦……,那不就是军营吗?我还真的想去看看,还没见过古代军营的情况呢,一定很壮观,很气派,里面一定有许多像你这么帅的小白脸!”

庄思颜想到那个画面,就美的不行,扯住叶元裴死活不放手。

叶元裴:这女人简直没救了,既是穿越到了古代,既是给她一个娘娘的身份,也挡不住她犯花痴,更挡不住她捣事。

他此时此刻,只想仰天长啸:“凌天成,快把你们家的祖奶奶请回去吧!啊……”

对于他的裴鸣,庄思颜表示了深切的同情。

“叶元裴,我想过了,你说的对,军营那地方都是男的,我去了不合适。”

叶元裴眼睛瞪大,心里的微光慢慢燃了起来。

嗯嗯,看来老天还是听得见他的呼声的,女魔头要良心发现了,哈哈哈哈!

庄思颜:“所以你现在去给我找一套男装,最好是像你那样的铠甲,我一换上去,不就跟你们一样了吗?哈哈哈,我是不是很机智?”

叶元裴闭眼!

太机智了,机智到叶元裴都相信在她身上会有奇迹。

然而,这姑奶奶还没有完:“要不这样,不去也行,你不是带特异功能吗?表演给我看看,我酌情决定是去还是不去?”

像这么赔本的买卖,真当他叶元裴是傻子吗?

他敢说,一旦他开启金手指功能给她看,这女魔头有可能连皇宫也不回了,那到时候凌天成还不得把他剁了……。

“好,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军营。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到那儿不准给我惹事,一切听我的。”

“当然可以了,人家这么乖,这么听男神的话……。”

叶元裴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一定是天气太冷,心里太寒,一定是这样的!

十几分钟后,一身男装的庄思颜出现在叶元裴面前。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再眨一下,这是女魔头吗?怎么会穿上男装比女装还好看一些?

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吗?还是她原本就是女装大佬?

那不可能,就算他叶元裴没有亲身验证过,可凌天成可不是吃素的,他怎么会容忍一个女装大佬在自己身边?

叶元裴揉眼睛,然后再定神去看庄思颜。

他府上没有小号的铠甲,只找了一身普通的男装,随意地穿在她身上。

一身碧青,衬出她脖子处一段凝脂样的肌肤。

脸上是薄酒恣意的神采,眸若星光,眉似远黛,挺直的鼻梁,还有红润如樱桃般的嘴唇……。

叶元裴竟然看呆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庄思颜,跟她的打扮有很大的关系,她不定时地去做一些奇怪的发型,不是像蘑菇云,就是如鬼附体。

身上的衣服永远都是三五六不着调,要么裹的像修女,要么露的像卖肉的。

叶元裴只要远远地瞅她一眼,眼角就直抽抽,根本不敢产生靠近的想法。

如果不是业务能力太强,他都怀疑庄思颜根本没办法在他们那一行混下去。

毕竟侦探这类职业,人们还是愿意找那些看上去靠谱的,比如他,一直都是西装革履,正气凛然的样子。

昨晚看她穿一身劲装的样子,叶元裴就有些被惊到了。

但是那种场合,又是发生那样的事,还有凌天成在旁边盯着,他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现在真正的庄思颜就站在他面前,不是女装,是男装的,竟然看的他一阵心笙神摇。

等等等等,他怎么会对着男装的她,产生这么多想法?不会是取向有问题吧?

嗷!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

庄思颜穿好衣服出来,本想着尽快跟着叶元裴去军营。

哪想到一出来就看到男神呆愣的眼神,还有看自己时的那种惊艳的表情。

顿时她就也起了一点沾沾自喜之心,站着没动,任他欣赏。

可还没过几分钟的,男神的脸上就显出一阵抓狂的表情,还使劲捏自己腿上的肉,看的庄思颜都一阵心疼。

忙着过去挡住他:“喂喂,你干什么呢?这是我男神的大腿,你不可以这么捏的,就算是你是他本人,也不可以!”

叶元裴:“……”

是在下错了,她还是她,就算是换了衣服,一说话还是会暴露本性的,刚才自己一定是被什么鬼怪附了体,才会产生她还不错的想法。

就这样,心思各异的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出了大将军府。

他们乘马车一路往城门口驶去,路上也没人怀疑车上坐着的人。

只是庄思颜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嘴上更是不会闲着,看到任何东西都要让叶元裴解释一番,还满脸理所当然:“谁让你来的早,知道的多……。”

叶元裴最后只能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睡着了!

然后他莫名地就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软乎乎的,还带着一丝淡淡香味的身体靠近他身边。

会是她吗?那个梦里出现过的女孩儿?

叶元裴想,然后睁开眼。

乍一见眼前一幕,他差点吓晕过去。

是男装的庄思颜靠在他怀里,而且那女魔头竟然真的睡着了,手扒着他的衣服,脸靠在他的胸口,口水还直往他身上流。

苍天啊,这是真的造孽了!

可是当叶元裴想用手把她推时,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又在庄思颜小小的脸庞上回旋了一下。

就五官来说,她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女,而且是那种很有特点的美,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她皮肤白里透红,面颊上细细白白的绒毛像刚出生的婴儿那样,特别软,特别细,好像还是透明的。

睡着的样子娇憨而可爱,没有醒来时的机灵和刁钻,竟然跟叶元裴梦里常见到的女儿神似。

他看的有些呆了,同时也不明白庄思颜前世,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的那么“惨不忍睹”。

车子经过城门口,赶车的侍卫想问问叶元裴要不要说出身份,结果喊了几声,里面都没应。

就掀开车帘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

他立刻觉得自己眼睛可能瞎了,他们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将军,此时怀里正抱着府里新进来的那个男人,还一脸痴迷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太劲爆了,他的心脏受不了,所以也忘了勒住马车,直接往城外闯去。

守门的士兵一看有马车横冲直闯地往外赶,立刻上去拦截。

但大将军府的马也不是谁就能拦得住,所以呼啸而光,只留了一片黄烟给后面的人。

不过这么一折腾,庄思颜倒是醒了。

抬头迷糊地看看身边的人和物,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是叶元裴,于是她做出了一个让叶元裴几乎当场咬舌自尽的举动。

趁他也在迷糊,上去捧住他的脸,就是猛亲一口:“这是真的吗?我们竟然在一起睡觉了?哦,我的天啊,我终于睡到男神叶元裴了,幸福到要死,我要向全世界宣布!”

她忘乎所以,在马车里手舞足蹈,不时还想拉叶元裴下水。

此时的叶元裴,心如枯槁,双眼无神。

他再次怀疑自己是个假男神,哪有人对待男神是这样的?这特么就是仇家派来谋杀他的,还是那种不动一兵一卒就要他命的方法。

这马车他也甭坐了,出去醒醒神,万一发现这些都是假的呢?是做梦的呢?虽然是个恶梦,但总比真实的要好啊!

当然,他可以随便想,庄思颜会怎么做,那可全看她的心情。

此时,出了马车,跟车把式坐在一起的叶元裴,连气都还没喘匀呢,庄思颜就也坐了过来,还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车把式直接就差点翻下车去。

哎哟喂,将军这异于常人的爱好,在车内就已经够令人震惊了,他竟然还移到车外进行?

这是要告诉全军将士,他叶元裴是弯的吗?

第38章 我的军师

这个计划很成功。

他们的马车到达大军驻扎地时,人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

大将军叶元裴,身边坐着一个小男人,动作亲密,眼神暧昧,不时的还靠近他说几句悄悄话。

而大将军的表情就更耐人寻味了。

很红,像一块红布一样,这种情形可是他们头一遭看到啊!

并没有人知道是叶元裴憋的了,连车把式都觉得是自家的将军害羞,被这个女里女气的男人撩的了,因为他说的话,实在是太露骨了,动不动就是,“我跟你睡过了,你有什么感想”之类。

这天,也有人把信送进了凌天成的手里。

“叶大将军昨夜出门,今日回来时,带回一个男人,两人状似亲密,叶大将军也说,那男人是他新请的军师。”

凌天成的手握紧,再握紧,最后把手里的纸都捏成团了。

“传朕的旨,叶元裴即可回城,不得在城外再逗留一刻,否则直接关入大牢,不用另行回朕。”

李福吓的话都不敢说,赶紧出去传旨,还给去送信的太监交待,让叶元裴务必小心,皇上的心情很不美丽。

自从昨夜辰熙殿出事后,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早朝上把大臣骂了一遍,回来又把李福骂了一遍,一个没眼色的宫妃,本来还想过为讨个喜儿呢,巴巴地送了一碗老母鸡汤来。

结果被凌天成一把掀在地上,让那个宫妃赶紧滚蛋,并且禁足半个月。

整个皇宫的上空都罩着一层阴霾,现在连大将军叶元裴也深受其害,简直是要把人吓死的节奏啊!

还有一个地方的人,比李福还惨。

那就是冷宫里的人。

昨夜庄思颜出去,兰欣是知道的,小姐告诉她是去看老爷的案宗。

可是她这一走,竟然一夜未归,而且他们很快听说昨夜辰熙殿大乱,似乎有飞贼进入,后又被大内侍卫追出宫门了。

那人不会是自家小姐吧?

不是的,不是的,自家小姐又不会飞檐走壁,就算是真的被发现,面对着大内侍卫,哪里还能跑到宫门外?

她一定是趁乱在什么地方躲起来了,兰欣要不动声色,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耐心地等她回来。

说是不动声色,一个上午兰欣差点把宫门口的树给看出两个洞来,可是庄思颜还是没回来。

随着时间越往后推移,她心里就越不安,开始试探着往外面打听。

什么消息也没,连皇上和太后那儿也没有往他们宫里来问,兰欣甚至连李福的面都没见着。

她去了一趟内务府,周立平对她也还是客客气气,没有半分冷落。

照这情况说,他们家小姐应该是安全的,可是她为什么不回来啊?

兰欣简直要急死了,如果那个时代有跟踪器,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偷买一个,然后装在庄思颜的身上。

彼时,庄思颜正跟叶元裴站在一起,接受着他手下人目光的巡视,突然鼻子一痒,“哈啾哈啾……”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是谁又想我了?想就想吧,还念叨,害的我这么难受。”她低声嘟囔。

叶元裴就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们家的将领们,瞬间捕捉到大将军眼里的关切,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星光哦!

要说让这个半男不女的男人做他们的军师,这些大老粗的将领们是很难接受的。

可是要让他以军师之名,陪在他们家将军身边,他们还是很乐意看到的。

军营中的人,大多豪爽,心眼也直,像喜欢什么人这种事,都是私事,他们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却也乐见其成。

况且叶元裴平时待他们不薄,这些人就更加维护他了,喜欢男人的事,只要他不说,他们也不会往外传滴。

当叶元裴的目光,从庄思颜的脸上移开,再去看将领们时,接收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信号。

“将军是真的弯了呀,喜欢这个小男人……”

他的头上“忽”地冒出一阵冷汗,脸也憋红了,急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看在那些将领的眼里,无疑是“将军这是害羞了哦!”,他们还很懂事的,转身往帐外退去。

这把叶元裴急的,正要开口叫他们回来,好好听他解释,却听到外面有圣旨传了进来,心里又是一“咯登”。

当听到圣旨的内容,是让他即刻进城,更是心里一片冰凉。

他敢肯定,这事凌天成一定是知道了。

此时只能把目光投到庄思颜的身上,希望她以后能好好说话,不要把“两人睡觉”的事到处去说。

哦不,他们两人什么时候睡过觉了?只是同乘一辆马上车啊喂,真是要被这个女魔头害死了!

当天,叶元裴带着自己的亲信将领,还有部分军士,就浩浩荡荡地入了大盛朝的皇城。

城门口,朝中要员,城中百姓,夹道迎接,欢呼声,称赞声更是不绝于耳。

叶元裴身披铠甲,腰配宝剑,跨下骑着站马,挺拔的身影,坚毅的表情,让他大将军的形象顷刻征服了全城人民的心。

尤其是那些还未出阁的女儿们,在冬日里,脸上都开出了桃花,看叶元裴的眼神更是崇拜之极。

稍微有些权势的,已经开始找人托关系,看看自家女儿是否有机会。

像这种才貌双全,武力惊天的人,除了当朝的皇上外,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皇上他们就不敢想了,皇宫也不是普通人能去的,但是大将军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于是叶元裴人还在路上,大将军府的门槛却已经快被媒人踏破了。

庄思颜坐在一顶还算华丽的轿子里,四面都被挡着,外人看不进来,但是里面的人却可以粗略知道外面的情形。

叶元裴这样安排的原因,完全是因为知道今天凌天成会来。

庄思颜现在可是他的妃子,再怎么着也不能弄辆马车打发吧,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方法。

然而坐在轿子里的庄思颜,急的都快跳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自家的男神这么受欢迎,她简直忍不住跟那些人一起喊:“叶将军威武,叶将军真帅!”

她还把轿帘打开,朝着夹道上的百姓挥手,激动兴奋的完全忘了自己是谁。

把叶元裴看的,想直接栽死在马下。

远处,凌天成的玉撵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可以看到叶元裴他们入了城门,接受着城中百姓,还有百官的祝贺,也可以看到庄思颜从轿子里探出身子,不停往外挥手的动作。

然而,对方却很难发现他。

若不是叶元裴穿越带异能,他还真当凌天成没来呢!

这会儿目光微微一转,第七感瞬间就捕捉到一记凌厉的眸光,他顺着那光看过去,就轻易看见到了凌天成的车驾。

忍不住赶紧回头看一眼轿子里的女人。

叶元裴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窜了出来,此时正跟着满街的百姓,兴奋的跟只兔子一样,连蹦带跳的,一边走,一边大声喊:“将军将军我爱你,我愿给你生猴子!”

凌天成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叶元裴此时,也不能把庄思颜直接打包扔回轿子里去,只能加快速度,直接快马冲过人群,直往大将军府而去。

后面的人意犹未尽,还在大声高呼,有的甚至跟着人群往将军府而去。

庄思颜脸颊泛红,双目含情,看叶元裴简直就像看着一盘麻辣小龙虾,恨不得立刻拆吞入腹。

真是太美味了,哦不,是太美妙了!

那顶华丽的轿子,根本跟不上她的脚步,叶元裴骑马前面跑,庄思颜就跟在后面追。

还乐在其中,觉得自己这是在追求自己美好的幸福生活。

叶元裴一定会停下来,而她也一定会追上去的。

远处的凌天成,冷冷看着这一幕,抓在轿撵上的手指,关节越来越白,连里面的青筋都要蹦跳出来似的。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沉,眸底如藏着一座巨大的冰山,既是远远躲着,只要往他的方向瞟一眼,立刻就有全身被冻僵的感觉。

李福,包括随行的所有宫人,皆退避三舍,头低到胸前,只盼着凌天成能把他们当成隐形人,看不到是最好的。

“走。”一个威严冷傲的声音说。

只一个字,如闷雷炸响,又如重锤落地,明明是听在众人耳里,却像是通过他们身上的毛孔,浸入到每个人细胞和大脑里。

没人怀疑听错了,李福几乎立刻沉声喊了一句:“起驾!”

然后轿撵抬起,已经快速离开这里,向着远处的大将军府而去。

叶大将军府门外,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朝廷的官员自不必说,来祝贺巴结的,成群结队。

这些人平时惯会看颜色,皇上对叶大将军赏识,他们无论是何目的都不会与他结仇。

当然平时巴结着也会令我诟病,毕竟是手握兵权的人,一旦将来出什么事,与之连带的也都会人头落地。

所以他们才借这个时候,大家一起光明正大,就是同朝官员之间的互贺,很合理,很正当,又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还有那些京都城里的富贵人家,尤其是家里有女儿的,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再就是各色媒婆们,这些人基本都是代表着跟叶元裴的身份不太相称,也就是俗称的,门不当户不对,但是手里的姑娘比较优秀,所以自信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更多的是京都城中的百姓,恭贺的,看热闹的,真是把门口都堵住了。

叶元裴的心都要死了。

这凌天成哪里是欢迎他回来,简直就是把他往地狱里推。

第39章 定情信物

好一番折腾,叶元裴带着庄思颜才进入府内。

结果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府里的管家就来通知他,有人在侧院等他,让他尽快去一趟。

并且拿了一个信物给他。

叶元裴一看到那个信物,眼睛就发直。

玛德,真是一刻也不放松,竟然还追到府里来了?

这边庄思颜刚从外面进来,一眼看到他手里的玉佩,晶莹剔透,成色上好,而且上面磨的很光亮,明显是随时带着的东西。

劈手就抢了过来:“哇,这个好,男神,这是不是你给我准备的定情的信物啊?这个玉佩要比钻石和黄金好多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叶元裴:“……”。

那是皇上的东西啊,傻子,你不是他的妃子吗?怎么连他的随身之物都没见过?

反过来一想,算了算了,反正他们才是一家人!

叶元裴也不敢在此停留,带着庄思颜一块去见凌天成。

心里暗搓搓的想,最好是他自己见到人后,思念过重,难以割舍,赶紧把这个惹事精给接回去,那叶元裴就阿弥陀佛了。

大将军府在京都城各大豪宅里,算不上是最豪华的,但是却也有它的特色。

正门进入,有正院,院内有正殿,偏殿,是大将军平时议事和招待客人之所。

后殿跟常规的一样,也是休息之用,当然后殿里的房屋很多,按常理,叶大将军也会娶个三妻四妾之类。

但是叶元裴来到这里后,一心沉迷功名和金钱,根本不想谈什么恋爱,更不想接触陌生的女人,所以这里除了他的睡房,别的地方都是空着的。

还有后院,与别的人家不同,他的后院是一个很大的练武场,平时得力的兵将没事了,都会在这里切磋一二。

而凌天成进的那个偏院,基本是后来特制的,就是为了接待他一个人。

因为原主跟凌天成并不和,叶元裴来了之后,才慢慢把他们的关系给捋顺了。

除了在朝堂上得到其重用,两人私交也还说得过去,当然也是表面了,像皇帝这样的人,哪有跟人私交过密之说?这点叶元裴还是很有自知这明的。

不过既是这样,凌天成也不想让这个关系公诸于世,所以每次来将军府都是悄无声息躲着众人的。

叶元裴当然识趣,干脆就建了一处这样的别院,门只为他开,去府内找他也容易。

此时凌天成面窗而立,静静看着院子里冬枯的树枝,余光却不时扫一眼从正院通进来的小路。

那里有一个圆型门,门上雕着菱花,带着典雅的古风韵。

偏院门闷响一声后,从对面推开,进来两个人。

男人的身姿挺拔,玉树临风,身上的铠甲还没来得及缷下,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女的娇小机灵,一蹦三跳,虽然穿着男装,却难掩其绝色姿容。

而且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一边看一边笑,时不时还扭头跟叶元裴说些什么。

凌天成对身边的小太监低语两句,那太监立刻跑了出去。

在叶元裴还没进屋之前,太监拦住了他,并且也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叶元裴一脸迷惑,但还是尽量保持冷静,跟着太监往内堂而去。

凌天成已经坐进一把椅子里,看到他进来,只是眼神动了动,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叶元裴提前得了太监的指示,也不能过去跪着行礼,当然更不敢唐突的过去叫他哥们儿,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说。

反而是庄思颜,乍一抬头,看到凌轩竟然在这儿,“嗖”一声就窜了过去,抓住他问:“凌轩,怎么会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凌天成:“……”

叶元裴:“……”

庄思颜:“那天的事真是太奇怪了,我刚进去,就被人发现,一定是被人出卖了才会这样的。

凌轩,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是不是那个狗皇帝早已经看穿了咱们的计划,所以故意挖了个坑让我跳的?

你现在没事吧?我逃跑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凌天成:“……”

叶元裴,一脸震惊,一脸无语!

庄思颜:“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你还没有见过我家男神吧,这位是叶元裴,就是我前世朝思暮想恨嫁的对象,这次多亏他的帮忙,我才能成功的逃出来。

要说这老天还真是,给我关上一扇门,就门里送给我一个男神哦。

我们前世无缘,这次遇见却出奇的顺利,已经……那啥“同车共眠”过了,现在他又送了我定情信物……。”

叶元裴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眼珠急速充血,都快瞪出来了,继而他“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去。

凌天成的眼里全是肃杀的寒光,他的目光已经从庄思颜的脸上,转到了跪爬在地上的叶元裴身上。

很好啊,叶大将军!

同车共眠,定情信物……。

朕倒想仔细听听你怎么说。

“起来,跪地上干吧?要吃草吗?”凌天成说。

庄思颜:“啊?吃草?这屋里哪儿会有草,叶男神,你没事吧?”

叶元裴:“……”

“叶元裴不吃草,尤其是窝边的草”。

他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没多大的胆看凌天成,还是说:“只是同车去了一趟军营而已,主要是怕骑马太引人注意。

至于那什么信物,你看看她手里的东西就知道了。”

天知道这些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叶元裴不想死啊,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人敬仰,花钱如流水的日子,他还没有享受够,又怎么会得罪凌天成呢?

所以哪怕是有一口气,也得为自己辩护的。

还好,凌天成的注意力终于又转回到庄思颜的身上,然后也成功地看到她手里的那个玉佩。

“这就是他给你的定情信物?”凌天成问。

庄思颜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是不是很好看?”

“嗯,不错,好好收着,不过我提醒你,这东西可不是他的。”

庄思颜:“啊?为什么?不是他的怎么会在他的手里?”

“那是我的,是我让他转交给你的。”

凌天成一点也不想对庄思颜隐藏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她印象里那个小孩子皇帝,还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真正的男人。

他都要告诉她,他喜欢这个女人,而且一定要据为己有。

尤其是看到庄思颜对叶元裴的态度,他简直悔到肠子都青了,他当时只想着怎么给她换个身份,让她顺理成章留在宫里,留在他身边。

却没想到,送羊入虎口,叶元裴这个浑蛋根本就不能信。

此时看着一脸古怪的叶大将军,凌天成很想想狠狠踹他两脚。

可转眼再看庄思颜时,心里又不禁柔了一下:“那确实是皇上的阴谋,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所以才叫叶大将军来接应你。

顺便也把你接出宫来,你不是早就想出来玩了吗?现在正好是机会,你就好好在这儿住着。

等过段时间事情平息的,我就带了聘礼再把你娶回去。”

叶元裴简直看傻了眼。

这皇上也太没人性了吧?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而且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撩妹技能爆表,简直是教课书一样的存在。

并且最后还圆满把事情绕会到自己的目的上,真可谓神人啊!

叶元裴佩服的五体投地,庄思颜却在那儿愣了半天神。

她看看叶元裴,再看看凌天成,两个都很帅啊,虽然在长相和气势上凌天成都更胜一筹,但叶元裴是自己前世就想嫁的人,像心愿一样的存在,这世好不容易有机会,她也很想圆了这个梦的。

庄思颜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两个帅哥之间拿不定注意,自己竟然还有选择的机会?

想想前世,是个男人看到他都吓的屁滚尿流,那些人莫不是眼瞎了?

“那什么,凌轩啊,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好的,但是叶元裴是我的男神,我……。”

叶元裴立刻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神都是钉在墙上上香用的,只有像凌轩这样的男人,才是适合女人嫁的,你要想清楚,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亲的,骗你是小狗。”

发狠是吧,他叶元裴也会,为了保命,也是豁出去了。

然后他和凌天成就同时看到,庄思颜的眼泪瞬间蓄满眼眶,然后一滴,两滴,滴滴嗒嗒地落了下来。

她的眼睛还看着叶元裴,既是泪落满襟,眼睛都不眨一下,盈盈大眼,在泪光的晕染下,朦胧着一层雾气,又带着哀戚的光。

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垂落,缓缓滚过面颊,最后又聚到下巴处……。

娇小柔弱的身躯因为这样无声的哭泣,更显悲怆和怜人。

两个男人都怔住了神,他们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叶元裴突然对于自己前世对她的辜负,懊悔不已,如果能重来,让他们回到从前,那他可能真的会娶了庄思颜,哪怕她还是那个奇装异服的姑娘。

而凌天成,整个人都像坠入冰冷的水底。

窒息的冰寒,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看着庄思颜,满眼不解,又满眼悲痛。

这种痛已经大过了庄思颜,像一把利刃刺进他的心里,又从那儿把他的血全部放出。

他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强行的,但是他无法进驻到她心里。

不管是过去那个跟她有婚约的男人,还是这个临时出现的,凌天成手下的叶大将军,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征得她的心,只有凌天成不行。

他如遭重击,脚下一踉跄,差点一头栽下去,幸好被叶元裴及时扶住。

“起驾!”

第40章 两个男人的谈话

凌天成走了。

从大将军府到皇宫,他如死去一般,没有一丝生机和活气,冷冷地坐在车撵中,过眼繁华在他眼里皆是空白,入耳喧嚣只会让人更加烦躁而已。

他一入皇宫,就进了轩殿,然后连衣服鞋袜都没脱,倒床就睡。

这一睡就是三天。

于是整个皇宫,整个朝廷都知道皇上病了。

叶元裴当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他这几天本来就惴惴不安,每天都想着怎么把这事解释清楚。

当然此时的庄思颜,也有那么一点点触动他的心,私心里他也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多留几日,毕竟两人来自同一个世界,能说的话题还是很多的。

可叶元裴也很清楚,他们已经不是在现代了。

这个朝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社会,如果皇上要下令杀他们,就算是他有特异功能,自己能跑,那庄思颜怎么办?

而且他也试过了,自己的金手指,根本不能让两人很好的生活,虽然能回到现代,但那是个没人的世界。

什么东西都在,就是连一个人也没有,除非庄思颜愿意过那样的无趣生活,不然他不敢去冒险。

现在皇上病了,大臣们轮流去紫辰殿外侍疾,说白了就是帮助处理政务。

而内宫的妃子们也轮流守在轩殿门外,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进去的。

叶元裴也去了紫辰殿,看诸位大臣都在忙着处理事务,就没多留,出来后拦住一个小太监,让他去通知李福一声。

整个皇宫大体分两部分,以紫辰殿为分隔线,前面有南辰门,上书房,文渊阁,武英殿等,总得来说就是王公大臣议事工作的地方。

中间的紫辰殿就是皇上招开私人会议的所在。

而紫辰殿的后面就被统称为后宫,这里面住着的都是皇上的妃嫔们,除了宫女和太监,没有皇上的特许,别人是不可以进的。

李福知道叶大将军的重量,所以得了小太监的信儿,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冷天的硬是跑出了一头汗:“给大将军请安。”

叶元裴还了一个礼:“李大总管客气了!”

两人粗略客套几句,言归正题,说起了皇上的病。

李福左右瞧瞧,声音压的很低:“不瞒叶大将军说,皇上很可能是心里不舒坦呢。”

“怎么说?”叶元裴明知故问。

李福就多看了叶元裴一眼。

上次在叶元裴的别院里,虽然凌天成把他们都支了出去,只留一个听令的小太监侍候在侧,但李福也知道他都见了谁。

因为他是贴身太监,本应随身侍候的,凌天成不让他在近前出现,他却也不敢走远。

所以李福是连屋里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猜着这事跟庄思颜有关。

可是看这叶大将军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懂似的,他就有点纳闷了,话也不知道怎么聊下去。

只捡了一件之前庄思颜的事跟他说。

“上次皇上得这病时,还是几个月前,那会儿庄才人刚进宫不久,触犯了宫规。

被罚入住启祥殿,并且禁足。

皇上回来后就病了,足足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直挺挺地躺着,可把我们吓坏了,太医院也束手无策。

直到后来听说庄才人吃了药,他才也好起来。”

叶元裴沉默。

他该进去跟皇上谈谈吗?

就说这个庄思颜,早已经不是他原来喜欢的那个,那个人可能早已经死了,只剩一张皮。让他死了这条心,好好干活,没事找找后宫别的妃子。

而这个庄思颜是跟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两人还是同行,且相当熟悉,现在自己也对她产生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愫,所以决定暂时,勉为其难地接受她的痴恋。

不知道这样说,凌天成会不会瞬间升天?

叶元裴仔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正待转身走开。

李福却叫住了他:“李大将军,不是老奴多嘴要评价主子,咱们皇上虽然年轻,登基时间也不长,但那做事也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

你说现在他还没个子嗣,万一……,这以后朝廷可怎么办啊?”

李福说着说着,还硬生生地挤出来几滴眼泪,好像凌天成真的会两腿一伸就升天似的。

看的叶元裴也是一阵晕晕的。

这老太监,也太会演戏了,为情所困而已,过几天就好了,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不过凌天成之前对自己确实也不薄,这事明明在自己手里捏着,如果就不去管他,他真的“卡崩”了,自己和庄思颜虽然心里难受,可也能一世无忧。

但如果他没事,那以后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说到底,叶元裴对庄思颜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也只是有一点点动心而已,所以他决定去找凌天成谈谈。

有外臣进来,轩殿外的嫔妃都需回避,一时间倒也清静不少。

李福带着叶元裴进了内殿,本来都做好了悲痛的表情,结果竟然看到那家伙根本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边看书。

对,在看书,虽然精神看上去有些糟糕,但跟外面传说的病了三天,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转头就要去问李福,然而那个老家伙早不见了。

屋内只剩他跟凌天成两个人。

叶元裴在心里呼了一口气,算了,来都来了,就当是关心他吧,坐下来聊聊又怎样?

他过去给凌天成行礼:“末将参见皇上。”

凌天成微微抬眼,目光却并没有扫到他身上,而是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她怎么样?”

“她……她挺好的呀,不是,也不怎么好,她觉得那天说了那样的话,有点后悔,她还是认为你更好一点。主要是当时,你那气场把她吓住了,所以才语无伦次的,对,就是语无伦次。”

叶元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然大部分是庄思颜说的,但他本来没打算跟凌天成讲的。

而凌天成在听到这些话后,眼睛明显多了一丝神采,虽然稍纵即逝,叶元裴还是看到了。

他想了想,又斟酌了一句话:“皇上,您如果想见她,要不还是把她接回来?”

凌天成马上拒绝:“不,现在不行,还不是时候。不过你回去以后,可以进行我们下一阶段的计划,把她认做妹妹。”

我去,凌天成你也太狠了吧?竟然想出这种馊主义,还要拉上他叶元裴。

叶元裴一旦把庄思颜认做妹妹,以后就算是再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可能在这个朝代里娶她了。

毕竟没有哥哥娶妹妹的道理,以凌天成的个性,也不会让庄思颜认做义妹什么的,必定冠上至亲血脉的名头。

估计弄个失散多年,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有可能。

而且还说这个计划是跟叶元裴一起制定的?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卑鄙?

果然做皇上的人,为达目的更无下线一点。

叶元裴本来还想着,稍微跟他提点自己那个时代的事,这样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他还是回去做庄思颜的工作毕竟靠谱,大不了两人一起撒手,不在这儿呆了,回到自己那个时代去。

两个男人的谈话,在这种不愉快的方式下,根本没有进行几句。

叶元裴出宫之前还在想,先敷衍凌天成几句,回去后再做安排。

没想到凌天成棋高一招,一道圣旨,就把庄思颜的身份完全改写了。

圣旨由李福拿着,亲自跟叶元裴回到府里宣读。

庄思颜本来在将军府里闷了一天,因为叶元裴不在,也没人陪他出去玩,正焉焉的想寻点事做,就听到外面有人传话,说叶大将军回来了,而且还带了宫里的太监来宣读圣旨。

让她也赶紧收拾收拾去接。

穿越后的庄思颜还没接过圣旨呢,但是对宫里的太监没有好感,就厌烦地说:“我才不去呢,他是给你们大将军府宣旨,又不是我,我干吗要去接呢?”

来传信儿的宫女也跟她相处了几天,看她对大将军很是爱慕,就笑着说:“兴许是来赐婚的呢?”

庄思颜瞬间跳起来老高:“是真的吗?狗皇帝竟然允许我嫁给叶男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不是说古代的男人都很讨厌绿色吗?他这帽子竟然戴的还这么顺溜?”

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这个结果是庄思颜朝思暮想的,所以在宫女的照顾下,换了衣服,又把头发拢了拢,过去跟叶元裴跪在一起,听李福念那文绉绉的圣旨。

“叶大将军之妹叶思颜,温婉娴淑,德才兼备,特封会婉静郡主,不日迎娶入宫封婉妃,钦此!”

庄思颜扯了扯旁边的叶元裴:“嘿,男神,这几个意思啊?怎么我连姓都改了?还要去宫里?”

叶元裴的脸都黑了,就算自己再好的脾性,被人这么摆布着,还是不服的。

何况他叶元裴在前世也是一位骄子,混的还不错,身边自然有不少拍马附和的人,到了这边却处处要被凌天成压一头。

在这件事上,他一开始是没有什么逆反心理的,甚至在最初接触庄思颜时,还想着她能快点走,让自己解脱。

但现在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却也让他觉得有些气闷。

圣旨到了门前,他不得不接,但是庄思颜要不要回去,还另当别论呢。

把李福送走,叶元裴就把庄思颜拉进自己的书房。

很认真地把圣旨的内容解释给她听,然后问:“你愿意还回到那个皇宫,还嫁给那个男人吗?”

“靠,我当然不愿意了。我好不容易从那里面跑出来的,现在回去不是送人头吗?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进宫一趟,把我的姓都改了?”

第41章 很想再见他一面

叶元裴很镇定地跟她解释,那都是凌天成的阴谋。

他已经猜到庄思颜对凌天成有所误解,但是这时候却并未拆穿,就顺着她的话,接着说皇上的坏,完全把凌轩这个人撇到了一边。

庄思颜自然不知其中内情,还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他也太神通,太大度了吧?竟然知道我跑到了你这里,还能想出这么一招把我整回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被我的美色迷住了?”

叶元裴同情地看她一眼,美是挺美的,就是这情商真的不敢恭维啊,要是把智商均过来一点点,庄思颜绝对可以行走江湖无敌手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之前也不会把你打入冷宫了,难道之前你不是长这个样子?”叶元裴直接打她痛处。

然后庄思颜就歇了:“是啊,原主庄思颜才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结果那个狗皇帝直接打一顿,扔到冷宫里。

再说了他宫里的美人那么多,就算是迷,也不会被我所迷吧?

所以,你说的对,这是阴谋,我不能去。

可是他丫现在是皇帝哦,又知道我藏在这里,还弄来这么一道圣旨,你说我要不去,咋整嘞?”

叶元裴等的就是这句话,庄思颜一问出来,他就知道是时候了。

转眼看着她说:“如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愿意吗?”

哈?带她去?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那不是私奔吗?

哈哈哈,没想到她庄思颜的桃花真的开了哦,幸福简直来的太突然,她都有点承受不住。

“我踏马太愿意了,男神,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你放心,只要能跟你走,就算是去沙漠,去死海,咱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叶元裴:“不后悔?”

“后悔?我去,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的,有多少天都懒床不起吗?现在你跟我提后悔?真是……,说吧,什么时候走?”

叶元裴看着她,到了此刻,才觉得此事做的似乎有些匆忙。

但是他已经没办法了,凌天成没有给他反应和思考的时间,一切都来的太快。

在他还没完全弄清自己跟庄思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那点的感情时,他不想提前把她拱手让人。

“今晚就走,你吃过晚饭就来我的书房。”叶元裴说。

庄思颜乍一听这话,迫不及待:“吃什么饭啊,我们带些干粮,早些走吧,省得那个狗皇帝再出别的昏招。”

看着她急切又担忧的眼神,叶元裴不自觉笑了笑,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说:“放心吧,我是带你回咱们那个时代,他管不住。”

哇!这个消息简直太劲爆了,庄思颜简直觉得自己要昏古起了。

她竟然可以回去了?她竟然要回去了,还是跟着自己 的男神一起。

我天!这是真的吗?掐一下腿,嗷……,挺疼的,一定是真的,男神刚刚是说要带她回去了,而且这次回去,很可能是要跟她在一起啊。

哈哈哈,大笑数声,庄思颜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可惜皇宫里的东西没办法带出来了,不然到时候拿出去卖,一定能挣不少钱。

这将军府吧,看上去挺大,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再说了,这里都是叶元裴的,要拿什么也是他拿,庄思颜总不好提前下手,那显得她多不矜持啊!

算来算去,也就是手里的那块玉还不错,值钱又轻便。

她坐在窗前,把玩着玉佩,透亮碧青的颜色,如一汪清泉,流淌又细滑的线条,触手温润。

上面雕着龙凤花纹,还有一个小小的“凌”字。

这是凌轩送他的哦!

看见玉佩,庄思颜面前就会出现凌轩的脸。

他的脸时常都是冷冷的,话也很少,但就是给人一种很深刻的印象,很容易让人记住,并且时常想起。

庄思颜还记得第一次在太医院遇到他,他什么也没说,就先帮她拿了药,后来还去冷宫里看她。

当时不觉得什么,因为皇宫里每天都发生很多事,她疲于应付。

可是现在庄思颜一个人静静的想,突然就觉得,他的存在,似乎是给了自己某种希望。

就像她那日在轩殿外面,等他出来时一样。

庄思颜其实很想见到他的,就像此时,她要回到现代去了,要回到一个他永远不会出现的年代。

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庄思颜就觉得心里有种隐隐的不舍,她很想再见凌轩一面。

她拿着玉佩去见叶元裴,都走到了半路,又折了回来。

男神是要带自己回去结婚的,临走前自己拿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还要去见那个人,是不是很不好?

她想起那天凌轩当着他们两个说的话,到现在想起来,她还很是感动。

如果不是叶元裴在先,庄思颜一定会选择他的。

算了,反正自己给不了他未来,不如就此放手吧,毕竟她跟凌轩认识的时间不长,或许他很快就会忘记自己了。

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五六次的庄思颜,最终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个小院,然而还是没有可收拾的东西,她就只把玉佩戴在身上。

冬日的夜,来的特别早。

庄思颜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天就黑了下来,她心里有些着急,一遍遍地往身边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

确认并没有后,又觉得自己的衣服不行。

穿成这样,回到现代,那还不被人笑死?

她忙忙地去找叶元裴,语气里都是不安:“那个,男神啊,有个事跟你说一声,你说我们能不能明天再走?”

叶元裴抬眼看她,尽量眼神柔和,声音也放到最低沉好听:“怎么了?是有什么没准备好吗?”

庄思颜搓着自己的衣角,很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们的衣服,穿成这样回去,会不会有人当我们两个是怪物啊?

我想明天去做两套现代的衣服,这样我们晚上的时候,就可以穿着回去了,你说好不好?

刚好这里的街上也有很多现代没有东西,我们去买一些,带回去分给同事什么的,他们一定高兴坏了,还是古董哦。”

叶元裴随着她一起笑了笑:“不用的,你什么也不用带,交给我就行了。”

庄思颜不死心:“我还是想做套现代的衣服,我不想穿这个回去。”

“好,你等会儿。”

叶元裴离开了。

十几分钟后,他又回来了,手里已经多了几套现代的衣服,并且很快放在庄思颜的面前。

再没有多留一日的理由了。

两人在饭厅里用晚餐,气氛突然就有些沉重。

叶元裴很想像过去一样,两人能吵着闹着,说说笑笑,可是庄思颜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连吃饭的速度都慢的要命,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地往自己的嘴里填。

“是不是后悔了?”叶元裴问她。

庄思颜一愣,随即马上摇头:“没有没有,能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我就是突然觉得,其实古代也蛮好玩的。”

叶元裴没说话,只是拿眼神看着他。

他注意到了庄思颜拿的那块玉佩,为了不把问题更大化,还是什么也没问,也没说。

吃的再慢,一顿饭也还是会结束的。

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将军府里亮起了灯,通明一片,从底下往上,把树枝扩大,映向黑漆漆的天空。

庄思颜看了几眼,嘴里嘟囔着:“怎么连一个星星都没有?”

“回到我们的时代,我可以天天陪你看看星星。”叶元裴站在她身边,手几乎要牵着她的手了,最后还是改扶着她的手臂,往屋里走去。

屋内没有亮灯,叶元裴和庄思颜对面而坐,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轮廓,却不知道对方脸上的表情。

庄思颜觉得脸上凉凉的时候,伸手一摸,满手都是水。

她忙着用袖子抹了一把,见叶元裴还坐在对面不动,才放心一些。

把手垂下时,不自觉地又捏紧了那块玉佩,好似这东西能带给自己一些安全感似的。

过去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叶元裴从身上摸出来一个东西,往两人中间一放。

一瞬间,屋起异风,风向乱走,吓的庄思颜赶紧把眼睛闭上。

直到听见叶元裴说:“好了,睁开眼吧。”

她快速睁开,然后一下子看到了自己久违的现代世界,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怎么了,眼泪“刷”的一下又流了下来。

到了此刻,叶元裴才把她环进自己的怀里,并且轻轻用指腹帮她擦眼泪。

庄思颜却一下子跳开了,像只受惊的兔子,惊叫着问:“这里到处亮着灯?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呢?”

“这里虽然是现代,却只有现代的东西,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叶元裴说。

对于这事他也没法解释,他回来过很多次,也试图找到方法,哪怕是找到一个现代人也是好的。

但是都失败了,此刻面对庄思颜的寻问,倒是没有最初自己看到时的惊讶,说的很平静。

可庄思颜却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怎么会这样?没人的世界,那有什么好玩的?我们能做什么?”

叶元裴:“我们什么都可以做?电脑电视手机,所有的电器都有用,跟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样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拽着庄思颜进了就近的一家网吧,并且打开电脑,找到了她最喜欢玩的一款游戏。

但是庄思颜没有一点心思玩,她不定往四周看,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卧槽,怎么会这样,这样还有什么好玩的?”

叶元裴很想提醒她,当初说要私奔的时候,他明明问过她,如果只有两个人,她愿意吗?

而庄思颜的回答是愿意的,怎么现在会反应如此激烈?

第42章 想他了

可能一下子回来还不能适应吧!

叶元裴尽量以自己第一次回来时的状态,去理解庄思颜的异常,然后给她合理化,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的。

两人顺着大街,走了很多地方,他们曾经去过的游戏厅,酒吧,还有饭店。

两人从路边的手机店里拿了两台手机,互相打电话,发短信。

然后又去网吧玩了一把游戏,因为庄思颜的心不在焉,所以她输的很惨。

饭店里有现成的食物,饿了随便吃,还可以随便拿,只是庄思颜再也没有了味口。

连走累了,她都不想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休息,只是坐在路边发愣。

这样的世界真是太没趣了,没有人,没有竞争,跟坐吃等死差不多。

叶元裴开了一辆车过来:“走吧,去我家里坐坐,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前世庄思颜真是做梦,都想去叶元裴的家里,都想爬上他的床。

她甚至利用自己的职业便利跟踪他,想趁着他不注意溜进去,但是叶元裴也是做一行的,太清楚每一个细节了,所以每次她都不会成功。

而他每次看到她吃憋悔恨的表情,都忍不住回屋大笑。

此时,他们一同站在门口,庄思颜没有当初的急切,叶元裴也没有了笑她的冲动。

觉得连开门举动都多此一举,她好像并没有很想进去。

不过还是打开了,密码锁,他伸着手指按了几个键,门“卡”地一声开了。

庄思颜却盯着锁问:“你的密码是什么?”

叶元裴没说话,人已经往里面走去。

他当时只所以选她的生日做密码,只是因为算准了她永远猜不到这个数字。

叶元裴是个侦探,更是个反侦探,他知道庄思颜的能力很强,解一般的锁也很有一套。

所以他的家里用的都是最新型的密码锁,而且密码是她绝对想不到的数字。

庄思颜一直认为,他的男神对自己不屑一顾,别说是她的生日了,就算是她的脸能不能记得住,都是个问题,又哪里会用这样的密码?

所以前世,她真的永远都是被堵在外面的。

叶元裴的家里不是一般的豪华,两百多米的大房子,还分楼上楼下两层,里面连铺的地毯都是进口的。

庄思颜小心地踩上去,小心地四处看看,再小心地问叶元裴:“你真是豪无人性啊,这得杀了多少小动物,才给你弄这么一块铺地的东西?”

叶元裴递给她一杯果汁,看她轻轻啜了一口,才笑着回:“这不是动物毛皮,是合成的。”

“我才不信呢,合成的能这么软,这么自然?”

“当然,只要给的钱够多,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不用杀生,也能要到自己想用的东西。”

庄思颜撇撇嘴:“好嘛,反正就是豪。”

叶元裴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以为你进来以后,会先翻几个跟斗,再打几个滚,然后闯入我的卧室,没想到这么斯文,可有点不像你啊!”

“我又不猴子,干吗又是翻跟斗,又是打滚的?”庄思颜嘟囔着,把身体往后移了移。

叶元裴就看着她笑,也没有再说话。

说来也奇怪,以前庄思颜粘叶元裴,而叶元裴就处处躲着她,但只要两人一碰面,必定会有说不完的话,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话,无非就是一个花痴 ,一个打击。

可现在,一个安安静静的姑娘,坐在那里,没有过去的死皮赖脸,没有死缠烂打,反而是让叶元裴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了。

她的世界里,已经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他想。

庄思颜被他看的有点拘谨,就抬头往楼上看看说:“有没有客房,我去洗个澡,跑了一天,还挺累的。”

叶元裴点头,带着她一起上楼。

楼上的房间有好几个,除了叶元裴的,还有客房,休息室,书房,包括游戏室,可以说,是相当的土豪了。

如果是过去,看到这样的情景,庄思颜可能真的会打滚,尖叫,不顾一节地扑到叶元裴的身上去,求收留求包养。

时至今日,她真的来了这里,心里却异常平静,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抗拒。

她想,自己还是洗个澡,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吧,这里可能太豪了,不太适合她,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最后是,她连澡也没洗,进房间一看就出来了,然后跟叶元裴说,自己真的不习惯,想回家去。

叶元裴定定看她几秒钟,最后还是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庄思颜马上说:“不用不用,你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回去就行,也没多远路的。”

“那我明天怎么用车?咱们可只有这一辆车呢。”叶元裴回,实在是担心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在路上会出什么问题。

庄思颜无法,只能顺从。

然而,当庄思颜从浴室里出来,竟然看到叶元裴还在自家屋里,并且喝了一点她的酒,眼睛都是恍的。

“喂,你没事吧?还能走吗?”庄思颜过去问他。

叶元裴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啪唧”就倒在了沙发上。

庄思颜愣了片刻,只能进屋给他拿了一床被子,又把茶几挪开,垫了两把矮凳过去,这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叶元裴听到她的门声,才把眼睛睁开,也只是看着天花板发愣,心内戚戚然。

回到卧室的庄思颜亦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烙了一会饼,翻的连腰都是疼的,最后只能坐起来。

手无意间就碰到了凌天成的那块玉佩,然后拿出来,放在灯下看。

凌轩不只一次向自己表白,还信任地把自己留在叶元裴那里,说要以后娶她。

没想到自己为了回到现代,为了嫁给男神,竟然不顾他的感受,偷跑了回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知道了,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到此刻,庄思颜还不知道她所认识的凌轩,就是皇上本人,所以她所有的担心都是站在凌轩的角度去想,根本没有考虑过皇帝的感受。

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元裴会急急地把她带回现代?

本来是满心欢喜的事情,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现代的世界冷冷清清,而那个时代里却有着她放不下的人。

直到凌晨,庄思颜才累极而睡,这个时候叶元裴却已经起来了。

作为私家侦探,要进入到庄思颜的房间里,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只是当他看到女孩儿连睡着了,手里都紧紧捏着那块玉佩,心里蓦然被刺了一下。

是自己出现的太晚了吧?

所以她的心才移到了别人身上,那如果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是不是还可以把她拉回来?

昨晚庄思颜小心为他盖上棉被时,叶元裴一直都是醒着的。

事实上他喝醉都是假的,不过是拿一点酒做借口,让自己留下来而已。

也因为这个借口,让他看到了庄思颜的细心与体贴。

她一个女孩子,能在侦探行业里混出头,其实很不容易的,叶元裴也是做这一行的,他知道其中的艰辛。

他们会整夜整夜地蹲在外面,盯着一个人,有时候只要忽略掉一点线索,自己前面的计划都会全盘推倒,而且还会借失真正找到目标的机会。

毕竟他们也不只是寻猫寻狗,抓奸除草,很多时候还会接一些大的案子,比如找人,或者与某些机关配合,秘密做些除黑也不是没有事。

而庄思颜对这些的精准把握,连叶元裴都佩服不己。

他以前只知道她工作很厉害,直到昨晚,才突然发现她其实是一个极其细致的人,只是以前不善于在他面前表达而已。

那好吧,以前都是他叶元裴的错,现在终于有机会弥补了,也让她享受一下被人宠着爱着追着的感觉。

叶元裴这么想着,伸手帮庄思颜掖了掖被角,自己开车出门。

他在超市里拿了一些蔬菜,还有面包牛奶,包括他们平时生活中要用到的所有东西,装了满满一车回来。

然后,提到楼上,钻进厨房,先为庄思颜做了一顿香喷喷的早餐。

炸了小糖包,做了粥,烤了面包,热了一杯牛奶,又做了一盘水果沙拉。

可谓中西合壁,色香味俱全。

这才重新进到卧室,叫庄思颜起床。

被男神从睡梦里的叫醒的感觉,让庄思颜愣了片刻,然后大脑很快把昨天的一切都过滤一遍。

对,他们穿回到现代了,而且是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她跟男神一起。

可她昨天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太不科学了,今天一定要改正才行。

她使劲在脸上搓了搓,去浴室洗漱,然后回到餐厅,看着桌子上满满 早餐,高兴地坐过去。

“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哦,就是少了一个小笼包,我跟你说啊,冷宫的小笼包就做的特别好吃。

是我那个贴身宫女兰欣做的,她最会做面食,各种各样的,然后做的好吃的不得了,每次我都吃撑的走都走不动。

还有那个新来宫人,叫平儿的,哈哈哈,她更厉害了,她居然会做川菜……”

庄思颜太急于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她想把昨日莫名其妙的冷落掩盖过去。

然而说了半天,一转头却看见叶元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也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竟然都是冷宫的事,虽然刻意地避开了凌天成,但那里显然已经成了她回忆里很重要的地方。

“吃饭吧。”叶元裴把一个糖包夹到她碗里:“这是我自己炸的,你试试,说不定比冷宫里的好吃。”

第43章 她很能闹

一顿饭,两人吃的滋味各不相同。

庄思颜没有吃出糖包的甜味来,而叶元裴差不多吃什么都跟蜡一个味。

饭后他本来提出去打游戏的,但是庄思颜不干,说自己昨天都输了,今天不想再被虐。

可是两人呆在家里,互相看着又实在别扭,就说商量着要不去一些,他们平时去不到的地方。

比如上面重点保护的,这些东西对于侦探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诱惑,以前庄思颜就千方百计地想去看看。

两人开车到了本城市中心的博物馆,这里有很多古董,平时也对外开放,只要购票就能进入参观。

但是人们看到的都是上面可以公开的,还有很多是大家看不到的,这些就全部藏在博物馆的地下保险库里。

庄思颜他们所处的世界里没有人,所以两人有足够的时间去破解密码,就算是引起警报也没关系。

叶元裴在这方面的技术很高,他耐心地俯在门边,一个一个试所有数字,然后又用电脑连在上面,去破解程序上的一层层保护。

因为毫无顾忌,也不用紧张,所以竟然出奇的顺利,很快两人就走进了博物馆的地下密室。

里面陈列着上千种珍惜古物,有些是古代皇后的头冠,只宝石都有几百颗,还有珍珠和别的珍宝之类。

还有皇室用的稀有夜明珠,玉器雕刻,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庄思颜和叶元裴边走边看,并没有要据为己有的想法,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现在已经失去吸引力了。

因为在那个穿越的古代,他们见多了这种东西。

特别是庄思颜,她曾经看到过安太后的一个头冠,一点也不输于这里面陈列的那个,甚至比它的颜色更艳丽,宝石更多。

“以前没见过,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一定是天下无敌了,现在进来看了,也不过如此。”庄思颜感叹。

叶元裴却笑着说:“可不是吗?得不到的永远都是珍品,到手了就不会再去珍惜。”

他本是无意间说起这句话,庄思颜却莫名地看他一眼,然后就闭起嘴巴,再也不说话了。

本来是一场开心的之旅,就这样又断送到了叶元裴的手里,两个人都沉闷起来,直到庄思颜看到一块玉佩。

她靠近展柜,瞪大眼睛,吃惊且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然后,很快把自己身上的也拿出来,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叫着叶元裴说:“快看快看,跟我手里的这块一样哦。

这是巧合吗?我不相信,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到?

天啊,这块玉真是奇怪,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有专家预估的年份和朝代,只有这一块没有呢。

它是来自哪里的?里面一定别有玄机,我要去找凌轩问问清楚。”

她说着话就往外走去。

步子很快,几乎没有给叶元裴反应的机会。

到叶元裴追出来时,庄思颜已经了博物馆的门。

可是她也一下子愣住了。

这里是现代,不是大盛朝,也就没有凌轩这个人。

哪怕是这块玉跟他有着再紧密的联系,现在庄思颜都没办法跟他说一句话。

她回头去看叶元裴,心里一下子就沉甸甸的,连男神帅气的容颜也顾不上欣赏,只低声问:“你觉不觉得这事有些问题?”

叶元裴拉了一下嘴角,违心地说:“能有什么问题?也可能其中一件是赝品而已。”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庄思颜不死心,追着他又问了一句。

叶元裴就觉得心情也一下子不好了,沉着声音反问她:“不然呢?你认为怎样?那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他的声音本来不重,此时却像石块一样落进了庄思颜的心里。

对哦,大盛朝的皇帝不怎么样,可是凌轩却是好人,如果能把他也弄到这里来,肯定不会这么无聊。

庄思颜完全忘记了,凌轩是比叶元裴更无趣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他几乎不怎么说话。

她更不会承认,凌轩此时在她的心里,位置已经大过任何人,所以他的一切都是好的,都是让庄思颜想念的。

两人从博物馆里出来,情绪低落到谷底。

本来好好的一趟出行,却因为凌轩的一块玉,弄的更加不愉快起来。

而且等两人回到家里以后,烦恼的事就更多了。

叶元裴想留在庄思颜家里,要不然就是让庄思颜去他的家里。

按他的意思,反正他们两人心意相投,这里又没别人,直接同居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庄思颜却死活不肯,一定说自己还没结婚,不能接受这种方式,所以让叶元裴回他自己的家去。

叶元裴甩门而出。

他不想承认庄思颜是在找借口,宁愿相信她真是这么想的,但是自己的心里也非常难受。

其实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以前叶元裴从来没有考虑过庄思颜的感情。

被她追着,就觉得是洪水猛兽,更不会在意她是怎么想的。

现在他沉下心来,要接受她了,却突然发现,她跟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个女人有很多不同。

她真是庄思颜吗?

好像是的,她们两个最初在大盛朝遇到的时候,一切还都跟过去一样。

两人现在不过是穿越回来一次,情况就完全变了。

庄思颜不再缠着他,反而总想把他往外推,在这样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她宁愿孤单,也不跟他在一起。

这个就比较伤人了。

叶元裴坐在车里,指间夹着香烟,可是燃了好长一段,他都没有吸一口。

楼上的窗口里,那个女人此时在做什么?

手里还拿着那块玉吗?还在想着凌天成吗?

如果把她带回来,只得到这么一个结果,那叶元裴这么做就毫无意义了。

好在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叶元裴自己想了一阵,也就释怀了,开车回到自己的家里。

他趁着吃饱饭,没事干的空隙,回了一趟大盛朝。

其实他是可以自由穿越的,而且根本一点也不麻烦,只是这事没有跟庄思颜说而已。

叶元裴一回到将军府,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气压超低,温度也像降了好几度。

他看看天空,再看看地下,不久前下的雪基本全部化完了,而天空也是晴朗的,并没有要再下的预兆。

可当他走近书房,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时,就知道了降温的原因。

凌天成面窗而立,身上穿一套黑色紧身衣服,脚上是同色踏云鞋,干净利落,一副让人心寒打颤的模样。

不用想,他还是从皇宫里偷溜出来的,而这个时候来到将军府,就算是叶元裴用脚指想,也知道他是为谁。

可是,那个女人被自己带到现代去了,他现在要怎么跟凌天成解释?

“皇上。”叶元裴站在门外,眼角却看着旁边的侧道,实在不行,先跑为敬也是可以的。

凌天成转身,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周身寒意却随之扩散开来,让叶元裴不禁打了个寒颤。

“回来了?”凌天成开口。

他不是客套的人,但是叶元裴跟别人不同,所以凌天成在用他的时候,从一开始就很小心。

此时,目光更是定在叶元裴的脸上。

叶元裴尬笑了一下:“哦,回来了,不是不是,我就没出门,没事在府里转转,怎么着?皇上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说话的方式,让凌天成产生一种熟悉感,当然这种熟悉感不是来自于叶元裴本身。

事实上在庄思颜没有改变之前,他都没怎么注意过叶元裴说话的方式,他更多的是关注他做出来的事。

因为一个人无论说出怎样的话,都不能有效表达他的意图,只有做出来的事情,现实的东西,才可以映照他的内心。

凌天成:“无事,所以过来坐坐。”

“呵,皇上您可真有兴致,这大半夜的来我这儿坐,是不是我这里比皇宫暖和?”

叶元裴说这话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可他就是想提醒凌天成,你丫是皇宫里的人,没事别出来瞎逛悠,那样是很吓人的。

最好是现在就回去,这样我才有办法把你的麻烦精整回来了呀!

可凌天成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到这话,反而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叶元裴的眼睛问:“如果朕没记错,朕的一个妃子好像就在府上,朕来看看她。”

我去,皇上,您好歹也是有后宫佳丽三千的人,可不可以有点节操,不要这么性急?

她庄思颜有什么好的,你这么急着见她,出了宫一天还要见几次,真是够让人遭心的。

叶元裴一边在心里吐嘈,脑袋一边快速转着,怎么才能拖住他,不去过问庄思颜的事。

“那什么?娘娘睡了,要不明天您再来看她?

皇上啊,不是我说您,像这样的妃子,您还是接回宫里去养吧,我这将军府是真的接待不起啊!

这一大天的,净是闹事了,忙的我鸡飞狗跳,净给她收拾烂摊子了。”

他的话里真真假假,主要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他,叶元裴其实对庄思颜并无兴趣。

可是这种话,听在凌天成的耳朵里,就很有问题了。

“是吗?她很能闹?”凌天成问,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叶元裴又不傻子,看到这眼神,就知道自己可能没摸到凌天成的脉,可他也不知道两人在皇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第44章 我愿意为你献身

撇开叶元裴现代人的身份不说,原主叶将军,本来就是驻守边疆的大将。

你要问他兵将的事,他能如数家珍,可你要问皇上内宫的事,他可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且他是个粗人,对于朝廷的内斗都搞不清楚状态,所以才会被人利用,差点被凌天成砍了头。

幸好是叶元裴穿越到了他身上,才把这事多少理理清楚,也为他留了一条小命。

但是叶元裴本身的性情,也不是争官夺利的料,不过是想自己过的舒服而已。

并且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外面打仗,对于皇宫的事,也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庄思颜还有一个惹了事的爹。

而她与凌天成之间的弯弯绕更是搞不清楚,若不是这次凌天成一定要让他插手,他是怎么着也不趟这种混水的。

现在只看一眼凌天成的眼色,就赶紧改口说:“我的意思是,庄才人可能太想您了,所以才会闹,不如您早一点把她接回去。”

凌天成怔神:“太想我?”

如果是想凌轩倒是有可能的,他还记得庄思颜当时拿着他玉佩时的眼神,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

凌天成不愿想下去,把思绪扯回到他的计划里。

不管怎样,他都要给这个女人重新认识的机会,既然她已经不记得过去了,那凌天成也不必再提醒她,他们两人重新认识,重新开始,这样至少能弥补些什么吧!

“罢了,既然她已经休息了,我改日再来看她。”凌天成说,脚步一转,人已经从窗口飞了出去。

叶元裴也是看的一阵脸抽,就这功夫都甩自己好几条街了。

如果有一天凌天成要杀他,除非给他时间穿越,不然叶元裴很可能在他手里跑不过三十招。

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转过身,他就想起了庄思颜的事。

真是伤透了心,本来自己下定了决心,要跟她好的,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

现在庄思颜的心里已经没他,而凌天成又不是他能得罪的人,还是尽快想办法把那丫头送回来吧。

可是叶元裴来回想想,总是有些不甘心。

前世里那么崇拜自己,视自己为神的一个女人,就这样被凌天成勾了魂,这是个男人就不服气的吧?

可是再换个角度去想,自己现在也是身份尴尬啊,回到现代,只有一个人,若大的城市,高楼林立,却没有人流,想想都瘆的慌。

那如果留在古代,就一定得臣服于凌天成。

他是这里的王,很多方面又胜过叶元裴,他没有能力与他斗的。

胡乱地想了半夜,天色快亮时,叶元裴及时又穿了回去,然后看到手机上全是庄思颜的未接电话。

“喂……。”叶元裴回拔过去。

那头立刻炸毛:“喂你大爷,哪儿去了,怎么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我睡着了,手机调成了震动。”

“鬼扯吧你,我去你家看过了,根本没人,手机还扔到家里,说,你大半夜的去哪儿了?”

叶元裴简直想哭:“你是怎么进来的。”

庄思颜:“当然是有密码,小样儿,还拿我的生日做密码,当我眼瞎看不见吗?”

叶元裴这会真是忍不住了:“庄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这是跟男神说话的态度吗?”

那头:“……”

半晌,才又传来庄思颜的声音:“对不起哦,把这事给忘了,早上去找你,没见着人,还以为你把我丢下来,又穿越回去了。”

是谁说的女人的第六感觉是无中生有,你过来,叶元裴会尽量控制自己,给你留一条生路的,只打到半残。

叶元裴甚至有一种错觉,庄思颜可能在他身上装了什么不明物体,所以才会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要不然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怎么会?我要是回去,哪能不带着你,别忘了,你还是皇上的妃子呢,我还指望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这句话,彻底把庄思颜打回了原形,连想凌轩的心都没了。

是啊,凌轩是皇上身边的人,就算是他想跟自己走,那也得皇上放人才行。

再说了自己本来就是逃出来的,现在那狗皇帝又想了一个邪招,要把她再招回去。

这样一来,庄思颜以后哪还有见凌轩的机会?

算了算了,老实呆着吧,至少这里还有一位男神陪着她,也不算亏。

这种矛盾的心理,把庄思颜折腾的够呛,她一边想着凌天成,一边又劝自己放弃,去接受叶元裴。

毕竟是老牌男神了,试着去接受并不是难事,坏就坏在,这个地方真的太可怕了。

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人,也没有别的动物,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她跟叶元裴抬头不见低头见。

过去那种神秘的感觉,没过多久就消失了。

她甚至有时候都有点烦他:“喂,别在我眼前晃了行吧,叶男神,请你保留一点神格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几天都看不到人影啊!”

叶元裴:“……”

以前他躲她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情在她面前晃。

“怎么着,现在得到我的人了,开始不珍惜了?嫌我烦了?”叶元裴问。

然后他看到庄思颜“噗”的一声,把刚才喝进去的一口果汁又喷了出来:“你能不能别做出一个弃妇的脸来控诉我,我并没有得到你啊。”

“那你现在就可以得到我,我愿意为你献身。”

“献你大爷,叶元裴,你丫现在真的变了,毫无神格,成了一个流氓……。”

哎……,世间所有的神,不过是因为离的太远,当他真的出现在你面前,并且求着你要他的时候,他连普通人也不如。

就像现在的叶元裴,简直无比怀念过去的自己。

那种被众人追着,捧着,一个眼神就有人为之尖叫的感觉,在这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这哪里是考验庄思颜啊,分明是在考验自己,而且很不幸,结果不及格。

于是,几天以为,经过深思熟滤的叶元裴,终于还是问了庄思颜:“你想回去吗?”

那时候庄思颜正躺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半死不活地看着剧,并且不停的念叨,为什么电视可以看,网也可以上,就是找不到网线那端的另一个人。

她听到叶元裴的话,一下子就从沙发弹了起来,然后看了他数秒才问:“你想干吗?”

“想啊,你想不想?要不咱们干了再回去?”

“咚”有人倒地的声音。

许久,叶元裴才从地上爬起来,幽幽地看着重新躺回沙上的庄思颜说:“我真的有办法回去。”

然后,某个魔女的手一伸,已经拽住了他的领带,直接把他的头拉到面前:“有话快说,有气快放。”

叶元裴气恼,向天翻了个白眼。

然而立刻遭到了庄思颜的嫌弃:“真丑啊,你这个白眼翻的一点也没有从前帅,怎么回事啊,你以前那么好,现在怎么就成逗逼了?还是我以前眼瞎,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叶元裴在心里发出一声悲呼 :老祖宗啊,距离产生美是对的。

然后又经过了一晚上的游说,叶元裴终于利用他专业的口才,把这个可自由穿越的谎言给圆了回去,并且成功说服庄思颜,可以带她穿回去。

为此,他还不惜贬低自己。

“你看啊,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的神格也没有,你眼里现在看到的男神,就是一个渣渣,那是不是很遭心?

回去至少还有那个姓凌的在嘛,再说了,那个时候阴差阳错的,你还拿了人家的订亲玉佩,这说不定就是老天给你指的一条明路。

你要是想跟我留在这里也行啊,反正男人是有需要的,这个事你应该能理解吧。

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一时控制不住,把你那啥了,你可不能怪我。

大盛朝其实也挺好的,虽然什么也不发达,但是人家也有人家的繁华嘛,你看皇城多大啊,关键是人多啊……”

可谓是比古论今,把凌天成抬到天上,叶元裴踩到泥里。

终于庄思颜把目光从电视上转开,再看看一直被自己捏在手里的玉佩,问他:“那狗皇帝要让我进宫怎么办?”

叶元裴闭了一下自己的眼:“进宫有什么,你不是刚好跟那姓凌的在一起吗?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好像有点道理,只是她庄思颜进宫是换个身份,继续做狗皇帝的妃子啊,这样也能跟凌轩相处吗?

对于这样的问题,叶元裴一概以谎言做答,最后实在没法了,还使出了杀手锏:“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走了啊,我可还想着做大将军呢,没空在这儿跟你耗。”

然后,他看到庄思颜从沙发起身,声音温柔地说:“带我回一趟家吧。”

叶元裴无解,不过还是开车载她回去。

结果这个魔女把自己关到卧室里十几分钟,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竟然穿着大盛朝的服饰,连头发都梳的有模有样的挽在脑后。

“你这是……有备而来?”

庄思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以前看到男神时的羞涩表情:“回来的时候想着留个念的,说不定还可以当成古董卖了,没想到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

叶元裴还能说什么?

是老夫输了,一开始就不应该萌生爱情的念头,弄的还狠狠地伤心一把,结果伊人心早就落入旁家,再也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罢了罢了,还回去当他的将军吧,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多好!

第45章 黑心的皇上

月黑风高。

庄思颜再次跟叶元裴对立而坐。

一个温婉柔美,一脸期待。

一个心气难平,一脸无奈。

“准备好了吗?”叶元裴问。

“好了。”庄思颜答。

叶元裴:“这次回去就再也不能回来了哦,你跟我也可能再无关系,你要回宫做你的妃子,我也要做我的大将军,再也不能做你的男神了,男神了,神了,了……。”

“知道了,你用不着自带音效,开始吧!”

叶元裴:“……”

他缓缓闭上眼睛,手里早就多了一个东西,意念回转,到大盛朝的叶大将军府……。

片刻,空间陡然一冷,四面陷入漆黑。

庄思颜睁开眼睛。

窗外的月色,依稀照了房内的一切,长长的书案,上面放着几卷毛躁的书籍,后面是一张宽大的实木椅子。

两边都是书架,摆着一些炫耀用的书本。

没错,这就是叶元裴的书房,当时他们两个也是从这儿穿越过去的。

庄思颜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不相信地又把周围的东西看了一遍,然后看到叶元裴还坐在地上,一把就将他拉了起来:“回来了矣,我们真的回来了。”

叶元裴毫不激动,甚至内心激不起一丝波澜,只是看着欢腾的庄思颜发愣。

他这次走了好几天,庄思颜前前后后更是差不多一周时间没有在府里。

这段时间,凌天成一定来过,那他看不到自己和这个女人会怎样?

叶元裴的背上冒出了冷汗。

他要是知道叶元裴曾试图带着他的妃子私奔,会不会直接把他的腿打断?

哎哟哟,腿莫名的就很疼了,真是……。

庄思颜已经冲出书房的门,也不管是不是天还黑着的,在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叫。

奇怪的是,府里竟然没有半个人出来,而且到处都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一点灯光。

叶元裴立刻就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他一把将庄思颜扯回书房,表情异常慎重地跟问她:“大傻妞,别喊了,男神问你个事。”

“我呸,谁是大傻妞,你才是,你全家都是……。”庄思颜毫不含糊,一句句还了他以后才说:“问吧,过气男神。”

过气男神不如鸭啊!

叶元裴悲!

“要是有一天皇上要杀我,你做为他最宠爱的妃子,会救我吗?”他问。

然而庄思颜愣了半秒,随即就是伸手探他的额头。

“你是不是话说反了?那狗皇帝天天想着要杀的人是我,是我应该问你会不会保护我才对?”

叶元裴再次闭眼,瞬间有点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感觉跟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沟通的可能,过去也好,现在也罢,就算是他决定跟她好的事,两个人都不在一个点上。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叶元裴使劲深呼吸,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还要保持认真:“我是说如果,如果他要杀我,你会不会救我?”

庄思颜:“我救不了你,那个时候我可能先死了。”

大爷的,到此为止吧,叶元裴放弃了。

然后,就在他决定的同时,叶大将军府的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众太监提着灯,拿着圣旨,浩浩荡荡的进来了。

为首的可不正是李福李大总管?

庄思颜一看到他,眼都是红的,本能的想躲,可是才只往后面退了一步,就被叶元裴又堵了回来。

她此时心里跟擂鼓似的。

完了完了,这事真的闹大了,连李肥宅都来了,他可是狗皇帝身边的人啊,手里再拿圣旨,就跟皇帝亲到一个样子。

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在这种时候,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庄思颜回头,想从叶元裴的有个找些珠丝马迹。

可是他的脸色跟自己不相上下,眼睛也是直直地看着李肥宅,嘴巴微张着,到现在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李肥宅带的人多,“哗啦啦”一群,早把他们两人围在中间。

此时他把拂尘往胳膊上一甩,圣旨往前面一端,捏着嗓子说:“叶大将军,婉妃娘娘接旨。”

庄思颜又转头去看叶元裴。

一下子竟没找到人,再一低头,才看到这家伙早就跪到了地上,满脸都是乖顺的模样。

庄思颜就踢了他一脚:“喂,婉妃是谁啊?”

叶元裴连眼神都不想跟她做了,真的,各自逃生吧,我叶元裴也不指望你救了,求你别拖累我就好了。

对于上次凌天成传到叶大将军府的那道圣旨,庄思颜压根没放在心上。

因为她觉得那事跟自己毛线关系没有,自己已经出来了,肯定不会再回去,而且凌轩还答应带她走来着,这事就更不可能了。

既然是没用的事,当然不用花费精力去想了。

可没想到,狗皇帝这么快就又传旨来了,当李福告诉她,她就是圣旨里的“婉妃娘娘”时,庄思颜几乎想踹他两脚。

“怎么可能,我姓庄啊,不姓婉,哪儿来的婉妃?”她很想好好讲理的,可是遇到这么大的变故,说着说着,声音就提高了。

李福也被震的皮焦里生。

像这种封妃的大事,别说是在宫外面了,就是在整个后宫里,从一个小小的才人,一跃上了妃位,自古都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反正凌天成的后宫里,这还是头一位的,可是这位主子,怎么暴跳如雷?

李福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因为他怕庄思颜打他。

又不是没打过,打了又怎样呢?还不是该听话听话,该巴结还得巴结?

所以,太监不吃眼前亏,躲着点总行了吧?

“娘娘息怒,之前皇上有传过一道御旨的,说您是叶大将军的妹妹,这样的话,还封了您为静婉郡主,现在要进宫去,自然就是婉妃了。”

“哈?我是叶元裴的妹妹?”庄思颜又低头去看跪在地上的人。

然后,一下子没忍住,一脚就又踹到他的身上了。

看的李福一阵肉疼,赶紧又往后退了两步。

叶元裴也是一阵咬牙,不过……,算了,当着凌天成亲信的面,他忍……。

“是的,娘娘,所以叶大将军为了表示自己对皇上的忠心,已经跟皇上商议好日子,今日就送您进宫。”

叶元裴猛然抬头,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他瞪着李福,完全把他当成凌天成,想用眼神杀死他。

庄思颜说的没错,这真是一个狗皇帝,这么阴险的事情他都做得出来 。

当初,他说让自己把庄思颜撸回来的时候,明明说的好好的,是他看中了叶大将军的妹妹,然后才要求叶元裴送到宫中给他做妃的。

可转眼就成了叶元裴为了取悦他,而把自己的妹妹献出去了。

玛德,他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还讲不讲道德,懂不懂五讲四美十好青年应该怎么做?

什么皇帝啊这是……

然而他犀利的目光,很快被一个人影挡住了。

庄思颜站在他面前,很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然后很认真地问:“你当时把我带回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叶元裴:“……”

庄思颜又问:“你说能保我的命,让我远离皇宫,还要带我去私奔,想要嫁给你也是有可能的……。

“我没有……”叶元裴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嫁人的事不可以胡说啊姑奶奶。

他想去捂庄思颜的嘴,可是一看到李福还有围着他们的那些太监,瞬间就又歇了。

“扑通”一声重新跪到地上:“娘娘,我没有那样说的,我哪敢那样说啊?您饶了我吧?”

明明是大冬天,冷的人直哆嗦,可叶元裴的背上却生生冒出了一层汗,把衣服都汗湿了。

这话他说过啊,就是带着庄思颜穿越回去的时候说的,可是那个时候她也说了想嫁给自己的。

现在找谁说理去?

女人啊,都是不可信的,爱你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不爱的时候什么锅都往你的头上扣。

只是叶元裴反醒的太晚了。

庄思颜本来还一脸认真,还想深沉地问他话,然后像电视演的那样,对自己的男神失望透顶,说完自己想说的,转身,拂袖而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是叶元裴站起来给她蹦了,还说自己没说过那样的话。

男人啊,一个也不能相信,骗你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都说得出口,可是一旦遇到对自己没利的事,又会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连出卖同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现在庄思颜被困住了,这么多太监,还有叶元裴在这里,她想跑都难。

不能跑,那就出出气吧。

叶元裴才刚跪下去,就觉得眼前一黑,“劈劈啪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庄思颜左右开弓,手脚并用,劈头盖脸朝着他就是一通胖揍。

那些跟着的太监,一个个全傻了眼,看着这位新封的妃子,再看看跪在地上的大将军,心里哇凉哇凉的。

最凉不过李福了。

他头上的汗不停的地往外冒,擦都擦不完。

这个女人连叶大将军都敢打,那可是皇上最重视的臣子啊,说两人是兄弟都不为过的。

可这女人下手那叫一个狠,连点情面都不留。

一会儿她要是连自己一起打,又不肯回去怎么办?

那皇上还不得要了他的狗命?

一边是六亲不认的皇上,一边是恶魔一般的婉妃,李福再一起恨起了自己的祖宗。

当初为何要送他来这种地方?为何要让他做太监?

场面正混乱不堪,外面却又有一个太监高喊着“圣旨到”,进了叶大将军府的大门。

第46章 救命还是要命

这道圣旨可谓是救了叶元裴的命。

因为庄思颜听到喊声,突然就住了手,朝外看着说:“是不是狗皇帝后悔了,又来撤回圣旨的。”

叶元裴:“……”

李福:“……”

众太监:“……”

进门的太监:“叶大将军叶元裴接旨……。”

脱离魔掌的叶元裴赶紧拉拉衣服,重新跪好,等着凌天成还他清白。

“叶大将军叶元裴,军功显赫,战绩累累,乃朕之手足臂膀,今特加封为护国大将军,率五万兵马赶回北境,以卫我江山疆土。”

叶元裴跪着没动。

不是他不想接旨,是他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幻听。

他才刚从北境回来哦,那里冰天雪地,冷的要死要活的,他是拼了命,打了胜仗回来的,本来还想享几天清福呢,怎么凌天成一道圣旨就又要把他发回去了?

那边传旨的太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叶大将军,接旨吧,皇上,让您把婉妃娘娘送往宫中后,即可启程,不得耽搁。”

叶元裴去看庄思颜。

庄思颜也看他。

然后,这女人突然俯在他耳边说:“咱俩过去的恩怨全消,我跟你去北境怎样?”

叶元裴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他瞪着庄思颜,好半天一句话也没说,爬起来把圣旨接了,并且高喊自己一定按照凌天成的意思去办。

李福来的早的,到现在圣旨还在手里拿着,看到别人都读完要走了,心里很是着急,他这太监总管做的也太没面子了吧,不行,也得读了。

于是,趁着庄思颜又要过去揍叶元裴之际,李福赶紧把自己的圣旨念一遍。

其实叶元裴已经猜到了内容,这会儿再听一遍,无疑是往庄思颜身上火上浇油。

她没等念完,就“嗷嗷”叫着直往叶元裴的身上扑,可能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李福手里还拎着圣旨,见两人没一个来接的,只顾打架,他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而且特别想跑掉。

万一泱及池鱼呢?

他很快付诸行动,悄悄地把圣旨往地上一放,带着众人赶紧溜之大吉了。

他们前脚刚走,凌天成迎妃的队伍就跟着进来了。

这边的两个人还在满院子撕杀,那边宫女,太监,迎亲的使臣,还有车马轿子已经进了院子。

热闹啊!

不知情的人看的热血沸腾,还以为是叶元裴再次受封,皇上要加重封赏他的战功。

知道的人恨的牙根直痒。

一个是直肠子愣头脑的将军,一个是从冷宫里跑出来的弃妃,这会儿一个得到重用,封了再封,一个重新请回宫里,还从才人成了妃?怎不把人气死?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叶元裴还是领了他的任务,一边躲着庄思颜的打,一边安排着把她送进宫的事。

而庄思颜,简直想死的心都有,她这会儿极度不郁闷,感觉被全世界的人出卖了。

曾经的男神竟然如此对她,幸好自己那个时候没有答应跟他同居,不然现在一定会后悔到咬舌自尽。

还有凌轩,皇上现在都要来把她逮回去了,怎么就不见他的人影呢?

他不是皇上身边的人吗?怎么这样迎亲的事,不是他来?

庄思颜哪怕是见他一面,心里总也有个底,可现在她身边连一个熟人也没有,连一个能问话的都没有。

再这么被抬到皇宫里去,还不知道那个狗皇帝会怎么样她呢?

她的心思胡乱转,皇宫来的人可丝毫不含糊,已经把服装,头饰,珠宝等各种东西全部送了进来。

其中一个女官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子,很恭敬地走到庄思颜的面前。

下跪,举手,把盒子举过头顶:“娘娘,这是皇上给你的礼物,让您一定亲自打开,且是在进宫之前打开。”

庄思颜乍一听这话,竟然莫名觉得是凌轩给她的。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盒子,还有刚才那些话,都好像是某种暗示,好像凌轩之前给她的某种暗示。

如果真是皇上给的,完全没必要交待这些话,她什么时候看都是一样。

她二话不说,伸手把盒子接了过来,然后让女官先出去。

看看四下里无人,庄思颜才小心地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也在桌前坐端端。

盒子是上好红木做的,放在面前还散发着淡淡香味,上面雕刻着花朵与虫鸟,繁复而精致。

盒子的侧边有一个黄色的暗扣,庄思颜刚把手放下去,那暗扣就轻轻地弹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几乎幻想出了凌轩带她逃跑的全部计划,还有他们未来的生活,以及生的猴子叫什么名。

然而,里面只是安静地躺着一宗案卷。

凭庄思颜的直觉,立刻就猜到了此案卷的内容。

她伸手拿出来,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的字,很快就看到了庄昌远的名字,而且里面还有她的名字。

案卷的旁边另附一张纸条:“进宫为妃,此案就交由你来处理。”

这是皇上的笔迹,庄思颜认识,因为上次她搞那个清单时,这货也在上面写过字。

字迹很好看,是那种看一眼就忘不了的,所以庄思颜就记住了。

竟然不是凌轩给她的东西,而是皇上?庄思颜陷入短暂的沉思。

这次事故的起因就是庄昌远的案子,若不是庄思颜一心想知道此事,她也不会去辰熙殿,更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可仔细想来,她离开皇宫又不完全是因为这事。

因为她想自由,想去过无拘无束的生活,而不是每天困在一个地方,等待那个小皇帝什么时候不高兴的,就给她来一出。

如今虽然他一反常态,给自己冠了一个假名,又赐了妃,但想这些东西收回去,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如此看来,还是不回去的好。

可是庄思颜很快就想到,之前她是姓庄,自己的所有事都跟庄老头有关,就算是闹出事,受牵连的也都是她不认识的人。

可是现在,这个狗皇帝给她安了个“叶”姓,她摇身一变,成了叶元裴的妹妹。

那如果她不去的话,狗皇帝会不会把她男神也一刀砍了?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在古代殊连九族那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虽然叶元裴之前对庄思颜不屑一顾,现在又对她釜底抽薪,可他不仁,庄思颜却不能不义啊。

再怎么说两人也是来自同一个时代,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他还能穿越回去。

万一庄思颜哪天烦躁,特别想玩一把游戏,那不是可以跟着他回去爽一把?

为了这事,叶元裴也不能受自己牵连至死。

更重要的事,还有她这次莫名其妙封妃。

之前原主在皇宫里的情况,庄思颜基本摸清了,说人人都想她死都不为过,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这会儿她也可能真的就死了。

可是现在她出来了,皇上却一反常态,不但要把她重新接回去,还封了妃。

妃在皇宫中的地位,庄思颜还是知道的,那基本是除了皇上,太后,皇后,她就是最大的了。

这事来的太蹊跷了,如果狗皇帝真的想让她死,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

他已经知道庄思颜就在叶大将军府,想杀她是很容易的事,而且那个时候,他既可以栽脏给庄昌远,也能栽给叶元裴。

反正怎么做都是对的,而且会毫不费力地把庄思颜干掉。

可是这家伙竟然没有这么做,反而大费周章,又是给她换姓,又是给她封妃。

这跟之前对庄思颜的态度完全相反。

难道是自己对狗皇帝有什么误解?别人传的消息也不可靠?

到了现在,庄思颜才终于想到了这一层,她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皇上的面,对他的看法和想法,均来自于原主的经历,和别人的嘴。

那么真实的皇上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现在他把庄昌远的案子给了自己,还说回去以后这个事情都交由她来处理,那这是又一个阴谋,还是想讨好她?

思想入了正路,庄思颜很快就把旁枝末叶摘除清楚,问题的关键全放在案子和皇上本人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见见这个皇上,这样所有的事情才会一目了然。

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庄思颜就没有再闹。

她把案子收起来,叫了外面的宫人,开始梳妆,更衣。

已经逃离正院的叶元裴,本来以为庄思颜会闹到天翻地覆,反正皇上不会怎么样她,被宠爱的向来都是有恃无恐。

他都做好了将军府被拆的打算,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仆人跟他说,庄思颜从了,而且相当乖巧地任人打扮,还好像很急着入宫的样子。

叶元裴先是激动,继而又是一阵犯愁。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庄思颜突然做了这么大的改变,到底是什么原因?

当然,他最怕的就是这女人进了宫之后,把叶元裴犯二,带她穿越回去的事情说了。

天啊,那个时候,他还撺掇她同居来着。

想到这事,他的心都是抖的,连忙揪住来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突然就听话了,你们看她神色怎么样?精神有没有问题?”

那仆人被猛一顿摇,眼前都是花的,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才组织语言说:“听在前侍候的女官们说,好像是皇上赐她了一个盒子,她把人都支出去,看了盒子后,就好了。”

“盒子?”叶元裴重复:“那有人知道那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吗?”

仆人摇头。

叶元裴的手一松,他“扑通”一声就掉在地上,然后看到自家的将军飞奔往前院而去。

第47章 直接送上龙榻

叶元裴也想知道那盒子里是什么宝物,怎么会令庄思颜这么快就改变了。

只是他刚一到前院的门口,就被太监堵了回来。

“大将军,娘娘此刻正在梳妆,不能面见外人。”太监恭敬又强硬地说。

叶元裴:“我哪儿是外人啊,我不是娘娘的哥哥吗?是亲哥,在自己家里见自己的妹妹,没什么事吧?”

太监:“大将军,娘娘首先是皇上的妃子,才是您的妹妹。”

叶元裴:“……”

凌天成你够狠,这会儿人还没出我的府门,就把我们切割清楚了,论过河拆桥,你丫全国最强。

抱怨也好,遵从也罢,总之一切都按着凌天成的意思在走。

叶元裴没办法。

庄思颜也不想再说什么。

当她凤冠霞披,艳光四射,贵气逼人地从叶大将军府里出来,登上门前早已经准备好的御驾凤撵。

再回眸,看到叶元裴正好站在将军府的台阶上,失神地看着她这边。

庄思颜就忍不住挑了一下嘴角,在众人低头恭贺的时候,用唇语给他说了三个字:“你等着。”

叶元裴一个激灵,就从看到她的痴迷状态中醒了过来。

他没来由的想到了,所有戏里将要黑化的女主,周身顿时冰寒。

凌天成和庄思颜都是让人非常头疼的人,现在这两个人是要合体啊,一个阴险狡诈,一个疯魔成性,谁要是同时遇到这个两个人,死了可能连骨头都不带剩的。

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去北境吧,以后这大盛朝的皇城,还是少回来为妙,实在不行,在外面买点房子,种种地,做个土地主都比这儿强。

所以,庄思颜的凤撵刚走,叶元裴就马不停蹄地收拾了行囊,带着自己的部属,也往北境而去。

太监们把这个消息报给凌天成时,他正安稳地坐在辰熙殿内,看书的眸子都没有移动半分,似乎也没听到那太监说什么。

许久,才轻问一句:“西华门开了吗?”

太监马上回道:“回皇上,一早就打开了,再过半个时辰,娘娘的凤驾就到西华门了。”

凌天成:“嗯”

太监悄悄退了下去。

宫妃入宫,除非是带着皇后的品级,否则都是不走正门的。

正常选秀的女子,连西华门都不能走,只能走后宫里的偏门而入,而且大多是黄昏时进去。

庄思颜现在封了妃,又带着叶大将军妹妹的头衔,所以才有资格从西华门而入,并且是上午进宫。

西华门前,众嫔妃云集,宫女太监,还有仪仗队,更是把所有的路口都守的严严的,不许一个外人这时候进出。

众人表面平静,内心却各不相同。

自凌天成登基以来,大选秀女只进行过一次,可像这么半路送进来的人,已经有两个了。

一个是从前庄太师的女儿,庄思颜。

不过那个贱人入宫只做了个才人,而且没过多久就打去了冷宫,现在更是连消息都没有了,整个冷宫的门,听说两天前也被封锁了。

她的事前段时间在宫里传的不少,一开始说是快病死了,后来又从病中惊坐起,去勾引了皇上一把。

大概是没有成功,现在宫门闭了,人怕是也不中用了。

所以众妃想起她,虽然也恨的牙痒,但一想到她的结局,就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此时,她们头疼的是眼前这位。

好巧不巧,这个女人竟然叫叶思颜,背景竟然是当朝最受宠的叶大将军之妹。

最要命的是,还未入宫,已经封妃,这直接就压了众人一头。

凌天成的后宫里本来就不缺妃位,虽然那些妃也没起到什么用,但是她们站在那个位置就高人一头。

然而叶思颜人还未到,位份就抬到了那里。

此时,在西华门外站着的,几乎大半见到她都得叫姐姐,这些人心里又怎么能平?

皇上的内宫,大小从来不是以年龄,进来的早晚决定,而是由位份和荣宠定的。

所以庄思颜还未入宫,已经成了众人的眼中钉,那些站在西华门前的女人们,脸上是温柔贤淑,指甲却已经掐进肉里。

凌天成没有亲自出去迎,他安排了安太后在庄思颜入门之前,赶到现场。

而自己则回了轩殿。

民间成婚,男子准备婚房,女子带着嫁妆。

可皇宫里的女子不同,她们每人有一处院落,而那里也会成为她们的婚房,皇上什么时候去,就是洞房花烛夜。

凌天成的轩殿,能进去的女少甚少,就算是进去了,也没有过夜的,有事说事,没事走人。

他如果想去哪位嫔妃那里,也会随性进去,然过夜的次数更少。

现在轩殿的龙榻重新布置过了,铺了崭新的褥子,床头放着红绿两种颜色的被子。

按民间的喻意,是红男绿女。

龙榻上还撒着各类坚果,铺陈满床,总之都是为了一个好的兆头。

这些东西是内务府布置的,凌天成当时只说布置成婚房的样子就行,却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夸张。

他一向简洁惯了,对于这突入奇来的铺投,有点接受困难。

不过一想到庄思颜可能会喜欢,又觉得这样很有必要,当时内务府的周立平就是这样说的:“皇上,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漂亮喻意好的婚房的。”

凌天成自然知道庄思颜跟别的女子不同,然而他还是希望给她一个喜庆的婚礼,以弥补自己上次的遗憾。

外面人声嘈杂,一众太监直往轩殿而来。

凌天成缓步从正殿里走出,见殿门前铺就的红毯两侧,已经站满了宫女,就把目光移到了宫门口处。

众宫人一开始没想到皇上这会儿会在轩殿,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迎接婉妃这件事上。

等一大堆人簇拥着进了轩殿的门,才看到一身华衣的凌天成淡然地站在正殿的门口。

领事的太监宫女赶紧过来行礼,并且报告现在的行程。

“皇上,婉妃娘娘正由西华门进来,入了翼门,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就到轩殿了。”

凌天成微微颔首:“嗯,按正常的走就是了。”

太监领命:“是。”

心里却早嘀咕开了:按正常的走?宫里正常的不都是把宫妃们,直接抬入她们自己的寝殿吗?哪里一来就入了皇上的轩殿的?

这已经是很不正常了,而皇上竟然还说按正常的走?

他们没有参考的模本,一切都是小心翼翼,怕太过花哨了,凌天成怪他们,更怕怠慢了婉妃娘娘,把皇上,叶大将军,还有后宫的宠妃一起得罪。

轩殿的里里外外都有布置过,把过去凌天成住在这里的冷清遮住,处处呈现着花团锦簇。

这样的冬日里,能造出这种景象,也是辛苦这些宫人们了,不过为了能博主子一笑,再让他们折腾都是愿意的。

从西华门进来到轩殿门口,路两边除了站着宫人们,还摆着各种这个时节,不易见到的花卉盆栽。

安太后把庄思颜迎进西华门后,就回去了。

她是太后,又是后宫的主子,这种事本来不该她出面的,但是凌天成为了抬庄思颜的身价,就算是自己不出门,也要找一个压得住阵的人站在那儿。

此时,八抬的鸾轿由宫女们拥着,沿宫中路线往轩殿而去。

鸾轿的后面跟着后宫里其她的嫔妃们。

已经有眼尖的看出来,这个叶思颜和不久前的庄思颜是同一个人。

但是没人敢说话,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坐在妃位上,比他们大多数人都高。

本来几个同在妃位的女人还不服气,后来看到安太后亲自出来迎她,就把情绪强压了下去。

能在后宫活下去的女人,谁都不傻,婉妃这等殊荣已经跟皇后一样了,她们之中谁这个时候出来说话,就是第一个找死的。

庄思颜稳稳坐在凤驾上,入眼还是熟悉的皇宫,但是心态却已经变了。

跟先前的毛躁不同,此时她定心许多,就算此事仍是皇上的阴谋,她也有必要见见本人,同时把庄老头的案子查查清楚。

皇宫也没什么不好,好歹熟人有一些,像安太后,这次不是亲自来迎她了吗?

庄思颜还在那群后妃里看到不少熟悉的脸,萧贵人,贞嫔等。

熟人见面,今非昔比,所以也分外眼红。

庄思颜几乎可以感觉到,她们眼里浓浓的恨意,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

后宫的女人们毒是毒了点,不过格局在那儿摆着呢,再大的事也都是跟皇上有关。

而庄思颜这次进来的任务就是要摆平这个人,所以这些女人最后只能成为,庄思颜逮住她们的弱点以后,再收为自己的助力。

至于别的事,闹腾不起来的。

凤驾通过翼门,侧边不远处就是辰熙殿。

庄思颜的目光,不自觉地转了过去,也想起在那里遇到凌轩的事儿,一下子就神伤起来。

为什么这世间的美男,总是与她无缘呢?

真是个让人伤感的话题,庄思颜都不敢深想,赶紧甩甩头把这念头撇开了。

再抬眸,就看到轩殿在望。

而宫女太监们也在前面停了下来,全部排在轩殿的门口。

这是皇上住的地方没错,庄思颜知道的,可是后宫的妃子进来,不是要抬到她们自己的住所吗?

刚进宫那会儿,庄思颜一恍惚,还以为自己会被送到冷宫里去。

后来想想才反过来劲,她现在已经换了身份,不是从前的庄思颜了,所以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

可她也没想着要去轩殿啊!

直接进到皇上住的地方,那会不会直接被送上龙床?我去,这也太惊悚了吧?她还没准备好。

第48章 皇上在偷看

这个色皇上,也太那啥了吧,简直不按牌理出牌。

庄思颜还在心里吐嘈喊冤,凤驾却已经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哗啦啦”过来一群宫女,扶手的扶手,提衣服的提衣服,前前后后数十人,把庄思颜拥在中间,向着轩殿内走去。

前面早有太监高喊:“婉妃娘娘驾到!”

大红色的,两米宽的毯子,从宫门口一直铺到正殿里,上面撒着各色花瓣,两旁站着宫女。

庄思颜在门口顿住,心里卧槽了半天。

这阵势也太大了吧?这跟电视上看的都不一样,简直是空前绝后的盛况。

整个轩殿,到处可见锦花满布,宫墙和门廊的柱子上也贴着大红色的喜字,连窗棂上都有,还有窗花。

冬季本来是落光叶子的树上,挂了五彩的锦团,而那几棵冬青树更是包整的喜气洋洋。

正殿门前,放着一个火盆,再往前去就是轩殿高高的门槛。

庄思颜一步步地往前走,在台阶的下面,她看到了太监大总管李福。

李福站在台阶的上面,高声喊到:“婉妃娘娘到,其他人退……。”

众人从后面开始,快速又无声地往轩殿门外退去。

李福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后,才匆忙走下台阶,先给庄思颜行了跪礼,然后才轻声回道:“娘娘,皇上在里面等着呢,您快进去吧。”

说完自己也一溜小跑的往大门口去,并且直接把轩殿的大门给关了。

庄思颜嘴角微抽,看着李福的背影嘀咕:李肥宅年纪也不小了,又那么胖乎乎的,是怎么跑这么快?

反正她是走不快,因为身上穿的婚服实在是太大了,先前有人提着,还能走。

这会儿所有人都散去了,她左挽一下,右挽一下,还剩很多,脚一抬,落下去,必定踩到衣服。

折腾半天,连台阶都没上去,看着屋门就在眼前,庐山真面目就在里面,可就是没办法见。

一着急,伸手就想把这婚服给撕了。

手才刚搭上去,就听到上面有人说话:“这就等不急了?要脱了衣服才进来?不怕冷坏了自个儿。”

庄思颜蓦然抬头,目光一下子撞进了凌轩的冷冷清清的眸光里。

她的内心的激动简直难以描述。

“凌轩……,哈哈哈,你怎么在这儿啊?哦对了对了,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当然会在这儿了,我是想问……我想问什么来着?”

庄思颜急的抓耳挠腮,看到帅哥又犯浑的毛病立杆见效,无药可治。

凌天成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好,还是笑好,看着她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走下台阶。

他的手才一伸出去,庄思颜赶紧握住,并且一脸诚恳地说:“对了凌轩,我还记着你说的话,还有那个玉佩,你……记得吗?”

凌天成的脸上冷了冷:“记得。”

庄思颜却一阵急切:“那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凌天成垂首看她,眼底的寒光乍冷:“你认为呢?”

情况变的有点复杂啊!

庄思颜都鄙视起自己了,前面凌轩向自己表达爱慕,自己选了叶元裴,这会儿又在嫁皇上的门口,问他对自己的心意。

庄思颜啊庄思颜,你怎么可以如此渣呢?

就算是看到帅哥迷晕了头,但是道德底线还是要有的,这么勾三搭四的,难怪月老总是耍你玩。

“罢了”想到此处的庄思颜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我知道再也没资格跟你说这些,那些说过的话还是都忘了吧。

回头我就把玉佩还你,以后你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就安心嫁了……

我呸,不是,你能找到一个好女孩儿就娶了吧,我们缘尽至此。”

陡然而空的手,让凌天成的心里也是一空,再一听庄思颜的话,他真想捉住她,好好打一顿她的屁股。

说干就干,就在庄思颜抽回手的同时,凌天成腰身一侧,已经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直往台阶上面走去。

庄思颜发出一声惊呼,随之就叫了起来:“喂,胆肥了呀凌轩,我现在可是皇上的妃子,你这样抱着进去见他,不怕他砍你的头吗?

我跟你讲,那狗皇帝可是毫无人性的,说杀人就杀人,说放狗就放狗……”

跨过了火盆,门槛,然后是凌天成的正殿。

庄思颜还在一路狂喊,似乎很怕凌天成为此丢了性命,却不知道如果皇上另有其人,她这么大呼小叫的说出这件事,怕是有十个他们也死光光了。

正殿后面就是内殿,入眼繁华一片,红色点缀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而凌天成的脚,则直接走向最里面的龙榻,把怀里的小人儿往上一放,倾身就压了上去。

他俯首,想吻住庄思颜喋喋不休的唇,却不想胸口突然一个重击,凌天成被硬生生被踹了下去。

庄思颜更是一骨碌爬起来,眼神慌张地先往四处看了看,然后才无比震惊地看着他说:“你怎么比我还疯,这是皇上的地方啊,你是皇上的亲随,我是皇上的妃子,咱们俩在这儿给他戴绿帽子,不是找死吗?

况且今天我才进宫矣,他一会儿肯定会来的,要是被看到了,卧槽,婚房还不得变成血房?

你赶紧走,趁现在他还没来,出了门就跑,咱俩就当不认识啊!”

她从床上扑下来,推着凌天成想出去,自己却一下子踩到裙摆。

一个饿虎扑食,又一次硬生生把凌天成扑倒在地板上。

这次的姿势更尴尬,庄思颜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手还扒着他的衣服,脸对着他的脸,头只要再低那么一点点,嘴唇都要碰到一起了。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怔了半秒,庄思颜忙着想要爬起来。

可身子却已经被凌天成固定住,他一手揽在她的腰间,一手早已经托在她的后脑勺,就那么把她按了下去。

“唔唔……这不合适吧?……那个……”

庄思颜很想有效地表达一句话出来,可每次她一张口,对方就会趁势而入,进入的更深。

本来的拒绝,反而成了引诱,直接就让凌天成犯罪了。

两人在地板上一顿翻滚,庄思颜越是想躲开,凌天成就抱她越紧,反而没有了过去的拘束与矜持。

在庄思颜没有入皇宫之前,凌天成哪怕是牵一下她的手。

只要她眸光一沉,匆忙躲开,都会让凌天成倍受伤害地缩回去。

可是现在,庄思颜剧烈的反抗,反而不断地激起了他征服的欲望。

凌天成的眼前,再也没有过去那个柔柔弱弱女孩儿的影子,全部都替代成庄思颜现在的古灵精怪。

他的手穿过厚厚的婚服,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体的温度,还有推开他的力道。

她是变结实了,尽管表面看上去还是羸弱的,可实际上身体明显比从前好,而且心态似乎也有很大的变化。

这是凌天成乐见的。

想不起过去他们的点滴,固然让人难过,可是一个崭新的她又是如此吸引人。

凌天成彻底陷了进去,原本计划的先坦白,再行事,后来竟然完全翻转。

他们从地板上一路翻滚,不知什么时候,两人身上厚厚的衣服已经褪下。

凌天成怕庄思颜着凉,身子一起,已经把她卷往龙榻间。

红被绿被展开,同时裹在他们身上。

世间万物,再也抵不过此时的花红柳绿,只留一片散乱的衣物铺陈在地板上,像红色的花朵一样,盛开满室。

还有“哗啦啦”被挤下来的果子,蹦跳着,溜远了,又滚回来。

许久,庄思颜从被子里探出头,像做贼似的先往四周看看,然后才一把揪起被子里的凌天成。

“啊……咱们两个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这是要杀头的。”

凌天成:“不会。”

“为什么?难道狗皇帝喜欢被绿?你别开玩笑了,就算真是这样,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凌天成:“是吗?那你可以想办法补偿他。”

“怎么补?”

凌天成:“再来一次,朕很期待跟朕的颜儿再来一次。”

“啊?”庄思颜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人就再次被扑倒。

脑子完全糊了,什么也想不动,眼前都是男人好看的眉眼,还有他认真努力时样子。

庄思颜见过凌天成次数也不少,可每次再见到,都觉得他跟上次不一样。

他是传说中的千面神君,会有不同的面展现在庄思颜面前,让她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他,又觉得每一个都是最真实的。

第一次见,到上次大将军府意外的表白,细节全部都印在庄思颜的心里,此时又一帧帧跳动到她的眼前。

凌天成手指就在此时勾起了她的下巴:“想什么呢?这种时候还不认真?”

庄思颜就朝他笑了一下:“想皇上会不会被我们两个气死。”

“不会,他很享受,只要你再认真一点,回应激烈一点。”

“哈?皇上这么重口的吗?”庄思颜汗,既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将凌天成推了下去……。

外面是天寒地冻的哦喂,虽然屋里暖和很多,但是这么光着踹下床是什么鬼?

幸好凌天成眼疾手快,下来的时候卷了被子,可是身体正强烈需要时,被这么踢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然而那个小女人却愣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凌天成:“……”

“说呀,你刚说皇上很享受?还要我回应激烈一点……我去,你们家那狗皇帝,不会是躲在哪儿偷看吧?”

第49章 好看的男人都是骗子

凌天成:“……”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真的。

之前看她分析起案件时,头头是道,才把庄昌远的案子传到她的手里,没想到在自己这件事上,他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可这个女人还是一块榆木疙瘩,半点窍都不开。

他很担心这个案子到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来,最后又回到自己的案头。

不过,他的女人本来也不是做这种事的,能伴他左右,为他分忧,当然很好,不能的话,他凌天成也照样会宠着她。

他重新回到龙榻上,把庄思颜的脸扳过来,看着自己,然后郑重的,认真地说:“虽然你不记得过去了,但是我不介意重新向你介绍自己。

我,凌天成,大盛朝的皇帝,也是你的夫君,凌轩。”

庄思颜看着他,许久许久,她把手伸出来,先摸了他的额头,然后再摸摸他的手,问道:“没事吧?癔症了?虽然咱们给皇上戴了绿帽子,但是他现在还没发现啊,你不用吓成这样吧?幻想成他也没有用。”

凌天成对她的执著简直无语凝噎。

她怎么就转不过来弯呢?难道自己看上去一点也没有皇帝的气质,她就从没有怀疑过他?

凌天成还要进一步说明,让庄思颜接受这个事实。

结果“啪”的一声,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庄思颜打的。

打完以后,她还掰着他的头晃了晃:“现在清醒点了吗?能想起自己是谁吗?”

凌天成刚一张口,话都没说出来,她抬手就又打过来。

这次凌天成的手就快多了,赶紧接住:“你冷静一下。”

庄思颜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再眨巴:“我很认真啊,你松手。”

凌天成松开,然后“啪”一巴掌又过来了。

躲的够快,庄思颜的手拍到了他的侧背上。

可凌天成是真的怒了,这女人真是……,分不清楚事实也就算了,现在还不承认现实,让他一个做皇上的人情何以堪?

难道她宁愿跟皇上的侍卫做这样的事,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爱上皇上吗?

然而庄思颜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他惊掉下巴。

她一巴掌没打中,干脆拳打脚踢起来了。

本来两人新婚在床,衣物褪尽,现在庄思颜发起狂来,顺手扯下大红罗帐,往身上一裹,就满屋子追着凌天成打,像是疯了。

洞房花烛过成这样子,也是没谁了。

凌天成躲了几个来回,看她还是没有一点清醒的样子,又怕她穿的单薄,着了凉,就虚晃一招,瞬间移到了庄思颜的身后,不由分手把她锁进怀里。

“好,好,你想把我当成谁都可以,只要你高兴,我是凌轩又如何?”这是凌天成的妥协。

庄思颜却陡然转身,目露寒光:“我知道你是凌轩,也知道你是凌天成,更知道你是皇帝,我打的就是你。”

说着话,脚下猛的一抬,一脚踩到了凌天成的脚背上。

这次她是下了狠劲,又是用后脚跟踩下去的,着实疼了点。

凌天成的手才刚一松,她转身又一脚,竟然直接把他踹翻到床上。

人也欺身而上,面色冷寒,声色俱厉:“我打的就是你,你个骗子,明明自己就是皇上,为什么不早说?

是不是听到我在背后骂你很爽啊?是不是在暗搓搓地想,骂吧骂吧,反正以后我是要把你的头砍下来的?

竟然还调戏本姑娘的感情,搞这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了,知不知道?

你们这些长的好看的人,仗着自己有一张好看的脸,到处骗人,你们这些骗子……。”

她一边朝着凌天成吼,一边又往他身上扑去,眼泪更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砸在被褥间,砸在凌天成的身上,也砸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心陡然就被砸开了花,从那层层叠叠的花瓣里,他看到了一个委屈的小女孩儿,泪眼婆娑,伤之极。

他没想着骗她的,可是他们的事情那么复杂,一开始就错了,他已经在及时止损了,却没想到还是给她带去这么大的伤害。

她的粉拳雨点一样落在凌天成的身上,说实话,很疼的。

庄思颜毕竟也是习武出身,并且武功还不差,现在又是盛怒之下,打出去的力度可想而知。

还好,她并没有疯到完全丧失理智,不过是借机教训一下凌天成,手上是留了力度的。

要不还能咋嘀,好歹今天也算是他们新婚,面前又是一个大帅哥,还能把他揍到后半辈子靠自己养?

气出过了,当凌天成借势再把庄思颜抱进怀里时,她就安静了许多。

但是想想还是委屈,于是又挤出了几滴泪,开始抽抽嗒嗒地跟凌天成讲条件。

“你是真的爱我吗?”

“这个自然,否则,我也决不会娶你。”凌天成说。

庄思颜就撇了一下嘴:“这么说你爱的人还挺多的,不然也不会娶了一后宫的女人。”

凌天成:“……”

他要怎么跟他解释,那些女人都是迫不得已,只有她才是他真心以对的人?

庄思颜:“那你以后还会骗我吗?”

这个问题,凌天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不是普通的男人,是皇帝啊,手里也不是一个家庭的事务,而整个国家。

而他说出去的话,更是有千斤重,今天若是答应了她,改日她突然要求把庄昌远无罪还朝,凌天成要怎么做?

允了,他就成了昏君,不允,又成了说谎,他都不想做。

“颜儿,我只能说,在你的事情上,我会尽量坦白。”

庄思颜:“尽量……,这个词本身就有很大水份,看你的样子,以后也是要骗我的。”

她较起了真,凌天成也是一阵难受。

他更难受的是,此刻两人坐在床上,庄思颜还坐在他的腿上,而两人缠在身上的布啊被啊,在刚才的打斗中,也扯下去大半,现在只能把婚被拉起来盖住。

那个小女人又是哭又是激动地指着他责问,可是凌天成的身体却在她的折腾下,早就起了反应。

他根本没办法很好地处理她的话,却又不得不集中精力去听,因为怕庄思颜再掉眼泪。

这种尴尬,急切,又灼焦的心情,把凌天成整的手足无措。

既是在过去夺帝时,他也没有如此紧张过,捏的两个手心里都是汗,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庄思颜可不管他的感受,只管一条条的给他算。

从后宫算到前朝,尽管她知道的有限,可是很多问题都是模棱两可的,凌天成根本就不可能答应她。

她甚至还提到了叶元裴,让凌天成承诺,以后不管叶元裴做什么事,都不能杀他。

凌天成几乎是咬牙问道:“为什么?”

小女人理直气壮:“你不是说他是我哥吗?既然是我哥,又是你的大将军,你当然不能杀他的了。”

“可他如果做了违背朝廷的事呢?”

庄思颜:“他不会,他只是想做个将军而已,永远不会违背朝廷的。”

凌天成的眼眸就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庄思颜并不在意他的变化,继续理直气壮:“我当然知道了,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曾经还是最好的朋友,这次如果不是他劝我,我都不会回来。”

凌天成黯然,沉默。

叶元裴的身份和能力,他比谁都清楚,如果他没有反朝廷之心,凌天成当然不会动他。

毕竟一个会打胜仗的将军,真的能解决大盛朝许多的麻烦。

可是今天有庄思颜做保,他心里又总觉得不安。

他们是好朋友吗?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为什么他之前一点也不知道?庄昌远的女儿跟叶大将军会有联系?

凌天成不说话,可是狭长的眸光里,威胁的气息越来越浓郁。

看来,他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叶大将军,看看是他是怎么做到人在北境,还能认识庄相国这样的人?

庄思颜是想不到,她的这番求情,最后变成实力坑哥。

她越是说叶元裴好,不能杀他,凌天成就会觉得他们两人间,有着异常的关系。

而这种关系偏偏是他无踪可寻的。

大凡高位者,都有种自负,天下我有,那就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关于叶元裴的一切,凌天成早就自认为了解透彻。

庄思颜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从小认识,这么多年了,既是他回到京都,也时时关注她的消息。

当初只所以选叶元裴做这件事,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们两家没有关系,而庄思颜也不会喜欢叶元裴那样的人。

结果还是失策了,他们竟然一直是朋友?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这次见面以后,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

叶大将军啊,北境虽然天寒地冻,但是也更容易让人醒神,你好好在那儿呆着吧,仔细想想是否真的认识庄思颜。

认识这个凌天成的婉妃?

已经出京在途的叶元裴,只觉得鼻头发酸,喷嚏连连。

坐在马上,他把披风裹裹紧:“大爷的,这才刚出京城就冷成这样,感觉自己像要感冒似的,要是到了北境,还不直接冻死在哪儿?”

他幽怨地想着,同时也想到了,干脆自己这次去,也建个火炕得了,反正许多年好,这个玩意儿在祖国的北境夺足了眼球。

想想那些坐在地暖房里,光着脊背,吃着雪糕,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的场面,叶元裴这回竟然有些期待快些去。

求生欲强的人是没有所谓的困境的,就如此时的叶元裴,在经过庄思颜的事件之后,他已经清楚意识到。

以凌天成的个性,怕是以后他再回到京都,也没有好日子过了,不如就在北境扎根,好好发展得了。

第50章 咱们开始吧

这夜黄昏时,叶元裴的大军已经奔走了数百里。

而庄思颜和凌天成也在新房里,盘膝打坐,谈古论今,各种海阔天空地聊了不知道多少事。

轩殿门外,太监宫女站在新起的冷风里,冻的瑟瑟发抖,却一个人也不敢离去。

李福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看到四角的天空连最后一丝光线也收了起来,宫里别的地方已经掌灯,御膳房里也传出了丝丝香味。

才犹豫着抬起手,可是叩到了门上,又犹犹豫豫地放下。

他们这个皇上啊,登基这么久,后宫妃子众多,可是真正与谁发生过关系的,却一个也没有。

做为贴身太监,李福对此事当然禁口不提,可有时候也难免会想,是不是皇上有什么隐疾?

时至今日,他终于娶了一位中意的女子,两人在那样的喜庆繁华里,玩闹上几个时辰,不是也很正常吗?

罢了罢了,还是安心等着吧。

殿内的庄思颜这时也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转头皱眉地看着凌天成问:“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凌天成摇头,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腻的移不开。

然而庄思颜却已经起身,把被子一下子从他身上揭下来,全部裹到自己身上,然后蹒跚着下床,开始拾掇自己的衣服。

“这天儿怎么都黑了?肚子好饿啊,我说那谁,你不是皇上吗?怎么也没人给你送口饭来,是想把我们饿死吗?”

凌天成:“……”

朕不饿,朕吃你就够了。

像这样的时候,外面那些人敢来送饭吗?不是找死吗?

想归想,看着庄思颜娇小的身躯,他还是起来了。

不过看见地上的衣服,他就很有点郁闷了。

按常理来说,像穿衣服这种事,凌天成都不会自己完成,更别说刚与宫妃发生过关系,那肯定是宫妃着急麻慌地侍候他了。

蓦然想起庄思颜刚才从他身上掀被子的壮举,凌天成就是一阵微哂。

还是别指望了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世间男子,大抵是没懒的,也没有横的,只是他不够爱你啊,如果像凌天成遇到庄思颜,哪还有那么多的原则?

高高在上的帝王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自己穿衣服?

庄思颜这会儿都已经把自己归整好了,大红色的婚被“哗啦”一声甩回床上。

然后,这女人也不管凌天成是否也已经穿好,开门就要出去。

“站住。”皇帝大大在身后喊。

庄思颜前脚都已经跨出了殿门,转头看着他,一脸迷惑:“咋了?嫁给你还不给吃饭的吗?”

凌天成:“……”

凌天成:“朕没说不给你吃饭,但是你现在是朕的妃子,可不可以有点妃子的样子?就这么出去了吗?”

庄思颜低头看看自己。

衣服穿的很好,也没露什么啊。

主要是这大冷天的,露了实在是冻的受不了,所以她已经尽可能地把自己裹裹紧。

要说起这事,也怪凌天成,自古以来,哪个皇帝在侍寝宫妃的时候,身边不是有人侍候着?

偏偏他觉得不自在,尤其是跟庄思颜还隔着凌轩的身份,总觉得两人之间有很多话说,当然也有很多事做。

这些事,他不想外人知道,只想与她一个人分享,也算是属于他们的秘密和情趣。

哪成想完事了,就遇到如此尴尬的事情。

此时天色已晚,室内光线暗淡,别说是热水浴汤了,连个烛火都没人进来点,更不知道要更换的衣物在哪里。

此时只能跟庄思颜一样,先把婚服套在身上,然后赶在她出门之前,追上去,强行端出一副帝王的样子,出现在李福他们面前。

一众宫人,看到皇上出来,全部跪倒在地。

凌天成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地,最后落在了李福身上。

李福赶紧爬起来,小步跑到近前:“皇上,浴汤已经备好,您和娘娘先去沐浴更衣,晚膳马上就送过来了。”

庄思颜听到晚膳二字,脸上对李福的嫌弃才少了几分:“让他们直接送到房间里来吧。”

李福赶紧点头应下,又挥手让几名宫女带路,让凌天成和庄思颜去洗澡。

好家伙,皇家的浴室也不是盖的,大而且奢华,若不是庄思颜此时太饿,她都想在里面游个泳了。

不过脱衣服的手都进行了一半,转头看到凌天成,还有宫女们都在旁边站着,顿时感觉到很不自在。

“你们要不去外面等我?”

众宫女站着不敢动。

凌天成:“……”

这女人还有没有王法?他是皇上啊,沐浴的时候难道不是他先吗?就算不是这样,那也是他们两个一起,怎么还要让他出去等?

再能忍这会儿当着宫女的面,也不能太调价了,脸上立刻换上一张寒寒的表情:“你们先出去,把衣物备好,让婉妃来服侍朕即可。”

宫女把手里的衣物,热茶,包括果点,一一放下,这才倒退着出了浴室。

庄思颜看了一眼凌天成,脸寒如冬夜。

哎,原来她还不相信,现在亲眼所见,果然如此。

男人果然都是下床无情的,刚才还是连打他都不还手的,这才一转眼就目露凶光,原形毕现了。

幸好自己刚才机智,装疯卖傻地打了他一顿出气,不然就现在这情形,怕自己也只有被压迫的份。

毕竟人家是皇上啊,庄思颜再大胆妄为,也不是真的毫无底线的疯子。

看凌天成把宫女们都斥退了,庄思颜就主动走过去说:“来吧,赶紧洗洗吃饭去,我快饿死了。”

凌天成也是无语扶额,只是看到她先向自己低头,还是缓了一下神,也并未真的让庄思颜动手,自己反而帮她打理起来了。

到底还是不熟,又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在发生的过程中,两人都过于激动,而忽略了尴尬,可现在面面相对,还真是古怪的很。

庄思颜其实蛮欣赏凌天成的身材,宽肩窄臀,肌肉结实,这种只有长年锻炼才会拥有的好身材,既是长相普通也能征服无数女人。

偏偏他还配了一张天怒人怨的脸,简直是不给正常人留活路。

然而,庄思颜的脸实在是太烧了,她觉得自己再这么看下去,很可能会不顾矜持扑将过去,就强行把身子转了过去。

凌天成就在她害羞转身的瞬间,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一年,他在庄家暂住,也是大冬天的在沐浴,本来庄府里有下人在侍候,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洗到一半的时候,下人们竟然尽数退去。

他本来并不在意的,洗好起身穿衣,竟然看到一抹小小的影子,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那时候庄思颜才十来岁,特别害羞,整张脸都红透了,也不敢看他,连眼睛都要闭上了,只是站在那里发抖。

凌天成也吓坏了,赶紧把衣服穿上,甚至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就跑了出去。

一个皇宫里废弃外养的皇子,一个是庄相爷家的千金,这种事传出去,只怕会把庄思颜毁了。

凌天成的脑子当时只顾想着这个,后来更是连一个字都不敢提,可是他渐渐长大以后,就发现事有蹊跷。

比如庄家的奴仆们为什么会退出去,而庄思颜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庄昌远这步棋应该早就布好了,或许里面到现在都有他不解之处。

是时候跟庄思颜好好谈谈了,既然把她招了回来,又想插入到这个案子里,那么早说要比晚说了好。

“我们开始吧!”凌天成开口。

庄思颜还正满脑子桃色思想,乍一听这话,眼都瞪大了。

不是吧,这么能干的吗?要知道他们下午可是纠缠了不少时间,她到现在腰都是酸的,多亏之前勤加练习身体,才不至于走路露怯,没想到这凌天成转个脸就又想要了?

啧啧啧,后宫三千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啊!

然后她就听到了下一句:“庄昌远的案子你应该看了,有什么想法?”

“哈?”庄思颜回头,迷惑地看着面前俊美凌冽的脸,一时脑子有些打结。

凌天成抬手,在浴池边的桌子上捞了一个盘子过来:“要不先吃点东西补补脑?”

这个很有必要,一定是她太饿了,脑子才反应迟钝,刚才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盘糕点,被庄思颜狼吞虎咽下去后,澡也洗的差不多了。

她很识相的先跳了出来,拿张厚毯往身上一裹。

看到凌天成站起来,顺手就也抄了一块,直接砸到他身上。

待两人穿好衣服,对桌而坐时,凌天成不知从那儿抽了一张纸出来,递给庄思颜。

她展开,看到上面大部分都是姓庄的人,便知道这张名单上,应该全是跟案子有关。

所以很快速地把人名浏览了一遍,还给凌天成说:“来的匆忙,还没仔细看案子里的细节问题,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讲清楚。”

凌天成:“讲。”

庄思颜此时完全是一副职业选手的样子:“这件案子很大,从朝廷到地方,光牵涉的大小官员就有数百位,且金钱无数,所以查起来会有很大的难度。”

凌天成:“所有遇到了阻碍,朕这里都可以帮你解决。”

庄思颜尬笑了一下:“那倒不必,我既然接了这活儿,就有自己的办法,你只需要付我足够的费用就可以了。”

凌天成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是在向自己要钱吗?这个小女人……

第51章 看在你长的帅的份

凌天成以为庄思颜很想知道庄昌远的案子,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进入辰熙殿。

然而他现在把案子尽数交到她的手上,这个小女人竟然跟他谈钱?

她难道不是应该仔细谋划一下,怎么把庄昌远摘出来?虽然这事不太可能,但是这才是人之常情啊?

他还没开口问,庄思颜已经又开口了:“还有一件事得提前跟你说清楚,我只负责查案,可不管抓人哦。

那些当官的,看上去就凶凶的,我可不敢去动他们,到时候查清楚始末,只把证据扔给你,要怎么办那是你的事。”

凌天成:“这个自然,不过你是朕的婉妃,就算是出手抓人,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不不不,我不要干这种事,术业有专攻嘛!”

庄思颜说完,绕会正题上,跟凌天成很认真分析,这件案子放在她手里,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查清,又需要多少钱她才肯做。

“五千两银子吧,咳咳咳,我知道这看上去有些多,但是这案子真的不小,牵涉的人也多,我可能还得出宫什么的,车马费也是很贵的。”

凌天成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

五千两银子?在皇宫这可真不是大数目,可是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妃子啊,难道缺这点钱吗?

最不能理解的是,她怎么连庄昌远的名字都不提一下?一直在跟凌天成讲案子,讲钱,这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他当然不会想到,原本的侦探庄思颜,一旦接触到案子,那是全然进入专业的状态,不管里面是谁,也不管他们有怎样的关系,她要的始终都是一样——真相,然后就是酬金。

所以她反复地跟凌天成强调,要用多少钱了结此事,而凌天成反复在那儿纠结,她为什么不问自己的父亲。

最后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庄思颜可能连庄昌远也忘记了。

可是如果她忘了,前段时间又为什么去辰熙殿盗取案宗呢?

庄昌远的案子还没开始,凌天成已经觉得自己满头雾团了。

他眸光深邃地看着庄思颜,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庄思颜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五千两银子真的已经是良心价了,她还是看在他帅的份上给的这么低价。

庄思颜出宫的这段时间,虽然没怎么在大街上晃,但是也是有出去过的,大概也了解了一下当地的物价,再根据案情换算,要出这个价码确实没有黑他。

可是凌天成那是什么表情?

一脸幽怨,一脸黑。

庄思颜斟酌再三,几乎是肉疼咬牙地说:“算了,看在你长的帅的份,我再给你便宜点,就四千五百两吧。

真的不能再少了,我这跑下来,连一点赚的都没有,就当是自费旅游得了。”

一脸冷傲的男人终于动了一下,他薄唇微启,轻轻吐出几个字来:“一万两,朕给你一万两,但朕也有条件。”

庄思颜简直都要惊呆了,干这一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主动加价的客户,太意外了,意外到让庄思颜什么条件都想满足他。

“可以,你说。”

凌天成:“第一,我参与,你所查到的每个线索,每件事,我都得知道。

第二,不可做对自己有危险的事情,如果遇到危险,必须向我汇报,让我来处理。

第三,如果这件事办好了,后面你还可以接到很多案子,当然……,会让你赚到钱的。”

庄思颜的眼睛瞪的贼大,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说真的,这说起来是凌天成的条件,倒不如说是对她的优待,除了第一条,他要参与外,别的可都是为她好啊。

再说第一条也是不过份的,在庄思颜办的案子里,多的是提出这样要求的人,不过她一般都会拒绝。

因为怕当事人走漏消息,影响她后面的进度,也怕有些人按捺不住,她这边还没查到重点,那边就先动手了。

不过凌天成当然可以了。

哈哈哈,他长的这么帅,给的钱这么多,再说了也是当朝的皇帝,虽说庄思颜对他这个皇帝的能力很怀疑,但是权利还是有的吧。

待她充分在脑子里补完全部内容,当下拍板:“好,成交。”

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安全,庄思颜还当下拟了一份合约,把双方要求、条件全部写到纸上,让凌天成在上面签字盖章。

看着协议上,凌天成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那个只用来盖过圣旨的印章。

庄思颜的心里都要冒泡了。

就这东西,如果能拿到现代去,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可是,她下秒就想到那个可能回去的现代,根本无人跟她一起欣赏,只是一个空的世界而已。

罢了,还是安心在这里呆着吧,现在生意也谈成了,以后自给自足,别人应该也不能再找她的岔,日子应该会越过越好的。

庄思颜小心把协议收住,像已经收住万两白银一样,折腾好,塞进胸前的衣服里。

然后起身说:“那我就先走了,有消息再向你汇报。”

凌天成挑眉:“你往哪儿去?”

庄思颜想了想说:“这件案子关系重大,牵涉的朝臣也很多,我要是在宫外查,怕是不太方便。

这样吧,我还住回冷宫,行事方便,也没多少人注意。”

凌天成起身,手已经搭到了她的手臂上:“还有一件事要,朕告诉你会更加便利。”

庄思颜立刻来了精神,所有跟案子有关的事,她都很重视的,这是职业道德。

“朕会封你为御前女官,此后,你去辰熙殿,文渊阁,和宫里的任何地方,都如朕亲临,不会有人阻拦,还会把你需要的东西主动拿出来 。”

“呯”重磅炸弹哦!

巨大的响声在庄思颜的脑子里炸开,她懵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只痴痴呆呆地看着凌天成,两眼发直。

“怎么?吓到了?”凌天成问,手腕微微一转,已经移到庄思颜的腰间,揽着她往浴室外面走去。

晚膳在另一处所在,已经摆放整齐,宫女太监侍列两旁,见到他们自然先行礼,然后开始布菜等。

庄思颜从浓烟滚滚的炸弹里冒出头,扒着凌天成问:“你说的是真的?”

凌天成颔首,夹了一碟菜放到她面前。

旁边的李福看到这些,眼角就猛的抽了一下。

哎,后宫的嫔妃们啊,为了取悦皇上,别说是用膳的时候,各显其能,就算是让她们一口口喂皇上,也都是乐意的。

然而,皇上刚才给婉妃夹菜的举动,却是浑然天成,好像他从来也不是帝王,只是这个女人随从一样。

李福自从凌天成登基以来,就在身边伺候,算来也有两三年光景,可从来没见过皇上这样过,所以身子都不禁站直了。

至于庄思颜,更是重新定位。

日后,就算是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这位主子。

因为得罪皇上,如果没有真正犯错,他还是会原谅的,而得罪庄思颜,本身就是大错,没有道理可讲。

这是真理,他得记在心里。

除了他,在场的一应宫女和太监也是各怀想法,只是没有人能显露半会,都安分地各伺其职。

相对于他们的不显山露水,庄思颜简直就是一话唠。

她嘴里吃着东西,眼睛还瞄着凌天成,再次确认:“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要给我女官做?”

凌天成无奈:“当然,朕说过的话,一言九鼎。”

“那是不是除了你,谁都要听我的话?”

凌天成:“……”

“他们只是配合你做事而已,你没有自主下决定的权利。”

庄思颜:“哦……,你别多心啊,我就是问问而已,没想怎么着的。

另外我还想问一下,李肥宅也会听我的吗?”

凌天成的目光就顿了一下,没太明白她说的是谁。

站在他身后的李福,听到这个名字,吓的差点就憋不住了,腿直打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如此,凌天成恍然大悟,他的大太监被庄思颜改名了,而且改了一个巨难听的名字,不过他没想着要扳回来。

只是点头说:“他听我的命令,不过你如果有事,可以传他。”

庄思颜又是长长的“哦”了一声。

李福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要求,却没想到庄思颜话锋一转,问凌天成:“御前女官有薪水领吗?”

“哈?”凌天成看她。

“我的意思是,我如果答应做这个女官,是不是有另外的俸禄?”庄思颜一脸正经地重复,对于金钱丝毫不含糊。

本来是有的,御前女官虽然俸禄不算太多,但比起一般人也有不少钱了。

但是凌天成突然就不想给她了:“没有,只是行事便利而已。”

“那我不做了,你还是给我一个什么令牌之类的,方便进出既可。

做这样的女官,大家都知道我要做什么,就会想出一堆要应付的话,反而不好行事。

如果有钱拿,我还免为其难,现在还是免费的,倒不如没有身份,行走江糊更为方便。”

李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感觉这是他有生之年听到最为惊世骇俗的话。

御前女官啊,天天都在皇上面前,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婉妃竟然轻松两句话拒绝了……。

第52章 从自己入手

凌天成也是无语。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庄思颜话里的意思。

朝廷的官员们,对待来查案子的官员,自有一套应付策略。

是自己的仇人,就恨不得把所有的事都栽到他的身上去,而本身犯案的人员则会千方百计的掩盖事实。

这样一来,就会为庄思颜带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会把她带偏,成功绕过最真实的答案。

思及此,凌天成再看她的目光里,就不止是爱意,还掺杂着欣赏。

她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女子,既是在两人刚大婚不久,也没有像别的宫妃那样娇情,一味的寻求他的宠爱,而是冷静地分析事态。

凌天成又夹了一碟子菜给她,语音平淡地说:“这个职位给你留着,什么时候需要都可以来领。

另外,朕会给你一个出入皇宫各地的通行证。

不过,朕有言在先,不许私自出宫。

如果真想出去,告诉朕,朕陪你一起,你若是自己出去,就别怪朕把令牌收回。”

庄思颜略一思讨就答应了下来。

此事也算说定,她接着吃饭,脑子里也盘算着,庄昌远的案子应该从何处入手。

饭后,庄思颜就急着想走,跟凌天成说:“我得回去再细细把案宗看一遍,找到切入点再说。”

凌天成问:“回哪儿去?”

庄思颜怔了一下神:“对哦,你还没说把我分到哪儿去呢?要不我还回到冷宫得了,反正清静,我也住的习惯,还有兰欣他们在。”

凌天成:“轩殿比冷宫更清静,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会进来打扰你,而且你不用担心查到的案子被人窃取了。

要知道在皇宫里,每一条线上都栓着人命,所以有可能你查到的线索,会被人‘无意’间损坏。”

这话很有效,庄思颜立即就联想到,在冷宫时谁都可以窜到她那儿,大吵大闹一番。

尽管她从来不怕这些事,但难免有些人下黑手,做出更大胆的事出来 。

这样一想,凌天成的提议还是不错的,轩殿可是皇上的地方,谁敢在这里吵吵,除非是嫌脑袋长的时间太长了。

“好啊,我住这儿也行,那我房间是哪个?我现在先回去睡一觉,明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凌天成:“……”

默了一下,还是说:“你是朕的妃子,当然是跟朕住在一起,朕的房间就是你的。”

庄思颜的眼睛陡然就睁大了:“别闹了吧皇上,我们两个睡在一起,我没法做事的。”

“为什么?”

庄思颜:“……”

为什么?这货还要问为什么,难道他不知道为什么吗?面对这样的美男,又带着勾引的性质,她不得夜夜狂欢?

那样一来,白天还有什么精神去查案?

再说了,做她这一行的,夜里出去也是常有的事,以后天天床榻边上睡个美男,她走得了?

不行不行,万事得有底线,这事绝对不能答应下来。

“当然是为了皇上您啊……

你想想看啊,你是堂堂的九五至尊啊,后宫佳丽三千,如果整天只有我睡在这里,那别的女人会怎么想?

她们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一定会生怨气。

怨气这东西可大可小,往小处说,摔摔东西,打打宫人也就过去了,往大处说,那可是会杀人放火的。

你自然不希望后宫乱糟糟了,同时也为了我的性命安全,还是单独住比较好,对吧?”

很对,凌天成也知道,所以他刚才只是为了逗她,实则早已经为她在轩殿的偏殿里预备了住处。

然而,刚才庄思颜说起后宫的妃子,竟然没有丝毫醋意,好像还很希望他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似的,这又让凌天成很生气。

他轻抿着薄唇,眸光沉沉地看着庄思颜,这样不说话的样子,就很有些冷。

庄思颜表面“嘻哈哈”,其实是个很细腻的人,她自然看到了凌天成的脸色,只是她想不通自己哪里又说错了。

那些宫斗大戏中,不都是因为皇上的厚此薄彼,而闹的不开可交吗?

她住在这里本来就是燃点,如果不是为了案子,她是断断不会这么做的,现在还要夜夜跟凌天成同榻而眠。

这让别的女人知道了,还不想办法扒了她的皮?

不是她胆小,是她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安安静静发大财就好了,至于争宠的事。

哎,看凌天成的样子,她也没什么戏。而且,他是皇上矣,自古都是多风流的。他身边的女人要是想过的好,就得学会看淡这件事。

虽然此事对庄思颜来说很有难度,但是她善于掩饰啊,也许装着装着就不在乎了吧?

就像叶元裴那样,现在不是也放开了吗?

“那个,皇上啊,我真的是很累很困了,您要是还没想到合适的地方,要不我还是先回冷宫吧。”庄思颜说,人已经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以免被寒气所伤。

凌天成上前一步,手一伸已经把她捞到怀里,当着众宫女太监的面,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向偏殿走去。

偏殿里的布置也是喜庆连连,最让庄思颜喜欢的是,冷宫里原来跟着她的那帮人,这会儿也一溜排在那儿。

她原先还顾忌凌天成的面子,在他怀里装着矜持,小鸟依人般一动不动,被他一路抱着走回来。

这会儿看到兰欣他们,一个打挺,人已经从他手上跳了下来,过去一把抱住兰欣,笑着问:“哈哈哈,你们怎么也来这儿了?这下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兰欣吓的脸都白了,一句话不敢应。

凌天成看看自己空了的手臂,在看看那边跟兰欣抱在一起的庄思颜……。

他是凌轩的时候,似乎也得过这样的拥抱,可现在他是凌天成了,是她嘴里的狗皇帝了,就算是表面上她会迎合他,怕是以后这样纯粹的抱抱也不会再有了吧?

失落的凌天成干脆也不想在此逗留,转身往外面走。

却听到庄思颜在后面大声说:“皇上,谢谢你啊,你比我想像的好多了,尤其是长相方面。”

凌天成顿住。

随即又摇头,这夸人的方式也太独特了点。

不过他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笑意,阔步往自己的寝宫而去。

庄思颜跟兰欣他们说了一回子话,到底抵不住这一大天的折腾,累坏了,连一钟茶都没喝完,就倒床而睡。

一夜无话到天亮。

翌日一早,她便起来了,先拿出凌天成之前送给她的盒子,把案卷拿出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把上面该注意的重点和细节,全部记下,然后才去分析这宗案卷背后的东西。

其实案子很模糊,虽然说了庄昌远犯了叛国之罪,但是却没有列出证据,而且到现在为止,朝里还有人在力保他。

这也是凌天成为什么没有杀他的主要原因。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庄思颜本人,也就是原主。

庄昌远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算是用孩子套狼了,但是奇怪的是他这一招后面竟然没有后手。

按常理说,这样的逻辑是不通的。

他安排了一个人进来,要不然是这个人足够强大,可以掌控一定的局面,要不然就是还有别的参与者,让他们一同联手。

可看之前原主的情况,显然第一种已经被推翻。

那第二种的可能性就很大,只是到目前为止,庄思颜除了上次收到的纸条,没有再接过任何消息,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哪些同谋。

她安静地坐在桌边,用手指轻轻敲着案卷,理清这些头绪后,就做了一个决定。

从自己入手。

她要查的就是庄昌远的事,那还有什么人会比他的女儿更合适呢?

虽然现在凌天成把她改名换姓了,但是皇宫中很多人一眼就会看出来她是谁,那么她要想去找那个联络人也应该没有问题。

庄思颜要做的是,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弄清楚案子的真假。

看看庄老头是不是真的犯了错,而错的证据又在哪里?

这件事情,兰欣也是有些可疑的,至少她知道接头人是谁,这就说明她也参与其中。

所以庄思颜几乎是足不出户,就能把这个消息给送出去。

早膳的时候,她故意把别的宫人支出去,然后跟兰欣说,自己现在也算是位高权重了,是到了给庄家出头的时候了。

兰欣默默给她布着菜,并不接话。

庄思颜就转头看着她问:“上次来给我们传信儿的太监,还能联系到吗?”

兰欣往外面看了一眼,才小声说:“小姐,我们来的时候老爷就交待过了,不让咱们主动跟他联系,如果有事他会传信过来的。

现在您做了婉妃娘娘,老爷定然也会得到信儿,且等他的消息吧。”

庄思颜表示同意,对兰欣倒是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她平时柔柔弱弱的,处理这种事倒是个老手,以后倒是可以好好用一下。

两人说着话,把早膳用完,轩殿外面就传来信儿说,有宫妃要来拜见婉妃娘娘。

庄思颜直接挥手:“不见,就说皇上说了,轩殿不能随意进来,如果真想见我的话,都去太后宫里吧。”

兰欣赶紧把话传出去,然后才回头问她:“小姐要去太后宫里吗?”

“这是自然,她是后宫之主,又是长辈,我当然要去拜见她了。”

第53章 这么能撩

庄思颜带着一众宫人,出了轩殿,看到几个嫔妃还在门外徘徊。

现在没人要她难看了,她为了好办事,表面也不会跟她们闹僵,所以大家客气地打了招呼,一起往安太后的宫里去。

此时,凌天成还没有下早朝。

今天着实晚了一些,因为那些大臣个个揪着庄思颜的事不放,言词凌厉地质问凌天成,为什么让一个宫妃住在轩殿里面。

凌天成面色冷峻,却并没有发火,而是安静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听完每个人的话。

然后,他默了少许,才问:“那众位臣公觉得,朕应该把她放在哪里?”

朝中的气氛,一下子就炸开了。

知道庄思颜底细的,当然是希望皇上离她越远越好,不知道的,又想随便给她找个住处得了,反正皇宫有那么多宫殿呢。

还有一派,干脆把她婉妃的身份也给否定了。

说她刚入宫,没有子嗣,也没有功劳,不应该授予妃位,而应该跟所有新入宫的秀女一样,由秀女才人开始才合理。

这一顿讨论,又占用了很长的时间。

凌天成从来没有表现的这么有耐性过,他除了脸色冷点外,几乎都没有出声呵斥那些大臣们。

仍然是等着他们都说完了,才缓缓开口:“既然大家意见不统一,那么就回去好好商量,明日再议。”

众大臣还正说的热火朝天,一下子听到这种话,都是一愣。

然而,凌天成已经起身,李福也及时喊:“退朝。”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有人不解,先发问。

后面的人就跟着说了起来:“皇上的态度缓和,应该也认为此事不妥,所以才让我们商量出一个对策吧?”

“依老臣之见未必,皇上不动声色,却早有注意,只是任我们吵罢了。”

“那如果我们一致反对婉妃呢?”

“你拿什么理由反对?婉妃是叶大将军之妹,就算是她没有功劳,叶大将军可有军功在的,为自己的亲妹妹谋个妃位,也不为过呀!”

“对,有叶大将军站在那里,她这妃位动不了,不过住在轩殿真的不合适,自古至今,也没有哪个帝王跟嫔妃共处一殿的。”

……

还是一样的问题,他们反来倒去的说,最终也没有一致的决定。

而凌天成早已经回了辰熙殿。

他换下朝服,李福忙着上前问早膳在哪儿吃。

“婉妃在哪儿?”凌天成问。

“去太后宫里了。

婉妃娘娘真是知书达理,今儿一早,奴才按皇上的吩咐,提醒了宫人们,不必提醒她去给太后请安。

可是听她的宫人们说,婉妃娘娘自己惦记着非要过去。”

凌天成就没说话,把衣服穿戴整齐后,才对李福说:“去太后那儿。”

“那皇上您的早膳……”

“去那儿吃。”

李福的脸就有点垮了,若是平时,像这种早朝下晚的情况,凌天成大多哪儿也不去,就在自己宫里随便吃几口,就开始批折子。

因为别的宫里早就用过了,虽是在宫里,皇上什么时候吃饭都有,但是凌天成本质上是个很律己的人,他不太会让人做无意义忙碌的事情。

他要的是效率,而不是取悦。

但是这些事情,从今以后,怕是要改变了,而让他改变的人就是庄思颜。

李福让小太监去御膳房里传话,自己则跟在凌天成的后面,一路走一路想,当真是比主子还上心。

安太后的宫里,此时可谓华衣满堂。

因为今日庄思颜要过来,所以各宫的妃子,只要够得着位份给太后请安的,全部都来了,齐刷刷地坐了两大排。

庄思颜粗略数了一下,得有二十多个。

这个凌天成啊,这么多妃子,一天睡一个,一个月都不带重复的,不知道他的肾是否还健壮?

恶意地揣测了一回,庄思颜已经在宫女的带领下,在安太后下首的位置坐定。

客气,寒暄,暗刺里攻击,是皇宫里的老把戏,反正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不会断。

庄思颜来,也没想着要压谁一头,她有她的事情要做,所以别人说话时,她都只是静静听着,就算是有人提到自己,也会四两拔千金地推过去,根本就不应敌。

那些女人们,平日里见不着皇上,全部都憋了一肚子火,偏偏这庄思颜一来,就占尽了风头。

她们心里不服,又看她不反抗,所以说话就越来越难听,竟然还有人问她,是怎么取悦的皇上。

庄思颜在心里冷笑数声,开口时还是声娇音脆的:“取悦皇上?那是做什么?皇上这么温和的人,难道不是看到每位姐姐都迈不动腿的吗?”

一丝冷气在安太后的宫里弥漫开来。

找了半天事的众人,又是气又愤,可是偏偏找不到话回?

让她们怎么说,说皇上根本就不看她们一眼?

还是说指责庄思颜没有说实话,其实皇上一点也不温和?

怎么说都是错的。

这个婉妃,看上去柔弱温顺,不善言语,却没想到是如此厉害。

一个回合下来,众人皆已经见识到了庄思颜的厉害。

反而是萧贵人,并没有表现出众人的吃惊与愤怒,她早已经领教过庄思颜的毒舌,这会儿重新听她说一次,反倒习以为常了。

正在气氛尴尬,众妃接不上话时,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凌天成到了。

原来还剑拔弩张的嫔妃们,立时就换了一张笑意迎迎的脸,连刚才在庄思颜那里受的气都收了起来,无不表现的温柔娴淑。

庄思颜也随着她们跪了一遭,不过起来后,还是一脸冷淡,甚至都没往凌天成那里多看一眼。

反而是凌天成,见她今日穿着一件紫色的锦锻袍子,很显窈窕贵气,领口处镶了一圈白色的狐毛,把她本来就白晰的面颊,托的更是如凝脂一般好看。

她梳了正经的宫妆,跟所有的妃子一起坐着,端庄又大气,尤其是那淡雅清冷的气质,让凌天成目光触及,就无法再挪开。

别的嫔妃们,本来眼巴巴的看着凌天成,恨不得立刻窜上去,以引起他的重视。

可是她们同时也看到,皇上自进入殿内到现在,目光就没从叶思颜的脸上移开过。

有人已经忍不住了,起身说:“皇上,婉妃娘娘刚才还在夸您呢。”

凌天成就“哦”了一声,眼睛看着庄思颜问:“夸我什么?”

庄思颜还没开口,那人已经抢先说:“夸您温和,对众姐妹一视同仁。”

凌天成的唇角就勾起了一抹笑,寒寒的,让所有盯着他的眼睛立时暗了下去。

“婉妃娘娘跟你们说笑呢,我不会一视同仁,只会对懂事的好一些罢了。”

庄思颜听得此话,忍不住抬眸,却一下子看进了凌天成的眼里。

那家伙,眼底生寒,一看就是言不由衷的,不过没当下给她拉仇恨,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她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

而且本来自己今天来,是要找那个隐藏的同伙的,现在被凌天成这么一闹,事情恐怕没戏了,就不想再坐。

她稍微往后侧了一点身,问跟在身边的兰欣:“我们能先走吗?”

兰欣吓的汗都出来了,赶紧对她摇头。

本来就在凌天成的眼皮底下,他自然也看到了庄思颜的举动,就直接抬头,扫视一眼众人说:“今日朕还有话要对太后说,你们先退下吧,哦,婉妃留一下。”

庄思颜脚都迈了出去,又回头愣愣地看他一眼。

那眼神分明就是,搞事啊大佬?

其实凌天成啥事没有,就是让安太后跟庄思颜,陪着他又吃了一顿早膳。

而且完事后,还让庄思颜跟他一起回轩殿。

庄思颜一从安太后宫里出来,就炸毛了:“你搞什么,不是说了让我出来查案的吗?你这么天天跟着我,三五里之内寸草不生的,我查谁去啊?查你吗?”

凌天成冷眸睨着她:“查案查到太后的宫里了?”

庄思颜一听这话,就彻底暴躁了:“照你这么说,太后肯定没事了,那我还说庄老头也没事呢。

他一个当朝相爷,要权有权,要势得势,干吗去做这种叛国的事?”

凌天成想到她会有理由反驳,却没想到她在提到太后,和庄昌远的时候,没有丝毫避嫌,直接就喊了出来,反而弄的他像是护短一样,而且还是护的安太后。

而且这个女人,还得理不饶人,继续跟他算:“我们一开始签的协议里,写的好好的,我只向你汇报案情,但是你不能影响我调查的思路。

可你现在跳出来,告诉我这个不能查,那个没有罪,这已经严重违犯了协议的内容。

你是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和经济损失的,知道吗?”

凌天成:“……”

可能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要忙于跟这个女人算钱了。

听上去很俗,不过他心里倒是有种隐隐的期待。

至于安太后的事,为了不让她继续误会下去,也做了解释:“朕没有干涉你,所有人你都可以查,包括朕在内,所以你大可放心去做。”

庄思颜白他一眼:“那你这个时候跳出来干吗?没事请我们吃饭啊?”

凌天成点头:“对,朕刚下早朝,怕你早膳没吃好,又听说你往这里来了,所以才一路赶来的。”

庄思颜被他深情的样子熄了火,低头一边踢着地面一边说:“这么能撩,明明自己错了,倒说的像我错了。”

第54章 鱼儿上钩了

庄思颜很怪凌天成打扰她的好事的。

自己一大早的赶到安太后这里,就是会了装个深沉,有心机,又很厉害的样子。

这样那个同样被安置在宫里的人,才会主动联系她。

因为知道她已经有了实力,可以为庄昌远翻盘,可是她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发挥出作用,就被凌天成打乱了。

不过反过来再想,凌天成今日的表现,恰好也向那些宫妃们昭示,她庄思颜是受宠的,是与众不同的,是别人惹不起的。

这样的效果似乎还更佳,毕竟在后宫里,自己再厉害都没有用,归根结底,还得是皇上喜欢。

这么一想,再加上刚才凌天成对她说话时,那种宠爱的语气,庄思颜就把气消了。

她的性格爽快,恨起来打断一个人的腿都不在话下,但是冰释前嫌了,也不会扭扭捏捏。

所以当下踢着地面正嘟囔,看到凌天成伸过来的手,就一把拐住,脸上也瞬间露出笑意:“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为了方便办事,咱们最好还是离的远点,真有什么事,晚上回去再说,白天还是各忙各的会比较好。”

对于她的主动亲近,凌天成又欢喜,又有些别扭,不过手还是紧了紧,带着她快步回了轩殿。

一早上太后宫里的事情,没有翅膀,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当然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庄思颜不在乎。

她安稳地坐在轩殿偏院的廊沿下,一边跟兰欣他们说着笑话,一边想着这件案子里还有哪些可以松动的地方。

当然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在等人。

正午,御膳房里送了饭菜进来,庄思颜顺口问了一句:“皇上那边吃了吗?”

身边侍候的小太监们就应道:“皇上午时没在轩殿,可能去别的宫里了。”

庄思颜就没再问,愉快地进餐。

一顿饭吃完,才发现碗底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她赶紧把宫人们退了出去,然后反转碗底,很快在里面看到了夹带的字条,轻轻几笑,约她黄昏时在御花园里见。

庄思颜唇边露出了笑意。

鱼儿上钩了,不管这是条肥美的鲫鱼,还是要吃人的鲨鱼,只要有动静,都是好事。

动起来了,所有事情才有往前推进的可能。

所以午后,她安安静静睡了个午觉,起床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误了时间 ,结果兰欣告诉她,这会儿时间还早,只是天报阴沉的厉害,可能又要下雪了。

庄思颜一边收拾自己,一这说出去看看凌天成回来了没有,也没让宫人们跟着,就出了轩殿。

从轩殿到御花园的路不算近,这个时候各宫又都是传膳的时候,所以路上可以看到一群群的宫女太监,手里拿着食盒到处走。

他们看到庄思颜都会主动避到两边,行礼,等着她过了以后,才会接着走路。

庄思颜看到的人多了,就开始琢磨约她来的人是何居心。

按理说,这样的约会,都是以别人看到不到为妙,怎么对方要选这样一个时间,还是从轩殿一直让她走到御花园去。

这样一来,全宫上下的宫女太监都知道她的去向,而且会第一时间向他们的主子汇报。

那庄思颜再做出什么事,就可能瞒不住了。

对方难道让她来不是为了通信,而是为了埋雷?

这就好玩了,难道约她出来的人,不是为了接庄昌远的头,而是想陷害她不成?

庄思颜这么想着,脚却没停下来,而且还加快了脚步往御花园里走,给人的印象就是,她有很急很急的事,要去御花园里办。

路很长,她到的时候,天色又阴的更重了,整个天空都好似要压下来似的,沉甸甸的。

看来,今晚雪就会下来,而且会是不小的雪。

庄思颜从一侧的门进去,看到里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把落去叶子的树枝照成黑乎乎一片。

这种地方最好藏人。

不过她艺高人胆大,并没有很小心,反而是加重的脚步,以让对方知道她来了。

经过一柱红楠树时,树的后面突然闪出一个人,急匆匆就往庄思颜的身上扑去。

因为离的近,他又是猛的出来,正常的人吓都要吓死了,怎么还会懂得闪避,且这么短的距离,就算是避,也未必能避的开。

可是庄思颜却早有准备,就在对方扑到她身边时,她飞起一脚就踹到了那人的胸口。

趁着他站立不稳,往后退的劲,庄思颜也向他冲去,顺手一带,已经把他彻底拽进了附近的矮树丛中。

这些树木,虽然不高,也没有叶子,但是大晚上的,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那人还想呼叫,嘴刚张开,庄思颜就抓了一把泥土整个塞了进去。

果不其然,两人刚躲到安全的地方,一群宫人打着灯也往这边走来。

阵势很大,前前后后有十几个人,凌天成和娴妃走在中间,边走边说笑,不时还停下脚步,细细看一下某棵树。

凌天成今天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很配合,娴妃说什么他都点头,似乎也突然之间对御花园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目光却快速越过这里的暗树矮墙,往一个角落里看去。

那里藏着一个人,虽然光线很暗,但是凌天成还是看到了,只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藏在那里不动。

娴妃表情倒是淡定,除了会往树的后面瞄,几乎是不动声色的。

只是两人走了一圈,似乎什么也没发现,角落里的人没动,御花园里也很安静,除了灯笼的光,也没看到半个影子。

凌天成倒是没急着回去,只是漫不经心地问娴妃:“夜里很少出来,倒是不知御花园的夜境如此美,还是娴妃有心,想来是经常来这里了?”

娴妃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话却说的自然:“冬日夜冷,臣妾也鲜少出来,不过是今日与皇上多一饮一杯酒 ,信步出来走走,消消酒劲而已。”

凌天成也不拆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竟然又逛了一圈。

再不走,就说不过去了。

娴妃心里很清楚,正自失望,今日怎么就失策了?却陡然听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众宫人立刻警惕,先把他们二人围到当中,才有人往叫声处奔去。

凌天成冷声说:“不用护驾,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哗啦啦”一群人,打着灯笼全部往角落里赶去。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衣衫不整地滚在地上,男的身上还有很多泥,头巾也扯掉了,乱七八糟的头发盖了一脸。

女的倒是干净,只是衣服被撕扯了下来。

娴妃一看到那女子的脸,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好不容易定住神,她忙着回身去看。

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竟然真的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这里被糟蹋的不应该是婉妃吗?怎么成了她的宫人?

她还没想明白,凌天成已经开口说话:“把这两人带去辛者库,查查后面的主子是谁。

不用再回朕了,主子降一级,罚俸半年,奴才仗毙。”

娴妃的腿一软就往下倒去,凌天成看她的目光都是冷的,比这冬日里的寒风还冷几分:“娴妃怎么了,莫非认识这两个宫人?”

娴妃还没说话,那个躺倒在地的宫人已经大呼出声:“娴妃娘娘救我……。”

娴妃闭眼,觉得自己可能落入了什么深井里,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井口处有一点点的亮光,而那亮光不是别的,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刀,在灯的照射下,泛起的寒光。

“皇上,皇上,这个宫人是臣妾宫里的,不过她刚才还跟在臣妾身边呢,这事一定有蹊跷,请皇上明查?”

凌天成冷声:“是吗?有蹊跷?那娴妃的意思是一定要让朕彻查了?”

娴妃立刻吓的不敢再说话了。

她跟在凌天成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很清楚他做事的原则。

如果只是查到背后的主子是谁,那就跟他前面说的一样,大不了降级罚俸。

可如果这事真的彻查,那就一定会查到娴妃的头上,也会查到她安排的这一切,到时候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娴妃内心在挣扎,可是等不到她回复的宫人更害怕,从泥地上爬起来,就往她这边扑:“娘娘救我,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被人拖到了这里,奴婢刚才还跟在您身边的……。”

凌天成不想看这出苦情戏,已经转身离开。

李福接了他的旨,命令太监把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往辛者库里拉。

而娴妃,一直等到众人退去,还失魂落魄地站在御花园里。

她搞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事,明明是看着那个贱人进来了,她才带着皇上来的,可现在这里怎么没有一点她的踪迹?

那个男的倒不是她的宫人,是娴妃费了不少劲收买过来的,如果说要降级罚俸,那她也跑不了娴妃狠狠想。

只是自己那个宫女,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呀,要这么被打死,她还是舍不得的,毕竟宫里想养一个心腹是很难的事,谁知道自己养的人是不是已经是别人的眼线了。

冷风从树枝间吹过,暗沉沉的天空又压下来几分。

娴妃觉得浑身都是冷的,赶紧裹紧衣服,想寻路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可是一转身就看到庄思颜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挑眼看着她笑。

第55章 我有皇上撑腰

庄思颜窝在一棵树上,看着凌天成走,看着李福把太监和宫女带走。

又看到闲杂人等都一一退下,这才纵身跃下,往娴妃而去。

她是仔细观察过了,认定这人不是自己要找的接头人,这才现身,然后很轻快地问:“你是在找我吗?”

对,不久前娴妃是在找她,可是现在什么事都坏完了,这个女人还来干什么?

原本正在惊恐害怕的娴妃,此时一看到庄思颜出现,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咬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庄思颜却轻松随意:“我当然在这里啊,不是你让人通知我来的吗?”

“可我没让你这时候来!”娴妃低吼,已经失去一个妃子该有的仪态。

这事最大的打击,并非全因为那没办法救回的贴身宫人,也不是自己降级罚俸的事。

而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她就输给了庄思颜。

娴妃甚至都想不到自己是哪里错了,明明一切都安排好的,怎么现在她一点事也没有,反而自己的人折了呢?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那个太监是她宫里的,所以这次事件,她也别想脱了关系。

思及此,娴妃竟然笑了起来:“对呀,你是应该在这儿?这样才能看到自己的宫人做了什么肮脏事。”

庄思颜看她,眼睛明亮的好似星辰:“哦,你说那个太监是我宫里的吗?”

娴妃冷笑:“不是吗?”

然后庄思颜就跟着她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很是开心,笑的娴妃都恼火了,恨不得上去撕了她。

才听到她漫不经心地说:“怎么会?他是轩殿的,那是皇上的寝宫,又不是我的,那里面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我的?

哦对了,你不会是想连皇上都算计吧?

要说这事,还是你胆子大啊,我记得白天才见过你的,叫什么娴妃是吧?

娴妃姐姐啊,在这后宫里,女人得宠失宠没什么,能活下去才有机会啊!

你说说你现在,弄这么一出,把自己和皇上都折进去了,以后可怎么办?”

娴妃的脸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跟五彩灯似的换了一遍颜色后,突然眼前一黑,就这么倒了下去。

这个状况,连庄思颜都没料到。

不会吧,她可是做坏人的哦,素质这么差的吗?才一个回合,皇上那里都还没发话,她就倒了,后面还怎么玩?

娴妃的宫人们这会儿都慌了手脚,一边扶着她猛喊,一边派人快去太医院。

庄思颜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出了御花园,往轩殿而去。

路真的太长了,她走啊走啊走啊,终于远远地看到轩殿的门,却在半路被人一把拉住,直接拖到了黑暗里。

其实这种力度,她如果反抗是很容易就挣脱的,或者一开始对方就不一定能抓住她。

因为从御花园里出来,庄思颜就感觉到了有人跟踪,为了让那人现身,她还特意绕了一段路,所以才会走这么久的。

还好,出手了,不负她所望。

那人穿了一身黑,脸也被蒙上了,不过从身形上分辨,应该是个男的。

庄思颜被他拖着,表现的很乖,不哭不闹不叫喊,还很好心地说:“喂,兄弟,别往前走了,前面是一个死角,躲是挺好的,但是万一来了人,你可没地儿跑啊。

不如往左边,那里有几处假山石,这会儿去的人少,也好跑路。”

扣着她的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她指的路,两人一道往假山石边躲去。

这里正如庄思颜所说,有几座人工搭建的假山,还有一个环山的湖。

人躲在假山上往外看,视觉是比较好的,四面开阔,也能看到有哪些人接近。

可是外面的人往这里看,就比较难了,尤其是晚上,树影山影交错,再有湖水映着灯光,别说里面藏两个,就是藏十个八个,也未必有人会发现。

大概是看庄思颜比较老实,那人把手松开了,然后递了一个巴掌大的,圆形刻这木牌给她。

庄思颜借着外面灯光,看到木牌上的字,是个“庄”,瞬间明白此人来自何处。

然后演戏的时间到了。

只见庄思颜两眼皮一耷拉,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父亲……他还好吗?”

来人说:“相爷无碍,只是被贬出京,难免会让有些小人得逞,暗底里使坏罢了,还望娘娘把此事放在心上,尽快处理。”

庄思颜垂泪点头:“这个自然,只是我也刚坐上妃位,根基不稳,又怕惹恼了皇上,要怎么办才好呢?”

来人:“娘娘只管放心,趁着皇上现下宠你,在他面前多提点就是,其它事自然有人打点。”

庄思颜“哦”了一声,目光移到木牌上,就问了一句:“这个……”

来人大概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只回她说是庄老头要给她的,说是可以拿给皇上看。

庄思颜就乖乖地把木牌收了起来,抬头很天真很烂漫地问来人:“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来人:“娘娘请讲。”

“我父亲真的叛国了吗?”

问这句话时,庄思颜的眼睛是看着那个黑衣人的,她要的不是对方的回答,而是他脸上的表情。

虽然来人把脸都蒙了起来,但是眼睛还露在外面。

而眼睛可是心灵的窗户哦!

果然来人的眼神一滞,声音都冷了几分:“娘娘只要记住相爷无罪即可,别的无需多想。”

话说到这里,来人转身而去,很快就没到了皇宫深处的阴影里。

庄思颜却站着没动,眼睛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脑子里却快速分析此人可能会来自何处。

武功不错,尤其是轻功,看得出来是专门练过的,而且很下了一番功夫。

声音阳刚,那肯定不会是宫里的太监,就算是也是伪太监。

此人最有可能是宫门口的侍卫,或者凌天成的御前侍卫之类,暗地里却是庄老头的卧底,因为要经常在皇宫里传信,所以轻功了得。

庄思颜没有试图看对方的面目,不过是不想暴露自己,外加也引对方上钩,所以只从他的行为上分析,而自己基本没做更尽一步的行动。

从假山那里出来,回轩殿时,就看到凌天成在正殿的门口站着。

看样子有点像等她,不过庄思颜假装没看到,脚步一斜,顺着旁边的一条小路,就往偏殿拐去。

“站住。”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隐隐的威胁。

躲不过去?庄思颜才不信邪呢,反正他人还站着没动,庄思颜头皮一硬,脚步一提,“嗞溜”一下就窜到了偏殿的门口。

正当她反手要把门上之际,一只脚伸了过来,堪堪卡在门缝处,随即整个殿门都被推开,凌天成顺势就把她推了进去,并且一直推到殿中一个软榻上。

殿里的宫人们先开始看到主子回来了,忙着跑过来要行礼,结果腰还没弯下去,一抬眼,皇上也进来了,而且还是以这种姿势跟主子一起进来的……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很识趣的,都悄然往后退去,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像这里从来没有人似的。

“跑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朕的事?”凌天成欺身压在庄思颜身上,一脸寒霜。

生气是假,假以欺近她的身才是真的。

天知道他的颜儿这时候多有的吸引力,身子软软的,脸颊红红的,黛眉杏目,怒视凌天成时,明明是在生气,却又萌又可爱,凌天成几乎忍不住想直接把她撸到床上去。

反正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妃,两人又发生过关系,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似乎把她抱上床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想着,凌天成的身子一沉,手臂一动,已经把庄思颜从软榻上抱了起来,直往床榻上而去。

也就在此时,“当”的一声响,一个东西从庄思颜的身上掉了下来。

她慌忙跳下来,想把那东西捡回,然而凌天成却快她一步。

脚下一转,已经把木牌踢了出去,再落下来时,正好就落在他的手里。

庄思颜慢了一步,脸上是急急的神情,眼睛却晶亮一片,正暗暗观察着凌天成的神色。

当他看清那木牌时,眼神明显一怔,然后手指轻轻在木牌上抚了一下,似乎在检测那木牌的真伪。

随后才抬头看着庄思颜问:“从哪儿找回的?”

庄思颜把头垂下去,尽量模棱两可:“旧时的箱子里,无意间找到的。”

凌天成站着没动,默了片刻才又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哈?”庄思颜抬头,不解地看着凌天成,没搞清楚这货在打什么哑谜。

凌天成却握紧木牌,声色凉凉地说:“你也想让你父亲回到朝上,继续他的庄相之路吗?”

这下庄思颜就更不懂了,茫然地看着凌天成。

可是凌天成没有给她更多的说话机会,转身往外走去,像风一样,瞬间就卷出门去,带起了满室的寒意。

庄思颜愣怔。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块木牌跟凌天成之间有某种约定?

可惜啊,自己不是原主,也没有一点她的记忆,不然就能回忆起与凌天成的点滴。

现在要是傻傻地再去问他,此木牌有什么用?那不是打自个儿的脸吗?可如果弄不清楚来龙去脉,凌天成很可能会误会她。

第56章 阳气太盛

虽然庄思颜最开始穿越的时候,是有想过这事,那会儿主要是为了给自己找靠山。

可是现在她不需要靠山了,而庄昌远还是自己接的第一个案子,尽管他跟原主是父女关系 ,然而庄思颜还是想等案子有了眉目,才对这个庄老头定论。

现在他是否叛国,是不是一个好人,都还是单面说词。

想到这些,庄思颜就出了偏殿,想去找凌天成解释此事。

只是才到门口,就被李福堵了回来。

他满脸含笑,语气更是客气:“婉妃娘娘,皇上已经歇下了,您如果有事的话,要不明日再来?”

庄思颜横他一眼:“他才刚回来,怎么就歇的那么快?”

李福还想笑的,无奈笑纹在脸上扯都扯不动,只能干笑:“许是皇上他困极了。”

困极了?见了鬼了吧?不过庄思颜眉目一动,还是决定退让一步。

毕竟是自己的大客户,又是庄思颜来到这里的第一单生意,看在这个份上,她也不能把对方逼急了。

她甚至都没再看李福一眼,转身而回,而且也去洗了个热水澡,直接上床睡觉。

天大的事,时间都会处理的,这会儿凌天成不见她,她也没办法解释,不如好好睡一觉,明早再说。

结果翌日早,庄思颜连脸都没顾上洗,就往正殿里去,守门的太监却告诉他,凌天成早就去上朝了。

“早就去了?早到什么时候?”庄思颜问。

太监回:“五更天。”

然后庄思颜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更跟点换算过来:“不是吧?五点就去早朝?天还没亮呢?”

小太监也是一脸吃惊,皇上早朝的时间,不是宫里每个人都知道的吗?怎么这位婉妃却像是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她竟然还说:“那皇上也太辛苦了吧?一年到头天不亮就去听那些大臣们叨叨,想想都为他难过……。”

庄思颜念叨着往自己的住所走,脑子也对凌天成又多了一层看法。

也难怪他一天到晚板着脸,一副气大伤身的样子,想想让谁天天早上五点起来,一坐就是大半个上午,回来一口饭都没吃上,又要去批奏折,还要面见那些事多的臣子们。

偶尔后宫再来个妃子什么的,给他惹点事,任谁也不会有好脾气的。

看来以后自己不能跟他对着干了,哄着点或许更利于办事。

庄思颜正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去哄着凌天成,让自己更快完全任务时。

凌天成也端坐在南辰门的龙椅上,听着大臣们的奏请。

关于庄思颜封妃,入住轩殿的事,这群人还在乐此不彼的争论,而且已经由昨天的两点问题,集中到最后一点。

就算是凌天成破例封她为妃,也不能住在轩殿,而要单独住到别的宫里去。

皇上的家事就是国事,大臣们着实上心,吵了个把时辰,逼着凌天成做个决定。

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一语不发,如昨日一般,等着他们都吵完了,才出声道:“婉妃虽然暂居轩殿,却并未在朕的龙榻上安眠,如果诸位臣不信,现在就可以去轩殿查看。

所以你们担心朕受其媚惑,不理朝政,怠于早朝的事也不会发生。

朕今天不是来了吗?有比诸位臣工晚吗?还是坐在这龙椅上打盹,听不到诸位的话?”

然后,下面的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生生被凌天成问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去轩殿查看,借他们两个人头也是不敢去的。

再说了,就算是婉妃宿在龙榻上,还能留下什么不成?

那到底是皇上的寝宫啊,又不是农家小院,还能任着后妃的东西乱摆乱放?

虽是这么说,他们仍然觉得这样不合适,所以还是有人壮着胆子开口道:“那既然皇上与婉妃娘娘,只是共处一室,并无越矩的事,为何不让娘娘住到别的宫里,而非要宿在轩殿呢?”

凌天成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朕觉得自己的宫里,阳气太盛,需要阴阳调和一下,这样会心情愉悦,不易上火,这个解释诸位臣工可还满意?”

阳气太盛?这种话皇上都说得出口,他就不会脸红吗?

当然不会了,凌天成为了能把庄思颜留在轩殿,比这个再可笑的理由,他也说得出来。

反正他是皇上,那些人除了说说,还能拿他怎么样?谁也不能直接进宫把庄思颜拉出来。

眼看这事又要僵住,终于有一位大臣,出来圆了个场:“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阴阳调和,万物平衡还是很重要的,臣等也想看到朝局如此,方是我大盛朝之安啊!”

凌天成不动声色:“骆爱卿这话说的有意思,难不成你是看现在的朝局不好?”

骆柯曲膝跪下,言词恳切:“皇上,请恕老臣直言,现今朝局虽然稳定,却并非没有弊端。

前相国庄昌远的案子积压许久,至今还未结果。

他人虽然被贬出京,权势却并未瓦解,不但影响了当地百姓的生活,连在朝的官员,也有受其累的。

如此等事,还请皇上放在心上,好好着人查一查。”

他这一开口,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过去了。

这个时候提起庄昌远,看上去跟之前说的婉妃没有关系,但是这些臣工大臣们,哪个没点后宫里的关系?

怕是早就知道现在的婉妃,实际上就是之前的庄才人,也是庄昌远的女儿。

那么只要把庄昌远完全扳倒,婉妃自然也就下去了。

并列站在南辰门的大臣们,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先提出这样的问题,而只纠结于后宫的一个妃子。

不过就算有人提前想到了,也未必就真的有胆去提,因为在此之前,凌天成早就下过令。

谁也不许在提庄昌远的案子。

现在骆柯说出来,实际上已经是冒死进谏了。

但这种话题就是这样,要么没人开口,一旦开口,立刻就如泄堤般,很难收住。

现场数十位臣子,瞬间又沸腾了起来,把几个月前的案子,重新摆到凌天成的面前,让他彻查。

“好,朕也有此意,那诸位臣工觉得,派谁去查这个案子好呢?”

然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骆柯的身上,他是正二品的刑部尚书,又跟庄昌远是对头,这个案子交到他的手里,就算是不对庄昌远下黑手,也必然会秉公办理。

当然也有人反对的,就是原本庄昌远的那一派,现在还盼着他回来的。

结果可想而知,又是一顿争论。

凌天成在朝上的举动,一向保持着冷静,并且很有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

他安静地听每个人说,听每个人吵,不到最后,从来不多插话。

因为只有下面那些人说急了,才会失去理性,说出一些他想听的话。

就比如此时,谁跟谁是一派的,凌天成就看的很清楚。

不过,关于庄昌远的案子,他昨晚就有了主意,这些人吵的再凶,也影响不了他的决定。

当凌天成从龙椅上站起身时,殿下众臣全部禁声,全部低头垂眼,却又用余光看着他。

凌天成威严地站着,气若惊雷,目似炬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扫而光。

声音也随之而来:“诸位臣工说的对,此事已有数月,是不该再拖了,那就交给骆柯去查吧。”

骆柯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一丝笑意,很快就隐藏到自己的袖子里面。

他俯身而下,扑在地上领旨谢恩。

其他大臣也都认为,这次庄昌远死定了,案子落到骆柯的手里,就算是一时半会儿还是没有证据,他定然也不会再让他翻身。

只有凌天成在下朝时,心里冷清清的。

罢了,既然事情被推到了这一步,或许有一个回旋,会让他们暴露的更快,且等着吧。

他没有回轩殿,而是去了凌霜阁。

凌天成很久都没有去过凌霜阁了,甚至快忘了萧贵人长什么样子,也可能他从来都没看清过她长什么样。

萧贵人也觉得皇上不会再来她这里了,虽然她住的离皇上最近,但是之前因为庄思颜的事,皇上连禁闭都给她下了。

现在那个女人回来了,还一跃上了妃位,已经远远地高过她。

萧贵人现在甚至都不敢轻易出宫门,因为怕遇到那个女人,她行礼的话,心里憋屈,不行礼,又怕她找自己的事儿。

可是昨晚憋了一夜的雪,并未下来,今日整个天空都压到了头顶。

她在宫里坐了半日,这会儿更是觉得气都透不上来了,就叫着宫人们到院子里去走走。

刚出了寝殿的门,就看到门口的小太监,一溜烟地往这边跑,还没到跟前就跪了下去:“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很快就到凌霜阁。”

萧贵人愣住,随即转头问随行的宫女:“快看看我妆怎样?哎,我今日怎么穿了这样一套衣服?我那套天水碧的罗裙呢,你这死丫头还不去找来……”

她慌的语无伦次,一边想回去换衣服,一边又怕皇上这个时候进来,无人迎接,所以走几步又退回来,不安地在原地跺步。

凌天成进来时面带浅笑,目光游离,视线根本没在萧贵人的脸上停留,就顺手牵了她的手往内殿走去。

宫女太监们,把茶水,果点端了进来,识趣的全部都退到殿外去。

凌天成歪在萧贵人的榻上,漫不经心地说:“刚下朝,有些累了,到你这里歇一下。”

第57章 可以向他求任何事

萧贵人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轩殿明明就在眼前,皇上竟然绕过去,来到她的宫里歇息,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被冷落了好一阵子,整天战战兢兢的萧贵人,这会儿脸上终于露出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榻子,半跪在凌天成身边,轻轻给他捶背,捏肩,目光不时也留恋在那张俊朗又年轻的脸上。

凌天成半瞌着眸子,看似极享受萧贵人的服侍,嘴里却如说闲话般与她念叨起早朝的事。

并且把自己的决定也说了出来:“或许庄相真是无辜的,回朝也好,这段时间没有他的辅佐,朕都觉得朝堂上冷清不少。”

萧贵人的手有些抖,然而她死死捏着自己的拳头,甚至连凌天成的话都不敢应。

因为怕自己一旦开口就露出破绽,更怕这是凌天成对她的试探。

她第一次没有希望让凌天成,在自己的宫里多留片刻,而是恭敬地把他送了出去。

然后即刻修书,给自己在宫外的父亲,告知他皇上的决定。

与此同时,关于凌天成对庄昌远案子的揣测,在整个大盛朝都不径而走。

连没什么内宫关系的庄思颜都听说了。

她在自己偏殿里坐着,手里捏着一支毛笔,本来想学那些文人雅士,做一首诗出来呢。

可是想了半天,脑子里也没有那种诗情画诗的画面,只画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兰欣不解,问她:“小姐,这是什么?”

庄思颜就挑了一下眉:“我也不知道啊,所以你没看是问号吗?”

这凌天成也是够毒的,一边让她去查这个案子,一边又交给了别人,而且还放出话来,自己要从宽处理,还说庄昌远以前是冤枉的。

这不明白着跟她死磕吗?

要是她最后真的查出来些什么,那不是所有人都说她庄思颜忘恩负义,亲自把自己的爹坑了?

还好,现在她不姓庄,已经改姓叶了,但是想起来这事,还是蹊跷。

不过想想凌天成最初对这案子的重视,好像又不像是随便要处理掉的样子,那他到底是要干吗?

欲擒故纵吗?

这个方法倒是可以,只要把庄昌远还原到原本的职位上,那些跟他走的近的人,立刻就会跟他联络,这样一来,反而会更快的暴露出他暗地里做的事。

不过,介于他们的主雇关系,庄思颜还是想亲自跟凌天成求证一下。

结果一直等到中午,凌天成都没有回轩殿,门口的小太监还跟她说,皇上是去萧贵人那里了。

庄思颜就吐了一下舌头,口味挺重啊,还记着萧贵人呢!

午膳后没多久,雪花就飘了起来,而且势头很猛,成片成片地往下落。

不一会儿,整个轩殿内外,就被白色覆盖了。

庄思颜站在廊沿下看下雪,眼睛却瞄着远处正殿的门,等着凌天成回来。

可是一直等到黄昏,雪都下了厚厚的一层,仍然没见这家伙回来。

庄思颜就有点按不住了。

这是什么套路啊,她现在是有案子的事要与他商量,可那男人好像是故意躲着她一样,从昨晚开始就不见她了。

要是两人不在同一个宫里还好说,现在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偏偏一个人躲着不见,怎么想怎么别扭。

庄思颜想,是我得罪他了?

好像没有,自己对雇主一向客气的。

如果真说有什么不对劲的,那可能就是昨晚那个木牌惹的祸。

思及此,她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试探兰欣,看她是否知道一个刻着“庄”字,又跟庄思颜和庄老头都有关的木牌。

兰欣一脸懵,说一问三不知都不为过。

整的庄思颜更是郁闷不堪,自己的时间是有限定的,只有三个月,别人不来见她,她也不能等着不是。

踏雪出了轩殿的门,径直往辰熙殿而去。

李福远远地看见庄思颜过来,赶紧回去给凌天成禀报。

凌天成头都没抬,语调冰冷:“不见,说朕正在忙着。”

这边李福还没来得及出去回话,庄思颜竟然自己跑了进来。

对的,她是自己跑进来的,没有要太监回话,也没有问凌天成是不是同意,门口的太监正要开口拦她,她身子一侧就从那两人中间穿了过去,只把自己的宫人留给了他们。

“凌轩,你这儿都吃上饭了,怎么也不喊我?”这是庄思颜看到凌天成后的第一句话。

也或许说是她看到满桌子菜肴的第一句话。

然后就熟络地跟他坐在一起,拿起他刚刚用过的汤匙舀了一口汤,喝下去后,才呼着气说:“暖和多了,外面下好大的雪,我从轩殿过来,差点冻死在路上。”

凌天成本来还扳着脸的,甚至想把她赶出去,可是听到这话,目光就往庄思颜的身上移去,话也咽了下去。

反而起身拿了自己的披风,裹在她的肩头:“外面很冷吗?”

旁边的李福一看这样,默默的退了出去,顺便把殿门也给两人关上。

庄思颜一点也不客气,把他的披风拉拉紧,又深吸了一口气说:“对呀,很冷,下雪了,冻死个人。嗳,你这衣服上的味道真好闻。”

凌天成的心里就动了一下,语调却还算平静:“这么冷的天,你不在轩殿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庄思颜就麻溜地舀了一口汤,递到凌天成的面前:“来来来,你快喝一口,我刚太冷了,只知道喝下去挺暖和,都没尝出来这汤的味道,现在一品,还真好喝到爆哦!”

凌天成:“……”

她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他的颜儿好不容易对他表现出亲近,把汤送到他的唇边,难道这个时候自己还要责问她吗?

当然不,喝汤吧。

然后两个人就你一口,我一口,把一桌子饭菜吃完,汤也喝尽。

庄思颜这才掂着吃撑的肚子问凌轩:“你怎么了,咋还躲着不见我了呢?”

问的太直接了,反而让凌天成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后宫里,就算是皇上不想见谁,难道那些宫妃不是应该反醒自己的不是吗?哪还有人来质问皇上的?

可是庄思颜一开始的定位,就不是宫妃,而是凌天成的委托人。

所以她觉得雇主躲着自己不见,一定有什么问题,自然不会去想两人间的等级关系。

也或者她是刻意忽略这些,毕竟这样会更自在一点。

如果她恪守宫规,那也别查案了,因为后妃本身就不能干预朝政的。

这会看凌天成不说话,庄思颜就靠在他身边问:“昨天你走的太急,有些事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宫里又发生这么多事,我想着可能跟昨天那个木牌有关,所以过来跟你汇报一下。”

凌天成抬眸看她,不置可否,似乎并不在意这事。

但是庄思颜却回的很认真:“昨晚我出去被人劫了,然后那人就塞给我一个木牌。

我看上面还刻着一个‘庄’字,可能跟庄老头有关,就想回来好好研究一下再说,没想到刚好遇到你,结果就被你给拿去了。

现在木牌在你的手里,我也没打听出来有关它的消息,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它的来历?”

她说的诚恳,眼眸精亮,里面都是渴求答案的光芒,没有一点说谎的迹象。

这样的庄思颜,让凌天成又爱又恨。

他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些,形成一条狭长的弧线,对庄思颜说话时,语气也有些疏离:“当真想不起来了?”

庄思颜点头:“当然,我要能想起来,还会问你吗?”

凌天成把自己收起来的木牌拿出来,放到庄思颜面前,又问一次:“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庄思颜再摇头。

凌天成的语气就冷了几分:“你既然对过去的事都想不起来,为什么还记得自己的父亲?”

庄思颜心里一阵乱,眼睛眨了几下,关于穿越而来的事,差点就冲口而出了。

不过为了不被凌天成当成神经病,还是很认真地回道:“兰欣啊,她告诉我的,她说她是庄家的丫头,我是庄家的小姐,然后我爹就是庄老头。”

好吧,凌天成无语,他竟然把这个人给忽略了。

兰欣从小跟着庄思颜,又跟着她一起进宫,所以对于庄家她比谁都熟悉。

而且庄思颜失忆了,她又没失忆,所以对主子提起庄家的事也顺理成章。

凌天成在心里为庄思颜找足了借口,也就原谅了她现在所有的行为,反而对她更多了一份心疼。

把木牌还给她说:“这是朕送给你的东西。”

“哈?你送的?那为什么会在别人的手里?”

凌天成平淡地说:“可能是你没放好,被别人拿去了,也可能是被有人心偷去了。”

庄思颜就更奇怪了:“那这东西一定很重要吧,不然也不会有人偷它,看这木块也不值什么钱的。”

凌天成的眼前,浮现出那时送她木牌的情形。

其实这块木牌是庄昌远的阴谋,当时凌天成也看出来了,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只是不想让庄思颜夹在自己和他父亲间为难。

“这木牌确实很重要,因为当初朕送你的时候,是说如若有一日,朕登上皇位,你可以拿着它向朕求任何一件事。”

庄思颜眼睛瞪大,看了凌天成好一会儿,突然把木牌揣揣紧说:“真的吗?我可以再要五千两银子吗?哦不,金子,这样我就一辈子也花不完了,哈哈哈……

还有还有,你得放我出宫去,这样我才能恣意花钱,花天酒地,撩帅哥戏美女……”

第58章 我想了解你

庄思颜说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转头一看,凌天成一脸黑,眼珠还冒着火星。

“呵呵,呵呵,我刚开玩笑呢,不过这东西如果真的那么管用的话,我可得好好收着,说不一定以后还真的能有大用场。”

凌天成:“现在已经没用了。”

“啊?为什么啊?怎么我才拿到手里就没用了,你在耍诈吧?”

凌天成 :“你昨晚给我时,它已经起到作用了,用不了多久,庄昌远就会重回朝堂。”

庄思颜瞪眼,瞪大眼,最后还是不可思议地对凌天成说:“第一, 昨晚是你自己拿走的,我并没给你,所以你说那个什么作用,我不承认;

第二,庄昌远不是你让我查的人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回到朝堂了?难道他叛国真的是假的?那你还让我查什么?

第三,你不跟委托人商量,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会影响我的进度,所以我会根据案情,重新补充一份协议,上面会写好延长的时间,还有你需要补的钱。”

凌天成觉得自己眼角有点抽。

她这么气势汹汹的是为哪样?昨晚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庄思颜自己装作无意间,把木牌抖落的。

她有意给凌天成看到,又是用那样一种方式,所以凌天成才会认为,她一定会开口说庄昌远的事。

结果才过了一天,她竟然反过来,把所有的错都怪到自己的头上。

而且凌天成现在有种吃哑巴亏的感觉,自己的意外,竟然被她说成误会,怎能不让人生气?

“我想我们两个人可能需要好好谈一谈。”凌天成说,眸光已经沉下去,满脸都是凉意,比外面的天气好不了多少。

庄思颜丝毫不查,还点头说:“你说的对,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照你这捣事的速度,你这个案子,我根本就没办法查下去。

这边刚发现一点线索,那边你马上给我捅个大洞出来,我都怀疑你这皇上是怎么当上的……。”

这话是真的说过了,既是凌天成再好的脾性,再忍让她,还是抬起了眼眸。

原本就凌厉的眼睛,此时里面像夹着刀刃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庄思颜也及时收住话头,硬生生把话题扳过来说:“我都怀疑你这皇上怎么可以当的这么英明,很英明呵,我都什么还没说,你都懂了。”

凌天成已经无心再与她谈论此事,起身说:“入夜了,你回宫去吧,细谈的事儿,等我回去再说。”

庄思颜朝他的书案上看了两眼:“你不走吗?看了一天这东西了,会视觉疲劳的,再说坐久了对腰也不好,不如我们一起回去,路上还能说说话。”

凌天成就有点被她说动,重新回到椅子里:“那你等朕片刻。”

“没问题,那个,我能去里面看看吗?了解一下别的案子?”庄思颜眼睛瞟着偏殿,小心地对凌天成说。

这次他总算是大方一回,反正之前也都看过了,就随她去吧。

只是把手一挥,就继续看自己手里的奏折。

外面大雪纷飞,等在辰熙殿外面的宫人们,身上早就落了一层雪,成了白白的一片,跟远近的雪景融为一体。

可是他们仍是站着不动。

自家的主子能得到如此荣宠,侍候在辰熙殿内。做奴才的,别说是站在雪里了,就算是比这个更艰苦,他们也能受得了。

毕竟这里并不是谁都来得了。

只看外面那些打探消息的宫人就知道了,连辰熙殿的门都不敢靠近,来来回回几批,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兰欣的心更是几乎飞起来,她白日里也听到了皇上要放庄昌远的消息,想想自家的小姐得宠,老爷又要官复原职,那以后还不定有多大的荣华等着她们呢?

看来别人说的对,好事多磨,如若不是小姐一进来就被打入冷宫,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到现在为止,兰欣也不知道庄思颜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叶思颜,又成了婉妃。

她只知道自己当初急的要死,突然接到李大总管的命令要把冷宫闭门。

当时他们一众宫人都要吓死去了,有好几个当下就软在地上。

却不想后面还跟着另一条消息,只是把宫门闭上,而里面的人全数调到轩殿去侍候。

轩殿是凌天成的寝宫,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竟然要把他们调去哪里?

这些宫女太监的心情,简直如过山车一般,跌入谷底,再冲上云霄,然后再掉下来。

当他们看到新主子竟然不是皇上,而是庄思颜时,那种冲上天灵盖的喜悦,简直能把人冲晕。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了下来,辰熙殿里也亮起了灯,暖融融的灯光把雪花照的五彩缤纷。

凌天成终于把一天积攒下来的奏折看完了,转头去看偏殿时,庄思颜那边没一点动静。

他便信步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那丫头,跟过去一样,盘腿坐在地上,脚边放着一捆捆的卷宗,手上还拿着一卷,正看的认真。

凌天成在她身后站了许久,见她未曾查觉,也不去打扰她,只看着她的侧颜冥想。

时光静谧,在充满书香的偏殿里流淌,好似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过去。

凌天成也是这样跟庄思颜一起,两人常常逗留的是庄相府的书房,同看一本书,同说一段话。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越来越少,而开始独坐窗前,盼着另一个人的到来。

那个时候凌天成还没有多想,直到有一天,庄思颜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她要与别人订婚了,凌天成才如遭雷劈。

庄家的女儿,嫁的全是权势。

而那个时候的凌天成,却只是一个废皇子,甚至连皇宫都不能呆,要借居在外面,才得以保全自己。

现在,整个皇宫都是他的,整个天下也是他的。

而这个小女人,也回到了他的身边,尽管和从前不太一样,但终究是回来了,而且如今的她更加骚动凌天成的心。

“嘿,偷看我干吗?还看的呆愣呆愣的?”不知何时,庄思颜已经站了起来,伸着小手在凌天成面前挥。

凌天成顺势就把她的手捉进掌心。

凉凉的,他就用两手合搓在一起,一边给庄思颜暖着,一边问:“看的什么,这么认真?”

庄思颜瞥了一眼地上的案卷:“就是那个关于你的案子啊,我把庄老头的案子查完以后,可不可以查这个?”

凌天成的眸光一动,嘴里便轻轻问了句:“为什么?你为什么想查这个?”

庄思颜仰着小脸,如星辰一样的眼眸里,此时更加迷人:“因为我想了解你啊,像你这样能做上的皇帝的人,一定经历了不少事,而且见识啊,认知啊也比一般人更出色,所以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凌天成僵住,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鼻尖有些发酸而已。

他把庄思颜已经捂热的手攥紧,拉着她往外面走:“走吧,回去了,夜已经很深了,别把你的宫人们冻坏了。”

庄思颜听到这话,才想起来自己来时,后面还跟着一群人呢。

我去,自己可能无意间就做了一回恶主子啊,竟然让他们在外面的雪地里站到现在?

所以庄思颜看到兰欣他们像雪人一样的时候,也不顾不上凌天成了,扯开他的手就跑了过去。

“你们是不是傻啊,等不到我就回去啊,干吗傻乎乎地站在这里?看把你们都淋成什么样了?走走走,赶紧回去,别冻感冒了。”

她说话如连珠炮,连推带搡地把几个宫人们往回赶。

完事了还回来问凌天成:“我可不可以以后出门都不带这么多人?”

凌天成侧身把她发间落的雪花摘掉:“这个是你的事,无需问朕的。”

庄思颜马上就皱起小脸:“可是他们老是跟我讲一堆宫里的规矩,说什么皇上的妃子,出门要是不带着人,会显的很没架子。”

凌天成就问她:“那你觉得呢?”

然后庄思颜就很认真地想了想他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哦,这宫里每个人出来,后面都跟着一串人,我要是太特别了,会引人注意的,是不太好,那算了,以后还是跟着吧。”

凌天成只是把她的身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并没答话。

庄思颜自己说完了,才想起问昨夜的事:“那个,皇上啊,昨晚御花园的事我听说了,还听说有一个公公好像是轩殿的……。”

凌天成点头:“对,所以已经仗毙了,身在轩殿,却要为别人做事,还留他做什么?”

庄思颜就打了个寒颤:“这就杀了?会不会有点草率,万一他也是被人利用呢?”

“被人利用,必是有所贪心,如果他不离开轩殿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所以你不必为旁人感到心疼。”

话很无情,却不无道理,竟然让庄思颜无言以对。

至于娴妃的事,她也不想多问了,反正那个人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庄思颜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待两人手挽手回到轩殿,宫人们早就预备下了热水,等着他们赶紧洗了去去寒气。

庄思颜说:“我先回去,一会儿再来跟你谈庄老头的事。”

凌天成却握住她的手不放:“外面雪大,就不来回跑了,跟我一起洗吧。”

第59章 又要一起洗澡?

哦……,不是吧?又要一起洗澡?

庄思颜一想到上次的画面,眼前还能跳动着凌天成诱人犯罪的身躯。

真是太犯规了,也太犯罪了,她不敢再尝试,怕自己控制不住。

强行把凌天成的手掰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了,我还得回去看看宫人们呢,他们淋了那么大的雪,现在已经冷坏了。”

凌天成知道她在躲什么,自然不会放她走。

积压一天的低落情绪,这会儿好不容易缓解了,他要跟这个小女人好好聊聊,而不是让她以别的借口躲开。

于是两个人又一次共沐一池,不过在庄思颜强行克制自己的情况下,凌天成也没有动手动脚,两人总算是平安从浴池里爬了出来。

仍然是在浴池的边上,仍然是隔桌而坐,谈的也仍然是老问题。

庄思颜先说话:“皇上,我现在能不能不要把你当成皇上?”

凌天成微愣,却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庄思颜接着说:“是这样的,我现在不把你当成皇上,只把你当成我的雇主。

你出了钱,让我帮你查案子,这事咱们之前签好的有协议,你没有意见吧?”

凌天成摇头,看她认真的样子,自己都不禁认真几分。

“所以现在我有一件事必须要跟你谈,这事本来上次就应该说好的,可是我以为你都懂,结果就大意了。”

庄思颜说到这里,就很认真地看着凌天成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得谈谈信任的问题。

你看啊,现在你不是皇上,我也不是什么婉妃啊,庄思颜啊,也不是庄老头的女儿。

我们两个之间没有过多的杂乱关系,就是雇主与委托人的,这个应该不难理解吧?

所以凌轩,你一定要信任我,我不会在自己查案的时候徇私,就算是要做什么,也会等整个案子查清楚了,再找你商议的。

而你也不要因为我做了某些事,就怀疑我跟过去那些人啊事啊,扯不清楚。

我现在就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只所以跟过去那些人联系,主要还是想查清此事,包括昨晚的那个木牌。

因为我不知道它的用途,所以才想让你跟我说点什么,结果你看,你平白的把庄老头给放了出来。”

庄思颜把全部的话说完,就挑眼看着凌天成。

那架势很明白地告诉他,她庄思颜秉公无私,都是凌天成多想了。

连凌天成自己听完她的话,都对自己昨夜的行为有些许的后悔。

他用了先入为主的方法,给庄思颜定义,却忘了她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人,所以此时再面对她,还是问了一句:“你真的这么想。”

庄思颜回的毫不犹豫:“当然,我庄思颜的话向来说一不二,尤其是对待案子上,不然你以为我第一神探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第一神探?”凌天成重复了她的话,也抬眸看着她。

庄思颜自知失言,打着“哈哈”说:“自己封的了,就是喜欢看这种案宗,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处理好,所以就觉得自己是个神探,如此而已。”

太急于掩盖,反而让凌天成不太相信,但是他们两个刚才还在说这个问题,这会儿他无论如何也要拿出诚心来。

说是谈条件,实际上都是庄思颜在说,而凌天成只是同意她的说法,顺便找个机会,把她留在轩殿而已。

庄思颜是不愿意睡在龙榻上的,那种高高在上,又被众人服侍的感觉,让她极不自在。

老觉得睡个觉都有人看着,很不自在,好像要失眠。

然而,凌天成把她环在怀里,帮她暖着微凉的脚和手,都还未来得及做什么,这个小女人就睡着了。

剩下他自己只能轻叹一声,在她额角轻吻一下,表示自己的抗议。

次日,关于娴妃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她的那个宫人也被杖毙在辛者库,而娴妃直接搬出原来的宫殿,住到了庄思颜曾经住过的启祥宫。

宫里关于庄思颜的流言大盛,那些妃子们,既羡慕她,又恨她,偏偏又没办法她。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轩殿找事?

就算是真有这个胆,也得轩殿的侍卫放他们进去才行啊!

庄思颜却没受一点影响,正在紧锣密鼓的查庄昌远的事。

知道凌天成明面上,已经把案子给了骆柯,她就想跟这个骆大人碰个面,看看他那边是怎么说的,顺便从另一方面摸摸这事的真假。

可是庄思颜是皇上的妃子,哪里能轻易见到外臣?

好在她能自由出入皇宫的任何地方,所以在早朝以后,就给自己换了一身男装,又刻意把妆容修饰了一番,总之与一般的年轻公子无二。

她在散朝的地方等着,远远地看见众臣从南辰门里出来,有的去了文渊阁,有的则往主英殿去。

这些都是大臣们每日上班的地方,而这个骆大人就是在文渊阁里工作的。

庄思颜在来之前就查过了他的资料,所以她在路口拦住一个:“大人,请问哪位是骆柯骆大人?”

能出入皇宫内院的,就算是看上去流气一些,那也不是普通人,所以那人很快就指着缓缓走在后面的,一位身姿削瘦的人说:“那位便是骆大人。”

要说这骆柯虽然才只有四十多岁,却长着一个六十岁的脸,并且他的行为和举止也都是老龄化,没有真正四十岁人的活力,反而像是垂垂暮年一般。

但是此人精明能干,心思更是多的无人能及,所以虽是表面看上去怪怪的,在当朝却无人敢得罪他。

庄昌远的案子交到他的手里,自然也有很多证据一同交了过来。

骆柯一路走,一路在想,这事应该从何处入手,才能处理到最佳的状态,让大家都满意,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迎面看到一个书生样的年轻人朝着自己笑,骆柯都没想搭理,作为朝廷重臣,有人想巴结,那是常见的事,他亦不会理这种站在路边的人。

然而那个年轻人却主动走过来说:“骆大人,久仰啊,听说皇上把庄相的案子交给你处理了,小人才来问上一二。”

骆柯的眼睛眯了眯,打量了几眼庄思颜。

并不知道他是谁,所以话也说的不客气:“朝廷的案子,哪容许不相关的人想打听就打听?”

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想跟庄思颜多费口舌。

然而,庄思颜却跟着他一起走,边走还边说:“骆大人,庄相的生死存亡,明则在你手里,实则在皇上手里,你做事可要想清楚哦!”

骆柯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他转头看庄思颜,显老的目光复杂,许久才问:“敢问阁下姓谁名谁,在宫中担任何种要职?”

庄思颜就轻轻笑了两声:“你不用管这些,我也不是来巴结你的,只是来看看案子的进度,可有什么证据证明相爷的清白。”

庄思颜这话是试探,而且把骆柯放在了跟庄昌远一边的位置。

算是攻心术了,如果骆柯真的跟他是一条线的,定会就这事多说几句,但如果不是,那他一样会断然拒绝庄思颜。

其实庄思颜来这种地方,也知道不能从查案的官员手里看到什么,毕竟是朝廷的大案,皇上又没有明令她参与其中。

暗访者与明查者是没有交际的,这个她很清楚。

她来也是为了看看骆柯的态度。

然而,骆柯还是很狡猾的,他眯眼一笑,对庄思颜抱抱拳说:“这位小兄弟,此案关系重大,在未查明真相之前,本官不敢妄断。

不过请您放心,是正的曲不了,是曲的他也正不起来。”

说完,再不理庄思颜,直接入了文渊阁的门。

他是把庄思颜当成谁派来探消息的人了,而这话,无论是对谁说都有不同的意义。

庄思颜在心里说了一声“老狐狸”,就没再往里跟着,径直回了内宫。

等她换了女装,带上兰欣他们一起,也往凌霜阁而去。

那天凌天成跟她赌气,不回轩殿,第一个来的地方就是凌霜阁,那就说明这里可能也有跟案子有关的人和事。

庄思颜之前在扳倒兰贵人时,就查过萧贵人的底,知道她与外面通信。

说不定那天皇上也来这里说了什么,让她一块传出去。

朝廷的人太多了,庄思颜一时半会儿根本对不上号,不然她就不会来找萧贵人,而是会直接去找庄大人。

萧贵人此时正在宫里围着炉子取暖,听到外面的宫人说,婉妃娘娘来了。

她比听说凌天成来还惊惧,一下子从炉子边站起来,问那宫人:“她来做什么?”

宫人摇头:“娘娘,婉妃已经到了门口,叫您出去接驾呢。”

在皇宫里,位份高的去找位份低的,按理说,低的都要出宫来迎接的,不过平时这些后宫里的女人,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宏大量,都不会用这招,而是会直接走到殿门口。

庄思颜摆出这等架势,明显是不给萧贵人好过。

可是她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贱人随便一跳,就成了妃,而庄昌远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还朝。

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上书房里行走的三品侍郎,在这些人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说不定庄昌远上来,还会第一个针对她父亲。

所以这个时候,就算是萧贵人心里再不甘,也只能出去。

第60章 心有些凉

庄思颜一见到萧贵人出来,就什么都明白了。

萧贵人的父亲萧安国跟庄昌远不对付,所以此时萧贵人一看到改头换面的她,也惴惴不安。

庄思颜并没想为难她,只随意聊了几句,说自己住在轩殿,离她凌霜阁很近,今日又下这么厚的雪,所以闲着没事,就来找她说说话。

还问她要不要出去赏雪。

萧贵人的脸都要冻住了,推说天气寒冷,她身体不适,就不出去了。

所以庄思颜坐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

她安静地在轩殿休息了一下午,到黄昏时,估摸着各位臣工都该回家吃饭了,才从又往外面走。

兰欣跟着她跑了一天,这会一看她换了衣服又要出去,就急了:“小姐,这会儿皇上都快回来了,您怎么又要换成男装?”

庄思颜看着她问:“皇上回来,跟我换男装有关系?”

兰欣:“……”

没关系吗?你一个皇上的妃子,没事弄一身男装到处溜达,就不怕皇上把你逮起来吗?

这话要搁从前有用,现在不行了,皇上对庄思颜的容忍度,连兰欣都看不过去,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而庄思颜换过装之后,就把他们全部留下,一个也没带出门,自己一个人就往文渊阁而去。

她有凌天成的密令,要进去这种地方很容易。

所以也很轻易地找到了骆柯的办公案桌。

庄昌远的案子并没有在桌面上,上面只是随手放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案宗而已。

不过庄思颜仔细看了一遍骆柯做事的地方,很快发现这位大人跟别人还真的不同。

他的书案干净整洁,笔墨纸砚都放的很整齐,那几宗随意放置的案宗反而看上去很不协调,好像是故意为之似的。

还有他用的笔,也清洗的很干净,连上面的毛都没有一根乱的。

这个骆大人,可能有点强迫症吧,庄思颜想,可是他又为什么单单把这几卷案子放成这样呢?

他是每天都这样,还是只有这一天?

可惜庄思颜不能随意出宫,不然她这会都想去骆柯的府上看看,只有见了他家里的情况,才能准确地判断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除了骆柯,庄思颜也重点找了一下萧安国的位置。

不过她没找到,因为像萧贵人父亲这样的官职,在这种地方还没有达到有书案的级别,他只是一个跑腿的而已。

文渊阁,上书房,还有主英殿,包括其他大臣可能去的地方,庄思颜全部都走了一遍。

还是有些收获的,虽然信息琐碎,但是这种案子,本来就是一点点发现破绽的。

她也没有气馁,暗暗把自己观察到的细节记好,就出来往回走。

路上遇到巡逻的侍卫,只要出示凌天成的通行令,基本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庄思颜走着走着,脚就拐了弯。

既然通行令这么好使,这会儿凌天成应该也离开了辰熙殿,自己不如再进去那儿看看?

庄思颜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凌天成那个震灾黄金的案子,里面的疑团比庄昌远这个案子还要复杂,而且有关她的雇主,所以足引勾起她的好奇心。

辰熙殿的人看到令牌,也是一律放行,任她出入。

庄思颜顺手取了一盏放在宫外面的灯,打着就往里面而去。

她很快就找到了凌天成的案宗,并且又把里面的人物归结了一遍,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名字。

骆柯。

这件案子里,骆柯的角色也是力保凌天成的。

他甚至不顾当时皇上的震怒,当堂为凌天成辩护,说他堂堂一个皇子,不会做出这种事。

奇怪的是,这事也没有证据,成了一个冤案,而且到现在还是凌天成的污点。

骆柯在朝中,到底是扮演什么角色?

从当时的情况看,凌天成只是一个没有权利,也不受宠的皇子。

他常年都流落在外,进到皇城接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震灾事宜,结果还出了岔子。

这是个掉脑袋的死罪,就算是再清廉的大臣也看得清楚。

而且那个时候凌天成一点也没展露头角,别人也不知道他的厉害,更不会看到他今后的发展。

所以出这件事后,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只有骆柯意外。

当然他也没拿出凌天成不犯罪的证据,只是一遍遍地跟皇上要求,重新彻查此案而已。

上次看的时候,庄思颜其实已经看到这个名字了,还指给了凌天成看。

只是中间发生了太多事,她又出了一趟宫,回来后自己也换了角色,就把此事暂时丢开。

直到庄昌远的案落到了骆柯的手里,她又从此处见到他的名字,才觉得此人实在古怪的厉害。

庄思颜用指尖轻轻敲着案卷,目光从上面的文字上一行行的扫过,最后就留在了书写案卷的人身上。

文渊阁学士,现官居正二品,闻敏。

在书写凌天成案子时,他还只是一个挂名的学士,官位在六品。

这些年,闻敏升的挺快啊!

庄思颜又快速翻看了别的案宗,经闻敏手的案子还真不少,而且都是大案要案,最重要的是无头案。

规律是个好东西,一旦发现就会找到其软节点。

而闻敏此时已经被庄思颜单独列了出来。

只是这个人她不能明着去见。

今日她已经见了骆柯,他一定会起疑的,而且会妨着她,她书案上的卷宗很可能就是为庄思颜准备。

只要她动了,骆柯明日一来就能发现。

她也真的动了,她也想给对方一种假想:是的,有人注意他了,而且翻了他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在找庄昌远的案子,这个人还是在宫里能自由出入的,所以骆柯要特别小心才行。

越小心越容易出错,特意维护的东西总是更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庄昌远的案子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庄思颜这么做倒没什么不好。

但是凌天成的案子,她就没想着公开了。

今时今日,这个案子还放在他的辰熙殿里,而且过去了那么多年,大多数人已经忽略了,正好是庄思颜着手的好时机。

她把案子整理好,想了想,还是放回原处,然后从辰熙殿里退出来。

天空的雪还在纷纷扬扬地飘着,旧的上面又铺了新的一层。

庄思颜来时的脚印都被盖的几乎看不见,她把摘下来的灯放回去,再拎拎衣摆,顺着路往回走。

夜里的皇宫,还是静谧安祥的,各处灯火,把雪花照的五彩缤纷,绮丽的一片片由天而降,如炫丽的花。

四周只有“索索”的细小声音,再无其它。

庄思颜走的特别小心,像是怕踩疼雪花一样,尽量放轻脚步,几乎是提着自己往前走的。

不时还要回头看一眼自己踩过的脚印,外八字,内八字的,还有“T”字型的,故意做的小狗脚,马蹄印……。

像有规律的画卷一般,铺陈在皇宫的路上,煞是好看。

她走的认真,根本没注意前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直到撞到那人身上,才一声惊觉:“哎呀,你站这儿干吗?都把我的画打乱了。”

凌天成问:“什么画?”

庄思颜这才把往后看的头转过来,略微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

庄思颜就顿了一下:“没谁啦,就是想着你这会儿,不是应该去哪位娘娘宫里睡觉了吗?怎么会站在这里?

哦对了,你怎么还是一个人,死肥宅不用跟着你的吗?”

对于她的说话方式,凌天成虽听的多了,渐渐习惯,但还是有些无语扶额。

也就没回她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怎么在这儿?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宫里等着朕去宠幸吗?”

庄思颜“噗”了一声:“别闹了凌轩,咱俩现在是雇佣关系,这不适合那啥,所以你还是克制一下哈!”

凌天成挑眉:“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朕的婉妃,而且我们已经那啥了……。”

“打住”庄思颜听到这话就有些慌,赶紧跟凌天成声明:“之前呢,我不知道你要请我接案子的,所以一时被美色所惑,那是我的不对。

但现在不同了啊,现在我是一名神探,你是我的雇主,咱们如果有别的乱七八糟的关系,那是会影响我查案进度的。

皇上,你也不想看着一个案子拖上几年还没结果吧?”

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而凌天成则一边听,一边往前压,硬生生把她挤到了宫墙边上,手臂一扣,已经把庄思颜整个人环进了怀里。

他呼吸的热气,融掉了近处的雪化,扑到了庄思颜的脸上,弄的她痒痒的,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庄思颜极力用小手推着他的胸口:“那什么,好好说话,别把我往墙上挤啊,凉……”

话没说完,身子一轻,已经被某人拽入怀里,然后及时听到耳畔的轻言细语:“这样呢?还凉吗?”

庄思颜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话来:“挺……挺好的,就是心有些凉。”

然后,本来还停在她耳畔的唇突然就转了阵地,直接移到了她的嘴角边。

凌天成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已经把嘴唇贴到了她的。

“这样呢?”他问。

庄思颜答不出来。

因为这会儿她整个人都被男人圈抱入怀,除了一颗小脑袋,别的已经被凌天成的衣服遮的严严实实。

自然是不冷的。

第61章 不是真命天子

不但不冷,那热乎乎的感觉,还从嘴里传到心里,像燃烧的火苗,瞬间点燃她身体的温度。

她脑子突然就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倒在雪地里冰一冰,降些温度才行,不然可能自己得被烧死。

如是想的庄思颜,真的用力将身子往下一沉,要去触摸那地上的凉意……。

而正沉浸在吻她乐趣中的凌天成,根本没有防到她会来这一招,感觉到身子倾斜时,他忙的睁开眼睛。

然后就听到“通”的一声响,两人重重地砸进雪里。

凌天成震惊的无以复加,眼睛瞪大,半天没有回到原状。

怎么回事?两个人好好的怎么就倒了下去?

可他很快就看到自己身侧的小女人,正一脸梦幻地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好像那铺在地上的不是雪,而是柔软的棉花一样。

凌天成:“……”

许久,已经被完全冷却后的庄思颜才睁开眼睛,然后从雪里一跃而起:“这样就好多了,降温了,走吧,回去吧!”

凌天成:“……”

可他还没降温呢,他还想着跟他的颜儿回到龙榻上,再好好抱抱。

庄思颜已经往前走,没一点要等他的意思,且速度越来越快。

凌天成怕自己再站一会儿,这小女人就入了轩殿,关紧房门,直接把他闭在外面。

他快步跟上,走在她身侧问:“干吗去了,穿成这样?”

庄思颜脸都不扭:“还能干吗?当然是查案子啊!”

“那有什么新发现吗?”

“暂时没有,回去洗洗睡吧!”

庄思颜说完话,身子往前一跳,就进了殿门,而且一路往偏殿里而去,真的就不理凌天成了。

直到顺利进了门,又成功把门关好,庄思颜才回头又贴着门口往外听了听。

见无人跟来,她长长缓了一口气。

哎,出个门真是不容易,怎么着都能遇到他,这一天到晚的 ,美色当前,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不沉沦下去啊!

她庄思颜太不容易了,美色的考验对她来说真是致命,可她还要顶着这么大的压力,努力想着挣钱的事,啧啧啧,简直就是五好十佳青年楷模。

她一边赞叹自己,一边叫着兰欣出来。

先把自己这身满是雪的衣服换下来,才洗了手脸,吃几口东西准备睡下。

下雪的夜异常安宁,倒是睡觉的好时节,所以庄思颜头一沾到床,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在她睡着以后,床边才多出来一个人。

凌天成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原本冷硬的面颊就慢慢柔和下来,被寝殿的灯光一照,蒙上一圈淡黄的光晕,温柔中带着骄矜,清冷中又透着几分柔肠。

他站了许久,到底是什么也做,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一夜,轩殿里很安静,可凌霜阁却完全相反。

萧贵人把消息传出去后,原本以为很快父亲就会传信给她,结果一直等到华灯初上,仍没有半分消息。

这会儿更是宫门都上了,确定再无消息能进来后,萧贵人的不安就像落如水中的石块,涟漪一圈圈地扩大。

白天父亲是在宫里的,应该能及是收到她的消息,关于庄思颜的事,她说的也明白 ,让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反对庄昌远复职。

这原本也是皇上的意思,凌天成那日跟她说起这事时,明显就是带着不甘愿,态度也是无可奈何的。

萧贵人觉得,只要有人带头,一起反对这事,皇上一定会顺水推舟把庄昌远的事再次压下去。

她甚至暗示自己的父亲,可以私下里结盟几位大臣,一起上书皇上,这样的胜算的机会也会大很多。

然而,信是给出去了,却到现在都没有回音,萧安国连一个字都没回她,也没告诉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在此刻瞬息万变的朝局中,一天没有外面的消息,对萧贵人来说就是煎熬。

她坐在殿内,宫人把炉子暖了又暖,始终不见她去就寝,贴身侍候的就走近来,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夜深了,您要不先歇下,兴许明日老爷那边就有消息了。”

萧贵人一脸忧思:“明日?明日万一皇上已经把庄昌远放出来,朝臣们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她顿了一下,把目光移到火炉里说:“昨日皇上来了,今日婉妃又来,这凌霜阁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热闹了?

本宫现在想想都是心颤,尤其是那个婉妃,她的手段阴毒,背后又有皇上撑腰,带着什么目的我们根本就看不清,这才是让人心急的地方。”

那宫女一边用火钳子拔着炉里的火,一边说:“那婉妃跟之前的庄才人长的一个样子,虽说现在她姓叶了,可这事咱们也说不清啊!”

萧贵人的脸上就露出一丝冷笑:“有什么说不清的,她就是庄思颜那个贱人,不过是这会儿得势而已。

换成叶姓,还不是皇上想抬她位份的借口。

凭她父亲是罪臣的身份,如果不把她换成叶大将军的妹妹,又怎么能顺利地坐在妃位上?”

宫人默不作声,继续拔火。

萧贵人说过此话后,又是一阵哀怨:“终归是皇上看重她,也不知那女人有什么好的?”

室内安静,萧贵人的话停了以后,就只听到炉子里火炭的声音,不时爆开一点火星,把室内的光线照的更亮。

外面已经敲三更天了,萧贵人按了按额角,把手伸给宫人说:“去歇着吧,这雪且要下呢。”

萧贵人说对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下了一夜的雪不但没停,反而更大了,铺天盖地把皇宫里的树枝都压弯了。

内务府那边的太监们,忙的满头大汗,急着先把宫里的主要路径给清理出来。

可是这边清着,那边很快就又下了一层。

周立平一边吆喝着太监们加快速度,一边注意着周边是不是有主子们经过,自己好上前打声招呼,讨个可怜。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拉长了脖子看,还真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就是庄思颜。

她今儿可比平时起的早,凌天成还没有去上早朝,她已经从偏殿里出来,踏 着没膝的大雪,往外走去。

兰欣他们本来是要跟着的,却被庄思颜堵在门口说:“这么大雪,你们就别出去了,有空不如拿个扫帚,把这儿清理一下。”

兰欣应她:“内务府会派人过来清的。”

“内务府就那么多人,这雪又下的如此大,他们清不过来,你们反正闲着,把轩殿的雪都铲铲,别跟着我了。”

说完话,转身就往外面走。

兰欣急着喊她:“娘娘这是去哪儿?”

庄思颜回头问她:“我还不能出去走走了?”

兰欣:“……”

当然能了,她是主子,她说了算,可是兰欣也没见过哪个主子,出门总是不带随从的呀!

庄思颜可不管这些,人已经出了轩殿的门,然后就看到一大批模糊的人影,正在大雪里清理轩殿门前的路。

周立平的眼神在这方面,可比庄思颜好使。

看到人是从轩殿出来的,又穿着宫装,颠颠地就往近前跑,等看清了庄思颜的脸,就忙不跌地跪下去。

“哎唷,婉妃娘娘啊,这么冷的天,您可是起的早了。”

庄思颜笑容满面:“不早啊,还没你们早呢,这路都扫了一遍了。”

周立平小跑步跟在她身后:“娘娘您可是要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们的本份,早是应该的,就是这雪啊,扫了又下,怎么也扫不干净,着实恼人。”

庄思颜听闻此话,就顿了一下脚。

她转身看着身侧的周立平问:“整个宫里都得这么扫吗?”

周立平忙问:“是呀娘娘,主子们出门,总不能趟着雪走,偏偏这老天下了又下。”

庄思颜:“这么大雪,哪个主子闲着没事出来瞎逛的?你崩扫了,只把这条皇上上朝的路赶紧打理出来,别的等雪停了再去清。”

周立平虽然嘴上应着,把庄思颜又往前送了送。

再回来时,就麻利的调了一队人过来,加快速度到轩殿到南辰门的路都清理出来。

这么大雪往年也有,但像今年这般频繁,又时间长的还是头一次。

凌天成看着院子里的雪想,今年或许灾荒就不会太严重了吧?

说来这大盛朝也是运气差,以前老皇帝在的时候,昏庸无道,错信奸佞,老百姓吃尽了苦头。

后来轮到了凌天成,他虽尽力想稳住朝局,给老百姓一个新的生活,但是又连年遭遇天灾,不是旱了,就是涝了,仍然是民不聊生。

民间现在还有说法,说是他凌天成不是真命天子,所以上天在以这种方式惩罚他们。

当然这种无稽之谈,是有人恶为之的,可关于天灾之事,确实让他相当烦忧。

李福把披风拿过来,小声说:“皇上,该去早朝了。”

凌天“嗯”了一声,走下台阶,往门口走去时,问了一句:“我刚看到婉妃的宫人们在清雪,是怎么回事?”

李福拱身回道:“婉妃娘娘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还安排她的宫人们把这里的雪清理干净,让皇上早朝的时候有路走。

哦,外面也是,周立平已经把路全部清了出来,一直通往南辰门的。”

凌天成冷然:“她倒是想的周到。”

李福本来想接着这话,再把庄思颜夸一顿的,可看皇上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就怕马屁拍到马腿上,及时把话收住了。

第62章 你懂

庄思颜比凌天成先到南辰门。

不过她没在明处,而是躲在暗地里。

反正她任何地方都能去,自己虽是后妃,不能妄议政事,但是躲起来,暗搓搓的旁听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只是凌天成一到,就有侍卫给他报告了此事。

他往殿堂旁边掩映的一处帘子边看,果然见到庄思颜身穿正统的宫妆,已经搬好椅子,正襟危坐。

看这架势,是准备常听了。

不过也好,让她听听朝中大臣的说法,了解一下庄昌远现在的情况,省得凌天成跟她说多说少,她都觉得有问题。

只是这金殿之上,本来不该有女人的,今日又特别不同,凌天成料定这些大臣们,会再议庄昌远的事。

万一这个小女人听的急了,闯出来怎么办?

思及此,就把李福叫过来,给他耳语数句。

李福的脸在听到凌天成的话时,已经变的惨白,想往那处看,又不敢明目张胆,只得忙忙退出来,绕过后殿,直奔庄思颜而去。

庄思颜还觉得自己藏的挺隐蔽的,至少朝中大臣们都来了,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

这会儿一看李肥宅过来,顿时脸色就不好了,瞪他一眼,把脸转向一边,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李福本来看见她就胆颤,这会儿又是在金殿之上,如果他们弄出什么动静,那简直是不得了的大事。

庄思颜的胆子越大,李福看到她就越怯,毕竟不是合作关系的话,谁的胆肥,谁就占着优势。

虽然李福没想跟庄思颜对立,可这位娘娘每次看到他可都不是好脸色啊。

想了一阵,犹豫一阵,最后还是走过去,低语道:“娘娘,皇上说让您安静的听,不要出声就好。”

庄思颜“啊”了一声,眼睛也往金殿上面看去。

吓的李福差点去捂她的嘴。

幸好外面的人已经开始高呼皇上万岁了,庄思颜的声音成功被盖了下去。

李福抹着头上的汗,把慌乱的心也放下,这才悄悄地又回到大殿上。

不过经由此事后,他很怀疑庄思颜真的能坐到下朝。

中间李福就往那个位置看了几眼,然后他成功地看到,婉妃娘娘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一幕,凌天成当然也看到了,他轻皱了一下眉头,目光突然转到朝堂下正在说话的一位大臣脸上。

“这个事儿从昨日议到今时,各位臣工依然没有好的注意,那你们是想让朕想个好办法吗?

那朕倒是想问问你们,每日里在文渊阁,主英殿都做些什么?

难道就是讨论朕该宿在哪个妃子的宫里,又有哪个妃子该留在朕的宫里吗?”

众位大臣一阵发懵,完全不知道皇上的气来自何处,但是他问的话犀利啊,他们又答不出来,只能个个闭口不言。

凌天成起身:“庄相的案子就这么定了,这是朕早已说过的,我希望各位臣工们能清楚,朕说的话,就是下的旨。”

他没再多说,转身就往后殿走去。

大臣们站着懵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急着散朝,反而在议论皇上今日的态度。

庄昌远的案子虽然重翻了起来,可昨日皇上说他的时候,还是说的名字,今日却用了“庄相”。

这看上去好像没多大关系,然而对于每天都在琢磨天子怎么想的众位大臣来说,此事定然已经定了案。

翻出来重查不过是一个形式,而让庄昌远返朝才是真的。

他们当然不甘,所以弄清这层关系后,立刻有人去找骆柯。

骆柯多狡猾啊,能猜不出凌天成是什么意思吗?但是也正因为狡猾,所以他的话说的就更模棱两可了。

就是昨日里告诉庄思颜的那一套,反正正邪现在都在他的手里,表面的话怎么说都是从容的。

凌天成从后殿绕过来,来到庄思颜身边时,她睡的都快打呼噜了,而且嘴边还有一丝透明物,稀稀落落地往下掉。

凌天成摇头,弯身把她抱进怀里时,才查觉她身上已经冻的凉凉的,尤其是那双小手,像冰一样。

放在他的脖子里,还往里面钻了钻,要找个温暖的地方躲起来。

凌天成再次摇头,干脆把自己的披风也拿下来,把思颜裹了个严实,然后回了辰熙殿。

对庄思颜来说,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还做了美梦。

梦里被美男拥抱入怀,两人各种旋转,各种浪漫,场景一会儿是雪花满天,一会儿又是花瓣乱飞的,整的庄思颜好不激动。

正乐呵着是不是把帅哥趁机办了,就觉得自己的嘴唇上一疼,神思顿时回到大脑,她也醒了。

然后真的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张帅的无与伦比的脸,只是这张脸怎么跟梦里有点不太一样,这张太熟了,而梦里的她都没怎么见过。

她使劲闭了一下眼,再闭一下,再睁开时,瞬间把凌天成推开,自己也向后弹了出去。

“我去,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上朝吗?”庄思颜如见鬼般问他。

凌天成脸都黑了:“你还知道朕在上朝?”

“当然了,我看着你上去了。不是,你怎么回来了,这是哪儿?我是谁……”

怔忪了半天,庄思颜总算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看着辰熙殿里熟悉的布置,才弱弱问一句:“早朝散了?”

凌天成“嗯”了一声,坐回榻上,顺手拿了一份奏折翻开。

庄思颜就往他身边靠了靠:“今儿还挺早的哈!”

“嗯”

庄思颜:“那个,我想问问你啊,凌轩,他们好像还揪着庄老头的案子不放,你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嗯”

“别只嗯啊,好歹说两个字,那些大臣们文绉绉的,我都没听太懂整的是啥?”

凌天成:“你懂。”

哎哟我去,真的是两个字,还很简短,很透心,听了庄思颜好想打人。

她确实听懂了,实际上她真正不明白的是,这事已经定了,凌天成为什么还让他们在那儿吵吵个没完。

难道这些臣工们一天到晚都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吗?真的没事,就都来皇宫里扫雪得了,反正周立平也忙不过来。

气氛有些许的尴尬,庄思颜呆了一会儿,也觉得没再谈下去的必要,反正想要听的都听到了,转来转去就那些事,最多是看出来庄昌远跟谁是一伙的,至于别的,还得一一去证实。

她起身,抻了抻自己的衣服,很潇洒地说:“我先回宫去了,你慢慢看吧。”

凌天成也没多说什么,表示认同。

她在这里,自己确实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回去也好。

然而庄思颜并没有真的回去,而是绕来绕去,找了一处角落,把自己的宫妆换了,又扮成男子的样子,去了文渊阁。

今日还早,臣工们都在自己的位置,忙着帮凌天成分忧解愁。

庄思颜很顺利地看到了骆柯,他也看到了庄思颜,却面无表情,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卷宗。

庄思颜也不在意,在里面溜达了一圈,就有人问她是谁,来此做什么的?

她很开心有人向她搭讪,坦白讲自己来是找萧安国大人的。

马上就有人回她:“萧大人在上书房,不在这里的,这位大人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庄思颜:“是吗?他不在这里吗?他不是三品学士吗?怎么不在文渊阁?”

有人给庄思颜解释,文渊阁里都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员,上书房才是萧安国这等人待的地方。

这跟现在的办公室制度差不多,总之高官和低官从办公室,到待遇都是不同的。

庄思颜逛了一阵子,看到一位白须白发的官员,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往骆柯面前走,她就也往那边靠了靠,很有些鸡贼地竖着耳朵听。

骆柯看到她靠近,就止住了那们大人:“闻大人,此事本官还没想通,我们稍后再议。”

闻大人也是惊觉,很快点头称是,就退加到了自己的桌案边。

庄思颜笑笑出了文渊阁的门。

闻敏和骆柯果然是一路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跟庄昌远也是一路的?

那个来给庄思颜接头的人,出现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按着凌天成最初的计划在进行。

按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庄昌远就能重返朝堂了,可是庄思颜这边到目前为止,还毫无头绪。

她还是有些愁的,毕竟当初是跟凌天成签过协议的,而且这是她穿越过来的第一单生意,顺利完成代表着以后都会好好的。

从文渊阁出来,庄思颜就很想去一趟骆柯的家里,或者是庄昌远的家也行,或许这样才能查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听说庄昌远被贬出了京,那他家应该也挺远的,自己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去。

但骆柯的家嘛!好像可以考虑一下的。

她一边转悠着,一边已经到了宫门口的太仆院。

这里是进宫做事的大人们,停放车轿的地方,门口有侍卫守着。

庄思颜在门口都没停顿,径直就往里面走去。

侍卫立刻拦住她问:“站住,来者何人,来太仆院做何事?”

庄思颜一副急相:“小的是骆柯骆大人的家仆,来他轿子里取个东西,是很急用的,大人这会儿在文渊阁都急出汗了。”

侍卫一听是骆大人的家仆,就没那么横了,给庄思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庄思颜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忙着跟侍卫说:“您能跟我过去吗?骆大人说了,那东西特别重,得有人抬着才行。”

第63章 我要回去睡觉

再重的东西,不是还有抬轿子的人嘛!

然而,这位侍卫却成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这位小哥是太急了,来不及喊那些轿夫们。

得了,反正自己站着也冷,就去帮帮他,万一骆大人一个高兴,赏自己两句话,说不定这种看车马的差事就能换一换了。

有需求的人最容易上当不是假话,此时庄思颜就是用了侍卫的这个心理,成功找到了骆柯的轿子。

当然关于他的轿子里,为什么没有庄思颜说的东西,就更好糊弄了。

她只待那侍卫一走,就连忙钻了进去,找来找去在轿子里的坐凳下面找了一个空隙,把自己塞了进去。

窝在这里面又冷又难受,庄思颜可是吃尽了苦头,不过也终于等到了骆柯。

他是中午就会回府的,官大的人跟别的是不一样,不用吃皇宫里的大锅饭,可以回到府中用小灶。

轿子从宫门口出来,一路往骆府而去。

最后停下来时,庄思颜又差点被晃悠睡着了。

这条路走的可不算短,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当庄思颜从轿子里爬出来,看到周围的景物,就知道这是骆府没错了。

大到房屋,树木,小到一草一木,都收拾的非常整洁,明明雪还在下,可是院子里的主道上,没有一丝雪迹。

反而是花院,还有绿植的旁边,好像又刀切出来似的,雪白一片,与路分隔成不同的地带。

这里比皇宫要求的都要严格。

除此之外,整个院子还很很对称,路两边的树木,左边有一棵什么,右边必然也有一棵相同的,连修剪的枝条都是一样,看上去像中间放了一面镜子,所有的东西都是倒映过去的。

庄思颜没敢大白天的在府里行走,她只停在停轿处,一直等到天色将晚,才从里面出来。

先躲着来往走动的侍卫丫鬟,找到了正厅,发现骆柯正在用晚膳。

好时候,庄思颜刚好趁这个机会,把正院里的房间都逛了一遍。

不过骆柯家的房子实在太多了,也不知道哪间是什么,而且都是锁着门的,一间间进去,也是很耗时间的。

庄思颜实际要找的,只有两个重要的地方,一个是骆柯的书房,一个是他的卧房。

重要的东西应该都在这两处没错了。

正院里的房子,大概看了一遍,没有一间是,而骆柯这会儿也吃好饭,开始往后院里走。

庄思颜就借着树木掩映,跟在他身后,也进了后院。

他果然进了书房,并且在里面停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二更天,有侍女过来请他,骆柯才起身。

他伸了一下手臂,把桌案的东西摆放整齐,然后又掸了掸衣服上的折子,这才往门口走。

出门后还小心地把门锁好,又借着灯光,在上面牵了一根细丝。

庄思颜在外面看的也是一阵惊叹,这个骆大人还真是小心,难怪能活这么久,官还越做越大,就凭这严谨的态度,就算是做坏事,别人也难以抓住他的把柄。

很不幸的是,他碰到了庄思颜,而这个庄思颜还是现代的一名侦探。

对于这种小把戏,根本就难不到她,只用手轻轻一勾,已经把那细丝扯了下来,并且在关上门的时候,随便手上一抿,就又放了上去。

书房里现在就是她的天下,可以随便翻,随便看,一整夜的时间,足以让她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从袖子里摸出袖珍灯烛,像过去一样,点亮的时候,把周围的光都包了一下,这样外面就看不到光了。

因为刚才看的真切,所以庄思颜先去翻了骆柯刚才看过的东西。

并且为了安全起见,她还给自己做一副临时用的手套。

指纹什么的,这个时代肯定不会鉴别了,但是电视上不都演下毒啥的吗?那玩意儿也是够可怕的,而且从骆柯的态度上来看,他要用这种东西都不稀罕。

所以庄思颜也得备的齐全。

不负她所望,很快她就找到了关于庄昌远案宗。

大致了情况与她在凌天成那里看到一样,但是这个案宗却更详细一些,包括记录的时间和地点,还有里面出现的人。

更重要的是除了这些案宗之外,庄思颜还在另外的地方,找到了骆柯的私人信件。

这些信件被他收的整整齐齐,按时期和来信人分隔清楚,在查找的时候是很方便的。

她看到了庄昌远给骆柯的信了。

上面内容很简短,来来回回都是问候他的话,看上去好像没有一句正题。

然而官员之间,能出现这样的信件,本身就是问题。

并且庄思颜还很奇怪,像这种机密的信件,骆柯收到以后,为什么不直接焚烧了?

那样的话,就算是别人来他的府里,也不会找到什么,这才附合他的人设。

另外还有一点,从来往信件的时间和频率推测,庄昌远和骆柯的关系决不简单,很可能是很要好的那种。

这点倒是跟庄思颜一开始的推测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朝中的大臣,会以为两人是死对头。

他们力推把庄昌远的案子给骆柯,还以为可以借此把庄昌远扳倒,却不知道恰是骆柯要给他一个重生的机会。

玩政事的人,果然心眼多如蜂窝啊!

庄思颜一边感叹,一边接着往下找,最好是能从骆柯的书房里找到关于叛国的证据,那她离破案就不远了。

可惜,除了那些信件,她后面再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天色快亮时,她从书房里出来,把骆柯的所有东西都归于原位,然后重新钻入他的轿子下面。

上早朝的骆柯就这样,又把庄思颜带入了宫中。

她忙了一夜,也困了一夜,这会儿一进宫,紧绷的神经立刻放松,一路走一路打着哈欠,往轩殿里去。

还没到门口,就被一个人强行拽住。

她以为是庄昌远来接头的人,心里一喜,都想给他一个拥抱了,却一下子看到凌天成的脸。

“哎呀我的妈呀,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在宫里好好呆着,跑这儿干吗来了?”

凌天成的脸上都结了霜,声音也寒的要命:“这不是朕应该问你的话吗?”

庄思颜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挥手说:“现在是我先问你,你回答了才能问我。”

凌天成:“……”

到底还有没有王法,还知不知道这里是皇宫,还记不记得他凌天成是皇上?而她是他的婉妃?

大概庄思颜一夜没睡,这会儿脑子真的糊了,跟凌天成吼了两句,看他不回话,转身就走。

“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你现在想说我也不听了,等醒了再说了吧!”

就这样,人走了。

把凌天成一个人留在轩殿外的路上,又气又恼又拿她毫无办法。

他也是一夜未睡啊喂!

从昨晚回来,知道她不在轩殿,就坐立难安,一直等到深夜。

可是人仍然没回,凌天成把各种可能都想过了,而且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想是不是哪个妃子,又像上次娴妃那样设计害她?

一会儿又想她是不是去哪里贪玩睡着了,这么冷的天,会不会把她冻坏?

他等了一夜,担心了一夜,自己把整个皇宫都找遍了,终于在这个时候等到了她。

可是她连逮着自己猛吼一顿,然后二话不说,把他扔这儿走了……。

凌天成站在冷风凛冽的凌晨宫墙边,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

然后告诉自己,她回来了就好,没有出事,没有跑掉,安安全全的回来了,那还有什么好气的,一切等她睡醒再说吧。

所以这日凌天成的早朝,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急,他听到那些大臣们,没完没了的叨叨,就烦的要命。

“可以了楚大人,叶将军在边疆的事朕很清楚,无需你一再提醒。”

“可是皇上,叶元裴现在已经拥兵数十万,成了边疆一带的霸主,老臣怕……。”

“你怕什么?你如果实在怕,朕就派你去看着他如何?”

那位大臣就闭了嘴。

他一个文官,敢派去北境那样的苦寒之地?那不是要他的老命吗?估计还没走到那儿,自己可能就先冻死了。

还有人试着提庄昌远的案子,凌天成一下子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甚至都没说一句话就离朝了,把一众大臣全部都晾在金殿上。

他从南辰门出来,在紫辰殿又被众臣拦住。

这让凌天成的怒火一下子冲起老高,他虚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年事已高,顽固不化的老臣们,声音沉的如湖地的冰:“诸位臣工,金殿的事已经议完,如果有特殊的奏请,按规定送到紫辰殿即可。

你们把朕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要反吗?”

这一句话先开始是沉,说到“要反吗”又一下子提高了,把那些老臣们吓的身体一哆嗦就全部跪了下去。

不是他们想来了,实在是逼不得己啊!

“皇上恕罪,可老臣还是要说,庄相的案子虽然交到了骆大人手里,可是这已经几日过去了,他只字不提,这事情可就复杂了。”

“是呀皇上,满朝都知道骆大人与庄相不合,他现在不声不响,也不向众人公开办案的过程,到底是什么意思?”

……

大概意思就是,要么骆柯把案情的进展公开,要么这案子就不要查了,交到别人手里。

凌天成按着性子听到他们说停,然后冷然问道:“朕请问诸位,你们是怎么知道骆大人与庄相不合的?”

第64章 只在龙榻上伺候朕

对于骆柯与庄昌远的关系,凌天成心里很清楚。

但是他从未在朝堂上说过,也不会暗示大臣们,此时这样问,无非是被他们激恼。

他的眸子里带着寒光,声音也冰寒的要命,扫视了跪在雪地里的众人问:“朕请问诸位臣工,你们是怎么知道骆大人与庄相不合的?”

几个人还未查觉事情的严重,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之前庄相在的时候,与骆大人是如何针锋相对,两个人的意见几乎没有相同过,事事都相反。

而且这次的事件,也是骆大人一力要求彻查的,他自然是希望把庄相扳倒,那到时候朝堂之上,就唯他是瞻了。

凌天成居高临下冷睨着他们,也听着他们的议论,再次等到他们说完,才问:“那朕再问你们,诸位是站在哪条线上的,跟庄相合,还是跟骆大人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禁声了。

朝堂之上最后结党营私,他们做臣子比谁都清楚,虽然个个心里都有自己的人选,可这种事哪敢跟皇上说啊!

那不等于说:嘿,我这儿有颗人头,不想要了,脖子也洗净了,你来砍啊!

他们没这个胆,更想多活几日,所以静下来之后,很快就有人先反应过来:“皇上,老臣一心为皇上,并未跟任何人站在一处,只想要此案秉公处理,还朝堂一个公正。”

一语点醒梦中人,剩下的人一听这话,也齐声说都是为了公正。

“很好,那就回去安静地等消息,为了公正,查案当中,是不宜向与此案无关的人等,泄漏过多信息的,如有人再揪着不放,就是影响案子的进展,诸位臣工应该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吧?”

凌天成的这番话,终于把人都截了回去。

可是来来回回也差不多折腾了一个时辰之久。

他越过辰熙殿,直接往轩殿而去,半分也没有再停留。

轩殿内的庄思颜还没起来,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嘴角还带着谜之笑意,样子娇憨可爱。

凌天成也没叫她,只是在她床榻边坐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从早上回来的装束看,这个小女人若不是出宫去了,定也是在哪儿窝了一夜。

而原因,一定也是为了庄昌远的案子。

到此刻,凌天成仍然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太确信,可是这个小女人郑重地跟他谈过,要彼此信任的。

那他就强行令自己去信她,相信她能把一切都处理好,哪怕是遇到自己的父亲,也能秉公办事。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问问她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凌天成很有耐心,坐在庄思颜床榻前冥想,等她醒来。

而睡梦里的人儿,丝毫不觉,一直睡到中午才幽幽睁开眼睛。

只是看到凌天成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惊悚,跳起来就要跑。

凌天成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按回床榻间,脸都阴了几分:“朕很可怕吗?怎么每次看到都是这种表情,都想跑了?”

庄思颜自有她的道理,扳着他的手说:“睡的正好,一睁眼看到一个长的如此好看的男人在床边,还不可怕吗?我都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呢,太吓人了。”

凌天成:“……”

这语序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听着对她恼不起来了?

思想一松动,手也跟着松了。

得到自由的庄思颜,立刻像猴子似的,弹出去老远,然后大声叫着外面的宫人们说:“兰欣,快进来啊,把我头发整整,我要吃饭了。”

凌天成又是一阵额角疼。

这种喊法在后宫里,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他实在不忍看她慌张,就先退出了寝殿,让兰欣他们进去,服侍庄思颜更衣,梳妆。

再出来时,她已经又是那个穿着宫妆的绝色女子。

脸上脂粉轻拭,带着婉柔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仪态和尊贵。

可是一看到凌天成,就完全变了样,窜过去说:“喂,你知道我昨天在骆柯家里看到什么了吗?”

凌天成:“骆柯家里?你昨日出宫了?”

庄思颜挥着手说:“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他家里看到了不太一样的庄昌远案件。

哦对了,你当时给我卷宗时,不是说这已经是很全的版本了吗?怎么骆柯会有更全的?”

凌天成的整张脸全都黑了下来,他好像没听到后面的话,手已经抓住了庄思颜的手腕:“你出宫去了?还去骆大人的家里?你胆子不小啊,敢私自出宫了?”

庄思颜此时也发现了事情不太对,尬笑一下说:“那啥,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查明真相吗?

你说那些大臣们,每天在宫里都把自己包的滴水不漏的,我根本没地方下手啊!

这不只出去一趟就有不小的收获,我还想着是不是再去一趟庄老头家里。”

凌天成咬牙:“想都别想,你别忘了,当初你跟朕是签过协议的,你在宫里可以自由出入,却不能出宫。

现在是你先违犯协议,朕是不是也可以不再相信你?”

他气极,抓住庄思颜的手也不自觉地用了力,直把庄思颜箍的脸都白了。

她一边往后撤着身子,远离这个暴君,一边喊着疼:“疼疼疼……你轻点啊喂,把我骨头都抓碎了……。”

凌天成气极,松开她手的同时,顺便就把人往前一带,庄思颜站立不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这下,他就不是箍着她的手腕,而是和箍着她的整个身体。

脸上更是阴沉一片:“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什……什么代价中,我这是为了查案你懂吗?查案还能限定地方吗?明明皇宫里没有我要找的线索,我死守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了骆柯有问题,我都还没说,你却只揪着我出宫的事不放。

我还想要问你,你想怎样?是想黑我吗?成心让我第一单生意就搞砸吗?

你怎么就那么跟我不对付,我来皇宫以后,连身都失了,现在努力想嫌点钱,你就这么仇富……。”

庄思颜连珠炮似地朝着凌天成喊,而对方眼睛只能越瞪越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小女人。

她在说什么鬼?

仇富?

他凌天成仇富?

还说他黑她?他如果真黑她的话,怕她都不知死了多少次。

最扎心的是,她在皇宫里并不是因为与凌天成还有感情,而是为了嫌钱?

与他有肌肤之亲,也并不是因为还爱着他,而是不得己为之的结果。

凌天成震惊,怀疑,吃惊,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好半天都没找到一句话说。

庄思颜自己喊了一通,见他不说话,就哼着鼻子念叨:“都被说中了是吧?不说话了是吧?我就说嘛,你为什么好心给我换个姓,又把弄进宫来,原来是早有预谋的。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我把这个案子查清楚,所以才会给我一串的限止,不准这个不准那个。

然后最后再给我扣个无能的罪名,还是会再把我打入冷宫,任你欺负……。”

话说的越来越离谱,凌天成听不下去了,朝着她低吼:“够了,既然你这么想,那朕就做给你看,也不负了你的愿望。

从今以后,就关在这里,连轩殿的门也别想出,每天只在龙榻上伺候朕就好了。”

他说完,气哼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这下可傻了眼了。

我去,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自由啊,怎么就这么又被搅糊了?

要是从今以后都不能出门,每天只在床上等着这暴君回来,虽然他长的很帅,那方面能力也挺强的,后宫之中想给他做床伴的大有人在。

可是庄思颜不想啊,这跟包……养有什么区别?

想她堂堂新时代的神探美女,竟然要给一个暴君做个以色侍人床伴,那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呢。

心思乱转,就在凌天成要跨步出去时,庄思颜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皇上,皇上你要走啊,你不能留下臣妾一个人啊,这深宫寂冷的,没您的陪伴,臣妾会生不如死的……。”

这套说词,庄思颜是从电视上学来的,那些将被定罪的宫妃们,为了博取皇上的同情,最后不都要来这么一出吗?

虽然庄思颜喊的感情不足,也没有眼泪流下来,但还是让凌天成止步了。

他转过身,看到庄思颜匍匐在地,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几乎撕心裂肺地喊着那些话。

凌天成心软了。

他对这个小女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心硬过,只要她有一点服软,凌天成就会顷刻坍塌,且一发不可收拾。

庄思颜在里面虽是喊的厉害,可眼睛却是睁的雪亮。

这会儿见人已经停下来了,也顾不上形象,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两手一伸直接抱住他的腿,接着喊起来:“皇上啊,皇上……。”

对不起啊,后面的台词没记全,也喊不出来,就只剩这两个字了,不过用来对付凌天成已经够了。

这会儿只见他已经弯下身来,把庄思颜扶起,然后伸手想去摸她的眼泪时,才发现她一滴泪也没有,嘴里喊出来的悲音,都只是声音而已。

凌天成怔神,庄思颜却趁机赶紧靠进他的怀里,还一副小女人的娇羞:“我就知道皇上不会怪我的,皇上最疼臣妾了,一定不忍心让我受苦,也不会再关我禁闭的对不对?”

第65章 吃喝玩乐看您

阴谋,凌天成早该想到这是她的阴谋。

然而感受到温香软玉在怀,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叹口气说:“行了,别演了。”

庄思颜连忙用手遮了一下面,身子也离开凌天成的身,语带委屈地说:“皇上,臣妾不是演,是真的害怕被您关起来。”

凌天成摇头,这倒是真的。

不过以她的机灵好动,凌天成都怀疑如果她真的不愿意,自己是否还能关得住她?

哭一阵,闹一阵,两人终于重新坐下来,慎重地说起了正事。

对于骆柯有庄昌远的私信,凌天成并不奇怪。

他跟庄思颜一样,比较奇怪的是骆柯为什么要把信留着?

庄思颜微微向前探着身子,靠凌天成很近,小声与他分析:“骆柯这个人做事太严谨了,而且平时很有点强迫症的感觉。

我去他府上看过了,那些房屋树木全部都整的一样,咋一看上去很整齐,可是当你发现院里全部都是这样时,又会觉得很古怪。

所以我怀疑他留这些信,有可能是想制约庄老头。”

凌天成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庄思颜的小脸。

庄思颜就继续分析道:“现在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就是他们两个本来是一伙的,但是这个骆柯很可能不会完全相信庄老头,所以才会留着这些信,以便将来成为自己的护身附。”

“可那些信上什么也没写不是吗?”凌天成问。

庄思颜幽幽点了下头:“对呀,那信只是很平常的信,就算是拿出来也对庄老头造不成大的威胁,反而有把他自己带进去的风险。”

凌天成这会儿就提醒她:“你有没想过,骆柯只是给你看的,或者说给所有去翻这个案子的人看的?”

“不是没这种可能,但是我觉得骆柯应该不会这么做。

他这个人看上去跟没睡醒一样,其实很精明,而且很自信,这些从他平时做事就看得出来。

他如果真的防别人进入,很可能会在外面加强,而且书房里也都设了雷,这种假信实在是没有意思。

再说了,话回本题,别人就算是找到了,也会把他的行为跟庄老头联系到一起,这对他来说没有好处的。”

对于骆柯的行为,庄思颜猜不透,凌天成一时半会儿也没弄明白,不过他也深知骆柯的个性。

说此人狡兔三窟都不为过,平时做事从来都是轻一拳重一拳,让人很难摸清真实。

庄思颜分析完这些,就对凌天成说:“他现在手里握着庄老头的案子,无论如何都是会有所动作的,所以我只要守在他的府里监视,肯定能看到庄老头的人,到那时,再查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容易一些。”

“你还要出宫?”凌天成问。

庄思颜就忍不住白他一眼:“老大啊,你的关注点还真奇特,你难道不是应该问,这两个人到底会有什么关系吗?”

凌天成冷哼:“他们俩人关系朕早已经知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

“我怎么了?我好好的,又没想着犯什么叛国劫财的罪。”

凌天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开玩笑地说:“你跟朕是签过协议的,不准私自离宫……”

“啪”庄思颜一巴掌就把他的手打了下来:“我知道啊,有协议,我不能私自出宫,那是不是协议里有写,可以跟你说了出宫?

现在我这不是跟你说吗?你同意了,我不就可以出去了吗?也没有违犯协议啊!”

天知道这会儿庄思颜有多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跟他签这个狗屁协议,查案子哪能他说去那儿,自己就去哪儿的,那还查什么,怕只能看到凌天成一天睡几个女人而已。

都怪当时自己利欲熏心,只想那多出来的五千两银子的事,协议就尽量放宽,却没想到钱还是不好挣的呀,这会儿不就把自己困死了吗?

她在这边肠子都快悔青了,凌天成还不忘加一重捶:“我不同意,所以你不能出去。”

“啊……”庄思颜几乎发出哀鸣,整个人都爬到桌子上去,连直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脑子却没闲着,转啊转啊地想各种办法。

凌天成为什么不同意她出宫?

怕她有危险吧?不是,这家伙女人多的要死,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就算是现在想用她查案,但那也是付过钱的,且这案子本来他还交到了骆柯的手里,那些人根本不要多付钱,平时都是从他这儿领工资的。

所以庄思颜认定,凌天成不会为了她的安全,来禁止这事。

那就只有另一项了,怕她跑了。

虽然她也没觉得自己很重要,跑了对凌天成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但是根据上次的情形,大概做皇上的人,都不能容忍自己手底下的人,在不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做出什么越矩的行为。

所以这一条的比重占分很高。

庄思颜想通这点后,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是得给他一点甜头,至少让他认为自己天下无敌,帅破天际,自己完全离不开他,出宫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不得己的才行。

如是想,爬在桌子上的庄思颜,就慢慢把手滑了下去。

在桌子旁边一阵摸索,然后摸到了凌天成的手,就那么软软地攥在手里。

人也慢慢从桌子上爬起来,往他那边靠了靠,半依在他身上呢喃:“皇上……。”

她身子软软的,这么靠在凌天成的身上,声音又柔的像水,徐徐开口:“皇上,臣妾自从进了宫,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您,您帮臣妾找过药,来冷宫看过臣妾。

虽然那个时候臣妾还不知您的真实身份,却是把您引为知己的。

现在臣妾又是您的妃子,且与您已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您已经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地。”

“嗷……”先让她吐一会儿再接说下去吧,这种话实在太耗神了,庄思颜都觉得被自己恶心到,连昨晚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不对,她昨晚没吃饭,早上起来也没吃,这会儿都快中午了,好像肚子有些饿哦!

大脑简直是个最神奇的东西,她才刚一这么想,肚子跟着就叫了起来。

也成功把凌天成的神给叫了回来。

他半侧着身子,把庄思颜搂在怀里:“饿了?”

“嗯嗯,是有点饿,我主要是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没等她说完话,凌天成已经朝外面的宫人们喊,让尽快传膳进来。

庄思颜也趁机说:“皇上,您看这宫里,吃有吃的,喝有喝的,还有您这么帅的夫君陪着我,如果不是为了查这个案子,我真愿意被您关着,每日里吃喝玩乐看您,就足够了!”

很有效。

好话谁都爱听,且这好话是从庄思颜的嘴里说出来的,又是说给凌天成听。

他的内心早已经软的如一滩水,跟着她的话语,回到了他们两个相处的每个画面。

无疑,就算她的颜儿忘记了他,但似乎还是喜欢他的,不然之前也不会与自己相处的那么好,又那么信任。

凌天成自动忽略了,中间庄思颜跟着叶元裴跑了事,还在两人之间,她也选择了他,只觉得自己应该给她机会。

爱不是禁锢,他也不想让他的颜儿像过去那样,虽然身在皇宫,却没有丝毫开心。

她现在忘记了过去,又痴迷于破案,那自己就支持她吧,大不了她想出去的时候,自己跟她一起?

思及此,没等饭食上来,就轻声说:“罢了,你要出去,朕同意,不过朕会跟你一起出去。”

“啊?不是吧?”庄思颜瞪大了眼:“皇上,您可是皇上啊,这皇宫都得靠您坐镇,跟我到处跑不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一个妃子都能出去跑,朕为什么不能?”

庄思颜的眼角直抽抽,半天才缓着劲说:“得嘞,您是老板您说了算,不过我可得跟你说好啊,出了宫门可没那么多人保护你,而我还要查案子,要是受了伤,或者出了事,你可不能怪我?”

凌天成的“你放心”都到了嘴边,生生又咽了下去,改为:“是你把朕带出去了,朕的安全当然有你负责。

你想想看,如果朕出事了,这个案子你就算是办成了,钱找谁去拿?”

“哦……我的天啊”庄思颜再次发现悲惨的呼声。

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就给忽略了?凌天成可是她的雇主啊,一旦出了事,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白忙活了。

可是这个愣头青偏偏又不听她的劝,非要跟着出去,这叫她办才好呢?

凌天成又说:“当然,你把朕带出去也有好处,至少出入皇宫不会有人拦你,而且有一些在外的费用,朕也是可以帮你垫付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朕虽然不在宫里,但也是皇上,如果实在不得己,暴露身份,兴许也能保我们一命呢。”

听到前面的,庄思颜还觉得很靠谱,后面的她就不赞同了。

“你还是别暴露的吧,如果真到那一步,你最好什么也别做,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为什么?”

“当然是避免我们两个死的更快啊!想想你手里的大臣们,连叛国的事都做得了出来,他们如果知道你是皇上,被他们困住,能把你放出来吗?

把你整死,他们可以另选新帝,要是把你放了,那就是死路一条,傻子才会选择放人。”

第66章 你不吃醋吗

这话点到了要穴,连凌天成自己也觉得,如真有这么一天,那些人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要让他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颜儿去拼杀,就算是知道她有一些功夫,也是凌天成不忍心的。

好在这会儿午膳来了,庄思颜又真的饿到受不了,就没有继续废话,几个蹦跳,就到了桌前,准备开动。

凌天成缓缓走过来时,庄思颜都已经塞满了嘴,瞟他一眼,然后直接推了一盘菜到他面前,自己就继续了。

哎……,算了,大家闺秀什么的,他去别的妃子那儿看得了,他的颜儿就是这么天真率直,毫不做作。

吃饭吧。

午后是一段相对轻松的时光,庄思颜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凌天成也不能一直留在轩殿,他手里还有一堆的奏折要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就叮嘱庄思颜留在宫里别动,自己则往辰熙殿而去。

还没到殿门口,就看到一个太监急匆匆地往他这边跑过来,被李福及时截住,吼道:“瞎了眼的,在宫里乱窜什么,没看到皇上在这儿吗?”

那太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直接扑在地上哭起来:“皇上,娴嫔娘娘,娴嫔娘娘她不好了。”

说起这个,李福就不能再拦着了,忙转身给凌天成报告。

结果凌天成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你去看看。”话说完,人已经转身进了轩殿。

李福这里也不敢怠慢,麻溜地跟那太监一起往启祥宫,也就是之前庄思颜住过的冷宫而去。

娴嫔就是那时候在御花园里,害庄思颜不成,反而把自己由妃降为嫔,发到冷宫里的人。

她当然不甘,却又无计可施。

之前本来就见皇上的面少,现在被放在这里,想见皇上就更别想了。

但是她在宫里久了,在凌天成身边的时间更久,能顺利爬到妃位,也不是吃糠咽菜来的,而是用了姿色,家世,还有她的手段,一起堆出来的。

庄思颜之前在冷宫里的情形,娴嫔当然也听说了,而且她觉得这个方法很有效,皇上总不会看着自己的妃病死不管吧?

所以酝酿数日,终于买通了太医院的一位太医,也跟自己的宫人串通好,选了这样一个计策。

当娴嫔听说李公公来了,赶紧躺回到床上去,脸上的神色更是由祈盼转成苍白,两眼也虚睁着,一副无神的样子。

李福一进启祥宫的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大概也猜出里面的人怎么回事了。

可是这地方给了他太多不好的回忆,虽然现在异了主,可是心里的惊悸,还是会触景再生的。

所以他几乎是不愿意往内殿走,只站在外面问一个太监:“娘娘这是怎么了?”

那宫人也很懵,本来以为会是皇上来,现在却只来了一个大总管,他都不知道话要怎么说?

更不知道是让他进去看自家主子合适呢?还是不看合适呢?

想了半天,才回道:“娘娘病了,病的很重,可能……可能……。”

李福立刻把眼珠一竖:“大胆奴才,可能什么?娘娘在宫里病了,难道不会去请太医吗?病的再重,宫里还能没药治,容得你一个奴才在这儿瞎猜?”

那小太监乍一听这话,吓的两腿发软,一骨碌滚在地上,只剩磕头了。

李福也没再往里走,出门往太医院去。

然后就顺理碰到了给娴嫔诊病的太医:“苏太医,娴嫔娘娘的病情如何了?”

苏太医忙把医药单子往李福面前送,却被他一手拦住了:“你且告诉我什么情况即可,老奴还等着去皇上跟前回话呢!”

苏太医忙着把商量的好的话说出来:“娴妃娘娘这是旧疾复发,且因为天寒,更为严重,怕是不太好治。”

李福:“不好治?那是能治,还是不能治啊?”

苏太医就捏了一把汗:“能治,却也很难治。”

李福也不是吃素的,听到了苏太医这么说,眼睛就吊了起来:“苏太医,您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应该知道皇上的性子。

宫里不缺药,您要是误了娴妃的病情,就别怪皇上到时候留不得你。”

他说完话,都没有在看苏太医一眼,直接就回了辰熙殿,而且看到凌天成正在忙着看折子,连这事都没回。

一直等到天色将晚,凌天成累了抬起头来,看到李福在近前侍候着,才问他:“怎样?”

李福忙上前说:“看苏太医的样子,应该也不是很严重,不过娴嫔娘娘想来是久未见皇上的原因。”

凌天成就睇了他一眼:“是吗?你现在差当的不错,连朕的妃子们怎么想都知道了。”

李福立刻就在自己的脸上轻抽了一巴掌:“皇上饶命,都是奴才多嘴。”

凌天成也不理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出了辰熙殿,倒真的往冷宫而去。

他不好女色,这些妃子们只所以存在,跟她们身后的关系与势利密不可分。

凌天成曾经是一个无权无势,又没人支持的皇子,他能走到这一步,也跟这些势利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他不想自己刚登基没多久,大局还未安定,把先把这事搞的一团糟。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本来就是帝王应该衡量的,所以他很清楚,也知道轻重。

去冷宫的路很长,从辰熙殿过去,一路踏雪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娴嫔原本已经对皇上来看她无望,这会儿都准备用晚膳了,却突然听说皇上往这边来了,一时惊慌,差点把桌子上的饭菜都掀了。

急步奔回床榻上,一边命人把饭菜撤下去,一边又粘了些水,在自己的脸上涂抹一番。

这才在凌天成进来之前,把自己重新恢复成一副病如膏肓的样子。

“皇上……咳咳咳,臣妾给皇上请安……。”

娴嫔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却在要下床时,故意一头往地上栽去。

凌天成过去扶了一把,但出手却晚了几分,所以娴嫔的头就垂到地上,顿时额角处就磕出一块红来,疼的她也是一阵钻心。

“不必如此,你病着,好好歇息就是。”凌天成把她放回床上,自己就在床沿上坐定。

目光在娴嫔的脸上游离一圈,便看向别处,话也说的冷清:“此处是略微冷清了一些,倒是个能让人静心的好地方。

朕记得之前有一个庄才人,好像那个时候还是与爱妃发生了争执,所以才被关到这里的。

也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倒是能潜下心来静休,一转身就换了模样。”

凌天成说的随意,可是听到娴嫔的耳朵里,无疑像是灯塔上的亮光。

庄思颜一个小小的才人,从这里出去以后,就能换个身份,得到皇上的隆宠?

那自己一个妃位,就算现在低了,也是一个嫔,只要自己潜心住上一段时间,皇上是不是也会另眼相看?

她甚至觉得自己此行太过鲁莽,皇上的用心良苦原来在这里,都怪自己看不懂,还以为他要弃了自己呢。

这么一想,娴嫔就乖巧多了,后面也不再咳了,说话也利索了,总之无论凌天成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下来。

凌天成对于她的态度也很满意,临走时还交待李福:“让内务府里多照顾点,给这边送些好的炭火来,天寒地冻的,别让娴嫔娘娘冻着了。”

李福忙着点头应下,一行人这才从启祥宫里出来,寻路往轩殿而去。

轩殿里庄思颜早已经用过晚膳,正在兰欣他们的陪伴下,站在廊沿下看他们下午堆的雪人。

这会儿看到凌天成到了,三蹦两跳地过去,伸手就挽住他的手臂:“皇上,您回来了,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怎么样?”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凌天成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还是依然跟着她进去,在软榻上躺下来。

李福重新命宫人传了膳进来。

庄思颜就乖乖地在旁边伺候着,碰到特别好吃的,自己还能再吃一口,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凌天成聊着天。

不知怎么的,两人就说到了冷宫的事,凌天成也不瞒她:“今日朕去看了娴嫔。”

庄思颜捏着他肩膀的手都没停一下,随意地说:“皇上去看她那是应该的,不过冷宫那地方也太冷的点,娴嫔怕是住不惯吧?”

凌天成:“确实不太习惯,所以朕想让她搬出来。”

庄思颜:“搬出来好啊,看那娴嫔柔柔弱弱的,要是住在里面真的熬出什么毛病,那可就不好了。”

凌天成的眼睛就眯了一下:“你不生气她设计你的事?”

庄思颜:“这有什么好气的,她不是也没成功吗?反而让自己受一顿罚,差不多就行了。”

凌天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你不吃醋?”

这下庄思颜的手才停下来,怔忪地看了一眼凌天成。

感情这家伙说了半天,重点是这一句啊!

可是皇上三宫六院不是正常的吗?她要是吃醋,还不得把自己活活被醋淹死。

吃不过来啊,那不如不吃,反正现在自己就尽量佛系活法。

爱情什么的也不想了,能有帅哥陪着,又有钱挣就是最大的追求,仅此而已。

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也就连贯上去:“这有什么醋好吃的,我跟她都是服侍皇上的人,当然要和睦相处,让您过的舒服才是真的嘛!”

“很好,很识趣,朕很喜欢,那今晚,你就来服侍朕吧!”

第67章 朕今日就要你了

啥?他刚才说啥?

庄思颜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凌天成的样子又是很认真,好像还有些隐隐的生气。

她赶紧陪着笑脸问:“皇上,您又跟我开玩笑了,您不是刚从娴嫔那里出来吗?这么快就又想了?”

凌天成:“……”

“娴嫔病了,朕只是去看看她,并未做什么?”

庄思颜:“哦,那还有别的呀,萧贵人,还有那个荣嫔,哦对了,荣嫔长的真是好看,我跟你讲,我一个女的看到她都有点想弯。”

凌天成:“……”

他渐渐能理解庄思颜话里的意思,可是这种话,是她该说的吗?

凌天成怕是她再扯下去,还不知弄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及时打断她:“朕今日就要你了。”

庄思颜再也笑不出来。

按理说跟帅哥滚床单也没什么,何况现在他们还是有夫妻之实的,庄思颜怕的是另外一件事。

万一自己有身孕了怎么办?

这个什么都不发达的古代啊!套什么的是没有了,药估计她也弄不到,想那太医院里可都是皇上的心腹,没准她这么一进去说,凌天成更要威胁她,而且后面还会防的很紧。

说来也奇怪,这整个皇宫里,女人一大堆,怎么就没见哪个妃给皇上生出个孩子呢?

难道是凌天成不行?

可是他明明很行的,床上也很勇猛的呀!

哎唷我去,这都想的什么鬼,怎么就想到这些事情上来了?

庄思颜赶紧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屏蔽掉,专业地看着凌天成说:“皇上,今日臣妾也不舒服?”

“哦?哪儿不舒服?”凌天成挑眉。

明明看她刚才还好好的,眼珠子转的跟装了颗假的上去,这会儿定是想了什么歪点子。

可是凌天成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她在一起了,他也是正常的男人,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想这种事算是很正常的反应了。

他想把庄思颜放在自己的龙榻上,即刻。

然而,那边的小女人还在拼命地找借口,一会儿说肚子不舒服,一会儿又说头也疼,最后竟然说自己的月事快要来了。

关于这点凌天成可能比她还清楚,后宫里每位妃子的月事,都是有记录的。

而庄思颜的,凌天成是一直都有记得。

她这个谎不成立。

凌天成已经从座椅上起身:“如果不想去朕的龙榻,那今晚朕就宿在你这里。”

说着话,手腕一转,已经把庄思颜的纤手扣在掌心,直往内殿而去。

“那啥,皇上,你听我说中,千万别冲动,我真是不舒服,哦……,肚子好疼啊,疼死了,撒手,我要去厕所……。”

任凭她叫的可怕,凌天成却没有半分松开,后来见她死活不肯走,还把身子一弯,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庄思颜急的抓耳挠腮,现在是危险期啊,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真有了小宝宝,那她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一想到那样小小的萝卜头,她就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炸毛。

都怪这次自己太温柔,还跟这大色狼说什么好话,现在好了,把自己也赔进去了,牺牲太大了呀,她接受不了。

“嗵”的一声响,庄思颜心里还在极度抗拒,人却已经被放置在床榻上。

凌天成更是一个欺身,已经把她小小的身子完全压住,想动分毫都是难的。

千钧一发之际,庄思颜还是想问一个重要的事:“皇上,您是不是不行?”

凌天成怔了好一会儿神才明白她问的是什么,随即整张脸都是黑的:“朕行不行,你很快就会知道。”

他咬牙,手已经探入她衣裙的里面。

庄思颜一面手忙脚乱地挡,一面解释:“我不是那意思啊,你等会儿,我问清楚了,一定主动那啥,献身好不好?”

凌天成这会还能停下来,听她废话,完全是靠坚强的意志。

那一团软香温玉在身下扭动,早已经把他的心都撩乱了,说话也渐渐失了耐性:“讲。”

庄思颜赶紧趁机拉拉衣服:“我说的不行,不是这方面,是另一方面。”

凌天成:“嗯?”

庄思颜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太好,尤其是现在这个姿势。

自己被对方压在身下,衣服拉了再拉,还是无法把敞开的部分还原。

而且自己将要问的问题,还是关系到男人尊严,尤其是这个封建的古代,说男人没有生育能力,那简直是比拿刀架到他脖子上都狠。

若不是逼到这个份上,庄思颜定是不会问他的。

可是现在她自身难保啊,要是凌天成真是身上有疾,不能生育,那其实她还是很乐意,享受一下这样的过程,毕竟那个帅帅的小脸,还有超级棒的身材,还是自己喜欢的嘛。

然而万一这事有别的变故,庄思颜可真的不敢继续下去啊!后果承担不起,就不能贪恋过程 ,这是她多年工作经验的总结。

庄思颜咽了咽口水,再看看凌天成的脸色,闭眼咬牙说:“你是不是生不出孩子?”

凌天成:“?”

刚才她问了啥 ?

他的颜儿问他,是不是生不出孩子?难道她想要个孩子吗?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

凌天成想到这里,内心几乎是欣喜的,他不由分说把庄思颜重新拢进身下,不给她半分挣扎的机会。

头更是往下一低,已经撅住了她小巧的,艳红色的唇畔。

喂!这什么情况啊?

庄思颜有些哭天无泪了,刚才自己是问他能不能生孩子的事?他怎么还笑?

笑也就算了,怎么还突然加快动作?

她现在的衣服已经被揭掉了,再这么下去,真的难保贞节(虽然这事早不在了,可生孩子是大事,万万不可乱来啊喂!)

“停下,凌轩你给我停下来,我特么问你到底能不能生孩子啊?你是不能生,咱们就做,能生咱们就不能这样呀!”

庄思颜两手也顾不上拉自己的衣服,用了全力把凌天成的脸扳开,才把这段话喊完。

结果她的话音未落,身上的人就冷了。

是真的冷了哦,全身上下,瞬间如浇了一层冰霜,脸更似冰雕一般。

他看着庄思颜,脸上除了冷没有一丝别的表情:“你不想让我有孩子?”

庄思颜又尴尬又无奈:“不是啊,咱们现在还年轻,要孩子不合适的,你想想看,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要管理整个天下的百姓,哪有空教育孩子对不对?

还有我,我刚才接到一个案子,到现在还没查出来呢,万一真有了,这事不都得搁下来?”

庄思颜忘了,凌天成与她并非生活一个时代,而古代的皇帝也不用亲自教育儿孙。

他们只要生就可以了,至于教,那是奶娘和皇子师傅们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

宫里的妃子们也是一样,大多数妃子生完孩子,连见都不见一面,更别说养了。

所以庄思颜的这种种担忧,在凌天成的眼里就是找借口。

她归根皆底,还是不想与他有太深联系的,亦不想与他有子嗣。

既是她现在忘记了过去,换了性情,可依然还是排斥他的。

这一点,对凌天成的打击巨大。

先前的兴致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他从庄思颜的床榻上下来,自己动手穿了衣服,连披风都没带就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赶紧拉了被子把自己盖好。

妈呀,这人一走,冷气都钻了进来,好冷好冷的,也不知道他这么出去会不会冻。

外面虽然雪早就停了,但是那可是寒风刺骨的,尤其是入夜以后,在外面走一圈,人都要被冻成冰棍。

然而凌天成丝毫不觉得冷,因为他的心比外面的天气还寒。

自己所有的努力,在她的眼里,终究什么也不是。

她现在只所以留在宫里,还是因为自己的制约,还是因为她的父亲,如是不然,她怕是早就离开了吧?

凌天成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做毫无意义,因为他已经做了很多,却并没有把这个女人感动。

反而是她变本加厉地不断试探他的底线。

现在她甚至有了出入皇宫的特权,如果有一天她要逃出宫去,从此消失在人海,那凌天成怎么办?

站在殿门口的李福,一看到凌天成失魂落魄地出来,就先吓了一跳。

李福今日跟着主子去了不少地方,天黑后回到轩殿,又看到凌天成心情不错。

用晚膳时还跟婉妃有说有笑,两人动作也亲密。

李福就觉得今晚皇上定是要留在这里了,他都准备叫两个小太监在门口守着,自己也回去睡个舒服觉呢。

反正皇上最喜欢跟婉妃在一起,就算是被她气的要死,也都是高兴的。

相对的,皇上心情好了,他们伺候的人也都能落个好,不用提心吊胆。

却没想到,入夜十分,却看到凌天成衣衫不整地从偏殿出来,连神色也不太对劲,整个就是一个失了魂的人。

李福的心里就扑通扑通一阵跳,赶紧叫了一个小太监进去拿皇上的衣服,他自己则小跑步跟在凌天成的左右。

话是不敢说了,可李福心里确实很想知道,凌天成怎么就这个样子出来了呢?

莫不是被婉妃赶出来了?

不可能啊,皇上就算是再宠她,终归还是皇上的女人,还能把他从床上赶下去?

再说了,就凌天成这样的姿容,就算不是皇上,也有女子甘愿照顾他吧,这事无论如何不会这样的。

那很可能就是婉妃不能让皇上满意。

可是想到这些,李福又觉得也不太可能,毕竟新婚之夜,两人可是真的翻云覆雨了,这事别人不知道,他再清楚不过。

第68章 怎么有这么帅的人

凌天成的脸色一变,李福就能想入非非半天。

这会儿他如此落魄失神,怎能不让李福浮想联翩呢?

只是想的再多也没用,他解不开凌天成的一点心结,只能老实地照顾他睡下。

然后才派人去庄思颜那边打探消息。

庄思颜自凌天成走后,也是一阵郁闷,完全是搞不清楚状况,而且搞不清楚凌天成为什么喜怒无常。

不过自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问题没想清,人倒是先睡着了。

这一睡,直接到了次日的早上。

她从床上一爬起来,就想到昨晚凌天成走时的神情,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心里才有了一丝惧意。

那家伙的脸色不对啊,好像不是因为能不能生孩子生气,也不是被她的话说动了,他那个样子有些像失望之极的绝望。

他对自己绝望吗?

好像犯不着啊,他后宫里妃嫔一大堆,多的是百依百顺的,就算是庄思颜不想跟他生孩子,别人肯定是很乐意的。

那些宫斗剧里不是都说了吗?哪个娘娘只要一生了孩子,立刻就能母凭子贵。

凌天成为什么非要在她这里找不痛快?

庄思颜想不明白,但是却并不想让他真的生气,主要原因是他是自己的雇主,生气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还有一点,好像他生气的样子也是蛮让人心疼的。

庄思颜跟他又没仇,现在两人也算是各取所需,所以愉快合作很重要,自己真的不必这么气他。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去看看他比较好。

然而昨晚的事,实在是太严重了,自己这一去,就算是没错,也成了错。

还是不要去了,在屋里待着就好,或许他气着气着就不气了呢?

如此再三,最后庄思颜还是换了衣服,拎了一个小小的食盒往辰熙殿而去。

她是听了凌天成散朝的消息,才过去的。

当然食盒里的东西也不是她做的,是兰欣弄出来的小酥饼,庄思颜吃了两块,好吃到不行。

就牺牲了自己的口感,把它们装吧装吧,给凌天成送去。

远远地看到李肥宅在辰熙殿门口站着,一脸苦相,庄思颜差不多都想折身而回了。

这种情形,一看就是里面的主子不好侍候,自己还是不触霉头了吧!

可是李福已经看到她了,几乎飞奔过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庄思颜都为他的膝盖心疼了一把。

所以也就没说狠话:“李公公,你这是怎么了?”

李福都要哭了:“娘娘,您这是给皇上送吃的来了吗?”

庄思颜看了眼自己的手里的食盒:“也不一定,看心情,他要是心情不好,我就自己拿回去吃。”

李福嘴角抽了两下,能这么说话的人,庄思颜是皇宫里的第一个,也只有她能治得住皇上了。

“娘娘,皇上心情现在……还行,就等着娘娘您去呢?”

天地良心,他这不是陷他人于不义,只是想让庄思颜打个头阵,进去冲冲,没准凌天成的心情真能好起来。

可是庄思颜又不傻,看李福的神情就知道了,所以挑着眼角问:“李公公,你是不是当我眼神不好?”

“奴才不敢,娘娘冰雪聪明,目清神明,智慧超群,娴良淑德……”

“噗”庄思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违背良心说出这么一大串夸自己的话,多少还是管点用的。

“得嘞,我就进去看看吧。不过,李公公你可以啊,现在能背这么多成语了,加油!”

她给李福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然后人也往辰熙殿里走。

一入门,就感受到了满满的寒意,尤其是那个坐在书案后面的人,简直就是冰雕一般,周身都被寒意罩住。

还无声地对外宣布,谁敢靠近我三米以内,必将其冻成冰。

庄思颜想了想,就在三米以外停了下来。

可是刚才自己给李福说了大话,这会儿出去也不好,那就多站一会儿吧!

远远地看着那男人,坐在书案之后,眉头紧蹙,脸似寒霜,乌黑浓密的头发被束在头顶,用一枚镶了大块碧玉的金冠束住,整洁又帅气。

庄思颜想,这样的相貌,这样的身材,如果是穿上现代装,也是会帅死人的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她低喃。

然后就接触到一双深邃的眼睛。

凌天成早知道有人进来,原本以为是李福,可是后来用眼里的余光看到是庄思颜,那气就更往心头窜。

她还敢来?还敢站在那里看朕?

他思想交织,心里正乱如麻,就听到庄思颜冷不丁地来了那么一句:“天底下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

凌天成咬牙:“你说呢?”

庄思颜“呵呵”尬笑两声:“自然是基因好了,呵呵,你接着忙,我接着看。”

凌天成:“……”

他真的气的要吐血。

庄思颜这会儿倒是反应机敏,见他不说话,就忙着跑上前去,“噔”地一声,把食盒放在他的桌子上。

“这个小酥饼,我跟你说,好吃到爆,我保管你吃了会想把舌头也一起吞下去,来来,快尝尝一下试试。”

她也不看凌天成的脸色,甚至不管食盒是不是刚好压到他正在看的奏折。

快速地打开,然后拿出一块就往凌天成的嘴里塞。

这种操作实在是古今第一人,连凌天成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要跟她发火吗?把东西摔地上,让她滚?

她可不像别人,跪地求饶,求他原谅,这个女人很可能真的就滚了,而且滚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都是有可能的。

可若是就这样原谅她了,是不是以后她更会蹬鼻子上脸?

凌天成矛盾难受,然而那个小女人直接捏住他的下巴,竟然强行把他的嘴掰开。

然后顺利地把小饼子塞了进去,还馋馋地用舌尖在他的唇上扫了一圈。

意犹未尽:“真是好吃啊,我跟你讲,多亏是你,要是别人,打死我也不会放着美食给他去享用。”

凌天成:“……”

刚才她小小的舌尖扫过自己,明明是吃了唇边的残渣,可是对于凌天成来说,却是触电般的感受。

他一度僵化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女人又拿出一块,在他面前晃悠两下:“嚼一嚼啊,要不要再来一块。”

凌天成嚼了。

可是饼子到底什么味,他一点也没感觉出来,他的所有感官都还停留在那轻轻的触碰上,如火似电。

庄思颜看他咽了下去,就把第二块也送到嘴边:“啊?张开,再给你来一块,我跟你讲,吃一块根本不能过瘾……。”

凌天成的嘴张开了,第二块饼也送了进去。

可是庄思颜更绝,这次没等他完全吞入,突然就把小脑袋伸了过来,直接卡住后半截饼,成功拔到了自己嘴里一部分。

待她收身想回时,凌天成哪里还受得了。

长长的手臂早已经把她揽入怀中,嘴唇更是及时压了下去。

两人满嘴都是酥饼的粉末,这吻接的还真是非同一般,最重要的是,稍一使力,粉末直接往鼻孔喉管里喷去。

冲击力太大了,凌天成及时将她推开,“卡卡”地咳了起来,直咳到脸色发红,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庄思颜更是满脸哀怨:“好好的饼都被你糟蹋了。”

凌天成:“是你先勾引朕的。”

庄思颜:“我哪有,我只是来给你送点吃的,看你一天到晚为国为民忧心,人家也是会心疼的嘛!”

凌天成差点都被她没滴出来的泪感动了,然而昨晚的怒气并未完全消去,就朝着她说:“过来。”

庄思颜撇撇嘴:“干吗?”

凌天成就瞟了眼桌子上的食盒:“朕还要吃。”

“想吃自己拿嘛,干吗叫我?”

凌天成的脸色立刻一沉。

庄思颜怂了,好嘛,哄了半天,好容易能开口正常说话了,这会儿可不能再弄拧巴了。

想她穿越一回容易吗?要办案挣钱,还要哄这冰山美男雇主,连吃个饭都得自己亲手去喂。

啧啧啧,自己真是可怜死了!

庄思颜慢慢挪过去,伸手刚拿起里面的酥饼,凌天成已经就着她手咬了一小口,剩下的就转手塞进了她的口中。

“既然喜欢,就跟朕一起吃吧。”

庄思颜满脸激动。

好心还有好报的,虽然这饼本来就是她的,可现在拿到了这里,要是凌天成不给她吃,她也是没办法的呀。

没想到这个皇上还是比较仁义的,竟然不跟她计较,还让她一起分享。

简直不要太好了!

庄思颜一开口,就是完全停不下来的那种,本来也只有一小盒的饼,几下子就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反而是凌天成,除了最初她喂的两块,后面几乎都没几分吃几口。

直到庄思颜吃完,他才幽幽地问了句:“你是送来给我吃的?还是自己吃的?”

庄思颜尬笑:“那什么?你速度有点慢,我又特别饿……,要不我回去再让兰欣做点吧……”

“不用,朕确实不饿,但是这饼的味道很好,所以朕现在需要回味一下。”

说着话,已经把庄思颜拉到跟前。

她还正在发愣,凌天成就已经开始了限制级的热吻。

整的庄思颜七荤八素的,尤其是刚刚吃完饼,这会儿她还渴的难受,只能眼睛睁的大大的,希望这家伙快点结束。

只是等啊等,自己都要窒息了,可是凌天成不但不停下来,手还往她的衣服里面伸……

第69章 权利的游戏

再这么下去,昨晚的戏码都要重演了。

这可不是庄思颜想要的,所以回过神后,她及时把凌天成的头扳开,强行说话:“我渴……。”

凌天成终于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绯红一片的小脸,皱了皱眉。

“我刚吃了很多饼,好渴,能去喝杯水吗?”

凌天成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庄思颜也坐着不敢动,表情委屈,模样隐忍。

“李福,还要不要头了……”凌天成朝外喊。

在门外伺候的李福听到这一声招呼,吓的魂都离体了,忙不跌地爬进来:“皇上,皇上饶命,奴才……”

“去端茶,婉妃渴了。”

“是”李福领命,又忙不跌地退出来。

出了门才赶紧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个婉妃娘娘啊,崩管别人怎么看她,也崩管她的性子有多跳脱,反正她就是凌天成的药。

她一来,凌天成什么毛病都治好了。

李福这也算是领到了一张上好的药方,虽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去端茶时,脚步还是轻的。

把茶水奉到庄思颜面前,当然凌天成也有,自己就悄然退了出去。

庄思颜一口气把茶水灌下去,趁着凌天成没有再对她动手动脚,她先开口说:“我有件事想问你啊?”

凌天成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想起了昨晚。

几乎是一样的开场白,让他立刻想到后面的事,脸色也就又阴沉下来。

庄思颜像一个天气转变器,晴天与下雨,全看她怎么调戏凌天成的结果。

“我不是问那事啊,我是问庄老头和骆柯的事。”她及时解释:“以我们现在掌控的证据,他们两个应该是一伙的才对,可是为什么朝中的大臣都会觉得他们是对立的呢?”

凌天成把食盒挪开,把手里的奏折拿给庄思颜看。

竟然是骆柯的奏折,而且是弹劾庄昌远的事。

说他在自己的老家如何残暴,把家里的老佣人打死了,还有在集市上闹起暴乱,让百姓们拥挤至伤。

庄思颜看着上面的文字,半天没弄明白是几个意思,直到凌天成把另一个奏折也递给他。

这是另一位大臣写的,上面详细解释了,那个家仆趁着主人不在家,偷了家里的东西去赌钱,结果输了不敢回去,又想把本钱捞回来,却输的更多,最后被赌场的人打死了。

事件的末尾还写着庄昌远念其在家为奴多年,赠了他一口薄棺。

另一件事,百姓在集市上拥挤,就更扯淡了。

说是庄昌远一心为善,在集市上施粥赠衣,因为去的百姓太多,所以才造成拥挤的。

庄思颜看完,就笑了起来:“这搞的也太鸡贼了吧?明着是掀露庄老头,实则早就铺好了路,为他添功。

最重要的是,这事些事跟叛国有个毛线关系,他骆柯不是负责查叛国的吗?干吗要写这些鬼东西?”

凌天成冷笑:“他会告诉全天下人,庄昌远有罪,但他没查到叛国的罪,有的就是这些打死家仆,造成集市拥挤的罪。”

庄思颜:“他们果然是一条线上的。”

话题又绕回到她前面的问题上,为什么他们明明是一条线上的,满朝的文武却以为两人是对立的。

凌天成苦笑着说:“因为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讲求平衡之术的,因怕一家独大,所以必需要设一个对立面出来。

有人说黑,就要有站出来说白,有人说好,有人就必须站出来说坏。

只有在这样的争执下,双方互相制约,才不会有人造反。

至少在造反之前,得先把这个对手解决了,才能真天上对付皇帝。”

这些帝王之术,庄思颜的见识都来源于过去看的电视剧里。

然而电视剧与现实还是有一定的区别,所以她没说话,认真地听凌天成说。

凌天成把桌面上对立面的奏折分开,竟然是刚刚好,两边大臣的数量都差不多,而且官衔和职位也都不相上下。

庄思颜叹为观之:“还真是奇特,这比有人刻意分出来都平均。”

凌天成无语,可不是嘛,有人刻意分还会因为分布不均而争吵,他们自己分,一丝一毫都卡的很严,丝毫不会让对方占到便宜。

只是这两派的带头人,却是在一条线上的。

这一点无人知晓。

现在把情况一挑明,所有事摆到桌面上,一下子就看出来庄昌远的意图了。

就算是没有证据,他的野心也不小,同伙就是骆柯。

这两人在做一种假象,给满朝文武一种假象,也是给凌天成一种假象,让他误认为他们是互相争权的。

可实际上,不管凌天成把权势给了谁,最后都在他们二人的手里,他们本来就是一伙。

庄思颜听着凌天成对她分析的朝局,眼睛越瞪越大:“不是吧,他们也太狡猾了?”

他只是冷冷一笑:“自古权势都是诱人的,他们只是更贪,想拿的更多而已。”

“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凌天成摇头:“并没有,也是最近才发现了,而且是你提醒了我?”

“啊?我吗?我可没发现啊,只是怀疑而已。”

凌天成看着那张认真的小脸,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庄思颜的面颊:“是无意间提醒的,你可能忘记了。”

庄思颜就缠着他不放:“什么时候的事,我说了什么让你这么想?快跟我说说嘛,是不是很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

她的问题好多哦,凌天成看着看着,就不想回答了,又想把她箍到怀里,好好亲昵一番。

不过这次庄思颜可机灵了,缠是缠他,一看他的眼神不对,赶紧撤到安全区:“好了,不说算了吗?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把两个人都逮起来吗?”

凌天成看着她问:“怎么逮?你不是还没查到证据吗?朕现在把他们两个逮起来,又没有任何证据,那不是让满朝文武都恨朕,以后朝堂上的事还有谁肯去做?”

这么一说,还真把庄思颜难住了:“那怎么办,就任着他们这样下去吗?”

“嗯,任着他们下去,还要给他们机会。”

“呵,你不是气傻了吧,我的皇上大人,还要给他们机会?你不给机会他们都欢实着呢。”

凌天成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手又不自觉地在她脸上刮了一下:“你且等着看吧,不过朕可是要提醒你,这时间可一天天过去了,你这天下第一大神探不要浪得虚名。”

难得他心情如此好,还能跟庄思颜开这种玩笑,她自然附合:“放心放心,有我老庄出马,保准还原真相,令君满意。”

两人愉快地达成协议,说说笑笑的声音从辰熙殿里传出来。

李福在外面听的也是一阵欢喜,比他自己得到奖赏都激动。

只要皇上开心就好,至于自己受点委屈,挨一板子,那都是小事,他都开始赞赏自己了。

能在庄思颜把他打晕之后,还能不计前仇,没在皇上面前给她穿小鞋,反而虔诚地一次次巴结她,实在是大气,明智之举。

像今日这样的场面,若不是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折回到辰熙殿,那皇上还不知什么时候心情才能缓过来,那他们这里的低气压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也就未可知了。

李福一脸姨母笑地听着里面的笑声,目光飘乎的老远。

远到看见辰熙殿尽头的路上,一个人影从那里一闪而过。

起初他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可是又一想,不是太对劲,就命着院里侍卫们:“快去那边瞅瞅,我刚才瞧见有人从那儿跑了过去。”

侍卫领命大步往那边跑去。

片刻,此人回来,身上的衣服全部湿了,在冷口气里一吹,即可冻成冰。

他的嘴唇又紫又抖,给李福回到:“李总管,是一个人跑过去,而且是跳进了拐角花园里的一口井。”

“什么?有人跳井了?”李福也吓了一跳。

那侍卫太冷了,抖的厉害,话也说的不太利落:“是……是呀,不过捞出来了,现在已经送去太医院。”

“好好,知道了,你也下去吧,赶紧去换衣服。”李福说着话,交待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守着,自己急步向太医院走去。

冬天虽冷,井水因为在地下,却是热的,并不会结冰,如是有人跳下去,不被及时发现,还是会被淹死的。

只是李福也有些奇怪,如若真心想死,晚上出来跳不是更好?

不是他想让人死啊,实在是这宫里什么心机的事都会出,遇到这种让人难解的,他自然会多想一些。

如是想着,人已经进了太医院。

那小太监因被及时救上来,并无大碍,只是受了寒,灌了一碗姜汤进去就没事了。

李福唬着脸说:“想死是吧?一会儿就把你拉到辛者库活活打死,大白天的,竟然敢在宫里做出这种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小太监只是跪着,头几乎垂到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好似傻了。

李福骂了一阵,气消了一些才问:“哪个宫里的?”

小太监不敢隐瞒:“绛雪轩的。”

此话一出,李福就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你当这绛雪轩住的是谁?

是安太后的侄女,大盛朝一品军候安立的女儿,皇宫里唯一的贵妃,安妙儿,妙贵妃。

凌天成对她很看重,甚至发生过特殊的关系,这是后宫那么多妃子中,除了庄思颜外,独一份的。

在庄思颜没被封妃之前,李福一度认为,她将会成为凌天成的皇后。

第70章 后宫与前朝

现在妙贵妃宫里的人,跑去跳井自杀了。

李福当然不敢往下问,不但如此,他还得把此事尽快回给凌天成,以免再发生其他意外。

待他小跑步回到辰熙殿,凌天成和庄思颜都已经从之前的玩闹状态恢复正常。

一个正俯案看折子,另一个则正襟危坐地在练字, 一撇一捺的也是写的认真,倒是让李福刮目相看了。

凌天成看到他进来,就问了一句:“刚听到说是谁死了,怎么回事?”

李福麻溜把绛雪轩小太监的事回了,然后问道:“皇上,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凌天成的目光就忍不住往庄思颜那边看。

庄思颜也看他,很随意地说:“你去看吧,那什么要是觉得有什么要帮忙的话,可以顺便带上我。”

凌天成:“走。”

一行数人,以凌天成和庄思颜为首,往绛雪轩而去。

绛雪轩在安太后宫殿的东北方向,离御花园比较近,这个位置看上去偏僻一些,却是妙贵妃亲自选的。

话说回来了,能在宫里自己选住在哪儿的人也不多。

妙贵妃是安太后的娘家人,背后又有庞大的军候府撑腰,出身高贵,进宫来自然不能受丝毫的委屈。

最关键是她还真是一个妙人,举手投足间,不但有大家闺秀的尊贵气息,还有一些隐隐的仙气。

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的更是美若天仙,无与伦比。

所以在整个后宫里,她的位置是无人觊觎的。

人们是很奇怪的,愿意跟自己差不多的人竞争,却不敢去得罪比自己好很多的人。

妙贵妃无论是出身,还是自己的条件,都把宫里的其他女人甩了好几条街,所以平时那些人见了她也是敬而远之,连嫉妒都生不出来。

还有一点让人纳闷的原因,那就是妙贵妃不争宠。

这一点连庄思颜都做不到,她不争的原因是自知争也没用,况且自己以争钱为己任。

而妙贵妃是根本不愿去争,别人爱咋滴咋滴,我且仙着。

这样一个人,竟然逼得宫里的太监去跳井,着实让人想不通。

凌天成带着庄思颜到达绛雪轩门口时,已经有人进去传了信儿。

可是妙贵妃根本就不出来接驾,坐在自个儿的寝殿里,安静地拔着瑟弦,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

庄思颜就比较佩服她的胆识了,转头问凌天成:“你平时一定很宠她吧?”

凌天成懵脸:“……”

庄思颜就笑着俯近他耳边说:“你要是平时不宠她,她哪儿敢这样,不是把你这皇上不放在眼里吗?”

凌天成几乎都没想,脱口而出:“朕还觉得你没把朕放在眼里呢?”

庄思颜马上回:“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把你放在眼里过。”

看到凌天成的脸色成功地沉下来,她才笑嘻嘻地说:“我是一直把你放在心里的。”

反正这会儿在别的妃子宫里,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就撩一撩老虎的胡须,看着他阴晴不定,哭笑不得的样子,庄思颜笑着往前走去。

他们没急着进去,等到妙贵妃把一曲弹完了,凌天成才说:“妙儿好兴致!”

妙贵妃缓缓起身,一身雪衣,轻盈又飘逸,如一片洁白盛放的雪花般,飘到了凌天成的跟前,曲下身子向他行礼。

凌天成第一时间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拖着手在里面的榻上坐下来。

庄思颜完全是看呆了的样子,眼睛睁大,嘴巴张开,就差嘴里流口水出来了。

她之前见荣嫔,都觉得那是仙女下凡,现在一看见妙贵妃,立刻就觉得荣嫔是乡下喂猪的妇女。

跟眼前的妙贵妃,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边凌天成与妙贵妃喁喁私语,这庄思颜就在琢磨,怎么自己之前也住在御花园附近,就没看到这个人呢?

而且也没看到她去太后的宫里请安,真是奇怪的。

要是早些遇到她,估计现在都没凌天成什么事,像这样的美女,别说凌天成会双眼看直,就是庄思颜自己,也有点被弯的感觉。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挤到凌天成身边的,然后两眼直直地看着妙贵妃:“美女姐姐,你可真好看。”

妙贵妃的眼睛只在她身上瞟了一眼,连话都没接。

凌天成看到庄思颜这样,脸瞬间就黑了。

他皱着眉头轻扫她一眼,本来想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想庄思颜一下子炸毛:“你瞪我干吗,我只是喜欢美女姐姐,怎么了嘛!”

凌天成的脸顿时如罩了一块黑布般。

而庄思颜还在盯着妙贵妃看:“美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能经常来找你玩吗?

哦不,你这里还有房子吗?我能跟你住在一起吗?我会讲笑话,唱歌,还能说段子,总之我会想尽办法逗你开心的哦!”

凌天成:“……”

妙贵妃:“……”

想忽略她都不行,只能敷衍道:“自然欢迎妹妹来。”

“好呀好呀,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搬过来,我跟你讲哈,我还能暖床呢,你看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睡一定很冷,晚上我跟你在一起,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我就是传说中的小火炉。”

妙贵妃:“……”

凌天成:“……”

庄思颜根本不管他们两个人是何种表情,已经连窜带跳的从绛雪轩里出来,快步往轩殿跑。

她得在妙贵妃后悔之前搬进来。

这样既可以远离凌天成,又可以跟美女亲近,最重要的是就刚才那一眼,庄思颜已经发现这个绛雪轩与别的地方都不同,而这个妙贵妃更不是一般人。

她这边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那边凌天成也已经跟妙贵妃说完话赶回来。

“你做什么?”他皱眉看着庄思颜问。

“搬家中,我刚才跟仙女姐姐说话,你不是听到了吗?”

凌天成一脸黑线:“朕允许你搬了吗?”

庄思颜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他问:“那你现在能同意吗?我真的很想跟仙女姐姐住一起,我一看到她就喜欢,真的。”

“不可以,而且你以后都离她远一点,不准踏入绛雪轩半步。”凌天成寒脸。

庄思颜简直委屈极了:“咋了?她不也是你的妃子吗,我们和睦相处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凌天成:“别管为什么,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庄思颜还想再问,他已经完全变了脸色,并且威胁道:“再不听话,以后就别想在我这里接到案子。”

哈?

还有这种的?

庄思颜愣住,几秒后,她成功在美色当中挣扎出来。

还是赚钱要紧,这皇宫又不是她的久居之所,有美女又如何,有美男又怎样,等有了钱出了这个地方,大千世界,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吗?

罢了罢了,就听他的吧。

这么安慰自己一番,才想起问:“那什么,我走了以后,你们两个都说啥了,问出那个小太监为什么跳井吗?”

凌天成把脸转到一边:“无论为什么,这个太监在宫里留不得了,妙贵妃也没有任何错。”

庄思颜看他,然后再看一次,甚至伸手在凌天成的脸上捏了捏,才问他:“你怎么回事?”

凌天成面色阴沉,眸光更是藏的一丝不漏,整个眼底都是深沉的暗色,让人看不出里面在想什么。

当然庄思颜的问题,他也没回,只说这些事都不管她的事,让她只管查明自己手里的案子就好了,别的不要多管。

并且临走之前,还反复叮嘱:“不准去绛雪轩,也不准靠近妙贵妃。”

“好了,我知道了,那是你的宠妃,我不会去动她的,放心吧。”

凌天成沉沉看她一眼,转身,出门,在心里说:“你才是朕的宠妃,再无人比你更重要。”

关于妙贵妃的事,庄思颜其实不想放弃的,可是她打听了几天,竟然一无所获。

几乎人人提起她来,都是一种震惊又羡慕的表情,但是关于她的话却不会说给庄思颜听。

她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去找李福。

李福原本看到她,还是一脸笑的,一听她要问妙贵妃,立刻向后退了两步:“婉妃娘娘,奴才还有事情要办,皇上那边还等着呢,实在耽误不得,奴才先走了哈。”

“喂,你……。”

李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庄思颜再想说什么他也听不到了。

而这个时候朝堂上却传来了新的消息。

庄昌远叛国之事,因证据不足而撤案,他也官复原职,不日将迁回京都。

而且凌天成为了安抚他受的委屈,还赏了大量的金银布匹,把庄思颜看的一阵眼红。

这皇上还真是有钱啊,自己那个时候开价太低了,想着他也不容易,还一降再降,虽然最后被他加了钱,可现在看看庄昌远的事,还是觉得有些亏。

她甚至跟凌天成说:“现在庄老头要回京了,我做为他的女儿是不是可以回去看看他,顺便分些你赏的东西,毕竟这件事里,我也是功臣嘛!”

凌天成听到她说这话,就觉得眼角直抽。

她性情变的不只一点,只贪财这一项就让凌天成大开眼界。

在宫里凌天成也没有短她的吃穿,月钱什么的更是会按时给她,最重要的是只要他手里有的东西,只要庄思颜想要,他都会给她的。

可是她怎么连庄昌远的那点赏赐都要?还说自己是什么功臣?

那钱是那么好拿的吗?都是放出去的饵,是要钓鱼用的。

第71章 庄家的礼物

庄昌远的赏赐,庄思颜是别想了,可不久后,她却收到了另一件礼物。

也是来自庄家,对她来说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农历十一月。

对于大盛朝来说,这是真正的隆冬时节。

天气已经冷的哈气成冰,那些后妃们平时也不出来瞎晃悠了,反正现在皇上那儿也没她们什么事,还不如在宫里暖和一会儿。

可凌天成依然每日五更起来去上朝,倒是朝中几个老臣,都因天气太冷,而缺席了。

也或者是因为庄昌远的原因。

因为那些缺席的,大多数是平时跟他不对付的。

庄昌远年龄不到五十,保养的很好,单从脸上看的话,也就是四十岁左右。

他微胖,但身形很高,再穿上官服,那一点胖就完全显不出来了。

五官长的也算周正,年轻的时候,应该也算是一个美男子,加上年纪轻轻就做了大官,所以娶了一院子的女人。

当然也生了很多的孩子。

庄思颜只是他众多孩子中的一个,还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因为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人,只所以跟了庄昌远,是卖身葬父而来的。

庄昌远随便扔了一块银子,就要了她终身。

一个无权无势又无手段的女人,在相府那样的地方可想而知过的有多艰辛。

所以原主庄思颜出生不久,那女人就死了。

在庄府,死一个小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在意。

然而她却留下了一个女儿。

原主庄思颜跟她的母亲不同,大概智商和情商方便都继承了庄昌远,所以就从小就很有心计。

在众多的孩子当中,她能脱颖而出已属不易,偏偏又引起了当时,暂住在他们家的凌天成的注意。

所以后来庄昌远才对她另眼相看。

这个时代的女人,说是一件物品也不为过,是父亲攀升权贵的棋子,也是为夫家生育下一代的工具。

一个女儿养大了,如果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又不会生孩子,这一生就会过的比死还痛苦。

原主庄思颜在成功吸引了凌天成的注意后,庄昌远就觉得这个女儿非同一般,也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

那个时候的凌天成还是一个废皇子,没一点作用,不然也不会寄住他的府上。

虽然他那个时候是太傅,担负着教养众皇子的任务。

可别的皇子都是在皇宫里养着的,只有他被赶了出来,可见当时的皇上有多讨厌他。

所以庄昌远对他的前途亦不看好,暗地里就把另外一个权贵的公子引上了门。

很幸运,原主庄思颜与这位公子一见如故,两人竟然越处越好,最后竟然到了谈及婚嫁的地步。

也就是这个时候,凌天成被招回宫中,而且一回去就得到了重用。

成功办妥几件事情之后,被封了王,建了自己的府邸,接下来就是皇上的各种指婚,然后娶了许多权贵的女儿。

他的位置也一抬再抬,最终成了众位王子之首,连当时很受宠的安贵妃,都认他做了儿子,算是给凌天成正了名。

这个时候庄昌远处在了一种很尴尬位置。

与贾姓公子的婚约已成,如果不把庄思颜嫁过去,那自己就会成为毁婚的人,而贾家在朝中的权势丝毫不输给他。

一旦这个仇结下来,除非凌天成真的做了皇上,不然他庄昌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贾家一家会找机会对他报复。

可他也看得出来,凌天成在他府上住着时,就对庄思颜非常中意,如果把她也嫁到王府去,那无疑比自己攀上贾家更得势。

庄昌远拿捏不定地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朝中却又起变故。

先皇病情加重,一夜之间,崩了。

与此同时,凌天成受众人拥护,直接就登上了皇帝的龙椅。

事情快的连当事人都还没看清,天下大变,皇位已经移主。

庄昌远再去上朝,看着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的青年,就是曾经卑微又无奈地寄居在自家的少年时,心里真是百感交际。

他开始筹谋着把庄思颜送进宫去。

只是这个一向聪明的女儿,这时候却像入了迷,只跟贾公子好,无论庄昌远说什么,她都不愿意进宫,还以此做威胁,如果庄昌远再逼她,她就以死了之。

这事一拖就是两年多,而庄昌远也因为这事,在朝中的地位一日危似一日 。

最终被凌天成抓到把柄,要判他一个叛国之罪。

不过庄相就是庄相,在朝为官多年,关系错纵复杂,人脉盘根错节。

在凌天成动这个念头,还没有动手时,他已经得知消息,并且痛哭流涕地把这事,跟庄思颜说了。

直言道:“现在为父是相爷,贾家自然愿意承认这门亲事,可如果皇上真的动手,给我安个叛国的罪名,那我们一家都要去死,那贾公子又怎么会娶你?”

他老泪横流,竟然真的感动了庄思颜,火速与贾家退了婚,直接送她入宫,成了凌天成的才人。

虽然凌天成后来还是对他动手,可也不过数月,庄昌远就又站在了朝堂之上。

想想还有点佩服自己,如果不是当时铁血手腕,把女儿送进宫来,别说是再回到了这里,能不能保往项上人头都难说。

庄昌远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看着因不满他还朝,请了病假的贾大人的空位,也是一阵摇头。

儿女们没有缘份,也怪不得他。

今日,朝堂上要议的事件很多,庄昌远都以听为主,可独独关于安太后的生辰,他很上心。

倒是凌天成对于此事的态度随意:“太后的生辰,每年都是有由礼部安排,今年如是即可。”

众臣皆点头称是,并未多言。

不过,散了朝后,还是各自寻问,今年太后的生辰要如何过。

凌天成说是跟往年一样,其实还是不同的,因为今年安太后整五十岁了。

按俗语说,年过半百,是个整数,就是在百姓家,也与平时过寿不同。

尽管安太后看上去面嫩的很,说是四十岁的人也不为,可该有的礼节却不能少。

大臣们挖空心思想着送安太后什么礼物时,庄昌远已经悄然让人备了一份,送进宫里来。

不是给安太后的,而是庄思颜的。

庄思颜当时正坐轩殿偏殿里无聊,这么冷的天气,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做任何事情。

现在庄昌远也回来了,按常理推测,他此时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的。

但是庄思颜总觉得这个庄老头,非比常人,所以就琢磨着怎么见他一面。

入宫的妃,想再跟自己的父母见面,那简直是做梦。

无论是谁,家世有多显赫,入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了,外男都不能相见的,除非是有了莫大的功劳,比如给皇上生了儿子,才能让亲妈过来见一面。

这已经是无上的恩宠,还得是那种极受宠的妃子才能得到的。

所以庄思颜跟兰欣商量见庄昌远时,这小丫头的脸都变色了。

“小姐,老爷虽然就在南辰门上朝,可你千万不要去见他啊,那里是朝臣们出入的地方,要是被人看到你一个后妃跑到那儿,是要被关入冷宫的。”

庄思颜瞟她一眼:“冷宫?我又不是没被关过?很可怕吗?再说了,我如果换了衣服,化了妆去,没准连庄老头都不认识我,别人看到又怎样?”

她还没告诉兰欣,南辰门她已经去过很多次了,连皇宫都出过了。

对于跟凌天成的约定,还有两个人之间的协议,庄思颜都是瞒着兰欣的。

主仆二人正说此事,外面有太监传话进来,说是庄家给宫里的娘娘送来了礼物。

庄思颜的眼睛立刻瞪大:“不是吧?给我送礼?这个操作可以的哦。”

她都没等兰欣,直接从座位上冲下来,就往轩殿门口跑。

因为有凌天成的命令,别的宫人们连轩殿的门都不能踏入,此时就排成两队,站在门口。

每人手里都托着一样东西,金银首饰,珠宝珍奇,还都是挺贵重的。

领头的太监说:“娘娘,庄大人说了,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生辰,这些礼物您暂且收着,挑些合适的用。”

庄思颜嘀咕:安太后生辰管我什么事?为什么要给我送礼?

不过东西都到门口了,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就乐呵呵地回:“好嘞好嘞,不用挑,我保管都用得上,你回去跟庄大人说谢谢啊!”

说着话,已经挥手命自己的宫人们,把东西一一收了,搬回到偏殿去。

她把宫人都退下去,看着摆在桌案上的一盒盒东西,眼睛慢慢就眯上了。

也不急着打开去查看,只是手摸着下巴,从那盒子面前走过,好似对盒子更感兴趣一样欣赏着。

片刻,庄思颜的目光终于停留在一个特别的盒子上。

这个比其它的都大一些,且别的都雕着花纹,这只则是什么也没有,但木头却是好的,远远地就闻到它上面散出来的香味。

庄思颜看了一阵,这才用手轻轻把盒盖打开。

一道碧绿的光,差点把她的眼都闪瞎了。

盒子里安静躺着一根碧玉如意。

有一尺多长,通体碧绿,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

就这样一块玉,就算是什么也不雕,都是天价,然而现在它还被做成了如意。

那上面的纹路,磨过的边角,以及所有肉眼能看到的地方,无一处不让人喜欢。

庄思颜看的两眼发直,久久没办法把目光挪开。

不过她心里也很清楚,怕是庄老头,没有那么好心,会送自己这种东西吧?

第72章 以后你是我的家

果不其然,等庄思颜从如意的光彩里回过神,就看到盒子的下面垫着一张纸条。

应该是庄昌远写的,因为跟之前她收到的那个笔迹很像:“太后寿诞的礼品。”

庄思颜捏着纸条笑。

这庄老头也真有意思,还怕太后的生日她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竟然自备礼物。

朝臣们对太后的恭贺都会在南辰门进行,这个庄思颜还是知道的。

那一日,安太后也会去到皇上的金殿上,接收朝贺。

而后宫里的礼节,一般会在太后的宫里进行,嫔妃的礼物也都会送到那里去。

虽然前朝与后宫都有联系,但是在这样的事情上,却是分开了,妃子们只代表着后宫。

所以庄昌远给庄思颜的礼物,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为她撑场面。

当然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庄家,为了他自己。

并且这份礼物,庄思颜也没觉得有什么,只能算是庄家感谢她的东西而已。

剩下那些金银珠宝的东西,好看是好看,也都挺贵重的,可是要戴在身上,就实在太沉了, 还是收起来吧。

晚间,凌天成回来,她还把这事跟他说了,很有兴趣地问:“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个如意扣下来,随便挑一个送给太后啊?”

凌天成就有点脸黑:“这东西虽然珍贵,可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你想要,朕再给你找比这个更好的,何苦稀罕他的东西?”

庄思颜撇嘴:“什么是他的东西啊?现在送到我这里就是我的了,那我想送人就送,不想送人就自己留着呗!”

凌天成:“你不想看看太后见到玉如意的样子?”

这么一说,还真勾起了庄思颜的好奇心,她笑嘻嘻地看着凌天成说:“喂,我怎么觉得你有种看好戏的心理,这太后不是你亲妈吧?”

凌天成:“……”

默了一下,还是回她:“当然不是。”

庄思颜顺口问:“那你亲妈呢,她怎么不做太后呢?”

这次凌天成没回她,默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还想追上去好好问问,却被兰欣一个眼色给逼了回来。

直到凌天成完全消失在门口,兰欣才急吼吼地说:“小姐,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啥意思?问他亲妈不行吗?”

兰欣都恨不得上去把她的嘴给捂上:“那是皇上啊,跟别人不同,你在问之前能不能先打听一下再说?”

兰欣现在已经接受她忘记过去的事实了,所以也知道自家的小姐,保准不知道皇上的亲妈很多年前就死了。

所以她这会儿很耐心地跟庄思颜解释:“皇上的母妃,生出他后不久就去世了,听说还是被人害死的,所以这事在宫里是禁话,谁也不能提的。”

“哈?凌轩怎么这么多苦逼事?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能找上他?”

“自古宫里都是这样子的呀!”

是呀,皇宫一直都是这样的地方,以前庄思颜看宫斗剧见到亲兄弟互杀,姐妹为了争宠也互杀,甚至妈妈了为得到某些荣耀,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她的毫毛都会倒竖起来。

心里一阵卧槽卧槽的,现在真实面对了,反而没有在电视上看到时人恐怖,只是觉得悲凉。

原来凌天成也是一个可怜的人,能做上皇帝还真是不容易。

这天夜里,庄思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主动走进了凌天成的寝殿。

看到这位长相俊美,如今霸气横天,无人敢与之披敌,高高在上的皇上。

再想着彼时,他无法保护自己的亲人,让其惨死,自己也受各方胁迫的经历,庄思颜就没有像平时那样调笑,而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

凌天成对于她的态度,有些迷惑,轻问道:“怎么了?”

庄思颜摇头:“就是突然想跟你在一起,靠在你身上。”

凌天成弯了弯嘴角,果真把她搂在怀里,指腹轻轻梳理着她鬓边的发丝。

“很温柔,不像平时的你,到底怎么了?”他还是问。

庄思颜就轻声说:“突然想家了。”

凌天成的手就顿了一下。

想家?这是一个他们都不敢提及的话题,因为不管是皇上,还是嫔妃,说是在皇宫里,实则都是没有家的人。

因为家是温暖的,而这里只有尔虞我诈,还有无尽的伤害。

凌天成不想往深处想,问道:“是因为今天庄相送了礼物进来吗?”

庄思颜摇头:“那些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家也不是庄相的家。”

凌天成的手就又顿了一下,幽深的眸光从上俯视下来,清清浅浅在庄思颜的脸上扫了一下,便移开去了。

他其实不想听到让自己更不舒服的话,可他不想打断他颜儿的思虑,只是心里的某处,像是被什么东西软软地戳了一下,酸涩的,微疼的。

庄思颜似乎没觉察出凌天成的异样,轻声说:“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可能你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但是对于我来说,那就是天榻下来的大事,因为从此以后我就没有家了,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

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他们总是骂我,说我爸是个人渣,我妈不负责任,把我生下来又不养,只丢给他们。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特别想离开那里,后来就真的走了,然后一走就是数年,一直都没回去过。

可是我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爸妈经常带我出去玩,去过很多的地方……”

庄思颜的话,凌天成很多都不懂,因为全是现代话的语言,就算是她刻意用这个时代的话讲出来,但很多词汇还没办法共通的。

但是凌天成可以感受到庄思颜的伤感,还有来自她心里的孤独。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就靠在自己的怀里,但凌天成就是感觉到她离的好远好远,远到好似在另一个世界。

自己根本触摸不到她,也感觉不到她世界里的悲欢离合。

他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嘴唇贴在庄思颜的额头上,给予她温暖,又似乎是怕她跑掉了。

时光缓慢的好像凝滞了,室内的灯光闪烁在两个人的脸上,一层晕黄的光慢慢铺陈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庄思颜才抬起头来,目光明亮,表情认真地看着凌天成说 :“以后你就是我的家好吗?”

凌天成心里一动,眼眶发热,眼泪似乎都要跟着出来了。

这是他曾经给他颜儿说过的话。

只是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他的?

很决绝,很无情:“轩哥,你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是贾明渊,我这一生都只想跟他在一起。”

时空变幻,时光流逝,他们异地而处,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庄思颜竟然与他说了这样的话。

凌天成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张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那样看着她。

庄思颜就歪了一下头,神情也一下子落寞许多:“算了,我知道你不愿意的,你后宫里那么多妃子,如果每个人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家,那你不是要累死了?”

“不是的。”凌天成握紧她的双手:“不是的颜儿,我只是太过激动,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会把自己重新交给我……”

庄思颜一副理所当然:“我都嫁给你了,在这里又没别的亲人,不交给你,还能给谁?”

凌天成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确认这不是他在做梦,才重新的,重重地把庄思颜搂在胸口:“我就是你的家,你一个人的,从现在一直到以后。”

“那好啊,那我也是你的家,这样的话, 我们两个就都有家了,我们是一家人!”

此夜是凌天成一生当中最美好的夜晚,胜过与她新婚,胜过与她相见,也胜过那时自己痴恋她。

在往后无数个日子里,有时候庄思颜也把他气到吐血,可是每次只要一想起这夜她说过的话。

凌天成都会给自己催眠:“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原谅她,她不是故意的,我是她的家,要是朝她发火,朝她生气,那她还能去哪儿?”

事实证明,有些诺言对于男人还是很重要的,对于女人也一样。

不过这天晚上,庄思颜跟凌天成同榻而眠,两人大概都因为之前说的话太过神圣,竟然没有生出邪恶的念头,而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庄思颜从龙榻上醒来,凌天成已经去上早朝了。

她坐在那儿醒了好一会儿神,才一下子跳起来:“我去,我怎么会睡在这儿?我昨晚梦游了吗?梦游也不能游到这儿啊,这是羊入虎口的举动。

真是要了亲命了,庄思颜啊庄思颜,你的脑子里装的是shi吗?怎么自己往这边摸,还摸到人家的龙榻上?

那凌天成本来就急色色的,你这么主动,不怕自己下不来床?”

反问了自己一阵,又浑身看了一遍,到底没发现有什么不动的地方,好似一切安全,这才连忙穿好衣服,往外走。

兰欣和平儿他们全部都在殿外候着呢,这会儿看庄思颜出来,忙着又给她穿了层衣服,这才拥着往偏殿而去。

彼时,那些不怀好意后妃们,也在打探着轩殿的消息。

虽然凌天成不让别人进入轩殿,但是难免有宫人嘴巴不漏。

所以很快,宫里的人就都知道,庄思颜昨晚又侍皇驾了。

照这个频率下去,不用多久,她可能就会生出皇子,到时候就更没别人什么事了。

第73章 皇宫寿宴

凌天成的后宫,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皇子出来 。

这已经成了所有女人的心病,人人想得,却不得其门而入。

她们没办法把凌天成留在自己的宫里,就算是留了,也没办法哄到自己的床上,就算是上了床,也没办法发生关系。

而庄思颜不费吹灰之力,就住进了轩殿,时不时还侍候在龙榻,这种待遇怎能不让后宫里别的妃子们愤怒?

可她们平时连这女人的面都见不到,更没办法去轩殿找茬,于是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到了安太后的寿诞上。

这样的日子,就不信她还能傍在皇上身边,就不信她还能躲在轩殿里不出来。

在万众期待的情况下,时间又往前推进几日。

安太后的寿诞到了。

一大早,整个皇宫都张灯结彩,连结了冰柱的树上都挂满了彩绸。

宫女太监们更是络绎不绝,来回穿梭着准备各项事宜。

安太后在南辰门受了众官员的朝拜后,回到自己的宫里。

各宫的嫔妃也都来了,满满地站了一院子。

照事的太监和宫女,把各宫的礼物收了,这才引着人往安太后面前去。

寒暄祝贺自然又拖沓了很久时间。

这种时候,宫里只要有些位份的都会来,多少轻重总得送些礼的,以表示对太后的敬重。

说来在宫里,位份低的嫔妃真是冤死了,平时好事没有她们,可这种出钱的事,却一次也不会落下他们。

别以为自己位份低,可以趁这个机会,送太后一份厚礼,就能翻身。

如果那样想,可真是想多了。

这后宫之中,多的是有心眼的人,坐不了高位,自然就是心眼没有别人足,而财力啊,母家的势力啊,相对也都是低下的。

那你又能拿出什么好的东西与别人比呢?

所以一步登天的路,是不存在的,像庄思颜这种情况实属罕见,谁让她是穿越来的呢?

安太后的寿宴安排在皇极殿里。

皇极殿离她住的宁寿宫不远,所以送了礼,又跟太后说过吉祥如意话的嫔妃们,陆续被太监宫女们引到那里去落坐。

庄思颜来的很晚,她到时,安太后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她也正在内殿里换衣服,收拾头面,准备去皇极殿参加寿宴。

结果外面有宫女来报,说是庄思颜到了。

安太后从一开始就对她兴趣缺缺,只是因为她占尽了优势,又得凌天成的庇护,才不得不拿出几分耐心。

“请婉妃先去坐吧,哀家这就来。”她慢条斯理地说。

门口却有人应道:“太后,我知道您这会儿忙,我就自己先过来了。”

安太后映在镜子里的脸就僵了一下。

太没规矩了,太后的寝宫是她想进就进的吗?

然而,庄思颜已经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大盒子,小心地放在她面前后,对身边的宫女说:“让臣妾来服侍太后梳头吧!”

宫女们站着不敢动,安太后更是生气:“不敢劳动婉妃。”

庄思颜眉开眼笑:“这怎么能叫劳动,您是皇上的母后,自己也是臣妾的母后,臣妾进宫的时候,太后还亲自去西华门迎过的,就冲这情份,臣妾来服侍您也是应该的。”

说着话,眼睛还瞟了眼桌子上的盒子。

安太后无法,看来今天她若是不同意,庄思颜就不会走,还会占用她的时间。

遣散左右,到底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脸色也太好看。

庄思颜向前走了两步,手搭在盒盖上,还是满脸笑容:“太后,今日是您的寿诞,这里是臣妾送您的礼物,希望您能够喜欢。”

话音落,手轻轻一推,盒子已打开。

一道碧绿的光随着盒盖的打开,倾斜而出,尽管庄思颜之前见过了,可是这会儿再看,还是被晃的晕了一下。

待她定下神,再去看庄太后的神色时,她的脸色一点也没比自己好。

眼睛发直,脸色残白,牙齿微微咬着,连手都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裙。

不是吧?安太后贵为太后,也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

就算是觉得这东西好,也不必惊成这样吧?

庄思颜想着,把手里的东西又往前推了推,问道:“太后可喜欢?”

安太后怔忪回神,为了掩饰尴尬,她点头说:“喜欢,让婉妃费心了。”

庄思颜:“不费什么心,这都是父亲准备的。”

看到安太后的脸又变了几变,庄思颜的话也说的很慢,轻轻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出来:“臣妾刚入宫,虽得了些皇上的赏赐,也都是太后看惯的东西,到底还是父亲懂太后的心,能挑出这般东西来,让您一见就喜欢的。”

安太后的手把衣服都揉皱了,戴在手指间翡翠戒指,硌到她肉疼,也让她清醒几分。

她把目光从玉如意上移开,不经意间看到镜中自己的脸,上面竟然不知何时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顿时又有些慌。

不过,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样的慌乱停顿几秒,就慢慢稳住了。

她抬眸瞄了一眼庄思颜,语音还算淡定:“代哀家谢过庄大人了。”

庄思颜:“必将太后的话传到。”

安太后就在心里梗了一下,嘴上还是说:“婉妃也先去皇极殿吧,待哀家换了妆就来了。”

事情办妥,庄思颜自然不会真的留下来给安太后梳头,所以乖顺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安太后听到她出了门,才忙不跌的又看了一眼那玉如意,然后急急把盒盖盖上,抱着起身。

她太慌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置,又怕别人看到,最后只能暂时藏到了妆台的下面。

宫里人多,来来往往各项礼节,都耗费了不少时间,到安太后到达皇极殿时,已然是中午。

到了午宴的时间。

众人好不容易把安太后等来了,后面还要等皇上。

不过他们没等到了,只把李福等来了,恭敬地给安太后行礼,又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这才说凌天成今日事务繁忙,不过来午宴了。

让众嫔妃陪着安太后热闹即可,不过他晚宴一定会来的。

这种时候又不是没有过,往年凌天成连晚宴也不会来,安太后已经习惯了。

只是别的嫔妃难免又是一片失望之色。

有人看到没有凌天成保护的庄思颜,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身边连宫人都没几个,妒火不禁熊熊地燃烧起来。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贞嫔。

她与庄思颜的第一次交手,因为安太后和皇上参与,败下阵来,后面就各种找机会想要再为难她。

可是后来庄思颜出了宫,再进来已经是妃,到了她根本就够不着的高度。

只是贞嫔心中的怨恨却没有消退半分,反而与日俱增。

此时看到她,说是看着自己的肉中刺也不为过。

贞嫔手里端着一杯酒,由宫人陪着,缓缓往庄思颜走去。

庄思颜自从进了这里,目光就一直在安太后身边,倒不是今天安太后有多好看,而是她身边坐着一位仙女。

妙贵妃。

妙贵妃贵气十足,又不与别的嫔妃们一气,坐在安太后身边,把她的气势都压了下去,很有点唯我独尊的样子。

偏偏安太后对她并没有半分不满,脸上似乎还带着讨好之意。

这就让庄思颜看不太明白了。

妙贵妃是安太后的侄女,这一点宫里的人都知道,按理说一个长辈,一个小辈,在宫里的地位也如此,应该是妙贵妃巴结她才是的,为什么好们的情况却反过来?

她这边正琢磨中其中缘由,那边贞嫔已经到了面前。

“婉妃!”贞嫔开口,语气没有半分善意,咬牙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到她在说“贱人”。

庄思颜抬头,一看是她,就意兴阑珊。

这个人当初自己是在安太后面前保了她的,目的当然是后面想用,可是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用途,她却跟自己杠上了,当真也是糊涂,看不清是非。

“贞嫔是吧?咋了,找我来喝酒呢?”如此随意的搭话方式,把往这边瞧的几个嫔妃听的一愣一愣的。

而庄思颜已经起身,手里也捏着一杯酒,嘴角噙着笑说:“贞嫔,咱俩先走一个,你要是真想喝,过了今儿,我去你宫里找你,咱们再开坛敞饮。”

众嫔妃:“……”

这跟乡间粗野的汗子有什么区别?

这还是皇上的妃子吗?

就算是在皇宫里没学会规矩,可她以前不也是庄相的女儿,叶大将军的妹妹,怎么能如此讲话?

庄思颜可管不了她们,举杯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贞嫔说:“喝呀,等什么呢,没看我都喝了吗?”

贞嫔又不是来找她喝酒的,她是来找茬的,听闻此话,往前靠了一步,却故意绊住桌角,杯子一倾就往庄思颜身上倒去。

眼看着那些酒就要落到庄思颜的身上,众人皆是一阵窃笑。

就等着看庄思颜的好戏了,当然还有贞嫔的。

贞嫔在安太后的寿宴上闹事,实在非明智之举,然而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才不会告诉她。

这些人恨不得这两个人都出一顿丑,最后再罚一顿,那才叫好呢。

酒在空中飞,贞嫔也是一脸得意。

她看着庄思颜,也看着那清冽的酒从空中划过,就等着全部酒到她的头上,从上到下,淋湿她的头发,淋花她的妆,再弄脏她的衣服,这个女人就不会安然坐在这里了。

第74章 夜宴上的心机

贞嫔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出招早了。

如此顺利应该在皇上在的时候用,让他看看这说话粗鲁,如落汤鸡的女人就是他的宠妃。

贞嫔胆色过人,可是智商实在上不了台面。

如同此刻,她只顾着看庄思颜,却没发现自己离她越来越近,最后两个人竟然还贴面而立。

撒酒的场面,庄思颜实在见的太我,对于她来说,这都是小菜一碟。

早在贞嫔往前一步时,她已经扯住她的衣带,手一紧就把贞嫔拉至面前,还暧昧地把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

“这就太客气了贞嫔,咱们喝酒而已,不需要拥抱的……刷……”

庄思颜的话没说话,就有东西淋了下来,正好在贞嫔的头顶。

贞嫔只觉得头上凉,接着就有什么东西直流而下,从她的发间穿过,到了脸上,又到脖子里,然后是衣服里。

众人皆哗然,用帕子掩了嘴,才没笑出声来。

庄思颜跟贞嫔抱了以后,抬头再看她时,也是一阵惊讶:“怎么回事?你的脸……。”

贞嫔伸手摸自己的脸,然后摸掉了一手的胭脂水粉。

她这会儿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难看。

气恼之极,揪着庄思颜就要撒泼。

一直坐在上首的安太后却已经看不下去了:“贞嫔住手,闹的还不够吗?这是哀家的寿宴,不是在你的宫里。”

被安太后这一吼,贞嫔总算醒了,而她的宫人们更是怕的要死,连拖带拽地把她拉出了皇极殿。

午宴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看着安太后,还等着她再发一顿火,再把庄思颜赶出去。

结果等了半晌,安太后只是说:“冬日天短,午席散了后,都会去歇会儿,晚宴再聚。”

如此,再无好戏可看。

这一场午宴,上没有皇上凌天成在,下没有嫔妃闹事,没有热闹可瞧,那桌子上的饭菜也就索然无味了。

有些嫔妃吃上几口就找借口回去了。

安太后也端的很累,不想再坐,跟旁边的妙贵妃商量:“妙儿,可去哀家的宫里坐坐?”

妙贵妃轻语:“不了姑姑,妙儿晚上还要为您弹奏一曲祝兴,先回去准备一番。”

安太后客气:“妙儿用心了。”

她们两人一走,午宴就真的冷了下来,剩下的人也不多,只所以留下来,估计是看庄思颜还没走的原因 。

她这会儿正吃的热闹。

一开始还有点放不开,毕竟有神仙姐姐看着,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鲁莽,这会儿人一走,可都是她庄思颜的天下了。

只见她安然坐着,先把自己面前的一盘果点吃了。

不错,就是有点噎,所以喝了一杯酒,接着下一盘。

满桌的菜肴,还是很丰盛的,可惜那些嫔妃们只顾着找事,并没有几个人吃。

庄思颜心大人畅快,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埋,这会儿有饭,当然是好好的吃。

边吃边喝酒,不知不觉就多了,稍有醉意,就对着邻桌看着她的人傻笑。

邻桌坐的是萧贵人,已经冷眼看她许久了。

这会儿看她醉了,脸上已经出现鄙夷之色,就这样一个粗俗的女人,能有什么出息,早晚有一天,自己要把她踩下去,那高高在上的妃位,是自己的。

庄思颜跟她算是老对头了,从冷宫开始,萧贵人就想到她弄死,结果弄巧成拙,她不但没死,反而步步高升。

这会儿庄思颜看着萧贵人的神色,就有意要气她,慢慢地靠了过去,轻声说:“很看不上我这种的对吗?可是皇上喜欢啊,皇上就喜欢不做作,真性情的女人,你说说你,天天端的跟大家闺秀似的,皇上他也不上你的床上啊!”

扎心了,几乎把萧贵人扎成血窟窿。

她气呀,怒呀,咬牙,正要回庄思颜几句,对方已经起身离席,连跟这里其余宫妃打个招呼都没,直往往外面走去。

兰欣和平儿跟在她身边,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虽说是个普通的午宴,可是已经整的很要命了,他们的主子机智地躲过了贞嫔,可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还是惹怒了不少人的。

兰欣走上前去,本来想劝说的,却听到庄思颜说:“去辰熙殿,我去看看皇上在干吗?”

从皇极殿到辰熙殿是一段不短的路,庄思颜的酒量还行,出来被冷风一吹,已醒了大半,就拒绝了兰欣要叫软轿的举动,慢步往那边而行。

一路上却在想着晚宴的事。

妙贵妃说自己晚上要弹曲,那别的嫔妃可能也会有项目,那么长的晚宴时间,大家除了看宫廷歌舞,总会出一些别的节目。

可是庄思颜什么也不会,她倒也不想表演出风头,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场合,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万一有人再过来为难的话,会不会让凌天成难堪?

他不在的场合,庄思颜无所顾忌,可如果他看着自己,那就很不是滋味了。

这么想着,就问平儿:“平儿,你在宫里时间长,每年安太后的寿宴,都是怎么过的?”

平儿忙上前回道:“回娘娘,午宴这样就算结束了,一般来说也不是重点。晚宴才是重头戏,娘娘那里提前已经接了时刻表,什么时候有什么节目都有写的。”

庄思颜点头:“我知道,但除了这些节目,应该还有别的吧?”

平儿点头:“除了宫里安排的节目,各宫的娘娘们也会献技,不过往年皇上不在,娘娘们也都是用自己拿手的博太后一乐。

今年就不同了,李总管已经说过了,皇上会来,估计这会儿各宫的娘娘们早就忙开了吧。”

兰欣听到这儿,就提醒庄思颜:“小姐,要不您也回去准备一下?”

庄思颜转头问她:“我准备什么?”

兰欣:“……”

她发现,现在跟自家小姐越来越说不到一起了,常常是她说话利落,兰欣却根本接不上后半句。

倒是平儿接口说:“娘娘,你也准备一个节目啊,就算不为博太后一乐,也让皇上笑一笑。”

庄思颜:“像我这样的,用得着用这些东西去取悦皇上吗?”

平儿:“……”

兰欣:“……”

有点道理啊,之前的庄才人才艺双全,舞姿卓绝,却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入冷宫了。

现在的庄思颜,什么也没做,每天都咋咋乎乎,时不时的还跟皇上吵上一架,可是皇上好像对她百般宠爱,凡事都顺着她。

没人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连庄思颜自己都没去纠结。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辰熙殿的门口,庄思颜拢拢头发说:“平儿你说的对,是得做些什么?不过我什么也不会,所以还是去跟皇上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吧。”

平儿:“……”

庄思颜走后,她就问兰欣:“你不是说娘娘在相府时,舞技惊人吗?她怎么……。”

“许是娘娘现在不想跳了……。”

除此,兰欣再找不到别的原因。

而在辰熙殿内的庄思颜,也跟凌天成说起了这个问题,凌天成有同样的疑问:“颜儿的舞姿曾经舞动京都城,如今怎么说不会了呢?”

庄思颜朝他眨眨眼,又指指自己的头说:“我脑子坏了呀,你忘了吗?”

凌天成的心里就是一震。

是呀,如今颜儿早不是过去那个了,所以她所会的技能,眼前的人儿一点也不知。

这么一想,凌天成竟然有些失落。

庄思颜见他把眼皮垂下去,还以为是自己什么都不会,让他难堪了,赶紧示好说:“我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事,让你难过,我也想尽力补救,要不你说一个简单的,我能学会的,我现在学学?”

如此几句话,又把凌天成感动了。

他伸手把她拥入怀中说:“不必,你什么也不会,都是朕的最喜欢的人。”

庄思颜:“那第二喜欢的是谁?是妙贵妃吗?”

凌天成愣了一下:“怎么说起她了?”

庄思颜麻溜开口:“我今天在午宴的时候,又看到她了,真是艳压群芳啊,整个后宫里嫔妃都没她长的好看,关键是她还很仙,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真是让人羡慕。”

凌天成的眉头就皱了一下。

庄思颜看到,伸出细嫩微凉的手指,抚了抚他的眉头:“干吗总是皱眉,我夸你的妃子,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凌天成:“离她远点……。”

“我知道,我离她很远的,也没有走近去看啊,只是远远地瞅一眼,就被她迷住了。

不过凌轩啊,你为什么一直让我离她远点呢?这么美丽的姐姐,我跟她靠近会怎样?

哦对了,你是不是很喜欢她,怕我没有轻重,伤了她……唔……”

凌天成有跟兰欣一样的无力感,与她说话,根本就跟不上她跳跃的方式。

明明刚才两个正在说她失忆的事,一下子就转到了妙贵妃那里。

凌天成想阻止都不行,只能用这种方式,也只有封住了她的嘴,才能让她把话止住。

庄思颜被吻的七荤八素的,待凌天成挪开唇畔之后,她还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许是今日饮了酒的原因,竟然比平时感受强烈,而且很想跟他继续下去啊有木有?

庄思颜偷眼去看凌天成,见他也垂眸看着自己,立刻又觉得自己太主动的不太好,然后,小手就搅着凌天成的衣袖,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再来个更火辣的。

凌天成却完全误解她的意思,这会儿只见她满脸通红,就轻声问道:“是不是喝了许多酒?”

庄思颜斯斯艾艾:“没有了,只一点点。”

“我看你醉意都出来了,还说一点点?让兰欣他们扶你回去休息吧,朕还有点事要做,晚宴时候再去叫你。”

第75章 各显神通博君笑

庄思颜不想走,腻腻歪歪地拽住凌天成就是不放手。

凌天成也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是为晚宴的犯愁:“安心回去歇着吧,她们要献技,那是为了讨好太后和朕,而你什么都不做,朕就很欢喜,知道吗?”

庄思颜抬起小脸看他:“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

凌天成:“因为你是朕的颜儿,是朕唯一心爱的女人。”

哦!你说的是原主吧?听说过你俩青梅竹马的事了,可是那管我什么事?我是庄思颜啊,从现代过来的,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不知是何滋味,庄思颜把头垂下去,有些气馁,又无从发泄般。

凌天成今日的事情实在太多,若不是想着庄思颜要去晚宴,他也不会去的。

为了挤出这点时间,所以他必须现在把手里的事都处理了。

看庄思颜不走,他倒也没再赶她,只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而他已经接着去看奏折了。

数分钟后,一小片阴影慢慢撞进凌天成的眼底。

接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唇上一暖,两片软软的,温热的嘴唇已经贴了上来。

庄思颜轻轻在凌天成的唇上啄了两个,眼眸微闭,才挪开时,声音柔若静水:“这样……你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凌天成微怔,旋即把那个小小的身躯抱进怀里,嘴唇更是快速地捕捉到她的。

比之前更柔,比之前深,探入她的口中,嗅到了那醇香的酒味,还有庄思颜的味道。

他的怀抱如此暖,他的吻如此激烈情缠,庄思颜是真的醉了,不想醒来。

他爱的原主又怎样,原主也不会回来了。

他后宫三千又怎样,那些女人都没办法留住他的目光。

就这样吧,自己假装就是原主,乖乖地留在他身边,一半他们是雇佣关系,一半他们又是情侣。

多好!

庄思颜的手臂攀到凌天成的脖子上,微微仰着脸,双目微垂,纤长浓密的睫毛一动一动,在眼睑下留了一小片阴影。

挺翘的鼻尖,在两人辗转间,不时会碰一下凌天成。

她红唇微启,任凌天成攻城略地,在里面翻起惊涛骇浪。

他们不是第一次,然而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特别是现在,庄思颜全心的要配合他,甚至主动把小小的舌尖探了出去。

满室绮丽,满室温香,如果刘福不进来,两人很可能在辰熙殿上演儿童不宜的画面。

在如此沉醉的情况下,庄思颜也是认同的,给他生个猴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李福来了,虽然他一看到凌天成和庄思颜的样子,忙着退出去。

可是太过匆忙了,竟然一脚绊到门槛上,然后“啪唧”摔了出去,整张脸都不好了,而且感觉下巴像是摔掉了。

庄思颜忙从凌天成的怀里挣出来,瞪大眼睛看着门口,半晌才说:“李肥宅年纪不小了,这么摔一下,不会有事吧?”

凌天成:“……”

李福:“奴才没事,还能撑得住,皇上,婉妃娘娘,你们继续。”

“继续你个鬼哦,赶紧去太医院看看去吧,下巴都出血了。”庄思颜已经跳到他身边,看着他的惨状,着实不忍心。

门口的小太监已经忙着把他扶起来,可怜的李福,临走前还不忘自己的任务,回头给凌天成行礼说:“皇上,太后那里说晚宴的歌舞要减去几个,问您意下如何?”

“太后的生辰,自然是她说的算,赶紧去太医院吧!”

李福得到这个答案,才由小太监扶着,一路往太医院包扎伤口。

而庄思颜窜到门口吹了一会冷风,头脑也瞬间清醒了。

她晃了晃自己的头,再晃一晃,差不多要怀疑刚才跟凌天成在一起的是另一个人。

自己是要闷生发大财的主啊,儿女情长这么影响行走江湖的事,她怎么可以做?

而且刚才还是自己主动勾引,这春心动荡的未免太恶心了。

不行不行,她得回去了,这男人有毒,只要一看到他,自己就会忘乎所以,把大事都忘了。

刚才李福说什么来着?晚宴,对,就是太后的晚宴,那是各宫嫔妃各显神通的时候,她就是再不济,也得想办法整点什么。

嗯,时间还来得及,赶紧走了。

凌天成还在等着她回来,眼巴巴的,然而庄思颜都没往他那边看一眼,从门口跳出去不见了。

许久,凌天成才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回忆着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的颜儿主动亲他了,而且非常温柔,非常深情,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不同以往的情感。

他以为他们今日真能发生什么,凌天成也不在乎两人的结合是在龙榻上,还是在他的书房里。

然而,现在那个小女人却走了……。

临走前都没回头看他一眼,好像两人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她甚至关心李福的伤势,比关心自己还多,难道不知道怀里一下子空了,是很难受的吗?

都怪这个李福,太没眼色了,凌天成恨恨地想。

反正在他眼里,错了都是别人的错,他的颜儿是对的。

以前他没明白这个事,让她受了委屈,现在知道了她的苦心,知道她跟自己是站在一起,跟自己是一家人,那还有什么错?

为自己找足理由的凌天成,虽然还心有不甘,可为了晚上能好好陪着庄思颜去晚宴,还是坐下来安心地看折子。

可从辰熙殿出来的庄思颜就忙开了。

她搅尽脑汁地想,像这种宫廷宴会,歌舞琴技,那都是常有的项目,除非自己真的技高一筹,不然是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何况,她还一点不会,还是别操这份心了。

可别的项目自己会什么呢?

想来想去,除了查案子,自己平时好像也没别的本事。

不过在很多年前,刚加入这行,还跟着师傅出去跑时,因为不操什么心,又遇到了叶元裴,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庄思颜就学了魔术。

当然这东西对叶元裴不管用,后来她也就废弃了。

如今想来,倒是也算得上一个才艺,不如找东西来试试。

这么想着,人还没走到轩殿门口,就猛地又折了回来,差点一头撞到兰欣他们的身上。

平儿更是麻利地扶住她问:“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庄思颜挥着手说:“我去一趟内务府,有点事,你们先回吧。”

平儿:“……”

兰欣:“……”

他们先回吧?主子要去办事,他们不麻利跟着,谁敢回?

平儿已经跑上前去,问庄思颜:“娘娘,您需要什么,让奴婢去取就行了,那内务府,人多眼杂的,您就不要去了。”

“人很多吗?挺好的,我刚好也想去看看。”

原本还想劝住她的平儿,赶紧闭了嘴,都不知道继续说下去,他们家的主子,还会做出什么来?

不过今日内务府确实忙的不可开交。

之前没人知道皇上要来安太后的寿宴,以为会像往年一样,一群后宫的妃子们聚聚也就散了,所以很多人都提不起兴趣。

可是午宴的时候,李福那两句话,一下子把事情挑到了高点。

皇上要去,那众妃要取悦的对象就不是太后了,而皇上。

要取悦皇上,自然要费一番功夫,于是从午宴上回来的人,纷纷派自己的宫人来内务府里要东西。

总之只要自己能想到的,能让自己出彩的,都想从这里拿回自己的宫中。

就算是不为自己,为了压制别人也得这么做。

比如荣嫔知道萧贵人琵琶弹的好,她就差人先来借了。

她的位份高,又是先来的,内府务自然要给,但是她这么一拿,萧贵人再来时,就没有了好的琵琶,只能用自己宫里的。

内府里备用的琵琶那可是精品,不但质量好,弹出来的声音都更悦耳。

萧贵人借不到,自然要问是谁借去了。

内务府一说是荣嫔,萧贵人难免对她生出恨意,但也只是心里恨恨,荣嫔的母家比她好,自己的位份也比她高,就是在皇上面前也是得宠了,萧贵人不敢拿她怎样。

像这样的事多不胜数,内宫深院,女人们平时没事,把心思全都花到这些事上了,这是个机会,她们自然不会放过表现自己,压制他人。

庄思颜才一到内务府门口,就看到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

兰欣和平儿也是一阵皱眉:“娘娘,这里人真的太多,而且都是各府的宫人,您……”

“你是不是想说我来这里会降低身份?”庄思颜问她。

兰欣没敢直说,但是那个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庄思颜也不在意:“这你就不懂了吧?你想想看啊,他们都宫人们来拿,我是自己来取,你们说内务府的人会先招待谁?”

自然是她,就算她不亲自来,内务府也会优先考虑她宫里的人,但不排除,还有别人的事压着。

现在庄思颜自己过来了,除了皇上的事,周立平就算是再长个胆也不敢怠慢她的。

老远的一听到小太监们说,忙不跌地就往这边跑:“婉妃娘娘,您怎么亲自来了,要用什么,打发宫人来取就是,奴才定是第一时间为您备着。”

庄思颜笑笑说:“也不用什么,你只管忙,我就是看着人挺多,热闹,来看看。”

周立平听到这话,也摸不清庄思颜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可不敢真的去忙事,把皇上的宠妃给晾这儿,就恭身给她解释,今日这里为什么这么多人。

第76章 皇上虐待嫔妃

庄思颜听的一阵惊叹:“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各宫娘娘也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这一天呢。”周立平附合。

庄思颜点头说:“那好吧,既然这么忙,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帮我去取几样东西即可,这些东西管保没人用到。”

周立平赶紧正色道:“娘娘尽管吩咐,只要还在内务府内,崩管是什么,奴才也一定会先拿给娘娘您的。”

庄思颜笑,把自己所需的东西都说给他。

果然都是冷门,而且数目也不多,所以周立平欢快地跑去办了。

要说这婉妃,能得到皇上的宠爱真是应该的,想她高高在上,却从来不端架子,更不会拿着他们撒气,没事还老为他们着想。

这样体贴善意的主子,别说皇上喜欢了,就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能行方便的时候,也会尽量给予方便的。

所以周立平在给庄思颜备东西时,就多给了一份,还加了一些自己的“心意”。

庄思颜一看拿上来的东西,就知道份量不对,自然也不能让他们吃亏,就给兰欣递了个眼色。

兰欣把一包碎银子给了周立平。

这可把周立平乐坏了,赶紧跪地给庄思颜道谢。

庄思颜也大方,笑着说:“赶紧忙去吧,后面人还多着呢,我拿了东西,这就回去了。”

周立平一直把她送出内务府,才乐颤颤地回来,却正好看到娴嫔的宫人也来取东西,脸色又不太好了。

不过一想到之前庄思颜也是住在那儿,现在不是成了婉妃嘛,这皇宫里的事说变就变,自己还是小心侍候着为好。

只是这娴嫔都在冷宫里了,又被皇上禁足中,她能来取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途呢?

当然从内务府里出来的庄思颜,也看到了娴嫔的宫人。

娴嫔的下人她记的很清,原因就是那次在御花园里娴嫔陷害她,她在找替罪羊时,就把娴嫔随身的宫人看了个遍。

庄思颜倒是没觉得奇怪,只是想着娴嫔还挺有雅兴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出头。

当然,她也很奇怪,到底娴嫔能弄个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出来呢?

如是想着,人已经进轩殿。

这时候凌天成还没回来,轩殿也很安静,正好让庄思颜好好练练她的“独门绝技”。

宫里的晚宴从申时(大概下午四五点)就已经开始了。

在此之前,宫女太监们自然是马不停蹄各种准备,每个座位,每张桌子都不能疏忽。

夜色渐浓,华灯结满了整个皇宫,处处都是五彩缤纷的,把房角上的冰都照成了彩色。

凌天成从辰熙殿里出来,本来想问问李福庄思颜的情形,却见身边只跟着两个小太监,就想起他午时受了伤,自己让他回去歇着的事,也就住了口。

自己也脚步加快地往轩殿而去。

结果他人一走进去,就有宫人跟他说,庄思颜早去了皇极殿。

凌天成的眉头就皱了一下,进殿换了衣服,也往皇极殿而去。

此时的皇极殿乐声满天,珠影玉摇的,好不热闹。

庄思颜根本闲不住,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处处都好奇,看到每样东西都觉得是古董,如果拿到现代能卖很多钱。

不过她现在也只是看看,摸摸,并没有真的动手。

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拿了又怎样,要是让凌天成知道了,还不开心,还是收收手吧。

不过皇宫里的盛宴她还是第一次参加,确实很激动,尤其是看到那些排练好,在后堂里等着上场的女孩子们,与现在的舞台背景也像似,就想过去跟她们聊聊。

结果她一走近,那些人就齐齐跪倒下去,给她行礼,弄的庄思颜很不自在,赶紧退了出来。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礼多的要死,动不动就跪下去,各种繁琐的话说上一大堆,都没重点,真是听的人头晕。

她一边嘀咕,一边往皇极殿的正殿去,在转角处,手腕却一下子被人抓住。

庄思颜吓了一跳,忙着转身,就看到凌天成已然在她身边。

“嘿,就你每次的出场方式特别,为什么老是喜欢躲在角落里抓我?”庄思颜问。

凌天成也是一阵气闷。

他哪里躲起来?他在这里等很久了,或者说他来皇极殿很久了,一直没看到庄思颜,就各处找她。

这会儿好不容易看到她从歌伎的房里退出来,忙着开口叫她,结果这个小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硬是没听到,直到自己抓住她的手腕,她才反应过来,还反过来怪他?

凌天成苦笑摇头,算了,不跟她计较。

就往房内看一眼:“你来这儿做什么?大家不都在正殿等着吗?”

庄思颜朝他眨眨眼:“她们都在正殿等你,而我在这里就能等到,干吗要去正殿等呢?”

凌天成:“……”

感觉自己似乎被调戏了,可这感觉还挺好的。

“你怎么知道朕会来这里?”凌天成不死心。

庄思颜回的利落:“因为我在啊!”

好吧好吧,这撩帅哥的能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别说是凌天成的,就是换到现代,庄思颜也能成功撩到汉子。

她看着凌天成的脸色,心里好一阵得意。

难怪人家都说,那些不会撩人的人都是假的,如果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分分钟就成了段子手,直接撩到床上都是洒洒水的事。

可这么一想,庄思颜又一下子怔住:“自己是喜欢他吗?”

她伸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凌天成本来就站在她身边,看她举手,姿势又不太对,赶紧拦住:“做什么?”

庄思颜朝他尬笑:“想让自己醒醒神,现在没事了,咱们走吧。”

两人回到正殿,众妃起身行礼。

这是大场面,礼节也很隆重,三叩九拜要全部行过。

庄思颜也跟着众人一同行了礼,凌天成去上首主位上坐时,她就跟嫔妃们坐在下首的位置上。

这些位置也是有讲究的,贵妃,妃,嫔,以次往下排列,一个也不能乱。

而同个级别里,又因为嫔妃母家的背景,还有皇上宠爱的程度,再排靠前还是靠后。

凌天成的下首,第一个位置自然是妙贵妃的,这个级别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而妃里面就有四个,如果娴嫔不降级的话,还有五个之多。

凌天成也是拼了,人家是四角俱全,一般妃位都是四个人,而他在娶庄思颜来的时候,已经设了五个,还好后来娴妃下去了。

四个妃位的人,还都是各有千秋,平时凌天成不会故意冷落她们。

不过要论宠爱,还是庄思颜更胜一筹,所以此时她如愿一偿,坐在妙贵妃的下首。

庄思颜一坐下来,目光就没办法从妙贵人的脸上移开,连上场的歌舞都顾不上看了,两眼滴溜溜转,跟着妙贵妃的举动一闪一闪。

当然,凌天成的眼色,她就更看不到半分了。

正殿中,音声大起,轻歌曼舞,宫廷里安排的节目演了过半后。

就有人提议让各宫妃子们表演。

庄思颜首当其冲,被人拿出来刁难。

这种事伺空见惯,她是皇上的宠妃,那些人自然要把她第一个揪出来。

根据人们的想法,压轴的才是最好最重要的,她们自然都是越往后排越高兴。

庄思颜倒也不在意,经人三说两不说的,就要起身。

不想凌天成却向她招手说:“婉妃,你过来,到朕身边来。”

这下就尴尬了,提议让她先开始的嫔妃总不能跟皇上去争吧,可再找别人又觉得不妥,只能自己上场。

庄思颜人虽是站到了凌天成的身边,眼睛却盯着正殿中央。

凭良心讲,这些宫妃的舞技琴艺,还没有人家宫廷排练出来的好,人家毕竟是专业的,而且一上来一大群,就算是有不太好的,也看不出来。

可是场上的那位贵人,你的腰都要扭折了,也玩不出新花样,看的庄思颜都为她着急。

好不容易她的舞结束了,后面又上来一位弹琴的。

这种就更没有听头了,因为庄思颜欣赏不动音乐,她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最多会唱一点流行歌曲,至于更高雅的,完全听不懂。

所以百无聊赖之际,就想走回位置上喝酒 ,手却在桌子下面被凌天成捉住。

“别动,就站在朕的身边。”凌天成小声说。

庄思颜就赶紧往场下看了看:“这不太好吧皇上,你看别人都坐着,你让我站着,别人会说你虐待嫔妃的吧?”

凌天成差点把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喷出来。

好不容易顺了气,悄声说:“会吗?怕是想这样被朕虐待的人满场都是。”

“啧啧啧,那她们也是挺重口的呵,不过我可不想,我想坐下去喝杯酒。”庄思颜说。

凌天成已经把自己的酒杯送到她面前:“喝朕的。”

庄思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眼角一抬,见到安太后往她这边看,就有点像被长辈看到的羞涩,赶紧把酒拿了过来,一饮而尽。

他们在上首的举动,下面的人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借着琴音的掩饰,已经有人议论起来。

“一脸狐媚子,竟然用皇上的杯喝酒。”

“可不是吗,皇上只是让她过去一下,她还站那儿不下来了,净在那儿装巧卖乖。”

“你要不服,也上去,也用皇上的杯子喝一口酒,看看皇上会怎样?”隔在二人中间的一个贵人插话说。

第77章 争相斗艳后宫秀

她们都是贵人,所以才能坐在一起。

不同的是,刚才说话这位,脾气爽直,在宫里虽也没什么后台,平时也不是大家可以随意惹的主,所以另外两人听了此话就住了嘴。

但是看她的目光却不善。

米月清浅浅饮了一口杯中的酒 ,索然无味,便起身离席了。

这宫里女人坏事就坏在嘴上,本来她也不想多说的,但是那两个隔着她,不停的说婉妃的长短,闹的她连一点音律都听不到,就有些郁闷了。

出了皇极殿,外面的冷空气一下子袭到身上。

米月清就把披风裹了一点,抬头看看夜空,自语道:“且闹着呢,真不想进去啊。”

“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有人回应她。

米月清转头,看到庄思颜就站在离她不远的灯光下。

晕黄的光从她的头顶泄下来,晕染开小小的一片光辉,她的眉目就在那光芒里散发出一片谲艳的光。

“给婉妃娘娘请安。”米月清曲身行礼。

庄思颜向她走近,扶住她的手说:“客气什么,都是姐妹出来说说话而已。”

米月清就浅笑了一下。

庄思颜也笑笑说:“站在这里往外看,还挺漂亮的,到处都是灯,把那些没清理的雪和冰都照成了彩的。”

米月清回:“可不是吗?冬日里冷是冷了点,但是干净又漂亮,还是很好的。”

“嗯,是呀,不过这干净二字怎么说?”

米月清指着远处没化尽的雪给她看:“姐姐您看,那些雪是不是很白?它们从天而降,把这尘间所有的肮脏和不堪,全部都盖住了,整片大地都是干净的。”

庄思颜听到这里,就多看了米月清一眼。

“有道理,但是妹妹有没有想过,这些雪化了以后,该脏的还是会脏的,所以雪并不是让大地干净的主因,它只是粉饰了太平而已。”

米月清没想到,庄思颜会如此回她的话,更没想到人人嘴里粗俗不堪的婉妃,竟然会有如此领悟,竟然有种遇到知音之感。

“姐姐说的对,妹妹受教了。”

庄思颜也笑着说:“闲聊而已,你不会烦就好了,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在宫里也见到很多人,似乎很少看到你。”

米月清连忙又行一礼:“妹妹位份低,母家也不得势,所以人虽在宫里,却鲜少到处行走。”

“哦,了解,不出门便少生事,倒是自保的一种好方法,你很聪明的。”

米月清忙说:“姐姐谬赞了。”

两人说话间,有宫人过来喊他们,说是里面妙贵妃要弹琴了。

庄思颜马上拉了米月清说:“走走走,咱们赶紧去看看,这位神仙姐姐,长的美,琴又弹的好,我一看到她就迷。”

米月清竟然没觉得她的动作突兀,反而还有种亲切之感,便随她而去。

正殿上,妙贵妃的琴已经架好了,她一身仙衣,往中间一坐,在场诸位顿时就失了颜色。

连自诩只爱庄思颜一人的凌天成,都不免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妙贵妃先往凌天成那边看一眼,然后才去看安太后,然后纤纤玉手,往琴弦上一搭。

清悦如流瀑的琴声就传了出来,叮咚做响,时而如山间小溪般婉转,时而又如瀑布般奔腾。

连一点音律不懂的庄思颜都听的呆了,眼睛死死看着她,心里一直在喊:“不行了不行了,老子今天要弯了,一会儿就把这仙女姐姐劫到宫里去,好好看看她。”

然而一曲结束,众人还没有回神,妙贵妃已经起身:“祝太后诞辰喜乐,长寿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妙儿今日略有疲乏,先行告退了。”

话说完,人已经挥袖而去,像一只纤尘不染的蝴蝶,就这样飞走了。

庄思颜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跟着她就往外面走。

却在门口处被兰欣和平儿拦住。

庄思颜的眼睛还巴着远去的妙贵妃,着急地说:“你们两个干吗?不要拦我,我要去看仙女姐姐。”

兰欣压低声音说:“娘娘,你冷静一下。”

“这怎么冷静的下来?这么好看的人,难得一见呀,你说皇上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她呢,我真的想跟她住在一个宫里啊,最后是睡在一张床上……。”

兰欣使劲咽了下口水,加重声音:“娘娘,你往后看看好吗?”

庄思颜:“为什么往后看,后面的虽然也都是美女,可是跟仙女姐姐一比就都成白菜了,我才不要看她们的……。”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把头转过去了一点。

然后她就看到满殿的宫女,太监,嫔妃,皇上,包括太后,都往她这边看着,并且一脸古怪的神色。

庄思颜立刻把脸转回来,怪兰欣:“怎么回事,他们都在看什么?”

兰欣:“娘娘,他们在看你。”

“胡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庄思颜说着话,已经把脸上的笑容调出来,回头跟众人打着招呼说:“呵呵,呵呵,都在看妙姐姐呢,她可真是好看,就是这么早就走了,有些可惜了,可惜了……。”

话说的很不对味,可再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当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凌天成的眼睛都瞪直了,又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看,就朝场上说:“别愣着了,荣嫔的筝弹的最好,朕很喜欢。”

荣嫔听到这话,哪还有心思再去看庄思颜,赶紧起身,同样给上首的人行礼后,拿了自己的筝弹了起来。

被解了围的庄思颜,在自己的位置上喘了口气。

到底是心里还想着妙贵妃的气质,不时会往门口看一眼,连荣嫔弹的什么她都没听见。

但是别的宫妃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而且还在观察着凌天成的脸色。

暗搓搓的猜着,原来皇上喜欢筝,那以后自己也得去学学,虽然弹的不一定有荣嫔好,但这东西是练了就会的。

然后又有些不服,也不怎么样吗?先不说与比之前妙贵妃无法比,就是比自己也还差一截呢?

荣嫔还真是吃亏不小,其实她的筝弹的算不错了,只是被凌天成临时叫起来,放在了妙贵妃的后面。

这种弦技的,就怕自己的前后出现超级好的,那自己的瞬间就会被秒成渣。

荣嫔刚起身时,还觉得皇上器重她,可是弹着弹着,就发现不太对劲,尤其是看到别的嫔妃那种鄙视的眼神。

她的心也跟着乱了,所以后半部分就弹的更是不尽人意。

一曲结束,荣嫔起身,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脸色也不太好看。

然而凌天成却在此时开口:“果然荣嫔最得朕心,只是今日的曲子弹的急了点,晚些时候,朕去你的宫里,再单独弹一曲如何?”

荣嫔眼里的泪都要出来了,释释然跪下去,话说的柔情万千:“皇上想听,臣妾自然恭候,别说是一曲,既是弹到天亮,臣妾也是愿意的。”

凌天成给她解围,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只是这一份心,别管皇上是不是还去她宫里,都让荣嫔感激不尽。

其实凌天成的想法很简单。

这些后妃的后面,每个都挂着一个朝臣,凌天成的态度就是不怕不宠也不打压。

他现在的大部分精力都在治天下上,朝中有些大臣做事也确实可以,不能因为某一个后妃,就影响了前朝的事。

轻重他拎得清,所以这些妃子们,如果不是犯到他的头上,他一般都不会太计较,甚至会刻意地给她们颜面。

反正他也不会跟她们发生关系,大家相安无事就挺好的。

后面又有宫妃上去表演,不管好歹,凌天成都还是给予夸奖的,甚至赏了一些东西。

夜渐渐深了,寒意也越来越重,安太后已经有些困意,就想早些结束,而庄思颜的法宝还没耍起来。

她倒也不着急,大不了回去单独表演给凌天成一个人看。

然而,还是有人记着她的,而且记着她的还是一个老熟人,娴嫔。

她从门口而来,身上的衣服不厚,冻的嘴唇都发紫了,跪下去给凌天成请安时,还咳了几声。

凌天成就没有怪她私自出冷宫,只说:“天气寒冷,何必出来,李贵,把朕的披风给娴嫔拿过去。”

雨露均沾就是这种境界,众嫔妃的眼睛都瞪圆了,而娴嫔感动到当场落泪。

又怕画了妆,忙着用帕子拭去说:“皇上,臣妾本来应遵守宫规,守在启祥宫里,但今日是太后的诞辰,太后又一向疼爱臣妾,所以才冒昧前来,望皇上恕罪。”

“有什么罪?爱妃一片孝心,太后知晓,朕更知晓,起来吧。”

娴嫔一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就转到了庄思颜的身上:“皇上,臣妾也想弹一曲,为太后祝兴。”

“爱妃,你身体不好,似有风寒,还是歇着吧!”凌天成语气已经有些冷了。

从她刚才看庄思颜那一眼,他已经猜到这个女人今天来的意图。

然而娴妃今天好不容易出来,就是要让庄思颜出丑,她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再次请求:“臣妾无碍,就是臣妾只弹曲有些单调,听说婉妃娘娘的舞姿惊人,不知可否共同献技?”

凌天成不说话,面上挂着寒霜,眸光也变的犀利了,远远地睨着娴嫔。

庄思颜也看着她,不过一脸好笑。

原来她准备了半天,就是想拉自己下水啊,还是不死心。

第78章 她的来头

既然她自己要找死,庄思颜也不好不给她机会,就笑笑说:“好啊!”

凌天成立刻看她一眼,眼神复杂。

庄思颜就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然后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走到她身边说:“舞呢,今日我就不跳了,因为大家看的太多,也都看腻了,但是我有别的好玩的可以献给太后,诸位想看吗?”

安太后:“……”

哀家不是很想看,你能不能不表演,让哀家回去睡觉?

这是安太后的心声,她真是一点也不想看庄思颜表演,可是凌天成坐那儿没动,还一脸深不可测。

她的话就不能说出来,只安静地看着下面的嫔妃,希望有人能站起来,帮她解脱。

可惜的是,那些嫔妃们,个个都想看庄思颜的好戏,这会儿听说她有新的东西要表演,眼睛都瞪大不少,哪会半路拦截?

最后还是凌天成说:“今日时间不早了,冬夜寒冷,朕也有些乏了,改日再弹吧!”

“皇上……”

他的话刚落,娴嫔就跪了下去:“皇上,今日是太后的诞辰,臣妾来的晚了,但心却是虔诚的,求给臣妾一个机会。”

安太后的眼神凝滞了一下,这会儿连她都想踢娴嫔两脚了。

老老实实的不好吗?出这种风头做什么?她们与凌天成相处这么久,难道还不知他的性情?

正自纠结,是不是自己也开口让她退下去。

就听到凌天成说:“好,既然娴嫔一片孝心,那你就好好弹给太后听。

婉妃,跟朕回轩殿!”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庄思颜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操作?把一帮人都剩这儿,走了?要把她一个人带走?可是她准备的大招还没有放出来呢?凌天成为什么不给她机会?

想是这么想了,可庄思颜也清楚,此时不宜纠缠,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顺应凌天成,比跟他拧着要好。

所以很乖巧的随他往外走,还给兰欣他们递了个眼色,把自己准备的东西也都收拾了。

两人出了皇极殿,庄思颜就再也忍不住了,拽住凌天成的衣袖说:“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娴嫔一决高下?”

凌天成语音漠然:“你没听到朕说累了吗?”

庄思颜翻了一下眼皮:“切,我可看不出来你累了,瞧那眼神多有精神,多毒啊,你是不是算到了娴嫔要对我做什么?”

凌天成就转头看她:“要做什么?”

庄思颜摇头:“我不知道啊,这不是问你吗?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拒绝我跟她同台表演呢?你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怎么就知道我必输?”

“我不知道你必输,却知道这种机会最好不要给她。”凌天成说。

庄思颜想了一阵,才明白凌天成话里的意思,摇头说:“她费尽心思想出来 ,你偏偏不让她出来,是这意思吧?”

凌天成不说话,已经伸手拉起她的手,径直往轩殿走去。

皇极殿内,凌天成一走,后面的事就闹不起来了。

嫔妃们争相斗妍,不过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博个好感,给自己多一份机会,可是现在他人都走了,还把婉妃带走,这里还有什么可玩的?

安太后最先觉得无趣,看凌天成一走,也说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让众嫔妃们随意。

她这一走,有点头脸的,都纷纷出去。

天寒地冻的,如果没有好戏看,谁愿意在这里呆着?

娴妃带着满腔的热血和恨意来了,结果什么也没做,人就走光了。

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呆呆地,木然地立在皇极殿内,连收拾残局的太监宫女们,都对娴嫔投以同情的目光。

她气到抓狂,手按在面前的琴弦上,一阵乱拔。

杂乱的音符从琴上传出来,扰乱了皇极殿里的气氛,吓到了里面的宫人们,全部都转头往她这边看。

有些胆子在的,就开始轻声议论:“皇上不愿听她的琴,发脾气有什么用,还不是没人听?”

“可不是吗?还当自己也是婉妃娘娘呢,在启祥宫里住一段时间,出来就能翻身。”

“嘘,你们别说了,娴嫔的父亲也是朝中一品大员,而且贾府里还有大公子,也是京都城里响当当的人才。”

“这倒也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再次受宠了呢。”

“是呀,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老老实实做事就行了,至于别的,那都是主子们的事。”

一群宫人们讨论几句,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娴嫔却是把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这会儿狠不得手里的琴,就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脸,任她抓花抓烂,抓到鲜血直流才解恨。

皇极殿内,不断传出入魔音般的乱琴声。

宫人们为了躲避灾难,已经匆忙收拾了东西离开,而娴嫔好似陷入了自己的迷局里,还在不停的抓着琴弦。

琴弦断了一根,两根,最后竟然尽数被她挠断,只剩一副琴架。

她怒火攻心,搬起琴架就往下摔去。

“崩”的一声响后,皇极殿内重新平静下来。

非常静,死寂的。

许久,一个声音在娴嫔的身后说:“姐姐这是何苦呢?”

荣嫔说着话,往里走了两步,把一件狐裘披在她身上:“天气寒冷,姐姐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这里可到处都是眼睛,让人看了去,不好。”

娴嫔瞪她一眼:“你不用在本宫这儿假惺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真当本宫不知道吗?

别说都是一些下人看到,就算是你看到了,又能拿我怎样?”

荣嫔一笑,轻语道:“姐姐,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怎么想的?

那婉妃之前虽住过启祥宫,但是她在里面可是安份的很,所以皇上才把她又放了出来。

可是你再看看自己,闹了太后的寿宴,又在这儿砸琴,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您猜他会怎么想?

皇上啊,最喜欢的就是温柔体贴的人。

您别看婉妃平时嚣张,可她一看到皇上,那股狐媚劲就全使出来的,凭着皇上怎么高兴,她都能接住,所以才有今天的。”

荣嫔说的认真,分析的也头头是道,竟然被娴嫔听了进去。

她因为过去的一些仇恨,一味的想报复庄思颜,却粗心地把皇上的习性都忘了,难怪会输的如此惨。

之前皇上还去启祥宫里安抚她,只要她好好的,以后定是能再出去受宠的。

是自己病急乱投医,把事情又往险恶推了一步,倒是感谢荣嫔这个时候开导她呢。

不过,后宫之中,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荣嫔能给她递这样一个好处,必然也会有所图。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娴嫔问她。

荣嫔:“自然是希望姐姐过的好一点了。”

鬼话,娴嫔想,越是不说,越说明此事不小,不过庄思颜几乎是所有后宫的敌人,如果荣嫔要联合她,一起把对方置于死地,她倒是很高兴。

当下看她不说话,也没有再问。

把她的狐裘还过去,伸手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凌天成的披风说:“夜深了,姐姐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也回了。”

皇极殿里重新安静下来。

荣嫔也走了。

烛火熄了一些,只剩平时照明的一些灯还亮着。

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庄思颜搓了搓手,觉得热乎一些了,才开始细细归拢刚才听到了消息。

贾家,看来娴嫔的后台还是比较硬的,所以凌天成并不动他。

不过话说回来了,除了之前的兰贵人,被处死抄家诛九族,他似乎对谁都很宽容一样。

而且对谁都很宠爱的样子,今日里看妙贵妃的眼神,给娴嫔解围,无论哪一样拿出来说,都是一个男人绅士爱慕的一种表现。

以前庄思颜只是觉得他对自己挺好的,经过今日这一场才突然明白,他对后宫的女人都是一样的。

每个人都可以宠,也可以不宠,而根本原因就是她们背后的势力。

换一句话说,凌天成在用这些女人牵制着朝中的大臣们,让他们给自己做事。

而那些大臣们,也用这些女人牵制着皇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是一盘互相制衡的游戏,他们都玩的很溜。

只是庄思颜看娴嫔的眼神,对自己的恨意似乎深不可测,她不像别的嫔妃,仅仅看上去自己比她们更受宠,就恨自己而已。

娴嫔似乎跟自己的仇更大一些,然而庄思颜想不起来了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她回到轩殿后,就把兰欣找了过来,详细问娴嫔的母家是什么情况,问自己是否有可能,或者是庄昌远是否得罪过这家人。

兰欣的脸色极其难看,瞅了她半天才问:“小姐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

“废话,我要是记得还用得着问你吗?”

兰欣这才开口:“小姐,您没进宫之前,跟贾家的公子贾明渊是有婚约的。”

哈?婚约?

庄思颜低头看看自己,然后再抬头看兰欣:“你的意思是,我本来是要嫁给别人的,后来却进了宫?”

兰欣点头:“那时候,您跟贾公子把成婚的日子都订下来了……”

庄思颜一下子打断她,着急地问:“等等……,那贾公子长的可好看?我今晚在皇极殿里听宫人们议论,好像挺有才的,还被他们誉为京中第一人,似乎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欢他,对不对?”

第79章 原来有第二条路

兰欣脸都有些白了,小心往四周看看说:“小姐,你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

“他知道了有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我现在不是嫁给他了吗?

再说了我本来以前是有婚约的,后来被他强行收入宫中。

这要严格算起来,凌天成才是小三,怎么还有理了?”

小三什么的兰欣是听不懂了,但是他们家小姐那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看的她是心惊肉跳。

她们现在说的人是皇上啊,无论他之前是怎么把女人霸进宫的,现在这些女人都是他的人,哪还容得她们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那兰贵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敢给皇上戴绿帽,就得把自己的人头准备好。

这是宫里的规矩,是谁都知道的事,然而由庄思颜的嘴里说出来,根本就没往心里放。

庄思颜其实放在心里的,是完完全全把贾家放在心里了。

原来自己之前有两条路可以走的,也有两个帅哥可以选,可是这么一进宫,就什么都跟她没关系了。

想想原主的年龄,也不过二十岁,若是放在现代,正是谈恋爱的好季节,怎么就嫁人了呢?

这么懊悔一阵,又突然抬头看着兰欣问:“这么说来,娴嫔也是也贾家的人?”

兰欣就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是的呀小姐,娴嫔是贾家的长女,也是贾公子的亲姐姐。”

哦哦哦,这样她就明白了。

原主庄思颜本来是要嫁给自己的弟弟,却突然一个转弯,不但没嫁过去,还嫁了自己的老公,要跟自己抢一个男人。

娴嫔要是不恨她,那才是奇怪的事。

只是这贾公子与庄思颜的事也复杂,再怎么说都是订了婚的,连婚期都选好的,莫说是古代,就算是放在现代,婚姻自由了,这种事也是会让人猜测苟病的。

庄思颜此时就在想,他们两个人为什么呢?

而且她还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两人是否见过面,有没有感情,比之凌天成如何?

她又想出宫去看看了,这次是去看贾公子。

可这种事,正如兰欣所说的,如果被凌天成知道了,那可是杀头的罪。

他能容她很多事,但绿帽子……嘿嘿,别说是个帝王了,就是普通的男人,能容下去,也是很不容易的。

这一点上,庄思颜没抱侥幸,所以也暂且把这个计划放了下来。

反正人都在京城,她总有机会见到的。

如是想着,脑子也渐渐进入混沌状态。

次日一早起来,竟然是个晴天,初起的阳光,把万道霞光铺洒至人间。

冰雪和宫里的琉璃瓦,被阳光折射出更多条,反射出去,刺的人睁不开眼。

但空气还是冷的,哈出来的气也是白色的。

庄思颜坐在窗前,多少有被阳光的明亮感染到,急着想出去。

可是兰欣死命拽住她说:“小姐,李公公一早就过来传话了,说皇上今日散了朝就过来咱们这边,您且耐住性子等一等,别出去了吧?”

“他散朝还早着呢,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出去啊,我只是在院子里走走不行吗?”

兰欣不相信,拽住她就是不撒手,折腾急了,干脆跪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她哭诉。

什么为了她们现在的荣宠,为了庄家,怎么着也得忍一忍之类。

庄思颜就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对庄家还是挺忠心的嘛!”

兰欣立刻回道:“兰欣这条命都是庄家给的,当然会对小姐,对庄家忠心。”

庄思颜就看着她问:“那你就不怕皇上杀了你的头?”

兰欣愣了一下:“皇……皇上?皇上为什么要杀我的头?”

“没听说过,全天下的人只能对皇上一人忠心,也只能效忠皇上一人的话吗?你这么护着庄家,要是皇上与庄家有冲突,那你站在哪一边?”

兰欣不敢说话,她心里也忐忑的要命。

这种时候不是没有过,而她当时的选择是,保自己的命 。

可是这样的结果怎么告诉庄思颜?对于当初的事,她到现在都没提一个字,庄思颜也没有追问过,连凌天成都没说。

可是兰欣心里清楚的很,从庄思颜第二次进宫,凌天成露出了本来面目,其实她已经被暴露了。

庄思颜忘记了过去,兰欣又没忘记,当初在冷宫时,她也不是见了凌天成一面两面,为什么不告诉庄思颜?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

况且庄思颜只是记不得过去了,人又不傻,不但不傻,还比过去精明了,会想不到这一层吗?

也不知道她此时提起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试探自己,还是想找什么破绽?

兰欣越想越害怕,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庄思颜又不想在这个时候翻脸,看她紧张就笑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兰欣一脸惊讶,还是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兰欣……。”

“既然站在我这边,那我现在要出去晒晒太阳,你还要拦着吗?”话没说完,人已经向外走去。

到兰欣从地上爬起来,追到门口时,庄思颜早在院子里撒起了欢。

估计轩殿的人,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主子,这么肆无忌惮,所以都看直了眼。

看着庄思颜在院子里转圈,跳跃,欢叫,他们的表情也是丰富多彩的。

兰欣跟在庄思颜的身后,很想提醒她注意形象,可是庄思颜都不看兰欣,在外面转了一圈后,转身就往凌天成的寝殿而去。

慌的兰欣赶紧拦她:“小姐,这里是皇上的寝殿。”

“我知道啊,不能进吗?平时皇上还不都是把我拉到这儿的?”

寝殿门口的宫人听到这话,只能使劲咬住后牙槽,忍住笑。

这婉妃也太过豪放了,说什么话都不在乎,像她与皇上之间的私话,难道不是两个人知道就好了吗?还到处去嚷嚷?

兰欣更是脸都红透了,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况且皇上也没说不让庄思颜进,自己就能要门边等着,小声交待说:“小姐,皇上这会儿不在,您进去看看就出来吧,别久待了。”

庄思颜朝她挥手,转身入内。

凌天成的寝殿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自从住到了这里,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转一圈,没准比她自己的房里去的都多。

但是她却没有细细看过里面其它的东西。

这会儿凌天成不在,她刚好有机会研究一下。

鲁迅先生说过,一个人的生活习惯,房间布置,就能看出他的个性还有野心。

庄思颜从骆柯的桌面,就推测出他家里的情况,也推测出他与庄昌远之间的真实关系。

既不是表面看到的对立,也并非他们后来猜测的结盟,而是另有隐情。

只是这方面的话,他没有对凌天成说,因为她能感觉到,凌天成也不是什么话都告诉她的。

所以对于人物性格的分析,就暂且隐住了。

反正这东西也不是她要查的内容,她的目标是找到庄昌远的证据,至于骆柯,说白了,就是附加内容,只是此案与他相关,庄思颜才不得不查的。

她可没有买一送一的爱好。

不过凌天成就另当别论了,将来自己肯定得出宫,就算爱他也没用。

爱的越深,越不能接受他跟每个女人都是同样的暧昧,这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就算是庄思颜再大大咧咧,这事也没办法忍。

现在对他多了解一分,将来脱身的时候,就能给自己找到更好的路。

除了回到无人的现代,或许她在古代也能找到一个好去处,钓一美男,花天酒地生活。

说起来目标还是很宏大的,所以庄思颜在检查他的寝殿时,也是非常认真,几乎不放过任何细节。

只是这里面实在太简单了,也没有特别的东西,除了一张龙榻,几张简约的柜子,再有就是他临时起居的坐榻,还有几本常看的书。

庄思颜翻了几页,都是历史类的。

说明凌天成做事还是喜欢要证据,并且尊重一些权威的东西,当然也有些刻板。

龙榻就比较奇怪了,按理说像这种男人,虽然不能归属到禁欲风里边,但也不能算是一个浪子。

毕竟能处理国家大事,又爱历史的人跟跳脱扯不什么关系。

但是这货的床上却放着两床红绿的被子。

庄思颜眼疼地看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他们成婚时的被子。

可这都过去的多久了?怎么还在他的床榻上?不是说新婚的被子,盖两下就收起来的吗?平时的日子大多还是平淡的,这种大红大绿,实在太扎眼了。

她站着发愣,却没注意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待摇着头感叹“这家伙真是个怪胎”时,才一下子惊觉周围的气场不知何时变了。

慌忙转头,眼睛一下子就看到凌天成正虚眼看着自己。

“呵,你回来了?我正要找你说这事呢,你说那个李肥宅是不是怪胎啊,他怎么也不给你换被子,这大红大绿的,看着还挺怪?”

凌天成:“哪里怪了,这是我们的喜被,朕喜欢盖着。”

庄思颜“呵呵”了数声,才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是吧,喜被喜被,那就是喜一辈子,盖着好盖着好。

哦你下朝了,那你盖着你的喜被睡觉吧,我先走了……”

凌天成顺手就把她又拉了回来:“上哪儿去?”

第80章 野心不小

庄思颜眼珠转了几下,才回他:“到我的地方去啊,早上没吃东西,这会儿饿了。”

“朕正好也没吃,一起吧。”

哦,一起就一起吧!

两人在正殿里用过早膳,庄思颜问:“你不让我出去,说是有事,现在能说了吗?”

凌天成点头:“朕今日要微服出宫。”

庄思颜一怔。

啥意思?他要出宫,还是微服的,那就是说不让别人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要来告诉她?

嘿嘿,这家伙应该是想带她一起去,偏偏又不说,不就是想吃点甜头吗?

没事,她庄思颜有。

“皇上……,臣妾跟你一起吧?你看臣妾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男可男,要女可女,绝对是您居家旅行必备良人哦!”

“哦?是吗?朕没看出来。”

庄思颜就朝他使劲眨眼:“再看看,往这儿看,这儿,胸,屁股,还有手臂上的肌肉……

你等会儿,衣服穿的太厚,你可能看不到肌肉,我把衣服脱了给你看……。”

凌天成:“……”

还是赶紧拦住她:“好了,朕知道了,肌肉什么的,还是晚间再看吧,朕喜欢在床上看肌肉,还有……胸和……屁股……。”

庄思颜看他揶揄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成了,麻溜跳过来,偎在他身边说:“那我需要准备什么,要扮成你的小厮吗?还是扮成你的兄弟,这种事我都很在行,化个妆就什么都搞定了。”

凌天成:“不用,我们扮成夫妻。”

“哈?夫妻啊,那也可以,一对夫妻出门,那会去什么地方?女支院肯定是不能去的……。”

凌天成听得头疼,赶紧止住她的话头:“去了你就知道了,现在去换衣服行吗?还是你想在这儿,让朕帮你换?”

庄思颜“嘿嘿”一笑,人已经离开他的身:“不用不用,你换你的,我换我的,节约时间。”

待两人一身简易的衣装,出现在皇宫外面时,连空气里都飘着自由的味道,冷风也是舒爽的。

庄思颜迎着风,深深呼吸一口冰冷的气息,问凌天成:“感觉到自由了吗?”

凌天成没说话,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庄思颜就偏头看他:“人都出来了,就不要这么深沉了嘛,来,笑一个!”

她踮着脚尖,用手在凌天成的嘴角,强行给他拉出一个笑,然后自己也“嘻嘻”笑起来:“还是笑起来好看!”

凌天成轻摇了一下头。

他无法全然给她自由,但笑还是可以尽量多给一些的。

经这一笑,两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就从宫门出发,往京城的大街上行去。

严冬的京都城大街上依然很热闹,人们似乎感受不到冷气,街上到处是人,又都穿的厚厚的,来回走着,挤着,呼吸的白气就在上空开成一条条的白雾。

庄思颜还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情景,乐不可支。

过一会儿,就朝着凌天成的眼前哈出一口白气,看见他皱眉,就“哈哈”大笑。

凌天成任她去闹,也不责怪她,只有在看到别人快撞到她时,才会及时伸手,把她往怀里捞一捞。

不过,过不了多久,庄思颜就会重新跑出去,挤进人群中。

路上时不时的还买一些小东西,也一并都交给凌天成拿着。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溜走,午时都已经过了。

冬月的白天极短极短,过了晌午,好像天就要黑下来似的。

两人坐在暖融融的酒楼里,吃着冒热气的饭菜,庄思颜才又想起来问凌天成,这次出来做什么?

凌天成问她:“玩的可开心。”

“开心,你不会就是带我出来玩的吧?”

凌天成摇头:“以后应该会吧,这次不是。”

庄思颜就笑了,这才是一个雇主应该有的态度,他要真是带她出来玩的,反而令庄思颜不自在了,毕竟这一路上花的钱可都是他的呀。

一顿饭吃到天麻麻黑,街上行人没了,酒楼也要打烊了,两人才走出来。

因喝了一点酒 ,身上倒是不冷的,但是走路发飘,脸也烫的厉害。

庄思颜就歪在凌天成的身上,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凌天成说:“带你去见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

庄思颜晃头,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

皇帝会有朋友吗?很难吧,之前觉得他跟叶元裴也是朋友的,可还不是把他发到了北境那么冷的地方。

如果凌天成不让他回来,庄思颜可能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了。

尽管叶元裴已经下了她的神坛,但是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老乡的情谊还是有的,所以有时候庄思颜就会想起他。

刚好这个时候,他们还路过了大将军府,庄思颜就顺口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让叶大将军回来啊?”

她明显感觉凌天成的身子一僵,立刻改口:“在皇宫里,你是我最亲的人,不过一出宫门,他还是我的哥哥嘛,有时候难免会想起他的。”

庄思科混淆视听,凌天成又不是傻子。

这种兄妹关系,是他一手促成的,在没成之前,这小女人可是把姓叶的叫成男神,还口口声声要嫁给他的。

这样的人,凌天成会让他留在京城吗?

只是当着小女人的面,他也不想让她伤心,就淡然回道:“边疆战乱,叶将军又擅长在北境作战,自然要常年驻守的。”

“那也不能一天到晚打仗吧?”庄思颜问。

凌天成就把她往怀里拢了拢,小小的身子完全被他的披风包住,不让寒气侵袭半分。

“等不打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了。”

过了叶大将军府不远,就是另一处府邸。

此时那府门已经关了,大门前只有两个灯笼随风摇曳,发出清冷的光。

灯笼上面写着一个“温”字,看的人很凉。

凌天成过去敲门,过了许久,才有一个下人的声音在里面问:“谁呀,我家少爷已经歇下了。”

凌天成:“凌轩。”

对方“哦”了一声,许久没有回应。

庄思颜窝在凌天成怀里问:“什么地方啊,看着像鬼宅,挺吓人的。”

凌天成挑眉看她:“你怕鬼啊?”

“不怕,鬼有什么好怕的,还是抵不过钱的力量,我就是觉得好好的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说话间,门“吱呀”一声响,从里面打开一条缝,一张老年的脸出现在庄思颜的视线里。

她就往后退了一步。

凌天成觉察到了她的变化,收了收手臂,把她抱的更紧,然后跟着那人往里面走去。

院内灯光更少,大多数地方都是黑乎乎的,连路边都没有灯,老人提着灯笼给他们两个引路。

脚步倒是稳健,跟脸不太相配。

庄思颜看出他是一个正常人后,思维就慢慢活跃起来,开始观察周边的事物。

院子里虽然黑,但是影影绰绰却可以看到里面的花草树木,竟然不像冬天,反而有春天的感觉。

能闻到花香,可以看到夜风里的花朵,偶尔还能听到鸟虫的声音。

这种景象在北方也是罕见的,甚至诡异。

本来稳下心来庄思颜,看到这情景,手脚又有些发凉了,赶紧跟上凌天成。

“这里的花草都移自外域,可以抗寒的,你听到那些虫鸣,也没有在外面,而是在室内,温度很暖,所以它们可以活下去。”

庄思颜听到解释,才缓了一神:“你这什么朋友啊,整的还挺古怪的,顺应自然不好吗?为什么要在冬天养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东西?”

凌天成笑:“他可能觉得这样更有成就感一些,可以掌控天气无法掌控的东西。”

“野心不小啊,敢与天争。”庄思颜顺口回了一句。

凌天成的步子就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屋子内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这位姑娘,你说错了,这不是与天争,只是看看别人的东西能不能在自己的地上活下来。”

庄思颜往内看,灯影暗绰,看不真切,她也没看到人。

不过还是回了一句:“那也够逆天了,别人的东西种在自己的地上,也是别人的。”

那人就没说话。

凌天成的脸色在黑暗里显的更暗了,看不清眉眼,更看不清神色。

引路的老头在门廊下停下来,对着一扇门把身子一侧。

凌天成就往前进了一步,伸手推门。

他们两个进去,那老头转身就走了,全程都没有多话,但是脚步轻快,脸上也不动声色。

这是一个高手,庄思颜的直觉。

可是她不知道这个高手在这个院子里充当什么角色,更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又是做什么的。

两人进屋,一室馨香,就跟进入春天的花园子一样。

要不是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庄思颜都觉得他们是进了一个女子的闺房。

不过看凌天成的样子,还是挺习惯的,并且径直往里面走去。

里屋的软榻上,斜依着一位青年,样子俊美,但形态很娘。

他手里拿着酒杯,敞着衣襟,看到凌天成也不站起来,只晃晃酒杯说:“喝酒吗?”

凌天成不应,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顺便把庄思颜也拉了过来,跟闲聊似地问了一句:“怎样了?”

男人俊秀浓黑的眉毛,立刻皱了皱,竟然跟凌天成有几分像似。

“能不能别一来就问事,喝点酒怎么样?喝了酒我就告诉你。”他说着话,已经起身。

顺手拿了案子上的一只杯子,给凌天成倒了一杯,没有理庄思颜。

第81章 皇上的棋局

庄思颜也不在意,只是看着这个人,细细的看。

温青把酒给凌天成往面前放时,手就往庄思颜的眼前闪了一下:“这么俊俏的小媳妇儿,怎么被你拐出来的?”

凌天成还是不说话,也看着他。

“好啦,知道你心急,温伯已经去取了,现在能陪我喝酒了吗?”

凌天成倒没坚持,真的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时,温青已经把目光移到了庄思颜的脸上:“能被你带出来的人不容易啊,这是哪家的姑娘?”

“颜儿。”他答的干脆。

温青的手却顿了一下,再看庄思颜的目光都有些变了,声音也不似刚才的挑逗:“庄家的?”

“嗯”

温青没再说什么,脸上的笑也渐渐隐去了,默默喝了自己杯中的酒。

他们全部的对话也没几句,却给庄思颜传递了很不一样的信息。

第一,眼前的男人很重要;

第二,这个男人在帮凌天成办事,而且是办一些很特殊的事,有可能是像自己一样的,只是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第三,这个男人与他的关系密切,两个人似乎不单单是朋友那么简单。

可是两个男人,除了朋友庄思颜也想不出来,他们还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几分钟以后,温伯到了,把一份卷宗递给了凌天成。

他没有看,只是把东西拿过来,转手就交给了庄思颜。

温青的脸色明显一变,嘴张了张,却并没有说出话来。

凌天成也没在此处久留,起身说:“颜儿也在调查这个案子,是我特请的神探,以后有什么消息,你可以跟她通个信。”

温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还是给温伯说了一声,大概意思就是以后庄思颜要进来,他不用拦着。

这事办好,凌天成他们两人从温府里出来。

庄思颜憋了半天的好奇心终于绷了,缠着凌天成问:“什么情况,我看你们两个的关系非浅哦!”

凌天成却简单地说:“他叫温青,一般宫外的消息,都有他去查明,以后你如果出宫,不用去谁的府上冒险,只把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报给他就可以了,他会协助你的。”

庄思颜眨了一下眼:“这么说他也是你的委托人了?那他是什么样的存在?”

凌天成没有等她往下问,就直说:“朕知道你想问什么,他手里是掌握一些信息,也有许多眼线,但有些东西还是很难摸清。”

这话说的有些含糊,庄思颜不太认同。

不过她没有当场反驳凌天成,而是选择回去先看看手里的东西再说。

奇怪的是,温青给她的案子,根本不是庄昌远的,而是凌天成的,就是庄思颜一直暗查的赈灾款的事。

庄思颜就有些不自在了。

虽说这案子是凌天成本人的,如果能在庄昌远的案子之后,她再开始调查,很可能会再从凌天成的手里拿到一笔钱。

可现在她还没有一点眉目,也没打算公开,甚至说她都没怎么在上面花心力,只是想了想而已,结果凌天成却已经知道她在查了。

像这种洞察力,再加上有温青那样的好手,真的用得上庄思颜这个神探吗?

或许庄昌远的案子,他也早有可靠的证据和线索。

可他又为什么把庄思颜牵扯进来呢?

庄思颜突然就有种,他们皆为棋子的感觉,在凌天成这盘大棋上被他随意安排,至于将来会走向何处,看似他们自己掌握了命运,但其实结果都在凌天成的手里。

就像那些后宫的妃子们一样,平时还在争宠,争谁先爬上凌天成的龙榻,但其实都是被他随意摆弄的人,就算是得到宠爱也没什么用。

这个发现对庄思颜影响很大,几乎把她的热情都打压下去了,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她几乎是足不出户,不想去查案子,也不想见谁。

凌天成每日回到轩殿,还是会来看看她的,但是庄思颜不太想见,用兰欣推了两次,再往后来,她就干脆算着,他差不多回来了,就出去外面走走,一直到夜深才往回走。

这天夜里她在外面转了许久,实在冷的受不了,转身要回去时,看到一个小宫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走过来:“婉妃娘娘,太后请去宁寿宫一趟。”

太后?

庄思颜怔忪了一下。

她与安太后没有私交,而且越与她熟悉,她就越能感觉得出来安太后不喜欢她。

想来最初往冷宫里去,应该也是凌天成授意的,只是那时候庄思颜误会了而已。

这会儿请她?不太合理,而且还能找到她在这里,就更不合理了。

越是不合理的事情,越有可能藏着某些东西,所以庄思颜没有多说,就跟着小宫人去了宁寿宫。

刚到门口,她就听到了琴音。

清悦动人,如繁华过境,百鸟驻足。

妙贵妃在这里。

庄思颜想,难道是妙贵妃想见她?

这个妙贵妃看上去只是美丽高冷,但凌天成却提醒过她很多次,让她离她远一点。

这足以说明此女人并不简单。

其实就算是凌天成不提醒,庄思颜也知道她厉害,单从她是后宫里唯一的贵妃就能想得出来,而且还是没人敢找她麻烦的那种。

只是她为美色所惑,尽量把自己对她的猜测压下去。

不过今夜,她们两人请到这里来,必然不会是请她来拉家常的。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那小宫人就问:“娘娘怎么不进去?太后还在等着呢?”

庄思颜点头:“好,这就进去,我只是听到里面的琴音太过动听,所以站这儿多听一会儿。”

那小宫人马上说:“好听要进去听才行啊,怎么还站在门口的冷风里听?”

庄思颜朝他笑:“你说的有道理。”

庄思颜的脚都抬了起来,看到远处有一群人也往这边走过来,就又停住了,往那边看。

走近了才看清楚,竟然是米月清带着几个宫人,从那边走过来。

庄思颜虽与她见面不多,却觉得这人与别的不同,所以就过去拉住她的手问:“原来是月清妹妹,这么晚了从何而来?”

米月清在这儿看到她也有些惊讶,不过介于宫里的乱事太多,她没有问,只回了她的问题:“今日是冬月十五,我去斋宫里颂一段经,上几柱香。”

“哦,还是妹妹诚心,那你现在是回去吗?”

“嗯,回去了。”

庄思颜就笑着说:“你回去刚好路过轩殿,过去叫一下兰欣,说我出来的时候穿的少了,怕等会儿从太后宫里出去冷,让她把我件狐皮披风拿来。”

米月清就点头说:“好,姐姐放心,我一定传到的。”

这边说几句话,小宫人早就等不耐烦了,这会儿听到两人顿住,忙着插过来说:“婉妃娘娘,快进去吧,别让太后等急了。”

庄思颜与米月清互握了一下手,往宁寿宫里去,而米月清也往轩殿而去。

果然,妙贵妃也在这里,正安然地坐在榻上拔弄琴弦。

她半侧着身子,倒是没有平日里的高冷,反而透着些许的妖媚,很是勾人。

安太后坐在另一侧,看到庄思颜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是冷的。

庄思颜过去给她行礼,她就懒懒地回了一句:“起身吧,是妙儿想见你,说是那日哀家的寿宴,没与你好好聊聊,有些遗憾。”

庄思颜就往妙贵妃那边走了两步,笑着说:“姐姐真是这么想的吗?”

妙贵妃微眯的眼皮抬起来一点,瞄她的时候里面是带着冷意的。

“当然是,听说妹妹舞跳的很好,我一直想与你合凑一曲,不知妹妹可愿意否?”

庄思颜摇头:“我并不会跳舞,姐姐莫信谣传。”

“庄相之女思颜,京城舞技超群,这样的传言就算有几分假,可妹妹说自己一点不会也不应该吧?莫非是不屑于跳给我看?”

妙贵妃的本质露了出来,很有点咄咄逼人。

庄思颜因为还没看出来她的发力点在哪儿,这会儿倒没有翻脸,可是自己真的不会跳舞,这会儿站着就有些尴尬了。

笑了一下说:“今日实在是跳不了,身上不好,不如我给姐姐唱一首歌如何?”

妙贵妃又刺了她一眼:“倒不是知道妹妹在音律方面也有造诣。”

“造诣不敢说,但是流行的歌曲还是能哼两首的。”

庄思颜嘴里的流行歌曲,差点没把妙贵妃听晕过去。

你当她唱的是啥,就是曾经火遍大江南北,被无数中小学生传唱,经久不衰的神曲《双截棍》。

她边唱还边表演,随手就抽了安太后花瓶里的一根花枝,把水啊,花叶啊,甩的满屋子都是。

妙贵妃的脸都绿了,没等她唱完就让她停下来。

庄思颜自从穿越到这里,也很久没有如此尽兴了,一边挥着手一边问:“怎么了姐姐?不好听吗?我跟您讲,这可是这几年里最流行的歌曲,如果谁不会哼两句,都不配当小学生……。”

好吧,这些话,妙贵妃也听不懂。

她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一个疯子,还是赶快打发走的好。

旁边的宫人接触到了妙贵妃的目光,就把一盅茶端了过来。

“刚才妹妹唱曲辛苦了,先喝盅茶润润嗓子,歇息片刻,我还有话要问你。”

妙贵妃话说的贴心,目光却是冷的,她认定了,自己的茶庄思颜不敢不喝。

庄思颜果然接过茶杯,在鼻尖上轻嗅一下,唇角浮起一丝不察觉的笑意。

第82章 心如蛇蝎的美人

她把杯盏捏在手里,抬头去看妙贵妃时,已经恢复了傻白甜,爽快地说道:“好嘞”。

长袖遮面,杯子一倾,杯底已空。

妙贵妃见她把茶喝下去,脸上就露出了阴阴的笑。

“妹妹这里坐,我怕你一会儿说着说着就要倒下去。”她开口,虽还是叫着妹妹,却再不用掩饰对庄思颜的鄙视。

庄思颜倒不意,重新在她对面坐下来,还试着拔了一下琴弦:“姐姐这琴弹的可真好,有空也教教我呗。”

“怕你没命学。”妙贵妃接口。

庄思颜抬眸,睁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问:“怎么会?算命的说我且活着呢,活完一世,还能再活一世。”

妙贵妃冷笑,话锋一转说道:“庄昌远把你安在皇上身边,不就是为了给他翻案吗?现在案子也翻了,你的作用也没有了。”

庄思颜此时装的跟个傻子似的,一边听着妙贵妇说话,一边用手在琴上摸来摸去,那宽宽的宫装袖子就在上面也来回摩擦,她的手指却没碰到半分。

“怎么会呢,我的作用还大着呢。”她的话说的漫不经心,态度也越来越随意。

妙贵妃这会儿却有些着急了。

她下的猛药,吃了就会要命,根本没有救的时间。

她料定了就算是凌天成知道也拿她没办法,反正他不敢动她,而这个女人也死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妙贵妃很毒,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毒,谁惹了她,她都敢直接要对方的性命,这才是她在后宫横行的原因,当然这个原因的另一个因,还是她母家的强大。

她平时很少与谁走近,也知道凌天成根本不会爱哪个女人,所以她的狠毒用的时候极少,可并不代表没人知道。

凌天成提醒庄思颜离她远点,也是怕这个。

他对庄思颜的宠爱,人尽皆知,就算以前的事情妙贵妃都不在乎,难免她会对这次也不在乎。

可她一旦在乎了,就会对庄思颜下手。

下手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哪怕是事后把这个女人也处死,但他的颜儿还是会离开他。

自从温宅回来以后,庄思颜好几天都不见他。

他知道出了一些问题,可是最近他手里的事情太多,加上庄思颜刻意躲他,就把事误了。

今晚轩殿门口的侍卫来报,住在浮碧亭的清贵人,过来给庄思颜取衣服,说是她在太后宫里,怕回来的晚了,冷。

凌天成问:“什么时候的事?”

那侍卫想了一下才回:“大概一个时辰之前……”

凌天成折身就回,身子快如闪电往宁寿宫里而去。

守门的太监一看是皇上来了,一边上前去打“哈哈”,一边通知别的宫人进去通知太后。

而宁寿宫的正殿里,此时庄思颜已经爬倒在桌子上了。

妙贵妃听到凌天成来的消息,一点也没慌,只是手指抚在琴弦上,跟刚开始见庄思颜时一样,随意地拔弄着音符。

凌天成进门就看到了庄思颜,尽管她爬里面,相对于正襟危坐的安太后,还有勾人心魄的妙贵妃,她的存在是最不起眼的。

然而凌天成却一步跨了过去:“颜儿……,颜儿……”

他把庄思颜抱进怀里,感觉到她身体的凉度,又怎么叫她都不醒来,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他没跟妙贵妇废话,抱起庄思颜就往外面走。

可妙贵妃这会儿身子一起,却缠住了凌天成:“皇上何必紧张,婉妹妹只是睡着了而已。”

凌天成目光冷森:“让开,她如果有半分差迟,你就别活了,我并不怕你们安家,只是懒得因你们耗神而已。”

他用力甩开妙贵妃的手,再次往门口走,却见安太后已然站在那里。

这下彻底激怒的凌天成。

“真是活腻了……。”他伸手就往安太后的身上的打,连一分犹豫都没。

“崩”的一声响,安太后往后退了几步,嘴角已经出了血迹,人也摇摇欲坠。

可妙贵妃又跟了过来。

凌天成这次就没再多说,一个扫踢,直接把妙贵妃踹了出去,刚好摔在了她之前坐着的榻上,而身子的上半部分也爬在琴弦上。

“她已经死了,你就把她抱到太医院,也没人能救得了她。”

妙贵妃笑着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当年我父亲助你夺帝,你曾答应他会一生一世爱我一个人,可是才不过几年,你已经三宫六院,妃嫔无数,你如此食言,就别怪我下手狠。”

凌天成咬牙:“我是说过一生一世爱一个人,但却没说那个人是你。”

说完话,人再次往门口走去。

却听到怀里的小人儿一声嘤咛:“你们吵什么?”

然后庄思颜抬起了头,眼神迷茫地看看凌天成,再看看妙贵妃,一下子从他身上跳下来:“对不起啊妙姐姐,我刚怎么说着话就睡着了,实在对不起,一定是您的琴音太迷人,所以我才会听睡着的。”

凌天成,妙贵妃,包括靠在墙上的安太后,全都是吃惊地看着她,如看鬼魅。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我知道刚才睡着是我不对,不过皇上你怎么在这里呢?”

妙贵妃第一个受不了这个结果,短暂的震惊以后,她冲过去就想掐庄思颜的脖子。

却被她灵巧地躲开,本来凌天成还想帮她挡一下,却被她顺带着一拉,也完全躲开去,直接让妙贵妃扑了个空。

妙贵妃还要再去捉她,庄思颜却已经先声夺人:“妙姐姐先别忙,还是让我先提醒一下你,你下的这个毒,如果有解药的话,自己最好现在服一点,或许还有用。

你若只追着我打,那毒发的时候可就晚了。”

妙贵妃愣住,她的眼睛已经是赤红色,但只顿了半秒,就从袖子中拿了一只药丸吞下去。

片刻后,妙贵妃的脸色开始变了,青一阵紫一阵,不过最终还是回到了惨白。

她的人也虚弱地爬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庄思颜伸手解了自己的衣扣,把外衣脱下来,轻轻一甩就罩到了那把琴上,然后对一边的太监说:“这衣服和琴上都有毒,你们把它拿出去埋了吧。”

一屋子的人,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凌天成也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庄思颜却慢慢走到妙贵妃的身边:“妙姐姐,你的琴弹的真好,人也长的很漂亮,可是太蛇蝎心肠了呀,这个样子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害死的。”

妙贵妃还想说什么,庄思颜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去,问凌天成:“你要不要走?”

凌天成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她就出来了。

出了正殿的门,凌天成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到庄思颜的身上。

而宁寿宫的门口,兰欣也等在那里,手臂上挽着庄思颜的衣服:“娘娘……。”

“走吧,回去了。”庄思颜说,顺手把凌天成的衣服还给他,拿了自己的衣服:“这里还挺冷的。”

凌天成的眼睛一直看着她。

到此刻他亦不能相信,她的颜儿无事,好好的活着,走在他身边,而那个多次下毒的妙贵妃却被自己毒到了。

他想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他曾经答应她,在宫里会护她周全的,可是今夜的事,若不是她自己机灵,这会儿他们很可能已经天人永隔了……。

一直进了轩殿,站在正殿与偏殿的分岔口,庄思颜才转身看着他问:“想知道她们给的毒茶我为什么没喝下去吗?”

凌天成摇头。

庄思颜说:“因为我知道那茶有毒。”

凌天成:“……”

“知道有毒,我当然不会喝,不过皇上您就比较胆大了,知道有毒却还是会去。”

凌天成怔住,站着半天没动。

庄思颜已然转身回了自己的偏殿,并且把门关上。

她知道安太后大半夜叫她,就猜了没有好事,但庄思颜那个时候还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脱身。

所以才让米月清去轩殿通知。

她知道有人一定会告诉凌天成的,她在轩殿的一举一动,其实凌天成都知道,所以他应该也知道去宁寿宫的危险。

那杯茶庄思颜并未嗅到毒药的味道,但是泡的太浓了点,一眼就看出来在遮掩什么。

在危险地方,一个小举动都会让自己没命,她从事侦探多年,遇到过很多事,全都是靠自己警觉性,一次次脱险的。

这次也是一样,所以在她拿起袖子掩杯时,就已经把茶尽数倒进了衣袖里。

幸好古代的衣袖又宽又大,而那杯茶也真的没多少,所以才会做到不留一点痕迹。

而在庄思颜重新回到榻上时,就开始把衣袖上的茶抹到琴弦上。

也幸好是她提醒的及时,妙贵妃又不是直接饮用,只是手上沾了点,所以毒性散发的不快,才把她的命也救回来。

庄思颜并不仁慈,她只是很清楚如果妙贵妃死了,那下面还会有另一个出来。

有其找一个不明不白的敌人,不如把一个明的放在那里,这样更有利于自己防她。

况且上次,她送庄昌远的玉如意给安太后,就已经发现这事有些不对劲。

如果这回妙贵妃折了,那安太后也会受其累,庄昌远案子里的新线索就会就此中断,重新找线也是很麻烦的事。

因为这种种的原因,庄思颜在处理此事的时候,就多留一条路。

不过凌天成在宁寿宫说的那番话,又把她渐冷掉的心暖了一下,这也是她回轩后提醒他,温青并不十分可信的原因。

从温宅的一切来看,温青应该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而且凌天成也信任他,但这人很诡异,让人拿捏不准。

第83章 哪有脸跟你要钱

最重要的一点是,庄思颜对花香很敏感。

她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化妆品都要选着用,香水更是避之不及。

而且连鲜花都躲的远远的,因为这个味道总有点让她窒息的感觉,她宁愿在家里种些植物,也不会插花。

那天一去温宅,闻着那些花香,她就猜到此院的主人非同寻常,所以才跟凌天成有那样一番话,也是在提醒他注意。

但是等见了人,才发现凌天成对温青的信任,远比她想像的要深,而她同时也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重要,可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所以后面这些事就搁下了。

妙贵妃的事,重新把庄思颜的思维拉入正轨。

眼前的男人她应该信任,虽然做了这么多年侦探,深知可信任的人很少,她也不轻易去信谁,但是能在危难之时,第一时间出现,而且连江山都不顾了,也要救她的命。

庄思颜觉得,凌天成对她或许是真心,哪怕是对这个身子和名字的原主。

温青的花香里有东西,是不是毒庄思颜还不知道,但是那浓重的香气,他肯定掺了东西。

或许他是想以花香掩饰那些东西也不一定。

她的话说完了,回到偏殿,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而凌天成却久久不能入眠。

他在想庄思颜是怎么知道温青的事,又是怎么把今天的事处理的这么利索?

他还想,就算是他的颜儿失忆的,可有些东西她还是不知道的,比如飞檐走壁,还有识毒。

庄思颜的心机是很多,若不是如此,以她从小没有母亲的身份,在庄宅早就死了。

可是心眼再多,如果没有实力,也没有用。

凌天成跟庄思颜早就交过手,也知道她现在身手了得,他一直不想去深思这个问题,包括办案的事。

讲真,他虽说是交给了庄思颜,但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以此事把她留在身边,却不指望着她真能查到什么。

可事到如今,有些东西早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他的颜儿已经不是失忆那么简单,她像是换了一个人。

凌天成坐了许久,第二天他散了朝后,没有回轩殿,也没有去辰熙殿,而是换了便装,直接去温宅。

才一进去,温青就说:“庄昌远的女儿果然不简单,之前只是听说她心机深沉,没想到会这般厉害。”

凌天成点头:“你在这里放毒的事她发现了。”

温青怔忪了一下:“怎么发现的?你说的?”

凌天成就狠瞪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呢,干吗弄这些东西?”

温青:“你平白无故带个人进来,还是大晚上的,我知道是敌是友啊,下一点药,又不致命,你们回去就好好的了。”

凌天成冷哼。

温青就接着说:“不过你说她知道了,我就奇怪了,她走的时候看上去也没中毒啊,是怎么发现的?”

温青确实在花香里点了毒香,而且给凌天成的酒里还掺了解药。

他的意思就是把庄思颜一个人摞倒,然而最后庄思颜好端端地走了出去,隔了几天还把有毒的事跟凌天成了,并且是以那样一种语气。

凌天成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忍。

他原本以为,若是她没事,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算了,也免得她多想伤心。

“我猜她可能一来到这里就发现不对劲了,所以她一直用袖子挡着鼻息。”凌天成说。

温青摇头:“没用的,这是气味,隔的布一样能传到进去,除非她的袖子是湿的。”

凌天成就一下子想到了昨夜的事,还有他们那天来时,庄思颜似乎弯腰在地上捡过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很可能是路边的雪。

雪握在手里很快就能化成水,再打湿袖子,护住鼻孔,总还是有些效果的。

温青又不是下的烈毒,只是会让对方身子发软的。

用他的话说,如果对方是敌人,就趁机杀了,如果不是,那样一个美女,凌天成刚好享用一番,也不吃亏。

这个疑团解开后,温青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把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确定能行?你不怕她哪天随便使一计,就把你的脑袋搬了家,江山移了主?”

凌天成摇头:“我相信她,再说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天下,原本就是为她打下来的,当年若非庄昌远要把她嫁于他人,我也不会生出夺帝的念头。”

温青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你个昏君,你以为江山是什么?是你的玩物吗?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便别人处置?

你知不知道多少百姓等着你还他们一个清明的天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你一旦撑不下去,就把这里闹成一团糟?”

他越说越气:“不用管了,那个女人交给我,三天内我定会取她性命,省得你再被她迷惑,连江山都不要了。”

“你敢……。”凌天成脸色立变:“我不想拿天下做威胁,但颜儿一旦出了事,你知道我便无心其它的。”

温青一脸怒色,最后重重把酒壶扔在桌子上:“我当初就不应该做那样的决定。”

凌天成就看他:“你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来得及个屁,你想害死我啊,我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宅子里,自由自在,有人养着,干吗去操那份闲心。

你老老实实地干吧,如果实在不想干了,就赶紧生个儿子,让你儿子去干。

不是我说你,宫里那么多美女,怎么就没一个能生娃的?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凌天成不说话,起身往外面走去。

回到轩殿时,庄思颜正一个人坐在廊沿下晒太阳。

其实阳光一点也不好,风倒是很烈,从脸上刮过的时候生疼。

可是她就是喜欢坐在外面,总觉得屋里闷的慌,而且这宫里的房子,很高很大,窗户上又不像现在的那样,装有玻璃,所以里面总是暗暗的。

点了灯,又给人一种晚上的感觉,还是外面坐着舒服。

凌天成过去,庄思颜连站都没站,当没看见他,继续眯着眼睛哼着小曲。

“颜儿……”凌天成开口,把温青的所做所为,还有意图一点不剩地交待了。

庄思颜问他:“他是谁?”

凌天成顿了一下:“是这天下的主人。”

“哈?这天下的主人,皇上吗?那你呢?你是谁?”这个答案她是挺吃惊的。

凌天成却平淡地解释:“他是这个天下原来的主人,但是他不想做,就让给了我来做。”

啥?开玩笑的吧?庄思颜只听说过,那些人为了当皇上争的头破血流,兄弟惨杀,怎么到凌天成这里,还有让皇位一说?

她不相信,可看凌天成的样子又不像说谎。

“他换了姓名,出了宫,生活在那样一所宅子里,自由自在,倒是如了自己的愿,而那个原来的他,在天下人的眼里已经死了。”

凌天成的解释,还是让庄思颜很难接受,直到她想到了清历史上那个清朝的皇帝。

据说也是不爱做皇帝,出家了,把皇位留给了儿子。

可看温青的年纪,也不像是几十岁的人啊!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庄思颜问。

“我是哥哥,但他才是当年太子的人选 。”

好吧,还真是挺复杂的,真正的太子不想做皇帝,把皇位让给了自己的哥哥,然后自己躲起来装死。

而事实上,他的能力一点也不弱,自己虽然不做皇帝了,却在帮他哥哥处理一些棘手的事。

这是自由自在吗?

挺多矛盾点的,庄思颜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太清楚,可又总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自己必须得花精力去整理。

时间过的很快,冬月的尾部时,宫里已经开始筹备过年的事宜。

可对庄思颜来说,连一点高兴的心思都没有,因为她三个月的期限已然过了一半,而关于庄昌远的事,还是没一点眉目。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要出宫一趟。

去骆柯家里,去庄昌远家里,还有,她得现去看看那位真命天子。

这次她提前跟凌天成说了,但是凌天成因为边疆的事务太忙,各地过节期间又派了很多使臣进京,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出来。

“我叫车送你出去,别去骆柯和庄家,直接去见温青,你们两个合计一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凌天成说。

庄思颜却反对:“这怎么行?你这案子是交给我了,现在却要我去用你兄弟,到时候我还哪有脸给你收钱?”

凌天成咬了咬牙。

她就不能别提钱的事吗?

“你如果不去找他,我就不付你的钱,那什么协议上有说,委托人是可以提供证人,或者协助人的,难道你想违犯协议吗?”

被逼无奈的凌天成也下了杀招,反而把庄思颜激的一愣一愣。

好嘛,到底是做皇帝的人,耍起狠来也是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她惹不起,只能听他的了。

但是讲好了:“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出城去,保管会去找温青的。”

凌天成不放心。

庄思颜说:“你能派什么人给我?李肥宅吧,他什么也不会,只会碍事。

别的人咱跟人家也不熟,你不会想这种事人人都知道吧?

万一到时候真假太子的事一曝光,我给你讲,你可真是吃不完兜着走了哦!”

第84章 年节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84章 年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 本公子还未尽兴

庄思颜说完,起身就往外面走,连温青叫她都不理。

几个起跳出了温宅,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庄府。

庄三少还没从醉酒中醒过来,在床上睡的呼呼做响,而那两个守在他身边的女人却不知为何斗起了嘴,已经由屋内吵到了外面。

庄思颜从她们身边经过,进了庄文锋给她安排的房间。

也躺下去休息了片刻,直到天色将晚才从房间里出来。

她没走正路,也尽量躲避着来往的家丁仆从,从庄文锋的别院里出来,快速去了前院。

前院有正堂,偏厅,还有庄昌远的书房之类,那些都是接见上供人的地方。

但是普通的官员,庄昌远都不会见。

到了他这个级别,要见的人,要收的礼,都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

但是在京城里,天子脚下,有些东西还是会收敛一些,至少明着不会做的太夸张,所以就有了夜里收礼的不成文潜则。

庄思颜也借着夜色的掩护,潜进了前院的一间库房里。

她之前看到有家仆把别人送的东西往里面搬,自己就趁人不注意,也溜了进去。

大致看了一眼,都是大盛朝有的东西,外域的货比较少。

不过这里东西也太多了吧,珠宝玉器,金银财帛,各地的稀罕物品应有尽有,怕是比皇上的库房都不差什么。

最可怕的是,之前庄昌远是被革职发回到老家的,这才回京多久?

一个月都没到,竟然就收了这么多钱,可想而知他过去收的有多少?

庄思颜本能的一阵深恶痛绝,却也没对眼前的东西觊觎。

打草惊蛇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她现在来这里是为了找人找证据,不是会了钱。

待庄思颜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把庄老头坑下去之前,再想办法把这里搬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想似乎很不厚道,再怎么说她名义上也是庄昌远的女儿,就算心里跟庄老头没有任何亲情,可别人又不知道。

算了算了,大不了到时候向凌天成求个情,求他留庄老头一条活路,不能赶尽杀绝。

对于叛国的人,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很宽容了。

如是想,庄思颜也从庄家的库房里退出来,重新退回到正厅的那条路上。

果然,前半夜,又是车马,又是人员的,不住地往庄府里尽,车上拉的东西自不必说。

后半夜人就慢慢少了,庄思颜也守的发困,就退回到庄文锋的院落里。

才一进去,就听到丝竹声声悦耳,瑶琴轻弹慢抚的。

她往庄文锋的窗口看了一眼,看到这位花花大少,早已经酒醒,正左拥右抱的歪在软榻上。

面前歌伎舞伎一大群,正在唱着小曲,跳着舞。

败类啊,怎么可以过这种奢靡的生活?庄老头贪了那么多钱,到处受贿,还不惜悔过,整来的钱都被这么祸祸了。

哎哎哎,要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

还是像她庄思颜这样的女儿好啊,她至少不会找这么多女人来吧?最多找几位帅哥而已,哈哈哈!

庄文锋给她安排的住处很不错,白天的时候已经试过了,这会儿进了屋,连灯都不用点,直接踢了鞋子就往床上窜。

紧接着“嗷”一声,庄思颜就又跳了下来。

床上软乎乎一团,听到她的叫声,那上边也发出一声叫。

庄思颜赶紧把房里的灯点亮,这才看到上面半躺着一个女人,这会儿已经直起身子,正一脸娇羞地看着她。

那女人香肩半露,眸光迷离,显然是庄文锋授意过的,这会儿妖嗲地说:“公子……,你刚才弄疼人家了……。”

庄思颜咽了下口水,目光往下移了一点,看到她被子虚掩着的波涛汹涌,还真想摸一把。

“不知道姑娘在这儿,嘿嘿,冒昧了,本公子……扑……”

庄思颜重新把灯熄了,借着夜色,重新往床上而去。

那女人感觉到她来,赶紧掀开被角:“公子,这边来。”

“来了……”

庄思颜窜回床上,逮那女人一通乱摸,整的对方也娇笑连连,眼看着就要往她怀里钻去。

她已经把手举到那女人的脖子后,一个手刀下去,美女软巴巴地就歪了下去。

庄思颜扯了一床被子,往她身上一缠,怕她醒了乱动,还在被子外面系了一条腰带。

这才裹了自己的被子,安然入睡。

次日一早,她醒来时,那女人竟然还没醒,整个庄家也都没什么动静。

外面的天色才只露一丝鱼肚白,清晨的空气异常冷冽。

庄思颜在庄文锋的院子里走了一圈,除了两个喝醉酒的家丁,歪在路边冻的要死,再没看到别人。

她退回到房间里,把昨夜“服侍”她的女人松开,一阵挑逗,才把对方弄醒了。

“美人,昨晚本公子还没尽兴,你就睡着了,就不怕我去庄公子那里告你的状?”

那女人一阵迷糊,昨夜稀里糊涂睡着,这会儿才被庄思颜逗醒,神都没回来,更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说庄思颜要去告她的状,连忙把身子偎过来:“公子,昨夜没尽兴,奴家现在补给你还不成吗?”

庄思颜看着她妖媚的样子,嘴角也含着笑:“本公子还是喜欢晚上办事,夜色朦胧,美人在怀,才是最美的意境。”

“哎唷,司公子就是文人诗意……。”

庄思颜已经拿了衣服卷到她身上:“别着了凉美人,你们家爷什么时候起来?”

那女人显然在庄文锋这里很久了,对他的作息也清楚的很,跟庄思颜说:“我们家爷啊,每日里夜半而眠,晌午方起,公子若是有事找他,可得等会儿。”

“哦?若是有急事找他,美人能去帮我通报一声吗?”

女人就往后瑟缩了一下:“司公子,我可不敢,我们家三爷的脾气,是天大的事都没有他睡觉重要,这会儿要是去把他叫醒,那准得扒了我的皮。”

庄思颜点头,手指在女人脸上轻捏一下:“那没有你们家爷的陪同,美人能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吗?”

女人赶紧傍到她身上:“自然可以了,司公子想去哪儿?”

庄思颜想去昨天自己没走的地方看看。

庄府里太大了,昨日庄文锋又急着跟他喝酒,虽是走了一圈,但是一些重要的地方,庄思颜还是觉得有漏掉,尤其是她昨晚在庄府看了半夜,发现自己监视的那个地方,庄昌远只是用来接待普通的官员。

这事不太对,像庄昌远这样的人,连叛国这么大的事,他都有安排,能全身而退,处理府里的大小事,必也是小心翼翼。

只要他真有叛国的事,那些外域的人肯定是会跟他联系的,可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他又会在哪里见,庄思颜就得重新去找。

前院她已经看过了,并没有找到可靠的证据,那就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

只是这相府实在是太大了,庄思颜若是晚上来,也不可能全部看过,而且她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这里的守卫非常惊觉,兵将也多,三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庄思颜悄无声息地进出任何地方,实在太难了。

她只能靠庄文锋,只是这个庄三公子实在太菜了,到这会儿还没有起床,且昨日已经由他转了圈,若是再去,也难免引起他的怀疑,还是换个人比较好。

养在庄三公子院里的女人,未必就对庄相府很了解,正是因为此,庄思颜带着她才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当然守卫森严的位置,她们会被赶回来,那么这个地方,就是庄思颜晚上要去的地方。

两人有说有笑的从庄三公子的院子里出来,走了与昨日不同的路线,往着其它的院子里逛。

比她想像的更艰难,尽管这个女人带了庄文锋的手令牌,可是能去的地方还是有限。

许多的院子,她们连在边上看一眼都不能,守卫隔着老远,就把她们赶走。

一大圈下来,已经接近午时,却什么消息也没探出来,反而弄的两人跟小偷似的,很不是滋味。

那女人就不干了,嚷嚷着要回去。

庄思颜也不勉强,笑着说:“好,这就送你回去,再走下去,本公子怕你晚上侍候的时候都不能尽心了。”

那女人就娇笑道:“公子放心,今夜定会让您满意的。”

被庄文锋养的这些女人,已经习惯了属于她们的生活,也不是第一次接待外面的人,可像庄思颜这样长的俊俏,又有情趣的却很少见。

所以这个女人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想让庄思颜臣服在她的裙下,自然也处处向着她。

若她知道,庄思颜跟自己一样是女人,怕是要吐血身亡的吧?

把人送回到庄文锋的别院,庄思颜就开始盘算下一步的事情。

她在外面的时间有限,不能一直在庄相府里熬,必须尽快找到庄昌远的秘密据点才行。

别人是没指望了,现在只能找庄老头本人。

庄思颜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她从庄文锋的院子里出来,就直奔庄家的车马处。

看时辰这会儿庄老头应该也快散朝回来了,庄思颜埋伏在此处,定然能见到其本人。

在白天的庄府埋伏,也是个技术活儿,庄思颜几乎连她现代不轻易用的本事都使出来了,才躲过那些守卫,藏在车马房的梁沿上。

第86章 外域人来了

等啊等,终于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朝服的男人从庄家的轿子里出来。

庄思颜眼睛都快看瞎了。

不是吧,庄老头这么帅的吗?她还以为是一个老年油腻老头,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有气质,还收拾的相当干净,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矜持与贵气,竟然让庄思颜有些许的自豪。

不亏为原主的父亲啊,确实有相爷的气势和迫力,最重要的是还这么年轻。

庄思颜都开始怀疑庄三公子是不是他亲生的,那个纨绔子弟看上去都快三十岁的样子,跟这个爹一点都不搭。

不过凌天成的例子告诉她,在这个妻妾成群的古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庄昌远,也不可能把别人的儿子养在府里,还给他那么好的生活。

庄思颜忙着在房梁上欣赏自己爹的长相时,庄昌远已经从轿子里出来,往后院走去。

一路上都有家仆丫鬟相互传着:“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这声音一直传到后面院子的正堂里面。

那里午膳已经备好,数十个丫鬟仆人分立在正堂内外,端洗手盆的,拿毛巾的,拿官服的,准备换衣服的。

还有桌边布菜的,伺候吃喝的,一个个训练有素,默不作声,就等着庄昌远过来。

排场比凌天成都大,连桌子上的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的。

这让从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的庄思颜,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恨不得跳出来跟庄老头相认,然后与他同桌而食。

偏偏庄昌远吃饭极慢,每口菜都要丫鬟备好,放在盘子里,再端到他面前,这家伙才会动手吃掉。

庄思颜看的一阵头疼,这特么不是饿的太轻吗?要是让他三天不吃饭,管保不会这么折腾的,简直是要把看的人馋死掉啊。

最初看到他时的那点好印象,因为这顿饭消失怠尽了。

等庄昌远吃完饭,一个多时辰已经过去了。

他一起身,立刻有家仆过来,给他重新更衣,又净了手,净了面,然后才有一群人随着往另一处院子里走去。

这个院子里把守就很严了,庄思颜在外面寻了半天,硬是没找到进去的地方,只能暂时退回来。

她准备的还算充足,在庄文锋院里了时候,就备了一套仆人的衣服,这会儿干脆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的衣服换了。

数分钟后,重新出现在庄相府邸的庄思颜,已经成了一个十足的家仆。

只是她依然没办法进去,因为这个院子,除了庄昌远的亲随,别人都是无法入内的。

在外面徘徊了许久的庄思颜,没找到进去的机会,又怕自己暴露,临时找了个没什么人的院子,跳了进去,还顺手从外面拿了一些食物。

这个院子在后院众多院子当中,不算很显眼,但是从里面的结构来看,应该也是一个小姐的香闺才对。

只是好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好多处都带着灰尘,床铺和椅榻上也都蒙着布。

庄思颜试着往里面走,见并无人看守,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往正屋而去。

正屋里布置简单,但仅有的几件家具器皿,质地和材料还是很不错的。

最引庄思颜注意的是,屋内的一架古琴。

那琴要比庄思颜在宫里看到琴小一些,但琴木上雕着防真的水纹,很是好看。

琴上原本也盖着一块布,庄思颜伸手拿开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琴弦,上面立刻发出一声清脆了的“叮咚”声。

庄思颜吓了一跳,就没细看,把布盖上去,转身去了床榻的后面躲着。

许久,见确实没人进来,她才又走出来,开始从屋里的东西去判断这里住的会是哪位小姐。

然后,她悲催地发现,这里竟然是原主的闺房。

因为她在床边上找到了一个挂着的香囊,上面就绣着一个“颜”字,而且还有手帕之类的,上面也都有字样。

“这还真是缘份啊,我竟然转到了自己房间。”庄思颜想,手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找关于原主的一些东西。

还真被她找到了,在一个箱笼里,她看到一套男人的衣服,还有一些凌碎的小饰品,这些上面则绣着一个“渊”字。

庄思颜差不多明白了,这应该就是原主的未婚夫,两人一向交好,却被凌天成横插一杠,最终让原主进了宫。

而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原主也都封存到这里。

庄思颜把东西折叠好,只捡了一个帕子塞进怀里,以备日后之用。

逗留半日,她从原主房里出来时,天色也已经朦胧下来。

冬日的时间当真是经不起蹉跎,再不抓紧时间,等要回宫了,她都不一定能找到庄昌远的把柄呢。

庄思颜趁着暮色,潜回到庄昌远之前进去的院落,在此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等夜完全黑了下来。

她才看到一队人往这边走过来。

庄思颜想都没想,就把一个走在后面的摞倒,顺手把他的腰带一抽,从背后绑住手脚,又把他布袜脱了塞进嘴里。

再赶上那群人时,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庄思颜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跟在那群人的门后。

从门口经过时,她感觉到守卫看她的眼神还是很警惕的。

想来出入这里面的人,他们应该也都是熟悉的,所以才会一直盯着她看。

好在是夜里,看不太清楚,为首的人又说有急事,所以他们很快通过门口,往里面走去。

入了院内,庄思颜差点就骂出声了。

整个院内,到处都是岗哨,明的暗的都有,吓的背脊一片冰凉,怀疑自己在外面的举动,说不定都被人看到了。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想退回去,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个院子确实是庄府里很重要的地方,除了庄昌远和他重要的客人,连小妾们都不能进入。

这会儿就有两个人在堂屋里坐着,一个是骆柯,一个是简敏。

庄昌远刚才有事出去了一下,半个时辰后再回来,面带笑容说:“让两位大人久等了。”

骆柯只随意回了一句,倒是简敏忙着起身说:“相爷客气了,当然是府里的事最重要。”

庄昌远就摆手说:“并非府里的事,而是外面的事。”

骆柯的眼睛沉了一些,但没接话,只是拿起茶杯慢咽一口。

庄昌远自然看到了他的举动,就问道:“骆大人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骆柯回:“一向都是相爷打理,自然还是听您的安排。”

“骆大人这话客气了,这事虽然是我庄某牵头,可两位大人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单单这次回京,若不是您两位鼎立相助,庄某也不会有这个机会啊。”

骆柯不接他的招:“相爷,下官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婉妃娘娘的功劳,谁也没想到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明明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却能摇身一变,成了叶大将军之妹。

不但重新入宫,留在了皇上身边,还为相爷谋得了还朝的机会。”

句句都是夸庄思颜的,庄昌远却听的面色大变。

他们三人一直是联手的,这会儿骆柯把这件事推的一干二净,说是不居功,但其实是想把自己撇出来。

庄昌远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冷笑一声说:“骆大人,庄某的女儿怎么样,我自己是清楚的,这事若没有骆大人从中调配,就算是她再有谋略,也做不到今日的地步。

那块关键的令牌,不就是骆柯传过去的吗?

说来也是庄某惭愧,这东西在小女的房中已久,庄某虽然想过用它,却始终未能找到,没想到骆大人一出手,立马到这事解决了。”

骆柯的脸色也变了变,最终还是笑道:“相爷过奖了。”

庄昌远看了他一眼,也笑了。

把这条线上的人绑的越多,他们就越安全,因为谁也不想死,那就要拼命维护他们现在手上有的东西。

这就是庄昌远最初的计划,至于那块令凌天成改变注意的木牌,骆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各自心知肚明。

庄思颜也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若有一天,这天下到了他的手里,那这枚棋子的死活,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他们这番话,庄思颜听到一些,也漏了不少。

因为距离正堂很远,那几人说话也小声,她又不敢往前靠,所以只能半听半猜。

但当她听说令牌是骆柯给自己时,还是吓了一跳。

骆柯竟然见过她,还让人在宫中看着她,那是不是自己女扮男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也知道?

那自己曾经去他家里查到的东西还可信吗?

老奸巨猾说的就是这些人,平时是不动声色的老好人,可是眼睛比什么都毒,暗地里做的事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庄思颜这会儿都觉得,自己身后凭空升出好几双眼睛,正死死看着她看,毛骨悚然。

而房内的人,说了一会儿话,已然出来,由庄昌远领着往别一处房内走去。

庄思颜随着几个家仆跟了过去。

隔的老远,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粗狂且大声,只是听不懂说的什么。

庄思颜的精神一下子来了。

外域人?

这庄昌远果然与外域人有联系,看这情形还挺密切。

看来他通敌叛国的罪并非空穴来风,只是庄思颜想不明白,凌天成为什么上次没有抓到他的有效把柄。

第87章 跟踪

庄昌远他们进屋以后,谈话一度进入高潮。

一边是斯文的大盛国语言,另一边则是“吾力哇啦”一点也听不懂的外族语。

庄思颜急的抓耳挠腮,只恨自己上学时,没多学几门外语,说不定恰好就能学到这个呢?

最让她惊奇的,还是庄昌远,原来他并非徒有虚表,连外语也讲的这么溜。

在他们之中,庄昌远既是主谋者,也是翻译。

做为他的女儿,庄思颜惭愧啊!

这群人边喝酒边说话,一直坐到夜深。

骆柯和闻敏先出来,由庄昌远的亲随引领出了院子。

接着是那群外族人,也出了屋门,但是没往外走,只是去了另一个房间内暂时休息。

而庄昌远,安排好这一切后,也出了院子。

庄思颜的目标是这些外域人,所以她按兵不动,除了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想尽可能地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待她想办法潜回他们刚才喝酒的房间,那里除了已经撤去的桌案,并无其它东西,庄思颜连个纸片都没找到。

而外域人休息的房内,几人喝了酒,很快就睡熟了,发出雷鸣般的呼噜声。

一直等到四更天,才有人过来敲门,把几个人叫了起来,说是赶在天亮之前,把他们送出城去。

庄思颜眼睛盯着门口,听着传信来的人,也说着一口流利的外语,再次气的吐血,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学一学才行。

几个外族人,跟着来通信的人出了院子,就看到庄昌远已经站在那里 了。

他满脸带着笑,与那些人亲切的交谈,跟现代的外交官绝对有一拼,最后还送了一些礼物,让几个人拿回去。

应该还许诺了什么,因为从他们的神情上来看,在说到某些话题时,庄昌远的面色是很认真的。

而外族人也反复地跟他确认。

这段告别用了一刻钟左右,大概是因为庄昌远还要赶着五更天去早朝,所以让人备了马车,载着几个外域人,往城门口而去。

庄思颜从庄相府里跟出来,连口气都没敢喘,一路跟着马车也往城门口去。

只是人家的是马,她是人,跑起来还是有差距的,而且完全累成狗。

好不容易到了城了门口,眼看着马车夫拿了令牌要出去,庄思颜急的没法,一步步往车子边靠,想冒险藏在车边上也跟出去,却被一个人抢先拦住。

并且一句话不说,就把她往后扯去,一直扯到就近的一所房子里,才松了手。

庄思颜已经知道是温青了,待他手一松,她转头就问:“你怎么跟凌轩一个德行,喜欢在背后拉人?撒手,快找人跟出城去,那些就是从庄相府里出来的外域人。”

温青没回她的话,反而指着窗外给她看。

外族人的马上车刚刚出城门,一行人也已经到了城门口,从他们左右观看的眼神来看,应该是在找人。

庄思颜:“他们发现我了?”

“你以为呢?”温青问。

她就默了。

看来她的感觉是对的,在庄府时,看到那些在房顶和树上的暗哨时,就知道自己不保,没想到庄昌远能这么沉得住气,一直等到现在才让人跟上来。

从那几个人的身手来看,武功应该不弱,要是一齐上来,庄思颜肯定没办法脱身。

“他们应该不会知道我是谁?”过了一会儿,庄思颜才又开口。

温青就恢复了他那天晚上的“娘”:“你这个样子,他们是认不出来,但这几个人都是高手,你只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从身形上他们也能分辨得出来你是谁?”

“这么厉害?”

“是呀。”

庄思颜叹气:“好吧,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我不是让你去骆柯那里的吗?”

温青直接送了她一个白眼:“跟我走吧。”

两人回到温宅,一入门庄思颜就觉得气息不对,有点冷,又有点熟悉的感觉。

她转头问温青:“谁来了?凌轩吗?”

温青:“炮杖。”

“哈?”

正要再问,就听到里面传出凌天成的脚步声。

别怪庄思颜敏感,凌天成多次无声无息的在她身边出现,这直接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警惕性,后来就刻意地听他的脚步。

缓的,急的,还有跟此时一样火爆的。

她的脚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就想拉温青。

温青跟看到什么恐怖的事一样,把手一甩,转身跑了个没影。

庄思颜捉了个空,低低骂了一句粗口,再一转头已经看到凌天成出现在门口。

完了完了,从刚才的脚步声,到现在的脸色,都预示着这个男人此时燃爆点很高。

自己要怎么办?

不能说庄府的事,不能说自己涉险的事,更不能说自己摸女人睡女人,还跟庄三公子混到一起的事……。

那应该说什么?

说好话,对的,凌天成经不起好话,自己要捋顺毛。

千钧一发之际,庄思颜也是豁出去了,简直是戏精上身。

回首,抬眸,眼里已经溢满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深情:“皇上,你怎么来了?”

凌天成:“……”

他要是再不来,这个女人可能都要上天了,一想到她去庄相府的事,凌天成觉得自己的胸口像堵着一块大石。

庄家什么样子,他比谁都清楚,或许庄思颜此时以婉妃的身份回去还能得以保全,可是以她现在的装束,庄昌远很可能直接把她杀了,到时候凌天成连一点尸骨都不会见到。

他此时,想把庄思颜捉住,逮她的屁股爆打一顿才行。

然而,就刚那一刹间,小女人的眼里已经噙上了泪水,虽然凌天成很怀疑那是假的,却又在听到她一声软软的叫声后,彻底无语了。

“皇上,你怎么来了?臣妾两天没见到你了,正在想你是不是又忙的忘记吃早饭,晚上又不好好睡觉?

你说这天寒地冻的,你不吃不睡,多伤身体啊!”

这些话从前庄思颜是没说过的,她确实很拼,此时为了讨好凌天成,连电视上的台词都搬下来了。

然后如愿以偿地听到凌天成说:“既然担心朕,那就跟朕回去吧。”

“好呀好呀,不过人家可不是只担心你,还很想你呢。”说着话,还主动在凌天成的脸上印了一吻。

这一招很成功。

十分钟前还满脸阴暗怒气的凌天成,在庄思颜拙劣的表演下,跳跃式地变成了温情小男人。

他脸上竟然出现微红之色,捉住庄思颜要撤回去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说:“跟朕回宫吧,朕也很想你。”

庄思颜连连点头:“嗯嗯,咱们一会儿就走,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收拾东西?”凌天成问。

庄思颜眨了一下眼:“对啊,我在外面买了一些东西,都放在住的地方了,这会儿就去收拾了,马上跟您回去。皇上,您且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啊,我很快的。”

说着话,又踮脚在他的脸上轻吻一下。

此招是必杀技,只要不用力过猛,以后可以做为必备武器来对付凌天成。

看着那男人木然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离开,转入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庄思颜暗搓搓地想。

她往这儿走,当然不是因为她之前住这儿,而是因为刚才温青就是往这儿走的,她得把这个家伙找出来。

先问问他都跟凌天成说了些什么,还有骆柯府里的事,自己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温青也识趣,还真的在这儿等着她。

并且一看到她,先投以赞赏的眼神,又夸道:“姑娘果然非凡品,连这样的男人都能被捋顺了,在下佩服。”

庄思颜瞄他一眼:“本姑娘现在过来捋你了,怎么着,是老实交待,还是等我出招?”

温青愣了一下,即可求饶道:“老实交待。”

他倒是有点想领教一下庄思颜的温柔,尤其是此时,她穿着男装扮温柔的样子,但是他很快也想到了屋里那个姓凌的。

让他看到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撒娇,那这个男人离死期还远吗?

据温青说,凌天成昨日就到了。

而且温青昨日也去庄府找她了,只是他去的太急,庄府地方又大,而且她是在正院守了庄昌远半夜,跟温青完美错过之后,才回到庄三公子的院里的。

说到这里,温青就忍不住问:“你到底是怎么把庄文锋收买的,他连自己的歌伎都……。”

庄思颜伸手就往温青的嘴上捂:“找死啊你?”

庄思颜瞪他,而温青也已经跳开,惊魂未定地看着她说:“你才找死。”

庄思颜:“我怎么找死?我那还都是为了查案?”

温青:“我说的不是那个歌……,我说的不是庄府的事,是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了?”

“刚才想捂我的嘴。”

“捂你嘴怎么了,要是有可能我还想把你的嘴缝上呢,大嘴巴的男人,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温青恼:“那是个女的,说了又怎样?”

庄思颜:“不怎么样,你要是不怕死,就去凌轩面前说,到时候他为了灭口,说不定也把你送下去,跟我一起做鬼。”

温青:“……”

会这样的吗?醋劲也太大了吧,连性别都跨越了?

庄思颜懒得再跟他废话,直言道:“说说骆柯那里的事吧,你在他府上有没发现?”

温青摇头:“还真没有。”

庄思颜就有些纳闷了,外域的人都到了庄昌远的府里,庄昌远又急着把骆柯他们绑在一起,没道理说他那里什么也没有的。

除非骆柯早有防备,已经把庄昌远的计划悄无声息地消化掉了。

第88章 男人身上有火

近五更天时,凌天成带着庄思颜回宫。

他们乘马车回去,赶车的御前侍卫,在宫门口递了凌天成的通行牌,两人就顺利进去了。

但却在宫里遇到不少来上早朝的大臣们。

幸好夜色还很浓,灯笼的光也有限,大臣们虽然看见马车入内,有些讶异,却在看到侍卫们都放行的情况下,也没有多说。

皇宫门口是有门禁的。

除了大内侍卫,外人入宫,马车和利器都不能进入,所以大臣们平时上朝都是坐着轿子,就算是赶马上车来,到了宫门口,也会主动下来,步行走进去。

所以凌天成的马车在里面走,还是很异类的,尤其是他没像别的轿子一样,停在该停的地方,而是直入宫门,往里而去时。

有些明眼人,已经看出来了,这有可能是皇上的车架。

骆柯也看到了,眼睛眯了一下,随即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似地往里面走。

萧安国正好在他旁边,就巴着脸问道:“骆大人,那马车怎么直接进了中右门,再往里可都是后宫了哦。”

骆柯看都没看他一眼,淡声回了一句:“宫里的事,少说为好吧”,就加快步伐往里走去。

今日凌天成的早朝来晚了。

这还是他当皇帝以来的第一次。

迟到了,满朝的文武,全部站在金殿上等他。

李福也站在龙椅旁边,已经宣布了凌天成晚些时候再来的事宜,可还是有些大臣小声议论。

今日还有一个人也迟到了,那就是庄昌远。

不过,他要比凌天成来的早一些。

本来是有些担心的,怕自己刚还朝就来晚了,有人再在凌天成面前说他托大。

这个时候,庄昌远还不想担这个名头,所以一路上都在催着马车,到了宫门口又是一路小跑的到了南辰门。

在门口喘了几口大气,才举足往里面走。

结果就看到上面的龙椅上空空如也,凌天成也不在。

问了身边的同僚,才知道凌天成今日来晚了。

庄昌远舒了一口气,眼角就往骆柯那边看去。

骆柯却没看他,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似金殿上的喧闹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半个时辰后,凌天成才来。

众臣行礼。

问起他为什么来晚的事,凌天成说:“昨晚染了一些风寒,夜里吃了药,有安眠作用,所以起晚了。”

众臣又各种关心一番。

说到底,朝中很多大臣也都是和稀泥的好手,反正正事没有,隔三差五上个请安折子,证明自己存在,也是很关心皇上的就行了。

庄昌远也无事,他自从回朝以后,就显的很无事,虽然过去的职责都一并回来了,但为了不引起凌天成的注意,他比从前低调了许多。

反而是骆柯,今日奏了一事。

说大盛朝南边有水匪和蛮夷祸害之事,让凌天成速速解决。

凌天成问:“南边靠海,常有蛮夷出没,这些年确实骚扰的我朝百姓难以安生,是该派个人去给他们几分颜色了。”

他目光往下,从每个大臣的脸上走过,然后问他们:“众位臣工,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人立刻就想起了叶元裴。

“臣觉得还是把叶将军调回较好。”

凌天成“哦”了一声:“爱卿说说为什么?”

那大臣就把叶元裴居功自大,在北境自封为王的事说了,还连说带吓唬:“皇上,叶将军被北境的百姓封为常胜将军,在那儿更是得尽民心。

时日久了,臣怕这北境的百姓们,就只知道他叶大将军,而忘了这里是大盛朝的国土。

现在刚好南边有乱,就把叶大将军调回去,一则看看他的忠心,二则也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常胜不败。

还有一点,就是可以给他一个警告,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上下,皇上上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而不是任他自己胡作非为。”

可能是看到凌天成一直没打断他,所以这位大臣,越说越兴起,一抖落,就是这么一大摊话。

虽然里面确实有叶元裴的不是,但是别的大臣听到最后,就觉得他有嫉妒之嫌,而非真的为大盛朝考虑。

那位大臣的话一落,立刻就有人站出来说:“皇上不可,叶大将军为人豪爽,那是为将的气节,但若说他居功自傲,自立为王,还是要拿出凭证的。

再者,叶大将军一直镇守北境,也善于与北边的敌边做战,如果把他调开,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难免趁虚而入。

而南边也不是他擅长的战场,并不用发挥所长,到时恐生别的变故。”

别的官员也有话说,而且跟以往一样,迅速分成两派,一边主张把叶元裴调到南边去,一边又死活不放。

凌天成一直等到他们吵完了,才出声:“列位臣工说的都很有理,朕也听到了。现在朕想问你们,除了叶元裴,是否还有别的可往南境去的将领?”

立刻有人说:“此事非叶大将军莫属。”

凌天成的目光瞬间犀利:“照你这么说,咱们大盛朝除了叶元裴,再无武将了,是也不是?”

金殿上顿时鸦声一片,再无一人出声。

凌天成的眼神如利刃一般,从下面低着头的每个大臣脸上扫过。

他声音缓了一下,问道:“庄相,你有什么话要说?”

庄昌远赶紧上前:“皇上,朝中有多少文武能人,皇上最清楚,此事还是您定夺最为合适。”

凌天成:“那朕还要你们做什么?都不用来上朝了,朕一个人就把天下事做尽得了。”

又是鸦声一片。

敏感的大臣们已经察觉,今日皇上的脾气不太好,最好是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耐心等到散朝就好了。

可是凌天成可没想让他们这么早回去,他站在金殿的顶端,高高在上,来回跺着步子。

来回巡视着下面的大臣,一个个喊着名字问他们,谁更合适。

很多人已经不敢再提叶元裴的名字了,但是还有一些人,仍然坚持这个话题不放。

最后凌天成就把目光定到了骆柯的身上。

“骆爱卿,南疆的事是你提出来的,那也说说你的看法吧。”

骆柯已经沉默很久了,这会儿凌天成一点他的名,别人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始作佣者是他,所以那些被凌天成骂过的人,个个伸长脖子,等着看他的好戏。

骆柯倒是不慌不忙,往前站了一些,弯腰给凌天成行过礼行说:“回皇上,臣认为,安军候手下能将众多,他本身也驻守南疆,可以让安军候推荐两位良将去镇守南蛮和水匪。”

“好。”凌天成立刻拍案,对骆柯赞赏不绝:“还是骆爱卿能为朕分忧,每一件事都办的这么得体。

此事也交给你去办,立刻修书安军候,照刚才的意思说给他听,书信写好后,拿来给朕加印朱批。”

吵了一早上的事,由骆柯开始,又在他这里结束。

下朝时,许多人就开始往他面前凑,巴结的嘴脸显而易见。

只是下了朝的骆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去了文渊阁处理一些事后,就乘了自己的轿子回府了。

庄昌远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眼神慢慢变的阴沉起来。

没人知道骆柯是他提上来的,但是骆柯知道,庄昌远自己更知道。

如果这个人不太好用了,那就算是他有再大的官衔,还是要拔掉的。

庄昌远喜欢能控制得住的人,而不是每次都自做主张的人。

最近的几件事,虽然骆柯做的很好,表面看上去也都是有利于他的,但是却总是私自行动,并没有与他商量。

尤其是私自给庄思颜令牌的事,其实让庄昌远很火大的,他甚至感觉到了骆柯有异心。

南蛮的事只不过更印证的他的想法而已。

他庄昌远一生最不怕做的事,就是杀人,无论是谁,想挡他的路,想要他的命,都得先过了他手里的这把刀。

连凌天成都拿他没办法,何况一个骆柯呢?

庄昌远手里的刀是无形的,他掌管着朝廷十万的兵马,还有皇城的一些控制权,更掌控着许多大臣的生死。

这些事情,既是凌天成把他的权削了,打回到老家去,都没有中断过。

这会儿他已经还朝,就不怕骆柯反他。

凌天成下了朝以后,照例去了辰熙殿,刚一到门口,就看到庄思颜在那儿等他。

“颜儿,你怎么来了,这里风大,快里面去。”

凌天成说着话,已然把庄思颜揣进怀里,像揣一只温柔的小猫咪一般,把她带进了辰熙殿内。

庄思颜这会儿的确是乖顺,把冻的发僵的手环在他的腰间,脸也贴在他身上,咕哝着说:“你也是从外面回来的,为什么身上这么热?”

凌天成听闻此话,就笑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放在她的头顶上摸了摸:“因为我是男人啊!”

“男人?男人就不怕冷了吗?”庄思颜又问,还抬起头看着凌天成的脸。

那认真的,娇憨的模样,立刻就让凌天成的心暖暖的,也软软的。

他只把怀中的小人儿抱的更紧,进了辰熙殿内也没有忙着做事,而是连她的手也握住了,放在掌心暖着。

庄思颜的身上很快就热乎起来,她就蹭到凌天成胸口处,执著地又问一句:“你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呢,为什么男人身上就很热呢?”

凌天成无奈,就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因为男人身上有火……。”

第89章 不如睡觉

对于庄思颜的萌态,凌天成根本就无法阻挡。

凑近她耳边说:“因为男人身上有火……”,话说完,嘴唇也吻上了她的耳朵,还用牙齿轻轻在她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又痒又酥的感觉,一下子把庄思颜惊住了。

待她反应过来,赶紧跳起来:“你占我便宜?”

凌天成就摇头笑了。

这算是占便宜吗?那她多次引诱他,还时不时的在他脸上亲一下,又算什么呢?

两人闹了一阵子,气氛很好,适合谈案子,庄思颜就先开口了。

“怎么样,今天早朝有说到这事吗?”

凌天成:“没有,倒是说到了你哥哥?”

“我哥哥?”庄思颜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姓叶,而她哥哥正是叶元裴。

“说他说什么,又是造反?”庄思颜问,对于这种言论很不屑。

凌天成却抬眸看着她问:“万一他真这样做了呢?”

“他不会的”庄思颜马上说:“凌轩你相信我,就大盛朝的这些人,所有人都可能会造反,想当皇帝,但是叶元裴他不会。”

凌天成的神色就暗了下来,语调也降了:“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庄思颜:“因为他是我哥啊,我自然知道。”

这事他们两个已经谈过了,最终的结果是凌天成并不相信她,而庄思颜却是百分百相信叶元裴的。

他来自现代,见多了历史,也很清楚皇帝的责任。

做一个大将军可以,守着一方疆土,有忙有闲,就是他们那时候的最高境界,但是要让他称帝,万人之上,叶元裴定是不会愿意的。

此事再讨论下去,也没有意义,所以庄思颜就先出声结束了。

“好了,反正我最相信你了,就算是有人想造反,你也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就像庄昌远一样,欲擒故纵也好,揪住他不放也罢,总之,我的凌轩,我的皇上最英明神武,最精明。”

马屁拍的实在浮夸,然而凌天成就吃这一套啊,硬生生把叶元裴的事又给混了过去,绕到了庄昌远的事情上。

今早,在凌天成去上朝前,庄思颜一边服侍着他更换朝府,一边跟他商量对策。

他们一致认为,从庄昌远入手不是万全之策。

庄思颜早上去跟踪的事,就是几个月前温青做过的。

所以凌天成和温青对这个套路都很熟,当然也告诉了庄思颜结果。

那就是他们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就算是把那些外域人抓到,他们若死不承认与庄昌远有来往,也无计可施,最重要的是他们找不到双方来往的证据,信物或者信件之类。

说起这个,庄思颜也是挺郁闷的,问凌天成:“你懂他们的语言吗?”

凌天成摇头,不过给她说了另一个人:“温青懂。”

“哈?他懂?那我要让他教我。”庄思颜立刻跳起来,却一下子又看到凌天成怪怪的眼神。

“皇上,我的意思是,我如果能学会那些语言,就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了,那对找到证据绝对有帮忙。”

“不可,你不准再去庄府,也不准再跟踪那些人。”

“皇上……”

“这事朕不会同意的,你再说也没用,如果再闹,我就不让你出宫去。”

庄思颜一阵头疼。

特么的,雇主是个皇帝怎么这么难伺候,动不动就要禁足,她连皇宫都不能出,还查什么案子?

可现在实情就是这样,她的自由就是控制在这个男人的手里,能怎么样呢?

“好吧,那你同意我跟温青学那鸟语了吗?我保证只是好玩而已,真的,我保证……。”

凌天成并不想让她学,可是她经不起这个小女人的磨,真的像妖精一样,一点点把他的锐气磨掉,然后让自己跟着她走。

过去是这样,现在亦是。

“好,学一点吧,但你三天才能出宫一次,且不能在外过夜,宫门关上之前必须回来。”

“好嘞,您就放心吧。”

能出去就好,至于别的,到时候再说。

这事说好以后,两个才又绕回庄昌远的事上。

而且可能因为心情好,所以很快庄思颜就有了主意,他跟凌天成建议,把目标换一下,由庄昌远换成骆柯。

“皇上,从骆柯防庄昌远的举动上来看,他应该对庄昌远是有异心的。

我们直接朝庄昌远下手,一时半会找不到证据,但若是朝骆柯下手,没准一下子就能把对方的错抓到手里。”

凌天成点头:“对,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但既是他们两个反目,骆柯行事也很小心。

叛国是大罪,如果骆柯知情不报,那也是同等的罪名,这种把自己也折进去的事,他不会做的。”

庄思颜马上摇头:“这就要看你了,你从现在开始重用他,给他信任,让他知道他的能力还有权利,都可以超过庄昌远,他可能就没那么听他的话了。”

早晨的时间较短,两人说了这些话,已经误了凌天成的早朝。

他从轩殿出来,往南辰门走,庄思颜却回到偏殿。

兰欣一看到她,惊呼着就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你这两天又去哪儿了?”

“在皇上那儿,怎么了?”

兰欣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能不能用心撒个谎?皇上跟他们在一个宫里,而且也在找她,庄思颜怎么还说在他那儿?

庄思颜没等兰欣再问,就先开口说:“这两天可把我累坏了,光是伺候皇上了,你现在快去给我准备些热水,我赶紧洗洗,趁着他去上朝,好好睡上一觉。”

兰欣听到这话,啥也别说了,转身就走,叫了宫里其他的人,又是准备热水,又是准备吃的,可是等她跑到庄思颜的寝殿看是。

庄思颜早就睡的人事不醒,连鞋袜都没脱,被子也没盖,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兰欣的额角一阵抽抽。

小姐失去记忆后,这行事作风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她小心地把庄思颜扒下来,又抽了被子,再把她抬上床,再把被子盖上,等这一切做完,大冷天的,兰欣硬是出了一身汗。

兰欣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看看床上的庄思颜,又摇摇头,这才往外走。

才刚出了庄思颜的寝殿,就看到平儿快步往这边跑,看到她就问:“娘娘呢?”

“刚睡下,怎么了?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的?”兰欣现在他们宫里的宫女头头了,很有点老成的样子,唬着脸问平儿。

平儿往轩殿门口看一眼才回道:“妙贵妃差人来在轩殿门口等呢,说是要请咱们家娘娘去她宫里。”

如果是别人,兰欣一准说庄思颜侍候皇上累了,刚睡下,不宜打扰。

但是妙贵妃……,那是他们不敢得罪的人。

自从庄思颜那次在宁寿宫里出来以后,也是这么跟她们说的,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就好。

这儿她叫人来请,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还是去了庄思颜的寝宫。

于是,刚进入梦乡的庄思颜,就这样又被揪了起来,不过她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也不会给妙贵妃面子。

直接走到轩门外说:“没空去,我这会儿要去辰熙殿侍候皇上,她要有什么事,也去那儿找我吧。”

话说出去了,庄思颜也就没在宫里留,当着那些宫人的面,直接往辰熙殿而去。

结果在门口等了凌天成大半日,冻的自己发僵,才看到他从早朝上回来。

还好他现在把自己暖热乎了,两人也有精神再去商量骆柯的事情。

庄思颜说:“就这么走下去就行,不过按照骆大人的谨慎,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皇上的用心,后面没准就不说话了。”

凌天成点头:“他一定会这样的,不过没关系,他虽不想说话,但庄昌远却会说话,他们两人之间已有嫌隙,接下来只要把这个口子撕大就行了。”

如此,这事便也定下来了。

庄思颜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到底也没把妙贵妃的事说出来。

跟这个案子无关,她自认自己也能处理好,还有,她这个时候真是困的要死啊,有其讨论这个蛇蝎女人的事,不如睡觉。

庄思颜从凌天成的身边跳开,自动往旁边的软榻上一躺说:“皇上,你改你的奏折吧,我要睡会儿觉。”

“如此困吗?”凌天成手里拿着奏折,还是关心地问她。

庄思颜马上点头:“对呀,我换了地方就睡不着觉,所以这两天都没睡好。”

说着话,人已经躺上去,并且闭上眼。

凌天成扶额,最终还是把奏折放下,去让宫妇拿了被子来,给她盖好,又把屋内的炉子生的旺一些,这才让人退下,他也安心地看折子。

进入腊月,宫里真正到了忙碌的时候。

特别是凌天成,一天到晚都在忙,而且在辰熙殿的时候也少,已经把办公地点挪到了紫辰殿。

因为见外臣的时候太多了,来来回回从两个宫里走,麻烦又浪费时间。

可他一旦挪到紫辰殿,就不算后宫的范围,那庄思颜见他也就不太方便了。

平时没事虽会穿了男装,混在他身边待会儿,然而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乐的自在,才不会主动往他身边靠。

各地的奏折纷纷而来,叶元裴的也到了。

凌天成收到叶大将军的请安奏折时,内宫也有人秘密给庄思颜递了一封信。

庄思颜一看封面,就知道是叶元裴的信,赶紧把左右的宫人退出去,把寝殿的门也关了,才小心把信拿出来。

第90章 江山可以给你,她不行

信里把北境的冰天雪地仔细描绘一遍。

叶元裴还跟庄思颜谈到北方火炕的事,说到坐在窗口一边吃雪糕,一边看下雪的情形。

还说了雪地里许多平时看都看不到了野生物,他没事就带着手底下的人出去打猎。

野猪肉如何香,做成腊肉如何美味,最重要的是,能做烧烤呢,他们一堆的将士,围着大火,烤着肉,喝着酒,在皑皑白雪中唱起粗旷而古朴的歌。

恣意潇洒。

有时候叶元裴还能穿越回到现代打回游戏。

庄思颜看完信后,马上又看一遍,然后再看一遍。

心里痒的难受,痒的想挠墙抓耳朵。

当初自己是不是脑子坏了,怎么就想着要嫁给凌天成呢?如果不嫁他,如今自己铁定跟着叶元裴在北境,也过着跟他们一样的生活。

虽然男神已经不是男神了,但他不是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嘛,也还是自己的哥们儿啊。

这种时刻,兄弟在一起,多好啊!

庄思颜身体里的自由因子开始窜动,曾经自由的时光,在她眼前翻过,一页页的如是昨日。

她似乎一下子忘了当初自己来皇宫的目的,只想着要是能出去一趟就好了。

机会很快到了,三天,出去跟温青学鸟语的时间到了。

头天晚上,凌天成还特意过来跟她说,让她早去早回,绝对不能在外面过夜。

庄思颜也温柔地答应,还比平时更主动的亲了凌天成,弄的他又想留在庄思颜身边过夜。

可惜这个小女人,现在不知道为何,总是想尽办法把他支走。

凌天成最近也因为朝政太累,又想着庄思颜明早要出门,就没强留。

然而第二天早上,庄思颜一离开宫门,就先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从宫里拿出来的钱财埋好。

这会儿银子有限,也还没有给叶元裴回信,且再等等。

待她把庄昌远的案子办好,把凌天成的一千银子拿到手,再跟叶元裴成功的接了头。

就可以一匹快马飞过去,一头扎里南境的漫天雪地里,享受烤肉和暖气的安抚。

从某些方面来说,庄思颜还是冲动型的人,她对自由,对金钱的追求,常常突然之间让她做出某些决定。

然后经过时间的沉淀和洗礼,又会发现自己当初是冲动了,再慢慢的修正。

可是说,除了她办的案子外,她在生活方面是过的相当随性的。

但是人的一生很长,会遇到很多事,也会发生很多错事,有些能修正过来,有些却不能。

只是这种道理一般要等到自己老了,慢慢回忆的时候,才会惊觉的。

如同这天早上的庄思颜,一门心思想去北境,找叶元裴团聚。

那个穿越回去的现代,虽然没有一个人,当初她也觉得一点都不好,可现在想想能打游戏,似乎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尽管她总是输。

况且她以为自己玩一票就回来了,什么事也不会影响,像现代人出去旅行一样简单,最大的问题只是出去比较难,要过凌天成那一关而已。

她依然去了温青那里,但是心不在焉,没学几句就放弃了,然后乘车而回。

对于她的异样,温青很快就查觉了。

他虽没马上告诉凌天成,但是自己却对庄思颜多了一个心眼,到了她下次出宫的时候,他就派人提前在宫门口盯住她。

然后很顺利地找到了庄思颜藏匿财物的地方。

不算很大一笔钱,但架不住次数多呀,如果三天往这里放一次,尽管每次都是一点点,可累积下去,却是很大一笔。

温青的直觉反应,就是庄思颜可能要走,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还是很敏锐的,当然也是知道在内宫深院的女人,根本不会把钱存到外面,因为她们根本没有机会出来。

一旦把钱放出来,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想跑,二是想体贴家用。

可庄思颜现在查庄昌远的案子,从她的态度上看,应该不会留情面的,到时庄家一破,现有的财产将全部被收回国库。

难道庄思颜想用这些钱去贴补庄昌远?

可是叛国罪一旦坐实,庄昌远根本就别想活,而庄家也没有她过于亲密的人。

她的母亲早逝,自己与兄弟姐妹间也不合,就算是庄昌远,如果不是利用她,又何时把她当成过自己的女儿了?

这些温青全知道,所以他更倾向于,庄思颜逃跑的可能。

在庄思颜第三次的钱没拿出来之前,温青乔装打扮一番,在一天夜里混进了宫,并且成功进入了凌天成的轩殿。

刚缓了口气,迎面就撞到庄思颜,正带着她的宫人们在院子内不知找什么东西。

把温青吓的一脚就跳进路边的绿植里,连呼吸都乱了。

什么情况啊,这轩殿不是皇上专属的地方吗?怎么那个女人会在这儿?而且看那个女人的样子,好像还住在这里一样?

凌天成不会昏成这样了吧,把嫔妃安置在自己的宫里?

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没有过,他要是真这样做了,就那些叨叨的大臣们就不会放过他。

一定不是这样的,是我想多了,温青如此安慰自己,然后借着黑暗的掩护,进了凌天成所居的正殿。

凌天成回来时,已经接近午夜,看到温青在,显然惊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是外面出什么事了吗?”

温青就白他一眼:“你怎么不想我是来暗杀你,想抢夺皇位的?”

凌天成也瞟他一眼:“你这叫明杀,不是暗杀,而且你真的不用抢,其实我也不想要,要不明天就换你去上朝?”

“别别别,是我错了,刚才说错话了。”

可凌天成并没就此放过,看着灯光下的他问:“这么大半夜的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青绕着弯说:“哪里是大半夜,我来的时候天都没黑,是你回来的晚了。

还有啊,我来的时候怎么看到那个女人也在轩殿里,她怎么会在这儿?”

凌天成:“她住在这里,就在偏殿那边。”

温青:“……”

“你是不是昏头了,怎么让后妃住在这里,那些老臣们都不说你的吗?”

凌天成:“说啊,我也觉得不怎么对,也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要不你来吧。”

温青:“好好好,你有理了行吧,算我什么没说。”

凌天成:“那么,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你了行不行,我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很想你,所以来看看。”

“有话就直说,没话赶紧滚,朕还要去找妃子睡觉呢,别在这儿耽误事。”

温青眼睛都直了,怔忪了半天才问:“讲真,你真的跟她们睡过吗?那她们怎么连一个生皇子的都没?你不会是某些方面有问题吧?”

他说着话,还故意往凌天成的身下瞟了一眼。

凌天成一脚就往他身上踢去。

两个人一来一往在正殿打了一会儿,还是凌天成更胜一筹,一把扯住了温青的领子,直接把他拽到近前。

“说吧,到底什么事,扯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掩饰你来此的目的吗?”

温青也是“啧啧”称奇:“你也没有傻啊,什么事都看得出来,可为什么就看不到眼前呢?”

“眼前?什么?”凌天成问。

温青是真不想这个时候点破,因为没弄清楚庄思颜的目的。

他来只是想看看凌天成是什么打算,对这个女人又是什么态度,可是一进轩殿,看到那个女人住在这里,温青就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还是尽快弄清庄思颜的事比较靠谱。

只是他虽然这样想了,却没有及时出宫。

现在跟凌天成见面了,又被他逼着问,自己费尽心思想转移话题也没有成功,最后只能这么提醒。

凌天成眯眼看他:“眼前什么?你是说颜儿?是不是她在你那里学异族语出事了?

我警告你,不要打她的注意,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江山可以给你,但是她不行,她是我一个人的。”

温青气怆,这家伙真是疯了,尽管他们两人常常说这个话题,但谁的心里都很清楚,江山的事最大。

可是如今凌天成说起庄思颜的态度,竟然比对江山还认真,这不是昏君是什么?

他甚至想,将来如果庄昌远真的倒了,庄思颜求他放过自己的父亲,凌天成会怎么办?

他一定会放的,为了不让那个女人伤心,就算是现在不让他查庄昌远,他也会干的吧?

温青把自己的衣服从他手里拽出来,仔细整理好,半晌才说:“没有的事,我就是想说,按咱们现在的计划,很快就能把庄昌远扳下来,到时候,如果她不忍,你怎么办?”

凌天成声音低了下去:“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她应该不会,她忘记了过去很多事,甚至庄昌远是她的父亲,所以才会帮我查这个案子。

当然也不排除,以后她会想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到时候她找我算这笔帐,我随她去处置。

希望到时候你能站出来,接手这一摊子。”

温青彻底被他气笑了,而且还笑的很大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在寂静的夜里,他的笑声很有些瘆人,凌天成也变了脸色:“你没什么可嘲笑我的,你自己不也是因为一个女人,才放弃江山的吗?”

温青顿住,眼里还带着笑出来的泪,抬眸看凌天成。

许久许久,他一句也没说,从轩殿卷风而去。

平静了,正殿里再无声息,凌天成一个人站在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成了黑乎乎的一片,映在地板上。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那眼神如同刚才看着温青。

第91章 想跟我私奔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谁也不是一个好皇帝。

好皇帝得另有其人才行,然而大盛朝里,真正的能人并没有想做皇帝的,因为知道这是一个极烂的摊子,很难收拾。

很可能收拾到最后,摊子没整理好,自己的命却贴了进去。

那些乱世之臣,则急着想要做皇帝,甚至不惜叛国。

凌天成坐回到位置上,又默了许久没动。

李福从外面进来,看到他这样,赶紧过来说:“皇上,夜深了,让老奴服侍您歇着吧。”

凌天成问:“婉妃呢?她睡下了吗?”

李福忙说:“婉妃娘娘早歇下了,这会儿偏殿那里的灯都熄了大半。”

“哦……,那也歇着吧。”

凌天成起身,退去衣衫,往那冰冷的龙榻上走去。

中间隔了一日,又到了庄思颜出宫的日子。

她照例起来的比平时早,却并没有出殿门,只是听着凌天成是否去早朝了。

可能因为心虚,自从决定去北境旅行,又开始从皇宫往外面拿东西后,庄思颜见他时就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就尽量减少两人见面的机会,这样不会让他看出来,自己也自在一些。

只是今日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李肥宅的叫声。

庄思颜纳闷,在寝殿里走了一圈,见还是没有动静,就问兰欣:“几更天了?”

兰欣忙回道:“五更了,小姐。”

“那皇上怎么还不去上朝?”

兰欣正欲答话,就听到寝殿外面凌天成的声音:“朕来看看你就去。”

庄思颜心里的小鼓敲了一下,而兰欣已经忙着去开了殿门。

一股冷风跟着凌天成进来。

他已经换好了朝服,因为天气寒冷,外面加了一件白狐的披风,一大团的白,托着他英挺身材,还有俊郎的五官,晃的庄思颜有点睁不开眼。

凌天成没有走近她,而是隔着一段距离说:“怎么起的如此早?”

庄思颜尬笑:“早去早回嘛!”

“嗯,外面冷,多穿些衣服。”说完侧头对兰欣说:“你去找李福,让她把朕的锦裘斗篷拿来,给婉妃穿上。”

“不用了皇上,我没那么冷,真的。”庄思颜忙说,本能地往凌天成身边靠了靠。

他却拦住她说:“朕从外面来,身上带着寒气,你又刚起,别靠的太近了。

一会儿出门时,把斗篷穿好,坐马车去,别贪外面的景物,冻坏自己。”

说完这些,才转身:“朕先去上朝。”

他走了,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很快就出了寝殿的门。

那一缕跟着他来的冷风早已经散去,兰欣也去找李福拿斗篷了。

庄思颜一个人站在殿内,看着门口凌天成消失的地方,半天没回神。

她不是他的颜儿,何需对她如此好呢?害的她现在想出去一趟都难受的不行。

可她很快又想,这么外表冰冷,内心温暖的男人,还真是可爱,什么事都不用嘴说,实实在在地做出来,让人很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关心,他的爱护。

这是现代那个庄思颜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受。

她酷爱自由,又贪恋凌天成的温暖,心里难免矛盾。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当兰欣拿着斗篷回来,说凌天成也去了南辰门时,庄思颜举步就往外走去。

兰欣赶紧叫她:“小姐,斗篷……”

“斗什么篷,那么大,穿着多不方便,不用了,你放在家里吧。”

出入的次数多了,最初的刺激感也减去不少,宫门对她来说,也不过如此。

连门口的侍卫都跟她熟络了,一边看她手里的令牌,一边说:“司大人今日出宫早了啊。”

没有凌天成陪着,庄思颜还是以男装示人,而且用了假姓。

听到侍卫们这么说,她只是含糊应了两句,就命车夫快些出宫门。

照例,出了宫门后,她就从车里跳出来,给了车夫一些碎银子说:“找个地方去暖和吧,晌午过后再来这里接我。”

车夫得了钱,驱车而去,庄思颜则往另一个地方走去。

她陆续把自己之前存下来的钱都带了出来,当然里面也有凌天成的赏的。

那些金银头面,珠宝玉器,她戴上嫌麻烦,放着也没一点用,不如拿出来换银子。

现在,看着不小的匣子里,已经快满了,庄思颜盘算着,这些东西买出去后是否够去叶元裴那里一趟的盘缠。

应该差不多吧!

她掂着一个玉镯看了看:“就这一个就能卖不少钱呢,北境虽远,可也不是天边,大不了雪路难行一点而已。”

这么想过以后,又把盒子放回去:“临走前,怎么着也得把庄昌远的事情了结了,不然三月时限肯定过了。

实际上现在的时间就不太多,只是主力放到了凌天成那边,他在尽力收买骆柯,没有让自己插手。”

庄思颜觉得,凌天成这个人严格说来,还是不错的。

很聪明,人品也不差,谋略,胆识也都比别人好的多。

到底是做皇上的人,就是不一样的,连唯一让庆思颜不舒服的地方,后宫女人太多这个事,在她慢慢的观察中,也放松一些。

他似乎没有像自己刚开始想的那样,是个色鬼,见到女人就迈不动腿。

后宫那些女人们,他隔三差五的会去慰问一番,但是过夜的极少,他维护她们的最强利器,就是赏东西,还有嘴上忽悠。

这两样出去,就算是嫔妃们还有些怨言,也都消弥了。

就连跟庄思颜也是一样,尽管他每次都想与之亲近,可庄思颜如果拒绝,他还是能控制得住自己,尽量让她舒服。

这样的男人着实不多了,事实上很多男人在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时,都只会自己找借口。

什么男人的本性啊,生理需求啊,岂不知道人是靠大脑支配身体的,如果不是脑子里想了,什么需求都是扯淡。

庄思颜以前查出轨的案子多了,也见多了渣男的理论,所以更觉得凌天成的品性可贵。

她甚至想,或许去北境的事跟他说说,他未必就不同意。

可她很快又想,就算是凌天成同意,也未必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而他本来就是大盛朝的皇帝,难道要天天不上朝,陪她去北境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自己偷偷走掉比较现实,大不了到时候回来,再被他关禁闭得了。

东西埋好,庄思颜起身,离开了这处她临时购置来的宅院,往温青那里去。

温青今日也起的很早,而且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庄思颜了,算准了时间,在庄思颜到达门口时,他去开了门。

庄思颜就朝两边看看:“温伯呢,怎么是你出来开门?”

温青没应,已经往里面走去。

庄思颜也没太在意,跟着他进到室内,立刻拿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准备利用仅有的时间,尽量多学一些。

可今日温青却不是老师的态度,反而看着她问:“你准备去哪儿?”

“哈?”庄思颜装不懂。

温青直说:“你又是跟我学异族语言,又是从皇宫里拿东西出来,准备去哪儿?”

庄思颜的冷汗“嗖”一下就出来了,吃惊地看着温青。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想找一个合理的,又让凌天成生气的借口。

“没去哪儿,想好好查案子而已。”

温青:“查案子需要把宫里的东西带出来?还要藏在那个破房子里吗?”

这事闹的有点大,这家伙竟然还知道她把东西藏哪儿,那是不是自己每次去藏东西时他都看着?

庄思颜真正觉得可怕的是,她竟然毫无查觉?

“那些东西都是我平时存的私房钱,又不管凌天成什么事,我带出来怎么了?”

温青的眼睛就眯了一下:“庄昌远叛国,虽然没有拿到实证,可这事混不过去。

你现在是准备做自己父亲的耳目,也去叛国吗?”

庄思颜再次愣住了,为温青的话。

她可不会去叛国,这种事她连想都没想过,自己拿点钱出来,不过是想出去玩一趟,竟然被温青如此误会!

庄思颜都有点恼了:“温小哥,请不要把屎盆子乱扣。”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他咄咄逼人,目光也很犀利,看着庄思颜一阵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开口,声音不会露出痕迹,她才问:“我跟你说了,你会不会告诉凌轩?”

温青想都没想就回了:“会。”

我去,这没法谈了呀,一下子就把她的路给堵的死死的。

事实就算是她现在不说,这家伙也有可能告诉凌天成的,或许现在已经说了都不一定?

难怪他今早那么奇怪,还要送自己斗篷,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

这两个男人,真是得离的远一点才好。

好吧,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份上,庄思颜也豁出去了:“那好啊,你去说,就说我借着跟你学鸟语的机会,在外面买了宅子,还存了钱。

你放心去说,等凌轩问我的时候,我就坦白告诉他,这都是你的主意,是你要我这么做的。

原因嘛!叛国的事太臭,我就不学你乱扣人。

那我说什么呢?哦,有了,就说你喜欢我,想跟我私奔,所以才怂恿我买宅子,又偷钱……”

温青没等她说完,就大喝一声:“住嘴,你个胡说八道的女人。”

庄思颜摊摊手:“对呀,胡说八道的女人,配胡说八道的男人,还是挺好的吧?

你心眼虽然多,但脸长的帅,我就勉强当这事是真的吧!”

第92章 你最好,无人可比

温青已经被她气晕了。

胸口起伏,想找些话怼回去,可是脑子里一想到,那天晚上凌天成问他的话,再结合现在庄思颜说的。

他觉得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去胡说八道,那凌天成很可能不信他,而信这个眼前的女人。

陷在感情里的男人智商真的为零,这个温青深有体会。

他哀叹,最后向庄思颜屈服:“好,我不跟他说,只要你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我就什么也不说。”

庄思颜斜斜看他一眼:“你倒是很讲哥们儿义气嘛!”

温青无语,眼睛却还是看着她,很明显在她等下面的话。

到了这个时候,庄思颜也想通了,就凭温青这张臭嘴,真能给她个叛国的罪名,毕竟庄昌远就是叛国,而原主庄思颜最初进宫的目的也不单纯。

尽管现在自己没有此心,可说出去谁信啊?那偷拿出宫的珠宝就是证据,她无话可说的。

这会儿她跟温青之间,就是比谁说的话,可信度更大,凌天成更相信谁。

庄思颜一点也不抱希望温青会真的受她的威胁,不把这事说出去。

想了一阵,就如实说:“我被关在宫里太久了,想出去游玩一番,然后再回来。”

温青的眼睛虚眯了一下:“你确定还会回来?”

“当然了,不然这么点钱能做什么?没几天就花完了,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等着饿死吗?

再说了,我不是在京城买了宅子嘛!房子都在这儿,夫君凌天成也在这儿,我不回来能去哪儿?”

她刻意强调“夫君凌天成”,表示自己的关系跟凌天成更近。

温青气的要死,眼睛直直瞪着她,却对她毫无办法。

因为凌天成很可能真的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从他的行为和话里,包括看到庄思颜住在轩殿的事,温青就知道这事他扳不回来。

事实上只要不是叛国和逃走,他也可以接受的。

虽然一个后宫的妃子,要出去游玩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在大盛朝也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

可大盛朝也没有让嫔妃参与查案的事啊,更没有跟皇上住在一个宫里的事。

而这些凌天成都做了,那以后会不会真的同意这个女人出去,温青也估不准。

“好,我暂且相信你,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想逃走的话,请记住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你走到哪里,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

庄思颜就斜眼看他:“温小哥,你用词很不当啊,什么逃走?我需要逃吗?我现在是自由之身,皇上也允许我出来的。

你身为老师,怎么会用这么龌龊的词?

逃?我是犯人吗?你的学生是犯人吗?”

温青被庄思颜问的简直要崩溃。

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己占的上风,掌握了很多她要逃走的证据,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她有理了?

温青不相信,他的智商曾经也是满朝皆知的,瞬间落败的事太不可思议了,他得捋捋。

庄思颜很有耐心,一边喝茶,一边歪坐在一边,欣赏他苦恼深思时的样子。

确实跟凌天成有几分相似,说他是太子的原人选,庄思颜也是相信的。

但是她不明白的是,看温青的样子也挺机智的,到这会儿还帮着凌天成做事,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做皇帝?

还要改名换姓,这么生活着,他自己不嫌憋屈吗?

两人各想各的事。

片刻后,温青抬起头来:“好,我答应你不说,但你得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又跟谁一起去?”

庄思颜把茶杯放下,身子往前探了探,看着面前同样帅气的温青,语气暧昧地说:“去哪里,我还没想好,但人选嘛,我觉得你比较合适……”

“停,不要乱说,我不会离开京城的。”温青咬牙。

庄思颜就顺势问:“为什么?”

他再咬牙,感觉自己的后牙槽都要碎了:“自然是京城住着更舒服。”

“外面也很舒服的,你没出去过是不知道,自然风光,自由空气,你呼一口气都是赚的,比你在京城中这宅子里住着好多了。

而且我看你还挺爱花草的,可是你把它们养在这里,就跟把老虎狮子关进笼子一样,是限制它们长大发展的。

你要去看大自然中的花草,那才叫一个爽快。”

温青:“……”

他不想承认被庄思颜说的有些心动的,可是,那样的场景不是自己最开始就梦寐以求的吗?

温青用手抓抓头发,几乎是强行把自己的思想扭转过来,不上庄思颜的贼船。

“你今日还要学异族话吗?”

庄思颜:“当然,现在开始吗老师?”

“开始。”

也只有这个时候,温青才能找到一点点的尊严。

半天的课程,庄思颜学的很认真,晌午时,温伯照例过来叫他们去吃饭。

庄思颜随便吃了几口就起身说:“凌轩让我今儿早些回去,我走了,下次再见,温老师。”

温青如同解脱,赶紧让温伯送她出门。

庄思颜赶回皇宫时,凌天成还没用午膳,正在紫辰殿里批折子。

庄思颜因穿着一身男装,手里又有令牌,所以很顺利地进去了。

李福一看到她,忙着过来行礼,被庄思颜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她压着声音问:“皇上还在忙吗?”

李福:“回娘娘的话,皇上还在批折子,这会儿连午膳都没用。”

庄思颜问:“午膳在哪儿?”

李福:“没皇上的令,还没传进来。

“去传吧,皇上很快就饿了。”

庄思颜说完话,就往里面走去。

满桌案都是折子,尽管大多是请安的折,可是都是各地官员承上来的,庄思颜还是得一一看过,然后加上自己的朱批。

最烦人的是,有些请安折,一日一个,都是同样的问题,他也是看的醉了。

然而,这些就是他的日常,他做了这份事,就没有怨言可说,还是会一一看过,然后提笔写字。

庄思颜悄悄偎在他身边,看了几个后,实在有些纳闷,就问凌天成:“这折子里还藏着暗语吗?”

凌天成这才转头看她:“颜儿回来了?今日似乎早了些。”

“嗯,早一点,我没吃饭就赶着回来了,主要是太想你。”庄思颜顺口说。

然后指着折子上的字问:“这字都写的差不多,是不是里面有什么暗语?他们在说什么?”

凌天成已经拉住她的手起身:“就是问朕好不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哈?那么远的地方送过来,就问你好不好吗?”

凌天成:“嗯,李福……。”

李福在外面听到叫他,赶紧过来。

还没跪下去,凌天成就说:“传膳吧。”

“是,皇上,已经在路上了。”

凌天成就把庄思颜拉到旁边的殿里,同她一起净了手,又仔细看了看她才说:“脸都冻红了。”

庄思颜忙把自己的脸往他身上蹭了蹭:“没事,贴贴你就好了,你身上有火。”

凌天成的心内就动了一下,看庄思颜的眼神也更回温柔,里面似乎盛着满满的柔情,要溢出来一般。

饭菜这个时候端了进来,两人围桌而坐。

庄思颜比别的时候主动,忙着给凌天成布菜,盛汤,还看着他喝下去问:“怎么,还热乎吗?”

“热的呢,你也快吃,别顾着朕了……。”

说着话,已经把勺子里的汤送到庄思颜的唇边,看着她就着自己的勺子,把那口汤喝下去,凌天成心里异常满足。

庄思颜也赶紧喂他一口,还说:“你最近太忙了,饭都不好好吃,这马上都要年节了,这么夜里熬,白天又不进食可不行。”

凌天成淡然:“无妨,朕受的住。”

庄思颜马上给他一个宠溺的白眼:“什么受得住?到时候熬出毛病来,看你还嘴硬,以后我要监督你用膳。

还有啊,我想过了,你宫里这么多的妃子,不如让她们轮流来侍寝吧,这样也可以让你每晚早些休息。”

这种方法真是太毒了,一般的男人,每晚床上换个美女,还能好好睡觉吗?还能养身体吗?

怕是熬不了多久,肾都要废了呢。

尽管凌天成不急于色,可他也不想让那些女人出现在他的床榻间,尤其是听到庄思颜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不用。”

“为什么啊?我看她们个个都很温柔,又懂得侍候人,可比我好多了。”

“你最好,无人可比。”

他说的太过认真,并且脸色也不好看,庄思颜就是再想视而不见,此时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他。

然后目光一下子就撞进了凌天成的眼里。

那样的深邃,暗沉,里面如藏着冰山,也藏着火种,能把人冻成冰块,又能把人燃烧殆尽。

“你……你怎么了?”庄思颜问,脸莫名有些发烫。

凌天成手里的碗筷早已经放下,此时长臂一展,已经把她捞进怀里。

“无事,只是想这么抱着你。”

过了片刻,他又在庄思颜的头顶说:“朕后宫里的女人们,是必须要存在的,她们每个人手里都牵着一个朝中要员,朕现在不得不用她们。

但是朕答应你,这种局面我会尽快让其结束。

以后,朕的后宫里,只有你,也只有你。”

庄思颜怔神,靠在男人温暖的怀里,一点点去品他说的话。

讲真,实现的可能性不大,自古皇家都是要开枝散叶的,就算是凌天成想独宠她一人,可庄思颜又不想生孩子。

况且,那些女人都已经存在了,他要以什么借口不要人家?难道都杀了吗?

第93章 颜儿可是怪我

哪个皇帝后宫没有妃子?

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凌天成的话,她听听即可,不会放在心上的。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把午膳用了,凌天成要继续看折子,庄思颜就先回了轩殿。

轩殿里今日很安静。

或者说平时也很静,今日却异常安静。

兰欣平儿他们都不在,只有几个平时不太去房里侍候的宫人们,在房角处做些小活。

庄思颜进殿换了衣服,问他们:“兰欣呢?”

小太监低头回话:“兰姑姑和平姑姑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太后宫里拿年节的赏赐。”

庄思颜一听去太后宫里,就有些着慌,快步往宁寿宫而去。

早上去的,到现在没回,必然是出了事。

她的脚步加快,路上连遇到宫人们行礼,都没理会,径直就冲到宁寿宫内。

宁寿宫里此时相当热闹。

安太后是后宫之主,年节又是大盛朝最大的节日之一,那些想巴结她,给她送礼的人,比给凌天成送请安折的还多。

大门口来来往往可看到各种人出入。

庄思颜从他们中间穿过,往正殿而去。

才到到门口就被两个宫人拦住了,说太后这会儿正在歇晌,不能进去打扰。

歇晌就是睡午觉的意思,晌午过后小睡一会儿,是他们的叫法。

庄思颜往里看一眼,盯着那宫人问:“轩殿的两个宫女可曾来过这里?”

那宫人摇头:“回娘娘的话,奴才没看到。”

庄思颜压着声音吓他:“我可跟你说,轩殿的宫人都是皇上的人,若是你看到了不报,到时候皇上要杀你的头,谁也保不住。”

宫人的面色变了变,但还是说没有。

这下庄思颜没处去找到了,皇宫这么大,两个宫女一出去半日,就算是问人,也说不出个准信。

而且,她如果这么去找的话,难免弄的宫里人尽皆知,都知道她出事了。

如是想着,她便没有再问,只是往御花园那边走去。

御花园的附近有绛雪轩,还有冷宫,里面住的都是庄思颜的死对头。

她只所以没有怀疑离自己最近的萧贵人,是因为最近她都没什么存在感,甚至有些躲着庄思颜,连宫门都不出,加上凌天成是近见她的也少,应该不会自找死路。

可妙贵妃和娴嫔就不同了,她们两人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且很有本事做这种事。

庄思颜在御花园外面走了一圈,途径启祥宫和绛雪轩,没有听到里头有什么特殊的动静。

她觉得这么冒然进去找人也不理性,就又往前走去。

意外看到浮碧亭。

这是米月清的住所,已经在皇宫最边缘处,靠近北门,而北门平时又不太让人出入,所以她这里冷清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庄思颜在门口没看到宫人,往里面走时,才见到一个小宫女在廊沿下生炭,浓烟滚滚的,呛的到处都是。

庄思颜停下脚问:“你家清贵人呢?”

小宫女乍一听到声音,抬头看是庄思颜,忙着丢了扇子,过来给她行礼,说清贵人病了,正在里面卧床,宫女这是在煎药呢。

“病了?什么病?”她问着话,也往里面走去。

米月清在屋内听到庄思颜的声音,就想起身,可是头重脚轻的,只把身子起来一半,就又倒了下去。

庄思颜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快别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米月清朝她笑:“夜里贪月色,出去看的久了点,没想到着了凉,本来以为没大碍的,没想到竟然越来越严重了。”

“可请太医来看过了?”

米月清摇头:“正值年节,太医院那边也忙的厉害,就没去打扰。”

庄思颜就叫着外面的小太监说:“去太医院请个人来,就说是我找他们的,最好是把蔡太医请来,他的医术还不错。”

小太监得了此话,麻溜往外面跑去。

这边庄思颜又跟米月清说了一回话,感谢她上次帮自己的恩情。

米月清浅笑:“姐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没问庄思颜那天出了什么事,也没说自己的想法,就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反而是得知庄思颜此次出来,是为了寻她的宫人。

米月清连忙说:“我说姐姐这会儿过来,怎么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原来是两个贴身的宫女都不在。

您不用在我这儿,赶紧找她们去吧。”

庄思颜也确实担心兰欣她们,又跟她说了几句话,就从浮碧亭里出来。

到了门口,看到轩殿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到她面前,刹脚不稳,差点撞到墙上去。

庄思颜倒没怪他,问道:“可是兰欣有消息了。”

那太监点头,喘了一会儿气才说:“兰姑姑他们回来了,这会儿在轩殿内。”

“可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摇头:“兰姑姑说,她们今日去了太后宫里,后来又被荣嫔娘娘叫了去,说是帮她团线,一直到刚刚才回来。”

“荣嫔?团线?”庄思颜重复了这重点词,没再说话,让小太监先回去了。

知道她们没事就好,还是先看看米月清的情况。

蔡太医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庄思颜了,严格地说自从她封妃入宫,身体就健壮的很,连平安脉都不让请。

而且轩殿那地方,就算太医进去,也都是战战兢兢的,所以蔡太医成功避开了雷区,安稳过了这么一段时间 。

渐渐觉得脑袋又长回来了,不那么悬了,突然接到一个小太监的话,说是婉妃找他。

蔡太医顿时就有种大事不好之感,可手上不能闲着,忙着收拾了药箱,一边问小太监出了什么事,一边往浮碧亭而去。

米月清的病,就是感染了风寒。

这种病在现代不算什么,吃点药,严重的输两天液也就过去了,可在古代却是很严重的病症,处理不好死人也是有可能的。

蔡太医仔细诊了脉,又问了米月清几个问题,这才重新开了药,让宫人去太医院取。

而他自己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一粒丸药给她服下。

临走时交待:“娘娘的病情目前不算很重,但忌再着凉惹风,所以近日来,最后不要出宫门,窗户也不要常开,暖暖就好了。”

庄思颜点头说:“好,谢谢你啊,就知道你才是神医。”

反正好话不要钱,庄思颜乐得夸蔡太医几句,何况心里其实也觉得他人挺好的。

蔡太医听闻此话,却差点又吓出汗,忙着说:“娘娘严重了,这是老臣的职责。”

庄思颜笑,让太监送他出去,自己则守着米月清,让宫人煎了药,给她服下,才放心。

这么一折腾,出来的时候,天色都晚了,宫里的灯也都亮了起来。

她顺着浮碧亭往回走时,依然会经过绛雪轩,在宫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琴音。

只是听上去不像前两次那么悦耳,并且断断续续的。

想来这会儿妙贵妃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吧!

上次推举去南疆的将军,骆柯去信找了安军候,按凌天成的意思,只是想借此事,挑拔骆柯和庄昌远而已,到时候安军候派一位他手下的大将,把那边的事镇住就行了。

却没想到安军候,直接让他的儿子带兵出征了。

安军候是妙贵妃的父亲,安太后的堂哥,掌管着朝廷南部大部分的兵马,是重要的是大盛朝的东南两个方向,几乎是他们安家的天下。

常年都被安军候统治着,外人进不去,他也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

这次派自己的儿子去治南蛮,凌天成倒也不意外,跟庄思颜说这事时,轻描淡写:“南蛮的事并不重要,很可能还是他们故意放出这样一个缺口,让朝廷出兵的。

如若那时候让叶大将军去,他一定会掉入安军候的圈套,到时候治南匪不成,反而会拿搭进去。

最后这个事还会落到他安军候的头上去。

现在朕直接给了他,他自知是个好机会,就让自己的儿子去了,随便建个军功,就能回来向朕开口要钱了。”

庄思颜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你对妙贵妃很容忍啊,连她下毒害人都不管,感情是她家里惹不起。”

凌天成的眼里就闪过一丝阴暗,既而转成痛楚:“前朝留下的弊端太多了,总要一点点的收拾,在没收拾出来前,很多事情都不能动,颜儿可是怪我?”

“哪能?我不怪你,再说了,那妙贵妃也没拿我怎样,反而是她自己中毒了,要不是我好心,说不定这会儿她都被自己毒死了呢!”

就在两个人说这话没多久,南疆突然传来消息,安军候的儿子,安少将为国殉职了。

这个消息一传回朝,连凌天成都震惊了。

安军候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儿子害死,这事若不是有更大的阴谋,必是南蛮那边真的失控了。

比他们更伤心难过的,当然就是安太后和妙贵妃。

死的是她的亲哥哥,也是大盛朝的一员武将,她自从进了宫,已经两三年没有见过一面了,没想到了得知他们的消息,竟然就是死讯。

听说她当天得知这个消息,就在绛雪轩里晕了过去。

后来凌天成还特意来看望了她,还让安太后来安慰了她,又命宫里地法师在斋宫里上香祈福。

总是做到了一个爱将皇帝应该做的一切,也堵了安军候的嘴。

第94章 皇上最疼奴才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94章 皇上最疼奴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如狼似虎的后宫女人

米月清说的多了,庄思颜也有点上心,就想晚上也来这边听听。

结果回了轩殿,先听到凌天成的正殿传出了袅袅琴音。

不用想也知道是荣嫔的。

庄思颜就没往那边去,径直回了自己的殿内。

荣嫔这一日好不容易等到了凌天成,差不多已经把自己冻僵了。

一个如花的女人,在冰天寒地里的风口处等了那么久,脸儿冻红了,眼里噙着泪,任是哪个男人看到也会心软几分。

凌天成从紫辰殿出来,老远见到荣嫔就加快步子走过来,先把自己的衣服解下来给她披上。

然后将人轻拥入怀,一边往轩殿去,一边说:“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么大冷天的。”

荣嫔舌头发僵,嘴唇发抖,哆嗦半天才讲出一句完整的话:“皇……皇上,臣妾是来谢恩的。”

凌天成看她:“谢什么恩?就算谢恩,等朕散了朝去你宫里就行,你站在这里吹风,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办?”

荣嫔的眼圈就更红了。

皇上还是心疼自己的,还是爱自己的,若不是后宫的女人太多,扰了他的眼,皇上一定会把自己宠到心尖上的。

这么想的荣嫔就往凌天成身上靠的更欢,也更恨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女们。

岂不知,凌天成在紫辰殿的时候,李福早就向他低语荣嫔来了。

凌天成的眼睛都没动一下,目光一直看着手里的折子,批完一本又一本,后来甚至还把这事忘记了。

女人闲着没事,要在冷风里吹,吸引自己的注意,那就随她去。

本来荣嫔也是要受罚的,她敢用庄思颜的宫人,就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所以凌天成根本不想去理她。

还想着她站一会儿冻的受不了,会自己回去,也省得自己费事。

结果从紫辰殿出来时,竟然看到她还在。

面对面对上,凌天成只能一副好脸色,把她带回了轩殿,并让宫人们拿了炉子,把殿内弄的暖融融的。

凌天成见荣嫔裹着他的衣服,战战兢兢坐在软榻上,就浅笑一下,并未说话,顺手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荣嫔坐了一阵,身上渐渐暖了过来,就跟凌天成唠起嗑来,说自己昨日是看到兰欣和平儿在外面玩,就想着她们背着主子偷懒,所以才叫进自己宫里去团线的。

凌天成点头:“婉妃的宫人们确实比较闲。”

荣嫔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就默了一会儿。

凌天成没抬眼,继续看自己的书。

过了一会儿才问荣嫔:“暖了一些没?”

荣嫔赶紧回话,顺便再对凌天成感谢一番。

凌天成笑:“暖和一些就先回宫去,朕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荣嫔的心里有些凉凉的。

她好不容易进了轩殿,怎么这会儿功夫就被赶出去呢?

她得给自己找机会才行:“皇上,您最近已经很忙了,可要注意身体啊,事情不能一日做完的。”

说着话,已然起身,来到凌天成的身边,柔软纤细的手就搭到了他的肩上,一边轻捏,一边说:“让臣妾给你捏捏肩,休息一会儿吧。”

凌天成:“确实有些累了,不过朕更爱听你弹的曲子。”

他只是不想再跟荣嫔有肌肤接触而已。

但是荣嫔听闻此话,忙着人回去取了自己的琴,就坐在凌天成的下首,弹了起来。

凌天成半歪在软榻上继续看他手里的书。

庄思颜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心里就痒痒的,很想过去跟她说话,可是又懒得跟面前的荣嫔说话,就把眼睛闭上了。

可能是最近太困了,这一闭眼竟然慢慢睡着了。

荣嫔从凌天成闭上眼睛开始,心里就开始“呯呯”跳,很想过去跟他说,自己随他去床上睡。

可是每次她一站起,凌天成就会跟梦呓似地说一句:“别停下来,接着弹。”

荣嫔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假的,可手也不敢停下来。

于是凌天成睡了大概一个时辰,荣嫔就弹了一个时辰,手指尖都是发麻的。

才一看到凌天成睁眼,她迫不及待地问:“皇上,您醒了?”

凌天成“嗯”一声:“几时了?”

荣嫔赶紧又报了时间。

终于停了手,她把手指藏起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凌天成揉了揉额角说:“怎么睡着了?荣儿,朕这会儿还有事情要忙,让李福送你回去。”

荣嫔不甘心的,可看眼下的情况,再赖下去也是无法,只能应允了。

不过李福来的时候,凌天成就顺便说:“荣儿冬日的肤色凝白似雪,穿这身粉衣最好看,不过头饰颜色过重了点。

你去库房里,把外域刚进献的那件粉色头面拿来,给荣嫔送进宫去。”

荣嫔当下就跪了下去,说自己不求皇上的赏赐,只想好好服侍他。

凌天成把她挽起来,往外面边送:“朕知道,你今日就服侍的很好,朕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

荣嫔眼巴巴地看着凌天成,最后还是出了轩殿的门。

皇上没有半分要留她的意思,之前说了晚些时候再来看她,现在也不提了,大概是不来了。

荣嫔难过,可瞧见宫人们手里端的粉色翠玉头面,又觉得凌天成是重视她的。

这件东西从送进来开始,后宫的女人们就眼眼馋的不得了。

因为颜色鲜嫩, 又是玉的,往头上一戴,年龄活泼,偶尔还能发出翠响。

她们都还很年轻,自然想把自己妆扮的更漂亮,可是很多人心里也清楚,上面一个妙贵妃,接下来还有一个婉妃,这样一等一的东西,能轮到自己手里的机会为零。

所以想着想着也就不想了,却不想今日竟然落到了荣嫔的手里。

从凌天成那里受到的冷落,在想到后宫女人眼里羡慕的目光时,已经消散了。

荣嫔的步子也轻盈许多,径自回自己的宫里去。

凌天成这会儿也往庄思颜的偏殿而去,一过门就看到那个小女人,手里捏着不知什么东西往嘴里塞,吃的好不欢快。

见凌天成过来,反而一愣:“你怎么来?不是荣嫔来了吗?没跟你那啥那啥?”

凌天成:“……”

“你想让朕那啥?”

庄思颜赶紧把自己嘴里的东西嚼了,冻的她不停的往嘴里扇风:“不是呀,人家在冷风里等你那么久,又给你弹了那么长时间的琴,这才刚住了音,你就把她赶走了?”

凌天成:“她刁难你的宫人,本来就应该受到惩罚的。”

庄思颜闻得此话,都忍不住笑出声:“你这罚人的方式也太特别了吧?那荣嫔能懂吗?

要说了,这后宫里一大堆的女人,男的就你一个,她们如狼似虎的往你身上扑,也是可以原谅的。

你没事也别老端着,给人家一个机会嘛!”

庄思颜的话,说的跳跃又快速,凌天成听的额角直疼,最后只能用老方法让她闭嘴。

只是这次才一碰到她的嘴唇,就感觉到里面浓浓的寒意。

忙着挪开问:“你干什么,怎么口里如此凉?”

庄思颜就指指他面前的一盘果子:“尝尝这个,保证爽口。”

没等凌天成说话,她已经拿了一颗给他塞进嘴里。

明明是果子,却像冰块一样,直把凌天成冰的倒抽一口冷气,瞪着眼看庄思颜。

可那个小女人已经又捏一颗,放进自己的口中。

虽然也冻的“嗷嗷”直叫,但脸上却带着笑意,并且笑声也不断溢出来。

凌天成忍着寒冰,把果子嚼了,咽下去,再看庄思颜,已经又拿一颗……。

他直接把她的手捉住:“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太冷,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赶紧喝点热茶暖暖。”

这些果子都是庄思颜从御膳房要来的,然后在外面的雪地里放了一天一夜,把果子从里到外全部冻成冰的。

就跟现代人在冰箱里冻水果一样,吃起来又冰又爽,好喜欢的不得了。

凌天成虽然生活在大盛朝,每年冬季也都是在冰天雪地中度过,可他的饮食都是有专人安排好的,像这种东西,他根本就不会吃到。

味道是不错,可是太冷了,凌天成看庄思颜把嘴唇都冻红了,就阻止她再吃下去。

唤了兰欣过来,端了热茶,先给她放在手里暖暖,稍温一些再一口口喝下去。

两人玩闹一阵,才说到正题。

凌天成说:“事情正按照我们一开始计划的在走,温青那边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不过年节下,我没打算动这事。”

庄思颜就愣了一下:“为什么?还要留他过一个好年吗?你也太仁慈了吧?”

凌天成摇头:“年节朝中臣工都休息,我们要出宫一趟。”

庄思颜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我们?出宫?是不是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是去哪里,快跟我说说。”

凌天成郁闷:“你怎么知道是去远的地方?”

“猜的呀,你要不是去远的地方,每日能回来,肯定顺便就把这事办了。”

凌天成不得不承认,她猜的很对。

“我们去南边。”

庄思颜几乎要跳起来了:“南边,你是说妙贵妃的娘家那里吗?你要去哪儿过年吗?”

她的问题多不胜数,东一句西一句的,把凌天成都问晕了。

他实在无法,只能赶紧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不是去他那里过节,而是微服,去查一些事情。”

第96章 那得加钱

听到查案,庄思颜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是不是查安家的事?我就觉得那个安太后有问题嘛,一天到晚总是怪怪的,还想对我动手。”

“你之前不是还把她当成靠山吗?”凌天成这话是有些揶揄的。

庄思颜丝毫不在意:“那还不是因为你骗我,让我误认为是她在背后帮我吗?你要一开始就暴露身份,说不定咱们两个早就成了好兄弟了。

凌天成:“……”

还好他没暴露,他可不想与她成为兄弟。

言归正传。

凌天成对安军候的公子死因很怀疑,或者说是不相信,而且沿海地区的消息一直都跟朝廷是断开的,除了几本请安折,凌天成几乎收不到那里的任何消息。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他必须得去一趟。

庄思颜看着他问:“你怀疑那个安公子是假死?”

凌天成没正面回答,只说:“去了就知道了,你可愿与朕同往。”

“当然。”庄思颜都笑的嘴角往后咧,一口细糯洁白的牙齿露出来了大半。

她就指着自己的牙齿问:“这还不够明显吗?我真是太想跟着你出去了。

想想咱们俊男美女,策马驰骋,不用上朝,也不用应付别的女人,得是多畅快的一件事。”

庄思颜眼睛望着外面,沉浸到自己的设想的画面里,却没看到凌天成看她的眼神里都是亮亮的光。

夜色降临,宫人们进来点灯。

他们两人的话题也暂时中止。

庄思颜看了看外面说:“我晚点时候还得出去,你要不先回去?”

凌天成问她:“你去哪里?”

“我去听妙姐姐弹琴啊,你可以让人来宫里弹给你听,我只能去别人那里了?”

凌天成虚她一眼:“你这是吃醋吗?”

“吃什么醋啊,我还吃酱呢,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不是还想去查她家的案子吗?我先去她宫里探探路,等咱们离开京城,外面很事情就不受控制了,多了解一些,对我们有利。”

她对于局势的剖析,常常让凌天成赞赏不己。

“你若是个男儿,必成大器。”凌天成由衷说。

庄思颜却“噗”一下笑出声:“成大器……,哈哈哈,不是男儿也行啊,可以成凶器。”

她说完,还故意朝凌天成挺挺胸口,看的对方一阵发愣。

庄思颜只顾笑,笑过以后,立刻又严肃地说:“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啊,这次出去,路费吃饭你全包。

另外,这已经是另一桩案子,要我跟你去,那必须得加钱。”

凌天成有心逗她:“神探,你的帐算的太精细了,朕请不起,要不这次你就别去了,我叫温青一起,也是一样,反正他不要钱的。”

“你敢……”庄思颜暴起,并且跟风一样刮了出去。

片刻回来,手里笔墨纸砚俱全,铺开说:“先签合同吧,省得你消费了我的智商,又去找别人办案,那我就亏大发了。”

提笔在上面就写了另一份协议。

凌天成与她一同站在桌案边,看着她提笔润墨,利落地在纸上写出一排字。

那字迹绢秀里带着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非常漂亮。

拟委托协议这种事,对庄思颜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只不过以前是在电脑上,现在找成了毛笔。

不过毛笔字她现在也练的很溜,一会儿功夫,几页纸就铺开了。

庄思颜指着最后面说:“签个名,另外按指印,每一张都按上,最后加盖本人印章,双保险我才放心。”

她充满现代味的话,还有那些专业术语,凌天成听多了,也知道几分,就依言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去。

不过他没有按指纹,而是加了玉玺。

这么一耽误时间,夜就更深了,凌天成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起身说:“妙贵妃那儿朕还是不放心,走吧,朕跟你一起。”

庄思颜因为刚签了新合同,心里美滋滋,凌天成也再次成了自己的委托人,所以去看看对他们都有利,也就同意了。

两人都换了比较方便出行的衣服,也没带宫人们,就往绛雪轩而去。

还隔的很远,就能听到里面的琴音,凄凄哀哀的,在冬日的夜里凄凉无比。

庄思颜拽着凌天成的袖子说:“她还是挺可怜的。”

凌天成没有一丝动容:“本来不必如此,是她自找的,她在宫中一直横行,朕都没有过问。”

庄思颜就往他身上靠了靠:“知道你是为了我,谢谢啊!”

凌天成用手臂把她娇小的身躯往身上拢了拢,没有接这话。

越往绛雪轩靠近,琴音就越清楚,一声声好像弹在了心里。

妙贵妃的琴本来就弹的好,可以说在整个皇宫里都是无人能及的。

她自小在安家长大,家世令她比别人更优越几分,再加上安军候一直把她往皇后的标准上培养。

所以琴棋书画每个方面都胜人一筹。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还有安妙儿除了这些,还学了一些别的女人根本无法接触的本事。

比如下毒,还有配制各种草药。

这也是安军候请人教的。

他们家有一个安太后在宫里,自知宫里的种种阴暗,这些东西想防是防不住的,唯有先下手,让别人去死,才能保全自己。

安妙儿的手段不算太高,或者说凌天成很精明,从她第一次用草药害人,他就发现了。

但是凌天成没有动她,这当然跟她的家世有直接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做,就是不同的结果。

凌天成就算是一点也不想容忍这些事情的发生,暂时却也没拿安妙儿怎样,只能让别人离她远点。

尤其是庄思颜。

不过看上去,自己的颜儿现在也是不好惹的主,说笑时没心没肺的,可若做起事来,还是很有些能力的。

在绛雪轩外面的阴影里,听了一刻钟左右,里面琴音不止,庄思颜就想进去看看。

凌天成拉住她说:“不必。”

“为啥?”

凌天成:“她夜夜如此,就是想让人进去看她,还不知宫里都做了什么局,不去就不会受其伤。”

庄思颜侧眸看他:“你对她还挺了解的。”

凌天成:“对敌人必须要了解,这不是你说的吗?”

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可这妙贵妃也太异类了,在宫里能做到让凌天成也忌讳,实在不太容易。

不过庄思颜的想法,跟他有些不同,她轻声说:“她可能只是想吸引你进去,现在你站在这儿别动,我进去,她一定没想到,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呢?”

“不可。”凌天成抓住她的手紧了几分。

庄思颜赶紧在他手背上拍拍:“放心好了,我有分寸,你现在不能把我看成娇弱的小女人,我,庄思颜,是大盛朝第一女神探,连一个宫门都不敢进,还查什么案子,对不对?”

她说的理直气壮,并且趁机把手抽了出来,快步往绛雪轩而去。

宫门竟然没有关,虚掩在那里,一看就是在等人,庄思颜刚好很顺利的进去。

绛雪轩里的烛火昏暗,到处都朦胧不清,房内更是黑乎乎一团,这就把琴声显的更加诡异。

庄思颜寻着琴音来源处看,在上次她跟凌天成来时,见到妙贵妃的地方。

只是这会儿那里只有如豆一些的灯光,从窗户纸上透出来,有点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观察了一阵,没有想像的灵异里毒蛇毒蝎之类,她才往房门口靠近。

这里还有一件事,也让庄思颜纳闷。

从她进门开始,没看到一个宫人。

宫里不比别处,主子都没休息,侍候的人按理说,怎么也不能睡觉的,可是这会儿院里没有一个人,那他们都去了哪里?

庄思颜边想边靠近窗边,侧耳听了听,还是只有琴音,再无别的动静。

为了防止妙贵妃下毒,她也是拼了,竟然没用手直接捅窗纸,而是直接拔了头上金钗。

一个很小的洞在窗纸上出现,庄思颜从洞口里往里看。

才只一眼,人立刻就被定住了,差点忘了喘气。

卧槽,这安妙儿是不是变态哦?

这么大半夜的,你自个儿弹琴就弹了,扰民的事咱就不说了,可是你把一宫上下,那么多宫人都排在屋里听你弹,就真的很过份了。

那些太监宫女的脸都变色了,又不敢说话,只能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而安妙儿坐在琴凳上,微眯着眼,一脸冰霜,指尖真的都出血了,可还在弹个不停。

庄思颜到了此刻,才觉得她可能根本就不是想把谁吸引过来,只是单纯的自虐,泄愤,同时也虐待宫人们。

这人女人真可怕啊,凌天成让她离的远一点是对的。

像这种心理畸形的人,谁跟她走的近都没好处,因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发神经。

庄思颜往外退,出了宫门,发现凌天成已然到了门口,就拽住他说:“不要进去了,我们走。”

凌天成看她脸色不太好,就没多说,直接带着她回了轩殿。

这天晚上庄思颜就安妙儿的事,想了很多,想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神经错乱。

如她过去办的案子,像这种异型人格的人,不是没有,可是那毕竟是现代社会,有法律,也有道德约束,所以很多人还是做的很隐蔽的。

然而安妙儿不一样,就算是在宫里凌天成不理她,但也不会约束她,所以她可以自由发挥。

那些绛雪轩的宫人们,如果常时间这么下去,能活多久都很难说。

第97章 那女人有病

失眠一夜的庄思颜,第二天没等凌天成散朝,便去了紫辰殿。

很严肃地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你如果再不插手,那些宫人都会被她害死?”

凌天成抬眸看她:“你认为她有病?”

“对,她脑子肯定出了一些问题,正常人不会做这种事。”

凌天成摇头:“如果真有病,就让太医去看她吧,朕插手了,怕她会更娇纵。”

对于凌天成这样的态度,庄思颜简直不能忍:“你怎么这样,那些宫人也都是人,平时打一下骂一下就算了,现在安妙儿是想要他们的命,你不去救他们,这宫里还有人敢插手吗?”

凌天成从桌案边站起来,眼睛看着庄思颜的眼睛,顿了一下才说:“颜儿,你不懂,在后宫当中,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用一些非常手段的女人很多,她只是用了跟别人不同的一种而已。”

这句话,如一记重捶,直击庄思颜的胸口,砸的她半天都喘不过气来。

凌天成说的不无道理,自古后宫争宠,什么招数都用得出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下手的也不是没人。

很残忍,却是事实。

安妙儿现在拿满宫的宫人,而这么久以来安太后也不出面管,那一定是在等凌天成。

凌天成还是很聪明的,或者说他比庄思颜更了解内宫里的情形,所以一眼就看透了这等伎俩。

“颜儿,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我会去处理的。”

庄思颜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些人会死吗?”

凌天成默了一下:“那些人也都是安府里跟过来的,内务府安排过去的宫人早就被她处理干净了。”

庄思颜打了一个寒颤 。

这事她确实插不上手了,安军候的事不解决,就没人能动得了安妙儿,这是明摆着的事。

凌天成也自会处理,只是庄思颜突然觉得人心寒凉而已。

再去温青那里的时候,精神就有些不济,甚至意外的忘记把自己存的财物带出来。

到发现的时候,还是有些郁闷的,后来一想,反正温青都已经知道了,再藏也没有意义,忘了就忘了吧。

其实庄思颜去温青这里学异族语,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帮助他与凌天成传信。

这次来,温青给她的消息是,已经把骆柯家里,有关庄昌远的书信拿出来,并且通过特别的方式又送回了庄府。

温青说:“最近庄昌远肯定有动作。”

庄思颜就问:“他会做什么?直接跟骆柯掰了吗?”

“应该不会,他们两个联手多年,彼此手上都有对方的把柄,不会明着掰,但是庄昌远肯定会找骆柯谈。”

事实上无论谈的结果如何,两人的关系都没办法再回到从前。

不过凌天成年节要出远门,这件案子就得放缓速度,也正好让他们两人以为这事没有凌天成什么份。

时间过的很快,腊月十五以后,整个京城里都是充满了过年的气氛。

处处张灯结彩,人们也都换了新的衣服,披红挂绿的走在街上,去置办年货,或者趁机访亲会友。

庄思颜也买了一些东西,不过都是一些小吃,包了满满两包,往宫门口走时,经过了叶元裴的府邸。

看到他的门口也挂上了两盏红色的灯笼,就走前去问门口的侍卫,是不是叶元裴回来了。

那侍卫看他穿着普通,说话也随意,并不像是叶大将军的深交,就懒得理会,只把她赶离门口。

庄思颜横他一眼,到底也没做什么,直接回了宫。

凌天成最近没跟她说过叶元裴的事,她上次写了信过去,对方也没再回复,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路太远了,到现在对方还没收到呢。

总之,关于叶元裴的事,庄思颜现在知道的很少,她也没有刻意去打听,都等到去南边回来再说吧。

宫中也开始筹备年节放假的事,不过放假前有几件大事却要做。

带领朝臣,宫妃们祭天祭祖,还要对这一年做个总结。

凌天成还要跟众臣子们聚一回餐,后宫也是一样,要开一个晚宴,把人都请齐了,轻歌曼舞,珍馐佳肴的吃一顿,彼此说说好话,明年再见。

其实古代与现代的工作方式都差不多,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庄思颜没什么好忙的,基本都是凌天成告诉她,哪些地方该她去了,她收拾一下,穿上正统的宫妆,跟在他的身边去。

妙贵妃伴在凌天成的另一侧,虽然还是一脸冰霜,但比之前似乎有些改变了。

庄思颜没有问凌天成,用什么办法把这个蛇蝎美人收服的,总之男人对付女人,总有其办法,尤其是有钱还长的帅的男人。

妙贵妃说到底也不过是凌天成后宫里的一位,她倔不起的,就算是有家里人撑腰,可她想要的也不是冷冰冰的对待,而是皇上的真心。

偏偏凌天成的真心,早已经给了人,对于她们也只有表面作戏而已。

祭祀大典,百官列位。

后宫嫔妃中,只有妃以上的才可参加,另外一位就是安太后。

在整个朝局影照的后宫来看,安家还是占着极大的优势。

庄昌远与骆柯仍分列百官之首,表面看去跟过去没什么改变。

可庄昌远的眼里却不时崩出射人的光,他没有正眼去看骆柯,反倒时不时看一眼远处的凌天成。

从骆柯府里搜出来的信件,已经送到他手里,尽管庄昌远怀疑是有人挑拔离间,可骆柯把这些信件存起来,本身就是有隐患的。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庄昌远把他带起来的,没想到他现在翅膀硬了,却要来算计自己。

庄昌远冷笑,真是不自量力。

别说自己现在还是庄相爷,是朝上大臣之首,就算是之前被贬出京,可他手上的势利也没有减上半分。

凌天成不杀他,不是因为没找到证据,而是不敢动他。

庄昌远甚至想,只要凌天成动他,他必然会反,到时候他这个皇位能不能做成,就要看天命了。

果然,在这等实力下,他又被放了回来。

而且自己的女儿也很争气,一举得了后宫的妃位,如今站在凌天成的一侧,睥睨天下,恍然竟然有种母仪天下之感。

庄昌远觉得,就算是骆柯立刻与他翻脸,那最后也只是他自己倒霉,庄昌远只会越来越好。

骆柯的脸色看上去很有老态,他年龄比庄昌远轻,脸面却像比他老了许多岁。

而且此时站在众臣之首,也不动声色,既不去看凌天成,也很少与哪位大臣视线相撞。

他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一个人,安静地站着,跟着口令行完了所有的礼,然后无声无息地往外退去。

庄思颜看他的眼神,要比看庄昌远多。

因为骆柯这个人实在太有意思了,无论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可他偏偏受制于庄昌远。

从这几次凌天成的试探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在有些方面,还是维持庄昌远的。

如果按照骆柯的状态往下走,他们想把两人拆开,还需要不少的时候。

幸好庄昌远的想法跟他不太一样。

庄昌远自从看到那些骆柯藏的信后,就对他的信任瓦解了,开始让朝中跟他一派的人带节奏。

这种暗潮汹涌的局面,庄思颜都是听凌天成说的。

她没有机会总在南辰门旁听,也没办法同时见到这两位大人,这次祭祀大典算是难得的机会。

远远地看着骆柯退出去,庄昌远看他的眼远渐趋冰冷,庄思颜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祭祀以后,不是与朝臣们的晚宴。

以往,这个晚宴是放在小年,或者除夕的,但因为凌天成的特殊安排,所以今年就提前了。

朝臣的晚宴在腊月二十,后宫的就在小年那天完成。

有人提出怀疑,但凌天成说今年的天气隔外冷,各位臣工们也都辛苦了,他更是劳累,所以要提前封笔。

跟现在放假一样,对于本来就不想上朝的大臣来说,简直再好不过,皇上还给他们找好借口,当然听从了。

所以凌天成的封笔仪式,就放在了小年,也就是腊月二十三这天。

又是众臣齐聚一堂,各种繁琐的礼节一套接着一套。

好在,这种事庄思颜不用参加,她在轩殿里正使劲往自己身上套着宫妆,准备着晚上宴会。

这次可是比安太后生辰更大的宴会,合宫上下,都会去参加,而且还有许多礼节上的东西。

所以她除了穿了一套,还备上两套,以便适合不同的场合。

庄思颜边换衣服,边嘟囔:“这都什么啊,穿这么多,一层层的,走路都走不开。”

兰欣又把一件淡紫的长袍罩到她身上,嘴上说着:“娘娘,宫妆都是是如此,现在又是冬日,自然要穿厚一些的。”

庄思颜翻眼:“可是真的很重?”

“娘娘忍一忍,到后半场家宴的时候,就换另一套了。”

庄思颜想着再一层层的剥下来,又一层层穿上另一套,真是一言难尽。

更可怕的还有头饰。

金钗玉面,加头各种头件,发箍之类。

竟然跟她嫁入皇宫那天不相上下,简直要把脖子压断的节奏。

庄思颜实在受不了,照着镜子摘下来一些说:“太重了。”

兰欣马上又给她带回去:“娘娘,今日是难得的盛宴,一年也就这一次,各宫的娘娘争相打扮的,咱们这已经算是简单的。”

第98章 你比她们都好

在兰欣坚持,庄思颜却不断抗争的情况下,最后她的衣服又在里面抽出来两层。

头面也去掉不少,总是活动自由一些。

用庄思颜的话说:“那些宫妃们打扮的好看,还不是为了吸引皇上的目光,这事咱们又不缺,何需在这个时候拉仇恨?”

兰欣跟她说,宫宴的妆扮向来都是要隆重的,跟她去祭祀大典是一样的。

庄思颜就不干了:“怎么会一样?祭祀是要给天,给祖宗看的,自然要怀揣尊重。可这种宫宴都是给皇上看的,他平时又不是没见过这些人,打扮的再好看有用吗?”

“当然有用啊,皇上不就是后宫的天吗?”兰欣说。

庄思颜竟然有种无言以对之感。

皇上岂止是后宫的天,还是天下百姓的天,在这个以封建为主的王朝里,高高在上者拥有一切普通人没有的权利,成为了真正人类的主宰者。

不过凌天成好像有点冤。

刚想到这些,就听到外面有宫人喊,说是皇上驾到了。

庄思颜赶紧把头上的金钗又拔掉两个说:“好了好了,该走了。”

兰欣看着被自家小姐拽下来,随意扔在妆台上的头饰,也是一阵摇头。

她还怕凌天成怪罪下来,所以跟着庄思颜一起出来,跪地后说:“皇上,娘娘的发饰还未戴好……。”

庄思颜立刻回头瞪她:“我戴好了,这已经很齐整了,皇上你觉得这样不好看吗?”

凌天成:“好看,朕的颜儿,怎么样都好看。”

兰欣:“……”

一队人出了轩殿,由太监和宫女引着往晚宴处而去。

宫宴设在玄穹宝殿,登上顶楼可以看到宫内曲折蜿蜒的房舍,巍峨的宫墙,红黄的宫灯,还有打着灯不时走动的宫人们,像一幅画般在下面穿梭。

另一边,是整个京城的景色,远处暗色的天空,没有化尽的白雪,近处的房舍,客栈酒楼。

无一处不是热闹的,无一处不是让人向往的。

这些嫔妃们,大多数一入宫就没有出去过,所以此时站在这里,看着外面的景色,竟然有些伤怀。

皇宫是权利的象征,同时也是一个笼子的象征,进来的人没有几个是能随自己所愿的,既是连妙贵妃也不能,何说别人呢?

玄穹顶冷风凛冽,虽可看到万家灯火,但也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已经有些体弱的嫔妃们,开始发现轻微的咳嗽声。

庄思颜站在凌天成的身后,与妙贵妃并列,看见她的衣衫也很单薄,却并不嫌冷,还是有些佩服的。

妙贵妃却不看她,眼神里都是睥睨天下的傲气,连身板都不弯一下。

脖子更是梗的很直,那重重的头饰对她来说,好似是塑料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位高不易啊!

庄思颜想,她这样的水平,也就是混在皇宫里查查案子,要是再往上做,像贵妃,或者皇后那样,整天都在头上戴一堆东西,估计她会疯。

各种跪,各种起,一套东西做下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庄思颜觉得自己的腿都木了,比她更惨的,还有后面跟着的那些嫔妃们,一个个虚弱无力,再被冷风一吹,感觉随时会掉到下面去。

终于这边的仪式结束了,开始有序地往下走,参加真正的宫宴。

到了此时,才是各宫嫔妃争奇斗艳的时候。

一眼望过去,衣衫缤纷,艳光四射,那头上的珠宝在灯光下,散发着射人的光,跟随佩戴者的一举一动,又勾起人们无限的暇想。

每个嫔妃都有不同的特色,艳丽的,清雅的,纯净的,秾丽的。

庄思颜看的眼花撩乱,眼都转不开,偏头去看凌天成时,见他还是一脸正襟危坐的样子,也是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如此多的绝色,整日里都在他面前晃,想尽办法讨好他,就算是知道她们居心不良,也没有几个人能挡得住吧?

难怪很多人在没上高位的时候,都想着公正廉明,可一旦坐到那个位置,用不了多久就会腐化。

诱惑太大了呀,庄思颜一个女儿身都要被扳弯了,真心疼凌天成是怎么克制着自己,每天还能早早起来去上早朝。

她在这边神游天外,那边凌天成倒是靠过来问了一句:“想什么呢?”

“想你是怎么抵挡得住这么多美女的诱惑的。”庄思颜想都没想回他。

凌天成就深看她一眼:“因为有你。”

“我?我没怎么样啊,又没像妙贵妃那样,把你要宠的人弄死。”

凌天成:“因为你比她们都好,有了你,她们再好在朕的眼里也是没有颜色的花。”

庄思颜愣住。

过份了啊,这么一脸正经的撩她,还是在这种众美如云的情况下。

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说什么正经的不得了的事,结果凌天成只是在撩妹而已。

庄思颜强行把自己的头撇过去:“要不要这么撩?别人还都看着呢!”

“看着如何?朕爱你不需要瞒着别人。”

凌天成用了一个很特别的字眼,“爱”,这个字在现代常常被人挂在嘴角,人们习惯了用,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可自从庄思颜来到大盛朝后,就很少听到这个字,尤其是从凌天成的嘴里。

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可以宠一个女人,喜欢一个女人,但是却不能爱一个女人。

冲击越来越大,庄思颜有点难以接受,特别是看到凌天成一脸认真的样子,她觉得再这么说下去,很可能自己当场不跟他秀起恩爱来。

这种场合不合适的,还是要控制。

朝着凌天成尬笑:“皇上,我有些闷,出去透口气再进来……。”

兰欣赶紧伸手扶住庄思颜,跟着她一起从侧门边出去。

外面的空气寒冷,大多数宫人也都在里面侍候,所以没有几个人。

她站了一会儿,并不想再回去坐在那儿接受众人的目光,所以跟兰欣说:“你去帮我把帕子拿出来。”

兰欣刚转身进去,庄思颜已经寻路往别的地方走去。

玄穹宝殿在皇宫的最边上,从这里出去可以看到厚重的宫墙,也能看到见到靠近这边的几个宫殿。

只是今晚都是去参加宫宴了,所以每扇门都是闭着的,并无几人出入。

庄思颜一个人走了一段路,被冷风一吹,之前被凌天成撩的热乎乎的心情,就冷却了下来。

仔细看周围,竟然发现已经离绛雪轩不远了。

她又往走了几步,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拐角里出来,身子一闪就进了绛雪轩内。

妙贵妃在凌天成身边坐着,这个庄思颜出来的时候特意看过了,那现在进入宫门的人是谁?

她这么想着,脚下一用力已经疾步追了过去。

宫门竟然还是开着的,而且里面有隐隐有说话声传过来。

庄思颜悄悄把门推开一点缝,也闪身入内,寻着说话声而去。

是两个小宫女,声音压的很低,边往里面走边说着话。

“赶紧拿过去吧,这里离宫宴不远,还来得及。”

“可是贵妃娘娘传话过来,说再等等。”

“贵妃娘娘现在心软了,但咱们太后可清醒着呢,错过了今晚就再没机会了,听说最近皇上还带她出宫去。”

庄思颜心里猛的一寒。

连这种事都泄漏了出去,那他和凌天成去南疆的事还能顺利进行吗?会不会早有人等在路上了?

另外,安太后和妙贵妃,竟然还没有放过她,看这情形,很可能又是用的什么毒物。

庄思颜跟着她们往里走,在廊沿处两人争执不行,声音都提高了一些,脚步也停了下来。

“这是太后的懿旨,你敢不从吗?”

另一个宫女就默了一阵,大概也是抵不住压力,小声说:“我把东西给姐姐吧,娘娘真的不准我们出宫门半步的,如果她看到我在那里露面,一定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

来传信的宫女气不过,下手就在她胳膊上捏了一把:“废物,一点主意都没有,难怪贵妃娘娘平时打你们。”

被捏的宫女求饶,并不分辨什么。

最后还是把一壶酒端了出来,递给来人说:“姐姐小心,这酒只要沾到一点就会中毒,且会从接触到的地方,一直烂下去。”

“知道了……”

宫女对她的啰嗦不满,拿了酒壶就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跟在她后面出来,在往玄穹殿的拐角处,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当”地一声击中了那个宫女的膝盖。

她“啊”叫一声,腿一屈就往地下倒去,酒壶在托盘里一斜,里面装的东西就顺流而出。

那宫女吓坏了,可事出紧急,她根本没有躲开的时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酒“哗啦”一声洒到身上。

更大的惊叫从她嘴里传出去,几乎是撕心裂肺的,把附近巡视的太监都惊了过来。

那宫女如疯了一般,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快速把自己的衣服往下脱。

过来的太监原本看她倒在地上,还想去拉一把,可一看到她脱衣服,就不敢往前了。

他们天天在宫里做事,不久前娴嫔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之事,大家都很清楚。

这个宫女要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可万一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卷进去,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几个人看她连贴身的衣服都脱了下来,连看的胆都没了,转身四散逃去,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第99章 你不必委屈自己

玄穹宝殿里乐声漫天,不时从里面传来娇声嗲语。

没人注意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宫女因为打翻的酒壶,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扒光。

可看着身上透进去的酒 ,还有已经发红的皮肤,她毫无办法。

既是栽进附近的雪里,拼命想把东西洗提,可无济于世,最后只能发出压抑的,悲愤的哭声。

庄思颜退回到了绛雪轩,挨门去找那个拿酒出来的宫女。

终于在一间房角处找到了,她正一脸呆愣地从在那里发呆,乍一看到庄思颜来,吓的失声尖叫。

庄思颜手脚麻利,一下子就捂住她的嘴,然后在她耳边问:“刚才拿出去的酒可有解药?”

那宫女愣了半晌,才“唔唔”一通嚷。

庄思颜眼神不善地看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出声叫,才把手松开。

然后那宫女麻溜往地上一跪,低声说:“奴婢给她的只是能使皮肤过敏的酒,不是毒酒。”

“什么意思?”庄思颜问道。

宫女急急地说:“我们家娘娘说,这酒要等她的话才能放出去。现在太后过来要,奴婢又挡不住,只能给她一个假的。”

“你倒是机灵,就不怕太后要你的命?”

宫女哀声:“我们是娘娘的贴身宫人,自然要听她的话,至于别人要杀,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一个忠仆,妙贵妃那样的人,竟然能养出这么忠心的宫人,还真是一件奇事,颠覆了之前庄思颜对她的看法。

“那真正的毒酒在哪里?”庄思颜再问。

宫女就不说话了,缩着肩膀跪在那里。

庄思颜已经知道,逼也没用,她为了妙贵妃,连安太后都敢糊弄,何况是自己呢?

放弃了找毒酒,反而对这个宫女产生了好奇,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奴婢小希。”

“你也是妙姐姐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吗?”

宫女:“是的。”

好吧,庄思颜本来还想跟她说,别把今晚自己来的事跟妙贵妃说,可想想,这小希也不听自己的,还是省口气吧。

她从绛雪轩出去,往玄穹宝殿去的时候,见先前来拿酒的宫人,已经冻的半死,身上已经只剩一件亵衣,还在拼命拿着路边的雪往自己身上抹。

庄思颜没有理她,径直走开。

玄穹殿内,歌舞升平,安太后与凌天成并排而坐,保养得当,又年龄的脸上带着一丝含蓄的浅笑,给人的感觉慈爱又不失母性的魅力。

庄思颜看她的时候,她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但是目光一闪而过,没有与她触碰就走开了,随即看向了别处。

妙贵妃坐在下首的位置。

按她的份位来说,今日是要坐在凌天成身边的,但是凌天成却突然改变注意,把庄思颜拉到自己的身边,而把妙贵妃挤到了庄思颜的位置。

这很不合规矩,然而妙贵妃却并未生气,只是连桌子上放的一颗果子也没碰。

庄思颜其实也不太敢碰,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妙贵妃的厉害。

她真的很有疯子的特性,不记后果,想杀人就杀人的,尽管现在看上去好了一些,然而,是不是表面装出来的,完全不知道。

尤其是去过绛雪轩以后,她更是觉得妙贵妃可怕。

所以整个宫宴下来,庄思颜都没怎么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安太后和妙贵妃身上。

直到两人离开,她才松了一口气,对凌天成说:“这个宫宴也太累人了。”

凌天成伸手捂了捂她的手:“让宫人送你先回去休息吧,不必等到结束。”

庄思颜往下面看了一眼,还是不太放心凌天成,就轻声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就这样,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所有的节目都意兴阑珊了,人也散的没剩几个,凌天成才起身牵着庄思颜往外面走。

伺候他们的宫人全部跟在身后。

凌天成问她:“中途你去哪儿了?”

庄思颜如实说:“绛雪轩。”

凌天成的手就紧了紧:“你还敢去那儿?”

“如果不去,今日说不定还真出事呢。”

她简略地把晚上的毒酒的事跟凌天成说了,然后说道:“这个妙贵妃是真的难相处啊,不对,是他们安家的人都很难相处。”

凌天成默不作声,一直回了轩殿,才开口:“安太后忍了这么几年,现在终于也开始动作了。”

庄思颜感叹:“她表面看上去还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怎么会这样?”

“善良的人在宫里根本活不下去,她是先帝的妃子,入宫时只是一个才人而已,一步步走到今天,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可她以前看上去,还是很给你面子的。”

凌天成摇头:“各取所需而已,她当年不得己把朕收进宫里,本来也是为了封后,可是先帝对她还是防着的,到最后也没吐口。

朕登基以后,给她太后之位,算是报答她当年拥护我的情份。

不过这几年安家发展的太快了,她大概觉得再也不必怕我,所以才敢这样。”

对于安家,庄思颜了解的很少,只是从宫里两位安家出来的女人身上,不难看到,他们真的相当厉害。

这夜庄思颜宿在了凌天成处。

本来是因为两人谈事情的,但是时间越来越晚,凌天成就没放她走。

她也乖顺,主动服侍他更衣,然后又浴洗一番,这才并头与他躺在龙榻上。

然而两人都没睡意,还在说着去南疆的事。

庄思颜的意思是,这事已经暴露了,还是不去的好,别到时候,他们在南疆什么事也没弄成,别人在趁机在宫里大乱。

凌天成摇头:“必须得去,这事拖不得了,再拖下去,会越来越乱。”

庄思颜就没说话。

想想自己宫里有一个下毒高手,整天肆无忌惮地,想把谁整死就整死,就算那个死的人不是凌天成自己,他也会生寒的吧?

“安妙儿是不宜留在宫里的。”庄思颜说。

凌天成补充:“她们两个害死太多人,活着一天都是罪孽。”

庄思颜沉默。

有很多事她都不能开口说的,比如她们敢这样都是凌天成惯的,如果他开始就对安妙儿出手,肯定不会死那么多人。

可是她也知道,凌天成有他的苦衷,他在毫无势利之下坐上皇位,每个大臣都想掌控皇上的思想,可他偏偏没有自己人。

要借力打力,稳住局面实在不易。

如果什么也不管,只去整治内宫,那怕是整个朝堂上,死的人会更多。

以前庄思颜只是一个侦探,想不了这么多家国大事,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接到单子,顺便完成,然后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份钱。

第二开心的事,就是看看帅哥,聊聊剧,就是她整个的生活。

所以要很透彻地理解凌天成的苦衷,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的,不过她已经学会聆听。

话说了很多,夜越来越深。

凌天成把她抱进怀里,也只是抱着,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个样子,反而让庄思颜有些不习惯,就窝在他怀里轻声问:“你……怎么了?”

凌天成轻叹:“没事,只是想到你说的话,我们现在生皇子可能真的不合适,有太多事做,既是他出来了,在这后宫里也很难生存下去。

不能给他更好的保护,那就先不让他看到这个乱糟糟的局面吧?”

庄思颜差不多要给他点赞比心了:“这事你也能想通,真是不容易啊,果然做皇帝的人都很聪明。”

凌天成被她夸的勾起了嘴角:“朕只是想让你更开心一些。”

庄思颜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哼,这个时候讨好我,居心不良啊!”

凌天成的眼睛就眯了一下,里面有灼热的光一闪而过。

庄思颜也把脑袋重新埋到他的怀里:“其实可以避孕的嘛,你不必委屈自己。”

“喝避胎药对身体有害,朕不要你那样。”

这话是真心感动了庄思颜,她把凌天成搂搂紧,小脸贴到他的胸口处,感受着他的温度,也听着他的心跳。

脑子里却再想,是要加快速度去找一趟叶元裴了,至少可以跟他回一趟现代,把套套整过来几箱,那以后就不用喝避孕药发愁了。

人类的发明简直是伟大!

次日清晨,皇宫跟从前一样,在晨曦中醒来。

宫人们已经开始忙碌着做自己的事情,庄思颜半歪在软榻上,看兰欣从她面前一遍遍的走过,就琢磨着怎么开口跟她说这事。

肯定不能说自己是去南疆了,就算这事已经不算秘密,但是能瞒一个是一个。

可自己要说去哪儿了呢?

兰欣虽跟在庄思颜身边,但其实是庄昌远的心腹,一旦对方跟她接头,她肯定会把自己卖出去,所以自己一定得事情计划好。

到了晌午,庄思颜才懒懒地从软榻上起来,随便吃了几口饭,叫着兰欣说:“给我收拾几件简单的衣服。”

兰欣听到这话,脸就榻了下来:“小姐,你又要出宫去了吗?”

“嘘!你没事叫那么大声干吗?”

兰欣一脸苦相:“可是……。”

“可是什么,这次是皇上要带我出去的,你简单收拾两件得了,我们就是在京城中转一转,很快就回来了。”

“在京城里还要带衣服吗?”

“当然了,去不同的地方要换不同的衣服呀,你第一天在城里的吗?”

兰欣无语,不过还是为她收拾了两套衣服,而且很知道庄思颜的脾性,竟然收拾的是男装。

第100章 喝酒喝死了

这样很好,不用说那么多,又告诉她自己随时会回来,这样她应该不会多想。

至于凌天成那边,也已经跟李福商议好了。

年节这段时间,任何的妃子都不见,皇上要修养生息,所有的急报要事,都可以找骆柯大人代理。

当然在这之前,凌天成早已经跟骆柯私下里见过面了。

是在紫辰殿里,而且是封笔仪式的当天,所有的大臣都在,凌天成就当着他们的面说:“年节期间,若有急事,诸位臣工可找骆大人商议,不必特意进宫来。”

所有大臣都是一愣,目光看向骆柯 。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忙着跪地说:“皇上,臣惶恐,担不起这等大任。”

凌天成就顺水推舟:“那骆爱卿觉得谁又担得起呢?”

骆柯为难了,如果他说给庄昌远,那无疑是告诉众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可他如果不这么说,就只能推举站在他这边的朝臣,那结果还不是一样?

就在他顿住的瞬间,凌天成已经把这事敲定了,而那边封笔仪式也正式开始,众臣都从紫辰殿出来,往外赶去。

凌天成和庄思颜都用了紧急通知的模式,这样安排下去,对手没有防备,临时也想不到合适的词回拒,比较容易成事。

但也有弊端,那就是当对方真正揣测出他的意图时,可能事情就会向着自己无法预料的方向走去。

当然做为大盛朝的皇帝,这么大的事,他也不会只做一手安排,就算是骆柯后面发现他离开了京城,也自会有人牵制住他。

当天一切都安排妥当。

入夜,凌天成带着庄思颜出宫,去了温青那里,从他那里带走了六个一等一的江湖高手,还有几匹快马。

一行人在城门关上之前出城,一路向南行去。

温青在他们走后不久,就进了宫,无声无息地住进了轩殿,还跟李福处的很好。

从北国的冰雪里出来,快马加鞭,几日之后,已经明显感觉到气温的变化,还有周边环境的改变。

跟着出来的六个人也都散开去,分成三组,两人赶在最前探路,两人留在后面压后,只剩两人贴身保护着凌天成和庄思颜。

这样目标不会太大,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行动上也方便一些。

南方对于庄思颜来说是熟悉的,虽说现在看到的一切落后了很多,但是那些在冬季里还青的植物,还有只在这边土地上才会生存的果树,都给她带来亲切感。

再加上温度的提升,身上的厚衣服慢慢脱去一些,轻便的装束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她在马背上已经忍不住了,跟凌天成建议:“不如在这边修个小皇宫,每年到了冬季,你就带着你的爱妃,还有你的财宝过来住。夏季才回到北方去,或者直接去北境也可以。”

凌天成摇头,对于她的建议,只有一笑置之。

他是可以来,但是还能把满朝的文武都带来?

就算那些大臣能为,还有他们的家眷什么的,一大帮人从北到南,再从南到北,跟迁都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看到庄思颜这么高兴,还是很开心的。

至少以后朝局稳定了,他可以每年单独带着她出来走走,那样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进入南疆边界之前,凌天成把人全部招回来,开了一个小会。

由两个人拿了他的手书,先行一步联系他要找的人,另外两个则直接去沿海都城,查看安家的动静。

凌天成则带着剩下的人,慢行入境,当成是出来游玩的富少,遇城就进,遇镇也停。

庄思颜到每个地方都开心的不行,尤其是南方的很多食物都合她的口味,常常是一边吃一边夸。

这个也好吃,那个也不错,几乎忘了自己来是做什么的。

凌天成却跟她不一样,要观察民生疾苦,还要查看各处的发展,包括是不是有人跟着他们,或者城中有没有安军候的眼线。

一路上真是,一人负责吃喝玩乐,一人则负责安全守护。

直到进入南疆都城——锦城,庄思颜才收了一份心思,开始观察此处的民风,还有大街上的情况。

这里虽沿海,在古代却并未被开发,又因为土地里都盐咸,所以农作物成长的并不好。

百姓靠海生活,又因为工具的不发达,很有交通等受限,其实日子过的并不是很好。

但是南方有南方的特色,这里有特别好的海鲜,还是南珠的产地,也有珊瑚和相应的很多海产品。

只是这些上品,都是有当地的官员才可开采,而且也只有官船才可以去到深海区。

普通的百姓,就是跟着官船做个苦力,连见到的机会都很少,还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还会葬身海里。

锦城的风里,夹着腥咸的味道,客栈和酒楼的菜里,鱼虾成了主菜。

庄思颜和凌天成安顿下来以后,就开始有意打探安家的消息。

安军候是此处的统领,一手遮天,自然无人不晓,可人们也不也公开说他的坏话,更打探不出有用的消息。

在城中住下的第三天,凌天成联系的人到了。

两个又干又瘦又黑的地方小官,一个叫班连,一个叫诸华。

他们见到凌天成倒没有像别人那样,吓的腿软,立刻扑地的状况,只是规规矩矩地,按照官员的礼节下跪,面色从容。

凌天成也没有刻意端威严,或者吓唬他们,开门见山:“这一个月中,收到两位的请安折有五十多份,算下来,每日都有两份之多,这是为何?”

诸华先开口:“请安折自然是给皇上请安的。”

凌天成眸光犀利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足足有几分钟都没有接话。

室内的气压急剧下降,几乎赶上在北方的皇宫了。

庄思颜搓搓胳膊,往后退了两退,尽量离凌天成远一些。

可是诸华和班连却很存得住气,硬是一字不吐。

庄思颜看看这个,再看看哪个,实在忍不住,照这么下去,怕是凌天成什么也问不出来,白白找了这两个人来。

她往诸华身边靠了一点,轻声说:“诸大人,您千里迢迢往京城送请安折,这会儿皇上在这儿了,反而不说话了,难道要等他走了,再去一天请两回安?”

诸华听闻此言,就抬头看了一眼庄思颜。

然后再去看凌天成时,才“扑通”一声重新跪地:“皇上,请恕下官直言……。”

连庄思颜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了这个诸华一开口,竟然像爆豆子一样,一口气把锦城的所有事都兜了出来。

“皇上,安军候不但欺压百姓,与海贼串通,还把去京中的折子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锦城的官员,要么是跟他沆瀣一气,要么被他活活整死,整个锦城,乃之南部,现在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跟凌天成预估的差不多,只是亲耳听到地方官如此说,还是无比痛心,也更心疼当地的百姓。

问起安家公子被打死的事。

诸华如实说:“他倒是真的死了,不过不是去抗敌死的,还是喝酒喝死的。”

“哈?喝酒喝死的?这是什么操作?”庄思颜看着他们问。

说起这个,连一直沉默的班连也忍不住了。

“那安家大公子挂着将军的名头,实则却是个草包酒鬼,平时串堂子喝花酒可以,要是去打仗,怕只有送脑袋的份。”

这庄思颜就更不懂了:“那他爹还推举他去,不会是他想让自己的儿子死吧?”

班连摇头:“当然不是,那些海贼本来就跟安家有勾结,说是去抗敌,实则就是走走过场。

到时候随便应付两下,收了兵,还能向皇上要个赏赐,再晋升一级。”

凌天成的脸色越来越沉,眸光已经黑的深不见底,他微薄的嘴唇紧抿着,虽然没有再出声问一句话,可脸上阴云密布。

庄思颜没有他那么深沉,现在人就在眼前,问话要比揣测靠谱,也快上许多。

“班大人,那既然什么都是计划好的,安大公子又怎么会喝酒喝死呢?”

说起这个,这两人都气的半死,把先前的矜持也扔了,争先恐后说安大公子的不是。

原来他去剿匪前,照例在家里宴请宾客,庆祝自己将要立得战功。

整个锦城的官员去了大半,自然有许多溜顺拍马的,好话说了几大车,酒也越喝越多。

结果第二天一早,兵马在城门口等着,却迟迟不见安大公子去,派了副将去家里一看。

安大公子,昨晚醉酒后,被下人们送回到了房内,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死了。

到了早上家仆开门叫他,人早已经死了,身上都凉透了。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庄思颜赶紧问。

诸华一脸鄙夷:“大人,他就是喝酒喝死的,平时喝酒太多,已经把身体损坏了,这次又想着自己要升官发财,一口气喝了太多,所以才死过去的。”

从诸华和班连的表情来看,此事应该是真的,那安大公子真是死了。

这也可以解释安妙儿为什么会伤心,弹了那么多日的琴。

安军候虽然孩子众多,可是只有安妙儿和安大公子是原配所生,两人一母同胞,自己关系也比别人亲近一些。

想来她也是得到了真信,所以才会那么伤心的,如此看来,之前反而是错怪她了。

第101章 美貌与智慧并存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01章 美貌与智慧并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都想称帝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02章 都想称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我们是一家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03章 我们是一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都是被你们恶心的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04章 都是被你们恶心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叶元裴的信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05章 叶元裴的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证据在手,财富我有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06章 证据在手,财富我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六亲不认只认钱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07章 六亲不认只认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鲜血染红的龙袍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08章 鲜血染红的龙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可能是因为你

“上朝……”

这个声音从轩殿传出,一路高声呼喊,一直延续到紫辰殿内,又从那里传到南辰门。

宫门口的侍卫得到消息,打开宫门。

百官鱼贯而入,往南辰门而去,随即就看到了满地的血尸。

这些老臣们,一生在金殿上唇枪舌战,却从未进过真正的战场,所以几个年龄大,身体虚的,当场就吓白了脸,脚一软就往下倒去。

随行的其他官员赶紧扶住他们,一边劝慰,一边互相讯问着里面到底到发生了什么事。

保护他们入内的侍卫,没有一个人回答,只依次踏血把他们送进南辰门。

南辰门的台阶上已经全部被血铺满,上面还有数不清的尸体。

大臣们进来时,有侍兵正在紧急把尸体扳开,给他们腾出一条血路。

在侍兵扳开尸体时,这些大臣们就站在台阶下看着,心惊胆颤又满脑疑惑。

凌天成已经高高坐在金殿的顶端。

他的衣服干净,连脚上都没沾到一丝血迹,然而大臣们看到他时,总觉得他身上泛着红光。

许是他们看血太多的原因,眼睛已经坏了吧,皇上明明穿的是正黄龙袍,上面既是染了血,那也是叛军的血。

凌天成环视众人,开口:“昨晚叛军入宫,被大内侍卫一举拿下。”

他声音平缓,眸光也是深沉幽静,说到这里就顿住了,把时间留给那些大臣们。

他们开始猜测,是什么人做乱,现在又如何了?

凌天成一句话也不插,像过往无数次的早朝一样,他静静地坐在金殿之下,睥睨着众臣们议论的样子,听着他们说的话。

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分析哪些是有用的,那些是没用的。

终于有一位大臣走上前去,俯首说:“皇上受惊了,臣等护架不利,请皇上降罪。”

别的大臣听到这话,全部停下话头,一齐跪下来请罪。

凌天成就没让他们站起来,自己也从龙椅上起身,在金殿上走了两步,再转头去看他们时说:“你们确实有罪。”

众臣的心里一凉,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叛军入宫了,庄昌远和骆柯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这些大臣们又不傻,能不想到他们吗?

这两人,不管是谁,都是他们平时的同僚,而且很多人还与他们关系很好,站在同一条线上。

如果皇上要由他们的事情往下查,那每个人都不那么干净的。

他们也怕。

凌天成看上去孤傲冷然,不太与人接触,但其实精明的很,朝上什么事他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这一句他们有罪,已经把诸位大臣的心理打乱了。

凌天成虚眯了一下眼,缓缓开口:“朕是盛朝六年登基,到如今已经两年多,诸位臣工你们扪心自问,在这朝堂之上,有哪个跟朕说过实话?”

没有,连拍马屁的话都是假的。

他们被庄昌远和骆柯左右,所有的话都是带节奏的,要把凌天成往一个他们想要的结果上引。

虽然凌天成最后看透了他们的阴谋,然而这只能证明他的精明,却不能说大臣们说了真话。

秋后算帐是很可怕一件事。

此刻他们的靠山倒了,上面高高站着的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其实凌天成一直都是他们的主子,只是这些人没有认清事实,所以才会有今天。

他们把头低下去,几乎不敢听他后面的话。

可是等了片刻,金殿之上却并无声音。

凌天成站着,看着乌麻麻跪成一片的诸臣,直到他们抬头,才又开口:“都起来吧。”

哪有人敢起来?

“起来吧,有一句话,朕想告诉你们,从今日起,朝上到了你们真正要说话的时候了,朕希望诸位臣工能畅所欲言,而不必再受它事影响。”

安静了。

没有人回话,凌天成退了朝,往内殿走去。

众臣在南辰门愣了许久,既而转身出宫,再无人在金殿上议论,赶紧回去整理自己的事情。

那些与庄相,与骆大人之间的牵连,能消灭就赶紧消了,该断的关系就赶紧断了,趁着皇上现在不追究,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能洗白就抓紧时间吧。

一天之内,南辰门的尸体也收拾干净了。

一车车地往外拖,经过京城的大街,拖到京城外面,然后搭成木架,在全城的目光下,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一夜之间,庄相爷倒了,赫赫有名的庄相府查封了,里面所有的财产和物品,全部运进了国库。

庄昌远的家眷仆人,男的充军,女的为奴,分散到各处。

但是他有几个儿子却跑掉了,没有踪迹,更没人知道跑到了哪里。

庄思颜也去庄家转了一圈,把他每个院落都走了一遍,然后对于过去凌天成住过的地方,还有原主庄思颜的住处,都看的十分仔细。

只是时过境迁,她依然没找到自己可用的东西。

出来后,她去了温青的宅院里。

温青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可也没到热情的地步,只是不排斥地请她坐,然后不咸不淡地问:“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宫里数金子吗?怎么跑到我这儿了?”

这次庄思颜可赚大发了,除了庄昌远那个案子得了一千两银子。

后来她还利用温青瞧不上,凌天成极力反对的化妆术,把大内侍统领给换了,用的人就是跟着他们去过锦城的那几个。

一番整顿,大内侍卫的头领全部换成了自己人。

连跟庄昌远接头的人都假的,所以那个入宫的信号,还有庄昌远收到的所有信息都是圈套。

除了这些,这个女人还把皇宫精心布成局。

哪里应该松,哪里应该紧,人会控制在什么地方,最多到达地方,全是她一开始就推算好了。

温青当时就想,幸好是她现在失忆了,跟自己的亲爹没有感情,若是不然 ,就她现在的这番心机,用来帮庄昌远,那大盛朝真的就是没几天安生日子了。

当然这样的战功,凌天成不会抹杀,他赏了庄思颜很多东西。

结果这个小女人把手一挥:“别给我整那些胭脂水粉没用的,我要金子,大把大把的金子。”

于是凌天成只能把要赏她的东西,全部换算成金子,最后抬了两大箱进她的殿内。

抬金子的侍卫累到口吐白沫,喘了好久的气才问她:“娘娘,这些金子放在哪里?”

“先放这儿吧,等我数清楚了,再找存放的地方。”

凌天成跟温青说起此事时,一脸无奈,连他自己也搞不懂这个小女人是怎么了。

所以温青此时看到庄思颜才有此一问。

庄思颜丝毫不把他的揶揄当一回事,轻快地说:“慢慢数,着什么急?我来这里是想问你,知不知道庄家那几个傻儿子跑那儿去了?”

温青:“……”

“傻儿子?那你是的哥哥弟弟,我说婉妃娘娘啊,你能不能表现的像个正常人?”

庄思颜侧目看他:“你说我不是正常人?”

温青抚额,这不明摆着的吗?

她作为庄昌远的女儿,设计陷害自己的父亲,就算是为了大义,让人听着还是有些心寒。

现在还要打听哥哥弟弟的去向,这事连温青都不忍了。

在庄思颜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利益,没有感情,那如果有一天她跟凌天成也出现裂痕,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只要有人给她足够多的钱,庄思颜都会为其卖命的。

对于此事,让温青更苦闷的,还有凌天成的态度。

他说:“她喜欢金银,朕就给她金银,只要她高兴怎么着都成。”

惯的了呀,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深闺女人,就这样被凌天成惯成了视钱如命,六亲不认的人。

庄昌远的事情出了以后,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天时间,她甚至都没去牢里看过自己的父亲。

温青问:“你如果正常,能说说自己为什么不去看庄昌远吗?现在又为什么要打听他儿子的下落?”

庄思颜把茶杯顿在桌子上,看着他眼睛,极其认真地回:“你认为庄老头把女儿嫁到皇宫里是为了什么?你了解她的过去吗?”

温青皱眉:“既是他有再多错,也是你的父亲。”

“嗯,意思是说,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所以我要站在他那一边,跟凌天成对立吗?”

温青愣住。

怎么话题突然变成这样了?他没让这女人跟凌天成对立啊?他只是提醒她做人不要太冷血?

庄思颜起身:“庄老头叛国的证据你看过了,把我摘出来不说,你觉得皇上现在对他的处理怎样?”

“这还用说吗?仁至义尽。”

“是的,那你觉得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一点温青还是有所了解的:“两个原因,他在庄相府长大,念一些旧恩,这点跟你还真没法比;第二,可能是因为你吧!”

庄思颜就挑了下眉头,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去。

到了院中,才朝着里面喊:“你最好弄弄清楚,别让庄家的人带着什么东西跑到外域去了。”

温青心里一震,追出来时,已经不见了庄思颜的影子。

他在院中站了一会儿,还是给外面的人发了消息 ,让他们尽快查找庄家的人。

“务必在他们去外域之前截住,把人带回来,要全尸。”

青林不解地问:“公子,庄昌远已经在牢里了,他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能做什么事?”

温青的愣神:“他输的太容易了,有点不太对。”

第110章 珊瑚珠屏风

温青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经庄思颜一提醒,他原来不太上紧的态度上,就像被针扎了的气球,很快失去了原有的镇定。

这一点凌天成就比他靠谱的多。

他把庄昌远抓起来后,先后去过三次大牢看他。

尽管什么也没得到,但是对他的防犯,一点也没比在他外面时候减少。

庄思颜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回宫,听说凌天成又去牢里看庄老头了,就摇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回了自己的寝宫。

兰欣一看到她回来,连忙跑过去:“小姐,您回来了。”

庄思颜“嗯”了一声,不继续往里面走,看到平儿时才说:“给我端杯茶。”

在伏击庄昌远的当夜,他们对全宫上下都是封锁消息的,却泄漏给了兰欣。

兰欣在没有告知庄思颜的情况下,自己出了轩殿,一路往御膳房里去。

最后御膳房里的一位御厨被抓,兰欣也被重新控制起来。

庄思颜一直知道兰欣对庄昌远更忠心,却不知道在她与庄老头之间,兰欣会选择对方。

这让她有些伤心。

她并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自认自己对兰欣也不错,当时凌天成要试她时,庄思颜就拦住了。

但凌天成在这件事上很坚持,他似乎比庄思颜更知道兰欣不可靠。

结果跟凌天成想要的一样,反而让庄思颜很尴尬,也很难过。

兰欣现在还能留在这里,也不是凌天成手软,而是想通过她钓出别的同伙来。

他深信皇宫里还有庄昌远的人,在他们看不到地方,而这个人必须要用兰欣引出来。

此时兰欣从外面跟了进来,伸手接了庄思颜的脱下来的斗篷,见平儿端了茶过来,就接着说:“再端两碟茶点来,娘娘不喝清茶的。”

平儿:“是”

把茶放下,转身又去拿茶点。

兰欣就走上前说:“小姐,今日绛雪轩传信儿来了。”

“哦?什么信儿?”

兰欣:“说是得了一件南边来的珊瑚珠,要请您去看呢。”

庄思颜没出声。

庄昌远的事一发,整个后宫的人都觉得她的靠山倒了,再加上之前贞嫔把她的话传给了妙贵妃,她这个时候动手,确实合情合理。

兰欣接着说:“这个妙贵妃多次加害您,这回一定是想趁着庄家倒了,她要向您发难,小姐可千万不要去。”

庄思颜点头:“你说的对,我不会去的,她也不能来轩殿抓人。”

结果,她这边的话刚落,就听到凌天成在外面问,她回来了没有。

庄思颜起身迎出去,问他:“一回来就找我,啥事啊?”

她跟凌天成私下里说话,越来越随意,现代化的语言也越掺越多。

对此凌天成并不在意,只告诉她:“安立从南边运了架珊瑚珠的屏风来,我把她给了妙贵妃,她今晚要在绛雪轩里设宴,邀请宫中人同去赏玩,朕过来带你一起去。”

“哈?是你给她的?”这个让庄思颜有些意外。

“对,是朕给她的。”

然后又说:“你准备一下,晚些时候朕再来接你。”

庄思颜就扯住他问:“你才回来,怎么又要出去,还有事要忙吗?”

凌天成就回身把她拉进怀里:“无事,朕留下来陪你。”

兰欣他们一看这样,就退了出去,只留凌天成和庄思颜在殿内。

两人这才坐下,细说庄昌远的事。

他一定还有后手,不能吊以轻心,这是两个人都想到的结果,只是现在无从下手,南边的事又迫在眉睫,凌天成只能先这样。

庄思颜问:“叶元裴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到京城。”

叶元裴回来就好了,他一到,安军候的事就能得到缓解,凌天成只要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庄昌远的事情上就行。

想了一下,庄思颜才又说道:“骆柯的家眷已经全部出城,多余的佣人家丁遣散了,他们自家的人,迁往老家。”

这个凌天成知道,骆柯在这件事里的行为,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他在庄昌远带人攻入府中时,明明已经成功挡住了御林军,也坚持到了天亮,等到凌天成的人救援。

却在他们进府之前,提前自杀了。

骆柯死在自己的家的正堂里。

就坐在椅子上,用短刀划开了自己的脖子。

凌天成的人进去时,血流了一地,他的眼睛还睁着,面前的桌子上,用血写着三个字。

“臣有罪!”

做到这个份上,凌天成已经知道他所求了,也就没再为难他的家人,只是没收了他全部的家财,把人赶出京城。

一件惊天大案,酝酿了这么多年,一旦爆发也不过如此。

经历的人无不感叹,没有经历的人却似是而非。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只是一夜之间,发现京都城内两大官员的府邸空了,街上的花花大少少了几个,再无其它。

夜色降临时,凌天成回正殿换了衣服,带着庄思颜去绛雪轩。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李福带着众宫人跟了老长,不紧不慢地走着。

绛雪轩的门口,已经亮起了宫灯,院子里来早的嫔妃们也都在悄声说话。

皇上驾到的消息一传进去,众妃安静,红花绿柳地跪了一地,等着凌天成的到来。

妙贵妃跪在廊沿下,众人在喊“皇上万岁”,她没有出声。

当然也没人注到她,只有庄思颜远远地往她那边瞥了一眼。

当与妙贵妃目光接触时,还对她笑了一个。

这场盛宴来的莫名其妙,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皇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妙贵妃却站出来找事情。

就算珊瑚屏风是凌天成给她的,那不也是应该好好的收着,过后再说此事吗?

何况屏风的来处还是南方。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今晚是要出事的。

所以庄思颜在瞟到米月清也在里面后,就悄悄的走了过去,轻声问她:“妹妹的身体可好了些?”

米月清连忙回礼:“谢姐姐挂念,已经好了许多。”

“身子虽好了,别也还是要养着,尤其是这初春的夜,比冬天还冷,在这站一会儿,就回去吧!”

米月清瞬间就听懂了庄思颜的意思,再次谢她,没等到了珊瑚屏风出来,她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其他嫔妃就不这么想了。

她们从接到妙贵妇的邀请开始,就兴奋不已。

这个妙贵妃,怕是怕她的,但是越是怕的人,越是想要巴结,因为一旦与强者做了朋友,那别人就不能欺负自己了。

其次是他们得知凌天成也会来。

这对她们来说,又是莫大的鼓舞。

凌天成以前就不常在后宫里走动,他只是也不得罪这些女人们而已,保持表面的各平。

现在有了庄思颜,更是十天半个月不见她们都是常事。

后宫的女人也是会寂寞的,她们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拿来吸引这唯一的男人的注意的,现在这个男人看都不看她们。

想想都叫人呕的慌,所以有他出现的地方,女人们简直如蜜蜂看到了花朵。

同时她们更想看一场好戏。

庄思颜跟妙贵妃不合的消息,早就在宫里传开了,现在庄昌远也倒了,就算是皇上给他赐了叶姓,让她成了叶大将军的妹妹。

可谁也改变不了,她血液里的东西,她还是庄家的女儿,所以庄家倒了,就说明她的靠山也没了。

妙贵妃这次把皇上请来,还特意邀请庄思颜也来,明眼人一看便知,定然有好戏可看。

她们就差拿着板凳瓜子可落,一起围个圈,看安妙儿大战庄思颜的大戏了。

这种人人都知道的戏码,庄思颜自然看得出来,但是她觉得今夜自己并非主角。

而凌天成才是。

所以那架珊瑚珠屏风一出来,庄思颜就本能地挡在凌天成的面前。

“皇上,远远的看一眼就行了,靠的太近会伤了眼。”

有人听到这话,就问道:“婉妃娘娘,这珊瑚屏风是从海里来的,怎么会伤了眼睛?”

庄思颜笑:“屏风自然不会伤眼了,我说的伤眼是人。”

那些女人们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找不出话说尬尬的样子,也很有趣。

妙贵妃从屏风的一侧绕过来,身披彩衣,如一只艳丽的蝴蝶,轻步往凌天成身边飞过来。

瞬间就把众嫔妃的目光,从屏风上吸引了过来,个个都盯着她看。

刚才出来时,妙贵妃还是一身白衣,这会儿却成了一身彩衣。

在这样的夜里,宫灯围满院子,身后又是一架世间罕见的珊瑚屏风,她轻飘飘地走来,如踩在云朵之上,令所有人目醉神摇,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庄思颜是唯一没被她吸引的人。

她在妙贵妃往这边走时,已经从凌天成身边绕开,穿过众人,往屏风那里走去。

她的手上戴着自己特制的皮手套,小心地划过屏风的表面,又细细闻着上面的气味。

有些微的腥咸,是海里出来的东西。

只是这腥咸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存在,气味虽小,但是庄思颜靠的太近,还是闻到一些。

这些气味,她之前在安立的府上也有闻到过。

是火药。

火药在这个朝代少之又少,连凌天成都不知道,但是安立却有。

他不但有,还藏的很小心,数量也不算多,当时庄思颜还以为他要拿来做火器之类。

现在看来,他跟庄昌远一样,是早有预谋的,而且这一招给凌天成准备了好久。

第111章 你大势已去

此时,妙贵妃拖着凌天成手,步履轻盈,如飞起的一朵彩云,把他往屏风那边引。

“皇上,这屏风,只有近看,才能知其妙处。”妙贵妃说。

凌天成只淡淡回了一句:“是吗?”

要对安立动手了,他不再想应付这个女人,他眼睛始终跟随着庄思颜,从她离开自己开始,凌天成的魂就像被她带走了一样。

妙贵妃却在凌天成的耳边念叨:“是,就像女人,只有近处,才能知其妙处。”

妙贵妃几乎俯在凌天成的耳朵上,声音又小,所以别人只看到他们两人亲密,却没听到说些什么。

凌天成的眼睛也眯了眯,没有苟同妙贵妃的隐喻,也没有出言反驳。

妙贵妃的手又软又凉,托着凌天成时,那手像一只蛇似的,还往他的袖底钻。

宫妆的袖子又宽又大,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凌天成却能感觉的出来。

他不动声色,同样也俯到妙贵妃的耳边,轻语:“不,只有妙人才有妙处,庸脂俗粉,靠的近了只会让人倒了味口。”

这句话凌天成意有所指,安妙儿却错认为是指她。

心尖就颤了一下,握着凌天成的手也有些许微顿。

“皇上,您既知臣妾的妙处,为何又不亲近臣妾?”妙贵妃这么问时,眼圈都有些发红。

她入宫两年,从一开始笃定凌天成会爱上他,到现在心里越来越凉,妙贵妃傲气,从来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撒娇,也没刻意去讨好凌天成。

过去她还做了不少让他反感的事,但那时他都会一笑置之,对她仍是温言软语。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变了心,被新入宫的女人迷住了魂,不再对她说好话了,也不再来看她。

妙贵妃心里也苦,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终问出那句又蠢又令人心疼的话:“皇上,你可有爱过我?”

凌天成朝她笑,笑的神秘莫测,笑的人心发凉。

好吧,不用问了,也不用想了,更不用等了。

安妙儿等到了答案,心里哇凉哇凉哇。

她放开凌天成的手,接过旁边宫人的灯笼说:“皇上,这红珊瑚珠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说是一条美丽的鱼爱上了人类,为了能得到相等的爱,不惜上刀山下火海。

但是人类是残酷的,并没有在乎她的感情。

于是这条美丽的鱼,就把自己的灵魂和眼泪,变成了这红色的珊瑚。

皇上,您走近些看,在这灯光之下,可以看到珊瑚的里面,有一张美人的脸,还有她笑着的样子。”

所有的嫔妃们都伸长了脖子,往珊瑚上看去。

她们对妙贵妃勾引皇上的故事不感兴趣,但是对于奇观还是很有好奇心的。

凌天成站在那里,并没有因为妙贵妃的话,而靠近半分。

他不动,别的嫔妃就也不敢动。

按礼仪规程,也是皇上看完了才有她们的份。

这些繁复的规矩很多时候都是可恨的,此时却救了这些嫔妃们一命。

无人向前,妙贵妃就有些生急,她重新走到凌天成的身边,伸手要去拉他的手时,另一只手却比她还快,已然先挽了去。

庄思颜面带微笑,看着妙贵妃落空的手说:“姐姐,我刚才已经走近看过了,没有你说的那美人。”

妙贵妃的脸色难看:“那也得有缘人才能看到,你算什么东西,又怎么能看到这么神圣的女神。”

庄思颜并不生气,反而抬头问凌天成:“皇上要去看吗?”

凌天成很配合她,开口:“不了,朕乏了,回宫吧。”

李福早就瞧着苗头不对,听到凌天成这么说,赶紧扬着声音喊:“起驾。”

凌天成迈步之前,还不忘提醒其他人:“这珊瑚是不错,但听说看久了也伤人,你们也都散了吧。”

妙贵妃咬牙,她精心安排了这一切,又岂会让他们如此就走。

她一个箭头冲过去,伸手去拉凌天成。

庄思颜早就防着她这一招,在她往这边跑时,就已经抽身挡住。

安妙儿一次不得手,顺手就把庄思颜拽住,迅速折回,往红珊瑚跑去。

一个庄思颜见过的小宫女,此时就站在珊瑚的旁边,她手里拿着一盏没有灯罩的灯笼。

眼睛看着安妙儿,一脸悲然。

就在安妙儿把庄思颜拉到珊瑚边时,小宫女把手里的灯笼扔了出去,直接砸在屏风上。

而安妙儿则趁机把庄思颜也推了上去,大概是怕她手脚麻利再跑掉,所以自己紧紧缠住她。

凌天成追了过来,伸手要去拉庄思颜时,却听到她一声厉喝:“站那儿别动,不然她死的更快。”

她的声音很大,在这样的时刻威慑力也无比强。

凌天成,包括在场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保持着站立惊讶的姿势。

时间一点点往前推移,安妙儿刚开始还面带残忍的笑,甚至向庄思颜说道:“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

庄思颜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不不不,我想得到你,姐姐,你真的长的太好看了,看这眉眼,这皮肤,我每次见你都觉得自己可能要弯。”

安妙儿抓着庄思颜的手就用了力:“真想撕烂你的嘴,不过很快你的全身都会烂的。”

庄思颜就无辜地看她一眼:“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让皇上靠近吗?”

安妙儿冷哼:“再卖乖也没用了。”

“姐姐啊,你又错了,我不让他靠近,只是想跟你多亲近一会儿。

说真的我从现代穿到古代,都没见到像你这么美丽,这么仙的女人,我真的是很喜欢。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这么一条极端的路呢?”

安妙儿:“……”

庄思颜接着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从这里出去,跟着我混。

凌轩他爱不爱你都没关系,你长的这么好看,自然有男人会爱你,真的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你跟了我,我帮你找个好男人,这样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多好啊!”

庄思颜是认真的。

她很清楚安妙儿的结局,所以想用这种方法说动她,同时也真的为她的美丽感到不舍。

只是这些话听到安妙儿的耳中,比任何侮辱她的话都严重的。

古代也有腐,可是那种都是藏在最底层,最隐蔽处,拿到台面上说,就是肮脏,是不堪。

跟现在看电视时,满屏弹幕,女人见面互喊老婆,是没办法比较的。

安妙儿恨庄思颜,恨到想掐死她。

她也真的伸出手去了,但是庄思颜的力气比她大多了,没等她的手靠近,人已经脱身而起,一把推开她,已经跳开去。

被留在红珊瑚旁边的安妙儿瞬间崩溃。

她双目含恨,看着庄思颜几近疯狂。

而庄思颜一个转身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俯身过去跟她说话:“姐姐,我是认真的,不信你看这个。”

安妙儿的眼睛一接触到她手里的东西,人就傻了。

这不是她放在珊瑚里的火雷吗?

她要用它来炸死凌天成,炸死庄思颜,把这后宫里的嫔妃全都炸死,自己也没想着独活。

可是现在东西怎么就到了她的手里?

庄思颜把东西在她面前晃一眼,就收了起来,然后摇头道:“姐姐,你大势已去了。”

空气安静了,安妙儿朝她笑。

那个笑容刚开始还明艳动人,笑着笑着就变了味道,变成了苦笑,最后成了惨笑。

她抬头望天,眼泪顺着有面颊滚落,滴湿了衣襟。

声音悲怆:“父亲,你不该送女儿来这里的。”

话说完,嘴里突然冒出一股黑色的血来。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庄思颜伸手想去扼住她的下巴,却被凌天成一下子扯了开去。

“别靠近她。”

安妙儿的眼神转过来,看着凌天成。

死死地看着,最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守在珊瑚边的宫女快速往这边奔。

庄思颜以为她们是要去看自家的主子,却没想到她们直接往凌天成扑去。

这个动作太出人意料,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了。

凌天成也是一怔神,不过他的身形很快,没等那两人到跟前,就直起一脚踹了出去。

其中一人被踹飞,“当”的一声,有东西先落到地上,接着是人“咚”的栽倒。

另一个人手里也拿着匕首,丝毫不在乎他是皇上,依然紧追不舍地往他身上刺。

绛雪轩里瞬间大乱,所有嫔妃,宫人全部往外面涌去,尖声叫着,脚步杂踏。

李福愣怔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着身后的太监们喊:“护驾,护驾啊你们,愣着干什么?”

他自己也扭着肥胖的身子,去帮凌天成挡刀。

在经过庄思颜身边时,被她一把扯住 :“别去凑热闹了,快把人散开,这个院子里都不安全,离的越远越好。”

李福此时很听话,折身就返,吆喝着众人赶紧走,别在这里看热闹。

其实也不用他怎么废劲,庄思颜的声音很大,几乎所有没离开的人都听到了,这个时候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两个宫人根本不是凌天成的对手,所以他回身一脚,不把另一个也踹倒在地。

抬头看到庄思颜还站在那儿,就气道:“你怎么不走?”

“等你啊!”

凌天成:“……”

他过去拉起庄思颜的手,没再说一句话,快步往宫门口跑去。

身后被踢倒的宫人,爬过去抱着安妙儿的尸体哭,声音哀痛异常。

庄思颜回头看时,凌天成一把扯过她,快速推出门去。

身后一声爆响,“轰”的从地面爆开,炸起了地上的泥土,炸倒了房屋,发出更大的巨响。

第112章 朕爱的是你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12章 朕爱的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庄思颜,你丫把手放开

叶大将军府上,大部分的家丁都支开了,所以并无几人看到他回来。

陆晓在偏院门口迎他,伸手牵了他手里的马:“将军……。”

“人在哪儿?”

“花厅里……”

两次都是话没说完,就被叶元裴打断了。

看着将军快速往花厅奔去的背影,陆晓庆幸自己这次办了件得利的事,还好没把那小子打一顿赶出去,不然将军还不要他的命 ?

瞧着急色的样,跟赶着去见一大姑娘似的,也是让人挺辛酸的。

叶元裴的急,他们根本没办法理解,除了对庄思颜的想念,还有对他们那个时代的想念。

这个地方一切都好,但他跟这些人就是缺少话题。

他无数的游戏经验也只能用在战场杀敌上,而且连一个能聊的人都没有。

他胜了,部下和别人把他称为神将,他也只能一笑置之。

庄思颜就不同了,过去叶元裴无数次跟她,在游戏里一决高下,两人在很多地方的默契程度也很高。

那些他用过的战术,庄思颜铁定一看就懂,而且能跟他说的天花乱坠。

花厅的门开着,庄思颜就坐在里面,跟过去一样,一身男装。

在灯光下,他既是穿着冬衣,那影子还是有些纤细。

高高束起的头发,把的脖子显的更修长,白晰。

叶元裴突然就想到了“天鹅颈”这个词,用在此时应该非常合适吧。

坐在室内的庄思颜大概察觉到了什么,头一下子转过来。

见到外面有一个黑黑的人影,什么也没想就奔了出来:“男神……”

她毫无顾忌,好像已经忘了两人穿越回去,她又拒绝叶元裴的事,直接一个大熊抱,就扑到他的怀里。

叶元裴把头仰高,下巴都指到天上了,才没被庄思颜一下子撞个粉碎。

“我说,庄少侠,你见面的方式能不能改一改?我特么人都要被你撞飞了。”

庄思颜吾自抱住他不放:“男神都是做大将军的人了,还能经不起我这点力量?”

叶元裴哀叹,无语,最后瞄着她说:“能不能把手松开,不然我可有反应了啊!”

这句话有效,庄思颜瞬间就松了手,拍拍自己尬笑道:“赶紧进来呀,这是你家,不用客气。”

叶元裴咕哝:“还知道是我家啊?”

“当然知道,不然我为什么来这儿找你?”

叶元裴:“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回来?”

“哈哈哈,别人我不知道,你是我男神我能不知道吗?这都是你用老的招数的,以前不是常常拿来对付我吗?

出去办个案子,明明回来在家里睡了两天懒觉,硬说自己还在飞机上。”

叶元裴:“……”

招不过三次,说的就是现在,他的招用来对付凌天成还能挡一挡,可庄思颜却瞬间识破。

“皇上知道我回来了吗?”

庄思颜摇头:“不知道,我出来也没跟他说,我一听说你先锋到了,就直接从宫里出来了。”

叶元裴瞄他:“胆子越来越肥了。”

“那是,人胆靠钱壮,我现在也是有一千两黄金的人,能不胆肥吗?”

叶元裴:“你发财了?抢了哪路的镖?”

“滚,姐们儿是干那种事的人吗?姐的老本行是侦探,姐是靠自己的手艺发家致富的,年轻人学着点吧!”

两个人一来二去,光是打趣逗乐,互相调侃就说了半夜,到入了正题,早就月上树梢,三更天了。

叶元裴问她:“你晚上不回去吗?”

“回什么回?现在回去宫门都关了,明天再说吧,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明天都不一定能说得完。”

叶元裴:“……”

大姐啊,你不睡觉我还要睡的,你已经把我赶下神坛,能不能顺便也饶了我的命啊?

庄思颜可不管叶元裴的哀鸣,直接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拿给他看。

叶元裴的反应没让她失望:“火药。”

“对,火药。”

“哪儿的?你不是不能穿越吗?怎么搞到这个玩意儿的?庄思颜,你丫骗我。”

庄思颜伸手就在他手上拍了巴掌:“傻了吧你,都没等我把话说完,就在那儿瞎嚷嚷。”

叶元裴根本不能镇定。

火药这事他都想了很久了,在第一次北境打仗时,他就有想过用这种东西。

可是杀伤力太大了,这个朝代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东西,一旦他拿出来,那一定会引发很多问题。

所以他才把这事压住,连枪呀什么的也不敢动,只能用现在的工具尽可能的改良,由此他还得一个能工巧匠的名,实际上都是后人的智慧而已。

现在庄思颜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包东西,他当场就傻了眼,除了想到她也会穿越,没有别的解释了。

可是她上次明明说自己没有金手指,还装委屈可怜的求着他带回来的。

叶元裴还在胡思乱想,庄思颜却已经把火药包了起来,小声说:“这次皇上要派你去对付的,就是拥有这个东西的人。”

“你是说安立?”叶元裴问:“他有火药?哪来的?”

“哪来的我不知道,但是他已经用这个成功把自己的女儿炸死了,还把她住的宫殿弄了个稀巴烂,就在昨天晚上。”

叶元裴的眼睛睁大,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庄思颜却朝他点点头,肯定了自己说的话。

“所以我申请了跟你一起去南边,到时候凌轩肯定会问你这事的,你就照我的话说。

就说这火雷只有我懂得,我要是不去,你们全部完蛋。”

叶元裴愕然:“……”

“有这么严重吗?我也懂得,而且能弄来一些比这些方便的……。”

“嗷……丫的,松手,庄思颜,我跟你说,再捏我肉,我就说实话!”

“好,你去说实话呀,我就说你调戏我,还想霸王硬上弓。”

“我去你大爷的,你是个女的,能不能有点节操,换个招数用,每次都这样。

我本来还有一点这心呢,现在都被你整的完全没兴趣了。

果然是换了衣服也没用,灵魂还是那个中二病女患者。”

叶元裴气死了,暴躁如雷。

庄思颜只是斜眼看着他,一副你爱咋说咋说,反正我就认准这一条的样子。

最后他也没办法了,一拍桌子:“好,都照你说的去做,现在满意了吗?可以请您大小姐出去了吗?”

庄思颜摇头:“外面好黑,人家好怕怕,要在将军府里睡觉觉。”

叶元裴双眼一翻,差点被她气晕过去。

也不知道是谁三更半夜往坟圈子里跑,那些没人去过的弃楼,她大晚上的在里面一堆就是一夜,现在跟他说,自己怕黑?

女人真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

“好好,你想睡哪儿睡哪儿,随你高兴吧,我先回军营了。”

“男神再见!”

“再见!”

叶元裴咕哝,没见她的时候还是挺想她的,怎么见了却变成这个味了?跟自己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她也没有变成温柔可人的大小姐。

在沙发给他盖被子的事,估计是脑抽了才干出来的吧?

这个京城自己还是少回来的好,一个凌天成,一个庄思颜,简直就是他的天敌,可怕的很。

一乘快马从将军府出来,又往城外而去。

庄思颜也在将军府进入了梦乡。

可轩殿的凌天成却一眼睁眼到天亮。

温青没有回信,庄思颜也没有回来,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也命人到宫门口传信了,只要庄思颜回来,什么时候宫门都会开的,可是这个小女人一夜未归。

他堂堂一个大盛朝的皇帝,竟然等一个不回家的宫妃,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是凌天成硬是做了,陪着他一起的还有可怜的李福。

五更天时,李福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说:“皇上该更衣上朝了。”

凌天成:“宫门那儿还没有消息?”

李福:“没有,许是娘娘在外面留宿了,想着宫门已关,就没回来了,等天亮了,她自然会回来的,皇上不必担心。”

“也罢,上朝吧。”

庄思颜昨晚聊的太晚,早上一气睡到日上三竿。

睁开眼看到阳光从窗口射进来,她才麻溜爬起来,一边快速扒拉着头发,一这把衣服套到身上。

陆晓接了叶元裴的令,在府中照顾她。

此时见她起了,忙着过来问是不是要吃东西什么的。

庄思颜摆摆手说:“不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从叶大将军府出来 ,就往温青的府里而去。

温青看到她,眼里都冒红光了:“野性,你还知道回来啊?”

庄思颜看看自己,再看看他:“啊,怎么了?不是,你生什么气啊,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温青:“……”

他太气了,找不到合适的话说。

凌天成和庄思颜真是绝配,就是那种绝人命的配对。

温青昨晚没去宫里回信,结果一早凌天成就派人又来找他,而且是一顿轰炸,说要是不把庄思颜赶紧送回去,他也别想在京城呆着了。

各种威胁,想想他也是过去的太子,现在住这么一个小破院子,还要给人看老婆,真是一把辛酸泪。

还没从凌天成的恶语中缓过来,庄思颜就给他来这么一出,说他是什么小媳妇儿?

他堂堂七尺男儿,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哪里是小媳妇儿了?

这一对男女真是不敢招惹,还是赶紧送回去吧,再看着她,说不定自己会忍不住把她打死。

当然,那也得是在能打得过她的情况下。

哎……,又是一把辛酸泪……。

第114章 凌轩很能干的

别指望着,庄思颜回去凌天成会拿她怎么样。

就算是他想拿她怎么样,只要庄思颜一撒娇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至于那晚出去做什么了,庄思颜的解释,是去庄昌远的旧宅里看看。

她话没编完,凌天成就原谅她了。

就这样,庄思颜出去私会叶元裴,浪了一天一夜,回到宫里仍然是宠妃。

凌天成对她看重,随着安妙儿的死越来越被放大。

整个皇宫的人,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对她针锋相对了。

她们很清楚,庄思颜是惹不起了,只有跟她亲近一些,或许还有出路。

所以这天以后,宫里的嫔妃们开始在任何,她想都想不到地方跟她偶遇,不是送吃的,就是请她去宫里玩。

庄思颜也不端架子,反正防人之心不可无,多了解她们对自己总归是有好处的,还能打听一下那些妃子们的背景,以及前朝的情况。

三天后,叶元裴回城。

没入城,圣旨就到了,加封了一大堆的头衔,还赏了大堆的东西,凌天成甚至想要赏叶元裴几个妾室。

把叶元裴吓的要死,声称自己在战场杀敌,早就做好了捐躯大盛朝的准备,所以不想留着孤儿寡母受罪。

凌天成才就此做罢。

回城,进宫,再一次赏。

朝中百官的恭贺,各种美誉铺天盖地往叶元裴身上砸。

只是这背后就是一场血腥大战,而他回来领了命,连自己的家里都没怎么回,就开始接手从庄昌远手里收回来的兵权。

还有调整去南疆的军队。

叶元裴忙的要死,庄思颜却闲的手痒,她不时的跑出宫来,缠着叶元裴再穿越一次,先为她带回来一些紧急用品。

“什么紧急用品?”叶元裴头都没抬,一边看着南疆的地图,一边问她。

庄思颜的脸就有些微微发红:“那什么,套套……。”

“哈?套套?什么套套?”

“我去,还能是什么,就是男女滚床单时要用的东西啊,叶元裴,你什么意思,非要让我说的这么明白,是想看我出丑吗?”

叶元裴:“……”

他真没那么想,他只是没想到庄思颜会想到这种东西。

这是大盛朝啊,没有计划生育,不是想生孩子就能生的吗?而且她是凌天成的妃子,说不定一个儿子生出来,直接就升成了皇后。

这家伙怎么会想到用套套?

叶元裴看她的眼神,跟看一个难懂的怪物差不多。

庄思颜却认定了,他是在刁难她胖虎,敲着桌子说:“你只说去还是不去吧?不去我就去告诉凌轩,说你……。”

“我下次应该带个录音笔回来,把你说过的话都录起来,放给凌天成听……。”

“好了好了,男神最好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说了,就知道你最好了。

您就辛苦一次,跑一趟了,我们现在条件不合适啊,真的不适合要孩子的。

求求你,救救小妹吧,来世我愿做牛做马,吃糠咽菜也帮你查出给你戴绿帽的渣男是谁。”

叶元裴:“……”

真是要被她气疯了,再不答应下来,他估计会被这只苍蝇吵的什么事也做不了。

“好,我给你拿,拿了以后,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当然,我又没想跟你用?”

我去,要不要这么扎心,他都答应要去拿了,这个中二女人就不能收敛一些吗?

当天夜里,叶元裴穿越回去,直接在超市的收银台拿了一些就回来了。

结果庄思颜一看他手里的东西,脸就垮下来了:“怎么这么少,你回去一趟就不能多拿点吗?”

“这少吗?好几盒了好吗大姐?”

庄思颜:“好几盒也没几个啊,你不知道,凌轩他很能干的,一个晚上都要用好多……”

“滚……”

叶元裴直接把庄思颜推了出去,并且重重关上了房门。

庄思颜莫名其妙,搞不清楚这家伙为什么生气,不过看到手里的套套,就懒得再想叶元裴了。

了胜于无吧,这点拿回去先应应急,以后有机会再整箱搬回来了。

春心荡漾的庄思颜,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一边往回走,一边已经开始想像凌天成看到套套时的表情。

一定很好玩,他们这个时代的人,还没看到过这么高端的东西呢,哈哈哈!

凌轩,我来了!

刚一踏进轩殿,庄思颜就一种欢腾着往凌天成的正殿跑去。

门口的太监却拦住她说:“娘娘,皇上他不在。”

“不在,去哪儿了?”

小太监:“幸许是没散朝……”

“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散朝,你胡说的时候能不能长点心?”

小太监被一顿数落,也是委屈的要死。

这也不能怪他,他的任务就是守在殿门口,凌天成清晨五更去上朝,到现在还没回到轩殿,他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只能这么说。

庄思颜随口说了两句,也没跟小太监较真,从轩殿里出来,往辰熙殿走去。

还没到门口,远远看见荣嫔带着两个宫人,也 在辰熙殿门口徘徊,庄思颜就放慢了脚步。

看荣嫔这架势,应该在这里等了许久,自己这一去,必然会被她拽住,还是先回去的好。

庄思颜才这么想,还没来得及转身走掉,荣嫔却已经看到了她。

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喊着:“婉妃姐姐……。”

庄思颜的脚停住,转身看着她尬笑。

荣嫔已经走了过来,两只手很自然地挽住庄思颜:“婉姐姐,您也是来找皇上的吗?”

庄思颜:“ 我?我不是啊,我没事在宫里瞎逛,刚好逛到这儿而已。”

荣嫔:“姐姐,臣妾一早有急事,要去见皇上,可是皇上这会儿又在忙正事,不如姐姐陪臣妾在这儿等一会儿,咱姐妹两个也说说话。”

这荣嫔也是猴精猴精的。

让庄思颜陪着她等,不用等几分钟,凌天成就会把她叫进去,这比让她进去叫凌天成都好使。

可庄思颜又跟内宫中别的妃子不同,她又不急着见凌天成,反正晚上两人是要激战三百回合的,这会儿克制一下,没准发挥会更好。

这么一想,就对荣嫔说:“在这儿等没用,皇上忙起正事来,谁也不理,不如回宫里去暖和会儿,等他忙完了,自然会去找你的。”

荣嫔听闻此话,就慌了:“姐姐有所不知,臣妾找皇上也是有急事的。”

“哦?那既然是急事,还等什么,你让李总管去喊皇上啊!”

荣嫔一脸为难,站着那里不动,也不放庄思颜走。

两人站了一会儿,荣嫔就又开始求她了:“姐姐,妹妹真的是有很急的事,要不劳烦姐姐去跟皇上说一声?”

庄思颜看着她笑:“荣嫔你也太抬举我了吧?我跟你一样也是后宫里的一个妃子,皇上忙正事的时候怎么也去打扰,那不是送人头吗?”

荣嫔知道她没说实情,这后宫里谁不知道,在婉妃面前,皇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正事。

而在别的宫妃面前,他整天都是在忙正事。

庄思颜想走,荣嫔就拉住她不放,软磨硬泡,竟然还向她撒起了娇。

一来二去,辰熙殿的小太监就看到了,进去跟凌天成禀报此事。

凌天成今日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从早朝到现在,他就没闲着。

叶元裴回来了,马上要去南疆,对付安立没有那么容易,凌天成要的是成功,是还南疆百姓一个好日子。

所以他比叶元裴还要慎重,几乎把所有要考虑的细节都安排妥当。

军马粮草,兵士将领,还有他们可能遇到的很多难题。

庄思颜还非要跟着去,凌天成不舍得的,可是善于火雷的事,只有她知道一些,叶元裴也说了,她去的话,仗会打的顺利一些。

凌天成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让温青安排高手保护她,自己还要她身边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捋一遍。

这会听了小太监的话,就说:“让她们进来吧。”

荣嫔还是能摸到凌天成的脉的,只要有庄思颜在,什么正事,都是以她为主。

可她一入辰熙殿,顿时就觉得庄思颜很碍眼了。

有她在,自己怎么在凌天成的面前撒娇,怎么趁势往他怀里钻,又怎么能把他骗到自己的宫里去呢?

荣嫔的眼珠转了几转,在庄思颜的脚都要踏进宫门时,她一下子扯住她:“姐姐……”

庄思颜回头:“又咋了?”

“姐姐,我们刚进来时,臣妾看到萧贵人宫里的人在那儿探头探脑,也不知何事?”

庄思颜瞥她一眼。

何事?不外乎跟你一样。

再说了,庄思颜在这方面是很灵敏的,她都没发现的人,竟然被荣嫔看到了,这不太可能。

所以把她的手拿下来说:“好,我知道了,我出去看看。”

荣嫔忙点头,结果眼前人影一恍,庄思颜已经不见了,耳边却传来的她的声音在里面说话:“皇上,我今儿给你带好东西了哦!”

荣嫔一阵气窒,却也不敢在门口多站,赶紧也往里面走去。

庄思颜早就毫无形象地爬到凌天成的案桌上,脸还扭过去看着凌天成的脸:“皇上,这个东西你肯定喜欢的不得了。”

凌天成:“是什么?拿出来给朕看看。”

“还有现在不行,要到晚上回去了才能拿给你,而且只能在床上看哦!”

凌天成对于她这种故做神秘的样子,早已经习惯,不过还是有些小期待,因为她提到了在床上……。

第115章 把衣服脱了

只是这话听到荣嫔的耳里,那是又羞耻又嫉恨。

庄思颜这个样子,她还拿什么来吸引皇上?真的不该缠住她来,现在自己虽然进来了,可是却没有表现的机会。

自从她进门,皇上的目光都没往她这边瞟一下,都是围着婉妃在转。

荣嫔不服,就也往前走了两步:“皇上,婉姐姐的好东西要晚上看才行,可臣妾宫里倒有一件更特别的,且现在就能去看的。”

没等凌天成说话,庄思颜就跳了起来:“是吗?你刚才怎么不说?走走走,皇上这会儿正忙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完回来跟他说说就行了。”

哼哼,想利用她庄思颜,也不想想后果。

本来荣嫔要是诚意相请,庄思颜也不是刻薄的人,但她利用完了自己,还想再摆她一道,这行为就让她很不爽了。

这会儿看着荣嫔如五彩灯的脸,庄思颜就在心里发笑,还不忘催她:“别愣着了,快走吧,难道你这宝贝只有皇上看得,我却不能了?”

荣嫔被激的没办法,只能拿眼去看凌天成。

可是这一看,整个心都掉到冰窟里去了。

凌天成已经低头去看手里的奏折,根本没打算理她们。

荣嫔不服,又往前面走,想学刚才庄思颜的样子,爬到案桌上向凌天成撒个娇。

只是那种行为真的太不文雅,也太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试了下,到底身子也没办法弯下去,就尴尬地站在凌天成的身边。

“皇上,臣妾是来请您的……”

“婉妃去了跟朕看到一样的,让她去吧!”

荣嫔:“……”

还是不甘心。

“皇上,婉姐姐虽然见多识广,可这东西,还是皇上您去看了才懂其真谛。”

庄思颜原本只是跟荣嫔杠一杠,没打算真去她宫里看的。

这会儿被她三说两不说的,竟然对那东西生出了好奇,非常想去看看。

她站的远远的,看着荣嫔都要贴到凌天成的身上了,还要保持身形端正,也是很佩服她的,开口说:“皇上,荣嫔都这么说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也想长长见识。”

就这样,凌天成毫无原则地就同意了:“好吧,既然颜儿真心想去,那就去吧。”

他从案桌后起身,迈步往外走去。

荣嫔赶紧跟上。

庄思颜走在后面,不时拿眼去看一眼荣嫔,捉摸着她会给凌天成看什么东西。

一行数人,很快就进了长春宫。

长春宫里比别的宫都精致的多,连棵树都修剪别致,可见平时荣嫔还是很得凌天成宠的。

宫内的摆设和装饰,也都比别宫里高雅贵重,总之处处都透漏着她的尊贵,和与众不同。

庄思颜观察细节,却很少在自己的宫里做这种事情。

一方面她随意惯了,不喜欢把屋里摆的到处都是东西。

另外,她不喜欢别人摸到自己的脾性,你在门家摆两盆花,有人就可能推测出你喜欢这个。

你的特点越突出,别人拿来对付自己的时候就越顺手。

她过去办了太多的案子,很多都是比细节上推测出来的。

所以从她来到宫里手,所有事情都很随意,也没有固定的什么东西,连穿衣服都是拿起哪件是哪件,兰欣他们准备什么她穿什么。

除了出门要男装,几乎从来不挑说什么。

她虽然认识荣嫔很久,却还是第一次来长春宫,所以对荣嫔也算是有个全新的认识了。

凌天成进了长春宫的正殿,和庄思颜等着荣嫔把东西拿出来。

荣嫔却面颊绯红,眼神飘乎不定,不时往寝殿处看一眼。

庄思颜大概就明白了,难道这荣嫔也有套套不成?

这种房内之事,庄思颜无心再看,趁着荣嫔在纠缠凌天成之际,自己就退了出来。

想想还是有点胸口发闷。

凭什么她的男人,要去跟别的女人研究床上之事?而自己还要识趣地走开?

对于这个朝代的制度,还有凌天成的立场不坚定,庄思颜深恶痛绝,一边走一边用脚踢着宫墙根说:“凌轩,你要是敢趁机上了她,我特么就也出宫去找野男人,为渣男守身的事,姐可不会做,逍遥快活谁不会啊!”

“野男人是谁?”身后有人问。

庄思颜“嗖”地一下转过过身,就看到凌天成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脸黑线的样子。

“嘿,荣嫔不是让你跟她去看宝贝了吗?看到没,什么东西啊?”庄思颜一下子就跳到他身边,根本忘了自己刚说过的话。

凌天成就更郁闷了:“你先说野男人是谁?”

“你啊,现在你回来了,我的野男人家男人都是你。”

凌天成:“……”

“快说你在荣嫔宫里看到什么了?她搞的那么神神秘秘,是不是什么床上秘术什么的?”

凌天成这次的脸色是真的变了,伸手掩住她的嘴说:“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

“好嘛,我就是好奇。”

凌天成这才开口:“缝制的一个亵衣而已,缀了几颗特殊的扣子,朕让她放着了。”

“哈?亵衣?她也太能忽悠了吧?”

凌天成不想再提这件事,反而问庄思颜:“你怎会跟她在一起?还硬是把朕往她的宫里推?”

庄思颜:“我没有要跟她在一起,我也是有事找你,刚好在辰熙殿门口遇到她。”

“哦?什么事?”

说起这个,庄思颜的精神完全回来了,拽住凌天成就往前走:“好东西啊,走走,回去给你看。”

两人回到轩殿,进了凌天成的寝宫,还郑重地把门关上。

然后庄思颜才把塞进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在凌天成面前揭开,然后拿出一个,拆开。

眯眼笑看着凌天成说:“把衣服脱了。”

凌天成脸色跟看到鬼没什么区别,看看她手里的东西,再看看面前的人,往后退了一步。

庄思颜一看就急了:“你跑什么啊,让你把衣服脱了……”

凌天成没等她说完,就已经快步出了寝宫,大步往外走去。

还跟门口的太监们说:“帮朕截住婉妃。”

太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皇上的脸上都是惊慌失措,也不敢怠慢,赶紧拦住手里拎着套套,追到门口的庄思颜。

“娘娘,请留步。”

“留什么步?凌轩呢,我要把这个给他戴上。”

两个太监的眼睛同时往她手上看过去,然后也同时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鬼?要戴在什么地方?

难道皇上会急的落跑,说不定又是婉妃娘娘想什么招折腾他了。

他们心有所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目前最紧要的,自然是把门守好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婉妃娘娘出去。

要是硬闯,庄思颜肯定也能出去。

只是现在凌天成都走远了,她也不能拎着个套套,满宫里去找他吧?

算了,这家伙从来没见到现代的东西,估计看她一层层的打开已经惊到了,就等晚上再说吧。

情到深处自然套,他一定能接受的。

她在计划着怎么跟凌天成把“伟大的计划”实施了,叶元裴却已经开始点兵。

现在他手里的人说是乌合之众都不为过,除了自己带回来了一万先锋军,还有一万随身近卫,剩下的都是从庄昌远,骆柯手里集结而来的人,加上京城的御林军。

一共也只有六七万人,并且又杂又乱,非常难管理。

叶元裴接下的当天,就有闹事的不服他的管教,骑着马硬冲到京城的街上,趟死了一位老人 。

这个人自然是有后台,才可以如此嚣张。

要是平时叶元裴也懒得理会,说实话有后台的人他是不想惹的,毕竟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只是想在做好自己事情的同时,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又没想着得罪谁,更没有什么英雄主义。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他是在节骨眼上。

马上就要出兵南方了,这一群人虽不能决定他的生死,却很大程度的掌握着这次战争的胜负。

这么一乱,叶元裴根本没办法把他们带走,那这事也就砸了。

立威有时候是很有必要的,他虽然不耻这么做,可事情逼到这个份上,却又不得不如此。

“现在在哪儿?”叶元裴问身边的一个副将。

那人回道:“骑马从主大街穿过去后,就进了京城第一酒楼。”

叶元裴从他手里拿过箭,纵身上马直往酒楼而去。

接近黄昏的京城酒楼很热闹,闯了事纵马跑到这里的那个士兵得意洋洋,还顺便喊了三五个好友,一边喝酒,一边吹嘘自己如何了得,就等着看叶元裴的好戏了。

叶元裴一进酒楼,就听到他的高声阔论。

他站着没动,搭眼往里看,很快就看到那人坐靠里的位置,一腿翘在骑子上,手里拎着酒壶,斜着眼睛,吹牛把嘴里的牛都喷了出来。

叶元裴拉弓搭箭,朝着那个位置喊了一声名字。

那人抬头往他这边看。

他一箭射出。

众人只看到一道寒光,似流星一般快速穿过酒楼的大堂,穿过来往的人群,眨眼就到了那卫兵的面前。

他的脸上出现惊愕之色,可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一个动作,箭头已经插入他的眉心。

血溅了出来,滴到桌子上的饭菜里,还有他同伴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跟着叶元裴一起来的副将和士兵们。

第116章 杀人偿命

他们跟着叶元裴这么多年了,以前倒是看过他发脾气,但是最近一年,大概是跟皇上关系和好的原因,脾气也越来越好了。

别说是打杀士兵,就是骂几句平时也是没有的,开玩笑逗趣的时候倒挺多,如果不是大敌当前,他甚至都没做将军的样子,随和的不像是他本人。

可是今天他一句话不说,一箭就要了对方的命,还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

当天夜里,关于叶将军在京城第一酒楼,射杀自己士兵的消息就传遍大街小巷。

最若人争议的还是这个被射杀的人。

竟然是吏部侍郎花铮海的弟弟。

吏部是掌管朝中官员升迁,调动的职位,朝中官员,就算是不刻意巴结,也都不会去得罪,毕竟他们的意见,凌天成还是会听的。

虽然叶元裴有军功在身,可如果吏部极力反对他的话,很多事情还是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现在他一箭把花铮海的弟弟射死了,那花铮海连夜进宫,跟凌天成告状。

这花铮海也是个奇人,年龄大概三十多岁,不成家不娶妾,单身一人,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弟弟,之前在御林军里当差。

当然不是卖命的差事,他也不途去卖命,或者建功立业,就是混口饭吃,饿不死就行了。

叶元裴回来了后,把他们编制到自己的军中,带往南方去。

有很大的一批像花弟这么混日子的,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危险。

他们在京城中混的好好的,有吃有完,说是御林军,其实整天闲着没事,毕竟像庄昌远这样造反的事,多少年也不遇到一次。

可去南方就不同了,那是真的拿命往上拼的。

他们一开始是好言找叶元裴说。

这种事,叶元裴当然不会同意了,不然后面都不去了怎么办?

花弟他们看说不通,就蒙生出闹事的念头,他这次就是跟管自己的头领吵架,吵完以后抢了一匹马出来,就往城中热闹的街上跑。

路上趟死了一位老人,还趟伤了不少。

这些话花铮海当然不会说,他只说叶元裴居功自傲,不把京城中的官员放在眼里,随意射杀人。

而且还是在京城中热闹的街上,这样的举动就是蔑视皇上,蔑视王法。

凌天成之前对花铮海是有些好印象的,撇开他脾性怪不说,能在庄昌远和骆柯的夹击下,为官几年还能保持中立,坚持向凌天成谏言,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所以这次他的事,凌天成就接住了。

庄思颜自然也知道了。

她从心底里是站叶元裴的,可是出了这事,要没查清楚之前,她不能先说话。

况且今晚本来是要跟凌天成那啥的,这事一出,两人也都没的心思。

庄思颜把东西收回自己的寝殿,跟凌天成说:“我出宫去看看,免费帮你查这个案子。”

凌天成一把就拉住了她:“不用你去,你去了别人还说你偏私,毕竟是叶将军的妹妹。”

庄思颜的眼睛就瞪了起来:“我连亲爹庄昌远都不偏,会偏他吗?”

凌天成还是不放手。

庄思颜急了:“叶元裴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随意杀人的,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带兵南下了,这个时候出事,无论是军中,还是朝中,都对皇上不利的。

我连夜去查查这事,皇上明早招见叶将军时,也可以问问他,让他们两个对峙一下,事情就能更快地解决。

我们要在他南下之前把这事解决了才行。”

凌天成知道事情很重要,事实上他已经派了别人去调查,可是这种事,庄思颜似乎更有经验。

而且她也热衷于此,凌天成不舍,最终还是放了手:“让青然陪你去。”

“在京城中又没什么危险,我之前都是一个人的,用不着青然。”

“那你就别去了。”

“好吧,青然在哪儿?”

最后青然跟着庄思颜一起出宫,往叶元裴的军帐中去。

在路上庄思颜就变了计划:“我们去第一酒楼。”

这个地方是第一现场,现在还被京中府尹的人控制着。

庄思颜他们到时,看到满桌子是血,盘子里菜早已经凉掉,跟血冻在一起。

她穿了男装,手里拿了皇宫出来的御牌,找京中府尹问话。

很快就得知了花弟骑马上街的全部事,这是满城百姓都看到的。

趟死的老人现在还停尸家里,几个受伤的也都在医馆里,不需要费很大功无就能全部找到。

查完这些,庄思颜才往军帐中去。

叶元裴正坐在灯下,跟手下的副将研究从那个位置南下会比较靠谱,听闻外面有一个司公子要找他。

就知道是庄思颜来了,叫手下把她们带进来。

庄思颜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你怎么把花铮海的弟弟给打死了?”

叶元裴:“他犯了军规,我还得先查查他是谁家的亲戚,能不能打?”

庄思颜赶紧点头:“对呀,你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还总是教育我,办案的时候不能一根筋,怎么到这儿就全忘记了。”

叶元裴就翻了一个白眼。

那都是现代的事,现代人的关系网复杂多样,有很多案子,他实在没敢去动,才会那样的,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侦探。

可是庄思颜就不同了,她是什么人都敢惹,为此事叶元裴没少说她,这也是他不接受她的另一个原因。

总觉得跟这个女人在一起,不定哪天就要玩完了。

现在事情反转,倒不是说他不在乎别人的关系了,只是非常时期,而自己现在的权利也跟过去不一样。

退一万步说,这次犯错的不是他。

叶元裴把心一横,也直言:“你既然来了,就是想查个明白,所有的人都在帐中,想找谁问找谁问,想要什么证据我都有,如实回上去就是了。”

庄思颜就还了他一个白眼:“好,把当事人叫出来,我一个个的问。”

叶元裴也不含糊,真的把跟此事有关的人都叫了过来。

然后自己挪到帐外,接着看他的地图去了。

实在是时间太紧,南方山多水多安立的人也多,他们什么都缺,没一个条件适合远征去讨伐安立的。

可凌天成硬是要他去,他也愁的不行,且时间又紧,根本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耗下去。

庄思颜倒没过多地打扰他,问完以后,确实都是实情就带着青然离开了。

她连夜回宫,却把青然留在了外面。

次日早朝,花铮海一看到叶元裴来,就撸起袖子要跟他干起来。

叶元裴是一个将军,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自带军人的气质。

他没有出手,只是站在那里瞪着花铮海,就把他逼退了回来。

旁边别的大臣也连忙劝道:“花大人,这事等皇上来了,自有定夺,何需在此时生气。”

花铮海是在朝的官员,天天跟这些人相处,又是吏部的官员,凌天成又对他比较重用,所以从言语上看,很多人都还是站他那一队的。

叶元裴也不说话,站在他该站的位置,等着凌天成出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行过礼,说正事,花铮海还是昨日的一套说词,定要叶元裴为自己的弟弟抵命,说他罔顾王法,滥杀无辜。

叶元裴如实回了花弟的罪行。

别的大臣就你一言我一语,总之偏向花铮海的多。

还说什么,就算是花弟有不听管教的地方,军营中也有惩罚的制度,干吗要把人直接射杀了?

还是在那样的地方,不但要了人的性命,还给花大人和整京城造成不良的影响。

等等等等,众多说词。

叶元裴也懒得去分辩,只站着不动,他倒是希望凌天成一个生气,把他的将军给撤了,那他也不用去南边送死了。

然而,凌天成却把庄思颜给叫了出来。

还很认真地给满朝文武介绍,这是他的御用侦探,钦差大臣司大人。

昨天的案子,他已经全盘查过了,现在就把整件案子的结果告知大家 。

除了叶元裴,所有人都是一脸懵。

什么时候朝上多了这么一位大人。

然后有眼尖记性好的,立刻就想到之前骆柯在接庄昌远的案子时,这位大人曾经去过文渊阁,还跟他们这些人说过话。

那个时候没人当他是一回事,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皇上的御用侦探。

那么庄昌远的案子……。

这些人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对庄思颜的出现也带了几分敬畏。

庄思颜转身,看了众位大臣一圈,缓声他们大盛朝的律法,是不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个自然,不然他们拿什么让叶元裴抵命呢?

然后事情开始发生逆转了。

南辰门的殿外,很快就多了几个人。

是青然把受害人的家属带来了。

事情只用一盏茶的时间就搞清楚了。

叶元裴无罪,杀花弟是正军法,赔人命。

而花铮海现在还要出一笔钱,赔偿人家受害者家属。

她字字句句在理,逻辑清楚,把每个人都问的哑口无言,连花铮海一句话都不说出来。

事情了结了,叶元裴还有军务,就先散了朝。

而满朝的文武就都转着庄思颜说事了,到处打听她是来头,又是什么时候入的宫。

庄思颜笑言:“诸位大人,本官只负责查案,并不做其它事情,大人们只要奉公守法,咱们见面的机会不多的,就不用打听了。”

她说完,也带着青然他们退出了金殿,先把受害人送了回去。

第117章 临别情丝缠

叶元裴的案子虽小,却把一件事摆到了凌天成的面前。

此次南下征讨安立,实属难事,处处都危险,而叶大将军手里却没有可用的筹码。

他就更担心庄思颜跟去了。

庄思颜却对此事相当有把握:“事情已经解决了,叶将军的手下,他自然有办法摆平。

南下的事你不用操心,只要我去,肯定能解决的。”

话虽这么说,凌天成还是把庄思颜搂在怀里,紧紧不愿放手。

庄思颜的眼睛转了几圈,一个上好的解压办法已经浮上心头。

她趴在凌天成的耳边一咕哝,两人大白天的就进了寝殿,然后把门又谨慎地关好。

然后一个神扑,跳到床上,躲进被子里,开始熟悉的动作。

关键时刻,庄思颜侧身爬在床头,一阵翻箱倒柜。

把凌天成看的眼都直了:“颜儿,你这是做什么?”

“你闭眼,别说话,我有好东西,能助你那啥那啥……”

凌天成皱眉,却还是听她的话,把眼睛闭上了。

然后他的身下一阵悉悉嗦嗦,某个地方好像被人动了。

低头一看,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眼珠更是瞪的要掉出来。

庄思颜抬眸,神秘地朝他一笑:“上个保险,这样咱们就能很安全地那啥了。”

外面的宫人们只听到屋内一阵翻江倒海,本来想进去看看,但知道是凌天成在里面,就没人敢踏入一步。

直到夜色将晚,宫里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平儿才有些着急地问兰欣:“娘娘屋里没动静了,咱们是不是进去掌个灯?”

兰欣默了一下,还是摇头:“不用了,许是娘娘睡着上了,进去再惊动了她。注意听着,晚点等她起来再说吧。”

她先走开,去查看别处的灯火,平儿就守在寝殿的门口。

然而里面的人并没有睡着,只是累了,相互依偎着说话。

突然就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凌天成让庄思颜去时,如何注意安全,不要总是往前冲等等。

庄思颜就捏着他胸上的肌肉说:“我往前冲什么,我又不上战场的,只是给叶将军出出注意而已。”

凌天成:“也要离叶将军远一点,他居心不良。”

“他是我哥,没什么居心的,我们两个现在好好的。

再说了我现在都是你的人了,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你放心。

倒是你啊,我走了,这皇宫里可到处都是美女啊,你会不会一天睡一个?”

凌天成没等她说完,就隔着被子在臀部轻拍了一下:“所有的女人,都不如你一个。”

庄思颜就在他的唇角轻啄一下:“嘴还挺甜的,我尝尝。”

凌天成被他这么一戏弄,一下子又来了精神,俯首轻声问斜靠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累了吗?”

庄思颜:“还行。”

“那朕还想再试试你的新型宝贝……。”

一句话没说完,人已经翻身上去。

等两人从寝殿里出来 ,外面早已经灯火通明,也过用晚膳的点。

庄思颜是真的饿了,委屈地看着凌天成说:“都怪你,害的我饭都没得吃。”

凌天成的脸上竟然有些微红,轻语:“可以去里面继续给你吃的。”

这话把庄思颜也说的脸红,把他推开,叫了兰欣过来,把御膳房送过来的晚膳热了。

两个人安静吃了饭,庄思颜把凌天成送往门口:“明早我就要去军营,提前熟悉一下那里的情况,今晚你回正殿去睡吧。”

凌天成其实不想走的。

只是这样的夜晚,又有保险可以用,他自己都不敢保证会不会大战到天亮,那明早庄思颜还能下床出门吗?

私欲再强,也比不了国事更大。

他拎得清轻重,更能懂庄思颜的心,就在她额角轻轻吻了一下,自己回了寝殿。

庄思颜在偏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凌天成就在正殿里看书。

灯下的字模糊一片,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满脑子想的都是庄思颜。

她的各种模样,还有说过的所有话,一字一句从凌天成的脑海闪过,再转回来。

她真的变的,变的跟从前完全不一样,准备地说应该是换了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却更让凌天成喜爱。

他几乎不想让庄思颜离开半步,想让她时刻都伴在自己的身边。

他甚至想是不是他们真的快些要一个孩子,让他去继承王位,然后他与庄思颜找一处农舍,过安静的日子。

那样他就不必去应付内宫里的女人,她也不用东奔西走去查什么案子。

他的颜儿是很厉害的,能帮他解决很多的问题,但是作为男人,难道不是应该让自己的女人,无忧无虑的活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吗?

是的,他想保护庄思颜,像保护一只小猫咪那样,把她抱在怀里,宠着爱着即可。

他坐不住了,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庄思颜此去,不知何日而归。

她是去打仗,是去那样的凶险之地,万一有事情,那凌天成要怎么办?

他推门出来,外面值夜的小太监赶紧爬起来,跟过来问:“皇上,您起来了?”

凌天成问:“婉妃那边歇下了吗?”

“回皇上的话,刚还亮着灯,这会儿却灭了,想是歇下了。”

凌天成抬起来的脚,就又收了回来。

算了,白日里累了一天,这会儿也是该休息了,一切都明天再说吧。

第二日,凌天成照常五更起来去早朝。

等他散了朝回到了轩殿,庄思颜竟然已经走了。

凌天成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她的宫人们:“什么时候走的?”

平儿垂首说:“一早起来就走了。”

“她没说什么话?”

“娘娘去了一趟正殿,回来说昨晚已经与皇上告过别了,然后就拿了包袱走了。”

凌天成很郁闷,但还是先回了正殿,然后看到桌子上庄思颜留的纸条。

很简单的几个字,大意是自己先走了,很快就会回来,让凌天成不用太想她。

凌天成:“……”

他想又有什么用,现在春耕的时节已经快到了,各地经了去年一冬天的雪,有很多问题都呈了上来。

他每天也是忙于朝政,连出去一趟都不能,只想着庄思颜在没出征之前能再回来看他。

不然,叶将军出征,他去送行时,一定顺便也把她揪回来算了。

时间在大家忙碌中,过的非常快,转眼就几天就过去了。

叶元裴已经把全部兵将粮草集齐,就在城门口。

凌天成率百官出城相送,与叶元裴对饮三杯酒,沉声说:“元裴,此次南下,定要凯旋归来。”

“是,臣领命。”

百官也同饮一杯,随着祝贺。

趁着人们正仰头喝酒之际,凌天成问叶元裴:“颜儿呢?朕怎么没看到她?”

叶元裴:“娘娘随臣的先锋军两日前已经南下了。”

凌天成:“……”

这是要气死他吗?

那晚一别,四天有余,她连一次也没回宫看他,本来今日凌天厉是憋着一肚子气的,想正好用这个借口把她抓回去。

可是她却已经先行一步,让凌天成直接扑了个空。

他咬牙,却也只能对叶元裴说:“给朕看好她,南疆要拿下,婉妃也不能少一根毫毛。”

叶元裴挑了一下嘴角:“是。”

大军开拔,一路往南行去。

出了京城的地界,庄思颜才从众卫兵群里冒出来,驱马走到叶元裴身边问:“你们两个嘀咕了半天,都说什么了?”

叶元裴面不改色回道:“他说你难得出门一回,好好玩,不玩嗨了就别回来,要是觉得叶大将军人还不错,要改嫁过来也是行的。”

“见鬼吧你,凌轩会这么说?”庄思颜马上炸毛。

叶元裴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呀,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后宫里美女太多了,宠都宠不过来,你又是个事精,还是不招惹的好。”

“你才是事精,你全家都是事精。”

庄思颜朝他喊了一阵,很有点后悔没有出来跟凌天成告别。

她主要是特别怕这种告别的场面,两个人依依不舍,互相看着,话还没说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那场面太伤感,太毁形象了,她不想那样子跟凌天成分别。

离开的那夜就很好,两人各种欢愉,然后各自满足,从床上下来,各奔东西。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没有伤感,也不会伤怀,全部心思都在刚刚发生过的美好事情上,不会想到将要面临的分离。

只是现在他们走了,凌天成也回了,庄思颜心里又有些失落。

或许跟他再说几句话会更好吧?

哪怕是说一声“珍重”都行。

叶元裴看他悲悲戚戚的样子,也有点不是味:“行了,还没见过你这么婆婆妈妈的,以前我出门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过,惹急了还大声喊着让我滚。”

“哪有,我哪次不是说男神你早些回来?可是你呢,每次都说,不回来了,我要在外面找个美女嫁过去。”

叶元裴:“……”

他有这么说过吗?好像没有吧?庄思颜现在越来越不地道了,说谎都跟喝凉水似的,都不带打咯的。

后方将士来报:“将军,后面有一行六骑,从京城中直追我们而来。”

“是什么人?”

“像是江湖草莽,不过现在还未看清。”

“再探。”

“是”

半柱香后,六人被带到了叶元裴的面前。

他一眼就认出了给他送过信的青风,而庄思颜则认出了青林他们。

第118章 攻城掠寨

他们是接了凌天成的旨,全程来保护庄思颜的。

叶元裴的嘴就撇了撇:“用得着吗?我这七八万的大军保护不了她,还要你们六个?”

他是将军,青风几个自然不便多言,但是上面的命令也是不能违的,况且他们现在与庄思颜的关系也很好,说是她的手下都不为过,毕竟在庄昌远的案子时,他们就曾私下里合作过了。

叶元裴也就是发泄一下不满而已,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尤其是这几位都是去过锦城的,还去过安立的家里,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到此,全部人员齐了,加快速度向南行进。

数日后,叶元裴已经到了南疆边界,他们马上要开始第一战。

安立可能很多地方都不行,但他确实是一位用兵布阵的高手。

整个南疆,从内到外,全部都是由他一手布置下来。

守住南疆的城门更是如铜墙铁壁,并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他如果主动去京城打凌天成,可能会输的很快,但是凌天成要来打他,那就未必了。

叶元裴在南疆边缘的小城外查看了两日,硬是没找到能攻进去的点。

此时他带着将领们,看着面前的地图发愁,硬攻肯定不行。

现在安立是地头蛇,他们长途跋涉,本来就很累,人员也是硬伤,人家只守城的就十万人之多。

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无法入内的。

陆晓说:“这边有水路,看上去守卫不严,我们要不走水路试试?”

叶元裴马上摇头:“水路是他们的长项,不是我们的,就咱们的军中,有几个会游水划船的。

这水路是他们故意放给我们缺口,就是想把我们引过去,然后一举歼灭。”

陆晓生气了:“妈的,安立也太狡猾了。”

“不狡猾他能在这儿这么多年,从先皇到现在都拿他没办法?”

闲话说完,事情还是要解决。

水路走不了,就只能硬攻城门一条。

可硬攻城门对他们来说,真的是最不可取的一种方法了,叶元裴实在不想用,只能说:“再等一日看看。”

众将散去后,庄思颜进来了。

她刚也去城门口转了一圈,所以没跟着大家一起开会。

叶元裴看到她,反而没有像凌天成那样,有很多的大男子主义。

他们两个以前也常常合作,所以开口自然:“溜回来了,你说说这事怎么弄?”

庄思颜屁股一抬,就坐到了桌案上,然后再转一圈,人已经转到地图那边。

“硬攻肯定不行……”

“说有用的,这个我们刚才说了一千遍了。”叶元裴不耐烦地打断她。

庄思颜就白了他一眼:“那你刚才咋没找到入城的方法呢?”

叶元裴:“……”

他要是找到了,还能在这儿听她的?还要看白眼?

自从叶元裴告白的事失败以后,他对庄思颜的意见就更大了。

女人啊,都是见异思迁的,以前多崇拜他,天天都喊着嫁他,结果见了凌天成,就变心,连他的告白都不理,死活要回来嫁给那个破皇帝,后宫嫔妃一大堆。

现在好了,还要把她派出来干粗活。

打仗哦,各位兄弟姐妹们,是粗活,玩命的活,那是男人的事儿,现在都落到她庄思颜头上了,可见她在宫里多不受宠。

这么一想,叶元裴反而对她投去同情的目光了:“不是没想到,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毕竟我们合作了那么久,我对你的能力还是很肯定的。”

庄思颜这才朝他笑笑,接着说正事。

人员的悬殊是个大问题,无论怎么做,他们都是劣势的。

庄思颜就悄悄问叶元裴:“你不是能穿回去吗?去找一把枪,我明儿混进城去,找到他们的首领,直接一枪干掉,这事不是结了。”

叶元裴斜刺她一眼:“你想了半天就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庄思颜点头:“我觉得挺好的,擒贼先擒王,他们的头死了,不就等于破城了吗?”

叶元裴:“第一,现在有军压境,他们的首领,一定会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你想找到他并不容易。

第二,这座城里,四个城门,有四个首领,你就算是能杀掉,也只是一个,连副首领都干不掉,就有可能会被抓住。

第三,混进去也很难,最近入城已经界严了。”

对于战争,他已经有很多经验了,比初来乍到了庄思颜好了很多,所以分析的也更客观。

庄思颜听后也是一阵烦,只能说:“那你就不能带点别的东西回来,比如烟雾弹,或者重机枪之类,咱们在这边一枪过去……”

“行了,你要不能想到更实际的办法,就回去睡觉吧,吵的我头都疼了。”这次叶元裴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

庄思颜也是一阵气闷,从桌子上跳下来说:“金手指也没什么用吗?我还以为你这大将军是靠金手指打回来的,结果事到临头,什么事都不顶。”

她的脚都跨出了营帐,叶元裴又把她叫了回来:“要不咱俩一起回去看看?我跟你说,大的东西带不回来,只能是小的,而且有些东西回来了不管用。”

庄思颜早就跳了回来:“够了,有小的就行。”

两个人趁着天黑,连夜穿了回去。

还是那座空城,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就是没有人。

这回庄思颜顾不上伤感,直奔重要的地方,找他们要用的东西。

天亮以后,两人带回来几大包东西,开始分配任务。

当天,这个边缘城市的上空,突然就冒起了烟,城墙的边上也是烟雾缭绕。

城中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乱不已,守城的士兵一样慌乱,纷纷转头四处观看。

然后有人就趁着烟雾溜到了城门边。

他们拿了一把电锯,“嗞嗞”地把城门割了一个洞,有人从洞里钻进去,开了城门。

在城门两边士兵的出入口,放了一些踩炮之类的东西。

庄思颜本来想拿些图钉的,但是叶元裴说这个年代的人,都穿自制的千层底,图钉根本就扎不进去,后来就用踩炮代替了。

到城上空和周围的烟雾散尽,叶元裴的人早就混进城去大半。

并且快速窜进了主军府,还有各种重要的地方,逮到当官的指挥的,直接就杀掉了。

而城墙上下来的士兵,一脚下去“呯”一声响,直接就把他们又吓了回去。

没有人指挥,城中形势又失去控制,原本守城的人慌成一团,城中的百姓也是鸡飞狗跳。

越乱的情况,对叶元裴他们越有优势。

他们混在那群人当中,不到一天功夫就把城中的主将全部杀掉,四个城门也全部占领。

站在城头上高呼一声,下面已经全部是叶元裴的人了。

安立还是很有谋略的,这里虽然是边缘小城,却布置了许多重要的东西。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第一道防线,一旦开守后面就会崩的很快。

叶元裴也知道,占了小城之后,把属于安立的粮草,武器,都归到自己的军营之中。

俘虏太多,重要的人犯押解上路回京城,不重要的就留下来重编,同时叶元裴还留了将领守住这里,以免自己腹背受敌。

几天后,他们从小城里重新发兵,往下一站而去,反而比攻下第一城容易的多。

安立虽然拥有这些城市,却从来不善待百姓,而叶元裴来了之后,是高举着大盛朝的旗织。

老百姓们一听说是皇上要来解救他们的,全部就开始倒戈,往凌天成这边靠。

家里有壮丁的,则直接加入了战斗。

到他们打入锦城时,叶元裴的军队已经由原来的七八万,直接升到了二十万,而且里面还有不少优秀的将领。

当然时间也过去一两个月之久。

这两个月里,他们日夜不歇,一边往前行进攻城,一边把好消息传回到宫里。

凌天成也是心急如焚,每时每刻都等着他们的消息。

每听到拿下一座城,他心里都会升起一股波动,然后会把整个奏折翻过来调过去的看,想找到一点关于庄思颜的事。

可是两个月里,庄思颜硬是一个字也没写给他。

南疆大小数十座城镇,被叶元裴一举拿下,也是安立不曾想过的,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早在他攻下第一座城市时,安立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跟别的官员一样,认为叶元裴是一个北境的官员,不会适合南战的。

事实上他们预料的也不错,叶元裴的军中已经出现了大量水土不服的现象。

如果不是后来加入的兵将撑着,这仗早就没法打了。

这段时间庄思颜也忙的要命,她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从各地寻药,治这些水土不服的人。

现在是春季,北方还冷的穿棉衣,南方却已经是绿满枝头,突然变暖的天气,对于曾经在北境长年冰雪的人来说很难受。

并且这里的水有点太咸,他们也吃不惯,最可怕是勉强吃了下去,就会拉肚子,还是别的各种毛病。

数天之内,已经倒下去很多人。

叶元裴只能放弃进攻锦城的速度,把精力用在治疗伤员上。

这些人都跟着他很久了,一起上战场,洒热血,都是有过命交情的,现在一个个倒以异乡的土地上,他心里也很难受。

“这些药到底有没有用,吃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好转都没?”他问庄思颜。

庄思颜说:“有用,但是效果太慢了,都是中医的药,要熬上十天半个月才会见效。”

第119章 釜底抽薪

此时,他们在离锦城不远的余宁镇里。

镇子早被安立掏空,老百姓手里可用的东西极少。

而守城的人在大势已去前,竟然连手把粮草等物全部烧了,如果不是叶元裴他们行动够快,还差点把全城的百姓都烧死。

更让人忧心的事,庄思颜跟叶元裴说:“现在是春天,就算是古代,梅雨季应该也是会来的,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把这些人治好,再经历一场雨,那后果就会更严重。”

叶元裴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回去拿药。”

庄思颜问:“你懂药吗?”

他不懂,但是网上可以查到哪些治水土不服,他可以去医院选。

所以当天他都没等到天黑就穿了回去。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天边阴暗许久的云突然又往下压了压,开始稀稀拉拉地下起了雨。

一行人趁着初起雨势,开始靠近余宁镇。

这个时候路不滑,雨声扰人,就算是有些动静,人们也以为是下雨的原因,没人往外面想。

尤其是现在叶元裴的整个军中,主将都被病折磨倒了,临时加入的,还有那些俘虏兵,本来就是事不关己,就算有几个想管事,找不到主将,也就放弃了。

所以安立的人跟当初叶元裴进入边缘小城一样,悄无声息地入了城,然后在他们还无任何反应时,已经开始屠杀。

他没有叶元裴那么仁慈,只要看到异军,全部都是直接杀死。

外面喊杀声一片,庄思颜跑出来看时,整个雨幕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青林和青然从前方冲过来:“夫人,敌军入城了,已经大开杀戒,你快走。”

庄思颜问:“往哪里走?我们走了,这些人怎么办?”

“顾不上他们了,敌军马上就打到这里,再不走全部都要死。”

庄思颜咬牙,突然看着青林说:“你去前方,代替叶将军行令,把人员快速集中起来。

不要散,不要慌,杀不死别人,自己就会死,他们知道轻重的。”

然后又转身对青风等人说:“你们几位全部守在这里,帐内的人,一个也不能死,要等着叶将军的药回来救命。”

她叫住青然:“你跟我走。”

雨不大,细细绵绵,但是不同一丝要停的迹像,铺天盖地的让人心烦。

庄思颜的头发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水顺着她脸颊往下流。

青然问:“夫人这是去哪儿?”

庄思颜把牙一咬:“去杀敌。”

青然没有再问,跟着她快速穿过雨幕。

整个余宁镇都被攻陷了,安立的人在大街小巷里穿梭,见人就杀,不管是敌军还是百姓。

成群不知所措的百姓跑到街上,又倒进雨里。

雨花和着血花溅了庄思颜一脸。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双刀不抵众手,硬拼只会把事情推到极点,死的人也会更多。

庄思颜问青然:“敌方这次攻城的主将是谁?”

青然:“听说是安立手下一员大将,屡立战功,武功和计谋都属上乘。”

“名字,还有他长什么样子?

“程立夫,中等身材,很壮,头发胡子浓密,听说并非南疆人。”

庄思颜:“程立夫?安立的手里现在除了他,也没剩多少人了吧?”

青然点头:“他的主要大将,在之前的战斗中死了不少,这个程立夫应该是用来守锦城的。”

“去找青林,快速集结一小队人马,往锦城进发。”

“夫人,这里到锦城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如果从余宁镇撤离,这里的百姓怎么办?”

庄思颜都忍不住朝他喊了:“所以要快,找那些久经沙场的……。”

她话没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折身而返。

庄思颜重新回到帐内,把陆晓扶起来,命令青然背上:“带他走,叶元裴的军队,他最熟悉。”

陆晓已经病的脸色腊黄,少气无力,听到这话还是点头说:“左右翼各有一千人,在余宁镇外面,你们去那里调。”

庄思颜忙问:“这么多敌军都进城了,没有与他们交手吗?”

陆晓摇头:“他们守的是西北两门,敌进是从南门进入的,他们现在应该还没动手,你们快去。”

青然:“这么一来,西北两门不是要大开了?”

庄思颜:“现在这种情况,跟大开还有什么区别,走。”

她快速抓了陆晓的令牌,跟青然一起钻入雨幕里。

半盏茶的时间,两队人马,从余宁镇出发,以极快的速度冲往锦城。

余宁镇门户大开,此时已经成了一片血海,尽管青林他们快速反人员组织起来,但是真正适合战斗的将领门,很多都在病中。

而他们,以前都是江湖草莽,单打独斗,一人行走很厉害,可是对排兵布阵却毫无办法,所以力量还是弱了很多。

雨水到午夜时,开始加大,原本像牛毛样的雨丝,开始连成线,打在脸上还有凉意。

这种天气,对一直在北方的将士们来说,非常讨厌。

他们喜欢性子直爽的,喜欢所有的事都能来时猛烈,速战速决。

而南方梅雨却是,细细绵绵,不走不停。

许多人还没赶到锦城,就憋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开骂,骂这鬼天气,也骂安立。

庄思颜却非常冷静,她耳朵里听着将军们的抱怨,脸上却是坚毅的表情,并且大声说:“正是因为这雨,锦城的安立料定我们不会来,但是我们来了,那么锦城就是我们的。”

这句话很重要,一下子就激起了众将士的斗志,话说的少了,步子却加快了,似乎锦城真的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两千人的军队,对于安立的千军万马,实在不算什么,但庄思颜胜在还有辅助的东西。

安立把程立夫派出去,锦城的防备绝对不会像之前那么坚固,而且他一定觉得这样的情况,定能把叶元裴的大军连窝端了。

他可能也会想到,叶元裴会趁乱来袭锦城。

可是在程立夫出兵之前,他已经反复让人打探过了,锦城的周围并无敌军扎营,而从余宁镇过来,少说也得三四个时辰。

那时候程立夫早就把他们灭尽,乘胜归来,刚好与锦城的兵士成合围之势。

庄思颜的人马,用比安立预计少一半的时间到达锦城。

他们一到锦城,就用了老方法,电锯切开城门,然后直入锦城。

雨水没能绊住他们的脚,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两千人一入城门,就直扑安立的府邸而去。

这地方是庄思颜来过的,那里有些重要的东西,有重要的人,她摸的很清。

所以安立还没从梦中清醒,外面已经传来喊杀声。

他的副官只来得及敲门通知他,就被青然一剑取了首级。

安立从床上一跃而起,伸手拿了自己的宝刀,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脊背就冲了出去。

他府里的守卫并不多,因为锦城的兵将被程立夫带走大半,还有少半就守在各个城门上。

没人想到这个时候,有人会进入到锦城的内部,又直攻军候府。

庄思颜的人如狂风过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进来,杀的人倒不是很多,但是他们拿到了很多东西。

尤其是安立私藏的炸药。

只是这些人很多都不会用,只能尽快把东西打包,然后带了出来。

庄思颜就做的比较绝了,她直接拿了两包,从安立卧房的窗口扔过去,顺便扔了一把火。

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锦城的百姓,火光更冲天而起。

细雨根本压不住,整个军候府很快就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

守城的士兵,到了此时才发现城内出面异变,开始由城墙上下来,往军候府而来。

然而他们一走下城墙,先发现的是自己家的城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开,而且破了一个那么大的洞。

所有人都慌了,不知是先守住城门,还是去救安军候。

在他们犹豫的数秒里,庄思颜已经带着他的人从军候府里出来。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从军候府里带出来的炸药,庄思颜也告诉了他们方向。

人员在军候府外分成四队,往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而去。

安立的人觉得还是军候更重要,当他们由城门转向安军候府时,正好完美地错过了庄思颜的人。

所以一柱香后,锦城的四个城门,再次传来一声巨响。

爆炸把城门毁了,把城墙也毁了,整个锦城成了路路通,到处都是窟窿,再也挡不住人进出了。

可怜安立,本来把一切安排的巨好,可惜他现在手里的将太少了,能用的将军先前都派出去守别的城,又被叶元裴打死。

本来以为锦城是安全的,才把程立夫放出去,锦城就成了空的。

安立跑了够快,没被炸死,但当他听到四个城门传来的爆炸声,真是比死还要难受。

毕竟多年为将,还没有慌,站在军候府门前,把赶来的士兵全部集结起来,又分配出去。

告诉他们,无论城门有多大缺口,都要严防死守,不能再放一个人进来。

现在倒是没有人进来了,因为庄思颜的人把城门炸了以后,就全线退出,带着他的人绕路回余宁镇。

在余宁镇的程立夫早就收到锦城的消息。

他跟安立是过命的交情,两人除了上下级,还是兄弟,多年来一起打下南疆,又一起守在这里。

听说他的府上被炸了,锦城面临失守,程立夫哪里还有心恋战。

一声军号,把自己的人马全部撤回来,快速返回锦城。

第120章 你丫去坐月子了吗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20章 你丫去坐月子了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我想把你拐回来

庄思颜却说:“ 你想的太简单了。”

叶元裴回:“实打实的战,我们不比安立的人弱,只要把水门管好,他也没办法再进城。”

庄思颜:“他不需要进城,锦城周围数个码头,他一天换个地方,天天过来骚扰,你就受不了。”

叶元裴就忍不住瞪她:“那急着攻城不是去送死吗?”

“如果不能把安立,程立夫这些人弄死,进城确实不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换一个角度来说,他们现在急需进城,并非为了锦城,而是为了杀掉锦城里的主将。

只是安立和程立夫这样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遇事冷静,点子又多。

庄思颜他们那样冲进军候府,都没把他杀死,可见想取其性命,根本不易。

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卡在这里更不行。

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唯有杀掉安立。

两人再出来时,脸上都多了一丝坚毅,快速把任务安排下去,人员和装备都分发下去。

当天下午,将要入夜时,叶元裴的三万人从余宁镇冒雨出发。

此时雨水已经浸透了地上的泥土,他们一路走过去,鞋子里全是泥浆,裤子也都被泥水糊住了。

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头发上的水顺流而下,流的人睁不开眼。

行路艰难,昨夜又是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一般人这个时候都是要修养生息,尽快把自己的人养起来。

可是叶元裴和庄思颜却带着他们的人,逆流而上,又一次在安立想不到的时候出手了。

他们花了很长时间,从余宁镇走到锦城,然后在离城五六里的一片树林里,休息了半个时辰左右。

夜色在雨幕里降下来,周围重陷黑暗时,这队人从树林里出来,以比前面快出许多倍的速度,往城门口涌去。

安立的人的确正在抢修城门,现在已经初见成效,被损坏的半边城墙已经加固起来。

只是雨天一样影响他们的进度,城门还没有修好,被炸掉的地方全部都用临时挪来的东西挡住。

对于叶元裴的人来说,这点东西根本不足为虑。

不过城头上士兵却比前一晚惊觉许多。

雨夜里看不真切,只是当他们隐约看到有一股黑影往这边移动时,就第一时间向程立夫禀报了。

程立夫此时正站在帐内,跟他的部下商量,怎么把锦城城门和城墙尽快巩固起来。

听到来报,问道:“看清了吗?是敌军,还是雨?”

士兵回:“报告将军,雨夜太黑了,看不清楚,只是看到团团的黑影往这边涌动,而且速度也很快。”

程立夫没再犹豫:“放箭。”

“是。”

传令兵领命而去,同时在城门上喊:“放箭”

泛着寒光的箭头穿过雨幕,“嗖嗖”地加着水声,往下射去。

叶元裴的人身上全部披着草衣,草衣的上面是密织的铁丝网。

这些铁丝网是他特意带回来的,密度很大,质量也很高,一般的刀剑砍到上面都无法穿透。

古代用的箭头还是很大的,就算是射到了铁丝网的缝隙里,也无法完全穿过,却刚好会被卡住。

再加上他们下面穿着草衣,所以箭射上去,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程立夫的人在上面放了一会儿箭,隔着雨幕,就算他们打上火把,也看不清下面的具体情况,就又向程立夫去报告。

程立夫这会儿已经从将军府里出来,策马往城门口跑来。

他一到城门处就傻眼,因为城门口密密麻麻都是人。

“出了什么事?”他大声讯问。

那些人却什么也不答,等程立夫定眼再要去细看,人潮已经往他身上涌过去。

为首的正是青林,青风他们四个。

叶元裴没有向前,但却悄悄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庄思颜离他最近,一眼就瞄到了那东西。

“你不是说带不过来吗?现在怎么带来了?”她瞪着叶元裴问。

叶元裴一个闭眼:“你能不能小点声,怕别人不知道吗?”

“知道怎么了,这东西你一用出来,别人不是照样知道吗?”

叶元裴:“加了除音器的。”

好吧,叶元裴带了手枪,并且只带一把。

这一点让庄思颜很生气,也很鄙视他。

不过现在不是算帐的时候,程立夫的武力值实在太高了。

青林他们四个高手,竟然都没法近他的身,打了几十个回合,都只有被揍的份。

现在城中的兵将已经大批涌过来,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他们就算占了先机,也一样会落败。

“还等什么,程老头不是站在那里不动吗?开枪。”庄思颜说。

叶元裴也已经把保险打开。

现在距离很近,根本不需多瞄准,他的手只抬了一下,程立夫那边肚子上已经中了一枪。

血跟着伤口冒出来,他的眼睛往这边看。

叶元裴就趁机在他的头上又补了一枪。

青林他们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就看到程立夫的肚子,和头上出现两个血洞,然后人瞬间倒在雨里,再没站起来。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又回头去看庄思颜。

叶元裴已经把枪收了起来,抽出自己的佩剑大喊:“程立夫已死,城中士兵听着,投降不杀……。”

他的声音浑厚深远,传到了敌军的耳朵里,也传到自己人的耳朵里。

三万人的队伍,瞬间好像被又激活一次,手里的剑都多加了几分劲。

而安立的人,先前看到大将军来了,还满怀斗志的,可半个时辰都没过,他人就倒了下去。

这个变化太突然了,他们一下子不能接受。

但是叶元裴的手下,可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一分钟没有说自己投降,就献上人头吧。

城中再次乱成一团,兵将喊杀声震天,由城门口一路往里冲去。

庄思颜从叶元裴身边窜过,手一伸就往他的腰间捞去。

叶元裴虽然正在杀敌,对周边的防备却一点不减。

他早知道只要庄思颜看到这东西,必定会惦记,所以这会儿庄思颜一出手,叶元裴一掌就把她的手推开,并且顺手刺了扑过来的一个敌军一剑。

“把东西给我,我去找安立,你在这里指挥战斗。”

“安立在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你丫去了,这里谁管?”

“有两个左右副将在,绰绰有余。”

他说着话,拉住庄思颜就往前跑去,在他们左前方,刚才程立夫倒下去的不远处,他骑来的马还在雨里站着。

叶元裴身型利落,一手夹着庄思颜,一手拉住马鞍,纵身一跃,两人已经落在马背上。

“他现在应该不会在军候府,我们去码头。”

码头的方向,叶元裴也知道,所以策马往那里奔去。

春天的雨,还带着寒意,他们的衣服早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把身体也冻的冰凉。

叶元裴把庄思颜抱在怀里时,已经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好像没有温度一样。

特别是手,凉的吓人。

他俯在她耳边问:“你很冷吗?”

庄思颜愣了一下,还是回:“嗯,衣服湿透了。”

“要不要先找套衣服换上?”

庄思颜就往后侧了一下脸:“你四不四傻?这种天换了衣服不是跟没换一样吗?赶紧走,把安立干掉,咱们躲被子里好好暖和暖和。”

本来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却硬是把叶元裴听出了反应。

他抱着庄思颜的手也紧了紧:“好,在被子里,是你说的哦。”

“喂,大哥,我现在已经是凌天成的人了,我们两个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你都不介意的吗?”

“介意啊,所以我想尽快把你拐回来。”

“死了这条心吧!”

然而马背上的情形,却让庄思颜想到了跟凌天成的那次。

也是两人一骑,也是这样他在背后抱着她,只是那个时候没有雨,所以两个人都是温暖的。

而现在,她和叶元裴都是一阵冰寒。

庄思颜甚至有些小诗意地想,这是不是也代表着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她跟叶元裴已经凉凉了,而凌天成那里才有温度,才有自己渴望的温暖。

她自己想的好不开心,还侧头挑了叶元裴一眼。

弄的叶元裴就更加莫名其妙了:“怎样?”

“我是想说,男神啊,你已经凉了,就算你现在对我贼心不死,我也不会出柜的。”

叶元裴在心里呕了一口血,

非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么残酷的事吗?

他可是身上带枪,又骑着马的男人,就不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万一我能穿回现代呢,我是说有人的现代。”叶元裴说。

庄思颜一下子就又把脸转了过来,嘴唇都差点擦到他的脸上。

叶元裴愣怔一下,正要趋势再往下压一点,一亲芳泽,庄思颜却两眼冒光地问他:“那你能把凌轩也带过去吗?我去,我想着跟他在现代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就全是少女梦……。”

“你那是春、梦,别做了,醒了吧,我不会带他去的。”叶元裴当头一棒。

庄思颜也不客气:“你不带他去,我也不回去了,反正现在我权倾天下,是大盛朝第一妃,还有第一女神探,怎么也比过去生活的好。”

叶元裴:“你都是自己封的吧?别人承认吗?第一妃?我听说宫里不是还有一个贵妃吗?”

“她已经死了,就是安立的女儿安妙儿,她被自己亲爹弄的炸药炸死了,这个我上次给你说过的。”

叶元裴:“……”

第122章 偷看我情书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22章 偷看我情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家书抵万金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23章 家书抵万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在水上不行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24章 在水上不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章 带他们上船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25章 带他们上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像你我一样的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26章 像你我一样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可真想你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27章 可真想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这男的什么来头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28章 这男的什么来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水性杨花的男人

暴遇暴。

不用多说了,打吧,以拳头决定谁的话更有用。

两人一拉开架势,周围立刻围了一圈人。

这些人里有叶元裴的手下,也有跟青然关系很好的,尽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两方对阵,还是会各自保自己的朋友。

庄思颜和凌天成在帐内正喁喁情话,目光迷离,乍一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还以为是安立的人来了。

瞬间就跳了起来,伸手抽了床头的短刀,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凌天成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一边快速帮她把衣服整理好,一边说:“你在这儿呆着,我出去看看。”

庄思颜哪儿肯听话?

反手已经拽住了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很厉害的,可是你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也不清楚这里的情况,还是我去吧。”

两人各不相让,最后就手牵手一起出来了。

刘光治一看到这种情形,比叶元裴还要激动,连眼睛都红了,绕过青然就往凌天成那边打过去。

凌天成的耳力惊人,其实在里面的时候,已经隐约听到外面的争吵。

这会儿看到刘光治往自己这边冲来,他先把庄思颜护到身后,这才不慌不忙地迎了刘光治一拳。

实打实的接住,两个男人的拳头在空中相遇,发出“呯”的一声闷响。

凌天成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一只手还往后背着,把庄思颜护的密不透风。

而刘光治却硬生生往后退了数步,差一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好不容易站稳脚,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他眼睛瞪着凌天成,开口就骂:“臭小子,有两下子啊,怪不得敢跑到这里来撬叶大将军的人,不过,老子告诉你,今天你来错地方了。”

话没说完,人就再一次向凌天成冲过来。

这次更惨,凌天成没等他靠近,长腿一抬,一脚已经踹到他胸口处。

刘光治一个踉跄歪出去,一头就扎到了两米外的地面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庄思颜都没脸看了,用手捂住眼睛,站在凌天成背后不说话。

这男人现在混身透着凉意,尽管背对着庄思颜,可是那种冷然和傲气,还是以他为中心,快速往周围扩散。

青然还想出来打圆场,可只把脚往前迈了一步,接触到凌天成冷冽的眼神,就又退了回去。

刘光治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知道。

就刚才那几句话,把刘光治的头砍十次都不过份的,竟然在皇上面前自称老子?还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空气突然安静,静到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还有不远处刘光治哼哼唧唧爬起来的声音。

数分钟后,凌天成才沉声开口:“司军师是吗?是我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后更是,有谁不服的,尽管来找我。”

在场的人没一个站出来说话的。

庄思颜也不便出面,只捂着脸从手指缝里往外看。

他没当众戳开她是女人的身份,已经很不错了,自己又不是活腻歪了,干吗要上赶着去帮这群大老粗说话?

再说了,凌天成也没有下死手,只是教训他一下,如果自己真的出面解释,那才有可能会把事情弄到弄糟。

所以庄思颜很识相,看了一会儿没人说话,就在凌天成的身后,用手勾了勾他的衣服,小声说:“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们进去吧。”

凌天成转身,面冷身僵,不过还是跟着她一块往帐内走去。

青然看到他们的帐帘落下来,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低声招呼着围观的吃瓜兵仔们:“都看什么看,还不快把人扶回去?”

刘光治手下的人赶紧往他那边跑。

可刘光治经这么一折腾,更是气到吐血,凌天成那一脚不轻,把他胸口踹的又闷又疼,嘴里都出血了。

这会儿竟然还敢高调地跟军师又回去,站在叶大将军的一边,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几个兵仔把他从地上架起来后,刘光治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又拿袖子抹了抹嘴,眼神凶狠地瞪着庄思颜的军帐说:“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既然有了人,为什么还来招惹叶大将军?

他娘的,老子不会放过他的……。”

青然听到这话,就往天上翻了一个白眼,也懒得再理他,转身往自己的帐内走去。

可庄思颜这里可着了火了。

本来自己使出混身解数,才把凌天成的误会和醋意打消,这会儿经刘光治一闹,眼前的男人又是一脸冰霜了。

她小心地围着他看一圈,略微有些心虚。

本来以为自己扮成男装,又跟叶元裴划清了界限,已经万事大吉了。

就算是军营中有人认为男装的他,跟叶元裴有说不清的关系,可是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她没想到凌天成会跑到锦城来,又听到这么一番话。

现在这个醋坛子,真是要翻了哦,满营帐里都是酸酸的味道,庄思颜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

凌天成把目光移到她身上,许久才幽冷地问道:“这次不解释了?”

庄思颜尬笑:“呵呵,呵呵,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个智商欠费,说话颠三倒四的大老粗的话,你肯定不会信的。”

“我信。”凌天成回,两个字咬的死紧,好像是从齿缝里崩出来似的。

庄思颜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心里乱七八糟一团,还要强做镇定。

她用手去挽凌天成的手臂,结果却被对方推开了,且直接把脸转到了一边,连看她都不看。

这让庄思颜稍微愣了一下。

从她认识凌天成到现在,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拒绝她的示好?几个意思啊?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要搁以前庄思颜的脾气,肯定转身走人,可能还会顺便丢给他一句骂娘的话。

可现在,她面对凌天成的时候,当初那种没人要老子打女光棍的想法,不知什么时候就弱了下去。

反而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我过去是他的女人,现在也是,以后更是。

唔唔……,这才几分钟过去啊,自己说过的话就不记得了,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理,他想干吗啊?

想回去照顾自己的后宫佳丽三千吗?

都怪我啊,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人家从来都不缺女人的,我又算得了什么?

在外面跟男人说一句话都是大逆不到的,却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去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还要装成很懂事的样子……。”

庄思颜越说越多,越说越来劲,到最后都假戏真做了,真的是满腔委屈。

想着自己在外面拼死拼活地为这个男人打江山,让他安心在皇宫里吃香喝辣,还有众多美女服侍。

到头来,对方不但不领一点她的情,反而向她发起火来。

这是什么道理?这个不公平的大盛朝,真是越想越气啊!

凌天成本来对庄思颜和叶元裴的关系就很敏感,当初若不是庄思颜执意要来,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她的。

这个小女人一走几个月,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她了,自己满腔思念,满腔心疼,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赶紧带回宫去。

结果却听到刘光治他们的话。

他是很气的,尽管庄思颜以男装示人,可叶元裴知道她的身份,凌天成更知道。

现在男装的她,都跟叶元裴传出这样的关系,可想而知两人平时走的有多近?

只要一想到这些,凌天成就气血上涌,恨不得现在就把叶元裴抓回来,先毒打一顿,再找一处不见天日的地牢关起来,让他永远也不能再看到自己的小女人。

然而,自己的恼火还没发泄出去,就听到庄思颜在那边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凌天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可这事实在太严重,他不想就此算了,也就没理庄思颜。

只是那个小女人,越哭越痛,最后竟然还提到宫里的那些后妃。

那种心酸和委屈,把凌天成都说的冒酸水了。

“你明知道我跟那些女人没关系的,她们只是我掌管朝政的一种方法,而且以后一定会改善的。”凌天成强自按住自己,不去抱她,冷声解释。

哪知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庄思颜干脆放声哭了起来。

“那我跟叶大将军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将军,我是军师,我们把头别在腰带上,血里来血里去的,不还是为了保住你的江山。

到头来,你却还怀疑我们?

你知道为自己解释,为什么不为我们想想?唔唔……”

凌天成:“……”

她说的不无道理,可自己也郁闷的要死。

庄思颜还在那边继续说:“你怀疑我们,我还怀疑你呢?后宫那些女人们,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就想着怎么勾搭你。

谁知道我这一走,你不定多快乐了呢。

现在给我安个跟叶大将军有染的罪名,是不是就可以把我处死了?

只要我一死,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跟那些女人在一起,反正原本就是你的女人。”

凌天成忍不住了:“我没有,我……我怎么会处死你?颜儿你……”

“你没有?你没有为什么揪住这事不放?你宁愿相信别人都不相信我的。”

凌天成:“……”

他要怎么说?一入军营先就看到她跟青林那个样子,好不容易用大夫的名头解释过去,现在又传出跟叶元裴这样。

他是一个男人,自己的女人有这样的事出来,又怎么能淡定处之?

第130章 不敢捅的马蜂窝

只是现在,庄思颜哭的眼睛都红了。

而且一气之下就从他身边站了起来:“好,既然你不相信,我也不想再解释了。

要杀要刮随你吧,如果实在不想再看到我,你现在回去也成,让我去自生自灭。

或者下一战直接死在海里最好,干干净净,省得再落人闲话……唔……”

不好意思,她的嘴被封住了,用两片恼怒,又柔软温热的唇瓣。

凌天成是真的气恼,自己来到这里不过一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没缓过来神,他的小女人就咄咄逼人起来。

竟然还要说出那样的话。

生死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他不想听到随随便便就用到小女人的身上,尤其是她自己这么说。

此时,他带着惩罚似的,把那两片柔软,又口含淡香的唇含住,狠吸两下,又不由自主地放轻力度。

庄思颜的眼底冒出两朵得意的小火花,被抖动着的睫毛小心地遮住了。

她回应着凌天成的热吻,脑子却飞速转着怎么能把这事处理的更为妥当。

刘光治是叶元裴的手下,人虽然是个大老粗,却在军营中有一定的威望。

现在自己有他心里的形象已经糟糕透了,一旦出了事,在叶元裴没回来之前,自己别想再调动这个人。

而与之相关的将领,同样会受其影响。

表面看上去,庄思颜好像就是出柜了一个,这些将领不知道的男人,但实际上已经把她多日积攒的威信全弄丢了。

是很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在叶元裴不在的情况下。

安立不来还好,一旦趁这个机会攻锦城,哪怕不用全力,如今一盘散沙,没有领头的局面也会让他们一败涂地的。

想到这些,庄思颜也是一阵头疼,嘴巴就更敷衍了。

凌天成早就觉出这个小女人的态度,她热情与否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

只是庄思颜越是这种敷衍的态度,凌天成就越生气,也就吻的更深。

他的手牢牢控制住庄思颜的后脑勺,整个人都往前倾着,已经把她抵到了就近的一张桌子边上,且庄思颜的半边身子都被压了下去。

如若再往下压,两人都要把桌子当成床榻,完全叠到一起去了。

庄思颜一开始还用手抵着凌天成的胸口,这会儿看自己完全不占优势,再这么下去,很可能还一发不可收拾,也有些慌了。

“等……等等下,凌轩,你听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大白天的万一有人过来怎么办?

那什么,我们晚上再来好不好?我保证,晚上我一定好好侍候你。”

她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因为凌天成不时的会打断她,直接把后半部分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去。

等庄思颜再接上,脑袋都是糊的,差点把前面要说的都忘记了。

她手忙脚乱,极力想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可她越是挣扎,凌天成就抱的越紧,已经没有刚看到庄思颜时的镇定和克制,这会儿像一个醉酒的人,一味的蛮横,索取。

“凌轩……”,庄思颜叫着他的名字,手在身后乱摸,想找个东西能让家伙清醒一些。

可是桌案上除了几卷医书,就是笔墨纸砚,而且这些,从凌天成把她压上来时,就已经全部扫到了地上。

这会儿两人身形暧昧,凌天成的一只手已经从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

庄思颜闭了一下眼,恨恨地想,这特么跟马蜂窝一样,不敢捅嘛,明明好好的一个人,说火就刹不住车了,连晚上都不能等。

有一时片刻,庄思颜甚至想,算了,随他去吧,反正发泄完了,凌天成自然会安静下来。

男人到了这个时候,身体的本能已经被完全激了起来,自己的反抗不过是让他更兴奋而已。

可外面的情况瞬息万变,叶元裴不在,他们自个儿又窝里闹了起来,庄思颜真怕还未等到天黑,事情就会出现意外。

矛盾和犹豫让她也异常烦躁,手在桌子上摸了一圈,没找到什么能让凌天成停下来的东西,最后就又转到了男人身上。

小手快速动作,几下子就把凌天成的腰带给解了下来。

庄思颜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男人僵了一下,眼睛也终于睁开,幽深地看她一眼。

她的手没停,从他陡然敞开的衣襟伸进去,照着腋下就是一阵抓挠。

凌天成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的措手不及,压着他的力度也松开了些。

庄思颜抓住时机,一下子从桌子边跳开,一边把自己的衣服穿穿好,一边跟凌天成说:“那个凌轩,你冷静一下。

现在的城中虽看上去平静,但安立在此盘踞多年,有许多耳目都隐藏其中的。

叶大将军这一出海,指不定就有人给他捎信了,我们得提前防御。”

她说的又急又快,最好又带着几许歉疚和委屈地说:“你来了,我本来应该好好陪陪你的,可是现在情况复杂,我们不能吊以轻心。”

凌天成没说话,这次也没有再试图跟出来,只转过身去说:“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庄思颜有点不敢相信看他一眼,不过什么话也没说,还是先出去安排外面的事情要紧。

她快步出了营帐,先去找青然他们,得知事情跟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就逮着叶元裴又是一顿骂。

“这特么都弄的什么人,他一走,还都不听令了,万一安立这会儿打过来,我们是不是都得把脖子伸出去让他砍?”

青然听出话里的重点,赶紧问了一句:“安立会这个时候过来吗?”

庄思颜摇头:“很难说,锦城里他的心腹比我们要多,会不会给他传信谁也不知道。”

“可是我们把码头都控制住了,根本不会放人出去,他们用什么来传信?”

庄思颜不抱任何侥幸:“他们靠海生活多年,有多少路子我们根本就不清楚。”

青然现在对庄思颜的敬佩,决不压于对温青,听闻此话,就把先前的成见放了下来,起身说:“我去找刘将军来,把这事跟他说明白了。”

庄思颜:“你坐下,我去。你们两个之前就扛上了,他未必就听你的,这事因我而起,现在我去给他解释会更好。”

庄思颜心里还想,如果刘光治还是不听,那她就把自己是女人的身份拿出来。

刘光治的营帐离他们远一些,差不多在码头的边上。

庄思颜徒步走过去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身后城里的灯光星星点点地亮起来。

而海面也起了微微的波澜,把暗潮汹涌的波纹一遍遍推向海边,又“哗啦”一声退出去。

潮热腥咸的风夹在空气里,让人吸一口就感觉口渴异常。

庄思颜舔了一下有些干的嘴唇,蓦然想起凌天成之前的吻,脸颊上就染上了一层红晕。

她脚步微顿,把这点情绪压下去后,才往刘光治的营帐内走去。

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骂人声。

庄思颜重重走了几步,又在外面咳了两声,帐子外的守卫已经忙着走过来了:“军师。”

“刘将军在里面吗?”

守卫:“在的,军师请进。”

守卫快走两步,先把帐帘打开,又往里面传话:“刘将军,司军师来了。”

刘光治的骂声终于止住了,不过怒气却未消散,横眉竖眼地坐在帐中首位。

见到庄思颜也没有从前的客气,甚至都没瞟她一眼,就把头拧到了一边。

帐内还有另外两个将领,平时跟刘光治的关系都不错。

庄思颜不动声色地看他们一眼,开口就说:“今晚安立的人如果登岸,诸位有什么好办法挡住?”

这话像炸弹一下,立时就把几人的目光炸到了庄思颜的身上。

可是很快他们就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其中一个将领很不满意地说:“军师不要危言耸听,那安立小半个月都没动静了,怎么就今晚要行动?”

庄思颜:“因为今晚你们的叶大将军不在,你们一个个又心不在焉,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将领:“……”

论说话,他跟庄思颜差了好几阶。

李光治平时跟庄思颜说话也少,可此时因为下午的事,对她意见超大,所以这会儿就梗着脖子问:“我们这儿的情况,他安立怎么会知道?说不定现在叶大将军已经找到安立的老巢,把他一窝端了都不一定。”

庄思颜笑,可眼里都是冷意:“呵,安立的老巢?他的老巢就是现在我们脚下的地方,而外面的海里,有无数的岛屿,他既能把人员全部聚在一起,也能分开安排。

刘将军说了不一定,那我不妨告诉你,你们叶大将军此次出去,会不会直接掉入到安立的圈套都不一定。”

刘光治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庄思颜问:“军师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有靠山,就扒着将军不能回来了吗?心肠未免也太歹毒了些。”

庄思颜冷笑,把刘光治嘴里的“歹毒”表现的淋漓尽致。

刘光治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几步冲到庄思颜面前:“军师,大将军待你不薄,如果再说出这样的话,别怪我刘某人对你不客气。”

庄思颜挑眉:“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你觉得自己可以打得赢我,还是有别的招数对我?”

刘光治的拳头已经捏紧,脸上的青筋也跳凸出来,看着庄思颜的样子,恨不得一拳把她砸死。

可庄思颜丝毫不为其动,继续撩拔:“你什么也做不到的,刘将军。”

第131章 再等半个时辰

刘光治终于忍到了极点。

庄思颜此话一出,他一拳挥出去,就往庄思颜的面门上砸来。

这一招虽没有千钧之力,若真的被砸重,就庄思颜的小身板,也够她嚎一阵子了。

当然,像这样的蠢招,庄思颜根本就不会去接,而是一闪身,很轻松地躲开了,并且及时说:“拳头有什么用,你能打到我,还能打到安立的千军万马不成,若想战,我倒有个方法,让刘将军一雪前耻。”

刘光治被凌天成打了一顿,现在又摸不着庄思颜的路数,早就一脑门子的火。

听闻此话,眼睛竖直地瞪着她,气都喘粗了。

庄思颜对于他的气愤,丝毫不放在眼里,犹自轻松说到:“刘将军应该知道青然他们是我的人,而你想把自己的人招集起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说到此处,庄思颜故意瞟了眼那几位一直未说话,却怒视着她的人。

这个提议,可以说正合刘光治的意思。

单打独斗,他还真摸不清庄思颜的底。

这个司军师,在他们营中许久,看上去没什么脾气,跟谁都很好的样子,但实际上可以亲近的人,也只有叶大将军,还有青然那六个人。

别人的交情对他来说,一眼就看得出来,只是表面迎合而已。

最让人疑惑的是,她好像什么都会,计谋惊人,武功也不弱,而且身上随时可能会摸出一个,别人见都没见过的兵器。

这让刘光治等人,平时看到她都尽量躲远点。

他们都是粗人,直来直去习惯了,弄不了这些弯弯绕的事。

而且,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叶元裴对庄思颜的好,是有目共睹的,这也是刘光治咽不下这口气的原因。

可从另一面来说,对于司军师的事,很可能叶大将军根本就不会怪他。

若是真的单挑,就算是刘光治最后赢了,可若是伤了她,那叶元裴回来,会不会找他算帐都难说。

现在好了,她主动提出来打群架。

把小小的意见,一下子升级成了整个营帐中的矛盾,就算是到时候出了事,叶元裴也不能怪刘光治。

是别人先挑起的头,总不能让他做缩头乌龟吧?

一约即成,庄思颜回去招集她的人马,而刘光治也紧急把自己的人都拢到一起。

那些小兵小将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看到刘将军和军师都在招集人,有些还紧急往码头赶去。

他们还以为敌军来了,本来该换班的人,这会儿也不敢回去睡觉了,全身戒备,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是庄思颜把青然他们招集起来后,并未带去码头,而是给每人分了一个小分队,分往锦城外的别的码头。

不过刘光治的人,快速集齐以后,已经往码头赶去。

远远的看到兵将无数,个个一脸愤怒和悲壮地,出现在锦城内码头的沙滩上,让人身上的寒意都加了几分。

庄思颜去的很迟。

她跟刘光治约的时间,本就是在午夜。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约到这个时候,而庄思颜却算到了以刘光治的急性子,肯定不会等到正点了才赶过去。

果不其然,站在高台上,拿着望远镜四处看的庄思颜,见到青然他们手里的火点越来越远,很快隐进了夜色里。

而刘光治的人也差不多在码头上聚齐了,这才慢慢走下来。

散步一样慢慢也往码头走去。

刘光治来的早,义愤填膺地跟手下的将领们,说了一通庄思颜的坏话。

不外乎还是那些移情别恋,辜负叶大将军之类。

庄思颜和叶元裴的关系,在军营中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她自己没有出面否认,这些平日里没什么事的兵油子们,甚至传出她已经跟叶元裴睡到一起了。

当然,听到刘光治的话,也跟他一样气愤。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总是最容易战队的,谁先开口说,谁的可信度就大一些。

尤其是现在,庄思颜还主动挑起内战,怕是这事已经坐实了。

所有人都认为庄思颜,趁着叶元裴不在要造反。

码头海滩处,吵吵嚷嚷了许久,连刘光治都等的着急了,却没见着庄思颜的人来。

有人已经觉出此事不对劲,可派出去打听的人回来却报司军师也在招集自己的人。

刘光治他们就想,这个司军师虽然很有才能,可平时真正上去杀敌的次数,却没有他们多。

所能笼络的人心也是有限的,怕是这会儿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人,所以才会迟到的吧?

他生平第一次,很有耐心等着庄思颜到来。

子时过了,庄思颜才一个人溜溜达达在到了码头。

刘光治一看到她,又是这个样子,那火气“嗞”一下就冒了出来。

“司军师,你太狂妄了。”

庄思颜浅笑:“别着急,我的人很快就到,刘将军再等半个时辰。”

刘光治简直要被她气晕了,可现在他率这么多人过来,庄思颜却只有一个人,他要是出手的话,那不成了自己以多欺少,而且还是调用的军中力量。

他再不懂事,这点轻重还是捏得出来的,所以只能把忍住这口气,只等半个时辰过后,好好挫挫庄思颜的轻慢。

时间到这个时候已经非常磨人了。

刘光治盼着快些过去,庄思颜也同样盼着快些过去。

只是她表现出来的很轻松,若无其事地在码头上走来走去,不时拿望远镜往海面上看一眼。

有时候神算和预感也没有那么灵的,还是要有可靠的消息。

而在这上面,叶元裴和庄思颜有着共同的经验和灵感。

他们曾经从事同样的工作,在一个城市里,遍布了自己的许多眼线,很多事情只所以查的顺利,与这些眼线的功劳有很大的关系。

进入锦城以后,他们表面的事一件也没少做,而背地里,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在锦城,包括周边布下了自己的情报网。

这些情报网,甚至连叶元裴的副将陆晓都不知道,所有的消息都是经庄思颜和叶元裴的。

就在下午,刘光治和凌天成在军中打斗时,有人塞了一个纸条给她。

那上面传递了一条消息,就是安立的人很可能今晚会来。

这种消息谁也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庄思颜也不过是做好万全之策。

此时在黑沉沉的海面上,望远镜也看不到什么,偶尔闪过的一点微光,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时间还在往前推进。

刘光治没等到半个时辰就急了,也踏上码头,斜看着庄思颜问:“司军师,这半个时辰马上到了,你的人呢?”

庄思颜:“马上到说明还未到,再等等吧。”

刘光治:“你不是耍我们玩吧?”

庄思颜看都没看他,眼睛还看着海面:“刘将军是以武称雄的英雄,我再怎么过份,也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这句放软的,略带拍马屁的话,把刘光治的怒气多少按下去了些。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脚才迈出去两步,就被庄思颜叫了回来:“刘将军留步,他们来了。”

刘光治的本能就是抬头往岸上看,可庄思颜却把拉了过来,并且把自己的高倍望远镜递了过去。

望远镜是没有夜视功能的,庄思颜只所以看到了海面上的情形,是因为那里有灯光。

刘光治也看到了。

他对手上的玩意儿不懂,但是那灯光连成一片,快速往这边驶过来,他还是能看到的。

而且随着船只的靠近,他甚至可以看到甲板上的人影。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转头问庄思颜:“那是什么?”

庄思颜:“刘将军知道,还来问我吗?”

那不是叶元裴他们返回的船只,这点刘光治很清楚,而且从船行的速度来看,应该是冲着他们过来。

他沉沉看庄思颜一眼,话不多说,立刻跳下码头,快速把自己的人隐蔽起来。

安立的船只到了一定的距离以后,就把灯全部灭了。

夜里在海上行驶,船上没灯是不行的,可是如果到了岸边,还亮着灯,无疑是给敌军准备的时间。

所以他们算的很好,在对方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就及时把灯灭了。

可惜的是他们没算到,庄思颜手里有望远镜,不但看到了他们,而且早已经把自己的兵将布了出去。

此时,庄思颜跟刘光治一起站在阴影处,看着前方的黑影越靠越近,两人简单地交谈几句,已经把命令传了下去。

安立这次来的船只不算多,只有三条船,还是以箭头的方式来的。

奇怪的是三条船也没有一起靠在锦城的码头上,而是在靠岸前向两边分散开去。

庄思颜小声跟刘光治说:“这一条船最多三百人,我们有把握吗?”

刘光治实在不想给她拉脸,可大敌当前,他不能先搞内乱,就点了一下头。

庄思颜用手指往两边点了一下,接着说:“别轻举妄动,把人埋伏在码头附近,到他们的人全部下来了,就把后路切断,一个也别放走。”

刘光治又点头,本能地把庄思颜的命令吩咐下去。

只是战况总是万变的,他们想把安立的人全部拿下,而对方的人却根本没下来完。

黑暗里,只看到两个小分队从船上跳下来,快速穿过码头,往刘光治他们这边走来。

“怎么这么少人?”刘光治问。

庄思颜沉声:“船上还有,你们要小心。”

第132章 这家伙脑子锈了吗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32章 这家伙脑子锈了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你没回来我一个人多没劲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33章 你没回来我一个人多没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4章 把你喂的饱饱的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34章 把你喂的饱饱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宫里有了新母猴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35章 宫里有了新母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 不用再说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庄思颜垂着眼,小步往凌天成身边挪着,像一个犯了错,又胆小怯怯的小媳妇儿。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跟你说句笑话,没想到没把你逗笑,反而逗气了,对不起啊!”

凌天成扭头看他,眸子里还带着气恼:“你去哪儿了?”

庄思颜还真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一不小心,眼神里漏了馅,所以就拿手饺着自己的衣角说:“看到你生气的,我也很害怕,就站在那儿反醒自己啦。”

凌天成才不相信她的鬼话,这个小女人会害怕?她要真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头发也乱了一些,就知道不定又去了什么地方。

凌天成是很恼怒的。

他想为她分忧,却硬是被她排挤在外,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今天在城中见到两个鬼头鬼脑的人,是找你的吧?”

庄思颜心跳“呯”的跳快一拍,眼眸也抬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掩饰着不安问:“你怎么知道?”

明人不说暗话吧,凌天成功夫比她好,平时也是眼疾手快的,就算那两个人是她认识的,可在他们身边过一趟,估计这家伙就会留意到。

他竟然能忍到现在才开口,也是奇事一件。

不过对于庄思颜的问题他却没回答,只是眼色幽暗地看着她。

得嘞,老实交待,还能有撒谎的余地,要真等到凌天成自己查出来,那事情可能还更复杂。

所以庄思颜叹口气说:“你的眼睛还真毒,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们两个是我新发展的线人,主要是负责搜集锦城这边的情报。

你知道咱们对这块地方不熟,以前的官员又都是安立的,现在虽然他走了,但是人却换的不多,那些人做事怎么样,也没人清楚。

所以我找几个人帮我打探着消息,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就先过来报了,及时处理,以免后面再生更大的祸患。”

凌天成沉声道:“你倒是想的周到。”

庄思颜勉强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往床铺上走:“跑了一天累死了,睡觉吧。”

凌天成跟过去,突然从她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在庄思颜转身看她时,又及时捕捉住她的唇,在上面不轻不重地印了一吻。

正当庄思颜认为后面的事,很可能要发展成儿童不宜时。

这家伙又开口问:“他们这次给你带了什么消息?”

庄思颜:“……”

默默在心里吐槽,这家伙根本没那么好对付嘛,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心里贼多事。

不过话也说回来了,他是皇上啊,大盛朝里那些官员们,跟牛鬼蛇神好不了多少,他都能站得住脚,心眼能少吗?

大概平时总是不跟自己计较,所以一计较起来,连庄思颜也有点接不住。

她慢慢侧转身,就着凌天成的唇的温热,也回吻了过去。

因为身高的原因,她吻凌天成的嘴唇时,只能踮起脚尖,所以一吻结束后,就换了地方,往他的脖颈间钻了钻,舌尖还有意无意地扫过他颈间皮肤。

“是锦城的一些小事,我已经处理了。”庄思颜含糊地说了一句,两手攀到凌天成的后颈,把他往床上压。

不知凌天成是故意赌气,还是此时没有性致,虽然时不时的也吻她一下,却紧抓住她的话头不放。

“到底什么事?”

庄思颜连气都喘粗了,低低地,继续撒谎:“城中百姓担心咱们捉不住安立,所以有些慌。”

不是她不跟凌天成说实话,实在是这实话会把她陷入很尴尬的境地。

想想在皇上身边安放眼线,还查出那么多东西来,凌天成会怎么想?

庄思颜原本安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查凌天成,只是习惯性为之,然后就是能帮忙自己查一些案子。

只是现在消息到了这个份上,她有什么办法?

幸好幸好,这次蒙混过关,凌天成终于没再问了,而是身子一转,就把她放倒在床铺间,自己也欺身压了过来。

庄思颜的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把脸埋在他的胸膛。

可惜,两人注定没办法共度良宵的。

宽衣解带的活儿才刚做完,外面就传来一声暗号声。

凌天成的动作一滞,眼神还没从迷离中清醒,嘴唇还留恋在庄思颜的耳垂边。

可是外面的暗号声却又接连响了两次。

连庄思颜都听出来了,这是有急事。

不过她躺着没动,微闭着眼睛,感官已经全部挪到了外面。

凌天成也终于起身,快速拿了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在她耳畔轻声说:“我出去一下。”

“嗯”

直到他的脚步声出了帐篷,庄思颜才眨开眼。

“是京城中的消息吗?”

她很快就肯定了自己的答案,因为锦城的消息不会直接送到了凌天成的手里。

而如果是京中的消息,最大的事就是庄昌远跑了。

没想到凌天成的情报也来的这么快,倒是让庄思颜有点侧目。

外面的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庄思颜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才听到凌天成回来。

他轻轻地侧身躺在庄思颜身边,没有惊动她,也没再说任何话,不多时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庄思颜的眉头就皱了一点。

什么情况啊?这么安静,难道不是庄昌远的事?

不管是不是,此时都不宜多问,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次日一早,庄思颜还未睁开眼,就感觉到自己身边空了,连被子都凉了。

她翻身过去,看看梳理整齐的薄被,已知凌天成可能早就起来了。

自己翻身下床,简单收拾一下后,也往外面走去。

帐篷外面一切如旧,紧张一夜的兵将,在天亮来临后,陆续换下岗,从码头上回来,进了各自的营帐,倒头就睡。

庄思颜转了一圈,没看到凌天成,就先去议事的帐内,做例行的汇报和安排工作。

昨夜无事,今天的主要话题就定在修码头的事件上。

进度上基本没有问题,有一些细节上需要核对的,也都提前做了。

只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众人很不安,都在问叶元裴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这件事议论的时间长了,再想一句话盖过去不太可能,所以庄思颜只能换一种方式,说就这两天,他一定回来。

从议事帐篷里出来,就看到凌天成站在外面。

他的神色还算平静,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像平时一样,看到庄思颜就忍不住伸手拉住她,然后这一拉,就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

“颜儿,我要回京城了。”

庄思颜的心里一沉,知道消息已被证实,却又不能表现的自己早就知晓,装作诧异地问道:“什么时候走?”

凌天成:“今日。”

“这么快?是出什么事了吗?”

凌天成倒没有瞒她,如实说:“庄昌远逃了,昨晚京都城传来了消息。”

此是大事,一挑明说,就算是庄思颜再装无知,也不能拦着凌天成不回去。

她把头低下去,轻声说:“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凌天成一把抓住她:“跟我一起回去。”

庄思颜愣了一下,往四周看看,很有点为难地说:“大将军不在,码头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走,如果安立再来,好不容易到手的锦城,可能又要还回去。”

这也是实情,凌天成见过那天的情形,若不是庄思颜提前准备,早有安排,现在城中都会乱成一团。

可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带这个小女人一起回去的。

结果恰好赶上叶元裴出海,本来多留几日也没关系,没想到京中又闹出这样的事。

一岔赶一岔,凌天成也是头大,可他又真的不想把庄思颜留在这里。

默了一阵,才又开口:“锦城的兵将很多,也很强,把青然他们留在这里就行。

你跟我回去,京中的事朕需要你去查个明白 ,看庄昌远是怎么逃走了,又去了哪里?这件还跟哪些人有关?”

查案子是庄思颜的强项,说到这里她倒真有点想回去了。

可是 仍然不放心锦城这边,毕竟是她与叶元裴一起打出来的地盘,如果她走后再出什么事,她心里必定难受之极。

最后咬咬牙说:“要不这样吧?京中是大事,您先回去,我再等几日,待大将军一回,立马也赶回去。”

凌天成看着她,眼神幽深难测,过了一会儿才说:“再等一日,不管他回不回,我们都回去,此事不用再说了。”

庄思颜着急的嘴都张开了,听到这话只剩了一个干瞪眼。

做皇帝真的厉害了哦,自己说完了,就不让别人再开口,真是……。

庄思颜窝了一肚子气,看见凌天成转身就走,只能腹诽几句,以示不平。

然而从心里面,她也希望叶元裴能尽快回来。

据她的情报,锦城周边的小岛都不会太远,叶元裴出去这几天,没道理说遇不上。

那既然遇上了,胜负都应该有个消息,没道理说到现在还风平浪静的,这不合逻辑,也不是叶元裴办事的风格。

并且时间拖的越久,大家的心里就越不安,这对守护锦城没一点好处,还有可能成为安立重新打回来的突破口。

想到这些,庄思颜就忍不住又往码头走去。

第137章 去见你男人

初夏的海上,风里还带着微凉,轻轻在水面掀起一层波纹,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像一个块蔚蓝的布上,缀了无数的宝石一样。

庄思颜站在还未修好的码头上,极目远眺,心里是有些惆怅的。

这些惆怅不是因为凌天成,而是因为叶元裴。

要真说了解,她了解叶元裴,绝对比凌天成要多,两个人认识很多年,一起办过案,一起玩过游戏,平时斗嘴玩笑更是常事,况且从前庄思颜还把叶元裴当成男神。

可想而知在她心里,这位男神的一举一动,都是牵动人心的。

叶元裴做事可靠,人也足够圆润,在现代的社会里,生活的顺风顺水,庄思颜几乎没看到过有什么事是他不能解决的。

而且他这个人很果断,从来不像庄思颜一样婆婆妈妈。

一件案子拿到手里,初期的评判他也做的很准,能接就接,不能接,无论雇主出多少钱,他都不会接。

为此,还没少教训庄思颜,说她不知轻重,为了钱不要命,什么事都敢碰。

这次他出海,走的急可能是因为凌天成的原因。

当时庄思颜也被这事整懵了,没来得及跟他说上话。

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回来,却没想到竟然去了这几日,还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不会办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让别人瞎担心的事,尤其是在这种正事上。

那可能只有一种原因了……。

庄思颜简直不敢往下想,如果叶元裴真的出事,那锦城怎么办?她怎么办?她还能跟凌天成回去吗?

望远镜的倍数,已经补了视力达不到的最大程度,然而所能看见的仍然是平静的海面。

她从码头上转身,往回走时,看到自己军营中的一个线人,在前面给她递了个眼神,就向远处走去。

庄思颜快步跟上,很快就随着他进入了离海面不远的一处偏僻之地。

“什么情况?”因为担心叶元裴的事,庄思颜此时的话显的有些急。

那人也不废话,捡重要的说:“今早刚得到消息,安立的一股人马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偏岛上,最近可能还会行动。”

庄思颜:“知道多少人吗?”

“大概几百人吧,不过听说人都很厉害,而且水性很好。”

这天到了午时,那人又来了一个消息。

说是不知哪儿来的一批人,无声无息地把安立小岛上的人给灭了。

庄思颜很是诧异:“一批人?什么人?”

那人摇头,想了想又说:“从穿着上看应该是他们自己人,所以安立的人一开始都没防备,直到人攻上了岸,大开杀戒才想起反抗。”

“你意思是,安立把自己的人派出来,想对我们动手,结果还没动呢,又被自己的人灭了?”

线人没说话,可能也觉得这个解释不通吧。

庄思颜心里大概已经有数了。

两人没再多说话。

她回到营帐时,看到凌天成正在写信,好像是给京中的官员写的。

他脸上的表情认真严肃,庄思颜就没有像平时一样,靠过去看看他写的什么,只歪在一边的桌子上喝茶。

直到凌天成把信写好了,收进一个锦袋里,又交给外面的护送他来的侍卫,才走到庄思颜身边说:“此事或许跟安太后有关,你回去后,可以重点查一下她。”

庄思颜:“……”

她还没说回去呢,怎么事情就安排上了?

再说了,查案不得先谈谈价钱?亲兄弟还得明算帐呢,何况他们这种关系?

太不懂规矩了,导致庄思颜都不想跟他说话。

不懂规矩的凌天成,很快就打了她的脸,开口说:“按你之前的先例,拟一份合同吧,要多少钱直接写在上面,案子结束,我就付清。”

庄思颜的眼里立刻亮了亮,把翘在椅子上的脚放下来,都想认真跟他谈谈这事的细节了。

可一想到今日得到了消息,还是犹豫了一下:“那个,叶大将军没准这两日就回来了,要不我再等等他?”

凌天成摇头:“不能等了,此事关系甚大,庄昌远这一走,很可能就会出边界,往异族而去。

且他手里一定能有跟对方谈条件的资本,我们不能吊以轻心。”

庄思颜仰头看着帐篷顶,多少有些后悔当时没把庄昌远直接灭了。

他野心勃勃,之前还不把凌天成和大盛朝放在眼里,现经过这样一件事,怕更有恃无恐。

这一出去,还真有可能掀起不小的风浪。

看来有时候妇人之仁还真不可取啊,尤其是在生死攸关时,你放别人一马,很可以就是把自己的人头送到刀口下。

这真是血的教训。

此时再跟凌天成说这些都是白搭,她也懒得开口,只琢磨着怎么再多留两日 ,等等叶元裴回来。

正在庄思颜急的抓耳挠腮时,外面的传信兵飞奔而来,一路走一路喊:“军师,大将军回来了。”

庄思颜“噌”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溜烟就奔到了帐子门口。

人都出去半边身子,似乎才想起里面还有一个人,又忙着回头,给凌天成来了一个回眸笑,欢快地说:“等我回来哦,宝宝!”

凌天成:“……”

这个语气,好像庄思颜是男人,而凌天成是个小媳妇儿,要乖乖地在这儿等她。

凌天成轻摇一下头,很是无奈,心下却松了一口气。

叶元裴能在这个时候回来,简直太好了,他的颜儿就能跟着他回京都,也不用再担心锦城。

倒是没急着去见叶元裴,反正这家伙知道他在这儿,迟早得赶来见他的。

他猜的没错,叶元裴一下船,忙着跟赶过来的将领打声招呼,就一把拉住庄思颜说:“走,去见你男人 。”

“我去,你什么恶趣味啊,匆匆忙忙回来,不先说正事,却要去见我男人?”

叶元裴:“见他就是正事。”

庄思颜撇嘴:“他可不想见你,还想着回来揍你一顿呢。”

“为什么?我这好好的立了战功,为什么要揍我,再说了,咱俩这么好,遇到这种事,你都不给我求情的?”

庄思颜冷笑:“嘿嘿,我求,我求他揍你的时候,多用点力,像这么皮糙肉厚的,打了轻了都不行。”

“你丫过份了啊,亏我还想着立这么大功,穿回去给你带点好东西呢……”

“男神,裴爷,你说的对,立了大功,是要表扬的,放心吧,我男人那边的事包我身上,他肯定不会真的动手的。”

叶元裴冷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在码头上的兵将只看到大将军和军师,一路走一路说,时而面色凝重,时而又带上笑容。

感觉上好像有很严重的事情要发生,可到底是什么事,他们却一无所。

并且很为叶元裴的胸怀感叹。

想大将军也是人中龙凤,自己的喜欢的男人一扭头,跟了别的男人,他不但能咽下这口气,还能以大事为重,丝毫不与军师计较,当真让人钦佩啊!

议论声被留在脑后,两人很快就到了凌天成的帐内。

叶元裴二话不说,很恭敬地先跪下磕头请安。

这些表面的功夫他做起来毫不费力,设计凌天成是一回事,抬着他又是一回事,他叶元裴就是这么会办事。

两人年纪相仿,若不是一个主一个臣,成为好朋友都有可能。

此时,凌天成让叶元裴起来,详细问了海面上的事。

叶元裴就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说自己出去巡了几天,并未找到安立的老巢,但是找到了一些小岛上分股的人,已经全部拿下了。

“没找到人?”庄思颜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插嘴过来:“你们出去好几天了,方圆应该也走了很远,怎么可能完全不见人?”

叶元裴摇头:“确实没见到,倒是看到一些海匪,不过都是一些散兵游勇,战斗力也不强,很容易就解决了。”

“那安立会去哪儿?”

众人沉默,都在想这个问题。

安立的人不只一次向锦城发动进攻,而且每次来的速度都很快,虽然次次都被庄思颜他们团灭,可是那些人真不像是散兵游勇。

“不对,应该还是没找到地方。”

庄思颜说着话,已经起身去看她身后的地图。

凌天成和叶元裴也看着上面,几人把能藏人的地方都分析一遍。

但因为海里的情况并不明朗,在地图上也看不出来,所有并没什么用。

庄思颜靠在桌子上,手指在地图上慢慢划过。

她手在的位置是海与岸相接的地方,从地图的一侧,一直延伸到另一侧。

从锦城以东划开,一直到锦城以西,南边是海,地图上只有几个点注明几座很小的岛屿,北面则是锦城。

“这个地图可以再扩大一些。”庄思颜说。

她的手指已经划到了地图的边界,从那个地方往北面画,转头问叶元裴:“锦城外面并不是只有我们知道的小镇,还有别的城镇,也还有山……。”

她的话没有说话,叶元裴的目光就是一怔。

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往外面走去。

一刻钟好,他手里拿着好几份地图,全部都钉在帐内的墙上,然后开始跟着庄思颜一点点找锦城外围的地方。

他们很快就发现,离锦城几千米的地方有一座山。

叶元裴指着那座山说:“这山里如果藏人,十万人也能装得下,只是离这里远了一点而已。”

庄思颜摇头:“如果是走路,绕过这些城镇过来,当然远,但如果他们走海路呢?”

第138章 跟皇上出去办点事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38章 跟皇上出去办点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 像你长的这么好看,一定能诈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39章 像你长的这么好看,一定能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 你怀疑朕?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40章 你怀疑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 无法温暖的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41章 无法温暖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2章 帮您做事我愿意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42章 帮您做事我愿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3章 你个臭不要脸的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43章 你个臭不要脸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很痴情,让人恼怒又无奈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44章 很痴情,让人恼怒又无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 冤家路窄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45章 冤家路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 凉凉的封妃之路

清晨,庄思颜踏晨露而归。

彼时凌天成已经去上早朝了,轩殿里安安静静,只有几个宫女和太监在做着一些小活。

平儿老远就看到了她,把手里的拖盘往门廊上一放,就急跑了过来:“娘娘,您可回来了,昨夜皇上发了很大的火。”

庄思颜“哦”了一声,这才转头看她:“为什么?”

平儿的小脸都要挤一块了,又不敢大声地怪自家主子,只能小声嘟囔:“是因为娘娘您啊!”

庄思颜:“我昨夜都没回来了,哪儿又惹到这个暴君了?”

平儿:“……”

能这么说当今皇上的,也只有他们家的主子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提醒说:“正是因为娘娘没有回来了,皇上才生气的。”

庄思颜又长长的地“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对平儿说给她准备些水洗澡。

整沐浴更衣以后,这会儿出去逛了大半夜,把凌天成气的差点吐血的妃子,倒头就睡。

且一觉睡到晌后过后才醒。

一睁眼就看到床前坐着一个人,正用幽神的眸子瞅着他。

庄思颜“啪唧”一声就又躺了回去,然后蒙着被子说:“刚才的打开方式不对,我肯定还在做梦呢,凌轩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我,假的假的,做梦的做梦的。”

然后才把被子再掀开。

果然,凌天成的表情变了,没有之前的阴凉,反而带些拿她毫无办法的无奈。

庄思颜见顺毛捋的还不错,这才拉住凌天成的手问:“现在几时了,我怎么觉得肚子有些饿。”

好嘛,骂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凌天成叫着外面的兰欣,赶紧让御膳房那边备饭菜。

待庄思颜完全从床上爬起来,饭菜已经上桌了,她粘腻地缠着凌天成,跟她一同坐在桌子前。

先夹了一口菜送至他嘴边:“这个尝尝,看着好新鲜的样子,应该好吃。”

凌天成启口,把菜含进嘴里,可目光还看着庄思颜的脸。

那句“昨晚去哪儿”了在舌尖荡漾了好几个回合,最终也没问出来。

算了,等到她吃完饭再说吧,这个时候问她,难免又会让她紧张,到时候饭也吃不好,又会让自己心疼。

庄思颜好像算准了这一点,所以这顿饭吃了极慢,反而扯出来的话题越来越多。

最后按照自己的套路,很自然地绕到了贞嫔的身上。

他问凌天成是否喜欢过贞嫔。

这个男人决绝地摇头:“没有。”

“不是吧?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吗?当时娶的时候也不喜欢吗?贞嫔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很漂亮吧?难道你一点点也不动心?”

“没有。”

庄思颜就撇了一下嘴,问道:“那你为什么娶她吗?”

凌天成:“朕跟你说过,除了你,后宫所有的女人都绑着权宜,我当年娶她也是一样。”

庄思颜赶紧问:“可我听说,贞嫔是你在王府时就娶了的人,那个时候也跟权势有关吗?”

“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夺帝之路了。”

凌天成还说:“贞嫔比其他人更可恶一些。”

庄思颜的眼里好奇的光瞬间就被点染了,她把身子探过去一点说:“为什么?我看她现在挺老实的,而且人还傻福福。”

凌天成语音平静:“当年我虽然需要权势,却没想着拉拢她家,而且那时大局初定,既是没有这股力量,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

但贞嫔为了进王府,却故意摆我一道。

虽然不再需要助力,但反力在那个时候却是最要不得的,所以我才娶的她。”

好吧,凌天成的性格虽然内敛了一些,可也决不是软弱可欺的人。

贞嫔能这样对他,还真是自寻死路,看来她封妃的路要凉凉了。

庄思颜应该早些了解一下内情的,原本看她老老实实,又怎么会想到内里藏着这么多隐情?

她闷闷地想着,嘴里的东西也不是滋味。

从刚才的兴奋,一下子成了现在的魂不守舍,凌天成当然看得出来,出声问她:“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到了这个时候,庄思颜倒不想再绕了,老实说:“之前妙贵妃的事,我答应过她,如果她帮我办了,我就给你吹吹枕边风,也晋她为妃。

那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才知道她当年竟然对你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算了,我食言一回得了。”

哪知凌天成毫不在意这事:“你既然答应了她,封一个妃又如何?在朕这里,妃与嫔都是一样。”

“啊?这事你答应了?”庄思颜都觉得自己跟听天书一样。

可她看到凌天成竟然点了点头,并且还问她:“你是不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把事情打理清楚跟我说一声即可,我会给李福下旨的。”

庄思颜愣愣的。

这什么情况啊?别人为了封妃把头都挤破了,贞嫔也等了好多年,结果竟然这以简单?

两人茶余饭后,随便说上几句话,然后这事就定了?

直到凌天成出去,庄思颜都还没从这种,有反宫廷剧的情节里迷糊过来。

不过总得来说,今天一切顺利。

庄宅的事有了进一步发展,而凌天成不但没发火,还帮了她一个大忙。

此时庄思颜没有在宫里白白浪费时间 ,而是拿了一份礼,往储秀宫而去。

贞嫔乍一听说庄思颜来了,还有点怔神,直到看到人进来了,才忙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但脸上并不热络,甚至都没让宫女去泡茶。

好在她手下的宫人还是很有眼色的,自然也知道这位不是好惹的主,自动地去端了茶水过来。

庄思颜把手里的礼物放在桌子上,一滴水都没沾,先开口说:“先前答应过姐姐的事,现在有结果了。”

贞嫔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庄思颜接着说:“我先前有一些事情,离宫不少时间,相信姐姐已经听说了。

也正是因为这事,倒把姐姐的事给误了。

这不我回来了,今儿也跟皇上提了这事,他说一切看姐姐的意思,您说什么时候封妃,他就下旨。”

贞嫔更愣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封妃的事,由一个妃子来说的。

她的眼睛瞪的很大,直直地看着庄思颜,甚至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是在耍她。

然而她下边宫女却使劲扯了一下她的衣服。

待贞嫔转头去看她们时,才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次从椅子上起来,过去给庄思颜行礼。

庄思颜没等她的身子曲下去,就扶起来说:“不用这么客气的姐姐,我们同在一个宫里,本来就是要互相帮扶的,我也只是尽个举手之劳而已。”

好个举手之劳,别人一生都求不来的荣耀,她一个举手就得了。

这些话贞嫔很快就惦出了轻重,过去对庄思颜的过节已经全部瓦解,此时只想尽量跟她把关系拉好,也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一点。

庄思颜知道贞嫔的心理,封妃的事情当然不能往后推太久。

所以跟她商量着说:“择日不如撞日,我听说当年姐姐进王府的时候,就是这个时节,不如封妃的事也就在这个时候进行吧。”

然后她自做主张,定在了十日之后的一个小节气里。

贞嫔自然毫无怨言,对她只有千恩万谢。

当然庄思颜的目的又不是这些,她要得得安太后都让贞嫔去做什么了。

所以第二日一早,李福拿着圣旨去储秀宫不久,贞嫔就带着手下众宫人来轩殿看庄思颜。

庄思颜破天荒地没顾凌天成的规矩,竟然也把她放了进来。

然后关于安太后的事,贞嫔给她说了个底掉,除了温青知道的那些,还有她不知道的。

庄思颜不动声色,在听到所有的事后都只是淡淡一笑,所以贞嫔也不知道哪些对她有用,哪些没有用。

不过她好像从过去那个,木讷傻愣的贞嫔活过来了似的,此时脑子转的特别快,甚至把庄家的许多机关都说给了庄思颜。

庄思颜有些不解地问:“这些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贞嫔坦白讲:“有些是太后说的,有些是我母家派去的人找到的,这些机关大多在地底下是相通的,所以他们进去后,可以再找到别的。”

庄思颜点头,表示了对她的赞赏。

贞嫔走后,她跟着也出宫了,这次倒是好心地带着温青,捎了贞嫔的书信给她母家,然后把那两个常去地下的丫鬟也带上。

两个丫鬟还真不是一般人,她们只是打扮成丫鬟的样子,实则武功很不错,且遇事不慌,一看就是见过世面,又办过大事的人。

看到庄思颜和温青,两人以看一眼,一声不吭,就带着他们往庄宅里面走。

跟贞嫔说的一样,整个庄府的地下,四通八达,挖了许多秘室。

他们进去同时,也把安太后的妹妹接了出来,送到了温青那里。

地上室里找到不少东西,包括骆柯不知道的,庄昌远叛逆的罪证。

另外他参与的一些案子,只是信息都不全,有些年代久远的,都只是略提几笔而已。

庄府的野心,根本就不是从庄昌远这一代人开始的,只是在他这里发扬光大而已。

把所有的东西理清楚后,有些庄思颜带回了宫,有些则留在了温青那里。

只是这些事情都是暗地里做的,表面上庄府还是跟过去一样。

因为他们还要用这个局面,把那三个黑衣人逮住,很可能这三个人就是救庄昌远出去的人。

第147章 我从来不信邪

晚间,庄思颜从外面回来,凌天成在轩殿里等她。

看着她把一堆的书信,帐册,还有信物之类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凌天成只是握住她的手说:“累了吧?”

庄思颜摆着手说:“不累,都是我应该做的。”

凌天成把她的手捉过来,再把她的脸扳向自己,这才又开口:“你给别人争取的妃位,又帮我做了这么多事,可有什么要求?”

庄思颜眨了一下眼,突然嘴角就带上了笑,看着他说:“我只有两个要求。”

凌天成:“?”

“更多的自由,还有更多的银子。”

凌天成:“……”

“朕的整个江山都是你的,为什么你会这么在乎拿走了这一点银子呢?”

庄思颜还在笑,笑的特别灿烂,洁白整齐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着星星一样的光。

她的眼里也是光,如在里面装了两个璀璨的宝石般,黑的透亮,又带着神秘,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探知里面是什么。

只是凌天成看了许久,却什么也没得到。

反而听到那两片柔嫩的唇,用温柔甜美的声音说:“江山不是我的,银子也不是随便拿走的,那是我靠自己的劳动换来的,我用着自在。”

这种现代女人独立的思想,执拗又执著,是庄思颜长期一个人生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可凌天成不懂。

他迷惑地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倏忽间竟然有些陌生。

庄思颜拔下他的手,话锋一转:“还有没饭吃,我从晌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饭的快死了。”

凌天成从刚才情绪里缓神,赶紧叫李福去传膳。

庄思颜也不客气,急匆匆地吃了一些,就说自己很累,回去休息了。

她最近还真是有些累,庄昌远的事把人搞人人仰马翻的,到现在才只是把安太后的嫌弃洗了,而具体是什么人干了,庄昌远又去了哪里,却毫无头绪。

凌天成自知道这事开始,就在城门,出关的路上都设了卡,如果他要走,肯定早就发现了。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却毫无消息,各处都一片平静。

倒是安太后得知自己的妹妹从庄家的地下室里出来,差一点晕死过去。

失去安家,失去过去的功绩,她在凌天成面前再讨不到一点便宜。

而支撑她的唯一妹妹,又落到了凌天成的手里,所以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倒是庄思颜在跟那妹妹聊天的时候,得知了当初庄昌远让她送玉如意给安太后的真相。

那玉如意并非庄昌远与安太后的信物,而是安妹妹的。

这种如意,安家有两件,一件在安太后这里,一件就在她妹妹那里。

庄昌远一定是想用安妹妹威胁安太后,所以才把她做为嫁妆的玉如意送进宫来。

而安太后到底为庄昌远做过些什么,无人可知。

庄思颜躺在床上想这事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明天还是去见见安太后吧,也很久没看到她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可她醒来就把这事忘了。

也不能全怪她,因为这是她入宫以来,醒的最惊魂的一次。

大概是睡前想安太后太多,所以入眠后,庄思颜就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与安太后在庄宅相遇。

庄思颜本着和善为人的精神,客气地跟安太后打招呼。

安太后却不怎么理她,只是不住地往庄宅里面看。

庄思颜好奇,就也往她视线那里看一眼,并未发现异常,就把头转了回来。

结果安太后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了她妹妹的样子,如果不是衣服还保留着刚才的样子,庄思颜几乎以为她就是她妹妹。

正自惊奇,安太后却一下子乾坤大挪移,到了她跟前,并且伸手双手来掐她脖子。

庄思颜岂容她把自己掐死,立马就还手了,一个窝心拳就往庄太后的胸口打去。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手软绵绵地锤进了一个地方。

低头一看,竟然直接砸进了安太后心窝里,血正在顺着她的手流出来,还能感觉到那里面热乎乎的温度。

我去,这下可把庄思颜吓坏了。

她只是想保命 ,没想着要杀人的,赶紧抬头去看安太后的表情。

这一抬头才发现,安太后竟然还掐着她的脖子没放手,而且咬牙切齿地说她是妖女,害死了很多人。

庄思颜挣扎,然后就醒了。

全身都是汗,头发也湿了大半,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还是觉得胸口和脖子处都闷的慌。

在外面值夜的平儿听到声音,忙着跑过来,看到庄思颜慌慌然的样子,赶紧先倒了杯茶水,这才轻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庄思颜摇头:“没事,做了一个梦,你去睡吧。”

平儿哪敢下去,为了安慰她,就说梦是反的,要是做的恶梦,没准会发生好事呢。

她这边话音都没落,外面却传来一声小太监的尖叫。

庄思颜“忽”一下就从床榻上站起来,身子快如闪电出了宫门,到了院子里。

那小太监已经栽倒在地上,眼睛犹回头望着,脸色煞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庄思颜一把将他揪了起来:“看到什么了?”

小太监哆嗦半天,才挤出两句话:“一个人影,人影,妙贵妃。”

跟出来的平儿听到这个名字,直接吓的往后退了两步,而那小太监更是抖的站都站不住。

庄思颜可不信鬼神,她把人一松,抬脚就往外面走去。

却在轩殿门口,被凌天成截住。

“颜儿别去,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庄思颜哪肯听他的话:“去看看啊,我还没看过死的人能活过来的,没准很好玩,走走走,我们看看。”

凌天成实在怕她吓着,只抓住她的手不放。

可是庄思颜急的不行,一边扳他的手,一边往外拖:“放心吧,我不怕这些,我就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说到最后,凌天成也没办法了,只能跟着她出去。

结果他们还是出来晚了,两个大内侍卫追了老远,什么也没找到,回来时才跟凌天成他们撞住。

两人跪到地上说:“皇上,只看到一抹白影,很快就闪不见了,我们没追上。”

凌天成没说话,庄思颜却不往前又走了两步,问那两人:“能看出白影的高度吗?是男是女?”

两个侍卫摇头。

他们自己都有些慌,自从了宫里当差,偶尔也会听到一些邪门的事,但这里毕竟人多,也没真正出什么事,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可今夜可是亲眼所见啊,虽然他们两个没敢说,但是各自都在猜测那影子就是妙贵妃的。

这个妙贵妃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是一个邪人,没人敢惹,现在死了,还是以那种方式死了,没准真的有冤屈,要上来寻仇也不一定。

而她的仇人,就是住在轩殿里的人。

当然这种话,谁敢拿出去说?除非是觉得自己的人头长的太结实,想试试辛者库的刀,看是不是能一刀切下来?

凌天成命令下去,此事到此为知,所有人都不准往外传一个字。

然后才拉着庄思颜回到轩殿,并且安抚她说:“你不用怕,朕一定会查清这是怎么回事?”

庄思颜看他,重复了之前的话:“我不怕啊,我从来都不信这个的,一定是有人做怪的,下次你让我守在门口,看到他再出现,我肯定能把他抓个现形。”

凌天成苦笑,遇到一个胆子大的妃子,都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的关心体贴都没处使。

只是经这一折腾,后半夜再难入睡。

庄思颜不愿跟凌天成待在正殿,谎说自己困了,起身回了偏殿。

宫里闹这么大的事,大多数宫人都起来了,兰欣跑到庄思颜面前,嘘寒问暖了几句,怕把她吓坏了。

庄思颜说:“我没事,你们出去休息吧。”

兰欣看她一眼,用牙齿咬下嘴唇,还是说:“小姐,外面的事情乱归乱,总还是有大内侍卫处理的,这黑更半夜的,您别在出去了,也省得皇上担心。”

庄思颜听闻这话,就瞟了她一眼。

要说对她的了解,还是兰欣多一点,毕竟从一开始就跟在她身边,连她把人支开想出去的心都看透了。

只是今晚的事太蹊跷了,庄思颜不出去看看,心都定不下来。

既然兰欣猜到了,她干脆也坦白说:“那你就帮我瞒着皇上,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出去看看就回来,你放心好了,不会惹事的。”

兰欣还要说什么,却只来得及张口,庄思颜已经出去了。

她没走正门,而是绕到轩的后背处,从那儿出去后,最先看到了就是萧贵人的凌霜阁。

此时大门紧闭,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

整个宫里都静悄悄的,除了偶尔过去一队巡夜的侍卫,基本看不到多余的人。

庄思颜隔着宫墙,最后又绕回到轩殿的正门。

然后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路走到安太后的宫门,最后又从那里走了妙贵妃从前住的绛雪轩。

从前被炸掉的宫门已经修好了,里面的房屋也做了修葺,但到目前为止,没人敢住进里面,甚至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显了比离这儿不远的冷宫还要冷。

庄思颜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轻手去推宫门。

竟然是开着的,还发出“吱呀”的声音。

她很顺利地走了进去,然后沿着新修的小路,先去了妙贵妃先前住过的地方。

正殿的门一打开,就看到一架琴放在屋子的正中,琴上落了一束白绫。

第148章 别想了

妙贵妃已经死了很久,而且死的大逆不道。

现在安家失势了,锦城都落在凌天成的手里。

凌天成不会再给她留面子,活着没给的东西,死了也不会再给。

这架琴出现的太奇怪,不像是凌天成的手笔,而上面的白绫更不像。

可惜庄思颜出来的匆忙,没有拿灯,不能仔细看看这白那绫上是否有灰尘,是新放的,还是老早就有了。

跟她预料的一样,除了这架琴,室内原来属于妙贵妃的一切都不见了。

四处都是空空荡荡,被炸毁的东西拖了出去,也没有搬新的进来,很是寂寥。

不过庄思颜在里面走的时候,还是闻到了一些特殊的味道。

甜的,像水果香甜味。

她本能用袖子掩了嘴,也没在此处多留,而是快速闪了出去。

还好赶在天亮,凌天成上朝前,她回到了轩殿,且成功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直到凌天成走了以后。

她才叫了自己的宫人,趁着大亮的天,再次往绛雪轩去。

昨夜闹鬼的事,就算是这些宫人不往外传,他们自己心里却是有数的。

现在一看主子要往这里面去,个个吓的面如菜色,尤其是兰欣和平儿,及时拖住她说:“娘娘,这里去不得啊。”

“为何?皇上又没把宫门封住。”

“可是,这里面……”

“这里面现在是空的,不信你们跟我进去看看。”

她说着话,伸手推开了宫门,人也往里走去。

那些宫人们害怕极了,但是也不能放着主子一个人进去,只能跟上。

只是人才一进去,就觉得到处都是阴风阵阵,随便一个哪里有点声音,就吓的差点晕倒在地,反而让庄思颜忙的不行,一会儿安慰这边,一会儿又看看那边。

兰欣的嘴唇都咬出血了,手指搅着庄思颜的衣服,从牙齿缝里往外挤话:“娘娘,咱们回去吧,这……这里什么也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庄思颜:“什么也没有,你怕什么?”

兰欣:“……”

平儿落后他们两步,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腿好像踩到棉花上,不知怎么一软,就倒了下去。

她这一倒,后面跟的人“嗷”一嗓子,就散开了,大多数选择往外面跑去。

眨眼间,整个绛雪轩里就只剩她们三人。

平儿和兰欣更是吓的瑟瑟发抖,眼睛在院内乱飘,有点风吹草动都要昏过去一样。

庄思颜看的一阵头疼,左右手各一个,把她们也送到门口:“得了,你们都在这儿等我吧。”

兰欣下死劲抓住她不放:“娘娘,还是不进去了吧,这里面……这里面看着,真的好吓人。”

“这里面有什么吓人的?又没一个人,都是草怕什么?”

正因为没人才可怕呀!宫人们都搞不懂他们主子是什么想法,这么一处久未人居的院子,到处都透着阴气,难道不是更可怕吗?

而庄思颜觉得这世界上最可爱的是人,最可怕的也是人,所以这里面没人,只能算是一处平常的院子,并不可怕。

当然她还是怀疑里面有人的,所以才会坚持来看。

她扳开兰欣的手,把她们又往外面攘了攘,故意瞪着眼说:“谁也不许再拦, 不然我可就发火了哦!”

庄思颜还没对她的宫人们发过火,所以这么来一下子,竟然把那些人吓到了,个个站着不敢多言。

只是她这边刚进门,平儿和兰欣一商量,就直往外跑去。

出后宫的门是不可能了,但是婉妃有难的消息,还是能传出去的。

彼时,凌天成正坐在南辰门上,听老臣们回夏季雨水大,有些地方被水淹了,所以要赈灾的事。

李福悄悄往他那边靠了一点,把外面传进来的消息递过去。

凌天成看到婉妃两个字已经不淡定了,“嚯”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沉声说:“列位臣工,此事稍后再议。”

没等大臣们反应过来,他已经快速从金殿下来,出了南辰门,直奔后宫去找庄思颜。

此时庄思颜已然进入,昨晚她来时进的那个房间。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琴还是那把琴,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但是上面那条白绫却不见了。

而且从琴的表面上,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这把琴不像久放不动的,而是有人经常擦拭。

这里有人,且很可能是妙贵妃的人。

庄思颜做出这个判断以后,再往前就更加小心了,因为妙贵妃的人也会毒,并且很可能还藏有炸药。

按普通人的想法,发现这种异常,首先做的就是跑路。

可庄思颜不是普通人,她是一个侦探,除了为了钱去努力工作,还有重要的一点。

好奇心大,胆也大,心却是细的,所以无所畏惧。

在这间房里看了一圈,除了琴以外,她还发现了一些痕迹,像是有人刚刚从窗口出去一样。

她扒在窗口往后面看,整个绛雪轩的后院,全部都长出了密密的荒草,乍一看上去,并无踩踏的痕迹。

庄思颜把宫装撩起来试了试,衣服太麻烦,不适合跳窗这种事,弄不好还会把自己挂到窗户上。

所以她决定绕过房子,去后院再看。

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凌天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颜儿,你做什么?”他问,脸上都是焦急和严厉。

庄思颜抖抖衣服上不小心沾到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啊,所以来这边逛逛,这处院子还挺好的,我都想搬到这里来……”

“别想了,朕不会让你搬进来的。”凌天成说着话,过来牵起庄思颜的手就往外走。

他的力气大,庄思颜拉不过,且因为自己用力抗衡,直接导致这个男人腰一弯,就把自己抱了起来。

庄思颜很不自在,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凌天成抱着,但被半路截住,不让查案,又抱回来的事不多。

她没觉得有什么女儿家的娇羞,反而感觉到凌天成故意为难。

所以在他怀里也不老实,一会儿捏捏脖子,一会儿又挠挠腋下,想让这家伙一松手,还她自由。

可是这种举动放在别人的眼里,那可是跟调逗没什么区别的。

宫人们都不敢看,低头走自己的路,而绛雪轩外,偶遇到他们的嫔妃,全部都是一脸嫉妒,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结果是,庄思颜折腾了一路,不但没有迫使凌天成放手,反而引起整个后宫的轰动。

大家都知道两人搂搂抱抱,一边互相逗弄,一边耀武扬威地穿过后宫,烫疼了无数人的眼。

连安静许久的萧贵人,都气的咬牙,把手里的一块帕子差点撕烂。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像是妖女一样,整天只会缠着皇上。”她愤愤说话时,不小心把桌上的一盏茶打翻了。

旁边一个小宫女吓的不轻,忙着过来收拾茶盏,却瞬间被萧贵人揪住头发。

“你个不长眼的,连个茶杯都不会放,我要你何用?”

话没落,两个耳光就糊到了宫女的脸上。

那小宫女的脸上立刻出来一条条红手印,很快脸也跟着肿起来,可她不敢说别的话,只一味的向萧贵人求饶。

萧贵人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在外面受了挫,无处发泄,就会全撒在宫人们身上。

这会儿看这宫女,横竖都是不顺眼的,就给自己的贴身的太监递了个眼色:“这么笨手笨脚的奴才,我用不着了,你把她退到内务府去。”

宫女一听这话,眼泪瞬间流了一脸,爬在地上猛磕头,让萧贵人给她一次机会。

她说的越多,萧贵人就越烦躁,气哼哼地又踢她一脚:“嚎什么,又不是让你去死,还提前哭上了,赶紧把她拖走,再在本宫面前晃一下,我就打折她的腿。”

可怜的宫女就这样被拖了出来,却并非往内府走,而是往御花园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去。

偏巧庄思颜这日被凌天成困在轩殿里半日,这会儿整个心情都是灰的,午膳过后,更是苦闷到不行。

就向那个男人请示,是不是可以出宫走走,并且绝对不会再去绛雪轩。

凌天成不信她,却也怕她受了委屈,竟然让李福跟着她闲逛。

皇上的专属太监,跟着自己在宫里瞎逛,这对别人来说,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却在庄思颜的眼里,成了气的要死的炸药包。

她原本出宫的那点小雀跃,一看到李福就烟消云散了,直想过去揍他。

李福比她还可怜,这差事简真是送命的活,可谁让自己是奴才呢?又不能拿主子怎么样,还不是得好好的伺候着。

一行人出了宫门,也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按庄思颜的意思,就是去不了绛雪轩,就去看看米月清,反正好久没看到她了,这宫里也就是她们两人还能说得上话的。

然后在经过御花园时,好巧不巧地就看到萧贵人的宫人,正拖着一个小宫女往里面走,一路上还躲躲闪闪。

不用庄思颜开口,李福就先出声制止了。

想着萧贵人也是昏了头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宫里明目张胆的杀人,还真是嫌自己活的太长。

不用讲,庄思颜搭眼一瞟,已经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就好笑地看着那几个宫人问:“你们家主子叫你们把人送到内务府,你们却把人拉到这里来?这是为什么?”

几人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福和庄思颜的份量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而且更担心的是此事办不好,回去后主子会怎么惩罚他们。

第149章 里面果真有人

庄思颜睃着眼,把这些人一个个看一遍,再开口时,却把人直接吓的跪倒在地。

“既然你们连主子的话都不听,那留在宫里也没什么用了,都送到辛者库去吧。”

他们怕死极了,且萧贵人脾气暴躁,也得不到什么心腑,此时一听说庄思颜要把他们送到辛者库,个个吓的面如土色,一边跪地求饶,一边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庄思颜没什么表情,难得乖乖地站着听他们说完,然后很虚心地问李福:“李总管,像这种事,平时你们皇上是什么处理的?”

李福捏了一把头上的汗:“老奴不知。”

“哦,不知?那你能不能回去请示他一下,这是杀人的罪哦,在后宫里真的行吗?”

李福:“奴才这就让小贵子去回皇上……”

“小贵子哪儿成啊,年龄小,说话都不对路,再把这事给弄拧了怎么办?是不是小贵子?”

年龄小的小贵子,求生欲还是很大的,赶紧跪过去说:“这么大的事,奴才是怕回不好……。”

李福狠狠瞪他,可惜小贵子低着头,什么也看不到,而庄思颜看到了,只问他:“李总管这是怎么了,眼抽筋了吗?要不要去太医院看看?”

李福:“……”

不必了,我走还不行吗?如果不是皇上有令,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啊?

只是一想到,回去后凌天成也要因为,他没跟紧庄思颜而骂他,又是一肚子委屈。

这世间最难做的事,就是做别人的奴才啊!

李福回辰熙殿向凌天成回事,庄思颜也没站着等他们,而是留了几个太监在此看着,自己悠哉乐哉地从御花园里绕出去,然后往米月清那里走。

米月清是宫是少有的闲人。

是那种从心到身都很闲的人,不与别人争,也不羡慕什么,好像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养老而已。

这种心态反而让她在这种地方过的好一些,没有那么多烦恼,自然心平气和。

庄思颜到的时候,她正大院子里看一朵花开。

花开的速度能有多快,所以米月清端了一张凳子,也不让宫女陪着,只一个人眼睛盯着那花瓣,一眨不眨地看她一片片的绽开。

庄思颜老远看到她,就给宫人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也慢慢地走过去。

她对花没什么好感,只是看米月清梳着寻常的发髻,穿着普通的衣服,一脸平静无波的样子,特别耐人寻味,目光就也定到了她的脸上。

直到那朵花从含苞待放,到完全张开花瓣,米月清才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了然欢喜的笑。

她抬起头,一下子看到庄思颜站在不远处,忙着起身:“姐姐何时来的?”

庄思颜笑着瞟了一眼那花:“刚到,这花倒是别致。”

一提到花,米月清脸上的笑更深了:“之前没有的,是开春的时候去太后宫里,看到她那边种了许多,就向内务府要了这么两棵来,没想到了还真的开花了。”

“这种花你认识?”庄思颜问。

米月清点头:“我家乡比较多,小时候在家里,院前院后都种满了,到了夏季,就开的满院子都是,花香也很醉人。”

庄思颜不经意问了一名:“你家乡是哪里的?”

米月清抬头,声音突然小了下去:“锦城。”

庄思颜猛然转头,吃惊地看着米月清:“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米月清低头,声音轻的好像是风:“以前姐姐也没问的,再说了,不管家乡在哪儿,现在都是这宫里的人,又与外面有何关系?”

庄思颜:“不是,锦城就那么大点地方,官员也就那么多,你是谁家的女儿,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那些官员里没有姓米的呀。”

米月清淡淡回道:“我母家只是普通人家而已,并非做官,所以姐姐不知也是自然。”

这话说的太敷衍了。

凌天成的后宫里,那些女人什么来历,庄思颜还是知道的。

没有哪个是没有背景的,就算是现在没有,以前也是有的,凌天成压根不会把一个什么用也没有的女人弄进来。

最奇怪的是,他们连感情也没有,米月清在这里显然也不得皇上的宠爱,说是自生自灭都不为过。

但是庄思颜也看得出来,有些话米月清并不想说。

她也没再问,略坐了坐就起身回去了。

路上却在想,这宫里越来越有意思了,不知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一点点地扒开,自然不好看,但那个扒开的过程却是庄思颜的工作内容。

她回到轩殿以后,首先就是查米月清的资料。

这些东西宫里都有记录,庄思颜很容易就能找到。

然而跟米月清说的一样,她父亲的名字并不在锦城的官员之例,甚至连锦城有名的乡绅里面都没这个人。

还有一点也让庄思颜迷惑,米月清与妙贵妃进宫地时间相仿。

从记录上看,米月清还比妙贵妃早入宫一个月,且一进来就封了贵人。

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可以这样的吗?

难道凌天成以前很喜欢她?可是从他们现在的表现来看,连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这事猜不透,内情还是得找凌天成去问。

庄思颜一直等到晚上,可没等到凌天成回来,却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安太后病重,且被太医院判了时日不多。

虽然已经失势,可毕竟还带着太后的名头,凌天成也没有公开说她什么,所以后宫里的妃子们,还是赶着去侍疾的。

兰欣小心地问庄思颜:“娘娘,您要去吗?”

庄思颜摇头:“不去,估计她也不想见我。”

兰欣就没说话,转身去忙别的事情了。

可是安太后这么一闹,宫里还真有点乱,很多事都给搁下了。

萧贵人的事就被按了下来,那几个宫人李福做主给打了一顿,重新发回她宫里侍候。

那个犯错的要被整死的,则留在内务府,待另行分配。

米月清的事也查不下去了,因为凌天成到天黑都没回宫。

庄思颜倒不觉得凌天成也去侍疾了,安太后不是他亲妈,且是安家的人,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足以让他把安太后冷起来。

然而,他不在安太后那儿,又会去哪儿呢?

庄思颜去正殿问了几次,太监们都说不知道,而李福定然是跟着凌天成的,所以她根本就找不到。

她心里着急,又无处可寻,后来就也出了宫门,往宁寿宫那里走。

兰欣跟在旁边问:“娘娘这是要去看太后吗?”

“不是,我只是在外面看看人。”

他们在离宁寿宫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可以看到各宫的妃子们,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竟然赶上年前安太后寿辰那会儿。

索然无味,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庄思颜只能又回来。

不太安稳的一夜过去后,庄思颜在第二天清晨终于看到了凌天成。

他是主动过来找庄思颜的,一见面就问:“颜儿昨日找朕何事?”

庄思颜则问:“你昨天去哪儿了?出宫了吗?怎么到处都没见到你的人?”

凌天成朝他浅笑了一下:“嗯,出宫了,一些事情要处理。”

“哦!那你知道安太后病的事吗?”

“知道,你不用去凑这个热闹,这心在这儿呆着就行。”

果然跟庄思颜预料的一样,凌天成根本就不在乎,安太后会病成什么样子。

两人站在殿门口说了一会儿话,看得出来凌天成的事情挺多,庄思颜就没多耽误他的时间。

只是待凌天成走了以后,庄思颜蠢蠢欲动的心就又闲不住了。

那天夜里的鬼影,盘旋在她的脑子里,或许此时去查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她快速回到寝殿,换了一套利索的衣服,避开兰欣他们,从轩殿出来,就往绛雪轩奔去。

习惯性地伸手推门,却一下子发现宫门闭上了,推不开。

庄思颜没有多想,伸手从腰间把匕首拿了出来,跟往常一样,从门缝里伸进去,拔了门栓。

人进去以后,又仔细看了看从里面栓起来的门插。

在那一瞬间,庄思颜甚至觉得凌天成也知道这里面一切,只是不让她进来而已。

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往里面走的步子却越来越小心。

这次她没先去前院的房间,而是绕过房子,从侧边直接进了后院。

绛雪轩的后院跟别的宫里不太一样,出乎意料的小。

小到只有一排房子,应该是平时放杂物用的。

庄思颜溜着窗边,弓身往前,一边走一边小心听着周围的声音。

院子里没人,但是那些杂草上却有人踩过的痕迹。

此时窗下还有门边,看上去也像有人来过。

这里有人,且一定就在这几间房里。

庄思颜拿着匕首,快速把自己看到的信息整合,又做出准确的判断,行动更是一点不落,转瞬间已经走过好几个窗口。

然后,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耳朵贴近墙面,仔细听了一阵子里的动静好,就往门边靠去。

她在门口站定,再次确认院子里并未异常,这才一脚把那扇柴门踹开。

狭小的一间房子里,堆着柴,也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柴房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药罐,一个宫女正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看着炉子发愣。

听到门响,她本能地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却意外地没慌,甚至连脸色都没变,重新垂下眼皮看着炉子。

第150章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这反应也太淡定了吧,反而让庄思颜愣了一下,脚也顿在那里,半天没再往里挪。

这个宫女她还有些印象的,叫小希,是妙贵妃从母家带过来的贴身丫鬟。

她曾经连安太后的命令都不从,一心只听妙贵妃的话,是一个死忠的丫头,当时还感动了庄思颜一把。

这时候看她坐着熬药,那种安然的神态,像是妙贵妃还活的好好的,而她只是在做自己平时的工作而已。

这种场景太过诡异。

妙贵妃还活着吗?

念头在庄思颜脑子里一过,就像一根绳索,紧紧缠在那里,越勒越紧,直到她承认,这事有可能是真的。

“你在给谁熬药?”庄思颜站在门口,与她隔着一段距离问。

小希没说话,准确地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是坐着,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药炉。

这种看似软绵,实则强硬的态度,一时间倒是把庄思颜难住了。

她倒是不怕小希弄什么突然袭击,然而这么一个忠心护住的丫鬟,到了此时,突然就让她心里升出一股莫名的感叹。

那次爆炸其实挺严重的,出手的都是妙贵妃贴身伺候的人,大概她也怕隔了别人的手,就没那么靠谱了。

当然这样的结果,就是让所有对她忠心的人,都陪着她一起死。

可现在小希却活了下来,太过于奇迹。

庄思颜在门口站了足足五六分钟,才举步往里面走。

这一走,很快就闻到了柴房里不同的气息。

浓重的药味,还有一些腐朽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烂掉了。

庄思颜越往里走,那种味道就越浓,直到呛的她捂住鼻子。

随即视线也扫到了在柴草的背后,有一个怪物正躺在那里。

庄思颜只愣了半秒,眼睛就一下子瞪的老大,胸口像是被谁重击的一拳,又疼又难受,且呼吸不畅。

“怪物”身上的皮肤大多烂掉了,可能是夏季太热,穿上布料只会让其更糟糕,所以她身上几乎只搭了一小片布,遮住了一些重要部分。

裸在外面的皮肤惨不忍睹,庄思颜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要吐出来。

既是这样,庄思颜还是分辩出她是谁,或许判断的最要根据只是小希而已。

因为这个忠仆,除了主人,不会对第二个人这样。

安妙儿竟然没死。

只是这样活着,对她来说应该比死还难受吧?

庄思颜从柴屋里退出来,脚步有些踉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绛雪轩的,满脑袋都是糊。

回到轩殿后,平儿见她脸色不好,端了杯茶水过来。

结果庄思颜看到那有些褐色的红茶,直接“哇哇”地吐了起来。

她之前也是上过沙场,打死过人的,什么样的血腥没有见过,然而面对安妙儿现在的样子,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憾。

自这天以后,她没有再去绛雪轩,一步也没踏入。

反而去了宁寿宫一趟,跟众妃一起,看了看安太后。

精神不济,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很我,年前的时候还像是四十岁,这时候却有了六十岁的老态,连头发都白了不少。

她躺在床上,看着那些在她面前假模假样的宫妃,连客气的话都懒得说,随着他们去演。

直到庄思颜出现。

安太后的眼神从她身上看过,从淡漠逐渐加深,成了一股带着怨念的恨意。

她干瘪下去的嘴唇里,突然挤出一句话:“婉妃,你来了?”

庄思颜面色平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跟在安太后旁边的老宫女,就把别的嫔妃们请了出去,只留她们两个人在寝殿。

庄思颜在床榻一侧的椅子里坐下来,离安太后有一米多的距离,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安太后残笑:“你就不怕我此时对你动手?”

庄思颜耸了一下肩,问她:“有意义吗?”

安太后笑的更惨:“是啊,没意义了,你占尽了先机……。”

宫斗这样的戏码,实在不适合庄思颜,她也不想在这上面一决高下,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帮凌天成查一些案子,赚一些出宫的银子而已。

然而太多的事,一层层把她裹到这些杂事里。

此时面对安太后,她生不出怜悯,也没有内疚,毕竟庄思颜没有亲手对她做过什么。

至于安家,那是大盛朝的一个奸臣,人人得而诛之,她也只是拿一份钱做一份事,最多称得上比较敬业而已。

庄思颜看向安太后,语音平静地说:“你妹妹在温府过的很好,她没什么错,所以也没有人要她的命;

安妙儿……,她应该也过的很好吧,不会像从前那样又气又恼,心绪难平。”

这些话激恼了安太后,她从床上直起身,瞪直了眼剜着庄思颜,声音从嗓子深处发出来,又低又压抑,偏又带着一些歇斯底里的尖锐,尾音上翘的时候,像铁器刮过水泥路面。

“庄思颜,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的。”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安太后所有的力气,说完后就“嗵”地一声又倒回到床上。

面色更加白,嘴唇还住地抖,额头上还渗着虚汗。

庄思颜一直等到她的气喘平了,才轻声说:“你太激动了,我来看你,仅仅因为闲来没事而已。

不是看你的笑话来了,也不是气你来了。

至于你嘴里说的恶毒,安太后,你应该好好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到底谁才恶毒?

当然我是说,你能对恶毒这两个字也有正确的理解。”

安太后没理她,半侧着身子拿眼睛瞪她。

庄思颜知道,她这话算是白说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会钻到自己的理念里不能自拔,有违自己的全是坏了,只有顺着自己的才是对的。

庄思颜与安太后从来无仇,但安太后却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的。

这跟她是庄才人,或者婉妃没有关系,就是那种一看到就不喜欢的,至于后面安家的事,不过是加重了这些不喜欢而已。

换个角度来说,其实庄思颜对安太后的理解也很模糊。

说她没用吧,当年连帮凌天成称帝这种大事都做过,可说她有用吧,她入宫这么久了,还真没看出她拿出什么雷霆手段。

反而是安妙儿,人虽毒了点,可还真有几分气势,那时候也能把安太后压住。

算了,内宫这些事,不知道那么多也好。

庄思颜这次去宁寿宫可谓是很不愉快,前后也没跟安太后说几句话,但明显的,两个人都有些气。

所以从她那儿回来以后,庄思颜就换了套衣服,拿了出宫的腰牌,往外面走。

本来从后宫出去,有单独的门可以出宫。

可今天庄思颜绕了远路,走紫辰殿出去,再到南辰门,然后走了宫里的午门。

午门是整个皇宫的正门,平时走百官,宫中有众大事件时,也会在这里进行。

像庄思颜这样,单独一个人从这里溜达出去的,极其少见。

就连凌天成平时出去,也只是走南华门的多。

她跟去故宫参观似的,一路走一路看,如果不是拿的腰牌太过硬,巡宫的侍卫都把她抓起好几次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形,庄思颜却在这里看到了另一个人。

闻敏。

闻敏自从骆柯和庄昌远一起倒了后,他就一下子低调了下去,在朝上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平时也没什么存在感。

很多人似乎都忘了他的存在,毕竟也不是拿了实权的官,先前还有所依靠,现在成了孤家寡人,没人搭理也是应当的。

但这闻敏的眼睛却是很尖的,老远的一看到他,就忙着过来打招呼:“司大人。”

庄思颜含笑看他,也回了一个礼:“闻大人。”

双方在客气的基础上,互相问了没事在宫里瞎逛,到底是要闹哪样?

庄思颜先回:“闲来无事,走走而已。”

闻敏就也没说实话:“下官也是刚做完记录的事务,这就回家里去。”

庄思颜往午门看了一眼说:“正好啊,我也出宫,一起吧。”

闻敏的脸明显有些僵,不过还是说:“能跟司大人一起,是下官的荣幸。”

庄思颜表面笑嘻嘻,心里却说:“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我吧?”

不错,本来出宫也无地可去的庄思颜,这会儿看到闻敏,突然心血来潮,想去他府上坐一坐了。

但为了怕闻敏拒绝,所以她一开始并这么说,而是种套路,弄清楚闻敏真的是要回家,并且回去后不出去,也没什么事,就是溜猫逗狗,享受老年生活。

她才开口说:“没想到了闻大人回家的生活这么悠闲,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闻敏:“……”

家常生活有什么好见识的?

“老人家的生活,无趣又无味,怕入不了司大人的眼啊!”

庄思颜早等着他了,随便一句就挡了回去:“年轻人的生活太闹腾,我都腻了,还是让去跟闻大人学习一下吧。

哦对了,闻大人不会是不欢迎我入府吧?”

当然不欢迎,可是现在闻敏还能说什么?

他是皇上亲赐的官,本来就带着对百官探查的事,如果闻敏真的拒不让进门,那跟说自己府里有问题还不是一样吗?

乱七八糟的原因让他有苦说不出,只能把庄思颜迎了进去。

闻府相对于骆柯和庄昌远家,那真的算是小门小户了,几乎没什么奢侈的东西,连院子也是以简单实用为主。

庄思颜走了一圈,又陪着闻敏喝了一盅茶,这才开口问:“庄相越狱的事,闻大人怎么看?”

第151章 我们家凌轩

闻敏以前和骆柯和庄昌远的关系都太好了。

他们两人,一个成了逃犯,一个死了,而闻敏却全身而退,现在还保持着他的官位,实属不易。

当然这跟两方面有关系,凌天成的宽容,还有闻敏的低调。

他就算是跟骆柯走的很近时,也没有在满朝文武面前显露什么,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帮对方做什么事情。

庄思颜来他府上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这句话。

“庄相越狱的事,闻大人怎么看?”

闻敏听到这话,直觉就是往地上跪,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位司大人不过是个品级与自己差不多的官员。

就算是他带着皇上的特殊使命,此时没有圣旨,自己也没有错犯在他的手里,完全不用低三下四。

所以在那个重磅炸弹轰过以后,闻敏很快就稳住了自己,以一种客观的,置身事外的口吻说:“下官只是一个文官,只做文笔的事务,至于别的还真不好说。”

庄思颜侧着看着他,几秒后才又看口:“那闻大人的手里,有没有记录过庄相的案子呢?”

闻敏压着自己内心的慌,还是一字一板地说:“当然,根据案情,都有记录清楚,司大人去上书房里就可以查阅得到。”

庄思颜笑了两声,对此事就没再说什么,甚至没在闻敏家里再留。

出了闻家才意识到已近晌午,且肚子饿的难受,她往温青宅子的方向看了两眼,到底没去他那里。

温青这个人很聪明,却并不好相处,庄思颜都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时有时无的敌意。

算来算去,还是叶元裴好一些。

他们两人话能说到一起,酒也能喝到一起,打游戏那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可惜,好不容易两个人都穿越过来了,却一直分开两地,好不容易有相处的机会,又整天血雨腥风,想想还挺憋屈的慌。

大概今日庄思颜的字典里只有憋屈二字,所以看什么的感觉都是这个。

在路边的一家饭馆里,随便要了一碗面,吃过以后就信步往叶元裴的宅子里去。

这次比上回好多了,叶家的人也都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且知道她与大将军不一般的关系,所以很客气地把她请了进去。

庄思颜问叶元裴的消息,管家过来回话说:“将军自从南下以后,还未有信回来?”

是哦,叶元裴都没传信给凌天成,又怎么会信回家?

也不知道现在锦城怎么样了,安立是否有抓到?

她越是往这方面想,就越是想知道事情的进展,还有叶元裴现在的情况。

最后干脆回到她从前住的房间里,在那儿睡了一个下午。

她这一睡不要紧,宫里直接闹了个人仰马翻。

凌天成下朝后,因为知道庄思颜去了安太后那里,他就也过去瞅了一眼。

但对安太后实在生不出来半分尊重和好感,很快就又出来了。

回到轩殿才得知,庄思颜根本不在这里,早就换了衣服出宫门了。

开始凌天成还没慌,让人传信给温青,说自己手里还有事走不开,让他留意一下庄思颜的动向。

现在皇城之中不安定,他是怕庄思颜出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结果温青把他的手下都发动起来了,然后除了有人曾在面馆里看到她吃东西,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人。

消息传回到凌天成那里,他直觉的反应就是安太后跟他的小女人说什么?

过去庄思颜也出门,但有迹可寻,不外乎那几个要查案的地方,除非凌天成不想去管,如果想认真地查,还是可以找到她的。

但是今日,她一出宫门,行踪就诡异不定。

看守午门的人过来回说,她曾跟闻敏一起出去,结果凌天成就亲自去了一趟闻府。

这差点没把闻敏给吓死。

他在朝中为官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在府里接驾,一家人都战战兢兢,不知是喜是悲。

然而凌天成只问他,庄思颜去了哪里?

闻敏赶紧把人是如何进府,又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走的,全部说出来。

凌天成又问:“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闻敏不敢隐瞒,把庄思颜问他庄昌远的事也说了,尽可能的一字不漏,也尽可能地把自己摘个干净。

凌天成没再说什么,直接出来走人,去了庄昌远的宅院一趟,结果一无所获。

温青还在一边火上加油:“我的人都来这里看守了,而且还一直守在这里,她只要来了,还能不跟你说咋滴?”

凌天成:“那你告诉朕,她现在去哪儿了?”

温青:“……”

感情这家伙一离开姓庄那个死丫头,连智商都没有了吗?

他温青说的话还够明白吗?怎么他好像一点也没听懂,还在问自己人去哪儿了?

而且他觉得这个皇兄啊,现在真是让他特别失望,要不是看在他处理政务上比自己强,真是后悔当初让出皇位。

凌天成现在的样子,整个就是一老婆奴。

那个姓庄的丫头要时刻在他身边,不在身边,也得分分钟知道她的动向,只要有一丝一毫脱离轨道,凌天成马上就炸毛。

自古论今,还没见过哪个皇帝做的像他这样。

人家就算是宠一个女人,大不了关在宫里,不让她出门,那她不就没地可去了吗?自己想什么时候去看,就什么时候去看。

他倒是好,给她自由,又怕她跑了,然后每天把自己闹的紧张兮兮。

温青在心里吐槽凌天成,却忘了看凌天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天黑之前,必须要找到她。”

温青愣。

然后才像反应过来似地说:“不是,她之前不也常在外面过夜吗?没见你这么急啊,现在怎么了?出来一趟都急成这样?”

凌天成转头:“现在跟从前是一样的吗?庄昌远走了这么多天,边关和城门那里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很有可能就在城中。

上次的事出来的急,结整的更急,有多人还藏在暗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人怎能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行走?

成一被庄昌远的人发现,把她抓起来怎么办?”

温青:“……”

那是她亲爹啊,就算是把她抓起来,也不会怎么样吧?

再说了,这个女子可跟普通的女子不同,她连战场杀敌都不怕,能怕这些吗?

凌天成就是瞎操心。

只是,现在他是王,他的话就是圣旨,温青只能让自己手下的人,再去找。

幸好庄思颜没睡个拐弯,到天色蒙蒙黑的时候,她就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时,还一阵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府里的仆人拿的灯盏过来,她才一下子迷糊过来,赶紧爬起来往外面跑。

出去闲逛一天,还是早些回宫比较好,省得凌天成再对她说教。

她发现最近这个男人迷上了说教,要么是忙的没空见她,只要见了,准得一顿子教育。

这也是庄思颜郁闷的另一个原因,她其实已经很乖了,因为外面的事都交给温青去处理,自己出宫也少。

宫里的事情更是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反正插手也没钱可拿,还无端招人烦,所以她都觉得自己很快要废掉。

这样,凌天成还是有话说。

哎,是不是所有皇上都像他这样啊?真是让人头大,怎么自己从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那些皇上都是一天到晚也不说几句废话的?

要真像他这样,逮这个妃子教育一顿,又跟这个说教一番,一天到晚什么事也不用做,光是说话就把嘴皮磨薄了。

她边走边念叨,没到宫门口就被人截了下来。

是温青的人,庄思颜一看就认出来了,瞟他们一眼说:“怎么回事?你们主子有话说啊?”

两个人很客气,弯腰抱拳说:“司先生请在此稍等,主子很快就到了。”

庄思颜点头,顺腿拐进路边的一家茶馆里,要了茶水和点心,一边慢慢吃,一这等温青。

半个时辰后,她等来了两个人,温青加凌天成。

她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在这儿看到凌天成还是挺高兴的,朝他招着手说:“嗨,你也出来了,我要早知道你这么闲,出来的时候就叫你一起了。”

凌天成寒着脸。

温青黑着脸。

两人都一句话不说地看着庄思颜。

好嘛,再怎么忽视,这么重要的冷脸,还是能感受得到的。

庄思颜只能把手缓缓放下去,慢吞吞走到凌天成的身边问:“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这么差?”

温青一个没忍住,就先出声了:“这得问你自己。”

“我?我怎么了?温先生,你说我们家凌轩生气是因为我,我就认了,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愿承认。

让我家宝宝这么生气就是我的不对,是吧?

可你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才只见你这一面,也没得罪你啊,你这么横做什么?”

温青:“……”

这是什么操作,三言两句就把战线给提了起来,而温青再一次被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皇兄跟他一样生气,还是一起来找这个女人算帐的,眨眼之间,他的眼神就变了。

温青不服,又反抗了一句:“你在京中乱跑,害的我们到处找你,这还不算吗?”

庄思颜“哦”了一声,瞬间做了一个了然的表情。

“哦,原来是这样!可我没让你找我啊!我们家凌轩找我,那是因为我是她的妃子;

你找我是什么原因,难道……”

第152章 无需这么委屈自己

温青一看她那滴溜溜转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好心。

所以在她那句话还没说完时,及时截住:“当然是因为皇上让我找,我才去的,要是你…… ,你……”

很气哦,说不下去了。

可庄思颜却没想放过他,接了他没出来的话:“要是我,你肯定就不找了?

那你现在站这儿跟我发火做什么呢?

找我是我们家凌轩的事,找到了他高兴,找不到了他难过。

我跟你温先生没有直接关系啊,所以不承你的情,也不欠你什么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温青:“……”

他错了,压根就不应该跟这个女人见面,更不应该跟她绊嘴,从他们第一面相见,他就应该深刻认识到,跟这个女人较量,他死输。

现在皇兄还倒戈了,他真是一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到这里?为了被虐吗?

走了走了,回自己家里去养伤吧!

温青真的一句话也再说,甚至拿眼去看凌天成时,那个男人都没理他,两只眼珠子只顾看那个臭丫头呢。

倒是庄思颜向他愉快地挥挥手,嘴角挑的笑,在温青看来,真是太找揍了。

他走了以后,凌天成才问庄思颜:“这么大半天的,你去哪儿了?”

话都到了嘴边,庄思颜又及时收住。

提到叶元裴,这家伙准得乍毛,还是另外编一个借口的好。

好在庄思颜口才不错,凌天成也肯相信她,总算是萌混过关了。

待两人合好如初,一起回宫时,凌天成才想起问她安太后的事。

庄思颜不甚在意地说:“我就是在闲着没事做,看别人都去看她,好歹我也是你的妃子,就跟风过去看一眼了。”

“你不必去的,别人去是觉得从她那里,还有利可图。你不一样,你没什么可求她的,她那里也没什么是你需要的,无需这么委屈自己。”

庄思颜往他身边靠了靠,笑着说:“这怎么能叫委屈,我也是闲来无事的。再说了,庄老头的事又卡住了,温青那里又没新的消息,我在宫里找找,说不定还有所突破呢。”

说到这事,凌天成就不再说什么了。

此事过后没多久,贞嫔的封妃大典就到了。

原本按庄思颜的意思,宫里很久没有喜事了,而贞嫔对这个妃位也等了那么久,就稍微隆重一些。

不巧的是,刚好赶上安太后生病。

她再不重要,位置在那儿搁着,也是不容别人忽视的,没把贞嫔的封妃直接取消,已经很不错了,隆重就更谈不上了。

仪式简单到,都只在储秀宫里举行了一下,贞嫔连去轩殿谢恩都没去成。

最后还是庄思颜缠着他,两人一块去了趟储秀宫,多少算是给贞嫔,现在的贞妃添了些面子。

可就是这个面子,倒为贞妃添了新的烦恼。

荣嫔,萧贵人,还有在冷宫里这么久仍没出来娴嫔,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就气的胸口疼。

安太后一病不起的时候,不知多少人在心里笑出声。

不管她的死活,至少贞嫔的美梦要碎,结果不但封了,还是按先前订的日子封了,竟然连往后挪都没有。

这些女人们,表面不说话,暗地里把眼睛都瞪红了,去找贞妃的事,更是不在话下。

先是荣嫔就受不了, 去了一趟储秀宫,冷潮热讽,说贞妃是庄思颜身边的狗,所以才得了今日的荣耀。

贞妃位份升了,没想到心态也跟着变宽,反而没有从前那么尖刻,对她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反问荣嫔:“在宫里还不都是为了在皇上身侍候,难道荣嫔妹妹只满足于嫔位吗?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要好好跟皇上说说,千万不能让你晋升,以免坏了你的兴致。”

荣嫔气歪:“姐姐现在当真不同了,都能跟皇上说上话了。”

贞妃:“我可能没有权利,但有的人有。”

话里话外,对荣嫔说她是庄思颜的狗一点也不在乎,看你能拿她怎么样?

荣嫔气极,从储秀宫里出来,就去了启祥宫。

在后宫数不清的战斗中,从来没有永远永远的朋友和敌人。

从前娴嫔是妃的时候,是瞧不上荣嫔的,以为她仗着自己的美貌,使出混身解数的招太令人恶心。

可现在,那些曾经被她踩到脚下的人,坐到了她曾经坐过的位置,而自己依然呆在冷宫里。

且凌天成对她的禁足是真的,自上次宴会闹过之后,已经不许她再出宫门步了。

现在荣嫔能打通关系来看她,已经是这么多天里,她第一次看到外人。

怒也好,恨也罢,总要有个缺口宣泄才行。

荣嫔这一来,就成了娴嫔的宣泄口,两人连口水都没喝,直直说了半天话。

把庄思颜骂了再骂,把贞妃骂了又骂,甚至说起凌天成都带着恼怒和抱怨。

可最后,还是得想办法改变她们现在的状况。

娴妃说:“我现在住在这个地方,不得出去,就算是有力也使不上。”

荣嫔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嘴上却说:“姐姐的母家也是当朝相爷,为何不能让他们想想办法?”

荣嫔摇头:“宫里的事,瞬息万变,你看看从年间到现在,发生了多少难以预料的?

我父亲也不过是个文官,现在因为这些事,连话都不能好好跟皇上说,又怎么能提这事?

再说了后宫不得管前朝的事,那前朝也没有管后宫的道理,别人提及还好,若真是我父亲亲自说,说不定事情会更糟。”

言外之意,就是让荣嫔想办法跟凌天成说说,把她放出去,之后的事,她再让自己的母家帮忙。

荣嫔此时也真的需要一个人联手,竟然答应了这个她之前,连想也不会想的事。

所以,在贞妃封妃后的第三天,荣嫔在辰熙殿门口,站了大门天,终于等到了凌天成。

这次倒没有卖妞撒娇,而是以宫规相压,说是明日合宫上下都要去给安太后请安,完事了还得去斋宫上香颂经。

只有娴嫔不能去,她想尽一份孝心都不能,真是可怜。

凌天成又不傻,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过他没打算让荣嫔得逞,就不冷不热地说:“孝心在心,不在行,想尽的话在哪儿都可以尽,无需固定在什么地方。”

荣嫔还想说什么,却被凌天成以自己忙为由,直接让李福送她出去了。

好巧不巧,她刚出来,就看到庄思颜过来。

心里再恨这个女人,表面的功夫还要做的,所以荣嫔自然满脸含笑地跟她打招呼。

庄思颜又不是趾高气扬的人,别人笑脸相迎,她也没必要拉仇恨,就也敷衍了两句。

哪知荣嫔还拉住她不放,竟然把娴嫔的事也跟她说了。

庄思颜不动声色,等她说完了,然后睁着无辜的眼睛问:“完了?”

荣嫔就眨巴了一下眼,有些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说一句:“完了。”

“哦,那我走了。”

“婉妃留步……”

“你都留了我好几回的步了,话也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一次说清?”

荣嫔被她直刀直枪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咽下去又想往外吐。

磨迹半天才说:“婉妃可否去跟皇上说说情,让娴妃姐姐搬出来。她虽然犯了错,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皇上也该消气了。”

庄思颜一点也没让步的打算:“皇上消气了,你找皇上去说就行了,找我有什么用,我又没生她的气?”

荣嫔愣了一下。

被逼到这个份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坦言:“当初娴嫔可是得罪了您,才被送去启祥宫的。

如果嫔妃娘娘不生气了,那就饶了他吧。”

庄思颜:“她没得罪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有啊荣嫔,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皇上喜不喜欢你们,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也没想着要独霸他的宠,你们有本事,就只管往他身上使,别把我当成假想敌,没什么用,只会耗干自己的精力。”

荣嫔面前的路,全部被庄思颜封死了。

她愣在那里,想不到办法,也说不出话。

她觉得庄思颜的话好像哪儿有问题,又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自己又分辩不出,只能那么愣愣地站着。

但世间之事,总是会有些意外。

譬如此时,他们在这里说话,却没想到凌天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辰熙殿,且把庄思颜那些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他曾经对庄思颜抱着无尽的期望,虽然她现在的忘记了过去,但两人相处起来却更好。

凌天成一直觉得,庄思颜也是这么想的,尽管她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银子比人更重要。

可今日听到这种寒凉的话,那种不在乎的语气,好像有人在凌天成的胸口狠狠扎了一个冰锥,直扎的他倒抽凉气,呼吸不畅。

庄思颜很少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的,就算是说也是半开玩笑的,一旦凌天成露出不高兴的神色,她马上就会转开去。

此刻,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就在身后,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被人听去,所以说的毫不客气,没有丝毫感情,也没有丝毫留恋。

凌天成往后退了一步,踩到地上一个凸起的石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李福忙着上前扶他,却被凌天成挥开。

他甚至没再去看庄思颜一眼,就径直往轩殿而去。

第153章 你是个祸害,是个妖精

庄思颜和荣嫔都没发现他。

两人谈崩了以后,当然是一拍两散。

荣嫔回了她的宫里,庄思颜也不想再去找凌天成,折身而返,回了轩殿。

谁又想得到,凌天成和庄思颜的误会,竟然成全了荣嫔的好人,还成全了娴嫔。

其实凌天成也有他的原因。

今夏雨水大,很多地方出现了涝灾,朝廷要拔不少银子出去,而掌管户部的就是娴嫔父亲贾佑善,和荣嫔父亲荣吉。

贾佑善在庄昌远和凌天成的斗争中,保持中立,没有很明显的偏向谁。

当然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当年庄思颜与贾佑善之子贾明渊退婚,以至于两家结了仇了,反而从某种程度上,对凌天成更有力一些。

贾佑善管理户部,也还算得力,没有出过太大的偏差,也很少居功做些突出的事。

庄昌远战败以后,娴嫔又被禁足冷宫,他为人就更低调了,在朝堂上也很少说话。

赈灾的款一笔笔地出去,贾佑善看上去不说一句话,但中间因病请过好几次假了。

荣吉倒是乐于如此,他老早就想把贾佑善挤掉,自己独自掌管户部了。

这是个肥差,谁摊着了,那皇上的银子还不是跟自己的银子一样,想花多少,就花多少?

凌天成当然不能让他得逞,相对来说贾佑善处理,要比荣吉好太多,只是因为之前的凌天成的偏见,才让荣吉的风头与他比肩。

现在同样也是因为庄思颜的事,本来就想让贾佑善重立起来的凌天成,一道圣旨下去,不但把娴妃挪出了冷宫,住进了景和宫里,还晋升成了贵妃。

这个消息一出,在整个后宫,无疑是个炸弹,瞬间就把那些眼巴巴想着往上升的人炸的头昏脑胀。

特别是萧贵人和荣嫔他们。

难道这个启祥宫真的是福地不成,为什么住进去的人出来都连升数级?

许多晋升无门的小嫔妃们,更是想尽办法要犯错,还要犯到凌天成的眼前,想着也被他一个发落,直接住到启祥宫去,再出来说不定就咸鱼大翻身了。

当然,她们不会如愿的,凌天成也真的无心顾忌她们。

他现在把娴妃放出来,自己心里也梗的难受,特别是看到庄思颜不冷不热的态度。

凌天成很清楚,在庄思颜没失忆前,以他是没有半分妥协的,既是入了宫,也不与他谈半分情谊,好似只是履行庄昌远的命令而已。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有贾明渊。

这些事情凌天成知道的,庄思颜知道,贾家的人可能也知道。

娴贵妃只所以恨她入骨,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事情走到今日地步,凌天成不得不想,是不是她虽失忆了,也忘不掉那个人?

不然跟自己明明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背转身子还是如此冷淡,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去留?

凌天成想不通,可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自己就难受的要命。

娴贵妃的封妃典定在八月,细算时间也过不了几日了,这些天里凌天成只能用繁重的朝务,让自己累到不去想这事。

每每回到轩殿,都已经是夜深,躺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他刻意不去看庄思颜,心里却时不时冒出一个想法,比如在自己从轩殿正门进来时,能看到她也在宫里?

或者她像过去一样,跟没事人一样过来跟自己打声招呼。

凌天成甚至想,或许她过来跟自己一说话,自己又会对她心软,宁愿相信她跟荣嫔说的都是假话,只是为了推辞这事不想做,所以找出来的理由。

可是什么也没有。

凌天成忙的几天,庄思颜比他还忙,甚至忙到没空回宫。

反正现在那个男人加封了一个贵妃,风头也盖过她了,想来再在宫里晃悠,他看着也烦,没准还打扰他的性致呢。

干脆拿了腰牌出宫,住到了自己的宅子里,并且开始打听贾家的事。

贾明渊这个从前的未婚夫名头太好了,甚至从才气上都胜过了凌天成。

只是庄思颜一直无缘得见,她甚至想,如果当年庄老头不是为了巴结皇上,把她送进宫里,说不定自己穿越的时候,就有可能在这个贾明渊的身边,那肯定又是另一番情怀。

为了这种不可能实现的情怀,庄思颜很快打听到了贾府的位置,并且频繁在那里出现,想偶遇一下这个贾公子。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贾明渊长什么样,所以认起来还真的难。

庄思颜不知道的是,她就算是进了贾府,也不可能见到贾明渊的。

凌天成是什么人,前面提到无数次,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

他虽然气,虽然晋升的娴贵妃,虽然给贾佑善更多的实权,但是并不代表他傻。

跟庄思颜生气,没办法缠着她,也不代表着,他心里就真的把这个小女人放下了,不爱她了。

所以在娴贵妃接到圣旨的同时,贾家也接了一道圣旨。

指定贾明渊为钦差大臣,去往南边赈灾。

所以任凭她庄思颜在京都城里再转,结果都是一样,根本不可能见到贾明渊的面,最多打探一点他的消息。

既是这样,凌天成还是不放心,京城中不安全,他怕庄思科冒冒失失的出去,再出什么意外,所以不但让温青时刻注意着她的行为,自己还特意派了大内侍卫出去。

可以说,整个京都城内,只要庄思颜露面,身前身后就跟着无数跟踪她的人。

一开始她还想办法要甩掉,后来真的累了,就随他们跟着。

几日过后,庄思颜还没玩尽兴,凌天成反而先气消了。

谁让自己爱上这么一个丫头呢?还指望她回来哄自己咋嘀,还是自己去哄她罢。

以前对他那么冷淡都没放弃,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了,难道要丢开吗?

不行的,这个小女人的一生都是他的,她一刻不爱自己,就要把她绑在身边一刻,直到她爱上自己为止。

朝中赈灾的事也安排妥当,娴贵妃加封的大典还未开始,凌天成出宫去寻庄思颜了。

此时庄思颜正在温宅。

她出去逛了几天,一无所获后,也就贾明渊的事给压了下去,反而想到庄昌远的案子,就顺路来了一回。

巧的是,她来的时候,温青正一个人喝酒。

也不知道有什么愁,自饮自酌,连颗花生豆都不吃,看的庄思颜心里都是辣的。

她自发地吩咐温伯,去炒了几个菜,再弄盘花生,添点坚果,洗盘水果,这样一折腾,竟然摆了满满一桌。

然后自己也拿了个杯子,倒满后跟温青碰了一下,一干二净。

温青已有五六分醉,朦胧地看了庄思颜一眼。

他不想与这个女人喝酒 ,各种原因。

可是能与他喝酒的人太少了,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突然被寂寞侵袭,心里酸的厉害,也就没什么,同样把杯中的酒喝干。

两人你来我往,数杯酒下肚,反而没有了因凌天成带出来的互看不顺眼。

不但如此,还生出来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尤其是温青,他对庄思颜的机智和胆量,其实一直都很佩服,只是对她的无赖毫无办法,所以才会生出意见。

这会儿许是因为酒的原因,竟然把她的厚脸皮自动忽略,频频夸起她来。

庄思颜的酒量还行,这点酒并未喝醉,听了温青话,就笑道:“是吗?没想到我在你的心里,还有这么好的一面。”

温青带着醉意说:“可惜你不是男儿,否则我一定与你拜为兄弟。”

“女子又如何,你想拜就拜,我就当认个弟弟而已。”

温青大笑:“别闹,你没我大。”

庄思颜就问他多大了。

温青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年龄,好半天才说:“皇兄今年二十三岁,我比他小两岁,那我应该是二十岁。”

庄思颜翻了一个白眼,这么说按现代的年龄算,这两兄弟都得叫自己姐?

这么想着,话也说出来口:“我二十六了,足足大你六岁,叫姐姐吧。”

温青又发出一阵笑声,醉眼迷蒙地看着庄思颜问:“你是不是看我醉了,就编着谎骗我。

庄家的庶出的四小姐,进宫的时候十八岁,你今年最多只有十九,怎么可能比我大。”

庄思颜也不认识,又拿起杯子与他碰一下,顺便捏了一粒坚果放进嘴里。

凌天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温青醉眼迷离地看着庄思颜,庄思颜也含笑看着他。

两人先前说了什么,凌天成一点也不知道,只是眼前,已经把他击的意识混乱。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就将庄思颜拉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就往外走。

庄思颜挣扎:“你干吗,我跟温青喝酒呢,还没喝好。”

凌天成回头,恼怒和醋意让他的眼睛发红,看着庄思颜的时候也缺少了之前的耐性和温柔。

“他是你什么人,你要跟他喝酒?”

庄思颜看他,漫不经心地回:“他刚认我做姐姐,哦对了,你也没有我大,也应该叫我姐姐才对。”

这话听到凌天成的耳中,无疑是她已经醉入膏肓。

他的手里加了些力,又把庄思颜往前拉了几步,看她还是挣扎,就直接把人扛了起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恨声说:“你就是一个祸害,是个妖精,所有的男人都围着你转,可是你爱谁?你谁也不爱,唯爱你自己,还有你的那些银子。”

第154章 已死的庄家四小姐

欲加之罪,庄思颜怎么会认。

且被扛到肩上真的极不舒服,尤其是她刚刚才喝了酒,这会儿肚子处一鼓,好像要吐似的,辣味回流,呛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凌天成没打算放过她,扛着她还在往外走。

在出温宅之前,庄思颜缓过来劲,一用力从他的肩上跳了下来,并且“嗞”一下就把随身带着的匕首抽了出来。

凌天成愣住,他还从没见过庄思颜这样。

他看过她太多状态,唯一这种暴怒而立,刀在胸前的样子是第一次。

凌天成不怕她扎到自己,反而怕她在醉酒的情况下自伤了。

他站着没动,还试图把匕首给庄思颜哄下来,可庄思颜没给他说说话的机会,跟机关枪似的地开口了。

“凌天成,人说话要凭良心的,我怎么让男人围着我转了?

分明是你自己身边女人一堆一堆地冒出来,今天这个封了妃,明天那个还封了贵妃。

你爱过她们吗?

你也没有,在你的心里,那个已死的庄家四小姐才是真爱,而我们,仅是你拿得权利的工具。

你这样一个人,凭什么说我勾三搭四?

别说今天我没有做这种事,我就是做了你又拿我怎样?

杀了吗?来呀,现在就动手,看咱们俩谁先死?”

她的话里内容太多,凌天成听的很乱,可是有一句他是听真切的。

她说庄家四小姐已死,那她是谁?

她明明就是自己的颜儿,为什么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喝醉的胡言乱语,可上下句都没问题,宫里的女人是他掌握权利的工具,也是自己亲口对她说的。

凌天成想听她详细解释这句话,但庄思颜一点也不想再跟他纠缠。

她用刀逼着凌天成不能上前,自己几步就出了温家的宅院。

外面有自己来时骑的马,翻身上去,一骑绝尘。

凌天成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快走的马儿的背影。

他用手掐了掐自己的头,以让自己清醒一点,可仍无法想明白庄思颜话里的意思。

但这些话却像钉子一样,就这样钉到了凌天成的心里。

他没有再追出去,只让大内侍卫小心保护庄思颜,不要靠的太近,更不要把她跟丢了。

返身回到温青那儿时,这家伙已经醉的爬倒在桌子上。

凌天成端起一杯酒,毫不客气地泼了温青一脸。

温青被凉意激醒,迷糊抬头,看到是凌天成,就嘟囔着说:“庄家那个臭丫头已经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凌天成的整个脸都黑了,他一把揪住温青的衣服,直接把他拖起来,一直拖到院子中间的水池里,然后手臂一用力,就把人扔了进去。

这下温青的酒算是彻底醒了。

他在水里快速扑腾几下,幸好水池不深,脚踩到池底,纵身一跃,人也从里面出来,带出一大片水。

人一上岸,立刻问凌天成:“你疯了?”

然后下一秒已经发现这位皇兄的脸黑如锅底,怒火一下子就撤了,不太确定地问:“咋了?又发生啥事了,婉妃跑了?”

不提庄思颜还好,提起她,凌天成就更气,恨不得眼里生出刀子,在温青的身上刺几下解恨。

“你为什么跟她喝酒?”

温青:“喝酒?跟她?没有吧?我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在喝,我怎么可能跟她喝,她是女人啊,皇兄你忘了,我早就说过,不会跟女人再喝酒的?”

这个时候装傻就好了,难道还承认了,再求凌天成原谅不成?

凌天成却不放过,提醒他:“不但喝了,还要认她做姐姐,一点也想不起来?”

温青的眼珠都要跳出来了:“皇兄,你要说这个就别怪我多心了,你这是冤枉好人,她才多大,我怎么可能认她做姐?再说了,她是你的妃子,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就算是喝醉了,都不忘你的嘱托,要在一定范围内保护她的安全。”

他把一些关键词加重音,一边把自己摘清楚,一边又说明自己也很委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凌天成就是心里有气,他很想发火,可庄思颜发不得,温青又发不出来。

气的头大,只能急奔出去,回了宫。

一个骚首弄姿,想在他面前犯错,去启祥宫的小贵人,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凌天成一出现,就甩手给了自己的宫人一巴掌,并且大声说:“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还来见我作何,去辛者库说理去吧?”

凌天成看都没看她一眼,对着赶出来的李福说:“把他们都送去吧。”

李福答应一声,吆喝着把人带下去。

凌天成回到轩殿,实在郁闷,也喝了几杯酒,然后倒床就睡。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早朝。

精神还是不济,所以人虽坐在龙椅上,却连眼皮都没抬,听着那些大臣们回话,也一句都不接。

最后还是工部呈了一份折子,说赈灾的事出了一些问题,才把他的神给唤了回来。

相对于他来说,庄思颜却是一点事也没有,而且回到宅子里以后,就下了狠心。

之前看凌天成对她还好,就勉强留了下来。

可现在她明白了,这种好只不过是对庄家的四小姐,原主庄思颜,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并非那个人,会不会也像对付妙贵妃那样,直接把弄死都不一定。

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早走一天,就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所幸现在银两还够,就算是什么也不做,吃上两年也没问题。

只是关于去哪儿的问题,庄思颜确实挣扎了一番。

找叶元裴是她直接的想法,可她能想到,凌天成也能想到,说不定她还没回到锦城就被他又逮了回来。

浪迹天涯也不是不好,只是总觉得不太得劲。

想来想去,突然就想到了贾明渊。

这些天,庄思颜去贾府门前打听,虽然没见到贾明渊的人,但也听说了他的事。

本来还想跟凌天成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看眼下的情况,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反正人在南边,她只管带着银子去,哪里有灾,她就去哪里,总归是能见到的吧?

再说了,像朝廷赈灾这种事,到当时一打听,肯定有很多人知道。

庄思颜几乎没用更多时间考虑,当晚就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一番,安然睡了个觉。

次日清晨起来,这位擅长化妆和乔装的婉妃娘娘,跟自己宅子里养的仆人,对换了一下装束。

让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化着自己的妆,早早出门去逛街,

一刻钟后,房前屋后的大内侍卫都跟着走光了,庄思颜才穿一套普通百姓的衣服,也从宅子里出来。

哼,凌天成还想控制她的行动?

她庄思颜只是没发威,并不代表就是病猫,现代的很多技术,套路,用在尚且单纯的古代人身上,还是会起到很好的作用的。

此时的她,手里提着一个简单包袱,里面除了两套换洗衣服,几乎全部都是银子,还有银票。

庄思颜在京都城混的这些日子,终于找到了大盛朝的银号,所以把自己的银子放进去,全部兑换成银票,这样出门拿着也方便。

本来她连两套衣服也不想拿,毕竟出了这里,到处都可以买的。

可是一个女孩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包,里面又是银子又是银票的,太招人眼了,财不外露的道理她懂,所以低调行事。

城门口检查的较严,因为逃犯庄昌远还未抓到,所以京都城没有丝毫放松。

庄思颜的包摊在城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两个检查的侍卫眼睛都瞪直了。

“哪儿的这么多钱?”

庄思颜笑,顺手拿了两个小元宝,一人塞了一个:“军爷,这都是家里做生意挣的,现在我父在外面遇了难,急着让我拿去救命的,请您行个方便。”

元宝都进了袖子里,哪还有不方便的道理,所以两个侍卫装做不耐烦地说:“破衣烂衫的,赶紧拿着走。”

庄思颜手脚麻利地把东西一收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了京都城的城门。

在城外一个很大的马场里,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的装束又换个样子,这才在马场里挑了一匹快马。

这才一路打听一路往涝灾区行走。

越往南走,所见流民越多,全部都是从灾区出来的,有的往京都城里逃难,有的则去往别处。

那些人饿的瘦骨嶙峋,面黄唇白,走路的姿势跟游魂差不多。

有的甚至走着走着就倒地不起了,庄思颜有些后悔从京都城出来时,没带点吃的,至少看到他们给一点心里会好受一些。

现在身上虽然带着银子,但是这一路连个买吃的都没有,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且让他们身上带着钱,还会引起别的问题,比如遇到没有钱的,就会上去抢夺,反而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庄思颜看的忧心忡忡,却只能拦下那些问,为什么朝廷拔了银子和粮去赈灾,他们却要长途跋涉的另寻地方?

一个满脸皱褶,说话都少气无力的人,耷着眼摇头:“哪儿有钱粮,我们只说有钦差大人到了,却并未见到人。

现在家乡全部被水淹了,地里的收成也没有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啊!”

庆思颜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想法。

这个贾明渊不会是好名声在外,实则是个贪官吧?

第155章 公子可是姓庄

如果真是这样,撞到庄思颜的手里,可算是他倒霉了。

庄思颜倒没有见义勇为的想法,甚至在遇到这些灾民之前,都没认真想过这种事。

可人是很奇怪的,处到那个环境里,看到人们流离失所,老弱病残,死伤无数,内心深处的悲悯很容易就升了起来。

庄思颜没有英雄梦,并不代表着对这些人麻木不仁。

她重新上马,加快速度往前行进。

不日,来到涝灾区第一个城镇。

这里也是惨兮兮,街上到处可见用一口气的人,被大水冲过的街道和房屋,坍塌了大半。

天气炎热,淹死饿死的人没有及时埋掉,引来的无数的虫子和苍蝇,整个城镇里都跟地狱差不多。

庄思颜看的心都扭到了一块了,向人打听才找到县衙门。

县衙门前倒是干净,一个人也没有,庄思颜才只往前走了两步,门口的侍卫就过来拦住她:“干什么的?讨饭去别处,这里是县衙,看不到吗?”

庄思颜反手就打了那侍卫一个耳光:“哪只眼睛看见小爷是讨饭的?你见过这么俊俏富有的讨饭者?”

那侍卫挨了一巴掌,又看她气势汹汹,立刻歇了火,不敢再硬气:“敢问公子贵姓,小的进去给县太爷通禀一声。”

“不用,小爷自己会去见他。”

说着话,人已经举步往里面走去。

两个侍卫有些懵,却也不敢拦着,只是加快速度往里面跑,通知县太爷。

到庄思颜进到县衙内堂时,县太爷刘章已经在那儿等她了。

刘章在此处做县太爷十年之久,别的没学会,看脸色的精明却练的溜熟。

他们这里是小县城,平时靠种地为生,整个县城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大的作为,全靠他巴结着上面的大官,才得以维持。

所以此时看到庄思颜的样子,倒没敢轻视他,但印象里附近也没见过类似于他这样的官员,所以话说的客气又生分。

“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家从何方,恕刘某人眼拙,在此地面上,好像没有见过您啊。”

庄思颜问道:“这么说此地面上的官员,县太爷都知道了?”

刘章“呵呵”两声:“大家一同为官,多少还是有些联系的,这也是为了咱大盛朝的共昌盛嘛。”

我去,还区昌盛,现在外面饿死的人一片一片的,这货竟然跟她谈共昌盛?

庄思颜忍都忍不住,直接翻了他一个白眼。

刘章丝毫不在意,他还在想办法打听庄思颜的来历。

此人精于算计,有用的人,他自然会好好招待,但没用的人,他也不想浪费一点精力,赶紧赶出去是正理。

庄思颜也不想跟他废话,就问起贾明渊的消息。

刘章这才恍然大悟一样起身,先给庄思颜鞠了一躬,然后才满脸含笑说:“原来跟钦差大人是一起的,怪刘某人眼拙了,没有提前认出您来,快上坐,上坐……。”

说着话,已经让府里的丫鬟仆从端了茶,竟然还上了两盘果点。

说起贾明渊来,这个刘章竟然还掉了两滴泪:“司大人啊,您是跟着钦差大人一起来的,怎么会不知他的处境?”

庄思颜没说话,只拿眼睛看他。

刘章抹了一把眼睛说:“钦差大人一出灾区,就被山洪堵在路上,根本就没进来。

上面已经安排人去救援了,可您也知道,这个地方受难的百姓多,可能做事的人却少啊。

这不,好几天过去了,硬是没找出几个合适的人,真是要急死人啊,眼看着白花花的粮食,却到不了百姓的嘴里,真是让人心疼。”

具体情况庄思颜现在还摸不清楚,但这个刘章贼眉鼠眼,说话左顾右盼,根本不像是真担心贾明渊的样子。

她也没有多问,只问清贾明渊的具体位置,然后自己就出了县衙,直奔贾明渊而去。

要说这个贾明渊,才学自然是有的,脸也真的长的很帅,如果吟诗作赋,整个京都城也没几人赶得上他。

可这赈灾的事,还是生平头一遭。

最要命的是,他因为从小聪明伶俐,被贾家看的比命都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别说是正而八经的政事,就是平时生活中的小事,他处理起来也很费劲。

凌天成派给他这么一个活儿,明显是坑他的,连带着也把受灾的百姓给坑了。

至于贾明渊为什么会被困住,这跟灾区的这些官员拖不了干系。

凌天成那边刚下了赈灾的旨,这边的官员就知道了是谁要来,来时会带多少东西。

这群人里,贪污受贿者居多,真正为百姓办事的人却少。

刚听说贾明渊这个人的时候,他们认为很好处理,到时候人来了,三两句话一忽悠,让他把朝廷的粮款留下来也就得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贾明渊虽然没有办事的能力,却有单纯的心,他没别的要求,就是要把钱粮送到地方,然后看着百姓们吃上才行。

这么不上路,这些官员们自然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当然他是钦差大人,也不能把他无缘无故打一顿,或者干脆杀了,所以只能坑他。

这条被困的山路,就是这些官员们指给他的,让他进去后,出不来走不脱,最后还得求助于他们,这样一来,后面的事就好商量了。

庄思颜赶到的时候,整个赈灾队伍都马疲人累,坐在泥水里休息。

她搭眼一瞅,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的贾明渊。

实在跟别人不同,生的白净,身形修长,穿着一袭青色衣服,就算是上面沾了泥点,也像是一副水染的墨画,不会给人丝毫脏污之感。

人往树下一站,像一道动人的风景,无论是哪个少女看到都会有种心动的感觉。

庄思颜晃了晃神,余光在瞥见周围的士兵时,自动把心给按了下去。

别动了啊,这人好看是好看了点,但真的没什么用啊,为什么有好好的路不走,偏要走这里?

而且还是一困数日,都想不到办法出去。

徒有其表,好看不好用。

然后,很快的眼睛又移到了贾明渊的脸上。

……好看还是挺好的,最起码赏心悦目啊,让人有冲动的想法,也有生活的动力。

贾明渊此时略一偏头,也看到了庄思颜。

他微微有些愣神,然后快步往这边走来:“这位兄台,敢问您是否姓庄?”

庄思颜一惊,心跳都差点停跳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反,然后有些结巴地问:“你说啥?”

贾明渊:“看兄弟的面目,跟在下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所以才有此一问,您……是姓庄吗?”

庄思颜暗暗捏了一把额角。

完犊子了,看来原主庄思颜跟这位公子还真是真爱啊,自己都化妆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能认出来,可见平时两人不但见面多,还对彼此的观察入微。

也幸好庄思颜现在不是原主,所以生活习惯,还有说话方式都与她不同,不然还真难逃贾明渊的眼睛呢?

“对不起,在下姓司,不姓庄,大人可能认错人了。”庄思颜尽量平静地说。

为了不纠缠这个问题,她先说道:“大人,我是灾区那边派来的官员,听说大人困在这里许久不能出去,所以来与您一起想想办法。”

这么一说,贾明渊眼里又是激动,又是懊恼。

跟庄思颜说自己不知道这里的路难走,结果被困在此处数日,也不知道灾区的老百姓如今怎么样了?

他早派了人去请那里的官员来帮忙,可到如今也只看到庄思颜一个人。

庄思颜纳闷,就问他:“从这里出去不过十里左右,就有好的路可以通往灾区,大人为什么选走这里?”

贾明渊好看的眉头轻皱一下,轻声回道:“是县衙那边说这里的路更近,如果走那边要三日才到,这边最多两日就到了,在下想着能早点到自然是好的,没想到……。”

到此时,庄思颜基本摸清了其中路数,这个白白净净的傻帅哥,被人坑了。

现在也别指望着别人救他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

庄思颜往前面走了一截,确实此路真的不通,越往前走死的越惨。

就跟贾明渊商量退回去,拐到另一条路上去。

贾明渊的脸都是苦的:“司大人,在下也想退回去,可是你看这地上,全部都是泥泞,根本就走不脱。不瞒您说,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有两车人和粮食陷进了泥里……。”

他说着说着,人都要哭了,把庄思颜看的也是一呆。

这家伙没经历过什么事啊,这次经历估计会让他记一辈子的,真是坑的太惨了。

看来贾明渊也指望不上了,庄思颜只能重新走到粮队的尾部。

要说这贾家的明渊公子,人虽聪明心眼却实,前面的路已经这样了,咱能不能探明了再走?

他竟然还执拗的想从这泥里趟过去,所以现在从队前到队尾,全部的粮车半个轮都隐进了泥水里,拔出来谈何容易。

庄思颜也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注意打到不远处的树上。

那些树生在半山腰,山洪来的时候,很多被冲了下来,现在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倒是能很轻易的取来用。

她看好之后,过来对贾明渊说:“先生火做饭,等这些人吃饱了,我们一鼓作气,把粮食运出去。

贾明渊的脸上出现一些诡异的表情,好半天才说:“我们来时带的干粮,已经用尽了,现在无粮可用。”

庄思颜看了一眼粮车问:“这里不是吗?”

贾明渊:“这是赈灾的粮食,我们不能动。”

第156章 他们家的儿子如此优秀

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大才子明渊公子,彻底把庄思颜逗笑了。

她看了他好半天,又摇头又发笑,反而把贾明渊笑的不知所措。

“司公子,可是在下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引你如此发笑?”

“妥,很妥,妥妥的,可是贾大人,你有没过你把这些人饿死了,谁把粮食运出去?”

贾明渊:“……”

庄思颜没有跟他再废话,好在贾明渊也只是说了一下道理,并没有硬性的阻止她。

说白了,还是他未经世事,不知变通,现在被庄思颜一说,反而像想通了,就也叫人架火烧饭。

饱饱的一顿饭吃完,士兵的精气神总算回来了一些,庄思颜就指挥着他们把倒下来的木头扛下来,一根根地铺在泥地里。

然后从后面开始,两车的人并成一车,先把一部分拉出去,然后再回头拖另一部分。

这些事情说起简单,做起来,却特别难。

因为地上的泥水太深,既是两车混成一车,下面又有木头铺了路面,可那木头又不是平的,车轮走上去东摇西晃的,还是全靠人力才能保持稳定。

不过车子能拔出泥浆,还是让人意外高兴的。

到了这天晚上,差不多有半数的车子已经移了出来,贾明渊双眼含着亮晶晶的光,过来跟庄思颜道谢。

她摆着手说:“谢什么啊,这不也是我应该做的吗?”

贾明渊:“话是这么说,若不是司大人来,我们怕还要在这里数日而不得出去呢。”

庄思颜就向他摆摆手,先说正事:“今晚先这样吧,一会儿弄些饭吃了,就让大家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再把剩下的全部挪出去,就此改道。”

“嗯,我现在就下令煮饭去。”

进步倒挺快,庄思颜看着他往远处走,摇头笑了一下。

不过贾明渊下完命令,就又走了回来,跟庄思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也说到自己家里的事,他只当庄思颜真是灾区这里的官员,并不懂京都城的事,所以就说的特别详细。

庄思颜也是第一次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自己的事迹,所以也感新鲜,就没有多说话,静静地听他讲。

贾明渊说:“听说皇上自从请了这位司大人后,宫里很多奇案疑案都是他办的。

听说这位大人行事低调,几乎不与诸官亲近,但是做事果断明晰,一出手就有不凡的结果。

曾经的庄相,司兄应该有所听说,那权势滔天,几乎要把京都给遮住了,结果他一出马,听说没出三个月,就找到庄相叛国的证据。

还把人抓入了天牢,只是可惜,最后人还是跑了。”

说完像想起什么似地说:“司兄,那位大人也姓司哦,你们……”

庄思颜:“巧合而已,这天下姓司的人还不多?”

“那也是,不过看司兄这样的面目,倒跟那位司大人很不同,定然不会是他?”

“为什么?”

贾明渊想了一会儿才说:“我虽未见过那位司大人,但听说他冷心冷面,不苟言笑。

你想啊,他与朝中大臣们都是为官,但是却从不与人来往,这不是很特别吗?

而司兄您就不一样了,和颜悦色,特别好相处。”

庄思颜看着他笑,没接这话,只是看了看天色说:“贾大人,时间不早了,催一下饭,差不多了,吃吃赶紧睡吧。”

这天夜里,贾明渊又试图过来找庄思颜说话,但她没有丝毫兴致。

对方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嘱咐他夜里注意保暖,就走回自己的位置也休息了。

次日天未亮,庄思颜就先醒了。

她看看士兵们还都在酣梦,倒没急着叫他们起来,只自己往周围的山边找了一圈,看到有能用的草药什么的,就揪下来两株。

逢大灾,必有疫病,这是常理。

好在她之前在锦城,充当了几个月的军医,为了治青林的病,又自读医书,现在倒是派上了一点用场。

只是这山间,刚刚发过山洪,草木大都冲掉了,能找到的东西少的可怜,她打着火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几棵可用的。

看着天色微亮,就先回到粮队那里。

贾明渊也起来了,看到她手里拿的草药,就问做何用。

庄思颜扔给他:“洗洗去,再煮饭的时候加起去,灾区肯定有疫情,提前预防一下好。”

贾明渊眼里亮晶晶的光又闪了一下,有种想把庄思颜拜成神的感觉。

庄思颜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只是此时却再无心力欣赏他的美颜,只想尽快把这事给解决了。

又用了半日时间,才把所有的粮车全部运出来。

一行人推着粮食往最近的城镇 ,也是先前庄思颜去的那个。

他们一进城,庄思颜就让贾明渊在原地等她,自己又去了一趟县衙,找到刘章。

这次说话就不客气了:“刘大人,钦差大人已经到了,粮食也运到了。

我不管你在打什么小算盘,最好给我收一收,你为官多年,应该知道钦差的职责除了放粮,还有一项也很重要。

那就是先斩后奏。

皇上给了他这个权利,你若从中使坏,贾大人要你命的时候可别哭哦!”

刘章表面笑嘻嘻,说一定会配合钦差大人,一切都听上面的指示。

然而庄思颜还未出县衙,他就安排了,要在半路劫杀她。

庄思颜是经历过大风大浪,沙声浴血的人,再加上她本身也古灵精怪,岂会在乎这点小把戏。

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她就故意绕进了一条小巷子。

几个人一见,还以为这个司大人也是个傻子,这下正好方便他们下手。

一个人甚至还猥琐地说,庄思颜长的细皮嫩肉,要如何如何。

几个人嘻嘻哈哈,一边往庄思颜身边靠,一边摆出恶心的样子。

庄思颜的手往怀里摸,再拿出来时,那几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呯”的一声。

其中一个就倒在地上了,一个小孔正中眉心,血在他倒下去的以后,开始咕咕往外冒。

而庄思颜早就武器收了起来,只冷眼看站那几个人。

下马威很重要,剩下的人在顿了几秒钟后,同时发出鬼一样的叫声,四散着跑开。

大概以为自己见到了妖怪,指指手,就把人干掉了,这等杀伤力,除非他们觉得自己活够了,否则任谁也不会再往前走。

庄思颜从巷子里出来,看看早逃的没影的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去找贾明渊了。

半个时辰后,刘章派的人到了,协助着贾明渊把粮食分了下去。

但这件事上,他听了庄思颜的话,在这个城镇里,只分了一小部分,却把大部分的粮食提前运往下一个城中。

受灾的人数,名单,还有预估留下来的粮食能用几日,这些庄思颜都粗略的算过了。

只是到正经与刘章核算时,庄思颜发现他给出的名单上,人数足足多了两倍之多。

庄思颜一点不客气地把帐册拍到刘章的面前:“刘大人,做人适可而止,你一个小县城里,除了死的逃走了,当真还有这么多人?”

刘章派出去劫杀庄思颜的人,早就回来向他报告了情况。

他此时看到这个人也有点憷,可是再憷也不能拿自己的银钱去补贴穷人吧。

至于灾民的名单,刘章根本就没弄,他只是拿着往年的,像胡弄其他赈灾官员一样,把数量报出去。

却没想到一眼就被庄思颜看穿了。

此时他脸色不太好,头上还冒着汗,在坚持这个说法,和巴结一下庄思颜讨个活命之间犹豫。

然而庄思颜却不想跟他费神,把帐册往他面前一扔,坦白说:“刘大人,有句话,我不防提前告诉你。

我们留下来的粮食只够吃半个月,但贾大人会向皇上说,这批粮食能吃两个月,至于中间的空缺要怎么补,这个你自己想办法。

但有一点,我也提前告诉你,这个镇里有多少人,你清楚,我也清楚,秋收的时候,也就是粮食用完的时候,我还会来,如果到时候人少了,那你害命抵命的事,你应该也知道怎么做吧?”

她说完话,都没给刘章反应的时间,就阔步出门。

可真正走出县衙后,还是有些郁闷的,这些粮食用不了多久,就算是刘章把县衙的粮食,还有这里富户们村的都找出来,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涝灾已经形成,地里地庄稼也都毁了,当下之极还是要搞一个灾后重建,让人们能尽快自给自足才行。

她想到这些,就让贾明渊按照她的意思,给凌天成去了一份奏折,让其委派一个在朝中懂水利的官员,来此时,改渠放水,还田耕种才行。

贾明渊文笔极好,庄思颜又说的清楚,所以这份奏折到了凌天成手里时,很明显地亮了他一眼。

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把奏折拿下去,让诸位大臣也都阅览一遍。

称赞声,夸奖声,还没等到奏折完全看完,就此起彼服了。

许多人更是对贾佑善投去恭贺又羡慕的眼神。

同样都是养儿子,为什么他们家的儿子会如此优秀呢?这份奏折条理分明,事实陈述清楚,文笔流畅,用词恰当,不浮华,也不低调,把赈灾的全部过程,还有灾区的情况一一表列清楚。

还把当务之急和意见都写上了。

这种才学,这种思路,在大盛朝还真是不多见啊。

果然是贾大人的公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连凌天成都没想到,他一直觉得没什么用的破书生,能有这份才学。

在庄思颜的事情上,他虽气量小了点,但放大的到国事,他还是会理性处理。

贾明渊有这份才学,他自然给予肯定和支持,不但在奏折上赞赏了他,还立刻拔了人过去。

第157章 被银子蒙蔽了双眼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57章 被银子蒙蔽了双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如明月朗星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58章 如明月朗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换一位还真不如她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59章 换一位还真不如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章 苍茫云海间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60章 苍茫云海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1章 希望自己胖到两百斤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61章 希望自己胖到两百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章 咱们两弄个烧烤摊

庄思颜出了一身汗,脸上也糊的面目全非。

不见到水的时候还好,现在一见到,真的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说洗脸是斯文的了,其实她更想洗澡,但一想这水两人还得喝,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换个位置弱弱地洗把脸,应该是没事的吧?

男人开口:“我叫格安,你可以唤我名字。”

庄思颜:“哦!那……格安,我能在水里洗把脸吗?”

好像“格安”这个名字,让眼前的男人很喜欢,庄思颜叫出来时,他的脸上就带上了笑,并且朝她点点头。

庄思颜也顾不上研究他那笑是什么意思,快点往水洼的一侧走。

找了个离他们有点远的地方,把整个头都埋进水里。

太舒服了,水打湿她的头发,她的脸,把凉意从皮肤一直渗到心里去。

庄思颜在里面停了几秒钟才抬起头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脸洗干净,头发也洗了洗,还有手臂。

脚都伸了出去,想想又缩了回来。

格安在远处看着她,一语不发。

偏西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斜斜投在地上。

他坐在夕阳深处,如果不看脸的话,像一个智者在远眺远方,又像一个沙漠王子,在睃视自己的领地。

庄思颜慢悠悠走回来时,顺口就问了他一句:“你要洗洗吗?”

格安顿了一下,从地上起身,往她刚洗脸的位置走去。

直到把脸上的泥浆沙子洗掉,一张英俊的脸才显露出来。

格安的面部长的跟大盛朝不同,他的轮廓更深刻,大眼睛往下陷了些,把人显的忧郁又深沉。

偏偏睫毛很长,偶尔眨动一下,给自己的脸上增加了一些调皮。

眉毛又精又长,应该是传说中的剑眉。

鼻梁也很高,把整个面部都立体的如同雕塑。

嘴唇还可以,不厚不薄,上面有一些青青胡渣。

庄思颜觉得他像一副,一副活在画家手里的画,这么想着,她也这么说了:“格安,你长的真好看,跟画一样。”

格安朝她笑了一下,睫毛抖动,迫有点小害羞。

这直接激起庄思颜更大的好奇人,靠过去说:“我说真的啊,就你这长相,如果放在现代,往电视上一放,绝对能引起全球少女的疯狂。”

格安抬眼,显然不知道她说的具体意思,但是引起少女这样的词,还是明白一些的,所以脸上略微有些红。

庄思颜本来对这种事都不太在乎,也没有什么少女的羞怯,格安表现的越害羞,她就越大大咧咧,好像他们两人换了位置。

她是一个想挑戏美女的男人,而面前长相俊美的男子就是她的猎物。

不过这位带着直男心的女子,很快就把好心情收了起来,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天黑了。

然后,她很饿,很饿,饿。

原本挑戏格安的心也收了起来,略显烦躁地说:“我去,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能去哪儿弄些吃的?”

格安看看她,轻声说:“水洼里的草可以吃一些。”

庄思颜的脸都绿了。

吃草?当她来异域两天就变成羊了吗?

然而,格安已经起身,并且先动手挖了一些草,在水洼里洗干净,然后递给庄思颜。

庄思颜实在是难以下咽,虽伸手拿了过来,但一点也没往嘴里放的意思。

格安又开了个好头。

他自己先拿着吃了两根,然后才抬头看庄思颜。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会不会明天一早起来,我们两个都变成羊?”庄思颜很认真地问。

格安却被她的话逗笑了,解释说:“这是很常见的一种水草,牛羊可以吃,人也可以吃,你应该不是沙喀什的人吧?”

庄思颜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也把草塞进嘴里。

她实在太饿了,担心扛不过今晚,冒着变成羊的风险,还是吃一点吧,至少要坚持到明天。

不过嚼了几口,她就发现这东西并没有想像的那么难吃,虽不甜,但也没有别的味道,只带着一股青气而已。

不难吃就多吃一点吧。

她跟格安一起又挖了一些,两人在水边洗净,吃吃草,喝喝水洼里的水。

跟羊的生活无疑。

月亮升起来时,一轮光辉把四周罩的如梦如幻。

庄思颜看着月亮的圆度,想想着自己可能在此处呆了多少天。

她躺在水洼边的沙地上,嘴里还含着几根草,半翘着腿,眼睛眯成缝。

看着看着就好像要睡着一样。

在她不远处,格安也坐在沙地上,他的眼睛同样看着月亮,但余光却看着庄思颜。

他第一眼看到庄思颜,就判断出她不是自己这族的人。

沙喀什有许多大盛朝的人,格安自然知道,但是他却从未见过这位姑娘。

她应该是刚来的,只是不知道她是从大盛朝来的,还是从别的地方?

他有点想了解庄思颜,又像是怕着什么,不肯靠近,所以就很珍惜现在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庄思颜睡着的时候,格安把目光彻底从月亮上移了下来,看着她。

一直看着,好像看着一位睡着的公主,又好像一个虔诚的教徒,在等待自己的神圣的使者醒来。

格安在这片沙漠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搬迁,移徙,有些人跟着他们一起了,而有些人则被大漠留在了原来的位置。

既是皇室,也没发阻止谁的离开。

但格安此时却想时光能慢一点,再慢一点,让这一夜无限漫长,长到没有尽头。

这样他就可以跟眼前的姑娘一直厮守下去。

只是天明天黑是自然规律,平凡的人无法去改变,格安也不能。

所以庄思颜如期醒了过来。

她用了一秒时间反应自己所处的新环境,然后头一件事就是爬起来,扎进水里,喝了几口以后,顺便把脸下抹了一把。

这才抬头去找格安。

好吧,那家伙又勤奋地去挖草了。

庄思颜低头看看自己,并没有朝羊变异的迹相,对草的抗拒也少了一些。

她享受着格安洗安静的水草,嘴也没闲着,问道:“你在这儿熟,你说说我们今儿走一天,能不能到沙喀什城,不能到那儿也成,叶城能不能到?”

格安点头。

庄思颜的咀嚼的动作就停了一下,认真脸又问一次:“真的吗?”

格安再点头。

她瞬间站起来,把草收拾收拾,用一根长点的草扎在一起,顺手把格安也拽起来说:“那咱们赶紧走,这草虽然不难吃,也真的不好吃,我们回城去,我要吃好吃的。”

格安的嘴唇动了一下,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带着她离开。

这天午后,他们就已经看到城市的踪影。

说是城市,不如说是一堆废墟的好,而且不是沙喀什,而是叶城。

大部分的帐篷都被掀走了,地上黄沙遍布,把很多草都盖到了下面。

人们正忙着搬东西,往新的地方迁徙。

庄思颜愣愣地问道:“沙喀什不会也这样吧?”

格安:“会的。”

庄思颜就朝他看了一眼。

她发现这位长的极其漂亮的男生,话却少的可怜,有时候半天都不说一句,庄思颜恍惚间会把当成哑巴处理。

可偶尔说起一两句,还是份量十足的。

比如现在,他说了这句话,庄思颜就没想着马上回到沙喀什城,因为觉得回到那里,又要跟着他们一起搬家,倒不如在这里安静一些。

她跟格安很快就融入到了迁徙的人群里,在帮别人的同时,弄到了一顶小的帐篷,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牛羊之类的却要用真金白银去买,但庄思颜现在手无分文。

她的枪和刀,在出关前就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而身上的银子也带的有限,而这点有限的银子,在那场大风里失踪不见了。

在这方面,格安表现一个令庄思颜惊讶的技能,他竟然能说服那些牧民,把牛羊分给他一些。

庄思颜看着那些可爱的小羊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啊格安,你是怎么做到的?”

格安只是笑笑,并没回答她的话。

只是在所有的牧民,搬到了新的水草之地,他们得到了纯纯的羊奶,还有一块不小的肉。

庄思颜简直要感动哭了,她把那捆用来续命的草,扔到一边,口水都要流出来似地盯着格安手里的肉。

他正拢着火,一点点把肉割开,再烤熟。

香味一点点渗出来,把庄思颜急的半分钟问一次:“熟了吗?能吃了吗?”

格安的样子,就像一个老者,老神在在地只管烤肉,她问的急了,就朝她微微笑一下。

那笑容神魂颠倒的。

可庄思颜什么也看不到,眼睛跟长到肉上一样,且觉得格安在故意馋她,急的抓耳挠腮。

终于肉好了,格安把一串递到她面前。

庄思颜张嘴就去咬,格安竟然还拦了一把:“烫!”

“烫?让它烫死我吧,反正我要吃了,手起开。”

庄思颜拿着转身,几口就把一串肉吞下了肚,感觉却像送到了无底洞,肚子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反而更馋了。

她重新偎到格安的身边,一边往他耳朵里吹赞美的话,一边流着口水,看那些“嗞嗞”冒着油的肉串。

“你这可以啊格安,烤肉的水平一流,什么时候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吧,咱们两弄个烧烤摊去,你烤肉我卖,准能发财。”

第163章 是朋友,就会永远是朋友

格安听到这话,只是侧头看她一眼,并不做答,还是安安静静地做他的烤肉小王子。

直到把庄思颜喂饱了,自己才拿起一块慢慢往嘴里送。

庄思颜对他的这种不紧不慢的态度,也是挺佩服的。

别的事都能忍,但是饿肚子这事,真是不能忍啊,她只要饿起来,分分钟觉得自己可以吃下去一头牛,且要尽快,飞快地往嘴里送才可以。

可格安就算是比她饿的更久,还是慢慢地吃,中间还要停下来喝一口奶,那个样子好像他吃的不是肉,而是国宴,周围坐着无数的人,都眼睛不带眨地看着他的动作。

庄思颜看了一阵,就忍不住了,问他:“你是这里的王?不然就是王子,对吗?”

格安愣了一下,手里端的羊奶歪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端正了,但这些细微的变化却没逃出庄思颜的眼睛。

果然,此人非同一般。

庄思颜眯着眼睛又看了他一阵,到底想不通,为什么堂堂一个王,或者王子,会跟她沦到一样的境地,就凑过去问:“嗳,你跟我说说呗,你怎么也会被大风吹走?”

格安抬眸看她,那长着浓密长睫毛的眼睛,忽闪饭闪的,又萌又可爱,好像大一号的洋娃娃般。

庄思颜就用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长的是真好看!”

大概格安听多了这样的赞美,所以对她这句话无感,反而回了上面一句:“不小心而已。”

“不小心?那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样的大风,你们整个沙喀什的人都知道躲起来,你难道不知道躲吗?你的家人呢,还有用人什么的,他们都不保护你的吗?”

格安顿了一下,没有回她一连串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是怎么被刮走的?”

他有意模仿庄思颜的口吻,说刮走的时候很有点用力,所以嘴唇张成一种可爱的形状。

难抵美色的庄思颜,看到这里,又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跟你说的一样,不小心啊。

我住在一个民宿里,就是那种旅馆知道吧?他们那个帐篷不行,风一吹就走了,然后我就也跟着吹了起来。”

说完才又看他一眼:“你还没回我,你是怎么回事呢?”

格安:“跟你差不多。”

庄思颜很明显感觉到他很抗拒这个问题,虽然两人共患难了,但人家的隐私不愿说,她也没办法,只能放弃。

换了一个话题说:“这么说,你真的是这里的王子了?”

格安没回这话,把眼皮垂了下去。

这种类似默认的态度,也让庄思颜很郁闷,她发现这小伙子的性子,真的像个女生一样,内向害羞,嘴里话不多,但心里一定想了很多事。

两个人说说聊聊,吃饭了,又到天黑,就躺在帐篷里面睡个好觉。

庄思颜随意惯了,且在跟叶元裴随军的时,实在来不及也会跟众人将士躺在一处,这会儿就没顾忌男女有别之类。

反正她睡觉很警惕的,有一点动静就会醒,而且反应也够快,不但心有人占她便宜,就大大方方地先躺了下去。

格安把吃剩的肉和奶收拾起来,又把外面的火灭透了,这才慢悠悠地进来。

站在帐篷里,看着庄思颜的睡颜足有十几分钟,这才在她身边侧身躺下。

到底还是不自在,所以人睡的特别靠边,几乎睡到地上去。

天亮庄思颜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格安伸的像一根木板似的,牢牢守住睡垫的一个边,身子侧着,一动不动,好像有人在他身上固定的东西,使其不能动弹,睡成一座山的样子。

庄思颜的嘴角抽了一下,再看看自己睡的位置,粗略计算了一下,要按格安这种睡法,她的位置可以睡五个人。

这孩子,还是挺守规矩的,姐姐喜欢。

庄思颜嘟囔了一句,起身往外面走。

外面的天色刚刚生亮,远处的天边刚冒出一点头的太晚光,形成澄黄的一轮,慢慢向上扩散。

牧民们陆续起来,去附近水源地方打水,梳洗,开始做饭。

袅袅的炊烟,在晨曦微露时,缓缓升起,在空中飘荡一下子,又很快扩散。

庄思颜看的有点发愣,好像从此停滞了一样,给这里的世界一个祥和,安稳,和令人向往的空间。

“他们很幸福对吗?”

不知何时,格安也醒了,站在她身后说。

庄思颜点了一下头,轻声说:“他们的脸上特别平静,一点也没有大风过后的慌张和悲伤,只是安静地过好新一天。”

“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

对,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词。

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大风来光顾一次;习惯了曾经的打下的生活被掠为平地;也习惯了重新开始。

所以他们没有怨言,由其对过去悲伤,不如好好重新开始。

这跟有些人习惯了好的生活是一样的,因为会让人安于现状,也会让人麻木。

有时候甚至说不上好不好。

她用力搓了一下子的脸,咕哝道:“我怎么跟个传教士似的,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格安已经提了一个小木桶出来,跟着众人也去打了水,开始把奶加到锅里,重新煮了,让庄思颜喝。

这种纯天然的奶,跟过去庄思颜在城里喝的那些还真不一样,喝下去好久嘴里都学留着余香。

所以她喝的特别慢,像品酒一样,每一口下去,都要在嘴里停留一会儿,然后再慢慢咽下去,细细品口里留下来的味道。

格安看她喝的认真,问道:“你很喜欢吗?”

庄思颜点头:“嗯,这个香。”

格安:“以后等我们的羊长大了,就可以每天挤奶给你喝。”

庄思颜笑道:“那得到什么时候去?”

格安:“用不了多久的,明年就可以。”

“哈,明年,我可等不少明年,我还得回去找那个二货凌……”

她的话戛然而止,自己挠了一下鼻尖说:“没事,就是觉得等的时间太久了。”

格安看她的目光垂了下去,声音也比刚才小:“要不我们直接去要一头奶羊。”

“要?问那些牧民要吗?不好吧?人家也是靠这个为生的,咱们平白去要了,别人怎么办?哦对了,这些羊也是你要来的吗?”

格安点头。

在他们这里,一个王子,向牧民要一些牛羊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庄思颜则是刚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她吃惊地看着格安说:“不是吧,你一个贵族,来向牧民要东西,还这么理所当然的?

我之前还当你使了什么招,让人甘心给咱们羊呢,原来是这种办法。

这样可不好,你把羊还给人家吧,我也不在这儿住了,我要去沙喀什。”

她一向是个行动派,说着话,人已经动了起来。

快速进了帐篷,把里面的简单的东西收拾一番,再出来时,把帐篷也掀了,还催着格安说:“把羊还给人家吧,我要走了。”

格安往她走了几步,语气似有肯切:“再住几日可好,只几日,我们就走。”

庄思颜停下手里的动作,向他摇头说:“你要住的话,那帐篷我就先不收了,不过我是不住了,真的还有事。”

格安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还是说了很多话。

他问:“你有什么事?”

庄思颜看他:“不告诉你,你都什么事也不告诉我,我干吗跟你说?”

然后她听到格安说:“我叫格安,今年二十岁,是喀什族的王子,被大风吹走,是因为被两个哥哥故意扔出了皇宫。”

庄思颜愣了片刻,才讪讪地问了一句:“所以你现在是不敢回到沙喀什?怕你哥哥再对你下手?”

格安摇头:“他们,我已经习惯了,我只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朋友,所以想与你……。”

他把话收住了,但庄思颜何其冰雪聪明,已经知道他后面话里的内容。

过去用一只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说:“格安啊,我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我姐姐。

现在姐姐就告诉你,是朋友,就会永远是朋友,我们在叶城是朋友,到了沙喀什也是朋友。

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些的。”

格安又保持缄默了,不过还是配合庄思颜把帐篷收了起来,又把牛羊还给了牧民,然后两人当天就往沙喀什走去。

在这件事上,格安骗了庄思颜。

因为沙喀什城的人根本没有搬家,他们只是把已经毁坏的帐篷,房屋重新修好,然后就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新的生活。

庄思颜转头去看格安的时候,这大小伙子把头低了下去,脸上似乎还红了一块,她想质问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路过那家民宿时,房主和太太出来拦住了她,一边说着感激的话,一边让她重新入住自己的新帐篷。

庄思颜笑着说“好”,回头对格安说:“你怎么整?回家去吗?哦对了,你哥哥会不会再对你下手?”

格安没说话,但站着也没动。

庄思颜就叹了一声:“兄弟,你能不能多说两句,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明明会说话,为什么不开口呢?”

格安:“我回家了,有空再来找你。”

说完这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庄思颜“哦哟”了半天,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最后气哼哼地说:“这什么人啊?之前看还挺懂礼貌的,这会儿怎么完全变了?”

第164章 如果有人对你不利

房主夫妇把庄思颜请进帐篷,好肉好奶招待一番,竟然还拿出一些水果来给她吃。

在大风过境,百物丢失的情况下,这东西确实太过罕见,所以庄思颜也是感激不尽。

不过说起格安,房主夫妇就有很多话说。

喀什族里的皇族,对外界似乎比较透明,不像大盛朝那么讳莫如深,连普通的百姓都知道皇家的事。

房主说,格安皇子不是王后所生,只是王的一个妾室,所以从小就被两个哥哥欺负。

把他扔到大风里吹走,实在不是第一次的事了,几乎每次大风来的时候,格安都会被两个哥哥想尽办法弄出家门,企图让大风把他吹走,再也别回来。

但不知是格安运气好,还是有老天保佑,这么多年来,他竟然每次都能回来。

庄思颜终于明白,他在叶城说到“习惯”时的表情了。

他可不是也习惯了这种伤害,一年起一次大风,他就被扔一次,起两次大风,就会被扔两次。

一开始肯定也是很害怕的,但是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那他怎么不跟喀什王说这事?”庄思颜问。

房主摇头:“说了又怎样,喀什王也是对自己王后的两个儿子更重视,况且这个格安王子,从小性子怯懦,又不与人争,没有喀什族的野性,本来就不得王的爱戴。”

这么说,庄思颜就懂了,格安的处境,跟凌天成还真有点类似。

母亲没有权势,保护不了儿子,而自己的性格也不是父亲所喜欢的,所以从小就被人欺负,被人赶出家门。

庄思颜问房主:“你们呢?你们喜欢格安王子,还是他的两个哥哥?”

房主丝毫不隐瞒:“我们只是普通人,当然喜欢格安王子了,他性子好,好说话,平时出来也不会为难我们,既是想要什么东西,也会跟我们好好说。

他的两个哥哥可就不同了,沙喀什城中的所有东西,只要是他喜欢的,随时都能抢走,包括姑娘。”

“啊?不是,那这样,你们为什么还走,留在这里被抢吗?”

房主笑了:“走?往哪儿走啊,茫茫沙漠和这片草原,都是他们家的,去哪儿还不是一样?”

这样一说,庄思颜就更不能理解,那些早前逃难过来,现在还不回大盛朝的百姓们了。

这儿的生活过的也不好啊,他们为什么还留着不走?

说起这个事,房主竟然笑了起来:“他们也无地可去吧?听说最近大盛朝又闹了起来,连王爷将军们都逃到沙喀什了。”

“哈?听谁说的?”庄思颜简直震惊。

房主却答的自然:“沙喀什城中的王府里就住的有啊,不久前来的。”

庄思颜知道了,这批人很可能就是庄昌远的儿子们,只是不知道他在不在里面?

她没在城中再怎么活动,却等着格安来看她。

格安来了,她就能跟着他一起进王府,去看看那些人到底是谁。

这个机会只隔一天就到了。

大概格安在自己的王府里,真的连半个朋友也没有,且住的孤独极了,所以他很快就来找庄思颜玩了。

只是当庄思颜跟他说,想跟着他一起进王府时,格安马上摇头:“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去了就可以天天跟你见面,也不用这么跑来跑去了,多好。”

格安再摇头:“那里危险,你不能去的。”

“我才不怕呢,你都没事,我肯定也会没事的。”

格安还是不准,但庄思颜一定要去,并且说,如果他不同意,庄思颜就想办法认识他的两个哥哥进去。

格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牙齿咬在嘴唇上,过了许久才说:“好吧。”

当天,他没让庄思颜跟他一起走,而是自己先回去,拿了衣服还有一把弯弯的刀出来。

“把衣服换上,当成我的仆人……,这样委屈你了,可不这样你是进不去的。

刀你收好,如果有人……,有人对你不利,你就拿刀戳他,然后逃走。”

庄思颜利落地把东西全部收地起来,并且夸奖格安说:“看不出来你想的还挺周到的。”

她伸手又在格安的脸上捏了一下。

格安站着没动,只是在她手收回去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不是小孩子,我二十岁了,是堂堂正正的男人。”

这话把庄思颜听了一愣,好像突然想起在沙漠里,刚把他挖出来的样子。

他那时候的神情,真的很成熟,很稳重,如果不看脸,说他三十岁庄思颜都信。

可他们去了叶城之后,格安好像换了性子一样,在她面前表现如一个十几岁的小男生。

现在掐头去尾,总合一下年龄。

他,格安,是个二十岁,堂堂正正的男人,很有可能还有着不为人知的野心。

庄思颜把自己所得的信息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衣服也差不多换好了,只是自己带的化妆品,全部丢失,这会儿脸没办法整,只能这样。

她跟在格安身边,尽量做出一副我是小女仆的样子,一步一趋地往王府走去。

这地方庄思颜之前来过,在大风以前,她悄悄来这里看过几次,但没机会进入。

现在跟着格安一起,本来以为从门口进去时会很顺利,竟然还是被侍卫截住了。

“她是谁?”其中一个侍卫问。

格安冷眼瞧他,顿了几秒才开口:“我的奴仆,怎么了,连王子的事你们也要过问?”

侍卫看看他,又看看庄思颜。

那眼神真的没把格安当王子啊,不过在这件事上倒也没为难他,只是说保护王府是他们的职责。

可能是想着一个小奴仆翻不出什么浪,这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庄思颜看格安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同情,在自己家里被人这么查问,还真是郁闷到极点了。

他可比凌天成还要可怜。

两人好不容易进了格安的住所,才看到他微微缓了一口气,朝庄思颜笑了一下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没事不要出去,应该还是安全的。”

应该还是?听这话就知道并不安全。

不过庄思颜不想让他担心,就点头说:“好,听你的。”

格安就又笑了一下,竟然主动拖过她的手说:“走,我带你见见我的母亲。”

庄思颜心里有些抗拒,且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尴尬地说:“不好吧,我只一个仆从,见王妃这样的人,好像有些不合适。”

格安:“你不是仆从,是我的朋友。”

庄思颜:“……”

看他老实,认真起来还真是让人推拒不得。

格安的母亲漂亮到让庄思颜窒息,她自认从大盛朝的皇宫出来,也是阅美女无数的,可是一看到她,就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

她使劲揉一下,再揉一下,然后才又往她身上看去。

瞬间,对格安的爹生出层层嫉妒。

这老家伙,到底是哪来的福气,竟然拥有这样一位美人,偏偏他还不知道珍惜,竟然连她的儿子都不好好对待。

就冲这点,庄思颜觉得格安的父亲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按年龄推算,格安的母亲没有四十岁也差不多,但在她的脸上一点也找不到岁月的痕迹,反而带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魅惑,艳丽,如一朵开在沙漠里的玫瑰,让人看一眼就想把她揣进怀里。

但她的举止和言行却又跟格安一样,特别规矩与庄重,如同一层金光,层层罩在这株玫瑰上面。

又会让人舍不得对其下手。

对于庄思颜的身份,她没有丝毫疑问,只是在听到格安的介绍后,过来轻轻托住她的手问:“这里规矩多,让姑娘不习惯了吧?”

庄思颜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都挺好的。”

王妃就笑了一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别拘束。”

庄思颜又忙着答应了。

她这才转身,让自己的仆从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交给庄思颜的手里:“初次见面,请姑娘务必收下,不要嫌弃。”

庄思颜尴尬的不行,转头去看格安。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肯定的眼神。

庄思颜当时没多想,毕竟格安进来之前还送了她一把好刀呢,所以以为送东西是这里人的风俗,也没有多想,就把盒子收下了。

结果回去一打开,就看到里面用红宝石串成的一个项链。

那红艳的颜色,在阳光下闪着谲艳的光芒,把庄思颜的眼睛都照的闪了一下。

再没见过世面,也是在皇宫里住过的人,宝石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这东西太贵重了,不是一般的礼物,肯定也不是送给一般的人。

庄思颜意识到这一点时,就赶紧去找格安。

“那什么,这东西还给你,请你帮忙还给王妃吧。”

格安看他,表情凝滞:“为什么?”

庄思颜不好意思地说:“太贵重了,我受不起的。”

“母亲给了你,就说明你受的得起,收下吧。”

庄思颜摇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转身想走时,格安却说:“我不会还回去的,还是你自己给王妃吧,毕竟是她送你的东西,万一有什么话说呢?”

王妃会对她有话说?会是什么话?

庄思颜想像不到,可格安说的也有道理,东西没出自他的手,还到他手里似乎真有点不妥。

她转身,把那个盒子又收了回来:“那我去还给王妃。”

格安却在他身后说:“母亲刚刚出宫了,可能明日才会回来。”

第165章 这人是魔还是神

一件东西,就这样在庄思颜的手里留了下来。

因为当天夜里,格安的住处就出事了。

原因庄思颜不知道,半夜听到异样的声音,待她从床上起来,出了屋门,看到一队人已经把格安带走了。

庄思颜都没多想,直接冲了上去:“你们做什么,为什么把他带走?”

格安的脸色发白,使劲给她递眼色,让她别出声,赶紧快回去。

但是庄思颜丝毫不让步,一把将格安拉了过来。

六个过来押他的人,本来没想到会遭到反抗,现在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把他们的计划打乱了,于是个个都把刀拔出来。

庄思颜也不客气,直接拔刀出鞘。

她把格安挡在身后,那把弯弯的宝刀横在胸前,看着冲过来的六个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劈刀就砍了出去。

那些人没想到她会出手,更没想到她的会用刀,所以大意了,为首的一个人一下子被庄思颜砍伤在地。

后面的五个人看到这种情况,已经收起刚才的神情,开始全副对敌。

格安看势收不住,反而斜跨一步出去,挡住庄思颜说:“快走。”

庄思颜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对于这种警告没有理会,只问他:“你母亲怎么回事?是不是回不来了?”

格安不回她,伸手格开了一个人的刀,另一只手则抓住他的手腕,身子一转,已经把那人推到他自己的同伙身上。

同时声音更严厉地说:“快走,你听到没有。”

庄思颜则回他:“要走一起走。”

格安看她,她就给格安递一个“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时宫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他们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所以有一批巡府的侍卫也往这边跑过来。

再不走,可能真在开杀戒了。

庄思颜也不想跟格安再说,伸手把他从一把刀下拽出来,就往外面拖去。

两人出了王府,外面街上已经安静,只有几盏孤伶伶的灯,在静谧的夜里亮着光。

后面的追兵还没放弃,已经跑到了大门口。

格安往后面看一眼,朝着庄思颜说:“你快走,出了沙喀什城,就一直向东,从那儿出去可以入大盛朝的关口,就到了你的家乡。”

庄思颜只笑了一下:“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把这事撇清呢?要走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他们说话的功夫,那些人已经快到跟前了。

格安大概是真急了,又拿庄思颜没办法,只能拉起她往前跑去。

到底是他的地盘,还是很熟悉的,所以三拐两绕的,就把那些人甩开了,而且带着庄思颜躲到了一个由沙丘堆起的壁滩下。

“你母亲到底是怎么了?”缓了一口气,庄思颜再次问他。

格安把头垂下去,许久才说:“这一天迟早要来,她大概是想让我尽快离开这里,才会出此下策。”

庄思颜没明白他的意思,就把目光聚在他的脸上,等着后面的解释。

格安的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又过了一会儿才说:“王后这些年一直想让我们死,但母亲一直隐忍。

直到昨天,她再去见王后的时候,就对她的专制和欺负做了反抗,所以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把她关了起来。”

庄思颜问:“关在哪里,我们去救她。”

格安摇头:“应该就在王府里,但我们救不出来。”

“为什么?你们那王府是铁桶吗?我也没看到有那么严,明儿我就进去找找。”

庄思颜的想法很简单,她连安立的地牢里都去过,还能把人救出来,这个王府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复杂,救个人出来并非难事,只是看行不行动而已。

但格安却跟她说:“不,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天亮后我送你去关口,你回你该去的地方。”

庄思颜怒:“格安,你也太小瞧人了吧?咱俩虽认识没多久,但也是说过要做朋友的,没道理说朋友有难了,我撒手不管?难道你喀什的人都是这样做事的吗?”

她接格安不说话,就接着说:“反正我不管,你是拦不住我的,如果你不去,我就自己去,还有王妃送的那个项链也忘在屋里,我还得拿出来还她呢。”

直到说起项链,格安的神色才变了变:“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庄思颜:“就在桌子上啊,本来想着天亮就还回去的。”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庄思颜:“……”

这什么逻辑,项链比自己的亲妈还重要?

她是一点也不懂这个异域的王子了,不过他们这个时候回去,还真是一个好时机。

一般的人都会认为他们此时会去逃命,谁又会想到两人会再次冲回去。

沙喀什里巡城的士兵增加了数倍,来来回回都在寻的他们两人。

而他们却绕开这些士兵,引开了门口守卫的注意,又悄无声息的回了王府。

先去庄思颜先前住的房间,幸好东西还在,她一把抓起来,塞到怀里,这才问格安:“你母亲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救她。”

格安看了她一眼,最终咬了咬嘴唇,带着她寻了另一条路往里走。

从他住的地方,到王后住的是地方,是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他们过去时,同样遇到了巡查的侍卫。

庄思颜旧演重演,与格安一起换了侍卫的装束。

他们到达王后的住所时,那里亮着许多的灯,里面还能听到很大的说话声。

有男也有女。

格安小声跟庄思颜解释:“王后,与她的两个儿子。”

庄思颜有点发狠:“他们那么欺负你,杀了算了。”

格安看她,没有说话。

显然王后知道他们两人跑了,发了很大的脾气,要把格安的母亲杀掉,以血此仇。

但她的两个儿子意见与她不同,说是可以拿这个女人把格安引回来,这样就可以把他们母子二人全部杀掉。

王后很生气,怪着两个儿子说:“你当他那么好杀,这么多年了,你们动了多少手,不还是让他逃脱了。”

听到这里,庄思颜不免看了一眼格安。

此人或许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一个自己无权无势的地方,周边全是想要他死的人,竟然还能安然地活这么多年,一般人能做到?

怕是死几百次都不难说。

还有他两个哥哥把他扔到大风里的事。

相对于扔到风里,砍他两刀后再扔不是死的更快吗?为什么他身上没有受一点伤。

格安跟那些侍卫动手时,庄思颜也看到了,武功不弱,甚至可以说很厉害。

可她就不明白了,有这实力又为什么会放着自己的亲娘不管,由着别人抓去?

太多疑问,她不到答案,而眼前的男人又一句话不肯说,且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王后哪她的儿子意见相左,商量不出好的对策,最后只能就此妥协,说明日如果格安还不出现,就把他母亲杀了,不再等。

他的儿子从内寝里出来,经过庄思颜他们躲藏的地方时,借着那边明亮的光,庄思颜也看了一眼格安的两个哥哥。

都不能算是丑八怪,只是两个哥哥的长相,更附合她对异域人的想法,所以忍不住又往格安那里看了一眼。

格安这才轻声说:“我母亲也是大盛朝的人。”

庄思颜顿住。

这还真是一个意外的消息,她竟然一点也没听出王妃的口音,而且她的那个长相,好像更像这边的人吧?

格安没有进一步解释,见两个哥哥出去后,就率先向里面走去。

他的行动异常利索,庄思颜跟着进去时,他已经把王后的两个侍人放倒,并且不知从哪里抽了一把刀,往后面走去。

庄思颜急走几步跟上,然后看到王后回到内殿,连外衣都脱了,应该是准备就寝,可格安却一刀从她背后捅了进去。

庄思颜愣住了,或者说是吓住了。

她没想到格安会这么利索,没想以他真的会动手,他之前的样子一直都是懦弱的,甚至宁愿舍弃母亲,也不想得罪王后。

可现在,他手里的刀,却一下子刺进了王后的背。

血从刀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也滴在王后的衣服上,却没有在格安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一脸平静,眼睛里都没一丝波动,看着王后说:“还给你了。”

就四个字,然后他手腕一用力,刀“嗞”一声带着血又从王后的身上抽了出来。

溅了很远,可依然跟格安无关。

他始终保持着庄思颜见过的优雅,却又跟庄思颜见过的不同。

王后倒在地上,看着他,嘴巴张的老大,眼睛也瞪圆了,只是她喊不出一句话。

格安从她那里出来,没有看庄思颜,轻声说:“走吧。”

关他母亲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而且格安像是突然被释放的恶魔一样,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看守的侍卫根本就拦不住他,很快就倒了一片。

然后他们如愿见到了王妃。

王妃一看他手里的刀,好似明白了一切,脸色瞬间白的如一张纸,嘴唇动了许久,才开口,极不相信似地问:“你杀人了?”

格安没说话,蹲下身子松了她身上的绳子,然后带着她们两人一起离开。

庄思颜在他身后半步远,看着他走路时侧影,一股说不清的情绪从心底里冒出来。

这人是魔还是神?

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却从未见过谁杀人能杀的如此镇定,而且是在那种极度的压抑之后。

第166章 我很快就会成王

他们没有出王府,而是回到了格安住的地方。

在这段过程中,王后的侍女早就去报了信。

几乎在他们走回来的同时,格安的哥哥到了,后面还跟着数十个侍卫。

格安把庄思颜,还有他母亲安置在屋内,声音一样缓慢地说:“你们别动。”

他的话总是很少,很简单,只说关键的几个字。

之前庄思颜还觉得他闷,现在却有点心里凉哇哇的冰,那字就像刀子一样,不知为何会戳在她的心上。

两个王子的态度,跟庄思颜之前对格安的一样。

没把他放在眼里,且母亲的死让他们很愤怒,所以过来后,二话不说,抽刀就往格安的身上砍去。

格安在抬脚跨出门时,手只轻轻动了一下,好像带起一片风,或者风也没有,已经把庄思颜腰间的刀抽了出来。

他慢慢地往前走,慢到庄思颜都以为他是去送死的,结果倒下去的却是他的哥哥。

他哥哥带着怒气,拿刀往格安的头上劈去时,他只轻轻侧了一下身,刀子从他身后拉出来,就那么轻飘飘地从哥哥的腰间划了过去。

一把刀“当”地一声落在地上,带着一滩血。

面前的人也随既倒在地上。

格安却已经回到原地。

他身上仍然是滴血不沾,如一个绝世高手,只是动一动风,已经把人赶紧杀绝。

另一个哥哥的眼里已经满是惊恐,他的眼睛瞪的很大,几乎跟王后死的时候一样,就那么直直地瞪着格安,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格安没有看他,在院中站了片刻,转身回屋。

庄思颜跟被人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脑子都是空白的,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格安已经把身上士兵的衣服脱了,露出里面他自己的服饰。

庄思颜这才看清,他的服饰颜色竟然是白的。

此时在灯光下,白的刺眼。

上面未沾染一滴血迹,干干净净。

他走到庄思颜面前,刚抬起手,庄思颜就往后退了一步,自己把身上的士兵服脱下来。

像是刚回过气一样问道:“这就没事了?”

“没事了。”他回,仍然很平静,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庄思颜把怀里的盒子拿出来,递给格安的母亲说:“王妃,这个还你,那什么,这没事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早些休息。”

看她站着不动,庄思颜干脆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往外面走去。

格安却在她身后说:“我很快就会成王,这样你也不留下来吗?”

庄思颜的脚顿了一下,不过她没回头,还是往外走去。

直到出了王府,她真正的喘了一口气,像是从生死边缘走地一趟,重回人间似地回头看看幽深的王府。

心头百感交集。

她没敢在沙喀什多留,当夜就离开了,在第在天傍晚时,赶到了大盛朝的边关。

不用混商队,一把自己的名报出去,那边立刻放行。

守城的头领跟看到了救命菩萨般,先下跪给她磕了几个头,一边叫人快速通知温青和凌天成,一边小心地侍候着庄思颜。

庄思颜也不跟他客气,但是她也真提不起心劲,像过去一样去逗弄谁。

只向他要了一匹马,在头领在三要求的情况下,带了他给的四个人,起程往大盛朝的京都而去。

数日后,已是秋风习习,庄思颜哪当初穿越一样,回到了大盛朝的皇宫。

许是分别真的会让人忘记不愉快,连带着把当初的不甘和嫉妒一并也抛开了,所以凌天成接到她时。

庄思颜露出了笑容,虽没有像从前一样夸奖扑到他身上,但是那个乖巧的样子,让凌天成的心里陡然一软,什么也不计较了。

回来就好。

凌天成伸出后,把她小小的手握在掌心,一步步从宫门口往里走,两边是高高的宫墙,身前身后是无数宫女和太监。

前簇后拥,一眼往不到头地回到了他们住的地方。

庄思颜站在轩殿门口,抬头看凌天成时,轻声问:“我能不住在这里吗?”

过去她也说过许多次,但凌天成不同意,她也没坚持。

可这次分别以后,两个人的心态好似都起了些什么变化,从前说不动的事,现在也松动了一些。

“好,你想住在哪里?”

庄思颜偏着头想了想,问他:“百竹园怎么样?我喜欢那个院子里的竹子,很好看。”

凌天成:“嗯,有一点小。”

“没事,反正我只有我一个人。”

凌天成:“稍等一日,让内务府打扫一下,你再搬过去。”

庄思颜就没再说什么。

说是打扫,其实却动了很多地方,内务府几乎是连夜把里面的杂草拔了,野花除了,墙边重新沾了新纸,门窗换了新的,里面的家具什物更是全部换新。

所有在别处做事的人员全都调了回来,一天一夜,空置已久的百竹园突然像赋予了不一样的灵魂,焕然一新,发出不一样的光辉。

庄思颜搬了进去,而且这次没有带宫女和太监,只有自己一个人搬了进去。

这让凌天成眉头皱的很深。

他看着庄思颜明显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庄思颜反而安慰他:“我只是想安静几日,本来想住在外面呢,怕你担心就回来了,等过段时间,就会让他们回来的,你不用多想。”

她太客气了,跟过去那个调皮的人儿一点也不同,反而有些像失忆前的样子。

凌天成那句“你想起过去了”,几乎冲口而出,最后还是嚼嚼自己咽了下去。

百竹园最妙的地方是,迎风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秋天的风本来就多,于是庄思颜常常搬把椅子,坐在竹林的边上,谁也不知她是晒太阳,还是听竹叶的声音,或者只是想一些事情,抑或小睡片刻。

凌天成很担心她,很想也在此住下来陪她。

但她知道庄思颜不会同意,她跟别的女人一向不同,心里有什么事的时候,从来也不是男人陪陪就能解决的。

所以他没冒然开口,只是每日下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百竹园看她。

见她波澜不惊,一副平静的样子,又觉得安心,觉得这样很好。

可一旦离开又马上担心起来,一个人的性情大变,必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

他当然知道庄思颜出关了,甚至也派人去打听了,但他的人还没给回信儿,庄思颜就已经回来了。

细细算她在关外的日子,也没有几日 。

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思颜不说,凌天成就不问,既是他再心急,急到让人去关外打听,探了再探,就是不逼眼前前的人。

庄思颜在百竹园里住了一周左右,就让她的宫女太监都搬了进来。

因为每日洗澡,吃饭,梳头什么的事真的太麻烦了。

在这里虽然不见谁,但毕竟是宫里,也不能像她在外面一样,随便把头发绑一下。

而那宫妆的头,她是真的搞不定。

况且在这之前,米月清也来看过她一次。

其实从庄思颜回到,就有人开始猜测她出了什么事,想进百竹园一探研究。

但庄思颜一律拒而不见,她只放凌天成进去。

然后就是米月清。

米月清与她一同坐在竹林的边上,不同的是庄思颜坐在椅子里,而她坐在竹林旁边的石头上。

她说话一向都是云淡风轻地:“姐姐回来数日,看着却像是比回来时还瘦。”

庄思颜喜欢米月清的性格,虽然知道她的家乡在锦城,可米月清看上去也不想跟安太后有牵扯。

那点心里的小疙瘩在这一两个月的分别中也淡化了。

就跟她聊起来:“可能是太冷的原因,有点不太想吃东西。”

米月清浅笑了一下:“我前阵子学会做一种点心,是用各种坚果碾碎,掺到面里,再揉上南瓜肉,蒸制而成,自己觉得还不错,明日送一些给姐姐尝尝如何?”

庄思颜点头。

然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别的闲话,都很小心,不会问到彼此不愿回答的问题,所以聊天愉快。

米月清走了以后,庄思颜就坐在那儿想,反正也拦不住众人的,迟早都要进来,那就放开吧。

所以她才跟凌天成说,把兰欣他们全部要了过来。

凌天成得知米月清只去了一趟百竹园,就让庄思颜改变的注意,特意还去了一趟她的宫里。

聊了些什么,庄思颜不知道,但是从这日开始,百竹园却是热闹了起来。

来者不拒,谁来庄思颜都能聊下去。

且性情好似又回到了从前,不与人计较,也懒得看谁在她面前耍心眼。

只是每天清晨,她都会起的很早,坚持跑步,有时候下午没人来的时候,她会在院子里跑了一圈。

相对来米月清来的反而不勤。

她答应庄思颜给她送糕点,第二日就送到了。

确实很美味,庄思颜吃了好几个,脸上很明显地写着,好吃极了。

但米月清却没把这活揽到自己身上,只笑着说:“看来这个味道姐姐是真喜欢,我回去就把方子告诉御膳房,让他们每日做给你吃。”

人家不愿意做,庄思颜自不必强求。

这后宫之中,每个人的来往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是米月清真的日日送东西给她吃,将来有一天,她这边出了事,那她肯定就脱不了干系。

有心也罢,无心也罢,她能这么做,庄思颜还是懂的。

第167章 我们并非姐妹

日子在这种无所实事中,过的飞快,转眼已经是中秋。

中秋在大盛朝也是一个很大的节日,且这一年里,凌天成又是封妃,又是封贵妃的,安太后的病也好了起来。

所以礼部就向凌天成请示,是不是把中秋的宴会办的好一点。

凌天成同意了,不过他同意的原因,仅仅是庄思颜回来了。

他跟礼部这么说:“嗯,婉妃回来了,是该好好办一个宴来为她洗洗尘,你们去问问她有没什么要求,根据她的想法办吧。”

礼部的人一脸古怪,从紫辰殿退出来时,两个负责办宫宴的官员面面相觑。

不过凌天成说过的话,他们可不敢忽视,还是让人去问了庄思颜。

庄思颜对于这种事一向不上心,只让他们随意就好,倒是个好侍候的主。

反而是娴贵妃,晋的贵妃,父亲的官途也顺畅不少,弟弟又有建树,心里高兴,难免就对内务府指手划脚几句。

内务府是负责宫宴的,她又是宫里唯一的贵妃,当然也会遵照她的意思办。

中秋宴,跟年宴差不多,隆重且正式。

所以凌天成要带着安太后,娴贵妃,还有四妃四嫔一起跟二品以上的百官先聚。

晚间才会回到宫里,再参加宫宴。

庄思颜很不想去的,她倒不是怯场,就是觉得这种宫宴上要戴许多特别重的头饰,太累了,所以很抗拒。

凌天成轻声慢语地劝她:“跟兰欣她们说,少戴一点就好,到时去行个礼,过后你若累了,就先回来。”

庄思颜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去。

大礼行过,就是歌舞。

虽是聚宴放松,但百官里面谁敢当着凌天成的面放松?所以只安静地坐着,偶尔喝一口面前的酒。

有人先起身去敬凌天成,他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在这样的场合,庄思颜反而不引人注目了,也或者说她出去的时间太长了,人们渐渐把她的话头忘了一些。

反而是娴贵妃,因为位份高,又坐在凌天成的旁边,所以很多人的目光就停留在她的身上。

娴贵妃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觉得扬眉吐气的。

她的脸微微仰起,下巴有点朝天,目光俯视着下面的所有人,尤其是在看到庄思颜时,那里面的得意,显而易见。

不过庄思颜的心思没在她身上,所以根本就没看见。

她只是把那些二品以上的官员都看了一遍,几乎是本能地记住了他们所有人的脸,还有他们带来的夫人们。

其中有一个人,庄思颜从来没有见过,甚至都没看到过他上朝。

那人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左右,但是面容有些白,样子也不似别人精神,一眼看过去是有些落迫的,坐在后一排的角落里,几乎无人去注意他。

他似乎也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默默地喝酒。

反而是他身边的女人,眼神相当有意思,不时地滚动一下,在娴贵妃,庄思颜和凌天成身上过了几个来回。

庄思颜侧身问身后的平儿:“那人是谁,第二第一个位置?”

平儿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扫一眼,轻声说:“是荣昌王。”

“怎么从前没有听说过?”

平儿轻声答:“他不久前才从牢里出来。”

庄思颜就没再问下去,因为她感受到了凌天成的目光,怕是自己再说几句,这位皇上又不管什么场合,把她喊过去。

这种地方,自己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

又坐了一会儿,庄思颜起身,悄悄从侧门隐了出去。

平儿和兰欣跟在她身后,把一件披风及时搭在她肩上。

庄思颜说:“回去吧,歇会儿晚上还有宫宴呢。”

几人回到百竹园,只略坐了坐,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

庄思颜问:“谁呀,这会儿来见什么?”

兰欣说:“娘娘且歇着,我去看看。”

她出去几分钟就回来,脸色有些不太好,给庄思颜递了一个眼色。

庄思颜就让平儿他们先退了下去,然后问她:“什么事?”

庄思颜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庄思颜。

字迹一眼就认得出来出自庄昌远的手,庄思颜抬头看了看兰欣,问:“你跟他一直有联系。”

兰欣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娘娘明查,奴婢并没有。”

庄思颜倒没深究,只把信拿出来看。

庄昌远信里的内容直白又简单,约她出宫相见。

地点选的也很有意思,竟然是庄家旧宅。

庄思颜把信掂在手里,晃了几下,才递给兰欣:“你看看。”

兰欣只瞅了一眼,就脸色大变,人也再次跪下去:“小姐,万万不能去。”

“为什么?”

她明显很慌,手紧紧搅着自己的衣摆,牙齿咬着嘴唇,使劲咽了几下口水,才开口:“小姐现在在宫里,还得皇上的宠爱,可老爷他现下却是逃犯,若是您出去了,万一皇上知道,那可怎么办?”

庄思颜不甚在意地说:“他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没出去过,他也不会时刻跟着我。”

兰欣猛地抬头:“小姐,皇上毕竟是皇上,他虽不会跟着你,但那些大内侍卫一个比一个厉害,怎会不知你的行踪?”

庄思颜没理她这岔,反而问道:“你现在跟皇上站在一边了?”

兰欣被噎住,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二心。”

有没有二心,只有她自己知道,反正庄思颜现在越来越不敢相信她了。

至少出不出去见庄昌远,她自己心里清楚,也就没跟兰欣再多说。

夜里,宫里的中秋夜宴开始。

众嫔妃照例先要去给祖宗,诸神上了香,又颂了一段经言语,这才去了皇极殿。

安太后称身体不支,不来参加。

凌天成自然不会太在意,不过娴贵妃却很高兴。

前朝的宴席上,有满堂朝臣,她做为女眷,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的,就算是有一两个有眼色的大臣过来敬她一杯酒 ,也因为安太后在,把她生生压了下去。

可后宫就不同了,本来就是嫔妃们的天下,安太好又刚好不在,她完全把自己放在皇后的位置自居,很有一副在座诸位都是垃圾的感觉。

凌天成的注意力全在庄思颜的身上,看他白日里早早就回去,这会儿出来精神也不太好,就打发了李福过来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庄思颜隔着衣衫缤影的舞伎,往凌天成那边看一眼,见他目光正暖暖地看向自己,就把眼皮垂了下来,跟李福说:“谢谢皇上关心,我没事,就是参加这种宴席有些无聊,一会儿要早些回去。”

李福把她的话原样传了回去,凌天成就也隔着众人,向她点点头,表示允许。

才喝了一轮酒,娴贵妃还没发挥她的作用,庄思颜就先站了起来,想如白天一样,悄然隐退。

如知娴贵妃,一看到她起身,就自己的宫人端了杯酒过来,并且也起身说:“婉妃,咱们姐妹虽同在后宫,一起侍奉在皇上身边,可平时你可是太忙了,姐姐都跟你说不上两句话。

今日是宫宴,趁此机会,咱们姐妹喝上一杯,望以后能同心协力。”

庄思颜站着没动,眼睛看着她,没有怯懦,也没有逞强,就那不咸不淡地看着,好像没听懂娴贵妃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样。

娴贵妃向她举杯,她也当没看到,并没有拿宫女手里的酒杯。

娴贵妃的脸就沉了下去,看着她问:“婉妃莫非是不屑与我饮这杯酒?”

庄思颜的脸色这才动了一下,嘴角慢慢挂上笑意,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你说对了。”

娴贵妃:“什么?”

“我与你没有饮酒的必要,第一我们并非姐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第二,你陷害我的事,你装做忘了,我可没忘,以后说不定还会报仇,所以你最好回去多提防一点;

第三,今天是宫里的中秋宴,除了我,还有很多嫔妃在,你可别以为自己成了贵妃,就高人一等,想想妙贵妃的下场,就应该跟别人和睦相处的。”

她的话说完,没再看娴贵妃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个端着酒的宫女原本是站在她身边的,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拿眼睛看自己的主子。

娴贵妃哪儿还顾得上她,气的脸色铁青,可庄思颜已经走了,她无处可法。

侧目去看凌天成,那位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庄思颜消失的方向,嘴角还带着令人恼怒的笑意。

可想而知,娴贵妃这一抬弄的自己多没面子,别的嫔妃平时不敢于她争什么,也对婉妃没什么好感。

但显然很乐意看她们两人互掐,此时也没人看那现次的舞蹈,只顾瞧着娴贵妃脸上的表情暗笑。

庄思颜从皇极殿里出来,就一路回了百竹院。

她把宫人全部留在外面,一个人进去飞快换了衣服,然后从一侧的窗子里跳出去,趁着夜色浓重,看不清楚又溜出院门。

出宫门的时候,守卫多看了她两眼,鉴于她手里的出宫腰牌,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但是庄思颜这边一走,那守卫马上就往宫里传话了。

李福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宫里太大,守卫又不能私自进宫,消息这个传那个,那个传这个,而宫里的太监们,又都是看脸色的。

往上传的时候,看到对方神色不对,时机不成,就要等一会儿,能原样把话传进去,已属不错。

第168章 是朕离开她不行

凌天成一听说庄思颜出宫,立刻龙椅上站起来,一句话不说就朝外走。

那些嫔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地问着,皇上怎么了?

没人理会她们,李福跟着凌天成去了一趟百竹院,看到兰欣和平儿还坐在庆思颜的寝殿门口说话,就知道这两个人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折身出来时,兰欣却已经看到了他,连忙跑过来问:“皇上可是有什么事?”

凌天成问她:“你们家主子呢?”

兰欣:“说是累了,早早歇下。”

凌天成没有要拉着她去寝殿求证,庄思颜的本事他很清楚,根本不是这些人能挡得住的。

不过既然兰欣过来说话了,他也就顺口问了一句:“最近你主子说过要出宫的事吗?”

哪想他这么一说,兰欣的脸当下就白了。

凌天成的眸光犀利,此时从上而下盯着兰欣,那眸子里就像利箭一样,把早出了一身虚汗的兰欣盯的浑身发毛。

“皇上,娘娘她……”

“她怎样了?现在外面乱的很,你要是想婉妃平平安安回来,最好实话实说。”

兰欣“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没敢说庄思颜收到庄昌远的信之类,只说她提到过去庄家老宅。

凌天成再不说话,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他自己往庄宅赶的同时,也让人通知了温青。

皇宫的外面,京都城的里面,温青的势利还是很大的,而且处理这种事也用经验。

几乎是在凌天成赶到庄宅的同时,温青也带着他的人赶到了。

他一听说是为了找庄思颜,就是一脸不高兴:“皇兄,今儿可是中秋宴,你不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跑到这里做什么?

她婉妃要出来玩,想看看自己的家,那是她的事,过去又不是没来过,至于你这么担心吗?

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了。

我跟你说,你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放肆,还想着后宫离了她不行了。”

凌天成瞪他一眼:“你废话真多,后宫离了她当然可以,是朕离开她不行。”

温青被猝不及防地塞了满嘴狗粮,什么话也不说了,先一步带着自己的人入内。

可所有的院落都搜过了,连地下的通道是里都找了一遍,直折腾到天色蒙蒙亮,连庄思颜的影子都没看到了。

温青跑过来问凌天成:“你确定她是来这里了吗?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这完全有可能,庄思颜的套路取之不尽,用之不皆,平时也刁钻的很,在他们手里走脱也不是一回两回,所以温青根本没意识到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当庄思颜是自己呆不住,想出来玩。

可凌天成一夜没找到她,眼睛都红了,脸色更是难看到极点。

他立刻下令,让人守住出城的所有口,还派了大批的人在城中搜索。

连温青敢不能闲着,打听三教九流,京都城中所有犄角旮旯里都要去找。

一天后,仍是一无所获。

温青跟凌天成汇报:“是不是早出了京城?”

凌天成不说话。

这事很可能,但是他宁愿相信那不是真的,而且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庄思颜这次出去,好像跟过去不同。

她似乎并非是想自由了出去走走,而是有目的性的。

至于什么目的,凌天成又想不明白 。

庄思颜从宫里出来,也没有直接去庄宅,而是去找了线人阿四。

这会儿已经是夜半了,阿四孤家寡人,中秋自然过的冷清,自己弄了两碟咸菜,一壶酒。

喝到这个时候,已经有七八分醉意,正歪在桌边想事情,就看到庄思颜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急于从桌边站起,撞到了桌角,酒壶在上面摇了两下,要倒下时,又被阿四扶了起来。

人多少有些慌慌张张,看着庄思颜问:“司先生,怎么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

庄思颜点头:“我现在要去庄宅,情况还不清楚,三天以后,如果我没来这里找你,你拿这个东西去城西的温宅。”

阿四接过庄思颜手里的玉件,人也已经从桌后走出来:“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我跟先生一起去。”

“不行,你去了,万一出事,就没人去报信了。”

阿四顿了一下才说:“不瞒司先生说,我还有一个兄弟,也在京都城,原是一起逃难过来的,只是我后来不务正业,就没好意思去见他。

现在有了正经事,过去跟他说一声,应该还是可靠的。”

不是十足信任的人,这个时候庄思颜不敢冒险。

她拒绝了阿四,并说如果这次没事,回头再请他那个哥们儿喝酒 ,但这次一定要听她的。

阿四力争不过,只能顺着她。

但是庄思颜走后,他却没有休息,而是也跟到了庄宅。

所以凌天成和温青来的时候,他都看到了。

庄思颜的身份没有向阿四说过,不过从她的言行举止,还有最近办的一些事,阿四也知道,定然不会是普通的老百姓。

所以看到宫里的人倒没有多太意外。

只是庄思颜也是他亲眼看着进去的,一天一夜没出来后,他已经着急了。

自己也偷偷去庄宅查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

整个京都城在这天晚上以后,都开始戒严了,出门就可看到大比的官兵,从大街小巷里穿过,看到可疑的人都会上前盘问。

阿四觉察出了危险,这危险还是来自庄思颜的。

他没等到三天,在庄思颜没消息的第二天,他就带着玉件去了温宅。

在门口敲了很久的门,才见里面出来一个老头子。

阿四什么话也没说,把庄思颜的玉件递过去说:“找温先生。”

这玉件是凌天成的,后来做会定婚信物给了庄思颜,还是在叶大将军府发生的事。

玉件来自宫中,温青当然认识。

不过他没把阿四请进温宅,而是约他去对街的酒楼里见。

两人一碰面,阿四就把庄思颜的情况说了,然后急道:“司先生一定是有了危险,请温先生想想办法。”

温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两天他们都要把京都城翻个儿了,可是连那个鬼丫头的影子都没看到,温青比他还急。

比他们两人更急的,还有凌天成,昨天半夜还出宫来了趟温宅,问温青是否有眉目。

不过阿四的话,给他提供了新的线索,现在基本可以判断,她不是自己走掉出去玩了,很可能是被人抓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温青没敢自己做决定。

庄思颜是凌天成的心尖,如果因自己瞒而不报,出了岔子,那凌天成杀他的心都会生出来,所以跟阿四分开以后,他立刻进宫,在辰熙殿里等着。

凌天成一下朝,就听到这个消息,直冲这边。

温青说话之前,先把玉件拿给他。

凌天成的眼睛一接触到玉件,就猛地把头抬起来:“你找到她了?”

温青摇头,又把阿四的话说一遍。

凌天成的眼神越来越幽暗,整张脸上的颜色都变的特别诡异,他盯着温青,又好像没看见他似的,只是通过他看到了另一个地方。

“庄宅一定还有暗道是我们不知道的,姓安的女人不是还在你那里?现在就带她再去一趟。”

温青领命出来。

凌天成也没闲着,他去了储秀宫,把贞妃带了出来。

贞妃自封妃以来,日子是好过不少,但是随着娴贵妃的出现,她的这个妃位也就重新暗淡了下去。

说到底,不过是个名头而已,谁也没有得到凌天成的心,日子还跟过去一样。

不过她也早习惯了这种单调的生活状态,现在有了名头,反而不像先前那样惹事,几乎都不见出宫门的,平时也就是找景贵人说说话而已。

凌天成突然来看她,贞妃直接吓的有点发懵,跪到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太久没在凌天成身边,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取悦他,又怕跟以往似的,自己全力以赴,却只得相反的效果,干脆不动了。

凌天成都没认真看贞妃的表面,只是因为自己久不来这里,就让她安安稳稳地行了个礼。

然后才说:“换件衣服,跟朕出宫,去你母家看看。”

贞妃的眼珠都要跳出眼眶了。

去她的母家?还是皇上带她一起去?这是什么意思?是母家犯了什么事吗?严不严重,会到什么程度?

她心里着急,腿反而一软,竟然直接歪倒在地。

或许以前凌天成还觉得女人柔柔弱弱没什么要紧,可现在他见识过庄思颜的干净利索,又是十万分火急的状态下,看到贞妃这个样子,就没有一点耐性。

“别瞎想,快换衣服去。”

说完还命令她贴身的宫女:“站着干什么,带主子更衣。”

贞妃被带了下去,心都死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忐忑不安。

她想给自己的母家捎个信,更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凌天成就在外面坐着,她一个字也带不出去,也不敢带出去,整个人跟没魂似的,也不知道宫女们给她穿了什么衣服。

摇摇晃晃,被人扶着从里面出来时,凌天成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阴沉到掐出水来。

不过,他没多说,率先一步起身,往外面走去。

宫里的轿子等在门口,贞妃一出来,就被扶上了轿子,快速往宫门口走去。

凌天成的轿子在前面走。

他没有回头看,一心想着快些出宫,从贞妃的母家再找一些新的线索。

第169章 都死了,连句话也问不了

两人出了宫门,改乘马车。

马车从京都城的街道上穿过,一种往北,最后停在一处有些老旧的宅院前。

贞嫔母家到此刻为止,才收到消息。

皇上来了,贞妃娘娘也来了。

贞嫔的父亲慌的一下子从太师椅上滚下来,眼神都没处落,揪住过来报信的管家问:“是皇上来了吗?还了多少人?有没有说什么?”

管家倒还算镇定,安抚他说:“老爷,看皇上的样子,不像是有事的,你还是快去见驾吧!”

贞老爷点头,抬脚往外面走时,才慌忙正了正帽子,心里莫名生起一股死到临着的感觉。

贞府上下,能上得台面的全出来了,哆哆嗦嗦在前厅里跪成一片。

凌天成到了此时反而不慌了,安然坐在主位上,睥睨着贞家上下,缓缓问起庄宅的情况。

要说这贞府,这些年还真如高山流水,一直往下游走。

当年贞妃嫁入王府时,贞老爷还是当朝二品要员,手里管着工部的事务。

虽不如户部那么油水丰富,但也是一个肥差,朝廷随随便便一个工程出来,他都能捞上一笔。

这所宅子也是那个时候建的,如按老宅来说,算是很豪华了。

可后来凌天成登机了,贞老爷原本以为,这下自己更能得势,却没想到凌天成丝毫没顾忌贞妃的事。

不但把他的官降了,还弄了一个只有名头,没有实权的官职。

这几年来,府里人多开销大,早就是在吃老本了。

可京都城中,多的是有钱有势的人,别人的宅院越扩越大,便把贞府衬的更加小了。

平时贞老爷看着,那个心急啊,却又毫无办法。

自己升官无门,贞妃又不得宠,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凑凑和和地过日子。

安太后当年找到贞府时,也是因为此。

皇上已经把他们忘了,一户被遗忘,又没用的官员,对她来说才有用处。

所以许诺贞老爷,会在宫里照顾贞妃,但他得答应自己去庄宅照顾妹妹。

贞老爷算是个聪明人,这种事安太后找到了他,他想推都推不掉,对方能说照顾贞嫔,就等于是在照顾贞家。

他分得清轻重,却找错了人。

不过,人在官场,就算不长七窍玲珑心,这么多年有些事情也会看的很透。

所以贞府去地下照顾安妹妹的同时,也把庄宅摸了个清楚,万一有一天此事生变了,他们也能在最大程度上给自己留个后路。

如同此时,凌天成带着自家出去的娘娘,直入府门,逼着问他庄家的事。

贞老爷就是再硬的骨头,也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况且他也没有打算顶压。

现在自家的女儿已经成了妃位,而安太后的势力,在安家倒了以后,就算是凌天成不动她,也没有多少余力了。

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贞老爷又怎会不知?

他现在就是努力抓住手里有的,只要贞妃的位置坐稳了,那自己家的情况总有一天会好转的。

而在这个基础上,当然是尽量的配合凌天成,这样才能更快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关于庄家,他没做犹豫,就把事情抖了出去。

其实上次庄思颜和温青把安妹妹救出来时,已经让贞家人帮忙去找了地下的路径。

不过事情重来一遍,或许又会有新的发展,所以凌天成让贞家带路,又去了一趟庄宅。

温青自然比他们来的早,已经进去了。

庄宅的外面,是朝廷层层的官兵,里面是温青的人,也围了个结实。

凌天成他们一到,立刻有人引路,直接进了庄昌院所住的那个院子里。

此时院内的所有屋门都是打开的,桌下面的机关也开了,从里面仍然可以透出幽幽的光。

贞家把之前来过这里的两个婢女带了过来。

这两个婢女之前说过,是贞家专门培养的,跟普通的婢女不一样。

她们很机灵,也懂武功,且被温青审问过,哪些事能说,哪些事不能说,心里明镜似的。

此时得到贞老爷的指示,自然是事情要兜底而出了,所以人一进入地下,就把所有他们知道的路径全部说了一遍。

除了上次温青他们见过的,还意外多了两条。

只是这两人说,此两条路她们也没进去过,只是感觉着好像与别的地方不同而已,甚至连门都没打开过。

这点温青不太相信。

对于危险的判断,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方法,可既然当初贞家把她们放进来,又让她们找到了那么多条路,为什么只有这两条不能进呢?

或许她们早就进过了,是发现了前面有危险,还是有别的原因,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此时凌天成着急知道庄思颜的情况,他也不能再拖延,就带着自己的人先进去了。

且兵分两路,由阿四带着一队人从另一面也进去。

里面的情况比想像的复杂,地道里又湿又窄,只能容一个人的位置,如果个子高一点,还要低着头才能行走。

里面没有光亮,手里拿的灯又不能举高,只能照到脚下方寸。

人与人之间保持着两米远的距离,走的近了就觉得连气都出不来。

但是这条路却通到很远很远,温青在里面都觉得自己跟走在黄泉路上一样,只有喘息声还提醒他们,仍是活着的。

阿四那边的情况没比温青好一点,且比他差了很多。

因为这条路不光很窄,很难行,还有机关和暗器。

他身手算是好的了,险险躲过几次,可后面跟着的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就算是有阿四在前面提醒,还是有人一脚踩到暗器上,立马就被尖利的东西射死。

危险越大,说明后面藏着的东西也不一般。

阿四几乎觉得司先生就在这条路的尽头,只要他走下去,就能见到他。

外面的人,不知里面的情况,见久久不出来,也是着急。

尤其是凌天成,坐立不安,差不多都想自己进去了。

但温青下去前,跟贞妃还有上面所有人说过,一定不能让皇上进去,拼死也要拦住他。

当然,如果凌天成硬闯,是没人有那个胆拦的,只是面对跪了一地的人时,他还是管住了自己起伏不定的心绪。

没事的,他的颜儿最是机灵,就算是真在里面也不会有什么事。

在这种焦躁和烦闷里等了近两个时辰,一队人突然从外面奔了进来,直到人到了凌天成的面前,他才看清,那人竟然是温青。

“你从哪儿出来的?”

温青的脸色难看到不行,头上和身上都还沾着泥土,咬牙从齿缝里说:“骆柯家。”

凌天成得知此话也是一愣。

两人心知肚明,骆柯既是死了,也又摆了他们一道,而庄昌远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温青问:“阿四那边还没消息吗?”

凌天成摇头,目光看向室内,脸色阴沉。

温青往前走:“我进去看看,接应一下他。”

凌天成看他,语气看似平静,但内里却含着极大的阴沉:“再等等吧,或许他这条路更长。”

两人说话间,我面又有人传话进来,说是阿四在城外跟人打了起来。

温青和凌天成翻身上马,直奔城门而去。

西城门外,一群穿着普通百姓服饰的人,正围着阿四大打出手。

阿四身上泥血混半,头发被人削去了一截,散乱地垂着。

人看上去很狼狈,便手法却很快,且出手皆是杀招,手里的剑带着银光,每次刺出去,都带出一股血。

那群人也不是吃素的,衣着普通,但从行为上一眼就分辩得出来,都是上成的杀手,硬生生把阿四逼的一步都进不了,节节后退的同时,就是步步受伤。

温青一声令下,他手里的人一哄而上,已经把那群人包围其中。

让他们吃惊的是,这群人丝毫没有惧意,仍然是往死里打,如果不能把对方打死,就直自己饮剑自杀,连个活口也不留。

幸好是他们带的人多,温青武功也了得,半个时辰后,对方的人已经全部倒下。

温青难得骂了一句粗:“娘的,都死了,连句话也问不了。”

阿四受伤惨重,勉强与他说了几句话,就晕了过去。

凌天成这边安排人,把他直接送往城中诊治,他则跟温青一起,顺着阿四给出的信息,进了城外一处普通的村落里。

从村庄的房屋上来看,应该是存在已久的,人们以种地为生,时不时地进一趟城,大多是去卖些农作物,贴补家用。

家家户户都是熟悉的,倒也很好打听。

然而在村西却有一户人家,房子是新的,似乎刚建没几年,但是内里宅院深深,没人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

老百姓说,自这户人家来了之后,他们就很少见到有人出入,偶尔只能看到一两个仆人进出。

凌天成给温青递了个眼色,叫人过去直接把门砸了。

一行人从外面冲进去,从外院一直搜到内院。

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他们一件事,不久前这里还住着人,如果是走,也是在这两天内。

凌天成的目光掠过屋内的桌椅案榻,最后扫到门边的一处印迹上。

那里有一条新划的痕迹,因为是在红漆的门框上留了记号,所以有些显眼。

几个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枝竹子,上面还有竹叶。

他立刻叫来温青:“照这个记号去找,看看附近还有没有?”

第170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很快,散出去的众人就回来了。

在宅院里一共发现三处这样的记号,而宅院外面还发现了两处。

从这些信息上,他们能很轻易地判断,庄思颜没事,部分行动还是自由的。

但除此以后,她会去哪里,又会怎样,又未可知。

凌天成站在村口,看着渐沉的夕阳,一种由夜凉带来的不安由心底升起。

他很想把这种情绪压下去,冷静下来分析庄思颜到底去了哪里?

然而根本不能,那种她不在身边的抓狂,还有想到她会出现的危险,都让凌天成产生一种恨意。

当初真应该把庄昌远杀了,那些过去的事不用查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他知道的那些秘密就烂在他的肚子里得了。

凌天成只要守住眼前,只要守住他的颜儿,就是最大的愿望。

“皇兄,天色不早了,要不您先回宫,这里交给我……”温青走过来跟凌天成说。

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是真的担心再的不到那位庄家丫头,又把他的皇兄气出病来。

哪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天成打断了:“你们接下来去哪边找,我跟你一起?”

温青脸上为难:“这……,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也不好判断她去了哪里?”

凌天成转头看他。

少顷才问道:“会不会带她去喀什族?”

温青点头:“有这种可能,可庄思颜之前在京中窝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去呢?

我听说那个异族现在已经换了大王,是过去最无用的三皇子。”

凌天成言道:“听说不能做数,如果这个三皇子真的老实,又怎么能称王?

喀什族的大王,还有大王子,二王子,我们都是见过的,说是心狠手辣也不过份,而且跟大王的关系又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会把王位让给老实的三弟吗?”

温青点头:“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传信给边关,让他们守好关口,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先扣下再说。”

别说是凌天成和温青这么认为了,连庄思颜自己都觉得她要被送到喀什族去。

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来见庄昌远的时候,竟然会见到格安。

格安穿了大盛朝的服饰,不管是身材还是面部轮廓,都比他原来更显俊美。

看到庄思颜时,他眼里带着星星一样的光,定定地看了她十几秒都没有说话。

庄思颜也有些发愣,只是跟他的情绪不同,她只是在想,庄昌远是怎么跟这人勾搭上的。

他们确实到过京都城外的村子,并且在那里住了一个晚上。

格安对她还算礼遇,但也会限止她的自由,不该去的地方,不会让她去,不该见的人,也不会让她见到,连庄昌远都只是把她带了过来,随后去了哪里连庄思颜都不知道。

这天凌晨,他们从村子里出发时,庄思颜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格安反而问她:“你想去哪儿?”

庄思颜歪着头想了想,才回他:“想去的地方很多,但未必就真的能去?你想带我回喀什族吗?”

格安没说话,跟她一同坐进马车里。

他们没有往西走,反而是去了江南。

江南这些地方,庄思颜路过的多,却很少在那里逗留,所以也算是新鲜。

问了几次格安不提目的地,她也就识趣地闭了嘴。

从他们走时京城的戒严情况来看,凌天成应该已经知道她出事了,找她是必然的,庄思颜做的记号,就是告诉他们自己安全,不必担心。

她当然也知道,凌天成一定不会放着她不管。

格安这种套路也行,不直接带着她出关,就不会被凌天成截住,倒是一个好办法。

只是庄思颜实在想不通,他费这么大劲,把自己从宫里诱出来,又带到这种地方是为了什么。

江南除了夏季时候淹过的几个城镇,别处倒还是山清水秀的。

尤其是到了这个季节,各色果子都已经成熟,庄思颜一路走一路吃,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被人绑票了,倒像是跟着男朋友出来游玩的。

格安话很少,不声不响地陪在她身边。

偶尔说一两句话,也都是以庄思颜的意见为准。

当然庄思颜意见无非是吃喝,还有走哪条线更为合适,哪儿的风景更美。

他们一路南下,边走边玩,日子倒是过的自在。

格安心里在想什么,庄思颜不知道,但是她选这条路,可是叶元裴他们回军的必经之路。

叶元裴围剿安立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在京都城时,庄思颜已经听说,安立已经落网。

只是这个人硬气的很,可能觉得大势已去,竟然趁着人不注意,也来了个自杀了结。

没了人犯,叶元裴也无人可往回押,就干脆留下来,把水匪也打一顿。

据庄思颜听到这个消息至今,差不多又一个月过去了,现在水匪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依照叶元裴的性子,这个时候应该会回京。

只是他的套路,一向都是隐匿行踪,说不定此时像庄思颜一样,在外面游山玩水也不一定呢。

遇不遇到他都没事,看格安的样子,应该也没想要她的命。

庄思颜的心一向都是大的,只要不死,未来就有很多种可能,至于眼前怎么样。

说实在的,还过的挺好,心情轻松愉快,吃喝玩乐,还有人跟在屁股后面付款,又有几人能过上如此生活?

话说知叶元裴者,还真是非庄思颜莫属。

他此时真的已经离开锦城,一开始只是在周边游走,带着一小簇士兵,全部都打扮成普通人的样子。

跟大队人马的说法,是他们出去巡查,看是不是还有安立的余党没有消灭干净。

但随着水匪也被端了窝,锦城彻底进入一片安宁的状态后,京都城里又没传出消息,让他回京,叶元裴就坐不住了。

南方虽好,但可不是一味地守着海边,所以他接着去旅行。

跟在他身边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其中一个就是陆晓。

这天陆晓拎着一壶酒,边走边看着沿街叫买的各种东西,突然一个女人就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陆晓的眼睛立刻一怔,回头往那女人看时,她也正好看向自己,还朝着他眨了两下眼。

陆晓就有些发愣了。

不是吧?难道他的桃花运来了,街上遇美女,还对自己有意思?

可那美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个眨眼的动作,太熟悉了。

可他是在军营里,身边几乎没有女人,如果哪天出现一个,陆晓一定会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像这样的女人。

他确实自己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却又挥之不去那种熟悉感。

回到住的客栈后,还在那儿神思恍惚的。

叶元裴从他手里接过酒壶,拧开闻了一下,很有点嫌弃:“这酒跟客栈里的没什么区别啊,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

陆晓没说话。

他又问:“你去卖酒时,那里的人多吗?是不是都跟你一样,傻乎乎地冲着名头去的?”

陆晓还是没说话。

叶元裴感叹:“这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我看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没奔着名头去的,连喝酒的都少。”

陆晓仍不说话。

叶元裴就绕过桌子,看了自己的副将一眼:“怎么了,出去一趟魂被勾了?”

陆晓抬眼看叶元裴,好半天才嘟囔一句:“我刚在街上看到一个人。”

“哦……”叶元裴瞅他,不无调侃:“那街上哪儿是一个人啊,满街都是,不过从你现在的神色来看,应该看到的是一个女人吧?”

“你怎么知道?”陆晓一下子站了起来。

叶元裴翻了一个白眼。

这都多明显了,他要还是猜不出来,那也太不解风情了点,怎么对得起自己男神的称号。

不过,他一向对自己手下宽容,也从没看到过陆晓对什么女人上心,现在他跟自己说了这事,还是想成人之美的。

就又笑了一下,对他说:“要真喜欢啊,咱们就在这儿多玩几天,你打听一下那姑娘家住哪儿,人品怎样,我出面给你做媒,怎样?”

陆晓愣了一下,然后好像突然明白叶元裴话里的意思,大老粗的脸硬生生憋成了红布。

“将军,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叶元裴:“了解了解,似曾相识的感觉嘛,好像在那里见过你,哦……,应该是在梦里。”

他这么连说带唱的,把陆晓整的更不安了。

不过这么一些时候了,自己确实也没想到会在什么地方,遇到过那样的女子,便信了叶元裴的邪,真的以为自己春心荡漾。

然后两人一合计,也顾不得喝酒了,就寻着来路又往前找去了。

庄思颜一撞到陆晓,就一个反应就是叶元裴也在附近。

她差不多都想跟着陆晓走了,侧目看到自己身边的格安,又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自己去找,未必能找得到,反而会引起格安的怀疑,而且现在陆晓是一个人,叶元裴在什么地方还不好说。

不如让他们来找自己,到那时事情就好玩了。

她突然对街边所有的东西,都感兴趣了,一边走一边这里摸摸,那边看看,实在不过瘾,还会买上一些。

然后跟过去对凌天成一样,全部都交到格安的手上,让他拿着。

对格安来说,庄思颜则一直是这样,他习惯于此,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尤其是看着她笑的样子,从心里都是甜的。

第171章 女人都是不能得罪的

叶元裴他们的速度快,主要是为了找人。

所以一路上看到穿绿色衣服的,形容相貌跟陆晓说的差不多的,会停下来看一眼,别的都是一掠而过。

在一个甜点摊前,庄思颜还正在挑选不同的口味,就听到不远处一个人说:“就是她。”

然后庄思颜抬头,正好就对上了叶元裴的眼睛。

她的嘴角不由的弯了起来,朝着那边挥挥手。

叶元裴都以为自己眼花了,稍微眨了一下,发现那个女人还在那儿站着,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并非凌天成。

简直石破天惊,抬步就往她奔去。

“我去,你丫没事吧?不是在京都做妃做的忘乎所以吗?怎么又窜这儿来了?”

庄思颜笑哈哈地说:“想你了呗。”

叶元裴不吃这套:“想我?想我你还带着个野男人来?哦对了,这事凌天成知道吗?他头上都绿成草原了,他都不管的吗?”

“哈哈哈”庄思颜真是没忍住笑,还一边笑,一边用手勾住叶元裴往一边走。

“他不知道,我跟这人也不是你想的关系,哈哈哈”然后,在格安还没追过来之前,她压着声音跟叶元裴说:“那人绑架我?”

叶元裴把她推开,眼睛都竖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庄思颜好几遍,问道:“你确定?”

庄思颜点头。

然而叶元裴却说:“我宁愿相信是你跟他私奔。”

看到庄思颜朝他翻白眼,才又问:“什么来头?”

庄思颜正要开口,格安已经过来了,面上都是冷色,看了庄思颜一眼问:“你朋友?”

庄思颜:“我哥。”

格安就朝叶元裴躬手:“庄公子。”

叶元裴:“……”

不过他现在已经察觉出不对了,所以先说话道:“与小妹分别是多日,难得在此相见, 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个饭,叙叙话吧。”

庄思颜还没开口,格安已经先说话了:“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办,现在得走了。”

格安的功夫比叶元裴高,而且他还带着一个人来,以他的聪明,不但想到其中联系。

况且庄思颜的几个哥哥,他全部都见过,而这个人跟庄家的人一点也没有想似之处。

是什么身份暂且不管,但跟他相处多一刻,他就难脱身一刻。

他不想这样,所以强行拉着庄思颜要走。

庄思颜这会儿可不干了,甩着他的手说:“格安,差不多就行了,我从京都城就跟着你,也不见你说个长的圆的,现在碰到我哥了,连让我跟他吃顿饭都不让,你想怎样?”

格安看她,面部的肌肉动了动,应该里面在咬牙齿。

叶元裴则趁机去抢庄思颜,直接把她护到身后:“这位公子,在下不知小妹为何会跟着你,但现在她既然不愿意了,我有权利把她带回家去,公子请自便。”

他转身要走,却没想到格安的身影一飘,已经从另一面把庄思颜又拽了过去,并且一句话不说,拉着她就寻路而去。

此时叶元裴才算真的相信,庄思颜很可能真的被绑架了,那人对她放松,不过是认为她跑不了而已,并非单纯地对她好。

而庄思颜表面的轻松,也不完全是真的。

他来不及多想,跟陆晓交待一句:“那位是司军师,被人劫走了,回去叫人跟我追。”

陆晓到此时,还在迷糊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

怎么跟自己眨巴眼睛的女人,就变成将军的妹妹了呢?

将军有妹妹吗?他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大概忘了去年皇上下圣旨的事。

这会儿听叶元裴一说,那是司军师,顿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冒了出来。

可不是嘛,顽皮地眨眼这种动作,除了司军师,也再无别人了。

陆晓速度还是很快的,立刻给客栈里自己的同伴发了信号,然后他自己脚也没停地跟着叶元裴就往外面追去。

格安的速度更快,要不是庄思颜不配合,叶元裴根本就不可以追到他。

既是庄思颜不停的捣乱,阻止他拉着自己快跑的脚步,但后面的人追上来时,已经是在城外了。

这样跑下去太累,格安反而停了下来。

他看着叶元裴靠近,然后声音风轻云淡地说:“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庄思颜见过他杀人,丝毫不怀疑他说的真话。

但遇到叶元裴之后,她是真的不想再跟这人走下去了,所以就转头问他:“我呢?”

格安毫不客气:“你也不是。”

“那好,咱们今天咱们打上一架,你赢了,把我们都杀了得了。”

格安转头看她,眼神阴郁沉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许久才口说:“我胜,你跟我走。”

他的语气太平淡,像秋季里的一缕风,虽轻却带着寒意。

叶元裴听到这话,就知道他们今天胜的机会不大,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庄思颜被带走。

所以还是问了一句:“如果我们胜了呢?”

格安:“随你们处置。”

叶元裴跟庄思颜对看一眼,慢慢拉开架势。

此时陆晓带的人也赶到了,叶元裴先出声:“都别动,我跟司军师跟他单挑,你们看着就行。”

格安却不屑:“也可以一直来的。”

过于狂妄,这些当兵的糙汉子听不惯,正要发作,却被叶元裴一眼瞪了回去。

他跟庄思颜一起,已经算是以多欺少了,如果再加上这些人,作用起不到多少,但名声却会坏到底。

严格说来,叶元裴也不太在乎这个,毕竟兵不厌诈,胜者为王,可有些东西,在有些地方,还是守着一点的好。

三人很快就开始了。

格安的武力值,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高出一截,大概是怕伤了庄思颜,不然走不过五十招,他们就会落败。

既是这样,庄思颜也不肯认输。

而且她没有叶元裴的压力,一定要公平竞争什么的,格安把她诱出来,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现在想办法逃走也是应当的。

所以几十招以后,她趁着格安的一阵掌风就势一倒,滚到地上。

就在格安想过去查看她时,她的手快速往上一扬,满手的灰土沙砾就撒了出去。

格安的手也很快,衣袖一扬就挡住了,且脚步快速往后挪了几步,却刚好撞到叶元裴的手里,背部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掌 。

他反身扫出一腿,也踹到叶元裴的腰间,直把他踹到几米开外,站稳时,脸都白了。

可就在这里,众人看到庄思颜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除了叶元裴别人都不认识,只可惜叶元裴的视线此时被格安挡住了,他并不知道庄思颜在后面做什么。

“呯”的一声响,一道火光从枪膛里出来,直奔格安的腿。

格安听到后面有异动,但是他没把庄思颜的武力放在眼里,觉得就算是她打到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力道,自己可以忍得住。

却没想到,当他听到那声响后,再想躲开已经晚了。

只觉得自己的腿部一疼,血一下子就从上面冒了出来。

格安回头,看到庄思颜手里拿一把黑乎乎的东西,那上面还冒着烟,而她的眼神是冷的。

他的心情糟糕透了,茫然地看着庄思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身体无法支撑,单腿跪了下去。

庄思颜把枪收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去快速撕了一片自己的衣袖,几下子就缠到他的腿上。

眼睛没看他说:“死不了人,只是你的腿暂时也不能动了,回城吧,去找些治伤的药,养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了。”

格安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睛黑的像塞进去两个颗黑色的宝石,连眼白都看不到。

庄思颜却冷声说:“在沙喀什时,你不知道,我不怪你,可你来了大盛朝,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会跟你走,对你也没有男女之情,如果你愿意,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也是在双方都不动战,和平的基础上。

如果你不愿意,那日后再相见,就各凭本事活着吧。”

她说的不快,字字句句都理的清楚,说完以后就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往叶元裴走去。

叶元裴也被她的举动惊呆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拿着一把枪,能用到现在。

当时虽然给她的有备用子弹,可那东西也是有限的,而且她出入皇宫,这玩意儿怎么带的进去?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看庄思颜的样子,虽是格安绑了她,但两人明明很熟,她怎么说开枪就开枪呢?

果然女人都是不能得罪的,完全是翻脸不认人。

就在庄思颜要走到叶元裴面前时,她听到身后格安说话了。

“等等,有样东西要给你。”

庄思颜转头,看着他,眼神毫无波动,甚至不想看那东西是什么,但她的目光触及到了格安腿上的血,也就把话咽了下去,安静等着他后面的话。

“这个给你,是母妃让我带给你的。”格安说。

只看那个盒子,庄思颜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

她摇头,对别扭地转过身子格安说:“这东西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是你们,应该是某种信物吧?我不适合拿的,希望你某天能遇到一个真正懂你的姑娘,然后欣然接受它。”

格安想说话,可嘴张了半天,却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直到庄思颜和叶元裴的身形,消失在远处的天边,直到看不见,他才撑着站起来,然后一步步往城内挪去。

第172章 我才不干呢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72章 我才不干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3章 荣嫔不好了

那些嫔妃们倒是想,可凌天成不给她们机会啊。

比如此时,荣嫔就等在百竹院的不远处。

她知道凌天成去看庄思颜了,可自己还是不死心,想见他一面,哪怕是说两句话也行。

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此时却意外地看到凌天成出来了。

荣嫔刹那间觉得自己的眼圈都是红的,忙小跑步过去,先给凌天成行了礼,这才轻声说:“皇上,天气寒凉,看这样子,似是要下雪了,臣妾宫里煲了鸭汤,不如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她太急于把凌天成叫过去了,所以说话比平时快,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倒出来,然后抬头小心地看着凌天成的脸色,胸口还在起伏。

凌天成也是郁闷,这样回去自己还是烦,就真的跟着她去了。

鸭汤没什么好喝的,荣嫔的特长也不在此,但是她的琴音确实不错。

凌天成已经很久没听了,他喜欢在那种叮叮咚咚的音调里想一些事情。

于是荣嫔坐在一张椅子上弹,他就斜靠在榻上听。

不知何时,外面的雪花已经飘了起来,冷风从窗缝里进来,吹的人心里也是凉凉的。

凌天成起身,叫了外面的李福说:“节前南边献了一些珍珠,我看那粉红色的,很适合荣嫔,您去备一些送过来。”

李福忙答应了,说会尽快送过来。

凌天成侧身看了眼荣嫔:“天儿冷,你早些歇着吧。”

荣嫔还要说什么,凌天成却已经转身出去,带走了她房里最后一丝温暖,把荣嫔冻的够呛。

这一夜,荣嫔都没有睡好。

她一开始是坐着,面前的灯花一闪一闪的跳动,把她美丽的大眼睛闪的有些酸涩,眨动几下,就有泪光要泛出一样。

指尖的麻木提醒她,先前凌天成是来过了,只是现在又走了。

一室空旷,所有的窗子都好像漏风一样,吹透了她的衣衫,吹透她的皮肤,一直吹进她的心里。

那里突然就像破了一个洞,风一灌进去就一发不可收拾,快速把她整个人都冻僵了。

宫女过来,看到她脸色惨白,忙着拿了一块毛皮肩,围到她的肩上,小声说:“娘娘,歇着吧!”

荣嫔问:“雪还在下吗?”

宫女:“在呢,这会儿下的还更大一些。”

荣嫔起身,往门口走去。

宫女忙着跟过来,在她手搭在门上时,先一步把门打开。

荣嫔往外走,脚上的攒花的绣鞋很快就踩进了雪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她有些固执地往宫门口走,倒把宫女吓了一跳,又不敢过于阻拦,只小声说:“娘娘,这会儿宫里都宵禁了。”

荣嫔“嗯”了一声,眼睛看着地上。

雪里什么也没有,凌天成走时留下来的脚印,早就被新的雪花覆盖住了。

那么平,那么白,如刚入宫的荣嫔一样,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也从未来过。

荣嫔在雪里站了一阵子,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她的头发上,很快就形成了新的白色。

她伸手接了一朵雪,拿到眼前,借着宫灯的光,仔细看那上面折射出来的彩色。

夜真的很深了,宫女跟着她出来也冻的要死,此时忍不住又提醒她:“娘娘,回去吧,雪更大了,别冻坏了身子。”

“是呀,别冻坏了,这身子……,也只有自己珍惜了。”荣嫔答,真的往回走。

在宫女的服侍下,她用热水洗了手脸,还泡了脚,这才躺到床上去。

却整宿都没有睡着。

被子里没有丝毫温度,越睡越冷,荣嫔把身体缩成一团,到天色渐亮时,才迷糊着睡了过去。

执夜的宫女,听到她夜里来回翻腾了几次,可是娘娘的心事她们也不懂,只能轻叹着守在榻边。

到亮时,见她那边没有动静,还以为是睡着了,也就没有惊动她。

与荣嫔相反,庄思颜的宫里,热的冒汗,她半夜里也醒过几次,把被子踢掉。

可还没完全踢开,平儿赶紧又给她盖上,还小声嘱咐:“娘娘,外面下雪了,冷,您盖好点,别着了凉。”

庄思颜捂了一身的汗,实在憋不住了,从床上坐起来说:“能下多大雪,给我整的跟过冬似的。”

平儿就笑:“可就是过冬了。”

庄思颜没办法,要了一杯茶喝了,把最上面的被子掀掉,然后给平儿洗脑:“我跟你说,晚上盖的太厚,早上起来才容易生病的。

你想啊,从极热的地方,一下子到了极冷的地方,落差那么大,肯定受不了。

所以还是少盖一点,觉得微微发凉,也跟外面的温度相近,这样明早起来,神清气爽。”

平儿不懂她说的,吾自追着前面的话问:“可您明早为什么要去外面冻?”

庄思颜:“……”

感情她前后的话都是白说的,这丫头只听懂这一句?

不过,还好,平儿没有硬生生再让她盖三床被子,庄思颜再躺下时,可能太困了,所以也很快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醒过来时,雪下的更大,铺天盖地把整个宫里都染成了一片素白。

庄思颜惦记着要堆雪人,所以还是早早地起来了。

这会儿却听到两个粗使丫头在那儿小声说话,好像说哪个娘娘不好了。

庄思颜就把她们叫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两个宫女虽然平时觉得庄思颜很和善,也好说话,但毕竟是粗使的丫头,不在她面前侍候,所以这会儿被叫过来,吓的赶紧跪在雪地上。

庄思颜把她们叫起来,只让她说出了什么事。

一个叫小玲的宫女比较伶俐,就先开口说:“奴婢早上去内务府,听到几个宫人们说。

昨儿夜里,皇上去荣嫔宫里,听她弹曲,觉得弹的好,就赏了南供的珍珠。

可今早,李大总管叫人带了珍珠送去时,荣嫔却还没起来。

宫人们慌着去叫她时,这才发现她满面赤红,嘴唇都干出血了,竟是烧了一夜,已经气息微弱了。”

庄思颜忙问:“现在怎样了?”

宫女摇头说:“赶着回来,也没往下听,不过应该有太医会去瞧的吧?”

庄思颜就想起那个时候在锦城,叶元裴穿越回去拿药,除了过敏的,他还备了很多别的药物。

这些药物,大盛朝会用的大夫很少,尤其是注射的,所以她就捡了一些必须的带了回来。

其中一样,就是风寒高热的药。

高烧在古代是很严重的病,一个治不好能把人烧傻了,或者烧成哑巴聋子什么的,但在现代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发生。

中医退热也行,速度上却很慢,如果不是高热,用中医好,但烧的太高,还是得西医上。

她折身回了寝殿,从一个箱子里把药拿出来,仔细看看,保存很好,也没有过期,然后用一个小包装着,往荣嫔的宫里去。

长春宫这会儿可忙翻了天。

宫女太监们吓的要死,一个个跪在雪地里头都不敢抬起来,两只手扎在雪里,更是冻的像胡萝卜似的。

太医们忙着忙后,开了药,也让人去煎了,但看那神色,情况还是不太妙。

连凌天成都来了。

昨夜的事,起因由他,虽然他对荣嫔没有感情,却也不想她在这个时候出事。

看到庄思颜来,凌天成心里的愧疚感更重,急走几步过去,握住她的手问:“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在宫里别出来,我一会儿过去看你。”

庄思颜往屋内看一眼问道:“她怎么样了?”

凌天成一点不想她掺和这种事,忙说:“太医们都看过了,应该没事的,让宫人们送你回去……。”

“我进去看看吧。”庄思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话。

凌天成捉住她的手还没放。

庄思颜就抬头看他:“皇上,我可是做过军医的人,医术还是可以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一起进来。”

凌天成神色灰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跟荣嫔一向没有交情,何需这样?”

“我跟她虽没交情,可你有啊,她不是你的嫔妃吗?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吧?”

这话就像扎一样,直接扎到了凌天成的心里,让他酸疼不已,又无话可说。

庄思颜已经把手抽了出来,往里走去。

凌天成愣了片刻,就也忙着跟进去。

荣嫔已经烧的人事不醒,太医们诊脉还得隔着一层纱帘,挡住睡在床榻上的人,连脸都看不到。

两个贴身的宫女垂头在边上舒服,可到底也不知道做什么,脸上一片灰败,比自己发烧还要恐慌的样子。

这群人看到凌天成和庄思颜过来,全部放下手里的事,一齐跪下来行礼。

庄思颜趁着凌天成问太医们情况,先一步过去掀了床上的纱帘,把手放在荣嫔的头上试了试。

果然烧的像火炭。

她毫不客气地对太医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太医不敢动,看凌天成,见他点头,才依续退了出去。

这边庄思颜叫两个宫女也下去,尽快烧些热水来。

待人都走了以后,她把床帐完全打开,仔细看了看荣嫔的情况,这才打开手里的小包,把药和针筒从里面拿出来。

凌天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奇怪的东西,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看庄思颜的神情认真又严肃,便信她一定能把人治好。

待庄思颜把药全部吸到针筒里,才跟凌天成说:“把人翻过来,退下裤子,把屁股露出来。”

凌天成瞬间木呆,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第174章 朕喜欢的是你,无论怎样的你

庄思颜抬眼看他,又重复一遍:“把人翻过来,我要给她打一针。”

凌天成明显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手还是没动,眼睛只看着庄思颜。

这下庄思颜可火了:“你行不行啊,她不是你的妃子吗?哪儿没看过,这会儿在这儿给我装清纯呢?

还是你觉得自个儿是皇上,这事不能劳您的驾?

要是这样,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凌天成也是莫名其妙。

荣嫔他还真没碰过,至于是不是劳驾的事,那种隐私的地方,他能看吗?

这个小女人,真是让他又气又没办法,刚想说自己出去找宫女,就又被庄思颜怼了回来。

“不要找别人,那些人没见过这些,不定出去怎么传的,我自己来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凌天成也不能真让她自己动手。

就用了点力,把荣嫔的身体侧过来,半边臀部朝上,但对于脱裤子的事,死活不肯干。

庄思颜心里着急,也不想这个时候再跟他掰扯,就自己动手,把荣嫔的裤子拉下来一些。

就这么一点事,凌天成还把脸别了过去,甚至连耳朵都红了。

庄思颜白他一眼,心里说,你大爷继续装吧。

手却也没闲着,找到准地方,一针扎了下去,并且把药推了进去。

待她把针拔出来,给荣嫔穿好衣服,凌天成才把脸扭过来,怪怪地看着她。

庄思颜却自顾收拾东西,然后叫了外面的宫女进来,让他们把烧的水冷到不烫手,用巾帕给荣嫔擦额头,及身上。

多余的人都退了出去,连凌天成也退出去了。

因为要观察荣嫔的情况,所以庄思颜就留了下来,看着那些宫女们一遍遍搅着巾帕给她降温。

到了这日午时,庄思颜又给她打了一针,加上不停的物理降温,傍晚时候,荣嫔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从昨日夜里就昏迷到现在的人,也慢慢转醒过来。

不过她一看到庄思颜,整个人就差点再晕过去。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把她平时伪装出来的温柔假像也撕了下来,把脸直接往里一转,没跟她说一句话。

庄思颜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求荣嫔什么,若不是凌天成,或许她都不会来。

现在人醒了,又不欢迎自己,那当然是回去的好。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把荣嫔的一个贴身宫女叫到外间,告诉她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吃些什么,又注意些什么,如有异常再去找自己。

把医生该尽的义务做完了,这才举步回了百竹院。

凌天成自然不会也守着荣嫔一天,他上午去看过以后,就回来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会听人回话,说荣嫔已经醒了,婉妃也已经回去,就把手里的折子放下,急步去了趟百竹院。

刚好已经是晚膳时间,因为下雪天冷,御膳房也做了鸡汤,要给各宫里祛祛寒气。

凌天成进来闻到气味,莫名想到了荣嫔昨晚的事,心里又是一凛。

若不是那碗汤,他也不会去长春宫,他不去那里,荣嫔就不会对他抱有幻想,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相对的,他的颜儿也不用辛苦这一日。

门口的宫人已经把消息传了进去,庄思颜从桌边起身,像别的宫妃一样给凌天成行礼。

然后才抬头问:“晚上用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好啊,朕刚才辰熙殿里出来,还真有点饿。”凌天成说着话,人已经在凳子上坐下来。

庄思颜坐在他旁边,亲自布菜。

全程眼皮下垂,乖巧的紧,没有一丝过去的活泼,这反而把凌天成看的迷糊了。

“今日怎如此规矩,倒不像你平时的作风,朕记得你上午还在嘲笑朕,晚间却如同换了一个人。”凌天成拉住她忙碌的小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可庄思颜并没领这份情,反而把手抽出来问:“那你是喜欢乖巧的,还是皮一点的?”

凌天成看她,却也回答了问题:“朕喜欢的是你,无论怎样的你。”

可以说是很满分答案了。

庄思颜就算心里再有疙瘩,这会儿也不好板着脸,再说了,她也没有板脸的习惯。

且面对着一桌子美食,肚子又很饿,就没再跟凌天成绕来绕去,开门见山说:“你这一大后宫的人,这种话都不知道说给多少人听?

谁又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就像昨晚一样,你从我这里出去,还不是去了荣嫔那里。

去也就去了,偏偏还害的人家生病,好好的一个美人,硬是给你折腾成那个样子,你心里都不会疼的吗?”

这话把凌天成说的莫名其妙。

若说她吃醋吧,看那个样子又不像,可如若说她不吃醋,这种酸溜溜的话,平时庄思颜可都是不说的。

他还待问明白,庄思颜却已经开始吃饭,且都没看他一眼。

两人这边安静用膳,荣嫔的长春宫却热闹非凡。

她生病这一日,后宫的嫔妃们自然都听说了,若说盼着她好的,还真没几个,盼着她死的倒是不少。

后来听说凌天成和庄思颜都去了,也有人想去看看热闹,但那时候庄思科还在,这些人就全被拒之门外了。

现在庄思颜走了,荣嫔也醒了,她又没庄思颜那么强势,说不见谁就不见。

在宫墙里面,荣嫔表面还是保持着温和好相处的模样,别人要来看她,自然强露笑脸欢迎。

于是一大波没事过来看热闹的人,就全部趁着饭后挤到了她的宫里,直吵的她头又疼了起来,恨不得现晕过去一回。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那些人才慢慢散去,荣嫔掐着自己的鬓角,歪在床头半天都动不了。

宫女一看这情形,心里也害怕,就过去小声说:“娘娘,要不让婉妃再来给您看看?”

荣嫔眼都没抬,只怨恨地说:“当我死的不够快吗?”

那宫女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娘娘这次高热不退,太医都没办法,都是婉妃过来给您治好的。

她晚间回去时还跟奴婢说,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再去找她的。

奴婢现在看娘娘脸色发白,似乎……似乎有些不好,不如再让她来看看……”

荣嫔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宫女,好像出现幻听一样问:“你刚才说什么?谁来给我治的病?”

宫女就把庄思颜的名字又说了一遍。

荣嫔的表情就更复杂了,半晌才问:“皇上也在这儿吗?”

“在的,只是皇上来看看您就回辰熙殿了,婉妃从早上过来,一直守到傍晚,您醒的时候她才走。”

荣嫔坐着没动,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晚间睁眼看见庄思颜在身边的厌恶,至此时都升不起好感来,没想到她却守着自己一天。

不管是因为皇上的关系,还是她自愿的,都让荣嫔很迷惑。

再说了,她也很清楚庄思颜的性情,她惹真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是凌天成逼她,怕是她也不会去做。

最让她想不到的,还是庄思颜竟然会治病?

她是庄家庶出的四小姐,荣嫔当然也知道。

也没听说庄家是医药世家,而这个四小姐,攻于心计是人人都知道的,但若说她会治病,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荣嫔细细问宫女,庄思颜是怎么给她施救的,都做了什么?

最重要的部分宫女没看到,所以只能把物理降温的事说了。

荣嫔还是不明白,最后也想听听庄思颜怎么说,就吩咐宫女说:“你去百竹院看看,如果婉妃歇下了,就悄悄回来,如果她闲着,就说我感觉不太舒服,让她来看看。”

宫女领了命,出门踏雪往百竹院而去。

此时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已经停了,只是路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那薄地的宫鞋,一脚踏上去,把鞋子都埋住了。

内务府正加紧连夜清雪,可有些地方仍是有很多。

凌天成吃过晚膳,又陪庄思颜坐了一会儿,到底是两人没有什么要紧的话说,就起身回去。

却在门口碰到了荣嫔的宫人,也就得知荣嫔的情况。

他重新折回去,很有点八卦意味地问道:“荣嫔宫里来人了,说她此时不太好,想让你去看看,你去吗?”

庄思颜点头:“去,宫人在哪儿?”

她没有一点犹豫,倒把凌天凌惊到了,竟然希望自己也能来一场病,让他的颜儿日夜不休地守在榻边,随传随到。

可一想到,又要让她辛苦,自己也是心疼的,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于是给她拿了狐皮大氅披好,一路相携去了长春宫。

荣嫔的宫女早一路跑回去先报了信,这会儿长春宫众人都在宫门口迎凌天成,倒显的庄思颜来好像是多余的一样。

她也不多说,直接入了内殿,看到荣嫔还歪在榻上,就过去试了她的体温。

庄思颜没有虚礼,甚至进来后都没有废话,也不看荣嫔。

探她体温的时候,有点像现在医院里面,医生去查房的情景,查完以后,中规中矩地说:“高热退了,不舒服可能是肚子饿了,叫宫女给你煮些稀粥,要小米,不要大米的,少喝一点,过一个时辰再吃一点就行。”

旁边的宫女赶紧应下。

庄思颜又从荷包里取出几粒丸药,让宫女倒了白开水过来,看着荣嫔就水服下。

这才说:“高热过后,身体发虚是正常的,休养两日便会好的,不用太过紧张,晚间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乱相。”

第175章 她明白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倒真跟太医有几分像似。

荣嫔忍不住问:“婉妃娘娘是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倒教臣妾受教了。”

庄思颜抬头看她,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说话也没有很好听:“用心学,很多事情都能学会。”

荣嫔傍晚给她甩了脸子,这会儿她也没假以辞色,把她的情况说完以后,就起身要回。

凌天成跟她一道来的,看她忙完,就想先把她送回去,自己再回轩殿。

却庄思颜堵回来说:“皇上还是留在这里多陪陪荣嫔吧,她外病有,心病也不轻,你老是来,又不陪她,难免让她多想,再想出病来,我还得麻烦。”

凌天成顿时有种冤大头的感觉,可庄思颜说的也在理,荣嫔的病的确是因自己而起。

不过,从长春宫到百竹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又是雪天路滑,所以凌天成只管捉住她的手:“朕先把你送回去。”

庄思颜皱眉,总之今日好像心情不太好一样,话说的很是僵硬:“我跟着宫人呢,不妨事,来来回回送着,也让荣嫔心里不舒坦,要陪就好好陪着,有什么事,等她好了再说吧。”

说完,松了凌天成的手,先一步往外走去。

长春宫的雪路已经扫开,只是路两边的积雪还是很厚,庄思颜沿着路往宫门口走时,站在荣嫔寝殿门口的凌天成,看她好像走在茫茫雪地间,周身被宫灯铺上一层光晕,煞是好看。

里面听到荣嫔的咳嗽声,他才想起回头,而庄思颜早就不见了踪影。

凌天成回到荣嫔床榻前,见宫女已经端着一碗稀粥在喂她,就站在一旁看着。

直到荣嫔吃了半碗粥后,才过去问她:“好些了吗?”

荣嫔:“好多了,皇上,您……”

“别多说话了,夜里冷,也不宜坐太久,你消消食,就躺下休息吧。”

随后叫李福回去,把他看的书拿来,就在荣嫔榻前搬了一只凳子,就着灯火看书。

凌天成不是第一次要荣嫔宫里留宿,可两人连同床都没有过。

他每次过来,都好像是来听荣嫔弹曲的,常常一坐就是半宿,等荣嫔累了,凌天成反而精神了,就拿本书坐在灯下,看着荣嫔入睡。

这种模式已经成了习惯,加之荣嫔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有心无力,便什么也没说,真的躺回了床上。

她以为凌天成在这儿坐着,她会像从前一样难以入眠,却不想头一挨到枕头,竟然睡着了。

一睁眼天色都亮了,而凌天成早就去上早朝,却把李福留下来传了话:“娘娘,皇上说了,您好好将养着,他下了朝再来看您。”

这种殊荣,对于荣嫔来说都是头一遭的,她眼睛发酸,勉强撑起来,给李福道了谢,再躺下去时,整个人都陷进一种新的幻想里。

皇上会不会从此也对自己另眼相看?

又马上摇了摇头,苦笑荡至唇边。

荣嫔还算是一个通透的人,很多事其实她看的明白,但是女人对情事的执著,总是让她们难以自持,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还是会抱有希望。

这些年,荣嫔跟在凌天成身边,看着他对无数的女人关怀,看着他笑对每个人。

可那种笑,那样的关心,都好像隔着一层冰,虽看的见,但却只让人感觉到冰冷,不会有任何暖意。

就像娴贵妃做了贵妃,也不过是份例多了些,在众妃面前得了个仰头俯视别人的机会。

事实上不管是封妃前,还是封妃后,凌天成都没去过她的宫里,甚至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她的情况与过去并无多大区别,从某种程度上说,还不如过去。

还有那位贞妃,皇上有带着她出宫一次,听说还回了母家。

可真正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庄思颜。

荣嫔的苦笑越来越深,这后宫里的女人啊,终归还是比不上那一个人。

只有那一个人,看上去好似随意地存在着,却得到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宠。

这些恩宠,荣嫔日夜渴望,现在竟然有些心凉了。

如果没有庄思颜的存在,荣嫔可能还会继续抱有幻想,但现在不同了,有了对比。

那个男人对于爱的女人,与不爱的女人是有区别的,就算是她再想忽略,现在都不能视而不见了。

就像是昨晚,凌天成虽坐在她的宫里,但那看着婉妃离去的眼神,还有不经意间对着烛火微笑的样子,都是荣嫔不可能得的。

她明白了。

感情真是奇怪的东西,执迷不悟许久,一旦想通,就好像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似的。

当下,荣嫔又让宫人追上李福,告诉他让皇上只管忙自己的事,她的病已经好了,不用让凌天成再辛苦。

果真,她的话带到,凌天成这一天便没来。

世间事最是奇怪,有些人一夕明白爱恨,而有些人却正在往牛角尖里钻。

荣嫔这边想通了,又吃了太医开的两副药,虽然还明些虚弱,但人却能下床了。

她想去百竹院感谢庄思颜,人还没门,就听说好几个宫里的嫔妃,同时也病了。

荣嫔看着自己的宫人问:“怎么会这么多人病?”

宫人轻声说:“听说是染了寒气,突然就病倒了,倒是跟娘娘您有点像。”

荣嫔心里就有了数,没动声色,让宫女备了一些吃食和自己绣的小东西,带着去百竹院。

百竹院里宫门紧闭,他们在外面敲了许久,才有一个宫人出来开门。

看是荣嫔,忙着下跪行礼。

荣嫔问她:“你们家娘娘可在?”

宫女回:“娘娘一早就出门去了,不在宫里。”

“那她何时回来?”

宫女摇头。

荣嫔只能回来,倒没多想,却不想一路上就听到许多别宫传来的话。

说是各宫生了病的嫔妃,都为找庄思颜,又去请皇上。

荣嫔就轻轻说了一句:“倒是我的病,给她带去了麻烦。”

宫女看她脸有忧色,就安慰道:“也不能怪娘娘,是那些人想的太多,还以为都能像您一样。

想那婉妃,平时也是性子傲的,又怎会去人人榻前守上一日?”

荣嫔听闻此言,就回头去看宫女,好像一下子想到这件事里最重要的环节。

是啊,庄思颜不但把她的病治好了,还在床前守了一日。

她是妃位,自己是嫔,位份比她低,在皇上面前更没有她受它,就算是为了讨凌天成的喜欢,也完全不必要这样的。

一时间倒不知道庄思颜是怎么回事了?

她们在宫里想庄思颜的行径,可事件的主人公,早就出宫,走到了京都城的大街上。

她是得到消息,叶元裴回来了,所以才急着出宫的。

一出宫门,先去了一趟自己的宅院里,换了另一套衣服,又问问仆人们下雪后的情况。

出来后,又去见了阿四。

上次庄思颜被绑时,他受了重伤,虽及时医治了,但还是休养了不少时日。

庄思颜请了两个仆人给他,日常照顾着,本来挺让人省心的。

便是阿四心里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以前帮庄思颜干活,拿了她的钱也算是应该,可现在自己不能干活了,反而还让她为自己花钱,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所以庄思颜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把人全部遣散了。

此时,他正单手拿着扫帚在清自家院子里的雪,练了一段时间,倒也顺手。

反正不着急,一个人的家,早点晚点的问题而已。

庄思颜在外面敲了门,进去后看了看院子里的雪,也是很无语。

到底也没什么,只问他伤怎样了?

阿四说:“没事了,都这么久了,该长好的地方都长好了,就左肩这里伤口深了点,得长一段时间。”

庄思颜点头:“做些小活儿没事吧?”

一听有事情做,阿四立刻来了精神:“没事,司先生尽管吩咐。”

庄思颜点头:“你现在去一趟温宅,把这些东西交给温青。”

庄思颜把一卷用布裹起来的案宗交给他。

阿四接过,又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事了,不过你应该没那么容易回来,要是温青问你话,你就留下来跟他说,你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他,但别说我出宫了。”

阿四答应下来,把庄思颜送出去后,就回屋换了衣服,把那卷宗塞进怀里,往温宅去。

庄思颜出来后,又在大街上溜达了一会儿,这才拐进一条小巷子里,又从那里穿过去,往叶大将军府里走。

叶元裴果然回来了,虽然是秘密的,没有跟凌天成说,将军府的外面也无一人知晓。

但是家门里面,还是因为他回来添了一些喜气。

庄思颜也是很佩服他的,竟然弄这么多亲信,还都是可以舍身拿命相帮的,只这些能力就不是人人都有的。

叶元裴八面玲珑,在现代的时候就很会做人做事,穿越到古代,又是一个将军,跟这群大老粗在一起,人际关系倒是更游刃有余。

管家已经认出了庄思颜,把人请进去,但没说叶元裴回来的事,只问她来有什么事?

庄思颜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来能有什么事,平时也不来不是?”

那管家就不做声了,把她带进一个单独的院子里。

叶元裴还真是狡兔三窟,自己光明正大的回来,住一住院子,秘密回来又住在另一处院子。

这样就算是有心人,想探知他的消息,也得是对大将军府非常了解,比如现在的庄思颜。

第176章 军中出了事

信儿是叶元裴传给她的,此时就在院子里等着。

他面前放着一个小炉子,上面温着洒,桌子上还摆着一碟花生,还有一盘庄思颜喜欢吃的果干。

看到他来,也没起身,只用下巴点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说:“是不是现在出来一次不太容易了?”

庄思颜没形没象地歪过去,捏了一颗花生丢在嘴里,顺口说:“天冷,早上起来晚了。”

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跟叶元裴抱怨:“我发现在真是懒散了,早上都是睡懒觉,天不亮就起不来,晚上也贪睡,躺下就睡着,怎么没有以前的精神了?”

叶元裴一下子坐直身子,眼睛瞪的老大地问:“你是不是有了?”

庄思颜:“有什么?”

“有娃啊,只有孕妇才会像你这样,一天到晚什么也不想干,吃饱了想睡,睡够了吃。”

说完还痛心疾首地说:“还让我给你带套套,我倒是听你的话,真的给你带回来了两箱,可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庄思颜问:“东西在哪儿?”

叶元裴瞟了一眼屋角。

果然那里有两个小纸箱,极具现代感,上面还印着男女之间的妖绕身姿。

庄思颜就露出了一个笑:“谢了。”

叶元裴:“谢什么谢,你现在又用不着,还是我自己用吧,这古代的美女还挺多的,我从此也得好好享受人生了。”

庄思颜看他,没接这话,伸手拿过酒壶,给彼此倒了一杯热酒。

叶元裴看她一眼,嘴唇动了两下才说:“那什么,要真是有了,还是别喝酒了,好歹是自己的骨肉,这样对他不好。”

“有你大爷。”庄思颜怼他一句,把酒端起来一饮而下,然后又捏了两颗花生吃下去,接着就把果干挪到自己面前吃起来。

她话说的轻淡:“我要是早些穿越过来就好了,比如跟你一起穿,说不定现在也是一个大将军了;

话说,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我怎么感觉好像也没跟你分开多久,怎么你就跑到这儿做了将军?”

叶元裴没说自己的事,反而问她:“你是怎么过来的?”

庄思颜的思绪就跑到了很远很远,说起来又有些气愤,坐直身子说:“真是邪门,那个地方我去过好几次都没事,那天怎么就掉进了一个井里,一睁眼就跑到了大盛朝的冷宫。”

叶元裴跟着问:“什么地方?”

庄思颜说:“就是咱们城西那个老宅子,张家的,你不是还说不让我管他们家的事吗?

可那个姓张的王八蛋来找过我好几次,非说他老婆出轨了,就在那处老宅里,一定要让我去查。”

叶元裴横她一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了吧?”

庄思颜毫不客气地翻他一眼:“你倒是听话,不也穿过来了?”

叶元裴:“……”

随后想了想才又说:“张家那处宅子早就听说闹邪,现在看来是真的,我下次回去,要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通往真正咱们那个世界的开关。”

庄思颜马上附合:“可以可以,那个位置我说给你,你着重过去查查,我怎么就从一个井里,来到这儿来了,真是见了鬼了。”

说到这里,庄思颜又郁闷起来。

“要是穿越到没进宫以前也是好的,至少不用像现在这么被动,那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看着光鲜亮丽,在那里面就感觉像是在笼子里,没劲透了。”

叶元裴没说话,眯着眼睛看她。

庄思颜接着说:“还是我们以前好啊,到处跑,想去哪儿去哪儿,也不用跟任何人说。”

叶元裴扯了一下嘴角,不知是想笑没笑出来,还是怎么了,最后竟然又闭了嘴,还是没说话。

庄思颜看他:“怎么了?嘴被封住了?”

叶元裴就真的在自己的嘴巴上拉了一下,然后向她摊摊说,表示你接着说。

庄思颜又斟了一杯酒,暖暖的酒香,从喉头流进胃里,很快全身都跟着暖了,甚至有点醉意上头的感觉。

她好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念念叨叨跟叶元裴说了很多话,包括宫里那些女人们的事,还有庄昌远的事。

但一个字都没提凌天成。

叶元裴没醉,他很少喝醉,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

相对来说,叶元裴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在什么程度,总是会在到点之前,及时卡住,不会再饮一点进去。

他留意着庄思颜所有的话,确认自己真的没听到凌天成名字时,才狐疑地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猜测着她是不是为情所伤了?

可是据他的观察,凌天成对这个女人真的很好,事事依她,前阵子还满世界地寻她,中间才隔了多久,就成这样了吗?

如果不是这样,那庄思颜又为什么反复提到,如果穿越过来没在宫里就好呢?

其实明眼人,一眼就看得明白,就算是她不穿越进皇宫,也对这个结果没多大改变,毕竟叶元裴已经把她从那个地方拉出来过一回。

后来还不是她自己选择要回去?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终归还是放弃自己回去了。

那么,时间就算是往前推移,结果也不会差太多。

既是庄思颜那个时候不认识凌天成,可凌天成会认识她,也会把她娶进宫去。

他们的事情,叶元裴后来一打听就全得知了,都是定好的路子,庄思颜那个时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对面的人可能真的醉了,后来就爬到桌子上,手里还捏着一片果干。

叶元裴拿了一件衣服,披到她肩上,自己信步往外面走。

大将军府的雪扫的倒干净,此时阳光出来,晒在已经枯黄的树枝上,冬日的萧条挡都挡不住的,填进人们的视线里。

叶元裴往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折了回来,然后摇摇爬倒在桌子上的庄思颜问:“你出来的时候有人知道吗?”

庄思颜摇头,眼睛都没睁。

他就挨着她坐下来说:“我回来是要办一些事的,你要真的很闲,不如出来帮帮我。”

庄思颜终于咕哝一声:“什么事?”

“军中出了事,陆晓失踪了。”

“你说什么?”庄思颜从桌子猛的抬头,看着叶元裴问。

喝酒的原因,她的面颊绯红一片,连耳朵和脖子都是红的,此时目光盈盈地瞪着叶元裴,看的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勉强把脸转开,镇定了一下自己才说:“就是你回来以后,我们也回到了锦城,一日后,他留了一张纸条,说自己回京了。”

庄思颜:“纸条是他自己写的吗?”

“是,笔迹我还是认识的,出自他的手没错。”

“会不会有人模仿?”

叶元裴摇头:“不会,而且我回来之前在锦城找过了,没有一点他的消息。”

这下庄思颜的酒全部醒了。

陆晓是叶元裴的副将,也是他的兄弟,两人出生入死这么多次,很多兄弟都不见了,只有他还一直在叶元裴身边。

在庄思颜的印象里,不管是去哪里,叶元裴都会带着他,说两人形影不离都不过份。

此时却说他留一封信,自己走了?庄思颜不敢相信,叶元裴也不相信。

他认定了这事有蹊跷,可又想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

庄思颜问:“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查陆晓的下落?”

叶元裴点头:“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走,我总觉得好像是有人把他逮走的,可偏偏又留了一封信。”

庄思颜又问了一些陆晓的信息。

得知他确实是京都城的人,父亲早逝,只有一个老母亲,住在城中老区一所旧院里。

陆晓每次回京都回去陪她,也给她请了仆人,但是老太太精神不济,身体更不好。

叶元裴这次回来,一入京就先去看了老太太。

老太太根本不记得他,对自己儿子也恍恍惚惚,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叶元裴说:“你知道我的,对人不会太苛刻,陆晓跟我又是兄弟一样,他就算是说为了照顾老娘,不从军了,我也会答应,可这么走,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

“那现在是确定他有可能被人劫走了吗?”

叶元裴默了一会儿才说:“要说是劫,谁又会去劫他?再说他功夫也不弱,一般的人动手之前还真得想想,还有那信,没道理说劫走的人还留信儿的。”

话题回到原点,还是无法解决,两人默默顿了一会儿。

庄思颜开口说:“我跟你一起查,不过我得回宫一趟,这样出来不回去,又会惹事。”

叶元裴看她。

其实他不想这事惊动凌天成的,自己手下的副将丢了,不是什么光采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有罪,再说了他也是在没接到圣旨的时候,偷偷回来的。

一旦庄思颜把事情说给他,那凌天成定然会往这方面想的。

庄思颜也看他,只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担心,安慰说:“你放心吧,这点自由我还有的,不会把你露出来的。”

叶元裴就没说话。

当天庄思颜回宫时,已经是午后,她直接去了辰熙殿里。

凌天成还在批阅奏折,听说她要去宫外住两天,就微微皱了一下眉:“可是有什么事?”

庄思颜摇头:“没事,就是自荣嫔以后,宫里的人都知道我会医了,现在找我的人可多了。

你知道我这人好说话,人家来了又不好拒绝,但是我又真的不想抢了太医的饭碗,所以出去躲两日。”

第177章 我没见过大小吗

凌天成想,什么时候别人能左右她的去向了?

这明显是借口,可这个小女人最近的心情都不太好,他也不想太苛责她。

上次因她被绑了事,京都城中她的宅子,还有阿四都暴露到了凌天成的面前。

他倒是坦然接受,现在知道她要回到自己的宅子里去住,也就随她,只是说:“宫外不比宫里,危险性还是很高的,让青氏兄弟跟着你,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庄思颜点头,这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这边商量好后,她先回了百竹院,得知荣嫔来找过她,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又去了一趟长春宫。

荣嫔此时正坐在寝殿的暖炉边,看着炉子里红红的炉火发愣。

听到相面传话说,庄思颜到了,忙着起身出来。

在门口处看到庄思颜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外面还罩着大氅,头发梳了简单的发髻,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她说话利索,跟谁都不带客气的,看到荣嫔出来,就开口道:“听平儿说你上午去找我了,是有什么事吗?”

荣嫔先把她请进了屋,又让宫女沏茶,拿了点心出来,这才轻声说:“是感谢婉妃娘娘救命之恩。”

庄思颜就多看她一眼,问道:“你身上现在没事了?”

荣嫔点头:“好了许多,今日饭食也增加了些,应该是没事了。”

庄思颜:“发热一般要过了三日才能稳定,这两天不要出去吹风,没事就在屋里暖着,吃些软的易消化的食物。”

荣嫔一一答应。

庄思颜就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起身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荣嫔赶紧留她,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庄思颜看了一眼,摇头说:“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你留着送别人吧?另外我救你,也没想着让你报答,就是闲着没事,举手之劳而已,你可以像从前一样对我即可。”

说完,人已经往外面走去,而且很快出了长春宫的宫门。

对庄思颜来说,荣嫔现在就是她一个病人,现在看她情况好了,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她还有别的事要忙,至少现在没心情与她谢来谢去。

然而对于荣嫔来说,好像突然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过去她是真瞧不上庄思颜,虽说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可一身的粗鄙,说话做事从来不会温柔,婉转,直来直去,有时候也会让人非常难堪。

可现在反而发现她这样的性子挺好的,至少自己会过的好一些,不必过多地考虑别人的感受,想怎样就怎样。

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倒也过的自在。

与庄思颜相似的人,还有一个米月清。

连荣嫔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或许是见过她们两人走近,所以就连带着想起这个人。

也想到她平时也不与人过于亲近周旋,在宫里不声不响也不争,但每次见她,那脸上的神色都好像跟庄思颜很相似,是从容恬淡的。

庄思颜荣嫔很难接近,倒有点想去看看米月清了。

次日,荣嫔备了一份薄礼,去浮碧亭里看米月清。

而此时,庄思颜拿了自己一点行礼,还有银钱,由凌天成亲自送出宫门。

这次随行的人多,把平儿和兰欣也带了出去,另外还有温青调过来的四个青氏兄弟。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倒没有多说什么,安稳在宅子里住下来。

午时,阿四就往宅子里来了一趟。

庄思颜住在外面时,阿四常常来这处宅子,跟门房管家都算熟,所以就直入内院。

庄思颜一见他就问:“怎么样?”

阿四一脸迷惑:“司先生,你到底给温先生的什么东西?他拿到以后就没让我回来,一直问这部那。”

庄思颜笑,问他:“他都问你什么了?”

阿四又有点抓耳挠腮,脸上也憋出两块红来:“都是一些各人的事,还有我家里在哪儿?莫名其妙的。”

庄思颜笑而不语,把一盏茶推到他面前说:“没事,我只是给他找点事做,让你绊住他,省得他出来查我的行踪。”

阿四这才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得不说,如果庄思颜的目的就是这样,那她办的很成功,那天温青收到她的卷宗之后,满脑子都是事儿,根本无心去查她。

而这个案宗,原本是躺在凌天成的辰熙殿的,里面记录着一个人的死,这个人恰恰是温青关心的。

只所以问阿四,是因为这个人与阿四同乡,不过也仅此而已。

只是对于一个关心则乱的人来说,哪怕是一点点的消息都好过没有,会一直追着问下去的。

既是到了现在,温青还没从那件事情里出来,拿着案卷,一遍遍地看,想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庄思颜跟阿四聊过以后,就让他先回去了。

关于叶元裴的事,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阿四现在已经被温青和凌天成知道了,虽然她不担心阿四会把她卖了,但是那两个人有足够的办法,可以让他说实话。

权势在很多时候都是很有用的,这个庄思颜深有体会,所以就不会主动去挑这根刺。

她在宅子里安稳呆了一日,午后还睡了一个饱饱的觉,给平儿和兰欣一些银子,让她们两人去街上逛逛。

傍晚时,在宅子里用了饭,又跟这里的仆人们说了一回子话,这才回屋里去。

平儿和兰欣做为贴身宫女,跟进内室里侍候。

庄思颜任她们把床铺了,又打了热水什么的,忙了一通,自己只管坐着喝茶。

等她们两个忙完了,她才把人叫过来,一人也分一盅茶吃。

只是这茶庄思颜早就动过手脚了,两个宫喝下去没多久,就困的不行,直接爬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庄思颜把她们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还在床头枕头边留了纸条:“别声张,不然会掉脑袋哦!”

做完这一切,就把房里的灯熄了,听着外面没有动静,这才从一处隐蔽的门出去。

青氏兄弟早在吃饭的时候,她就在他们茶水里下了药。

这些人跟她太熟了,以为这次来跟以往一样,只是守着宅子而已,根本没防着庄思颜会这样。

其实如果不是叶元裴身份特殊,庄思颜也不想做这种事的,毕竟带着青氏兄弟,做事还有个帮手。

但凌天成要是知道叶元裴回来,肯定不会放庄思颜出宫。

本来很简单的事,就这样给闹的很复杂,她也是相当无奈。

绕过几条街,就到了叶大将军府。

侧门处留了门,庄思颜在上面轻敲几下,里面很快就开了,然后她看到叶元裴穿着劲装,等在门口。

“怎么?有线索了吗?”

叶元裴“嗯”了一声,先一步出门,他们两人往城中的一个赌庄里面走去。

这地方庄思颜之前来过,也是在这里认识的阿四。

两人躲在暗处,看着赌庄门口的进进出出的人,庄思颜问:“看陆晓的样子,就应该不会赌钱,怎么会来这里?”

叶元裴摇头:“晚饭的时候,有人捎了信儿来,说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儿?”

庄思颜问:“那人是从这儿出去的?”

“嗯,我当时让人跟着,看到他来这儿了,但后来一直没看到出来。”

庄思颜拍拍他的肩说:“你先守着门,我出去整个妆,一会儿进去看看。”

“你一个人?”叶元裴马上问。

庄思颜就朝他笑了一下:“当然,你还得守住门口呢,如果这里有后门什么的,最好也让人守着,以免那人从别的地方溜走。

这里我熟,来过好几次了,你不用担心。”

叶元裴没说话,看着庄思颜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个相貌清奇,腰间别着一个大钱袋的瘦削汉子,就从赌庄正门进去了。

入门前,还朝叶元裴这边看了一眼。

叶元裴就往天上翻了个眼,这种打扮,也亏她想得出来,一看就是郁郁不得志,想用钱砸赌的傻子,估计一进去就会被人盯上。

可惜庄思颜一向都是盯别人的,要是有人想盯着她还真有点难。

赌庄里热闹非凡,这里的人似乎没有日夜之分,无论何时,进来了就会一直等到银子输光才会起身,管他是玩一天一夜,还是两天两夜。

跟叶元裴预料的一样,庄思颜一进来,就引起了赌庄的注意。

好几个个台面的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把他往那里招揽。

庄思颜走了一圈,这个台面上看一眼,那个上面就停一会儿,似乎是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就是不出手。

一个马仔这会儿就等不急了,过来招呼说:“这位客官,赌个大小呗,下了注就能得银子,跟水似地往自己的腰包里流。”

庄思颜看他,一副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咸不淡地说:“我没见过大小吗?不知道那钱最后都去哪儿了?”

马仔一听这话,就知道遇到真人了,也不多说,立刻走开,向里面的负责人报告。

没多大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二楼的往下看。

庄思颜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阿四的事,那会儿就是这样人负责办的。

只是她现在化了别的妆,又装作一副新来的模样,对方未能把他认出来。

那男的人唤马爷,是这家赌庄的负责人,但他不是老板。

京都城的赌庄是有后台的,这些后台除了内部的人,外人是很难知晓的,庄思颜在经历阿四的事时,曾试着查一查。

可没有任何结果,后来又有别的事绊住也就放弃了。

第178章 不是让你玩儿的

那些人瞟着她的钱袋子看,她一刻不出手,他们就会想更多的方法把她诱下局。

庄思颜虽不赌,却知道对这里面的规矩门儿清,所以她一点也不着急。

马爷在二楼观察了一会儿,最后就跟着他的马仔一起下来了。

他走到庄思颜面前,倒没急着诱他下场,反而请他去二楼喝茶。

庄思颜就皱眉看他:“这位,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要请我喝茶?”

马爷笑道:“鄙人姓马,暂时管着赌庄的事物,看公子也非等闲之人,所以有意结识。”

庄思颜的脸色就收了收,掌控的还是很到位的,笑了一下说:“马老板,久仰!”

两人客气几句,寻着楼梯往上走时,庄思颜的眼睛往下看了一眼。

叶元裴正好从门口进来,他也换了装,成了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抬头与庄思颜对视一眼,两人的样子像是陌生人,没有任何情绪地错开目光,各走各的路。

二楼的空间很大,分了很多个房间,有些里面也有声音传出来,应该是包间的赌场,只是门口都关着,从外面完全不知道里头的情况。

马爷从事这行,自然是什么人都见过,他带庄思颜上楼,又不是真的为了喝茶,目的就是让他听听这里的声音。

所以一边走,一边也留意着她的神色。

看到他在一个门口多看了两眼,就问道:“司兄,这里面的玩法比较新鲜,你要进去看看吗?”

庄思颜不置可否。

然后马爷就把门推开,这一进去,庄思颜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赌的倒没什么新意,关键是赌注,太过惊人。

几乎所有的赌客身边都带着一两个女人,输者除了给钱,还要任赢者把自己身边女人的衣服扒掉。

马爷介绍说:“这些女人可都是他们的妾室。”

庄思颜就觉得这帮男人真他娘的该死,但是她眼色不动,微哂了一下说:“可惜,我没有妾室可以来赌。”

马爷笑了起来:“那司兄可以赢一个回去了啊,你看中哪个了,把她主子的钱赢光,把女人的衣服也赢光,人就可以领回去了。”

庄思颜心里又呕了一下,心说:“你大爷的,这些男人还真无聊,咋不用他自个儿赌呢?”

心里厌恶,转头要走时,却看到角落里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人身上已经只剩中衣,脸色冻的发青,嘴唇也是紫色的,头微微垂着,眼神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长的异常瘦,侧着看过去,那脖子又细又长,微弯的弧度倒是很好看。

马爷马上介绍道:“那位叫丽娘,是城东刘爷家的妾室,可惜刘老爷刚把她娶进门,人就死了,这会儿刘公子就把她带出来。

她已经在这儿三天了,衣服来来回回脱了很多次,到现在还没人把她带走呢。”

跟验证他的话似的,随着场上的一声哄喝,所有人的目光已经移到了丽娘的身上。

刘公子骂了几句粗话,把手里的银子扔出去,然后过去踢了丽娘一脚:“贱人,带着你出来就是赔钱货。”

丽娘站着不动,好像那一脚不是踢在她身上似的,任其把她的中衣扒下来,里面只剩一件白色的肚兜,下身是一条亵裤。

有人趁机捏了一下她的胳膊,不知是用力太大,还是天气太冷,上面很块就出现两块紫色的印。

庄思颜转头问马爷:“我没有妾室,也能参加这种玩法?”

马爷的眼里精光一闪,附耳过来说:“你当都像这刘公子一样,是从自己家里带人过来吗?很多都是从歌舞伎馆里买来的。”

庄思颜也不绕弯,直问道:“听这意思,你这儿也有人了?”

马爷轻笑两声:“公子跟我来。”

然后庄思颜在另一间房里,看到了一群女孩儿,全部都是衣衫单薄,样子可怜。

马渣说:“你给她们套身像样的衣服,谁知道她是你的妾室,还是伎呢?”

庄思颜心里早就有万头草尼马在奔腾了,偏偏有个还要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过去挑了一个女孩子。

比外面的价格贵了两倍之多。

她在拿钱出来时,马渣的眼睛盯着她的钱袋看了一眼,里面大大小小的元宝,有银有金,还有银票。

这样一笔钱,把马渣急的恨不得立刻下手,把她的钱袋给抢过来。

可庄思颜只拿了一个银元宝给他,顺便拿了些碎银子,从他那儿又弄了套衣服,给这姑娘穿上。

重新进入包间时,丽娘已经冻的咬紧牙关,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整个人像抽去了灵魂一样,没一点活力。

新人的加入经这里带来了活力,人把对丽娘的注意力,移到了庄思颜手上的姑娘身上。

她往那儿一坐,目光从刘公子的脸上滑过,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这个妾室长的还不错,哪来的?”

刘公子根本没把他看到眼里,瞧着那一身打扮,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就不耻道:“有本事赢了去问她自己,没本事就闭嘴别唧唧。”

庄思颜笑了一下:“我能提个条件吗?”

刘公子没理他,倒是别人告诉他,赌庄有赌庄的规矩,不能破例。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不是破例,只是换个人。

如果我赢了,就扒这位刘公子的衣服,难道诸位不想看看他的……”

庄思颜的眼神在刘公子的身上身下扫,别人就也跟着往他身上看。

这一看,立刻又发出一阵哄笑声。

刘公子气的不轻,“忽”的一声站起来,就要对庄思颜动手,被马渣拦住了。

他还惦记着庄思颜口袋里的钱,竟然劝起了刘公子,说他未必就会输,赌桌上谁还能定自己的输赢,虽然庄思颜喊的厉害,但万一到时候输了个底朝天,那不是他赚到了吗?

大概天下赌徒都是一个德行,刘公子竟然同意了。

结果很不幸,庄思颜对这方面还真有点天赋,除了最开始小输两把,把自己买来的那个女孩子的外套给套了下来,后来就一路的赢。

刘公子从外衣一路往下脱,脱一件,庄思颜就让买来的女孩儿,把衣服拿过去给丽娘穿一件。

最后把刘公子剥的差不多了,丽娘也慢慢暖了过来。

她这才抬起头来,往庄思颜这边看一眼。

眼睛竟然出奇的明亮,里面好像嵌着星星一般,一点也不像一个贪图富贵的人。

刘公子已经输急眼了,加上冷的要命,手一哆嗦,把自己身上全部的钱,全部押了下去,咬牙切齿地说:“来,再来……。”

正在这个时候,门被从外推开,一个赌庄的马仔好似找人,往里面探了一下头。

庄思颜通过门缝,看到叶元裴站在他身后,给自己递了一个眼色。

外面应该有消息了,她得速战速决。

庄思颜把自己手里对等的银子押下去,看着庄家摇点,她一声不吭。

刘公子也不想吭声的,但是他挡不住自己的鼻涕,一直往外流,他就一直往里面吸。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桌面,等最后的结果出现,只能他“吸溜”一下,后面又接着“吸溜”一下,反而把室的气氛弄的很滑稽。

庄家手里的器皿打开,没有悬疑,庄思颜赢了。

她快速瞟了刘公子一眼:“剩下的不用脱了,人我带走……。”

说着话,把元宝银票收进袋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碎银子,扔给庄家一些,然后就往室内撒了一些。

趁着人们去捡银子的当口,她一手拽着一个女人,从门口出去。

正她看到叶元裴下楼的身影。

她也往楼下走,只是两个女人行动太慢,等她下来的时候,叶元裴早就没了踪影,反而是马渣把她堵住了。

“司公子,在这里玩,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赢了就走算怎么回事?”

庄思颜挑眉:“你想怎样?”

马渣:“接着玩。”

她笑了,侧头对丽娘说:“出了这个门,往左转,那里有一家小面馆,在门口等我,可以吗?”

丽娘抬头看她,并未答话。

反而是另一个女孩儿,好像突然发现自己撞进了好人的怀里,急着拉过她说:“您放心吧,我会跟她一起的。”

庄思颜点头,带着她们两个向马渣走去。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飞起一脚就往他胸口踹去,并且顺手一推,把丽娘和那女孩往外推。

可惜,马渣的功夫很高,她一下根本没踢中人,而赌庄里也并非这一个人,打手和马仔就有一群,早把那两个女人截了下来。

还好叶元裴的人及时过来,救了场,把她们三个全部带了出来。

他气的脸都青了,朝着庄思颜骂骂咧咧:“你丫有病吧,我让你来是找人呢,不是让你玩儿的,你带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啊,要找的人呢?”

庄思颜眨巴着眼,看他在气头上,也没说话,那个样子还有点委屈。

叶元裴转头看到她的样子,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更气了:“不用做这种面孔给我看,当我今儿才认识你吗?

一开始就不应该信你,还想着找个帮手,谁他娘的想到,竟然找个祸害。”

丽娘跟另一个女孩儿,早被他吓的半死,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两人都躲在庄思颜的背后,完全是把她当成了依靠。

庄思颜直到叶元裴骂累了,自己停下来,才脸色一松,笑嘻嘻地说:“骂完了?”

叶元裴瞪她。

那两个女孩子则奇怪地看着她,一脸懵。

第179章 毕竟是人,也知道冷暖

她们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被骂成这样,一转脸还能笑得出来的。

然而庄思颜接下来的话更让她们震惊,她跟没看到叶元裴的横眼似的,继续笑着说:“不是你昨天说以后要多找女人吗?我想着外面那些女人,谁知道好坏呢,所以提前给你预备两个,这样既知根知底,又能解决你那方面的问题,是不是很好?我想的周到吧?”

“周到个屁,这个你就知根知底了吗?”

庄思颜:“至少不会给你来仙人跳吧?”

叶元裴:“……”

他真的气到不能说话。

而那两个女孩子以前是不认识叶元裴的,这一见面就凶成这样,她们几乎不敢想自己的未来。

可自己本来就没有人身自由的,去一个好人手里当然是好事,如果真的去了一个恶人手里,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

丽娘眼里那点光,在听到庄思颜的话时,就暗了下去,一声不吭。

她身上还奇怪地穿着刘公子的衣服,衣袖和下摆都很长,托到地上,肩膀也耷拉下去,此时看上去像被霜打过的小树苗,没一点精神。

几个人在街上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那边已经有人过来给叶元裴报:“陆爷是来过这里,就在几日前,但现在不知去向。”

叶元裴“嗯”了一声:“把那个姓马的绑了,我得问他点正事。”

庄思颜接口说:“那姓马的不好绑,你的这些人肯定不是对手,你要不多调点人来,不然就找高手。”

叶元裴蹙眉没说话。

哪一条他暂时都行不通。

调兵多了一定会引起凌天成的注意,这里是京都成,一大群在册的兵士,去围攻一个赌庄,事情一传出去就一发不可收拾。

况且这个马渣后台难测,到现在叶元裴他们也没弄清,他背后的人是谁,明目张胆的办这种事,很可能把朝中某某某又给得罪了。

可若找高的,他手边也没那多位,他这次回来太急,又没得到圣旨,所以只带了三四个可靠的高手。

庄思颜过去勾住他的肩膀说:“找高手吧,这事交给我。”

叶元裴没说话,把她的手拿下来,瞟了一眼那两个女人:“她们呢?”

庄思颜:“你带回去啊,随意安排,等事情结束了再说,但有一点啊,千万不能把她们弄丢了。”

叶元裴没说话,带着自己的人先离开,顺便把那两个女人也带走了。

这边庄思颜也寻路走去,却不是回她的宅子,像散步一样在街上游荡。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又是冬日,京都城的街道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冷清又安静。

庄思颜不急不躁,慢慢往前走,偶尔看到哪里的房屋好看,似乎还停下来观看两眼,有时候还恶作剧地往人家院子里投个石子,或者雪球,跟个长不大的孩子,在闹着玩似的。

跟在她身后的人,看到她停也会停下来,她走,就也会跟上。

也是不紧不慢,似乎一点也不想半路把他劫住,只想看看她去哪儿一样。

这样走了两三条街,庄思颜走的身边发热,鼻尖都冒汗了,才又停下来。

身后的人肯定早就跟的不耐烦了,所以这会儿落的有点远。

庄思颜站着等了他们几分钟,见两人跟上来,她才又往前走,却一下子拐进附近的一条黑胡同里。

那两人一愣,马上追过去,却已经不见了庄思颜的踪影。

他们两个往胡同里面跑了一段,然后突然看到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却并不是自己跟着的人。

青然手持利剑,立在胡同底,看着急急奔过来的两个人没动。

那两个人并不想惹事,而且眼前的人一看就是高手,他们也惹不起,就想往后退。

结果一转身,看到后面竟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青林,另一个则是庄思颜。

两人也是在混在赌庄多年了,一看这驾驶,就知道今日惹到硬岔了,可事到临头,总得试试手。

两人立刻调整姿势,朝着庄思颜他们那边冲过去。

大概是想着那个地方是出口,只要能打出去,就能跑掉。

却不想另一头的青然速度快到惊人,他们还没奔到庄思颜面前,后背上“吃”的一下,就被刺了一剑。

那人回身想要反抗,却被青然一脚踹到胸口,当下往后踉跄数步,就倒了下去,被赶过来的青然几下子就制住了。

另一个人好不容易跑到庄思颜他们身边,青林连一点机会都没给他,一拳下去就把人擂倒了。

庄思颜看的砸了砸嘴:“你这个下手有点狠了啊,我还担心你胳膊好不了呢,现在看来,是没问题了。”

青林赶紧抱拳:“多谢……”

“行行行了,先把人弄个地方,我有话问他们。”

青林和青然一个牵一个,边走边问庄思颜:“这什么人,怎么要跟着你?”

庄思颜:“赌庄的,我进去后只赢不输,他们不服,想把我劫住,后来又没劫住,就派了人踉跄。

哦对了,你们有什么地方,是比较适合审问的吗?我得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两个人被绑了个结实,嘴也塞着,只能被动地往前走,还听着三个人跟聊天似的谈话。

青然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现在应该什么人也没有,而且不用费多大劲就能问出来。”

青林接过话头:“你说的是河道吧?”

“嗯,是那儿,这会儿天冷,估计河水都结冰了,咱们把这两个人剥光,在身上系根绳子,然后往冰上一放,让他们去暖冰。

他早早说了,没把冰暖化就能上岸,如果不说,那就等着把冰暖化了,人掉进去,直接淹死,还省得我们动手杀人。”

两人跟踪狂听的直接倒抽了一口气,看向青然和青林的眼神,异常古怪。

而这两兄弟,还在商量着,怎么让他们坐的更久。

说是现在白天也没人往那边河道上去,他们可以让两人在那儿坐上一天一夜,慢慢冻,说不定不用等到冰化,人就先冻死了。

然后青然还说:“再给摆两个好看的姿势,直接冻成榻也好玩。”

后面那个受伤的,终于忍不住了,“唔唔”地乱嚷。

青林刚把他嘴里的破布扯出来,他就咬牙切齿地说:“要杀要刮随你们,别整这些侮辱我们。”

青林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侮辱你怎么了,你干那样的勾当,还长脸了是不?你要是一个英雄好汉,不用说,老子就给你一个痛快,像你种人,整天不干一点好事,我没让你冻成冰榻游街都是好的。”

那人气的要死,可能还因为身上的伤口很疼,所以哼哼唧唧半天,才又说:“我们只是听命行事,又没怎么样你这位兄弟。”

“听命,听谁的命?”

两人异口同声:“马爷。”

庄思颜“嗯”了一声,接着往下问。

把马渣住在哪里,平时有什么习惯,身边会有些什么人,还有那些人的功夫如何,以及所有的问题,全部打听了一遍。

同时问到了陆晓。

其中一个往庄思颜这边看了一眼,好像突然明白了似的地说:“那人我记得,前几天在这里来着,但后来又走了,我们并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庄思颜问他:“他去你们那儿做什么?”

那人就又往她身上看一眼。

青然看不过去了,朝着头上给了一巴掌:“好好走你的路,好好说你的话,没事乱瞄什么。”

那人可能是想瞪他一眼,可目光狠狠地投到他身上,最后却又轻飘飘地移开了。

又顿了一下才说:“去赌庄的人能做什么,还不是赌钱,不过他身上只带了一点钱,很快就输光了,然后就走了。”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庄思颜一直看着他的脸色,还有眼神。

话应该不假,但是里面可能还另有内情,所以她听到这里就又问:“还知道点别的吧?不要总是等我问,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看到前面了吗?河道很快就到了,我们可能等不及你慢慢讲。”

那人果真往前面看了一眼,可能想到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处境,竟然打了个寒颤。

然后才说:“公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今晚去赌庄,就是为了丽娘,那个姓陆的也是为了她,你不是比我们更知道他的情况吗?”

青林“啪”一声,又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来了一下:“让你回答问题,不让你问话,明白?”

那人咬牙,看那个样子都要气爆了。

偏偏庄思颜说:“别打他的,找个地方把他的伤口治一下。”

然后四人在路边停下来,青然动手撕了一片对方衣服上的布,把自己划出来的剑伤给缠了一下。

冬天的夜实在太冷了,流出来的血已经冻成冰,也幸好青然控制了力道,只伤了点皮肉,这会儿伤口也已经冻住。

他简单把伤口处理完以后,几个人也没有继续往前,就近找了个废弃避风的旧宅进去。

又在找来了一些干柴点头,围在火柴旁,才不觉得夜很寒冷。

许久,那两个人才慢慢暖过来,这个过程让他们对庄思颜生出了一些好感。

虽都是过着刀口上在舔血的日子,但毕竟也是人,也知道冷暖。

如果按前面他们说的方法来审问,这两人未必就能坚持到最后,但对方却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所以于他们而言,心里上会更好受一些。

第180章 竟然来自土豪家庭

陆晓的事,他们知道的不多,但是给庄思颜提供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丽娘可能知道。

因为陆晓当时去赌庄就是为了她。

但这个大老粗,手上没几个钱,连跟刘公子赌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他就天真的听了别人的劝,想在下面的赌台上先赢几百,等有了钱,再去跟刘公子赌。

可想而知,这一脚踏进去,就他那个心眼,没把裤子输掉都是好事。

然后输光了的陆晓就走了,直到现在没回来。

庄思颜问他们:“回去,你们老板问你们跟踪我的事,你们怎么说?”

那两人面面相觑。

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搁在马渣手里是能要他们命的,尤其是他们提供的一些马渣本人的信息。

看庄思颜他们这群人,就不像是吃素的,打听他的去处,没准就会要他的命。

那这两人还要回去找死吗?

只是不回去,他们也不能在京都城里混了,除非马渣第二天真的死了,不然就算他们离开赌庄,他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两人犹豫之际,庄思颜已经有了注意,她开门见山地说:“你们也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了,我也不绕弯子。

明晚,我们会带人去捉他,你们两人打个头阵,也算是将功抵过,回头这事处理了,我帮你们想个去处。”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其实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那就答应了吧。

这边庄思颜让青然两兄弟带着这两人走,仍然没回她的宅子里,而是随便的了一处地方落脚 。

江湖险恶,她没那么快信任这两个在赌庄混的人。

她自己在人走了以后,确定身边再无人跟踪,就去了叶元裴的府上。

那两个女人已经被安置下来,单独送到一个别院里。

叶元裴还没休息,坐在自己住的那个院里的正厅,还是温一壶酒,正在等庄思颜。

她一进来,就先喝了一杯暖酒 ,这才开口说:“我去,外面真的是冷死了。”

叶元裴没有好话说:“要不是你丫在那儿捣鼓事,我们能弄到现在?”

庄思颜瞪他:“我捣鼓的有眉目了,你倒是快,可有什么用?我请问你叶大将军,你去这么一趟都干了啥事?”

叶元裴:“不是把你这个惹祸精给救出来了吗?”

庄思颜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别往脸上贴金了,是马渣故意放咱们走的,不然出来着还真难。”

叶元裴没说话,也喝了一口酒 。

庄思颜就把他们走后,那些人跟踪的事说了。

叶元裴说:“也有两个人跟着我们,后来被直接敲晕,扔在路边了。”

对于此种做法,庄思颜又赏了他一个白眼,这才提到丽娘的事。

“这个丽娘跟陆晓肯定有关系,说不定还知道他去哪儿了,等明儿一早,她休息好了,我就来问她。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了,你那个掌上明珠一样的副将,是真的自己跑的,不是被人绑架的,现在可能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叶元裴微侧着头,想了一阵才问她:“你是怎么一眼发现丽娘跟陆晓有关系的?”

庄思颜神秘一笑,把自己的酒杯递过去。

待叶元裴给她斟满了酒,自个儿又拿了几粒花生吃下去,才又开口:“我进到那屋时,丽娘身上的衣服都快脱光了,脖子里却带着一个小小的物件。”

“什么玩意儿?”叶元裴问。

庄思颜就瞟了他一眼,你见过陆晓脖子里戴的那个东西了吗?

叶元裴愣住。

他当然见过,都是兄弟,平时一起洗澡,夏天光着脊背到处跑,谁身上有几颗痣,要是数了都能记得清楚。

陆晓脖子里挂的是一个桃核雕成的小物件,很普通的一个东西,为此军营里的人还取笑过他。

对此他还发过一顿脾气,说那是他老娘给他的,说是可以保平安,所以从小戴到大,除了绳子换过几次,那桃核倒是越磨越亮了。

庄思颜点头说:“对,丽娘的的脖子里也有一个那样的东西。”

“难道他们两个是兄妹?”叶元裴猜测。

庄思颜摇头说:“不知道啊,明天问问吧,现在喝了酒 ,身上也暖了,我去睡一觉,明早你早些叫我啊。”

叶元裴没应她。

他还在想陆晓的事,如果丽娘真是陆晓的妹妹,那他的嘴也太严了吧?竟然一个字都没提起过?

而且丽娘在京都城,陆晓那个时候还在锦城,相隔这么远,她这里就算是出事,陆晓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重要的事,这么多年了,陆晓在军中混的还不错,如果真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他怎么会一点也不管,让她沦落到如此境地。

凡事一细究,就会发现有很多问题。

叶元裴想了一夜,也没把这事整明白,只能等着庄思颜早上起来去问丽娘。

他倒没有早早把人叫起来,那丫头忙了一个晚上,黑眼圈都快出来了,睡个懒觉就睡吧,什么时候起来再说这事也不迟。

结果这么一纵容,庄思颜差点睡到晌午去。

一睁眼就感觉到窗外阳光刺目,她用手挡了一下,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一边骂着叶元裴,一边快速套上衣服,等出了院子,才找了管家问明丽娘她们的住处,直接往那边走去。

丽娘和另一个姑娘都已经起来,正惴惴不安地坐在屋子里,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看到庄思颜进来,赶紧站起来,两手搅着衣摆,仍然是惴惴不安的样子。

庄思颜看她们一眼,直接对丽娘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丽娘赶紧转头去看旁边的女孩儿,看来前一夜,两人说了不少话,本能的动作暴露出,她对这个女孩子的信任。

女孩子也看着她,眼神带怯,但没有说话。

庄思颜耐心地等着,直到她自己往前走,她才也抬脚出去。

一直进了院落里的一间空屋,庄思颜才停下来,指着一张凳子说:“坐吧,有几句话要问你。”

丽娘没敢坐,站着不说话。

庄思颜就先开口:“你认识陆晓吗?”

丽娘抬头,眸光在庄思颜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又垂了下去,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让庄思颜有些奇怪。

她定定地看了丽娘半天,也没从她脸上看出端倪,只能换个话题:“你不会说话?”

这个女人就又抬头看她,过了许久,才哼咛出声:“会的。”

“哦,会就好,我昨晚跟那哥们儿是开玩笑的,没想着欺负你们,你也不用害怕,我问你问题,你都实话跟我说就行。”

丽娘点头。

庄思颜就往她身边走了两步,差不多告诉时,看着她的脖子问:“我昨晚看到你脖子里挂了一个东西,那个是哪里来的?”

丽娘明显往后退了一点,然后用手捂着脖子处,再抬眼看庄思颜的时候,眼底就生出惧意来。

庄思颜叹了一口气,跟这些古代的女人说话,还真是麻烦,她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对方前后只有两个字,现在又是这个样子,整的她想再继续问下去,都有负罪感。

她又退回到原地,离丽娘差不多一丈远,感觉说话都要用喊的了,这才说:“你放心,那个东西不要,只是问问你而已。”

又过了许久,丽娘才轻声开口:“是我夫君给的。”

“夫君?那个刘老爷?”

丽娘的脸一下子通红:“不是他,他是个畜生,杀死了我的夫君,把我抢到刘家……。”

这下庄思颜明白了,跟陆晓有关系的,并非这个女人,而是这个女人的夫君。

不过她还有点好奇,就问丽娘:“你夫君以前是做什么的?”

她顿了一下才开口:“开银庄的。”

这下换庄思颜愣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上去唯唯喏喏的妇人,竟然也是来自土豪家庭的。

那种在她脑子里翻过好多遍的,强取豪夺,欺凌穷人的片段到此戛然而止。

庄思颜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夫君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丽娘答:“上个月。”

差不多吧,从陆晓得到消息,到回到京都城,在这里又耽搁几日,时间上没有问题,跟丽娘说的对得上。

她没再多问,把丽娘放回去,去找叶元裴。

“咱们俩都猜错了,你这个陆副将啊,不是有个妹妹,很可能是有个有钱的兄弟,开银庄的,怎么样?惊喜吗?意外吗?”

叶元裴横她一眼,把一份东西扔到她面前。

庄思颜刚翻了两页,就震惊地抬头:“你哪儿找的这玩意儿?”

叶元裴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开口:“顺着丽娘的线去找,很快就知道了她的家世。只是他们家的银庄早就烧毁了,我把土都挖出来了,就找到一本这个。”

一本银庄的帐册,上面有老板的签字和手印,老板叫陆林。

“看来真是他兄弟啊,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

叶元裴点头,这个兄弟还真不同凡响,不但陆晓没提过,连他娘都不说。

我今天还回了一趟陆家,问老太太是不是有两个儿子,她坚持说只有一个。

“你不是说那老太太神智不清了吗?这事她说得清楚?”庄思颜问。

这句话又遭到叶元裴的一顿白眼。

他品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好像缓气一样,顿了半晌才说:“真不知道以前你是怎么查案的,连这种事都弄不清楚。

一个当娘的,不管多糊涂,都会记着自己的儿子,就像她会记着陆晓一样。

现在不记得,只有一个可能,是她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

第181章 两个人都要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按叶元裴的理论去推,那陆老太太肯定也知道自己生了几个孩子,这种事,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可又为什么只记得一个呢?

叶元裴把所有的事情捋了捋,判断陆林死后,是他店里的伙计去了锦城通知的陆晓。

大概陆晓不想让叶元裴知道自己有个兄弟,所以才悄悄的回来。

他肯定是想把陆林的媳妇儿救出去,无奈道行有点低,被马渣套住,就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现在丽娘已经救出来了,只要把陆林找到,如果不想再把事情闹大,就差不多结束了。

可问题就出在,叶元裴的人在京都城里城外,打听了好几遭,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连锦城那边都有去信儿问了,也没见着陆林回去。

好像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赌庄,自那以后就消失了一样。

庄思颜手里也捻着一只茶杯,目光在杯沿上巡回,许久才问:“你说会不会是陆晓知道了赌庄的阴谋,私下里去暗杀马渣,结果没成功,反而被他给逮了起来?”

“有这种可能,不过以陆晓的个性,应该不会鲁莽干出这样的事。”

庄思颜不敢苟同:“快别夸你这个兄弟了,他要是不鲁莽,能自个儿从锦城回来,做出这样的事?哪怕是知会你一声,咱们现在也不会两手抓瞎。”

叶元裴无言以对,心下又不怎么服气,所以只能瞪庄思颜一眼。

庄思颜直白白地回瞪他一个,两人重新陷入沉默,直到府里的人过来通知吃午饭。

饭菜是送到内院的,庄思颜和叶元裴以前工作的时候,也常常同桌吃饭,既是去锦城时,也没有那么多拘束。

庄思颜是完全把他当成兄弟,一边吃一边说:“我一会儿就回去,安排人晚上去截马渣,咱们把他先撸来,问问陆晓的情况,也了解一下他的背景,我总觉得这个赌庄古怪的厉害。”

叶元裴:“你要小心,里面不只一层人,暗处应该还有,昨天晚上若不是想探我们的底,还真难以脱身。”

两人商量好,午后庄思颜就出来去了一趟温青那。

温青这个人,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光着结交江湖好手的能力,就让庄思颜很有点佩服。

像青然他们六兄弟,真的可谓全才了,心思又细腻,比一般的大内侍卫好用不知多少倍。

本来凌天成给了她四人,应付一般的情况足够了,但是马渣与她交过手,不好对付,所以她还得跟温青要人。

她到的时候,温青侧卧在榻上,眉头紧锁地盯着面前的卷宗发愣。

庄思颜没走正门,也没有通知温伯,直接闯入他的内室,推开门时,温青才往门口看一眼。

然后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你怎么进来的?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私闯一个男人的房间,是很大逆不道的。”

庄思颜往左右看看,然后又看看自己:“我,男人,怕什么?再说了,你这院里不是也没外人吗?”

温青:“你不是外人吗?”

庄思颜听到这里,就笑了起来,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案宗,很有些同情地说:“哎呀,这温大先生啊,这会儿可有事干了,每天捧着这么一宗东西,看的估计床都下不了吧?可是你有没想过,你这么看着没用的,有些事,有的人,还是要走出去,才能寻得见。”

温青警惕地看她,想把手里的案宗收起来。

庄思颜成心打南他:“别忙活了,这东西是我给阿四,叫他送给你的,里面的内容我早就看过了。”

温青再次郁闷,问她是在哪儿看到的。

“当然是辰熙殿了,那里冤案,错案一大堆,我没事就过去转转,有一天就看到了这个,感觉着你可以有兴趣,就拿出来给你瞅瞅。”

温青:“你竟然能出入辰熙殿?”

“能啊,我一直都能的。”

温青:“……”

他这个皇兄,真的要昏头了,辰熙殿里牵涉着多少人的命,他竟然也放着这个丫头进去?

最可怕的是,还让她接触这些东西。

温青只顾着怪凌天成,反而忽略了庄思颜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与自己有关?

更没想起问她来做什么,直到庄思颜自己说明来意。

“我来呢,是想向你借一些高手。”

温青:“不是给了你四个吗?”

“不够。”

“你要这么多人干吗?”

“自然有用。”

温青看她,最后还是说:“先说说去做什么,我的人也不是随便谁就能带走的。”

庄思颜想了想,就把赌庄的事情告诉他。

温青在京都城里多年,又从事情报工作,应该对赌庄这种地方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还会知道他们不了解的内情。

庄思颜把赌庄说给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直到听完所有的话,才开口:“你暂时最好不要惹这帮人,还是查查那个刘家会比较好。”

“刘家?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温青:“有什么问题我还不知道,但你刘老爷为什么要杀人抢妻?京都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他去哪儿不能弄一个新鲜的,非要做出这种事来?”

有些道理哦,看来这个刘家也不是干净的。

但马渣的事庄思颜没打算放手,一定要夜探他的宅子,所以硬是从温青这里又借了六人走,加上青然他们,一共有十大高手。

傍晚前,所有的人在一处旧宅院里集合,根据前夜抓到的两个人叙述,庄思科画了一份简单的地图。

她很快在地图上标注清楚,人员也分工明确,哪些进去找人,哪些去抓马渣,那些守着外面,预防马渣出别的招,还有断后的也都一一安排上。

这些事情做完,她才给叶元裴那边放了消息,说是安排妥当。

夜幕降临后,京都城的大街又热闹了一阵,可随着夜色加浓,普通的店子就陆续关了门,普通的老百姓也回了家。

街上剩的,都是酒醉烟花之地,来回走的大多是纨绔子弟,还有浪荡公子。

这个时间点,赌庄已经开了,叶元裴派去监视赌庄的人回来信儿说,马渣一早就去了赌庄。

庄思颜就把人一分为二,一部分去马家,另一部分跟着她去赌庄。

因为有前一晚的经验,所以她今天换了新妆,身边带着三个人,加上她,两人一组往楼上走去。

在楼梯口就被马仔劫住了。

庄思颜也不慌,抛给那马仔一个小元宝。

她算准了昨夜马渣出来的方向,这次上到二楼,直接就往那个方向而去。

拿了元宝,本来要走开的马仔,一看到这情况,就又跑了回来,拦住他们说:“客官,要玩的话,那边多的是场子。”

庄思颜往他身后看一眼:“怎么,这里不给玩?”

马仔打着笑脸说:“这里是老板的书房,外人不可能打扰的。”

嘿,本宫要找的就是你们老板的书房。

庄思颜一个眼色递出去,跟在他旁边的人就把马仔放倒了。

不过赌庄里失实在太多,二楼更是,来来往往不是顾客就是马仔,尽管温青的高手,真的是高手,但是一个人在他面前突然不说话了,也不拦他们了,还跟一个男人搂在一起。

这种行为立刻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有更多的人往这边奔过来。

庄思颜:“扔了他, 我们去抓姓马 的。”

高手把手臂一挥,那位他们干掉的马仔就从二楼往下掉去,刚好砸在一桌正要开的赌局上,血溅了出去,飞到探着头往前面看的人脸上。

下面传来惊呼声,紧接着就乱成一团,有人趁乱收了桌子上的银子,有人为了保命,往赌庄门口奔去,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往二楼走,要看看出了什么事。

庄思颜和高手已经进了马渣的房间。

此时马渣正坐在一张宽大的楠木桌子后面,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支笔,不知在写什么东西。

而他的对面,坐着另一个人,竟然是李公子。

庄思颜只瞟他们一眼,就直说:“两个人都要。”

事实上,李公子很快就被他们逮住了,但马渣的武功却深不可测,

三个人在室内围赌了半天,硬是没有碰到了他的衣角。

有人从外面闯进来,不知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还是想回报外面的动静。

一眼看到众人在围攻自己的老板,就也加入了战斗。

庄思颜有点着急,他们人少,要胜在出奇制胜,时间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她把手伸入腰间,考虑着要不要用非常手段解决,却没想到了马渣竟然先动作了。

只见他躲过两个高手的围捕,一个闪身就到了第三个人面前,出手就往他的头上劈去。

那人虽躲的快,可肩膀处还是被削了一下。

而马渣的目的根本不在此,他飞快掠过那人,脚点窗台,一个起落,已经跳了出去。

待庄思颜他们也扑到窗边,那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外面的马仔成群结队地往里面涌,已经把他们全部堵到这个小空间里。

“跳。”庄思颜没有多想,手里还拎着刘公子,先一步爬上窗台,往下跳去。

刘公子发出杀猪一样的猛嚎,被落地的庄思颜一马掌拍在脑门上:“叫什么叫,吵死人了。”

他立刻吓的噤了声,可眼里写满了恐惧。

另外三人下一秒已经落了地,把刘公子从庄思颜的手里拉过去,一行五人快速往黑暗里行去。

第182章 到处编派皇上的谎话

他们甩开了赌庄的马仔,回到了聚头的旧宅。

三更天的时候,去马渣家的人也回来了,一无所获,还有一个人受了伤。

青然回来报告,说马渣的家里到处都装的机关,还有地牢,估计他们要找的人应该在里面,但是惹想救出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庄思颜咬牙:“不容易也得去救,这事已经捅出去了,得快,不然马渣一定会把人杀掉的。”

庄思颜这边安排好,让温青的人去休息,她自己带着刘公子去找了阿四,把人放在他的家里,并且嘱咐一定要看好了,不能让其跑了,更不能让他死了。

阿四郑重点头。

回到将军府与叶元裴接头,庄思颜坦言说:“这事瞒不住了,还是跟凌天成说了吧,由他手里调兵去围剿马宅,你也能光明正大的出面,我们才有胜算。”

叶元裴沉声:“挑在明处对我们更有利吗?”

“不一定是最有利的,但我们能尽快找到足够的人,给马渣一个重击。

再这么耗下去,如果陆晓真的在他手上,我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安全。”

叶元裴没应,眼睛看着桌子的一角,在想事。

过了好久才说:“他们为什么要把陆晓抓起来?”

庄思颜接口:“这里面的事还多着呢,刘家与陆家也不是单纯的抢钱霸妻关系,肯定还有别的联系。

我们晚上去赌庄的时候,看到刘公子正跟马渣在一起,当时那种情况,不像是一个赌徒对着老板,而是像是老早就是熟人。”

叶元裴点头:“如果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说不定现在陆晓就……。”

他没往下说,但是脸上的神色很不好,又默了一下,才起身说:“我今日去见皇上。”

庄思颜看他,没说话。

她从叶宅出来后,又回到了阿四的家里,准备对刘公子进行审问。

哪知这位刘公子怂成团,从赌庄带回来的时候就腿软的不行,后来又被安排到阿四这里,看着他一脸凶相的样子,竟然直接吓晕过去了。

阿四看着还绑在椅子上的人,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回事,晕过去了。”

庄思颜瞟一眼,二话不说,去舀了一瓢凉水,兜头就泼了刘公子一脸。

刘公子“嗷嗷”叫着醒过来,抬眼看到庄思颜他们两,眼一翻就又要吓晕过去。

庄思颜伸手先给了他一巴掌,这才无奈地说道:“就这小胆,到底是怎么在赌庄那种地方混的,还到处招摇。”

刘公子被一巴掌好像把神智打了回来了,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去玩玩,我爹才跟马爷合作的。”

“你爹?不是已经挂了吗?”庄思颜看着他问。

刘公子不知道挂是什么意思,反而重复了一遍庄思颜的话:“我爹死了,马爷找我谈这事,想把我们手里的份额全部转给他。”

庄思颜问:“什么份额?”

“赌庄的。”

为了活命,这个刘公子也是拼了,把他爹跟马渣合作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原来刘家并没有自己的生意,他们家所有的收入来源,主要出自两地,一个是马渣的赌庄,还有一个就是陆林的银庄。

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各占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份。

赌庄和银庄的生意都好到不行,所以刘家等于是拿了一个金饭碗,什么事也不干,就能从里面不停地往外掏钱。

陆林的情况,庄思颜现在不了解,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给刘家钱。

可那个马渣,又阴险又狠毒,他为什么也甘心情愿去做这种事,而且他还有后台。

那后台的大老板,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口袋里的钱被别人拿走吗?

这些事情刘公子就一脸懵了,只说自己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爹死后,他才把事情接过去,且连关于份额的文书他都没找到。

刘公子说:“马爷说只要我把份额文书给他,他就给我五千两黄金。

我爹死了,我们家那么大开销,我也管不了,能拿到这些钱,我也愿意,但是我找不到那文书放在什么地方了。”

他说的可怜巴巴,又委屈巴巴。

庄思颜看着他的样子就想踹上两脚,还真是一个败家子,而且挺废的。

想了想,还是问:“你爹是怎么死的?”

刘公子的脸上冻着一层冰渣,已经有些发青,再加上他一脸颓废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庄思颜都懒得看他,端了一杯热茶坐在他侧边,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喝,不时问他一句话。

刘公子声音哆嗦:“我爹冻死的。”

“冻死?你们家那么有钱,没给你钱衣服穿啊?”

刘公子哀哀地看庄思颜一眼:“不是的,他晚上脱了衣服去睡觉,不知怎么了从被窝里出来,躺到外面的院子里,然后天亮的时候就冻死了。”

“这死法也太奇特了吧?你们都没怀疑是别人把他杀了?”

刘公子再次斜着眼看庄思颜:“身上又没伤口,哪里就是别人杀的?”

庄思颜没再说话,能从刘公子嘴里掏的东西差不多也就这些了。

不过,这个事情还真是越来越复杂。

刘父杀陆林的目的,不是为了抢钱霸妻,而马渣要刘家的份额也有可能不是为了钱,而是有别的目的。

就像现在一样,有人把刘父杀了,如果仅仅是不想分钱,完全可以把刘公子也一刀弄死,这样以后就什么事都没了,为什么偏偏要留着他,还要什么份额文书?

从阿四家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庄思颜站在街边,看着远处的灰光一点点加大,最后加入一丝彩色,随后越来越多。

太阳从云层里扒拉出来,把光和暖一块投入大地,照亮的周遭的所有事物,还有人们的脸。

叶元裴现在应该把事情跟凌天成说了吧?

她也得回去一趟。

这事既然瞒不住,不如老实交待,凌天成应该也不会放着大盛朝的武将不管,任别人杀害吧?

这么想着,庄思颜就信步往自己的宅子里走。

换了衣服,乘马车出来,一直往宫门口去。

她不知道的是,她从进入阿四家,到进宫的路上,一直有个人跟着他。

此时,站在宫门不远处的一个房角处,挡住了别人看他的视线。

他目光阴冷,看着庄思颜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拿了腰牌给侍卫看,然后又坦然地往里走去,眼里的冷光就越来越胜。

清晨的街上,已经有了很多人,不时会有走背道的人经过他身边时,看上他一眼。

但那人除了目光很冷外,身上的衣着都很普通,并不能完全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也很快回过神来,从房角处出来,混尽人群里,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叶元裴做为现在的镇南大将,私自回京是大罪。

所幸他回来,手里一共也没带够十个人,而且也有特殊情况。

凌天成倒也不是真正的暴君,听完他的话后,只是火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刚一进京都城就该进京回朕。”

叶元裴把头低下去,一脸你说的对,是我的错的样子。

直到凌天成把自己的火发完了,这才缓了一下语气说:“要多少人?”

叶元裴略一估算,才回道:“得一两千吧,那马家整的跟铁桶似的,还真是难进去,还有赌庄也是一样。”

凌天成把手一挥,就写了一封密旨,交给叶元裴说:“你去拿这个去找禁卫军统领,不拘多少人,让他配合你做这件事,一定要把陆副将救出来。”

叶元裴弓身上前,接了圣旨,又向凌天成行了礼,这才往外面走。

脑子里却在想,这家伙今儿是怎么了?也太大方了点吧,竟然让禁卫军配合他。

那禁卫军是什么人,都是守护皇城安全的,现在要来配合他,凌天成就不怕自己忽悠着禁卫军造反?

后来,又捣了捣自己的头说:“想什么呢?现在先把陆晓这个笨蛋救出来再说吧。”

叶元裴很聪明,聪明到连自知之明都比别人深刻。

他觉得自己除了会异能,可以穿越,其实在勾心斗角方面,离庄昌远还有很大一截,也没有那个心气和精力。

所以只想做个将军,领着自己的那点人,过能过得下去的生活就行了,至于造反这种事,还是少琢磨了,省得死的快。

换个角度来说,凌天成对他其实也不算坏,甚至有些好,只要不牵涉到庄思颜就行。

叶元裴从宫里出来后,就去了禁卫统领处,把凌天成的圣旨,还有自己的意思说了。

而庄思颜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百竹院。

她特意换了一套宫装,又好好梳了一个头,甚至把脸上的胭脂粉都扑的厚了一点,看上去明艳动人,又带着几丝娇羞。

平儿和兰欣被她暂时留在了宫外的宅子里,此时就带了另外两个宫女,往辰熙殿里去。

李福老远一看到她,眼角就挤出了笑,过来行礼说:“娘娘回来了,皇上今儿一早,还念叨您哪。”

庄思颜“嗯”了一声,对李福说:“李公公,你这么嘴啐,到处编排皇上的谎话,就不怕他再掌你的嘴?”

李福想都没想,先一个巴掌刮到自己的脸上:“娘娘,老奴这是糊涂了,管不住这臭嘴,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再气坏了自己。

皇上就在里面,您请,您请!”

第183章 我们生个娃吧

庄思颜一进去,就看到凌天成坐在书案的后面,正在认真看着手里的奏折。

在他身侧,烧着一个炭炉里,里面有红红的烧红的火炭。

室内暖融融的,外面的凉气丝毫跟这里没有关系一样,让人一进来就不想再出去。

庄思颜往里面走了两步,轻轻福下身子说:“皇上。”

凌天成抬眸,好像早预料到她会来一样,招了招手说:“过来。”

庄思颜就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定,看着他桌子上摊着宣纸,还有旁边一大堆的奏折,竟然莫名有些心疼。

一天到晚光看这些东西,也是挺烦的。

凌天成却说:“从外面回来,冷了吧,离火炉离些。”

庄思颜摇头:“我回来有一会儿,不冷,不过辰熙殿里还真是暖,我记得您以前都是不烧炭炉的。”

凌天成没说话,只是嘴角动了一下,扯出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室内却是热的难受,他看奏折的时候,连外袍都要脱去。

但他还是要烧着炉子,就为他的颜儿来时,这里暖暖的,让她多留一会儿。

庄思颜又不比别的妃子,她出入辰熙殿,跟进自己的宫里是一样的,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凌天成也从不干预,所以只能把一切都备好了,做好她随时要来的准备。

两人坐了一会儿,凌天成先开口说:“叶大将军回来了,你知道吧?”

庄思颜点头。

凌天成:“已经见过了?”

庄思颜抬头看他。

凌天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问话的语气也很随意,但庄思颜知道,他此时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本来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有时候必要的谎言还是要说的:“没有,我只是刚过来的时候,听李公公说起叶大将军刚从这儿走。”

李福在殿门外,听不到里面人的交谈,更不知道一口大黑锅正往他的头上甩过来。

庄思颜说过这话以后,才又问凌天成:“叶将军此时回来何事?”

凌天成的神色已有所缓和,也没瞒她,简要把陆晓的事说了。

庄思颜故意皱着眉头说:“这么大的事?一个副将,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在锦城的时候,我跟陆副将有过接触,那个人还是很守规矩的,一般不会办什么出格的事,是不是叶将军把他惹毛了,自个儿跑的?”

凌天成明显已经被她带偏了,接着话说:“可能吧,叶将军的脾性也不是好的。”

庄思颜就笑了一下:“做将军的人,要是像庙里的善男信女,还怎么上沙场杀敌,皇上您也不会用这种人吧?”

凌天成就朝她看,终于把手里的奏折放下,过来握了她的手,攒在手心里。

“这次出去上哪儿玩了,心情好像不错。”

庄思颜眨了一下眼,轻笑道:“下次你出去的时候,我带你一起去,只跟你说,感觉不到那欢乐的。”

凌天成就随着她一起笑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小话,都是日常屑碎,也没什么重要的,但凌天成被庄思颜带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所以当庄思颜说,自己要跟叶元裴一起去查这件事时,他竟然说:“去吧,我早想着,你若知道这事,定然不会放过。”

庄思颜就忍不住说:“越来越了解我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凌天成却怔了一下神,目光再次移到她脸上时,竟然带着一丝落寞。

庄思颜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

凌天成摇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总是觉得自己还算了解你,可是现在却觉得要猜透你的心思,还真不太容易。”

庄思颜心内动了一下,有什么地方好像突然被温热的水烫了,软软的,带着一丝疼痛。

“干吗猜我,您是皇上,应该是后宫所有女人猜你的心思,讨你的欢心才对。”

凌天成脸上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冷了下去,半天没再言语。

庄思颜也不想再说,反正现在自己所求已得,本来就识趣走掉的。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屁股上好像粘了胶水,坐在凳子就是起不来,只是感觉手指越来越热。

低头去看时,才发现手还在凌天成的掌心,而他也正看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这事处理完了,我们生个娃吧。”

凌天成猛地抬头,看着庄思颜。

庄思颜也猛地抬头,好像刚才那话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别人代她说的,惊的嘴都合不拢,正要开口否认,却听到凌天成先说一步:“好。”

庄思颜:“……”

还真听话啊,就没怀疑自己只是随便说说?

可自己神经错乱,话都说了出去,现在再反悔是不是不好,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天中午,凌天成跟庄思颜一起用午膳。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一个欢天喜地,一个跟梦幻一般,神思恍惚。

李福领着宫女把饭菜布好,本来想说句话的,可看到两人的表情,就把嘴闭好了,一声不吭,当自己不存在般,赶紧寻个机会溜了出去。

凌天成把鱼啊肉啊,夹进庄思颜面前的盘子里:“听说要孩子之前,要好好保养,颜儿,这个好,你多吃点。”

庄思颜:“……”

备孕这种事,在古代就有了吗?

她抬头看凌天成时,看到他脸上的笑还在,好像自从自己说了那句话后,这个男人就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开心的不得了,一直在笑。

庄思颜把那些鱼肉放进嘴里,有种食不知味的感觉。

不过还是满满地塞了很多,吃到吃撑,感觉走路都要扛着肚子,才看到凌天成把她没吃完的,拿到自己面前,又一点点吃掉,还是满脸含笑。

要是别人做这种事,庄思颜还勉强能够接受。

可凌天成他是皇帝啊,天下独一份,连后宫里自己看都不看一眼的女人,都是他先挑好了,才轮到别人。

现在却在吃她庄思颜的剩饭?

这要是传出去,还有人信吗?还有人把他当成皇上吗?

就算是,应该也会说这皇上不是昏君,就是口味太重吧?

庄思颜觉得自己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只能赶紧回到自己的宫里,用微凉的水洗了把脸,这才躺着休息了一下。

醒来后,就换了衣服再次出宫。

跟叶元裴碰头,大致了解了一下他的计划,庄思颜就坦白讲:“马渣那边交给你了,我也插不上手,我去查查刘家吧。”

叶元裴点头,待庄思颜要走时,他又叫住她问:“这次凌天成能放你出来,也是奇迹,你怎么说服他的。”

庄思颜面色不动,眼神木呆:“说事儿完了,给他生娃。”

叶元裴愣住,好一会儿才想起回:“女人狠起来真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庄思颜哀怨地看他一眼,不发一语往外面走去。

她刚又多话了,真想把现在就拿根针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像生娃这种事,只跟凌天成说也就算了,到时候她如果撒娇,硬是不生,那家伙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她现在的行为是怎么回事?几乎见个人都想对人家说一遍,恨不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庄思颜,要生娃了,还是跟那个皇帝。

她晃晃头,不确定里面此时装的是豆浆,还是脑浆?

这件事情已经公开了,庄思颜再去找李公子之前,就先去温青那里一趟。

结果才一进门,就看到阿四竟然也在那儿。

阿四也看到了她,立刻过来扑身就要跪下。

庄思颜一把拦住他:“出什么事了?”

阿四:“李吉胜不见了。”

“你说什么?”

阿四重复:“先生走后,我把他绑进屋里,只去了一趟厨房,出来人就不见了。”

庄思颜:“找了吗?”

阿四:“找了,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出去的路上也有看过,什么也没有。”

温青热门了他的话说:“那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把人劫走,必定是高手,就算是紧跟出来,也不一定能再劫回来了。”

庄思颜的脑子里一下子就冒出了马渣的样子。

此人深不可测,能这么快找到阿四,说不定已经跟踪她很久了,那她现在的身份,还有京都城里的宅子,都不在是安全的 。

庄思颜愣神之际,温青又说:“你那个宅子,我已经让人去守着了,至于这个人,最好也是先过去那边。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觉得姓马的这时候应该不会去做这事,而会忙着处理李家的事。”

庄思颜点头:“对,他一定非常着急想拿到李家的份额书,我们也去一趟。”

温青:“用什么身份去?”

庄思颜应道:“这事皇上已经知道,也命叶大将军去了赌庄和马家,我们就以钦差的身份去。”

温青白她一眼:“可真没见识,你说自己是钦差,就是吗?那得有皇上的圣旨,还要有钦差的信物。

你这么直直进去,刘家人直接能把你扣下来,当做是私闯民宅。”

庄思颜对于他的磨迹,简直忍无可忍,过去揪住他说:“这不还有你吗?

里面的套路你最清楚,我只管去,后面你拿不来让我通行的东西,我就去皇上那儿告你,说你陷害我,故意把我引到李家,又不接应。

我跟你说,我可是跟皇上说好了,这事完了,要给他生娃的。

你猜我这么告诉他后,他会不会觉得你是想让他断子绝孙呢?”

第184章 能要命的东西

温青已经被她连珠炮似的话,震到四肢失灵,像个智障儿童似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同样震惊的,还有阿四。

他一直认为庄思颜是男人,可这个男人现在竟然说要给皇上生娃?

这关系是不是有点乱?

这口味是不是太重了?

就算他是个粗人,也有点接受无能,奇怪地看着庄思颜,眼白出来很多,跟温青一样呈痴呆状。

庄思颜说完,还朝阿四挥挥说:“阿四,走了,咱们去李家。”

阿四答应一声,机械地跟着她出了温宅,这才战战兢兢地问道:“司先生,您真的要跟皇上,那个……”

他没说下去,庄思颜却一下子反应过来。

一巴掌拍到自己的嘴上,再次觉得缝起来会比较好一点。

刚才自己都嚷些什么,怎么能当着温青和阿四的面,说出那样的话?

我去,这简直是一个大坑,直接要把她坑死进去的节奏。

脑子里疙瘩了半天,才慢慢理出点头绪,对阿四圆谎说:“我那是跟温青闹着玩的,你看他跟个娘炮似的,看到皇上也粘粘乎乎,外面都传说他有断袖之癖,我刚才那么说,就是气气他而已。”

于是一日之内,两个人因为庄思颜的嘴,无缘无故地背了锅。

庄思颜没有丝毫愧疚,她带着阿四,直扑李家。

冬日的夜,黑的很快,两人到达李家时,不甚温暖的太阳早就沉了下去,天地间生出一种雾蒙蒙的烟,把整个京都的房屋都罩了进去。

有微光从别人家的窗户和门缝里泄出来,照亮地上的一小片地方。

除了主街,那些平时的小巷子里,已经没什么人走动,很是安静。

庄思颜跟着阿四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她没发现有人跟踪,但是因为李吉胜的失踪,让她心里总是不舒服,好像有双眼睛,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看着她一样,时不时就会觉得背脊发寒。

“阿四,你轻功好,走上面看看,看我们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庄思颜说。

阿四答应一声,跃身已经飞往旁边的院墙,又从院墙上到司机,一边快速往前移动,一边看着周围。

最后下来时,落在庄思颜的身边,朝她摇了摇头。

庄思颜紧皱着的眉头一点也没散开,与他一起穿过这条巷子后,再往前走就是李家了。

她顿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又急着知道李家发生了什么,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到李家门口时,看到青然,青林,包括之前温青给她的人,一共十个早已经到了。

青林先迎过去,给庄思颜行了礼,这才开口问:“要现在进去吗?”

庄思颜抬头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眼紧闭的李家大门,对青林说:“你跟阿四先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个状况,随后我们再进。”

青林答应一声,跟阿四一起从墙头跃进去。

只是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就出来了,而且脸色发白。

庄思颜问:“怎么了?”

青林先说:“李家的人死了。”

“死了?”

“嗯,全部死了。”

庄思颜也愣住了。

这种结果她没想到,也似乎想到了。

从得知马渣把李吉胜劫走开始,她就想着这人很可能对李家动手,可是她想,李家毕竟也是京都城里的大户人家,门户大,家眷也多,不会有人傻到大白天去动手的。

因为白天街上的人也多,人们可逃的机会又大,只要有一个人出去,这事很快就会传出去,就算京都城的官吏来的不及时,却也不会让杀人犯跑的这么干脆。

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不但杀了,还是全部杀了,而且杀的无声无息,连一个活口都没留,大门都是紧闭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李家人只是今天没出门而已,哪会想到一家竟然被灭门了?

庄思颜没有再进去,让青林去了一趟京都府尹。

一个时辰后,京都府尹带着人急匆匆赶来,这时候温青把凌天成的圣旨,还有钦差的信物也带到了。

京都府尹接到这样的案子,本来就心惊肉跳的。

现在一看到皇上的圣旨,说是把案子交给眼前的司大人处理。

沉到底的心终于扒开了一个头,忙着给庄思颜跪下,先磕了头,这才回道:“钦差大人,需要下官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庄思颜也不跟他客气,把人叫起来说:“自然有用得着的地方,你们且在这儿等着,我带人看过以后再说。”

京都府尹就站直了身子,让自己的人全部在大门口等着,他则跟庄思颜他们一起往里面走。

从案发现场,一眼就看得出来,进来的人不是一个,刀伤横七竖八的砍,有深有浅。

说明来人的功力也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们能很好地把控住了李家的出口,没把一个人放出去,这一点真是做绝了。

院子里死的大多是仆人,到了晚上,温度下降,地上的血都凝结成冰,在火把的照射下,发出腥红的光。

庄思颜带着青林阿四,还有京都府尹一路往里面走。

内室里有李吉胜的妻妾们,还有李父的妻妾们,一大家子人,算尸体都有大几十口。

或屋里或院子里,乱七八糟躺的到处都是。

没有看到李吉胜。

庄思颜琢磨着想,马渣在没找到他要的东西前,应该不会把这人给杀了。

李家有很明显的翻动痕迹,所有的房间,东西扔了一地,有的踩到血污里,有的则拉到了院子里。

庄思颜问京都府尹:“这李家,大人可熟悉?”

京都府尹连忙躬身说:“都是京都城中的大户,倒是听说过一些。

这个李老爷为人精明,手艺也了得,听说刚入京时,不过是一个银号的小学徒,后来凭着聪明才智,竟然发了家,还置办出这么大的家业。”

庄思颜问:“他是什么银号的?又会什么手艺?”

“什么银号的没听说过,但手艺好像是会熔银。”

这个庄思颜有听说过。

在古代,银号里都有这种技术流,就是把一些散碎的银子烧化了,再熔成整块的元宝,或者固定的某种东西,总之像现在的钱币一样,方便计算和携带。

在银号里的规模一般很小,所需要的人员也就是一两个,只处理自己铺子里的事,外面的一概不管。

只有国库里才会有大量这样的工作人员,因为要铸官银。

庄思颜一边走,一边想,这个李老爷还真是一个能人啊,就会这么一点手艺,什么事都不干,就把马渣和陆林的钱弄到手里了。

他到底给这两家熔了多少银子?而那银子又为什么要经过他的手?

李家该翻的地方,全部都翻过了,庄思颜在里面没有更多发现,就让京都府尹把尸体先移了出来,又派兵守在这里,决定第二天再来看。

与此同时,叶元裴也向赌庄动手了,带着禁卫军,把整个赌庄封住,里面赌徒马仔抓了上百人。

可去马渣的家里,却连一个人也没找到,除了不小心触到机关,把自己的人赔进去几个,马宅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叶元裴寒着脸,一句话也没说,收队的时候,同样留了人在这里守着。

他跟庄思颜在京都城的大街碰头,两人把消息交换了以后,很快得出结论。

对手比他们想像的要厉害,且对他们的行踪很了解。

知道他们要去向何处,所以先一步到了,并且把他们想找的一切证据,全部销毁。

庄思颜说:“姓马的背后一定有人,且这个人对全局,包括我们都很了解,或者对凌天成也很了解都不好说。”

“你是说,很可能是在朝的官员?”

“嗯,之前我插手这个事情的时候,温青就提醒过我,说京都城里,做的大的赌庄伎馆,都是有后台的,不能只看表面。”

叶元裴就眯了一下眼:“这个温青也不是什么啥好东西吧,听你的意思他跟皇上还挺好的,像这种事存在了这么久,他们为什么不治?”

庄思颜斜看他一眼:“饭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他们也不是长了八只手,一天到晚的扒拉。

况且他只是推测后面有人,连知道是谁都不知,在表面还和平的情况下,谁去抽丝剥茧一点点查这种?”

叶元裴不服:“你就替那姓凌的说话。”

“不然呢,我还为你说话不成,你又不是我老公?”

叶元裴:“……”

这个女人坦白的让人生气,却偏偏自己又没反对的理由,毕竟她说的也是实情。

要是不向着自己的老公,而向着别的男人,好像才有问题吧?

略默了一阵,庄思颜开口问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

叶元裴这会儿倒没之前着急,沉声说:“等等看,从他们的行动上来看,应该是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们比咱们着急,一定还会出来。

我现在想陆晓也不一定有事,说不定他手里也有什么可以挟制马渣的证据。

现在就是姓马的把这李吉胜和陆晓控制起来,估计皮肉之苦不会少,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要他们的命。”

庄思颜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这个副将,不声不响的,你说他手里会拿到什么东西?”

叶元裴:“能要命的东西,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紧张。”

第185章 这司大人是什么来头

这点他们的想法一样。

并且庄思颜之前就推测,马渣向李家要的并非单纯的份额文书,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三家签了什么协议,而这个协议能要他们三家的人的命。

马渣,或者说他背后的老板,现在想毁约,就要把这陆李两家弄死,然后再把那份协议找出来。

如果这两家真的都灭绝了,没人再拿这事说事,马渣也毫无惧意。

问题就出在,事情总有遗漏,并未全部在他们掌控之中。

就像陆家一样,他们本来以为灭了门,人也死绝了,却偏偏有一个人逃了出去,还把陆晓找了回来了。

这陆晓是兵营里出身,心眼没那么多,但是脾气却臭的要死,陆林给他的口信又是死的,他到底知道多少赌庄的事,没人知道,而他后面还会不会再有别人,更不会有人知道。

李家也是,本来马渣以为,李父死了,肯定得把秘密告诉自己的儿子,结果把李吉胜抓到手里,打到要死要活,什么话也没问出来。

正如庄思颜他们推测的一样,他们前前后后杀了几百口人,身上又担着人命官司,现在比谁都着急脱身。

可这个时候偏偏脱不了身。

京都城的城门如今封的跟铁桶似的,别说是个人了,飞出去只苍蝇都要看看是不是多长一只腿。

走不了,只能尽快把要找的东西挖出来,到时候事情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自己是一步,由朝廷的人先找到,那就是死路一条。

黎明再一次撕破黑暗,把光线撒向人间。

紧张了一夜的人们,也稍微放松一些。

叶元裴回到自己的府里,庄思颜则回了宫。

凌天成去早朝了,所以她抓紧时间洗了个澡,然后裹了被子就倒在床上。

这一觉,直睡到凌天成下朝,来百竹院看她时才醒。

庄思颜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平儿,谁在外面。”

凌天成出声应道:“是朕,你醒了。”

庄思颜麻溜把衣服披起来,凌天成这会儿也走了进来。

他有些心疼地看看庄思颜的脸,手指轻轻把她鬓边垂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指腹碰到了她的面颊,微微发热。

庄思颜的心跳又莫名快了一点,不过她掩饰性地把另一边的头发也拔回去,然后极快地说:“你来的正好,我刚好也有事情要找你。”

凌天成问道:“什么事?”

她已经把衣服快速穿在身上,一边下床,一边说:“我想去银库看看。”

凌天成微微皱了一下眉。

大盛朝的银库并非谁都可以去看的,哪怕庄思颜是他的宠妃,也不能。

“怎么,你怕我进去偷钱?”庄思颜问。

凌天成摇头:“你何需偷,只要你要的,只要朕有的,都可以拿去。”

哎,这随时随地说情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她这会儿是有正经事要说的,这么被凌天成三言两语整的,好像她是一个不通情理的女人,来试探他的感觉似的。

稍顿了一下,庄思颜才又说:“想多了,我只是想看一眼那些工匠们,怎么铸银,没想知道你有多少钱 ?”

凌天成微拧的眉峰终于松了一点:“这个简单,你什么时候去。”

“现在,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庄思颜马上说。

凌天成就往她身上看一眼:“换件衣服吧,还是男装出去会比较方便。”

庄思颜也没多想,让凌天成去外间等她,一会儿功夫出来,不但换了男装,还化了一个不错的男妆,跟凌天成站在一起,也是英姿飒爽,迫让人动容。

两人走太和门出去,进了文渊阁。

荣吉不在,贾佑善正在整理户部的帐册,乍一看到凌天成来了,后面还跟着司大人,忙着过去行礼。

凌天成摆了一下手,直言道:“朕要官铸坊一趟,贾卿可有空?”

当然有空,既是没空,要陪皇上也能挤出空来,所以贾佑善马上把手边的事情收拾一番,跟着凌天成他们两人就出来了。

官铸坊的建造之地,做的相当隐蔽,而且没在地面上。

他们从宫里出来,走了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一片有些荒凉的地带。

远远看去,几片旧屋,还有杂草,好像没有人来似的。

但是他们几人一到,立刻就有人迎了出来。

不看人脸,甚至连凌天成都不认识,只认牌子。

贾佑善把腰间的通行牌递过去,迎过来的侍兵才行了礼,把他们放了进去。

庄思颜对这种制度还是很感兴趣的,悄悄问凌天成:“这是个六亲不认的地方,应该没人能钻得了空子吧?”

凌天成没回话,却用手轻轻在她的手上捏了一下,应该是提醒他少说话。

从废墟里走进去,往里双走了一里多路,才看到一处很大的宅子。

围墙甚高,门口也有层层把守,如果没有通行令,外人根本无法进去。

等从门口进去后,庄思颜仍没看到铸元宝的地方在那儿。

直到一扇门打开,一截往下的台阶出现在她眼前,走的腿都快折的庄思颜才恍然大悟。

这建造还真是绝了,谁要想从这里不经允许拿走银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铸官坊在地下。

外面冷的要死,下面的温度却极高,火光映红了里面工人的脸。

很多人只穿着单衣,专注而又麻木地做着手里的工作,有人来了也不抬头,像是只沉浸自己的世界时,除此以外的人和事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庄思颜只简单看了一下,就出来了。

里面气氛压抑,总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既是她不做这一行,进去后也会有种窒息的感觉。

出了铸官坊,庄思颜才问道:“贾大人,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说几句话?”

贾佑善转头侧脸去看凌天成,没看到皇上反对,就诚心说:“去老臣的府上怎样?清净,也安全。”

凌天成正要开口,庄思颜却抢先一步:“好啊,与贾大人同僚这么久,还未曾入府拜访呢。”

“你何时学会打官腔了?”凌天成脸色阴阴地看着庄思颜问。

而面前的小女人,只是坦然一笑,已经转头去跟贾佑善说话了。

罢了,她连自己都不记得,未必就记得那贾明渊,前次帮他赈灾的事,还不是做完事情,就干干脆脆地走了,没有提到过去一分?

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贾府是书香门第,世代都是文官,府里的建造也多是文雅之风,随处可见弱风扶柳,字画玩器。

因为跟着凌天成来的,所以贾佑善没敢带着他们去书房,而是直接入了正厅,只是跟府里的管家交待,谁也不准来打扰。

管家明了,让仆人上了茶,闲人就全部清了出去,只留他们三人说话。

庄思颜也不看凌天成,只向贾佑善打听官铸坊的事。

这些是机秘,贾佑善不能说,既是凌天成在,可对方没说话,他也不能自做主张。

起身从下首的椅子跪下去,直言道:“皇上,请恕老臣不从,官铸坊的事关系甚大,并非可以宣扬出去的,司大人……。”

“无妨,她问什么你说什么即可。”凌天成没等他话说完,就打断了:“司大人现下在查一桩案子,可能跟这事有些关系,所以需要了解内情,以后既是不跟着朕,需要贾大人配合的地方,也请以司大人的话为准。”

贾佑善的汗都出来了。

这司大人是什么来头啊,连皇上都这么让着他?

自己以前也是见过他的,但并未当回事,只当他是查案子的特使,虽然做官的没几个干净,但贾佑善自问自己做的还算可以,所以从心理上,并没有太过重视庄思颜。

如今亲眼看到他与凌天成的光景,已经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了。

这个司大人,怕并非寻常人等啊!

如是想,言语上自然更恭敬几分,差不多感上对凌天成的样子。

所以庄思颜很轻易知道了官铸坊里的一些规矩。

比如人们一旦进去,就没有出来的机会,生老病死都只能在里面。

平时跟家里的往来,没有话语,只是把自己挣得的银钱,托官府带给家人而已。

说是一份工作,其实跟坐牢没差多少。

那些建造的破破烂烂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直到死后,尸体才会运出去。

庄思颜问:“就没有人能半路出去的吗?”

贾佑善摇头:“没有,这一项管理还算严格,毕竟牵涉着国库的银子,一旦泄漏出去,谁也担不起责任的。”

庄思颜又问:“那贾大人可记得一位叫刘风的人?”

贾佑善想了一会儿,摇头说:“并未此人,不过例年来,这里的人员更迭无数,或许也有老臣不记得的。

如果大人要查,我可以去翻人名册。”

庄思颜马上说:“你那个人名册能借我看看吗?”

贾佑善把目光移到了凌天成身上。

这次凌天成倒没完全站在她那边,简单地说:“查册的事,你可以跟贾卿一起。”

这事关系重大,如果庄思颜真把人名册给她,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就会全部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他不想自己的颜儿去担这种莫名其妙的干系,所以提前用了这招。

有贾佑善做陪,就算是将来有问题,一个是熟手,一个只是看一眼册子,怎么着也不会找到她。

第186章 这样的你,我很喜欢

如是,庄思颜就真的跟贾佑善翻起了人名册,且这一翻就是两天时间。

他们倒没在贾家翻,人名册也没在贾家,而是在文渊阁。

这点让凌天成放心不少。

只是整个人名册翻完,真的没找到一个叫刘风的人。

庄思颜问贾佑善:“会不会有人用了假名,或者他出去后,改了别的名?”

贾佑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把话题扯到原点:“司大人,官铸坊的人是不可以出去的。”

庄思颜捏了捏眉心。

看来这两天是白忙了,从这边查不到刘家的来历,还得从马渣那边入手。

她出宫跟叶元裴碰消息,没想到了他那边进展倒是不错,竟然又抓到了一个马渣的党羽,并且知道他的好几处住宅。

叶元裴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庄思颜说:“等我们回来再说,你在府里等我。”

说着话,人已经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哪里坐得住,况且也不知道他们何时回来,所以她从将军府出来,去找了温青。

对于官铸坊的事,温青的看法与贾佑善就不同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怎么可能会没漏的?那批官银还能不翼而飞呢,何况说是个人?

贾佑善是负责户部的人,他能跟你说实话?

说他们那儿不定时有人跑,自己又查不到,只能把名给黑了,不了了之?

他又不傻,又不是活腻了。”

这就对了,人跑了,名字摸掉了,她还往哪儿去查?

这刘风很有可能真的来自官铸坊,而他所熔的银子,也很可能就是官银。

庄思颜坐着想这事的时候,就又把温青的话回忆了一遍。

突然想到了一个关于凌天成的案子,那五百万两黄金,可不就是不翼而飞的吗?

这么些过去了,那么多官银竟然毫无消息,甚至都没在市面上流通,难道偷走它的人,只是想陷害凌天成,百非贪图这些黄金?

可惜现在骆柯死了,不然说不定他也会知道一些内幕呢?

温青看面前女扮男装的庄思颜,一声不吭地坐了许久,自己反而忍不住问:“怎么了,又想到什么邪招了?”

庄思颜问他:“你还记得你哥那回事吧?”

温青一脸便秘:“他的事太多了,你问的是哪一件?”

庄思颜瞧他一眼,目光没比他友善多少:“赈灾官银的事,这件案子你还查过,案宗现在还在我手里呢。”

温青:“哦,怎么了?你有结果了?”

“现在不敢说,但我有预感,说不定这次事件跟他那个会有关系。”

温青:“预感是什么东西?”

庄思颜:“第六感,直觉。”

温青:“……”

“大神探啊,你办案都是凭直觉的吗?”

“对啊,要不然怎么会把庄昌远抓住?”

温青:“……”

有些人天生运气好,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因为不光人帮她,老天都在帮她,谁有办法。

到现在为止,温青都觉得庄昌远那事跟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样。

尤其是后来这次,都逃到境外去了,竟然又因为庄思颜的关系,给活活送了回来了,到现在还在押回京都城的路上。

庄思颜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问道:“你在京都城里混的时间久,能不能帮我查查刘风的过去?”

温青点头:“可以啊,这次你要分银子给我吗?”

庄思颜摇头:“这次是为你皇兄,为我孩子他爹,咱俩都没钱,爱干不干,不干我找你哥去。”

温青:“……”

这特么,不是逼良为娼吗?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哪有一点女人的样子,真不知道皇兄到底喜欢她什么,还当宝一样护着。

抱怨归抱怨,庄思颜走后,温青还是从软榻上起身,换了套干净利落的衣服出门去了。

庄思颜回了一趟自己的宅子,把之前自己出来时带的宫女太监一车拉了,全部送回宫去。

兰欣不放心,拉住她说:“小姐,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行?”

庄思颜看她:“我这不是天天都一个人在外面?你们也跟不上我啊?先回去吧,这里不安全,我也顾不上你们。”

兰欣还要说什么,庄思颜却手一扬,在马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那马儿扬开蹄,往前跑去,马车里的人也终于收回目光,往皇宫而去。

宅子里的人大多都是有家室的,来这里当差,挣点钱贴补家用。

庄思颜就让管家按份额,每人发了银子,让他们全部放假,十天以后再回来。

然后让阿四收拾了东西,住进宅子里。

阿四最近也没闲着,利用自己在外面的关系,打听到了不少马渣的资料。

得知他不担与朝中大臣结交,似乎交系还挺亲密的,而且这大臣还是户部的。

“户部?”庄思颜问?

阿四应道:“是,听说官位还不小,但具体是哪位大人却没能查出来。”

现在户部主要的负责人,一个是贾佑善,另一个是荣吉,荣吉也是荣嫔的父亲。

庄思颜仔细想了这两个人,并未什么眉毛,主要是跟荣吉过于陌生,几乎没见过他的面。

倒是荣嫔,最近有了几分交情,所以庄思颜赶在天黑之前,看叶元裴还没有回来,就没在宫外再等他,而是先回了宫。

凌天成最近也是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其实心里很想着庄思颜出去,可根本腾不出空,只能时刻注意着她回来的消息。

这会听李福说她回了宫,紧绷的心松了一口气,连奏折也不看了,抬步就往百竹院而去。

可到了那里,宫女们又跟他说,颜儿去了荣嫔那里。

凌天成不想看到荣嫔,只能进去坐着等庄思颜回来。

这一等却等了两个时辰之久。

许是凌天成平时也累的厉害,竟然歪在软椅上睡着了。

庄思颜回来时,路上贪看几颗星星,在外面站的久了一点,所以入宫门时,手都要冻僵了。

她裹紧身上的锦袍,几步跨进寝内,就往火盆边奔,却一眼看到凌天成坐在旁边,身子微微躺着,头偏到一边,枕在椅子背上。

庄思颜放慢脚步,一点点挪过去,先找拿了一床薄被给他搭上,这才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也坐下来。

一边烤着手,一边抬头看这个男人。

睡着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庄思颜似乎很久没有这么看他了,记得他还没说自己是皇上的时候,庄思颜跟他结识于太医院,后来又一起去辰熙殿。

她常常我意识地看他,那个时候就觉得他好看到让人尖叫。

长长的浓密的睫毛,让是女生的她看了都生嫉妒;那副平时冷冷的面孔,这时候睡着了,反而显出难得的平静,只是眉头还轻轻拧着。

鼻梁挺直,显嘴唇更薄。

人们常常迷信于薄嘴唇的人薄情,如果从后宫嫔妃的角度来看,这样说也没有错。

可如若以原主庄思颜的角度来看,他又是如此的深情。

只是那个女人不知怎么回事,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却没有丝毫感动。

这世界上的事,总是这样,一个深情的人可以感觉无数爱慕他的人,唯独无法感动那个他爱慕的。

追逐爱的人一生都是辛苦的。

庄思颜本来不想让自己陷进去的,这会儿却忍不住用自己暖热的手,去抚凌天成的眉心。

这样一抚,就把对方惊醒了。

凌天成乍一睁开眼,看到是她的脸,不知为何,伸手就把她揽了过来,并且紧紧束到自己的怀里。

庄思颜也是一惊,却又没动,只觉得他的怀里暖融融的,很是舒服,那强劲的骨架,结实的身形,把她紧紧环住,莫名的地感到安心。

这样过了好一坐儿,凌天成才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说:“你回来了?”

庄思颜起了逗他的心:“没有啊?”

凌天成的眉头就又拧了一下。

庄思颜伸手给他抚平,这才笑着说:“你刚才看到的是谁,激动成这样子,还把人家抱进怀里?”

“是你,只是做了一个梦,所以一睁眼看到你在面前,就赶紧抱住了。”

“什么梦?”

凌天成抬眸看她,没这个问题,只问道:“你去长春宫做什么了?”

庄思颜猜,大概也不是什么好梦,说不定就梦到她走了,或者死了也不好说,所以才会是那样的表情。

自己也不用纠缠,就顺着他的话说:“我想了解一下荣家的情况。”

凌天成点头:“问到了什么?”

庄思颜把荣嫔说的那点事讲给他听,完了还说:“这荣嫔当真是个人情,长的好看,人也聪明,同样一句话,出自她的口,明明是拒绝,也能听的你无话可说。”

凌天成不置可否:“人精大多没有朋友,也很难有爱人,做人还是老实憨厚一点的好,大家都觉得你傻乎乎的,甚是可爱,才愿意与之结交。”

庄思颜顺口问:“你这意思是说我没有朋友,还是说我傻乎乎的?”

“朕的颜儿平时憨厚可爱,做事的时候才精明能干,这样的你,我很喜欢。”

甜言蜜语的毛病怎么治,有药吗?

庄思颜抬头往上看,对于此种情况很无奈,却又习以为常。

凌天成却已经把她重新揽进怀里,一边用下巴蹭着她头顶的发丝,一边说:“以前常听人说女人是毒,我不相信,因为从小看到父皇也没有为哪个女人如何?

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我是不适合做皇帝的,会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一切。

颜儿,我们快生一个孩子吧,将来把皇位给他,我只守着你。”

第187章 乖,戴上了

庄思颜脸都黑了。

有这么坑自己的儿子吗?自己不想做了,就想生个崽,让他去做?

就算是他马上生出来,不也得养个二十年才能继位?

十几岁做皇帝,能懂个屁。

再说了,二十年之后,世事变迁,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样呢,想想都叫人头大。

儿女情长果然会对人产生不良的影响,还是专心做些正经事吧。

她用了些力气,才把自己的身子从凌天成的怀抱里挪出来,故意正正神色说道:“荣吉天天在朝上,你应该对他有所了解吧,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个人?”

凌天成想了一下,刚才柔情似水的样子也收敛一些,沉声说:“跟荣嫔一样,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聪明到你总觉得他在使坏。

其实整个荣家的人都很聪明,荣嫔进宫是他爷爷的主张,那时候荣老爷子还在朝堂,就把自己孙女送进宫来。

等荣嫔站住脚后,他又以自己年老,退了下去,让自己的儿子荣吉顶上来。”

庄思颜马上问:“这么说户部荣吉现在的职位,以前是荣老爷子的?”

“是,父皇在位时,整个户部都在荣家的手里,到朕时,他还想这样子,所以培养了很多自己人。

说起这个,贾佑善也是个厉害角色。

那时候朕想打破这种局面,就把贾佑善安排了进去,他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跟荣吉平分秋色,也算是不容易。”

看来在朝廷做个官,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脑细你敢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偏偏不是为了正事,而是为了勾心斗角,把对手搞下去。

不过从凌天成的话里分析,荣家和贾家都不干净,哪一个都有可能背着他做不法之事。

这些老奸巨滑的臣子们,手里有权有人,设计一个没有权势的皇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庄思颜想了想又问:“那荣家和贾家,哪个跟骆柯的关系好一点?”

对此凌天成也很难说清,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当年贾家跟庄家的关系更好一些,后来因为……一些事,他们两家崩了,但贾佑善也没有主动跟靠到骆柯那边,至于私下里,会不会有交情,很难说。

荣家则是八面玲珑,跟谁的关系都不远不近,表面看上去他是中立的,但据温青的消息说,他似乎跟骆柯的关系更近一些。”

说到这里,凌天成才问她:“你怎么突然对荣家这么感兴趣了?”

庄思颜把这一天里自己得到的信息,总结以后说给他听。

凌天成就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怀疑有官铸坊伙同外面的人,盗了那笔黄金,而分下去的很可能是赌庄,李家,还有陆林的银庄?”

“对,而且赌庄是有后台的,现在叶元裴正在抓那个姓马的,等把他抓到了,或许就知道他后面的人是谁了。”

凌天成笑了笑:“这些人,哪个没有后台?李家恐怕也有,不然这么多年来,另外两家早就向他动手了,还有那个陆林,他不是跟陆副将有关系吗?”

“你怀疑陆副将也参与了这事?”庄思颜有些震惊。

凌天成才回的理所当然:“颜儿,在朝中作官的,每个人都有两张以上的面孔,很少有人能把他们看透。”

“可那陆副将跟着叶元裴也不断时间了,我也跟他相处过,觉得他并非这样的人啊?”

凌天成:“他跟陆林有关系的事,不是也没跟你们说?如果不是这次陆家出事,咱们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事?”

他说的是实情,庄思颜没什么反驳的,她最开始也很纳闷陆晓为什么会这样做。

可如果真的把他放在一开始就跟这事有关,是陆林在掩护他,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还有李家,到现在为止,已经灭门了,那他们的后台又是谁?

事情闹到最后还是回到了朝堂之上,凌天成的这个皇帝啊,还真是做的不容易,一大堆的烂帐,堆积入山,每一件都等着他去处理。

庄思颜在同情他的同时,看过去的目光不自觉的就柔了几分。

凌天成根本就抵挡不住这么柔柔的目光,趋势就把她又抱进了怀里。

两人在炉火边把身子烤的暖暖的,谁都不愿意动。

眼看着夜越来越深了,庄思颜终于说:“外面冷,不回去了吧,今晚就歇在这里?”

凌天成抱着她的手,立刻就紧了紧,几乎没等她把话说完,人已经起身,顺便把她也抱了起来,往床榻上走去。

一室温暖,一室涟漪。

他们已经许久没这样了,所以连庄思颜都有些期待。

在凌天成动手解她的衣衫时,她也慢慢地松了对方的腰带。

这个小小的举动,对凌天成来说,无疑是最大的鼓励,他目光灼热,那明明很黑的眼珠里,好似燃烧着火焰一般,直烧的庄思颜混身也跟着烫了起来。

锦被拉了起来,遮住了两人的身体。

只能看到被子上高低起伏的波澜,还有庄思颜半途伸出来的手。

她的手在床边的柜子里摸了摸,最后抓进去一个小小的方型物件。

“乖,戴上了,说了这件事以后再生娃的。”

被子内的人又是一阵捣腾,后面有少许安静,可没过多久,床榻上的翻云覆雨更烈。

宫女太监们早已经退出去,连百竹院上空的星星都似害羞般躲进了云层里。

本来还有些亮堂的大地,彻底陷入黑暗里。

宫墙之外,有人也正趁着这股黑闯进一处宅地。

只是进去的人很快就发现不太对劲,再想出来已是迟了,整个院落全部被人围住,里面住的也非之前的人,而只剩一个汉子。

来人到也镇定,看走不脱,干脆把腰间短刀抽了出来,狠手杀将过来。

他的功夫不弱,刀锋划过夜空,从阿四眼前闪过时,他险些没躲过去。

不过阿四的轻功,要比武功更好,所以脚尖只在地上微点一下,人已经飘了出去,形似鬼魅。

来人紧随其后,跟着又是一刀。

先前从院外围过来的人却没让他得逞,一齐而上,团团将他围住,并且一齐出了腰间长剑。

你来我往,很快就数个回合。

那黑衣黑裤黑布蒙脸的家伙,竟然并未落入败势,且穿梭有余,若是想跑都可能得手。

正在此时,大门处又来响动,有人从外面冲了过来。

叶元裴看到里面的情形,就知道光靠武力降不住了。

他的手腰往腰间,那里有一把跟庄思颜一模一样的枪,可……,要这个时候拿出来吗?

如果此时拿出来,无疑温青的人和阿四都会看到。

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太过罕见,轻易示人会为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叶元裴一向谨慎,并不想要这些麻烦,所以犹豫了一下。

可就在这一刹那,黑衣人快速绊倒两个人,竟然往门口冲过来,从叶元裴身边,一闪而过,直往外面跑去。

叶元裴再没多想,跟着那人也往外面走。

后面的人跟着出来,却已是落下一截。

只有阿四,因轻功了得,才追到叶元裴的身后:“叶将军,我去追他。”

叶元裴没应声,脚却跑的更快。

不过他很快就分辩出来了,来人并非逃跑,而是有意引他们出来。

此时三人拐进一个僻静处,那人便停了下来,看看叶元裴,再看看阿四,手上的刀往胸前一横,像阵风似的直冲过来。

叶元裴站着没动,阿四先出手挡了他一下。

这个地方很好,附合叶元裴使用武器的标准,在阿四对上黑衣人的同时,他的手已经把枪摸了出来,抬手就是一枪。

却并非打到对方要害,而是击中他的右肩。

“当啷”一声,短刀从那人手里掉下来,落在地上。

大概他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愣了一下,这一愣叶元裴就毫不很客气地又给他来了一下,而这一下是照着腿部打过去。

黑衣人再想跑都难,吃惊地看着叶元裴,好半天才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叶元裴吹了一口上面的烟,关了保险,把东西收起来,然后走过去,一脚就把人踢倒在地,顺手摘了他脸上的黑巾。

阿四更利索,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碎布,一把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并且下一秒已经把他捆了起来。

叶元裴的嘴角抽了一下,喃喃说道:“我这还有话问他呢?”

阿四却说:“叶将军未必能问得出来,这人姓马骨头硬的很。”

说着话,已经把马渣从地上拽了起来了,正要往前走,却感觉耳边有风。

他赶紧转头去看身边的人。

马渣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个新伤口,正“咕咕”往外冒着血,伤口正在脖子处。

叶元裴也被这一变故弄的有些蒙,看着阿四丢下马渣追出去,他走过去检查马渣的伤口。

是一个黑色的小箭,只有三寸多长,通体都是黑的,却尖利无比,而且上面泛着蓝光,应该是带着毒的。

阿四追凶还没回来,马渣就已经断了起,且伤口处很快就开始发黑,接着是全身发黑。

叶元裴从他身上搜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后,就把人丢下来,寻着阿四的方向追过去。

半路上两人碰了个正着。

叶元裴问:“怎么样,看到是什么人了吗?”

阿四摇头:“跟姓马的一样,也是夜行衣,行动敏捷,闪进巷子里就不见了。”

“京城中竟然有这么多高手,也真是奇怪。”

阿四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第188章 你要杀我?

关于高手的事,温青比他们了解,只不过用了半天地时间就已经查清楚。

“这些毒和武器,都不是咱们大盛朝的,来自边境外面的一个杀手组织。”

庄思颜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又有非我族类来到京都城里祸害了?”

“是,而且看他们昨夜的行动,明显也是跟这件事情有关,或者说是有人请他们来,专门杀人的。”

庄思颜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对这个杀手组织了解多少?”

温青坦言:“因为是在境外,除了他们狠毒,很少失手外,其它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这些人都是为钱卖命,不会多管闲事。”

庄思颜:“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拿一笔钱,请他们的人过来,帮我们杀人?”

温青:“……”

片刻才问:“你想杀谁?”

庄思颜:“杀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不管是谁,将他干掉,事情不是就结束了。”

温青就给她翻了个白眼:“大姐……”

“嗳,现在终于肯叫我姐了,乖弟弟。”

温青:“……”

他很用力地压着怒气 ,才没在此时失控地发火,然后把话从头说:“你都不是幕后主使是谁,你让人家杀谁?他们可是只负责杀人,不查案的。”

庄思颜:“哦,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说?”温青觉得每次跟这个女人说话,自己都会气的半死,偏偏又非说不可。

他们两个都在帮凌天成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信息共享是必须的,而有些庄思颜不知道的地方,也会毫不客气地来找他。

自己不可能不答,只是说着说着就会偏离主题,变成两个人斗嘴,想想也是让人头疼。

就像此时的庄思颜,听到他的话,只是笑了一下:“我那样问只是放松一下气氛,没指望着你怎样。”

说完,顺手抓了一把桌子上的果干,就往外面走去。

还得温青赶过来叮嘱她:“你还是回宫去吧,谁知道那个杀手最终的目标是谁,万一……。”

庄思颜没有回头,声音已经在门外:“宫里就安全吗?”

温青再想说什么,她人都出了院子。

这事那个蠢子可以不在乎,他去不能,自己反正没本事让他回去,但有人可以。

温青快速写了一封简信,叫人送往宫里。

杀手在京都城,每个人都有危险,但他们的命没事,庄思颜可不同,如果她真有什么闪失,那凌天成说不定就抓狂了。

温青的信就是说明这事,充分把杀手的可怕写出来,也写了庄思颜的不安全。

凌天成当天收到他的信就坐不住了,扔了手里的奏折说:“李福,更衣,朕要出宫一趟。”

“啊?皇上,这天儿眼看着就黑了,宫门也要关了,您怎么这个时候出去?”

凌天成瞪他:“宫门关了我出不去吗?”

李福额角抽了一下,不敢再言语,麻利地拿了衣服给他换上。

凌天成也没让他跟,叫了两个贴身的大内侍卫随着,一起往宫外走去。

要说最近京都城还真是天翻地覆,温青只知道有外境的杀手进入京都,却不知道喀什族也把庄昌远护送了回来。

本来是要立刻禀报凌天成的,可中途却出了岔子,这会儿庄昌远不但没有重入大盛朝的地牢,反而住在京都城中的一个客栈里。

当然看守他的人,也没有给他跑掉的机会,只是今夜注定很多人都不会如愿的。

凌天成先去了温青的宅子,原本是想让温青带他去找庄思颜。

这丫头只要一出宫门,凌天成还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整个京都城,她现在比凌天成都熟悉,随便窝个地方,他就拿她没办法。

可温青并不在家,温伯看到他来,恭敬地说:“温先生出去有一会儿了。”

凌天成:“他有没有说去哪儿?”

温伯摇头,只说他带了不少人出去。

这样凌天成就判断,外面可能真的出事了。

他马不停蹄又赶到叶元裴的家里,可他也不在。

凌天成陆续又去了庄思颜的宅院,那里有打斗的痕迹,也有几个温青人守在外面,但同样没找到主要的人物。

凌天成站在越来越黑的大街上,一时竟然不知还能去哪儿找。

他在怅然之际,却有一人从他身边匆匆而过,且很快就隐进不远处的一个客栈里。

不知是本能还是预感,凌天成抬脚就跟着那人也进了客栈,并且很快看到客栈里的庄昌远。

不得不说,他很震惊。

喀什族是有传信给他,说押解庄昌远的人不日就到京都城,可凌天成怎么也没想到,人已经到了,且就住在这里。

他隐了身份,不动声色地藏在暗处,想看看庄昌远他们搞什么鬼。

两更天时,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连客栈里的灯都关了大半。

隐匿在暗处的凌天成,终于看到一个人进了庄昌远的房间。

那人穿一身黑衣,速度很快,如一颗暗夜里的流星般,一闪就入得屋内。

随即里面就响起异样的声音,有一些液状的东西“扑”地一声溅到窗纸上。

紧接着室内的灯光也暗了下去,四周好像一下子全部都进入黑暗里。

凌天成没动,如果来人要杀庄昌远,他就等他杀远再抓他,如果他不杀,是想把他带,他也会等着他们一起出来时再说。

不过几分钟,黑衣人已经从房里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庄昌远。

凌天成从暗影里走出来,无声地挡了两个人的去路。

黑衣人大概不认识他,所以看到有人挡路,就把手里的刀往前横了横。

庄昌远的眼神动了一下,但是很快里面就闪出了凶狠的光:“把这个人杀了。”

黑衣人往前进了两步,几乎与凌天成面贴面。

但凌天成还是不动,反而说:“他是逃犯,你最好把他放下,不然你与他同罪。”

那黑衣人抖了一下脸上的黑布,应该是冷笑了一下,举刀就往凌天成的头上劈去。

与此同时,庄昌远寻路就往前跑去。

没人看到凌天成的身子是怎么变幻的,只觉得眼前光影一闪,他已经避开攻击过来的人,稳稳地站在庄昌远的面前。

连庄昌远都吃了一惊,刹住脚看他。

他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柄剑,那剑身很软,像蛇一样,在夜里闪着寒寒的光。

庄昌远的脚往旁边错开一步,想要避开那一剑,却不想剑尖如影随形,跟着他一起变化,并且下一秒就刺进了他的胸口。

庄昌远大骇,再次抬头来看凌天成。

凌天成却没看他,目光盯着手时的剑,又往前送了几分。

整个过程发生的很快,好像也不过几秒的时间,庄昌远的身上已经多了个血洞。

黑衣人奔过来时,再次往凌天成身上冲过去。

凌天成手还扶着剑柄,那人过来时,他身子突然一起,人已经倒立过去,躲过那一刀。

身子却并未落下,在半空里借着扎在庄昌远身上剑身的力度,转了一个方向一脚踹往黑衣人的胸口。

场面有一时的静极。

庄昌远的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他之前的嚣张在这一刻消失怠尽,人虚脱地踉跄几步,靠在就近的墙上。

凌天成的脸上都是寒霜,看到黑衣回来,手腕一缩已经把扎在庄昌远身上的剑抽了出来,带出一股碎了的血肉,直接往来人的身上扎去。

黑衣人的功力与凌天成不在一个段位,所以一击而中,一剑穿心。

那人只来得及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待凌天成抽出长剑,看到拖着血迹的庄昌远竟然独自往前行去。

他嘴角突然露出一丝似是而非的笑,也不着急,就那么跟着他的脚步,一直往前跟。

这种不杀对手,却又不放过跟着的感觉,既是对老谋深算的庄昌远来说,也是压迫性的。

他一开始还走的很急,只是再怎么急,身上毕竟有伤,怎么能敌得过完全好的凌天成?

且只走了半条街,庄昌远就撑不下去了。

年龄在人健康的时候,如果保养得当,是不怎么看出来的。

可一旦身体或者心情出了问题,老态就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庄昌远不愿承认自己也是五十岁的人了,既是承认了,他也觉得自己正值壮年。

如果上次的行动成功,他登上皇位,还能坐二十年。

可如今,凌天成一剑下去,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戳破了。

他老了,放了一点血,还不致命 ,但他已经无法再往前行走。

在此之前那长途的奔波,还有身心俱惫的折磨好像一下子全部回来,他好似快速进入了时光隧道,出来的时候,头发斑白,脸上皱纹满布。

庄昌远靠墙停了下来,粗粗地喘了一口气,才问凌天成:“你要杀我?”

凌天成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他。

庄昌远扯了一嘴角,那里露出一个不知是苦笑,还是冷笑的表情,但很快就收了起来。

他又问:“你不想知道嘉平妃的事了?”

凌天成还是不说话,连眼神都没变,依然冷冷看着面前的人,好似想从他的行为里看出,他到底还有多少招要用一样。

庄昌远用手撑了撑背后的墙,脚步又往边上靠了靠,才把身子站直。

剑伤的伤口在左胸,不是要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但是凌天成也没手下留情,剑身在里面搅了向个来回,那里早就血肉模糊。

庄昌远心里很清楚,如果不及时制血,就算不是要害,他也会流血而亡。

第189章 是皇上把您送回来的

他还想说话,可是他更想活。

凌天成一句话也不回他,甚至在他提到他的母亲时,都无动于衷,这让庄昌远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人已经长大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成年男子,是大盛朝的皇帝,早已经不是那个住在他府里,唯唯喏喏的小男孩儿。

庄昌远看他的目光突然就有些迷蒙,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没疑心,那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思及此,又苦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这是他们庄家世代的责任,从他父亲那一代就开始筹备了,他只是按照家族的计划去进行而已。

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

天空开始旋转,庄昌远抬头往上看,这一看就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黑色的旋涡里,一直往下坠去。

凌天成依然站着没动,直到庄昌远倒下去,他才叫了守在街口的大内侍卫:“把他带进天牢,叫个太医过去给他治伤。”

跑了几个月,别人都以为会再掀风寸,连庄昌远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天牢那个潮湿又阴冷的地方,再次成了他的归宿。

凌天成折身回到客栈,在庄昌远住过的房间里检查了一遍。

带他来的四个喀什族侍卫已经全部死了,他们随身的东西里没有什么有用的,几乎也没什么线索可寻。

先前把庄昌远从这里带出去的人,脸很陌生,应该也不是经常在京都城中活动的。

他没在此多停留,再次回到大街上,猜测着庄思颜他们会在什么地方。

最后往赌庄的方向走去。

赌庄早在叶元裴带着大内侍卫来过后,就被封了,但此时却异常热。

各方人马全部都聚在此处,火把映红了半个天空,人影来回走动。

但是人们又整齐地不发出一点声音,除了偶尔的低声交谈,能听到的只有脚步声。

凌天成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庄思颜。

她身上还穿着男装,正歪歪斜斜地靠在角落里的墙角,眼睛看着人们从赌庄里进进出出。

叶元裴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陆晓还在这里,所以就又过来找。

庄思颜没拦他,也想着这么大个赌庄应该会有地下室之类,但是她懒得动,更懒得进去找,只是看着他们忙活。

凌天成到她身边时,她略有察觉,微微侧头,然后就与凌天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庄思颜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身子一下子站直:“你怎么来了?”

凌天成靠近她身边:“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庄思颜就往赌庄里看一眼:“我没事,都没怎么动手,都是叶大将军在忙。”

他们站着说话,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置身事中的人,反而像是闲着没事的吃瓜群众,看着忙成一团的人点头评足而已。

看了一阵,庄思颜也觉无聊,就对凌天成说:“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跟叶元裴说声,我们先回去吧!”

凌天成“嗯”了一声,看着她往里面走,自己就站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

少许,庄思颜出来,伸手自然地挽住凌天成的胳膊,问他:“是回宫,还是去我那里住一晚?”

他此时不想回宫,但是那个宅子里的死人都还没收拾,确实也不是他们的好去处,就问道:“我们去住客栈怎样?”

庄思颜笑:“好啊,客栈里方便,走吧。”

他们的前后跟站大内侍卫,还有青氏几兄弟。

凌天成舍近求远,去了之前庄昌远住过的那家客栈。

要了一间上房,两人并头躺下时,庄思颜才问:“这客栈里今晚出事了吧?你要住这里,是因为这个吗?”

凌天成就侧头看她。

夜很黑,他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不知她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凌天成问。

庄思颜在黑暗里说:“有血腥的味道,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大门口也有血迹,很新鲜,应该是出事不久吧?”

凌天成应了一声,然后才说:“抓了一个逃犯回去。”

他以为庄思颜会问,抓的是谁,结果这个女人却带着几分兴奋地也侧了身问他:“是你抓的吗?”

凌天成:“碰巧而已。”

庄思颜轻笑了一下:“我早知你武功很高,老实讲,是不是温青跟你说了有带毒杀手,所以你才来保护我的?”

凌天成把手臂从她脖颈下顺过去,一收紧已经把人搂进自己的怀里。

“嗯,那些杀手的确不弱,也不知他们的目标是谁,你明早就跟朕回宫,暂时不要出来了。”

庄思颜又笑:“怕是今夜都难过去呢。”

凌天成:“未必。”

“他们这次来的人多。”

“那又如何?”

两人的话音还未落,外面就传来的激烈的打斗声。

凌天成躺着没动,庄思颜也没动,不过嘴却没闲着,她开口问:“你不出去看看?”

“应该没事,你睡吧,我守着你。”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外面的打斗反而更显激烈。

也不过半个时辰,就慢慢安静了下来,无人过来跟凌天成报告,也无人再闯入门。

庄思颜靠在他怀里都真的生出困意来了,却还是不死心:“你抓了谁?”

“睡吧,明早起来朕再告诉你。”

后半夜还算安静,只是凌天成几乎没怎么睡,已经到了四更天了。

他五更要上朝,现在又是在宫外,这个时候是该起来了。

悄悄起来窗了衣服,看了眼床上的庄思颜,毫不犹豫地用被子把她裹了起来,连人带被子抱住就往外走去。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他们从客栈里离开后,温青才撇着嘴说:“哼,还不是要我出力才行,不然让他抱着个大被子回去,手都给他累折了。”

他身边的人都把头别过去,当什么也没听见。

他们忙了一个晚上,也累的半死,那位仁兄也没让他巴巴地来送马车,是他自己赶着送来的,此时为何又是这种酸溜溜的样子?

他们不懂温青,连温青自己现在都不太懂,他此时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摇头微叹,最后收兵回复,让人都去休息。

他自己则坐回到书房里,把赈灾银失踪的案宗又拿了出来。

今夜,他们跟叶元裴分头行动,他去了赌庄,温青则去了刘家。

李家的人已经死绝,院子也被封了,里面能看到的东西,庄思颜之前也都看过。

他们今夜去那儿,也并非为了再找到新线索,而是要在那儿等人。

等耐不住的人,像他们一样,再去寻找消息。

马渣死了,他们的线索也跟着断了,现在是丝毫摸不准对手到底是谁。

但整个京都城,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多人,能有权做这种事的人不多。

且他们一致认为对方还会下手。

温青在刘家等到半夜,没在李家逮住人,倒得到了庄昌远回到京都城的消息。

他叫了人刚赶过去,就看到凌天成已经把对方治服。

温青的人没有露面,悄悄地回来了复了命,也就是这个时候,刘家外面来了两个人。

那两人武功也不弱,没走正门,从墙外翻过来,直入刘风的卧房。

温青不动声色,本想等着对方找到线索后,再把人抓住。

没想到那两个人一过去,就直接点了把火,把刘风的房子烧了。

温青他们慌了手脚,一边救火,一边又去抓那两个人。

虽然人抓到了,房子也没完全烧毁,但是这样倒腾一夜,还真是够呛。

可这件事一天不落实,温青他们一天就不能安稳。

他把案卷摊开,把从刘风房里发现的一锭元宝拿出来,仔细核对上面的印记。

不用费多大劲,就看出那金子上的记号做的跟案卷上一样。

至此,基本已经确定刘风跟当年的赈灾官银失窃,有着直接的关系。

而那两位跟他协议合作的,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这刘风到底是谁,却无从查起。

去赌庄的叶元裴,忙活了地夜,也没有新的发现。

这种结果倒也不算是失望,上次他们那么紧急的来,都只抓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连有用的证物都没找到几件。

事隔这么长时间,想从这里找出什么来,还真是不容易。

只所以这么齐齐出洞,分向各处去,只不过是给对手来一记昏招而已,让对方摸不清他们的重点是哪里,如同他们也不知对方的重点在哪里一样。

倒是回了宫的庄思颜,对此事有不同的看法,只是她的行动慢了很多。

从凌天成把她抱回来,就一直睡着,出客栈,上马车,在马车上一路颠簸,竟然都没醒,直到回宫,进了自己的寝殿,又被凌天成安置在床上,凌天成走后。

她才慢慢睁开眼睛,在微蒙蒙的室内瞪着眼看了许久,才猛地站起来想,我怎么回宫了?怎么回来的?凌天成呢?

穿了中衣,奔出寝殿,却被外面的平儿拦了回来:“娘娘外面冷,您这样出去会惹风寒的,快回去。”

庄思颜赶紧问:“我怎么回来的?”

平儿:“是皇上把您送回来的呀。”

“他呢?”

“上朝去了呀。”

庄思颜二话不说,折回身去穿了衣服,就往外走。

她得出去看看温青和叶元裴那儿现在什么情况了,现在外面情势危机,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如果他们慢一步找到证据,而被对方先毁了,很可能这件事又是白忙一场。

第190章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庄思颜都出了宫门,上下一摸,立刻愣住。

自己出宫的腰牌不见了。

她以为落到了宫里,赶紧回到寝殿里找,可是前后她也只在床上躺过,且衣物都在床边,那里干干净净也没有。

人又不傻,站着略一思讨,又想到昨晚睡前凌天成说的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一些恼,但也仅一会儿就把这事放下了,反而重新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想等到凌天成下朝后,再去寻他。

这一睡,还真睡到了凌天成下朝,不过不是她去寻他,而是凌天成来百竹院找她。

凌天成说:“昨夜不是跟你说,朕抓了一个逃犯回来吗?可想去看看?”

庄思颜眨了几下眼,才从刚才之前的迷糊里醒过神来。

普通的逃犯,凌天成可不会在她面前说了一次又一次,此人肯定不同凡响。

“是庄老头儿?”庄思颜只略一思讨就问出这句话来。

凌天成点头,目光还看着她。

“去看看吧,这件事出了以后,我还没看过她呢,做为庄家的女儿,这也太不附合人设了。”

她匆匆换了衣服,又在凌天成的陪同下吃了一些早点,两人这才往天牢里去。

庄昌远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昨夜失血过多,天牢里也不会给他什么好的条件。

所以这会儿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铺上,脸色白的没一点血色,头发也乱篷篷的,好像一夜之间白了许多,倍显老态。

庄思颜隔着牢房只看他一眼,就问:“他不是去异域了吗?就算是回来,也不必弄成这样吧?他被虐待了?”

凌天成没说话。

牢头把牢门打开,庄思颜就往里面走去。

她对庄昌远没有亲情,也没有惧意,只是觉得一世枭雄,最后落到阶下囚而已。

有些令人心疼,但也没什么可同情的,毕竟逆天而行,本来就要受到比别人更大的阻力,成的人不多。

庄思颜侧头问凌天成:“我能单独跟他说几句话吗?”

对方默了一下,轻声提醒:“要小心。”

庄思颜笑笑,没说话。

凌天成退出去后,她才又往前走,在庄昌远面前停了下来。

庄昌远早醒了,但他伤势严重,只能躺着,干脆也不去看来人,装作还在睡觉。

现在凌天成退了出去,牢房里只剩他们父女二人,再装下去也无意义,这才把眼睛睁开,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说起来他的这个女人,虽说也是在庄府里长大,庄昌远却并没有很了解她。

因为从小就不亲近,从小就不喜欢她,所以也从无刻意地想要了解。

这个朝代,哪家的女儿都是为了出嫁准备的,那个时候庄昌远只关系她嫁给谁,能为庄家带来什么样的关系。

在庄思颜进宫受宠后,庄昌远有时候也会想起这个女儿的作用,会想到她小时候,或者她的母亲,但是一片模糊。

因为没有用过心,所以什么也记不清楚了。

眼前的人,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那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帝王宠妃的贵气,却并非出自他们家。

若是之前,庄昌远可能还会对她说,让她救救自己之类,或者用一些特别的手段,就像当年送她入宫那样。

再怎么说,她出自庄家,不会不顾门楣的,可此刻,他却连一点这样的心力都没有,甚至觉得与这个人无话可说。

庄思颜也看着他,思想与他完全不接转。

她在想,明明几个月前还四十多岁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老的这么快?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便问了出来:“在喀什族也过的不太好吧?”

庄昌远抬眼看他,没有答话,但那个眼神里很有点怨恨。

庄思颜也不忌讳,在他面前一张用来放饭碗的小石桌上坐下来,接着说:“自己家里再怎么坏,也是熟悉的,出了门,很多事情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你在朝中多年,应该知道这道理。”

庄昌远本来平静的内心,生生又被她激起了波澜:“你以为老夫愿意去?”

“你当然不愿意去,但是你把这局玩坏了,没地可去了,只能投靠番帮,却没想到最终也是这样的结局,可见盟友也是靠不住的。”

庄昌远冷笑,脸上的皱纹加深,那笑就有些扭曲:“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靠不住,何况是别人?”

对于这点,庄思颜没有多说,可以说庄昌远的今天是她一手造成的都不假。

可换个角度来说,又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就看责任往谁身上推了。

不过庄思颜倒想趁机问问他原主的事。

就很有点不屑地说:“是吗?亲生女儿?你真的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了?”

庄昌远不应。

她就继续问:“庄家四个女儿,前三个嫁给王侯将相,只有我一个人嫁给了天下至尊,如此说来,好像是你对我最好。

可,那三个女儿都是自己选的夫婿,只有我是你定下的对吧?”

庄昌远:“庄家的女儿,嫁给什么样的人原本就是定好的,并非她们自己选的。”

“可荣府的少爷是哦,我听说三姐当时明明也有婚约的,可她喜欢上了荣府的大少爷,您就把亲事退了,让她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嫁。”

庄昌远不说话,这是事实,没什么好说的。

荣府在他看来,就是现在也还有用。

庄思颜对他的反应没有意外,只是轻轻说道:“荣光也没有比同龄人多出色,我想你看重的应该是他的父亲荣吉吧?”

庄昌远的脸色很好,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何需再拿出来说?

她庄思颜不也是靠着庄家给的容貌,才得了凌天成的心?

做为庄家的女儿,她这么大逆不道,来自己父亲这里质问是非对错,质问他的动机,她有什么资格?

真的被激恼了,所以庄昌远也有点口不择言。

“我看重谁,那是我的事,倒是你,做为庄家的女儿,设计自己的父亲,古今也是头一桩。”

庄思颜对此很坦然:“对呀,我这不是遗传庄家的基因吗?您背君弃主,我就不仁不孝,这完全是得您的真传啊!”

庄昌远一下子就从散着稻草的牢床上翻了起来。

他肯定是气极了,连原本苍白的脸上都憋出了一层红晕,伸手就要去掐思颜的脖子。

被很轻易地躲开,然后还在继续说:“可是你千算万算,算到最后,到了这个地步,不还是没人帮你吗?”

“你个孽障,滚,不要让我看到你。”

庄思颜摇头:“你到了这里,想不看到我有点难,只要我愿意,每天都能来看你,并且跟你聊聊天。”

庄昌远差点被她气疯了,咆哮着想抓住庄思颜,可是他现在受了伤,庄思颜又并非他原来的女儿。

两个人在牢房里转了几圈,他没逮到庄思颜,反而把自己的伤口又憋开了,一口气没伤来,摔倒在地上。

庄思颜蹲在他面前,轻声问:“荣吉早些坑了皇上一把,把他看守的赈灾银吞了,这事你知道吗?”

庄昌远脸上憋出来的红,“刷”一下就又落了下去,重新回到苍白的状态。

他跟看鬼似地看着庄思颜,过了许久才问:“你不是我庄家的女儿,你是谁?”

庄思颜想了想,跟他说了实话:“我确实不是她,你的女儿早就死了,在她入宫的三个月吧,我现在是叶大将军的妹妹,皇上的婉妃。”

庄昌远:“……”

他的头上不停地往下冒着冷汗,汗湿了胸前的衣襟,跟伤口处渗出来的血混成一片。

他的眼里带着惊惧,最初那一点为父的优越感,不知不觉就已经丧失殆尽。

庄思颜还追着之前的话题不放:“你想拉拢荣家,可荣家偏也不听你的,现在出这么大的事,也没见荣吉出来替你说半句话。

他反而很高兴看着你倒下去,因为你倒了,他就有更大的机会往上爬。

三姐在荣家前几年还好,现在听说也不怎么样,那个荣光是个十足的渣,听说光是小老婆都养了十几个,又哪里会对三姐好。

那个时候,到底是三姐非要嫁去荣嫁,还是你让她嫁过去的?

你想用自己的女儿牵制荣家,但正如你所说,女儿在家里是没有地位的,你倒了,她什么也不是。”

庄思颜句句诛心,尽管这些话庄昌远一直都明白,这个时候被人血淋淋地拿出来说,而说这些话的又是他的女儿,他怎么也受不了。

他挣扎了一下,想从地上站起来,但是没能成功,反而摔下去的时候很重,“呯”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庄思颜伸手想把他扶起来,他却恨恨地往她身上掐去。

然后扑空了。

庄思颜起身,叫着外面的牢头开门。

她出去以后还跟牢头说:“他伤口裂开了,快找人处理一下吧。”

语气柔软,像一个真正的女儿在关心父亲,对他的处境无能为力,又带着心疼那般。

凌天成看她,没有问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只陪着一起往在天牢外面走。

出了天牢,庄思颜才问他:“你把我的腰牌收走了?”

凌天成:“最近外面太乱,你不要出去跑了,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去做就好了。”

庄思颜摇头:“我记得跟你说过,庄老头的事处理了,我就帮你查你的案子,现在有了眉目,我必须得出去,他们不知内情。”

第191章 最好是化的丑一些

凌天成不想放她出去,让她把细节说给温青。

可庄思颜执拗的很,并且直言道:“没有腰牌我也能出去的,你不会真的也把我关进天牢里吧?”

凌天成眼眸暗沉,脸上的咬肌绷了再绷。

庄思颜是死死地捏住他的,一看这样,就把身子一软,腻进他的怀里:“凌轩,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而且你派的大内侍卫,温青的江湖高手,还有叶元裴的禁卫军,都会保护我的。

我根本就不会有事,但是这件事情却是我老早答应你的。

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要失信于你,一定要还你个清白。”

凌天成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捋顺毛,偏偏他的颜儿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三两句就戳中他的软肋,让他找不到理由反驳。

其实也并非无话反驳,只是一个自己所爱的女人,这么软软糯糯地偎在怀里,说着他爱听的话,字字句句都是为他着想,又让他怎么拒绝得了?

凌天成把腰牌还给她了。

既是知道她不会听,还是细心交待:“不要私自行动,有什么事跟温青他们说,朕不能陪你出宫,万事要小心。

还是化成男装的好,安全一些,最好是化的丑一些,这样更安全。”

庄思颜就看着他笑:“放心好了,我就算是化的美一些,也没有你大盛朝第一帅哥帅的。”

凌天成摇头,对她没有办法,对自己也没办法。

这日午后,庄思颜就又出宫了。

她直奔叶元裴的家,把斜靠在椅子上的叶元裴揪起来说:“你在荣府里有没有熟人?”

叶元裴瞪他一眼:“找错人了吧?庄女侠,我一个长年在外面的将军,在京都城能有什么熟人?这事你应该去找温青,那家伙一看就一肚子心眼,一肚子阴谋。”

庄思颜:“你对他评价还挺高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比他要好,在我心里,除了我孩子的爸,就是你的地位最高了。”

叶元裴翻眼,夸他就夸他,偏偏还要在他心里扎上一刀,果然很庄思颜,从来不会说一句好话。

不过还是问道:“干吗要在荣府找熟人,咱们今天去一趟不就行了。”

庄思颜有些不解:“直接去吗?”

叶元裴:“不,我们从这儿出去,要拐个弯,走到大路上,顺着东直门的大路,一直往南走,中间可能还要拐几个弯,才能到荣府。”

庄思颜:“……”

她越来越佩服这家伙,看来他对陆晓的事已经没有先前着急了,现在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一点也不积极查是怎么回事。

“寻什么时候去?”庄思颜问。

叶元裴起身,拎了一件自己的披风:“现在就可以,我看这天气也不怎么好,说不今晚又要下雪了,哎,又是一个杀人夜啊。”

雪放杀人是杀手们的上上之选,不管流多少血,一夜大雪,第二天都能盖个干净,等十天半个月后,雪花了,凶手也早跑了个没影没踪,连痕迹都不留下一点。

庄思颜恶趣味地想这些,跟叶元裴已经出了门。

两人带着十数位侍卫,策马往城南的荣府而去。

到时已经是黄昏,荣府的门房一把外面人的名头报进去,荣吉就快步出来迎接。

一个叶大将军,一个是皇上钦点的大盛朝神探司大人。

没有一个软柿子,他不敢怠慢,满脸含笑地把人迎了进去,又张罗着让家人备饭。

这事要搁别人手里,一定不是来吃饭的,说些正事,说完,该干吗该干吗去。

可很不巧,荣吉碰到的是两个从现代穿越过去的人,行为礼数完全不按大盛朝的走。

他一说吃饭,庄思颜的脸上马上露出笑:“还是荣大人好,我们两人还真是饿了一下午,那就辛苦您了。”

荣吉回着:“好说好说。”

饭菜当然不能马虎,比不了满汗全席,也有几十个菜,荤素搭配,凉抖热炒,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

庄思颜和叶元裴也含糊,吃的汗都差点出来。

全是荣吉,没怎么动筷,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

两个人都是名声在外,可对于他来说,又都是陌生的,平时没有接触的机会,了解就只能靠传说。

传说中的叶元裴无比神勇,平时话少人狠,杀敌更是不会手软。

守北疆的时候,把北边的敌军打到滚成雪球,再不敢回来。

去南边又把安立打的落花流水,硬生生的逼着自杀了。

因为叶元裴在京都城的时间不多,所以荣吉也只是在朝堂上见过他几眼,私下里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现在看到他,竟然有种不识英雄的感觉。

他真的没从外面看出叶元裴有多厉害,而且他的言谈也很随意,几乎都是跟着司大人走。

她说吃饭,两个人就留下来吃了,她说哪个菜好吃,叶元裴就多夹两口,有时候还帮司大人移一下盘子,吃的那叫忘乎所以。

话倒是真的很少,也很少跟荣吉对视。

司大人的传言跟现实就更不符了。

传言他是一个阴险狡诈之人,背后捅刀子这种事,他干的最顺手。

像庄昌远,骆柯,包括安立的事,荣吉听说,他都有参与。

当然荣吉也见过他,尤其是那次吏部侍郎花铮海这弟的死,她可是不动声色,就把事情处理停当的。

可现在坐在桌前,吃的满嘴油光的小男娃,看上去还没成年的样子,与当日他看到的那人真的很有出入。

他吃起东西来,说没心没肺都不为过,也不管什么礼数,看到哪个好吃,就只管夹,还一直夸荣府里的菜做好吃。

荣吉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只要司大人喜欢,以后随时来就是。”

庄思颜:“那好啊,我以后可以跟皇上申请住在你府里,直到吃腻了再走。”

荣吉:“……”

他还在笑来着,只是那个笑真的就是皮笑肉不笑。

这种话是一个大人说出来的吗?还是一个以神探著称的大人。

一顿饭吃了两个时辰,吃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荣府里都亮了灯,庄思颜才起身,掂着自己撑到不行的肚子,又向荣吉讨了一杯消食的茶。

荣吉的话在嘴边滚来滚去,想问又不敢问。

这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他府里吃一顿,又没什么交情,更不是亲戚。

可他们到现在也不说来意,荣吉怕问了惹祸上身,可这么不问,心里又忐忑不安。

想他在朝堂上也这么多年,处是游刃有余了,就是在骆柯和庄昌颜争权之时,他也能保持中立,谁那边都不站。

凌天成更是拿他没办法,拉拢不住,也不敢动他。

可现在一颗老谋深算的心,硬是被这两个看似年轻,却颇为传奇的人给搅乱了。

他的神情庄思颜和叶元裴都是看在眼里的,两人本来是想问些什么的,此时看到这种情形,便对了一下眼神,都缄口不言,真的好像是来吃饭的,吃完以后就起身告辞。

庄思颜还说:“荣大人府里的饭菜好吃,我明日午饭再来。”

荣吉:“……”

“欢迎司大人,只是明日午时,在下怕还在宫里没回。”

庄思颜:“那没事,你跟府里交待一下就好了,我是来吃饭的,又没别的事,吃了就走。”

荣吉的脸上现出苦色,可做为同僚,他也不能连顿饭都不管吧,况且这都是不敢得罪的主。

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就回来跟管家交待了明日午时要准备的饭菜。

同时严肃警告他们:“只管他们吃饭,别的话一句也不要多说,问什么就说不知道。

还有内院里的人也不要出来,最好不要跟这两人打照面。”

管家一一记下,并且交待下去。

荣吉还不放心,又进了内院,又交待一遍。

相对于他的紧张,庄思颜和叶元裴却轻松的很,他们两人骑在马上,边走边聊。

夜色已浓,寒气乍起,露在外面的手脸在冬日的风里,像被小刀轻轻刮着一样。

庄思颜尽量把头上的斗篷拉紧一些,声音含糊地说:“这个荣吉城府还真是够深的,我看他能忍几天?”

叶元裴看她:“你还想一直吃下去?”

“是呀,反正他家里的饭菜好吃,不过我们多去一天,他肯定会更紧张一天。”

叶元裴:“现在这件事已经掀了起来,整个京都城都知道是你我在跟,荣吉未必不会往这方面想。

或许他只是表面应付我们,背地里的事早就运作完毕。”

庄思颜回道:“那有什么关系,我们不也是表面应付他,背后也没闲着吗?这就是一个斗智斗勇的事。”

叶元裴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他心思太深了,而且你也说过在朝中也是八面玲珑了,确实自己能玩得过他?”

庄思颜撇了一下嘴:“别只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好歹咱们俩从前也是有神探之称的。”

叶元裴摇头:“明日你自己来,我还有事,不陪你了。”

“不是吧,你这可不够意气了,再说了皇上还说让你保护我的。”

叶元裴已经放开马儿往前走,声音从前面传过来说:“让那位温先生保护你,他比我合适,手里的高手也多。”

庄思颜还没跟叶元裴说过温青的身世,不过叶元裴是个很聪明的人,未必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这么说,完全是有意在试庄思颜。

第192章 气都气饱了

这种皇家私密,凌天成没瞒她,可庄思颜也知道不能到处去乱说。

所以她也打着马往前跑了几步,再次跟叶元裴并肩,并且说:“他不行,阴气沉沉的,我还是喜欢你陪着。”

叶元裴横她一眼:“你这话,要是让凌天成听到,你猜他会怎样?”

“他能听到吗?他现在在宫里呢,离这儿十万八千里。”

“没有十万八千里,他也随时能出来。”

庄思颜脖子一梗:“那又怎样,我今晚就住在你府上,明天中午非要跟你一起来。”

对于这种无赖式的行为,叶元裴早就领教了无数次,而且这么多年了,都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这一夜倒是安静,连京都城里都像厌烦了夜夜惊乱,想安静一样。

除了半夜雪落的声音,到处都是安静祥和的。

次日,庄思颜起的很早,天还未亮,她就爬了起来,踏雪绕到叶元裴的院子里,竟然看到他在练功,就站在雪地里看着。

叶元裴穿着薄薄的宽松的衣服,在院子里练从他手下将领那里学的拳脚,偶尔也会掺杂一些,他们以前用到的功夫。

古今贯通,倒用的很是熟练 。

庄思颜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说:“看来我得在这儿多住些日子了,让你教教我这新拳也不错,像这种角度,一拳下去是不是就能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叶元裴手没停,回她:“所有招数都能要命,就看你怎么使?”

“有道理,敢问叶大侠,可收徒弟?”

“不收。”

“给钱的,咱现在是有钱人,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对不起,叶大侠刚好也是不缺钱的人。”

庄思颜就不耻了:“德行,还端起来了,我才不要跟你学,你这功夫看着也是挺厉害的,但我们家凌轩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的,他要是出手,管保没你什么事……”

话都没说完,一个雪球以流星之势,直往她的脸上打过来。

庄思颜一个侧身闪过,两腿一曲,人已经从廊沿下跳了起来,旋飞到院子里,且在落地的时候,一脚踹出去。

一波雪浪也往叶元裴的身上打过去。

两人一来二往,竟然在院子里打到不可开交。

若论硬功夫,叶元裴要比庄思颜好的多。

但他一是不想伤到她,二庄思颜也会用巧劲,所以一时半会儿倒没有胜负,反而像是两人切磋着玩似的。

院子里雪团乱飞,一颗过来,另一颗马上跟着飞过去。

叶元裴弄了满头满脸,庄思颜也没幸免,连衣领里都灌成了雪,一股凉意从脖子上散开,两人的笑声也随之散开。

直到管家过来叫吃晚饭,看着院子里到处飞的雪球,找了半天才看自家将军,正跟军师玩的不亦乐乎。

他摇了摇头,嘴角还带着笑。

两人倒是挺配的,就是不知有没有缘份。

管家管理着将军府,对叶元裴倒是忠心耿耿,但是闲事却少管,也不会主动去打听事。

反正外人问他什么一概都是不知道,叶元裴问他什么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冬日天短,早饭以后,庄思颜去了一趟温青那里,把几方的信息综合到一起,这事差不多也算定案了,后面要做的就是把人找出来,把证据找出来,毕竟要把人弄到牢里去,不能只靠推测。

庄思颜临走时,还跟他说:“我们晌午要去荣大人家里吃饭,叶大将军说叫上你一起,你去吗?”

温青白她一眼:“你真是闲的,为什么要去他家里吃饭?”

“好吃啊,我们昨晚已经在那儿吃了一顿,荣大人也说了,只要我愿意,天天去他都欢迎。”

温青的嘴角抽了一下,没再说话。

庄思颜当什么也不知,又问一遍:“你到底去不去,去的话一起。”

“不去。”

她就知道,温青的这副脸,白天还是不要在京城里晃的好,说不好哪天就会穿帮。

果然,这孩子也很乖。

庄思颜看着他笑了一下,抬步出来。

外面的雪还在下,很细很小,却没有停,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也铺了一层,把庄思颜来时的脚印浅浅遮住一层,像轻纱般。

她玩兴大起,踮脚还踩着来时的脚印走。

隔着窗户,温青看着那连蹦带跳的身影,有些发怔。

像是个精灵,偏偏这只精灵又带着毒,不是谁都降服得住。

他这时候反倒有些佩服凌天成了,政事上处理的好,对儿女情长却也自有一套,至少能成功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

可他呢?

至今也是一无是处,除了窝在这个地方,自认潇洒地过着颓废的日子,根本就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

他没能力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没能力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也没有能力去挣脱现在的一切,开始新生。

别人都觉得他温青自在逍遥,却又谁知道他心里的苦楚呢?

他转回身,往书架边走时,又看到了庄思颜给他的那个案卷。

这个事他要去查的。

什么时候呢?就在这件事结束以后吧,到时候无论凌天成再说什么,他也要去一趟那地。

温青想着,手指在案宗上抚过,凉意由指尖传到心里,他却没有缩回手,反而来回摩挲,好似那个案宗不是死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

有人和事,存在于心里久了,就好像凝固在那里一样,要比平时更用力,才能把他搬出来。

温青是这么想的,叶元裴却连这么想都不敢。

他每次跟庄思颜相处,都会觉得这个女人跟从前不一样了,他很想与她在一起。

可每次她离开以后,叶元裴又会在心里告诫自己,算了吧,一切都晚了,他们没有以后的。

那些两人共同的回忆,就凝结成片段,存在他的心里,偶尔回忆起来,也不过是记录岁月已逝而已。

他有时候也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有遇到对的人,所以才会对一个别人的媳妇儿,还念念不忘?

或许吧,看来是应该好好看一姑娘了。

正想着姑娘,庄思颜就从外面回来了,脸冻的通红,两手不停地搓着,一进门就叫他。

“叶元裴,你好了没?中午了,快走,吃饭去。”

叶元裴不想动,也没应她。

可下一秒,那女人就跳到他面前,还一下子把冰凉的手插到他的后领子里。

叶元裴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眉毛都竖起来了:“你丫要死啊,手跟僵尸一样。”

庄思颜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他半天没才说出一句话:“你刚才在干什么,那个样子,哈哈哈,那个样子跟思囗春少女一样双眼痴迷,脸收发红。”

叶元裴咬牙,转身出去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雪竟然有加大的趋势,头顶四角的天空,灰蒙蒙一片,明明隔的很近,很多东西却都看不清楚。

院子里倒是一片洁白,像白色的地毯,铺陈的到处都是,连树和房子上都不放过。

庄思颜站在雪地里,不知在看什么东西,身上已经落了一层浅浅的雪花,像细细的绒毛一样,很是好看。

“你就不会在屋里等,真是不怕冷的。”叶元裴走过去。

庄思颜就回头朝他灿然一笑:“在屋里等?你当着我的面敢换衣服吗?”

“有什么不敢,我脱光了都敢。再说了我说让你在屋里等,又没让你在我屋里等,你自做多情什么?”

他说完,没给庄思颜反驳的机会,就先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也赶紧跟着出去,在马厩里牵了马,两人一同出了大门。

仍然一边走一边说话,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飘在他们身上,远远地看过去,倒是另有番趣味。

只是两人的话题,与这雪花美景太不相称,一路上都在斗嘴,好像有什么天大的仇一样,一见面就掐,偏偏又不能动手把对方打死,于是全靠这嘴上功夫讨一点便宜。

不过庄思颜的口才,在叶元裴这里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反而总是吃他的亏。

几句下来,她就恼了,哼着气说:“早知道就不喊你丫去了,这吵到荣家,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叶元裴:“我原本就不想去的。”

“那你丫滚回去吧。”

“庄思颜,不是我说你啊,你做一个古代的女人,还是皇上的妃子,动不动,丫丫的,你觉得合适吗?”

“我又不是你的妃子,你管得着吗?”

“你倒是想成为我的妃子,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吧?忘了自个儿天天堵我家门口的事了吧?”

“叶元裴,你有完没完,往事莫提不知道啊!”

叶元裴就看着她笑,贼兮兮的,正好掩去眼里失落的光。

嘴上说的越占便宜,恰好说明他内心里寂寞,有些东西还真是不提的好,毕竟都过去了,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街上没什么行人,今日他们两人也没带随从,这么走着说着,感觉倒是不错,只是到达荣府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晌午。

好在,是头天就预订的,荣府也还等着他们。

两人刚在门口下马,就有小厮赶了过来,把僵绳接过去,府里的管家也亲自出来接他们。

庄思颜问:“荣大人回来了吗?”

管家赶紧应道:“回两位大人的话,我们家老爷晌午都不回来的,要到晚间。”

庄思颜“哦”了一声,人往里面走,嘴也没闲着,跟管家说:“不好意思啊,雪下的有点大,我们来晚了,您不会介意吧?”

第193章 找茬

这话问的很意思。

正常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只会说给对方添麻烦了,只有很特殊的情况下,才会问对方介不介意,比如试探。

庄思颜一问出来,叶元裴就先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把眼神又挪开了。

那管家也是一愣,随即忙忙地说:“大人严重了,大人我们家老爷的朋友,来府里吃饭,是我们的荣幸,哪里会有介意之说。”

庄思颜“哈”笑一声,很是洒脱地说:“只怕你家老爷未必会把我们当朋友呢。”

管家的脸色就变了变,到底自己的位置在那儿放着,也没敢多说,只把人往正厅里引。

菜色跟昨天差不多,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因为荣吉不在,管家就带着几个麻利的家仆照顾在身侧。

庄思颜毫无顾忌,一边吃饭一边评价着荣府的一切。

好话不多,像这饭菜一样不冷不热的话倒是说了一堆。

叶元裴偶尔也会应一两句,注意力却都在那些仆人的身上。

荣家严格算来,也是京都城的大族,祖祖辈辈在朝为官,而且家里还出了娘娘在宫里。

府上的人出门自觉比别人都高一等,说话时下巴都往天上戳,这会儿来了两个不明有白的人,不但吃他们家的,还说三道四。

有一个人就听不过去了,给庄思颜倒酒的时候,故意把酒往她身上洒。

庄思颜不避不理,任她把酒了自己一身,这才看着荣府管家说:“这仆人是临时工吗?怎么可以这么粗心,把本官的衣服都洒湿了。这大冷天的,一会儿都要结冰了,你们家大人是不是说要把客人冻死在这儿?”

管家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就是一杯酒,就算真的结了闲,能冻死人吗?况且他们的室内可是放了好几个炉子,说不定到他走时就烤干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荣吉的面子还是要顾的。

所以管家忙着过去,弯腰跟庄思颜赔礼,又装腔作势地骂了那仆人几句。

然,庄思颜不依不挠,也不坐下,一直拎着自己的衣服问管家怎么办?

管家无法,只好说:“那司大人要不换一套?”

“好啊,衣服在哪儿?”

管家:“……”

他有什么办法,自己家的仆人有错在先,只能去找衣服给他。

换衣服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换,就去了隔壁的套间。

这一进去,竟然闹出更大的乱子。

这边的人只听隔臂传来“啪啪”几声响,接着就一个人“嗷”地一声叫了起来,然后是庄思颜的叫骂声。

叶元裴阴沉地看了那管家一眼,起身就往隔臂去。

管家也不敢落下,带着仆人们一起跟了过去。

屋内,庄思颜大眼圆睁,气的脸都发红了,还在叫骂着。

而之前过来送衣服的仆人却躺在地上,脸上也是红的,只是不是气的,而是这被庄思颜打的,上面清晰的手印已经起来了。

管家一看这阵势,也很生气,板着脸说:“司大人,不知道这奴才怎么得罪您了,您要这般打他?”

庄思颜冷哼:“你还来质本官了,本官是皇上亲封大盛朝第一神探,去到哪里,自然是哪里有案子要查。

试问当朝的官员,哪个看到本官不是恭恭敬敬的,你们倒好,竟然弄个奴才来非礼本官。”

叶元裴:“……”

他知道庄思颜今儿来一定会找事,两人路上还商量来着,但没找出准确的对策,只能见机行事。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死丫头连这种招都使得出来,他都替地上的小哥难过。

荣府的管家更是一脸震惊,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看着庄思颜。

可这位司大人可不是吃素的,过去就也给了他一耳光:“看什么,本官刚才把道理说给你了,你现在不审问自家的奴才,反而盯着本官看,到底是何居心?”

管家:“……”

这事真的闹的大了,他终于认识到这两个人并不好惹,可现在老爷不在家,那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家里还有主母在呢,不如去请请。

这会乱成一团,管家竟然忘了荣吉走时跟他交待的话,不要让后院里的人出来。

荣府管家给庄思告了罪,直说这事他也处理不了,要去后院请主母。

庄思颜眯眼看他:“那还不敢快去请,难道让本官在这儿等你们不成?”

老管家一溜烟跑了出去。

庄思颜跟叶元裴对了一下眼色,两人已经心知肚明。

趁着室内乱糟糟的,叶元裴也出去了,并且很快跟上那个管家,往后院而去。

荣家的主母,现下还是荣吉的亲娘,这老太太活一把年纪,跟人精并不多,一听管家的话,就说:“昨日你家老爷走时说了什么,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么点事也来后院来请人,倒是把老爷的话忘了个干净。”

一句话,把管家呛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站在那里。

老太太赶他说:“就跟那司大人说,这事你处理不了,让他等着,等老爷回来再做决断。”

管家赶紧答应了,又往前院正厅里跑。

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屋里跺了几步,吩咐手下的仆人说:“去把太太们都请过来。”

不一会儿,荣家一大堆的媳妇儿,孙媳妇儿就都挤进了老太太的房里。

她相当有威严,扫视了众人一眼说:“如今府里来了两位大人,说是跟吉儿同僚,但难保不是来找麻烦的,所以老身在这儿劝你们,没事最后都呆在自个儿的屋里,哪儿别去,要是让别人抓到什么事,就别怪我老身容不下他。”

一群女人唯唯诺诺地应了,又听她训了一顿话,这才出来,各自回屋。

这老太太还没问,又把仆人叫过来一堆,吩咐他们要守着什么地方,尤其是荣大人的书房。

叶元裴听到这里,就从隐身的大树后面移开身,跟着一个仆人往另一处院子里走。

这处院子很清静,紧靠着后院,也不在前院,是单独劈出来的。

但是门口却有仆人严守着。

先前领了命的仆人过来后,把老太太的话传给他们:“这里是老爷的书房,你们一定把眼睛瞪大了,门口守紧了,要是出了岔子,头上的脑袋就崩想要了。”

看来这荣大人的书房里还真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要看这么紧?

叶元裴本来不打算进去的,就是过来探探虚实,可是这么被老太太一整,他反而想进去瞧瞧了。

这些家仆再能耐,跟一个将军比还是差的有些远,叶元裴都没费多大劲,就把两个人引开了,他自己则身形一侧,就从他们身边溜了过去,直入院内。

院内的房间有好几个,每个都关着门,不像书房,倒像是书院。

他心里有些恶趣味地想,这姓荣的也够装逼的了,真是家里房子多啊,弄个书房还单独做个院子。

脚却没停下,已经往里走去,随便推开一扇门先进去。

书还真是多,层层叠叠地摆在书架上,而书架也是一排排一列列。

可能跟职业有关,叶元裴一看到这情形,就知道此地肯定藏的有东西。

在这样的地方,随便藏一些隐密的文件,是很难被人发现的,谁也不会一卷书一卷书地去翻,除非看到那人放进去。

不过叶元裴也没急着去翻,而是慢慢往前走着,一点点观察地板的颜色,还有书架上的灰尘。

虽然定时会有人来清理,但像这么重要的地方,一定也不会敞开了天天让人来打扫,一定还是会有漏洞的。

与他的静截然相反的,是庄思颜的动。

那管家从后院出来,一把老太太的话跟庄思颜说了,他简直暴躁如雷:“反了天了,你们真是想冻死我这朝廷命官啊,你们家荣大人的胆不小啊,竟然还指使你们这群家仆欺负我……”

管家被他吼的站都站不住,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别的仆人也不敢再出头,一个个只往门外挤。

庄思颜哪里跟放过他们,从屋里跟到外面,揪住管家不放,一定要他现在给个说法,不然就把他们家能做主的请出来。

管家咽了好几口唾沫,才稳住情绪,没有当下骂庄思颜是个泼男。

“司大人,我们家老爷就是主事的,可他现在在朝中,咱们这儿就是再大的事,也不能把他从皇上那儿叫回来吧?你再等一等,或许快回来了。”

想了想又说:“要是大人不嫌弃,奴才照顾您再换身衣服吧。”

庄思颜两眼一瞪:“我嫌弃,你老胳膊老腿的能做什么?还看我长的清俊,也动了龌龊之心?”

管家白眼都快翻出去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呢?

可任凭庄思颜怎么闹,他也再不敢去后院里请老太太,只低着头,任他骂个够。

这么一通大闹,倒是把庄思颜刚吃下去的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

她看着那群人焉头耷脑的,再不敢找她麻烦,就把气一收,衣服也不换了,重新回到正厅,指着几盆自己喜欢吃的菜说:“管家,把这个拿去热热,我要再吃点,饿了。”

管家,还有跟着过来的仆人,又一个默默翻眼。

这是朝堂上的大人吗?他们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饭桶,除了吃饭,他还乱找事,像只恶狗一样,到处咬。

竟然有人开始心疼起他们家的老爷荣大人了,觉得老爷每天与这样的人同朝为官,还真是不容易。

第194章 你接着睡

庄思颜第二轮饭没吃完,叶元裴就回来了。

看她一眼说:“走吧。”

庄思颜“哦”了一声站起来,也没跟荣家的人再打招呼,就这样跟着叶元裴就出来了。

直把荣家那群仆人看的又是一个目瞪口呆。

尤其是管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原本进来就是两个人,怎么后来变成一个了?也没人知道,现在两人又一同出去,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跟着出来,送至大门口,看着两人牵了马,扬长而去,心里跟长毛似的了,半天不得安生,偏偏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庄思颜一离开荣家,就问叶元裴:“找到什么没有?”

叶元裴简单地答道:“回去再说。”

一同进入将军府,一同进入别院,一同进入叶元裴的书房,然后两人把门关上。

叶元裴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东西出来。

庄思颜看到这东西,难以掩饰地又发出一声长啸。

“我去,叶元裴,你什么时候拿这东西,你丫太过份了,都不跟我说,你……。”

她太激动了,伸手想去抢对方手里的东西,却被叶元裴一下子躲开。

庄思颜恨的牙痒,一边叫着一边接着去抢。

一来二去,两人又打成了一团。

直到叶元裴觉得玩够了,才问她:“时面有荣吉的证据,你还要不要看?”

当然要看,但是这相机真的太跳戏了,庄思颜好像拿过来自己玩啊,到时候拿进宫去,给凌天成拍照,还可以给那些嫔妃们拍照,一定特别好玩。

她这么想着,嘴然不禁又露出笑意,眼睛也往叶元裴的手上去瞄。

叶元裴摇头:“这玩意儿用不了多久,电量是有限的,用完就跟废物差不多了,你到底还看不看?”

“看……”庄思颜马上正色,还加重语气说:“当然要看,不过咱们可以把照片洗出来啊,这样,到时候就不担心没电了。

哦对了,我下次再穿过去,能带回来一台电脑吗?”

叶元裴摇头,对此人的贪得无厌已经放弃了,低头去摆弄相机。

里面拍了荣吉这些年管理户部的一些帐册。

这些帐册,如果是没有问题的,应该在文渊阁才对,可叶元裴却在荣吉的家里发现了。

尽管匆忙几眼,他还没看出里面的问题在哪儿,但是从荣吉使用它的次数上看,还是会有不一样的东西在里面。

庄思颜眼馋着相机,一边看那些拍回来的图片,一边说:“单看这个我们很难发现问题,不如你把相机借我,我去把文渊阁的那份帐册也拍一遍,到时候两份一对,就很容易看出问题 了。”

这是一个好方法,叶元裴也没多说,照片浏览的差不多后,用一张内在卡把东西存下来,然后换了一张新的给她,同时把相机也交给她了。

庄思颜手拿相机,当下就要回宫去。

叶元裴却看着外面的天色说:“宫门都关了,明天再回去吧。”

庄思颜朝他笑:“宫门关了我也能进去,而且晚上文渊阁没人,我正好可以大展手脚。”

说着话,人早就往外面走去,也不管叶元裴是不是担心,牵一匹马就往皇宫而去。

她后面自然有青氏兄弟跟着,但是最近京都城里不太平,近日又刚下过雪,连路都不太好走。

叶元裴想了片刻,还是跟出来,远远尾随着她,直到入了宫门才放下心。

可就在他转身往回走时,却看到一个人影很快速地隐进了一条巷子里。

竟然有人跟踪,而且还是他竟然没发现?

叶元裴不动声色,连往回走的速度都放慢了,很有点想引对方出来的意思。

可直到他回到大将军府,那人都没出手,而且好像跟了两条街后,就不再跟了。

这反倒让叶元裴想不通对方是要干什么?

这一夜,叶元裴过的挺忙,他真的穿越回去了,随便找了一家相馆,把自己存起来的照片全部洗了。

这是细活,急不得,所以摩挲着就整了一夜。

而庄思颜进了宫以后,也没有先回到自己的寝殿,而是直接去了文渊阁。

她的特殊身份,让值夜的侍卫都没拦她,所以可谓是光明正大的进去,并且很快找到了荣吉的帐册。

户部历年的账册多的要命,几个书架上都摆满了,做的标记,按照日期和内容摆放在一起。

庄思颜站在那书架边就犯愁了。

刚才只顾着琢磨怎么把相机拿过来,却没怎么看叶元裴拍的是哪个时段的账册,又是什么账册,现在这里这么多,自己要拍哪个给他比对呢?

如果不是同一个时期的,他拍了今年了,庄思颜却整了个去年的,那比对还有个鬼用?

她朝自己的头上拍了一巴掌,很是怪自己不用心。

不过人都到这儿了,也不能空手而回,干脆在里面看起那些帐册了。

户部的进出帐册,表面还做的很漂亮的,收支虽不能平衡,但是每一笔的出处,都有详细的记录。

庄思颜在宫里经历的事少,很多东西她只是听凌天成提过,但大盛朝具体发生过哪些大事,又是怎么处理的,她却全然不知。

这会拿着帐册,就有意先一些自己听过的事去看。

像上次贾明渊赈灾的事,拔了多少银子,拔了多少粮。

还有就是多年前凌天成的那次。

不过庄思颜看到那到那笔数字的时候 ,心里的疑惑就加深了。

同样是赈灾,贾明渊分了粮,也分了钱,短时间内基本可以稳入灾民,不会出大的乱子。

可凌天成那次,却没有粮,只有钱,而且是很大一笔钱,五百万两黄金。

黄金的比例,比银要多出许多,这样一笔东西着实叫人心惊。

更奇怪的是,黄金从户部里划出来,交到凌天成的手里,他并非没拿着钱立刻去灾区,而是不知什么原因还在京都城里停留了几日。

也就是在这几日里,黄金不翼而飞了。

事情很蹊跷,也很巧合,从时间还有整个事件的发展上,稍一推测,就会感觉到阴谋的味道。

庄思颜先前只看到了丢钱的案宗,并不知道别的消息,就没往深了去想,现在把所有事都整合到一起,越看越不对劲。

她把几起赈灾的出帐都拢在一起,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一包就出了文渊阁。

文渊阁的帐册,能查就已经是皇上给的特权了,是万万不可以带出去的。

现下守门的侍卫,看着庄思颜手里包着一包东西,就觉得有问题,要她打开来检查。

庄思颜就站着跟他耍赖皮。

当然这没任何效果,那侍卫很尽忠职守,软的硬的,庄思颜说了一堆,人家就是奔着一条,非要检查了才肯让她走。

最后庄思颜没办法,只能又退了回去。

多的带不了,那就少带一本吧,当是参考算了。

选来选去,还是选了贾明渊赈灾的那次,在她看来,这次事件刚发生不久,人们记忆也新,而且庄思颜也是参与的,所以在比对的时候,可能还会发现别的细节。

她却没想到凌天成看到这帐册会是什么想的反应。

把东西扎好,绑到自己的腿上,然后把袍子放下来,又披上披风,这么一出去,除非那侍卫是火眼金睛,不然根本看不出来庄思颜拿了东西。

所以这次,她很顺利地就出了文渊阁,一路往凌天成的轩殿奔去。

来来回回已经折腾了很多时间,庄思颜赶到轩殿时,差不多已经是三更天了,宫门已经闭上,凌天成也上了龙榻,睡着没睡着只有他自己知道。

庄思颜在外面叩门,声音还很急。

宫里的小太监一开门,见是她,就不敢怪罪,但也没敢就这样把她放进去,毕竟现在皇上都歇下了。

急巴巴的进去报了李福,李福也唬了一跳。

他是知道庄思颜出宫去的事,这会儿大半夜的赶回来,又急着要见皇上,定然是出了要紧事。

心下有了决断,就吩咐小太监:“快让婉妃娘娘进来。”

自己则轻声轻脚地进了凌天成的内寝,刚出声:“皇上……”

凌天成就在里面问:“什么事?”

声音很清醒,好像并没睡着一样。

李福壮了胆,赶紧把事情说了。

凌天成没等他的话说完,只听到“婉妃”两个字,人已经从龙榻上起来,随手抓了李福递过来的外袍,随便披上就往外走去。

庄思颜离宫,差不多把他的心都带走了。

她在时,凌天成虽然夜里也时常睡不好,但是心里不烦,也算是安稳,有时候看一会儿书也就过去了。

可她一出宫,凌天成夜里就只剩下为她担心,担心她的安全,吃不好睡不好,完了还要担心她是否跟别的男人走的太近。

纵然是相信她,但是有些男人不可信。

现在人突然回来,若不是出什么事,她定然不会赶到这个点,所以凌天成出来的时候,嘴唇都有些发白。

在门处看到庄思颜急急火火地进来,头发上还染着几朵雪花,衣服的下摆也都被雪打湿了。

忙着一把抱住她问:“你没事吧?”

庄思颜被他搂的有点发晕,用力喘了一口气,才镇定下来说:“我没事啊,怎么了?”

然后她看凌天成披在身上的衣服,突然好想像起什么似地说:“哦哦,你睡觉了是吧?不好意思啊,我没看时间,觉得事儿挺急的,就赶紧过来找你了,要不咱们明天再说,你接着睡。”

第195章 你真的爱我?

凌天成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干脆一把将人抱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李福他们准备些热水进来。

等一切浴桶,炭炉,热水都备好,人也全部退下去,凌天成才又问:“真的无事?”

“有事啊,不过不着急,我先洗个澡,一会儿再跟你说。”

她从外面加来,本来鞋袜就打湿了,后来又在文渊阁里翻了那么久的帐册,这会儿脚冻的跟猫咬似的,而且身上也发凉。

幸好凌天成善解人意,还准备的热水,只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泡澡,总觉得怪怪的。

庄思颜就先把帐册拿出来,递给他说:“你先去看看这个吧,我洗了澡就过来找你。”

凌天成把帐册接过来,却并未开,而是伸手帮她解了衣带:“天气寒冷,朕护着你洗。”

庄思颜的脸垮了一下:“不用了吧?我自己能行的。”

凌天成却不看她的眼睛,手里只管褪去她的锦袍,中衣,还有更里面的东西。

直到把我抱进手里,又轻轻放进冒着热气的浴桶里,这才轻声说:“你的身体朕早就见过了,何需在此时害羞计较?”

庄思颜尬笑了一下,到底没继续跟他争辩下去。

争辩也无用啊,自己这会儿不是在人家眼皮底下了吗?衣服都是人家脱的,这会儿说不让他看,好像是有点伪白莲的味道。

算了,也不用矫情了,凌天成说的也没错,两个人床单都滚了,还准备生个娃来养,好像给自己洗洗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样,庄大小姐,思颜美女,成功地安抚了自己的浮躁的心,然后安然享受凌天成带来的服务。

只是可能这个服务的评级太高,她没洗到一半,人就睡着了。

凌天成先是看着她在水里微微闭上眼,还以为是养神呢,后面觉得水有些凉了,想再给她添些热的,又怕她洗的过久,再着了凉,就想问她的意见。

结果喊了两声,浴桶里的小女人应都没应他,不干脆打起了呼噜。

凌天成脸上的颜色也是相当好看了。

能在皇上的寝殿里,由皇上帮她洗澡,还能洗着睡着的,这是头一个,也只有这一个。

他小心地把人抱出来,拿了薄被先围上,待把她身上的水珠吸干了,这才把人放到龙榻上去。

手都伸到了衣服上,后来又放下。

嘴角带着一丝捉弄的笑,只把光溜溜的庄思颜捂在被子里。

果不其然,第二天庄思颜一醒来,就大叫起来。

她抓狂的要死,被子外面是凌轩的寝殿,被子里面是自己什么也没穿的身体。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还要明说吗?

一早被叫到轩殿侍候的平儿和兰欣,听到她的叫声一齐走进来,忙着问她:“娘娘,您怎么了?”

庄思颜怒目圆睁:“凌轩那个王八……”

她的嘴被兰欣的捂上了,还努力让自己的脸上看上去无事发生,轻声说:“娘娘,皇上他去上早朝了。”

庄思颜一把扯开她的手,嘴根本就停不下来:“这个王八蛋,都跟他说了,这次事结束再生,他怎么就那么急,还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做这种事,可恶,太可恶了……。”

兰欣几次想阻止她说下去,可庄思颜没让她得逞,硬是把这些话喊了出来,还嚷嚷着要去找凌天成算帐。

说真的,在宫里被皇上睡了,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这里的人也司空见惯了。

就算凌天成的后宫,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可宫女太监们都心知肚明,这种事,只能是嫔妃们被宠的相征。

就算是要嚷嚷,要让别人嫉妒,也不用这么大声吧?

庄思颜在愤怒,在很多不明真相的宫人那里,反倒成了招摇,而且在皇宫里,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到凌天成下朝回来,就看到好几个妃嫔,带着自己的宫人,在轩殿门外徘徊。

凌天成问李福:“怎么回事?”

李福也不知,这不刚跟着他下朝回来吗?不过皇上问了,他就要赶紧去查问一番。

这边李福才刚进宫门,还没从小太监那里听出个所以然来,那边嫔妃们已经把凌天成围在其中。

说是给他请安,实则却是使尽浑身解数,想把凌天成往自己的宫里拉。

要说了,这些嫔妃们也是出自富贵人家,平时千金小姐的矜持高傲自然是不缺的,可在这后宫之中,被冷了这么些年,硬生生被凌天成逼的,好像是站街女一样,着实可悲。

可凌天成偏偏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想,这些女人对他还抱有希望,这并非好事,他要把她们的那点希望磨光,觉得在他凌天成身上再无物可捞,到那时有些事情就会好处理的多。

此时,他的言语间虽温和,但态度却是冷的。

那些嫔妃找各种理由让他去自己宫里,他也只是随意应一口,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连脚就没停,直直就回了轩殿。

轩殿的门,不是哪个宫妃就可以进去的,所以那些女人们全部被阻到了外面。

李福小跑步跟上凌天成,低声把自己打听到了事说给他听。

凌天成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过了少许,才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她倒是不嫌事大。”

不嫌事大的庄思颜此时正坐在轩殿内,一边生凌天成的气,一边还想着昨晚是不是真发生什么了?

虽然自己没有穿衣服,可要是真做过了,应该有感觉才对。

以往都是这样的,凌天成只要跟她滚过床单,第二天就算庄思颜强撑着,别人看不出来,可她自己那腰酸腿麻的感觉,还是会有的。

她又试着扭了一下腰,确定真的没有,才思绪不清地往外看去。

这一看,就见到凌天成从外面进来了。

本来渐渐消散的火气,“噌”一下就跳了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为会这么生气。

“喂,你到底有没人性啊,我都答应你事后生孩子了,你还做出这样的事,太过份了啊!”

凌天成瞥了眼站在一侧的宫女们。

平儿和兰欣得到眼神,立刻往外退去。

凌天成等到室内只剩他们两人了,才不慌不忙地把扑到他身上的庄思颜抱个满怀:“朕做了什么事?”

语气调逗,还带着歪歪的腔调。

庄思颜立刻就觉得,他们昨晚可能真做了什么,使劲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恨恨地说:“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虽然她捏的很用力,但冬日穿的够厚,传到凌天成手臂上的力度,根本没多少,反而因为这一点小动作,让他的心情大好,更起了逗她的心思。

就故意偏头想了想问:“你是说脱衣服洗澡的事?”

庄思颜气结,拿眼瞪他。

凌天成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是觉得比平日里那个理性淡定的她更加可爱,于是又忍不住把手臂收了收。

庄思颜本来就在他怀里,这么一收紧,两个人就紧紧贴在一起,偏偏这个男人还顺势往旁边的榻子上一坐,连带着把她也带了下去。

他的头偏到庄思颜的脖颈处,轻声说话时,那口鼻的热气,不轻不重扑到她的耳廓,耳根边,痒痒的,又有些发热。

庄思颜想躲开,偏偏身体又被他抱的更紧。

“后面还有什么呢?让朕再想想……”他顿了一下,才又慢吞吞地说下去:“好像你在浴桶里睡着了,然后朕就把你抱到了床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靠庄思颜也越来越近,明明是在说正经事,可那语气,分明就带着十足的挑逗。

庄思颜的脸早就红通,一直红到脖子根处。

他们倒是欢好过,可像这种慢不经心的挑逗,还是很少发生的,毕竟两个人都是爽快急性子。

如新婚那夜一样,原本是打架,打着打着就打到一处去了。

后来再相处到一起,庄思颜有时候是带着目的,有时候又是身体被他吸引。

总之像那种恋爱男女之间,心有灵犀式的前戏,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偶尔心里出现一些,也好像是某个人的一厢情愿。

庄思颜说不好男女恋爱应该是什么感觉,她没有经验,但她总觉得凌天成不爱她。

过去那种呵护与包容,好像朋友之间也可以有,而且她因为带着原主庄思颜的身体,那么这个人的深情,虽然在她面前,却是对着另一个人。

此时,庄思颜坐在他的怀里,明明已经心跳加速,混身都热乎乎的,可 脑子却执拗地想着。

是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情话,说的人心痒难搔,只想心心念念跟这个人在一起。

可是凌天成又是对谁说的呢?

她,还是有着跟她一样面容的原主?

这么想了,庄思颜竟然也问了出来:“你真的爱我?”

凌天成只当她也同自己一样,沉浸在这种喜乐里不能自拔,就含糊地应了一声,嘴唇早就贴到她的肌肤上,手也滑进了她衣服的内里。

庄思颜却问:“那你爱的是我,还是她?我问的是以前的庄思颜,还是现在的婉妃?”

凌天成没弄明白她的话,或者是一贯他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只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朕喜欢的都只是你一个人。”

他没想到,庄思颜瞬间从他怀里站起来,面颊上的热潮都还未退,语气却已经冰凉:“到底是哪一个,你说清楚?”

第196章 你倒是很了解他

凌天成怀里一空,人还没从刚才的满腔热情里回神,只怔神看着庄思颜。

而她却神色认真,或者说冷静地又问了次:“过去的庄思颜与你青梅竹马,所以你喜欢的是她对不对?”

这话凌天成没法否认:“颜儿,我对你的心思一直没变,这个你应该知道。”

庄思颜笑,她努力想让自己做一个不太在意的表情,可是这种知道真相的感觉,真的太不爽了。

而她又不是情感深沉的人,根本就做不出来,甚至因为凌天成这样的话,让她有些暴躁,话也冲口而出:“不,我与她不同,这个人已经变了,你没发现吗?以前的庄思颜是庄相爷家的四小姐,而我是一个与她来自不同地方,性格,喜好完全不同的人,你最好是想清楚,不然,我看这孩子还是不生了吧?”

说完话,竟然还能站着整整衣襟,顺便拿了桌子上放着的账册,出了轩殿。

凌天成是怔了好一会儿神,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的颜儿今日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说出这样话,又为何突然气成这样?

饶是凌天成极其聪明,却也想不到穿越这种桥段,只是庄思颜刚才的话,还是引起了他的深思。

眼前的人,与过去那个人,是有太多太多的不同,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他不知道,但无论这个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样的爱她,这一点凌天成很确信。

他从软榻上站起身,指腹上似乎还留有她的温度,可是那个小人儿,却像一阵风似地刮了出去。

这种事不能拖,他得尽快去问个清楚。

凌天成赶到百竹院时,庄思颜也才回来没多久,还是气鼓鼓的。

一时又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现在是鸭子都煮了,嫁也嫁了,睡也睡了,到底纠结这个还有什么用?

最要命的是,那人还是皇上,除非真但像叶元裴说的那样人,她能再穿回到现代去,不然还真是逃不出这个人的手掌心。

虽然凌天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十分的为难她,大多时候也还是表现的很宽容。

那是在庄思颜说,跟他保持一致,是一家人的情况下。

反之,如果她说自己要给他戴绿子,要改嫁他人,那个占有欲极强,小子巴拉的男人还会当风吹过一样潇洒吗?

哎哎哎,这种事想起来就烦,自己以前还挺羡慕那些个谈恋爱的人,现在才只找到这么一点感觉,就烦心事一大堆,连挣钱都的事都耽误了。

如是想着,又去看手里的帐册。

本来是想找那人细问当年之事呢,这会儿崩了,也别再去找不痛快了,不如一会儿出去问温青,没准他也知道。

庄思颜把帐册丢到一旁,叫了平儿拿些点心过来。

一块没吃饭,凌天成就来了。

他倒没强追着前面的问题再问,只是悄悄吩咐了李福两句,就向庄思颜走去,坐在离她不太远的椅子里,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过不多时,李福回来,身后还跟着四个个御膳房的宫人,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盘点心。

这会儿差不多近中午,庄思颜早上睡过头,没吃东西,到现在着实有些饿了,所以一看到食物,就把情绪抛到一边,开始大吃特吃。

专家说,甜食会让人的心情变好,而吃饭也一样能把人的心情变好。

大概凌天成就是深谙此道的专家,几盘点心,外加他亲手泡的一杯香甜密茶,已经把庄思颜先前的火气全部灭了下去。

她手里还捏着一个蜜糖小包,一口咬下去,那甜甜的气息就充斥在空气里,让人忍不住下了第二口。

等整个小包全部吞入口中,庄思颜伸手拿第二个的时候,抽空指了指桌子上的帐册,唔啦说道:“看看那个。”

凌天成又给她添了茶水,这才把昨夜就粗略翻过的帐册又翻了一遍,然后问她:“有何不妥?”

庄思颜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给自己也吃了一颗少安勿躁丸。

那些乱七八糟,爱你爱我的事先摞着吧,这个案子是这前答应过他的,先查了再说,后帐秋后再算。

如是,她语调就平稳许多,瞟一眼帐册说:“你没发现不妥吗?”

凌天成摇头,户部留在文渊阁的帐册,就算是有所不妥,也会找足够的理由掩盖过去,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的。

可庄思颜却问:“你再想下,几年前你去赈灾的事。”

这个是凌天成亲身经历的,又出了岔子,他自然也记得十分清楚。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当年朕去赈灾时,只拔了黄金,却没有粮食,衣物,而除了那次,大盛朝的每次赈灾都是有这些东西的。”

对于他的惊觉,庄思颜还是有些佩服的,到底自己还什么也没说,人家就想起来了,也不是很傻嘛!

“那你没觉得那次有问题?”

凌天成把账册放下,起身在室内走了几步,像是在整理思路一样,过了少许,才又开口:“那年江南水灾,而江北却又旱灾,明明一江之隔,两地百姓却尝了不同的苦。

那笔黄金拔下来,并非全是拿去分给百姓,而是有一半要去置办粮食和衣物的。

所以数目很大,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用官银,而是改用的金子。”

庄思颜马上问:“为什么贾明渊赈灾,朝廷会拔粮食,而你的要自己去置办?”

凌天成转头看她:“颜儿有所不知,父皇在位时那几年,几乎年年都有灾,不是这处就是那处。

宫中的粮仓里早已经没有余粮,而布匹也少的可怜,根本没有可以拿出来赈灾的。”

说到这里,他想是触动了什么,语调一沉说:“既是现在,大盛朝的国库也没富裕,只是比过去好一点点而已。”

皇帝做成这样,还真是够倒霉的,连自己的百姓遇难都帮不了,连庄思颜都有些同情他了。

不过,她还是问:“那既然国库这么穷,连粮食都没有,那么多黄金又是哪里来的?”

这一点还真把凌天成问住了。

他那个时候才刚从庄府里回宫,对于此事的内幕一点也不了解。

且他之前也对朝政不太理踩,因为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干脆也不去想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所知的一点,都是决定回宫时,临时补的,可想而知在政事的谋略上,他跟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们差多远?

如果大家齐心协力挖好坑,让他往里跳,别说一个凌天成了,就是换成当时的任何一个人,都得跳下去跌到死。

他能活到现在,还做了皇帝,也是不容易的。

庄思颜想到这些时,几乎是联机反应,就想到了温青。

她马上问:“当时温青把皇位让给你,是什么时候,你决定回宫时,还是后来?”

凌天成答:“是父皇驾崩之后,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夺位之心,他是太子,他不让我们就会动手。”

说起这个时,凌天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兄弟残杀是很残酷的一件事,他一定也不想看到,但为了这个皇位,他还是会向兄弟动手。

再想想如今温青扶持他的情份,估计内心也是煎熬的吧?

“那你回宫是谁的主意?”

“父皇,也是我自己,当时我已经开始运作朝内的关系,只是在外面久了,又是一直不得宠,所以能用的少之又少,不地一个回宫的机会还是可以要到的。

毕竟在外多年,也已成年,到底也还是留着皇家的血,就算是不能回宫,也会封个亲王什么的。

所以父皇就同意了这件事,封了王,也让我回了宫。”

后面的事,凌天成以前跟庄思颜说过。

凌天成漂亮地处理过几件事后,就有嗅觉敏锐着察觉到了这个皇子的不同,加上年龄也到了,有人就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他的府里。

贞嫔就是那个时候进去的。

这种裤带关系,说起来让人痛恨,可自古以来又起着不可或缺的力量,既是现在的凌天成,还在用这种关系控制着朝堂上的某些人。

给他挖坑的人,也是这个时候站出来的,眼看着一个废皇子,别人都忘了他的存在了,这会儿却突然又冒出来。

别的皇子会怎么想?大臣们又怎么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阵营,不是自己阵营里的人,就要毫不手软地弄死他,永绝后患。

这些事情凌天成懂,庄思颜也明白。

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那时候支持太子的有谁?”

“络柯,现在想来,应该庄昌远也是站在他那边的,要是温青真的做了皇帝,未必就比我差,或许还会比我好,毕竟支持他的人要多一些。”

庄思颜摇头笑了:“怎么可能,庄老头的野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不是想要支持温青,而是想取而代之。

只所以那个时候表现的是支持,不过是觉得他弱,可以控制。

我想大概温青也很清楚,凭他的实力,根本撑不开庄老头的手掌心,干脆这个皇帝也不做了,让给你,让你去头就可以了。”

凌天成看她,默了片刻才说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庄思颜笑:“不是了解他,是对这个局势有了新的认识,现在看来,也只有你才能镇得住,换做别人,说不定大盛朝早就乱了。”

对于凌天成没再多说,换了话题问她:“所以你怀疑这个坑是支持当时太子的人挖了?”

第197章 江湖味十足

庄思颜没有正面回答,看了一眼帐册说:“你把这个拿回去还给荣吉,我现在出宫去,问问温青。”

凌天成微皱了一下眉,伸手拉住她。

“颜儿,之前的事……”

“我已经忘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就好了,放手啊,我要走了,还有急事呢!”

凌天成却未松手,反而问:“你昨夜那么晚回,是在文渊阁里看帐册了吗?”

“对呀,本来选了很多的,但是侍了不让我拿出来,最后只能偷这个么一个。”

凌天成的嘴角微抽了一下。

他的颜儿也是这宫里的奇人,这么厚的帐册,她能偷出一本已经很不错了,竟然还拿了很多……。

“那你告诉朕,为什么选这个案子?”

庄思颜本来极力想挣脱他的手,听到这话,反而顿了一下,看着他问:“这个案子怎么了?”

凌天成:“这个案子是贾明渊办的。”

庄思颜:“对呀,我当时也在,所以很清楚细节,而且贾明渊不是贾佑善的儿子吗?而贾佑善是跟荣吉一起在户部的,还有一点,这个案子离现在最近,大家都记得很清楚。”

凌天成:“就这些?”

“哦,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

凌天成没说话,庄思颜也很坦然地看着他。

这个让凌天成内心生出小疙瘩的事,终于在当事的解释中,又按了下去。

凌天成转身拿她的披风,亲手为她系好,又用指尖顺了一下她鬓边的垂下来的一缕头发:“外面天寒,也乱,一定要保重。”

庄思颜点头,还对他眨眼笑了一下:“听你这语气,现在是对我的破案能力肯定了,竟然没让我又回宫窝着?”

凌天成就忍不住拥了拥她:“朕一直知道你很聪明,却没想到你会对案件这么敏感,这些抽丝剥茧的事情,就是交给刑部,他们也不一定查出个所以然来。”

庄思颜倒也没居功:“刑部未必没有能人,只是这种关系到朝中大臣的事,怕是他们不敢去查罢了。”

两人相贴着,又说了一会儿话,庄思颜赶着出去,凌天成也没再拦她,跟她一起往太和门走去。

看着她出了宫门,走进一片茫茫白雪里。

许久,身影变成一个同样的白点,最后又消失不见,凌天成才往回走。

朝中大臣之事没人敢查,就是他自己也曾想过,把那些陈年往事压下去,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重新开始新的朝局最后。

有些事已经痛在心里了,既是很怨,既是当时很恨,那种恨埋在心里太久了,久到不也去挖,必挖出来只是把伤口捅的更大,却并不能还冤者真正的清白。

还好有庄思颜在,让凌天成看到了希望。

他分不出时间去做的事,他的颜儿就帮他做,一件件翻出来,倒也好,朗朗白日,总要有清明的一天。

庄思颜没他这种感慨,毕竟两个人的处境不同。

凌天成面对的是整个朝局,而庄思颜只要面对跟某个案子相关的一些人既可。

她甚至不用去想,这些人查出来后应该怎么办?那是凌天成的事,而她的目的,仅仅是找出真相,还当时被冤者一个清白。

格局不同,所面对的压力也不一样,所以庄思颜可以洒脱,可以不顾一切,凌天成却不能。

此时,京都城的大街上还是很热闹的,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增多,大人去街市上办事,小孩儿就成群结队地跑着玩。

大雪天对有钱人家的小孩子还是厚爱的,可心穿的厚厚的,在雪地里玩各种游戏。

可对于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比较难熬的。

因为穷人没有御寒的衣物,也没有御寒的粮食,天气越冷,他们的日子就越难过。

京都城是天子之城,皇宫在这里,皇上住在这里,大臣富商也都聚集在这里,可既是这样,仍然也有穷人在。

庄思颜出宫时已经晌午,从宫门口走到京都城大街,正好赶到饭点。

街道两旁,酒楼餐馆,还有各式各样买小吃的摊当,一家挨着一家,各种香味从不同的窗口飘出来,诱的人口水直流。

庄思颜出来的时候吃了许多点心,可这会儿被香气一熏,顿时感觉又饿了,还需要再吃一顿。

她挨着路边看那些小吃,考虑着先吃哪个能塞进去更多。

对于一个专业的吃货来说,这也是一个很高端的艺术。

比如吃饭的时候,先吃油腻的,基本吃不了几口就会饿,会吃不下去。

而先吃清淡的,一点点往肥了加,并且速度不能太快,就可以吃下去很多很多东西。

还有先喝汤,或者先吃甜食,也会很快有饱腹的感觉。

庄思颜在现代的时候,如果想宰谁,就会让那人请客,最好是去她选 的餐厅。

一般请客的人一看餐厅的菜单,就觉得也不是很贵嘛,咱吃得起。

然而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是自己太单纯了。

庄思颜可以从青菜水果,点到各色菜式,肉类,最后还能再要点汤冲冲。

一顿吃下来能吃两个小时,还不会觉得很撑,且空盘子服务员就要收几回。

这样一个吃货,能维持现今的身材也是不易的,多亏跟她的职业有关,常年奔跑,早出晚归,一着急一两天蹲到一个地方不吃饭也是有的。

庄思颜特别后悔在宫里吃了点心,这会儿虽然感觉很饿,但她心里清楚实际上是吃不了多少的。

可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食物,又真的馋到不行。

馋虫治不住,她只能破釜沉舟,干脆买了一只烤鹅,一边走一边吃,溜溜达达应该也是能吃完的。

庄思颜才刚拧下来一只鹅腿,突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双小黑手,抓了她手里的东西就跑。

原本就跟在她身边的青氏兄弟,立刻就往前追去。

庄思颜也一阵茫然,她回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快速穿过人群,一边跑一边拿嘴去啃手里的烤鹅。

可是到底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跟江湖高手比?

他一口肉没咽下去,青石 就把他踢爬下去了。

那口还未嚼烂的肉混着血就喷了出来。

小孩子人虽摔倒在地,手却没放松, 反而把烤鹅抱的更紧,整个都捂在怀里,甚至不顾嘴里流血,又去啃了一口。

青石怒极,抬脚就要往他身上再踢,被赶过来的庄思颜叫住。

她走过去,先把小孩子从地上拽起来,看那烤鹅被他破旧的衣衫包的紧紧的,庄思颜就没再说什么,招呼着青氏兄弟说:“走吧。”

那小孩儿一开始还以为要遭一顿毒打的,像这种事时有发生,他也习惯了,只要能填饱肚子,挨点打不算什么。

结果庄思颜放过他了,还把那只烤鹅也送给了他。

小孩子喜出望外,抱着烤鹅就往自己的家里跑。

不想才只拐了一个弯,几个比他大点的孩子就截了他的路。

那几个孩子也是饿的黄上肌瘦,此时眼里却露着凶光,连话都不多说几句,围上去就要抢他手里的东西。

先前的小孩子名小孙喜,这会儿看着到手的食物要再次被抢去,折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跑,而且速度奇快,没几分钟竟然又追上庄思颜他们几个了。

后面的孩子紧随其后跟过来,已经抓到了孙喜的衣服。

一个用力往前,一个往后,这么一扯,硬生生把那件本来就破烂不堪的旧棉袄给扯烂的,黑糟糟的棉絮掉了出来。

而孙喜直接就光了膀子。

既是这样,他手里的烤鹅也没松开,只是抱的更紧,一边往庄思颜身上扑一边说:“公子,救救我……”

青石在他没沾到庄思颜衣服时,就拉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人给拎开了。

而追来的几个男孩儿看到这情形,倒是机灵,先开口说:“几位爷,叨扰了,这小子刚才抢我们的烤鹅。”

一句话,江湖味十足,倒把庄思颜给听愣了,差点信了他的邪。

她好笑地看看青石说:“你把这小子放下来,跟这几位大哥聊聊去,问问他们是哪条道上混的,以后也好多多关照。”

青石松了手,孙喜掉在雪地上,身上冻的青一块紫一块,庄思颜左右看看,这儿也没买衣服的,就把自己的披风接下来。

孙喜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这样大的披风当然撑不起来,拖到地上不说,还宽大的很,不粘身子,也就不怎么保暖。

不过他还是尽力把披风裹紧,并且跟庄思颜说:“公子,您家在哪儿,回头我让我娘把衣服洗干净了,给您送回去。”

这么一说,倒是把庄思颜的兴趣完全勾了起来,看看青石把那几个孩子往偏巷里拎,就问他:“你家在哪儿,不如我把你送回去。”

孙喜只略一犹豫,就点头说:“那谢谢公子了。”

他走在前面,两只手始终抱着烤鹅,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心急,一口也没吃,只往家里走。

从主街的岔路口拐出去,走了三四条小街,从城中转到城西,终于看到了一个处破屋烂院。

只所以这么说,实在是那房子太旧太旧了,说是有院子跟没有一样,院墙上的土都塌完了,只剩在大门还在,看着像一住宅子。

里面的房屋也破旧不堪,门窗都是破的,也遮不住什么寒。

两个比孙喜更小的孩子,正在门口的雪地里玩,身上穿的也很单薄,但比孙喜好一点。

第198章 保密工作不怎么样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198章 保密工作不怎么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9章 施主请留步

这一顿一直吃到酒楼要打烊,一行人才走出来。

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很多,许多夜里不开的店铺已经关门,投到街上的灯光跟着变少,路上时不时出现一段黑。

庄思颜和江湖小老大,在酒楼门口分开,带着青然他们往回走。

路上还忍不住跟他们说笑:“你们这位温先生啊,自认神出鬼没,做事滴水不漏,要是知道连一个小孩儿都知道他的名头,不知道会不会一头撞死?”

青然面露忧色,轻声说:“不该放那几个人走的。”

庄思颜看他:“不放他们走又怎样?你还把他们杀了啊?

他们是在太常寺里听到这消息的,他们能听到,就还会有别人听到,你还能把人都杀了?

要我说,赶紧回去跟温青说一声,让他去太常寺里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里离他的宅子也不近啊,怎么消息就传过去了,还弄的人尽皆知?

而且就是这两天的事,没准跟我们这个案子还有关呢。”

庄思颜打住话头,顿了一秒,脚步加快:“走,我们先去一趟。”

青然和青石赶紧跟过去:“司先生,现在是半夜,城东离这里又很远,我们三个人去怕不行,万一那里有什么事,无人接应怎么办?”

若是他们两个也就罢了,可是带着庄思颜,总是怕她有什么闪失,毕竟身份尊贵,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庄思颜脚都没停一下,只说:“青然跟我走,青石你去通知温青,让他过来接应。”

他们到达城东太常寺时,三更天都已经过了。

冬天的夜特别安静,尤其是城东本就不是繁华的地带,所以连一点灯光都没有,沿街的院落里都灭了灯,应该是进入憨梦了。

太常寺,在一个京都城靠近东门的地方,从外面看建的还是十分豪华大气的,跟江湖小老大说的差不多,平时香火应该很旺。

庄思颜看了看那高高的院墙说:“还真有点难过去。”

青然点头:“不如您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一个人过去探探情况。”

庄思颜“嗯”了一声,嘱咐他要小心,以探明情况为主,就算是发现什么也不要轻易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青然领命而去,顺着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树,爬到足够高时,又从那树上点脚一飞,轻飘飘地落在院墙上,随即沉入院里,再无声息。

庄思颜在外面等了一柱香的时间,见他还未回来,就有些着急,摸到树旁边,也想从那儿上去,进到里面去看看情况。

却被温青轻声喝住:“你疯了,还想从这里进去?”

庄思颜想都没想就回到:“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青然进去有一会儿了,到现在都没消息,我打算过去接应一下呢。”

温青瞪她一眼,给自己带来的人使了眼色,让那两个人爬树进去。

这个院墙真是太高了,几乎跟宫墙那么高,不借住外力,真的很难进去,还好有这棵大树。

那两人进去以后,庄思颜就看着院墙琢磨。

这只是一个寺庙,里面最多放几尊神相,大不了再有一些香油钱,至于把院墙弄这么高吗?

温青听到她念叨,不冷不热回了句:“这里以前是帝王庙。”

“啥?啥庙?”

温青白她一眼,实在不想解释,但如果不说,他敢保证,这个女人能一直问,一直问,问到他抓狂为止。

于是就不冷不热地解释:“先帝在位时,每年春秋两季,都要带文武百官,和皇家子嗣,来帝王庙上香祈福。

后来帝位更迭,轮到这一位了,压根不信这个,每年能在宫里上柱香,就算不错了, 所以才取消了帝王庙的规制,也把名字改成了太常寺。”

这个消息是有点劲爆的。

庄思颜没想到一个寺庙还有这样的来历,看来这里面或许还会发生些别的事也说不一定。

正在此时,里面探消息的人,终于在围墙上探了个头,随即一跃而下。

三个都回来了。

庄思颜忙着问:“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另外两人摇头,只是青然轻声说:“表面看也没什么,但是里面气氛不对。”

庄思颜对直觉这种东西是比较迷信的,她相信以青然的江湖阅历,对危险和特殊事件,一定有不同的感知力。

所以单独把他拉到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着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好了。”

青然点头,往温青那边看了一眼。

“里面行走的僧人,大部分都有武功,且功夫不弱,这是其一;

其二,我看有俗家弟子也住在里面,而且不太守规矩,有一个院里有酒味传出来 ;

还有一点,就是这庙里竟然有换班值夜的。”

单从这几点上看,好像是没有问题的。

这里是皇家寺庙,以前说不定皇帝也在里面住过,有几个会功夫的僧人,也是正常的。

第二个,俗家弟子,很多寺庙都有吧?而且这庙现在不归皇家所有,那些僧人会不会嘴馋,也很难说的。

庙里换班这种事,就更说得过去了,就是值个夜,而且青然他们三人进去,里面的人也没发现,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已经嗅到了不正常的正常,其实还是不正常。

庄思颜没让人再进去冒险,跟温青商量过后,就让人就地散了,决定明日一早自己再来一趟。

当夜,庄思颜就没回去,在城东随便找了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住了进去。

次日天色微凉,她就起来了。

借着在客栈里吃早饭的机会,向伙计打听太常寺的情况。

客栈就在太常寺的旁边,一年到头接待了不知道多少香客,庄思颜虽然长的俊俏,但表面看去也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

那小伙计只当她也是众香客时的一个,说话就毫无顾忌起来。

“客官也是来上香的吧?那您可真来值了,这太常寺,大到求官发财,小到行路过般顺当,只要您有求,他必应。”

庄思颜笑问:“这么神奇?”

伙计的话遭到质疑,很有些不开心,拎着水壶说:“那是自然,不然客官您也不会连夜过来打听吧?”

庄思颜笑笑,没再接话。

她去了很早,太常寺的大门都还没开,但是外面却已经排着一队人了。

看装束都是城中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不少。

一打听,才知道今天竟然刚好是十五,所以城中许愿还愿的人特别多。

庄思颜还带着青然和青石两个人,跟闲逛似的手里什么也没拿,所以看上去就比较古怪了。

三个大男人,也还算俊俏,能来这种地方,应该不是为了求良缘婚配,求功名官位也不太像,因为他们身上的衣物不像穷人。

庄思颜不想太早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在庙门买了一些香烛,并且跟青氏兄弟轻语几句。

三人很快散开了。

太常寺的大门一开,人们就一拥而进,庄思颜三人穿插在人群里也往里面拥。

一进门,她就有点傻眼。

太大了,四处都是房子,正殿后殿地分了很多种,所有的人进门以后,就各有所求地分开,最后竟然只剩庄思颜不知该往哪儿去。

还好昨晚青然就来过了,不动声色地随在往东去的人流后面。

庄思颜愣完以后,大队人马已经剩个小尾巴,她拎着手里的香烛,赶紧也随上去。

高大的殿堂时供着好几尊神,善男信女们一进来,就自忙开了,上香的上香,许愿的许愿,还有的往后堂里走。

庄思颜不动声色地跟着也往后堂走,因为前面她没看有什么特别。

几个穿着黄色袈裟的僧人把他拦在了后堂的门口:“这位施主请留步。”

庄思颜前后看看,然后站直了对着僧人问:“怎么?”

僧人:“后殿乃还愿之处,请问施主之前可来许过愿?”

“许过,我这不是拿着香的吗?”庄思颜顺口说道,并且把手里的香烛举了起来。

然而那僧人只是念了一声佛号,还是把她堵住不让进。

走天后面的青然怕露出马脚,给庄思颜递了个眼色,两人抽身出来,重新往前面走。

“这什么情况,我是来干吗的,那和尚怎么一眼就看得出来?”庄思颜不太理解。

青然也是一头雾水,要说那老和尚把每个许愿的人都记住,肯定不可能。

“是不是他们手里拿的东西有什么问题?我看着进到里面的人,手里都是拿着一个盒子的。”

两个人商量一阵子,对于这里面的玄妙之处,没太搞,就如青然之前说的,看上去好像是很正常,却又给人一种不正常的感觉。

庄思颜在前面又转悠一阵,陆续看到有人到大殿里许愿,上香,却再无人往后堂里走。

先前进去的人,好像是约好的。

而且他们过去以后很久都没有再出来。

“青然,昨晚你去后面看了吗?”庄思颜问。

青然轻声回她:“看了,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公子,咱不能在这儿久留了,有人已经在注意咱们了。”

庄思颜往前面看了一眼,刚好看到神像旁边,站着主持人们上香的一个僧人,把目光从她这边收回去。

那人的眼睛微微眯着,手合在胸前,看上去慈眉善目,对外界的事充耳不闻,可刚才在庄思颜身上瞟过的目光,里面尽是精明与探索。

第200章 我有你

还好,后面寺里又来了一些人,庄思颜他们就趁着人多,遛了出来。

相比前面进去的一批,新来的人才更像是城中的百姓,进来就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转,也有像庄思颜他们这样的,啥也不干,就四处走走看看。

有些城中的小青年,大姑娘们,好像纯粹来凑热闹的,三五成群,带着丫鬟仆从,只找那个求良缘婚配的地方钻。

庄思颜他们混在其中,总算是自在不少,也不再引人注意。

但也不能随便哪里都能去,虽然这里地方很大,但是好多殿门都有僧人守着,甚至有些直接把门都给关了。

半天下来,还没有青然昨晚翻墙过去知道的多。

“问题是肯定有的,但是我们要怎么找出来呢?”庄思颜暗自琢磨,目光在那些和尚身上走来走去。

他们守的很严,不是自己人,一个也不放进去。

今天的人算是多的了,却没有半分纰漏,说明这事情是长期以来就做顺的,并非一朝一夕。

正在庄思颜无处下手时,刚好几个贵公子也入到这个院落里来。

有三四个人,年龄不大,边走边说,语气张扬,一人身边又跟着两个以上的仆从,所以看上去有一大堆。

庄思颜给不远处的青石递了眼色。

那几个少年走到他们身边时,青石斜刺里就冲了过来:“公子,咱们去那边……”

“呯”,他跟那些人撞到了一起,还不是撞到一个,而是擦着过去,撞了至少两个以上。

而且青石是带着一些力道的,这一撞足以把他们的火气撞起来。

果然,走在最前面的少年,眉毛一抬,眼睛一竖,伸手抓住青石的衣服,抬手就往他身上打:“没长眼睛啊,撞到小爷的你不知道?”

青石只忙着跟庄思颜话:“公子,那边那边,那边好像可以,我看好多人都去那边了。”

说话之际,他没管揪着他衣服手,但是挥手给庄思颜往远处指的时候,却随意地把那少年的手给挡了回去,以至于他那一巴常,根本没有碰到青石 。

后面几个跟着他来的,还有那些仆从们,早就看不过去,一哄而上,把青石围在中间。

庄思颜好似也一下子被这阵势吓倒了,转头看着那几个问:“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干吗?”

那几个人里,有人已经向青石出手,有人打量了庄思颜,看他也没有三头六臂,或者很明显的大富大贵像,认定是好惹的人。

就大声嚷嚷着说:“干吗?你说干吗?这个不长眼的撞我们家爷,你是他主人吧?教出这样的奴才,可真是该打。”

他们人多手多,就算力气不大,抓过来的时候,也让人很受不了。

青石眼疾手快,帮庄思颜挡着人,自己身上倒被那几只猫爪子挠了几下。

庄思颜本来就是为了激恼他们,这会儿一看,更大声地嚷嚷起来:“撞到你们?我怎么没看到?明明是你们欺负人,看我们人少,就上来找事。”

几个少年本来平时在家里都是嚣张惯了的,哪听过这样冲撞的话,下手就更狠了。

十几个人,不一会儿就在殿前打成了一团。

前来进香的人忘了自己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一齐停下来看热闹。

殿门口的僧人往这边看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走下台阶。

一个人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已经闪身进入了他们守着的那个殿内。

庄思颜看到了,跟青石对了一下眼神。

和尚过来劝架了,他们很识趣,立刻迎合着说佛门之地,都是自己的错,不应该这群没见识的小崽子们见识。

那些张扬的少年们,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一听这话,更来劲了,要拉着庄思颜他们再打。

刚才他们虽然人多,但其实并没占到多少便宜,不疼不痒地在青石身上抓了几下,连庄思颜的衣角都没碰着,反而被她不轻不重地煽了几个耳光。

到现在那几个人的脸上还发着热,此时早把家里人出门时的交待抛到了脑后,直想把这两人打死。

哪知,他们再动手,庄思颜干脆围着下来劝架的和尚跑了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骂他们。

一时之间连看热闹的人也掺了进来,因为庄思颜跳动的很快,从人群中穿过时,她是没碰到什么人。

但是那几个追着他们打的人可管不了那么多,明明看着人在眼前,劈手就是一巴掌,却一下子打到了另一个的身上。

看热闹的人哪里肯吃这种亏,干脆也加入进去。

两个劝架的和尚被围在中间,在庄思颜的极力拉拢下,连别的殿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了。

人越来越多,到最后连最初谁跟谁打架也分不清了,反正看着谁不顺眼,或者谁碰到了自己,就上去乱打一通。

青石和庄思颜已经慢慢从人群里退了出来,趁乱也进了刚才青然进去的那扇门。

正殿跟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也供着神相。

但是神相前没有香炉,只有一张简单的桌子,上面铺着一层黄布,除此再无别的。

他们搭眼一扫,刚把目光转到旁边的一扇小门上,就看到青然从那里出来,向他们挥了一下手。

三人穿过这间正殿,很快就到了后面。

从这儿还能隐约听到前院的吵闹声,但已经明显隔着什么。

庄思颜跟上青然问:“发现什么了?”

青然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说:“看到一个人,司先生可能会认识。”

庄思颜没问是谁,只跟着他快又轻地往前走。

后院很干净,有一排房子,他们一闪就到了廊沿下,在其中一间的门口停下来。

侧身往里,很容易就看到里面盘腿坐着三个人。

三人都背对着他们,不进去还真看不到脸,但是有些人太过熟悉了,哪怕是背影也会有一些感觉的。

尤其是对庄思颜来说,她对人的记忆力一向都是超乎寻常的,天生是侦探这碗饭的人,只看了一眼那人的后脑勺,心里就跟着震了一下。

她转头看了一眼青然,对方给她点头。

她抬脚往里进,并且朗声开口:“骆大人,好久不见,还以为你升仙了,没想到竟然还在这儿修行。”

其中一个和尚转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手合在胸前问:“施主,这里是后殿,香客不能随意进来的。”

庄思颜瞟了一眼中间坐着的那位:“我不是随意进来的,我是来找人的。”

她嘴上说着话,脚已经转了过去。

骆柯的脸既是剃了光头,也还是有些显老,尤其是现在,眉宇间带着一些苦味,好像七老八十过的又极苦地在等死,丝毫没有修行人的淡定。

庄思颜在他面前停下来,带着几分好奇地说:“骆大人,你倒是说说,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金蝉脱壳的?”

骆柯眼皮都不抬,松松的嘴唇蠕动着说:“施主认错人了。”

庄思颜笑了:“骆大人,认不认错人,你最清楚,我也很清楚,你能修佛悟道,是好事,外面乱世不染指是明智的。

不过这个太常寺也太有意思了点,骆大人在此修行,可要小心哦。”

她说完,居高临下地看了骆柯一眼,就往外面走去。

青然:“他是朝廷侵犯,就这样把他放了?”

“他当时举动庄老头,又是自杀身亡,功过相抵,皇上没给他判罪名。

这会儿先不用动他,但要人死死守住这里,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事,骆柯在这里,别人肯定也会来。”

青然就皱了一下眉:“咱们今天是打草惊蛇了。”

庄思颜就笑了一下。

她是故意惊蛇的,惊了他,他才会想着去掩盖,逃跑,然后漏出更多的马脚。

这件事早已经撕开了,庄思颜没想着要给对方留再多机会。

她当天回了一趟宫,把络柯的下落眼凌天成说了。

凌天成竟然没有吃惊,只是问她:“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庄思颜看他,默了一会儿才问:“这么说,你是知道他没死了?”

凌天成没有马上回她,侧身坐在书案边,手里还拿着一本未看完的奏折,目光却看向门口。

那里什么也没有,他目光穿透门口,好似看到了外面,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

许久才又开口:“骆柯在朝那么多年,比朕还熟悉这里的一切,让他甘心受死,怎么可能?”

庄思颜:“……”

她有点怀疑跟家伙到底是不是合作关系,怎么他们以前说好的话,他能忘的一干二净?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庄思颜问,语气里有些生气。

凌天成却平淡地解释:“当时几位官员都去看过,并没发现破绽,就算是真怀疑他没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这人现在都还在我们的手里。”

庄思颜看他,一时间只想能问一个事:“你是说那几个官员也有问题?”

凌天成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她自己想想都有些好笑:“皇上啊,你这朝中到底还有没有清官,有没有跟你战一条线的官?

怎么查来查去,不是庄老头的人,就是骆柯的人。

哦不对,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一丘之貉,那荣吉呢,他又是站在哪一边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人人都懂,可惜凌天成继位之前,并没有培养出自己的人脉,所以才会处处掣肘,向前走的这么艰辛。

此时他抬眸看庄思颜,那里面竟然闪着热烈的光:“有,我有你。”

第201章 她有几分清高

凌天成说:“有,我有你,你就是站在我这边的,也是我盛朝的清官。”

庄思颜很想装出感动的样子,可惜这会儿她一点也不感动,反而觉得凌天成这话说的没一点诚意。

大盛朝没有女性官员,这个她清楚,凌天成虽然给了她官职,可连身份都是伪造的,这不过是方便她查案而已。

她真正的身份最多就是一个妃子而已,还是后宫不是得干政的妃子。

最重要的是,凌天成嘴上说着他们是站在一块的,事实上,他真的没有那么相信庄思颜。

不管是对她的忠诚,还是能力。

还有,他是一国之君,手里必须有能辅佐他的人,就算是庄思颜真的如他所说的那么好,她一个也是不行的。

他得去笼络那些人,用任何手段,真的笼络不过来的,就得像对待庄老头一样,直接逮起来。

这么大一个天下,一个光杆司令,还都是反对他的人,想想他不觉得心塞吗?

反正庄思颜是挺心塞的,而且已经不太想跟这位说话了。

她起身告辞,回了自己的宫里。

平儿和兰欣一见她回,赶紧过来,先给她准备了热水,又换了衣服,然后是备饭菜。

反正她们家的婉妃,每次从外面回来,都像很久没吃东西一样。

她们两个虽然跟着出去过,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些什么,又为什么连饭都吃不上。

不过做宫人的也不必问那么多,给主子备上就行了,照顾得她高兴,才是她们应该做的。

可惜庄思颜今日没有一点味口,她心里想了太多事。

荣吉的,庄昌远的,骆柯的,还有凌天成的,包括温青都在里面。

她发现自己有时候,在有些事情上的判断,还是有所偏差,比如对凌天成。

刚从辰熙殿里出来的时候,她真是满心为他着急,觉得没人辅助他怎么行呢?

这会儿再一想,如果真是四面楚歌,满朝文武都反对凌天成,而他的性格又是现在这个样子,并不轻易向谁服软。

那他这个皇帝,应该也早当不了吧?

就算是有温青那一层关系,但毕竟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他如果不作为,又没有同伙,那别人单单为了利益就能把他弄下去。

之前庄老头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似乎很容易就把庄昌远的事很解决了,当然这里面有庄思颜和温青的关系。

然而就庄思颜而言,她也就是找到一些庄昌远的证据而已。

至于温青还做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还有南疆的安立,那是叶元裴的功劳,可真正的叶将军以前也跟凌天成不对付。

现在这个穿越过来的,倒是很听他的话,也仅此而已。

是凌天成运气太好吗?看上去什么也没做,却已经把很多重要的东西抓了过来。

最重要的时候,他现在都给人一种,很软弱,身边没有人的印象。

庄思颜按着自己的额角,想了又想,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平儿看她今天吃的一点也不欢快,还时不时地捏一下额头,就轻声问道:“娘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

“不用……,哦好,你把蔡太医叫来吧。”庄思颜都要拒绝了,想着自己很久没看到蔡太医了,又改了口。

蔡太医来的很快,那边平儿一去说,他立马收拾了东西,跟着她过来。

庄思颜让宫女们出去,只留蔡太医在。

她伸手搁在脉枕上,安静地看他给自己把了脉后,才问道:“蔡太医,我只是有点头疼,没什么问题吧?”

蔡太医忙着弯身说:“娘娘可能有些神思忧虑,脉像虚了点,不过并不严重,吃两幅药就好了。”

庄思颜“哦”了一声,任着他去开药。

等药方开好了,她又问蔡太医:“我听说荣嫔娘娘最近也是您在问脉,她的身体可是有问题?”

蔡太医赶紧跪下去:“回娘娘的话,荣嫔娘娘自上次发过烧以后,一直虚火往上,虽然吃了几幅药,却并没多大用处,所以皇上才下旨,叫老臣去侍候着。”

“虚火往上?这是什么病症?”

蔡太医引经据典地解释一通,庄思颜没听太懂,只能又问:“你的意思是,也不是很严重,就是要保养?”

“娘娘聪慧,一语中地。”

庄思颜悄悄往天上翻了个白眼,当个太医也不容易,明明凭着技术吃饭,时不时的还得拍拍马屁,怪难为他的。

她本来想要了蔡太医给荣嫔的药方看看,可后来一想,要是凌天成真的借他的手去整荣嫔,那自己就是把药方要来,也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她叫蔡太医来的事,没一盏茶的功夫就传到了凌天成那里。

这边蔡太医开了药,人还没走,那边李福已经小跑步进来。

“老奴给娘娘请安!”人没到,声音先至,且一看到庄思颜的面,就立马跪了下去。

庄思颜刚从凌天成那儿回来,也才跟这个李大总管见过面,这会儿看他巴巴地又过来,就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么急急地跑来?”

李福“哎哟”一声:“皇上听说娘娘有恙,让老奴赶紧过来瞧瞧。”

庄思颜笑看着他说:“你瞧什么?你又不是太医,回去吧,就说我没事,蔡太医已经瞧过了。”

李福:“……”

遇到这样的事,一般的嫔妃不是都应该先谢皇上的恩吗?这位婉妃连提都不提皇上,反而打趣起他来了。

不过李福很快就想到,这婉妃是谁啊,她从来也不是普通的人。

所以匆匆来了一趟,跪了一遭,然后就被庄思颜打发了回去。

这天夜里,凌天成本来是想来看庄思颜的,却又没去,他自己在辰熙殿里坐了一会儿,想着傍晚庄思颜回来的情形,就独自用了晚膳,去了一趟荣嫔那里。

荣嫔现在总的来说,心情是相当好的,自上次病过之后,她跟庄思颜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一下。

最重要的是,凌天成好像来她这里勤快了一些,虽然每次都是略坐坐不走,但对比从前,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

他一向鲜少在后宫里走动,也就是去庄思颜那里多一些,而现在已经把去她那里的时间都腾给了荣嫔。

门口的宫人,一传皇上来,荣嫔忙着从榻上起身,拢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按了按头上的钗环,这才迎着凌天成进来的脚步跪下去。

凌天成伸手把她挽了起来,侧首道:“天气冷,你身子还虚,别往门口站,以免再着了凉。”

他的话带着几分暖意,虽然只有几分,可听在荣嫔的心里却已经是个大火球了。

这个大火球烧到她鼻子发酸,眼睛也有些微红,偎在凌天成身边说:“不碍事的,皇上来了臣妾高兴,兴许这病就好了。”

凌天成心里就冒出一声冷笑,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宫人们端来了茶水,凌天成就着手喝了两口,放回去后又帮荣嫔拢了拢外面披着的一张狐皮。

“今日事儿太多,朕过来看看你就回去了,你多休息,把身子养好一点,以后……”

他说到这里,故意把话头顿了一下,给了荣嫔一个眼神:“算了,我先休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话里的欲言又止,还有那个暧昧不清的眼神,都让荣嫔觉得,只要她身体好了,凌天成一定会宠幸她的。

最近她的父亲也传话进来,让她无论如何要赢得凌天成的心,哪怕是一年半载也行。

所有人都知道帝王无长情,所以荣家对荣嫔的要求从来都不高。

她入宫这么长时间了,她的父亲给少给传信进来,反而是处处帮衬着她。

这次能这么说,一定是有事要发生。

荣嫔能感觉到,而且她心里也是真的喜欢凌天成,所以既是荣家不跟她说什么,她也一样会这么做。

只是自上次发过烧以后,她的身体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时常都是有心无力,夜里睡的也不好,时常做梦。

那些梦整夜不休,弄的她睡了一夜,次日早上起来,像是没睡一样。

这么一来,虚火就上的更大了,竟然是吃药都压不下去。

荣嫔心里越是着急,症状就越明显,她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连一丝的睡意都没有,心里就升起一股浮躁来,叫了身边的宫女问:“皇上从这儿走了以后,去哪儿了?”

宫女老实回答:“回娘娘的话,皇上回轩殿了。”

“啊?今天不是听说婉妃也病了吗?皇上没去她哪儿?”

宫女忙回:“黄昏时,叫李总管去了一趟,后来就没再去了,听说也没什么严重的,只是神思忧虑。”

荣嫔的嘴角禁不住就带上一丝笑:“她父亲在天牢里等死,她却像个没事一样,我以为她真的毫不在乎母家,只要皇上的恩宠呢,原来也只是表面功夫。”

关系缓和,并不代表站在同一条战线。

不过今天庄思颜的遭遇却让荣嫔开心不少,以至于她后来竟然睡着了。

有遭遇的庄思颜没有早睡的习惯,晚上七八点就爬上床,那是老年人的生活。

她没来大盛朝之前,有时候出去跟案子,通宵不睡觉都是常事,平时也得是十二点以后,才会回窝。

在这儿一年多,也没把她的习惯给改好了,所以还保持着夜越深,精神越好。

她琢磨了一会儿,带着平儿出来,往米月清那里去。

安太后的事出了以后,她跟米月清拉开了一点距离,米月清也没有主动来找她。

这个人在宫里太安份了,安份到好像没有她一样。

但是庄思颜还记得她跟自己说过的话,也知道她有几分清高。

第202章 有些人比鬼还可怕

在宫里,很多人的清高也是装出来的,就跟那个时候安妙儿一样,但是米月清不一样。

她是真的清高,不论原因。

她们出了百竹园没多久,凌天成就从荣嫔的宫里过来了。

他确实没想去看庄思颜,但是心里又总是想着她,所以人虽到了百竹院外面,却也没有进去,只是略站了站就回了轩殿。

荣嫔的宫人知道她的性子,像这样的细节自动略过,只给她讲了结果。

有时候宫人们为了自保,无形中也算是保护了主子,就这种情况,要是让荣嫔得知实情,还是睡不着觉的。

庄思颜她们到达浮碧亭时,那里的宫门都关了。

庄思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既没有让平儿上去敲门,一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外面实在太冷了,尤其是夜里的宫中,风好像从地底下钻上来一样,从脚一直往上冻,很快就把人冻成冰棍一样,只有不停的走,才能稍稍的驱散一点寒意。

平儿实在太冷了,站没多大一会儿,嘴唇就有些发紫,但是她没敢去打扰庄思颜,只是站在她身后发抖。

庄思颜也冷,她又不是铁人,这天气穿的再多都没用。

其实她来之前有想过宫门会关的事,不过那会儿她想着敲门进去坐坐也没什么不可的。

这会儿真到了门口,看着那紧闭的大红色宫门,嵌在厚重的宫墙里,直耸云霄一般,还真有点威慑力。

所以又她变了想法:“走吧,回去了,这宫里一到天黑就睡觉,还真是无聊。”

平儿跟在后面说:“娘娘,天黑了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可以做的事情多了……,不过你冻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主仆两人跟闲着没事似的,在寒风中逛了一会儿,最后又绕回到百竹园。

庄思颜没有睡意,却也不想让宫人陪着她一起熬夜,毕竟她早上可以睡懒觉,她们却不能,所以她表面装的很乖,洗洗就上了床。

等平儿和兰欣一睡下,她又悄悄地爬了起来,飞快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就溜了出去。

夜行衣,还有形单影只的那种感觉,会让庄思颜很快进入到一种状态,那就是前面一定有事发生。

她本来没想着要做什么的,就是夜里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等瞌睡来又太过无聊,所以就出来转转。

然而人一出门,脚上跟长了眼睛一样,自动的就往宁寿宫而去。

这么晚了,几乎所有宫门都闭了,宁寿宫却开着。

两个小太监惶惶地站在宫门边上,一边勾着头往里面看,一边悄声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说这么冷的天,太后她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另一个怪了他一句:“什么叫想不开,别瞎说。”

完了大概自己也挺多感慨的,跟着也说:“要说了,太后也是怪可怜的。”

“可不是吗,在这宫里啊,就算是权势大上天,最后也不过是这样。”

他们两个说了很多话,却都很小心地避开了重要的词汇。

庄思颜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猜着安太后的情况不是很妙,就耍了个小把戏,把两个小太监骗开,自己从门口溜了进去。

安太后的寝宫里,宫女们来回穿梭,一会儿拿着东西进去,一会儿又拿着东西出来。

庄思颜窝在墙边处听了半天,才得知安太后不知白天拿什么事发作,气到自己旧疾复发。

一位值夜的太医正在里面忙活,大略说了一下安太后的病情,然后就是一大堆宽慰她的话。

安太后的声音很小,含糊着嘟囔的两句,庄思颜没听清,不过气好像已经消了。

等太医走了以后,宫人们又忙了一阵子,才算慢慢安静下来。

庄思颜看见小玲端着一个水盆从里面出来,就尾随她去了后院。

“她这是怎么回事?”庄思颜把小玲拽到暗处,压低声音问她。

小玲先往四周看了一圈,确认这会儿没人过来,才回道:“怕是不好了,这么病着有一段日子,越来越重,现在连饭食也不进了。”

“皇上没派人来看吗?”庄思颜问。

小玲摇头:“宫里只有一个太医照看着这边,别的都没人来看过,皇上也没来过,不过我看那情形,就算是来了,怕也不中用。”

庄思颜想了一下才又问:“到底是什么病?”

小玲摇头,又往四周看了一圈,小心地说:“娘娘,你也要小心,这宫里四处都是眼睛,到处都是手。”

庄思颜被她说的背后一寒,不由的也往四周看:“你不要吓我好不好,这大半夜的说这种话,跟遇到鬼似的。”

小玲却说:“有些人比鬼还可怕。”

庄思颜:“……”

安太后不好的消息,一直没有往外传,整个宫里都好像封锁了这个消息一样,风平浪静的。

庄思颜本来想找凌天成问问是怎么回事,却突然接到温青的消息,说太常寺那边出事了。

她就顾不上这头,连凌天成的面都没见,直接出了宫。

被识破的骆柯,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大概还是觉得逃跑会更靠谱一点,所以这天黎明前,就是最黑暗的那段时间,他从太常寺的侧门里溜出来,正要跑路,却被那里早就准备好的温青逮了个正着。

同行的还有一个人,是头天与他一起坐着念假经的和尚,但另一个不见了。

“孙有和不见了。”庄思颜说。

“孙有和是谁?”温青问。

他还不知道那天他们在街上发生的事,对庄思颜突然提起这个名字有点奇怪。

庄思颜简单把那天街上遇抢的事说了,然后告诉他:“现在孙喜在我那里,孙有和如果无主可保,应该会回去见他的儿子。”

温青对此不置可否:“他如果真的无主可保,肯定就跟着骆柯一起出来了。”

庄思颜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你的人没撤吧?”

“没有,但是我估计孙有和应该是抓不到了。”

预言帝温青又胜了一回,他的人在太常寺外又蹲了三天,硬是没见过孙有和出来,进去找也没再见到他。

“这人会去哪里?会回家看吗?会去找他儿子吗?”庄思颜想。

她让人守着太常寺时,就也安排人守着孙喜家了,而自己家里则有阿四看着,如果真有人去见孙喜,或者是奇怪地出现,那一定会传消息给庄思颜。

可是到现在为止,除了把骆柯抓住,别的地方都很安静。

且骆柯落网的太过顺利,让他们有点不敢相信,并且把他抓住后,也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这事温青在当天就跟凌天成通了信儿。

凌天成似乎早猜到问不出什么,所以没要见络柯的意思,只让温青找地方先关起来。

反正在大众的眼里,这个人已经死了,就算现在真的把他弄死也无关紧要,这点凌天成他们清楚,骆柯应该也很明白。

事情复杂的让庄思颜侧目,这么兜来兜去绕大圈,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把凌天成赶下皇位,由他们自己来做,到现在为止,这个计划基本已经告罄,他们还会有什么后招?

数日来,庄思颜在外面也整的焦头烂额,她是那种急性子,一件案子接到手里,她就想尽快的解决。

就算是不能解决,她也得知道对方这是要做什么?

杀人放火,为钱为情,总有一个理由。

庄老头一开始的行为都是为了把凌天成弄下去,他来做皇帝。

可现在他已经在地牢里了,跟他同伙的人大多也不敢再有动静,这出戏基本已经宣告结束,偏偏骆柯这一出又登台了。

骆柯的目的就更阴暗不明了,因为和尚一直不承认自己就是骆柯,审了几天以后,庄思颜都差点信了他的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抓错人了,或者骆柯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像电视剧一样狗血,哥哥跑了,弟弟顶包。

然而她很快就把这个疑虑打消了。

她对骆柯的观察太细微了,从一开始接触这个人,一直到他后来做的每件事,庄思颜都会经过脑子想的。

想的多了,那种细节就印到自己的脑子里,像一张有形的模板,只要有相似的东西出现,就会自动套进去。

而这个和尚,正好套进那个模板里,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他一定就是骆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故意被抓。

中间又过两天,大盛朝的京城迎来了一个大晴天。

其实自上次下过雪以后,天气一直都还算好,只是太阳常常都是在云层里穿梭,时隐时显,而且到了夜里,还会起冷风,吹的人们晚上总是不敢出门。

可这一天,一大早的太阳就出来,黄通通的,如果忽略街上人们穿的棉衣,忽略墙角旮旯里剩余的积雪,只看那一块太阳的话,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冬天已经过去了。

庄思颜好几天没有回宫,就住在她的宅子里。

那些之前放假的仆人全部都回来了,把她侍候的很舒服,她早上一起来,就有热气腾腾的早点等着她。

阿四站在她身边,趁着她吃饭之际,跟她回孙喜的情况。

“昨晚上他回家了,咱们的人一起跟着,他也没做什么,只是看看,就又回来了。”

庄思颜转头问他:“他发现了吗?”

阿四:“看样子是没有?不过他这个时候回家,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不对劲,我们把他带走时,已经给了他家里钱,这才几天,按理说他不会这么急着回去的。白天是不是有人往这里给他传信?或者你们出去时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第203章 连皇上的媳妇儿都敢抓

阿四想了半天,最后学是摇了摇头。

他一天都跟着孙喜,不也有丝毫放松,如果真的有人给他通信,阿四一定看得出来。

庄思颜没再多说,快速把早饭吃完,让阿四去叫孙喜来。

“听阿四说你很勤快,也学的很好,今儿就跟在我身边出去一趟吧。”庄思颜对他说。

孙喜露出一脸的开心,忙着出去备了马,还笑着说:“今天天气很好,公子出门一定万事皆顺。”

庄思颜朝着他一笑:“嘴倒是挺甜的。”

她表面上只带着孙喜出去,实际上青然和青石也都在附近跟着,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大事。

孙喜个头小,给庄思颜牵着马走,实在不像那么回事,不过作为别人家的仆人,这个封建时代也从来不讲道理。

庄思颜装聋作哑,坐在马背上一路都在看风景,只能孙喜说:“往城东走。”

然后就自顾自地看风景,全不把他的窘迫看在眼里。

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一马还在路上晃悠。

近晌午的太阳,还是有些烈的,如果急匆匆的赶路,带累带晒能整出一身汗来。

可孙喜没有,他们走的太慢了,走走停停的,所以他还是很冷,而且他的年龄实在不大,连续走了这么久的路,腿有点受不了。

庄思颜坐在马背上,仿若未见,看到哪里有热闹,还要故意绕过去看两眼,好像一点也不急着去他的目的地。

不过,走的再慢,一直走的话,最后还是会到达的。

马匹终于在太常寺的门口停了下来。

庄思颜从马背上下来,让孙喜牵着马交给寺庙一侧,专门管理马匹和马车的地方。

她自己站在寺庙门口,跟从来没来过一样,看着来往的人群乐。

等到孙喜回来了,庄思颜也没让他闲着,又扔给他几个钱,让他赶紧去另一边的铺子里去卖一些香烛。

“要快点啊,听说晌午之前上香才会灵验,过了正午就不灵了,我们家世代经商,我也想求个官做做,所以心一定要诚。”

孙喜拿了钱,脚不沾地往前跑着去买了香烛。

这一顿折腾下来,还真把他累坏了,腿本来就发软,又跑了一阵子,把香烛拿回来的时候,差点一扑倒地上去。

有人伸出手,把孙喜行将贴的身体捞了起来,轻声说:“阿弥陀佛,小施主当心。”

孙喜惊动未定,一边向他道谢,一边去看庄思颜。

结结实实做了一回坏主子的庄思颜,此时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两个人,直到孙喜的眼睛看过来,才随便应了一句:“走吧。”

这个和尚不是孙有和,就算是帮了孙喜,也拿不住什么不对劲,人家还能说是行善。

但是这太常寺的和尚,之前可都不太爱管闲事的,上次他们在这里闹成那样,也不过才两个人过来劝劝架而已。

庄思颜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琢磨着这事,她带着孙喜来,是想以他为引子,看看能不能有别的发现。

她有点不相信,孙有和能为了骆家的事,连自己的亲儿子也不顾了。

今日不是初一,也非十五,所以太常寺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只有几个人零零散散在里面走着。

所以庄思颜带着孙喜就更加显眼,尤其是她一路都在指责孙喜没有。

她平时生恶的人,就算是别人惹到她,也不会轻易动嘴跟别人对骂,一般都选择先下手。

至于没人找事的骂人,那更是不用说,跟着她的太监宫女们天天磕头烧香,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好主子。

所以这会儿虽然卯足了劲,在别人看来,也不过就是唠叨几句而已。

孙喜一直低着头,小跑步跟在她身后,既不辩解,也没有怨言,搞到最后,庄思颜也装不起坏心肠,还生出些许的内疚,这事也就算了。

他们两人在太常寺里上了一遍香,崩管是什么神,反正见门敞着就往里面进,甚至连神相都不看,烧了香,闭目默默念叨一番就好了。

就这么着,一大圈逛下来,也过了晌午。

早上庄思颜吃了东西,一路又是骑在马上,孙喜吃随便啃了两块饼,就跟着出来了。

从城中跑到城东,是一短很长的路,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到这个时候已经饿到不行。

就算是咬牙忍着,脸上还是看得出来。

庄思颜已经逛的烦不胜烦,都打算回去了,本来也就是试试,试不出来还有下次。

可她的目光往外扫的时候,无意间就看到有僧人往他们这边看,那目光溜的很快,在孙喜身上停了一下就绕开了。

庄思颜把剩下的香炷全部拿过来,对孙喜说:“你再出去买点,我要重烧一遍,感觉上次的心不太诚。”

孙喜愣了一下,还是小声说:“司先生,您不是说过了晌午,祈愿就不是很灵……”

“嗳我说你小子,办事不利索,话倒是挺多的,我让你去买,你去就是了,还来教训起主子来了。”

孙喜我机灵啊,一听这话,立马道歉认错,拿了钱就往外面跑。

自有人跟着孙喜出去,看着他跑过太常寺的院落,然后往外面走。

却在要出大门口的时候,被人一把拉住。

孙喜怕庄思颜生气,也怕别人看到,挣扎了一下,那人就低声跟他一句什么,他就跟着他走了。

跟着孙喜的人看得出来那人有武,所以没有贴的太近,但远远的也看到他拿了一些吃的给孙喜,还给了他水喝。

完了以后,把一捆香烛给他,直接让他回来给庄思颜复命。

青然不太理解地问道:“那个人也不是孙有和啊,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庄思颜手里拿着一个水杯,里面的水都凉了,她也没喝一口。

她手指在杯口轻轻摩挲,把杯沿都磨热了,意不在此,所以眼睛看着别的地方。

青然问了一句,见她半天没答话,也就没再出声。

庄思颜自己想了一会儿,起身说:“走,我们去找温青。”

他们早就从太常寺里出来,现在在附近的一家小茶馆里,孙喜被派送回去了。

出了茶馆,到温青那里还有很远,青然跟在庄思颜身后,两人好似也不着急,连马都没骑,就慢慢地走。

到温宅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

温青懒洋洋地靠在他的专属软榻上,斜了庄思颜一眼说:“听说你今儿又去了太常寺,还带了孙喜。”

庄思颜点头:“对啊,所以走了一天,饿坏了,温伯呢,让他给我整点吃的。”

温青白她一眼:“温伯是我的管家,不是你的使唤用人,你从外面过来,有多少地方不会吃,干吗非来我这儿?”

“你这儿饭好吃,赶紧的,我有正事哪你说,孙有和的,你要不要听?”

温青不吃这一套:“不要听,这事皇上是交给你来办的,钱也是你拿的,我就是一个副手,该帮你的我都帮了,到现在我的人冒着大冷天在太常寺里守着……”

“行行行,你不要听算了,我走了,我回去跟凌轩说去,顺便跟他说一声,他找的这个副手还真不怎么样,连饭都不给我吃一口。”

温青:“……”

他是真的觉得这姓庄的女人就是一无赖,可他又真的想不明白,凌轩为什么会迷到她这块地里出不来?

偏偏自己有短处被凌轩捏着,这会儿还真不能饿着她了,不然不用等到天亮,皇上就能把他招去训一顿。

得到美食的庄思颜,心情大好,一边吃,一边跟温青说太常寺的事。

“这里面绝对还有骆柯的人,而且都是跟他关系好的。

孙有和在骆府那么久了,跟骆柯身边其他的人关系也很好,以前孙喜就常去骆府里玩,肯定也认识这些人。

今儿要是孙有和在那儿,没准为了顾全大局,还不会理孙喜呢。

但是那些跟他关系不错的,就不能看着这小子吃苦了。

我估计啊今儿还跟他说了别的话,现在我让阿四盯着呢,一旦这小子有动静,咱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说完,她又抬头问温青:“你把骆柯扣在手里这么久了,到底问出什么来了吗?要不然就直接把他杀了得了,反正他以前也没干过什么好事,现在对外面的人来说也是死的。”

温青:“……”

这女人不但无赖,而且心狠手辣,说杀人就杀,眼睛都不带眨的,她到底是一个皇宫后妃,还是杀手?

这边还没等温青开口,庄思颜已经站了起来:“你要不能动手,我去,反正就算是把他杀了,凌轩也不会怪我的。”

温青差点从他的软榻上弹起来了,慌张的连鞋都没顾上穿,直接上去抓住庄思颜说:“你是不是疯了?”

庄思颜无辜地看他,然后又看看她抓住自己的手:“没有啊,我看你是疯了,连凌轩的媳妇儿都敢抓。”

温青的手跟抓了炭似的,立马烫了一下,松开以后又不放心,盯着她问:“你真的要去杀骆柯?”

庄思颜往后退了一步,轻抬手指,点着他说:“这么看我也不行啊,要是凌轩在,一定会生气的,你知道他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的吧?”

温青:“……”

他真是服了这女人,简直是凌轩派来要他命的。

“得,你说吧,到底想怎样?”

庄思颜:“杀骆柯。”

第204章 我相信司大人

没杀成。

不是庄思颜临时手软,或者温青的劝告有效,而是外面突然传来消息,孙喜不见了。

阿四的能力多强?别说是盯着一个小孩子,就是一个江湖高手,像青然那样的,想要摆脱他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结果现在孙喜却在他的手里不见了。

庄思颜听到这消息,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一边快步往外面走,一边问过来报信的人,阿四在哪儿?

阿四在一家酒楼里,庄思颜他们到的时候,还爬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桌面上一片杯盘狼藉,几个酒瓶子因为他的起身,滚的到处都是。

两个随行的人把阿四架起来,装进酒楼门口的马车里,往司宅里拉。

庄思颜过来跟酒楼里的伙计打听,只知道阿四是带着一个小孩子进来,两个人吃了饭,喝了酒 ,后来他喝醉了,那小孩子就走了。

孙喜的心眼是多,但要说他能把阿四骗到这里,好吃好喝,还能把他灌醉,这谁也不会信。

还好阿四现在只是醉了,或者也不是,只是晕了而已,醒来以后问问他,还能清楚。

但这个酒楼绝对有问题。

可是庄思颜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突然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无形中有一只手似的,牵着他们东奔西走,做了很多看上去都很重要的事,然后却没有没有一件是碰到了实质。

这种感觉在她出酒楼的时候尤其强烈,所以她没有安排太多人,只留了两个守在酒楼,其他的人都跟着她回去了。

大夫已经用针把阿四刺醒了。

他茫然地睁开眼,一时没弄清楚自己在哪儿,但很快就一骨碌坐了起来,问道:“孙喜呢?”

庄思颜告诉他说跑了。

阿四的眼睛就一睁老大,嘴巴也张开,半天没再吐出一个字。

庄思颜等他把那上惊讶的表情收起来,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阿四捋了一遍自己的头绪,一字不漏地说了整个过程。

今儿孙喜从太常寺一回来,就说有人约他要见面,但是他心里害怕,所以问阿四能不能跟他一起去。

阿四本来就是要盯着他,跟着一块出去,当然可以啊,还可以看看是什么人要见他,所以两个人就出门了。

最后绕来绕去,就绕到了这家酒楼。

孙喜说,约他的人说的就是这里。

然后两个人进去,还要了一个包间,就坐在里面等。

阿四晃了一下自己的头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庄思颜问他:“你吃过那桌子上的东西吗?或者喝过水什么的?”

阿四想了好了一阵才摇头:“没有,我们进去的时候,那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光溜溜的,不过我出门之间喝了一杯茶。

当时跟着孙喜从太常寺里回来,有点口渴,就喝了一杯水。”

庄思颜的脸色都有点变了:“你们一进门你就喝了水,还是中间有间隔,我的意思是那水孙喜有碰过吗?”

有间隔,但是不长,如果孙喜要去碰那水,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阿四最后也说不清楚了。

这是一很完美的计划,可能从孙喜在太常寺里,庄思颜刻意那么对他,就有人把这场戏安排好了。

到底是虎毒不食子,孙喜在街上抢吃的时候,孙有和还不知道,或者那个时候不允许人间暴露。

现在却不同了,庄思颜把他儿子带到了面前,他终于看不下去了,就出了这么一招,成功把他救走。

庄思颜理清这个思路以后,去了一趟孙家,从表面上看剩下的人好像什么也不知道,还在苦哈哈地过跟从前一样的生活。

“不可以吊以轻心,一定要守好了。”庄思颜吩咐,然后又跟温青碰了个头,把这里所有的事都串了一遍。

“他们很快还会有动作。”庄思颜说。

温青就跟着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已经忍不了,这会儿应该什么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最后时刻到。”

她说的含糊,但温青还是听懂了。

之前骆柯装死,孙家贫穷,所有的事都在暗处,除了庄思颜他们没有发现,他们自己也在极力隐瞒,很明显的就是事情没有办妥,所以不能暴露。

现在竟然敢公然把孙喜救走,除了他们计划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再不用怕什么了,庄思颜想不出别的原因。

就在当天夜里,骆柯又自杀了一次。

这次是真的死了,而同时太常寺那边传来消息,寺里起了大火,烧红了半边天。

温青的人本来就守在那里,看到火起,有人过来能报,有人已经去救了。

庄思颜那会儿还跟温青在一起,当然也是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但是当温青问她是不是一起去城东看看时,她摇头了。

“我不去了,我回宫一趟,你赶紧过去,说不定还能查到些什么。”

两人在温宅门口分开,庄思颜骑马往宫里赶。

大意的事又出了,她一直戴在身上的入宫腰牌竟然不见了。

没有腰牌,这大半夜的,除非是凌天成本人,不然谁也不别想进去。

她在外面急的跳脚,心里的阴影越扩越大,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骆柯的人一定还有不少在宫里,这个时候凌天成说不定很危险,可是她却进不去。

庄思颜抬头看看高耸入云的宫墙,还能想起来之前,她从里面出来时的情形。

那会儿全凭着房子垫脚,才能爬到宫墙之上,而爬上房子又是借了辰熙殿里的书架。

现在她四面不靠,没有什么东西借力,这么高的宫墙根本没有办法。

她在外面急火火地走了几圈,守门的侍卫连一丝一毫也不通融。

到了这会儿,庄思颜也顾不上别的了,她重新上马,折身而返。

大臣里面这会儿能帮她的只有贾佑善了,因为这个人庄思颜帮过他,还帮过他的儿子。

而且贾佑善看上去没有荣吉他们那么坏,只希望这次自己去,他们能给几分面子。

冬日京城的大街,早就冷清下来,急促的马蹄声在上面响过,传出去老远,听的人心里都是急急的。

她运气不错,敲开贾府门的时候,贾明渊正好因为一点事往前院里来,就听到了说话声。

庄思颜的声音他是记得的,毕竟在那样危难的时候,帮过他不少,还跟他相处的那么长时间,而且贾明渊对他很有好感。

所以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忙着往门口走来。

一看到人,喜形于色,两步过去抓住庄思颜的手说:“司兄,你真的回京城了?”

庄思颜点头,顺着他的势往里走,没有跟着他说什么离别之情,直接问:“贾大人在府上吗?”

贾明渊很是惊奇:“我爹?在啊,只是可能休息了,如果司兄想拜会,明天去也不晚。司兄远道而来,先在我们府上住下,在下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有急事找贾大人,贾公子麻烦你去帮我叫他一下,就说司大人来了。”

贾明渊赈灾有功,也在朝廷里有职位,但到目前为止品级也不高,平时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而朝中那千变万化的局势,贾佑善回来也不会都讲给他听。

贾佑善知道司大人是谁,贾明渊也知道司先生是谁,但是两个人知道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沟通脱节的贾明渊带着一肚子疑问,敲了贾佑善的房门。

他一听司大人来了,比自己的儿子紧张多了,连外衣都没来的及穿,也顾不上冷了,直接从内堂出来,就向庄思颜躬手。

庄思颜现在急的火烧眉毛,顾不上礼节,开口就说:“贾大人,你知道我在皇上身边做事,我也不饶弯子。过来是借你的入宫令牌一用,今夜宫里有急事,我必须得马上进去。”

贾佑善慌是慌,但也是在朝老臣,应付过各种大事,心里的思路还是有的。

“司大人,您没有入宫令牌?”

庄思颜心里尴尬,脸上也没输场:“今晚事多,我被人暗算了,令牌丢了,现在很可能有人拿着我的令牌进宫。

贾大人,我不能让皇上陷入危险,必须马上进宫。”

贾佑善还在犹豫。

大盛朝的一品文官,有随时入宫面圣的殊荣,而他们出入的凭证就是令牌。

但是每个人的令牌上又带着自己的名字,且不说守门的人是否认出来不让他们进。

就算是进去了,万一皇上什么事也没有,反而追究起令牌,那他怎么办?

这种令牌是不能借人的,这是铁律,不然也没有其意义了。

贾明渊跟着进来,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头脑一直是懵的。

到了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的司大人,根本就不是本地官员,而是皇上身边的人,那他这个功立的,不就是皇上特意给的机会吗?

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对官场道道还不清楚,但是那心里从小养起来高洁,还让他有几分义气的。

他往自己父亲面前一跪,直接点明身份:“爹,我相信司大人说的话,您把令牌给他吧。”

贾佑善把眼睛一瞪:“胡闹,这令牌上吊着是你爹的头,我也相信司大人,可是那皇宫森严,并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万一皇上没事,你爹我就……。”

“贾大人,不管皇上有事没事,我都能保您安全。”庄思颜这会儿是真的急了。

她是不知道贾佑善把令牌搁哪儿了,不然能上手给他抢了。

第205章 自己死了未尝不是好归宿

贾明渊一着急,拉着他父亲就往里屋走,并且第一次没有咬文嚼字,把庄思颜的身份倒给了他。

“你说什么,当时赈灾时帮人的人就是司大人?”

当时贾明渊跟他提过这个人,他也怀疑是庄思颜,但是后来想想这位司大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是为了灾民,那皇上可以直接派他跟自家儿子一起,又为什么要给贾明渊一个捡功的机会。

因为太不可思议,所以他只是想想,没敢当真。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还真被自己猜对了。

现在算是恩人上门,还是皇上的人,贾佑善甚至想,当时一定也是皇上特意派他去暗助自己的儿子的,不然凭他的能力,应该也能这事解决了,但绝对不会这么完美。

皇上有意要扶持贾家,贾佑善没道理还挡着道。

他快速换了衣服,拿着令牌出来说:“司大人,我同你一起去。”

庄思颜一阵眉心疼。

贾佑善年纪大了,骑马肯定是不成,驾上马车也没有她单骑跑了的快,最重要的是,那令牌不是只能有一个人进去吗?这会儿他拿着令牌去,那庄思颜是不是一样进不去?

可是她也知道,这是贾佑善最后的让步了,他这种谨慎若是在平时,真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庄思颜这会儿真是急的要冒烟。

“贾大人,这一个令牌,只能一个人进去,你拿着了,我跟不进去啊!”

贾佑善很有一套:“司大人身量不算大,换一身小司的衣服,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贾明渊一听这话,马上拉住庄思颜的手说:“你跟我走。”

他把庄思颜带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很快拿了一套下人服:“司大人,赶紧换吧。”

他把衣服放在桌子角,自己还动手帮庄思颜脱起了衣服,把庄思颜吓了一跳。

赶紧找个借口把他打发出去,这才三下五除二地把下人衣服穿上。

这样一耽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到贾佑善坐着马车,急匆匆带着庄思颜到了宫门口,一个时辰都过去了。

还好两个进宫门没费什么周张,一个身体不太好的老臣,大半夜的赶来面圣,带个小司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他们身上都没带武器,这一点会让人放心不少。

庄思颜真是太着急了,进去后,就跟贾佑善说:“贾大人随意,我先走了。”

她真的太急了,也不管贾佑善在后面叫她小心的话,脚尖点头,一溜就消失在宫墙尽头。

凌天成最近很忙,可是再忙也挡不住他想庄思颜。

傍晚从辰熙殿里出来,李福告诉他,婉妃还未回来,凌天成的心里就空落落的。

他在百竹园外面转了一圈,也就是略解相思而已,却在要回来时,遇到了荣嫔。

荣嫔的表面功夫一向做的很好,明明是听说凌天成在这儿,她才出来的,这会儿见了他,却显出惊讶:“皇上,您怎么在这儿?”

凌天成用了老理由:“路过。”

荣嫔马上说:“臣妾今日亲手做了一些甜点,听说婉妃娘娘喜欢吃,所以送来一些来。”

凌天成面色淡然,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好。”

他转身要走,荣嫔却已经挽上他的手:“皇上,陪着臣妾一起进去吧!”

凌天成脸上的咬肌绷了一下,不过很快松开了,他侧目去看荣嫔。

那目光利如寒剑,看到荣嫔差点就架不住了,才说:“不用去了,她不在宫里。”

“啊?”荣嫔惊呼一声,然后才装模做样地说:“那这甜点……”

庄思颜确实比较喜欢吃甜点,这个凌天成知道,他本来极其讨厌荣嫔,可此时却还是给了她一份好脸色。

“朕陪你吃。”

于是荣嫔成功把凌天成带回到自己的宫里。

这些甜点不是她做的,是御膳房做的,准确地说,是御膳房里一个特别的师傅做的。

这个人在甜点里放了一些东西,吃了不会怎样,就是会跟磕毒似的,会上瘾,并且这瘾会一点点把自己的体能消耗掉,身体变的越来越差,偏偏又查不出原因。

最后体力严重透支,导致精神跟着错乱,俗语称之为,疯了。

荣嫔已经吃了一段时间,也幸好她平时不爱甜点,所以那一点量对她有作用,却又因为甜腻的感觉,让她很抗拒,所以到现在还能完全好地站着。

凌天成到她宫里,连一口水不喝也是有可能的,至于吃什么东西,少之又少。

严格说来这甜点还是真是费了一此周折。

御膳房的师傅原本是为庄思颜备的,可惜这位大姐,一天到晚在外头窜,不定哪会儿回来一次,能不能吃上饭,还不一定。

有时候一着急就跟凌天成一起对付一顿,弄的御膳那边完全掌握不住她的习性。

而这种带毒的糕点,自然不能天天放着,随拿随取,所以到现在庄思颜也没能吃上一口。

荣嫔那里也是误打误撞,但既然撞了进来,一个没用的人,死就死了吧。

杀人的人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无辜,只是顺手的事。

凌天成看到甜点,会想起庄思颜,顺手捏了一块。

他送到嘴边,一股幽幽的清香味就先飘了进来,让他忍不住多吸了一口。

这种香味甜而不腻,颜儿应该会很喜欢的。

他拿着仔细看了看,竟然没吃,还让荣嫔给他包了一点,要拿回去。

荣嫔又不是傻子,知道他这是为谁,可惜她不知道这糕点里有问题,不然连盘子给过去,应该也是同意的。

“皇上,您要是喜欢就在这里吃点,我给您再泡一壶茶,这个甜点配着花茶吃,最有味道。”

凌天成答非所问:“这东西你怎么做出来的?”

荣嫔愣了一下,差点忘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

到底不是自己做的,东扯西拉了一通,连凌天成走她都不敢再强留,生怕这事露馅了。

凌天成拿着糕点往回走,李福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众小太监们。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宫灯早就点了起来,路面上的光,一层叠着一层,在宫墙之内铺开。

凌天成问李福:“婉妃出去几天了?”

“有个六七天了吧。”

他又问:“外面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了吗?”

李福忙着把温青传回来的一些消息报过来,都是细枝末叶,重要的事也不会通过李福,都是直接到凌天成这里。

他也并非真的要知道什么,就是突然无聊,然后跟李福随便说几句话而已。

问过这些以后,就把话题转到了手里的甜点上。

“我看这东西还不错,闻着香,入口清甜,应该婉妃会喜欢,你回头去查一下,看到底是谁做的。”

李福答应了,又接一句:“皇上对婉妃娘娘可真是好,连甜点遇到好吃的都要给她留一份。”

凌天成没应这话,但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拉了拉。

如果她也这么想就好了,可惜两个人之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隔着一些什么。

凌天成急于想把这些隔阂打破,却总是事与愿违。

此时手里掂着东西,如同掂着一颗沉甸甸的心,突然就不是滋味起来了。

他走到一半,就不想再往前走,把东西交给李福说:“你拿回轩殿,我去太后那里看看。”

安太后病了许久许久,好像自安妙儿死后,她的病就没有好过,断断续续,好一天病三天。

凌天成刚开始还去看过两眼,后面就不去了。

他跟安太后归初的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没有感情所在,即使是有感情,在这若大的江山里,凌天成也拎得清,哪些对他更重要。

除了庄思颜还没人能影响到他。

而安太后,既然背叛了他们的约定,那么等着她的就只有死路,她心里应该很清楚。

钱权之下向来都是这么残酷的法则,像一个连轴转的游戏,进来就不能出去,不死不休。

其实凌天成想,安太后要是有骨气,自己死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可人很奇怪,活的好好的时候,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不珍惜生命,一旦真的走到生命的尽头,面对死神的时候,又会无比害怕,想着活下去。

安太后的宫里现在只有一个太医打理,然而她倔强地不肯死,像等着什么事发生一样,每天瞪眼睛看着寝殿的门口。

当他看到凌天成来的时候,多日来空茫的眼里,终于生出了一丝诡异,连嘴角也翘了起来。

整个宁寿宫里都是浓重的药味,一进来能把人熏的倒仰出去,安太后已经找不到一年前的半分影子,整个人以摧枯拉朽之势,快速老了下去。

此时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已经瘦到皮包骨头,眼窝也深陷下去,颧骨却高高耸起,像两座颤威威要倒的山峰。

嘴唇干的没有一点水份,她的嘴角只往后拉了一点点,那干掉的皮就崩出了口子,血顺着辰边流进下巴的沟壑里。

侍候她的老宫女,忙着拿巾帕给她擦拭,却被安太后一下子挡开了。

她就着自己的袖子,把血迹抹了一下,目光还定在凌天成的身上

“皇上,终于来看哀家了。”她提了很大的劲,但是声音却文弱游丝,再不到过去的一点威慑力。

凌天成一句话也没说,当然也没坐下,站在离她床一米远的地方,看着她那张老的不成样子的脸。

第206章 你生气了?

安太后应该还有话说,可是她看到凌天成来过于激动,以至于只说了那一句,就再也出不了声。

室内很静,可以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越喘越气,最后变成进气少出气多。

旁边站着的宫人,已经觉察出不对劲了,可是凌天成就在这里,他不出声,那宫人也不敢动。

时间对于此时的安太后来说就是生命,可惜她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倒气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安太后的脸色已经成了暗紫色,身体也突然僵住。

最后头往下垂,手也耷拉下去,再也没起来。

她死的时候眼睛还瞪着,瞪着凌天成,那眼里都是愤恨和怨怒。

然而这些对凌天成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凡是人都会如此,总觉得自己对别人的付出的更多,而收回的还不够。

安太后觉得自己帮凌天成上位,做上了皇上,他就应该事事顺着她,给她半壁江山。

然而凌天成的皇位,归根到底,有她一份力气,却也不是全然凭她而得。

所以凌天成给了她太后的位子,也打算给她一个还过得去的晚年,可惜她自己的没有珍惜。

在这件事上凌天成问心无愧,也不会怕她临死前的那一瞪。

可是安太后既然这么盼着他来,又在这个时候死去,就不会毫无准备。

就在凌天成入了宁寿宫以后,宫门就从他身后关上了,此时整个宫里,除了安太后的人,还有这前跟着安妙儿身边,没有死的人。

这些人手无寸铁,平时不过是一个个端茶倒水的宫女,太监而已,如果真的跟凌天成打起来,他们自然不是对手。

可是他们又跟别人不一样。

今夜留在这里的,全部都是当年着安太后进宫的,生生死死跟随了她这么多年。

此时用着他们的时候终于到了。

凌天成进去看安太后,一股细细的桐油就从她寝宫的门前流过,无声无息地渗进到各处。

除非凌天成一进去就发现不对劲,马上出来,否则,他就再也别想出来。

这是安太后的打算,所以她尽力想留凌天成在里面多等一会儿。

不算太成功,过于激动,让她提前死了。

不过外面的准备也已经做齐了,此时,老宫人一看主子咽气,再也顾不上凌天成在场,扑过去抱着她大哭起来。

她过去时,顺手把离床不远烛火推翻了,点燃了帐子。

凌天成站着没动,任那帐子烧起来,任外面的火往里扑。

再往外面去,是太监们大叫的声音,听着还有李福,正在哟喝着一边叫人救火,一边喊着皇上。

庄思颜入宫后,第一时间就去了轩殿,没有看到人,她半步不敢停,回了一趟百竹园,得知凌天成在宫门口停留过,后来被荣嫔请走了。

她又一口气跑到荣嫔的宫里,被她冷了一脸。

出来后庄思颜头发都快急白了,这家伙没事不能好好呆着看会儿奏折吗?到处乱跑啥?

自己在宫里的时候,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不忙的时候就往自己这边赖,感情自己一不在,他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这三宫六院的,要让庄思颜全部跑一趟,估计黄花菜都得热上好几回。

她又急又气又不敢停,把路过的每一个宫里门都看了一下,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好多宫门都已经关了,她一个个敲也是要时间的。

正急的横竖不时,竟然意外地看到李福带着两个小太监从远处走过来。

李福也看到了她,早早就在脸上堆出笑:“婉妃娘娘,刚皇上……”

“皇上在哪儿?”庄思颜没等他谄媚完,就先打断了。

李福看她一脸急火火的样子,也不敢耽搁,一指宁寿宫的方向:“皇上去看太后了。”

“要了亲命了,他没事跑那儿去干吗?还有你啊,不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吗,怎么闲着没事一个人乱逛起来?”

庄思颜一边念叨,脚下也没停,已经往宁寿宫里去。

她比李福先到,却一样被挡在门外面,无论怎么敲,里面就是不开门,喊也没人应。

而且还没喊几声,就有一股怪味从里面传了出来,与此同时,还夹着一些烟味。

“不好,快叫人来把宫门砸了。”庄思颜急道。

李福已经开始团团转了,老泪也快流了出来,一听庄思颜这么说,赶紧叫着身边的太监去叫人。

他自己就用力拍着宫门,用力朝里喊。

庄思颜一般遇事不爱乍乎,特别是紧急又重要的事。

她一直认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管是脑力不是体力,如果用在一个地方了,那另一个地方肯定分配不到。

如果遇到事,把精力全部用在乍乎和哭天抢地上,那就没有多余的脑力去想,怎么把事情处理了。

除非他这哭也是一种策略,或者真的脑力惊人。

此时李福在那儿嚎的半死不活,她却已经从最早赶来的侍卫手上抽了一把剑,开始顺到门缝里,去劈门栓。

这种事她之前也干过,不太好劈,但并不是完全劈不开。

只是希望凌天成的命够大,能在里面等着他们。

来回劈了好几次,大大削弱了门栓的力度之后,守宫的侍卫也到了一群。

庄思颜就让他们排好,两个人一组,用力往上撞。

几轮以后,门栓从里面发出“卡”的一声响,大门终于开了,可是一股浓烟混着烧糊的味道直扑出来,把冲在最前面的人一下子就摞翻了。

庄思颜把穿自己身上的小司脱下来一件,顺的按在提着水赶来的侍卫桶里,然后捞出来就又披回身上,脚一提就往里冲去。

这方法很快就被人偷师学了去,不过片刻,侍卫们全部都穿着滴水的衣服往里面冲。

他们冲到安太后的寝殿门口,里面已经烧成了大火球,喊了凌天成数次都没人应。

这种情况,就算是里面有人也烧成了灰。

院子里侍卫们早就提着水开始扑火,只是桐油本身就是易燃的,加上冬天的风干,今日的太阳也很大,把那仅有的一点潮汽都晒干,所以就算是一颗火星崩上去,都有可能烧成大火,何况这还是有人蓄意纵火呢?

可是现在凌天成下落不明,哪怕真是出了什么事,是人是尸也得见到。

庄思颜这么一想,脚抬起来就往里面冲。

手臂却一下子被人从后面扣住,生生把她的脚又扯了加来。

她急坏了,挣扎着说:“谁拉我呢?松手,皇上还在里面呢,我得进去看看。”

然后一回头,看到凌天成就站在她后面,而扣住她手不放的也是这个个。

庄思颜有一时的怔忡,然后就是怒气冲天地朝他胸口一顿捶:“你是不是傻啊,你没事往这儿跑什么?那姓安的一家都是亡命之徒,你不知道啊?”

凌天成任她拳头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既不阻止也不还手。

说真的,庄思颜练过武,功夫还不弱,这么盛怒之下,力气确实不小。

要是换一个人,没准这么捶一顿,就把对方捶的差不多了,但对于凌天成来说。

颜儿为他着急的,为他心疼,对他的关心远远超出身体上的一点承受力。

他没觉得疼,反而觉得胸口处好似开了一朵花,越开越盛,最后变成了庄思颜的脸。

侍卫来的很及时,除了安太后和她自己的宫人,别人没受什么损失。

连宫里的财货都没烧多少,只是一些木头之类的烧毁了,要修也不会费很大劲。

这个结果一传到庄思颜的耳朵里,她就一脸悲愤地问凌天成:“你早就知道她要这么对付你是吗?”

凌天成没答,把她拉坐到自己身边,把打包好的甜点拿出来说:“饿了吧,吃一点,我听荣嫔说这个糕点很好吃的。”

庄思颜的手都伸了出去,一听到荣嫔的名字,生生又缩了回来:“你还真有雅兴。”

凌天成:“……”

虽然是被怪了,但是他心里却是高兴的,把那盘糕点推开,人也往前倾了一点,额头几乎抵到庄思颜的额上问:“你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觉得那荣嫔病了这么久,都没见好,没准她宫里的东西都染上病菌了,还是不吃的好。”

此话一出,凌天成马上把李福叫了进来:“去请个太医过来。”

庄思颜一阵错愕:“你干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

凌天成却已经认真:“我也觉得此事甚多蹊跷,她一向跟你不合,今日却刻意给你送吃的,这里面不定会有什么呢?”

感情这皇上也对宫斗的事很熟啊,连这种套路都知道。

不过庄思颜是不太相信荣嫔会做出这种事的,她又不是傻,就算是真的在里面下了什么,也不会把东西转到凌天成的手里,那不是送人头吗?

管他呢,闲着也是闲着,要验就验吧。

蔡太医这个倒霉蛋,值个夜也被人揪起来数次。

一开始是安太后的宫里走水,虽然安太后的病不属他管,但是救火时,难免有些受伤的。

所以蔡太医不敢怠慢,听说这个消息,就赶紧起来了,把一应外伤药都备齐了。

还真处理了几个受伤的人,这会儿才安静下来,他也刚躺下去,门就又被拍响了。

反正这宫里,不是皇上,就是妃子,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蔡太医就算是心里恼火,还是起来开了门,一看竟然是大总管李福,心悠忽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大总管,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207章 此物有毒

李福也是忙活了一夜,这会儿就想着,赶紧把事情处理了回去睡觉,所以一边拉着蔡太医出门,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跟他简单说了一下。

东西就在桌子上放着,关系着皇上和婉妃的性命,蔡太医不敢有丝毫放松。

先是拿着闻了闻,然后又捏开看里面的材料,最后还放在嘴里尝了尝,然后得出结论。

“此物有毒。”

凌天成和庄思颜面面相觑,这种结果是他们两人都没想到的。

不是觉得荣嫔好心,而是没想到她胆子会这么肥,当时她可是极力劝着凌天成也吃的。

“什么毒,吃了会怎样?”庄思颜清醒的比较快。

如果这东西沾一点就会死,那蔡太医这会儿已经不会说话了,所以应该是一种慢性的药。

这么一看的话,至少可以排除荣嫔不是要害她的,毕竟依庄思颜的性格,她也不会一直吃荣嫔给的东西啊。

那她就是想害凌天成。

不让他睡意致命 ,又长期有效,那会是什么药呢?

如果是荣吉指示的,那他们的担子也太大了,莫非还想走庄老头的路,把凌天成弄死,他自己做皇帝去?

如果不是荣吉,那很可能是春药之类的也不一定。

庄思颜杂七杂八想这些的时候,蔡太医已经开口:“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常期服用,人的精力会越来越少,贪睡又睡不好,不思茶饭,最后精神恍惚。”

凌天成的脸黑了下来:“这荣嫔的胆也太大了。”

蔡太医不敢多话,默默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准备退下去,在出门之前,凌天成又交待他:“此事不要向任何人透漏。”

蔡太医忙不跌地答应了,退出轩殿以后,才擦了擦额着上的汗,一抬头看到今晚月色正好,把他的影子都拉长了,成了一个又黑又长的怪物。

蔡太医差点又被自己的影子吓一跳,也不知道这么胆小是怎么当上太医的。

寝殿内,凌天成和庄思颜围着桌子上放的那盘东西研究。

“你确定这东西是荣嫔亲手做的吗?”庄思颜先开口问。

凌天成摇头:“不是,晚上我让李福去查了,是我御膳房里出来的,荣嫔最近身边一直不好,也没有做这些东西的爱好,她现在连琴都弹的少。”

看到庄思颜投过来的白眼,凌天成及时把话头转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的可能,如果她真的包藏祸心,自己做一盘与御膳房的混在一起,也很难说。”

“对呀,在这宫里活着还真不容易。”

她的感慨,凌天成自己听得出来,就把手往前伸了一些,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已经冻的微凉的手。

“朕回护住你的。”

他的掌心很暖,严严把庄思颜的手握进去时,温度就从他的手里传到自己的手里,然后又传往全身。

身上本来的寒意就散去不少。

她从外面回来,身上本来穿着贾家小伺的衣服,后来因救火不打湿了,回到这里以后,就把外面的全部脱掉,只着褒衣。

现在她的外面还套着一件凌天成的袍子,既是这样还是有些冷。

凌天成感觉到她指尖的凉意后,干脆把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头也靠近她身边,轻声说:“去龙榻上坐着吧,朕怕你冻坏了。”

庄思颜稍微推开他一点,岔着话题说:“今晚事出的太巧了,太常寺也失火了,温青他们全部都去哪儿,我担心你才回来看看,现在你既然没事了,我还得出宫一趟。”

凌天成握住她的手没放:“明日再说,如果有紧急的事,温青会想办法传进来的,你不用担心。”

这样三绕两不绕的,庄思颜几乎把荣嫔的事都忘了,真的被凌天成抱到了龙榻上。

这会儿已经是四更天了,他们奔忙了一夜,终于消停下来,又是在暖和的寝宫里,所以庄思颜头一着床,连凌天成的一句话都没听完,人就迷糊过去了。

次日一早,她醒来的时候,凌天成照样已经去早朝了。

平儿拿了她要换的衣物,在轩殿外面等,陆过的嫔妃看到了,又是一阵心思汹涌,尤其是荣嫔。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投毒的事,只知道昨夜先是凌天成找庄思颜,后来又换成庄思颜找皇上。

两个都去了一趟长春宫,生生把荣嫔搅的又是一夜没睡。

这一大早的又听说安太后薨了,正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想出来打听打听呢,就看到平儿拿着庄思颜的衣物往这边走。

一问之下才知,那个女人昨夜又留在轩殿了。

荣嫔的牙都要咬断了,一转脸就恨恨地说:“她身上到底带着什么妖气,把皇上迷成这样?她在了天天要见她,她不在了,还天天去百竹园守着。”

跟着她的宫人都不敢说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生怕惹自己的主人不高兴。

荣嫔体力有限,昨晚又一夜没睡,提了老大劲出来,得到的没一个好消息,这会气血攻心,一刻也在外面等不得,就愤愤地回了宫。

刚一回去,连一口热茶还喝上,胸口一闷,跟着一串咳,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把宫人们吓了个半死,又是端茶递水处理血迹,又是去太医院。

庄思颜对此一无所知,知道了她也不关心。

她一起床,有一个问题就进入了脑子里。

有人在食物中下毒害荣嫔,那人会是谁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荣吉的地位?还是这个人比荣吉还要厉害?

自从庄昌远和骆柯倒了以后,能比上荣吉的也没几个人了,就算是官职在那儿搁着,到底没有那么得凌天成的厚爱,也不敢轻易造次。

这人来的莫名其妙,又目的不明,一天不搞清楚,一天就叫人不得安生。

庄思颜架着手,让平儿把衣服给她穿妥了,往自己宫里走的时候,她对平儿说:“你去一趟御膳房,看有没有新做出来的甜点,拿一些回来。”

平儿答应了,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于是有些为难地又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庄思颜就停下来问她:“你怎么还哪着我,去啊,我回去就要吃了,这早上起来还挺饿的。”

“那主子您一个人……”

庄思颜朝她挥挥手:“这是皇宫,还是大白天的,我一个人怎么了?快去吧。”

太后薨逝的消息一早就在金殿之上传开了。

不是皇上的亲母,所以葬礼仪程全部交给礼部去做。

死的原因被封锁了,只说是病逝,反正安太后也病了那么久,突然不治而亡,也没人觉得奇怪。

只是这棺材里什么也没放,把一副空棺葬了。

既是这样,在知情人的眼里,凌天成也是有情有义的,要知道安太后是想把他一起烧死的。

这种弑君的罪名一旦公布出去,别说是还保持着太后的尊位了,就是想葬入皇陵也没有戏。

温青撇着嘴说:“你还真是对谁都好。”

凌天成笑了一下,说是笑,也只是嘴角动了一下,眼里都是冰:“人已经死了,给她加个罪名,外面的人就知道她做了什么,定然也会有所准备。

我们把一切都按下去,什么也不说,反而让他们着急,不知道事情怎样了。

反正昨晚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死的,别人也不会乱说话。”

温青又撇嘴:“那可难说,昨晚宫里那么大的火,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了,难免会有人往外传。”

这次凌天成是真笑了,却没回他的话。

随后两人又说了太常寺的情况。

那边毫无收获,好好的一个寺差不多给烧光了,而骆柯现在也真的死了,逃走了孙有和没有消息。

“骆家人呢?那边有什么动静?”凌天成问。

温青摇头:“没动静,他们自从回到老家之后,就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如果不是知道内情,还以为他们跟络柯没有关系呢。”

骆柯是个很聪明的人,大概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所以把自己的家人摘的很干净。

可是他这个人野心大,手也狠,最后用那种方式死了, 一定也不甘心,所以必定还埋的有后手。

像孙有和,无论他现在在哪里,将来一定会再出来闹事的。

凌天成倒不怕他们闹,刚登帝位的时候,他是有些慌,急着想把很多事情弄清楚,然后把朝政保持一个清水的状态。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慢慢地等鱼儿上钩,反而比自己主动出击更好,所以那些人抓不抓得住,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跑了迟早还会再出来,如果一辈子不出来,那也不存在什么威胁了,又何必再去花精力找他们?

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不断的变的强大,有一天那些人真的回来了,却发现自己根本近不了这个皇帝的身,那时才是好戏的开始。

骆柯和安太后的死,为这件事划上了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庄思颜因为要查是谁下毒的事,也没急着再出宫去。

她每天让宫人们去御膳房里拿各种点心,当然不是只要这个,还会夹点别的东西。

兰欣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趁着没人,过来悄声说:“小姐,你最近不忙了吗?怎么天天呆在宫里吃这些东西?”

庄思颜抬头看她一眼:“你什么意思,感情我这天天在外面跑,也不用你们侍候,闲出毛病来了,还不想让我回来了?”

“不,不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就是觉得奇怪。”

庄思颜:“哪儿奇怪了?”

兰欣咽了一下口水才小声说:“这些东西,您以前吃是吃,可每次都是边吃边喊会长胖,现在怎么不喊了?”

第208章 小姐救我

这句话算是提醒了庄思颜。

对哦,做戏要做全套,她既然装作是吃下去了,那必须得担心自己发胖啊!

于是从这天以后,从百竹园里就不断传出庄思颜的哀鸣声。

然而每次的点心,她一粒也没有入口,全部躲开所有人,包装完美,放了起来。

数天后,百竹园里传来庄思颜病倒的消息,请了蔡太医去看。

凌天成也来了,看着摆了一桌子的各色点心,他的眉头皱的死紧。

他很多事他都可以慢慢等,他早已经慢慢养成了猎人的秉性,出击和等待都是擒到猎物的一种方式。

但这些事情里面,要把庄思颜刨除在外。

有关庄思颜的事,半分也不能糊弄,半分也不能容忍,半分也不能等待,必须马上立刻就要把那个想害她的人揪出来,直接杀掉。

蔡太医已经开始检测,用的还是老方法。

庄思颜坐在离桌子有点的远的榻上,一边看着蔡太医去试那些糕点,一边想,下次见到叶元裴,让他穿越回来带一套检测食品的工具回来就好了。

这蔡太医也一把年纪了,这么尝的话,会不会吃完这些就把自己干倒?

要真那样,庄思颜可罪过大发了。

她想到这里,又觉得一阵好笑,人家是太医,做事也是有分寸的,而且这里面掺的都是微毒,应该不会那么严重。

凌天成从进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好看,这会看到庄思颜坐在一边,神色成谜地扯起嘴角,忍不住问道她:“颜儿,你怎么了?”

庄思颜被他一叫,一下子回过神来,重新把目光投到蔡太医的手上,问了一句:“我看你都分成两堆了,哪边的是有问题的?”

蔡太医看了一眼多的那一堆。

庄思颜又问:“跟上次的一样吗?”

蔡太医点头。

“得了,这事有主了,不是有人要杀荣嫔,而是有人想要我的命,荣嫔只是被无意当枪使了,她是无辜的。”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事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凌天成却觉得自己的手掌都有点发凉。

他叫了外面候着的李福:“把他送到辛者库,问问是谁指示,朝着死里打。”

庄思颜微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问:“你知道是谁?”

这段时间庄思颜哪儿也不去,天天闲在宫里,却唯独对御膳房上了心,虽然她做的很隐蔽了,但对于凌天成来说,她的一点异样,都不会放过的。

他很快就发现了庄思颜的目的,同样发现了那个专门给她做糕点的人。

今日的如果检测不出问题,那说明荣嫔的事,另有蹊跷。

可现在出了问题,那么那个做糕点的人就没跑了,出自他手的东西,被下了毒,还是要毒死庄思颜,凌天成怎么会放过他?

蔡太医忙的大半日,把庄思颜积攒的所有东西都检测了一遍,而辛者库里,那们姓攀的厨子,已经被打到只剩一口气了。

上面有命令,要把他后面指示的人问出来,那下手的人就很“客气”,堪堪地给他留一口气,过会儿去折磨一下,以提醒他,他们还好心地记着他。

攀厨子在宫里的时间不长,这个很容易就查到了,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进来的。

专管御膳房的太监总管,一听自己管的地方出事了,当场吓的腿软,跪在凌天成面前一直发抖。

凌天成生就一副冷硬面孔,年少时还不太明显,别人只会觉得这个少年有些清冷,现在却完全不同了,有时候时候甚至能让人们在他脸上看出一股狠劲。

此时他一句话不说,整张面孔都是紧绷的,微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而那高挺的鼻梁就显的特别高,像一座山一样,压的低下人连呼吸都不敢。

陆未坐在他旁边,都悄悄地抽了口冷气,然后轻咳一声问道:“攀红西,这个人在御膳房里一年了,主要负责糕点类的制作,你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吧?”

御膳房总管没敢抬头,声音窝在自己的胸口:“是太后把他介绍过来的,说是糕点做的好,奴才让他试了下,确实都还不错,所以就收下了。”

“你可真会找人啊,找了一个现在无法查证的。”庄思颜随意说了一句。

总管一听,五体投地的跪成一个乌龟型:“娘娘,奴才冤枉,奴才真的不知道他……,要是早知道奴才万万不敢要他,哪怕是直接被太后砍了头。”

“太后现在是不会砍你了,但是你得小心啊,要是说谎,没准到下面的时候,她也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直接把总管头上的汗下了出来。

出了这种事,皇上真的要了他的命,他也无话可说,可是蝼蚁尚且偷生,人又怎么能不想活呢,所以这会儿他一听到死,真的是没等凌天成杀,都已经快吓到心脏骤停了。

其实攀红西如果是安太后的人,想把庄思颜弄死,也很合理,但是这事出的太巧了,她总觉得有地方古怪。

所以当下倒没有要总管的命。

凌天成没有那么好说话,让总管把平时跟攀红西走的近的人全部都带过来,一个个挨着问。

问不出来,就直接上型。

当着他们面,拉到外面的院子里,把衣服扯开,往上面下鞭子。

北方的冬天,一阵风过来,利一点都像刀子,那种带着寒冰的鞭子,猛一下抽到身上,直接能把人的半条命抽掉。

几个人每人挨了一鞭子后,有一个已经受不住了,哭着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喊着让庄思颜救他的命。

庄思颜刚穿越来的时候,就知道御膳房里有庄昌远的人,可是这人从来不直接跟她们接触,而且还非常狡猾。

很多次庄思颜都想通过跟踪或者别的方法,找到那个人,可始终没一查到一点痕迹。

后来庄昌远又失势,这个人就再没跟她联系过,再者她出去的也多,偶尔庄思颜想起这事,还会想是不是他有跟兰欣联系,而自己不知道。

终归是大树已经倒了,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把这事一搁再搁。

此时这个人一喊叫,庄思颜看他的眼神就变了变。

她让拿鞭的人停下来,脚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凌天成又拉了回来:“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别靠他太近。”

庄思颜微笑了一下:“没事,他都起不来了,还能怎样,而且我看他那样子,好像认识我似的,说不定是之前庄老头手下的人也不一定。”

她把凌天成的手拿下来,往那人走近两步,问他:“我为什么要救你?”

那人身上只有一条血道子,但是皮开肉绽后的血口,很快被外面的气温冰成了冰,冰的血渣在停留在他的背上,每往前挪动一点,就像无数扎一样在他身上重扎一遍。

然而他不顾疼痛,还在往前爬,那只往前伸着的手,几乎要摸到庄思颜的脚,然后声音微弱地说:“小姐……,救老爷。”

庄思颜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人的嘴一动,伸出去的手突然就垂了下去,抬起的头像无法承重的冰球,一下子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的声音很小,庄思颜不知道别人是否听到了,她转头去看凌天成。

凌天成早已经站了起来,这会儿也走到了她的身边,手臂一伸,已经把她揽了过来,带离那个已经死了的人。

庄思颜不是真的庄家小姐,所以她对那个人临死前说的话,没有太放在心上,转头就告诉了凌天成:“他让我救庄老头。”

凌天成转头看她,眼里有一时的迷惑,嘴动了一下,随即又闭上了。

攀红西那边没有新的进展。

这天因为各种毒打,御膳房里死了好几个人。

荣嫔也吓的要死,连宫门也没出,一直躺在床上,手不停的抖。

她平均过五分钟就要问一次自己的贴身宫人:“那些人死了吗?皇上是不是都把他们杀死?”

过一会儿又说:“这些畜生真该死。”

别的宫里也都闹的人心慌慌,把自己宫里从御膳房弄来的糕点尽数扔了,还请了太医来给自己诊治,看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一时间太医院忙的不可开交,御膳房里也成了重灾区,得些权势的人听说自己每天入口的东西,很可能有毒,无不想找御膳房总管算帐的。

多长几个心眼的,会想的更多,比如那个临死叫庄思颜救他的人。

他不是真的想被救,他只是想跟庄思颜说那句话。

当时庄思颜觉得很震惊,这句话如果对真的庄家女儿还说,她不知道有多少意义,但是她是个假的,而且在庄老头这件事上,她是站在反派的,那个人如果真是庄家的人,应该也是知道的。

那他临死做这么一出,就不是为了话里的目的,而是把火引到庄思颜身上。

就像现在,有些嫔妃就在琢磨,御膳房里有庄思颜的人,而且还有下毒,那是不是就是她想让大家死的?

有人已经忍不住了,去辰熙殿里找凌天成告状,说御膳房里的婉妃安插的人,又下这么大的毒手,必须得把她也抓起来审问。

她经常出入皇上的寝宫,会不会在那里留下要人命的东西都不一定。

凌天成被吵的头都大了一圈,最后还是发了火才把那些人全部震了下去。

然而,那个人真的说了那句话,这还是庄思颜告诉他的。

第209章 跟孤儿差不多

他当然不相信这事是庄思颜做的。

也没人要下毒把自己弄死的,凌天成只是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一直这么执著地盯着他的颜儿不放,明明最开始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这事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调查,最终却又成了无头案。

攀红西说指示他的人是安太后,安太后现在已经死了,那么这条线就断了。

另一个小厨,把庄思颜拽了出来,可庄思颜本身也是受害者,且有凌天成撑腰,没人再敢提这事,最后也断了。

进入冬月以后,进入新一阶段的冷,天空重新飘起了雪花,好似要把这一年里乱七八糟的事全都盖过去。

庄思颜有一段时间没出去疯了,加上天气又冷,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连门也不想出,每天都在自己宫里,围着炉子打发时间 。

有时候看到兰欣平儿她们做女红,也会嚷着让她们教一个,但过不了三分钟,准能把各种线揉成一团,解都解不开,只能做罢。

凌天成时常来看她,他们不知不觉又恢复到最好相处的一段岁月。

基本每日里他下朝以后,都会先去百竹园,看过陆未,有时候还会陪着她吃了午膳,这才回到辰熙殿去,处理别的事。

偶尔晚上也会过来一趟,但是庄思颜没有要侍寝的打算,到了要休息的时候,就会主动催着凌天成回去。

他不想让她为难,更担心她,所以无论怎样都会顺着她。

有时候也会嫔妃来串门,庄思颜基本都是懒得搭理,反正她也想跟谁搞好关系,不想针对谁,所以谁来都是一样的。

那些人在她这里得了冷脸,难免回去又是一顿怨气,得着机会还会向凌天成再告他一状,尽管从来没得到过回应。

冬日里的时间也像被冻住一样,非常漫长,要一天天扳着指头算。

算到庄思颜烦了,也不过才过去几日 ,而外面的大雪断断续续又下了厚厚的一层。

这天晚饭,一份鸡汤做的特别好喝,庄思颜就多吃了点,然后坐下去的时候 ,就感觉自己的肚子很不舒服,然后拿了披风要出去走走。

兰欣和平儿一看她这样,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跟着出来。

主仆三人淋着雪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反而把庄思颜的筋骨活动开了。

她往宫门口看一眼说:“你们猜这会儿御花园里有人吗?”

平儿摇头说:“这么冷的天,没准各宫的门都关了,除了巡视的公公们,应该不会别人了吧?”

庄思颜来了兴致,看着她说:“咱们打个赌好不好,我猜那里肯定有人,要是我猜对了,你们俩个输我一两银子,要是你们猜对了,我输你们五两。”

平儿:“……”

她都没见过这么贪玩的主子。

然而庄思颜已经好几天没出门,连皇上都担心她闷出病来,这会儿好不容易想出去走走,别说是一两银子了,就是十两,她也得陪着。

也就答应了下来。

庄思颜还不罢休,转头问兰欣:“你要不要赌?”

兰欣结巴了一下。

庄思颜马上说:“不赌的话,不能跟着我们,省得看到我们赚钱你眼红。”

说完话,拉起平儿就往外面走,硬是把兰欣剩下来了。

兰欣站在原处半天,身上都落了一层雪,庄思颜她们也早就走远了,才想起来往回走。

平儿还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呢。

做为一个宫里的老人,她很清楚兰欣是庄思颜从母家带过来的贴身宫女,光这身份就比她们都近一层。

平时庄思颜也没有很明显的对谁好,对谁不好,好像就是想起谁,看到谁,就把活儿交给谁去做。

连宫里的粗使宫人她也不会去怪,有时候一着急把她们叫过来端茶也是有的。

平儿已经习惯了她的习性,只是觉得挺随和的,没什么主子的架子。

可今日这事弄的很有点刻意,其实如果再等一下子,兰欣未必就不赌,反正是哄主子开心,而且平时庄思颜也从来不在银钱上克扣什么,赏赐什么的都是随手给,一高兴抓一把碎银子给她们去玩都是有的。

然而,陆未却没给她机会,直接拉着平儿跑了。

她们走出去老远,平儿还觉得心里不自在,轻声说:“娘娘,兰欣姐姐不是不想玩,她只是没想好。”

庄思颜混不在意地问道:“这有什么可想的,你不是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吗?”

平儿被卡了一下,不过出于平时大家互相照顾,还是为兰欣辩解:“她可能最近手头银子紧。”

这下,庄思颜的脚都停下来了:“她最近有什么大的开销吗?”

平儿答不出来,但其实她也觉得最近兰欣有些不同寻常,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话比以前少多了。

还烦了跟庄思颜一样的病,如果没什么事,她能在宫里坐一天,手里虽然拿着绣活儿,但是速度慢的惊人,半天都不扎一针。

平儿问过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也不说。

今日庄思颜问她的时候,她可能就是还没反应过来,所以错过了跟着她们一起出来的机会。

庄思颜站着没动,好像不等到平儿的回答,就不往前走一样,又问了一句:“你们两个经常在一处,她最近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难处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主子,平时关心你们少,但是要是遇到事,方便跟我说的还是说一声,我能办到的也都会去办的。”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像主子,倒像是朋友。

平儿在宫里久了,见人皆带着面具,真心话这玩意儿,自己都不敢对自己说。

至于担责任的事,那更是能推就推,能拒就拒。

此时平儿听到这样一番话,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下来,直接跪到雪地里,就要给陆未磕头。

陆未一把就将她捞了起来:“你干什么?这么大雪,你往地上跪什么?一会儿把衣服打湿了,冷哭你。”

冷哭的平儿被她硬生生地拽了起来,还没忍住泪,用右手抹一把,没抹干净,然后又拿出左手抹一把。

庄思颜无奈,把自己手里的一块巾帕拿给她:“这是怎么了,说哭就哭,眼泪不要钱的吗,小心一会儿都冻在你脸上,成了冰珠子。”

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小宫女,这会儿又被她逗的破涕为笑,嘴里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娘娘……,走吧,再晚御花园真的没人了。”

庄思颜不甚在意地回道:“那更好,我输你五两。”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重新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夜不算太深,只是冬日太过寒冷,所以没什么事,谁也不愿意出来,再说了,皇宫深处,斗争起来到处都是人,处处都是坑,可跟自己站在一处的,却连一个都没有。

住在里面的人,崩管是谁,时间久了都会生出孤独怨毒来,会觉得夜越发的凄凉,也就更不愿在这么身心俱冷的时刻往外走。

庄思颜里面穿浅青色的棉裙,裙摆很长,堪堪扫在雪上。

外面是一件白色有狐毛边的披风,被风一吹,披风就张开一些,离的远一点看,像一只放大的白狐,正在雪地里前行。

相较之下,走在她身边的平儿,一套利落的紧身宫女装,显的清秀不少,就是有点冷。

不过两人从宫门里出来,就一直在走路,身上反而没被寒风吃透,还有一点热乎呢。

庄思颜一边往前走,一边跟平儿闲聊,问她们平时都在宫里做什么,尤其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谁也不用侍候,这么一大帮子人每天守在院子里都做些什么。

平儿老实回答,也没有刻意装勤快,说她不在宫里的时候,还挺无聊的,希望庄思颜能经常在宫里住着。

她笑着说:“我可不想在宫里住着,跟你们一样,太无聊了,一天到晚看着的都是这几张半生不熟的脸,还永远养不熟。”

平儿从善入流似地说:“娘娘这么说也对,要是能出去,谁愿意在这儿待着呢。”

庄思颜马上扭头看着她问:“你也想出去吗?”

她这么重点一问,就把平儿问愣了,怔了两秒神才轻声回道:“奴婢不能出去的。”

平儿家里穷的连墙都没有,一家几口人从她小的时候就到处流浪,像这种大冬天的,在外面睡觉找个角落窝一夜的时候占多数。

她的运气算是好的,被她爹给买到一户人家为奴。

那家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她养到十来岁的时候,就认做了干女儿,然后一包装,就给送进了宫里,从此平儿的命运就跟家人的命运不同了。

起码在这里吃饱穿暖,还遇到一个对他们很好的主子。

她刚跟庄思颜的时候,她就对他们每个人的身世了解了一下,也知道平儿的干爹干妈家里是一户官宦之家。

把她送进宫以后,因为调任的关系就搬出了京城,这么多年来,也没人在乎她在宫里怎么样,跟孤儿差不多少。

庄思颜问:“你干爹家姓什么?”

平儿道:“姓苗,听说他的官运也不好,一直往下降,我在他家的时候 ,他还是一个三品员外朗,现在已经成五品了。”

“升官降职本来就是常事,你也不用难过,哦对了,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平儿摇头:“刚送进宫的时候,还有通信,每个人月里,我发了月钱,也会拿出去给他们一些,后来调任外地,就没消息了。”

第210章 他还真是不怕死

都是过去的琐事,慢慢悠悠聊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御花园的边上。

这里已经全部被大雪盖住,连宫灯都遮的朦胧迷茫,一点光也散不出来,只把灯柱旁边的一点地方照出一块。

平儿先露出了笑脸:“娘娘,你看这里没人吧。”

庄思颜也朝她笑了一下,指着地下被新雪盖了一层的凹陷说:“这里有脚印呢,说不定早有人进去了。”

她说着话,就顺着脚印也要往里面走,却被平儿一把拉住:“娘娘,是奴婢输了,回去就把银子给您。可是这大晚上的,咱不往里面去了吧,我看着,看着有点怕。”

庄思颜左右看了一圈,很淡然地说:“怕什么,这是在宫里,还有人不要命的挑事不成。”

话说的平淡,但她的声音却提高的两个音阶,若是里面真的有人,又离的不太远的话,应该是能听见的。

平儿是真的怕,毕竟跟着出来的就她一个,万一有个什么事,那自己说都说不清。

再说,宫里一向也不是太平之地,每人守在自己的宫门里面,祸还从天上过来,没准就砸了一头。

她神思忧虑的时候,庄思颜早就往里面走去了。

御花园跟别的地方不同,大雪的时候,宫人们一般不清理这里,专留一块给人欣赏雪后景物。

虽然进去的主道上,会扫一条窄窄的路出来,但是这会儿雪一直在飘,早就把那小路又盖住了。

庄思颜她们就沿着铺薄雪的小路往里面走,经过每盏宫灯的时候,她都会停下来仔细查看,好像真的是为了赢平儿那一两银子,不放过任何珠丝马迹。

平儿是越往里走越怕,多次跟庄思颜提出回去。

可是她说的话没用,一开始庄思颜还回她,安慰她,后来干脆就不应了,随她去说,自己只管往前走。

御花园深处,静的可怕,只有她们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每一声就好像踩到心上似的,听的平儿一抽抽的,恨不得抱住庄思颜的胳膊。

可是她家的主子,却一点也不害怕,走着走着,还嫌披风碍事,竟然解下来给她拿着说:“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先回去,我在这儿看看就走,我银子你知道在那儿,去拿五两就是了。”

平儿:“……”

这是什么事,难道她跟着来,就是为了主子的银子不成?

这么一想,就重新把自己的恐惧压下去,跟着庄思颜往前。

这里确实有人来过,至于是谁庄思颜还不知道,不过能在这大雪天里,往这边钻,定然也是有些胆的。

她们进来之后,说话一直都没忌讳,如果里面人是友非敌,出来打声招呼也是可能。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走了,毕竟那脚印都被雪盖住了。

但是又转过几条小道后,庄思颜就发现留在雪地里的脚印一下子清晰起来,而且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亭子,那里有一块地方无雪,像是刚刚坐过。

带着平儿追了一路,到底也没看到是谁。

那人似乎是听到人来,就往外面走,出了御花园,绕进宫墙之内,有些地方是不会留脚印的,所以她们追丢了。

到了这个时候平儿才觉的事有蹊跷。

她小心地问庄思颜:“娘娘,这人是坏人吗?”

庄思颜不顾形象和夜深地“哈哈”笑了起来:“不是,可能是跟我们一样无聊,吃了饭出来消食的。”

“哦”她应了一声,还是不放心又问道:“看那脚印,好像只有一个人,她连宫人都不带的吗?”

庄思颜挑了一下眉:“很奇怪吗?我有时候也不带你们出来,自个儿出去玩是很自在的。”

当然庄思颜没告诉她,那个脚印太大了,根本不像女人。

也就是说,不会是这宫里的娘娘或者宫女。

没见到人,庄思颜回宫后,自觉拿了五两银子给平儿,弄的她很不好意思,拼命推辞也没推掉。

打了热水,给庄思颜洗了手脸,连脚也一块洗了,又喝了一盅热茶,已经把身上的寒气去尽,她换了衣服躺回床上。

平儿这才出去收拾自己,换了兰欣过来守夜。

庄思颜躺在帐子里面,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实则如果有人把帐子掀开,就能看到她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帐顶,聚精会神地想事情。

凌天成傍晚时去过一趟百竹院,跟庄思颜坐了一会儿,看她实在懒懒的,连自己也不想应付,就又回去了。

这会儿人在灯下坐,心却已经飞出去老远,穿过高高的宫墙,从一扇扇红门边走过,最后穿过其中一扇,进到了那个被大雪压弯身体的竹林边上。

凌天成还在那儿看到了他的颜儿,她穿着薄棉衣,不怕冷地在雪地里跑着,不时会团一个雪球扔过来。

“嗨,说正事呢,这是又走什么神?”温青对于哥哥这种时不时发愣的样子,很是不满。

“我跟你说,幸好我跑的够快,不然一定得被她逮着。”他接着又说一句,然后问凌天成:“她不用侍寝的吗,整天闲着没事在宫里到处逛是什么毛病?”

凌天成把目光收回来,眼睛一眯反问他:“你没事在这儿逛什么,有目的?”

温青:“……”

这应该不是亲哥,那个在雪地里把他追的仓皇而逃的女人,才跟这个人是亲一家。

凌天成又问:“她为什么要追你?”

温青一时脑抽:“谁知道,可能是觉得我帅……”

话没说完,就看到凌天成转到他身上的目光瞬间凌厉,里面莫名长出两把小剑,一边一把地扎到他的心窝上。

他生硬地把话题转了:“可能是觉得我帅不过你,所以在心里找优越感的吧?那什么,她没看到我,就是看到雪地里有脚印,所以才跟着过去的。”

凌天成不信他那一套:“不可能,她没事追着一个脚印看什么,再说了,你为什么要刻意给她留脚印?”

温青:“……”

他觉得自己有点解释不清了。

当然他确实有些小心思,不然也不会闲着没事绕到百竹园去,温青就是想看看那个在外面张牙舞爪的女人,回到宫里怎么把自己装成一个娴良淑德一婉妃。

没想到他这一露头就被庄思颜瞄到了。

温青确认她没认出自己,所以这会儿倒没那么担心,不过凌天成的问题也是够烦人的。

他不想回答,站起来说:“没什么事,我先回了。”

凌天成没打算放他走:“有事,你坐下。”

“哦”重新落坐的温青,拿眼去瞧自己的这位哥哥。

撇开他发痴时,盯着烛火发愣的样子,此时正经八百地处理起正事来,看着还是很有那么回事的,至少比自己看上去要靠谱的多。

他快速把自己手里的两本折子看完,其中一个递给温青说:“这个你看看。”

是荣吉的,向凌天成申请拔款,说是户部要新修一个银库。

温青一脸坏笑,扬着手里的折子问:“国库的钱都多的装不下了呀,还要再修一个银库出来,荣大人想干什么?”

凌天成没被他的笑感染,一脸寒霜:“未必就要修什么,你们前段时间去找他,他这是故意找事。”

“我知道他是故意找事,可他是不是太大胆了点,哥哥?你是皇上,还不能找他问点事了?派个大臣,到他那里问两句话,回头就要给你吃一杠子,是不是太过了点?没一点为人臣子的本份。”

为人臣子的本份,还是得以君王言行为准则才行的。

荣吉这两年膨胀了,觉得凌天成手里的没人,尤其是庄昌远和骆同时倒了以后,朝中能数得上的大臣,扳着手指头都算得过来,还指不准是不是跟他站在同一边。

所以他捏准了凌天成不敢动他,所以受点委屈,就要想办法讨回来。

不过凌天成叫温青来,也不是为了骂荣吉一顿,而是指着这事,跟他说另外的话。

“贾佑善的事你查的怎么样?”

温青抬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身子往前倾了一些问:“我有点想知道,你查他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

凌天成毫不客气:“你想知道的太多,小命不长。”

温长:“……”

要这么暴力吗?

不过琢磨了一下,还是老实说:“至少现在没什么马脚露出来,看着也还算是一个清天大老爷,就是胆小的很,不太敢惹事。

上回婉妃从他那里借入宫令牌的事,你知道吧?回去哆嗦了两天,我听说还差点吓出病来。”

凌天成听了这话,脸色总算好了一点:“私借令牌本来就是大罪,朕 没罚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温青瞠目结舌:“可那是你家婉妃逼着人家要借的,我听说当时贾佑善死活不肯的,婉妃还把贾明渊都折腾出来了,你知道之前贾明渊去赈灾的时候,她出面帮过他,那小子也算是感恩图报吧。”

这一通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温青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凌天成好不容易好一点的脸色,立刻就又结上冰。

“看来还是处理的轻了,就应该把这老东西关起来一段时间。有恩就要把令牌借人,他还真是不怕死。”

温青没来由地咽了咽口水,提醒自己的哥哥:“他现在可不能死啊,你这不是还打算用他吗?现在户部就是他和荣吉还能杠上一点,你要把他拉下来,那荣吉立马就能鸡犬升天,到时候咱们再想把他拉下来都难了。”

第211章 娘娘昨晚出去了

好坏凌天成拎得清楚。

贾佑善这个时候确实动不得,不但不能动,还得再把他往上提一提。

当下,凌天成就把这事定了下来,又问了温青一些太常寺的事,这才把他放回去。

宫里此时已经很安静了,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

凌天成自己坐了一会儿,手里拿着摊开的书,半天都没翻一页。

李福过来把败的了烛花拔弄一下,轻声说:“皇上,夜深了,还是早些歇着吧,明日还得早朝呢。”

凌天成转头问他:“婉妃睡下了吗?”

李福马上躬身说:“嘿哟皇上,这都什么时辰了,婉妃娘娘早就歇下了。”

凌天成“嗯”了一声,终于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语带疲惫地说:“那朕也歇着吧。”

庄思颜还真没睡。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养成一个毛病,每日里吃过晚饭,会犯一会儿困,如果当时刚好没事,她就会躺下睡一会儿。

然后到了夜里十点左右就会醒,然后精神好到不行,能一直熬到一两点。

但如果那个时候不睡,熬过了困劲,后面一样精神奕奕。

这天她在宫墙里面,看到一个人影飞奔而去,方向正好是御花园,本来以为下了雪,对方会留下脚印,所以也不着急。

然而出来的时候,却什么也没看到。

庄思颜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的错觉,不过后来还是在花园里看到了脚印,只是那个人不知道要干什么,后来还是跑掉了。

这宫里从来没有安静过,庄思颜也习惯了。

只是她在外面跑了一阵子,回来后困意就全没有了,这会儿看兰欣都睡着了。

庄思颜终于从床上折了起来。

她跟往常一样,拿了自己的衣服,跨过兰欣睡觉的地方,到了外间,才把衣服快速穿上,然后开门就往外面走。

值夜的小太监看到有人往宫门口走去,赶紧过去截住。

庄思颜只给他递了个眼色,那小太监就心领神会把宫门打开了。

她一天到晚地往外面跑,有时候不想让人知道,那这宫里就必须得有只跟她一个人同心的人。

看门的小太监是必不可少的人,庄思颜要是连这点关系也打不通,那也别在宫里混下去了。

她出去以后,小太监重新把宫门闭好,连刚的瞌睡都散去了,两眼瞪的跟铜铃似的盯着门口,就盼着庄思颜能早点回来,让他少操一点心。

庄思颜跟他的想法完全相反,她没一点睡意,大半夜的在宫里闲逛也没什么好玩的,后来就去了辰熙殿。

辰熙殿她以前常来,凌天成为此还给她开了特令,什么时候来侍卫都不会拦她。

不过今晚,庄思颜没想着打扰侍卫。

她用了最早的老方法,先把侍卫引开,才闪身入内,顺手摘了一盏院子里的宫灯。

进门以后,就把那宫灯的罩子抽了,只拿着里面的往内书房走去。

如果说皇宫是一个表面华丽的鸟笼子,那凌天成的这个特别的书房,就是鸟笼子里装屎的地方。

听上去不太好听,但意义却是相同的。

因为那些外表的华丽都展示给人了,只有这里藏着众多不为人知的晦暗。

有无数的冤案都被放在高高的书阁之上,也有无数的鲜血和人头,被陈年旧事一件件地再次封存住。

没人走进来,会觉得此时就是天下太平,无风无浪,然而一旦入了这个门,就会发出,这泛着臭味的地方,才是整个朝廷的核心。

一颗长了脓的心。

庄思颜想到这里,竟然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顺着书架,一点点往前移动,灯光和目光从一卷卷案宗上移过,脚也无声地往前走。

灯光把她的影子放大,来回晃动地投到两边的书架上,黑色的影子有时候会把书册遮住,不过随着灯光的转移,很快就会展现 出来。

世间的事,应该也是如此的,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人们也许最终都会知道真相,只是如果时间太长,就算是那真相已经来了,对于当事人来说,也会失去原来的意义。

如同凌天成的那个案子,当年有人拿赈灾银做文章,一定是想把他重新赶出皇宫,与皇位无缘。

可惜最后被冷处理掉了,谁也没挡住他走到帝位的脚。

其实这会儿把案子翻出来,就算是查个底掉,把涉案的人全部抓起来,对凌天成也造不成什么影响了。

那时候的一个明声没有意义了,仅止是让他的心情好一点罢了,坏人得到惩罚而已。

或许凌天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是迫在眉睫的案子,他都把案宗挪到了这里。

庄思颜想,他还真是个人才,不翻旧帐,一切重新开始。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过去的影射,有些事情如果不连根拔起,就会有无数的事,接二连三的出。

就像庄昌远一样,这是一个大树。

到目前为止,看上去,好像重要的人物,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但是他们并没有影响事情往前发展。

庄思颜他们还处在一个很被动的状态下,几乎是跟着对方的节奏在走。

对方告诉了,给他们露出一点马脚,给一点线索,他们就忙着去查。

对方不高兴了,就一刀把抛出来的线斩断,让他们根本无迹可寻。

就像孙喜,还财庄的马爷,刘风等,突然之间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让他们无处找去。

京都城就那么大,凌天成的人,温青的人,一明一暗可以说已经是天罗地网了,竟然没能拿这些人怎么样,想想都是让人可怕的。

庄思颜的脚终于在一宗案卷前停了下来。

她把手拿到面前,向上面“哈”了一口热气,又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手指头灵便多了,才把案宗抽出来。

这还是凌天成当年那个案子,庄思颜已经翻过很多遍了,不过以前都是摆在最里面的书架上,今日竟然在外面一点找到了。

凌天成难道闲着没事,自己也会看,然后看完以后,还不按规矩,随便乱放?

她这么想着,已经把案宗打开。

那盏从外面摘过来宫灯就放在她的脚边。

案子里因为她查过多次,又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有些疑问的地方也被重新勾了出来,所以里面夹了很多过去没有东西。

庄思颜把自己记过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从怀里把自己最近整理的线索拿出来,重新核对了一下。

当时跟这件案子有关的人,到目前为止已经被她加上去了很多人。

但是在庄思颜重新再翻的时候,她又看一次注意到闻敏的名字。

这个人也是奇怪,虽说是朝中重臣,做的都是大案要案的书记工作,但是他有一个比骆柯还厉害的功力,就是能把自己化成无形。

庄思颜忙着在外面跑的时候,很少能想起他,也没有想起要去查查他。

直到这会儿又看到他的名字,好像才一下子记起,之前他跟骆柯的关系还挺好的。

而骆柯案发的时候,他把自己摘的非常干净,连一点都没受到连累,不仅如此,还没有人想起他来。

庄思颜拿手指摸索着他的名字,眼睛在那些字上看过。

最后下了个决定,天亮以后她就得再出宫去,她得微服私访一下,看看这位闻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细节上也推敲出很多平时自己没想到的东西,以再忘记,庄思颜一手拿着案宗,一手端着灯去了凌天成的书案前。

那里有纸笔,她就坐下来,认真把自己想到的东西全部都记录下来。

没想到的是,这一写,竟然写了很长时间,后来困意还犯了,竟然就趴在桌边睡着了。

这天也是凑巧,凌天成去上早朝时,把荣吉的提议说了出来。

满朝文武都莫名其妙,凌天成却不动声色,甚至让人觉得他好像很乐意看到这事发生一样。

他问荣吉:“荣大人的提案不错,看来我们国库充盈,真的放不下了,那你对建新的银库有什么构想,也一并说了吧。”

荣吉早有准备,听到凌天成这么说,忙把自己写好的建议书也交了上去。

凌天成略略扫了一眼,说自己仔细看过以后再给答复,然后就散朝了。

他一出金殿,脸上就冷的跟刚下过雪的天气一样,哈气成霜。

李福为了自己小命着想,想把他往百竹园里引,反正不管遇到大小事,皇上一见婉妃,心情总是会好一点的。

这已经成了李福的王牌,他用着也越来越上手。

“皇上,婉妃娘娘昨晚歇的早,没准这会儿已经起来,要不您去她那里用早膳?”

凌天成“嗯”了一声,抬脚就往百竹园里走。

刚到宫门口,就看到里面的宫人个个顶着慌慌不安的脸,一看他来了,干脆下的跪到雪地里去哆嗦了。

不用问,凌天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主子不在?”

兰欣作为昨晚值夜的人,主子走了她连一点也没发现,而且这种事还屡次发生,这回还被皇上逮个正着,简直想死的人心都有了。

跪着在雪地里往前挪两步:“回皇上的话,娘娘她……她昨晚就出去了。”

“昨晚?什么时辰?”

兰欣:“……”

她要是知道什么时辰不是能把人拦回来了吗?

凌天成大概也被这突然来的事给整懵了,又问一句:“知道她去了哪儿吗?”

看到宫人们不约而同地全把头埋在雪里,他转身就走。

第212章 红配绿的故事

李福吓的话都不敢说了,小跑步跟在凌天成的身后。

本来皇上心情就好,还想着拿婉妃来挡一挡,这下可好了,不但没挡住,还来了一个火上浇油的操作。

他都不敢抬头看凌天成的脸色,只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庄思颜只是天亮以后出来走走而已,而不是又出宫去了。

尽管出宫也是常事,但今日情况特殊,而且最近好像外面也没什么案子要做,且她是半夜走的啊喂。

李福七上八下往前,还没想出下一个好主意,就看到一个太监跟他一样磕磕绊绊地往这边走过来。

大太监要有大太监的范,看到来人,李福也不管自己慌成什么样子,先迎上前去,问来人什么事。

来人一脸慌张,脸往凌天成那边扭了一下,到底没胆抬眼看,就又把头低下去,小声地在李福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那人一走,李福就脸色复杂地跑到凌天成的身边:“皇上,婉妃娘娘她,她在辰熙殿。”

凌天成愣了一下,脚却很忠实,一下没停就转了弯,往辰熙殿走去。

庄思颜忙了一个大晚上,到天亮的时候,实在困急了,也不管哪儿是哪儿,直接爬在桌了就睡。

辰熙殿的太监一大早起来,开始打扫院落,迎接凌天成的到来。

然后很自然地发现院里的宫灯少了一盏。

辰熙殿是皇上每天来的最多的地方,别说是一盏灯了,就是一草一木,都得小心看护着。

像丢宫灯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就是那个婉妃干的,只有她夜里来的这里会时不常地拿一盏宫灯走。

辰熙殿的值事都知道,好像也没有大惊小怪的,只要皇上来之前把灯补上就好了。

然而当他们打扫到殿门边的时候,却发现门也没有锁,只是虚掩着而已,扒着门缝往里一看,竟然还有一个人在里面。

就趴在桌子上,身上穿着一身的白,一头乌发散了一桌案。

太监又不傻,这种情况要是冲进去,那就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不管里面的人是谁,得先通知上面的。

如果是盗匪,得让侍卫来抓,如果是皇上身边的人,那也得他来处理。

在宫里做事,分寸很重要,所以最后消息就传到李福这里。

李福一听情况,就大致猜到了,这么迷糊又这么大胆,肆无忌惮的,除了婉妃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凌天成的脚越越快,最后连李福都追不上了,喘着粗气,眼瞅着自家的主子要跑起来,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小短腿再拉长一米八,好赶上他去。

辰熙殿里的宫人已经跪好在地,明知道凌天成不会理他们,该行的礼也一分不会少。

李福只告诉凌天成,庄思颜可能在这里,却没说她在做什么。

凌天成急匆匆地来,一手就把门从外面推开,然后看到一个小小的丫头,正趴在他的书案上睡的香。

一头乌丝瀑布一样流泄而下,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手臂之下又铺着纸张,纸张上面有她写的字。

大概是墨迹未干就睡着了,所以袖子上沾了一些黑黑的点,像给白色的衣服上绣了一些黑色的花,竟然莫名的好看。

凌天成跟被谁定住了似的,目光一触及到庄思颜,所有的动作都跟着凝住,连呼吸都是一顿。

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反手把殿门从身后扣上,轻手轻脚地往前走过去。

先把自己身上穿的厚披皮拿下来,给她披到肩上,然后才又弯腰仔细看她的脸。

到底是没忍住,探身在她额间吻了一下。

书案上很乱,毛笔也滚落在一边,但是凌天成动都没动一下,他怕把庄思颜弄醒,宁愿这么看着她。

一个人沉沉在梦里,睡的人事不醒。

一个人然然坐在旁边,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只有这个时候,两个人才能到达到最近的距离。

没有身份的约束,也不必为那些没有头绪的案子而烦恼。

像小时候一样,两个人都静静的。

可惜安静的时光总是短暂,辰熙殿的门很快就被人推开了。

李福欠着身子,脚上跟踩棉花似走到凌天成身边,声音里都不敢灌一分力气,小声说:“皇上,荣大人求见。”

凌天成皱眉看他。

李福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朵。

这种时候实在不合适打忧,可是荣吉在紫辰殿外十万分火急的,非要见到凌天成才肯罢休。

这个人现在很敏感,就算是李福不干涉朝政,每天跟在凌天成身边,也知道他都在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凌天成看了他数秒,最终还是起身了。

他回头又看了庄思颜一眼,往外面走了数步,才跟李福说:“他下朝了不回去好好歇着,还跑来做什么?”

李福:“……”

这种事他怎么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啊。

凌天成前脚刚走,庄思颜后面就醒了,可能是殿门关上时,发出的轻微响动惊到了她,也可能就是睡到了时候,所以醒了过来。

她从书案上抬起头,凌天成的衣服跟着滑了下去。

待庄思颜转身垂手把衣服又捞起来,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些那男人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有点冷。

她往四面看,没看到人,也不管那么多,把自己写的东西全部收拾了,一骨脑卷到一起。

把凌天成的衣服就搭在椅背上,然后拿着卷宗就往外面走。

刚到门口,就被小太监拦住了:“娘娘,皇上说了,您惹醒了就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为什么?他有事吗?”庄思颜问。

太监:“奴才不知。”

庄思颜心说:“你不知,我就先回去,这一大早的刚睡醒,脸没洗,头没梳,连肚子都是饿的,让我在这儿等个什么劲?”

腹诽还没结束,就看到几个宫人手里端着托盘进来了。

上面照着庄思颜的想法,一应东西全部齐备,还把她家的宫女也叫来了。

平儿跟兰欣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主子哪儿都好,就是说不见就不见了,想想一个大活人,睡觉的时候在床上还好好的,等她们醒了,上面什么也没有。

那种惊恐本来就已经很大了,偏偏今日还跟从前不同,皇上又过来问了一遭。

兰欣一直咬牙闭嘴让自己忍着,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跟庄思颜的关系越来越远,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可是在侍候着她梳头洗脸时,庄思颜一直不好好配合,一会儿说头上的戴的花太艳了,一会儿又说哪个钗太重了,最后连衣服也挑剔起来,非说她们拿来的衣服又花哨又不实用,直接一脱扔到一边,把凌天成留下来的那件裹在身上。

宠妃恃娇,很正常的。

但是这娇一般都是对着外人,在下人面前那还是要端起主子的尊严。

她们还从没见过哪家的主子,跟自己的宫人撒娇呢。

庄思颜包着凌天成的披风,半蹲在椅子说:“两位姐姐,我求你们放过我吧?这衣服整的跟去参加什么典礼似的,也太隆重了吧?

这样,我在这儿等着,先吃饭,你们回去给我换一件。”

兰欣和平儿对看一眼,还是没办法,就由平儿拿着衣服回去,兰欣则侍候着她吃早餐。

这个时候已经忍到了极限,兰欣终于开口说:“小姐,你以后出门的时候,能不能跟奴婢说一声?”

刚还叫她姐姐的庄思颜,直接翻脸:“这宫里什么破规矩,主子出门要跟宫女们报告?”

兰欣:“……”

这句话把她噎的不轻,连带着把昨晚的不好情绪都带了出来,直觉是庄思颜对她有意见了。

然而有意见的庄思颜跟着又说了一句:“我才不要跟你们说,一说没准昨晚就要给我套上这么一身,我还要不要活动了?好了,兰姐姐,我可以吃东西了吗?”

兰欣:“……”

庄思颜不理她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自顾自地吃了一些早点,随后又喝了一些茶水。

脸上都是漫不经心,心里却塞着一堆事。

她今天还要出宫去呢,凌天成把她留在这里,随便一说话,上午就过去了。

这样不行,她得想办法提前走。

庄思颜这天的运气真的不能算好,她越是想尽快离开这里出宫去,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

这边刚把兰欣哄住,正在找机会脱身,那边李福就来了,说凌天成前面的事很快就处理完了,让她一定在这儿等着。

庄思颜简直想仰天长啸,耐着性问李福:“等着做什么?他还有什么事吗?我要不回百竹园去等吧,正好还困着,再补一下觉。”

李福只陪了她一脸的笑,什么话也没说,自然也没答应。

接下来的时间,庄思颜又要琢磨怎么把李福这个死肥宅给摆脱了。

这么一个车轮战下来,几乎把她的精力耗尽,最后的结果是,凌天成回来了,换了一个大BOSS,她就什么也别想了,乖乖在辰熙殿呆着,听他吩咐。

此时的状态是,凌天成坐在书案的后面,庄思颜半爬在他的桌子上,姿势有点难以控制,所以长手长脚的几乎占了半个桌案。

那件沾了墨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此时穿着一套平儿拿来的笑簇新的棉袍,颜色非常鲜艳,绿底大红花。

庄思颜只要看一眼自己这身装束,就想把眼睛闭上,搞不太懂古代人这种审美方式。

难道他们没听说过,红配绿的故事吗?

可惜凌天成每次抬头看她,眼里还带着惊艳的光,这让庄思颜非常怀疑他是装的。

第213章 仅仅就是宠着她

“喂,大个儿,你真的看着我这身好看?”庄思颜拽着衣服抖给他看。

毫无意外地收到凌天成的赞赏的目光,还加着几句夸奖:“衣服本来很普通,是每年嫔妃们都会订制的,只是穿在你的身上格外不同而已。”

“格外不同?是不是格外丑啊,我都觉得自己是一条大虫子了,这玩意儿实在驾驭不住。

再说了,你没事让我穿成这样,坐在这儿看你做事是几个意思啊?”

凌天成的眼睛只要一接触到她,立刻就在里面种一朵花,还是盛开的那种。

那花迎风招展,在他原本平静的脸上,摇出一番灿烂和温馨,庄思颜都差点闻到香味了。

她眨了一下眼,再眨一下,勉强把自己加快跳动的心脏按下去。

这人吧,也挺奇怪的,她要不是看到凌天成,只在外面忙事情,也是会想起他的,但不会太过强裂,有时候还会刻意把他跟自己过去的那些金主们,放在同一条线上。

可若庄思颜像这样一样面对他,就会一下子忽略他的身份,觉得这个好看的男人,不就是自己的男人吗?

所以她跟凌天成在一起,要么是被他气的赖得理他,要么就是非常随意,随意到别的嫔妃都不敢看的地步。

因为这种越级的行为,除了庄思颜,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那可能都得犯个死罪。

庄思颜好不容易按下去的心,这会儿又不安份地跳了起来,她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爪子,伸出来在凌天成的脸上摸了一把,还感叹说:“真是遇的没天理。”

凌天成:“……”

本来要出口的话,被庄思颜一个动作,弄的生生又卡了回去,凌天成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李福不解不风情,不懂这对男女到底在干什么,只知道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这会儿皇上等的人到了,他就小步颠颠地过来报告:“皇上,叶大将军到了。”

庄思颜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

“叶元裴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这是在等他?哎呦我去,难怪你要给我穿这样的衣服,原来是为了扮丑恶心他啊?”

庄思颜开口如开炮,一顿轰炸后,要见叶元裴的心战胜了美丑,从辰熙殿里直接往外冲。

可到了外面一个人也没看着,转头又找李福算帐:“人呢?你不是说叶元裴来了吗?”

李福被她问到愣住,本来很顺溜的话,在急问急答中老是卡壳,他怀疑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

“娘娘,叶大将军在紫辰殿外面,这里是后宫,他不能随意进来的。”

“哦……”庄思颜应:“谢谢啊!”

人已经往外面跑去。

跟叶元裴上次见面,还是两个人一起去荣吉家里吃饭,回来后事情发展的出乎想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庄思颜光顾着跟温青对信息了,都没顾上叶元裴。

也不知道他那边现在怎么样了,丢失的陆晓有没有消息?

她跑的飞快,裙摆上沾了一层的雪,看到叶元裴时,本来想抱个满怀,顺便跟他说说赶紧带自己出宫,结实被这家伙左躲右闪地给避开。

庄思颜站稳脚,看着他问:“怎么着,换了衣服就不认识我了?”

叶元裴的脸上跟吃了苦瓜似的,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瞪庄思颜,只能嘴唇不动,咬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傻子,往你后面看。”

庄思颜以依回头,然后,看到了同样一脸苦的凌天成。

好吧,在他面前叶元裴虽然已经是哥哥了,但是男女有别是不论哥弟的,庄思颜这位好兄弟,以前可以随意抱一抱,现在却只能跟他并排站着。

两人趁着凌天成转身时,飞快对视一眼,里面都是不满与嫌弃。

就是这点嫌弃,凌天成都没让他们发育完全,经过他们身边往龙椅上去时,随手就把庄思颜又牵了回去,就安置在他旁边。

李福很有眼力劲,及时递了一把椅子过去。

叶元裴过来,是向凌天成汇报陆晓的事。

跟庄思颜他们掌控的消息差不多,前面乱七八糟很多线索,现在却突然全部断了,连他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往后面查。

叶元裴说:“自陆晓回到京城后,其实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一点,这些消息的真假没法判断,真实也无可考证。”

凌天成问他之前查赌坊的事。

这事庄思颜也知道,当时是他们一起去查的,可惜那赌坊里的一切,现在全部成谜了,跑的人一个也没抓回来。

凌天成一脸冷霜:“京城就这么大,他们会上天遁地吗?”

叶元裴站在下面没吭声,头低着,在上面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凌天成大概以为叶元裴只一个将军,是个粗人,查不到这种事也算正常,可是庄思颜却知道,他曾经是侦探界的翘楚,有神探之说。

这事儿没有那么难,只是铺的太大,可能牵涉的人也太多,凌天成给庄思颜的权利算是很大了,但还是有些地方她去不了,有些人她也见不了。

那叶元裴就更受限了。

他来很可能根本不是报告这案子的进度,而是想找另外的支持。

可惜他来之前,庄思颜没有提前跟他碰头,现在又在凌天成的眼皮底下,两人也不能通消息,只能等。

然后等到最后,叶元裴也什么话都没说,他没向凌天成提出任何要求,就出宫走了。

看的庄思颜也是一愣愣,搞不清楚这家伙葫芦时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走以后,凌天成倒是主动跟庄思颜分析起这个案子来了。

他开门见山:“朕看到了你昨晚写的字,闻敏也有问题对吗?”

庄思颜也老实:“现在还不知道,只是怀疑,他原本跟骆柯和庄老头的关系都挺好的,可是他们两个倒了之后,他一点也没受牵连,我觉得有点奇怪。”

“这没什么奇怪的,他是一个记录的文官,没有说话权,也不参与政事。”

庄思颜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反问倒:“照你这么说,他应该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那为什么骆柯和庄老头要拉笼他?”

凌天成皱着眉不说话,眼睛还看着庄思颜。

两个人对看数秒,庄思颜只得又开口:“闻敏会不会在案卷上做假?”

凌天成马上摇头:“这不太可能,抄写记录的案卷过后,还会有人去审阅,如果有错当时就会提出来 ,闻敏不会这么傻,在这上面做文章。”

庄思颜执相反意见:“可那些案卷最终的审核人还是闻敏,我在辰熙殿看了许多过去的案宗,里面大多数签名都只有闻敏一个人,这就说明,在这些事情上,他是有机会做假的。”

这回凌天成不说话了。

庄思颜也做了最后的总结:“只是有这种怀疑,闻敏到底有没有问题,还需要查了才清楚,所以我还得出宫。”

凌天成胸口被什么东西闷闷撞了一下。

他想说温青去查就可以了,这些事温青动手,可能要比庄思颜动手利索的多。

但同时他也知道,温青其实有很多地方是去不了的,而庄思颜现在是领着他的皇命,公开了可以查任何大臣,并且在这方面她确实也有很大的优势。

最重要的是,凌天成知道,就算是他真的反对,庄思颜还是有可能出去。

有其那样,不如自己一开始就答应了吧。

凌天成妥协的毫无道理,不是处于案子本身的严重性,仅仅就是他宠着庄思颜,所以很多事情宁愿听她的。

当天午后,庄思颜就回了百竹园,她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弄了个男妆,避开宫人们的视线,从后宫的侧门出去,先去了一趟自己的宅子。

在那儿又把自己倒腾了一番,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那位风度翩翩的年轻朝官司大人。

骑马穿过城中大街,一路往大将军府赶去。

阿四跟在她身边,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最近京城中发生的事。

“城北又开了一家新的赌庄,虽然没有马爷的大,但听说也是有后台的。”

庄思颜眼睛看着街边,嘴上却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阿四:“就这个月初,大雪前才刚开起来,听说最近生意好的不得了,全城的赌徒都往那里跑。”

“你去过吗?”庄思颜问。

阿四摇头:“我早就不赌了。”

庄思颜笑了一下,把目光从街边铺子里收回来,转头看着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赌庄开的有些蹊跷,那边刚倒一个,这边又开一个,说不定有什么联系呢?”

阿四摇头:“我虽然没去过,但找人打听了,不是马爷他们,再说了现在全城都在找他们,应该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再开吧。”

“很难说,就算明面上不是他们,暗底里有没有关系也不好说,他们得用这个东西打掩护,不然也不会急急地又开一家。”

她说到这里,把马勒住说:“你不用跟我去大将军府了,现在就去赌庄那里看看,这是一些银子,必要的时候可以进去玩两把,这样有助于了解更多的事。”

阿四有些犹豫,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说:“如果真是他们的话,我一去不就认出来了吗?”

庄思颜笑到:“无妨,他们既然敢这么开起来,就不怕别人认出来,一定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就算是真的认出你来,也不会做什么事的,不然马上就又可以关门了。”

第214章 猎物出门了

两人在路口分开,庄思颜继续往大将府走。

叶元裴似乎早知道她回来,已经在府里等着了,此时一见到人,就忍不住嘲弄道:“比我预算的晚了一个时辰,看来那谁也没有很放心你啊。”

庄思颜是习惯了,反正他们两个一见面,不先皮一顿,把积攒的废话都说一说,是扯不到正题上的。

既然这样,她也放开了扯:“这不挺好的吗,说明他关心我。”

叶元裴朝天翻了个白眼:“以前咋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被人看住,说的好听这叫关心,不好听这就叫禁锢。

庄思颜庄大小姐,在下很想采访你一下,你现在还有人身自由吗?”

被采访的庄大小姐,立刻做出一副在镜头下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撩了一下头发,面带微笑,身体坐直,眼睛看着虚空里根本存在的摄像机。

“自由嘛,当然是有的,只是每个人的自由都在内心里,心灵的自由才是真的自由,不像某些人,整天嘴里喊着自由,其实心才是被禁锢的最实在的。”

叶元裴被她的后脸皮打败了,用脚在她坐着的椅子上踢了一下,把坐姿端正的庄思颜震的摇了两下。

她立马转头,还是一脸严肃地说:“这位同志,嫉妒使人丑陋,你可以不自由,但不可以歧视那些心灵自由的人好吗?”

“滚滚滚。”叶元裴朝他摆摆手,站起来说:“别在我这儿装了,有话赶紧说,没事就赶紧滚。”

庄思颜还想再装一回,好不容易在言语攻击上胜过他一次,感觉很有点美妙,然而看叶元裴的样子,好像没多少耐心跟她废话,就及时把话头收住了。

“说吧,叶大将军,今天进宫去做什么了?”

叶元裴也不扯废话了,开口道:“你听说过京城外面有一个官方马场吗?”

庄思颜点头,最开始知道有那地方的时候,她还缠着凌天成带她去呢,只是那家伙没同意。

“马场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养马的地方,听说里面养的都是皇家的马,每年春季,如果这些京城的贵族们,要出去狩猎,都是从那儿现挑马。”

叶元裴点头:“对,但是里面的养马的人你是知道是哪儿来的?”

庄思颜摇头,差不多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已经出来了。

叶元裴说:“那里的养马人,很多都是京城里的死办。”

“不是吧?这事是凌轩做出来的?让死办去养马,不会把马都养的造反吗?

你别踢我啊,我说正经的,那些死囚们肯定是犯了不小的事,所以才被关到那里去的。

那你说他们有胆犯大罪,难道就不会想着逃离那里吗?”

叶元裴把踢她椅子的脚拿下来,正正神色说:“这也是他们的高明之处,死囚到了那个地方,比他们在地牢里过着更好的日子。

如果他们不跑,实际上就是做为一个养马工,等着老死在马场就可以。

可如果跑了,第一会被无时无刻地通缉,第二,一旦抓回来,那就是必死。

所以他们宁愿在马场好好活着。”

这一段里庄思颜没听出来哪里不对头:“这挺好的,等于是让他们改邪归正,走上正途,还能继续为会民服务。”

叶元裴却问:“那你有没想过,这事是怎么形成的,是谁最开始想过要这么处理死刑犯,他们真的是老实地在里面养马,而不会被人偷梁换柱吗?”

庄思颜转头看他,好半天才问:“你今天进宫是为了说这事?”

叶元裴顿了一下才摇头:“不是,这是皇家马场,不管最开始是谁提出来的,一定也是经过皇上同意的,所以我们没有证据之前,现在跟皇上提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去到底是为什么,我特么问你半天了,你绕来绕去就是不肯告诉我。”庄思颜跟叶元裴说话,向来没有耐心。

她觉得他们是好兄弟,有话直说,不用拐弯磨角的,但是叶元裴从以前到现在,都喜欢在她面前装深沉,这让她很不好受。

就像现在,这货往椅子上一瘫,两条大长腿直接滑出去很远,剪刀似地插在椅子外面,手臂就架在椅子扶手上,很是随意地说:“去找你呗,还能有什么事,我跟皇上又没交情。”

庄思颜在桌子上抓了几颗坚果就朝他扔过去:“别在这儿跟我拽了,你一开始不是跟他很好吗,还帮着他抓我呢?”

“此一时彼一时。”叶元裴说。

庄思颜冷哼他一声:“没觉得此跟彼有什么区别。”

叶元裴把身子往上提了提:“彼时,你跟他是死对头,此时呢,你丫早背叛了我们的盟约,跟那家伙是一伙的。”

庄思颜:“……”

他们有盟约吗?庄思颜怎么不知道?她只知道穿越过来的叶元裴再也没有过去的高冷了,正了一个满腔愤懑的宅大叔。

基本上两人一扯到些杂七杂八的事,就要用很和的时间掰扯,直到一方输下阵来为止。

庄思颜跟叶元裴一直扯到天黑,互相指责,到最后互相骂,然后最后又得互相让步。

管家过来叫吃晚饭的时候,正事才说定:“我明日去一趟郊外,看看那个马场是怎么回事。”

“你怀疑陆晓在里面?”庄思颜问。

叶元裴点头:“京城就这么大地方,咱们基本都搜过了,哪儿都找不到他,如果他也不在那里面,很可能就是死了。”

庄思颜没接话,她已经见过许多五死,但是陆晓不同,他们有交际,也有交情。

叶元裴又问她:“你要去吗?”

“我不去,我去闻敏那里,那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得看看他每天都在忙些什么。”

叶元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次日,才到四更天,庄思颜就起来了。

她骑马去闻敏的府上,在府门口找了个能藏住自己的地方躲起来。

将近五更的时候,闻府的门打开,一乘小轿从里面出来,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这是要去上早朝,里面也不会坐着一个假人,所以庄思颜就悄悄在后面跟着。

一直到中午,闻敏从宫里出来 ,轿子又直接进了闻府的门,然后就再也没出来。

可苦了庄思颜,冰天雪地的,她跟了闻敏一大天,快把自己冻死了,却大多数时候都在等,也没看到这老东西都干了些什么。

当天夜里,她把阿四也叫了过来,两人蹲在闻府外面的一个街角,一边盯着闻府的门,一边聊赌庄的事。

跟庄思颜预料的一样,对方做了十足的准备,他们没那么容易看出问题。

“这件事就是去探个底,一时发现不了什么也正常,接下来咱们两守着闻府,我白天在这里,你晚上来,黑白交替时间换个班。”

阿四忙说:“司先生,我一个人就行了,您回去休息,这边一有消息,我就给您传信儿。”

庄思颜摇头,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先回去了。

第二天,在闻敏上朝之前,她来换阿四。

连续四天,闻敏都老实规矩地上朝下朝,回来以后就在府里,连门都不出一下。

反而是别的地方,陆续传来消息,比如荣吉建银库的事,凌天成虽然同意了,但是建造的方案却一直没有定下来。

他提上去一份,被凌天成否定一份,到现在也没有新的定论。

叶元裴去郊外几天,只给庄思颜带回来了个消息,城外的马场真的很有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他却没说,人也没有回来。

温青那里本来要派人协助庄思颜的,被她拒绝了。

到第四天下午,窝了几天的闻敏终于有动静了。

庄思颜那会儿打扮成一个寻常百姓的样子,正抄着手靠在街角的墙上。

这个位置可以让她清楚地看到闻府在大门,但那里的人要看到她,需得把身子完全背过来才行。

闻敏乘的依然是他那顶小轿,四人的,上面缀的轿帘看上去很旧,相当的低调。

轿子从府门口出来,顺着小街走了一段,没绕到大街上去,反而一直走背街。

庄思颜从后面越跟越精神,到最后几乎用贴地飞行的速度,与轿子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转过了两条街,轿子停在一个房子的背影处,闻敏被人扶着从轿子里面出来。

他也换下了官服,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衣着,少了一些在朝堂上的事故,反而有些接地气了。

他下轿以后,先前后看了看,然后才往前走去。

两个一直随着轿子走的仆人,左右两边地跟着他,很快出了背街的街口,在进入热闹主街的一个茶馆门前停了一下。

也只是几秒的事,三人就入了茶馆。

庄思颜把自己外面穿的棉衣拿下来,快速反了个儿,换了另一种颜色穿上去,连头上的帽子都反过来,以免别人认出来。

闻敏前脚进入茶楼,她后脚跟着也进去了,然后看到闻敏他们已经转过楼梯,往上面走去。

庄思颜跟着要上去,被茶楼的伙计拦了下来:“这位客官,楼上都是订好的座位,您要是没订,只能先委屈坐在楼下。”

庄思颜有点气结,却也不能在这时跟小二争辩,只能随着他在一旁的桌边落坐。

她心急如焚,急着想知道闻敏来这里见谁,又会说些什么。

小二问了她几次要喝什么茶,庄思颜都没听到,脑子一直在想着上楼的事,恰在这时,她的眼睛往窗外扫了一眼,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215章 背后的老板

贾明渊没想着要进茶楼,却被庄思颜硬生生地叫了进去。

她挎住贾明渊的手臂,急火火地把自己的身份表明,在贾明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带我上二楼,有重要的事。”

贾明渊也没有预约,但是他是官老爷,且可以公开亮明身份,这些茶楼的老板就是再不长眼,也不会去得罪他。

庄思颜却不能,她如果把皇上的特令拿出来,那就等于把自己暴露到闻敏面前了。

身份这个东西,在有的时候很好使唤,贾明渊顺利带着庄思颜上了二楼。

两人一过了小二的眼,庄思颜就把贾公子丢下来,开始寻着二楼的包间,一个个找过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她听到了闻敏的声音。

而且另一个跟他说话的人,也是熟悉的,庄思颜很快就判断出那个人是谁了。

这个人出镜率不是很高,如果不是庄思颜对人有特殊的记忆,可能都要忘了他是谁。

数月前,庄思颜扮成纨绔子弟,去赌场里把陆夫人赢了回来,那时候把马爷暴露,后来在一次追击中,他被青氏兄弟围堵。

但是当天在赌坊,却有一个人是跟在马爷身边的。

这个人话不多,一直垂眉耷目,不怎么看人,也不怎么说话,偶尔跟马爷递一句,声音都很小。

其实当时庄思颜没有太注意他,只当他跟寻常的下人是一样的,都是听马爷的话做事。

可后来赌坊被抄,马爷逃走,在赌坊里的很多人都落网了,但这个人却跑了。

当时庄思颜也没太注意,毕竟逃跑的也不至他们两个,混在那么多人里面,这个人实在太不起眼了。

可后来马爷死了,死的还很难看,被青氏兄弟他们打倒以后,是被他杀的。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这个自己人是谁,庄思颜他们没有头绪,不过自从马爷死了以后,他这条线就也跟着断了。

后来在回忆整个事件的过程中,庄思颜才想起这么个人,还刻意把他的样子描画了下来。

可惜她是个美术渣,画的像自己都不认识,但这个低沉的声音,还有从门缝看过去,那个人的样子,都令她一下子想起了过去的事。

他们两人说的应该是暗语,不过偶尔还会提到一两个熟悉的词句。

庄思颜听到一半就明白了,这个茶楼是他们的一处联络点,闻敏定时来这里,把朝廷的意见,还有上面的决定,包括查案的进度跟他们通气。

而他们在根据已有的信息,调整新的计划。

城北的赌坊,就是这些计划中的一部分。

两个人说了半个时辰左右,把所有的信息交换完毕,闻敏就起身离开。

这个过程中,他连一盅茶都没喝完。

庄思颜这次很果断,闻敏一离开,她马上向外发出信号,把自己的人招了进来。

事出突然,她的人来的没那么快,或者说敌人太过狡猾,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趁着庄思颜不注意,从茶楼的窗户里跳出去就跑。

到了这个时候庄思颜怎么能给他机会?

她身形利索,对方跳下去的同时,她一个纵身,从门口借力,脚在门框上点了一下,人就跟着飞弹出去,如一尾飞跳起来的鱼,身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微弯的弧度,人已经到了窗外。

贾明渊赶到的时候,就来得及看到这一幕。

这会文弱的书生,一看到自己的恩人这么跳下去,吓坏了,脚步都是乱的,赶紧奔到窗边,却只来及看到庄思颜甩开膀子追着那个人跑走了。

贾明渊对庄思颜是又好奇又感激的,他以前很以自己的文采自负,觉得整个京城里如论做文章,无人能及他。

可遇到庄思颜的时候,那点优越感不知怎么的,就落了下去。

庄思颜看上去什么也不会,甚至不能像他那样拽出一句文绉绉的话出来,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实事,很完美地把贾明渊的文采盖了过去,落到实处。

而且此人干净利索,长的也清秀,总之给一种贵而优雅,又自由又散漫的感觉。

撇开官级的大小,贾明渊是很想跟他做朋友的。

可自从上次庄思颜借了他老爹的令牌,把身份在他们家暴露以后,贾佑善就严重警告他,这个司大人惹不起,最她也不要走的太近。

她接近谁,就说明谁可能有问题,最起码已经是在皇上那里上了黑名单了,这不是好事。

事实上,就算是他爹不警告,贾明渊也没有多少机会见到庄思颜。

可今天他见到了,不但见到了还有幸帮他一个忙,这在贾明渊这里简直有些兴奋。

这兴奋维持的太短,他都没来得及好好品味,就看到庄思颜从窗口跳下去的样子。

是二楼,会武功的人从这点高度跳下去,不会有什么大事,都没影响他继续追那个要跑的人。

而且根本也没追多远,她的人就到了,二话不说就把那人给按住。

为防再遇到像马爷一样的事,庄思颜不敢在街上停留,一把人扣住,立刻拽上马往大将军府去。

叶元裴还没回来,但是大将军府的官家是早就认识他了,敞开大门让她的人都进去。

一进到这里,还真是安全许多,庄思颜却没有丝毫放松,直接把人揪过来就开始审。

开始当然不说,不过庄思颜有的是办法叫人开口。

不过半个多时辰,那人就交待了。

他叫全辉,原来跟在马爷身边,但其实他不是马爷的人,而监视他的人,他听命于骆柯。

庄思颜问:“骆柯死了,你不知道吗?”

全辉点头:“骆大人虽然死了,但是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了家业,我们还得活下去,再说还有闻大人看着呢。”

“闻敏?他能做什么?”

全辉看她一眼,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我什么都说了,就会从宽处理?”

庄思颜马上回道:“当然,我说过的话向来算数。”

然后全辉就交待说,原来的赌坊,还有陆林的银庄,还有已经烧毁的李家都是一起的,而他们背后的老板就是骆柯。

庄思颜:“这些我知道,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全辉的脸有些难看,顿了一下才问:“那您也知道闻大人的老板也是骆柯了。”

庄思颜“嗯”了一声,问他:“老板的意思是什么?替他干活,替他洗黑,还是做了别的东西?”

全辉说:“我只知道很早以前,他们三家在骆大的人支持下,收到过一批为数不少的银子,要重新镕了,化成民间通用的元宝。

这银子不少,听说到现在学没镕完,但是三家却出现了矛盾。

后来的事您应该也知道,李家把陆林杀了,占了他的银庄。

马爷又想把李家灭掉,然而李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手里还抓着马爷的把柄的,后来事情就越闹越大。”

说到这里,倒是把庄思颜的很多问题很挑了起来。

她看着全辉问:“你听谁的?”

全辉看她一眼,大概衡量过,还是觉得老实说活着的机率比较大,所以答道:“以前听骆大人的,现在听闻大人的。”

庄思颜笑了一下:“你可真不像一个跟随着,太不忠心了,连已经死的马爷都比不了。”

全辉的脸红成一片,把头低下去。

杀害马爷的事,全辉没否认,说人是他杀的,杀掉的原因是怕他把后面的人暴露出来。

但对于剩下的银子在哪里,还有闻敏的事,他一概不知。

不过这些信息,对陆未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当天晚上就回了一趟皇宫,把事情回了凌天成,然后问他:“可以把闻敏逮起来了吗?”

凌天成点头:“可以,他后面应该就是那批失踪了多年的赈灾银。”

庄思颜朝他笑了一下:“总算是还你一个清白了。”

凌天成却不甚在意:“这些银子就算是查到来龙去脉,也不会剩下多少了,这么多年,他们用这些银子,不知道又做了多少事?”

这问题还真是难回答。

骆柯已经死了,闻敏虽他们中的一员,参与多少还不清楚,但是凭直觉,庄思颜觉得里面应该还有事。

至少李家到底是什么来历,还没有查出来。

抓闻敏的手段很斯文,第二天的早朝,凌天成安安稳稳地处理完所有的事,然后把全辉的一份罪状拿给闻敏看。

他的脸上最开始还透着迷茫,很快就成了一片青灰色,平时眼里的平淡疏离,瞬间全换成了惊恐。

他哆哆嗦嗦地跪下去,对凌天成说:“皇上,老臣冤枉啊。”

凌天成挑了一下眉头问道:“冤枉?朕问你,全辉这个人你可认识?”

闻敏答不出来 。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把全辉带了上来。

凌天成的金殿,再次成了断案的场合,在众臣的眼皮底下,全辉把头天下午,跟闻敏接头,还有两人之间的对话,又交待了一遍。

没等他说完,闻敏两腿一软就晕了过去。

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没在金殿之上了,而是被关入大牢。

到了这时,他到没有再喊再闹,只是颓然坐在地上,茫然看着牢中的墙角,好像可以从那儿看出一个洞来,然后他就可以顺着洞爬出去,离开这个阴森见鬼的地方。

第216章 我想跟在你身边

重要的犯人,都是单独被隔离的。

庄昌远已经被关到地牢里很久了,长期见不到阳光,让他的脸色变的很苍白,头乱的跟身下的草差不多。

这天狱卒来送早饭时候,带给他一个消息,闻敏也进来了。

庄昌远听到这话,愣怔了一下,随即接了狱卒的饭,坐回到草堆里面。

他用手抓着饭往嘴里送,送着送着,眼里就流出了眼泪,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庄思颜站的远远的,看着他把一碗饭塞完,又把脸上的泪抹干了,才走出来。

庄昌远也一眼看到了她。

他眼里的失落和茫然一下子散的净光,重新变的冷静起来,连嘴角都硬的像铁条,以至于他扯出一丝冷笑跟庄思颜说话时,整个面部都显的有些狰狞。

“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庄昌远开口。

庄思颜看着他,因为从她穿越过来,都没怎么跟庄昌远相处过,就算是有原主的身份在,他们之间也没有丝毫亲情在内,所以庄思颜倒没觉得愧对于他。

她此时盯着庄昌远看,只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另的东西,比如他还有没有后招。

还是有的,他没有完全崩溃,只是有些慌张而已,且这种慌张在庄思颜面前还能掩饰住,装出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庄思颜跟着他笑了一下,却笑的比他好看多了,像一朵花,照的庄昌远眼睛一闪,差点睁不开了。

“你也是一位好父亲,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进宫。”她说。

庄昌远的眼神变了几变,好半天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冷冷的还给她:“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如果不去,也没人能逼着你。”

“那是,如果不去,就得去死,对吧?”

父女二人说了这几句话后,就再也谈不下去了。

庄思颜其实有点带节奏的。

她在现代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身边也没有一个亲人,因为性格和职业的关系,她连朋友也没有。

本来觉得自己很可怜的,然而有父母亲人的古代庄思颜,并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还比她更惨。

现在她都已经死了,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这个人早就不存在于世,也不会站着跟庄昌远说话。

可这一切的源头,却都是由庄昌远引起的。

不欢而散。

庄思颜出了地牢的时候,还生着一肚子闷气,正无处可解,一抬头却看到贾明渊一脸着急地在牢门口转来转去。

她脚都转了方向,又生生地收回来。

这个时候不可以,她还是一身女妆呢,是嫔妃的打扮,要是主动过去跟那小子说话,那不是就暴露了吗?

她及里把脚收回来,目光都没往他那边扫一眼,就带着自己的宫人离开了。

贾明渊是听说那天抓到的人被关到这里,他想着此事是司兄管着的,那他一定也会来牢里审犯人。

自己就在这里等着,定然能够见他一面。

可惜贾明渊在这儿等了一天,直到傍晚都没看到他的司兄来。

他回去以后,就去找自己的亲爹,打听庄思颜住在哪里。

不问还好,一问贾佑善就来火,也顾不上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了,教训他说:“不是跟你说了,离他远一点吗?怎么现在还要打听他的住处?你想做什么?还要去他的府上做客吗?”

贾明渊有些委屈:“昨日司兄抓一犯人,我还帮了他的忙,所以才想见他一面问问情况。”

早朝上闻敏被逮起来那一幕,是满朝文武都看着的。

贾佑善虽嘴上不说,却真的觉得这个司大人跟鬼一样,不定什么时候伸出一只爪子,就能扼到人们的喉咙,直接要了别人的命。

他万万没想到,此事还有自己儿子的一部分,这会儿一听他说,气的手都有些抖了。

“我让你离他远点,你现在还贴上去,竟然还帮他拿人?你知不知道那拿的是什么人?是闻大人的手下啊。

今日早朝闻大人已经被他拉了下来,明渊啊,你到底长不长脑子的,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贾佑善说的很激动,可贾明渊却平静无波。

他有一种文人特有的执拗,闻大人怎么了,难道不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再说了这个闻大人,贾明渊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常年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抄写文官,连说话权都没有的。

父子俩还没把这事掰扯清楚,庄思颜就主动登门了。

自上次借令牌后,贾佑善都没有再见过她,今晨在金殿上抓闻敏的时候,庄思颜根本就没出面,那个时候她正带着婉妃的身份去牢里看庄昌远。

门房一来报,贾佑善心里“咯噔”了一下,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快速整理了一下官服,又瞪了儿子一眼,就往外面走去。

庄思颜对于他们官场的客气,一向懒得用,跟贾佑善只是躬了躬手,就直接问道:“贾公子在吗?”

贾佑善的牙一阵发疼,他忍了半天才客气地说:“司大人,小儿只一个从三品御吏,实在跟大人说不上话,有什么事,还是跟老夫说吧。”

庄思颜一点也不客气地回他:“贾大人,官职无论大小,都是皇上亲封的,从三品的御吏,也是咱们大盛朝的官员,难道他的职务您贾大人可以代劳吗?”

贾佑善的牙疼传染很快,现在整个头都是疼的。

他找不到话回庄思颜,又不想把自己的儿子叫出来。

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是庄思颜私自上门了,如果不来他府上,直接把贾明渊传进宫去见,难道他还能拦住不成?

她说的很对,这官无论大小,都是皇上亲封的,亲爹也拦不住。

痛苦地纠结一会儿,最后还是让人把贾明渊叫了出来。

贾明渊看到庄思颜的表情,跟他爹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碍于官职,几乎想过去握住他的手。

贾佑善的牙疼病太严重了,他一直在倒抽冷气,想用冷气把牙疼震住,可怜没有能功,反而因为抽冷气让他整张脸都有些变形。

庄思颜很善解人意,直接下令:“贾大人,我跟令郎还有话要说,您可以先去忙自己的事了。”

贾明渊没在官场混过,虽然是个从三品的御吏,连朝堂都上不了,平时大小时都是自己亲爹担着。

唯一办成一件赈灾的事,还是由司大人在后面出力,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放心。

不放心又怎样?还是得出去。

贾明渊一熬到他爹出去,脸上的喜悦就再也崩不住了,两步跨过来,对着庄思颜说:“司兄,你真是太厉害了。”

夸的太直白,庄思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顿了一下才说:“我今日来是要谢谢贾兄昨日的帮忙。”

“司兄,你太客气了,那只是举手之劳,况且你以前帮我的可比这多多了。我今日还去天牢门口等你了,可惜一天都没见着,没想到你竟然来了府上……。”

他说起话来没话,眼看要收不住,庄思颜赶紧打断他问:“你找我何事?”

贾明渊顿了一下才说:“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吗?”

“噗”庄思颜一口茶差点朝他身上喷过去。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贾明渊问:“贾兄说什么?”

贾明渊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多荒唐的事,所以脸上憋出了一块红,话也有点犹豫。

不过只保持了半分钟,就又抬头看着庄思颜说:“我知道我的职位太低,跟司大人没法比,但是我跟司兄一见如故,前有赈灾,后又有昨日的事,都说明我们两人如能合作,一定事半功倍,所以我想跟在你身边。”

庄思颜不敢端着茶杯了,她怕自己失手把杯子打碎了。

这贾明渊是读书读傻了吗?像这种事,是她能说了算的?

就算是她说了算,那凌天成会同意?就算把她的婉妃的身份掐掉,她就是一个十足的男,是一个专查案的司大人,那也是当朝一品的官,办的也都是皇上的秘案,这种事,外人是能轻易掺进来的吗?

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以为两个人谈的来,就能一起供事,他难道不知道大盛朝有阶级之分吗?

这放浪不羁的性格,去现代倒是挺好的,像个愣头青一样,管他谁是谁呢,拉着谁都能称兄道弟一番。

这庄家的四小姐,也太奇怪了,这喜欢的都是什么人。

贾明渊还不如凌天成懂事呢,不,还没他一半懂事呢。

“贾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事不是我说了算,得皇上同意才行。”庄思颜用尽耐心,给他解释。

贾明渊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说:“我知道啊,所以提前跟司兄说一声,您要是去皇上面前说说,没准这事还能成呢。”

庄思颜:“……”

“好,我问问吧,但别抱太大希望,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再这么坐下去,庄思颜可能会崩溃。

然而贾明渊却不知道,还也着过来问:“司兄,请问您府上在哪儿,如有空,在下也可以登门拜访。”

“不用,还是我来拜访你吧,走了,留步,不要送了……”

她逃也似的从贾府里出来,到了外面才抹了一把汗,真心觉得这个贾明渊有点膏药的味道,贴上去就不想下来。

跟着她一同来的青然,也是刚缓过来劲,回头看了一眼贾府门头上的字问:“这就是贾府的少爷?不是听说他是京城第一书生,文采斐然吗?怎么看着有些呆啊?”

庄思颜送给他一个难解的笑。

第217章 我们还是好兄弟

两个人赶回到大将军府,刚好收到叶元裴的新消息:“陆晓真的在马场。”

庄思颜都没在府里停,转身就往外面走。

青然拦住他说:“司先生,此时城门已经关了,我们出去很麻烦,不如明日一早再去,你也可以去温先生那里打听一下,了解京郊马场现在是什么情况。”

庄思颜赶到温青那时,难免又看到一张不欢迎她的脸。

现在她都看习惯了,也不在意,只问自己的事。

京郊马场的情况,温青比他们了解地清楚,那地儿曾经就是他家里的,用温青自己的话说。

他爹活着的时候,每年都会带着他们去马场骑猎。

可自从凌天成做了皇帝以后,连这项娱乐也取消了,因为这个皇帝什么爱好也没有,最大的爱好就是干活。

温青叹口气说:“真担心他有一天会累死。”

庄思颜就斜戳着他问:“他要是累死了,你会不会心疼?”

温青马上摇头:“不会啊,他是皇上,他可以选择不累死的,是他自己非要这么折腾自己,不怪别人的。再说了,就处是他现在带着人去玩,我也不能去,所以这事管我什么事?”

你看,无论什么时候,还是得学会自己疼自己,亲兄弟都不靠谱的。

庄思颜跟温青扯了一会儿淡,转回到正题上,温青说:“我劝你啊,还是别去哪儿了,如果真想去,就让皇上带着你去。”

“为什么,那地方很可怕吗?”

温青把声音挑的长长的:“你说呢?本来是皇家的地方,现在成了死囚的地方,我跟你说,就你这身份进去,那些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不定出什么事呢?”

庄思颜不信邪:“就算是死囚,那也还受着皇家管辖,就算下面的人不知道,上面的头领难道还不服管吗?”

“服管?如果真服管,叶元裴去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还没把陆林带回来?连他自己都没回来,只能传回一个信儿?他可是大将军哦,咱们大盛朝目前顶尖的武官了,难道那些人不应该听他的话,怕他吗?”

庄思颜还真被他说住了,一时坐着没吭声。

温青也不着急,手里捏着一支杯子,里面装的不知什么酒 ,他也不喝,不时凑到鼻尖下闻一下。

庄思颜实在不想去请凌天成,无奈只下,只能问温青:“你能带我去吗?”

“不能,我身份不能见光,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就自己去。”庄思颜说完就站了起来,没再跟温青我说,直接回了自己的宅子。

次日,她一早起来带着青然和阿四往京郊去。

京郊马场在离城十多里的一处小山。

那里除了养马,还是皇家猎场,把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全部都圈了进去。

平时可以放马,如果遇到宫里有什么活动,偶尔也会选择这里。

因为是圈山而居,所以地方比较大,边缘处理里的怎么样,也无可考证。

庄思颜他们在门口就被截住了,原因是没有皇上的圣旨,谁也不能入内。

她把身上所有能代表身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包括凌天成给他的玉配,可惜那些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依然一步不让。

庄思颜气到不行,在外面来回走了数次,想像着叶元裴是怎么进去。

他肯定也没有圣旨,这些人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不然陆晓早就出来了。

他们在门口跟那些官爷们纠缠的时候,阿四已经顺着山脚遛达出去,一刻钟后,他转了回来,悄悄跟庄思颜说了几句话。

三人骑马离开,估摸着差不多离开那些人的视线,就把马找个隐蔽的地方栓好,他们又步行走回来。

没有去入口,而是顺着阿四刚才走过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缺口。

其实山间马场,没那么好管控,毕竟地方很大,做了围墙也不是太高,功夫高的人是可以翻过去的。

比较麻烦的是,马场里面有固定的岗哨,也有移动的人,在一些稍微高的地方,还能看到那些人从高处往他们这边看。

阿四找到的缺口虽然明显,但是如果他们进去,里面的人很可能马上就能看到。

庄思颜只粗略一看,就打住脚说:“现在不能进去,我们晚上进去,把身上的衣服都翻过来,白的在外面,头也用白布裹住,这样就跟山上的积雪是一个颜色了。”

用这个方法,他们果然成功进入了马场。

往里面走了一里多地,才隐约听到前面人声顶沸,好像在狂欢什么似的,传来很大的声响。

三人以视一眼,快点往那边走了过去。

远远地就看到山坳子里,恍若白昼的火光,然后是一圈圈围起来的人们。

人群的外面有人把守着,最里面则是骑在马上的人。

“看上去好像决斗场。”庄思颜说。

决斗场的事,温青跟他们提过,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一开始只是看守马场人组织起来的娱乐。

后来越演变越难以控制,尤其是有死囚加入以后,现在这里已经不是娱乐的地方,而是血腥的地方。

他们三人没急着往里靠,外圈先放倒了几人侍卫,从他们身上的扒了衣服换上后,才往近前走。

决斗场应该已经开始几轮了,不时可以看到身上带血的人被拖出来,还有马匹。

里面的人每次出击,都会博得外面的人大声欢叫,那声音里都是残忍的笑声,尤其是看到有人倒下去的时候,声音格外大。

受伤或者被砍死的马,很快被拖下去,旁边就支的有锅,刽子手会第一时间把马肉处理了。

那里还架着烤肉的架,随着场上抬下来的马匹越来越多,肉架上的肉也跟着越来越多,香味混和着血腥味在空气里乱窜。

而被刺死的人则被拖到另外一边。

是一个很大的坑,里面已经放着数具尸体,身上皮开肉绽,全部都被血染红了,看不到脸色,也分辩不出是谁。

事实上也无人去分辩,人们忙着去看中间决斗的人,还有人吆喝着在押钱。

这里像一个杂乱的大型赌马场,或者是赌人场。

能活下来的很少数,因为一直都是车轮战,一个人赢了,跟着后面有无数的人上来,总之不到观众歇场,上面就会一直比下去。

饶是庄思颜去过沙场,看到横尸遍野铺满地,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肌肉乱跳。

尤其是当他看到一个人把一个死人也拖到马尸中间,而那个执刀的刽子手却毫不犹豫,一刀下去,就把人当成马杀了。

庄思颜趴在雪地里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就在心里骂开了:“这凌天成是不是有病啊,做个皇帝,连这种事都管不了,天天在那金殿之上,听着那些大臣们满嘴之乎者也,可民间疾苦,悲惨惊恐,他却连一点也不知道。”

青然和阿四也被震的不轻,两个人从进来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眼睛都看直了。

里面的人仍然在欢叫,好像看到的不是人在决斗,而是一只鸡,或者就是蛐蛐之类,所以不比为生死忧愁。

庄思颜拽了一把青然:“你看到陆晓了吗?”

青然转头回看她的时候,眼里的震惊还没收起来,所以有一刹那的怔神,不过很快就醒了过来,摇头说:“没有。”

庄思颜就压着声音说:“叶元裴只说他在这里,却没说他在做什么?是像这些人一样也在决斗,还是已经叛了进来?”

青然只能向她摇头,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来。

他们连叶元裴也没找到,看了一圈,只觉得心惊肉跳,想赶快逃出去,不然有可能自己也会跟着疯掉。

趁夜踏雪,三人退出那些人圈,往他们进来的缺口走去。

或许里面太过热闹,外面的防卫反而松了一点,三人很顺利地出来,在山下找到了来时的马。

骑上以后再回头去看夜幕中的山头。

白茫茫一片,也很安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像所有京城外的小山一样。

庄思颜的心头升起一块重重的乌云。

以前她出城时也走过这里,还因为知道这里是一处马场,嚷着让凌天成带她来玩。

却一直没有成型。

没成她也不多想,不过是觉得少去一个地方而已。

可今晚以后,这里就成了她的恶梦。

这里不能留的,那些残忍糟蹋人命的人,也一个都不能留,他们已经失去的人的本性,变成了魔鬼。

庄思颜想,这次回去,无论凌天成怎么说,都得把这里给掀了,把那些被抓进来决斗的人救出去。

什么皇家马家?这里就是地狱。

庄思颜回了她自己的宅子里,一夜无眠,一闭眼就好像看到那些沾血的人被拖出去。

天亮的时候,她的整个头都是疼的,眼睛也很疼。

强撑着喝了一碗茶,吃的一口也咽不下去,换了衣服正要出门回宫,外面却先传来消息,说叶元裴回来了。

庄思颜连衣服都没穿好,冲着大门就往外面跑。

看到叶元裴那一刻,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下子过去抱住他,心里突突直跳。

叶元裴已经听说他们昨夜去过马场的事,倒是能理解她现在的反应,慢慢用手顺了顺她背。

好半天才说:“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们还是好兄弟。”

庄思颜一下子想起什么,抬头问他:“陆晓呢?”

第218章 我带你回去

庄思颜看到叶元裴回来,昨晚那种心灵的冲击又把她烧了一次。

对,他安全回来了,身上没有受一点伤,也没有出事,他们以后还是好兄弟。

可是当问起陆晓时,叶元裴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你见到他了是吧?他是什么情况?”庄思颜再问。

叶元裴把庄思颜扶坐到一张椅子上,又递了一盅茶给她,看她安静下来才说:“他的精神好像出了些问题,被关在里面,应该是参加过决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活了下来。”

庄思颜的火“噌”一下就冒了起来:“那些人想做什么?这么的杀人都没人管的吗?”

叶元裴怪怪地看她一眼,好一会儿才说:“管这种事的也只有皇上了吧?”

庄思颜的心脏一下子梗成了冰块,又凉又硬,梗的她连呼吸都不能。

对,这种事只有凌天成能管,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咬着牙说:“我现在回宫,问问他这种事到底怎么处理?”

叶元裴却一把拉住她说:“你跟他说说可以,但是现在不宜大刀阔斧的动。”

“为什么?”里面的人不要了吗?

叶元裴:“要,正因为要,所以现在不能大动,如果大动,他们一个也活不了,那里面关着的不只有陆晓,还有很多别的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从他的脸色上,庄思颜好像看出了什么,情绪很快就稳定下来:“朝中的人,还是普通老百姓?”

“都有,而且有的至关重要,我在想,是不是皇上本来就知道这事?”

“如果真的是他本人弄的,那现在已经没办法了,我们昨天去的时候,跟温青碰过头,我身边的人,也有温青的手下,这个你知道的。

如果真是他,现在他应该全部都知道了。

不过,我不相信是他弄出来的,他是皇上,对谁都有生杀大权,没必要做这种变态的东西。”

叶元裴没有反驳,也没有顺从,只是安慰庄思颜说:“你先回去跟他说说看,稳定一下情绪,别让他看出什么来了。

如果是你先发现不对劲,以后跟那个姓温的走的远一点。

还是那句话,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回去,咱们不跟这帮孙子玩了,都他娘的什么事。”

这句话对庄思颜来说,真如五味瓶,一洒下去,就弄的她百感交际。

叶元裴平时跟她吵的最凶,而且每次都能震住她,弄的她一肚子憋屈,可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又会及时扔过一句话,把她瞬间安抚住。

是的,凌天成的臣民可以怕他,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凌天成要他们死,既是他们逃走了,自此以后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了。

但他们两个不同,他们两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叶元裴其实一直都有办法带着庄思颜走,就算是另一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又如何?

现代人的世界,很多都是靠手机电脑,不用跟人见面,也一天天地过去了。

所以,庄思颜不怕。

她现在要弄清楚的,就是那样一个变态的地方,到底是不是凌天成弄出来的,他又知不知道,知道多少,想怎么处理?

她把衣服穿好,陪着叶元裴又喝了一会儿茶,想试着吃些东西,最终也没咽下去,就先骑马回宫了。

凌天成已经下朝,听说庄思颜回来了,顾不上回去换衣服,直接去了百竹园。

“颜儿。”他说,挥手让后面的拿着食物的宫女进去,先把盘子摆好。

这才走到庄思颜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外面多冷,你穿的太少了。”

大概平时,凌天成也说这样的话,然而此时庄思颜听着却异常别扭,她的身上一点也不凉,就是心口凉的要命。

她没看那些花样考究的食物一眼,把宫女退了出去,直接看着凌天成的眼睛问:“京郊马场的事你知道吗?”

凌天成也不回避:“知道,我听温青说你去了?”

“对,昨晚去了。”

凌天成的眉头皱了一下:“那里面都是一些糙汉子,你想去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为什么不听温青的,要自己去呢?”

他的手还握着庄思颜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手劲明显大了一点,握到她的手疼。

庄思颜却没动,嘴上说:“糙汉子怎么了,我进去的时候也是汉子打扮,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凌天成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庄思颜问他:“你去过马场吗?”

凌天成答:“很小的时候去过,不怎么好的经历,后来就没去了。”

“是你别人不让你去,还是你自己不想去?”

“都有。颜儿,你今天怎么了?”凌天成终于发现了庄思颜不对劲,开始把目光聚到她身上问。

庄思颜没理这岔,继续着自己的问题:“那你现在了解马场的情况吗?”

凌天成顿了一下:“交给了京郊的官员去打理,很多年没去过,也没有去关注过,那里实际的情况,朕不太清楚,不过温青那里应该有相关的信息。”

庄思颜步步逼近:“温青说那里面马夫,现在都换成了死刑犯,这事你可知道。”

凌天成点头:“这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死刑犯也分很多种,并不都是罪大恶极。”

“那什么叫罪大恶极,杀人算不算?”

“看杀的什么人?我们都杀过人,不是吗?”

庄思颜被这句话噎住了,对哦,他们都杀过人,她跟着叶元裴在南疆的时候,死在剑下的也不在少数。

人处在某一个环境,就会做某种事,都是即定的规律,然而分明又不同,捍卫国土,与滥杀无辜是两个性质。

凌天成手心的温度跟过去一样,他的手总是很暖,不管外面的冬有多冷。

这点暖把庄思颜在外面冻的冰凉的手,慢慢也捂热了,但她心里仍然难受的要命。

她觉得此事凌天成是知道的,就算不全然知道,但还是会知道一点,但他到现在都没去理,是怎么回事?

庄思颜正要再问,凌天成已经先开口了:“你在那儿看到了什么?”

那儿的事三言两语就说完了,但是重提一遍,庄思颜的心里又难受半天,她盯着凌天成的眼睛问:“这么大的事你真的不知道?”

凌天成把她的手松开了,她还没来得及缩回去,他又一把抓回来:“你……,你没事吧?”

庄思颜:“……”

她要有事,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跟他说话?

她真的怀疑这个皇帝是假的,怎么有时候反应快,有时候反射弧又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走的腿都快折了,都反应不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天成才说:“这事朕知道了,马上会宣叶将军入宫,既然马场不能用了,就直接封了吧。”

说的很斯文,但在封的过程中,会有无数的人死掉,也会一同封到地下。

庄思颜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不过为了不让叶元裴难做,她还是尽力周旋,说把这事放一放。

凌天成直说:“此事朕交由叶将军全盘处理,至于快慢进退,由他去控制,朕只要结果。”

庄思颜疑疑惑惑看了他好一会儿,还是问道:“你真的不知马场的事?”

凌天成转头,脸上有些许的怒意:“知道有一些不对的地方,却不知会如此荒谬。

那地方朕很多年都没去了,即便是去了,看到的也只是表面,暗底里的东西,不深入了解永远不会知道。

你冒险进去一次,帮了朕的忙,但是我不允许下次再冒这样的险,听到没有?”

庄思颜听到了,但是她没说话。

尽管一开始她不希望此事有凌天成的份,可现在这么轻描淡写的解决了,总是让人觉得怪怪的。

给叶元裴的圣旨当天就写好了,由李福亲自出宫去宣。

当夜凌天成留在了百竹园。

庄思颜是有些意外的,他们两个已经很久没在一起了,那种同床共枕的感觉都忘了差不多了,也实在是没有心情。

但是夜已经很深了,凌天成却不走,当庄思颜表示自己要休息了,请那位脸皮厚的男人,看情况适时离开时。

凌天成却告诉她,她晚上还有话要说。

庄思颜朝天看了一眼,眼白露出来很多,像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

他们已经把那些话颠来倒去说了无数遍,该庄思颜知道的,她也知道的差不多,不该知道的,她也没指望着凌天成会全盘托出。

他是大盛朝的皇帝,手里握有秘密,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不有违人伦道德,庄思颜基本也是能接受的。

但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人也止步于此,没有过去打铁趁热的合作关系,也不是正常的夫妻关系。

当然这个也是不可能的,一个皇上跟妃子,能有什么正常的夫妻关系?

庄思颜也不会很恼他,想法设法要离开皇宫。

日子突然一下子就平淡如水,凌天成每天上朝下朝,忙他的政务,庄思颜则查一些必须要破的案子,除此之外,各自安好。

她有点不想打破这种关系,不想跟他深聊,不想了解更多他内心的想法,更不想知道他小时候的事。

然而凌天成还是留了下来。

有他在,宫女们都要去外间侍候,所以寝殿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炉子里的火不时“哗啵”一声。

烛火的光和炉子里的光相互辉映,在室内结成晕黄色的光结,暖出一片不一样的颜色。

第219章 往心口扎刀

凌天成亲手把火拔旺,这才往庄思颜身边走。

他意外地没在她身边坐下来,也没去握她的手,而是在离她一米远的一张卧榻上坐下。

抬头只是扫她一眼,就开口问:“你怀疑马场的事是我的作为?”

庄思颜没说话,无声本来就代表着默认。

凌天成却笑了一下:“你这么想,没什么不对,我确实不能算是一个仁慈的人,那些来不及杀掉的仇人,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有用。

但是颜儿,自古君王中,有仁慈的人吗?

朝政是治理出来的,不是用爱感动出来的,只有女人才会需要爱,而大臣不需要,他们需要利益。”

庄思颜有种听天书的感觉,看着他半天才应了一句:“老百姓要啊。”

凌天成笑了,这次笑的很大,露出白白的一排牙齿,在灯光下度了一层闪闪的光。

“老百姓要的是好日子,吃饱穿暖就是好日子,能这样就是有爱了,而这些也是治理出来的。”

无言以对,好像有点道理,可是这跟马场有毛线关系吗?

大概凌天成也觉得扯的有点远了,顿了一下,把话题拉回来:“不记得几岁的时候,去过一次马场。

当时我母妃已经殁了,我是一个不得势的皇子,也无人护者,加上年龄也小,所以被他们骗到了树林深处。

我的几个哥哥,还有大臣家的公子,把我身上的衣服撕破,扎上野草,在上跑来跑去,他们就拿着箭在我周围射。

没想要我的命,那个时候他们还没胆杀一个皇子,只是为了取乐。

我那天腿上中了一箭,肩上也中了一箭。

回到营地时,被父皇骂了一顿,说我自小不学无术,连箭也不会用,没有射到猎物,反而把自己弄伤了。

那事过去不久,我就被赶出了宫,去了庄太师的府上。”

凌天成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好像说一件别人的故事,而且是那种淡出水来的故事,没有人心险恶,也没有生死存亡。

就是某一年的某一天,在京郊发生了一件事情而已,然后这件事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他抬头看了庄思颜一眼,笑了,轻声说:“如果那个时候不去庄府,不遇到你,或者留在宫里也活不了多久吧?”

他的话像一只带着刺的手,莫名地掐到了庄思颜的脖子里,让她呼吸不畅,胸口好像压着一块极重的石头,若无人来救,很快就会窒息死亡。

始作俑者终于发了善心,摊手一笑说:“所以颜儿,我心里也是有仇恨的种子的,不然不会把这些事情记的那么清。

我也想过把曾经欺负过我的人都送到那个地方去,让他们体会一下同样的绝望与屈辱。”

庄思颜终于忍不住,问道:“所以那些死囚,还有朝中的一些大臣是你关进去的?”

凌天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庄思颜已经知道了答案。

即是关到那里不杀他们,无边无际的绝望,还有看到那些被斗死的人一个个惨死掉,也会在他们心灵上造成难以抹去的痕迹。

他们大概全都会精神失常吧,庄思颜想。

庄思颜突然想起,以前好像听温青说过,说他们兄弟有好多个,有些在夺帝的时候死掉了,有些却没有。

可现在满朝文武里没有一个是凌天成的兄弟,也没听谁提起过什么地方有凌姓的王爷,只有一个温青在,还改名移姓了。

而那天叶元裴从马场回来告诉她,那里关的人很复杂,他应该没有全部说出来。

说不定那里真的关着以前的皇子们。

可这能怪凌天成吗?他为自己报仇,好像也没什么错,相比那些人曾经对他的手段,把他们关在那里是不是还算厚待呢。

所以,他曾经也暗示过看守马场的人怎么欺负他们吗?

如果真是这样,后来演变成那样的决斗场,就一点也不足为奇了。

人类是无限贪婪的,当他们不能在既有的方式里找到同样的快乐,那么换手段和方式,都会成为顺理成章的事,这主要是看所谓的道德底线。

可惜那里圈的都是亡命徒,他们没有底线。

庄思颜的头疼病又犯了,她不想听凌天成再说下去,掐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好了好了,不说了,今天晚了,我要睡觉,你也早点回去。”

可是凌天成却没走。

他还坐在那里,像一尊被冻住人形塑像,眼睛看着某个角落,一动不动。

时间如凝固一般,连灯芯似乎都不跳动了,苍白地燃烧着。

庄思颜歪在床榻上,觉得自己很可能会这种沉寂当中睡着,但是她没有,只是闭上眼睛,脑子里却乱巴巴地一团,怎么撕都撕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凌天成轻声说:“但愿以后都是好日子吧。”

这句话说的很轻,也毫无底气,听上去像一个无奈接受婚姻不幸的女人,在别人对她说了无数或好或坏的话以后,自己祭出的那一点微弱的希望。

庄思颜没有睁眼,也躺着没动。

后来他听到凌天成走了,轻手轻脚,生怕惊醒她一样,走过她身边时,还停了一下。

她感觉到他应该是弯下了腰,因为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但可能还是离的有点远,所以那呼吸的气息吹到她脸上时,已经有些凉了。

他走了以后,兰欣和平儿进来了,把庄思颜的鞋袜褪去,把她放平在床榻上,又盖好棉被。

庄思颜一直在装睡,装到最后就自己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来的时候,许多事情都尘埃落定,京郊马场要查封的消息,也在金殿上宣布过了。

而事实上,这个时候叶元裴的人都已经赶了过去。

皇上下了圣旨,要让他去办这件事,其实已经明着告诉他,不用管里面人的死活,把这件事办好才是最重要的。

可叶元裴还是很心疼陆晓。

从他来到这里,陆晓就跟在他身边,两个人虽不是亲兄弟,却也有着兄弟一样的感情。

他不知道陆晓的过去,也不知道赈灾银子到底跟他有多大关系,可现在要让叶元裴看着他去死,跟往他心口扎刀没什么两样。

还有里面似是而非的面孔,那些人真的能一刀干掉吗?

圣旨上没给叶元裴限定日期,也没有让他特别注意什么,凌天成的话很简单。

就说京郊马场目前皇家用不着了,让他叶大将军去收拾一番,将来可以用场练兵之地。

那样一个地方,成千上万匹马,还有无数复杂不清的人,一句收拾一下就完事了。

让他怎么收拾?

可是叶元裴必须得动手。

凌天成提前一夜把圣旨送到他的手里,次日早上又在朝上宣布了这件事,就说明这事已经公开了。

从这天开始,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京郊的皇家马场要改做他用,如果叶元裴不动手,只能给那些杀人的人跑路的机会。

这些人已经丧心病狂了,一旦离开这里,未来还不知多少人会死在他们手里。

庄思颜从宫里一出来,就骑马往京郊而去。

半路上就遇到了回来的叶元裴。

他的人都是都是在沙场上杀过敌的,不会怕这群变态,而且在战斗方面要比他们经验丰富的多,人数也多,所以昨晚一出手,就取得了胜利。

凌晨的时候,不过是清理一下战场而已。

那群亡命之徒杀红了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把被他们关掉的人全部杀掉,有的甚至连同伴也杀。

所以叶元裴收兵的时候 ,几乎没带什么俘虏,只带着自己的人回来。

他一脸惨色地看了庄思颜一眼说:“回去吧,那边的雪是红色的。”

庄思颜本来还想问问陆晓怎么样了,嘴都张开了,后来又闭上,跟着叶元裴回了他的大将军府。

两个人坐在他简单的书房里很久,叶元裴才开始写奏折。

平掉京郊马场的事已经结了,他得给凌天成一个回复,把事说明清楚,把死的人数报上去。

至于都死了些什么人,叶元裴有些犹豫,后来还是庄思颜说:“不用一一注明,就说很多都不知道姓名算了,反正那里曾经死过很多人,就当他们很早就死了吧。”

叶元裴“嗯”了一声,把奏折写好,才问她:“你们查那个赈灾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庄思颜摇头说:“查到是骆柯的行为,但是这件事还有闻敏的份,现在骆柯死了,闻敏和庄昌远都在牢里,他们散出来的那些狗腿子,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去哪儿查了?”

“有新的消息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们一起看看,陆晓跟我这么久了,我总不相信这事跟他有关系。”

庄思颜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起身走了。

她没回住处,而是去了城东的太常寺,因为这次出来,阿四就跟她说了一个新消息,说有人在太常寺附近看到了孙喜。

“是谁看到的?是在寺里面,还是外面?”庄思颜问他。

阿四摇头:“没说清楚,上次太常寺烧掉以后,已经移交工部在重修,就是有重修的过程中,听说有人看到一个小男孩子在那里跑过两次,从外貌特征看,跟孙喜很像。”

庄思颜再次跟他确认:“你是听谁说的?”

阿四老实回答:“温先生,是他让人传信过来,他的人现在都在那附近,说是您也可以不去,他只是跟您说一声而已。”

第220章 你们两个关系不是挺好的

两人赶到太常寺时,看到里面被烟熏黑的墙面被雪盖了白白的一层,残垣断壁根本就没怎么动。

庄思颜站在外面问:“工部的人在哪里?”

阿四都还没说话,青石就赶了过来,他先给庄思颜行了礼,然后才说:“天气太冷了,地上全部都冻住了,工部只是把这里稍微清理一下,并没有大规模地动工,如果要修好,可能得到明年开春。”

庄思颜转头问他:“所以你的意思是,工部是在清理现场的时候看到那个小孩儿的?”

青石点头。

庄思颜往里面走了几步,又问他:“那看到的人是谁?”

青石:“有好几个都看到了,也说的含含糊糊,消息不是太准确,所以温先生只让跟你说一声,并不一定要来看的。”

庄思颜冷不丁地笑了一下:“那你跟温先生说一下,我想见见那几个人。”

温青不负责找人。

他的人都在暗处,看到和听到的就是这些内容,他只把自己知道的这几个人查明叫什么,名单递给了庄思颜,就算完事。

庄思颜从城东回来,手里捏着三个人名,去了工部。

工部侍郎田淼一听说皇上亲封的神探司大人来了,吓的手一哆嗦,差点把茶杯给扔出去。

他先快速反醒一下自己,最近有不有做什么拿不出手的事,然后赶紧安慰道:“没事的,兴许他只是无聊,找同僚说说话而已呢。”

这么说完,好像是给自己打了气,但是田淼一点也不相信司大人会无聊,而且就算是无聊,他也不应该找自己聊天啊。

田淼平时跟他又没交情,更没怨仇,连见面的机人都少,毕竟庄思颜是不上朝的,许多人平时都不会见到她。

忐忑的田淼,脑子里想了一堆事,脚却不能停,已经风风火火地赶出来。

一见到庄思颜,赶紧行大礼,被庄思颜直接带了过去:“田大人不必多礼,我们属同级官员,见面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拱拱手才显的好说话,对不对?”

田淼一听这话,心里多少宽松了几分。

也没有外间传的那么可怕啊,看这司大人的样子,还是挺好说话的。

田淼把庄思颜请入正堂,丫鬟们奉了茶,两人这才开始拉扯。

庄思颜平时虽不上朝,却也是常出入辰熙殿的人,对于这些主管大事的臣子们,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有时候凌天成也会跟她说几句,所以她没来之前就知道田淼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这种贪心有余,迫力不足的人,还是很好下手的。

庄思颜三言两语,就把田淼说的想直接引他为知己,如果不是官场大忌掏心掏肺,他可能早就把自己的心晒给庄思颜看了。

既是如果,一盏茶的功夫后,两人也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庄思颜这才说到太常寺的修葺上面。

田淼苦着一张脸,抱怨那些缺德的僧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好好的把寺庙给烧了,这帮僧人,早年间就该撤了,皇上仁慈,才给他们留一条活路,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来。”

庄思颜手里端着茶,眉眼含笑地听他说,不时附合一句,表示很理解他的感受。

田淼就越说越收不住,最后差点把凌天成也骂了,毕竟修太常寺的事,是凌天成下的旨。

“要我说啊,他们自个儿烧了就烧了,崩管他们,让他们以后都没个窝,也省得在那儿天天哄骗老百姓。

皇上竟然还下旨给他们重修,司大人,你说说现在天寒地冻的,泥都敲不开,我们往哪儿给他们修去啊?”

庄思颜跟着说:“可不是吗,大冷天了还真不适合动土,可是你如果不修,皇上不会怪罪吗?”

田淼苦着脸说:“前两日已经把情况报了上去,还不知道皇上怎么说,哎光是在里面查看,也迫费一番功夫啊,那些伪僧们,里面烧的东西可多了,连酒都有。”

说到这里,庄思颜就问了一句:“那这事田大人也有报上去吗?”

田淼摇头说:“没敢报,主要是不清楚皇上修太常寺是要干什么,如果以后有大用途,您说我这么报上去,不是等着挨打吗?”

“那也是,您这工部侍郎还真是做辛苦呢。”

两人又互相心疼互夸一番,庄思颜这才提及看到小孩儿的事。

田淼赶紧往外面看了一眼,压着声音问他:“司大人,您是怎么听说这回事的,我们当时就已经把消息封了,不让往外传的。”

庄思颜故做惊讶:“啊?为什么?看到一个孩子又没什么的?”

田淼摆着手说:“不是那么回事,那小孩子……怎么说了呢,不像个人。”

“不像人?那像什么?”庄思颜被他说的满头雾水。

田淼也有些紧张,一直压着声音说:“我是没风到,听回来的人报告说,是夜里看到的,全身黑乎乎的,跑了的又快,一闪就不见了,我们那么多人都在,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他的脸,也没能逮住他,你说吓不吓人?”

庄思颜没回他这个问题,问道:“是谁看到了,田大人能不能叫他们过来,我问问?”

田淼当着他的面,叫了几个人的名字,都在温青写给他的名单上。

田淼还说:“司大人,这事您知道就行,可别往外说,这么邪乎的事,又是出现在太常寺里,要是说出去,我怕皇上知道了怪罪。”

“放心吧田大人,我也是好奇,所以才问清楚一点,再说了,也不瞒您,我还真不相信邪乎事,说不定咱们问清楚了,能把那小鬼给抓住呢,到时候事情不是解决了?”

对于庄思颜的乐观,田淼只是忧虑地笑了一下。

他觉得这位司大人都是被皇上抬的,被传说害的,才会那么厉害,看他的长相,再听他说话,就是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青年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

别说没什么案子,就算是有,她也未必能查得出来吧?

真不知道庄相和闻大人是怎么栽的,难道他们两个比自己还傻?

正在田淼纠结谁更傻的时候,他传的人进来了。

这几个人都是见过那小孩儿的,但是他们大概太害怕了,这几天又在脑子里给他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所以根本说不出那孩子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讲的半天,也只有身高对的上,有点像孙喜的可能。

如果真是孙喜,庄思颜估计他全身黑可能就是想吓这群人,根本不是被烧伤的。

当然这几个工人不这么认为,他们一致觉得是庙里的小和尚被烧死了,所以半夜才出来找食吃。

庄思颜问道:“出来找食吃?他找了什么?”

其中一个人说:“我们当时怕的不行,往外跑的时候把身上的干粮掉了,后来再回去找的时候,就不见了。”

庄思颜马上问:“还有别的东西丢吗?”

那人想了一下才说:“还有一点碎银子和小钱,跟干粮放在一起的,全部不见了。”

庄思颜朝他们笑了一下:“这你们就不要害怕,绝对不是鬼,很可能是谁家饿极的孩子,实在找不到东西吃,才把注意打到你们身上的。”

那几个工人断断不肯承认自己是被一个孩子吓到了。

庄思颜就跟他们解释,说人死了是不能吃东西的:“你们也没听说鬼拿人家的吃食吧,最多就是吓吓人,讲讲冤对不对?”

这么一说,几个人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庄思颜趁热打铁:“这样,你们如果不相信,今晚再去一次,就说皇上不同意你们停工,冻土也得开始,并且工期很紧,要连夜做。

去时还带着干粮和银子,把那小孩子引出来,然后我也找几个人在外面帮你们盯着,到时候咱们合到一起把他逮住。”

这几个人一听,还多出来一个官员给他们撑腰,顿时底气足了不少,庄思颜没走,他们就开始回去准备了。

田淼也在黄昏的时候,装出一副很焦急的样子,专门去现场查看了一番。

庄思颜出来以后,就去找了温青,把这边的计划跟他说:“那几个今晚会把人引出来,你的人在四周埋伏,只要他出来,就不能把他跑掉。”

温青怪怪地看她一眼说:“他要是往外面跑,别说是一个了,就是十个八个,也能把我逮住,可万一他不往外面跑呢?”

“不往外面跑,他能跑哪儿去?”

温青慢条斯理地给她说了下庄昌远家的地下室。

这一下把庄思颜弄的也有点晕,如果真是那样,到时候他的人一追,孙喜就趁黑钻到地上,那这小鬼的传言,就会越来越严重, 不但治不住,还可能真的把田淼吓坏了,以后都不敢再去那里。

想了半天,她才问温青:“能不能让你的人扮成工部的,跟他们一起混进去,这样那小孩子一旦出来,你的人行动比较快,就算他想跑也没那么容易。”

温青很不情愿地“嗯”了一下,接着又好像很吃亏似地说:“我听说叶大将军回来以后,你们两个关系不是挺好的,你怎么不叫他帮忙?”

庄思颜:“……”

叶元裴还让她离这货远一点呢,真是被他说着了,温青就是一个小肚鸡肠,嫉妒心又强的人。

不过庄思颜可没打算跟他示弱,张口就来:“你的人一直在太常寺守着,那儿什么情况比谁都熟,干吗还拉叶将军下水。

再说了,我跟他关系算什么,他只是我哥而已,我们走近一点是应该的,倒是我跟你,要是走近了,你说皇上会不会生气?”

第221章 对待犯人太好了

温青以前挺毒舌的,可他的毒舌在庄思颜这里一直没施展开。

从两人第一次交锋,他败在庄思颜手里后,就好像留下后遗症似的,无论怎么整,最后都是他输。

这会儿庄思颜又把屡试不爽的凌天成搬了出来,温青立马歇菜,乖乖把他的人派了出去,让庄思颜带着去跟田淼接头。

冬日的夜来的特别早,他们刚安排好,暮色就已经四合,远处城中心的微光远远地像闪在另一个世界里。

城东的太常寺本来就地属偏地,以前人旺的时候,白天倒还看得过去。

现在一把火烧了,白天是苍凉沉旧的灰,夜里是沉旧苍凉的雪,过去那种繁华景象再也没有了。

工部的工作人员,虽然被庄思颜打了气,但到了夜里来到这种地方,心里还是毛毛的,随便看到一个黑影,就觉得那里可以有东西。

然而拿着火把照过去,只不过是断墙石壁而已。

一伙人,在寒冷的冬夜里,装模作样挪着石块,嘴里还抱怨着皇上派给他们的苦差事。

一个个小小的身影,在他们抱怨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从残败的墙角里出来,并且往他们身边靠近。

不知道谁的背的干粮还有银子落了下来,那些人走出去几步都没发现,而黑影就在他们身后慢慢把手伸了出去。

他的手刚一摸到东西,就有人大叫一声:“鬼……”

然后所有人没有像上次一样跑远,反而往他这边奔了过来。

那小黑影的手很快缩了回去,却对这意外反应有点不解,所以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只这轻微的一下愣神,本来就只有几步的距离,那些人就已经追了过来。

他急步转身,身子一矮就要往角落的石头堆里钻。

可是已经有人比他更快,一脚飞起踢到了他的屁股上。

小影子“啊”了一声,身子走偏,落在两步开外的地上,有人利落地过去把他按住。

火把拿了过来,有的照着黑脸的小孩儿,有的照着墙角的黑洞。

田淼的人当夜带着小黑影收工,温青的人则在他们离开以后,开始往密道下面探去。

可惜下面只有很浅的一层,没走多远就封死了,没有去路,只能退回来。

庄思颜在田淼的府上等着,一看把人带了回来,就跟田淼一起过去。

也不管那小孩子是不是冷,直接一桶凉水兜头泼了出去。

一张小脸在水的冲洗下露出来,正是孙喜。

孙喜也看到了庄思颜,把头垂的很低,几乎抵到自己的胸口处。

田淼气坏了,指着孙喜嚷:“把这小孩儿拖出去打死,没人养的野孩子,让你没事躲在寺里吓人。”

孙喜身上本来就穿的不厚,连拖带拽从城东带过来时,已经冻的不轻,这会儿又泼了冷水,再加很饿,整个人抖的像筛糠。

他不敢抬头去看陆未,身子不停的往一起缩,最后缩成虾米的样子。

田淼还在骂,非要把他拖出去打死,那几个曾经被他吓的半死的工部人员,也是气的牙痒,一听说大人都要把这小鬼打死,立刻摩拳擦掌,主动请缨。

庄思颜盯着孙喜看了一阵,在那些人动手之前,笑着对田淼说:“田大人,我看这小孩儿出现在那里很有问题啊。

你想,太常寺是有人纵火给烧的,那些僧人常年住在那里,怎么会把自己的家烧了。

没准是什么人捣的乱,这小孩儿出现的太过诡异,还是让我拿回去审审,没准能问出个什么东西。”

工部主要负责做朝廷下发的各种工程,又不审案子,这会儿听说这小孩对司大人有用,顺水推舟的好人田淼还是愿意做的,就爽快地说:“要真这样,咱们也算是为皇上立了个功了,司大人尽管拿去。”

庄思颜让田淼给了换了身衣服,重新捆绑结实,交给在旁边候着的阿四:“还回宅子里去。”

庄思颜又跟田淼说了一通话,这才起身也回去。

她到家的时候,阿四已经给孙喜喝了一碗热汤,并且吃了东西,又把之前给他买的棉衣拿出来,让他换上一套。

这会儿人正坐在炉子边烤着快冻掉的小手,一脸空荡。

庄思颜拉了一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没有主动说话,也伸手烤自己的有些冷的手。

孙喜偷眼看他,嘴唇动了动,又合上。

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看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先开口说:“司先生,对不起。”

庄思颜朝他笑了一下,问道:“还冷吗?”

其实还是冷,但孙喜嘴上逞强:“不冷了,司先生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庄思颜起身:“今天晚了 ,没什么要问的,你要是不冷了,就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说,我也累了。”

她说着话,还打了一个哈欠。

孙喜张开的嘴就又闭上了。

撇开他有一个不太正常的爹外,这孩子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可惜没有生在好的家庭里面,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孙有和把他带走是为了什么?

因为孙喜聪明,所以庄思颜不急着问他,一个晚上足以让他想到很多东西,也会想到很多话。

她有的时候听别人说话,不一定非要听真的,大多数时候假话传递的信息会更多,也更值得推敲,只要听者能分辩出真假。

这一夜庄思颜睡的很好。

她只要不在宫里,就会睡的好一点,实在不习惯睡沉睡的时候,外面还有两个人看着的感觉,动一下那边要问:“娘娘,可是要喝水了,是要起夜了,是要干啥干啥了。”

真是太郁闷了,本来只是翻个身,被这么一问,生生就失眠了半夜,还害得她必须偷偷出去遛达一圈。

其实庄思颜住在外面,也是有人守着的,只是守的方式跟平儿和兰欣不同而已。

睡足的庄思颜,第二天起的很早,而且精神也很好。

她穿好衣服,出了屋门,就看到阿四在院子里站着。

“怎样,他起来了吗?”庄思颜随意问了一句。

却看到阿四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

阿四往庄思颜那边瞥了一眼:“好像是生病了,哼哼了一夜,我早上过去看的时候,身上很烫……”

庄思颜没等他话说完,折身就往孙喜的屋里去。

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用手试了一下温度,起码三十九度往上。

“你是不是傻阿四,知道他不正常,怎么不叫我?”

阿四:“……”

庄思颜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守在这里,用热水手帕把他身上擦一擦,记着用热一点水,跟他体温差不多的,水太凉会把他激抽过去的。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她交待完,就急步往外面走。

在门口看到青然,又对他说:“去找个大夫来,要快。”

自己则往叶元裴那里跑去。

“大哥,大爷,赶紧的吧,再晚那小孩儿得烧死了。”庄思颜看着刚从床上爬起来,眼都没完全睁开的叶元裴,真想一把将他拖下来。

叶元裴完全没有她心里的急:“不就是一个小囚犯吗,你们家皇上杀那么多人都不心疼,这病一个你着什么急?”

庄思颜:“……”

凌天成下令把马场的人都弄死,这事伤了叶元裴的心。

就算是陆晓真的掺和其中,有罪,他觉得也得先把事情查清楚,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而不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那一大堆人中间。

庄思颜这会儿没时间安慰他,因为那边还有一条人命等着她。

她真的冲过去,把叶元裴拽了下来:“他还只一个小孩子,虽然有爹有妈,也只会坑他,你就不能幸幸好,当他是孤儿救一回?我记得你以前就是念着我是孤儿才帮我的。”

这一句话,把叶元裴的睡意说醒了一半。

他抬眼看着庄思颜两秒钟,才嘟囔一句:“算你有良心,还记得这岔。”

“那是,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感动的,暗恋你那么多年。”

叶元裴:“你那叫暗恋?你那叫强攻,幸好我意志坚定,不然早失身了。”

“好好好,我强攻,你是受行了吧,赶紧去吧大佬,我真的快急的上火了。”

吵吵嚷嚷,叶元裴终于带着他的专属物件,穿越了回去,半个小时后,这家伙手里拎了一个药箱回来了。

庄思颜看都没看,拿起东西就走。

叶元裴伸手想捞住她交待两句,没成功,只能追到院子里说:“看看用量,别瞎弄,再把人害死了。”

“知道了,别忘我是你半个军医。”

像旋风一来,又像旋风一样刮走。

叶元裴的手还扬着,看着她的身影在门口消失许久,才感觉到手有点冷。

他起来才只穿了中衣,就被庄思颜逼着回去拿药了,这会儿被外面的寒风一吹,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跳回去又裹着被子暖了一会儿。

到叶元裴吃了饭,闲来无事去庄思颜那里看时,那小孩子的烧都退下来一半了。

但是人还没醒过来。

叶元裴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百无聊赖地看着房檐下的冰柱子发愣。

庄思颜随着他后面出来,问道:“你跟过来干吗?今儿没事了?”

叶元裴就斜了她一眼:“没事过来看看你不行啊,找我要药的时候咋不见你这么高冷呢?”

庄思颜刚一张嘴,话都还没出口,他跟着就又说:“我说,你们对待犯人是不是太好了,照这么下去,他肯定恃宠而骄的,到时候你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第222章 一定还有钱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22章 一定还有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3章 兵败如山倒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23章 兵败如山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4章 画个大饼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24章 画个大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5章 你们家的醋王

凌天成没等他把话说完,声音就严厉起来:“朕不管你用凭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叶将军给朕救活了,不然你这把老骨头,也崩想留着了。”

把话摞下,人也转身离开。

庄思颜的心情可想而知,她本来就懂一些医术,应该能看出叶元裴的状况,所以此时一定难过之极。

凌天成想去安慰她,也想守在她身边,但是也知道她现在未必就要应付自己。

于是回了辰熙殿,让人出去问同行的人,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

庄思颜出宫了。

上次为了救孙喜,让叶元裴穿越回去拿的药,还有很多,也有很多种。

她当时没有细看,只挑了孙喜能用得着的,现在就要把剩下的全部拿回来,看看哪些能用上。

总之,她要想尽以前办法,把叶元裴的命捞回来。

她一路飞奔,从宫门出去时,天色已近傍晚,再过不了多久,宫门就要关上了。

只是这些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到庄思颜拿了药,又急火火地从宫外赶回来,临时拔给叶元裴住的宫里,还灯光通明。

院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有几个太医正指挥着小太监们接丰熬。

而宫女们则跑前跑后,手里端着热水冷水,又是药汤的。

这些人看到庄思颜,都一齐停了下来,向她施礼。

庄思颜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很快就转到了门口,人也往那边移去。

蔡太医头上的汗腺,跟失去控制的水龙头一样,一直往下流。

他说不好是室内的温度太高,还是被吓的了。

叶大将军的伤,确实太重了,肩膀上有骨头砸裂了,而后背也有几处大的伤口。

蔡太医仔细检查过,那里的骨头也有裂开的可能。

这种情况,如果搁在民间,怕是早就放弃了,可是现在皇上却向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人给救活了。

叶大将军在整个京城中,风评都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两年,几乎成了那些年轻公子的偶像,蔡太医的孙子就一天到晚 吵吵着,要去他的营下从军。

蔡太医也想把他救活了,无论是为大盛朝考虑,还是自己私人的情感。

当然还有他的项上人头。

如果叶大将军真的发生不幸,那皇上也就会真的要他的命。

整个大盛朝的人都知道,这一界的皇上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蔡太医此时,心慌意乱,看着爬在床上的叶大将军,气息比送进来的时候还弱,他真的连求神拜佛的心都有了。

希望诸天神佛也能听到他的虔诚,把叶大将军给放回来。

可能过于专注,庄思颜进来的时候,他都没发现,两只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叶元裴,几乎要愁死过去。

“蔡太医,他的情况怎样?”

庄思颜一出声,就把蔡太医吓了一跳,他忙着往下跪,嘴里又想说“娘娘吉祥”之类,又想说“叶大将军的情况更严重了”。

然后一着急,就变成了:“娘娘的情况更严重了,怕是不行了。”

庄思颜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可惜蔡太医此时已经跪倒在地,根本就感受不到,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出了问题,还在接着说叶元裴的病情。

庄思颜只能在床边坐下,一边听蔡太医说,一边拿出温度计夹在叶元裴的腋下。

体温在往上升,这会儿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烫的。

庄思颜其实能做的不多,比较接骨换骨之类的,要很高的外科技术才行,她得知叶元裴的骨头可能裂了,心里就是一阵哀戚戚。

但现在人还有一口气,她不能放弃。

打了退烧消炎针,又从药箱里找了几支营养的药水,用针筒吸了,让两个小太监帮忙,把叶元裴侧起身子,直接打入嘴里。

可能还会流血过多,但这个庄思颜没有办法了,输血这种事,也要很专业的才行,她不敢冒太多的险。

情急之下,她还走了跟蔡太医一样的路线,开始向诸位神灵祈祷。

退烧药注射进去一个小时后,叶元裴的身上的温度,开始往下降了一些,但人还是没醒。

太医和外面的太监宫女,也都不敢离开。

庄思颜是忙的连衣服都没换,正低声跟蔡太医商量,还有没别的办法能把人先弄醒过来。

“这样一直昏迷不是办法,你想想还有没别的办法,比如用针,或者按哪儿的穴位,能让人先醒过来?”庄思颜说。

蔡太医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倒是可以行针看看,可一旦连行针也醒不过来,那后面……”

“不用管后面,先试吧。”庄思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

只要人能醒过来,她们再想办法救的时候,就有个目标,现在一大堆人,就守着那口气,心里连一点底都没有,生怕一个没弄好,就把那口气给灭了。

蔡太医得到允诺,很快把自己的针拿过来,开始按着叶元裴的穴位扎下去。

几针以后,那个从白天到现在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终于哼咛了一声。

庄思颜没敢出声,仔细观察着叶元裴的表情,也查看着他身边的变化。

这种施针的效果,正如蔡太医所说,就算是醒过来,也有可能只是短暂的清醒一下,她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那个躺着的人哼哼了几声以后,慢慢的把眼睛也睁开了。

庄思颜这才轻轻蹲在他面前,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问:“叶元裴,你还好吧?”

叶元裴动了动嘴,声音跟蚊丝一样吐出来:“不怎么好,你丫把我扒光了干什么?我去,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你不怕死的?”

他刚醒过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差点又噎过去,倒气把背上的草药都震掉了。

蔡太医,连忙又扎了几针,还对他说:“叶大将军,您先别动,下官正在帮您行针,忍一忍。”

“哦……”叶元裴轻吐了一口气,果真不动了,脑袋也重新扁下去,连眼睛都要合上了。

这下把庄思颜吓的不轻,赶紧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不准睡,你丫都睡了一天了,先睁开眼。”

看到叶元裴把沉得的眼皮又抬起来,她才笑着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我跟你说这宫里有许多好吃的,你平时连见都没见过的。”

她的脸上带着笑,眼睛睁的很大,在灯光下好似会闪过一样。

叶元裴一点也不想吃东西,他觉得自己累极了,而且全身都疼的要命 ,只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下。

但是庄思颜在灯光下的容颜又极具吸引力。

过去他也认真看过这名女子,可似乎都没有眼下让人心动,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明是带泪的,可又含着几分笑。

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她心里的矛盾和担心。

叶元裴想,她还是在乎我的,所以才会担心,才会怕我闭上眼睛。

这一点美好的想法,让他又提了提神,递给庄思颜一个眼神。

庄思颜了然,马上把宫里的她知道的菜单全部背了一遍,末了还说:“鉴于你现在的情况,什么肉啊菜啊,就不要吃了,咱们还是先喝点汤吧,这样容易咽下去,也容易消化。”

叶元裴向她眨了下眼。

庄思颜马上向旁边的宫女吩咐,让她快去御膳房里要一份增气补血的汤。

直到蔡太医把叶元裴身上的针拔下来,他才讨回这一口气:“什么增气补血的汤?我只是受点伤,又不是生孩子,还补血,你丫没事吧?”

庄思颜朝他软软一笑,眼角往蔡太医那边瞄了一眼。

既是蔡太医全程都装做什么也没到,什么也没听到,然而叶元裴还是立刻收声,耐心等着他的增气补血汤。

不知道是哪些药起到了作用,也或许是针灸起了作用。

总之叶元裴醒过来之后,就没再昏迷过去,到了后半夜,他的体温又往上升了一点,庄思颜为了安全起见,直接又给他注射了一个消炎退烧的。

情况暂时算是稳定下来,侯在外面的太监宫女减了一半,轮流去休息,太医们也有先回去了。

蔡太医收拾了药箱,把可能用到的东西都留了下来,对庄思颜说:“娘娘,老臣先去给皇上复命,您要是有什么事,让人去太医院找就可以了,这里也留着两位太医,他们的医术……”

“好了,我知道了,忙你的去吧,蔡太医你真的是越来越啰嗦了。”

蔡太医脸上僵了一下,还是闭了嘴,人也退了出去。

等室内的人差不多走完了,庄思颜才又问叶元裴:“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吧?”

叶元裴故意皱了一下眉头,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一句话。

庄思颜麻利地给他倒了一杯水,蹲在床榻边看着他喝下去大半杯,才又问:“到底怎样,我特么都快给你吓死了。”

叶元裴就往外面看一眼:“害怕就对了,在宫里你也敢这样,不怕你们家那个大醋王过来闹事吗?”

庄思颜朝他翻了个白眼,人也起身,坐回到旁边的凳子上:“看来是好了,都开始扯犊子了。”

叶元裴“嘿嘿”笑了两声,才回了她前面的问题:“现在感觉就是背上疼,别的都没事,应该也叫能吃能睡吧,不过就是趴着睡的姿势有点不舒服。”

庄思颜看着他背上那青青的一片,还是有些感叹的:“背伤面积挺大的,都被太医敷了药,你再忍忍,等过一段时间,应该能侧着睡。”

“没问题,有你陪着,我怎么睡都可以。”

庄思颜:“……”

这会儿他又不怕醋王了?

第226章 不影响娶妻生子

许是夜越来越静,也或者是玩闹的话都说光了,到最后两个人都找不到了笑点,只想认真聊上几句。

庄思颜问:“你是不是傻了,为什么要帮我挡着?”

叶元裴答:“帮你挡着,你还能反过来再救我一命,要是不挡,咱们两个都得被砸死。”

很有道理,庄思颜无以反驳,看了他半晌,突然说:“这次回来,在京城中多住些日子。”

叶元裴用眼瞟了一下自己的背:“就我这个样子,你想让我走,也走不了啊,再说了,弄不好就此废了都难说。”

“胡说什么,你当自己是纸糊的?这么一点伤就废了,想的倒好,你想废,皇上也不允许你废的,已经给太医下了死命令,整不活你,他们的头也别想要了。”

庄思颜说的凶狠,脸撇到暗处时,眼里的光还是暗了下去。

叶元裴继续开着玩笑:“活是能活下去,但可能会成为废人,你说我要是就这么爬在床上活后半生,多没劲啊。”

“那我就跟你一起穿回去,现代医学那么发达,一定能把你治好的。”

叶元裴看她,看着看着突然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那边医学再发达,也没医生在啊,我回去跟不回去有什么区别?”

庄思颜的面色严肃:“我来!”

叶元裴:“……”

庄思颜:“……”

说出这样的话,两人都是一怔神,庄思颜再度把目光从叶元裴的脸上移开,声音也变的有些迟疑:“外科我不行的,可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叶元裴的神色动了一下,开口时声音好像哑在嗓子眼里了,他清了两下嗓子才把声音发出来:“什么话,我是人,不能当 成马医,放心吧,就算治不好,这样子也挺好的,还省得总是往外面跑。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安心留在京城,吃香喝辣看美女了。”

庄思颜看着他重新耍贫的样子,就笑了一下。

她起身仔细检查了他背上的药,又给他倒了一杯水,要重新坐下去时,叶元裴显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好了,别在这儿磨迹了,赶紧回去睡觉,这都多晚了, 你好歹考虑一下病人也是要休息的。”

庄思颜问他:“你白天不是睡了很多?”

“谁跟你说白天睡了晚上就不困,我现在可是受伤的病人,瞌睡多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他三催四催的,让庄思颜赶紧走,他真的困到不行了。

然而,当庄思颜真的走了之后,叶元裴却无半分睡意,他的眼睛在灯下睁的特别明亮,里面像装着两颗星星般,如若仔细看,还闪着水晕的光泽。

有些人真的一错过,就是永远,你哪怕后来发现她再怎么好,都与自己没有关系,只能克制情感,把此事处理成最普通的感情。

叶元裴知道自己已经晚了很久,再也不扳不回庄思颜的心。

就算那家伙看上去没心没肺,似乎对凌天成也没那么上心,但是有些事情旁观者清,做为这么多年的老搭挡,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山间那一幕,不时还会进入叶元裴的脑子里。

如果重来,他还是会那样做,跟他前面说的一样,这是当时最好的方式了,至少他还保存了一个人的实力。

然而私心里,他又在想,如果真的那样死去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不管以后过去多少年,庄思颜都会记着他的好,记着他曾经那样对她过。

从这一方面来说,他好像又跟凌天成扳平了。

可事与愿违,他没死,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庄思颜也拼了命的在给他治。

无论结果是好还是不好,她算是把这份情给还上了,而且以后他如果真的废了,还会把自己之前那点好感给磨光。

一想到自己会一辈子这么爬在床上,靠着凌天成给的救济款过完余生,叶元裴心里就堵的要死。

“要是真不行了,我特么的就穿到现代去等死得了,也省得在他们面前,把自己那点好形象败光。”

对于一个身手敏捷,常年在外征战的人来说,这种身体的无力感,给叶元裴带去了不少的绝望。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一想到像那些常年瘫痪的人一样,躺在床上久了,身上还会发臭,会长褥疮,让人看一眼就讨厌,真不如死了干脆。

就算是他死皮赖脸的活下去,凌天成那里也不好交待。

他做将军的时候,是对这个人有用,对大盛朝有用,所以他才会对他施恩,既是这样,因为庄思颜的事,两人还差点闹翻脸。

如果叶元裴以后真的再起不来了,那一个废人对皇上来说,还不是跟蝼蚁一样?

叶元裴越想越悲伤,越想心里越堵,到四更天时,他几乎觉得死神都守来招唤他了。

结果并没有,却来了另外一个人。

是凌天成。

这人没比死神好多少,悄无声息地进来了,连宫女太监们都没让行礼,所以叶元裴听到脚步声时,他人已经近到榻侧。

叶元裴挣扎了一下,到底是没起来,只能歪着脑袋行了个简单的礼说:“皇上,让您费心了。”

凌天成有意缓神色,但他那张脸本来就长的冷清,加上大半宿没睡,还真的很难做出一个好脸色来。

不过好在,他也不用曲意逢迎谁,就算是冷着脸,该做的事也一项不会少。

此时,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之前庄思颜坐过椅子上坐下来,看着叶元裴问:“还很疼吗?”

叶元裴动了一下,脸上皱成一团,嘴里却说:“还好,没有很疼,就是糊这么多药,有点怪怪的。”

凌天成就把跪在外间的太监叫过来,让他们一定把屋里的炭加足了,不可以让叶将军受冷。

小太监领了命,不敢有丝毫怠慢,忙着又把屋内的炉子检查一遍。

在这期间,两人都没说话,脑子里却各自想了许多东西。

叶元裴的伤情,蔡太医已经全部向凌天成汇报过了,此时躺在床上的人,能不能好起来,全看天意。

至于好起来后,是否还能再沙场,更是难以预料。

别说凌天成现下是一代帝王,就算是他只一个普通人,仅仅有之前跟叶元裴的交情,也会为他感到可惜。

撇开庄思颜的事,他真的算是一个很好的人,有才有谋,人品和脾性都很好,凌天成也暗暗打听过了,他在军中很少跟人发火,遇事一般都会用一种相对温和的方法解决。

对大盛朝也很忠心,至目前为止,既是赫赫军功在身,也没跟凌天成杠过一句话。

可是也正是因为庄思颜,凌天成无法对他和颜悦色。

然而不管之前怎样,现在这个人为了救他的婉妃,已经半身不遂地瘫在这里,生死未卜,前程更不必说,他心里那点过节还是微微放下了一些。

等着太监出去以后,凌天成才对他说:“叶将军不用担心,太医会尽力诊治,就算是以后真的好不起来,朝廷也会养着你一辈子,不影响你正常娶妻生子。”

他这么一说,叶元裴的眼都瞪成牛眼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凌天成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这么看着皇上,可能有些大不敬,才忙着把头转开,心说:“这夫妻俩还真有默契,都要来给他说亲,只是凌天成更恨一些,连他废了都不放过。”

“皇上,我要真成了这个样子,就算是娶了亲,也没办法生子吧,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凌天成脸色一凛,直言:“你是大盛朝的将军,为国而战才会成这样,大盛朝的女人们甘愿侍候你一辈子的。”

大盛朝的女人们是不是甘愿,叶元裴不知道,但就眼前这家伙,他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是人家不甘愿,估计他也得把人家整甘愿了。

想想古代的女人还真是可怜,命运完全不在自己的手里,往小了说在父亲手里,往大了说,就在皇上的手里,就算是皇室公主都不能例外。

庄思颜就是这种制度的牺牲品,然而现在她却已经习以为常。

每每想到这些,叶元裴都为她感到不值。

他恍神的功夫,凌天成已经起身:“叶将军好好养着吧,朕明日就招集诸位大臣商议此事。”

“嗳……别啊皇上,好歹等我定下来再说,我现在还爬在这里,动都不能动一下,万一没治好,再挂了,那不是让人一过门就守寡,这对大臣也不好吧,没准还恼您呢。”

他说的恳切,急着去拦凌天成成,差点没从床榻上一头栽下去,总算是把这冷血帝王打动了一点,答应缓上几日。

到凌天成走后,叶元裴算是真困了。

跟他说话可比跟庄思颜说话累的多,两人的想法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也很难沟通。

用凌天成的想法,这事如果换成别人,早就感恩戴德的下跪磕头,别说是抗旨拒绝了,就是他用讯问的语气,也没有人会反对。

而叶元裴,竟然不为自己考虑,开口闭口就是人家姑娘家。

那些大盛朝的姑娘从来都是打小从父,婚后从夫,哪有那么多想法?

这是皇上指婚,别说是嫁给一个将军,就算是叶元裴什么职位也没有,只是一个普通的残障人士,如果皇上要她们嫁过去,还不是得尽心尽力扶持夫家?

他一路想,一路走,临到轩殿时,突然心思一动,好像体会到了什么。

他的颜儿只所以愿意跟叶元裴走的近,是不是也因为他有这种想法?

第227章 会伴她一生的人

凌天成的脚步顿在轩殿门口。

刚刚对叶元裴的芥蒂一下子又冒了出来,梗在他的喉咙处,又分明跟以往不一样。

以往只是生气他跟他的颜儿走的太近,而现在凌天成却在想,自己平时是怎么处理这些事的呢?

是不是当着颜儿的面,他君王之上,只为自己想,忽略了她的感受,所以才会与她一直有隔膜?

是不是颜儿现在心态已变,也喜欢一个男人处处为她着想,宠着她,让着她,而不是用一种强有力的态度霸着她?

凌天成有些迷茫了,尽管他自己做的已经很好,但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感当中,他跟庄思颜又发生了那么多事,这种不确定的情况,就越发显的沉重。

这一夜,严格算起来,也只有庄思颜睡的最好。

她真是太困太累了,从去京郊马场开始,一路奔走,到把叶元裴安顿下来,一天一夜都差不多过去了。

体力的透支,还有身体上的疲乏,让她一沾到床,就睡了过去,一直到太阳升起,才一下子从床榻上跳起来。

平儿和兰欣过来侍候,看见庄思颜手忙脚乱的样子,赶紧说:“娘娘,皇上在外面呢。”

果然,这一招出奇效,庄思颜的手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转头疑惑地问她们:“这一大早的他来做什么?不用上朝吗?”

平儿:“娘娘,不早了,皇上已经下朝了。”

庄思颜没再说话,任两个人给她换上宫妆,又梳了头发,整了妆容。

看着镜中的自己,由起床时的毛发篷乱,到逐渐成了一个跟其她宫妃没什么区别的人,庄思颜也不禁在心里一动。

是了,她是凌天成的妃子。

她常常忘了这件事,但凌天成不会忘,不但不会忘 ,还会严格记住封建制度下,他的妃子们应该遵守哪些规矩。

昨夜,庄思颜守着叶元裴半夜,这事别说是凌天成了,宫里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知晓,所以他这么一大早过来就不难理解了。

庄思颜把目光凝在镜子里,左右偏头,目光流转间,风情已染上眼角眉梢。

她把手递给平儿,由她扶着站了起来。

“皇上在哪儿?”

平儿一边回了她话,也在前面引着她往正殿走去。

外面又下起了细雪,像沙粒一样,又细又小,还很慢,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到,只是在它们落在脸颊鼻尖上时,感觉到凉凉的。

凌天成此时不畏冬寒地站在廊沿下,庄思颜从寝殿出来,他就看到了,目光跟着她的脚步移动。

一步步向前时,突然就生出一种暖意。

这个小女人,美而动人,不为别人,只为他凌天成而来。

她此时的一颦一笑都是他的,迎着细雪与寒风,也是向着他走过来的,无论之前发生了多少事,也不管是贾明渊,或是叶元裴,他们终归是她生命 中已经走过的人。

而他,凌天成才是会伴着她一生的人。

凌天成心里的那点温暖,像是下面还架着一个火炉,随着庄思颜的走近,也在不断的升温,最后几乎要沸了起来。

原本脸上冷淡的表情,就在这种沸水的温度下,快速的溶化了,没等到庄思颜走过来,他就先跨出一步,从平儿手里把她接过来。

“怎么穿这么少,手都是凉的。”凌天成张开自己的披风,把庄思颜裹进去,话则是俯在她的耳边说。

近距离的亲昵,让庄思颜最初对醋坛子防备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了。

她微侧身,看把自己拥入怀里的男人,毫无意外地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浓烈暖意,还有向她传达的关心。

庄思颜忘了说话,只把身体也往他身上靠了靠。

两人好似很久没如此亲密了,一种久违的,一触即燃的滚烫由接触的皮肤处漫延,快速扩散到心间,在那里兜住了先前烧烫的水。

庄思颜全凭凌天成带着,脚下是怎么走的全然不知,回过神时,人已经进了屋内,而宫女们还把门给关了。

这就尴尬了。

大白天的,她没想发生什么,只是身不由己被诱惑了而已,怎么就给带去这以大误会呢?

叶元裴还在那儿爬着,也不知道今天的情况如何了,就算是她跟凌天成那层看不见的冰化了,可现在也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

想到这里,庄思颜又忍不住去看凌天成。

那位已经在椅子上坐下,一边把庄思颜安置到自己的腿上,一边轻声跟她说:“昨晚朕去看过大将军了,他的情况虽不是太好,但也并非不可治……”

“等等……,你昨晚去看叶元裴了?什么时候的事?”庄思颜差点从他身上跳起来,无奈对方的手放在她腰间,稳而有力地又把她箍了回去,还在耳边念叨一句:“天儿冷,你别动,暖暖再起来。”

确实挺暖的,他身上自带暖气片,庄思颜靠上去没多久,就身上发热了,这会儿再一激动,汗都要冒出来了。

“皇上,我不冷的,那个……你昨晚到底什么时候去看的叶大将军?”

庄思颜虽是被迫坐了回去,可先前那种柔和的温暖却散的差不多了,只揪着这个问题,要问出个究竟来。

然而暖气片先生却并不想好好回她,只把她往怀里拢了拢,绕到别的话题上说:“叶大将军既是你哥哥,也是大盛朝的功臣,以往奔波奋战于边疆,现在回到了京城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朕想过了,等他身体好一些,就赐一桩婚事予他,你最近也留意一下,看是否有合适的女子,无论谁家的,只要合适,都可以报来。”

庄思颜身上立刻有种毫毛倒竖的感觉。

难不成昨晚自己跟叶元裴说话的时候,这家伙就在外面听着了?

可他是堂堂一国之君啊,不会干这种听墙角的事吧?

要不然就是有人把她话转给了凌天成,所以他才会一大早过来,又难得好脾气,好脾性地跟她说话,然后还做出如此暧昧的举动。

叶元裴的婚事,本来是庄思颜提出来的,但是昨晚叶大将军就拒绝了,这会儿凌天成再提,她反而不好再说话,而且也完全摸不清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能随意地应两句:“我一个后宫的妃子,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谁家姑娘好,这事还是皇上看着办吧。”

凌天成没等她把话说完,拇指就轻按到她的唇畔上:“那是你哥哥,京城就这么大,数得着的姑娘也没有几个,稍微上点心,应该能给他找个不错的将军夫人的。”

庄思颜:“……”

这事是准备就此栽到自己身上了?

他们两人为大将军的婚事推来推去时,婚事的主角也从晨曦中睁开了眼睛。

背上还是一阵一阵地疼,除了那些烂开的肉,骨头似乎比昨天严重一些,以至于叶元裴的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牙也咬着,用毅力想把那疼感给顶回去。

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本来就胆颤心惊,这会儿一看他的样子,二话不说,先着人去把太医给请了过来。

蔡太医是主要负责人,自然第一个到场,马上检查了他的外伤。

冬天伤口愈合缓慢,再加上叶元裴的伤势较重,所以两三天过去了,背上看着还是一片稀烂。

要是把那些草药拿开,简直不忍目睹。

但这不是重点,皮肉上的伤疼的程度就那样,之 前叶元裴能忍过来,没道理说这会儿就受不了了。

蔡太医对于此事也是战战兢兢,小心地检查完,几乎是半跪在叶元裴面前问:“大将军,您是觉得哪里不妥?”

“没哪里不妥,我就是爬太久了,手麻。”叶元裴敷衍道。

这些皇宫里的老太医们,他不太信任,就算是这会儿背疼的他直吸冷气,也只想跟庄思颜说。

现代骨科类的东西,庄思颜也是一窍不通,但至少叶元裴说起的时候,她还能应上几句话。

可要是跟蔡太医说,这老头没准以为他疯了,好好的人还能拿刀把背划拉开了,把骨头正正再缝上去的?

他的不配合,导致蔡太医更紧张了。

这种情况,万一出了事,自己是担不起责任的,还得马上去找皇上。

所幸,前面传来消息,皇上早已经下了早朝,这会儿正在婉妃娘娘那里。

待凌天成和庄思颜一起赶过来时,叶元裴那股疼劲已经过了。

一个宫女正跪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块热巾帕帮他拭额头上的汗。

外面的宫人只喊了一声“皇上驾到”,庄思颜就已经窜了进来,还俯身在他脸上看了眼,急着问道:“怎么回事?我听蔡太医说,你突然病情加重了。”

叶元裴想横她一眼,但没成功,因为凌天成也进来了。

这位护妻狂魔的老兄他惹不起,顺理成章对庄思颜也和颜悦色了:“没那么严重,就是背上的骨头今天疼的特别厉害,可能是在宫里住不惯的原因,那什么,皇上万岁……”

免礼以后,凌天成对于他的伤势也给予极大的关注。

得知他想回自己的府里去养着,却并未同意:“元裴,别的要求朕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你府上现在连个贴身照顾的人都没有,你要是这么回去了,必然会把伤势误了。”

“误不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些皮外伤,回家里养着,我自在一些,皇上,臣是个粗人,在宫里真是住不惯……”

第228章 斗智斗勇

叶元裴理由十足,但说出来却毫无底气。

实在是这种圆滑的事,凌天成办起来比他可顺手多了,而他又不能直接跟对方说,他回府是为了穿越回到现代,看能不能找到合适救自己的方法,在这儿耗下去,没准不废也能耗废了。

眼下能说出口的,就是赶紧的离开这到处是眼睛的皇宫,等回到大将府,怎么折腾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在这儿他叶元裴发挥不了一点作用,事事都是别人安排,连上个厕所,都是宫女太监们照顾着,常常把他弄的老脸都没处搁。

不知是庄思颜也看出了他的窘态,还是也想让他尽快走,这回竟然帮着他说话:“皇上,叶大将军既然想出宫,那还是随他吧,这后宫之中规矩森严,也不适合外人进来,而叶大将军常年奔走在外,没准受伤的消息一传出去,会有什么藏在民间的神医隐士上门,还能让他尽快好起来的。”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凌天成不高兴起来,能把人当场拖下去打死。

这不明摆着说宫里的太医不行,外面的野医生厉害吗?

可惜,话出自庄思颜的口,自动加上宠爱滤镜,自然就合情合理。

凌天成甚至还脉脉含情地看了庄思颜片刻,语带温柔地说:“还是婉妃考虑的周到,那就出宫去吧,但在那些隐士没到来之前,蔡太医可随元裴一起去大将军府,以便就近照看。”

皇上都退一步了,叶元裴自然不会揪住不放,于是双方表面乐呵呵地达成了协议,由宫中侍士把叶元裴送出宫去,而大将军府的侍卫则在宫门口接住,一路抬回去。

唯一愁眉苦脸,又毫不掩饰的就是蔡太医了。

他原本听说叶大将军要出宫,还要找别人去看,自己的责任一下子就卸下去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转到别人的手里,他心里几乎要乐出花来。

哪成像,还没来得及偷偷笑一个,皇上就又点了他的名。

也不知道蔡太医以前在宫里是怎么混的,他觉得就这两年来说,自己的运气简直坏透了。

也或者说,只这两年之内,宫里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才会有如此感受。

总之,不管因为什么,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叶元裴出宫,蔡太医随行,而庄思颜回到自己的宫里,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去。

然而,凌天成跟猜到庄思颜的心思一样,紧随着她回来说:“京郊马场的事温青已经处理了,现在也有了结果,这事一直都是你们在处理,你现在去跟他碰个面,看看情况如何吧?”

庄思颜麻溜地答应一声:“好嘞,我这就出宫去。”

凌天成:“不用,温青在宫里,且这段时间都会在此。”

庄思颜:“……”

这是玩的什么套路?庄思颜都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知道她要跟着叶元裴一起穿越的事了?

相比京郊马场的事,自然是叶元裴更重要,但现在温青就在宫里,庄思颜也不能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只能顺从地跟着凌天成走。

温青跟以往一样,进宫不去别处,只在凌天成的寝殿里呆着,而且每天都跟没骨头似的,斜靠在软榻上,面前还要摆着酒壶。

用现代的话说,是很娘的一个男人,庄思颜欣赏不动这款的,再加上因为叶元裴的事,闹的有点小生气,所以一看到他就没好话说:“酒鬼吧你,在外面喝还不够,竟然跑到宫里来喝了?”

温青:“……”

他话都到最边了,还不是你们家那个谁谁谁让我来的,你以为我想来宫里喝酒吗?连味道都跟外面的不一样,带着一股束缚与禁锢。外面的天空多自由,多快乐了,可是他温青偏偏收到了一道密旨,不光要进宫,还得跟这个处处与自己做对的婉妃娘娘谈谈案子的事。

最初两个人达成的一点和谐,早在日积月累的斗嘴中消磨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别说还有与庄思颜更有默契的叶元裴在,就算是没有,温青跟她也很难说到一起。

掇局者大家也知道事情不那么顺利,所以夹在中间做个无声的旁听者。

温青看到凌天成在,那一大堆要反击的话,就生生咽了下去,竟然勉为其难地站起来,给庄思颜行了一个宫中大礼。

庄思颜没被他的举动吓倒,反而看了看他面前的酒杯,又端起来闻了一下,然后在两个男人都疑惑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时,这位外面传的德才兼备的婉妃,把杯中酒一干二净。

随后潇洒抬头,望着吃惊的温青说:“皇上说京郊马场的案子你已经处理了,说正事吧。”

温青:“……”

哦,正事?

正事就是他的人跟进马场,把那里重新清理一遍,抓到了不少骆柯留下来的人,然而那笔传说中的官银却没有丝毫踪迹。

庄思颜在听案子的时候,一向都是认真的。

她的手里转着那只空的酒杯,细长嫩白的指尖偶尔会在杯沿上面摩蹭两下,眼睛看着温青,但又好像没看他,只是通过他看到了远在京城之外的京郊马场。

“你确定那里的人这次都清理干净了?”庄思颜问。

温青先瞄了一眼凌天成,这才说:“我们的人先到,搜了一遍,叶大将军的人随后也赶来,从山下两步一人,排着把整座山都查一次。”

听上去,好像这样已经没问题了,但是事情总是有意外,就像骆柯的人总是喜欢藏在地下一样。

那样一座山,又有冰雪覆盖,假设他们掏一个山洞窝进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庄思颜刚这么想,温青已经又开口:“马场现在所有的进出口都控严了,不说一只苍蝇不能出去,反正一大活人想进去或者出来不太可能,山上能有多少粮食?就算还有人在,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温青滔滔不绝,说的也是头头是道,但庄思颜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人现在已经不是大问题了,骆柯已经死了,他们之中大部分也都被抓到了,就算是没被抓到,想再翻出大浪也不太可能。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并没有跟庄思颜他们对抗的准备,他们只是想要钱。

而这笔传说的中的银钱,到现在都没一点端倪露出来,谁也不知道藏在那里。

庄思颜他们找不到,那帮人也没找到,温青已经把马场搜了个遍,除了他们挖坑埋在地下外,还会藏在什么地方?

她还是得出宫。

庄思颜把目光转到了温青身上,眼角突然一挑,注意就蹦了出来。

而坐在她对面的温青,本来正说的自信又自豪,觉得自己把这事办的着实不错,也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一次,还能帮他把婉妃留在宫里,真是一箭多雕的事。

然而他的眼角却扫到了庄思颜,正好也扫到了她那诡异的一笑,脊背上顿时就窜过一串寒流,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庄思颜已经收回目光,转向凌天成说:“皇上,温青这事办的不错,把那伙人困在山上,他们不下来,就会饿死在上面,要是下来,正好被他们抓个正着。”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庄思颜后面一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那位又开口了:“所以,您是不是得赏他一点什么?”

温青:“……”

赏?他用得着吗?

凌天成却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尖,饶有兴趣地问:“赏什么?温青,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温青:“……”

他想要出宫。

对,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呆着,面对这对“心如蛇蝎”的男女,可这话他说不出口。

也就是在他犹豫的当口,有人已经替他说了。

“皇上,温青一直住在宫外,属自由自在之身,金银什么的,想来他也是不在乎的,你现在把他留在宫里,具体为了什么,臣妾是不知道了,也不敢过问,但是臣妾看得出来,他一定不习惯住在这里。你说是吧,温青?”

温青被人狠狠剜了两眼。

一眼来自庄思颜,一眼来自凌天成,两人都在等着他说话,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委屈巴巴地把头低下去。

这还没达到庄思颜的目的,她得再烧把火才行。

然后这位不怕死的婉妃,又对凌天成说:“皇上,马场的人虽然被控制了,但是我们最初查这个案子,就一直在追着那批失踪的官银,现在毫无下落,就等于这事白忙一场。

臣妾既然担了您封的神探之名,这事又是我接下来的,就一定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相信温青也是一样,会全力辅助臣妾的。”

温青的冷汗都出来了。

这女人东叨一句,西唠一句,到底在说啥?

追官银就追呗,干吗时时刻刻把自己带上?

看着面前的皇上脸色越来越莫测高深,温青几乎想遁地逃走,以免受到无妄之灾。

然而那两个人,没一个看到他的窘态,还在斗智斗勇。

说是斗,其实高下立判,不过是谁先心软,谁重视对方更多一点,谁就会先妥协。

凌天成把这事安排的天衣无缝,却也挡不住庄思颜要出宫的心。

好在她把温青拉上了,就算是顺便去一趟大将军府,也有温青陪同,多少还是让人放心一些的。

思及此,面上一松,又顺手送了庄思颜一个舒服:“颜儿说的有理,这批银子过去了那么多年,就算是有部分被镕掉了,但看骆柯临终前的安排,应该还有余剩,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温青,朕命你辅助婉妃,再去京郊马场 ,查找这批失银。”

第229章 传家玉器

至此,温青总算看明白了,这两人就是给他挖一坑,就算他不想跳,也会被他们推下去的。

他一直还觉得自己智商过人,可在这他二人面前却永远只有被坑的份。

尽管不情愿,但能出宫是好事,总比躲在轩殿里,时不时还要看那位黑老哥的脸色要好的多。

所以这天黄昏,就在宫门要闭上之前,乔装打扮过的温青和庄思颜,各自带了两名随从,从西华门出去了。

凌天成站在离西华门不远的一处假山转角处,看着两人远远地走过来,再往远处走去,那份早上蓄起的温暖,像是不堪天气的寒冷,在他胸口结了一层薄冰。

他只觉得心里凉凉的,很想随庄思颜一起出去,却又身缠杂务,好像被无数条绳子绑在这宫中一样,怎么也挣不脱。

直到他们消失许久,西华门里已经夜色降临,四周全部都陷入到黑暗里,凌天成才从自己的情绪里走出来,转身往回走去。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李福悄悄松了一口气,又不着痕迹地侧首往西华门看一眼,希望婉娘娘能早点回来了吧,不然他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太好过。

宫里怎么过,庄思颜管不了,但出了宫之后的她,却自由许多。

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看叶元裴。

这事凌天成既然叫温青跟着,那就跟着吧,反正今晚以后,她有的机会是独溜出去,难不成这位比她还娘的男人,连睡觉也在她旁边?

若真是那样,不用庄思颜说,凌天成自己都能想到一百种办法叫他远离了。

这么想着,庄思颜脸上不自觉地也带出几分笑意,侧目看了温青一眼,很有兴味地问他:“温青,皇上让你跟着我一起,是不是让你就近看着我?”

温青:“……”

是皇上说的吗?他怎么记得是这个女人自己作出来的?为了能顺利出宫,她可真是什么血本都敢下,连温青都拖下水了。

不提这岔还好,一提起来温青也是一脑门子的气:“娘娘当时不也在那儿吗?皇上说什么了您不知道?”

反唇相讥?庄思颜也会,只见她很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更无辜地看着温青问:“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皇上是让你出来跟着我一起查案的。

你说这皇上也是的,你的能力多强啊,以前不都是一个人挑着京城的安危嘛,怎么现在要屈尊来迁就我了?”

温青觉得自己的脑门上的青筋都开始跳动了,但不能先发火,谁先火谁输阵,这是常理,他知道。

“娘娘是皇上亲封的神探,温青配合您只会觉得受宠若惊,娘娘还是不用操心我的事,好好想想那银子会藏在什么地方吧?”

庄思颜:“好说好说,这事当时是我跟大将军一起查看的,两点我要立刻去一趟他的府上,与他商议,你……”

温青:“我自然要同去,不然怎么能担得起‘配合’二字呢?”

庄思颜:“哈哈哈,有道理,那走吧。”

两人沿着入夜的京城大街,往大将军府走去,但温青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这个女人刚才是不是笑的有点狂?那个样子一点也不想被人跟着,不自由而做出的表现,似乎还很乐意他跟着同去呢。

以过往的经验判断,温青感觉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是他现在不知道的,而这事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能退回去吗?答案是不能的,不但不能,还是上刀山下火海,寸步不离地跟着。

与他的忐忑不安相比,庄思颜潇洒自在多了。

她骑在马背上,踏雪而行,身姿挺拔,目视远方,好像要去赴一场豪华盛宴一样。

但如果凑近了看,还是会从她满不在乎又挑衅的脸上,看出一丝隐忧来。

叶元裴想穿越回去,他一个人是万万不行的,要带别人肯定更不行,只能是她。

可她现在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就算是庄思颜有机会把他甩掉,可心里还是有些鲠。

且叶元裴的事情耽误不得,他既然离开的皇宫,就得马上回现代去看,哪怕是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药也是好的。

从宫门到大将军府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庄思颜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事,然而直到进了府门,也没有一条是对叶元裴的病有帮助的。

将军府的管家把他们往里引,说及叶元裴,一张老脸上都是悲伤:“大将军今早回来,就一直爬着,一天了连饭也吃不下去……”

庄思颜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他在宫里时,没这种情况啊,是不是你们没把房间布置好,这天寒地冻的,别着了凉。”

老管家摇头:“ 不是那方面的事,老奴就怕大将军他……,他想不开。”

想不开这种事,搁在别人身上可能显灵,对叶元裴却是无郊的。

别说现在还有一丝希望,就是真到了绝境,他也不会想不开,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想不开,也不会用绝食这种方法找死,实在太残忍了,谁下得去那么狠的心,把自己活活饿死?

所以庄思颜很快判断,这可能是那家伙使的诈。

她不动声色,跟着老管家往里面走,进了叶元裴的卧房,果然见那家伙半死不活地爬在床榻上,脸都比在宫里白了几分,再加上一后背的伤,整个人看上去跟一只伸直的青蛙差不多。

听到有人来了,只是把头从里面转出来,眼神涣散地扫了庄思颜他们一眼,好像根本没认出两人是谁,就又把头转了过去。

老管家当场就落泪了,忙转身拿袖子拭眼睛。

庄思颜站在门口,没往里面进,反而看了一眼温青,轻声说:“大将军现在衣不遮体,我进去不方便,你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出宫的时候,皇上千叮万嘱,一定要把他治好,这才一天没过,人就成这样了,等咱们回宫了,要怎么跟皇上交待?”

温青乍一看到叶元裴的样子,着实吓了一跳,再听庄思颜这么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压根忘了,他们出宫不是为了看叶元裴,也没有跟皇上交待此事的必要。

他们两个是来查案的,就算在这里得不到线索,总还有别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探病的?

而且此时温青的心里还有点兔死狐悲的情绪,虽然兔子这会儿还没死透,但一身绿地爬在床上的样子,真是比死还让他难过。

温青就想到了自己,以前觉得不在宫里就是自由自在,做这事也是他喜欢的,就算是将来有一天刀箭夹身,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现在,那条绿色的“大虫子”就在面前爬着,万一有一天自己也像他一样,死不了活不成,那多憋屈啊。

他甚至瞬间就理解了叶元裴绝食的原因,想想这事要是搁自个儿身上,没准早就一刀去黄泉了。

百转千回的温青,终于走到了叶元裴的床榻前。

他们两个平时虽有见面,但交际不多,再加上庄思颜的原因,还有些互相看不顺眼。

然而这会儿温青完成把过去的不待见扔到脑后,很诚心地说:“大将军,大盛朝有的是好大夫,您要是在外面住不惯,要不还回宫里去,有皇上在看着,那些人都会尽心把您照顾好的。”

叶元裴转头都没转,只给他一个后脖颈,还一个绿油油的后背。

温青转头去看庄思颜,顿时吓了一跳。

门口空空如也,那家伙竟然不见了。

好在面前有叶元裴的事,哀了他的心,竟然也没多想,只当庄思颜是躲起来难过去了,毕竟也是名义上的哥哥嘛。

然而一直到他要出府回去,那个跟着他出宫的女人都没有再出现。

向老管家打听,竟然得知庄思颜早就出府走了。

温青站在大将军府的门口,骂人的话几乎冲口而出,气的大冷天的汗都差点出来。

待他急匆匆往庄思颜宫外的宅子里赶时,正主却早已经回到了叶元裴的屋内,并且往椅子上一坐,连脚都翘了起来:“现在吗?还是再等等?”

叶元裴转头问她:“那傻子走了?”

“走了,不过我估计很快还会再回来。”

叶元裴皱眉:“你怎么带着他过来,这人阴阳怪气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别怪他是什么人了,先想想你怎么办吧?再不抓紧时间,等他回来可就走不了啊。”

两人简单交流几句话,叶元裴伸手在床边的柜子里拿了一个东西出来,是那块他常常用来穿越的玉器。

庄思颜看到这东西,就想到了自己,问道:“是不是我拿着这玩意儿,也能穿回去?”

叶元裴毫不吝啬,直接把东西递给她说:“你试试。”

结果就看到庄思颜手捏玉器,在屋里神神叨叨半天,各种找方位,各种试咒语,然而自己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你拿着就能穿过去,我就不能?”她不服的。

叶元裴耸肩,却不小心牵动了肩上的伤口,转而呲了一下牙给她:“你还以为我藏有私心啊,你没看到那玉上写着一个字吗?‘叶’,我估计啊,没准是我们家祖传的宝贝,只能我能用。”

庄思颜借着室内灯光,果真看到玉器上有字,心里的不满又加重了。

自己又没这传家的玉器,为什么给个穿越的身份嘛,真是害人不浅。

第230章 天赋无人能及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30章 天赋无人能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1章 突然要出京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31章 突然要出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2章 三足鼎立的阳城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32章 三足鼎立的阳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3章 你们不要命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33章 你们不要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4章 搅起一池湖水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34章 搅起一池湖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5章 杀人不是小事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35章 杀人不是小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6章 眼睛太过明亮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36章 眼睛太过明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7章 真是好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37章 真是好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8章 让司先生见笑了

最可怕是,其实他们无路可走,庄思颜随口说的只是她的一个想法,连一点用都没有。

这会儿那女人正抓着头发说:“都怪我们当初太低估了骆柯,没有把他家里好好查一查,没准还能找到别的线索,现在京城的府邸已经面目全非,属于他的东西也都没有了,再想回去找也难了。”

庄思颜深信,以骆柯精明又强迫症的性格,他不会办那些没谱的事,前面说的把银子埋到什么地方忘记了,也不太可能。

他很可能有一张类似于地图的东西,上面清楚地标注着分散开的银子都在什么地方。

可是这里面还是有问题,那些都是官银,在京城中花出去,尚且要要熔了重新打成普通的银子才能用,那骆夫人找到了又怎么用出去?

她只要拿出来,立刻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别说是花钱了,没准还能把命赔进去。

骆柯不会办这种事。

那就是有人也会熔官银,而且一直是骆柯的忠仆,只要骆夫人把钱拿出来,就有人能帮她处理干净,让她放心用。

可骆夫人从骆家出来的时候又明明只带着两个儿子。

庄思颜被人绕的有点头晕,到最后干脆也不想了,直接躺回床上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她还没起来,就听到临时住着的民宅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人们好像都往外面跑去了。

庄思颜也从床上跳起来,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嘟囔:“什么情况,失火了吗?都跑的跟兔子一样,也没人顾上我……”

然后就听到外面一个声音说:“司先生宫里来人了。”

“哈?宫里?你是说京城的宫里?”她已经开门出来,看阿四站在门口,一边往外面看着,一边回她话:“是。”

“不是,宫里这会儿来人干吗?在哪儿呢?”

“已经被温先生接到正屋去了,叫你起来了赶紧过去。”

“哦。”

宫里不但来人了,来的还是老熟人,竟然是李福。

这个肥肥的老头子,平时在宫里走路,都是一步肉三颤,没想到竟然不远千里的来到阳城,也是让庄思颜大大地吃了一惊。

李福看到她,自然是要行礼的,好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没觉得他的行为奇怪。

庄思颜虚虚受了礼,让大家都坐了才问道:“什么情况,这么大冷天的,你不在宫里伺候皇上,跑到这儿来干吗?”

李福满脸赔笑:“娘,司先生,今儿是腊八,是皇上派老奴来,给两位先生送些腊八的吃食。”

“啥玩意儿?腊八,你说现在都腊月了,再过二十来天就又过年了?”庄思颜睁大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活在另一个时空,都没算过日子。

接到李福肯定的点头后,她才迷茫地去看温青:“这也太快了吧,这边又没有京城冷,我都过糊涂了,还觉得离年很远呢。”

温青一脸无奈,没有回她的话。

皇上送腊八食物是假,催他们过年回去却是真,不然阳城什么没有,用得着巴巴地从京城送来吗?还是让李福来,可真是够司马昭之心了。

庄思颜从时间的错轮里扒出脑袋,很快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这家伙有一个不怕死的胆,竟然开口就来。

大大方方地跟李福说:“李公公,辛苦你了,回去跟皇上说,我们也想他的,年前一定把事情办妥,争取早点回去。”

一句话,把李福的老脸都说红了,忙低头掩饰,还不忘回应:“奴才一定带到了。”

庄思颜也笑着说“辛苦”,两人跟多年老友似的,有说有笑,一个把别一个送出门。

一回来就看到温青一张臭脸,庄思颜懒得理他,转身想去忙自己的事,却被温青一把拽了回来。

“你脑子有问题吧……”

“没有,你之前问过了,换一个。”庄思颜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拍掉。

温青都被她气笑了:“没问题,你能说出那样的话,年前?你知道年前还有多少天吗?知道我们来了多少天吗?又知道从骆柯这个案子掀起到现在,又是多少天吗?”

庄思颜“哦”了一声:“你知道啊,那你写下来给我,最好是把发生过的事也都写好,我需要把时间线和故事线理一理,没准回去还能整理出一本呢。”

温青:“……”

他确认过了,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个女人气死。

然而庄思颜却已经回了屋,快速打点了自己后,带着阿四就出门了。

骆夫人不在,骆府没人认识她,她可以去那儿,看看骆柯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留下来。

整个局面,到现在看来,还是一团乱麻,可正如温表所说,事情已经发生太久了,他们一直在剥茧,从开始剥到现在,外层已经支离破碎,就剩里面那一点。

感觉像是碰到了硬核,但庄思颜有种预感,只要把这条线理顺了,此事必能完结。

骆府的情况比她想像的糟多了,虽然极力想维持一个好的局面,但是上次暴乱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影响,整个府里都乱七八糟,偏偏这会儿又没有银钱修葺,所以入眼都是颓败之象。

庄思颜悄声对阿四说:“这脸也太大了吧,就这样的,他们是怎么说自家是功臣之后,又深爱皇恩的?”

阿四:“……”

一个粗人,答不上这么有内涵的话,只能默默跟在庄思颜身边。

接待庄思颜的是骆府的一个族长,年龄已经七老八十了,蓄着一把白胡须,好像为了刻意端威严似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庄思颜一看到他,就说:“骆老爷子,这日子也不太好过啊,看来是真的需要我送笔钱给您了。”

骆老爷子刚听到她前面的话气到胡子都翘了起来,可后面一听说银子,两只老眼马上又放出光亮来。

他们现在太缺银子了,既是这人说话难听,但谁知道是不是财神爷呢?

骆柯以前在京中办了不少事,连银钱都给自己的夫人孩子留好了,可他还有这一大家子要养活,没准这个人跟骆柯有什么联系,能帮他们找到银子也不好说。

从这一点上看,骆老爷子还真是一个通透的人,不然岂能在骆家做族长这么多年?

他跟庄思颜几乎一拍即合,很快达成共识,骆柯银子的线索,就在骆家里。

骆老爷子说:“他们原先住在枫院里,这些年只偶尔回来一下,家眷什么的都在京城,府里也只是把院子里留着,至于里面的东西有没有用,也不知道。”

庄思颜朝他笑,笑的很甜:“老族长,我先去看看再说。”

骆老爷子年纪一大把,经事也不少,还会编谎骗自己和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把庄思颜让进来,就是引狼入室?

然而穷是硬伤啊,况且庄思颜就两个人进来,就算是她找到什么线索,骆府的人也有机会把她们干掉的,到时候拿着她的结果,去找银子不是很好的事吗?

再说了,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线索呢。

枫院在整个骆府的东南角上,很大,从外表看当年为了显示这个家族对骆柯的重视,还是修的不错的。

可惜岁月流逝,骆柯倒了,骆家也差不多了,这院子就萧条了很多。

庄思颜一进去就发现这里早被人翻过来了,尤其是骆柯的书房,虽然里面也没几本书,而且骆柯这几年都没在府上,但既是这样,也被人翻的乱七八糟。

还有一个被翻乱的地方,是骆夫人的睡房。

她从京城回来以后,就带着儿子住在这里,大概骆府的人以为她身上有什么线索,所以也在这里翻找过。

阿四跟在庄思颜身后,看着一室狼藉不知从何下手。

庄思颜也没下手,甚至都没往里面进,只在屋门口往里的两步的地方,大致看了一下里面的摆设就出来了。

跟随而来的骆老爷子很是奇怪,问到:“司先生,您不进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你们不都看过了吗?要是有,早就找到了。”

骆老爷子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不过人老了,脸上的有些老人斑,有个细小的变脸,也看不出来,况且庄思颜也在乎他变不变。

一行几人,前后院,几间屋子都走了一遍,也跟骆老爷子聊了一些骆柯的事。

从骆老爷子的嘴里得知,骆府最初的房屋只有两三间,就在他们入大门的地方。

后来骆柯发迹了,才开始改建。

“那这宅子是什么时候建的?”庄思颜问。

骆老爷子扳着指头数年限,最后一年年就退到了官银失踪后的第二年。

“那你宅子还是挺新的嘛,也没建几年。”庄思颜说。

对于这种类型于夸奖的话,骆老爷子还是会领走不谢的:“那一年是重新翻修扩建,在这之前,我们家里有位老爷做买卖赚了点钱,就先把宅子建了起来。”

“哦,骆府里还有会做买卖的老爷?”

“是啊,就是骆柯的叔叔,当时骆柯也是他供着读书,去赶考,才得以高中的。”

庄思颜拍了一下马屁:“这骆家还真是发展挺快的,两三间房的地产,不过这几年,就院子百亩,良田无数。”

“呵呵,让司先生见笑了。”

“哪里哪里,是佩服啊,骆老爷子也是有福气的人,在这么一个大家庭里做族长,很威风吧?”

骆老爷子谦虚:“是他们抬举我这个老东西,骆柯与他叔叔又忙于自己的事,这么大的一个府里总要有人管着事。”

庄思颜点头笑:“骆柯的叔叔在哪儿?”

第239章 老狐狸

这个叔叔已经成了庄思颜的突破口,然而骆老爷子一句话,就把这个口又给封死了。

“哎,也去了,就是前两年的事,做一桩大买卖,带着银钱和人出去了,就没再回来。”

庄思颜转头苦哈哈地看他,好一会儿没接上后面的话。

骆家能看的房间全部都看过了,没找到什么线索,庄思颜也没在那儿逗留,混了一顿午饭就回来了。

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开始拿笔在纸上画。

骆府的地形她走一遍就差不多记下了,把大致的形貌勾勒出来后,开始琢磨当初骆柯重修院子的时候,会不会把银子埋在地下。

很快就自己否定了。

如果那批银子真的在骆府里,这么多年过去了,骆老爷子不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从他说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他对于骆府的重建也是很上心的。

或许当年没听说银子的事不会怀疑,可现在这个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不定他早就动过心了,是不是挖过都不一定。

想到这里,庄思颜突然意识到骆府凌乱的表面,或许根本就不是外人所致,就是骆家人所为也不一定。

他们借着外人的力掩饰自己的意图而已,那他们挖出什么来了吗?

还有那个很做生意,很精明的骆叔,他死的时候也很巧。

前两年?前两年正是庄昌远的事暴露,凌天成开始把注意力聚到他们身上,会不会骆柯那个时候就猜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那骆叔是真的死了,还是借死之名,遁到了别处,那批银子是不是也跟他有关呢?

这条线庄思颜标了出来,拿给温青去查,第二天她又去了一趟骆府。

骆老爷子没有像昨天一样,热情出来接待她,反而说自己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叫了一个骆府的新管家带着庄思颜四处走走。

庄思颜也不介意,一边漫不经心地走,一边跟新管家闲话:“老族长昨日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身体不适了?”

新管家:“天气寒冷,这两天又降温了,族长年龄有些大,着了风寒起不来也是有的。”

台词这么流利,一看就是对好的。

比对台词列过份的是,昨日骆老爷子带她去过的地方,今天新管家却不能带她去了,只在几个院子里粗略逛了一圈,就把庄思颜引起的正厅里坐。

幸好庄思颜用的也是官员的身份,不然看那管家的样子,把她赶出去都不新鲜。

骆府是有问题的,该看的庄思颜昨日已经全看过了,她今日来本就没打算再重看一遍,只是想跟骆老爷子聊聊,既然他不见,那就更证实了这一点。

不过这回庄思颜来时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却只有她一个。

管家把她送到门口时,好像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司先生,您的那个随从怎么不见了?”

庄思颜“哦”了一声:“刚我家里出了点事,他先回去看看,管家留步。”

回去看见里出事的阿四,这会儿就在骆老爷子的屋里,并且就藏在他的床下面。

上了年纪老头子的床下,那味道还真不好闻,尽管骆老爷子是大户人家,卧房经常有人收拾着,但还是呛着鼻子。

再加上阿四身材健壮,趁着他出去的档口,自己就麻利的也爬了出来,于是听到他在外间问已经回来的管家。

“走了?”

管家应道:“走了,族长,我看这个司先生很是奇怪,你说她来咱们府上到底是要做什么?”

骆老爷子哼了一声:“做什么?还不是为了那批不知有没有银子。要说骆柯这小子,心眼可真多的,这么多年了,手里藏着这么多银子,硬是瞒的滴水不漏,连我们都不说,现在他人是死了,却留个祸根在这里。

要是真能找到银子还好,若是找不到,就外面得到消息的那些眼睛就能让路们骆府死无葬身之地。”

管家是骆老爷子的心腹,接着他的话说:“看现在的形势,多半是真的。”

骆老爷子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随后咬牙说:“就算真有这笔银子,骆柯也是留给他的妻儿,不会想到骆家半分的。”

管家却随着轻笑一下:“族长,那银子只要出来,是骆夫人的,还是您的,还不是您说了算。

哦对了,跟着他们的人回话说了,除了咱们的人盯着骆夫人,还有王自鸣也盯着呢。”

“王自鸣?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从骆老爷子的声音里,听出他又吃惊又生气。

接下来就是王家一通大骂,阿四听的一阵头大。

这些豪门富户的老头子们,骂起脏话来,可比他们这些江湖粗人们带劲多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连人家祖宗十八代都从坟地里刨出来,一个个问候了一遍。

他趁着骆老爷子回房之前,绕过他从门口又出去了,然后直接跟了那个管家。

大概是树倒猴孙散,管家当着骆老爷子的面说一套,一转脸跟别人的话就又一套。

说的还是银子,却跟骆老爷子不是一心。

他认定银子就在府上,带着自己的亲信,找人在骆老爷子门口把着风,就去院子里开始挖了。

先从枫院开始,把骆柯原来的书房又翻一遍后,就开始刨地。

还真被他们刨着,有一些零星的碎银子藏在墙壁做民的夹层里。

等他们把墙一挖开,那些银子就掉出来了,也不过百十两左右,但这个数量足以让管家见钱眼看。

他要真是一分挖不着,或许挖完枫院就死了心,但是现在有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就是拿着刀让他停下来,怕是都难。

于是阿四跟在他们后面,眼看着他们趁着骆老爷子夜里睡觉,把整个骆府都差点挖倒。

除了管家,骆府还有其他人,这些人以前都是靠骆柯养着的,钱地也都是他置办的,现在骆柯死了,虽然地还是他们家的,但那些活钱却少了很多。

乍一听说有银子,谁都会动心,竟然各自圈了一块地都可以挖了起来。

阿四在骆府里转了一转,天亮出来的时候,给庄思颜报告:“那银子或许真的不在骆府,那里都被挖空了,也没见有人找着。”

庄思颜看着他有些发黑的眼圈发笑:“你还在那儿看他们挖了一夜的地啊?”

阿四有些羞涩地把头垂下去:“万一他们挖出来呢?”

庄思颜就笑出了声:“怎么可能,你当骆老爷子真的不知道那些都干什么?就算是之前不知道,那现在大半夜,整个府里都是挖地刨墙的,总有声音传出来吧,他又不是聋了,会听不到?”

说到这里又问阿四:“对了,你回来之前又去看过他没,什么动静啊那老头儿。”

阿四说:“躺在床上睡觉,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我还怕真不行,走过去看看,人没事。”

“这老头儿不简单,你注意跟着他,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吧。”

阿四领了命,也顾不上休息,就又去了骆府。

这边庄思颜已经把从骆府顺手带回来的帐册打开。

骆柯做事太小心了,而且狡猾的很,他不会把银子藏在一个别人一想就到的地方,就算是别人能想到,也不会那么容易找得到。

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从小家里又不富有,是叔叔长大,又送他读书,后来才有了仕途上的成功。

就算是他是一个知恩途报的人,怕也只会报答他的叔叔,没道理说连整个家族都带上。

他无怨无悔养了骆府那么多年,为他们置办田地,修建房屋,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让他们为难自己的妻小吗?

说不通的,而且骆柯的性情比正常人都凉薄,他也不会轻易对人那么好。

这些人很可能这么多年一直在被他利用。

现在庄思颜也只能利用这些,把骆柯的皮再扒一层,看看他到底藏了些什么。

那些田产屋舍遍步阳城内外,光是宅子商铺在阳城里面就有几十处,奇怪的是他的族人们住在外面的很少,都围骆府不出去。

阳城外面的田产更是数不胜数,甚至在田产之内还有一座山,上面种了大片的果树。

他人不在阳城,却把大部分的产事都弄在这里,而且用的也都不是自己的名字,平均分到族里各位领头的人身上。

这么做有一点好处就是,就算是上面查他的帐,也不会出事,只要不是诛九族的大罪,他的族人都会安全无忧,且能保住这些东西。

估计当年骆柯也是说在明处的,所以那些人对他还是很各顺的。

但这些地方极有可能就是他藏银子的地方,只是实在太多了,要让庄思颜一家家去查,一块块地去刨,先不说刨到什么年月才会有结果,就怕是她一动手,别人也坐不住,到时候再闹一个火起,她却什么也落不着。

她还是坚信,骆夫人会知道消息,而骆老爷子,说不定也猜到一点,只是现在大家都忙着在找,他反而按兵不动,在等最后的结果。

庄思颜把帐册翻完,重新收好,起身喊了外面的青然,跟着他一起出门。

“走了,咱们去看看你兄弟,这好几天都没消息了,是不是天天看着那对孤儿寡母的,太烦了,干脆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青然中规中矩地回了一句:“他不敢。”

第240章 什么事也没办成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40章 什么事也没办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1章 转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41章 转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2章 皇上眼瞎了

庄思颜和凌天成在百竹园里用膳闲聊,别的宫妃却对着一桌子饭菜味同嚼蜡。

尤其是荣嫔和娴贵妃,得知她回来的那刻,胸口就堵着一口气,恨不得立刻闯进百竹园里,问问那个贱人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不爱皇上吗?不是曾经跟别人有过婚约,现在又有不清不楚的哥哥吗?

那有机会出宫,为什么还不走,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们这些人安分守己,一生都只守着那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却心心念念都是她,这怎么不叫人愤怒呢?

荣嫔虽然胸闷,因为自己的位份不够,又得过庄思颜的救命之恩,这会儿就不适合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

可娴贵妃不同,她从一开始就视庄思颜为眼中盯,现在又是贵妃,而且前阵子因为叶元裴的事,还听说在前朝混到风声水起的神探司大人,就是她庄思颜。

像这等荒唐之事,她怎么能忍?

晚膳还没用完,娴贵妃就把筷子扔下了,让宫女给她重新整理了鬓发,换了一套大宴才会穿的隆重宫服往百竹园里而去。

百竹院门口的太监,乍一看到平时跟他们没有丝毫来往的娴贵妃来了,就猜到事情不妙。

他们家主子是刚回来,不巧的是这会儿皇上刚好也回了自己的宫里,这些奴才们怕主子吃亏,就想对娴贵妃撒谎,说自己家的主子刚回,身体不适。

娴贵妃的脸冷的比冻天的冰雪还寒,斜了那小太监一眼说:“你一个门口侍候的太监,怎么知道自家的主子身体不适?莫非这个婉妃太过于平易近人,什么人都能招到殿内吗?”

小太监:“……”

他平时是得了不少庄思颜的照拂,事实上庄思颜对她的下人们都很好,无论是宫女太监,近身的,还是做杂役的,从来没有难为过他们,如果真的谁有难事找到她,还能得到她的帮忙。

宫里是人情淡薄,但也不是谁都为了利益,在这里当差的大数人也是家里不怎么好的孩子,总之温暖是人人都需要的。

但是娴贵妃给的这个锅,小太监可不敢接,不然那不是把主子害死了吗?

娴贵妃自然也不会多看他脸上愧疚的表情,带着自己的人就往里面而去。

此时庄思颜正围着炉子跟平儿他们说闲话。

有一段时间在宫里了,回来就要面对那些人,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去应付,那就得提前有个准备。

听到外门的宫女说贵妃娘娘来了,她还愣了一下,差点没想起来,这个贵妃是何许人也。

自庄思颜进宫,只有安妙儿是贵妃的时候给她印象深刻,至于贾娴,当时这条封妃之路都是她一手推成的,并没觉得她怎样。

只是这都晚上了,她不好好在宫里睡觉,跑到百竹园里做什么?

平儿和兰欣的脸上已经有了慌色,起身一边帮庄思颜摘到一边的头饰戴上,一边说:“娘娘,她这个时候来,准没好事,要不奴婢去请皇上吧?”

“不用,能怎么样呢,就算是打架,她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放心吧,我能对付。”

说着话,娴贵妃已经进来。

庄思颜站在炉子边没动,也没有主动给她行礼,只是用好奇的眼睛看着她,还不甚在意地说道:“姐姐来了,这大冷天的一听说我回来,就第一个来看我,看来这宫里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娴贵妃差点被呛过去。

还真是不要脸,竟然主动往自己的脸上贴近,本宫哪里来看你,本宫是来收拾你的。

她的脸跟心情一样,变了颜色,施的厚重的粉也挡不住寒凉:“大胆婉妃,见的本宫为什么不行礼?这后宫之中还没有规矩了?”

庄思颜眨眼看她,回的更加随意,成心把娴贵妃气死:“规矩,什么规矩?娴贵妃在宫里这么久了,难道不是知道这后宫之中,皇上的宠爱就是规矩吗?我都奇怪了,你到底是从哪儿领的命,大晚上的跑到百竹园里来教我规矩?”

娴贵妃早就与她交过手,自然知道她的厉害,却不知道她是连宫规都不过的人。

怕她也是气糊涂,一个能女扮男装,由后宫嫔妃变成朝堂神探的人,有什么规矩可讲。

连自古以后,后宫不可干政的事,在她这里都是摆设而已。

只是这会儿娴贵妃完全被她的话气到,把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台词都忘了,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紫,最后竟然暴出一声大吼:“大胆庄思颜……”

“喂,叫错了,我是叶思颜,叶元裴护国大将军之妹,那庄思颜是个罪臣,已经死了。娴贵妃,你可是宫里守规矩的,这么胡说八道,不怕皇上生气吗?”

庄思颜神色不动,看到她生气还挺有兴趣的,就有的没的地溜着她玩。

盛怒是会让人失去理性的,冲动是魔鬼也是真的。

贾娴是贾明渊的姐姐,是贾佑善的女儿,从小也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又是长女,所以从小娇纵。

长大后倒是明了一些事理,但是脾气却很难改掉,这会儿再被庄思颜一撩拔,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

招呼着自己的身边的太监们说:“婉妃目无宫规,胡言乱语,先撑嘴,把她打到不说话为止。”

那太监唯主子马首是瞻,在宫中的地位也是无人能及的,这儿用下巴看人,冲过去真的要把庄思颜拖起来打一顿,吓的平儿和兰欣一起过去拦。

只是她们两个弱柔小身板,哪里是太监们的对手,一下就被挤到一边去了。

平儿在被挤开时,忙着给门口当值的宫女递了个眼色,想让她去通知凌天成。

可惜娴贵妃来之前也是做了准备的,算着凌天成已经离开这里,也让自己的人把门口守住,这会儿报信的人一个也不能出去。

庄思颜能打,平时却也不轻易出手,尤其是在宫里,这些女人心眼多,动手能力不强,她也不想动不动就弄的她们身上带伤。

所以事出之后,她一直站在炉子边,冷眼旁观地看着娴贵妃,猜着她这口恶气到底是什么时候攒下的?

直到太监们到了眼前,伸手真的要打她耳光,她才顺手从炉子里夹了一块炭,朝着他身上就扔过去。

还一边喊着:“小心,别烧着了,那儿也得小心,别把殿内烧着了,大火一起,还不把皇上招过来,到时候娴贵妃你就闹不成事了。”

娴贵妃:“……”

遇到这么不懂宫斗规矩的,她也是快气死了。

不过是一小块炭当然造不成不很大的伤害,但因为她出手很快,又真的擦着一个太监的衣角落了下去,没弄出火苗,却生起了一股烟,也把那太监吓的够呛,没敢再往前进。

连娴贵妃都愣了半晌,才指着庄思颜说:“刁蛮的女人,皇上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说完这句话,娴贵妃就一下子愣住了。

她这会儿恨不得时间倒回去,把自己的舌头吞了最好,只要那话不出口就行。

可时间不能倒流,而她的话也已经出口了,且被庄思颜听了个正着。

她手里拿着火钳子,一边晃悠,一边看着娴贵妃笑:“你可真敢说啊,皇上瞎了?你确定吗?要不这样,我们现在就去找皇上,最好带个太医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瞎了?”

带了一炮桶火气的娴贵妃,这会儿已经无心恋战,今晚大概准备太仓促了,发挥的不太好,所以才会被这个女人制住 ,但下次不会了。

她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往外面走去,连她跟来的宫人们都忘了招呼。

娴贵妃一转身,平儿和兰欣就过来检查庄思颜:“娘娘,您没事吧?有没地方伤着?”

“我?没事啊,但有些人就有事了,估计心伤的不轻啊,回去弄不好还会把肺气炸了,啧啧,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什么话都往外摞,幸好今天皇上早点走了,不然听到这话,怕是也要伤心了。”

娴贵妃都走到了院中,还能听到庄思颜故意说给她的话,可她一句也回不了。

这股气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消掉,导致娴贵妃整个人都好罩着一层寒雾似的人,连宫女太监都躲她远远的。

不过当夜,庄思颜宫里倒是过的很热闹。

凌天成晚膳是在这儿吃的,结果吃到中途,就有人来报说是兵部有急事求见,只能先回紫辰殿。

等他把事情处理好,再回到百竹园时,娴贵妃的闹剧已经结束了,而且被庄思颜严令,谁也不准告诉皇上。

所以凌天成来时,几乎没看出任何痕迹,只是觉得平儿和兰欣有点怪怪的。

但是有庄思颜在,他的目光一向都不会在别的女人身上停留,也只是扫一眼,就盯着他的颜儿看去了。

老祖宗的话,有时候还是有些道理的,比如久别盛新婚。

这两个人虽然有时候闹,心里也总被身份,还有这个时代的各种规矩束着,但毕竟是有夫妻之实的,也真的厮磨亲热过,且凌天成的心里真的爱庄思颜,所以那些自己心里的阴暗,在看到她时,仿若遇到了阳光,一下子就蒸发的干干净净。

他们两个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庄府,回到了他未入朝登帝,回到了庄思颜未遇到贾明渊。

那种来自心灵需要,让他不想错开半眼,直到两人都躺进温暖的被子里,庄思颜都被他看的脸红了起来,又问一句:“我脸上有花吗?”

第243章 你昨晚很勇猛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43章 你昨晚很勇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4章 你为什么帮我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44章 你为什么帮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5章 边看电视边聊男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45章 边看电视边聊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6章 会放她出去

这些事她听说了,也当耳旁风。

庄思颜就等着凌天成说话,他要说不让她干这一行了,那就得另寻办法,至于别人,反正扳不到凌天成就拿她没办法,她也不用去费心。

不过这米月清提及此事,倒也是很有趣的,庄思颜就笑着问她:“怎么了,你也对这事感兴趣?”

米月清把头垂下去,好一会儿才点点说:“不瞒姐姐说,妹妹没入宫之前,也爱随着父亲去外面跑,听一些奇闻轶事,对于有些棘手的事,别人没办法的事,也会特别感兴趣。只是后来入了这深宫,从前的什么爱好都没有了。”

庄思颜的兴趣被提了起来,看着她问:“你也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吗?那你喜欢看那些卷宗之类的东西吗?”

米月清答:“喜欢啊,只不过我看的卷宗都是从前的,跟本朝没有关系,当朝的卷宗都是机密,被锁在刑部的案宗库里,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那倒也是,主要是很多东西别人也不清楚内情,看的人多了难免生事,都是天下大事,也不能尽然公开的。”

米月清笑着点点头。

此事两人都没往下再说,庄思颜甚至都没再问她来的目的,只是聊了一阵子,然后看时间不早了,就各自散去。

到了晚间,凌天成回来,她才跟他提及此事。

“我听说每位嫔妃入宫时候,都有自个儿来历的案宗,这个米月清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说说吗?”

之前因为安太后的事,庄思颜是查过她的,可惜什么也没查到,她家是在南方的,入宫前也是名门望族,但不知后来为什么就没有了。

按理说,宫里不会收那种没有来历的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皇帝的妃子,怎么着也是官家的女儿,像庄思颜这样的,安妙儿那样的才算正常。

米月清混的跟个江湖人士一样,连来历都算不清楚,还含含糊糊,谁都不明白,真的叫人很疑惑。

别人是问不着了,只能找凌天成。

这家伙最近对她很好,有求必应,所以庄思颜也得寸进迟,想要的想知道的越来越多。

“嗳,她之前跟我说她家是南方的,可又说不清是哪家,我之前也托了叶元裴去查,也没有结果,你这宫里不是会是连黑户都收吧?”

凌天成被她连环问了几次,只能叹口气说:“你呀,就是闲不着,回了宫也不好好呆着,得了空就去打听有得没得的事。”

庄思颜好不委屈:“我已经很好好地呆着了,这段时间除了陪你,就是陪你那些嫔妃们,我都快变成三陪妃了,我容易嘛,现在问你个问题,还要遭一顿数落。”

凌天成:“……”

他也发现,跟这个小女人辩理,基本没有赢的可能,总之媳妇儿说的就是道理。

“好吧,那朕就告诉你,但你不得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包括米月清。”

庄思颜的瞳孔都放大了一圈:“这么神秘?好,我答应你,放心吧,我谁也不说。”

凌天成终于开了金口:“米月清是罪臣之女,她的父亲原是南疆的一名大将,后来犯的谋逆之罪被射杀驻地。”

说到这里,凌天成抬眼看庄思颜:“她进宫是我父皇的主意,并且给她改了身份,不许任何人提及,当年知道这事的,只有我,父皇,还有她本人。”

庄思颜忙问:“这么说,你娶她的时候,你还没有当上皇帝了?”

凌天成摇头:“那时候我刚从庄出来,又因为赈灾银事受了牵连,也正是郁郁不得志,整日里都闷在府上。

所以父皇把米月清塞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他要杀我。

一个犯了错的皇子,又娶了一个罪臣的女儿,这怎么看都是往死路上走,但后来不知怎么了,这事就过去了,一直到现在。”

庄思颜是很震惊的,这些事情凌天成清楚,米月清应该也是十分清楚的,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们竟然相安无事,每个人都当什么也没发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了。

“你就没想着去查查原因?”庄思颜问。

凌天成摇头,说了个他一直用的借口:“以前是没实力查,现在是没空闲去查,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而活着人也不能因此事再死去,不如就此作罢。”

庄思颜一抬手,就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我说你是什么态度啊,做皇上的人了,怎么稀里糊涂,什么也不想弄明白,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米家当年犯的什么事?你父亲又为什么单单保住米月清?你那个时候丢了那么多银子,为什么你父亲都不追究了?”

凌天成没说话。

庄思颜体内的某些因子,又跃跃欲试了:“这样吧,我这次去阳城出差的钱你还没付呢,等你付清了,咱们两个再签一份,我帮你查查这个怎么样?相信我,一定能把米月清的情况弄的清清楚楚,还有当年的事。”

凌天成:“……”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你能告诉朕,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吗?”

庄思颜眨巴两下眼睛说:“没事啊,我没事的时候拿来砸着玩不行吗?反正咱们两个是有协议的嘛,我帮你办事,你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你管我都拿来做什么了?”

这个妃子啊,已经被凌天成宠到无法无天,可是自己宠的媳妇儿能怎么着呢,还不得继续宠下去?

“好,你说的合约朕签,但这件案子就不要查了,辰熙殿里多的是未完的案宗,你随便选一个拿来给朕签就可以。”

庄思颜犯了倔,说话倒温柔,还故意偎到凌天成的身上:“为什么不能查啊,那个时候的人都不在了,就算是查到也就是一个真相大白而已,应该不会再有跟着丧命了。

而且根据我的经验,米月清这个名字很可能是假的,而且她的真名应该是死去了。”

凌天成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

“好了,不用这么崇拜本宫,我知道自己是神探,皇上也封过了,所以这事交到我手里,你就放心吧,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说到这里,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趴近凌天成的耳朵问:“米月清那么早就嫁给你了,你们就没发生点什么,你有没有与她做那种事啊?”

凌天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愣了一下,但一看到庄思颜的脸色,与那闪烁的眼神,又瞬间明白。

“你……,胡想什么,朕从来没有动过她,从她入府到现在我连去过她的房里都没有。”

庄思颜的好奇细胞压都压不住地往外面冒:“为什么呀?她也是一个美人啊,虽然没有安妙儿那么仙,也没有荣嫔那么有大家闺秀的感觉,但是她看上去给一种清高自洁的感觉,这不是男人的最爱吗,像一朵清莲般。”

凌天成回的可干脆了:“以前朕的心里只有你,现在身体也只能容下你,没有别人了。”

“呵呵呵”庄思颜尬笑了一下,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求生欲很强嘛!”

凌天成没太懂这句话的具体意思,也没应她,只是偏着头看她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试探似地问:“你为什么问这些?吃醋?”

庄思颜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笑了起来:“哪有,哈哈哈,我哪会吃你的醋,要知道我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你要是跟别的女人睡觉,我就去找帅哥睡觉嘛,是吧,这个咱们两个早就讲好的了。”

凌天成:“……”

他什么时候与她讲好这些事的?

这个女人嘴上从来没个遮掩,这幸好是在她自个儿的宫里,身边也没有外人,这种话要是被别人听去了,会怎么想他啊?

凌天成都要捂脸了,他这会儿反而没有很担心庄思颜会真的做出这种事,因为他自己就不会去做。

只是他又很想知道,这个小女人为什么郑重其事地问米月清的事。

过了半晌,庄思颜才说:“我是想问清楚,你到底有没有糟蹋她,好给她找个合适的归宿。”

“归宿?她的归宿就是后宫,还能找哪里?”凌天成不以为意地回她。

庄思颜可不干了,跟他辩驳:“这样不好吧,你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也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可你看这后宫的女人多可怜啊,你不喜欢她们也不让她们走,每天住在这里,从日升等到日落,再等下一个日升,直到死了,想想都可怕。

要是这个米月清真的没什么事,是个好人,你就看到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放她出去得了,让她过自己的生活去。”

她话都说完了,突然又转头一下眼珠说:“或者你也可以这么想啊,就是我忌妒了,我怕你喜欢上别的女人,所以要把你后宫的妃子们遣出去,这样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没有人跟他争王位,后宫中的争斗也会少许多,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是很好嘛!”

凌天成被她说动了。

他确实想过这样的生活,以前以为自己是皇上,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日子,可现在听这小女人一说,反而觉得有此可能。

那些女人,除了牵制朝中大臣,对他来说确实没有别的作用了,而米月清又没什么可牵制的,放她出去或许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而对凌天成和庄思颜也是不错的。

“好,朕答应你,以后会放她出去。”

第247章 你是最好的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47章 你是最好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8章 这么想我的吗

正郁闷之际,外面又传来消息,说是米月清过来了。

“快请她进来,我正愁的没法儿呢。”

米月清已经到了门口,弯身正要行礼,就被庄思颜拽了起来:“好了好了,别整那客套了的,你快帮我看看这里中套衣服最好,我今儿要为叶大将军选一媳妇儿,必须得穿得体了,不能像平时那么随意。”

米月清只瞟了一眼那些衣服,就从里面挑了一件淡紫色的:“这件大气雅致又庄重。”

庄思颜想都没想,就连忙往身上套。

等衣服上了身,人往铜镜前一战,还真如米月清说的那样,挺好看的,于是挽起她的手说:“谢谢妹妹,你要不来,我这会儿还出不去门呢,没准等我选好了衣服,那些姑娘们都该出宫去了。”

米月清抿着嘴笑:“姐姐,那些衣服都是宫里的嬷嬷们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哪一件上身都好,只是您呀心里不定,所以才会觉得穿哪件都不合适。”

庄思颜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也对,不过这是给叶元裴相亲,我瞎紧张什么呢,走吧走吧,还是要放轻松,反正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官家小姐找不到合适的,就去找那些外面的,我就不信了,还不能给他说一个好媳妇儿。”

“娘娘对自家兄长真好。”米月清说。

庄思颜就转头对她笑了一下,没再解释她跟叶元裴之间的关系。

两人到达月华殿时,宴席已经开始了。

今日各宫娘娘的家人都来了,也顾不上找庄思颜的麻烦,各着主仆的坐席,遥遥相望着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家人,个个泪眼盈眶,倒是一点也看不出宴席上的喜庆来。

庄思颜没有家人,在里面看了一圈,看到几个还算对眼的姑娘,又对人家的性格不太了解,深深觉得这种相亲方式实在不怎么妥,也就放弃了。

喝了两盅酒 ,又捏着桌子上的小零嘴吃了几颗,看米月清跟她一相寡坐着,就过去叫了她起来:“走吧,这儿还真不舒服。”

米月清就随着她站起来,出了门才说:“不过是来感受一下别人的喜悲,我们已经没有了。”

她的话很淡,却把庄思颜说的一阵悲怆。

是啊,无论是原主庄思颜,还是她自己,都没有家人了。

她们是孤单一个,自然没有人家那种母女相见的情绪,也感受不到那种激动,只是她这么多年里好像已经习惯了,而米月清,还在不断往回追。

庄思颜想劝她两句,可张了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不了解她的家世,也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就算是勉强说出几句,也是牵强苍白的,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倒是米月清浅笑一下说:“姐姐,谢谢你能让我跟在你身边。”

庄思颜忙答:“谢什么,你既然叫我一声姐,我就把你当成妹了,那在能照顾你的时候拉一把也不足为奇。”

米月清把头低下去,声音也跟着低下去:“姐姐真是一个顶顶好的人,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你。”

这话说的有点古怪,庄思颜立马停步,看着米月清问:“妹妹也喜欢皇上吗?”

米月清抬头,眼神坚定地回:“不,我有喜欢的人,我只是觉得像姐姐这样的人,理当受到男人的宠爱与呵护,别人嫉妒你,不过是因为他们不了解你而已。”

不知为何,庄思颜听到这话,竟然松了一口气。

荣嫔他们喜欢凌天成她不在意,但米月清不同,她如果也喜欢,那庄思颜带她出宫的事就不好处理了,甚至把她留在宫里也不好处理。

这个话题算是跳过去,庄思颜问她喜欢的人是谁。

米月清没有说,也借着走路把话题扯开,说了今夜的宴会,还有为叶元裴找夫人的事上。

两人拉拉扯扯,边走边聊,远离月华殿之后,庄思颜才问她:“不出正月,我就会出宫去,你也要随行吗?”

米月清的神情没有丝毫意外,向她点头说:“姐姐,我既然说了跟随于你,那自当是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庄思颜点头,轻声说:“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未找妹妹商议,只是自己向皇上说的,可现在我要告诉你,在宫里,你且有富贵安逸可享,要是出了宫,我们做的事可都不那么稳定,危险也是说来就来,是不是能安全回来都不好说,你当真想好了?”

米月清抬眼看她,目光在深夜的灯光下异常明亮,好像代替了宫灯,只剩她的眼睛那般。

“姐姐,外面如何我不知道,但这宫里如何,我们都是有切身体会的。如果这样的日子叫富贵安逸,不要也罢。

至于能不能回来,我也没有那么在乎,每个人的一生都如这雪花一般,飘向何处是自己不能做主的,命运早已经注定。”

庄思颜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发凉,一抬头,看到天空果然飘起了雪花,空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冷。

她看向米月清,眼神复杂。

这个女孩儿心里一定藏了很多事,她如果真的像雪花一样任命 ,也就不会跟着自己出去了。

凌天成到底没有恶待她,那她在宫里终老此生,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但是她没有,她嘴上没说,却用了特殊的办法,让庄思颜带她出宫,偏偏又不肯把实话讲出来,还要用这样一番话来稳住她。

庄思颜此时站的位置离米月清只有两步远,看那姑娘的时候,却觉得隔着层层纱网,明明知道那里站着个人,却怎么也看不清。

米月清说:“姐姐,下雪了,小心着凉,我们要不先回去?”

庄思颜点头:“好,回去吧,这相亲也太不好玩了,下次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带着叶大将军单独去穿门好一点。”

米月清接了这个话,笑着说:“那样不好,咱们上门去别人家,是别人看咱们,要让那些姑娘们主动去将军府,这样,大将军才有机会看到她们。”

一句警醒梦中人,庄思颜也顾不上想米月清了,跟她分开以后,就急急往自己宫里赶。

然后把一份辗转弄来的大盛朝美女名单摊出来,一个伟大的计划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成型。

无论如何,她出京之前,得把叶元裴的事先办了。

凌天成来的很晚,差不多二更天了,才踏雪而来。

李福在门口敲门时,心里都在嘀咕,这皇上到底是咋了呀?婉妃娘娘是回来了,他一天也见过很多回,甚至大部分时间都跟她在一起。

有时候还会把她叫到辰熙殿,就坐在身边,陪着他看那些无聊的奏折。

也多亏这婉妃能静能动,出去跑着玩,有一套,真要坐在那里看卷宗,也是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们两人倒是很配呢。

想到这里,又无声地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我呸,这宫里的嫔妃哪个跟皇上不是很配,要你这个奴才多嘴?长点心吧,你侍候的可是皇上,说错话那是要杀头嘀。

百竹园的门已经开了,小太监在里面一个激灵,忙着给李福跪下:“大总管,您怎么这么晚过来?”

李福一个白眼翻过去,低声骂道:“瞎眼的奴才,没看到是皇上来的吗?还不去告诉你家主子。”

凌天成已经在后面接了话:“不用,朕来看看她就好,要是睡下了,就回去,没睡下就几句话。”

人已经踏门而入,也没管李福跟那小太监说些什么,自己往里走去。

庄思颜还真没睡,忙的满头热汗呢。

把那些人员拆来整去,分了四批,准备在叶元裴的府上弄个什么宴会之类,就像现代的相亲大会一样。

不同的是得找一个好的由头,相亲的对象也只有一个。

外间平儿传话过来:“娘娘,皇上过来了。”

庄思颜只“哦”了一声,就接着拿笑在那纸上勾来勾去。

这种相亲还真跟现代不太一样,一批约的人里,地位,家世都得差不多,不然那些高高在上的富人,看到比自己差的,就会生出攀比之色,很容易引起矛盾,也会毁了相亲会的质量。

凌天成从门口进来,没有马上到庄思颜身边去,而是站在门口,先把身上带的寒气散了散。

李福把他的披风接过来,抖到了上面的雪花,退了出去。

凌天成这才轻步往前,看着灯光下的那个小女人,一步步往前,仿若接近一块人间至宝般,小心翼翼。

然而,还没到跟前,庄思颜就猛地抬了个头,惊讶地看着他问:“皇上?你怎么来了?平儿她们呢,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一生,这些丫头们,真是被我宠坏了,没准这会儿都去睡了。”

还在外间的平儿一顿冤枉,又不便出声为自己辩驳,只能苦着脸去看兰欣。

凌天成却已经开口:“她们说过了,是你太认真做自己的事,没有在意。”

庄思颜的脸上就染了几分尴尬:“哪能呢,我听说皇上您来了,还能不在意?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要是听说您来了,我还不得扑过去,求抱抱。”

这个话凌天成还是听懂了,伸开手说:“来吧。”

庄思颜果真像一只猴子似的,把笔放下,人往椅子上一缩,然后一个起跳,就往两步远的凌天成身上跳去。

她搂住凌天成的脖子,顺势还在他微凉的面颊上碰了碰,很是妖娆地说:“外面下着雪还过来,这么想我的吗?”

第249章 把他整死

自然是想的。

这话凌天成没说,却每天都在做。

他有时候也会迷惑,看古今史册,但凡帝王,会对一个嫔妃宠爱,却不会爱她一辈子。

帝王的一生里注定要有许多的女人,有的会一直在他心里占着位置,有些却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变的讨厌。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从来不会存在的事,所以一开始凌天成有这么一个后宫,他也没觉得怎样。

可后来,他越是跟庄思颜相处,就会觉得离不开她,每时每刻都想在她身边,而那些后宫里的女人,就越来越多余。

此时,凌天成抱着怀里温暖一团的女人,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她碰了自己面颊后,就把嘴唇收了回去,而凌天成哪里肯就此作罢,随着她的动作,已然把脸偎近她的脸庞。

轻轻磨蹭了几下,那肌肤接触接触的感觉已经让他神迷。

庄思颜却挣扎着又从他身上跳下来:“来来来,我跟你说个重要的事。”

她拉过凌天成的手,把他引到桌案边,拿了一边自己写好名字的纸说:“我准备元宵的时候,在叶大将军府里设宴,请这些官家上姐和夫人上门,你看这些人一组可好。”

凌天成没看名单,反而看着她问:“今日没看好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庄思颜的脸都苦下来了:“别提了,今儿的宴会哪里相亲,就是母女相会,就看到人家情深绵绵了,你说我一个孤儿看着这场境,不是成心添堵吗?我跟清贵人很早就走了,实在看不下去。”

凌天成走至她身边,重新把她拥入怀中:“这事怪朕,没有提前跟你说。”

“这哪儿能怪你啊,我听平儿说了,这宴席你从来都不去的,又怎么知道她们在闹什么?那什么,我不是说这宴会不好,事实上挺人性化的,我就是觉得不适合我,毕竟我没有家人嘛!”

庄思颜的情绪已经从宴会里缓了过来,这个时候跟凌天成说,不过是叙述一件事而已,却没想到凌天成却认了真。

庄思颜生母去的早,那时候他还没去庄府,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待他去的时候,庄府的姨太太们已经满院子都是,而庄思颜也成了一个坚强的小孩儿,从来都不与人提及此事。

凌天成相对来说,比她还好一点,母亲陪伴的时间较长,所以有时候两人论起这个话题,就会说到自己母妃如何。

每每这个时候,庄思颜总是默而不语,日子久了,凌天成也就不说了。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去了,他没想到今日庄思颜提及此事,于是试着关了一句:“你可还记得自己的母亲?”

庄思颜摇头:“不记得了,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我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那时候多亏了叶元裴,若不是他,我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凌天成:“……”

庄思颜也猛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在大盛朝她跟叶元裴小的时候不认识,而在她身边陪着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真是要了亲命了,怎么一糊涂把这事给弄混了呢。

她转头去看凌天成,见他只是莫测高深地看着,没有问,也没做什么惊人之举,就试着解释说:“我刚才一直在想给叶大将军相亲的事,所以把人名给弄混了,是因为你,你小时候一直陪在我身边,才让我不再那么孤独,活到现在。”

越描越黑,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如若那时候她真是这么想的,后来应该也不会爱上贾明渊。

这些事虽已过去,却是凌天成心头的一根刺,不提还好,提起来那根刺就往里面扎深一点,让他痛的非常难受。

现在他倒没有想把贾明渊怎样,只是不懂那个时候庄思颜为何舍他,而喜欢贾明渊。

现在又提及叶元裴的事,庄思颜说是口误,可她说这话的神情,又真的不像是口语。

但凌天成又找不出什么毛病来,毕竟小的时候,确实是他们两人做伴的。

这种事,越纠结越难受,最好他也只能放弃,随着庄思颜去说她元宵的宴席。

“倒是好,大将军常年在外,府上虽然一直有人,却很冷清,我听说今年他也是闭关谢客,有几个想去串门的朝官都被他挡了回来。

让人去热闹一下倒是好事,但就怕他自己不同意,不高兴。”凌天成看着名单,发表自己的看法。

庄思颜则往他胳膊上一靠,声音都是笑着的:“这有什么,别人摆不平这事,你还能摆不平,直接一道圣旨过去,就是叫他叶元裴去城头上相亲,他也不敢违令的。”

凌天成:“……”

这可真是一个坑哥的孩子。

坑哥的孩子却为自己的想法高兴坏了:“对对对,就是这样,你下一道圣旨,让那些家里有姑娘的人家都得去,不去就是有罪,这样人就多了起来,也让叶元裴好好选一选。”

凌天成试图解释:“圣旨哪能随便下,再说他只是找个将军夫人,又不是宫里选妃……”

“选妃?你还想往宫里选妃吗?来来来,说说你的想法年轻人,我很好奇哦,你到底是哪儿来的胆,还要在宫里选妃?”

凌天成:“……”

他刚才说了什么?怎么就炸到了马蜂窝?

他有说自己要选妃吗?好像没有吧,他们只是说叶元裴的事,可叶元裴的事怎么就弄到了选妃上面了?

可不管怎样,他知道庄思颜炸毛的词汇,然后再开口时,就把这两个字给自动避开了:“朕的想法,就是你是最好的,没有别人了。”

“呵呵呵”

庄思颜给他一个心知肚明的笑,但也只是她自己明白,凌天成一头雾水,转过头去时,竟然还暗暗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叶大将府相亲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大街小巷,当然,凌天成真的在婉妃娘娘的“逼迫”下,下了一道圣旨。

叶元裴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当他接到这个包装的五花八门,花团锦簇的锅时,那表情跟吃了一只苍蝇没什么区别。

先是安静,后是一声暴喝:“庄思颜,你丫有病吧,没事坑我干吗?”

将军府的管家,下人全部都惊呆了,连扫地的扫把都扔到了地上,一脸惊慌地看着他们大将军的卧房门,不管走近,好像里面关着一只发怒的狮子,谁过去就会把谁吃了。

可宫里的人已经来了,为大将军相亲的人积极安排,竟然还找了许多的红娘,先把那些官家小姐的照片拿给叶元裴看。

让他心里有个数,到时候看到哪个合适的了,再给她们透信儿。

叶元裴看着桌子上摆成小山的相册,杀庄思颜的心都有了。

之前他病着,这家伙说也就说了,没想到了她还来真的,况且现在自己已经差不多好了。

好了的叶元裴又是一条好汗,何需用相亲这种方式找到自己另一半?

他还是固执地相信,爱情是要看感觉的,那种见一面就定终生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且他心灵的深处本身就住着一个人。

那个人坚挺了很多年,到如今都不肯移位,要把她挤下去的,只有从前的庄思颜还凑合,而别人,叶元裴真是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然而,就是在这种完成抵触的情况下,元宵节却越来越近了。

叶元裴人不虽很少在京城,名声可不小,毕竟护国大将军就那这一位,而且那一年还立功从北境回来。

凯旋经过京城大街的身姿,到如今都是无数少女的向往,也就是他自己一直在往外推,不然娶十个八个媳妇也不是问题。

现在可好,机会来了,大将军要相亲。

这个消息比长了翅膀还厉害,从凌天成下旨的那刻起,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覆盖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家里有官职的,有女儿的自然喜不自胜,终于可以跟大将军攀上关系一,只要他们女儿成了大将军夫人,那以后他们在朝中的位置只会更稳。

自古兵权都是人心啊,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人的。

再说了叶大将军本身就是青年才俊,哪怕剥去这些世俗的外衣,他也是一个另姑娘们心动的对象。

可怜了那些没有门路,又想把姑娘嫁进来的人,只能各方找关系送礼物,想在元宵当日,能有机会入将军府,哪怕不嫁给将军,能再看他一眼也好。

一时间,京城沸腾,人人说的都是这件事,京城中的衣服铺子,布匹市场,还有胭脂水粉的摊当前,天天都围满了人。

都想在那天改头换面,以一个惊为天人的面目出现在叶元裴的面前,最好是能被他一眼看中。

庄思颜挽着微服后的凌天成的胳膊,从街上走过时,“啧啧”声都没断:“太可怕了,叶元裴有这么大的魅力吗?怎么比你选妃还吸引人。”

这话凌天成没敢接,是送命题,他已经试过一次了,长记性的都会完美避开。

庄思颜就接着说:“你说我们那个名单还有用吗?这么多人都想去,而叶大将军的夫人又不一定会出自官宦之家,或许有老百姓的女儿跟他碰对眼呢?

要不这样,直接把规则改了,谁都可以去,只要家中有成年的女儿都可以在门口登记入内。”

凌天成惊惧地看着庄思颜,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断定,他的小女人大概不是真心为叶大将军着想的,她可能是想把他整死也不一定。

第250章 家传玉不见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0章 家传玉不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1章 一边风花雪月,一边兵荒马乱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1章 一边风花雪月,一边兵荒马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2章 本来就是驴肝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2章 本来就是驴肝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3章 官银出事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3章 官银出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4章 你以为皇上真对我那么好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4章 你以为皇上真对我那么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5章 人质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5章 人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6章 乱世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6章 乱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7章 你在的时候阳光是暖的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7章 你在的时候阳光是暖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8章 扳谁谁倒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8章 扳谁谁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5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0章 我们是朋友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60章 我们是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1章 美好的东西容易碎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61章 美好的东西容易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2章 支持女官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62章 支持女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3章 无功无过的官差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63章 无功无过的官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4章 吃亏在眼前

此女刘氏,是南平阳城人,离京城五六百里。

丈夫刘励,早年在马场当差,一直做的不错,也时有跟家里联络。

前阵子突然回信说,京城不好做了,想回家去。

刘氏觉得这些年,与夫聚少离多,现下要回来也是好事,于是好一顿忙碌,把家里收拾干净,还给丈夫备了新衣,就等着他回来了。

没想到这一等,竟然一月有余,再无音讯。

刘氏哭说:“这些年他虽然人在外面,每年也都是有回去过的,且说什么时候至家,就什么时候至,从不延期,还从未出现过此时。民妇怕有什么事,所以才从平阳赶来此处寻夫。”

叶元裴问她:“你夫君给你的信里说还在马场做事吗?”

刘氏怔了一下才回:“他一直在这里做事,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信里也没提换地方,所以民妇不知。”

“信可有带来?”叶元裴再问。

那民妇赶紧把自己背上的包裹拿下来,从里面找出一封折叠完好的信。

叶元裴仔细看了看,发现写字之人很有些学问,不但字写的好,而且用词什么的也不是一般粗人所为。

他没有进马场 ,而是把刘氏带进了自己的府里,然后差人去找庄思颜。

庄思颜次日才至,一看到他就问:“竟然还有这种事,死人也能写信了,真是要上天啊?”

叶元裴就瞪她一眼:“你这咋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下,刘氏还不知道他丈夫的事,你这一吵吵再把她吓着了。”

庄思颜赶紧往四边看,然后才回头说:“她这不是不在吗,我也知道你不会把她带到身边来接我,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叶元裴确实没带着刘氏,甚至没让庄思颜一来就去见她,而是先把她带到自己的书房,看那封家书。

庄思颜跟叶元裴的感觉一样:“你说一个在马场做事的人,字能写这么好,还这么讲究,是不多见哦!”

叶元裴点头:“据刘氏说,他丈夫平均两个月一封信,就算是晚也不会差多太多,上下两三天而已。这个人一定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

“嗯,守时的人,平时生活也会很规律,很多方面都会打理的比别人好。”

他们从马场带回来的那群人里没有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如果人真是他们抓起来了,那刘氏的信又是从哪里寄回去的?

但从刘氏的话里,他们也听得出来,她的丈夫从前一直在马场里做事。

这么开来,很可能是叶元裴他们在抓捕那里的人之前,他丈夫就离开了,而且躲的相当好,没有向任何人露出痕迹。

可为什么最危险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反而出事了呢?而他到底又出了何人,人此时在何处,是生是死?

庄思颜手里拿着刘励的信,脑子不知为何又跑到自己昨日看的那些案宗上。

她把信递给叶元裴说:“这事你自己先想着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得走了。”

脚还没跨出去,就听到叶元裴一声吼:“你给我回来。”

庄思颜侧身,怪怪地看他一眼,调皮地挑衅:“奴家要是不回来呢?”

叶元裴跟着他的节奏就往下演:“不回来今天本少爷就打断你一条断。”

“你敢。”

“对,你说的都对,我敢。”

庄思颜转身,不客气地在他小腿上中踢了一脚:“疯了吧,你连我的腿也敢打。”

哪知叶元裴根本不理这岔,只说:“回来就好,本少爷还是会饶了你的。”

庄思颜:“……”

顿了一下才说:“哥,入戏太深了。”

叶元裴点头:“嗯,能有什么办法,自从穿越以后,老子每天都在演戏,我跟你讲实话吧,我要是回到有人的现代,没准能拿到那什么金像金人奖,又尤其是拍这种古装大剧,你看看你哥现在的扮相,啧啧啧 ,我都快被自己帅晕了。”

庄思颜把脸转到一边,不忍让正在自恋的哥,看到她翻出来的白眼。

玩笑一阵,言归正归。

庄思颜向叶元裴说起工部的事:“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得赶紧去看看才行。”

叶元裴睨着她:“最近京城里发生那么多事,哪一件简单了,你一件件看,腿还不跑折了?你们家那谁也真是的,出来都没给你备匹马?哎,算了,谁让本将军跟你的关系好呢,你先骑我的马去吧。”

庄思颜耐心地看他把这一段演完,才说:“我看你就是闲的,想跟我一起去,就去呗,还找这么多事,真是无聊啊。”

碎碎念,叶元裴就当没听见了,这会儿他的目的达到,什么话也没说,让随侍下去牵了马,跟着庄思颜一起出府。

工部护城河作业人员,全部都聚积在城门口处。

他们白天要出城去河边做事,傍晚就回城,住在城边临时搭起的简易民房里,冬凉夏热。

不是什么好差事,却也是人人想得到的差事,毕竟也是公家的饭碗,端上了也就天天有饭吃。

当然这种饭碗也不是人人就能得到的,还得家时有关系疏通才行。

庄思颜去时就跟叶元裴说:“冬天护城河有什么守的,结那么厚的冰,到现在都没化净的,工部一天到晚闲着,还能把人给玩丢了,我也是佩服他们的。”

叶元裴跟着他一起在工部查了资料,此时两人又一起去查看那些工人住的地方,还有失踪三人所居之所。

“人闲才会出杂事,先去看看三人住的地方再说。”

说着话,工部负责此处的一个小吏已经得到消息,从门口跑了出来。

小吏常年在城门口做事,别的优势没有,就是进进出出的人见了不少,庄思颜可能还没那么熟,但叶元裴,那可是大将军啊,每次从城门口过,不得前呼后拥,震惊全城百姓?

所以那小吏大步跑过来,一见叶元裴连忙下跪 ,头一下子捣到了地上。

叶元裴开门见山问他:“听说你们这里丢了三个人,可有此事。”

小吏的脑袋此时细胞活跃,万千念头钻进钻出地在过滤叶元裴话里的意思,嘴上却说:“报告护国大将军,是有几个人不见了,已经报到京城府尹那里了。”

叶元裴没搭这句话,语单一转,直接说:“带本将军去看看他们住过的地方?”

小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没敢抬头,小碎步往前跑去,而脑子里此时仍在想,这三个失踪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能连大将军也惊动了?

护国大将军出征杀敌,保家卫国那没毛病,可出来查案,那就不对劲了,这不是他的活,别看这小吏只是一个末等的小官,但对事情可是看得清楚。

纠结一番后,他给自己下了一个定论,许是这三个人跟大将军有联系?

有了这个见识,对叶元裴更是毕恭毕敬,一路把两人带到工人所居之处。

到了地方,庄思颜才弄明白,他们三人竟然还是同一间屋子。

这种低等的工种,本来也是吃苦受累吃不饱饭的营生,工人所居的房舍简陋且拥挤,一间房不大,却住着十几个人。

丢失的这三人住在其中一间里,这会儿连痕迹都找不到了,因为他们丢了之后,床位已经被人强行占有。

小吏指着窗下的三个位置说:“报告大将军,那三人原本就住在这里,他们不来之后,大家伙为了床位松散一点,就占了去。”

庄思颜开口问他:“他们三人平时可有与谁走动密切?”

小吏垂眼看叶元裴,又看庄思颜,觉得这位也是贵气逼人,不敢轻易得醉,忙着又乖巧地往前行了个礼,这才说:“没见他们跟谁走的近,来这几个月了,就是他们三个平时在一起,与别人连话都很少说。”

庄思颜瞬间听出他话里有问题:“来几个月了?你们这里都是新人吗?”

小吏摇头:“新旧不等,有来的早的也有晚的,这种活计又脏又累,尤其是冬天,天气寒冷,还要出城去护城河边维护堤坝,有些人受不了就走了,而有些没饭吃的就来了……”

“把你们这儿的名单给我看一下。”庄思颜打断他的话。

等小吏把名单拿过来,并且把三人的名字指给庄思颜看时,事情又一次诡异起来了。

三个名字,竟然跟庄思颜昨天看到的卷宗上不同。

“这三个名字怎么回事?是他们本名吗?”

小吏赶紧答:“是啊,来到这儿就是这三个名。”

庄思颜看叶元裴,两人同时一叹,可惜没有身份证啊,不然也能分辩出他们是不是用了假身份,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分手写的名册,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这儿能找到信息极其有限,庄思颜不来看时还抱着希望,这会儿一看,人都有点颓了,拉着叶元裴说:“走吧,先回去吧,还是问问你那边的刘氏,查查另一个案子吧。”

叶元裴小声埋怨她:“来的时候我都跟你说别来,先查那边,你非不听,怎么样,现在是不是不听老人,吃亏在眼前。”

庄思颜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一点精神都没有,更懒得跟他拌嘴,随声附和:“对,你说的都对,你是老人。”

只是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从这里的房舍上扫过去时,意外看到不远处的墙角处,一个人影匆忙闪了进去。

第265章 叶大将军不是脏官

庄思颜手脚奇快,看到那人的同时,她的脚已经跑了出去。

叶元裴与她配合默契,两人没用多大功夫就把躲在暗处,偷窥他们的人抓了回来。

那人往地上一跪就开始发抖,两手按在地上,黑不溜啾,上面还裂着大小不等的口子,有的已经渗出血来。

庄思颜偏头看他时,见他脸上和脖子里也是黑黑的,且皮肤干裂。

“你是护河工?”她问。

那人把头捣在地上,哆嗦半天,才哑着声音说:“回大人的话,是。”

庄思颜的话很快:“那你跟着我们是为什么?”

这话一问出来,那护河工竟爬在地上“唔唔”地哭了起来。

庄思颜与叶元裴对视一眼,没在此处再问,把人先带回了将军府。

原来此人叫牛二,与弟弟牛三都在京城之内做护河工,且做了不少年头。

但自从这里开始有护河工消失一案后,他弟弟跟着也不见了。

让牛二郁闷的是,有的人失踪了,上面有官府在找,有的人不见了,却没人提一句。

牛三就是没人提的那种,牛二为此事找过小吏,但被斥责回来,以他弟弟平时好赌为由,说可能是被追\债的打死也不一定,不能往上报。

牛二哑着声音说:“大人,我弟弟虽然平时会赌,但他要是有事,都会跟我说的,平时出门时也都会跟我说,并且不会出门这么久。”

庄思颜问他:“你弟弟失踪多久了?”

“十天。”牛二说。

牛二还跟他们说了一件事,护河工丢失的事,年年都有,也不只这三个人。

庄思颜觉得自己听了天书,目光再次往叶元裴那边看,见他脸色也不太好,心下才稍做安慰。

原来不只自己觉得此事蹊跷,老叶怕是也看出不同寻常了。

经牛二说,今年从五月开始,就有护河工隔三差五的不见,所以地会补充那么多新的进去。

而此时上报到官府的三人,就是后来补充进去的新人。

当庄思颜了问他,为什么不去报官,那些人是否有家人时,牛二的眼泪就落一下来。

他拒绝拒绝站起来,两腿一直跪着,有点歇斯底里的唔咽,话好像从喉咙深处说出来似地。

“大人,这些护河工,大多是外地人,在京都城里无亲无故,也有不是外地人的,那就是城中无家可归之人,所以才会做这又累又苦的差事。”

庄思颜挠了一下自己头,很不解地说:“本官来之前,还有人跟我说,能在这里做事的都是端了铁饭碗的,一般人进不来,怎么被你一说,会这么惨?”

牛二苦笑:“大人说的没错,不过这是两年前的事了,从前年开始这里就变了。”

“两年前?那会儿又发生了什么事?也有人不见吗?”

牛二一脸哭相,眼里都是浑浊的说不清是泪,不是眼屎的东西,原本是跪爬在地,在庄思颜数次说让他站起来说时,他人是没站起来,但把头抬了起来。

庄思颜对着这张脸,也是一阵郁闷。

想从他那里问出点东西,又总觉得这人好像没有实话,或者说没有说尽实话。

他说了一部分,可能真是为了找自己的弟弟太着急,所以把这部分说了,但对于护河工别的事,却半遮半掩。

她正在琢磨着怎么把实话掏出来,叶元裴却先发火了,对着牛二说:“你没有说实话,前面说今年五月左右才开始有人失踪,现在又说两年前就不对劲。牛二,本将军是看在你弟弟也在失踪人之列,才耐着性你说,如再胡言乱语蒙骗本将军,现在就拖出去,军榻打死。”

坐在自己后脚跟,一脸混沌的牛二没听完这话,身子就往前一爬,又把头栽到地上去了。

庄思颜看的一阵头大。

做他们这一行的,遇到几个知情不报绕弯子的,再正常不过了,可这牛二不同,他是自己的弟弟丢了,也是主动找到庄思颜他们的。

算是主动吧,他如果默不作声,庄思颜他们也不会去逮他回来。

结果到这儿以后,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后来还是被叶元裴一吓,才把后面的话又说出来。

然后,庄思颜他们又从中知道了一个消息。

现在的工部侍郎田淼,是两前调任的,而以前管理工部的另有其人。

牛二只是很小的护河工,连那些大人的名字都说不清楚,只告诉他们,自从换了大人以后,护河工就出现了问题。

克扣钱粮,欺凌护河工的事,时有发生,而且整个护河队里,都在发生着变化。

牛二说:“平时有点权势的人都被调走了,剩下的就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也无银钱的。

再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差,很多是流浪汗,无处可去的,也有很多外乡人,来到京城以后,找不到事做,又不想活活饿死,就来了这里。”

庄思颜问他:“那你们现在的日子是不是比以前难过?”

牛二点头:“一日有一顿饱饭就不错了,活儿却是越来越多,除了护河,我们平时还去做别的事,有时候半夜被大人们叫起来,要去街上巡逻。”

“巡逻?你们?做什么?”庄叶几乎异口同声问。

牛二说:“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换了衣服,在街上走一圈,还不走大路,都是走那些平时没什么走过的小路。”

庄思颜马上问:“换什么衣服?”

牛二大概比划了一下,不是官服,也不是侍卫服,就是平时人们穿的衣服,但是从款式和统一上面来说,应该是有某些仪式感的。

到这里,庄思颜已经听得一头雾水,她让人把牛二先带下去,自己跟叶元裴坐在厅里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我先回去查查,以前工部是谁管着,又出了何事?这个田淼我之前哪他接触过,是有些狡猾,但当时真没看出来,他有这么大的问题。”

叶元裴点头说:“当时从太常寺抓人,我就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好像是有人设计好的,要把那小孩子送到我们手里。”

“你是说孙喜?把他送到我们手里有什么意义,到现在也无事发生啊?”

叶元裴摇头:“不知道,也许是没到用得着他的时候,也许这就是对方的目的。”

庄思颜到这个时候也听明白了,如果真是孙有和设计的这一切,那他很可能是知道自己以后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才又把孙喜送了回来。

庄思颜他们要弄清楚的是,孙喜被他截走的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而以后还会发生什么?这才是此时最重要的。

此时叶大将军府里,也住着不少人,之前的陆晓的嫂子还在这里,跟他嫂子同时的还有一个赌坊的女人。

再有就是刘励的妻子,还有牛二。

庄思颜当天走的时候还在想,这叶大将府什么时候,也有温宅的功能了,开始收容这些无家可归,又背着一身冤案的人。

却没想到,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叶元裴有个习惯,追究起来还是从现代带过去的,就是晚上熬夜。

他跟庄思颜一样,一般会在晚饭以后,小睡片刻,然后到了真正的夜里,就没那么困了。

之前在军营的时候,就到处走动,查看周边的安防,因此还在营中落了个好名声,全军将士都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夜夜不眠寻帐,自然也不敢懈怠半分。

孰不知,叶元裴不睡,只是因为自己睡不着而已。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回到京中的叶元裴,夜里没事也喜欢在宅子里走走。

将军府够大,一圈走下来还是会花上不少时间,加之他没什么事,身边也不带一个人,慢慢从无灯的地方走过,几乎无人会发现他。

这天夜里,叶元裴就是这样慢悠悠的从院子里穿过。

这时三更天已经过了,府里的下人们多半也都去休息,屋内的灯灭了,只有院子里还亮着几盏,显的特别安静。

叶元裴习惯了这样的安静,倒是觉得很舒适,所以也不急着回去,就在一处被花挡住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来不久,就看到一个人从小花园的一头走过来,脚步很急,但声音却很轻,而且有意在躲着府里的侍卫。

叶元裴向来敏感,一看这情形就知不同寻常,所以身子一侧就隐进了旁边的冬青树里。

而那人则从他面前走过,往一处小院里走去。

是牛二,叶元裴看出是他之后,马上又想到自己府上住的另外两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跟在牛二后面,看着他进了那个院子,然后还小心地把门掩上。

这是大将军府,是他叶元裴的地盘,别说他只是掩上,就是锁上,叶元裴想进去也是轻而易举,而且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所以牛二找到陆林妻子的时候,叶元裴也已经在那里了。

他离的很近,看着灯光下的三个人一反常态地聚在一起,低声说话。

牛二显的很着急,似乎急于想办成什么事,想让陆妻帮忙,陆妻却一直摇头,并且劝他放弃。

旁边做为看客的女子,此时却站出来说:“牛哥,这里是大将府,不是我们不帮你,而是我们也没办法,要是从这里出去,我们在京城中一天也活不下去。”

牛二咬牙:“那你们就甘愿躲在这里,躲在这脏官的背后,什么事也不做吗?”

陆妻抬头,脸在灯光下显的很白,话却说的很有林:“叶大将军不是脏官,我们来到这里一直受他庇护。”

牛二的眼睛却突然瞪大:“嫂子,看来你是忘了他之前对你做的事。”

第266章 为了报复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66章 为了报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7章 仰慕让人恐惧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67章 仰慕让人恐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8章 京中多起命案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268章 京中多起命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9章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古书新几乎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却又不得不接这个事。

他向前一步,重新给庄思颜行了礼,这才说:“还望司大人多提点。”

庄思颜瞄他一眼:“古大人真是好笑,本官都还没说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就要让我提点?”

古书新已然跪了下去:“司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神探,查过我大盛朝不少难解之案,下官想,无论此案是什么,有司大人的提点,下官一定事半功倍。”

庄思颜:“……”

她这会儿有点想问问,这位古大人是怎么当上刑部尚书的。

这特么的连案子都没接,也没看,先来跟她套近乎,马屁拍的也很溜,可从那眼神里分明就看出来他在害怕。

他在怕什么?是老早就知道这个案子了吗?

庄思颜没心情跟这种人斗智斗勇,连客套话也懒得说了,简单把护城河的命案交待了,然后问他:“古大人现下要带人去看看吗?”

古书新连忙回应:“那是自然,下官这就带人去看。”

庄思颜则说:“那本官的事务也完成了,这就先回了。”

她从刑部出来后,又回头往那外面森严的门楣上看一眼,总觉得上面灰蒙蒙的一片,好似看不到真面目一样。

庄思颜没再去城外,也没去找叶元裴,而是回了自己的宅子。

阿四现在因要守着孙喜,跟在庄思颜身边的时间很少,但是守着这个小家伙也不是不出门,所以京城中发生些什么事还是知道的。

此时看到庄思颜回来,就忙着过来。

“司先生,我听说护城河那边出事了?”

庄思颜点头:“对,出事了,这事已经交由刑部,皇上没令我查,我现在也懒得去管,手里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阿四的眉头皱了一下:“刑部,您是说古书新?”

庄思颜忍不住看他:“是啊,是他,怎么了?你跟他很熟?”

阿四摇头,神色间带着一些鄙夷:“属下跟他不属,但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此人。”

“哦?说来听听。”

阿四也不客气,开口讲这位京官的“英雄”事迹。

“无论案子大小,到他的手里就没有处理掉的,最后都是拖到足够长,拖到人们都忘记了,然后不了了之。”

庄思颜不太相信:“怎么可能,京城中一年到头也发生不少事的,他都这么处理,皇上会不知道?”

阿四拉了一下嘴角:“皇上知不知道,属下不知,但古大人就真的是这样,您还记得过去属下的事情吧,那时候我们一起赌的有个人,也是欠了赌债,被人打死,他的家属去京城府尹那里告赌坊涉黑。

那人家里是有些势利的,京城府尹为了两边不得罪,说这个案子太大,他这边已经处理不了,就上交了刑部。

刑部接案的当天,倒是雷厉风行,带着一帮人查访的赌坊,也去了受害人的家里。

然后,后面就没信儿了,一直到现在,听说了那家人后来又遇到别的人,家破人亡了,他的案子也没结果。”

庄思颜心里的太平又有点不太稳了。

刑部这样子办事,凌天成不知道吗?他要真不知道,未必也太昏庸了,要是知道不办,那不是更昏庸?

当然这些话,庄思颜没跟阿四说,只向他打听护城河的事。

阿四以前是京城中的混子,是这两年才在庄思颜身边的,所以外面的事还是知道一些。

他的信息跟庄思颜他们了解的差不多,一些细节方面还有补充,还是有一定的作用。

到了傍晚,庄思颜估摸着叶元裴该回来了,就去了一趟大将军府。

这家伙累到喘气都带颤音:“庄思颜,你丫从哪儿给我弄来的刑部官员,怕不是个假的吧?”

庄思颜一看到他的样子就好笑,坐在他榻边的椅子里问:“怎么了,他长的没你帅,看着恶心?”

叶元裴:“……”

喘了一口气才说:“他哪里是长的没我帅,他哪儿哪儿都不如我,明明看着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做事比八十岁的还啰嗦,重要的一句也拿不出来,净整那些细枝末叶,吃不上劲的。

我说,你是不是根本没去刑部,半路上给我随便拉了一个人凑数的。”

这句话直接把庄思颜笑喷了,笑过以后,也把自己了解的善于古书新的情况说给他听。

两人这一交流,就只剩吐槽了,光说古书新就说到口干舌燥,等庄思颜缓过劲来,才想起自己此来是要部案子的进展。

叶元裴叹口气说:“已经有二十具尸体打捞上来了,上下游应该还有,明天继续吧,不地我让手下也去查这些尸体都是哪儿的人,应该这两天也会有消息。”

说完又转向庄思颜说:“你这两天不回宫去了吗?”

“回,我一会儿就回。”

叶元裴:“当我没问。”

庄思颜看他一眼:“你问不问我都得回,我总得回去问问皇上,看他为什么留着古书新这么一个人吧?正事一件不办,就会插科打诨,难怪大盛朝的案子会堆积如山?”

叶元裴从榻上直起身,也是一叹:“要是为了这事,你还真应该回去一趟,我现在跟你们家那个皇上也一句话都说不上,也不想说了,你说说我一个大将军,现在竟然给派了个这样的活儿,想想都令人失望啊。”

庄思颜没等他说完,就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吧,你想什么他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这事摊到你身上不是偷着乐吗?难道你还想回到边关去打帐?”

不成想叶元裴竟然把眼睛一瞪,回了她一句:“我现在还真想回到边关去。”

有点突然,庄思颜不知发生了何事,因为叶元裴的表情不像开玩笑的。

不过,她也只是略微一顿,已经猜到了苗头,问他:“是不是咯什族那边出了问题?”

叶元裴没看她,垂着眼皮点点头:“当初派人去的时候,都说是小事情,很快就处理了,可你看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小事情搞大了,却根本没有处理。

我今日得到军报,说格安已经拿下边关城镇,开始往大盛朝进攻了。

庄思颜抓抓头发,又胡乱地扯了几下自己的衣服,一些话在脑子里盘旋半天,最后还是问道:“你准备请战?”

叶元裴朝他摊摊说:“不然怎样,就算不我请战,皇上也会派我过去的,他那里应该也得到消息了,最迟明天,我一定会进宫的。”

说完又叹口气:“护河城那里出了这么多事,我府里还住着两个阎王,真不放心交到你一个人手里,本来想着让刑部掺进来,减少你的负担,没想到弄来这么一个玩意儿,我怕姓古的掺进来,只会给你添麻烦。”

庄思颜看着他笑,直笑的叶元裴都烦了,皱着眉头问:“笑什么?看到我这么惨很开心?庄思颜,我跟你说,你可真是我的克星,你说在那个世界,我天天被你烦的头大,好不容易穿个越,做上了大将军,还没怎么得瑟,你跟着就也过来。我自从在这儿遇到你之后,这倒霉事一件跟着一件,可真是够烦的。”

他说的太急,表情也是愁闷,反而让庄思颜收起了笑,定定地看着他。

叶元裴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清楚,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从不是一个埋怨别人的人。

刚开始这么说,庄思颜只当他是开玩笑,可很快她就觉得这玩笑开的好像不怎么高级。

庄思颜问他:“是不是这次去喀什族有什么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那地方你不是一个人都去过吗?再说了,现在只是知道那这的情况,我会不会去也不一定,说不好皇上脑子一转,派了别人去呢?”

叶元裴的语调突然转而直下,抬眸看着庄思颜说:“大概是我在京城中呆的时间太长,有点不想出去,所以才会生出一些感慨,不过我跟你说,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别有没事没事就往外面跑。

这京城中,看着现在是太平的,但暗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事。

你在皇宫内院,玩玩宫斗还行,我相信那些女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要出来,见的可都是亡命之徒,没人跟你客气,有些也不一定就怕那个皇上,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好吧,到了这里,就算是庄思颜再迟钝,也听出问题的所在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从凌天成,到温青,还有外面遇到的那些案子,一件件在脑子里滑过,想从中找出一点珠丝马迹。

可惜,一时真没发现特别明显的问题,只能又去问叶元裴,问他是不是最近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人跟他说什么了。

叶元裴摇头,用了一个庄思颜以前常用的借口:“没什么事,只是凭咱们做这一行的直觉,总觉得这京城之中暗潮汹涌,所以才让你小心一点。”

“这样吗?那要我还哪你一去喀什族得了,像咱们一起去南疆一样,跟你合作打仗也是一件挺愉快的事……”

“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元裴打断了:“不行,你还是留在京城吧,只要少出宫就好了。喀什族又不比南疆,万一有什么事,连我也护不住你。”

庄思颜拿眼看他,疑窦丛生,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叶元裴这样呢,一定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270章 贾家的天才儿子

庄思颜没有问出结果。

当天晚上叶元裴就接到了凌天成的皇命,让他带兵去喀什族,而朝中一时也议论纷纷,都在谈论此事,且看上去不太美好。

外面的案子一件接着一件,叶元裴走了以后,护城河的事就移交到了刑部。

几天以后,古书新上了一份奏折,轻描淡写地只描述了从里面找出多少具尸体,至于这些尸体有什么特征,会牵涉哪些东西,他只字未提。

庄思颜觉得里面疑点太多,跟凌天成申请出宫,要协助古书新一起查案,结果凌天成却给她分派了另外的活儿。

还说阳城那批官银也挖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在往京中运送,让她有时间注意一下,至于护城河这个案子,就暂且给刑部去处理,如果有什么疑问,温青会去跟踪的。

庄思颜觉得很多事情,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似的,可具体变了哪里她又说不清楚。

不过能出宫就好,凌天成说不让她管护城河的案子,但只要她出去了,还不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进入三月以后,天气已经回暖许多,冬日里的厚厚的棉服早就脱了去,身上穿的薄了,行动也便利许多。

庄思颜平时出外行走,跑跳什么的都不比一般的女子,所以相对来说也比别人更穿的少一些。

她从宫里出来,仍然有青然和青石随身跟着。

回了一趟宅子,跟阿四碰头以后,了解到孙喜的情况。

据阿四说,最近孙喜回家频繁了,他虽然在庄思颜这里领了一份差事,但做的并不用心。

庄宅的人没有苛待他,却也他不是什么客人,而且是个被软禁的犯,所以平时有什么活还是会叫他去做。

当然做事的时候,阿四都会盯着,既是这样,有一次孙喜还是不小心被石头砸了,而他回家的理由就是自己的手臂被砸伤了,特别想见亲人。

庄思颜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才问阿四:“院子里有石头,可以把人砸伤?”

阿四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默了一下才说:“花园里有一座假山,山上有一些石头,按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把人砸伤,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庄思颜立刻把目光转到阿四身上,看他的时候,脑子里莫名想到上次脱身,也是由阿四帮忙,孙喜才走掉。

她嘴里问着话,心里却在想,这次又会是阿四帮忙吗?

自上次跟他谈过以后,表面看去阿四又回到了原来对她的忠诚,可人心是很难测的。

庄思颜在这一行做的多年,对于这方面还是知道一点。

认真起来,谁也不能全然相信,何况是一个跟自己没多少年交情的人呢?用阿四的话说,他们恩怨两清了,她虽然救过阿四的命,但他同样也数次救了自己的命。

在不在相欠的情况下,忠不忠都是对的,庄思颜没有理由再要求他。

可当她看着阿四的时候,又觉得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庄思颜看了他片刻,又把目光移开,平静地说:“阿四,依你分析这是巧合吗?”

阿四摇头:“属下觉得不像是巧合。”

“哦?说说看,哪里有问题?”

阿四往外面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从窗子里,看到花园的一角。

那里的假山堆的有些大,也是庄思颜当年故意为之,她不想让整个院子里看上去过去冷清。

北方的院子,冬天里什么也没有,只能靠这些假境撑撑门面而已,且假山在后院与前院的中间,人们从中间过的时候,得从中间的小路过去。

但若在前院往后院看,那假山又恰好成了一道屏风,把两院子间分隔开来。

其实还是挺好的,也是庄思颜喜欢的风格,当然建造也一定很结实,不会随便堆些石块。

阿四也分析了这一点,他还说:“孙喜在去假山打扫的时候,有意把我支开。”

庄思颜听到这话,就重新转过身,面对阿四问:“把你支开?”

“对的,这事也怪我,我知道他在耍小把戏,他最近时不时都要来这么一下子,属下也想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花样,所以也是故意走开的。”

庄思颜笑了起来:“你还真是童心未泯,跟一个小孩子玩起了彼此试探的把戏,偏偏自己又玩脱了,栽到他的手里。”

阿四被调笑一顿,很是愧疚地把头低下去。

过了一会儿才向庄思颜保证:“先生,下回我一定把他看紧了,不让他再作妖。”

庄思颜没应他的话,只向他摇了摇头,许久才站起来:“你不要跟他了,我另外找人跟着他。”

阿四不解:“您的意思是让他在府里随意走动,自由进出?”

“不,我找别的人带你看着他,但不会看的太紧,给他空隙让他去做自己的事,另外再派一个暗卫,悄悄跟着,看他要做什么?”

庄思颜看阿四站着不动,把语气压了一下说:“你跟他太久了,他已经摸清你的脾性,那些背后想跟他搭线的人,也对你很熟悉,起不到应的效果了,不过另外有一件事,你倒是可以帮我去办。”

阿四一听到有新的任务,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看庄思颜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庄思颜也不客气,让他靠近一点,很快把自己的想法说于他听。

看着阿四拿了她给的银子出去,她这才又把府里的人招集到一起,选了一个机灵的,让他跟着孙喜。

暗卫则用了青氏兄弟的青风。

阳城挖出来的官银已经入京,接收的户部。

荣吉的嘴脸已经露了出来,急着想从中插一杠子,分一点好处,可现在他与贾佑善平分户部这块蛋糕,便是多了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那么大一批银子,实在太过诱人,荣吉有点手痒难耐。

最后想了一个主意,假意约贾佑善出来喝茶,与他商议此事。

“贾老,咱们俩同朝为官,又同属户部,这么多年了,还真是生出一些感情来。”荣吉出了一张感情版。

老态龙钟的贾佑善大概是个没有感情的官员,竟然没接,而是换了一张:“荣大人,这是皇上安排的差事,有没有感情不都得做。”

荣吉:“……”

这老头真迂腐,可他没办法,迂腐的眼睛不好开,但如果真的开了,那也是有好处的。

他换了个话题:“贾老,令郎自上次赈灾回来,虽被封了三品御史,可也没见皇上给他派大差事,你说明渊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聪明有才学,是个大才,偏偏在官场不得重要,说起来也是可惜。”

每个人都有短处软肋,而贾佑善的软肋就是他的这个儿子。

贾家子嗣不丰,到了贾佑善这一辈,虽然有几房妻妾,可一共也就生了两女一男。

大女儿还好,如今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小女儿还小,承欢膝下,也让贾佑善很欣慰。

唯独这个儿子,真是自己看着长大,一手教导出来。

从小就才学了得,背书颂词京中无人能及,原本以为真的能成大才,结果却被一桩婚事所累,到如今都还念念不忘那段孽缘,以至于连当今的皇上都得罪了。

贾佑善不觉得是自己的儿子无能,他只是觉得皇上对自家的儿子有意报复,所以才会不生用他。

现在被荣吉一提,可真是戳到了痛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把头低下去,闷声喝茶。

荣吉一刀子戳到地方,看效果不错,哪肯放手,当然是添柴加火,把贾佑善点起来了。

他不动声色给贾估善倒添了茶水,又把身子往前靠了靠,轻声说:“贾公可听说刑部最近接了不少大案。”

贾佑善还正沉浸在自己宝贝儿子的事情时,咋一听到换了话题,没反应过来,只是抬头看着荣吉。

荣吉小心地朝门口,窗口看过,确定无人偷听,才又把声音压了一些,跟说悄悄话似地跟贾佑善耳语。

“听说那刑部的古书新办事不利,接了许多命案,却一件也处理不了,已经惹的皇上烦了,这个时候只要有人上去参一本,准能把他拉下来。”

贾佑善没太懂荣吉的意思,所以也没应他的话。

荣吉却说的很兴奋:“贾老,荣某愿对这一本,您看如何?现在皇上手里没有可用之才,只要古书新能下来,再有人提一提明渊侄子,那皇上一定会想到他赈灾有功,这个缺也就非他莫属了。”

贾佑善的眼里适时的亮起了一点光,但他脸上还保持着小心谨慎:“荣大人,这事当真使得?我听说那古书新是当年骆大人调过去的,能动吗?”

话没说完,荣吉就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贾佑善:“贾老啊,你可是越老越糊涂了。那古书新虽是骆大人安过去的,可现在哪儿还有什么骆大人?他如果死后投胎,现在怕是都成几个月大的娃娃了,那古书新只不过是个没有靠山的人而已,哪还就动不得了。”

“荣大人的话有理,可那古书新办事不利也是早有名声的,为什么骆大人倒了这么久,都没人动他呢。”

这话还真把荣吉问住了,他不想说,但是不拿出点真东西,又没办法把这匹夫给说服了,只能又往四周看了看,这才俯耳过去,轻声说:“贾老,此事说出来,您可一定要保密啊,你知我知,再不可有第三人知。”

贾佑善很听话,随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第271章 揣测对方态度

庄思颜也在隔壁点了点头,贴耳于墙上,听着隔壁两个人的对话。

当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她都愣了一下,半天没回过神来。

力量也大了吧,在牢里关了那么久,几乎与世人隔绝,竟然还能影响到现在刑部的官员。

可庄思颜一下子又转过弯来。

对哦,他在牢里,而牢房本来就由刑部管着,那他能跟古书新接触也是应该的。

只是庄思颜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凌天成肯定也早知道,他为什么不出面解决?

就算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替换古书新,但无论换谁,不都比他合适吗?又何必一定要留个人给庄昌远通气呢?

叶元裴说的夫是一点没错,这京城官场的关系,错综复杂,还真是难解的很,而那个大大的结,就是她的夫君,当今的皇上。

庄思颜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会觉得凌天成会分身之术。

不谈国事,不论案子,只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真真算是一个好情郎,处处为她着想,生怕她受一点委屈,也处处护她周全,无论她有多少无理取闹,他都能接住。

但脱去这个身份,他又会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帝王,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心真情,表面不动声色,却把所有人玩弄于手,看着那些人斗,最后又一个个没了,只剩他还高高坐在上面。

庄思颜知道,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不得己,可她仍然觉得有些事情其实可以有更好的方法。

总之,就是那么一个人,让人看不透,而对待庄昌远的事情上,除了善于他的母妃,不知还不会牵扯别的?

隔壁的两个人还在密谋,怎么把古书新拉下马,这边庄思颜已经悄然离开了。

她去了贾府。

贾明渊一听说司大人来了,急着就从书房里跑出来,刚好与刚进院的庄思颜撞到一处。

他看庄思颜,许久又忙忙把目光收回,弯腰拱手:“司大人。”

庄思颜也维持官态:“贾大人。”

贾明渊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没有官场圆滑,再加上未婚妻这层关系,还有内心里对庄思颜的情感,乍一看到她很激动,激动完了大脑好似也跟着空白,人就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是庄思颜说了一句:“贾兄不请司某进去喝杯茶吗?”

贾明渊这才跟梦醒似的把他请进正屋。

庄思颜开门见山说:“贾兄不必拘束,司某来是为了找贾大人的。”

贾明渊赶紧回道:“父亲他有事出门了,暂不在府里。”

“我知道,我在这里等他便可,贾兄如果有事要忙,就先去忙吧。”

贾明渊坐立不安,在走或不走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陪着庄思颜聊聊。

可是要聊些什么,他又丝毫没有头绪,时不时看庄思颜一眼,心里乱跳,说不出来的尴尬。

这话题,还得是庄思颜先开口。

她对贾明渊也算是了解了,毕竟也是称兄道弟过,对于他们的家事,还有宫里的娴贵妃,都不陌生,所以开口还是比较随意。

先宽慰了贾明渊一番,让他不要紧张,只是他们“兄弟”间的闲聊而已。

看到贾明渊稍微放松下来,都能喝茶了,才问道:“贾兄可有意于仕途?”

贾明渊腼腆了一下,不过还是说:“好男儿当以报效国家为己任,在下虽不才,却也想一展报复,只是我也听父亲说过,如今官场当真是……”

话说至此,他抬头羞怯地看了庄思颜一眼,语气也低了下去:“司兄,有些话在下知道说了不合适,可……可你毕竟是女儿身,这官场又太过凶险,还是……还是不要……”

“贾兄,你说好男儿当以报效国家为己任,那我现在就问你,如果六部之中官员有缺,让你去选,你觉得自己做哪一块比较得手?”

贾明渊被她一句话呛回来,睁大眼睛看着她,半天没弄明白庄思颜话里的意思,自然也回不上来答案。

庄思颜则微牵唇角,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水,放下杯子后,才又续续言道:“官场确实凶险,司某谢谢贾兄的关怀,只是现在官场也乱的很,官场乱了,首先受苦的就是百姓,你既要报效国家,自然要为百姓着想,那贾兄不入官场,怎么去制这乱,又怎么为百姓着想呢?”

贾明渊怔在那里,又是许久答不上一句话。

他这愣头愣脑的样子,还真不适合在官场混啊!

庄思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是他再愣,毕竟心是好的,性情也是耿直的,不会像那古书新一样,受人摆布,不作为,妄顾人命。

庄思颜有心促成此事,现在就看贾佑善回来怎么说了。

当然这件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把荣吉套在手里。

庄思颜现在是想用贾佑善做饵,把荣吉钓上来,只要拿到他盗官银的证据,他就别想翻身了。

其实现在不是制他的最好时候,荣吉跟从前官银的丢失,还有骆柯他们都有不可分隔的关系,可庄思颜实在等不及了。

她只要一看到荣吉还上窜下跳地折腾事,就狠不得上去打他一顿。

过去的事找不到证据,能在现有的事上抓住他的把柄,把他捣下来,也是一件好事,爪子一个个被削下以后,背后躲的人总是要出来的。

贾明渊自然不知她的目的,但也不敢妄言为官之事,甚至在听到庄思颜让他选官时都下了一跳。

“司兄莫要乱说,朝中官员皆有吏部考核,皇上亲定,在下现在的官职,只是一个从三品,能有事情做,已经在感念皇上隆恩了,哪还敢去做出选官这等事?”

庄思颜“哈哈”一笑,把这事淡话掉说:“只是跟贾兄说说而已,这里不是只有你我二人吗?还能传出去不成?男儿有报复是好事,可如果选的不是自己擅长,那还是一无是从啊。就比如你让一个文官上沙场,让一个武官站朝堂,都是错的,对不对?”

贾明渊赶紧抱拳:“司兄说的极是。”

到此时,贾明渊都晃忽觉得庄思颜就是他兄弟,变通的女子哪有这等见识,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的话里没有丝毫漏洞,就是一个男儿的豪言。

也难怪她行走在外,这么久都以男身示人,却没有人识破的,这种大气,爽朗,既是同为男儿的他都甘拜下风。

两人说到高兴,庄思颜也大概摸清了贾明渊的路数。

又饮了半盏茶,贾佑善跟荣吉的事也商量妥了,回到府中。

他知有人在等他,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回府后就往正屋里赶,却在那里看到自家的儿子,心里也是一惊,忙给自己的儿子递眼色。

不巧这眼色被庄思颜看去,还很大方地说:“贾大人,司某刚才跟令郎聊的很愉快,现下也想听听你的意见,看跟荣大人的交易谈的如何了。”

贾佑善赶紧作揖:“司大人,这事下官不想牵扯犬子……”

“贾大人,荣吉没想放过他,你感觉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能把此事撇清吗?再说了,令郎有心仕途,朝廷现在也是用人之际,司某倒觉得趁此机会,给令郎谋个职是不错的机会。”

贾佑善心里苦的直冒泡,却又拿庄思颜没办法。

这事庄思颜是找他商议过了,不然荣吉想约他出去都难。

官银的事,事关重大,朝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贾佑善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这批银子还牵涉到皇上本人,这么多年过去了。

第一次丢失,损失那么多,现在落到他们的手里,再丢一次,可想而知涉案人员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庄思颜让他假意迎合荣吉,最后再把他卖出来,双方都拿他的儿子作赌,贾佑善怎么会不痛心。

可他跳不出去,庄思颜的话,是代表皇上的,而荣吉那边又代表着另一股势力。

算了,既然跳不出来,索性跟他们一起搅和,兴许真能为他儿子谋个好职,也让他们贾家往后风光继续。

下了决定,贾佑善也就没跟庄思颜绕弯子,把荣吉的话一五一十学给她听。

两人当下就对了一下计划 ,庄思颜也说,回去会把这事跟凌天成说。

当晚回宫,庄思颜没去辰熙殿,而是直接去了轩殿。

凌天成不在,还在辰熙殿里忙政误,庄思颜便一个人在轩殿里等他。

她以前是很讨厌等别人的,因为等人很耗内心,也很浪费时间,现在却不同了,似乎有了另一番领悟。

那就是可以在等的过程中,揣测对方的态度,目的和用意。

官银的事是凌天成安排下来的,原意是让庄思颜监督户部,看着荣吉和贾佑善把这事安稳下来即可。

可庄思颜当时就反对了,查荣吉的事,她之前跟凌天成是签过合约的,这个人已经在她的名单里的,一定会动,除非他身上真的是干净的,没有背任何东西。

所以她也坦白的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细节化,也没有提到贾明渊,凌天成倒是没说什么。

但现在计划做好了,事情也搞大了,把户部的两个官员全部拖了进去,还外搭一个贾公子。

凌天成又会怎么想呢?还会同意支持她吗?

他会同意贾明渊去刑部吗?

如果不同意,后面的计划要怎么进行?

其实庄思颜知道,就算是皇上不同意,荣吉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力保他,但这样一来,反而会把事情弄的更复杂,失了庄思颜的本心,她不想那样。

第272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凌天成回到轩殿时,宫灯都已经亮了起来。

他还不知庄思颜回来,更不知她在自己的宫里,一进去看到一个人站在夜色里,顿时一愣。

随即快步过去,皱眉拉过她的手。

手上凉凉的,衣服上还沾着露珠,显然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凌天成的心疼溢于言表:“颜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人去回禀朕?手都冻凉了,快随朕进去。”

沏了一杯热茶给她,看着她两手捧着杯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喝,一边看凌天成。

他的心就软软的,好似心尖上也放着一盏温温的茶,随意动一下,那里就传来温暖的涟漪。

“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朕?”凌天成问。

庄思颜却不急着答,差不多把一杯茶水喝完,手也暖热了,才轻声说:“苦肉计啦,当然是有事求你。”

“何事?”

庄思颜把杯子放下,用热乎乎的手拉住凌天成的大手:“我想求官。”

“求官?颜儿还要求何官?”凌天成问,另一只手却也扣到了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这种手贴手的感觉总是太好,他过去幻想过无数次,终不得成,也就放弃了。

而现在,他的颜儿就在眼前,还是主动把手交到他的手里,虽是握住他的手,却像是握住他的心。

凌天成觉得,就为这一刻的温暖,莫说是她求个官职,就算是要他把江山交出来,他应该也会考虑的吧?

庄思颜却在那边盘算着,怎么能把贾明渊的名字说出来,还不引他炸毛。

“皇上,不是我求官了,我能做你的婉妃,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官,我满足的很。”

凌天成不解:“那颜儿是为别人求官,何人?”

庄思颜就问了一句:“皇上,是不是我举荐何人,您都会同意?”

凌天成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宛如星辰,让他几乎点头说是,可最后还是说:“看举荐的是谁,颜儿应该知道如此的朝堂,不作为的官员已经很多了,朕想把他们哪一个弄下去,都要花一番功夫。

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耗掉了许多人的精力,以至于真正做事的很少。

所以朕希望新上任的官员能保持清明,去替换朝中现下的不治之风。

不过朕也相信,能得到我颜儿的青眼,必定也不是庸俗之辈,你且说说是谁。”

连夸带捧,还不忘给她敲敲警钟,也真是帝王所谓,站在一个大的角度来说,凌天成没错。

庄思颜也不能耍女儿家的小脾气,况且这事还真不能用女儿家的性子去解决,要真那样,估计事情会更难办。

她略一思讨,就把跟贾佑善的计划说给他了,当然关于贾明渊的官职也包含在内。

庄思颜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凌天成,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想法。

可惜琢磨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得把话说完,等着他的结论。

“你这哪里是求官,分明是办案,还要让朕给你一张通行证而已。”凌天成说。

庄思颜眨眨眼,再眨眨眼,确认刚才的话里没提到贾明渊,才把心放下去,回他:“不然怎样呢?我要查的可都是您的左膀右臂,荣吉还是户部的,那是您的钱袋子,申请通行证,到时候不是把自己坑了?”

凌天成点头,大概对于这种先奏明再行动的行为很赞赏,竟然没有反对,还对庄思颜说:“原本也是朕答应过的,你只管去办吧。”

一股喜气“嗖”一下就窜到庄思颜的头顶,她都掩饰不住心悦,看着凌天成问:“那贾明渊的官职也没问题吗?”

凌天成面色不动,看她的眼神却微微一沉,轻声说:“古书新有才能,只是不用而已,如果贾明渊真的能替代他,也是好事,我只怕论起魄力,他还不如古书新,到时候再看吧,用忠不用能,也是一个策略。”

这话说的很明白了,古书新有能力,但不忠心,而贾明渊显然没这方面的才能,但是人单纯啊,所以还是有用的。

找一个有能力又忠心的人真是不易,庄思颜想。

同时她又想,这凌天成人缘也不错啊,怎么手下就没有这样的能人出来呢?

大盛朝也算是地大物博,人才应该也不少,怎么混迹朝堂的都是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呢?

这些问题一时半会儿是想不通了,不过能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就好。

庄思颜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想在轩殿停留,起身要走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凌天成的手里。

而他此时也看着自己:“颜儿,今晚在轩殿休息可好?”

庄思颜能怎么办,眨眼卖萌吧。

可是今天卖萌都不管用,凌天成还向她撒起了娇:“你一出宫就是几日 ,朕日日为你担心,这回来了又不愿陪在朕的身边,实在让朕心里……”

“好好好,我陪你就是了,您可千万别哭,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皇上了。”庄思颜赶紧打断他的话。

而凌天成也顺势把她搂在怀里,两个强行尬抱了一会儿,到底也没有那种恋恋的感觉,又松开来。

庄思颜试探地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凌天成已经行至案榻边,听闻此言,顿住脚回头看她:“怎么,现在让你留宿轩殿,还非要有话说才行吗?”

这话里有刺啊,庄思颜又不傻,当然听得出来,赶紧跟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声音都柔了几分:“当然不是了,我陪你不是应该的吗,就是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凌天成侧身看他,脸上竟然还自带几分委屈,与他之前的冷霜一样的面孔十分不搭:“你今日提到了贾明渊了,所以朕不高兴,但也知道你是为了朕着想,只能这样。但颜儿你知道,心里的感受与理性之间还是有所分别的。”

庄思颜把自己的脸生生做了一个叹号。

并不是变的大气了,只是想变着法整她而已,且实在小气,竟然还在为这事报复。

可她这会却不能怎样,由着凌天成发挥吧,小醋坛子只是动动嘴上功夫,并未打乱她的计划已经算是很好了。

于是这夜过后,宫里又炸锅了。

婉妃,那个大逆不道,用女人的身份在朝中为官,到处查大臣们的婉妃,又侍寝了。

以前她也常常侍寝,但从来没有像这个阶段让人恨的牙痒。

朝中得宠,床上也得宠,没有哪个人会不动气,这枕边风也吹的太有效了,连朝政都能干涉,而后宫的女人们偏偏都跟前朝有着莫大的关系。

荣嫔坐不住,去了一趟娴贵妃的宫里。

娴贵妃自上次他父亲警告过她以后,倒是消停了不少,可是并不代表着她心里无恨,尤其是既是她封了贵妃,位份已是后宫之首,可凌天成仍是不进她的宫里,甚至不会看她一眼。

那个贵妃之位于她来说,像是一个笑话,提醒着她这些东西对婉妃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

除了这两位,连沉寂已久的萧贵人都动了起来。

她的位份更低,按理说去了娴贵妃那里只有跪拜,没有说话的份。

她一开始也是去找荣嫔的,可是荣嫔的宫人告诉她,她去了娴贵妃处,于是萧贵人就也来了。

三个女人坐在一起,高下立判。

明显还是娴贵妃沉得住气,对她们说:“婉妃侍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荣嫔没说话,反而用眼神瞄了萧贵人一眼。

萧贵人本是急脾气,但在娴贵妃面前不敢造次,忍了一下才说:“娘娘说的有道理,只是她如果只是在后宫受宠也就罢了,现在还管着朝堂上的事,我们的父兄皆是朝中官员,这种景况,让人担忧啊。”

要说了,这里面最不用担忧的就是娴贵妃了,她除了自己受那点委屈,父弟可都是受重视的。

也正因为此,她更有骄傲的资本,听闻此话言道:“谁说不是,后宫之中,宠爱各拼本事,可她却两边做事。”

荣嫔见火候差不多了,在一边煽着小火说:“可不是嘛,皇上现在也是被她迷住了,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别人的话一概不听,想我们这些位份低的,连见皇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也就姐姐还有这份殊荣在。”

这高帽子一给娴贵妃戴上,她就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长高了不少,这事必她不可少,一定要让皇上做点什么,让庄思颜消停下来才行。

因此,这天凌天成刚下了早朝,就在辰熙殿门口看到了娴贵妃。

李福是奴才,看到主子当然要行礼,可凌天成却站着未动,眼神冷冷地问了一句:“娴贵妃可有事?”

娴贵妃从宫女摆了一下手,后面跟着的宫女端了托盘上来:“皇上,这是臣妾熬了一早上的甲鱼粥,听太医说很是滋补,特意送来一碗给您尝尝。”

李福赶紧过去接:“贵妃娘娘有心了。”

凌天成便没多话,举步往辰熙殿里走。

娴贵妃又不是只来送粥的,所以赶紧跟上去,结果凌天成就停了脚,又转头问她:“还有事?”

贾娴这会儿脾气已经有端不住了。

想这辰熙殿,庄思颜想来就来,连皇上都不用禀报,进出自由到跟自家大门一样。

可她呢,占着贵妃的位份,凌天成竟然堵着不让她进去,还用这种冰冷的面孔对她,想想怎能不让她生气?

她不是没有容忍度的人,只是被庄思颜气的太厉害,所以一着急,话就出来了:“臣妾只是想服侍皇上用粥,怎么,这辰熙殿莫非只有婉妃可以进?臣妾进不得吗?”

第273章 虐待宫人

“大胆。”

贾娴的话没说话,凌天成就炸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很厉,眼神更是冷的像刀,削在贾娴的身上:“大胆贾娴,你这是在质问朕吗?”

贾娴被这一声吼吓住,确实失了一会儿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心里发虚,想就此算了,可之前荣嫔把她捧了上去,这会儿要是退了,什么事也没完成,那不是太没面子?

贾家世代书香,也世代为官,贾娴有足够的资本在后宫里横行,现在却被低于自己的婉妃太了一头。

她也是不服,所以这会儿就把气撒到了凌天成的头上。

“臣妾不敢,臣妾就是觉得一个可男可女的妃子,都能得到皇上的欢心,为何臣妾不能?”

这句话,把彻底把凌天成扎恼了。

不过他发火跟别人不一样,不用吼叫,也不用比谁的声音大,更不用比谁会说话。

因为他是王者,手里有绝对的权利,只要把这人降下去就行了。

他甚至都没有像刚才一样质问贾娴,只是对李福说:“传朕的旨,贾娴以下犯上,揣测君心,迁回启祥宫,禁足反醒。”

话说完,人也已经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贾娴。

接了旨的李福一脸为难,看着贵妃娘娘一脸震惊地站了数秒,然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声嘶力竭地叫道:“皇上,那婉妃就是妖孽啊!”

李福简直要吓死了。

她这是不想活的节奏啊,婉妃现在正得圣心,也能哄得皇上高兴,就算位份不如她,可气势上可一点也不输娴贵妃的。

最重要的是,那是皇上的心尖肉,连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现在娴贵妃却公然骂她,这不是想死吗?

做为宫里的老人,自然也知道贾家现在正被凌天成重用。

皇上没有降她的位份,只是禁足冷宫而已,这已经是很开,李福当然也得以大局为重。

赶紧上去劝着贾娴说:“贵妃娘娘,这可使不得,您再说这么下去,不但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贾大人和贾公子的。”

贾娴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凌天成不理他,连带着看李福也不顺眼:“李公公,您是皇上的贴身随从,应当知道哪些人能近皇上的身,哪些不能,那婉妃,白天男儿身,上朝查访诸位大臣,晚间又是女儿身,诱惑皇上,这等妖孽之事,您难道看着都不说一句话的吗?”

李福现在真的狠不得自己手里有个什么东西,能把这娴贵妃的嘴塞住就好了,这些话再嚷嚷出去,他真的怕凌天成出来,直接把她的头给砍了。

情急之下,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李福整了整声音,平静地说:“贵妃娘娘,老奴既为皇上的贴身随从,当然听从皇上的旨意,而您是皇上妃子,也应以皇上的旨意为尊,还是赶紧挪步启祥宫吧。”

他说着话,人也已经凑到了贾娴的耳边,悄声把另一句话传给她:“皇上最近正在筹划给令弟职权,贾大人也有升迁之喜,娘娘切莫在此时闹事,不然真的会连累他们啊!”

贾娴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抬起眼睛,看李福的时候,里面都是痛苦和挣扎。

女人,既是在古代,在皇宫里的女人,也是要爱的。

但是他们却从小被深植一种思想,那不是为自己的家人而活。

贾娴为得不到凌天成的爱和宠生气,却又真的怕因她而害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

她很矛盾,也很苦,甚至想大声嘶吼,可这皇宫里连这种事都不能做出来。

如果真的那样了,别人会以为娴贵妃疯了,而一个疯了的妃子,更无资格得到爱。

凌天成的爱是那么遥远,也是那么绝望,但她却还在祈盼。

她起身,跟着李福去了启祥宫。

这里以前庄思颜住过,后来贾娴也来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又重回到这里。

她一来到这里就会想到庄思颜,想到那个抛弃她弟弟,后来又与她抢皇上的女人。

恨,又羡慕,却无可奈何。

被她羡慕嫉妒恨的庄思颜很快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倒是跟她同样无奈了一番。

她是有点同情贾娴的,但也仅止于此,她总不能怂恿着自己的男人去宠爱别的女人吧?

这种事如果按当朝当代的嫔妃标准,是绝对必须要做的,可惜庄思颜不是,她能谋划的,就是怎么也给这些女人找个合适的男人,让她们过上自己的生少,而不是把满腔的爱意,全部用在一个永远不会对她们动真心的男人身上。

庄思颜也看出来了,凌天成爱不爱她,现在还不好说,但他对这些后宫的女人却没有丝毫的爱意,对她们只有利用。

平儿在她身边小心地侍候,看她脸色不太好,也不敢说话。

从外面回来的兰欣倒是给她说了个消息:“娘娘,听说昨日萧贵人和荣嫔去了贵妃娘娘的宫里,三人说了好一会子话,今日贵妃娘娘便去辰熙殿里找皇上了。”

庄思颜“哦”了一声,顿了片刻才问:“萧贵人现在又出来活动了吗?看来她父亲最近的日子过的不错,又给她长胆了。”

兰欣回道:“萧大人做人圆滑,虽不得皇上的宠,也没有被罚,一点小事过些时日也就慢慢淡去了。”

“这么说来,这萧贵人的性子倒是跟他父亲很像了,都是能用时间治愈伤口的人?”

这话有点现点化,兰欣没再回。

庄思颜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起身换了宫妆,又戴了头饰,很是庄重地说:“走吧,咱们去看看萧贵人,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还挺想她的。”

兰欣跟着她出门时,多嘴问了一句:“娘娘为什么不去长春宫?”

庄思颜就也多看了她一眼:“长春宫那位暂时动不得,有大饼子留给她吃呢,还是先去见萧贵人吧。”

兰欣听不出她话里的大饼子是什么,也没有多问,陪着她一起往凌霜阁去了。

凌霜阁离轩殿很近,而且名字又用了凌天成的字,萧贵人没住进来的时候,几乎是所有嫔妃的梦想。

都想着有朝一日谁能住在这里,必是得了皇上的心,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萧贵人初搬进去时,还得了不少嫔妃的 嫉妒,可后来大家就知道了。

外在的东西永远不代表感情,皇上心里有谁,既是她住在天边,那个人都仿若在他的心上,反之,就算是住在他的宫里,给了很高的位份,也是空的。

庄思颜走在去凌霜阁的路上,神思恍惚地也想到了这些事。

她偏头往不远处的轩殿看了一眼,很是感叹:“这两处离的这么近,皇上却从来没有去过凌霜阁,从门前过都不看一眼,也不知萧贵人心里有多悲凉。”

平儿轻声附合道:“皇上不进的宫门多了,要伤心,岂非都去伤心?”

“是啊,这宫里住了太多女人,也住了那么多可怜的女人。”

可怜又有什么办法,当初若是谁不让她们进宫,没准还会得罪她们,被活活整死呢?

既是现在,凌天成如果真的下旨把她们放出去,估计那些女人们也不愿走。

她们宁愿在宫里孤老终生,也不会愿意出去找个老实人嫁了。

女人最悲哀的莫过于失去自我,可古代的女子从一出生就没有自我,这是没办法的事,就算庄思颜想救,也不能把她们都救出去,毕竟她们跟米月清还不能比。

在凌霜阁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兰欣和平儿也一直等着她的示下。

庄思颜往门上看一眼说:“敲门吧,也不知道这萧贵人大白天的,紧闭着宫门干什么?”

兰欣过去扣门,数声后才有宫人出来开了。

一看到庄思颜赶紧下跪,且脸色不太好,又红又肿的,嘴角好似还有血迹。

庄思颜眉头皱了一下,往里面看一眼说:“你们家主子在吗?”

宫女把头捣在地上,声若蚊丝:“回娘娘的话,贵人在的,请容奴婢去通传。”

庄思颜就站在宫门口,等着那宫女进去通传。

倒不是她学会了守规矩,只是不想让这些宫人为难。

萧贵人一生气就打下人的毛病还没治好,真是一个顽疾啊。

所以庄思颜一看到萧贵人的脸,就想着是不是叫蔡太医过来一趟,直接给她开一副药,吃完以后手脚无力就好,让她再想打人的时候,抬都抬不起来。

萧贵人不知她所想,听到宫女通传她来了,满腔都是火气,却还要装出一脸笑,把庄思颜迎了进去。

殿前侍候的宫女太监们,无一不伤,不是走路带瘸,就是脸上带指印。

庄思颜看了一圈,转而又去看萧贵人:“你这宫里有意思,倒不像嫔妃的寝宫。”

萧贵人知她不会说好话,便语带冷意地回一句:“婉妃娘娘说的是,嫔妃的宫里,无论如何也会有皇上来的,可我这里却只有我。”

这种酸不溜啾的话,对庄思颜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连脸上的笑都没变:“是吗?幸好皇上不来,要是来了看到你宫内的宫人,比刑部大牢里的犯人还惨,你说他会怎么想?”

萧贵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强挤出来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她这笑容一僵不要紧,把那些宫人们也吓一跳,个个往后退了半步。

一个正在上茶的宫女,一个没拿稳,就把手里的杯子抖掉了。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室内很是响亮,把近前的宫人吓到直接一扑到地,齐声求萧贵人原谅。

第274章 我的颜儿

庄思颜早知萧贵人恶,却不知恶成这个样子。

看来她要是不出手,这个恶人还得把这里宫人给活活打死呢,真是一个虐待狂。

萧贵人当着她的面,当然不能再打那些人,可她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语气恶劣地说:“没用的贱婢,连杯茶水都不端,本宫要你何用,出去,自己领罚。”

那宫女的眼泪“哗”一下落了下来,且她一句话不敢说,起身退了出去。

不多时,庄思颜就听到外面响起的巴掌声。

兰欣悄悄出去看了,回来跟她说,那宫女正跪在宫门口自掌嘴巴。

庄思颜的笑也撑不住了,她寒着脸问萧贵人:“萧贵人,你经常这么惩罚自己的宫人吗?”

萧贵人回她:“宫人犯了错,难道不该罚吗?听说婉妃娘娘还有另一重身份,也会出去查案什么的,难道您不是把那些犯了错的人都抓住,也惩罚他们的?”

哎呦我去,一句话竟然把庄思颜堵了回来,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萧贵人,真真觉得她现在胆长的不小了,都快跟头那么大了,所以不怕人头落地,以为可以用胆去补。

“萧贵人,本宫当然是,本宫也有这个权利,这是皇上赐的,可本宫想问你,皇上也有赐予你惩罚宫人的权利吗?”

萧贵人一言不让:“当然,当初我搬来凌霜阁的时候,皇上就哪我过,我有惩罚宫人的权利,如今两年过去了,我只是按照皇上的话做而已,难不成婉妃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不假,那时庄思颜刚刚穿越,凌天成也正在为她的叛逆而恨,对这个萧贵人做了一些不当之举,结果就铸成了今天的大错。

怕是凌天成自己也不会想到,在他的后宫里,还有一个妃子,以处罚自己的宫人为乐。

这确实不是后宫,而是一个炼狱场。

庄思颜在这儿跟她硬杠没用,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打她一顿,那样不合规矩,她不想让凌天成因此事再受人诟病。

所以她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回去向凌天成报告,收回他当初的狗屁命令,二就是暗暗惩罚萧贵人。

打小报告不是庄思颜的长项,她还是喜欢来直接的。

当天傍晚,天色要黑未黑之时,庄思颜已经换了另一套衣服,虽也是宫装,却有利于行动。

她来到凌霜阁时,门依然是关着的。

这次没有跟宫人,她只能自己敲门。

开了之后,里面的小太监吓的要死,扑到地上给她磕头,让她无论如何要饶了他们。

庄思颜二话不说,一手抓住他就拖了出来。

那小太监吓到尿了裤子,话也说不利落,眼睛还一直往宫门口瞟,好像那里随时会跑出来一个妖怪一样。

庄思颜捂着鼻子问他:“为啥让我饶了你,我又没打你,你把话说清楚。”

小太监哭了,真的哭了,眼泪一直流,却没有声音,话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

庄思颜原本还想着从他这里问一些消息后,再进去打探一番,这样一折腾什么也问不了,只能一路拖着小太监回了百竹园。

先把他丢过去,让自己宫里的太监给他找了替换的衣服,再洗刷一番,还给吃了些东西,才带到近前来。

那小太监面如死灰,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一直抖,牙齿都咬出声音来了。

庄思颜走到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脸,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像个姐姐般温暖:“你别怕,我就是看她打你们打的厉害,才想去帮你们的。”

小太监跪着往后退了数步,头一直抵在地上,声音从嗓子眼里传出来:“奴才感谢娘娘的大恩,可您救不了我们,反而会害了我们。”

平儿一听就不高兴了,在旁边呵斥道:“好大胆的奴才,我们主子好心好意为你,你竟然说她害你,当真是不知死活。”

小太监本就如惊弓之鸟,被她这么一吼,连滚连爬的又退了数步。

庄思颜暗暗瞪了平儿一眼,示意她闭了嘴,这才又转向小太监:“好,你说我害你我也认了,可你总得说说我是怎么害你们的吧?我好闭开,以后都不害你们了。”

小太监呜咽:“只要娘娘不去凌霜阁就行。”

庄思颜也是一脸懵了,看看自己的宫人,再看看面前跪的小太监,好一会儿才问出来:“你的意思是,我去凌霜阁,萧贵人就打你们?”

小太监赶紧把头捣地上,整个身子也都匍匐在地,好像此时如果地上有一个缺口,他就能立刻从那里钻进去一样。

“娘娘,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不会侍候主子,是奴才惹主子生气……”

他还在不停的认错,庄思颜却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了眼比她还生气,站在一旁的平儿,给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然后平儿的话就跟开闸似地冒了出来:“这萧贵人也太可恶了吧?咱们家娘娘去看她,那是对她好,她打自己的宫人,是她自己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咱们没进去的时候,那些宫人还不都是一身的伤,这会儿反而怪到咱们的头上。”

兰欣见庄思颜没说话,只是回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就过去奉了一盏茶,轻声道:“娘娘您别生气,这宫里的娘娘们,各有各的不幸,她们未必就是生您的气,就是发发自己的火而已。”

庄思颜伸手端了茶杯,水都到了嘴边,却没有喝下去,反而抬眸看着兰欣说:“你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了,这宫里的娘娘们怎样,岂是你一个宫女好置喙的?”

兰欣微愣,随即放下茶壶,快速往后退了两步,给庄思颜跪下说:“是是,娘娘教育的是,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乱说话的。”

庄思颜只是脸笑声不笑的看她一眼,道:“怕是凌霜阁的病会传染吧,怎么连你会这套了。”

兰欣不敢说话,低头跪在地上听她发落。

这事还真有点棘手,庄思颜既不想惊动皇上,又想教训萧贵人,可承如她所说,打这些宫人都是凌天成同意的,且她是一个外人,在萧贵人没先动手之前,庄思颜也不方便动手打她。

最郁闷的是,这个宫人现在也不能送回去,要是此时送回去,那等于是把他送进了虎口,萧贵人还不得变本加厉。

反正人都带了出来,就一不做二不休,吩咐身边的小太监说:“把这个人给我看好,不准他出百竹园半步,也不准他见到别人。”

那小太监本来就吓的要死,担心自己回去又被萧贵人打一顿,这会儿咋一听连婉妃娘娘也得罪了,顿时惊吓过度,竟然晕了过去。

庄思颜又是一阵头疼,这也太可怜了,都是父母养大的孩子,咋就进了宫任着主子随意打骂?

封建王朝害死个人啊!

平儿见她郁郁不欢,悄步上前进言:“娘娘,萧贵人打骂宫人,在后宫之中也不是新鲜事了,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事,而且她还一直以皇上授权这事炫耀。要不,我们就把此事告到皇上那里,皇上这么宠您,一定会重罚萧氏的。”

庄思颜无奈看她一眼,对于平儿出的这个馊主意不敢苟同,但她心里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急着找萧贵人切磋一下,就在屋里走来走去想主意。

先前她出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折腾了这么一回子,天早就黑了下来,外面各宫的门都落了栓。

百竹园看门的小太监也想赶紧把门关了,好去休息片刻,偏偏这会儿又看到主子往这边走过来。

小太监赶紧小跑步过去:“娘娘,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吗?”

庄思颜是一个人,看门的太监也有经验了,所以声音都压的很低,以免被别人听了去。

“嗯,出去一下,片刻既回,你把门掩上,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即可。”庄思颜交待完,人也已经出门而去。

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条,脚已经跨出门去。

凌霜阁的宫门当然还是关着的,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庄思颜此时也不想看,她把手里的纸条从门下面塞了进去。

想了想,又在门上拍了两下,听到里面有宫人跑出过来的声音,才闪身躲到一边。

有人开了宫门,当然看不到人,但是他们看到了地上的纸条,顿时吓的发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拿这纸条怎么办?

既不敢马上交给萧贵人,也不敢不交,两个人声音都变了,小声商量着此事怎么办。

许久,也没有一个好的对策出来,两人慌慌不安地关了宫门,往里面走去。

庄思颜就站在暗处等着,眼睛看着凌霜阁的门。

三月的夜里,虽然没有冬日冷,但对北方来说,温差还有点大,庄思颜出门时穿的很薄,先前忙来忙去,还不觉得,这会儿停下来,一心一意等萧贵人出来,可就有点冷了。

她伸手抱住自己,脑子里突然冒出以前网上常流行的图片,一个可怜的孩子,一边哭一边抱住胖胖的自己。

为了应景,她也装出一副哭音,小声嘟囔说:“抱住胖胖的自己。”

然后,就有一个人真的把她抱进了怀里,还有声音在头顶小声问:“颜儿怎么了?”

庄思颜:“……”

她慌张抬头,脸又不小心撞了凌天成的下巴,于是更觉得郁闷,闷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凌天成回了她的话:“你来的时候朕就来了,不知我的颜儿要做什么,就停下来看看。”

第275章 把她的肚兜拿出来

凌天成可是好意,听闻她这两天盯上了凌霜阁,生怕她吃了亏,所以自己也不顾夜寒,出来等着她。

哪知这个小女人,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好像他出现的很不时候似的。

“哎呀,我的皇上,你是不是太闲了?不用看奏折吗?不用看奏折你也应该早点休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早点睡觉,明儿怎么上早朝?”

凌天成:“你这么关心朕,朕心甚慰。”

庄思颜:“……”

这货驴头不对马嘴的在说什么?

她没有关心他好吗?只是怕他来了坏自己的好事而已,做皇上都这么厚脸皮的吗?怎么以前没有暴露这个品质?

深感婚前上当受骗的庄思颜,此时看凌天成带着一张微微笑脸,把自己整个人包在他的披风下,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不过不管是什么味,她这会儿也时间品了,因为萧贵人出了凌霜阁的宫门。

她一脸愤怒,显然是被信里的内容气到了,身边带着两个太监两个小宫女,往别一边走去。

庄思颜起身就要跟过去,却被凌天成一把又拽了回来:“颜儿,你告诉朕,你这是要干什么?”

庄思颜心里着急,偏偏双甩不开他,急的在原跺脚:“我能干什么,去照顾一下你这个媳妇儿而已,你放心,我不会伤她的,哎呀,你快放手啊,她都走远了……。”

凌天成没有放手,反而扣住她的手腕,拉住她一起往前走。

庄思颜是真的不想跟他一起,说好了不用他的力,只是自己教训一下那个女人而已,现在把他带过去是什么意思?搞的她庄思颜好像都要靠男人似的。

“皇上,你能不能回去了,这里更深露重的,别再伤了您老的龙体啊。”

凌天成:“朕没事,也不老,龙体康健,颜儿如若不信,朕可以试给你看?”

“试?怎么试?”

凌天成偏头看她,昏黄的宫灯就在他脸上照出一抹浅笑:“当然是把衣服脱下,去龙榻上试了……”

“闭嘴,好好走路,还有把你的手拿开,不要放在这里,喂,你……”

凌天成才不管她的抗议,原先拉着她手的手臂,此时已经环过庄思颜的腰间,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还在她额间吻了一下。

弄的庄思颜觉得,这次出来根本不是为了惩罚萧贵人,而是跟这个臭男人约会。

两人跟着萧贵人进了御花园后,凌天成第三次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说出来朕也许能帮你。”

庄思颜无比傲骄:“不用,你走开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

凌天成竟然不顾萧贵人就在不远处,歪头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也提高一些问:“你确定吗?那朕现在就走,把萧贵人也带走……”

话没说完,人已经起身,吓的庄思颜赶紧把他扯了回来。

而这家伙在弯下腰的同时,竟然顺势在又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真是占足了便宜。

庄思颜羞怯难当,用手捂着自个儿的脸问:“你到底想干啥呀皇上,没看到我正在办正经事吗?你就不能不捣乱?”

凌天成这次回的很干脆:“能的,但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说。”

心里不跟了一句:“说完快滚!”

当然,这种话像庄思颜这么聪明的人,连脸上都没表露出来,只是朝着凌天成微微一笑,已经把目光转到了萧贵人身上。

凌天成就把自己的脸转过去,挡住她的目光,迫使她看向自己,且很认真地说:“办完事,去轩殿,要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朕。”

庄思颜看他,似乎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她这会儿真的很急,一点也不想再跟这个人费功夫,连忙说:“好好好,都听你的,快走吧。”

凌天成没走,又给她精心做了一顶大帽子戴上:“朕知道司大人一向最守信的,你不会让朕失望吧?”

“不会,不会,真的,能走了吗?走那边,对,别让那谁看到你,快点。”

看到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终于离开了御花园,庄思颜才缓了一口气,也把精力用到了萧贵人身上。

她那封信里没写好话,先是把萧贵人骂了一顿,随后又说拿到了她通外戚的证据,约她在这里见面。

当然庄思颜也不是全然胡说八道,在里面附了一份萧大人写给萧贵人的信。

她虽很少在宫里走动,但谁对对她有恶心意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像这种小把柄,她有很多,只不过平时大家相安无事,她也忙得懒得理她们。

再说了,她的职业是查案赚钱,又不是宫斗争男人,所以庄思颜不会主动降低身份嘀。

这次主动找萧贵人,也是因为她太过份,所以庄思颜自己的心理建设做的很好。

此时,萧贵人穿一身鹅黄色宫装,白日里鲜亮的颜色,在夜里反而有些混沌,再加上御花园里的宫灯,也是朦朦胧胧,所以她那身明艳黄,硬生生给穿成了土黄,远远看去还有些屎的颜色。

庄思颜站的远远的,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自嗨一番后,才慢慢靠近过去。

不过她没有出来见萧贵人的打算,而是捏了一些泥团子,从绿植的后面往她身上扔。

一颗砸到了额头,萧贵人摸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头顶的树,以为是上面掉落的东西。

两颗砸到了脖子里,这次比较狠,竟然把她给砸疼了。

萧贵人只是不得势,又不是不聪明,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发现是有人故意整她,愤怒地叫着自己的宫人说:“那里,都给我搜,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作妖。”

她的宫人早就心惊胆颤,听闻此话,赶紧往那绿植后面而去。

庄思颜等的就是这一刻。

早在那些宫人往那边走去时,她已经从移步出来,并且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移到了萧贵人的身后。

都没等到萧贵人反应过来,庄思颜一个手刀下去,已经把她放倒,并且很快把脱到一边。

远处,她带的四个宫人,还在绿植后面翻找,而庄思颜已经把自己的头脸蒙上,开始扒萧贵人的衣服。

她手脚利索,几下子就把她衣服撸了下来,并且成功把她的手脚绑住,且塞了嘴。

夜里冷,地上更凉,再加上御花园里植背的残枝,很快萧贵人就醒了。

然后她瞬间睁大眼睛,先看到自己只着中衣的身子,然后才注意到自己面前蹲着一个黑衣人。

“唔唔……”她只能发出这种声音,但是眼里的惊恐已经掩饰不住了。

庄思颜从怀里拿出一些纸条,不慌不忙,挑挑捡捡捏了一张,打开,把字展到萧贵人的面前看。

“你这个样子,若是被皇上看到了,不知以后是否还会宠幸你?也许看你可怜会给你晋个位份也不一定?”

萧贵人面如土色。

她这个样子,若是真被凌天成看到,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关进冷宫,一辈子也不能再出来,直至死掉。

“可怜”这种词,在后宫里从来都不存在的,萧贵人不会去可怜别人,也无人来可怜她,皇上更不会。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尽管皇上从来没有宠幸过她,但若真把这事传出去,给他蒙绿,那就不是宠不宠的事了。

庄思颜看她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又捡起一张纸条。

上书:“不要欺人太甚,你没比别人多生三两肉,常在河边走,是会湿鞋的。”

庄思颜认为,她写的太过含蓄,怕萧贵人看不懂,所以还在后面加一括号,释义:“不要总是虐待别人,小心有一天落在别人的手里被虐待。”

注意到萧贵人的目光已经移到那行字上,庄思颜就伸手在她身上捏了两下。

莫名觉得手感还挺好的。

这萧贵人平时看着瘦瘦的,往她身上捏时,还挺有肉感,这种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庄思颜一时兴起,就多捏了两下,可她的兴起,对萧贵人来说,无疑比死还难受。

后宫的女人,身体只属于皇上,那是连自己都要爱惜的,现在却被一个连脸都看不到的登徒子非礼,萧贵人又急又恨,想杀了面前人的心都有了。

可惜,她一点也动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吾自听到不远处,她的宫人发现她不见,正在四处找。

庄思颜准备齐全,还从怀里拿一把小匕首,在萧贵人脖子上试了试,立刻就止住了她“唔唔”的声音,只剩瞪的滚圆的眼。

宫女太监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也没发现两个人,又往远处找去,竟然还有宫人猜想,是不是萧贵人把他们扔下,先回宫去了。

既是这么猜了,他们也不敢现在回宫去,怕再遇到一顿毒打,只能在御花园里转一圈又一圈。

而庄思颜把自己写的数张字条都给萧贵人看过以后,就又在她身上捏了几把,然后最后一张:“同意吗?”

萧贵人这会儿已经不想杀他了,她想自杀。

她的心是无比硬的,为了进宫,为了做凌天成的女人,为了受宠,为了位份高一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主动去死,萧贵人倔强地相信,她的努力一定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所以她要等到那一天。

只是现在,她突然就觉得那个结果离自己越来越远,既是能好好和回去,以后也有把柄在这个人身上,她干净不了。

庄思颜也是可恶之极,竟然还伸手进去,把她的肚兜给拿了出来,一团就塞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才慢悠悠地把她的衣服套上去。

第276章 无人能及她

最后,才把萧贵人身上的绳子松开,然后自己飘然离开。

庄思颜心里高兴,做了这么一件得意的事,一蹦三跳地往自己的宫里去。

都到了门口,又突然想到凌天成之前的吩咐,于是很不服地吐槽了几句。

在门里值夜的小太监听到她说话,连忙把宫门开了一条缝,轻声叫着“娘娘”。

庄思颜朝他扮了个鬼脸,靠过去说:“你把门关了吧,我去轩殿了,要是平儿她们问起来,你就让她们明早带了我常穿的宫服过来接我就行。”

小太监连忙答应了,看着她走远,才把宫门闭了。

凌天成当然也没睡,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上去正在认真阅读,实则半天都没有翻过一页。

反而是不停地往外面看,连把书页揉皱了都没发现。

李福看在眼里,安慰他说:“皇上,婉妃娘娘说了来,就一定会来的,您不要着急。”

凌天成一抬脸,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白眼:“谁说朕是担心她不来?朕只是在想,夜越深越凉,她到底要办什么事,现在有没有好?”

话没说完,目光早又移到外面,人也站了起来:“李福,你去御花园看看,那萧贵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别再欺负了颜儿,赶紧把她带回来。”

李福答应了,转身往外走。

心里却想,萧贵人欺负嫔妃?皇上怕是在说笑,这整个后宫里,现在能欺负婉妃的人还真是难找。

那萧贵人跟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别说欺负她了,不被她欺负哭都得偷着笑,况且之前李福已经听了皇上说御花园的情形,明摆着都是婉妃安排好的。

李福此去,怕只能看到一个被欺负的人,那就是萧贵人。

不过他运气比较好,还没出宫门,就看到一身夜行衣的庄思颜,满脸是笑的闯了进来。

遇到李福,她的笑更大了,还挥手给他打了个招呼:“嗨,李肥宅,你家皇上在里面吗?”

李福:“……”

嗑吧半天才想起来应:“哦哦哦,在的,皇上在里面呢,正等着娘娘……”

庄思颜早就走远了,待李福追过来,她已经到了凌天成的面前,并且还献宝似地说:“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凌天成摇头,实在想不出来,她能有什么好东西给自己。

事实上,庄思颜也等不到他猜,早已经把手伸到胸前的衣服里,然后很快从里面拽出一个粉色的女人亵衣,在他面前一晃,跟着带出一股香味。

凌天成的鼻息一触到那香味,就把头别过去,问她:“这是谁的?”

庄思颜故意逗他:“我的呀,怎么样,好看吗?香不香?”

说着话,不把那肚兜往凌天成面前凑。

可惜她没成功,凌天成连人都站了起来,并且皱着眉头说:“这东西不是你的,快拿远些。”

“就是我的,你是不是没见过我穿这样的?我也觉得挺新鲜的,所以拿来给你看看,你看这上面绣的花朵多好看啊,跟真的一样。”

估计庄思颜要是回到现代,也能去拿电影金人奖了,这一段还真是她即兴发挥演的。

只是这唯一的观众异常嫌弃,视那美丽带香的肚兜为毒药,远远地躲开了,还让庄思颜赶紧扔掉。

“这不是你的东西,你身上的味道不是这样的,快扔了去吧。”

庄思颜歪头看他:“我不能换个香水吗?”

凌天成答的认真:“那是你身上自然带的馨香,不是什么香料可以取代的。”

庄思颜:“……”

这就专业了啊,她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而且她平时闻自己身上好像没什么味道啊,不知这大盛朝的皇上,凌天成先生是不是长了狗鼻子。

没办法逗他,只能把肚兜扔回桌子上,嘟着嘴说:“不好玩,你一定也不配合。”

凌天成不知是不是怕她,再把那东西拿起来往自己面前凑,竟然连她也不靠近,站在几步开外说:“你先把今晚的事告诉朕,朕再陪你玩。”

失去兴致的庄思颜,也没想那么多,就把萧贵人的事一股脑说了。

然后无精打采地看着凌天成问:“你说你找的这都是什么人啊,虐待狂啊,你都不知道,她可真是黑心,把那些宫人打的身上都是伤呢。”

凌天成的脸色也不好,他当时因气庄思颜,才对萧贵人使了一点小计谋,却没想到她拿鸡毛当令箭,现在竟然变本加厉打起自己宫人了。

这个女人凌天成本来就懒得理她,留在宫里也是可有可无,他只是懒得去管这些事,现在既然是她自己做死,那就不能怪他了。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扔的肚兜,对庄思颜说:“颜儿,这事你不用管了,朕回处理,还有这东西,你赶紧扔掉,以后都不准再拿?”

“为何?我觉得挺好看的。”

凌天成简直被她气的要翻白眼:“如果喜欢,明日让宫里的绣工给你做新的,这是别人穿过的东西,快扔了。”

不情不愿的庄思颜只能把那肚兜扔了去,回来学意犹未尽,跟凌天成说:“这萧贵人吧,坏是坏了点,不过身材长相还真是挺好的,尤其是身上的肉,捏起来弹弹的,特别有手感。”

她说的正起劲,一转脸看到凌天成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庄思颜朝他尬笑一下,举着自己的小手,挑着眉眼轻轻说:“我只是捏几下而已,纯属好奇的,纯属好奇。”

凌天成:“……”

他小时生在皇宫,幼年又是在庄府长大,这种地方都是表面严肃,内里更沉闷,所以他虽然也见过一些调皮的孩子,但极其有限。

且庄思颜以前也不这样,她甚至比凌天成的心事还多。

自从那年被毒失忆以后,整个人的画风就变了,现在竟然还去捏一个嫔妃的身体,回来还能跟凌天成说的绘声绘色。

凌天成已经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内心,只是看着庄思颜发愣。

庄思颜看他没有继续发火,也松了一口气,往他身边靠靠说:“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那个萧贵人我已经教训过了,你现在要出面,能怎样呢?定她个死罪?”

凌天成眯眼:“她这么心狠手辣,虐待自己的宫人,给了死罪也是应该的。”

庄思颜马上问他:“那作为现在的后宫之主,娴贵妃,哦不对,娴贵妃现在又被你关到冷宫里去了,那现在后宫里是谁管事?贞妃吗?还是我?你说这些妃子们都做了什么?”

她眼睛看着凌天成,里面写的都是讲道理,还很有一套的扳着手指给他算,最后算出的结果就是,萧贵人犯了错,跟他们这些位份高一点的妃子有关。

凌天成还从来没见过谁费尽心思地往自己的身上揽罪,庄思颜也算是头一个,虽然揽的蹩脚之极,可谁让他心软呢,又无原则地同意了她一回。

“好,你既然说,已经惩罚她了,那就看看效果如何,不过朕告诉你,如若再让我看到一次她虐打宫人,定然也要制她一个死罪。”

庄思颜马上附合:“那是自然,屡教不改,那还不加倍治罪嘛!”

终于把萧贵人的事翻篇了,庄思颜从软榻上起身,凌天成以为她要走,正想开口留。

却见那女子,已经不客气地招呼着外面宫人说:“还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这也太不见外了吧?

凌天成叹口气,怎么说也是皇上居住的寝殿,他是很乐意看到庄思颜随意,就是怕她这种行径,被人传了出去,又有人会对她说三道四。

这世界上总是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贵为皇帝,有些东西也不能做到全然如意,所以凌天成总想最大程度地保护庄思颜。

庄思颜洗澡,也跟别的嫔妃不一样,要一干宫女侍候着,一泡就是一两个时辰,看着要睡着里面一样。

她速度快的很,人往里面一跳,也不用宫女们服侍,几下子就把自己身上抹了一遍,跳出来时,顺便裹了一张毯子。

宫女们还正忙着给她挑衣服,她已经光脚往龙榻上跑去。

凌天成还坐在旁边的椅子里想她,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他的颜儿已经窜到了床上,并且人也钻进了被子里。

“还是被窝时暖和啊,睡觉了。”

凌天成看到她满足的样子,嘴角就不自觉地翘了起来,也起身走到龙榻边,去了自己的衣物,跟她一起躺在被子里。

庄思颜浑身光溜溜,像一条泥鳅往他身上一钻,手臂已经搂到他的腰间。

还撒娇地说:“我看那萧贵人的皮肤是真的好,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我这个皮糙肉厚的还真是比不得啊,太令人羡慕了。”

她说着话,还拿凌天成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摸一下,是不是那萧贵人的更好一些。”

可惜她这个小伎俩,凌天成根本不上当,且莫说他从来没有摸过萧贵人,不算是有过,此时难道还听不出这个小女人,是真心夸另一个女人,还在在吃飞醋?

最重要的是,在凌天成的心里,无人能及她。

无论哪个方面,她的颜儿都是最棒的,最好的。

但是主动拿着自己的手往她身上放,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凌天成一时沉迷,一点也不想结束,就随着她的话说:“真的吗?那朕可真要好好感受一下,到底是你的好,还是她的好?”

第277章 受辱而死

上下其手,占尽便宜,最后还外加了一个大彩蛋。

凌天成心满意足,夜半搂着怀里已经睡熟的人儿发笑。

是真的笑,从内心里一直笑到脸上,怎么忍都不忍不住,只是会不时的收紧手臂,感受着那团小小的,像猫儿一样的人,皮肤如锻,呼吸均匀,贴着他时的那种紧密与亲昵。

几家欢喜几家愁,本是人间常态 。

如同庄思颜和凌天成在轩殿里翻云覆雨,开心至极,而离他们很近的凌霜阁却愁云惨雾,生不如死。

萧贵人在宫人们找到她之前,就把自己收拾清楚了,表面看上去问题不大,除的眼角的泪痕,身上自然也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衣服都是干净的。

可见庄思颜是下了一番苦心的,而这番苦心也说明,她在宫里,在欺负萧贵人的时候游刃有余。

一个匆匆忙忙犯罪的人,不会把一切都处理的这么好。

不过萧贵人此时也没有多少心思去想这事,她满脑子都是那个黑衣人,不有那一张张灯火下模糊的纸条。

她很愤怒,心一狠起来,立刻想把自己宫里的人全部杀掉。

可她又不敢动,此事与那些宫人有关,怕也跟这两天来过她宫里的婉妃有关。

只是不管与谁有关,她都没有证据,也不敢声张。

这种事,她打碎牙齿咽到肚子里,还得担惊受怕,提防着对方报复。

她回宫以后也好好的洗了个澡,还能感受到那个人捏自己身体的力道。

是有些大力的,不像普通女人的手,倒有些像男人。

但这宫里,又有哪些男人是可以这么自由出入,欺负皇上的嫔妃呢?

萧贵人躺在床上,眼泪顺着鬓角流下来,一直流到头发里,渐渐变凉,似乎连她的心也跟着冻了起来。

自入宫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怎样的路,她忍啊努力啊,就是想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萧家也跟着过的好一点。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一点也没有俘获到圣心,住的离他最近,心却是最远的。

有时候萧贵人也会哭,像早期被皇上责罚那样,但那种情况演戏的成分居多。

她心里是不哭的,她知道自己只是要通过一种方式,达到目的而已。

可此时,她却哭了,是真的很想很想哭。

那些曾经的坚持和忍耐,似乎在这一晚顷刻崩塌,萧贵人精心建立起来的内心世界,被人偷梁换柱成了一个四处漏风的草房。

风一吹进来,她就冷的要命 ,然后眼泪跟着也落了下来。

一直流,一直流,流湿了枕头,泪水溢满心。

这天早上,凌霜阁的宫人们还是早早起来,轻手轻脚打扫了宫院,又把萧贵人早起需要的一切都备好。

可到了时间,仍不见里屋里有动静,贴身的宫女就有点慌。

但昨晚萧贵人睡前,严令所有人都不得入她的寝殿。

宫女又等了一段时间,见还是没动静,就与同伴商量,小声在殿外唤了几声。

里面仍没动静,两个宫女也有些害怕。

她们虽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却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因为主子回来时,整个都不太对劲,强撑的坚强与真的坚强,毕竟还是不同的。

这些长期被她打骂,平时都要察颜观色,听声辩位的人宫人们,对她非常了解,却也离她非常远。

他们看到出了萧贵人的不对劲,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问一声。

因为问不好,很可能就又是一顿毒打,身体的疼痛,教会他们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往外面说。

可这天早上,实在太奇怪了,太阳马上转到中天,再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午膳的时间,可萧贵人还未起床。

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宫人都知道的。

后来就有两个实在没忍住,把她寝殿的门推开了。

然后她们看到萧贵人好好地躺在床榻上,好似睡着了,身上还盖着被子,无声无息。

只是当她们走近了,才发现主子的脸色很白,连嘴唇都是白的,且眼上有哭过的泪痕。

一个宫女小声说道:“莫不是病了?”

她又轻轻叫了萧贵人几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伸手去探主子的额头。

手指的温度感受没有那么快,她放上去一小会儿,突然瞳孔收紧,手像触电般一下子缩了回来,人急促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跟着一起的同伴也吓了一跳,伸手扶住她,声音都变了:“怎么了?怎么了?萧贵人怎么了?”

先前的宫人眼睛瞪大,看着自己的同伴,嘴唇抖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待同伴也去摸了萧贵人的额头,才赫然发现,主子的头上是凉的。

凉的像冰,也像水,没有温度,却烫伤了她们的手。

凌霜阁乱成一团。

太医来了,把萧贵人的锦被拉开,才看到她靠里的手腕被割开了,一把剪刀还放在旁边,血流了半榻,染红了被子褥子,还有萧贵人的身子。

常常侮辱别人的人,竟然如此受不得辱,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尤其是庄思颜。

她没想着要害死萧贵人,至少现在没想要害她,可她竟然死了。

庄思颜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她跳起来要去凌霜阁看,却被平儿和兰欣一起拦住:“主子,皇上吩咐过了,您不能去。那萧贵人是自戕的,很吓人。”

“我没见过死人吗?去看看怎么了,你们放手。”

两个人不敢放手,因为皇上说只要庄思颜出去,她们以后就别想出去了。

可主子的力气不小,她们也实在拦不住,情急之下,兰欣先松了手,“扑通”一下跪到门口:“娘娘,您要出去也行,就先把兰欣打晕吧。”

庄思颜看她一眼,挥手就往她的脖子上打去:“你当我不敢啊。”

她真的把兰欣打晕了,然后甩开平儿就往外面跑去。

追是追不上了,平儿也不敢停留,一边跟着庄思颜往前跑,一边让宫人们去给凌天成禀报。

庄思颜的脚步极快,从百竹园出来,闪电一般跑过被厚重宫墙包围的,长年都寂寂的宫中路,很快就到了凌霜阁。

萧贵人的尸首已经处理掉了,院子里站着一众宫人,全部都是一脸死灰,噤若寒蝉,有些实在太胆下的,甚至吓晕了过去。

萧贵人的殿内很安静,也很干净,没有庄思颜想像的血 迹,直到她进了寝殿,才看到那半床的血。

她大概是半夜就死透了,血已流干,且干枯在那里,所以抬出去的时候竟然干干净净。

倒霉的蔡太医又负责了此事。

他一看到庄思颜来,眉头就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但还是给她行了礼。

庄思颜问他:“割腕?用什么割的?”

蔡太医不敢不回,也不敢我说,简明扼要:“剪子。”

“剪子,多大的剪子竟然能把手腕割开?”

蔡太医没回这话。

一个想死的人,你就是什么也不给他,他也能想到办法让自己不活,这此东西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推测。

宫中侍卫已经把这里全部围了起来,其它宫里也下了命令,一律不准出来看,所以整个后宫里现在也是安静的。

只有庄思颜一个人在凌霜阁里,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宫人,再想想萧贵人的床榻,心里说不同什么滋味。

凌天成接到消息赶过来看她时,庄思颜已经准备走了。

“皇上,我出宫一趟。”她匆匆跟凌天成道别,甚至没看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凌天成非常担心她,他更不想让她出宫,但又不想看到庄思颜难过。

如果昨晚他说把萧贵人处死时,庄思颜是同意,或许今日她不会受这么大的打击,因为可以说明她那个时候也是想让萧贵人去死的。

但她没有,她想让萧贵人活下去,并且说自己已经惩罚过了,后面看她的表现而定。

结果这个人却没有表现给他们看,自己先死了。

凌天成听庄思颜说起昨夜的情况,也知道萧贵人受了辱,这事搁在很多女子的身上,怕是都无法忍受的,尤其是还不知道对自己下手的人是男是女。

可萧贵人也并非一个无辜的人,她之前给庄思颜下过毒,如若那个时候也把人给毒死了,那凌天成就是当下要了她的命,也没法把她的颜色再要回来。

还有那些宫人们,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在宫里侍候她而已,却个个遭到她的毒打。

这不是一个好主子,死有余辜。

但这样一种死的方法,却让庄思颜有些难受。

正如她自己说的,她又不没见过死人,不应该害怕的,可她没见过自杀死掉的女人,尤其是那个女人还因为自己羞辱了她。

庄思颜可以断定,萧贵人一定是因为这事而死。

她当时就是觉得好玩,做的有些过火了,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更没想过她的行为会害死人。

庄思颜回到了她的宅子里,坐在一个无人的凉亭里,仔细又长久地看着自己手。

阿四听说她回来,就跟了过来,此时却只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没有靠近,也没有打扰她。

最近孙喜有了新的动静,护城河那里也有新的发现,他早急着想把这事跟庄思颜报告,只是她在宫里没有出来,阿四只能先自己处理。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又一个人呆着,表情也很怪异。

阿四还从来没看过她这样,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不敢靠近。

第278章 女人爱听的谎言

庄思颜出宫,凌天成没有跟出去。

因为他知道,她只所以急着出去,就是不想看到里面的任何人。

很不幸,凌天成不但是这里面的人,还是这里面的主宰,要说萧贵人的死,是他造成的都不为过。

而自己的过,现在却要他的颜儿去背。

他很心疼,也很心痛,却无可奈何。

传了信儿给温青,让他想办法叫米月清去看看她。

米月清来的时候,已是半下午,夕阳的光斜斜的,把所有东西的影子都拉的很长。

她的马车在大门口停下来,青然出去迎接,以为温青也会跟着来,最后却看到米月清一个人从车里下来。

斜阳的光晖,就那么打在她半边脸上,还有身上的罗裙,半边身子都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但另一边却又是阴影,且阴的部分有些大,看上去米月清好似瘦了不少,但人要比刚出宫时大方一些。

她抬头问青然:“姐姐呢?”

“在后院里呢,宫里出了些事,这个您知道了吧?”

米月清点头,抬脚往里面走。

青然在她身后,把大门重新关上。

他没有跟过去,那样的地方不适合他这样的人,但他得保证庄思颜的安全,这是死任务。

米月清的脚步很轻,走的也不快,属于正宗的轻移莲步,缓缓从前院,通过横亘的假山,走到后院,就看到了庄思颜。

她斜坐在凉亭里,半垂着头,正在看凉外的莲塘。

里面小小的莲叶已经冒出了头,但只有很小很小一点,有的甚至还在水下,没有露出来。

偶尔有一两只鱼儿游过,不慌不忙,跟此时的米月清有点像。

阿四看到她来,也往后退了一些,在听不到她们谈话的地方站定,目光却注意着凉亭的方向。

孙喜有变,其实他们这个宅子都不算太安全,主子不在这里还好,剩下来的都是粗使人员,没什么用,命也不贵。

可主子要是回来了,那就得全神贯注,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了。

米月清走到庄思颜身边时,她回头看她一眼,但没有说话,又把脸转了过去,继续看水下的鱼。

米月清也没说话,与她一起坐着,一起看下面的鱼。

太阳一点点西沉,最后完全落到了院墙的另一边,只剩余光还不肯离去的照着暗下去一圈的院中景物和人。

起了春风,是凉的,但却也像冬日那样刺骨,反而有种舒适的感觉。

庄思颜转头,见米月清也转过来看着她,就哂笑一下问:“知道萧贵人的事了吧?”

米月清点头:“她的事不怪姐姐,都是自作孽,姐姐也不必内疚。”

庄思颜听到这话,就把笑扯的更大一点:“我也觉得不怪我,是她自己作死,可这事毕竟是我引起的,或许当时我不出手,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米月清向她轻轻摇了一下头:“姐姐,不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了,你只看到了她的死,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为她而死?

她宫里的宫人经常无辜失踪,连辛者库都查不出那些人去了哪里?

偶尔在宫中某个角落发现一些尸骨,也从未查到她的头上,姐姐又怎知道那些人不是因她而死?

那些宫人们也都是由父母生养,虽是进了宫到底也是有生命的,他们小心翼翼侍候着主子,怎么就该丧命了呢?”

这些话还是有一定的安抚作用的。

庄思颜也不全然是对萧贵人内疚,她很清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当初连自己都敢毒杀,那些宫人在她的手里还不是哪蝼蚁一样。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过心里那个关口又是一回事。

她看了米月清好一会儿才问她:“你呢?你现在会后悔吗?”

米月清又摇头:“我一直想出来,可从来没有一个好主意,现在是姐姐满足了我的心愿,又怎么会后悔?”

“可我并未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现在寄居在温宅里……,那什么,我看温青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你要是不想住在那里,来我这里吧,这里房屋多,没有外人,也自在一些,我平时出来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

米月清点头:“我这次来就是把行李一起带过来了,我以后住在这里。”

她这么说,就叫庄思颜松了一口气。

上次去温宅,看温青对她的态度,实在是太不妙了,米月清只不过是在宫里住上几年而已,她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不应该受此待遇。

现下好了,她住到这里,中间不用夹着陌生的男人,反而相处更好。

庄思颜也暂且把萧贵人的事放下,拉住她的手说:“你的行李在哪儿,拿过来,我们去你房里。”

说是行李,也不是过一个小包袱,米月清进来的时候,随手递给了一个仆人,已经由仆人送往她的房里。

此时两姐妹手拉手往房里走去,连站在后院的阿四,还有远处的青然都松了一口气。

闲话耗时,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宅子里的仆人过来传饭。

庄思颜对米月清说:“走,吃饭去吧,饭后我还得去一趟大将军府,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米月清摇头:“我就不去了,在家里等姐姐的消息。”

庄思颜一愣,问她:“你刚说什么?”

米月清被她问的也是一怔神,重复到:“我不去了,姐姐路上小心。”

庄思颜:“我问的是后面一句。”

米月清“哦”了一声,接着又重复后面的话:“我说,在家里等姐姐回来。”

她用了一个“家”,把庄思颜听的感慨良多。

她从小是无家的,后来也只有工作,穿越到大盛朝,进了宫,那也不叫家。

就算是她买了这个宅子,平时来住着,也不过是个落脚地而已,却不想被米月清说成了家。

庄思颜朝她笑笑,嘴上没再纠结这个事情,然而心里已经把米月清又放近了一位。

是可以跟她有共同家的姐妹,与别人是不同的。

庄思颜握着她的手,带她去前厅,把宅子里的人都招集过来,郑重介绍米月清:“这是我妹妹,以后会住在这里,她在与我在一样,希望各位都能好好照顾她。”

米月清的脸一红,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说:“姐姐,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不同的。”庄思颜回她。

米月清在温宅没什么事做,在这里更无事可做,闲来无事就坐在房里看书,还好庄思颜没事也有看书的习惯,这里倒是有几本可看的书,刚好给她消磨时光。

庄思颜则带着阿四去了在将军府。

路上阿四把护城河那里的事说给她:“尸体到现在已经找到了四五十个,可属下看古大人的意思,好像一点也没有重视。”

“无妨,你也不要多说,只管在里面看着,注意跟古书新来往的人,还有,这些尸首出来了,没有老百姓去认吗?”

阿四摇头:“说来也奇怪,京城中去看热闹的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尸的。”

庄思颜没出声,脑子却在想,还真是够诡异的,难道这些人全部都是外地来的,没有一个京城中的亲戚?

就算如此,他们平时也应该有朋友吧?是朋友也跟他们一起死了吗?

事情没有查明之前,这个问题也只能是问题。

他们到达大将军府时,差不多已经是二更天了,街上行人少了许多,庄思颜在门口停下来说:“有青然陪我就行,你先回去,记着别暴露自己,遇事回来能报,别贸然出手,如果我不在,你就去找温先生。”

阿四点头,看着她敲了大将军府的门,里面有人应了,大门打开,才转身离开。

叶元裴没有消息,他带军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到现在一个信儿也没传回来。

将军府的管家说:“先生,大将军走时说了,他吉人自有天相,您要来问,就告诉您没事。”

庄思颜的眉着皱了下:“他还说别的没有?”

管家摇头。

他还不如什么也不说。

过去叶元裴也是南来北去的,但很少跟庄思颜留话,他甚至有时候还躲着她偷偷走。

这次刻意留话,反而让人听着别扭。

庄思颜没敢往下想,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乱。

她又问管家:“他走时都带了哪些人去?”

军中事,管家不太清楚,只说了几个他熟悉的人名,都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也都是有过命交情的。

庄思颜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在管家的领引下,去看李花。

李花在听说叶元裴要出征时,就也要随他而去。

但叶元裴不能带她走,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说的话他都不能全然相信,而去喀什族这次,又特别凶险,他身边必须得带信任的人。

这女人若是跟去,万一出事,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命了。

但叶元裴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当然不会把这些真心说给她听,而是编了一个谎言,编了一个所有女人都爱听的谎言。

他说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女人像李花那么喜欢他的,所以他很感动。

但沙场上刀剑无眼,如果她跟着去了,那必然会让叶元裴分心,弄不好就身葬黄沙。

不如她在府里等他,待凯旋归来,再仔细理理这事。

话说的很有分寸,既给了李花希望,把她稳住在府里,不跟着自己去捣乱,又没说一句可靠的承诺。

谁知道他真从咯什族归来,能跟这个女人理出什么道道来,而到时不管理出什么,这女人都无话可说。

第279章 办案受阻

聪明的男人总是会把女人耍团团转,尤其是对他痴情的女人。

如同聪明的女人,也能把男人哄的团团转一样。

没有好坏,也不分男女,不过是谁用的心更多,谁爱的更多,就被对方牵制的更死而已。

庄思颜认识李花,李花对她也不陌生。

在李花的心里,这个司先生就是他们家叶大将军的好兄弟,做为未来的将军夫人,她得拿出主子的态度,好好对她,让将军面上有光。

所以李花看到庄思颜时,是满眼含笑的。

她把手扣到身前,很有大家闺秀风范地给庄思颜行了一个女式礼,又请她坐下,自己还亲自去沏了茶。

庄思颜用手摸着杯子,对她的态度也很好,当然也是从叶元裴那里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

她那里有太多的秘密,对叶元裴又事实在倾慕之情。

他们用的好,能成很多事,用的不好,也能坏很多事,“好兄弟”庄思颜当然不能坏事,所以及时称赞一句:“李小姐好温良娴淑。”

一句话把李花的心都说的开花了,对庄思颜也赞不绝口。

两人互相吹棒过以后,庄思颜入了正题,问她是否知道牛二的底细。

李花默了一下才说:“不是很熟,但我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了找陆氏,要跟她一起杀死大将军。”

庄思颜点头:“陆氏跟叶兄有仇我知道,这个牛二又跟他有什么仇?”

这次李花想的时间更长,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候,才说:“从他们的话里,好像跟孩子有关,但我听不出来到底是谁的孩子?”

当年陆氏被原主叶元裴打到失去孩子,这事庄思颜也知道,李花再次提起,一定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可牛二和他弟弟都没有家人,也没有成家,又哪里来的孩子呢?

猜是猜不出来了,纵使庄思颜知道,从牛二那里可能问不出什么来,但还是要去见见他。

她告别李花,用了跟叶元裴一样的套路,让她耐心在府里等叶大将军回来,到时叶大将军一定会给她一个答复的。

李花自是满心欢喜,连大将军的兄弟都这么说,看来他们的有关系又稳定几分。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值还是有所道理的。

牛二的待遇可没李花好,之前还只是把他圈在府里,虽不能出门,也没有禁锢他,自从他曝出要杀叶元裴后,现在已经改去大将军府的牢里蹲着了。

当然,恶性循环,牛二现在也已经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对叶元裴深恶痛绝。

看到庄思颜时,直接把她当成叶元裴,又是吐口水,又是骂她。

庄思颜只能远远站着,以免受到无妄之灾,而且也没有主动说话,直等到他自己发泄完了,她才开口。

“你弟弟可能找到了,你想去看看吗?”

牛二冷哼一声:“找到,又想骗我相信你们是吗?那护城河里就算现在冰化了,可水深数十米,又有田淼那个王八蛋守着,谁能去里面找。”

庄思颜挑了一下眉眼:“这么说,你也知道你弟弟在河里了,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呢?”

牛二气的要死,从牢里扑过来,两手抓住牢柱子,眼睛看着庄思颜,愤恨地吼道:“我说了有用吗?这些年谁不知道那河里葬了多少人,可有人去捞吗?你们这些狗官,还不是官官相护,只想着自己捞利,哪会管老百姓的人命。”

庄思颜没干过这事,对他的话也不以为意,反正不是说自己的,听就听了,没准还对案子有用,所以并不动声色。

但凡牛二要发火,要大骂,她都选择暂时闭嘴,让他说个够,等他自己说累了,庄思颜才会再度开口。

“你说的对,以前是没人捞,但现在有了,而且我听说捞出了四五十具尸体,你弟弟丢了半个月了吧,从温度上说,现在如果去找,还是有机会找到的,再晚了,可能是谁都分不清楚。

当然,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你要是去找,我们就放你去,要是不去,也随你。”

她的话说完,连看都没看牛二,转身就往牢外面走。

牛二在里面几乎疯了:“狗官,你给我站住,你站住……,站住啊,带我去找我弟弟,快带我去找我弟弟……。”

一开始是恨极,后面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庄思颜听的也是一阵心酸,严格说来,他们是没有错的,有人杀了他们的亲人,要报仇,血债血偿没有错,错就错在叶元裴穿越的时候选错的对象。

这么一想,庄思颜觉得他比自己还惨。

自己穿过来虽然没有金手指,也没有原主记忆什么的,但至少自己没仇啊,唯一摆不脱的就是凌天成了。

但叶元裴穿过来,那背的可都是深仇大恨,从陆晓到牛二,后面还不知道有谁,这些人在他身边都是为了要他的命 ,想想还挺可怕的。

莫名打了个寒颤,庄思颜的思路也回来了。

她转身,重新走回牢房边,看着已经爬跪在地上,痛苦流涕的牛二,尽量缓着语气说:“好,你去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牛二的情绪这会儿全面崩溃,头都没抬:“你说,你说吧,什么条件都行,只要把我弟弟找回来就行,那河里太冷了,他最怕冷了……”

庄思颜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头,声音稳定地说:“找到你弟以后,本官会给他买棺安葬,但有一件事你得帮本官,就是把护城河的事情说出来,把你知道的一切,关于田淼的都说出来。”

牛二终于抬起了头,眼里都是混浊的泪,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庄思颜的脸。

反正他看了许久,然后才像哭又像笑地问了一句:“怎么,司大人想扳倒田淼?”

庄思颜点头,没应这个话。

牛二就真的笑了起来,而且笑的有些癫狂,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怕是司大人想升官发财想疯了吧,那田淼是能动的吗?你看他只是一个工程的官,可他也是一手管着工部的,而且上面还有人,你动不了他的。”

庄思颜坦言:“这就是我的事,我只答应我就是了。”

牛二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用肮脏的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的鼻泪,又吸回去一些,垂手看着自己的脚尖说:“好,我答应你,反正也是要为我弟报仇的。”

庄思颜当既命人把牛二放了出来,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他绑了起来,而且装到一辆马车里拉往城外。

从护城河里找到的尸体都没有往城中刑部运,全部放在河边临时搭起的帐子里,有专人看守。

外围有官兵把守,闲杂人等不许内,只有说自己的家人也丢了,才会放进去一两个。

不过并没效果,这么多天过去了,几乎没有一个人把尸首认走的。

三月的天气,早上还有凉意,也会穿着夹棉的衣服,可到了中午就会热起来,人们把棉衣脱掉,如果再做些事情,单衣都要出汗。

护城河边,没有树木遮挡,阳光倾斜而下,水面上撒下金子一样的光点,看到人眼花缭乱。

河道经过多日打捞,从里面捞出来不少东西,此时全部都留在了岸边,又脏又乱,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庄思颜走在前面,用袖子遮住鼻孔,尽量减少呼吸。

牛二被人带着,已经下了马车,跟在她身后往帐篷里面走去。

田淼和古书新都不在,留在河边负责相关事宜的人,跟庄思颜不熟,拦着他们不让进。

庄思颜不想这个时候起冲突,她来是为了办事,所以拿了凌天成给的御令说:“本官是带人来认尸的。”

两个负责此事的小头目,听到认尸的,心理防线就松了一些,但还是把庄思颜拦在外面,只肯放牛二进去。

庄思颜看着他们问:“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本官不能进去。”

小头目振振有词:“古大人说了,此案关系甚大,任何细节都不能透漏出去,更不能让无关紧要的人插手。

认尸的要找自己的家人,自然得放进去,但大人您要想进去看,还得拿到皇上亲批的唯任书才行。”

这一番话,把庄思颜都说的睁大了眼睛。

青然更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上前一步,剑都出鞘了,抵着那个人说:“大胆,司大人是皇上御赐的神探,不用唯任状,只要发生在大盛朝的事,没有她不能插手的。”

那小头目往后退了一步,还给庄思颜鞠了一躬,然后说:“小的并不知晓,各位大人哪有疑问,还是去找古大人说吧。”

当真是阎王好说,小鬼难缠。

庄思颜他们已经在这儿说了很久,一直未见结果,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她先退一步说:“那,那就先认尸吧。”

结果在带牛二进去时,两个小头目又是一番阻拦,坚持不让庄思颜的人进去,只让他们里面的人接了牛二。

看着几个人把牛二往帐篷里带,庄思颜侧身跟青然说:“这里一定有问题,你想办法进去看看。”

青然领意,见那几个人走远后,就找了个机会也混了进去。

其实里面已经混有阿四,但阿四昨日给她回这里的情况时,没有提到认尸,显然是这里面的事,他也不清楚。

而今日小头目把庄思颜他们拦下来,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怕有人知道尸体的情况,可能还更怕庄思颜知道,或者说这些尸首本来就有很大的玄虚。

第280章 临时工的锅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青然没回来,牛二也没回来。

庄思颜在外面等的着急,偏偏又被人拦着,只能在栅口走来走去,眼睛一直看着帐篷那边的情况。

几个跟着她一起来的,都是将军府里的侍卫,平时跟庄思颜不是很熟,这次是押着牛二来的,所以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办。

正在庄思颜想是不是自己也硬冲进去时,却突然听到里面似来一声惨叫。

接着就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抓住他,那是杀人犯,抓住他。”

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青然手里拖着牛二从帐篷里出来,一路往这边跑过来。

庄思颜也给弄懵了,这就是认个人的事,怎么还搞这么大动静?

可现下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想,青然他们刚一跑回来,那边一堆的官兵就也围拢过来。

今天来时最大的一个失策,就是带人太少了。

现在他们几个被人围在中间,虽然硬拼的话,也能出去,但是这气势上看,还真是弱了不少。

庄思颜做为头目,这会儿只能站出来,看着为首追过来的人问:“怎么回事?此人只是去认尸,为何要追着他不放?”

那人脸一仰,硬生生装出一副大爷相:“认尸?我看他是来杀人的。”

“这位官员,我劝你说话善良一点?杀人这种话可不能乱栽脏,否则是要担责任的。”庄思颜的脸上已经带上冷意。

同时她也听到牛二在她身后说:“ 我没杀人,我找到我弟弟了,他们不让我带走,还把……还把我弟弟……”

牛二有话说,怕是青然也有话说,此时庄思颜并不想再跟这群人叨叨下去。

但这些人围着他们,根本没有要放走的意思,一定要他们把牛二和青然留下来,以杀人偿命。

庄思颜一咬牙,气也上来了,看着他问:“要是本官不呢?”

那小头目立刻也显出凶相:“那就别怪小的犯上了。”

说完话,都没等庄思颜他们做出回答,竟然一挥手,对那些围住他们的人说:“上,一个也别留。”

这下真是玩大了,这群无名无姓的人,竟然公然要杀朝廷命官?

还真是把庄思颜吓了一跳,她倒不是怕死,而是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借的胆,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更让她吃惊的是,双方一交手,庄思颜立刻看出来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表面那么菜,他们竟然都是身怀绝技的,而且下的都是死手,是真的想要他们的命 。

事情急剧恶化,缠斗下去,庄思颜他们要吃大亏,所以她很快做出调整,让青然想办法先带牛二走。

偏偏牛二穿上倔货,找到了自己弟弟,就非要带走,他们这边忙着打架,一不小心松开了他,他就冲过人群又往里面跑去。

这一跑,刚好被那边的人看见,一刀下去就往他身上砍去。

太快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热流穿过空气,好似飞到了谁的脸上,然后一个人就倒了下去。

牛二的眼睛瞪的很大,眼睛有刹那间的清明,手也往前伸着,好像那样就可以抓住他的兄弟似的。

待庄思颜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剩一口气了。

只是这一口气也不是给庄思颜的,他一句话也不说,就是死死盯着前面,直到自己把那口气咽回去。

青然不敢离开她半步,生怕再出事,见牛二已经没救,一把就将庄思颜拽了起来:“司先生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庄思颜冷哼:“真是太大胆了,竟然敢公然杀人,这古书新果然另有来头。”

最后是成功退了出来,可另外还有两名侍卫也受了伤,且情况都不乐观。

庄思颜真的快气死了,她自办案以来,还没遇到过这么窝囊的事。

自己带着皇上御封的神探之名,带着高手,竟然被人在眼皮底下杀了自己的人,还狼狈地赶出那块地方。

古书新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古书新没有吃什么心什么胆,他还表现的很胆小,庄思颜还没回宫,他就已经进了紫辰殿,向凌天成告罪。

“皇上,是微臣无能,不知是司大人去了,也没有跟手下交待,所以才铸成大错。”

凌天成一听到庄思颜的名字就不淡定了,阴着脸色问他:“司大人可有伤?”

古书新连忙回道:“司大人并未伤,只是她带去那个认尸的,因为动手杀了微臣的侍卫,也背别的侍卫反杀了。”

凌天成没听出问题的症结,只能让他把事情的经过再说一遍。

然后古书新,就真正用到自己的名字,把事情重新编了一个版本:“皇上您是知道了,自从护城河出了事,微臣日夜不敢歇,战战兢兢,连日都在打捞里面的尸首。

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具尸体被打捞上来,也按照皇上的旨意榜,让百姓去领,可到目前为止,去的百姓很少,偶尔有一两个去了,也没认出人来。

微臣心里急啊,这京城中安保虽好,没有人失踪,可也许京城外面有人失踪呢?

这么些人,总有个出处吧,所以下官目前正在筹谋,是不是榜下放到各省县去。

但这是大事,得有皇上您折朱批才行,所以微臣也不敢轻动。

司大人带人去认尸,看守尸首的人自是欢喜不得,说句不好听话,那些河里的人,不管为了什么,现在人都死了,早些入土为安才是正理,他们也不想天天看着。

所以看到有人去认尸,自然欢喜接待,哪想司大人带去的那个人,脑子有些问题,不管看到哪个都说是自己认识的,要一起带走。

微臣也打听过了,司大人带那人去只是找他的弟弟,没想到他一进去,整的到处都弟弟了。

侍卫们当然要对此负责,不同意他带走,双方就这件事就起了争执,不防那人出手就把一个侍卫杀了。

皇上您也知道,京中兵将皆由叶大将军调领,刑部手下虽有一些官兵,但都是管看不管用的,这次护城河事件又大,微臣实在找不到人,就临时在民间征用了一些临时的人员过去看守。

没想到最后竟然出了这种事。”

古书新把故事编完,头垂下去,内心迫为得意,表面却是诚慌诚恐。

凌天成这会儿还不知事情的经过如何,庄思颜也没回来向他报告,对于古书新把全部责任推到“临时工”身上,他暂时没多说,把他放了出去。

但随即自己也换了便服,往宫外走去。

在庄思颜的宅子里见到了她,也见到了那两名受伤的侍卫。

情况确实有些严重,有一个连手臂都被砍掉了。

庄思颜气的跳脚,一见凌天成来了,就朝他嚷:“皇上,你借我一万兵将,我去把那古书新直接砍了。”

凌天成捉住她的手问:“先别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朕再说。”

庄思颜已经气的不想说了,叫了青然过来:“你说给皇上听吧,我特么怕自己说着说着就想砍人。”

青然遵命,跪在地上向凌天成又说了一个版本。

“属下尾随牛二进得帐内,见他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弟弟,且还找到了之前一起做事的几个同伴。

但那些侍卫不但不让他带走,还当着他的面把那些人的尸首毁了,并且威胁牛二说,如果出去乱说话,把他也杀了。”

凌天成听到这里,就插话问了一句:“你们没有事侍卫进去?”

青然点头:“没有,我们只带了将军府的几个人,且到了栅口就被拦下来,只准牛二一个人进,别的人都只能在外面等。

还是司先生看情况不对劲,才让属下也跟着过去的。”

见凌天成没有新的问题,他接着往下说:“牛二当时找到弟弟很激动,看到他们毁尸就疯了,扑过去要跟那些人拼命,不小心也杀掉了他们一个侍卫,自此便打了起来。

属下看情况不妙,出来想把牛二带走,然而他们的人太多了,一路追着我们两个人,一直追到司先生跟前。

属下想,以司先生的身份,定能把这些人镇住,至少能暂时把事情压过去,让我们安然而回,随后再想办法。

没想到那是一群恶徒,根本不听说的,也没把司先生放在眼里,成心要把我们都杀掉。

双方动手以后,他们杀了牛二,我们也是拼死护着司先生退回来,现下还有两个将军府的侍卫受了重伤。”

青然说的才是当时情况,凌天成不用去细想,也知道古书新恶人先告状,先去说那么一通话的意思。

他跟庄思颜一样,很生气,想把这个肮脏的官员直接斩首示众。

可朝廷斩人,那是要有名目的,不能说自己讨厌他,就把他杀了,既是知道他做了很多坏事,还是得拿出证据。

目前的情况是,庄思颜他们没有证据,唯一的证人牛二,已经死了,且连其弟的尸首也没有保住。

谁都知道古书新有罪,也知道田淼有罪,却给他们定不了罪。

事情还得继续玩下去,可凌天成的手里却没有人能陪玩的。

他独自坐了一会儿,脑子里想了许多东西,目前能对此事严查到底的,也只有庄思颜了,可她一个人凌天成并不放心。

要派其他人跟她一起,一是没有合作过,怕跟她配合不下去,二是这事情到目前为止,虽然表面上闹的很大,但里面的细节的事还未公开。

朝中那些大臣,每天都扒不得朝堂更乱一点,他们好从渔翁得利。

此事不能交由别人之手,看来也只有一个人选可用了。

第281章 刮目相看的贾明渊

凌天成回朝便颁了圣旨,说护城河案子惊人,古书新人力有限,让庄思颜和贾佑善之子,贾明渊共同协助办理。

也算一举又雕,既解决了古书新头天跟他说的,人员紧缺的事,也把贾明渊成功安排进去。

这事办妥了,那古书新的位置也该让了。

贾明渊虽然刻板又年轻,但耿直的性子,在刑部这种地方还是可以的。

同时,他跟庄思颜以前在赈灾的事情上合作过,这方面应该也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凌天成不放心,那些过去虽然已经久远,但时不时还会冒出来。

连温青都为此事,特意进宫了一趟:“老哥啊,你是真的心大,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

凌天成有点不想跟他说话,眼睛看着手里的奏折,没应。

温青有时候跟庄思颜有同一属性,不管这位皇上高不高兴,反正仗着自己受宠,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的。

如同此时,凌天成不理温青,也没使他闭嘴。

他半侧半靠在桌案上,眼睛看着凌天成的脸,很认真地问:“皇兄,你是不是失忆了,忘了过去那些事?我记得你以前只要听到贾明渊这个名字,都会炸毛的,现在是怎么了,不但给他做官的机会,还把他派到司大人的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凌天成眼睛都没抬:“朕相信颜儿。”

温青:“……”

相信?相信不知值几个钱,这世界上男女之情是最不可信的。

想当初,凌天成在庄府里跟庄思颜可是青梅竹马的,连他自己都相信,未来会与这女从白首一生,结果贾明渊一出来,就把他的心头血给取而代之了。

事隔两年而已, 他就什么也忘了,又开始对那个女人相信了?

温青还要说什么,凌天成却先开口了:“她现在跟从前不同了,朕相信她,也想信贾佑善不敢任子胡为。”

嗯,好吧,相信贾佑善还是有点谱的,温青闭了嘴,直起身,抖抖衣服,准备撤退。

结果凌天成又把叫了回来:“把你的人多给她几个,你知道我的标准,只要她安全。”

温青咬牙:“哥啊,我的人已经给她的够多了,青然现在都不入我的宅子,完全把她当成主子。

可你也得明白,那丫头……,哦婉妃娘娘冰雪聪明,她她她并不能全然信任我的人,有些事情她就是一个人去,也不会让青然他们跟着的。”

凌天成当没听到他的挑拔,为庄思颜说话:“颜儿不是不相信,只是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她只能一个人去而已,朕看她对青然他们也是真好。”

温青:“……”

他能说什么,这个弟弟是捡来的,那个姓庄的,仇人家的女儿才是亲生的。

从宫里出来,温青把青氏兄弟重新捋了一遍,除了现在跟在庄思颜身边的青然和青石,还有被她派出去跟着孙喜的青风,又把青田青泽也派了过去。

最后想想,干脆把青氏兄弟都给她得了,青明和青木就暗中保护她,当自己当年白捡了青氏这帮兄弟。

庄思颜和贾明渊正式接了护城河的案子,当天两人去刑部找古书新,这会儿大人也装模作样的接待了他们。

庄思颜还憋着前面的气,当下就要去城外。

古书新却拦住他们说:“司大人贾大人莫急,这个案子下官查到现在,也略有一些心得,且卷宗都整理清楚了,两位大人不妨先看一看。”

庄思颜冷脸对他:“还是不看了吧,去现场看不比看这些文字更可靠?”

贾明渊不知是新为官不知此间混水深浅,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扯了一下庄思颜,还跟古书新笑了一下说:“古大人说的事,那要不,我们就……。”

他没敢下决断,皇上的圣旨上说的很明白,他是来做助力的,不是来做主理的,所以一切还得看庄思颜的脸色行事。

庄思颜不想拂他的面子,况且这次来也是给他机会,将来把古书新下了,接位的人是他,总得给他机会才行,不然功都是自己的,那就算是把他架到这个地方,不但不服众,也看不出他的真实能力来。

想至此,就咬了咬牙,把要走的腿收回来,看着古书新说:“那真是有劳古大人了。”

案卷跟庄思颜想的一样,全是指鹿为马,以黑为白,不但把整件事情说的乱七八糟,好像还跟他们这些当官的毫无关系。

看的她几乎吐血,转头问贾明渊:“贾兄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

贾明渊朝他笑了一下,当着古书新的面什么也没说,但当他们把全部的案宗看完,出了刑部后,他才小心地对庄思颜讲:“那个司司兄,那些案卷都是假的。”

庄思颜朝天翻了个白眼,傻子都看得出来是假的,他坐在那儿一两个时辰,不会就得出这么个结论吧?

果真如此,庄思颜反而后悔把他推上去了,就这智商,不但不会办案,没准比古书新还惨呢。

然后贾明渊又问了一个更傻的问题:“可古大人为什么要做假呢?”

庄思颜:“……”

她真的不想说,可这坑是她自己挖的,现在也把人给她派了过来,她能怎么办?把贾明渊赶走,自己来?

不能的,这种事只能有苦自己咽,于是耐着性子说:“当然是为某些人开罪。”

贾明渊:“是啊,刑部是大盛朝的刑法部门,直属皇上管辖,现在却为别人开罪,司兄我们是不知道他要为谁开罪,可古大人心里肯定是清楚的,所以他在案卷中会把那些人的名字给抹去。

卷宗您也看过了,里面关于田大人的那部分还是在的,真假行先不说,但依案宗的分析,此时跟田大人脱不了干系,他自己多少也有点错,要是皇上严惩,没准也能把他刑部的职责给免了。

既是他这样,他为什么还费尽心机,要把案宗做假,他又想保谁呢?”

一番话,当真把庄思颜说真眼了。

她转着看着贾明渊,半天没接上话,脑子里一直在想,这家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吗?怎么突然就懂了这么多?

整个案子他都还没接触,只从案宗上面就能分析出来这么多问题,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想来想去,也不想是他的手笔,就问了一句:“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指点?”

贾明渊的脸就红了一下,低声说:“司兄,实不相瞒,家父知道在下要跟您一起查这个案子,昨晚就把这事给在下分析了一下。

不过司兄放心,他只是说这个案子牵扯甚广,别的都没多说,在下刚才的话都是看了卷宗以后才想到的。”

庄思颜这回真是很认真地听他把话说完,同时重新在心里给他一个定位。

做实事怎样暂不说,但这文职工作绝对是可以的。

“嗯,不错的,你说的很对,还有别的吗?”庄思颜问道。

贾明渊又针对一些细节提了一些建议,最后说:“具体的情况,我们还得去看看尸体再说。”

“尸体上能看出什么来?”庄思颜问。

贾明渊却又让她刮目相看一回:“尸体上可以看出那些人是被人投入河中,还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死前有没有发生过暴力,还有他们有可能是怎么落水的,总之这些事情都是可以看出来的,咱们带个仵作去就好了。”

“仵作只有刑部有,而且古书新说他们也都验过了,报告不是都出了吗?跟着案宗一起给我们的就是。”

贾明渊点头:“嗯是啊,写的都是不甚落水死亡,可这不甚的也大多了,几十人,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全都不甚投到这个河里,好不奇怪。”

谁说不是呢,要是一切合理,他们没准现在也不用查这个案子了。

“这么说,我们连刑部的仵作也不能信,那还能去哪儿找一个能验尸的人呢?”

这事儿得专业的人才行,不是平白无故从街上抓一个,看上去有点聪明的就能解决,还真把庄思颜给难住了。

没想到贾明渊这次再次让人大跌眼镜:“司兄,在下倒是有一上人选 ,在这方面是有一定的才学的,只是他只是京中的一介平民,怕到时候古大人再以此为借口,把他的证词作废。”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先把人带来带来再说。”

于是,两个人本来是要去护城河边的,又临时起义,进了京城的一家酒楼,而贾明渊请的这个人,还真不是无名之辈。

此人名叫徐宁,目前是京都城的一人浪荡子,没事喝喝花酒 ,逗逗姑娘,无家无业,也无什么靠山。

但是因性情洒脱,在机缘巧合之下跟贾明渊成了朋友,偶尔会一起吃个小酒。

顺着他的路线往上追溯,徐宁的师傅曾是老皇帝在位时,著名的刑部仵作,可惜后来被奸人害死。

徐宁可能受其影响,对于现在的官场不抱希望,全是游戏人间。

贾明渊把他请来时,人未至声先到:“贾兄,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还能想起我今日中午没吃饭,哈哈哈哈。”

庄思颜没来由地露出一抹笑,这么说话的人,相对说还是好相处的吧?她喜欢跟好相处的人相处。

然而后来她知道,她没跟贾明渊走到一起,不只是因为凌天成太过强势,提前把她截走,而是跟这家伙天生就相悖,凡是庄思颜相当耳的,在他那里都行不通,这是后话。

第282章 他想求死

此时,贾明渊带着徐宁上了酒楼的楼梯。

还没等庄思颜说话,徐宁就先开口了:“啊哈哈哈,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司兄吧,听说还是一姑娘,可以贾兄,连这样的姑娘都能勾搭到,有你的。”

庄思颜脸都绿了,贾明渊也紧张的要命,拼命扯徐宁的衣服,只是徐宁对他的干扰根本不理,人已经到了庄思颜的面前。

人都来了,还是有真本事的人,只是嘴太贱了点,且知道的事情有点多。

庄思颜是真正办事的人,跟一般小家子气的姑娘不同,所以那一点不快,很快被她自己压了下去,先举手给徐宁施了一礼。

“看来平时贾兄没少在你面前夸司某人,过奖了。”

徐宁又发出一阵笑声:“夸倒是没夸,思念是有的。”

庄思颜“呵”笑一声:“是吗?司某倒没想到,竟然成了贾兄思念之人,想来贾兄也太过多情,平时除了思念司某,时不时还能想起请徐兄喝酒,当真是令人不及啊。”

这差不多就把徐宁拉下水了。

你说贾明渊思念我,我特么也说他思念你,不然为什么请你出来喝酒呢,反正咱们两个是一样的人了人,你再损我就是损你自个儿。

这一招果然管用,终于把徐宁的话头给打住了,但庄思颜看得出来,他是不甘的,所以在吃饭时,言语里都是试探 。

庄思颜也想得开,反正自己的身份在朝中已是人尽皆,而徐宁一见面也把这事点了出来。

那块遮掩的布早就漏洞百出,不如彻底扯下来。

于是迎着他的话,把自己的身份也一并点明了,当然这中间少不了旁敲侧击。

她虽然人在外面,但也仍然是皇上的妃子,大盛朝的神探,别人想打她的主意,没有那么容易。

都是聪明人,一来二去,话题就说来了。

这一顿饭倒是吃的各有收获,只不过饭罢徐宁立刻起身,向贾明渊拱拱手说:“贾兄,徐某感谢你的饭菜,这就散去了。”

没等贾明渊说话,他人真的转身就走。

庄思颜眼珠都快掉出来了,要不是贾明渊此前一再表明,他有真本事,这会儿真想逮住他打一顿以解气。

正是用人之际,不可鲁莽。

她在心里跟自己说,人也已经起身,竟然直接走到徐宁的身边,还虚虚扶他一把:“徐兄,在下刚看你饮酒不少,步子都虚了,来来来,让在下扶你下楼。”

贾明渊一慌,也想跟过去,一抬头却收到了庄思颜一个止步的眼神,只能又坐位位置上,待两人都走远了,才出来给酒家算了钱。

彼时庄思颜给足了徐宁面子,不但把他扶下了楼,还扶着他往前走了一段。

这一段对徐宁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庄思颜充分利用的自己的口才,又没有贾明渊在场,可算是自由发挥,把徐宁那卑微的自尊,还有刚见她时的调侃,包括现在得到她扶着时的洋洋得意,说了个尽遍。

“徐兄,你是聪明人,现应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易得,有些则难求。婉妃是皇上身边的人,平时能这样被她扶着的,也只是有皇上一人。

你知道在下的身份,却享受的得意之极,无外乎觉得自己是贱命一条,就算在下拿此事杀了你,你也无所谓。”

徐宁转头看她,心想,还真是无所谓,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早就该到头了,临时能落一个跟皇上齐名的机会,倒也没白活。

可庄思颜后面的话,很快就把他绕进了另一个境地。

“徐兄啊,你人虽聪明,格局却小,占司某这点便宜还真不能叫便宜,甚至你也只敢在心里得意,连拿出去说都上不了台面的。”

徐宁的胳膊早就垂了下去,扶着他的庄思颜自然也就空了手。

他虽无忌,却也知道分寸,被庄思颜扶着可以,却并不想真正的登徒子一样,也对她动手动脚,这让庄思颜知道,他其实还是底线的,只是可能因为生活的不如意,让他心生怨怼而已。

把这些都弄清楚以后,庄思颜再提验尸一案,徐宁就无话可说了。

“徐兄有技能,不甘心,却在当朝无处施展,当真让人难过,贾兄请你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想来城外护城河的事,徐兄也有听说,我现在想找个熟悉此间技能的人,去验验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徐兄可愿前往。”

徐宁摇头:“在下无心为官,也不愿受官吏差遣。”

这次换庄思颜笑了:“徐兄误会了,司某没想让你入官场,当然我们也非官吏,刚才贾兄与我同请徐兄饮酒 ,是真正把你当成兄弟,那徐兄帮兄弟一个忙,也很难吗?”

这就把除宁架了上去。

徐宁这个人其实很矛盾,说他放得开吧,对于过去师傅的死,还耿耿于怀,从来对那些当官的都是瞧不上的,也不从来不跟他们打交导。

可若说他放不开的话,对于庄思颜的身份,他接受的就比别人快,甚至对她这个人都有些佩服,毕竟一般的女子,有了妃这个身份,都只能躲在后宫之中,整天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等那个昏庸的皇帝。

还有就是兄弟之情。

跟贾明渊,他没觉得有多好,贾这个人对他来说是有些呆的,也有一份情谊在,但算不上真正的知音,反而是听庄思颜一席话,打通了他心里的疙瘩。

可惜她是女儿身,又是皇上的妃子,不然与她做兄弟必然是一件快事。

现在既然他们把这事给定性为,帮兄弟的忙,那徐宁还真没办法拒绝,只能点头。

庄思颜一看他的脸色,就已知答案,马上让跟在他身边的青石去叫了贾明渊,几人立刻往城外的护城河而去。

阿四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且一脸着急:“司先生,属下刚回宅子去找您,他们说您出门了,属下想着您可能会来这里,所以提前在此等候。”

“什么事,你说重点。”庄思颜把他前面的客套打断,问道。

阿四也赶紧换了话头:“古大人在处理尸体。”

“处理尸体,怎么处理?”

阿四一边引着他们快走,一边说:“他说这么多天都没人认领,皇上又没有下新的旨意,现下天气越来越热,把这些尸体都烂在外面,所以正在着人去掩埋。”

庄思颜一听这话,就加快脚步往河边走去,嘴里还说:“我看姓古的是疯了,这么惊天大案,他还想着一手遮过去。”

他们到时,果然看到已经有人在拖着尸体往外面移。

庄思颜找到古书新,二话不说,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她不是嚣张的人,平时别人不动手,她一般也不会先打人,可这古书新真的太气人了。

这么多的尸体都是冤案,他竟然想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处理了。

这个案子,连凌天成都知道了,他竟然还敢如此大胆,可想而知,他们平时是怎么草菅人命的。

古书新绝对不是草包,他此时被庄思颜打了,不但没慌,反而镇定下来,跟她理论起,抠打朝廷命官的事。

同时,那些忙着拉尸体走的人也没有停下来。

庄思颜已经看出他的企图,“嗖”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抵到古书新的脖子上说:“古大人,叫他们停下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况且,你应知道,就算这些尸体处理了,我们也会挖出来,重新验过的。”

古书新不回她的话,反而往前进了一步。

贾明渊此时长了眼色,一下子把庄思颜的刀挡了下来,并且快速俯耳跟她说:“他想求死。”

这话把庄思颜说的一怔,再去看古书新时,果然见他双目异样,目光盯着自己的刀尖。

这人如不是中了什么药,就是被人蛊惑了心,总之现在是不正常的。

还好庄思颜这次是有准备,他们来时,已经安排凌天成的禁卫军也来了。

这会儿看古书新这样,当下就把他拿下,也勒令运尸的人全部停下来。

河滩被庄思颜控制,大批朝廷的禁卫军把先前运尸的人押住。

尸体有的运到一般,有的已经运到不远的堤坝下,草草埋了,还有的仍在帐篷里。

庄思颜转头对徐贾二人说:“你们两人先去验尸,我去看看还有别的丝索。”

三月的白天,过的还是很快的,庄思颜从河道上走了一圈,尚没查清这里到底又发生了何事,太阳已经落山。

贾明渊过来请示她,说城门快关了,他们是现在回城,明天再来,还是在继续。

“当然继续,这么大的事,我们之前就是托的太久,总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嚣张,没想到最后还是太大意。”

贾明渊一句话也没说,回去跟徐宁继续干活了。

庄思颜这边没有结果,就把古书新抓过来,就在河滩上,让人点了火把将其绑好,围在中间。

河风溜着水边起来,到了夜里很有些冷,头发和衣服吹的久了,也是乱糟糟的。

此时古书新跪在那里,头发已经散了大半,衣服也半遮半掩,应该是极冷的,但他似未觉,眼神盯着面前的沙地,一声不吭。

庄思颜说:“古大人,你也是朝廷命官,当知这些事情有多大,你想保住一些人,可他们并不想保住你,有些话,你想清楚了再说。”

意外的,她听到古书新说:“他们也是想保住我的,所以我更要保住他们。”

他抬头看思颜,突然又一头磕到沙地里,生生在那里磕出一个窝来:“司大人,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我不求生,只救死,求你现在就杀了我。”

第283章 谁教你们的

庄思颜听到这话,还真吓了一跳了。

这货是魔怔了吗?他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却还要保那些人,这是为何?难道他有什么把柄在被保人的手里?

可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把柄是他在乎的呢?

一时问不出来,为防他自己寻死,庄思颜把他捆好,连夜押回城中,让人好好看守。

这边贾明渊和徐宁验了一夜的尸体,到天亮的时候,两人的样子都快赶上那死尸了。

个个眼红眼圈黑,头发凌乱无精打采。

徐宁一看到庄思颜,就递给她一个极其哀怨的眼神,看来自己也觉得那顿饭吃的实在不值。

贾明渊把他们验尸的报告递给她,连话都不想说,只拿眼看着她,那眼神里分明写着“我想睡觉”四个字。

庄思颜自己也熬了一夜,这会儿精神虽然比他们好点,却也想回去休息,刚好禁卫军也都到了换班时间。

于是就命他们两人跟着禁卫军先入城休息。

自己快速翻了几页验尸报告,那点困意就一扫而光了。

他让青石找来一张桌子,随便放在一个帐内,能避风就行了,自己把验尸报告全部看了一遍。

这些报告里,写的很明白,死的人不但是被人重击致死后,又沉入河中,大多数生前还服了毒。

“这群人未免也太狠了,服了毒,又打死,最后还沉河,他们到底想掩盖什么?”

尸体一共有四十八具,先前被古书新埋掉的也扒了出来,差不多有三十以上都是这种死法。

另外还有几具就是淹死的,还有的只剩骨头,可以验出有毒,但怎么死的却不知。

总之所有的尸体都带着悬念,让人看了心里特别不舒服,特别想弄清事情是怎么回事,也想还他们一个清白。

把验尸报告看完,已近中午,庄思颜忙到现在,也有些体力不支,让人守好护城河,自己也回了一趟宅子。

阿四跟着她一起回去,又是趁路上的时间,把河边这两天发生的事回了一下。

“前期怕是打捞的也不干净,这河里除了尸体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才是。”阿四说。

庄思颜转头看他:“别的东西,是什么?”

阿四摇头:“我不知道,也没看到,但有一次听到有人说,这些尸体不过是烟雾,是为了遮住某些人的眼睛。

司先生您想想,前期打捞的都是叶大将军府里的人,后来叶大将军走了,这事就交给了刑部,而刑部的古大人明显是有问题的。

他把这么多尸体打捞出来,应该知道犯了多大的事,但他还是一具没少的都报了上去,报上去后又偏偏找了很多理由掩盖,您不觉得这里面有事吗?”

庄思颜被他这么一带,也顿感蹊跷。

再加上古书新之前写的案卷,一眼就让人看得出来,他这里就是想把事情搞大,然后好让他掩盖的事情得以顺利过去。

庄思颜他们花的时候越多,在这上面用和精力越多,也就越没时间去查别的。

还有那些尸首,他们有意不让人们认走,全部都聚到这里来,不就是想引起别人的主意吗?

他们成功了,把庄思颜他们的精力全部都牵制在这里,到现在也没发现这伙人背后还有什么。

庄思颜按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那里“突突”跳的厉害。

按了许久,才稍微好了一些,她问阿四:“你什么时候听到这些话的?”

阿四应:“就是前天夜里,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准备运尸的,晚上有几个人值夜时候不小心说的。”

“嗯,那几个人你现在还能找到了吗?”

阿四点头:“他们昨日不是全部都押进牢里了吗?这批人里应该没几个是干净的,就算干净也会被他们买的不敢说话,所以先生只要去审一审,应该会有结果。”

庄思颜点头,本来想回府睡觉的打算也取消了,直接去了刑部大牢。

大牢里的侍卫全部换过了,现在由禁卫军管着,庄思颜进来,里面的官员立刻出来,垂首候着等她吩咐。

“问问这群人里,谁是头目,先带上来见我。”

官员得令,下去不多时,就带来了一个人。

此时长相凶恶,脸上有很多疤痕,上面每一条线似乎都带着戾气,总之给人的感觉很是不好。

他明显是见过庄思颜的,所以再看到她也没有丝毫胆怯,反而先出声说道:“司大人,我们都是刑部在编的人员,你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扣住,是不是太过份了?”

庄思颜挑眉看他,语气慢悠悠:“过份吗?我不觉得,倒是觉得你有些过份了,对着皇上亲封的官员,连礼都不行,你可真是大胆啊!”

那人冷哼一下,还是曲膝跪了下去,不过那一脸不服遮不住的。

急于表现的人是比较好对付的,庄思颜倒没有着急怎么样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很慢。

先问了他的姓名年龄,家住哪里,在古书新下面做些什么?

那人来之前一定是做了心理防线的,想着庄思颜无论问什么他都不说。

结果庄思颜一开头却没有问河道上的事,反而问了一堆七零八碎,而且不紧不慢,把他的耐性都耗尽了,最后急火火地说:“司大人到底想问什么?”

庄思颜看他:“你以为我想问什么?”

那人顿了一下:“小的不知,大人有什么就问什么?”

庄思颜问道:“好啊,那你娶妻了吗,生子了吗?家里可有父母兄弟?”

疤脸男:“……”

回还是不回啊?回吧真是郁闷,不回吧,这些好似无关紧要,心里一恼,就反问她:“司大人问我家人做什么?我家人与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庄思颜就看着他笑了一下:“这么说你还有家人的?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跟这些事没有关系呢?

你做的事,自己可以豁出命去,家人却要担上风险,连你们古大人都逃脱不了,家人被人拿来威胁,你觉得你能逃过去吗?”

疤脸男的脸色不好看了,连看庄思颜的目光都变了许多,明显是有些犹豫。

庄思颜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想,许久才又说:“你现在马一切交待了,或许我们还能保住你的家人,可如果你说完了,让别人先下手,他们会不会也这么仁慈,就不好说了。”

疤脸男一下没控制得住,问道:“你们真能保住我的家人?”

庄思颜点头:“当然,只是这得看你的诚意,我只能说尽力。”

尽管如此,还是还是给疤脸男了一些信心,他让庄思颜把身边的人都退出去,这才小声说:“那河底还埋有东西。”

“是什么?”

“好像是朝廷的什么东西,已经放进去很久了,我是后来的不太清楚,但是从接到任务的那天,就知道要保护里面的东西。”

庄思颜问:“这么说,古大人把事情搞的这么大,真的是为了河底真正的埋着的东西了?”

疤脸男点头,又说:“这东西是一位很重要的人藏的,我们也没见过是谁,但听说权大势大,连当今皇上都怕他。”

这还真让庄思颜好奇,皇上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第一人,庄思颜只知道别人怕他,还不知道他怕别人。

尤其是凌天成那样的个性,就算是有人不怕他,也只能是私底下,而且他也不可能怕别人的。

只是疤脸男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已然全部说完,再多就没有了。

最后还不放心,把自己家的地址说给庄思颜,并且说明,他们进来的时候,家人都是登记在册的,现在想想是有些后怕,让庄思颜一定要想办法保护他们。

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庄思颜连气都没喘一口,已经吃饱睡足的贾明渊就来见她了。

“司兄,那验尸报告你可看了?”

庄思颜点头:“看了,写的不错,都说明白了。”

“那你可有什么想法?”

庄思颜点头:“这些人都是中毒,这么大批量的中毒事件,一般会发生在什么地方?”

贾明渊想了一阵,没有答案。

庄思颜也不知道可能会发生在哪里,于是只能问他:“那徐兄有没说,这些人是先中毒,后被打,还是先被打后中毒?”

贾明渊抓了一把头发,猜测道:“应是先中毒,后被打的吧?”

庄思颜摇头:“这个不能用猜,既然徐兄已经验过了,你还是去问问他,有结果再来找我。

哦对了,我先在自己的宅子里,你到时直接去那里找我就是了。”

贾明渊愣了一下,忙又赶上去问他:“司兄的宅子在哪里?”

庄思颜这会儿是真的累到不想说话,给青石递了一个眼色,自己就往前走去。

她回到宅子里,连饭都没吃,只急匆匆地喝了口米月清端来的水,就摇头说:“我去歪一会儿,如果有人来找,你就让他在厅里等着,等我起来再说。

哦不,如果是急事,很急事的,还是来叫醒我吧。”

米月清答应了她,送她回了自己房里,又帮她盖好被子。

庄思颜看着她,本来说谢谢,她不用这么照顾自己之类,但话还没出口,人就闭眼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黑透,院子里的灯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昏昏地照在她的脸上。

庄思颜伸了个懒腰,往四周看看,也没找到能计时间的东西,只能爬起来。

这古代还真是不好,下次让叶元裴穿回去拿块表来,最好是机械的,这样就能不停的走,她也好计量时间。

门外的仆人听到她起来,忙着过来送了水,看着她洗好脸,又递巾帕。

随后又递了嗽口的水,跟在宫里的规矩竟然差不多,庄思颜恍惚了半天,才转头问她:“谁教你的这些?”

第284章 属于她的温暖

那仆人把头低下去,轻声说:“是米姑娘,她说先生累了,要好生照顾。”

庄思颜问:“你们平时也是这么照顾她的吗?”

仆人摇头:“没有的,米姑娘平时不让我们照顾的,她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连洗脸水都是自己打的,还去厨房里帮忙。”

庄思颜怔了一下神,有点不太明白米月清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没有花心思去想这回事,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护城河底会埋着什么。

等她嗽好了口,那仆人才又开口:“先生,府上来人了,正在厅上,米姑娘正在招待。”

庄思颜“哦”了一声,起身把自己穿了两天的衣服换下来,连个澡都没顾上洗,就又出去了。

来的人是贾明渊和徐宁。

徐宁的性子虽然还是很浪,但见到庄思颜时,已经不像当初那么肆无忌惮了。

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样,当你得知一个生活认真,做事稳重,就算平时自己是一个很随意的人,看到他也会不自觉收起那份玩心,而对他客气几分。

庄思颜在河道的表现,在徐宁的心里激起了一些波澜,他本来都不想跟着来庄思颜住处的,可经不住贾明渊说,到底是来了。

结果来了之后,却没见到人,跟在庄思颜的阿四先跟他们解释了一番。

两人这才知道,他们从城外回来,直接回去睡觉,就已经觉得累到半死,而这位本该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妃子,竟然又在帐子里看了半日的验尸报告,看完又去了刑部大牢。

一直忙到近傍晚才赶回府里,这中间连口饭都顾不上吃,喝的水都是自己带了一天的凉水。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算算时间,到他们来时,庄思颜也不过躺下去半个时辰左右,两人不约而同地说自己的事并不急,而是在这里耐心地等下去,一直等到庄思颜醒来。

睡了一觉,又换了衣服的庄思颜,精神了许多。

进厅看到他们二人,开口就问:“怎样,徐兄有新的发现吗?”

徐宁点头:“有几个点要特别注意的,昨晚写的时候,没有特别标出来,现在说给司兄听。”

庄思颜点头。

米月清却在这时,不声不响的进来了,且端着一个托端,在里面放了一些吃食,放在庄思颜的旁边。

庄思颜抬眸看她,眼里就带上了笑意,并未说谢谢,只是点了一下头。

伸手拿了一块后,抬眼看到徐贾二人,就问了一句:“两位这个时候来,定然也没吃晚饭,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他们都知道庄思颜一天一夜未曾吃东西,这时候如果说自己也不吃,没准庄思颜也把食物放下了,所以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饭菜早已经做好,得到庄思颜的许可后,米月清就让人全部端了上来。

庄思颜在吃饭上,从来不讲那么多规矩,加上自己也饿了,完全把他们两个当成朋友,一边大口吃着东西,一边听着徐宁说那些尸体的事,竟然也没有倒味口。

晚饭吃完,话也说的差不多了。

庄思颜看看天色说:“我这睡了一觉,把时间都错过了,真是气人,今晚是不成了,明天一早要让人重新往河道里打捞,我要看看那里面有什么?”

贾明渊点头,接了话说:“今晚我们可以查查那些被威迫的人里,到底多少人的家人被扣住了,又扣在谁的手里?”

庄思颜默了一下才说:“古书新的家人查到在谁的手里吗?”

这个事情还是早上庄思颜中午回城的时候想到的,她一想到就让人去通知的贾明渊,想让他通过关系看看古书新的家人在哪里。

结果到了现在也没查出来。

贾明渊摇头说:“古大人的老家在领西一带,他来京的时候,听说家里人也跟着来过,后来不知为什么又都会了那里。

我今日已经让人去那边打听,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消息。”

庄思颜点头:“很可能根本不在老家,而是被人扣在某个地方了,你让人打听的时候不要声张,咱们这边也不要把古大人暴露出去,对外就说他疯了,什么也没说。

同时还得加强守卫,我说的是暗地里,就是外松内紧那样的,当然最好是能问问他,要是能问出什么来,最好不过了。”

贾明渊一一记下来,准备一会儿就去了。

这事情徐宁帮不上忙,只是坐一边听着。

话说完,庄思颜送他们出去,到了大门口不忘交待一句:“此事关系甚大,牵扯的人也很多,我们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但亡命徒肯定是有的,所以两位行事一定要格外小心,特别是夜里出行,定要注意安全,还有,也不要熬的太晚,注意休息,别案子没查出来,先把你们累坏了,这个我可没办法向你们的家人交待了。”

这些话庄思颜说的轻描淡写,可听到两个人的耳里,却是无比温暖的。

他们都是做过事的人,除了父母亲人外,给外面的人做事,别人只问结果,从来不会关心他们的死活,而庄思颜虽为女流之辈,自己受了那么多的苦,却一声不喊苦,却把关心留给了他们。

一出庄思颜的门,贾明渊的心里就跟猫抓一样难受,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他不是不悔的,当初若是他有能力把庄思颜娶回去,定然不会让她受这等苦的。

本以为她进宫,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哪成想不但要像男人一样做事,还比男人更受苦受累。

贾明渊在此时此刻,在心里发誓,为了庄思颜,他一定要把此事做好,为了她,他也一定要把刑部这个官做好。

因为庄思颜既为神探 ,那以后都是要跟这些案子接触的,贾明渊越能干,就越能给她减少负担,也让她省心一些。

与贾明渊有同样心思的,不家徐宁。

他之前跟庄思颜不熟,这两日却被感动了。

说实话,关于这位皇上亲封的神探大人,他确实听过不少,最多的一个版本就是皇上昏庸,让他的妃子祸乱朝廷,到处掺和命案。

而这个妃子就更不用提了,自然是狐狸精一样的角色,那是只有美貌,没有智商的傻女人。

也正因为此,徐宁刚见她的时候才赶那么放肆,现在真人就在眼前,他什么都看到了,不用再听别人去说,并且以此类推,甚至有几分了解当今皇上。

有如此智商,又是正义的妃子,还真不能全然留在深宫内院,定然要出来做事,造福百姓才行。

送走他们的庄思颜可没心思想,是不是征服了这两个大男人,她现在一门心思地想着古书新是怎么回事。

凌天成之前给她提过醒,说这个人不简单,可经过她的几次接触,都觉得此人甚是糊涂。

那天在河边的情况更是,庄思颜把他送回城里,本来想有空好好审一审的,无奈,事情全部都堆到了一起,这会儿也没有人帮她,只能先放着。

这会儿手头急的都已经处理了,那就得去会会他了。

古书新太重要了,她没敢放在刑部,而是让人送去了温宅。

温青那里在某种程度上是很安全的,不招人眼,外人也不容易进去,最重要的是,他本来也是给凌天成查这些案子的,所以万一这家货一时闲着没事,去看看古书新,没准还能看出此问题来,那不是省了庄思颜的事?

到达温宅时,夜已经有些深了。

温伯过来开门,见到她倒没太我意外,让进去以后,还习惯性地给她送了一些小零食。

庄思颜对温伯笑了一下表示感谢,转头就对歪在软榻上,跟没骨头似的温青说:“你真没有人家温伯好。”

温青横她一眼:“那你去找温伯好了,为什么来找我。”

庄思颜口头上没饶他:“我不是找你的,是找古大人来的。”

“古大人也是被我关起来的,你不找我,就见不到他。”

庄思颜端着零食盘,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就在他软榻旁的木阶上坐下来,轻声说:“真的吗?那我还是回去跟你哥说吧,让他来找你,这么多天没见,他应该也挺想你的。”

温青:“……”

倒呛的一口气,半天才缓过来:“你除了能拿他来压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庄思颜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现在没有,不过有一个能压住你的牌,又这么好使,我可以经常用啊,你说是不是?”

温青:“……”

是,温青真的拿她没办法,然后把古书新请了出来。

“这位古大人可是精明的很,一般的手段就别用在他身上了,没什么用。”

庄思颜偏头问他:“你见过了?”

温青对她永远没好气:“你把人放在我这里,还不想见也得见吧。”

庄思颜不在乎他的语气,附合道:“嗯,对,我放在这里就是想让你见见的,怎样,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注意,能让他开口讲话。”

温青的脸上写满了“我知道,但我不告诉”,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庄思颜瞟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的酒杯,故意带着一些无奈地说:“好吧,那我就自己问,问出来还好,要是问不出来,我明日一早就回宫,让你哥给你下旨,把这事转到你的手里。

哦对了,说不定他还会派你去一趟岭西呢,我听说那里比阳城还穷,民风还飙,你说你这个样子,去到那里不知受不受得了。”

温青:“……”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只要来到他这里就没有好事。

第285章 最终也会光明

古书新来了。

精神上比在河滩时好了一些,不过庄思颜看到他还真有些头疼。

就是一副铁齿铜牙的样子,且庄思颜这会儿也没有他家人的下落,真不知道拿什么能让他开口。

官场上那一套是不管用的,私底下,对这个人也不甚了解,当真是无处下手。

不过有温青在场,她也不着急,问不出就不问,在那儿看着温青发愣。

温青本来坐的好好的,酒也喝的好好的,他还想着庄思颜能出去审问。

然而这个女人却把人带到他这里,不但带来了,还明显是给他找麻烦。

庄思颜的威胁是有用的,温青本来就讨厌出京城,上次出去又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他是连府都不想出。

要是这个女人真的把他捅到凌天那里,去不去岭西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心念往此一动,嘴里就跟着说了出来:“他的家人不在岭西。”

这话说的突然,让正在看他的庄思颜愣了一下,同时她的余光也瞟到了古书新 ,他也愣了一下。

温青无奈,从自己的软榻上起身:“古大人做了京官,一时心内大喜,把一家老小也接往京中,可惜却给有心可趁之机,直接把他的家人接走了。”

古书新刚开始的淡定瞬间崩了,他吃惊地看着温青,只有一句话:“你是谁?”

温青摇头:“我是谁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古大人可知道自己是谁?”

古书新不敢说话,他现在心理已经崩,只愿这两个人不要说出什么更多的事,更不要把这些事传出去,不然他的家人真的就要没命了。

温青见他不说话,就接了自己的话题说:“古大人是大盛十五年入的京,那时候新帝登基一年有余。

我记得你的孩子来时好像是七八岁的样子,现在应该也十岁了吧?”

古书新现在面如土色,嘴唇都是抖的。

温青这招已经扎到要害了,看来古书新不说话的原因,就是家人在对方的手里,而且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机会见家人一面似的,整个人都进入一种痛苦的挣扎里。

庄思颜示意温青回去继续喝他的酒。

攻心的话,她是擅长的,所以给了古书新一个缓冲的时间,见他慢慢平静下来才接着说:“古大人,您不用害怕,你在这里的事没人知道,说没说什么也无人知道,但你落在我们手里的事却是人尽皆知的。

你为他们做事这么久了,应该知道他们的规矩,要么有用,要么死掉。

你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无用之人,无论说什么,还是不说什么,他们都会想办法把你处死的,这大概也是你自己想求死的原因。

可你想过没有,倘若你真的死了,那你的家人怎么办?

一旦你死了,他们就没有威胁了,那你的家人对他们来说也没有用,定然会全部被他们杀掉的。”

庄思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她静静地看着古书新,看着他把自己的衣服抓皱,再松开,脸色青灰土色转成惨白色,嘴唇颤了又颤,眼神躲闪,最后腿一哆嗦,人就跪了下去。

“求司大人救我家人。”他的声音哑在嗓子里,像是生了锈的机器,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已然潸然泪下。

庄思颜与温青对视一眼,起身过去把古书新扶起来:“如要旧你的家人,只有一个办法。”

古书新猛地把头抬起来,双眼里的迷茫终于散去了,紧紧盯着庄思颜问:“什么办法?”

庆思颜说:“就是让他们知道,你现在在我们手里,但还什么也没说,一旦有人动了你的家人,你就会告诉我们真相。我想这也是古大人一开始想的办法吧?”

古书新把头垂下去。

他一开始确实这么想的,要么死,让家人活着,要么就是用自己要威他们,但这个方法到此时已经无用了。

庄思颜他们已经知道了他家人的事,既是他还一个字不说,只要他们把这个消息放出去,那群人就能把他家人全部杀了。

已然没有退路了,而前路也是黑暗的,古书新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他当年考了状元,也是四里八乡出了名的人,岭西的父老乡亲都知道他古书新当了京官,进了城,把家人也接了过来。

无数人羡慕,拿他来教育自家的孩子,却没有人知道,他当年一入京城就陷入了虎口,而别人口里的家人安乐,也成了他的枷锁。

入京这几年,他稀里糊涂,刑部的案子没一件办的得利,却挖空心思跟那些人周旋,没想到最后还是弄的这么糟。

古书新此时已然无路可走,抬头看庄思颜时,眼里是常常的绝望。

“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他开口,声音好像卡在嗓子眼里,只有气声从里面挤出来,让人费些力气才能听到。

庄思颜往他身边走了几步,尽量也用缓而低的声音说话。

“你的家人在哪里?”

古书新抬头看她,然后又摇头,好一会儿,摇到庄思颜怀疑他是不是神经质了,都没再见到他说一句话。

“古大人,你是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古书新抬起的头一下子就又垂了回去,直接垂到了胸口处,好似脖子被砍断了,没有一点拉力,牵制不住自己的头一样。

这个情况真的是相当糟糕,庄思颜他们一顿攻心,倒是把古书新的防线给打断了,但是也没从他那里问出有用的消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正当她准备放弃,再另想办法时,却听到古书新的声音闷闷地从胸口传来:“皇城之中,皆是陷阱。”

“啥?你说啥?”庄思颜转身。

古书新则像梦呓似地继续说:“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没办法挣脱的。我的家人……我有家人,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这回庄思颜听的真切,且已经转身蹲到他面前,她蹲低身子,与跪着的古书新面对着面,很认真,也很严肃地看着他说:“古大人,也许他们现在还都活着,正等着你去救他们,你只要说出来,我们自当尽力,以保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请相信我们。”

古书新摇头:“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庄思颜:“我们的背后是皇上,是整个大盛朝,怎么会斗不过他们?古大人你太悲观了,你这种情况是被别人洗脑的结果,但是我告诉你,黑暗再远,最终也会光明的。”

或许是庄思颜的话起到了作用,也或者是古书新已经崩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最后终于从嗓子眼里吼出一个人的名字。

“庄昌远……”

庄思颜皱眉看他,还要再问,却觉得背后寒寒的。

她一侧脸,就见温青两眼带着寒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眼里如果能盛箭,庄思颜此时怕已经成了筛子。

庄昌远是她父亲,这个温青是知道的。

因他连带出来的仇恨,庄思颜多少也能理解,可是他们毕竟不是相处一两天了,温青也见过她做事,怎么还会听到一个人提这个名字,就把恨意撒到她身上?

庄思颜此时没有时间跟她纠结这些,她急于想从古书新那里知道更多。

果不其然,她又听到一个消息。

古书新的家,还有许多被庄昌远威胁过的人,那些被他扣在手里的人质,根本不在京城,而是被送到了喀什族。

也就是说,庄昌远现在虽然还在牢里,但他在遥远的地方放着一个摇控,而那摇控上系着很多人,这些人仍然要听他的指令行事。

“喀什族”庄思颜默念这个名字,脑子里同时出现叶元裴去出征的情形。

但愿他此去平安归来,且能平了战乱吧。

可评的战乱,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让那些人归家啊。

庄昌远真是一把好手,在那样的危机下,还能把家人儿子全部都送出关去,且帮着他控制这些人制,而这些,是叶元裴无法干预的。

就算他知道内幕,所能做的也只是把边关的站乱平息而已,对于这种朝内的杂事,他管不了,也没法管。

庄思颜还想到了格安。

那个人表面看去文质斌斌,实则身上却带着某种邪气。

庄思颜亲眼见过他杀人,也看过他的神情和脸色。

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可仍被这个男人吓倒过,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若是叶元裴正面与他刚上,会不会受制于他都很难说,就算叶元裴提前有准备,也带着现代化的武器,估计那种情况下,也很难发挥作用。

庄思颜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乱乱的,想了很多事,却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她没在温宅里多留,但出来时,差不多已经三更天了。

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上异常清晰,还有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很细,投在地上像一条黑色的长带,跟着她的动作蹒跚地往前移动过。

青然不放心,走上来问她:“司先生,您没事吧?”

庄思颜摆了一下手,但此时心里乱七八糟的,脑子也是乱七八糟,千头万绪好像一下子都涌了出来,搅的她好不难受。

她想,是不是先回宫,跟凌天成要个旨,自己再去一趟喀什族?

可要是她走了,这边怎么办?这一大摊子事 ,一大堆的死尸,一群被攥着脖子,努力想喘口气的人怎么办?

第286章 在宫里我会不快乐

是无解的。

虽然她不去,也很担心叶元裴,可他已经有了很多成功的经验,大概也许可能也不会跟格安正面交锋。

所以还是京城里更重要。

古书新说的对,大盛朝的京城就一个陷阱,是一个泥潭,进来容易,想出去就难。

而凌天成就处在那个泥潭的中心,每天还表现的力敌万钧,可以作为所有人的靠山,更能成为老百姓的靠山。

庄思颜突然发现,其实他也很不容易的,难怪他脸上都没有笑,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整张脸都是冰的,都是寒的,是冷的,让人看一眼就害怕。

他那么聪明,应该对眼前的布局一眼看透吧,又不能说与人听,所以才会如此。

他是帝王,是一国之君,不能悲伤,不能哀怨,只能用冷把这一切都压下去,只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尝。

还有庄昌远,他把此人锢在天牢里许久,不杀不放也不去看他。

以前凌天成就跟她说过,这个人很重要,可庄思颜只当他是找到借口,或者有一些儿女情长,现在她也恍然明白。

借口是有的,却不是儿女情长。

“我们回宫。”庄思颜对青然说。

猛然的一句话,倒把青然吓了一跳:“司先生是有什么事吗?这会儿宫门早就关了,再说您这会儿回去,没准皇上会更担心。”

“无妨,我会跟他解释的,走吧。”

庄思颜有进宫令牌,无论何时回去都不受影响,不过他们从温青那里一路走回来,还是花了不少时间,所以进宫时差不多已经四更了。

庄思颜没有回自己的宫里,反而往轩殿走。

宫门自然是闭着的,她在的手都抬起来了,最后却只是放在宫门上,并未敲响。

凌天成一向睡的晚,早上又很早起来上朝,这会儿过去把他吵醒,还真是打扰他休息呢。

算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有事也明早说。

庄思颜在轩殿门口站了片刻,默默转身往自己的宫里走去。

就在她离开不久,轩殿的宫门开了,凌天成从里面走出来。

他在宫门口停顿片刻,看看前后幽暗的宫灯,有一些失落,又觉欣慰。

她这个时候怎么会回来,就算是回来也是一头扎回宫里睡觉,又怎么会来看他?

李福从后面急匆匆地追过来,也跟着他往外面看了几眼,实在没看出有什么门道,只能开口问:“皇上,您看什么呢?”

凌天成摇头,转身回去。

走至半途,又折回来,继续往宫六门口走。

李福在后面跟的是几次险些栽跟头,他抹着头上的汗,看着凌天成大步出了宫门,竟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老了很多,既不懂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不过,李福很快就原谅了自己。

那是皇上啊,又不是普通的年轻人,天子之心,谁能猜得着呢,他没错的。

凌天成出了轩殿,一路就往百竹园走去。

百竹园的位置离轩殿很远,相对来说位置也比较偏,但当初庄思颜喜欢,凌天成就让她住着。

此时走过去,他自己没觉得用了多久,但实则还是花了一些时间的。

看着紧闭的宫门,凌天成有了跟庄思颜一样的犹豫,不过他想的是,这丫头不知回来没有?

要是回来了,那此时定然已经休息,把她吵醒来就不太好了。

如是没回,自己这么大半夜的敲她的宫门,实在又很无趣。

算了,就当早起了,还是回宫去吧。

他这边刚转身,那边一个人影就跟飞风似地冲了过来,竟然“碰”地一下撞到了凌天成的身上。

把跟在一边的李福差点吓出心脏病来,正要招呼宫人们把此人拿下,却看到凌天成已经把她扶了起来。

竟然是庄思颜。

两人互看一眼,也是吓了一跳,特别是庄思颜,一下子又从他的怀里弹出来,张口就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天成没回,反而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晚不睡觉,在宫瞎跑什么?”

庄思颜随意摆一下手,有些无奈地说:“别提了,我刚回来,本来去轩殿找你的,又怕打扰你睡觉,就去了趟辰熙殿,结果被两个侍卫发现了,他们肯定是新来的,追着我就跑。

大半夜的我也不想跟他们理论,就也跑了起来,所以……,就变成你刚才看到的这样子。”

凌天成摇头,本想告诉她,何需用跑,就算是那些侍卫看到她,那又如何?

可他一张口,说出来的话就是另一个样子:“颜儿这么晚找朕何事?”

庄思颜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悄悄抬眸看他一眼,随即又把头垂下去,微微撇着嘴说:“也无事,就是想见你了而已。”

她那个样子,带着些许委屈,又带着女儿家的娇羞,还有一些一言难尽,把凌天成的心一下子就俘获了。

他再不管其它,牵起她的手,一边往自己的宫里走,一边暖大掌着包着她微凉的小手说:“既是来找朕了,无论何时,进来即可,又为何要走开?还闹的在宫里跑了起来,辰熙殿里的侍卫竟然有不识得你的,待明日朕去看看,换掉也罢。”

庄思颜:“……”

她本来只是临时扯了一个谎话罢了,根本就没有侍卫追她,只是她自己贪玩,走着绕了路。

转回来时看到自己宫门口站着几个,从身形上已经判断出是凌天成,所以就故意撞下去。

被他这么一说,倒好像自己犯了错,还得连累人家侍卫哥哥。

庄思颜是有些不忍的,连忙往前走了几步,由被凌天成拉着走,变成与她齐行,手也挽住他的臂弯。

只可惜,凌天成的腿长步子大,既是慢悠悠地走,庄思颜也要小跑步才能跟得上。

不过为侍卫求情这种事,庄思颜倒是做的很顺利,三言两语就把凌天成的惩罚挡了过去,也是真心疼她,看她走的辛苦,干脆一弯腰,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庄思颜这会儿可乖了,立刻改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脸也贴到他的胸口处。

这一段宫路突然就变的有意义了,两个人虽各有心事,也都珍惜此时的相依,就那么慢慢的,像是要走到天荒地老般,走回了轩殿。

凌天成把庄思颜直接抱到到龙榻上,自己也偎过去,用被子把她围好,他就连被子把庄思颜再次抱进怀里,然后迫有感慨地说:“让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每日里这么出去奔波,朕实在不忍,你回来了,回到宫里,安静地做朕的妃子即可,不要再去管外面那些事了。”

庄思颜倒没有像以往那样,醒着脖子跟他强辩,只是靠在他身上,用鼻尖充分吸收了他身上的味道,又感觉到他身上暖暖的气息,许久才轻声说:“只在宫里我会不快乐的。”

只这一句话,便把凌天成所有要说的话又打了回去。

她会不快乐的?是啊,深宫内院已经不是她所追求的地方,现在还能回来,对凌天成来说已然是一种惊喜。

他小心地守护着,既盼着她能时常回来,陪在自己身边,又想她能快快乐乐,过自己的生活。

在某些方面,凌天成现在也是想开了,庄思颜就是第一个让他不强求的爱,他接受了,并且看到好快乐,自己也多了一些快乐。

窗外晨曦微露,窗内两个曾经经历过无数事的两个人,就这么相依相偎着,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贴的更近。

那是心的距离,是以往日子都无法诠释的。

他们好像突然都理解了对方的一些行为,然后愿意去相信他,走近他,然后在这样的亲近里,给彼此更多的宽容和爱。

只是两人又都没有认真去想这段感情的变化,特别是庄思颜,只觉得此时很舒服,身边的男人很好,然后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五更天,凌天成要去早朝,他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这个小女子,可前朝又有更多的事在等着他。

李福还算懂事,虽一直在殿外候着,却并没有叫他。

还是要走的,他又紧紧抱了一下怀中人,然后小心地把她放平在龙榻上,被子更是小心地盖好。

起身时,眼睛移到她的脸上。

那样一张小脸,巴掌大小,五官却精致到让人心疼,尤其是眼睛既是此时闭着,却也想印到了凌天成的心里。

他没能忍住,悄悄俯身,在她眉眼间印了一吻,然后才起身去外面更衣。

庄思颜一觉醒来,人都有些迷糊了,坐在床上想了半天昨晚的情形,才把那些断片的章节联系起来。

她也没急着起,干脆又想了一番自己回宫要办的事。

确实是找凌天成的,但不是找他睡觉,而是找他问庄昌远的事,另外还得讨个旨,看能不能把吏部的官级制度也改一改。

照这么下去,朝中什么时候才会有能臣啊,都是些奸佞,把整个朝廷搅成一锅粥,凌天成也疲于折腾,按下这边,又起那边。

只是庄思颜虽也在朝为臣,却只是一个侦探,在查案上面好还行,可这朝中要用什么人,她可不行,还是得凌天成拿注意。

另外,古书新还有田淼那里,她也想问问怎么办?

这两人有罪自不必说,可他们的家人全部都在庄昌远的手里握着,又真的让人不忍对其下手。

真是开恩也不是,惩罚也不是。

第287章 分久必合

凌天成一下朝就回了轩殿。

看到庄思颜还躺在龙榻上,以为她还没醒来,本来急匆匆的脚步,一下子就放慢不少,轻轻往前移动几分。

结果龙榻上的人,在他走近时,却掀被而起,还“嗷”叫了一声,把凌天成吓的一下子止步。

庄思颜一看到他的表情,就“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一丝妃子的端庄,像乡间无忧无虑的一个野丫头,随意的笑,随意的闹,只要开心就好。

凌天成再次无奈地摇头,走过去把被子圈住她问:“什么时候醒的,可饿了?”

庄思颜故意摸了一下子的肚皮:“饿了,你有什么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朕让他们去准备。”

庄思颜就一下子靠到他身上,嘴唇贴近他的耳边,极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想吃你,现在可以吗?”

这话真是要命,既是冷如凌天成,被她这么一撩,也有些脸红。

他把手顺进被子里,触到她的小手,抓进手里,犹不能解意,自己就也顾不得那许多,也褪去鞋袜,上了龙榻。

寝殿的门闭了,所有宫人都去了外面伺候,若大的室内异常安静,只有龙榻上不时传来动静。

庄思颜睡足了觉,可着劲的折腾。

而凌天成本来也是年轻气盛,却偏偏平时都是克制着自己,现在却突然把这层禁锢打开,更是勇猛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停下来喘了口气。

凌天成抱着怀里的人,忍不住又说了一句:“颜儿,我们要个龙嗣可好?”

庄思颜没有应他。

不回答已经算是拒绝了,凌天成虽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像别的帝王一样发作,只是把她抱的更紧一点而已。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无比快,午时都已经到了,各宫开始传膳后,丝丝缕缕的香味便飘了进来。

庄思颜吸了一下鼻子,抬头看着凌天成说:“我饿了。”

凌天成怔了一下神,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她这句“饿了”又指的是什么。

而庄思颜却已经挠了一下他的胸口:“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可是我还想先洗一个澡。”

好吧,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就行。

凌天成起身,自己先披了衣服,然后叫了外面的宫人备水。

待庄思颜洗完美美的热水澡出来,膳食早就摆满了桌子上。

在这方面,她也从来不会客气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把最初的饥饿感填上之后,才跟凌天成说起外面的事。

基本是有求必应,所有的事都由庄思颜来处理,凌天成则给她最大的权利。

关于庄昌远的那块,凌天成也说了几句,却并不多。

“朕知道他身上还背着许多事,却不知他到现在还跟喀什族有联系。那喀什族之前是与我朝签了合平条例的,可一年未过,他们自己就先违背了,朕已经命人传信给叶元裴,这次出征绝对不会放过格安。”

庄思颜一听到叶元裴的名字了,赶紧问:“大将军有消息了?”

凌天成摇头:“还没,叶元裴做事一向有分寸,一旦有时间应该会传信回京的。”

既是战况再紧,也还是有机会来信的吧?哪怕匆匆几句话也行,叶元裴以前出征也都是会与京保持联络,像这次一样,一去数日,却音信全无的时数不多。

庄思颜本来轻松一点的心情,又沉甸甸的压了下去。

等把手边事情处理了,还是去一趟喀什族吧,怎么着自己也去过那里,且跟格安认识。

从他上次对自己的态度上来,应该是不会伤害庄思颜的,所以由她去一趟说不定事情会解决的更好一些。

想至此,就恨不得把眼前的事赶紧解决了,所以连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也不管凌天成看她的目光有多奇怪,只顾大口地把食物塞进去。

“颜儿,你慢点,慢慢吃,是不是饿太久了?”凌天成问,还在旁边给她递了一碗汤。

庄思颜接过去,先一口把汤喝了,才回他的话:“不是,我急着出宫去办事,赶紧把饭吃了。”

凌天成又问了她几个细节,见她实在着急,也是无奈,只能照顾着她把一餐饭吃好,才由李福亲自护着她出宫。

李福现在也是特别希望看到庄思颜回来,反正只要婉妃在宫里,皇上的心情就会好很多,那常年结冰的脸也会融化一些,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都会好过许多。

于是在路上就跟庄思颜聊:“婉妃娘娘外面的事虽忙,这晚间也是可以回宫的,您都不知道皇上看到您回来,有多高兴。”

庄思颜点头:“我知道啊,我在外面帮他处理事,他也是很高兴的。”

李福微微一笑道:“那不同的。”

是不同,不过庄思颜不想去纠结那不同的地方。

她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身侧的李福,又往前后看看,才压着声音问他:“萧贵人的事怎么处理了?”

李福倒没他这么小心:“自戕而亡,在宫里是大罪,皇上开恩,没有对其重罚,却也削去她宫里一切的封号,贬为奴籍。同时萧大人也逐出文渊阁,贬为平民,永再录用。”

庄思颜叹了一口气。

人生还真是戏剧,萧贵人当初入宫是得了父亲重托,要在宫里做一番事业,要把凌天成拿下,然后他就可以通过裙带关系,升官加薪。

没想到弄到最后,这个愿望不但没能实显,反而把自己女儿的命毁了,同时也把他自己接受途给毁了,不知他自己会不会后悔。

庄思颜想了想,又问李福:“那你知道是谁顶了萧大人的缺吗?”

李福摇头:“目前还是空悬着,皇上也为此事烦着呢,最近官员缺的多,可吏部却选不出有用的人,这朝中的事,越积越多了。”

官员是很多,可能用的却不知道有哪几个,庄思颜也为这事愁呢。

人是根本问题, 这事不解决,不管怎么折腾,最后还是一个乱。

李福把她送到宫门口,看着青然青石 出来接应,自己才拱手行礼告别,回去复命。

这边青然已经快速把昨晚到今日上午发生的事,给庄思颜简单说了。

公布已经贴了出去,让人重新认领尸首,今日上午已经在进行;禁卫军的人也秘密开始打捞,但至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捞出来。

庄思颜问他:“你们有没去刑部问过,昨日提供消息的人怎么说?”

青然道:“禁卫军开始下水捞的时候,已经把他带上了,但他只说,自己也就知道这么多,至于水下有什么,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

庄思颜又问:“人在哪儿?”

“已经送回刑部了。”

随后又说:“现在城中的老百姓已经开始认领尸首,今日上午有十具左右被人认走,老百姓见古书新倒了,全部聚到刑部门口讨公道,要为死去的亲人审冤。”

“那现在那边谁在负责?”这个太出乎意料了,把庄思颜都吓了一跳。

青然也不耽搁,赶紧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是贾大人,他在刑部门口摆了张桌子,请人在那里替百姓写状子,也公开说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暂时把局面控制住了。”

庄思颜点头叹道:“没想到贾明渊还可以,能震得住场子的。”

青然也附合一句:“司先生在的时候,倒是显不出他来,您不在那儿,他反而发挥的更好。”

庄思颜就扭头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我挡了贾明渊的官道?”

“不是不是,属下没这个意思?”青然赶紧解释,反而惹的庄思颜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又觉得心里怪不是味的,贾明渊可能真的有才,只是之前被庄家给害了。

爱情绝对是会让人变傻的,不但是女人,还有男人。

贾明渊如若没有跟原主庄思颜那块故事,他现在应该娶妻生子,事业有成了。

可是现在他明明也年龄一大把,在他们这个朝代,像他这样的男子,孩子都要七八十来岁了,而他还是一个人,且这么多年活的像个痴儿。

也幸好是凌天成没有把旧恨带着,继续压制他,也算是给他机会了,不然这个人岂不是废了。

看来,不管朝代如何更迭,选一个正确的人相伴终生都是很重要的。

想起这个,她就忍不住转头去看青然和青石 ,他们的年龄可比贾明渊大多了,只是因为做了这一行,反而跟正常人不一样了,绝口不提儿女情长。

不过庄思颜想到这一岔,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有喜欢的姑娘吗?”

青然和青石同时一愣,大概是没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所以两人都没回答。

庄思颜就接着说:“要是有喜欢的人,就跟我说,我去做媒,给你们也都娶个亲;要是没有,以后也可以留意着,这天下不管多乱,终乱还是会安静下来的,别到时候你们都成了孤家寡人。”

这下青然和青石更是面面相觑,根本接不上话了。

他们甚至在想,这司先生回了一趟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出来整个人都变了,明明以前都是像男人一样英勇,这会儿怎么扯起这些事情了。

他们只见过庄思颜的睿智和英勇,却没有见过她在凌天成怀里撒娇的情形,自然不知道庄思颜的性情。

不过,她现在也真的跟过去那个有所不同,所谓经历越多,对有些事情的见解也就越透彻。

如同庄思颜会说到,将来世界还是会和平的一样。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也只有看过历史的人才会明了,而生活在其中的人,纠结的永远是,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第288章 眼真毒

庄思颜他们赶到刑部时,那里的人已经散去大半。

贾明渊也已经回到内堂,正在看已经整理出来的案卷,见庄思颜回来,忙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拱手说:“司兄,这些都是已经认领过的尸体,家人把他们生前的状况说出来,也大概说了一下他们为什么会在护河队里。”

庄思颜“嗯”了一声,没去看桌上的案卷,只问他:“他们是如何认得那些尸体的,你们当时验的时候,已有大半化成骨头,剩下的也都面目全非,就算有一两具完好,脸也被人刻意划烂了。”

贾明渊解释道:“这些都是家里人不见了,年龄又跟我们验验尸出来的差不多,所以就来看看,然后通过身上没毁部分的细节认出来的。”

这个时代,不能验DNA,可以用的方法也只有这些,但庄思颜仍然觉得这事没有那么靠谱。

尸体毁坏的程度太大了,而认领率又太高。

“这样,你让人去走访一下,对比一下这些案卷上的内容,看看他们说的是否是真的,最好是走访邻居什么的。

幸好也只有十多份,不然这工作量不知还要多多少。”

贾明渊拿着案卷急问道:“司兄是怀疑他们说假话,领假尸?可为什么呢?那些人已经那样了,要不是自己的亲人,他们领回去做什么呢?”

庄思颜回头看着他,摊摊手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事还是有蹊跷,你先安排人去走访吧,等有了结果再说。”

她说完话,都转身出门了,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塞给贾明渊一块黄色的绢布。

贾明渊不明就里,拿到手里就顺势打开。

这一打开,“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高吼“万岁”。

庄思颜回头看他一眼,然后什么话也不说,也没让他起来,自己就先走掉了。

不就是一个调任状吗?凌天成又没在这儿,表现什么呢?她都是用塞的给出去了,贾明渊却当凌天成就站在他面前,硬是恭恭敬敬地行了所有的礼,还谢了恩,这才起来,又把圣旨上的内容重看了一遍。

唯任他为刑部侍郎,主要负责护城河的案子。

他还想追上庄思颜问问徐宁的事,可待他出来时,庄思颜早就走远了。

贾明渊很小心地把圣旨收好,又回身去把所有的案卷整理了,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派谁去走访会比较好。

后来就又想到了徐宁。

他在京城中四处游荡,本来消息就比别人灵通,就算是不刻意走访,说不定也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这么想着,就让他把案宗全部收拾起来,往徐宁的住所而去。

徐宁这些年净忙着到处混吃混喝,过了今天不说明天,所以在京中,房舍院子是没有的,只租住了别人的一间草屋,还是在贫民区的角落里。

贾明渊曾经来过一次,是有回送喝醉的徐宁回来,对于此处的环境实在不能难以忍受,几乎是捂着鼻子,穿过狭窄又肮脏的街道。

不知谁家的小儿郎还正在路边撒尿,看到有生人来了,慌的裤子都没提好,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路边地上的那一滩尿渍还冒着热气,散着臭味,不远处扔着一些生活垃圾,两条野狗正在垃圾堆时扒拉着。

在巷子的最末,才看到一间摇摇欲坠的房舍,顶上的茅草都坏了不少,估摸着下雨的时候,里面一定会漏的。

门窗也都破破烂烂,门一半开着,一半关着,里面听不到声息。

贾明渊站在院子里喊了几句,才听到徐宁在里面应,随后人笑着走了出来:“贾兄,你怎么来这里了?怎样,我这里是不是特别助长,到处都是臭哄哄的味道。”

贾明渊被他说的脸都要红了,也不知该不该进屋去。

反而是徐宁,自在地看着他,然后也看到了他手里拎着的布包:“贾兄拿的何物,不会是包袱吧,你是被家里人赶出来了,想来投靠在下吗,哈哈哈。”

贾明渊已经无言以对,直听到他笑完,还意犹未尽地拿眼瞄他,才开口道:“徐兄,你可以住好一点的房舍,实在不行,去我家里住着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又把徐宁逗笑了,这次更甚,他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许久才回道:“贾兄可是在说笑,我去府上住?要以什么名义?你的父亲贾大人会否同意?

再说了,这里有什么不好,这才是过日子,过日子就应该有这种气味,多真实啊!”

贾明渊:“……”

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被徐宁绕进去,只好把这个话头闭了,言归正传。

只是他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后,徐宁却并不买帐,还看着他问:“验尸也就算了,那司先生看上去也是做事的人,算是相交一场,可这走访是怎么一回事?你让我游街串巷地打听别人,也太那个了吧?”

贾明渊一脸为难:“徐兄,咱们现在手里没人,司先生又说这些案宗有问题,我倒是愿意去,可就怕我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白白浪费了这时间。”

徐宁大概是跟他调笑够了,终于住了调侃的音调,把贾明渊请进屋里:“进来说吧,我先看看这些东西。”

屋内倒还好,虽然不大,却还算干净,只是里面家什简单,一床一桌,连椅子都没有。

倒是有一个破旧的木箱,里面应该是放冬夏替换的衣物,就放在床头上。

因为没有椅子,那桌子就很少用,徐宁拿着案卷直接就放在木箱上,然后开始快速翻看。

没把东西全看完,就问贾明渊:“这些东西司先生看过了?”

贾明渊摇头:“没看,只一听我说刑部发生的事,就让人去走访。”

徐宁就赞叹了一声:“要说这司先生还真是做这一行的料,眼也够毒,什么事情在她面前一过,就能露出马脚,当真是女中豪杰。”

贾明渊也点头道:“是啊,她自幼就聪颖过人,是旁人不能及的。”

徐宁就朝他那边看了一眼。

关于庄家小姐与他的事,京城早就传遍了,徐宁当然也有听说,只是之前,他不知道这位司大人就是庄思颜。

现在知道了,自然也能猜到几分贾明渊的心思。

不过这种事,想想就行了,就算是说出去都是大罪,要是他徐宁还好,贾明渊断断不会犯这等错误的。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贾明渊差不多把案子全部翻了遍,拢到一处说:“好了,这些东西给我放这儿吧,明日上午我去刑部找你。”

贾明渊忙向他感谢,出来的时候,还把一绽银子悄悄放在他的床边,用毯子遮了一下。

彼时,庄思颜已经在刑部大牢里见过疤脸,然后又去了一趟城外护城河。

河岸的风吹起春末最后一丝寒意,却因为白日里天气晴朗,这会儿虽然已经是夕阳西下,却也再不似先前那般寒冷。

走的急了,反而会带着一些夏日的热意,让人忍不住想把身上仅有的几件厚重衣服全部脱下,换成单薄的才好。

庄思颜却早已经换了薄衣,既是这样,走的急了,她的鼻尖上也带了少许的汗。

出了城门,还未到达河岸边上,远远地就看着那里聚着一些人。

青然不待她问,先说道:“这些都是来认尸的百姓,有些只是家里丢失人口,却又不能从这堆骨头里找出自己的亲人,所以就不肯散去。”

庄思颜往河边看,入眼的都是人们苦着的脸,有些脸上还带着汗。

天色确实不早了,他们再不肯走,连城都入不了。

庄思颜打发青石过去:“你去跟禁卫军首领说一声,今日到此为止,让人们赶紧散去。”

青然先接了话:“已经说了好几次,是他们自己不肯走,而且这些人里很多也不住在城中,而是外面乡下的百姓。”

“乡下的百姓?乡百姓怎么知道城中贴告示的事?”庄思颜问。

这个问题青然回答不出来,只好向她摇头。

他们几人一靠近,那些留恋不去的百姓立刻就围了过来,全部跪到地上,让庄思颜为他们作主,一定要找到家人。

遇到这种事,也是郁闷,但是她也不能发火。

这些百姓虽然来的蹊跷,看那样子却有可能是真的百姓,他们来寻人,有可能也真是有家人不见了,就算不是,中间有人挑拔,那此时发火也没有一点用。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连声音也控制的很好,争取心平气和的把这件事说通,先让人散去,后面再想办法。

连续说了几次,加上禁卫军也过来赶人,天色此时也差不多也完全黑了,有人开始慢慢往外面走。

庄思颜心力交瘁,看到有人走,自己就先撤了,去跟禁卫军碰了头,确认这边的情况。

“先生,白天我们把这一块全部都打捞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首领报告说。

庄思颜点头:“嗯,我知道,我想问的是,你们白天在这里打捞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比如有不明身份的人过来观看,或者有形迹可疑的人?”

首领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不过白日里已经有人来认尸了,虽然都是老百姓,离的也有些远,但要是心有异样,估计能看出来些什么?”

“那咱们能晚上再捞一次吗?”

首领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问了一句:“白天光线好,尚且捞不到什么,晚上的工具都不行,就是能下水也捞不着什么?”

第289章 劫狱

庄思颜对他没有隐瞒,直接说明用意。

“不用捞到什么,就是做个声势就行了,咱们白天捞的时候,是故事避开人群,但难免还是会有人看到了。

要是普通百姓看到也看到了,可心怀疑心的人,如是看到,定然会想的更多一些。

我想把这种想法给他坐实了,让人知道这护城河里还有别的东西存在,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定要捞出个结果。”

那首领的脑子转了实在没她快,疑惑地问道:“那我们明日一早,加大声势再捞一次不就好了吗?”

庄思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是真的觉得还是跟叶元裴合作,会更愉快一些。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做事,基本不用这么费劲的解释,正常情况下,一个眼色就能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包括吵架骂人。

他们就算是不张口,也能用眼神骂出一个高段位的架。

但此时叶元裴不在,她只能耐着性子再跟首领讲,她的目的是要让人觉得他们在保密,又不甚把秘密泄漏了出去。

只有这样,暗处躲着的人才会出来。

如果这水里当真有什么,那么他们应该是很怕庄思颜他们找到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首领也终于领会深意,叫着本来打算歇息的士兵都起来,重新上了小船,且在船上装了灯,重新下水打捞了起来。

当然这次跟白天就不同了,声势大雨点小的,吵嚷的远近河道都有听到,但真正下水的杆子却没有几下。

折腾了一阵子,庄思颜看势造的差不多了,就把青石留下来,自己带着青然回去。

临走前,她悄悄把青石拉到一边说:“你今晚辛苦一些,不要休息,就躲在暗处,看看河道上是否有人来,或者有别的异样。”

青石领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却并没有走掉,而是又悄然折了回来,找了一处有石头掩饰的地方,在那里借着阴影躲了起来,眼睛却看着河道。

青然跟着庄思颜回到了她的宅子里,却意外收到了青风的传信,说孙喜那边有情况了。

“孙喜?他白天没有在宅子里吗?”庄思颜问了一句。

青然摇头:“现在还不知什么情况,青风他们在城东部,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走,骑马去,快一点。”

阿四倒是在宅子里,听说孙喜那边有情况,也主动牵了马出来,跟着他们一起出门。

城东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太常寺,现已经烧残墙断壁。

马蹄声在夜里是很响亮的,所以他们还没到青风就在路边迎了。

“孙喜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庄思颜问他。

青风话不多说,带着他们就往太常寺的废墟里走。

那些倒塌的石块泥土木头,并没有经过一冬天的雪盖而变的漂亮或者温和,横七竖八地倒到处都是,他们穿的衣服又宽又大,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刮到。

庄思颜无法,只能把外衫全部撩起来,以争取快点往前赶。

但她这个样子,就会露出里面穿亵裤,而现场的人平时虽还是叫她先生,却都已经知道她是女儿身,所以连头都不敢抬,也忙着往前敢。

就在他们进了太常寺的废墟后,一个黑色的人影在他们身后晃了一下,似乎在经过那里的时候,还停顿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往前走,且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很快找到了个塌掉半边的墙边,然后在墙壁的背面看到了孙喜。

他整个人背吊在上面,两手两脚捆在一起,背朝下,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撕的乱七八糟。

青风说:“他下午出门,府上一直有人跟着他,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他甩掉了。

这小子精明的很,把人甩掉后,应该猜到还有人跟着,所以在城中绕了很大一圈,我为了让他暴出目的,只能远远坠着,给他一种没人跟踪的感觉。

果不其然,他看后面没人,就往这边奔了过来,只是我与他拉的太远,跟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的人了。

知道这里会出事,就让人先回去报了个信,自己在这里找孙喜。

等找到太常寺里面的时候,就看到他这个样子,但我刚想过去救他,就有人出来阻止了。

那人武功很高,我们两个过二十多招,我却连他的路数都没看清,最后还是被他跑了,你们来的时候 ,我刚好追出去。”

庄思颜听他说完,已经急的让人先把孙喜放了下来。

“这么说,你们两个我过手了?可他的目的是什么?我看过了,孙喜没有受伤,只是被打晕而已。”

青风回道:“那人应该是来取东西的,他身上背着一个袋子,穿了夜行衣,袋子也是黑的。”

“取东西?太常寺还有什么可取?再说了,就算是他要取,自己一个人来取就是,为什么要把孙喜也叫过来?还有你们天天跟着孙喜,他是怎么跟外界联系的,又是怎么知道今天要来这里?”

她的问题太多了,青风一个也没回答出来,拱说:“先生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请您处罚。”

庄思颜摇头说:“处罚你干吗?这孙喜本来就是一个饵,是把我们钓过来的,这里估计没什么事了,走吧,带着他先回府再说。”

青风的武功怎样,庄思颜是清楚的,且他做事也很认真,如果连他都没看出来对方是什么路数,又是怎么跟孙喜联络的,那只能证明对方真的是个高手。

而这个高手的行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他要来太常寺拿东西,拿就是了,现在太常寺不是重点区,这里守着的人都没几个,而且常期的松懈,估计进去个把人,那些士兵根本就发现不了。

可他偏偏要把孙喜叫过来,把孙喜叫过来就等于是把庄思颜他们一起叫过来了。

难道他想用调虎离山?

庄思颜在回去的路上想到这些,心里便有些着急,打马飞快往宅子里而去。

回去查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异常。

可就在这时,贾明渊那里却送了消息过来,刑部出事了。

庄思颜看了青然一眼,二话不说,骑马就又往刑部赶去。

他们到时,贾明渊满脸是血,人倒在地上,衣服上也有几个口,看上去已经惨兮兮。

庄思颜还以为他不行了,急忙奔过去,连掐带摇的折腾半天,才把他弄醒过来。

贾明渊一看到了她,眼泪都差点掉下来:“司兄,有人……有人来劫狱。”

“是谁?看清人了吗?劫走了谁?”

贾明渊摇头,把脸上的眼泪甩掉了,却没把血甩掉,样子反而更可怕了。

青石和阿四已经往里面去,青然在这儿陪着庄思颜。

他们很快就出来了,告诉庄思颜刑部大牢里的囚犯死了数人,其中一个就是疤脸。

庄思颜简直要气死了。

这些人未免太嚣张了,这里是刑部的大牢,内外都有众兵把守,他们竟然还能把人杀死。

“太猖狂了。”庄思颜吐出这几个字,手抓紧自己的衣服,好像是抓住了对方的脖子,想马上给他扭断一样。

事实上,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抓皱一块而已。

犯人死的干净利索,都是一刀毙命,没有多余的打斗,也没有刀伤,再回来看贾明渊的时候,反而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搞的。

查看完所有的细节,庄思颜回到大堂里,把贾明渊也拽起来,靠进另一张椅子,然后问他:“贾兄,你现在怎样,还能说话吗?”

贾明渊点头,可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有点虚。

庄思颜也是服了他,加上人命案这么大,有点不耐烦:“你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不过我也奇怪,这有什么可怕的,你那次去赈灾不也见过他们杀人吗?”

贾明渊摇头:“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不一样是要人命的事,现在不是闹情绪的时候,你要是没事,赶紧把这边事说一遍,一会儿我派人把你送回府里休息。”

贾明渊终于把自己的身体坐直了,声音也找回一点:“我无事,我还能行。”

好吧,还有几分男子汗的骨气,倒让庄思颜的心情好一些。

让人给他上了一杯茶,这才开始捋整个事件。

庄思颜之前从刑部走了以后,贾明渊去找了一趟徐宁,回来后,刑部已经到了收工的时候,除了一些必要的岗位,文书一类都已经回去。

贾明渊今日才被皇上封了官,无论是心情还是意念都比较不同,所以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在这里继续整理过往的案宗,想从上面再找一些突然口。

天色降降黑下来的时候,细算时候,也就是庄思颜在河滩里叫那些老百姓散去时。

刑部来了一个人,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要来见贾明渊。

贾明渊才刚上任,知道他的人还很少,再说庄思颜的圣旨也不是像别人那样,拿到贾府上宣读,弄到从尽皆知。

她是顺手像塞抹布一样,塞给贾明渊一个人的,所以知道他开始管刑管事的人并没几个。

贾明渊也知道这个理儿,但他还是出来见了这个人,一是怕此人是他的朋友,二也怕此人知道一些案情。

哪知接待了之后,那人只胡搅蛮缠,说自己也是来认尸的,可当贾明渊跟他说,认尸得去城外的河滩时,他又说自己是来找人的。

贾明渊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后来才知道,他在跟我说话的时候,早就有人进了刑部,并且开始劫狱。”

第290章 掩盖真相

一招调虎离山,一晚上用了两次,把庄思颜他们摆布的如苍蝇一样乱窜,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捞到。

着实让人生气。

“行了,贾兄,这里的事情先交给我,你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

贾明渊一听这话,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惜他的身体很诚实,腿还是软的,一下子没站好,差点一头栽下去,幸好青石离的近,扶了他一把。

庄思颜给他递了个眼色,让他直接把贾明渊送回家里。

刑部如此众兵把守,还死了这么多人,而且在外面几乎没有发生打斗,也就是说外面守着的士兵们,都没有发现人进来。

到了里面杀了人,贾明渊跑进去看,才把自己溅了一脸血。

对方甚至没杀一个无辜的人,只把那些原来跟着古书新的,在看书城河边的管事的几个小头目杀了,而不知道事儿的一个也没动。

这种有节操的杀人,跟他们之前见过庄昌远和骆柯的手法,差异很大。

庄思颜想了一圈,也不得要领,就跟阿四和青然商量:“你们觉得会是同一伙人所为吗?”

青然的想法,是,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这边杀人,但是布了一个很大的局,又是河滩,又是太常寺的,牵着他们东奔西走,而这边却把人都杀了。

庄思颜摇头说:“就算是我们当时也在这儿,就对方下手的利落劲,你们有十足的把握能抓住他?”

青然摇头。

还真不能,或许能挡住他杀人,但是要想把人拦下来,或者抓住,确实不易。

同时,阿四又跟青然的看法不同,他的结论跟庄思颜有些接近,就次的人杀的比较有节操。

他的分析时,之前不管是太常寺,还是河滩,这里面有多少无辜的人啊,死了也就死了,那帮家伙们,从来没把人命当回事。

可为何偏偏这一次,只杀要紧的,别的一个也没动,连狱卒都逃过一劫,只要不是赶死地往上拦着,都没事。

而且他们还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形。

也是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一黑色帽子,把脸围的只剩一双眼睛。

但那双眼睛跟别人不太一样,据现场看到的人说,那双眼睛非常亮,就是那贼亮贼亮的,且眼睛的侧皮有伤疤,伤口很大,从脸皮上面划过,侧拉到太阳穴的位置。

这个位置刚好都暴露在布的外面,所以他们看的比较清楚一些。

庄思颜认真听完每个人的话,开始问青然他们是否知道这么一号人?

按常理推测,功夫这么好,行为又如此怪诞的人,一般出自江湖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如果真像狱卒所说,有这么明显的标记,那么青然他们之前混江湖的时候,应该是听说过的。

可惜,问了一圈,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阿四在京中混了这么多年,也说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庄思颜没办法,只能半夜三更又去了一趟温宅。

温青本来就不想见她,最近她又常常半夜跑来,打扰他认为平静的生活,真是恨不得把庄思颜抓起来打一顿,甚至还给温伯说,不要给她开门。

可温伯现在已经被庄思颜“收买”,每次看到她一个姑娘家,风风火火忙这些本来该是男人们做事,都很心疼,已经不理会温宅的话,看到庄思颜来,就忙着开了门,把她让进来,还要去拿些零嘴和茶水。

睡到一半被揪起来的温青,一头乍毛,眼睛也是半闭半睁,连看都不看庄思颜一眼。

她也懒得废话,开门见山说了刑部死人的事,然后问他可有见过凶手那样的人。

温青自己眯着眼睛坐了好一会儿,似乎都要睡着了,才模糊地回道:“没见过,不过听说过一些。”

“听说?你听说的是什么样的?”

温青终于醒了点神,把温伯之前放在他面前,已经有些凉的茶水拿起来抿了一口,这才道:“眼上有伤,又是从眼皮横过直到太阳穴的,功力又这么好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就是叶大将军以前的首领。”

“哈?军中人?”庄思颜惊问道:“那怎么青然他们都没听说过,连贾明渊也不知道。”

温青撇了一下嘴:“他们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贾明渊才多大,这将领活跃在京城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而青然他们,那个时候都还没入京呢。”

“这么说,他的年龄应该不小了?”

“不小了,比叶大将军得大一半吧,估计他回来的时候应该会知道,我听说当年他入军营的时候,就是这位将军收的。”

庄思颜心想:“就算是叶元裴回来,也不会认识这个人,他自己就是偷梁换柱的存在,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故人呢?”

不过嘴上却接着问温青:“他原本是一将军,怎么现在成了杀手?而且那天晚上,几个地方同时动手,我怀疑他不是一个人,你说有没可能他现在手里还带什么人?”

温青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当年我也还小,前朝的事都是听说,而且小孩子嘛,都是打听有趣的事,知道他的功夫好,当年还萌生了想拜他为师的想法,不过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他离开军营那年,京中已经大乱,我父皇重病,我们都被搅到谁做皇帝这件事上,也没人关注外面的事。

到皇兄登上帝位,我也在京城之中安顿下来,他已经不见踪影了,如果算时间也有好些年了。”

庄思颜听的很认真,连细节都没放过。

她还在想,就算是温青不知道这位将军的事情,那叶元裴的旧部里应该会有人知道吧?

他是一位将军,有名有姓,当年还叱咤风云,一定很多人都对他有印象的。

从温宅出来,庄思颜本想连夜去一趟大将军府,却被青然拦下来说:“司先生,还是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再去吧?你这么整晚上的辛苦,很容易累出病来。”

庄思颜笑着说:“哪有这么娇气,我以前也是整晚在外面奔走,从来没事的。不过你说的对,我虽然不睡觉,但别人还是要休息的,咱们这会儿去大将府,也不一定能找到有用的人,还是明日再说吧。”

只是没等到第二天早上,庄思颜的门就被敲开了。

那会儿天都还没亮,更夫刚敲过五更,大多数人们不都在沉睡之中,只有要上朝的臣子,还有赶早集的老百姓才在这会儿起来。

且因为凌晨的天气凉,个个都是缩着脖子,连人都不多看一眼。

府里的仆人来敲她的门时,庄思颜也才睡着没久,只是最近的案子特别多,又到现在都没头绪,所以她的精神也是高度紧张的。

那仆人只敲了一声门,她就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定神听了两下,才问她什么事。

仆人回道:“先生,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要见您。”

庄思颜已经快速下床,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问她:“什么人?”

“姓徐,之前来过宅里。”

“好,快请他进来。”

徐宁进来时,庄思颜已经收拾整齐,像是没睡过一样,精神抖擞迎着徐宁问:“徐兄这么早前来,一定是有要事吧?”

徐宁先把自己手里的案卷递给她,这才说:“我听说昨晚刑部出事,还没来得去看贾明渊,他没事吧?”

庄思颜摇头,回他:“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同时,她的眼睛也没闲着,已经粗略地扫过那些卷宗,把话头转过来问:“徐兄都查访过了?”

徐宁“嗯”道:“跟你前面预料的一样,有人在里面捣乱,这些尸体他们领回去以后,也是随意地扔到城外的乱坟岗,粗粗埋掉了事的。”

庄思颜点头:“果然是为了扰乱我们的视听,做的还挺成功的,把能认出来的都带走了扔了,这样一来,后面就算是有才百姓想来认,从一堆骨头里能认出什么来,就只能天天闹了。”

徐宁坐着没动,听了一遍她的分析,很是烦闷地说:“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又是杀人又是劫狱,还把死人的尸体带走?”

庄思颜目光下沉,眼睛看着手里的卷宗,脸上却生出一层冷意,声音都加了些钢硬,不像平时那般温和。

“这边做的越乱,说明他们越想掩盖别的事,他们现在一定比我们还急,急于把这件事揭过去,急于想把我们的方向打乱了,不去追究这边的事。”

徐宁没太听明白,问了一句:“什么事?”

庄思颜抬头看他:“现在还不知道,但应该跟护城河下埋的东西有关。”

能在河底埋东西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现在刑部把田淼也控制了起来,但那个的嘴比古书新还紧,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他甚至连护城河队的死人,都一口否认,说自己招来的都是正常的人,什么时候换掉的,他并不知晓。

庄思颜去跟她见过一面,差点没被他气死,就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调调。

大概也是想,反正这个官也做不了了,说不说都是一样,那自己就干脆不说了。

从他那里问不出话,就只能还去河里打捞,可那么一条长河,要捞到什么时候呢?

他们不知道里面藏的什么,也不知道多大了,靠热血去找,还真是很难找到。

徐宁见庄思颜默坐着,许久没开口说话,自己的事也都说完了,就起身要告辞。

庄思颜送他到门口,再次嘱咐他最近要小心安全时,徐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略站了一下,有些闷闷地说:“司先生如是信任我,可让我去问问那田淼。”

第291章 保护父亲

徐宁是不愿插手这些事的,从一开始若不是庄思颜他们使套,也很难让他插手进来。

现在突然主动提出要帮忙,让庄思颜一阵大喜:“徐兄这话见外了,如果不信任,司某一开始就不会让你加入进来。那田淼嘴严的很,我也确实问不出什么来,有徐兄去,我就放心了。

只是司某还是要嘱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昨晚去刑部的人,功夫了得,既是我们与他当面杠上,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徐兄也是一位读书人,更要多保重自己。”

徐宁朝他拱拱手说:“司先生放心吧。”

两人在宅子门口分开以后,庄思颜也没再回去不补觉,而是急匆匆吃了几口米月清端来的粥,就出门往大将军府而去。

找了几个叶元裴留下的老兵,到是知道一些这位前将军姜汉义的事,但对于他为何消失,又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说当时是皇上下的旨,去了他大将军的封号,贬为庶民,随后他就不见了,京中也再没人听说过他的事。

庄思颜问他们:“那你们以前跟这位大将军熟吗?知道他有什么习性,为人怎样吗?”

老兵答:“当时我们还都是小侍卫,跟大将军也就是见个面而已,平时没有接触说话的可能,不过他为人很好,在军中的口碑也不错,愿意提携下属,得到很多人的拥戴。”

有一个补充道:“脾性好似不怎么好,有点暴,耿直,不过做将军的人大多数是这样,像咱们叶大将军,对谁都好说话,上战场又无比勇猛的人实在不多,叶大将军才是真正的文武双全。”

顺便拍叶元裴这波马屁,庄思颜是给满分的,可惜叶元裴本人不在,她也只能是听听而已。

能打听到的消息只有这些了,看来当姜汉义的免职,还得找到他本人才最清楚。

可是这若大的京城,要藏一个人真是太简单了,就算庄思颜他们现在弄个全城搜捕,都不一定找到他。

再说了,一天一夜都过去了,他还可以出城去。

庄思颜捏捏自己的眉心,迫有心烦躁,她其实知道重点在哪里,然而知道了也没用。

他们从大将军府出来时,护城河那边就派人来报告了,昨晚他们在河里捞了大半夜,依然一无所获,而且岸上也没发现异常。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庄思颜想:“什么东西会让这帮人不惜用这么多人命去换?虽然人命在他们的眼里从来都是不值钱的,可毕竟是几十人啊,捅出去就是一个大窟窿,他们不会不考虑这方面的。”

青然看她愁的慌,就出了一个注意:“先生,这事虽然在外面打听不到,但是您回宫去问问皇上,也许会有所收获。

那些老兵们说,当年姜汉义被贬时,正是诸皇子夺位的时候,那样给纷乱的局面里,是姜将军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还是扶持错了皇子都不好说。”

这么一说,反倒给庄思颜提了醒。

“对,你说的对,这事皇上应该会知道一些,当听叶大将军跟他好像也是不合,后来才改变关系的,里面没准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青然点头:“这个姜将军既然口碑还不错,还理说当年也应该是站在正义一方,那把他逼出去的,就有可能跟骆大人他们有关呢。”

两人这么一番分析,差不多已经把姜汉义当年的事推测出来,只是具体怎样,仍然要以事实为证。

庄思颜没多停留,把手里的事安排一下,立刻回宫。

她在辰熙殿里找到了凌天成,没有那么多费话,直接开口问:“皇上,你知道姜汉义吗?”

凌天成点:“当然,当年他也是拥护朕的人,只是后来被一份假圣旨贬了。”

“啥?假圣旨?皇上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庄思颜看着他问,直觉得这个时候是在听一个狗血的故事。

“圣旨还有假的?那姜汉义是大将军哦,又不是没见过圣旨,还能被骗了?”她又问。

凌天成一直等她说完,才回道:“圣旨是真的,但里面意思却是假的,所以还是假圣旨。”

庄思颜还是有诸多疑惑:“可不是没过多久您就继位了吗?这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再下一份圣旨把他招回来就好了。”

凌天成苦笑:“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年你们皇病故,各皇子争势,不知有多少人掺和其中,没了姓名,姜将军虽有军功在身,但在这样的洪流里,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他收到圣旨后不久就离开京城了,朕后来也着人寻过他,但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他好像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看着庄思颜问:“颜儿今日怎地提起了他?”

庄思颜就把刑部的事说给他听。

凌天成默了片刻,才接了话头:“这个事今日一早,就有人奏了上来,朕还正担心你的情况呢。”

“我没事,那会儿刚好去了太常寺,被他调开了,但是这个人的杀伤力太强了,若要真的遇上,怕是我们也不是他的对手。”

凌天成的眉头就皱了一下:“如果真是他,他心里应该也是有恨的,对朝廷的恨,还有对朕的恨。”

他突然变了语气,有些紧张地看着庄思颜说:“颜儿,你最近不要出宫,就留在这里,这事朕让温青去处理。”

庄思颜摇头:“温青是当年的皇子之一,只要他一露面,对方必然会认出他来,那他的安全就更不能保证了。

他虽然恨朝廷,但跟我是没有仇的,从昨晚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也不想杀无辜的人,所以我现在应该还算安全。

便就是不知道这位姜将军现在是为谁卖命 。”

凌天成想了一会儿,亲手写了一份圣旨,加了皇上玺印,递给庄思颜说:“这个你带上,如果你们真的正面相对了,你就把这个拿出来给他。”

庄思颜好奇地把圣旨拿出来看了看:“这是什么?招降书吗?未必管用吧?”

凌天成答:“你只管拿着,姜将军是一个忠义之人,就算是受人胁迫,一旦来了机会改正,他应该也会选择上岸的。”

这是最好的打算了,就算不能把此人救出来,庄思颜也希望他不要掺和此事。

一个高手,又对他们了如指掌,且计划周密,迫有计谋,如果真的跟庄思颜他们作对,是很棘手的事情。

她没在宫里多留,甚至连凌天成准备好的零食都没吃,只拿了一点包住,就匆匆又出门了。

她回了一趟宅子里,特意把孙喜叫了过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跟他有关,庄思颜却到现在才有时间来看他。

庄思颜把从宫里带出来的吃食放在桌子上,没有以往的和善,冷着脸对孙喜说:“你还是小孩子,我本不想跟你计较,可你太让人失望了。”

孙喜不说话,默默站在桌子边。

食物散发出来的香味,就刚好钻进他的鼻子里。

在这里他不缺吃也不缺穿,日子跟着他妈妈的时候好过多了,但却比不得以前有父亲的日子。

这些甜点他以前也吃过,当然很少吃到,所以他知道其中的味道,却又因各种原因不能常吃。

此时,嗅着桌子上的香甜,还真不是个滋味,甚至更想念他的父亲了。

庄思颜的话他不是没听到,但却并不想回,只是站着。

对于这样的熊孩子,庄思颜也是生气,打不得骂不得,却又特别令人抓狂。

他们算对孙喜好的了,虽然有利用的目的,但也从来没有像对待人质一样,让他受一点苦。

可就这么点大的一个孩子,硬是不为所动,也不相信他们,到目前为止,不但不向他们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还能相办法出去。

庄思颜一想到这里,气就直往上窜。

她咬咬牙,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稳住,侧转身看向孙喜问:“那天为什么会去太常寺?”

孙喜头都没抬,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声音里夹着一些鼻音:“你知道我不会说的先生。”

庄思颜就很想打他了。

“好,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什么,你是为了保护你的父亲孙有和对吗?

可你知道吗?他现在所依靠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也无处可逃,就算你想保护他,你想你这么能为他做些什么?

孙喜,你现在把他的事说出来,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孙喜抬头看她,一脸迷茫,好像一点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不得不说,换个角度来讲的话,庄思颜是很佩服这孩子的,小小年纪,能在威逼利诱下,还能保持初衷,是有些成年人都无法做到的。

可现在庄思颜跟他是对立面,看到这种情况,只能哀叹。

“好吧,你不说也算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那天把你叫到太常寺的,有可能并不是你父亲。

我想你们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方式,而这种方式现在已经被别人知道了,而且正在拿来利用你。”

孙喜的表情终于动了一下,嘴唇也张合两下,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忙着把头低下去以掩饰。

可庄思颜已经看到了。

她的耐心升起来一些,把姜汉义的事说给他听:“孙有和原来是跟着骆柯的,这你很清楚。而骆柯与姜汉义从一开始就是背道而驰的,那天晚上除了在太常寺出现的人,刑部和城外的护城河边都有。”

第292章 风仙庵

对付孙喜花了庄思颜不少时间。

她一开始甚至想放弃这个小孩儿,随他去吧,反正没有他,他们一样会找到别的线索,最后总还是会把人抓到的,只是用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可是养他这么长时间了啊,没做一点好事,还总是跟他们对着干,实在也让庄思颜咽不下这口气,只能拿出耐心,几乎用半天的时间跟他周旋。

小孩子再怎么坚不可催,如果成年人拿出精力来对付他,还是会露出破绽的,且庄思颜也不是一般的成年人。

她查的案子太多了,见过的人也多,心思多的人不只孙喜一个,所以真正静下心来开始研究一琢磨他时,很快就从他的话里发现了缺口。

而孙喜的小动作,一点也没逃出她的眼睛。

庄思颜顺着这条线,没用多开时间就问出跟他联络人用的信号。

“这么说,对方每次见你,都会先去你母亲那里?”庄思颜问。

孙喜点头。

庄思颜又问:“你母亲知道这事吗?”

“不知,她什么也不知,我父亲会把记号留在我家转弯处的墙上,我从那儿过的时候就能看到。”

庄思颜终于明白,他不时往家里跑了目的,就是为了看他爹留的记号,然后从记号里判断去哪里见他的面。

庄思颜想了想问他:“只有他联系你,你没有联系他的吗?如果你想见他,要怎么做?”

孙喜摇头:“他不让我见他,都是等他联系我。”

“那他见到你后都做什么?”

孙喜又抬头看了一眼庄思颜,顿了一下才说:“就是问问这里的事情,还有我父亲和弟弟妹妹。”

是一个爱家的男人,可惜没选择一条正路。

庄思颜这会儿倒是真的想帮他,诚心地说:“你父亲若再跟你联系,你能跟我说一声吗?

是,我会先把他抓住,但也会根据他犯的错定是什么罪,说不定还能将功折罪,总比现在到处逃亡的要好。

其实他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连个面都不敢露,日子过的自然不会太好,明明很想念你们,却连回去看一眼都不敢。

况且现在连你去见他也不安全了,因为有人已经识得你们的标记,很可能再次用这咱方法把你诱去,到那时,是生是死就全看运气了。”

这些话里,最戳孙喜心的,还是他父亲有家不能回。

庄思颜没有说错,他这次出去确实没有见到父亲,但上次见到了。

那个曾经义气风发的父亲,已经不负当年,乍一看上去,孙喜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算是没人抓到他,他也会活的没有一点人样。

小小的心灵终于还是松动了一点,孙喜还是想一家团聚的,还是想像过去一样,能让父亲常常陪着他们的。

他默默向庄思颜点头,一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落下来,在胸前的衣衫上滴了一个小小的圆点。

庄思颜看到了,把他的手拉过去说:“你放心,只要你父亲改邪归正,将功折罪,我向你保证,一定从轻发落的。”

孙喜再点头,半晌才说:“如果他儿了大错,你们会杀了他吗?”

庄思颜心里酸了一下。

她已经说过了从轻发落,但会有多轻,还得根据孙有各犯的错来说,没有道理说他以前杀人如麻,现在一句立地成佛,那些被他害死的性命,都得变成冤死的。

这不合庄思颜的标准,她也不能随便许诺。

孙喜见她顿住,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就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又瞥了一眼那些甜点。

庄思颜立刻把它们包起来说:“这是我从宫里拿回来的,看着还错,你拿回去吃吧。”

孙喜接了东西,却问她:“我能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吃吗?”

庄思颜点头,叫了外面一直跟着他的仆人带他出去,同时青风暗暗跟其左右。

完事后,她又去了一趟温宅,让温青打听一下,看姜汉义之前在京中是否有旧部,或者有亲戚朋友之类。

安排完这些,早上公派出去执行各项任务的也都回来了。

护城河边仍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贾明渊那边没事,今日午后已经回了刑部。

徐宁去看田淼,倒是从他那里问出一点消息,说是他们这些官员全部都有把柄在人手里。

不管他们现在做什么,都难逃一死,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庄思颜冷声笑道:“早晚而已,六十岁死,跟三十岁死还是有区别的吧?我就不信他田淼真的已经视死如归。”

徐宁点头:“他确实很怕死,但除了死,似乎他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捏到别人的手里,所以现在才会一句话也不说。”

庄思颜问:“能探知是什么人捏着他们吗?”

徐宁摇头:“这个还真难说,不过根据以往的事情推测,怕总也脱不开庄骆二人吧?”

这话庄思颜没回。

骆柯已经死了,且已经死了很久,他到底有多大的能量,能把余热发挥到现在?

连他的老家阳城都被庄思颜他们找到,还把那些藏了这么多年的官银挖了出来,那别的方面他还有什么?

有又如何?他没有可以接手的人了,他的夫人带着儿子已经隐世,曾经他争取的,盗来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

庄昌远也已经在牢里住了很久,他还是比骆柯精明的,把自己的后人全部安排出去。

还有那些扣在手里的官员家属,也作为人质被他放在外面,铺排很大,只是一个天牢里的重犯,看守自然也很严,凌天成已经把跟他有联系的线都斩断了,他现在真的还能控制得住外面的局面吗?

还是有些线庄思颜他们还没有找到,而这些恰好又是庄老头跟外面联系的线?

徐宁现不为官,关于庄昌远的事知道一些,却没有庄思颜知道的那么多,再说里面还牵涉到凌天成的母妃,所以庄思颜没有跟他说这些事。

还没把徐宁送走,贾明渊就派人给她送消息,让她去贾府一趟。

庄思颜有些不解,问来人:“你们家少爷现在在哪儿?”

来人说:“在刑部呢。”

“他在刑部,让我去府里做什么?”

来人回答不出,只说自己只是传信儿,别的都不懂。

徐宁已经站起身,跟庄思颜说:“既然司兄有事,就先去忙,我这会儿也去一趟刑部,要是遇到贾兄,顺便帮你问问,让你去贾府作什。”

庄思颜笑了一下:“不用麻烦徐兄,我顺路再过去一趟就成。”

于是两人同行,没有去贾府,反而往刑部走去。

贾明渊确实在刑部,精神好了许多,似乎也能接受那些人已经死的事,正在抓紧时间办他们的身后事,还有查找这些人的家属。

庄思颜见到他,还没开口问,已经从他眼里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

不是贾明渊找他,而是贾佑善。

贾佑善一直跟着荣吉,在处理从阳城运回来的官银的事,算算时间到现在差不多也应该处理完了。

那他现在给自己传信,是不是荣吉开始有所动作了?

只是跟贾明渊打个招呼,从刑部出来后就往贾府去。

走走跑跑一大天,庄思颜又是去大将军府,又去回宫,还去了温青那里两次,这会儿早把时间耗尽了。

天色暗了下来,街上亮起了灯,虽还有行人,却比白天少了很多。

没有喧嚣,京都城里也显的特别平和与静谧,只是这些安静只是浮于表面而已。

庄思颜在前面走着,青然跟在她身侧,不远处还有青明青木暗暗保护。

一行四人,两名两暗,也没有说话,一路上只有脚步声回击着地面,发现一些声响。

再走过一种街,就是贾府了,庄思颜往前看一眼,贾府的两个大红灯笼刚好迎入她的眼里,特别的亮。

正在她要把目光移开的时候,眼前却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速度太快了,庄思颜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青然的剑已经出鞘,人也向前走了一步。

只是他什么也没抓到,反倒是庄思颜的脚下多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她弯腰正要捡时,被青然拦住:“司先生,我来。”

庄思颜摇头:“无妨,只是一封信而已,不会有事的,要真有事,就刚才那一下,我的头怕是都掉了。”

这句话把青然说红了脸。

他们都是跟着保护庄思颜的人,没想到那人的身法会如此之快,刚一看清,他已经不见了,还留了封信在此。

青然不敢武功不弱,也只是看到他往一个方向逃窜而去,躲在暗处的青木去追了,青明他们两个没敢离开庄思颜。

信里只有三个字,是一个地名,准确地说是一个庵名——风仙庵。

庄思颜把纸拿给青然看:“知道这是哪里吗?”

青然只看了一眼就回道:“一个尼姑庵,在城外三十里处,听说这庵里的尼姑大多来自富家女子。”

“富家女会出家?”庄思颜有些不太明白。

青然点头:“越是富人越是寂寞,有些是不满家里安排的婚事,有些是死了男人,总之各种原因吧,反正传说是这样。也可能里面只有几个这样的人,但是庵里为了把名气打出去,做这种传言也是有的。”

庄思颜多少有些好笑,看来营销是很早就有了,并不是只有现代人才会做的。

只是刚才那人,匆匆从她面前一过,却留了个尼姑庵的名字,又是几个意思呢?

青然这回又给她解释了一下:“按照江湖上的规矩,这样留字的,一般是要在此处约见您的意思。但司先生现在情况不明,您又是护城河案的查案人,还是不要去冒险了,让属下去一趟,看看对方是什么路数。”

庄思颜摇头:“不用,他既然没有立刻杀了我,而是约我过去,必然也是有话要说。

第293章 此案可否不查了

已经到贾府了,我们先进去,把这件事办完就出城去,连夜去一趟庵里,我倒是想看看是何等高人所为。”

青然是劝不住她,只能悄悄把这个消息传给温青,趁着庄思颜还在贾府,让他想办法先安排人出去探探那边的情况。

贾佑善果然是说荣吉的消息。

意外找回的官银入库,这么一大笔钱,说没人动心好是不可能的。

荣吉一早就跟贾佑善打过招呼了,所以在入库的同时,就把银子扣下来一些。

当然做为户部的老手,他当然不会让人一下子就查出来银子丢了。

他把原有的库银,跟找回来的库银调了个,自己拿出去的是现在可以通行的银子,而数量是算在找回来的那笔上。

也就是说,一旦有人发现这笔银子少,也不会在上面查出来,因为真正找回来的官银已经换回了银库里,而外面也无人用。

那些存在库里的银子,数量上没有问题,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去打开一个个看,上面印制的花纹,或者醒它的来路。

这样一来,既是上面查了,也只会从运输和挖银的人上面去查,甚至会以为他们没把数量验清楚。

反正也算是意外之财,只要不是全部少了,丢失一些也没多大事,算是合理损耗吧。

贾佑善一边给庄思颜说,一边擦着额着上的汗:“司大人,此事非同小可,下官还是要给皇上奏明才行。”

庄思颜点头:“好,但是你现在明里是跟荣吉站在同一条线的,你的奏折转到皇上那里之前,就有可能先被他看到,如果你要进宫面圣,也是会被他猜到的,很可能会提前再做准备。”

贾佑善的汗流的更多了:“那该如何是好?这么多官银,查出来是死罪啊,下官虽然跟他一起,但这是司大人的计谋,下官……”

庄思颜看他,已经然知道他是不太相信自己,怕自己用这个计划把他也坑了。

贾佑善太小心了,也是好事,庄思颜也不想给他多添负担,于是想了个法子说:“这样贾大人,你把奏折写明,由在下给你带进宫去,亲自交给皇上,你看如何?”

贾佑善一听这话,赶紧给庄思颜拱手:“那下官谢谢司大人了,奏折已经写好,就在这里。”

庄思颜接了他的奏折,也没打开看,就塞进怀中,跟他告别时,就从贾府里牵了几匹马出来。

她原本是想先回一趟宫里,把奏折交给凌天成后,再出城。

可是想想荣吉未必就真的放心贾佑善,或许也在他府里安了眼线都不一定。

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已经暴露了,要是立刻再进宫,那他肯定怀疑,倒不如从这里带些东西走,让别人误会他来只是为了牵几匹马而已。

等去完风仙庵,再回宫也不迟。

庄思颜和青然策马出城,在城门口出示了令牌,守卫才把他们放出去。

路上庄思颜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跟青然商量:“传信给我们的人还在城里,那会儿城门也关了,你说他怎么出去?他要是不能出去,又怎么把给我们传信的信儿带出去?”

青然不知道,答不上这种话。

庄思颜就在心里琢磨,难道风仙庵里有一批人在?或者送信给她的人,本身也有出城的能力?

两种可能都挺大的,而事情的真相,还得等他们到了那里再说。

出了城,青木和青明的暗岗也变成了明的,一前一后跟庄思颜保持着距离往前走去。

三十里路不算近,快马也得走一阵子,所以到庄思颜他们到达风仙庵时,夜已经很深了。

风仙庵的大门是关着的,也只留门口两个灯笼在,只是在半山腰处,这样一处庵,又这样两个灯笼,还是大半夜的,总让人有种倩女幽魂的感觉。

庄思颜因应约而来,带的人并不多,她也相信对方一定是有话要对她说,所以此时倒没先怂了,让青然过去敲门。

敲了很久,里面才一个小尼姑的声音应了一句:“谁呀?”

青然不便开口,庄思颜用女声回了对方:“过路的,天色一晚,借宿一宿,不知师傅可否开门?”

里面又过了很久,不知是小尼姑回去跟师傅商量此事,还是一个人在思考,总之青然都等的毫无耐心,只是看庄思颜好整以暇地站着,他也只能慢慢等。

内仙庵的门终于响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条缝,小尼姑戴着僧帽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半边,一看到青然就又缩了回去,声称他们这是尼姑庵,不留外男。

青木青明到了这里就先躲了起来。

庄思颜已经清楚,对方是想让她一个人进去,只是找个这么一个借口而已。

她侧身,声音极小地跟青然说:“在外面等我,一柱香的时间,我如果不出来,你们再进去。”

青然的眼神立刻一变,伸手就拉住她:“先生,这庵里玄虚极大,我怕是有危险,你不要一个人进去。”

庄思颜摇头,已经向门边走去。

她曲起手指轻敲了两下房门,见那小尼姑开了,才用女声说:“小师傅,我是女子,只因行路不便,才着男装,可以在此留宿吗?”

小尼姑一下打量她几下,这才把门缝开了再大一点,庄思颜前脚刚进去,后脚她就把门给关严了。

外面的青然和青石可急坏了,一个在明一个暗,心里无不是忐忑的。

这明显是别人布的一个圈套,而且就是针对他们的,里面定然十分危险,可庄思颜却不让他们跟着,万一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办?

庄思颜心里也在打小鼓,不过她查案已久,比这更险的境地都遇到过,表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只是谨慎地注意着周边的环境和变化。

尼姑庵的前院不算很大,进了大门就可以看到正殿,里面供着观音菩萨,送子娘娘等。

东西各有偏殿,此时是关着门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从正院往后看,能感觉到这里面还有后院,但是具体多大,有些什么也不得而知。

庄思颜随着小尼姑入了正殿,抬头看到那里慈眉善目的观音菩萨,她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个。

那小尼姑便侧目看她一眼,但并未说话,继续往里面引。

正殿的侧边都有供香客小憩的地方,桌椅简陋,但很整洁。

小尼姑把她此到东侧之后,微弯着腰行了个礼,轻声说:“施主少候。”

庄思颜注意到了,她这个礼行的不是佛门之礼,而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之礼。

她眼角动了一下,嘴里却随和地答应一声,看着小尼姑退了下去。

大半夜的用一个不太熟的小尼姑接待她,还露出这么明显的马脚,肯定是想提前让她有所准备。

看来约她来的人,真的没有恶意,那又会是谁呢?

思考的功夫,外面重又响起了脚步声,轻且快地往正殿这边走过来。

庄思颜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往下一垂,就到了腰间。

那里有一柄短刀,异常锋利,是她常用的,关键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来人轻功极好,武功也不弱,从行走的脚步声就能听出一二,既是庄思颜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现在是一个人在虎穴,万一对方不杀她,反而把她绑了,那后面要发生什么简直难以预料,恐怕连等在外面的青然他们也没有办法。

门口处光影一晃,一个人已然闪身入内。

他身上还穿着夜行衣,头上围着黑色的巾布,但脸露了出来。

庄思颜一眼就认出了他眼睛上面的伤疤,正是温青和凌天成都说过的,姜汉义将军。

出于对传说中他人品的敬重,庄思颜先站了起来,拱手行了个男人的礼:“姜将军!”

姜汉义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随即又哂笑一声,同样供了一下手:“司大人。”

两人隔桌而坐,姜汉义先开口:“小民听说司大人是女子,可有此事。”

庄思颜看他,又抬眼扫了一下这尼姑庵,才笑着回道:“若是男子,姜将军还会放我进来吗?”

姜汉义轻摇头:“草民入寇多年,不配有‘将军’二字,司大人慎言。”

庄思颜一向从善入流,也不在这种小事情上计较,再开口就改了称号:“姜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既然约我过来,相信也早知我的身份,想让司某做什么,尽管直说便好,不必再多加试探了。”

姜汉义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这么爽快,这么聪慧,而且还这么胆大,倒是给他添了不少好感。

再说,姜汉义本身也是这种性格的人,这会儿反而放松下来,看着庄思颜问:“草民听说司大人正在查护城河的案子。”

庄思颜点头,等着他后面的话。

姜汉义问:“可否不查了?”

“为何?”

双方都顿了一下,庄思颜看着姜汉义,对方也看着他,两人的眼里都有疑问,也都有倔强。

最后还是庄思颜先开口:“姜老,护城河里死了太多人,这案子又是皇上交待下来的,不能说您说不查,我就不查,您也曾在朝中为官,应当知道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如果我现在放下,回去要怎么跟皇上交待,又怎么跟那些死于河底的冤灵们交待?”

第294章 你耍流氓了皇上

庄思颜说的都是实话,姜汉义也感同深受。

只是异地而处,各取所需,所以现在也不能站在同一战线上。

他重新起身,甚至有些恭敬地给庄思颜行了礼,声音明显隐忍地说:“司大人,草民知道你查这个案子,是为了给人申冤,可死人已经死了,再查下去他们也活不了,但活着的人却会因为您继续查下去而死了,您,您要他们都死了吗?”

他的话说的很慢,一字一顿好似要敲进庄思颜的心里。

然而话里的意思,却也很可笑。

保活人没错,可那些冤死的又犯了什么错?还有之前被杀的几个护河队的人?

都道这姜汉义是良善仁义之悲,没想到遇到事时,也不过如此。

心里有了这些计较,庄思颜再开口时,便少了一些刚开始的敬畏。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风采不在,只能夜行的前将军,开口便道:“我想让他们都活着,包括那些曾经死去的,我相信姜将军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们却死了,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没等他回答,庄思颜就又说:“因为有人要他们死,要他们死的人何其狠毒,跟你我都不是一条心的。姜将军年龄比我大,阅历自当也比我广,对人对事,看一眼定当知道结局是什么?你真的以为司某此时放下,那些人就会活着吗?

以前你也放下过,又怎样呢?你想保护的人都活下来了吗?”

这话跟针似的,极细,却又很准确地扎到了姜汉义的心里。

他当然清楚,其实此时停下来,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延长有些人死亡的时间而已,可就是延长那一点,也是够他追求的。

“扑通”,堂堂七尺汉子,从前威风凛凛的将军,就这样给庄思颜跪了下去。

这么一来,反而把庄思颜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去,先把人扶了起来,刚才的硬气也消散几分。

她轻叹口气说:“老将军,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也知道那些人的手段。他们一定是捏了什么重要的人在手里,所以才会逼的您如此,但是您想想看,这么多年了,你们一直听他们的话,他们有把人放出来吗?”

自然没有,如果放出来的话,姜汉义也不必如此了。

那些人都是他们的把柄,是他们的枪头,这么好用的工具,又怎么会轻易放呢?

他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但还是会身不由己想去保护他们。

只是过去这些事情从来无人说,姜汉义心里知道,也只是尽力维护着现状,希望那些人能活的更长久一些。

此时被庄思颜一语道破,竟是边他心里的那扇门也打破了。

过了许久,他才哀声说:“如今大盛朝,能有司大人的这样的官员,当真是好,我大盛朝有望了呀!”

庄思颜却摇头说:“老将军,司某不过是女流之辈,咱们既然说到这些话,我也不怕说出来您笑话,我一开始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好玩而已。可是查来查去,发现里面牵涉的都是命案,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话确实让姜汉义又是一愣。

他见过许多刚入仕,入军的年轻人,刚开始个个都是满口正义的,可到最后是不是真这么做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像庄思颜这种一开始是闹着玩,做着做着把自己做成正义的,还是头一个。

虽是女子,胸襟却胜似男人,姜汉义终于把头垂了下去,半天没再出声。

庄思颜也没出声。

一个久经沙场的人,心中自有沟壑,不用她多言,有些事他自己想想就能明白,她只需要耐心地等着便是。

一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庄思颜看姜汉义仍然没出声,自己先起身说:“老将军,司某来时跟的有下属,此时正在外面候着,我跟他们约的有时间,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要是还不出去,恐他们来犯。

您再好好想想,我住的地方相信你也知道,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无论是您的事,还是别人的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司某能帮得上的,必当皆尽全力。”

她没再多言,朝姜汉义拱拱手,跨步出去,直往大门口走去。

青然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急了,正商量着是翻墙进去,还是破门进去,见她出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庄思颜也不多说,牵过他们手中的马说:“走吧,回去,赶在五更前,还能见皇上一面。”

一行人从半山腰下来,直奔京城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庵门再次打开,姜汉义从里面出来,遥遥看着山下很久,最后叹了一口气,把围自己脸上的黑巾系上,也往山下而去。

庄思颜回到宫里时,已经四更,正是普通人睡的正熟的时候。

她摸到轩殿门口,倒没了上次的犹豫,伸手敲门。

守门的小太监一看是她,忙不跌地往里面通禀,半刻也不敢误。

凌天成听说她回来了也很意外,衣服都没穿好就急急地赶出来。

庄思颜看着他敞开的外衫,“呵呵”笑了一下问:“皇上,我也太急了吧?这个样子不冷的吗?”

凌天成的脸就微热了一下,还好灯光不亮,室内也无人,并没谁看到他的窘迫。

他也直接把这事给忽略了,拉过庄思颜问:“你为何此时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庄思颜看到此时衣衫不整,脸上还有些尴尬的凌天成,竟然有些新鲜。

要知道他可是皇上,人前经常装的人五人六的,就算是在庄思颜面前,时不常的也会端着架子。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当然不能就此放过他,于是眼波一转,话就从嘴边溜了出来:“能有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敞着胸口的样子。”

凌天成几天愣,随即低头,就看到自己灯光下,仍然敞着的衣服,忙着用手去掩了掩。

庄思颜却故意走过去,很好心地帮他把衣服拉上,只是在拉的同时,指尖也不小心地戳到了他的胸口,弄的凌天成差点失控,直接把她撸到床上去。

到底还是看到她急走归来,头发有些凌乱,眼眸见虽在玩笑,却还是没能掩饰住疲惫的样子,所以禁止了自己这个念头。

只是也不能轻易放过她,及时捉住了她的手,把人也揽入怀里,下巴就抵到她的颈窝处,轻声问:“你身上有山风的味道,这是从哪里而来?”

庄思颜侧脸,却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嘴唇碰到他的脸上,于是又欲盖弥彰擦了一下,帮故生气地问:“你耍流氓了皇上。”

凌天成只管拉住她不放,把人紧紧扣在自己的怀中,暖着她身上的微凉。

庄思颜自己闹够了,也被他安抚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鼻子还真灵,连山风的味道都闻得出来,那你还闻到了什么?”

凌天成故意吸了一下鼻子,轻声说:“还有檀香的味道,你去寺庙了?太常寺吗?”

庄思颜就白了他一眼:“太常寺已经烧没了,而且它也不在山上啊。”

“风仙庵?”凌天成又说:“京城外面,最近的寺庙也就那里了,而且也是在山上,你大晚上的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庄思颜对于他的分析,也是很佩服的,竟然能猜了一个正准,当真是做皇帝的人,不同凡响啊。

“自然是有事,不过我眼下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来,你看看这个。”

庄思颜把他推开一点,从怀里把贾明渊的奏折拿出来,递给凌天成。

虽然事情是庄思颜老早就想到了,也提前跟凌天成通过气,但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时,他的脸色还是变的极为难看。

“这荣吉真是太大胆了,当真觉得朕动不了他,当真觉得那些已经腐朽的东西可以护住他?”

庄思颜瞟了一眼奏折,又看了看凌天成,开口时语调平静很多:“你到现在也没让他见识到你的厉害,不但给他留着最好的官位,还给他留着面子,他当然可以胡作非为了。”

凌天成的神色就暗了暗,转头看着庄思颜,没有答话。

庄思颜其实一开始挺奇怪的,凌天成又不傻,就算是找不到荣吉的把柄,他是做皇帝的,只要对这个人有所怀疑,还是有很多手段把他的位置给取而代之。

可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反而是任着荣吉在那儿弄权,把国库里的银子源源不断地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除了凌天成手里没有可用的人,怕是皇上也有什么把柄在荣吉手里吧?

凌天成收到贾佑善的奏折,不该是这个样子,至少做位一个帝王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侦探的好奇心,让庄思颜忍不住问了他一句:“皇上这次还是不能动他吧?”

凌天成原本就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子就转开了,往前走了几步,把奏折放在桌子上说:“目前确实不是动他的最好时机。”

“他都这样了,还不是最好时机,那皇上准备找一个什么时机动他?”

凌天成没转身,背对着她,眼睛看着外面,默了片刻才说:“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以后朕再慢慢讲给你听。”

庄思颜就笑了。

可能声音太过诡异,所以凌天成转身来看她。

她却已经把自己的鬓角理理清楚,明眸皓齿地来到他身边,微抬着头,认真看着凌天成的眼睛说:“大盛朝俱敌的传统还真是遗传啊,从上到下全都是一个样子的,真令人头秃。”

第295章 你是谁的人

在凌天成还没弄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庄思颜已经出门而去。

她跑了一大晚上,城里城外,从南到北,真是有些累了,这会儿趁着回来,有人侍候,有人照顾,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平儿和兰欣像等待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儿,一见庄思颜回来,那个殷勤劲别提多大了。

庄思颜看着她们两个忙活,刚才在凌天成那里的郁闷就散了,笑着说:“我不在宫里,是不是把你们两个给憋坏了?”

平儿嘟着嘴摇头:“回娘娘的话,没有,是整个宫里都快憋死了。”

“哈哈哈,是吗?这么严重?”庄思颜笑问。

平儿点头如捣蒜:“别宫的娘娘们,天天都带着自己宫人到处走动,我们到好,连主子在哪儿也找不到,又没理由出去走,只能天天在这宫里可着,平时看到门口飞过一只小鸟都稀罕的慌。”

庄思颜用一根手指挑了平儿的下巴,笑咪咪地问:“你这意思是不想侍候好,想去侍候那些能到处走动的主子了?”

平儿一听这话,立刻跪地:“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求娘娘不要把奴婢给别人。”

庄思颜笑着看她,好一会儿才说:“行了,跟你们开玩笑呢,把你们给别人我还舍不得呢,难得你们省心又省事,也不出去给我找麻烦。”

平儿这才把心放下,一边给她擦手脸,一边轻声说:“娘娘每次回来看上去都很累,奴婢看了也是很心疼的。”

庄思颜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听到她这么说,就回了一句:“嘴还挺甜。”

心情好了,神经放松下来,她很便睡着了。

待平儿和兰欣把她身上打理清楚,庄思颜已经睡到连呼噜声起了,且人是歪在软榻上睡着的。

两个宫女怕把她吵起来,也不敢再动,只拿了锦被过来,小心翼翼地给她盖好,又出门交待下面的宫人,谁也不能近前打扰,这才又去做别的事。

兰欣出了寝殿的门,才小声跟平儿说:“每次回来都累到睡着,想来娘娘在外面的日子也不好过。”

平儿就返身往里面看了一眼,拉着兰欣又往前走了几步才说:“想来也是不好过的,听说娘娘经常命悬一线。

你说这皇上是怎么想的,说是对咱们娘娘好,却又派给她这样的事情做,这不是要人命吗?

要说不好吧,看上去又好像比宫里的别的娘娘们好些。”

兰欣点头,半晌才回道:“或许这是娘娘自己愿意的呢?”

平儿摇头:“我才不信呢,哪个女子不是想要过安稳的日子,咱们娘娘冰雪聪明的,为何要拦这种事?”

兰欣跟她说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庄思颜,跟从前那个庄思颜已经不一样了。

不只是她觉得不一样,所有从前认识庄思颜的人,都觉得她跟过去不同了。

当然大部分人找不出她变化的理由,就全部归结到家庭变故上面。

比如贾明渊,他就觉得庄思颜现在的样子,全部都是因为当初庄昌远把她送入宫里,后来又家变,庄家倒台,她一无所有,所以才会一下子这么强。

当然也有解释不清,比如庄思颜会武。

以前的庄府里的庄四小姐,那是一个文弱的女子,虽然计谋过人,但是却弱不经风,别说是跟人动手了,就是风大点雨大点,她都会受不了而闹一场病出来。

“嘿,贾兄,贾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徐宁把手在贾明渊的脸前挥了挥,见他转过头来看自己,才又问了一次:“想什么呢?”

贾明渊赶紧把跑远的思绪追回来,举了一下手里的案卷说:“想这些事啊。”

徐宁瞟了一眼,又问他:“这有什么好想的,不都清楚了吗?倒是今日青然侍卫来说的事,咱们得好好合计一番。”

贾明渊一时半会儿还没懂他的意思,所以看着他的眼神都是迷茫的。

徐宁却已经开口:“昨晚司大人既然去过城外了,也知道了那个人的存在,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们,你猜她是想怎样?”

贾明渊摇头,但很快便说:“不管为了什么,咱们先不的要擅动,等她回来再说。”

这明显维护庄思颜的话,让徐宁忍不住给他一个白眼,把身子往前压了一下,低声说:“贾兄,你不会是到现在还想着庄四小姐吧?”

贾明渊的脸登时红到了耳根处,话也说的嗑巴:“你乱说什么,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庄四小姐,她是司大人,是皇上的密探,我没有想她,我只是……,只是出于对案情的考虑而已……,对,就是案情的考虑……。”

他急急分辨完,见徐宁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顿觉失言,又忙着说:“徐兄,司大人已经跟在下谈过此事了,现在我们只是同僚,没有别的关系,也请您不要乱猜乱说,以免……,以免给你我,还有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徐宁挑了一下眉头:“我知道,放心好了,这里不就是咱们两个,我才问你两句嘛,要说那位司先生,跟现在的你,还真配不着。”

这句话扎了贾明渊的心,可他却无从反驳,毕竟是实话。

徐宁陪着他把手里的案宗整理清楚,又把青然早上传的话分析一遍,最后决定,他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庄思颜回来再说。

但徐宁是个不安份的,这些事情他既然掺了进来,就没有被动的道理,所以他从刑部出来以后,就出城而去。

他先去了一趟护城河边,见那些禁卫军还在河里找捞,把一池河水弄的浑浊不堪,却仍是一无所获,便从那里出来,也往风仙庵走去。

风仙庵是一个尼姑庵,平时对外开放的少,只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才会接香客。

说来也奇怪,这么冷清的做法,反而得到了人们的喜欢,每个月的这两个时候,城里城外的人全部往这赶。

以前徐宁闲着无事,也往这边来看过,当然那个时候他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但是今日他来,却并未赶到进庵的时间,所以庙门是关着的,只在侧边留了一个小门,给里面住的僧尼出入。

徐宁在门口徘徊了一回,确实不得门其入,就干脆在门外一边小树林里,找了块石头坐下,一边享受着微凉的山风吹抚,一边看着门口的动静。

结果没看到庵门有什么事,自己倒被人一拳打的昏迷过去。

到他醒过来,自己已经在一间黑呀呀的暗室里,周围什么也看不到,连声音都没一点。

徐宁试着却了一下,没能动得了。

身上被绑的绳子,缠的像大虾一样,把他扔在地上。

地上的泥土有些潮湿,感觉像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这种姿势实在不好受,他等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一点动静,自己就先出声喊了几句,可惜没有一个人理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身侧“当”地一声响,门被打开了,一束微光从门口照进来,照在徐宁的身上。

撑灯的是一个男人,他进来以后,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眼皮上有一道疤,徐宁一看到立刻心里就是一凉。

不过他表面做的很好,嚷嚷着对方为什么会把他关到这里来,他只是上山来的香客。

大汉看了他数秒,才开口:“你不是香客,老实说是干什么的,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这个时候的徐宁还真不敢乱说话,可他也不能说是朝廷的人,那样的话无疑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对方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纠结,一把刀“嗖”地一声就从袖筒里滑了出来,就抵在徐宁的脖子上。

他一着急,就奔着原来的话继续说:“两位大师,我真的是香客,从城里进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风仙庵的门没有开,我就想多等一会儿。你们两位又是何人啊?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

然而那大汉根本不受他的影响,也只管问自己的问题:“你是司颜的人,还是他们的人,老实说,不要绕七绕八。”

话还没落,刀子已经在徐宁的皮肤上划开了口。

他虽然平时皮的很,但被刀子架身,还是第一次,所以连话都有些结巴了。

也好在他平时到处乱跑,世面见多了,这会儿害怕是害怕,脑子倒是没乱,快速把刚才大汉说的两个选择题分析了一下。

结果仍是不知道选哪个,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只能冒险猜对方的身份:“我谁都不是,只是京中的一个小小混混而已,但是我可听说过您的大名,姜大将军是也不是?”

姜汉义以前在京中很是出名,比现在的叶元裴有过之而不及,但像徐宁这样的小生后辈知道他的却很少,毕竟隐退已久了。

所以他一说出自己的名字,姜汉义也是一惊。

难道自己最近真的暴露的太多了吗?随便抓一个香客都知道自己是谁,那以后这里是不是就不安全了。

他不想杀无辜的人,却也不想放过可能暴露自己的人。

这么想着,就一句话也不回徐宁,反而给撑灯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就转身出去。

徐宁一看这阵势,不好,这是要他命的节奏啊,再不说话,就没有机会了,不管是哪一边,总得拎一个出来,就当碰运气好了。

这么一想,话跟着就从嘴边溜出来:“姜将军,我虽不是谁的人,但今早遇到司大人,他跟我说,这里的香火很盛,我这么多年都找不到老婆,可以来这里上一柱香求个愿试试,没准能如我所愿。所以,我就来试试了。”

第296章 巾帼不让须眉

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么一喊,还真把自己给救了下来。

姜汉义昨晚才见过庄思颜,到现在还没考虑清楚怎么对待她的话,按理说她派一个人来打探消息,也是正常的。

可这派的人也太菜了吧?不但一点武功不会,还有些傻。

姜汉义不知道的是,关于风仙庵的事,庄思颜到现在都没机会跟徐宁他们说,早上的时候只是让青然传个话过来,不让自己的人没事往那边靠。

本来是怕先激恼对方,有性命之忧,没想到这个怕死,又不知死活的徐宁竟然硬着头皮来了。

不过对姜汉义来说,这样一个人无什么大用,既然是庄思颜的人,他也不能杀,就令人给他松了绑,临走还冷冷地说:“老夫有什么事,自然会去找司大人说,也烦请你告诉司大人,不要再派这种没用的人在此守着,否则下次再遇到,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徐宁连连点头,忙不跌地往山下溜。

回到刑部时,他还心有余悸,按站自己的胸口想,看来姜汉义的事是真的,他当年不是死了,是被人收去了。

当然不会是庄思颜,就算那时候庄思颜再厉害,小小年纪也不可能掌控一个将军的。

那又会是谁?庄昌远吗?

如果是他,倒是有可能的,只是现在他已经在牢里了,还有那么大的能量?还能控制得住姜将军吗?

或者,庄昌远把大权放给了庄思颜,所以现在姜汉义此时是听她的。

也因此,自己提到他的名字才捡回来了一条小命?

可徐宁又不太相信这个答案。

庄思颜虽是庄昌远的女儿,但几乎知道她身份的人,都同时知道,庄家只所以倒台,都是因为她。

是她查了庄昌远叛国的案子,逼死了骆柯,把堂堂一个庄相爷,这些年安在朝中的人,一个个地拔了去。

那庄思颜就是完全背叛了自己的母家,现在跟皇上在一起了?

如果按这条线推理的话,那姜汉义是站在皇上那边的?

徐宁使劲甩一下头,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既是他的脑袋还算灵活,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其中的道道。

且这种复杂的关系,庄思颜没有主动跟他们说明,他就不能不知死活的赶上去问,万一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就不是丢脑袋那么简单了。

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比如徐宁,他觉得生活毫无未来的时候,死放在面前也没见他怕过,甚至想过求死。

可现在突然参与到这种事情里来,且有可能为自己的师傅洗清当年的冤屈,他突然就不想死了,而且异常惜命,连原本那潇洒的性格都收了起来。

贾明渊不知他发生了何事,见他早上急匆匆的走了,午后又慌慌张张地回来,就赶过来问他发生了何事。

徐宁摇着手说:“无事,回去睡了一觉,做了个恶梦而已。”

贾明渊多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徐宁自己又坐了一会儿,才问他:“司先生还没回来吗?”

贾明渊背对着他回:“没来刑部而已,有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找她有事,可以去她家里。”

“哦!”徐宁应了一声,起身要走。

却又听到贾明渊在他身后问:“你真的找她有事吗?”

徐宁回过头来看他,眼神里是问号,嘴上却没说话。

贾明渊就忙着解释一句:“我也有些事要找她,你要是去他家里,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徐宁本来无事的,真正想回去睡一觉得了,听贾明渊这么一说,还真的来事了,摊了一下手说:“哦,那走吧。”

庄思颜上午就已经出宫了,在自己的宅子里吃了午饭,跟米月清说了一会儿话,正准备出门,就听门房说徐贾二人来了。

因早上交待他们的有事,这会儿见主动上门,以为事情有了结果,就忙着叫他们进来。

“怎样,可查到什么了?”她先问贾明渊。

结果得到一个摇头的答案。

庄思颜的眉着就皱了一下:“案宗里没有,还是怎么回事,当年那些事情也闹的不小,刑部不会连这么大的事都抹掉吧。”

贾明渊的头几乎要埋到自己的胸口去:“是真的没找到,只找到一份当年风仙庵里收留几位官太太的事,但没有您说的那些人。”

庄思颜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徐宁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看,时不时还会看一眼贾明渊。

他发现贾明渊在他面前的时候,还算正常,只要一遇到庄思颜,立马变的如一个在学堂的孩童,无论庄思颜说什么,他都是一种受教的姿态,跟过去那个自视有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早已经相去甚远。

要说他对贾府四小姐的心思断了,徐宁是不相信的,可就贾明渊这个样子,要是让他做出点什么,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这小子怕是后半辈子都会在这种纠结里活着,可怜了他的老爹,别说给他找个媳妇儿了,连让他看别的姑娘们一眼,怕都是难的。

一个人不怕找不到自己所爱的人,就是怕找到了,结果各种缘份不及,没能在一起,从此心里滋生出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乌山不是云的想法,就真的再也找不到更爱的人了。

贾明渊看着有才,实际上脑子里只有一根劲,他这辈子怕是要栽到这个庄四小姐的身上。

可,看这庄四小姐,对他没有一点意思,一心一意全部都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反而更令人佩服。

跟贾明渊对过消息的庄思颜,终于也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徐兄,你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了,怎么,我今儿头上突然长了花出来,让你如此好奇。”

她的语气里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虽然话说的促狭,倒也没让徐宁难堪,忙着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惊讶于司兄的聪明才智而已。”

“是吗?说来听听,又从哪儿发现我聪明了?”

徐宁:“……”

要怎么说,把自己去过风仙庵的事也说了吧?万一那姜汉义跟她真有联系,就算自己不说,她也早晚会知道,到那时反而不好了。

就这样徐宁本来还想打死也不开口的事,被庄思颜笑问几句,就漏了出来。

他把庄思颜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今日清早去风仙庵了。”

说这话时,他是看着庄思颜的脸色的,也看着她的眼神。

他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端倪,看看这位跟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惜庄思颜的脸然都没怎么变,反而是把眼角一挑,转到他的脸上,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是吗?发现了什么?”

徐宁顿时就有种上套的感觉,难道这丫头让人那么告诉他们,本来就是想让他们去看的?

可她为什么不明说?

徐宁想不明白,但庄思颜的问题他却不得不答,于是把自己在风仙庵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她听,完了还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庄思颜摇头:“不知道,不过你说了我就知道了。”

徐宁一脑袋问号,啥意思啊?说了她就知道了,知道啥了?

庄思颜没跟他解释,又回去给贾明渊交待几句,就说自己要出门,让他们也先回。

徐宁这会儿真的是一头雾水,且断了自己偷懒的想法,跟在她身后说:“司兄要去哪里,在下可以陪同。”

庄思颜的眉着动了一下,好笑地看着他:“真的愿意去?我可是记得你之前死活也不要跟我们一起的。”

徐宁这会儿哪还管得了自己之前说了些什么,只管跟个迷弟似地说:“哪里的说,这既然被你们拖下了水,我也想好好游一把,没准到时还能从我那小黑屋里搬出来呢。”

庄思颜就笑着点点头:“这倒不难,刑部的事贾明渊一个人也打理不了,你有心帮他的话,我可以代劳给上面递个奏折,把你也安排进去,怎样?”

徐宁是自己给自己搭了个架,又费尽心力把自己架下去,这会儿明知高处不胜寒,摔下来死更惨,有可能比他师傅还可怕,却已经没了退路,只能苦笑着看庄思颜。

庄思颜只管笑着不说话,这事也就稀里糊涂的定下了。

事实上对庄思颜来说,也就是跟他说一声而已,早在答应贾明渊让他掺和进来的时候,就把后路全部给他安排好了,徐宁进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于是徐宁又跟着她一起去了一趟护城河边。

这次庄思颜反而没有更多关注捞上来了什么,而是吩咐徐宁:“徐兄,你再把那些死尸验看一遍,看是否还有新的发现,尤其是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特殊的标记。”

徐宁拿布把自己的口鼻都拦起来,进了堆放尸体的帐篷。

他本来以为会像上次一样,贾明渊在外面吐,他一个人验完还得做记录,没想到这次庄思颜却跟他一起进去了。

徐宁有些震惊,又有点不好意思,侧首跟她说:“司兄,这些尸体都有些时日了,气味实在难闻,您要不还是在外面等会儿吧,我一定尽心尽力,有了结果也会第一时间报给你。”

庄思颜摇头说:“进去吧,我跟你一起,我见过尸体的,以前还跟叶将军上过沙场。”

徐宁脸有尴尬:“嗯,听说了,司兄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庄思颜就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徐宁:“……”

只几秒,他就换了一句话:“司兄真是令我等男儿佩服不已。”

第297章 折断的左手骨

两人蒙了脸面,进入河边临时的停尸间。

其实并没有徐宁说的那么可怕,因为身上还有肉的尸体基本都被处理光了,不是被人认领了去,就是之前被古书新匆匆埋掉。

再挖出来的时候,那原本已经腐烂的东西,就一点没剩了。

现在他们面前剩的,大部是一开始捞出来就是骨头,一大堆,被拼凑成人形,放在沙地上。

徐宁照正常仵作的程序,一边认真查看,一边跟庄思颜说:“刚捞出来的时候,都是一堆,这还是上回我跟贾兄一起拼出来的。”

庄思颜问:“拼的不错嘛,很像个人。”

徐宁就隔着布笑了起来:“本来就是人,拼出来还能不像人的?”

“徐兄说的没错,那你看看这些人跟正常的人骨有什么不同呢?”

徐宁很认真地看了一圈,最后很遗憾地说:“跟上次的结果一样,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庄思颜点头,但目光却没从那些骨头上移开:“多看看,也许别的地方能发现不同。”

还真被她说着了,当徐宁看到不知道多少个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人的手指骨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折断了。

折断的骨头,在肉全部烂掉以后,还真的很难看得出来,况且这些尸体在水地那么久,死的时候,又是被人下药,又是被用暴力,所以手骨折断并不算大事。

他第一遍验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只是这次跟着庄思颜,被她盯着任何细节都不肯放过,所以就发现了。

徐宁毕竟是由名师带起来的,尸体上出现异常,哪怕是正常的,他也会及时记录下来,然后又去检查别的。

结果就发现很多人的左手指,都有折断的现象。

这就不是偶然了。

他很快把记录整理一遍,把一重大发现拿给庄思颜看。

“这么说,有超过半数的人,这个骨节都有问题?”庄思颜问。

徐宁点头:“而且我看过了,凡是骨节折断的,喉骨那里也更黑,说明这些人的毒量是要比普通人更高一点。”

“这么说来,手指骨断的人才是重点,他们要确保这些人都死掉,一点活口不能留了。”

徐宁:“正常来说,是这样的吧。”

这样的情况确定以后,两人很快又回了一趟刑部,那里被姜汉义杀死的疤脸等人还在,经徐宁检查,里面竟然也有两个手指骨是断的。

最后又去了一趟城外的乱坟岗,从那里把之前有人冒领出来的尸体找出来,也找到几个断手骨的。

事情更细化一点,这群死的人里面,有人是真的重要,有人则是陪葬而死。

一定是有人想掩饰断手骨人的事情,所以把其它人也弄死在里面。

可是这手骨断了又是怎么回事呢?

一时间想不明白,但这一发现让庄思颜多留了一个心眼,往后再遇到什么人,都会特意留意一下对方的手指骨。

就在当天夜里,她跟徐宁从城外赶回,刚回到宅子里,还没进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尽头站着一个人。

庄思颜的眼力很好,只瞟他一眼就认出是姜汉义,虽然他还是穿着夜行衣,且把头脸都蒙了起来。

青然他们已经把剑都抽了出来。

庄思颜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动,自己举步往姜汉义那边走去。

这是位高手,一出来气场就不同旁人,作为江湖高手的青然他们当然感觉得到,所以看到庄思颜往那边走,心都提到嗓子眼,也不敢全然不理,就在后面缀着。

庄思颜走近姜汉义,开口就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您如果不介意,可以去我宅子里,放心那里没有你不想见的人,如果你一个也不想见,我会让他们全部退出去。”

姜汉义看她半晌,最后还是点了头。

街上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尤其是现在,天色虽然黑了下来,夜却并不深,随时都有人从这里经过,虽然不一定有人认出他来,但说话被打扰也不是一件好事。

庄思颜看到他点头,就立马转过身去,给青然交待,把门口到内厅一路上的人员肃清,一个也不要出来。

等那边安排好,庄思颜在前面走,姜汉义就在后面跟着进了她的宅子。

姜汉义已经六十多岁,既是当年没有被贬,这会儿应该也到了解甲的日子,可惜他没能真正享受晚年的幸福,反而比过去过的更苦。

偏厅里一个人也没有,茶壶却摆的好好的,倒出来的茶水还早着浓浓的热气。

庄思颜倒了一杯,给姜汉义放在桌边。

他端起茶杯喝水时,庄思颜看到他的左手指骨竟然也是断的。

看来断了手的人才是他们自己人,而这些自己人一定知道一些核心的东西。

她甚至很快想到了古书新和田淼,那两个人的手都没事,完好的,而他们对这个不明组织的认知,只有恐怖,没有更多了。

一杯茶水下肚,还是庄思颜先开口,她看着姜汉义,诚恳地说:“老将军这次来,想必是想好了。”

姜汉义的脸色并不好:“司大人,并不是老夫想好什么,而是想来问你,为什么人走了,还要安排人盯着风仙庵?”

庄思颜立刻一愣,看着他问:“我安排的人?老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姜汉义眼睛瞪的很大,本来眼皮上面就有一条伤疤,这会儿他的眼睛一瞪,疤痕就完全扭曲,拱在眼皮上面,看上去很是惊悚。

可庄思颜不怕,她从容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一眼不知所以然的样子。

姜汉义也很生气,他明明看到那小子跟在她屁股后面跑了一天,怎么这会儿她又不承认呢?

“难道不是你吗?司大人可别说你不认识他?”

庄思颜瞠目看着他问:“老将军,在下都不知道您说的是何许人,何来认与不认识一说?”

这种打哑谜的东西,对于一个长年刀枪沙场,脾性直的人来说,玩不了几轮,就没兴趣了。

尽管庄思颜也不爱玩这种游戏,不过跟姜汉义比起来,她的功夫还是更高一筹。

终于,姜汉义把徐宁的事讲了出来。

庄思颜这才一脸惊讶:“他去风仙庵了吗?这个臭小子,明儿我就去打断他的腿。”

姜汉义冷眼看她表演,一时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有哪里不对劲。

只听庄思颜说:“您也知道我早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四更天了,根本没在城中停留,就进了宫,连跟这小子碰头都没有,您说有人去过那里,我能想到的,就是昨晚跟着我一起去过的人。

可这几个都是很听我话的,我不让他们去的地方,绝对不会去,所以猜不到是谁。

不过我倒是奇怪,那小子是怎么找到那里的?难道他还跟踪我?”

庄思颜自言自语,反正所有的错都不是她的错,不是推到徐宁的身上,就是往别处推。

姜汉义看她这样,也露出无奈,起身说:“既然不是司大人安排的,那我就放心了。风仙庵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地方,老夫不让你们去,是为了你们好。”

庄思颜也麻利地站起来:“我自然知道将军是好心,不然那小子还能活着回来吗?但是说真的,我还是很感谢他能去这么一趟。”

这下姜汉义正要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刚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这屋门还没出呢,就又换了套路,这个司大人也太不讲究了吧?

庄思颜却拿捏的很好,一看他收住脚,立马上前说:“我知道老将军快人快语,那日的咱们的话也言犹未尽,我有心现找姜将军谈谈,却知道自己机会已失。

幸好那小子去了一趟,才让将军主动又来找我,也偿了我的一个心愿,因此我才要感谢他。”

姜汉义的脸色极不好看。

这司大人明明一肚子心眼,却总是避重就轻,说到现在都没跟他谈到一个正经话,反而整得他也不知说什么。

但此地不宜久留,他还是要走了。

他再次抬步往外走,却又听到庄思颜问:“老将军留步,在下可事问您一个问题?”

姜汉义站在门口处,没有转身,也没有问她,却等着她后面的话。

庄思颜也是抓紧时间,脚步往前,眼睛已经盯着他的左手:“老将军的左手骨是怎么了?”

姜汉义咋一听到这话,本能地把手往后一缩,脸上有一刹那的不安。

但他毕竟也是经历过许多事的,所以很快就镇定下来,转身看着庄思颜问:“老夫老些年在沙声受了一点伤,劳司大人多问了。”

庄思颜一点也不含糊,开口就说:“老将军既然跟了我们一天,应当也知道今日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也看了许多尸体,实不相瞒,那些尸体全部都都有左手骨断裂的痕迹,我请问老将军,他们都是当年你的部下吗?又是跟着您一起受的伤吗?”

这话已经失去了之前跟姜汉义的客气,直指核心。

就算是姜汉义不想回答,可面对这问题时,还是不能平静,他看着庄思颜,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庄思颜却很清楚自己知道了什么,所以不放过任何机会,接着又说:“这些手骨断的人现在死了很多,余下的应该也会死,这应该是某种仪式留下来的记号吧?悲惨的是,他们死了,还要带着一帮人死,那护城河进而的尸体,只有一小半是这样的人,而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老将军可知道?”

第298章 跟死有关

他当然知道,不断知道,还知道他们当年为什么断。

这些人断了手骨,就是把人头交到了别人的手里,不管当年愿不愿意,也不管那时是怎么想的,但后来他们确实也死有余辜。

“他们杀了很多人,死的不亏。”姜汉义说,声音明显低了下去,没有一开始见到庄思颜的生气,也没有那时的霸气。

而庄思颜还保持着平和的进击,她的声音一直维持在一个听上去还算舒服,不会让人很快反感,但话里的内容却很刺激的程度。

听到姜汉义这么说,她反嘴就回了一句:“那您呢?您杀的人少吗?那个疤脸本来都想改好了,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我们保护他的家人,可是您一刀把他杀了,那现在我倒是想问问您,老将军,他的家人怎么样了?您也会一起杀了吗?”

姜汉义的牙齿咬了咬,本来有些松的脸皮,因为这一下的紧绷,看上去甚严肃和可怕。

“我没有杀,只有他死了才能保护他的家人。”他说。

而且已经极度不耐烦,一点不想跟庄思颜再说下去,甚至连告别也没有,抬脚就往外面走去。

他大步穿过庭院,往大门口走时,大概是心里太多事,所以防御的能力都低了不少,竟然差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当姜汉义抬眼去看那人时,眼睛一下子睁的好大,人随即也往后退去。

他退了两大步,才堪堪稳住身子,眼睛犹自没有挪开,看盯着来人。

米月清是听说庄思颜回来了,因为她连日来的奔波,自己做为寄居在他宅子里的妹妹,也想为她做些什么。

所以一听说她回来了,就忙着下厨做了一些小点心。

青然肃清偏院的时候,米月清并不知晓,这会儿把东西做好了,自然就忙着拿过来。

也是因为庄思颜平时也没有瞒着她,不管宅子里来些什么人,都不会避她的,只要她愿意,就算是跟那些人成为朋友,庄思颜都是乐意见到的。

所以米月清根本就没有多想,就往偏院里去,却不想竟然跟人撞到了起。

她险险拿住手里的托盘,连忙向姜汉义道歉,眼皮都不敢抬,忙着移开脚步往偏厅里走去。

直到她走远了,姜汉义才回过神来。

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发现上面竟然早出一层汗。

踉跄出了庄思颜的家,几乎是飞也似的往风仙庵而去。

而一直在偏厅附近,观察着里面动静的青然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走以后,就去了找了庄思颜。

“这么说,姜汉义认识月清?”

青然答道:“从他的表现来看,是认识的,不但认识,应该还有什么瓜葛,不然不会那么失态。”

庄思颜点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说:“这事你先不要说出去,我回头再问问月清,看她怎么说。”

青然了然,没有再多话就退了出去。

这会儿夜色已经有些深了,谈完话的庄思颜回到内厅,见米月清还未休息,就过去问道:“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忙什么,这宅子里的下人都被你惯坏了,一个个不做事,都等着你来做呢。”

米月清直起身,朝她温柔笑笑说:“哪里有,我整天闲着,无事可做,若是姐姐不回来,我大多时候天一黑就去床上躺着,也就是你回来了,想着跟人说几句话,才睡的晚一点。”

庄思颜就“哈哈”笑了起来,开她的玩笑说:“幸好我也是女人,要不然你对我这么用心,我都以为你对我有那种意思呢。”

一句话,把米月清说了个大红脸,头也别了过去,半天没理庄思颜。

庄思颜本来也有话想对她说,便过去牵了她的手腕说:“走吧,今晚我们睡一屋,刚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呢。”

米月清自然顺从,跟着她去了她的卧房。

闲扯了两句,后来就问到了温青的事。

庄思颜看得出来,米月清是喜欢温青,但是温青那家伙不是知道哪根筋跳错了,不理这岔,现在事情僵到这里,她也没办法,只能先搁着。

倒是劝了米月清几句,让她保持平和心态,就像从前在宫里一样,正常过日子就好了,说不定好运说来就来。

米月清在黑暗里点了点头,却对于自己的好运茫然一片。

前序已经说完了,庄思颜最终还是要问姜汉义的事,于是故意叹了一口气说:“最近真是太忙了,遇到一大堆我自己都没办法处理的事。”

米月清果然把头转向她:“姐姐也要注意身体,如果真实处理不完,就跟皇上说,让他收回去,另派人来就好了。”

庄思颜苦笑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皇上身边也无合适的人可用,再说了这件事我跟了这么久,所有的线索和人都在我的手里,如果新来一个,反而不知道哪里是重点,说不定只是浪费时间,什么事也办不成呢。”

她说的无奈,又把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说的更无奈,以至于米月清也真心的心疼起她来。

庄思颜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风仙庵的事。

可惜米月清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又提到了姜汉义,她还是没反应。

庄思颜还怕自己错过她脸上的表情,故意借着要喝茶水的机会,把屋里的灯点了起来,可米月清只是忙着给她倒了杯水,小心递过去,对于她说的人和物却一无所知。

最后庄思颜也没办法了,只能再次问到她的身世。

“我知道妹妹不愿意说,可你当初跟我出宫,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米月清转过身去,不让庄思颜看她的脸,过了半晌才开口说:“是为了我的家人,可我现在觉得知道又怎样呢?”

“知道当然不一样,至少你知道明白他们为什么死,又为了谁而死?”

米月清摇头:“那些事情太遥远了。”

“遥远也有个地方,我如果知道你当初出来并没有任何梦想,也不会冒死帮你了。”

这其实是庄思颜的一种压力,她当初还真没有这么想,虽然知道米月清身上背负了别人没有的东西。

但她这个人,正常情况下,没有钱的事她不爱揽。

她觉得米月清要想出来查自己的家世情况,她会帮她出来,但具体怎么查,她是不太想管的。

毕竟自己手里还有一大堆赚钱的活,而做为朋友,她能把她带出宫来,已经算是帮了很大的忙。

却没想到在外面走了一圈,不但没把她的梦想催起来,反而给浇灭了,当真让庄思颜有点郁闷。

可现在姜汉义的事明显跟她也有关系,庄思颜就不得不再去问。

两人聊了大半夜,庄思颜才把米月清说动一点点,也只告诉她,当年她年龄还小,很多事情也不懂,只知道一夜之间,他们家就毁了,人全部都死了。

她是提前被送到亲戚的家里,才保住一命。

此事过后,她就被亲戚送往京中,最后嫁给了凌天成。

“这么说,你真不知道自己家里发生了何事?”

米月清摇头,讲起自己的小时候:“我只记那个时候我爹很忙,几乎每次回家都是夜深,所以我们虽然天天在一起,我却很少见到他。

总是我还没醒,他就出门了,我睡下了他还没有回来。

但是出事那几天,他却回来的很早,还跟我说了一些话,然后让乳母帮我收拾了衣物,说是去亲戚家住两天再回来。

他说的那个亲戚我不是很熟,所以是不愿意去住的,但我从小就听话,爹娘说了,我便听了,然后跟着乳母离开了家。

没想到了这一走,就是永别。

姐姐你说的对,我从南方来到这里,一来就嫁给了皇上,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回去,但是当年离开家的那一幕,却时常出现在我脑子里。

在宫里的日子太难熬了,我也想着回去看看,查查当年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尤其是看着你把所有的事件都弄的清清楚楚,我也是羡慕的。

可是这次出来,我也清楚地意识到,凭我的能力,可能什么也做不了,这事过去太多年,当时我爹也是南边的官员,那么牵涉的一定也有相应的官员。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斗不过他们的,要真的想查下去,必然要用你的关系。

可我真的不想再给你添乱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小很小,头也低了下去,反而让庄思颜有些内疚。

看看人家姑娘,都是为自己着想呢,可自己呢,都在想些啥,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硬是逼着人家把伤心事又说一遍,可真不能算是仁义啊。

庄思颜自我批评完,又挣扎矛盾了一番,内心里对案子的执著,还是超过的内疚,竟然坐下来向米月清坦白了晚上的事。

米月清听完,也大为惊讶:“真的吗?我当时只觉得那人的目光很可怕,一直盯着我看,所以就急急地走开了,没想到还有这些事。”

庄思颜看她,好一会儿才吐口气说:“所以说我今晚才问你这些,根据我的推测,他应该是认识你的,或者认识你的家人,说不定也跟你家人当年的死有关。”

米月清愣了一下,半响才说:“当年安家为了统一南僵,曾经利用朝廷的手,把那里不服他的官员都处死了。

不知那些朝廷里派去的人里,是不是也有这位姜将军。”

第299章 没准能配一个如意郎君

把整个事件串完以后,庄思颜重新制订了计划,让米月清去一趟风仙庵。

米月清也同意,并且那压抑已久,后来差点放弃的对于家族真相的探知,这会儿又冒了出来。

只是有些为难地对庄思颜说:“我只怕会再连累姐姐。”

庄思颜拍拍她的手背,安慰似地说:“哪有连累我,分明是在帮我,我要是知道姜汉义都干了些什么事,也就能推测出他后面到底躲着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对京城现在一大滩的事都有利呢。”

至此,这事总算是定了下来。

只是米月清要去风仙庵却不能像他们一样,直直地闯进去,只能安排到十五。

庄思颜算了一下日子说:“再过三四日就是三月十五了,你这两日准备一下,出门去做一套素服,然后再买些香烛供品,那时到了,我找人陪你去。”

“姐姐不去吗?”米月清问。

庄思颜摇头:“那姜老头现在对我意见很大,你一个人去,他虽然也会怀疑是我指示,但不会为难你,要是我带你去,反而事情不好处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派人保证你的安全,只要弄清他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米月清点头,拿了庄思颜给她的银子。

她在宫里就没什么积蓄,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当然不会有什么钱,出来以后,更是没有收入,住在庄思颜这里都是靠她养着呢。

拿钱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挺难受的,还好庄思颜说,这些都是为了她办案的投资而已,多少是解了一些米月清的围。

对于庄思颜来说,这都不叫事,平时阿四他们也常常是这样,出去办事都是拿着她的钱的。

她是贪财,却不小气,相反还很大方,该花钱的地方,绝对花的潇潇洒洒。

也只有要跟凌天成和叶元裴的时候,才一毛不拔,光占他们的便宜。

两人把这些事定下来,天都快亮了,米月清催着庄思颜说:“姐姐快睡一会儿,整天这和熬着,身体都熬坏了。”

庄思颜听话地把身子往里一扭,还问她:“你不睡?”

米月清答:“我今日就去置办东西,等回来再歇着,反正我白天也无事……”

她的话没说话,庄思颜已经睡着过去。

米月清帮她把被角掖好,回到自己的房间,施了薄妆,又换了衣服,带着一名府里的丫鬟去赶早集。

她没宫的时候,常常想出来,真正出来了,发现外面的世界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反而有种很乱的感觉。

所以庄思颜把她留在宅子里,没什么事,她也不往街上去。

这会儿出来,对街上的一切还是很陌生,全靠丫鬟指点着,才找到了早集。

但对于买卖也是不太通,去庵里要用的东西倒是清楚,这些以前在家的时候,见她母亲备过。

可是要怎么买,给人家多少钱却是不知道的。

而且她一开口说话,对方就听出来她没见过世面,明显要欺负于她,明明几文钱可以买到的东西,硬是向她要一两银子,把丫鬟气的拉起她就走。

米月清也郁闷的不行,站在墙角里悔恨:“我当真是帮不上姐姐一点忙,还别说去查自家的事,没出来的时候,想像着自己也是厉害的,但现在走出来的,才发现以前自己的那些精明都是想出来的。”

丫鬟听她念念叨叨,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想着跟着她出来,受人欺负,也是一肚子的火。

正当两人无所适从时,一个老人却走了过来。

米月清一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温伯,您怎么在这儿?”

温伯略微给她行了个礼,看了看她们手里拿的一点东西,问道:“这是要置办去庙里上香的什物吗?”

米月清点头,脸已经红了:“只是我平时出来的少,也不知道这集市怎样,到现在也没置办好。”

温伯好像没看到她脸红一直,转身说:“跟我来吧。”

米月清赶紧跟着他走,丫鬟见是认识的人带着,总比他们去一样样的买好,就也乐的省劲,也跟着去了。

温伯经常出来,对于集市比庄思颜还熟,没一会儿就把她们要的东西都买齐了,为了不使米月清难堪,自己也没有主动拿银子,都是讲好了,让她去付的。

并且简单跟她说了一下集市上买东西的要领。

听得米月清连连点头,不住地感谢他。

温伯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对人一向这样,热不热情从脸上从来看不出来,都是行动上瞧的。

待见的人,他什么事都帮着做,像庄思颜,不待见的人,叫他他都当没听见,如初见时的庄思颜。

此时庵里要用的东西都齐了,只剩米月清的一套素服。

做衣服这种事,本来买一块布回去做就好,但离去风仙庵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她怕自己赶不出来,就想着去外面做一件,可是外面做衣服的,她只听庄思颜说过有,具体在哪儿,做什么样子,自己却一无所知,没有办法,只能又问温伯。

温件看了她一眼,好像还摇了一下头,甚是无奈。

“姑娘若不嫌弃,我倒有一个地方,做衣可以,也很快,就是价钱高一点。”

米月清赶紧说:“那没事,姐姐给我的银子够用。”

温青又看她一眼,带着她们出了集市,往另一条街上走去。

不过这次他没有把人带进门,而是站在外边说:“姑娘进去,跟掌柜的说做衣就行,我们在外面等着。”

丫鬟一听这话,赶紧看一下自己,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也要在外面等。

然而米月清却已经进去了。

她一进门就愣住了,里面坐着两位绣娘,而跟绣娘坐在一起的是一位公子,正是温青。

温青也转头看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也没有出声打招呼,只是拿起自己的杯子喝酒。

其中一个绣娘已经站了起来,招呼着米月清往里面坐,问她要做什么样的衣服,去什么场合穿。

然后根据她的要求,推荐了布匹给她,随后又问她做什么样式的。

米月清神思不属,嘴上应付着绣娘,眼睛却不时看向温青。

绣娘早已看出端倪,也往温青那边看一眼说:“那位公子,嘿,就是说你呢,来帮这位姑娘看看,这块布料穿在她身上是否合适?”

温青转头白了绣娘一眼,但还是站了起来,就着她的手,看披在米月清身上的布。

很是看了一会儿,才摇头说:“不怎么样,换那块米青色的试试。”

听到“米青”两个字,米月清的有面颊就烧了起来,她拿眼偷偷瞧温青。

他跟平时一样,穿着舒适的衣服,头发也是随意的梳着,没有一般男人的严肃,也比那些男人多了些俊美。

面容细腻的像个女子,偏偏身上带着女子永远无法拥有的阳刚。

米月清的脸更红了,连绣娘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听清,只匆匆让对方决定,就着那块米青色的布,给她做一身素府。

绣娘拿了布走,温青却留了下来。

他手里还捏着酒杯,慢吞吞地把里面的酒喝光,才问她:“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的那位姐姐不照顾你了?”

本来脸已经很红的米月清,被他一句话问到脸一下子转成了白色的。

“不是的,她今儿太忙了,又一夜未睡,所以才让我一个人出来看看,我也……我也该一个人出来走走了。”米月清说话结巴,不知是怕自己说错话,还是怎么回事,一紧张,反而盯着温青看了起来。

温青借着去放酒杯,躲开了她的视线,话也说的随意:“好了,现在买好了,早些回去吧。”

完了又觉得自己好像少说了点什么,嘟囔一句:“外面乱的很,没事别乱跑。”

可这话一出,他就想直接给自己一耳光。

太明显了,也太多余了,他何需关心她如何?外面乱不乱又关他什么事?

还好米月清并未多留,拿着自己的东西狼狈出了店门。

里面一直坐着的绣娘,就看着温青笑。

温青被她笑的不自在,嗔怪了一句:“本少爷是来让你们做衣服呢,结果陪着你们两个饮了这半日的酒,连一件薄衫都没做,你们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吗?”

绣娘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打趣他说:“先生说的对,是您先来的,本应先做您的生意,这样吧,奴家现在就给您做,把那姑娘的往后放放,反正她来的晚,误了事也不怪我们。”

温青:“……”

他咬了一下牙,又瞪了那两位厨娘一眼,才甩袖说:“京城天气这一两日内,也不会太热,我改日再来。”

两个绣娘就看着他笑了起来。

温青出了门,看到温伯还在那里站着,才走过去问他:“人都走了?”

温伯应道:“走了。”

随即把他们的马车招过来,让温青坐上去,这才赶着也往温宅去。

路上温青到底是放心不下,又掀着车帘问温伯:“她出来做什么,平时东西不都是姓庄的买吗?怎么这会儿把她给派了出来,她没人用了吗?”

温件朝朝里面看了一眼才说:“听姑娘的意思,好像是过几日要去城外的风仙庵,司先生让她提前预备东西……”

“她没事去风仙庵做什么?还是在城外,多不安全。”

温伯顿了一下才回:“姑娘家,到了这个年龄,也是该嫁人了,她没有家人,现在怕是司先生要做主,让她出去看看,许个愿,没准能配一个如意郎君呢。”

第300章 真的后悔死

温青听闻此言,跟吃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堵的自己半天不想说话。

许久,才又问温伯:“再过两日就是十五了,咱们也去一趟风仙庵。”

温伯:“……”

说好的低调呢?说好的在京城中不露脸呢?

十五是什么日子,风仙庵里人满为患,而且本身那里就有藏着一些,可能会认出温青身份的人。

温伯仔细想想,还是得劝他,于是开口道:“先生,您要是想见米小姐,我回头找人把她找来就是,咱风仙庵就不去了吧?”

温青立刻乍毛:“谁想见她了,你看她笨那样,再说了,我们的关系这么复杂,我也不想惹事。”

温伯问:“那你到底是因为她笨,所以不喜欢,还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复杂,所以要克制?”

温青被他带进沟里,都开始认真想这个问题了,却突然暴跳起来:“温伯,我说你平时不是看大门的吧,像做媒拉纤的吧,还在这里搓合起我们来了。”

温伯听着车子里面年轻人的暴躁声,也是摇了摇头,有些东西现在不承认,到承认的时候可能就晚了,不要总是像前次一样就好了。

马车轮“咕噜咕噜”地穿过京城的大街,往温宅而去。

米月清也回到家里,可是心却留在了外面,还在一遍遍想她跟温青的相遇。

有点巧命啊,他平时都是不出门的,今天怎么出去了呢?而且看他的样子跟那两个绣娘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最最悔恨的就是自己竟然没问他的伤是否好了,虽然米月清离开温宅的时候,温青基本已经没事了,但那伤毕竟是因自己面造成的,现在两人重新相见,自己却只顾着紧张,连问都没问一句他,是不是太忘恩负义了?

想完这个,又想温青为她挑布料的一瞬间。

他的眼睛从自己的身上掠过,漫不经心地扫到了自己的脸,那一瞬间,米月清觉得如果时间能就此停留好了。

他们永远站在那个衣服铺子里,而他也可以永远站在她面前,像无数的男女那般,自然地相处,自然地做一切他们能做的事。

她发愣的时间太久,连庄思颜起来都没注意,直到听见她说要出门,才忙着出来说:“姐姐,东西我一早出去都备好了。”

庄思颜点头,转身看她时说:“你一大早就去了吧?眼圈都黑了,快去补一觉吧,哦对了,叫府里的大夫给你看看,脸上有些红,别是感冒了。”

米月清用手抚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却是烫的厉害。

庄思颜忙着出门,也只是提醒她一句,就登马而去。

凌天成已经派了禁卫军的头领去拿荣吉,她也是刚得到消息,所以要过去看看情况。

荣府里已经乱成一乱,大人孩子乱窜,还有女人的哭叫声,整的半条街都是乱哄哄的。

庄思颜的马在街口就停了下来,她跟青然一起穿过人群往荣宅里去。

因为是便装,倒没有几人注意到他们,还在积极地讨论荣吉家里出的事。

当然老百姓猜不到他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么一位权倾京城的在人,又要落难了。

可庄思颜心里却清楚的很,贾佑善的奏折她早递上去了,凌天成能等到这个时候抓他,应该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荣吉落网不过是早晚的事,一点也不意外。

她现在过来也是看个热闹而已,另外以防荣吉像骆柯一样,再活活的遁走。

不过到了荣府,她才发现荣吉根本就不在府里,禁卫军来,也不过是把他的家抄了,家眷圈起来,而荣吉在早朝上没有下来就被凌天成扣了下来。

那批被他盗用的官银找到了,重新补入库中。

而贾佑善也全盘接了户部。

凌天成给他下旨的当天,庄思颜也去找了他一趟,没有别的事,就是让他查这些年,有没有从户库制银庄里逃出去的人,而那个人又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什么地方。

贾佑善很是不解地问:“司大人,下官记得您以前好像查过这个事情。”

庄思颜毫不隐瞒:“是查过,但没有结果,当时荣吉不配合,所以这个事情我也只能搁下来,现在你管着户部,那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一定要帮我找到这些人。”

贾佑善能走到今天这个样子,说有一半是庄思颜的原因,他都不敢否认的。

其实他心里也有矛盾,当年跟庄家闹成那样,还把他的儿子给害了。他不是不恨庄昌远,还有这个庄四小姐,可时过境迁,庄昌远进了大牢,而他们父子却在她的帮忙下,一路升迁,当年的那些气也慢慢消散了一些。

查人这件事,本来就是户部义不容辞的,就算是庄思颜不查,他接了这一盘帐,该知道的事还是得弄清楚,毕竟这里是大盛朝的钱袋子。

所以贾佑善也很快地答应了下来。

事情很多,但发展的很快,到贾佑善正式接管户部的一切,也只不过过了两天而已。

庄思颜还在外面查找到护城河的事,时不常的会跟贾明渊和徐宁碰个面,但大家都是各忙各的连一起吃个饭,喝个酒都不能。

这日晌午,正好庄思颜在刑部,徐宁也在。

看着到了午时徐宁就过来敲诈贾明渊,非说他升职了,没有请他吃饭,不够哥们儿意气,今日就是择日不如撞日,一块请了,刚好庄思颜也在,大家一块去吃一顿。

对于这种事贾明渊一向从善入流,反正他也不缺一顿饭的钱,反而是徐宁,现下手里虽然有些碎银子花,但终归日子过的不算好,所以请他吃饭贾明渊是愿意的。

但是带上庄思颜,他就有些紧张了,赶紧抬头去看她。

庄思颜正认真地看手里的卷宗,听到他们这么说,立刻就回绝了:“你们去吧,我把这些翻完还得回一趟宫里,今日时间不多了,就不一起吃了,下次。”

贾明渊就把脸转到徐宁这边:“那咱们也下次吧,先帮司兄把事情做完?”

徐宁:“……”

他不想下次的,而且是想跟庄思颜一起去,于是发挥了自己嘴里开花的毛病:“司兄,我们帮你快点做完,然后大家再一起去。

咱们也一起忙了这么多天,现在虽事情没有进展,但也有很大突破,总得庆祝一下,提提信心。

再说了怎么着午饭还是要吃的,你就算是回了宫,不一样要吃饭吗?”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庄思颜很不通情理一样。

她倒是没多想,笑了一下说:“好,就一起吃饭,不过酒还是要少喝,午后各位还有事情要忙呢。”

徐宁马上保证:“放心司兄,我们有分寸。”

大家很快说定,把手头的事情忙完,就出去在刑部外面找了个酒楼。

庄思颜还惦记着自己午后要做的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贾明渊的目光一直跟着她转,也没在吃饭上面,可让徐宁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一个人点了饭菜酒水,然后又主动挑起话头,立争让两个人都随着他的话题说下去。

“司兄,我听说荣吉的府里,除了搜出来现有的官银,还找到许多连宫里都没有找东西,是不是真的?”徐宁问。

庄思颜摇头说:“我不太清楚,清单现在还有禁卫军那里,这事后面皇上应该会转到刑部来负责,你们两个也提前有个准备,到时候接了这个案子,一定要查办清楚。”

贾明渊赶紧点头:“一定会的。”

徐宁却说:“案子转到刑部不是应该的吧?不过这案子从一开始就是司兄再查,为何这会儿反而不让你插手了呢?”

庄思颜往窗外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一丝笑:“我只负责查就好了,后续的事情都应该是你们去做,这很合理啊,再说了,我现在手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也没有空处理他。”

徐宁跟一个好奇宝宝一样,一个问题结束,他又来了新的:“司兄,我还听说那位荣大人还有一个女儿,就是皇上的宠妃,您说他家里出了这种事,那位妃子会不会受到影响?”

庄思颜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刚才脸上的笑就变成了似笑非笑:“要不我午后进宫时,把你也带上,你亲口问问皇上?”

“啊?那不用,不用,我只是打听一下,跟案子无关,我们不必要知道,吃饭吧,来来吃饭。”

话题总算是终结了,庄思颜清静地吃完一顿饭,没跟他们两个久坐就离开了,直往宫里而去。

徐宁从楼上看着她下去,又从窗口看着她走远,这才转过头来对贾明渊说:“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想的,要是我现在真的后悔死。”

贾明渊:“……”

无论他怎么想,结果都是一样,上面那位是皇上,就算是他不肯,他后悔,也只能这样,他能怎样?

他现在连说都不敢说,能像现在一样跟她一起做事,偶尔看她一眼,其实对贾明渊已经算是好的了。

但是他自己也很清楚,见的越多,就越觉得庄思颜与众不同,也就越被他吸引。

贾明渊有时候自己也在克制,但是感情这种事,好像从来都是事与愿违的,他越是想不想这个人,反而越是想她想的厉害。

厉害徐宁也是看出了他的这份心,才会安排这个饭局。

只是庄思颜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他,一直在想自己的事情,饭毕也早早离席,回宫去见那个皇上了。

第301章 为你

庄思颜对于此事的确没多想,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贾明渊也不是道理不通的人,尤其是还有贾佑善管着,他不会做什么不合规定的事。

而现在自己跟他在一起,纯粹是为了那些案子,等京城这些事情全部处理了,她倒是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或者出去走走,要不然就去喀什族找叶元裴。

相对于这些人,她还是跟叶元裴相处起来更舒服,两人也算是同根同源,所以有很多共同点,连有些语言都只有他们懂,说于别人,都是对牛弹琴。

一边想着叶元裴,她人也进入宫中。

凌天成已经听说她回来了,站在辰熙殿的门口等着。

庄思颜还没见他这么等过人,所以大为吃惊,过去看着他问:“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凌天成就看着渐渐西落的太阳说:“在里面坐久了,出来晒会太阳,顺便等你过来。”

庄思颜笑,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那好啊,让他们搬两张椅子来,咱们就坐在这儿说会儿话,还能晒晒太阳,确实是好。”

凌天成却已经拉住她的手往里面走。

宫内一样可以晒到,就不要站在这里了。

李福早命人在辰熙殿的廊沿下放了椅子,坐在那里正好可以照到阳光,也不会像在外面那般招摇。

庄思颜不坐,等到凌天成坐下以后,她就身子一歪,坐到了他腿上,还往他怀里靠靠说:“我这两天困死了,这样睡一会儿可好?”

怎能不好?

这是凌天成盼望已久的亲昵,是他一直想要的感觉,来的这么自然,又这么平和,反而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他用手轻轻搂着怀里的人,一手放在她的腰间,一手就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像哄婴儿睡觉那般。

拍了一会儿,没把庄思颜拍睡着,反而拍笑了。

她抬起头,看着凌天成问:“你这是在哄小婴儿睡觉呢,像这么大的婴儿,要亲亲抱抱才能睡着。”

一句话,把凌天成逗的嘴角都弯了,眉眼也舒展开来。

他把庄思颜抱抱紧,又把自己的脸贴到她的面颊上,好一会儿才问:“荣吉的事处理差光多了,你回宫来住段时间吧,别在外面跑了,也休息一下。”

庄思颜头一歪,就靠进了他的怀里,还把眼睛也闭上,但他的话还是回了:“不行啊,护城河边还有那么多人骨停着,我得尽快把这事弄清楚了,然后……”

她就此顿住,没往下说。

凌天成知她有话,就自然跟着问了一句:“然后怎样?”

庄思颜“嘿嘿”一笑,用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才说:“然后你得把银子给我结一下了,老板,我这又完成了一单,咱们协议上都是说好的,你可不能压着我的薪水不放哦。”

凌天成又笑了起来,是从脸上一直笑的到心里。

他莫名喜欢这样的颜儿,顾着大局,又念着小利。

凌天成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用银子可以衡量的,如果她愿意,他宁愿用自己的所有去换。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什么也不做,凌天成依然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但是这个小女人,从来都不拿他的宠爱做为资本,反而是用自己的努力,去嫌那么一点银子。

凌天成没有理由不给,就笑着说:“银子准备好了,是现在给你送进宫里去吗?”

庄思颜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好啊,送进去吧,让平儿他们帮着点点,可别说了。”

凌天成看着她摇头说:“只会多,不会少,里面还有朕赏你的。”

庄思颜挑了一下眉头,笑的更开心了:“是吗?那太谢谢你了。”

说着话,还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再开口时,话题已经车了:“喀什族那边有消息了吗?”

凌天成摇头,过了半晌才说:“朕已经派了信使去打探,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快到那儿,应该很快就有消息过来。”

庄思颜刚才的笑已然全部收了起来。

这太不合理了,叶元裴竟然到现在都不传一点信回来?

就算是他不传信,喀什族那边总也是会有消息过来的吧,怎么可能人去了这么久,还是去打仗,结果却一点信儿也没有,如石沉大海?

心里装着这事,跟凌天成再说话就显的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反正荣吉的事已经处理了,细节上面她不用去交待,到时候禁卫军以刑部,一应的卷宗,都会有贾明渊整理好,呈上来给他过目,根本不用庄思颜多嘴。

而护城河的事情,现在还没有进展,反而不适合跟他多说。

倒不是怕他走漏风声,而是怕他为自己担心。

那些事情反正得去做,如是叶元裴在,还可以替她一二,现在他出了边关,那只有庄思颜一个人来完成。

有人担心,她要去做,没人担心还是一样去做,所以她不希望凌天成知道的太细,那样只是多让一个人受累而已。

两人又坐了片刻,庄思颜另找话题,说到了荣嫔。

凌天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她原本就是荣家的工具,现在荣家败了,她若是能在宫里安分守己,就那么待着,等到终老,如果再像从前一样生事,这后宫就断断容不下她了。”

庄思颜被他的话说的一身寒。

这个时代的女人何其可悲,只是一个工具,没有用了就被别人弃之。

凌天成已经不算特别狠心了,荣嫔的处境如果放在别的帝王手里,只有一死方能终结,他竟然还给她留了一条后路,也算是仁慈的。

结果庄思颜还没想完,凌天成就接着他的话说:“按大盛朝的规定,她必死,可朕并不想杀她,你可知道是为何?”

庄思颜不解,抬头看他。

凌天成说:“为你。”

庄思颜原本事不关己的脸上受到惊吓般吃了一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杀不杀荣嫔怎么跟我扯上关系了?我跟她又没交情的。”

然后凌天成就说了一个让庄思颜更为吃惊的理由。

“是你一直觉得后宫里的女人可怜,不想让朕要她样,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放出去,所以才不得不天天这么一方小天地里,在朕身上下功夫的。”

庄思颜这回是真的对凌天成刮目相看了。

这些话她是说过,但基本都是只言片语,或许表现更强烈一些,但说真的,那种感觉,她从来没指望着这个封建制度下的皇上能够理解。

毕竟他们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皇室的女人都是为子嗣而生,而他后宫里的女人,就得全心全意为他。

现在他却突然一下子,站到了庄思颜的角度,竟然为那些女人们感到可怜。

也只有庄思颜听到这些,只是感觉到震惊而已,要是被南辰门外的大臣们听到,大概为以为他们的皇上疯了。

可不管怎样,荣嫔能留一命也是好事,但愿她自己好自为之,以后老实做人,别惹事生非了。

没有母家保护的女人,其实也很惨,就算是凌天成这会儿把她放出宫去,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且很可能死的更惨。

该说的事都说完了,别人看来,庄思颜回宫一趟,就是跟凌天成撒个娇,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两人时不时的说几句,也像是喁喁私语的情话。

可实际上,他们却已经最近朝堂,乃之京城里发生的事,都大致的交流过了。

临近黄昏时,庄思颜起身,笑咪咪地说:“我先回宫去,看看银子是否送到了?”

凌天成及时拖住她要离开的手:“不急,在这儿用过晚膳再走,朕已经许久没跟你一起用膳了。”

庄思颜睁大眼睛看他:“有吗?我怎么记得前两天咱们还一起吃过了呢?”

或许吧,但是一日三秋,她在外面一日,对凌天成来说就是刻骨的思念,以至于时间线都像是无限被拉长一样。

而看到她回来,就不想让她离开,要尽可能地把她留在身边,享受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

庄思颜不想在这个时候抚他的意,况且自己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只要晚上能出去,明日悄悄跟着米月清去风仙庵就是了。

所以她就顺从地留了下来,人更是跟粘到了凌天成身上似的,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凌天成对于此种情况,自然是享受的。

他的唇角一直微微弯着,偶尔侧首看庄思颜的眼神,柔软的好像里面盛了千尺水波,让人忍不住沉溺。

连经常侍候在他身边的李福都有点受不了,把晚膳安排好后,默默地退了出来,仰头看着天上越来越暗的颜色想。

这皇上是不是太委屈自己了,平时不动宫里的其她娘娘们,只盼着婉妃能在身边,偏偏这婉妃比任何人都忙,每天跑的不着宫,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瞧把皇上给欢喜的,那眼睛都离不开她。

还没感叹完,李福下移的眼角,就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他很不想理,相信凌天成也不想理,但现在那人往辰熙殿里走来了,且目标明确。

而李福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下人,而人家现在还是有名份的正经主子,所以他也只能走下来,略一施礼说:“荣嫔娘娘!”

荣嫔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问:“皇上在吗?”

她说着话,脚还在往前走,且今日行径甚是奇怪,脱簪披发,褪去了平日的华服,连宫人都没跟。

李福往前一步,正要拦她,却看到她“扑通”一下已然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求见!”

第302章 真是事精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02章 真是事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3章 不能乱动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03章 不能乱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4章 筹码只有米月清

山路难行,米月清体力不支,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偏偏跟她同行的都是会武的,看到她这样,只觉得是耽误时间,嘴是虽不说什么,心里却是嫌弃的。

尤其是阿四,拿着她跟庄思颜一比,立刻就觉得自家的司先生举世无双,而这位柔弱的小姐,也只配养在深宅大院里,给人操持一下家务而已。

一些比他们晚来的人都上了山,而他们还站在路边休息。

米月清的额头上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自己拿巾帕在擦,丫鬟拿着供品香烛只站在一边不动,阿四更是不会向前。

几个一路跟着过来的公子哥就看不过去了,争相过来讨好。

“小姐,这是累了吗?来这边坐吧,这儿有块石头,还算平整,可以歇歇脚。”

另一个还说:“小姐,你家里养的丫鬟们也太矜贵了,一个个比小姐还端着。”

两个跟着来的丫鬟就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

这一白,那些公子哥们吃不住了,过来就要帮米月清教训家仆。

米月清本来就怕生事,看到这里根本没弄清楚那些公子哥的用意,过来就劝了起来。

她不劝还好,这一劝反而让那些公子哥们看得清楚,这姑娘长的是好看,但人好像有点缺心眼啊,丫鬟仆从们都这样了,她不但不教训,还帮着他们说话。

一时间场面闹开,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甚是壮观。

庄思颜其实是不放心他们的,虽然让其先走了,但也安排了人悄悄跟着,这会儿见乱成一团,跟着青明不便出面干预,只能快速折回去回报庄思颜。

庄思颜本来安排这几个人跟着米月清,就是为了造成这样的效果,但是这个效果却造的太早了。

她要的是到了庵里再出现这种情况,这样就可以把姜汉义他们引出来,至少知道米月清,做为一个他认识的人,身边跟着的家仆,都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

如果是出于好意,他定然会出面帮忙,如果是恶意,那他一定会找机会下手。

可这群人还没到目的地就闹了起来,着实让她有些生气。

她悄悄跟青明说了几句,让他快去,自己则带着人在山脚下歇了起来。

青明赶到时,矛盾已经化解,米月清他们已经再次上路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能顺利往上走,不破坏庄思颜的计划就好,别的他也没有多想。

两伙人一前一后进了风仙庵,随着人流开始进香,许愿,然后又在庵里到处参观一番。

最后在侧殿的一尊菩萨面前再次起了争执。

争执的起因,是先前那些想来搭讪的公子哥们。

之前在半山腰,他们就想借机接近米月清的,无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们教训了一顿。

这会儿那波人不知去向,而米月清身边跟的仆人,看上去一样的不靠谱。

他们机会来了,又怎么会放弃,于是借着上香之便,把她围了起来。

米月清先还认真的双手合十,跪拜,等她把香烛点燃,插进前面的香炉时,一下子看到自己被好几个人围住,且都是男人就有些慌了。

她往后退,不想身子一下子撞到了香炉上面,而且里面还有香,那衣袖头发什么的一甩,差点给点着了。

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阿四,从心里面发出一声冷笑:“这还真是一个麻烦,也不知道司先生为什么要用她,更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养在宅子里,又带在身边。”

两个跟来的丫鬟虽然此时站在了米月清身边,也及时拉了她一把,没把自己烧着,但是对于围过来的这一群人,却也显出了怯意。

这群公子哥,本来就是城中游手好闲之辈,平时仗着家里有些小钱,甚是嚣张,根本不把普通的百姓看在眼里,倒是跟一些纨绔子弟们混成一团,一点好事不做,专干些欺压良家妇女的事。

这回逮着机会,他们可不管是不是在寺庙里,反正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像米月清一样的人。

有一个已经先出手了,一把拽住米月清的手腕说:“姑娘,你的下人们保护不少你,不如跟本少爷走,本少爷绝对不让人欺负你。”

“对对对,跟我们走吧,让本少爷给你找几个得力的下人,任你打骂的。”

另一个趁着他们在前面闹,已经绕到了米月清的后面,侧着身子从香炉靠边过去,伸手就想把她拦腰抱住。

可惜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他的手还没摸到米月清,就有人从上而下,把他的身子一扳,竟然生生往后折去。

正好就折到了香炉里,而香炉里此时插着无数根长短不一的香烛,还都带着火头。

春衫已薄,那火头一下子就把他的衣服烧破,然后烧到了里面的肉。

那人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嘴里也跟着骂了起来。

前面的人听到他叫,都歪着头往后看,反而让米月清趁机跑了出去。

只是那些混混们打定注意了要为难她,这会儿吃了亏,更是不肯放过,一看到他们跑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拉着自己的同伴就追了出来。

他们似乎忘了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把同伙按到香炉里,也忘了看看那个同伙的背部都烧成什么样子。

一大群人蜂涌出去后,一个人影从菩萨的后面转了出来。

他眯着眼睛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后把身上的僧袍抖了两下,也随着人潮出来。

米月清他们有意在此闹事,自然不会跑的很快,连风仙庵的大门都没出,就被那群人又截住了。

几个混混的嘴脸到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掩饰,先前装的公子模样也全部收了起来,嘴里开始说些污言秽语,动手动脚更是不在话下。

来看热闹的人越积越多,却并没人出面帮助她们,眼看着米月清就要被那群混混拉走。

一声法号在人群里响了起来:“阿弥陀佛”

这声法号让闹哄的人群静了两秒,不过随即就又淹没过去了。

但是念法号的人却没被淹没,他已经穿过人群,直往那几个小混混面前走:“几位施主,请以和为贵,这里是菩萨显灵的地方,诸位要注意言行。”

几个小混混眼看要得手了,怎会听他的话,一边嘴里回着他:“既然是菩萨显灵的地方,那就让菩萨来救她吧,你一个老和尚管什么闲事。还有这里不是尼姑庵吗,怎么会有野和尚在里面,难道尼姑和尚们也会寂寞,自成一家了,哈哈哈哈……”

说着话,手已经又抓到了米月清的手腕:“好妹妹,人家尼姑和尚都混到了一起,你就跟本少爷回去吧,管保不会亏待你……”

“啪啪啪”几个耳朵已经煽到了那几个混混的脸上,几乎没人看到是谁出手的。

到声音过后,几个混混只是觉得脸上一阵发烧,还没迷瞪过来发生了何事。

不过米月清已经被和尚藏在了身后。

庄思颜他们早已经到了,但一直没出手,只是悄悄把这里的布控好。

她轻声对身边的青然说:“那人是孙有和,这次一定要准备好,不能再让他跑了。”

青然跟着问了一句:“先生,咱们不等姓姜的吗?”

“只要把他抓住,姓姜的自然也会出来,他们手里没有多少可用的人了,他也不舍得这个人折在我们手里。”

青然领命,退出去吩咐他们的人手。

与他们不同的,还有一伙人,也混在人群中,他们不管那个管事的和尚,也不管庄思颜他们,只盯着米月清。

几个当枪使的混混,到此时都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莫名其妙被打以后,火气一下子冒出来老高,一齐往那和尚冲去。

孙有和的功夫还是很了得的,他不动声色,也没有大动干戈,每次出手,都是轻描淡写的,但每次都能均匀地,雨露均沾地把每个人都打一巴掌,且能把他们掀出去一两米,离开自己的身边。

普通的老百姓根本看不出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觉得几个小混混是笨蛋,忙忙地冲过去,又好像自己撞到自己一样,退了回来,然后就捂着身体的一个部分惨叫。

庄思颜是练高的,且老早就对孙有和很赶兴趣,所以认真地看着他的一招一式。

他是一个高手,比她身边青然了他们都厉害一些,会不会比姜汉义厉害都不好说。

高手出招向来都是别人看似不动,他却已经把所有的事完成了。

刚开始庄思颜还想不明白,那个时候骆柯为什么单单对他特别重视。

想来孙有和在骆柯手下时,凭着他的绝世武功,骆柯应该也是很高看他的,所以孙喜才会出入骆家,而他们那时候的生活也会好过很多。

另外他们从太常寺里逃出来,骆柯没跑掉,孙有和却跑了。

当时他们都想不通,为什么骆柯会宁愿自己死掉,也保护自己的一个下人。

现在庄思颜基本已经把事情弄明白了:第一,孙有和绝对有能力躲过温青的人,轻松跑掉,而骆柯没有。

第二,可能骆柯和孙有和之间真的有某种约定,既然自己跑不掉,就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所以落网以后,也没有把他供出来。

事实上,既是当初骆柯把孙有和供出来,凭庄思颜他们的也很难抓到吧?

想到这里,她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眉心。

就是现在,他们布控了全局,如果孙有和成心要跑,他们是否能抓住也很难说,况且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也有绝对的优势。

庄思颜他们唯一的筹码,就只有米月清了。

第305章 各有各的坏

他是为了米月清出手的,那这姑娘就跟他一定有联系。

孙有和很可能是听姜汉义的命令行事的,所以庄思颜没有轻举妄动,她也在看,看这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几个小混混被打的鼻青脸肿,大概脑袋也给打开窍了,终于意识到今日撞到了一位高手,再这么玩下去,他们怕是山也下不了。

所以有一个带头的先站出来说:“臭和尚,你给我等着……”

放了一通弱弱的狠话后,带着一帮混混往人群外逃去。

孙有和只是把手掌竖在胸前,念了一声发号,甚至都没回头看米月清一眼,就也向人群外走去,不过他的方向是庵堂内。

庄思颜一个眼色递过去,阿四和两名丫鬟就同时出来了,他们及时拦住孙有和,好一顿感谢!

孙有和早看出他们有问题,这会儿更是不相废话,只把手一挥就想走开。

阿四哪会让他走,一脚跨出去就又拦住了他,说是自家小姐受了他的恩,一定要感谢于他。

孙有和此时的眼里就露出了凶光,虽然嘴里还念着法号,但是很明显看得出来,他想动杀招。

好在,这时米月清也走了过来,她轻轻过去,占了阿四的位,拦住孙有和说:“大师,小女子真的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孙有和问:“那施主想怎么感谢?”

这时看热闹的人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打架什么的都已经完事,剩下的不过是你来我往的感谢,他们失去了看的兴致,四散开去。

普通人散去以后,剩下的就只有庄思颜的人,还有温青派来的一队人。

温青自己被凌天成绊住,却对米月清放心不下,还是安排了几个人也跟着来风仙庵,在山道上发生的事,就是他们解决的。

当然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掺和任何事,只保护米月清的安全。

此时见双方进入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就想着怎么尽快把米月清捞出来去复命 。

可惜米月清感受不到他们的关怀,她现在已经看到了庄思颜,当然也看到了阿四行动,已然知道眼前的人也是姐姐想要的人,所以几乎是买力的想把孙有和留住。

行势一目了然,孙有和多次死里逃生,搭眼一扫已经知道眼下是什么境况,可惜他既不能伤了米月清,想全身而退也很难。

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站在那里不动。

庄思颜的人越围越小,但她是不想先动手的,虽然她万事俱备,心里面却想着万事能软着陆最好。

所以庄思颜一听到他问米月清话,立刻就接上去:“可以把孙喜还给你。”

孙有和的身体顿时一僵,脸色也跟着变了。

他缓缓转身,把目光投到了庄思颜的身上。

自然是见过的,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他们应该都对彼此很熟悉了,也背后较量过很多次,且每次都是庄思颜输。

这还真不是一件值得提的事,不过此时当庄思颜看到他经过调整,仍不太好看的脸色时,已经知道自己这次可能会赢。

她往前一步,从容地看着孙有和说:“孙喜在我那里过的很好,相信你也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不但照顾他,还照顾了你的家人,当然我是有私心的,想引起出来,可如果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给了他们稳定的生活,他们又何需过这样的日子呢?”

庄思颜跟别人最大的不同之处是,她不美化自己,有目的就是有目的,我说给你听,我就是为这来的。

当然做的好事,也真是好事,既是她不说别人也能感觉得到。

如此时的孙有和,他家里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虽然他与家人同在一个城里,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自从太常寺失火以后,他都没有再见他们一面。

他当然也知道庄思颜的目的,正因为这个,他才不能回去。

但同时他也知道,庄思颜真的不能算做一个恶人。

她把孙喜困在手里,如果真不顾手段地逼孙有和出来,有无数的方法,折磨孙喜就是最直接的一种。

没有哪个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不会心碎的,就算孙有和是铁石心肠,可他的妻子也会看不下去。

可她没有那样做,不便对孙喜很好,确实也帮了他家里人很多,唯一做的事,就是在他家里设伏,也把看着孙喜,可这事就算是放在孙有和的心里,也是有情可愿的。

他有些松动了,眼皮垂了下去,手里还拿着念珠,却半天都没拔一颗。

庄思颜看了他一会儿,又把语气放缓一些说:“我答应过孙喜,只要你改邪归正,将功折罪,一定从轻发落的,他也很想你回去,答应过要帮我们的忙,却一直没有想到办法,那孩子是真的聪明,如果现在好好读书的话,将来没准还能成为有用之才。”

孙有和的眼皮还是没抬,只是抖动了几下,半天才念了一声法号说:“那有那么容易?”

说完,身形一动,待庄思颜他们一齐扑上去时,他已经比他们更快地脱离人群,并且一闪身就不见了。

在他离开的地方,庄思颜看到一块布,上面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黑乎乎地写着几个字:“城中悦来客栈。”

装模作样地又在风仙庵里搜索一阵,才把人员散去,又分批下山。

米月清今日受了一些惊吓,也帮了很大的忙,所以回去的时候,除了阿四,庄思颜让青石也跟着一起走。

她带着青然他们没急着下山,围着风仙庵转了一圈,发现这庵从前面看没有多大,里面的格局做的也不想很大的样子。

但是院墙却围了很大一片,从这个山的半山腰,一直延伸出去老远,且院墙极高。

“这个庵里一定不只姜汉义,孙有和等人,还有别人在。”庄思颜说。

跟在一边徐宁到现在才搭上话:“肯定是,看孙有和走时的样子,似乎是怕有人发现他投诚。”

“嗯,他在做样子,不知是做样子给我们看,还是给别人看,不过无论如何,今晚一定得去等他。”

徐宁马上跟了一句:“我跟你一起。”

庄思颜就侧目看他一眼:“你跟去干吗?又不会打,也没有很机智过人。”

徐宁一副扎心的模样,但嘴里还是说道:“我会验尸啊?”

庄思颜这次干脆把眼睛往上翻:“你验谁的?那里不会有死人,甚至不会有人,还是在家呆着吧,如果实在无聊,可以去找贾明渊。”

徐宁发出一声哀叹:“找他会更无聊。”

到他们下山的时候,午时都已经过了,风仙庵里的香客们也差不多全部散尽。

烧香有烧香的规矩,一般去庵庙里上香许愿,都是上午,下午只适合问卦一类,就算是本人想去许愿,庵庙里的僧人也不会同意的。

这些事情庄思颜来之前都是打听好的,所以这会儿从山后面转回来。

看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就想再进去看一看。

青然拦住她说:“这会儿还是不要去了,这庵内水深的很,我们的人手已经全部暴露,如果那孙有和不是真正投诚,那您现在过去,很可能会给他们可趁之机。”

庄思颜站在门口想了一阵,倒不是她怕死,而是万一孙有和是真心投诚,那他们这一进去,反而把计划破坏了。

思及此,就把脚收了回来,随着寥寥不多的人流,也往山下走。

她回了一趟家里,看到米月清荒荒然地坐在厅里,手边放着一杯茶,都凉的没一点热气了,她也没喝一口。

庄思颜在她对面坐下来,丫鬟忙着也给她上了杯茶,并且把米月清那杯换了热的。

“对不起啊,让你受了惊吓。”庄思颜先开口说。

结果一偏头,却见米月清正诧异地看着她,不免又问了一句:“怎么了?为何这么看着我?”

顿了少许,米月清才晃了一下头,轻声说:“姐姐,是我不好,没能把这事办好。”

庄思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她虽然做不够好,但最终也达到了他们的目的,怎么反而这么说话?

没等庄思颜再问,米月清已经先开口说:“您是让我诱那个姜将军的,结果我却连他的人都没看到。”

乍一听这话,庄思颜愣怔住半天没说话,随即就笑了起来:“月清啊,我们没出宫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与宫里那些女人们是不一样的。

你很冷静,也看得清事实,怎么出来了反而在宫里那么明白了。

今天的事,我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尤其是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虽然姜汉义没有露面,便那孙有和明显就是他派出来的。

通过他我们可以分析出两点,第一姜汉义对你不同有恶意,如果遇险,他还会保护你。

第二,不管那个组织以前有多么坚固,现在都在被我们一点点的撬开。

而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努力。”

她说的太多,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激动,感觉过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应该结束了,而她也终于可以去喀什族了,找叶元裴了。

米月清也听明白了,甚是为她高兴。

但对于她前面说自己的部分,还是有些内疚,垂着头许久才说:“以前在宫里,我也觉得自己很厉害,觉得宫中那么险,我都能平安度过,外面的人都一眼能看透的,能怎样呢?

等真正出来才知道,天底下的坏人,各有各的坏,虽有高低之分,却不是人人能看透的,而许多的暴力,是跟心眼无关的。

就像上次我们被困在阳城的骆宅一样,那个时候无论自己有多少聪明,如果没有武力都是一个死。”

第306章 还是你精明

这话庄思颜没法反对。

有些人就是不讲套路,上来就是杀招,不听你说一句话。

那个时候就是拿真功夫去拼的,你没有,就是死路一条。

而这恰恰就是米月清缺乏的,包括那一路上她因为身体原因,还晕车什么的,都是短时间内无法克服的。

聪明在很多时候有用,也在很多时候无用,面对一些很现实的问题,就算是把脑袋转出花来,也不过如此。

庄思颜经历的事比她多的多,很清楚什么时候用到什么。

但是她不能到了这个时候还打击米月清,所以就安慰她说:“你说的对,也不对,比如今天,如果真的打,我们跟孙有和肯定两败俱伤,就算是我们仗着人多,能打败他,那庵里也定然会有他的同伙出来。

可你看,我了解整个的事情,没有动一兵一卒就把事情解决了。”

她尽力想让米月清好受一点,可每次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最终给米月清造成的结果就是,她发现自己更没用了。

就如同这次上山一样。

其实在半山腰的那次冲突完全不必要发生的,只要她能拿出来一点主人的架子,哪怕是当时她要阿四出来挡,米月清相信,她要是开口了,阿四是不能不管的。

可她没有那么做,她在宫里也养成了习惯,不太会驾驭自己的下人,再说这下人还不是自己的。

归根结底的说,她自己现在在庄思颜这里,也是一个下人的身份,虽然庄思颜对她敬重,但人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的无用和依附,所以不看重她也是应该的。

至于山上那一幕,还真的多亏那和尚救她一次,不然那些火如果真的烧到了她的身上,那今天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米月清想,或许当初她就不应该出宫,不应该给庄思颜添麻烦。

至少宫里是她这么多年来混熟的,谁也不能拿她怎样,当然她也不必拿别人怎样,大家相安无事,一起冷漠到老就好了。

可到了外面,每天似乎都是风起云涌的,她觉得自己的精力差的太多,甚至现在感觉住在这府里都是难受的。

庄思颜虽然不太懂女儿家的心思,但毕竟也跟米月清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有些了解的她的。

见她一直不说话,就猜着可能心里又想事情了。

但是她心里也有很多事情,晚上去悦来客栈的事,她还得仔细安排,能谈和当然很好,如果实在不能,她也不想再轻易放孙有和走。

这会儿不能花太多精力在米月清身上,只交待她晚上早些休息,有话明天再说,自己就去内堂换了衣服,然后入宫去见了一次凌天成。

凌天成这一大天里,也光想她的事了。

昨晚把她送走时,接到了她一堆的交待嘱咐,包括一大早把温青叫进宫来。

刚开始凌天成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知道他也要去风仙庵 ,就觉得这个弟弟可能是疯了。

那风仙庵虽在城外,却是这几年很多名门贵妇去的地方。

温青以前在宫里,有宫宴什么的,他做为太子肯定会参加,而那些大家的闺秀们,多半都是见过他的。

这样的地方他竟然还敢去,且听庄思颜说,姜汉义好像也在里面。

温青可能不怎么认识姜汉义,但做为一个老臣,又是一个将臣,怎么可能对前太子没一点印象。

所以这事庄思颜一跟他说,他立刻就同意了,五更天,他开始上朝就派人把温青叫了进来。

先在辰熙殿里凉了他两个时辰,等自己下了朝,才逮住他训斥一顿。

好在他一向性情温和,倒也没跟凌天成顶嘴,只是在他说完以后,焉焉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真是越来越像了,连训起人的样子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莫名地就戳中了凌天成心窝,他竟然觉得暖暖的,还巴巴地问了一句:“是吗?颜儿也是这么说你的?”

温青把眼珠翻到头顶上,仔细研究自己的额头,哦不,额头没有那么突,他也看不见,但装作是看到了,反正没听到刚才那人说了什么。

两人在辰熙殿里耗了一上午,温青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说:“好了吧,现在我能走了吧?就算是现在出去就出城,也只能赶上他们回来。”

凌天成却问他:“那你告诉朕,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风仙庵?”

温青真的有种想把庄思颜剁了的感觉。

她把什么都告诉了凌天成,唯独他出城的原因不说,现在好了,自己被皇兄逮住,问个没完没了。

这一上午的,只这一个问题,他起码问了五次以上,只要温青提出想走,他就来那么一句,好像他不说出原因来,他就不会放他走一样。

温青也被气的不轻,有些凶凶地说:“我怕婉妃娘娘,皇嫂出事行不行?皇兄啊,你说她一个女儿家家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放出去呢?让她在宫里不好吗?你想什么时候见就能什么时候见?”

凌天成对于他的气丝毫不为所动,只平静地回了一句:“只要她高兴,我怎么样都成。”

温青:“……”

他还能说什么,他的这个皇兄,已经被庄思颜那个女人迷了心窍,虽然没干出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来,但要想让他管住那个女人,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找了这个理由,凌天成倒是没有再为难他,终于把他放走了。

温青前脚刚走,庄思颜后脚就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问:“温青呢?你把他放走了?”

凌天成顿时后悔不跌,人也从桌案后面站了起来:“他刚走,怎么了,还有事吗?现在应该还没出宫门,朕让人把他叫回来。”

庄思颜摆着手说:“算了,随他去吧,反正一会儿我还得出宫,直接去温宅里找他也行。”

凌天成几乎是不自觉问了一句:“怎么还要找他?”

“要找啊,还有些事需要他帮忙,还有啊,你今天能帮我写个圣旨吗?”

凌天成:“……”

古往今来,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要圣旨的,感觉不像是对皇上,也不是对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而是在对朋友说:“你们家里小青菜不错,我能拿一把回去吗?”

然而,既是这样,凌天成也不会生气,只是好奇地问她:“要什么样的圣旨,传给谁的?”

庄思颜想了想才说:“姜汉义的,要是有可能也把孙有和加上,这两个武功不错,但被恶人所用了,我现在看他们还有归降的心,又怕自己说话他们不信,所以拿道圣旨给他们看,也算是招安,你看怎样?”

圣旨的格调也降低的,竟然成了招安的幌子,凌天成还是有些闹心的。

他给庄思颜讲:“颜儿,这圣旨不能作为工具使用,你要么是想好了怎么处置这两个人,那朕就按着你的意思写下来,要么你就传我的口谕,把话说给他们听。”

庄思颜摇头:“这个传不了,你的口谕效果不是跟圣旨着差不多吗?对听话的人来说,就是一样的,但是对于不听话的人来说,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相信。

再者说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们两人都犯了多少事,怎么会想好处置的办法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知道犯了什么事,现在也不能处置啊,我看那姜汉义是很有才的,还想着要不要把他弄回来给皇上用。”

一番话,倒是把凌天成说的有些感动。

这么真心为他着想的人确实不多,很多站在朝堂上的臣子,拿着高官俸禄,也只是做份内的事,并不会想到皇上如何?

他们就算是开口,也是绕着弯的为自己的利益,偏偏还要用一堆的名目去掩盖。

倒不如庄思颜来的坦白和洒脱,就是为了银子,你给银子,我就帮你查案,把这个案子所有有利的条件都倒向你。

凌天成坐回书案边,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一份给她。

拿过来的时候,庄思颜看到上面有好几个生字她都不认识,就问道:“这什么意思?”

凌天成解释:“没有许诺他们什么,只是告诉他们朕已知晓他们的事,走上正途的机会在你这里。”

庄思颜听完就笑了起来,她快速把圣旨一卷,又在凌天成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说:“还是你精明啊,什么意思也没有,就把事情办了,那以后这两个人就包给我了哦。”

凌天成捂了一下那块被她捏到的地方,有些些微疼,但又不算疼,她是没用多少劲的,但是这些专属于她的小动作,还有捏到凌天成时,心灵刹那间的接近,让他很舒服。

看庄思颜转身又要走,凌天成也伸手拉住了她:“这个时候回来,定然也是没有用膳的,陪朕一起吃吧,吃完再走。”

庄思颜回首看了,少顷才笑着说:“好,反正我也真饿了。”

李福早让人去备饭食了,这会儿听到此话,忙着出来说:“皇上,娘娘,御膳房很快送过来了,今日有新菜式,听宫人们说还不错。”

庄思颜随口一问:“是过什么节吗?怎么还有新菜。”

李福就笑哈哈地应:“回娘娘的话,今日是三月十五,要入夏季了,这瓜果蔬菜的也都该长出来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御膳房都会添新菜的,以贺春至夏来冬远去。”

第307章 进我宅子,欺负我妹子

新菜对于庄思颜来说,没有很大吸引力。

她现在在宫是的时间少,出去跑的时间多,很多时候外面的时令菜要比宫里早,可能乡间的农人,去地里拔一把野菜,回来做的了效果就很新鲜,但宫里永远都不可能做这种菜出来。

菜没有吸引力,她就想起了别的事,于是边吃边问凌天成,那天荣嫔找他,最后怎么处理了。

她记得自己从辰熙殿里出来时,荣嫔跪在那里还一副恨她的样子,且看那形态,怕是凌天成要不给她个说法,就不会起来。

晚上她出宫时,走的太急,又忙着跟凌天成交待重要的事,就没想起问这岔。

这会儿两人把重要的话都说完了,闲聊之际,反而想起这个女人。

凌天成把一块炖好的鸡肉,夹到她的碗里,连声音都没变:“她所求的不过是荣家无事而已。”

庄思颜马上问:“那荣家会无事吗?”

凌天成摇头:“荣吉能做出这种事来,定然也是想过结局的,既然他自己都不要整个家族平安,我又何必一定要照顾他们?”

庄思颜看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无言以对。

除了小孩子,成年人在做事的时候,大多都会想到后果的,但又有很多原因让他们继续下去,诱惑也好,侥幸也罢,总之万劫不复的结局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却还是会依然决然走上一条不归路。

凌天成说的没错,是他们自己把咱都堵上,一定要往死路上走,那做为受害人的他,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留活路?

如果当年老皇帝昏庸,因为那批丢失的赈灾银,要去掉凌天成的人头,也是一样没有人可怜他,只会笑着看他死。

庄思颜有时候是有点妇人之仁了。

这会儿她用汤匙搅着自己面前的鸡汤,脑子里想到这些事,竟然有些许感慨。

凌天成见她许久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她了,又开口问:“颜儿可是觉得朕太过狠绝?”

庄思颜摇头,默了一下才说:“没有,我觉得你做很好,别人是抱着让咱们死的心态做这事的,所以到头来不给他们留活口也对的。

我知道荣家是没救了,荣吉一定会死,那荣嫔呢,她怎么处置?”

凌天成看着她的脸,目光没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也看着她的眼睛,看里面光华流转,最后又沉成一潭静水。

他的语气没变:“朕之前跟你说过,她如果好好的,朕便留她在宫里终老,如是还像先前,那跟荣家一起走,或许也是一个好的归宿。”

话说到这里,什么也不用问了。

以荣嫔的个性,求不得就会破釜沉舟,这事谁也救不了她,也没人会去救她。

荣家在很多年前就决定走上狠绝之路了,荣吉身上也背着很多的命案,现在这些案子已经全部移到了贾明渊的手里。

等到姜汉义的事情处理了,庄思颜倒是想去仔细看看,或许还能从里面到一些别的事。

一餐饭吃到半下午才用完。

凌天成没有催,也不着急,只要庄思颜在他身边,他会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陪着她吃东西,或者就是两个人说说话,既是说的那些话不是风花雪月,却也是让人舒心的。

真如别人所讲,爱一个人就会觉得她身上的一切都是可爱的,而不爱一个人,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庄思颜很幸运,她是被爱的那一个。

她出辰熙殿的时候,凌天成没出来送她,像往常一样交待她要,有什么需要就回宫来跟他说。

庄思颜朝他笑:“知道啦,你每次都这样说,像一个老妈妈一样。”

被嘲笑的皇上也没有生气,嘱咐李福送她出宫。

庄思颜赶紧拦住:“不用了,我又不是没出去过,三天两头跑一趟的,何必劳动李总管,你在这儿好好照顾皇上吧,要是若他不开心,我回来可是会收拾你的哦。”

李福忙着答应了,还虚擦了一把汗:“老奴定当皆尽全力。”

凌天成和庄思颜就同时看着他笑了起来。

到底是三月春光已暖,就是到了下午,太阳没落山的时候,还是有些热的。

庄思颜从宫门口出来,青然早已经候在那里,且备好的马。

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庄思颜问道:“你可看到温青从这儿出去了?”

青然摇头:“这里是后宫的出宫,也就是先生您走的多,温先生要是出宫,应该会走南边的午门,所以属下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庄思颜点头:“走,去找他。”

两人赶到温宅,竟然没找到温青。

温伯回庄思颜说:“早上被皇上叫去,到此时还没回来呢。”

庄思颜就回头与青然对视一眼,没跟温伯多说便退了出来。

“这家伙会去哪里?他平时出门都带些什么人,怎么能联系得上,我有急事找他,晚上也得用到他的。”

青然想了一下说:“温先生平时很少出门,如果出去的话,没有我们陪着,一般会让温安他们跟在身边。”

“就是那个看上去长的很凶的人吗?”庄思颜问。

青然点头:“就是他们,也只是看上去很凶,实则做事都是听温先生安排,倒是比青石我们还听话一些。”

庄思颜就偏头多看他一眼:“这么说,温青当时把你们给我,是因为你们不怎么听他话了?”

青然被她问的尴尬,嗫嚅了一下说:“也不是,只是温安他们更能服从安排。”

结果庄思颜却心领神会般叹道:“我就说嘛,温青怎么会这么好心,一下子把一组八个人全都给了我,结果是因为你们不听他的话,不服管,现在都被赶出来了吧,只能跟着我混。”

她说到了这里已经是在开玩笑,可惜青然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没学会一同开玩笑,所以头越垂越低,话也不敢应了。

直到庄思颜自己说了一会儿,又回头安慰他几句,此事才算了结。

到底是相处的久了,既是话说的过了,但心里还是明白的,所以青然倒没有因为她的话就去多想,反而问她:“那现在找不到温先生,我们怎么办?”

“等着呗,我刚跟温伯说了,他回来就让他来找我,所以我们现在就回家里去,省得到时候他来了,我又不在,又跑了一次空。”

然而两人还没进家门,就看到温青的随从温安和温静在她的宅子门口站着。

这下不用说了,这货肯定是一从宫里出来,就直奔这儿了,而且一来还不走了,所以庄思颜去温宅才扑了个空。

她甩开青然,一边大步往里面走,一边叫着温青说:“你不是说不关心我家月清妹妹吗?结果人家只是出去爬一趟山,你就找机会往这溜,来了还不走,害的我找你都找不到……。”

脚才刚入偏院,庄思颜的脚就顿住了。

她看到米月清脸红如霞,而温青则是一脸青,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你们二位?是有话没说完吗?哦哦哦,是我莽撞了,这就退出去,你们继续,继续啊……”

庄思颜控制着自己的脚就往外退,一步还没出去,听到米月清叫她:“姐姐,你回来了,那个我只是看你没在,温先生又来找你,所以陪他坐了一会儿,现在你回来了,你们说话吧,我去为你们沏茶。”

米月清说着话,已经轻移莲步,轻飘飘地从庄思颜的面前飘了出去,经过她身边时,庄思颜看到她连脖子都红了。

等米月清走远了,她才进去,看着温青问:“你刚才说什么了,做什么了,瞧把我妹妹羞的。”

温青气极:“哪门子的妹妹,人家尊称一声你姐,你还端起来了。”

要是论吵架,庄思颜是不会让着温青,一听他这话,立刻也炸毛:“端起来怎样,她叫我姐,自然就是我妹,你在这儿发什么邪火,进了我的宅子,欺负我的妹子,还有理了?”

“谁欺负她了,我就是问问她在风仙庵的事?”

庄思颜:“你问她这个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温青:“……”

他是忍着多大的疙瘩才来问的,结果被庄思颜这一句,生生堵了回去。

回过头来一想,是呵,她去不去哪儿,有没有什么事,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都决定不再理这个人了,又何必巴巴地又跑来一趟呢?

心里生气,也不知是生庄思颜的气,还是自己的气,起身就要走。

庄思颜却一下子站了起来,直接拦住他的去路:“站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今天你就跟我老实交待,找我妹妹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温青:“……”

他真不应该来,这个女人有多难缠,他比谁都清楚,且自己在她手里连胜的可能都没有,现在被撞上了,还真是让人头疼。

再加上他心思烦乱,这会儿只剩瞪眼了,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庄思颜也是逮到了机会,卯足了劲要教训温青的。

想米月清对他也是一片痴心的,这家伙丝毫不领情,还尽伤她的心,伤就伤了吧,从些一别两宽,谁也不理谁,相忘于江湖,离开那个不爱自己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可他偏偏又找上门来,这就不能忍了。

你给不了别人幸福,却想给人诱惑,这是登徒子才做得出来的事,她庄思颜可忍不了。

今天既然碰到了,就一定要让他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第308章 不按套路走

两个人剑拔弩张,一个气的要死,一个也气的要死,眼睛都比平时大了几分,瞪着彼此。

“温先生,姐姐,你们别站着了,喝茶吧。”

米月清进来了,她侧身从两人身边进去,先把茶水摆在桌子上,然后才走过来跟庄思颜说:“姐姐,你别生气,温先生是来找您的,说是有事要与您商量,看到你没在,才与我说几句话。”

一转身,又垂着眉眼跟温青说:“温先生,我姐姐是因为太关心我,所以才这么激动的,您别介意,还是先说正事吧。”

经她这么一劝,两个再大的火气,也得往下压压,况且庄思颜本来找温青还是想让他帮忙的。

找人帮忙,理应说好话,这个道理她懂。

要不是一进来就看到米月清那样,她肯定能控制得住自己,现在局面已经闹成这样了,米月清也出来劝和,自己就不好再接着火,可是一看到温青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生气,就没说话,走到桌子边坐下,先拿起茶杯了喝了一口。

过了几秒,温青也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米月清这才缓缓退出去,临走前还看了温青一眼,那目光是柔和的,轻颤的,光晕从她的睫毛上绽开,像蝴蝶的翅膀,一圈圈地震到了温青的心里,莫名的就让他心里的气给顺了。

耐着性子把一杯水喝完,先开口说:“我听说你今天约了人去悦来客栈。”

庄思颜“嗯”了一声。

温青说:“姜汉义你对付不了。”

“我知道,还有那个孙有和,硬拼的话我肯定不是对手,但是他们既然约了我去悦来客栈,那必然也是不想打。”

温青对这种推测不置可否:“想不想打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是你猜的那样。如果他们在悦来有埋伏,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对,你说的没错,但为什么我们不能也埋伏呢?”

温青就斜眼看她:“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什么埋伏都没用,只要他们一出手,你的阵角就会乱掉。”

这句话又把庄思颜惹毛了:“照你这么说,还去什么,我在家里直接等他们来杀就行了,反正他们是高手,谁也治不了,那你还来干什么?”

温青:“……”

女人耍起无赖来,他是对付不了的,尤其是眼前这个女人,简直是他的克星。

停顿了片刻,才又开口:“悦来客栈里有我的人,据他们回报,似乎姜汉义没在那里安排什么。”

庄思颜只是点头,没接他的话。

温青自己想了一下,才又开口:“我再给你四个人,加上青然他们,你布一个八个人的阵在客栈外面,如果能各谈,自然是好,如果不能,这八个人,也能把姜汉义困住。”

庄思颜:“好啊,不过我还想向你借点东西。”

温青看她,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用了一种香,想到熏倒的那种……”

温青惊道:“你想用毒?”

庄思颜摊了一下手:“不然怎么办,你说所有的高手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用点手段能行吗?”

温青却摇手说:“那姜汉义的脾性是宁折不屈的,你要是硬着降了他,或者还有点用,但是用这种手段,既是把他擒来了,他也会宁死不屈的。”

庄思颜就看着他笑了:“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这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要给我多选几款药,效果又还不错的就可以,当然人我也是会借的,算是你向我道歉吧。”

道歉?向她?请恕温青不知道哪儿惹了她,不过也真的懒得跟她废话,反正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永远也说不出理去,而且没有说理的地方。

他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宅子,然后让人备了几种药,连带着他借给庄思颜的人一起重新又返回到庄宅。

庄思颜把药摆在桌子上,问来人:“你能哪说说哪一样是什么作用,都是怎么用的吗?”

温阳点头,上去指着一包包的药说:“这种是加在香里用的,有迷昏迷倒的作用,但一定的时间过去后会自动醒过来;这个是下在茶水里的,也是有迷昏的作用,但是这个中了以后,要有解药才可以;这个是放在饭食或者汤里面的,要热一点的东西融一下,会散武功,吃下去以后,四肢会疲软,用不上力。”

庄思颜其实还是佩服温青的,他不便训人有一套,制毒也有一套,就这些东西,要是搁庄思颜的手里,只有挨中的份。

她快速东西收起来,对来人说:“好,那温先生也跟你们说了应该怎么做吧,现在跟我走。”

新来的四个人跟在庄思颜身后出门,而青然则带着别外四个从另一条路出发。

他们在到达悦来客栈之前,就已经散开,只留庄思颜一个人往里面走去。

对方只是说来悦来客栈,没有留具体的时间,这就说明他们不怕庄思颜不来,也不怕她来了久等。

他们一定也有人在这里,而且约她见面的人都不会太远。

所以对方如果是诚心相约,她来了,用不了多久对方的人就也会到。

庄思颜没有白天过来,一是她的计划没安排好,时间也挪不开;二是对方本来就是暗的身份,怕是也不想大白天出来。

但如果太晚,一群人在这样的地方见面又觉得太过突兀,所以她选在了晚饭以后。

这个时间点,用饭早的已经吃完了,用饭晚了还在吃,而做为客栈,是一个容纳各种人的地方,所以时间虽有早晚,但介定却没那么严格,到了此时,还有用餐的人在。

庄思颜一个人进去,一路留意着身边的人,并未发现明显的可疑,虽然温青提前跟她说了这里面有他的人,而庄思颜也料定这里面有姜汉义的人,可走了一路,却只看到小二们忙着招呼客人,竟然都没发现有人多看她一眼。

悦来客栈算是京城中很大的客栈了,有两层楼,还有前后院。

古代的建筑跟现在不同,可以用钢筋水泥加高很多层,那个时候大多还都是用木头,所以一般用两层的多一些,普通的百姓家里则都是一层。

悦来客栈前院的两层,都是用来招呼客人和吃饭的地方,一楼是散桌,二楼是包间。

后院则是提供住宿的地方,从前院的后窗就可以看到后院的房屋。

庄思颜上到二楼,随意找了一个包间,进去以后,她先站在前窗往外看了看,黑暗里有看到青然他们的行踪一闪而过。

后院则是灯火一片,在里面住宿的人不时会出一些声音,听上去都没很普通,但庄思颜没敢掉以轻心。

孙有和能约她到这个地方来,一定也是做了万全之策,不会毫无准备的。

这后院里住着那么多人,如果都是他的人,那别说青然他们八个,就是再来八个也没办法。

这些人不用动手,只要乱成一锅,就能让孙有和与姜汉义全身而退。

伙计送了一壶茶水进来,听说她还要等人,就没再打扰,躬身退了出去。

庄思颜看了一眼,房角竟然也点的有熏香。

她过去把原来的熏香掐灭,悄然换上自己的,又拿了银针试过茶水,这才倒了一杯,把自己袖口打湿,在鼻子上捂了捂。

做完这一切,她就安稳坐下来,开着窗,自己却垂首喝茶,丝毫不看窗外一眼。

一壶茶连倒带喝,很快就见底了,庄思颜叫着伙计再添一壶,然后一个人就答应着进来了。

庄思颜一听到脚步声,就把头抬了起来,然后一张熟悉的脸立刻出现在她的眼前。

孙有和。

他穿了伙计的衣服,戴了他的帽子,把自己的光头全部挡在里面,手里拿着托盘进来了。

庄思颜倒没表现的太过惊讶,只是往对面看了一眼说:“坐吧。”

孙有和站着没动,只把茶壶拿下来放在桌子上。

过了片刻,门再次被打开,另一个人进来了,竟然是姜汉义。

庄思颜在布这个局的时候,一直是把姜汉义和孙有和放在一起的,他们两个本来也是一路的。

但她没想到今晚姜汉义一定会来。

这是一个小局,一下子来了两个厉害人物,这不合套路。

不过当庄思颜真正看到他们的时候,倒也没慌。她的脑子里很快就想到这事的可能性。

要不然是姜汉义有话要对自己说,而且是很重要的话,这话或许除了他自己,再也不能被第二人听到。

要不然就是他们着急了,急于想把眼前的事处理了,急于想要一个更明确的身份,也急于想让庄思颜放弃对他们的追捕。

无论哪一条,对庄思颜来说都不是坏事,所以她不动声色,请了姜汉义入座。

墙角的香还在燃着,庄思颜本来就是女流之辈,喝茶之际掩一嘴,都是正常的,只是别人不知道,她每次掩嘴,都是把湿了袖子在口鼻处捂一下。

姜汉义进来以后,孙有和就退到了门口处。

他眼睛没看他们,而是越过他们,从窗口处看着外面,这让庄思颜忍不住也往外面看一眼,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谈话开始,姜汉义直入正题:“司大人,老夫有一事相问?”

“老将军请讲,只要是司某知道的,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汉义:“那日老夫入司大人的府上,遇见一女子,样貌端庄,似乎不是府里的下人。”

第309章 我是他闺女

都面对面坐下了,庄思颜又布过风仙庵一局,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一点也不想兜弯子。

开门见山说:“老将军是说月清妹妹?您说的对,她不是府里的下人,是在下认的一个妹妹,暂居在府上,平时跟我关系甚好,所以我的起居饮食她也喜欢打理。”

姜汉义听到这里,没有丝毫放松,接着问:“那可问司大人,她姓谁名谁,家又住在何地,为何会在府上?”

庄思颜一言不瞒,直接把米月清的身世全说了出来,当然除了入宫又出宫一说,末了还感叹道:“说来我这妹妹也是受了不苦,家破人亡之后,就四处颠簸,也多亏我们遇到了,现在才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她的话还没说完,姜汉义就朝她躬手:“司大人德心仁厚,将来必然会有福报的。”

庄思颜笑了:“福报什么的我也不敢求了,我只求护城河的案子能尽快有个结果,能让我在皇上面前有个交待就好,生活不易啊,官场更不易。”

这话又实实在在地扎了姜汉义的心。

他如果一直在沙场,没有回朝,也许也不会是今天这样。

官场说出来好听,但身在其中的人,有多少无奈,心酸,身不由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抬眼再看庄思颜时,话语已经变了:“司大人,今天既然约了你前来,老夫也是有话想跟你说,护城河时的事……”

“碰”站在门口孙有和先倒了下去,而姜汉义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先还是一慌,随即转头去看庄思颜。

庄思颜心里那个悔啊,药效要不要这么快?姜汉义都要说出口了。

哎呦我去,这一招用过了,真是失策。

姜汉义又不是第一次在黑暗里行走,这种招数估计从前也见过,所以看到孙有和一倒,他直接就是怀疑庄思颜下毒了,不但停了话头,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

庄思颜此时没法,更不想看到自己精心布的局再僵了,回头姜汉义再对她动手,那可就惨了。

一着急,自己也眼神一晃,“当”地磕在了桌子上。

好了,这下不关自己的事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屋里下了毒,把他们都熏晕了。

姜汉义拿起茶水泼到地上,发现里面没问题好,就注意到墙角唯一的香。

他过去一脚就把那香给踢开了,更浓的香味散出来,把他熏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毕竟武功很高,所以也只是退了一步,就忍头晕把那香灭了。

只是到底熏的时间过长,一开始又没防着这事,所以最后还是“扑通”一下倒了下去。

庄思颜一直等他完全躺在地上,又默默爬在桌子上观察许久,这才麻利地起来,招呼了青然他们过来,把人全部挪到自己的宅子里去。

半夜的时候,姜汉义和孙有和就醒了,只是两人分开关着。

孙有和的身边有孙喜照顾着,而姜汉义的身边则有米月清暂时照顾。

庄思颜一个人在厅里,手里捏着一朵不知从哪儿揪下来的花,正无意识地捻来捻去。

她是好好理理今晚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他们都做好了要打一架的准备,甚至以为会白忙一场,可是结果呢,不便轻松把这两人请了回来,很可能庄思颜还能收获到很宝贵的消息。

可这事情也太顺利了吧?顺的她有点怀疑是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

她仔细回忆温青的那个香。

其实味道很淡很淡,不细闻都嗅不出来,而自己第一次只所以那么快发现,纯属温青自己做死,为了掩饰这点香味,他竟然大冬天地还在屋里放了花朵,以至于让庄思颜产生了怀疑。

照这么说来,好像孙有和与姜汉义是没有发现熏香的,那他们就是无意间被迷倒。

可他们两个是高手啊,在此之前庄思颜还是那个满大街要他们命的人,难道他们就一点不防?

这太不合理了。

再说了,那个客栈里还有他们自己的人,当时两人昏迷,庄思颜给青然他们递信号,让人过来把他们三人全部抬出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挡,这也不对劲。

她把那朵折来的花都捻成花泥了,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原由,只能把东西掷到一边,擦了擦手上的颜色,对外面的阿四说:“你去悦来客栈,把青石换下来,你的盯梢功夫比他要好,帮我看看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四现在对庄思颜的话是言听计从的,所以得了令,就麻利的出府,半刻不误的往悦来客栈赶去。

已经醒来的姜汉义,看清了身边照顾他的人,也一下子明白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米月清给他的冲击也很大,以至于他刚能站起来,就一下子从床榻上滚落,然后直直跪在地上,要给米月清跪头。

这可把米月清吓着,赶紧上去扶住他:“老将军不可,月清只是一介女子,受不起老将军这样,快快请起。”

姜汉义老泪横流:“您受得起。”

不管米月清的搀扶,他硬是把三个头磕完,这才站了起来。

米月清受庄思颜的指示,先把他为什么来到这里解释清楚:“老将军,我姐姐把你们留在这里,实在也是无奈之举,还请您见谅!”

没想到姜汉义竟然苦笑着摇头:“司大人聪颖过人,既是不这样,我们最终也逃不出她的手,你让她出来吧,有什么话就直说。”

庄思颜在厅里得到这个消息,就赶紧赶了过去。

都是明白人,事情就不用再解释了,她只是躬手向姜汉义再次道歉。

姜汉义摆手说:“这事老夫本来也是要说的,在哪里说都是一样,只是劳动司大人扛回来一回,怕是不少费劲吧。”

庄思颜装作不好意思,再次向他拱手。

姜汉义也终于把护城河的秘密说了出来:“里面是一份名单。”

“名单?什么名单?”庄思颜问。

姜汉义就把头低了下去:“是一份造反的名单,当年我们一众人被人逼着写下来的,誓死要把先皇推下去,改了大盛朝的名号,换个人坐上那个位置。”

这个还真有点震撼,庄思颜曾经也想过这事,但她没想到这个组织会这么大,竟然还能弄出一份名单出来。

“那是谁逼着你们做的?”庄思颜再问。

姜汉义苦笑两声:“是当年的庄相国,但想坐上帝位的却不是他,他也只是名单中的一个人而已。”

“啊?不是他?他那会儿都逼宫了,非要把现在的皇上赶下去,他自己来做,你现在又跟我说不是他?”

姜汉义现在整张脸都是苦的,他看了庄思颜许久才说:“司大人,当年谋划这事的时候,您还是一个小娃娃,应该不会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老夫,那个时候也是因为家人被困,才不得不走这条路。”

理不理解的对现在的庄思颜不重要,她现在要知道的是,那名单上还有谁,而名单又是在哪里,她怎么能找得到。

但对于此事,姜汉义却摇头说:“我只知道当年是庄相国让我签的造反血书,至于里面还有谁,老夫就不知道了,但根据后面司大人查明的案子,骆柯骆大人怕是也跑不了吧。”

庄思颜没回他这话,又问道:“那你知道血书在河中的什么位置,怎么才能捞上来吗?”

姜汉义又摇头:“老夫当年听庄相国说,这些血书全部都装到一个铁匣子,沉到河底,到举事成功的那一天就捞出来按功行赏。”

当然,举事不成功,这些就是他们的把柄,随便拿出来一个,扔到现任的皇上面前,那都跑不了杀头。

所以姜汉义也才会跟着他们买命这么多年。

庄思颜折腾了半夜,又是约会下迷药,又是跟人聊天谈心,结果就弄到一个这样的结果。

完全就是一问三不知嘛!

好在孙有和那里给的消息多一点,提供了几个人,说骆柯,荣吉,包括之前田淼和古书新,都是里面的。

庄思颜赶紧点头:“好好好,可是你能告诉我一些我还没找到的人吗?”

然后孙有和就问她:“庄相爷不是在你们的手里吗?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庄思颜:“……”

是啊,她那个假爹肯定知道的比所有人都多,她可以去问他的呀。

可是她要是能问得出来,还找这些人做什么?

真是一口气差点把庄思颜气晕过去。

不过有两个人来了她这里,而不是站在他的反面是,跟她做对,已经是很好的了。

庄思颜想来想去,也就认命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庄思颜就来了新的灵感,她再次找了姜汉义:“老将军,你能给我说说风仙庵是怎么回事吗?”

姜汉义眼神平淡地看了她几秒,突然一下子笑了:“司大人,老夫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问。”庄思颜一向是这么大方的,何况别人只管问,她又不是所有问题都会回答,但听一听还是可以的吗?

然后姜汉义就说了:“老夫听说……,听说你跟庄相爷关系非浅……”

“我是他闺女。”庄思颜接了这话,然后问道:“老将军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是他闺女,却要反过来帮忙皇上?”

姜汉义赶紧点头:“这女子不但聪明机智,性格也比一般的男子要豪爽,当真让他很有些佩服的。”

第310章 这才是忠心

关于庄思颜倒戈庄相,反过去帮凌天成的事,怕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想不通,都想知道她是为什么。

就算是庄相以前对她不好,但那凌天成在她刚进宫时也没有好好对她的。

再说了,父之大耳后才是夫之大。

她庄思颜是庄相的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无论按哪一条理来说,都应该是听父亲的话的。

可偏偏无人知晓,她是穿越过来的,而那个原本是庄思颜的灵魂,早就不存在了。

所以这些所有的问题,现在庄思颜不但要回答,还得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回答。

庄思颜此时面色从容,看着眼前的姜汉义,有些想法已经跃然上心头。

她开口道:“老将军,忠孝是从古至今,人们都尊从的标准,尤其是大盛朝,我听说当年还奖励过朝中拥有这种品质的人,又鼓励更多人如此。”

姜汉义的眼神就飘的有些远:“是,那还是建朝初年,盛帝为了使百姓有礼有矩,特意批这样一个奖项,可惜后来……”

他没说下去,反而把头低了下去,一想便知,立意是好的,但是后面被人玩坏了。

庄思颜也不在意,她现在也不是要揪着过去不放,所以接着自己的话说:“忠孝,先忠了,才有孝,忠自然是忠于君的,而孝才是孝于父的。

我虽为庄相之女,却也是大盛朝的子民,必然会先忠于大盛朝的君,才能孝于庄家的父。

这点是没有错的吧?”

铁骨铮铮的姜老将军,硬是被她这番话说到热泪盈眶,那眼泪从有些浑浊的眼角里流出来,划过纵横交错的脸纹,滴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半晌他才说:“老夫当年竟然没想明白这样的道理。”

庄思颜摇头:“老将军,人难免有糊涂的时候,而且我相信让你不忠君的人,一定也是一个特别的人,他一定是抓住了你的软点,软硬兼施地让你就范,过后才给你找出这么一个理由,做为心理的安慰而已。”

如果不是庄思颜太年轻,如果不是她是女流,姜汉义几乎要认为他是庄昌远第二了。

这个套路,庄昌远当年用的熟练之极,并且以此来对付了他们所有人。

而现在被庄思颜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好像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或者是有心之人,一早挖好的坑,而他们全都是被逼着跳入那个坑里,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

他无话可说了,默默坐着。

庄思颜却还有一堆问题要问,此时时机又这么好,她当然不会放过,然后又提及了风仙庵。

姜汉义已然失去最初的顾虑,开口:“风仙庵,太常寺还有京郊马场的性质都是一样的,只是他们临时的一个据点而已。

里面从前藏着一些人,现在已经不保,人也撤离了,我和孙将军也是临时守在那里而已。”

“那撤离的人都去哪儿了?”庄思颜问。

姜汉义摇头:“都是秘密走的,也只有走的人知道,我们到现在为止,也都是得到命令就行事,没有命令,什么事也不用管。”

“那是何人监管你们做事的,你在风仙庵里那么久,有没有看到有人监视你们,或者向上汇报什么的?”

姜汉义抬头看庄思颜,不知是被她的问题震惊了,还是出于别的原因,那眼神里有些跟他平时表情不匹配的惊讶。

少顷,他才回道:“一开始里面是有人的,我也知道是谁,但是在上次司大人上去之前,那些人就全部撤走了,这也是为什么孙有和那天会出来的原因。”

“哦?这么说,那天我们去之前,已经有人提前知道我们的行踪,并且还安排好了一切?”

“是这样的,我背地里也查过暗中监视我们的人,但什么也没查到,当然司大人应该知道,我那个时候也没敢深查。”

庄思颜表面上给他点点头,实则对这个老头,真心有点赞不起来。

他看起来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但是做事却总是糊里糊涂的。他在风仙庵里那么久,武功又这么高,一个常期监视着他们,又从中传信的人,不可能会一点不了解,除非是他自己不愿意说。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程度,庄思颜反而不想逼他太近,能问出来一些是一些,不能问出来的就随意吧。

她重新转向姜汉义,直言道:“根据我们过往的经验,他们在逼你们就范之前,会先把家人扣在手里,田淼和古书新都是这样。

我之前也打听了一下,姜将军当年也是带着全家一起离京的,那我现在想问一下,你的家人是不是也被他们扣着?”

说起这个,姜汉义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去,人好像瞬间老了十岁二十岁,那强自端起来的骨架也跟着往下跨。

半天才抬起头:“别人就不说了,我也不敢救司大人,但如果有一天您能见到我儿子,请司大人能开恩,留他一命,那是我们姜家的后啊!”

这个思想……,庄思颜还真不敢苟同,但这是在大盛朝,他们还保持着重男轻女的思想,这个时候庄思颜要拿这事教育一顿姜汉义,估计他们两人的合作也到头了。

她又不傻,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还是知道的,所以点头说:“放心好了,如果能接触到令郎,司某不但会保他性命,还会保他过的好好的,实不相瞒,我连皇上的旨意都请了下来,拿给老将军看一看。”

既是姜汉义已经背叛皇上已久,此时听说有圣旨给他,还是麻溜地跪了下去,再次老泪横流。

凌天成的圣旨里没有写明具体要对他们宽恕什么,但是宽恕之情却溢于言情。

清清楚楚地写道,无论他们过去做些什么,只要从今日开始投诚,将功折罪,就一定会得到重用。

庄思颜把圣旨递到姜汉义的手里,笑着说:“皇上连老将军都能宽恕,何况是令郎,他只是被别人扣在手里的人质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做了,也是别人逼着他去做的,本身已经够可怜的了,又怎么能加罪于他?”

这一番话,庄思颜是拿着一些诚意说的,也说到了姜汉义的心里,他那个眼泪中,越流越多,最后竟然还哭到不能自己了。

庄思颜的话问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她虽然有很好的耐心,也同情可怜他们,但是真心不想看到一个老头子哭,所以去看了孙喜。

孙喜对于庄思颜把他父亲找回来,也是一边欢喜一边忧。

欢喜的是父亲终于回来了,可以陪在他们身边了,忧的恰巧也是这样。

他虽然年龄还小,但是也知道父亲这么长时间一来,躲躲藏藏,一定也没干什么好事,现在落到了庄思颜的手里,那是不是也想那些人一样,要么是去坐大牢,要么是死呢?

他心里藏了很多事,见庄思颜的时候就不肯说话,只是躲着看她。

庄思颜这一天天里净跟人陪聊了,也是很郁闷的,但是她对孙喜还是有耐心。

小孩子的可塑性要强一点,心里的防线也没有成人那么高,而且孙喜真的是一个聪明狡猾的小孩子,如果往好的一面教导,将来必是成气候的,同样,如果庄思颜跟他结仇,她也能想到几年以后,自己将会面将另外一个孙有和,或者比他更厉害。

鉴于此种种,她来也是提前跟孙喜打招呼的。

“见过你父亲了?”她开口。

孙喜点头,没应话。

庄思颜也不兜圈子,直言道:“你父亲杀过很多人,也做过很多坏事,你应该都知道吧?”

这次孙喜就没点了。

“我听姜老将军说,他以前是他手下的副将,武功了得,人也很机智,是一块很难得的将才,可是现在却沦为了别人的工具,替别人做杀手,作为他的儿子,不知你会不会为他感到可惜。”

庄思颜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她很认真地看着孙喜。

孙喜却把头低的更低,不看她,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这么深的问题,他还真的回答不上来,庄思颜也没指望着,他能给自己念一篇孔孟大道理,她只是打预防针。

让他知道自己父亲都做了什么,处罚他不为过,不处罚那就是奖励,仅此而已。

但是除了姜汉义和孙有和,外面的事她也不能有丝毫放松。

事实上头天晚上他们在悦来客栈见面时,禁卫军就已经出城,现在刑部的大牢里,还关着一大群的尼姑,来有几个来路不明的和尚,都等着庄思颜去问呢。

她跟孙喜简单聊完,又去见了孙有和。

孙有和的话不多,也不怎么看庄司颜全程都是低着头的,只是手里捏着一串念珠,下意识是摩挲着。

“我只问你一件事”庄思颜开口:“为什么别人的家人都被扣住以做要挟,你的却没有?”

孙有和笑了一下:“我的不用,我只跟将军令,他让我去哪里,做什么,我就听他的。”

好嘛,这才是忠心,只是忠错了对象。

而那群人也真的放心,竟然为这事,真的就放过了他的家人,这让庄思颜有点想不明白,一向心狠手辣的他们,这次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组织,这个看似庞大,把许多朝臣官员,还有杀手拢络其中的组织,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没找到一点线索。

情急之下,她都想去问问庄昌远了,但是想想上次两人的会面,怕是问他也是白搭,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没本事,查到现在还没线索,至于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怕是多想了。

第311章 帝王的无奈

尼姑堆里问出的都是零星消息,对找到血书名单没有用。

城外的护城河还在挖,但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一点目标都没有,也没有丝毫线索。

荣吉已经下了大狱,且判了行刑的日子。

凌天成那边仍然没有一点叶元裴的消息。

庄思颜耐不住了,也不想再继续京城这些破事,她甚至想那份名单也没有那么重要,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先去找叶元裴再说。

反正这群人只人出来做事,必然会留下痕迹,她到时候就追着痕迹,把他们一一找出来就好了。

如果他们不做事,从此蛰伏,那就更好了,等她跟叶元裴回来,一起做事一定事半功倍的。

荣吉的案子,她大略翻过,每一个罪都够砍他一次头了,算了算砍十次都不解恨。

尼姑被她放了回去,但把先前买回来的两个会武的丫鬟混了进去。

护城河边打捞的禁卫军也收回了,那些挖出来的骨头,全部埋到了城外的坟岗。

庄思颜回到宫里给凌天成复命:“皇上,这次的事没办好,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抓到。”

她一脸委屈,还带着撒娇。

凌天成看到她那个样子,心就软的不行,根本没有怪她的心,反而安慰他说:“他们蛰伏这么多年,铺了那么大的事,颜儿能做到这步已经是尽力了。”

庄思颜就靠在他身上求安慰。

先示弱,再请旨的话,是比较容易通过的,这是她惯常用的手段,所以尽情地把凌天成的关心调出来。

晚上还精心打扮了,侍了个寝。

好在现在侍寝也没人再出来找事了,能找事的现在都歇了下去,不能找事的,依然如往常一样在宫里安安静静。

所以轩殿里大半夜的传出奇怪的声音,只能使守门的太监们羞涩地再退后几米,别的事都没发生。

倒是凌天成,被庄思颜变着花样折腾了一夜,清晨差点起不来床了。

倒不是他虚了,而是被庄思颜紧紧缠着,没够似的还要。

“颜儿,你听我说,你得好好休息了,这么下去你会累坏的。”凌天成俯在她耳边,轻声言道。

庄思颜就趁着他俯身过来时,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没用多少力,但是足以激起凌天成的兴致。

他的气血上涌,身形一动已经把那小丫头又压了下去。

地上丢的都是使用过的,一个个充满现代感的套套,庄思颜都不敢低头往下看,太羞耻了。

翻云覆雨的一夜,也是一夜。

天终将是会亮的,而等待着她的任务已经迫在眉睫。

她穿好衣服,从轩殿出来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本来想端庄一点走回去,但是才迈动一步,就全身酸疼。

想了想,便高调一次,让外面守着的太监,给她调了一乘软轿进来。

庄思颜从进宫到现在,还没坐这玩意儿呢,倒是看到过娴贵妃坐过,范儿十足,往上面一歪,好像就高人一等 。

不过此时庄思颜坐在上面,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说动凌天成让她去喀什族。

而且是不让他跟去的,还有,要把姜汉义和孙有和带走。

这两个人留在京城,绝对是隐患,庄思颜如果在的话,还好一些,如果她不在,会发生什么事还不清楚。

到目前为止,她都不怎么相信姜汉义把全部的实情说出来了。

想的太入神,轿子进了宫门她都没注意,直到听见兰欣和平儿叫她,这才抬起头来,发现轿子不知何时已经落下,而她此时就坐在那里,还在神游。

她把手递给在近前的兰欣,由着她扶住,往前走了几步,还是觉得难受的厉害,就干脆把另一只手给了平儿:“你俩把我架进去吧。”

两个宫女一听,倒是信心十足,可真正行动起来,才知道他们的主子,根本不是谁想搬走,就能搬走了。

而庄思颜在她们两人折腾了十几分钟,还没把自己从院子里挪到屋里后,也是一阵阵晕。

“感情我平时不在,你们两个都不带干活的,瞧瞧这一身小膘,明显是长肥了,可就是没有一点力气啊。”

平儿跟兰欣冤死了,还得向她赔罪。

庄思颜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叹气说:“得了,我也不进去了,给我搬把椅子,就在这儿歇会儿吧。”

平儿赶紧进屋去,招呼着小太监们把一个软榻挪出来,就放在太阳下面,让庄思颜坐上去后,还给她盖了薄被,又拿了吃的。

这些事情凌天成一下朝就听说了。

他急急地去了一趟百竹园,果然看到庄思颜坐在一片竹子的旁边,正在眯着眼睛晒太阳。

“颜儿,是不是……不舒服,朕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凌天成是有些紧张的,昨晚他也是过于激动,所以有些用力过猛,但庄思颜是个小小女儿家,被这么折腾一夜,怎么受得了?

正在充分享受阳光的庄思颜,脸一下子红到了脖颈处:“这怎么看啊,多羞啊。”

凌天成:“……”

是有不好开口,但让他看着庄思颜这样,也是悔不当初,且很想与他分担。

然而,面前的小女人,好像忘了自己此时还躺在榻上不能动,反而关心起他来了:“皇上,你没事吗?不会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说着话,目光就在凌天成的身上睃巡,最后停留在身下某处。

看的凌天成差点又出事,忙着说:“朕还好,那个,你要不要回屋去躺着,朕抱你进去?”

庄思颜摇头:“我现在才不想回去呢,一看到你来,我就进屋,那不是告诉别人,我们又要来了吗?”

这种明目张胆的引诱,对于一向还算矜持的凌天成,简直是要命 。

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眼睛看着庄思颜,嘴唇都干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庄思颜就看着他笑,还拉着他的手,把人一直拉低到她身边,这才张口问:“皇上,我有事想跟你说……”

凌天成:“……”

他知道这个女人每次做事都有原因,但是他相信他们昨夜是情之所至,是彼此的需要,身体的也是心灵的。

然而这个想法,才只把他的心暖热乎,庄思颜就及时泼了一盆冷水过来。

“我想去喀什族,带着姜流义和孙有和。”

凌天成有半晌的失神,心里更是翻涌着一些不知名的滋味,他有些想发火,可是看着此时躺在榻上的女子,又觉得那火怎么样都不能发。

只能自己活活地吞下去,任由着他们流窜进四肢百骸,燎烧着凌天成的皮肉,以及心。

许久,他才轻声问:“你昨晚是因为此,才肯留宿轩殿的吗?”

当然是,但庄思颜嘴上没这么说:“当然不是,我是昨晚跟皇上欢好以后,才想到我们如今能安然在宫里,你情我爱,都是因为边疆还守得住,是那些将士们用身体为我们堵了一层高墙,才让我们得以在此安生。

可是皇止,叶大将军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你派出去的人也到现在没有回信。

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所以这种安稳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我想想都是害怕的,想想万一有人真的破了边疆,来到京城,扰的我们没有一天好日子,我跟皇上连睡个觉都要被人打扰,那不是很没兴致吗?”

能把妃子侍寝中边关打仗完美结合的,也只有庄思颜了。

竟然还说的头头是道,很有道理的样子,连凌天成都被她问的无言以对。

可他真的不舍得让她去,那里越危险,越是深不可测,她越不是不敢放她去。

不是不想,是不敢,他敢她去了也像叶元裴那样遥无音信,更怕她有什么不测。

那凌天成的后半生要怎么办?又怎么过呢?

“朕可以派别人去,应你的要求,让姜汉义和孙有和随行。”

“不行。”庄思颜立刻反对,已经从软榻上直起身子:“皇上,那两个人必须由我带着,别人降不住他们的。”

凌天成不信:“他们已经叛了两回,从大盛朝叛到了逆贼那里,又从逆贼那里叛回来,就算是他们要再回去,颜儿觉得那些会相信他们吗?”

庄思颜则另有一套说词:“那些人信不信他,不用我们考虑,但是这两个现在也属亡命之徒了,他们的亲人已经牵制不了他们的情绪,只要他们不跟我们站在同一边,就是最大的麻烦。”

她喘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而且我听说古书新的家人就是被扣在喀什族的,或许姜汉义的家人也会在那里,把他带过去,没准会让他更死心踏地,但如果我不跟着去,万一情况有变,别人根本就处理不了,他如果在那边倒戈,我们的将士会死的更惨。”

皇上与普通人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得为家国百姓着姓,而普通人只要想着自己就可以了。

既是凌天成现在已经高高在上了,但有很多事情他还是无奈的。

庄思颜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所以每一句话都是在往他的心上扎钉。

现在上面已经血淋淋了,他没办法拒绝的,不能说边关不要了,大将军不要了,他只眼前的女人。

也不能说自己只想做个小男人,不想做什么皇帝,不想管这天下百姓,只要能跟这个女人在床上共乐就行。

他说不出口。

庄思颜已经把他堵在那里,一边是有女人有后宫的温柔乡,一边却是刀剑相向的沙场。

两者那么不同,又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他无从选择。

第312章 头上冒着小绿光

凌天成颁了一道圣旨,封庄思颜为镇远将远,带兵五万远赴边关,接应叶元裴。

这个圣旨一下,满朝再一次哗然。

是大盛朝没有男人了吗?为什么要用一个女人去出征?

虽然这个女人确实有些能耐,破获了一些京城中的小案子,可沙场又不是京城,那里刀剑无眼的。

她要去送死不要紧,干吗还事实在五万将士们一起去送死呢?

虽然叶大将军出征很久都没来信,可他的能力却是众所周知的,没准现在已经在胜利回朝的路上。

皇上这个时候派他面前的红人出征,那不是明着抢人家的功吗?

流言蜚语一向都说的狠毒,好在庄思颜不是一个听别人话的人,她要做的事,也不是别人的嘴能挡得住的。

所以从接到圣旨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全心准备去喀什族的事。

这次跟上回不同,上回她是一个偷偷去的,目的只是为了看看而已,而这次去是要打仗的,是要与格安理论的,是要把叶元裴带回来的。

她知道不容易,却也知道非她去不可。

既然是非去不可的事,那必得全心准备,不能出任何差池。

凌天成给她五万人,在大战面前,这五万人真心不算什么,她记得那个他们攻打安立的时候,还带了十几万人,后来又一路收编,到达锦城的时候已经有二三十万了。

而这次她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因为是女将领挂帅,没准有人要落跑都不一定。

而且在打仗方面,其实庄思颜不行,排兵不阵也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就可以的。

她有热血,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一定要把姜汉义和孙有和带去,还得把他们两人牢牢控制在手里,不然真的可能是去送死。

除了人,还有粮草和各种杂务,这些都得安排清楚。

庄思颜忙着去做这些事,温青和凌天成正在忙着吵架。

“皇兄,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派那个女人去打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把圣旨撤回来,我去,你相信我,打仗我也可以。”

凌天成:“她还去打过,去南疆降过安立,你叫,连京城都出不了,去一次阳城还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来跟我说去打仗,我能让你去吗?”

温青:“皇兄啊,你关心我胜过她,这让我很高兴,也很暖心,可是那喀什族什么样子,你我都很清楚啊。

不错,那个女人是有些小聪明,也能查一些难解的案子,可小聪明是办不了大事的。

你提到南疆安家的事,那还不是有叶元裴撑着吗,你让她一个人去试试,没准早就回不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天成打断:“你闭嘴。”

温青:“……”

凌天成有些生气了,天知道在此之前他也是很想把庄思颜留下来的,可是他留不住,现在圣旨都发出去了,又有人在他耳边不停的说。

前朝是大臣们,回到辰熙殿又有这个弟弟,搞的他一肚子火没处散,温青算是撞到了刀尖上。

此时凌天成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发红:“好,你跟我说,不派她去,派谁去,找现在满朝找找,看还有几个合适的将领,是可以带兵出征的?

还有,除了她是女人,你能还能找出她别的缺点吗?

你说的很对,大盛朝自开朝以来都没有女人做官,但现在她做了,不也做的很好吗?

她为什么就不能带兵?

你觉得自己事事比她聪明,可办的那些案子,最后不都被她办成了吗?

还有你手里的人,怎么原本是忠心跟着你的,现在都忠心跟着她了?”

温青:“……”

扎心这种事原来是相互的,他先前扎了凌天成几刀,他现在就加倍的还了回来,直把温青扎的连气都喘不上来,只想遁走得了。

尤其是说到青氏兄弟,他真的想把庄思颜拖过来打一顿。

那些人都是他一手收进来,又一手带出来,原本真的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当时借给庄思颜用的时候,他还自鸣得意。

借自己的人去用,那她庄思颜不是被捏到自己的手里了吗?想知道她什么事还不容易。

可现在用来用去,他的人就全部跟了她。

目前的情形是,青氏兄弟唯庄思颜的命令是令,而他的只是相征性的尊重一下老主子而已。

就像这次出征一样,庄思颜要去,青然他们就要全部跟去。

温青不同意,青然“啪唧”就扔给他一句:“先生,就算你不同意,皇上也是会让我们去的。”

这些都是跟庄思颜学的,那个女人一向都是自己说不赢了,就把凌天成抬出来,一头把他压死。

而那些没有头绪的案子就更别提了。

起先庄思颜都是在他这里获得情报,然后遇事也会来跟他商量,现在不用了,她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织了一个大到无边的情报网,所以消息都是自己在经营,除了一些陈年旧事,偶尔还找他问两句,几乎不把温青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还会命令他听话,没事还要教训他几句。

他的心在哇哇滴血,哪还有回凌天成的动力?还好那个女人这次出门没有犯病,没把米月清也带去,不然就算是皇上不同意,他温青也得跟着去出征。

从宫里出来,温青实在没忍住,拐去了温青的宅子里。

彼时,温青已经把大部分的事准备妥当,只剩家里要交待。

其实家里也没什么重要的,若是以前她走就走了,从来也不叮嘱一声的,可现在住着一个米月清,而且上次风仙庵之行,让她很清楚地看到。

在她的这所宅子里,米月清是镇不住场的,那时间久了,必然是要受人欺负。

温青也在城中,她倒没有那么担心,她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平时生活里的小事也很磨人,所以庄思颜把阿四叫了过来:“这次出的是远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所以我跟你说两件事,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并且按我的话去做。”

阿四自从知道庄思颜要出征,就跃跃欲试,想跟着一起去,但是也明确被庄思颜拒绝了。

其实他心里是不怎么好受的,可主子的命令,他是一定要听的。

此时一听说庄思颜把他留下来还有大用,立刻来了精神,拱手说:“先生放心,阿四一定听您的吩咐,把事办妥。”

“第一,照顾好米月清,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后面我留着还有大用,如果出了一点问题,那往后我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第二,还是照顾好她,阿四你一定要记住,在这宅子里,我在的时候我是主子,我不在了她就是主子,一定都听她的话,她想做什么你都同意,并且给她足够的自由。

只有这样,她才会做她想做的事,等我回来的时候也才能看出破绽。”

阿四有点傻眼,听着自己的新任务,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米月清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庄思颜也一直把她养着,可是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人会有如此大的作用,宅子里的人也都不知道。

现在突然把一个这么重要的任何交给阿四,他还有点措手不及,因为那些人对米月清的轻视,已经表现出来了,要他去一一纠正,还是比较难的。

还好庄思颜接着说:“这事我也会跟其他人说,你现在就把这里全部的家仆聚积到大厅,我马上过去。”

阿四领命,赶紧去叫人。

而温青见缝插针地来了。

“你要出征了?”他问,语气和表情都有些古怪,弄的庄思颜以为他是来送行的小媳妇儿。

“哦,是啊,出征了,怎么了,你要跟去吗?”她问。

温青横了她一眼,牙齿在口里咬的想崩血:“我跟你去做什么?要去也是我自己去,我只是想问问你把米姑娘怎么安排。”

庄思颜一听这话,兴致就来了。

她舒服地坐进椅子里,都没温青让个位,只是看着他似笑非笑,笑到温青自己先憋不住了,出声道:“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安排,就让她先住到我那里去,反正我那里闲人也多,不多她这一个。”

庄思颜:“我说温先生,你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我记得上次把人家赶出来的也是你吧?你把妹妹当成什么人了,你想让她走,她就得走,你想让她来,她就来?”

温青:“……”

庄思颜一句不饶:“我还怕告诉你,你说晚了,我已经把她许配给了别人,在我出征之前,就先把她嫁出去,这样也免了我的后顾之忧。怎么样,是不是对我的安排佩服之极?”

温青脸都绿了,当然头上可能也有点小绿光,把他点的几乎燃烧起来:“庄思颜,你有病吧,嫁人这种事是能随便安排的吗?她同意了吗?你是她哪门子的姐姐,说把她嫁出去就嫁出去?你……你……”

庄思颜坐着不动,看着他面红耳赤地跟自己争辩,争到最后气到话也说不出来,转身出去就要寻米月清。

却一头撞到刚好进来回事的青然身上。

本来就已经气到快死的温青,一看到青然就想起凌天成嘲笑他的话,自己的人都跟了别人。

这是奇耻大辱啊,他一用力就往温青身上推去:“走开,你个叛徒。”

青然被莫名黑了一把,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看到温青已经走开了。

他进得屋内,看着笑倒在桌边的庄思颜,半天才问了一句:“温先生怎么了?”

第313章 走之前把你嫁出去

庄思颜的回答也是绝了:“他病了,今儿忘吃药。”

青然:“……”

算了,上司们的话他是听不懂了,只能先回了自己的事,这才一头雾水地退了出来。

且说温青风风火火地冲到偏院,转了一圈,竟然没找到米月清,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住在何处,于是胸口的气团又大了一圈。

他站在院子中间,找人问也不好,不问也不好,直觉是被庄思颜气到头晕,又觉得米月清也没有眼力劲。

这个时候她那个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姐姐都要去出征了,她就不能出来送送,帮着打理一下行李什么的?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米月清,这会儿还真没在偏院,她一大早出府去了。

她知道庄思颜要出远门,也是一万个舍不得,所以就出去给她买一些京城中的特色吃食,准备让她带着好路上吃。

所有的东西都为她准备好了,米月清怕漏了任何细节,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今日是突然想起,她很喜欢吃宫里糕点,所以她想弄一些来。

但是外面的铺面里,想找到跟宫中一样的甜点不太容易,米月清没有办法,只能找味道接近的,所以边尝边买了一些,还买了一些材料回来,终是怕自己做好的时间赶不上,没敢多备。

她回来后,令丫鬟把手里的东西先放下,就想回屋去换衣服,抓紧时间先做一些出来,结果一进偏院,就看到温青在那里。

米月清平时走路是很轻的,就算是在自己的房里,她也保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丝毫不会像庄思颜那样,到处弄出声响。

而温青是一直心急,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东西,就没发有人进来。

当米月清乍一看到他在偏院,心跟着就提了起来,脚也停了,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没有再往前走,只剩观望了。

看的太久,温青终于有所察觉,他转过身来,目光刹那与盯着他的米月清相撞。

米月清是马上把头垂下去,避开他的眼神。

而他却成了长时间盯着她望的那一个。

时间至此好像静止了,在他们身边没有产生一点流动,连空气都是安静的,四周的声音全部回避,只留他们。

温青说不上来自己是怎么回事,没见到她时,拼命的想看到她,这会儿见到了,脑子里又冒出一些嫌弃来。

她有什么好看的,长的一般,说是大家闺秀,也没有生在那样一个富贵的人家里,甚至现在连家都没有,不过是流连于别人的屋檐下而已。

连小家碧玉都算不是,小家碧玉出来的女儿家,个个都是古灵精怪的,三两句话就卖个萌出来,能把人瞬间逗开心。

而米月清又刻板,又没劲,真是没什么好看,没什么好看的。

温青都开始摇头了,觉得自己就是没事找事,竟然还庄思颜吵了一架,这会儿连他自己都想不起理由,直想马上消失 。

他错开米月清目光,往前走了两步,胡乱说了一句:“找人呢,走错地方了?”

米月清顿了一下,接了他的话说:“你找我姐姐的吧,她在前院呢,我带你过去吧。”

温青的胸口就更堵了。

她是瞎吗?看不出来他是刚从前院过来吗?他在这里等了她大半天,扯个谎说不是找她的,她就信了,她脑子里到底是装的豆浆还是进了水?

然而米月清已经先他一步转身,轻步往前院移去。

温青走在她后面一点,看着前头苗头曼妙的身姿,突然又嫌弃起自己来了。

温青啊温青,你可真是一个棒槌,你当你还是当年大盛朝的太子爷吗?

早不是了,你现在最多算一个混混头子,甚至这个都算不上,因为一个女流之辈庄思颜都比你混的好。

而且你还怕出门,怕见人,明明没有龙袍加身,却又怕出去别人把你认出来,整日里都想耗子一样躲在那一方宅子里。

朋友没有,亲戚没有,好不容易有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多看但你两眼,你还长了脾性,跟人家耍起横来了。

你觉得人家样样不好,你又哪一样比得上人家了?

这么一样,气“嗖”地一下又上来,路也不想走了,本来已经快出偏院的门,他索性就靠着墙边一张平时用歇脚的石椅坐了下来,跟自己生一顿闷去。

米月清在前面走着,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她知道温青对自己的态度,也知道他来这里多半是找庄思颜有事,所以作为一个通情达理的姑娘,她不会主动去烦他。

可是就这么走着,听着他在自己身后的声音,心跳就特别厉害,厉害到米月清觉得一不小心,心都要跳出来一样。

她悄悄拿手抚了抚胸口,试着缓了一口气。

这一缓气,却一下子发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不见。

米月清慢慢转过身,就见温青不知何时已经拉出她好几步,人就坐在墙边的石椅上,身子毫不讲究地靠在墙上。

有些浓烈的阳光穿过树的缝隙,把斑点撒到他的身上,也撒到他的脸上,给这样一幅画面平添了几分安静。

他微闭着眼睛,本来就长的很俊秀的眉目这个时候散发柔和的光,与树荫外面太阳的光,形成了反差,让米月清再次看呆了。

温青没有睁眼,但是感觉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并且应该是在看他。

他有些无奈地开口问:“有茶水吗,我喝了。”

这句话说的像是赌气的小孩子,因为跟大人闹了不开心,自己想冷战下去表表决心,可是又怕大人们真的把他冷掉,从此再也不受宠,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但小孩子气还在里面,总是不想服输,又想求和。

米月清轻“嗯”一声,转身就回了屋,很快沏了一壶茶出来,她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一只杯子,到了温青面前,很麻利地倒了杯递给他。

温青嘴贱了,看着她的动作问:“以前在宫里都是别人照顾你,现在出来了,倒是伺候别人长出了经验,这倒茶的水平都高了不少。”

米月清的脸有些发烫,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看他一口把杯里茶水喝完,马上又给他续了一杯。

温青带着刺的话跟扎在棉花包子上似的,一点水花也没激起来,他心里那股隐隐的气就又涨了。

眼看着温青要把杯子续满,他竟然故意把手一歪,我半杯的茶水就那一下子倾到了他的身上。

米月清当时就吓着了,她的脸瞬时变的煞白,手甚至还抖了一下,差点连茶壶也扔了。

但良好的教育和这些年学的规矩救了她,她曲膝蹲下,先把茶壶放下,然后忙着抽出胸前的帕子,就去沾温青衣服上的水。

那帕子在胸前暖了很久,无意间抚过温青手背的时候,带着一些温暖之气,还是属于她的香味。

温青呆呆地看着,目光停驻在她的脸上,心口处突然像莫名其妙开了一朵花似,撑满了他整个胸腔。

没待米月清擦完,他的手已经搭在她的手臂上,略微用了些力就把她盈盈一握的身躯扶了起来。

“好了,别擦了,不碍事的。”

这么说了一句后,又突然尴尬一笑:“我刚是故意的。”

米月清掀眸看他,一时大概没明白他的意思,所以眼底都是带着水气的迷茫。

温青是彻底没脾气了,又无比怨恨自己。

遇到嘴毒的庄思颜,他是吵不赢,每次都是自己吃亏,真正遇到一个不吭声,任他骂了,他又无比愧疚,当真是不成气候啊。

这么一想,又叹了口气,拍拍身边另一个石凳说:“说下来吧,我有话要对你说。”

米月清依言,把茶壶挪了个位置,放在自己随手能拎到的地方,就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椅子上坐下来。

温青开口:“她走了你怎么办?”

米月清就又抬眼看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还住在这里,姐姐都安排好了,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正在跟府里的人说这事。”

温青腹语,倒真是对这个姐姐信任有加啊。

转而自己开口的时候,又换成了另外一句话:“我知道,但是这里终非你长久之地,她的性子野惯了,天天都是往外面跑,你以后都打算住在这里吗?”

米月清就没说话。

温青有些烦乱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终还把横在胸口的气给顺了:“她说给你安排了亲事,可是真的?”

这次米月清的头抬起的更快,眼里的迷惑也更多,她看了温青许久,都好像没弄明白他的意思一样,所以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温青郁闷,只能解释:“我刚在前厅见过她,她也知道把你放在这里不行,所以说给你安排了亲事,说她走之前要把你嫁出去。”

此话一出,米月清就觉得温青今天来的好生奇怪。

庄思颜再有一天就出征了,现在全军战士都把行囊备好,就等着出城了。

这个是全城百姓都知道的事,难道他没有听说吗?

说庄思颜要把她嫁出去,就这两天时间,她能把自己嫁到哪儿去,就算是想,那也得是回来才能说的事吧?

而且,他开始问的话跟现在也是自相矛盾的。

他一开始问庄思颜走了她怎么办,又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这会儿又来问她是不是要嫁人了?似乎对她家人的事还挺大意见。

那她不能住在这里,又不能嫁人,她能去哪儿?

他总不至于还想把她送回宫里去吧?

第314章 走了一步险棋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14章 走了一步险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5章 邪门的事

庄思颜这边既然摸清了敌方的用意,接下来倒也坦然,没有刻意做什么,甚至有意放慢了速度给对方可趁之机。

这么一路走一路打的,半个月后也到了边关。

前面很快来报,平阳关早已经落入敌军之后,他们不能再往前了,只能在离平阳关最近的寨前坝驻军。

守着寨前坝的将领一听说朝廷派人来了,慌的连帽子都没戴好,一路奔跑出帐,站到庄思颜“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末将参见大将军。”

庄思颜往中军帐内一站,虽然个头没有别的将领魁梧,但气势却没有输分毫。

她沉声说道:“高将军请起,速速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本将。”

高重从地上起身,见这位新来的大将不啰嗦,也不寒喧,一开口就是正题,心里多少有些放心。

几个过去了,喀什族嚣张到无法无天,不但把平阳关拿下了,还想把寨前坝也一起吞过去。

先前来的叶将军本来已经把平阳关又夺了下来,可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他竟然一夜之间不见了,而且连跟着他的大将都不见了。

而刚夺加来的平阳前,无得得力的人把守,很快就又被对方拿下。

高重也在边关数十载,虽然一向也不安定,但从前却真的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乱子。

他还有一腔热血,为了疆土,也想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可是自己的人力有限,且他的长项是守,不是攻。

他不能擅离职守去拿平阳关,只能守着寨前坝,死死守住。

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喀什族的兵士进攻了不下十次,而高重也守了这么多次,虽然到现在还没被对方攻下,但是城外有敌军,城内却没有供粮。

朝廷那里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理他们,高重写了无数份奏折,都石沉大海。

他心里急啊,头发都白了,夜里更是连眼都不敢合,生怕自己一觉醒来,城就到了别人的手里。

这会儿看着庄思颜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

“将军,喀什族的现在就是一条疯狼,只要被他们拽住,就想把我们连皮带肉的扯下来一块。”高重说,忧虑一眼就看得出来。

庄思颜回他:“是狼好,我们没白带了猎枪。”

高重不说话,但他的脸色很明白地写着,对庄思颜抱有希望,又有很多担心。

但是当他把所有的事都回明白,出营的时候,却一眼看到刚巡营回来的姜汉义。

高重只愣了半秒,就扑了过去:“老将军……”

姜汉义这会儿也看到了他,同样是一怔神,随即与他相拥在一处。

要说两人还真有感情在,而且是过命的感情,之前姜汉义也知道高重在寨前坝,但对于更细的消息却没打听。

两人二十年前,一个是征讨喀什族赶往边关的将领,一个是守城的将领,自然没少见面。

关键是两人性情上还有几分相近,所以在平定喀什族之乱时,可以说是配合得当。

事隔多年,再在此处重逢,竟似往事再现,仍然一位是征讨的将军,一位是守城的将军,只是坐在军中帐的那位占了姜汉义的位置 。

高重在帐内忍了半天,这会儿看到老朋友,立刻把心中的疑惑吐了出来:“老将军,司将军看上去虽精明有余,可我听说她并未真天上带过兵,而且年纪也轻,他真的行吗?”

姜汉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高将军,你是寨前坝的将领,说出这样轻视主将的话,该当何罪?”

高重一听这话,立刻就要跪下去,却又被姜汉义一把挽了起来:“老兄弟啊,哥哥这是提醒,看人不能看表面,你我都已经老了,以后的风采都是会是年轻人的。

而且这位司将军,还真没你眼看的那么简单,具体的事,咱们以后再说,我刚去城中转了一圈,发现城中已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高重脸都是苦的:“已经在些守了一个月,上联系不到朝廷,下又有喀什族的敌军,这里很快就受不住了,我怕城中百姓到时候遭无妄之灾,让他们先行撤离。”

姜汉义的眼睛都瞪大了:“那么多人,你让他们撤到哪里去?”

“哪里都比在这里等死好,平阳关失守的时候,敌军大肆屠杀,城中的地面都染成了红色的,百姓不知死了多少人。老哥哥,不瞒你说,我听到军报,心都快碎成渣了。”

姜汉义拍拍他的肩,算是做一个简短的安慰。

庄思颜在帐内已经听到姜汉义回来的声音,这会儿派人出来请他。

两方把得知的消息一对,立刻就做出了进一步的计划。

庄思颜说:“平阳关一定要拿回来,这是我们进入喀什族的必经之地,不把它拔在手里,我们就像被人卡住喉咙一样,连一口口水也咽不顺畅。”

姜汉义等大将都点头。

庄思颜走到地图前,仔细看过上面所以的地型之后,再次开口:“寨前坝的主将高重,倒是个人才,只是这些天怕是也打累了,我们再开战,又是猛攻,也不是他的强项,所以青然,你留在高重的身边如何。”

青然还没发话,姜汉义已经先开口了:“将军,请容老夫说句话。”

在正式上,庄思颜一向都公正严明,给所有人说话的机会,但她一样有主将的决定权。

所以此时她只是一伸手,让姜汉义接讲。

姜汉义当然是讲高重的好话,把他守在这里数十年,对这里如何熟悉,对敌人如何了解都说的一清二楚。

并且明确地说:“他虽然看上去累了,但将军开打,他也不会慢下一步,但如果这个时候另安排人……”

“好,我明白了。”庄思颜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又着人把高重也叫回来,当着所有将领的面开始布置下一步战况。

喀什族的攻击,有他们的规律,之前是三天一大攻两天一小攻,给高重喘气的机会,也不让他喘的痛快,就猫嘻鼠一样,如果不是高重意志好,能被他们折腾出精神病来。

这会寨前坝里来的援军,他们也知道,但是这些援军他们在路上就刺探过了。

说白了,他们甚至在等这批人到。

攻一个寨前坝算得了什么,他们要把大盛朝派过来的每一名大将杀掉,要把送过来的每一批军士屠尽。

那些粮草,衣物,军需都该是他们的。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庄思颜等的也是这个机会,他们当天部署完所有的事,马不停蹄地已经把各部将安排就位。

果不出所料,当天夜里,喀什族就火力全开,再次对寨前坝开始进行猛。

这次显然跟前面的每次都不同,他们是誓要拿下这座城的。

高重站在城墙上,看着对方如蚁的人马直冲过来,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这个阵势,如果放在一个月前,寨前坝早就灭了。

经过这么多天,他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已经消耗掉了大部分的力量,却没想到,他们只是卯足了劲,想连援军一起端了。

高重不敢有丝毫轻敌,把自己能准备的都准备上,幸好是庄思颜那边又拔给他一万人,才堪堪守住城门。

而与此同时,寨前坝的南北二门却无声地打开了,在夜色的掩护下,两对人马从两个门出来,绕过少半个城,很快就绕到了敌军的后方,然后不动声色的就开火了。

前头的人正使着蛮力,想一鼓作气把城门捣开,咋一听之下,自己的后屁股怎么响了起来。

领奖的将领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亦然杀了过来。

他们大惊失色,也顾不上攻城了,折回头就去打自己的屁股,就在这里,寨前坝的城门却开了,城中的将士呐喊着冲了,烟一冲了进来。

喀什族攒了一个月的兵力,现在成了包子皮里的馅,被庄思颜的人全部围在里面,然后又一口口的吃掉。

这一战根本没用太多时间,大概两个时辰就结束了。

天亮之后,庄思颜把青然和高重叫过来:“他们的兵器不错,带着人全部捡回来,我们明日攻平阳。”

这种速度激奋人心,听的高重都热血澎湃的。

平阳没有想像的好打,也没有想像的难打。

说白了,还是大盛朝之前没有派得力的将领来,所以才会被喀什族的人占去。

所以当庄思颜一天后,把平阳城也拿下来进,她就更纳闷了。

这事比起南疆的安立来,真的不能算难,怎么叶元裴就败了呢,连人也失踪了。

当然庄思颜很快也想到高重是给她说的话。

叶元裴似乎也是在拿下平阳城后不见的,还带着他的将领们,一夜之是主军带着大将全都不见了,说的跟见鬼似的。

为了弄明白这件事,她倒没急着进入喀什族,且把自己的将领很快就分开了。

“姜将军,你带着去东城门外扎营,我身边只要留青然,青石他们就够了,记住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过来看,天亮再来。”

姜汉义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

老将军了,久经沙场 ,什么样的邪事他没见过,当然叶元裴的事他也知道,所以已然料到庄思颜要做什么。

“将军,还是老无来守城,您带着青副将他们去东城站。”

庄思颜摇头,直接开口:“姜汉义听令。”

第316章 跟自己生儿育女

军令如山,庄思颜跟他们商量的时候,他们什么话都可以说,但一旦她下令,那就是谁也不能违背的。

姜汉义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却无可奈何。

他还听庄思颜说:“姜将军,你还要找家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连平阳城,如果我真的出事了,你都得守着。

而我只是一个动动嘴皮的女子而已,这些小事就交给我来吧。”

这些话话思颜是把他拉到一边悄悄说的。

庄思颜用的语气是半开玩笑的,可姜汉义却听的差点掉泪。

庄思颜的年龄还没有他的儿女们大,要是在他自己的家里,这样的孩子都舍不得往沙场上带,可她不带来了,还事事处处为别人着想。

姜汉义说不出话,胸口却塞的生疼。

遵照指令,他们很快就撤到了东城门外,而夜色也很快降了一下来。

人们对黑夜的惧怕,无非是因为夜里隐藏着许多的未知,人们看不到东西,而对于看不到的又都带着恐惧,所以夜才会变的可怕。

但有一种人天生都是喜欢夜的,那就是贼人。

只有人们都害怕的时候,他们才容易动手,也容易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庄思颜表面上看还是很轻松的,晚饭故意吃的好一点,笑着跟青然说:“都多吃点,要是今晚我们集体不见了,去到另一个世界,说不定就吃不到这种带着沙粒的饭菜了。”

青然的玩笑功能不是很强,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笑意,反而担心地问:“先生,今晚真的会出事吗?”

庄思颜摇头:“不知道啊,但是叶大将军就是在拿下平阳的当天夜里就不见了,我想这里应该会有什么玄虚吧。”

在一边侍候的青风也接话说:“叶大将军武功很好的,他身边跟的人也很厉害,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

庄思颜摊手:“我还是不知道,所以今晚我倒是希望他们来,人也好鬼也罢,我得知道他们是什么套路,才好进行下步。”

明知道有危险,却还得迎着危险而上,说出来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真正做起来却需要强大的内心支撑。

既是青然他们久经江湖,也见识过无数的高手,可对于叶元裴的失踪,他们还是很有惧意的。

毕竟他们也是见过叶元裴发威的,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挡得住,况且他还能时不时地拿出些新式武器,在关键时候,那些新式武器也能救他的命。

而他们其实跟叶元裴比起来,并没有多少优势的。

但他们也知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先保住庄思颜的安全。

夜越来越深,边塞的风起的很快,下午的时候还一片晴好,风平浪静,入了夜,风就平地而起,带着哨夜,夹着沙石刮的到处都是。

庄思颜的帐子外面,挂着大盛朝的旗帜,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听的人莫名一冷,青石和青泽两位去外面巡视了一圈。

回来时看到青明和青木在帐子外面守着,就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不去里面,将军呢?”

青明说:“将军在里面,青然在呢。”

结果话还没落,他们就听到青然的声音,也是从外面回来的:“怎么了,怎么都站在外面,将军一个人在里面吗?”

众人一愣,慌着就往帐子里面去。

当看到庄思颜还坐在桌前时人,所有人都缓了一口气。

庄思颜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那表情已经说明他们在想什么了,自己就先笑了一下:“怎么了,以为我已经被撸走了?你们也算是高手,守在外面别人都没无法近我的身,放心吧,没事的。”

青然往里走去:“我还是在这儿陪着您吧,要不给你磨墨也行。”

庄思颜今晚把自己放空了,军中的事一概不想,反而铺开纸张写起了字,旁边还放着一壶酒 ,写的高兴了,她就喝上一口。

不像是在军营中,正等待一场你死我活的博斗,反而像在乡间休假,二两薄酒,几张宣纸,过着酸气十足的文人生活。

青然过去,搬了一张椅子在她侧边的桌前坐下,果然开始研墨,青石他们看着没事了,也就退了出去。

庄思颜抬头看他:“你长手长脚的坐这儿磨墨很难受吧?”

青然摇头:“不难受,难得看到先生写字,也是一种福气。”

他现在几乎天天哪在庄思颜身边,有的时候甚至会忘了她是一句女子,而自然地把庄思颜当成兄弟,当成上司。

他知道庄思颜有很多技能,可现在看着她端正地坐着写字,一笔一划气势十足,那些平时普通的字体,在她手里竟然也带出几分韵味来,难免又是一番刮目相看。

依着青然的思想,这世界文武双全的人还是少数的,古今也不见几个人。

一般来说,四肢发达的人,脑子都比较简单,比如他人。

而那些读书很好,咬文拽字的人,则都是四体不勤的,如那些在朝的文官们,吵架一个比一个厉害,可对方若是挥一下拳头,他们都能吓哭。

可庄思颜呢,武是一点不弱,文也相当厉害,虽然她在青然他们面前用到文的时候很好,但是他们是经常见到她看书的。

而且她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一般那些读过书的人,一开口就是拽文,听的人烦也听不懂几句话,看到一个粗人就会摆出一副众生皆不识字不通理的态度。

庄思颜看书却完全是看给自己的,从不拿书里的句子说教,跟他们说话也一向都是平和的态度,有时候甚至像兄弟一样。

青然这么看着看着,就觉得庄思颜又亲切几分,于是开口道:“先生,您以后要是不查案了,会去做什么?”

庄思颜掀了一下眼角,嘴角带着笑意问:“怎么,要跟我谈人生啊?”

青然就跟着她也笑了一下:“就是闲来无事,看先生好兴致,所以问两句。”

庄思颜顿着笔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青然偏着头想了想:“还得听先生吩咐吧。”

庄思颜:“你们不听温青的话了?”

青然摇头:“也不是,就是现在我们都跟着先生,温先生这会儿也有人在身边,应该也没空管我们吧。”

庄思颜这下彻底把笔放下来了,她看着青然问:“我怎么觉着,你这意思是要我负责到底啊?

青然大哥啊,论年龄你们可都是比我大的,我要真叫你们一声大哥,你得像保护妹妹一样保护我,知道不?”

青然被她这么一说,老脸都有些红了,自觉刚才自己那个样子,有点跟平时的他大相径庭,也就不再言语。

两人说了一回话,庄思颜又写了几张字,看着夜真的很深了,就劝青然说:“或许今晚没人回来,你们要不也去休息吧,别在这儿熬着了。”

青然却说:“那先生也去休息吗?”

庄思颜摇头:“我还不困,熬夜熬惯了。”

青然就没再接话,人也坐着没动。

就在他们刚才说话的当口,已经有一个人影俯在了帐子边了。

那人的身形极快,而且穿着跟帐篷差不多的服装,府在那边上的时候,一点也不发现不了。

外面是有人巡查的,而且青石青风的他们的功夫都不差,既是这样,硬是没有发现他。

只有庄思颜在跟青然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往帐子的边缘处看了一眼,她不动声色,看青然不在,就给个她派别的活:“那你去给我倒一壶茶吧。”

青然这才站起来,很为自己的粗心内疚:“对不起啊先生,我这一大晚上的都没想起来这事儿。”

庄思颜就看着他笑:“你又不是端茶递水的,要不是这会儿都休息了,这活儿也轮不到你。”

青然就没再说话,转身往帐外走去。

他前脚刚出去,庄思颜的对着帐子外面说了一句:“出来吧,爬在那里也不好受吧。”

那人竟然穿帐而入,一下子就到了庄思颜的面前。

竟是格安。

有点意外,似乎也不怎么意外。

庄思颜抬头看他,脸上还带着刚才没收起的笑:“你是来看我写字的,还是来喝茶的?”

格安许久许久没见过她了,咋一见这张笑颜如花的脸,陡然就要忘了此行的目的,就想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她,写字也好,喝茶也罢,有她就好。”

结果庄思颜比他还心急,先开口问了。

格安说:“我如果说想请你去沙喀什喝茶,你可会去?”

庄思颜停下笔,抬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会呀,为什么不去?我记得好像还跟你说过咱们要一起摆羊肉串呢,我现在想啊,光有肉串不行,咱还得开展点别的,这样银子来的才快。”

格安的心就这样被她三言两语说的一颤一颤的。

自上次分别以后,他就知道,他与她再也不会有可能了,如果她是大盛朝普通的女子,那无论如何格安也会把她抢过来。

可她是凌天成的妃,还是个宠妃,他那个时候什么也没准备好,如果动手,那是置他的民族于不顾。

格安虽然任性却也知道哪头更大,他不能做那样的事,却也真的放不下庄思颜。

这次他一听说平阳城里来了为司先生,立刻想到了她。

这也是他迫不及待来的原因,他要看见她,带走她,把她留在自己的王族里,跟自己一起生儿育女。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庄思颜竟然也记得那些曾经说给他的话。

第317章 你给我下毒

外面传来青然的脚步声,他倒茶回来了。

庄思颜给格安递了一个眼色:“我把这两张字写完,你先在这儿喝一杯茶,随后我再跟你走如何?”

格安不想这样,可是看着她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拒绝不了她,而且庄思颜已经掀开了自己的内帐,让他躲了进去。

青然进来后,已然查觉到了帐内不对,但是第一时间接到了庄思颜的眼神,所以他什么也没做,把茶水放,说是外面还有些事,就出去了。

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把青石他们全部都聚积过来,并且连远近的士兵也都招集起来,悄悄把主帅营帐围的水泄不通。

格安走出内帐,庄思颜还坐着动,手都没停一下,用下巴点了一下茶壶说:“水来了,你自便吧,不过麻烦你帮我倒一杯。”

格安就依然倒了两杯水,一杯往她那边挪了挪。

庄思颜右手还拿着笔,左手去接了茶水,然后把一张写好的纸移过去一点问:“你看我写的怎样。”

格安转过去看那些写好的字,一笔一划都像她一样,干净清透,美丽又带着智慧。

“好。”

庄思颜听到这声“好”就笑了起来,像一个从来没被夸过的孩子一样问:“真的,真的很好吗?”

格安点头。

她连茶也不喝,麻利地说:“那我写一首诗给你怎样。”

格安又回:“好。”

然后庄思颜马上铺开了新的纸,润好笔,在下笔之前,又含笑侧头想了想,然后在上面写道:

翻手为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数。

君不见管鲍贫时交,此道今人弃如土。

她运笔得当,每次落笔与收笔动作都很雅致,而那些落在纸上的字迹更是饱满又圆润,像她一样可爱。

格安微侧着身子看,一直看着她写完最后一个字,也把手里的茶水喝完了。

说实话,他现在都有点不好意思带庄思颜走。

因为这一幕太美好,太令人难忘,他只想就这么一直呆着,而不是去面对明白辗转和战争。

可庄思颜还是把笔收了起来,拎着那张纸仔细看了看,又小心吹干上面的默,递到他面说:“这个送你吧。”

格安问:“为什么送我?”

庄思颜手里还拎着那张纸:“因为我觉得与你我很相似啊,本来是落难之交,现在却弃如尘土,你现在是一族之长了,而这个异过的将军也只能成为你的阶下囚。

想想也是感叹,当初我们不遇见多好,今日今时也不用说这一番话了。”

她似是有许多的感叹:“不过也没关系,既然过去的情谊不见了,那就从这儿开始,各走各的路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格安就觉得自己一阵头晕,眼前也有点花花的。

他抬眼看庄思颜,再去看那壶茶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下毒?”

庄思颜:“是,但我没想要你的命,只想拿你把叶元裴换回来了。”

格安笑了:“我不会中毒的,你不知道吗?”

庄思颜点头:“知道啊,所以我用的也不只这一招,你今天要现去,怕是没那么容易。”

格安一步向前,伸手就要去拿庄思颜。

既是再不容易,只要把她抓到手里都是能出去的,这点他很清楚,也必须要这么做,这是他来此的目的。

只可惜,他刚上前一步,庄思颜就一把掀了面前的桌案。

那上面有一堆她写了一晚的纸,这会儿连着墨一起被她掀翻,纸张和墨水“哗啦”一直扬起很高,瞬间遮住了格安的视线。

虽然他的速度也很快,两下就扒拉开了,可眼前的庄思颜却不见了。

他心里格登了一下,已知不妙,马上想借着帐篷遁走,结果人刚穿出去,就发现外面有天罗地网等着他。

庄思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超大号的网,还是钢索织的,已经全部帐篷罩住,格安一出来,就落在了网内。

但他却并没慌,反而“刷”地一声抽出了身上的配刀,那刀光异常的寒,在夜里被月光一浸,更是带着特殊的寒芒,直接往那些网劈去。

那么粗的钢网竟然一刀被他劈开,看的庄思颜都愣住了。

不过还好,她提前把所有的事都安排了,青然他们六人已经从六个方向同时出手。

再怎么不济,他们也是人多势众,工具齐全的,而且青然他们本来也是高手的,这会儿倒是发挥出来难得的效果,死死把格安困住。

但困住不行,庄思颜要的是把他擒到手,只有把他拿下,才能换到叶元裴的下落。

她看青然他们久攻不下,心里有些着急的。

庄思颜比任何人都清楚格安的能力,他敢一个人来到中间大营,本就有十足的把握,现在虽然是把他困住了,但是时间拖的越长,对他们就越不利,而再找下次的机会就不太可能了。

思及此,庄思颜一把抽了旁边一个侍卫的配剑,直往格安冲去。

格安现在也是困兽之斗,急着要出去的,他也很清楚,这里是中军大营,自己是孤身一人来的,耗的越久,他们的人就会聚的越多,那些人虽然在他的眼里不值一提,但蚂蚁多了也是很恶心的。

情急之下,他一刀往青然的腋下刺去,但这一招是虚的,正当青然去避时,已经把更大的漏洞显了出来。

格安一刀就往他的脖子处劈去。

眼看刀就落了下去,他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人影已经挡到了青然面前,而他的刀堪堪地架到了那个人的脖子上。

正是庄思颜,则时她的剑也指到了格安的脖子处。

庄思颜是很果断的,看到这个形式,立刻说:“快上。”

这是严令,从她的语气里就听得出来,青石他们一涌而上数剑齐发,扎到了格安的身上。

还是有分寸的,没有要他的命,庄思颜也从他的刀下逃了出来。

黎明来的很迟,把格安拿下之后,天久久不亮,庄思颜的心里也不安的。

她这已经是明摆着跟格安决裂了,如果说过去她还是虚以应付的,那么现在就是把他们之间那一层勉强维持的皮撤了下来。

以后她再想拿他们的友谊做借口,来套格安是再也行不通了。

可是她却没再格安的嘴里问出叶元裴的下落。

庄思颜不知道他是不说,还是真的不知道,看着格安被他们重重绑牢,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被血染红。

她心里七上八下想的是叶元裴会在哪里。

白恒一入喀什族数天了,并未传回来消息,而庄思颜在抓到格安的同时,已经把消息放了出去。

其实她可以等到明日,再看看消息的。

但是今夜格安的到来,反而让她更不安,在叶元裴这件事上,他似乎没有撒谎。

如果,庄思颜想,如果叶元裴真的不在他的手上,那她该去哪里寻他?

虽然她知道他会穿越回到现代,但叶元裴也说,穿回去是需要条件的,而且他穿回去的时间也不能过长。

现在已经几个月过去了,怕是他那个期限早就过了,他必然还是要回来的。

他如果回来,又行动自由,没道理说一直没给庄思颜消息吧?

格安被绑在死死的,手脚一点都不能动,甚至连脖子都不能动,但他的眼睛却看着庄思颜。

一直盯着她看,好像这么看着她,就能从脸上看出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

两人对视,却又是各想各的,气氛诡异的好像一触既崩。

最后还是庄思颜先开口:“大盛朝一向以和为贵,我也不想与你结怨,毕竟我们也算是曾经的生死之交,我只想知道叶元裴在哪里?”

格安浑身是血,眼神却灼灼,隔着牢着特有空气,目光似粘到了庄思颜身上。

庄思颜真想与他这么耗下去,可是她也有自知之明,格安与他自家兄弟们相争时,可以忍二十年,明明身怀绝技,却瞒的一丝不露,还在次次在他们面前装熊受欺。

这种人,庄思颜想熬过他不太容易。

她只能开条件,开对双方都有利的条件,让这些条件牵着他走,以图能找到叶元裴。

她问了这句话后,格安的眼神连动都没动一下,仍然是看着她的。

庄思颜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到一个喑哑低沉的声音从他那边传过来:“你不爱那个大盛朝的皇帝对吗?”

庄思颜愣了一下,随即抬眼看着他的眼睛,轻松随意地说:“这个好像与我们今天的话题不太一样。”

格安的嘴角也是血,看上去实在不是很好,但既是他外型很狼狈,其实也没能完成掩饰住的相貌的出色。

他轻轻咧开唇角,一丝红就从里面渗了出来,看的庄思颜有些些不舒服。

“你不爱他,却嫁给他,为什么?”他问。

庄思颜当时没有多想,她就是想尽快从这个人那里套到叶元裴的消息,所以顺着他的话就扯了一口,而这句话后来却把她害的很惨。

“世间哪有那么多爱情,不过都是为利益所生,在大盛朝还有人比凌天成更有钱吗?”

格安的眼神变了几变,最后眯成了一条狐:“只要有钱你就会嫁?”

这句话问的太过突兀,庄思颜立刻就意识到有些不太对:“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也不是天天闲着没事玩嫁人的,所以嫁一个就够。”

“哈哈哈……”格安发出一阵狂笑,把自己的眼泪都笑了出来。

庄思颜一直等到他笑完,然后听到一句话:“你果真不爱他。”

第318章 司将军不见了

凌天成收到了新的奏折。

平阳城已经收回,喀什族的现任头领格安被擒。

可叶元裴还没消息,庄思颜也没有特别的话要对他说。

李福把奏折念给早朝的列位大臣听了,重新又放回到凌天成的面前。

他的目光下垂,看着下面窃窃私语的臣子们,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

从一开始,他不想庄思颜去边关,就是怕她与到格安,而一旦去了,两过交战,怎么可能不遇见?

可凌天成手里没人,他想来想去,除了自己就只有庄思颜了,所以其实在庄思颜没提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在打点京城中的事务。

然而最后还是让放她过去。

现在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格安竟然被擒了。

所有大臣被庄思颜的举动改观,被当初阻止她出征打脸时,凌天成的里却是明镜似的。

这是一场阴谋。

不是他高估敌军,轻视自己,而是这格安实在有些邪气,跟他平时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凌天成只是听到他那些事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被擒。

一招被制住,受控于庄思颜,受控于大盛朝,太过简单了。

他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希望自己现在去,还来得及吧。

看着下面的大臣说的差不多了,凌天成才轻咳一声,目视下方。

大殿上立刻静了声,所有人都垂首而立,等着他开口。

“平阳关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诸位臣工有什么要说,不防说给朕听听。”

大臣们互看一眼,开始诸个儿上奏。

还是分为两批,一种是觉得庄思颜的确神勇,出手就能制敌,是大将之才。

另一种则觉得她只是运气好一些而已,大盛朝还是不要女流之辈吧。

凌天成跟从前一样,静静地听他们说,化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只是听完以后,就让李福拟旨了。

未来两月,文渊阁由左太师负责,所有往来奏折全由他接受,整理和回复;

户部,有贾佑善掌管,往来帐目,银款他可以自行处理,只是要记得清楚,两个月后统一报给凌天成过目。

刑部,斩由贾明渊和古书新一起管理。

……

长长的圣旨,把朝中大小事宜都安排妥当了,而用到的人差不多都是平时能做实事,又不闹乱子的。

但朝臣们听到这道旨,全都抬头看着凌天成。

有些忍不住的已经开始问:“皇上这是要休朝?”

凌天成直言不讳:“对,朕要休朝两个月,所以朝中之事就交由列位臣工一起处理。

另外,如实在有处理不了的,也可以交由李福,由他传到内宫。”

这么一说,就是告诉那些人,他只是不想上朝了,人还在宫里,所以奏折交给李福以后,凌天成还是会看得见,也还是会处理的。

但对于皇上突然不上朝,下面也是有很多话说。

凌天成任他们说,他绝对算是一个固执的君王,从来不阻止别人说话,但是也从来不改变自己的决定。

所以这事最终还是以他的圣旨为准。

凌天成散朝以后把温青叫入宫中:“朕要出门,你先来宫里住一段时间,跟过去一样,代我的位置。”

温青眼睛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半天才试着问一句:“去边关?”

凌天成点头。

“你是不是疯了呀皇兄,平阳关不是打下来了吗,庄思颜都要班师回朝了,你现在去做什么?接她吗?这么急于见面吗?就不能多等几日吗?”

“平阳关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格安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擒,我担心颜儿会出事,必须得去看看。

再说,她的奏折里也根本没有提到回朝,还有叶大将军,也依然没有消息,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温青被问住了,半天没说话,但当他开口的时候,还是不想让凌天成去:“好,既然你说有这么多问题,那我去行吧?边关也没有什么认识我的人,我刚好也出去撒个欢。”

凌天成看他,目光都是冷静和寡淡:“这不是去撒欢,是去做事,你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你们一个个的总是说我不行,皇兄,我以前也是当过太子的人,你现在也让我宫里代你行事,我既然都能代你行事,怎么不能代你去边关?”

温青是真的急了,他虽然最近是有些受挫,但也不要个个都否认他吧?

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没用,凌天成会把朝中的事交给他吗?

然而无论温青怎么说,凌天成都不会同意让他去的,他只能接受凌天成的安排,老老实实的留在宫里。

凌天成是秘密出城的,身骑快马,带了两批人,一批是随保护他的,另一边也是。

但却分开两路走,间隔的距离不远,可以互相传信,但是外人很难看出来是一伙的。

这群人一共有三十个,悄悄出京,也悄悄往喀什族而去。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既是京城里面也是到了夏中,身上换了单衣,人们似乎也更喜欢活动一些,连街中的铺子都比冬日里热闹。

太阳从早上出来就带着炙人的温度,走到中午时更是热的不行,尤其是在赶路的人,头顶是骄阳,耳边是热风。

凌天成他们赶路几日,刚出京城的那丝气自己就已经被热风吹散,现在每个人都面带沧桑,衣着上也灰扑扑的。

打尖歇息的时候,凌天成总是先看看四周,看有没有以前大军过后留下的痕迹,想像着庄思颜是否也走过这里。

她又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而她现在又怎样了。

离开京城以后,因为凌天成一直在赶路,边关的消息就断了,他们沿途听到的都是民言。

只是民言传的多了,可信度就会少。

比如他们经过一个村庄时,就听那里看茶人说,平阳关里司大将边擒的不是格安,而是格安的一个王妃,而现在那王妃已经爱上了司大将军。

凌天成默然喝着手里的茶水,听着他们把平阳前的事改成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好像庄思颜已经不是一个大将军,而是一个多情的公子。

而那个王妃已经被她迷到颠三倒四,非她不嫁的地步。

茶水无味,解渴而已,凌天成喝了几杯,也就起身,接着往前走。

偶尔还是会遇到了一些庄思颜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他甚至能从那些痕迹里,想到庄思颜那时在想什么,又做了哪些决定。

数日后,一队人马已至寨前坝。

因为是秘密出行,一应官员全都没有通知,所以寨前坝的将士也不知道他们是谁。

看着有马队入城,还当是东边来的生意人,只是这群生意人看着有些怪模怪样而已。

高重听到属下来报,却留了个心眼:“现下城中不安宁,司大将军那里又没有消息,全军都要戒备。

这群人既然都骑的良驹,那来路定然也不小,盯着他们,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属下退出,很快安排人去盯凌天成这一伙人。

然而他们只是在城中留了一夜,次日一早就穿过寨前坝往平阳前赶去。

因为前后没有看到更多的人马,在城中也没见他们做出什么过份之举,高重稍微放了一点心。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连夜写了一封信,给驻守在那里的姜汉义,让他无论如何要留意这群人。

姜汉义收到他的信时,凌天成他们已经入城了,并且在一家客栈里住了下来。

开始打听城中的情况,当然这种打听也是暗暗做的,尽量不惊动他人。

按凌天成的意思,他是不想先暴露身份的,因为一旦他在边关现身了,那京城中必然也会有人知道,会不会再引起别的乱子,就很难说。

跟着的侍卫出去一天,就把庄思颜的消息带回来了。

她也不见了。

就在凌天成他们到来之前,也是擒着格安王子的第二十天,司大将军突然就在帐中不见了。

还好这次不见的只有她一人,别的将士们都在。

姜汉义已经急的不行,找了几日没见踪影,正愁着怎么给朝中禀奏。

凌天成听到这消息,险些把手里的杯子摔掉。

“走,去中军帐。”凌天成说。

跟着侍卫愣了一下:“爷,您不是说先不暴露身份吗?”

凌天成理都没理他,直接去见姜汉义。

姜汉义本来接到高重的信之后,也在注意他们这伙人,现在看到竟然直往军中,心里也是疑惑丛生。

人还是要见的,现在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有可能跟司大将军有关,且跟他们所有的将领有关。

如果再像叶元裴那样,不光把自己玩丢了,还把一应将士也弄没了,那这平阳关可真成了邪地了。

姜汉义沙场杀伐数十载,是不太信邪的,可庄思颜的事也实在蹊跷,他又解释不通,只能采用最保守的方法。

凌天成被带到帐内时,姜汉义并不知道他就是大盛朝的皇上。

古代不像现代,天天看电视,什么领导人在新闻里照一面,全国人民群众都知道了。

那个时候皇帝的样子,民间传的多数,能见到他面的也只有朝中大臣 ,还有后宫的妃子们。

就算是凌天成在京城的大街上行走,只要不碰到臣子们,普通的老百姓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而姜汉义是老皇帝的臣子,在凌天成还未登基时,就被贬了,所以他没有机会见到凌天成。

而凌天成小的时候,又未在宫中长大,寄居在庄家,基本所有的朝臣,除了当时的庄昌远外,都没见过他。

第319章 此行的目标

姜汉义只是觉得此人气质不凡,自带雍容贵气,眉宇间也比别人多了几分英武。

当然要说他就是单纯长的好看,也是说得过去的。

所以这位沙场老将,没有先露惊讶之色,甚至没有站起来,让下属把凌天成一行人行带了进来。

凌天成开口便是:“姜老将军,可否先让你的属下退出去?”

姜汉义没吭声,眼睛看着他。

他在犹豫,司先生失踪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呆着,她审了格安数日,每次都是单独跟他在一起,但一直没有问出叶大将军的下落,问到最后反而把自己问丢了。

现在一群来路不明的人,要把他的手下都退出去,姜汉义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

会不会,他们也不声不响地把我带走,同样伪装成一种邪门的事?

可他毕竟也是身经百战,而且武功也高,人家说技高人胆大是道理的。

普通的人对姜汉义造不成威胁,而现在的年轻人虽然也有武,看上去武功也不弱,但如若真的动起手来,他未必就能占到自己的便宜,何况是一招制敌,还要从他们把控森严的大营里退出去?

既然有这么多不可能的条件,那姜汉义倒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样,顺便也找找司将军失踪的真相。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庄思颜失踪的时候,是跟格安在一起的,而这位来的明显是他们大盛朝的人。

尽管姜汉义不在官场多年,但多少还是从对方身上嗅出一点京城的味道。

他禀退手下,重新看向来人:“阁下是……”

“大胆姜汉义,见着皇上,还不下跪?”

没等姜汉义开口,凌天成身边的侍卫先说话的,并且“唰”一声把手里的剑展开。

姜汉义的眼睛被那一声脆声吸引过去,先是吃惊,然后人一下子从桌案后面挪出来,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凌天成的面前:“吾皇万岁!”

他双拳握住,行叩拜大礼,完了以后,头就没再抬起来。

被袖子半遮住的脸上,汗水已经冒出来,差点流到眼睛里去。

那把剑是天子佩剑,就算是大盛朝的臣民都没见过皇上本人,却都听说过他有一把这样皇家传下来的剑。

这是只有天子才会有的,跟传国玉玺一个份量。

姜汉义是习武之人,对于兵器的记忆力胜过任何东西,这柄剑他在老皇上那里见过,现在又在这人的手里。

他是谁,不言而欲。

凌天成的脸都是寒的,没让他起来,居高临下的问道:“大胆姜汉义,平阳城已然在手,竟然会把中军大帅给丢了,该当何罪?”

姜汉义汗如雨下。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根本没有解释的话,总不能说庄思颜非要自个儿守城,非要跟格安单独相见,非要试着找叶元裴,所以才丢的,都不管他的事吧?

他要真的这么说了,估计凌天成手里的天子剑,可以一下子戳穿他的胸膛。

“末将该死,请皇上降罪。”

这是姜汉义唯一能说的话。

凌天成却没开口,但压力十足,整个帐篷里都被他的气压整镇住,莫名叫人喘不过气来。

他是真的生气,很生气。

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的颜儿不见了,平阳关不过就是一个关口,又是不是妖魔鬼怪的口,怎么就能让人在这里生不人,死不见尸呢?

不,颜儿没死,她一定没事的。

凌天成内心矛盾,挣扎了一阵,看见姜汉义在地上跪着,心里依然乱糟糟的。

但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样的冷然。

“起来吧,把整件事情说清楚,如有隐瞒,死罪。”

话出口是很平淡的,好像在说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可姜汉义比谁都清楚,命悬一线也不过如此。

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然后又跟凌天成汇报:“当时司大将军让我们东城门,她自己在中军帐内,守在城中,跟在她身边的也都是青氏兄弟他们。”

“传青氏兄弟。”凌天成说。

姜汉义不敢怠慢,立刻出帐,命人把青然他们叫来。

青然是知道凌天成的,咋一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就知此事瞒不住了,头天他们还在商量,是不是先不向皇上奏报,先自己找找再说。

青然他们都决定今晚动身先去离平阳关最近的叶城,完了再乔装成商人去沙喀什看看。

庄思颜丢了,格安也不见了,这很明显就是格安所为,但他们想不通的是,格安怎么无声无息,通过他们层层的罗网,把庄思颜带出去的?

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没有惊动一个人,突然就从地面上不见了。

青然他们作为贴身护卫,把主帅看飞了,这责任要比姜汉义大多了,看到凌天成来,腿直发软,跪到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凌天成倒是把最初的气压了下去,耐心向他们寻问每一个细节,连庄思颜几时吃饭,几时睡觉,一天里去看格安几回,都跟他说了些什么都问。

青然说:“每日也就一次,大将军就是想从他那里问出叶将军的下落,但格安说他也不知道。”

青石在后面跟道:“司将军见格安,都是不准我们跟着的,他们是单独谈,所以才会……”

凌天成暗吸了一口气:“将军单独见他,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进去多久不见的,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几个人最近已经把这个信息分析了再分析,所以时间点都在脑子里记着呢,听凌天成一问,马上就报了出来。

按他们的说法,庄思颜一般见格安的时间都是傍晚十分,天色快黑不黑的时候。

正常的情况下,也不会进去太久,一柱香的时候就会出来。

有时候问到什么消息,还会跟青然他们商量一下,看看那些话里是不是有包含叶元裴的消息。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六天前。

庄思颜像往常一要进去,只是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还没出来。

青然他们一直对这事是存疑的,也劝过庄思颜不要再去问他,直接去关外找就是了。

但庄思颜说,关外那么大地方,又不是只有沙喀城和叶城,他们如果把叶元裴抓去,随便塞一沙窝里,或者就干脆杀了人,他们能去哪里找?

而且白恒一,本来已经在里面了,这么多天了,除了干掉一些格安的人外,根本没有发现叶元裴他们的踪迹。

其实青然没有说,他们心里都认为叶元裴已经死了。

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当时失踪的不是一个人,是全军的将领。

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如果只是被在沙漠草地里走散,他们早就想到办法跟外面联系了,不会等到现在。

但是这种话,他们不敢跟庄思颜说。

庄思颜给他们传达出来的信息就是,她坚信叶元裴还活着。

所以当她坚持从格安嘴里套出消息时,他们也没办法,只是这一天天下来,每个人都有些烦躁,偶尔恼起来,还想把格安打一顿。

他哪怕是说,人已经死了,也算是一个交待,该杀该刮选一个便是,但他偏偏不说,就说不知道。

这种人听着就来气,也不知道庄思颜每天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还能说这么多天。

这天一柱香时间过后,青然在外面来回走路,把那一块的草破都磨没了,等的更心焦,甚至还差点时间,他就已经忍不住,直接掀帘而入。

然后他就看到帐内是空的。

凌天成问:“你在外面没听到任何动静吗?”

青然回道:“没有,那个格安我看着他都不顺眼,多次跟大将军建议是不是用刑,有时候也会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但是一直都没听到过。”

他说到后面,声音是很小的,大概也为自己的行为表示抱歉,毕竟如果庄思颜不失踪的话,他做为一个侍卫,去听主子的谈话,这是犯忌的。

可现在情况特殊,反而没人去追究他的不是了,恨不得他当时真听到什么,那他们现在也好解决一点。

平阳前的将领和庄思颜之前的侍卫们都到了,满满地围了一帐子,但除了青然和姜汉义外,凌天成的身份并没有向他们公开,只是说自己是朝廷派来的官员,目的就是找司大将军。

经过一系列的分析,凌天成也认为庄思颜是被格安带走的。

但正如前面所说,每个人都想不通是怎么带走的,毕竟有叶元裴的例子在先,他们也知道格安不好惹,所以整个关着他的帐子,外围全部都是用铁条封的,士兵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日夜不休地看管。

这种情况下,就是他一个跑路都难,现在还带一个,带的还是他们的主将。

那庄思颜怎么样,以前这里的将士不知道,可现在她带着他们把平阳前轻松拿下来,又使计让格安落网,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这样的人,在这么安全的地方,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

凌天成开口说:“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总之人是他带走的,我们就要从他手里要回来。”

他很快就挑了一队人,除了自己来时还的,还有青然他们,包括姜汉义,但把孙有和留了下来。

这个决定下了以后,表面上没人说话,但众人散去以后,青然和姜汉义都来找了凌天成。

当然是劝他不要去,一国之君,深和敌方,万一有个闪失,大盛朝怎么办?

凌天成的话说的决绝:“你们不要想着大盛朝如何,朕能来这里,必然是把后方都安顿好了,你们现在要想的,就是怎么把司大将军找回来,这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第320章 他是真的喜欢她

什么也不用说了,皇上的命令就是死令,所有人无条件执行。

这就是古代封建社会的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在某种程度上是要人誓死效忠的,哪怕有些忠勇之士的谏言是好的,但帝王不听,也就是狗屁不如。

不过凌天成他们推测的也没错,庄思颜确实是被格安带走的。

但是格安却没有把她带回到沙喀什城,而是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格安一直说不知道叶元裴的下落,问的多了,庄思颜也不得不相信他,可这人无故失踪总是让人疑虑重重。

于是格安就给她出了一个注意,说是在他们那里有一个神户,是可以预知未知,推算过去,并且寻人问吉的。

庄思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这个你也相信?”

格安已经被关了大半个月,过去还算结实和好看的脸,明显瘦了一圈,但是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庄思颜也由原来的站着,改成了坐,就坐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敌对双方,又有叶元裴的事在里面,她还是觉得跟格安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这人阴的些,但是人嘛,谁没点弯弯肠子,关键是他很聪明,似乎能看透人心一样,这点还是教庄思颜很喜欢的。

此时面对庄思颜的疑问,他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回问:“你不信吗?”

庄思颜摇头:“我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传说,过去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而未来怎样,那是靠自己一点点活出来的,并不是谁能算出来的。”

格安:“那你来自哪里?”

这一句话,把庄思颜问的哑口无言,她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格安,好似看他一眼就会承认自己确实不是大盛朝的人,而是来自遥远的现代。

这不是什么鬼神之说,却也不是用人心可以解释的一种情况。

她敲击桌面的手都停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又慢慢接了上去:“我当然来自大盛朝,你去过那里,应该也打听过我。”

庄思颜把之前暗涌的情绪藏好后,抬头看着他说:“我还听人说,我的哥哥们都被你请到了这里,不久前与叶大将军对战的好像是他们。”

格安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回她的话,但是那双眼睛,又墨似海般地相着庄思颜,好像已经把她看穿,知道了她内心里那一丝慌乱,还有此时的没话找话。

这次谈话过后,庄思颜第二天实际上是有些不想去见他的。

她回去后想了很多,是不是格安也知道穿越,是不是他也是穿越来的,还有那个神户是真的吗?如果自己去了,他会算出什么?会算出自己是现代来的吗?

他会不会把自己送回去,若是把自己真的送回去,那自己必然也会想叶元裴一样,变成一个无缘无故失踪的人口。

庄思颜想,她现在能回去吗?是不能的,她也不太想回去了,最重要的是,不管要不要回去,叶元裴的事都梗在她心里的刺,得先挑出来再说。

许是习惯施然,到了傍晚,她随便吃完一些饭,脚就又往格安那里走去。

这次格安的话特别少,庄思颜也不怎么想说。

两人仍然各就各位,一个被结结实实绑着,一个坐在椅子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庄思颜起身往外面走,格安却在她身后说:“现在我也想知道那个叶将军在何处,他又为何让你如何牵肠挂肚?”

庄思颜回头,很奇怪地看他一眼:“他是我哥。”

格安的眼睛很黑,掀开的营帐的一角里透过来束白光,恰好映在里面,就在那些黑色的尽头抹了一点白光,没有夜光星星的感觉,却像是某种特殊夜里挂起的特殊标记,看的庄思颜有些恍惚。

她没等格安再说话,就走了出去。

如是两三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想去看看那个神户。

她跟格安说:“好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格安的脸上明显带出了一丝笑,竟然看不出过去阴鸷,反而有些纯真,真是见了鬼了。

现在庄思颜跟他走在大漠的中心,身上带的水和食物,差不多也耗尽了,同样耗尽的还有她的力气。

她觉得自己的腿上好像灌了水泥,拖都拖不起来,身体也重的要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脚下不知绊了一个什么东西,人一下子就栽了下去,然后顺着被风卷起的沙势快速的往下滚去。

格安叫着她的名字了追过来,人从上往下滑,卷起更多的沙尘。

已经滚到底的庄思颜终于停了下来,但是她不想动,骨头像是被人拆了,一块也对不上,就那么躺在沙地里,看着头顶炙热的太阳发愣。

格安追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本来已经伸手想把她扶起来了,但看到她的样子,就把手缩了回去,于是也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

“你这家伙是不是骗我的呀,做事也太不靠谱了。”庄思颜开口,声音微弱,嘴干的声音都卡在里面,根本发不出来。

格安低头看她,最后还是把手臂顺到她的脖子下面,把人捞了起来,还顺势拍打了她身上的沙。

“没有骗你,确实有这个地方,我小时候就是被风沙卷到了这里,然后遇到他,是他教了我武功,还有后来的一切。”

庄思颜“哦”了一声:“他是你师傅啊。”

格安摇头:“不是,他说他只教有缘的人,并不收徒。”

庄思颜心里默默送了他一个字:轴。

到两人从沙地上爬起来,直射的太阳都有些偏西了。

庄思颜也喝了一些水,吃了一些东西,体力多少恢复一些,想到自己这么不吭的走了,平阳也不知道会怎样?

凌天成也不知道会怎样?

她当时不想用这种方式走的,但是格安说,如果她把这消息散出去,那首先格安是不能离开的,而庄思颜就更崩提了。

一个异国的侵略的国主,本来已经成了自己的俘虏,现在却要把自己家的大将军带走,这不是扯淡吗?

只要有点理智的都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就算是庄思颜拿出军威,如姜汉义那样的老将怕是也会以死威胁。

“不如像叶大将军一样,你悄悄走,到时候再悄悄回来就好了。”格安说。

庄思颜就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说的轻巧,悄悄走?那平阳关怎么办?”

格安就朝她笑了起来:“我跟你一起走的,你离开了平阳关,我也不在喀什族,双方现在不会起兵,只会各自找自己的人,反正我们又没事,让他们找找看吧。”

庄思颜得承认格安这种人不说话则已,说话就是传*销头子,真的太能迷惑人的心智了,她竟然真的被他说动了。

现在两人出来这么久了,什么神户也没找到了,甚至还迷了路,想回去都难,万一真的死在这片沙漠里,那可真就玩脱了。

她想到这里,转头问格安:“你怕不怕死?”

格安正在收拾他们的东西,几乎把所有都背到自己身上,还要抽出手来扶着庄思颜。

听到他这话,手顿了一下,却并没有抬眼看她,过了一会儿才摇头:“有什么可怕的?”

庄思颜爷天长叹:“我天啊!竟然有人连死都不怕,那我还跟着你混什么,我很怕死的。”

格安看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他是真的喜欢她。

庄思颜自己感叹了一番,回头又问他:“你为什么不怕死?”

然而这家伙竟然问她:“死又什么好怕的?”

“死不可怕吗?”

格安摇头。

扶着她走了几步,才又接着说:“死了什么也没有了,包括知觉,这有什么可怕的,像空气像风一样,活着才可怕。”

庄思颜觉得她遇到一个精神病患者,或者也叫哲学家,但是他们在这里走的太久了,也太无聊了,哪怕对方是精神病,她也想说下去。

“活着有什么可怕的?”

“活着有很多想要又得不到的人或物,会让自己难过伤心,做错了中还会悔恨,不可怕吗?”

庄思颜:“你现在已经是喀什族的王,还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也没什么好悔恨的吧?”

这句话一出口,她就真切体验了一把悔恨,恨不得时间能立刻倒退几秒,让她把前面的话吞回去,或者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也成。

果不其然,格安说:“当然,你就是。”

庄思颜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她答不出来这话,只能的把风沙灌住的脑子尽量拔动两下,含糊地说:“对呀对呀,我就是悔恨的,明明不可以来这里的,我为什么要跟你来,你当时是不是念了什么咒语,把我迷住了,所以我才会这样?”

生硬地把话题岔开以后,顿感心力交瘁,也不再想说话了。

这时太阳已经沉了下去,远处沙漠的边缘形成一块红的火烧云,看着要把天空都全部点燃一样。

风起了,沙跟着也起了。

夜很快就会跟着来,他们今日又要这里过夜了,但是在沙漠里过夜实在不是好事。

白天晒到烫人的沙,到了晚上风一起,冷意就会上来。

温差大到难以承受,他们每次为了保暖,都不得不把自己埋在沙里,可庄思颜每次这么做的时候,都会有种再也出不来的感觉。

好像这样一埋,她就会死在这里,从此再也出不去,所以每晚她都睡不好,一层层看着沙落,赶紧打掉。

这也是她比格安更累的原因。

第321章 这么神秘

格安似乎也知道她这样,所以到了夜里,会跟她说让安心睡,他看着周围。

庄思颜赶紧摇头:“还是算了吧,你看着我会更睡不着。”

而且这么次数多了,她还会怀疑沙漠里会不会有狼,会不会有各种动物,尽管他们走到现在都没看到过,但是内心的恐惧大多都是想像而来的。

所以她越想越怕,到了晚上简直比白天还要精神,眼睛也会越睁越大,睡意一点都没有,就是有点冷。

但是这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庄思颜就想走了,拽住格安说:“得了,再走几步也还是在这片沙里,不如早些睡觉吧。”

格安先往后看看,然后又往前看:“再往前面走一段吧,或许能找到有水的地方。”

庄思颜的脸都黑了,这地方能有水,这家伙怕不是发梦吧?

大概她的眼神已经把这句话诠释出来了,所以格安跟着说:“这里的空气味道不一样,而且沙地也有所变化,应该会有,我们再往前走一段,你坚持一下,如果实在不行,我背你也成。”

庄思颜连忙向他摆手,不过她用力吸了鼻子以后,只吸了一鼻孔的沙,并没有闻出空气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过走这么久以来,格安基本都是顺着她,现在好不容易要求一回,自己要不给他点面子,也说不过去。

再说了这沙漠是他生活的地方,或许也真的比自己熟悉吧。

庄思颜半死不活地跟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段,实在是又累又困,到最后走着都要睡着了。

格安本来是扶着她的,但看见她走着走着就把眼睛闭上了,生怕她再摔了,赶紧把人往自己的身上靠了靠。

这一靠自己都先愣了。

他喜欢她,不止一只想着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朝夕相处,甚至肌肤相亲,但格安他却不想用自己瞧不上的方式。

他还是想庄思颜能主动贴近他,而不是自己用强硬的手段。

说实话,两个人在沙漠里行走,虽然很累很苦,甚至会死,但是格安却开心,内心里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平静。

他还时常想起跟庄思颜第一次在此行走的经历,那个时候两人还都不知道彼此是谁,好像看上去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走出去,活下来。

也正因为这样的单纯,让格安后来总是想,如能再跟她走一次就好了。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而庄思颜实在也不能算做一个复杂的人,虽然两个人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但她竟然还愿意相信他,还愿意跟着他来,真的令格安特别意外。

他还记得那天他们出帐篷时,是庄思颜带着他走的,为了避开她的侍卫,她也是费了一些心力。

其实那种帐篷的牢房,并没有想像中牢靠,如果格安要出来,还是有办法的,但是如果他自己强行闯出,势必要跟外面的侍卫一场决战。

那样的话,其实他活着回来的机率也不高。

当然他也看得出来,庄思颜并没有想杀她的意思,她当初又是用毒,又是用计地把他抓起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叶元裴。

格安跟叶元裴打过照面,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个男人对庄思颜的感觉不一般,虽然伪装的很好,像真的是她哥哥一样。

但可能大家都是男人,又都对同样一名女子感兴趣,所以叶元裴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却落入了格安的眼里。

这也是他判断庄思颜不爱凌天成的原因。

他去京城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当年凌天成是强行逼她进宫的,虽然当时她的未婚夫不是叶元裴,但强行出来的总也不能叫爱情。

这也是后来格安不肯强求庄思颜的原因,他不想自己跟凌天成一样,可悲的以为把她圈在身边,就是爱她,其实她心里却藏着另外一个人。

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身心灵全部属于自己,如果不能,宁愿空缺。

此时他扶着庄思颜的手稍微僵了一下,也没有继续往前走,看她实在是困的厉害,干脆就坐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了。

夜黑的很快,风也越来越大,沙粒打在脸上极不舒服,还会顺着脖子往下流。

格安侧目看庄思颜,竟然已经睡着了。

他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整个罩到庄思颜的身上,既可以保一点暖,也可以防风沙,自己则干巴巴地坐着。

黑暗里两个人的剪影,还是非常美好的,无端的让人生出一些温暖和情感来。

所不同的是,一个人睡的人事不醒,而另一人则陷入到自己的冥想里。

庄思颜到半夜就醒了过来,她先是听到外面的风声,还有沙子飞起落下的声音。

然后才感觉到并未落到自己身后,最后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挽着一个人手臂,而头枕在一个人的枕上。

她一下子掀开衣服,正好与格安四目相对。

庄思颜结巴了:“我……我怎么睡着了?”

格安回道:“可能太困了吧,没事,你再睡一会儿,现在离天亮还远着呢。”

庄思颜:“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记得我们不是在走路的吗?我怎么就睡着了?”

格安看她,有刹那间她觉得拿下平阳城,布局把他抓住的根本就不是她。

她迷糊成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

“这事怪我,你困了就应该让你停下来休息,所以才走着睡着的。”

“哈?走着睡着的?你的意思是我走路就闭上眼睛,然后睡着了?”庄思颜再问。

看到格安点头,她自己都开始羡慕自己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我以前光听说别人走着睡着了,还没经验过哟,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她一直在自问,格安就一直看着她,没有再回她的问题,直到她转头问他:“那我们现在还走吗?”

格安回:“不走了,你再睡一会儿,天亮再走吧。”

“我不困了,反正咱们也迷路了,你不是说这附近有水吗,不如再往前走走看看,我想找到水洗把脸。”

然后两个人又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往下走。

他们没有先看到水,而是先看到几个圆圆的蒙古包,那里甚至还有牛羊,还有狗。

老远的听到有人的声音,狗就先吠了起来。

帐篷里有火把亮了,几个穿着露胳膊衣服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工具,四下里看。

庄思颜拉着格安的手臂紧了紧:“什么情况,咱们不会被当成贼打死吧?”

“不会,你不要害怕,我去跟他们说。”

他很快用喀什族的语言,跟对方打了招呼,看到对方把手里的工具放下来,往他们这边走。

格安也扶着庄思颜往他们走去。

双方又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就被带到了帐篷里面,有人拿了温好的奶和肉过来。

庄思颜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几乎狼吞虎咽,间或看一眼格安跟他们说话。

说的都是当地话,她一句也听不懂,只管吃。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那边的谈话也差不多结束了。

格安转过头来跟她说:“他们说离这里不远,就是神户的住地,你吃好了,我们就过去吧。”

“为什么要现在过去,天亮不行吗?”庄思颜实在舍不得这里的肉,尽管只是随便烤烤,但是她觉得美味极了。

格安却说:“听他们的意思是,神户只在夜里见人,白天是找不到的,我小时候看到他也是在晚上。”

“这么神秘的吗?”庄思颜问,其实人已经站了起来。

能找到那个人就好,能找到说明叶元裴也还有救。

她回头看了一眼放在垫子的肉,到底是没忍住,又拿了一块。

格安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就忍不住笑了,只是他笑的很浅,又刚好转过身往外面走,所以那点笑就全部隐藏了起来,庄思颜一点也没看到。

他们按着牧民的指示,一路往西,又走了大概几里路,才在沙漠里看到一断像破庙一样的房子。

真的很破很破,屋顶都快塌完了,墙也是断的,好像是不知什么年月留下来的断壁,被人随意搭了一下,又住进去了。

不过格安就格外兴奋,他一看到那房子,眼里就冒出了光,连声音都有些抖了:“就是那里,我们终于找到了。”

庄思颜也很高兴,这会儿反而克制住了。

他们这次来是为了找叶元裴的,格安只是陪她来的,为什么他看上去反而比自己还要兴奋呢?

虽然这人是他师傅,可他明明之前说起来的时候都是淡淡的。

容不得她有太多时间琢磨,因为现在神户的房子已经在眼前,而天也快亮了,如果那些牧民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跟里面的人见面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还是先说正经事吧,别的以后再问。

格安已经先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好像才记起庄思颜来,快速回转身,重新扶住她说:“走,我们先进去。”

房子真的太破了,又吹了一夜的沙,他们从门口进去的时候,屋顶突然“哗啦”一下就掉了下来。

庄思颜以为要塌,吓了一跳,人一下子又退了回去。

在门口仔细看看,才发现是屋顶的沙掉了下来,而格安丝毫不受影响,这会儿已经进去了。

庄思颜也不敢再迟疑,侧着身子从门口挤过去。

屋里的光线昏暗交错,一个像木头人的人坐在里面。

第322章 叶元裴的东西

庄思颜张着的嘴巴半天都没闭上。

实在太过惊讶了,那个头发篷乱,衣服分不出颜色,又成条状的人,却长着一张跟叶元裴很像的脸。

他现在脸上还带着沙泥,糊了大部分,如果把脸洗了,再换个衣服,说他就是叶元裴,庄思颜也是相信的。

格安已经向他行了喀什族特的礼,看庄思颜还站着不动,就轻轻拉她一下。

庄思颜随着他也行了一个礼,但看着眼前的脸,真的不能很好的把心态理顺甚至把要找叶元裴的事都忘了。

她甚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叶元裴也在这里迷路了,出不去了,然后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为了骗口吃的,所以才装神弄鬼。

这种事他不是干不出来的,那家伙以前为了做成单子,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格安还在小声跟她说:“你不是要找叶大将军吗,现在可以跟神户说了。”

庄思颜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好像看的久了就能把他脸上的泥灰看掉似的。

“那什么,你没发现他长的很想一个人吗?”

格安:“不,他是神。”

庄思颜:“……”

她用手使劲拽住格安的袖子:“你看他的脸,脸,你看的脸像谁?”

格安没看神户的脸,自己的脸却先变了色,神户是沙漠里的神,对喀什族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再加上格安小的时候受他指点,才有了今天,所以在他的心里,这神也是无比高尚的。

然而庄思颜不但没有一点尊重之意,还好像很怀疑他一样。

他又不能当着神户的面教训她,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只能把她拽出那个小沙屋。

庄思颜还不出来,手臂被他拉的老长,眼睛一直盯着里面的人。

“那什么,你不觉得他跟叶元裴长的很像吗?那个鼻子,还有眼睛,虽然他没睁开,但我还是能认得出来,还有那个眉毛,那眉毛真的太像,尽管上面有沙……”

格安真的有些生气了:“怎么像?神户的脸那个样子,你看得出来?”

“叶元裴别说是那个样子,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能把他认出来?”

格安:“……”

怎么可能,如果里面的人真是叶元裴,那二十年前他遇到的人是谁?难道叶元裴二十年前就来这里了吗?还有他都不会老的吗?

里面明明就是沙漠里的神,庄思颜却非要把他歪成另一个人,这应该怎么办?

两人在外面僵持了一会儿,格安问她:“你还要不要找人了?”

庄思颜稍微怔了一下:“找啊,但是我觉得他就是我要找的人,那还要去推算吗?”

“如果真是,他为什么不认你呢?难道叶将军在大盛朝过的不好,甘愿来到沙漠这样的地方独居?”

这么一说,还真把庄思颜给问住了,叶元裴的确不是吃苦受累的主,说他贪图荣华富贵都不为国。

要是把他这么扔在沙漠里,他还真的不愿意,就算是一时找不到出路,他也不会放弃希望,尤其是看到庄思颜来时,那肯定要比她还要激动。

怎么可能还是安稳地坐着,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呢?

是不合理的,庄思颜想,难道他真的不是叶元裴,只是跟他长了一张一样的脸吗?

这种只适合发生在电视和片段真被她遇到了吗?

重新进到里面去,这会儿天色慢慢已经开始放亮,这间本来就很漏的漏室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遮住阳光。

庄思颜这会儿才注意到,那神户的手里还拿着一串古怪的珠子,颜色有些发黑,但又不是纯黑的,看上去像脏了一样。

形状也不是像正常的珠子一样,大小不一,表面还很班驳,总之非常随意。

而这间连沙都遮不住的内,竟然摆着大小各种泥塑。

跟她在外面看到的都不一样,也叫不出名字,但是面貌却长的不是很好看,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她再次看那个神相的脸,还是觉得像叶元裴,偏偏对方又不认她,只能把眼皮垂下去,装作看不见。

然后把自己要找叶元裴的事说了。

结果那个神户坐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庄思颜只能转头,求助似地看格安。

或者格安以为他是听不懂大盛朝的语言,所以又喀什族又重复了一遍。

过了不知道多久,庄思颜都觉得自己站到腿麻了,而且这会儿太阳已经升了起来,把四周全部照亮,屋子里的一切都看的很清楚,包括神户的脸。

他还是不说话。

“这什么情况啊,睡着了?还没醒?我们要不要上去叫叫他?”庄思颜问。

格安向她摇头,眼睛看着神户也一语不发。

但当庄思颜重新环视屋内一圈后,再转过头来,意外地看到那个神相手里的珠子动了。

像那种机械的表盘,速度均衡,一颗颗地转了起来,而每颗珠子从神户的手里走了一遍,上面的灰尘都像被抚掉了,发出一些幽黑的光。

他的嘴唇动了,像是在念某种咒语,念了有十几分钟之久,才把眼睛睁开。

这一睁眼,庄思颜简直想扑上去,大声叫:“叶元裴,你丫玩够了没有?”

然而对方却只是眼睛平视,跟没看见他们一样,嘴里说了一句难懂的喀什族语。

庄思颜只能又转头去看格安。

格安就小声给他翻译了一下:“说是离开这里了?”

“哈?离开这里,那意思是叶元裴也来过这个地方,也见过他了?”

格安赶紧摇头:“不是那个意思,是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地方了。”

庄思颜古怪地看看他,又看看神户。

离开这个世界?死了?不是吧,叶元裴会死?她不相信。

格安好像也不相信,又跟那神户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们两个同时看到他的手里的珠子珠了大半圈。

最后学会来的话是:“没死,只是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他也想回来,但是找不到回来的路。”

格安问庄思颜:“你跟他熟一点,他平时有去什么地方吗?就是别人都到不了,只有他能去,而且很可能回不来?”

庄思颜的心里“咯登”了一下,还能有哪里?就是穿越回去了吧?可是他以前穿回去,都能回来的,而且说自己不能在那边呆太久,怎么这次还能迷路呢?

难道他不是穿回了现代,而去了另一个平行的朝代。

一想到这里,庄思颜赶紧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傻了,怎么会想到这么可怕的问题。

她快速理了理头绪,跟格安商量:“就算是叶元裴不在了,那他手下的将领们呢,你帮我问问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格案转过头去,跟神户说话,庄思颜也听不懂,只能不住地打量那神户的相貌,总是心里怪怪的。

这次他们两个说了很长的话,后面不知道为何,格安不时还往她这边看一眼,表情古怪。

庄思颜心里着急,又怪自己没有学好外语,之前温青倒是教过她一阵子,最开始还能说些简单的,可后来时间久不用,竟然也给忘了。

现在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只能看着他们像说哑语一样,自己在一边干着急。

约莫一个时辰,格安的话总算问完了,重新给神户鞠了躬,拉住他出了那扇门。

“他说叶将军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走的也是正常的。”格安给她学话。

庄思颜的脸色一定难看急了,所以格安后面就跟着问:“你怎么了?”

她摇头,半天才问:“还说什么了?”

格安的表情就有些怪怪的,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神户说……说你了不属于这里?”

“我?”

庄思颜抬头,看到格安的疑惑不定的眼神,差不多已经猜到那个神户是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格安在里面捣鬼的话,他算的还真是准。

但是格安就算知道她的来历有问题,也应该不会知道叶元裴,所以庄思颜粗略的一换算,就选择相信神户的话。

“他有没有说,我也会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的那个空间?”

格安没说话,把头垂了下去。

好了,庄思颜知道了。

未来有一天,她可能会跟叶元裴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无声的消息,然后从哪儿的再回到哪儿去,从此再也不会回来,在那边继续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她说不上心里是高兴,还是感伤,总之像揣了十几只愤怒的小猫,而那猫爪子,就不停的在她心里乱抓,抓的她好不难受。

过了许久才问:“那别的将士呢?都去哪里了?”

“只是迷失而已,或者这个时候已经回去了。”

庄思颜“哦”了一声,半晌才说:“那我们也回去吧,大家应该都等急了。”

格安这回就没再说话,好似是累了,跟着她往前走。

两人走了一段路,不算太远,大概也就是几米的样子,庄思颜回头去看,却一下子惊呆了。

刚才还在那里的房子这会儿竟然没有了,漫漫一片黄沙,那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神户,没有房子,没有断墙,沙粒经过一夜风吹,形成像波浪一样的沙岭,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庄思颜折身就回,快步往那儿跑过去。

确实没有了,但是沙地上留着一块玉。

那玉的成色不算好,普普通通,但是打磨的很圆润。

她捡起来的时候 ,看到上面刻着一个“叶”字。

这是叶元裴的东西。

第323章 吃醋的贾明渊

其实格安还问了一件事,就是他跟庄思颜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神户也回了,只有朋友之缘,没有夫妻之意。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却没 得到满意的答案,他与庄思颜难道真的不能在一起吗?

那他这次费了这么大劲,劳民伤财的,把这么多人都牵涉进来,又是为什么呢?

回去的时候,格安的心态有点崩,看庄思颜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莫名的悲哀。

而庄思颜也没空观察他,自己脑子里就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那块捡回来的,属于叶元裴穿越的玉,被她揣了起来,不时还会拿手去摸一下。

可关于这个神户与叶元裴的关系,她却怎么也想不能。

还有更让人郁闷的一件事,就是她未来穿回去的事。

会是现在吗?她要是走了,凌天成怎么办?他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像每次庄思颜出门那样为她担心?

太多事了,一时间把庄思颜堵的心里发慌,连脚下的路都没注意,更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就走出了沙漠。

听到周围的呐喊声时,他们已经被众多士兵包围。

庄思颜定眼细看,领头的就是白恒一。

白恒一也一下子认出了庄思颜,立刻往前奔走数步,先给庄思颜行礼,但同时,他也看了格安一眼,大概是不明白自己家的大将军,为什么会跟敌军的头领在一起。

庄思颜先过去稳住自己的人,然后才回来跟格安说:“两国交战,最苦的不是老百姓,大盛朝地大物博,还伤得起,可你们呢?本来就生活在这贫瘠的土地上,如果在连年征战的话,怕是民众更不聊生,你现在是一国之主,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多为自己的臣民想想吧。”

许是神户把格安的念头掐灭了,他这会儿竟然有点心如死灰之感。

对庄思颜没有了希望,还打什么仗,打赢了又如何,这个女人终归是与自己无缘的,何况他们还不一定赢,只是一个平阳关,打了几个月,双方都损失不少,到现在不还是如此吗?

想至此,反而很平静地接受庄思颜的话,且在他们入关之前,送了一份礼给庄思颜。

是一家子老小,庄思颜不认识他们是谁,格安也没说,只说是大盛朝的子民,让她带回去就好。

不过庄思颜带到一半,就已经打听出来了,这一家人竟然是姜汉义的家眷。

平阳关外,凌天成都已经与众将士告别,马上要出发了,却发现前方大群的人马往这边行进。

一开始以为是格安又带人来了,待走近了一看,才知道是自己人。

而领头的马上坐着的正是庄思颜。

凌天成的眼睛一下子涩的睁都睁不开,好像无数沙子在里面打磨了一样,他努力看着那个人靠近,再靠近。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清晰,看着她眉宇间的灿烂跟往常一样。

“跟着叶将军的将士都已经找了回来,确实是在沙漠里迷了路,后来遇到了白恒一的人,就全部带了回来,但是叶元裴没有消息。”

庄思颜很快向凌天成说明情况:“他们当时一起出去,是想摸摸格安的底,目标是沙喀什城,但是路线归划错了,所以后来就走丢了。”

凌天成问:“那为什么唯独大将军不见了,他们都没事。”

“也不是都没事,还死了两个,也是走岔了,到这些人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还被沙子埋了大半。”

凌天成没有往下问,但是看庄思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

他不知道庄思颜和叶元裴的源渊,却也知道两个人的感情不是真兄妹那么简单 。

这会儿别人都回来了,唯独叶元裴没有,她还故意把死了的两个人说出来 ,那是不是也在向凌天成说明,不回来的人很可能都是那样的命运?

凌天成知道她心里会很难过,关键她现在的样子,看不出来难过,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很平静。

他轻轻把庄思颜圈进怀里,手摩挲着她的肩头,尽量以安慰她的语气说:“我们派人继续找,叶元裴是我大盛朝的将军,没道理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庄思颜向他摇头:“不用找了,把边关的事情处理一下,我们还是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了。”

凌天成一愣,没再接她的话,但是心里疑惑却越来越大。

他后来又去找那些跟着叶元裴的部下,得知的信息时,叶元裴确实跟他们走散了,而且后来他们也找过,什么也没有找到,估计凶多吉少。

这次出征的所有人里,姜汉义和白恒一是收获最大的。

姜汉义找回了自己的家人,而白恒一却找回了庄思颜和叶元裴的部下。

他一回到京城,就直接升到了怀化大将军,正三品。

姜汉义不愿回京城,带着家人留在了平阳关。

之前平阳前的将军战死,刚好这里也却人,庄思颜也觉得他再回到京城没什么好处,留在这里反而更好一点,也就同意了。

大队人马分批从平阳关撤回,一路上当然是捷报频传,可庄思颜的心里一只窝着一只小猫,动不动就挠她的心。

最初入关时的那点勉强的高兴过后,就再也笑不出来,甚至一路上都是焉焉的,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后来干脆长时间地在马车上睡觉,有时候连凌天成叫她起来吃饭都不肯。

回到京城的时候生生瘦了一圈,把凌天成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本来想把她带回到宫里好好养着,偏偏庄思颜说她想住在外面。

心情都已经如此糟糕了,凌天成只想顺着她的意,也就没有勉强,派人护着把她送到了宅子里。

且从宫里专门派了两名御厨来,让庄思颜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米月清这段时间过的不错,心情也很好,看到庄思颜回来自然更添喜气,可是当看到她的精神状态时,心下也烦起了嘀咕。

不过她到底是大家出身,没有一上去就问东问西,反而很细心地照料她。

在外面的徐宁和贾明渊,只知道庄思颜回来了,而且是胜利而归,却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兴冲冲地来府上拜访。

人家出于好意,庄思颜也不好不见,就坐在厅上与他们聊了几句,可她只要一想到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也会从空上朝代无声的消息,这种友谊啊,关系啊,就一点也不想再经营。

因为她经营的越她,走时伤心的人也就越多,庄思颜虽然不是什么博家的人,但是让人家为自己伤心,也是很不好的。

所以说到最后,话就越来越淡,有时候他们两个说半天她都不回一句的。

那两个也是聪明人,看她这样就起身告辞了。

但出了她的宅子,贾明渊就忍不住问:“司兄是怎么了,凯旋而归,又有皇上亲自去接,怎地看她一点也不高兴?”

徐宁也是一头雾水:“是啊,而且她回到京城,竟然不入宫,而是住在外面,不会是与皇上吵架了吧?”

贾明渊听到这话,脸色就比较难看了,跟皇上吵架?这是什么事?他想都不敢想,到现在也没听说过还有谁能跟皇上吵架的。

那是九五至尊,他说的话就叫圣旨,别人只有听的份,连回嘴的可能都没有,怎么可能吵架。

“徐兄你也太会说笑了,司兄是个聪明人,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徐宁“朽木不可雕”地看一眼:“她再聪明也是一个女人,她是皇上的妃子。你别看那些朝臣们不敢跟皇上对着来,但嫔妃可就不一样了,趁着皇上告诉使使小性子,那还是经常的事,这叫情趣,你不懂。”

贾明渊:“你懂吗?你不是也没有娶亲。”

徐宁:“……”

扎了心了,他得缓缓,而且觉得这个贾明渊自从管了刑部以后,嘴越来越毒,经常性的说话都是一针见血,他都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阵子,徐宁才开口:“我听说叶元裴大将军没回来。”

贾明渊“嗯”了一声,似乎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哦对了,叶大将军是婉妃的哥哥……”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毕竟大家现在都是知道庄思颜身份的。

叶元裴是她名义上的哥哥,而她却真是庄家的女儿,所以与大将军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也就是靠皇上当年的圣旨维系关系吧。

徐宁的看法却跟他不太一样:“贾兄,我可是听说了,叶大将军在京城的时候,司兄跟他的关系那可不一般啊。”

“怎么个不一般法?”贾明渊明知自己在庄思颜那里没戏,但问起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点酸味的。

他就觉得,她怎么跟谁都好,唯独跟自己不好呢?

徐宁也不看他的脸,八卦地说:“我听说司兄经常往大将军府跑,有时候半夜也去,在外面做任何事都要跟大将军商量的。

好像有一次去罪臣荣吉家里吃饭,还拉着大将军一起,两人还去了两次,一路上都有看到,那是又说又笑。”

贾明渊有些受不了:“他们是兄妹嘛。”

“兄妹?我的贾兄,兄妹是皇上封的,那是为了当时给婉妃名号,这个事大家都知道,但你知道吗?既是皇上亲封的,皇上也为这事生过气。

我可是听说大将军连年外派都跟这些事有关,要不是那年京郊马场爱了伤,也不会在京城呆这么久的时间。

要说起这个京郊马场,那还是因为救司兄受的伤呢……”

第324章 但凭姐姐做主

贾明渊是真的听不下去了,撇下徐宁就往前走,且步子很大。

待徐宁小跑步追上他时,他转头就给他来了一句:“徐兄,你一个大男人家,不去好好读书学问,为什么像个女人家一样,到处打听这些事情,一句话一个听说,两句话一个听说,既然都是听说的,那肯定不能当真,你也是刑部里当仵作的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敢拿出来胡说?”

徐宁:“……”

他现在是真的知道,有些人不是笨,是真的没给机会。

他以前一直觉得贾明渊木讷的很,除了读死书,几乎什么也不会,偏偏还像一只开了屏孔雀似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文才斐然。

现在他知道了,贾明渊是有他傲娇的本钱的,才进刑部几天,开口就是刀子,把徐宁刮的连回嘴的机会都没有。

他也不跟了,一个人落下来,看着越走越远的贾明渊,恨恨地说一句:“你就该娶不着媳妇儿,该。”

回头一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媳妇儿,虽然从原来的地方搬了出来,但那个住房跟贾宅比起来,还是差的很远,而且官职也在贾明渊之下。

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把徐宁气到半死的贾明渊,却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理性,看到同伴没有跟上来,脚步就也慢了,一边在街上悠,脑子里一边回忆徐宁的话。

其实他也听过一点,但是他一直不怎么相信,今天经徐宁一证实,好像那些曾经自己不相信的事都是真的,而庄思颜真的跟叶元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她是皇上的妃子啊,皇上怎么会同意。

贾明渊想,所以这件事是不成立的,只是因为司兄的性格好,所以看上去像是跟谁都很好一样,才会被人误会。

但如果这么说的话,又说不通,她为什么回京以后会不开心?

叶大将军是国之栋梁,就这么消失了,整个大盛朝人民的心里都不好受,庄思颜心情不好,他还是能理解一二的。

可徐宁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的难过似乎比所有人都来的强烈,而且持续的时间也长。

那是不是他们的关系,真的如外界传的那样,不清不楚呢。

当然,像庄思颜曾经跟着叶元裴去南部,又与他一起查过一些案子的细节,贾明渊都不知道的。

他认识的庄思颜还是从跟自己一起赈灾开始,不久前才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也是宫里的娘娘,所以很多事情根本无法联系到一起。

思思顿顿回到府里,贾老夫人已经在等他了。

贾明渊掐了一下自己的头,一看母亲那架势,就想身出去,可还是晚了。

“渊儿,你过来。”贾老夫人叫住他,并且把一副画相摆到了他面前。

“这是你姐姐帮你选的,镇北候之女邱灵茵,听说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最近刚好入京,你姐姐会安排你去见见的。”

贾明渊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嘴里嘟囔着说:“又是听说?你又没见过她,怎么就知道她是知书达理呢?还有,我姐姐不是被关在启祥宫了吗?现在出来了?”

贾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来了一些气,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把掌,很明显是打重了心疼,打轻了也心疼的感觉。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姐姐就算住到启祥宫里,那也是贵妃,况且上次皇上去平阳关时,就让她出来了。”

贾明渊短暂地“哦”了一声,起身就要走,却被贾老夫人拉住。

“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听你爹说在刑部你做的还不错,办的案子也得到了皇上的常识,怎么回到家里却是这么一副脸面?”

贾明渊回头,很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娘,你别用听说这个词了好吗?听来的事不一定是真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跟一个词过去了,大概是真的不相信那些发生在庄思颜身上的事吧。

而对于母亲说的什么镇北候之女,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但贾明渊也知道,这事既然他姐姐都出面了,估计自己再推也很难,无论如何她也会找个理由让自己见上一面的。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宫里传来消息了。

贵妃娘娘设宴,邀请归京镇北候家眷,做陪的就是自己的母家,好像还拉几个官员的家眷一起,但那些人都是陪衬而已。

贾明渊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贾老夫人一句话就给他堵了回来:“这是你姐姐的话,你要不去,自己找她说去,你跟我这儿讲道理,为母也听不懂。”

论依老卖老,贾明渊是服气自己的母亲的,明明一特精明的老太太,说耍起皮来,连他爹都没办法。

这事在他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来定了下来。

宫里的贵妃,又是一家独大的贵妃,还是有一定的权利的,而且现在整个后宫也是她在执事,所以请一些有功之臣的家眷进来,并不算什么大事。

宴席订在皇宫靠近北门的崇敬殿。

贾明渊是有些紧张的,他长这么大以为除了自己家的姐姐妹妹,丫鬟仆人外,唯一接触的女性就是庄思颜了。

以前的庄思颜温柔文雅,既是坐着不动,也能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现在的她则端庄大方,如男子一般,让贾明渊跟她在一起反而生起一些敬畏来。

算来算去,这种大家闺秀,掩面含羞的女子,他还没有接触过,而且现在目的还不纯,就是为了要看人家,要把人家娶回家里来,更让贾明渊觉得无所适从。

但他母亲和姐姐却对此热衷到极致,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反而令那些来赴宴的官宦之妻女们,很是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

贾明渊没有出面,被贾娴安排在屏风后坐着。

隔着屏风,他倒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坐着也够不安的,于是趁着姐姐和母亲没注意,他就悄悄从后面遛了出去。

但是宫里可不比外面,是不能随意走动的,按理说外臣都不得入后宫来,也幸好贾娴是贵妃,才有些殊荣,但不代表着,进来的男人们可以四处走动。

贾明渊从小读圣贤书,对于礼节还是很尊重的,所以只在崇敬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躲着,不被人看到,也不被人打扰就好了。

墙角一处凉亭里,此时正夏风徐徐,倒是一个好去处,贾明渊老远看到,就径直往那儿走去。

不成想,到了近前,在树木花丛遮住的地方,却听见两名女子在说话。

“小姐,略坐坐就回去吧,不然夫人该着急了。”

中间停顿了一下,另一名女子才开口:“嗯,真想早点出去,最好是早点离开这京城才好。”

听闻此言,那丫鬟倒伶俐地说道起来:“小姐,老爷此次回京,听说是有大事呢,一时半会儿怕不会回去的吧。

还有啊,我听人说,那贾家的公子,很是有才,现在又在刑部任职,您为什么会对他没有好感呢?”

小姐一听这话,就有些愠怒了:“不知羞的丫头,撑嘴,那些外面男人的事,哪由得你一个做丫头的在这儿胡说八道?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以后要是出去,敢在别人面前提一句,可别怪我把你赶出去。”

丫鬟赶紧求饶:“不敢了,小姐,是奴婢的错。”

说着话,到底是平日里跟主子的关系好,也知道她不是真罚,真生气,所以又靠过来说:“小姐,我也只是跟您一个人说说,想想你在这候门深闺的,也没个说话的人,还不是多亏小红给您解闷吗?”

主仆二人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似是触动了小姐的伤心之处,所以引起了几声叹息。

贾明渊本来无意听墙角的,可脚走到这里,又听到人说话,而且那声音也是温柔婉转的,就是发怒时,也非常好听,似有熟悉之感,反而让他驻足停留。

到对方住了话头,听脚步声是往这边走来时,贾明渊想躲都躲不开了,慌张之下,只能往路中间一站,装作也是往这边走的。

邱灵茵带着自己的贴身仕女,一出凉亭就看到一男子弹着身上的布折子往她们这边走来。

出于礼貌,她微微欠了一下身子,但男女授受不亲,又是在宫门禁地,所以什么话也没说,带着丫鬟小红,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她是出于女儿家的害羞,不敢抬头去看贾明渊。

贾明渊却是因为刚才她的声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瞬间就让自己沦陷了,那样侧身含羞的侧影,竟然有六七分像过去的庄思颜。

但她的声音似乎又比庄思颜好听一些,带着女儿的家的娇羞与矜持,与现在的司大人根本就不一样。

贾明渊没想做登徒子,但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跟着邱灵茵走,一步一步,款款生莲,直到对方隐进拐角处,最后回头那轻轻一瞥,差点把他的魂都带走了。

此时贾明渊还不知道,这位就是贾娴极力向他推荐的人选,更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唐突,本来邱灵茵就对贾府这样的人家不赶兴趣,现在更是讨厌他。

待到宫里的宴席散了,贾娴过来问他,可有中意的女子时,自然而然地又把邱灵茵拿了出来。

“我看着邱家小姐很好的,知书达理,说话行事都有分寸,长的也好,倒是名不虚传,跟咱们家也门当户对的。”

贾明渊脸都有些红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话:“但凭姐姐做主。”

第325章 又要搞事情

贾娴没想到他会回的这么干脆,反而有些吃惊,看着他问:“怎么一下子改了主意?”

贾明渊自然不好把凉亭里的话再叙一遍,就装作恼怒地说:“我之前不同意,姐姐说我眼高,现在让您来作主了,又说我为什么同意?感情您做这个局,不是为了给我找个合适的人,而是耍着我玩来着。”

说完,竟然拽住贾夫人说:“母亲,我们回去了,这皇宫内院的,坐的久了,怕是要给姐姐带来闲话。”

贾夫人自然知此道理,也就起身跟贾娴告别,由着宫人带着往北边的宫门而去。

路上有外人在,母子二人倒是没有多说,但一出宫门,贾母就忍不住了:“渊儿,你是不是见过那邱小姐?”

贾明渊的神思已经不知飘到哪儿去了,这样被他母亲一问,脸呀耳朵的又是一阵红,却不肯承认自己是却了心,只把错儿推到贾娴的头上。

“都是姐姐安排的,隔着那薄屏风,还能有看不到之理?”

贾母听出来他不是随意敷衍,心里真是跟开了朵花似的高兴:“这么说你是真中意邱家小姐了,这样娘也就放心了,过去的事总算是翻了篇。”

贾明渊一听贾母这话,心里就“咯登”一下,原来母亲姐姐急于让他成婚,竟然是为了这般。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对邱家小姐到底还是满意的,也就没多说什么。

母子二人回到府里,自有人把消息传出去,也有人开始去打点安排。

镇北候邱纲常年在驻守北境,这次回京,一则是皇上招他回来,这是圣命违抗不得。

二则是为了叶元裴,叶大将军曾经也在北境数年,以前两人的关系也就一般,都是武将,又都守着同一边地方,且都是有大才这人,所以共事上没出岔子就行了。

只不过这几年,叶大将军突然跟他走近,邱纲也发现这人心性豪爽,为了耿直,是个可交的朋友,所以一来二去,关系也就好了起来。

他回京也是听说叶元裴去了平阳关,且一去不回,很是为他惋惜,所以回来了看看。

这两天才打听出来,司大人还曾去平阳关找过他,但一无所获的回来了。

对邱纲来说,这已经是离叶元裴最近的人了,而且他没回来的时候就听说,这位司大人与叶大将军的关系不错,所以就想着去拜访他一次。

京官里面大多数已经知道庄思颜的来历,但镇北候常年在外,与京官们不熟,而且他也急于想知道叶元裴的情况,所以在没有拜访别人之前,先打听了庄思颜的住处。

就在贾娴约了邱家母女去宫里时,邱纲也带着一些薄礼去了庄思颜的家里。

刚一到门口,就对这位司大人刮目相看了。

听说他很有才能,是皇上御赐的神探,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官职也不小,却只住这么一处简陋的宅子,而且大门口连侍卫都没有,还是邱纲敲了门,里面才小跑着出来一位仆人,行了礼问他找谁。

邱纲忙着报了自己的名号,然后说明来意。

那人倒是知礼数,一听是镇北候,忙着先把人请了进去:“候爷您先坐,喝杯茶, 我们家大人稍后就到。”

对于这么随和的招待,邱纲也是很舒服的。

他的名号在大盛朝也是响当当的,一般都是别人去他府里拜访,自己鲜少主动登门。

要真有这么一次,那家人不是吓的齐齐下跪,就是话都说不清楚,却没想到这位司大人御下有方,连一个普通的看门的下人,都礼数周全,不慌不乱。

邱纲不知道,来给他开门的人是阿四。

阿四是连皇上都见过的人,又时常跟着庄思颜出去,叶大将军,还有京城的各大官员也算是见了个遍,还真没太把镇北候当回事。

当然,这是主子的客人,礼数上他还是一样没少,周到齐全的。

庄思颜此时正坐在后院里跟米月清说话,听阿四说镇北候来了,忙着起身换了衣服,一边往前院走,一边问他:“ 有没说来何事?”

“没有,只是说来拜访您。”

庄思颜与镇北候没有交情,他来很可能是因为叶元裴,所以自己在没出去见他时,心里就蒙上一层忧伤。

不过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泡了府里最好的茶,与镇北候分宾主坐下,先闲扯了几句京城的天气,再扯几句北境的天气。

然后话题不自觉地就说到了叶元裴,说他常年奔波在外,在京城一段时间,又去北境,然后去南僵,现在又去西边的平阳关。

镇北候是直人,绕这么一大圈已经是极限了,提起叶元裴,就急着起身,先给庄思颜拱拱手,然后才说:“司大人,本候听说叶大将军是在沙漠里面不见的。”

庄思颜点头:“是,跟着他一同回来的将士们都这么说。”

邱纲马上又说:“我还听说,司大人去找过他,如何?”

庄思颜苦笑:“如果有结果就不是邱北候看到的这样了。”

不过庄思颜看到邱纲,倒是挺为叶元裴高兴的,那么多人与他相识,但真正担心他的人却没有几个,就连那些平时跟在他身边我将领们,最开始回来时,还是很伤心的,后来凌天成为了新的首领给他们,听说也都听之任之。

反而这位镇北候,千里迢迢回京,竟然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打听他的消息,也算是一个真正的朋友了吧?

而邱纲听到她的话,是有些着急的:“司大人都去找了吗?”

庄思颜点头:“找过了,我进沙漠数日,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

北境没有沙,邱纲想想不到沙漠里的情形,但是他有一点执念,觉得生要见人,死休见尸,怎么可能找了这么久,却空手而归呢?

庄思颜也无法,很有耐心地跟他讲沙漠里的风沙,还有很多让人难以预料的事。

尽管她自己也不相信叶元裴死了,而且还有那个神户的说法,很可能叶元裴真的回去现代了。

但他现在不能回来,很可能是永远不能回来,对于大盛朝的人,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的。

邱纲听完她的话,脸色都不太好了,半天才问一句:“这么说,元裴如果不能出来,很可能就葬入沙腹了?”

庄思颜默不作声,把头低下去。

这位镇守北境数年,钢铁一般的候爷,此时竟然眼圈都红了。

“元裴一生英勇,没有死于沙场,反而被黄沙吞没了,这让他怎么会瞑目?”

庄思颜说不出话来,任着他把自己的悲哀情绪发泄了才恍惚应了一句:“这事也不好说,我们是没找到他,而那沙漠里变化也大,或者他的命比较好,万一遇到流落的人群,能活一命也未可知。我们现在只能是保留希望,别不能再着执念。”

邱纲再次向庄思颜拱手:“司大人,元裴有你这样的知己,足矣。”

庄思颜也向他拱手,没有再多说话。

他们见面的时间不长,谈完叶元裴的事,邱纲也未久坐,就先回去了。

庄思颜自己坐了一会儿,难免为叶元裴伤神,不过想着镇背候回京,应该不只是为了此事吧?

定然是凌天成让他回来的,那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她要是开口问镇北候是不合适的,只能回宫去问凌天成。

还着男装,只是乘了一辆马车就往宫里而去。

随行的青然对她突然回宫,也很意外,在路上就试着问了一句:“先生是否回去有事?”

庄思颜点头:“有点事,不过也很久没见到皇上了,回去看看他。”

这话说的可真稀罕,青然都有些发愣,庄思颜跟凌天成的关系是还不错,外人眼里都看得出来。

但她这个人吧,跟一般的女子不同,没有一天到晚想着念着男人的那劲,甚至一出京城,这事连提都不提。

青然现在也算是她贴身的侍卫了,庄思颜在宫里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出了宫,那可真是一个实足的汗子,突然开口说想回去看看皇上,甚至表现出来的还有点想他的感觉,把青然直接吓的毫都竖了起来。

试了半天,才又问一句:“您不是只回去看看吧?”

庄思颜把车帘掀开,看着他问:“那你还想怎样?青然我跟你说啊,你虽然虚长我几岁,但你还没成婚,也不知男女之事,就不懂那什么什么。

青然:“……”

那什么什么是什么?

他虽然没成婚,但以前也见过人家去找女人,还有平时他们见的也不少啊,主要是不能接受庄思颜一下子这么女性化而已。

两人的小纠结别扭,没有影响车行的速度,很快宫门就到了。

庄思颜从车上跳下来,手里还挽着一个包裹,在宫门口出示的宫牌,被放行以后,她还回头给青然摇了摇手,然后向里走去。

仔细算时间,已经很久没在宫里了。

从她去平阳关开始,一两个月,回到京城,也没有回来看一眼,直接就住到了外面。

凌天成这次也奇怪,以前她在外面呆的久了,他会忍不住出去看她,这次竟然一次也没去看过。

庄思颜有些纳闷,但在镇北候没去找她之前,她倒是没有多想,反正乐得清静吧。

可镇北候常年在北境,这次突然回京,真是令人意外,她总觉得凌天成说不好又要搞什么事情。

第326章 嫔妃的末了

庄思颜从西华门进去,经太和门,又到中右门,一路走一路想,到底也没想到凌天成在搞什么鬼。

不过她也没先忙着去见他,反而回了百竹园里。

百竹园里的宫人们,咋一看到她出现,还以为自己做梦呢,连忙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自家主子,连声音都破了,朝着里面就喊:“娘娘回来了,婉妃娘娘回来了……”

兰欣和平儿正坐在屋内一边说话,一边绣着一些帕子玩,听闻此话,针一下子没捏稳,竟然扎到了手上。

她顾不上疼,把手指含在嘴里,抓了放在身上的伙计,就跟平儿一起往外跑。

在门口处,正好碰到刚要往里迈的庄思颜。

六目相对,竟然有些泪目的感觉。

兰欣跟平儿一同跪下去,眼泪跟着就掉了下来。

庄思颜倒是喜气地看着她们:“怎么回事啊,我之前出去的时间比这次久多了,也没见你们这么激动,这次是咋了?”

平儿嘴快,先开口说:“娘娘您可回来了。”

庄思颜“嗯”了一声,在榻子上坐下来,早有小宫女奉了茶进来,还按着她的喜好准备的果点。

她随手抓了一把,往嘴里丢了一颗说:“连吃的都是备好的,还真有心。”

平儿撇了一下嘴,到底是没忍住,又有两滴泪落了下来:“奴婢听说娘娘早就回京了,为何不进宫来呢?”

庄思颜挑眼看着她,很是好笑:“怎么,想我想这么厉害?”

她现在还是一身男装,说话的时候语气里也尽是调逗,反而把平儿弄了一个大红脸。

不过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虽然在宫里的时间不短,但自从跟了庄思颜以后,不玩那些勾心斗角了,反而是解放了天性,此时听到这话,还答了一句:“可不。”

此话一出,直接让庄思颜笑了个开怀:“好啊,以后我就要常回来了,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俏丫头想着我,怎可在外面留恋。”

这些本应出自男人之口的话,被庄思颜随口说来,一点也没觉得伪和,反而是听的人,脸都成了一块大红布。

主仆寒喧间,内殿里已经聚了一屋子的人,宫女太监们太久没看到自家主子,这会儿听说回来了,全部聚过来请安。

庄思颜也大方,让兰欣开了她的小仓库,拿了银子出来,每人分了二两碎银子。

彼时,凌天成也得到了消息。

是李福给他报的:“皇上,婉妃娘娘回来了。”

凌天成正坐在辰熙殿里看折子,听到这话,手就顿了一下,片刻才问他:“此时在何处?”

“回百竹园了。”

凌天成没再说话,但手里的字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看一行退三行,一本奏折在手里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下。

李福上前出主意:“皇上,要不老奴去一趟百竹园?”

凌天成侧目瞅他:“你去做什么?”

李福赶紧回:“自然是传婉妃娘娘来见皇上……”

“何需传她,她回来了自然会来见朕的,耐心等着便是。”

李福嘴上不说,可心里却在想:“这皇上啊,就是嘴硬,说是耐心,也没看出来他多有耐心,连奏折都看不下去了。再说了,在宫里传一位妃子,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又不丢人。”

皇上中太监的想法永远都不同的。

凌天成不去,自然有他不去的理由。

人都回来了,不急着一会儿,庄思颜只所以没忙着来见他,估计也是有事,所以自己得沉得住气,等着她才是。

可这一等,直等到华灯初上,宫里晚膳都用过了,娴贵妃还差了人来查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去了百竹园,可庄思颜还是没来见他。

凌天成有些忍不住,在轩殿徘徊数回,最后实在郁闷,就叫李福去叫娴贵妃来。

娴贵妃自从上次凌天成出征去平阳关,就从冷宫启祥宫里搬了出来,重新住回到景和宫。

此时听说凌天成招她,赶紧梳妆打扮,又扮了一件鲜亮的衣服,带着自己的宫人往轩殿而去。

凌天成连正眼也没看她,赐了座便问道:“听说前阵子,你这两日张罗着给贾明渊说一门亲事,可人合适的了?”

贾娴连忙回到:“京城里人家的女儿都自有修养,不过明渊现今得皇上您的器重,也不好随意找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所以臣妾觉得邱北候之女还是挺合适的。”

凌天成当然知道邱纲,也知道他有一女三男。

这个女儿简直就是掌上名珠,听说在北境时,多少名门公子上门,都被他拒绝了,看那架势,倒有点想把闺女一直留在身边的意思。

贾娴能看中他的女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镇北候的家世。

那是掌着一方土地,手里还拿着兵权的人,若是贾邱两家真的结亲,贾佑善在朝中的地位就会更稳妥,连带着贾明渊也会平步青云,再无后顾之忧。

他心里把这些盘算的清楚,脸上却不露声色:“嗯,此事还要看双方的意愿。”

贾娴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她今日得知贾明渊的心意,便急着差人去控镇北候的底,结果得到的回复时,邱灵茵并不想留在京城,也无意嫁给京城的公子们。

这让贾娴很没面子,若是普通的人家,就算是他们家抢了这亲,也就是抢了,没人能拿他们怎样。

可镇北候不同,手里是拿着兵权的人,这也是他们家所看重的地方,不能抢,更得罪不得。

所以今晚听到皇上问及此事,还想着借机求皇上赐个婚,这样一来就不怕他邱纲不同意了。

可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样一番说词,让她很怀疑凌天成叫他过来的目的。

贾娴还正在揣测着,再怎么开口让凌天成改变心意,凌天成倒是先说话了。

“我记得你以前在贾府时,很是聪慧,跟今日的贾明渊一样,也是京城中难得一见的才女。刚好朕今日得了一幅画,无人共赏, 不如你来给朕瞧瞧。”

说完话,就向站在一旁的李福说:“把今日花铮海送进来的画拿出来。”

贾娴一听到花铮海的名字,心里有些不自在,本来握着手帕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搅紧了一下,原来就不怎么好的脸色,这会儿更是难看。

但却不能抚了凌天成的意,反而笑着说:“这花大人,一直听说是位粗人,怎么还有这份雅兴,要送皇上画了?”

凌天成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能在朝为官,哪个不是读书识字,多次选举考进来的,哪有什么十足的粗人之说,不过是平时喜好的多少而已。”

说的很有理,贾娴无言以对,只是贾家与这花家还真是一言难尽,也不知此时凌天成要拿花铮海的画考她什么?

越是想的多,就越紧张,越紧张,心里乱七八糟的事就越多,到最后贾娴都有些恍惚了,似乎没看到李福走开,那画就拿了过来。

不是什么名人字画,也看不出来是谁手笔,但画里的景物却是京城夜色。

看上去,人好像站在高处,俯瞰下来,在黄昏十分,恣意挥洒做的一幅画。

画功还是可以的,细腻而稳重。

但是那个角度,还有那种夜色里的深沉色彩,让人看好了心里特别凝重,也有些压抑,甚至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贾娴不敢妄加揣测,看完以后只得跟凌天成说:“皇上,这似乎是京中夜景,倒是别致。”

凌天成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确实别致。”

贾娴无意见瞥到了那抹笑,背脊直升凉意。

刚才是她看错了吗?皇上的笑,冷幽幽的,比这画里的色彩还要凝重。

难道这画根本不是什么花铮海所呈,而是皇上画的?

那他画这个又是何意,为何又给自己看呢?

贾娴这会儿根本没心思再想贾明渊和邱灵茵的事,脑子里千回百转全都是凌天成的一言一行。

整到最后也没明白,且不敢在轩殿久留,生怕再生出别的事来,起身说夜深了,让凌天成先休息。

别看她在外人面前撑的脸大,端的一副贵妃的样子,其实自己内心还是很害怕的。

凌天成数次把她关入启祥宫,好对外面说是皇上重视她,别的嫔妃也真的羡慕她,因为每次从启祥宫里出来,她都能得到新的赏赐。

就像这次,放她出来,就同时给予了掌管六宫之权。

但贾娴心里比谁都明白,启祥宫里的滋味并不好受,禁足的感觉也并不美好。

一并的,这些贵妃的恩赏和权势,也没有别人看着那么夺目。

这些不过是凌天成为了朝中格局,做的调动而已,说白了,她能有今天都是父弟的功劳,而她自己到现在都没凌天成同过房,更没机会有个一男半女。

这种局面现在还能勉强撑撑,一旦未来贾府里有变化,那她就跟之前的荣嫔没什么两样。

想起荣嫔,她就不寒而栗。

曾经她们两个也并肩作战过,虽然隔着一张肚皮,凭心而论,贾娴觉得荣嫔聪明,美丽,也有才华,在后宫的嫔妃当中算得上不错的人物了。

可末了呢?

她跪在辰熙殿外,从白天跪到深夜,又从深夜跪到黎明,跪到膝盖破了,人晕了,被宫人们抬回来,随意地往宫里一扔,连个去照看的人都没有。

她不甘心,醒来以后,还要去见凌天成,却连腿都坏了,爬着到了宫门口,宫门却早已从外面锁上。

她抠到手指都烂了,最后活活把自己饿死在里面。

到外面的宫人们发现,身上已经爬了无数的虫蚁,曾经美好的面容成了一大块黑斑。

第327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贾娴打了一个寒颤。

她不要那样的结果,她得想办法。

想办法让贾家有更牢靠的后盾,也得想办法给凌天成生个一男半女。

她从轩殿出来,迷迷糊糊想着走着,一抬头竟然看到百竹院的宫门。

本来不想进去,偏偏这时候宫门口一个小宫女出去,乍一看到她,忙着下跪行了礼。

被她宫里的人看到在门口走,又不进去,反而让人乱猜她贾娴的居心。

这么一想,她反而坦然下来,挺了挺腰杆问:“听说你家主子回来了,可在宫内?”

百竹园的宫人们,无不知道她跟自家主子不对付,只是这会儿话堵到这里,也不好说主子不在,只能编了个话,说主子今日回来了,也不知是否睡下,容她进去通禀一声。

贾娴又不是真的想要见庄思颜,当然同意,是好是她已经睡下了,那自己就趁势回去,从此再不提此事。

哪知,那宫女不一会儿回来,竟然说庄思颜没睡,正在殿里赏画,听说她来,很高兴,就约她一起赏。

贾娴心里暗想,今日可是见了鬼,怎么整个宫里的人都开始赏画了?前面从凌天成那儿吓的劲还没过,竟然又找到婉妃这里,真是倒霉。

那些专搞修行的人有种说词,就是人的心理暗示会起很大的作用,越是觉得自己倒霉,霉运就会一直跟着自己。

贾娴就是亲身验证者,她带着不安进了庄思颜的殿内,一眼就看到她手里也有一张画,竟然跟凌天成的那幅一样。

所不同的是,一个画的是夜里,天渐黑,灯初上。

而庄思颜手里的则是黎明,夜幕刚收,天光乍现,整个城市都沐浴在一片朦胧的光线里。

庄思颜说:“这画的还真好,你看这里,这不是皇宫吗?就是咱们现在住的地方,竟然能画到这么细致,真是难得。”

贾娴心里有事,随便附和两句便问她:“婉妃这画是何处得来的。”

庄思颜想都没想就答了:“贾明渊送的,我回宫之前,他托人送到我府上,说是自己所做,让我闲着没事拿着玩。”

贾娴没等她说完,脚下一软,人就差点栽下去。

凌天成那幅莫不是也是明渊画的?

那个傻弟弟,没事画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画京城,画也就完了,为什么还要给这两个人,这不是找死吗?

皇城啊,凌天成的天下,只有他有俯瞰这里的资格,也只有他能拥有这样的王者霸气,别人哪怕是用这样的姿态看一眼,那就叫觊觎。

他怎么这么不懂事,白白读了那么多书。

这一夜贾娴简直快被凌天成和庄思颜整疯了,深一脚浅一脚回到自己的宫里,立马让人写了信给贾佑善,让他查明京城画的事。

而庄思颜在她走后,也把画收了起来,甚是莫名其妙。

这画确实是贾明渊给她的,但感觉并不像是他的手笔,倒有点像出自凌天成的手。

凌天成的画她是见过的,虽然这东西看起来真是要一点天赋的,但看的多了,又是盯着一个人的看,还是能找出一些痕迹。

比如凌天成的画风,总是偏向压抑,他既是画明媚春光,也带着几分灰色。

这幅春日京城全貌,又是黎明十分,明明就是带给人希望的,偏偏他在里面加了雾,会给人不真切的感觉,又因为看不清,觉得心里难受。

画不是贾明渊亲手给她的,她当时也没细看,又是在出门前拿到,就顺便带进了宫。

晚上闲来无事,才想起来这岔,于是就拿出来看了,刚好贾娴又来,她就想着,反正是她弟弟送的,就叫她一起来看了。

她当然不会想到,凌天成那里也有一幅,且提前给贾娴看过了。

贾娴这天可真是遭了大罪了,说心在油上煎都为过。

而这两个始作佣者却毫无所觉,或者只是庄思颜毫无所觉,看了一遍就把画收了起来,准备洗澡休息。

平儿在旁边问:“娘娘,你回来了不去皇上那里看看吗?”

“明天再说吧,今儿累了,先睡觉。”

正如凌天成所说,人都回来了,肯定会见面,不过他也没想到庄思颜能一等就是两天。

等到他自己都先沉不住气了,叫李福去了一趟。

当然没有招庄思颜过去的意思,只是领了皇上的旨,说是听说婉妃娘娘回来了,问她宫里缺什么不缺,哪里有短少的情况。

这个台阶一递下来,庄思颜自然接住,回了说没事,自然要去凌天成面前再谢个恩,更换了衣服跟着李福一道走。

路上还问他:“李公公,说起来咱们也有好久没见面了,你怎么看着好像瘦了?”

李福被她这么一关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哎哟娘娘,老奴天天在这宫里,吃好的喝好的,又伴在皇上身边,哪有瘦的道理,许是您在外面时间久了,所以才会这么看。”

庄思颜就“哈哈”,完了跟他保持同感:“你说的有道理,是我眼有问题。”

李福差点没给她跪下了:“娘娘,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不会说话。”

庄思颜就看着他笑:“你怎么现在越来越胆小了,咱们就是闲着没事,聊两句而已,哪就那么多错了,我又没怪你。”

李福稍微松了一口气,可也真不敢跟她聊天,好家伙,那嘴里出来的全都是坑,自己一不小心就跳了下去,摔断胳膊腿的都是小事,他怕自己老了老了,把小命再赔进去。

李福忐忑不安,庄思颜却轻松自在,进了辰熙殿,看到凌天成,也没有久未见面的生疏,直接靠过去说:“我回来两天了,你忙的都没空见我吗?”

凌天成直接被她问愣住了。

明明是她自己不来,这会儿还有理了,来质问他?

可这种话他怎么说出去?要摆明他多小气吗?

无奈只能顺着庄思颜的话说:“这几日是有些忙,镇北候回京了,有一些事宜要与他商议。”

庄思颜赶紧打蛇随棍上:“哦,跟他商议什么,邱纲不是在北境很多年了吗?什么事搞不定,还要您来操心。”

她可乖了,一边说话,一边还绕到了凌天成的身后,给他捶捶背,捏捏肩。

凌天成被她这么一闹,哪还有心力去看什么奏折,干脆把人拉了过来,就坐在他的膝头上:“倒也没什么操心的,只是元裴不在了,以后北境再出意外,就要全部压到邱纲那边,得把防守的事跟他好好议了,不能出意外。”

这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本来庄思颜进来还想活跃一下气氛,结果被凌天成一招制住,也有点焉焉的的,勉强问了一句:“那谈好了吗?”

凌天成点头:“差不多了,也都是军事布访上的事,邱北候素来有经验,一点就通,我就是隔靴挠痒而已。”

庄思颜抿了一下嘴回头:“既然吃不上什么劲,为何还让人回来,你也太有意思了。”

对于这种似撒娇样的语言,凌天成没有多说什么,只问她:“你怎么想起回来了?”

庄思颜马上坐直身体:“什么意思啊?听皇上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想我回来呢?”

凌天成就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耍赖,却对于她毫无办法,只能宠溺地说:“朕是想让你在天天都宫里,你愿意吗?”

“我才不信呢,要是希望我在宫里,还能问我那样的话?不信你。”庄思颜反正该问的事问完了,就可着劲的作。

凌天成也不介意,心情好似突然就开朗了,只随着她的话说:“那你怎么才肯相信?”

“除非……,除非你做点表示。”

“什么表示?”

“这样……”

庄思颜说着,就在他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起来时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反而把凌天成弄的差点脸红。

强制按住自己的情绪,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儿紧紧拥着,见李福及一应宫人都悄然退了出去,才低头俯住庄思颜的唇角。

只是略一辗转就被她推开,还“嘿嘿”笑着说:“急的,我不在你不能去找找别的嫔妃吗?”

凌天成的面色就有点沉:“朕说过,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

“我知道啊,你心里是只有我一个,可你后宫里还有那么多,等会儿,我不是忌妒,也不是想让你把她们立刻赶出去。可是皇上你有没有想过,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一堆的女人,你这样子真的很不合常理啊。”

凌天成有些愣神,少顷才回道:“我本来也无意于皇帝,就想着有一个合适人接了去,我从此与你浪迹天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了。”

愿望太过美好,把庄思颜也镇住了,尽管早知道这男人心里所想,也知道他的无可奈何,可每次说出来,还是会受到很大的震撼,如同那藏在海中的火山。

平时安静如常,只要一阵风吹过,就会吹起阵阵热浪,撩着人的肤,让她真切感受到他的存在,而且是为她存在的。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忍:“其实,我没有那么在意……”

“我在意的,颜儿,我也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都不必去委屈自己,只要静观事情的发展既可,大盛朝不可能十年如一日,总会向前发展的,越往前走,只能是越好的。所以未来的你我,一定也是美好的。”

凌天成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先截断了,而且这些话说的斩钉截铁,好像那样美好的生活已然在他们面前似的。

第328章 寂寞空虚的冷心人

其实现在庄思颜觉得凌天成还可以。

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别扭了,也没有过去那么阴沉,很多事情能坦然告诉她,也能很坦然的面对,连小气的毛病都少了很多。

这个男人在改变,或者并不是以庄思颜的标准,但他却在往庄思颜喜欢的方向而改变。

她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一边想着他的好,一边又想着,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未来他不作皇帝了,不坐在这个宝座之上,不住在这个皇城之中,那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要跟着自己一起去查案吗?

可是到那个时候,如果是别人做的皇帝,那是不是很多大案就不会让他们插手呢。

早就听人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真有新皇登基,那他们是不是要被对方铲掉都不一定呢。

她想的太远了,远到自己都觉得好笑,一抬眼,发现凌天成也正看着她笑。

那眼神里带着久违的迷幻的神彩,眉梢弯弯,连往日的严肃都收了起来,挺直的鼻梁这种柔和的面部表情下,更显好看与立体。

嘴唇抿的有些薄,但又并不显的薄情寡意,反而带着一些紧绷,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正经的男人。

庄思颜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手尖轻轻从他的唇角划过,抚过轮廓分明的唇线,又往上抚到面颊处,然后是眉眼。

她摸的很细,感觉到来自指腹的感觉。

面部没有很粗糙,也不是那种油滑的,总之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下巴处有微微扎手的胡子茬,在庄思颜的手指按压下,此起彼伏。

“你长的还真好看。”她说。

凌天成就笑开了。

他好看,他自然是知道的,然而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乃之于他自己想起来都没有意义,只有这个女人说的时候,才赋予了这副皮囊不一要的色彩。

他是开心的,开心于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哪怕容颜真的不能长久,至少她现在是喜欢的,凌天成就很满足。

说起来,他也是个怪人,一国之君,要什么样年轻貌美的女子没有,却非要亲自取悦庄思颜。

但凌天成从不这样想,庄思颜就是他心里的执念,这么多年了,就这么过来了,然后还要一直下去。

快乐的时光过的非常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时,李福在外面轻轻问,是不是要用午膳了。

凌天成不饿,这样跟庄思颜坐着,他心里满满的,但他也知道这个小女人,可不能这样,她一向是爱吃爱玩。

所以就跟李福说,让外面的人传膳。

那边宫人们去忙碌打点,庄思颜也从他怀里直起身,竟然把头都蹭乱了一些。

凌天成就站在她面前,一丝丝把头发理顺,别在它们该别的地方,又把玉钗拿下来压了压。

“颜儿,回头让李福拿一些钗簪给你,怎么朕每次看你都只别这一支,而且总是这个发型。”凌天成说。

庄思颜一边抚着头发,一边玩笑似地问他:“怎么了?你看腻了?”

凌天成就把她的手拿出来,就着宫女们端上来的水,先给她洗了,擦干,然后自己才去洗。

边洗边说:“你什么样子,朕都不会看腻,只是女子不都爱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吗?你这么简单,很是不寻常。”

庄思颜挑着眉尖笑:“我本来就不是寻常的女子,寻常的女子哪里会像这样,四处奔走呢?再说了我也喜欢这样简单的发式,不重,打理起来也方便。”

说的竟然有几分道理,反正她怎么样,凌天成都会觉得有道理,这个话也能接受。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这去赏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见她把哪一件挂在身上,装扮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不成想,这个话却由辰熙殿里传了出去。

一直隐形人的两个宜妃和冬妃,原本也是跟庄思颜撑起四角的,另一个人就是久未闻声的贞妃。

现如今听了这话,反而生出一些心思来。

莫非这皇上,真的就是喜欢素颜淡妆的女子?

想想后宫之中,那么多女人,争相把自己打扮的明颜动人,却从未见凌天成动过心,反而是婉妃,每次见面,那个样子好似刚从农家出来一般,皇上见到她却异常开心。

她们还是太不了解凌天成,以为他只是一个看重外面的人,不看那些珠环玉配,那就一定是喜欢清水芙蓉。

于是经两个妃子一商量,宫里却奇迹地掀起了一阵素妆淡抹之后,竟然让人耳目一新。

连娴贵妃都去了钗环,轻挽乌发,着一身浅紫色宫装,往那儿一坐,还真有些时光美人的惚恍感。

男人还是视觉动物,既是这些女人他不爱,但一下子变了个模样,尤其是在这样的夏日里,似一阵风样,去了厚重,带来清爽,凌天成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是这两眼,给他后面的带来了无尽麻烦。

首先就是娴贵妃,初战告捷,开始试着约凌天成过自己的景和宫。

凌天成去了,倒不是真被她迷的,只是觉得庄思颜回来了,一下子心情大好,看别的女人似乎都顺眼了许多,便真的去了。

娴贵妃也比平时理温柔,去了这些年在宫里养出来的娇纵,也没有要粘着凌天成的意思,只是跟他聊天说地,讲了讲自己读到的一两本书。

竟然迫得凌天成赏识。

他没有旧的观念,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得,也没觉得那种无才的德,自己有多喜欢。

反而列喜欢像庄思颜那样的,读书写字,增长阅历,每次回宫里来,虽然跟他说的话都差不多,也没有引经据典,但他就是能从她的话里听出一些不一样的韵来。

以同理,他就也希望宫里闲着没事的女人,都多读一些书,第一可以丰富自己的心内世界,第二也可以去一些争不得宠的寂寞。

如果单从这方面来说,凌天成还真是一个好皇帝。

可他毕竟也是把这么多女人拘在宫里,不宠幸不放走,任着他们孤独终老,这样看来,又是特别可恨的。

娴贵妃与他说着说着,就有些走神,凌天成也似乎困盹了,半歪在榻上,眯起了眼。

这样和谐的午后时光,着实让人沉迷。

室内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娴贵妃挨着凌天成身边坐下,仔细看他的眉眼,他的嘴唇,还有脸上每一寸皮肤。

最初嫁给他时,所有的幻想,到如今一个也没实现。

他称了帝,自己也成了妃,似乎那样小女儿家的风情更难再找,两人之间只有权势的权衡,还有各自为利益做出的进退。

贾娴也是爱过凌天成的,真真切切地看过,但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也让她伤透了心。

如今虽有贵妃的份位,到底不过是寂寞空虚的冷心人。

她想让自己贴近一点凌天成,可怎么着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她的身形多少比庄思颜丰满一些,更有贵妃的威仪,但却很难做出小鸟依人的状态。

更没有庄思颜那么皮猾,在凌天成这边得心应手。

贾娴甚至靠凌天成太近,觉得自己心跳都厉害的要死,“呯呯”地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而且手指有些发抖,总之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

然而这时,凌天成却一抬手,把大手抚到了她的手上,嘴里喃喃一句:“颜儿……”

贾娴内心大恸,眼泪几乎都要流下来了。

再没有比此更让人绝望的,既然躺到了她的榻上,最终还是想的别人。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早已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也早就没报希望了。

她闭眼,咬牙,硬着头皮把自己蹭到凌天成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手从她的手臂上悄悄滑到胳膊上,然后是肩膀,最后转到了身子后面。

而另一只手却悄悄解开了她的衣衫。

一丝凉意,随着男人的手吹抚到了贾娴的身上。

她落泪了,那么多年,自己在宫里明争暗斗,最后也还是得靠着别人的名字,得一点恩宠。

既是这样,她也知足了。

凌天成只觉得自己困的厉害,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

然后就感觉到有女人靠近自己身边,她身上的香味跟颜儿像极了。

其实当他的意思还是清醒一点的,知道那并非庄思颜,但有这么一点香味,再加上午后慵懒的时光,他觉得无论是谁,随她坐着去吧,自己略躺一躺就回去了。

他确实有些迷糊了,后来感觉到那个女人滑进了他的怀里,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甚知晓。

只是困倦之极,觉得自己大睡了一场,待那个困劲过后,他终于醒了过来,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凌天成意识一清醒,立刻睁眼,然后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不对。

然后前情往事一涌而回到脑子里,他知道自己来了景和宫,再一看怀里的人,根本跟庄思颜扯不上半点关系,竟然是贾娴。

他粗暴地一把将她推开,带着十足的震怒:“你怎么会在这里?”

贾娴裹着薄被就滚下榻子,半边香肩还露着,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嗒嗒”地往下落。

凌天成是生气的,可他也是理性的,很快就醒神了。

这事似乎不能全怪她,是自己来了景和宫,跟她一顿谈天说地,是自己搂她入怀,同榻而眠。

看着贾娴的样子,似乎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事情已然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他就得当即立断,把所有的后路堵死。

第一,弄清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昏睡至此;

第二,他与贾娴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如果有,那一定要即时止住后面的事。

他冷起脸:“朕会让太医院过来一趟,以免生出无端的事来。”

此话没说完,贾娴脸色巨变,人一下子跟被箭射中一样,直直地叫了一声“皇上”,就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第329章 娴贵妃有喜了

太医院没开药之前,这事已经被庄思颜知道了,她也惊的够呛。

这也太狗血了吧,用了药?还是凌天成真的情难自控,太久没那啥了,所以才随便拉一个人就下手?

也不算是随便拉一个人了,贾娴好歹也是后宫之首啊,可凌天明明上午还抱着她说,唯她最爱,这一转眼,就把自己说的话给忘了个干净,抱着别的女人睡觉了?

说庄思颜心里好受那是不可能的,是女人心里都有些感情上的自私。

凌天成如果一开始就对她表现出自己是皇帝,可以宠任何女人,庄思颜也就不对他抱任何希望了,那么今日再发生此事,她也没会觉得如何。

可问题是,这家伙天天在她耳边说的是另一套话,隐形当中告诉她,他只爱她这么一个女人,不爱别人。

而庄思颜潜意识里,也真的把他当成了爱人,上午还想着跟他相守到老呢。

不过无论她心里怎么想的,听闻宫人们说,凌天成要给贾娴吃避胎药,还是及时赶到了。

可想而知,凌天成看到她出现,是多少的羞愧 ,既是他是帝王,也对此事难以接受。

庄思颜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倒是理智起来了,她先走到凌天成身边,福了福说:“皇上,您也累了,先去百竹园里坐一坐,这里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凌天成拿眼看她。

他不怕她处理的狠了,就怕她心一软放过了贾娴,那后面的事就会更加不可收拾。

然而庄思颜却给他递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并且叫着李福说:“李公公,还不快照顾皇上起驾。”

都是明眼人,遇到这种事也都吓的不轻,庄思颜出来撑场面,自然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赶紧的扶着凌天成出去了。

他走以后,太医院那边的人来了,带头的竟然又是蔡太医。

庄思颜一看到他,莫名竟然想笑,这宫里的事啊,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过如此,就是这几个人天天转着圈的折腾而已。

蔡周平看到她也直冒冷汗,赶紧提着药箱子过来行礼。

庄思颜看了一眼已经被宫女扶起来,粗略穿好衣服的贾娴说:“贾大人先给贵妃娘娘诊个脉吧,看她身体有没有问题?”

蔡周平不敢耽搁,赶紧过去放了脉枕,平心静气诊完脉,过来回复:“回娘娘的话,贵妃娘娘只是身体微虚,受到惊吓而已,并无大碍。”

“嗯,好,那你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收一收,全部拿着太医院做个检查,如果发现里面有什么不明物体,立刻来报我。”

她所说的东西很多,包括凌天成饮过酒的,喝过粥的,还有熏香,连房内的花都拿了出去。

庄思颜有她自己的想法,如果此事真是凌天成情难自禁,那贾娴如果因这些事件真有了孩子,她觉得是好事。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自己心时有多恶心,也不能把时光退回去。

但贾娴的这个孩子,却正好可以补上凌天成一直相着她的目光,算是坏事中的一件好事吧。

但如果从这些东西里查出有药之类的,那说明贾娴居心不良,要用这个孩子做文章,那凌天成要怎样她,自己就管不着了。

这边蔡周平把景和宫的一应东西都收了去,那边贾娴还在帐子里坐着,脸色惨白如纸。

待众人都退出去以后,她才由宫女扶着,往庄思颜走去。

一到跟前,就跪了下去。

欲语泪先流,倒把庄思颜给整懵了,也不知道她是演戏,还是真的难过。

不过遇到这种事,就算她真的跟庄思颜演戏,估计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吧?

庄思颜也不急,因为还等着太医院那边的消息,所以听贾娴把自己的苦水给倒了出来。

无外乎深宫寂寞,自己无依无靠,凌天成又不爱她之类。

说出来庄思颜都懂,这后宫之中的情形大家也都是明白的,可真正让她这么一哭一说,那种悲伤与无奈,后悔又绝望,还真是如冒了酸气的泡,一串串地往上涌。

庄思颜也听到动静了,问她:“那你现在是想怎么办?”

贾娴双目含泪,瞥了一眼外面还没走了太医院的人,轻声说:“要是这肚子里没有,我也就认了,是命,可若是有,妹妹,算姐姐求你了,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帮我保住他吧。”

庄思颜有点想笑:“没你说的那么快,就算效率真的那么高,现在也不是人命,最多也只针尖那么大而已。”

贾娴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看她那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

她的心一下子跟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进去,从里面结冰,一直结到外面,整个身体都要冰冻三尺了,人也瘫在地上再站不起来。

庄思颜也不着急,坐在椅子里,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屋内个个面如死灰。

反正蔡周平那里没有出来结果之前,她是不会先心软的,所以就也梗着脸坐在那儿。

时间过的异常缓慢,庄思颜还好,虽然有些急,但这事归根结底对她的影响不算太大,且结果还没出来,她也没有很心急。

可对于贾娴来说,那真的如烈火灼心一般。

她到现在都没看明白庄思颜是什么意思,只是之前听了凌天成的话,后来又看找了太医来,还搞这么大的阵仗,只当自己这是白忙活一场。

而且她心里很清楚,像这样的机会,此生也只此一回,如果没有结果,以后再不会有了,甚至她从此想再靠近凌天成都难,说不定后面等着的她的命运也会变的特别难熬。

宫女们拉了她几次,才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坐在一边的软榻上,但毕竟心里有事,整个人都如死过去一样,只觉得每一分过去的时候都在凌迟着她。

蔡周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幅这样的情景。

娴贵妃脸色灰白,半死不活地歪在软榻上,眼泪流了一脸,悲伤好像都凝固了一样。

而庄思颜面无表情地坐着,好像什么也没看,又好像什么都看明白了。

见到他进去,没等到他行礼,就先开口问:“怎样?”

蔡周平赶紧回道:“回娘娘的话,那些器皿酒水都没问题,下官还怕有遗漏,也去给皇上诊了脉,他确定只是喝多了一点,身体没有别的问题。”

庄思颜从椅子上站起来,瞟了一眼娴贵妃:“太医院和景和宫里的人都给我听着了,好好守着贵妃娘娘两个月,照顾她的起居,每日请脉,直到确认她是有孕为止。”

蔡周平赶紧答应,跟着众人跪了下去。

景和宫里没散去的人跪了一地,而贾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盯着门口庄思颜离开的方向发愣。

她的运气还真不错,一个多月后,太医那边就号出了喜脉。

当时庄思颜正在百竹园里坐着,正值盛夏,满园的竹子长的清脆欲滴,微风过后,耳朵里都是“沙沙”声。

搬张椅子,在竹园的边上一坐,由着阳光从东升起,再落到西边去,硬是没办法把浓密的树林穿透,里面竟然能保持着一些凉意,着实让人特别舒服。

平儿从外面回来,快步往庄思颜那边走,然后弯腰轻声给她说:“娘娘,听说娴贵妃有喜了。”

庄思颜愣了一下神,很快就恢复平静,没应她的话,也没起身,仍然坐在那里。

这个消息比长了翅膀还快,没用一个上午就把整个皇宫都传遍了。

凌天成当然也知道,他虽心里不喜,但毕竟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当时既然听了庄思颜的话,没有下狠手把这事了结了,此时就不能再对此事不理。

但要让他去面对贾娴,那个心极深沉的女人,他也做不到,所以让李福带着一些礼,代表着自己去了一趟景和宫。

而他,却换了衣服,直上百竹园里去。

平儿和兰欣远远地看见他过来,忙着去福身子,却被凌天成止住,给她们递了眼色,让一应宫人全退了出去。

他则轻手轻脚地往庄思颜身边靠近。

小女人斜躺在竹编的椅子上,几乎要睡着了,一缕散下来的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在白晰的面颊上,形成一道黑色的形状,竟然有些许的调皮。

夏日的温度还是有些高的,所以她的脸蛋上有些霞红,但又没有出汗,整个人都是安闲而自在的。

凌天成在她身边坐下来,顺手捡了她掉在地上的一个卷宗。

竟然又是一桩陈年旧案,也不知道她是众哪儿翻出来的,已经差不多看完了,还在上面做的批注。

“去景和宫了吗?”躺着的人儿开口,眼睛没睁。

凌天成竟然蓦然有种做贼的感觉,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几分:“没有,太医院传了消息,朕就只想来看你。”

庄思颜终于睁开了眼睛,也只是眯了一下,就又闭上,问他:“怎么来看我?内疚吗?”

凌天成没说话,用手去握她的手。

庄思颜心里就一阵矛盾,很有点想甩开的冲动,最后还是必着自己没动,任他握着。

按照大盛朝的规矩,凌天成一点错也没有,甚至是做了一件非常对的事。

可对于现在的女性来说,一个出轨的男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去死。

她是不能把凌天成杀了,但是也真心不想在宫里待下去,既是那是意外,既是不是他有意的,但毕竟还是发生了。

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就没办法让人置之不理。

第330章 有皇上陪着

宫里唯一高兴的就是贾娴了。

她从听到太医们诊出喜脉的消息开始,就觉得自己的头顶,乃之心里“呯”的一下子,开出一朵极大的花。

那花鲜艳无比,罩住了她的整个世界,花瓣上结着数不清的雨露精华,炫丽多彩,还能倒映出来她的美丽。

一个多月前的慌恐,还有这一个多月里紧张害怕及迷惑,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的春天来了。

她吃了宫女端来的养胎汤,又足足吃了一碗的饭,还听从太医的吩咐,专吃了一些清淡又有营养的蔬菜。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孩子来的太及时了,竟然刚好赶到夏季,这个时节什么瓜果蔬菜都是新鲜的,可以她吃个够,也可以让孩子补充足够的营养。

她甚至有种预感,这个孩子一定是个男孩子,将来也一定是要继承大统的。

凌天成没有皇后,从他登基到现在,贵妃在后宫里已经是最高的份位了。

那贵妃的儿子,就跟庶出是一样的,而且还是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是所有人都没有的情况下,所有的殊荣,所以的繁华将来都会这一个孩子的。

贾娴觉得自己一个多月前简直太睿智了,竟然会在那样一种情况下,跟凌天成发了那样的事。

可能她的前半生都过的不如意,可从此刻开始,往后的日子,她将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贾娴简直有点坐不住,吃饱了以后就想出去走走。

她的脸因为多日闷在屋里,卧在床上还是有些苍白的,但今日却在上面染了一朵红霞,好像那朵心里的花,也同时开在面上一般,让她平白又升起几分妩媚来,连随行的宫女都说:“娘娘今天真是好看。”

贾娴身轻如燕,一个多月的身子,还影响不到她什么,如果不是太医说,她甚至都没有感觉。

明明脚步很轻,却要刻意保持着姿势,以便 让肚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花生大的孩子保持平稳。

宫里平时跟她不太来往的妃子先来走过场了。

宜妃和冬妃最先过来,嘴里说着祝贺,可心里不知道有多呕,同时也觉得贾娴使了坏手段。

可她们自己又非常想用这个坏手段,也让自己得到同样的结果。

所以言语之间,都是打探那天情形的事。

贾娴又不是傻子,在宫里这么久,天天没事就是琢磨这些女人们呢,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所以话说的很是有水平。

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哪些半含半遮地说,一口气捏的十分准确,那两个人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别宫的妃子也相征性地来了。

只是这两年,宫里只有出没有进,凌天成的嫔妃其实并没有几个了,而能跟着贾娴走上关系的更不多。

总得来说,她这里还算是清静的。

反而庄思颜那里,份外的热闹。

凌天成宠庄思颜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没给的名份不高,平时她也很少在宫里。

但正因为有了这份自由,才让别的嫔妃更加羡慕,那真是比皇后都要荣宠的。

历朝历代,就算是封了后,也不能随意跨出宫门的。

可这么受宠的一个人,却让娴贵妃捷足先登有了喜。

后宫的那些人崩管是看热闹,还是过来挑事的,都不约而同地都聚到这里来了。

凌天成本来怕庄思颜难过,来这里陪她呢,没想到却又被那些嫔妃们逮了个正着。

结果好了,本来是来挑事的,生生又演变成一个勾引的戏码。

看的庄思颜都差点吐了,只能拿手里的案子暂且挡一挡。

后来也是实在没办法,悄悄把平儿叫出去说:“走,把百竹园让给他们,你陪我去一趟辰熙殿。”

平儿眼都瞪圆了:“娘娘,皇上在这里,您去辰熙殿做什么啊?”

庄思颜没回她的话,只管往外面走。

她手里拿一桩案子,是中原罗和城的。

案子发生的时间也比较早,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而且也成了悬案,被凌天成收了起来。

本来他那时有一大堆这样的案子,庄思颜现在都看习惯了。

但是最近宫里烦人的事太多了,而且这件案子,还有点邪邪的味道,反而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最近把相关的书籍,还有当年跟这个案子有关的资料全都整理了出来,大概整理出来一个脉络。

这会儿就是去辰熙殿做最后的核实,然后就向凌天成请示,自己离开京城,直接去罗和得了。

大概宫里的人都聚到百竹园了,辰熙殿本来就不热闹的地方,现在更是冷清。

夏日的光晒到屋顶的瓦片上,甚至还泛起蓝色的光,乍一看上去都有点刺眼。

脚下的石板路也晒出了一些温度,人往太阳下面一走,下烤上蒸的,汗子一下子就出来了,真没有在百竹园呆着舒服。

但辰熙殿的里面却是很阴凉的。

庄思颜让平儿在外面的树荫下等自己,她则直接入内,开始做最后的翻找工作。

一进入案子,她就会进入到一种状态,忘记时间,忘记身边发生的所有事。

等觉出时间流逝,天色渐暗时,已然是黄昏十分。

外面平儿等的着急,也不敢进去打扰。

更着急的是在百竹园的兰欣。

没有庄思颜在,凌天成自然不会在里面多呆,很快就也出来了,只是今天他有事去了更前面的紫辰殿。

而那些原来去百竹园找事的嫔妃,却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发现那里比哪个宫里都凉快,竟然坐着还不走了,三五成群的都坐围竹而坐,聊了起来。

兰欣做为了一个宫人,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还是耐着性子去侍候他们。

要是个个都好侍候也就罢了,反正她们来此做的也是端茶递水的活儿。

可偏偏有些人,明里看上去很给庄思颜面子,也不对兰欣指手划脚,可暗里说话,个个都是含沙射影,夹枪带棒。

说的无非是娴贵妃都有喜了,为什么一直倍受宠爱的庄思颜没有。

是不是她自己不会生?还是皇上也只是做个表面给别人看而已,根本没有对她好过。

总之带着许多的酸味,把庄思颜编排一顿,到了太阳落山,才陆续散去。

兰欣一等她们走,就赶紧出来,去找自己家的主子。

然后就在辰熙殿外,看到了一脸愁容的平儿。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娘娘呢?” 她上前问。

平儿往辰熙殿内呶了一下嘴:“呢,在里面,已经有大半日了,一直没出来,我这也不敢进去,人能在这儿等着。”

兰欣赶紧问:“皇上也在里面吗?”

平儿摇头:“没看到皇上进去,只有咱们家主子一个人,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进去看什么卷宗的。

兰欣姐姐啊,我有种预感,咱们主子怕是又要出远门了。”

兰欣伸着脖子往殿内看了几眼,到底是没看到庄思颜的身影,嘴上轻声说着:“走了倒是好,现在宫里每天跟烧开的水一样,到处沸腾,咱们主子又爱清静,像今儿这事,让她再遇上几次,没准就得发火了。”

平儿深有同感。

两人站着交流了一下今日的情况,都生出许多感慨来,甚至达成了共识,还是庄思颜出去好。

最起码在外面不用面对这些女人,也不用天天听她们那些废话,最主要的是在外面她可以高的很开心。

平儿歪着头问兰欣:“姐姐,你是娘娘从母家带过来的,我就想问问你,娘娘以前也是这样子吗?”

兰欣摇头:“没有,以前娘娘是非常文静的大家闺秀,平时没有老爷的允许,连府门都不会出半步。”

“那她现在,怎么总是会想出宫去呢?”

“大概是在这里过的不开心吧?”

“哈?不开心啊?”

兰欣往左右看看,轻声说:“会开心吗?你看这宫里,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今儿是这边,明儿又是那边的,听着就叫人心烦。”

平儿就跟着问了一句:“皇上挺宠咱们娘娘的呀,这个谁都看得出来。我吧这两年跟在娘娘身边,也算是对她有一点了解,有时候看着她好像不怎么喜欢皇上似的。”

兰欣赶紧示意她禁声,又往四周看看,才压着声音说:“这话不要乱说,娘娘只是有些忙而已。”

对了,忙是最好的借口,只要忙,就可以没空谈情感,太忙了自然也没空生孩子。

所以让别人抢了先机,她庄思颜也不后悔,但是说庄思颜对凌天成没有感觉,那是大忌。

庄思颜倒不会怎样,可让凌天成知道了,那可就真的解释不清了,兰欣是真的经历过他们感情的一些波折,也看到过皇上对自家小姐动心的。

所以有些话还是有分寸的。

这个当口,已经在里面看不见字的庄思颜,也出来了。

一见她们两个人都在门口站着,就问道:“都走了。”

兰欣忙着点头说:“都走了,就是闲着没事,赖在百竹园里乘凉。”

庄思颜嗑了一句:“不是还有皇上陪着她们呢吗?”

兰欣赶紧说:“没有,您出来以后,皇上就也出来了,我还以为跟您在这儿呢?”

庄思颜往里看了一眼,摇头说:“没有,走吧,咱们回去。”

她兴趣不是很高,回去以后就没再说这回事,脑子里一直在转罗和城的案子,想着自己如果去了,应该从哪儿开始入手。

第331章 突然抠起来了

罗和城的案子,从案宗上记载,是从十一年前开始的,后面连续数年,每年都有发生,五年前才消失。

事情的开始是两名富家的小姐,慕名去城外的龙音寺里上香,中间还抽了签问了卦。

回去以后,没过一个月,人就死了一个,而另一个听说后来疯了,问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二年,又有一位女子,经历与前面的类似,后来也死了。

六年之中发生了六起这样的案子,据案卷的记录,相同点都是死前去过龙音寺,虽然去的时候不同,但死的时间却很接近,都是一年里的六月份。

当地传的相当邪乎,后来龙音寺里都没人了,而且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子,平时也不敢再轻易出城。

但凡遇到不得不出城的,总是带着无数的家丁保镖,还是觉得不安全。

最奇怪的是,这些死的人,全部都没有找到尸体,只是在城外的乱葬岗上找到一些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

以前的人,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非常敬畏。

他们不去探明真相,或者说也去找过,但是没找到真相,然后就赋予事件一种神秘的色彩,让人都不敢去触碰。

庄思颜最开始也是当着故事看的。

到底是过去那么多了,而且她最近觉得自己很累,有点不想再去查案。

可跟凌天成住在宫里一个多月,因为贾娴的事,两个人见面都觉得尴尬。

庄思颜看得出来,他想像过去一样和解,也想像过去一样对她。

但是庄思颜心里却总是别扭。

现在好了,确定贾娴也有孕了,无论如何凌天成也会对她好的,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那自己留在宫里反而更别扭。

且不说案子查不查得出来,就当是出去旅游,到处走走吧,心情总是好的。

他吃着饭时,已经把这事琢磨清楚。

然后饭后,没跟凌天成说,自己就先把包袱打好,这才整理了头发,又细细施了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心情好一些,这才出宫。

她去了轩殿,在那儿直接找到了凌天成。

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这才走上前去,就在凌天成的面前站定,面带笑容说:“皇上,您一直还想跟我生个孩子,可惜我现在玩心太大,总也不能让您如愿。

现在好了,娴贵妃有了,将来王位也有继承人了,还真是一件好事。”

凌天成脸上的咬肌崩了一下,没有接着话,只是看着庄思颜。

她面色不动,接着往下说:“这个孩子一定要照顾好才行,所幸贾家也都不是奸佞之臣,倒也合适。”

忍不下去了,凌天成终于开口问:“颜儿,你想说什么?”

庄思颜立刻笑了:“我想说的是,我最近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憋的慌,还是觉得出去跑着会好一点。”

“你想去哪儿?”

“罗和。”

凌天成点头:“我与你一同去。”

庄思颜听到这话就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您不能去,您得在宫里陪着娴贵妃把孩子生下来,那怎么说也是龙种,是将来要继承您位置的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了。”

凌天成:“她在宫里很安全,现下也没人能对付得了她,我不放心的是你。”

“我?我你才应该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走南闯北的也这么多次了,哪一回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凌天成看着她,明明不是滋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许久,才轻不可闻地问她:“你不会再原谅我了是吗?”

庄思颜怔神,也是怪怪地看着他。

他是皇上啊,用得着这么说话吗?要一个嫔妃原谅,这是不是有点乱套了?

按理说,不是她应该整天哭着喊着让他原谅吗?

然而,那个男人,如果把身上的一身龙袍脱下来,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只不过比别人装的东西更多一点,而对她也更好一点,然后她就恃宠而娇,真的把他曾经说过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还妄图也真的按照上面的去做。

岂不知道,帝王从来都是无情的。

凌天成对她似乎才是仁至义尽。

庄思颜自己都不知为何为生出这些念头,突然就把自己的位置放低了,突然就觉得其实凌天成也够可怜的。

他有什么错呢?

连跟贾娴发生那样的事,都是被设计的。

庄思颜有时候也会想,他那么精明,很多时候别人的一点小心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贾娴又是怎么得逞的呢?

可她又想,或许正因为此,连凌天成自己都产生了幻觉,觉得别人不会这么陷害他,所以才会中了贾娴的招。

所以事后他很气愤,要让贾娴喝避胎药,还要惩罚她,而这些都被庄思颜拦住了。

现在两人四目相对,明明彼此都知道以方在想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有些东西,自个儿想着还行,一旦说出来,反而会变的更不可原谅。

所以庄思颜把这节跳了过去,直接说:“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出宫,我宫外还有一些朋友,跟他们见个面,然后就这几天吧,就出发去罗和。”

凌天成还是宠她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舍得为难她。

何况这次的错在自己,他更觉得对不起庄思颜,只是也知道她这次心情不好,所以才会想跟着她一起去。

“那我出宫陪你两日吧?”他又说。

庄思颜就又笑:“你要是出宫陪我,我那些朋友都不敢来见了,想想自己面前坐着皇上,他们对着说话的是妃子,谁还敢吭声。

放心吧,你是知道我的,不会做那些过份的事,以前跟叶元裴那么好,也不过是哥们儿而已。

以后连好哥们儿也没有了,出去见的人,不过也是为了维护平时做事而已,算是走走人际关系。”

凌天成不知说什么好,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却也只是看着庄思颜,连过去拉她的小手都觉得不自在。

庄思颜说完以后,也没久留,很快就出来了。

到了轩殿外面,才喘口气说:“要是罗和有合适的地方,自己去那里定剧就好了。反正跟这个男人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不如试着分开。”

这么一想,回去的步子都迈的大一点。

次日一早,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出宫,兰欣和平儿看着她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嘴巴张张合合,也没找到什么可以挽留她的话说,最后只能反复说:“娘娘,您早点回来了啊!”

庄思颜朝她们挥手:“好,我办完事就回来,到时候把你们俩再接出宫去玩一圈,你们在这里面也是憋坏了。”

平儿竟然被她这么一句说的破涕为笑,想想又不合适,重新抹一巴脸说:“娘娘,出了京城,外面就乱了,你可一定要担心自个儿。”

庄思颜就向她耍了一个小小的流氓,顺手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说:“放心吧,爷都是知道,会想着你们的。”

平儿被她说的脸红,也就不再言语了。

主仆几人,眼看着到了宫门口,庄思颜才突然转头问兰欣:“兰欣,我一直在外面跑,也很少问京城中的事,天牢更是没有去过,你可知道我父亲如今怎样了?”

兰欣的脸一下子就变了色,眼底闪过惊慌,抓着手帕的手指不自觉地拧紧。

好一会儿才小声回道:“奴婢该死,并未打听过老爷的事情,在这宫里也不能出去,您不在,外面的消息也不会传给我们,所以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庄思颜“哦”了一声,把偏向她那边的目光收回来,继续往前走。

出了宫门,就向她们挥手告别:“好了,回去吧,我很快就回来了,都在家里等我。”

外面青然赶了马上接她,那脸色跟宫门里面的平儿和兰欣显然不同,说话都带着快乐:“先生,这次咱们去哪儿?”

庄思颜就隔着车窗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门?”

青然乐了:“您昨晚传信儿出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说又要出远门了,不想带很多人,问我们谁愿意跟着去?”

庄思颜就问他:“那你们谁愿意去啊?”

“都愿意去啊,先生,我跟您说实话吧,我们在京城这一个多月可是憋坏了,你说现在京城的官员换了不少,秩序还真是改了一些,连街上的小流氓都少了许多。

我们平时在京中也不能老是露面,整天憋在家里,可真是烦。

还是出城的好,想去哪儿去哪儿,也不用管别人是不是认得出来。”

庄思颜就拿着他开玩笑:“你们在京城中还也闷,我天天在那四角的宫城里,那不是更闷了吗?”

青然接的快:“所以啊,这次咱们去一个远的地方,多在外面留些时日,岂不是更好?”

庄思颜掀的力窗,看着他问:“那你想去哪儿?”

青然:“哪儿都成啊,只要跟着先生就好了。”

两人说完,竟然都笑了起来,声音里事不自觉带出走出宫门的舒服和自由。

笑过之后,庄思颜也如实说:“去罗和城,我听说你的家乡好像在哪儿?”

青然摇头:“不能算是,我只是小的时候在那儿住过几年时光,后来也在那儿结识了一些朋友,所以有时候跟外人说起来,不想说自己的家乡,就顺便说那儿而已。”

庄思颜一听这话,就先把青然定下来了:“得了,既然有朋友在那里,我就把你带去,到时候吃喝玩,你可找找你的朋友帮忙包一下。”

青然:“……”

司先生怎么突然抠起来了呢?

第332章 早两年认识就好

阿四一听说庄思颜要出门,嘴上不说,那心里却急的跟猫爪似的。

平时没事就在庄思颜面前多晃两圈,以引起她的注意,也能带着自己一起去。

偏偏庄思颜选来选去,连徐宁都从刑部借出来带上了,就是不带他。

阿四后来就忍不住,找到庄思颜问原因。

庄思颜对于他现在的状态,也有点郁闷,只能解释说,京城里还有别的事要做,让他留下来守住大本营。

阿四不高兴,却又不得不听庄思颜的话,所以内心里那个憋屈就别提了。

庄思颜顾不了多么多。

中原不比边关,人少地广,环境也不复杂,所以他们能发挥的还是很多的。

罗和算是大盛朝的中心地,城中繁华异常,甚至有胜于京城。

里面聚积着大量的商户,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

而庄思颜又不想带人多,所以每一个去的人都得完全服从她的命令,且是话少能做事的人。

阿四以前也是这样的人,不知道现在怎么了,越来越喜欢自做主张,有时候还会跟庄思颜杠起来。

当然最她,他也都是听话去做了,但并不开心。

就像此次庄思颜把他留下,他就满脸的不乐意。

带着怨气的人,她不会带的。

出去办事,讲求的是心平气和,本来双方有火气的,都要把那火压下去,就阿四这样的脾气,如果离开京城,很可能自己完全管不了,所以也只能把他留在这里。

除了他,庄思颜还见了温青和贾明渊。

对于他想的那门婚事也听说了,但因为镇北候邱纲不同意,凌天成就把他这事给搁了下来。

听说贾明渊还难受了一阵子,见到庄思颜的时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庄思颜反而好笑。

这个男人也算是聪明的,行事做风都还过得去,唯独这情关,只要一碰上就得栽。

以前遇到原主庄思颜是这样,现在与到邱灵茵也是这样。

徐宁为此也没少嘲笑他,但贾明渊并不会因为别人的嘲笑而改变,可是受了一段时间的罪。

而邱纲带着家眷,在京城住了一个月后,也返回到北境去了,算是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温青现在跟庄思颜越来越疏远,除了会趁着她不在的时候,进去看看米月清,几乎不与她照面。

庄思颜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不过说起自己要去罗和的事,他还是斜了一眼:“那地方鱼龙混杂,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多些温先生提醒,我一定会很小心的,而且我想着那地方如果合适的话,住上一年半载也不错。”

温青的脸简直比凌天成还难看,横着眼睛问她:“皇上知道吗?”

“废话,我要出宫,他还能不知道的?”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在外面住一年半载的事情,他知道吗?”

庄思颜就笑而不答。

也就这么些朋友了,简单见上一面,聊几句话,两天后,庄思颜就带着她出来的人,出城往罗和而去。

她带了青然,青风,徐宁,三个。

加上她自己也扮了男装,一行四人骑在马上竟然有些大盛朝F4的感觉,很是潇洒恣意。

一路上经过乡村,城镇都有不少少女偷偷地看他们,再灵动一点的还要去打听一番。

可惜,到底是匆匆过客,也只能伤那些姑娘们的一片心了。

三天后,他们的马停在了罗和城外。

看着前方高高的城墙,还有城门口络绎不绝的人老百姓,庄思颜还是有些感叹的:“看这情况,是比京城要热一些啊。”

青然应道:“那可不是,南来北往的人都得经过这里,途径此处,就算是没什么事要办,总得要住店休息吧?住的人多了,人也就多了起来。”

“不错,我就喜欢人多的地方。”庄思颜说。

她先行下马,牵着往城里面走。

像她这样的人其实不少,有些是牵着马,有些则是赶着马车,有的衣着光鲜,也有的是普通的。

有看上去像江湖客的,也有看上去像老百姓,只是赶一辆普通的拉车的马而已。

入了城,青然就走在前面,很快找了一个客栈安顿下来。

“这客栈也不错,干净清爽,里面客人虽多却不乱,倒没有他们传说的那么不堪呢。”

青然接话:“可不是吗?不过咱们住的这家店可是比别处银两要多的。”

庄思颜马上转头看他:“你付钱吗?”

青然尬笑:“先生,属下哪儿有钱,都是从您带的包裹里拿出来的。”

庄思颜每次出门,身上都带足够的银两。

她是比较迷信穷家富路的,就算真的要省,也只会在京城中省着,毕竟那是自己的根据地。

一旦出门,就把银子花出来,基本上能钱搞定的事情,她都是眼睛不带眨一下的。

跟青然这么说,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所以听到他的回复后,就“恨铁不成钢”似地摇摇头:“叫我说你什么好?给你的银子也不少,你多少存一点,万一碰上个把喜欢的姑娘,总还是要成家的,也不能永远跟着我跑吧?”

这话青然答不上来,他是个粗人。

只能绕开话题:“你们先在这儿歇着,我去街上打探一下情况。”

话没说完,人就往外面走去,却被庄思颜一下子又拽了回来:“干吗你一个人出去打探啊,我们一起去吧,分开行动,你去找你以前的朋友,我跟带着青风徐宁他们看看这地方有什么特色好吃的。”

徐宁听到这话,可顺自己的意了,马上说:“听先生吩咐,对于美食的发现,缺了我那是万万不行的。”

四人把马安置在客栈里,行李也放下,然后一起出了客栈,青然按着他的方向先走了。

庄思颜四下看看,问徐宁:“咱们哪个方向走?”

青风的话不多,以前青然的话也是很多,后来跟着庄思颜出去的次数多了,就有点小话唠。

徐宁天生就是话唠,带着他倒是少了一些寂寞。

这会儿听到庄思颜问他,顿时有点军师被问战略的自豪,眯着眼睛左右看看,突然手往一个方向指过去:“那边吧,那边是城中心,估计会更热一点。”

庄思颜点头,让他带路,一行人也出发。

罗和城的街上,人还真是多,也不是什么重要日子,竟然擦肩接踵。

路两边的商铺更是热闹非凡,而且这里的人也很开放,大姑娘小媳妇儿,结伴在街上走着,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

庄思颜只看这一点,就赞不绝口:“还是这地方好,比京城都要超前好几十年。”

徐宁没太明白她的话,跟着问了一句:“您说什么?”

庄思颜就没再回,只盯着路两边的商铺看,遇到有些喜欢的,还要走进去看看。

但她看的多,买的缺少,逛了一圈下来,还是两手空空。

徐宁却有点烦了:“说了咱们出来是找好吃的,您怎么只往那女人家家的铺子里钻?”

庄思颜就靠近他问了一句:“你不知道我也是女人吗?自然是喜欢女人的东西,你要不想跟着逛,要不先回去?”

徐宁手上没两银子,这次出来还借了贾明渊十两。

可这么一点钱,在庄思颜的眼里,根本就不能算是钱,她带的银子少说也有几百两,而且还有银票,随时可以在罗和城里兑成现银。

这让徐宁羡慕不已,把自己手里那十两银子紧紧捂着,更不会因为心烦,就要脱离组织,而是自己去买饭。

庄思颜看着他不走,就笑了起来。

三人又逛了一圈,这才在一家小饭馆里坐下来。

也没吃什么好的,一人要了一大碗面,怕徐宁和青风吃不饱,庄思颜还特意给他们一人加了两个包子。

徐宁也不挑,稀里胡噜把一碗面吃了个底朝天,看的庄思颜的眼都直了。

她闲着没事,有意打趣徐宁:“徐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很有点傲气的,请你去酒楼吃饭喝酒,还得看你的脸色。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一碗面就吃的毫不介意,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你比前更富了,怎么看着越来越让人提不起来了?”

徐宁把嘴里的面咽下去,又就着喝了两口酒,才回他道:“以前的清高叫假清高,现在的朴实才叫真朴实,不瞒您说,自从认识了您,我算是明白了。”

说到这里,故意看了庄思颜一眼,把话头顿住。

庄思颜也不催他,慢悠悠吃着自己的面。

徐宁憋了一会儿,见没人问他,就自己先说了:“人活着,光搞那些虚的没用,还是得实在,该吃吃,该喝喝,有仇就报仇,有恩就报恩。

不能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却又什么事都不做,只剩下怨天尤人了。”

庄思颜放下筷子就给他鼓了掌,还很满意地点头说:“不错不错,看来去刑部是对的,还是长了见识,有进步的。”

徐宁也发出一串笑声:“去刑部有没有长见识,我不知道,不过跟着您是真的长见识,我现在都后悔没有早两年认识你。”

“哦?是吗?早两年认识又怎样,还不是一样?”

徐宁的神色却突然有些暗淡:“不一样,早两年认识,或者我师傅的事,还能查个清楚。”

提起这个,庄思颜也有点不是味了,有意打住话头:“没事,等咱们这次回京了,就去查这个事,也一样能查清楚,我现在弄的都是陈年旧案。”

徐宁只是笑一下,根本没往下说。

第333章 被绑

徐宁只是笑一下,根本没往下说,然而他却自己知道,已经晚了。

那些把他师傅陷害死的人,现在一个也找不到,而他师傅也死了那么久,现在是连清白也没有,案子也无从翻起。

不过这个话题很快就翻了过去,庄思颜说起了别的,徐宁也没在这件事上拧巴,接着吃他剩下的包子。

到三人吃过饭,又回到街上时,已然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了。

来往行人太多,把街边的尘土都趟了起来,太阳又大,空气里都是土的味道,还有人们的汗味。

庄思颜他们挤了半条街,就决定放弃,决定还是先回客栈去,或者找一个茶楼什么的地方呆着,等不那么热了再出来活动。

徐宁抢先发言:“还是去茶楼吧,那里人多,话题也多,没准能听到一些消息呢。”

正说着话,面前就出现一座茶楼,而且看来往的人流,好像里面还真的挺热闹,三人也就拐了进去。

茶楼分三层,一楼喝茶带听故事。

二楼中间是空的,可以看到一楼的戏台,靠边缘围了一圈的桌子和椅子。

三楼则是雅间,专供那些来谈事的人坐进去,当然条件也更好一些,价格更贵一些。

一楼的人实在太多,挤的透不过气来,比外面还要热上几分。

一个老头坐在中间,手里拉着一柄二胡,身边还放着小鼓,快板。

两个半大的小姑娘,跟着他拉的乐声,咿咿呀呀地唱了一会儿就下去了,然后自动接了老头手里的乐器,坐在椅子上,又拉又打的。

而老头就捋了一把胡子,开始说起了故事。

令庄思颜没想到的是,他说的竟然是这个罗和城的灵异和悬案故事,节奏感很强,一波三折的,把听众诱的张嘴瞪眼,说到紧张处还个个倒抽凉气。

音乐一顿,他收了声,对着现场的人一鞠躬,任着别人把铜板子丢到台上去。

庄思颜他们已经上到了二楼,完整听完他的一段故事以后,看到有人还可以点戏听。

大多数男的,都点两个小姑娘唱。

也有个别从外地来的商人,对罗和城的故事感兴趣,就出钱叫老人家说姑娘。

生意竟然出奇的好,不过片刻时间,老头儿兜起的衣包里,就扔了不少碎银子,看的徐宁眼都直了。

“这也太好赚了吧?咱们京城也有这种行业,却并没什么人去听?”

庄思颜眼睛还看着下面,漫不经心地回他:“京城是天子脚下,有些东西不能乱说,而那些中规中矩的东西,说出来也不能吸引人,所以还是醉生梦死比较好,堕落的是自己,又不会犯什么事。”

徐宁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她身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司大人啊,年龄与内心是一点也不符合的,她说出来的话都是老道又成熟的,长那一张好看的娃娃脸,也就是出来骗骗无知的少女而已。

在他们说话的当口,一个小姑娘已经接了活儿,又开始唱了起来。

庄思颜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听那曲韵婉转承合的,也很不错,就耐心地听了下去。

他们这茶从午后,一直喝到黄昏,夜色降了下来以后,茶馆里不但没有冷落下来,反而更加热闹,而台上的爷孙三人,也换成了两个美女。

同样是又唱又跳,却又与那爷孙三个是不同的风格。

徐宁眼看着他们赚了一波银子,又赚一波银子,人换了一批,又换一批,只见多不见少,竟然跟庄思颜说:“我决定回去也做做这个。”

庄思颜听到这话,才把目光收回来,看着他问:“你?做这个?”

徐宁“嗯”了一声,接了自己前面的话说:“开个茶馆也行,用这里的模式,没准也能很快富起来。”

庄思颜看他的眼神就斜了起来:“徐兄,不是我说你,就算是真给你一个这样的地方,你也弄不起来,不然你自己给我说个故事听听。

哦不,你去下面说个故事来听,让那些人都听到叫起来,就算你赢了。

回头咱们回了京里,我出钱让你也办一个这样的茶馆,就算给你攒个老婆本。”

徐宁一听这话,立马问:“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徐宁得了这话,二话不说,就往楼梯口走去。

庄思颜没看到他去找老板,也没看到他跟人谈的如何,反正到谈上的姑娘跳完一支舞后,台子中间就被清了出来,徐宁上去了。

这是一个新人,经常混茶馆的人一看便知,所以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甚至大模大样地问他会说什么。

徐宁也不害羞,端起架子来,跟说书似的就给他们讲了一段京城的故事。

话说有一年,京城还未到十月,大雪就飘飘乎乎地下了起来。

那叫一个大啊,一夜之间就没了膝盖,于是行人不能出门了,铺子也不能开了,小孩子们头天晚上还在街上跑着呢,第二天全都缩在被窝时了。

因为天一下子变冷,他们连棉衣服都没赶出来。

街上是人烟稀少,城中也甚是冷清,突然一阵哟喝声从远处传来。

有好事的老百姓忙着打开窗户,于是看到了几匹黑俊的马,四蹄扬着雪花从京城中的大街上走过。

这些人是来做什么呢?又为什么这么急呢?

原来啊,城外的护城河里死了人。

听到这里,庄思颜大概已经知道他在讲什么了。

徐宁是把护城河的岸子,换了一个时间点,又换了一种方式讲出来。

不过他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听的那些人个个仰对惊叹,末了还问他:“那河里的东西到底找不没找到,那河里尸体到底有没有人去认。”

这时候,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低声的啜泣。

顺着众人的目光,庄思颜因为身在高处,先看到一句妇女,手里牵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正在难以控制地抹眼泪。

这里的人,真是热气又多事,于是纷纷问她是怎么回事。

问的多了,那个妇女才开口说,自己的丈夫就是去京城,听说也去了护城河修桥,然后这些年一直没有影踪,也不往家里写信,想来是想徐宁的故事里说的,已经死到了河底。

这么一说,这个故事本质瞬间就变了。

原来大家还都以为徐宁只是讲一个故事,这会儿竟然觉得真有其事,然后下面有到过京城的,听到一些消息的,也开始议论起来,一时间反而把中间的舞台空了出来,光是听老百姓的谈话了。

徐宁趁着这机会,回到二楼,坐到庄思颜面前问:“怎么样?我说的还行吧,靠这个混饭吃不会饿死吧?”

庄思颜摇头:“不会,不过我担心你一会儿会被人摁死到这儿,可别说认识我们啊。”

说着话,拽起青风就走,把徐宁一个人留在了桌子边。

她跟青风都会武,又是趁着徐宁不注意起身,一离开桌子,就飞快下了楼梯,往外面走去。

而此时在下面听过徐宁故事的,已经全部顺着楼梯涌了上来,要问他护城河里的具体情况。

徐宁就算脑子反应过,手脚却不行,一下子就被众人包围其中,七嘴八舌地问他。

直把他问到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只能说自己也是听说来的,并不是京城中人,且反复解释了数遍,那些人才放过他。

既是这样,到他走出茶馆时,夜色也早就降了下来,连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而庄思颜和青风都不在。

徐宁一边嘟囔着两人不讲义气,一边往他们所住的客栈里走,反正一个大男人家的,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也走的不急。

只是他们出来逛的时候不觉得,走着走着就走了好几条街。

到夜深要回去时,才发现路是真的很长,徐宁走的都有些累了,又在路边摊上吃了一碗混沌,并且消化的差不多了,竟然还到。

走过一路稍偏的街时,他正准备快速通过,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在他身边一闪,脖子里跟着就是一凉。

那人穿着很宽大的衣服,大夏天的头上还包着头巾,脸被蒙在里面,根本看不到长什么样。

只能从声音里听出来是个男的,命令他说:“别出声,跟我走。”

徐宁真的吓到了,腿都有点打抖,别看他平时验尸时胆大,那是因为尸体不会动手。

而此时他面对的是实实在在的人,手里不但拿着手,身手还不错,而最倒霉的是,他们来的高手一个也没在他身边。

庄思颜他们确实先回去了。

他们回到客栈时,青然比他们还早,竟然都小睡了一觉起来,正在客栈的楼下吃饭。

庄思颜他们喝了一下午的茶,倒没觉得饿,就会下来跟他简单聊几句,看到他吃饭,几人就往楼上走去。

青然中间问他们:“徐宁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庄思颜笑道:“他在茶馆里说书上瘾了,我们把他留在那里回到群众的问题,就先回来了。”

青然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不好,急着问了一句:“什么茶馆,在什么位置?”

庄思颜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事有些不好,所以及时制步,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在中市街附近,有一个聚贤茶馆。”

“快走,我听说最近城中不知来了一批什么人,到处抓那些夜不归宿的,只要被他们带走,就没有再回来的,而这批人就出现在茶楼附近。”

第334章 你不是女人

此话一出,他们三人的脚都没敢停,一齐往茶楼跑去。

茶楼里大部分的客人已经散去了,只剩零星几个也正准备离开。

里面的伙计正在收拾桌子,扫地,看见他们要进去,赶紧拦住:“客官,今日打烊了,您明日再来了吧。”

庄思颜朝着他的手就推了一把:“我们是来找人的。”

这一推,她就愣怔一下,不过她反应很快,那一瞬的惊讶很快就隐藏了,人也往里走去。

待到青然跟过来后,才悄声跟他说:“刚才那个伙计的武功不弱,我怀疑这个茶馆里有问题。”

青然和青风也都往四周看了一眼,回应她:“是,这里气氛有点不太对。”

具体是哪里不对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好像有眼睛在什么地方看着他们,且如影随行,无论他们走到那里,那目光就跟到哪里。

而且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徐宁。

找不到人,他们也没有理由在茶馆里呆下去的理由,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却还是要离开。

出来以后庄思颜马上说:“咱们兵分两路再找找看看,徐宁不会武,要是被人抓住会很惨的。”

青然先说:“我回茶楼盯着,你们两个顺着来时的路再找回去,路上看到有摆小摊的问一下,如果找不到,就在客栈里等我回去,先不要轻举妄动。”

庄思颜跟青风往回去,而青然则顺着茶楼临街的窗户,重新又翻了回去。

这头在混沌摊上,他们问到了徐宁曾经在这儿呆过。

卖混沌的老头说:“他吃了混沌就往那边走了。”

庄思颜就有些疑惑地问他:“你这里夜里吃混沌的人多吗?”

老头摇头:“不多,稀稀啦啦几个人而已,要不怎么会记得他呢?”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去人多的地方,去热闹的街。”

老头苦笑,一边弯腰去收吃过的馄饨碗,一边说:“热闹的街上都被有权有势的人占着了,穷人们只能选人少的地方,多少挣两个钱糊口就行。”

庄思颜和青风对望一眼,对于老头的话还是信七八分的。

不过关于徐宁的说法,他又说的太清,总是给人一种很怪的感觉。

就是那种本来已经在生活在麻木的人,也不会对身边事太过用心,却突然留意到路边一个不太起眼的事。

徐宁的外表并不出色,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平时走在街上,好看的姑娘们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说一个卖馄饨的老头,突然对他起了很大的兴趣,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再从老人的跟里问出别的东西,只能折返回茶楼。

青然这里也没发现。

“先回去吧,在这儿等着没用。”庄思颜说。

她其实有些后悔当时不该跟青风先走,那会儿根本没想到茶楼会有问题,年徐宁讲的得意,就想跟他闹着玩,把他一个人留了下来,没想到了却因此铸成大错。

三人回到客栈时,夜已经很深了,客栈里的灯大部分都已经熄了,店半开一半关一半,小二没精打采地爬在柜台上。

看到有人来,一下子又坐直了,但见是原本就住进店里的,神情明显又萎了下去,应付似地部了一句:“几位客官回来了。”

青然绕到柜台处,在上面放了几个钱说:“拿一壶酒,一碟干豆。”

小二把酒壶和干豆拿出来,嘴上还说着:“一楼打烊了,几位要喝还是去楼上吧。”

三人没说话,拿了酒壶往楼上走去。

算是在庄思颜的房间里开了个小会,她先开口:“青然,先说说你白天打探的情况吧。”

青然已经给三人各斟一杯酒,这会儿拿起来抿了一口,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怎么妙:“罗和城事儿不小,这些年一直有人失踪,每年的数量虽不大,但是这些人基本丢了以后,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有报官府吗?”庄思颜问他。

青然点头:“有,但是没一点用,官府最后也习以为常。”

三人都沉默了。

大盛朝的京城里,这些年还乱七八糟的,何况是这些离京城有些远的地方。

朝廷的官员到这里,已经算是将在外了,上面的指令听不听还是一回事,而这民间的疾苦,就更别提了。

最关键是,这些人失踪的数量不大,没有像京城护城河那些,一下子几十人。

这里一年也就几个,而且不是发生在同一时段,过几个月不声不响地丢一个人,除了失踪人的家属外,别人真的会习惯于这种方式的。

一壶酒喝到后半夜,一时间三人也都拿不出有效的方案来。

最后还是庄思颜站起来说:“明日一早,青风你还去茶楼,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青然你去查访几个丢失人的家属,问问他们失踪的人生前是不是有什么共同之处。”

两人点头,同时也把目光移到了庄思颜上。

她说:“我去一趟官府,调阅他们的档案,另外让他们配合派人出去找找。这事咱们得抓紧了,徐宁千万不能出事。”

青然先出声反对:“先生 ,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去完官府,我再去访老百姓。”

庄思颜已经猜到他是怎么想的:“我没事,徐宁是不会武功,加上是晚上,他又在茶楼里出了风头,所以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出去白天,又是去官府,没人傻到现在就往上头捅的,咱们得分头去做事,一定要快。”

“可是……”青然还要说什么,庄思颜却出声打断他。

“现在都回去休息,谁也不要再说话了。”

青然和青风对望一眼,无可奈何,只能听从她的吩咐。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庄思颜的门,待外面的脚步声消失后,庄思颜却快速换了一套本地老百姓的衣服。

这是她从外面回来时,顺手拿人家的,当然为了不被看做是偷,也留了几两银子在那儿。

衣服换好后,她又快速对镜给自己化了一妆。

这妆的特点明确,老,丑,女人。

她出客栈门时,快睡着的伙计都愣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店里竟然混进来这么一个人,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被掌柜的看到,没准又得骂他了。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目送庄思颜离开,然后为了以防万一,还起来把客栈的大门也关了。

庄思颜一出客栈的门,脚就没停,直接往茶楼而去。

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连灯光也没有,连月亮似乎都在偷懒,只偶尔钻出云层看一眼,大多时候都躲在云后面。

四周一片黑暗,一个更黑的影子已经快速往前走去。

茶楼里的灯现在已经全灭了,伫在街角像一头黑色的怪物,模糊成片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庄思颜在门口看了一圈,没有找到能进去的地方。

窗户也都关了很严,而茶楼的院墙更是高不可攀。

她心思一动,正门进不去,就走偏门吧,反正自己是来捣乱的,也没想着给他们留下好印像。

这么一想,人就往后面退了几步,然后起跑,卯足了劲,一脚往窗户上踹去。

眼看脚都要贴上窗棂子了,斜刺里却跳出来一个人,一把将他拽住,而且还把她往后拖去。

刚开始庄思颜还以为是青然他们跟过来了,因为那个身高和体型,跟他们真有点像,最重要的是武功不弱,一出手就把她制住了。

所以她也没反抗,任对方把她拖到旁边一条偏僻的街。

到两人都停下来了,庄思颜看他还没把蒙面巾摘下来,而且动作和眼神也跟青然不同,这才心里一凛,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她开口问。

那人没回,反而问她:“你不是罗和人。”

庄思颜退到安全距离外,多少松了一口气,摊摊手说:“不是,你是吗?”

那人又一次答非所问:“不是这儿的人,最好别在这儿惹事,赶紧离开。”

听这语气,不像是一个坏人,全像是一个好人。

庄思颜的兴趣被他挑了起来,说了几句实话:“我一个朋友白天来茶楼里玩,到现在都没回去,我们到处找他,都没找到,很担心,所以我才来看看。”

那人明显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也松了一点:“要是在这儿丢了,怕是不好找,你就算进去了,也找不到他,还是回去吧。”

庄思颜就往前走了一步,问他:“那你是做什么的?看茶楼的吗?”

那男人没说话,定定地站着。

表现真诚有很多种方式,最直接的就是向对方坦白自己的事。

你说自己的事越多,对方就越觉得看你越清,就算是他仍然什么话也不说,在心理上也会对你放松一点警惕的。

这些事情庄思颜轻车熟路,所以接着往下说:“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我这个朋友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现在却不见了,我们要是什么也不做,那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还有啊,这不过是一个茶楼,我也就是去找找人而已,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里面怎么了一样?”

话里已经有了试探,可是那人却像棉花一样,庄思颜的话打上去,一点作用也没起,反而让他发现了一点端倪,看着他问:“你不是女人?”

“啊?”庄思颜微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出来时的打扮,而现在她跟对方说话的语气,明显还是用了男身。

第335章 皇上身边的红人

这事尴尬了,要证明自己不是女人,是不是还得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看看?

可要那样,不是证明自己就是女人了吗?

然而庄思颜在外面女人的身份是不好使的,还是男身行动方便。

她略一思讨,已经有了打算,也学了对方的样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说:“我这兄弟真的必须要找回来才行,大侠,一看您就是个好人,一定知道这茶楼是怎么回事吧?这样,您只要告诉我里面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找,让我自己决定好不?”

那人明显犹豫了一下。

庄思颜抓住这次机会,赶紧说:“您放心,我就是找个人而已,不会为您带去任何麻烦,也不会说我见过您的。”

这一锤子给的及时,对方终于软下声音:“跟我来。”

有突破口就是好事,总比他们自己毫无头绪地去查好一 点,庄思颜屁颤屁颤地跟着对方就走。

他们很快走到了街尾,在那里又进了另一条更暗的胡同。

庄思颜差点就以为此人不安好心,没准也想把她给拿下了,所以连身上带着的匕首都悄悄摸了出来。

结果对方却开了一扇门说:“这是我家,进来吧。”

家里很穷,用家徒四壁都不为过,里面基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不过比起以前徐宁住的地方,还算好一点,至少外面没有那么脏。

男人也终于把面巾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挺清秀可人的脸。

庄思颜也不好再“以假示人”,转脸把自己苍老的女妆给收拾了一番,头发也往上挽了挽,算是恢复了男儿身。

结果那男人一看到她的脸立刻说:“我见过你。”

庄思颜愣了一下,没说话。

他倒是说开了:“你们白天去过茶楼,还有另外两个人,对不对?”

庄思颜赶紧跟着他的话说:“对呀,你也在那儿吗?”

男人点头,自我介绍:“我叫罗勇,家就是罗和城的,日常没事也喜欢去茶楼听故事,白天去哪儿的时候见过你们,你有一个也上去讲故事了,讲很好。”

庄思颜苦笑了一下:“是啊,他讲的很好,把自己都讲丢了。”

没想到罗勇听到这话,没有一 点惊讶,反而说:“在茶楼里露脸,丢了也不稀奇。”

“这话怎么讲?”

罗勇习武,性格上还是很爽快的,再加上庄思颜跟他说的话多,又先一步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虽然不是全部身份,但对他来说,算是一个比较实诚的兄弟,所以他也愿意结交。

既然是兄弟,也就把茶楼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一下。

“这茶楼的老板叫凌怀平,这个人罗和城的人见过的不多,但是提到他的名字却都有些害怕,因为此人做事心狠手辣,他手下的人也都是狠角色。

茶楼只不过是他在罗和城的一处产业而已,里面最主要的收入不是卖茶,听说还有别的勾当,但这些外人知道的很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话题转到徐宁身上:“你那个朋友故事讲的好,最重要的是,他讲了真事,那在茶楼里肯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庄思颜也是一惊,狐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这是真事?”

罗勇一笑,本来就英俊的脸,这会儿看着竟然有种倾城的打算,把一向美色至上的庄思颜都看的一愣。

为了不失态,赶紧把目光收回来,转向自己的脚尖。

随即就听到罗勇说:“我虽然家在罗和城,住在这里的时候却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跑,年前年后,刚好就在京城,所以也知道一些那里的事。”

这话一出,庄思颜都想把自己的脸给蒙起来。

他要真那个时候在京城,又对护城河的案子很了解,那应该也是知道庄思颜这个人的。

毕竟现在她的身份在京城之中,已经不是那么神秘了。

就算是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有限,但司大人可是人人知道的。

好在,罗勇这会儿只顾着说他自己的事,没太注意庄思颜的脸色,继续说:“听说茶楼的老板凌怀平也跟京城 有联系,那你这个朋友没准真是被他请去了。”

是请去了吗?要真是请去了,想听听徐宁讲故事还好,至少听完了能把人给她放回来。

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徐宁的运气也没那么好。

罗勇说完了话,见庄思颜没应声,就转回去问她:“你那朋友对这事太熟了,很多细节的东西不是官府的人,都不会知道,他是怎么知晓的。”

庄思颜只能朝他尬笑,没敢把徐宁的身份现在就抖落出来。

倒不是怕罗勇知道,而怕传到外面,徐宁就真的活不了。

那些跟官府对着干的人,要是知道现在手里抓着一个仵作,那还不直接把他变成要验的尸?

“他可能也是听说,你去过京城,应该知道那里人多嘴杂,什么秘密都没有的,只要是有心人,总是能听到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见到罗勇点头,庄思颜地暗暗松了一口。

同时对“言多必失”有了一个新认识,要是这次徐宁真的……,那以后她见人就得说:“别特么乱说话了,小心你脖子上面的脑袋。”

在罗勇家里没坐多久,天色就亮了,庄思颜惦记着还得去官府,起身跟罗勇告别。

临走时,多嘴问了一句:“罗兄在罗和城做什么事,这么有空天天去茶楼听故事?”

罗勇只是一笑,并未答她的话,把人送了出去。

庄思颜的心里可打起了小鼓。

这是现实,是生活啊,每个人都要有事做,要吃饭才能活下去。

就算罗勇武功再好,他要不做事,也没钱吃饭的吧?而且看他住的地方,并不像是有钱人,更别说是家底了。

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又拿来的钱去听故事。

那茶楼庄思颜他们进过,收费一点也不便宜,普通的老百姓还真不敢进去呢。

罗勇这个人,现在还不能做为朋友,就算是他告知了一些茶楼的秘密,但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在庄思颜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如果他真的是敌人,那就太厉害了。

连庄思颜的妆都能认出来。

庄思颜一点也不认为,他在茶楼外面挡住自己是意外,如果对方与他真是敌对的,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早就认出了自己,没准还了解他们在京城中的事,当然以徐宁他们的关系也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才会有后面他们要说的话,而那些话里的内容,就很可能是对庄思颜的一个误导。

这事可大可小,她得马上跟青然他们商量一下。

比较麻烦的是,他们当时为了找徐宁,几个人都来过茶楼,现在要混进去都比较难,很可能他们一出现,对方就会认出来,而做好一切准备。

庄思颜都没敢在路上多停,一口气跑回茶楼。

青然和青风早已经起来,且收拾妥当,正要出门。

见她从外面回来,而且还是这种打扮,差不多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啥话也没问,跟着她就往楼上走去。

“事情有变化了,茶楼那里很可能对我们非常了解,所以今天青风要去一定要做个伪装。”

“青然,你去查访那些老百姓的时候,也要多加留意,注意周围是否有人盯梢。”

他们两个一齐点头,然后又疑惑地问:“咱们才刚来这里,什么人会这么快不把咱们摸透的?”

庄思颜摇头:“还不好说,但我觉得事情很复杂,咱们既要快,也要非常小心。如果对方真的是从京城那里得到消息,那么我们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透明的,但他们对于我们来说,却什么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很危险。”

岂止是危险,如果这边与那边的人是共通的,他们来这么几个人,命都是悬着的。

只是这话庄思颜没说出来。

不过对于青然和青风来说,跟在她身边太久了,她话的意思基本能心领神会,而且连隐藏的事情都能猜出七八分。

此时大意不得,所以他们出门时,本能地往客栈四周扫了一眼。

庄思颜比他们出来的晚,且换了昨日的装束,又成了一个潇洒自在的公子哥。

表面看不出着急,悠哉乐哉地进了罗和城的州府衙门。

门口的侍卫本来想拦来着,庄思颜把自己的名一报,那小侍卫的脸色都变了,麻溜地跪下来磕头:“司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庄思颜反倒被他整的一愣一愣,把人叫起来问:“我的名头有这么大,连你们这罗和城都有听说?”

小侍卫没看她脸色,直言到:“是我们家大人收到消息,只要本府接到司大人的消息,一定要全力配合,大人还收到的有信,您快这边请。”

庄思颜一肚子莫名其妙,跟着他往里面走。

可她一看到罗和城府官,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家伙原来不是在京城工作吗,什么时候调来这里了?

杜吉信,原本在朝中是个三品侍郎,庄思颜查案的时候,也曾多次在殿上与这些大人们对质,自然也是见过他的。

不过她对于此人就是几面之缘,当时人还那么多,要不是她记性好,还真是想不起来。

可杜吉信对于她,那可是相当重视。

皇上身边的红人啊,自己还能不能回京,全看她的了。

所以他一接到京中传来的圣旨,简直是坐立不安,天天都盼着庄思颜早点上门呢。

第336章 升官发财的机会

这会儿看到庄思颜,真比看到自己祖宗都亲,脸都笑成了菊花。

“哎哟,司大人,真的是您啊,您还真来罗和城了,哈哈哈,欢迎欢迎,快里面请。”

回头又对跟在他身后下属说:“快去上茶啊,拿最好的茶来,司大人可是咱们大盛朝鼎鼎有名的神探,要好好招待的。”

庄思颜也看着他笑:“杜知府啊,您既然知道我是神探,就应该知道我来这儿是做什么的,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这话一出,杜吉信的笑真的就僵到了嘴边。

可不是吗?庄思颜在京城是很有名,但也有个灾星的称号啊,基本是她一去谁家,谁家准没好事。

先有庄昌远,后有荣大人,在朝中可都是一手遮天的人,结果个个都栽到了他的手里。

那自己这个小小的城池,真的能经得起他折腾吗?

庄思颜偏对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杜知府的心里就七上八下。

借着下人们斟茶的功夫,忙着贴脸过去问:“司大人,这罗和城离京城可是挺远的,您怎么有空来这里?”

庄思颜一点也不含糊,直言道:“当然是这里有事我才来的。”

这下杜吉信的汗都出来了,虚手抹了一把,话也说的结结巴巴:“大人,罗和城也有事了?”

“当然,没事儿皇上会派我来吗?不过杜知府您也别害怕,我查过了,这些事儿出的早了,你没来就已经这样,所以你的责任不大,只要能配合本官,把这事查清楚,升官发财的机会还是有的。”

这一番话,可算是把杜知府给解救出来了,差不多要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您放心,只要下官能做到的,您尽管吩咐,必定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庄思颜与他相视一笑,喝了杯里的茶。

杜吉信也有眼色,忙着把信递过去:“司大人,这也跟过圣旨一起送来的,下官可都好好保管着,就等您来呢。”

庄思颜一边拆信,一边问他:“什么送到的?”

“三天前。”杜吉信说。

庄思颜的手就停了一下。

这信和圣旨竟然比他们先到,可见凌天成也早知道这边出了什么事。

只是他为什么不提前跟自己说呢?或者是把圣旨也一并交由自己带来,杜吉信一样会配合的。

凌天成不这样做,当然有他的考虑。

娴贵妃的事,不管庄思颜说不说,他都知道自己的错已经无可原谅了。

心里有再多的悔,也已经回不到过去,更不想再给他的颜儿添堵。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配不上她了。

当然,他是帝王,是天之骄子,是所有人仰视和敬仰的对象,可是感情的事,特别是庄思颜的感情,从来都跟地位和钱财没多大关系的。

两个人经历了太多,好不容易关系有所改善,他甚至想,就这样与她平平淡淡一辈子也无不可。

就把她当成风筝,任她高飞,只要线还在自己的手里,只要她回到京城,还回宫跟自己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

可是事情被贾娴给破坏了。

当时庄思颜在宫里,凌天成心里有恨意,也没拿她怎样。

他了解颜儿,表面贪财人狠,其实内心柔软,且有自己的底线,若不是真的作恶多端,她是不会让谁随便受伤,或者死去的。

贾娴已经怀有龙嗣,无论如何现在这件事对他来说,都不算是坏事,但这个女人心机太深了。

凌天成也在等,若是生个公主还便罢了,若是皇子,那贾娴就留不得。

贾家父子做人做事还行,为了天下百姓,凌天成不会动他们。

但贾娴,一不为民,二心不善,他是不会留的。

另一方面,庄思颜的事,他也没有丝毫放松。

她又出宫了,出城了,离开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凌天成不能跟着一起去,但并不代表着他什么都不能做。

圣旨和书信,他写好以后,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罗和城,交到杜吉信的手里,并且告他。

“这事不能往外宣扬,更不能主动去找司大人,就什么事也没发生,在府里等着她的消息就好了。

她如果有需要,一定会来官府的,如果没有,那就是不需要朝廷的帮忙,就能把此事做好。”

所以杜吉信,心里干着急,却什么也不敢做,只能一天几遍地跑到门房去问,是不是有一个姓司的人来了官府,有没有人找他。

时间一长,门房就成了庄思颜看到的那样。

而凌天成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想最大程度地帮助她,还能让她自由自在,不用一开始就受官府的制约。

庄思颜这一走,凌天成的担心比从前多了数倍。

以前还只是怕她有危险,现在是更怕她伤心。

罗和城是什么地方,他心里有数,可庄思颜却不知道,一头扎了进去。

会遇到谁,发生什么事,那些人和事又会不会伤到她,都是凌天成无法控制的。

就算是她能化险为夷,凌天成给她带去的伤害也不会少半分,那她会不会借机再次出走,不回来了呢?

各种矛盾与不安,把凌天成也折磨的够呛。

留在京城已然不能心安,连奏折都看不下去,那不如出去看看她的情况。

所以庄思颜在罗和府跟杜吉信喝茶时,凌天成已经在路上了。

这两边的两人却并不知晓,庄思颜已经入了正题,把这里这么多年的失踪案简单说了一下。

然后问杜吉信:“杜大人这里应该能查到相关的资料,听说大多数人家有人丢了,都会先来报案的。”

杜吉信忙着起身说:“有有有,下官刚调任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可是我们查来查去,一点线索都没有,后来又有别的事,也就把这事给搁下了。”

他解释完,就调了两个手下去找相关的资料。

这一找,还真是不得了,竟然有一大堆,足足摆了两个桌案。

连杜吉信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

庄思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粗略翻了几本,问杜吉信:“这些案子你都看过吗?”

杜吉信这会儿不敢说谎,事情已经摆在眼前,他要说自己都看过,那庄思颜问他什么,他就得说出来。

有其到时候再难看,不如现在就说实话:“回司大人,并没有全看。下官也不过调到这里一年多,手边也有许多事情要忙。这些案子有些是十几年前的……。”

庄思颜没等他解释完,就打断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把收文档的人给我叫来。”

这事杜吉信能办到,马上叫人去请。

两人一见,都瞪大了眼。

你当来的人是谁,正是凌晨阻止庄思颜踢茶馆的罗勇。

最关键的是,罗勇在杜吉信面前表现的特别平庸,还有点唯命是从。

见到庄思颜的瞬间吃惊,都没被杜吉信看见就藏了起来,垂手站着,等待吩咐。

庄思颜也没有当场拆穿他,相征性地问:“听杜大人说这些案子都是你整理的?”

罗勇答:“是。”

庄思颜就说:“那好,这些案子,我全部要再看一遍,你留下来帮我整理。”

转头又对杜吉信说:“杜大人,这里有他就行了,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杜吉信最怕的就是用不上自己,一听庄思颜要给他派活,精神抖擞:“司大人您只管吩咐。”

庄思颜把他带到外面,才说:“我随身带的一个下属昨天晚上不见了,现在我心急如焚,你能不能派人去找找?”

杜吉信差点没跳起来:“大人的人也丢了?这罗和城是要反天吗?您说,他是在哪儿不见的,下官这就派人去找。”

庄思颜避重就轻:“我们昨晚去茶楼听了书,出来的时候,他又在路边吃了馄饨,再后来就不见了。”

她把茶楼和馄饨摊都说的很详细,但没说人就是在那儿失踪的,让杜吉信顺着这条线去找找看。

到庄思颜回来时,罗勇还在堂里站着。

他穿着罗和知府统一的公服,两手垂在身侧,眼皮也耷着,跟凌晨庄思颜看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听到有人进来时,也没抬眼,只是身子动了一下,然后就又站着了。

庄思颜干脆把门口的守卫也撤了,这才走过去问他:“这些案子既然都是你整理的,能帮我再分一下吗?”

他抬眼,大概是为她没追着之前的事问,所以那眼神里有明显的放松。

“大人要怎么分?”声音倒没变,跟早晨他们分开时听到的一样,语气也回来一些。

所以庄思颜没怀疑他是什么双胞胎之类的。

这个人一定有故事,搞不好这罗和城的事情他还知道的不少呢。

这么一想,就把自己原来的想法给打消了,反而看着他说:“按你的意思分就行,男女,或者年龄,也或者相似之处,总之你觉得怎么分让人更容易看明白,就怎么分。”

罗勇“嗯”了一声,没再多话就走过去,翻那些卷宗。

他很快就把类型分了出来,再后面的就是按类型放进去就行了。

庄思颜就去看他分好,年龄段各有不同,男女也没有明显的区分,有罗和城本地的,也有从外面进来的人。

好像这些失踪的人真的就是很随意的,就是走着走着,无意间就丢了。

但是罗勇却说对她说:“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

庄思颜抬头看他。

“他们的生辰基本一样。”

第337章 大刀架脖

庄思颜一听这话,目光马上移到那些人的资料上。

古代的人对生辰八字还是很重视的,一般不是至亲的人,都不会对人家说自己的生辰。

而且像找人这种事,就算是问了生辰八字,也没什么用。

所以这些案卷里,关于生辰的事,有些有,有些没有,可是就那些有的,全部都是同月同日出生。

而罗勇分出类型的一个依据也是按这个。

一边是没有生辰的,一边是有的。

从这些数据上,很快就证实了一点,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庄思颜快速把案宗比对了一下,问他:“这么说,这里面的人有一多半,都有可能是被同一伙人给弄走的?”

罗勇没说话。

庄思颜很快说:“我不知道杜大人怎样,但我办事你放心,既然接了手,就一定会还这些人一个公平的。”

罗勇终于又看她了。

那眼神慢慢回了一些昨晚的神色,默了一会儿才说:“杜大人不愿意查些案。”

庄思颜点头:“我知道,根扎的很深,又在罗和城盘踞这么久,一定势力庞大,他为了保往官位,是不敢动这些人的。但你放心,我不在乎这些。”

罗勇看着她,语气非常冷静:“那你是为了什么?”

还真把庄思颜问着了。

她也不能说自己是为了钱?如果真为了钱,这事就不用往下查了,她这回又没跟凌天成签约,到时候谁会付钱给她?

指望着这些失踪人口的家属,那就更别想了。

当然她也不能说是为了宇宙的和平,不然罗勇可能会当她是个疯子。

想了一会儿,还是坦白讲:“我要说,只是为了还这些人一个公道,你会信吗?”

没想到这家伙却回:“我以为你是为了找到你那个朋友。”

庄思颜一巴掌就拍到自己的脑门上:“对,你说的很对,我那个朋友不也在这其中吗?

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他的生辰好像跟这些人不同。”

庄思颜只所以记得徐宁的生辰,完全是个意外。

原因还是因为贾明渊,有一天神神秘秘地拿了一个庚贴给他,说是徐宁年龄大了,要求她做媒说一房媳妇儿。

庄思颜跟看鬼一样看着他,半天才问:“我看着像保媒拉纤的主儿?”

贾明渊慌了,忙着解释:“不是不是,那个,我就是觉得徐兄人还不错,最近公办也没那么忙,他总是找我喝酒,许是……,许是寂寞。”

到此,庄思颜才明白,原来中徐宁闲着没事,又听说贾明渊看中了镇北侯的女儿,所以没事就去问一嘴。

结果贾明渊异常害羞,后来这事也没弄成,就觉得无脸见人。

别人倒还识趣,见他心情不好,也就不多说了,偏偏徐宁一向不看人脸色,有事没事挑出来说他一句。

他一恼之下,就想到了这招。

庄思颜真的都为他的智商着急了。

明明办正事的时候,也还算个不错的人,怎么对生活就跟白痴一样呢?

事情当然没弄成,但是徐宁的庚贴却留在了她那里。

她也就是看了一眼,随手不知丢到了哪儿,这事也算过去了。

却没想到了,在罗和城里会出这样的事 ,而徐宁也会跟那些人一样失踪掉。

她这才想起那张庚贴上写的内容,徐宁的生辰是冬月,而罗和城失踪的人都是四月。

罗勇对于这个新的发现也很重视,忙着又问她:“你确定他的生辰跟这些不一样吗?”

庄思颜点头:“确定,不过不管同不同,人咱们都得找。你现在能否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发现?”

罗勇开口就说:“我怀疑这些人都跟茶楼有关,或者说跟茶楼背后的老板凌怀平有关。”

关于茶楼的事,昨晚他已经提过了,这会儿重新提起,庄思颜倒没觉得意外,只是问他:“你是发现了什么?”

罗能有些懊恼地摇头:“没有,他们做事很严谨,而且我也是刚接触没多久,并没查到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感觉上那里就是有问题。”

庄思颜也是做这一行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很多时候是可以救命的,所以对于罗勇的话并未怀疑。

“好,既然你觉得茶楼有问题,那我们就从那里下手,不用暗的查,明的带人过去,把相关的人员全部抓起来,一个个的问,里面工作的人一定有嘴不严的。”

罗勇古怪地看着庄思颜问:“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而且有可能会把大人的那个朋友害死。”

庄思颜直言:“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蛇了,而是巨莽,如果真说惊着了,或许我们一来到罗和城,他们就有所惊觉。

徐宁当然得救,但要快,他现在可能还没死,如果我们再暗暗探访,怕是还没查出茶楼的问题,他的名就真的搭了进去。

再说了,你在那里查了这么久,不是也没发现什么吗?

这足以说明,他们对外面的防范不是很足的,来硬的要比软的好。”

罗勇没再说什么,一切听从庄思颜的安排。

这天中午,出去暗访失踪者家人的青然,去茶楼里再次查看情形青风,还有带着人出去寻找徐宁的杜吉信,都来到了罗和知府。

庄思颜做为总负责人,开始布局:“分两步走,杜大人带着你的人,控制茶楼周边的要道口,以防从茶楼里逃出来人出去。

罗勇你也带一队人,跟着青风,你们全部穿成便装,仔细观察茶楼被抄后,周围人的变化,发现的可疑的就拿下,怎么排除他们无罪,我自有办法。

青然跟我一起,去茶楼抓人。”

她的话音刚落,罗勇就站出来反对:“大人,那茶楼里连端盘子的人都是高手,你们两个去,怕是不行。”

“我们不是两个人,会带着你们知府的人一起的,放心吧。”庄思颜安慰他。

没想到罗通好像一点也不理解她的意思,直言:“杜大人手下的人,会武者少,到那些人的跟前根本就用不上劲。而两位大人虽然可以跟对方交上手,要是硬来的话,想拿下也不容易。”

硬碰硬还是需要高手的,且不管是茶楼也好,罗和城也罢,说白了都是凌怀平的地盘。

庄思颜他们在这里,能动用的力量有限,全部都是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然而事情已经成这样的了,他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徐宁真的可能没命。

罗勇看她不说话,主动说出自己的计划:“我跟大人一起去茶楼。”

庄思颜马上拒绝:“不行,罗和城我的人不熟,你不跟着,他起不到最大的作用。茶楼的事你不用管,我既然能去,一定是有万全把握的。就这么定了,现在出发。”

一大堆人从知府的门里出来,杜吉信先行控制了茶楼外面的主要街道。

庄思颜跟青然则直冲里面而去。

青风一大早过去,已经探明情况。

茶楼的一至三层,都是迎来送往,招待宾客的。

掌柜的和重要人物全部在茶楼的后院。

通往后院的门口有人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去,青风在那这里试了几次,后来还弄了一套茶楼小厮的衣服,也没混进去,还差点被抓起来。

所以他回来以后,马上跟庄思颜说:“先生,茶楼的后院是重点,虽然我没能进去,但有看到他们的人进去,而且出入的人看上去都不简单。”

庄思颜的安排还更缜密一些,除了后院,那些在台上说故事的,弹琴唱曲的,一个也不能少。

因为这些人表演完了都还在,而徐宁却被弄走了。

茶楼内的凑热闹的老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到一大群官府的人进来,惊叫着四处逃窜。

庄思颜和青然眼疾手快,对于老百姓没多加阻拦,把里面的小二和做事的,全部扣住。

让跟来的士兵全部捆了结实,扔在一楼的茶厅里守着。

而他们则直冲后院而去。

跟青风说的一样,后院的门口有人守着。

最奇怪的是这些人竟然没有因为茶楼出事,而过去查看究竟,好像那些事都不管他们的事一样。

反而是看到庄思颜他们往这边来,二话不说,冲过来就往要害部分打。

都是要命的招数,且武功不弱。

青然还能敌过几人,庄思颜就不行了。

她的武功没有青然好,平时全靠机灵,真正硬碰硬,自己是吃亏的。

所以她一点了不敢恋战,躲开几个人以后,身子一矮,就想借着灵活,先闪到后院里去。

哪知一脚刚跨进门,里面就又冲出三四个人,一齐把她也给困住了。

现在两堆人,把青然和她全部围住,而那些跟来的士兵们,都只是会些花拳绣腿,平时对付老百姓还行,真正跟这些人对上,跟个肉包子一样,根本不顶用。

庄思颜跟着兑了几招,已经明显落于下风。

而且她心里着急,如果不能冲进后院,看看里面有什么,徐宁是不是被困在这里,那这次真的就白折腾了。

人在心急的时候最容易出错,庄思颜这一走神,就被一个人看出了漏洞,出手就往她的脖子里砍去。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刀刃又厚又长,看着得有几十斤重,普通人想拎起来都难,他却耍的虎虎生威。

庄思颜看到这么大的家伙,就有意要避开,可偏偏她的漏洞又被这人看去了。

那么重的刀,就是轻轻放在脖子上都会伤到人,何况是人为用力砍下去?

这一招要是中了,庄思颜的脖子就算是多长粗两三倍也得断了。

第338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千钧一发之际,青然急火攻心,闪过两人,直往庄思颜冲去。

可惜那些人个个都是好手,又哪里会让他成功脱身?

一步没走出去,就又被困了回来。

眼看着那柄大刀就要落在庄思颜的脖子上,空气里都带出了血腥味,还有“呼呼”的风声。

青然的一剑刺中拦他的人的胸口,脚从另一个人身上点过,身子往前扑,想再次去拦。

庄思颜也吓了一跳,眼睛瞪的好大,手里的匕首脱手而出,往那个人身上扎着。

可同时,另外三人也一同往她身上扑。

且她的匕首很轻易就被拿大刀的人闪了过去,也就是所他的速度拦慢了一点点,但方向没变,目标还是庄思颜。

情况危急到一触既发,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转了向,往庄思颜这边看过来。

只要那刀落下,好的脖子断了,罗和城的一切就会跟着结束。

没人会再来查这里的事情,而罗和城背后的人,也可以继续做他想做的事。

这里只不过是个缺口,却不是目的,罗和城不破,就会有一天蔓延到京城。

幕后之人想得到一切,也唾手可得了。

可是,一个人影不知从哪儿斜刺里杀了出来,打破了那些人的美梦,也救了庄思颜的人头。

他的速度很快,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现,又是从哪儿出现的,觉察出这里面多一个人时,那人已经成功地挡了庄思颜脖子上的大刀,并且把她拉到了一个清静的所在。

他的头脸全被包了起来,只有眼睛露在外面,身服也很宽大,遮住了大部分的身形。

把庄思颜拉出来的同时,吩咐青然:“护司大人离开,这里交给我。”

青然和庄思颜听到这个声音皆是一愣。

太熟悉了,除了凌天成不会有别人。

可是这里是贼窝,他们又怎么能把皇上留下,自己去逃命呢?

特别是青然,两头为难。

一边是皇上的命令,不敢违背,确实要保证庄思颜的安全。

他自己觉得都奇怪,如果没有凌天成,庄思颜在他们的眼里,很多时候都是兄弟一般的存在。

而且这个兄弟还很厉害,文武双全,虽然武功比他们是差了一 点,但是机智过人,足可以补上短板。

但是只要凌天成一出现,她好像瞬间就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一把匕首都提不起来,只等着人去保护。

这是青然的错觉,但这错觉却支配着他在眼前的形势下做出判断。

再有,皇上也是不能丢下的呀,成一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别说庄思颜了,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而且绝对会天下大乱,到那个时候,还不知会死多少人。

这种轻重,青然分得清楚。

也真是难为他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家国天下,自己和主子的命运全部都考虑了一遍,然后依然决然地说:“司大人快走,出了茶楼就有人接应,这里交给我们。”

他喊的挺快,却没有庄思颜的手快。

她早在知道是凌天成来救他们后,就把身子一弯,躲过了青然的保护,跟着他一起又冲了进去。

而且借着凌天成的攻势,还是大程度地发挥了自己的机灵。

两人竟然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放倒了三四人。

剩下的一半,看到来了一个实力扛把子 ,有点不想恋战了,一边打一边往后退去。

这是大好时机, 他们已经进了后院的门,也看到里面的格局。

茶楼的后院比前院要大很多,南面堵着茶楼的房子,另外三面则盖了其它的房屋。

院子的中间有一个天井,天井四周则建着凉亭抱厦。

这里丝一般百姓的房子要奢华,也比一般商人的院子要大,最关键的是,此时院子里站着十几个人。

这些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兵器,且面目凶狠。

庄思颜他们已经跟里面的人,交过两三次手了,一看这局面,就知道自己今天来凶多吉少,马上调整战略说:“先退出去再说……”

已经晚了,后院的门已经关上,他们被人暗算,全部围在后院里。

身后是结实的院门,往前则是十数个武功不低的杀手,这里俨然成了天罗地网。

青然一人保护两个主子,这会儿有点沉不住气了,跟旁边的人说:“主子,从来时的门走,你们只要冲出去就行,这里交给我断后。”

庄思颜第一个回他:“疯了你,这样还能出去吗?我们要把你剩这儿,还不被他们剁成肉酱?”

凌天成没说话,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面前的人。

青然和庄思颜还在争辩。

一个要尽快撤出去,另一个则认为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是十几个人,他们又不是没打过群架,连战场都上过的人,怎么会怕这些。

青然一着急,对着庄思颜说:“那怎么能一样,上次有叶大将军在,而且你们手里还有那个会出火的武器,可现在咱们没有啊。”

庄思颜不服输:“没有叶元裴,咱们不是还多一个他吗?难道他会比你的叶大将军差吗?”

这话青然不敢说,只能找别的:“可你手里在现在没有那种武器啊。”

“谁说没有。”

说话之际,庄思颜的手已经伸往腰间,把衣服里面,用布包着的枪拿出来。

这东西很久没用了,最主要的原因是,里面的子弹有限,而叶元裴又不在了,她得留着救命啊。

就是现在,拿出来,她没打算对付这些小喽啰,一定得到大BOSS出场了,才能祭出她的杀伤性武器。

两从吵架之际,脚没停,已经往前挪了数步。

另人奇怪的是,那些人也没急着上来打他们,跟长在地上似的,还站在原处,只是眼睛盯着他们面已。

庄思颜拿出枪的那刻,凌天成看了她一眼。

她也往凌天成这边看了一眼,几乎是在同时,两人一齐往前面扑去。

原本站成排的人,也一下子往中间合围,手里的剑同时往他们身上刺。

而青然则跟在他们身后,闪过众人直接往院子里的房间冲去。

这是刚才他跟庄思颜争执的时候 ,就商量好的。

两人有一个大声说话,争着是先撤,还是进攻时,另一个就小声说,从哪里进攻会比较顺利。

这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做法,那些人未必能揣测出他们的计谋。

但这里是人家地盘,实力也是人家最盛,所以小计谋在大实力面前,很快就见了分晓。

冲进屋子的青然,打开一扇门是空的,再开一扇门还是空的。

终于看到一扇有人的了,结果里面一大堆的人,都没等到他出手,对方“哗啦”一下,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差那么一点点就把他扣到里面。

还好青然身手利索,江湖经验又丰富,脚尖在门槛上旋了一下,人一下子就退了出去,并且“嗖”地一声把自己手里的剑掷了出去,直往正中间的人刺去。

剑有没有剑中,他没看到。

反正他出来之后,身后的门一下子就关上了,而手里没剑的青然很快就被赶来的另一堆人给包围住。

这种人车轮站,不管最后是输是赢,都能把人消磨的特别没脾气,就连平时沉稳的青然都有点杠不住,就更别提庄思颜了。

她打了一会儿就有点抓狂,怎么那些人跟个木偈似的,怎么打都不会死,利器扎在身上也没用。

他们好像不知道疼一样,脸都不会变色,会继续往他们身上打。

但如果庄思颜他们被打着了,那可真是吃了大亏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平时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到惊人,随便手往他们身上扫一下,几乎都要把皮给扒下来。

庄思颜几次都险些被他们抓到,多亏凌天成在她身边,能及时给她解围。

既是这样,他们败相已出,打的是相当狼狈,到时候也生出了退出去的意思。

只是现在想退哪有那么容易?

院子里的人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些,围成一个圈,把他们圈了进去,并且不断把圈子缩小,他们能活动的空间也跟着越来越少。

正在庄思颜急的不知怎么办时,突然一抬头,发现院子外面又起变化了。

那些高不可攀的院墙上,此时竟然站着一圈人,而那些人手里拿的竟然是弓箭。

庄思颜崩溃了,叫着另外两人说:“什么玩意儿啊,这里竟然藏着这么多人?我们几个今天可是倒了大霉了。”

青然也慌了,嘴上没说话,但是脸色大变。

他往凌天成那边看了一眼,顺便把凑到他面前的一个敌人一脚踹飞出去。

可惜那人挨了他一脚,一点没伤着,从地上跳起来,连身上的土都不拍,就又跟着过来了。

青然往凌天成那边靠了一点。

看不到他的脸色,亦听不到他说话,此时这种局面,如果再不做出安排,他们三个真的会成为箭下亡魂的。

青然死了倒也没什么,但他们两个不能有事啊。

他一着急,就朝凌天成嚷出声音了:“爷,你快带司大人走,这里真的不能留了。”

凌天成都没看他,手不知怎么一动,撤开了攻到他面的一个人,顺手又把那人的衣服给扯了下来,“哗啦”一下扔给青然。

同时他自己也把身上宽大的衣服拽下来,还没等庄思颜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把她一起罩到了衣服里。

与此同时,墙头上的箭“嗖嗖”地射了下来。

第339章 许久没看到你了

凌天成用衣服遮住庄思颜,几步就闪到了屋檐了下面。

青然的脚也不慢,跟他们几乎同时往屋檐下躲,只是方几不同,他一个人又躲回了先前藏了人的房间门口。

而那些放箭的人,跟没看到他们躲起来一样,接着放他们的箭,而且大部分都扎到了院子里的人身上。

这场景把庄思颜都看呆了。

她转头问凌天成:“什么情况,他们没看到我们躲起了吗?”

“当然看到了,看到了才射箭的。”

庄思颜一愣,傻乎乎地跟着又问了一句:“啊?为什么?”

这话不用凌天成解释了,因为从茶楼能行后院的门,此时也被冲开了。

一群穿着官服,手拿利剑的人,鱼贯而入,几下子就把木偶人给捆了起来,还古怪地在他们身上贴了一条黄纸。

而在房顶上放箭的人,看到他们进来,自动停了手上的动作。

好吧,庄思颜这会儿终于看出来了。

都是自己人啊。

而且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凌天成安排的。

她歪头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有点儿搞不清楚,他好好的为什么不呆在京城里面,又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是怎么安排的这一切。

进来的官兵势头很猛,把院子里的人制服以后,就往屋里闯去。

里面的人也被抓了出来,还搜了一些古怪的东西,但是并没有抓到罗勇所说的那个凌怀平。

被搜的东西,和抓来的人,全部都圈在知府的院子里。

庄思颜一样样地看过,最后指着一批古怪的刀具问青然:“这些是做什么的,这么小的刀,偏偏又这么锋利,不会是什么暗器吧?”

他摇头:“看着不像,大小不一,而且也没有标准的形状,但是上面又有血迹,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庄思颜侧目去看圈着的人:“那些又怎么回事,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吗?怎么个个都不说话?”

既是青然行走江湖多年,也对这些古怪的人和物不太清楚,确实没见过。

最后还是罗勇猜测道:“很可能是为了杀人。”

“杀人?要杀人有很多方法,为什么要把人都弄成这个样子?”

罗勇说:“我刚才看过了,那些人的身上皮肉都是烂的,只有脸上的皮才好一点点,而且他们的智力都有损伤,应该是被人下过药的。”

这种变态的做法,庄思颜在现代的社会有听说过。

有一些心理扭曲的人,就是以折磨别人为乐,如同变态杀人狂一样,抓到一个人后,并不是为了把人弄死,而是为了折磨他。

但像这种把人弄傻的做法,还是很鲜少的。

而且听了罗勇的话,她也去看了那些人的皮肉。

只看了一眼,她就差点吐出来。

那些人的皮肉,除了露在外面的部分是完好的,里面的全是一大块说不出什么怪异的疤,看上去根本不是普通的受伤所制,倒像是被人活活扒掉了皮。

“这种手段也太残忍了,到底是什么人做的?”缓过来劲的庄思颜,拳头一直握着,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他们这次行动可谓很隐密了,而且速度也很快,对方根本不可能提前知道风声。

可是他们却在茶楼里没有抓到一个有用的人,甚至没有逼出一点口供,而且连徐宁也没找到。

这是非常让人恼火的地方。

庄思颜一向觉得自己机智过人,这么大的失误,经她手的还真不多,而今天这事,分明就是打了她的脸。

没人能给她解释清楚,罗勇,青然,还有杜吉信看到她生气,除了内疚,做不出什么来。

然而天色是不等人的,不管这事他们是否查得清楚,太阳一样会落山,而这一个白天也就此结束。

杜吉信做为罗和城的知府,先把人全部关到了牢里去,找回来的证物则摆在知府的大堂里。

罗勇的工作结束了,他也提前回来。

白天跟着他出去的青风,回来给庄思颜回服,并未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反而是真的恨茶楼那些人,一直都很配合青风的工作。

青然在茶楼受了一些伤,包扎过后,也去休息了。

这里能问的人全部都问完了,只剩最后一个——凌天成。

他在把茶楼的事情处理以后,没跟庄思颜同行,只让她先回罗和城知府,说是晚上自会来见她,就先行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入夜,罗和府的人该散的也都散了,只剩青风和庄思颜还在大堂里。

杜吉信叫人送来的饭食,不知是味道不好,还是庄思颜看了那些人的皮肤吃不下去,总之没一点味口,只坐着喝了一些茶水。

两人说完罗勇的事,都没再说话,但心里却想着同样一件事。

那就是徐宁到底被弄到哪儿去了。

这已经隔了一天,他的情况又危险一分,可是他们把茶楼掀了,都没找到任何线索。

现在要怎么办?

全城搜捕吗?

就算真是那样,就能把人找回来吗?而且这一点还真的难以做到。

且不说罗和府里没有那么多,光是搜捕的时间,他们就耽误不起。

徐宁是庄思颜的朋友,这次出来,本来是想着带着他会多一些开心,没想到会让他陷入险境。

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像问青风,又像是问自己地说了一句:“你说他会在哪儿呢?”

青风接了她的话说:“先生不用担心,徐大人应该没事的。”

庄思颜摇头:“怎么可能,这么多人都出事了,他就算是还有命,估计也受了不折磨。这事怪我,就不应该带站他来,就算是带着阿四,也比他强一点,至少能自保。”

她说的没错,青风也是个粗人,说不出来多少安慰他的话,只能换个话题说:“白天抓来的那些人要都是被灌药的,那他们原来又是什么人?”

这话还真引起了庄思颜的注意。

从茶楼里抓回来的人不少,难道全是木偶吗?

这些木偶很显然全部都在后院里的,而前院的茶楼里,也有小厮和店小二,甚至有茶楼的领班,这些人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全部都不说话了?

“青风,咱们就去牢里看看。”庄思颜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青风也赶紧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跟着她出去。

不过两人刚到院子里,就发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竟然是凌天成,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背对着他们,好像是在抬头看天,也或者在想事情。

直到听到身后有响动,才转过身来,目光一下子就移到了庄思颜的脸上。

这种情况青风也不用看了,皇上与司先生之间发生了何事,或者将要发生何事,都不是他能置喙的,还是一个人去牢里看罪犯比较靠谱。

他一离开,凌天成就先开口了:“听杜吉信说你晚上没用膳,怎么了?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吗?”

庄思颜根本不想跟他扯这些没用的,撇开贾娴那根梗不说,她此时有一大堆关于罗和城的事要问他。

“先不说饭,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不在宫里呆着,跑到这儿来了。”

凌天成没回她,反而眼眸深邃的看着她的脸。

那眼神实在太叫人不容忽视,看的庄思颜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哦,那个什么,一离开宫,我就会忘了你是皇上,所以说话有点造次,对不起啊!”

“无妨,我也没想在颜儿面前端什么皇上的架子,只是许久没看到你了,我……。”

他的话没说下去,但眼神明显出卖了他。

深情一点都没藏,不断地往庄思颜这边奔涌堆砌,反而弄的好像她不懂礼数,不解风情,没有照顾好这位帝王的脾性。

再这么下去,她问不出什么话,没准还会被凌天成看出点负罪感来,实在是过份。

庄思颜讨厌被动的感觉,更讨厌凌天成用感情的事儿来压自己,明明她没什么错,明明就是他自己渣男行径,她已经表现的很大度了,眼不见为净,为什么还来这里虐自己找存在感?

这么一想,心里更烦,挥了一下手说:“不说那些事儿了,你还是先说说罗和吧,看你在茶楼里的安排,好像对这里的事情很熟一样。”

说正事最好,不谈感情不伤钱,也不会伤心。

凌天成现在是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就好,只有在一起了关系才能改善。

“这里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慢慢说给你听,不过你现在还是先吃点东西的好。”

庄思颜往室内看了一眼:“那过去说吧,你要没吃,也一起吃点,不过我跟你说,这里的伙食,还真没京城好。”

这么说话舒服多了,之前的别扭,不自在,各自心里的小九九也都暂且放下。

凌天成还真是说了一个很长的事儿,从他小时候一起说到了罗和城。

庄思颜听到最后都不禁感叹:“这闹了半天,罗和城的事还是跟京城有关,我们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最后竟然还是处理的同一件事?”

看到凌天成一点头,她立刻说:“那这事咱们可得说好了,就算是不签新的合约,你也得加钱。”

以前遇到这种事,凌天成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庄思颜要的这点小钱,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哄得她开心就好。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计较了起来:“颜儿,你如果这么说,我就要跟你仔细算算了。要加钱当然可以,但这事我也参与了进来,而且还救了你,那是不是得先把我的那份减下来?”

第340章 你是怀疑我吗

这么久以来,庄思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讨价还价,当真是吃了一惊。

心想:“果然出轨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把别的女人搞怀孕了,现在还要回来跟她计较钱的事,岂有此理?”

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亏本的买卖她还没做过呢,要说这嘴炮功夫,她也不会输给这个生活在古代的男人。

心里一起火,嘴上说话都加快了速度:“皇上,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第一,你私子掺和此事,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都还没另外让你加损失费,你还敢跟我分钱?

第二,我也没让你救我的命啊,我记得当时我们的人还让你走来呢,我可是听见青然说这话了,可你自己不听啊。

是你自己要做的事,为什么找我来负责?”

凌天成半寸不让:“可我还是救了你的命,救命之恩你总得记上吧。”

“嘿,我可谢谢您嘞,你要不来,没准我还不会被那些人逼到后院里,你救我的命?我看你就是想害我的命?是不是现在有娴贵妃,再也不需要我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婉妃了,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把我休了?”

说起这事,庄思颜可是一肚子火,话也说的激动。

没扯到贾娴还好,话题一绕到她身上,原来在宫里强压下去的郁闷就全部蹦了出来。

好现在都想上去把凌天成打一顿才解气。

可这家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完全没有过去宠的半丝情感,还因为那么一点钱跟庄思颜争个不休。

她真的快被这货气死了,也懒得跟他在这儿叨叨,甩下一句话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爱帮不帮,惹恼了我,以后再也不接你的单了。”

从罗和府出来,庄思颜气的汗都出了一头,也没空想白天的事,只顾着骂凌天成了。

边骂边往他们原来住的客栈走,都没注意到她的身后已经跟着一个人,而且一直跟着她到了客栈,见她安全进去后,凌天成在缓步进去,在掌柜那里也要了一间房。

庄思颜的房间原来在客栈的三楼,一排有好几间,但她的左右却住着青风青然他们。

徐宁的房间在最外边,跟青风挨着。

但他这两日都没回来,庄思颜已经把他行李先搬到了自己的房里。

此时回到客栈,看见放在桌子上的徐宁的行李,就又为他的安全着起急来了。

刚好青风这时也从罗和府的牢里出来,听闻庄思颜回去了,就加快脚步往回赶。

庄思颜在房间坐着,屁股还没暖热,青风就过来敲门了。

“司先生,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一头的汗,没顾上擦,开口就跟庄思颜来了这么一句。

庄思颜给他倒了一杯凉茶推过去:“别急,慢慢说。”

青风拿起杯子,一口气就把茶水喝见了底,这才说:“抓来的人里,还是有分别的。后院的人身上的皮肤确实被人揭了,但是前面茶楼的人却不有,而且他们的也没傻。”

庄思颜马上问:“你是不是问出什么了?”

青风摇头:“没有,但是那些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我已经跟杜吉信说过,让他今晚安排人,悄悄守在牢里,听听那些人说的话。”

“嗯,你这样安排很好,不过他们既然不傻,应该也会想到我们会来这一招,会避着的。”庄思颜说。

很快,她又想到了什么,对青风说:“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青然,咱们现在去他那儿看看,他的伤如果没事,咱们三个再出去一趟。”

“去哪儿?”青风问,人其实已经跟着她出了门。

青然根本没有回来,他在罗和府里包了伤口,庄思颜一直没见到他,还以为他回客栈休息了,结果现在两人在门口敲了半天,最后推门进去,发现他屋里还是早上走时的样子,人根本就没回来过。

“走。”两人异口同声,脚步也一致,一起往客栈外面跑去。

谁也没再说什么,但不约而同地往茶楼的方向而去。

茶楼里白天来了官府的人,店家抓的抓跑的跑,里面自然也不会有客人,连门窗都封了,还有官兵在周围守着。

青风跟守卫说了几句话,那人就把门打开,把他们放了进去。

可惜,两个人在里面找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包括青然。

这会儿庄思颜可真是急了。

莫名觉得黑暗里藏着无数的眼睛,还有无数只长长的黑手,趁着他们不注意,把他们人一个个拉进去。

这种一点点吞食,慢慢削弱他们势利的做法,比那种一上来就急风骤寸的攻击还让我恐惧。

青风也吓的不轻,站在茶楼中间,愣了半天才问道:“现在怎么办?”

庄思颜其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脑子也是一团混沌,只是把她能想到的地方说出来而已:“去找罗勇。”

这个名字一从她的嘴里跳出来,立刻就成了必行的路。

对,去找罗勇,他今天走的很早,而且面色平静,好似一点也没因为抓到了茶楼的人而兴奋,更没有之前那般谨慎。

太奇怪了。

两人急匆匆往罗勇家里赶。

还未完全接近,就远远看到他们家里亮着灯,在一大片黑暗里,这点光显的特别扎眼。

青风的脚步明显加快,把庄思颜都落在了后面。

他们这帮兄弟,虽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也共事多年,之间的情谊早就比亲兄弟还要亲。

上次青林的死,他们嘴上没什么,但还是难过了很长一阵子。

连庄思颜都内疚的不行,人是跟着她出来的,也是为了保护她,死乱刀之下,那个场面,她只要一想起来,就非常难受。

这次青然他们跟出来,她其实已经尽量在避开危险了,基本不会让一个人单独行动,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所以青风拔足往前奔时,庄思颜反而落了下来。

她心矛盾的不行,想快点过去看看屋里面是否有青然,又怕去了会看到不想看的场面。

跟罗勇不熟,她是不太相信这个人的,白天去围捕茶楼时,都让青风跟他一起。

这会儿就更别提了,万一青然真的在他这里,他的武功又深不可测,再加上青然受了伤,那结果简直不敢想。

离门口越来越近,可以看到青风已经在敲门了,而庄思颜却一步也迈不出去,整个人都垮了下去,慢慢靠墙站着。

里面有人应了声,且门很快被打开。

室内的光从门口倾斜出来,一大片光劈开了外面的夜色,把青风也罩了进去。

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什么,青风突然转头往庄思颜这边看。

她吓了一跳,腿都有些软,但青风看过来的瞬间,又让她一下子意识到,不管结果如何,都得第一时间过去。

她的手在墙上撑了一下,人也瞬间立了起来,提起一口劲也往门口奔去。

青风因为回头没看到他,已经找了过来:“司先生,你怎么了?”

“没事,青然呢,在那儿吗?”

“没有,罗勇说他来过这里,但是又走了。”青风回这话时,罗勇也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庄思颜就迎着他看了一眼,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来这里做什么,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罗勇的表情明显有点不自在,但还是老实回了她。

说自己从罗和知府出来时,青然便跟了过来。

准确地说,他都没到罗勇的家里,两人只是边走边说,说的都是今天茶楼里的事,他问了一些罗勇对茶楼的了解,还有罗和城的了解,然后就走了。

庄思颜狐疑地往他屋里看了一眼问:“那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开着灯做什么呢?”

罗勇有点不自在地低了头,没回他的话。

他越不说话,庄思颜就越觉得有问题,可现在没青然的消息,也不能公开就怀疑自己的人。

她心里有太多疑虑,只能往下压。

转身对青风说:“我刚走过来的时候,崴了一下脚,这会儿疼的厉害,就在罗勇这会儿休息一会儿。

你先回客栈去,万一青然回来了,别再让他以为咱们没回去,再出来找了。”

青风转头去看罗勇。

他明显犹豫了,中间停顿的时间还很长,可看庄思颜没有让步的意思,只能说:“那我扶司大人进去吧。”

青风跟庄思颜对视一眼,折身回去,却在出这条街后,又转身回来,重新回到罗勇的房子外面。

彼时,庄思颜已经坐进罗勇的屋子里,也看到了他桌子上铺着的东西。

竟然是一幅幅画相,而那上面的人,全部都是今天他们从茶楼里抓回来的。

“罗守卫的兴致也太好了吧,大半夜的不睡觉,反而在这儿作起了画。”庄思颜拎起一幅,仔细看着上面的人脸问他。

罗勇的脸色一直不好,这会儿估计也不想回她的话,但是她懒着不走,自己也没办法,就犯了直男癌,开口回道:“司大人,这只是我个人的事情,您在我这里不走,是不是怀疑那个青然的走丢,会跟我有关系?”

太直了,有点出庄思颜的意外。

不过她可不是吓大的,况且这会儿话说开了,反而更好开口:“对,按你刚才的说法,他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你,我来问问具体情况,也无可厚非。”

罗勇争辩:“可我刚才已经说了,他只是路上跟我说了几句话,连家里都没进就走了,那司大人为什么还不信,您是怀疑我吗?”

第341章 两张面孔

确实值得怀疑,越往后说,他的嫌疑越大。

不过还没等到庄思颜又问,罗勇已经主动交待了:“好吧,我跟您说实话,我去罗和城衙门时当差,确实是有目的,因为几年前我弟弟也是这么丢的。”

庄思颜愣了一下。

罗勇太过神秘了,从第一次见面,拦住她不让去踢茶楼的窗,到她在罗和知府又遇到他。

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活在暗地里,就是他想人知道他的什么,就会露出什么出来,不想让人知道的,别人就什么也看不到。

比如庄思颜向杜吉信打听他的事,这位杜大人就说不清楚。

只说他来罗和城的时候,罗勇已经在了,他见这人做事还行,也不怎么爱说话,很少出错,便也一直用他。

至于他家里有些什么事,平时又都做些什么,杜吉信一所无所。

庄思颜不是没怀疑过他的目的。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又有很好的武功底子,人也聪明,完全可以混的更好。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认字,严格来说,他要真想走仕途,没准比杜吉信都强。

可他偏偏什么也不做,就躲在罗和知府里,默默无闻地做着档案整理的事。

好嘛,现在说是为了自己的弟弟。

严格分析起来也是合理的,可他为了自己的弟弟完全可以明说的,为什么一直瞒着众人呢?

许是看出了庄思颜的疑惑,他坦白讲:“罗和成的知府大人也看到了,这样的案子,他们根本就不会去办。

我一开始混进去,只是想找到更多官方的资料,可是越查越多,越发现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没办法做这件事,只能一直等下去。”

庄思颜不解地看着他问:“等?等什么?”

罗勇苦笑了一下:“等朝廷的人来,等终于有人发现这里真的出了很大的事情,等像您一样的大人们,开始认真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哦,要这么说,我们的到来,你应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那为什么一开始没把所有的事都坦白呢?”

这回罗勇停的时间比较长,不知是在斟酌字句,还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

许久才说:“因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到底是来办这件事的,还是铲除异己的。”

这话信息量大了。

庄思颜的直接反应就是,杜吉信没准也跟这事有关。

若真的是那样,他们在那么多短的时候里,去空袭茶楼,甚至为了不走漏消息,都没敢等到晚上。

结果却还是没抓到一个重要的人,就有了很合理的解释。

出了内鬼,再怎么样,他也会想办法给对方送个消息,所以他们一到就掉出别人的圈套,要不是凌天成出现的及时,说不定现在还真的死了呢。

把这些事情想通后,庄思颜就没打算在此在耗下去。

她起身,用下巴点了一下那些画纸问:“这些,做什么用的?不会是为了增加自己对犯罪人员的印象吧?”

罗勇摇头:“我想把画拿出去,给那些失踪人的家人看看,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些年走丢的人,都还活着。”

庄思颜又一次震惊了。

她把已经跨出去的脚收回来,看着罗勇问:“你是怀疑,那些人根本主没死,只是被对方扒了皮,灌了药,然后以另外一种形式活了下来?”

罗勇的头低下去,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那里因为刚才用墨,落了一点上去,黑了一块,现在已经有些干,像长在上面的一块斑。

其实生活里很多东西都一样,放的久了,就好像原本就长在那里,没有人会想事物原本的样子。

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却每天都在发生。

如同罗和城里的失踪人口,每年都在丢失,可大家见怪不怪,只有罗勇还执著于他弟弟,而为了找到他,他已经在这里潜伏了很我。

他此时对庄思颜他们是抱着一些希望的,所以话不由自主地也说的坦诚:“不知道,但是去问问看总是好的,确认一条消息对我们就少一种可能。”

说的很对,庄思颜立刻就同意了他的看法,并且说:“罗勇,坦白讲,我没有那么相信,因为你一开始就不老实,看着也不像是一个老实人,但是你这个方法我觉得不错,所以明天会安排人去做。

另外,我知道你也不相信我们,但我跟你说一句话,也是我一开始跟你说过的。

这个案子,我既然接了,就一定会查到底,会还那些丢失的人一个公道。”

庄思颜说的认真,罗勇也听的认真。

灯光映趁下,他的眼睛特别明亮,里面好像住进了两颗星星,一闪一闪的。

只是最后那星星从眼框里滚了出来,顺着泪沟落下来,缓慢滚过有面颊,又落在手背上。

他快速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双膝跪地说:“大人,若能找到弟弟,若能把这群人拔出来,小的从此愿意做牛做马,任您驱驶。”

庄思颜没等他跪下去,就赶紧把他拽了起来:“干什么?快起来,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是朝廷没有做好,才会让这么多人受害的。”

他们平时还算是爽朗的人,客气的话说的多了,都不自在,很快又绕回到正题上。

这一聊,直接就聊到了天亮

罗勇和庄思颜对桌而坐上,桌子上的画已经收了起来,上面重新铺了纸。

此时纸上画的是一条条罗和城的街道,纵横交错,路边时不时出现的一处房舍,上面也都做了标记。

罗勇指着那些房舍说:“这些铺子,宅子,都跟凌家有关,可能还有更多,但我目前能查到的就这些。

所以大人,咱们白天去查茶楼根本没有用,别说他们有可能提前得到消息,就算是得不到,也能顺利的逃走。

咱们能带回来的,就只是一些没用的人。”

庄思颜捏着自己的眉心犯愁:“照你这么说,这罗和城里还真是水鱼龙混杂,水深火热,我们都没处去下手。”

罗勇也无奈地点头:“这么多年了,所有的地方都是他们一步步建好的,外面的人进来,根本就不了解内情,也摸不着底。”

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可越是棘手,越是要查清楚。

这事如果继续下去,危害是巨大的,而庄思颜他们也不可能不管。

天光已经打透窗户,很强势地把灯光给压了下去,室内罩在一片似清非清里。

庄思颜起身,拍了一下罗通的肩说:“你休息一下,晚点拿着这些话出去查访一遍。我也得回客栈一趟,也不知青然回去了吗?”

她都出了门,罗勇又跟出来说了一句:“我想他应该会没事。”

庄思颜回身看他,心里莫名竟然酸酸的。

那句话多想一句祝愿,祝愿所有不见了的人,最后都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不过这句祝愿在青然身上还真的灵验了。

他真的没事,而且庄思颜和青风他们刚离开客栈,他就回去了。

自己本来也要去找他们的,却被凌天成拦了下来,于是派了一个人的手下,去给青风捎信。

而他们两个也对罗和城的事件,把各自的信息交流一下,并且很快做出了进一步的方案。

事实上庄思颜和青风离开,凌天成没有跟着,却也不放心,老早就安排人也哪着他们两个,生怕再出事。

所以对于他们的行踪也是了如指掌的。

清早庄思颜一回来,大家就重新聚头,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出来,重新分工。

今日不同的是,青然和青风一组,而凌天成跟庄思颜一组。

她不乐意,眼睛瞅着青风说:“我跟你一组,我才不要跟某人一组呢,因为一点小钱都跟我吵架,没准我跟他一起出去时,中午还得给他买饭,我不干。”

青风根本没理她,转身跟着青然就出去了。

把庄思颜气的半死:“这什么情况啊,明明是我的人,怎么听你的安排?”

凌天成摊手,脸皮有城墙那么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什么意思?这天下都是你的了,我们都要听你的话吗?”庄思颜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不在宫里,她就很难把这个人跟皇上联系起来。

而且他那无赖,厚脸皮地程度,也真的跟皇上没多大关系。

就像此时听到这话,他很自然回道:“对呀,是这样啊,你理解的没错。”

“那我要是不听呢?”

凌天成马上说:“你要不听,我就听你的,咱们一直不都是这样吗?”

庄思颜:“……”

他赢了,真的。

最后两个人一组,开始按照罗勇给的地图,先去查访那些铺子。

庄思颜一夜未睡,一路上又是跟着凌天成,心理上是比较放松的,只叮嘱他,一定要留意徐宁的事,自己就开始迷迷糊糊。

有好几次,走着 就要睡着了,两手抱着凌天成的手臂,人也靠在他身上。

迷迷糊糊,庄思颜也会想。

就这样原谅他了吗?没有后宫佳丽,没有繁重的朝政,不在那高高的宫墙里面,自己跟他好像真的能和平相处。

可一旦回到京城,两人马上就会变成两张面孔。

当面恭敬,背后疏离,好像谁都有一肚子的心事,不能向对方说,说了对方也不会理解一样。

正心烦意乱之际,身了猛的一颤,似乎是被谁摇了一下。

第342章 拿什么配得上她

庄思颜陡然睁开眼睛,先看到自己还在凌天成的身上靠着,而外面刀光剑影已经打了起来。

“怎么回事?谁跟谁打起来了?”她问。

凌天成却把她的头一按,语音温和地说:“把你吵醒了?没事,接着睡吧,很快就处理了。”

庄思颜的瞌睡全部被吓跑了,白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罗和城,这会儿竟然在郊外。

而那些打成一团的人,一多半是凌天成的随从,另一半不明来历。

她再次问:“这什么情况?”

凌天成看她不睡了,才拿了一个东西给她:“看看这个,认识吗?”

如果说刚才庄思颜只是瞌睡吓跑了,那她这会儿真是整个人中触了电一样。

精神一下子全部回来,眼睛都异常明亮。

伸手就把那东西拽了过来,问凌天成:“这哪儿来的?”

凌天成往打架的人中看了一眼说:“那些人带出来的。”

庄思颜立刻朝着正在打架的人喊:“别把他们全杀了,留活口,老子有话要问他们。”

凌天成侧目看她。

这么有活力,看来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对她真的影响不大。

这样就好,无论如何,凌天成不希望她是不开心的。

他把手放在庄思颜的肩上,轻轻把她往自己身边圈了一点,俯在她耳边说:“放心好了,已经问了出来,这些人交给我们,我们走。”

“去哪儿?”庄思颜转头问,结果两个人靠的太近了,她这么猛地一转头,嘴唇一下子就擦到了凌天成的脸上。

她一下子就把圈着自己的人推开,又快速用手擦了一下子的脸。

到停下来时,才看到凌天成看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极其复杂,说不好是受伤还是心痛,或者还有一些内疚在里面。

但就是没有责怪,他甚至很快便把自己的情绪藏了起来,目光转开说:“走吧。”

庄思颜也是一愣。

她跟这个男人是有夫妻之实的,两个人同床共枕那么久,激动的时候还想生个孩子养养。

结果他一招出轨,她虽然嘴上不说,平时当着别人的面,还可以装作这不在乎,自动给自己带个原谅色。

可真到了两个人贴肤接触,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就是把他推开。

要是庄思颜完全平静,完全清醒,可能也不会这么做。

毕竟人家是皇帝,是这个时代的王者,面子什么的多少还是要给点。

然而今天事出突然,自己先开始在两人的纠结里迷糊的睡着,醒来又看到徐宁的东西。

徐宁他们已经找了两天了,到现在才有这么一点线索,所以庄思颜的全部精力全都放在这件事情上了,根本没想到凌天成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

可回头一想,人家好像也什么都没做,反而是自己一路上都靠着他睡觉,这会儿睡饱了,就给他来这么一下子。

是自己有点过份了吗?

她再抬头去看凌天成时,他已经向前走去,方向是离城不远的一个村庄。

那村庄不大,远远看去,好像只有几户人家,背依着一座小山,更显的房屋矮小。

不过走近了,倒是发现这里山清水秀,还挺适合养老的。

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老人家坐在村头一棵高大的槐树下,正乘凉,一边唠嗑。

凌天成过去跟那几位老人说话,问他们村里有一户姓凌的人家住在哪里?

老人们抬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这村里都是姓凌的,先生找哪家啊?”

凌天成没料到会是这样,语气就顿了一下。

只是很短暂,很快他就接着问下去:“凌老三家。”

刚才说话的老人立刻摆手说:“没有哦,我们这里没有叫凌老三的哦。”

庄思颜跟在后面,一听这话,就有点急,上去还要再问,却被凌天成一拉住。

一边往回走,一边小声跟她说:“别问了,我们绕到村后,一家家去找。”

庄思颜不服:“这是在古代,哪家没两三个孩子,他们村既然都姓凌,我就不信没有叫凌老三的。”

凌天成大概是专克她的,立刻说:“你既然你知道他们说了假话,再问下去也还是假话,不如我 们自己去找,何必在他们这里耗时间。”

有道理啊,可庄思颜这么被他硬拽走还是不服,就朝着他拉自己的手上悄悄拧了一把。

凌天成低头看她。

她见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他们两个之前发生过的不愉快,心里就也松了一下。

两人其实都没走远,绕过村头以后,身子一闪就躲到了一处柴草堆后。

庄思颜正要开口问他怎么回事,就看到凌天成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

她也往那边看,然后看到几个老人也不在树下聊天乘凉了,一个个的起身就往村里走,神色明显有点慌张的。

“走,我们跟上他们。”凌天成一边说,一边已经拉住庄思颜的手出来,快步往前走去。

庄思颜这会儿也才迷糊过来,感情这家伙也有做侦探的潜质了,连这种招数都想得到。

反倒是她自己,可能是今天身边跟着他的缘故,有点反应迟钝,好多事情都搞不太清楚。

不过两个人跟进村,就有点晕了。

那里原本坐着四个老头儿呢,现在四个人同时起身,都走近村子里,而且方向不一样。

他们只有两个人,要跟哪个方向呢?

庄思颜提议:“我们分开,一人先跟一个。”

凌天成立刻反对:“不行,这个村子绝对不简单,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走吧,我们先跟往北边去的那个,实在不行,一个个的找。”

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远处的路上,一队人疾步而来。

“得了,天无绝人之路,你的帮手来了。”庄思颜说,心情明显变好。

凌天成也跟着一笑,伸手在路边的树上做了一个记号,然后拉住庄思颜就往北走。

进了村,气氛就浓重起来了。

确实没有他们外面看到的那么简单,最可疑的是,大白天的,家家都是闭户,而且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凌天成和庄思颜越往前走越小心,脚步也越慢,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敲开门看看,可是走了几家以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门里的人肯定早就知道有人进来,他们能闭门不出,那就是说明家里一定有事。

而家中有事,人又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是敲开了,也别想在里面找到什么。

正思索间,突然听到村西边传来一声惨叫。

凌天成的脚都没停,拉住庄思颜就往那个方向拐去。

他们离西边要近一点,再加上村子确实不大,所以很快就奔到了声音来缘处。

是凌天成的手下。

一个用剑横在胸前,好像在挡着什么攻击,一个人则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拼命叫。

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染红的衣裳,也沾到了地上。

庄思颜两步就跨到他身边,一边跟他说话,一边用手去拉他的手:“是我,你把手放开,先让我看看你的眼怎么了。”

还好,这人的心理素质比较高,并没有完全癫狂,听出是庄思颜的声音后,就把手松开了。

眼睛倒是没事,但一个血口从眉心劈开,一路沿着鼻子往下,几乎把鼻头给劈成两半。

既是庄思颜看到过很多死人,也在护城河里看到过许多的死尸,可看到这个伤口,还是吸了一口凉气。

好在她自从来了古代,就药不离身,一个小小的包里,除了必备的化妆品,还有急救的药物和工具。

此时她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拿出来,让另外一个人也过来,帮忙按住了他的手。

自己一边拿着药粉往他伤口处撒,一边说:“忍一下,我尽快帮你把伤口处理了,不然流血太多会要命的。”

那人一开始肯定是被吓着了,此时知道身边有人护着,镇定了许多,不过伤口肯定也非常疼,所以他把牙齿都咬了“咯吱”响。

庄思颜手里拿着针线,先小心把伤口缝住。

她的手法跟专业的外科医生差了很远,没准这个人以后脸上还能留个可怕的疤痕,但相对于丢掉性命,疤又算得了什么呢?

凌天成守着外圈,一边小心警惕着周围,一边看庄思颜给那人缝。

她做的非常认真,眼睛紧紧看着伤口,两手上面都是血,针线上也是血,但庄思颜跟没看到似的,仍然稳稳地,一针针地把伤口缝住。

随后又在上面撒了药粉,最后把自己的衣摆撕下来,小心地把那人的头给裹住。

凌天成还是第一次看她治病救人。

他知道她以前跟着叶元裴在军营中,也有半个军医的称号,在宫里时,也给当时的荣嫔医过。

但那些凌天成都没有亲眼看过,他对于庄思颜的医术,一直都是听说。

像这种用针缝伤口的,是连听说也没有过,而且自己在宫里也没见过。

所以此时看她的眼光都变的特别柔和。

她是跟别的女子不同,拥有别的女人没有的一切,所以她值得自己对好,值得自己为她付出一切。

以前凌天成想,自己如果不做皇帝就好了,可以跟她一起双宿双飞。

可今天看到庄思颜的一切,他突然觉得自己必须是皇帝,他不但要做皇帝,还得尽快把这个天下治理好。

不然自己又拿什么配得上她?

她是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子,值得自己用江山,用自己的一生去交换和守护的。

第343章 我陪你住客栈

有人受了伤,他们今天带的人也不多,再单独去冒险已经不可取了。

凌天成很快就把所有的人招集到一起,由他带队,开始挨个敲门。

第一个敲的就是西边的这个,也是他们在些受的。

伤口包扎好以后,没受伤的那个士卫跟凌天成报告说,他们走到此处,意外听到院子内有声音,于是两个就试着往门上敲了两下。

没想到门竟然开了,只是就在门开的一刹,从里面一下子飞出好几把小刀。

两人的武功都不弱,翻身就躲。

可躲过了小刀,大刀又来,根本没看到是从哪儿劈过来的,人就已经被伤了。

凌天成过来的算快的,要是再晚来一步,他们两个很可能都死到这里。

庄思颜察觉他的话里有问题,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出现了,那些攻击你们的刀才收起来?”

士卫点头:“是的,一开始我们叫都没有用,那些刀还在到处乱划,明明没人,却像是有人操纵一样。后来爷和先生从拐角过来,那刀一下子就收了起来,跳入院中了。”

别说是从现代过来的庄思颜,就算比较迷信的古人,也不相还有这种邪乎事。

无人操纵的刀,还能杀人?

这是要闹鬼啊?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不让更多的人受伤,凌天成还是把人都聚到了一处。

今天跟来的一共有十人,重伤的一个,轻伤的两个,全部放在离门比较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专门看着。

凌天成本来也想让庄思颜去安全的地方,但这丫头根本不听,还跟他犟:“我就不相信,还能有自己会飞的刀,一定要亲自看看才行。你放心好了,我没事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伤不着我。”

比庄思颜更费劲的,还有那些随从们,个个要争第一,保护凌天成,不让他打头阵。

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古人的忠诚,有的时候,真的是可以拿命去博的。

他们跟着凌天成出来,这位是爷,是他们要护着守着的,哪里能有危险了让他去?

闹到最后,凌天成只能拿出他做皇上的威严,以权力镇压,才把这些人给压下去,最终争得了走在前头的机会。

庄思颜侧身站在他后面,看着他高大的背景,站在门前,手在门环上拍了几下。

心里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其实她知道自己还是很肤浅的,对于那种英雄式的男人,天生就带着崇拜的。

不然那个时候,也不会对叶元裴迷恋成那样,还不是因为不管是什么案子,到了他的手里都能顺利解决吗?

现在是连国家的事,到了凌天成的手里,他都能解决,又处处为手下人着想,在这么危机的时刻,竟然身先士卒,对于一个帝王来说,真的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门里很久都没有动静。

外面的人却越等越紧张。

这种明知道里面有危险,又必须得进,偏偏那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庄思颜的手心都冒汗了,眼睛紧紧盯着门口,还得小心地看着凌天成,生怕门没开,也有飞刀从什么地方飞过来。

半盏茶功夫很快过去了,无丝毫动静,反而是等着的人,个个都出了一头汗。

凌天成试着推了几次门,没有要开的迹象,就把目光移到了别处。

“你想从墙头翻过去?”庄思颜在他身侧问。

他抬头看着墙,嘴上回她:“里面一定有人,而且知道外面人多,或者说不定都知道来了些什么人,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从墙上翻过去。”

后面一个守卫自告奋勇:“爷,我来。”

凌天成“嗯”了一声,拉着他过去,然后往墙边一放,他自己“嗖”地一声,踩着那人的肩膀一借力,人就飞往墙头。

看的庄思颜的嘴巴都张大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凌天成是要让那人进去呢?

包括站在墙边的人也愣了一下,直到看到人上了墙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不过凌天成的速度很快,人没墙头上停,从那儿一闪而过,人已经落在院内。

院子很普通,堂屋三间坐北朝南,有东西厢房,院子里也很干净,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不过刚才的暗器是这里面飞出去的,怎么着也得小心为上。

他先转回大门边,小心地把里面的门栓打开,等外面的人进来了,才一手拉过庄思颜:“你跟在我身边。”

他的手上因刚才翻墙,沾上了一些泥灰,牵过庄思颜手时,那些泥灰就也沾到了她的手上。

沙沙的,带着他的温度,竟然让庄思颜的心里莫名动了一下。

抬头再去看这个男人时,他竟然已经走到了院子的中间。

而屋里的人,这个时候也出来了。

果然有一个之前在村口的老人,只是他此时已经没有了慈眉善目,眼神恶恶地看着闯进来的众人。

“你们是何人,为什么要闯进我们家院里?”

跟在凌天成身边的人一个回他:“官府,查人。”

老人气哼哼的:“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出去。”

“老人家,你都不知道我们要找什么人,又怎么知道这里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他说话着,脚下也没停,已经又往前走了数步。

此时,凌天成他们与老头儿已经只隔数步,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上的气,连下巴上的胡须都一翘一翘的。

老头的后面,还站着两个壮年男人,从他们的衣着和表情上看,好像是这老头儿的儿子。

除此,还有几个女人和孩子也在其中。

单从表面上看,好像他们就是无辜的一家人,而凌天成他们才是不合理的闯入者。

但之前他们的行为太过诡异,又有自己人在此受伤,怎么也不能把他们跟正常人放在一起做比。

庄思颜正琢磨着,从哪儿下手会比较好,就听到里面屋里一个人大声吼叫:“司兄,我在这儿,在这儿……”

竟然是徐宁。

庄思颜都没想到,会在这儿找到他,真是大吃一惊。

脱开凌天成的手,就要往那间屋里跑。

而老人的两个儿子,也同时往那边走去,以最快的速度想挡住庄思颜。

只是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或者说就算是一样快,也拦不住庄思颜,因为凌天成紧随其后跟了过来。

而一起进院的众人,也都跟在他们两个的身后。

奇怪的是,真正交手时,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老人和他的家人,武功并不是很好。

全部算上,也就是会一点皮毛,几下子就被凌天成他们打的东倒西歪。

庄思颜一心想着救徐宁出来,只管往屋里冲。

都是到了门口,凌天成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在这儿等我。”

他把庄思颜留在外面,自己一人进去。

大门口都装有机关,谁知道屋里会有什么?

庄思颜根本就不能放心,伸手也去拉门。

门是拉开了,不过凌天成就站在门口,他的手里还扛着一个绑成肉粽的人,正是徐宁。

“先离开这儿再说。”

能把徐宁完好救出来就是万幸,庄思颜也没多说,跟着他就往门口撤去。

待他们全部的人都到了门口,她身子一动,人又突然折了回去。

这个兴动,把凌天成吓的不轻,直接把徐宁扔给旁边的一个人:“带他先走。”

然后他自己跟着庄思颜的脚步过去,与她一前一后,把老头的儿子,一人提着一个也拉了出来。

一行人很快就撤出了这个村子。

村外早有马车等在那里,是青然他们过来接应了。

等人全部进了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把徐宁身上和绳子松开后,他跟疯了似的,先抓起庄思颜身边的一个水袋,想都不想,一口气把水灌了个净光。

然后才可怜兮兮地问他们:“有吃的吗?”

庄思颜把自己随身带的半块大饼给他,问道:“你怎么回事?几天没吃东西了?他们把你抓过去,都不给吃的吗?”

徐宁顾不上回她,只管把饼往嘴里塞,最后是差点没把自己噎过去。

杜吉信不太可信,他们也不想把人再送到罗和知府去,可这么多人全部放在客栈里,也不太合理。

最后还是凌天成说:“我在茶楼的一面赁了一处宅子,一部分人可以去那里住。”

他跟来的人,还有临时抓来的两人,肯定得放到那边去。

庄思颜想着凌天成也会去那里,就赶紧说:“我懒得捣腾了,还是住在客栈里吧。”

结果,青然和青风同时说:“那我们去那儿。”

然后就是凌天成,看着她说:“我陪你住在客栈里。”

庄思颜眉毛都竖了起来:“为什么是你陪我?”

“因为我也不想捣腾。”

“你什么意思?你……”

她的话还没说话,人员已经自动分成两队,准确地说,全部的人都先走了,只把他们两个人留在原地。

本来是不想跟他这么快妥协,也不想这么近相处的。

想想那件事发生以后,自己跟他住在同一间客栈里,晚上两个万一说起话。

凌天成万一再做一些他们过去做的动作,那庄思颜该多难堪?

躲他也不是,不躲更不是。

思及此,她麻溜地说:“那我还是也去住宅子里吧,刚好还想问问抓来的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可凌天成已经牵起她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刚已经跟青风说了,他们会去问的。”

“那也不行,我们还得跟他们几个碰个头,看看今天的收获。”

第344章 山中有尸味

这么大事,打掩护的人能力实力也不会太差,而一个各方面都很强的人,会愿意为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凌姓人做掩护吗?

显然是不成立的。

所以这个人一定跟凌天成有着密切的关系,还很可能会图谋不规。

但他到底图什么,此时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在茶楼里看过,出来时,庄思颜说:“先不去找罗通了,我们去看看徐宁。”

凌天成抬眼看她,见她脚下已经拐了弯,就也跟过来。

对于她临时改变注意,他倒是能理解,只是什么话也没说。

受了几天活罪被救出来的徐宁,这会儿正跟青然他们描述,这几天自己的恐怖经历。

“幸好你们来的早一点,不然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们没发现吗?那村子里到处透着一股死气,空气里的都有人尸的味道。

我去的时候,那屋里还关着另外两个人,不到一天就全部拉了出去,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你说可不可怕?

真搞不懂这个村子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那些人会那么古怪。

哦对了,司大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去,往深了查肯定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青然他们平时跟徐宁不熟,话都说的少。

对于他的问题,他们也给不出什么好的答案,最关键是,他们也没听说庄思颜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就都默不作声。

徐宁自己说了一通,把关了几天的郁闷情绪发泄出来后,就准备找些吃的,慰劳一下自己的肚皮。

可罗和城的府幕已经降了下来,而他们现居的地方,离之前的茶楼很近很近。

他当然不会忘了,不久前,他就是从这儿被人劫走了,所以对于出去找吃的,很是衡量了一番。

最后,还是保命大过肚皮,他把要出去的脚收回来,回屋去了。

庄思颜和凌天成就是这个时候进院的。

只看到青然青风他们,就问了一句:“徐宁呢?”

徐宁刚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呢,听到她的问话,腿中跟长毛似的,飞一般就跳出来:“你来了……”

话说到了一半,看见她身边还跟着皇上本人,硬生生就把后半断咽了回去。

这里人多眼杂,凌天成为了不暴露身份,已经跟知道他的人说过,省去君臣之礼。

可那并不代表,就可以在他面前,跟他媳妇儿谈天说地,无所禁忌。

徐宁刚出屋时,心里那一点小希望,睡意就破灭了,把头垂下去,不再多话。

庄思颜倒是看他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刚才兴冲冲的出来,这会儿又焉头耷脑的,就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怎么看着不太对?”

徐宁端着一副客气:“大人多心了,我哪儿有什么不对,就是听到你找我,所以出来问问,何事啊?”

庄思颜侧身看了一眼凌天成,刻意把声音压低说:“你去跟青然他们聊聊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我部徐宁几句话,一会儿就过来找你,行不?”

她得到的回答是:“不行。”

凌天成很坦然地看着她说:“咱们来不就是说村子里的事吗?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你要单独跟他谈?”

庄思颜:“……”

徐宁更是把头往下低,如果不是不能行大礼,他肯定已经跪了下去。

本来没什么的,怎么被他们这么一说,好像真就有什么了?

最后的结果是,几个人又一同去了正堂,青然他们重新听徐宁说了一遍凌村的事。

庄思颜的关注点跟他们不太一样,开口便问:“你那天晚上在茶楼附近失踪,直接就被带出城了吗?”

徐宁摇头:“不知道,他们给我用了药,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我自己也摸不清睡了多久,但根据时间推测,应该有一天一夜,因为你们很快就找到了那里,其实我在村里并没有可多长时间。”

庄思颜默了一会儿,才又问他:“那人有跟你说什么吗?”

徐宁想了想了,摇头:“没说什么,但我总感觉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样。”

这句话,成功引起在座所有人的注意。

罗和城会有他们熟悉的声音?

他们来此并没多久,最关键是除了知府杜吉信,他们很少与人接触,根本不可能说有什么熟人。

难道那人跟他们一样,也是从京城里跟出来的。

如果这么说的话,很可能他们来此的目的,早就有人知道了,而且应该 已经布好局 在等他们了。

这实在不能算是一种好的体验。

庄思颜做事,一向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是自己一来,别人就知道她要干什么,那接下来就真的没法玩了。

可惜,那声音不是她听到的,也追溯不到到底来自哪里,只能让徐宁再好好想想,看是在京城听过,还是在这里。

大家沉默了一阵。

说到凌村时,徐宁才又开口:“那里肯定有问题,你们去过的应该知道,空气里的味太不对了,我想他们肯定在那儿杀过许多人,而且村后面就是大山,我闻着靠近山的位置味道更浓。”

说实话,庄思颜他们也觉得那村子古怪,尤其是他们的人还在里面受了伤。

但说味道很怪,有腐尸的气息,还真是不敢断定。

这方面也只有整天跟尸体在一起的徐宁,敢下断论了,所以大家虽然听的认真,却不发一言,都看着他。

徐宁说的着急,又觉得大家不信他,都有点急了,站起来说:“我敢肯定,那后山上一定埋了很多尸体,就你们闻不到味道,难道看不到乌鸦从那里飞过吗?”

庄思颜先开口问:“他们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吗?你怎么还能看到乌鸦?”

徐宁很想克制自己,至少在皇上面前,对他的这个妃子,能表现出来尊重。

可他与庄思颜私下里相处的太久,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她的说话方式,竟然没有忍住,直接就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凌天成都没等他那白眼翻成功,一个凌厉的眼刀就跟着杀了过去。

徐宁战败,颓丧地坐回去说:“他们只是把关了起来,并没有蒙住我的眼睛啊,你们去的时候,我还不是在窗户里看到了。”

庄思颜“哦”了一声,接着又就又:“那你既然能看到外面,有没有发现他们院里有什么机关之类?”

徐宁这回把白眼翻到了心里:“机关要精通的人才能发现的,别说我没看到他们用,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决窍,大人,小的精通的是尸体,嗯尸体。”

毫无意外,他的暴躁,在凌天成那里又领到了一份眼刀套餐。

徐宁心想,大概自己的官途,也到处为止了。

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与一个女人争辩这种问题呢?

庄思颜是好说话,平时也跟他们嘻嘻哈哈的开玩笑,可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啊!

祸从口出是有道理的。

徐宁以前不走仕途,也从未想过要在官场上混,所以说话无所顾忌习惯了。

后来跟着庄思颜做事,她也是一个很开明的领导,这直接造成了,他到现在说话都不过脑子的事实。

好在大家这会儿精力还是放在案子上,虽然凌天成看了他几眼,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拿了一张纸,当着众人的面,在上面很快标出凌村的所在,还有村里的大致结构。

他们已经在里面走了一圈,连有几栋房子,如果细算的话,都弄的清楚,所以这张图,画的很精细。

凌村不靠官道,离出城的官道有很无的距离,要进去只有一条小路。

这个他们也走过了。

村中面积不大,人也不是很多,庄思颜他们在里面也只是看到几个老人。

而其他人,除了徐宁看到那一家子外,再没有看到过更多。

这是个很奇怪的事情,好像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会出来,每天都只关好门,躲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凌天成的笔在村后停了一下,沉声说:“这山是有些问题,上面林子很密,既听不到动物的叫声,好像也没有人上去。”

庄思颜点头,很快想到了京城外面那座训马场。

老百姓们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住在城里的,闲着没事,似乎都喜欢出去踏个青,爬上山。

尤其是这个时代,还有许多穷人,在城里讨不到饿吃,他们宁愿住在山里,毕竟山里会有一些野味,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像凌村后面这样的山,按常理来说,应该有很多人往上面去的,甚至如果有人有人,还能在上面建个庙宇,或者别的,那就更吸引人了。

可正如凌天成所说,他们在村子里穿来穿去,却没在山上发现一个人,好似那就是一座荒山。

这事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有人堵着山门,不让普通人上去。

庄思颜站起来说:“我们明天去调罗知府的人,兵分两路,一路进村子,一路去山里,看看上面到底有什么。”

青然却出口道:“要我说,不如我们今晚就去,白天已经去过了,而且把他们的人抓回来一些。

如果那些人没有问题,肯定会惶惶不安,想办法救自己的人出去。

如果有问题,那么他们今晚就更会行动。

我们这时候去,刚好把他们堵个正着,无论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都可心一探究竟。”

庄思颜转头去看凌天成,见他眉头微蹙,眼睛盯着地图,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45章 夜上险山

不过他思索片刻后,果断地站起来说:“好,咱们今夜就去。

然后目光落在了庄思颜的身上:“你留在城里,去罗和城知府看着杜吉信。”

庄思颜眼睛都瞪大了。

这什么逻辑?让她留在城里,他自己亲自带队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青然和青风他们也马上站出来,说由他们带队,凌天成和庄思颜都不用去。

青然还说:“我们只是去看看,说不定什么事也没有,去这么多人反而不好。爷您和司先生都留在城中,我和青风每人带一队,加上罗知府的人,应该也不少了,我们正亮之前一定回来。”

“不行。”凌天成和庄思颜几乎异口同声说。

然后两人互看一眼,已有决定。

凌天成先开口:“走吧,你跟青然青风带一队去村里,我跟颜儿带上罗通徐宁一起进山。”

徐宁的脸都白了,嘴动了动想说话在,最后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他折腾到现在,连一口饱饭都没吃呢哦喂,到底有没有人为他想过?

而且,大半夜的进山,那山上还到处都是尸体的味道,他真的……一言难尽。

有人已经去找罗勇,这边青然他们也去罗知府那里调人,且要了打开城门的令牌。

杜吉信都已经睡到了床上,乍一听到要夜里开城门,还要调用他的人,眼睛睁的好似要跳出眼眶:“青大人,您留步,下官能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吗?”

青然摇头,语气平淡地说:“杜大人接着睡觉就行了。”

他意味深和地看了一眼杜吉信没来得及穿好的衣服,敞开的胸口处,竟然吊着两根女人的长发,身上还有一股浓重的脂粉气。

杜吉信睡不着了。

青然不是从他这里调一两个人走,而是好几百人,而且又是大半夜的出城。

他做为罗和城的知府,怎么能把人放出去,令牌放出去,还能安然躺下去睡觉呢?

就算这官职当的不怎么样,稀里糊涂,可有些事情,还是有分寸的。

他匆匆回了内室,忙着把自己的衣冠整理好,跟床上躺着的,一位媚眼如丝的女人说:“我要出去一趟。”

那女人的手臂一勾,就把他又带到了床铺间:“大人,人家今晚好不容易有空,还没您好好切磋,怎么就要出去了?”

杜吉信其是烦躁,抠着她的手说:“有急事,京城来的那帮人调了人,还要出城,我得去看看。”

女人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勾着杜吉信的手也松开了,用被子裹在自己胸前说:“这大半夜的,他们调人做什么?”

“我要是知道也不慌了。”杜吉信已经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起身就往外面走,临出门时,又折回头对床上的女人说:“你在这儿等着,不许走啊。”

女人朝他妩媚一笑,呶呶了鲜红的嘴唇,看的杜吉信心里一阵痒,要不是手快把门关上,他可能就又折了回去。

杜吉信急急往城门口赶,却不知道他床上的女人,在他后面也出了门,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青然他们的速度奇快,杜吉信到城门口时,他们早已经出城了。

问守城的将领,他们去了哪里,将领摇头说:“他们拿着大人的令牌来了,我们只管开门就是,也没听到您说要问人去哪儿啊?”

杜吉信使劲瞪他一眼,脚都抬起来,却因为对方人高马大,又是习武的人,真动起手来,对方未必因为他是一城之主,就对他客气而收了回来。

他一肚子火气,心里又着急,又赶回庄思颜他们住的客栈一趟。

可惜那里也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找到。

最后颓然回到自己的府上,发现连床上的女人也不见了。

杜吉信简直快气死了,劳骚满腹地摔了家里几件不贵重的衣服,到底没敢再睡,又去了城门。

而这个时候,青然他们已经带人进了村。

凌天成则和庄思颜一起,带着罗勇徐宁他们顺着山道往上走。

林子确实很密,种着许多又粗又大,还叫不上名字的树。

树下有野草,还有长到外面的树根,所以行路艰难。

他们为了不让对方有所准备,连火把都没点,摸黑往前走。

徐宁平时不怕尸体,但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他还是很怵的,活着的人,要比死人可怕的多,这是他做仵作最深的体会。

一行人寻着难闻的气味往上走,越靠近山顶,林子越密,那股气味也就越浓。

罗勇的脚步很快,这些树啊草啊,在他的脚下,好似根本不是问题。

而且他的眼睛跟庄思颜他们好像也不同,他好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黑夜,所以眼睛特别亮,看着前方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错觉。

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东西,而且不受黑夜任何影响。

原本他是跟在凌天成他们后面的,才只到半山腰,罗勇就开口说:“司大人,我走前面吧。”

他跟凌天成不熟,尽管知道他来头不小,却不愿多说话,有事还是请示庄思颜。

庄思颜在黑暗里看他一眼,问道:“你来过这里?”

罗勇摇头:“没有。”

他没往下说,庄思颜也没有问,却悄悄扯了凌天成一把,把前面的位置让给了他。

很明显罗勇带队,他们的行进速度都快了许多,因为有人在前面踩好路,到他们走的时候,就会少了很多担心。

徐宁原本就走的慢,这会儿整个人马一提速,他就更跟不上了,但又怕再把他丢到这破山上,所以提着一口气,坠着尾巴怎么也不肯松,直走到自己气喘如牛,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爷……爷,司先生,咱们能休息一会儿吗?小的实在走不动了。”

庄思颜在前面给他摞了一句话:“走不动,你就在那儿歇会儿,我们办完事回来接你。”

徐宁的屁股都沾到了地,听到这话,跟触了电似的又弹了起来。

还是跟着吧,等他们回来,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还坐在这儿呢?

这座山不高,但却连着好几座,他们爬到山顶时,才发现后面竟然还有。

可是那些臭味却是此处最浓,就连庄思颜他们这些人都闻到了。

寻着味道,他们很快在山顶找到了一个祭台。

说是祭台,其实很简单,只有几块大石头铺在上面,搭成一个供桌的形状,腾出一小片的地方。

草和树都铲干净了,而且上面似乎经常有人走动,可以看到一些脚步。

祭台的边上有烧焦的味道,应该是衣服之类,而尸臭来自祭台前面的一个土坑里。

罗勇征得庄思颜的同意,把手里的火把点了起来,照着往坑里看。

庄思颜跟着他们往里面看,才只一眼,她就反身吐了起来。

里真的有死人,但那人死实在惊骇。

整个皮都扒了下来,身上血淋淋成片,滚在坑底,血与泥又混到一起。

眼珠瞪的几乎要脱眶而出,两只手深深抠在泥土里。

这个样子,根本不是人死后,才扒的皮,而是剥到以后,扔进坑里,让他自己慢慢死掉。

除了他,坑底还有不少白骨,而那些难闻的臭味就是从这里面发出去的。

夏天风烈,腐朽的也快,再加上他们又把人放在山顶,所以顺风而下,山下的村子才能闻到这样的气味。

庄思颜见过许多死人,来了大盛朝后也办过很多死人的案子,包括之前有的训马场,还是护城河底。

可像这么残忍血腥的,还真是不多见。

一刀毙命,跟折磨着人慢慢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她没再往坑里看,拳头却握的死紧。

凌天成也把头别了过去,让徐宁下去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人。

这个自称与尸体是最亲密关系的人,此时也一脸惊悚,脚往后退着,迟迟不肯下去。

还是罗勇站出来说:“我下去把那个好一点的扛出来看吧。”

本来还围的近的人,听到他的话,自动又往后面退了一圈。

罗勇把火把递给旁边的一个士兵,自己一撩衣衫塞到腰间,给身就跳了下去。

他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脸色眼神都没太大变化,伸手把那个没有完全腐烂的人捞起来。

还没拎离地,就有几只老鼠“吱吱”叫着,从那人的身体跑出来,四散着爬出坑,穿过人群往山间跑去。

庄思颜简直惊呆了。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又是谁这么变态,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想,别说是城外的村子了,就是城内,如果内大的话,或者那些老鼠跑进去的话,也一样能闻到这样的臭味。

罗勇已经把人带了出来,往当成供桌的石头上一放,转头去看徐宁。

徐宁生生被他吓的又退一步,差点踩空掉到山下去。

他愣怔半天,才蹭蹭鼻子往前走。

真正面对尸体时,他还是比所有人都镇定一些,很快便进入状态,开始报自己的检查结果。

“死于流血过多。

身上没有其他致命伤,没有毒,男性。

而且这块石板上也有血迹,应该并不是拿来祭祀的,很可能就是拿来剥人用的。

等下,我下去看看,是不是下面的骨头,全部都是死于同一种虐刑?”

他忘了自己之前还腿软,竟然就那么也跳入了坑底。

火把往下面打了打,白骨在火光下发出惨白的光,不时还闪着一些绿,像鬼火一样,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第346章 杜吉信这个草包

结果很快出来了,里面死的人,均没有明显的外伤,也没有服毒。

大多数连挣扎都没有,只有个别的,身上会有一两处骨折过的痕迹,可以判断出活着的时候,应该反抗过。

尸体是醒到了,可到底是谁把这些人弄到这里,又这么杀害,却没有半点头绪。

难道是山下凌村的村民吗?可他们又是为什么?

根据罗勇整理的资料,那些失踪的人,大部分是穷人,所以他们应该不是为了谋财害命。

还有一点很重要,失踪的人有一半以上都是生日相同的。

不过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数量太大,碰巧也不一定。

当然这个说法有点说不过去。

庄思颜胡乱想着这些的时候,徐宁已经从坑底出来了。

他就着一个士兵的水,把手洗了洗,过来跟庄思颜说:“这些人要不然是死于邪术,要不然就是死于什么病?”

庄思颜没太听懂,转头看他。

徐宁一边擦手一边说:“那坑底的骨头,有将近二十人,而且死的年限,差不多就是一年两个那样子。

所以我觉得杀他们的人,应该是拿他们来祭奠什么,或者是为了治病。”

这古怪了,庄思颜忍不住问:“治病?把人皮扒了能治什么病?”

徐宁问她:“你听说过民间有吃什么补什么的说法吗?”

这个庄思颜还真听过,但不是在大盛朝,而是在她活着的现代。

她那个时候,接了一个女客户的单子,那女客户就是一个营养师。

现代的营养师在这几年还是比较流行的,所以办案的过程中,两人接触,她偶尔就会跟庄思颜讲到这些。

正常情况下,就是吃核桃补脑,因为核桃的样子,跟人脑有些像似,算是以形补形。

吃十字花科植物,就会补心,因为人的心脏,也有几瓣。

什么腰果,豆子补肾之类,多不胜数,但庄思颜还从来没听说过吃人被人的,这也太可怕了点吧?

但徐宁跟着又说:“这些人别的地方都没问题,只有皮没有了,所以如果真是后者的话,我猜测,可能这个病人的皮也出了问题。”

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可是像这种邪招,又真的很难让人接受,所以庄思颜就又多问了一句:“吃别人的皮,真的能补自己的皮?”

徐宁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有人说偏方治大病,有人也说不能信这个邪,但就我看到的情况来说,这种情况还是不靠谱的。”

但其实庄思颜心里已经清楚了,如果真的没用,那人不会一边吃了这么多年。

一年两个人,这里死了二十人,那就是十年。

还有,那些不是这一天生日的人,又都去了哪里?

他想起让罗勇去牢里查那些茶馆的人,到现在还没来得及问他具体情况。

今日回去,一定得把这事好好整理一下。

如果罗和城真有这么一个人,用别人的命养他的皮,那庄思颜绝对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她突然发现凌天成许久都没有说话了。

于是她转身往他身边走了一点,因为山中光线不明,他们拿的火把也不有全部点燃,所以到这会儿才看到凌天成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甚至有些惨白。

庄思颜压着声音问他:“怎么了?是哪儿不对劲吗?”

凌天成没应声,眼睛还看着坑底。

他们在这里只找到了这些死人,活着的一个也没看到,现在夜深已半,也不知道山下的情况如何,如果再没有别的发现,只能回去了。

庄思颜这么想着,碰了一下凌天成的手说:“有问题你就说出来,我们在这儿要是找不到什么,就要收队……,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很冷吗?”

她又一次诧异地看向凌天成。

可能声音有些大,旁边的徐宁和罗勇都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但没等到凌天成说什么,他们就看到半山腰处,突然一片火光往这边移动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青然他们。

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青然他们进村了,就算是速度比他们快,但事先说好的,只在山下等,他们不会上山来。

可这群人则是直奔他们现在的位置,而且从他们的行动来看,应该是应该出入这片山林的。

速度很快,而且熟门熟路。

“就是他们了。”罗勇说。

凌天成也一下子把目光收了回来,伸手拽住庄思颜道:“打起来,你别往前去,这群人凶猛无比,又心狠手辣,会伤到你的。”

庄思颜嘴上没回他,心里却在想:“我见过心狠手辣的人多了。”

然而,事情还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那片火光不大,人却比他们想像的要多。

他们原来只从杜吉信那里借了三百多人,再加上凌天成来时带的,杂七杂八的人加起来,没有四百,两边分下来,一队也没有二百人。

可那群上山的,到了近前,才看清竟然有三百百人之多,最重要的是,他们一个个如同木偶,眼神呆滞,根本不问四六,上来就是杀招。

罗勇说:“这些人跟在茶馆里的人一样,应该是被人下药了,他们不死是不会停手的,大家要小心。”

众人其实看到这群人时,身上就出了一层汗,又听罗通这么一说,有些胆小的干脆转头就跑。

庄思颜低骂一句:“杜吉信这个草包,这都给的是什么人,还没开始就溜号了。”

凌天成一语不发,只是把她又往身后拉了拉?

徐宁不会武,也不敢往前面站,但他也不敢往凌天成的身后躲,手足无措地站着。

仓皇间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根树枝,对着冲到他面前的人就是一顿抽。

树枝上有许多小杈,那个人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许多血道子,可是他连眼都不眨一下,继续朝着徐宁的方向打。

庄思颜已经忍不住了,叫着罗勇说:“护着徐宁,我们退。”

自己手里人少又弱,对方却是这么一大堆不要命的森头人,只有跑路才是上策。

可是退路并没有那么好走,他们来时的已经被堵上,只能往后走。

后面是连着的几座小山,晚上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在这种情况下,被人赶进包围圈的可能都有可能。

凌天成扫了一眼他们带来的,四散而逃的罗和城士兵们。

现在想把他们叫回来都不可能,能不能活只能靠他们的运气。

但他们必须得好好出去,他也得护庄思颜周全。

他很快对不远处的罗勇喊:“分开走,你们往南,我们往北。”

南面就是他们上来的路,山下很可能有青然他们接应。

但北面极有可能是敌人的陷井,罗勇和徐宁虽然没有打过仗,也很少看过这种场面,但对于眼下的形势,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赶紧说:“我们去北边。”

然而凌天成已经带着庄思颜往那边走了,他们手里还拿着火把,很明显是把人往那边引去了。

这边罗勇和徐宁,避开几个人后,又杀了几个追过来的,一路往山下走去。

青然他们在村里扑了个空,此时听到山上的声音,已经急的不行,正商量着是不是冲上去,就看到两个人已经下来。

双方一对情况,青然马上把从杜吉信手里借的人留在山下,他则带着青风他们往山上追去。

路上遇到一些落单的人,都是毫不犹豫的地直接杀掉。

但直到他们走到山顶,又看到那个石板铺成的祭台,也没见到凌天成他们。

青然急的头都有冒烟了:“继续往北找,爷他们只有几个人,追他们的却有几百,不快点找,就会出事。”

他们没有多话,寻着火光,又一路追过去。

可是越往北去,那火光就越稀,最后只在林中遇到了几个人,杀掉以后连线索也断了。

远处天边,黎明把黑夜的衣撕开一角,露出了一丝天光。

树林里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人踏过的痕迹,也用血迹,可都杂乱不堪,连具体的方向都分不出来,更分辩不出凌天成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不敢歇息,派人下山,把山下的人一同叫上来,殿开了地毯式的寻找,后来在一处山壁间,找到了庄思颜的一块衣角。

应该是走的急,被树枝刮下来了,但除此再无其它。

一天一夜过去以后,众人毫无收获,却因为滴水未进,已经晕倒了几个。

杜吉信也找了过来,劝着他们先回城再想办法。

青然和青风让他把那些士兵带回去,他们几个则从杜吉信那里拿了一些干粮,接着在山间寻找。

且说凌天成带着庄思颜一路往北,原本他们身边还跟着几个大内侍卫,可后来因为那些人追的太紧,一个个留下来断后,也失去的踪迹,最后竟然只剩他们两个。

两人联手,勉强追过来的人倒不能把他们怎样,但是在山中走来走去,林密又夜深,很快就失去了方向。

又不能点火,生怕那些人再寻火光追过来,于是两人就摸黑又往前走了一段。

最后在一片山壁间,找了一个小小的山洞。

凌天成往外看了看说:“这一块没什么声音,连尸臭味都弱很多,我们应该是出来很远了,先歇一会儿吧。”

庄思颜“嗯”了一声,在山洞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是夏季,山里潮湿又粘腻,加上一夜奔走,这会儿身上的汗把衣服都浸湿了,还发一种怪怪的味道,实在难闻。

不过就算想找水,也只能等天亮,所以庄思颜并未说话,靠着石头看天。

第347章 你的习惯

可能是太累了,她靠着石头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支了一个烧烤的摊子,笑嘻嘻的脸映在火光里,一边烤着肉串,一边闻着香味。

她身边来来回回穿着许多人,有完全陌生的,也有好像是熟识的。

偶尔她还会看到格安。

他坐在一块不太明亮的角落里,眼睛看着庄思颜这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只烤好的肉串,可他却连动都不动一下。

那个眼神有些哀怨,又有些嫉恨,好像在说,你不是答应我们一起摆烧烤摊的吗?怎么就一个人干上了?

庄思颜很是内疚,在梦里她没能忆起他们两个最后一次在沙漠里的见面。

对于格安,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两个人分开就永远不会再见。

可每次见面又是那么猝不及防,如同被冥冥之中什么东西约好一样。

两人都知道要去真赴约,却并不知道要见自己的人是谁,知道见了面,一抬头,看到对方就站在那里,才突然明白,怎么会是你?

真正醒着的时候,庄思颜未必会想这么多。

可她这会儿是在梦里,思维不受自己的控制,眼睛往格安那里看了几次,就好像能感受到他身的的苍凉一样,甚是难受。

她后来几乎是强制性地,让自己的注意力转到了手里的烤串上。

然后听到一个人在她旁边说:“来十个羊肉串,两个豆腐,两个韭菜,哦对了,加一个烤鱼……”

庄思颜没等他说话,就猛地抬起了头,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人问:“叶元裴,你丫去哪儿了?”

叶元裴没回她,甚至很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后搂了搂自己怀里的女人,轻声问:“你想吃点什么,这里的烤串味很正,什么都好吃。”

庄思颜的震惊是巨大的,她觉得自己的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死死盯着叶元裴。

可对方已经搂着怀里的女人往里面走去。

那女人的脸很模糊,既是离庄思颜非常近,她也费了很大的劲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可是却一直看不清。

她的眼睛在看那个女人的时候,好像自动蒙了一层纱,把一切都虚化了。

于是她只能在心里想,是不是叶元裴回到现代,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女朋友呢?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一点也不难。

庄思颜倒是为他高兴,可是他为什么不认自己的呢?

还有他刚才说的话,庄思颜觉得特别耳熟,好像叶元裴曾经跟她说过无数次似的。

他为什么会带着别的女人,说着自己的话呢?

这个问题纠结的她心神不宁,眼睛看着这里,看看那里。

可是梦境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变化,她面前的烧烤摊不见了,变成了大盛朝的皇宫。

她一抬头,就看到那块宫匾,写着“启祥宫”三个字。

而院子里,一个跟她长的一样的女人,一脸苍白地走在路上。

她的大概是生了很重的病,脚下虚浮,每走一步都像是要倒下去似的,弄的庄思颜都想伸手去扶她一把。

只是她好像没看到自己一样,接着往前面走。

眼看着已经走到了台阶下,才只一抬脚,人就往旁边倒去,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地上,一口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庄思颜听到了她念了一个名字——“贾明渊”。

时光如水一般,快速流转,已经到了京城的大街上。

呆呆的贾明渊,带着呆呆的徐宁,两个人跟喝了许多酒似的,一边走一边蹭着肩头说话。

庄思颜突然就生出一种,他俩才是好基友的感觉,甚至还偷偷的笑了一回。

但当她定眼细看时,却发现贾明渊的眼角好像藏着眼泪,欲滴未滴地挂在那里。

庄思颜问他:“你一个大男人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哭什么?”

然而,他跟所有的人一样,也听不到自己的话,只摇晃着走自己的路。

庄思颜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怪梦,为什么会梦到这么多人,但除了最初的格安,别的人都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

到她回头再去想格安时,又分明觉得格安看她的眼神不对。、

她好像看着的并非一个旧相识,而是一个很老很老的朋友,老到庄思颜都觉得不太认识他。

她这会儿其实心里有些着急。

许是梦到人太多,也或者是这些梦都太过压抑,她特别想醒过来。

可梦醒好像也不是她自己的事,她越是着急,越是烦躁,梦好像就越深沉。

最后她急的身上都出了汗,人反而一下子又跳到了罗和城里。

她看到了那间茶楼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了罗和城掩在夜色里的大街和房舍,看到了城外的的凌村。

甚至看到了她们夜里爬的这座山。

山上的土坑,坑里的死人,死人身上的血迹……。

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拉着她往前跑,周围全是树枝和杂草,枝杈划到她的皮肤,又疼又痒,但是前面的人没有停下来。

她跑的异常累,就叫着前面的人说:“歇一会儿吧。”

可那人根本就不停,也不回头看她。

庄思颜的腿实在抬不起来了,还隐隐作疼,她终于一点也走不动了。

对方到了这时,也才停下来,然后回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深邃和宁静,如海的平面,又如暗夜里的星辰,闪着亮亮的光。

庄思颜抬头,有些微的怔神,但还是跟她说:“我走不动了,凌天成,你走吧,别管我了。”

然后她感觉有人把她的手握了握。

这一下用力太重,竟然把她的手都捏疼了。

庄思颜一下子从梦境里跳了出来,眼睛瞬间被阳光刺疼了一下,她赶紧又闭上。

半晌,才听到身边的人说:“你醒了?”

她赶紧再睁开眼,然后看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坐在石头上了,而是躺在地上。

她的身下铺了厚厚的一层树叶,树叶上面还垫着一件衣服,正是凌天成的。

庄思颜爬起来,抬头半遮着眼睛看天上的太阳:“我可真能睡,一觉睡到大中午。”

凌天成帮她顺了顺头发,语音温柔地说:“这附近有水,你先去洗把脸,回来我们吃点东西,就可以找出去的路了。”

庄思颜这地注意到,离她不远的地方生着一个火堆,火堆上面架着木制烤架,一只兔子串在上面,已经烤的发黄,看着就很有食欲。

她跳起来,先问了水在那里。

经凌天成指点,往南面走了十几米的地方,就看到一个小小的泉眼,很细的水流从石头缝里出来,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往下走去。

庄思颜掬了一把,清凉清凉的,扑到脸上后,人总算是醒了一点神,又往四周看了一圈,才勉强把昨晚的梦和现实分开。

见过的格安,叶元裴,贾明渊都是梦里的事情。

现在她和凌天成是被困在凌村后面的一座山上,然后这里曾经杀过很多人,他们昨晚也被人追杀了。

好吧,现在回去吃东西,然后找回去的路。

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如何了?徐宁和罗勇应该没事吧?

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回到火堆旁时,看到凌天成已经把肉分开,割下一块焦黄的肉递给她,顺手还递给她一个竹筒。

“这里面的水加过热了,你喝一点。”

庄思颜有一刹那觉得,他被叶元裴附体了。

关于不喝林子里的生水这个问题,她也只跟叶元裴讨论过。

当时他们两个还吵的很激烈。

叶元裴说,困在山林里,生死都说不清楚,哪里有那么多讲究,能有一口水喝就是好事,何况还是山泉,本来就是地下出来的水,很干净,没什么喝不得的。

但庄思颜却记得自己不知从哪里看的一个新闻,说是一个小学生去山里旅游,喝了山泉水,把一颗蛇卵也喝了下去,于是多天以后,她开始肚子疼,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在他的胃里看到了一条小蛇。

这个故事成了庄思颜的恶梦,一想到一条蛇在人的肚子里,她就觉得浑身打冷颤。

所以她一直都不喝生水,没有条件宁愿渴着。

当然有条件,必然会把水加热了才喝,最关键是她无论去哪里,都会随身带着水,以免在外面不得不喝生的。

但是这些话,她从来没跟凌天成说过,甚至他们两个都很少一起在外面走动。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庄思颜把水接过来,看了看还算漂亮的竹筒问他:“你就在这里面加热的吗?”

凌天成点头:“嗯,知道你不爱喝外面的水,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加热,水加热到滚了,应该就会安全许多吧。”

“你连这个都知道?”庄思颜瞪大眼睛问他。

结果那家伙却说:“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真是太好奇了。

可凌天成的话,却又一次让她愣住了:“你的习惯当然是从你身上的发现的,我知道你每次出门带水最多,咱们第一次去锦城的时候,随行的人都忙着带吃的,就只有你忙着带水,还说要发明一种什么什么样的瓶子,可以装很多水的那种,那时我就知道,你可能喝不惯外面的水。”

庄思颜:“……”

然后凌天成又说:“可你又经常在外面跑,每次带的水也不一定够,那定然会有别的办法解决的。”

第348章 习惯喜欢你

于是,他虽然不在庄思颜身边,却通过长时间的,坚持不懈的观察,知道了生水煮熟的道理。

然后在这个接近中午的早晨里,用竹筒给她送上了一杯开水。

庄思颜此时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哎,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像这样事直接问她不就行了,干吗要一个人研究那么长时间呢?

庄思颜又不是什么神秘人物,只要他问,她肯定会跟他说自己不喝生水,连原因都会告诉他。

问题就在于,她跟这个家伙的沟通,真的可以用零来形容了。

他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佛系的夫妻。

虽说一个是帝王,一个是王妃,可两人基本都是各做各的事,平时连同床共枕,都是计划好的。

以前还有合约可以谈谈,最近好像连这事也省了。

有时候庄思颜也在想,或者自己在外面玩上一两年,没准凌天成就把她忘了,到那时他们各走各的路就行。

可从眼下这情况来看,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坐在她身边的凌天成,把手里分的兔肉又递给她一块:“怎么不吃?想什么呢?”

庄思颜就朝着兔肉咬了一口,然后很认真地问他:“我现在能不把你当成皇上吗?”

凌天成的手顿了一下,很是奇怪地反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皇上了, 除了嘴上说那一声外,我从来没这种感觉。”

庄思颜:“……”

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差距啊,根本不在一条线上。

不过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这样的机会,她还是缓了一下情绪,又接连咬了向口肉,喝了水。

争取把饥饿感也搪塞过去,好心平气和地跟他聊聊。

“你看,我们在一起也这么久了,你觉得我们处的好不好?”她问。

这种聊天方式,如果放在现代,后面的结果就是:“我们不合适,你能找到比我更好的,我们离婚吧。”

可凌天成不是现代人,也不懂现代的人的套路,看着她回答:“很好啊。”

庄思颜:“……,这哪能算好,我做为一个妻子,常年都在外面跑,又不在你的身边,先不说是否照顾你的生活,就咱们两个的沟通上,还有那什么夫妻生活之类,都不协调,难道你都不觉得委屈吗?”

这特么一听就是一个不负责任臭男人的开场白,只是由庄思颜的嘴里说了出来。

再次令她没想到的是,凌天成也没有像普通的女人那么回她,而是很认真地问:“那你的意思是,以后要改,要好好照顾我……,还有夫妻生活?”

“……”

这是什么鬼聊天模式?

两个回合下来,她已经决定放弃了,闷头啃手里的肉。

凌天成却又开口说:“我知道你还在为贾娴的事生气,我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改变不了,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以后这种事现也不会有,如果再出现一次,你如果要走,我肯定不会拦你,哪怕……,哪怕我再舍不得。”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了下去,眼睛没看庄思颜,反而看着火架上的已经支离破碎的兔子。

那话就像是对兔子说的,庄思颜没应声。

然而心里却乱糟糟地想,要相信他吗?

后来又想,信不信又有什么意思呢?自己与他始终都没办法像真正的夫妻那样,两个人之间总怪怪地横亘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明明看上去,一个心思单纯,一个爱的深沉,就是一对再好不过的佳人,可真正走到一起,又缺少一些应有的快乐。

庄思颜以前对于爱情,对于婚姻,都没有过高的要求,有饭吃,男朋友长的帅,能带她快乐就可以了。

凌天成前面的条件都好,可自己跟他在一起真的快乐吗?

一开始还可以的,后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就竟然越过越生疏了,就跟那些七年之痒的夫妻一样。

想起这事儿就烦躁。

庄思颜狠狠啃了两下手里的肉,丢开这个话题,含糊地说:“赶紧吃吧,吃完咱们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凌天成把好的肉全都剔给了她,然后自己只随便吃了两口,用水冲下去,捡起地上的衣服就说:“走吧。”

庄思颜到现在才把眼睛移到他身上。

他的外衣先前给自己铺在身下了,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很江的亵衣,连腰线和肩背上的骨头都看得见。

尤其是他弯腰的时候,软滑的衣料全部往上垂,就把他身上紧绷的皮肤全部凸显了出来。

手里还拿着一块肉的庄思颜,生生咽了一下口水。

待凌天成直起身,又走到她身边,用手指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嘴角。

那指腹不轻意从她的嘴唇上擦过时,庄思颜察觉自己打了个寒颤。

凌天成就在此时,抬眸看进她的眼里,手指也停顿在那里,但也只是片刻。

他似回味一般,又在上面轻轻而过,开口道:“嘴角有些肉沫,走吧。”

庄思颜的脸红了,从耳朵尖到脖子根。

但她很快就对自己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了。

庄思颜,你可要点脸吧,且不说你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什么事都已经发生过了,之前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没见你红过脸,这会儿装什么假纯情呢?

反过来再说,你刚刚不是还想着,要与那个人分道扬镳的吗?怎么一天没过,自己就又被人家撩了起来。

节操是个好东西啊,你得要啊。

前面凌天成已经把衣服穿好,并且给她找了一根手杖,很自然地说:“这山间草太深了,你跟在我后面用榻子捣着点,别绊倒了。”

庄思颜“嗯”了一声,接了他手里的东西,看着他往前面走,自己也跟了上去。

一步还没迈出去,凌天成手往后面一勾,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她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木棍,这玩意儿有用?

还是有点用的吧,至少好几次她脚下不自觉滑的时候,前有凌天成的手,后用木榻,一起把她给稳住了。

也是到这个时候,庄思颜才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废柴。

昨晚跑的太快,又爬高上低的,根本没有感觉,这会儿歇了一个晚上,真是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特别是腿。

原来她在梦里的累都是真的。

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跟着凌天成走。

他们看着太阳的方向,应该是朝南边走的。

按理说,他们昨天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现在顺着这个方向走回去,只要用对等的时间,就肯定能出去。

可是两个人从中午走到黄昏,庄思颜累到两腿打颤,硬是没出那边山林。

眼看着天色又暗了下来,凌天成也有点纳闷了,往四周看看说:“看来,还得再在山里过一夜。”

夏天在山中过夜,倒也没什么。

庄思颜在野外生存过,而且他们已经过了一夜,今天不过是仿照昨天而已。

两人走了大半天路,都有点累,凌天成把她放下以后,就忙着找柴,找水,找吃的。

两人的话都很少,一个就着柴和把火生起来,一个就去烤打来的野味。

晚上是一只野鸡,但没找到水,只在山中找了一些野果子,凑合着也能混过去。

火光点燃了夜色,周围越黑,趁着他们这一块就越亮。

亮光从他们的脸上滑过,好似在上面镀了一层金色,发着绮丽的光。

两人坐的很近,有时候动一下,就能碰到对方。

但庄思颜很少动 ,她坐的靠后一点,曲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火上的鸡肉一点点改变颜色。

凌天成因为要拿着烤架,坐的有些近,火光在他脸上闪的时候,能看到头发的周围都是一圈汗。

庄思颜侧首看到了,就拿袖子往他额头上的抹了抹。

她没多想,就是觉得人家挺忙的,她就帮着擦一把汗而已。

结果,凌天成就回头看她 ,嘴角明显往上翘了一点,眼里是灼灼的光。

他本来长的就好看,平时不苟言笑时,虽然觉得帅的天怒人怨,却很难让人靠近。

此时这么一笑,庄思颜就微微怔了一下神。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看到他这样笑了。

记得还是两人初识的时候,那会儿凌天成还没说她是皇帝,两个人时不常的在宫里见面,总是会看到他笑,或者情绪激动。

后来就是他变着法儿,把自己支出宫,又娶回去。

他做的事情越多,表面看上去两人靠的越近,实则他们的笑容都在减少,而像此时很自然的行为也就更少了。

庄思颜把手收回去,又作死地想到一个俗不可耐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凌天成默了一下才回:“大概是习惯了。”

“习惯,是因为你从小就喜欢庄家的那位小姐,所以才会喜欢我吗?”

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更长。

庄思颜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其实人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自己不死心而已,难道还能习惯她的这种方式不成?

就在她以为凌天成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却又开口:“习惯了喜欢,不过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已经习惯的你在身边,习惯了喜欢你,然后不会喜欢别人。”

他侧着脸庞看庄思颜,那有些迷茫的表情,还有他歪着脑袋的样子,竟然有些萌。

第349章 嘤嘤嘤,我害怕

可,凌天成的话,却依然不清不楚:“你以前急着出宫的时候,我也想过,你如果真的一点不喜欢我,既是我把你留在身边,你不快乐,那我也不会快乐。

可是,我真的已经习惯了,想是想,可还是做不到,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就是想占着你,就是想看你在我周围闹啊,吵啊,连生气都是好的。”

“她也会在你面前吵闹吗?”庄思颜脱口而出。

凌天成却直接摇头:“她不会,一向乖巧,逆来顺受,从来都不吵闹,那怕让她做最不喜欢的事,她也能笑着去做,所以她总是被人欺负。”

这种还真是……。

庄思颜说不上原来那位庄小姐的好坏,不过听凌天成的意思,好像是喜欢现在的她吧?

难得两人在这种荒山野地里,还能聊起这么些闲扯淡的事。

庄思颜这两天快把她这辈子,关系感情的话都说了个遍,可结果还是那样,一甩头也就放弃了。

吸一下鼻子问:“还不熟吗?”

“快了,你先吃两个果子。”

她“嗯”了一声,拿起放在身边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反手塞到凌天成的嘴里一个,第二个自己才嚼巴嚼巴往下咽。

凌天成腾出一只手,把果子拽出一半,跟在宫中用餐似的,一点点慢慢品那颗果子的味道。

又像不舍得吃完,所以每口都小心翼翼,生怕多咬一点。

庄思颜看在眼里,就从他后面推了一把:“快点吃啊,这还有呢。”

果然,她一催,凌天成就把剩下的果子全部放在嘴里,等着她再送一颗过来。

庄思颜都把果子擦好了,以为他会伸手来拿,结果那位大爷,只是把嘴张开,手根本没动。

好嘛,她只得劳动自己再往他的嘴里送一颗。

有些事情是不能开头的,一旦做成了习惯,就刹不住车了。

果子吃完了,后面还有当做晚饭的烤鸡肉。

凌天成拿着自己的随身带的刀,把肉切成块,放在一只干净的树叶里,全部送到庄思颜的面前。

当她问他:“你不吃吗?”

那家伙就把嘴一张,等着她投喂。

按理说,果子是人家摘的,肉是人家烤的,喂他两口也无防,可是庄思颜实在不习惯做这样的事情,当然别人要是对她做,她还是勉强能够忍受的。

所以几口下来,她就放弃了,把树叶一推:“爱吃不吃,姑奶奶不伺候了。”

正如凌天成所说,她其实心里面从来都没把对方当成皇帝,当成别人眼里至高无上的人,所以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很随性。

比如这句“姑奶奶”。

幸好他也从来不计较,他比谁都清楚,庄思颜的不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没有权势在里面,也没有阴谋在里面。

她只是想与自己平等相处而已,无关那些别人眼里的苟且。

如是,在别人眼里的大逆不道,凌天成也一并接受,还从心里面宠着她。

无论如何,两人不别扭,不绊嘴,时光都要好过一点。

当天夜里,吃过那吃烤鸡,庄思颜还心血来潮的要跟着他一起散步。

在这种野外的荒树林里散步,也是生平头一次,倒是很新鲜。

庄思颜像现代的情侣那样,挽着凌天成的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抬头去找星星。

夜空如洗,星星缀缀在天幕间,明明暗暗地闪烁着。

身边的男人高大英俊温暖,还是一位帝王,如果庄思颜没那么多自由的包袱,这小日子过的得有多开心啊。

她微侧着脸,看了一眼被自己挎着的男人,闲扯淡似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想做皇帝吗?”

凌天成在对待这种事上,是有点不解风情的:“以前这么想过,现在不这么想了。”

“为什么,因为多了一个可以睡觉的妃子吗?”

“……”

把天聊死的人一脸幸灾乐祸,看着面色一下子极难看的凌天成,奸诈地笑出声。

“这个……,我们已经说过来。”他接口。

庄思颜马上反驳:“是啊,很多话我们都说过了,所以现在无话可说了吗?”

“……”

庄思颜秒变聊天杀手,兴致高到不行。

每个话题都由她提出来,凌天成只要搭上,她就立刻中结。

到最后那家伙只能憋着一句话不说,只拿眼看她。

庄思颜自己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随即又赶紧捂住自个儿的嘴,因为林间的鸟都被她吓飞了。

而凌天成也闲闲地看她一眼,接着往前走了。

后面庄思颜还说些什么,他都没认真听,耳朵和眼睛都往林子深处看。

尽管不动声色,可时间久了还是被庄思颜发现了。

她把脸往男人身上靠了靠,轻声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嗯,有人,刚才跟着鸟一起动了,应该是跟着我们不断时间了。”

“那怎么办?”

“没事,我们接着走,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庄思颜其实心里有些紧张,一想到前天晚那些木呆呆追着他们满山跑的人,就一阵寒。

但凌天成很快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人跟那天晚上的不同,而且人数了不多,有可能只是这山中的猎户。”

要真是猎户就好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带他们出去。

但他们都是见过险恶的人,心里没有那么多侥幸,希望是希望,防备是防备。

两人散步的轨亦并没有出去多远,毕竟附近还燃着火堆,所以只绕着那儿走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那个人还跟着,但一直没有动手。

凌天成悄悄把他的刀藏在袖子里,故意站起来跟庄思颜说:“你坐着歇一会儿,我再去找点柴禾,好续着火。”

庄思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故意嘤嘤说:“你不要去远了啊,我害怕。”

凌天成“嗯”了一声,起身往林子里走,与那个暗中观察他们的人是反方向。

他没走出去多远,就折身而返,且身子往下,脚步也快,一眨眼就又滑到了离火堆不远的地方。

从他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庄思颜坐在火堆旁,眼睛盯着火苗看,好似害怕之极,连黑暗里也不敢瞧。

凌天成心里有就有不太好受,直接把那人揪出来,也没什么不可的,何需这么让颜儿受苦?

他的这个念头还未想完,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就忍不住了,从树的后面一下子跳出来,纵身就往庄思颜身上扑去。

凌天成几乎与他同时,也从树丛里出来,从那人的背后扑出去。

而庄思颜的反应更快,或许是因为近的原因,也或者是她早有准备。

那人刚她的背后,她手里原本拿着的一个火棍就一下子抽了出来,反手就往来人身上戳了过去。

那一声厉叫,手还没碰到庄思颜,就滚到了地上,身下流了一瘫的血迹,胸前还有火苗在一闪一闪。

庄思颜和凌天成一齐过去,先把他身上的火灭了,然后把人拉起来,用旁边的野草几下就拧了一条绳,就把他捆在火堆旁的一棵树上。

“说吧,什么人?”庄思颜一手拿着火把,在那人脸前晃来晃去,一边问他话。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很多地方烂的都遮不住身。

头发乱七八糟的篷了一头,且把脸全部盖住,根本看不到里面长什么样。

对于他们的问话,他也一句不答,只低低地吼叫着,像一头野兽。

凌天成举动而下,庄思颜还没弄清他要干什么时,这家伙已经七七八八把人家的头发给削下大半,露出里面乌漆麻黑的脸。

那脸上糊了太多泥,只有眼睛在火光下闪着凶狠的亮光,别的地方依然是看不清。

这回凌天成先开口:“我们不会杀你,还可以会放了你,但你得说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山里?”

那人不答,眼里的光更凶狠。

凌天成又说:“我们不是罗和城里的人,是被劫匪追杀,才在这里迷路的,你要是不先动手,我们肯定也不会理你。”

这句话似乎起了点做用,那人的眼皮终于从圆睁睁地瞪着,眨了两下。

不过仍然没有回他们问题的意思。

凌天成不再问他了,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来一条,把刚才自己在他身上划出来的伤口,简单包了一下来,重新又绑回到树上。

就对庄思颜说:“休息吧,明天咱们还要想办法出去了呢。”

庄思颜很想配合他,倒下去就睡,可是有一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还真的很难入眠呢。

所以她坐的离火堆远远的,尽量在光的暗处,原来不时打量一下那个被绑住的人。

凌天成则安然地火堆上加了些柴,然后走到她身边,告诉时说:“这个人是罗和城的,很可能跟那些丢失的人有关,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还可能是其中一个。”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

庄思颜:“……”

太不靠谱了,竟然还能猜对。

就在他们两个决定不理这个,相互靠着眯一眼,等天亮再说时,那个人却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晦涩,话也说的不是很清楚:“你……你们,真的不是罗和……的人?”

这次换凌天成他们不应了,只是暗暗地看着他。

那人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就是有变化他们也看不出来,但是眼睛里的光却更盛了。

因为绑的离火堆比较近,所以恍惚间,那眼里好像有累一样。

只是庄思颜不知道,他是被柴熏的流泪了,还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

第350章 新型学霸婉妃娘娘

在多次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中。

他们终于弄清了此人的来历。

跟之前凌天成猜测的一样,他是罗和城人,好多年前被人抓住,在杀之前,他成功的跑掉了,然后一路跑进山里。

这片山不算大,也不算小,把他藏起来没有问题,可他不敢下山。

用他的话说:“那些人很厉害,我只要一下山,他们准能再把我抓起来,到时候我就真的活不成了。”

庄思颜问了一句:“那些是什么人?”

那人摇头,又过了很久,才续上一句:“不知道,很可怕。”

当两人问他叫什么时,他也不说,最后就变成了求饶,说自己不是有意冒犯他们的,只是怕他们是来山里抓他的人,所以想把他们弄死而已。

现在误会解清,那人就希望他们能把他放了。

庄思颜和凌天成都没这个意思。

一个受到十分惊吓的人,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可以理解,可这个人的话,也是真真假假,有些干脆瞒而不说。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会把他带走。

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也是唯一一个接触过那些人的人,把他的事调查清楚了,比以上做的很多事都有用。

所以这一夜,凌天成和庄思颜倒没有好好休息,而是两人换着班的看着那人,直到天亮,又把他的手捆捆紧,因为怕跑掉,又在上面系了一根绳子,一路牵着往外面走。

在新 一座山头上,他们看到青然留的标志,然后就顺着那个标志,一路又往东走,最后终于在出树林前,与青然他们相遇。

几人心里都有一堆的话要说,此处却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只把带回的人交给青然他们,一行人就先回了罗和城。

罗和城里的事情,京城那边已经知晓消息,兵部还接了一道圣旨,让白恒将军速带人马赶往城中,与凌天成他们汇合。

白恒自上次平阳前归来,已经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得此命令,自是耽误不得,带了五千人马,日夜兼程往罗和城而来。

且说凌天成他们回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带回来的那个人洗干净,然后再详细问他发了什么事。

罗勇和徐宁得知庄思颜他们回来了,也都赶过来问具体情况。

听说还在山里带回来一个人,大家都很好奇,等着问出什么来,好让他们接下来的事情更好办。

结果那人从浴间一出来,先愣住的就是罗勇。

他站在那里,跟被钉住似的,半天都没动一下,连眼珠都不会眨了。

那人的头发被重新剪了,因为之前被凌天成用刀削过,长短不齐的,所以他们干脆给他递了个净光。

此时脸也洗干净了,换了一身衣服,往那儿一站,竟然跟罗勇有八分相似。

在罗勇愣住的同时,那人也是一愣,随即扑过来就叫:“哥……”

谁也没想到,凌天成他们从山中带回来的人,就是罗勇找了这么多年的兄弟。

这事就算是已经发生在眼前了,庄思颜都有点不相信。

说实话,罗勇这个人太精明了,当时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都怀疑过真假。

不过无论如何,有了这么一条线,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情。

因为罗勇的关系,他的弟弟罗诚,也把自己在山中的经历说了出来。

不错,他的弟弟也跟丢失的人里,那些生日相同的人一样,他是被拉去剥皮的。

只是那些人在动手之前,没想到他会一点武功的底子,所以疏于防范就让他给跑了。

用罗诚的话说,是真的有一位全身都腐烂的人,靠吃人皮为生的。

这跟徐宁之前的推测也类似,就是一个人皮肤坏了,不知道听哪个杀千刀的大夫说,吃啥被啥,然后这个人就开始把人皮扒来吃。

罗诚的意思是,他只吃同一个生日的,每年吃一对。

对于那些不是那个生日的人,他们也没有放过,捉回去后,就被灌了药,如同茶馆里的人一样,变成了他们杀人的利器。

庄思颜问他:“你见过那个人吗?”

罗诚摇头:“但是我知道他是罗和诚的,别人都叫他凌老。”

庄思颜往凌天成那边看了一眼,更确信心里的想法。

这个变态的凌老,一定是他们凌家的人,而且罗和城的势利也必然跟他有联系。

他们之前太轻敌了,以为就是丢个把人而已,不曾想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且潜藏了这么多年, 毁了这么多人,罗诚实在是非常幸运了。

鉴于这位凌老的势利不容小觑,在白恒带的人没来之前,他们决定先按兵不动,只暗暗查访。

这段时间里,青然他们都在外面行走,庄思颜就留在凌天成租的那个宅子里看书。

她找了很多医书来看,有关于怪病的治法,还有关于那些使人精神错乱的药物,是否有破解之法。

医书跟网络不一样,一目十行,看个开头就知结尾是什么意思。

这玩意儿,没准你从头看到尾,每个人都认识,到末了也不知道是什物意思,何况庄思颜还有许多字是不认识的。

她在这方面实在已经算是很聪明了,来到大盛朝后,如果在宫里闲着没事,就会找书来读,所以一般的正常的书里的字,她还可以看得懂的。

再加上之前跟着叶元裴去锦城,也学了一些医。

然而,既是这样,真正的古医书,还是看的人一阵一阵头疼。

到最后她只能放弃大面积撒网,开始只找奇怪的病症。

那临时找来的半屋子的书里,竟然真的给她翻出来了几条,跟这种皮肤怪病有关的。

如果放在现代医学上说,应该也不是难解的病症,就是皮肤发火,过敏,不断的起疹子,痒,腐烂。

患者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去抓,越抓反而烂的越快。

用其他生物的皮入药,会有一点作用,最主要的原因是所有动物的皮里面,都有比较丰富的胶原蛋白,而蛋原蛋白本身就有恢复伤口的功效。

庄思颜几乎在感谢那位叫她营养学的客户的。

就这种简单的,用现代消火药和蛋白质就能解决的问题,在古代竟然上升到了要杀人,还是杀了那么多人。

根据庄思颜的猜测,要么是这个开方的大夫居心不良,故意诱导姓凌的杀人食皮。

要么就是姓凌的自己心理变态,觉得别的动物的皮都太低等,只有人皮才配得上他。

无论是哪一种,他杀的人行为都已经形成了,非常恶劣,非常惊悚。

这个问题解决以后,就是那些服用了迷药的人。

迷药在很早很早就有了,千百年来,人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无所不用其极,不断的研制,提纯,既是到了现代,还是有很多人用的。

所以关于这方面的书也多不胜数。

庄思颜先分类,然后又一本本去查。

可是那些草药里面,有很多在服有的时间长或短,多或少的情况下,都能导致人们的精神出现混乱。

但混乱后还能听人支配的却很少。

这算是一点与众不同的。

数日过去了,在现代还不愿学习的庄思颜,成了好好学生,整天废寝忘食的看书,日夜不休的研究。

有时候对着一本书念叨半天,还要让人去药铺里把药回来,然后自己调制了,捉一只老鼠来服用,看会出现什么情况。

凌天成鲜少出去,也很少去打扰庄思颜,不过只要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肯定第一时间出现在那里。

从山上回来的第七日。

中午庄思颜只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一手拿书,一手拿药地开始了她的研究。

凌天成过来看了她一回,见她连头也不抬,就又出去了。

再回来时,已经半个时辰后了,身后还跟着两个胡须发白的老大夫。

老大夫还不知他们的身份,只听人说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因为喜欢医学,然后就请他们两个来教。

给的银子够多,所以两个老大夫就跟着来了。

一进屋看见成堆成堆的医书,堆了半面墙,顿时有种自己不该来的感觉。

他们是罗和城里有名的大夫,出来教别人的这种事,教的好当然是名利双收,可如果教不好,那可就砸招牌了。

眼前这位太太……哦不,是公子,虽然年纪轻轻,可阅览群书,那学问一定不相上下。

而且很多医书里的病症,就算是老大夫也未就知道。

事情难办就难办到这里,如果是正常的给人诊病,那人们常见的病症也就那么几种,偶尔有几个疑难杂症,有时候他们自己都要回去翻医书。

但不给人治病,只是从书中钻研学问,那可能看到的都是疑难杂症,不是要把他们难为死吗?

两人站在门口犹豫,庄思颜却已经把头抬了起来。

她先看了一眼凌天成,然后才盯着他身后的人问:“什么情况,你找来两个老人家干吗的?”

凌天成直言:“他们都是罗和城里最好的大夫,把他们找来跟你一起研究一下,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总比你自己天天搬着医书看好吗?”

说完,他还给庄思颜递了一个眼色。

庄思颜可不是书呆子,也不会看书看傻。

她认真是认真,可脑子也活的很,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凌天成的意思,马上起身招待两个老大夫往里面坐。

先好茶好水的招待一番,这才开口说:“先生,这医书我也翻了一阵子,唯一事不解,还望您能给解答一二。”

第351章 奇葩的皇族兄弟们

两位大夫正襟危坐,原来还在纠结这位到底是公子还是夫人,这会儿也不多想了,只先听听她的问题是什么。

庄思颜问:“若是有人去您的药铺子里开害人的药,您会开给他吗?”

大夫愣了一下,然后又互看一眼,一时间根本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庄思颜一点也不怕麻烦,进一步解释说:“凡药物,必然有救人的功效,也有害人的功效,而这些药跟哪些搭配在一起是害人的,跟那些放在一起又是救人的,你们是最清楚了。

我只想问一下,如果有人拿着一张害人的药方,去您的铺子里取药,您会了钱给他吗?”

两个大夫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也同时向她摇头:“那断然是不给的。”

庄思颜听闻这话,意味深长地朝他们笑了一下:“那就好,咱们从医之人,为的是治病救人,而不是害人,不能因为多赚几个钱,就把良心给灭了。”

大夫们真的被她说的七上八下,完全摸不清她想要干什么。

庄思颜也没明说,直接拿了自己这两日写的一些药方给他们看 。

大夫们不看还好,看到那些药方脸都白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前面明明还在给他们讲害人救人的道理,可这拿出来的药方没一样是救人的,全部都是害人的。

大夫战战兢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面相觑,不发一语。

庄思颜坦白的很:“我研究这些药方的原因,就是想找到他们的解药,你们说长期服用使精神错乱的药物,还能治好吗?”

一个大夫看她说话不紧不慢,也没有脾气暴躁的表现,而且有条有理,似乎真的是为了救人,也就壮着胆子说:“公子,这些药物,如果服用的时间短,药针两用可能还是会有些用的,但如果用的时间长了,那就真的不行了。”

庄思颜赶紧问:“多长时间算长,多长时间算短?”

那大夫说:“这也不等,主要看人,有些人身体强壮意志坚强,那么服上一两年,如果救治的及时,也是会没事的。可有的,本身体弱,再加精神不好,可能半年就完全控制不住了。”

这些都跟医书说的没有太大出入。

聊到这里庄思颜也基本相信,他们无论是人品,还是医术都不算太忽悠,才真正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让人把之前抓的茶馆里的人,带出来两位,当下给两个大夫看过来。

两个人坐着给他们诊脉,后来又看了舌头,翻了眼皮,最后连手上的颜色都一一看过。

得出结论,两个人都服用药物太久,根本就没办法治。

庄思颜有点不甘心,问道:“能试试吗?我们先给他们服用一些药试试,也扎扎针,万一轻一点呢。”

大夫是拿了凌天成不少钱的,既然人家要试,那就只好试试吧。

他们也回到了自己的医馆,开了药,又拿了银针过来。

这两个人因为服药过量,只要一松开就会打人,而且不死不休,所以到现在都清空绑着。

在大夫诊治的过程中,庄思颜也问过他们,会不会这些人吃药吃到听人指挥。

大夫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过了一会儿才说:“应该不会有这种情况,他们意识混乱,会杀人打人,都是正常的,但要听某个人的话,那就还要清醒的意识,这跟本身服用的药物就会分歧,只有传说中的邪术,才会做到这些。”

“那他们这是邪术吗?”庄思颜马上问。

这个她之前也是想过的。

只是邪术什么的,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只好先拿医术来试,另一方面也派人去了解邪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就是老大夫,几针下去,本来还很狂躁的两个人很快就焉了下去。

他们尽职尽责,还一路告诉庄思颜,都扎了哪些穴位。

人体的穴位是很微妙的,表面看上去,头疼了却在脚上用针,但实则却又密切相连。

庄思颜之前有底子,所以看着学着也会。

在老大夫的教导下,她又带来了两个人,用同样的方法也给他们扎了针。

随后又把那些药都拿出来,一一看过了,这才熬上。

大夫说:“这样只是临时缓解一下,并不能根治。”

可庄思颜却是充满希望的,很多东西慢慢稳定着,也就真的稳定了下来。

这么多的人,不能把他们放出去,也不能把他们全部杀了,就算是永远关到牢里都是不现实的,还是得想办法治才行。

另外,在与老大夫接触的过程中,她也有意的试探,竟然还真知道了一点姓凌的事。

据老大夫说,几年前凌家在罗和城势利庞大。

他们口中的凌老,原名叫凌老三,他的下面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凌怀平,一个叫凌怀军。

两个儿子分管着罗和城,还有与此相领的另外一个州县。

庄思颜有些不解地问:“这里不是有知府吗?为什么是他们管事?”

老夫就压着声音说:“这里的知府,也就是做个样子看看,实则实权还是在凌家手里。”

庄思颜趁热打铁,又问:“那为什么现在却找不到他们了?”

一个大夫就说:“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们老百姓也不清楚,但就在几年前,凌家突然从罗和城里搬了出去,表面的事务也都撤了,知府还给了朝廷派来的官员,好像一夜之间就从这里消失了一样。”

“是真的消失了吗?”

两个老大夫同时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但传说他们只是躲了起来,可真正管着罗和城的还是他们。”

这事还真是玄妙之机,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人,在罗和城里有这么大的势利,就算人不在这里了,这里的官员还要听他们的话。

这么说来,那杜吉信从一开始就是不可信的,就是哄着他们玩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从老大夫这里得到的消息,庄思颜很快就跟凌天成说了。

并且问他:“你对凌老三这个人当真一点不熟吗?”

他没马上回答,看着窗外的夜色许久才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很可能是凌天和。”

“那又是谁?”庆思颜马上问。

关于凌天和的事,整说一个晚上,甚至可以出一本书,但总结一句话就是。

他,真的就是大盛朝皇室中人,是凌天成的大哥。

只是这个大哥年龄要比他大二十岁以上,而且在凌天成还年幼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死了?”庄思颜怪怪地看着他问。

凌天成点头:“对,死了,皇家的记录里都是这么说的,说是他突然身染重疾,不治身亡,凌墓就在京城西效的皇家凌园里。”

庄思颜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

这么说还真特么是邪术了,死人复活,还生两个儿子,然后换了一个地方,称王称帝,杀人越货?

这凌家的兄弟们还真是有意思,一开始出来凌天成,庄思颜就觉得够奇葩了,好歹看在他长的帅的份上,勉强不计较。

结果后来又冒出一个温青,放着好好太子不做,让给了别人,然后自己没事就窝在那个小院子里,算计完这个,又算计那个。

好不容易接受了他这种二货,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凌老三,更是奇葩中的战斗机,竟然已经死了很多年,然后现在带着两个儿子出现了。

庄思颜都不用细想,那些之前京城中的庄昌远,骆柯,还有荣吉之流,没准都跟这个老家伙有联系。

他们虽然各怀鬼胎,但扛的大旗却是为了皇室血脉,最后就算是把天闹踏了,也能义正严词地说,他们是忠臣,只是没有扶到明主而已。

可真是一盘大旗啊!

早知道就先从这罗和城里开始了,不知道把凌老三一窝端了,京城之中是不是会少许多的命案?

不知道凌天成是不是早想到这个结果了。

庄思颜跟他说这些事的时候,他的神思游走,好像突然发现窗外的黑夜里多了一个什么宝贝,他必须时刻盯着,不然就会飞走一样。

全程没怎么看过庄思颜,只在想自己的心事。

这事查到这里,该有的东西他们已经全部知道了。、

剩下的只有一条,凌老三带着他的两个儿子,离开罗和城之后,又去了哪里?

这是个大问题,就算是白恒带着人来了,找不到凌老三也是白忙一场,至于凌村里的那些人,显然跟茶馆里的都差不多,多数已经被他控制了。

他们杀不得,只能想办法一个个的往回救。

次日,两个老大夫又来教庄思颜。

准确的来说,是他们三人一起给牢里的人开了药,让人一一煎了喂下去。

跟大夫最开始预料的一样,过了一天,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因为头天晚上,有人挣开了绳子,还打死两个人。

最后只能尽可以的把他们分开关押。

庄思颜也是很奇怪的,他们在茶馆里遇到这些人时,感觉他们好像并没有像现在这么傻。

似乎是在听谁的命令,而且当时人很多,把他们全部都关在一起,也没有起很大的暴乱,为什么现在却不一样了呢?

这个问题,大夫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原来这些扰乱神经的药,一旦服用,就跟吸食毒、品没有什么区别,必须定期服用才行。

那些药可以控制他们,也可以稳定他们,只是损伤会随着用药时间的延长而加大。

但中途一旦把药停了,就是现在他们看到的结果。

药瘾犯也,暴虐,狂躁,然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352章 可疑的女人

老大夫在认真讲,庄思颜却没有认真听。

她的思维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只是共馆里,他们就抓回来将近二十个人,那天在凌村后面的山上看见的,竟然有几百人。

就算那些人里面有清醒的,有用药的,但一百个用药的应该有吧?

还有凌村本来的人,那些一户户的算起来,最少也得几十人。

这么一大批人,平时光药也得熬一大堆。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药是从哪儿的,又是从哪儿熬的,怎么传到这些人的手里?

如果真是这么多人服药,一次要熬好多锅,恐怖是半个罗和城都得浸到药味里。

怕是等不到现在,这事便已经暴露了吧?

一大堆的问题,查起来却得走渊头,那就是药从哪里来的?

罗和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繁华异常,有时候看着比京城还要人多。

尤其是夏天的夜里,许多的店家都不急着关门,室内燃着灯也得招客人。

而城门更是每天一打开,来来往往的人便堆挤着进来了。

罗和城里那么多人,都受凌老三的控制,那么他如果不在城中下药,必然也会通过某种方式把药运进来。

而城门的把持权在杜吉信手里。

得了,从这个家伙下手吧。

庄思颜突然站起来,连跟大夫说都没说一声,就往外面走去。

正好看到徐宁从外面回来,立刻叫住他问:“青然和青风他们呢?”

徐宁不知道干吗去了,冒了一头的汗,脚都是虚的,听到她问,随便应了一句“跟爷出去了”,就想回屋去。

庄思颜从后面拽住他说:“别走啊,他们去哪儿了?”

徐宁苦着脸回头:“听说白将军来了,就在罗和城外,他们都去那儿。”

白恒曾经还做过庄思颜的手下呢,这会儿听说他到了,也顾不得别的,抬腿就往外面走去,在门口顺手牵了一匹马。

可怜两个老大夫还以为他有急事走开了,很耐心地在书房里等着她回来,结果一等就到了天黑。

庄思颜一路急走,出了城门,又往北行好几里,才看到白恒扎的帐篷。

白恒的手下,只要不是新兵,都认识庄思颜,所以老远看见她来,就往里面报了去。

青然和青风同时看向凌天成。

他摇了一下头:“她的消息倒是快,还以为真的在家里好好读书了,没想到又跑到这里来。”

白恒是急着出去见自己的恩人,无奈皇上在这儿,还没开口,他也不敢出声,只得老实站着。

凌天成顿了一下,叫着青然说:“你去接她吧。”

白恒立马站出来:“皇上,还是让末将去吧!”

凌天成就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并未阻拦。

白恒出了帐篷,步子飞快,几乎想飞起来地去迎庄思颜。

庄思颜老远看到他,也是喜上眉梢,扬声说:“早听说你要来,等了这许久,怎的到现在才赶到?而且来了还不提前跟我说,反而把他们都先请来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白恒可不敢说凌天成的坏话,只朝帐篷里呶了一下嘴说:“将军,他们都在里面呢。”

庄思颜朝他笑了笑说:“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将军了,叫我先生就好了。”

知遇之恩对于年轻人来说,就是最大的恩。

白恒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他心里清楚的很。

庄思颜这个人嘴上嘻嘻哈哈,跟人开玩笑没轻没重,但做起事来,从来都不会亏待跟着她的人。

这点白恒知道,徐宁知道,贾明渊,阿四他们都知道。

就是青然他们,后来为什么会舍了温青,而专心随着她,也跟她的为人处事有很大的关系。

毕竟谁都想找一个好的老板嘛!

庄思颜在路上跟白恒说了几句话,告诉他一会儿再找他细说,人就进了帐篷。

她一进去,青然和青风有眼色的就出来了,把若大的一个帐篷,留给了凌天成他们两个。

庄思颜劈头就问:“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把我自己剩到那个院子里,也不怕别人把我怎么样?”

凌天成就好笑地上下看了看她,嘴上虽没说,那眼神分明就是:“那有敢把你怎么样?”

庄思颜也不在意,又问他:“白将军不入城吗?”

面前的男人摇头,沉声说:“不入,我让他们绕到城西,在离凌村不远的地方扎营。”

“为什么?”

凌天成从桌子后面绕过来,用手抚了抚她急走时,飘散的一缕发丝。

手指温度轻轻擦过庄思颜的脸,她就把头往一边偏了偏:“痒,外面太热了,我来时出了许多的汗,等我洗把脸回来,你把白将军他们都叫过来,一起说吧,我想听听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说完,也不等凌天成答应,转身就又出去了。

到她洗了脸回来,帐篷里果然已经多了好几个人,桌子上还铺着一张地图。

有些地方已经被凌天成拿笔勾了起来,一个个墨色的小圈,里面圈着罗和城,凌村,还有离凌村二十里左右的余宁镇。

凌天成指着那着几个圈圈中间的部分说:“这一带山多而密,山中的林子也很密,我曾和颜儿在那里走了两天,才找到边际。

但是据我观察,一路往北往西,甚至往南的山脉会更险峻一些。

我们现在看到的,罗和城,凌村,还有这里的余宁村,都曾是凌老三的属地。

你们再看这三个地方,是不是离这片山脉都不太远?

我怀疑他们很可能就在这山里之中。”

凌天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看向众人,眼里是坚定的神情,好似他已经在那山里看到了凌老三的房子一样。

白恒跟他的时间不多,又年轻又心急,先开口说:“那我们就把山围起来,搜!”

凌天成都没怎么看他,手里提着笔在那片山周围轻轻画了一圈,然后才道:“这山头虽然一点也不高,但面积却很大,稀稀落落铺了很远,而且除了东南两个方向有人,北和西边都是荒的,之前从别的地方路过那里,只看到大片的荒林,所以搜山根本就行不通。”

搜山行不通,就走别的路,可一时之间这些粗糙老爷们又想不出还有什么路可走。

青风更直接,说让带上干粮,直接入山,拿着地图把那片地方全部趟一遍。

凌天成看他一眼说:“那我们在要罗和城里住上三个月才成。”

众人:“……”

最后目光就转到了庄思颜的身上。

她摊摊手说:“我也没有好注意,但是我们既然知道凌村,杜吉信,还有城中有些铺子都跟他们有关系,那么这些人一定有办法跟他们联系,不如想办法从他们那里下手。只要能跟踪上一个人,就必定能找到那个地方。”

这已经是目前来说最后的办法了。

到底是干侦探出来的,对于跟踪什么的也很有技巧。

她先抽出来一些精锐,包括青风他们,经自己的手换了装,进屋的时候还是高大威猛的汗子,出来后就成了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看着还有点寒碜。

然后按照主次,分别派他们守住几个地方。

杜吉信,城门口,还有凌村。

另外也安排一些人去城中的药店里查访。

当然这些提前也是作过功课的,家里放着两个老大夫,又是常年在罗和城里开医馆的,所以对于这里大大小小的医馆,还是有些了解。

有哪些看上去正规,其实做着黑生意,有哪些医术不精,曾治死过人,所以现在没人去了。

还有那些有一点后台在,就到处宰患者的,他们也能说个大概。

庄思颜的线索就从这些大概里出来。

她把人派出去以后,自己开了一份药单,带着徐宁开始往那些药店里去,点了名的要这些药。

罗和城闹这么大的事,把茶馆封了,城外的凌村也被围攻过。

凌老三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定然一早会跟他这里的所有人通气,要小心行事。

所以庄思颜带着这份药单去取药时,那些掌柜的就面不改色,要什么给她拿什么,打发走了了事就行。

可一般小的药铺子,或者正常开医馆的,一看到这种药,都会问一句为何要用这等猛药?是得了何病?这医会吃死人的,他们要是不把病人送来看看,药铺很难给他们抓。

到底还是有医德的大夫多啊,帮了庄思颜大忙了。

所以回来以后,面色平静的就成了他们重点跟踪的对象。

网已经撒了出去,接下来就看先捞谁上来。

令庄思颜没想到的是,他们捞的第一条鱼,竟然出自杜吉信那里。

跟踪杜吉信其实是很枯燥的一件事,他表面笑嘻嘻,跟谁都好像亲兄弟一样。

而且基本是两点一线,自己的府里和知州府上。

每天从家里出来,就去工作,到了晚上又回家,中间不带绕弯,也不带多看旁的一眼。

但跟踪他的人却是罗勇。

罗勇这个人真是个好猎手,他懂得一切猎手的本质,也很了解自己的猎物,所以得到这个任务以后,每天也跟着杜吉信一样。

上班时,本来就是他的下属,跟着也没事。

下班时,杜吉信回家,他就摇身一边跟猫子似地窝到他家的院子里,还能窝到他的睡房里。

于是这天,罗勇就看到了一个可疑的女人。

第353章 他有一张十分冷的脸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53章 他有一张十分冷的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4章 集体遁地,集体升天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54章 集体遁地,集体升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5章 礼轻情义重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55章 礼轻情义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6章 你要杀了我?

庄思颜根本没空理他,已经带人快速往山下走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出现在了那块山壁下。

她一看到这个造型,脑子里立刻出现训马场的画面,都没有多想,就跟徐宁说:“这里一定有门或者机关。”

徐宁古怪地看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情多了,没有原因。”

徐宁:“……”

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知道说什么了。

庄思颜打着火把在山壁上照了一圈,又让人快速把火把燃起来,在山下站成一个标准的队形,以便给还在山上的人看到,他们已经找到了入口。

然后就开始在上面四处找寻机关。

大概真是同一个设计师,所以连设计的机关都是类似的,庄思颜没费多大劲,就从一处隐蔽的草堆里发现了一块异样的石头。

让旁边的士兵一搬动,这边看上去严丝合缝的山壁,就这么“轰”地一声闷响,开始往两边退去。

她快速用烧过的火把在山壁上留了一行字,告诉白恒他们机关在哪里,然后自己第一个往里面冲去。

山洞里面很宽,连马车都能走过去,但也很深,一眼望不到头,而且越往里走越黑。

两边的石壁有很强的人工痕迹,应该是经常有人出入 的。

地上时不常的也会发现一些东西,而且庄思颜还在上面捡到了凌天成落下手半根木钻。

这是那天晚上他们两个困在山林里时,他削出来的。

当时庄思颜睡着了,醒来后就是中午,还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根本就没有想那以多,更不会想到凌天成还会弄这种东西。

直到他们回来以后,他才拿出来,说是闲着没事在山上削的,送给她拿着玩。

当时庄思颜还问她:“我放着金簪不带,为什么要用这个,土里土气的,配不上我的形象。”

凌天成就看着她笑了一下,并未多说。

后来那簪子也不知去哪儿了,反正庄思颜没怎么在意。

但此时在地上发现,她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

这是那家伙留的记号,告诉庄思颜,他们已经进去了,里面应该会有很大的危险,不然他也不会把簪子折断。

庄思颜回身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几百人,又看了看徐宁,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

徐宁也看到了那个断簪,只是他不知来历而已。

不过此时一看到庄思颜的表情,他大概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出声道:“里面很黑也很深,我们还不知是什么情况,要不要等等白将军他们。”

“不用等,凌轩都进去了,我们现在等白恒,不是至他于不顾?”

这次徐宁是真的不说话。

人都说婉妃不领皇上的情,也不喜欢他,只是迫于他是天下之王,才不得不听从于他。

可此时此刻在徐宁看来,那些人根本什么也不懂。

庄思颜平时做事的风格他们都清楚,当时徐宁被抓走的时候,她也很急,但却没有乱。

一切都是按步就班的在做,甚至还借着机会跟皇上切磋了一下感情。

可现在她一语不发,既没说自己着急,也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在前面的人提醒有危险时,不但没有停,反而加快了。

给徐宁的感觉是,她并非单纯的是去救皇上,而是去救自己喜欢的人。

这种感觉徐宁以前不懂,也不能理解,他一向是大男人主义,然后用一种嘲笑的口吻,嘲笑世间陷入感情里的男女。

可现在他懂了。

罗和城还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等这里的事情平了,等他不做京城大理寺的仵作了,就来这里定居也是一件美事。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位美人。

“想什么呢?都踩到我脚了。”庄思颜一把将他往后推了一把,顺手也把火把塞到他的手里:“拿着,这么险的地方,还在那儿胡思乱想,还想到满脸春潮,徐宁,你有事啊,等回去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她话没说完,人已经快速往前走去。

刀早就握在手里,在火光下闪着森寒的光。

后面跟着人,也打着火把,从两边快速跟上庄思颜,一行人如游龙一样,转眼就把徐宁撇出去老远。

等他追上去的时候 ,看到地上已经死了几个人。

而庄思颜他们连口气都没喘,又往前走去。

这个山洞足有几十米,或者更长,他们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徐宁都觉得会不会永远没有尽头。

就听到前面有人说:“出来了!”

他一提脚慌忙往前跑去,果然在山洞的末端,他看到外面的天空。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昏暗不明的照着整个山谷。

在往前去,有一大片灯光,辉煌地覆盖了半边山。

那里俨然像一座宫殿,建着华丽的房子,从他们这个角度还能看到房子上面走动的人。

庄思颜已经让人全部火灭了。

他们站在黑暗里,看着对面城堡一样的房子,在想着凌天成此时会在什么地方。

凌天成已经入了那个宫殿。

跟他开始预料的一样,那些人早就发现了他们,却故意当做不知,把他们往里面引。

而凌天成也早就想到了他们阴谋,却也当成不知,将计就计的跟了进来。

他要见到凌老三,不管冒多大的险。

一入城堡,四人很快就被围了起来。

凌天成几乎没做反抗,就把身上的刀交了出去,然后任对方绑了手脚,带着往里走去。

大概是知道他们永远出不去了,所以倒没有蒙眼什么的,带着他们从长长走廊上穿过,走过一层又一层的院落。

最后在一处巍峨的,庞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带他们的人在前面叩门,传话进去:“告诉凌老,人已经带来了。”

里面的人絮叨着他的话:“告诉凌老,人已经带来了”

一柱香的时间,里面又一层层把话传了出来。

大门打开,凌天成和他的三个大内侍卫被分开,带到了不同的房间。

分开时,他给侍卫了一个暗示,只要对方起了杀意,不用管那么多,直接动手就行。

他担心自己带的三个人顾忌他的安全,而被别人直接杀掉。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不是凌天成要见凌老三,四人在里面胡乱杀一通,没准也能出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于这些人之手。

再说了,他们要真死了,那凌天成才没有活的机会呢。

屋内富丽堂皇,真的有京城皇宫的风格。

里面的灯光很亮,照着两边站着的人都跟鬼一样,脸色苍白,目光木然地看着凌天成。

最上首,坐着一个身穿宽大袍子的人。

他的身体肥胖,把本来很宽的椅子填满了大半,那袍子从他身上耷拉到了地上。

黑色的,上面绣了龙图。

凌天成只瞟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件龙袍。

看来这个人是凌老三没错了,可殿,他的脸被东西遮住了,看不到长什么样。

不过凌天成能感觉到,他看对方的时候,凌老三也在打量他。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室内明明站着很多人,却静的落针可闻。

凌天成手背在身后,上面还绑着绳子,不过利用这个机会,他已经把绳子慢慢脱扣了。

站在凌老三身边的一个人,穿着打扮与跟在凌天成身边的李福相似,手里还捏着一个拂尘,声音尖细地说:“大胆,看到凌老还不下跪?”

凌天成都没看他,直盯着中间的位置说:“君上有礼,你既非君,又非上,为何要跪你?”

“大胆……”太监声音提高,却被凌老三一下子打断了。

“你真是他……?”

凌天成好整以暇,毫无顾忌地回了他的疑问:“是他,但我都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当然得是他,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您的一片心意?”

凌老三没说话,躲在蒙面纱后面的眼睛又犀利了几分。

凌天成也没说话,已经悄无声息地把这个房子内的进口出口看了一遍,还有站着的侍卫,哪些有武,哪些只是摆设,都大概估算了一遍。

这里既然建成了皇宫模样,那里面的人定然也不会太少。

就算白恒,青然,包括庄思颜他们都追过来,要想全部剿灭都很难。

片刻凌老三又开口,你既然知道我知道你是谁,那应该也想到了来这里就别想活着出去吧?

凌天成故作奇怪地看他一眼问:“你要杀了我?”

他没待凌老三说话,就笑了起来:“你蜗居在这里这么多年,此时杀了我有什么意义?什么也得不到,我还不怕实话告诉你,京城那边有皇子在的,你在这里把我杀了,那边自然有人继承皇位,依然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说你图什么?”

这句话把凌老三激怒了。

这么多年了,他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从京城迁到罗和城,又在这里建了这个秘密的宫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人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好明正言顺地坐上去。

可现在这人就在他面前,他还没动他,他竟然先口出狂言了。

凌老三声音不大,粗卡又难听,但话说的很清晰:“话太多了,会闪了舌头,来人,先把他的舌头拔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生了岔。”

两个靠边站着的人,答应一声就向凌天成走过来。

凌天成却在他们靠近之前又开口:“那你可能就听不到关于宫里的一切了,包括怎么能成功坐到那个位置上。”

第357章 继承他的江山

凌老三停了。

过了片刻,才又阴恻恻地问:“你要让位?”

凌天成答的毫不在意,也毫无诚意。

他慢悠悠地看了凌老三一眼问:“有一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你真的是皇家血脉吗?真的是我已故多年的三哥吗?”

他的话看上去好像只是随意的问一下,也好像真是确认对面坐着的人是谁。

如果不细听,还会觉得他要是确认对方的身份没错,是真心想把皇位让给对方的。

凌老三藏在布帘后的脸上也僵了一下。

本来就溃烂的皮肤,这会儿皱巴巴地挤到一处,又因为太过肥胖,那挤到一起的肉,几乎要滴出汁来。

他的声音终于缓和了一点,不过话语却很强势:“当然,那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凌天成点点头,又问:“我怎么相信你?”

凌老三怒了:“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信不信都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信了,这位置你可以轻松拿去,不用一兵一卒,还会落个天下美名,比如前皇帝不学无术,也无心皇位,是你为了大盛朝的江山,为了天下百姓,才担起这个重担的。

但我不信,你就得拼尽全力,往京城里打。

你有这个把握吗?

这么多年了,你在这里建了这么大的地方,也在京城中蛊惑了几个朝廷官员,可怎样呢?

他们最后死的死,坐牢的坐牢,至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字字诛心,凌老三真想拿刀把他的皮给剥下来。

可那些话分明又对他起了作用。

他太想回到京城了,太想坐到那个位置上,对天下人说:“这本来就是我的。”

二十年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皇上连昭书都写好了,将来位置一定传给他。

可是他竟然生病了,还生的是一种怪病,身上的皮肤又痒又烂,整个东宫里每天都浸在药味和臭味里。

那些没用的大臣,还有觊觎皇位的其他皇子们,就开始在皇上面前说他的坏话。

说江山不能交到这一个怪物的手里。

说他已经病成这样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掉,到那时皇位反而会动荡。

说他现在病都治不好,又哪有心思去理朝政,就算称帝了,也会把天下百姓害死。

……

他们说了太多,日夜不休的在老皇帝的耳朵边念叨。

终于,老皇帝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传给了那时只有一两岁,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一个皇子。

凌老三一气之下,带着他的人离宫出走,进了这片大山。

他的父皇先开始还让人寻找,回来也就不找了,直接在宫里把他的母妃也赐死,从此宣称他也死了。

凌老三抬头,看着自己亲手建起来的宫殿,发出一串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那声音尖锐而凄厉,听的人心里一阵阵发寒。

只是凌天成并不知道这些事,那个时候他也只有几岁,只知道三哥死了,但后面发生的何事,人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一无所知。

最重要的是,三哥死后没多久,他就被父亲赶出了宫,住到庄府里。

对于宫里的事就再也无从得知,并且对皇室生出厌恶,也轻易不去提这些事情。

既是现在他知道了,也什么事都做不了。

过去的事已经成了大错,而凌老三却在那些错上犯了更大的错。

他现在已经不是大盛朝的三皇子,也不是曾经的太子,而是一个十足的杀人狂。

他恶意杀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还登九五王座?

两人的谈话,说说停停,进行的很慢,却把凌天成这么多年未解的矛盾,都一一解开了。

凌老三问他:“你是哪个?老十五,十六?还是十七?”

凌天成先了中间:“十六,就是你死后被送去庄府的那个。”

凌老三听到这里,又发出一阵怪笑。

他的笑声真是难听到极点了,每次一笑出来,那声音都跟无数的铁皮刮到了骨头上,让人直接起一层鸡皮疙瘩。

但凌天成跟没听到一样,只紧紧看着他,也等着他后面的话。

另外他还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好像哪儿打了起来。

动静不是很大,打了几下就又停了,所以他听不出来是自己带进来的侍卫动手了,还是思颜他们进来了?

但跟凌老三的对话还没有停。

“十六,我知道你,你母妃很善良,你小的时候也很可爱,常常来东宫里玩。”

凌天成一点也不记得这些,但说他母妃善良,他是认同的。

他的小时候,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整日里只有母亲相伴,她有时候看到地上一只蝼蚁,也会心疼几分。

那会儿凌天成还小,根本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每每看到她失落,就会问她为什么,她就仰头看着宫墙上面四角的天,久久不回话。

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从旁的嘴里,听到关于她的话,也真是意外。

凌老三就更奇怪了,接着往下说:“要说你的母妃,还是受我的边累而死的。

她在宫里跟我母妃的关系还好,我逃出宫后,母妃受此事牵连,被那个没人性的东西诛杀。

你母妃当时跪地求情,所以也连带着也死了。

你就是从那个时候被赶出宫的吧?

算起来也不过是我出宫后的第二年。”

凌天成无言以对,原来里面还藏着这么多事,而他的母妃也根本不是病死的。

他当时缠着父皇问,母妃得是何疾,一夜之间就死了。

老皇帝不但没答,问烦了,就把他赶了出去。

凌老三已经不认他这个父亲了,现在称他为“没人性的东西”。

此时,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

那种原本高高在上,受万人景仰,却因为得了病,就被否认一切,最后还连累的害死自己的母亲。

此事无论放在谁的身上,应该都不会平静的接受吧。

所以他来到罗和城后,找了偏方,开始拼命杀人,只是为了把自己的病治好。

可看他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并没有治好。

大概是凌天成从小也经历了太多痛苦,此时再听到那些过往,反而平静许多。

他静静地站着,背手看着面前的凌老三问:“你的病是谁医的?”

凌老三还沉浸在过去的激愤中,听闻这话,一下子差点跳起来,伸手就把自己脸上的蒙面纱给掀了起来。

那一张脸坑坑洼洼,上面竟然是没皮的,血肉模糊成一块,混成黑不黑黄不黄的液体,已经流到了衣服上。

衣服幸好是黑色的,看不真切。

但只是这脸一在灯光下显出来,就把凌天成吓的差点后退一步。

真是太骇人,比那天他们在山顶的坑里,看到那些剥了皮的人还可怕。

而凌老三此时还在笑:“看到了吧,朕的病自有太医治着,快了,再过一年,不,半年,我就会全部好起来。”

凌天成:“……”

他要是找到那个邪方医生,杀他十遍都不嫌多的。

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响动。

凌老三往门口看了一眼,吼着左右的人说:“你们是死人吗?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外面在吵什么,都不想活了吗?”

“不用出来了,我们自己进来。”

一个清朗的声音接了他的话,并且一步就跨了进来。

凌天成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心里“嗵”地跳了一声,眼睛急急往门口看去。

正好就看到庄思颜带着一脸笑,从容地走了进来。

她先给凌天成眨了一下眼,然后才抬头看上首坐着的那个人。

幸好她这几天见多了恶心的画面,此时已经锻炼了一点心理素质,不然就这张脸,她看一眼能吐上一天不带歇的。

既是这样,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麻溜的把目光挪开,干咳了两声才说话:“那啥,就是你得了皮肤病没得治,所以才杀人取皮的?”

凌天成:“……”

凌老三则是压根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但这是他的宫殿,有外人闯了进来,那是必须要杀掉的。

而他的人也已经把殿门口围了个结结实实,手里的刀都出鞘了。

凌天成眼睛看着庄思颜,不忘盯着凌老三。

只要他动手,那自己肯定第一时间护着颜儿,不会让她受一点伤。

可是令人糟心的是,庄思颜一点也领会不到他的保护欲,还不知死活地往前走了两步,重新壮着胆往凌老三的脸上看过去。

然后“啧啧”出声:“凌老对吧,我跟你说,你被那个庸医骗了,就这样的病,根本不用杀人取皮,我几副药就能给你治好的。”

凌老三模糊在烂肉里的眼睛,带着十足的阴寒,瞪着面前上窜下跳,跟猴子一样的人。

凌天成都想伸手把这个小女人拽回来。

然而,他看到那个小女人还真的回头了,一边摇头晃脑地解释这个所谓的“皮肤病”是怎么回事,一边往后走。

近到凌天成身边时,趁着缓气的机会他说:“白恒他们马上到了,再拖延一会儿。”

凌天成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凌老三也没开口,反而是原本站成两排的人里,突然走出一个老头子,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瞪着庄思颜大叫:“你胡说八道,这是哪儿的,哪儿的,赶出去……”

庄思颜就慢悠悠地晃到了他面前,意味深长地问:“哦……,这病就是你看的呀,我看你才是居心不良,你压根就没想让凌爷好起来吧,所以生出这些怪招来,你看看你都把他的脸治成什么样了?说,你到底是谁的人?是不是想把他害死,然后继承他的江山?”

第358章 殿内那位是当今圣上

事情转换的角度简直有点奇葩。

在所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庄思颜就把目标转了突然跳出来的太医的身上。

但凌天成听出来了,凌老三也听出来了。

他的目光快速从那个太医的身上,移到了庄思颜的身上。

这个人他当然也知道,罗和城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都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他们多次下手想把他杀了,但他机灵的很,而且身手也不错,每次都能躲过去。

现在竟然还跳到了他的殿内,把太医问的哑口无言。

凌老三又去看凌天成。

凌天成也在这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很随意地说:“这是我的一位贴身侍卫,曾在军中做过军医,所以懂得这些。”

凌老三:“……”

难道他说的有些道理?

当然,对于这个与自己敌对,又突然跳出来的人,他还是不信任的。

他只是看着长年给自己治病的太医,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哪知那太医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被庄思颜的话给镇住了,竟然哀声跪倒在地上,老泪鼻涕地哭了起来。

这个情景一下子就颠覆了凌老三对他的信任,粗卡的声音看着他问:“刘太医,你哭什么?”

听到这话的刘太医,根本不敢起来,爬在地上拎着袍袖抹了一把脸,声音低的好像从地里发出来的:“凌老,是奴才不中用。”

“哦,不中用?不中用我也用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办呢?”

刘太医不敢说话的。

不是他先失态,实在是庄思颜先下手为强了。

她一进来,看似不经意地在殿内走了一圈,实则已经把这里的人大致看了一遍。

大殿内除了上首坐着的那个,还有殿下站着的凌天成。

下面还站着四排。

两排的格局有点像凌天成上朝时,排成两道的文武百官,只是他的数量少了一些。

往后面的两排则是手里握着刀的打手。

只能这么说了,因为他们并没有士兵们的气质,眼神也有些恍惚,看那个样子,说不定也是服过药,受凌才三支配的一些打手而已。

这些人这会儿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要凌老三不下令,他们应该不会动。

那“文武百官”就要好好看一遍了。

庄思颜嘴里说着话,脚下也没停,从每个人身边走过去,已经发现里面站着一位大夫了。

大夫只所以跟别的人不一样,是因为他身上有味道。

长期跟医药接触的人,就算是把身上洗干净了,只要细细的闻,还是会有药味在上面,这些药味已经渗透到了他的身体里,是去不掉的。

所以庄思颜在经过他身边时,就多看了他一眼,甚至还跟他说了一句话:“凌老已经知道你的阴谋了。”

只这一句话,就差点让刘太医跪地不起。

但那会儿他还不信,还以为是庄思颜诈他的。

只是很快,庄思颜就把凌老三的病情剖析了一遍。

这里面很多的术语刘太医都没有听过,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庄思颜在说的时候 ,他悄悄地去看了一眼凌老三,发现他的眼里史无前例地闪了一下光。

所以在庄思颜讲完,又一次把目光定到他身上时,刘太医失控的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

他不跪还发了,这一跪基本是承认自己真的在药上做了什么手脚,至少在场的人都会这么想。

刘太医头抵着地,根本不敢起来。

这么多年了,他被从宫里带出来,一家老小还控制在凌家的手里。

一面要迎和凌老三,一边还要听他儿子的话,其实他早就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的很惨。

可他还是努力的活着,因为只有他活着,他的家人才会活着。

这会儿事情暴露了,他已经不敢想身后的事了。

凌老三倒是没急着说话,出奇的安静,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庄思颜一会儿。

这种安静是庄思颜和凌天成喜闻乐见的。

他们现在要时间,凌老三最好是能把刘太医吊起来审一顿,庄思颜还能免费给他做个参谋,这样就能把时间再拉长一点。

可惜,几分钟过去以后,凌老三却说:“起来吧刘太医,朕并没怪你。”

他说“朕”的时候,庄思颜就看了一眼旁边的凌天成。

这个老东西大概真是糊涂了,竟然当着皇帝的面自称“朕”?

而凌天成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还真是有意义到了极点。

凌老三把刘太医叫起来后,就把目光转到了庄思颜的身上:“你说我这病能治,还说刘太医用了错的药,那你可有对的药。”

“这个当然。”庄思颜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赶紧找别的地方去看了。

真的很想吐啊!

凌老三立刻叫人搬了桌子过去,就放在她面前,上面还摆好了笔墨约砚。

这是要她把药方写下来的节奏吗?

庄思颜抬起头,表情奇怪地看着凌老三问:“干吗?要我写药方吗?”

“没错。”

庄思颜:“那怎么成?我是一个很负责的大夫,药方岂能随便开的?……,我至少得先给你把脉,看看你身体上还有没别的问题,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导致你这么多年都不会好?还有啊,还得看看你的饮食,还有,你最近都吃了什么药?总之一句话,这种病有很多原因形成,要治好不难,难在太麻烦。”

可以说她很识时务了,看到凌老三的眼睛一瞪,立刻就把话变了一个方向。

虽然自己极其不愿意往他身边靠,但是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得做点什么才行。

谁白恒那个笨蛋到现在还没传信号过来呢?

接下来,关于凌老三日常的药单,食谱,还有各种平时能接触的东西,全部都列成表,送到了庄思颜的手上。

她也被设了特例,用两个全武装的侍卫看着,走到那高高在上的首位上,隔着一层级布,把手指按到了凌老三的手脉上。

确实病的不轻,既是现在有正确的药,也不能把他治好了。

这个病最初根本没有那么严重,是他自己胡七八糟的折腾,才把自己送到绝路上的。

而且庄思颜之前受两个老大夫的指导,对于医药和把脉,都有了新的体验,所以这会儿还发现了凌老三的药单里,确实有致他命的药。

那药的用量极少,但常年累月的服用,却真的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她又看下面的刘太医。

以他现在的样子,应该不是自己想把凌老三杀死,或许他后面还有人。

那人会是谁呢?

庄思颜又把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

传说中凌老三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凌怀平,一个叫凌怀军,分管着罗和城,还有余宁镇两个地方。

那两个儿子的年龄也就是二十出头,但此时应该都不在殿内。

他的两个儿子从行事上看,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到底是谁想把自己的老子害死,想取而代之呢?

原来到处都是权势之争。

凌老三还在想着自己的皇帝大梦,一心要把凌天成弄下来,他自己去京城称帝。

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或者手下,却想把他弄死,好抢了他的位置。

庄思颜把一切看在眼里,她本来也不想管这一堆的烂摊子,反正这群人作恶多端,到最后都是要死的。

但她看着凌老三那个样子,突然就想帮他查查到底是谁在他背后捣鬼了。

庄思颜把手收回去,没有立刻说他的病情,反而说:“我能问刘太医几句话吗?”

凌老三同意了,这里是他的宫殿,这里的人都是他的人,他不怕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招,更不会在乎他们带来多少人。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宫殿的外面,到底布下了怎么样的阵容,应该不会对自己带来的那点人有自信了。

现在他的心思是被这个人的医术勾着。

治了这么多年的病,没有丝毫起色,现在有人告诉他能治好。

只要是一位病者,应该都会有些微的心动吧,尤其是一个不甘心的病者。

凌老三太渴望好起来了,像下面的每个人,可以把脸露出来,不要整天带着一身的烂肉。

所以几乎是答应了她所有的要求,还让刘太医跟他单独说话。

庄思颜和刘太医一出那扇门,立刻表情严肃地问他:“是谁让你给他下毒的,你最好老实说,这样还能保住你和你家人的命,你要是说谎,那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刘太医简直要被他吓死了,他觉得这个人简直长了一双洞穿一切的眼。

他不想把那人暴露出来,事实上说不说他都会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他从此闭嘴,凌老三也不会放过他,因为这么多年,就算不下毒,耽误他病情的事,他也不会忍的。

尽管刘太医并不知道,庄思颜是否能把这病治好,他也认为这病就是绝症,可她之前在分析病情的时候,却是独有见解。

这个世界太大了,能人太多了,他被关这里这么多年,谁知道外面现在已经怎样了?

自己活着无望,却想让自己的家人活下来。

于是默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问:“你有什么方法让我的家人活下来。”

庄思颜的眼珠转了一下,却并未告诉他方法,只说:“站在殿内的那位是当今圣上,你以为我们只是两个人来这里吗?”

刘太医又是一震,膝盖软的厉害。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皇上,更没想到与他这么近,最最没想到的是,自己是以这样的一个身份见的?

第359章 简直不是人

刘太医说不上心里的感受,或许是专属于古人的愚忠在做怪,也或许是他自己突然醒神,竟然直接给庄思颜跪了下去。

他又哭了,只是这次哭的无声。

眼泪顺着深深沟壑的面颊,无声的流下来,落在地上,在灯下形成了一小片光影。

庄思颜看着他的眼泪,无动于衷。

她知道这里不只这一位太医,也知道很多事他可能也身不由己,但还是因为他,罗和城里死了那么多的人。

也或者不只是罗和城,还有别的地方。

那些人服用了失去神智的药,到现在他们都没想到办法救治,他们又犯了什么错呢?

不过都是无辜的路人,只是倒霉的遇到他们而已。

她默不作声地站着,一直等到刘太医自己把眼泪抹了,才又问:“说吧,这个时候伤春悲秋未免太晚了些。”

刘太医“嗯哼”着起来,没有开口,却沾了桌子上的茶水,就着桌子上的边,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庄思颜眼角瞥了一眼,话题一转问了另一件事:“那些人服用的迷药也都是你开的吗?”

刘太医不应声,把头低低的垂了下去。

庄思颜等了他一会儿,见没有反应,就往前走了一步:“怎么?这个不能说吗?”

还是没有回应。

她稍微侧了一下身子,让灯光大面积地投到刘太医的身上,正要开头再问,却见他“普通”一声,人已经栽到地上。

嘴角有黑色的血,竟然服毒自杀了。

庄思颜站在那儿半天都没动。

他娘的,这算怎么回事?她把人叫出来只是问他几句话,他这么一死,没准那个凌老三还以为是她给人家下了毒呢?

庄思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真想上去踢刘太医两脚。

之前做了那么多坏事,也没见他想死,这会儿才只暴露一点,就先扛不住了,什么人嘛!

烦是烦,可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她想了一下,突然一蹦三尺高,发出震天价的叫声:“啊……啊……,你怎么回事嘛,怎么就死了?这是谁下的手……”

隔壁凌天成听到她的叫声,第一个冲了出来。

可是在门口却被侍卫给拦住了,他想都不想,顺手劫了对方的刀,“嚓嚓”两下就把两个人的脖子给抹了。

这边凌老三也吼着叫人过去看是怎么回事?

大殿里有一瞬间,传来窃窃的私语声,那些人虽站着没动,但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显然也带着十足的兴趣。

只不过,他们只是听到了庄思颜的声音,也没有刘太医什么事,就以为是有人对这个先前胡说八道的人下手了。

当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凌天成。

他进来的时候明明是被反绑着双手的,怎么这会儿竟然甩开手跑了出去呢?

有人反应过来后,就站不住了,想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一抬头看到凌老三目光阴森地坐在那里,那一脸烂肉就算是他什么也不做,也能把人吓的半天心惊。

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了,低头继续站着。

凌天成出了门,一路杀将到隔壁门口,恰与跑出来的庄思颜撞到一起。

他先开口:“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庄思颜眨眨眼,往他身后看一眼,见他反手一刀,把跟过来的一个人放倒,这才开口:“我没事,太医死了。”

凌天成都没多问,拉住她就往外面走。

“我们去哪儿?”庄思颜一边跟着他跑,一边问。

凌天成手快的根本看不清,一手拉着她,一手还能把挡着他们的人都砍掉,一时间竟然没人能近到了他们两人的身。

到了这个时候,庄思颜还不忘捣乱,经过大殿门口时,大声朝时面喊:“凌老,那刘老医奉你大儿子之命,在你的药里下不毒,现在已经被你大儿子灭口了,你好自为止吧。”

她一路跑,一路喊,也没看到殿内是个什么情形,反正那院子里跟布了天罗地网似的,早已经围了成千上百人。

凌天成总是怕她有闪失,手还拉着她不放。

庄思颜急的头上冒汗,扯开他的手说:“你干啥啊,松手,你在这儿应付着,我想办法去大门口,凌老三在外面安排的还有机关,我得跟白恒他们说一声。”

凌天成正要回头跟她说什么,手已经被她扒开。

只看到她人跟燕子似的,“嗖”一下就飞了出去,脚只在廊沿下的柱子上踩了一脚,再去看已经不见的踪影。

而他的面前,密密麻麻的人早就围了过来。

你死我活的境地,半分大意不得。

庄思颜既然出去了,他就得把心神收回来,先把眼前的局面应付过去。

凌天成一边拿刀为自己开路,一边往另一个方向走。

他带进来的大内侍卫还在那边关着,如果他们没有转移的话,现在第一时间就是把他们先救出来。

结果凌天成才刚从房角拐过去,就看到满院子的人,正追着三个上下翻飞的人影在打。

凌天成把自己手里的刀一晃,借着院子里的灯光,那刀光就映到了其中一个眼前。

那人只往这边瞥了一眼,立刻招呼了他的同伴们,往凌天成这边靠拢。

四人结队,跟单打独斗的力量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他们分属着四个方向,一边打一边往门口退去。

也幸好进来的时候,眼睛没被蒙上,所以这个时候只要按原来的路线出去就行。

只是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明显是有阵法的,一轮轮的滚过,看着人倒下去了,但下一轮上来,立刻就原地复活。

凌天成他们原本围着廊下走,还能向前推进一点,等真正到了院子里,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四人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手上的刀更是一下也不敢停,砍人砍胳膊都酸了。

而外面也没有丝毫动静。

凌天成多次往门口看,那扇他们进来时的大门,此时已经闭上了,大群的人围在四周,以车轱辘的形式,轮番在他们面前滚动。

照着情形来看,真的是白恒他们来了都不一定有效。

因为只一个院子里就这么多人,那凌老三不定又在外面放了多少人。

而且刚才庄思颜还说,外面有陷阱,要真是那样,估计等白恒冲进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最重要的是,庄思颜这会儿也不知在那儿,她能出去吗?

凌天成有点后悔刚才松开她,如果不放手,她至少还在自己面前,还能看到她好不好。

可自己放了手,她就一个人跑了出去,如果遇到跟他们一样的情况,那该怎么办?

他几乎不敢往下想,心里着急,手里的刀也更快。

只是庄思颜的运气,显然比他们都好。

也或者说她比他们都机灵一些,从凌天成那里出来,根本就没走正路,而是几下子跳到了房子上面。

她手里拿着短弩,对于在高处放哨的人,毫不客气,一箭一个的全部放倒。

而且她本来上到这里,就是为了找那些人,所以下手快准狠,没一会儿就从层层的内院里,跳到了外院。

而且从她的高度,能很清晰地看到院子里,人们的活动轨迹。

庄思颜善化妆换装,她把人射下来后,没有丝毫浪费,把人家的衣服一下子就扒了下来,也管上面是不是脏了,还是有血,就往自己身上一套,大的那部分直接顺着布缝撕下来。

现在她的妆扮就是,身穿凌老三院内家丁的服饰,上前短了半截,裤子就更别提了,裤腿几乎成了短裤,腰里还盘着长长长的腰带。

看着自己的造型,真是……,还挺好用的。

她从院子上落下来,一路往大门口跑去时,已经没人拦她了,反而还主动跟她说前面的情况。

很好,白恒他们终于到了,已经跟凌老三安排在外面的人开火。

这个宫殿的门从里面关了起来,门头上站着成排的,目光呆滞的士兵。

庄思颜跑到这里的时候,被一个面容很凶的人拦住:“站住,哪儿来看 ,要干什么去?”

庄思颜张嘴就来:“凌老让我出来问您,外面是什么情况,要不要增援?”

那人的眼睛就眯了一下:“不需要,他们进不来的。”

庄思颜“哦”了一声,没敢跟这个头领多话,实在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善岔,而且对自己上下打量的时候,那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这会动手,她讨不到便宜,于是就寻路想往后退。

哪知那头领却不肯放过她,还一把抓住她问:“是凌老派你过来的吗?”

庄思颜“嗯”了一声,伸手想把他手格开,那人却一下子收紧了手上的力度,把她抓的死紧。

这是暴露了。

她手脚利索,见一下挣不开,就没再费劲,而是把短弩从手里滑了出来,照着那人的腋下就来了一下子。

没有一招致命,实在是失误。

那人“嗷”一嗓子叫出来,周围的人顿时都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而且有几个已经往这边跑来了。

庄思颜手一伸,就把那小头领拽到了手里,手里的短刀放在他的喉管处:“谁也别过来,不然他就死定了。”

然而往这边跑的人,跟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往前走,而且还加快了速度。

这特么的根本就不是人嘛,自己的头头被威胁,他们都不带有反应的。

庄思颜嘟囔一声,转身就往后面退去,临走时还忘在那小头领的腿上来一下。

不能让他再跑了,不然自己就多下个敌人。

第360章 凌老三的二子

这一片昏天暗地的打斗,从夜里一直快打到黎明。

连不怎么参战的庄思颜,跑来跑去都有些累了,也不知道外面的白恒,还有里面的凌天成他们到底怎么样。

最让她纳闷的是,这里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像皇宫,其实比真正的皇宫小的多。

可这里到底是从哪儿来这么多人呢?

屯集这么多人,以前都没人发现吗?

她窝在一个小角落里,看着那些人喊着从她面前过去,又有一个喊齤 跑进来。

淡定地把面前的柴禾又拉了一下,把自己遮严实了。

再休息一会儿,能找到一些吃的最好,等她缓过来劲,要去跟那个怪物凌老三谈谈了。

这老家伙到底想怎样啊?

皇帝他是肯定做不成了,且不说凌天成死了,后面还有个温青。

就算温青也死了,他的儿子们也不会放过他的,他到底想要怎样,本来都快毒发身亡了,却非要在这最后关头,还要让大家跟着他一起死,这也太没功德心了吧?

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为什么今晚都不在这里?

他们去什么地方了,又去做什么事了?

庄思颜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这里是一个大大的漩涡,有人在上面用两根无比粗的,看不见的棍子,在这里搅动。

把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搅的头昏眼花,他们就好在外面坐收渔翁之利。

那两人很明显是凌老三的儿子。

估计凌老三的周围,也都是他儿子的人,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里,哪里是大儿子,哪些又是二儿子的?

而这两个儿子是不是也是敌对的?

按理说,老大做出那样的事了,不管老二是不是也有反心,都会跟他对着干。

如果他也反的话,那一定会跟老大一起争凌老三留下来的东西。

如果他没有,那肯定就看不得自己的大哥,做出谋害自己父亲的事,最终还是要对着干。

只是两个儿子,庄思颜一个也不了解,更加没见过。

万一个是人精,一个是蠢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兄弟做出这些事呢?

好像也不可能,如果真是蠢材,又是怎么管得了罗和城和余宁镇呢。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会儿,看看左右无人,就把身边的柴禾推开,重新走出来。

此时她已经换了另外一身衣服,为了更加形象,还在脸上涂了一些黑灰。

这样一来,别人就看不到她的脸了,也能混在那些人里到处摸鱼。

她穿过柴院,回到了主路上,看到里面像蚁族子孙一样的人们,还在来来回回的跑动,有很多掉了一只胳膊,掉了一个手,或者干脆浑身是血,也不停下来。

也不知道前面还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庄思颜跟着往后的人跑了一段,就又回到了先前凌老三坐着的大殿内。

这时殿内已经没有人了,空空的大殿内依然灯火通明。

庄思颜进去以后,先往左右看了一圈,暂时没发现有后门什么的。

但凌老三不在这里,又会去哪里呢?

她之前喊过说他儿子要造反,要杀他,那他会不会此时已经去找自己的儿子去算帐了?

想是想,她脚下却没停,几步就窜到了最上面,看到地上还有一些黑不黑,褐不褐的液体,应该是凌老三之前留下来的。

从这里往下看,倒是对大殿以下的东西一目了然,于是她很快在靠近门的地方,发现了两个藏在那里的孩子。

说是孩子,看上去年龄也不小了,至少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除了吓傻了,好像什么也不会做。

两个人紧紧贴着离门不远的地方。

那里有一架屏风,就半遮半掩的把他们挡住了,从别的角度是看不到的,但是站在高处,一眼就能看到他们。

庄思颜有点不明白他们是来自哪里,又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就跳了过去。

大概是那两个孩子看藏不住了,从屏风后面冲出来就要跑,却被他一手给揪了回来。

庄思颜脸上带着笑,一手一个准的就把他们又抓了回来。

“来,跟哥哥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用害怕,我不会打你们的,也不会害你们。”

两小孩子根本不听他的话,一看被抓住,挣的更厉害了,其实一个还往庄思颜的脸上抓过来。

她本来不想动手的,看到这样说没忍住,手一伸就把先出手的那个孩子胳膊架了起来,人也提起来老高。

他像一只被钓起来的鱼一样,腿不停的摆动,却一下也动不了,最后只能安静下来。

另一个应该比他还小一点,一看这个样子,直接抖了起来。

庄思颜并未因些发火,放轻声音问他:“你爸妈呢?”

“死了。”

他回的很快,也很干脆,但尾音里带着颤意。

庄思颜又问:“你们为什么在这儿?”

那个小的又说:“我们是伺候凌老的,他走了,就把我们留在这儿了。”

“他走了?上哪儿去了?”

那孩子没回答,眼睛看着上首那个凌老三曾经坐过的位置。

好嘛,没准这里真的跟庄府一样,到处都是机关和暗道。

山里本来就容易修暗道,可给凌老三提供了好机会,没准他连半上山都搬空了。

庄思颜拉着两个孩子,重新走回哪里,看着他们问:“他们怎么走的,指给我看看。”

大概那个大的已经确认了,她不会动手杀他们,所以就往坐位下面指了一下。

庄思颜让他们两个退下去,自己这才蹲下去仔细研究。

确实有机关,她伸手一按,本来放的好好的座位,一下子就陷了下去。

而被她赶下去的两个小孩儿,一看这情形,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庄思颜想叫他们都来不及了。

座位下面是一个通道,有灯光,照着一级级往下的台阶,还有一些臭味。

她都要闪身跳下去的了,身后却有一个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胳膊。

庄思颜一回头,就看到凌天成的衣服全部染成红色,连眼睛都有些红了,正死紧的抓着她。

“你……怎么成这样了?受伤了吗?”庄思颜瞬间把脚收回来,麻利地去检查他。

凌天成站着不动,任她把自己周身看了遍,然后下了结论:“真是神奇,这身上都是谁的血啊,你自己怎么一点伤都没有?”

“你希望我受伤吗?”凌天成问。

庄思颜就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废话,我怎么会希望你受伤?就是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天成没回她这个问题,只是看了一眼面前的洞说:“他是从这儿逃走的吧?”

“嗯,刚我在这里逮住两个小孩儿,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凌老三从这儿下去了,我正准备下去看看。”

“你不要下去,一会儿我让青然他们下去。”

“啊?青然他们也进来了?”

凌天成只“嗯”了一声,拉住她就往外面走。

整个院子里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流成河,空气里浓得的血腥味,让人吸一口气都是噎的。

凌天成拉着她穿过那些人身上走过,一路往外面走去。

他的声音有些机械:“差不多结束了,这里的人一多半死了,一少半降了,我们去外面看看。”

庄思颜怪怪地看他一眼,有点不敢相信。

她刚才才从这里走过的好吗?那会儿还打的相当激烈,怎么说降就降了呢?

凌天成大概猜到她会有疑问,所以出声说:“凌怀军回来了。”

“谁?”庄思颜问了句。

凌天成就回头看她一眼,重复一遍:“凌怀军,就是凌老三的二儿子,他从余宁镇回来,让这里的人降了。”

“哦,他还挺懂事的吗?”

对于这句话,凌天成没有多说,事实上也没时间说了。

只看到青然,青风,白恒,包括徐宁他们,后面跟着大批的大内侍卫全部往这边走来。

一看到凌天成,全部跪到地上。

也不管下面是不是有血,是不是有死人,只顾着行他们的君臣之礼。

庄思颜在他们中间,也看到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长相一般,但是眼睛特别锐利。

他跟着众人一起行了礼,给凌天成说万岁,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但眼神总有些不太对劲。

庄思颜猜着,他应该就是凌怀军。

据青然他们说,凌怀军是不知道自己的大哥有疑心,也不知道他要杀自己的父亲。

他是相当无辜的,平时只听从父亲的吩咐,却没想到父亲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庄思颜就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当他们是傻子吧?

一个这么聪明的人,天天听他父亲的话做事,会不知道他天天都干了些什么?

而且他手里还着人呢,如果真的是个菜包,那不是早被他大哥给收拾了?

估计这个凌怀军比凌怀平还要难对付呢,谁知道他现在过来投诚是要做什么?

凌怀军更有意思的一点是,当着青然白恒他们,叫凌天成皇上,要是他们离的远点,他就会试探着叫凌天成皇叔。

叫皇叔也没差了,比较他爹是凌天成的哥嘛!

但他这样的试探,总是让庄思颜觉得,并非是一个称呼的问题,而是他想在凌天成这里看到一种态度。

或许是宽容,也或者是放松警惕的态度。

凌天成如他所愿,还真是当着他的面毫不计较,只说他父亲已经寻着地道走了,现在要派人下去找。

凌怀军当下就说:“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第361章 不祥的预感

青然和青风,带了白恒的一些人,重新又回了那个大殿。

在他们下去之前,庄思颜给青然递了眼色。

青然过去一直跟在她身边,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同样朝她眨了一下眼,就跟着凌怀军跳入那个暗道了。

这边凌天成一刻也没闲着,立刻叫人检查整个院子里,是否还有别的通道。

而且还派人往山旧搜。

他自己带着庄思颜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先拿水让她把脸洗了,然后自己又洗了洗。

这才把身上的血衣脱下来,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两套干净的衣服。

一套递给她,一套换到自己的身上。

庄思颜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脱衣服,看着他把身上的血迹也擦干净,然后露出宽肩窄殿,还有结实的腰线,眼睛都发直了。

“你也太……太那个了吧?”

她想转过身去,可是脚根本不听话,站在那里就是不动,眼睛从肩看到背,然后还顺着腰线转了一圈,要往前面再看看腹肌。

可惜凌天成已经把衣服披上了,侧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就是觉得口水快掉下来了而已,我自个儿擦擦就行了,不劳您的大架。

庄思颜一头黑线,看着他把衣服穿整齐了,才勉强说:“你能出去吗?”

凌天成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衣服说:“你背上的衣服烂了,我帮你擦擦再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服了药的,他们的血都有可能有问题,别再……”

好嘛好嘛!不用说了,也让你看还不行?

庄思颜放弃挣扎,也当着他的面,把自己那身破衣烂衫脱了下来。

不过到底不比从前了,所以剩里面一层的时候,还是把身体转过去:“我自己也能擦,你还是出去吧,你在这儿我不自在。”

她说的又急又快又紧张,凌天成站着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强求,真的转身出去了。

庄思颜听到身后门响,才转过身来,看了看他扔在一边的血衣,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是别扭啊!

这种事真不适合她,以前她记得自己是个很爽快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可偏偏遇到了凌天成,他这家伙就是那种,不管你是不是喜欢我,我就非得喜欢你的那种人。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还有权有势有江山。

这令庄思颜非常头疼。

而且头疼着头疼,竟然也跟他相处了两三年的时间,还真是一言难尽。

她一边往自己身上撩着水,一边想着跟凌天成之间的事。

到底也没想明白后面要怎么办,只好还别扭着,反正他也不是那种很坏的人,撇开自己没有很喜欢他,还有他跟贾娴来的那么一出,好像还真没什么特别大的缺点。

最关键的是,他对庄思颜是真好。

就她这种脾气,连叶元裴都受不了,而凌天成硬是什么也不说,只要她在身边就美的冒泡。

算了吧,就算不怎么爱他,也是个好人。

庄思颜甚是烦躁。

这种接受好人的风格也不是过去的她。

而且她郁闷的是,怎么以前明明觉得凌天成还是可以的,那个时候在叶元裴和他之间选的时候,自己明明就是觉得他更好一些的。

叶元裴当时还用了些小手段,把自己带到了现代,结果还是一点用也没有。

“嘿,算了算了,不想了,儿女情长什么真是太影响我行走江湖了。”

庄思颜把充当毛巾的一块布扔进水盆里,三两下把衣服套到身上,顺便又沾着水把自己的头发捋捋顺。

出来的时候,看到凌天成一个人站在廊沿下,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

庄思颜走过去,也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看了一眼。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丝白,像刀缝劈开混沌的黑一样,虽然只有一点点,却是光明的,希望的。

在远远的山间,在树梢,在数不清的草叶子上。

很快,那些光就占据大面积的地方,人的身影也显现出来。

凌天成回头,眉目在晨光里异常好看,眉毛斜插入鬓,眼睛如日月星辰,发出明亮又深远的光。

只是里面带着一丝的红,大概是昨晚太过劳累的原因。

他走上来,用指腹把庄思颜下巴的一点水珠抹掉,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下,深沉又略带喑哑的声音说:“走吧,我们去看看。”

庄思颜趁着他转身之际,又把胳膊插进他的臂弯里。

凌天成就侧头看她,嘴角往下抿了抿,似是笑了,也可能没笑。

凌老三曾经坐过的那个大殿前,此时围了许多人。

在晨曦的微光里,那些人奋战一夜,身上的还带着鲜血和疲惫。

庄思颜看到他们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涌堵上无尽的酸涩。

其实他们杀的人不过是受人蛊惑,听人摆布的木偶而已,这些人如果是清醒的,没准也是他们的兄弟,是大盛朝的好良民。

但现在却被凌老三搞成了这样。

这个家伙是真的该死啊!

然而他却逃走了。

白恒站在靠门口的地方,因为位置高一点,他远远地看到凌天成他们过来,就先走了下来。

“皇上,您跟司大人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消息了我再汇报。”

凌天成向他点了头,人却没走,反而往前走了几步。

“东边一个院落里是灶间,你安排人去弄些吃的,吃过以后把人分一分,一半休息,一本守在这里。”

他说完转头看了一下庄思颜说:“你也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进去。”庄思颜说。

她肚子确实饿了,可是也真的想知道凌老三的情况,于是在凌天成还转着头看她时,她却先一步拉着他往里面走,丝毫不介意,台阶下的士兵们,全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挽在一起手。

这些人里,大多数还不知道庄思颜的真实身份。

他们跟着她去过平阳光,也见识过她的英勇,虽然长的秀气了点,但是在这帮粗老爷们的心里,那还是直直的爷们儿的。

可现在这位直直的爷们儿,却跟个女人似的挽着皇上的胳膊,刚才说话的时候,竟然还嘟了一下嘴。

是有些可爱了,但也真的很辣眼睛的。

白恒比他们知道的真相多一点,见怪不怪,把头低下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直到他们两人的身影走到大殿的尽头,外面的人已经完全看不到了,白恒才安排他们去准备饭食。

凌老三没有出来,下去找他们的凌怀军,青然他们也没有出来。

洞口像一个黑黑的大口似的,张开向着天空,好像要把靠近的每个人都吞下去。

庄思颜往里面看了一眼,问凌天成:“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他默了一下才说:“再等等。”

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洞里面终于有人出来了。

是青风,他如果不说话,庄思颜差点没认出他来。

满脸都是血,身上也被划了好几刀,皮都绽开了。

出了洞口,看到凌天成,“扑通”一声就跪到在地:“爷……。”

凌天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没等他的话说下去,就大声朝外喊:“白恒,带上你的人进来。”

“哗啦”一声,外面的人全部通了进来,个个眼睛看着他。

但凌天成却没有让人立刻下去,而是说:“你们进去,除了我们自己之前带进来的,其他的,不管是降的还没降的,格杀勿论。”

庄思颜抬头看他。

凌天成并不解释,一把拉起青风,对庄思颜说:“这里有药方,你带他过去包一下伤口。”

两个士兵,过来架住青风,庄思颜跟在后面。

人都要出了门口,又突然转过头来对他说:“你别下去哦,在这儿等我回来。”

凌天成看着她没说话,但那个眼神实在叫人不放心。

这个院子里 药房非常院,在整个院子东北角上,他们从那个大殿出来,绕了好长的路才走到这里。

里面药倒是很全,庄思颜凭着她的经验,找了一些消炎治疼止血的药,又开了开水。

先把他的伤口简单清理一下,然后才把药放上去。

青风疼的一头汗珠子,却硬是咬着一块木头一声不吭。

直到把伤口全部处理完,他才嘴一松,人一下子瘫软下去。

庄思颜在他嘴里放了两颗药丸说:“嚼嚼咽下去。”

然后又给他递了水,喂着一口口的喝。

青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伸手说:“先生,我自己来吧。”

庄思颜摇头说:“你赶紧喝两口,一会儿前面有饭,再去吃一点,我想知道洞内到底是怎么个情形,我担心凌轩也会下去,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这么一说,青风当下就站了起来,站的太急,身上的伤又重,差点又一头栽回去。

旁边的士兵扶了他一把,庄思颜也从旁边扶一下。

看他站稳,才吩咐另一人说:“带着这包药,我们走。”

很大的一包,加上瓶瓶罐罐,足有几十斤重,那人扛到肩上,跟着他们一起,又匆匆回到了那个院里。

凌天成果然下去了,白恒也带人下去了,整个院落里就剩没几个人,还有一部分去吃饭休息了。

庄思颜往院子的前后看了一眼,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没敢耽搁,叫了一个小兵说:“把吃饭和睡觉的都叫起来,要快。”

那小兵不发生了何事,不过看到她的脸色,已经知道事情不轻,麻遛地跑走了。

第362章 投胎记着选家门

不过一刻钟左右,人已经全部集合完毕。

庄思颜搭眼一瞅,大概还有一千多人,够了。

她把几个小头目全部叫到一起,顺手捡了一把地上扔的刀,就着血画给他们看。

“以这个院为中心,把人分成五部分,分散到各院里去。守进出的大门,还有院子里的屋门。”

说完可能是怕那些人不懂她的意思,又解释一句:“守着大门是以防外人进来,守着屋门 ,是我怀疑这个洞在地下也是四通八达的,敌人很可能从别的地方钻出来,出奇不易的对我们进行攻击。”

一个小头目立刻发问:“先生是怀疑,凌怀军诈降?”

“就算他不是诈降,里面的情况也不乐观,我们必须得做好万全之策。还有,你们一定要打起精神,不可以有丝毫懈怠,周边的四个院子一失守,我们在这里就过不住洞口了,那爷他们在里面也更加危险。”

各头目领了命,带着自己的人快速分散出去。

这个院子里快就剩二百来人。

青风本来是要去休息的,这会儿也靠着一根房柱子,坐在那里不动,眼睛看着屋内的洞口。

庄思颜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这个时候才开始问洞内发生了什么事。

青风脸苦的都要哭出来了,声音也很哑:“我一出来,爷和你好像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们到了里面却毫无所觉,而且出来后,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会是那样的。”

庄思颜沉默了片刻,再接他的话时,声音很轻,好像是安慰青风一样说:“我们在外面,看着太阳出来,吹着山间的晨风,所以人比较容易清醒。你们进去的就比较着急,有意料不到的事情都是情理之中的。而且一开始我们也没想到是这样,不然也不会让你们进去了。”

青风把头垂下去,好一会儿他才又抬起来。

脸是白的,嘴唇也是白的,只有眼睛是红的,恨恨地盯着那个洞口说:“真想反这伙恶贼千刀万刮。”

庄思颜点头:“会的,很快你就能看到了,现在跟我说说里面的情况吧。”

原来一进入那个洞里,凌怀军就以自己不会武,又没脑子为由,让青然和青风他们打头阵。

那洞又深又长,中间还有许多的岔路,他们在里面根本就分不清方向。

而凌老三的人,却在每个转角口都能遇见。

那些人出手快,又是躲在暗处,防不胜防。

最郁闷的是,因为洞宽的限止,他们不能大队人马往前走,队伍被拉了很长,所以那些人可以随时的,从中间把他们打断。

青然他们很快就发现,这特娘的是一种很要命的打发,可是回头去找凌怀军的时候,却在哪儿都找不到,还因为这个又折了不少人。

他们的人不断的倒下去,尸体把洞堵的更窄了,可是走来走去,既找不到凌老三,也没办法出去。

那里像一个迷宫,把他们全部都困在里面了,而藏在暗处打他们的人却在不断的增多。

青然跟青风碰了一下头,很快把眼前的困境说给他,然后指一条路说“那边人少,你顺着出去看看,如果能顺利走出去,跟爷说,让他们千万别下来。”

青风出来的那条路上人一点了不少,只是他杀红了眼,而且人在极端危险的情况下,也变的异常胆大心细,竟然意外的走了出来,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只是凌天成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带着白恒他们冲了进去。

庄思颜也跟着他苦笑:“你就算是说了,也挡不住他进去,那都是我们自己带出来的人,怎么能看着他们在里面被人暗算死呢?”

青风不说话,眼里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过了半晌,才扶着廊柱子站起来说:“我出来的路还记得,不如再带人进去看看?”

庄思颜立刻摇头:“里面洞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然依你们的能力,根本就不会迷路,早就应该原路返回了。咱们现在要是进去,没准又会他们绕进去,不如安心地等他们的消息。”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地面一片平静,洞口那里偶尔会跑出来一两个人,有时候是自己人,有时候是敌人。

自己人出来基本都是伤势严重,庄思颜就快速的给他们治伤。

敌人出来,没有二话,她不开口,也会有人上去就是一剑,直接把那人又送回地下去。

其它院里也有人钻出来,数量不多,看上去像是逃上来的,都会被第一时间干掉。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所有守着院子的人,疲惫感挡都挡不住。

这两天一夜,他们爬山,打仗,片刻不歇,这会儿站着都要睡着了。

庄思颜也困的要命,可是她跟别人不一样,越是发困,眼睛就越是睁得大。

那本来就很大的双眼皮,这会几乎叠成了三折的,整个人看上去两一只瞪大眼睛的猫,看哪里都是机警的。

她不断的巡回在各个院落里,怕别人松懈,也怕临时出现新的状况,还抽空做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黄昏之前,她带了灶间拿出来的馒头,和一些粗糙的易爆品,又去巡视,在经过一个院落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发现刀剑相加的声音。

她拔腿就跑,一口气 就进了那个院子,然后看到自己安排进去的两百多人被杀了一小半,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伙人,还在奋力砍下去。

她立刻把易爆品从蓝子里拿出来,朝着前面就扔,还大声喊着:“爬下。”

他们的人爬下去多半,那边的人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在“轰”的一声巨响里,被炸的四分五裂。

这个东西,庄思颜早就做了出来,但是数量少,每个院里只发了两个。

也告诉了他们怎么用,可能他们真的太累了,已经累到大脑都不归自己管理,所以忘了这件事。

也可能是敌人出现的太突然,他们只顾着还手,而没有想起。

总之庄思颜这一下,短时间的把战场空了出来,地上被炸了个大坑,敌人死了一地。

而剩下的也懵懵地看着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思颜没给他们时间多想,拿了刀就往他们走去。

很快就平息下来了,原本在别的院子里犯困的人,也提起了神,个个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紧紧盯着每一个出入口。

这声轰鸣,地下也一样听到了。

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山崩了。

但凌天成知道,他听到那声响时,就知道庄思颜出手了,而原因就是有人跑到了地面上。

这次响过以后,没过多久,又来了一次。

地下的人越来越少,有些出口都被堵上了,而地上的人却越来越多。

那些在地道里,想着偷袭的人,一想到山要崩了,他们就是把这些闯入者全部打死,自己也一样会死在这里,永不见天日,简直要疯过去,争先恐后地往外面爬。

地下的机关无人控制,有被爆炸堵上的地方,却有更多路因此而畅通了。

凌天成他们借势追着那些人的屁股跑。

他们一出地面就被在外面等着人干掉,留在地下,又会被里面的人干掉。

整个狭窄的通道里,到处都飘着血的味道。

凌老三也快疯了,瞪着他快凸出来的眼珠子,声嘶力竭地吆喝着人快点把他推出去。

以前衷心伺候着他的人,现在也慌乱的不行,推着那木制的推车,横冲直撞,偶尔遇上凌天成的人,上来就是一顿杀,根本不跟他们讲那么多。

凌老三快吓死了。

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恐惧死亡,为了不死,为了远在京城中的皇位,他把自己弄的像鬼一样。

现在眼看着他要好起来了,他就要做皇帝了,他怎么能死呢?

他不甘心的。

但他又是真的怕死的,所以每听到外面响一次,他都觉得自己要疯一样,发出极其尖利的嘶叫。

每看到凌天成的往他们这边冲一次,他就像见鬼一样,用两只大袖挡住自己的脸,恨不得把肥胖的身体,整个都藏在袖子里。

后来护着他的两个手下也死了。

凌老三惊慌失措,在那片极小的空地上发出长时间的叫声后,终于把他的儿子引来了。

他一看到凌怀军,眼里几乎就冒出光来了:“老二,你快带我出去,将来我登帝位,你必是太子……”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一道白光在眼前一闪,一把冰凉的匕首已经割断了他的脖子。

凌老三再发不出一个声音调,只是惊恐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儿子。

也没看多久,脖子割断要比刀插腹部死的更快。

几乎是刹那间,他的头往旁边一歪,人跟着从木制推车上掉下来,像一摊烂泥样,摊了一地。

凌怀军蹲下去,把匕首上的血在他身上擦了擦,声音冷的像冰:“我不信你,还是早些去死吧,来生投胎的时候,记着选选家门。”

他起身,手略微往后背着,匕首藏在袖子里,也寻路往外面走去。

凌怀军比所有人都幸运,他找了一个没有士兵把守的出口。

出来以看到院子里静悄悄的,别的院子里发出的喊杀声,在他听来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不禁翘了一下嘴角。

当然,这里已经不是什么安全之地了,他得出去,才能另想办法。

他从地上拎了一把长刀,继续往门口走去。

第363章 把你带回去充后宫

庄思颜带着一小队人,没有拿火把,悄无声息地游走在每个角落里。

她知道这里有很多个出口,也知道那些人可能从任何出口出来。

可是他们剩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多了,所以她得身先士卒。

遇到受伤的,自己的同志,当然是第一时间救治,要是遇到敌方,就完全执行凌天成的命令,格杀勿论!

凌怀军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好也走到了那个院子里,不巧的是,凌怀军先看到了他们,所以他就提前藏了起来。

庄思颜带着一队人,往那个院子里走时,他们前脚进去,凌怀军就从他们身后出了门。

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哪里可能有人,哪里躲着最安全,都是最拿手的。

所以也如一个夜行的鬼魅,不着痕迹地往这座宫殿的大门走去。

庄思颜入了大门以后,就察觉不太对劲了。

因为借着初升的月光,她很快看到地上有一派脚印。

正常情况下,这里不会留下脚印的,因为院子里铺的都是石板路,没有谁闲着没事,会往石板上印脚印。

除非那人的脚上沾了东西。

她蹲下去看,仔细看了一下,又闻了一遍,很快就发现这是血迹。

顺着血迹,他们找到了院门的后面,然后从那里看到又往前走了一段,然后脚印就越来越浅。

应该是脚上的血踩完了。

但这个逃出来的人,既不是同伴,也是个高手,至少对这里是很熟悉的。

庄思颜立刻安排跟着她的人,去大门口通知,叫那里的人一定守紧了,不能放一个人出去。

凌怀军费了不少劲,绕绕躲躲,从里面的深宫大院里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却发现那里把控的更严,连一鸟飞过都能被那帮人拿弓给射下来。

他咬的牙“咯崩”响,重新又走回去。

可是这院子真的太不安全了,尤其是对现在的他来说。

现在天黑还能躲起来,一旦天亮了,什么都能看见了,那他就无处可逃了。

想来想去,他又悄悄摸到了灶间,趁人不注意,从那儿拿了一些吃的,准备随便找个入口,再下去。

只在洞口等着就行,等凌天成他们一走,他再出去。

他坚信,只要出了这里,外面的天空就是他的了。

可是人走背运,他拿了几个馒头,都溜出灶间,抬脚要进最近的一个院子了,却看到里面慌慌张张先跑出来一个人。

那人只顾着跑,也没往前面看,再加上天黑,一头就跟凌怀军撞到了一起。

他二话不说,拿刀就往他身上刺去。

没想到那人功夫还不弱,竟然闪了开去,并且瞬间认出了他,叫道:“二爷,是我。”

好吧,这下凌怀军也把他给认出来了,竟然是跟着自己的小厮。

只是这主仆二人刚相认,庄思颜他们的人就到了,团团围住。

到了这个时候,运气什么的不好使了,接下来是看实力的时候了。

单打独斗凌怀军还行,但庄思颜不跟他玩这一套,一看他把刀拿出来,立刻下令:“上,直接杀了。”

凌怀军吃惊地看着这个人,还试图报一下自己的家门:“你是凌老三的儿子,你们不想知道他的事吗?”

庄思颜:“不想,你直接去死吧。”

那些士兵,在这儿受了那么大辱,栽了那么大的跟斗,连正二八经去沙场,兄弟们都没有死这么惨过。

得到了领导的吩咐,那手上连一点劲都没松,招招都是送凌怀军归西的。

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爬在地上不能动了,头还用力地抬着,看着庄思颜说:“我有凌老三的秘密。”

“带到黄泉去跟你爹说吧,杀。”

庄思颜走了,带着她的人去巡下一个地方。

又一个天亮后,该杀的杀了,该找的也找了回来,整个院子里都躺着残兵。

有的是困了,有的则是伤着了。

庄思颜忙着检查他们的伤,白恒清点人数。

青然歪歪扭扭地靠着半堆石柱睡着了。

几个大内侍卫,也歪七扭八的躺在他身边。

没有几个还站着的了,只有凌天成。

他那身之前换过的衣服,现在又被血染了一遍,映着朝阳,分外的红,像是一片生在异处的朝霞,照的人睁不开眼。

庄思颜无意间偏头,看到他的样子就愣了一下,慢了手里的动作。

她看到他慢慢看过这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最后把目光又投到了远处的朝阳上。

阳光万道,从山间倾泄而下,很快就铺满了整个院子,也照到了他的脸上。

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表呢,好像是木的,是冰的。

那么冷,那么冷。

冷到庄思颜都打了一个寒颤,差点把手里的药洒了。

她回过神来,继续处理面前的病人。

一天后,他们从这里出去,回罗和城里调了新人过来,走最近的路,把这里有用的东西全部都搬了出去。

没用的东西一把火烧了。

庄思颜悄悄问青然,他们在洞里有没有看到凌老三的大儿子,凌怀平。

青然点头:“看到了,还看到他被自己的亲爹杀了。”

庄思颜就没再说话。

从那个山间的宫殿里,他们还找到了一些药方,包括关于那些迷药的。

庄思颜留在罗和城里跟几个老大夫研究,怎么把这个药方破解了,用什么样的药,能让受控制的人早些恢复正常。

凌天成没留,他带了白恒剩下的一千多人,回了京城。

走的那天,庄思颜来送他。

本来以为他会像过去一样,劝着自己跟他回宫,或者就算不劝,也会依依不舍。

结果这次却没有,他甚至都没有多看庄思颜一眼。

只是飞速看了一眼留下来的青然他们,就敛回目光,跃身上马,第一个策马远去。

这个剧情庄思颜不太熟悉,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他转头问青然:“我得罪他了吗?”

青然摇头。

庄思颜又问:“他临走的时候,看你一眼是什么意思,想把你带回去充后宫吗?”

青然的冷汗都被她吓出来了,一句话不敢说,麻利的溜了。

她只好把头又转向青风。

青风识相,没等她问,就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庄思颜无奈,只能再去看凌天成。

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因为他走在最前面,后面白恒带着他的人马跟了上去,那些人早遮住了凌天成的身影。

对了,他是大盛朝的皇帝,背后跟着无数的人,自然不会跟庄思颜一起留罗和城。

这里只是他无边疆土的一部分,他来看过了,灭了此处的害虫,就要走了。

至于庄思颜,其实也是他后宫里的一个,回不回去都不影响他做皇帝的吧!

庄思颜竟然有些失落。

她怪怪地看了一眼自己,又晃了晃脑袋,回想了一下是不是昨晚自己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水灌了进去。

他不逼着自己回宫,不跟自己提那些污七八糟的事,不是很好吗?

之前他们没进山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事应该怎么处理,现在好了,她什么也不用做,对方已经全部做好了。

这明明是好事,自己失落个鬼啊?

她转身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那个租来的宅子里。

这院子很大,有前门楼,前院子,还有一个后院子。

之前好多人住在这里,并没觉得空寥,现在人一下子走光了,她的身边只剩青然和青风。

几个老大夫都是白天在这里,晚上就回去了。

所以一到夜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再加上前面还有一个曾经怪异的茶楼,庄思颜莫名生出许多恐惧的想法来。

她后来就找那两位商量:“咱们是不是搬出去,也少点租金省点钱啊?”

青然摇头说:“这是爷买来的院子,没有租金啊!”

庄思颜:“……那咱们买了吧,再买一个小一点的。”

青然跟青风对视一眼,都没有参加意见,且默默的回避了。

不过第二天,他们两人就带回来了四个人,两个女孩儿,两个男孩儿,都是十几岁的样子,说是跟庄思颜做伴用。

庄思颜那儿正在忙着磨药,听到这话,抓起磨药的石锤就往他身上扔,被青然一手接了个正着,又给她悄悄送了回去。

讨好似地跟她说:“这些都无家可归的孩子,那些人本来要把他们买到那种地方去的,我是发好心,所以给截了回来,先生您就行行好,收下他们吧,随便教个本事,让他们将来能谋个生,咱们走了,也能不让他们饿死。”

庄思颜就往那几个小孩子身上看。

几个孩子还算聪明,一见她瞟过去,连忙跪下去磕头。

庄思颜赶紧叫他们全站起来,又问青然:“还有多少这样的孩子们?”

“啊?”青然有点没反应过来。

庄思颜就拿沾满药汁的手敲他的头:“我问你,这些孩子是从哪儿买来的,那里还有没有,还有多少?”

青然想了想:“那可多了,有比这大的,还有比这小的。”

“他们都哪儿来的?”

青然说:“有些是父母饿死的,有些是之前被凌老三他们抓走的,还有是别处流浪过来的。总之他们没有父母了,有的倒是有一两个亲戚,但是亲戚不想养他们,就把他们买出去了。”

庄思颜点头:“你明天把他们都给我买回来,我养着。”

青然:“……”

他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先生,您知道这一个人多少银子吗?”

庄思颜瞪他一眼:“我付不起吗?你别忘了我是那谁谁谁的谁谁谁,再有,我京中有存款,你明儿写封信回去,叫阿四送来。”

第364章 没死也不跟我说一声

于是数天后,阿四带着孙喜,米月清,还有几箱子的银子,出现了罗和城的地头。

阿四是挺高兴的,看到青然跟看到亲人一样,过去差点抱他一下,不叠声地问:“先生还好吗?先生还好吗?……”

青然点头:“好着呢,好着呢,好着呢,银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都在车里呢,还有米姑娘,她说很久没看到先生了,所以一定要跟来看看。”

青然有点晕晕的,这知道的人当她们是姐妹,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来看情郎的,时间久了不见就想的慌。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到了,麻利的都请回了那家大院。

这一下,可又热闹了。

庄思颜买了一院子的孩子,小的几岁,大的十几岁。

有的有父母也在那儿买孩子,他们就贴点钱,让那人家养着,只把孩子送到他们这儿来学习,还管吃。

再大点二十几岁的,能做事的,他们就帮忙找点事做。

总之,很有点在这儿扎根下去,好好干他一百年的劲头。

孙喜自从他父亲死后,倒是跟阿四挺亲的,什么都靠着他,也没有过去的滑头和不服,偶尔阿四给他按下人的月例发点银子,他就拿回去给母亲。

此时看到庄思颜,既不亲近,也没有仇恨,只客气地叫了她一声先生。

米月清一从马上下来,就直奔庄思颜而去,看着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惹的院子里一大帮的孩子全都停下来看她。

庄思颜赶紧把她往屋里带:“你来的正好,是准备常住呢,还是看看我就回去呢?”

米月清带着哽咽说:“姐姐让我常住,我便住下,姐姐要觉得我在这儿不合适,那过几天我就还回去。”

“别别别,合适的很,我就是怕那温青着急……”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米月清干脆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庄思颜赶紧住嘴,叫早先来的小丫头给她收拾出来一间房,将人安排进去,然后又对她说:“我正仇着没人教这些孩子们读书识字呢,你来了,刚好帮我这个忙。”

米月清本来哭的红红的眼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瞪的好大,看着她问:“我行吗?”

“当然,你比我好多大了,我对你们这儿的字,还真是……,就那么回事,连蒙带猜知道个大概,还是你教比较好。”

一统忙活,到了晚间,事情就全部安顿下来了。

院子里的孩子们,有学习的时间,也有劳动的时间。

他们白天跟着青然或者青风习武,跟着米月清识字,没事庄思颜还能让老大夫教他们认认药。

然后看着谁在那方面比较有特长,比较有兴趣,再重点培养一下。

抽空呢,每个人就分工,做院子里事,从扫地做饭,到铺床叠铺。

总之也算是人尽其用,一时间竟然也把这里安排的井井有条。

罗勇代替杜吉信,做了罗和城的知府,偶尔闲来也会来这里坐坐。

加上庄思颜平时为人和善,又收了一些人家的孩子,所以她这里竟然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当然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都是要吃饭的。

她的存款虽然不少,但是坐吃山空,所以庄思颜就开始想开源的办法了。

前面的茶楼,她打了几回注意,最后带着一盒子的糕点,去找罗勇商量。

“凌老三倒了以后,这家茶楼也没主了,你打算怎么办?”

罗勇先看了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糕点,很给面子地说:“先生要是想用,就拿去用,只是那里曾经死了那么多人,怕是生意不会像从前那么好了。”

“嘿,这个你不用操心了,交给我就行。”

罗勇点头,把她带来的糕点拎起来,重新送到她手里说:“这个先生拿回去,我这里用不着,你那里孩子多,给他们分分吃吧。”

庄思颜就笑了起来:“那我这茶楼也拿的太便宜了吧。”

“哪里话,本来就是先生出面打出来罗和城,这里有您看中的地方,还不是说一声的事。”

庄思颜就又笑了一下,拎着她的糕点回去了。

罗通这个人才是个人精,好人坏人都能做,你要让他耿直的做人,他绝对比任何人都做的耿直。

但你要让他迂回奉迎,他也不会比人差。

再加上跟庄思颜相处,他应该是很了解这个人了,所以话说的好听,但庄思颜现在是要间闲置的茶楼,要真给向他强行要老百姓的东西,他绝对能一句话,把她噎的死死的,让她再也不会提。

庄思颜一边往回走一边想,一个没看到竟然差点撞到路边的一棵树上,正惊魂未定的拍胸口,就听到路的对面一个人笑的正欢。

她一转头,竟然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叶元裴。

庄思颜当下就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着揉了揉眼睛,再往那儿看。

没错,是那家伙没错,穿的还挺骚气,裹着一身丝制长衫,头发梳的溜划,上面插着玉簪,一副奸商的模样。

她几步就窜了过去,努力踮高脚尖,揪着他的衣领问:“我丫跑去哪儿,我特么找了你那么久,还以为你死了呢?”

叶元裴垂眼看她:“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可是光想着你升官发财青春永驻呢。”

“别扯犊子,到底干什么去了?”庄思颜一想到自己在沙漠里,跟格安几天几夜,要死要活地找他,而这活很可能就是穿越回到现在,窝在爱里,一边打游戏,一边啃着方便面,就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掐死。

叶元裴却不急,把她的手扒拉下来说:“行了行了,我那故事多长啊,咱俩也不能站在这儿说吧,腿都能站折了。”

庄思颜横他一眼,问道:“去哪儿说,你请客。”

“放心,你不是带着点心吗?咱们找个茶铺子,一起喝茶吃点心就行了。”

庄思颜:“……”

她就没见过像叶元裴这样的男人,简直能要人命。

最后两人还是找了个小酒馆,到底没把点心打开,而是要了几个小菜,点了一壶酒 ,边吃边喝边听叶元裴吹牛。

据他自己说,那块能穿越的,带着他家刻字的玉丢了,至于丢哪儿,什么时候丢的他也不知道,反正是找不到了。

所以从此他都回不去了。

至于他在沙漠里的事,就真的是走失了,而且走的比较远。

幸好遇到了一些游牧的人,他就跟人混在一起,平时少说话多干活,慢慢的也跟那些混熟了。

但这个时候,庄思颜他们早就喀什族那里签了新的契约,大批的人马也撤出了平阳关。

叶元裴打听来打听去,觉得自己再回去当将军,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但他又真的不想一直在沙漠里。

后来就跟着那里的商人回到了中原。

回来以后,当然不能去京城了,那里到处都是认识他的人,他既然不想做将军,就得把身份藏起来。

于是选择去南方,结果还没走到那里,就发现了商机,然后跟着人跑跑生意什么的,竟然还发了一点小财,于是在罗和城附近一个镇子上买了地,建了房,过起他逍遥大地主的生活。

庄思颜把一杯酒喝下去,瞪着眼说:“你行啊,没死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是成心要把我气死吗?”

叶元裴摇头:“那不能够,我还不是想着,你在宫里做妃子做的好好的,我跟你联系也净是伤心了,还不如自己在这儿好好过,没准还能遇到一个合适的良家妹子,等过几年儿孙满堂了,咱们两再想见,那多好。”

“好个屁。”庄思颜就差没指着他的额头骂:“你是不是缺心眼,我跟你是朋友,对了,你还认我当妹妹,我可记着你说过的话,我这种类型根本不是你菜,就少拿这个借口再糊弄我了。说吧,到底安的啥心?”

叶元裴:“……”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那样的话,要真说了估计也是现代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世界多花啊,美女多多啊,他叶元裴光红颜知己都好几个。

而庄思颜这个非主流少女,压根他就没想过。

可是他们一起穿越到大盛朝后,他就发现对她的感觉不同了呀,还跟她表白过的,怎么这个女人都忘干净了吗?

叶元裴凑近了去看她,看她是不是说的醉话。

结果庄思颜把头一抬,猛不丁的给他来了一句:“看什么看,老实交待你的问题。”

“交待完了,就是不想再做那破将军了,太没意思,所以换种活法。”

大概这句话让庄思颜比较满意,所以她又给彼此倒了一杯酒 ,捏着杯子晃了一下才说:“还真是,我在京城也贼烦,一出来就美的很,所以现在也在罗和城住下了。”

叶元裴试着问了一句:“那谁不找你吗?不说让你回去吗?”

庄思颜摇头,没说话,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光了。

叶元裴就没再问,陪着他又喝了几杯,两人在小酒馆里就散了。

临分开时,叶元裴给了庄思颜一个他庄园的地址,还说:“你那里人多嘴杂,我就不去了,改天,你去我那儿,咱们两个再好好聊聊,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好说话啊。”

庄思颜瞪他一眼说:“我特么一想到你骗我,就想杀了你。”

叶元裴立刻反悔:“刚给你那个地址是假的,你别去了,去了也找不到人,我还住在沙漠里,你闻闻,这身上都是羊膻味。”

第365章 叫你嘴毒

因为见着了叶元裴,庄思颜在罗和城的生活更丰富多彩了。

他把茶楼盘下来后,重新装修,把后院那个怪怪的地方完全堵死,所以的伙计,掌柜都在前面的茶楼里做事。

也依然沿用旧时的做法,用说故事吸引人。

不同是,现在改成了说收,而且说的还都是现代故事。

故事的来源就是庄思颜做侦探时,办过的那些案子。

她闲来无事,就把那些事写下来,一篇篇编成册子,专门培训人去书,而这些人就是从她收养的孩子里面挑出来的。

茶楼装修到开张,用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候,所以这半个月,庄思颜多次想去看叶元裴,硬是没能成行。

等半个月过去,一切进入正规,她就忍不住了。

这天天气不错,她还刻意把青然和青风支出去,装作是去茶楼看的,然后在里面逛了一圈,出来就在外面雇了一辆马车,把叶元裴的地址报过去。

马车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庄思颜都怀疑是不是叶元裴给她的地址,真的是假的,才终于看到了远处有一块房舍。

他没让车夫靠近,远远的停下来,付了钱就让他回去了。

庄思颜自己步行走过去。

刚到院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孩儿童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在投树上的知了。

庄思颜走过去问他:“小孩儿,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叶先生的?”

那小孩儿头都不扭:“没有。”

“哈?没有?”庄思颜愣了一下,探身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有点拿不定注意是进还是不进。

结果那小孩儿却问他:“先生,您姓什么呀?”

庄思颜想了一下,还是老实说:“姓庄。”

“哦,我家先生说了,要是有一位姓庄的先生来找他,就让您直接进去。”

好吧,叶元裴成功的又给庄思颜添了肚子的气儿。

她“咚咚”地往里边走,真是想逮着叶元裴打一顿才解气,结果看到他的时候,根本出了手。

因为那伙跟个半身不遂似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正由下人一口口地喂饭。

“叶元裴,你是不是有病啊,好好的你让人喂你吃东西,可真够恶的你。”

不能动手,口总是不饶他,先损一顿再说。

结果半身不遂的人斜着眼睛看她一眼,连嘴里的一口饭都差点喷出来,恨恨地说:“还好你来的早,要是来的晚了,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是吗?那是咋回事啊?你真的回沙漠里去了。”

庄思颜充分利用资源,把叶元裴说过的话,一句一口的都还回去。

一边的下人终于看不下去了,横鼻子竖眼地说:“先生,我们家先生已经被人打成这样了,您要是来看他的,就好好看,要不是您就请回去,别在给他添气。”

庄思颜诧异地看着这位十几岁的,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反而是叶元裴,明显恨恨瞪她一眼:“叶明,出去,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叶明不服,但又似乎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临出去的时候,还不忘瞪了庄思颜一眼。

庄思颜也是惊的差点下巴掉,等她走了才探着身子问:“暗恋你的吧?敢当着主子的面这么对他的客人,胆儿不小啊这丫头。”

叶元裴脖子一歪:“边儿去,那才多大,一个小丫头片子,我没那么恶趣味。”

庄思颜只好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看着他坐在椅子上,没一点同情心,也不想给他喂饭地说:“被谁打了,弄成这样?不是说你现在发了财,成地主了,怎么还有人敢打你?再说了你以前是当过侦探,还当过将军的人,也能被人打,我都想不通。”

叶元裴悲愤地回她:“我也想不通,妈的,连老子都敢打,还抢了我的东西,就等着我好吧,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庄思颜没办法,只能又听这家伙说了一段故事。

故事的内容就是,他闲着没事,出去跑了一趟生意,结果路遇劫匪,被人连钱带货全部抢走了,还打了他一顿。

庄思颜看了他半天才问:“我不相信,凭你的机灵,东西丢了也就算了,没可能说溜也溜不掉,还被打的。”

“得,别提了,我也不相信,也不知道那伙人是哪来的,对我的每个招数都熟悉,我特么还没出手,他们就在那儿等着了。

而且你知道吗?人超级镇定,不慌不忙,也忙着对付我带的人,第一个上来,就是把我围起来。

还真是我命大,才逃了出来,不然真给他们打死了都不一定。”

他这么一说,连庄思颜都好奇了。

叶元裴以前做过将军啊,要说有人认识他,那不奇怪,但要说有人跟他结仇,有点不太可能。

他在军中名声很好,而外邦也不可能轻易进来,就算进来,也不能这么猖狂。

而他自己本身武功不差的,至少庄思颜在他手里就不是对方。

可对方竟然一上来就把他压制住,不是很熟的人真的做不到。

庄思颜跟着他一起想了一大圈,也没把那个可能的人给找出来。

只得同意叶元裴的做法,等他好了再去一次,就是要钓鱼。

庄思颜看看他的院子说:“你一个人住在儿也不行啊,你想想看,他们能知道你路过哪里,从那儿下手,肯定也能摸到这里来。

你说说你这里,除了你都没一个能功夫的了吧,要真那些人趁夜来一下子,你不得给他们直接灭了?”

叶元裴知道她说的有理,但是他在这里也住了好一段时间,实在不想挪窝。

再说了有人要找上门,就处是他搬出去,也不是会找上门的,没多大意义。

两个人合计了一阵子,最后决定把阿四悄悄派过来,跟他住在一起,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着。

阿四的功夫也很好,尤其是轻功,一般的人追不上他,就算真的到了万不得己的时候,他也能回去给庄思颜他们报个信儿。

叶元裴就带着一点感激之情说:“行吧,还得麻烦你。”

庄思颜没领他的情,还记着他瞒自己的事,臭着一张脸说:“我真怀疑你是有预谋的,要是日子过的好好的,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来找我了?”

叶元裴笑:“没有的事。”

“我才不信,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了,我说你有事能不能直说,省得别人万一把你干掉了,我连知道找谁报仇都不知道。”

叶元裴:“……”

想报仇想疯了吧她,自己还好好呢,就先咒着被干掉。

总之他们两人在一起,就没有好事,总是斗不完的嘴,最后两人两肚子气,各自散去。

庄思颜出来的时候,在院子里又看到了叶明。

嘿 ,那小丫头,脸仰的下巴都戳到天上去了,嘴里嘟囔着说:“叫你嘴毒,叫你嘴毒……”

庄思颜可真想给她一般见识,不过想想她也是为叶元裴好,这家伙现在又是那个样子,也就咽了这口气,从他家里骑了一匹马往罗和城而去。

当天晚上,她就把阿四派出来了,并且跟他说一定要保证叶元裴的安全,并且不能向任何人说起此事。

当然对别人说的都是让阿四回京城了。

阿四是最喜欢办这种,庄思颜交待的,别人都不知道的事,觉得自己倍儿重要,心情都与平时不同,所以也高高兴兴的去了。

他去了两天后,庄思颜还是不放心,又找机会去了一趟叶元裴那里。

见没什么事,才不着痕迹地打听了一下他被打的地方。

回来以后她就没闲着,开始准备出门的事宜。

青然和青风跟着她时间久了,就算她什么话也不说,一看她的行为就知道可能有事。

所以在她开始做准备的时候,那两个人也开始做准备了。

好在庄思颜这次也没想着把他们两个留下。

那些人连叶元裴都能打,功夫自是比她高多了,她不能冒这种险,带着这两个人才保险一点。

出门之前,跟他们说:“此处往西,五百里处,有一个狭谷,叫狼人谷。我有一个朋友在那儿被人打了,还抢了银子和货,我们去那儿看看,到底是一伙什么人。”

青然和青风的直接反应是:“你那朋友是谁?”

庄思颜横他们一眼,没说话。

两人就识相的闭了嘴。

五百里开车都得好几个小时,何况他们还是骑马。

马要休息,人也要休息,所以差不多用一天的时候,才到了狼人谷边上的一个小镇。

根据叶元裴的说法,他们也是先在这座小镇里落脚,然后第二天才去狼人谷,然后就是从那儿被人劫的。

庄思颜在看到小镇后,并没急着进去,而是停下来开始给两位帅哥化妆。

直接把他们两人打扮成姑娘的模样。

青风和青然的个子很高的,弄成姑娘的样子,真的很奇怪。

还好庄思颜的化妆术也是炉火纯青的,硬是把他们化成两个大美女。

她自己就弄了个粗糙大汉的形象,还在腰间塞了很多衣服。

那个样子就是一个脑满肠肥的糙汉子,带着两个要身材,咳咳,要身高有身高,要样貌有样貌的娘子,出门赶路的。

三个人牵着马进了镇子,走着问着,这边的客栈太脏了,那边的太贵了,最后就在叶元裴曾经住的那间,要了两间上房。

伙计送来茶水,饭食,还很殷勤地给他们介绍这附近的事情。

庄思颜就问那伙计:“小哥,我们明天要从这儿往西走,路上可好走吗?”

小哥说:“路倒是好走,只是从这儿往西就是狼人谷了,那里两面是山,中间有溪,平时还没什么,可就最近,听说那里有劫匪,爷您要走那儿过啊,可得小心点。”

第366章 有预谋杀人

小二出去以后,庄思颜才问他们两个:“你们看这店家有问题吗?”

两人同时摇头。

庄思颜只能问:“摇头何意啊两位娘子,是不知道,还是没问题?”

青然差点就憋不住了,大着嘴巴说:“先生,你把我们整成这样真的合适吗?”

“合适啊,非常合适啊!”

青然:“……”

青风把头抬起来,假装自己还是一位武功高强的美男子。

庄思颜就用手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们注意:“说正事,别把脸仰到天上了,看我这儿?”

青氏兄弟转头看她,然后庄思颜一见他们化着浓妆,又一脸认真的脸,自己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

二青:“……”

闹的好一会儿,才又绕回正题上,庄思颜认为,这家客栈可能会跟那些劫匪有关系。

至于认不认识他们,那就不好说了,但至少这里有人可能认识叶元裴。

不然说有一个刚好认识叶元裴的,在这里又刚好碰到他,所以才在狼人谷里安排好人劫,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太多巧合的事,总是会显的刻意,她有点不能接受,所以选择第一种。

临睡前跟二青说:“晚上机灵一点,听着外面的动静,但不要轻举妄动,除非对方朝我们下手,不然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记住,你们两位美娇娘,不能让人看出来。”

二青:“……”

真的不用提醒的,他们穿那种古怪的裙子,撩腿撩的都要恼火死了,会不知道自己是“女人”吗?

入夜,小镇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客栈里寥寥几位客人,老早就回到各自的房间,不再出来走动。

庄思颜把灯熄了,静静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正常情况下,前半夜都比较安全,所以她趁这个时候补一下觉,而且青然和青风一定会听着外面呢。

而半夜,总是坏人出来活动的,刚好她派上用场。

说睡就睡,她躺了不到五分钟,就进入黑甜梦乡。

外面月似琼华,静谧地照着大地,和大地上的一切生物。

有人从客栈里悄悄出来,穿了一身半灰不黑的衣服,遮了头脸,左右看看无人,才往西行去。

客栈内,一扇窗户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窗后面站着一个人,目光跟着那人走出去老远,他才回头问身后的人:“确定不跟过去?”

“不跟,先生说了不行动。”青然说完,两腿一伸就躺回了床上:“我先睡了,你自己盯着吧,从这儿到狼人谷且走呢,他回来的时候,你再叫我。”

青风没说话,斜靠在窗前,眼睛还看着外面。

那缕月光就从窗缝里投进来,避开窗边的人,只在地上投下一丝亮亮的光,看上去像一线窄窄的刀刃。

四周静极了,只有山谷的缝顺着河流吹出来,带着一些水的凉意,吹到了小镇的外面。

在那里睃巡一会儿,才又慢慢往里面走,到达镇中心的时候,风势已经微乎其微,所以小镇上的人,连风都听不见。

所有的人似乎都沉在了自己的梦乡里。

夜变的那么漫长!

青风在窗口站到腿酸了,就换一条腿,目光常时间盯着外面,偶尔也会看一眼地下的月光,看它慢慢的偏移,最后完全换了位置。

青然从床上醒来,看他还站在窗口处,轻声问了一句:“还没回来?”

“没有……”

青风应,随即眼睛突然睁大,手往前伸了一点,扶到了窗户上。

青然睡在里面,醒来以后,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加上青风是在窗边,那边光线要明亮一些。

所以他对他的动作看的很清楚。

在他的手动的同时,青然已经从床上一跃而起,闪身就到了窗边。

“如何?”他问。

目光从窗户缝里看出去,却并未发现异常。

青风却说:“刚一个人从窗口跳出去了,好像是从先生的房里。”

青然折身就往门口扑去:“那还等什么?去看先生啊!”

他们两人从门口出来,急步往庄思颜的房里走。

到了门口,刚抬起手,一下还没敲下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庄思颜微一蹙眉,闪身到旁边,把他们两人放了进来。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儿要干啥?”她开口问,还故意往他们身上瞄了两眼,半开玩笑地问:“真的要行娘子之事。”

二青兄弟本来紧张的不行,还急着往窗口去看看呢,听到这话,脸“腾”一下红到脖子根处,连耳朵都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庄思颜朝着他们无声地笑了一下,这才轻声问:“是不是刚才看到有人从我这儿出去了?”

这一句话又把两人的神经给提了起来,青风忙问:“对,先生也看到了。”

庄思颜点头:“他进来时,大概以为我睡觉了,我不想在这里跟他动手,所以就翻了身,装作快醒的样子,他一着急,就跳窗走了。”

青风和青然在黑暗里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庄思颜一看他们的神情,就猜的差不多了:“被我料中了吧,这里跟狼人谷有联系。”

青风答:“嗯,之前还有一个人从这儿出去,也往那个方向跑去了。”

“那个如果是通风报信的,那这个是做什么呢?来试探我们?”

庄思颜说完,又摇头道:“没有道理啊,他试探我们做什么?明日我们就要去狼人谷了,他们人多势重,又是自己的地盘,不试探,出手也能赢,干吗非要做这种暴露行迹的事?”

三人都猜不出原屈,又坐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各自回屋会好一点。

庄思颜看着他们离开后,就把床上的被子拉了拉,随便从屋里卷了个东西填进去,伪装成人的样子。

她自己则把身子一缩,站到了离窗边不远的一个柜子缝里。

这柜子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的,一般的客栈都不会备这种东西,客人们出门在外,最多也就是带一个包袱,随便放在床上才是正常方式,没人会特意往柜子里放什么。

他们进来时候,庄思颜就觉得不对劲,所以特意打开了,还敲了敲四壁和地板,挪动了两下。

却并无发现异常,好像就是一个空柜子摆在那里,没有特别作用。

这个时候,她往柜子后面一躲,才突然发现那里竟然有字迹。

她好奇心爆棚,顾不得先前的伪装,一下子从柜子后面出来,直接点了房里的灯,拿到柜子后面去看。

她的房间与二青兄弟的,本来就是一墙之隔,窗口都没离多远。

这边一点灯,那边立刻就看到了,忙着又过来敲门。

庄思颜让他们两个把柜子搬开,背面扭转过来,然后打着灯看上面的字。

这一开,他们三人皆吓一跳。

那上面写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一个挨一个人名,而且庄思颜还在上面看到了叶元裴的。

但很奇怪的是,叶元裴的名字刻上去以后,又上面划拉了几道。

好像是小学生的作业本,写错了,又没有橡皮去擦,然后就有笔在字上杠几下,代表这个字是没用的。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二青,他们还不知道叶元裴活着,更觉得这个些名字来的古怪。

庄思颜却在想,是不是跟这个客栈有联系,又在狼人谷被人杀了人,都会在这里留一个名字呢?

她数了一下,上面竟然有十几个之多,而且除了叶元裴,还有两个是她认识的,而且还是京城中的人。

她指着那两个名字问:“你们知道这两个人吗?”

青然点头,然后又指了一个:“还有这个,也是京城里的,之前好像做过府尹。”

他们跟温青的时候,对京城的官员很熟悉,有许多人什么时候上任,什么时候卸职,都一清二楚。

“这么说来,这些人很可能都是有预谋而杀的?”青风看着那名字问了一句,其实他觉得还有名字也好像有点熟悉,但一时又不太想得起来。

庄思颜却捏着下巴沉默了许久。

如果这人真是有预谋而杀人的,那他会是谁,又为什么要杀这些人?最重要的是,他怎么把这些都弄到这个荒效野地的。

狼人谷又不是世界旅游景区,更不是繁华都市,那些在城里做官的,没事谁往这儿跑?

就是叶元裴,大家都认为他死了,对方又是知道他还活着,而且还能在这里经他设伏?

太多疑问了,一个头绪也没有。

她想了半天,最后拿了一张纸,先把人名全部抄了下来,然后转手给青风说:“明天想办法把这信送出去,给温青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历,最好往官员那方面靠拢。”

青风把信收到怀里,又重新把柜子放回去,目光在庄思颜的屋里扫了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企图。

于是开口问:“先生是还觉得这里不对劲吗?”

“岂止,这里简直有些诡异,你说得是什么人,费尽心机的在这儿杀人,而且那些人明明都在城里,他们又是用什么方法,把人弄来的,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青然接口:“是不是巧合?”

庄思颜直接横他一眼:“你是不是最近好吃好喝的变傻了呀?巧合杀人还要记录名字的吗?他们是嫌上面没有把柄抓他们吗?”

青然不服:“那就算是有预谋的杀人,也不用记着名字啊?谁有了仇人还不都是在心里记着,干吗一定要写下来?还写到这个地方?”

第367章 指挥着娘子去抓鱼

有道理啊,谁杀人还把名字写下来,然后还记着,哪个杀死了,哪个动手了没杀死?

那是不是后面还有没动手的呢?

这得多心理变态,才会用这一招,而且还是写在客栈的房间里,他难道不怕有人看到吗?

还是认为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还会吓人家一跳?

真是病的不轻。

三人都没在睡,坐在同一间房里,眼睁睁地等到天亮。

中间青风靠着床柱子眯了一会儿,青然则和庄思颜一起,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依然没有开灯,但室内很快亮了起来。

夏日里的阳光总是迫不及待出来的更早,凌晨四点刚过,天边就出现了一抹白。

那白灰蒙蒙的,好像被蒙上了白布的烛光,看不真切,直到火光慢慢把白光点燃,现出红色来。

朝霞赶走朦胧,太阳爬出地平线,整个世界才会大亮,一切也就看的真节了。

窗外开始有声音传来,走动声,人们的说话声,还有店里小二起来刷马扫地的声音。

各种声音越来越多,最后响在庄思颜他们的耳朵里的是敲门声。

店小二端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茶水和一些点心,热情地说:“这是小店给客官们提供的早饭。”

托盘上的份量连一个人也不够,好像在走秀。

不过庄思颜他们也没打算吃,很快收拾了东西,离开这个家店铺,在街上找了一家早开的小饭馆进去。

“昨晚出去的人没有回来。”青风往外面看着,轻声说。

青然点了个头,眉头几乎拧在一起:“对哦,从这里出去两个人都没有回来,一早上客栈里的人好像也没少,你说那些人都是哪儿来的,又去了哪里?”

他们确实没听到人进来,只看到有人出去,而出去的人又没回来,这里的人也没有少。

这事还真是越想越诡异,感觉那些半夜出现的人,好像是鬼魅一般。

青然和青风念叨的时候,庄思颜一直很认真的吃饭,而且吃的特别多。

自己吃饭了,才看他们二位一眼:“你们不吃啊,一会儿去到狼人谷可是一场硬仗,要是打起来,你们两个跟我说没吃饭,没力气,我就跟土匪一起把你们埋在那儿。”

对于这个恶从胆边生的领导,二青互送她一个怨恨的眼神,果然不在胡思乱想,安心把桌子上的东西吃完了。

白天进入小镇的人不算多,但往狼人谷的却很少。

他们从小镇出来,往西有好几条路,最初还有一些人同行,到真正开始进狼人谷时,却只剩他们三个的。

青然前后看看说:“这谷底先不说有多长,就咱这么一进去,有前后一堵,想出来都难,插翅都飞不动。

庄思颜心想,黑名单的叶元裴还不是逃出去?

她现在可带着两个高手呢,再说了,他们来也不是为了逃,是为了引对方出现。

简单商议了下以策,三人就开始进谷。

里面的路确实还不错,整个峡谷宽大概五六米,一条细细的河流占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路面。

边上会有石头,偶尔也会看到一些水渍,但整个来说算风景秀丽,有山有水,是杀人越货的上佳之选。

峡谷里面有风,阳光从上面打下来,只能照出很窄的一条,大部分路面都在阴影里。

庄思颜走的比较靠河流,一边走一边看着河水,好像对里面的东西异常感兴趣,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

青然和青风则留意着前后。

峡谷悠长,他们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才出去。

然后到头了,三人都是一愣。

他们什么也没遇见。

青然立刻说:“是不是我们不在名单上,所以那些人根本不会向我们动手?”

这是有可能的。

但如果他们真不是地方的目标,那昨晚又是怎么回事?

是提前踩点,验明他们的身份吗?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是不是最近还有什么人会来这里,而且正是对方的目标?

很有可能对方还跟她一要,带着两个娘子也不一定。

这个想法是有些荒唐的,但这件杀人的案子,本来也是很荒唐的。

此时三人站在谷口,有些为难了,是还回去,再住回那家客栈呢?还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向前走一段再折回来?

犹豫了片刻,庄思颜就往前看了看说:“我们不走了,在这儿住下来。”

二青都是一愣:“在这儿住?我们没带在外住的东西啊,连衣服都只带了一套,还吃的用的,什么都没,再说了也不能就露宿在这山谷中吧?”

“怎么不能啊,露宿怎么了?在凌老三的院子里,连血坑里你们露宿了,还不一样过来了,肉也没少一块,怎么这会儿就受了了?”

还想再皮一下的二青,赶紧闭上嘴。

他们以前跟庄思颜一起,尊敬的居多,一般不怎么说话。

她说了他们就听着,她有命令他们就执行,她不说话,他们就更不说话。

现在可能是太熟了,也或者是跟在庄思颜的身边久了,潜移默化的感染到了一点她的贫嘴,没事会多说两句。

结果每次一开口,就被庄思颜堵的死死的,让他们后悔自己多说话。

不过行动力还是一样的强,既然说了要在这里住下去,青然青风立刻拿了刀,就近砍了几根粗的树枝,草草的在一个斜坡处搭了一个凉亭。

遮风避雨是不可能了,但感觉上会好一点。

而且这里有河水,河里偶尔还能窜过一条钱,所以他们也不会饿着。

所以两人把凉亭搭好,看着庄思颜大爷似地坐进去,就指挥着她的两个“娘子”去抓鱼。

青风还抬头往峡谷顶上看一眼说:“不如我往上面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野兔之类的。”

庄思颜立刻就拦住了他,摇头说:“你老实呆着吧,凑合着吃点鱼就行。”

他们选的临时休息之处,是在谷外面,一个斜着的山坡边上。

如果人是从东边谷出来,是很难看到他们的,就算是从西边进去,如果不仔细看,也不易发觉。

尤其是用来搭凉亭的树枝,都是绿色的,跟山谷上面的树一样,成了很好的伪装。

三人也很默契,白天吃饭喝足,天色一擦黑,就把火星子全部都熄了,注意着谷底的动静。

还是分班轮流。

按庄思颜的意思是三人轮番看一会儿,但青然和青风没敢劳她大驾,两个按头天晚上的,规则,一人半夜。

只是今日青然前半夜,青风后半夜。

庄思颜躺在凉亭的里面,青风就靠在凉亭的外面。

而青然选一个稍高的,又比较隐蔽的地方,蹲在一块石头上,眼睛看着峡谷,耳内也听着四面的声音。

前半夜很安静,只有山风偶尔穿过,有时候会有鸟儿被不知什么惊醒,忽闪着翅膀飞起来,很快又落下去。

到了夜半,贴着石头蹲着的青然隐约听到有车声传来。

那车声是从东边过来的。

他把耳内贴着路边,仔细一听就立刻就去叫青风起来:“有车从东边来了,已经快到谷口了。”

庄思颜也已经醒了,往那边看了一眼没说话,手脚麻利地把自己睡过的地方踢了,然后把短刀拿出来:“走,我们贴着谷底往那边迎一下。”

三人都没说为什么有人放着白天的路不走,非要晚上过谷,而且是是知道这里有土匪的情况下?

但他们都明白,今晚一定会出事的。

这不同寻常的车声,好像就是带着灾难的消息过来的一要。

他们三人贴着山谷壁,侧身往前面走,而前面的车也在往里面走,越来越近。

最后近到,能清晰地听到跟车人的讲话,庄思颜就一伸手,让他们全部停了下来。

因为那个声音也是熟悉的。

庄思颜侧耳听了一阵子,转头去看青然和青风。

他们两人的表情也很震惊,一起看着前面。

这个人竟然是闻敏,一个朝中要员,上书房里行走的记录官,大盛朝几乎所有的案件,大小事务都是出自他的手。

现在他不好好的在京城呆着,三更半夜的来这没人的狼人谷里做什么?

而且跟他说话的还是两个女人。

是不是小妾庄思颜不知道,但两个女人年龄都不大,轻声说话的时候,明显的很依赖闻敏。

他们说的话题也很奇特,一直在交待到那边了要怎么生活,不要挂念这边什么的?

感觉好像是闻敏要把两个女人送走,然后又实在不放心,于是一路走一路交待。

他们对于进入狼人谷,还有这里会出现的危险,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这里这个样子,都是正常的。

庄思颜突然想起,他们进入客栈时,那个店小二说的话。

他说不让他们进来,这里有土匪,很不安全。

难道闻敏没有住他们那家店吗?还是他住了,并没有人跟他说这些?就算是那家店里不说,小镇上也会有别人。

一个地方闹了土匪,是很大的事,小镇上应该是人人皆知,为什么闻敏看上去一点也不知道呢?

她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就突然发现有异样了。

在狼人谷的谷口,有火光闪烁。

庄思颜反应很快,立刻往他们身后看去,果然东西两头都有火光,而且有人骑着快马往这边走来。

第368章 闺名庄思慧

此时,庄思颜和闻敏他们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只不过他们身体贴着山壁,又是靠在阴影那部分,所以无人发现。

前后骑马的人很快,不过片刻,就把闻敏他们围堵到了中间。

闻敏早显老态的脸上,到了这个时候才出现惊恐之色。

他哆嗦一下,随后竟然把两个女子往身后一护,对她们说:“一会儿你们找机会跑了,不要管我。”

两个女子看着他都没说话。

庄思颜也没说话,她到现在也没分辩出来,这两个女人跟闻敏的关系。

看上去不像父女,也不像小妾之类,那是什么样的人,肯让一个本来就是贪官,又贪生怕死的人舍命护着呢。

不过据庄思颜的观察,他们的目标可不是闻敏一个人,估计想全部干掉,所以两头的很快步交换了一下暗号。

没有多余的话,抬刀就往他们砍去。

跟叶元裴说的一样,直击目标,对于随行的家眷,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出刀就是往闻敏和那两个女人身上招呼。

青然轻声问:“我们要出手吗?”

庄思颜摇头:“先等等,你看那边。”

她的手轻轻往前面一指,借着火光,他们看到两个人溜着马车的阴影,开始往西边逃去。

他们也选择了走暗影处,而且走的跟庄思颜他们一样的路线。

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那两个人就会跟他们撞上。

庄思颜倒是没着急,轻声说:“这两个应该才是闻敏想保护的人。”

这下他们明白为什么先前那两个女人看上去那么别扭了。

“把她们抓住,注意不要出声。”庄思颜说完,身子往后闪了一下,把青然和青风换到了前面。

而那边闻敏的人和那些堵着他们的人,早就打了起来。

闻敏只是一个文官,人又老了,不会武功,且连跑起来都没劲,所以那些人的刀很快就削到了他的胳膊上。

那边立刻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残叫声。

庄思颜一个溜跑冲了过去,匕首从那个人的背后一划而过,身子一转,已经到了他的身前,直接把闻敏拉了出来。

那背后被划了一刀,虽然不致命,但也把他疼的不轻。

到他反身去看后面的人时,庄思颜这边已经拉着闻敏走了。

他回过神来,立刻就要追出去,旁边还有两个人也发现了这边不对劲,于是跟着他一起往这边追。

庄思颜原本是想把闻敏塞到一辆马车上的,但是那马车上不知装了什么东西,估计跑起来也慢。

而且闻敏根本就跑不动,本来身体就不行,现在又受了伤,跟一摊泥似的,拉都拉不起来。

她只拖他走了几步,已经累的头上冒汗,而且对方的人也追了上来。

庄思颜只得把老家伙塞到车边,自己反身去截住追上来的三个人。

她用的是匕首,对方用的是长刀,武器的弱势让她根本就讨不到便宜,全凭着灵巧才躲得过去。

但闻敏就没那么好运了,已经有人又跟了过去,劈刀就往他身上砍。

这些人真的目标好明确,不管有多少人拦着,也不管拦着他们的人有多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自己想杀的人杀掉。

庄思颜注意到了,他们的武功并不算太高,如果自己也能拿着一长刀,没准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能近身的。

但现在自己处于弱势,他们两个缠住她,另一个就去砍闻敏。

还好青然这个时候赶了过来,他大概是抢了对方的兵器,一刀出去就把那个人格开了,还差点把他的胳膊砍下来。

然后一反身把马车上的东西掀了下来,一条手臂就把闻敏提了起来:“走。”

他朝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马儿嘶叫着往前跑去,可闻敏却爬在马车上,脸朝后,一边大哭一边伸手。

闻敏走了以后,庄思颜也没有多留,早看到青风把另外两个女人也装到了车上,她就趁机过去,赶了那辆马车也往前跑去。

他们盯着闻敏还有那两个女人,一心要取性命,反而忽略了别的事。

加上青然和青风做事一向利落,所以要杀的三个人全部都被救了下来,庄思颜也跑了出去。

剩下二青,对杀这伙人没多大兴趣,所以直接跟他们说:“你们要杀的人跑光了,这两个是没用的。”

那伙人明显一愣,随即折身就往西边追去。

二青早料到他们会这样,前面早就布置好,那马儿一回头,立刻被不知道哪里出来的东西绊了一下,嘶叫着又往后倒去。

青然青风就趁着这机会从侧边出去,也往西行去。

庄思颜他们根本就没走多远,出了谷口,她追上闻敏的马车,就把人全部拽了下来。

拉着他们三人直接躲进最近的山林深处,只打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青然和青风一到谷口,就看到了她留的记号,所以假意往前追了一段,也迂回到了谷口出。

看着那些重新调整好队形,策马往前追去。

青然说:“应该抓住两个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庄思颜立刻打断他:“这伙里没有头领,背后策划的人应该没有出现。”

“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异口同声的问。

庄思颜就不得不白他们一眼:“只知道杀一男两女,连人是什么样都不认识,会是他们的头吗?你见过哪个复仇的,不知道自己的仇人长什么样子?”

二青:“……”

好有道理。

不知道是他们变笨了,还是庄思颜越来越聪明,他们两个大男人,越来越佩服这个小女人。

三人拉着闻敏三人,又往山林里走了一截,确定没人会追过来了,才问他:“闻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闻敏也听出来救他的人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根本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庄思颜既是在朝中,跟他说话的次数也是有限的,而且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

再加上骆柯,荣吉这些老臣都死了,所以闻敏避祸也好,害怕也罢,对于朝中的人都是躲着的。

像庄思颜这样的,更是能不见就不见。

此时亦想不起来她是何方神圣,一边呲着牙忍疼,一边又问那两个仆人打扮的女人:“你们还好吗?没受伤吗?”

两个女人摇头,眼睛跟着甩掉了不少:“闻伯伯我们没事。”

闻伯伯?

看来真是没一点关系的人,可这么怕死的闻敏为什么要救她们呢?

庄思颜又不是吃素的,自己费了老大劲,把人救了出来,要是什么也问不出来,那也太没劲了。

她看了眼闻敏的伤口,明明血流不止,他也疼的直冒冷汗,自己就是不去帮他包,还悠闲地说:“闻大人,有几句话我要问你,你老实说了,我今天就算做好事,不但救了你们,还会送佛送到西,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可你要说说半句假话,就别我没提醒你,那些人并没有走远,我只要把你往狼人谷一送,自有人过来把你们送到西天去,还很方便,一刀完事。”

她的话成功的让闻敏又想到了先前血腥的一幕。

那是些怎样的亡命之徒?见人就杀,不死不休。

他害怕极了,虽然看着庄思颜他们也害怕,可相对于死亡来说,别的恐惧似乎相形见小。

他“嗯”了一声,声音从嗓子眼里出来,在嘴里又被堵了一下,变的含糊不清,又惊恐万状。

庄思颜才不跟他客气,张口问道:“这两个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闻敏的表情很古怪,介于忍疼和牙疼之间。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吸进去的是一口镇定剂,再抬起眼皮时,竟然把脖子一梗,扭到了一边,不看庄思颜了。

嘿,这下可把庄思颜给逗笑了。

她还从来不知道这专干坏事的老头,还有这么硬气的一面,很有点想试试他的打算。

她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句:“不说?好,你们俩,去把他们拖到狼人谷,顺便放个风声出去,说这三个人还活着。”

闻敏的脸上一片青黄不接之色,嘴唇动了动,硬是咬着牙一字不出。

反倒是那两个女人,也不管林子里的乱树枝杈,一下子跪下去,鼻音浓重地说:“请你们放过闻伯伯吧,他真是为了救我们,你们要杀就杀我们好了。”

庄思颜看她们两眼:“爷没说要杀你们,就问问你们是谁?”

两个女人对看一眼,大概真是走投无路了,其中一个先开口道:“我是荣庄氏,名叫思慧。”

这么一大串名字,庄思颜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就重复问了一句:“谁?”

女人抬头看她一眼,很快又把头垂了下去,声音低的好像怕说出来自己就立刻会死一样:“荣庄氏,闺名是庄思慧。”

庄思慧?

庄思颜不自觉地转头去看青然和青风,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更多懵。

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但是她有点不敢相信。

荣吉死了,听说也是灭族的,庄家的人也都死的死逃的逃。

她一个庄昌远的女儿,荣吉家的儿媳妇儿,能活到现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庄思慧心里也忐忑的要命,见庄思颜不说话 ,就又低声哭着求:“爷,这事真的跟闻伯伯没有关系,他就是为了救我们两个,所以才会这样的。”

庄思颜就把目光移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这个看去年龄要比庄思慧小一点,人也没有那么精明,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全靠庄思慧一拽一拽的提醒着她跪下来,或者跟着跑。

听到庄思颜问话,也是庄思慧代她回答的:“她叫荣花,是我的小姑子。”

第369章 没钱的买卖咱们不做

得了,齐活了,这下总算是弄清楚了。

庄思慧,庄昌远的女儿,庄思颜的姐姐,曾经嫁给荣吉的儿子荣光。

后来庄家倒了,荣家也倒了,闻敏悄悄救下了她们两个,大概是现在有点包不住,所以想把她们送走。

结果在狼人谷遭人追杀。

也举好是遇到了庄思颜,不然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别想活着。

但庄思颜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荣家那么多人,闻敏为什么只救出来这么两个女人呢?其中一个还是傻子。

她都还没问,庄思慧就先开口了:“荣家犯事,男丁被诛,女眷为奴,幸好闻伯伯提前知道,托人把我们两个悄悄买了出来,哪知道,还是躲不过去……”

闻敏在她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咬着牙。

庄思颜看了他几次,在他到底是伤口太疼,还是听到这些话太疼心之间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弄明白,也没管他胳膊上的伤。

倒是青风突然善心大发,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块不条,横七竖八的把他的伤口缠了缠。

事情问清楚了,人是不可能送回狼人谷被杀了。

但要把她们弄到哪儿去,却是一个大事。

庄思颜没法,还得去问闻敏:“你打算把她们送去哪儿?”

闻敏对他没有信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熟悉的人,要么是朋友,要么就是敌人。

朋友都死光,敌人天天盯着他,恨不得他也早点死了,所以那个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大秘密,他也不愿意透漏。

庄思颜本来对他也没好感,这会儿看到他的样子,真想再踹他两脚。

目光一横,继续威胁:“好,你不说,不说我就把你们扔到下面的狼人谷去。”

二青:“……”

他们司先生还能不能想出点新的创意来,开口扔狼人谷,闭口还是扔狼人谷?难道她就一点没看出来,那个被吓的快傻掉的闻大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吗?

大概两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最后把庄思颜拽开,由青然去谈这件事。

一刻钟后,青然回来,汇报了两个消息:

一,她们要去的地方根本就不安全,还有可能是别人布好的陷井,跟狼人谷一样,人一到那儿,就可能被杀。

所以他私自决定,把这两个人留下来,带回到罗和城去。

第二,给闻敏出注意,并且诱他来这里的人,也是一个朝官。

职阶不算高,行事低调,平时与人走的也不近,总的来说,就是不怎么引注意,却默默干坏事的人。

庄思颜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个人让温青去查一查吧,你一块儿写信告诉他。”

完了眼睛一瞪问道:“谁让你自做主张,把人留在罗和城的?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我把这个身糙汗子妆一换,她会认不出来我是谁?”

青然:“……”

憋了半天才说:“要不给她单独找个宅院,她可是有身孕的,带个小的但我让她们去哪儿呢?”

“哈?”庄思颜嘴张的都快能塞个鸡蛋了。

半天才缓过来一口气:“荣家早就出事了,男丁早就死光了,她从哪儿怀的孕?”

青然摇头,好一会儿才说:“反正她说是荣家的孩子。”

“她说是你就信,青然,你是不是越来越傻了?”

最终还是把她们两个送回了罗和城,闻敏送回了京城。

但庄思颜给了他一个任务,就是留意那个给他出注意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去找大理寺仵作徐宁说。

她总觉得此事有点古怪,有人能上通朝臣,下连劫匪,不但要杀朝廷命官,还能把那些不在职的找出来。

比如说叶元裴。

像叶元裴这号人,像凌天成都不知道他还活着呢,那人到底是从哪儿发现的?

太神通了,她一定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次他们可能有点打草惊蛇,但对方也未必想到他们是谁?除非庄思颜也在他们的黑名单上。

一想到这个,她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万一真在上面呢?他们会不会派比这更多的人,比这更厉害的人来杀自己?

到时候,那个幕后的策划人会出来吗?

想是想不通的,一时也没有在狼人谷久留。

当天晚上就带着庄思慧他们走了,摸黑越过小镇,天亮以后,向一个过路老牛买了一辆牛车,然后摇摇晃晃往回走。

到现在青然和青风也不知道,他们此行是怎么回事。

跟以往不同,出门的时候,庄思颜没有跟他们说为什么要出来,出来是做什么的。

而半路上把她自己的亲姐劫了回来,看她那个样子,好像自己都没想到。

那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往这个地方来呢?

说白了,他们有保护庄思颜的职责,也有监视她的作用。

毕竟天下以皇为大,既是她是宠妃,平时青氏兄弟也因为她人品不错,会为她放点水,但是底线还是要有的。

所以两兄弟回去以后也很郁闷,努力回想最近庄思颜有没有见过什么事,有没有去过地方,有没有听过什么事?

可是想了一大圈,除了茶楼,她好像也没去过哪儿。

平时大多数都是在院子里,教那些小孩儿认字,再闲着没事就跟老大夫切磋一下医术,连人都懒得见。

有时候城里有些望族,听说他们有些后台啥的,会巴着脚尖来拜访,庄思颜都是闭而不见的。

最后只能认定,很可能是在茶楼里听到了什么话,所以才会想到狼人谷来的。

然而茶楼里讲的故事,都是她自己写的,根本不可能有狼人谷这一岔。

最后只能停留在,可能某个客人说的,刚好被她听到了。

他们忙着想庄思颜的时候,庄思颜在忙着安置她姐的事。

她脑子里没有诛族的概念,事实上这些大户人家的女人们,除了非常有心机的,大多数都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听从父母公婆丈夫的安排,自己根本就做不出什么坏事来。

但一旦家里出事了,她们一个也跑不掉,都得跟着男人们一起受罪。

别的不说,就是庄思慧跑的时候,还带着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姑子,她就觉得其实她并非就是坏人。

但是自己身份特殊,还是庄家的罪人,现在还是不跟说什么的好。

在罗和城里单独买了一个小院,又请了两个护院的,请了仆人丫鬟,七七八八张罗五六个人,照顾着她们两个。

她回来的时候,就觉得牙有点疼。

七八个人的开销,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一点生产力都没有,每天张个嘴都是在吃银子。

而庄思颜茶楼的生意虽好,但她养的人也多啊,想到那么多张嘴吃饭,她就想重操作旧业。

侦探这一行,危险,一般不做,就是做了,也不一定做得起来。

她算是个中老手,丢了确实可惜。

最重要的是,这事不好做,钱却很多,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也比较适合她这种人。

只是罗和城里最大的案子,刚刚才被他们一窝端了,估计这会儿也闹不出什么幺鹅子。

而狼人谷的事,那是自己见义勇为,最后除了从劫匪那儿可能会捞点钱,是没人给她再付报酬的。

想来想去,只能去找罗勇商量。

“罗大人,你现在是罗和城的知府,手里有没有什么查不清楚的案子需要帮忙的?我跟你说,我专业查案二十年,手里办过的案子,绝对是漂漂亮亮,顾管绝对满。您要有,可以考虑跟我合作,我只收一点点抽成,能糊口就行了。”

罗勇似笑非笑地听她说完,从众多的案宗里面翻出了一卷。

“罗和城里是没有,刚刚把凌老三他们清了,我现在就忙着怎么把他们曾经控制的东西还给老百姓呢。

估计一时半会儿,这里也没会再出更大的案子。

而且我也不希望出,司大人不觉得糟心吗?”

庄思颜苦笑了一下:“是挺糟心的,可吃饭更糟心中,我那一大家子,好几十张嘴,养不起,养不起啊!”

她嘴上说着,已经开始翻罗勇给她的资料。

一眼扫到重点,眼睛都瞪直了,惊问:“这是真的。”

罗勇点头:“真的。”

“那这事上报到朝廷了吗?他们没安排人下来查吗?”

罗勇摇头:“上面天天那么多事,而且这件事里,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就是不确定是人位的,大家都觉得是见了鬼,而且是在山村里。”

庄思颜用手指轻轻敲着案卷,思索了片刻,才又问道:“这地方离罗和城不近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勇一边翻着他自己手里的东西,一边说:“我前几天出门去看一个朋友,他正好就住在那个村里。”

“什么样的朋友?我去那儿能联系人了吗?”庄思颜急着问了一句。

罗勇却没等他说完,就先摇了头:“他大概是太害怕,我没去的时候,他就搬走了。现在那个村里,除了老弱病残,能动的都在往外面搬。”

这下庄思颜更愁:“照你这么说,我就是去了,也没有罩事吧,我要把事情掰扯明白了,是不是也有可能拿不到钱?”

罗勇马上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是的。”

这还去查个毛线,还不如去狼人谷呢,最起码那边的弄清楚了,到时候叶元裴那个地主,看在他们两个是朋友,是兄妹的份上,会给她分个好呢?

她把案卷扔回桌子上,起身往外:“走了,没钱的买卖咱们不做啊。”

罗勇也没拦着她,接着忙自己的事去了。

可庄思颜回去以后,越想此事越不对劲,一个晚上,她头发都差点想白了去。

第370章 鸡同鸭讲

第二天一早,她顶着两个熊猫眼,从床上一爬起来,就找了青然和青风。

“出门,你们两个去准备一下,咱们马上走。”

那两个人都没来得及问个为什么,庄思颜已经转身回屋,一边快速收拾行李,一边把米月清叫进来,跟她交待这里的事。

半个时辰以后,所以的东西都备齐了,三匹马也好好的停在院子里。

庄思颜上马前,心里还疙瘩了一下,真是败家啊,一个整天为吃饭愁的人,现在却想去做好事。

就这一趟,就算什么事也不敢,跑个来回也得不少银子,一个我吃一年都吃不完的。

哎,自己真是太败家了。

然而马还是跟着他们的指挥,出了罗和城的城门。

到了这时,青然才开口问她:“先生,我们去哪儿?”

庄思颜努力想了一下昨天在罗勇那儿看的资料,最后崩出来三个字:“行兰洞。”

“行兰洞在哪儿?”青然马上问。

庄思颜就瞪了他一眼:“你说你以前是跑江湖的,还在罗和城里住过很久,怎么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还有上次,凌老三那次,来了以后我还特意让你先打听一下。

结果呢?你打听到了什么,连徐宁失踪了你都不知道?

我看还是算了,下次再回京城,我跟温青说一下,把你换了,随便换个青石,青田,或者青木都挺发的,他们还比你长的帅,我看着心情都好。”

青然:“……”

他默默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怎么那么爱说话呢?

以前自己沉默寡言的时候,司先生也是挺喜欢自己的 ,而且自己也一直跟着她。

这要回去真的换了,那得多丢人,被主子嫌弃,还混个什么劲。

一边的青风憋笑憋到脸红的像茄子。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庄思颜的烦躁来源于,这次的办案是没有钱的。

这种赔本的生意,她过去想都不会想,可现在却主动接了,还带着两个人要去看。

她犯了跟青然一样的病,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怎么那么欠呢,闲着手痒吗?别人闹不闹鬼,出不出妖,会不会死人跟你有毛线的关系,干吗上赶着去呢,连个付钱的人都没有?

嘴里埋怨着自己,马还是不停的往前走。

从罗和城出来,先向南,然后又折向西,不知道走了多远,总得有一天一夜那么远。

走到庄思颜都觉得可能迷路了。

青然跟青风也是一头雾水,可两人现在聪明的保持沉默,谁也不多一句嘴。

这到中午他们终于看到了个小小的村庄,还没进去,就看到村头立着一块石牌子,上面刻着两个字:“蒙村”。

庄思颜的心情实在太差了,看到这两个字,就跟着说:“蒙村?谁这么脑残,取这么一个名字,还还叫蒙圈呢。

真是够蒙圈了,早知道在罗勇那儿问清楚了,怎么指这么一个地方,也太难找了,难怪会闹鬼。”

青然和青风默默记住了罗勇这个名字,把最庄思颜突发神经性的外出,都归结到了他身上,准备一回罗和城,就去找他算帐。

他们从村里过,遇到路上,就打听“行兰洞”怎么走。

不问还好,一问才知,行兰洞离这里还有好几百里。

庄思颜这会儿不只是想骂罗勇,还有种特别想打他的冲动。

她记得那家伙当时怎么说来着?说他前几天去看一个朋友?

这听上去好像他的朋友,就在罗和城的周边,一天走两个来回是不打紧的。

而且庄思颜问他远不远的时候,他也没说只告诉她,出了罗和城,就往南走,到了哪个地方再往西,然后很快就到了。

这叫很快就到了吗?

他们走了两天一夜,还有几百里。

还是骑在马上走了,庄思颜快怀疑他们这是去西天取经了,要经过十万八千里呢。

在这天夜幕降临之前,他们终于找到了行兰洞村。

准确地说,是先到了行兰洞山,然后在山脚下有一个村子,就叫行兰洞村。

据村里的老人说,以前这里非常穷,人们建不起房子,所以都住在山洞里,又是在行兰山中,所以才取名叫行兰洞。

村子其实不算小,密密麻麻围满了山脚,而且山上山下的田地都有开垦,种了农作物,甚至还有果树和草药。

庄思颜到这个时候,才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

她在村口的一株下坐好,叫青然进村去打听,要找那些房子好的,看上去很有钱的问,问村里是不是闹鬼了,他们就是来收妖的。

青风在一边听目瞪口呆。

但是看着她说的神采飞扬,还是一个字也没往外说,只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一步三回头的进村。

收妖?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技能,他怎么从来也不知道。

看青然的样子,应该也没有,那是司先生,婉妃娘娘自己修练成的吗?

不过青然很快不回来,还带着一脸兴奋。

他身后则跟着一个胖乎乎的,穿金戴银的,看上去像个老员外的人。

那老员外一看到庄思颜,就伸出汗津津的手先抱了一下拳,然后就要去拉她。

青风不动声色的走上去,礼貌性的跟他抓了一下,松开的时候,赶紧把手伸到衣服上擦了擦。

庄思颜废话不多说:“看来这里真的闹鬼了呀?”

老员外点头如捣蒜蒜:“大师,你看的没错,就是闹鬼了,整个村里都要变了,你看看原本多大的村,现在能跑的人都跑了。”

庄思颜在昏暗里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怎么不跑呢?”

老员外一头大汗,衬着袖子擦了一把,苦着脸说:“这山上的果树都是我家的,眼看要收了,都跟城里把定金拿了,我要是跑了,拿什么给人家呢?

不过现在也没办法了,闹鬼啊,村里的人都跑光了,连长工都跑了,也没人干活了,这果子怕是都要烂在树上了。”

庄思颜应景地点点头:“可不是吗?都烂了,你没果子给人家,银子是赚不到了,还得赔人家的定金,那可是不小的一笔钱啊!”

老员外跟遇到知音一样,一步上前又要去握庄思颜的手。

庄思颜趁他伸手之际,却把自己手里把玩的一颗鸡蛋大的鹅卵石递给了他,顺势说:“那您老是想怎么着呢?”

老员外捏着石头,整张脸都是酸的。

但毕竟人家也是见过世面的,对于求人这种事,也有一定的经验,麻溜的就请庄思颜他们去自己的家里做。

谈钱这种事,庄思颜以前都是自己出面,而且谈的对象都是凌天成。

现在她是捉鬼师司先生,再自己去说就不太好看了。

所以趁着往员外家里走时,就悄悄跟青然说了自己的数目。

青然之前被嫌弃,现在是努力要让自己看上去更有用,明明知道谈生意论价,不是他长项,打架杀人才是专长,还是一拍胸脯接了下来。

青风暗暗给竖了一个大拇指,同时也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也做点什么,万一到时候不是把青然发回京城,而是自己,那可怎么整?

带这这种矛盾的心情,三人跟着老员外进了他的院子。

一看到院内的场景摆设,庄思颜就暗暗给青然又加了两根手指头。

这种人家,哪里像是在山里,分明就是土豪吗?

整个院子建的那叫大气磅礴,连门口的石獅都刻的栩栩如生。

她再一次奇怪,罗勇当时跟她说“一个小山村”的时候,是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这家伙是眼睛有问题,还是他对“小山村”有什么误解?

不过这事回去再算吧,眼前先想办法把这个陆员外的钱,弄到自己的口袋里再说。

三人坐下,彼此简单介绍过,就开始重点说闹鬼的事。

据陆员外陈述,他们这里以前都是好好的,一个月前突然闹起鬼来了。

具体表现在,半夜有人敲门,找开以后外面却什么也没有。

还有就是有些人家,会看到有人影从自己家里过,可当他们想上前想看前时,往往那里什么也没有,甚至会留下一些烧过的香灰。

也就是这些香灰,让村民断定,这里一定是闹鬼了。

庄思颜在心里记着他说的每一个重点,等他完全说完,才问出自己的问题:“一个月前,你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员外抓着肥乎乎的脑袋想了半天,大概也没想出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能摇头说:“没有啊,村子里每天都是这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没什么大事啊?”

庄思颜只能再问:“那小事呢?比如谁家生了孩子,谁家嫁了闺女,谁家死了老人啥的?”

这么一说,陆员外总算有头绪了。

忙着说:“村南头的李河家有娶媳妇儿,那媳妇儿还是外面带回来的,长的可好看了。娶的那天,全村的人都去了看了。还有陆二家,好像生了一个小子,三天的时候,请村里人喝喜酒 ……”

庄思颜默默叹了口气。

她怎么觉得跟这个陆员外,有点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呢?

他好像一点儿也没领会自己的意思,自己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在那乱说。

说完了可怜兮兮地求她:“大师,您可行行好吧,一定要把这鬼捉住,不然行兰洞村真的完了,我的果子也都完了,我的银子也都完了……”

庄思颜给青然打了眼色,实在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带着青风先出来了。

第371章 吓出一身冷汗

庄思颜觉得来陆员外家就是一个失误,除了他的银子比较吸引人,这个人真的让人太头疼了。

她跟青风都没在他家的院子里多停,直接出了大门往外面走去,想找找村子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人。

可是两人的脚都迈出去了,又都顿住在那里。

“不对,这个陆员外有点问题哦。”庄思颜说。

青风也点头:“对,他们家这么大,怎么咱们进去连个下人也没找到,来来回回就他一个人,连个上茶的都没有,太奇怪了吧?”

庄思颜点头:“走,回去。”

他们才刚转过身,就看到青然也出来,又是一脸喜气:“他同意了,咱们捉鬼,他出七百两银子。”

庄思颜和青风对视一眼,看着他都没说话。

青然往自己身后看,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从谈生意的兴奋中醒了神:“先生,不太对哦。”

三人没说话,从陆府里出来,站在山脚黑漆漆的村中路上,好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庄思颜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如果他们回去陆员外,他家里为什么会没有人,他一定会跟他们说,山上闹鬼了,下人都跑光了,他担心家人受到伤害,所以也都送走了。

至于他自己,那当然还是为了山中的果树。

但庄思颜都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人不对劲。

所以现在他说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他们得尽快找到村中别的人家,问问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村中还是有些人家的,只是现在天黑了,家家都大门紧闭,无论他们怎么敲门,就是没人开,敲的急了,里面就传来哭声。

庄思颜这会儿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往村外的山上走。

找到一块高的地方,从那儿俯瞰整个村子。

整个村子都是黑的,不知道那些剩余的人家是把灯关了,还是把窗户和门都遮严实了,连一点光都没透出来。

而且静的鸡犬不闻,只有风声穿过山林,吹到村中的树上面,在黑暗里看到树叶摇曳。

“要不是有人故意捣鬼,就是他们故意自己吓自己,这村肯定发生过什么事,而且是大家都不愿说的事。”

庄思颜这么说。

青然和青风正考虑着是不是答话时,她话题一转,人也跟着转了回来:“看来咱们今晚只能去偷果子吃,睡在外面的石头上了。”

说来也可笑,遇到这么大的一个村子,他们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还好几个人也都是在外面习惯了,对于这种环境习以为常,也就见怪不怪。

摸黑在半山腰的果林里摘了一些果子,坐在临时找来的石头上,一边吃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事。

按青然的意思,吃过东西以后,马上就潜回陆员外家里,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那么大,那么好的一个院子,他一个人在里面,大晚上,又是在闹鬼的山村,就不信他不害怕。

庄思颜目光,从山下的黑漆漆的屋顶上走了一遍,轻声说:“去也行,但是他肯定也防着我们。”

青然接了话:“防着又怎样,他又不会武,还能把我放倒吗?你们两个不进去,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就出来。”

庄思颜摇头说:“不,我跟青风一起进去,有个接应的。”

二青都有点惊讶:“不用这么小心吧,他不会武功,就算想对我们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小心为上,听我的,我在大门外面等你们,一个时辰为限,不管看没看到什么,都给我出来。”

那两个人互看一眼,顿时觉得自己不去一个农家院里,而是去龙潭虎穴。

不过庄思颜一向足智多谋,听她的总是会好一点。

所以几个人匆匆把手里的果子吃了,算是打个底,就从半山腰又往下面走。

夜色深深,村庄死寂,走在村里感觉周围好像一个人也没有,偶尔听到一点动静,反而更使人害怕。

陆员外的家在靠近村东北的地方,他们到那儿时,大门也紧闭着的,里面没有任何光亮。

庄思颜嘱咐他们:“小心,一个时辰为限。”

青风往四周看了看说:“我还是留在外面吧,总觉得不太安全。”

庄思颜向他摆手,指了指墙头,意思是让他们赶紧进去。

院墙不算太高,很容易就翻墙而入。

他们进去以后,庄思颜也没闲着,一个人开始围着院墙走了起来。

陆员外的宅子实在不算小,别说是山脚下,这么难找平坦的地方,就是在平院,就罗和城那样的,有这么大院落也少。

而且院子里种了不少树,从院墙外面就能看到那些树枝伸了出来,好多越过院墙,甚至垂的更远。

庄思颜顺着一边墙根,走差不多小半圈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好像有脚步声跟着她。

她没有像一般的人那样,听到有人跟着立刻就回头。

倒不是怕什么传说中的肩头火之类,而是晚上出行,又是在山间,很可能遇到任何东西,比如野兽,也比如坏人。

往往你不回头的时候,他会跟着你,一旦回头,刚好就把脖子让了出去,让对让杀了个正着。

庄思颜穿越到大盛朝以后,光是在外面跑来跑去了,所以对于这些东西还是有研究的。

这会儿,她明明听见背后有跟着,却当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往前走。

但是到了院墙的拐角处,她的脚步瞬间加快,两步就转了过去,而且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个侧身贴墙站着,脸早已经转了过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也很聪明,没有继续再跟下去,脚步就止在墙的那一边。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庄思颜没有再往前走,他也没有再追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四周静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

庄思颜手里握着匕首,一直小心注意着拐角的地方。

突然,她发现好像不太对劲,怎么感觉自己的头上好像有影子一样呢?

她差不多都想抬头去看一眼了,但直觉让她没这么做,而是极快速的顺墙蹲下,一个翻滚,人已经离墙而去,到了几米远的地方。

就在她转开的同时,头顶的院墙上“嘣”的掉下来一块石头。

有两尺来长,一尺来宽,摔到地上就断成了两半,而且还砸起了无数的灰尘。

而那个地方,此时亦没有半个人影。

庄思颜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担心青然跟青风了。

这特么哪儿是一个院子,分明就是一个机关屋里。

里面住着的陆员外又是什么来路的?为什么要对他们陌生人下手?还有闹鬼一说。

就刚才那几下子,放在普通 人的眼里,可不就是跟闹鬼一样。

也只庄思颜这种历经各种事的人,才一眼看出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鬼,而是人在捣鬼。

她没敢再溜着墙走,而是极快速的由原路往大门口奔去。

走过那个拐角的时候,她转头往那儿看了一眼,那里真的什么也没有。

但根据庄思颜的经验,很可能对方刚才真的跟着她,而且轻功不错。

就在她转过去的同时,那人已经意识到她可能会在拐角那里等,所以直接上了墙头,用了另一种方法。

真是吓出一身冷汗。

她此时跑的速度很快,但脚步却很轻,整个身子都是往上提的,而且心里莫名有种紧迫感,很希望青然和青风能快点出来。

等回到了大门口,那里却什么也没有,庄思颜就更着急了。

她走来走去,最后一咬牙,干脆伸手敲门。

敲了许久,里面才传来陆员外的声音,弱弱的,极小心地问了一句:“谁呀?”

“晚上来过的捉鬼大师,刚才看到两个小鬼进了您的院内,所以追过来看看,陆员外方便开门吗?”

这种情况下,不方便也得开门。

陆员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拔下了大门的门栓,脸色都是残白:“真的看到进来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好像那鬼就在他后面跟着,吓的直想往庄思颜的身后躲。

庄思颜直冲进去,顺手塞给他一根自己随便捡的一根木条:“避邪,拿着。”

她的脚步很快,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喊:“大鬼小鬼,出来相见,有怨诉怨,有仇报仇,无怨无仇,自行消散。”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从哪儿编来的,反正也不是喊给真鬼听的,而是喊给青风青然听的。

他们两个如果听到自己的声音,应该知道她已经进来了,会想办法与她汇合吧。

可是庄思颜在陆员外的院子里走了一大圈,竟然没有发现青然青风的踪迹,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异常的。

只是脚不停的跟着她,手里紧紧捏着那根木条,提着的灯笼一晃一晃的,闪的像鬼火,把陆员外的影子都晃的时大时小。

前院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她本来还想去后院,但被陆员外拦住了,说里面住着一个他的老母亲,不愿见生人,也怕被人打扰,最重要的是天黑就要睡觉,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庄思颜转头看着他问:“你还有母亲啊?白天怎么没看到?而且你家里除了你,怎么也没看到有别人在呢?”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觉得身后有风,本能往旁边一躲,匕首已经握在手里,正想反手刺一下,只觉得后脖颈一疼,两眼发黑,人已经晕了过去。

第372章 至少三人以上

陆员外脸上的害怕一刹那收光,把灯笼放回到桌子上,不慌不忙的找出一根绳子。

一个细细高高的年轻人,往前走了一步,看样子是想给他帮忙,但被陆员外挡开了:“就是一个女人而已,我还能治不了她?你走吧,看看先进来的两个躲哪儿了?”

细高的年轻人,转身出去,脚步轻到没有声音,加上人又瘦又长,还真有点鬼魅的感觉。

庄思颜静静地躺着,等到陆员外又往前走一步后,她就知道那人已经出去了。

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起来,速度快的让陆员外怀疑自己眼花了,三下五除二,就在他的脖子上也切了一掌,然后手顺势就捞到了他拿的绳子,往上一揪就缠到了他的脖子里。

陆员外没被她打晕,或者说庄思颜压根没想把他打晕过去,只是想报自己挨那一下的仇。

直到把陆员外捆扎结实了,顺便扯了他家桌布,“吃拉”一声撒掉,团起来就塞进了他地嘴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的让人错不开眼。

到陆员外想叫的时候,已经出不了声了,只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那眼里有不相信,也有后悔,还有生气。

庄思颜慢悠悠地在他家的椅子上坐定,看了看桌子上的灯笼说:“很好玩吗?”

陆员外不说话,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庄思颜就瞟了他一眼,接着说:“这房子不是你的吧?你把人家都吓走,自己住在这里,还要装神弄鬼,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员外还是不说话,但是瞪着庄思颜的眼神可不善,看那个样子,要是现在把他放开,他能上去把她给撕了。

庄思颜也知道在这里问不出实话,她只是在等,等青然青风他们来汇合。

这个死胖子是个废物,可刚才那个年轻人却很厉害,要是他们两人没有防备,很可能也会中招。

最理想的状态是,他们不但不坐中招,还能把那家伙给抓回来。

问那个人,要比问这个陆员外好多了。

又过去差不多一柱香时间,院子里传来的一点声音,庄思颜一下子就把绑着陆员外的椅子推了进去,她自己则闪身藏到了门的后面。

门被从外面推开,那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年轻人先进来,后来拖着一个鱼网。

里面赫然装着青风。

庄思颜翻了一个白眼,这都是什么智商跟武功啊,两人明明很厉害,而这个年轻人,真不是什么高手,最大的优势就是装神弄鬼,出奇不易,还有可能是对这里比较熟悉。

但那也不至于把青风都给逮住吧,还是以这种方式。

庄思颜都快没脸看了。

然而没脸看,她手上的动作也不会慢下来,待两人刚一进屋,脚都没站稳,也没弄清里面是什么情形时,她已经飞快出手。

一刀就把网着青风的那鱼网给割了一个口子,另一只手进去一捞就把人给抓了出来。

青风从地上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往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打去。

庄思颜看的不错,他的功夫果然不行,只几招就有落败的迹象。

但是他的速度很快,几个闪躲,就把青风甩开了,他还要去追,庄思颜却在后面喊:“别追。”

青风收住脚,回来问她:“先生,你没事吧?”

庄思颜:“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她瞟了一眼里间:“那胖子在里面,我们把他带上,好好审审是怎么回事,这个房子就跟闹鬼一样,明明就一个人跑的到处都是。”

他们两个说着话,已经推开了里间的门,结果两人同时傻眼了。

陆员外早就不在那里了,只留了一捆绳子扔在椅子边的地上,而一侧的窗户是打开的。

庄思颜转头问他:“真是一个人吗?那他也太快了吧?”

青风回答不出来,但今晚的经历实在不太妙,而且现在他们也不知道青然的下落,并不敢站在此处说话。

俩人很快就出了那间屋子,接着往外面找去。

最后是在后院里与到处找他们的青然撞到了一处,双方一合计,也觉得今晚再在这里缠下去没有意义,所以一起出了陆员外的家。

“至少一件事弄清楚了,这里的鬼就是那个陆员外。”庄思颜说。

她想了想,又接上去一句:“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想贪这里的钱财,可那个跟着他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青风摇头,眼神看在黑暗里,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是觉得那里不至他们两个人,至少有三个以上。”

青然有同感:“同时出现的地方太多了,要不是鬼,那一定是人多。”

庄思颜对此没发表自己的看法,在村角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说:“眯一眼吧,很快就天亮了,这村里还有别的人,我们到时候问一问就知道了。”

天亮的真的很快,庄思颜感觉只是闭一下眼睛,连睡着都没有,天就亮了。

她睁眼看到青然和青风相互靠着,眼睛也没睁开,就没去打扰他们,自己摘了一些果子拿回来。

两个人昨晚可能紧张带累,也折腾的够呛,到庄思颜拿着果子回来,他们才睁开眼。

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一人吃了两个,目光不由自主的又转到了陆员外的家里。

“我们今天直接进去,把人拿下就走得了。”青风说。

可能是昨晚鱼网的经历让他很生气,以至于过了一夜也没有缓解,所以他这会儿愤愤的。

“分两路走,你们两个去陆家抓人,我去村里问问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总觉得此事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庄思颜一边啃着果子,一边若有所思的地说。

青然就嘟囔了一句:“本来就不对劲,你看到这个村子里的人了没?看到外人也吓的半死,咱们昨天来的时候,还是在村外遇到一个人,打听了一点这里的情况,到入了村,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跑的比兔子都快,好像我们要吃他一样。”

除了这个,还有他们晚上去敲门的时候。

他们明明有出声喊门,但是那些人就是不开,非常恐惧他们。

反倒是陆员外,竟然还出来应声,问他们是谁,然后把人弄进去。

“走吧,抓紧时间,我再说一遍,你们两个进那个陆宅千万要小心,别以为白天就大意。昨天晚上我们已经见过他们了,他们不会再玩那些虚的,没准再被逮着,直接要命都难说。”

庄思颜已经决定了,下次出来还是换个人带吧。

怕真是带的久了,已经油滑了,现在就是嘴上功夫厉害,连个小鬼都治不住。

二青看到她的眼神,就仿佛预见到自己的未来,不敢再多话,转身,小心地走了。

庄思颜目送他们进了要,她才把地上吃过的果核,用脚刮点土盖了,然后自己也起身,往村子里走去。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由东方天边,露出一大块似火的红。

温度和灼人的光,几乎同时笼罩大地。

无数的生物似乎在黎明前的某一时刻,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开始活跃在阳光下。

一群不知名的鸟,经成队的从树梢飞过,又钻进了另一片树林子里。

村中的小路上,终于开始出现人了。

他们先是惊恐地找打开门,缩着脖子往外面看一眼,然后才把门再打开一点,把脖子往外面再伸长一点。

直到一扇门全部打开,他们也完全出来,才小心翼翼的往外面走,也招呼着家里人出来。

夏季地里的活计比较多,既是真的鬼神也挡不住人们,对食物渴求,还有劳动的自觉。

那些他们辛苦种下的农作物,眼看着要收了,晚上不能出来,白天总还是要来看看的。

于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结成队的开始往自家的田地里而去。

庄思颜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套跟他们一样的衣服,早就改头换面,也混到了他们中间。

只是村子再大,也没有城镇那么大,人还是有限的。

而且因为最近闹鬼的事情,村中已有大部分人搬走,剩下的基本都是熟识的。

就算她穿的衣服是一样的,那面孔也是生的。

一开始没人注意到她,可很快,那些人就发现了不对劲,开始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有一刹那是害怕,紧接着就是生气。

他们很快就抄起手里的农具,对庄思颜恶面相向。

对于这样的结果,庄思颜有早有预料,惊弓之鸟一样的人,对陌生人的敌意,是可以想像的,所以她也早有准备。

趁着他们还没动手之前,庄思颜先开口:“我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你们很害怕,而我来就是为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她顿了一下,见众人不说话,目光还是不善,就接着又说:“之前可能也有人来,跟你们说过同样的话,但骗了你们,所以你们生气害怕,我都能知道。

但我们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只要能弄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保证一定能把那只‘鬼’赶出去。

也能把你们村里的人再找回来。”

连她自己都觉得话有点啰嗦,要是平时,没准她一声“都让开,让我来”,就全部解决了。

可现在却要跟这些拿着铁锹什物,想对她一顿暴揍的人解释,还真是不同的体验啊。

第373章 听天由命

不知是真的被吓怕了,所以特别想快点把鬼赶走?

还是庄思颜的话,让他们动了心?

有人把掂在手里的农具放了下来,拿眼不确定地看着面前,长的像姑娘,说话又像男人的人。

终于有一个老太太往前走了两步,满是沟壑的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如树皮一样,又干又皱,还黑乎乎,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常年在山里劳作。

庄思颜和善地向她点点头,开口道:“阿婆,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那老太太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然后开口:“我只想你们快些离开,行兰洞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外人,才招来的鬼灵的。”

庄思颜:“……”

这老太太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弄的她一时半会儿都差点接不上。

顿了一下才再次强调:“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你们每伙人都是这么说的,结果还是一样,那恶鬼已经来了,是我们自己惹的祸,他拿够了该拿的东西,自然会走。你们也走吧,不要再来行兰洞了,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信息量这么多的话说完了,却是让庄思颜走的?

她怎么会走?

不但不走,还立刻揪住里面问题问她:“哦,那阿婆你知道他们要拿什么吗?”

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刚才把农具放下去的人,又拎起了铁揪,拽起了棍棒,实在没啥可拿的,就直接从地边捡起一块石头攥在手里。

看那样子,庄思颜胆敢再问,他们就会一涌而上,把她捶成肉屏。

庄思颜对他们也是相当无语,你说他们胆大吧,昨晚明明吓的连门都不敢开,连声都不敢应。

可你要说他们胆小吧,这会儿也没看出一点,动不动就把手里的武器拿起来,要对她一个文质斌斌的好少年开打。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对未知的恐惧。

那些鬼,他们没有见过,做坏事也都是捡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做,或者故弄玄虚吓人。

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总给他们带来损失,所以他们才害怕。

可庄思颜不一样,她无论说什么,人还是在他们面前站着的。

对于有形的活物,这帮人长了胆,也才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也不想宣传封建迷信,让他们对那个作恶鬼纵容,直接开口:“你们虽然不说,但你们心里清楚,他不拿够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会走的。

至于他想要什么,可能是想要你们全部都听他使唤,也有可能是让你们都搬离这里。

不然他就会天天来吓人你们,让你们再难过安生的日子。”

有人开始不安,拿着棍棒从人群里站出来:“你是哪儿的,是不是那恶鬼爪牙,我们要先把你打死。”

庄思颜冷眼看他。

那眼神是很凌厉的,越过众人,穿透在那个男人身上,他明显哆嗦了一下,手里的棍子就低了几分。

庄思颜再开口时,声音也沉了几分,充满压迫感地说:“本人如果真是那恶鬼的爪牙,我们敢动我吗?”

“哗啦”一声,原本已经围到她面前的人,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连先前走过来的老太太,身子都歪了歪,好似要倒下去,被庄思颜一把又抓了回来。

当然她没有继续吓他们,很快就把自己眼底的厉色收了起来,继续讲经说道。

好一阵的苦口婆心,连口水都磨光了,那些人终于放松了一点警惕,也开始跟她说行兰洞的事。

行兰洞背靠大山,前有河流,东西两侧都有比较大的城镇,所以他们这儿用老话说,算是风水宝地。

以前是很穷,然而到了这一代却很快富了起来。

当然也跟这里的人热爱劳动有关,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辛苦耕种的人。

只是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会有穷富之分。

他们这里也有,比如村东的陆员外,他的脑子比较活泛,很快就看出这块地方的优势,开始雇请长工,开了大片大片的荒地,又种了很多东西,然后一年比一年的好起来。

随着他的日子变好,村中也有人争相效仿,也就到了庄思颜来时看到的那样。

其实整个村里,现在都还属于比较富有的状态。

但是敞开门的跟外面接触,自然就会有人往村里来。

尤其是陆员外家里,经常来一些他们见都没见这的人,那些人有时候在他家里一住就是很久,还会随着他东看西看。

村民一开始没觉得怎样,他们思想纯朴,根本没想那么多,最多也是觉得陆员外家的客人还挺奇怪的,拦着自己家的小孩儿不要近前去。

但后来事情就有点奇怪的。

陆员外开始收村中的地,就是那些别人费力开好的地,然后收到自己的手里,再雇人给他种。

结果就是村中的人没了自己的耕,只能去给他打长工,可长工的待遇远远不如自己种着合适。

于是就有人受不了,要站起来反抗。

陆员外好不容易把这事形成了规模,当然是要镇压。

他的院子里养着一大批人,那些人平时什么事也不作,就是吃吃喝喝,然后看着长工们干活。

现在可派个用场了,一有人站起来反抗,陆员外就把那些人放出来,打他一顿就老实了,如果还不老实,那就打两顿。

这样一来,有人开始不想把地给他了,可陆员外已经从中尝到了甜头,这会儿反而强制性的要。

你要是好好给了,三瓜两枣的还能给你一点,你要是不给,那他就带人去抢,把这家人的地生生抢过来,什么也没有,还得打一顿。

老太太老泪横流:“村里人少了,也不是现在搬出去的,很多是早就走了的,还有是被陆员外生生打死的。”

庄思颜出口便问:“那陆员外呢?”

众人摇头。

庄思颜愣了一下,有点迷惑地看着他们。

有人接替了老太太站出来说:“两个月之前,陆员外娶了一个姨娘,听说是外面来的,反正我们村里的人是没有见过。

那女孩儿娶回去以后,也很少露面,但是很多人都在陆员外的院墙外面听到了惨叫声。

再后来这声音就没了,这件事过去没多久,村里开始闹鬼了,先开始就是去陆员外的家里。

听说有天早上起来,他的小儿子直挺挺地躺在内院门口,身上到处都是窟窿,还有两只野猫爬在旁边舔血……。”

庄思颜赶紧打断他:“后面呢?”

心里说,这么恶心的画面,能不能不要描述了,直接说他小儿子死了不就行了吗?哎,这些个纯朴的村民啊!

那人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话也说的话快了:“陆员外把家丁全部放出来找凶手,可到最后什么也没找到。

他一气之下,就说是村西的两家人做的。

我们都知道不是那两家人,他们只是不肯把自己的地给陆员外而已。

但是陆员外不放过他们,带着人去他们家,把人活活打死,连孩子都不放过。”

那人眼里的光跟流星一样,就闪那么一下子就灭火了,话也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庄思颜看着他问:“再后来呢?有没有进一步发展?”

这次是全民苦着脸,头也你了下去。

当然有进展,只是进展的比从前更为糟糕。

原本,村民们恶心地想着,肯定是陆员外做坏事太多,招了鬼,所以才得此报应。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事根本打击不了陆员外。

只要那恶鬼出来行事,他就会变本加厉地残害剩下来的村民。

恶鬼把他的一个小老婆害死了,他就把村里有姑娘的人家全部聚到一处,或者干脆上门抢人。

上到十二三岁的孩子,下到已经成婚有孩子的妇人,长的周下点的一个也不放过。

庄思颜简直震惊了,大爷的,竟然还有这种人?

刚开始说以他儿子死的时候,庄思颜还想着祸不及家人什么的,这会儿她自己都想上去把陆员外的脑袋给扭下来。

可如果按这个说法走下去,那现在陆员外应该是行兰洞的村霸,为何他家里又没有人呢?

那屋里的人明显不是陆员外,这个庄思颜可以肯定,那陆员外去哪儿呢?

不会是被恶鬼真的杀掉,然后恶鬼又取而代之他的位置吧?

她去问村民,要民竟然没有一个知道的。

因为晚上有恶鬼,白天又有陆员外强抢豪夺,已经把村里的人折腾到绝望了。

正如前前面罗勇所说,但凡有一点门路的,都搬了出去,现在村里剩的皆是老弱病残。

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只能关起门来少惹事。

恶鬼也好,陆员外也霸,他们能不见就不见,要不是地里的庄稼眼看都熟了,他们整天连门都不会出,只想把大门关死了,一家人老实在里面躲着,能活一日是一日。

出门的时候,也是一大块的人一起,很少看到有谁是单个出来 的。

至于陆员外,他们已经有些天没看到了,当然也不想看到。

一切都进入了听天由命的阶段,命运随意安排,他们只想安稳地把地里辛苦种下的东西收回去,然后像耗子一样度过后面的日子就行了。

他们说完这些话,就把头垂了下去,一个个看着自己的脚尖,也或者着是脚下的山土。

对生活没有希望,让他们的眼里出现混浊之色,连先前想要打死她的心都没有了。

那好不容易鼓气的勇气,在叙述完陆员外的事情后,就已经全部耗光。

第375章 陆员外亲弟弟

庄思颜从他们的长篇大论里,很快就的出了问题的关键。

“这跟外地人有什么关系呢?明明就是陆员外一个人在做恶,是他强行剥削,欺负你们的。”

她这话一出,立刻有人站出来反对:“那陆员外本身就是外乡人,他刚来的时候像只小猫一样,又弱小又可怜,是我们帮他建了房子,开了地,才活了下来,却没想到是养了一只狼。”

哦,好吧。

庄思颜简直无言以对,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得弄明白,真的陆员外去了哪里,而此时住在他家里的又是谁。

还有罗勇说的,他的那个朋友。

一开始庄思颜没多想这个人,觉得人家是一个村民在这儿过的不好,搬到别处去,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罗勇给她的那份资料,明显就是整理过的,还写的有理有据。

而且以罗勇的眼光,一般的人应该也不能让他叫朋友吧?

既然叫了朋友,那这个人肯定不是凡凡之辈,既然他哪普通的村民不一样,那这里发生的事,应该会有一些见解吧?

难道他的见解全部都用来写那份案卷了吗?然后写完往罗勇那里一扔,人就溜了?

太不合理了。

庄思颜已经把大致的脉络摸清,又安慰了一番村民,重新回到村中。

不知道青然和青风那边怎么样了,她得去看看,最后是能把那个死胖子给捉起来,暴要一顿,问问这家伙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又想干什么,陆员外又被他们弄到了哪里去了?

带着一些悲愤,庄思颜很快就到了陆员外的家门口。

豁然发现,他家的大门是开着的。

庄思颜还没入门,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了出来。

她加快脚步,脚刚绕过大门口的石屏风,走到正院,就看到昨晚那个神经兮兮的死胖子,被青然和青风绑到了一条长形的桌子上。

四脚拉开,分别绑在四条腿上,他面朝桌子,肥硕的肚子被他压在桌子中间,从两侧又挤出来一点,像气球一样,被花红柳绿的丝绸衣服包住。

庄思颜有一种冲动,看到那块地方,她就想拿个什么尖的东西去戳一下。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顺手拎了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折来的竹条,照着他的肚子上就捅了一下。

爬在桌子上,装陆员外的大胖子,被这么不轻不重的捅一下,立刻就又发出一阵嚎叫。

庄思颜就往他面前走了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挺能耐啊,昨天晚上我们刚来,就摆我们一道,还装神弄鬼的,怎么着?今天那两小鬼不在?剩你一个人了?”

大胖子已经叫的鼻涕眼泪混成一滩,流在桌子上,又被他自己的大胖脸一抹,糊的更开了。

实在不忍直视,庄思颜只得又在他肚子上戳了一下,以报恶心之仇。

胖子先前被二青已经折磨的够残了,一看到庄思颜来,他就本能地瑟缩一下,这会儿被她捅了两竹杆,感觉上是不疼不痒的,但是那东西扎到鼓起来的肚子上,真的不好受。

他感觉肚子都要被扎爆了,根本就忍不住,高一声低一声地大叫起来:“你们到底干什么呀,又不问话又不要东西,揪着我做什么呀?”

假陆员外委屈的像个孩子,一边哭喊,一边努力把肚子往回吸。

可惜身体超重的重量,让他根本不能顺心顺意,最后又被挤了出来。

庄思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喊完这句话,才拿着竹竿绕到他面前,慢条斯理地问:“你是谁?想好的再说哦!”

他用竹竿轻轻敲着桌子,不时还飘一眼他的挤出来的肚子。

那胖子就及时吸溜一下鼻子,最后说:“我是陆晓天,原来陆员外的亲弟弟。”

“那陆员外呢?”庄思颜又问。

陆晓天哼唧了半天,祈求似地看着她问:“大仙,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我这肚子真的受不了了。”

他不说话不好,一张口,青风的一条腿就抬了起来,适时抬到比桌面高的位置。

然后一个压腿下来,直接压到了陆晓天的腰部。

那家伙立刻爆出一声杀猪一样的叫声:“他……他他跑了,跑了,他杀了人,怕鬼报复他,就跑了。”

杀了人,跑了。

庄思颜默念了一下这几个字,目光在陆晓天的脸上睃巡一圈,给青风递了个眼色。

青风才只往桌面走了一步,本来是领会庄思颜的意思,想先把他放下来的,哪知陆晓天以为他又要对自己动脚,吓的“哇啦啦”大叫起来:“他跑去城里了,我知道在哪儿,你要找他,我可以带动,这里没有闹鬼,所以的鬼都是我搞的鬼。我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半句假话也没有,我没有杀人,就是吓吓他们……”

他吓的要死,连竹炮似地喊完这些,接着就又嚎啕大哭起来,昨晚的镇定判若两人,把庄思颜都听一愣一愣。

不过,看在说的都是有用信息的份上,还是把他解了下来。

主要还是看他出了满头的汗,又哭的泪流满面,再加上他身体肥胖,怕这家伙万一脱水晕过去了,他们还得费劲。

被拽下桌子的陆晓天,腿都是软的,根本站不住,摇晃了一下,屁股往下一沉,就坐到了地上。

庄思颜在青然搬来的一张椅子里坐下来,问他:“陆员外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陆晓天眼皮都不敢抬,坐在地上说:“就前几天,他怕鬼上门找他,吓死了,就托人在城里找了房子,先把家眷安置过去,他是最后一个走的。”

“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我……”陆晓天结巴了一下,眼角的余光,在看到两边站着的青然和青风时,一下子又把结巴病治好了。

“我哥以前在这儿的时候老欺负我,什么活都让我干,有了好处都是他的,我连娶个媳妇儿他都反对,说这个那个。、

名义上是让我做他家里的总管,实际上就是比长工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那我心里也是有追求的,我以前也是一个好小伙子,这么多年了,光跟着他吃苦,没有享过一天福,我还跟着他做什么?”

说的好有道理,庄思颜都快被他带沟里去了,可是一看到他那一身的肥肉,她就“啧啧”地摇头。

还真没看到长的这么肥的长工,要真都这样,那陆员外也不会那么遭人恨了。

不过从陆晓天的话里,不难听出,他是对这个哥哥不满,所以陆员外走的时候,他才不跟着一起走。

可这中间还有一个问题。

陆员外走,是因为闹鬼才走的,而这鬼就是陆晓天自己弄的。

这么说来,从一开始就是陆晓天在捣鬼,为了得到自己哥哥的财产,故意弄来两个小鬼,把他们全家都吓走,自己就霸占他的房子,然后继续做威作福了?

虽然陆员外本身就该死,但这个陆晓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庄思颜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青然,一直看着她的脸色,这会儿瞧出点不对来,立刻就把陆晓天又揪了起来,二话不说按回桌子上。

桌子的棱,刚好硌到他的肚子上,可把这家伙又疼的哭了一回事。

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喊:“我没有做过坏事啊,真的,没有杀过人,就是吓吓我哥,把他吓走了,别的事都没做。”

“你没做,我听说他的儿子都死了,也是什么鬼魂之类,难道不是你吗?”

这么一说,陆晓天的脸都吓白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脑子好像才转了过来,偷偷瞄了一眼庄思颜问:“您不是大仙吧?您是做什么的?县太爷?”

庄思颜“啪”的一声,就把竹竿敲到了桌子上,把那家伙吓的“扑通”一声就坐到了地上。

也不敢再问了,接着他前面的问题说:“我不知道啊,那是我侄子,我再没人性也不会向他下手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杀死的,还丢到我哥的门前,然后从那儿开始村里就开始传了鬼的。”

他悄悄往庄思颜那边瞧一眼,见她不说话,也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接着往后说:“我就是那时候生气才吓他的。我侄子被人杀了,我也很伤心,也想找到是谁,可我哥非说是我这个管家做的不好,没有守好院门,所以才让人趁虚而入。”

陆晓天气的不轻,就是这个时候想起来,也把脸从白色憋成紫色,那本来就肮兮兮的脸,紫白相加 ,看上去跟一个放久了的,长紫毛的白面团子似的。

庄思颜不说话,等着他往后说。

把之前的害怕和委屈撇开,陆晓天的机灵很快就回到了昨天晚上,他人虽然还坐在地上,但是嘴上利索多了。

说是因为他侄子的事,陆员外迁怒了很多人,其中最严重的就是陆晓天。

刚好那个时候村里又传有鬼的事,他就找来了两个孩子一起,故意装神弄鬼的吓他哥。

那两个孩子是一对双胞胎,以前跟前父母在山上咱竹子,每年都用竹子编各种用具,拿到山下去卖。

日子本来过的还不错,可陆员外意外去山上,看中了那块竹林,就想占为己有。

男孩我的父母不同意,他就强抢,最后在争夺撕闹的过程中,男孩狼的父亲失足滚下山坡,刚好被砍断的竹子头扎住要害。

随后男孩儿的母亲也殉情而死。

第376章 回京城去看看他?

陆晓天苦着脸说:“那两个小孩儿我哥就留给我收拾了,我想着他们也那么大了,活活打死,是不是太那个了点,所以就悄悄把他们放到了山里,有时候上来,我还给他们送些吃的,不信你问他们去。”

他把头扭到一边,对自己的这个行为很是骄傲,但随着看了一圈,并未见到那对少年,脸上的骄傲一扫而光,变成了新的恐惧:“那什么,他们两个今天去山里了,到晚上就会回来,你们晚上可以问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

庄思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直看到陆晓天的腿肚子都打起颤来,用手强撑着桌子,嘴唇又有些不利索了,庄思颜才开口:“行,我相信你了。”

陆晓天先是一愣,随即才暗暗缓了一口气,片刻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到底是……”

“你别管我们是谁,先跟地两个小子说,别没事装神弄鬼了,这村里的人跟你们不是没仇吗?吓别人干什么?”

“是是是,您说的对,晚上他们回来的我就跟他们说。”陆晓天麻溜的答应下来。

后面又问了陆员外的新家在哪儿,还有一些他家里的情况,此事就先这样了。

庄思颜让青然先一步离开行兰洞,去了解一下陆员外的情况,如果有可能就回一趟罗和城,问问罗勇,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和青风留在这里,等陆晓天说的两个小孩儿回来。

结果一直等到晚上,天完全黑了下来,那两个小子还没有回来。

陆晓天比庄思颜他们还急,先开始在院子里走,后面干脆跑到大门口走来走去。

庄思颜没多等,直接问他:“你知道他们是去山什么地方了吗?”

陆晓天抹着头上的汗,脸还看着外面:“就是那片竹林啊,原来他们家那片,他们上山就去那儿的……”

“走,我们上山。”庄思颜说完,就先一步出门,往外面走去。

青风从后面拽着陆晓天。

陆晓天情急之下,又匆匆忙忙拿了灯,三人出来,穿村而过往后山走去。

半山腰以下都被开垦过了,所以一点也不荒,路是路,田是田,走着倒没有深夜上山的恐惧。

但因为陆晓天和庄思颜心里都有事,所以他们走的特别快。

脚步急急在路上走过时,还能听到村中有些人家的门“哐”的一声关的更紧。

那是院子里面的屋门。

大概是想着没什么危险了,所以晚上栓了院门听动静,结果一听到外面有人走动,那些人又吓的半死,匆忙返回屋里,把屋门直接关的死紧。

庄思颜此时也顾不上这些,她几次回头看陆晓天。

他太胖了,山路又是一直往上去的,还没走多远,就喘气如牛,汗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腿明明很胖,走起路来却发飘,好几次差点顺着山坡又滚下去。

庄思颜实在等不及他了,返身从他手里的把灯拿过去,跟青风说:“你带着他慢慢走,我先去山上看看。”

青风张口想阻止,可一句话没出口,庄思颜已经往前奔去了。

他心里着急,就看着陆晓天更不顺眼了,一边揪着他,一边也快速往上走。

但陆晓天实在太大块了,走起来不,坠下去却很有一套,他们很快就落了下来,只看到庄思颜的背影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上。

竹林并不难找,半山腰再上去一点就看到了。

很大一片,随着夏夜的风,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如下了很大的雨一样。

庄思颜带了灯,本来也是想亮着去找的,可到了这里,她突然觉得还是摸黑比较靠谱。

陆晓天还没上来,那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她来做什么,要用昨晩对付她的方法,那可有她受的。

不过她最担心的,还是那两个孩子现在怎样了。

行兰洞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可怕,也没有眼下看上去那么简单。

陆员外是坏人,人尽皆知,可到底是谁把他的儿子杀了呢?还有他家里的姨娘?

听村民的意思,他家里死了好几个人,不然就凭陆晓天装神弄鬼这一套,他肯定不会搬走。

他能在这儿称王称霸这么久,把村民害的这么惨,那种轮回因果的东西,他肯定是不在乎的,估计走的最大的原因,应该也是发现了有人要向他寻仇,而这个人可能是他惹不起的。

希望青然找到他,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答案。

此时庄思颜一边小心戒备着周围,一边穿过竹林里留出来的小路,往深处走去。

根据陆晓天的说法,这进而的房屋是竹林中间,那两个孩子在父母死后虽不住在这里,却也时常回来。

尤其是这一块给了陆晓天管理以后,他们便时常在些逗留。

现在夜还不算深,他们没回陆家,按理说还会这里。

竹子的声音太响的,连庄思颜的脚步声都淹没了,她也听不到别的地方还有什么。

她在寻路往竹林深处走时,在茂密的林子深处,也有眼睛正看着他。

那眼睛不是孩子的,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冷静和凶狠,死死盯着她。

可每当庄思颜回头往林子里看时,那人都会适时地闭上眼睛,并且把身子往下矮一矮。

因此,直到庄思颜走到了那几间小屋门口,也没看到半个人。

她先悄悄往四周看了一圈,这才往门口靠去。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亮光,里面泛着一股冷意,好像这里的时节跟别处都不一样。

风从林间吹过,吹到庄思颜的身上,她竟然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又忙着往四周看。

可仍然什么也没有。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最令人崩溃的,总感觉有眼睛在身后看着自己,可每次去找,又什么也看不到。

惊恐,不安,还有小心翼翼,时间短了还好,时间一长,人的脑子就容易出现问题。

会怀疑到底是自己错觉,还是真的有人。

一旦判断失误,自己就会更危险几分。

庄思颜此时站在院子中央,没有急着进屋去,也没有走,她甚至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脑子有一刹是清亮而明晰的,而后想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事。

这里的山与凌老三那里的山相比,说天差地别都不为过,而她此时要对付的人,也不能跟凌老三相提并论。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人不会太多。

这种以鬼怪相传,蛊惑人心的东西,一般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旦大面积的传,反而无人相信了。

神秘既是力量。

她在想,当时凌天成不想让她涉险,给她下药,尔后一个人去了山间,当时他遇到的情况比现在自己的险恶多了,那他是怎么处理的?

有时候人的脑回路是很奇怪的,你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想起谁了。

就像庄思颜,好像自凌天成回了京城以后,她除了刚开始有点怪怪的,后来反而想开了,干脆不去这些事。

现在置身于山间的竹林,却莫名地想起了她在宫中住过的竹院,也想到了凌天成对她纵容和保护。

由他身上再而想到了眼下的处境。

哎,这片江山接到到他手里的时候,可真是千疮百孔,补到现在都还补完。

凌天成有那样的性子一点也不奇怪,如果换成别人,没准都会疯了。

他是一心想把事情做到最后,还百姓个安宁的好日子,可是却总是有人要给他捣乱。

庄思颜想,要不等到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回京城去看看他?

毕竟凌老三的事,还关系到庄昌远,而那老头此时还在牢里呢,她回去看看凌天成怎么处理了?

她在这儿想三想四,似乎都忘了危险的存在,其实心里在想,眼睛耳内却没有闲着。

密切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只所以没急着做下一步动作,是她想等等看,等对方先动,或者等青风他们来。

无论是哪个,都能把此时的僵局打破。

与她僵持的竹林里的人,刀已经在手里握了再握。

他有好几次都要冲出去的,却在看到庄思颜转身时,又把脚收了回来。

他从她进竹林开始跟起,一路跟到现在,虽然不是很了解,却从她从容的步伐里看出来,这个人不简单。

所以他也不敢轻易出手。

出奇不易才能形成带来最大的收获,这一点先机他已经失去了,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他,那么他就不能再出手的时候再有差池。

他得想办法一刀致命,一旦纠缠起来,这个人绝对不是好对付的。

他的脚往前挪了半步,在竹子的掩映下,根本无人发觉他的行迹,但那个站在院中的人,却又把身子往他这边偏了偏。

站着不动,既不往屋内走,也不出去。

整个竹林中的小院,与外面的竹子之间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如果动手,除非轻功特别好,一下子能飞过去,不然很难得手。

如果一步步的向前走,挨近院中的人,很可能他还没有动手,对方就先发现了。

这种情况对竹林里藏着的人,也是相当不利。

他着急,紧张,心焦,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顺着脸上的纹路,滴到眼睛里。

很快他的眼睛就酸涩不堪,抬手擦汗的时候,目光却不敢有半分迟疑,还紧紧盯着院子里的那个人。

第377章 死在狼人谷

竹林里的人想,哪怕是他把火点起来也好,点火的瞬间,点火的人对黑暗会失去短暂的判断,那也会成为他出手的机会。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庄思颜本来半侧的身体动了一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东西,然后就在竹林里那人望眼欲穿时。

打火石的光一下子点亮了夜空。

这么难得的机会,那个人等了那么久,当然要抓住。

他几乎没有多想,快速穿过竹林,身子像一只离弦的箭,到了竹林边缘,脚从地上一借力,就直冲庄思颜而去。

五步,四步……,他一跃而去,手里的刀直直的往前砍去。

却陡然听到耳畔有风声。

对,是风声,很凌厉的风声,如同自己拿着刀去砍别人的风声。

有人也正拿着刀来砍他,而且比他的速度更快,比他靠的更近。

在他的刀还没接触到对方衣角时,那人的刀已经贴到了他的皮肤上,冰凉的刀刃瞬间就划破他的皮肉。

没感觉到疼,只是凉嗖嗖的。

然后他听到“哐当”一声,自己拿出去的刀掉在地上,而原本该站在院子里,站在刀下的人,早就向后退了好几米,远远的静静地看着他。

他一个翻身也往侧边滚去,可那把刀如影随行,巾贴着他的身子也滚出去同样的距离,且换了一个更有利的位置。

一个男人低沉而狠厉的声音说:“再动一下,就是脖了,小心点。”

这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提醒,而是十足的警告。

他站着不动了。

院子里的灯光终于亮了起来,先前那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把灯笼举高,照着他的眼睛。

因为光的问题,他看不到对方什么样子,只觉得那双眼睛很明亮。

但庄思颜却把他粗略的打量了一下,然后很不客气地伸手拽了他脸上的黑巾。

“问你两句话,想好了再说,说错了,刀是不长眼的。”庄思颜开口,跟过往一样,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一,这里的两个孩子去哪儿了?二,你是谁?”

她的话也简单明了,一点也不复杂,可来人却把头一扭,一句话也没回。

青风最不怕有人的脖子硬了,反正他的刀也很硬的,那就比比吧。

就在那人的脖子往那边扭的同时,他的刀侧着往上一提,只听“嗷”的一声响,那人已经抚着自己的耳内蹲了下去。

血顺着他的手指流出来,很快滴到了地上。

而青风的刀还指在他身上,好像他再动一下,就能把在他背上再戳个眼出来。

庄思颜不自觉地看了眼青风。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就不能下手轻点吗?随便找块脖子肉给来一下,疼是很疼,但人总不致死。

他一下子把人的耳朵削下来,万一这不是个坏人,那以后不是要结仇了吗?

不过,事情出都出了,她这个时候也不能停下来教育青风,只能把目光移到那人身上:“最后一次,你是谁?孩子去哪儿了?”

那人猛地把头一抬,耳朵上的血甩了满脸,他的眼里也冒出汹涌的恨意。

但仍是不发一语。

还好这会青风没过份,身子往前一挪,一个手刀下去,就把他放掉了。

被扔在院子里,看完全程打斗的陆晓天,差点没尿裤子。

他现在后悔之至。

昨天他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还想着暗算他们呢?那时候黑灯瞎火,他们占着房子里的优势,还自鸣得意地,能把对方怎么样。

可今晚再一看青风出手,他就在那儿庆幸,还好昨天没把他们怎么样,不然今天自己的尸体应该都凉了吧?

那个昏过去的人被扒了下衣,青风几下子就把衣服切成条状,捆了手脚,还顺便把他的耳朵给扎了一下。

然后抬头对庄思颜说:“先生,我只削了一点皮,没把整只削掉。”

庄思颜:“……”

算你小子识相,不然真的给我滚回京城去吧。

她转身往屋内去。

里里外外换了个遍,连个人影子也没有。

把陆晓天带进来,他也一脸茫然,且因为刚才那一下,腿一直在抖,脸也很苍白。

庄思颜一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他就惯性地看一眼青风,生怕他的刀“刷”一下过来,把他什么地方的皮切下来。

还尽量站的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几乎要站到外面去。

青风看他这样,还以为他想跑,就直接过去把他又揪了回来,把陆晓天吓的差点就跪下给他磕头了。

“我什么都说,我知道的都说,别杀我别杀我……”

庄思颜:“……”

这地方的人可真有意思,有的人胆大的能包天,有的人胆小的如小老鼠,偏偏还都紧赶着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只是对于那两个孩子为什么不在这里,陆晓天根本说不清楚。

他们几个最后在山里过了一夜。

被抓住的那个人,半夜就醒来了,见自己被绑的结结实实,还有看着,却没有死,大概有些意外,所以转头去看庄思颜。

青风不客气地用刀背捣了他两下,低声说:“闭眼睡觉,有话明天再 说。”

那人也瞪他一眼,可毕竟是的下败将了,那一眼的气势一点也不足,在青风阴恻恻的逼视下,他很快就把目光转开了。

外面天色转亮时,用手支着头,在桌子边打盹的庄思颜醒了。

她先过去看了看那个人,比昨晚的语气好了一些:“我们不是来害那两个孩子的,就是听说他没有家人,又住在这山上,所以过来问他们一点事,你要是知道他们在哪里,就告诉我们,别让人捷足先登,反而害了他们。”

那人不说话,显然是不太相信庄思颜的话。

她也不在意,接着又说:“这个地方出了杀手,已经杀了好几个人,如果这个人是你,那就当我前面的话都是白说。

可如果不是你,你最好快点把两个孩子找到,我是认真的,不然他们会死在你的手里。”

大概是看庄思颜的神色不像是说假话,那人终于接了一句:“这里最大的杀手,不是姓陆的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陆晓天,直接又把那货看的后退了两步。

“是他没错,他害死了很多村里的百姓,这个人人都知道,但还有一个人,跟他不一样,是用的暗杀的手段,也在杀人。”

那人终于不醒脖子了,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确认似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庄思颜回。

陆晓天不知是太想讨得他的好感,还是想表达诚意,马上开口说:“真的真的,杀了我的侄子,还杀了我哥的小妾……”

“他们该死。”

他的话还说话,那人就接了一句,也成功的把他的话打断了。

陆晓天甚是尴尬和不安,往庄思颜这边看了一眼。

庄思颜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人的脸,此时不咸不淡地问道:“不是你杀的?”

“哼,我倒希望是我杀的,可惜我回来的晚了,让他们全部跑了,竟然还敢骗我两个外甥,说他们好人,这帮渣滓。”

竹屋内出现几秒的安静。

还是庄思颜先说话:“这事是陆家不对,但这个陆晓天虽然以前没干什么好事,但好像真是没杀过人,是吧?大胖子,我跟你说,你要是骗我,看见了没,他的刀,跟你的脖子就要拧一个好看的麻花了,红白相间的。”

陆晓天又往后缩了缩,此时恨不得自己的身体缩小无数倍,直接能钻到墙缝里就好了。

青风也把绑着的人松开,由他带着去后山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那两个少年。

大概是庄思颜跟着他们的亲人在一起,两个少年没有了前天晚上的敌意,但也不跟他们亲近,只跟着他舅舅走在一起。

庄思颜点点头说:“都没事就好,现在行兰洞的事已经弄清楚了,咱们现在回到村里去,把之前闹鬼的事,还有陆家的事都说说清楚,另外也找找那个杀手,希望他能自己出来,这样也省得我们提心吊胆。”

可那人始终没有出现,也没有再杀人。

庄思颜他们在村子里住了十天之久,没等到杀手,反而把青然等了回来了。

他回来以后,脸色难看的要命。

报的消息也让大家非常震惊:“陆员外一家全部被杀光了,一个人也没剩。”

庄思颜急急地问:“你去的时候就死完吗?你有没有查到什么?”

青然摇头:“我去的时候,他们家还有好几个,可每隔一天就死一个,后来陆员外又搬了一次家,但也没有逃掉命,最后全家在搬走的路上,全部被杀了。”

他深深看了庄思颜一眼,又把这里的事情简单交待一下,就出去了。

到庄思颜跟着也出来时,青然悄悄跟他说:“陆员外死在了狼人谷。”

这次庄思颜的眼真的睁的好大好大,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一句:“你跟过去了吗?是不是还是那伙人?”

青然摇头说:“不知道,他们用的武功很杂,是不是同受一个组织指挥不知道,但是武功是比上次高了很多。”

“陆员外不会武功,他们要是只杀这一个,应该不会这么安排,也许知道有你在,所以才特意安排了人。”

她说完,又忙着看了一眼青然:“你没事吧?”

青然摇头:“他们的目的一向很强,只杀要杀的人,我当时出面拦了,但看他们很强,那陆员外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没有舍命去拦,所以他们把他杀了,我回来了。”

第378章 未解书封

他们最后的总结是,那杀手只是跟陆员外有仇,所以才把他的全家赶尽杀绝。

至于村民嘴里意外被鬼弄死的那两个,很难说就是他杀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看到了他做事,或者影响到了他什么,所以他才一起干掉了。

但为什么没把陆晓天杀了,实在是个谜。

他自己也吓的要死,知道了这个结果后,根本不敢在行兰洞村里住,几乎是哭着求庄思颜一定要把他带走。

庄思颜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出来一趟本来是想赚点钱呢,结果钱没赚到,弄了这么我破烂事,还耽误她不少时间,她是死活也不要陆晓天的。

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个狠角色,竟然从他哥的院子里挖出一箱的珠宝,摊在庄思颜面前说:“把我带走吧,这些东西都给你,这本来是我平时偷我哥的,想着省着点花,没准能花一辈子,现在连小命也不保了,我也不留这东西了。”

庄思颜对于这么一个又胖又丑又糙,没事还偷亲哥哥的人实在不感兴趣,可看着那箱珠宝,又真舍不得放手。

只见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这样,这个东西我全拿回去也没什么用,我少拿一点,把其它的送给别人,让他们收留你,你看怎么样?”

陆晓天一想,她身边的都是高手,那给自己找的肯定也是高手,当下就把珠宝交了出去。

庄思颜很不客气地收了,然后带着他上了山。

到了竹林里,直接把他交给现在的竹院主人,那两个少年的舅舅,并且悄悄对他耳语:“他确实没怎么做过坏事,还救过你的两个外甥,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你就收留一下他,把他当成长工用就行了,什么活累就让他做什么,刚好把那一身肥肉减下来。”

最后从陆晓天给他的一箱珠宝里,翻出两绽元宝,塞到了舅舅的手里。

剩下的全部带回了罗和城。

回到罗和城,她连自己住处都没进,让青然把银子带回去,自己直接去找罗勇。

刚一进他的门,就见罗勇的屋里放着两只箱子。

他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笑着跟庄思颜说:“你来的正好,我还正想叫人给你抬去呢,你就自己来了。”

庄思颜:“……???”

罗勇已经把箱子打开了,里面是满满两箱银子,白花花的差点没把她的眼睛闪瞎了。

庄思颜使劲咽了下口水,才把自己那句“太好了”收回去,强行收回目光,看着他说:“无功不受禄,这银子哪儿来的,为什么要给我?”

罗勇眉毛一挑,眼里都是黑黑的光:“是京城送来的,皇上的赏赐。”

“赏赐?什么赏赐?你最近做什么了吗?”庄思颜看着他问。

罗勇摊摊说:“我没做什么啊?是司大人做的,所以这银子是赏给你的。”

庄思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罗勇很称职,派人把银子给她送回去,还把上面的意思也说了,这银子是平定凌老三时的赏银。

他看着庄思颜很认真地说:“司大人,凌老三这件事,我都没怎么伸手,还从一个小小的书办做了知府,顺便还把我弟弟找了回来。您立了这么大的功,赏这么点银子真不算多,要是搁在那些贪功近利的人身上,没准还能官升三级呢。”

庄思颜对他只有冷笑:“别给我戴这么高的帽子了,我怕我脖子给压折了。”

话题一转,她又说:“说说行兰洞的事吧,你挖这么大的一个洞让我跳,是几个意思啊?”

罗勇笑了笑,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奏折:“你看看这个,另一份我已经让人送去京城了。”

庄思颜才只看个头,就差点把奏折摔到他的头上:“谁让你多事呢,谁你没事找事,罗勇,你是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八卦呢?没经过我同意的事也敢往上报,你有毛病吧?再说了,这件事关我毛线的事,我都是赶去看个热闹,压根什么事也没做。”

罗勇不说话,站在那里,等她把所有的问题全部吼完,才一脸无奈地说:“奏折现在都快到京城了吧?也追不回来了呀!”

庄思颜:“……”

这是一个什么猪队友?

可是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罗勇能有多大的胆,敢在背后算计她的事?

她好歹也是凌天成亲封的大盛朝神探,官居一品的。

罗勇只是一个知府,大上天了就是五品。

就充这一点,不用提宠妃什么的,他也不敢随便对她做什么。

定然是凌天成走的时候,对他说了些什么,所以这家伙才敢这么做的。

哎,本来还想最近回京城去看看他呢,这么一来,还是不回了吧!

两箱银子,还是为她做了不少事,至少一段时间之内,庄思颜不用担心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的生计问题。

可凌天成的事又让她非常糟心。

看他走的时候明明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连话都不跟庄思颜说了,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是哪儿得罪了他。

可一转眼又把银子送到家门口来?

这算怎么回事?

我不想理你,就是家里银子多的花不完了,所以随便送你一点?

百思不得其解的庄思颜,把纸铺在桌子上一个时辰了,想写封信问问他?

可想来想去,又觉得没什么可问的。

皇上的赏赐,还有人要指着鼻子问他为什么的吗?

好像不太合理。

她把纸团了,扔到旁边的纸蒌里,结果那纸就从纸蒌里弹了出来,又到了地上。

她转头去看时,才发现纸蒌里已经团了满满一蒌。

还真是……

庄思颜走过去,又把刚才自己扔进去的那张拎出来,重新摊平,看着上面写两个字,想了又想,为了不浪费一而纸张,她还是决定把信写完。

这张揉了又摊的纸,几日后就到了凌天成的手里。

他说不上心里是何滋味,从拿到信那一刻,就想立该拆开来看,又以朝事繁忙,把它放在桌子上的一角,企图用成堆的奏折,把那信给掩饰过去。

可是好东西跟长的眼睛似的,既是在角落里放着,也不肯就范,时不时的探头看他一眼。

看的凌天成心里的痒痒的。

他重新伸手,一把将信拿了过来,一边快速把信纸拆开,一边想:“有什么呢?颜儿以前说过无数次要离开我,我不是都听着吗?也没有如何?现在她不过是来一封信,或者就是对那点赏银的看法而已,就算是真的……,算了……”

信纸都出现在他眼前了,他又一把拍到桌子上,手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呼吸也有些不畅。

凌天成对庄思颜太了解了。

爱一个人,从她小时候,一直爱到她长大成人,嫁给了自己,然后又与自己若即若离。

这样的感觉,别人不会懂,凌天成却熟悉的很。

就现在庄思颜的性格,应该写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给他。

事实她好像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好听给自己,她只有在带着一些小目的,急着想要凌天成满足的时候,才会不真不假的服个软,向他说些好话。

凌天成不傻,她的话有时候会让自己迷惑,但并不代表他不懂那些话。

他只是不想较真,不想让自己才纠结于这些细节,反而失去了她。

可凌老三那件事好,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个皇帝,做的失败透了。

大盛朝的百姓是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可也因为某些事,让他的速度明显慢了。

他不想承认,这些原因里有庄思颜的存在。

但凌天成也很客观,就算是他自己不承认,满朝的文武也会想,这个昏庸的皇帝,都是被那个妖妃害的。

这是历朝历代的通病,但凡是皇帝不做为,一定是因为奸臣,因为妖妃,好像这个坐在龙椅上的人,总是那么无辜,而过都是别人的。

凌天成不想那样,他知道原因出在那里。

最重要的是,他辛苦维系的,两个人的感情,也并没有预期那么好。

这么多年了,他把庄思颜禁锢在身边,她不快乐,不开心,他都看在眼里的。

他想放她自由了。

既然是想让她自由,那她的一切便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又何必再管她信里写些什么呢?

就算是临时示弱,那又如何,结局还是一样的,改变不了什么。

那不如随她去。

一番挣扎,一番矛盾,一番自己劝自己,最后,凌天成还是把那封信又装了回去。

反正她那边如果出了什么大事,罗勇会来报的,想来庄思颜的信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就这样吧。

他把目光移向那些终年不尽的奏折上,开始他周而复始的工作,硬是把庄思颜花了两个时辰,写出来的那张信给压了下去,再不去看一眼。

当然也不肯丢掉,而是小心地放了起来。

那些庄思颜曾经团起来看 纸折,被他平整的压在重多的方案当中,时间久了,竟然还把纸折给压平了,只剩她娟秀的字体,印在洁白上的纸上。

李福一直在旁边看着,对于皇上的犹豫不决,他是挺着急的,几次都想上去抢过来,代他读了得了。

但他是一个有素质的老太监,像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在心里想想都要把自己再骂一顿 ,至于真上去抢过来这种事……,除非是他嫌自己的脖子长的太结实了,想去试试刽子手的刀是不是很快。

第344章 凌家的人

这回凌天成的话更多了。

“好啊,反正现在又不是晚上,我们先去找罗勇,问问他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回来问青风青然。

如果时间来不及,今晚就一起住在宅子里,如果来得及,我们再一起回客栈。”

得了,这下是被他算计的死死的,无论去哪儿非得跟他一起不行。

最可恶的是,那些原本跟庄思颜很铁的人,现在集体背叛她,听凌天成的话去了。

权势真是一个恼人的东西。

虽然她好歹说起来了,也是一个宠妃。

可这东西在外人面前好使,到了凌天成这里,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事了。

非常无奈,又毫无办法,只得跟着他走。

可那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跟她说:“早上咱们两个出来时,你一路都靠着我睡觉,也没见你这么气的,怎么现在会这样?要不你再靠着我睡一会儿?”

庄思颜杏目圆瞪:“谁说我睡觉了?我一直都这么精神,谁要靠着你睡?”

想想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又说道:“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一离开皇宫,就这么的……,这么的……”

结巴了半天,也没能把死皮赖脸这四个字说出来。

毕竟是皇上啊,就算罗和城的百姓都不知道,可她庄思颜知道啊。

不喜欢不喜欢,生气是生气,可面子还得给人留着的。

见人留三分面,日后好相见,她这会儿还没有做好长期离开京城的打算。

哪怕是他们两个以后真的掰了,也不能把这个天下第一人给得罪了。

凌天成不知她心里所想,看她神色不定,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又长嘘短叹的,还以为又想起了宫里的事,就主动开口。

“我想过了,等把孩子生下来,就把她送出宫去。”

“啊?”庄思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啥 ,半天才又跟上问一句:“你说贾娴啊?”

“对,她心机太深了,贾家的势力现在也越来越大,如果任由她留在宫里,后面很多事情都难以控制。”

“哦,可你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凌天成只朝她笑了一下,没回这个问题,反而说:“她能这么做,就应该想到了后果。

只是她想着可以借着皇子,让自己长留宫中,且地位不倒。

可在我这里刚好相反,她如果什么事也没有,或许真的能保留这个份位,一直到终老。

但既然做这些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颜儿,我不想让你难受。”

话题转折的太快了,原本是在说贾娴的,一下子就转到了庄思颜的身上。

她有些发愣,怔怔地看着凌天成,没接他的话。

他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往前走。

罗和城的街上是非常热闹的,人们似乎一点也不因为这里曾经丢失过许多人,而影响到心情。

该开门做买卖的,就做买卖,该出来逛街的,还在逛街。

只是那间被知府衙门封的茶楼没开了,而常来此处听故事喝茶的人,也另寻去处。

凌天成他们路过此处时,两人同时往茶楼里看了一眼,然后又同时看向对方。

庄思颜嘴快,抢先说:“抓徐宁的村子会不会跟这里没有关系?”

“有可能,但这事也不好说,还是先等他们那边问出结果再下定论,但这个茶楼绝对还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里面很可能还有人?”

凌天成“嗯”了一声,眼睛再次往茶楼里面看去。

刚才他们从外面看过去,明显看到有影子从窗边闪过。

现在是白天,茶楼的窗户自他们来过以后,也都是关上的,甚至上面都贴了封条,还有专门的守卫看着。

一般的老百姓根本不会来,而且如果不是有紧急的事,罗和城凌家的人应该也不会来。

可那窗口却开了一道缝,而那的影子分明也很清晰。

他似乎也在观察街上的人,然后看到凌天成他们,随机而闪开。

“走,我们进去看看。”凌天成话一出口,拉起庄思颜的手就往门口走去。

他现在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两人并排走路时,也会因为各自心里的结,而保持一点距离。

但只要有事,他一定会主动牵起庄思颜的手,或者直接把她拉到怀里。

庄思颜有时候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可每次看到他脸上认真的表情,还有对牵手这件事的无视。

又好像是自己小肚鸡肠,而他,只不过是习惯而已。

茶楼的守卫认识庄思颜,看到她来,就主动把门打开。

在这个过程中,庄思颜也问他:“这段时间可有人进去?”

守卫摇头:“上次大人进去以后,就没人再进去了, 我们这里一直有人守着,两班换人看着的。”

凌天成已经拉住她往里走,并且低声说:“那些人多厉害,他们只是普通的守卫,想进去又不一定走门,他们哪里知道?”

庄思颜不想每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就出口反驳:“照你这么说,让人守在门口是白守了?”

“对,不如撤掉,这样还容易引对方上钩。”

庄思颜:“……”

这会儿她是真的不想跟此人说话,一点也不想。

两人进入茶楼后,先往那扇窗户跑去。

人早已经不见,不过从窗口的打开程度,还有外面封条的损坏,还是证明了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刚刚真的有人来了这里。

而此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看到他们以后躲开,却是很难推测的。

甚至有可能,他根本就不认识庄思颜和凌天成,只是在往街上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人也在看他,所以才躲开。

而且这个可能性还很大。

比较郁闷的是,他又往街上看什么?

凌天成去检查其它的窗户,庄思颜就站在窗口想。

她甚至把窗户重新打开,然后也推开一条缝,从那里往外面看。

正对面是一家卖糕点的铺子,以前生意红火,从茶楼里听了故事,喝完茶出来的人,总会在这儿捎上一些带走。

或者去茶楼之前,就会先从这里带点糕点进去,边听边吃。

但现在他的生意不好了,只有寥寥几人进去,有些甚至路过茶楼,看到有官兵守在这里,为了避嫌,还会绕道而行,那去糕点铺子的机率就又小了很多。

斜对面是一家裁缝铺,从外面就能看到里头放着花花绿绿的布料。

而糕点铺的另一面就是路口。

这个茶楼,本来就挨近路口处,可以从这里看到更远的地方。

视野越开阔,越难以推测来这里的人,到底想看什么。

她站在窗户,看刚才自己跟凌天成走过的地方,这样至少可以知道,那个人曾经也往那个位置看过。

但那只是很普通的街道,路上也没有特殊的地方,所以她没有更新的发现。

到凌天成转了一圈回来,跟她一起也站到窗前时,他伸手就把窗户完全打开。

然后指着远处说:“你还记得罗勇给的那张地图吗?上面有很多跟罗和凌家有联系的铺子,你看,从这里看出去,就可以看到好几家。”

是的,刚才庄思颜也有看到,但她没想通有什么关系。

只是能看到那些铺子屋顶而已,连进去什么人都不知道,那观察者看这些有什么意义。

不过经凌天成这么一提,她反倒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说这罗和城的凌家,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凌天成明显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摇头:“没听说过皇族有人在这个地方的。”

庄思颜摇头:“难说啊,温青不也是吗?可现在谁又知道他的身份和存在?”

是这道理没错,但是温青已经改名换姓了。

这里的人如果也想生活的安全,改名显然是最直接的方法,不然他在这里做这么大的事,又是皇家的姓氏,就算不捅出去,难免也有人往这上面想。

不过庄思颜的分析,跟凌天成有些不同。

她用手轻轻敲着窗子说:“还真不一定,万一他就是想利用这个皇家姓氏呢?

要知道,一个人做一点坏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都在做坏事。

从罗和城人口失踪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之久了,而罗和城的知府,明明历界都觉得有问题,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深入去查。

说不定就跟这个姓氏有关。

那个人就抓住了普通人的心理,他是皇家的人,惹不起,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年年犯事。”

这种事在现代也是很常见的,有些人仗着自己有背景,别人不能拿他怎么样,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人民的智慧,向来都是古今相通的,她不相信古代人想不到这个办法。

而凌天成听完她的分析后,反而说:“那如果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这人根本不是凌家的人,而是随便一个,他只是利用这个姓而已。”

庄思颜立刻反驳:“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干,他肯定姓凌,而且要不是你兄弟,要不是你叔伯,或者是你家什么亲戚。”

凌天成:“……”

他也是无言以对,搞不懂颜儿为什么会这么笃定,这件事一定是皇族凌氏做出来的。

当然这次庄思颜既不是凭直觉推测,也不是胡说八道。

她是想起来罗勇之前说的话。

这些人跟京城有关。

京城里皇亲国戚多了,一般的人扯一点小亲戚,根本不算什么。

问题是这个人弄了这么大动静,罗和城的人都知道他跟京城有联系,而京城却并没有他的传说。

这至少说明一件事,京城中有人在给他打掩护。

第379章 人美心善良

银子的事,总得来说是好事,庄思颜信也写了,事也办了,这件事差不多也就完了。

她闲着没事,抽空去了一趟叶元裴那里。

这伙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但不做将军之后,懒筋是真的长出来了,没事就拎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自己亲手栽的,只比拇指粗一点的桂花树发愣。

叶明视他如偶像,哪怕叶元裴放个屁,她都觉得比别人的香,脑残程度跟现代的庄思颜不无二致。

不同的是,庄思颜来到古代以后,这个梦就醒了。

而叶明不但没醒,还做的很起劲。

所以当她看到庄思颜来时,那眼神里明显带着不高兴,不喜欢,你为什么来打扰我家偶像的安宁。

庄思颜对于她的这种小眼神,心领神会,但她天生反骨。

别人要是对她客客气气,她还能也礼尚往来,别人要是一开始就表现出敌意,那她有的办法胎各种不服。

所以一进院,看到叶明的表情,她本来还很严肃的脸,戏剧性的发生了变化,双眼都冒着金光,朝着叶元裴眨两下,连兰花指都翘了起来。

“小元元,你的伤好些没有?最近我一忙起来,也没空来看你,哎,这心里可挂念的紧……”

她一边说,还一边扭着往叶元裴走去,已经忘了自己此时还穿着男装。

院子里的叶元裴,一听到她这种声音,眼皮一下子眨的要脱出眼眶,身上的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一下铺了全身。

他的手指都有些抖了,古怪地看着往自己靠近的庄思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不会钻地呢?

他要是此时能钻地,是不是就免于受这种灾难了?

阿四虽然知道自家的主子是女儿身,可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妖娆,手里拿的扫把“嗵”地一声,就掉到了地上,刚好砸到他的脚上,可他没有丝毫的感觉,只是不敢相信地看着庄思颜。

很怀疑她是个假的。

再说叶明,本来看到她来就不高兴,从她进门口的那一刻,脸就往天上瞥去,眼睛也好像长斜了,不能正常看人。

这会儿咋一听到这话,浑身一机灵,本来歪斜的眼睛也治好了,上抬的下巴也扳正了,看着一扭一扭走过来的庄思颜,脑袋一片空白。

庄思颜眼角瞟到众的表情和眼神,很是满意,走到叶元裴身边的时候,还做作的摸了一下他的手,笑道:“看到人家眼都直了,是不是最近一直在想人家啊?”

叶元裴:“……”

他后知后觉的把手缩回去,藏在袖子里好一顿搓。

完了眼珠跟不会转似的,盯着庄思颜看了老半天,才挤出来一句:“你中邪了?”

庄思颜劈手就往他肩头来了一下,正好就打到叶元裴还未来得及长严实的伤口上。

他“嗷”一嗓子就跳了起来,整个人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

叶明在旁边站着,还从男装变女妖的程序里回过神,乍一看到叶元裴要倒,伸手就要去扶,却庄思颜一下子拍开了。

“别动人家的情郎……”

叶明:“……”

旁边已经傻眼的阿四:“……”

半摔在地上,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的叶元裴:“……”

众人的眼睛全都跟着庄思颜转,看着一哼一哈 ,跟唱大戏似地捏着花旦的腔调,把一个思念情郎,情难自尽的角色,扮演的过了演,才脸色一顿,问叶元裴:“怎么回事啊你,我说了半天,你应一句会死吗?”

叶元裴:“我已经死了,真的,被你丫吓死了,你没事来我这里作什么妖,很可怕的你知道吗?”

庄思颜给他搭了把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重新按回椅子里,也不管还目瞪口呆的叶明和阿四,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来说:“我去过狼人谷了。”

叶元裴疑惑地看了她半天,才悠悠问了一句:“所以,你刚才那是被狼人谷吓着了?”

毫无意外,他收到了庄思颜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是那么胆小的人吗?叶元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上次被人家打的不光有外伤,难道脑子也打坏了?你早说啊,我现在也是大夫的,虽然是个兽医,但看你这病足够了。”

他们两个闹起来没完,根本顾不上院子里还有别人。

阿四对他们无比熟悉,反应过来以后,就默默的退下了。

叶明对他们都不熟悉,还摸不着头脑是怎么回事。

但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外表是男人的,又可男女的家伙,不是什么好人,来找他们家爷也没有什么好事。

她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又带上了嫌弃,被庄思颜一眼瞧见,就找叶元裴问:“你这请的是什么下人,不知道客人来了,要端点茶倒点水吗?站在那儿脑补什么呢?是不是看本少爷长的帅,看上了,想回去给我做填房?”

叶明:“……”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接着又是一阵红,莫名其妙地看了叶元裴一眼,还没等他开口,自己撒脚就往里走去。

叶元裴也是一阵晕,看着消失在屋角的叶明说:“神经病也会传染吗?”

庄思颜一巴掌糊到了他的胳膊上:“别装蒜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那丫头喜欢你?你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做什么?对她也有意思吗?”

叶元裴白她一眼:“我还没被传染,上次不是都跟你说了,她还是一个小孩儿,我口味没那么重。”

“你没那么重,她有那么重,古代流行大叔恋,你不知道啊?你看不懂她的那眼神吗?我去,连男装的我来,她都带着嫉妒,可想而知要是女装,她还不直接疯了。”

叶元裴:“女装没准她就放心了,就你女装的样子,也就那谁执迷不悟,换个人还真受不了。”

庄思颜对他从来不带客气的,没等他把话说完,又一巴掌糊了过去。

两人闹了一阵子,见叶明气哼哼地把茶水送过来,又狠狠的剜了庄思颜一眼退出去。

她才正色说:“我说真的,这丫头,你要无意,就把她趁早放出去,像我这样的客人,她敢这样对待,没准狼人谷里埋伏杀你的,也就是这么得罪的都有可能。”

叶元裴:“……”

他是真的为她的想像力吃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都能扯到一块去?

不过这话,他没再说,反而也正了正神色问她:“你来找我什么事,就是告诉我去过狼人谷了?”

见庄思颜点头,他才又说:“我就知道,但凡跟你说个事,就藏不住,你没事去那儿做什么,不怕他们把你也杀了?”

庄思颜摇头:“他们不会杀我,他们杀的人,全部都是计划好的,在一个小本本上记着,我没在他们的黑名单里,所以就算去了,也能好好的回来。”

叶元裴有一会儿没接话,手指摸着自己下巴上新长的胡茬若有所思。

庄思颜也没说话,眼睛看着院子的一角,似乎也在想事情。

过了几分钟,叶元裴才先开口道:“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跟谁有私仇啊。”

庄思颜就撇了一下嘴:“你忘了自己之前的身份了吧?将军唉喂,你知道死在你手里的人有多少吗?摞起来都能当城墙使了,那些人没有父母兄弟的吗?”

叶元裴摇头:“战场上的杀敌不一样,大家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不会这么拉仇恨。再说了,除了上次锦城,我以前都是在北边,那里出去就是大漠草原,那里的人来到咱们这儿,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就算真有人来找我复仇,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道理,庄思颜也陷入了深思。

又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记不记得,咱们原来在京城的时候,端的那个赌坊?里面有两个人跟你就是有旧仇,但实际上,他们的仇都是跟这个身体的原主有关,并不是你做的事。”

叶元裴:“我也在想这事,他们的仇肯定我没关,但现在这锅我得来背……,你说我怎么穿越到这么一个人身上,没事净给我拉仇恨呢。”

庄思颜一点不给面子:“还是因为你以前做坏事太多了,这就叫报应知道吧?你看到我了吗?以前就人美心善良,你看穿越到古代,宠妃,知道吧,那喜欢的男人,京城里一抓一大把,个个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

叶元裴:“……醒醒,坐着睡觉容易得颈椎病。”

闹是闹,说是说,两个人的意见还是很统一的,一致认为那伙报复他的人,很可能是以前的叶将军得罪的。

但对于叶元裴从沙漠回来的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却成了谜。

庄思颜猜测道:“会不会是他们意外看到了你?”

叶元裴摇头:“我从狼人谷回来的时候,就想过这事,一开始也以为是无意的,甚至想过他们是普通的劫匪,但现在感觉并不是,尤其是你们去过一次后。”

他用手指在旁边的石桌上点着说:“计划太周密了,跟临时起意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他们的目标性太强,不为财物,只为杀人,如果不是有仇,一般人不会这么干。再说,你不是也说了,他们有个名单,这么说的话,那名单里的应该都是他们的仇人。”

第380章 叶元裴是喜欢她的

庄思颜在狼人谷外面,把那份名单记了下来,早让青然传回京城去给温青,可惜到现在那边连个回音都没有。

但就算是那边没有回信,从他们知道的几个官员里面,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以前都是跟着庄昌远,或者骆柯,当然也没有干什么好事。

换句话说,这些在狼人谷里杀人的人,很可能只是变相的一路义士,专杀贪官而已。

只是时过境迁,风水流转,有些人死了,有些人也已经改邪归正,或许放过他们会让人心里不平。

但叶元裴这会儿真是有点冤。

庄思颜跟他一块坐在院子,眼看着太阳升起来老高,照的人都有点发晕了,这家伙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也没有要起身进屋的打算。

她先开口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了,你说我现在都当上土地主了,没事拉那仇恨做什么?但是这事都惹到了我身上,估计也没那么容易脱身,所以我还得去一趟那地方。”

庄思颜对他的话只留了五分信。

叶元裴这个人吧,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他平时看上去大大方方,与人为善,见人都是笑咪咪的,一股连恶话都不说两句。

但是城府深的跟井似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最后记着谁的好,谁的坏。

就像庄思颜从前对他一样,那么的好,他天天就一个劲的打击。

结果来到了大盛朝,突然跟转性了一样,还要向她表白。

虽然时候有些晚了,但对庄思颜来说,也验证了她对叶元裴的了解。

这货的脑子里装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所以他说要化干戈为玉帛的事,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成为地主的事也确实是真的。

如果只是私仇,那些人就此作罢,不再找他的麻烦,没准他也真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问题就在于那些人不可能就此作罢,既然是有仇,那一次不成,必然还会有第二次。

而叶元裴,对于仇恨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容易释怀。

他以前是从事侦探行业的,见多了人心,对于哪些人行哪些事,也很了解,所以心里必然有分寸。

庄思颜站起身说:“行吧,你要去就去,阿四反正在你儿闲着,你要一个人去觉得不行,就带着他一起,好歹有个帮手。”

叶元裴抬头很惊讶地看着她问:“你不跟我去?”

庄思颜:“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人家又没要杀我,我还上赶着不成。再说了,就你们家那个谁,叶明,是叫这个名字吧,看到我眼睛瞪的跟乌鸡的,我害怕。”

她说完,也不管叶元裴脸上的表情,绕到阿四那边简单讯问了一下他在这边的事,就径自出门走了。

她这一走,叶明可就出来发火了。

这姑娘是叶元裴从喀什族回来的路上捡的,当时要被人卖到勾栏院里去,姑娘脾气火爆,拼了命的反抗,竟然跟那些人打了起来。

但一个弱女子,又怎么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没几下子就被对方制住了,并且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

这种事叶元裴见多了,不怎么想管,但是那帮人打人就打人,还说了一大堆的恶心话。

叶元裴那会儿左右为难,踌躇不得志,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就出面把这事摆平了,然后带着叶明从勾栏院里出来。

出来后,他也没打算带着她,毕竟自己还不知道去哪儿呢。

结果叶明非跟着他走,还说他也姓叶,自己也姓叶,没准五百年前他们两个人还是一家人呢,既然救了她,她愿做牛做马伺候他。

叶元裴看着面前站的,气哼哼的叶明,心想,这哪是做牛做马啊,公明是骑到了自己的头上,连庄思颜她都敢惹,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不过女人之间的矛盾,他可不想管。

庄思颜向他告叶明的状时,他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叶明来向他告庄思颜的状,他也当听不见。

叶明说的急了,脸都有些发红:“爷,您是不是真的好男色?就他那一款的?”

叶元裴:“……”

憋了半天,还是面不改色地点头:“对呀,你才发现吗?”

叶明:“……”

她难过了,是真的难过,可这种难过又无处可说,于是一个人跑回屋里,一大天都没再出来,连饭也不吃了。

叶元裴这会儿正想着怎么去一趟狼人谷,也没太注意她,直到晚上才想起来问阿四:“哪明呢,这天都黑了,怎么也不见做饭?”

阿四往后院的一排房子看一眼,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到处欠桃花债的叶元裴,就走过去敲叶明的门。

敲了得有几分钟,那姑娘才把打开一条缝。

在昏暗的光线里,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差点就看不到人了。

叶元裴:“……”

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怯着声音说:“对不起爷,我这就去做饭。”

说完,也不管叶元裴惊诧的眼神,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往厨房里去了。

叶元裴就站在她房间的门口,前前后后想了好一阵子。

他是个成熟男人了,要说没想过女人,那是不可能的事,可正因为他的成熟,所以不想随便找个女人。

叶明其实挺好的,性格上面还有点像庄思颜,算是敢爱敢恨的那种。

但是她跟庄思颜又不一样。

庄思颜来自现代,思想和眼界,相对来说都看更远一点,她知道轻重,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但叶明不行,她是土生土长的大盛朝女子,虽然有一点耿直的性子,心胸终究还是停留在家与是非里。

叶元裴摇头。

他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正如别人说的那样,爱一个人的时候,她所有的缺点你都能看成是优点,但如果不爱一个,那她所有的优点,在你这里都是缺点。

他通过把叶明和庄思颜对比,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他不爱这个女人。

可能当时因为她可怜,被人欺负了,所以自己出于同情就救了她,后来也因为他这里没什么人,叶明又对他真的很好,就由着她任性。

但要把她娶回来,真的当成自己的女人,叶元裴还是心里突了一下。

庄思颜说的对,如果不能给对方承诺,还是少招惹的好。

这个问题,他已经用自己好男不好女胡弄过去了。

哎!说来也是惭愧,自己真的就跟断背山杠上了。

他摇头从内院里出来,见前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阿四正在院子里收拾他种的小树。

叶元裴走过去问他:“阿四,你家主人叫你跟我去一趟狼人谷,你去吗?”

阿四点头,没说话。

叶元裴就直说:“那你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走。”

阿四仍然是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几分钟,叶元裴还在屋里倒腾他的几件衣服,阿四就拎着简单的包裹站在院子里等了。

叶明做好饭出来,先看到他拿着包袱站在那里,还以为是他一个人要走。

阿四是庄思颜的人,这个叶明知道,所以对他的态度也不好。

见他这时候想走,还以为是白天里,庄思颜传话来了。

她把头一扭,就往堂屋里去,想叶元裴出来吃饭。

结果就看到他也拿了包袱出来,这才慌慌地问了一句:“你们要去哪儿?”

叶元裴直言:“出去办点事,你们吃了饭,早些把大门关了,少在外面走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去看叶明,率先一步往外走去。

阿四跟上。

叶明却已经慌了,她紧跑几步追上叶元裴,眼泪差点又从肿肿的眼睛里掉出来:“爷,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叶明答应你,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您别走啊,这都要吃饭了……”

叶元裴停步,眼神浅淡地看了她一会儿,才不轻不重地说:“我出门有事,生哪门气呢?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跟六子别乱跑,晚上早些关门,若是真有什么事,就去罗和城里找司先生,哦,就是白天来的那。”

他说完,再不看叶明,带着阿四往夜色里走去。

叶明站在大门口许久,直到面前只剩下冷冷的灯光,前方再也没有那个人影,还不肯回去。

六子就是庄思颜之前来时,在门口遇到的小孩儿。

他是叶元裴捡回来的,养在他的这个院子里,算是给叶明做个伴。

按里说,他这个土财主,有地有房还有银子,生活应该过的很是惬意才对。

他大可以在这所院子里,多放一些下人,管家之类,像在京城的将军府那样。

可叶元裴身份特殊,总是不想过于高调,所以他手里的土地,生意都是有专人打理的,而且也都住在城里。

他自己就单独建了一处院落,远远的脱离人群而居。

平时有什么事,一般也是他去城里找那些人,他手下的掌柜,管事,要找他都比较难,所以在老板的行业里,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叶明和六子都跟着他去过城里,自然也知道一点他的事情,于是更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那些人平时连见叶元裴都难,而她却可以一直跟他住在一起,天天可以见到他,可以照顾他的生活,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大概也正因为此,所以才会给叶明一个错觉。

叶元裴是喜欢她的。

事实上在庄思颜没出现之前,叶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出现了,于是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第381章 京城出事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81章 京城出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2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82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3章 欲擒故纵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83章 欲擒故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4章 朕好的很,你可以走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384章 朕好的很,你可以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5章 她真这么说?

庄思颜毕竟已经不是那个年少轻狂,整天没皮没脸追着叶元裴跑的女孩儿了。

而凌天成也不是叶元裴。

所以她一声不吭的转过身,也往外面走去。

可能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越是在乎的,越是重视的,就越是小心翼翼,也越容易产生误会。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反而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也就存在你想你的,我想我的。

凌天成和庄思颜的误会,全是他自己精心铺成的。

他想用这个造成一个新的局面,要么两个人放弃所有过去的是是非非,走到一起,要不就洒脱一些,还对方一个释怀。

可惜事情走到这一步,连凌天成自己都憋的要命。

当他看到庄思颜从轩殿出去的时候,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下子把一桌饭菜全部都掀到了地上。

把一旁的李福吓的差点晕过去。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凌天成发这么大的火。

皇上是凌厉的,是威严的,有时候也有些阴郁,甚至还会狠辣,这些他都见过。

但凌天成无疑也是他见过,把自己控制得最后的人。

他鲜少摔东西,也很少迁怒别人,一般是谁的过就是谁的,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错,向另外一个人发火。

而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几乎都因为婉妃,这次更甚。

李福吓坏了,怕皇上气坏身子,更怕自己不小再触到他哪儿的霉头,所以跪在地上半天都不敢动一下。

等他终于抬起头来时,发现殿内早已经没人了。

皇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李福原地瑟瑟发怔了片刻,跟被电击到才醒神似的,爬起来就往外面追去。

他估摸着凌天成是往竹院去了,所以一路上都往那边找。

可是人都到了竹院门口,却什么也没看到,而且竹院的门早就闭上了。

李福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为自己刚才的没眼力见生气。

待他慢慢往回走,想再去辰熙殿看看时,凌天成已经出了宫门。

他出手迅捷,李福在轩殿发愣时,他已经入了内殿,换了便夜。

李福只当他出宫门后,就会去竹院,最起码会去追一段庄思颜,却没想到,这次凌天成反身为之。

此时,整个宫里都亮了灯,灯光把他的影子拉了很长。

男人本来就修长的身材,被这样的灯光一辉映,平白又拉长数米,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只是那巨人因灯光的原因,陷在了一片黑影里,所以更显的忧郁而沉闷。

凌天成的脑子是乱的,尽和他努力克制了自己,也想过至死地而后生的结局,可能没有自己想那么轻松美好。

可真正到发生的时候,还是有那么多不可预料的情绪,让他几近失控。

出了宫门,再往前走就是京城热闹的大街。

华灯初上,街上来往的人群,不见少,反而多了起来。

三五成群的寻欢客,在灯下笑的无比灿烂,有的甚至嘴里还吐着酒气,与此时的凌天成一样。

可他们又好像不一样。

别人是有目的的寻欢,而他只是没有目的的发泄情绪而已。

皇宫内院那么大,突然之间就装不下他的寂寥和孤独了。

凌天成觉得,他只要回到那里,自己就像穿一身铁衣的人。

别人看他刀枪不入,可他自己只感觉到冰冷和疏离,对谁都是一样,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

那座宫殿,越来越让他感觉到陌生,又难耐,可又不得不坐在那里。

青风得了庄思颜的令,正在满城地打探温青的消失。

可惜温青以前行事低调,京城中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而像青风一样,跟着他的,或者听他行事的人,这次又全部都找不到了。

这让他跑了大半个京城,竟然毫无收获。

这么大规模的肃清,如果不是他自己做的,那很可能就是皇上做的。

可又为什么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眼角无意在往人群里扫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一个锦衣男人。

他脸上是一贯的冰冷表情,眼睛在夜色的灯火里,墨黑潭底,让人看不透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原本就很薄的唇,因为紧紧抿着,更显的凌厉而薄情。

青风看到他的同时,就往他身后也看了一眼。

竟然无人随行?

他正疑惑要不要走上去,或者默默跟在凌天成的身后,就见对方已经抬眼往他这边看过来。

凌天成年少离宫,为了生存,学了不少技能,其中一项就是无论在任何时候,只要别人的目光有意看他,他都会及时发现。

这种技能很好用,在很多时候,也是可以拿来救命的。

因为无论是谁,要向自己的目标下手,那必然是会往他那里瞅一眼的,可这一眼,往往已经提醒了凌天成。

待到对方真的出手时,他早已经做好应对准备,所以他在那纷乱的,别人都想要他命的几年里,还能安然地活着,虽然活的也很辛苦。

此时,青风往他这里看一眼,他已然感觉。

本来没打算抬头去看的,但眼里的余光让他瞥到了青风的衣角。

凌天成马上向他靠近过去,在青风向他行礼之前,一把拉住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两人很快到了一间不甚热闹的茶楼,在角落里坐定以后,凌天成问他:“你们不是在罗和城好好的,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青风愣了一下,还是回道:“司先生说京城可能有什么事发生,所以就带我回来看看。”

凌天成的咬肌明显崩了一下,还不死心,又问:“到底是什么事?”

青风:“温先生不见了,我们与他失去了联络,所以司先生很担心。”

果然是为了他,她没有说谎。

可你回来查温青的事,就在京城好了,何必又回宫一趟?

凌天成自己都说不好是抱怨她,还是生自己的气。

只是这种情绪他一丝也没有露出来,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温青没事,我派了新的任何给他,去别的地方了,一时半会儿不在京城里。”

青风稍微舒了一口气,本来还想问什么,大概介于凌天成的身份,所以又把话咽了回去。

凌天成也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什么。

他其实想问问庄思颜在罗和城里怎样,或者更详细地问他们回来的目的,有没有因为他的原因。

可是到底是说不出口,也闭口不言。

两人默默喝了一壶茶,凌天成在宫里那一点酒意已经全部散去,最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就又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风虽然不太懂他与庄思颜的情感,但是这位是皇,那位是妃,而且他们在罗和城的时候,明明看上去还挺好的。

所以在没弄清庄思颜此时是否在宫里的情况下,他尽量把他们此行的细节都说了。

凌天成听到他们抄近路回来,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神都是沉郁的:“急什么,京城之中,天子脚下,会出什么事,那近路凶险异常,能走吗?你们还是两个人。”

青风对他的观点非常认同,小声说:“是有些险,我们当时在树林里迷路,还遇到了狼。”

凌天成垂在身侧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倏忽握紧,连指关节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他眼睛看着青风,没有吓他的意思,但那目光却凛厉的让青风倒抽了一口气,连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但凌天成却没想就此放过,好一会儿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后来呢?”

青风的虚汗都出来了,听到这打破沉寂的声音,忙着说:“后来狼被我们炸死了,偏偏又赶上下雨,不过还好,最后还是好好的回来的。”

那些惊心动魄的细节,他不敢去描述,尽管他见过庄思颜经历过无数的险境,但此时这话是说给皇上听的。

哪个男人愿意听到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受了无尽的苦,还差点丧命这样的话?

但他不说,并不代表凌天成想不出来。

庄思颜的能力他非常清楚,能让她迷路的地方还真不多,她做事一向是表面看去不着边际,但其实心有沟壑,又细心又谨慎。

有时候凌天成也想,如果她把做事的劲头,用来对自己不知会怎样?

他微微摇了一下头,把思绪重新扯回到他们说的树林里。

迷路,大雨,又有狼,可见环境是多么恶劣。

青风的腿,在刚才走过来时,他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但之前在宫里看庄思颜,竟然没在她身上看出任何痕迹来。

出于很多原因,也或者是根本没有原因,凌天成只是想多听一些她的事情。

所以他更仔细地向青风打听,他们这一路上的事。

问到最后青风都有点受不了,搜肠刮肚似的,把庄思颜做过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句话都说一遍。

而凌天成还在问:“她真这么说?”

青风到了此时,哪还有心思编谎,垂着头说:“是的爷,当时我们刚从那坑里出来,我的腿又受了伤,可能司先生心情也不怎么好,所以就说,要是跟着您出来,肯定不会让她掉入坑里的。”

青风说完,停了一下。

见对面的人没应声,就悄悄抬眼往那边看。

然后他看到凌天成盯着桌子上的灯火,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息万变的。

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勾嘴角。

最后突然站了起来:“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温青没事,你们不用查了。”

第386章 无意打扰你

如果不是怕吓到城中的百姓,凌天成几乎想脚不沾地的跑回去。

他一路走背街,身法快的惊人,偶尔路过某个地方,或者某个人,那些人还未看清,他已经过去了。

让当事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或者夜里见了鬼。

凌天成自己也不清怎么了,心里突然就特别想见她,只是看一眼也好。

他回了宫。

已经在宫里找他快找疯的李福,也打听到了他出去的消息,这会儿正忐忑地在宫门口等着。

突然见一个人进来,脚步又快如闪电,忙着扑过去:“爷……”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凌天成已经走过他,往内宫而去。

李福:“……”

他不敢怠慢,赶紧爬起来也往宫内走。

可只一眨眼的功夫,凌天成就在他面前消息了,而且不知去向。

李福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加快脚步往前走,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感觉自从婉妃回来以后,皇上的精力突然之间就变好了,以前一天不出紫辰殿的门,现在竟然一晚上就能出宫跑一圈,回来还能继续跑。

凌天成去了竹院。

可惜竹院的门此时早就关了。

就算没关,庄思颜也未必会见他。

她一向是个傲娇的人,且并不以皇帝的恩宠为荣,见与不见他,全凭自己喜欢。

如此一想,凌天成的心里反而好受了一点。

她来见我,那必然是想见我了,而不是因为我是皇上,所以她才会来。

尽管每次她来都有一堆这事那事,但两人能就某件事,说到一处,谈的开心,也是非常让人开心的。

凌天成在竹院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眼睛不时会看一眼那紧闭的宫门。

但脸上先前的阴郁明显去了不少,偶尔还会勾一下嘴角,仿佛庄思颜穿过宫门,就站在他面前,也含笑看着他似的。

次日,他刚一下朝,就快速跟李福说:“去竹院。”

李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结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皇……皇上,婉妃娘娘她……,她今日一早就出宫去了。”

凌天成的脚就顿在当场:“一早出宫?怎么到现在才报?”

李福觉得他这两天可能身体出了很大的毛病,动不动就出汗,大多还是都是虚汗,出过以后,双腿发软,混身无力,只想休假出宫去躲几日 。

就像现在,凌天成的一句话,他的汗就又冒了出来。

他忙着擦了一把,声音里都带着虚气:“那会儿您还在早朝。”

庄思颜是有多着急,他还在早朝的时候,她就已经出宫去了,或许昨晚就已经走了,都不一定。

凌天成有点牙疼地想着。

也说不清自己是生她的气,还是怎么回事,冲着李福说:“知道了,你去紫辰殿里说一声,让李尚书就锦城渔船改造的事,尽快拟一个折子,明日早朕要看。”

话没说话,脚已经抬了起来。

李福在后面着急:“皇上,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

凌天成略一回头,看着他问:“什么时候朕要去哪儿,还要向你报备了?”

李福:“……”

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想再满宫上下的找主子而已。

然而凌天成已经走了。

他回了轩殿,换下那一身的龙袍,依然是素服出宫,直往庄思颜的宅子里而去。

跟他想的一样,庄思颜已经回来了。

听到门房那边说一个有人来宅子里找她,她还以为是徐宁,因为之前托他办的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所以如果徐宁今日不来见她,她明日就会先去找他。

庄思颜起身就往门口走去,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

可一看到凌天成,她那点笑就跟按开关似的,一下子收了个干净,甚至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往里走去。

凌天成几步就跟了过来,手拉她的手臂,略一使力,已经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要不是庄思颜躲的快,还能一下子撞到他的怀里。

“来这儿干吗?”走不了庄思颜犹自不肯服输,身子站的笔直,眼睛直直看着凌天成问。

他已经松了手,甚至还往旁边侧站半步。

这让庄思颜更郁闷了,接了昨天晚上的话说:“我就是回来问问温青的事,你不想说就说,反正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知不知道对我都是一样的。这两天我就走了人,我继续回宫去做你的皇上吧。”

凌天成没说话,一字不漏地听她把话说完,中间没插一句嘴,只是眼睛也没离开她的脸,非常认真看着。

好像这个昨晚他不愿意见的人,今天突然头上长出一朵花,还是带绿叶的花,所以挑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庄思颜的心结是从他离开罗和城就开始的,这会见他这样,更是一秒也不想忍,喊完自己的话,转身就又要走。

凌天成的话就在她身后传了过来:“不想知道温青的事了?”

庄思颜的脚步顿了一下,过了半秒,才慢慢把身体转过来。

温青在京城中的位置太重要了,庄思颜又找他查了很多东西,到现在都没有信儿。

她是真的想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样了。

于是,凌天成得以与她一同往内走去,且坐进了她家的堂屋里,还让下人们上了一盏茶给他。

庄思颜没喝,干巴巴地坐着,不时看一下自己的手指尖,很明显在说:“老娘没空陪你闲坐,有话就快点说,你不想见我,我现在也十二分不想见你。”

她的表情丰富,又从来不顾忌凌天成的权威,所以这会儿把不耐烦表的极致。

但看对面的人,好像一点也收不到自己的烦躁一样。

他好像得了健忘症,进来以后只顾着喝茶,对于温青的事一口也不提。

庄思颜等了好一会儿,见他茶都快喝到底了,还没说一个字,就忍不住:“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凌天成:“温青去锦城了。”

庄思颜愣了一下,随即不可思议地说:“那家伙连出个家门,都要死要活的,怎么这个时候去锦城?他去那里做什么?他把手里的人也都跟过去的了吗?京城里原来的线人怎么一个也找不到?”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仍然没把自己的疑问全部问出来。

她还想知道温青去锦城是不是为了米月清。

米月清的故乡在锦城,却年少就进了凌天成的府门,他们的家事并不简单,庄思颜是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就知道牵涉了很多东西。

但是米月清没有主动说,也好像不想去管那些过去的事,庄思颜也只得听之任之。

但现在温青这个大男宅,突然出了一趟远门,还远到那么远的地方,着实让她很吃惊 。

相对于她的急躁,凌天成就沉稳的多了。

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似乎极其享受庄思颜的话,每次她一开口,他就地比认真地听着。

然后听完以后,却并不老实回答,这让庄思颜也很恼火。

“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你这到底是来喝茶的,还是来说事的?”她问,不耐烦十足。

凌天成却摇头:“都不是。”

庄思颜:“……”

接着她听到那个男人说:“我是来看你的。”

这话要搁从前,哪怕是他们刚认识那会儿,没准都能撩到庄思颜。

毕竟面前这个男人是个大帅哥,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权还有权,专程去看一个女人,那简直是殊荣。

可现在庄思颜一脑门子的官司,还记着他昨晚转身走开的背景呢,隔了一个晚上,他突然又跑来说是来看她的。

当她是傻子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这一大堆的话,她都懒得说。

起身麻利地把茶碗收了起来,一拍自己的衣服说:“那现在看到了,可以回了。”

凌天成微抬一点头,看着她默然不语。

许是他的眼神太深邃,太沉稳,如坠在大海里的石头,生生把庄思颜的浮躁压下去几分。

也或许是他本身的气场就很足,既然什么也不说,既然不看她,只是坐在那里,只要他不动,其实庄思颜也不能拿他怎样。

最后只能自己走回来,重新走回到椅子旁,只坐着一个边说:“我这次回来确实因为一些事,无意打扰你的,实在是温青的事,也只有你知道的多一点,所以才会进宫去看,你如果觉得这样不合适,那我以后不去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她想了一晚上,也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有可能凌天成真是追她追烦了,想放弃了,所以才会从罗和城走的时候,不但一句话不跟她说,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而自己千里迢迢的回来,一见到他话都没说完,对方转身就走了,且一开始还是躲着不肯见的。

想想自己以前回宫的待遇,庄思颜想不出别的理由。

她心里难过,却也并不强求。

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她自己也未能在凌天成那里找到,让自己心潮澎湃的感觉,那又何必让别人一直专注地对她好呢。

这么想着,心里又突然生出一些悲凉来。

毕竟他们曾经也是那么好的,而且她也是他的妃呢。

人说七年之痒,他们这才过了多久,连一半还没过完,就痒的要彼此嫌弃了吗?

庄思颜扭着自己的手指,拼命追忆那些过去时,凌天成就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

他还没见过她这样呢,是紧张吗?为了什么?

第387章 最帅的乞丐

许久,两人都觉得连室内的空气都有些凝固了,才听到凌天成开口。

“没有打扰,你是宫里婉妃,进宫是应该的事,只是我昨日真的有些忙……。”

顿了一下,他又接了一句:“且也有些烦。”

庄思颜抬头看他,很快又把目光转开,喃喃地“哦”了一声。

随后凌天成也没再针对此事说什么,把话题转到了温青的身上。

说是锦城那边出了一些事,因为太过庞大,让别人去凌天城都不放心,所以才让温青过去一趟 。

至于他手里的人,他带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现在在凌天成的手里,所以没有他的命令,那些不但不会说话,还不会轻易的露面。

庄思颜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那边出什么事了,以前叶元裴把锦城打下来时,不是好好的吗?”

凌天成顿了一下才问:“天下哪有永恒不变的,以前好好的,现在未就好,以前不好的,现在也未必就也不好,总是要有人用心的去维护,才能维持想要看到的局面。”

凌天成声线是那种低沉而浑厚的,如果他把声音压的很低开口,隔的近了,会觉得他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敲在心里一样。

但有时候,他好像又是故意把语调放轻,给人一种,这事不重要的错觉。

然而,如果真有人以为皇上整天没事就瞎扯淡,说的话都不重要,那估计他的脖子里可能会经常吹冷风,时不时就有一把大刀在上面跃跃欲试。

庄思颜偷眼看他。

刚才的话,他就说的轻描淡写,根本不像说锦城的事有多重要,只似是而非地感叹一句,何事何物都要有人去用心维系而已。

可庄思颜就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凌天成把自己的话说完,才把目光转到庄思颜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才问:“在罗和城还好吧,我听说你收养了不少孩子。”

庄思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一点也不想收养,都是青然惹的事,不过现在也好了,慢慢习惯了,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凌天成就跟着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很喜欢孩子呢?”

庄思颜这会儿的脸上都有一些惊诧了,不过她反应够快,及时说:“别人的孩子还成,而且我们收养的都很大了,至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比较讨厌小一点的,整天哭哭哭,听着就让人头疼。”

完了又怕凌天成接着把这话说下去,忙着绕开话题问:“闻敏现在在朝里还好吧?”

她转的突兀,说完后又怕凌天成误会,忙着解释一句:“我前阵子去狼人谷,在那儿见过他好像被人追杀,挺惨的。”

凌天成“嗯”了一声,没有针对此事多说,只问她去狼人谷什么事?

说起来话长这种事,庄思颜一般选择不说,尤其是现在她虽跟凌天成坐在一起,但总觉得两人之间别别扭扭。

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正经事说完,便再也无话可说。

庄思颜坐的极不自在,希望凌天成能快点离开。

凌天成其实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只是他来自此,本来就是为了看她,又不想就这样回去。

就问了一句:“你今日还回宫去吗?”

话一出口,他立刻悔了。

他是九五之尊,是万人景仰的皇帝,要一个妃子跟自己回宫,不是自己说一声的事吗?

就算庄思颜特别,是他的真心爱着的人,不能同等待之,但像这样的话岂能随便说出口?

那个样子,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紧张又期待地巴望着心上人,去自己希望她去的地方。

这不是他……。

然而,庄思颜却因为他这句话,心里也是一动。

得了,虽然昨天有些不愉快,可人家今日主动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就算现在两人看上去,极不像那么回事,既然他都开口了,再驳回面子总是不太好的。

于是她没等到凌天成再说什么,就答应了:“回,我一会儿上街上买点东西就回去。”

凌天成一颗悬而未定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眼角处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那后悔自己说错话的心情,好像突然之间就不见了,变成了欢欣。

“要买何物,朕陪你一起去。”他听到自己说。

庄思颜就抬头萌乎乎地看他一眼,脸上甚至还闪过一丝羞涩:“都是女人用的物品,你跟着不方便,要不这样,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买,一会儿跟你一起回去?”

凌天成点头,看着她快速起身出去,才把唇角压住的一点笑散开。

他还是放不下她的吧!

庄思颜出去买了什么,凌天成并不知晓,但她从外面回来,除了“女人要用的物口”,还买了另外一些东西。

没人知道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竟然给凌天成还买一些礼物。

那礼物也不带诚意,一个一眼就瞧出是次品的玉坠子,还有一条绣了龙凤呈祥的腰带。

她把东西拿过来,献宝似地捧到凌天成面前:“呢,这是送你的,我回来的匆忙,也没有在罗和城里准备什么,但是我想着咱们两个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都是你送我东西,我好歹也要表示一下,所以就挑了这些。我知道这些可能入不了你的眼,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你收着或者扔掉都可以。”

她把东西推给凌天成后,就借故忙别的事情,把头扭过去,继续在那一包里面翻了起来。

凌天成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却像被人猛地灌下去一口蜜水。

那甜从喉管浸入,肆无忌惮地一路往里行进,到了胃里,又从那里发酵一般,快速涨成许多,往四脚百骇散去。

甜的要溢出来了。

这些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的,至少凌天成的宫里,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比这个要好上千百倍。

可宫里的东西再好,却没有一样是她送的。

凌天成只见过她送东西给贾明渊,是那种绣了花的手帕子,当时他嫉妒的几乎疯掉,看到谁的手帕子都是碍眼的。

可如今她也送了给自己。

尽管不是她亲手送的,但总是她挑过的,亲手买回来的,对他已经足够了。

他把腰带拿起来,在腰上比了一下,轻声唤着庄思颜说:“看着挺好的,你来给朕束上吧。”

庄思颜猛地抬头,看着凌天成认真而帅气的脸,嘴张张合合,也没能找到一个句合适的话。

那腰带是有些敷衍的,她又不是心里没数。

可这家伙脑子里想了什么,竟然还要束着?

他就不怕有人看到皇上束这种不入流的东西,被别人笑话吗?

可凌天成站着没动,还在等她过来。

他手里按着腰带,手指纤长,还有些白,带着这个身份特有的尊贵,按在那条龙凤呈祥上。

庄思颜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慢慢把腰带从他腰间绕过。

他的腰一点也不粗,是那典型的宽肩细腰,可对于女子的手臂来说,这么环过去,还是要贴的很近。

庄思颜的脸上腾起了薄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儿娇羞个什么劲,明明以前比这尺度大的多的事,他们两个都干的。

可现在只是俯在这个男人身前,听着他胸口的心跳,自己的心跳就也不受控制地响了起来,实在岂有此理。

她一边在心里纠结,一边小心地把腰带给凌天成束好。

这种事她以前没干过,笨手笨脚,越是想快带系好,就越不得其门而入,最后急的汗都差点出来。

一抬头,却倏乎撞到了凌天成的眼里。

他的眼那么黑,那么纯,在那一瞬间好像并没有做皇帝的阴谋诡计,而是一个纯真的少年的目光。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庄思颜。

他伸出手,轻轻在她的脸上碰了一下,指腹划线一般走到了她的唇边。

“热吗?”他说。

手指已经把她脸上的薄汗拭去,收起时,蹭到了庄思颜的嘴唇,像电一样灼热。

好不容易才挂到腰间的腰带,就这样被她一抖,就全面崩盘了。

庄思颜尴尬的看着垂下来的腰带,小声的,岔岔地说:“我挺笨的吧,连这个也不会,你还是回宫让别人给你弄吧,别的妃子应该都很会做这个。”

凌天成就笑了一下,自己把腰带拿回来,几下子就在腰间束好了。

庄思颜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不免惊的下巴往下拉了不少,表情里写满了吃惊。

凌天成却已经把那块玉牌也挂了上去,然后抬眸看着她问:“好看吗?”

好看,太特么好看了,别说是这种板板正正的衣服穿到他身上,就算是弄一套乞丐装,他也管保把京城中所有的乞丐给比下去。

至于自己买的那腰带和玉牌,哎……,实在有点降低这衣服的水准。

不过庄思颜唯心地点了个头,连眼皮都没敢抬,胡说八道:“好看,真是太配你了。”

凌天成就笑了起来,伸手把她往身边捞了捞,一改之前的冷淡,问道:“你还生我的气?”

庄思颜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她哪敢啊,不是这家伙在生她的气吗,气性还不小,从罗和城一路生到京城里。

也不知道现在又是闹哪出?

不会是一根腰带就把他的心又给收买了吗?那以后他是不是又要缠着自己追?

第388章 我们重新开始

乱七八糟的情绪太多了,庄思颜自己也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过当天她确实跟着凌天成一起回了宫。

李福一看到两人同时回来,且皇上的脸色不错,那颗玄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又发挥他一宫总管的优势,不知给庄思颜送了多少好吃的。

凌天成没把她送回竹院,反而带回到了自己的宫里。

庄思颜惴惴不安,看他那个样子,很有点想跟自己谈谈的意思,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说除了案子以外的事情,尤其是感情。

庄思颜跟念咒似的,反复跟自己强调,她只所以讨好凌天成,完全就是有畏强权,跟爱与不爱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大盛朝的天下,她头还顶着婉妃的帽子,除非凌天成休妻,并且签协议说,从此都不为难她。

不然她一个弱女子能怎样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打架都只能打两三个男人,赚钱也不多,就只能养几十个无家可归的人而已。

生活太艰辛了,她实在没办法。

在这里讨好一下天下之主,没准她回罗和城的时候,就能多一些便利。

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她庄思颜也是跑惯江湖的人,应该懂得其中规则的。

那些感情什么的,凌天成的太过于复杂了,而且反复不定,她拿捏不准,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还是先搁着吧。

相忘于江湖,只所以被广为流传,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像他们这样两地分居,他身边再有别的女人掺着,没准过不多久,她真的就可以完全从宫里脱离出去。

这是好事啊!

可庄思颜这会儿想起的时候,竟然有点酸酸的。

她转头看四周,看到宫殿里装潢大气的白玉石,还有那屋顶的琉璃瓦,火树银花,层峦叠嶂,哪一样在民间都找不到呢。

就算不为了这些,眼前的男人也长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庄思颜见过的人里,还真没几个长的有他这么好看的。

这些如果都舍弃了,她不会后悔吗?

她朝自己摇个头,哎,要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也学人家装十三的说一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得了。

她一个人念念叨叨,思前想后。

凌天成就坐在旁边,眼睛上跟放了胶水,始终粘着她,一刻也不肯离开似的。

最后看的庄思颜实在坐不住了,起身说:“皇上,您也忙了一大天了,早些休息吧,我回竹院去。”

凌天成跟着她一起起身:“朕送你。”

他们不约而同的,一进宫就把身份标明,虽然庄思颜实际行动里,对这个皇上实在没那么尊重,可是话语上,还是给了他十足的面子。

只是两个人一起回宫,在轩殿坐会儿,现在又让他送自己回竹院,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拐着脑袋想了半天,庄思颜才勉强找了个理由:“您还是别送了,我中间要绕路去看一下娴贵妃的。”

凌天成果然就停住了脚,脸色古怪地问她:“怎么想起去看她?”

庄思颜有理有据:“当初你们两个……,哦,那个事,我还出面插了一脚,现在她有孕在身,我如不在宫里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总是同在宫里,互为姐妹的,不去看一下说不过去。”

凌天成不但不领她这份情,话也说的难听:“你跟她,算哪门子的姐妹,当初的事已经是个错误,如果不是你出面,现在宫是在早就没了她的位置,不要去了,回竹院休息吧,如果实在不想休息,就在这里陪朕。”

庄思颜:“……”

凌天成却已经叫了外面的李福:“去备酒菜,朕今日得空,要跟婉妃说些正事。”

庄思颜又是一愣。

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两个的正事不是在自己的宅子里时,就已经说完了吗?

再说了,就算是说正事, 那坐下来说就是了,干吗还要喝酒?

他没听说过酒后乱那个啥的吗?

庄思颜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跟凌天成现在的状态,他们保持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好的,千万不要再进一步了。

感情也有冷却期,她不想搞的那么浓烈,最后又两败俱伤。

可是这是人家的宫吗,李福也听他的话,根本就没看庄思颜的脸色,早就转开去安排,到庄思颜回过神来,酒菜都已经上桌了。

凌天成用眼睛点了一下他旁边的椅子:“坐吧,我们说说行兰洞的事。”

庄思颜的心“扑通”一声,就落了回去,人也轻松多了,一屁股坐椅子里,先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

不错,都是她喜欢吃的,把手背到身后,给李福竖了一个大拇指。

凌天成当什么也不知道,还给她斟了一杯酒 ,然后很有点久别重逢的意味说:“来,喝一杯。”

庄思颜也不好拒绝,只得把酒喝了。

抬眼再看凌天成时,他已经开口了:“自上次罗和城一别,至今两月有余了吧?”

庄思颜眨眨眼。

她还真没细算日子,不过凌天成说有两个月,那肯定就是有了,他是皇上,每天要做什么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哪像自己,乱漂惯了。

没想到凌天成突然话锋一转,问她:“你知道朕为什么不回你那封信吗?”

庄思颜愣了一下,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里扒出个头,问自己,回信跟行兰洞的事有关吗?

她现在甚至想不起来,那封信是去行兰洞之 前写的,还是之后写的。

而凌天成无酒自醉,已经接着往下说了。

“那封信朕后来看了,你说了行兰洞的很多事,也向朕打听了很多事,可为什么几页纸里,一句都没提到我?”

这话跟之前他在宅子里说的那句,问庄思颜是否回宫的话,有异曲同共的作用。

很是不合适,却已经说出来了。

但这次凌天成坦然的多,既然说出来了,他就没打算收回去,只用灼灼目光看着眼前人。

庄思颜这会儿更糊涂了,脑子还在拼命纠结行兰洞的事,对于凌天成的问题,她脸上就写着四个字:“你说哩啥?”

可那个并不解释,只是看着他,且那目光好像要把人洞穿了似的,庄思颜根本就扛不住。

她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回忆自己那信里的内容,不知过了多久,才缓过劲了,带着一些尴尬地笑 道:“不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那行兰洞也是皇上江山的一部分,所以我问行兰洞的事,也就是间接问您的好了。”

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东西?

反正凌天成没听懂,庄思颜自己也没听懂。

但似乎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此,已然转入了另一个话题。

“这个江山从我父皇手里接过来时,虽不是千疮百孔,却也是漏洞百出,朕努力补了这么多年,无怨无悔,也还会继续补下去。

罗和城,行兰洞,还有狼人谷,每一个地方最后都会变成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你的信,我仔细看过了,里面不只提到了行兰洞的那件案子,还提到了那边的山水民情。

那里本可以过的很好,像过去一样,却因一个人的贪婪,让所有人都跟着受苦。

这不是民之苦,而是官之不作为,所以朕已经新调派了人手去那里。”

庄思颜没说话。

这一下天上,一下地下的对话,把她整的脑袋有些不够用,而且完全摸不清凌天成的重点在哪里,所以那盘自己想吃的菜都失去了兴致,只盯着凌天成看。

而那个人,已经又倒好一杯酒,递到她面前说:“此事,朕谢谢你。”

庄思颜勉强笑笑:“不客气,你不是都赏了银子了吗?”

凌天成也看着她笑:“是啊,赏了银子,你可还满意?”

这叫什么话,就算庄思颜不满意,此时也会说满意的,谁能当着皇上的面说,你赏的太少了,我不满意?

当然,那银子确实也不少,所以她麻溜的点了头:“满意,就是觉得有些那什么,咱们两个这次也没签合同,没干吗的,你完全不必破费的。”

凌天成:“这是朕的江山,是万民的江山,你为民除害,做了好事,理应得到奖赏,这跟你说的合同协议之类没有关系。”

庄思颜:“……”

好吧,他是老一,他说啥是啥。

庄思颜总觉得,今天的凌天成好像才只喝了两杯酒就醉了一样,说话没头没脑,也让她越坐越害怕。

行兰洞的事,好不容易翻了个篇,结果这家伙又绕到了那封信上。

“你写信的时候,可想过朕?”

庄思颜:“……”

这是逼着要让她犯错误啊。

她当时想了吗?当然想了,不然怎么撕了一筐的纸,才写了这么一封信,还皱巴巴的?

可这种事,在这种场合根本不能说,她也不想说。

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自然,想着皇上能解了我的疑惑嘛!”

“就这些?”凌天成问。

庄思颜:“昂!”

凌天成就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笑的脸都有些僵了,才轻声道:“果然还是朕太心急,觉得咱们互相冷静一下,或许事情会有一样的开始。可朕忘了,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庄思颜觉得屁股底下到处都是针,扎的她难受死了,急着想站起来走人,只是凌天成没有一点要放过她的样子。

话头一转,眼睛黑的发亮地看着她问:“如果我们重新开始,你可愿意?”

第389章 她不想进去

庄思颜真的傻眼了,而且无比后悔。

她今天就不应该自做我情,买什么玉牌腰带,更不该跟着了回宫。

这些她一直想回避的问题,一旦被提到台面上说,总是让人难以招架。

庄思颜对于感情,属于那种日久生情,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至少她心里是比较向往这样的爱情。

最初可能两个人长的好看,性情也合适,所以看对了眼,但如果真的谈及感情,她还愿意跟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在一起。

也更相信彼此了解,相处的更久,才会让感情更好。

可凌天成从一开始,对她就是强势的态度。

他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大堆大堆的感情难以承载的往她身上加,并因此在宫里闹腾出了很多事。

庄思颜当时接受了。

不管是因为凌天成长的比别人帅,还是他是皇上,也不管是因为他用了一些手段,迂回的让好接受。

总之,那个结果,她在当时是接受的。

可是太过匆忙的情感,总是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最终两个人还是走到了现在的局面。

现在这种情况挺好的,刚好给庄思颜一个缓冲,可以让她忙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有空了慢慢去想身边曾经有过的这个人。

然而也不过维持两个月而已,凌天成就又一次向发出了邀请。

这就好比一场马拉松,本来项目也是庄思颜喜欢的,但是第一次参加时,却不是出于她的本意,是被别人无意间推进来的。

好不容易她跑完了一轮,中场出来休息,也想顺便看一下里面还在跑的人。

却又被人伸手拽了一把。

她不想进去,所以头都快抵到了桌子上,好半天才抬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凌天成。

凌天成一见她的那个眼神,心里陡然就是一软,好似在有人在心尖的某个地方,放了一碗水,然后天长日久的加热。

他无知无觉,却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心全都被融化在热水里,与那水一起流淌成灾,软的再也拎不起来了。

庄思颜的眼神就是那碗水,烧了太久,当她抬起头来,那里面是委委屈屈,是无辜而勉强,是不想答应,又不忍拒绝,是凌天成读得懂,又无比心疼的了然。

他再不想说什么了,吾自起身:“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他先离开,还未到内殿,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那碗开水太厉害了,像是已经化了他的全身,此时他找不到合适的着力点,只得用手扶着一边的柱子。

庄思颜是什么时候走了,他没听见,只知道自己坐了半夜,后来李福过来回话,说已经送她回了竹院。

凌天成也就躺回自己的床铺上,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然而他整晚都是睁着眼睛的。

有点怀疑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明明之前把一切都想好了,为什么还会急于一时?

并未想通,所以到了次日一早,关于昨夜的一切就留到在夜里,他照常起来上朝,与以往并无二致。

只是偶尔看什么东西的时候,眼里会有片刻的失神。

但总是在别人还未注意的时候,就已经好好的收了回来了。

庄思颜在第二天也离宫了。

她听了凌天成的话,没去看贾娴,事实上她跟贾娴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从前还一直是仇敌,想去看她也是因为她有身孕的原因。

而这个身孕又跟凌天成有关,现在既然当事人都说不用去了,那她就真的不去了。

出宫以后,她先去找了徐宁。

徐宁一看到她,就满脸希翼,急急地说:“我就说今儿去找你呢,你就来了,怎么样罗和城还好吧?你有没有去看刘姑娘?”

庄思颜点头:“看了,不过我看着刘姑娘好像对你没什么意思啊?”

徐宁当场都要跟她翻脸:“她都送了我定情信物了,怎么会没意思?你别在她面前瞎说,我已经跟贾明渊说好了,忙完这一段就去罗和城。”

庄思颜不想听他的爱情故事,就问了一句:“最近京城怎样,没什么大事吧?”

徐宁摇头:“大事倒是没有,都是过去那些事,也是收尾的工作,就是做起来特别繁琐,光是写记录,每天就把累的胳膊疼。”

徐宁是个话唠,一开口就是一长串,庄思颜打断他数次,才把自己的问题讲出来。

“之前让你帮我查的事怎么样了?这次回来我也没看到我们的线人,只能先来你这边看看。”

徐宁摇头:“闻敏你还不知道,老狐狸了,以前跟着庄相和骆柯混的时候,就数他最狡猾,你别看他整日里耷拉着眼皮,好像一个老实人的样子,可你想想,他原本是跟庄骆一起的,现在那两个人都死了,他不但活着,还能继续在朝为官,这事正常吗?”

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忙着又抬头看了庄思颜一眼,试着问:“你知道庄相他……”

“知道。”庄思颜打断,继续问闻敏的话题:“那你知道最近跟闻敏 最近的那李大人怎样吗?”

徐宁摇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除非他们现在死了,还能到我手里走一圈,不然平时我哪有机会见那些人。你让我查这些事,还不如直接找明渊兄,他最近倒是颇得皇上的器重。”

庄思颜就不想跟他再说下去了。

倒不是她忌讳贾明渊什么,实在是那个人直的跟一跟筋似的,对于这种弯弯绕的事,他根本就弄不了。

而闻敏上次被劫杀的事,他虽然跟庄思颜说了一部分,但是据她的观察,这老头儿连一半实话也没说。

庄思颜没有多大救闻敏的心,她只是想通过这件事,看看想杀叶元裴的人是谁。

徐宁这里得不到有效的信息,她也不想再耗时间,就告别他往自己的宅子里走去。

青风已经在家里等她了,说了两个紧要的事情。

一是,温青去锦城,的确跟米月清有关。

二是,闻敏辞官了。

庄思颜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问他:“你说什么?闻敏辞官了?”

青风点头:“对,我也是今天出去的时候,才打听到的,听说就是那次从狼人谷回来以后,他就辞了官。”

庄思颜马上问:“可我这两天见到皇上,他都没提,就刚刚我还跟徐宁碰了一面,他也没说这事儿啊?”

青风就着话解释:“他辞了,但皇上并未批,所以现在就请了一个长长的病假,听说就在京城的府里休养呢。”

庄思颜要不是顾忌自己的“帅哥”形象,都想站着骂娘了。

这种事凌天成不告诉她也就算了,徐宁那个王八蛋,怎么一点口风也不露,害的她还在拼命想闻敏的事。

这边还没缓过来,青风就又问:“米姑娘过不了几日就到京城了,她一回来肯定也会知道温青的事,你说她会回锦城吗?”

庄思颜:“怎么会知道?”

青风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小声说:“还有一件事,庄相的墓埋到了庄家祖坟里。”

庄思颜又愣了一下。

最近消息一个比一个爆炸,整的她都只剩发愣了。

好半晌缓过来才说:“你去叫管家买些祭祀的东西回来,明天陪我一起去一趟庄家的祖坟吧。”

青风转身要走时,她又把他叫住:“晚点我们去一趟闻敏家里。”

青风回她:“怕是不成,他现在谢绝见客,听说连屋门都不出,除了他夫人,闻府的人都没几个人能见到他。”

“真病了?”

“那不知道,但装的很真。”

几句话,两人已经心知肚明。

青风自去忙他的事情,庄思颜则又出了一趟门。

她去了叶元裴的府上。

这个大将军府原本因为叶元裴的失踪,现在已经在大盛朝定性为战死沙场。

因为叶元裴没有子孙后人,所以将军府按理说也是要收回的,要留给后来的将军们用。

可凌天成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收,还让它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好似叶元裴只是出征,过一段时间总会回来一样。

因为这件事,朝堂上都议论过了,好几个大臣,都建议立刻收回。

只是提了数次,见皇上充耳不闻,他们也只好放下,想缓一阵再提。

此时,庄思颜步行从街的对面走过来,看到大将府过年的灯笼还挂在那里,却因时间太久,又风吹雨淋,连颜色都掉的非常难看,给这块门楣凭添了几分沧桑和衰败。

她心想,要是叶元裴回来看到这个样子,不知会做何感想?

但她很快又想,那个家伙,一向都不重视 这些,他要是还想回来,定然也不会躲到现在都不露面。大概真的把这里舍弃了,去过他自己的生活了。

相比他而言,庄思颜就觉得自己拖泥带水多了。

虽然也有无数次萌生隐居的念头,可没有一次成型过,而且她的身边始终都有凌天成在。

叶府的管家刚好出门办事,见到庄思颜在大门外站着,忙着走上前来行礼,还把她让了进去。

庄思颜不好跟他提叶元裴,就随便问了一下府里的情况。

老管家的神色很是凄苦:“虽说皇上不把将军府收回去,可这里也跟从前不一样了。以前有将军养着,这一大家子人,吃有吃的,穿有穿的,可现在上面只给拔了一点银子,根本就不够府里的人用。下人们很多都走了,也就只剩我们几个老家伙了。不过也是,将军都不在了,我们守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

第390章 痴情的姑娘

听到这里,庄思颜就想把叶元裴拽过来打一顿。

这都办的什么事,死就是死,活就是活,偏偏要这么不死不活的,拽着这些忠心跟着他的人,把人家也弄的不死不活的。

老管家也在府里多年了,平时他在不在都帮着他处理大小事务,现在他躲出去享清福了,却把人家难为成这个样子。

想归想,庄思颜到底也没露出一点信儿。

简单跟管家寒暄几句,就问到了府里以前关着的犯子。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还关着一个对叶元裴犯花痴的姑娘,当时还差点跟着他去平阳关。

那姑娘原本是跟着陆副将的嫂子一起,从赌坊里救出来的,却是从小叶元裴的。

一入府门,虽然还被像囚犯一样关着,却已经处处为他着想了。

庄思颜暗搓搓地想,要说这小子吧,桃花运也太旺了点,可惜到现在他也不找个正主,闹的个个姑娘看到他都想入非非。

她这么想着,已经由管家领着进入了后院。

这里她之前来过,不过那个时候觉得分给这姑娘的院子也太偏了些。

现在好了,整个将府都一样,因为疏于打理,到处都长着没膝的长草,树木也不修剪了,枝杈横生,正经的路上走着还凑合,像这种专门通向小院子的小路,简直可以用荒芜来形容。

管家在前面说:“将军出事,老奴本来想把这犯人送到大理寺去,可她不愿意去,说既然住进了将军府,将军不在,她也要在这儿住下去,死在这里都甘愿,偏偏大理寺也不收她,说是没有名目。一来二去,也就留了下来。”

庄思颜“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怕不是大理寺不收他,是凌天成不让他们管这里的事吧?”

到了此时此刻,庄思颜才突然觉得,是不是叶元裴的事,凌天成是知道的?

平阳关回来以后,他们都没提过此事。

庄思颜不说,自有她的道理,就是在没见到叶元裴之前,她也一直觉得那家伙不会那么轻易的死掉。

可凌天成不一样,他根本就不知道叶元裴是穿越而来,更不知道他有可能回到现在,还会再回来。

那是他的一个护国大将军,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难道他心里就没有一点牵挂,或者放不下之类的情绪吗?

过去的小院连门都没关,庄思颜一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女人坐在里在。

她坐在一张石桌旁边,上面放着一个做女工的筐子,阳光有一半打在她的身上,另一半就落在了地上,把她的身子照成了阴阳两面。

她手里拿着一个鞋底,正在一针针的扎,看上去有些吃力,但是她做的认真,连庄思颜他们进来都没发现。

直到老管家出声叫她:“李姑娘,司先生来看你了。”

庄思颜向她走去,在她起身之前,已经伸手拿了她筐子里纳好的一个鞋底,仔细看了一下才问:“这看上去像男人的脚,给谁做的?”

李花的脸上飘过了一朵红云,把头也低下去了。

庄思颜心想:“人都死了,你还浪费料子给他做这个,做了他也不承你的情,偏偏你还在这儿害羞。”

她其实有点不能理解李花的感情,所以也只是随口一问,见她把头低下去不说话,就换了一个话题。

“李姑娘,将军现在不在了,过去的事我们也都已经不追究,你住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实在是有点苦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花就接上了:“我不觉得的苦,以前在外面被人卖来卖去的日子都过了,现在被大将军收留,住在这样的地方,等着自己想等的人,这是好日子。”

庄思颜:“……”

她无言以对,连想说的话都给卡住了。

半晌才又开口问:“姑娘,你想跟我走吗?”

李花倏地抬头看他,脸上原本的红晕一下子就散尽了,牙齿在嘴唇上咬了咬,下了决心似地说:“先生,您是京城里的大官,李花自知高攀不起,所以……,还是留在这里吧。”

庄思颜也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误会了。

她的脸上立刻显出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李花问:“姑娘莫非是以为司某看中你了,要纳进府去?”

李花不说话,甚至都没抬头看庄思颜一眼,但脸色还是不太好,从庄思颜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脸上有些白。

“你误会了,司某没打算娶亲纳妾,只是府上缺一个下人而已,司某想着李姑娘忠心一片,由其在这里虚度岁月,倒不是好好生活,没准哪一天会再遇到真命郎君。”

这话已经说的是诚心诚意了,但凡心意松动一点的姑娘,必然会应了庄思颜。

况且她男装的扮相,也是风流倜傥的,要不是她自己收敛,勾搭几个女子爱上自己,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可这李花竟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见话里说不过她,干脆就一声不吭,继续做她的针线。

竟然就这样不理庄思颜了。

她无趣地站了一会儿,不知是该佩服她的痴情,还是该笑她固执。

庄思颜的本意,是想把她接到罗和城去,先在自己那里过几天,然后再问问叶元裴,看能不能把这姑娘还送回他身边去。

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那些想杀他的人,实力庞大,总有个他们防不到的时候。

而李花看上去柔,功无底子却不错,且对她非常忠诚,看上去可比他府上那个叶明好多了。

没准这个去了,还能把那个丫头给治下去。

可惜她的算盘在李花这里没打响,说了半天,只在人家这里吃了一顿冷饭。

出将军府时,庄思颜也是挺感慨的。

京城里该办的事,都差不多了,该见的人也差不多见远,只等明日去庄家祖坟看一眼,也许她就该回罗和城了。

庄思颜这么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庄家以前的宅院里走去。

这里已经荒废到不成样子,幽森森的像一座鬼宅,比她第一次来时不知差了多少。

说来也是奇怪,大盛朝那些贪官污吏,被凌天成一个个的整了下去,人都死了,黄土化了骨,可偏偏这宅院子还留着。

除了庄昌远的,骆柯的也在,倒是荣吉的宅子,那个时候被一个富商买去了,当然卖宅子的钱是进了国库的。

之前守在庄府门前后士卫也都撤了,颓败的门楣,还有倾塌的院墙不知被盗贼光顾了多少次,磨光了上面的棱角,也过去红的耀眼的漆都大片大片的不见了。

庄思颜本来想从门口过去的,可是她推了半天,也没能把门推开,最后只得院墙上的一个缺口过去。

甫一进去,就看到一个衣服破烂的人正坐在院子中间,得意地仰头看着太阳。

那个样子,好似这个宅子还是过去的繁华,而他就是这里的老爷。

庄思颜往他身边走了几步,那流浪汗终于终于虚着的眼睛睁开,很是警惕地看他一眼,话都说不利索:“这里,是我先找到的,你去别的地方?”

怕是精神也不怎么正常吧?她庄思颜看着像跟他抢地盘的样子吗?

话说回来,要真是想抢,他还能这么安稳地坐着?

她没说话,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最终也没发现有庄家人活动的痕迹,就出来回去了。

跟在庄思颜后面的人,从她出府门就一直悄悄尾随着。

跟到了大将军府,又跟到了庄宅,最后跟着她又转回到自己的宅院里,这才传信给就近的一个人,让他先回去复命,自己仍然守株待兔地等着。

庄思颜全当不知,因为她早已经发现那人是凌天成的人。

说起来心里还有些生气。

跟着她做什么呢?怕她把京城炸了吗?还是怕她去会哪个情郎?

两个人都这样了,她也是偶尔一次回京城,也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为的什么事,竟然还让人跟着,真是……。

她挥挥手,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满挥开,叫了管家进来,问他置办的祭祀用品可都好了。

管家很仔细,一一跟她报了都备了何物,最后还问道:“先生,这会儿不是清明寒食,怎么要准备这些物件。”

“自然有用,不必多问,准备妥当就装进马车里,明早我出门就坐那马车。”

管家答应着出去。

京城实在没什么可留恋的,尤其是安静下来以后,到处都透着让人不自在的气息,庄思颜既是坐在府里不出去,也是心烦意乱,无着没落。

她在院子走了一圈,盘算着米月清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后应该怎么跟她说锦城的事。

以她的性子,知道温青去那儿是为了她家的事,一定会跟去的,哪怕幕后策划的人是凌天成,她也不会管那么多。

可庄思颜一点也不想让她去。

最麻烦的一点就是她不会武功,而且以前在宫里,还觉得她挺精明的,至少那些宫妃们都拿她没办法。

可是出了宫,正经到了乱江湖,才发现她那一身的小姐矜持,根本就没用,到哪儿都是受人欺负的好料。

就她这样的,出个门没有三五个保镖都不行。

可惜庄思颜手里没有可以动的人,青氏兄弟里有一些跟着走了,她身边也只留了青然和青风两个。

而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跟着米月清走的。

那武功可以的,庄思颜又派的动的,只有阿四了。

可惜阿四又跟着叶元裴,还真是无人可用。

第391章 深宅大院里的诡事

这日黄昏,青风从外面回来,告诉庄思颜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晚上可以去看闻敏。

庄思颜悄声问他:“那老东西是真的病了吗?”

青风摇头:“真假难辩,我进去也没看到人,只听到他屋里说了几句话,从声音上听好像真病了一样。”

庄思颜默了一阵,才又问:“你把我的拜贴送去了吗?”

“送了,被拒之门外,守门的说他们家老爷病的起不来,不方便见客。”

这是青风去闻府打听的全部信息,至于他府上的其他人,似乎也是人心惶惶的,不知道他们家老爷万一死了,这么大一个家应该怎么办。

闻敏在大盛朝来说,是比较悲哀的。

他现在已经差不多七十岁了,姨娘娶了没有十房也有八房,但是没有一个给他生儿子的。

女儿倒是有一群,可惜那个时候为了攀附关系,全部都嫁给庄昌远儿子之流。

结果就是女儿的家,比他自己的家倒的更快,最后还要指着他来接济。

闻敏确实是只老狐狸,之前帮助庄昌无,骆柯做事的时候,明明是三人行,他却把自己摘的相当干净。

或者换句话说,他的野心并不大,只是想在那种一边倒的朝局下,平安的活着而已。

这一点的安于现状心理,反而给他留了一条活路。

到现在,所攀附的人一个个都死了,长大成人的女儿们,不是死于非命,就是发配到荒芜之地,要不然就是做了别人的家的奴婢。

闻家不算大,可闻敏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官,家业还是有的。

到眼下,眼看着他自己要不行了,这费了九虎二牛之力保住的东西,反而无人交托。

要说他心里不郁闷,庄思颜都不信。

不过她更纳闷的是,闻敏冒着杀头的危险,把庄昌远的女儿救下来,还救了一个荣吉的傻女儿,为什么不救他自己的孩子呢?

他要真救了自己的孩子,反而让人容易理解一点,毕竟亲生骨肉嘛,看不得她们受苦受罪。

可救别人的女人算怎么回事,真的是忠心耿耿?

如果真是忠心耿耿,庄家骆家倒了之后,他应该也不会独活了吧?

这个问题别人是猜不出究竟的,只有闻敏自己心里最清楚,可惜这个老东西,怕是到死都不会说。

庄思颜有时候还是挺佩服他们的。

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从上学那会儿开始,就听到过不少人说古代人迂腐,愚忠之类的话。

那个时候,就连老师都会这么说,那些个大将军,文武能臣,眼看着江山要完了,就是死也不会叛国。

还有一些就是,哪怕主子做了再坏的事,他们到死也会守着那一个人。

那个时候她也不理解这种东西。

现代的人多易变啊,什么血亲,朋友,都成了塑料的,别说在利益面前了,就是为了一个男女朋友,就能跟自己的至亲蜜友反目。

忠心在很多人眼里,都找了一个叫法,傻子。

当然也有真正忠心的,可惜庄思颜生活在底层,接触的又都是撕架的事,所以她基本没看到过这些。

反而是穿越之后,一下子架到了这个位置,身边接触的人都跟过去不一样了,以而让她重新去思考人性。

或者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执念,为了那份执念,无论生死,都不会变的。

那闻敏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他连儿子都没有,用这个时代的话说,没有传宗接代的后人,却在别人都倒了以后,不但活着,还要出手去救那些人。

他图的什么?怕死吗?

好像也不像。

庄思颜边走边想,直到看到闻敏家的院子,也没把问题想明白,倒是先看到一个朝廷的大员,从他们家门口出来,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跟青风闪身躲到阴影里,看着那人离开后,才轻声问:“那不是刘尚书吗?他来做什么?”

青风摇头:“他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来这里是受皇上所托吗?”

庄思颜才不相信凌天成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他想见闻敏,自己跑一趟不比什么都强,就算是闻敏真的死了,听到皇上要来,怕是也要诈尸起来见他最后一面,比别人都好使。

再说了,他现在虽然还在朝为官,但其实权势早就被分光了,留在那里只是个闲职而已,实在不值得凌天成对他过份关注。

但庄思颜同样也想不通,凌天成为什么不杀他。

闻敏的罪不少,要想动他都不用花什么脑筋,随便拎一两样出来,这老头儿就得跟着归西。

可他到现在仍然坚挺地活着。

解不开的问题太多了,就变成了一个重点要查的对象。

庄思颜他们在暗处站了一刻钟左右,看周围再无人进府,闻府的大门也已经闭上,只留了一个侧边的角门开着,供府里的人临时走动。

庄思颜跟青风点了一下头,两人快步靠近围墙,借着一棵树的力,跳到了闻敏家的院子里。

之前青风来摸过底,所以直接带着庄思颜就往闻敏所住的院落里走去。

闻府比想像的安静。

入夜以后,明明院子各位亮着灯,却鲜少看到有人走动,偶尔走过一两个,形似鬼魅,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而且走的极快,好像赶什么重要的事一样,眨眼就不见了。

庄思颜还从来没看到过这种情形,就多看了两眼。

结果青风在她身边说:“这些下人,白天也是这样,没事不轻易在外面走动,有事就快去快回,好像闻府的院落里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他们都宁可待在屋子里。”

“还有这种事?这闻敏在搞什么鬼?”

没人回答她,庄思颜也已经摸到了闻敏的卧房外面。

在窗下听了许久,里面一点声息都没有。

没人说话还可以理解,但屋子里明明有人,还亮着灯,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实在太诡异了。

她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青风,眼神说:“你确定他真住在这里?”

青风点头。

庄思颜只得从窗下的树后面转出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往闻敏的门口走去。

脚刚跨进去,就被两个丫鬟堵住了:“何人?老爷已经休息了,不见外人的。”

庄思颜都没跟她们废话,用手轻轻一推,就把两个丫鬟一起推到了就近的墙上,她接着往里走。

青风在她身后,瞪了两个丫鬟一眼,那两人本来还想站起来再追过去的身子,就又靠了回去。

内室门口站着一个人,从装束上看,应该是闻敏的夫人。

脸上都是老皮,身上的穿着紫色锦锻衣裳,有些微发胖,但跟那些膀大腰圆的官太太相比,还是好的多。

她这个样子最多叫做福太而已,但她站在那里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

整个脸色都偏向黄白色,跟长期营养不良似的,眼睛里瞳仁少,眼白多,就是正常看着人的时候 ,也觉得她在翻白眼,且是目光不善的在翻白眼。

眉毛稀疏,不知是不是年轻的时候就这样,总之留下来的几根眉毛好像倒着长一样,怪怪地往上竖着。

满脸的皱纹,像一个老树的皮,法令纹深的好像要把嘴巴挖出来一样。

嘴唇的颜色也不太好,乏白而松驰。

庄思颜只瞟她一眼,就开始真正佩服闻敏了。

据她所知,大盛朝是开放娶妻纳妾的,很多官员真的是一院子的小老婆。

说是正妻还有那个位置在,但豪门大院里面,争权夺势一点也不比宫里少,那些妾室上位,或者就是不上位,把原配太太挤的没一点权的不在少数。

像闻敏这样,临到老了,近在床前的还是原来的妻子,确实不多见。

闻夫人没说话,松驰的嘴唇合在一起,像一搓皱巴巴的纸。

她的眼睛看着闯进来的庄思颜和青风,当门而立,没有放他们进去,也没有问他们是谁。

双方对望了十几秒,庄思颜先笑着开口:“想必这位是闻夫人,司某这厢有礼,还烦请通禀一下闻大人,说司某有要事要告。”

闻夫人站着不动,眼珠都没移一下,多少有些机械地说:“老爷病了,不见客。”

庄思颜:“急事,有关性命的急事,狼人谷的事,闻大人也不见吗?”

闻夫人的眼珠终于转了一下,那一点黑色的瞳仁跟着她的意识转了半圈,最后停在庄思颜的脸上。

庄思颜都觉得下一刻,她要放自己进去了,结果却听到她说:“我家老爷现在已经性命不保,狼人谷也不会搬到京城里来吧。”

我去,还真是一把好手。

庄思颜在心里惊叹,难怪闻敏身边没有别人,就这个闻夫人,别说那些妾室们不敢有这份心,就是有,没准也早早被她掐灭了。

但庄思颜不是那些妾室,她只所以以这种方式进来,是一定要见到闻敏的。

所以她看着闻夫人不动,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过了片刻,内室传来声音:“闻大人,许久不风。”

青风的声音。

他刚才跟着庄思颜进来,闻夫人一出现,庄思颜就在身后给他了一个手势,所以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直接跳窗入内。

现在,闻夫人已经堵不上那扇门了,折身往里走去。

庄思颜跟着她也往里走去,然后他们同时看到闻敏坐在书案前,不知在写什么。

第392章 果然是你

闻敏的头发早就白完了,还掉了很多,稀稀落落的挽成一个松髻,几乎挂不住一根发簪。

看到青风入内,他就忙着想把手里正写的东西藏起来,却被青风一把按住。

庄思颜已经先闻夫人一步走了过去,伸手从桌子上把他写的字抽出来。

闻敏不愧为一个方案工作者,在凌天成的上书房里写了几十年的字,所以笔下的字迹,一点也没有因为他年老体衰而弱下去,反而透着一股难得的臂力,看的人精神都为之一震。

庄思颜瞄着上面的字,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闻大人揣着多病之躯,写这么一封上信,到底是要寄给谁?”

闻敏的脸上从看到他们的时候,已经白成一张腊纸,这会儿连眼神都跟着成了空茫。

他人还坐在椅子里,但是手抖的不成样子,连椅背都扶不住。

闻夫人两步赶过去,没有管闻敏,反而是劈手去抢庄思颜手里的纸张。

庄思颜的身体只微微一动就闪过了她,且在她收不势的时候,顺了一股风,把她也按到旁边的一张椅子里。

闻敏与其夫人相视一眼。

那眼神很是复杂,庄思颜一时间竟然没看懂。

但信的内容她却看懂了。

是安排自己的后事。

按理说,闻敏这么大年纪了,又对外称病的不轻,安排后事也是正常的,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或者写出来 。

可为什么会吓成这样呢?

他如果不害怕,庄思颜反而不会那么怀疑,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现在看他们两人坐在椅子晨的样子,她也忽视这件事都不能了。

于是又把那信纸拎起来仔细看了一遍。

这一看,就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闻敏有女无儿,女儿们嫁出去的,现在下场大多不好,死的死,没死的也顾不上自己。

没嫁出去的,都在他眼前,要真到了快死那一刻,把人叫过来,一吩咐就完事了。

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写这样一封信呢?

而且从信的内容上来看,明显是把家交给另一个人呢。

而且内容有点不全,感觉上好像前面还写过很多,这只是其中一封而已。

庄思颜拎着信走到他面前问:“这是给谁的?”

闻敏没说话,松松的眼皮耷拉下去,把他的目光遮了个严实。

他的漠视直接换来了闻夫人的一声尖叫,只是那声音还未出口,就被青风递过去的一块抹布拦了回来。

闻夫人双眼圆睁,本来就少的瞳仁,这会几乎要被白色的眼珠包围住,只剩黑黑的一点。

而那一点里,满满都写着恐惧。

她脖子上被利刃划开了一条极细的口子,有血珠从那口子里流出来。

不多,只是浅浅的一点,连她的衣服领都没碰着,就流了。

但这一点伤对闻夫人来说,显然已经足够震撼,尤其是那冰冷的刀刃,此时此刻还放在她的脖子上。

所以她的两只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眼睛从最初的惊惧,很快就转成了发自心底的害怕。

她看向了闻敏。

庄思颜也看着闻敏,看着他的脸上一点血丝都没有,那原本该属于皮肤正常的红,一瞬间好像全部塞进了眼睛里。

因为空间小,增加了密度,所以他的眼睛非常红。

他也终于抬眼来看庄思颜了,并且从老了的嘴唇里,缓缓哼唧出一句话:“四小姐,你会后悔的。”

庄思颜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她就又笑了起来:“那是我的事,你只说你的事就成,这信,是给谁的?”

闻敏没说。

他说完那句四小姐,好像人就死了过去了一样,再不抬眼,对眼前的事也充耳不闻。

青风又试了几次,在闻夫人苍老的脖子上划了三四条口子,把她疼的几乎咬舌自尽,但最终他们也没能在闻敏这里再问出一点东西。

当天夜里,庄思颜把信带走了,闻敏也带走了。

信托人传进宫里给了凌天成,闻敏则送到了大理寺的牢里。

贾明渊被半夜叫起来,说是接收一个犯人。

他匆匆从家里赶到大理寺门口,先看到闻敏,正搞不清楚状况,就见庄思颜掀开马车的帘子对他说:“先收进去吧,后续有什么事会再找你的。”

贾明渊这次愣的时间更长了。

直到庄思颜的马车离开大理寺,他才忙着把闻敏收进牢里。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她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听说在罗和城过的很好吗?

贾明渊的桃花运差到了极致,最开始喜欢庄府的四小姐,结果被老丈人强行拆了,送进宫去。

沧海桑田的变幻,这个当初牵动他整个心绪的女子,如今却总是以男装示人,还成了当今圣上的宠妃。

贾明渊费了多大的劲,总算把自己从她的泥沼里拽了出来,转而喜欢上了镇北侯之女邱灵茵。

可人家一样无意于他,只在京城中匆匆见他一面,便返回镇北,从此音讯全无。

他有时候会悲哀地想,自己是不是这一生都于情事无缘啊?

那是随便娶几房妻妾,接下传宗接代的任务了事,还是再等等?

然而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听到庄思颜和镇北侯的消息,还是会不由主地去关注。

他把闻敏关起来以后,那夜半的睡意也散的干干净净,干脆也就没回去,就在大理寺坐了起来。

后里执着一个案件,眼神飘忽了半天,才慢慢看进去。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庄思颜已经上了马车。

没有跟别人,只让青风赶着,两个人往城门口而去。

庄家祖坟在城外的一个半山腰上,以前听兰欣说过,那里是上好的风水之地,庄家好几代人死后都葬在那里了。

其实庄昌远的老家并不在京城,但从他太爷爷那一代起,就在京城做官。

官做的不错,也就把全家都迁了过来。

这一迁也就成了正经的京城中人,老家的祖坟没什么特别之处,死一个人就要运回去,也是很麻烦的事,于是财大气粗的庄家,就在京城郊外又买了一片这样的地方,做为新的墓地。

单从庄昌远的官途来说,这里真算不上什么福地,他的祖宗们也没能保住庄的荣华富贵,反倒是把家给败了,人也死光了。

可惜到这里,庄昌远也在无能力给自己换一块更好的墓地了,从牢里出来就进了地里,风水好坏都管不了,能顺利葬下去,落个全尸就不错了。

时节来来往往,已然快入秋了。

不过京城的郊外此时还是一片绿意涛涛,尤其是那座葬了无数庄家祖宗的山上。

以前庄昌远得势,一修宅院,二修祖坟,着实把这里建的相当好。

数年过去,庄家倒了,那宅院没几日就是破败不堪,反而这里墓园子,看上去好像没多大变化。

看来还是活人住的房子更经不起岁月呢。

庄思颜走在前面,青风一手提着祭祀用品,一手提着剑,眼睛不住的往四周看。

这样的墓园,正常情况下都会有人打理的。

可是庄家败了,家里人散的散死的死,看门的人都没有,看墓的就更别提了,所以他几乎可以想像,没准庄昌远葬下去没多久,那些做黑市的人,就会来挖他的墓。

因为青风一进到这里,就感觉到一股古怪的气息。

庄昌远是新墓,相对于祖宗来说,他的墓显的过于寒酸,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就在庄思颜把一应祭品摆到坟前供桌上,开始焚香燃纸时,青风的眼角猛的一挑,看到了不远处一个人影飞快的闪过。

他想都没想,飞身就往那边追了过去。

庄思颜不动声色,甚至手都没抖一下,接着点她的东西。

香柱点燃,插到香炉里,面前的火盆里,纸钱的烟灰也飞了起来。

在那一边烟灰里,有一个人慢慢从坟头的后头冒了出来。

幸好是白天,庄思颜从前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竟然没被他吓着,还好像等了很久似地问了一句:“久候了。”

庄文锋的脸跟鬼没什么区别,惨白一片,眼里布满血丝。

这位从前庄府里的纨绔子弟,从庄昌远入狱的那天,就不见了踪迹。

庄思颜一直以为他出了平阳关,去了喀什族,而且那个时候格安也说了,庄昌远跟他们有一些不清不楚的事,在这些事情败露之后,他有把自己的家眷儿子们,按排出关。

但京城里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特别是连宫里的兰欣都在跟外面联络。

这让庄思颜怀疑,这里还有庄家的人在。

但她没想到会是庄文锋。

这个人在她的眼里跟个草包没什么区别,除了吃喝玩乐,就没做过几件靠谱的事,败起家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别说庄昌远本身做的事就是杀头的,他就算不杀头,这番家业,将来传到他儿子的手里,也早晚败的干干净净。

不过此庄文锋在这里等她,应该不是给她续旧的。

庄文锋的身体完全从坟墓的后面露了出来,一身衣服皱的好像用草搓成的。

他歪歪扭扭向前走了两步,眼睛始终看着庄思颜。

在还有两步距离的地方,他站定,然后用一种沙哑的,愤恨的声音说了一句:“果然是你。”

庄思颜没说话。

庄昌远都知道是她了,如果庄文锋一直在联络后来庄的家,知道她一点也不意外。

如果她还是庄家的女儿,或者她会内疚。

但她不是,她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给庄昌远做什么,就是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玄虚。

第393章 还要在京城多久

其实没有更多的话。

庄文锋一认出来,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庄家过去的四小姐,也是跟着他混入庄府,查他父亲的人。

更是如今皇上的宠妃婉娘娘,还是大盛朝皇帝亲封的一品神探司大人,那满腔的怒火就压不住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抽出一柄剑,咬牙就往庄思颜身上刺去。

但手举到半空中就停了下来,青风在他身后只轻轻动了一下手腕,就把他的剑拿了下来,然后也松开了他的手。

庄文锋气极,歇斯底里般的指着庄思颜叫:“你滚,你滚,你个叛徒,有什么资格来到父亲的坟前?”

庄思颜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可怜他了,实在是这些大家出来的公子,在家败之后,那根顶梁柱子倒下之后,他们表现的太过差强人意。

不过她并不想跟他废话,捡主要的说:“有人要杀闻敏,杀手在狼人谷,诱他去的人却在京城。不过他很走运,没死成,现在被我关到了大理寺里,也算换个方式保他一命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庄文锋就大笑了起来。

他笑的太癫狂了,本来就发红的眼睛这会儿几乎滴出血来,声音又哑又破:“你连自己父亲都杀,现在却要救闻大人。庄思颜,你猜我信不信你?”

庄思颜又不是来猜谜的,她也懒得管他说话的口气,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你好自为之,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也许有人也会来杀你。”

她说完这话,都没多看庄文锋一眼,转身就走。

脚都迈出去了,才又想起什么似地说:“哦对了,兰欣已经把什么都给我说了,宫里一直跟你们接应的那个人也已经死了。”

她迎着徐徐的山风往山下走。

走出去好远,还能听到庄文锋的嘶听声。

青风看着她坐上马车,才开口问道:“先生,你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些?”

庄思颜摇头:“不是。”

“那……”

我是想看看想杀他们的人到底是谁,如果他们不动庄文锋,那说明这伙人就是恩怨分明的,就是想把当初害过他们的人都杀了。

如果他们跟着过来,那很可能就是一帮斩草除根的家伙。

这招有点毒,等于是把庄文锋直接指给对方看了。

既是青风一直跑江湖,对于庄思颜这种行为也很难理解,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的血亲。

庄思颜没解释,任着马车下了山,往城里走去。

他们才只到城门口,就看到大理寺的两乘快马急冲冲地往这边奔过来。

他们老远看到庄思颜的马车,就哟喝着勒住僵绳,不待马停稳,人已经从上面飞了下来。

青风也及时打住马车。

庄思颜从里面掀开车帘,听到那两人回道:“大人,闻敏死了。”

他们从城门口赶到大理寺,把马车赶的几乎飞起来。

贾明渊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正在大理寺门口走来走去,一看到庄思颜来了,曲腿就要往地上跪 。

庄思颜却一把托住他:“你是朝廷命官,给我跪什么,带路。”

一行人很快就进了大牢。

闻敏安静地躺在牢房的床上,身上还穿着昨日来时的衣服,身下是一些杂草。

他面色如灰,眼睛合着,已经是个死人了。

在牢里的徐宁说:“不是服毒,不是他杀,也不是自杀,身上也没什么重大的疾病,看上去有点像老死的。”

庄思颜往他那边看了一眼:“七十岁就要老死吗?”

徐宁皱了一下鼻子,又干咳两声:“按理说,人的身体真正衰老到活不下去,少说也得活到一百多岁去,可他这个真的就是老死的,身上没有大病,无毒无伤,就这样死了。”

庄思颜捏了捏眉心:“通知他家里人来领尸吧。”

她往外走去,徐宁和贾明渊全部都跟在她身侧:“大人,这怎么办?闻敏他……”

“你们不用管,这事我担着,在这儿等着他家来领尸就行,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很快从大理寺出来 ,几乎马不停蹄地又进了一趟宫。

人都到了宫门口,又在那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进去了。

凌天成依然在紫辰殿,好在庄思颜此时穿着男装,身份自然也成了一品侦探,进去见他并无不妥。

只是李福乍一看到她,有些发愣:“婉……”

“晚来了,皇上等着的吧?”

李福一听这话,不敢怠慢,赶紧往里面通禀。

凌天成正在里面跟尚书令说话,听说她来了,就把手里的事尽快拍了板,打发尚书令出去。

那老头儿从大殿里出来时,看到殿门口庄思颜,忙着向她拱了拱手,很有同僚节操地说:“司大人。”

庄思颜也朝他拱手:“李大人。”

这样算打过招呼了,各走各的。

庄思颜朝里面走,在紫辰殿的正殿,看到凌天成安稳地坐在一张桌案的后面。

她很少在这里见过他。

两人以前见面要么是在内宫,要么就是辰熙殿。

辰熙殿里总是给人更随意一些的感觉,所以庄思颜每次去都是很随意的,有时候连君臣礼都不行,凌天成也从不与她计较。

这里却不同,这里是面见大臣的地方,庄思颜既然以司侦探的身份进来了,那也是他的臣子,所以她老实的下跪,叩头,等着凌天成让她起来。

凌天成看到她进来,心头就跟着一动,既是看着她下跪,像所有人一样的行礼。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灰灰一片。

到底是跟从前不一样了,还是把心收一收说正事吧。

他让庄思颜起来,没抬眼,盯着手里的一份信问:“昨晚去了闻敏家里,今天他死了,你是来跟我说这事的吧?”

庄思颜答了一声“是”。

凌天成又问:“仵作那里怎么说?”

“老死的。”

庄思颜回了一句,然后又跟一句:“不是闻大人老的有点快。”

室内有几秒钟的安静,两个人都没说话。

庄思颜的思维还在闻敏身上,她有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可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那么巧的吗?他平时好好的,虽然装病却没一点病,才被自己送到大理寺一晚,人就老死了。

这特么是什么衰老的速度,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而凌天成却在看她昨晚让人拿进来的信。

昨晚他已经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数,今天庄思颜来后,他就又拿了出来,再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信递给旁边的李福。

李福会意,拿了信转到庄思颜的手里。

庄思颜这才抬头去看端坐在正上方的皇上。

“这信是写给谁的先不论,你在信里还能看出其它吗?”凌天成问道。

庄思颜摇头:“正是因为看上去很普通,才想去查是写给谁的,知道了信的人是谁,或许就知道他信里的内容了。”

凌天成却轻笑了一下:“不用那么麻烦,这信里的内容朕看得懂。”

这点让庄思颜有些意外,重新调整目光,又去看他。

凌天成的眉眼始终往下面垂着一些,不大正经看他,但是声音控制的很好,不急不续,沉稳低吟。

每一声说出来明明是帝王的威严,却似乎又带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情丝。

庄思颜听了几句,就有点乱糟糟的,赶紧收敛心神,把注意力都放在内容上面。

凌天成说:“这确实是一封安排后事的信,但安排的并非闻敏自己的后事,而是别人托的事。

从信里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事时间很长,也很多,所以有些事闻敏办到了,有些没有办到,有些办的好,有些办的不好。

他就把这些细节全部都写了下来,以便对方看到就会明白,他们现在所谋之事,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庄思颜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都到了这个程度,庄昌远死了,骆柯死了,荣吉也死了,几家人全部都败的连人都没有。

那闻敏还在为谁办事。

要说以前还有个凌老三,那现在是连他也死了。

难道这些人的背后,从一开始就藏着一个列大的阴谋,而那个阴谋,庄思颜他们兜了这么一大圈,却是连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光是想想都叫人觉得很可怕。

凌天成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我之前跟你说过了,这片江山,过去留的旧病太多,要一点点的治。”

庄思颜没说话,心里却在想:“治病也得知道病根啊,现在她是根本什么也搞不清楚了,以前还自鸣得意,觉得自己为凌天成做了不少事,现在看来,其实她做的那些不过都是皮毛,就算是她不做,没准凌天成也能做的很好,反而白白给了她那么多银子。”

一想到银子,她就又忍不住抬头往上看。

刚好凌天成等不到她回话,也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四目在空中相遇,两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都闪开了。

凌天成问:“你还要在京城多久?”

庄思颜:“月清快回来了,我等等她,见了可能就走了。”

凌天成:“锦城的事瞒不住她,她要是去锦城,你也跟着过去吗?”

这事庄思颜回答不上来。

米月清要坚持去,她是想着去的,反正罗和城也没什么大事,只有狼人谷是个比较大的隐患。

可她现在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怕凌天成知道。

她这么一犹豫,凌天成就又说了一句:“闻敏的事跟狼人谷有很大联系,你有空不如去那一趟,协议我已经拟好了,跟之前你写的差不多,你看一下。”

第394章 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什么事也瞒不住这个人啊,他现在竟然连狼人谷也关注起来了,那会不会也知道了叶元裴的事?

庄思颜几乎不敢往下想,匆匆拿过李福转下来的协议,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说:“听皇上吩咐。”

凌天成没再多说,让她先退下了。

出了紫辰殿的庄思颜,心里更发毛了。

身边的事又扣着环的往外冒,本来以为罗和城的事结束以后,之前连着京城的那些案子,就会跟着全部瓦解。

可现在看来,旧事看似全部了解,可是又悄然升起了新的事。

这些事跟雨后地春芽一样,在人们还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冒出来老高。

她还有一种感觉,好像凌天成早就知道这些事,只是他现在不肯对自己说。

庄思颜抓了抓自个儿的头发。

回头又看了一眼紫辰殿。

那里面坐着的人还是原来的凌天成吗?

好像是的,不然那天晚上他不能跟自己说那些话,可他分明又跟从前不一样了。

庄思颜还记得他们两个是讲好的,就算是现在这个关系有点紧张,可退一万步讲,她也是他的臣子嘛,还在为他做事嘛,他就不能拿出点信任来,把什么消息都跟自己共享了?

这些话,她想是想,要真拿出来跟凌天成去说,还真有点难度。

出宫以后她又折回到大理寺。

刚一到那儿就被眼前的事惊呆了。

闻夫人竟然带着人去大理寺闹事。

闻府里的家眷,家丁,亲朋好友,还有闻夫人的娘家,浩浩荡荡集结了几百人,把大理寺的门口团团围住,又是哭又是叫。

庄思颜远远站在人圈外面,皱眉想着从古至今,这种集体闹事的,好像都没什么长进,虽然换了衣服,却像一个流程走下来一样,都是这一套说词,一套哭腔。

不同的是,大盛朝的闹事之地叫大理寺,是官方地盘。

而现代一般会出现在某个企业,或者某个超市,人们不大敢去正二八经的部门做这种事。

贾明渊本来就是一个能做事,不善词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急了一脑门子汗,哑着声音想跟他们掰扯清楚。

可那些人的声音远远的盖过了他的,他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已经被群起而攻之。

大理寺的守卫站了一圈,强行把他护在中间,才险险躲过那些人的殴打。

闻府家眷的外面,还站着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

一个个事不关己,不是在向左右打听发生了何事,就是在自认识知道很多的,跟别人讲这里发生了何事。

庄思颜没在人群里看到徐宁。

这种时候她出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武力也不能把那几百人都打死,再说了闻敏连罪都没定,他们也不能直接上去就打人。

悄悄让青风过去传了个口信,庄思颜就先回了她自己家里。

当天晚上,米月清他们进城了。

跟庄思颜想的一样,她一回来,连她的门都没未进,就去了温府,可惜遇到了跟庄思颜他们一样的事。

所以回来以后,脸色就极其难看,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一般,竟然都没问,庄思颜他们怎么回来了,又是怎么赶到自己前头的。

庄思颜看她的情形,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什么,就把青然叫到外面,问这一路的情形。

青然简明扼要地说:“遇到了好几起事,算是死里逃生,米姑娘的脸色难看,也不完全是因为温先生,主要是一路吓的了。”

庄思颜让他先去吃了饭,又洗了澡,这才细细听他把路上的事又说一遍。

据青然说,看不出来是什么人所为,但那些人对他们的路线非常熟悉,所以他怀疑他们对庄思颜,或者连米月清的身份都很熟悉。

青然说:“他们只所以没有得手,应该是没料到我会跟着,正常情况下,如果米姑娘一个人,或者再加上一个不管事的车夫,或者丫鬟,都没什么用。”

庄思颜却摇头说:“怎么可能?月清从出宫后,只要出门,我必然都是让她带着高手一起的,那个人如果真的对她熟悉,应该也会知道这些。他们没有这样的安排,很可能是压根没想让她死,或者不熟,也或者是他们人手没那么多。”

这在个可能会得出三种结果,一时间庄思颜想不到哪个更重一点。

但是温青的事瞒不住,米月清接下来就会去锦城,那路可比罗和城到京城远多了,骑快马也得走半个月之久,要是像她那样弄个马车,没准得走一两个月。

那样一段距离,就算对方安排的再不周密,也有时间调整和更正,想杀她,到底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庄思颜看着青然问:“月清要是去锦城,你跟她一起去一趟吧,把她交给温青就回来。”

青然马上摇头:“先生,我不能去,这次的事已经弄的有些大了,我在皇上那里已经没法交待,要是皇上因此降我的死罪,我都没话说的。”

庄思颜白了他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知道此事他是真做不了主。

再晚一点,贾明渊和徐宁就躲躲闪闪地来敲门了。

他们一看到庄思颜,脸苦的都能拧出水来了:“大人,这怎么办呢,闻家不把闻大人的尸体运走,就摆在大理寺的门口,还带着几百人在那儿又吵又闹,大理寺连门都不敢开了。”

庄思颜把头转到黑暗里,咬了一下牙。

再转回来时,已经非常淡定了:“贾兄,闻敏以前做过些什么,大理寺那边都有底的,你把他的案子尽快整理一遍,明日一早就呈到皇上面前。

只要他一定罪,他家里的人就不敢再出来闹的,朝廷正常办案,他闻敏畏罪自杀,这是要连累全族的,他们有分寸。”

贾明渊听了这个主意,脸色不但没有好看一点,反而更差了,多少有点犯怯地说:“闻大人的事,以前就有人提过,可皇上并没有理,现在他死了,我们再把这事提了来,我怕……”

“你不用怕,只管去提,不管人是死是活,该是他的罪一个也少不了。还有,你得打起精神来,以前皇上不理,可能有他的原因,但现在又是另外一回事,没准你一提,就能马上办了。”

贾明渊对此没抱多少希望,但是庄思颜好歹给了他一条出路,总比回去被那些又打又骂的好。

所以他很快就从庄思颜家里,遮遮掩掩回去写奏折了。

庄思颜看着留下来的徐宁问:“你怎么不走,还有事吗?”

徐宁往她身后看一眼,很是八卦地问:“你们这次全都回来了,是不是京城又出什么大事了?”

庄思颜:“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一直在京城吗?这里有没有出事你不知道吗?”

徐宁辩解:“我哪儿知道啊,我只是一个仵作。”

庄思颜对他真是无言以对了,摆着手说:“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裹乱了,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徐宁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郑重说:“这样情况一般不会出现,人的头骨是没有弹性的,你觉得大了只是因为……”

“滚……”

庄思颜真是忍不了他了,怎么会一开始还觉得这货有点可爱呢?

徐宁在她这里探不到消息,又很想知道罗和城的事,就去找青然青风说话,哪知这两位的心情跟他家的主子不相上下,虽然没有当场骂他,但是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打算。

到徐宁从庄家出来,夜都已经很深了。

他溜溜达达往外走,还在为今日的事烦糊涂,就被墙角里闪出来的人准确无误地抓了个正着。

那人一手勒着他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一转眼就把他带到了更偏的一条巷子里。

徐宁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要不是被人捂着嘴,他觉得都能直接跳出来。

他是经历过这种事的,在罗和城被人打劫走,看到的听到的,尽管他最后活着被救了出来,可那些阴影到现在都还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没想到了到了京城,又来这么一出。

他两只手努力想把对方的手掰开,却听到耳边一个低沉的男声说:“老实点,再动就杀了你。”

徐宁老实了,被对方连拖带拽,很快就拽到了巷子尽头的一座小房子里。

门一打开,他的眼睛就瞪大的更大了。

不大的一间屋子里,还坐着三个人,而且个个都是一脸凶相,感觉随时能拿刀问候他。

他咽了下口水,腿都是软的,但不知处于什么原因,竟然没往上跪,只是站的也不直,歪歪扭扭的。

把他带来的人手一抖,就把徐宁甩了进去,像甩掉一块泥巴似的。

而他也真的像泥巴一样,“啪”地贴到了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觉得骨头都要摔折了一样。

屋内坐着的人站起来一个,伸脚就踩到了他的脸上,声音阴寒:“说,姓司的家里有多少人?”

徐宁:“……”

他并不知道庄思颜家里有多少人,可看这些人的举动,那明显是去找事的。

关键时候,他脑子还没锈掉,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很多。”

那人把脚拿开,蹲下去捏着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脖子扳成了一个常人无法达到的角度:“很多是多少?”

徐宁脖子被折成那样,气都上不来,很快就把脸憋成了一只大虾。

大虾挣扎了半天,用手撑着地,把身子也强行扭过来一点,才回了他:“几百人,而且都是高手。”

第395章 刺客

徐宁的本意是,他把人说多了,这些人就没胆去了,那庄思颜相对也就安全了。

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那些人很快就互看一眼,然后本来捏着他下巴的那个一下就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眼睛眯成危险的缝隙,声音阴森的跟刀一样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徐宁:“……”

这伙人又是什么身份,竟然连庄思颜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却想去动他,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但徐宁这次没敢再一骨脑的瞎说,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把事情捅的更大,只好战战兢兢地,一边看着对方的脸色,一边回:“应该是朝中的官员吧。”

“应该是?你是大理寺的人,会不知道他是不是官?说实话,不然老子现在就把你杀了。”

那人说到做到,马上就抽了一把短刀出来,在徐宁的胳膊上毫不留情扎了下去。

徐宁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会仵作这一行,但是他不习武,连体力也跟正常的男人差不多,甚至因为自己早年放荡,常常饮酒做乐,连基本的健康都不敢保证。

现在这一刀下去,没要他的命,却比要他的命还让他疼。

只听一声尖叫从徐宁的嘴里出来,几乎冲破云霄,在夜空时乍然响起,把几个匪徒都惊呆了。

待他们慌张着找来东西,把徐宁的嘴堵上时,就看到费了不少劲抓来的这个菜包,已经晕了过去。

那个抓他的人,用脚狠狠踢了一脚他的屁股,跟自己的同伴说:“我再去抓一个来。”

那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没响应他的话。

屋里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那种常年累月在外奔走,风餐露宿,又带着仇恨的脸色显的更加狰狞了。

片刻,才有一个人开口道:“大哥只说让我们来京城杀一个姓司的官,可这京城这么大,做官的那么多,是要杀这一个吗?”

另一个人可能觉得他这个问题蠢极了,眼睛瞪的跟牛眼似的:“说了姓司的,那小子不是姓司的吗?我白天看到他大理寺门口转悠了,那个样子不像什么好人。”

一个靠在角落里,从徐宁进来就没开过口的人,这个时候接了一句话:“咱们杀人,从来不讲好坏,只听大哥的。不管京城里有多少官,咱们只杀姓司的,今晚就动手,杀完他,再查还有没别的,有的话一并杀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的话很有威慑力,所有的人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已经不说话了,这个时候更是连大气也不出,在昏暗的灯光下,都盯着自己的更加昏暗的影子看。

那人从角落里站起来,示意人把徐宁绑好。

他紧了紧手里的刀说:“这小子说的话不可信,我白天跟着姓司的回去了,他府里没有那么多人,最多不超过十个,都是丫鬟仆人之类,根本不足为虑,我们现在走。”

四个人熄了屋子里的灯,挨个儿从门口出去,溜着墙边往庄思颜的家里走去。

且说徐宁,被那一刀吓晕之后,很快就醒了。

太疼了,疼也能让人很快醒过来。

但他醒过来后没有接着叫,而是咬牙忍着,连眼都没睁,听屋子里的人说话。

待那些人说完了,把他绑起出门后,徐宁才把眼睛睁开。

看着这个黑漆漆的小屋,努力让眼睛适应黑暗后,就开始找可以把绳子割开的东西。

可惜他运气永远都是那么差,找了一大圈,也没看到有什么趁手的。

倒是手臂上的血越流越多,疼也一股股的往他头冒,最后连汗都憋了出来。

徐宁一边在心里骂着喊着,一边还不敢放弃,脚努力的在下面崩达,最后竟然把脚上的绳子先蹦开了。

这真是一个很大的鼓励,徐宁一把绳子弄开,就马上用同样的方法开始蹭手上的绳子。

可惜,他双手被绑在身后的柱子上,而且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后,所以紧了很多。

徐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哐当”一声把柱子带倒在地,他人也跟着摔了一个嘴啃泥。

不过手上的绳子竟然松了。

慌里慌张把绳子解开的徐宁,来不及管他自己的伤,出了门就也往庄思颜的家里跑去。

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无论做点什么,总比不做的好。

他跑的很快,又因为手臂受伤,几次差点栽下去,堪堪的扶着墙又站起来。

本来不远的一段路,徐宁硬是跑到双腿发软。

好不容易远远地看到了庄思颜家的大门,他正要一提气再往前跑,却突然意识到什么闭了嘴,然后溜着墙根也往大门口靠近。

门没栓,只是虚掩着的,而且还留了很大一个缝,一开就是人已经进去了。

徐宁头上的汗“忽”地就又出了一层,他的脚更快了,从前院里经过,直扑后院。

才一进去,就看到后院里亮着灯,几个人影站在那里,而先前抓他的那些人,全部爬在地上,正哼哼唧唧的互相打量。

徐宁松了一口气,抬手才想抹一把头上的汗,手臂上的疼就又冲了上来,直接就把他又冲晕过去了。

到庄思颜把他手上的伤包好,人也掐醒过来,才大概弄清了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瞄了徐宁一眼,对于他的菜很是鄙视:“我说你没事能不能也学一点防身的,这么大一个男人了,出门总是被别人劫,你不觉得丢人吗?”

徐宁差点一嗓子嚎到她的脸上:“我是仵作,又不是大内侍卫,平时都是跟死人打交导的,要不是认识你,谁会来劫我?”

庄思颜:“那你的意思是,从此跟我绝交了?”

徐宁:“……”

失去过多的脸上,更加白了,勉强撑着站起来说:“我回去了,那些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不用管了,让青风送你回去吧。”

又一次把他送出门去,庄思颜去院子里看那几个抓来的人。

武功实在不怎么样,连劳累了数天的青然一个人都打不过,三两下就把他们全放倒了,偏偏嘴硬的很,到现在都不肯说是听谁指示的。

庄思颜也实在太累,这一大天的,从清早出门,到晚上回家,没一刻消停的,所以就让青然把他们捆巴结实,打算明日再问。

只是,当天夜里,庄思颜他们这边才躺下,凌天成在宫里就收到了消息。

“直奔婉妃娘娘而去的,看上去像土匪,武功虽不高,杀意却很大,属下怀疑,他们这次不得手,还会有下一次。”

凌天成穿着丝制的睡袍,因为起来的急,领口处都没扣好,所以露出来一小块胸肌。

他侧身坐在椅子里,眼睛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过了半晌,才对来人说:“务必查清那些人的来历,不要惊动婉妃。”

那人答应一声,要退出去的时候,还是犹豫着说:“属下怀疑,婉妃娘娘已经知道了。”

凌天成的目光一下子就收了回来,紧紧地盯在那个人的脸上。

他把头低下去:“是属下不小心,实在是怕跟的远了会有事,在闹的地方就跟的近一点,娘娘就看到了。”

凌天成坐着没动,脑子里却一大片都是庄思颜。

又过了不知多久,来人的腿都要站麻了,才听到他说:“你先下去吧。”

来人退出轩殿,融入夜色里。

凌天成也再无睡意,他把衣服拉了一下,也走出去,就站在轩的廊沿下,往远处看去。

从这个方向,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偏殿。

那里此时也亮着灯,好像庄思颜还住着一样,让凌天成忍不住想走过去看看。

但他一步也没迈出去,理智和想法是两回事,他分得清楚。

自己可以由着幻想去接近那个地方,但近了一定会得到更大的一个失望。

既然她不在,那就是不在,好在她现在只于他隔着一道宫墙,出去看看她还可以的。

凌天成在次日一早,匆匆下了早朝,就换了便服,带了两名侍卫往庄思颜住的地方走去。

这会儿庄思颜才刚爬起来。

实在是昨天太累了,她回房以后,又断断续续的想了很多事,差不多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起来后,匆匆梳洗了一下,连早饭都没吃,就听说凌天成来了。

她愣了一下,还是去前厅里见了他。

形容自然憔悴一些,加上刚睡醒,眼睛都有些发肿。

所以凌天成一看到她的样子,心里又一阵心疼。

他是有些怨自己的,要像从前一样,用强势把她困在身边,困在宫里,虽然她会不高兴,但那总是安全的,不会隔三差五就遇到这种杀人的场 面。

可他现在却不那样做,他想放她自由,然后让她在自由里再想起自己的好,再回到他的身边。

表白的事,前几天他试过了,以失败告终。

那凌天成今日来就不再提此事了,当然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直言道:“朕听说昨晚你这里遇到了刺客。”

庄思颜并不意外,才实回到:“几个小贼,已经全部抓住了。”

凌天成“嗯”了一声,接着 说:“小毛贼不会无缘无故的要向你动手,或许后面还有别人指示。”

“我知道,已经让人去查了,而且我正打算一会儿去审审他。”庄思颜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低着头的。

她有点想让凌天成快点走,然后这里的事让她自由发挥就行。

第396章 叶大将军太把人看扁了

凌天成没听到她的心声,不但没走,还留下来听了他们审那几个人。

用点刑就什么都招了。

是一伙经常靠拦路抢劫为生的土匪。

至于为什么杀庄思颜,他们不清楚,只是听从老大的命令要这么干的。

老大是谁也交待了,经常在哪儿活动,也没瞒着。

把这一要问清楚后,庄思颜的直接反应就是,她扮成富商也从那一带经过,然后把这伙土匪钓出来,问问那个顶头的,为什么连认都不认识她,却要杀她是几个意思。

可惜凌天成在这里,一看她的表情就是开口道:“不行。”

庄思颜马上一摊手,友好地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凌天成却已经又开口:“这个事你不要管了,我让人去做,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最近京城也没什么事,你还是回罗和城吧。”

在场的青然和青风都是一愣。

两个人同时怀疑他们的耳朵出了问题,然后不约而同的去看对方,见到对方的表情后,这才释然。

原来不是自己听错了,而有人说了他们从前没有听过的话。

凌天成在宫里对庄思颜怎样,二青不知道,但是在外面,有他们在场的地方,无不弥漫着狗粮的气息。

像这种赶着对方走的事,真的是第一回看到。

然而庄思颜更反常,竟然不走,还破天荒地撒了个娇:“我想去锦城。”

“不行,你如果不放心她,我派人送她过去,你回罗和城,有空去看看狼人谷的事,这边不用掺和了。”

这已经不是在商量了,就是急着赶庄思颜走。

坐在那儿的是皇上,她手里能用的法宝,就是利用他对自己的情感,尽量说有他。

但如果不行,那就是君臣之令了,皇命不可违。

庄思颜不能说不郁闷,可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现在也不想低声下气的求他,走就走吧。

再说了有大内侍卫护送米月清,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反而是叶元裴那边,她几乎可以想到那家伙不会等她,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去狼人谷。

在狼人谷窝了两天的叶元裴,无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一下鼻子,轻声说了一句:“这里的空气也太干了吧,竟然连鼻子都痒了。”

唯一跟在他身边的阿四是个闷葫芦,基本不会主动搭他的话,除非他点头名问,他才会简短的回上几个字。

凌天成很怀疑这家伙是怎么得了庄思颜的信任,还一用这么多年。

长的丑就不说了,但人是真的无趣极了,平时好像也没什么爱好,实在闲着无事,就坐着发愣。

但你要是问他想什么,他保证会给你回一个非常无辜而干净的表情,好像你自己是个低能儿,问了一个非常白痴 的问题。

阿四原来在叶元裴的农家院时,他没想那么多,而且那个时候家里也有别人,他也不会主动找阿四说话。

现在就两人出来,路上难免会商量个路线什么的,可每次他都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半天,转头去看阿四,他好像一句也没听,只顾想自己的事。

叶元裴有好几次都想把他赶回去。

他们这次出来,没有在先前的小镇上留宿,绕过小镇的边缘,从另一条小路靠近狼人谷。

甚至一开始让阿四从谷底走了一圈,可惜什么也没发现。

但是叶元裴总觉得那两岸的峡壁上,就藏着无数的眼睛,只要他进去,那些人必然会再出来 。

他没轻易进去,而是跟阿四商量是不是走边上,往峡壁上爬去。

阿四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峡壁,没有给他任何意见。

叶元裴也只能抬头仰天,深深地叹了口气,实在也指不上他了。

这天黄昏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叶元裴在往峡谷上走,还峡谷下走的犹豫打破了。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进了峡谷。

就在庄思颜提到他的那个喷嚏打过以后,他跟阿四还窝在谷口几处大石头后面,一边嚼着被风干的干粮,一边想着怎么进峡谷。

远远的几辆马车往这边走了过来,车轮的声音在空旷的地方特别响,一轮轮的好像要辗进人的身体一样。

叶元裴微微皱了一下眉,把干粮收了收,整个人都扒在石头缝里,看着那些人越来越近。

阿四也把东西收拾干净了,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趴在另一个石头缝里。

两个人都以为这只是过路的马车而已,也许进到谷底以后会遇到截杀,但那跟自己并没有关系。

所以他们虽然把自己藏了起来,却并不紧张,叶元裴甚至连随身带的剑都没抽出来,只是两眼紧盯着那些马车。

车子走不算快,从出现到他们的视线,就慢的出奇,好像那上面装了极重的物品,根本就走不动似的。

赶车的人坐在车辕上,跟睡着了似的,一摇三晃的,一点也不着急,马鞭晃晃悠悠,半天都不往马屁股上抽一下。

叶元裴快被他们晃的睡着了,头轻轻抵在身边的石头上,感受着那一点凉意。

马车出现的时候,还只是黄昏,天边虽然没有了太阳,但光线还在,模糊地照着大地的一切。

他们还能看到马车的数量和不太清楚的人脸,可那一段路,他们走了很久,到马车近眼前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叶元裴原本已经昏昏欲睡了,可当他探头往下再一看时,身上“忽”一下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他几乎是急切地跟一边阿四说:“拿上你的剑。”

这会儿阿四还没反应过来。

他也一直盯着那些马车,甚至比叶元裴还认真,但是他的警觉性比不上叶元裴。

这位大佬毕竟以前是做侦探出身,而且也带着千军万马上过沙场 ,自身的功夫怎样先不说,敏锐和机警却是很多比不了的。

就在刚才他头轻轻碰到石头的一瞬间,脑子里电光火石间想起了那车的不对劲来。

事情出的太急,他还来不及弄清那种不对劲来自哪里,但这不妨碍他提前做准备。

几乎就两人拿起剑的同时,那边的马车也到了谷口,离他们只有几米的距离,如果天色还亮如果不是身边的石头挡着,双方几乎要面面相对。

那些原本很慢的马车,到了这里之后,立刻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他们没有直接进谷底,而停在了离谷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然后从最后一辆车里快速下来了五六个人。

那些人连看都没看,手里皆提着剑已经往叶元裴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锵”的一声剑响,双方已经交上了手。

叶元裴出手极快,他没等到对方跑到他们的位置,就先一步跳起来杀了下去。

阿四紧随其后,也一刀劈在赶过来的另一个人身上。

可他们还没把这几个人干掉,倒数第二辆车上的人也下来了。

这几个明显比先前的武功高,他们的脚尖只在地上点了一下,人已经飞身而上,手里的剑更是用的如落花流水。

叶元裴已经察觉到了不好,他极力想把这些人拦下去,他们往狼人谷外面跑,或者就峡谷顶上跑都可以。

但他也很快发现,对方根本没在这两面给他们留路。

他们唯一留的路就是谷口。

进谷底就等于死。

这事别说是叶元裴了,就是阿四也看得出来,所以两人几乎是拼了全力,想在阻住他们的人中间杀出一条血路来。

两人一路往下冲,以极快的速度跳过石头,每次手起剑落,都是刺到人的身上的。

可是一个倒下去了,有更多的又上来。

那车里不知道装了多少人,下来一批,紧接着又一批。

两个人已经寸步难行,往后退就是峡谷山壁,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唯一一条就是敌人留的陷井。

叶元裴手心里都是汗,一边往前杀,一边查看他们可走的路,只是真的没有了。

最后两人躲无可躲的被赶进了谷底,像落单的狼被马群赶下去一样。

接下来,他们都不用打的,堵着谷底踩都能把他们两个人踩死。

叶元裴还抱着一丝侥幸,刚入谷底就往前跑去。

他想着如果能出这个峡谷,没准运气还不会太差。

但是当听到身后的马车并不急于追过来,而慢悠悠的堵在了谷口,心底的那丝侥幸就跟着瓦解了。

他对身边的阿四说:“今晚是一场硬仗,他们的目标是我,一会儿真打起来,你走你的。”

叶元裴说这话,完全是考虑到不想多伤一条人命。

既然对方的目的是他,又筹谋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不要了他的命,就不会罢手,那阿四留下来,也只有陪死的份。

叶元裴虽然跟他没有交情,但是跟庄思颜却是有那么深的交情,他不想把她身边的损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话,却把阿四激恼了。

他难得的,主动说了几个字:“叶大将军也太把人看扁了。”

叶元裴侧目看他,阿四已经提着剑大步往前走去。

跟他们预料的一样,前面峡谷的中间,站了满了一排人正等着他们。

他们的剑在夜里发出森寒的光,人影就立在寒光的旁边,像一个个等待索命的鬼修,看不出一丝生气和缓和来。

而后面,那些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也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

他们走的很慢,很轻,声音小的好像怕惊吓到谷底小河沟里的鱼。

可那脚步却像踏到了叶元裴的心里,每一声都“咚咚”做响,如同战鼓一般。

第397章 定时邮件叶明

庄思颜不得不按照凌天成的吩咐,于这天下午,跟米月清把京城所有的事都仔仔细细说个遍。

又把去锦程路上会遇到的问题,也事无巨细的讲给她听,连在锦城里会遇到的多雨季节,还有如何应对都恨不得列个小本子给她带过去。

她讲多少,米月清听多少,凌天成也听多少。

中间他一直耷着眼皮,众人只当他是漠然,或者就是想别的事情。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心里的羡慕和嫉妒,几乎让他坐不住。

庄思颜无论跟谁在一起,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驾驶,从来也不在乎女儿家的温婉与体贴。

再加上她常年都在外面奔走,似乎骨子里都带着一股洒脱与豪气,从来没有人因为她不像个女人就有什么看法,反而是觉得她无论如何,都好像是她自己,没有丝毫伪和。

但像这样子,嘱咐关怀一个人,至少在凌天成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

他想着,每次她出门,自己无不是带着这样的心境和不舍送她,可她每次都只是随意一挥手,看似潇洒的离开,实则已经把他的情深一并扫落。

凌天成甚至悄悄多看了米月清两眼,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让庄思颜对她如此好。

好到让人嫉妒,恨不得此时坐在那里听说教的是自己。

临末了,庄思颜还亲手为米月清收拾了包袱,装了她路上要吃的东西:“此去锦城,路真的太远了,你虽然小时候生活在那里,但是毕竟也很多年没回去,难免会有不适应的。

我叫人装了一抷京城郊外的土,你带着,如果真的有水土不服的,听说可以用这个试试。

当然也不能完全迷信这个,所以我还给你带了药,这个包里是治头晕下泄的,这个是治发热的……”

她把每一样包好,写上字,还怕米月清弄混了,再一一讲给她听。

最后说到米月清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拉住她的手哽咽:“姐姐……”

这么多的话,这么多的事,从上午,一直说到午后,终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马车在宅子外面等着,大内侍卫也在外面等着。

庄思颜帮她拿着包袱,将人送出去,看着那马车一直往城门口走去,她还喃喃说道:“想起她每次出口,哎……,大家闺秀啊,出去太不让人放心了。”

凌天成没出去送米月清,安静地等在她院子的内堂里。

只是觉得时间等的有些长,出去那么许久都不见人回来。

莫不是跑去城门口送了?

他多少有点坐不住,但又实在不想让自己过于急切。

他已经试过了,过于急切只会把事情再次推到无可挽回的边缘有,由其那样,不如慢着性子慢慢来。

庄思颜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坐在那里,好似吃了一惊,脚步也顿住了:“皇上?你怎么还在,我以为你都回宫去了?”

凌天成:“……”

他这么大个人,与她只隔一片屏风,她跟米月清在那面说的所有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这个女人却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应该说什么,是自己气场不够强,没让她感觉到,还是她太过于专注别人,而根本没把别人都看进眼里?

琢磨了片刻,出声时还是带着一丝酸味:“朕从来不知,你与她的关系如此好。”

庄思颜哂然一笑:“当然好了,不然我也不会把她带出宫来,你不会是当闲着没事 ,就爱管别人的闲事吧?”

凌天成抬眸看她,很想从她那张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可她已经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我今天也走吧,大概看了一下地形,京城竟然离狼人谷没有很远,我们如果走近道,天黑之前没准能到达狼人谷外面的小镇。这件事咱们俩既然说好了,我还认真办一下,随后再回罗和城。”

她让青然青风都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自己跟凌天成说完这些话,才又转过身来问他:“还有事吗?”

先前的热情一扫而光,现在成了陌生的疏离。

凌天成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然而最后还是说:“不要走小路,时间不够今晚就在京城中歇着,明日再走不迟。”

庄思颜“嗯”了一声,这次却并未听他的话:“京城里的事,都安排下去了,我在这儿也没事,最重要的是你想让我快点走,所以我……”

“我没有。”凌天成说。

他否认的太快,也太急切,急于为自己解释一样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去管那些土匪的事,你如果要在京城住下去,我很高兴。”

庄思颜抬头看他。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似乎眼里都有些惊讶,又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只是那些都只一闪而过,还未完全弄清,便已消弥与无形。

庄思颜先站了起来:“谢谢你的挂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凌轩,其实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也觉得你的想法很好,我领这份情的,只是眼下事情太多,我心里也有些乱,等到狼人谷的事处理完了,我再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没有抬头,语气轻而缓,似乎每一句都是边想边说,又好像那些话已经在她心里藏了很久。

这个时候想说出来,反而不能一吐为快,只能一点点的往外倒,以免失去话里原有的意义。

凌天成的眼睛微闭了一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清的希望,因她的那些话,从心里慢慢滋长起来。

还是有用的。

任何事情,用心去做,和用蛮力去做的结果总还是不同的。

他觉得自己好在感情的世界里,很快就会看到新的曙光,而那个带给他曙光的人,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小女人。

告别反而显的过于简单。

两人好像把话都说完了,后面就不大再说什么。

只是凌天成执拗地觉得,他也应该好好送她出一趟门。

所以一直在那儿等着,等庄思颜把行礼收拾好,等她们备好马匹,等一切都安排就绪。

看着她灵巧地一跃上马,再回头看到凌天成时,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

那笑如春风一相,轻飘飘地撞进了凌天成心里,在那里无声地开了一朵花。

花香纯净和恬淡,却正好罩住了他心里的那一片温暖。

庄思颜他们一出城,就把千头万绪的京城后遗症抛开了,策马往狼人谷急行。

青然说:“罗和城里传信过来,说有一个叫叶明的去找过先生,好像说阿四去了狼人谷。”

他很是不解,也好像突然反应过来这事有蹊跷一样:“先生之前不是叫阿四回京城了吗?他怎么还会在罗和城?又怎么会一个人去狼人谷?他没事去那儿做什么?”

对于她的问题,庄思颜一个也没回,只催着马快走。

阿四去了狼人谷,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叶元裴去了。

叶元裴做事,庄思颜是最清楚的。

他以前在现代做侦探,但凡是出什么危险的任务,必然会把自己的后路安排的妥妥当当。

比如在邮箱里定时邮件,多久没回来,那邮件就会自动发出来,让他最信任的人去什么地方救他。

或者就干脆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就马上与外界联络。

这些事情庄思颜就很少做,她总是过于自信,又觉得生死有命。

就因为这些,做为前辈的叶元裴没少教训她。

所以,罗和城那里一传来消息,她心里急的不行,可惜凌天成那个时候就在她的宅子里,她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也不知道叶元裴情况的时候,她不想把一大摊子事,一竿子全部捅下来。

现在几人已经出城,就什么也不用说了,那个叶明一定就是叶元裴的定时邮件,她既然来了,说明对方很可能已经在狼人谷遇到了什么。

庄思颜越走心越急,恨不得给马插个翅膀让他飞。

青然和青风一开始还说话,后来看她走的急,神色也不太对,就也把话头住了,三人一鼓作气往狼人谷而去。

当然不会听凌天成的警告,走什么官道。

那大路朝天的官道是好走一些,但绕的太远了,狼人谷地势又不同。

他们走小路半天地路程,走官道可能得绕两天,庄思颜哪里等得了?

所以三人出城没多久,就拐进了小路。

所幸这次没遇到狼,也没遇到下雨,但那小路也真是不好走,到最后把马累的直喘气,很多险要的地方它还上不去。

没有别的办法,庄思颜他们只得下马,步行往上走。

这么一折腾,时间就自然拉长了。

暮色四合时,他们还在一处小山头上挣扎,努力想从那些植物横生里快些出去。

青然走在最前面,用手里的剑把拦着的草木批开,嘴里忍不住说了一句:“哪里是小路,根本就是没路。”

青风本来想应他一句,一回头见庄思颜额头上连汗都出来了,两眼死死盯着前面,嘴唇也抿的很紧,就把话头一转说:“这座小山过去,再走一小段,就到了咱们上次住过的小镇。”

这话明显让吸引了一些庄思颜的注意,她抬手把额头上的汗擦了,又往前面看看,语气坚定地说:“青然,不用把路劈的那么开,能过一个人就可以,我们三个先走,让马走后面,主要是快。”

第398章 满身是血,满是杀意

三人从小山上俯冲而下时,天地早已黑成一片。

今晚夜色一点也不好,夜空中连星星都没几颗,月亮就更绷提了,好像压根就没打算出来。

所以四野看上去隔外的黑。

远远的,那小镇上的灯,带着一些奇异的光,闪烁在离狼人谷不远的地方。

庄思颜从看到那灯光开始,神经就开始绷紧了。

她一刻不停,跨上马后就往前急行,却在离小镇不远的地方,又陡然转了个弯,对身侧的青然他们说:“不去小镇,我们直接去狼人谷。”

二青顿了一下,已经被她落出好远,又忙着打马跟上。

三个人一路急行,眼看着狼人谷已经到了跟前,也已经发现了里面的不寻常。

离谷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就能隐约看到那里停的马车。

那些马车停的很奇怪,一字排开,把整个谷口堵住了。

而马车的外面,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且他们敏感的从那些痕迹上看到了一些血迹。

再往里走,还能看到没来及收拾的尸体。

青然和青风已经下马,以最快的速度把马车移开,看着庄思颜骑马一冲而过,他们两个也不敢慢下来,赶紧跟上。

越往里走,看到的画面越让人惊心。

他们都是经历过无数打斗场面的人,从一些细微的东西就能分辩出双方的人数,还能在脑子里模拟出当时对打的情况。

虽然这里光线不明,架不住画面实在太过震撼。

所以青然搭眼一瞟,开口直说:“起码有两百人,这些人的武功也不弱。”

他很快又说:“被困的也不是阿四一个,他的武功在这些人里,早就被打死了,这谷里一定还有别人,或者根本就不是阿四。”

庄思颜却立刻肯定了他的答案:“是他。”

青然有解地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庄思颜也没说,她在山壁上已经看到了叶元裴留下来的记号,那些记号别人看不懂,但庄思颜城防瞟一眼就会明白。

他们继续往前追赶,看到了越来越多的尸体,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地上也有黑坑。

青风已经下马,一边快速往前走,一边跟庄思颜报告:“这里有用火器的痕迹,先生,你给阿四的还有火器?”

她当然没有,但是叶元裴会有。

能用火器就好,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被对方困住,但也保这不是敌人用的。

叶元裴现在的情况,庄思颜是真不情况,只知道他手里有钱,但是有多少钱,这些钱又会拿来做什么,她是一概不知。

最可怕的一点是,那家伙自诩现在是一个老实的地主,不想再轻易动干戈,那他万一都不去研究这些救命的玩意儿该怎么办?

心思百转,但脚下也没停,一呼就冲到了山谷的中间。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几个没死透的土匪,青然上去问话,结果那些人一个字也不说。

他就没留活口,一剑送他们回了老家,也省得在这儿活生生的受罪。

三人几乎追到谷口,除了死人,黑坑,还有被砍的乱七八糟的人,竟然没找到叶元裴。

但是从谷底的情况来看,他们一定不是死了,很可能极力往外面冲,已经冲出狼人谷了。

急火火的又往前走了一阵,已经要出狼谷了,三人也终于看到了那一片如同鬼魅的厮杀。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夜里劫杀,除非是那种一人去别人的宅子里,所做的暗杀,一般情况下都会用上火把。

尤其是在自己的人数远远多过对方的时候,只要他们点上火把,就能把周围照亮,那敌人逃起来都会增加不少难度。

这些桥段,在许多电视和上都看到,却鲜少看一大群人捕杀两个,却一星点火也不用的。

全部的人都在黑暗里,而且没有很大声的喊叫,就连人死了都好像是闷哼一声,栽下去了然。

这也是为什么庄思颜他们从谷口进来,一直追到谷底才看到他们的原因。

那一大片的人,把叶元裴和阿四围在中间。

像一片无声无息的鬼影,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却一点声音都不出。

偶尔兵器相撞发出一丝轻鸣,很快就被夜色吞去一般,再没有丝毫回响。

中间的两个已经面目全非,衣服被劈的成了布条,身上模糊一片,因为没有光,看不到了是血,还是糊的泥。

但这个谷里根本就没有泥,只有冲天的血腥味。

叶元裴眼尖,远远的看到三个人影往这边飞奔而来,就对阿四打了声招呼:“咱们的救兵来了。”

他没听到背后回应,反而听到一声闷响,好像又有人倒下去了。

叶元裴这次是真的对阿四刮目相看了。

他以前没有见过阿四动手,跟在庄思颜身边大多也是干些跟踪什么的任务,而且性格有些孤僻,三脚都踹不出个屁来。

对于像叶元裴这样灵动的人,实在很难跟阿四成为朋友。

当然阿四也没强行要与他成为朋友的想法,所以两人以前因为庄思颜的关系虽见过几面,基本保持着各走各路的状态。

这次一起出来,在没有被围攻之前,叶元裴还对他有诸多不满 。

可现在,他是真的佩服这个人。

他一声不吭,杀人却如麻。

他的武功说不上多好,就算轻功了得,在这些像被乌鸦附体的杀手面前,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他下手是真的狠,一刀一个,下手从不留空,每一次出手都是把对方往死里整,就算那人侥幸逃过一劫,必然也是缺胳膊少腿,很难再起到大的作用。

相对于他来说,叶元裴反而像一个妇人之仁的小媳妇儿,他甚至一开始还想跟对方讲和。

可对方不但一句话不说,连火都没点起来。

这种暗示,阿四比他看的还准,所以在他们两个被困到狼人谷中心的时候,他难得又主动跟他说了一句话:“天黑杀人夜。”

叶元裴当时愣了一下,但根本就没时间细想,那些人早就杀将过来。

不过他现在是真的知道了。

他们杀了一晚上,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而那些人用的招也跟阿四一样,哪怕是抖个剑花出来,都是带着杀气的,丝毫没有要放过他,或者和谈的打算。

有先见之明的阿四,胳膊都木了。

一个晚上都拿着刀剑四处砍,就算不是砍人,砍空气也够人累的了,而他们还是在紧张的气氛下,一刀一切的往人身上去杀。

他整个人都是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哪怕一口气也要再杀对方一个人。

保护叶元裴是庄思颜给他的任务,他得完成。

那个人说,他们救命来的时候,阿四听到了,但是觉得那个声音远的好像来自天边。

轻飘飘的被风吹过来,他怀疑自己还未听清,就又吹走了。

于是他想:“他们怎么会有救命 ,就算先生知道他们来了狼人谷,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来救他们,那除了先生,他们还有别人可以指靠吗?”

显然是没有的,所以阿四就觉得,那是自己的一个幻想。

大概是真的累了,所以他心里升起了某种幻想,想着会有人来救自己,最好是庄思颜,这样就算是真的死了,没准还能看她一眼,然后把叶元裴交到她的手里。

这样才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

他头上不知道被谁的剑砍了一头口子,血流如注,混着散开的头发,糊的满脸都是,连眼睛都沾住了。

他根本看不到眼前是什么情形,只是本能的感觉到有人靠近,就一剑往下劈。

胳膊上好像又被人砍了一下,不过没事,他没感觉到疼,也许对方根本没砍到要害,也或许他已经木了。

这些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现在还能杀人。

阿四几近疯魔,衣服被刀削成碎片,几乎离体。

身上换了另一种颜色,全部被血糊满,整个人像一个来自地狱的鬼修般。

满身是血,满是杀意。

他原本跟叶元裴是背靠着背的,但是因为眼睛看不到,位置一动,他就再也找不回去了。

所以最后他自己被孤立了起来。

那些杀手也许一开始没把他放在眼里,或者他们重点是叶元裴,所以放在他身上的精力相对少一点。

但打了半夜,双方的火气都到了顶点,阿四俨然成了他们首杀的目标。

这个人杀了他们太多的人,必须死。

所以他一离开叶元裴的后背,无数的剑就从不同的方向往他身上捅去。

青然和青风齐声往这边跳来,架剑挡住那些人,又拼命打杀,把他们围成的圈撕开了一条口子,想把阿四先弄出去。

可是那个人已经半跪在地上,不但不走,还神经质的不断挥剑。

他看不到了,头脑也是空空一片,只剩双手还本能地挥着,速度已经极慢,但是一刻不停。

饶是青然看过无数惨烈的场面,此时看到阿四,还是鼻子一酸。

他挥手打掉他手里的剑,一把将人拖起来:“阿四,是我,先生来救你了,走。”

他架住他,一边挥掉左右拦着他们的刀剑,一边想把阿四往马匹上拉。

可是那个的剑一掉,人好像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往下面滑,根本就拽不起来。

青然费了很大的劲,又有青风做掩护,才把他拽到马背上。

看那边庄思颜也跟叶元裴靠到马匹边上,就一个忽哨传给他们,示意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399章 我一定要去看看

如突破地狱之门。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狼人谷底打了多久,最后骑上马背,从那一片死人中间穿梭而过时,东方都露出了一丝丝的亮光。

好像睁开了一丝睡眼,终于不忍在看到上面的人们再杀下去,所以给他们留了一点空隙,让他们带着自己的人离开那个如鬼狱一样的地方。

庄思颜骑马带着叶元裴,青然带着阿四,青风断后,一行人一种往西行。

急行了十几公里,已经远远离开了狼人谷,看到了一个新的小镇。

他们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敢松到底,因为马背上还驮着两个。

那两个战了一夜的人,现在连坐都坐不住,为了怕他们看是上去,都是爬在马背上的。

庄思颜在脱离险地以后,就把停了下来。

她一声不吭,先纵身下马,然后把叶元裴也从马背上扳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

先倒了几粒给他吃下去,然后就开始用药粉往他身上涂。

伤口实在太多了,那些药粉一撒上去,立刻就被血染成红色,然后融成一体,好像没有撒过一样。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还在继续撒,一层一层的往上面铺。

阿四也被放了下来,庄思颜抬眼一看,忙着又拿出药丸往他的嘴里塞。

可是她塞了半天,也没把他的嘴弄来,一着急就朝着青然吼道:“你不能帮个忙吗?把他的嘴撬开。”

青然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徒劳的帮着庄思颜把阿四的嘴撬开一点缝。

那药丸放了进去,又灌了水,只看到水从他嘴角里一点不露地又流了出来 。

庄思颜伸手就去捂,只捂了一手的血,丝毫也没挡住水流。

青风在一边看的难受,轻声对庄思颜说:“先生,他没出谷就死了。”

庄思颜的手一下子顿在那里。

好半晌,她的手指才动了一下。

青然和青风都以为她会哭,或者会很难过,然而并没有,她平静到反常。

很快就收回了手,并且吩咐道:“我们不进镇子去,在这儿等着,青风你去找辆马车,再去药铺里买些药回来。”

“哦,我马上给你开药单,银子你知道哪儿有吧?”

说完这些,她已经快速站了起来,不知道从儿抽了一片纸,在上面很快画了一些药名,交给了青风。

然后又指挥着青然把阿四放在一边的阴凉处,这才专心至致地又去给叶元裴上药。

青然有一脑门子的问题,尤其是看到叶元裴之后 。

他总觉得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事,而这些事情庄思颜都知道,也跟她有关系,却成功的把青然和青风瞒住了。

但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说话,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悲哀。

青然把看着叶元裴的目光收回来,移到了阿四的身上,最后他把自己外衫脱下来,给他穿上。

阿四的个子矮,青然却有一副很高的身材,所以他的外衫穿到阿四身上明显不合适,衣服的底边连他的脚都盖了起来。

青然也不管,就连他的脚也一起盖的严严的。

那边叶元裴不知道吃下去多少药,又喝下去多少水,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庄思颜的那一刻,他笑了一下,在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上,还能看到浅浅的酒窝,只是里面盛满了干的血迹。

他却了一下手,又张张嘴,从里面挤出一句话:“阿四呢?”

庄思颜的目光就跟着往外飘。

叶元裴也往一边看去,然后看到在他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不声不响,跟从前一样。

他又笑了一下:“这家伙,还真是不爱说话。”

安静极了,谁也没有回应他的话。

叶元裴又抬眼去看庄思颜 。

庄思颜就趁势问他:“你怎么样,哪儿还疼,我这里还有药。”

叶元裴往自己身上吸了一口气:“我都被你涂成药人了,行了,哪儿也不疼了,你去给他也抹点,昨晚真是多亏他了。”

庄思颜就半坐在地上没动,手里还抓着自己那个装满药的包袱。

接近中午的时候,青风回来了。

他赶了两辆马车,上面除了庄思颜要的药,还带了一些衣物,吃食,及一些日常要用的东西。

他们很快就把叶元裴扶到车上,又把阿四搬到了另一辆车。

重新给他换了衣服,身上也清洗了一遍。

那些大到无法治愈的伤口,现在全部都凝固了,再没有一点血从里面流出来,衣服穿好以后,看上去像一个好好的活人,只是脸上蒙上了一层让人心酸的死气。

马车雇了马夫赶着,庄思颜他们三个还是骑马。

绕了很远的路,用了一天一夜才回到罗和城。

叶元裴把阿四要过去了,葬到他为自己置办的风水宝地里。

庄思颜回到罗和城很久,都不大出门,也很少说话。

她有时候会在屋里看会儿医术,有时候也会在院子里,听夫子教那些小孩子念书。

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听也就走了。

阿四的事也没再提过,青然他们也尽量不在她面前提,偶尔实在看不过去,以去茶楼听故事为由,把她请出去。

结果她坐上半天都不说一句话,眼睛明明看着面前的人,却又像一点也没看他们,只是通过他们看到一个未知的地方而已。

中间隔了差不多十天左右。

他们的院子里来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寻常的外衫,可能因为天气早晚显凉,在外衫外面又加了一件不伦不类的半衫。

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小的包,那包里没有别的东西,除了两件跟他身上差不多的衣服外,还有一把短刀。

倒是头发和脸整修的很是好看,脚上也穿了一双趁脚好看的鞋。

他一出院,就朝里面嚷嚷着说:“我来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青然和青风同时从屋里窜出来,然后看到叶元裴的打扮后,又瞬间石化。

他们两个张着嘴半天,才不太好意思似地问:“叶大将军,您这是……”

叶元裴对他们的目光不予理会,只看着里面问:“你们家先生呢?”

毕竟是从前的大将军,虽然现在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但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青然忙着把他往里面请:“先生在屋里看医书呢,大将军请。”

叶元裴随他到了庄思颜的书房门口,人还未进,声音已经传了进去:“现在知道用功了,要是小时候多用一点点,说不定也能上个好大学,上了好大学也就有一份好工作,有了好工作也就不用做这个行当了,也就不用来到这个地方了。”

青然和青风面面相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啥。

庄思颜在里面却接了腔:“你不是好大学吗?怎么也来这个地方了?”

叶元裴:“……”

不过,还会说话就好,会说话就说明那些过去的伤,还是会过去的,人也还是有救的。

他抬脚进了书房,在青然和青风跟过去之前,挡住他们说:“你们去忙点别的吧,我跟你家先生有重要的事说。”

青然想:“正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所以我们才要听。”

可这种话,总不好明说,又不能硬性的把叶元裴推开,只得跟青风往后退了几步,眼巴巴地看着他把书房的门关起来。

庄思颜果真很用功,那些堆积成山的医术,在她天天闲来无事看一点的情下,已经下去大半。

她就干脆把书分开,看过的,没看过的,讲不同病症的分放在各处,还很有仓库管理精神,在那些书都做了标签。

所以叶元裴进来以后,先被她那些已经看过的书惊了一跳。

看着两摞一人高的书问她:“这些你真的看过了?确定不是一目十行?”

庄思颜给他的回答是:“不管一目几行,我记住就行了。”

叶元裴不服:“记住有什么用,你会用吗?”

“会啊,你现在要不要试试,我这儿有毒,你服下去,快毒发身亡的时候,我再根据学到的医术把你救回来。”

叶元裴:“……”

这是什么诡异医术?还要让他以身试图,他又不是嫌命太长了。

把身上的包袱往书一扔,自己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扎好了聊长天的打算。

“我已经把那些地啊,宅子啊全部卖了,该打发的人也都打发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狼人谷?”

庄思颜似乎不在状态,转身问他:“叶明也打发出去了?”

“不然呢,我要带着一个只会尖叫,什么事也做不了的人,去那儿送命吗?”

庄思颜:“有道理,不过我手里有一个人,什么事都做得了,也肯为你舍命,你要不要带上她。”

庄思颜说的是李花,她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人。

但是她的话一说出来,却让叶元裴瞬间就想到了为他而死了阿四。

他把头垂下去,许久许久,声音好像从胸口传出来似地说:“我知道阿四跟了你很多年了,好像是你刚来到这边没多久,就认识了他,也为你做了很多事,我这次真的……”

他没说下去,抬头看庄思颜的时候,眼眶有些湿润的红,有一些晶莹的东西在里面转了几圈,然后又被叶元裴逼了回去。

他突然咧嘴一笑:“所以我必须得去一趟那里,我要看看那些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又是从哪儿来的,我要把他们的皮扒了,一张张铺开,给阿四做件新的衣服,烧到那边去。”

第400章 自己作的

叶元裴的话很轻。

他说话一向不会耍狠,但并不代表这个人不会狠。

不熟的,不认识的人听到他这样轻飘飘的说话,会觉得他还算一个和气的人。

但是熟的人,像庄思颜这样的,听到这样的话,往往会打一个寒颤。

因为这些话跟别人的不同,不是耍狠是说的大话,而是真的要去这么做的。

说起来也奇怪,他们两个都来自现代,先前又是从事那样的职业。

可能是对法律太熟,又见多了是是非非,所以对人命都是很珍惜的,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不会轻易动手把人弄死。

战场上除外,那是有关家国版图的事,跟平时的鸡零狗碎不同。

所以在大盛朝,虽然两个一个做将军,一个做神探,间接从他们手里死的人不在少数。

但庄思颜,包括叶元裴都没有真心想,自己拿着刀把谁捅死的事。

如果真的面对面的去杀人,心里还是会有点点怵的。

可是阿四的死,让叶元裴一瞬间觉得,他要适应这个时代了,他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过自己的小日子,任由别人欺负到他的头上。

有些人,你不动他,只会纵容他祸害更多的人,这从古至今都是真理,他不该不懂的。

庄思颜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把手里的书也放下了。

片刻,才说了一个不搭边的事:“你的事,京城应该知道了。”

叶元裴的脸色瞬间就恢复了稀松平常:“那就知道吧,要是还让我回去做将军,我就做,反正也没什么不好的,身边还有一大堆人守着,谁也不能特么乱来。”

庄思颜挑眉问:“你不是不想听他的话吗?”

结果这个臭不要脸的,张嘴就来:“这有什么,自己的妹夫嘛,听就听了。”

一句话把庄思颜噎的都不想问他了。

叶元裴来了以后,庄思颜也开始盘算去狼人谷的事。

他们先做了一张地图,把狼人谷附近,方圆百里的大小镇子,村庄,还有山岭都画了上去。

然后在每一个可疑的地方,做了标注。

也把自己要带的人,重新整合了一下。

他们两个,青然青风,一共四个人是万万不能的。

只是要带别人,他们手里现在又没有靠谱的。

庄思颜说:“我最多再在青氏兄弟里面挑两个出来,别的已经没有,他们大多数跟着温青去了锦城,至少最近就不会回来。

大内侍卫凌轩肯定可以给,但是我一来不想跟他说这事,二来那些人我不熟,总觉得不太合适。”

叶元裴就怪怪地看她一眼:“你们最近又怎么了?这婚不是都结了吗,怎么还隔三差五的冷战?”

庄思颜胡乱地摆了一下手:“先不说这个,你说说你那边有人没?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来头,就上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一个很大的组织……”

叶元裴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我跟你说正事,庄思颜啊,不是我说你,有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作过了头儿?”

庄思颜就赏了他一个白眼:“没有。”

叶元裴毫不客气,还传授自己的经验:“跟你说实话吧,在沙漠里困住那段时间我就想通了,其实人这一辈子真的可短暂了,说死就死了,所以身边如果有一个对你好的人,你都崩管他是好人坏人,只要他对你好,你就也好好的对他,准没错。”

庄思颜偏头看了他一会儿,冷冷地问道:“叶明儿对你不好吗?”

叶元裴:“……”

这天没法聊,还是说正事吧。

他“嗯哼”一声:“你刚才说什么,他们是一个很大的组织?那他们的老窝点会在哪里?又是谁在幕后?”

庄思颜:“我知道他对我很好,我也想好好对他,但是现在两个在一处,总是觉得各种不对味。”

叶元裴的精神一下子就又带了起来:“哪儿不对味,他用的百合香,你用的玫瑰吗?”

“滚……”

叶元裴颇显猥琐地笑了一下,没有滚,反而接着说:“这就是我说你作的原因。

我知道你,从现代过来的嘛,思想洁癖,以前肯定是喜欢他的,但是别扭着人家后宫里那么多人 ,虽然表面装的很大方,不在乎,但心里还是很在乎。

哪怕他看哪个女人一眼,提那人一句,你估计心里都很难受的吧?

你这种情况在现代的时候就表现的很明显了,那个时候我……

好好好,不说我,说你,说你跟他。

可你想想啊,他毕竟是皇帝,自古都是后宫三千的,咱凭心而论,其实凌轩对你是真不错,他也没有昏到天天在后宫里出不来不是?

再说了,你看看你自己,又不在后宫里老实在呆着,就是在那儿呆着上也没有一个女人的样子,遇事乍乍乎乎,没事就给他捅个篓子。

也就是他可以忍得了,要是换个男人,早就把你休了……”

他的话被一顿毒打打断了。

庄思颜一点也不客气,劈头盖脸的逮他揍了一顿,末了还为自己辩解:“我那是帮着他查案,那么多的惊天大案,都被他压在辰熙殿里,我现在至少帮他清理了一半。”

叶元裴很是不屑地看她一眼,语气都吊了上去:“你不帮他查,也会有人去查的,那大理寺,还有安在外面的温青等人都是吃闲饭的吗?”

一提起温青,庄思颜就更有得掰扯了:“快别提那家伙,提起来我就冒火。”

叶元裴:“你还冒火,我看他比你的火气还大呢,不说别的,就庄家那事,一开始是不是都是他在查?你一脚插进来,把人家原来的计划都打乱了,还得配合你去做。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没进来,没准人家会查的更好呢。

那凌轩又不是个傻子,他只是登基还没多久,脚还没站稳而已,但咱们从大局来看,他安排的所有事,是不是都很有道理?”

见到庄思颜点头,叶元裴赶紧趁热打铁:“你是有一些才能,但是你初来乍到,对这片土地,以这里的人还真是不熟悉,要不是他一直在背后帮衬着,你能不能混到今天这样还难说呢。”

这话可把庄思颜打击的不轻,偏偏好像又无法反驳。

她从一开始就承认凌天成是对她好的,难不成因为他对自己好,所以就可以原谅他对别的女人好了吗?

好像也不对,他也没对什么女人好,也就是一个贾娴,用些手段把自己整怀孕了,这就在她的心里生出了疙瘩。

这些事情想起来就烦,所以既是叶元裴分析的再到位,也挡不住庄思颜的烦躁,最后还是在不了了之中中断,两个人重新绕回正题。

叶元裴看着他们勾出来的地图,还有他们收集的所有资料,把那些东西拼凑整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次的幕好肯定也是一个大佬。”

这个结论立刻就换得了庄思颜的一个斜睨:“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小打小闹的打劫,能动你们这些人吗?而且他们连选人都很精确的,就上次配给闻敏的,真的就很饭桶,可你看看这次配给你的,那比一个加强营都厉害,不夸张的说,我怀疑那人有一个整个军队。”

叶元裴的眉头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又说:“可是交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那些人是从军中出来的。”

庄思颜:“这些都是可以练的,比如一个人从军中出来头几年,可能还保持着一些习惯,可时间久了,他就会根据自己的生存需要,或者是打架需要,把很多招数换掉。”

叶元裴摇头:“不会,一个人的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他只会在原来的习惯上练的更加纯熟,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算你前面说的对,真有人改了,但大多数人不会。那些人太多了,没道理说全部都是军中出来的,又全部都藏的很深。”

那如果不是军中出来的,那么多人,又那么厉害,他们都来自哪里呢?

叶元裴说:“也很奇怪,他们连话都不说的,好像也怕我们认出来他们是谁。”

一绕回这个话题,庄思颜就又觉得他们就是军中的人。

也只有军中的人,会对叶元裴很熟悉,大概也是本能怕他把自己认出来 。

这个事讨论不出结果,只能从这里截断,把目光回到用人上。

叶元裴说:“这个交给我吧,既然当自己活着了,十个八个人还是找得到的。”

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不过几天时间,他就带着二十个人又出现到了庄思颜面前。

至此,他们的准备工作甚至完成,剩下的就是去狼人谷的详细计划。

按庄思颜的想法,他们得在谷外面的小镇上,安排伏击手。

那个小镇绝对有问题,一定跟出现在狼人谷里的人有联系,而且他们出现也三次,每次来的方向都是由东向西。

所以他们推断,那些人的大本营,很可能就是在东边,没准就在那个小镇都不一定,因为更远的他们没有发现。

庄思颜说:“他们总是在谷里动手,好像是一个仪式似的,所以咱们只要不进那个谷,就能一直查下去。那个小镇就算不是人们的据点,也一定是个积合点,安排人就从那里开始吧。”

第401章 人丢了

他们都整装待发了,宫里却急急送来的信,要庄思颜尽快回一趟京城。

谁也不知道这道密令是怎么回事,里面也什么都没说,只一句话,见字速回。

庄思颜知道凌天成平时不大干这种事,一收密令就觉得京城里可能出事了。

可是离她上次回京还没过去多久,情况都是类似的,她又觉得也许并没什么事,只是凌天成知道了叶元裴的事,又知道了他们要去狼人谷,大概是怕危险,才会把她叫回去。

这事跟叶元裴说,他直言不讳:“回吧,那是皇上,还是你老公,不管为啥都得回去看看。”

庄思颜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那我回去这段时间,你们先别动,等着我回来。”

叶元裴摊了一下手:“你叫我动,我也动不了,去小镇查那事的都是你的人,没有他们在前面走,我能做什么,还回到谷里让人当白菜砍吗?”

听到这些,庄思颜也算放心了。

时间紧急,她也没在罗和城里多留,只跟叶元裴约了时间,到时候直接去狼人谷外面的小镇汇合就成。

鉴于上次走小路回去的种种,这次他们走了官道。

不过庄思颜他们是骑马,又都是在外面跑的人,没有米月清那么娇气,所以还是比她提前了一半的时间到达京城。

她一回到京城,连衣服都没找,脸也没来得及洗一把,就直接入宫了。

凌天成照常在紫辰殿里,得到她回来的消息,尽快把手头的事一处理,就去竹院里见她。

“什么事?这么急着让我回来。”她没有客气的,开口就问。

凌天成也没有绕,眼睛还看着她,话已经从他嘴里出来了:“锦城的,米月清不见了。”

“你说什么?”庄思颜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半天才回过神来问:“怎么不见的?是在锦城不见的,还是在路上,你不是让大内侍卫去送了吗?怎么还能不见?温青呢,他不是在那儿,没出来接应吗?”

她一口气问了自己所有疑问,然后等着凌天成给她答案。

凌天成看她急切,话都冲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抬手抚了一把她因为急着入宫,而跑乱的头发。

让自己也先镇定下来,才对她说:“你先别急,事情朕都弄清楚了,那边也已经在尽力找了。现在你先去洗把脸,吃点东西,一会儿朕再一点点说给你听。”

就庄思颜这急脾气,一听说米月清走丢了, 那头发差点生出烟来,根本就无心去做别的事。

但越心急,她也越清醒,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凌天成是另有隐情的。

是不适合现在说吗?

那她去洗。

等庄思颜从热汽腾腾的水里出来,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平儿和兰欣一同拿了一碟点心,还有花茶给她一并吃了下去。

回到竹院的正堂 ,却没见凌天成在那儿。

李福却等着回了她的话:“婉妃娘娘,皇上在辰熙殿等您呢,快过去吧。”

庄思颜心里疑问更多,提步往外面走。

她一进辰熙殿,先被摆在桌子上的案宗和奏折吓了一跳。

太高了,满满的堆了一桌子,差点把坐在后面的凌天成都给遮住。

还是他听到庄思颜进来,自己先站了起来,才在那堆奏折里脱颖而出。

大概沐浴真的能稳定人的心神,庄思颜从竹院洗了澡,换了衣,又走了这么一段路,到这里又看到这么多的奏折,突然就把米月清的事往后排了,开口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卷宗和奏折?”

凌天成随手抽了一本递给她。

庄思颜拿着奏折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在他眼神示意下打开。

奏折是锦城来的,时间显示在一个月前,上面参奏的对像是锦城的府官班连。

庄思颜对此人再熟悉不过了,他们那个时候在锦城对付安立,如果没有班连和诸华两人,很多事情都不会做的那么顺利。

而且第一次跟凌天成去那边,也是由他们帮忙,几个人才全身而退的。

这才过去多久时间,两年都没有,班连就变质了吗?

奏折上写了十条关于他的罪状,其中还有强抢民女,鱼肉百姓等。

庄思颜看了一阵迷糊,问凌天成说:“这是真的吗?”

凌天成没有正面回答,只简单回道:“温青这次去,就是要查清楚是真是假,至于米家的事,只是顺便查一查而已。”

提到米家的事,庄思颜赶紧问:“那月清她……”

凌天成:“她是在接近锦城的时候走失的,据回来的大内侍卫报,她应该是自己走的。”

“自己走?”庄思颜问了一句,没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凌天成却已经把她带到旁边的椅子里,看着她坐下去后,自己就在旁边的一张坐下。

与她隔着一手的距离,眼睛却始终看着她。

“四个大内侍卫,正常情况下是没人能动得了她的,而且他们走的也很快,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

但在接近锦城的时候,米月清却主动要求在锦城外的一个小镇上歇一下脚。

事儿就出在歇脚的时候,他们本来打算在城中过一夜,次日一早就离开,可以直接入锦城。

可当天晚上,米月清不见了。”

凌天成的话像记流水帐,只略略几笔,把事情说出来而已。

至于米月清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歇脚,大内侍卫为什么没有拦她,还有就算是歇脚,四个人轮流保护她,她又是怎么走掉的等等。

这些问题他一个没提,但从话里很明显地还是感觉到了。

庄思颜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是她自己要把大内侍卫支开的?”

凌天成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侍卫回来两个,另外两个去找温青了,现在事情的经过也不清楚,会不会是大内侍卫的问题也不好说,所以我把他们先圈了起来,你要是有话,可以去问问他们。”

庄思颜“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他们在哪儿?”

“目前在辛者库。”

庄思颜本来已经抬起来的脚又顿住了:“你给他们用刑了?”

凌天成:“没有,只是暂时关在那里而已,就算他们没事,把交待的任务办砸了,也是重罪。”

庄思颜:“……”

这还真是没办法说。

凌天成一点也没错,他们办砸的任务本来应该受罚,可这事要真是米月清自己弄出来的,这些人也真有点远。

她乱七八糟想着,人已经出了辰熙殿,往辛者库而去。

两个大内侍卫分别关在两个地方,虽然没有用刑,但里面的环境,气味,还有打骂人的声音还是让人很不舒服。

辛者库是宫里的牢房,原本是只处理后宫的人。

大理寺则是宫外的牢房,庄思颜倒宁愿他们被关到大理寺去,至少那里的环境比这里好一些。

当然这种事她也做不了主,换个角度再想,如果是大内侍卫被人收买,故事把米月清弄丢了?

不过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条,如果真是那样,这四个人完全不必再回来,明知道前面是刀,谁还把头往那儿送?

大内侍卫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苟言笑,话也不多。

庄思颜是带着凌天成的令牌来的,所以问他们话,他们才开口,正常情况下,没有皇上的命令,别人在他们的嘴里是掏不出一点东西的。

庄思颜从心底里是很敬重他们的,所以也没有绕弯子,就只把他们一路上护送米月清的事问个仔细。

一般情况下,问她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他们都是如实回答。

但要问到米月清有没有神色不对,或者故意做些什么事,他们都会摇头。

他们其实很精明,就是自己拿不准的事,决不胡说八道,真实发生的,他们看到了,听到了,就如实上报。

既是这样,庄思颜还是从他们的言语间听出来了。

米月清真有可能是自己走了。

但她为什么要自己走?明明已经要进锦城了,明明已经要见到温青了,明明已经快弄清她家里的事了,她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

她如果不想知道,大可以那个时候就不回去,留在京城等温青的消息是一样的。

庄思颜仔细回忆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

那样的心急不像是做假,她当时应该真是想快点去锦城,不管是为了见到温青也好,还是为了她自己家的事也好。

但中间为什么变卦,却成了谜。

庄思颜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两个侍卫:“她路上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跟什么可疑的人说过话,或者是收到什么东西之类的?”

那两人略一回想,就同时摇头了。

并且说的话也差不多:“一路上都还好,就是在那个小镇上她说要歇歇脚。依我们的意思是,当天加快行程,在天黑之前赶到锦城。”

庄思颜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马上问道:“你们当时跟她说了吗?”

侍卫点头:“说了,但米姑娘说,她坐车坐累了,不想这么灰头土脸的入锦城,所以还是歇歇再走的好。”

好吧,这样庄思颜就清楚了,大内侍卫行的是保护之职,怎么走,什么时候走,他们还是会听米月清的。

他们跟青然不同,可以自己控制行走的时间,米月清只得听他的,所以上次他们从罗和城回来,他们两个比庄思颜他们晚了好几天到。

然而这次,她是主子,那四个人武功虽高,却都要听她的话才行。

第402章 人生如茶点

如果大内侍卫没有说谎,那米月清很可能真是自己走的。

关于她去哪里,又要做什么也无人可知。

庄思颜从辛者库出来,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一个人走在宫墙夹着的路上。

对于最近发生的很多的事,突然一下子就想不明白了。

她以前对大盛朝出的那些案子,心里大概还有数的,不外乎争权夺势。

因为以前皇位动荡,各方势力相争,都想让自己登上那九五之尊之地,所以背后搞些小动作什么的,都能想明白。

尽管她也对无辜被圈进去,又死的人很同情,可有时候命运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身边的人陷入危局里。

庄思颜在大盛朝没有那么多的亲人,庄昌远死了,她连眼泪都没掉一泪,哪怕他与原主是亲的父女关系,有着血脉相连,但是与自己真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她知道这事的时候,只是想着背后会不会还有别的阴谋。

可叶元裴和米月清不同。

这两个人一个是从现代过来,如今又在宫外陪着她的人。

一个人原本就在深宫内院,两人也曾以姐妹相称,当年还帮过她从安大后那里出来。

她算是个念旧的人,突然一下子把自己昔日的两个好友都卷进去,那种岌岌可危的心情,真是再难受不过了。

抬头,可以看到宫墙上面是四角的天空。

时节已经入秋,早晚的空气里能感受到一丝凉意,但无论是近处的树木和花草,还是远处的山石,都还看不出秋近的信息。

在盛朝的京城建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四季分明,冬季漫长。

秋天来的时候,只会让人感觉到一点点的凉,好像还没怎么着呢,突然有一天起来,就看到满地的雪,铺了半尺来厚。

冬天已经到了。

庄思颜以前很爱下雪,可是今年不知为何,却心烦意乱,一点也不想那个寒冷的冬天来到。

她一边慢慢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从辛者库往自己竹院走。

到了门口才看到凌天成等在那里。

他应该早就在了,应该还看到庄思颜从远远的宫墙的一角,低着头慢慢走过来的样子。

但是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一声不响地看着她。

眼里是让人难懂的光,如一块涂了胶的什么东西,紧紧粘在走过来的人身上。

直到庄思颜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凌天成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在唇角绽了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笑说:“先回来吧,朕有话对你说。”

庄思颜的身体就僵了一下。

她现在竟然有点怕听他说话。

好像他最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让自己舒服的。

现在,庄思颜不得不承认,过去凌天成是真的很哄她,一般情况下她不喜欢的事,他不会让她做。她不喜欢的话,他也不会说给她听,甚至连她不喜欢的人,都尽量不会让她见到。

这会儿不行,一大堆的事就那么堆到她面前了,以前的软情温语也似乎没用了,所以一切都如剖开的某种东西,尽管不怎么好看,却坦然的全部放到了庄思颜的面前。

凌天成走在前面,庄思颜跟在他身后。

抬头可以看到前边行走的男人,身材如松,那宽大的龙袍套在他的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再好看不过了。

他的步子不轻不重,踏在宫中的石板地上,也发现匀称的声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头发梳的整齐,上面插着一根翠玉的簪,把一个同色的玉冠稳稳地固定着。

这个形象,别说是放在大盛朝,就是拿到现代,也能引无数姑娘尖叫。

宫中那些女人爱她是有道理的。

这么一副好皮囊,性情也还算可以,基本很少大声咆哮,发火的利器就是那双会射小箭的眼睛。

说他嘴甜心狠都不为过。

再者,手里的权力,也是人人觊觎的。

这样一个人太容易被人爱了。

庄思颜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头有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她慌忙抬起来,往上看。

可不,装到了那个她刚才还紧紧盯着的人的胸口了。

不知何时,正在前面走的凌天成竟然停了下来,还转身看着她。

而陷入自己乱糟糟心事的庄思颜,根本就没注意,一边想着他这么好的男人应该被人爱,一边又想着,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跟他弄成这样呢?

然后就“呯”的一声撞了下去。

凌天成先一把拉过她,用手心轻轻揉了一下她的额着问:“撞疼了吧?”

庄思颜动了一下,有点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结果却被他抓的更紧。

他手里温热,在将夜里微凉的空气里,很快暖了庄思颜凉凉的额头。

她竟然有些许贪恋那样的温度,就站着没动,任他一点点把刚才撞的地方揉开,然后才顺其自然般牵过她手,继续往前走。

这次的脚步更慢了,手指隔着薄薄的袍袖搭在庄思颜的手腕上,松松紧紧的好似握住了她的心。

半晌,凌天成才开口:“你不用担心,锦城那边都在找她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庄思颜“嗯”了一声:“她如果是自己走的,会去哪里?”

凌天成想了一会儿才说:“可能米家原来有一些什么事,是我们都不知道的,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想自己先一步去处理。”

庄思颜:“米家会有什么事?”

凌天成就从高处斜了眼角,静静地看她一眼,才跟着说:“这个朕也不知,但之前父皇在位,事情尤其多,每一个大家族里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也许跟朝中有关,也许无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庄思颜没有怪他爹的意思,话只是顺口说了出来 :“老皇帝以前都做了什么,留下来这么多的后遗症?”

这话凌天成就没回她了。

那是人家亲爹,现在又是先皇,按古人的说法是不可以妄谈的,何况他还是正统的后辈。

庄思颜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着绕了话题:“月清真不必这样,既是她家里真有什么事,温青在那边处理,也尽量会为她保密的吧。她这么一个人走开,很容易遇到危险,到时候不但什么也解决不了,还会把事情弄的更大。”

凌天成就又看她一眼,这个目光有些长,也很远,好似凝住一般。

直到等不到答案的庄思颜抬头去看他,他才不着痕迹地转开,轻声说:“不是所有人都如你想的这么开,而且如果真的有事,温青也不会替她保密。”

庄思颜:“……”

她对于温青爱米月青这事还是很笃定的,怎么好像凌天成好像早已经看透一切,一句话跟冷水似的,直接把她泼了过来。

他还接着说:“温青是朕的皇弟,他有为大盛朝江山尽力的责任,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去做这样的事。

如果那边真的有事,他一定会一字不漏地禀报给朕,至于米月清如何,他应该也会自己想办法的吧?”

这……

庄思颜把自己的话头打住,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都已经走到了竹院的正殿,凌天成突然停住脚,就站在廊下的台阶上,侧身看着庄思颜问:“如果米家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该如何?”

庄思颜几乎想都不想:“米家现在已经绝了,只剩那一个姑娘,米月清有做过大逆不道的事吗?她没有,她从小被家人送到京城,就跟你的身边,她做什么你都是知道的,你觉得要怎么办?”

这样质问皇上,实在不能算是一个明智之举,但凡有一点聪明和理智,都会换一种说法,但庄思颜在这一刹那,根本没多想,保是本能地替米月清辩护。

凌天成倒没多说什么,似乎那句话只是他顺口一问而已。

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等等吧,锦城那里应该很快就有消息的。”

说完话,才继续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外间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殿只剩几个贴身服侍的,把一应茶点备齐,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若大的一个大殿里,只剩两个人。

很是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庄思颜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有时候还加着一点心跳。

凌天成已经把她的手松开了,拿了茶点送到她面前说:“这个听说是宫里新做的茶点,味道很是特别,你尝尝,如果喜欢,叫膳房里把方子写下来,拿回罗和城去做。”

庄思颜去拿,他却已经递到了她的口边。

无奈,她只能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确实不错,甜里带了一点点的苦味,好似还加了一些酒一样,味道有点怪,但跟过去那种纯甜腻的又不同。

她就又咬了一口。

还未完全咽下去,凌天成已经把一杯茶水递到她面前。

看着让她喝了一口下去,才略有感慨地说:“人生滋味百般,尝的多了,也不过是一块茶点而已。”

这感慨庄思颜没太懂,于是抬眼看他。

他却已经转了新的话题:“你去过狼人谷了?”

提起这事,庄思颜的精神瞬间来了,把送到口边的茶点拿下来,急着说:“我怀疑狼人谷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势力,他们人太多了,一般的小土匪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凌天成“嗯”了一声,才又说:“上次去劫杀你的人也查到了,跟他们是一伙的。”

第403章 不是我

这个答案庄思颜之前想过,但没深想。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觉得自己,没有上到对方的小本本上。

在狼人谷被围杀的人,他们早就分析过了,都是早年在官场上不作为,杀了许多好官或者好人的。

用一句旁观者的话说,就是报应来了。

而庄思颜没干过这事,且之前他们也去过那里,并没有遇险,那些明显就是让过她的。

既然在狼人谷那么天时地利人和的地方,都把她让过了,干吗要跑到京城里来杀她?

京城可她的地盘,对方根本就展不开手脚。

换个角度来说,就算对方真的想这么干,那说明他们杀人的地点并没有定到狼人谷,那他们之前为什么不去杀闻敏,还有那么多的京官。

包括叶元裴在内。

一想到这个人,庄思颜的头一下子就抬起来,怪怪地看了凌天成一眼,在他还没来得及看自己时候,又及时转开了。

好一会儿才悄悄问道:“你……知道叶元裴的事了吧?”

凌天成点头:“知道了。”

然后……

然后就没然后了。

凌天成竟然对这个事没说一字,没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没说自己的打算,连多问庄思颜一句都没有。

好像只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话题,很快就被他翻了过去。

他接着说围杀自己的那些人:“这伙人只是什么也不知道土匪,他们甚至不知道要围杀的人是皇上亲封的侦探,只是贪财,拿了别人的钱,然后领了一个这样的任务 ,来京城里杀人而已。”

庄思颜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照他这么说,自己只是一个连让对方动手都不值的人?

他们也太有意思了吧?庄思颜跑到他们面前,他们不动手,然后花钱请人,来京城她的家里再杀她?

这是什么鬼逻辑?

然后这个鬼逻辑很快就被凌天成解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想他们应该不是想杀人,只是想吓人而已,不然也不会派那几个没用的东西来。

你想想看,就算那天宅子里没有青然和青风,就他们四个那能力,你一个人也应该能应付。

他们根本就动不了你,只是想通过这件事传达什么?”

庄思颜:“传达什么?”

凌天成摇头:“大内侍卫已经把那窝土匪全部抓了回来,也审问过了,他们连对方的人都没见过,就是拿了银子,收了纸条,至于为什么杀,杀不死会怎么办,他们一概不知。”

得了,现在庄思颜算是明白了,对方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找了一群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土匪,故意来京城中吓他的。

可青然说他们在罗和城回来的时候,也遇到同样的人,那些人就比他们高明的多,还会下毒啥的。

那也是对方的手笔吗?

这话她没跟凌天成说,因为凌天成已经说到另一件事了。

庄思颜总觉得他今天话特别多,而且明明是围绕着最近发生的事说,但听上去又好像意不在此似的。

因为他说的都不深,并不像庄思颜和叶元裴那样,就一个案子一分析就到底,把很多细节都拿出来推敲。

凌天成的方式,好像就是告诉她,有这么一件事而已,你不用在意,他已经都派人在做了,既伤不到你,你也不用忧心,只要安心在宫里,便万事大吉了。

庄思颜想到这里,就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他。

凌天成此时在说刑部的另一个案子,这个案子之前庄思颜听说过,但没太在意。

此时凌天成说起来的时候,也似乎没花很多精神,只是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而且跟庄思颜之前了解的差不多。

她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了,问身边的男人:“你今日说了好多话。”

凌天成明显怔了一下神,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轻笑了一下,再张口时,才说:“朕只是想让你在宫里多住些时日 ,最近外面乱的很,不适合你出去走动。”

庄思颜就忍不住笑了。

能都有多乱,他们连狼人谷那样的地方都去了,那样的撕杀都经历过了,再乱又怎样呢?

这么一想,反而想起另一件事,又问他:“你这次叫我回来,除了米月清的事,还有别的吗?”

凌天成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她一眼,就沉默了。

庄思颜从他的表情里根本猜不出什么,但是她很快就弄清楚,她此次回来的目的,很可能并不是因为米月清。

就凌天成以上说的情况,如果她真的没事,温青又在那边抓紧时间办。

以凌天成之前对她的心,很可能就不会让她知道。

因为她知道了,只会担心,起不到半点作用,甚至如果有人把这事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也只会安抚她说没事。

而且这种事,就算他要说,在信里也能说清楚,真的没必要把她从罗和城里叫回来。

那只有一个种可能,他不想让自己在罗和城,至少这一段时间不想。

而庄思颜这段时间,正在跟叶元裴谋划去狼人谷的事。

换句话说,凌天成是不想让她参与到狼人谷这件事里。

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半天不敢去面对自己心里的猜测。

难道是他想要叶元裴的命?

难道是他想要那些曾经的贪官的命吗?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用这么做,只要拿出证据,只要那些人曾经做过坏事,现在都逃不出制裁的。

为什么要用这种暗杀的方式?

就连叶元裴,只要他穿越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现在凌天成要找罪状治他的罪,他也没处跑的。

谁会听他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这种鬼话?

大概是庄思颜的脸色变的太快,又变的太恐怖,凌天成眼含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庄思颜摇头,又点头,片刻才说:“心里不舒服,希望我猜测的不是真的。”

凌天成的目光里也有狐疑,只是他不动声色惯了,很快就把那点疑惑压了下去,平静地问她:“你猜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庄思颜是真的不想跟他兜圈子。

不管这事幕后是不是凌天成安排的,她都要尽快离开京城,去狼人谷,她几乎可以断定,叶元裴一定不会等她回去,没准现在就动手了。

脑子里千头万绪,最后还是问道:“这些事,是不是你……”

到底没把话完全说下去,但那目光已经表达了一切。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人也往后退了几分,与凌天成隔开了一段距离。

凌天成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他的表情奇怪极了,那一愣的时间也过长,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许久许久,他才苦笑一下。

那苦笑是真的苦,连不想跟他站在一边的庄思颜都感受到了,笑意从嘴角温开,传到眼睛里,却没有半分开心之意,满腔都是苦楚。

且他的眼里很快就起了亮亮的光,那光在灯下闪了几下,没有像正常人那样滚出来,反而又生生被憋了回去。

又过了片刻,他才开口,只有两个字:“不是。”

庄思颜的心里随之一松。

还没弄清这松下来的情绪代表着什么,另一边又崩紧了。

他是说谎的吗?

谁会承认自己是个阴谋家?谁会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是个杀人魔头,而且手段残忍,还见不得光?

她再次去看凌天成,眼里都是不相信,导致她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干巴巴地坐在那里。

凌天成看上去也是不想说话的。

他的嘴唇莫名有些干,不知是最近上火了,还是怎么了,本来好看的薄唇上,竟然有些起皮。

脸上的表情早已经从之前的苦笑里出来,重新变成了平静淡然,看进庄思颜眼睛里时,也无所回避。

只是又强调了一下:“不是我,没有必要。”

“那会是谁?我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么大的势力,还有这么大的能力?”庄思颜几乎迫不及待地问。

“还有那样的心。”这一句她是在自己的心里说的。

她觉得多日困着他们的问题,好像在这一刻被打通了,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都在此时得到了答案。

就算是凌天成什么也不回答,她几乎也能肯定,此事就是他做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庄思颜并未因为得到这个答案而欣然。

她甚至是惊慌的,也是害怕的。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坐着的男人,急欲从他的口里听到什么。

凌天成才只是神色一顿,庄思颜的心就紧紧揪了一下,她忘了自己先前的躲避,突然把手伸过去,抓住他的手说:“你不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凌天成看着她,眼神幽郁深邃,里面藏着数不清的东西,让庄思颜瞬间就迷惑了,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然后他问了她一句话:“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这么做?”

庄思颜:“……”

庄思颜愣住了,她答不出来这句话,既是她前面找了一大堆的理由,认为此事非此人莫属。

可在听到他问出这句话时,前面所有的紧定“轰”的一声就全部碎了,好像是一堆根本就立不住脚的沙子。

对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一国君,他要除恶扬善,大可以光明正大,何需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自己之前都在想什么?脑子有问题吗?怎么会不相信他?

庄思颜一会儿苦闷,一会儿郁闷,在心里把自己前前后后的问题,倒着个儿的又想了一遍。

到她抬起头时,看到凌天成还在看她。

第404章 我会忍不住的

一些道貌岸然的人,总是习惯于说公正。

在不遇到什么贴近自己身心的事,也努力保持着在人前的公正。

但真的发生一些与自己切切相关的事情,他们往往比任何人都有私心,比任何人都不公正。

时间久了,大多数人便对公正开始怀疑。

实则这个词从来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从来都是人心。

庄思颜无论是做现代的私家侦探,还是穿越来大盛朝,做了凌天成的宠妃。

她心里都很清楚一件事。

她不是一个公正的,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做什么公正的事。

她只有一条理念,谁对我好,我就也对谁好,在不损害别人利益,不做有违道德的事前,独善其身就行了。

她在猜测凌天成的事时,脑子里好像凭空出现一个天平,一边是凌天成对她的好,一边又是世人所说的公正。

这个天平没有维持多久,就先塌了,然后她一门心思地就想着,这么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一刻前还笃定无比的事,在凌天成轻描淡写的否定中,庄思颜毫无不保留的相信了他。

凌天成甚至都没解释,他的脸色始终是平静的,似乎早料到庄思颜会这么想,也似乎早料到她最后会相信自己一样。

两个人久久地坐在竹院的正殿里。

灯影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又互相交叠,最后在地上形成或轻或重的阴影。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吹过竹林,发出“嗽嗽”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

庄思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手还抓着凌天成的手背,就轻轻的松开了。

她有些尴尬,也有些不自在,半天才轻声说:“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

凌天成竟然还回了她:“无妨,是谁都会这么想,叶元裴也会这么想吧?”

他主动提起叶元裴,让庄思颜猛地把头抬了起来,无比惊讶地看着他。

随即她就真的想到了叶元裴。

叶元裴多精明啊,办过的案子可比庄思颜多多了,而且他来到大盛后,做的事也跟自己不同。

如果说庄思颜是小打小闹的下着一盘动物棋玩,那他绝对是在走一盘更大的,或者像国际象棋那样的。

棋局是城的棋子,以及那些布局人的机巧,他无一不通。

这个事情,既然庄思颜都能想得到,他又为何会想不到?

可是他们两个在罗和城的时候,叶元裴竟然只字未提,还表现的与她一样没心没肺。

他要干什么?

庄思颜几乎来不及细想,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

凌天成却伸手按住了她:“你现在回去也晚了,他定然早就去了狼人谷。”

他顿了一下,又说:“未必就真的有什么大事,你不是与他约了时间吗,过两天从这儿过去就成了。”

庄思颜到此时此刻,才深切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很有问题,不知是这几年里下降了,还是从来就很弱。

她有种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迷雾中的感觉,像凌天成,叶元裴,甚至青然青风,似乎都比她更清醒一点。

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觉得太阳穴那里“突突”直跳,于是又转向那里去掐。

凌天成就坐在她旁边,很快就把她的手拿了下来,然后用自己温热的手指,轻轻在她太阳穴处按摩起来。

时间是停止的,空间是静谧的。

庄思颜在这别扭的静谧里,脑子终于慢慢的放空了。

她爬在桌子上,头微微侧着,看坐在她身边,一下下给她按摩头部的凌天成。

过了许久,才呓语似地问了一句:“你是真的喜欢我吧。”

按在她太阳穴上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轻缓的转动几下。

庄思颜没有等到答案,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里,很快就把眼睛合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凌天成才起身,先把她抱了起来,放进内殿的床铺间,这才起身往外走。

李福早就等在门口了,一看到门看,马上过去,弯腰等着他的吩咐。

“传话出去,狼人谷外面的人不可妄动,等候命令。”

李福答应一声,甩开小碎步往外面跑去。

凌天成在门口六了一会儿,侧身往里面看时,还是没忍住,又走了回来。

他先给庄思颜把被子掖好,然后自己就坐在她的寝里,一边想着外面那些事,一边看着她的睡颜。

天光不管人们的喜悲好恶,自行亮了。

庄思颜竟然睡了一个很好的觉,连梦都没做一个。

她醒来时还睁着眼想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头顶的床帐实实在在映入眼里,才陡然惊觉,自己是赶了很远的路,从罗和城回了京城,又入了宫,此时正躺在竹院的内殿床铺上。

她一下子从床上翻了下来,顺手拉起旁边的外衣,穿到一半就又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另一个人也在殿内。

那男人用手支着自己的头部,微瞌双目,眉眼内敛地坐在窗边的桌前,好似睡着了。

他的睡容实在是好看。

尤其是被手着,脸有些偏,唇角又往里面陷了一些,露出两个小深窝。

像一个平时顽皮的孩子,正歪着头问一个他不懂的问题。

很可爱也很萌。

庄思颜不由的放慢的手里的动作,她的脚在原地定了几秒钟,这才轻轻往凌天成身边走去。

本来还想着,是不是拿个盖的东西,抬眼四处看时,就听到他说:“起来了。”

话出了口,眼皮才慢慢睁开。

竟然是清明一片,一点也不像睡过的样子。

庄思颜“嗯”了一声,话在嘴里绕了一圈,还是问道:“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凌天成眨了一下眼,算是回应。

他除了说那句话,还有眨眼的动作,别的都还没动,好像被人捏了一个这样的造型,就摆在桌子边。

所以那种萌萌的可爱,撞开了他平时冷淡的帝王之气,漫到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庄思颜都放松下来了,语气轻快,没什么心机地问:“不怕感冒的吗?为什么不去床上睡?”

凌天成难得地也顺利回了她:“以免被你一脚踢下来。”

这实在是冤枉她了,她再不懂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庄思颜这么想着,嘴上却没这么说,只点点头说:“那倒也是,我睡觉习惯可差了,踢一个半个人的,也算正常。”

“是吗?”凌天成问,眼里的光多少有些不太对劲,酸气外露。

庄思颜就立刻把话头打住,很快穿好了自己的外衣:“我今天得走,我得赶回去跟叶元裴说一声。”

她说到这里,突然又回头,看着凌天成很认真地问:“对了,你说狼人谷的事,跟你无关,那你知道是谁吗?这个局下的太大了,我们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凌天成想了一下才说:“可能是荣昌王。”

“谁?”庄思颜往外迈的脚终于收了回来,满脸都写着迷惑。

凌天成的语气跟昨晚没差多少,依然是轻描淡写的:“一个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的王爷,以前都挺平静的,最近地动作很大。”

“那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庄思颜问重点。

凌天成犹豫了一下才说:“兄弟。”

这两个字,把庄思颜按在地上好好擂了一顿。

好半天,她才醒过神来:“你到底有多少个兄弟,除了温青和已经死了的凌老三,别人都在做什么?”

凌天成很坦然地看她一眼说:“我父皇宫妃众多,全盛时期儿女成群的在宫里。”

这么说来, 他之前说的,皇子们死的死,伤的伤,根本就不可信。

好似回答他的疑问,凌天成解释道:“那时候参与夺帝的大多没有善终,但也有一开始什么也没做的,然后就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的。”

好吧,她懂了,这个荣昌王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没有参与夺帝,老老实实做他的王爷。

可他连帝位都不争了,这会儿又出来做什么妖?

庄思颜想不明白,但看凌天成的表情,多少还是猜出一些眉目来了。

她重新走回来,就挨着他坐回到窗边,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问:“他是为你?”

太近了,凌天成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还有长年在外的风尘土味,混和在她身上成了一股诱人的馨香。

尤其是鼻端的气息,轻轻地撞到了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热气,让他的脸一痒,手不由手主地伸了出去,不偏不依地扣到了庄思颜的脑后。

在两个都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的嘴唇已经碰到了她眉尖。

在那儿轻轻一碰,嗅了一腔的心花怒放。

庄思颜也是一愣。

她这会儿忙的火烧眉毛了,怎么还跟他在搞这种事?

她心里想着站起来,赶紧走,反正现在大致的方向已经知道了,得赶紧去跟叶元裴报个信儿去。

可那长久的,被她压抑的,埋着的情丝如固起的蚕茧。

平时看着密不透风,无懈可击,一旦找到了那个线头,却会一抽到底。

凌天成看似无意,情不自禁的吻,就是那只换到线头的手,瞬间把庄思颜之前的犹豫,迷惑全部抽了个干净。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脑子都是乱的。

却看到凌天成微微一笑,手指已经滑到了她的脸侧,语气里都是暧昧之息:“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忍不住的。”

第405章 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

荣昌王是凌天成的哥哥。

年少的时候,他对这个哥哥的印象深刻,因为那个时候荣昌王已经是手握兵权的皇子。

但凡是皇子,尤其是想夺位的皇子,兵权对于他们就像一块时刻盯在眼里的肥肉。

只是每个人都在眼巴巴地盯着,想着怎么霸到自己手里时,这位荣昌王却通过自己的手,无数的沙场恶仗把权拿的牢牢的。

那时候,权在谁的手里,谁就会成了众矢之的。

他精于沙场算计,却斗不过朝堂上的奸雄。

还好荣昌的很识时务,一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就主动把自己的权缷了,然后领了一个闲王的职,远远的去了自己的封地,基本不与朝中人来王。

他这一手成功地保了自己的命,也顺利地把凌天成推到了皇位上。

要说他自己没有一点私心,怕是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尤其是看着一个从前还是小豆丁大的孩子,现在却成了帝王。

而他,当年纵横天下,如今也不过是一个闲王。

最可恨的是这个闲王的名声还不怎么好,没人觉得他那个时候放权,保全自己是明智之举,反而被人诟病成无胆无识,缩头乌龟。

凌天成继位后,忙着整理朝政,对于这个从小自己有些钦佩的哥哥,并没有多加理会。

一来,他没有什么动静,自己也没有那么空闲。

二来,一个闲王,他还养得起,骨肉相残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然而,荣昌王沉寂多年,老了老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窝囊了。

但你让他现在出来找事,找凌天成的不痛快,他又觉得不那么好意思,毕竟这个弟弟还是做的可以的。

短短几年时间,确实把大盛朝以前的烂摊子收拾了不少。

既然找不了他的麻烦,自己又想要那个忠君爱国,不是缩头乌龟的名声,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人有时候只是奇怪,只是心里动了一点念头,加风点火,谁了不知道哪一天就成了心魔。

荣昌王从动了这个念头开始,就开始筹备。

以他多年军中经验,要杀个把人,不在话下。

但是他有他的仪式,除了要让那些人死在固定的地方,还想让他们临死之前,弄弄清楚这一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所以他自己有个小本本,派人把京中那些贪官的事查个底掉,然后以着自己查到的资料,选了一个好地方。

也就是后来的狼人谷,把人引过去,然后不要钱,只要命,把人弄死在那儿。

因为杀的都是奸官,又不抢钱,朝廷要说不管这事,也没什么问题,因为没有危害到老百姓,而那些贪官本来就是该死的。

荣昌王计划的很好,碰到叶元裴也纯属意外。

可就是这个意外,把庄思颜给卷了进来。

庄思颜案底干净,唯一的污点就是爹是庄昌远,且已经死了,所以荣昌王没想着动她。

但他不动她,她却多次来坏自己的好事,一来二去这个人也成了绊脚石。

所以他就派了先前的那些土匪来吓唬她。

这些都跟凌天成预料的一样。

包括后来的事,凌天成其实已经有所觉了。

直到最近,他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终于断定,那个人是他。

他这边已经派人去找荣昌王谈了,却没想到庄思颜他们的速度更快,已经把人渗了进去,并且很有点鱼死网破的意思。

凌天成又怎么会让她去死?

在没别的办法的情况下,只能紧急把人招回来。

现在两人面对面而坐,把所有的问题都掰开来说个清楚。

庄思颜问他:“那叶元裴怎么办,他真的……”

凌天成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我知道,他跟从前不一样了,也想退出这个圈子,荣昌王查的那些资料,并不是这几年的,而是一个人的一生。他认为叶元裴以前反过,以后也是不可信的。”

庄思颜的脸都有点发苦了:“那怎么办?”

凌天成:“眼下的情况,就是希望他不要急着动手,等朕的人先去谈了再说。荣昌王果真都是为了大盛朝着想,那应该能听下去朕说的话,如果不是,那就是对待土匪的那一套了。”

庄思颜听出来了,先礼后兵嘛。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叶元裴能沉住气,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凌天成还跟她说了一件事:“昨晚就有人去了狼人谷,已经把朕的旨意传过去了,叶元裴如果还记着他自己为臣,应该不会轻动。”

“他记得。”庄思颜连忙点头,同时对于凌天成的安排很是感激:“我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你安排的很好,我都听你的。”

凌天成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一时间反而不知说什么了,只是眼睛紧紧看着她。

庄思颜这会儿心里倒是澄明,也渐渐想起叶元裴对她说的话。

那家伙未必会想到是荣昌王,他很可能钻牛角尖的一直以为是凌天成做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说,竟然还劝自己。

从这一点上看,叶元裴至少人品没有问题,或许他知道如果这事是凌天成所做,那他无论逃到哪里,也难逃一死。

所以也就不拖累庄思颜了,让她去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想到这里,庄思颜就忍不住想到他们在现代的事情。

她还记得以前跟凌天成提过一嘴,也不知道他信不信,现在事情卡到这个地方,她反倒越发想跟他说清楚。

而凌天成今天似乎特别有空,连朝也不上了,就坐在竹院里陪着她。

也或者是不放心她,怕她一个人再冲出去,直接进了狼人谷。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叶元裴跟别人不一样吗?”庄思颜还是开口道。

果然,凌天成接了她的话说:“你说过,你们两个来自另一个地方,跟大盛朝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地方。”

庄思颜点头:“是的,我们来自另一个地方,跟这里完全不一样,那里什么都很发达,有汽车,电话,电脑,总之这里没有的,那里都有。

叶元裴是我的同行,也是我的前辈,我们两个时常一起合作,我在他那里学了很多东西。

所以年少时,他就是我偶像,还是我的目标。

我觉得这个人太成功了,我一定要向他学习,最后成为他那样的人。

然而并没有,我查一栋案子的时候,好像是被人暗算了,掉入一个洞里,最后就来到了这里。”

庄思颜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凌天成一眼,见他一瞬也不瞬地也看着自己,就朝他笑了一下,接道:“所以我一开始醒过来的时候,不是失忆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可能他是信的吧,反正凌天成看着她点了一下头。

庄思颜就接着说:“我那个时候就想着完蛋了,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回去,宫里又那么凶险,这个也想让我死,那个也想让我死,总得找些能活下去的东西吧,最后就找到你了。”

不知凌天成从她的话里听到了什么,竟然微微笑了起来。

那目光出奇的柔和,柔到庄思颜都认为,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相遇的时候。

那个在太医院里遇到她,又给她拿药,后来还去看她,不准她随意出宫,不准她去看别的男人的男人,此时就坐在他的面前,一脸柔和与温情,让人呯然心动。

她自己也跟着笑,最后撇了一下嘴说:“我那个时候没想到你是皇上,还想着这小哥不错,混的好了,没准能把带出宫去,那到时候我就跟你在起得了。”

凌天成没来由的抓住了她的手,眼睛里分明写着,还好那个时候是他,不然庄思颜现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当然他这个想法也是多虑的,深宫内院的,又怎么可能有男子自由出入,还能随便进入辰熙殿?

只是一想到有好个可能,凌天成就有些心凉,同时看了面前的小女人一眼。

她可真是不挑啊,从那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过来,随便遇到一个男人,人家只是帮她抓了点药,她就想以身相许了,这以后还怎么让他放心?

凌天成这么想着,手上的力度都加大了许多,握的庄思颜轻呼出声。

他又忙着把手松开,片刻才说:“以后不准这样,你,还是朕的。”

这话他说的很郑重,又好似心里没底,默了一下,又说:“是吧!”

是吧?

这两个字很奇怪,有点像钉子,庄思颜只是听了一下,看上去跟过去听到的无数个“是吧”,没什么区别,却已经钉到了她的心里。

砸钉的人很是手狠,大概是怕 砸的不结实,又咬着牙,狠着劲地轮了一锤子。

那钉子从表面“噗”地扎了进去,甚至带着血肉地钉到最深处,把庄思颜疼的差点叫出来。

她抬头看他。

可他已经把头侧到了一边。

手分明还握在一处,温度却像突然散尽了一般,有些凉,凉意从皮肤的表面很快就渗到了内里。

庄思颜动了动手指,很想故做轻松地说:“是的,我一直都是你的。”

但她说不出这样的话,于是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我这些年,在大盛朝也没有看到比你看的更好看的人了。”

凌天成愣了一下,伸手又去捉她的手,却被庄思颜躲开了。

她拽了一句话过来堵他:“你今天不用看奏折,不用见大臣,不用去管国家大事了吗?”

第406章 到处勾搭小白脸

叶元裴在庄思颜走后,连一刻也没停,就带着他的人往狼人谷去了。

他们这次有准备,而且也有计划,所以到那儿以后,人很快一分为二,一组去小镇上查看,另外一组则远远的,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暂时扎了下来。

两组人中间有联络,每一个新得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到叶元裴这里。

庄思颜料的没错,叶元裴确实早就怀疑,这事是凌天成做的了。

他们两人把所有的资料,信息全部摆在一起,排除谁不可能的时候,凌天成就在他脑子里蹦达了好几圈。

只是叶元裴自己都不肯相信,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如果是没去平阳关之前,他朝自己动手,他还是能理解的,树大招风,功高震主,这些在古代历史上并不少见的理由,导致帝王要拿他这个护国大将军开刀,都不用多想原因,等死就是了。

可现在不同了,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地主,对他没有任何威胁,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做。

那就只剩下一个理由。

庄思颜。

叶元裴把这个理由颠来倒去的想了很多遍,觉得还是有极大的可能。

自己虽然不是大将军了,但却跟庄思颜还有联系,而那个鬼丫头偏偏现在跟他又不对付,还从京城里出来,住在罗和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要是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怕也会往歪地想。

而凌天成在这一方面,可谓醋王之首,从前的种种都可见端倪。

但是叶元裴有点不太能相信,他会用这种招。

那个高高在上做皇帝的人,虽然也不是什么高明磊落之辈,但自己好歹也跟他相处过,阴险是有点,但这种下三滥的招,他应该也不会使。

可如果不是他,自己又实在想不出会是谁。

而且叶元裴还有另外一个为难之处。

如果这个幕后的人,真是凌天成,斗赢他是不可能的了。

还没听说过,哪一个人能跟皇帝的千军万马相抗的,尤其是凌天成这样的人。

但他又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就算是斗不过,弄清事情真相总是要的吧。

这些还都是他在罗和城想到的。

等他们的人一入狼人谷小镇 ,叶元裴心里的疑问立刻就定了下来。

小镇上有官兵,虽然他们也都换了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但是本来就在军混了几年的叶元裴,搭眼一瞧就知道那些人来自何处。

是他没错了,也只有他能把军队弄到这里来。

看来这次自己真是活到头了。

叶元裴很快就把他们这次的计划又盘了一遍,包括庄思颜回京。

也只有凌天成出手,为防万一才会把庄思颜临时调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的安全。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看着庄思颜,跟自己死在一起的。

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明朗化了,他也不用再纠结了,把上面最高的统治者打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是把狼人谷里守着的一帮杂碎们弄死,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就算他最后不得不死,也总得为阿四报个仇吧。

那家伙真是无辜透了,本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却提前给叶元裴垫了背。

这事对他的打击真是很大的。

把周边的事情弄清楚以后,叶元裴就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出来了。

他心里清楚的很,只要他一露面,守在狼人谷那里的人一定会做准备。

他们太想杀他了,尤其是前面两次都没成功。

人们对于自己干不掉的对手,常常有一种特别的狠和恨,再者这两次他们也死了不少人。

那些人就算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与这些兄弟们也总是相处过,为他们心里凭添一层霜。

就算是知道叶元裴有准备,他们知道他来了,也一样会动手。

所以,叶元裴在狼人谷小镇露面的当天,小镇的气氛就起了变化。

一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人开始四处传消息。

他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的信息,都藏在脸皮以下,从外面上基本看不出他打算怎样。

中间隔了一天,这个消息已经发酵到不可收拾。

估计那伙人已经把刀磨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出于他们自己的原因,没有在小镇上直接动手。

其实叶元裴还是防着他们在小镇出手的。

毕竟杀人嘛,在哪儿都行,只要他死了就可以。

但是至于隔了一天,小镇上来来回回探头传信的人都没有动手。

他有点想不明白,但还是理解一把,连环杀手们的变态心理。

得了,不在这里动手,那就是等着他入谷。

他当天把他们带的所有装备,都检查了一遍,火器,武器,人员,马匹,还有要吃的食物,要退的后路。

到这天黄昏,叶元裴都准备出发了,却来了一个小白脸一样的年轻人。

他一入客栈,眼睛就跟鹰似的往叶元裴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脚跟着也转了过来。

并未先搭话,而是扬手让小二拿了一壶酒过来。

酒上来后,他拎起酒壶先往叶元裴的杯子里倒。

叶元裴手指一动,就把自己的杯子勾了过去,且换了个位置扣到了桌子上:“不巧,在下不喝别人的酒。”

那人的酒壶还在提在半空中,脸上露出一个笑来:“打扰叶将军了。”

叶元裴心里一禀,差点就抬头去看那人了。

只是他很清楚,此时自己只一抬眼,对方一定能从他的眼里看到震惊。

所以他很聪明的没有那么做,连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那份菜,好像没听到那人说的话一样。

那人自己拿了杯子,斟了酒,一口喝下去后,又说出一句:“我在此等叶将军许久了。”

叶元裴还是没应,心里却想,知道你个王八蛋等久了,现在老子不是来了吗?

小白脸看他不说话,就自说自话。

“叶将军这是要进狼人谷吗?”

“狼人谷自前年开始,就有土匪流窜,那股悍匪势力庞大,能力也不弱,叶将军可有防御。”

叶元裴:爷爷要是告诉你,那才是个棒槌呢。

小白脸又说:“看叶将军这个的驾驶,应该也是有准备的,但我提醒你啊,你带的人不够。”

叶元裴真想站起来喷他一脸。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再假装不是都不成,对方一口一个“叶将军”,这明明就认定是了他。

叶元裴把脸抬起来,冷冷看着他。

他眼神分明写着“滚蛋”两个字,对方却跟瞎了一样,充目不看,竟然还提了提酒壶问:“真的不喝点?”

“没兴趣,说吧,什么来路?”叶元裴问。

那人就又笑了一下,少顷才接了话说:“司先生是我的恩人,所以我跟你一样是在这儿等她的。”

叶元裴的眼睛眯了眯。

知道的还挺多,连庄思颜都知道,那也挡不住你是个小白脸。

而且他心里极郁闷,不知道庄思颜又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招惹到了这等货色。

难道凌天成都不管她的吗?

还恩人,那是不是得以身相许的,报了这个大恩呢?

他自己一肚子官司,可脸上却一丝一毫也没露出来,只平静地说了一句:“那你等你的。”

叶元裴站起来就走,那人却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且在他往外走时,与他并肩而行,声音明显压低说:“叶大将军,皇上有令,你暂时不能进狼人谷。”

当时,叶元裴的直接反应就是,他不让我进,说明他还没准备好,那我就偏要进,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才好呢。

但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不咸不淡地问:“哦,是吗?皇上没说让你进去吗?”

那人被问的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大概真是不适合玩这种谈话游戏,所以他很快转了话题:“末将白恒,是现在的中军参将,对叶大将军听威名,早有耳闻,如果不介意,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元裴不想借,而且他也实在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但是这事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是凌天成弄的这一切,现在却出来一个他的将军,告诉自己现在不能进狼人谷。

这又是几个意思呢?

虽然叶元裴不想承认,但是这个白恒看起来真不像大奸之人,而且人家好歹现在也是个参将,低声下气跟他这个平民说了半天了,要是再不给面子,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叶元裴一向会做这些事,被自己一番劝阻,也就停了脚,跟他一块又折回到客栈里。

这么往里一坐,他立刻感觉到先前悄悄盯着他的人,有了变化,该出去的出去,该吃饭的吃饭,啥也不干的,也围着桌子聊起了天。

得了,这里已经被这个白恒占领了,人还不少。

他要真想这会儿出去,怕是在这儿都得先打一架。

不过没关系,他们不是要到狼人谷才能杀他吗?反正他叶元裴也无所惧。

两人坐回桌边,叶元裴仍然坚持不喝别人的酒,只看着他问:“中军参将是个大官啊,怎么就派你到这种小地方来了?”

白恒也不生气,笑着回道:“在大将军面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而已,不足以提。”

“别,我现在只是个老百姓,普通的老百姓,将军什么的离我很远。”

反正每一句话都酸气十足,他也是真的不想应酬这个人。

而且白恒在这儿白话了半天,竟然都没有拿出凌天成的信物来,连一个连字的信都没有,这让叶元裴很怀疑他的身份。

第407章 他脑子有病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白恒根本还未收到凌天成的任何指示。

他们守在这里的目的,主要是怕庄思颜跟叶元裴一起进狼人谷。

他在客栈里跟叶元裴说这些话的时候,庄思颜都还在回京城的路上,根本就没到达京城,所以凌天成那里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只是白恒早就听说了狼人谷的事,对叶元裴也很熟悉,只是他一直无缘得见。

不说叶元裴的身上的原主,就他现在的形象,还有这几年为大盛朝做的事,在很多少年的心里,都是英雄一般的人物。

一般将才没有很追求出身,所以白恒其实是很敬佩他的。

当时去平阳关时,他就在心里琢磨着,要是能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跟着他学习。

可惜,那时候只得到了叶元裴的死讯。

这次他来狼人谷,事先也没人告诉他会遇到叶元裴。

皇上的命令,就是看着别让庄思颜进去。

大概那个时候凌天成还不知道,能不能把庄思颜成功叫回去,所以叫白恒在这里守着,如果拦不住她,白恒就跟她们一起进谷。

结果他却在这儿遇到了叶元裴。

还算白恒机智,在这儿一看到他,又见他带着人布置,大致就猜到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虽然没推算出狼人谷要杀的人是他,也不知道他跟庄思颜有约,但现在那个地方就是一个大火坑,他是不能看着自己的偶像就这么跳下去的。

但白恒有王命在身,也不能随意就拉拢谁。

他本来没想着先去跟叶元裴打招呼,就想着等等庄思颜来了,问她看怎么办?或者是等等皇上的命令,看有没有这一条。

可惜叶元裴没有等庄思颜,竟要私自行动。

白恒完全是出于好心,怕他进去后遇到什么事,到时候自己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所以才把叶元裴给拦了下来。

结果是他们两个怎么都说不到一起去。

白恒的意思就是让他再等等,至少等到庄思颜来了。

叶元裴的意思是,庄思颜根本就不会来。

凌天成既然那个时候把她叫回京城去,那就说明这里的事就算不是他安排的,也了如指掌,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来送死吗?

两个人在客栈里说了一个时辰左右。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叶元裴安排在外面的人等不到新的消息,已经开始进来寻他。

叶元裴从桌子边站起来,很明白地跟白恒说:“白参将,我现在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往前走也就是过一趟谷,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

你要是真有皇上的圣旨,就拿出来给我看看,如果没有,就不要拦着我。”

他看了白恒几秒,见对方坐着不动,跨步就往外面走去。

叶元裴几步跨出去,带着自己的十几个人就往狼人谷里走,连头都没回一个。

夜色浓稠,像是谁往空气里泼了一大盆墨汁。

叶元裴的人离开小镇,一融入夜色里,就如鬼魅一般,再看不到踪影,也找不到一点声息。

而他安排了另一队人,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让他意外的是,这次他们很顺利的通过了狼人谷。

那里竟然没有埋伏半个人。

叶元裴从长长的狼人谷里走出来,明明天气已经转凉,可他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站在谷口被风一吹,身上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没人?

按理说他们在小镇上逗留了不短的时候,那些人想杀他的心都日月可昭了,没道理说他又来了,他们不动手。

他想不通,甚至又从谷里返回来,仍是一无动静。

到他们返回不镇时,白恒带着他的人,就在小镇的外面。

两厢相遇,都是一愣。

这个一愣的对脸,好像把叶元裴先前的冰都释了。

他又不是傻,别人在做什么,他自然看得出来。

那白恒没想着要跟他们进去,但是带着众人集结在此,很明显是要听狼人谷里的动静。

大概他们想,一旦叶元裴在里面遇到什么事,他们还能赶过去帮个忙什么的。

然而什么也没到。

谁也没吭声,又回到了先前住的客栈里。

且说狼人谷,此时并不是没有人。

跟叶元裴一开始想的一样,他们恨这个人恨到牙痒,急于将他碎尸万段。

一开始截杀他,不过是上面下的任务,经过两次失败,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们要报仇,不仅是为自己的人,还有他们自己。

几百人围杀两个,竟然没把他杀死,这是多么丢人的事,以后他们还怎么出去见人?

但凡习武的人,都会有一点这样的执拗,甚至有的在耐不住性子,都想去罗和城里把他杀了。

所以他们眼线也布的很远,实际上从叶元裴他们接近这个小镇开始,就把他盯上了。

小镇 就那么大,原本又是他们的据点,镇上大部的人都是他们的眼线,既然能看到叶元裴,当然也能看出的白恒。

白恒的身份他们都很快确定了,然后把这个消息往上面报了去。

结果白家过去为将的背景,就被荣昌王察了出来。

白恒的父亲,当年甚至还跟过荣昌王,也算是他手下爱将。

现在这么一个小崽子,带兵在他要屠杀人的谷口,别说是身上带着王命,就算什么也不带,荣昌王也不能把他弄死。

结果叶元裴就捡了个大便宜,竟然在狼人谷外的小镇,安安稳稳地住了好几天。

这中间,他数次往狼人谷里去,但是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到最后,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这些人上一票损失太大,所以不敢来了?

这几天的时候,已经让白恒等到了宫里来的消息。

这次他是真的拿了凌天成的圣旨来,就铺在桌子上给叶元裴看。

就算是小老百姓,皇上的话也是要听的,这已经把他的路彻底给堵了。

叶元裴也干脆,既然狼人谷进不了,凌天成也知道了他还活着,那就回一趟京城吧。

于是又隔了几天。

庄思颜在竹院里正坐的神思不属,就听到外面传信来,说叶大将军还朝了。

她“嗖”一下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抬脚往外走。

还没到门口,就被平儿叫了回来:“娘娘,皇上这会儿还在朝上,你要去哪儿?”

“我出宫啊。”

平儿赶紧拽住她:“皇上说了,您最近不能出宫的,您忘了腰牌都给您收走了?”

庄思颜抬到半空中的脚就定在那里,半天又落了回来。

对,腰牌被收了,这个凌天成做的还是挺绝的。

出不了宫,她就只能团团转的等凌天成回来。

这一等一直等到晌午过后,那边才说皇上从紫辰殿里回来了。

庄思颜出了宫门,就一路小跑,一直跑到轩殿,累的直吐舌头,也顾不上凌天成正在换衣服,一把抓住他问:“那谁,回来了?”

凌天成先看了一眼他的手,见她默默松开,这才把外面的龙袍脱下来,拿了一件普通的外衫穿上。

转回来的时候,手指不由的又去扶她鬓边的头发。

庄思颜的手就趁势揪住他的衣服:“这么说你的话传到了,他没进去,也没事?”

凌天成点头,少许才应道:“荣昌王那边也正在谈这事,不日就会有结果,不过叶元裴要解甲归田,不想回到朝堂。”

这话说的庄思颜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货要是不想做将军,不能悄悄回来跟凌天成说吗?

他大张旗鼓的嚷嚷的整个京城都知道,完了弄个他不做将军了,想回去种地,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哦?

大概凌天成也觉得他的脑子有问题,所以对庄思颜说:“他要是不回来,直接去了罗和城,这件事平了也就平了,可他现在回来了,还来到了朝上,我都以为他要回来复职了,结果他来个缷职。”

“他可能是有病,皇上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庄思颜说:“等我出去骂他一顿就好了,是不是上次在狼人谷没把他杀掉,脑子却给他打坏了。”

凌天成:“……”

这一点他是承认的,但是让自己的女人,去骂别的男人总是不太好。

所以还是说:“还是朕来处理吧,既然回来了,总还是得见面,我已经叫他明日来紫辰殿见我了。”

庄思颜几乎是立刻就表示:“我能去吗?”

凌天成看着她没说话,那眼神分明是抗拒的。

但是庄思颜没听到他说话,就自动解读成可以的了,然后一边忧虑,一边期待地往自己宫里走。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叶元裴的事,身边又没跟着宫人,所以走的比较随心所欲,脚步歪歪扭扭竟然走到了景和宫门口。

走到这里也就算了,这会儿庄思颜也不想见娴贵妃,只抬头看一眼,就想继续走她的路。

可不巧的是,她才只走出去几步,就看到两名太医急匆匆地往这边赶过来。

娴贵妃现在有身孕在身,平时请脉什么的自然比别的宫里要勤快,而且她回来这几日 ,也有消息传过来,说她的脉象还行,胎儿总的来说还是挺健康的,太医院开出来的药,也多是温补的。

庄思颜本来都不打算再钻牛角尖了,结果一看两个太医的脸色,却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难道娴贵妃的胎儿有问题?

第408章 那孩子是你的

庄思颜脚下急转,跟着两个太医就也进了景和宫。

宫女们一看到两位太医,忙着往里面请,可一看到太医后面跟着的庄思颜,脸色顿时就变了,连太医都站在那儿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庄思颜这会儿没有让,也没等着众人开口,先一点站出来说:“两位太医急匆匆的来,定然是为贵妃诊治的,为何站在这里,还不进去?”

太医互相看了一眼,也知道这是个得罪不起的主,于是只能往里面走去。

贾娴的情况糟糕极了。

她好像被人抽了筋似的,浑身没一点力气地躺在床榻上,本来已经凸起的肚子,此时看上去有点像被人硬塞进去一个什么东西。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连嘴唇上都不见一丁点血丝,头发散乱,有几缕好像汗湿了,贴在脸上。

又细又长的手指,此时紧紧揪着床榻边上的褥子,看上去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这里竟然已经有了两名太医,正在毫无办法的团团转,而且后来的两位一看这怀形,也忙着走过去。

庄思颜虽然读了很多医术,但是关于生孩子的却一个也没看,所以她看到贾娴这个样子,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但她有一个直觉的反应,她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去禀告凌天成?

庄思颜往后退了两步,尽量给太医腾出点地方,看着他们也是一头汗的又是诊脉,又是开药,神色却没有一点缓和。

趁着一个太医起身,庄思颜抓住他就拉了出去。

“贵妃娘娘怎么了?”她问。

那太医腿一软就往地上跪去。

庄思颜的声色俱厉:“站着,告诉我她怎么了?”

太医往里面看了一眼,半晌才哆哆嗦嗦开口:“贵妃这一胎不稳,从一开始怀的时候,就有滑胎之象,一直靠保胎药保着,可随着月份的增大,保胎药也……”

“胡说八道,太医院留底的档案里,说贵妃这一胎好的很,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不好?”

这次庄思颜拉都拉不住,那太医硬生生地跪了下去。

“娘娘,是贵妃娘娘不让说的,她她……”

庄思颜都恨不得一脚踢到太医的头上去。

这特么是什么医生,贾娴不让说,他就不说,闹到现在都要出人命了,他们还往上报,在这儿哆哆嗦嗦有什么用?

庄思颜没有他们那么心大,她抬手招来了一个宫女,命令道:“去一趟轩殿,把娴贵妃的情况尽快跟皇上说了,让他想想办法看还能不能找更好点的大夫来?”

那宫女先是点头,点到最后好像才想起来自家娘娘不让声张的事,于是抹着眼泪站在那儿不动。

庄思颜一看她那样子,火就大的收不住:“还站着干什么,等死吗?”

宫女听到这话,才一溜烟的往外跑去。

这边四个太医四头汗,眼睛也不敢往贾娴那里看,几个人抵着头小声嘀咕。

庄思颜的心都凉了半截。

这凌天成到底是什么命?好不容易有一个孩子,还没出生就闹出这样的事,真是……。

那边贾娴的手已经快把褥子给抓破了,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勉强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太医,救救他,他还小,救救他。”

庄思颜的鼻子酸的难受。

除去权势,除去那些浮华的外表,贾娴现在也是一个母亲。

她应该是真心想保住这个孩子的吧,既是没有那些后来的富贵荣华,没有凌天成的爱。

可是这个时候,没人去纠结这个。

纠结了,对孩子也没有任何用处。

看贾娴的样子,明显是很疼的,但她忍着一声不吭,一直都在让太医救孩子。

有细细的血从床边流出来,像一把红色的刀劈开洁白的床单呈现到他们 面前。

贾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爆出一声大喊:“啊……”

她的声音很高,却在半路上就破了音,后面成了一声绝望的低鸣,如一个垂危的人,发出最后一声对命运的反抗。

太医还在殿内转来转去,却想不出一点法子。

景和殿的宫女们,全部都跪倒在地,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庄思颜也吓的不轻,她一步抢过去,抓住贾娴的手说:“没事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那个绝望的人,睁开眼看她。

眼皮沉的好像抬都抬不动,她许久才睁开一点。

里面尽是红色的血丝,像一张网牢牢把那一点黑色的眼珠网住。

那点被网住的眼珠,终于转到了庄思颜的方向。

贾娴抬着沉重的眼皮,就那么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看了许久,庄思颜都担心她会这样看着死掉,才看到她的嘴唇轻微的动了一下。

庄思颜没明白她要说什么,就把身子往前又探了一点,轻声说:“皇上快来了,你坚持一下。”

贾娴干的几乎裂成缝的嘴,又闭上了,不过没闭多久,她重新张开,好像刚才那一下子只是为了攥足力气般,突然看着庄思颜说:“我输了,你高兴吗?”

这话来的太突然,声音又尖又厉,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庄思颜就在她身边,当然也听到了。

她多少有些茫然地看着贾娴。

毫不客气地说,她不喜欢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只是不想跟谁都结仇,也实在觉得她没什么好斗的,所以才会对她过去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

庄思颜也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但她没想到的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孩子没有了,她自己半死不活,竟然不是想的自个儿,而是想着跟庄思颜的输赢。

她有一时间的怔忡,抓着贾娴的手都松开了。

她不明白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凌天成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一接到景和宫宫女的禀报,就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往这边赶过来。

进门先看到了一圈束手无策的太医,再往里就看到了床上的贾娴,还有半蹲在她床边的庄思颜。

凌天成几步走过去,伸手先把庄思颜拉了起来,往自己身后一挡,吩咐太医:“都着干吗?救人。”

太医慌死了,刚才已经没有办法了,这会儿皇上要他们救人,怎么救呢?

凌天成不管他们怎么救,拽着庄思颜出来时,又顺便吩咐道:“蔡周平呢,叫他来。”

有个太医小声回道:“蔡大人今日身体不适……”

“抬也得把他给朕抬来,快去。”

景和宫再次忙成一团,贾娴躺在床躺上,感受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缓缓流过。

已经不疼了,或者说是她已经疼木了,所以感觉不到了。

但是那种从身体慢慢剥离的空虚,却占据了她整个的神经。

她想着有那么一个孩子,从一点点大,就住在了她的身体里,然后每天随着她的给予,一点点长大了。

贾娴想,他应该也是很想出来的吧,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很快又想,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险恶,谁也不可信,还是留在她的身体里好一点,至少那样温暖一点。

然而,无论她是怎么想的,都挡不住现在一倾而下流逝。

血水如注,渗透的床褥,缓慢而锥心地流了半床。

宫女们手里端着黑乎乎的药,跪在床前祈求贾娴喝一口。

她紧闭着嘴,也紧闭着眼,并不喝药,也不看众人,就那么沉在自己的意识里。

凌天成把庄思颜拽出内殿以后,看了看她的眼色,才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回竹院去了吗?”

庄思颜机械地问他:“我从轩殿出来,瞎转到这儿的,看到太医在忙活就进来看看。”

她说完这话,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抬头看着凌天成问:“她这样你知道吗?”

凌天成默了一会儿,才摇头:“那件事后朕没来过景和宫,她的事听说一点,但是没怎么上心。”

庄思颜古怪地看他一眼,很快就把眼皮垂了下去,喃喃地说:“那是你的孩子,就算她再错,可那孩子是你的,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吗?”

凌天成:“……”

用手段得来的孩子,他原本就觉得那是对贾娴的施舍。

现在事情成了这样,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但他也没觉得自己有错,否则后宫不是要乱套了,谁都可以对皇上施计,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只是此时庄思颜情绪不对,所以凌天成没有跟她解释。

蔡周平被人扶到景和宫里,庄思颜和凌天成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

两个人除了刚开始的对话,后面都没再说什么,一起倾耳听着里面的忙乱。

庄思颜其实好几次都想再进去看看。

毕竟那是人命,她与贾娴的矛盾太小了,不值得在此时提出来 。

但每次她想去时,凌天成都会及时拉住她。

既是到了这个时候,庄思颜还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东西。

或许是为了保护她,也或者是为了贾娴好,总之这样人命关天的时候,她们是不适合见面的。

就算是她心里再怎么不在意这些,但贾娴在乎。

她不但在乎,还会因为庄思颜的到来影响到情绪,那对此时非常不利。

蔡太医老远看到凌天成,曲膝还没跑下去,就被凌天成打断了:“过去救人,别在这儿啰嗦。”

第409章 出去该有多好

景和宫里一直忙着夜半。

外面吹起了风,又尖又凉,好像细针一样,从皮肤里钻进去,一直扎到骨头缝里。

凌天成把自己的外袍取下来,披到了庄思颜的身上。

她还在院子里坐着,眼睛看着景程宫里面,看到太医宫女走来走去,看到里面灯光一片,忙乱一片。

那风起的凉意在周身走了一圈,最后被凌天成的衣服兜住,又捂了回来。

衣服上带着他温度,还有他的味道,只要浅浅吸一口,就入了心脾。

许是这样的一点暖意让她慢慢清醒了过来。

慢慢把关于贾娴的事理了一遍,随后才说道:“看这个情形,应该是没问题的。”

凌天成“嗯”了一声,眼睛始终看着她,好像内殿里的贾娴跟她毫无关系一样。

庄思颜就抬头往他那边看一眼,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说道:“你有时候真的很冷,很无情。”

凌天成眉目怔了片刻,随即就不在意地笑了起来:“你见过温暖的帝王吗?每个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是无情又冷酷的。”

庄思颜对他的坦白无言以对。

可凌天成把这些说完,又接一句:“如果对所有人都温暖,对所有女人都多情,那其实就是对所有人都无情,我做不到那样,所以只能对一个温暖,对一个人有情,别的人无暇顾忌,好坏就随她们自己去吧。”

他说完这些,就起了身,没给庄思颜回话的机会,往内殿里走去。

夜色清浅,好些日子没有看到的月亮,今晚竟然不合时宜的爬上了树梢。

清冷的月光隔着厚厚的宫墙,隔着宫墙上面的琉璃瓦片,隔着院落里的树木枝杈,划成条的铺洒下来。

没有月夜星高的舒畅,反而又增添了许多寒意。

她没等到贾娴的消息,就从景和宫离开了,回去后总觉得很冷,在热水里泡了很久,几乎泡到睡着,才出来。

又让兰欣多拿了一床锦被,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然而睡着后做了很多的梦,梦里一会儿是贾娴,一会儿又是荣嫔,还有很久以前出现的过的安贵妃。

一张张脸争相在庄思颜面前走过,基本都是怨恨的。

她看着,心里没有乱,也没有害怕,只是觉得很凉,好像夜里的风灌到她身体里就再也没有走开一样。

然后他就听到凌天成说的那句话,如果对所有人温暖多情,那其实也是对她们无情。

他的心容不下那么多人,只能给一个人,所以他只管着那一个人不要受伤就好了,至于别的,随她们去。

庄思颜说不好这是负责任的话,还是不负责,但她也无法反驳。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伶牙俐齿的,现在却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会说话。

尤其是对着凌天成的时候,他越是容着她,忍着她,她就越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然而就算是她什么也不说,那个人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她只在床榻上动一下,守夜的平儿就醒了,忙着起身扶住她说:“娘娘可是要喝水?”

庄思颜就着她的手喝了半杯热水,睡意都没了,只得坐在床头。

平儿就不时的偷眼看她。

看的多了,庄思颜就忍不住问:“是有话要说吗?那就说,干吗那样?”

平儿就往她身边走了一点,轻声说:“皇上在外间呢。”

庄思颜抬眼,看到平儿郑重地给她点了下头,又说:“您睡着后来的,说不让叫您,就坐在了外间,我们也不敢去打扰,这会儿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看书?”

庄思颜扶着平儿的手臂起来,把衣服穿好,要出门的时候,才看到自己回来时搭在衣架上的,凌天成的外衣,于是伸手拿了过来。

她对平儿说:“去睡吧,我过去看看。”

平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却并没有真的去睡,只是在外间的门口恭敬地等着。

外间里灯火亮着,凌天成只穿内衫,坐在桌边。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就着灯光凝神细看,不知是看的太久,有些累了,还是书里的内容让他不喜欢,所以眉头轻轻皱着,皱出了几许沧桑的味道。

明明还很年轻呢,如是放在现代,有些家境好些的人家,没准都还在啃老。

可他却已经为这一个“大家”,耗心费力多年。

那种劳累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世间人,大多争权势,争富贵,却会逃避责任与职责,所以才会搅得天下大乱。

到现在为止,庄思颜也说不上凌天成算不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但至少他在尽力,尽力让他的臣民过的更好一点。

庄思颜甫一出现,凌天成已然察觉,他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向她走过来。

“醒了?怎么不多穿衣服,夜里冷,我听平儿说你晚上一直说冷,还多加了被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庄思颜摇头,把他的外衫递过去。

递到中途又想起什么似的,用另一只手抖开,想给他披上去。

可惜身高所限,庄思颜在女生中还算不错的身高,在凌天成这里着嫌的矮了点,要扒过他的肩头实在不宜。

最后就是他自己接了过去,没有披到自己身上,反而又盖回到她的身上:“不冷,就是看书久了点,眼睛有点不舒服。”

庄思颜没吭声,走到他身侧,把手放在他眼睛的上面。

想了一阵,终于把小学时学的眼保健操贯通了一遍,然后一一用到了凌天成的身上。

一个轮回下来,她才开口问:“娴贵妃怎样了?”

凌天成半闭着眼回道:“她没事,就是身子虚了点,别的也没有了。”

尽管结果是庄思颜预料到的,真正听到答案,心里还是有一股苍凉 。

她没再应声,认真把那套眼保健操又做一遍。

凌天成再睁开眼时,脸上明显带着一点欣喜:“好多了,这个还真管用。”

庄思颜就也朝他笑笑。

如果说娴贵妃的事,让凌天成和庄思颜打破了僵局,好像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好像他们之间隔的只是这么一个人,她不好了,然后他们就好了。

庄思颜也有这么想过,可想是想,那颗渐渐柔软下来的心,还是因着凌天成改变了。

她甚至没有再出去见叶元裴,任着他与凌天成把将军之职卸任,拿了一块封地,重新去做他的地主。

她安心在宫里住着,有时候有嫔妃来看她,庄思颜也会见,与她们貌和神离地说上几句话。

那些人因为娴贵妃失势,庄思颜回来,局势大改,重新把她当成了新的后宫之主。

然而这些对庄思颜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她在娴贵妃的事后,只用心安排了一件事,那就是让贾明渊和贾母进宫,好好陪了陪贾娴,并且从她嘴里要来一个,她自己想得的归宿。

也许当年入宫的时候,每个人都想着自己母仪天下,一边得权,一边得着凌天成的宠爱。

可终究,他谁也没爱,反而伤了许多人的心。

那些在后宫的女人,不管当初抱了多大的幻想,到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怕是也心灰意冷,反而不那么执著,只求安存了。

庄思颜从她们言谈之间窥得一二,却也未浮于表面,只是在想,有其这样,出去该有多好,山高海阔的,哪一处不比这个深宫大院里好?

这话她不能说,也不会让别人去做,一个米月清就够了,她也不能凌天成的后宫都搬空,只留她一个人。

没有事做,闲来无聊的日子过的飞快。

转眼就到了这年的中秋。

中秋对于北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分界领,前面还热的穿着薄衫,但过了中秋,天下白霜,早晚呼出的气都是白的。

中午在太阳下面尚且混的过去,到了晨起晚间,那凉意就从四面八方兜头而来,把人整的有点手足无措。

可能是庄思颜疏于锻炼了,所以这年她觉得冷来的特别快,也特别冷,早早的就穿上了厚衣服,平时没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院子里晒太阳。

间或也从凌天成那里听到一些荣昌王的事,还有米月清那边的。

好似都已经过去了,她也就那么着急了,任着时间大把大把的过去。

中秋在大盛朝是一个大的节日 ,几乎不逊去过年。

所以老早的宫里就开始准备了。

庄思颜看着竹院里挂着一盏盏新的宫灯,绿树红花的装点一新,心里跟着也升起了一些喜气。

这天凌天成来看她的时候,她就笑着说:“京城每年这个时候都很热闹呢。”

她以前经常出去,说这话倒也没怎么走心。

但凌天成却听了进去,就拿眼多看了她一会儿。

当晚没说什么,结果第二天早上,他就换了便装来了竹院。

那会儿庄思颜才刚起来吃过早膳,人还懒洋洋的,一边在院子里走着消食,一边跟平儿说哪盏宫灯更好看。

看到凌天成时,她也没多想,就随口说道:“你看这盏灯,做的真好看,就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们是怎么把烛火放进去的。”

凌天成侧头看了一下,就笑了起来:“这里面装的不是烛火。”

庄思颜好奇,偏着头往里面看,却被凌天成拉着往殿内走:“去换衣服,我们出宫。”

庄思颜呆愣了一下,半晌也没回过神来:“出宫,现在出宫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凌天成学着她的样子,也把头偏了一下:“京城的大街很热闹,带你出去走走。”

第410章 你有我,我也有你

京城里这个时节的大街,真的很热闹。

以前庄思颜天天在外面跑,虽然有所觉,体会却没有这么深刻。

现在她自己在宫里呆了一两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重新再走出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也只是心里觉得热闹,却没有像从前那么大呼小叫。

她觉得自己好像每次在宫里呆一段时间出来,人就会自动老上几岁,至少心态是那么回事。

对于新鲜,刺激,热闹的,越来越不热衷,就想静静呆在一个地方,宫也好。

凌天成穿的像一个普通的公子哥。

当然,也只是衣服普通罢了,人是气宇轩昂的,往街上一走,立刻就吸引来了一些目光。

爱美之心,自古都不在少数,女子看到他那个样子,会不自觉地在面颊上飞起一朵薄霞。

男子看到他,也会先怔一下神,随即低头看一下自己的装扮和衣着。

大概是自愧不如,所以匆匆走远了。

凌天成倒没什么,他被人们审视惯了,在那大殿之上,虽然大臣们表面都不敢抬头,正视天颜,但谁也会把皇上的样子记得清清楚楚。

而且那些目光里还的挑剔和不满,所以这满街的目光,他根本不在乎。

庄思颜以前也跟着他出来过几次,只是那个时候她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好像每次跟他出来,都没有安心逛过街,脑子里经常盘算的就是逛街以后事情。

当然那个时候,也很少关注走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

现在大概真是摒弃了很多过去生活的习惯,走在街上,只跟着这个男人,听他说话,看着他的英俊的脸,然后就发现,原来很多人跟她一样,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看一眼。

庄思颜就悄悄拉了凌天成的衣角:“是不是太招摇了,很多人看你呢?”

凌天成只是往旁边扫一眼,两位秋衫翩翩的女子就忙着把头转开,借着看路边的小木雕,把头转了过去。

凌天成说:“她们不是看我的。”

庄思颜就觉得好笑,故意说:“怎么不是看你的,我刚才还看到她们盯着你看呢,要不我们走过去问一下。”

这话把凌天成将到了,他大概没想到庄思颜会对这种事感兴趣,想着是真跟着她过去问了,哄她开心,还是当这事从未发生过,把她拉走。

庄思颜在他犹豫的时候,已经向那个木雕的摊子走去。

她伸手拿了两个,转身问跟过来的凌天成:“你说这两个哪个更好看一点?”

话是说木雕的,眼睛却看着那两位姑娘,弄的凌天成也是一阵尴尬。

从她手里把木雕收起来,放回摊上,拉住她就快步走开。

庄思颜也不恼,任她拉着往前走,走出几步,又回头往那摊上看,两名女子却已经把头转了回来,又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天下不死心的女子占多数啊,凌天成手里都牵着她了,还挡不住别人的目光,何况是好些宫里都有名有份的,她们又怎么甘心,一生都陪着冰冷的宫墙度过呢?

到底是没忍住,庄思颜抬头问他:“贾娴已经出去了,宫里再没有贵妃,我看那些留下来的,也都是以前从王府就跟着你的,你打算怎么办?”

凌天成想都没想:“她们有自己的算盘,你不用费那个神,也不用去管她们,天长日久,自然会有一个结果出来。”

庄思颜心道:“这皇上也太佛系了吧?”

然而,这个佛系的皇上却突然转头看着她问:“你刚才是要做什么?”

庄思颜装作不知:“刚才?刚才怎么了?”

凌天成:“那两个女子,你明知道别人只是买东西,并没有看我们,还要过去说那样的话,怎么想的?”

当然是闲着无聊,调戏一下你。

不过并没有成功,所以庄思颜打死也不会承认,只是茫然地说道:“她们没有看吗?那一定是我看错了,不过你长这么好看,别人看看也正常,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凌天成偏头看她一眼,那眼神闪烁,里面有几丝不同寻常的光,庄思颜都还没弄清他要做什么,就被他拉着快步往前走去。

到底也没做什么,只是带着她把整条街的热闹之处,全部走了一遍。

走到最后,庄思颜自己都意兴阑珊,拽着他的袖子想要回去。

凌天成却说:“今晚不回宫去,我们去你的宅子里休息。”

庄思颜有点奇怪地问他:“怎么要去那里,那儿简陋的很,只是临时落角的地方,不适合你的。”

凌天成毫不在乎地说:“无妨,挺好的。”

他们果真去了。

不但去了,还让下人们备酒好菜,正经八百地吃了一顿饭,然后又洗了澡。

回到卧房里,庄思颜看到凌天成就坐在她常常睡的那张床上。

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柔和,眉眼有些弯,好像带着一点笑意,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是被室内的灯光温暖了一样。

他往一边挪了一些,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过来。”

庄思颜依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又歪着头去看他的神色。

凌天成就侧了一下身,与她面面相对:“怎么?你也觉得我很好看。”

庄思颜从善如流:“这个当然,我从第一面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好看,这事我记得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凌天成点头,话里却带着疑问:“你只是嘴上说说,却并未真的把我当成那样对不对?”

“怎么会?”庄思颜替自己辩解,然后抬头去看面前的男人。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被他的目光吸引了。

她看过凌天成很多次,自认自己也是很了解他的,两个人谈过天,说过地,讲过案子,也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事。

但在庄思颜的世界里,他是一个长的帅的男人,是皇上,是一个理智且强硬的人,也是一个心细的人。

她觉得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没什么差的,至少带出去不会丢人,还很有面子。

然而她从来没有把凌天成当成男朋友,恋人。

就是那种可以彼此交心,可以互相爱着对方,可以为了对方做一切傻事,也会为了对方舍弃一切。

她与这个男人之间,始终都隔着东西,是那不可一世的皇权也好,还是那个存在于凌天成的世界,庄家的女儿庄思颜也好。

有些经历,庄思颜没有,所以她也体会不到那种真切的爱意。

只是,就在这一颗。

在他们逛了一天的街,回到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吃饱喝足回到那个带着温暖的房间里。

她倏地一抬头,发现这个男人正带着柔软而亲密的目光注视着她。

那目光里没有对过去的痴缠,也没有他过去的强硬,就像一对普通的恋人那样,轻轻软软的,从她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了某一个位置。

庄思颜的脸上突然就浮上了一层薄红,从耳朵到脖根。

她把头低下去,有些不太适应地说:“干吗这么看着我?”

凌天成的手却已经轻轻压到了她的手上。

他的掌心很热,好像燃着一把火,灼的庄思颜心里都跟着“哄”了一下。

她再次抬头,发现那团火不知何时,已经游到了凌天成的眼睛里。

太暖了,由刚才的轻柔,慢慢成了炽烈。

庄思颜被他的目光吸引,只顾着看那里面灼灼的光,还有光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她的头微微仰着,眼睛黑如子夜星辰,嘴唇有些干,不知是不是被那火光烤的了。

当她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嘴唇时,面前突然就出现一片阴影。

凌天成的脸俯了下来,猝不及防的在她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本来只是一略而过的,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热热的湿湿的嘴唇,一沾到一起,就再也撕不下来。

许久,呼吸都像凝滞一般,庄思颜才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来。

她很认真地看着身边的人问:“你是不是蓄谋已久了?”

凌天成侧过身,用一只手支起自己的身体。

光洁的胸口处,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肌,庄思颜的目光才上面一撞,就忙着躲开了,差点忘了自己刚才问了什么。

然而那个男人却说:“是啊,蓄谋已久了。”

庄思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利落地从床上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想床单就直说,咱们还是合法夫妻呢,我也没有到更年期,还是能满足你的,干吗还要费这么大的劲,又是把我往宫外带,又是来这个小院,累不累啊?”

她还没把衣服拉开穿好,就被凌天成一把拽了回来,身子只稍稍一侧,就把她重新压了回去。

语气却是郑重的:“不累,跟你说任何事我都不会觉得累,而且甘愿这么做。”

他话音一顿,身子一下子俯了下来,把身下的人压的差点喘不上气来。

凌天成的下巴就抵在庄思颜的肩窝处,声音也从那个地方传过来:“你知道吗,我想这件事很久,每次一想到你就在京城里,就在这座小院里,明明离我那么近,却分属两个地方,像两个不会相交的阵营一般,我的心里就会很难受,想来到你身边,也想让你去到我身边。可惜我有没完没了的奏折要看,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你却也有你自己的性情和脾气。我不想为了自己,把你改成另外一个人,也不想为了你,忽略了天下百姓,所以只能一遍遍的想这个地方,想有一天能跟你一起躺在这里,哪怕一夜也是好的。”

第411章 你说你可以一夜七次

庄思颜年轻中二病时期,一度也热衷于言情,和霸道总裁的电视剧。

那个时候被荼毒的不轻,觉得一个男人光是长的帅,有钱,对自己好还不行,得占有欲强,说一不二,得腹黑,得把女主弄的颠三倒四,找不到北,只能靠他才行。

像之前的凌天成。

我不管你是不是爱我,反正你不能走,你就是我的女人,你就要接受我的好,也得对我好。

这种明明叫人喘不过气来的爱,在那会儿不健全的心灵里成了主流,随便看到一个温和的男人,就会觉得那人没个性,不是做男朋友的料。

随着年龄的增长,中二病渐渐有治愈的倾向,尤其是她做了私家侦探以后,常常一接到单子,就有好一阵时间的忙。

身心俱疲都是常态,于是刚刚治好的中二病,又演变成了另外一种病。

那就是找一个保姆式的男人。

当然帅和有钱还是得要的,但这个男人得温柔,得体贴,得细致,得贴心。

看到她从外面回来了,得放下手里一切的事,先抱一抱她,给她拿好吃的。

听说她要出门了,得帮她准备一应东西,还得给她一个吻。

这个男人还不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话,不能随便出去约会,最好是连家人朋友也没有,每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充分满足她的大女子主义。

这病因为是在成熟的年龄段生的,所以没有那么容易好,跟着她过了好多年。

后来因为见了叶元裴,一下子被他的外表迷住了,才把那个念头往下压了压。

因为在庄思颜的心里,叶元裴是绝对不会干她上面说的所有事。

叶元裴的病一直跟着她到了大盛朝。

然后她遇到了凌天成,鉴于过去审美和对财富的追求,好觉得这个男人也是很附合标准的。

唯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他那后宫三千。

好在凌天成很识时务,从来也不把精力放在那些人的身上,算是一心一意的对庄思颜。

她在欣慰的同时,偶尔还会有一些得意。

但她真的慢慢成熟了,也慢慢了解了自己的需要。

要找一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像她最初想的那样,要找帅的,有钱的,霸道的,或者温柔的。

而是要找一个懂自己,又肯为自己付出的,最重要的是能让自己觉得,她还是自己,而不是好个男人的什么。

凌天成是宠庄思颜的,这个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以前庄思颜也觉得,他除了宠她,让她为所欲为,好像也没做什么了。

可是这样的夜里,凌天成做为一个男人,却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真的让她感动了,而且有些手足无措。

霸道总裁里,男人看上的女人是要霸占到自己的身边的。

所以以凌天成皇上的身份,把她关到宫里最合适。

温柔体贴的男人,看的女人,是要失去自我的对她好的,像凌天成这样,就要放弃皇位,跟她住在这个小院里,专门伺候着她就对了。

至于叶元裴,那个家伙不说也罢。

凌天成没有强迫她,他想让她活出自己,又想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于是在大事上当仁不让,在小事上对她委屈求全。

明明她就是他的一个妃子,随叫就随到的那种,却在这种种的条框下,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庄思颜的手缓缓地圈到他的后背上。

那里的皮肤光滑而结实,带着男人特有的力量感,手一碰上去,就想捏一下的感觉。

她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只是才轻轻捏了一下,凌天成就把头抬了起来。

他原本还是爬在庄思颜身上,这一抬头两个人就面面相对了,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庄思颜说:“你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都是憋了多久的?”

凌天成的脸就往前凑了一点,嘴唇几乎贴到她的嘴唇上:“一直都有。”

“是吗?我不相信,你以前是把我当成那个庄思颜的……”

因为两人挨的实在太近了,庄思颜都不敢大声说话,好像一张嘴就把对方咬住似的。

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来,还带着“嗡嗡”的鼻音。

这种声音调在凌天成耳朵里,就是耳鬓厮磨时,说出的情话。

他很想认真的回答,可音调早已经因为庄思颜而改变:“从你买了这处宅子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她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嘴唇就覆盖了下来。

虽然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被庄思颜又推开,然而他的脸上却已经带着一种迷恋,又陶醉的笑意,眼睛里仿佛长了星星,闪的庄思颜也心志不坚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买了宅子?”

“唔……买了……就知道了。”他说。

人早已经埋到了被子深处,也把庄思颜拉了进去。

这样的好时光,这样的好气氛,一次怎么够?

屋里的烛光左躲右闪,好像也羞于看到床上的那对人似的,最后被凌天成掀开的被子一角,扇了一点风就彻底灭了。

随之一声压抑的,欢愉的声音从被子里面溢出来,酥了男人的身心。

他再次俯身下去,把一室春光盖了个严严实实。

外面天色渐亮时,庄思颜醒了。

大概是昨夜睡的太晚,她的眼睛费了老大的劲都没睁开,但手只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身边有人存在。

凌天成的声音随即传来:“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早。”

她问:“什么时候了?”

“不管什么时候,反正也没什么事。”

是哦,他们现在不在宫里,他不用去看奏折,她也不用怕哪个宫妃又来找她说话,所以可以随便睡到几时。

庄思颜刚一这样想,又想到凌天成以前并不这样。

他们两个出门的时候,也不在宫里,但他仍然每天都起的很早,基本每次庄思颜起来,都只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为此庄思颜还曾在心里想过,这个男人是不是有早起病哦。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起。”她问,眼睛还是闭着的。

凌天成回:“早就醒了,在看你。”

庄思颜一听这话,“嚯”地眼睛睁开了,还把身子拉离一点,看着他问:“看我?就这么看吗?”

凌天成的眉尖挑了一下,嘴角一拉,一抹浅浅的笑意就从那里漏了出来 ,春风一般进了庄思颜的心里。

本来要说他大早上,盯着人家看很恐怖的话,就那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好像被一个这么大的帅哥盯着看,并不恐怖,还有些开心呢。

她重新躺回去,头就枕在凌天成的胳膊上,又刻意来回滚几下,然后问侧脸问他:“疼吗?”

凌天成:“不疼。”

庄思颜:“麻吗?”

凌天成:“不麻。”

庄思颜:“那我肯定没枕够一个晚上,我现在要补回来,重新枕着他睡一觉。”

凌天成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应话。

而那个说话的人,果然话音一落,就把眼睛闭上了,没等一会儿,人也真的睡着了。

庄思颜睡的很熟,黑甜梦乡,连梦都没做一个,醒来的时候,差点没弄清今昔是何夕。

只是身子一动,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再一看是凌天成时,昨晚和今早的一切才全部回到脑子里。

她再次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睡了那么久,腰还是有些酸,忍不住就嘟囔道:“你们男人啊,只顾着自己享受,根本不管女人的死活。”

凌天成被她的话愕了下。

不过,他很快就如实说:“昨晚好像是我说两次就睡吧,你说你可以一夜七次……”

庄思颜猛然转头,用一种“你神经病啊”的眼光瞪他一眼,也顾不上腰酸了,起身就要出去。

身子却被男人按了回来:“累了就再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好好养着,今晚我们可以八次吗?”

庄思颜:“……”

这是要老命了。

凌天成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她爱吃的点心,还有一杯加了奶的早茶,都是不热不冷的。

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后,他又麻利的伸手,把庄思颜扶起来,顺势把她的衣服也穿穿好。

一边看着她吃东西,一边说:“这个宅子里的下人倒是好用,我看着比你宫里的还好一些,你要是觉得他们好,不如都叫进宫去吧,也好照顾你。”

庄思颜赶紧朝他摆手:“不用了,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在这里做事,平时抽空还能回家看看,要是入了宫,那可就难了。你的那个宫门,好进不好出啊。”

凌天成看她说的脸都苦了,立刻让步:“回去就把出宫的腰牌还给你,我也没有一定要限制你的自由,就是想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能回到那里,还有我在。”

庄思颜差点说,正因为回到了好里,她才会心情不好。

话都到了嘴边,又就着点心一起咽了下去,改了一句说:“嗯,你说的对,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在宫里住着也挺好的。”

凌天成就又笑了。

他这一天里,不知道笑了多少次。

庄思颜记得他以前都不怎么笑的,就算是笑,也总让人觉得那笑里没有多少开心,笑着笑着就发苦一样。

尤其是他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脸上不但苦,还好像罩着一层寒意,不用跟他说话,就会感觉到那种不近人情。

第412章 娘娘有喜了

真正让庄思颜在宫里安分的,是一个月以后的事。

那天早上她照常起的晚了,睡到太阳都出来了,才悠悠醒来。

平儿忙着去近前伺候,又是拿水,又是拿衣服的把她扶起来。

可庄思颜一点也不想动,连眼也不想睁,明明都已经起来了,平儿转个身,她就又倒了下去,还喃喃说着:“太困了,我再睡会儿。”

这一睡,就睡到了凌天成下早朝。

最近朝堂平静,他下朝也就早了些,真的有些事情处理不了,他会在紫辰殿去做,也或者把奏折直接拿回宫里去看。

他忙着过来看庄思颜。

听平儿说起来,又睡回去了,就直接往内殿走去。

庄思颜一向不用别的嫔妃那一套,听说皇上起来了,连滚连爬的,哪怕是在床上剩一口气,也得赶着起来去行礼。

她一向是做自个儿的,凌天成来就来了,不来好也一样自在。

时间久了,竹院里的人都不大通禀了,而凌天成到了这里,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也会直接过去。

此时看着床上的人儿,把被子裹的紧紧的,眼睛都睡的肿起来了,却没有要起来的打算,他就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这一碰,就把庄思颜碰醒了。

她睁眼看是凌天成来了,也没动,只嘟囔着问道:“你下朝了,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说完,还体贴地把身子往里挪一挪,给他腾了个地方。

凌天成看着小迷糊的样子,哑然失笑。

但对于她睡着不起来,也不敢掉以轻心:“我听平儿说,你昨晚很早就睡下了,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怎么还起不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呢?”

庄思颜把他的手扒开:“没有,就是困。”

凌天成:“总是困也不好,我叫太医过来瞧瞧着吧。”

没等庄思颜再应,他已经让平儿去请太医了。

床榻上的帐蔓放了下来,遮了上面睡的昏天地暗的庄思颜,只把一截玉藕似的胳膊露出来。

太医放了脉枕,不敢有丝毫轻慢,又在她手上放了一块锦帕,这才认真诊起脉来。

片刻,太医终于从床边转了个身,朝着凌天成跪了下去:“皇上,娘娘这是有喜了。”

还在迷糊的庄思颜听到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就从床上窜了起来,眼睛瞪的有核桃那么大:“你胡说什么?”

那太医哪敢胡说?

但一看到婉妃娘娘这个样子,也吓的够呛,手都有点哆嗦起来:“老臣……老臣……”

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整句子,只能把头抵到地上,既不看衣衫不整的庄思颜,也不敢看凌天成。

凌天成也是惊,但很快喜悦就代替的惊讶。

他慎重地问那太医:“可诊清楚了?”

太医哆嗦了一下,还是“嗡”声说:“清楚了皇上,娘娘这就是喜脉。”

庄思颜差不多想一脚把他踢出去,气到脸色都发白了。

凌天成看她这样,就先让太医退了下去,连宫女都遣走,这走到床边,扶着她问:“你怎么了?”

庄思颜被他这么柔声一问,好像才从恶梦里清醒过来一样。

她抬头往内殿门口看了一眼,自言自语般说:“我一定是睡糊涂了,刚才竟然梦到太医来给我诊脉,还说我怀孕了,我当时就想把那老头儿打一顿。”

凌天成:“……”

他稍略顿了一下,还是问她:“你不想要孩子吗?”

庄思颜烦躁地摆了一下手:“不是不想要,就是……就是有点意外。”

凌天成:“哪儿意外了?这一个多月里,咱们天天在一起,又没有你以前准备的东西,有身孕不是很正常的吗?”

被他这么一说,庄思颜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对哦,他们这一个多月里,天天翻云覆雨,过去让叶元裴带来的套套,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

问题是压根她也没想到用那个玩意儿,她脑子跟有坑似的,就这么毫无措施的,跟这个臭男人睡了一个多月。

现在好了,莫不是真的中了大奖?

庄思颜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把头转向了凌天成。

凌天成抬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把那里没穿好的衣服拢整齐了,又拿了外衣给她披上。

半晌才轻声说:“朕知道你没准备好,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庄思颜又是一愣。

对哦,没准备好,但是现在有了,那怎么办?打掉吗?

不好吧,先不说这样对凌天成是个伤害,光那是条生命这事,她就不忍心去伤害。

可要让她从此在宫里,照顾男人,哦不,男人不用她照顾,只照顾娃就行。

可那也够烦的,她一想到那个小鼻涕精,动不动就又哭又叫,简直觉得世界都要末日了。

但是凌天成现在是真的学坏了。

像这种问题,他一般都不作主,剖析的清清楚楚,然后晒到庄思颜面前,让她自己去拿注意。

可把她为难坏了,想想这头,又想想那头,最后迷茫地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说:“要不……生?”

凌天成就朝她笑了一下:“他是我们的心血,是你的心头肉。”

哦,都是我的了,那你是什么,免费资助一下吗?

庄思颜心里有点不服,搞不清楚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可这一套在她这里真是百试不爽啊。

大概是处准了她心软好欺负,所以整天高帽子戴的一套又一套。

这一个多月里,庄思颜就是被高帽子把脑子压坏了,才没想到用什么安全措施。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生吧。

决定要生,也不是马上要生,那个小家伙才在里面几十天而已,后面还有很长很长的时候。

他会从一个针扎那么大的小东西,长成一个婴儿的样子,然后才能出来。

庄思颜一想到自己顶着一个球状肚子,又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

凌天成就把她的衣服裹的更紧一些,连人带衣服一并抱起来说:“以后就要好好养着了,没事不要走动,我抱着你就行,吃什么叫平儿她们拿过来,还有御膳房那里我会让人去说一声,这边的饭菜要改一改。”

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算了,还是让李福把我的东西收拾过来,我住在这里好了,这样照顾你也好一点。”

庄思颜一听这话,赶紧摇头。

那头摇的,好像凌天成是一头洪水猛兽,一来这里她就会被吃掉一样。

“你不要住这里了吧?你看这竹院这么小,人都走不开,还是轩殿更好一点,你就住在那里吧,有空来看看我就行,我有空也会常去看你的。

平儿,你在不在啊,皇上累了,快帮我送他回去吧。

哎哟,你快走吧,我要吃东西了,你知道怀孕是多少麻烦的事情吗,要吃很多东西,睡很多觉,完了还得锻炼什么的……。”

她真的恨不得把凌天成直接推出去。

凌天成看她这样,知道她要自己消化一下情绪,也就信步出来,只吩咐宫人们好好照顾。

回到轩殿以后,还让李福去了一趟内务府,从那里又拔了一些宫人过去,并且把竹院里的东西该整修整修,该换新换新。

这边还没吩咐完,那边太医又来了,说是天气凉了,竹院里风大,庄思颜没事又喜欢出去走动,为了避免吹风,搬到别的宫里也是可以的。

庄思颜有很长一段时间,怀疑这些太医都是被凌天成买通的。

因为她从竹院里搬出来后,就直接住到了轩殿。

凌天成还非得让她跟自己一起住在正殿里,在庄思颜拿立刻就走要挟,最后才在偏殿里安置下来。

她抬头看看偏殿的一切,恍若做梦。

当时把她娶进来的是这个地方,现在有了孩子又住进个地方,这里还真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啊。

不过,无论怎么感叹,也无论怎么抱怨,孩子是有了,健康在她肚子里成长。

而庄思颜在最初不可思议,又狂躁的一段时间过去后,也慢慢接受了他的存在。

有时候看到自己的肚子还是平平的,还会奇怪地问平儿:“你说那太医会不会弄错了,我这肚子怎么像装着个人?”

平儿就看着她笑:“娘娘可还是有神医的称号呢,怎么就知,那有孕之身,常常要几个月之后才能显怀呢,您现在才两个月,本来就很小很小。”

庄思颜就怪她:“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么多?从哪儿听来的?不学好。”

说完,又马上问道:“是真的吗?那你说是不是要等到四五个月的时候,我的肚子才会像球那么大?那到时候我还能走路吗?”

平儿跟着庄思颜久了,完全能从她话里表情里看出来,是真的生气,还是跟自己闹着玩,所以也不在意,只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她听。

说的多了,庄思颜没事就会坐在那儿胡思乱想。

从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团子,想到婴儿出生,然后牙牙学语,然后长大了要娶媳妇儿,要嫁人什么的。

每每想到这些,她又会很犯愁。

听说古代的公主都是要和亲的,她万一生了一个女儿,凌天成又没有别的孩子,那是不是她也会去和亲?

这个真是一件极其糟糕的事,自己怀胞十月,辛苦养大,还没好好跟她一起逛逛街,挑挑衣服什么的,就得嫁给那不知哪儿来的番帮,那不得一口老血给憋死了?

第413章 利益在眼前

不行,这事她得跟凌天成事先说好,最好是能立个协议。

如果她生的是一个女儿,到时候不能去和亲,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嫁了,一定要让她自己挑自己喜欢的人,父母不得干预。

庄思颜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当下就换了衣服,带着平儿往辰熙殿里去。

自从庄思颜了身孕以后,凌天成就把他平时看奏折的地方,改到了辰熙殿,就为着万一庄思颜想来找他,方便一些。

此时已经差不多进入到初冬,天气很有些凉,宫中的有些树上的树叶,已经开始落了。

只是管事的太监勤快,总是把地下打扫的一干二净,好像一点也看不到萧索之意。

但是偶尔一抬头,那天空的颜色还是换过了,轻雾飘飞不似秋天的天空云阔。

庄思颜平时没事,会坐在宫里看天空。

现在她急着走路,就没空抬头去看了,所以当那一片黑云过来时,她了没注意,只是觉得光线可能淡了一点,不过又不是晚上,也不会影响走路。

她脚步很快,后面跟的平儿都着急了,说了几次不起效,赶紧拉住她道:“娘娘,你走的太急了,有身孕了要走路慢点,您没看娴贵妃……”

她说到这里及时把话头打住,小心地去看庄思颜的脸。

庄思颜并没在意,她还一门心思想着跟凌天成的协议应该怎么写,所以就随口问了一句:“她怎么走,一步一挪,半步一蹲吗?”

平儿:“……”

她是真没见过哪个娘娘有身孕会像他们家娘娘的。

当然这宫里她也没有见过谁有身孕,唯一的贾娴有了还没留住,那么走路小心真的很重要吗?

大概是的,至少太医是这么说的。

这话平儿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拉着庄思颜的手也不撒开,急急道:“娘娘,不是那样,但您至少慢一点,慢一点行吗?”

庄思颜被她拽的难受,停下脚,用力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说:“我走的不快啊,你没看到我平时走路吗?比这个快多了,好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找皇上是有重要的事商量的,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平儿没听她的,既是拽不住她的袖子了,还是小心地跟着,一直跟到辰熙殿,看着她进去了,自己才在廊下站好,恭恭敬敬地等她出来。

庄思颜进去没多大一会儿,那块黑云就涨大了一些,也往下压了一些。

平儿抬头看看天,感受到身上来了一阵风,很是寒凉,就想着庄思颜出来的时候,穿的也不是很厚,这万一会儿落雨了,或者下起了小雪,那回去可不能冻着了。

于是,她探头往殿内看了一眼,见庄思颜一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就抬腿往轩殿内跑去。

在偏殿里拿了一件稍厚的披风,刚走出门,外面天色一暗,无雷无电的,雨点竟然已经落了下来。

入冬的雨很是寒凉,打到脸上已经有小刀子的感觉。

平儿不敢怠慢,忙着又折身回去拿了把雨伞,要出来的时候,才想起她这么一进一出的竟然没有看到兰欣。

兰欣是娘娘的贴身宫女,又是从母家一起过来的,所以在庄思颜身边的地位,不是普通的宫人能比。

平时平儿跟她在一起,做事都是尽着自己做,但若是有好处,她也不会忘了兰欣。

倒不是刻意巴结,仅仅觉得她跟娘娘列亲近一些,而庄思颜对他们这些宫人一向宽厚,所以平儿自然也会对她好,且对她身边的人好。

今日出门的时候,兰欣还在院子里,看到她们出去,特意过来叮嘱了平儿两句,说娘娘有了身孕,凡事要小心,宫里虽然现在斗狠的宫妃不多,也难免有些居心不良的,所以如果碰到谁,吃的用的尽量不去碰。

平儿一一答应下来,当时还有些纳闷,感觉兰欣说的有点多,神情也跟平时不太一样,却因为急着出去,并未往深里想。

这会儿发现她不在,才觉得事情好像真有点不同一般了。

她叫住两个在廊下急匆匆收拾东西的宫女,问道:“兰欣姐姐去哪儿了?你们可有看见?”

宫女愣怔一下,一个摇头,另一个开口道:“之前娘娘没出门的时候,还在院子里,这会儿不知去哪儿了?”

这跟没回一个样。

平儿朝外看了一眼,一来怕庄思颜等急了,二来也想兰欣可能只是出去一下,没准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拿了披风和雨伞再次出去,直往辰熙殿。

庄思颜和凌天成在内殿,外面下雨时,他们并未发现,是李福过来通禀了,两人才略有所觉地往外面看去。

入冬小雨细而绵,下的时候无声无息,只是冷意却来的很快,那一点好不容易保留下来的暖意,被稀稀落落的雨一打,瞬间散了,冷意四散,让人倾刻感受到冬天到了,天要冷了。

凌天成把自己披风取过来,一边给庄思颜披上,一边说:“今日起,天气就不好,外面阴沉沉的,还起了冷风,你出门的时候怎么也不知道穿厚一些,这些单衣秋天穿着都冷,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庄思颜毫不在乎:“我不冷,还有点热呢,你快把衣服拿下来吧。”

她说着话,伸手去拉衣服,手却被凌天成攥住:“不准任性,觉得热也不能脱,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得为小的想想,没准他觉得冷。”

庄思颜:“……”

小的会觉得冷?那家伙在她的肚子里哦,别说她不冷了,就算她真的冷,对方也未必就感觉得到,这凌轩怕不是个傻子吧?

凌天成不是傻子,他只是过于关心,过于紧张,所以才有点神经兮兮。

任何男人,当他真正爱一个女人的时候,都会为她的一举一动而紧张,只要女人愿意,在生活中的很多小细节里都看得出来。

还别说怀孕这么大的事,那是关乎着两条生命,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是与自己爱的人的结晶,他紧张一点并不过份。

也只有庄思颜自己才会没心没肺地当人家是傻子。

这么想完,又不知为何,脑子一抽想到了贾娴,于是瞅着凌天成的脸色问:“娴贵妃有身孕的时候,你也这么关心她吗?”

凌天成抬头,眼睛与她坦诚相对:“没有,我那段时间太忙,没空去后空,也不太知道她的事情,只偶尔听太医说上两句。”

庄思颜:“那太医怎么说?”

凌天成回:“说一切都很稳定,应该是位皇子,只等几个月之后,宫里跟着办喜事就好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好像说一件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别人的事情。

但庄思颜怎么听怎么觉得怪。

她倒不是怀疑凌天成,而贾娴这件事虽然草草结束了,可到现在为止,她都很纳闷。

那个婴儿真的是因为贾娴瞒着有疾,所以最后才会不幸堕胎吗?

宫斗剧里有太多这样的情节,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为了身份地位,容不得别人有孩子。

贾娴虽然母家强大,在宫里也是一家独大,但是她性格孤傲,谁都不放在眼里,得罪人都是难免的。

会不会有人也向她下手?

贾娴有了身孕,全身心都在孩子身上,肯定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算计别人,或许因为意外的喜悦连防别人的心都没有了。

而凌天成又不是真的宠她,甚至都不到后宫里去,这给无形中就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后宫里会有谁跟她做对呢?

而且这些事一个嫔妃绝对干不出来,太医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又想到那时从贾娴的宫门口经过,看到那些鬼鬼祟祟的太医,还在入了内殿的情形。

当时庄思颜也以为是贾娴上瞒的原因,才使那些太医惊恐,现在细细一想,他们未必就不知道后果,说不定有人早就想过最后的结局,只是意外被庄思颜碰到,所以才会这样。

大概是她神游的太久,凌天成出声唤她:“颜儿在想什么?”

庄思颜“呵”笑一声,坦白:“想娴贵妃呢。”

凌天成:“已经是过去的人了,想她做什么?如果朕没记错,她在宫里的时候,也曾三番五次地为难你。”

庄思颜大大咧咧一挥手:“那都不是事,你不是都帮我报了回来吗?我只是在想,她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惜,都那么大了,说没有就没有了。”

凌天成对此大概真的没有一丝情感,既是事情过去许久,他说起来也是平淡无奇:“本来就不该有,是她自己想多了,最后这样结束,也是最好的结果,不然她可能真的会连累整个贾家。”

庄思颜:“怎么会?贾大人是头脑清醒之人,这么多年在官场里都没受其污染,不会因为内闱之事就乱了方寸的。”

凌天成就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很多人,觉得利益跟自己无关,自己也没有机会时,都能保持清醒和中立,可一旦那些利益就在眼前,他觉得自己触手可得,情况就会变的很复杂,他会在伸不伸手之间犹豫,既是最后什么也没做,可这犹豫的间隙,已经影响了他做事的态度,再回不到从前的心无旁骛。”

好想有点道理啊,庄思颜想,真的有很多贪官是这样沦落下去的,一旦利益到眼前,眼睛就自动被蒙了起来,忘记初心,走所有人走过的路,直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也只是有些人后悔,有些人却再难醒过来。

第414章 人心变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14章 人心变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5章 兰欣死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15章 兰欣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6章 又死人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16章 又死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7章 不见天日的女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17章 不见天日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8章 不要离的太近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18章 不要离的太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9章 新面孔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19章 新面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0章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0章 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1章 众妃问安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1章 众妃问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2章 认她们做妹妹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2章 认她们做妹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3章 你真是我的小妖精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3章 你真是我的小妖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4章 左右忍忍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4章 左右忍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5章 龙胎不好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5章 龙胎不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6章 确实有人做手脚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6章 确实有人做手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7章 你还活着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7章 你还活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8章 吃人嘴短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8章 吃人嘴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9章 老皇帝的肾也太好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29章 老皇帝的肾也太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0章 利用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0章 利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1章 朝中无良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1章 朝中无良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2章 她是魔鬼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2章 她是魔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3章 心头的月光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3章 心头的月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4章 我跟你没仇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4章 我跟你没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5章 把人放在心里的感觉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5章 把人放在心里的感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6章 在床上等你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6章 在床上等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7章 坐立不安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7章 坐立不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8章 舍命护你周全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8章 舍命护你周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9章 思颜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39章 思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0章 成婚三观要合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40章 成婚三观要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1章 我心里眼里都是他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41章 我心里眼里都是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2章 荣昌王造反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42章 荣昌王造反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3章 骂人这事她会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43章 骂人这事她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4章 一孕傻三年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44章 一孕傻三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5章 娘娘快生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45章 娘娘快生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6章 我能跟大将军一起做功课吗

叶元裴马不停蹄地赶到宫门口,一下子又想起自己是外男。

就算他是大将军,就算他是庄思颜明义上的哥哥,就算是他能进到内宫里,也不能陪在产床边上。

情急之下,他拖过李花就往里面走。

大概是庄思颜提前有交待过,所以宫门口的守卫与没拦着他们。

整个轩殿内外都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叶元裴也认不清都包的是什么?

太监宫女们的小脚,“嗖嗖嗖”一趟趟的跑的欢。

他看了一圈,也没找一个认识的,又不能往里面硬闯,只得低头跟李花说:“你进去看看,找个脸熟的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李花点头,挤着众人进去。

结果她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一个熟人。

也不能怪她,能跟她认识的,基本都是庄思颜贴身伺候的人,这些人这会儿全部都在内殿里,半步都不敢离。

而青然和青石,这种情况下哪里敢露面,老实在后院里猫着,只能竖起耳朵听前面的动静,不会出来跟李花认亲。

李花也怪郁闷的,男神鲜少给她任务,每一次派下来,她都想做到最好最完美,没有结果的事怎么回去交待?

这么一想,她也不找熟人了,干脆往宫门口挤去。

还没到正殿前,就被宫女们拦了下来:“什么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往里面闯?”

李花“哦”了一声:“我是皇贵妃娘娘的熟人。”

那宫女大概当她是神经病:“什么熟人,赶紧退后。”

李花拳头都握了起来,不知怎么一偏头看到了平儿,着急巴慌地叫了起来:“平儿,平儿,是我,大将军让我看看娘娘怎样了。”

平儿正忙的不可开交,听到有人叫她平儿就往这边看了一眼。

像她现在的身份,宫里一般人叫她,都得在平儿后面加上姐姐,能直呼其名的还真不多。

所以连旁边拦着李花的宫女都愣了一下,手也松开了。

李花麻溜地跑过去,根本没跟平儿说上话,就往人多的地方钻。

人多的地方当然就是皇贵妃住的地方,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结果,推开众人一看,哪里什么皇贵妃,哪里是什么生孩子,一个大男人正光着身子,躺在榻上,左右围了好几个太医正在围着他摸来看去。

李花闹了个大红脸,脖子一扭就退了出来。

心里还嘀咕着:“怎么回事,这宫里娘娘们生孩子难道跟民间不同吗?还要一个男人在这儿?这男人有什么用呢?还是那个样子的,实在太羞耻了吧?”

在外面等的心急火燎的叶元裴,好不容易看到她出来,忙着问:“怎么样?生了没有?”

李花摇头。

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大将军,生孩子需要男人吗?”

叶元裴愣了一下,以为是小姑娘求知欲上升,想学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他尽量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把脸都弄的严肃几分,干咳两声开口上生物课:“前期要的,男女双方需得同房,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发生肌肤之亲,然后男人的精纸进入女人的子宫,落成胚胎,这才叫怀孕。”

李花跟看鬼似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一下子脸红了起来,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脖子根,头也低下去,半天没再说一句话。

叶元裴本着为师之本,悔人不倦的精神,极力压制着尴尬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人类的延续,生命之初都要走这么一段的,男女都一样,这是功课,是知识,没什么好害羞的。”

李花的声音从胸口处发出来:“大将军也做这种功课吗?”

叶元裴:“……”

他就没碰过这种学生。

上这种课不得都像他们小时候,只要老实把头低下去,回家后再悄悄躲在被窝里翻书就好了吗?

谁特么还有胆跟老师提问。

然而李花不但有胆,胆还挺肥,问了一句他不接,接着又来一句:“我能跟大将军一起做功课吗?”

叶元裴:“……”

是他输了。

谁说古代的女子都很矜持的,谁敢再这么跟他说,他保管把李花领过去给他看看。

两人好一顿纠结,还没把这个话题跳过去,那边轩殿里就有了动静。

李福招呼着产婆往里面进,大夫们也都从一间屋里移到了另一间里。

庄思颜的杀猪一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把叶元裴吓的一个激灵。

幸好他不是她老公,不用在床边陪着,不然就这一声吼,得把他吓软了。

也就那一声,后来就换成婴儿的哭声。

整个轩殿里跟浇开的水似的,沸腾到不行,宫女太监们跟做了多大功德似的,个个脸上长着笑,见人就说:“娘娘生了,是位皇子。”

叶元裴愣在那儿:“这就生了?不是都得喊两天一夜什么的,她怎么就叫一声就生了?”

李花摇头,这一课她没上,还不知道。

让叶元裴质疑的轻松,在庄思颜那里已经是痛不欲生了。

她从头天晚上就开始阵疼,一开始还好,很长时间才一次。

产婆为了生产顺利,一直让她走来走去。

结果走到后半夜的时候,她又困又累,阵痛却越来越急,一开始十几分钟一次,后来变成几分钟,再后来就是连着阵的痛。

到了白天,她已经痛的想杀人。

而且连夜的折腾,她也累的要死,但产婆一直说还不到生的时候。

此时此刻,庄思颜已经后悔死穿越了,就这一条生孩子就让人无法忍受。

如果在现代,这个时候她至少可以造反剖宫产。

可古代没有啊,你没得选择,只能听产婆的,一边痛一边等,一边等一边痛。

她不是不想叫,是真的叫不出来,太特么累了。

生之前,小玲让她喝了一碗羊奶,又吃了些东西,才攒出那么一生。

万幸没遇到难产什么鬼,也因为她自荣昌王的事件之后,一直很注意锻炼。

或者说是担心凌天成,没事就走来走去,无形中反而为生产做了一些准备,就是人瘦了不少。

小小的婴儿,包在锦被里,身上的胎膜还没收拾干净,实在不能说得上好看,但是看在庄思颜的眼里,那就跟自家蒙了土的宝珠一样。

就是蒙上屎,她也是觉得值钱的,好看的。

产婆子笑的嘴都咧到耳朵后了,不跌声地跟她说恭喜。

小玲手里捧着热水,凑到她嘴边,让她一口口的喝。

平儿在另一边拿着绢帕拭她头上的汗。

室内又忙碌了一阵子,母子平安传到了隔壁的房里。

躺在榻上的男人“吭”了一声,一抹笑爬到嘴角,长久地在那儿留恋不去。

李福凑上前说:“皇上,娘娘生了龙子,您可赐名?”

“不急。”凌天成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他也是累了,身体受了重伤,又没日没夜的往回赶,本来还打算看着把北蛮收拾干净,没想到了他的孩子先出生了。

在看到敌人死,还有自己孩子生这两件事上,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也不是愿看到他的颜儿,一个人在宫里,一个人来面对这样的人生大事。

他回来赔她了,哪怕到现在两人还未见面,但是知道她什么都好,知道母子平安,知道她跟他在时一样,就足够了。

凌天成这一觉睡了两天,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是暗的,室内也没有亮灯。

他动了一下,本来想叫李福呢,想着这还是在偏殿里,就没出声,怕吵到了另一边的小女人。

然而,他只是动一下,有人就摸住了他的手。

那只小手软软的,微凉,抚在他手上时却很有力,然而是轻轻的一声:“你醒了,要喝水吗?”

凌天成的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他反手把那只小手扣在手心里,捂着,反复的摩索着,宛如至宝。

庄思颜不动,任他拉着,黑暗里目光在他的轮廓上睃巡。

等了这么久,总算回来了。

虽然受了伤,虽然此时看上去那反可怜,但是回来了就好。

她好像再也没有别的要求,再也没有别的奢望,只要这个男人在她身边,回来就好。

室内的灯亮了起来。

凌天成这才看到,他原本住的地方,又多了一张床榻。

庄思颜说:“反正我在坐月子,你在养伤,咱们两个都不能下床,又都要人伺候,干脆住在一块让人照顾,多好。”

凌天成答:“好。”

庄思颜说:“你住在这里,就要听我的,早上不准再从前那样起早,病没好之前也不能去上早朝。”

凌天成答:“好。”

庄思颜还说:“那些大臣们来了,你也不能见,反正有辅政大臣在,他都忙了几个月,再忙着一些时日也无妨。”

凌天成:“你说的是,都听你的。”

小女人总算是住了口,又拉拉他的手,声音从刚的盛气凌人一下子落了下来:“瘦了好多,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北边挺好的,跟京城一样也是大雪,我在那儿的时候还时常想,这其实跟宫里也没什么区别,就是少了个你。”

庄思颜就泪目了。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什么人把你伤成这样?”

凌天成说:“已经死了,白恒和邱纲连他们的残部都收拾了,以后他们再也不敢动我大盛朝的边疆,这次去还是很值得的。”

第447章 跟定你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边庄思颜的男人回来了,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她美的冒泡。

可青然却愁眉不展。

这段时间他住在轩殿里,正事没干啥,光是想小玲了。

两人离的近,有事没事还能见上一面,那感觉跟冬天里的暖汤,夏天里的凉风一样,让人迷醉。

现在凌天成回来了,他再也没理由留在轩殿。

这一出宫,连小玲的影子也见不到了,因为皇贵妃娘娘在坐月子,皇上又在养伤期间,整个轩殿的人都忙的人仰马翻,没人有空再往宫门口跑。

青然每天都坐在窗前,看着绿树红花上枝头,看着燕子从他眼前飞过。

看着年迈的老人,弯着腰走动,看着幼小的孩童蹦跳着互相追逐。

可他要等的人就是不出来。

青然是个粗人,没那么多情丝所寄的方法,想一个人就是一个猛子扎下去,使劲的想。

这感觉把他折磨的都有点神经质了,只要看见有宫女出来,就会以为是小玲,心跳加速脸会红,等他从窗户里跳出去,紧巴巴的奔过去。

看到对方根本不是,那一腔热血马上不知寻着什么途径回流了,全部成了冰的,把他四肢都弄成了冰的。

从庄思颜生完孩子至今,也不过三天而已,青然硬是把自己弄瘦了一圈,连黑眼窝都出来了。

青石看到了他的样子,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忙着赶上来问:“怎么了?宫里出事了吗?”

这一问,可不得了,青然一蹦老高:“宫里出事了,什么事?小玲她没事吗?”

青石纳闷:“小玲?谁呀?”

青然:“……”

不怪他兄弟不知道,像小玲那么美好又低调的姑娘,别人没注意到她是应该的。

但是青石这么一问,反而把青然弄的不知道怎么回他。

纠结了半天,才把话倒回去:“宫里出什么事?”

青石:“不知道啊,我是在问你呢,我看你魂不守舍,屋里酒瓶子都堆成山了,所以才想着是不是哪里出事了?”

青然听了他的话,才回头往自己的屋里看。

可不是吗?这几天都要成了酒鬼,屋里到处都是酒瓶子,饭倒是没吃上几口。

现在想起来,不光胃里空空的,整个心里都是空空的。

他异常烦闷,拽了青石说:“没什么事,走我们吃点东西去。”

人要是运气不好,还真是机会到跟前了都能错过。

青然在宫外等小玲三日,小玲在宫里也没少惦记着他。

皇子三日,宫中商议要大摆宴席,接待百官,为幼儿祈福。

宴席订在九日头上,所以这事一定下来,就让各宫人等去下通知了。

小玲好不容易领了一份外出的差事,办完以后,就想到宫门口看看青然,顺便也把这事跟他说了。

结果她去的时候,却没看到那人,反而遇到了叶元裴的人。

叶元裴在庄思颜生孩子的当日,就知道凌天成回来了,为了不成为炮灰,他麻溜的出宫,麻溜的出了京城,麻溜的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

但是他安排在宫外的接应人,却还没来得及撤回来,有什么事还能随时支应。

小玲是觉得,反正是这么一件事,满朝文武同贺的,叶大将军虽然后来把兵符还了,但他毕竟也是大将军,也救了皇城救了皇贵妃,又是皇贵妃的哥哥,理应知道这个消息。

所以也不拘只告诉青然,就跟他也说了。

接信儿的人知道了,就传出京城,言简意赅地说,皇子九天,百官同庆,让大将军回来。

叶元裴捏着那张纸条,好一顿骂娘:“百官同贺,我又不是百官,贺什么?他家生了儿子,老子还是单条呢,我才不去呢。”

李花就在边上说:“将军,我们可以上课……”

“噗”,叶元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回头狠狠瞪李花一眼:“以后不准说了。”

李花:“你说了上课是学知识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为什么又不能说?”

好像也没毛病,怎么被她一说就那羞耻呢?

叶元裴往后想,主要还是自己嘴贱,没事跟她讲什么生物课,现在好了,这丫头完全不懂女人的矜持在哪里,有事没事就拿这事逗他,简直要把他活活气死。

气儿不顺,看什么听什么也不顺。

这一条说不过去,叶元裴又来一条:“以后不准叫大将军,我现在地主,种地的,不是大将军。”

李花“哦”了一声,随即一句福至心灵的话冒出来:“叶地主好。”

叶元裴:“……”

他算真知道“天敌”两个字怎么写了。

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女人有这项特长呢?

那个时候他好像见过她几面的,基本都是黑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讨喜,所以叶元裴压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要是早知道她这么恶心,当初就应该给她来一个痛快的,直接许给一个兵胚子,也省得现在闹心。

赶又赶不走,没事净欺负他了。

他在这儿发了一顿无名火,还没发出去,被李花原封不动的又返了回来。

再一想到庄思颜的事,就更没心情了,直接把那纸条给撕成小碎片扔了。

李花赶紧跟过去,很小心地问:“叶地主,您回京城吗?”

叶元裴已经不想再纠正名字的事了,他怕自己再纠正下去,会疯了,直接把这女人打死。

不对,有可能他打不死她,反而被她打死。

也不对,她应该不舍得把自己打死,那就是再欺负一顿。

啊……,还不如让他现在死了算了。

李花见他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最后一声长叹瘫在椅子上,很有眼色地上前,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好一顿伺候。

完了才说:“不去也没事,反正你跟皇贵妃娘娘关系好,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叶元裴:“看出来我们两个关系好了?”

李花:“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呀,以前她去将军府的时候,我还看到你看她时,眼珠都不带转的。”

叶元裴:“……”

她就不能学学什么含蓄?

这种话说出去,不是要他亲命吗?

然后李花又接着说:“但我也看出来了,皇贵妃娘娘对您没那意思,她是真心对皇上好的。”

叶元裴在心里说:“你的眼睛倒是没白长,还挺毒的,连这个也能看出来。”

眼毒的李花,很快就让他见识了一番,毒不是单一的。

她除了眼毒,嘴也能很毒。

她不轻不重地捏了叶元裴的左肩捏右肩,把他捏的舒服了才又开口:“所以叶地主你想着皇贵妃娘娘也没用,还不如跟我好,不当正妻也没关系,只要你从此不敢我走,让我跟在你身边就行,我肯定一生一世对你好,我从很小就喜欢你了,从来都没变过心……。”

又来了又来了,叶元裴捂着自己的耳朵就要逃,却被李花一把按了回去。

她接着捏,也接着说:“反正我是不会走了,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也等了你这么多年,以前还指望着你看到我,但是现在没指望了,我只能自己说出来。

你要是接受了,从此不赶我走了,我同意你再娶一个正妻,也能纳妾,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天天跟在你身边,把靠近你的女人都打发走,一个也不能成,最后还是一个人。”

叶元裴:“……”

这特么的是有多恨?就奔着让他孤独终老来的。

他一肚子冤屈,一脑门的官司,不知道哪年哪月惹上了这么一位大姐。

她可比现代版的庄思颜难缠多了,庄思颜那个时候虽然话说的狠,但是手脚干净啊,对他上下其手的事也不会做。

可李花不成,她真的是……真的是叶元裴的恶梦。

恶梦很有想法,表白完了以后,还给他出主意,建议他还是回京城一趟,说什么娘娘有了儿子是喜事,他虽然不做将军了,那好歹也是娘娘的哥哥。

去了反而显的坦诚,就是兄妹感情,要是不去,没准百感就会想到荣昌王逼宫的时候,叶元裴的表现,没准谁在给他穿小鞋也不一定。

叶元裴半躺在椅子里,被她捏的骨头都酥了,耳朵也有点软。

想想还有几道理,于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

他这边一松口,李花那边可就忙开了,四处张罗着挑礼物,自己不会绣小孩子的衣物,还专门出去找人绣,短短几天时间硬是准备了几大箱。

叶元裴都看呆了,张着大嘴半天才问出一句:“这么多,她要吗?那是皇家,小屁孩儿都矜贵的跟命尖子似的,你这乡间凑的东西人家不稀罕。”

李花满不在乎:“稀不稀罕是她的事,准不准备就是我们的事了,皇子过九天呢,咱们两个人去了,总不空着手吧,好歹你也是孩子的舅舅,拿点礼物多有面子啊。”

也是,叶元裴暗讨道:“这女人还是有点用的嘛,这种人情世故他怎么就没想到?”

因为离京城远,东西准备齐全,两人就套了马车出发。

神奇的李花姑娘不知是怕有人跟着做灯泡,还是怎么着的,坚持自己赶车,叶元裴只要坐进去就行了。

叶元裴说了几次,见她不听,也就随她了。

反正便宜的车夫,不用白不用。

只是到了半路上,这个叶地主就发出惨叫,恨不得把李花活活掐死。

那些装成箱的礼物,很可能被庄思颜扔掉的礼物,全是用他的钱买的。

第448章 皇上有后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48章 皇上有后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9章 快被她玩死了

《圣恩隆宠,重生第一女神探》第449章 快被她玩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0章 飞蛾扑火

他们两个站在殿外说话,李花已经被宫女们带着往轩殿而去。

她是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因“上课”得来的小娃娃,同时她这次来还带有别的任务,所以叶元裴走开的正好,刚好给她这个机会。

离的并不远,中间走过两条长长宫道,就看到了轩殿的宫门。

门口处,太监拦住往里的宫女问:“姐姐越发不知道规矩了,这里是轩殿,外人是不能进的,皇上早有说过,姐姐带的这位是谁?”

那小宫女长的细皮嫩肉,说话可够呛的:“你还没问清谁,就先说我不懂规矩,还真是长了胆了。”

气势碾压,一句话把小太监呛了个死,也不敢再说话,但看那样子,如果宫女不报出她是谁,是很难进去了。

宫女心里也清楚,把下巴往上抬了抬:“是皇贵妃娘娘让我带来的,这位是小皇子的舅母大人。”

舅母大人?

李花在心里打了个突?

一时片刻没闹明白这个职位是几品官,又从何而来。

但前面的舅字太招眼了,她没用多久就把现在这种弯弯绕的关系想明白了。

然后心里“”一声开出一朵大大的花。

那花鲜艳美丽,把她的整张脸都糊住了,以至于隔着花瓣的眼睛看什么都是彩色的,看什么都是美丽的。

李花差不多想抱着那个宫女亲一下,不,还得抱着庄思颜亲一下,毕竟这个封号是她给的。

虽然现在还没落在实处,但皇贵妃娘娘都允许的,还怕他叶元裴不从吗?

古代的女子爱的卑微,大多也不求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只要不离不弃的要了她,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就是福气。

李花亦没有那么多想法,她从小时候就仰慕叶元裴,到如今数年过去,那个人已然比当年更有魅力。

她已经算是很大胆了,在女人羞于说出自己心事的年代里,还在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

当然用李花自己的话说,她也不想这么没皮没脸的。

可她一没身份,二没背景,跟叶元裴八杆子打不着边,那人又对她没有一丝好感,她不这样,怕是一辈子也别想跟他在一处。

李花千头万绪想这些的时候,宫女终于跟守门的太监达成协议,放她们进去。

进了轩殿,还有偏殿,那里也有宫人们把守,要一一问清来人是谁,来做什么的,谁让带来的,还要有信物,竟然比第一道看的更严。

李花听的头都是大的,这小皇子还真是不同凡响,别人要想见一面简直难入登天一般,也不知道他长大了怎么办?估计没什么小孩子跟他玩吧?

脑回路清奇的李花,舅母大人莫名想到这些,竟然为他悲哀了起来,也不去管宫女们都说些什么,很认真地在想,这凌甜甜长到一两岁,该有玩伴的时候该怎么办?

刚好小玲有事出来,看着一应宫女堵着两个人在盘问,就走过去看看发生何事。

结果一眼认出了李花。

她忙着走上前问:“李姑娘,你怎么来了?”

那带路的小宫女,一看轩殿的姐姐认识

这位舅妈大人,顿时脸仰的更高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师出有名,带的是正牌的货。

这边堵门的宫女也都闭了嘴,听着小玲跟李花说话。

李花走这一路,跟经历九九八十一年似的,耗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见到他大外甥的面。

这会儿看到小玲,也是异样的惊喜,忙着把自己来此的目的说了。

小玲就带着她入内,先净了手脸,又在炉子旁暖了一会儿身,去了寒气,才又往里面带。

里面好几个奶娘,正围着凌甜甜小朋友逗乐。

小不点不过才九点而已,能有什么乐子可言,而且这么大点的孩子,一般来说都是吃完了睡,睡醒了吃,最多抓点不一样味道的东西往嘴里塞塞,至于别的,他脑子还没发展到那一块。

不过既是这样,还是看出来他长的非常漂亮。

李花几乎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大大发眼睛,又黑又亮,不管看什么东西都没有一丝杂质。

小脸圆圆的,皮肤已经展开,出生时上面带的胎膜也都清理干净,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大胖小子。

不知是不是看有新面孔来了,他扭头朝着李花一笑,一股浓甜直接扑到了李花的心底。

她终于明白,皇贵妃娘娘为什么给他取名叫甜甜。

结果小甜甜,还朝她笑的嘴,只咧到了一半,就转成了哈欠,下一刻圆溜溜的大眼睛眨没两下,随即闭上就睡觉了。

奶娘忙着把他的小手拢进被褥里,小玲也轻轻扯了一下李花的衣服,让她跟着自己轻手轻脚的出来。

到了外间才轻声说:“娘娘让您来看小皇子,可还有话说?”

李花点头:“让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说是片刻功夫就回来了。”

小玲“嗯”了一声:“舅母大人随我来。”

李花忙着唤住她道:“小玲姑娘,您就不要这么叫了,我羞愧的很,我不是什么舅母大人,就是跟着叶大将军来看看皇子的。”

小玲笑了一下没说话,把她带到旁边的一间偏房里,又让宫人们拿了茶水和茶点来:“李姑娘且坐着,我那边还有事情忙,一会儿再过来陪您,没准一会儿娘娘也回来了。”

李花却没坐,跟着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才道:“姑娘留步,我们来之前,青然去找我们了。”

小玲听到“青然”两个字,脚就停了下来。

她缓慢转身,尽量把多余的神情收起来,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可是有话要带?”

李花伸手入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也没什么话,他让我把这个带给姑娘,说上次送的那个不太好,这是他近日来跑遍京城所有的店铺找的,希望您会喜欢。”

小玲的眼里有光闪光,她看着那锦盒,心道:“无论里面是什么都是我喜欢的,因为送东西的那个人是我喜欢的。”

小玲的心态此时有点飞蛾扑火的。

她之前没有跟在庄思颜身边,只在内务府里做粗活,生活没有指望,心思也就没那么多,就是安安分分地做事,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但一个人,已经对所有事都丧失了

兴趣,还能努力的活着,本身在就说明她身体里还埋着一颗不甘的种子。

这颗种子没遇到合适的土壤,没遇到水,没遇到阳光的时候还好,安安静静地躺着,可她一旦遇到这些,就立刻会成为疯长的植物,一发不可收拾。

小玲现在就是那颗植物。

她其实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青然,如果离开庄思颜,她什么也不是,活着都是艰辛。

但另一方面,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步步去试探外面的一切。

青然不论给她什么,她都会珍惜,因为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很可能也是最后后。

她把锦盒接过来,向李花道了谢,没有打开看就转身离开了。

庄思颜应付完叶元裴回来的时候,偏殿里很安静。

她在外面听了一回,就知道凌甜甜应该是睡了。

从他出生开始,整个轩殿里就达成了无声默契,只要他一睡觉,所有都会进入无声的状态,连宫人们之间短暂的交流,都变成了悄悄话。

尽管凌甜甜小朋友醒着也没有闹腾,折磨人,但是人们就是想让他睡个好觉。

庄思颜也放轻脚,先过去看了他一回,这才得了小玲的示意,往偏房里去找李花。

李花在这儿等了很久,一个在这样的宫殿里坐着,就算没什么事,心里也是慌的。

她几次站起来,想出去问问庄思颜什么时候回来,但都忍住了。

要说她自己吧,也不是耐不住寂寂的人,以前在将军府里关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一个院落里。

但不知为何,她在那儿的时候就觉得非常自在,甚至内心里还有些欢喜,特别是一想到叶元裴会回来,回来后就与自己同在一个屋檐下,那种喜悦就从内到外,充满了她整个身体。

但这宫里不一样,这里没有她祈盼的人,也没有那种安全和欣喜之感,她呆的极不自在。

庄思颜进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长了几分,所以一看到她,跟看到亲人似的,忙忙地过去,连礼节都忘了,直抓住她的胳膊说:“你可来了。”

庄思颜就忍不住笑起来:“都是叶元裴在外面拉着我问东问西,不然我早过来了。”

李花愣了一下:“他问什么?”

庄思颜瞄她一眼,很是嗔怪地道:“就是问你喝多了酒没有,现在怎么样了,被我拐到哪里去了?你说我的这位哥哥哦,这是在宫里,我能把你拐到那儿去,左右不过到处转转,还能不还给他了吗?”

李花没回她的话,只是坐着发笑。

庄思颜自己也笑了起来,这种把人吊起来的事,她做的不怎么顺手,所以说了两句,也就跟李花扯起了别的。

而实际上,她吊着别人不行,吊着叶元裴那可是拿手好活。

她把李花留在轩殿,吃了午饭吃晚饭,吃了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就说让她在宫里留一宿,说是小皇子非常喜欢她,希望她能看在大外甥的面子上,住一晚。

皇贵妃娘娘都开话了,李花自是不好拒绝的,但是她心里也甚是不安,一直在想着叶元裴怎么样。

第451章 是接她的吧

叶元裴在外面等啊等啊等,等到所有大臣都出宫了,大内侍卫都拿异样的目光看他,如果不是前不久他才震压了逼宫的事,没准这会儿都上来赶他了,也没看到李花出来。

他的心里开始乱七八糟了。

李花这蠢东西不是会是又喝醉酒了吧?

虽然庄思颜说了,只是把她留在轩殿,可庄思颜那丫头也不是靠谱的,平时出格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

现在带着李花,两个人一拍即合,没准能把天给捅个洞来。

她还好,有凌天成在那儿,那李花呢?

没人管的野丫头,指不定闯出什么大祸呢。

而且这里是皇宫,一大堆的狗屁禁忌,好好的一个人都能在这里吓到大小便失禁。

她又没见过什么市面,以前都是在民间市井里长大的,没准被哪个小宫女一为难,就走投无路的也不好说。

还有那个死皇帝,听上去好像挺人模狗样的正经,可当年还不是玩着小阴谋,把庄思颜给算计了过去。

李花性格特别,一般的读书人可能不会喜欢,但是谁知道那狗皇帝的口味重不重,万一……。

叶元裴不敢往下想了。

他最开始还是怕李花闯祸,想到后面就怕祸找上她了。

那个早上还在他面前凶悍无比,毫无矜持的女人,此时已经在他脑子里化成最弱的女子,好像宫里随便一个人都能要了她的命,好像凌天成每天就闲没事,到处在猎奇。

好像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都盯到了李花的身上,而这个原本一无是处的女人,此时跟一棵条相奇特的野山参似的,是人人想得之,又人人想食之的。

李花在叶大将军的脑袋里,还是个dà má烦。

只是这个dà má烦,由原来的急着赶开,变成现在的急着护起来。

他在宫门口转了数次,实在等不到人,又叫了小太监往里面去问。

眼看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男早就离开内宫了,侍卫们也顾不上他之前的军功,开始过来赶人了。

叶元裴急的一脑门子火:“我带的人落在宫里了,到现在都没出来,你们倒是把她给我送出来,我立马就走,现在只赶我走是什么意思?”

侍卫们回答不了这么高深的问题,他们只是尽忠职守的看着皇宫内院而已。

叶元裴差点闯宫。

他真的动了这个心思,且已经开始看周围的墙和宫门,估摸着以前自己上到这宫墙上好像也不是多大的事。

就算是这两年荒废了一些,但他现在也不是打架,就是找个人,不成问题的。

腿都抬了起来,内门里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来,叫着要找叶大将军。

叶元裴比看到亲爹还亲,忙着迎上去:“这儿呢这儿呢,是不是有我家眷的消息了?”

小太监忙着倒气,眼睛往上翻,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把叶元裴急的,伸手就帮他往后背顺。

那小太监一害怕,终于把话吐了出来:“皇贵妃娘娘留李姑娘住在轩殿了,说明日再送回给叶大将军。”

叶元裴一句粗口都冲到舌尖了:“庄思颜,你特么的是不是有病啊?”

他脸涨的通红,眼睛怒视着宫门,那话在舌尖上饶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硬生生地又被他压了回来。

换了一句问小太监:“你们家娘娘是什么意思?”

小太监一脸雾水,还一脸惊恐,大概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样质疑他们家皇贵妃的,所以半天没答上话。

叶元裴已经快气炸了。

在宫门口转了几圈,眼睛不时还往里面看一眼,看的那小太监担心他随时要闯宫,也不敢在外面久留,麻溜的进去,又赶紧让人把门上。

叶元裴没有闯宫,但他也没有出去,跟大内侍卫大眼瞪了一会儿小眼,两腿一矮就在宫门口坐了下来。

还很有点死皮赖特色地说:“我就坐这里了,你要杀要刮随意,要实在看不过去,可以去找你们家那皇上皇贵妃啥的告状。告状我也不怕你们,谁让你们扣着我的人不还呢?”

大内侍卫:“……”

原来传闻中威风凛凛的叶大将军,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今儿算是长了见识。

他不闯宫,大内侍卫也不他,双方瞪了一会儿眼,就各自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相对于叶元裴的郁闷,李花在轩殿里也是辗转难安。

她的担心跟叶元裴完全不同。

她不担心庄思颜会把叶元裴怎样,既是她是妇人之见,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的情谊,不是什么事能破坏的,最多互相斗斗嘴,耍一样也就算了。

她比较担心的是叶元裴不要她,趁机跑了。

要知道过去他跟丰他的日子里,那家伙没有一天不嫌弃她的,天天都想着法的赶她走。

就在他们来京城的路上,他还有掐死她的冲动。

还早上醒来时,他那个脸色,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形象。

李花也是连睡觉都带睁眼的,才死缠着他不放。

现在好了,她被庄思颜关在轩殿里,一夜未归,有十个叶元裴也跑个净光了吧?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错过的,李花悲哀地想。

大概庄思颜把她留下来,就是为了帮那家伙吧,是想着我把他缠的太死,他又无心于我,所以才想了这么一招,把人顺顺利利的分开,这样以后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想到这些,李花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到底是不相配的,到底是无缘的,既是她拿出了真心,别人也不一定会珍惜,最后还不是这个样子?

这些日子与叶元裴相处的点滴,在这静谧的夜里就一幕幕的袭上好怕心头。

或生气的,或者嘻闹的,对此时的她来说都是甜蜜的。

够了,以后既是拿着这些回忆也够了,不妄自己年少喜欢他一场。

轩殿的日常,比任何地方都要早一些。

因为小皇子的时间钟跟所有人都不同。

他从来也不会看着外面天黑了,就多睡一会儿,等等大人们起来了不再叫唤。

他是自己想什么时候叫,就什么时候叫,只要他一嗓子,轩殿的第二天就拉开了序幕。

奶娘们忙着起来,梳洗了喂奶。

宫女们也得起来,忙着给他换尿处,换褥子,换衣服之类。

然后是洗脸,净身,打扫等等等。

各种琐事连成串的出来,一天里的忙碌也就此开始了。

李花一夜未睡,自

然也醒得早。

听到外面有动静时,她已经穿好衣服,打开门。

远处的天还是黑的,轩殿里的灯火却是通明的,宫女们走来走去,忙着侍候他们的主子。

没人往李花这里看一眼,她也不需要人侍候,只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

等的相当漫长,到庄思颜吃完早膳,过来看她时,太阳都升起来老高。

“李姑娘,真是抱歉,把你留了一夜。”庄思颜先开口道。

李花再不懂事,也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这么客气的歉意她哪敢受,忙着又回了几句礼。

庄思颜越听越乐呵,一高兴拽住她的手就说:“我哥哥还说李姑娘是个粗手笨脚的,我看你发的很,我跟你说话也对脾气,不如在宫里多住几天,我们好好聊聊?”

李花的毛都差点炸起来,赶紧把狠狠贬了自己一回,求着庄思颜赶紧把她送出去。

庄思颜算着时间,漫漫一长夜,也差不多了。

叫来宫女说:“李姑娘劳累了一夜,真是辛苦了,你把她带出去吧。”

完了还恋恋不舍地拉住她的手说:“李姑娘,我真是觉得跟你相见恨晚,以后没什么事,多来宫里玩。”

李花心里突突直跳。

她可从来没觉得跟这位娘娘有什么亲的,对脾气之类的更别提了,还有什么劳动了一夜。

她都干什么呢?除了刚进来的时候,去看了凌甜甜一眼,都是劳动别人来侍候好的。

她一眼没合眼,现在反而还落了一大功?

这些事她闹不懂,她只想早些出去,哪怕叶元裴已经不在京城了,她也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再呆。

宫女带着她出了轩殿,一路往外走去。

这个时候,宫门基本都开了,出来也比进去容易些,没人到处拦着问东问西,所以李花很快就到了昨日进来的宫门边。

远远地看着那里站着一个人,她还当是大内侍卫呢。

但走近了才发现衣服不对,而且那人的身材和站姿也太熟悉了。

她急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眼里的泪花都冒出来了。

那人不是叶元裴吗?他没走,他不但没走,没把自己甩了,还一大早的来这儿接她?

是接她的吧?

李花不确定,不确定也是开心的,也是高兴,心里也是满满的。

她的脚越走越快,眼前却越来越模糊,最后看到的叶元裴,就是一团糊糊的人影。

而叶元裴,一夜未见这个人,老远看到她脚步凌乱,眼含热泪地往这边冲。

那个心里啊,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还当她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连拳头都捏紧了。

很有点李花只要给他指个人,他就能上去把人家胖揍一顿的打算。

这两个人,一个是巴巴地在外等了一夜,一个是悬着一颗心,都做好了对方不要自己,独自溜号的准备。

这会儿在晨光里相遇,那感受根本不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

只见李花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顿住,叶元裴正要开口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已经急如利箭,一下子冲进叶元裴的怀里,直接把他冲开,然后一膀子撞到身后的墙上,差点把后心都撞出来。

第452章 要供起来的姑奶奶

叶元裴翻了个白眼,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气息都差点断了,好不容易倒过来,茫然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花才不管他说什么,只管扑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说:“你没走,你没走,你还在这儿等着我呢,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叶元裴:“……”

他昨晚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差点被撞死的叶元裴,一脸兴奋的李花,就这样出了宫,回了庄思颜的宅子。

两从不知道来了什么默契,谁也不说走了,就在宅子里住下来。

隔了两天,叶元裴在吃饭的时候还说:“总是住在这里也不好,我看京城中最近有不少好的宅子,不如也买一处去?”

李花愣了下,左右看看,再没别人了,这才试着问:“你是在跟我商量吗?”

叶元裴:“不是,跟鬼。”

李花的脸立刻就笑花了,笑过之后还一本正经地说:“好啊,去看看吧,离这儿不远就有一处,院里什么都好,跟这儿的格局也差不多,就是稍微小了一点点,不过就我们两个人,就算再请几个下人,也就够了。”

叶元裴翻了个白眼:“请什么下人,老子的钱都被你祸祸光了,买宅子都要去借,以后家里的事情你自己做,一个下人也不请。”

李花答应的可干脆了:“好,一切都听叶地主的。”

叶元裴:“换名,这个不好听。”

李花想了想,问:“那什么好听,叶大将军不好听,叶地主也不好听,叫你叶大官人?叶相公?”

不知道这两个里面,哪个对上了暴躁的,叶大将军的味口,反正他是不说话了。

那李花就捡了一个说:“相公,那你说我们买宅的事要跟娘娘说吗?”

“跟她说什么?她就是我妹妹,还是一个嫁出去的妹妹,管得了那么多吗?”

李花点头:“说的也是,但我们不跟她说,有钱买宅子吗?您准备去哪儿借钱?”

“噗”

叶元裴暗暗喷了一口老血。

这个臭丫头,不扎他的心她会死吗?

没钱是什么光彩的事吗,还非要拿出来说。

可好像她说的又有道理,买一所宅子确实需要不少钱,而且他嘴上说着不请下人,实则已经打算好了,最少也得请上三四个,日常的家务,洗衣作饭什么的总得有人去应付的。

他跟这个臭丫头总是恶言相向,他可不放心她,万一在他的饭里下药,衣服里放针,院子里放小炮,那他可就惨了,总之,这位姑奶奶以后去了新宅子,得供起来,什么事也不能做就是了。

两人嘴上吵着架,可吃完饭,还是一块去了李花说的那处宅院里。

果然不远,跟庄思颜这里只隔着一条街,且那个边的街上看上去也很安静,没有那么多的小商小贩,到处也都安静着。

春天初夏的风,吹动树梢,把阳光晃碎,星星点点地撒了一地,如筛子筛过的宝石般,铺陈了一路。

李花就踩着那些光点走,走的高兴,嘴上还要哼着小调。

叶元裴听不懂她哼的什么,但是听着还是挺有韵味的,便也不打断,连脚步都放轻了,跟在她身边。

两人

不远不近地走着,间或说上一两句话。

也不乎天气如何,树叶又密了,路边谁落了一块丝帕之类。

叶元裴竟然从未像这样平静过,好像日子突然之间就变的悠长而清静。

他不用赶着去前方杀敌,也不用爬在泥土里,装模作样的种田,不用去应付官场上那些嘴脸,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在什么地方找他麻烦。

就这么走着,安安静静,平平安安,跟一个女人,不远不近,知道她在,不会走远,也知道自己会守在她身边,亦不会走远。

原来真的没有人是热衷于战斗的,平静安适的日子谁都喜欢。

以前叶元裴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长,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其实跟大部分人是一样的,根本没什么不同。

他抬起眼皮,看到李花已经走出去两步,拉开了一点与他之间的距离,自己赶紧快走一点,跟了上去。

那丫头已经站一扇门前,指着那里说:“就是这里了。”

叶元裴看了一眼:“这么破的吗?”

李花偏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才回:“看上去是有些破了,但是我们可以自己修葺啊。”

叶元裴也想了一下,好像自己也没什么事要忙,跟她一起修修房子,弄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他有的是才华,刚好可以闪一下这姑娘的眼。

宅子的东家不住在这里,他们辗转找了几个人,才在一家铺子里找到东家。

那人似乎对这宅子不抱什么希望,只要能卖出去就行,至于多少钱,看买家随便给了。

最后他们以极少的银子,就把宅子买下了,都没来得及去宫里找庄思颜借,就用叶元裴之前的一点存银了。

两人买下宅子后,兴奋的不行,当天就不在庄思颜的宅子里住了,紧着手收拾出来一间,拎着自己的衣物就搬了过来。

李花甚是奇怪,问叶元裴:“我是从小在外,从来也没有自己的房子,所以现在有了才会这么开心,相公你呢?你曾经有过大将军府那么大的宅邸,怎么看到这个小院子还这么高兴?”

叶元裴怎么好意思承认,以前的将军府里没有女主人,而这里有呢?

他很傲娇地把眼一斜,大大方方地送了李花一个白眼:“注意你的言词,你现在还是没有房子,这宅子是我的,我拿的银子买下的。”

李花的神色一下子就暗淡下去,眼皮也耷拉了,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后好像极不甘心地轻声说:“一点点也不行吗?”

叶元裴:“不行。”

李花就把眼睛睁开:“一间也不行吗?”

叶元裴:“不行。”

李花:“那我也花银子了的?”

叶元裴:“有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李花:“你给房主交房契时,缺了十两是我垫出来的,你现在忘了吗?”

叶元裴:“十两银子能买什么?”

“可没这十两银子,这房子你就买不下了。”

于是两个人就十两银子跟这房子的关系,又吵了起来。

他们一边吵一边收拾着院子里的东西。

说实话,这房子真的很不错,阳光也很好,院子里有树

,冬日可晒到太阳,夏天也能在树下乘凉。

最让李花高兴的是,院子里有一口井,井台还是青台做的,因为许久没人用了,上面长了一些绿色的藻类。

李花把屋子打扫干净,就过来井边开始清理,并且拿了水桶绳子,准备先打一桶水出来。

叶元裴跟过来,把水桶从她手里拿走:“我来吧,粗手笨脚的,别把你掉进去就好。”

李花也不生气,乐得把水桶给他,看着他把绳子系上去,然后下到井里。

水很快打上来了,但是看着却不怎么。

不是清的,反而有些发污,且里面还有一些怪怪的味道。

李花伸手正在撩,就被叶元裴一巴掌拍掉了:“知道这是什么水吗就下手?也不怕把你的手给烂掉了?”

李花不明所以,但看他的神色已经猜到不对劲了,也就没再去动那水。

叶元裴把桶往院子里一放,交待她说:“别到处乱跑,也不要再动的别的东西了,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了。”

李花忙问:“你去哪儿?”

他人脚都走出去了,不知怎的又退了回来,看着她说:“我去找徐宁来一趟,这井里应该有干净的东西,他见的多,我请他来看看是什么?”

李花跟徐宁不熟,连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所以对叶元裴这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把他送到了门口,然后自己老实地在院子里等着他回来。

在大理寺找到了徐宁,叶元裴拉住他就走。

徐宁最近心情极度不好,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本来连衙门也不想去的,但是贾明渊说,他如果再不出来做事,每个月的银子就会被扣下来。

好好的男子汉,硬是为三斗米折腰,跟着贾明渊在大理寺里,整理过去旧案的资料,有什么验尸的死人的,就全部拿给他重新过目,看看有没什么疑问之处。

都是陈年旧事,有些连状告人都死了,所以徐宁极其不上心,看着看着都要睡着了。

恍惚间又想起罗和城的那个小院里,那个清雅的姑娘来,于是眼前的案卷就更不是味了。

他正琢磨着怎么跟贾明渊开口,要个有薪假什么的,或者借公干之名,去那里办点私事之类,就看到叶元裴从外面出来。

他们的关系本来没那么好,但是因为庄思颜的关系,双方都觉得对方还算是靠谱可信的人,所以就很客气地说了声:“大将军好。”

大将军没那么好,连应他都没应,只跟贾明渊说一声:“这个人我借走用一下。”

徐宁:“……”

当他是透明的了,还是贾明渊的所有物?

叶元裴根本不看他的表情,也没等到贾明渊答话,拉起徐宁就往外面走去。

这边徐宁哇啦啦直叫:“大将军你这是干啥,你有事能不能先说清楚,我现在是公务时间,你这样把我拉出去,上面会教训我的,还会扣我的月银。”

叶元裴:“扣多少?”

徐宁悄悄瞄了他一眼:“大将军要补给我吗?”

叶元裴摇头:“那不可能,我只是觉得扣的少了,你这么大一个人就不值得开口。”

徐宁:“……”

第453章 一枝春

两人进了宅子,叶元裴才跟他说:“我买下了一处宅子,后院里有一口井,我怀疑那井里有问题,没准会有死尸,你过去看看。

徐宁就知道,有好事叶大将军不会找他。

来找他的,基本都是跟死尸有关的,谁让他是一个仵作呢?

李花还在院子里等着,见到徐宁,难得施了个女儿礼,故作娇羞地站到叶元裴的身后。

对此叶元裴很受用,也就顺理成章地护着她,一路往后院里走去。

井水里的异味确实很重,而且那个颜色也奇怪,徐宁俯身闻了闻后,又爬在井口往下看了一眼。

“这井太深了,里面还有水,怎么能下去看看。

叶元裴看他一眼,徐宁也给他一个眼神。

两人当下就明了对方的意思。

叶元裴转身对李花说:“你别在这儿站着了,去沏壶茶来,徐先生要看看这井里的东西,得一阵子忙呢。”

李花不便打扰,但他们刚来这儿,水井又出了问题,根本没有茶水的。

她只得往庄思颜那个宅子里走,要从那里先拿了茶水顶着。

这边叶元裴一看她走了,才问道:“里面有死人?”

徐宁“嗯”了一声:“估计是新扔下去不久的,大将军要自己下去看看吗?”

叶元裴:“要不你下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脱自己的外衣。

既是这样也把徐宁吓了一跳,忙着往后退:“我可不敢,也没功夫,这样下去,得跟里面的人作伴了。”

叶元裴瞧着他笑了一下:“庄思颜说你很厉害,要是你亲自下去,一定比我更快的发现里面的玄机。”

徐宁根本笑不出来,人又往后退了一步,多少有点结巴:“她就会胡说。”

叶元裴:“她现在可是皇贵妃,你说她胡说,不怕皇上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徐宁闭嘴了,他发现跟庄思颜好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就连那平日子里不声不响,过去还常常被他嘲笑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贾明渊,现在治他都一治一个准的。

不过还好,叶元裴只是说说,人已经走到了井边。

他先试试绳子,然后把它绑在一旁的树干上,人就顺着绳子往井里面滑去。

徐宁就站在外面想:“这叶大将军也真是胆大,他就不怕跳进井里后,自己在外面把绳子给他松了?”

要真这么做,叶元裴就是插上翅膀也崩想飞出来。

但他不相徐宁会这么做,毕竟他不是傻子,杀叶元裴有百害无一利,他没事干这种事做什么,嫌活的太长吗?

只是井里还真不太好受,四壁腻滑,除了那根顺下来的绳子,基本没什么可趁手的地方。

人往下走,能感觉到水的凉意,而且先前的异味也更重的,呛的鼻子都有些不舒服。

但是等叶元裴落到了井底,却并没发现下面有什么死人,水面是平的,倒出了他的影子,又黑又大篷在水面上。

“真是奇怪。”他想,这里面明明有东西,为什么会看不到?

叶元裴顺着绳子又爬出来,连衣服也没穿,跟徐宁说:“我去找个东西,

一会儿就来。”

徐宁看他空手而归,已经猜到下面是什么情况了,紧着问了一句:“是不是没看到?”

叶元裴“嗯”了一声:“我怀疑是沉到了水底。”

徐宁马上说:“大将军留步,捞水底的东西大理寺那边有,还是我去取吧。”

这么一说,叶元裴就回来了,不客气道:“行,那你去,这边需要做什么,跟我吩咐一声即可。”

徐宁回到大理寺,不光把打捞的东西带来了,也把贾明渊一起来了,还有下井打劳的人。

很快人工具顺到了井底的水里,在里面寻摸一阵,终于碰到了东西。

但是极重,一个人根本就拉不上来,用了两个工人,还有叶元裴一起,才把那东西慢慢拉出来,结果一出水面,差点把他们三人都坠下去。

折腾到黄昏时,才把里面的东西完全打捞上来,竟然是一个圆形铁笼子,里面装着泡到面目模糊的两个人,下面还坠着石头。

这样的东西,别说浮起来了,就是有人刻意打捞,若不是碰到叶元裴这样的,怕也不会把它弄出来。

没准哪家买了这个宅子,觉得这井水不好,还会把它土壤了,这样井里的尸体就再也别想找到了。

经徐宁验尸,两个人里一男一女,女的初步判断是京城万花楼的花魁,男的身份不明。

叶元裴问贾明渊:“贾大人准备怎么处理这事?”

贾明渊现在做官已经做的非常有心得了,直接回他:“京城这种案子,按理说都是交人京兆府尹的,但是既然是我们先遇上的,就由大理寺来管,我回去先往上面写个文书,你们这边保住再场别动,随后再根据线索,一一探访。”

叶元裴点了一下头。

见贾明渊带着大理寺的人撤了,他才问徐宁:“你忙了一大天,也没什么好谢你的,今晚就请你去万花楼里喝酒怎样?”

早不请晚不请,还是去万花楼,不说明说,徐宁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的嘴一向不受控制,笑着道:“要说这查案,还是皇贵妃娘娘有一手,大将军您打仗上沙场可以,这个真的行吗?”

叶元裴挑眉朝他一笑:“你试试就知道了,我能把你伺候的嗷嗷叫。”

徐宁:“……”

难道外传叶大将军断背山的事是真的?刚才那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万花楼他有点不想去了。

不想去的徐宁必须得去,想去的李花却不能去,留下来老实看家了。

两个男人刻意装扮了一下,身上没几两银子,但衣服穿的却是光鲜丽的,打眼看过去,就是十足阔气的公子哥。

加上两人长的也好看,尤其是叶元裴,收去浪荡样子,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有咱姑娘们倒贴钱也要上他的气质。

万花楼的妈妈脸都笑成菊花了,厚实的粉被强行一挤,“刷刷”地掉了一层。

徐宁还好,以前不务正来的时候,也经常出入这种地方。

但叶元裴真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虽然看上去很浪荡,嘴上也贱,单耍嘴皮子,没几个能赢得过他的。

但是这种地方确实第一次来,包括在现代,他没事就是在家里打

游戏,也不往这种地方钻。

偶尔查案子要去,也都是做个样子。

总得来说,他就是表面镇定,内心慌的一批。

被妈妈一拐胳膊,身体都僵了一下,借势撩头发,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开口就说:“爷今天是来看花魁的,妈妈要是闲着,去招待别的客人,别影响我心情。”

妈妈一听:“哟喝,口气还不小,难道是有来头的。”

京城之中有来头的人可太多了,就这万花楼,以前都是骆大人名下的,现在辗转虽然到了别人的手里,那也是有靠山的。

只是开门做生意,又不是为了斗气,妈妈是只要能赚到钱,怎么着都成。

她笑眯着说:“爷啊,还真是不巧,咱们万花楼的花魁一枝春姑娘今日有人包了场子,要不爷您再看看的?一枝夏,一枝花,一枝梅都是娇滴滴的。”

叶元裴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锭元宝来,塞到妈妈的手里:“爷就要她,来不来你看着办?”

再没有比银子好说话的了。

妈妈拿着小元宝在手里掂了掂,脸上的笑更大,扭着屁股一边叫叶元裴他们等着,一边往后边走去。

这一锭元宝,把叶元裴心疼的差点吐血。

是临时向贾明渊借的,后面也是要还的,他出手给了妈妈,后面身上只剩一点点碎银子,徐宁比他还惨,身上只有几枚铜钱。

两人就准备着见了花魁,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后,直接来个霸王嫖,跳窗跑路。

二楼雅间安排好的桌椅酒菜,他们两人在里面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看到妈妈领着一枝春进来。

徐宁一看到那张脸就说:“一枝春怎么换了人?以前不是这位姑娘啊。”

那一枝春,还真如春风拂,进来本来是想往叶元裴身上靠的,听徐宁一开口,顺势就粘了过去。

“公子,春天有黄花,兰花,紫花,那位是一枝春,我也是一枝春,只是那位是一枝春天的兰花,而我是一枝红花,公子您是喜欢兰的,还是红的呢?”

她身子软的跟抽了骨头,声音酥的人听了就浑身发痒,粘着徐宁,左一句右一句,就把他推到了床榻边上。

那妈妈一看这情形,很识趣地一掩嘴,往后退去。

叶元裴往徐宁那边看了一眼,用眼神递给他一句话:“你多保重。”

他自己跟着妈妈就出来。

“妈妈,不是我嫌弃这位姑娘,实在那原来的花魁是我们旧识,这次来本来就是要见她的,你找来这么一位说不过去啊!”

妈妈站着动,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他腰间瞄上一圈。

眼神里带勾,差点把叶元裴的腰带勾开,看看里面还有几两银子,能买她嘴里的话。

有什么办法,这种地方就是要拿钱说话,可怜他以前也是一掷千金的,现在硬是被逼的捉襟见肘。

他伸手进怀,把几张折叠的纸拿出来,没有马上给妈妈,只是捏在手里搓着:“妈妈,我实话跟你说,银子我有的是,你说的好,这些都是你的,说的不好,先前拿去的会不会吐出来都不一定。”

叶元裴搓的很巧妙,把纸的一角搓开,露出上面的一千两字样。

第454章 你可以碰我

妈妈看到银子,两眼直放光,伸手想去拿时,才想起叶元裴的话。

她眼睛还盯着银票,嘴里却说:“原来那位姑娘被人相商赎出去了,早不在万花楼。”

叶元裴:“什么时候的事?”

妈妈往前挪了一点,眼睛跟银票越来越近:“开年的时候吧,那会儿京城里闹乱,生意也不好做,有人要赎姑娘我就应了,要说了这天下不太平,不然我怎么着也不会放她走的,她可是我的摇钱树。”

叶元裴再问:“多少钱赎出去的?”

妈妈:“五十两金子,要搁现在起码得一百两。”

一个万花楼的姑娘值五十两金子,买叶元裴那个小宅子好几十座。

他暗暗砸了一下嘴,人往后退了一点。

再不退,银票都要被妈妈拽了过去。

接着又问:“那妈妈知道是什么人把她赎出去的吗?”

妈妈也往前进一步:“这我怎么知道呢?京城之处,南来北往的人多,有的人就算是看了我家姑娘也不自己出面,只派个人来,咱们是开门做买卖的,人家给钱咱们就放人,别的哪里敢细问?”

叶元裴的话问的差不多了,手一收就把银票又塞了回去,笑着跟妈妈说:“你站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叫我那兄弟出来,我们本来是找人的,没找到现在就走,走时再把银票给你。”

万花楼的妈妈觉得这个人有点神经病,但是他手里的银票太过诱人,还是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

叶元裴很快就把徐宁从一枝春的手里拯救出来了。

那家伙衣服都被人扯去了一半,正两发直,嘴唇发干不知道怎么应对着。

叶元裴拽住他走的甚急,到了门口出,把银票拿出来,塞到妈妈的怀里,就住徐宁下楼了。

他们这边刚到万花楼的门口,那边就听到妈妈的一声大叫吼:“拦住那两个人。”

叶元裴后面跟长的眼睛似的,都没扭头看,脚下发力,把徐宁往腋下一夹,疾步出了万花楼,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两人左凸右进,从万花楼打手的手里跑出来时,衣服都汗湿了大半。

徐宁累的直翻白眼,半天才喘着粗气问:“你给妈妈的什么?”

叶元裴:“银票。”

徐宁骂了一句:“你给的银票,她为什么还追着咱们打,太不地道了,这万楼就是这么做买卖的吗?”

叶元裴:“我自个儿画的银票。”

徐宁:“……”

好半天他才又接下去:“你还有这才能。”

叶元裴就斜了他一眼,答非所问:“你跟一枝春在里面折腾了半天,问出什么来了吗?”

徐宁又是一顿劳骚:“这万花楼真是太鸡贼了,送给我们那个根本不是什么一枝春,就是顶着名头的普通姑娘,原来的一枝春根本不做这种事,就是那种活招牌,谈谈琴,唱唱曲的,基本不进客人的房间。”

叶元裴这次的眼神比较尖利,差点把徐宁的肉剜出来一块:“怎么不早说,白白浪费了一锭银子。”

徐宁很想说:“这银子是没见一枝春前你就给了的。”

但是看叶大将军的眼神,再想想关于他的传闻,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换了一句问:“现在

怎么办?”

叶元裴想了一下才开口:“一枝春落井,肯定跟万花楼有关,我们还得去查。”

徐宁生生打了个寒颤:“还去查,今儿已经把事情弄成这样的,还怎么去?”

“有银子就能去,他们又不是为了打人,还不是为了要钱。”

徐宁没说话,他其实有点不相信叶元裴没银子的。

堂堂前护过大将军,说身上没银子,谁信呢?

叶元裴自己也不相信,所以回去后就找李花想办法:“内宫我进不去,你想办法去一趟,找庄思颜弄点钱出来。”

李花倒是没二话:“弄多少?”

叶元裴:“越我越好。”

李花就去了。

她本来是想找庄思颜要的,但不知道的这话被凌天成知道了。

大娘舅找自己的媳妇儿要钱,这事他不能不管,虽然国库也不丰盈,但好歹几百两还是有的。

就让人抬了一些,给李花装到车送了出去。

这边又找庄思颜问:“是不是给他的地太少了,养不活自个儿,才来这里问你要银子?”

庄思颜摇头:“应该不是。”

凌天成没有那么乐观,琢磨着想道,前几日进宫,看他跟那姑娘的关系,应该是挺亲密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要成婚都不一定。

那成婚前,肯定要置办田产房业,必然也是一大笔钱财。

别人不知道叶元裴,他是最清楚的,就是当大将军的时候,他一年的军晌也没多少。

不过叶元裴一向机灵,能捞一些外快而已。

但人总这样,他能捞到旁门左道的钱,花的也就厉害。

平时在军中,请人喝酒吃饭,打点什么事,从来都不小气,出手比一般人阔绰的多。

捞的那么一点钱,还不够他挥霍的。

不做大将军以后,倒是做了一点生意,眼看着要发迹了,结果又被荣昌王的土匪在狼人谷里打劫一顿。

原本劫去的银钱也不多,但是叶元裴心里有气,为了这事处心积虑,要把荣昌王干掉,所以存下来的那点钱也花的跟流水一样。

现在他没银子真是太正常了。

大概这就是民间所说的财运不好吧,一个大好青年,要才华有才华,要样貌有样貌,也能劳肯干,可这么多年混下来,相当凄惨。

难得大盛朝的皇帝闲来无事,竟然为昔日的情敌,现在的大舅哥谋划了一番。

但是他媳妇我的心思不在这里。

庄思颜私下里问了李花,他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一下子没钱了,还要进宫来借。

李花就说,他们买一宅子,里面不怎么好,要重新收拾,添新家具什么的,所以要钱。

没有毛病。

可对庄思颜来说,这种没毛病的话本来就是有毛病的。

她不如说叶元裴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只是那事无关紧要,要用银子来解决,那样庄思颜就会信了。

毕竟两人认识的时间长了,叶元裴什么禀性她很清楚,所以这种为了买宅子没钱,找人借的事,一般来说他不会去干。

他要真的没那么多钱,肯定会暂时不买,无论怎么投机倒把,总之自己有了才会去

置办地方。

庄思颜把李花送走,就对小玲说:“你出去一趟,找青然问问,看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玲答应一声,没等李花出宫门,她已经先到了常跟青然见面的地方。

青然并不知道,因为大理寺把这案子封严了,叶元裴也没跟他们说,所以被小玲问了以后,才决定去查。

小玲急道:“娘娘担心叶大将军出了事,你一有消息就马上来报。”

青然点头,人都走出去了,又脸红脖子粗地转回来问:“那个……那个你喜欢吗?”

小玲的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头低下去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出两个字:“喜欢。”

青然傻呵呵的笑了一下,再不多话,转身就走。

一见叶元裴自然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叶元裴跟他说,这事先不要跟宫里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怕庄思颜会坐不住。

那家伙屁股上跟长了钉似的,平时多坐一会儿都不肯,现在正是月子里,本来就不能乱跑的,要是无风无浪,她也就老实几天,可要是一知道这里有什么新的案子,那可正对了她的味口,闹不好月子也不坐了就跑出来。

叶元裴现在还向凌天成借着银子呢,不想再对他媳妇儿下手,就让青然照着买房子的套路说。

青然很是为难:“叶将烟,李姑娘去已经说过了,娘娘他不信,才让我来查,你回去还让我这么说,没准她明天就亲自跑出来看了。”

叶元裴瞪他一眼:“你就不能变通一下,说我成婚什么的,成婚总得要钱吧,就说我把人家姑娘搞大了肚子,逼不得己才急急买房,急急成婚的。”

青然的眼睛不自觉地往李花身上溜了一圈,比刚才还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样……这样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奉子成婚的事又不说,我又不是不要她,是要娶回来的,早大肚子跟晚大肚子有区别吗?”

这渣言论竟然被他说的理直气壮,还挺有理?

青然无话可说了,去宫门口复命。

这边李花却久久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神很是古怪。

叶元裴被她看的发毛,回头解释说:“就是找个借口搪塞一下,我天天跟你在一起,没时间做那事。”

李花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默了一下,眼睛还是看着他。

叶元裴只得又说:“我连你都不碰,怎么会去碰别人,昨晚跟徐宁去万花楼,就是他被姑娘扒了衣服,我连碰都没碰一下。”

李花:“你可以碰的。”

叶元裴:“啊?”

半天又反应过来,我真的没碰的,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徐宁。

李花:“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碰我。”

叶元裴:“……”

他一个大男人的脸都差点被说红了。

别看他平时嘴上说的厉害,要真的跟一姑娘发生点什么,还是很不自在的,当年是提着多大一口气,才跟庄思颜表白的,结果还是那样一个结局。

他要是有自己嘴上说的那么勇猛,看到姑娘能先下手为强,估计庄思颜都不会穿越到大盛朝来。

这李花可真是一人才啊,竟然把叶大将军卡死在那儿了。

第455章 教科书式深情

叶元裴站在原地结巴了半天,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是顺水推舟,从了这姑娘好呢?

还是想办法劝说,做人要矜持,他是不可能做出那种奉子成婚的事的。

他还没想好,李花已经靠了过去,眼睛看着他的眼睛问:“你是不是还想着宫里的娘娘?”

叶元裴赶紧摇头。

李花:“那你是嫌弃我?”

叶元裴想都没想,连忙又摇头。

这个时候他要是把头弄错的方向,变成上下摇,这姑娘肯定立马就把他生吞活剥了。

所以叶元裴坚定的,毫不犹豫的左右摇头,摇的跟拔浪鼓似的。

李花已经欺上来,把他挤到墙角处:“你既然心里没别人,又不嫌弃我,为什么不碰我?”

叶元裴:“……我……我们还没那啥呢,我碰你不太好吗?”

李花:“那啥?”

“成婚,我们还没成婚呢,我不能先耍流氓对不对,这对你多不好,那谁说的,还坏了名声。”

李花点头,似乎认同了他的话。

叶元裴刚想缓口气,她就又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先成婚?”

这是个坑。

一个很大的坑,叶元裴有直觉自己要掉下去了,他拼命梗着脖子往上看,想找个东西先爬出来。

可惜这大坑是他自己挖的,现在也没人能救得了他。

他咽口水,再咽口水,咽到最后直接想把舌头也咽下去得了,这样就不用说话了,也不能给谁承诺了。

然而,舌头长的从来没有这么结实过,他把口水咽干了,舌头还好的。

大概还感觉到自己命运的多舛,自发的归避风险,直接代替主人答了话:“对对对,先成婚,然后才能那啥。”

李花的脸在那一瞬间绽了一个大大的笑,笑的口红齿白,眉眼弯弯。

她把叶元裴的脸捧过来,“啪唧”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热情火辣地说:“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的,想与我成婚的,相公我跟定了你,这一辈子我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死人。”

叶元裴:“……”

这熟悉的酸臭表白气息,真是别居一格,不同凡响啊!

shun li guo了一关的叶元裴,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现在有了银子,万花楼的事又得继续了。

他本着知错就改的精神,手里晃着两个明晃晃的元宝进去,没等那些打手出来,就先声夺人:“把妈妈叫出来,我是送银子的。”

送银子的不能打出去,这是个人都得知道,打手又不是不想吃饭了,所以立刻把耳朵一耷拉,将叶元裴请了进去。

他今天胆比较肥,没有带着徐宁来,自己独闯虎穴。

万妈妈一看到他,那怒火“噌”一下就冲上了头。

但一看到他手里的元宝,火跟自带开关似的,立刻灭了个干净,她脚下生风,脸上带笑,三扭两不扭就到了叶元裴的身边,顺手把银子先捞过来,放在牙上咬了咬。

确定是真的了,才赔着笑脸问:“这位爷,您可真能玩花样,不但把我们姑娘的心勾走,连我这个老妈妈的心都跟您去了,生生追了您几条

街,也没把人追回来,这几天哦,我这心里一想你,就的直跳,就盼着您早点出现呢。”

叶元裴还是第一次听人把追。债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热血沸腾,也很佩服她一把。

他也不能落后,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金元宝,足足有十两重,在万妈妈的眼前一晃,笑着说:“妈妈可真是一个多情的人,我也不能不识抬举是不是?咱们有话楼上去说,爷那日是不想招待我那破烂朋友,今日可不同,身上有的金银,妈妈侍候的好,这些自然就是你的了。”

听得出暗话的,知道叶元裴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找这万妈妈套话。

听不出来的,还以为两个真的老早有一腿,你一言我一语,打情骂俏要商议怎么同榻共眠的事呢。

万妈妈不认人,只认钱。

两眼一接触到金子,就有点拐不过弯来,忙着把叶元裴往楼上领。

雅间里舒服多了,也没有姑娘等着。

万妈妈还是有几分通透的,把叶元裴往凳子一按,先给他倒了杯酒,然后自己也笑咪咪地在他身边坐下来:“爷,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了,但凡我知道的,绝对知无不言。”

叶元裴也不绕,开门见山:“还是一枝春姑娘的事,不现在这个,就是年间被赎出去的那位,你老实跟我说,她到底去哪儿了?”

万妈妈是个财迷,但她能把万花楼开成京城最大的姑娘坊,没点能耐只爱财怕是也不行。

这会儿听见叶元裴第二次问起这个,她没先回答,反而问他:“爷您也跟我掏句实话,为什么要打听她的事,怕不是故交吧?我以前在万花楼里也没看到像爷这么一表人才的公子哥啊!”

叶元裴:“妈妈果然好眼光。”

一句马屁拍完,后面的谎话跟着就出来了:“实不相瞒,他是在下的未婚妻,我们两家当年是指腹为婚,可事实变迁,家里出了一些变故,我家道中路,她也流落至此,直到前不久才打听出来,她在这里,可是我竟晚来一步,实在惭愧呀。”

说到最后,还硬生生在眼角挤了一点水出来,说明自己很深情,已经为那姑娘落泪了。

万妈妈半信半疑,问他:“那爷要寻的人叫什么名字?”

叶元裴:“石思侬。”

这名字不是假的,也不是叶元裴胡编的,而真是万春楼前一枝春的名字。

要问叶元裴是怎么知道的,这事还真不好拿到台面上说,无非是偷鸡摸狗。

昨晚他跟徐宁前门逃出来,后脚换了身衣服就又进去了。

跟着万妈妈进了她的闺房,看着她把自己的私藏倒腾出来捋了一遍。

叶元裴耐心地等着她走了,自己也出来替她捋了一遍,就从那些私藏里找到了石思侬的名字。

这个人根本没被赎出去,mài shēn契还在万妈妈的手里。

叶元裴也料定了,他们来了之后,这心黑手狠的老东西必然不放心,会回来看她的东西,所以自己就跟了过来。

他今日再来,就是想看看万妈妈到底知不知道石思侬死了的事。

万妈妈听到那个名字后,脸上确实有些异样,不过很快就正常了。

她先是同情了一番叶元裴,随后又

安慰他说:“爷,您可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要是那石姑娘在这儿,一定会被您感动的,可惜她现在不在了,也只有我这个老妈子听您说说。

不是我劝您啊,她出入风月场合,那眼啊老就花了,被别人赎出去,或者是自己出什么事都未可知,总之是不在我这里了。

您啊也别寻她了,我万花楼多的是好姑娘,您要是想找那身娇体媚的,我有,想找个清纯,不谙世事,我也有,保准比那石姑娘更让您满意。”

叶元裴就又摸出一块银子,五两重的放在桌子上:“妈妈,我实话跟您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我娶她回去,她不在了,我就是想知道她在哪儿,怎么样了,如果嫁了人,我要看到她的人是不是好着,如果不幸死了,那我就把她的骨头收回去,落叶归根,再修来世之缘。”

这话真是教科书式的深情啊,连身在万花楼的妈妈都被感动了。

她原先还以为叶元裴就是来打听事的,现在一项项的对,不但知道那姑娘的名字,竟然还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试问在风月场合上混的,谁有这般深情?

别说那些姑娘们了,就是万妈妈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希望找一个能真心对她好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只是一年一看过去,年华老了,珠也黄了,见的男人倒是不少,轻薄寡情的居多,也就死了这条心。

叶元裴可真是一股清流,把蒙住多年的少女心都给冲开了,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飘忽。

如果往后退十年,让万妈妈遇到他,一定把他抓的紧紧,绑也得把他绑到自己身边。

现在是真的不行了。

一想到这个,她又无限的悲哀。

世间再没一个“错过”更让人难过了。

得了得了,看在他这么深情的份上,还是跟他说了吧。

万妈妈翘着兰花指,拭了一把自己的眼角,把那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收拾了一下,叹着气说:“也是那石姑娘没有福气,爷您要早来半年,准能把她带走。”

原来石思侬在过年之前,还是万春楼的一枝春,跟徐宁说一样,卖艺不mài shēn的,而且聪明伶俐,又有格调。

整个京城混这个场合的人,没有谁不知道她。

她在万花楼里数年,虽然从不mài shēn,却为万妈妈带来了不少客人和银子,精明的生意人是知道怎么算帐的,所以万妈妈也就越来越护着她。

就在去年冬天,万花楼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穿着不怎么样,长的也不怎么样,一开始来的时候,姑娘都不想招待他。

可是他跟叶元裴用的路数一样,出手就是整个元宝往外扔的。

渐渐有人为了钱,就开始招待他的。

这客人也奇怪,就留在了万花楼,白天跟姑娘们同睡,晚上就跟客人们饮酒作乐。

你要说他是个色胚,也没有的事。

万花楼的姑娘们浑身是戏,到了他的床上,就跟老年夫妻似的,高兴的了折腾一下,不高兴了就直接歪头就睡。

整个万花楼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怪人,可这怪人有银子啊,也就接着侍候了。

直到腊月里有一天,花魁石思侬出现。

第456章 我会养着你的

一枝春在万花楼里的出场,除了大大小小的节日外,每个月只有两次。

腊月里节日多,她出来的次数也就多了。

那客人有天晚上又在楼下饮酒,听说一枝春出来,连头都不抬,跟周边兴奋的满脸红光的人都不一样。

因为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万妈妈特别注意了他。

就连一枝春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掀眼,一直都在喝酒,但是当她弹了一首曲子,跳了一段舞,要退下去时,那客人却站了起来,跟着她也往楼上走。

万春楼的花魁,想跟着的人太多了,当然不是谁都能如愿的。

一枝春前脚走,后脚就有打手把门给拦住了。

那客人也不说话,直接拿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这事打手做不了主了,就弄到了万妈妈那里。

万妈妈当然是想把这事给化了,一旦一枝春破戒,她的摇钱树就没了,赔本的生意不能做。

结果客人没有多的话,她找一条理由出来,他就砸一锭银子上去。

万妈妈灰常的忧伤,到现在想起来还郁闷的不行,跟叶元裴说:“我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多银子,好像取之不尽似的,但是自从他住进来后,连人都没出过万春楼,身上也不过那么大地方的。”

叶元裴问:“是不是从哪儿偷的?”

万妈妈摇头:“实不相瞒,一开始我们也这么想过,可是他能偷谁的呢?我的银子反正是没动,万春楼的客人们,熟人占多数,要真有人丢了银子,早就嚷嚷出去了,再说了那么多呢,也不是十两二十两。”

还真是怪事,连叶元裴都想不通他是哪儿来的。

而且他心里非常想知道这件事,如果有什么生财之道,他也想去试试,说不定还能解了他现在的燃眉之急呢。

显然万妈妈也想弄明白,而且她最终没有抵挡过金钱的you huo,把一枝春给卖了。

那客人用满满一包金子,包了一枝春。

万妈妈一开始还担心一枝春会闹情绪,事实上刚开始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确实也不同意,但被强行送进去以后,也没听到她闹。

接下来的日子,一枝春就跟那个客人在一起了。

万妈妈想了想说:“从腊月里,一直到过了年,他们两个同出同进,夫妻都没有他们那么好,而且还没有吵架的。

你知道我这里是什么场合,一枝春开好苞,自然还有别的客人要她,但那客人出手真是大方,最后都用钱把这事压了下去。

正月快过完的时候,到底来了一个跟他杠上的,也拿了大把的钱来砸,点明了一定要一枝春赔着。

那客人不让,当时就打了起来。

那一架打的可凶了,把我的万春楼都差点砸了。

这里的打手都吓的抱头鼠窜,谁都不敢出面,好不容易等停了下来,我一看,那客人还在,但一枝春和那个男的不见了。”

她说到这里,无比忧虑,看着叶元裴找安慰:“你说这叫什么事?在自己的场子里,把自己的姑娘弄丢了,客人还在原地等着。”

叶元裴大概是

万妈妈见过的最好的听众,无论她说的多慢,多嗦,他都不出声打断,看到她说到渴了,还主动给她倒杯茶水。

万妈妈也是女人啊,前有叶元裴那一番深情表白,后又看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个心啊软的跟一瘫水似的,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几许情谊,话自然也就说的多了。

“没了一枝春,那客人没过几日就也走了,我后来听人说,好像在乐安街里有看到他。”

乐安街就是庄思颜他们住宅所在地。

叶元裴赶紧问:“那客人长什么样妈妈还记得吗?”

万妈妈就把他大概有多高,胖瘦,还有大致的面貌描述了一下。

叶元裴在心里合了一下,跟他们在井里打捞上来的那个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就又问道:“那后来的公子长什么样?”

万妈妈的精神来了:“后来的公子可好看多了,而且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是见过的人,只是那在晚上情况太急了,人又多,都是来看热闹的,那公子到了这里,很快就打了起来,我也没来得及看清。你现在要问我他的长相,准确的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有些熟。”

叶元裴:“那大致的身高,胖瘦总还是有点印象的吧?”

万妈妈打量了一下叶元裴后才说:“没有你高,大概到耳朵这里吧,也比你瘦,脸有些黑,感觉好像流浪了很久一样,身上带着沧桑。”

叶元裴在心里发笑,能让一个万春楼的妈妈都觉得沧桑,这得多么落迫啊。

但同时,他也把这个人的形象跟井的那个人合了一下,应该是他没错。

徐宁当时验完尸,给出了女人的身份,是因为女人身上的衣服,还有一些配饰都来自万春楼。

但男的身上基本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但身高体重是有的。

跟现在万妈妈说的差不多。

叶元裴问完了话,又给万妈妈倒了一杯茶水,这才起身,开门就走。

万妈妈在原地愣了半秒,突然暴起:“你给我站住,金子呢?”

叶元裴回头:“金子?什么金子?”

万妈妈气的牙都咬了起来:“之前说好的,我把石思侬事跟你说了,你就给我金子的,金子呢?”

叶元裴走了回来,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妈妈,您还是别要金子了,有一件事我得告诉您,那石思侬死了,后来把她劫走的男人也死了,但那个客人,就是大把大把给你钱的那个跑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了他们两人的凶手,他曾经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会不会是你包庇的都不知道,等着明天贾大人问你话吧?”

万妈妈简直想一巴掌糊到他脸上:“我们是正当生意,我没有包庇什么杀人犯,就是到了皇上面前我能说出口,但是你小子,骗了我的话却不给钱,我现在就把你的腿打断。”

叶元裴捏了一下眉心,这万春楼的老妈子也太难糊弄了,没办法,还是上金子吧。

他不情不愿地把一锭金子从怀里拿出来,看了一眼万妈妈的手说:“松开,松开我就把金子给你。”

万妈妈用肥胖的身子堵住门,把他的衣服也松开了。

叶元裴往后退了几步,“哐”的

一声把金子砸了出去,刚好砸到门口斜边的墙角处。

万妈妈急着去捡,他就一掀窗户跳了下去。

片刻,那个雅间里又暴出万妈妈的叫声,接着是一顿大骂声,把叶元裴的祖宗十八代都请出来问候一遍了。

因为金元宝也是假的。

叶元裴在庄思颜那里借的都是银子,压根就没有金子,他又等着急用,只好自己造了。

做工实在是粗,离的近了不用拿到手里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一直都在万妈妈的眼前晃,没有真正让她摸着。

摸着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

从窗口跳下去的叶元裴,没敢为自己的祖宗正名,三两下跳出万春楼的院墙,在打手追来之前就跑了个没影。

直把万妈妈恨的想扒了他的皮。

人走没影了,才又想起他说的话,心里又悬了起来。

她麻利的把自己的亲信叫过来,如此这般的吩咐一下,那些亲信自然懂他的意思,兵分两路,一路跟着她往后院走去,一路则往外面去。

叶元裴从万春楼出来,把打手躲过去以后,就又转回了后院的墙边。

他料定万妈妈会把他的话听进去。

果然,叶元裴进入后院不久,就看到一组人从她的房里出去了,应该是去外面打听消息,或者是打通关系的。

而她的屋里还亮着灯,里面也有人影晃动。

叶元裴在窗户上湿了一块,轻轻点了一点缝进去,看到万妈妈在收拾细软。

这个杀人案,果然跟她有关系。

有了这个想法后,叶元裴就悄悄跟着那群藏细软的人,看着他们在院子里挖坑,看着他们把东西埋进去。

然后等到那伙人一走,他顺手拿起他们用过的东西,就把地又挖开了,然后把里面藏的东西一点不剩的全部拿了个干净,还把地封封好,整的跟原来一样。

回到宅子的时候差不多天都亮了。

李花正在灯下等他,手里还拿着针线。

叶元裴愣了一下,看着她问:“你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睡不着脚,学人家做衣服啊?”

李花把针线放下,过来先帮他拿了褪下来的外衣,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看着他喝完了才说:“你一晚上不回来,我睡不着,闲着没事就做一些针线,咱们以后都要过这些日子了,我提前做一些,没准就宽裕一点。”

叶元裴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

他好像还没见过她做女人家的事,一直以为她什么也不会,每天就知道缠着他起腻。

本来他也接受,突然又变成一个贤惠的媳妇儿,还真是有点怪怪的。

默了好一会才想起问:“你以前也做这个吗?”

李花答:“小的时候做过,后来就不做了,因为不做也有得用,现在又想做了,因为想跟你过更好的日子。相公,我不怕辛苦的,我什么都能做,你不想去打仗,我支持,你不想去种地,我也支持,你什么不想做,都没关系,就在家里呆着,吃茶喝酒听曲,家里的事都由我来做,钱我也会挣,我会养着你的。”

第457章 爱情给了身边的男人

叶元裴听她表白过无数次,早已经免疫了。

可在一个晨曦熙微的早晨,突然听着一个姑娘说,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你什么都不做,都愿意跟着你,照顾你,养着你,那种感觉是难以形容的。

他在很小的时候,听他爸妈说过养自己。

越来越大以后,这样的话听的也越来越少。

那种独立生活,为自己打拼,偶尔还大英雄主义,想着去养别人的心里,早就把这些情怀给磨的不见踪影。

叶元裴知道她喜欢自己,可能有些粘,也有些无耻,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一个女人的心里,会有这样的位置。

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的,不说以前做大将军的时候,就是现在以他的相貌与聪明,要找一个比李花聪明,温柔的女人也不在话下。

但是他敢肯定,绝对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一样对自己。

叶元裴看着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还有因在灯下熬了一夜,有些微红的眼睛。

“傻瓜,我是男人,怎么能让你养,以后看我的吧,不会让你吃苦的,而且等我把这个事情结了,我们就把宅子收拾一下,尽快成婚。”

他又问:“你想要什么想的婚礼,好像还得请一个主婚人,你那边没有长辈,我也没有,我们干脆把皇上请来主一下得了,他应该乐意的吧?”

李花的眼睛真红了。

她逼着叶元裴说过娶她,那时候也是挺高兴的,可此时才是真的感觉到了幸福。

这个女人,这个为了爱什么都愿意付出的女人,此时此刻,把所有的爱意与感激,全部都凝聚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抱着叶元裴的时候,差点把他勒死。

另一片晨光里,庄思颜也从床榻上幽幽醒来,才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凌天成不知何时已经起了。

床边点着烛火,他就靠在床头上看奏折。

庄思颜伸手就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然后手臂一绕环到他的腰间:“睡觉,不准看那些东西。”

凌天成咬了咬牙。

这女人压到他的伤口了,疼的他差点叫出来,但是他又真的贪恋她的温暖和拥抱,所以咬着牙也没出声。

但庄思颜已经发现了,她惊叫着把手拿开,随即整个人都从床上弹起来,伸手就把被子全掀了,然后瞪着凌天成的肚子问:“我压到了是不是?疼不疼?”

凌天成:“……”

真是佩服她的速度,从抬手到掀被,还有刚才的问话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把他问的哑了声。

缓了一下才回道:“不疼,你也没压到,没事的,你再睡一会儿,天才刚亮。”

庄思颜狐疑地看看他的脸,再看看他的伤口,确认似地又问:“真的没事吗?”

“没事,快睡吧。”干脆伸手把那个小女人拉过来,又用脚把被子勾过来,一起盖到她的身上。

庄思颜躺在他身边,手虚虚地搭在他身上,没用上一丝力气:“我们两个还真是的,一对难兄难弟,你受伤,我坐月子,哪儿都不能去,每天都一起躺在床上,哎……”

凌天成用手顺着好的头发笑:“你想去哪儿?”

庄思颜就把头抬起来一点:“我想带你出去玩啊,马上夏季了,外面青山绿水的,多好玩啊,我们冬天出不了门,夏天又在床上躺着,你说多郁闷啊?”

凌天成:“只是躺一阵子而已,况且我很喜欢跟你这样躺着的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平静,这么幸福过。”

庄思颜又把头抬了起来:“真的吗?你也感觉到很幸福了吗?”

凌天成朝她点头:“是的,很幸福。”

庄思颜:“那你以后可不可以跟我躺一起的时候,不要看那些奏折?”

凌天成:“……”

他永远不知道这姑娘的套路在哪儿等着他,说的好好的话,说变就变了。

可庄思颜没这么觉的,她理所当然的把这事控诉说完,立刻就又扯起了另一件事。

“青然传信来说,叶元裴把李花的肚子都睡大了,这事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呢?”

凌天成又一阵无语。

意思是那么回事,可她一个女子,说起这事来跟没事人似的,实在叫人难堪呢?

庄思颜还在继续:“甜甜九天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来了,我瞧着那个样子是彼此喜欢的。

可是叶元裴那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脸上就是不表现出来,为了这个我还把李花在轩殿留一晚呢。

结果他们才回去几天,肚子就大了,哪儿那么快的?

要按这个速度推理下去,他们进宫的时候就已经睡过了呀?

那睡过的人不应该是他们那个样子的吧?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眼神啥的应该都能看出来吧?”

凌天成就很专注地看她一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成婚圆房之后,这个女人还跟匹放纵的野马似的,整天跑的不回宫。

只要有一点不高兴的事,马上就跟他翻脸,查案子要跟他签协议,办完事要收钱。

到现在凌天成都不敢相信,他们也能走到今天,也能这以和睦相处,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那个时候庄思颜对他的态度,他真是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甚至想着她随时会走。

每次她出宫时,凌天成都心如刀割,还要做出很大度的样子,放她自由。

他是用了那么大的容忍,那么多的耐心,在绝望里一次次给自己希望,才等到今天的。

如果让旁人看到当时他们两个关系,怕是也不认为两人是同床共枕过的人吧?

只是这些话现在说着太不合宜了,而且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所有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很好,所以凌天成只会更珍惜现在,不会计较她的过去。

偏偏这个小女人,现在还拿这种事去衡量别人的关系。

凌天成忍不住劝她:“每个人与别人相处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你喜欢这样的,别人不一定喜欢,别人喜欢的,你也可能不理解,元裴表面潇洒,其实内心是个很拘紧的人,他这样倒也正常。”

庄思颜“忽”一下又掀被而起,坐直了身子看着凌天成问:“你也觉得他是外骚型的?”

凌天成:“……”

这词用的还真是让人无法回答。

庄思颜却已经接着说:“他那个

人还真是这样,明明心里很想,嘴上就是不说,等到失去了才会嗷嗷叫着跟别人说,他曾经是多么的珍惜。

我跟你说,叶元裴在我们那个时代,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的。

那个女孩子是他顾主的女儿,哪儿都好,对他也很好。

他对那个女孩子也好的没话说,陪吃péi liáo陪逛街,我有时候怀疑那女孩儿要是要天上的星星,没准他都想办法去摘。

然而他就是不对人家表白,还说什么人家是**,他只是一个三流的侦探,配不上之类的话。

后来那个女孩子就应家里的要求,很快相亲结婚嫁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叶元裴可疯了,连着喝了几天的酒,把自己家里弄的跟狗窝似的,酒瓶子满地都是,见人就哭。”

凌天成终于从她的话里找到了重点,问道:“你怎么知道?”

庄思颜滔滔不绝的话跟被拧上的水龙头似的,瞬间就全被卡到里面了,连一滴也漏不出来。

过了好久,她才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们是同行吗?好几天没见他了,就跟同事一起去他家里找,结果碰到差点没死的他,还好我们去的及时,不然他真的会死的。”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是翻墙盗锁,死皮赖脸闯进男神的家里。

看他喝成那样,还硬挺着小身板把他拖下楼,拉进车里,又开车送去医院。

陪着他输了三天的液,看着人缓了过来,又趁着他回家之前,亲手把他家里打扫干净,为他煲了一锅热粥。

庄思颜那个时候应该也是爱过他的吧?只是时过境迁,原来的一切都变了样子。

现在想起那个时候的事,只觉得自己幼稚又可爱,热心又执著,而爱情,已经全部给了身边的男人。

她把身子往凌天成身边蹭了蹭,轻声说道:“叶元裴在这边没有家人,他只有我一个妹妹,那个李花也是从小就没家的,他们若真的成婚,我们去做主婚人好不好?”

凌天成“嗯”了一声,继续用手去顺她的头发。

许久,他才开口道:“他不想做大将军,也不想做官,种田我看着也不怎么行,那他想做什么呢?”

庄思颜接过话头:“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查案,可惜大盛朝跟查案有关的,最后都有官府去做了,他既然不愿意走仕途,那这一行就不能做了。”

凌天成摇头:“也不是不可以,他也可以像以前你那样,跟官府签个合约,有一些案件就交给他去办理,办好了官府就按协议给他银子。”

庄思颜“哈哈”大笑:“那你官府的人做什么?成了谈生意的,一边拿着朝廷的俸禄,一边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做?”

凌天成偏头想了一会儿:“也对,你这么一说,那些还真是无用之人了。”

庄思颜看到他那个样子,又忍不住了起来。

等她笑够了才说:“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做官,只是咱们这里的官,有太多杂事,他不想去理,你要是也给他分一块地方,不用上下打点,不用阿谀奉承,只要实实在在的做事那种,估计他应该愿意。”

凌天成没有回她。

大盛朝的官员,无论在哪儿,都受朝廷辖治,既是叶元裴了不能例外的。

第458章 杀人狂的仪式感

青然以前也很热衷于做事的。

一个大男人的,平时在京城之中,东游西逛,无事可做,着实让人憋的难受。

就叶元裴的事情,要是放在以前,都不用他开口说,青然一准跑去帮忙了,但这回不同。

他天天守着那个窗口,跟望妇石似的,就等着小玲出来,其它别的事都跟他无关,他也懒得去管。

青石过来找他,他也懒得理。

弄的这个好兄弟也莫名其妙,在外面散的时候,才遇到叶元裴他们,于是也跟着参与进来。

青石对于开动脑筋的事,没那么赶兴趣,他比较热衷打架。

叶元裴则跟他刚好相反,他头脑发达,四脚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勤勉了。

青石来了以后,有些事情就交给他去做,平时两个人也会聊聊天,偶尔还会说起他的旧主。

叶元裴是不喜欢温青的,从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

他总觉得那个男人阴阳怪气,没憋好屁。

他欣赏不动温青那种阴柔之美,总觉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甚是恶心。

以前有人传他有断袖之癖时,他偶尔也会想这事,当然就算真是,他叶元裴也绝对是攻,当然既是攻,他也不会找像温青那样的男人,实在让人提不起劲来。

只是现在他人不在京城,青石他们又都跟了庄思颜,再提起他时,就没那么多劳骚了,只是随意问道:“你们以前跟着温青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那时候做的事多了,是行业的秘密,既是事情过去了,青石也不会实话实说,就含糊道:“跟现在差不多。”

叶元裴就又问:“那你们现在是都成了娘娘的人,不再回到他那里去了吗?”

青石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般都是听令行事,大将军你有时候有事,找我们来,我们也是会去做的。”

叶元裴:“那倒也是,不过我觉得你们活的还挺自在的,不操闲心,有事做事,没事就晃着玩。”

青石就朝他笑笑。

叶元裴大概真是不说话着急,停下来没两分钟,就又问道:“温青去南边一年了吧,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石又摇头:“不知道,我们也很久没收到那边的消息了。”

“娘娘以前不是收到过,说他发现某个小岛上有要找的人,后来去了没有?”

青石答:“去了,但没找到,后来又去了几个地方,也没有。”

叶元裴纳闷:“那地方我也在那儿好长时间,一共也没多大地方,他就是一寸寸的找,到现在也应该找完了,怎么一个人找了那么久,到现在都没消息,而且我听说他一开始去那边是查什么案子的,跟这个失踪的人也有关系,现在也都没信了?”

青石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话就更少了,只剩下摇头了。

叶元裴本来只是无意地跟他的,结果把这个话头扯起来后,觉得里面到处都是疑团。

他有点想不通凌天成是怎么想的了,把一个人派出去这么久,办一件事弄到现在不明不白,可他也不问,就那么扔着。

以前还有庄思颜追着,说那丢的姑娘是她妹妹啥的,现在可好了,她自己生了一个毛孩子,凌天成又受了伤,什么姐姐妹妹全部扔到一边了,都没提起过米月清。

叶元裴跟那个女人不熟,不过听说她喜欢温青。

喜欢温青的女孩子能好到哪儿去,好女孩儿都不会喜欢那样的男人,比如庄思颜,比如李花,都会喜欢像他这样阳刚的男人的。

但是他有侦探的根底,对于那些奇怪的事,只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就挥之不去,而且越想越想知道答案。

叶元裴想,等他把这里的事情弄完了,跟李花正式成了婚,两个人就来个穷游结婚,一起去南方转转。

也不跟温青打照面,就暗暗探察,看看那孙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那边青石看他好久不说话,指着面前的井说:“将军,这里还往下挖吗?”

叶元裴点了一下头:“挖,我怀疑这井里还有东西。”

青石没吭声,又挖了一会儿才说道:“要是还有东西,让大理寺的人来捞就行了,像前那个一样,干吗要这样挖呢?”

提起大理寺的人,叶元裴就生气。

上回挖出一对人,贾明渊说回去写文书向上请示了,可能是被万春楼先走的关系,竟然就那样被卡住了,还把两具尸体也弄了回去,就地掩埋,再不说这回事。

叶元裴一气之下,差点把贾明渊打一顿。

他自己也非常羞愧,一直在赔礼道歉,说这事一定尽快想办法,只是现在皇上还没上朝,朝务上的事都有辅政大臣跟监国使在官,他刚试着提一提就被打了回来。

叶元裴冷哼道:“杀了人还想藏过去,可真有他们的,我就不信了,他能把尸体掩了,还能把所有线索都埋了?”

青石点头,想想不对,又摇了下头,问他:“那将军是怎么知道这下面还有人的?”

叶元裴说:“那装人的笼子是特制的,比这井口小一圈,刚好能顺进去又不会被卡住,你想想看,如果是你杀人,临时杀的,杀完以后不赶紧把尸体处理了,却放在家里慢慢打制一个笼子,再把人装进去,沉入井里吗?”

青石摇头:“谁也不会这样做吧?我到现在都想不通那人为什么把人装进笼子里。”

叶元裴摇头:“我也想不通,所以只能说他是biàn tài杀狂,这笼子铁定是老早就制好的,等人一死,他马上就把人装进去沉下来。”

青石问:“那他也有可能把人沉到别的井里啊?我们干吗一直挖这个?”

叶元裴又摇头:“我们买这宅子的时候已经问过了,这宅子空了好些年了,一直都没人住,也没人买,而京城之中,像这样的废宅子并不多。

而且这条街相对比较安静,走的人也不多,比较方便行事。

那样一个铁笼子,笼子里还有两个人,那人往下扔的时候一定也希望有人看见。

一旦他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肯定也不会轻易的换地点。

你前面说的对,他也有可能往别处扔,但是我粗略打听了一下,最近京城里都没有什么丢失人口的事情。

所以一枝春有可能是最后一个,那她前面的很有可能也在里面。”

说完以后,又郁闷地说:“暂时只能想到这么多,不管怎样,先挖开看看吧,有就有,没有再去别处找找,但我估计这个人还会杀人。”

青石没说话。

杀人的事他也见了不少,他自己也杀过人,可杀了人,又要装笼子,又要沉井底的,带是头一回,真是够惊悚的。

他们两人挖挖歇歇,花了两天时间,才把井边的泥土挖下去。

现在站在深坑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井水,还能闻到里面难闻的气味。

叶元裴拿着从大理寺借一的铁勾子开始下水里捞。

还别说,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劲了,铁勾子真的就勾到了东西。

青石跟叶元裴一起,勉强把那东西往上提了提,一出水就重如的不行,根本就没办法弄上来,只得又放回去。

但从露出水面的那部分来看,真的又是一个铁笼子,跟上一个差不多。

青石看着井水发了一会儿愣,跟叶元裴说:“将军,这铁东西也太重了吧,就算是实心的铁笼子,咱们两个的力气,应该也能拉上来,为什么这个沉的好像有千斤?”

叶元裴就跟他解释:“上一个下面还坠了石头,我估计这个应该也有。”

青石:“这也太奇怪了吧,本来铁笼子沉下去又不会浮上来,里面不有两个人,那就更重了,他为什么还要坠石头?”

“不知道,可能是biàn tài杀人狂的仪式感。”

这种名词,青石没听过,叶元裴费了好一翻功夫才跟他解释清楚。

结果这小子一听完,马上就说:“是不是这个杀人的人,婆娘曾经跟人跑过,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叶元裴愣了一下,问他:“怎么说?”

青石也跟他解释:“大盛朝很多大家族里,都有这种规定,不守节操的女人,跟别的男子私会,或者有私情,就把男女抓起来,装进笼子里,沉到水地,也有人叫浸猪笼,把他们活活淹死。

但其实这种事情,传的多,真正用的却少,毕竟太过残忍,有时候就算是大家族里想这么做,那些男女一旦觉得自己有可能被抓,就干脆先死了。”

叶元裴默了片刻,才又问他:“那你们之前在京城之中有听说过这种事吗?发生在谁家,最后又怎样了?”

青石摇头:“我们在京城的日子也不多,以前跟着温先生的时候,也经常出去,后来跟了司先生,你也知道,基本也都是在外面跑,就算是回来,手边也总有事情忙,这种事在民间市井传的多,我们听的机会却很少。”

叶元裴马上问:“那一般什么人会知道这种事。”

青石:“长舌妇。”

“噗!”叶元裴真是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长舌妇还真是无所不知的,但这种人又不是固定的,谁闲着没事都能说一句,所以要找到了解这些事的也是很难。

两人聊到这里停了,一人守院,一人出去找人,又从外面请了三四个,一起才把那铁笼子给起出井水。

第459章 无赖坦荡荡

这个笼子跟先前打捞上来那个一样。

也是由铁条做成比井口小的一圈的圆型笼子里。

里面有几根较大的白骨和破碎不堪的衣服,已经辩不出颜色和样式。

从骨头的数量上来看,里面也是两个人的,但是男是女这些还得让徐宁来辩认。

徐宁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外面天气又热,他一边走一边唠叨,大概意思是叶元裴只让驴拉磨,不给驴吃草。

叶元裴嘴里叼着一根茶叶棒,斜眼看着他走近后,才开道:“把这个事结了,回头我就请你吃草。”

徐宁梗了他一下:“我是人。”

叶元裴:“我以为你是驴呢,不然也是驴的同类,要不你为什么一路上都给它伸张正义?”

徐宁生气道:“我那是打比方,打比方叶大将军听不出来吗?”

叶元裴对这些事一向想的开,直接回到:“听不出来,你有什么话跟我直说就好,非说自己是驴,我还纳闷着什么时候找你拉过磨呢?”

青石在一边都快听不下去,照个速度吵下去,估计着到天黑,事情也不一定办完。

经过他从中调解劝和,两人终于达成共识。

叶元裴用一顿饭,换徐宁看一遍两具死尸。

尸体不完整了,小的骨头经过晃动或者别的原因,从铁笼的缝隙里漏了下去,只有大的还留在里面。

但从上面一样可以看出来,两具尸体都是成年人的,而且一男一女。

徐宁说:“男的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女的二十,而且女的应该会乐器,不是大家里的小姐,就是青楼里的姑娘。”

叶元裴摸着自己的小巴,嘴里的茶叶棒还在。

他不停的用舌头卷着茶叶棒往左右摇,好像嘴里面在吃什么东西一样。

徐宁一边看一边说,青石临时充当的书写员,把检查过的结果都写在一张纸上,最后拿给叶元裴看。

他重点看了死亡的时间。

这个差不多是半年前的,而他们最早捞出来的那具却是三个月前。

照这么说,这个人差不多有三个月的时间,去物色一对人,然后再把这两个杀死,装进笼子里,沉到井里去。

如果他推测的时间不错,那很可能最近京城里又有一对人死了,就算没死,大概也接近死亡时间了。

叶元裴把两份尸验单拿到一起比较,从上面的细节上看他们的不同之处,和相同之处。

徐宁和青石只见他拿着纸长时间的看,也不说一句话,对于他心里的想法就更不得而知了。

但晌午是真的过了,徐宁的肚子饿的“嗷嗷”叫。

可怜他刚看过死尸,还是那么惨不忍睹的死尸,竟然还有心情去想酒楼里的饭菜,也是很不容易的。

叶元裴拿着两份单子看了一柱香的时间,就把东西一收,摸出一点碎银子在手里抛一下说:“走吧,对面就一家不错的面馆,我请你们去吃。”

徐宁当下就不干了,眼里瞅着他的银子说:“这银子去酒楼里吃都够了,干吗要去面馆。”

叶元裴经过几次的接触,已经摸清楚这货的德行,一点也不客气地回他:“这银子又不是请你吃饭的,请你用铜板就可以了。”

徐宁:“……”

他可真生气啊,要是来之前他这么说,他干脆就不来了。

青石则在一边扭着头偷笑。

三人出了这条街,在对街里果然看到一家面馆。

已经过了饭点,但人却还很我,店小二肩膀上搭着一条汗巾,一边快速应着客人的要求,一边把他们报的饭往厨房里报。

叶元裴他们的脚刚到门边,小二就在里面吆喝一声:“三位客官里面请,吃点啥?”

叶元裴把几枚铜钱放在桌子上:“三碗面,多加肉多加面多加菜多加油还得多加辣椒。”

小二答应一声,往里面走去。

刚瞥过头,就不满地嘟囔道:“你干脆要六碗不好了。”

连徐宁都被他的奇葩给震住了。

他虽然以前也是街头混混加无赖,但喜欢充面子,平时出门都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

就像现在既是讹人家请客,也要装出一副自己很不想来,是对方非请不可,而他纯粹是给面子才来的样子。

可这几次跟叶元裴相处,这位前任护国大将军,那可真是无赖的坦荡荡,徐宁敢想不敢做的事,他全部都能做,而且做的非常顺手,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虽然徐宁真的知道,他以前很厉害,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然而现在还是怀疑眼前这个是假人。

三碗面很快上来了,并没比别人的多什么,还是一个样。

这下徐宁就更不懂,搞不清楚这位大将军没皮没脸地“嗷”那一嗓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元裴也不理他,更不会跟他解释,连面没多肉没多的事都没找小二计较,低头快速把面条往嘴里扒拉。

另两个人也都是饿过了头的,见他吃的香,废话就不多说了,一口气把面吃了个底朝天。

叶元裴看了眼空的碗问:“饱了吗?没饱可以再来一碗,管饱的。”

徐宁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又舔了一下嘴唇,看那个样子是没吃饱,大概双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所以一会儿看看叶元裴,一会儿看看青石。

青石做了半日的体力活,本来也算是粗人,这点饭量也是不够的。

叶元裴便没多说,叫来小二又要了两碗。

徐宁看着面前的两碗面问:“你呢?”

叶元裴:“我饱了,你们先吃,我有点事,马上就来。”

他们两人还没弄明白他要去做什么,叶元裴已经把小二拉到一边,悄悄塞了几个铜板给他,打听这一代哪个是包打听,哪个是长舌妇。

小二刚才见识过他点面的架势,那钱少嘴馋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穷人,这会儿能塞他几个铜板,显然是看得起他,嘴上跟没把门似的,把自己知道的,这个街区的消息,全都说给他听了。

等徐宁和青石吃完饭,这边叶元裴已经把该知道的事都弄清楚了,带上他们两个就走。

他们在街角处很快就找到起哄架秧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田二。

这位田二就是这一代的包打听,平时什么事不做,就是穿街走巷,听些小道消息,再添油加醋一番,说给另外的人听。

竟然也拢络了一帮热心的听众,还有人为了听他说闲话,愿意管饭的。

真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叶元裴在一群乱糟糟的人外面看了他一会儿,田二就注意到他了。

他小跑步过来,先把身子一歪,一手下垂给叶元裴行了个礼,一开口满脸都是笑:“叶大将军,您怎么在这儿呢?”

徐宁和青石立刻就对他刮目相看了。

叶元裴现在的形象,跟以前做大将军的时候真的不能相提并论。

他以前一身铠甲在身,往战马上一骑,威震四方,从城门里进来,往宫里走去的那条路上,多少百姓对他赞不绝口。

多少姑娘的手帕子都抛的成下雨。

还有多少少年的心,跟着他起飞,暗暗发誓,未来也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可他现在短衣短褂,连一件长衫都不穿,袖子拢到胳膊肘处,裤角也扎起来。

头发有些乱,脸有些糙,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起来就忙的原因,脸上还带着隔夜的眼屎,真是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他们在附近走了一大圈,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是谁,估计有那么一两个眼熟的,也未必敢上前认。

可这田二,一看到他们,二话不说就过来,先给叶元裴行了礼。

随后又给徐宁施了一礼,叫他大人。

徐宁一个仵作,算什么大人,不过是跟在贾明渊身边办过几个案子而已。

京城之中,除非跟案件有牵连的人见过他,平时他也不怎么露面。

田二还真是神人。

这是徐宁心里想的答案。

叶元裴还算镇定,而且非常亲民,田二给他行礼没站起来,他便一伸手把对方捞了起来,顺势就勾住他的肩道:“不是什么大将军了,也是个吃闲饭说闲话的,你怎么样,有空吗?有空的话到我那儿坐坐,有事想请教一下。”

说着话,手里的一块碎银子已经塞了过去。

田二赶紧摆去:“大将军客气了,这我怎么赶拿着,快收回去……”

叶元裴按住他的手,硬是把那银子塞回去,人也被他拐着脖子,弄到了那处新买的宅子里。

田二往里一走,脸色就不太好,悄声问了一句:“这宅子原来是大将军买下了?”

叶元裴笑了一下:“可不,买之前什么也不知道,买下后才发现有问题,现在住也住不得,卖也卖不出去了,就砸在手里了。”

田二很有点痛心疾首:“大将军想买宅子找我啊,这一代,哪家的宅子我不熟的?怎么着也不会让您买这处。”

叶元裴接了他的友好,先道了声谢,这才问道:“这么说你是知道这宅子不好了?”

明明左右无人,这田二还是神秘地往两边看看,这才轻声说:“听说这宅子闹鬼。”

叶元裴挑了一下眉尖,故意“哦”了一声。

田二马上又说:“这宅子空了有几年了,一直没卖出去,听说一到晚上里面就闹鬼,之前还有人家买,可搬进来一个晚上住不完,就逃了出去,后来才空着的。”

第460章 家丑不可外扬

宅子的故事,田二说三天都说不完,光那一大堆鬼故事就能出本书。

叶元裴也算是长了见识,他以前罗和城的时候,看到庄思颜编好些故事到茶楼里去说。

当时还觉得这小丫头挺有才的,连这种事也会。

直到见了田二,他觉得,他见过的所有能写书讲故事的人,跟他一比,都是小喽啰,不值一提的。

田二不光讲,还能宣染气氛,四人坐在阳光普照的前院,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说故事,硬是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哪怕是树梢溜过一丝风,都感觉像是鬼来了。

几个人从午后说到黄昏,陡然感觉阴风四起,屁股底下的石凳都透着一股凉气。

叶元裴到此刻才深深觉得,那些把他请去讲故事的人,只管他一顿饭实在是太过份的,像这种人才,最起码得放在罗和城的茶楼里,不然放在京城的万花楼也可以的。

田二说的兴起,有茶喝,有东西吃。

李花从那边院里还给他们送来了晚饭,不酒有菜的。

她站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对于田二的鼓吹本领很是瞧不上。

叶元裴怕她直言直语的,再坏了事,就把她送出来说:“你且先回去,我们在这边吃了晚饭,就也回了。”

李花往里面瞥了一眼问:“你们几个闲着没事,找一个街串子过来解闷呢?”

叶元裴就瞅着她笑:“怎么?不支持了?”

李花直接拐住他半条胳膊:“支持,就是你这两天光是在这边忙,还不让我过来,我心里不踏实。”

“这有什么不踏实的,我都说了要娶你的。”

李花摇头:“说了也不踏实,你又没碰我。”

叶元裴的嘴角就抽了一下。

他忙着回头,先看看后面没人往他们这边瞧了,才用身体挡着,在李花的额头飞快亲了一下:“行了行了,碰你了,快回去吧,咱们现在还没成婚呢,这样子对你的名节不好。”

李花拽住他的手不放:“我不又不在乎,还有这儿呢。”

她指向自己的脸,眼睛看着叶元裴,在这夜色朦胧,凉风习习的夜里,还真有点you huo。

叶元裴一下没控制住,真的俯首就吻了她。

虽然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但李花已经开心的不行,又环着他的腰搂了一把,差点没把叶元裴的腰给掐断了,这才出门往另一个院子里去。

到叶元裴回来,看么徐宁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往青石 那边倾,手已经抱起了他的胳膊,那个样子,还样一个树袋熊,就是个儿有点大。

叶元裴动手把廊上的灯点了,又把饭菜摆上桌,招呼着他们说:“来吧,先把饭吃了再说。”

恶心的尸体没办法打消徐宁的食欲,但鬼故事办到了。

他现在连一星点想吃东西的想法都没有,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只见他战战兢兢从石椅上站起来,一着急都忘了自己还抱着青石的胳膊,把他也一同拉了起来。

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地说:“大……大将军,我就不吃了,先回去了,你们……慢用。”

说完这几句话,人已经往门口快步走去。

太急了,绊到了脚下的石块,一个踉跄就往前爬去。

还好他平衡恢复的快,没有摔个嘴啃泥,但是尖声叫那一嗓子,也够唬人的了。

青石和叶元裴好的多,怎么说两个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沙场纵横,死人遍地,哪一个死的不冤,又有哪一个不想活着。

若真的怕鬼,那他们就没法在那个地方混下去,所以对这些故事听听而已,根本就没当真。

不过叶元裴也不打断他,由着他去胡说八道,直到徐宁走了以后,夜真的沉了下来,外面全部变黑了,整个宅子里真的鬼气森森时,他才认真地问田二:“这宅子最早的主人是谁,你知道吗?”

田二歪着头想了想说:“我知道的最早的,是乔员外家,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过听说乔员外搬过来之前,这里住着一个做官的人家。”

叶元裴看了看宅子:“这么小的地方,京城的官瞧不上吧?”

田二就笑了起来:“大将军您有所不知,当朝的官当然是看不上这么小的地方,但是落迫的官,就这样的宅子也是好的,您不是也一样买了吗?”

叶元裴:“……”

还真特么扎心啊,他现在比落迫的官还不如。

田二一边说着话,一边想着,似乎那件事已经非常久远,远到连他也想不起来了。

但真正说出来时,却也很是流畅。

他真有编故事的能力,什么样的话在他的嘴里一过,都变的很顺畅。

他跟叶元裴说:“大将军,咱们先说说乔员外。”

见叶元裴没反对,才接着往下说:“这乔员外不是京城人,带着家眷进京以后,就选了这么个地方,当时这个宅子里,原来的主家才搬走不到两个月,里面什么都还是新的,乔员外来自外地,购置家什用具也是很大一件事,他为了不麻烦,就选了这里。”

说到这儿,田二看了一眼宅子里外说:“当年这宅子里的东西可真多啊,住在这里的官虽然落迫了,但瘦子的骆驼比马大,家里一应什物都是好的,也都值钱。

但后来转了一手又一手,每个买了宅子的人,再卖出去都捞不到好价钱,只得把宅子里的东西买了,挡一挡损失。

也不敢全买了,怕显的荒凉,更没人要。

不过看眼下这情况,也是已经卖完了,大将军盘到手里的时候都没多想吗?”

叶元裴现在是真有点恨他那张嘴了,说话就说话,时不常的把他有眼无珠的事拿出来说一下,很爽很得意吗?

真是气的他肝疼。

田二喝了几盅酒,借着酒意,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叶元裴生气,或许他也是真不在意。

这种街串子,看上去不三不四,但其实见的人多了,知道的事也多,稍微动点心机的,琢磨一两个人的也是很自然的事。

叶元裴现在又不是大将军,就算是,是他请别人过来打听事的,也不能因为别人说的不好听,就生气来打人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打了,除非把田二打死,不然就这张嘴就能把叶元裴说的在京城混不下去。

他接着说:“乔员外一家搬过来后,先开始住着还行,也没听说有什么事。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乔员外是个好色之徒,他家里娶了三房小妾,在外面看到好看的姑娘还想娶回来。

娶吧也就算了,偏偏那几房小妾瞧那新来的不顺眼,就到处想法的陷害她。

听说是借着她生病不能动,在她屋里塞了一个男人,刚好被乔员外看到了,于是不由分说,把两人都打死了。

从那儿以后,这宅子就开始闹鬼了。

先把乔员外的小妾吓死一个,吓疯一个,另一个直接跑出去不见人了。

乔员外虽然没死没疯,经这一事,连儿女们也对他很有意见,再加上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混不下去,就把宅子卖了。”

叶元裴插嘴问了一句:“乔员外当初为什么来京?”

田二答:“听说是儿子科,一家人就都跟着来了。”

叶元裴:“儿子科考,他自己来了就行了,要是中了一家跟来还说得过去,莫非这乔员外是料定他儿子必中?”

田二对此事很有些瞧不上,叼着一片猪头肉说:“要不说呢,这乔员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没准就是看上京城的姑娘漂亮,所以借着儿子来科考,想娶几个带回去的。”

这种无厘头的推测,叶元裴没接,问了另一件事:“那他儿子考中了没有?”

田二:“中了,还做了几年的京兆府尹呢,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见了,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你说见不见鬼?”

叶元裴:“见鬼。来吧,说说乔员外的上一家,那个落迫官。”

提起这个田二的兴趣不太大,不知道是不因为他不熟悉的缘故,只粗略的说:“那一家人在这儿出了丑事,本来就落破,后来差不多是家破人亡了,所以宅子才被人盘了去的。”

“出了什么丑事?”

田二摇头:“这种人家,还能出什么丑事,左右不过是一些闺房里的乱七八糟,但这种事大将军应该知道,人家都藏的很严,不是我们能打听出来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也是到了这两年才传出来,以前都没听说,只知道他们死的死,亡的亡。”

叶元裴却对他们家的事很感兴趣,对那丑事也很感兴趣。

他挪了个位置,坐到了田二的旁边,声音也放低一些,问他:“那家人姓甚名谁,家里老爷叫什么,有无儿女,他们叫什么,出丑事的是什么人,结果怎么样了,你全都说出来。”

一块银子已经放到桌子上。

那银子在灯光下闪着灼灼的光,田二就算再不爱财,瞅见了都想多看两眼。

再说了,他走街串巷说别人的闲话,虽然能混口饭吃,但哪有什么收入,平时铜板能见几个,银子就见的少。

今日叶元裴也是大出血,已经往他面前送了两块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看在银子的份上,再不好说的话,他还是想说,实在没什么说,编着也想说点。

结果叶元裴又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你想好了再说,最好说些你能确定的,不要给我编故事,扯闲淡,不然这银子我给了你,也能拿回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好事,你要是能把这件事帮我办妥,我能帮你找个吃喝不愁,天天店堂靠说这些事就能活的人模人样的活计。”

第461章 天子脚下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田二。

吃喝不愁是正常人的追求,田二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虽然靠这个活的也算滋润,但毕竟也不能算是长久之计。

况且了,这种事,有人说他好,就有人背后骂他的。

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找到媳妇儿,谁家姑娘也不愿意嫁一个到处说闲话,招人骂,生活又不稳定的男人。

田二第一次,没有出口成章,而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又左挑右捡,对那些实在顶不准的,就先暂时先不说。

最后总结出了一段话:“这户人家姓宁,老爷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听说他有一个儿子叫宁汶,宁汶有些才华,听说也中过举人,并且已经娶妻生子。

他们家的事就出在宁汶身上,传闻哦,叶大将军,这个人我是真的没见过,也都是口口相传的,我只能把听来的说给您听。”

听到叶元裴点头,田二才接着说:“听说宁汶虽然有才气,但人长的不怎么样,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但他娶的那个媳妇儿才好看的不得了。

外间传说,他媳妇儿是从小买过来的童养媳,一直跟着他们家的。

后来也是这个媳妇儿闹了丑事,至于跟谁却不知道,不过当时从这条街里走出来的消息是,一夜之间宁家就没人了,死的死,没的没,至于死了谁,没的又去了哪儿,就没人知道了。”

叶元裴很认真地听完他的每一句话,末了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田二边想边说:“乔员外他们家是六年前搬来的,他们来之前,那房子就空了一段时间,至于是空一年还是两年,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京城中的房子,一般不会空太久,像这样的宅子,如果不是出了血案,闹鬼什么的,不出一个月准能有人来买的。”

叶元裴又暗暗瞪他一眼。

买一桩宅子再秀智商了,他跟李花也算是京城中的人,竟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光想着房子的好,也不打听为什么空这么久。

不过想来想去,也是因为穷的原因,假设他们有很多钱,肯定也不会贪这点便宜,没准早去寻那大房子了。

田二走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桌子上残酒剩菜,都凉透了。

他把银子收到粗布口袋里,走前跟叶元裴打揖道谢。

叶元裴也如实相告:“这宅子里闹没闹鬼我不知道,但最近在这里面找到了死人,这事你自己掂量着该不该说吧。”

田二就在心里打了个突。

定然是不能说的,要是能说叶大将军压根就不会这么交待,他那张嘴,知道点事也关不住。

但是人命的事,现在还在发生中,有点轻重是能保命的。

叶元裴从他的表情里差不多也猜到了答案,这个话题也就中止,然后给他写了一个地址:“罗和城,你去到那儿就说是司先生叫你去的,自然有人招待你。

当然你是不想出京城,就等着我把这里的事料理完了,也在京城之中开了个那样的茶楼,再把你请过去。”

田二赶紧又作揖道谢,笑着说:“我田二反正是一个人,在那儿都一样,我先去罗和城看一圈,等叶大将军的茶楼开了起来,我再回来您可还收我?”

“收,当然会收。”叶元裴回的相当爽快。

两人在门口分开,叶元裴看着田二走进街头的黑暗里,才转身对青石说:“那宁家的人一定没死完,说不定宁汶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青石点头说:“可他现在在哪里?”

叶元裴:“他一定会再出来的,而且我估计不会太久。”

说完,他问青石:“你那个兄弟青然最近在忙什么,怎么都没见过他?”

青石摇头:“大概宫里有什么事,他在宫门口守的很紧,半步不离的。”

叶元裴想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带着一点笑:“可能真的有重要的事,还挺糟心的。”

青石不疑有他,一听这话就信了,忙着问:“这样啊,那我得去他那里看看才行。”

叶元裴把他拉回来:“你不用去,你去了反而不好,这种事他自己就能搞定。”

青石怀疑的看着他,实在也想不出来青然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叶大将军既然这么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险情,也就没往下再问。

叶元裴说不让他去,第二天自己却去了一趟。

他让青石去万春楼盯着,尤其是那个妈妈,一举一动都要盯紧了。

自己找到青然,让他往宫里传个信儿,让庄思颜帮着查查,看宫里那些官员在外面有生意之类的。

这些事本来朝廷查不出什么,按理说他们查着会更方便一些。

但是凌天成的皇帝做的比谁都牛气,他下面的官员做些什么,基本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他的眼睛经常都是睁一只闭一只,不到紧要关头,轻易不拿谁发难。

而叶元裴辞的大将军的职,找人问话不方便了,但凡见谁都得拿钱上。

他从宫里借出来的那点银子,还要派上其他的用途,实在不想在这种事上消耗。

反正也都是天子脚下的事,不如就烦烦天子得了。

这么一想,好像他的问题也理所当然了。

这天说来也巧,刚好小玲找了个机会溜出来,给青然送了一些吃的,还有一件薄衫,人还没走,叶元裴就来了。

小玲的脸顿时就红了一片,忙着跟他打声招呼,就想走掉,却被叶元裴叫住:“我正好有信儿要往宫里带着,姑娘既然出来了,不如帮我传个信儿。”

青然护犊子:“她出来没跟娘娘说,你让她往里传信,那边要是问起来怎么办?”

叶元裴跟什么也不知道似地说:“啊?轩殿的宫女现在出宫都不能跟娘娘说的吗?”

青然:“……”

太急着护的,反而把他们暴露了出来。

小玲不便跟叶元裴多说,脸红成了一片朝霞,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两只手差点把一块巾帕给搅烂了。

叶元裴自己的事办不清楚,全靠着李花一推一转,但捉弄起别人来,他可有一套了。

小玲身份不同,又是女孩子,玩笑开不得,但是青然是个粗人,又是罕见的,比自己还不解风情的粗人,所以叶元裴兴致很高。

他左右看看对方不说话,内心明白,表面疑惑地问:“怎么了青然,你有话就说,干吗是这副表情,莫非这位姑娘出来是专程来找你的?”

上次青然护犊子掉坑里了,这回他可长了心,赶紧出来瞥清:“没有,小玲出来不是找我的?”

叶元裴长长地“哦”了一声:“那一定是你把人家劫到这里为了。”

说完还恨铁不成钢似地指着他一下说:“要我怎么说你好了呢?她是娘娘身边的宫女,你把她劫过来,不是找死吗?再说了,就算是你想怎么想,你有没想过街角王麻子的女儿会怎么想,你们两个来往了那么久,人家可还盼着你去娶人家的。”

青然的眼睛一下子就睁的老大,跟看鬼似地看了叶元裴数秒,反射弧终于艰难地把那一圈跑完了。

他着急的大叫起来:“叶将军,你怎么乱说话?这街角哪有什么王麻子,我没有跟谁怎么样啊?”

叶元裴对于自己编出来的麻子,不甚在意:“哦,不是王麻子,那肯定是李麻子。”

青然几乎被他整崩溃了,求助似地看着小玲,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小玲是那种表面看上去很普通,实则长着七巧玲珑心的姑娘。

她最开始看到叶元裴是比较害羞的,出于女孩子的矜持,被另一个男人撞见她来会见青然,肯定也是不好意思的。

但是她很快就听出了叶元裴话里的调戏,那明显就是逗着青然玩的。

可青然不但听不出来,还很着急,完全被他带偏了。

眼看着事情越说越麻烦,没准一会儿连他未婚妻都能编造出来,小玲终于出声了:“叶将军,我出来的时候娘娘有嘱咐让早些回去,您有什么话就尽管刘,我一定带到。”

看看,会说话的人,不用极力辩解,也不用高喊狠吼,轻描淡写就把事情解决清楚了。

娘娘让人家出来的,还让早些回去,所以你们别吵了,有话说,有屁放,我肯定能想办法把你的话带到。

至少前面你说的话,我当没听见,也不知道,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吧。

叶元裴大概前期受庄思颜的影响,对于聪明伶俐的女孩子,都是带着敬意的,一听这话,就把调戏青然的口气收了起来,正经八百的跟她说起了正事。

也就是三言两语的事,他这边一说,小玲那边便记清楚了,拢了下自己的头发说:“叶大将军的话我一定带到,到时候娘娘有什么消息,也会及早传给您,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说完,也不看他们,转身开了门就往外面走去。

青然一看她走,忙着追出来想送,却被小玲一个眼神盯在原地:“青然大人留步,叶将军还在此呢。”

“哦哦哦!”那个一肚子坏水,先害他送错礼物,现在又百般找事的叶大将军还在呢。

青然几乎是咬着牙往叶元裴那边瞟了一眼,目送着小玲离开。

到完全看不到伊人影子时,方才转过身来,想找叶元裴算帐,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叶将军了,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第462章 你勾引他

小玲随便找个理由,就把自己出宫的事给糊弄了过去,只把叶元裴的话带给了庄思颜。

她还说:“叶大将军说了,这事娘娘要是不知道,可以问问皇上,他准知道一些。”

庄思颜挑着眼角笑了一下:“他现在断背山这么严重了吗?竟然把注意打到了我老公的身上?”

凌天成刚好从寝殿里出来,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就问了一句:“打到谁身上?”

“你啊,有个男人现在看上你了,哦不是,你的旧"qing ren"现在想跟你死灰复燃了。”

小玲一听这话,赶紧脚底下抹油,溜了,留着皇上娘娘去吵架。

凌天成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庄思颜大概是最近坐月子坐到有点疯,人家说的产后抑郁症是有点道理的。

她这个时期,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一会儿觉得前途光明,一会儿又觉得弄个毛孩子,以后再不能随意出宫,前途简直一片黑暗。

小玲来跟她说这事的时候,她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地想到那一年,她卯足了劲想从宫里跑出去,结果却被凌天成设计了。

他不但设计她,还带了一个帮手,那个帮手就是叶元裴。

庄思颜永远忘不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算计她的表情。

她还在心里想,得亏是自己出现了,不然叶元裴没准真的成了凌天成的妃子。

小玲在她面前一提叶元裴,她就把他过去跟自己不对付的事都想一遍。

结果她还说,自己要是不知道,就去问凌天成。

那庄思颜就觉得,这话本来就不是问她的,就是在她这里走个过场,目的当然是最后那一位。

此时凌天成还满脑袋问话,庄思颜却已经想完了整个基情放飞的故事。

她一伸手就把凌天成抓了过来,瞪着眼睛问他:“你是不是时常跟他私下联系?”

凌天成懵着脸问:“谁呀?”

“叶元裴。”

这下凌天成也不怎么好了:“他跟你联系了吗?他想干吗?咱们孩子都有了,他也要成婚了,他还要背着我跟你联系?”

庄思颜:“……”

好像哪里不对。

这个人怎么比她还气呢?叶元裴到底是跟他们两个谁有私情?

这个问题说不清楚,讲不明白,所以庄思颜决定,当下就出宫去,把那个人找到面前问问。

凌天成当然不同意。

她现在还月子期间,怎么能随意出去,要是着了风,染了寒,或者就是坐车劳累了,那后面都是有一堆麻烦的。

再说了小甜甜还那么一点大,虽有奶娘看着,一会儿不见她也是“嗷嗷”地叫呢。

可凌天成不同意她去,她就闹着说叶元裴是断背山,他们两个有不一样的感情。

凌天成几乎被她整崩溃了。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小女人脑袋里此时装的是什么,怎么还能把事情想成这样。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只得答应她出去,不光她出去,自己也得陪着出去。

因为鉴别基情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两人对质。

于是,一个还有伤的病号,一个月子中的妇女,从内宫出发,坐着软轿到了宫门口, 又找了马车,往庄思颜以前买的宅子里去。

叶元裴是万万没想到,他的一句话能把这两个人招出宫来。

他还在新买的宅子里忙活,李花为了配合他的工作,去街上打听宁家的情况了。

现在庄思颜的宅子里,除了原来的下人,再无别人。

庄思颜到这儿一看,没有人,就问管家叶元裴去哪儿了?

那管家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见主子问当然如实回答。

于是庄思颜和凌天成由管家带着路,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那个闹鬼又有死尸的新宅里。

庄思颜一进门就感觉到了里面的不同气息。

她虽然坐月子有些抑郁了,但抑郁的人本来就比别人更敏感,那种对环境,对周围的人,还有特殊的气氛,不一样的气息,一触动庄思颜的感官,她的话随之而出:“这里有问题。”

管家已经提前跑去报信了。

这会儿叶元裴还在后院里围着那个铁笼子研究,乍一听说庄思颜和凌天成来了,他有些不太相信。

转头看着管家问:“你没弄错吧,他们不是在坐月子吗?”

管家说:“娘娘在坐月子,皇上没有啊?”

叶元裴:“怎么没有,他也卧床不起了,跟坐月子没什么区别的。”

管家:“……”

他害怕地往身后看看,确实皇上没有跟过来,才着急小声地说:“大将军,您还是快去前院看看吧,真的是皇上和娘娘来了。”

叶元裴见他神色严峻,终于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转身往前院里跑。

庄思颜已经把他买来的,这个一点也不实用,而且又特别悔气的宅子前院看完了。

一见到他的人,也忘了问基情的事,出口就数落:“我的哥啊!你脑子怎么长的,这院子你是怎么看上的?大门窄,里面长,跟个鼻孔似的,从风水学的角度来看,就不是什么风水好宅子,还有,你从后院往前院走,得走一阵子吧,你不嫌脚累的慌吗?瞧瞧这两边,东厢不像东厢,西厢也没有西厢的样子,啧啧啧,你是真的糟蹋了我家借给你的银子啊!”

叶元裴:“……”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看到这个女人了,原来的青春美少女,怎么生了孩子以后,瞬间就成了大妈?

她指着宅子骂他的样子,真的让他想起了电影里的那个收租婆,生生打了个激灵。

偏偏凌天成还一脸宠溺地看着她,那个样子,好像庄思颜嘴里不管吐出什么,他都能捧在手心里不用鉴定,直接封成宝。

挨骂完了,还要吃狗粮,叶元裴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默默地站在一边,连君臣礼都没行,耷拉着手,裤管还卷的很高,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里琢磨着他们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做什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退出去了。

还没能退,庄思颜眼神一转,就把矛头指到了他的身上。

“这里是不是出事了,什么案子,你怎么不跟我说?”

叶元裴:“……”

自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他都还没机会说一个字,除了眼巴巴地看她说个不停,就是非常好奇凌天成是怎么受得这样的女人的。

对于他内心的活动,庄思颜和凌天成都不明白,人家两个相处的甚好,庄思颜说的口干了,另一个还赶紧把手里拿着的水壶递过去。

月子时期,外面的水都不能随便喝,所以他们出来时,就从宫里带了太子专门开的草药熬成的水。

本来是由宫女们拿着的,但是凌天成怕嫌他们没眼色,不能把娘娘照顾好,就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叶元裴在旁边也看的砸舌,同时深深深觉得,庄思颜没嫁给他是对的。

就算是他能忍受她以前的样子,估计两人真成了婚,就她现在的德行,叶元裴没准得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三天打一架。

庄思颜喝了水,润了嗓子,然后盯着叶元裴问:“问你话呢,怎么半天也不说一个字,你在想什么?”

叶元裴赶紧把眼皮一垂,答了一句不沾边的话:“小的在想娘娘和皇上怎么会来这里?”

庄思颜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你还问我,我还问你呢?你私下里传信给我男人是几个意思,你想勾引他吗?”

叶元裴:“……”

他惊恐地看着凌天成,再看看庄思颜,有种天上要下红雨的惊惧。

这特么是什么路数,这夫妻两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像似,还同时指向他?

他某方面的取向很正常,是喜欢女的的,外面谣言不可信。

再说了,他现在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他们这样污蔑他真的好吗?

庄思颜把手往桌子上一敲:“嗯?怎么说话?”

那边凌天成麻溜地把她的手拿起来,就恨不得放在嘴边吹吹了。

叶元裴硬着头皮辩解:“小的没有私自传信,是让娘娘的贴身宫女小玲姑娘传进去的,而且信也是先传给娘娘的。”

庄思颜:“是啊,可你也说了,那问题我回不了,就去问皇上,你这不是明摆着在勾引他吗?”

叶元裴:“……”

这就勾引了,他怎么还没意识到了呢?

可这种事根本就说不清楚,尤其是跟庄思颜这样的女人,她要是不想让你赢,她能把天说出一个窟窿来。

只能转移话题。

叶元裴放着她的问题不回,跳过问她:“那娘娘能回答小的的问题吗?您要是能回,现在就说来听听,我还等着急用呢。”

这下换庄思颜无语了。

她不知道。

她把眼神转到了凌天成那边。

凌天成的情况没比叶元裴好到哪儿去,从进来这个宅子到现在,他也没捞到说话的机会,就忙着照顾庄思颜呢,还怕把她再气着了,所以她说什么都是顺着的。

现在,突然把问题扔给他,两人四只眼睛一直盯过来,尤其是庄思颜的眼神,大有你说错一个字,今晚回去就分床的架势。

凌天成干咳了两声:“这个事情得回去查,朝官在外的事都是**,平时他们瞒的比什么都紧,朝廷又怎么会轻易知道?不过你已经不在朝中,为什么会去打听朝官的事?”

第463章 谢谢相公

问题如皮球,又踢回到了叶元裴这边。

不过经过凌天成的调和,刚才的剑拔弩张已经下去了,话题也软化不少。

眼前的事情怕是瞒不住了,人都到了这里,不如和盘托出。

事情查起来很慢,说起来却很快,叶元裴三言两语,就把这里发生的事全部说清楚了。

然后问凌天成:“这么大的事,大理寺贾大人打了文书上去,却被上面直接压住,不让管也不让查,还真是奇怪的要命,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些死了的人,还有那个万花楼到底是跟朝中哪些人有关联?”

庄思颜已经被他的话完全吸引,也把目光转到凌天成那边,不过她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也不一定是朝官所为。”

叶元裴:“不是朝官,还有人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吗?连大理寺的文书都敢拦?”

凌天成想了一下才说:“朝中三省六部,下面的案子往上面传,都是一级级上去的,像这种案子本来是京兆府尹管的,贾明渊打文书上去,他上面的就算不跟这些事情有勾结,也有可能为了省麻烦,而把事情给压下去。”

叶元裴对于这种场面话无感,直入核心:“那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呢?”

凌天成看了他一眼,最后摇摇头:“没有。”

没等两人说话,他就解释道:“这事可能有别的问题,我建议你们从下面查起,或者贾明渊的文书根本就没递上去。”

这下还真把叶元裴给问住了。

他是很相信贾明渊的,虽然那个书生看上去笨头笨脑,但是也许因为庄思颜的关系,叶元裴知道有这么个人开始,就对他比较信任,总是觉得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执著那么多年,至少他不是善变的。

人不善变,别人就更能了解他,也能摸清的他做事的路数,相对来说,也就多了一份信任。

可是现在凌天成竟然说,贾明渊很可能没把文书递上去,那他是什么打算?

是他自己不想查这件事了吗?

可当初叶元裴把他叫来的时候,明明对这事也很愤怒的。

还有,他应该也知道,就算是他不递文书,这事最终也还是会查下去,叶元裴不会把一桩杀人案,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掀过去的。

三人面面相对,最后庄思颜和凌天成回去,把问题重新推给叶元裴。

不过经他们这么一说,他到是清明了起来。

他当时一时一点也没怀疑贾明渊,这本来就是有问题的,事情从他那里断了,而且自那以后,他也没再出现过,好像这事情真就跟他没一点关系似的,任着叶元裴去折腾。

都这么明显了,他竟然都没有想到另有原因?

就在庄思颜他们来过的当晚,青石监视万春楼那里也有消息了。

万春楼的妈妈趁着夜深出去见了一个人,那人是下人打扮,两人见面也没怎么说话,彼此交换了一个物件就散开了。

青石跟着那下人,一直跟到了贾府,看着他进去,才回来的报的信。

果然是有关联的,这个杀人犯难道来自贾府吗?

可是贾府是官宦人家,自然也知道杀人是多大的罪名,那贾估善是户部大员,儿子又是大理寺卿

,他们不是应该好好珍惜官位,尽量避开这种事吗?

叶元裴还没想通,京城北街又曝出一个消息。

有人从一口井里发现了死人。

叶元裴连脚都没停,一口气跑到了那家院子里。

说是院子,其实只是半人高的一点矮墙,大门也残破的很,不用人推,风就能直接掀开。

院子里面住着一个几岁的孩童,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据邻居说,孩子的父母年间被叛乱的荣昌王打死了,只留下一个耳朵和眼睛都不太清楚的老太太,还有这么大一个孩童。

他们头天夜里没听到特别的消息,但是清早起来,去井边打水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不对劲。

这井浅,里面的水也浅,可那装人的铁笼子却很大,放进去以后就把水面趁的只剩一点点。

打水的时候,水桶是要全部埋在水里,才能把水打满,所以小孩儿在那儿甩了几下桶,都不能埋下去,就把奶奶拉来了。

后来是邻居,大家齐手协力,终于把井里的东西捞了上来。

是跟宅子里一样的铁笼,里面装着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二十多岁,女的也就二十出头。

模样都还算可以,穿着也不像是穷人。

这事立刻就报了官,这回京兆府尹的人来了。

因为人是刚死,面目清晰,所以很快就找到主人家。

就是附近一家商户的小妾,男的是他家的马夫。

小妾跟马夫,看这架势,定然也是出了jiān qing,但是那商户还不知道。

看到自家小妾死了,眼睛一红,泪都掉了下来,絮絮叨叨跟京兆府尹说:“前几日她说回娘家一趟,我寻思着现在天气好,回去看看也成,就让马夫套了马车送她回去。

说好的两天就回,可到昨日已经三天了,还是不见人,连马夫也没回来。

我正寻思着叫人去找,就听说这边捞到了死人。

到底是哪个心狠手辣的,杀的了还把他们沉到井里?我们家也没得罪什么人啊,平时做买卖都是和颜悦色的。”

叶元裴混在人群里,听着大家吵吵嚷嚷说这事,也看着那个商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他那个样子倒不像是装的,而且次日叶元裴就换了一套衣服,专程去了一下他们家的铺面,果然跟他自己说的一样,人很和善,做买卖也童叟无期。

看这样子,那杀人的人跟他们家无仇,只是看不惯这对男女勾结,所以才会把他们杀了的。

可怜那商户什么也不知道,还买了一口不错的棺木,把小妾葬了。

马夫赔了一包银子,一起转到了他的本家。

这个凶手一定早知道他们买了宅子,也知道他们挖了那里的死人,所以这一对就换了地方。

那口井,叶元裴他们已经挖到了底,也就那两个铁笼。

要不这个城里,还有别的井里有,要不然就是那个凶手,去年才开始杀人。

可叶元裴想不通,宁家的事按田二说的,最少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凶手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杀人?

他要是从七八年前就开始,三个月一个,没准到现在京城里的人都给他杀去少半了吧?

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事,只能把那个人抓住,才能知道。

而且现在叶元裴已经可以肯定,万春楼的妈妈提供的线索肯定是假的。

杀人犯绝对不是她描述的那样,她不但见过,极大的可能,她还认识。

她故意给叶元裴一个误区,企图把这事蒙混过关。

另外,万春楼跟贾家是有关系的。

虽然现在他还闹不清楚,贾府为什么会搭上万春楼,但是这条线应该不会错。

只是一旦否定的万春楼的妈妈,之前她提供的所有线索就都不能用了。

而杀人怨杀人,也是随机的,他跟这种偷奸的男女不认识,跟主家可能也不认识,只是本能的讨厌这种人,所以才会杀掉。

这种随机杀人,比蓄谋的要难找,因为谁也不知道京城哪个宅子,哪家小妾又出轨了什么臭男人。

叶元裴也是佩服那个人的,他到底是从哪发现,这些男女有不轨之心的?难道他没事都在大户人家的深宅院子里窜流吗?

不过无论如何,在下一个三月之期到来之前,他必须得把这人抓住。

这些不守规矩的男女自然可恨,但也不能任凭着他去斩杀。

再说了,他还有另一种忧虑,一旦到了那个日子,这人找不到可杀的人,会不会拿正常的人下手呢?

杀人成瘾也是很可怕的一种病。

李花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头上淋了一些水珠,衣服也湿了半边。

她一边扑着身上的水,一边把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叶元裴:“相公,我在外面给你买的,看着吃的人挺多,应该是好吃的,你快尝尝。”

叶元裴把东西接过来,转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回身拿了自己干的衣服给她:“都淋成这样了,还买东西,你是不是傻,看不到下雨吗?”

嘴里责怪着,手已经快速帮着李花把湿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干的。

看了看又摇头说:“你里面的衣服也湿了,这样穿着不行,再说淋了雨很容易风寒,还是回那边洗个热水澡,再换一身吧。”

李花眼里含笑,嘴角含笑,整个人都是带笑的,甜的好像一朵开出蜜的花。

“谢谢相公,我没事,不冷的,你这边忙完了吗?”

叶元裴往后院撇了一眼:“有什么可忙的,走吧。”

他从院子里摘了两片大的植物叶子,先把吃的包了,再拿一片遮住李花的头。

很是无奈地摇头说:“这样回去也全湿了,你出门的时候怎么也不带着伞?”

李花吾自娇语:“出门的时候又没下雨,晴天大日头的,谁撑着伞啊,谁知这夏日的雨说来就来,我刚想买了东西回来,就下了起来。”

他们两个已经出门。

雨下的不大,丝线一样细,但是很急,密密集集,一刻不停的。

这条街上本来人就不多,这会儿一落雨,更是半个也看不到,只剩他们两个拿着吃的,撑着树叶在急走。

庄思颜的宅子离的近,很快就到了门口,叶元裴护着让李花让上了门台,他自己抬脚就要上去时,眼角往远处一瞥,突然看到一个人影进了他们那个宅子。

第464章 现在你是我的女人

叶元裴没做半分迟疑,把包吃的塞给李花,发足往回跑去。

嘴里还说着:“你回去洗个热水澡,等我回来。”

李花回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那么一段距离,他几乎是飞过去的,速度之快如穿越雨幕的利箭。

一入门口,叶元裴整个身上的肌肉都崩起来了。

自从离开兵营,离开战场,躲过了荣昌王的追杀,他已经很久没像现在一样。

全神贯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警的像只准备捕食的豹子。

可是前院后院,全部看了一遍,连那口挖开的井里都看了一遍,却一个人也没有。

叶元裴站在雨里暗忖,自己眼花了,有了幻想症?因为太想把对方找出来,所以产生了幻觉?

他快就把这种想法摸掉了。

一个侦探出身,上过战场的人,他是宁愿相信直觉,也不会相信自己产生幻觉的。

是有人进来了,他刚才来的急,只想着追上那人的脚步,快速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这会儿在这里找不到人后,叶元裴开始去看院里的细节。

被雨打过的地面,留不下什么脚印,但是那人穿过前厅,往后院去过。

原本光洁的地面上,有几个湿湿的脚印。

从脚印上看,这人走的很急,而且会武功,但是功夫并不见得有多好,因为他的脚步有些拖沓,走的不利索,且一个脚重一个脚轻,应该是一条腿上有伤。

脚印比叶元裴的小一点,很瘦,如果从脚上分析的话,此人的身量应该是偏瘦型的。

叶元裴跟着脚印往里面走。

脚印走过长廊以后,进了后院,后院里是一大片空地,雨顺流直下,也什么都没留下来。

但后院里也有房屋,而且还有很多间。

先间买下这房子的时候,叶元裴确实没太注意,李花觉得不错,他也就凑合着买了。

当时想着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成了,以后再做打算。

现在被庄思颜一说,也发现这宅子长的有点离谱,从前门进来,走过窄长的一个前院,是前厅。

前厅里在这个年代,一般是见客,或者做一些设宴用的地方,门面装点的较好,院子也很大。

从前厅出去,到后院是个长廊。

然后才是后院,如果这个院子从这里分开,前院做一户人家,后院再做一户,那就很好的了。

可是现在不是那么弄的,把前后合在一起,就成了又长又细的院子。

后院里更大,那口井因为挖开了,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大深坑,坑底还有井水。

雨水从上而下,落在里面,砸起一圈圈的涟漪,一环套着一五,最后完全看不出是哪一个先,哪一个后。

房子有坐北朝南的是正屋,东西厢,还有一个挎院。

这些房子都还没打扫过,因为他们刚来这里就发现了死尸,接着全部的心力都放在这件事上。

人也没有这里住,所以只把前厅打扫出来,平时来个人好接待一下,后面几乎是荒废的。

每一间屋子的门此时都是关着的,窗也关的严丝合缝。

没觉得有多严实,反而感觉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似的。

叶元裴从后院的雨里冲过来,先到了正屋的廊下。

他没急着进去,而是快速沿着廊下看了一圈,想找找是不是还有脚印流下来。

但很失望,整个廊下除了几点溅进来的雨珠,再没别的。

他犹豫着那是不是进来了,但手脚却没停,已经把就近的门打开。

屋里阴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呛的人憋气。

叶元裴闪了一下身子,让把那股特殊的气味,把门打开,散了一会儿才又往里走。

跟田二说的一样,屋里已经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当时他们买下来的时候,也匆匆看过了,只是此时再进来,会觉得有一种异样的苍凉。

想着以前这里也曾繁华似锦,住着一大家子人,男女老少,和睦友爱,谁又会想到今日之凄凉?

屋里没什么掩饰,一眼就看完了,什么也没有。

叶元裴没做停留,那些属于文人的酸腐感受,在他脑子里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他都没多想,出来就开了第二扇门,接着是第三扇。

整个后院的房子,有十几间之多,他每一间都打开了。

倒不是他闲着没事干,而是要从这些打开的门里,看看哪一扇有可能进过来。

西厢靠南的一间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间房打开以后,里面也什么都没有,但是气味却不对。

长期关着的门,跟有人出入过的地方,还是不同的。

而且经他仔细观察,很快也在屋里看到了一些湿的印子。

房子是不漏雨的,外面的雨水也不可能下到里面,不是他,那只能是那个人。

只是他晚来了一步,那人又走了。

叶元裴在宅子里耗了两个时辰,外面天色都暗了下来,却没找到一点那人的踪迹。

他在廊下想了一阵,也就没再找下去,出了宅子,往他们住的地方走。

李花已经在家里等着起急了,换了衣服,手里拎着一把油纸伞,眼睛看着外面,大概是想出去找他。

一见人回来了,忙着过去接:“怎么湿成这样,你也赶快去洗个澡。”

“不洗了,我吃一口东西还得出门,有做好的吗?”叶元裴说。

李花急道:“什么事这么急,你说我去做,你点东西,再洗个澡,歇一会儿吧。”

叶元裴没说话,脑子想着别的事,跟她到了内厅。

看到桌子上摆满了食物,连筷子也不用,用手拿着吃了向口热的,然后又喝了两口温过的酒。

虽然已经差不多夏季了,太阳出来的正午,热的rén liu汗,但在这种下雨的黄昏里,湿冷的气息,还是挡都挡不住的。

他在雨里折腾这么久,这会儿停下来手脚都是凉的,喝了热酒才缓过来。

李花一直很小心地看着他,看他吃好了,又忙着出门,她也跟了出来:“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的功夫了不比你差,我去,你告诉我在那儿,做什么就行。”

叶元裴侧头看她:“以前你做什么我是管不了,但现在不行,你是我的人,得听我的话,外面那么冷,冻着你怎么办,我是男的,皮糙肉厚,没关系,可女人要是着了凉,以后问题可大了,听话,老实在家里待着,哪儿也别去,要是真没事做,接着绣你的花吧,哦对了,把酒给我温着,回来我还得喝。”

他说完话,一头扎进雨里,很快也消失在刚是落下的夜幕里。

李花长久地站在门口,心思百转,眼里几乎溢出泪来,偏偏嘴角的笑忍都忍不住。

她是他的女人了,所以他要护着她,连一点雨都不舍得她淋。

她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呢?

果然是没有看错的,前期所有的等待,所以有的爱而不舍,大概都是为了今天这么一个好的结局吧。

别人说好事多磨是对的,为了那个结果,早先所有的折磨都是有意义的。

李花在门前站了好一阵子,直到冷风吹到身上,她才转身往里面走。

可刚过了前厅,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

那人混身湿透,头发成缕的耷拉了一头一脸,衣服紧贴在身上,把他本来就瘦的身躯,趁的像竹竿一样。

他站在暗处,脸上大部分的表情都看不到。

站在雨里的样子,也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任着雨水把他浇了个透。

李花往他那边走了两步,叫着管家说:“刘伯,家里有客人来了吗?”

刘伯在外屋里应她:“没有啊,没人来啊!”

李花就没再出声,手往身后背了背,脚下没停,还在往那人面前走。

夜幕早就黑了下来,这院子里人不多,灯也点的少了一些。

那人又专门找黑影里站,虽然李花与他隔的距离很离,不过几步路,可走近了,仍是看不太清他的面目。

但是他们在这院子里住了些时日,有些什么,没有什么她也是知道的。

这个男人来路不明,且不通报他们家的人,肯定不是善类。

李花在离他几步的廊下站定,看着他问:“喂兄弟,你是哪路的朋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淋着也不好,不如到廊下来。”

李花的身份,用现在的词语来说,就是一个混社会的。

以前在京城之中,为了生活下去,也是什么事都做过,所以这种江湖上的黑话,说起来还是很顺口。

那人听了她的话,也不知道觉得哪句比较好笑,竟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雨水在他张口的同时,就流了一嘴,所以他那个笑,实在有点难看。

刘伯在屋内听到李花的话,忙着提了灯笼出来:“有人来了吗?在哪儿?”

李花赶紧用背着的手现他摇了摇,并且扬声说:“没人,刘伯你早些休息吧,我闲着没事,练练声音。”

刘伯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反正来到这宅子里的都是他的主子,他听话就是了。

也没多问,拿着灯笼就又回了屋。

李花的眼睛一直看着那人,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以后,渐渐辩出了轮廓。

他的脸很苍白,上面除了垂下去的头,是一条条大小不等的伤疤,几乎把整个脸都刮花了。

身形实在是瘦,瘦骨嶙峋的,所有能看到的骨头都翘的很高,宣示主权似的顶出一个尖来。

第465章 我不想杀你了

谁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不过李花把刘伯打发进去以后,他开始慢慢移动,往廊下来。

他走的实在是慢,好像是在地上挪一样,一点点的从站着的那个植被旁走出来,然后拖着大片的雨水,往廊下靠近。

李花站着没动,但是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没有一点大意的。

他们这个院子,表面看很松,就是普通一个宅子,但实际还是很多防护的。

庄思颜的地方,就算是她自己不在乎,凌天成也不会不管,万一哪天好来了,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难以想像的后果。

所以既是眼前的人故意放慢速度,但李花却不敢轻敌。

能躲过管家,躲过这里的暗卫,甚至躲过叶元裴他们两个,悄无声息地进到这里,能是什么无能之辈?

那人终于走到了廊沿下,与她面面相对。

他的脸实在太吓人了,整个脸上的伤,在远处的黑暗里看,还好一些,到了近处,才看清每一道伤口的皮都是外翻着的,被雨水一冲,好像是冲开的破布。

眼皮上面都是伤口,所以眼的形状都看不太清,睁着的时候像三角的。

眼神非常冷,盯着李花看的时候,饶是她有心里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试着问:“喝点酒?”

那人不说话。

她就转身往里面走,但实际上她转身的时候,背脊都是凉的,特别怕那人从她背后偷袭。

还好并没有,他真的跟着她往里走去。

桌子上还留着刚才叶元裴吃剩的饭菜,还有热好未冷的酒。

那人也不客气,李花叫他吃,他就真的坐下来吃了。

不急不缓,像在自己家的客厅,或者说他是一个官老爷,慢条斯理的一口口吃着饭菜,然后喝着酒。

李花跟他说话:“阁下尊姓大名?”

他抬起外翻的三角眼看李花一下。嘴边又扯出一抹笑。

李花都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却突然听到一声粗卡的声音道:“你不会想知道我是谁的。”

李花的心里蓦然跳了一下,身上的冷汗都差点出来。

他们最近做些什么,她当然是知道的。

叶元裴一直在找宁家那个活着的人宁汶,而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又是以这种方式,哪怕他不是宁汶,李花也会往那方面想。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来找她?

“宁汶”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又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换了一句话说:“那是因为名字不好听吗?”

这话问的相当狗血,要是叶元裴在,估计又得说道她半天。

但现在叶元裴不在,她眼前只是坐着一个很可能是杀人犯,又是他们仇人的人。

所以李花没意义的话,反而不那么引起他的注意。

他挑着三角眼往她这边看了一眼,跟想起什么似地问:“那个男的是你男人?”

李花故意想了一下:“不算是,我们就是有好感,但还没到那个份上。”

这个答案,显然令来人没想到,既是他的三角眼不能完全合上,此时却垂了下去,露出顶尖上的一点目光,鬼都比他好看一些。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外面的雨声,入夜以后似乎下的更大了,“哗啦啦”地往下冲。

外面太黑,里面的灯光显的就特别亮。

亮亮的灯光,照在一个异常恐怖的人脸上,着实不能算是一种好的体验。

李花心理素质已经很强了,可每次抬头一看到他那张脸,都会再打一个激灵。

有那么一时片刻,她思想走神,会想到叶元裴的帅脸。

还是更看重颜值的。

什么看他少年英雄,看他杀伐果断都是假的,要是叶元裴也长成这样,他就是屠城了,李花估计也不会看上他。

叶元裴不知去哪儿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而眼前的人,慢悠悠的把饭菜吃完,起身的时候,又问李花:“你真的不打长跟他过?”

李花摇头:“还没想好,我们两个都是孤儿,也没有家人做主,我怕以后日子过不好。”

她的话说的相当随意,说完以后还装做不经意地问那人:“你认识他吗?或者认识我吗?”

那人笑,非常之难看。

他说:“不认识,但是他要杀我,我现在也要杀他。”

李花几乎在他的话落下来同时,已经出手了。

无论此人是谁,只要是想杀叶元裴的,都是她的敌人。

她管不了那么多,要是现在把这人放出去,那无疑是给叶元裴送了一个敌人过去。

她出手速度很快,而且已经准备了许久,手里在送此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悄悄拿了一双筷子。

此时两根筷子像两把小的bi shou,一根往那人的脖子上扎,一根则扎往他的腰间。

那人的脚再也不慢了,甚至都没犹豫,脖子一扭,身子平地退后了一步,堪堪地把她的筷子让出去。

他回头看李花的一瞬间,眼里几乎是充血的。

继而变的是非常狂暴:“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我都不想杀你了,你个臭女人贱女人贱胚子……”

不知道他有多狠女人,光是骂出来的脏话,就有很长一串。

李花也处是在市井里混出来的,听到这些词都愣了一下。

他暴躁如雷,在原地来回走了几圈,湿湿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直,汇成一大团的湿。

看他的样子,是狠极了李花,但是又好像真的不想现在杀她,所以脸上古怪的要命。

他不断的低吼,如一个精神病患者,间或着骂她几句。

李花站着没动。

刚才那一躲,她已经知道这人的功夫不弱,她现在有点想叶元裴能早些回来。

他们两个人的胜算一定比她一个rén dà。

她倒是不怕死,她怕自己没把这人打死,他又跑掉了,到时候叶元裴什么也不知道,还得落入他的手里。

两个人各自在自己的矛盾里折腾了一阵子。

那人转身就往外走。

他一动,李花的第二筷子跟着就又过去了,这次一支戳向他的后心,一只则扎往他的侧颈。

侧劲那只被他躲了过去,后那只刚一接触到他的身边,就“卡”地断了。

竹筷的一头还在他的衣服上,另一头在李花的手里,上面没有一点血。

这不对劲。

李花几乎都没多想,手一抬,剩下的筷子又往他的身上扎去。

这次那人没避,而是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瘦的像鸡爪一样,力气却非常大,抓住李花的时候,手指骨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里,痛到她差点叫出来。

但同时,她也没有松劲,脚一抬往他的裆下踢去。

那人可能是要避开她这一脚,及时把手松开了。

及进只抓了短短一下子,她的手上还是留下了一串黑青的印子,且很快就肿了起来。

两人在廊下打了起来。

李花有点摸不清他是什么路数,看上去好像功夫也不怎么,但是每次她出手,对方都能防住,防的多了,还能适时的反击一下。

他好像在最初学武的时候,师傅就没好好教他,就教他怎么溜事情偷跑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就是李花主攻,反而给他优势。

一个累的要死,把拳打了出去,另一个轻轻松松就避开了。

可一旦她的气松下来,那人随即就能补上一拳一脚。

也许最开始那人真的不想杀她,可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有点控制不住场面,也控制不住情绪。

李花攻势太急,伸往他喉间抓的时候,被他一下子躲了过去。

她的势都没收,手一下子就反了过来,原地往上走,一下子掀到了他的脸上。

那张疤痕遍布的上,本来就翻着肉皮,被她的指甲刮到,顿时就出来数条血道子。

那人看见了血,跟看到了xing fèn ji似的。

他有半秒钟的呆愣,随即本来就红的眼里,好像被人强行按进去了一把冰刀,“嗖嗖”地往李花这边射过来。

他由防守变成了主攻。

速度上是不快,至少比起来李花来差的多,但是他那种打法是不要命的,每一次出招都是朝着要害,而且绝对不想着给她留命,哪怕是划到一点皮,也会生生把她揪下来不放手。

一时之间李花竟然被他逼的,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外面的雨的太大了,把他们的打斗声都盖了过去。

大概也是这边很久没有出过事了,所以连守卫都松懈了,竟然到现在都没人发现里面打了起来。

管家不知出来有什么事,提着灯笼往这边刚看一眼,李花都没来得及叫他躲开,半截筷子就飞了出去,直往管家的身上扎去。

庄思颜真是有先见之名。

当初她买下这桩宅子,又请了人来打理。

在外人眼里,这宅子是普通的,里面的人看上去老的老,小的小,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些好欺负。

但在这里住过的人,都会记得阿四,也会记得孙喜。

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这宅子里混下去的。

一个管家,每日里迎来送往,眉目低垂时倒也和善,但现在有人打到了他的头上,还想要他的命,那这事就不太好说出。

他手里提的灯笼往前一挪,那筷子直直地chā jin灯笼里,把里面的灯灭了。

管家掉进一片黑暗里。

李花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有些急了,出手又往即人的心窝里掏。

忙中出乱,她的手一伸过去,就觉得不好,却也缩不回来了。

手碗再次被对方攒住,随即一带,已经把她拉到近前,一只鸡爪子一样的手瞬间就抓到了她的喉咙处。

第466章 叶大将军心太大了

咽喉是人的命脉,被卡住这里后。

除非动手的人想手下留情,不然用不了几分钟,被控制的人就会被活活掐死。

李花刚开始手脚还能动,但是很快,她身上就失去了一切的力量,人也软软地蹋了下去。

那人是杀人惯犯,对于死人看多了。

只是他平时看的都是两个人一起死,还从来没有先杀一个女人,而那个男人还无着落的。

他在把李花掐死的过程中,有稍微的犹豫,甚至动过一丝放手的念头。

他的手也确实松了一点,就在他松的那一下下,有一根木榻“呯”地砸到了他的头上。

木头的闷响,把那个人弄的有点懵。

他怔了一下神,随即伸手往后一摸,拿过来看时,就看到下面那鲜红的血迹。

他转头,看到管家手里正拿着一截类似棒槌的东西,第二下马上又砸了下来。

他灵机一动,终于在脑子里编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个女人水性杨花,叶元裴那么爱她,为她买了宅子,准备要跟她成婚了。

可是她却不嫁,还说两个人都没想好,实则是跟这个老管家暗通款曲,另有一腿。

现在,他这个正义之神,就要为民除害,杀了这对狗男女。

他要把叶元裴头顶的绿草原给剃了,虽然那个人也很可恨,但跟这些妄论纲常,行不轨之事的男女是不一样的。

他得先把他们杀了,不到日子不要紧,暂时没有笼子也不要紧,他会尽快把一切都打好的。

他要把他们装进猪笼里,沉到水底,永远浸在冰冷的水里,不见天日,以给后人明示。

一想到这些,他就兴奋的不行。

倒在地上的李花已经完全没了反应,现在就剩这个老东西了。

他一边向管家走,一边在心里骂他,骂他老不死的,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学好,还勾搭年轻的主人。

躺枪的管家完全不知道他都脑补了些什么,见一棍没把他打死,接着第二棍又上,却被那人一手抓住了。

他躲避别人的攻击,永远比出手打要快,而且一躲一个准,好像知道别人会从什么角度打他一样。

管家的棍子被他抓住,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他就马上松了,脚往后面一撤,捞了廊下放着的一个扫把,接着跟他打了起来。

管家虽有一些武功底子,但并不是高手,所以在他的手里没走几招就露了败迹。

那人却越打越兴奋,把从管家手里捞过来的棍子耍的虎虎生风。

他一棍子打出去,正中管家的腰部。

本来就年龄大的管家,被这一下击中,顿时人就不好了,踉跄两步,一下子扑到了廊边的石栏上。

那人两步窜过去,抬手又在他的背上补了一棍。

但他没把他完全打死。

死人沉到水底有什么可看的?

他要把活人沉下去,听着他们求饶,看着他们痛苦流涕,说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

但他不会原谅他们,他要让他们记着,既是到了地狱,他们也是有罪的。

当然下辈子就不可能有了,听说被沉到水底的人都不能投胎的。

一想这个,他真的开心到无以复加,因为他这个大英雄不但为人类除了害,还让他们生生世世都不得转世,那么,这种人就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管家和李花被他用绳子捆了起来。

一根绳子把两人捆到一块,然后那个就拖着绳子往外走。

管家的腰和背都有棍伤,又被绳子绑着,嘴里还塞了东西,虽然清醒,却什么事也做不了,急的“唔唔”直叫。

水已经小了很多,但是还没停。

冰凉的雨水把院子里冲的特别干净,他们拉过去时,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但很快就被冲淡了。

前厅本来离院门口没多远,但是拖着人走的实在不快,所以那人花了不少的时间。

到他终于把人拖到院门口时,另外两个人也已经到了门口。

是叶元裴和青石。

叶元裴乍一看到他,心里都没犹疑,马上就知道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是那个宁汶。

随即,他就看到他手里拖着的两个人,一股怒意冲天而气。

他一句话也没说,出手就往那人的身上打去。

青石也不肯落后,两人从左右两侧夹击,招招都是要害,没过十捉,已经把那人逼到了一边。

叶元裴一个手刀砍下去,正削在他的肩膀上。

他半边膀子一沉,人跟着往下歪去。

另一边的青石及时补上一脚,正好踹在他的腰窝上。

那人本来前趴的身子,因腰部一疼又缩了回来,在原地缩成一个球。

青石的剑出鞘,利刃一下子抵到了他的脖颈处。

叶元裴已经去松了李花的绑,又是摇又是叫,手忙脚乱心里更乱,整个人都是慌的。

他急的不行,把自己学过的,从别人那里看到的急救经验都用了出来。

掐了李花的人中,又掬着凉水往她脸上泼,最后干脆俯身而下,开始做起了人工呼吸。

青石在一边看呆了。

叶大将军的心也太大了吧,就算跟这李姑娘有感情,就算两个人要成婚了,可她现在生死不明,他不想着去找大夫,却在这儿占人便宜是几个意思?

宁汶看的更是要气疯。

他的两只豁开的眼睛,血水混着泪水,还有雨水一起往下流。

他又是哭又是笑又是骂,骂李花骂管家,还骂叶元裴。

青石先是被叶元裴的举动震了一脸血,随后听明白这个人说的话,简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情况啊?

要跟叶大将军成婚的李花,竟然跟管家勾搭上,两人还要私奔,还要谋害叶大将军?

要不这位“正义之士”发现,他们两人早就走了,说不定现在叶大将军的尸体都凉了。

可叶大将军不但不知道,现在还对这个贱女人这么深情。

老管家身上的绳子虽被解开了,但受伤颇重,根本站不起来,躺在那里也怪异地看着叶元裴。

这个画面,让青石非常非常的怀疑人生。

当然他这个时候是分不清真假的,也知道这个人说的话不可信,但那种言之凿凿,仿若亲眼所见的描述又让人不得不正视他的话。

偏偏那边叶大将军还一句话不说,只一口口的往李姑娘的嘴上亲。

画面太尴尬,青石不敢看,他只得把手里的剑再往前面送了送,直接划到那人的皮肉上:“闭嘴,再嚷嚷一句,就杀了你。”

这句话可惹了马蜂窝了。

那人本来还看着叶元裴悲愤交加呢,一听到青石的话,干脆把矛头指向他:“你要杀我?哈哈哈,你是不是也怕我看到你们家的脏事?”

他“哈哈哈”大笑,好像已经看到了什么脏事似的:“没关系,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是理解的,你听我的,我们一起把那些狗男女杀绝了,以后……以后这种事就再也不会发生了。”

他说着话,人就去抓青石的手。

青石手脚利索,手腕一翻已经把他一只手腕给削了下来。

血喷涌而出,那人瞬间就傻了眼。

他看看自己的手,再抬头看看青石,突然暴叫一声,冲起来就又跟他打在一起。

断了一只手,又思想混乱,本来武功也没青石高,被他几招就zhi fu,且拿了原来捆李花的绳子,把他缠住,顺便还把他手上的伤口也缠了一下。

他大概是现场唯一还有理性的人,叫了宅子里的小厮,尽快出去找了大夫。

这边不知道是叶元裴的虔诚感动了老天,还是李花压根就没死透,被他渡了数口气后,总算是幽幽醒转过来。

她睁眼一看到叶元裴,伸手就想把他搂住,可惜这会儿还没聚起力气,手只伸到一半就软软的爬了下去。

叶元裴本来蹲着,把手顺到她的膝弯下,身子一起就把人抱了起来。

院子里的小厮到现在才发现出事了,出来的几个人也忙着把管家扶起来。

到大夫赶来,外面的雨都停了,时间也到了半夜。

但没一个人有睡意的,帮着先给李花检查了一番。

有一些外伤,但不算太严重,脖子和手腕处都是抓过的淤青,现在还肿了起来,看上去甚是骇人。

大夫开了药,有擦的有吃的,一样样说给叶元裴。

他跟一个刚听懂话的孩子似的,记得特别认识,怕自己弄错,还反复问了几遍,弄的大夫以为他是个智障。

管家的伤就比较重了,腰上一棍,背上一棍都是下了极狠的手,加上他年龄已大,几乎去了半条命。

至于宁汶也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手腕的伤口及时治血后并不会致命。

但他的精神显然不怎么好,最开始的大吵大闹过后,人就沉寂下来,变的异常阴森,一会儿看看青石,一会儿又看看叶元裴。

他们两个人都没搭理他,但为了不让他跑,还是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因为忙了一夜,大家差不多到天亮时才都睡下。

只是眨一眼,门房那里就来报,说大理寺的贾大人来了。

叶元裴睁开眼,盯着床顶看了两秒,人一下子翻身而起,一边快速穿衣服,一边说:“叫他去前厅等着,我马上来,关于昨晚的事,一个字也准告诉他。”

李花也从床边爬起来,用被子挡着自己问:“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叶元裴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昨晚纯粹是她太害怕,身上又有伤,他不放心,所以才把她留在自己房里。

但两人什么也没做,都困的要死,闭眼就睡了,今早起来互相一对眼,都觉得很尴尬。

他心里暗暗说:“你就不能装睡一会儿,等我出去再醒吗?”

第467章 猪朋友

贾明渊在前厅里喝完一盏茶,叶元裴才匆匆从后院里出来。

他这会儿倒是客气起来了,对贾明渊一抱拳说:“贾大人好,怎么一大早的就往我小院里来了?”

贾明渊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打扰叶大将军休息了,见谅!”

叶元裴以前很能跟人客套的,但那是跟有些人,另外还有一些人,他说半句客套话都嫌多。

比如跟庄思颜就不会,两人差不多一见面就是掐。

当然还有像贾明渊这样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有事来,却还要拽一场酸的。

他就拿出十足的流氓样子,身子往椅子里一斜,端了桌子上的茶盏,一口气喝的见了底,这才说:“贾大人是勤快人,我们就不行了,好吃懒做,早上起不来床都是常有的事。”

贾明渊原本脸皮就没那么厚,被他不软不硬的怼了几句,也找不到话头说了,别别扭扭地坐着。

叶元裴的目光在他身上瞟了一下,心里又骂了一顿,但嘴上还是保持着流气:“贾大rén dà清早的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这会儿娘娘也不在,她现在有了孩子是真的少出来了。”

他提这些事,完全就是报复贾明渊。

明知道他爱而不得,却要往他的痛处戳,但叶元裴这个二货没想到,他报复贾明渊的同时,也把庄思颜混了进去。

再怎么说人爱现在也是皇贵妃,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是皇后了,生了皇子,跟皇上的感情也很好。

出不出来的,都跟他这个大理寺卿没有任何关系,说这种话实足就是找抽。

但贾明渊也想不到这一层,他一听到庄思颜的名字,就浑身不自在。

那个曾经出现在他生命里,差点就把他改变的镇北侯之女,随着时间的拉长,留在京城之中那点生息也去的干干净净。

可庄思颜是每天都在的,而且贾明渊还能时不时的听到她的一点消息。

最怕的就是这样,曾经喜欢的人就在眼前,过着他向往而羡慕的生活,却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她的一切的好,都是跟别人发生的,也是为了别人。

贾明渊英雄气短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都小了:“叶大将军不要这么说,下官只是一个无名小官,不妨事,可娘娘她现在招不得这些流言。”

叶元裴心里说:“招不得?她什么招不得,别说是流言了,就是实锤的东西她也不怕,现在还真没有什么是她怕的。”

可是这种话跟贾明渊说没意义,他也不想说,而且他这句话确实提醒了自己,不能无故给庄思颜招黑呀,他要对付的人是眼前这位。

叶元裴收放自如,“哈哈”一笑就混了过去,接着问:“那贾大人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

贾明渊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有点别扭的,半天才开口说:“我听说叶大将军还在查那井尸案。”

叶元裴没否认也没承认,反而问他:“你听谁说的?”

贾明渊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又是一顿。

叶元裴怀疑他的脑子不是正常的人脑,正常的人脑,一般听到什么事,立马就会做出反应,就算不能马上给出相应的准确的答案,基本也能找出一个差不多的来。

但贾明渊每次说话,看着是听进去了,但他脸上的表情总好像是告诉别人:“我听不懂你说的啥。”

所以他每次都要反应好长时间,那些话在他脑子里跟走过一段漫长的沙漠之行似的,最后才能由嘴里说出来:“听徐宁说了,他说叶大将军请他来验过尸。”

叶元裴马上回道:“这倒是,不过后来就没联系了啊。”

贾明渊:“……”

这是几个意思?没联系了,他跟徐宁没联系了,那他到底是查了,还是没查呢?

不对,已经跑沟里去了,他分明是查了,而且昨晚还有动静的,自己来并不是问这事,是问宁汶在不在他这儿?

但贾明渊不能一出口就说出宁汶,这样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跟他有关系了吗?

他在心里掂量过来掂量过去,那边叶元裴就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看他脸上的变化,猜测着他跟这事的关系。

两人和怀心事,话就更难说下去了。

来来回回问了几糟有得没得的东西,最后叶元裴以自己还有事,不能再奉陪为由,把贾明渊请了出去。

他一出了宅门,就后悔不己。

叶大将军是直爽的人,没准自己好好跟他说这事,他还能宽量一二呢,何必跟他绕弯子呢?

这么一想,贾明渊折身就又回去了。

叶元裴还坐在前厅里没动,正在琢磨贾明渊来此的目的,看到他一回来,眼睛都亮了几分:“怎么,贾大人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贾明渊趁着自己那点激猛之情还没消失,立刻抱拳说:“叶大将军,下官来是想向您求一个人?”

叶元裴:“谁呀?”

贾明渊:“宁汶。”

叶元裴不说话了,用一种很复杂,又带着点好笑的眼神看着贾明渊。

贾明渊知道这事他得解释,至少得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可他虽说曾为京城才子,但却是读死书的好料,后来做了大理寺卿,做的几桩大案里,有不少还是托了庄思颜的福。

现在京城太平,倒也没有那么多案子好审,他这个不善言词的毛病也就被盖了过去。

现在叶元裴看着他,等着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叶元裴知道是谁,贾明渊也知道是谁,但是他们两个中间没有互通,谁也不知道谁哪里知道多少信息。

凭空就问人家要一个人,又是不知道哪来的人,谁会认?

叶元裴等了半天,见他还是不开口,急脾气实在忍不了了,就又问了一句:“宁汶是谁?”

贾明渊嗑了一下:“就是您现居那桩宅子的前主人。”

叶元裴故意装糊涂:“那宅子的东家姓柴啊,我们买过来的时候,我特意看过了,房契地契都还在,要不拿给贾大人看一下?”

不待贾明渊回话,他马上又说:“贾大人,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昨晚做了什么梦,一早上来我这里找补来了?一开口向我个人,还是一个我听都没听说过的人,你让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论打马虎眼的功力,叶元裴胜贾明渊几条街,借他一匹马他都不一定赶得上。

所以话到这里就又卡住了。

贾明渊实在问不出来什么,心里又非常焦虑,从他这里一出来,就去了找徐宁。

徐宁这一阵没去叶元裴那里,大理寺的事务他也不怎么上心,正琢磨着去了一趟罗和城呢。

可惜身上的盘缠实在有限,出个普通的远门都要盘算一阵子。

况且这次去,他是要见人家姑娘的,自然不能空手去,带些礼物什么都还好,最可怕的是,他们万一成了,这彩礼也是一大笔。

徐宁心里甚是矛盾,他一方面想着如果能把那位姑娘娶回来该多好,一方面又为拿不出像样的彩礼,还有自己家里没有好一点的房子而羞愧。

左右为难之际,就更无心思管外面的事,整天躺在屋里躲懒郁闷。

贾明渊一进门就说:“宁汶肯定在他那里。”

徐宁的反应非常正常,斜着眼瞟了他一下,问了两个问题:“宁汶是谁,他又是谁?”

可怜了叶元裴的那两碗面,根本没在这货的脑子里留下任何印象,他都不记得自己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可贾明渊明显是把他当成知己的,拖着他一通乱说:“宁汶就是那个杀人的,不,不是,他不是故意杀人的,他脑子有问题。”

徐宁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怪异地看着贾明渊:“你说什么?杀人的?你说那个井尸的案子。”

最近京城实在也没出什么大案,前后就是几栋从井里捞出来的尸体,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贾明渊朝他点头,样子十分苦恼。

徐宁也很苦恼,从他的表情,和刚才的话里就听得出来 ,他跟这个杀人犯很熟,还知道人家的名字,可知道叶大将军问他的时候,他可是说什么也不知道的,而且连往上递的文书都打了回来。

两人四目对了一会儿,徐宁才试着问:“我是说,那个杀人的人叫宁汶?你认识?”

贾明渊点头。

徐宁感觉有点不好了。

顿了顿,强行让自己把这个消息消化下去,才又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跟叶大将军说。”

贾明渊:“此事说来话长。”

徐宁这下控制不住了:“说来话长你就不会长话短说?这么大一件事,杀了那么多人,六个啊,还是我们找到的,那没找的还不知道多少呢,你明明知道是谁,却不说,你这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贾明渊被他一通指责,脑门上的汗都冒出来,嘴张了几次才崩出来一句:“我不知道事情有这么严重。”

徐宁:“……”

他就没见过这么猪的人。

杀人还叫不严重?而且是已经杀了四个了,要不是现在贾明渊来找他,还跟他说这些话。

再有就是长期相处,他觉得贾明渊没有那么大的杀人勇气,徐宁都快觉得他也是其中的一个。

一个包庇杀人犯,现在还处处为他求情,看那样子还对他颇为同情,这样一个人,跟对方的关系一定不浅吧?

第468章 你偷看我

确实不浅,不但有交情,还是亲戚,且很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宁汶和贾明渊是表兄弟。

宁汶的母亲和贾明渊的母亲是姐妹。

宁汶的事贾佑善不知道,他只晓得自己这个亲戚家,几年前在京中家破人亡,再无声息,却不知道他们家还留着一位。

关于宁家的丑事,他听说过一些,但是没太当真,觉得是有仇人去他们家里寻仇以后,故意散播的。

要说这宁老爷子,也是个能人,早些年走南闯北的做买卖,后来还捐了一个小官。

只是这人心不平,你做的越好,恨你的人就越多,有时候恨他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他过的好,别人过的差,然后就各种瞧他不顺眼了。

宁老爷子那个官做的也不怎么顺利,所幸家里银钱还是有的,后来就拖家带口的进了京,投靠贾大人。

那个时候贾大人受朝中各方势利的压迫,自己那个四品的小吏都做的提心吊胆,每天活蹦乱跳的上朝去,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亲戚来了也就是很客气一番,并没有帮多大的忙,连平时走动的都少。

他不走动,并不代表着贾夫人也不走动。

那是她的亲妹妹,好不容易也来了京里,两人多年未见,难免要多亲近,隔三差五的聚聚。

那会儿贾明渊也没个正经事,跟着母亲去了几次,就见到了宁汶这个表哥。

宁汶那个时候虽然和的不算特帅,但斯文有礼,读书也好,跟他很是投缘。

后来因为贾明渊说了庄家的亲事,先是欢喜,后是忧虑,两人就走的更近一些。

可是命运这种事真的很难说,谁也没料到宁家会出那样的事,而宁汶又会成这个样子。

徐宁听他说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透心凉的。

他干咽了一下口水,把嘴里的话整理排队了半天,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词不达意:“你表哥……宁汶,从那儿就开始杀人了?”

贾明渊哀哀地看他一眼,语气轻的连自己都差点听不见:“他也是为了自己活命。”

徐宁没太懂,但他觉得自己不必懂,这种事还是大将军毕较有主意。

他要是知道的太多,都会觉得会有人杀他灭口。

那个宁汶还真是有点可怕的,他一想到那井里的尸体,浑身的毛都站了起来,集体向他致了个敬。

他忙着把自己的衣服拉好,又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拽着贾明渊说:“得了,就说到这儿吧,我陪你去叶大将军那里,我跟他说说看,人能不能要出来我不知道,但是这事出了,咱们最起码得把事情给他说清楚。”

结果贾明渊给他来了一句:“人在不在他那里我也不知道,但宁汶昨天到现在都没回去,我又找不到他,总有点担心。”

徐宁:“……”

他是真希望人在那里啊,要是跑了,他们接着不但要担心他还会杀人,还得担心自己的小命。

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们两个一起又赶到叶元裴那儿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叶元裴没在,李花也没在,连管家都没在,府上能说话的人都不在,问去哪儿也不知道,门房小厮都不是管事的,只听吆喝。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

贾明渊突然说:“他们不是把宁汶送去见官了吧?”

徐宁心里说:“我的兄弟啊,送去见官就对了,这么一个杀人犯,要真的抓到了,不送去见官,难道还留在自己家里观赏吗?”

谁也不是嫌自己的命长,就算是叶大将军也一样。

只是看贾明渊伤心的那个样子,他没有明说,只劝他道:“要不先回去,等大将军回来了,我们再问问。我估摸着人也不一定就在他这里,这么大的事,要是在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出去做别的事了吧?”

叶元裴没出去做别的事,还真是去了京兆府尹。

但李花在家里,宁汶也在。

只是宁汶被关了起来,李花则因为昨晚受了伤,叶元裴早就吩咐了外面,谁来都不见,也不准她出来,就躲在屋里等他回来。

连青石都在这里,也看贾明渊他们来了,但是他没出来见。

他的任务是防止有人再进门,或者宁汶跑出去。

就这样,没找人的回去了,叶元裴把京兆府尹带了门。

“就是他,昨晚差点把我未婚妻和管家杀了,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另外几起案子,我怀疑也是他干的,你带回去审审。”

京兆府尹简直想跪下给他磕头。

这多大的人命案啊,落在他的手里,好几天过去了,他是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正愁着怎么跟上面交待呢。

结果这边就有人把犯人抓住了,还领着他来看?

这跟瞌睡的人,刚好有人递枕头是一样样的。

他二话不说,让人把宁汶带上,朝着叶元裴作揖感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青石在边上看着他把人送走了,才出来说贾明渊的事。

叶元裴冷哼一声说:“他有本事就去京兆府尹要人去,我紧着把人送走,就是懒得听他磨叽,这个人跟他绝对有关系,我留在这里,他来要了,我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还得去担他那破情面,没劲。”

青石倒不以为意,反而说道:“我以为大将军会亲自把他杀了。”

叶元裴摇头:“我又不是杀人狂魔,没这个爱好,战场上杀人那是迫不得已,咱们现在是文明时代,也是在京城,大小事都有官员管着呢,交给他们不比在我们自己手里省心?”

青石又问:“那万一京兆府尹把人给了贾大人呢?”

叶元裴:“那他这官也崩做了,人我就自己动手。”

青石:“……”

这还弄出了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既试了官员是不是称职,人最后也是个死。

不过按着叶元裴的禀性,他是真的想一刀杀了宁汶。

瞧瞧把李花脖子上掐的,他到现在都心疼。

然而,正如他自己所说,除了正儿八经的战场,他不想自己执法,不然那跟宁汶也没什么区别了。

大概的事情他猜的差不多了,至于跟贾家的关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也不想关。

只一条,这个宁汶得死。

就算是他精神不怎么正常了,也得死,因为他活着对别人危害太大了。

再说了大盛朝也没有专门给精神病人立法,他的罪赦不了。

把这些办妥,他回到后院里看李花。

这姑娘,脖子都成那样了,还歪着在给他做衣服呢。

叶元裴一进去,就把那衣服收了:“歇会儿吧,我急着穿这一件不成?你看把脖子歪的比昨天还严重了。”

李花摸了一把,手还没碰到,叶元裴就把她的手捉了回来:“你干吗,没事别乱摸,这里都肿着,总是动好的慢。”

他回手拿了一面镜子递过去:“呢,看看是不是比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肿的厉害?”

李花左右看了一圈,抬头很认真地问:“你早上只说了两句话就跑了,确定看清了吗?我怎么看着比早上好了一点?”

叶元裴不干了:“得了吧你,我早上醒来先看了你的脖子才起的,会看不清?”

李花:“你是说你偷看我?”

叶元裴:“……”

这特么都跟哪儿扯上了,刚刚不是在说她的伤,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偷看?

偷看就偷看吧,那又怎样,她都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了,还不让看的?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跟着也说了出来。

李花的眼睛特别亮,上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映着一个帅气的男人。

可看在叶元裴的眼里,她的眼里却像是长出了两朵花,那一刹那美的不可方物。

爱与不爱,对于男人来说,真的就是两种目光。

以前不喜欢李花,叶元裴甚至都没认真看过她,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女人一直都是三张牌,夸张嚣张乖张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最初的印象一点点从他的眼里抹去。

这会儿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机灵可爱竟是胜过很多人的。

叶元裴把镜子拿开,指尖慢慢往她下巴上触了一下:“这儿疼吗?”

李花摇头。

他的手指就又往上挪了一些:“这儿呢?”

李花又摇头。

叶元裴的手指,顺着她皮肤的纹理,慢慢摸上去,最后指腹就碰触到了她的嘴唇。

好怕嘴辰是粉红色的,不是那种樱桃小口,但是唇型却很好看,最重要的是看上去很饱满,像熟透的果子那般,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

叶元裴的手在上面捻摸着,心里有一个念头疯狂滋长。

吻她一下吧,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在眼前。

他看到自己的影子慢慢俯到了她的脸上,最后俯到了她的嘴唇上。

院子里的下人们还正在忙活,有些东西收拾了,有些还没有,他们把一包包的东西拎到外面的马车上,还有些不确定要不要装上去的,只得暂时摆着,因为叶大将军不知道在房里说什么话,门也关着,好一会儿都不见出来。

他今天去京兆府尹的时候,顺便看了另一处宅子,虽然地方比他们买的那个还小,但是院子收拾的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里面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这里原本的一户人家,因为老爷去外省做官,举家全部跟了过去,就把这个院子卖了。

叶元裴用宫里借出来的银子先付了,这边紧着把东西没事搬过去,想赶紧收拾了先把婚结了,随后再想别的事。

他是比较闹心的,本来不想借着别人的钱做这些事,手里还有一部分从万花楼拿出来的银子。

但是宁汶的事还没结,万花楼绝对跑不了的。

他得等这些事都落了幕,才决定后面要做的事。

第469章 有人想进宫

跟李花的事,叶元裴又实在不想再等。

他不等每天跟她睡在一起,又什么了不做,弄的跟自己不行似的,但要让她先把人家给那啥了,再去谈成婚的事,又总觉得在这个时代,这样子对一个姑娘是不负任的。

他这个人,要么什么了不答应,要是答应了,就想把一切做到最好,尽管两人都没有家人,却也想让彼此干干净净的。

就这样,叶元裴和李花顺利搬到了他的新宅子里,并且把成婚的日子也订了。

就是庄思颜出月子以后的日子。

庄思颜一听说他们两个连日子都定下来,高兴到不行,手里还抱着甜甜就跳了起来:“我去,叶元裴还挺快的,这就定下来了?不行我得出去一趟,看看他们还缺什么不?”

凌天成一把就将她捞了回来:“他的事不用你操心了,好好在这宫里养着便是。”

庄思颜不肯:“你不知道,我们两个都是从那边过来的,现在又都回不去了,严格说来,我们两个才是最亲的人,他的事就跟我的事一样,我还是得去……”

后面的话被凌天成吞了回去。

听到小甜甜抗议的哼唧声,他才勉强把头抬起来,很有些霸道地说:“跟你最亲的人只能是我,他是你哥哥,是跟你一块来的人了不成。”

庄思颜怔了一下神,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反应慢半拍地问:“你刚才亲我?”

凌天成挑了一下眉尖:“怎么,你怀疑是假的?那再来试试。”

他说着话,就又要贴上去,被庄思颜一下子挡了回来。

她飞快地说:“你等会儿……”

然后人一留烟地跑出去,找了个奶娘把甜甜塞过去,折身就又回了屋。

奶娘看着她急匆匆的走,还以为里面的皇上有什么事,也不敢上前问,只是跟旁边的另一个奶娘说:“娘娘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慌慌张张的。”

另一个奶娘没她那么多的闲心,出口怼了一句:“你没事管好自己不成吗?管主子的事做什么?”

被怼的奶娘白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抱着甜甜走开了。

这边凌天成跟庄思颜接了个长长的吻,庄思颜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贼笑着问:“好了?都好了吗?确实没问题了吗?”

凌天成把她的手捉回来:“我是没问题,可你现在还在月子里,真的不行。”

庄思颜:“没事吧,我怀孕两个月的时候,咱们都同房了,太医说了,只要身体好怎么着都可以。”

凌天成压根就不信这话。

但小女人的手一点也不老实,他捉住了这边,那边又下手,硬是把他的火都撩了起来。

眼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外面响起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小声叫小玲:“小玲姑娘,您快去看看吧,皇子出事了。”

小玲答应了一声,跟着那人就往外面跑。

这边庄思颜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手还在某人重要的位置,也没再往下摸。

人从床榻上跳起来,一边掩着衣服一边说:“我刚才听外面说甜甜出什么事了,我出去看看。”

凌天成也已经把衣服穿上,跟着她一起出去。

凌甜甜被摔着了。

摔的还不轻,脸上擦破了一块皮,额角还有个包,“嗷嗷”的正在惨哭。

娘奶吓的要死,跪在那里一直哆嗦。

小玲已经把他抱了过来,一边命人快去请太医,一边瞪了那奶娘一眼。

但是她很规矩,没有在这个时候骂她。

现在孩子最紧张,奶娘又跑不了,骂她事小,皇子的事才大。

太医听说这个单根独苗,整个大盛朝的皇子被摔着了,也吓的要死,都没敢一个人过去,一起去了三个人。

先处理了伤口,又在外伤上抹了药,这才做了一遍全身的检查,确认无事,才擦了一把自己的汗说:“只是外伤,不碍事的。”

庄思颜早把凌甜甜抢过去,抱在手里好一顿哄,听了太医的话,才舒一气,又不太放心地问:“你检查仔细了没?真的没事吗?会不会摔到了有些地方看不到,后面再发作的,这里也没有ct,没有x光的,什么也看不到,他里面的骨头有没有摔坏,有没有坏到大脑你们知道吗?”

太医面面相觑。

他们真的不知道娘娘说的那些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也确实检查的很仔细,小皇子是无事的。

为了安全起见,又从太医院里请来了两位,把凌甜甜从头到脚再次看一遍,这才算放心。

庄思颜都没看那奶娘一眼,跟小玲说:“不用打她也不用骂她,赶出去吧。”

奶娘还想说什么,转头一想,自己能保住命就是万幸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走吧。

在宫里把皇子摔了,搁在谁的手里都得要她的命,娘娘开了多大恩,她出了宫才反应过来。

转身朝着宫里磕了三个头,眼泪直流:“谢谢娘娘开恩。”

小玲把她的包袱一扔,一句话不说转头就又回去了。

远远的在窗口里看着他的青然,刚想出来,见她已经转身入了宫门,那表情别提多郁闷了。

不过他还是出来了,把没来得及走的奶娘抓过来问:“你是做什么的,刚才送你出来的姑娘是皇贵妃娘娘宫里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奶娘刚受了这么大的恩,哪敢乱说话?宫里的事,又岂是外面的人随便就能打听的?

所以她很坚决地摇头,什么也不说。

青然被她气到不行,吓她说:“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动手了……”

这还在宫门口呢,奶娘也算是长了胆,没等他把话说完,叫大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侍卫天天这儿守着,是认识青然的,大概也不相信他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一个什么人。

就算真是杀了,他那么有权势有后台,自然也摆的平,哪论到他们去管。

所以听到了也权当没听到,都没出来看。

但他们看不到,有人却看得到,也听得到,出手就把青然的手给架开了。

那人的力气极大,青然又是在没防备的情况下,竟然一下子被他掀到了一边。

他本能地把力气卸到小腿,先稳住了自己,转身就往那人身上打去。

两人一来一去,不大功夫就拆了几十招,谁也没伤到谁,但青然借着这个机会,却把来人看清楚了。

一个陌生的面孔,一点也不认识,看那样子还是从外地来的。

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味,不是京城的,反而像乡间农田里的清甜味。

青然猜着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先收了手,站到一边问:“你是谁?”

那人对他的印象可不好,没答他的话反而说:“这qing tiān bái ri,天子脚下,你公然在宫门口想伤人,都没人敢管,想来应该来头不小吧?”

青然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瞟了一眼那奶娘:“我只是想向她打听点事,没想着要伤她?”

来人:“你把剑都抽出来了,若不是我出现,你敢说不伤她?倒是没想到你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主?”

这事算是解释不清楚了,青然看他的样子也不信任自己,干脆转身走开,随他去。

只是他人虽然走开了,但是眼睛却留意着那个人。

看着他把奶娘打发走,又好像嘱咐了几句什么,然后自己就去宫门口。交涉。

不知侍卫跟他说了什么,他站在那里顿了一会儿,寻咱往南而去。

青然待他走了之后,才又转回来,问侍卫他们的对话。

侍卫有些好笑地说:“他问怎么才能进宫?哈哈哈,真是好笑,这宫里是谁都能进去的吗?他怕是从山里来的,一辈子没出过那地方,所以也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

青然懒得听他们这些废话,打断问:“他有没说进宫何事?”

侍卫摇头:“没有,我们说不能进,他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青然马上跟侍卫说:“你们守好宫门,那人武功不弱,说不定会硬闯。”

侍卫显然没拿他的话当回事,嘴上答应着,一扭脸就说:“他当皇宫是他家吗?还硬闯,他知不知道荣昌王带着那么多人来闯宫,最后还不是死了?他一个人想进这深宫,真是可笑。”

青然没听到他们的话,但他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他没有再回到自已的屋,而是去找了叶元裴:“叶大将军,那个人是从外面来的,说要进宫,武功不弱,我能感觉到他跟我打的时候只用三分力,已经能把我压制住了。”

叶元裴暗暗咽了下口水,他现在消极怠工,不怎么锻炼,功夫一天落似一天,感觉谁也打不赢似的。

看到青然青石他们都觉得望尘莫及,现在出现一个比他们还要厉害那么多的,他有点不想管这闲事。

“你想办法把这事跟大内侍卫,或者禁卫军说一下,一般无故在宫门口溜达的人,他们都是要盘问的。”

青然摇头:“他没有溜达啊,就是在那问了一下,然后就走开了,但是我看他那个样子,是真的想进宫,万一白天不让进,他趁夜摸进去怎么办?”

叶元裴:“那你怕什么?你当大内侍卫真都是草包啊,他们敢进宫,那些就敢把他杀了,武功再高也怕人多。”

青然不以为意:“人多吗?每次逼宫都没看到他们起什么作用。”

叶元裴直接踢了他一脚:“怎么没起作用了,你以为就你们几个就能把荣昌王,庄昌远那样的人干下去?我跟你说大内侍卫平时看上去是摆投,但哪个单独拿出来都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唯一的不足就是,长期没有打斗的任务,人闲的有点慌。”

第470章 不会再让你吃那样的苦

青然跟叶元裴还真的不同。

他出生草莽,后来跟了温青,再跟庄思颜,总的来说都不算正规军,是跑江湖的。

可人家叶元裴,那是做过将军的人,是正二八经,根正苗红拿着军晌的正规军。

所以他对这些大内侍卫,禁卫军,包括各个军营的士兵,哪怕是一个新兵,都是有敬畏之心的,很少会说瞧不他们。

正如他自己说的,这些人平时可能看去不怎么样,但真的国家有难了,要出们抛头颅洒热血了,他们会一般人更勇往直前。

他们的生命很贵重,却又很轻薄,一个战役下来,往往不知道有多少都留在了那里,永不返家。

庄昌远也好,荣昌王也罢,他们闯宫的时候,这些到处跑脚的人都没事,死的最多的还是大内侍卫和禁卫军,他们真是拿命在拼。

叶元裴自己坐在那儿想了想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是,总跑到那些人面前说话不太合适,你们好歹还领的有职务,去一趟吧,告诉他们这个人的实力,最好是在不动手的情况下,能弄清对方是干什么的。”

青然被他一本正经的神色触动,没有再说什么,出城往禁卫军大营里去。

禁卫军大营在城北,还分有几个小营,分别守在不同的城门处。

外来人员单个进城没问题,但如果带兵,超过一定的数量,禁卫军会直接出面拦下来。

禁卫军的调动权,从前是叶元裴和皇本人。

现在叶元裴的兵权被收回,禁卫军的头领直接靠兵符调配,而兵符都在凌天成的手里。

所以青然过去,其实也不妥当。

不妥当也没更好的办法,他们现在可谓难兄难弟。

叶大将军虽然能力超强,却总是不爱露面,连进宫这种事都交给李姑娘去做了,何况是他们。

像大理寺的贾明渊,虽然官职体面一些,可跟禁卫军也没什么交情,去了一样不合适。

青然青石这种是在朝领一个闲职,看在老百姓的眼里,那也是相当牛的,然而在官如牛毛的京城,尤其是禁卫军的眼里,他们跟山匪没什么两样。

青然出城往禁卫军大营去,远远的被拦了下来。

底下的士兵没见过他,也没什么军务急情,开口要见他们统领,那人直接回拒了。

青然知道这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搁稍微燥一点的兵士手里,把他拖出去打一顿都是有可能的。

他也算出过门,见过世面的,一边给人说着好话,一边把皇宫门口的人仔细描述一番。

完了还把自己的家门报一下,说自己以前是跟着皇贵妃的私人护士之类。

这些大老粗们虽然也听说过,皇贵妃性格与众不同,但谁会相信她经常不在宫里,还跑到外去,带着这样的男护卫?

不说还好,一说更不信他了。

青然急的不行,最后把自己的闲职也祭了出来,还把相应的yin zhāng信物拿出来,这才被两个小兵请进了大营。

但禁卫军统领没来见他,只来了一个副将,听完他的话,答应一声“知道了”,要人把他送出去。

青然急道:“这事你们得重视啊,那人武功很高,要是夜里入宫,没有防备,说不定会酿成大祸。”

副将嘴里不说,心里却在想:“进宫那是大内侍卫的事,你不去告诉他们,反而来找禁卫军,你把我们当猴耍呢?别说是一个人进皇宫,是一队人闯宫,没有兵符的指令,我们也是不能进城的,否则是zào fǎn。这此可笑的京城真是事多,什么也不多,会在这儿裹乱。”

把青然送走以后,副将倒还算称职,并没把这事抛到脑后,而是去找了统领魏新征。

魏新征以前是叶元裴的手下,他们两个也联手在沙场好多次。

现在叶元裴卸任了,他也被调回京城,接了禁卫军统领一职。

不得在沙场纵情撕杀的豪迈,但也少了风险,安稳度日。

最开始不太适应,慢慢的也习惯了。

不过对于敌情的判断还保持着灵敏,也没有那么多侥幸心理。

副将一跟他说这事,他的眼睛马瞪了起来:“糊涂啊你,怎么不带人来见我?”

那副将有些没料到:“末将担心他是胡说八道。”

魏新征看他一眼:“你当他是吃饱了撑的,来禁卫军大营里胡说八道?他嫌脑袋长的太结实,过来试试你的刀快不快?”

副将被他呛的有点委屈,张口说:“应该还没走远,末将去把他叫回来?”

魏新征摆手道:“不必了,你进一趟城,找大内侍卫的何总管,把这事说给他即可。”

副将领了命,自进城去。

且说青然从禁卫军那儿出来,也从从北门进了城,还在犹豫着是先去宫门口看看,有没有小玲的小消息,还是去给叶元裴回信儿,看到一队人马叫着从城外往这边冲。

从衣着来看,应该是京兆府尹的人,一路急着追赶。

青然从后面拽住一个问:“可是追什么人?”

那士兵没好气地一甩他的手:“当然是追人,我们这样像是在练跑步吗?”

青然:“……”

他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到哪儿都碰壁。

好歹他以前也威风过的,不管是跟着温青,还是庄思颜,到哪儿办事,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虽然没有仗势欺人的心理,可今儿的遭遇也太不爽了。

他本想加怼一下那士兵,刚转过头见他们已经跑了无影无踪。

青然有些生气,径直去了京兆府尹。

好在这个京城的父母官,对他还算熟悉,自然拿出十分的客气,一口一个青然大人。

看到他谄媚的样子,青然也是不好受,话不多说,直入正题,问城门口的一队人在追什么?

这可戳了京兆府尹的痛处,他咬牙道:“一个逃犯,前两天刚抓着,今天却给跑了。那家伙是个杀人犯,这一出去,不得又去杀人?”

他一边说一边在屋里走来走去,当真是心急了,回头一看到青然看他的目光,跟求救似地说:“青然大人,下官听说您武艺高强,这杀人犯也是有些武的,我手下的人算追着了,怕是也很难把他拿下,可否请您……”

青然冷眼看他:“人都跑了这么久,算我追出去也找不到了,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从京兆府尹出来,脚都没敢停,马去找了叶元裴。

“那跑的人一定是宁汶。”青然说。

叶元裴用手轻轻敲着桌面,眼睛看着窗外的绿树,过了一会儿才道:“京兆府尹这帮人可真够草包的,连这点事也扛不住。”

青然有点没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叫着说:“大将军,大将军……我在跟您说宁汶的事……”

“我知道,宁汶不会无怨无故的跑,现在人都走了,一时间怕是很难再抓到,你再去跟巡防营的说声,叫他们密切注意城的动静,以防再有人死。”

他说到这里,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这天马要黑下来了,还不知道他今晚要不要杀人呢?”

这事耽误不得,青然马又去了一趟巡防营。

从皇宫到叶将军的宅子,又从宅子到城外的禁卫军,再到京兆府府尹,再到巡防营,听起来也是几个地名,但跑起来那可真是能断腿。

因为这几个地方一点也不集,城南城北的跑,即使他长了两条大长腿,这么一来回,也是够呛的。

从巡防营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累的腿快折了的青然,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租来的小屋里,刚推门进去,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同。

他忙着开了灯,意外地看到小玲坐在那里。

因为怕小玲来了,他有时候可能不在,青然把这里的钥匙给了她一副,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了用场。

但是这个时候看到她,青然除了高兴,还有一些隐忧,忙着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事?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小玲轻声道:“也是刚到,见你没在,把屋子收拾了一下,顺便等等你。”

青然的脸不自在露出了笑:“谢谢你啊,我平时较懒。”

小玲看他:“忙着跑外面的事,自然也不顾不这里的,无妨,我以后有空都来帮你打扫着。”

青然“嗯”了一声,又突然觉得这样不太好。

人家一姑娘,到目前为止,跟自己还是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为自己担负起打扫屋子的责任?

这么一想,又忙着说:“不用,回头我找一个老妈子来照应着便是了。”

小玲抬头看他:“莫非大人是嫌我打扫的不好?”

青然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怕累坏了姑娘。”

小玲道:“这有什么累的,我以前在宫里内务府,无论冬夏,从早到晚的洗衣,手都被水泡烂了,还不是好好的。”

她说到了手,青然的目光移到了她的手。

眼前莫名好像看到了,她冒着严寒,在冰水里洗衣服的画面,他的手不自觉的把小玲的手拾起来,扣到自己的掌心,紧紧拢着。

许久才说:“我跟娘娘说说,把你放出来,从此跟着我便是,我虽也是穷的,但绝对不会让你再吃那样的苦。”

小玲的眼睛在夜晚的灯下,亮如星辰。

她微微抬头,认真看着面前的男人,面色是平静的,内心却如浪海滔滔。

第471章 你们没有家人

她也是想出来的,太想出来了,可是她不能忘恩负义。

当初是庄思颜把她从内务府里救出来了,给她了现在的生活,也是因为此,她才有机会接触到青然。

现在她还未出月子,宫里的奶娘又出了事,现在轩殿的人手,看着挺多,但真正得力的却没有几个。

她如果此时说出来,那不是釜底抽薪,让庄思颜难受吗?

“不着急,再等等吧,等娘娘出了月子,叶大将军成了婚,你到时候也置办一间宅子,无论大小,也无论好坏,总是得安置下来。

这件事我来跟娘娘说,她应该是会同意的。

……还有,在此之前,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们两个的事,在娘娘面前更是提都不能提。”

青然接口:“我倒是想提,可现在见她一面都难。”

小玲歪着头看他:“你很想见娘娘吗?”

青然先是点了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问题,虽然他还不知道问题出在那里,但求生欲极强地说:“我就是想见到她了,好跟她说咱们两个的事。”

小玲“哦”了一声,把自己带的一套衣服拿给他:“天气越来越热了,给你做了一件夏衫,你试试合适吗,不行我再改,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青然把衣服抱在怀里,不舍得放下,也不舍得小玲走:“我送你。”

小玲站在门口,朝他微微一笑说:“你在外跑了这一整天,也是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哦,还有,我听宫门口的侍卫说,你早上在那儿问奶娘的事了?”

青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嗯,那人看上去怪怪的,我就问了两句。”

小玲说:“她摔了皇子,娘娘不肯责罚,就把她赶了出来,没什么事的。”

青然“哦”了一声,还是跟着她出来,把人送下楼。

小玲让他回去,他嘴上答应着,但脚还是不停,一直默不作声地往前跟着,手里还抱着那件没来得及放下的夏衫,像抱着一块珍宝似的。

两人从房子的阴影里走出来,转过旁边的小街,往宫门口而去。

他们的脚步都很慢,好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似的,尽管不说话,但是听着彼此的脚步,又能看见身边跟着的人,仿佛就是最大的满足。

青然租住的房子离宫门口不近,但那个位置很高,所以他平时坐在窗口就能看到宫门口,实际走起来却还是有一段距离呢。

当然发足往前跑时,那点距离也不算什么。

可两人这么慢慢的走,一点路竟然硬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眼看着宫门口要到了,小玲再次停下来说:“回去吧,再过几天娘娘就出月子了,我再出来看你。”

青然照例“嗯”了一声,脚跟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他眼里的余光,突然就睢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团阴影。

那阴影一闪而过,很快就躲到了房角的处。

他心里莫名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但脸上不动声色,对小玲说:“好人,咱们过几天见,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小玲回头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往宫门口走。

眼看着就要进入宫门了,一个黑影如箭一样,直直往她那边冲过去。

青然并没走开,他的眼睛还一直盯着那墙角。

在那个阴影冲出来的同时,他几乎与他一起,也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要比对方快,所以那人没靠近小玲,先被他劫了下来,一掌往头上劈去。

那人只把脑袋一偏,就躲了过去。

他不跟青然缠斗,反而把身子一扭,跟泥鳅似的已经躲过他的手,继续往小玲那边冲过去。

小玲人都到了宫门口,突然听到身后有打斗声,赶紧回头,就看到青然跟人打了起来。

她走不了,叫着大侍卫说:“那边打起来,你们快去帮忙。”

大内侍卫不听她的,他们有他们的职责,如了宫门,你那怕是神仙,他们也得上前问上前拦,但不如宫门,你把天捅破了,他们也不能擅离职守。

不然万一别人用的是调虎离山,他们这边一走,那边立马有人闯进宫,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他们跟小玲很熟了,也知道她是皇贵妃身边的人,还是调了另一队人出来。

只是那个人躲避的功夫实在是一流的,他几乎不跟人对着打,就是溜着他们跑,而自己滑的跟水里的一尾鱼,就算是幸得捞出一块衣角,也还是会脱手。

出来的三四个人,加上青然竟然一时间拿他也没办法。

青然往小玲那边看一眼,朝着她吼道:“别站在那儿看了,快进去。”

小玲当时背对着他们,并不知道来人的目标是自己。

她因为担心青然,所以也不肯入宫,就站在宫门口,看着他们。

青然喊了一句没有用,就急步往她这边走过来。

没想到他这边一松劲,那人得了机会,错开一步,已经把大内侍卫避开,也不管青然有多厉害,伸手又往小玲那边抓过去。

青然出手就架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用力把小玲往里一推,跟守着宫门的人说:“快关门。”

那些人早看到了外面的打斗,也有些怕那贼人闯进来,一看小玲进来,就真的把宫门关上了。

来人看到自己的目标没了,一下子好像非常狂躁,反而把大内侍卫瞥下,全力往青然的身上攻去。

青然没了后顾之忧,功夫又比他高,除去抓不住他,别的甩他几条街。

那人一主动出击,躲避的漏洞就露出来,青然的手一点也不客气,左削一下,右砍一下,已经把他两只胳膊震住。

一般普通的人,经他这么两下子,就算不直接倒下去,攻击和逃跑的能力也基本没有了。

可这人跟橡皮做的似的,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胳膊不能动了,他就用腿,而且是那种玩命的方法,也不管踢到那里,都是下着死心往青然身上招呼。

俗语有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一个人惹真的不要命了,就是要战斗到底,就算是攻夫跟对方差点,一时间,别人也拿他没办法,除非双方差距太远。

很不幸,青然跟他就差很远。

青然的武功绝对不弱,他要是跑了,他未必追得上,但是站着打,估计再有两个这样的人,也不是他的对方。

那人往死里打,他一点也不着急,除了最开始看的时候有点惊讶,后面就是比较闲适地看他做困兽这斗。

当青然轻松地把他的一条腿也卸掉时,他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往下栽去。

当时叶元裴和青石抓宁汶的时候,青然不在场,过后也没见过这个人。

后来他去京兆府尹,只知道逃了一个犯人,可犯人长什么样也没见过。

到目前为止,青然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只是很气愤他对小玲动手,所以把他抓起来以后,没想着带去给叶元裴,也没想着交给京兆府尹,而是直接关到了自己的小屋里,开始了他不太熟练的审讯。

那人先开始不理他,后来就开始骂小玲。

这可把青然气坏了。

小玲在他的心里跟女神同一个级别,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个人长的极丑,行为也猥琐,现在又落到自己的手里,竟然还口出狂言。

他都没多想,伸手就往他身上打去。

那人手脚都被卸的脱了臼,再没有躲闪的能力,生生挨了他一拳。

但嘴硬的跟鸭子似的,一边笑青然的蠢,一边骂小玲,后来连着青然一起骂了,反正就是那些男女不洁的话。

青然以前是火爆脾气,后来改好了一些,可那也是在别人不激怒他的情况下。

现在这个很成功地把他激怒了,而且非常愤怒。

他的眼神很快就阴暗下来,拳脚也收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人,嘴角绷的很紧。

他动了杀心。

他的剑就在墙上,伸手就捞了过来,剑出鞘,这个跟一瘫泥似的人,立刻就会变成另一瘫泥,一瘫没有温度的泥。

可既是这样,那人的嘴也没停下来,真的是毫不畏死,还在骂他,骂小玲。

“你想杀我,哈哈哈,杀我也没用,杀我也挡不住你是奸,夫的本质,那个女人就是一个荡,妇,毫无廉耻,在外幽会男人,她的家人都被她气死了吗?

一定是的,像这种女人哪里配有家人?

你也是吧,你也没有家人吧?

哈哈哈,你们做尽不耳之事,天生就不会有家人的,老天会把你们绝了的。

你们不但不会有家人,以后也不会有后,你就算是杀了我,以后也有人会把你们杀掉。

你们要被浸猪笼,沉水底,要永世不得转生,永远活在水里,不见天日……。”

青然的剑已经逼到了他的眼前,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顿了顿。

他好像从青石那里听到过几句杀人狂的事,跟这人嘴里的浸猪笼,沉水底非常像似。

可这个时候,青然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就算他就是那人,被自己杀了也是死不足惜的。

他杀了那么多人,被叶将军抓住,还能再跑了,幸好今日遇到自己,不然还不知道他要去杀多少人呢?

青然这是为民除害。

他的剑搁到了那人的脖子上,看着利刃一点点割破他的脖颈,他竟然也没有丝毫俱意。

一边嘲弄地看着青然笑,嘴里也还在絮叨着那些话。

不想了,下手,青然回了一剑,举起就往下劈。

第472章 还你一个公道

青然的剑有多快,既是那人离的远一点,能避开的也是少数。

何况这个人还在眼前,他的剑出去,是直劈的,没有一点绕弯,带着凌厉的剑风,眼看着就要把那人一劈为二。

他跟一瘫泥似的身体,竟然还动了一下。

在手脚不能动的情况下,生生地往外撤了两掌远,硬是把青然的剑给避了过去,只削到了一块肩头上的肉。

青然看着他,也算是大长见识。

他真的非常奇怪,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成功闪避的。

说实话,大多数人在面对刀悬头上时,都只会吓的到发呆,只有少数才能躲开。

但那是要条件的,一则是这人内心极其强大,求生欲也很强,二是他的武功很高,有足够的把握躲开。

可现在的这个人,明显就是个疯子,他什么也没有,而且连死都不怕,却硬生生地躲开了青然的剑。

最可气的是,他撤后两掌,连那个剑气都没躲过去,嘴上骂人的话就又跟出来了。

青然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一时间也是佩服的无体投地。

要说这宁汶还真是命大,青然一招没把他杀死,他的机会就来了。

正好赶上青石来串门,进屋一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还有青然的架势,非常惊讶:“你把他抓住了?”

青然:“还真是你们要找的人啊?”

青石点头:“他就是宁汶,从京兆府尹跑了,大将军还担心的不行,叫我也四处看看,怕他再出来杀人,怎么就被你给逮住了。”

青然甚是无力:“他想杀我。”

这下青石的眼睛都瞪大了:“杀你?为何?”

青然没说话,把眼光瞟到了宁汶的脸上。

他这会儿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或者说,他一直都是神智不清的,这会儿人已经进行半昏迷的状态,但既是这样,他嘴里还是没有听,像念经一样,把那些男女不洁的事颠来倒去,一遍遍的说。

青石看回青然:“他一直这样,怎么?也看到了你跟女人在一起?”

这话都把青然问脸红了。

小玲刚还跟他说,不要把他们两人的事情说出来,结果马上就遇到了这种事。

好在青石是自家兄弟,总还是相信一些的。

他没当着宁汶的面说,把他带到门口,虚虚的把门掩上,才小声道:“小玲姑娘出来了,说娘娘过几天就要月子的事,走的时候我去送他,结果就碰到了这家伙。”

青石没做他想,问道:“娘娘出月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现在生了皇子,就算出了月子,也不会像过去一样在外面跑了,温先生也不在京城,我们以后也就是这么混着。”

一说起这个,两个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了。

没有主子跟,到处胡混,还真是挺郁闷的事。

他们每日里东游西逛的,感觉做什么都没劲,现在想想,还是以前跟着庄思颜出去的好。

那会儿至少知道每天忙什么,早上一睁开眼就知道今天要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

青石不说话,青然就也沉默了。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青石才又抬头问他:“你要杀他吗?”

青然一点也不避讳:“对,刚才要不是你进来,我就把他杀了,这人的嘴太可恶了,一直跟念经一样的骂人,把我骂的实在恼火。”

青石就笑了起来:“他还骂叶大将军呢,李姑娘,还有管家,那天晚上也差点把李姑娘杀了,叶大将军也被他气的够呛,我建议你啊,别动手了,给叶大将军送去得了。”

青然没执著,两人商量了一下,当下就弄了个袋子,把宁汶的嘴塞上,扔进一辆马车里,把他拉给了叶元裴。

叶元裴一看到他就笑了,像遇见老朋友一样说:“哦呵呵,又回来了?”

宁汶的嘴被塞着,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就在那儿“唔唔”的叫。

叶元裴挑了一下眉尖说:“贾明渊把你弄出来,应该是想放你一条生路的吧,可你非要找死路。不过这事也不能怪你,你的脑子出了问题,这路怕也不是自己选的。”

他招了一下手,让人把宁汶带下去,顺便跟青氏兄弟说:“这事别往外面散,人既然从京兆府尹逃了,就他们找去,最好是能捅到外面去就好。”

青氏兄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也只有他的话可听。

他们走后,叶元裴提了一盏灯,不慌不急的去看宁汶了。

本来都搬到新宅去了,却因为这一摊子事没弄清楚,新宅里又没下人,李花身上又有伤,等等,总之各种原因,他们又要回来住几天。

宁汶还被关在老地方,在后院一间挨着柴房的房子里。

里面被腾干净了,只有一张硬板床,门窗都是紧闭的,且还有人看守,以他现在的能力确实很难跑出去。

叶元裴进来以后,把灯挂在墙上的一颗钉子上。

灯光从高处照下来,瞬间把屋子点亮了。

宁汶瘫在地上,嘴里塞的东西已经被他自己蹭开了,此时看到叶元裴,怒目而视。

他的眼皮上方,本来就有刀切过的印子,一瞪眼睛,那眼珠都要跳出来,而且眼睛呈三角状的更厉害。

在这样一间屋子里,又这样一种气氛下,就算是他什么也不说,也是有些吓人的。

可惜叶元裴是从小吓大的。

他也不是没见过丑人,丑的各式各样的都见过,加上他本身城府就深,心里就算再震憾,面上也丝毫看不出来。

他很认直地看着宁汶,往木板床上一坐,问道:“又见到我你不高兴?”

宁汶竟然没骂他?

当然,也没回话,只是那样看着他。

叶元裴好整以暇,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你不傻,也不想死,做出那些事情不过是给别人看而已,是吧?”

宁汶还是瞪着他,那眼珠真的就要出来了,眼白成了红色的,异常可怖。

叶元裴不为所动,传染了他之前念经的毛病,絮絮叨叨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有人背叛了你,你恨他们没有错,就算是把他们杀了都没有错,可你没事去杀无辜的人做什么?”

宁汶“嗷嗷”叫了两声,那个样子好像叶元裴在他心口扎了一把刀似的,恨不得立刻把他撕碎。

叶元裴眼皮微垂,看着地上的他利用肩膀和腰肢,在原地打了几个圈,也只是往他脚边挪了一点点,很是同情地说:“别费劲了,我看了一下你的骨头,接的及时,还能长回去,要是不及时,后半生都是这样子了。哦对了,你也没有后半生了,杀了那么多人,人家也是恨你的,也想把你杀了报仇。”

宁汶终于没忍住,向他咆哮:“他们该死,你也该死。”

叶元裴的表情,完全当他是一个正常人。

两这会儿也不是在谈论生死,而是在说明天的天气可能下雨,还是晴?

“我为什么该死,你也看到我跟女人纠缠不清了吗?”

宁汶想站起来,他用肩膀撑着又在地上转了两圈。

大概是手脚太疼,也或者这种行动用了他太多力气,总之他累出了一身的汗,嘴里还有口水流出来,滴了下面一滩。

可叶元裴坐在那里没动,对于他的徒劳无功,也无动于衷。

看到他终于停下来了,才又接着说:“宁汶,你接爱吧,你没自己想的那么高尚,也不是人类的英雄,你杀那些人,不过是满足自己的报复欲而已,对吗?”

宁汶又发出一阵“嗷嗷”声,可力气耗的差不多了,他连一圈也转不动了。

叶元裴跟一个捅刀子的刽子手似的,对他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心软,反而很有趣地看着他,接着一刀刀的往下捅。

“你当年应该是受尽了他们的欺负,本来想杀了他们报仇的,结果没杀成了,反而被他们陷害,所以才成这样的吧?”

血和着泪,从宁汶残破的眼里露出来。

他的眼里同时还冒出嗜血的光,瞪着叶元裴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也只有叶元裴这样的人,在这种眼光下还能泰然自若,他连话都没停顿一下,静静地看了宁汶两眼:“你不想说说当年的事吗?有些东西或者说出来会好一点,而且还有一件事,我想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如果当年那两个人没有死,你告诉我,我可以替你去抓住他们,还你一个公道,你看如何?”

宁汶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暴怒,慢慢转成了一种不可思议。

他虽然还是不发一语,但是看着叶元裴的眼神明显有些变了。

这次叶元裴不着急,慢慢等着他的答案。

许久,他都以为宁汶不会说了,却突然听到他一声呜咽。

那声音好像从嗓子眼里,裹着多日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的啖一起,呜噜噜地冒出来,让人听的非常恶心。

也非常心痛。

他哭了很久,忽略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像是一个孩子。

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一大瘫在地上,还有汗。

他的衣服已经湿了很多,加上一直在地上滚来滚去,所以上面又沾了很多土,再被这样一糊,很多地方连颜色都分不清了。

叶元裴想:“他这些年怕是也不好过,吃了不少苦吧?”

可吃苦再多,也不能拿别人的命换慰籍,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至于别人欠他了些什么,先听听他说吧!

第473章 青春少女,嫁入人妇

二十年前,宁家老爷还很年轻,走南闯北,意气风发,家产也多。

唯一的遗憾就是宁家的人丁不旺。

他有正妻,又娶了好几房妾室,可除了正房产了这么一个儿子,别的到家里好几年也不见所出。

有人从背后说他闲话,说是他财运太旺,把子女都克了。

也有人说,家里要多养孩子,才能旺子孙。

宁老爷不知是太想儿孙成群了,还是仅仅是耳根子软,就听信了这些传言的话,做了两个决定。

一是把生意中止,拿着家里的钱捐了一个官做。

二是收养当地无父无母的孩子,带回家中养。

那个年月,朝廷无能,官府不利,老百姓流离失所,很多人拖着儿子到处逃难躲灾,也很多躲着躲着就活活饿死了。

所以要收养几个孩子,简直太容易了。

他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收了两男两女。

这一对孩子长的好看,人也机灵,尤其是一个小女孩儿,跟他儿子,就是小时候的宁汶玩的也好,所以宁老爷甚是高兴。

虽然后来家里也没有再添丁,但或许是因为有这几个孩子在,宁府倒是比从前热闹一些。

宁老爷也真是把这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待。

只是那个年月日子不太好过,朝中官员贪污成风,到处剥削百姓,从百姓那里捞不到什么后,上级就剥削下级,总之像宁老爷这种捐来的官,是真的很难混下去。

他刚开始还想维持一下,但是几年时间,已经把早些年存下的家本都垫了进去。

粗略一算,还是不要做官好一点。

但不做官也是不好混的,举目四望,到处死的都是老百姓,他这么一大家子人,又无收入来源,要怎么养活?

后来还是宁夫人说,她姐姐姐夫在京中,写信来说,那里是天子脚下,终归是好一点,要是实在过不下去,看看京中有无可发展的。

于是一家老小,从原来的小县城里,来到了京城。

为了节约开支,在没找到合适的生意,或者官途之前,他们肯定不能住大宅子。

所以后来就买下了叶元裴他们后来买的那桩,并且在那儿一住多年。

宁老爷还算一个精明人,做官虽然不行,但是做生意是有一套的,京中虽然不太好混,但他勤快,人又实诚,还是做了一些客户下来,勉强维持着家用。

成年人每日为生计奔波,孩子们却完全没有这种忧虑。

他们小的时候一起在宅子里玩,后来一起读书识字,再后来进了京城,也都一起长大了。

原本跟宁汶玩的好的那个丫头彩凤,不知怎么的就跟与她来宁家的一个男的合得来了。

宁汶那个时候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小孩子家玩是玩的,不玩也就算了,他还是很用功的,把心思都用在上面。

他跟宁老爷一样,勤劳用功,对人也挺好,有点不好的,就是长的没有那么好看,但也不算丑,就是相貌平平。

孩子们大了,见的东西多了,想的也多,说的也多。

宁汶爱读书,跟他们不太合群,也知道他们之间说些什么。

但是大人们却把孩子们的事看在眼里。

当年彩凤来他们家时,还是一个小丫头,跟自家儿子玩的好,他们也没想那么多,但后来慢慢的看熟了,就觉得这丫头还是不错的,就当童养媳养着也成,等两人年龄到了,就收到房里,反正跟宁汶也好。

结果丫头长大,出落的芙蓉一样,却又跟他家儿子不一心了,跟另一个孩子好到了一起。

宁夫人有些生气,觉得丫头忘恩负义。

她把这话跟宁老爷说了,可宁老爷不但不怪彩凤,反而反醒自己,说姑娘大了,想的事又多,他们的儿子平时不多话,他们又没许人家什么,人家给自己找到后路,也是应该的。

要是宁夫人中意她,也不要客她现在跟谁玩的好,总归是小孩子们一起玩而罢了。

就只管去问她,将来想不想嫁给宁汶就是了。

宁夫人被他这么一说,还真去问了。

谁也不知道彩凤是怎么想的,宁夫人一问她,她还真的同意嫁给宁汶。

既然是皆大欢喜的事,那等两人的年龄到了,选一个黄道吉日,也就把这亲事办了下来。

像这种事情,在那个朝代真是太多了。

宁家真的算得上是好人,彩凤虽然是他们收养来的孩子,没当成亲生的掏根掏底,但也从来没有nuè dài过她,并且还把她嫁给自己的儿子。

说出去,这都叫施恩。

头两年也确实过的很安稳。

宁老爷一个人撑着家用,宁汶在京中读书不错,也结识了一些上进的公子哥们,贾明渊就是其中一个,两兄弟说起来,感情都是好的。

常常一起吟诗作文,有时候就是坐着聊天也能聊到深夜。

宁汶不太注重内宅,却对官场和书本都有另一番见解,倒也是一个人才。

如果没有变故,或许他现在另有一番作为也不一定。

但事情坏就坏在,所有的事都不会按着人们的心愿去走,而是有他自己的轨迹。

那彩凤从小在宁家长大,却跟宁家并不一心。

他们来这个家的时候,已经有了记忆,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又为何来这里。

如果是一个人还便罢了,时间久了,有宁家感化着,说不定也就跟他们融合在一起,凑合着过一辈子。

可当初他们来的是四个人。

四个人在一起就有话说了,自己的过去,父亲,还有自己的小时候,当然也会说到宁家。

人分很多种,有知恩图报的,就有忘恩负义的。

彩凤他们无疑就是后面一种。

宁老爷对他们再好,在他们的心里,那都是有目的,不是他们的亲人。

宁老爷请的夫子教他们读书,宁汶是真的读书,而那几个不过是借读书之名,躲个懒不用作事。

结果就是宁汶的书读的越来越好,他们却越来越差,回头也不会反醒自己,反而说是宁老爷对他儿子开了小灶,专门补课了。

在这种想法下,他们对宁家不但不感恩,甚至还带着恨意,和一种恶意的报复。

他们四个自成一体,刚好两男两女,好像是内定好的,分成两队。

本来是想着对宁家报复一番,拿了他们的东西,远走高飞,却在这个时候,宁夫人来找彩凤谈,说要把她许给宁汶。

这里要说有一点,彩凤他们对宁家的恨,一来是因为他们认为宁家还是对宁汶更好,是把他们当成外人的。

二来,也是他们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宁家也做了很多事,理应得到相应的报酬。

宁老爷虽然对他们好,但毕竟也不是钱多的没地方用,再说了养孩子,哪有不让他们做事的理儿?

所以这个四个孩子,他虽然看重,但慢慢长大以后,府上的事也会交给他们去做。

本来也是看重,学着管家,学着执重。

但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活生生的利用,不然为什么不交给宁汶去做,只让他读书呢?

现在宁夫人来找彩凤,说让她嫁给宁汶。

她心里有一刹那间是高兴的,因为嫁给宁汶就说明,她也是宁家的人,也是主人了。

她从此就摆脱了是养来的孩子的命运,所以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可一回去,跟另外三位一说,立刻就激起了大家对她的不满。

这个是可想而知的,本来是同一个命运的人,突然有一个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虽然那个凤凰的位置是他们恨极的,但骨子里其实也是向往的。

他们当然反对,让彩凤立刻把亲事退了,跟他们走。

彩凤左右为难,一边向往着宁家女主人的身份,一边又不想失去从小跟自己一起的,这群人的感情。

最后就想出一条好计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她跟三个伙伴说,她明着嫁给宁汶,实则就是混成了宁家的女主人,然后好把他们的东西都拿到自己的手里,到时候他们要离开宁家时,也就有了本钱。

这条计策当时彩凤想出来的时候,可能就是缓兵之计,想着拖过一段时间,等她真正做了宁家的女主人,没准事情就会有别的变化。

可坏就坏在,宁汶对内宅之事一无所知。

他忙于做外面的事情,忙于读书,一边想着科取功取,为父亲分忧,一边还得操心着宁家的生计。

男孩子大了,看出了父母的辛苦,又是在京城之中,看着别人家都过的好好的,就想着自己也要努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家人也过上好日子。

他的用心注意定不为人知,至少彩凤是不知道的。

青春少女,嫁入人妇,那种内心不一样的感受,生活里巨大的变化,内闱之事的秘密,还有闺房之间的乐趣。

每一件都让彩凤跃跃欲试。

她太想跟宁汶好好在一起了,最起码起初是这样想的。

她也曾夜半等在油灯下,等着那个男人回来,期望着他像所有男人一样,看到等着自己的女人,能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在上面亲一下,然后两人同床共被,过一过不与人言说的夫妇生活。

可她等了一晚又一晚,宁汶倒是回来了,可每次回来了都是疲惫不堪,几乎都不看彩凤一眼,匆匆漱洗一番就睡下。

次日就早早起来,彩凤还想在他怀里温存片刻,就被他掀起来说:“起吧,院子里的婆子们开始做事了,你也去帮帮他们。”

第474章 生不如死

一人抱着那么的希望,那么多的幻想,嫁入宁家的孤儿。

彩凤内心渴望的情感,希望的关爱,想得到的幸福,在宁汶这里一丁点也没得到。

他让一个抱着做少奶奶梦的女人,去帮院里的下人婆子做事,而且不是一次这么说。

彩凤最初的热情一点点被他冻结,心也一点点变冷。

她当然不会去帮那些下人们做事,甚至都不去宁夫人面前伺候。

她重新又找回了她的同伴们,而且有了男女之事的洗礼,她开始变的有些疯狂。

原本跟那个男子还真是彼此依赖的关系,到了现在却真正的苟合在一处。

刚开始当然是躲躲藏藏的,可凡事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一些东西就开始变化了。

他们两人越来越大胆,有时候宁汶不在,彩凤就直接把那人招到他们的房里,大白天的就关着门在里面嘻嘻哈哈。

宁家虽然世代从商,读书人不多,但总还是知书达理的人家,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容忍的。

宁夫人发现了以后,气到几乎吐血。

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找宁汶来,让他把彩凤休了。

对于这门亲事,宁汶本来也是听从父母之命的,现在这个女人做出这等事来,他也很生气,当下就写了休书。

可就在这当晚,彩凤他们几人也商量好了,要在宁家大干一场,从此远走他乡。

宁汶在他母亲那里把休书写好,就去找彩凤,刚一进房间,就被早就等在那里的两个人扑倒,三下五除二把他绑了个结实。

然后他们把宁汶扔在屋里,开始搜罗宁家的财物。

宁夫人听到动静,忙着跑出来,看到这番动静,厉声斥责他们。

然而丧心病狂的人,是根本听不懂人话的。

那几个人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只是嫌她吵的烦,所以有一个人过去朝她一顿拳打脚踢。

宁夫人已经上了年纪,平时走路都得小心脚下,哪里经得起一个年轻人的拳脚,当下就倒下去不动了。

宁汶被关在房里,从窗户处看到自己的母亲倒下去,几乎发狂了。

他拼命挣着身上的绳子,撞着门窗,想从那里出去,看看自己的母亲怎样了。

结果没等他出去,宁老爷却先回来了。

他刚从外面忙完,这会儿急急回来,还叫着管家快给他一口水喝,话都没说完,就看到家里变了天。

宁老爷只一怔神的功夫,一个人过来就朝着他踹了几脚。

宁汶看到这里已经快疯了。

他在屋里四处乱转,最后终于找到趁手的东西,把绑着自己的绳子刮开,顺手拿起房间里的一把小bi shou就往外面冲去。

他是多么恨那些人啊,举刀就往下扎。

可气愤,又没力气,盲目又不会武的他,一刀下去没扎到扑到他父亲身上的人,反而一刀扎中了自己父亲的大腿。

血顺着刀缝,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淋了他一脸一身。

那四个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言语间尽是嘲弄,讽刺,还有对宁的恨,还有他们的罪有应得。

既是宁汶再不善内宅之事,也知道自己家里这些年来,对这几人的恩情,此时听到这话,心里跟被一把把刀刺着没什么两样。

他拿着刀四处追着这些人跑。

可他们跑的比他快,人又多,刚开始的惊慌过后,就是戏弄。

他们在院子里溜他,看着他跑到筋疲力尽,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他的父亲杀了,又在他母亲身上补了几刀。

宁汶无力地瘫软在院子里冰冷的地上,心在滴血,人像死了一样。

宁家的下人早就跑了个精光,院子里到处是血,四个胜利的人,把宁家能拿的东西搜罗一空。

临走之前,他们对宁汶做一番讨论,大部分主张杀了,斩草除根是他们最基本的想法。

除此,宁汶还看到了他们的样子,知道他们是自己的仇人,以当时的情形来看,他虽然杀不了他们,后面也必然会找他们报仇。

再不济,他还能报官,而这几个人都听说宁家有当官的亲戚,宁汶也有当官的朋友。

他们把刀都拿出来了,彩凤又用了她那个摇摆不定的想法。

她也是恨宁汶的,但这种恨里又掺杂着一些得不到的情愫。

不知是不是爱,也许不是,但对于女人来说,她曾经嫁给过他,但这个男人却连正眼都没瞧过自己,那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她不想杀宁汶,她想征服他。

彩凤觉得自己要姿色有姿色,要聪明有聪明,理应征服得了任何男人,就像那个后来跟她苟且的男人一样,追着她走才是。

当然这种话,她不能明说,像当初嫁给宁汶一样,她也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顺利地把宁汶保了下来,被他们带到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宁汶躺在地上,目光看着墙上叶元裴挂在那里的灯。

目光眯成了一条线,可就算是一条线也还是豁口的线。

他长久地念着那几个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嗯,像地狱一样,不,比地狱还不如。”

叶元裴一动不动,他的手几次捏成拳,后来就掐到了木板床上,几乎把床板掐出一个坑来。

别说是宁汶,那四个人若现在在他面前,他都要拿刀劈死他们。

原来真是任何人做事的动机都是有前因的,那些善良的人,哪怕是一生中也遭遇过不幸,但终归还是有人对其存有善意,感念了他。

而那些做恶的人,哪怕一生中大多时候都在幸福中,也总有一份恶意存在于内心,左右着他们的心智。

叶元裴现在很同情宁汶。

他本来是可以有一个好前途的,哪怕是真的什么也没有,至少了不会成为杀人犯。

可他现在什么样子呢?

他躺在那里,四脚因为脱臼,软软地搭在身侧,整个人像一瘫烂泥。

被刀划过的脸,纵横交错着无数的伤恨,眼泪,鼻涕,还有口水,抑或还有从崩开的伤口里流淌出来的汁液,汇集成一处,又不胜压力地顺着脸上稍底的地方流下来。

他是那么惨,那么可恨。

可这一切却又不能全怪他。

不知过了多久,宁汶才又开口,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如果不是室内太静,叶元裴太用心,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他说了自己脸上的伤。

都是被那几个人一刀刀地划出来的,最多的是被彩凤划出来的。

他们带着他离开京城,去了一个山中的小村子。

那村子极小,一共也没有几户人,后来因为旱灾也全部跑光了。

他们就在那里落了户,也并不做什么,反正从宁家带出来的财产足够他们挥霍一阵子。

他们每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捉弄宁汶,逼着他做所有最敢辱的事。

彩凤还当着他的面,把衣服脱了,跟那些男人们做不规之事。

她后来也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心情好的时候会拿一架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破琴,坐在宁汶面前弹给他听。

还会给她唱歌跳舞,像个妖女一样勾引他,脱他的衣服,逼着他做夫妇间的事,甚至会说他们还是一家人。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着刀去划他的脸,尽情地骂他,羞辱他的,把所有难听的话全部喷到他的脸上。

骂他是个废物,看着他们杀了他的父母,也拿他们没办法,看着她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也只能看着。

有时候她说到兴起,当下就会出去抓那个男人过来,行不轨之事。

甚至有时候那个男人不在,她还会另一个男人抓过来,不管不顾的,就当着宁汶的面做起来。

宁汶被他们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屋里,平时他们不进来的时候,他的手脚还是放开的,但人一旦进来,就会把他绑起来。

他当初是有多恨呀,恨的想扒了他们的皮,喝了他们血。

可他什么也不到,那种恨日日夜夜,日复一日地在心里折磨着他。

以至于到后来他的神经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有时候会以为自己还在宁家,还过着跟过去一样的生活。

但只要看到那些男女,恨意又会一下子冒出来,冲得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终于有一天,他得了机会,趁着几个人不在,从那小屋里逃了出来。

他当时没想着跑,而是飞快地找了一把刀,躲在暗处,等着他们回来,想把他们全部杀了。

那个时候宁汶已经他们关了数月,整日里的折磨,还有少吃没喝,把他的身体糟蹋羸弱如蚁。

身强力壮的时候,尚且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现在就更别提了。

既是他占了先机,拿到了一把刀,也就用了一招,在另一个女人的后背上砍了一刀,很快就被他们zhi fu。

并且因为这件事,他们对他的折磨变本加厉。

所有人们能想像的,不能想像的酷刑全部都加到了宁汶的身上,所有不耻的屈辱也都加到了他的身上。

时间成了最麻烦的一个东西,无日无夜。

所有的一切对宁汶来说都不存在意义了。

他生不如死,却又不能死。

直到后来他被一个路过的人救走。

第475章 重情重义的人

那个人算是他的恩人了,也是他新的仇人。

把他救走以后,给他治病,教他功夫,但同时也教给了他另一个环境。

叶元裴几乎不敢想像,当初他们去城外的驯马场。

那一场惨无人道的人斗中,就有宁汶在。

他当时跟庄思颜在那里,还受了很重的伤,在宫里养过几天。

叶元裴知道那时候马场有人跑了,跑的人还不在少数,这些人里有的从此以后可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但也有很多,只是换个地方继续作恶。

他只是没想到,宁汶也在里面。

到现在他终于知道宁汶为什么打人不行,躲打却很利索。

在那些地方,能活下来真提太难了。

你越是能打,挑战你的人就会越多,最终等待的也不过是一个命运。

以宁汶的资质,想要一战成名,成为英雄,打败所有敌手,也不太可能,于是在长期的活着与死掉之间,他学会了躲。

躲避一切所有对他身体的伤害,还有那些心灵的伤害。

他已经无坚不摧了,或者说他已经麻木了,傻了。

从一个地狱跳入另一个地狱,从一个魔沼进到另一个魔沼。

大概是叶元裴他们把驯马场毁了以后,他找到了贾明渊,有很多一段时间他被贾母和贾明渊照顾的还不错。

但那么多年的生活,已经把他彻底扭曲了,他甚至看到正常的生活,就会想到自己的不幸。

他想把那些人都杀了,让他们都跟自己一样。

但是他们能向贾家动手。

在已经被魔鬼占据的心灵深处,还有那么一点残存的东西,就是他曾经与贾明渊之间的友谊。

于是他从贾家出来,开始到处混迹。

除了在驯马场,之前他确实没有杀过什么人,叶元裴他们在那桩旧宅里找到的尸体,是他第一次杀。

最早的一对来自于京城的另一家青楼。

以宁汶现在的长相和残忍程度,他想弄点银子来,简直太简单了。

他甚至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混迹到青楼那样的地方的,但他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觉得比在贾家生活的还好,于是也就一直在那里住下去。

后来被派往他屋里的一个姑娘,又去接待了别的客人,他就把那两个人都杀了。

杀掉他们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杀的彩凤,和另一个男的。

于是那种本来被藏起来的仇恨再次暴发出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宁汶用了很大的劲才把这股恨意压下去,没有大开杀戒,见人就砍。

当然现在看来,也可以换一种说法,他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

他跟万春楼的妈妈确实有关系,那个女人曾经是他们家的一个下人,还在宁汶的屋里照顾过。

当年她只是一个丫头,对于宁汶这样的少爷,心里是崇拜和敬仰的。

宁家倒了以后,她被买到了另一个大户人家,各种原因,最后又成了万花楼的妈妈。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本来以为宁家的人早就死绝了,却没想到还能遇到宁汶。

也许是当年少女心中的崇敬之情,也许是怜悯和可怜,总之她收留了宁汶。

并未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宁汶在她那里一掷千金。

事实上他在她那里一分钱都没用,当然也没有用他的姑娘们。

万妈妈也就是每日管他一顿饭而已。

后来叶元裴去了一趟万春楼,把万妈妈也请到了她的宅子里。

先带她见了宁汶,然后才从她那里知道宁汶杀一枝春的事。

宁汶既然不要姑娘,本来跟这些姑娘们也没什么瓜葛。

他蛰伏在万妈妈那里,跟一只会喘气的木头差不多,一天到晚也不说一句话,更不会多看谁一眼。

唯一一次多看一个人一眼,那人还是一枝春。

万妈妈担心地看着地上躺着宁汶,没敢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个名字,把叶元裴叫了出去才说:“一枝春和的跟当年的彩凤很像。”

叶元裴愣了一下:“是吗?可你之前说他还跟一枝春这样那样,两人挺好的。”

万妈妈可能为自己说谎有些羞愧,把头低下去说:“爷您嘴里没一句实话,还老是拿假的银票银子来骗我,我怎么会跟您说实话?”

叶元裴挑着眉尖不说话,等着她往后说。

万妈妈说:“少爷并没有跟一枝春好,只是多看她两眼,结果这丫头一看到他的脸就吓着的,连手里的琴都摔了。

当时正好是京城中一个不小的节,万春楼里人可多了,一枝春的拥护着也多。

爷您是男人,应该知道那些个男人们,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被人吓着,难免生气,就去找少爷的麻烦。

当时幸好我及时出来劝住,事情才没恶化下去,但我也没想到后来还出事了。”

她偏着脑袋想了想,接着说:“这件事过去大概两三天的时间,一枝春姑娘竟然接到了一个人的邀请。

你知道万春楼里的姑娘也是会出去赴宴的,但她不行,她从来没出去过。

我平时也不勉强她的,可这次不知怎的,她接到了请贴,竟然主动提出来要去,而且还是去见一个神秘的公子。

当时我还怕她跑了,让人跟着,后来就跟到了这个宅子里,结果跟的人回去时吓的脸都白了,说她被人沉入了井里。”

她说到这里,才想起自己原来跟叶元裴说过的谎,连忙说:“爷,大将军,我真是不有意要骗您,可您想想这事出了我也很伤心啊!

她是我手里的头牌姑娘,不用出来接客,一个月露几次脸,就能把无数男人的银子勾到万花楼来,她死了我是真的很伤心。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死人救不活,难道还要把一个苦命的活人再搭进去?”

叶元裴:“……”

竟然还被她说出了几分道理,好像那宁汶真的就是无辜的。

万妈妈说完以后,还虚着他的脸问:“爷,我家少爷真是吃了不少的苦,那些杀千刀的那样对他,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官府还他一个公道。您现在也不做大将军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放他一马,没准他感念您的大恩,改好了也不一定。”

叶元裴:“您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

万花花挤着脸笑了两声,刚想说话,就被叶元裴打断了:“这样是怎么在青楼混下去的,你后面是谁?”

万妈妈怔了一下神:“我后面当然是无数的姑娘们了,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指着谁啊,都是姑娘们抬举,还京城的老爷们愿意给我捧这个场。”

她说起这些场面话,一套一套的。

叶元裴就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任她胡说八道够了,才问:“再问你一句,那个跟一枝春死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万妈妈的话在嘴边放着:“那我怎么知道?你说她出来见人都是秘密的,要不是我聪明,派人跟着出来,说不定真是连她死了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男人是谁?”

叶元裴废话都不跟她说一句,转身就走。

万妈妈在后面问:“爷,您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就走了?”

叶元裴回头,朝她无比深情地一笑。

差点把万妈妈的心脏都给笑停了,那么好的一个男人,长的那么帅,眼睛里跟长着桃花似的,就是不笑,看谁一眼,都能把人的魂勾走,还别说这等刻意的笑。

结果这个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大帅哥,轻飘飘地回道:“等着,我把那家伙杀了以后,再回来跟你好好说。”

万妈妈抬步就跟了过去,两手死命拽住他的衣袖说:“爷爷爷,您等一下,等一下,让我想想,没准能想到了呢?”

叶元裴不说话,眯着眼睛看她。

既是这么似笑不笑,眯着眼睛看万妈妈的样子,也把她迷的七荤八素的。

算了,看在他帅的份上,还是说了吧:“那位公子以前是京城中的名公子,只是现在家道落了,也是到处游混。”

叶元裴:“别说那些虚,他是谁,叫什么?”

万妈妈看他一眼,大概知道这事混不过去了,才开口:“就是原来庄相的公子,庄二公子庄文锋。”

呵,这一圈绕的可真不小。

竟然把庄思颜的哥哥给杀了。

这哥们儿自从庄家败了以后,听说被庄昌远送到了喀什族。

后来大盛朝路喀什族几次交战,末了又不清不楚地把他给送了回来,这些事情朝廷知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到现在也没人弄得清楚。

凌天成一天到晚揣着明白当糊涂,对一些不明不白的事,也不多问。

但出手向来都是狠准的,而且常常别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出手了。

叶元裴一直以为庄文锋说不定早就被他杀了。

凌天成要在京城里杀一个,太容易了,都不会惊动任何人,甚至连庄思颜都不一定知道。

所幸这丫头对庄家人也没什么感情,亦不过问他们家的事,所以叶元裴虽然以前想过这事,却没有深究过。

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结果活了这么一段时间,没有想着给家族报仇,也没想着把自己过好,最后跟一个青楼女子死到了井里。

甚至到死别人也不知道他是谁。

可谓是生的轰动,死的沉寂。

叶元裴没再说什么,把万妈妈放回去,然后拿了一套像样的衣服,慢慢的穿起来,还站在镜子前面整理了一下仪容。

李花看到了,问他:“你要出门。”

叶元裴“嗯”了一声:“有点事,在家等我吧。”

第476章 他们还是朋友

叶元裴进宫了,而且是直接去见凌天成。

凌天成在庄思颜将要出月子时,身体养了这么久,也好的差不多了。

终于得到老婆的允许,可以去上朝了。

叶元裴在紫辰殿里拜见了他。

两人相对片刻,一时间都没说话。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凌天成还记得当初叶大将军归顺他的样子。

那会儿他好像比现在年轻许多,意气风发,也在外面征战多年。

凌天成下旨让他回京,其实是做两手准备的。

叶元裴当时的势利特别大,后面还依靠着一些明里暗里的朝臣们,zào fǎn的意味已经呼之欲出了。

凌天成下旨让他回来,是要收兵符的,如果叶元裴不交出来,他安排的人就会马上把此人拿下。

先杀了,然后再昭告天下,他的罪名。

让那些依着他兵权的人措手不及,就算他们后来反应过来,也不能把这个人再救活。

其实凌天成想过,叶元裴回京应该也会想到自己的命运,没准也会提前安排。

可是这个人回京以后,十里以外就驻了军,只带十人小队入城。

到了宫门口更是把随从全部都留下,身上的铠甲战刀都卸了,一身布衣入朝。

当时把凌天成都看愣了。

他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叶元裴却不糊涂,狠狠地对他表了一番忠心。

当然凌天成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

叶元裴对他的怀疑并不多做解释,直接就把兵符交了,还说自己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活着而已。

要是皇上觉得他种一块地就行,就分他一块地,要是觉得他经商行,就分他一家铺子,如果觉得他做什么也不行,把他光溜溜地赶出去,他也是没话的。

凌天成试他:“京城的巡防营朕一直觉得不行,想让大将军去管一管,不知大将军可愿意?”

正常情况下,叶元裴要是以退为进的话,是不会接跟兵将有关的事。

这很明显就是把他前面说的话都埋了,要重新站起来的意思,有点心机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凌天成也料到他不会这样,所以一旦他不接,说明他还是有野心。

高手对招,从来都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而走一步看了后面好几步,甚至更多。

所以当凌天成把这个意思说出来时,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叶元裴,连他脸上的一丝表情都不肯错过。

结果叶元裴一拜到地,先谢了恩,然后才说:“皇上觉得我在这方面还有点用,那我就在这方面多多努力。”

就这样,一个兵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被屈尊纡贵到了京城巡防营,整天就跟个二溜子似的在街上转转,管的都是鸡零狗碎,三姑六姨吵架的事。

但就是这么点事,叶元裴竟然做的极其认真,还把巡防营的人分组重新统治,改了许多过去的臭毛病,很有点正规军的样子。

后来他又去了禁卫军,然后去了一些地方上的兵营里。

时间都不会太长,跟一个被流放的人来体验生活似的,给的职位也不高,如果不是以前的名头比较震人,加上他自己比较会做人,几乎是混不下去的。

凌天成溜了他一圈,最后又把他招回了京。

两人如今天一样,一坐一跪,君与臣面面相对,许久才展开谈话。

那时候凌天成问:“叶大将军为何不问朕为什么如此安排?”

今日今时,他又问叶元裴:“元裴已经辞去朝廷之职,来此可是为了看朕。”

同样是问句,态度,背后的意味已经全然不同。

那些明争暗斗的硝烟早已经散去,抛开权势,他们应该还是朋友的。

可是他们不可能抛开权势,叶元裴不会,凌天成也不会。

叶元裴不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既是偶尔开一个玩笑,也不会像对庄思颜那样,更不会像对青石青然那样。

是君就是君,他既是笑着,说杀谁还是会杀谁的,古代又没有人权。

凌天成自己就算是想把自己放的平易近人一些,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也是不允许,难道叫他跟着叶元裴一样,挽起裤管来站在田里,只为了显了跟他平等。

那不是平等,那是做秀。

未来凌天成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但他一定是为了天下百姓,要么就是为了他的女人。

叶元裴拢了拢衣袖,恭敬地回道:“草民来是有一事禀报皇上的。”

凌天成已经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平身吧,坐。”

叶元裴没敢坐,看着他在一张椅子里坐下来后,才在他下首坐下。

李福忙着给二人斟了茶,悄然退下去。

凌天成问:“何事,劳你亲跑一趟。”

叶元裴刻意笑了一下:“进宫可是好事,我恨不得天天能亲跑到这里来的呢?”

凌天成:“是吗?”

叶元裴就把笑收了:“呵呵,皇上真是越来越幽默了,比从前还亲民。”

凌天成没理他的马屁,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今年的新茶,雪顶翠,你尝尝。”

叶元裴装模样的喝了一口,回的没心没肺:“草民是粗人,对于茶啊洒啊,没有研究,皇上说好喝,那应该就是好的吧。”

这话的调调跟庄思颜有几分相似,听到凌天成的耳朵里就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他没露出来,直接问叶元裴来这里到底啥事。

客气显摆也都弄完了,赶紧说说正事,让他滚就好了。

叶元裴估计跟他想的差不多,一口茶没咽下,已经把正事提了出来:“本来就是几条人命的事,可这杀人犯确实也有情可愿,贾大人为他出手,草民也是理解的,可要是把这人放出去,他逮谁杀谁可怎么办?”

这状告的明目张胆,凌天成都不用费心去想,就差不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是很欣赏叶元裴的,只是他愿意,基本是可以寥寥数语就能把一件,极复杂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还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白。

跟那些酸腐的文臣不同,他们总是绕着弯的套凌天成的话,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说来说去,说到人心里来气也没弄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凌天成此时,一边拿着叶元裴跟那些人比,一边把他刚才说的事在脑子里掂了掂。

既是站在他现在的位置,看那样杀人的事,还是很严重的恶性。事件。

那人放不得是肯定的,但是他不能跟叶元裴说,让他把人直接拖出去杀了。

就算他这么说了,叶元裴也不会干,一定会说自己是一介草民,不能做这种事。

最后没准还会把人送到他这里来呢,这事这家伙也是干得出来的。

“你有什么想法,把他交给京兆府尹,不许任何人干预,把人斩首示众?”凌天成问。

叶元裴笑:“一切听皇上的定夺。”

凌天成就还给他一个冷笑:“听朕听定夺?朕看你心里早就有了注意,就是过来试朕呢吧?”

叶元裴:“草民不敢。”

凌天成也不跟他啰嗦:“这事让朕说也行,但是朕说之前,你得答应朕一件事。”

叶元裴心里还是打了个突的。

皇上哦,没事不都是圣旨一下,手一指就把已经交待下去了吗?

他用得着跟人商量,让人答应吗?

你要答应,就是忠臣,不答应就是抗旨,砍头都不在话下。

现在竟然跟叶元裴这么说,还真是抬举他了。

太抬举了,他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最后想了想还是用了一种比较圆滑的语气说:“草民是民,皇上是君,有什么事吩咐下来就是了,草民自当尽力为之。”

凌天成不吃他这一套:“朕既然是问你,那就是跟你商量,别跟我扯那些别的。”

这么一说,叶元裴干脆也一不做二不休:“那皇上您得先说是什么事?”

凌天成:“……”

这就是叶元裴。

他也许真的不会zào fǎn,但也永远不会像那些大臣们一样,按照大盛朝的出牌方式开局。

且他心里好像从来也没有怕过凌天成。

很多时候凌天成都怀疑,他对自己的恭敬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本性上可能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

可话说回来了,朝上那些大臣,大盛朝那些百姓,又有好一个是从心里边对他恭敬呢?

还不都是这个皇位?如果没有皇位,他什么也不是,这些人也会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子对他。

他想的开,反而不那么执著了。

此时看着叶元裴说:“听说你要成婚了,还准备请朕去做主婚人?”

叶元裴没否认,老实承认:“草民无父无母,皇上您是天下人之父母,为草min zhu持大婚,是草民之福。”

凌天成听到想抽他:“叶元裴,你不一句一个草民会死吗?成心在这儿恶心我。”

叶元裴还是嘻皮笑脸地一笑,没接这句话。

凌天成横他一眼,很是郁闷,但还是说:“要一国之君为你主持大婚,你以为自己是谁?你现在是一介平民,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为朝廷做一件事都得跟我讲条件,我凭什么就如了你的意,去给你主持大婚?”

叶元裴:“……”

这皇上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叶元裴自己觉得,他们好歹还是有些交情的,就算因为庄思颜的事,闹的有点点不愉快。

可男人之间的友谊,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吗?谁还会因为这种事恨谁一辈子?

况且这件事他之前都答应的好好的,还赏了东西的,虽然叶元裴没有当面谢恩,但那也是很承他的情的。

怎么一转脸,这家伙就不认了。

第477章 你不热吗

如果原本叶元裴就没指望凌天成,或者说第一次开口,就被拒绝了,他也觉得没什么。

可明明答应的好好的,到了这个时候又变卦,就太不像样子了。

叶元裴也不坐了,从椅子上一站起来,就直接跪了下去:“是草民打扰了,这就退下。”

凌天成被他气的不轻,他虚斜着眼,很认真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他知道,他不让叶元裴起来,这家伙就得一直跪在那里。

他能不软不硬的将他一军,但这个爱体面的家伙万万不会,当着他的面扬场而去的。

不过凌天成跟他说话,又不是为了罚跪。

对付叶元裴这样的人,恼不行,喜也不行,就跟他一样,也不软不硬,一步步把他的棋都将回去。

凌天成看了他几秒钟,突然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发出一声轻讶:“元裴,你怎么又跪下去了,坐着好好喝茶呢,为何一定要跪到地上去?快走来。”

他还亲自上前,给端什么似地,把叶元裴从地上端起来,重新送到坐位上。

这才语重心长地说:“从北疆归来,我一直在养伤,朝中的事也都不太了解,但你的事,我还是都放在心里的。”

要不是面前坐着的是个男人,叶元裴都以为他要向自己表白了。

这也太狗血了,一个皇上,也不用“朕”相称了,跟他你啊我啊说的好不热情。

还把他放在心里?李花一个人把他放在心里,已经把他套的牢牢的,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被任何人放在心里了。

他还没来得击反对这段狗血的表白,凌天成又说:“你的所有事,我都能办,大婚的事我一定会去,颜儿也会去,文武百官也都会去。

那个宁汶,你想做都随你,这种事你以前在军中也遇到过,我相个你有应对的方法。

可是……”

说了一大堆好话,“可是”终于出来了。

叶元裴的耳朵都竖起来了,这“可是”后面才是重点内容,前面的都是屁话。

凌天成那口气长的好像是他亲爸爸:“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又要成婚,过不了多久,再有了孩子,就是一大家子的人。

你不愿种田,也不愿再回到军,可你有没想过这一大家子人吃什么?”

叶元裴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皇帝还真是好皇帝啊,都把老百姓的家务事放在心上了,可他的家务事管他屁事?用得着他操心吗?

他只能腹诽,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

别说面前坐着的是皇上了,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或者亲戚,他也不能随意顶撞。

毕竟那字字句句可都为他好的。

这种体验就好比现代的很多人,在外工作过年回家,亲戚朋友一大堆,围着你,让你结婚,让你生子,让你把他们认为不好的工作辞,让你去见一个你压根不想这回事的相亲对象一样。

人家都是好意啊,你心里诧异,他们是不是闲的慌。

也很生气,觉得他们多管闲事。

可前面加了一个“为你好”,你就得乖乖闭嘴,等着他们的安排,还得礼貌的说声谢谢大姨,谢谢三姑,谢谢你大爷。

这会儿,叶元裴也礼貌的跟凌天成说:“谢谢皇上的关心,这想草民会想办法的。”

凌天成看着他问:“你想到了什么办法?说来我听听?”

叶元裴:“……”

他一个字也不想说,而且有点想走。

凌天成说上了瘾,跟个老妈子似的,又开始了:“我听颜儿说了,人家李姑娘先是找了你许多年,又等了你许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成婚,你既不能辜负人家的深情,不能让人家跟你受苦。”

叶元裴想:“李花是不是上次借银子的时候,跟这家伙说什么了,太可怕了,一个大男子,跟个唐僧似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过叶元裴还是很相信李花的。

这姑娘在他面前有点找不着调,二百五,八百张啥的,但是对于外人,还是很有分寸,不该说的话,她也是半个字都不会吐的。

李花不会说,那问题就出在凌天成这里。

“皇上,不会的,我再不想种地,有了家之后也还是会去种的,老婆孩子总得吃饭,我自己也要吃。”

叶元裴咬着牙说出的话,被凌天成轻描淡写地就拔开了:“你之前种的时候,我听说每年连租子都收不起来,弄的入不敷出,后面再种就好了吗?”

叶元裴:“……”

他才种多长时间,都还没到收租子的时候,就又被他们一大堆的烂事招回京城了,现在还好意思来问他?

可这事他也不能怪凌天成。

那个时候他也不在京城,这座城里只有庄思颜,是荣昌王zào fǎn的事把他招了回来。

要细究起来,还得把那些陈年旧事再招出来,若得大家都不开心一回。

叶元裴真是被他这种不软不硬的说话方式,给整的有点招架不住。

他硬顶不好,软磨又磨不过。

当然硬顶估计也没戏,这天下还有人能硬过凌天成的吗?

他说的不是床上。

最后只得叹口气问:“那皇上觉得草民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养家糊口。”

凌天成在心里冷哼一声:“跟我绕,你怕还得再回到你们那个时代来回几次,自古宫斗才是这世间最复杂和狠辣的。”

当然,凌天成是这场复杂和狠辣的宫中,最后的胜出者。

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他的皇位是怎么拿到手里的,在那样的争夺中,所有rén liu血死了,多少人下了大狱,又有多少人到现在还心有不甘。

而他已经高高坐在皇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面儿上可没这样,他和善的叶元裴都觉得,这位霸气斜出的皇上,那一瞬间成了小绵羊。

“我听颜儿说,你们在那边的时候,有什么侦探社,对吧?”

“噗”叶元裴刚为了缓解情绪喝的一口茶,一下子喷了出去,也把他自己呛的要死。

好一顿咳嗽,抬起头来时,眼睛都是红的。

他看着凌天成半天,有那么一时片刻,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赢不了他。

特么的,庄思颜这个家伙就是个内奸,怎么连这种话都跟他说?

凌天成可体贴了,把他呛一下后,还帮他顺了顺背。

弄的叶元裴想干脆被那一口茶呛死过去得了。

没被呛死的他,很快又听到始作俑者说:“既然开侦探社那么好,你不如再开一家,这样既是你熟悉的事情,也能养家糊口,还能让我大盛朝少一些冤案。”

叶元裴一语不发。

凌天成就继续说:“当然,我现在没有银子,朕可以理解,所以朕打算这笔银子让颜儿来出。”

叶元裴的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很古怪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通过他还能看到他背后的女人,这两个人实在太可恶了,太太太可恶了。

可恶的人永远不自知,接着道:“朕知道你卸甲之后,就不愿操心,所以这侦探社既然是颜儿出银子,开起来,那大的事件就由她去担着,你只要听她的话,接一点活,能养家就可以了。”

凌天成好心的让叶元裴想打他:“你看,这样就把你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还能让你们兄妹经常见面,连银子的事你都不用发愁。”

叶元裴:“……”

不就是想办法让庄思颜压住他吗?不就是想把他困在京城之中吗,不就是想让他明不正言不顺,还得替他们办事吗?

就不能明说吗?为什么还要找这么多的名头?

他气的要死,那边凌天成却已经拍板决定了。

末了还跟他说:“这事我还没跟颜儿说了呢,现在回去跟她说一声,她应该会非常高兴。”

一步三回头:“哦对了,还有宁汶的案子,也交给你处理吧,既然都成侦探社了,那这事理应归你管,让朕想想给你们定个什么官位?”

叶元裴:“……”

你特么的,你们大盛朝的官员,那些京兆府尹,那些大理寺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你在这儿给我凭空发个官出来,他们都干什么,天天没事逗猫遛狗吗?

没人回他,凌天成已经走了。

叶元裴出门的时候,也算是雄心壮志,意气风发的,还特意穿了一件好点的衣服,拢了拢头发,弄的人模狗样的。

可从宫里出来,他看什么都不顺眼,见个人就想骂。

火气太大,让他觉得天气都隔外的热,撕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说:“这古代的人真闲的蛋疼,大热天穿这么长的衣服干什么?脑子进水了,不知道热吗?”

他也不顾自己美好的帅哥形象,直接就把外面的长衫给剥了下来,只穿了里面亵衣,虽然还是遮的一丝不漏,但已经让街上看到他的shǎo fu少女们捂脸尖叫着跑开。

青然今日没在内宫宫门,因为防着那个不宿之客,他这几日在常常到处溜达。

这一溜达,就碰到了从正门出来的叶元裴。

他也甚是惊讶,跟着叶元裴问:“大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怎么的在街上也tuo yi服?”

叶元裴没好气地转头问:“你不热啊,你穿这么多衣服不热吗?”

青然看看自己,再看看他。

热啊,可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以前也没见他这么疯过啊。

但另一个人却把他的话都听了进去,还“呵呵”地笑出了声。

叶元裴和青然一起往出声处看去,发现街边的矮墙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正看着他们笑。

第478章 为了皇上您

叶元裴不认识这个人。

但青然认识,就是那天在宫门口跟他打架的那个怪人。

他竟然没有进宫,但还在京城之中。

他还看着他们笑,那是不是说明他跟着他们呢?

青然跟他交过手,所以很紧张。

叶元裴一看他的架势,就判断出此人不简单,很快也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

他轻声问青然:“就是他?”

青然“嗯”了一声。

叶元裴把衣服搭在手臂,先对青然说:“你站着别动,也别太紧张,我过去看看。”

青然:“大将军小心。”

“无妨。”

叶元裴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太靠近那人,但脸上已经露出了笑:“这位朋友刚才是在笑我们吗?”

那人摇头:“我跟你不是朋友,不过是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挺对。”

叶元裴的笑更大了,暗暗打量了一下他的穿戴,果然比自己清凉多了。

当然用别人的话说,就是穷的没衣服也穿,上衣裤子上都是洞。

他也不在意,接着他的话说:“既是有共同的话,那说明还是有做朋友的可能,一起喝杯茶去如何?”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从矮墙上下来,跟着他往前走。

叶元裴与他并行,往附近的一处茶楼里走。

青然跟在他们身后两步远,眼睛一直看着那人,几乎在他身上再盯出几个洞来。

这个时候茶楼里没什么人,稀稀落落地坐了两三桌。

叶元裴看了一圈,随意在窗这的一桌坐下,叫着小二上茶。

那人也不说话,跟着他一起坐下,捏了盘子里的一个茶点,塞到嘴里。

叶元裴竟然莫名有点喜欢这样的人,不做作。

不做作的人,一般说话做事耿直,你跟他背着行,他能把你气到肝疼,但是你如果跟他顺着行,那绝对是最得力的助手。

做作的人则相反,面上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正常人跟他相处,表面笑意绵绵,背后不是把事情做成一团糟,就是给你捅刀子。

有这个么个最初印象,叶元裴就看这个顺眼多了。

他主动报了自己的名,并且问他:“怎么称呼你?”

那人自然地说了三个字:“米怀安。”

多的就不必问了,本来也是来喝茶的,又是初识,问的太多反而招人烦。

叶元裴不问他,他也不问叶元裴。

两个人对桌而坐,喝了一壶茶后,叶元裴先问他:“茶水无味,米兄要来些酒吗?”

米怀安抬眼看他,颇有几分遇到知音的意思。

他的眼睛很大,眉毛很黑,面颊略显黑,人也很壮实,又高又大。

对于普通的人来说,不动手,只跟他站在一起就很有压力。

然而一般的人会以为这样的人,用蛮力可以,但若真正动起手来,就是粗手笨脚,头脑也很简单,就是一副肉架子。

不知道青然之前是不是也这么想,反正现在他是不这样想了。

先入为主,也挡不住事实验证。

叶元裴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以貌取人,或者说有青然的经验后,他更加小心了。

他起身付了茶楼的帐,又带着米怀安去不远处的酒楼。

那家伙有吃有喝,对他也没半个谢字,且中间话很少,见吃的倒是挺亲的,好像多日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一样,见盘就扫,差不多就是一扫光。

叶元裴就叫吃的心不在焉。

他表面不说,眼睛却一直在观察这个人。

没有想像的那么好爽啊,至少还明城府的,两人酒都喝过三巡了,他除了名字连半个字都不吐露,而叶元裴也不好意思问,让旁人看去,还以为他们两人是难得一见的知己呢。

一个拿着外衫,穿着亵衣,一个浑身上下的衣服,也没几个地方是不完好。

一边碰杯喝酒,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

那人喝了三壶酒,也没看出什么醉意。

叶元裴喝的少,就更没醉了。

但饭确实也吃饱了。

他起身,朝着叶元裴拱一拱手,转身就走。

青然在这儿干陪他们两个半天,看到那人走,起身不想去拦,却被叶元裴叫住。

他直到那人走了,才望着窗外问:“你想拦着他啊?”

青然:“不然怎样,任着他走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咱们跟他也不熟,有吃有喝,吃完喝完连句话也没有,起身就走。”

叶元裴笑:“那你拦住他做什么?叫他跟我道谢啊?”

青然竟然还点点头:“那有何不可?再说了这人本来就很可疑,我们不是一直担心他会闯宫吗?”

叶元裴干脆把他按到刚才米怀安坐过的位置上:“谢字有什么用,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银子花,他说不说对我来说都我意义。

再者,你把他抓回来了说了,我请他喝这顿酒的那点情谊就没有了,现在虽然没说,但我敢保证,他肯定是记在心里的。”

到这到这里,叶元裴又有点奇怪:“你以前跟着庄思颜出去的时候,也是这么急脾气吗?”

突然转变话题,让青然有些猝不及防。

他愣了一下才回:“那倒没有,娘娘的脾气甚好,我们跟着她,这种事几乎不会发生。”

叶元裴的眼睛瞪的特大,怀疑地看了青然半天才自语道地说:“你还真是白跟她了。”

青然不解他是何意,也没花太多心思去,他还在想米怀安,一直担心他会闯宫。

叶元裴安慰道:“放心吧,不会闯的,要闯早就闯了,何必等到现在?”

青然就问:“他不闯又在宫门口溜达什么?叶大将军没发现吗,咱们这次遇到他的地方,也是在宫门口。”

叶元裴点头:“发现了呀,所以我怀疑,他是想去宫里找人或者找什么东西,但他显然也知道闯宫的害处,所以就在那儿转,希望能找到一个带他进去人。”

青然终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门道:“将军是说,他想让我们带他进去?”

叶元裴:“很有可能,不然他不会主动搭讪。”

他说完这些话,才从凳子上站起来:“回去等着吧,过不了几日,他还得来。”

被他猜了个正着。

中间隔了三日,就是庄思颜出月子的日子。

本来宫里的娘娘出月子,跟外面的人也没什么干系,可庄思颜这一个月可憋坏了,加上天气热,她每天被困在轩殿里,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还什么都不让做。

唯一一次出宫,就是跟叶元裴说几句话,来回都是坐在车里面,连车帘都不让掀的,生怕有一丝风吹到了她的身上,就闹出什么毛病。

现在终于刑期满了。

她那个心啊,都要飞出去了,缠着凌天成一定要把她想见的人都请进宫来。

那个名单上,有叶元裴,李花,青然,青石,竟然还有徐宁,贾明渊等。

把凌天成看的一阵脑壳疼。

庄思颜对付他最有一套,只瞥到他皱眉,就连忙说:“这些都是我的合作伙伴,本来是要出宫见他们的,顺便给我们侦探社找找房子之类。但我为了皇上您,决定不出去了,就在宫里见他们,把事情交待给他们去做就行,凌轩,你看我聪明吗?”

凌天成违心地说了一句“聪明”,还是很牙疼,手指捏着贾明渊跟徐宁的名字说:“他们都是大理寺的人,吃着皇粮,拿着俸禄,又怎么跟你的侦探社合作?”

庄思颜马上说:“这可不好说啊,官民是一家嘛,他们管着京城的人事,那以后我们也是要调查京城的案子呢,提前打个招呼总是好的,省得大水冲了龙王庙是不是?”

凌天成想:“会吗?还没有人敢过来冲他这座庙的。”

但他对叶元裴的那些心机,在庄思颜这里根本施展不开,归根结底,还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所以一边牙疼头疼浑身疼,一边还是把此事安排了下去。

叶元裴他们接到了邀请涵是这样的:皇贵妃娘娘有一桩大事要与你们商议,非常之重要,所以被邀请的人,必须参加,不得缺席!

叶元裴直觉就是这家伙又要开始作妖了。

但作妖他们也得去啊,那是皇贵妃,她就是不说必须参加,像他们这些无官无权的也不敢抗命不是。

于是这天,叶元裴带着李花,青石和青然结伴,贾明渊捎着徐宁,就往宫里去。

走的路还是不一样的。

贾明渊,徐宁,青氏兄弟都是有官职的人,必须得走皇宫正门,且得先拜见过皇上。

而叶元裴和李花不是,他最多算是皇贵妃家的亲戚,或者真正的合伙人,虽然也要拜见凌天成,却可以走偏门直接入内宫。

所以他们在偏门处就成功遇到了米怀安。

本来可能遇不到,但是叶元裴好像有意要等他,人都到了宫门口,又说自己这么空手去了不合适,硬是拉着李花,东走西走在街上买一些东西。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买的这些东西,庄思颜根本就不稀罕。

那家伙,宫里什么没有中,她又不是在坐牢,她是在坐月子,享了一整个月的福,估计是想吃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得什么的。

但因为他们多逛了一会儿,就遇到了米怀安,而且看米怀安的样子,就是来求他带入宫的。

第479章 秀恩爱

米怀安一见他们,先抱拳向叶元裴行了礼。

两人算认识了,叶元裴自然也回了他礼。

但他话不多说,只讲自己进宫有急事,不便多聊,等出来的时候再与米怀安续。

米怀安就一把拦住他:“叶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叶元裴明知故问:“何事,米兄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只是眼下不行,我真是急着入宫。”

米怀安就往宫门口看了一眼:“请叶兄帮我一个忙,把我也带进去。”

叶元裴做出被他吓到的样子,还把人拉到一边去:“米兄,你……你为何要进宫啊?别别别,你别说了,反正也进不去,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今天进去,都是皇贵妃娘娘邀了去了,一个人一个记号,都得在宫门口检着,才能入内,你没看我们连一个下人都没带吗?是因为带了也进不去,你说,我怎么把你带进去?”

米怀安的脸色黑里带红,红里透黑,最后还是向着叶元裴揖手:“叶兄,实不相瞒,我进宫是为了寻我妹妹,他早些年入宫,我们一直没有联系,现在我学成归来,也不指望着能见她,但我想见他一面。”

“你妹妹是谁啊?”这句话叶元裴都滑到了舌尖上,又被吞了下去,他斟词酌句道:“叶兄,你妹妹如果进宫做娘娘,那外男是不得相见的,就算你要见,也得先去皇上那里说明。如果进宫是做宫女,那就更不用说了,还是算了吧。”

米怀安想不到别的办法,只是拉着叶元裴不放。

两个大男人在这边撕扯不开,李花在那边都看的别扭了,过来问:“相公,还走不走了,里面娘娘等急了,是要降罪的,这位是谁啊?你一个大男人家家的,为什么拉住我家相公不放?”

说着话,横空过去,劈手就把叶元裴的胳膊抢了回来,拐到自己手臂弯里:“走了。”

米怀安不能再拉他,只得跳到他们前面挡住去路,且诚意诚意地说:“叶兄,你只要能把我带进去,以后想要怀安做什么都依你。”

叶元裴先慌恐地朝李花看一眼:“米兄快别这么说,我们都是男人,我能要你做什么?再说我这里还有娘子呢。”

米怀安一个大男人,被他两句话说的脸更红了,头也低下去,不敢再看他们的脸。

但是他也没把路让开,还是挡在那里。

叶元裴装的跟大尾巴狼似的,脸上净是为难的表情,又把他人拉到一边,轻声问:“你让我带你进去,就得跟我说清楚,你妹妹是谁,你进去之后打算怎么办?那里面深宫内院的,就算是我们能进去,找个人也很难,那皇帝的女人也不是在大街上,可以随便看的。”

米怀安点头:“我知道,我妹妹是嫔妃,具体做到哪个位份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叫米月清。”

叶元裴当下就愣了。

这还真是缘份啊,竟然是他认识的人。

米怀安看到他表情变了,马上就问:“莫非叶兄认识我妹妹?”

叶元裴摇头:“不能算认识,但听说一些。”

他简明扼要,把中间杂七杂八的细节都省的,且说的含糊其词:“只是听说她出宫了,好像也是去寻自己的家人什么的?但具体是真的出去了,还是皇家说出来给别人听的,我就不太知道了。”

米怀安听到这话,比刚才更着急了。

本来很稳重的一个人,这会儿竟然有些抓耳挠腮。

他在原地走了两个来回,下定决心似地对叶元裴说:“我还要进宫,我要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叶元裴想了又想,最后叹了一口气说:“好,我冒死带米兄过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米怀安马上抱拳:“无论叶兄提什么要求,怀安都会应允的。”

“也没什么要求,就是你进去以后,一切听我的,不该说的话一句也别说,不该去的地方,一个也不能去,至于令妹的事,我也会帮着打听一下,希望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已经是米怀安非常满的答案了。

他当下就答应了,并且听叶元裴的安排,临时满了一套相对整齐一点的衣服,当成他们的下人往里带。

宫门口盘问当然要的,侍卫的眼神很不善,那个样子明摆着就是不想放米怀安进去。

可怜铁塔似的一个汉子,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变成一只猫,让叶元裴直接揣到袖口里带进去。

叶元裴也尽力在那儿周旋,还说这人非常重要,是皇贵妃娘娘点名要见的。

如此这般,总算把侍卫“糊弄”过去了,他们顺利带着米怀安进去。

他们在外面折腾的时间太久,从另一个宫们进的青然,贾明渊他们都到了。

正喝着宫女们上的茶,吃着宫里的点心,很有点做客人的感觉。

青然一看到米怀安,毛都竖了起来,直直就往这边走过来。

叶元裴比他还快,在他没靠近米怀安的地方,已经把他截住,并且带到一边说:“不准乱来,我把他带进来是有用的,他也不会胡来的,你只要帮我盯着他,万一他乱跑了,及时知会一声,别的事情不用管。”

青然不安地说:“这是见皇上,见娘娘的,你带这么一个人来,你就不敢他藏有奸心,到时候对皇上和娘娘不利?”

叶元裴:“有我们这么多人在呢,小心防着他即可,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不多说了,皇上快来了。”

来的人里面,至少都跟凌天成算是熟人了。

他们在宫里见他的少,却在外面因为庄思颜的原因,或多或少的都有接触过。

此时,凌天成和庄思颜一起出现。

众人行叩拜之礼。

生面孔一下子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庄思颜本来好奇就强,马上问道:“那位道友是谁,谁带来的,介绍一下。”

叶元裴走上前,头低着,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闷闷地说:“是草民带来一个随从,叫安子。”

庄思颜笑了两声说:“行啊你,带么大个儿一随从,以前进宫怎么没见你带过,侍卫是怎么放他进来的?”

叶元裴:“……”

可真是会拆台啊,把他使的那些小手腕都给拆干净了。

而这些问话,听在米怀安的耳朵里,就是娘娘在为难叶元裴。

他的心里是很不安的,而且很愧疚,却又不敢贸然说话,只得也把头低下去,小心翼翼听着前面的人讲话。

这种时候,凌天成不在明显会更好说话一点。

而且众人也觉得,在前面都见过他的,这会儿也就是应付一下,他应该就会走开。

结果他不但不走,似乎还对他们要商议的事很感兴趣,已经把庄思颜写好的纸递给了李福,由他往下发。

本来是皇贵妃弄的侦探社,这会儿感觉像是在上朝议政,每个人都别扭的要死,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庄思颜也没有像从前一样赶他走,还很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说话之前看一下他的脸,对他笑一下。

徐宁,米怀安这些外人还便罢了,只觉得皇上跟娘娘的感情还挺好的。

但叶元裴和贾明渊看着,那真不是滋味,虽然现在他们之间说不上什么男女情感,但怎么说那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人,现在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装小鸟依人,真是太过份了。

李花善解人意,也走过去偎到叶元裴的身边。

剩下一个贾明渊,单身狗一样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又觉得两边都不能直忍,只得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脚尖里一会儿也会冒出一个姑娘似的。

正经说侦探的社的事,是不可能的了。

嘻嘻哈哈的说,更不可能。

从李福手里拿到单子的人,都盯着上面漂亮的小楷fā lèng。

单子上已经写的清清楚楚,关于侦探社的每一条都言明在先,他们有点怀疑,皇贵妃娘娘要他们来到底是做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看她出月子,秀恩爱吗?

这群吃瓜群众无意间猜到了正确答案,只是现在还没人揭晓而已。

庄思颜跟凌天成腻歪了一会儿,见大家把东西看的差不多了,才朗声问道:“各位还有什么意见?”

大家面面相觑。

他们能有意见吗?

对于侦探社这种玩意儿,贾明渊这些人以前是听都没听说过。

就算庄思颜把上面的条条款款说的很明白,但是他们脑子里还是有一堆的问题。

只是当着皇上的面,去质问皇贵妃,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他们怕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唯一有过侦探社经验的叶元裴,也粗略地看了一下。

说实话,写的很完美,也结合了大盛朝的国情,可这女人已经一个人把他们所有人的活都干了,到底叫他们来做什么?

他也没有发问,只直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眼角余光还能扫到其他人懵圈的脸。

庄思颜等了一会儿,见众人不说话,突兀地爆出一串笑声:“哈哈哈,我就知道有我出马,什么事都能做到尽善尽美,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男人?”

众人:“……”

感情,他们来这儿不是意议什么对策的,是来看人家夫妇二人显摆来了?

连凌天成都被庄思颜的笑,给整的虎躯一震。

他低头看着还依在他怀里的丫头,甚是无奈。

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既然大的事都没问题,那接下来就只剩名字了,你跟他们好好商议,朕还有事,先去紫辰殿了。”

庄思颜一个激灵就从他身上起来了:“遵旨!”

第480章 乡下妞走错地方

把凌天成送走后,有那么片刻间,庄思颜还维持着她皇贵妃的形象。

但一听到外面宫门口,太监恭送他的声音。

她整个人跟妖怪附体一样,本来平静的脸上,突然眼睛睁大,嘴角后咧,先爆出一串长笑。

随即转身,面对众人,展开双臂:“众们兄弟,我可想死你们了。”

说着话,就要跑过来一一抱他们。

贾明渊,青石青石,包括米怀安全部吓到魂不附体,眼里带着惊恐的光,身体更是不由自的躲避。

连叶元裴都忙着退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最后只是李花勉强跟她抱了一下,差点被她的手臂勒断气。

她当时心里就想,莫非皇贵妃娘娘在宫里受了很大的苦?

再怎么说她现在也没家没后台的人,听说这些人在宫里最难混下去了,那些妃子们一个个都拿家世背景欺负人。

看她的样子,一定是受了不少欺负,整个月子里没准被打被骂也是有可能的,偏偏当着皇上的面,还得装出很开心,很快乐的样子。

真是太可怜了。

李花不由得也把她抱抱紧,两人互拍了后背。

一个是安慰,一个却是……谁也不知道庄思颜是什么意思,总之拍完李花,她就直起身,围着众人问:“怎么样?一个月没见我,想我没有?”

众人:“……”

叶元裴适时说一句:“没有一个月,上次我们还见过。”

庄思颜把手一挥:“那算什么见,就说两句话就回来了,我连你们的脸都没看清?”

叶元裴心说:“你的眼睛闭的吧?面对面说那么许久的话,还对我指手划脚,现在竟然说没看清我长什么样?”

他甚是鄙视地看了庄思颜一眼,当着众人的面,没有驳她的面子,把话压了回去。

庄思颜现在宛如出笼的鸟,一边飞,还一边回头看着自己的羽毛惊叹:“我可真美啊,是不是兄弟们,我漂亮吧,我美吧,我闪瞎你们的眼睛的吧?”

这种自怜,加她单方面的想念,一直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被rěn wu kě rěn的叶元裴打断了。

“差不多行了,孔雀,我们来不是看你展示那花不溜秋的毛的,我们是来说正事的,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们就走了。”

这话声音轻巧,落地如雷,竟是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先说青然和青石,他们虽然之前跟着庄思颜和叶元裴去过锦城,也陪着两人上过沙场。

可一般情况下,庄思颜和叶元裴之间说话,都是正经的关于战场上的事。

至少他们两人没看到过他们当众开什么玩笑,就算吵几句嘴,那也都是为了大局,这种事在军营之中,是很多见的。

至于他们两人私底下怎样,他们并不知道,对于传言的断背山什么的,心里可能也有些疑惑,但终归知道庄思颜是女儿身,也就没往深处想。

现在,在皇宫里,站着的那位身份是皇贵妃,而他们不过是做为臣子,过来商议正事的,他竟然敢叫她孔雀?还十分嫌弃她的样子?

当时青然和青石就互相看一眼,然后同时往后退去,远远地离开众人,恨不得能立刻申请出宫去。

贾明渊和徐宁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却坏的异曲同工。

他们两个跟这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更少,知道的也更少,到现在印象里还刻板地认为,他们已经成了兄妹,那就是兄妹了。

可再怎么兄妹,现在那位也是主子,而叶元裴这会儿不过是个平民。

他你们哪儿来的勇气,敢这么说话的?

受到无妄之灾的米怀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很快一个疑团就浮进了脑子里。

这位叶兄敢不是个傻子吧?

李花已经算是镇定的了,她的心思没在叶元裴说话的内容上,反而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方式上。

身边的男人已经是她的相公了,还跟别的女人这么说话,有点过份了哦!

她瞧瞧过去,捏了叶元裴一把,还没来得开口,叶元裴就转头看着她问:“你怎么也学会这招了,她教的?”

李花:“……”

雷很大啊,把在场的人都雷到外焦里嫩,有一个没怎么中招的,叶元裴后期还补了一个。

好了,若大的厅里,站着男男女女好几个人,一时间谁也不说话了,都在低头研究皇家地板,看是什么材质,有的还研究到了墙角去。

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庄思颜,笑咪咪地看着他:“哎呀,人家在宫里憋了一个月,看到你们高兴啊,难道你看到我不高兴吗?”

叶元裴摇头:“一点也不。”

庄思颜笑一收:“那你今天要求的事,我就不办了。”

叶元裴:“……”

别人还都没弄清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这边一个回合已经结束,庄思颜小胜。

叶元裴咬着牙道:“算你狠。”

庄思颜的笑就又回来了,笑的无比矜持,好像比武台上,高手对手下败将的宽容一样。

叶元裴实在是不耐烦,又开口:“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们就先走了,这宫里实在没什么意思,你现在也很没意思。”

庄思颜向他招招手:“你过来,上这儿来,我有话跟你说。”

叶元裴没过去,先看了李花一眼,随即正了脸色,当作没听到她的话。

要说庄思颜叫他们来,还真是有事,除了大家聚一聚,解解自己的相思之情,那就是帮侦探社取一个名字。

这个要求也被写在了他们之前看的单子上。

可惜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心思均不在此,光是看着她跟皇上腻歪了。

这会儿她重提起来,那些找洞想钻进去的人,才忙着把手里的纸又举起来,睁大了眼睛从上面找给他们留的作业。

庄思颜说:“我们的侦探社,是大盛朝第一个以侦探为主的组织,跟官府无关,那个,贾大人不必多心,我不是说跟你无关,咱们还是合作关系的。”

贾明渊:“……”

她不解释还好一点,真的。

庄思颜解释完,接着往下说:“所以必须得取一个既跟正义相关,又威风霸气的名气,你们都想一想,什么样的名字好一点?”

她今天的话特别多,平时三言两语能结束的问题,这会儿被她颠来倒去的絮叨个没完。

众人一边忍受着老和尚念经样的烦躁不安,一边还得努力想她布置的作业。

最后青石石破天惊地先站出来:“叫雄鹰吧,在天空飞的,能俯瞰地上一切奸邪。”

庄思颜歪着脑袋,又捏了捏下巴,很有点重点考虑的意思。

众人也就停了思路,都巴望着她赶紧拍板说“就这个了”,他们好做鸟兽散。

可等了半天,只听到她说一句:“好是好,但没啥意思,一只鹰都能俯瞰人间了,你让大盛朝的皇帝怎么想?对不对,人家是一国之君嘛,那才有俯瞰众生的资格。”

这么一说,众人争都不用争就放弃了。

谁敢跟凌天成较劲啊,一个侦探社而已,还想上天不成?就算背后的主办人是皇贵妃,那也是依附在皇上身上,总不能越过去,才是正理。

于是众人想啊想啊想,终于又有人说道:“要不叫青天侦探社,咱们这也算是还世间一个公道,还民众一个公平的。”

这个答案很好了,已经接的完美答案了。

庄思颜也思考的时间特别久,她甚至还从凤椅上站起来,走来走去,抬头往天,低头看地的想了一会儿。

然后摇头:“也不太好,大盛朝有官府,有大理寺,地方也有府尹什么的,人家都是青天大老爷,咱们要也取个青天,那不是摆明的要抢人家饭碗吗?这种事咱们不能做,咱得低调,就是抢饭碗,也得悄悄的。”

众人:“……”

好有道理的样子,他们都被征服了。

可他们也真的取不出更好的名字来。

刚开始都是单个人在想,后来协同做战,两三人一组的互相交换意见。

后来也提出来几个,看上去都高大上,也不会跟官府和朝廷什么的相撞,但都被庄思颜否认了。

她端坐在上首的凤椅上,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想那么回事的。

端庄矜贵,大方雅致。

可一开口,总能给人一种,乡下妞不小心走错地方的错觉。

叶元裴从一开始,对这个名字就没多兴趣。

他看着众人忙碌,再看着上面那位跟大尾巴狼似的,装模作样的点评,然后否决掉别人一个个的意见,心里就大概有谱了。

这名字根本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能不能取到这位大佬心里的问题。

这就跟现代人出去跑单是一样的,你说了一堆的优惠,为客户好,他也不一定答应就跟你做成生意。

你得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想要什么,或者不用下那大的血本,就能把这事给办妥了。

可惜,叶元裴虽然猜到了这些,却真的不知道庄思颜这会儿在想什么?

单看她的样子,真的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那家伙往那儿一坐,没有正经要谈事的,只是好像借着这事,把他们留在宫里散闷。

你们尽情的说吧,反正说什么我都反对的。

你要问我自己有什么好的答案,对不起,也没有,我就是想看你们热闹,我也跟着乐呵。

想到这个,叶元裴生生打了个激灵,要不是还带着米怀安,他当下就想找个借口回去。

他们在这儿闲话不要紧,要紧的是皇上走的时候,很明显的暗示了,只剩一个小小的问题,你们要尽快结束。

可他们却在这儿想了大半天,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无能,还居心不良的拉着娘娘一起吗?

第481章 叶元裴的心眼

谁能想到,一个侦探社的名字,想了两上时辰还没有结果。

想到宫里都开午膳了,宫女太监们来问娘娘的午膳要在那儿吃?

这位装大尾巴狼没过瘾的娘娘,故作深思状的想了一下,特别慎重地道:“在这儿用吧,各位也都忙了一上午,就在宫里草草吃点东西,晌午后接着议。”

众人想一头栽到地上,请太医也好,送出宫去也罢,总之不要呆在这里就好。

庄思颜还很人性化地朝他们笑笑:“诸位想了这么许久,一定也累了,暂且歇一歇吧,自由活动一下,一会儿我们一起用午膳,吃过以后,可以在这大殿之下休息片刻,你们看到了吗,那里都有椅子什么的,或坐或躺的,看你高兴,午后接着来。”

叶元裴把冲到嘴边的往,使劲往下压,试了好几次才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在宫里,如果不是到处长着眼睛,如果不是凌天成随时会出现。

他,现在,就得冲过去把那丫头狠狠揍一顿。

她是不是当他们都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来陪她玩的?

她自己坐月子关了一个月,闷了闲了,想找人解闷了,不能挑点宫里的人玩吗?干吗把他们一个个都请进来,还这么折磨?

可是他心里有再多怨气,庄思颜都不接招,一旦两人目光相撞,她还会往米怀安那边瞟一眼,提示叶元裴:“这是你的软肋哦,我还没得及收拾呢。”

今日来米怀安来,实在不对。

本来以为宫里应该会有米月清的消息,他刚好借力使力,再卖给米怀安一个人情,以把此人顺利收为朋友。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事还没办成,却先被庄思颜当成了把柄。

她现在都不用弄清米怀安的身份,只要说此人不应该入宫,叶元裴违反了宫里的规矩,就能把他们两个都抓起来。

当然,庄思颜不可能对他们怎么样,大不了也就是关上几日。

可就是这关上几日才要命呢。

他现在是真不想在宫里呆着,一时半刻都不想。

叶元裴乱七八糟想这些事的时候,宫女太监们已经把午饭都送来了。

对于这些经常在京城中混的人来说,饭虽然好,但也就那样,因为平时他们奢侈起来,也一样能吃到好的饭菜,甚至比这个还要好。

但对于米怀安来说,那一桌子饭菜可真是……只有皇家才有的。

他只瞟了一眼,就有点两眼发直。

庄思颜体贴到让人憎恨。

饭菜摆齐以后,她让众人落座,然后很大方地说:“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虽然咱们在外面是朋友,但这是在宫里,于你们同桌用餐,但我们也拘紧的慌,吃不好的。”

然后一看米怀安说:“这位从外面带进来的随从,也不能在此用餐,你跟我走,外面有专门给下人准备的饭食。”

米怀安赶紧拿眼去看叶元裴。

叶元裴已经站了起来:“不用麻烦娘娘了,他就是一个下人,一会儿我们吃剩下,随便给他一点就成,就是不吃,也饿不坏他。”

庄思颜:“那怎么成呢,叶大将军好不容易进一趟宫,我还把你的下人给饿坏了,那以后请你来不是更难,走吧。”

叶元裴:“……”

他要被庄思颜气死了。

而米怀安是打定注意,他不点头,自己就算是人头落地也不挪窝的。

庄思颜叫了几次,看他还是站着不动,且一句话不说,就拿眼睛去看叶元裴:“大将军,我的亲哥哥哎,你倒是说句话,不然人家都不好跟我走了。”

这特么的是撒妖?是命令?还是软硬兼施?

叶元裴已经被她整的有点疯,可事情僵到这个地方,他不放人走也不个办法。

他走到米怀安身边,装作拍他的肩膀,实则背对着众人说:“跟她去吧,她或许知道令妹的下落,记着除了令妹的事别的都不要多说。”

米怀安赶紧点头,跟着庄思颜往外面走去。

两人才刚出来,就遇到了凌天成。

他在紫辰殿里看奏折,却密切打听着这边的事情。

李福也机灵,一会儿就送过来一个消息。

凌天成没用多大功夫,就把庄思颜那点小把戏瞧出来了,不过她也真是憋坏了,以前天天在外面跑的人。

现在被他关在这宫里,一关就是几个月,再加上月子里一大堆不能做的事,凌天成自己瞧着也委屈她,所以就任着她去。

可现在是午膳时间了,她把把饭菜招了过去,难道还要陪着众人下起吃吗?

他过来就是想把她叫走,来陪自己一起吃。

结果就看到她带着一个铁塔似的男人出来,正是叶元裴的那个下人。

米怀安乍一看到凌天成,还没忘了他是皇上,忙着要下跪。

却被庄思颜一把拉住,直言道:“你不是叶元裴的下人,说吧是他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的?”

米怀安看她,很快又意识到这样不对,连忙把头低下去,吭哧半天才崩出两个字:“找人。”

他从小就被带到山上去学艺,师傅教他武功,教他识字,教他礼数。

所以他虽然看上去木讷,但心中是有沟壑的,只是那些知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用的时候又是一回事。

米怀安之前跟着叶元裴,什么话不用他说,他还能应付一二。

现在剩他一个人,又同时面对皇上和皇贵妃,他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不太好使了。

庄思颜显然对这种事很有经验,直接忽略他的不安,问了正题:“找什么人?宫里的吗?”

米怀安点头,这次干脆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凌天成拉了庄思颜的手:“已经晌午了,也去用膳吧,回来再问他不迟。”

庄思颜朝他一笑,答应道:“好,都听你的。”

随即叫了一个太监,带着米怀安去用饭。

看着他走远了,庄思颜才对凌天成道:“他没事带个人来宫里找人,还提前不跟我们说,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凌天成只管拉着她走,并未回答。

庄思颜似乎也没想在他那里找一个答案,随即自己就接着说:“这个会不会是宫里的嫔妃?”

说完自己又马上摇头:“不可能呀,宫里一共就剩那么几个人了,底细我都是清楚了,没听说谁有这么一个亲戚啊?”

完了又念叨:“那是找宫人吗?难道叶元裴以为他可以在这儿悄悄的找,找到了还可以悄悄的带出去?”

凌天成看她都唠叨到了轩殿,还没把这事弄清楚,只得接口:“他是带过来给你的。”

庄思颜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给我?为什么?”

凌天成轻笑了一下:“因为知道你能帮他找到人啊?叶元裴现在满身都是心眼,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从来不用自己张口,都是逼着我们说出来。他还能落个好人,你看,我自己想告老还乡,是皇上不放我走;我自己带个人来,要自己想办法的,是娘娘非要把人带过去。”

这话要是让叶元裴听到,当下能给凌天成下跪。

不是那种君与臣的跪,就是这个人把他的真心给看的透透的,实在有些可怕。

可惜他不在,正跟着众人吃宫里送来的精美午餐。

米怀安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也安排了午饭。

他倒是心大,刚开始看到皇上跟娘娘的时候,有些紧张,现在他们人一起,剩他自个儿就完全放开了。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嘴唇不自觉地动了一下。

先填饱肚子再说吧,总之叶兄为保护他的,实在不行,自己也能从这儿出去。

他只是不想一来就惹事,用师傅的话说,凡事得先礼后兵,一来就来硬的那是莽夫所为。

现在他就是在礼,希望真能找到妹妹,如果这招不行,他就再想别的办法。

心里有了大概的路数,也就不多想了,很快把桌子上的饭菜扫光,等着庄思颜他们来问。

庄思颜和凌天成的饭吃的很慢,两人一边吃,一边讨论叶元裴的事。

庄思颜是有点怀疑凌天成对叶元裴的说法的。

她嘴里吟着筷子,狐疑地看他两眼,问道:“叶元裴现在成这样了吗?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凌天成就把她的筷子拿下来,先送了一口吃的进去,还教育到:“不要把筷子含在口里,小心扎到。”

庄思颜毫不为意:“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扎到,你别打岔,跟我说叶元裴的事。”

凌天成看她一眼,果真说了:“他也不是现在就成这样子,其实一直都是,只是现在更明显了而已。”

庄思颜:“可为什么我没看出来呢?”

凌天成:“那是因为他在你面前表面的无所求,你也不会往深处想,有时候他要不点名说,你还能当不知道,他没办法才只能老实说。”

庄思颜“哈哈”笑:“你的意思是,他满肚子的心眼,在我这个实心木面前,没啥用?”

凌天成还没见过,谁听到自己是实心木的时候,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他无奈地轻摇了下头,接了叶元裴的话题:“也不完全是,就你的事情上来说,他还是耍了一些心眼的。”

第482章 还是你最好

这下是真的把庄思颜的精神给提了起来,她的两只眼睛都是放光的:“是吗是吗?真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她发现自己只有这句话可以说了。

叶元裴有耍过心眼吗?她没觉得啊,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那个样子呗,而且他也跟自己表过白的,是自己不能接受了,才成了现在的状态。

也幸好那个时候自己没有接受,不然他们两个不能回现代去,却给凌天成戴顶大绿帽子,现在还能在大盛朝活下去吗?

有时候人的选择真是至关重要啊,弄不好就影响人头,影响前途了。

她想这些的时候,凌天成也已经把这个话题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

刚才说漏嘴了,不该跟这丫头提叶元裴对她有心的。

好不容易现在两人过的好一点,不能再因为一个外人,把她的心弄乱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要怎么圆回来呢。

凌天成心思一动,已经有了注意,他突然看着庄思颜问:“你觉得以你对他的了解,如果是他不喜欢的东西,或者人,别人强送给他,他会接受吗?”

庄思颜答的干脆:“会,但是转头就会扔了,以前我送他东西老是这样,我经常在垃圾桶里捡到自己送给他的东西。”

这话差点把凌天成的心给弄碎了。

到现在为止,他收到她的东西都没几件,可有些人却收到了,又给扔了,还伤了她的心。

庄思颜却没有他的感伤,一挥手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啦,无所谓,而且他扔了之后,我再捡回来,收拾干净还送给他,就故意恶心他。”

凌天成:“……”

他就知道这个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他还挺喜欢的,只要不是她吃亏就行。

问题绕回到叶元裴的身上,凌天成已经平稳过度给了李花。

他说:“他跟李姑娘现在都是要成婚的人了,你觉得他喜欢她吗?”

庄思颜点头:“喜欢,从那眼神里都看得出来,那个小样儿,看到人家眼睛都直了,而且特别听话,我发现了,李花只要瞟他一眼,他就会自动把自己要出口的话吞回去,再换一句说。”

凌天成笑着问:“那你觉得他一开始喜欢吗?”

这个庄思颜顶不准了,看他那样子一开始是不喜欢的,都是李花一厢情愿的在追他。

她只想到这里,已经把凌天成前面的话联想了起来,人立马就坐直了:“哦……,你是说他原本就喜欢李花的,只是自己不去追,反而弄的好像自己多讨厌人家,逼着李花来追他?”

凌天成只笑不语。

也或者最早他真的不喜,可后来李花对他那么好,他一定也能感觉得到。

如果还是不能接受的话,以叶元裴的聪明早就想办法了,不会再给她机会靠近自己。

可是他没有,似乎还很喜欢李花的死缠烂打,每次看上去都像被治的服服贴贴,其实一个护国大将军,聪明才智在那儿搁着呢,李花真能把他怎么样吗?

这么一想,分明就是他自己预谋好的,还要让人家先跳坑里。

庄思颜想到这些时,很是鄙视了叶元裴一回:“真是可恶哦,他就不怕别人捷足先登,让他落个空?”

凌天成心里说:“已经有先例了,我就是一个。”

不过对于这种白莲花似的男人,再怎么着他也不会放下那架子的。

他永远不会像凌天成这样,喜欢一个女人就是光明正大的喜欢,既是用了手段,也会说在明处。

如同当时把庄思颜要进宫来,就是跟庄家喊明了,我就是要这个女人,你们不送他入宫,庄家的官位就有可能不保。

如同当年把她关进宫里,也是明说了,我是一国之君,就是要你,我虽然不用强占用你的身体,但也会把但我囚禁于此,直到有一天你们答应我为止。

这种方法很蛮横,也很直接,叶元裴不会做。

凌天成一生也只做这一回。

已经够了。

一顿饭两吃的好像参透了什么人生真谛似的,饭毕时,庄思颜竟然有几分感动,靠在凌天成的怀里说:“还是你最好。”

这话凌天成从来没听过,或者说没有听她这么深情的说过,一时间也有些怔神,就那么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许久无语。

叶元裴匆匆扒拉两口饭后,借着众人还没吃完的机会,又把庄思颜做的方案看了一遍。

这会看的很仔细,没那个女人在旁边盯着,他总是能更专心地做事,有些问题也能及时发现,不用光想着耍心眼,跳她的棋。

大致的方向没有问题。

所有侦探社规程也是没有错的,但有一点,她弄的不太明确,就是跟当地官府的联系。

这些方面叶元裴最在行。

他在现代的时候,就最擅长跟那些人模狗样的人打交导,反正大家都耍心眼,那就看谁的心眼更好使吧。

庄思颜在那儿是很耿直的,虽然穿越到大盛朝,做和皇贵妃,也学会了一些与人相处的道行,但总的来说她的性情也还是直爽的。

而直爽的性子,一般不太会写出什么弯弯攻的官场关系。

叶元裴也不多说,叫旁边的太监拿了笔墨来,就着案台,很快把那些他认为要改善的地方重写了一遍。

让人郁闷的是,他的字虽好看,却是硬笔字,压根以前没练过毛笔。

之前在军营中,那些大老粗们,识字的都没几个,倒也看不出来,觉得大将军能写字就是人才了。

可现在,往庄思颜的字旁边一靠,咦……,真是没眼看。

他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忙着摊到一边去晒着了,再不想多看一眼。

反而是李花,用过午膳后,走过来很认真地看他写的字。

李花也认字,但是认的不多,常见的认识几个,一复杂就成了大眼瞪小眼,所以像叶元裴写的这种古体加现代,硬笔不硬笔,毛笔不毛笔的,毛都乍起来的字,她根本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她莫名觉得好看,像花一样,一朵朵的开着,有的还往上仰着头,好像纸的上面有太阳一样。

叶元裴在门口溜达一圈回来,见她在桌子旁边看的认真,就走过来问:“怎么,你也看着有问题?”

李花满眼都是笑意,向他摇头说:“我只是看相公写的字好看。”

叶元裴:“……”

要不是知道她对自己一片深情,他都当这话是讽刺了。

李花小心翼翼地把字拿起来,放在眼前又看了一遍,才扭头甜甜地对叶元裴说:“相公,你回去可以教我写字吗?”

叶元裴答应了:“没问题呀,只要你想学就成。”

李花:“我想,只要是你教的,我什么都想学。”

有个铁杆迷妹的感觉真好啊!

叶元裴心里美的冒泡,脸上还维持着不动声色。

这边的人全都用过饭,小太监就来把餐桌撤了下去。

贾明渊整个半天都是惴惴不安的,这会儿就走到叶元裴跟前,轻声问:“大将军,你说娘娘到底是想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叶元裴直白告诉他:“取什么也不好,你们等着她自己取就好了。”

贾明渊一脸苦水:“可她说我们说的。”

“她就是闲着没事,逗着大家玩的,你们要愿意跟她说些别的,她肯定连取名这事都能忘了。”

贾明渊:“……”

他的梦中"qing ren",那个温柔的少女,怎么变成这样了?

变了样的梦中"qing ren",温柔少女,此时已经找到了米怀安。

既是知道了叶元裴的用意,人已经送到了她这里,且真的是找人,她还是得问问。

米怀安禀着答应叶元裴的要求,把自己的名字报上去,妹妹的名字也报上去,别的就不再说了,单等着庄思颜回他的问题。

庄思颜也没料到米月清还有个哥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半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跟米月清一点也不像,而且米家是书香名门,看米月清就知道,一举手一投足,无不透漏着教养。

眼前的男人虽然也不失礼数,但跟她比总是差点意思。

庄思颜看了一圈,转回来又问:“你真是她哥哥?”

米怀安点头。

庄思颜:“何以证明?”

米怀安就怔住了,他自小离家,家里人好像也没给他什么东西,他出门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一听师傅说可以下山来找妹妹了,心欢快的都想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直接下山就往京城里跑。

现在才知道事情有所不妥,别说庄思颜问了,就是他亲妹妹见了他,也不一定认识。

他离家的时候,妹妹才只有两三岁,那么大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他没有信物,那人家怎么认他,没准还会把他当成坏人也很难说。

米怀安的头低了下去。

庄思颜一看他的表情,大概就猜着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现在米月清不在这里,她也不想把事情弄的那么严肃,就实话实说:“她不在宫里了,去的锦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米怀安马上问:“她去锦城何事?”

“她说自己的家在那里,有一些事要回去处理,所以就回去了,去年走的,到如今已经一年多了,一直没有消息。”

想了想,又说:“我有朋友在那边,也在想办法联系他,你如果急着见她,也可以去锦城看看,如果不急,就在京城里等,那边有消息一定会传过来的。”

第483章 不是男子汉的作风

米怀安都没等她说完,已经开口:“我这就去锦城。”

他说话快,行动更快,折身就要走。

庄思颜赶紧叫住他:“等下,你跟着叶将军来的,不跟他说一声吗?锦城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叶将军对那边也很熟,没准他最近也会过去,你看看是否……”

米怀安:“我现在就去找他。”

又是没等她说完,人已经往外走去。

庄思颜还怕宫墙弯来弯去,找记不住来时的路。

没想到他比庄思颜想像的厉害,跟着她出来时,已经把所有的路都记在心里,出去不过是按着原路返回,很快就见到了叶元裴。

他心里着急,说话也快,而且说完以后,就辞行了:“叶兄,我妹在锦城那么久没有消息,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我要急着去那儿一趟,就此别过了。”

叶元裴一只手搭到他握成拳的手上:“米兄别急吗?咱们这不是在成立侦探社吗?做的就是帮人查案找人的事,等午后把一切定下来,我陪你去一趟,锦城我还是比较熟的,当年安王闹乱,还是我跟……”

他把庄思颜的名字隐去,接着说:“我带兵平乱的,青然青石他们也知道。”

米怀安就往他们那边看了一眼,见两人同时点头,才稍微安了一下心。

但其实,叶元裴说跟他去锦城,也答应了会尽快走,却根本没有如所说的那么简单。

这是后话,现在我们先说说午后为侦探社取名字的事。

庄思颜吃过饭,慢悠悠的溜达回来,看到众人都已经在等她了,很是满意,提议道:“是不是我来早了,要不你们再睡个午觉?”

众人内心说不出来的凌乱,好一阵回绝,才把她的好意给掐灭了。

不睡午觉,也不想参加什么有趣的活动,那就接着谈正事吧。

已经得了叶元裴的指点,这会儿大家再也不搅尽脑汁想什么好名字了,他们只眼睛盯着庄思颜。

用一种几近崇拜的眼神,告诉她,只有娘娘取的名字才是最好的,我等才疏学浅,实在担不起这等重任。

最后庄思颜经不起大家的恭维,终于屈尊纡贵取了一个名字。

“那就叫甜甜吧,甜甜侦探社,既亲民,又与官府无碍,关键是还跟我儿子的名字相同。”

众人:“……”

叶元裴:“……”

他在想,庄思颜是不是只认识这两个字,儿子叫甜甜已经够让人接受无能了,现在弄个侦探社也叫甜甜?

确实够亲民的,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亲民的名字,连公家大超市都不会取这种名字。

不过,无论如何名字算是定下来了。

谁也不敢出声反对,因为他们想早点回家。

谁要敢说这个名字不好,庄思颜没准会把他留在宫里想两天。

明明皇宫是人人向往的地方,此时此刻,对于他们来说,竟然是水深火热的。

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青然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四周的景色,自语:“还是外面好啊!”

青石颇有同感的点了一下头。

贾明渊内心非常凌乱,他一方面想着庄思颜曾经的好,想着她过去的睿智,想着她成为皇贵妃后,与自己再无干系。

一边又想着她今日的捉弄。

是的,在贾明渊这样的脑子里,这种把一堆人圈在一处,这样那样来回逗的事,就是捉摸。

如果不是在宫里,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徐宁还算淡定,他最近银子越发紧了,想混一顿好吃的着实不易,所以不管庄思颜怎样,好歹管了他一顿不错的饭。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那些珍馐佳肴的味,对于众人郁闷和解脱,没有感同深受。

米怀安则满脑子是他妹妹。

李花和叶元裴都没说话,出了宫就直奔家中。

跟着他们回来的米怀安问:“叶兄,我们什么时候去锦城?”

叶元裴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有婚没结呢,虽然只是几天时间,但对于米怀安绝对是残忍的。

但他确实现在走了,而且也不能放他一个人过去。

那米月清丢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原本以为庄思颜那里会有新的消息,谁知道跟他这边掌握的竟然差不多。

事情不怕急,就怕久,时间越长,可发生的事越多,况且现在的锦城,跟他当初在时又不一样。

米怀安到底还是简单了一些,到哪儿又四边不靠,更难行事。

他先开始还想着把他留下来,为自己所用,现在是真的为他着想了。

叶元裴把措词理了理,尽量设身处地的说:“米兄,我知道你很着急,可你想想看,令妹已经一年多没有消息了,我们就算立刻去那儿,你又从何找起?

再有她是从哪儿走丢的,又跟哪些人相处过,走丢之前发生了些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且没有一点线索。

这样过去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你我倒是不怕辛苦,就是怕辛苦了也没结果,对不对?”

米怀安着急地抓了抓自己的破衣服:“那叶兄觉得该怎么办好?”

叶元裴见他肯听自己的,就坦白说:“京城这边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好,现在就安排人去做,令妹的事,我听说当时有大内侍卫跟着一起去的。

叶某不才,曾经也在大内侍卫里混过,这两天就去找找人,看能不能再打听出点消息。”

米怀安朝他一抱拳:“有劳叶兄了。”

说完这个,才想起问他京城里的事。

叶元裴就把宁汶的事说了:“现在皇上算是把这事交给我们处理了,我想着这宁汶杀了人,是该死,但当初把他们家祸害的几个人也是该死的,所以在他死之前,我得先把那几个人抓回来才行。”

米怀安马上问:“他们在哪儿,我跟叶兄一起去?”

叶元裴摇头:“我不去,让青石和青明一起去,不过你要是能跟去的话会更好一点,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只是这事已经过了好几年,也不知道那几个人是否还在那个地方?”

这话米怀安就没有应。

在不在的总要过去找了才知道。

他们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宁汶的记忆出了问题,说的地方根本不能做数。

而且宁汶当时被那几人抓走时,是被蒙着带走的,只知道坐在马车里走了两三天。

后来被他师傅救出来,也稀里糊涂,神智都不太清楚了。

现在他师傅死了,只剩他,众人唯一拿到的可靠的消息,就是那几人的名字。

靠着这几个名字,青石青明和米怀安就踏上了征途。

他们这边去寻人了,叶元裴不肯浪费一点时间,也已经开始准备成婚的事。

本来李花说,现在这么多事要忙,他们又要去锦城,等从那儿回来了,再谈婚事也不晚。

但叶元裴却觉得,人家姑娘都等自己那么久了,一推再推,实在不是什么男子汉的作风。

再者说了,原本也是答应她的,成了婚两人去锦成旅游。

这下好了,还有伴同行,还有事情可做,就一并办了吧。

新房那边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一应家什也都置办齐了,家里的仆从下人备了一些。

不多,也就是三四个,主要是他们一成婚,就要出门,也要不着什么人伺候,就是看着院子而已。

至于甜甜侦探社的房子,庄思颜后来决定要物尽其用。

她那宅子反正现在空着,不如改造一下,作为侦探社,她要是哪一天想出宫玩了,想在外面住两天了,就去叶元裴的家里。

叶元裴听到这话,整个脸都是抽的,突然得了面瘫似的。

可他什么话也不能说,成婚的银子,都是庄思颜预支的侦探社的基金。

说起这事就叫人郁闷,他本来不想这样的。

可一斗米逼死英雄汉啊,为了买房,为了结婚,为了出门一次,硬是背这么一大债。

他觉得自己虽然穿越到了古代,但却还是社会的奴隶,只是奴隶主由房屋开发商,换成了庄思颜而已。

这么一想,叶元裴觉得自己比现代还过的惨。

至少他在现代的时候,房子是有的,车也是有的,按当时的条件,娶一个李花这样的姑娘,完全可以过的很幸福的。

怎么回事?

他什么时候开始退步的。

明明刚来的时候,自己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庄思颜哪儿哪儿都是差的。

几年过去了,她人财双收,又是做皇贵妃,又是男人疼,还多了一个大胖儿子。

可自己,当初的大将军没有了,银子也没几块,地又种不了,真是惨啊。

越想越郁闷,也就把心思放在了侦探社上。

叶元裴不知道的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到了凌天成的空子里。

事实上他也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继续做他的大将军,为大盛朝的边疆效力;

要不然,就像现在一样,做侦探社好,为大盛朝的百姓效力。

身负才能,却想在凌天成的眼皮底下,什么事也不干,就拿一亩三分地当掩护?

那是不可能滴,他那块地就算是能产金子,凌天成也能把他弄的过不下去日子。

帝王嘛,总有点驭下之术。

凌天成不动声色,已经把很多臣子的命门抓在手里。

要是现在有人还觉得,他这个皇帝是虚有其表,不做实事,那人一定是瞎子,还是心瞎的那种。

第484章 附马爷来的跟闹着玩似的

平时叶元裴在京城低调,真正有个什么事,也都是私下悄悄地找人解决。

可成婚却是大事,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过去那些朋友和下属们。

他这边还没有决定好,禁卫军的头领魏新征就先来了。

他一入门,先给叶元裴行了个下属礼:“将军,听说你要大婚了?”

叶元裴赶紧把他拉起来:“别闹,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将军,就是一草民。”

那魏新征才不在乎这个,马上又说:“我还听说你成立了一个什么什么社,那是做什么的?在京城是多大的官?”

叶元裴:“……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魏新征“哈哈”大笑:“你崩管我是听谁说的,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嘛?兄弟们每天都盼着将军能重新振作起来呢,现在好了,一边成家立业,一边开闯事业,将军果然不同凡响。”

叶元裴都被他夸的脸红了。

好不容易把他打走,以前将军府的老管家却来了。

这老管家跟了他数年,虽然他在府里的时间很少,可每次回来也都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让叶元裴有个家的感觉。

他平时不怎么出门,还在那处废府邸里,也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何事。

叶元裴虽说常在京城,却没有真正去看过他。

现在他听说自己的旧主在京中买了新宅,还要成婚,激动的一路走,一路老泪横流的。

看到叶元裴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元裴内疚的要死。

跟一个被人养大的儿子,如今翅膀硬了,会飞了,一出门就记得家了,还要老父亲哭着来找一样。

虽然他现在的翅膀也不硬,过的也不好,但确实这么久了都没去看老管家,是他不对。

尤其是那会儿从平阳关里回来,到处都传他死了。

那会儿老管家的心里得多难过,可他没死,却也没有回去给他透个信儿,实在太不地道。

慕名来的人太多了,曾经的旧识,有人知道他现在怎样的,也有人不知道的。

但现在成婚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

整个京城的人都沸腾了,好像又回到了叶元裴那年北边大胜归来,骑着高头大马,从南北入城。

百姓夹道,百官齐迎,连凌天成都亲自出皇宫来接他们。

那会儿多威风啊,京城里未出阁女子的手绢都扔的满地,像下雨似的。

可后来随着他没了将军之位,这样的荣耀,与他越来越远。

至此,再也没有女人向他扔手绢,虽然他觉得自己还是跟从前一样帅,甚至比从前还帅,至少多了成年男人的魅力。

可他身边也只有一个人欣赏了。

这也没关系,叶元裴已经过了四处招摇的年龄。

只是如今成婚的盛况,实在令他很头疼。

原本想的三五好友,小聚一下,成了婚,有个名正言顺圆房的名义。

可现在闹的这么大,知道的人都来了,他总不能把人往外推。

可要是接待这么一大群人,可真是要了他的亲命了。

光是宴席都不知道怎么摆,而且他现在的小院,也根本就装不下这么多人。

老管家还给他出注意:“将军,要不把人都带到将军府去。”

叶元裴差点就上去捂他的嘴了:“陆伯啊,这话咱可不能乱说,让别人听到了会笑咱们的。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了,那宅子也不是我的了,是皇家的东西,我只是一介草民,成个婚怎么能动皇家的东西呢?”

陆伯不以为意:“既是将军现在是平民,但您的妹妹不还是皇贵妃嘛,咱也还是皇家的亲戚。”

叶元裴:“……”

可真是要了亲命了,这是逼着他大逆不道了。

这边还没撕扯出个办法,那边李花又出了问题。

她原本没有娘家人的,而在大盛朝,男女成婚前三天都是不能见面的。

她不能住在他们新买的宅子里,住在庄思颜那个吧,又是别人的家,总之就是不太好。

于是有熟悉叶元裴底细的,就上赶着过来攀亲了,争先恐后的要把李花认做干女儿。

李花以前是跟这些官家打过交导,但在她的心里,这些做官的都没一个好人。

除了叶元裴,她也谁都不信。

现在这些人过来跟她攀交情,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直接赶走,连见也不会见一面。

可许是要成婚了心情好,也或者是有叶元裴在,她不想把他在官场的关系弄糟,所以就半推半就地去见了几个人。

一会儿是左侍郎的夫人,一位是尚书的姐姐。

她见的多,却连一个也记不住,且是非常累,脸都快笑歪了。

那边叶元裴一听说这个消息,立刻赶过来。

被喜娘拦着说:“大将军,成婚前是不能见新娘子,这样不吉利。”

叶元裴只好隔着门帘说话。

现在李花住在一处临时的客栈里。

可以说是相当寒酸了,但是没有办法,总不能把新娘放在大街上吧?

叶元裴还在外面说:“你是累的慌,就要见那些人,咱们用不着那些破烂的关系,你也不用应酬他们,只在这儿安心地等着我来娶你就好了。”

李花在里面久久未回音,叶元裴就着急了,伸手去掀门帘。

喜娘这个没眼色的却把身体一横,硬是把他又堵了回去:“大将军,真的不行,你得为新娘子想想啊,你们是大婚,坏了规矩可是不好的。”

叶元裴被她说的烦透了,挥着手问:“你不能闭嘴,我连里面的人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喜娘闭了嘴,他才听到李花在里面轻声说:“我等着你呢,放心去吧。”

这一句话,彼此安了心。

叶元裴刚才还烦躁不堪,这会儿却一下子头脑清明了。

有什么呢,来人多了又怎样,就当他是人缘好吧,院子小又怎样呢,不行就铺到街上去,上流水席,吃他半条街又如何?

李花没有娘家又怎样,客栈也一样可以出嫁的,只要他们以后过的好,现在的一切都无所谓。

可事情再一次出乎叶元裴的意料。

就在当天夜里,李花被人接走了,接走的人是宫里来的。

人分两拔,一拔去客栈 里抬人,一拔去告诉叶元裴:“新娘子认了皇上做义妹,所以皇宫就是她的娘家,皇上就是她的娘家人。皇上会为她准备嫁妆,十里红妆送出宫门。”

叶元裴娶了一个公主。

这附马爷来的跟闹着玩的似的。

他怔在那里半天都没想起说话,传信儿的太监说:“大将军,这事您还得进一趟宫,亲自跟皇上谢个恩。”

叶元裴的心里直冒火。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跟凌天成,跟庄思颜扯上关系,他就想安安生生过日子不行吗?

自己还没从皇贵妃的亲戚里摆脱出来,现在又莫名娶了一个公主……。

他的心情是难以描述的。

宫主出嫁,自有皇家出面安排这一切。

礼部立马就接手全部的规程,从宴客到收礼,还有各项事宜,从手忙脚乱的叶元裴手里一转走,人家立刻就弄的井井有条了。

而叶元裴这个准新郎官,也闲终于闲了下来,看看这边,瞧瞧那边,除了应付几句来客的道喜,几乎无事可做。

次日,叶元裴进宫谢恩。

凌天成在紫辰殿见了他。

倒没摆什么皇帝的架势,连他的谢都没领。

他都没跪下去,就被对方扶了起来。

凌天成还言语恳切地说:“李姑娘对你一片深情,又难得你们修成正果,皇贵妃看了也是高兴,原本她还想把李姑娘认做妹妹的,又想到已经有你这么个哥哥了,再认李姑娘做妹妹,总是说不通,所以才让朕出面。”

叶元裴顶着一脑门上的官司,无处诉说,闷闷地说了声:“谢谢皇上娘娘体恤。”

凌天成看着他说:“元裴,咱们俩要是不在这皇城之中,不在这宫墙之内,原可以做成好朋友,好兄弟的,所以这事你不用跟我客气,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叶元裴心里冷哼:“妈蛋的,老子一辈子都不想跟你做朋友,净被你们夫妻两个算计着玩了,要真是为我着想,为什么事前不找我商量?”

这种把一切都安排好,才通知当事人的情况,确实太让人光火。

可凌天成把所有的好话都说完了,他做为了一个臣子,不,现在还是一介草民,理应感恩戴德。

就算再不懂事,也不能埋怨人家吧?

进宫一趟,他心情更郁闷了。

回到府里就拎了一坛刚买回来的酒。

青然这几天也跟着他忙,大事都有礼部去做了人,他实际也帮不上多大忙,就是照应一些小事。

这会儿看到叶元裴回来就进屋喝酒,忙着过去劝。

叶元裴摇头说:“没事,我喝不多,就是心烦。”

青然不懂他烦什么,这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好烦的?

原来还可能为宾客,银子不够等发愁,现在都不用了,由宫里接了,他只要安心做个新郎官就可以了。

莫非……,是叶大将军后悔了,又不想娶李姑娘了?

一想到此,青然的眼神都变了,看着叶元裴问:“你是不是不想娶皇上的妹妹了?”

他的本意是,抬皇上出来,就算叶元裴真动了心思,那一想到李姑娘现在的来头,也不敢再说什么。

可对叶元裴来说,可是刺到痛处了。

他的眼都红了,一手还拿着酒杯,抬头瞪着青然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想娶她了。”

青然:“……”

第485章 大婚

愿不愿意娶,婚期都到了,人都是要娶的。

一大早,叶元裴的宅子里就聚满了人,忙着安排喜桥,安排各种随行的人员。

内厅里,叶元裴也换上了崭新的新郎服,还在胸前斜挂了一朵妖艳的大红花。

礼部跟来主事的,一遍遍跟他絮叨迎接公主的礼仪章程,什么三叩九拜,什么大礼。

扣到叶元裴几次都想抬拳打他。

那边喜婆已经叫着人把喜桥安排好,还有跟着去嫁娶的人。

以前叶元裴只喝过别人的喜酒,看着挺热闹的,也想过自己有一天成婚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他没想到是这么的烦,明明提前都安排好了,可到了这一天,还是感觉兵荒马乱的,比他去出征都紧张。

罩事的人一遍又一遍核实各项事宜,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头。

光是那些陪娶的人,就有一群,还都是从禁卫军里挑出来的。

魏新征跟立了头等军功似的,把一群人带到叶元裴面前时,他差点就一头栽下去。

特么的,这是娶亲,不是上战场,瞧的选的这些人,没有一个长的好看的,出手倒是挺利落,三五个普通人到不了他们近前。

魏新征一看他的眼神,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就上前问了一句:“将军是不满意这些人?”

叶元裴一脸生无可恋:“禁卫军里没有长的好看一点的人了吗?”

魏新征怔了一下,但很快就笑着道:“将军,不是没有好看的,是末将为您考虑啊。

您想想看,就算您现在不是大将军了,可以前是啊,说不定有人就对您眼红,想在您婚礼上闹乱子呢。

有咱的人在,借那些人三个胆,他们也不敢出来。

再说了,迎娶的人都丑点,不是衬的您英明神武,更好看了吗?”

叶元裴缓慢的,把自己的头转向他,整个眼都是无神的:“魏统领,你觉得就我这个颜值,需要别人衬吗?”

魏新征:“呵呵呵……”

叶元裴又说:“整个礼部都跟着,外面是巡防营,再往前是大内侍卫,你觉得有那么不开眼的,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找我麻烦吗?”

魏新征:“呵呵……,那啥将军,我出去看看外面还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跑了。

叶元裴好好的一个婚礼,硬是被这帮人搞的污七八糟。

一方面想着,成婚了,要高兴,毕竟娶和姑娘还是自己喜欢的,现在怎么样,这些人怎么闹,将来的日子也都是他们的。

可一方面又真的咽不下那口气。

姑娘是自己喜欢的,可她现在成了公主。

公主叶元裴一点也不喜欢。

而过日子,呵呵呵,他的日子怕以后也没有那么好过吧?这些人说是来帮忙,个个却想拉他下水。

虽说是能者多劳,可无敌也是很寂寞的。

难道大盛朝就没有另外一个人出来,可以代替叶元裴的位置吗?

这么臭屁了一番,才觉得自己心里那股气下去一些,晃了晃神,把自己的思绪捡回来,策马往宫门口而去。

皇上嫁妹妹,普天同庆的大事。

整个京城大街,到处披红挂绿,主街的路口,全部有巡防营把守,连禁卫军都进来了一部分,大才小用的地维持着城内的秩序。

从叶元裴的宅子,到皇宫正门,整个一条街上,人围的水泄不通。

路边的房子里,只要是稍高一点的地方,全部都站着人,有些小孩子甚至爬到了树上。

叶元裴骑马从人群中穿过,一步步朝着皇宫而去。

十里红妆,一眼往不到头,每一架上都裹着红布,戴着红绸花,尽头处站着凤冠霞帔的新娘。

大红盖头遮去倾世容颜,喜服遮去身段,倒是看不出来原来的形象,但就是这么看上一眼,叶元裴也是心安的。

喜娘们,宫女们,还有太监们,一路忙着,把各项事务备好。

庄思颜和凌天成并排站在众人之后,身边花团锦簇地也围着众多宫人。

凌天成还好,真像嫁妹妹一样,目光难得柔和地看着李花被叶元裴接入花轿之内。

庄思颜就比较调皮了,她竟然扬着一边嘴角朝叶元裴笑了一下。

这一笑,把叶元裴的魂都差点笑掉。

他快速地往花轿里面看,怀疑里面坐的是不是李花?

像偷梁换柱这种事,庄思颜简直太会做了,而且不会场合,不分大小事。

她完全会因为好玩,把李花换了,给自己送来另一个女人。

叶元裴的心里瞬间就跟猫抓似的,他急切想知道轿子里谁,可现在又不能把盖头打开,连话都不能多说一句。

因为把新娘接入轿上后,他就得策马离开,走到稍前一点的位置。

而新娘的轿周围,走了一圈的喜娘宫女,还有宫里的他也叫不出来的什么人物。

那十里长街,在他的眼里就没了颜色。

整个脑袋里都在想,怎么设法把轿里的看个清楚,如果错了又该怎么补救。

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叶元裴毫无印象,他只知道轿子停下来后,有人告诉他可以去轿子里背新娘下来了。

叶元裴心里的念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机会来了。

他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走向轿子,掀轿帘的时候,力气用的都有些大,但没把盖头震开。

但在伸手扶新娘子的时候,他故意的手往上扬了一下。

这下力度刚刚好,那大红盖头被他一只手带起,从新娘子的头上离开,悬到了轿边。

叶元裴看清了,里面坐的人是李花,没有换。

他一个笑还没露出来,就觉得眼前一红,什么东西兜头把他罩子。

轿子外“哄”地爆出大笑声,震天一样响。

等叶元裴手忙脚乱把头上的东西扯下来,才发现竟然是那块他扯掉的红盖头。

李花也看着他笑,笑的很开心,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无论如何,人是娶进门了。

拜堂,敬宾客,然后入洞房。

叶元裴闭着眼睛都知道,今日他这洞房入的有多难。

那太兵痞子,以前在他面前闹的少,现在没有等级之分,又是他大婚之时,他们还不逮着机会可劲的祸祸?

果然,他还没走到洞房门口,就见那里站着一堆的人。

魏新征最不要脸,直接拎了一坛子酒过来:“将军,以后有家有了夫人有人管着,再跟我们喝酒就没那么容易了,末将心里替将军难受,趁着没入洞房前,咱们兄弟再干一杯。”

叶元裴很想说:“老子压根没想跟你们喝酒。”

可这是喜事,他心里再乱再急,也还是想求个顺利的,且也不能让闹的人难堪。

于是接了他的酒,一饮而下。

后面就不用了,没道理喝了这位兄弟的,不喝别人的,厚此薄彼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人干的。

于是门口一圈酒灌下来,叶元裴脚下都有些浮。

本来以为要结束了,结果他们花样多的要死,一会儿说从来听过他唱歌,一会儿又说想看他舞剑。

就这样,新娘在里面等着,新郎在外面跟耍猴一样,被众人围观哄笑。

叶元裴那个心累啊,发誓这辈子不会再干结婚这种事。

当然,娶了公主李花,他想干这种事也不太可能,实在想太多了。

好不容易外面的节目结束了,里面的喜娘又一顿折腾,夫妻两个人相对的各种项目多不胜数。

光是交怀酒都喝的花样百出。

终于终于,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喜房里也安静了下来。

跟着来伺候的宫女最后一个出去时,把一杆挑盖头尺递到叶元裴手里。

他等着众人退尽,起身去关门时,看到墙上窗上,跟壁虎似地趴着一群兄弟。

顾不了那么多了,李花一定等着急了。

叶元裴关好门,大步走过去,伸手就把李花的盖头掀了下来。

明眸皓齿的一位姑娘,被大红的喜服衬的皮肤都白了许多。

叶元裴伸手去碰她的脸,脸上笑着,嘴里说着:“是你啊,真的是你啊?!!”

李花知道他在外面喝了许多酒 ,这会儿可能醉了,也顾不得自己是新娘子,要多矜持,伸手把住他的手说:“相公醉了,先躺下歇歇。”

叶元裴就用另一只手去碰她脸:“我没醉,不用歇,让我好好看看你。”

“哈……”外面兄弟们的笑声。

叶元裴闭了一下眼,摸着李花的脸往下一滑,就顺到了她的背后。

手臂用力,把她整个人都抱进怀里,然后极小声极小声地说:“真好,把你娶回来就好了。”

李花听着他的话,感受着他热热的呼吸在颈项间萦绕,心里溢满了幸福。

只是还未待她感受完全,就觉得肩头一沉。

叶元裴的手还死死的抱着她,但人是真的醉了,就那么爬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李花僵着身子坐了一会儿,最后只得小心翼翼地把头年凤冠摘了,刚想动手把他们两人的外衣也试着脱一下。

叶元裴的头一扭,往一边别去。

李花还以为他要吐,忙着想找东西接应一下。

结果并没有,这位醉猫一样的叶大将军,只是把头侧到一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后说:“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吧?”

“哄……”

外面又爆出一阵笑声,有人憋不住了,在窗户下面说:“将军要喝两次交杯酒,这是刚娶了妻又想纳妾吗?”

“那可不,咱们将军说了,他长这么帅整个京城里的女人都想嫁给他,娶这一个怎么够?”

“那要娶几个才够?”

“少说也得十个八个吧?”

“将军真的这么说?”

“说了,我亲耳听见的。”

“喂,你小声一点,不想让将军今晚上床了吗?”

他们明明说的声音震天,还故意说要小声点,怕里面的夫人听到了。

一边说还一边逗笑,热闹的跟开大年会似的。

第486章 太丢脸了

在洞房里的叶元裴皱着眉,实在不想听外面像苍蝇一样的“嗡嗡”声。

他眯着眼睛把床帐放下,一伸手把李花捞进怀里。

一看到她,叶元裴嘴角的笑就又起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把她拢进自己的怀里,“嘿嘿”笑了几声,才轻声说:“我现在可以碰你了。”

李花的脸被他说红了,热流从耳朵尖一直漫延至脖子根。

叶元裴就顺着她的面颊,开始解她身上的喜服。

难题来了。

这喜不知是怎么绑上去了,叶元裴前后左右找了半天,没找到扣子,也没找到带子,他压根没找到地方。

刚开始还耐心地看,可找了几圈后,耐心告罄,郁闷地嘟囔:“这什么破衣服,怎么脱不下来?”

这话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又是一阵大笑声。

李花低着头笑,整个人像开着一朵艳丽的花,彻底点燃了叶元裴的火。

他越看她,越想把那喜服尽快弄下来。

可越是想脱下来,就越是找不到地方。

最后还是李花拿着他的手,轻轻放在了侧边的衣扣上。

好嘛,衣扣是找到了,可这也太解了吧?

以前叶元裴看古代的电视剧,偶尔也会看到类似的情节。

他总觉得太过夸张,怎么就会解不开衣服呢,还把主角急的汗都下来了?

或许叶元裴清醒的时候,这些东西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可今日不成。

他喝了太多酒,眼睛都是花的,那本来就繁复的盘扣,此时更成一大坨,根本就找不到解的地方。

果真是折腾出了一身的汗,也没把扣子解开,他自己反而累的不行,径直爬了下去。

迷迷糊糊之间,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一床被子轻轻抚在他的身上,接着一个软软的身体也偎到了他的怀里。

叶元裴伸手一拢,精神一下子就来了。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褪了个干净,与被子里的人拥到一起。

外面禁卫军的兄弟们,贴着窗户听了一阵子,刚开始还有悉索声,后面就彻底安静了。

他们以为叶元裴喝的大醉,这会儿已经睡着了。

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好戏,也就慢慢散去了。

散去的他们,错过了喜房里的春色,也错过了里面的翻云覆雨。

次日叶元裴醒来的时候,简直觉得生命美好的,让他感动。

连夏日里湿热的空气都是清新的,他站在院子里深深吸了一口,由着那股空气由气管进入,流进肺里,然后再散往四肢百骇。

那空气里混着院子里的草木香气,还有昨夜李花留在他身上的脂粉味,清新香甜,混在一起也是那么美好,竟然没有半点违和,实在太奇妙了。

下人们端了鸡汤,过来问他是否现在送进房去。

叶元裴摇头说:“别啊,她还没起来呢,让她多睡一会儿,昨晚累着了,那啥,你们把汤放在炉子上暖着,别凉了,等她醒了就送进去。”

下人答应一声,退了回去。

叶元裴的嘴角始终带着笑,说的话虽然还跟从前一样,但是那感觉却一点也不同。

他觉得自己一夜之间温柔了,成熟了,似乎还好看了。

他觉得自己有了这婚姻,有了李花后,突然就不一样了,具体哪儿不一样,他说不好,但就是觉得浑身都充满力量。

太阳不知何时从东边升了起来,照亮了大地,把树影拉的很长很长。

叶元裴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见房里还是没有动静,突然又有些担心了。

不会是昨晚劳累过度,他媳妇儿起不来了吧?

这么一想,刚才的意气风发就收起来一些,忙着又回了屋。

还把自己身上带的潮湿气,让李花不舒服,所以故意在外屋门口站了片刻,这才往里走。

李花已经醒了,正歪在床着不知想什么。

听到门口有响动,就往那边看一眼,正好看到一片衣角,正是叶元裴的,脸上的红潮一下子又刷了下来。

她把头低下去,只留一段粉红的脖颈在外面。

叶元裴刚一进来,就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身体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起了变化。

他就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但只是很短暂一半秒,人已经走了过去。

他曲着手指碰了碰李花侧颊,看着她的脸更红了,才依着床边也坐下:“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我弄疼你了?”

纵是李花没嫁给他之前,很有点口不择言,可真正两个人同床以后,叶元裴还是发现,她就是一只纸老虎,嘴里喊的厉害,真的搁在实处,根本不够自己折腾的。

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就算叶元裴没有跟女人同床的经验,可那些大大小小的片是白看的吗?

随便使出来几个小招,就把这姑娘整的受不了了。

当时叶元裴觉得乐趣无穷,这会儿想来,自己实在是够禽兽的。

他的手指从她手背爬过去,握到手腕,没有把她拉起来,反而借着她的势,自己又坐过去一点,把姑娘小心地搂到自己怀里。

“对不起啊,我……也是第一次,光想着自己了,没顾上你,实在对不住,那啥?你要觉得难受,今晚咱们换过来,我不动,你来折腾。”

李花:“……”

她的眼睛瞪的特别大,匪夷所思地看着叶元裴。

然而只看了一眼,脸从刚才的粉红一下子就成了大红,而且连手臂都是红的了,头也快速的低下去。

叶元裴这才意识,自己太过激动,把话也说晕了。

他伸手在自己的嘴上轻打一下:“我……对不住……”

李花把他的手拿下来,反握在自己的手里,细长的指尖一根根点着他的手指头。

本来是消解尴尬的无聊,哪知看到叶元裴的眼里……。

简直不敢看。

他觉得再这样坐下去,没准一会儿自己就又禽兽起来。

他拿被子把李花包了包:“你先坐着,我让下人们去烧了热水,现在就拿进来,你先洗洗,回头起来吃点东西,要是还不舒服,我们就去看看大夫。”

说完话,也不敢再看李花了,赶紧往外走。

衣服都掩不住某处的凸起,实在太丢人了,没见过世面一样,娶了媳妇儿就成这样了,以前明明有不少女人往他怀里送,也没见他起过反应的,真是奇怪。

李花听见关门声,过了不久,又是开门声。

她以为是下人拿水进来,忙着往里坐坐,又把被子裹紧一些。

结果却看到叶元裴一手提着个大木桶,一手还提着一桶热水进来。

他先把东西放下,很细心地把木桶擦了一遍,然后才把热水倒进去。

然后才走过来说:“这水有点少,我再去提两桶,你等着啊,很快的……”

人又出去了。

李花心里像开花一样,一朵一朵,开满了整个心房,那花散着迷人的香味,是五颜六色的,千奇百态的。

然而,每一朵又是她喜欢的,那么美,那么近,最后都成了叶元裴的脸。

带着花脸的叶元裴,一次提了两桶水进来,全部倒进大浴桶里后,试了试水温。

“嗯,可以了。”他说,然后折身过来扶李花:“快去洗洗,洗好了吃点东西先,一定饿坏了吧?”

李花头低着,完全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人都到了桶边,才轻声说:“我一个人就行了。”

叶元裴看她一眼,已经知道她是害羞了,突然又非常想笑,俯耳过去说:“你以前不是说我碰你吗?现在我碰了,还想多碰碰你,娘子,让小的留下来给你搓背吧!”

这一声“娘子”把李花喊的人都要酥了。

且也不等她答应,叶元裴已经开始去了她的亵衣,把人往水里带。

实在太羞了,她这个时候如果还跟他争执反而不好,就顺着势快还坐进水里。

叶元裴这才又说:“主要还是怕你太累洗不好,再把水洗凉了感冒什么的,所以留下来照看一下。”

这种越描越黑的解释,竟然也意外的甜蜜。

李花不出声,任着他帮自己洗了澡。

两人在房间里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日上三竿。

管家有房门外急的直溜圈,一看到他出来,忙着说:“爷,宫里来消息了,让你尽快去一趟。”

叶元裴一点也不急,问他:“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说很急,让您快去。”

他这才换了衣服,出门进宫。

还真是急事,且跟他密切相关的急事。

锦城的那边来了消息,说米月清有下落了,这次的信息比较准,温青已经带人过去,来信说跟对方正在交涉。

叶元裴问:“对方什么来头,为什么把人扣下一年多,还有米月清有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具体人在哪里?”

庄思颜拿了一张地图给他看。

这地图还是当年他们在锦城时候用过的,上面竟然还有叶元裴的笔迹。

庄思颜指着一个地方说:“当年我们画出安立的藏身之所后,这张地图就不用了,后来我收了起来,研究了一番,发现除了那个地方,我们还漏的有。”

她指着边上的一圈说:“你记不记得那次我们两个一起骑马,在海边走的时候,你说远处看着像是有山,但又不太像。

当时我们都没往深了想,后来在海上大面积的搜索安立,也没往那地方去,但我现在怀疑那地方很可能是一个岛。

但这个岛比较奇怪,只有天气非常好的时候,才可以看得见,正常的天气都不太显,就是一层隐约的影子。”

第487章 卖肉的

叶元裴不太记得这些了,但他能抓住话里的重点:“你是说米月清在那岛上?”

庄思颜点头:“根据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你要不赶紧去一趟,这么久了这事好不容易有眉目,哎……我没事生什么娃啊,要是没这个小毛孩子,我跟你们一起去。”

叶元裴一把就将地图收起来:“你还是安心在家带娃吧,我现在是有媳妇儿的人,一点也不想跟你这个母夜叉合作。”

他话说的快,人走的更快,没等庄思颜做出反应,人已经出了殿门,直往外面走去。

徒留庄思颜在那恨的牙根疼,却也不能追出去。

叶元裴没在京城多留,给米怀安他们留了信,当下就带着李花上路了。

可怜的李花姑娘,头天晚上才洞房花烛夜,前半天叶元裴还想着带她去看大夫呢,结果去一趟宫里回来,他就急着去锦城。

他也是心疼李花的,跟她说:“此去危险,你身体又不舒服,先留在家里吧,等米怀安他们回来,你们再一同去也不迟。”

他估摸着,按宁汶提供的消息,两三天的马车路程,骑马起码快上一半,而现在距他们走,已经三四天了,应该就会回来了。

本来他也可以再等等的。

但是叶元裴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米怀安,总觉得自己有利用人家的嫌疑。

人家要来找妹子,他就骗人家说帮着打探消息,结果人家帮他去揖凶,他却一句也没打听,净忙着自己成婚的事。

要不是庄思颜救场,刚好送了这么一个信儿,都不知道怎么跟米怀安交待。

现在自己有相对准确的消息,也不能就坐着等他回来,先走一步,总是看着好看一些。

李花不听他的,听说他要走,二话不说,起身收拾了自己的两件衣服,跟着他就也走。

叶元裴这下又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下了,但骑马总归是不成的,就改成了马车。

马车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他自己坐上去都着急,为了缓解这种心焦,只得去想米月清的事。

他有一种预感,庄思颜的这个消息也不一定准,那丫头丢的太邪门了,而且时间又久,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其实他们应该早些去了,但包括凌天成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有温青在,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而温青以前在京城里确实做事也还行,可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很快,竟然是一年多。

李花跟米月清不熟,跟温青也不熟,对锦城更是一无所知,所以这种事,叶元裴跟她商量着也没用,只照顾着她在马车里尽量坐的舒服一些。

要说事也凑巧。

米怀安他们一行三人,从京城出来,顺着宁汶指的方向一路往北,跟上确实经过了一些小山村,可进去打听,根本就没人听说过那四个人的名字。

毕竟好几年过去了,世事变迁,谁也不知道那个地方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再者说,当初宁汶的师傅能把他从那里救出去,会不会顺便把那几个人也杀了,也未可知?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当时没死,可依着宁汶的说法,他们几个是好吃懒做,什么也不干的。

从宁家拿出来的钱财能有多少?用那么几年,早应该用光了,用完以后,他们必然也会想新的门路,那离开那地方的可能性也很大。

所以,其实此行能找到可能性根本就不大。

但几人还是尽职尽责地去了,且一路都在打听在问。

巧的是,他们还真在一个村子里打听到了其中一个。

当然,也可能仅仅是名字相同而已,因为这个地方跟宁汶说的那个地方不同。

宁汶说的那里,房子是建在半山腰的,周围连树都少,全是大石头,也很少见到水。

他们平时吃水,要去山上的一口泉眼那里。

谁也不知道那几个人,为什么会选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或者是宁汶自己在心里把那人地方丑化了。

不过米怀安他们找到的地方,既不靠山,也没有什么石头,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庄,最近的山也有几里地,有一条小溪,穿着村子过去。

他们到时,有几个妇女正在水边洗衣服。

青石过去打听,其中一个女人就说:“有啊,我们这儿有一个叫彩凤的,是村东二狗家的媳妇儿。”

他们三人互看一眼,有点拿不准。

显然这个彩凤在村里的人缘不好,那几个女人也把他们打量了一番,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你们不会是也来找她要钱的吧?”

“要钱?要什么钱?”青石问。

那女人就笑了:“还能要什么钱,当然是肉钱了。”

这下青石更不懂了,米怀安也不懂,他一直在山里,对于这些隐藏在市井的暗语,那是听都没听过,只是本着字面意思问:“他家是卖肉的吗?”

得了,这么一问,那几个女人几乎异口同声说:“是呀。”

谁也不知道卖肉的有什么稀罕的,只得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直到他们进了二狗的家,才真正懂得这里的“肉”,跟他们所知道的“肉”是不一回事的。

那彩凤已经是半老徐娘了,但穿的甚是花哨,一件半旧的粉襦裙,上身是短衫,前面开胸特别低,山高谷深都看得见。

头发挽在头顶,上面还别着一根银钗,单独留了两缕垂下来,刻意摆弄着风情。

她一看到青石他们,脸上就露出了笑:“哟,几位哥儿看上去是远道而来的,屋里坐吧。”

那屋子还是真寒碜,一共就两间,分开的。

灶间是用植物的秸杆随意在院子里搭起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下雨的话怎么吃饭。

女人把他们往屋里领,可那屋子小的放了一张床后,进去两个人就转不开身。

彩凤毫廉耻地问他们:“几位要一起来,还是一个个的来?一起来五两银子,一个个的来,一个二两。”

青石青明:“……”

他们毕竟在京城里混的,虽然很少出入青楼,可到了现在如果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也太傻了。

米怀安虽然还有点不太懂,但看那女人骚首弄姿的样子,把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都羞红了脸,只得把头转过去。

最后还是青石出面,拿了五两银子出来。

彩凤一看到银子,眼睛都闪了,嘻笑着要去捞,被青石一把又扣了回来。

她身子一软就往青石的身上靠:“哟,小哥还是谨慎人,要完事了之后才给不成?那就来吧,快着点。”

青石在她将要靠过来的时,微微一侧就躲了过去,反而是彩凤,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她堪堪站稳,看那样子是有点想对青石发脾气的,但她也很快想到了他手里的银子。

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好了,不闹了,小哥说怎么玩,都随你了,怎么玩都可以,今天我给你们便宜点,怎么来都是五两如何?”

青石简直想抽她两个耳光,就是京城里青楼的女子都没这么放荡过。

当然青楼里的女子,也可能没有彩凤这样的经历。

他手握着银子,眼睛看着她问:“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如果你说好了,这银子就是你的,如果说不好,那我们就走了。”

彩凤的眉毛皱了一下:“几位小哥还真是闲,大老远的来这儿,就是问话,好好好,来问吧,真的不考虑进去睡一下吗?从我彩凤床上下来的男人,还没有哪个说不好的呢?”

三人:“……”

为了不继续受她的侮辱,青石很快说了自己的问题:“你可认识宁汶?”

彩凤的眼神明显变了一下。

她眼里原来的风情挑逗,还有些许的不耐烦,在一刹那就散的光光的,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咱冷,还有害怕。

她看了青石一眼:“不认识,我这里就是做肉生意的,你们要来睡就睡,不睡就走,又不是县衙门,打听什么人?”

话没说完,她身子一扭就往屋里走,连银子也不要了。

青石都没等她一步走出去,伸手就把她抓了回来。

也不知那女人的衣服是什么做的,青石就那么一伸手,她的衣服竟然掉了下来,扑扇扇地落了一地。

她自己没羞没骚,光着上半身,斜瞄着青石说:“哟,小哥,让你让屋里你不去,原来是想在外面?那来吧,你看这块青石板怎样?”

三个大男人,硬是被这个女人整的脸红脖子粗,忙着把脸扭开。

米怀安是老实人,拾起衣服就往她身上披。

他不这样还好,他一这样做,彩凤顺着他的手就滑到了他的怀里。

衣服没穿上,竟然扯着他就要往屋子里面走。

这可把米怀安急坏了,两只手跟母鸡的翅膀似地乍开,脸拼命往后丑,看着青石和青明。

青石真是被她激恼了,他伸手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两步过去把彩凤从米怀安身上撕下来,顺势就把衣服裹到了她身上。

并且不知从哪儿把她薄如轻纱的上衣也捞了过来,直接扣住两只手腕缠上去。

一支锋利的小刀,从彩凤的手里掉下来,三人面面相觑。

米怀安看到那小刀,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好心差点救了一条毒蛇。

他凶凶地看了彩凤一眼,再次把头别到一边。

青石算是他们领头人,把彩凤绑结实后,问她:“另外三人呢?”

彩凤不答话,眼神跟没看到他似的翻了个白。

第488章 哪儿的日子都不好过

三人逼问了半天,一个字也没从彩凤的嘴里挖出来,反而把她家的二狗等了回来。

二狗不知道是不是个傻子,自己的婆娘做卖肉生意,他一点不管,看到人把她抓走却急了。

抄起院子里的一根木棍往青石他们身抡。

他们三个当然不会在意这个,顺手也把他绑了。

这样,叶元裴前脚刚走,后脚青石他们把彩凤带了回来。

米怀安一听说自己的妹妹有消息了,叶兄又先一步赶去,哪还能在京城留。

本来跟青石他们出门是帮个手,他自己什么也不管的,现在连交待一声也免了,折身往南追去。

这事青石也做不了主,又去找了青然商量。

最后转来转去,转到了庄思颜的面前。

庄思颜这段时间出了月子,跟飞出笼子的小鸟似的,正寻思着找机会出去呢。

凌甜甜还小,还不知道粘她,平时虽然一看到她笑,但真放了手给宫女们去带,他也乐呵。

庄思颜简直爱死他这种性格了,她怕生个娃像胶水一样,到哪儿都沾着她,那她真是哭天无泪。

现在顺手把凌甜甜往小玲怀里一塞:“我得出宫一趟。”

小玲赶紧跟过来:“娘娘,你现在是刚出月子,还是不宜出门的。”

庄思颜已经开始换衣服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娇贵,没出月子的时候,还不是出去到处跑,怎的这会儿又不行了。”

她大概忘了自己坐月子是什么状态,觉得自己连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到处跑着生的。

小玲根本拦不住她,忙着给平儿使了个眼色。

平儿悄没声的退出去,一出她寝殿的门,撒开脚丫子往辰熙殿而去。

于是,庄思颜还没出去,凌天成先进来了。

“不许去。”他站在门口拦人,脸还刻意带着一层寒霜。

庄思颜忽略寒霜,只看到下面那张俊脸,踮着脚尖在面亲了一口,人往他身一腻:“你怎么回来了?晌午了吗?该用午膳了吗?”

凌天成:“……嗯,差不多了,你要是饿了,让御膳房传来是。”

庄思颜摇头:“肚子是不是饭的,只是……”

凌天成狐疑地看着她,看见她的眼角往他身一溜,已经明白这小丫头在想什么?

这一个多月来,她真是没少费心使这招,但凡是有事想让凌天成做,或者自己想做什么事,总会色。诱。

她心里谁都清楚,凌天成是心疼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如何,却偏偏要这样。

用庄思颜的话说,当然是哪招好使用哪招了。

哪知这次会失算,凌天成竟然长臂一展,把她捞进怀里:“好啊,刚好朕也饿了,也想要。”

庄思颜:“……”

怎么不按套路走了,不能够吧。

可那家伙在做什么,真的在脱她衣服呢。

次两个人差点擦枪走火,结果没办成事,后来也去请教了一下太医,说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

从那儿以后,凌天成特别小心,甚至有时候都不在偏殿里估算,直接回到他的寝宫里。

哪知道这个小女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每次都用这招。

他伸手把庄思颜的刚穿好的外衫给剥了下来,正要动手解她里面的衣服,庄思颜不干了:“你赢了你赢了,哥放过我吧,老公,我错了,再不这样了,我真的出去有急事,很急的事,你要是想,咱们回来了再杀……”

她死皮赖脸,忙着把自己从凌天成的手里抽出来,又顺手去捞那件掉在地的衣服。

凌天成不肯放过她:“现在不能去,用了午膳,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是抓回来了个人而已,我去看看回来了,没准你还没吃完午饭呢,我回了。”

她那个小表情,可怜兮兮,又千万百计的保证,一定快去快回,然后一边求情,一边恭维凌天成,无所不用其极。

凌天成到底还是不想看到她失望,微叹口气说:“自己说的,快去快回,不然下次再不能出去了。”

“遵命,都听你的,你的话我最听了,我是你的小宝宝。”

管他说什么呢,反正先出了宫门再说。

急匆匆的庄思颜,最后带了小玲出去,把平儿和凌甜甜留在了家里,当然轩殿里还有一干子奶娘,还有别的宫女。

青然早宫门口等着了,一看到她们出来,紧着把马车赶过来,接了两人往关着宁汶的宅子里去。

彩凤和二狗也关在这里,分开两间房。

庄思颜问:“彩凤在哪儿?”

青然指了其的一间。

庄思颜冷哼一声:“我听说很有些本事,把青石他们都整的束手无策。”

青然没说话,当着小玲的面,他不会说别的女人怎样的,反正庄思颜马会看到了。

彩凤很漂亮。

这是庄思颜看到她的第一印象。

既是她现在已经不是青春正茂,且因为这些年经历了一些不堪的日子,外貌有很大的变化。

但那大眼睛,高鼻梁,还有仍然保持的肤色,都在显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

可是这样的一个美人,毁了宁家全家。

或许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但害宁汶这事,绝对是她的责任最大。

庄思颜不是男的,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她往门口一站,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听说她的牙口很严,拿钳子来,一个时辰不说,拔掉她的一颗牙,两个时辰不说,拔两颗。”

跟在后面的随从,马去找了钳子。

她甚至一句话都没问,直接让人动手。

彩凤刚开始还死扛,可很快钳子伸进了她的嘴里,刚夹住牙齿,她“嗷嗷”叫了起来。

庄思颜端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口的桌子边,冷眼看着她说。

四个人那个被宁汶砍的女人已经死了,最初跟彩凤好的那个男人也死了。

女人是砍伤以后,伤口没有及时救治,所以很快化脓而死。

那个男的则是后来他们离开那地方时,路遇到了劫匪,被对方打死了。

庄思颜看着她问:“怪了,他们怎么不把你们两个也打死。”

彩凤说了一句极其不要脸的话:“他们看我长的好看,所以留着我伺候他们。”

庄思颜呕了一下,随后才问:“另一个人呢,现在在哪儿?”

彩凤摇头:“不知道,他我先逃出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说不定也死了呢。”

庄思颜问她:“你出来做什么,在土匪窝里没准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出来以后整天卖肉,这种日子更好过一点?”

彩凤摇头:“不好过,在哪儿的日子都不好过,那些土匪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他们要我的时候成群的拱来,不要的时候,天天打我。”

庄思颜简直不敢相信:“你不是挺有计谋的吗?宁家在你手里毁的多惨,怎么还对付不了土匪了?”

彩凤说不出来。

这世界从来都是善良的人好对付,那些真正的恶人,她那点心思根本玩不转。

如果宁家当时不对他们好,既是把他们收了进来,也是当着下人养,让他们跟所有人一起做事,或许事情也不会那么惨。

现在宁家毁了,他们四个人里只找回了一个。

不过一个也是好的,送去给宁汶看看吧。

庄思颜从屋里出来后,青石从后面押着彩凤往另一间屋里走。

彩凤问了一句:“你们要把我带哪里去?”

庄思颜答的随意:“送你去看看宁汶。”

彩凤的脚突然停了下来,她的眼里说不出惊恐,还是害怕,眼白瞬间成了红色的。

人跟犯病似的,一下子跪到庄思颜跟前,又哭又求:“我不要见他,求你们了,不要让我见到他,杀了我吧。”

庄思颜问:“为什么不见他?”

彩凤答不出来,只是一直哭,一直求,头在地都磕出了血。

但是庄思颜不会心软,有些事总要去面对一个结果,也总要让自己忏悔的。

她害了宁汶全家,理应当着人家的面道歉的。

虽然这个屁用也不顶,但是总归是一种方法,一种途径。

铁锁打开,青石先推门进去,青然守着门口。

守汶的胳膊腿早接了去,他现在仍然有攻击力,尽管在这里他逃走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们还是很小心的。

不过很怪的是,他自从次跟叶元裴说完那些话后,人变的非常安静,似乎也没有要逃出去的打算。

听送饭的人来说,每次来,他都是一个人坐在床铺,有时候抬头看着房顶,有时候低头看着自己。

对于来人一点也不感兴趣,或者说对于外面的人都不感兴趣,那么一直坐着。

铁门打开时,他也坐着,这次是低头,篷乱的头发已经把他的脸全部遮住,衣服也穿歪歪扭扭。

因为这里面通风不好,而且宁汶吃喝拉撒都是在此,所以里面的气味也非常难闻。

庄思颜都没进去,只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她回头示意带着彩凤的人:“把她带进来。”

彩凤一路都在哭,都在挣扎,到了这里更是拼了死的拳打脚踢。

急火的人力气也是巨大的,竟然从随从的手里挣脱开了,撒腿往外面跑去。

青然本来守着门口,见她跑了,那些随从追不到,脚往地一点跟了过去。

这边宁汶的房间门口留了个大空门,几乎没等到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躲开青石,也往外面跑去。

第489章 只有宁家好

神奇的一幕就这样在众人眼前发生了。

已经追到彩凤要回头的青然,直接跟甩开众人往这边跑的宁汶撞了个正着。

他本来还想着怎么抓着彩凤,还能再去抓宁汶。

或者把彩凤放了,先抓宁汶,毕竟彩凤现在不杀人,而宁汶出去真的很危险。

可没等到他动手,宁汶便不动了。

彩凤也不动了。

他们两个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面面相对。

那脸上的神色一时间变化莫测,周围的人谁也没看明白。

庄思颜已经令人去把大门守好,内院里的守卫也都围了过来。

青石青明离宁汶只有几步远,随时准备动手。

青然的手里还抓着彩凤。

庄思颜给他递了个眼色,青然就把彩凤松开了。

她的眼睛还看着宁汶,或许这张脸是她无比熟悉的,毕竟那一刀刀都是自己划出来的。

不过她此时竟然没有哭闹了,只是跟做梦似地看着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然说:“你竟然还活着?”

宁汶更奇怪了,庄思颜都觉得他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没准就是上前把她杀了。

结果他却没有,听到她的话,还回了一句:“是啊,我还活着。”

这哪里像有仇,分明像是久别重逢的一对人。

庄思颜都还没来得及把这种诡异的场面消化掉,她就又听到宁汶说:“你们都还没死,我为什么要死?”

他说的很轻很轻,耳语似的,不细听甚至可能会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这句话说完,他就开始笑,非常大声的笑。

本来就很恐怖的脸,因为这笑更加可怕了,胆小的点的家仆都不敢往前战,远远的瞥一眼就打个寒颤。

彩凤却一直盯着他的脸,在他的笑声里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宁家,可我也是爱过你的,也想真心对你的,是你不要,是你不要我的。”

她声泪俱下,话也说的乱七八糟,一会儿说到自己在宁家的事,一会儿又说到宁汶对她不好的事。

还会提到她这些年过的日子:“哪儿的日子都不好过,只有宁家好,可是你不要我,宁家也回不去了。”

她一遍遍的絮叨,车轱辘似的话滚动着说。

宁汶则是笑的声泪俱下。

他没看彩凤,好像也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就是一直笑一直笑。

那张脸上本来就看不到表情,现在更是只剩可怕。

周围一圈的人,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任着他们说下去,会不会一直说到天黑?可现在打断他们会不会再引起别的事?

庄思颜也站着没动,眼睛紧紧盯着那两个,看上去还是有些紧张的。

既是从来没有听过宁家故事的人,从彩凤的话里也能猜出当时发生了什么。

跟宁汶说的有些出入,但大致相同。

宁汶的话里,他从来没有对彩凤动过心,从一开始就是想考取功名,为家争光的。

但彩凤的话里是,他从小就喜欢自己,甚至还许诺将来会娶她。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渐渐长大以后,他就对彩凤淡了。

当然,这一方面宁汶的说法也都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宁家的繁盛,尽管从实际意义上说,他那个时候也没为家里做过什么,但不排除他有这个心。

可彩凤说起这一条时,却是他长大以后,结交了朋友,开始留恋京中烟花之地。

有没有爱上别的姑娘倒没有说,但讲到他们成婚以后,宁汶夜不归宿,有时候身上还有别的女人的味道,有青楼的酒味。

她说自己是因为这个才跟另外一个人好的。

当然也不排除,她有误会或者诬陷的可能,毕竟像庄思颜他们,谁也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这个,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关于这个案子,当时叶元裴是全盘说给她听的。

也提到了里面的两个关键人物,一个万春楼的妈妈,另一个就是贾明渊,他们都是那个时候跟宁家关系很好的人。

尤其是万妈妈,还是宁汶房里的丫头,这点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庄思颜正想着叫人去请这两个人来,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她本来恍惚的眼神,瞬间就聚了光,往场中间看去。

宁汶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抽来的剑,正正好刺入了彩凤的胸口。

彩凤看着他,那眼神极其认真,好像看的不是一个杀她的人,而是一个久别重逢,自己又盼望已久想见的人。

她的嘴是张着的,里面不清不楚地流着血水,顺着嘴角一直流到了那把剑上。

但一直到她倒下去,那眼睛都看着宁汶。

青石他们全部扑了上去,把宁汶按住。

这次他倒是没有跑,也看着地上躺的人,可怕的三角眼里冒着说不来的,诡异的光。

重新关到小屋里后,庄思颜命人把彩凤抬下去:“买一口薄棺藏去城外吧。”

她塞给小厮一块银子后,又叫来另一位,让他尽快去万花楼找万妈妈,另外把贾明渊也叫来了。

万妈妈她没接触过,但贾明渊算是老熟人,所以见面就没有客气,开门见山地说:“宁汶在我这儿,又杀了一个人,名字叫彩凤。”

贾明渊的眼睛一下子睁的好大。

他吃惊地看着庄思颜,忘了什么礼数的回避,忘了自己该讲什么话,那个表情好像自己听到了一件天大的怪事一样。

庄思颜抬了一下手,示意他把表情收一收,这才语重心长地说:“他家里的事,我已经全部知道,但彩凤来了以后,说了另外一种情况,现在我想听听你这个外人怎么说?”

贾明渊:“你们是从哪儿找到彩凤的?”

庄思颜看他,脑回路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她都进行到下一题了,这货还在那儿想彩凤。

为了配合这位智障儿童,她也只得倒回去:“根据宁汶提供的线索,从一个村子里找到的。”

贾明渊古怪地笑了一下:“她竟然还活着?”

要不是庄思颜知道他曾经对庄府的小姐,也就是自己的前身那么痴情,都以为他跟这彩凤也有一腿。

实在是那个表情太耐人寻味了。

给了贾明渊好长时间反应,他的反射弧才艰难地把那一圈跑完,然后缓缓地把目光转回来,看着庄思颜问:“娘娘刚才问什么?”

庄思颜:“……”

这他娘的真不应该当官啊,这种人做大理寺卿不是坑害老百姓的吗?

当初自己一定是眼瞎了,怎么忽略他的木讷,只看中他的心好呢。

木头一样的人,就算是心太好,也是会被别人骗的,这贾明渊就是实例,连宁汶这样的杀人犯都敢包庇,简直是要命。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嘴上也没停,又把自己刚才的问题说了一遍,且加重语气:“你不用带个人情绪,就把当时发生的,你所知道的事说出来就行,我还有另外一个证词,会综合到一处,看你们谁说的更正确。”

贾明渊点头,终于也说正题。

“宁汶他没有在外面胡来,至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没有的,我们两个虽然有时候会跟着别人去吃一杯花酒,但也仅止于此,从来没有留恋烟花柳巷。

且他平时也不会回去太晚,还总是跟我说家里已经娶了亲,回去晚了不好。”

贾明渊顿了一下,眼角悄悄往庄思颜那边瞄了一眼后,才轻轻的,小心地说:“他可能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彩凤,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每次提到这个人,他都是一脸愁容,很是烦闷。”

庄思颜心想,这么看来,宁汶的话要更靠谱一点。

因为不喜欢,所以就冷落,也或者说,彩凤本身就不检点,所以他才不喜欢的。

总之,当初宁家乱点鸳鸯谱,成全了这么一门婚事,本意是好的,最后却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万妈妈被单独搁置在一间房里,听说宫里的皇贵妃娘娘要见自己,那心都好像要跳出去,一会儿一抹自己的头发,一会儿一拽自己的衣服,好像怎么打扮,也打扮不好一样。

要按现代的标准来说,她的年龄不算大,顶多也就是三十几岁,正是风华正茂时。

但在大盛朝,又是混在青楼之间,她早早地就熏了一身俗气,把原本清秀的脸挤的一点没剩。

再有身材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庄思颜看到她时就想,当时万妈妈应该不是这样的吧?不然宁汶一定会觉得彩凤其实挺好的。

万妈妈听到门响,就麻溜地跪了下去,先请了安,再说了一溜好话,嘴跟刹不住车似的。

庄思颜也不打断她,往那儿一坐,静静地听她说。

万妈妈说了一会儿,自己觉得越来越尴尬,终于意识到这位娘娘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也不知道她这样说下去,一直说到黑,她是不是就听到黑,不让自己停的。

一般这样的大人物,见她这种人,都是听不得一声闲话,人家问一句,她答一句就是了。

庄思颜没表现出对她话的兴趣,也没有要打断的意识,甚至从进来到现在都没说一句话。

当然也没让万妈妈起来,所以到现在她还跪在地上,说的口吐白沫,口干舌躁,只得自己主动问:“娘娘让民妇来,是为了啥事啊?民妇虽然做着青楼的买卖,但也是正规的生意,里面的姑娘来路都是正的,也不做违法的事。”

第490章 宁汶死了

庄思颜就笑了:“来路正的,怎么正?都是从哪儿来的?”

万妈妈:“……”

这种龌龊事她可不敢说,对她们来说是正途,可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娘娘来说,没准就是伤天害理了。

她要是敢说出来,没准她就敢要她的命。

万妈妈毕竟风月场上混出来的,脑子转的还是很快的,马上就接了话:“说起来也都是逼不得己,家里卖出来的,虽然做了这个行当,让人瞧不起,可不做这个现在没准都饿死了。”

庄思颜“哦”了一声:“这么说,你还是做了好事?”

万妈妈尴尬地笑了笑。

青楼行业在这个时代是合法,一时半会儿她还改不了,单揪着一个万妈妈不放也没意义,所以就叫她起来了。

“我今日叫你来也不是问这事,问点别的。”

万妈妈赶紧站直溜了,一副你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倾囊相告的样子。

庄思颜点了点她下首的椅子:“坐吧,跪了半天也挺累的,而且我问的话也比较长。”

万妈妈本来还想推让一下的,听到后面“话比较长”,就什么话也没说,走到椅子边坐坐好了。

庄思颜先开口:“听说你是宁家的以前的下人,我就是来问宁家的事的。”

万妈妈心里很快闪过许多念头。

她其实从进到这个院子里就有种预感了。

上次叶元裴问她,也是带到这里来的,而且让她在这里见到宁汶。

那个是前任护国大将军,这位是宫里的娘娘,同样也把她带到这里来,当然不会是看上她什么,定然是跟宁家有关的。

但她会问些什么,又跟大将军有什么联系,万妈妈是想不到的。

底层的老百姓,对皇室里的那些事,最多也是听说一些,真实情况如何没几个人说得清楚。

如同叶元裴和庄思颜的关系。

可能万妈妈也会听说,宫里一位娘娘是前大将军的妹妹,但具体是哪一位娘娘,是不是眼前这位,她可就不知道了。

她脑子快速转过这些东西时,庄思颜也问了宁家的事:“你说自己在宁汶的房里伺候过,那我问你,宁汶对彩凤如何?”

万妈妈想了一下,正要开口,又听到庄思颜说:“说实话,一点添加的都不要,要是乱说,你知道结果的。”

万妈妈生生把那句“很好”改成了“还好”。

她犹豫着说:“对我们下人来说,能嫁给宁家少爷就是很好的事,少爷对她也是相敬如宾的。”

庄思颜就问:“怎么个相敬如宾法?”

万妈妈眼珠转了两圈:“就是早晚问候,出门会告诉她,回来也会跟她说,宁家那会儿还有老夫人,管家的事肯定不能轮到她了,但是他们房里的事少爷也都是教给她管的。”

庄思颜点头,又问:“那彩凤怎样?”

万妈妈:“刚开始也还行吧,但是后来就不怎么好了,总是跟院子里的几个下人闹在一起。”

庄思颜:“那你们少爷不知道吗?你们这些下人都知道,没人到他面前去说吗?”

不知道哪句话戳了万妈妈的心窝,她的脸突然红了一下,头也赶紧低下去,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自然是说的,但是少爷好像也不在意。”

“不在意?”庄思颜问。

万妈妈点了一下头:“那什么?我那个时候就跟少爷说过,他听了只是皱了一下眉,让我不要议论彩凤的事,就没再做别的了。”

庄思颜有点想不通了。

一种的,正常的男人,哪怕不喜欢这个女人,只要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老婆,别说是跟男人纠缠不清了,就是多说几句话心里都会不舒服。

他不喜欢,也不能任意让别人在他头上种草啊。

再说这还是在大盛朝,男尊女卑,男人三妻四妾多了去了,根本没拿女人当人看,又怎么会容忍一个不是人的女人,在家里乱跟男人扯事情?

这宁汶也太异类了吧?

可惜宁汶现在精神不济,不会告诉他们这种事,不然庄思颜倒真想问问他,怎么顶着一片草原,还能若无其事地跟别人谈论家国大事?

万妈妈随后又告诉她,宁汶不但不让她们说,还让她们不能跟宁夫人说,说是母亲年纪大了,若是知道此事,必然是受不了,让下人们都不要多嘴。

庄思颜就问了一句:“你们会听话吗?”

万妈妈就把头低的更低了。

很显然她们不听话,不但说了,还所事情搞大了,然后也把矛盾激化了。

从这一方面来看,要不是宁汶当时是忍者神龟,对于彩凤的事以忍为先,后面再图别的报复。

要么就是真的为家里着想,不想让母亲受累受气,毕竟这亲事是她一手促成的,自己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就随他去吧。

但庄思颜总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不过,宁家的事说多了,庄思颜倒是从万妈妈身上看出一些不同,她试着问一句:“你当时也是喜欢宁汶的吧?”

万妈妈赶紧澄清:“没有的事,他是主,我们是仆,怎么能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庄思颜:“怎么不能有?彩凤不也是一个仆,最后却成了少夫人,你们是在一起的,看到她成了凤凰就没什么想法。”

还有,到现在万妈妈还护着宁汶,怕是普通的感情也难以解释。

感念旧主没有错,可现在旧主是个杀人犯,她不但包庇,还供吃供住的,这种感情怕是比彩凤还是深切和复杂的吧?

她问万妈妈的时候,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从那眼神里她看出了几许慌乱,还有一些压抑的东西。

庄思颜突然就放轻了语气:“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物是人非,宁家也不存在了,你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我只是想弄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一些人清白而已,你也不希望你家少爷到死了还背着个无辜杀人的罪名吧。”

或许这些话真的听到了万妈妈的心里,她僵坐在那里半天,终于开口。

“是啊,我那个时候也是喜欢他的。

你都不知道少爷年轻的时候,又英俊又好学,对人也温和,别说是我了,府里的人都喜欢他,年龄小点的就想着跟他多亲近,大点的则是觉得他懂礼好上进。

做下人的,也没想着将来能嫁给他,就是做通房丫头都不敢多想。

可是彩凤却做了少夫人,娘娘您说的对,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大家同为下人,为什么她就得势了呢?

可我们除了最开始有些难过,后面也就想开了,因为少爷虽然娶了亲,对我们还是一样的好。

反而是对少夫人很冷淡,除了家里该有的礼数外,几乎都没怎么跟她说话。

我有一次在外面伺候,听着他们两人在屋里一夜,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做女红,竟是一句话都没说的。”

庄思颜心里就叹了一下,这等冷暴力,却是能把人逼疯了。

古代的婚姻也是害死人,不喜欢不娶就是了,何必把一个好好的女人,弄到这副田地呢?

她想她的,万妈妈说万妈妈的。

“少爷还跟我说过,将来他若考取了功名,就要整治宁家,说自己的父亲太过善良,太好说话,下人们都不听使唤了。”

庄思颜很诧异地问他:“他跟你这么说吗?”

万妈妈点头:“也不是正经说话的,就是我在屋里打扫,他就站在那里随意说了一句,随后就摇头说,自己现在吃家里的住家里的,就得听父母的话,连娶个亲也不得自己做主。”

庄思颜:“这么看来,当初宁汶是不想娶彩凤的?”

万妈妈摇头:“彩凤虽然长的好看,但是在宁家的名声却不怎么好,她不怎么做事,每天净想着妆扮自己,还跟家里别的下人混在一处。”

庄思颜这下就更不明白了:“你家夫人不知道她这样吗?这么一个女子,为什么还要自己的儿子娶,她不是想害死宁汶吧?”

万妈妈马上说:“都是下人间传的,谁也没真正捏着他们什么把柄,再说那个时候老爷对彩凤好,觉得她聪明伶俐,人长的又好,所以才说成这门亲事的。”

庄思颜:“……”

现在她连宁汶也同情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吃着家里的,喝着家里的,就得听父母的话。

想来他努力想考取功名,有所建树,大概也是想摆脱家里摆布他的命运。

听上去好像宁老爷和宁夫人都是好人,可这对好人对自己的孩子一点也不友好。

大概是因为家里的独子,娇生惯养的同时,又怕他学坏长歪,于是从小到大,什么都管,把他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结果弄的宁汶有力也使不上,看着悲剧一幕幕发生。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已经全部清楚。

彩凤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而宁汶却是真的可怜。

他空有抱负,先是被自己的父母逼,后来又被彩凤害,现在成了杀人狂,神智也不清,亦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万妈妈走前,犹豫地问庄思颜:“娘娘,我能再去看看少爷吗?只一面,不说话也行。”

庄思颜没说话,向她点了一下头,让下人带着她去见。

可没过多久,后院里就传出惊天大叫。

是万妈妈的声音,她一边哭一边喊着少爷。

到庄思颜赶过去的时候,家丁早把门打开,门口围着一圈的人。

宁汶在里面已经死透。

第491章 洗干净去床上等你

贾明渊也为此哭了一回。

哭的相当伤心,眼泪流的像个孩子一样,当着庄思颜的面,当着所有人的面,“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滴湿了胸前的衣服。

他们跟宁汶的关系都好。

间接说明宁汶的人缘也很好,所以既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既是他人已经精神失常,既是他成了杀人犯,也有人愿意包庇他的。

因为曾经的好,感动了那么多人。

庄思颜心里堵的要死,一口气横在那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她没比万妈妈贾明渊他们好受多少,或许是从现代穿越的原因,她想的更多一些。

到目前为止,想控制孩子的父母也不在少数。

可控制结果大多是不好的。

当然放任自流也好,毕竟像庄思颜这么自觉的孩子,还现在也很少见的。

父母跟孩子之间相处,还是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管的严了害人,不严也害他。

张驰有度又很难把握,但总的来说,成年以后,一此人生大事,一些重要选择,父母还是留给他自己做决定会好一些。

可以有建议,也可以提醒,但不能操办,不能把他当成傀儡,全听自己的。

以前庄思颜是不想这些事的,直到自己的凌甜甜。

那么大的一点毛孩子,她竟然都想到了他未来找女朋友,结婚的事。

到那时,庄思颜又该在里面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

按照大盛朝的规矩,估计皇子成婚,那媳妇儿不但要父母选,大臣们都得出来掺一脚。

可那一定是凌甜甜小朋友的幸福吗?

她又出了一份钱,把宁汶也安藏了。

埋彩凤的时候,她的家丁抬着一口薄棺拉到城外,往荒山野地里一埋,就算完事了。

埋宁汶的时候,贾明渊亲自出面,为他买了一块“风水宝地”,不请了法师,要把他的罪孽超度了,来生再做好人。

万妈妈披麻戴孝,亲自护陵,也算是了主仆一场,还有那爱一场的情份。

宁汶的案子结了以后,庄思颜才想起自己竟然在外面好几天了。

她惊讶地发现,自那天出宫以后,她就留在了宅子里,一直都在处理宁汶的事,只派了一个小太监回去跟凌天成说。

而凌天成竟然也没有找来,而且连话都没传来。

完了完了完了,这家伙一定是在憋大招,没准真的她一回去,就把她关起来,从此再也不让她出宫了。

庄思颜心里因为宁汶的不好受,再碰到自己自由受限的事后,自动消弥了。

世间之人,终究还是为自己的,别人的伤心再大,哭一哭默一默也就过去了,自己的难过再小,也能梗上很久。

这也是为什么劝人总也劝不到心里的原因。

别人没有经历你所经历的事,没有你的体会,也没有你的心情,自然也就不能感受你的悲伤与难过。

那些劝的话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过了也就过了,只有内心有感受才会跟着一生。

庄思颜相对来说是个幸运的人。

原主的生命怎样,她不知道,或许如果原主在她身体里还有意识,现在也是难过的。

毕竟家破人亡,连唯一的哥哥都陷在这桩案子里,不明不白的死了。

但对庄思颜来说,那些根本就不是事,因为她跟这些人真的没一点感情。

当年庄家倒都是她一手促成的,所以当时叶元裴跟她说,庄文锋死了的时候,她只是愣了一下。

当时还在月子里,也没有出宫,就是拿了一些银子,让他把他重新葬入庄家陵园,也就完事了。

反而是现在,急火火地回宫的样子,好像火烧了屁股。

她一入宫门,就对小玲说:“等会儿回去,你先回去看看凌甜甜,我去一趟辰熙殿。”

小玲问她:“娘娘去辰熙殿里做什么?”

庄思颜回头,很纳闷地看了一眼小玲,怀疑她也陪着自己坐月子变笨了,当然她是不承认自己笨的,所以自己坐月子的笨,已经转嫁到了小玲的身上。

“傻啊你,当然是去找皇上了,他肯定很生气,我竟然几天都没回来,我真是胆大包天啊,当时走的时候他还跟我说要早去早回的……”

“还记得我说的话啊?”

一行人不知何时已经挡住了庄思颜的去路。

为首的那位,就是她刚刚说的皇上,后面还跟着李福,再后面就是奶娘,宫女之类,足有二十个之多。

而在他们中间,围着一个小东西,正是凌甜甜。

庄思颜眼珠一转,也不管刚才凌天成说了什么,急奔过去,一把抢过自己的儿子,伸脸就往他的脸上贴。

奶娘赶紧拦住:“娘娘,您还没有洗……”

庄思颜:“我是他亲娘,亲他一下还得提前洗脸漱口吗,他咋不上天呢?”

奶娘:“……”

别人看一眼小皇子,都得先沐浴更衣,到了地儿只能远远的瞧一眼,这也是娘娘说的。

还有小孩子的脸不能随意让人摸,更不能让人亲,说是人的手上有什么菌,嘴里更有,要是亲了,会把小皇子害没命的。

当时奶娘就怀疑,莫非来看小皇子的人,都吃了毒,抓了毒了?

但是当着奶奶的面,她什么也不敢说,只敢听令行事。

现在好了,用在了娘娘自己身上,她也出来怼人。

也是这奶娘没眼色,就算庄思颜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可正如她说的,她是皇子的亲娘,哪怕是把他玩病了,都是应该的。

双标适应于任何年代,任何人的。

凌天成站着不动,看着那小女人抱着凌甜甜颠了一圈,然后颠着颠着就往自己的宫里走去。

压根跟没看到他似的,也没打招呼,没说话,就这么走了,走了……。

李福过来叫了一声:“皇上,娘娘已经回轩殿,您……”

“朕看见了,也回。”

“是!”

只要庄思颜不在宫里,李福的日子一向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凌天成随时会发脾气,好好的一句话为自己招来顿骂都是常有的事。

可皇贵妃娘娘在宫里,他好像也没好过到哪儿。

虽然皇上是不发脾气了,但那皇贵妃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啊!

李福深感这差事不好做,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也告老还乡一下?

可一想到叶大将军的下场,又堪堪把自己的心思收了回来。

叶大将军那么有本事的人,征战四方,还能皇上治的没饭吃,到现在都欠皇家一大笔钱。

他一个奴才,出去一遭,没准回来连裤子都没有了,得老实当一辈子穷劳力,伺候主上。

这么一想,还是老实呆着比较好。

心思复杂的李福,跟着凌天成进了轩殿,自己就很自觉地留在了正殿。

凌天成则往偏殿而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庄思颜在说话,让宫女们尽快烧水,她要洗澡,要吃东西,要喝宫里的羊奶……。

吩咐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居多。

凌天成悄没声的跟到她身后,问:“在外面没有吃的吗?”

庄思颜吓了一大跳,忙着转过身,做了一个非常大的夸张表情:“皇上,您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凌天成:“……”

可真能装傻啊!

他能说自己是看着她进宫的吗?

那这丫头肯定得问,你看见我了为什么不叫住我,拦住我呢?

总之她后面有一堆的问题,能把凌天成说到无话可说。

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说,就顺着她的话答:“刚到,你怎么回事?刚回?”

庄思颜眯着眼睛一笑,那叫一个娇羞妩媚:“哪儿能呢,早回来了,就是这两天身上有些不舒服,就一直窝在这里,也不敢去见皇上您,这不刚好了一点,我马上准备洗澡,吃东西,等我吃饱喝足,洗干净了,就去床上等你。”

凌天成:“……”

再没有谁像庄思颜这么能说的了。

既是凌天成是男人,既是他是皇上,也常常被她的话雷到无言以对。

得了,人家都说了要洗好在床上等,那自己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猴急的连洗澡的时间都不给吗?

凌天成一走,庄思颜就放开了,光是个澡洗了半个时辰,中间热水冷水加了好几次,加到最后浴桶都盛不下了,忙的宫女又把多余的水舀出来。

洗完,又吃。

好像这几天在外面真的就没吃东西,让宫女们一盘盘的端上来,她吃完这个,吃那个。

站在一边伺候的宫女都快懵了,怀疑娘娘的肚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她们还没想明白这个世纪难题,那边吃东西的把盘子一丢,伸手扯了两把衣服,头就歪了过去。

宫女还以为怎么了,忙着过去扶住,又摇又喊。

庄思颜的眼睛才勉强睁开了个缝:“困,扶我去睡觉。”

宫女:“……”

最后两个宫女把她扶进寝殿,安排着睡下。

出来后面面相觑,一个说:“还要跟皇上报吗?”

另一个说:“娘娘都睡着了,去跟皇上说什么?”

第一个:“就说睡了呗!”

第二个:“以前娘娘睡了也不用报的呀!”

第一个:“现在不一样,还是去报一下吧。”

两人商量好以后,就往正殿走去,把庄思颜回来的后的所有举动都说了一遍。

然后她们看到凌天成的脸色极其复杂地抽了一下,许久才像自语似地说:“所以,她真的是去床上等了?”

第492章 超值的媳妇儿

米怀安骑的是马,叶元裴和李花坐的马车。

本来他们两人也就提前走了半天,所以很快米怀安就追了上来。

他心急火燎,一看到叶元裴就忙着过去问:“叶兄,真的有小妹的消息了吗?她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

叶元裴先安慰他:“是有,但这个消息不一定准确,因为那边传消息的人也拿不准,所以让我们及时去看看。”

米怀安急了:“那我妹妹是不是有危险?”

叶元裴想了一下才说:“根据现在的情况来分析,应该不会有,她要是有危险,早就有了,等不到现在,所以你先别急,我们到了锦城,一切都清楚了。”

米怀安是真心急,急的嗓子眼都想伸出一只手来。

可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他家虽然是锦城的,可他从小就离家,到现在为止,他都想不明白,那个时候父母为什么要把他送走。

后来跟了师傅,天南海北的走,有时候在大山上一住一两年也是常有的事。

等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家,想回去看看时。

他师傅就告诉他,他家没了,人也没有了,只剩一个妹妹叫米月清,在宫里做娘娘。

对于米怀安来说,这就是最后的念想和牵挂了。

他原本还以为在宫里很找到,只要能想办法进去,总能见妹妹一面,可等他到了这里,才发现他师傅 知道的消息也是几年前的,妹妹早就不在京城了。

这种变故,对一个殷殷盼着回家找亲人的人来说,是很惨忍的。

但又有什么办法,路要走,人要找,再心急,还是得把眼前的都过去了。

不过因为米怀安的关系,叶元裴和李花也换了马匹。

还好缓了两天,她的身体倒没什么大碍了,有时候晚上住在客栈里,叶元裴忍不住想动她时,一想到次日还得骑马,自己就先收手了。

总不是为了自己,把媳妇儿累坏了。

三个人天不亮就赶路,到了天完全黑下来,才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宿,接着再走。

几天下来,个个都跟土匪似的。

身上的衣服脏到不行,脸上晒黑的,头发都没好好梳过,坐在马上一跌而过时,路边的百姓看到都躲的远远的。

米怀安甚是歉疚,不止一次跟叶元裴说:“叶兄,要不你们还是乘马车吧,在后面慢慢走,我提前去锦城的看看,也正好等你们。”

叶元裴就问他:“你去那儿看什么,对那里一点也不熟,要真有什么不良的人,你这样的一去,准叫人盯上,还是麻烦,咱们就这样走,用不了几日就到了。”

他们到达锦城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场雨。

南方的夏季,雨多的要命,有时候跟吃饭似的,早上一顿,中午一顿,晚上没准还能加个餐。

三人淋了个落汤鸡,急急忙忙找了客栈住下来,好歹吃了两口饭。

叶元裴连口气都没喘,就又出去了。

他把李花和米怀安都留在了客栈里,自己出去找庄思颜留给他的线人。

以前他们在锦城的时候,为了灭掉安立,两人都在这里弄的有线人,可后来叶元裴行踪不定,又生又死的,有些人就断了。

这一点庄思颜做的就比她好。

这个女人有时候看着没心没肺的,但眼光确实又很长远,像锦城这样的地方,安排几个线人,几年都可能用不着,有时候还得贴钱养着,亏老大了。

但她可能钱多,也不在乎这些,就养下来了。

平时也没什么联系,但真正到用的时候,这些人还是一找一个准的。

叶元裴在一间民房里见到了一个人。

他先拿出了庄思颜的信物,那人才开口道:“司先生说了,让我全力配合您,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了。”

叶元裴没别的事,就问米月清。

那线人说:“听说过一些,但是具休情况我们没去打听,先生要是想知道,明日此时,我们还在这里见。”

叶元裴点头,又问他:“那你知道温青吗?”

线人点头:“知道,他来了之后,把锦城过去官抹掉几个,又提了新人上去。”

叶元裴乍一听这话,就觉得挺奇怪的,但当时他没多问。

这线人名叫小宝,长的又黑又胖又老,叶元裴有点叫不出来。

但小宝说话利索,腿脚更利索,跟他对完消息,转身就出门,叶元裴紧随其后出来,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了。

得了,看在他功夫好的份上,叶元裴给他脑补了一出家庭背景。

说不定小时候很可爱,出生时也是家里的宝,所以才会取这么一个名字,谁也没想到,长大长歪了。

他从那民居里出来,顶着漫天细雨往回走。

在一个路口上,竟然还看到有卖小吃的摊子,撑着一把大伞,伞下竟然还坐着人。

叶元裴也是很佩服这些南方人的,真是见多不怪,这么大的雨,有什么好吃的不能带回去,非要坐在外面,一边衣服都淋湿了,一边还吃的挺香,看的他也想买了。

想了就买吧。

不过他没兴趣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吃,让摊主给他包了起来,拿回客栈直接给了李花。

李花没顾上吃的,先找一块干布,把他的头发脸擦了,然后又拿了衣服给他换上,这才问:“这是什么?”

叶元裴道:“一种当地的小吃,甜的,也很香,你尝尝。”

李花就朝着他笑,把纸包打开,先拿了一块纸捡出来几块:“这个送去给米兄弟吧。”

叶元裴:“这是我给你买的,怎么要给他吃?”

李花已经把东西包好:“他千里迢迢来这里找妹妹,也是怪可怜的,既然是跟我们一起,有了东西总不能咱们吃,让人家看吧?”

叶元裴甚是不服:“他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大一个男人,一口吃的怎么了?”

李花只管把纸包塞到他手里:“快送去,我等你回来了一起吃。”

叶元裴嘴上念叨着,其实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他原本以李花的期望没那么高,娶是想娶,但也做好了这个媳妇儿不怎么样的准备。

也是细节见人品,连这种小事上,都能顾全大局,为别人着想,那以后叶元裴还真不用太操心。

他突然有种自己赚到的感觉,就像去买一样东西,外包装不怎么样,勉勉强强买了回来,结果一打开外面,里面的东西才是超值的。

总之,越是相处,惊喜好像就越多,叶元裴连走路的姿势都轻快了不少。

他敲了米怀安的门,看到那大汉一脸愁容,才把自己想媳妇的好心情收了收。

推门进去,先把吃的放在桌子上,这才对他说:“你先别愁,我刚出去打探了一下,这一两天里应该就会有进一步的消息。这是我出去买回来的甜点,你尝一点。”

米怀安在吃的上面,从来不知道客气,既是心情不好,也还是捏了一块放在嘴里。

令叶元裴没想到的是,他人高马大的,吃块甜点,竟然吃哭了,而且眼泪流的特别凶。

这下叶元裴真的有点后悔了,心里说:“这算怎么回事,我送吃的还送错了?早知道自己在半路就把它吃了,也省得过来招事。”

叶元裴正要开口发问,米怀安自己却说:“这个东西街边到处都是,我小的时候可喜欢吃了,那会儿总是让府上的小厮去买,一个钱就能买一包。”

叶元裴:“……”

有感而发想到了小时候,大概也想到了如今。

得了自己也不崩劝了,早些回去陪媳妇儿吧。

他安慰米怀安几句,起身正要走,却听到他问:“叶兄在哪儿买的这个?”

叶元裴顺口说:“就在街角,挺多人吃的,我就顺便捎了点回来,怎么了?”

米怀安用扑扇一样的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我还想吃,一会儿下去再买点。”

叶元裴:“……”

想了想还是说:“要不我去给你们买吧,外面下雨了。”

米怀安却拒绝了:“我自己去吧,叶兄先回去陪夫人,这一路上净是你们照顾我了。”

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又是下雨,所以黑乎乎一片,只有沿街店面里的光,间或地照出几道影子,能看到路面上的水洼。

叶元裴没太在意,街口就在不远处,他想吃,去买点也成。

结果他回去以后,跟李花把甜点吃远,两人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都想洗把脸睡了,竟是没有听到米怀安回来。

叶元裴心里就有点不太对的感觉,他突然起身,对李花说:“你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米怀安,他好像出去到现在都没回。”

李花点头:“我好像也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因为下雨的夜,客栈里一般都是外来的人,不会随意出去走动,早早都歇下了,有人从他们门前过的话,两人都会不自觉地留意听着。

这也是习武人的习惯。

但他们确实没听到米怀安回来。

叶元裴一出屋门,急走几步已经到了米怀安的门口。

他这次没敲,而是急着把门推开。

里面果然空的,空气里带着外面雨的凉气,窗户半开着,窗下有一片打湿的水印。

他快步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

街上早就干净了,半个人也看不到,不远处的街角,那个买甜点的也已经收档。

叶元裴几乎没做停留,急步转回来,又跟李花交待一声,让她无论如何不要离开客栈,等他回来。

自己快步下楼,冲出客栈就钻进了雨里。

第493章 有人宠的女人

李花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嘴刚张开,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她倒是听话,见叶元裴叫不回来,转身就把门关了,真的坐在屋里等他。

但同时,她也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三更天的时候,雨好像小了一点,四周非常安静,只有灯火偶尔“哔剥”一声。

米怀安一直没有回来。

叶元裴也没有回来。

但三更过后,客栈里却突然有人走动了。

这些人走的很轻,脚从楼板上过去的时候,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如果是熟睡中的人根本就不会听到。

李花刚开始还亮着灯,一听到那声音,就直接把灯吹熄了。

她两步走到门口,蹲下去,把耳朵贴着往下一点的门边,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听着地下的动静。

大概有五六个人,不知道哪里来的,他们快速的走过他们的房门,在顶头处的一间停了下来。

后来又是长时间的安静。

李花屏息静气,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双耳上,在黑暗里听着声音。

差不多四更的时候,那些人又出来了。

他们出来以后照例从她的门口经过,这次李花听的比较清。

是五个人,而且身量都不会太重,轻功没有很好,但一定是懂一些武的。

他们虽然刻意放轻的脚步,但行家还是能听得出来,尤其是像李花这样的人,以前在外面混的久了,接触的人和事也多,这种功底的,她一听便知。

她没有动,因为叶元裴没有消息,她现在不会再惹上别的事,所以默默的退了回去。

天快亮时,叶元裴终于回来了。

他一推开门就说:“米怀安肯定一个人去什么地方了?”

李花问:“会去什么地方?”

叶元裴摇头:“不知道,但是这附近没有打斗的痕迹。”

说到这时,他又有些烦躁地说:“也很难说,昨晚下雨,真的打起来,也被洗刷干净了,根本就看不出来。”

李花就问了一句:“问题是他武功很好,而且我们才刚来这里,会有什么人带他走,或者他自己会往哪里去?”

叶元裴愣了一下,突然想起米月清走失的事。

他急着说:“你记不记得他妹妹走丢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把大内侍卫骗开,然后一个人就不见了。”

李花听过一些米月清的事,但她当的心思都在叶元裴身上,没有太多关注,也没有多想。

不过此时听他的语气,应该是想到两个人之间的某种联系。

但叶元裴很快又摇头说:“可她不是在锦城走丢的,而是在下面的一个小城镇里。”

随后又说:“这事诡异的很 ,咱们在这儿等一天,等等米怀安的消息,也等等线人送来的信,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李花“嗯”了一声,把一份早点送到他面前:“你先吃点东西,我跟你说说客栈里昨晚的事。”

叶元裴也不客气,拿了东西就往嘴里送,不时还要送一口给李花。

李花则把她昨晚听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最后道:“我觉得这个客栈可能有些问题,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这儿蹲点呢。”

说起这个,叶元裴是很有经验的,原来他在狼人谷的时候,就遇到过这种事。

有人在那客栈里蹲着点,等着他们这样的人去,然后又提前通知那里面的人。

但他还是不太相信,同样的事,会发生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而且锦城周围没有那样的要塞口,这些人在此又要干什么?

一边想着,一边已经把早点吃完,他起身 说:“我去看看。”

李花忙问:“你怎么去,就这样吗?”

叶元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还要打扮一下?”

李花就笑了一下:“你穿一套小二的衣服去,这样不打草惊蛇。”

叶元裴无声地向她伸了一下大拇指,出去往外走,片刻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套衣服。

他很快换上,又趁着李花的手把脸,头发,还有各处明显的痕迹都收拾了,这才拿了他们屋里的扫把,往顶头的房间里走。

叶元裴在门口敲了两下,里面有人应:“干什么的?”

说的是当地话。

这个叶元裴内行,也用当地话回:“小二,打扫房间的。”

里面的人:“滚,我们不需要打扫。”

叶元裴:“……”

什么素质,连小二也骂。

他刚好也是个没素质的,你不让扫,我还非得扫。

竟然用力往门上一推,就把客栈里的木门给推开了。

里面有两个男人,个子都不算太高,正隔桌而坐。

听到门响,他们两人同时往门口看过来,其中一个不知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就砸过来:“不是说不让进来吗,你小子是聋子?”

叶元裴装着害怕地拿扫把当了一下,刚好把那东西拍掉。

他瑟瑟抖着往前说:“掌柜的说了,都得扫的。”

那人出口都是粗话:“你掌柜的是头猪。”

叶元裴:“哦。”

还是很称职地开始他的工作。

那两个人竟然也没再赶他出去,继续坐在桌边。

其中一个说:“今晚去吧,再拖怕有变故。”

另一个马上制止:“不行,再等等,坤哥说了不能急的。”

第一个说话的很郁闷,脾气也很暴:“老是听坤哥的,上次事都坏他手里了,我们一个子也没捞着,净在那儿挨骂了。”

另一个就劝了他两句。

房间不大,里面也不怎么脏,叶元裴扫的再慢,一会儿功夫也都扫拾完了。

从房里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应该也不是锦城的人,但他们肯定是这附近的,因为说话口音跟这边一样。

但两个人能住在客栈,一定是在这边没有根基的。

他初步的判断,应该也不是做什么好事的,但也不是做什么大事的,应该跟自己无关。

他的想法跟李花类似,他们来是有正经事的,而且带的人还不见了,所以能不惹的事,就先不惹了。

回到房内后,他把衣服脱了,一边穿回自己的衣服一边说:“应该跟我们没有关系。”

李花就没说话。

白天她去了一趟米怀安住的房间,把他剩在那里的东西收拾过来,顺便听了一下那间房里的动静。

有呼噜声从里面传出来。

大概那些人也是想白天睡觉,晚上行事吧。

睡觉的白天过的非常快 ,李花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感觉也就是眯了一眼,天色就 暗了下来。

叶元裴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过来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把脸俯在她耳边说:“在这儿等我,很快就回来了。”

李花的脸在灯下微红,她眨动了一上睫毛,轻轻“嗯”一声,把他送到门口。

叶元裴走了以后,她就把房门关了起来。

以前也是很彪悍的一个人,有了叶元裴的宠,她感觉自己好像柔弱了。

从前,如果出了事,都是她跑在前面,让别人在原地等消息。

那个时候她多厉害啊,京城里的很多地方她都去过,也做过很多的事。

她能伸能缩,装得了可怜,也下得去狠手。

所以几乎是无往不利的,做任何事的成功率都比别人要高一些。

现在,有个男人站在她的身前,把危险与未知挡住,只留给她一片安宁的天空,她也愿意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等着他回来就好了,别的事都不用去管。

李花把灯熄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想着跟叶元裴的点滴,一边也想着锦城的事。

她没来过锦城,但是她相信叶元裴。

昨夜还下雨的夜空,今天却是满布星辰,远处街边的街火,闪烁着跟星光混在一片,忽尔亮了,忽尔又灭了。

突然,一道黑影从她窗前划过来。

李花远眺的目光一下子就收了回来了。

她几乎想都没想,人已经离开窗口,且移到了门口处。

屋门打开,她的身子一闪,已经到了米怀安住的那间房门口处。

刚才那人从她的窗前过,进了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间原来是米怀安的,他没回来后,李花已经把他的东西收拾到这边,但没有向客栈里退房。

现在有人往他的房间里去,那是不是有人知道米怀安的去处。

她像一只蛰伏的猫,轻巧地躲着门口的一团阴影里,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

是有人在里面,似乎还在翻东西。

李花想,他从窗口进来,应该也会从那儿出去,自己不能等到他离开。

这中间的时间其实很快,也就是一转念而已,她已经从蛰伏变成了主动。

李花的手在门上一扣,手腕稍一动,已经把木门打,是无声的。

但里面还是发出很大一声响。

屋里的人显然也发现了门开,他先是想往窗口跑,但很快又折了回来,直扑李花而去。

李花的身体非常灵活,待到他人到了跟前,才一错身从他侧边躲过,然后手轻轻一撩,已经捏到了那人的后脖颈。

她的手劲拿捏的很准,要轻有轻,要重也足够重。

这一下捏下去,直扣那人的脖子。

只听那人闷哼的一声,脚下一踉跄,人已经往前栽去。

她出手奇快,在他还未倒地之前,手又一下子探出去,直接又把他拎了回来,且往后一折,把人倒进了墙边的床上。

都没给他太多喘息的机会,李花已经把他的绑起来,并且塞上了嘴。

她这才把屋里的灯点上,仔细看床上那个躺着的人。

没什么特别之处,武功也是平平的,便形迹很可迹。

李花没想自己审他,看完以后,开门看了看外,暂时没人走动,就把那人拉到了他们住的那间。

第494章 大老爷们的眼泪

叶元裴确实回来的很快,一进屋看到里面还有一个绑的跟粽子似的男人,就看了眼李花。

李花:“进了米怀安的房间,被我抓了回来,还一句话没问,你问吧。”

叶元裴没先问那人,反而过来看看她:“没伤着你吗?”

李花就笑了:“他还伤不到我,快去问问看有什么线索。”

叶元裴还是仔细看了她,确定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这才转向站在一边跟木头一样的人。

来人说自己是一个小贼,没事就是盯着这间客栈看,有客人时间长不回来,他就会进房间里翻一翻,看有没有什么可拿的东西?

叶元裴挑着眉尖看他:“你怎么知道他时间长不回来?”

那小贼说:“我那天看到他出去了,随后就没再进来过。”

叶元裴:“那你知道他去哪儿吗?”

小贼摇头:“不知道,但是好像有人在客栈门口等他,他跟那人一起走的。”

叶元裴的眼睛瞬间就眯成了线:“你可看到那人什么样子?”

小贼摇头:“天黑,又下雨,没看清。”

叶元裴从腰间一摸,拿出一把小小bi shou。

他用bi shou在小贼的脸上比划了一下:“再想想看,真的没看清吗?一点也没看清吗?你既然经常在这一代混,一个陌生的人出来,会注意一下吧?要好好想,别漏了什么细节,不然你的脖子可能……”

小贼眼睛往下瞥,紧紧盯着他的刀尖,嘴唇抖了一下:“那什么,那人也经常在这一带,好像从这儿带走了不少人。”

叶元裴把刀收起来:“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吧?”

小贼摇头:“不知道,但听说叫什么蝎子帮的。”

叶元裴没说话,叫着李花把东西收拾了。

他们没管那个小贼,就绑在房内,就走了。

出了客栈,叶元裴才说:“我去跟线人打听一下,这个蝎子帮是什么来头。”

李花没说话,跟着他。

不跟着也不行啊,从客栈里出来,这家伙就一直拉着她的手,好像怕她也丢了似的。

庄思颜在锦城的线人有三个,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叶元裴之前见的那个主要是打听海这的信息,今晚上了一些温青的情况。

温青在锦城这段时间还真是做了不少事,杂七杂八说上一天都说不完,但是总得来说,基本没什么重点。

他似乎也没有很用心地找米月清。

每次去京城的信里都写的很急切,但据线人来报,他出去找的次数却很少,而且也没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也就是说,京城那边都知道米月清丢了,而且一丢就是这么久。

但锦城的人知道的却很少。

叶元裴没问他温青这么做的原因,线人也只是提供他们知道的事,猜测的,摸不准的事,你问了他,他说了也不能做准的。

现在他带着李花去找另一个,问问蝎子帮的事。

蝎子帮在当地很出名,许多老百姓闻之色变,很有点惹不起的意思。

线人的消息说:“他们最恶心的一件事就是制毒,这些毒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功能也不尽相同。”

叶元裴问:“他们把这些毒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线人答:“当然是人身上,他们就是用毒控制着人,一个人入帮,先服毒,然后要听他们的话,才会按时给解药。”

又说:“也有不愿意入帮的,被他们悄悄下毒,那以后也会被他们用。”

叶元裴一下子想起那天他们买的甜点,他拉起李花就走。

李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他拉到了一间医馆前:“进去看看,是不是也中毒了,我怎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呢?”

医馆白天看诊,入夜人家就关门了,他们来时差不多已经快三更天,那老大夫都睡了一觉。

隐约听到有敲门声,自当没听见,翻了个身接着睡觉。

叶元裴在外面敲的火气,干脆拿脚踢了起来。

老大夫没办法,才从床上爬起来,人老了,脾气也不怎么好,一开门就粗声吼道:“夜里不看诊,你敲什么敲,开了门也是不看的。”

叶元裴伸手就揪住了他的领子:“生病还分白天夜里吗?你不看诊开这医馆做什么,没有一点医德,我看你这馆子也别开了,还是关门了好。”

他说着话,做势就去砸里面的东西。

那老大夫却一下子叫了起来:“叶大将军?你是叶大将军……”

叶元裴被他这么一叫,举起的椅子也落了下去,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半天敢没搜出来,在哪儿认识这么一个人。

那老大夫可激动的热泪盈眶,差点就想把他抱起来了:“是我啊,老李,您不记得了,以前的随军军医,还跟您去过北边呢。”

兵营里有很多人,叶元裴跟大大小小的首领熟,跟兵胚子熟,跟灶间的厨师也熟,就是跟军医不太熟。

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他的运气比较好,一般上战场都很受什么重伤,说来说去,还跟庄思颜在驯马场那次伤的最重,可也没能劳动上军医。

所以这个人,他还真的不认识。

不过既然是自己以前的老下属,那先接了这门亲,看诊要紧。

他一把将李花拉过来:“老李啊,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了?现在不随军了吗?哦,这位是我夫人,我怀疑她中了毒,你快给看看。”

老李本来还想回他前面的话,一听说眼前的姑娘是将军夫人,麻利的坐下来,把手搭在她的脉上。

短暂的安静过后,老李说:“夫人并未中毒的迹象。”

叶元裴干脆把自己的手也递过去:“你再看看我。”

他也没事。

那甜点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米怀安真的中了蝎子帮的毒,那一定是他在别的地方中的。

可他们一路上都在一起,没看到米怀安单独接触什么,也只有在进入客栈以后。

叶元裴出去会线人的时候,他跟李花是分开在两间房里的,难道这段时间会有人给他下毒?

可又为什么给他下毒呢?为什么单单是他?

叶元裴想不明白,就问李花:“那天晚上我出去后,客栈里有没有给你们送什么东西进去。”

李花想了想才说:“没送什么,但是过来人问我们要不要吃的,我不怎么饿,就没要。”

“那米怀安呢?”

李花摇头:“他可能也没要,我们离的近,如果他要东西,我在隔壁是可以听到的。”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不是中毒,以米怀安的功夫,别人根本不可以用强力把他带走。

而且听那小贼的意思,当时他是愿意跟着对方走的。

而对方好像也在那儿等着他。

他们中间明明没有什么接触,那些人到底给米怀安说了什么,才让他心甘情愿地跟别人走呢?

叶元裴百思不得其解,而老李还两眼含热泪地看着他的将军。

叶元裴终于抽出一丝空来,转头看着老李问:“你在这里还好吧?”

李老点头:“还行吧,也就是混混日子,将军知道从兵营里出来的,脾气都不怎么好,这锦城又不是我这一家医馆,所以人家一般也不来这里。”

以前叶元裴不知道,但今晚他也算长了见识。

他拍拍老李的肩说:“回京城去吧,那里要比这儿好些的。”

老李摇头道:“京城冬天也是冷,我这手啊以前在北疆冻坏了,一到冷天就疼,在这边还了一点,虽然也疼,但没那么严重。”

叶元裴就把他的手拉过来,在自己的手里搓了搓。

老李本来还在打转的老泪,这会儿真的流了下来。

他泣不成声,本来想把手抽回去的,又被叶元裴拉拉紧:“都是我不好,以前都不知道你们的苦,打起仗来,什么也不顾,在雪地里一猫一天的都有,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这话更跟催泪神器无疑,老李几乎要哭到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止住了,才想起问叶元裴回锦城来做什么?

叶元裴也是大大咧咧的人,既然是自己的老部下,就把全部的事托出来:“我就琢磨着这事有些玄,所以过来看看,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任务。”

老李一直在南方,并不知道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只听他说已经不做将军了,就无比惋惜:“将军是个将才,不做将军可惜了。”

叶元裴就笑了起来:“你还是一个好大夫呢,不也没有一直跟着军营吗?咱们都会老的。”

这话宽慰了老李的心,也给自己开托了一下。

当天夜里,他们两个就在老李的医馆里凑合了一夜。

天亮时,老李主动说:“将军在这儿等我半天,我出去打听一下,当年咱们在锦城的人,留下的不只我一个,我们平时也会聚一聚,或者他们知道些什么。”

当时有人留在锦城,叶元裴是知道的,不光锦城有,江南都有一些。

按理说,出兵多少人,仗打赢了,回去也得多少人,但是当时那个状况,凌天成的态度不明,又有西喀什族在那儿搅事。

叶元裴自己都差点留在这边,所以对军中也就没那么严格。

令他没想到的是,老李这一出去竟然带了十几人回来。

竟然还有一个当年跟在他身边近卫员。

一帮大老爷们,看到叶元裴,个个掉眼泪,全部抱在一起哭。

叶元裴却“哈哈”大笑:“怎么回事啊,不上战场了,人都变成娘们儿,见面先哭着?”

那帮大老爷们就抬起袖子,大大方方地把脸一抹,这才恭恭敬敬地向叶元裴行了一个军礼。

第495章 凌天成的安排

分开数年,重新相聚,又是曾经的战友情。

那话跟说不完似的,一帮人不光说话,还喝了酒 ,李花临时给他们炒了几个小菜,竟然也热热闹闹,差点把米怀安的事都忘了。

这酒从晌午一直喝到夜里,有几个情感丰富的,喝的多了的已经倒了下去。

但也有心思多的,看出叶元裴来是有事的,就悠着点。

到了晚上散局时,不清醒的直接在老李的医馆里打了地铺,清醒的就陪着叶元裴说话。

蝎子帮他们是知道的。

对于兵胚来说,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特么,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他们都会注意的。

这是长期在沙场上锻炼出来的,谁的命在长枪短剑里走一遍,都长点心,留点意的。

其中一个叫麻九的说:“早些时候,他们还想向咱们动手,被我们联合起来揍了一回,后来就不招惹了。”

叶元裴笑道:“这么说咱们的战斗力还是挺强的?”

那人“嘿嘿”一笑说:“那是,我们都是叶将军亲自带出来的,就算是有个别武力弱点,那心眼总是够使的,这蝎子帮里的人,也就是指着一个毒,除此再无别的特长,有的连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赢。”

有人复合着说:“是呀,他们武功低子普遍都弱,就是靠毒控制着人。”

叶元裴问,能否找到他们的地盘,或者进去打听一个人。

麻九马上答应下来:“将军把这事交给我,明天一早我就给你回信儿。”

他说话快,做事也快,话音刚落,人已经站了起来:“我现在就走,有没有明早一定给您消息。”

叶元裴不跟他客气:“好,我等你好消息。”

这麻九还真有办法,没到天亮人就回来了,而且还把米怀安带了回来。

老李只看了米怀安一眼,就说:“他中毒了。”

麻九点头:“是中毒了,不过那边已经给了解药,知道是我们去要人,他们什么话也没说,就把他交给我了。”

叶元裴有点奇怪:“他们这么怕你们吗?”

麻九就挤着眼笑:“将军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把他们揍的有多惨,那会儿我们刚留下来,您带着人也是刚走,余威还在,而他们则是刚刚成立的,毛都没扎齐,本来还想蹭过来,用我们几个壮大帮派呢,结果硬是被我们揍的好几个月都没再爬起来,后来还派了人来说好话,此事才了了。”

叶元裴马上说:“那你就再辛苦一趟,帮我打听另一个人的下落。”

他说的人是米月清。

麻九确实办事爽快,叶元裴一说,他就去了。

这边老李忙着又给米怀安诊了一回脉,又把他带回来的解药仔细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让他服下去。

米怀安有惊无险的被带回来,还一头懵圈,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

叶元裴看他那个样子,都有些生气了,就问了一句:“你出去买个东西,直接人就不回来了,也不怕我们等着急了?”

米怀安说:“我没想着不回来,但是他们跟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我想见的人,我想着可能是妹妹有消息了,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现在这种话不能信,叶元裴直问正题:“那你见到了吗?”

米怀安摇头:“不知道他们给我用了什么,到那儿以后又说没人,让我加入他们的组织,我转身要走,却一点也使不出力,一直到你的那位兄弟救我才出来。”

叶元裴无奈摇头,这智商可真是愁死人了。

老李在一边看着叶元裴犯愁就劝道:“将军也不必怪他,心里有所求的人才会上当,那人要是出来说带你去见个人,你肯定是不去的,可要说还你去赚钱,说不定你还会打听两句。”

这话引的旁边几个兵胚都笑了起来。

他们还记得叶元裴带着他们走南闯北时,该正经上战场时,那是真的谁后退一步,就一刀砍了,一点也不手软一点也不留情。

可要是没有战事,他们也会一起结伙去打猎,还会跟边陲的人民做点生意。

总之日子过的很好,舒心又畅快。

老李虽然从未参加过,可也知道他这个上司的德行,这会儿说出来纯粹是拆台。

一大帮子人说说笑笑间,把麻九也等回来了。

跟叶元裴预料的一样,没有米月清的消息。

在窄小又站满的医馆里,勉强走了两圈,叶元裴才问麻九:“你们在锦城这么久,应该知道温青的事吧?”

他们齐齐点头。

“知道,他刚来的时候也打听过我们。”麻九说。

叶元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打听你们做什么?”

麻九摇头:“不知道,放出去的风声是,朝廷不忍老兵流落他乡,要把我个收回去重编。”

叶元裴就冷笑了一下:“他可真会办事,我的后兵让他去招回?”

麻九:“ 要不咋说呢,我们跟着将军多爽快的事,就是因为知道您回去了不想再干,才主动留在这里,干吗要跟着他混?”

这种话没有深入地去讨论,叶元裴转入正题:“我来之后听说过温青的一些,听说他跟当时的安立有得一拼,可有此事。”

麻九点头:“差不多,我们来了以后,安立已经败了,具体也没看过他做什么事,但这个温青,真是一只笑面虎,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总之锦城百姓对他的评价普遍不好。”

叶元裴的眉头拧了拧:“那以你看,他如何?”

麻九摇头说:“我们基本不会跟他有正面冲突,也就是平时做一点小买卖,日子过得去就行了,不过好像也抓不住他什么错处,你别看外面百姓说的凶,可你要是抓一个来问,他们准说不出什么来,就会以讹传讹地说是听别人说的。”

这下叶元裴也有些懵了。

照这么说来,根本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温青到底怎么样?

麻九说温青来到这里一年多了,他们从来没见过,但平时听到的消息,却都说是他传的。

这就更奇怪了,就算他是地方上最大的官,老百姓也不可能一个也不见的。

而且他到这里的时间不短了,也不能一直不出门。

叶元裴甚至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温青不会是在这边出事了吧?

这个想法他几乎不敢深入去想,因为这样会连带着想到很多问题,甚至牵涉到京城的凌天成。

温青跟他关系非比寻常,如果他真的出事,这么长时间了,他难道一点也不怀疑吗?

他如果怀疑了,那又做了些什么?

还是温青的事,本来就是他一手做出来的?

凌天成成皇以后,好几位兄弟在夺位之争中就死了,后来那些离宫的也陆续死掉了,像荣昌王还有罗和城里的凌老三。

尽管他们是罪有应得,但说起来却也都是死于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

那温青会不会也是因此……?

叶元裴知道这件事情凌天成一直在淡化处理。

米月清刚走丢的时候,庄思颜是很急的,追着他问了几回,但是一直都没有准确的消息。

那个丫头也是没心没肺的,后来有了身孕,这事那事一折腾,把米月清也抛到脑后了。

可现在一想,温青这事从一开始就有很多疑点。

锦城自叶元裴他们走后,地方上肯定会出一些问题,但三两年之内也不会严重到那儿去,毕竟当时在位的官员,叶元裴都有见过,还算是正经做事的人。

可凌天成却因为一些陈年旧案,把温青打发了过来。

温青以前离个京都不愿意,凌天成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那样一个支到这么远的?

温青来了以后,跟京城之中的联系一直很好,或者跟凌天成有来往,但是他们不知道也不好说。

但米月清没到锦城就失踪了,随后再也没有消息。

没来锦城之前叶元裴也没有多想,可现在他越想越不对劲。

他问麻九:“你知道温青在锦城的住地吗?”

麻九摇头:“听说是在以前安立的将军府里,但是那里门规森严,我们也进不去。”

叶元裴想了想说:“我们今晚进去一趟,看看这个温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麻九却拦住他说:“将军,先不要妄动,如果这事如所说,是上面安排的,那咱们进去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要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叶元裴也的确该考虑,如果这一切都是凌天成安排的,那他们应该怎么办?

是不是他们这次来也是凶多吉少,有一个大坑正等着他们呢?

说不定这个大坑还是锦城的将军府。

但是他仍然想去将军府里看看,无论如何先把这边的事情弄清楚都再说。

麻九见拦不住他,主动随行。

叶元裴摇头说:“你们先不急,既然将军府里把守森严,咱们人多了进去反而目标很大,而且你们也没见过温青,就算是真的进去了,未必就认得出来他,所以这事我们计划一下,要有人在外面接应,有人进去就行。”

麻九马上说:“将军你可以画一下他的画相,我看过是可以记住的。”

叶元裴摇头:“你跟我夫人在wài wéi接应,我一个人进去就行,还有几个都散开在各处路口,一旦出现变故,要立刻把人群弄乱,哦对了我们要白天进去。”

第496章 跟男人鬼混

李花看着他的眼神暗了暗。

米怀安却抢先说:“叶兄,我跟你一起去。”

叶元裴眉头一拧:“我刚不是说了我一个人去,谁也不许跟着,去的人越来事情闹起来越乱,也难以退出来。”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叶元裴点了人,像过去一样先分派任务。

大家先去将军府外面踩点,找好退出来的路线,还要把可能会发生的事都列出来,并且把相应的对策列出来。

最没效的一种,就是叶元裴在门口就被发现,且被堵了出来,那他们就还停留在原地。

人一旦进去,那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他们就完全不知道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要是司先生在就好了,他的化妆术很高,可以以假乱真,到时候我们可以混进去。”

叶元裴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是当着李花的面,他没提庄思颜,最重要的是,提了庄思颜也没用,那只是一个假设而已,起不到实际的作用。

不地化妆不成,乔妆还是可以的,而且这个他也会一些。

当下把任务发完,一群人就从医馆里鱼贯而出,各自寻着按着自己的路线,先去锦城的将军府前蹲点。

其实锦城的将军府,以前叶元裴没少进,他甚至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

安立逃走以后,他带着军队入城,以前跟着安立的官员大多数罢免了,换了新人上去。

叶元裴做为镇守锦城的大将军,本应就此住在将军府里,但是他不习惯那样招摇过市,所以并没有这样,还是在城外的军营里住着。

但锦城的官员,一些后起之秀,一时间没有地方办公的,就被他安排到了这里。

也因为此,他自己时常也会出入。

里面的房屋摆设,大致都还了解,如果现居在这里的人不做大的改动,他进去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凡事都有万一,他毕竟也离开这里很久了,温青都来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军府里是不是还跟从前一样,更是无从得知。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是行兵的一个招数,在自己人少势劣的情况下,小心能省去很多麻烦,有时候还能救命。

所以叶元裴把他手里的人尽可能的安排出去后,他跟李花也换了一套当地普通百姓的衣服,往将军府而去。

路上李花才说:“相公,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元裴马上摇头:“你不用去,在外面等我就行了,那里面又没危险,我又不怎样,进去看看就出来了,去的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李花看着他的脸说:“既然没有危险,那多一个人也是一样,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叶元裴故意板着脸说:“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跟我算起帐来了?不乖了,嗯?”

李花摇头:“之前当着他们的面,我不想驳你的面子嘛,但是你有事老是不带着我,我心里也会多想的。”

叶元裴笑:“我又不是去逛青楼,你多想什么,难道还会看上温青那个娘炮,从此住在将军府里不出来了?”

李花:“那也不好说啊,他们传说你以前就有断袖之癖,还公然在军营中跟男人来往的。”

叶元裴:“……”

这特么的是谁传到他媳妇儿耳朵里的?

娘的,他现在解释都解释不清,难道说那个男人是庄思颜,那不是更危险?

真是有些话不能乱说,谁知道几百年前埋的一颗雷,几百年后又要自己的命?

李花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让叶元裴超级郁闷,好像他如果不答应叫她跟去,那就一定是进去跟男人鬼混似的。

要是跟女人鬼混,叶元裴就硬着头皮背了这黑锅,可他现在是有媳妇儿的人,还跟男人鬼混,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被逼无奈,只得说:“好吧好吧,带着你行了吧?”

李花回的又高兴又爽快:“行。”

就这样,本来说要一个人进入将军夜的叶元裴,最后带着他夫人进去了。

而且两人没做任何打扮,就是以叶元裴和夫人的名义进的。

叶元裴就算不是大将军了,那也还是皇亲国戚,是凌天成面前的红人。

而且他们分析过了,假设这一切真是凌天成安排的,那么他们来到这里,在这里做的一切,对方也都一清二楚。

有其费尽心思在对方面前演戏,不如就这样直接过去,倒是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他也不是毫无准备,来之前庄思颜好歹也给他一两件信物,在关键时刻,至少别人不敢明着斩杀他。

现在这信物就被叶元裴拿在手里,做为他们进门的工具。

将军府大的格局没什么变化,他们一进去就被请到了前院花厅里就坐。

然后有下人送来了茶水。

叶元裴和李花坐着,两人没说话,当然也没有喝他们上的茶,只有眼神交流。

李花:“嗨,相公,咱们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见人出来,是不是那个温青真的死了?”

叶元裴:“谁知道,这事情不妙,你看外面,守着不少人呢,估计一会儿们出去都不太容易。”

李花微微点头。

叶元裴就白她一眼:“说了不让你来,非要跟进来,现在出不去了吧?”

李花:“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叶元裴刚才那一点小抱怨,瞬间就飞的干干净净,很受用的接受了李花的恭维。

只是他们在这儿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端上的茶水都放凉了,仍然没看到温青来。

叶元裴等不下去了,走到门口问那里的守卫:“你们大人怎么还不来?”

那人木然地回道:“大人正在忙,请贵客稍等。”

叶元裴:“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来?”

守卫不说话了。

这架势明摆着就是不善。

叶元裴给李花递了一个眼色,两个人悄悄离了坐,往后窗走去。

结果才一开窗,就看到外面竟然也站着人。

他们竟然被人软禁到这儿了?

大白天里,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了进来,然后门窗四周全部都找人看着,不见人,也不让他们走。

嘿,可真有一套。

叶元裴冷眼瞧着这里的一切,心里暗地里琢磨。

要么这温青已经起了谋反之心,要么是凌天成已经把他杀了,现在又要拿自己开刀了。

不过第一种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京中皇上的反应太不对。

倒是第二种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甚至比叶元裴他们在外面分析的还可怕一些。

两人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叶元裴不再等了。

他拉起李花就往门口走,守卫伸手就拦。

他都不带犹豫的,一拳就揍到了那人的下肋上。

那人吃疼往后退了一步,叶元裴已经拉着李花出来,结果院子里更多的人都围了过来,并且已经抽出了刀剑。

他冷冷看着那些人,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也不善。

他们继续往前走,不是出去,而是往里面走。

守卫只是拿剑跟着他们,这回倒是没有拦着。

越过前院,再往后是一栋栋单独的小院。

那里以前住过锦城各级的官员,现在外表上还保留着当初的样子,但是叶元裴知道,这里不可能再住着那些人。

他问旁边的一个守卫:“你们大人到底在哪儿?”

那人还是不回他。

叶元裴拉着李花折身就回。

那人马上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得了,不用多想了,就是这个套路,不让他们见人,也不让他们走,是要软禁他们的打算。

叶元裴跟李花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几下子就把院子里的守卫打趴下了。

可很快,又有新的人围了上来,且越来越多。

这些人的武功倒不是很高,如果他们硬拼出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只是特别纳闷,这里面住的人到底是谁,又想怎样?

同一时间,凌天成坐在紫辰殿里也在想,那桩巍峨的将军府里,现在住的是谁?

温青的信从第一封,他就知道有问题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当时叶元裴不做将军了,荣昌王在那边虎视眈眈,借着铲除奸臣的由头,tu shā朝廷命官,而北蛮侵犯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京中。

他手里无人,无将。

温青在他这里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人,至少在处理很多事情时,都很靠谱,但一到锦城就被人控制了。

那些书信绝对是出自温青的手,但却并不是他的意思。

大概那些人也知道温青跟凌天成的关系,所以没有用假冒书信这个蠢招。

尽管那信写的很简短,但是以温青的聪明,凌天成的敏感,要传递一个危险的信号,还是足够了。

凌天成那个时候派不过去有利的人,只得拖着这个事。

他不说出来,假装那边一切正常,那些人为了让温青接着写信,就不会杀他,可一旦他轻动,那温青很可能立刻没命。

米月清去那儿是冒着极大的危险的。

其实当时凌天成想过不让她去,但一来他未必阻止得了这个女人,如果又强力的话,那庄思颜一定会问原因,最后没准庄思颜就会去锦城。

二来,他也是想借米月清的手,试试这边的人到底是谁。

一般的人,不会知道米月清的身份。

只有两种人知道,一是温青的人。

二就是原来米家的人。

尽管当年都说米家的人死绝了,可既然过去了那么多年,米家的事情又翻了起来,那这个死绝也很难说。

第497章 我想睡你行不行

庄思颜找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她甩着自己的手说:“累死我了累死我了,那么小一个东西,怎么抱一会儿就累成这样,凌甜甜是石头做的吗?”

凌天成回的非常认识:“不是吧,应该是肉做的。”

庄思颜:“……”

这是什么幽默,她觉得一点也不好笑的。

她歪着头去看他手里的奏折。

竟然是一份来北疆的奏报,上面说白恒他们又找到了北蛮的一个据点,已经把那据点端了,现在他们大军一部分北进,继续清理北蛮残部,一部分则回到了边关处。

庄思颜就往他的身上一歪,笑咪咪地说:“你以前也没上过战场,怎么这么勇猛,去一次北蛮,就把他们连窝端了。”

凌天成摆弄着手里的奏折说:“不是我啊,是白恒他们。”

庄思颜拿脸蹭了蹭他脸:“还是你先给他们打下前战吗?你回来的时候,北蛮的大军已经败了,只留了一些小喽啰给他们收拾。”

凌天成一点也不居功:“我打仗不行,没有叶将军一半厉害,只所以去那儿,不过是给将士们信心而已,或者他们看到皇上都去了,也就更威猛一些。”

还真是一个实诚的人,庄思颜想。

然后就顺势往他的怀里一坐,念叨着:“叶元裴以前也不会打仗的,来了这里才会的。”

凌天成就没接话。

他听过庄思颜说他们两个,都是从未来某个时代过来的,但那个时候叶元裴什么样子,他一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大盛朝,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大仗。

如果一定要从凌天成的感觉上分的话,他觉得叶元裴最大的变化,就是向他投诚。

但那个时候他已经非常会打仗了,而且练兵还有一套。

并不像庄思颜说的,什么也不会。

所以这个事,无解,他此时也不想去纠结,无论他是未来来的人,还是本来就是他大盛朝的人,只要现在是就好了。

庄思颜在他身上磨蹭了一会儿,看他一直心不在焉的,就抬头问道:“怎么了,看你今天好像很有心事?”

叶元裴点头:“我在想元裴他们应该已经到锦城了吧?”

庄思颜就掐着手指想了想:“应该到了,就算是赶马车,这么些天也应该到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见到温青。”

叶元裴心想:“肯定没有见到,要是真见到了,估计会更惨。”

但这话不能跟庄思颜说,所以就绕了别的话题:“我记得你原来在那儿的时候,有一些关系比较好的人,好像还跟你递过消息,现在还有联系吗?”

庄思颜的眼睛瞪的有牛眼那么大:“我去,这个你也知道。”

凌天成没有理她的惊讶,只是又问了一遍:“元裴要是去那儿,还能联系到他们吗?”

庄思颜的思想又开岔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他的吗?”

凌天成:“他是我朝最好的将军,我当然要关心他,还希望他有一天能重回来做将军呢。”

庄思颜摇头:“这个怕是难了,他现在连媳妇儿都娶了,我怕是难出家门了,那兵营里多苦啊,还不能事着夫人去,他会愿意把小娇妻一个人剩在家里吗?”

凌天成:“他要是愿意,是可以带着一起去的。”

庄思颜:“……”

这皇上突然也变的太好了吧,好像叶元裴成了他媳妇儿似的。

她歪着头在凌天成的脸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好像看明白了什么:“他们这次去锦城不简单吧?”

凌天成没说话。

庄思颜马上从他身上弹起来:“怎么回事,锦城出事了?”

凌天成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们只能希望没出事,你还没回我刚才的问题。”

庄思颜已经收起刚刚的玩笑,也很认真地说:“他走的时候我已经把那边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了,也提跟那边打了招呼,应该是能接触上的。”

结果凌天成说:“你对他也挺好的。”

庄思颜歪着头想了想说:“他是咱大盛朝最好的将军,我不也是为了你的江山想吗,他顺利完成任务,万一以后还回来做将军呢?”

凌天成:“……”

他就不知道还有什么话,是这个小女人接不下去的。

完了庄思颜又问他:“你给他准备了什么?”

凌天成摇头:“我什么也没有,说的太多,做的太多都会引人怀疑,反而不利于他行动,但是我知道他之前离开锦城的时候,有留人在那边,如果他真用得到的时候,应该会去找的。”

庄思颜简直开始崇拜他了:“你也太会算了吧,连这个都知道,凌轩,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

凌天成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还知道你最近又在翻辰熙殿的案宗了,那些陈年旧案的,你就放过他们吧,安心带带皇子不行吗?”

庄思颜摇头:“不行,人要学习,要进步,要生活,就要学会给自己找事做,我这是身体力行地教育凌甜甜,虽然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但是也得勤勤勉勉,像他娘我一样,不断学习才行。”

凌天成:“……”

也不知道一个两个月大的娃能学到什么,她倒是精神可佳。

他这边刚无奈的摇个头,那边庄思颜眼珠一滚,主意已经上了心头。

“嗳,锦城的事是不是真的很大,要不……”

“不行。”凌天成马上打断。

庄思颜的嘴立马就嘟了起来:“我还没说要干什么?”

凌天成一边摇头一边说:“你想干什么都不行。”

庄思颜接口就来:“我想睡你,行不行?”

凌天成:“……”

这个好像可以的,只是他今日也没有心情。

“今日不成,改日吧。”

一句话里两个“日”,把有现代情结的庄思颜也听的一阵“啊哈哈”,正要再打趣几句,凌天成已经拿了一张白纸过来。

“磨墨,我给元裴写封信。”他说。

庄思颜难得把话收的利落,乖乖转到桌子的另一边,很认真的磨了起来,不时还歪过去看看凌天成写的字。

真是好看,明明用的毛笔,却写了苍劲有力,每一个字的起笔与收笔,力度都用的恰到好处,看的庄思颜都想跟着模仿起来。

只是凌天成才把信写好,庄思颜就忙着叫住说:“你写这字好是好,估计能把叶元裴看到头疼。”

凌天成看了眼张信纸问:“为何?”

“因为很多字他不认识啊,你忘了他是现代来的吗?你写这上面的很多字,都是你们这里的字,他大概可能也许能猜到是什么意思,但却不精准。

而且,如果他们在那边真的有危险,你这信还容易落入他人之手。

那么,叶元裴没机会看到的信,看到也不懂的信,别人可就一目了然了。”

凌天成以前也给叶元裴写过信,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懂的,但基本没有庄思颜说的这种情况。

当然不排除,在军中有副将,参将之类,总有人识文断字,能给他讲个清楚。

但庄思颜提的另一条却很重要。

就是他的信叶元裴收不到,却落入了别人的手里。

凌天成干脆把信纸放在一边,看着她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庄思颜把身子一扭,轻轻就把凌天成撞到一边,然后自己也铺开一张纸,开始就现代简体给叶元裴写信。

写到即兴处,没准还用几个特殊的符号代替。

当然这种符号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懂,别人就算把信拿走,基本也是什么也不明白。

至少凌天成这会儿就看的一头雾水,他指着那些曲曲弯弯的,又是字母,又是数字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庄思颜:“代码。”

“代码是什么?”

“代码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懂的字,比如我跟你约好了,‘一”代表危险,那我以后给你写信,只要写了一这,你就知道这是危险的意思,但别人是不知道滴。”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好,而凌天成也是真的嫉妒。

他跟他的颜儿没有代码,而她却跟叶元裴有。

庄思颜已经刷刷地把那封满是代码的信写好,一边吹着纸干,一边说:“走正常的差疫送出去也不行,很容易被劫,这样,你再写一封,就写的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你就是一个傻皇帝,什么也没发现,走正常的途径送出去,我的这个就走别的路。这样两封信差不多同时到,但叶元裴一收到就知道哪封更可信。”

两个人忙碌了半天,终于把两封信写好,分装在不同的信封里,也交给不同的人送出去。

到晚间回宫时,庄思颜才问他:“你信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凌天成顿了一下才说:“可能性很大,温青一定是出事了,米月清也一样,但是我估计着米月清的处境要比他危险,现在有没有活着都不好说。

当然,如果这件事真的跟米家有关,她那就比温青有利,不过这事真的不好说,时间太久了,那边又太远,我们鞭长莫及。”

庄思颜咬着筷头说:“这事你应该提前跟叶元裴说的,至少他能准备一下,现在完全是把他往虎狼窝里扔嘛!”

凌天成就看了她一眼,到底没把醋意表现出来,只略微平淡地说:“他连朝官都不想做,又怎么会去趟这浑水,提前跟他说,他干脆就不去了,那你说现在还能派谁去锦城?”9

第498章 皇家学习班

泱泱大国,竟然会朝中无人可用,也是绝了。

庄思颜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凌天成发愁。

凌天成也是愁,文臣还好,武将真的是太难得了,尤其是之前他父皇在位时,宠文废武。

那个时候乡间的小孩子打个架都是害怕,生怕有人来了,给他们扣个私下练兵的帽子。

至于兵书之类,更是提也别提,那个时候不知道被奸臣毁了多少,就算是还剩几本,现在也都不知道流落到何处去了。

庄思颜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白恒不是出自武将之家吗?那你说他爹他爷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凌天成:“都还健在,但受前期po hài,已经请不出来了,就这白恒,当时还是受你们……,徐宁他们的影响,又年轻气盛才出来的,听说还把他家老爷子给气病了。”

庄思颜轻拍了一下桌子:“这个我有办法。”

凌天成在她说办法之前,先问她:“你打算把他们请回来做什么?”

庄思颜:“上战场这会儿是不用了,但是我们可以请他教学,就教武学和兵法。

兵书虽没有了,但是那些老将军的脑子里,肯定存了不少战术兵法的,你想想看,他们打了多半辈子的仗,又不是每次都拿着书本上去的。

那些东西都是深印到脑子里,且随取随用,这比兵法书还要管用。”

确实是个好办法,凌天成也愿意去尝试。

这次他没有拦着庄思颜,第二天就叫人给她备了马车,又交待宫外的青然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她,这才看着她走去。

其实凌天成本想一起去的,但是一想到自己数次登门被拒,没准这回跟去,反而会坏了庄思颜的事。

庄思颜出了宫,也没有马上去白家,而是让人先把徐宁找来了。

徐宁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但要是吃饭喝酒溜着玩,他可有一手了。

庄思颜跟他招呼一声,他立马跟上,还很热心地带了路。

白家不住在京城里,在城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从外面看,村子里也不怎么富裕,连孩子们穿的衣服都是补丁的。

白家只住了一个很小的院落,院墙是篱笆做的,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

房子倒是有好几间,便都很破。

隔着老远,徐宁一给庄思颜指那是白家,她就立马就停了马车,并且打发他们走远一点,然后就跟徐宁一起步行走过去。

院子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劈柴,看到有人来了就拍拍手上的木屑站起来:“这不是徐宁吗?你怎么来了,白恒不在家啊!”

徐宁赶紧说:“白老,我知道白恒不在,我是来找您的。”

白老就笑了起来:“嘿哟,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可不会陪着你去喝酒。”

徐宁跟着他笑:“你不陪我,我就来陪你,我可是听说了,你的酒量那可比徐宁好多了。”

说着话,已经把两坛子酒从门外的院墙后拎了过来。

这白老说着不喝酒,可看到酒坛,两眼还是有些发直。

徐宁笑着说:“您别先看了酒坛子,等会儿我把这酒封一打,您肯定口水都得流下来。”

他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打酒封,却被白老一下子拦住了。

“慢着慢着,这喝酒要有由头的,你没事拎着两坛子酒上我这里,不先说说为什么,这酒我可不敢喝。”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庄思颜,听到这话才往里走。

她换了寻常的女儿装,看上去有几分清秀可人,加上笑容很甜,给白老的第一印象是比较好的。

白老看着徐宁问:“这位是……”

徐宁:“这位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有事来求白老帮忙,怕您不肯,所以就托了我来,还特意带了两坛子桂花酿酒,是京城方家出的。”

京城方家的酒远近闻名,整个大盛朝都知道,尤其是这桂花酿,十里飘香,只听名字就有种流口水的冲动。

但白老却不动声色,甚至再没看那酒坛一眼,只问他们何事。

庄思颜也不隐瞒,实话实说:“我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看他们可怜,有心给他们找个事做。

可那些孩子年龄小,又是穷人出身,自幼也没做过什么有用的事。

请了先生,也请的大夫,还请一些教武的,教来教去也没个体统。

想着这群孩子也是自小可怜,没有父母教养,被我收来,本来是想给他们一个好前途,却又怕毁了他们。

所以才想请白老出山,帮我带带这些孩子们。”

她说的诚恳之极,而且也是事实。

那些罗和城的孩子,他一年多没见,虽然传回来的消息是好的,但是庄思颜估摸着,没有贴心的人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刚好要请白老,就顺势把这些孩子们也接到京城来,算是一箭双雕了。

然而,她打算的很好,白老却不接招,摇头到:“我一来年迈,二来也不识几个大字,日日在这乡间茅屋里劈柴,哪有什么能教孩子们的东西,别误人前程了,两位还是请回吧。”

徐宁一看他要走,就有急了,忙着上去叫住。

庄思颜倒没有很急,坦白讲:“我知道白老有所顾忌,也会想到哪儿有这么好的人,白养了孩子,也白教子的,没准将来拿他们做什么用,还把您也利用一回。”

她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白老的面前,把一张写好的纸张递过去。

“我向白老保证,这些孩子们一日学成,我不会把他们招来为自己做任何事。

他们学医,我让医馆收了他们,学武的我让他们去从军,学文的就让他们去科考,总之都是为他们自己奔前程,也是为大盛朝效力。

这份文书是我写的,上面有京中大理寺的yin zhāng,还有当朝中书令的yin zhāng,如果我违反了,白老可以直接告我,把我抓去坐牢。”

白老并不是不识字,他很快就把纸上的内容看完了。

跟庄思颜说的一样,一字不差,且写的条分缕析,没有半分含糊,连字体都很好看。

白老抬头看着他问:“那你图什么?”

庄思颜答:“图个心安,当然如果真要说有私心,那还是有一点的,这些孩子自幼没了父母,将来也不知流落到何人之手,成的好了自然是好事,如果成不好,那不是要危害及他人,我只是想这世间能多一些平和吧!”

为了世界和平这句话,用在这个地方,也是没谁了。

庄思颜可真是挖空心思,管的歪的正的,只要她能想出来的,都用出来,目的只有一个,请动这位大佛。

只是她说了半天,白老看上去也没有动心,还的吹毛求疵地问:“养这些孩子,一个两个还可,多了,那是需要银子的,一年间吃的住的,还有衣服鞋袜,也是不钱,您怎么养?”

庄思颜直接说:“这是我要想的事,白老不用操心,而且我向您保证,这个学堂开了以后,只要有来求学的,有父母家里富裕的,酌情收一些费用,如果无父母,或者家里不富裕的,咱们一律免费。”

这么大公无私,为天下孩子们着想,钱又不让白老出,他只要挂个职,去教个学就行了,还能领一个好的名头。

真是让谁都拒绝不了的you huo啊!

白老想过庄思颜的银子会从哪儿来,但这天下,生财之道那么多,人家不愿意说,自己强问也不好。

而且他既然做这么大的善事,想来那银钱来的也应是正途。

这么一琢磨,还真的答应下来了。

他把那纸还给庄思颜说:“既然您如此说,那我也信你一回,这在契约书你且收回去,你只管养那些孩子,我只管教他们,孩子们的衣食你们来管,我的衣食自己带。”

庄思颜一口答应。

转身就在心里说:“开什么玩笑,皇家xué xi bān,让老师不拿工资,还带贴饭钱,便宜死凌天成得了。”

这边白老的事情一谈好,庄思颜就不在城外停留。

把徐宁留在那里陪着白老喝酒,并且严重警告他,不能泄漏自己的身份,否则连他大理寺的职都别想干了。

徐宁以前是死活也不想做这zhong gong wu yuán,可现在他混吃混喝的朋友都少了,全指着这点俸禄过日子呢。

听到庄思颜的警告,虎躯都跟着一震:“放心,半个字也不会说。”

庄思颜斜着眼睛看他:“醒的时候是不会说,谁知道你喝醉了什么样?”

这一说,徐宁连酒也不敢多喝了,勉强陪着白老喝了几杯,趁着天色还早,步行从他们村里往城中走。

一路上还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去庄思颜那儿领个职,或者干脆收个徒弟什么的。

这样自己既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也可以额外弄点收入。

罗和城的姑娘真的不能再等了,徐宁现在心急火燎的,一想到这个事,心头就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股股的往上冒,到了城门口时,终于在他头顶结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罩的他连气都差一点上不来。

不行,得想个办法,马上去一趟。

要不说,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呢,徐宁一路的搅尽脑汁,在入了城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几乎连饿都忘了,也不顾天黑,着急忙慌的就去庄思颜的宅子里,也就是现在的甜甜侦探社。

结果管家告诉他,先生根本没回来。13

第499章 倒霉日子来了

徐宁又去了一趟叶元裴的家里,也没有。

后来实在没招了,就去找青然。

这才知道,庄思颜从城外回来,就直接进了宫。

徐宁急道:“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来?”

青然摇头:“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她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连皇上都管不了的事情,我能去问吗?”

徐宁:“……”

真相的好可怕,他一点也不想听。

走的时候是很绝望的,千叮万嘱地跟青然说:“娘娘出来的时候 ,一定要想办法知会自己一声,有非常紧急的事要汇报,切记切记,办成了请你喝酒。”

青然看着他神神叨叨的离开,感觉这家伙的脑子可能有些问题。

不过还是把他的话记住了,所以第二天庄思颜一出宫门,他马上回了徐宁的事。

庄思颜坐在马车上说:“叫他来吧,我在宅子里等着。”

徐宁一接到通知,简直想飞起来,走路脚都不带沾地的,一路飞奔。

气喘吁吁地到了庄思颜面前,也不知是本来就要行跪礼,还是累的太狠没站住脚,总之来了个五体投地。

庄思颜怪怪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要行这么大的礼?”

徐宁爬在地上喘了好一阵子气,才把自己缓过来,陪着笑脸说:“下官对娘娘一向是有规矩的。”

庄思颜“哈”笑一声,受不了他这般假惺惺了:“起来吧,还在地上趴上隐了。”

徐宁倒是真想起来,但是那一下摔的太结实了,感觉把他的胸骨都要摔断一样,好一顿挣扎才爬将起来。

庄思颜瞟他一眼,言归正传:“青然说你找我有重要的事,什么?”

徐宁有些怯地往她那边看了一眼。

她今天出来跟往常不同,不但穿了宫装,身后太监宫女还跟了一群,虽然同样是坐在这个小宅子里,却有种在宫里的感觉。

徐宁还真不敢放肆,斟酌了一下话说:“娘娘不是要办学堂,把罗和城的孩子都带过来吗?”

庄思颜“嗯”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徐宁深吸一口气,很有点破釜沉舟,一鼓作气的架势:“娘娘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下官去做吗?我保准把那些孩子一个不落地带回来,现任的教书先生,大夫,还有里面一应做事的下人都带回来,绝对给您办的妥妥的。”

庄思颜偏着头瞅了他半天,才长长地“哦”了一声:“我还真不相信你。”

徐宁:“……”

这就有点气人了,可对方哪儿都比自己强啊,他要如何证明。

退而求其次吧:“那娘娘打算派谁去,下官可以做副手。”

庄思颜:“不必,青石一个人去就能办的好好的,你还是老实呆在京城吧,哦对了,你要是去看什么姑娘的话,倒是可以跟贾大人请个贾,跟着青石一起去一趟,这样至少他能保证你的安全。”

徐宁:“……”

他根本无法言说现在的心情。

既感激庄思颜同意他跟着去,又对她轻视自己有一点点不满。

可这种种情绪,都比不上可以去罗和城的喜悦。

徐宁是这么跟贾明渊说的:“娘娘要派青石大人去罗和城,把那里收养的孩子带回京城来。我任副吏,即日起程,特来与大人辞行。”

贾明渊并未得到相应的消息,按理说上面要用他的人,是得提前跟他说一声的。

但人一想到那人是庄思颜,就又好像什么都能理解了。

她做事,好像也从来不用跟谁打招呼,都是自行自去的。

于是徐宁钻了这个空子,从贾明渊那里领了一个因公出差的名,一边领着工资,一边跟青石往罗和城,找他的姑娘。

庄思颜却没闲着。

她把青石这边安顿好,马上又去了一趟京兆府尹,要他们批一桩大院子出来。

京兆府尹以前见没见过庄思颜,他自己说不清,反正那个时候她不是女扮男装,就是穿的跟普通人家女子差不多。

最多就是长的惊艳一点,让人多看两眼,行事霸道一点,让人怀疑她的背景。

但今天他算是长了见识。

那一大群的人,从府门口一直拉到正院里。

庄思颜盛装端行,前有太监开路,后有宫女拾衣。

把京兆府尹吓的直接跪了,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以为自己哪儿又犯了什么错,上面要降罪下来。

得知这位娘娘只是想要一桩院子,他用头抵着地,声音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臣遵旨,臣这就去办?”

庄思颜又不是来吓人的。

她只是在凌天成那里只领到了银子,没领到圣旨,所以不得不摆这个架势出来,以便事情办的更顺利一些。

“起来吧,本宫跟你说说这院子要做何用,你找起来也方便。”

府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垂手站在一边,不太敢靠近她,也不太敢出声问,竖着耳朵听命令。

庄思颜招了招手:“过来,离的远的你看不见。”

府尹的汗出来了,顺着面颊流到下巴上。

说实话,他是京官,又在任数年,连庄昌远那个时候,都能全身而退,可见是见过世面的,而且很懂得圆滑。

当然,京官在京城之中,见一两个大人物,那也是常有的事,偶尔见一眼皇上都不是不可能的。

京兆府尹只所以怕庄思颜,实在是早有耳闻这位娘娘的手段。

做官的,对朝廷,以及皇宫内事不可能不关注。

先是把自己的母家庄相给毁了,后来又是骆柯一家,再后来闻敏也死了。

京城之中跟变了天一样,不过两三年时间,曾经跟他一起做官的,几乎上全部换了。

庄思颜的以前遮遮掩掩的身份也暴露出来。

官场上的人,虽然明里不说,但暗里谁都知道,皇上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盯上谁,谁的倒霉日子就来了。

还有后宫,安贵妃死了,皇太后也莫名死了,荣嫔死了,贾贵妃都怀了皇子,最后也难产,不但孩子没有了,她自己也没落个好下场。

这些帐有多少出自庄思颜的手,他是不知道。

但是都是她入宫以后发生的,现在别人都落了难,她却风声水起,不但顺利产下皇子,还成了皇贵妃,听说满朝大臣,都在请命,要封她为后的。

你说,这样一个人,到了京兆府尹这里,他怕不怕?

他甚至觉得庄思颜说宅子的事,都是借口,想找他麻烦才是真的。

让他往前去,他已经脑补出来几十种自己死的原因了,腿一直抖,差点栽下去。

庄思颜抬头看他一眼,手放在已经伸开的地图上,很是莫名其妙。

“何大人,你很冷吗?为什么一直在抖?不对,本宫看你脸上明明流着汗呢?怎么回事,生病了,要不要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何大人没撑住,真的又跪了下去:“娘娘,臣……臣无病,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有话你就说,有病你就治,我忙的很,来跟你是说正事的,没空听你在这儿磨磨叽叽。”

她这么发了一通火,反而把何大人的哆嗦病给治好了一些。

他把心一横,算了,横竖都是死,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眼前过了再说。

重新爬起来,走到庄思颜面前的桌子旁,然后就看到上面放着一张纸,纸上画着粗略的房屋结构。

“这个院子要大,前院是学堂,后院做为练武场,不拘远紧,如果京城里没有,你往城外找也可以。”

见京兆府尹没说话,庄思颜接着说:“学堂分为三种,医学,武学,还有正常的识文辩字,当然学堂里得有住的地方,因为这些学生都不能回家,要日夜在里面。

还有老师们的住所,吃饭的,以及他们平时休息玩闹的。

应该还有别的,我现在也没想出来,总之就是按着一个大学堂的规格去找。

然后里面的一应东西都得尽快办齐。”

她把图推给京兆府尹:“先就这么多,你去找房子,然后谈变看多少银子能买下来,里面有些什么,要添什么的,都列清楚,算好银子,到时候再报给我。没有别的要求,就是一个字,要快。”

京兆府尹点头如捣蒜,接了她手里的地图,像接圣旨一样擎着。

庄思颜把自己话说完以后,一指跟着来的青然:“他每天会来你这里一趟,有什么问题,或者不解的地方,都可以跟他说。”

京兆府尹再点头,对这个监工也客气的要命。

等把庄思颜他们送走了,那一身的冷汗才落下来。

他没急着去找房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出门就往大理寺跑,向贾明渊请示,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明渊的后台是户部的老爹,跟早前的叶大将军,还有这位娘娘都有些交情。

上次放宁汶的事,京兆府尹就是卖给他一个人情,套套近乎好办事。

没想到他这个明智之举,很快就用上了。

当他紧张地把庄思颜的话说出来后,贾明渊反而笑了起来:“何大人何必惊慌,娘娘交待你什么,你照着办就是了。”

何大人没他心宽:“娘娘要找房子,满朝官员那么多,谁去找都很合理,怎么来找我一个小小的府尹,下官实在想不通啊!”

贾明渊道:“满朝文武议的是家国大事,可娘娘要办的学堂,却是咱们京城中的小事,至少跟那些家国之事相比是小了点,这种事可不正是你京兆府尹该管的吗?”

总算是劝到了点子上,京兆府尹也安了几分心。

从他那里回去以后,连睡觉都没敢踏实,天不亮就出去找相应的宅子了。4

第500章 等不到天黑了

京城里,庄思颜忙着办学。

可锦城的叶元裴和李花却真的被困在了将军府。

他们那天没跑出去,也没有见到温青。

叶元裴几乎立刻断定,温青可能是出了事了,但他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此事是凌天成所为。

因为温青的身份,庄思颜曾悄悄跟他说过。

一个曾经快成皇的人,现在又是皇上的弟弟,谁敢轻易向他下手?而且皇上那里还能瞒的密不透风?

他心里一边恶心着凌天成,一边想着他们怎么从将军府里打一条通路出去。

两人被关在一间室内,有吃有喝,短时间内也没有来对他们怎样。

但是他们一直都没有见到相关的头目,哪怕是一个小的也没见过。

就是那天在后院门口被围住时,叶元裴从不远处的二楼窗口,看到了一个炮筒。

那东西他认识,以前在锦城攻打安立的时候,他跟庄思颜还用过。

那人拿的相对简单一些,不过要人命还是皆有余的。

他们这里或者真的没有高手,但炮筒在一定程度上比武功高手好用的多。

所以叶元裴几乎是乖乖被擒的。

他还好,就是觉得李花跟着他受了委屈,所以一天过后,他就忍不住了:“咱们得想个办法出去。”

李花点头:“他们的武功都不高的,咱们两个打出去应该可以。”

叶元裴指着窗外说:“你看到那里了吗?门口守着的人不重点,那里有人看着我们的。”

他们被关的房子外,有一桩二层的小楼,那档的窗口白天晚上开着,刚好能看到他们这里。

只要他们两个出去,一定毫无遗漏。

而后面也是。

除非现在他们两个学会遁地,否则很难躲过那东西。

但李花不知道,她更不知道那东西的厉害,看了一眼后,对叶元裴说:“相公你怕那个呀?没关系,我帮你挡着,咱们一起出去,你在我身后。”

叶元裴:“……”

可真是一位勇士。

且不说她的肉身根本就挡不住炮筒,就算是挡住了,他一个大男人能让她去干这些事?

办法还真是商量出来的,尽管叶元裴不会让李花出去扛炮,自己也铁定不会出去,但他还是想了办法。

他们进来的时候,将军府里只有普通的守卫,这些炮筒并未出现。

以叶元裴的灵敏,还有在现代做侦探的经验,如果这里早早就架着炮在等他们,那他从一开始就会留意,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换句话说,这里的人可能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但是他们进来以后,他们就知道了。

查叶元裴的背景,很可能就是他们刚来时,在前面茶厅里等的那段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摸到了叶元裴的底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找到了熟悉叶元裴的人。

从这一点上看,好像又排除了凌天成的可能。

凌天成是知道他们来锦城的,他如果想算计他,应该是一早就把信儿送到这里,那么他会什么,熟悉什么,大概会用什么样的策略,都会跟这边的人讲。

没道理说,他们知道朝廷的人来了,大大方方的放进来,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准备炮筒欢迎。

他们知道叶元裴不好付,所以才架出炮筒。

但这些人到底把他扣到这里做什么,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最重要的是,这么大的一个将军府,他们的指挥点到底在哪里?坐在那里面的人又会是谁?

叶元裴想事情的时候,李花不会去打扰他。

她有的时候非常乖,真的像一猫儿似的,可以窝在他的怀里,享受那片刻的安宁,也能挥起利尖挠别人的脸花。

这会儿叶元裴在想他的事情,李花在窗前,换着角度研究对面的炮筒。

她虽不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但从叶元裴的表情里还是猜到了几分。

现在她不停的移动自己的位置,然后看着那炮筒跟着她一块移动。

突然一计就窜上头来。

李花离开窗前,回到叶元裴身边说:“相公,我们先一个人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旧别一个人。”

叶元裴:“我也想着先把你送出去。”

李花怔了一下神:“我出去能做什么,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留在这里,你先出去。

你看到那个炮口了吗?一会儿我出去向一个方向跑,你就跟在后面向另一个方向跑。

他们只有那一个炮口,只能对着一个人,肯定有一个人能跑出去的。”

叶元裴真为她不知道现代武器感到开心。

而且她也太相信对方的善良。

她的这个方向,不但他们两个谁也不出去,还可能全部都死掉。

那炮口打下来,瞬间就能把人轰死,再转回来打叶元裴都不在话下的。

这些话要是以前,叶元裴一定以一种很调侃的语气,说给李花。

但现在他不知道是自己内心太过于沉重,还是这姑娘每次都愿意为他冒死,弄的他心里很沉重。

总之那种特别欠揍的话,他说不出来了,但还是很耐心地给她分析了炮筒的用途,还有威力。

把李花听了一愣一愣,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问:“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

他们说话的功夫,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估计太阳已经落山,但离开黑还有一段距离。

叶元裴想了一下说:“再过一会儿,那边就会送饭过来,咱们把送饭的人留下来。”

李花只看了一下他的眼神,已经心领神会。

可她还是不明白,把送饭的留下来能有什么用。

“先留下来看看,外面的人会不会来找,来找了,我们把找的人也留下,如果不来找,那这个人我们就留着晚上用。”

李花:“咱们把他们的扣住,他们会不会直接把这房子给轰了?”

叶元裴抬头看了一眼:“有可能,不过那样的话,我们也有机会趁乱走,那样的炮对人可以,对房子还是有些无奈的。”

两个人商量好后,估计往房子的里面走了走。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果然见守卫进来送饭。

那人推门而入,打眼一看没有人,本能反应就是去里面找。

躲在布帘后的李花一个手刀过去,就把人放倒了,而叶元裴及时把那人搂在怀里,拖到前后窗都看不到的地方。

他们这边刚把人绑住,衣服还没来得及扒,那边门口就有又人进来了。

李花“嗖”一下就站了起来,人几乎是一下子就窜到了布帘的后面。

这会儿已经是黄昏,室内的光线比较暗,加上他们本来就是要谋事的,所以提前把灯光弄的更迷离一些。

进来的人恍了一下,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藏了起来,但是他没怎么在意,又往前面走了两步。

结果李花一出手,毫无疑问的又把人放下了。

但这次是两个人。

一个人倒了,另一个折身就想往外跑。

叶元裴身如猎豹,一个起身就窜了过去,一手伸过去捂住他的嘴,一手已经卡到了他的脖子处,且在外面的人都没反应过时,已经把人拖了回来。

“等不到天黑了,换衣服。”他快速说。

李花也没了女子的害羞,伸手就把一个人的衣服撕了下来,且很快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的身量在女子里面算高挑的了,但是穿着男人的衣服还是太显大,左晃右摆的,很不像那么回事。

等叶元裴也换好了,直接把自己的腰带抽出来,给她系在腰间。

李花抬头看他,莫名的又脸红了一下。

叶元裴却已经伸手抓起她往外走。

“出了门别到处看,跟着我走。”

李花“嗯”了一声,手在他的手里动了一下:“这样拉着手不太好吧?”

叶元裴这才意识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他松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牵了起来:“出了门一定要跟紧我,半步也不能离开,如果发生什么事,你就往门口跑,还记得门口吗?就是往南跑,你出去就有人接应的。”

李花没说话,跟着他已经到了门口出。

叶元裴松了她的手,在门口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看了眼身后的李花,然后开门出去。

夜色下,对面窗口的人果然看不太清楚。

那炮口虽然跟着他们转,但是始终没有开。

叶元裴本来是想往外面走的,可是到了一个路口, 他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他娘的,被那群人像猪一样关了两天,这滋味可太不好受了。

要是知道对方是谁还说得过去,问题是他们要是现在出去,得到的结果跟没进来一样,那还有个什么意思?

不行,他一定得看看这将军府里坐镇的人是谁。

这么一想,他的脚跟着就转了。

李花顿了一下,随即跟着他一起,也往后面走去。

很显然,去给他们两送饭的,只是两个小兵,到了后院的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那人用很正宗的锦城话问他要做什么?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叶元裴也用锦城话说,说自己看守的两个人出了问题,好像快死了,所以才来向上级请示。

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让他回去,说这种问题应该去找他们的领队,而不是来这里。

叶元裴当下就想把守门的两个杀了,直接闯进去。

却被后面的李花拉了一把。

他们退回来,在一个房子转角的地方,避到了黑暗里。

(

第501章 送到岛上去了

叶元裴往四周看了一圈。

他竟然意外地发现,那现炮筒竟然是没有夜视功能的。

也就是说,他们要是在有光线的地方跑,那炮可以追得上他们,也能打个正着,但若是在黑暗里,那些炮其实也是摆设。

李花跟在他耳边说:“现在还不能打起来,要是往里面进,现在一动手后面就更难行了。”

叶元裴直接朝她的脸上“啪”了一下:“知道了,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李花还正在愣怔,他已经顺着墙根蹲了下去,不一会儿已经捡了两口袋的石子。

“娘子,打那些灯,一下一个,把他们打灭,你来不来?”

李花:“……”

这个是干什么?

不过不管干什么,她都会陪着叶元裴的。

她把石子在手里捏了捏,瞄了准正要扔出去,却被叶元裴又拉了回来:“别急,我们不打这边的,去那边,门口。”

两个人口袋里装着石子,手里还拿着,又转回了先前的门边。

这次没等到那两个人问,就一人一扬手,把离他们稍远一点的灯给打灭了。

守门的人就说了一句粗话,走过去查看灯,而另一个还站在那里,目光明显有些犀利地看着他们两个。

叶元裴说:“我打人,你打灯,把这一块都弄黑了就好。”

李花没等他话落就已经出手,而叶元裴也一个猫腰,身子已经向还守着门的人扑去。

他们的武力确实弱爆了。

叶元裴一击而中,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干倒了。

随着周围的灯全部一灭,四周一下子陷入黑暗里。

远入瞄准的炮筒再也找不到焦点,而先前去查看灯的人,骂骂咧咧地叫着往这边来。

李花早就在黑暗里等着他了,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人干倒了。

他们趁着巡视的人还没过来,又换了这两个人的衣服,把他们两个脱光绑结实,塞上嘴,顺到了边的绿植里。

后院守卫的级别,应该是比给他们送饭的人高,虽然叶元裴还没摸清衣服上有什么玄机,但是他们换过衣服以后,进去已经没人拦了。

但是后院很大,而且是分了很多单独的院落,每一间的门口都有守卫,且里面完全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时间不允许一间间去看,外面的灯灭了,很快就会有人点上,失去的守卫也很快就会有人发现。

还有先前给他们送饭的,进去探看的,说不定现在前院已经乱了起来,只是还没找到他们这边。

确实如叶元裴所料,前院的人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发现了异常。

进屋发现里面都是自己人,而他们两人却跑了,立刻严令整个前院开始搜查。

但是他们估算的是,这两人出来一定是往大门口跑去了。

叶元裴的一个临时决定,反而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 。

那些人一路追到大门口,发现根本没有可疑的人出去,又排着在前院搜了一遍,这才想起去后院。

而这个时候,叶元裴和李花已经进了其中的一个。

那些一个个单独的院落,对他们来说是难以选择,对将军府里的守卫也是一样。

他们不知道这两个人去了哪儿,又不敢见院就进。

每到一处,都得先交涉一番,让守卫往里面通报,让里面的人去搜。

而且丢了两个人,是前面的失职,上面要是怪下来也不好说,所以他们自己也很胆颤心惊的。

叶元裴他们是不知道敌人到底怎么样的。

反正现在他们两个摸进其中一个院里后,就直接往屋内闯去。

让人猝不及防的是,他们才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欢歌笑语,不时传出女人的娇呼声。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很复杂。

感情这里根本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严肃,里面还有泡妞的所在?

叶元裴先推门进去,李花还是跟在他后面。

两人没有一下子冲到人声处,而是先捡着僻静的,没人的地方溜了一圈,等遇到了人,换了衣服,这才往正厅里靠近。

他们无形之中,用了当年庄思颜的方法。

那时候庄思颜和凌天成来锦城,在出城的时候凌天成被抓住,就关在将军府里的地牢里。

庄思颜就是一路靠着化妆和换衣服,混到了地牢里面,直接把凌天成救出来的。

实际上现在将军府的守卫,没有那个时候安立的厉害。

毕竟安立也算是一方之王,而且是行武出身,而这里的人,叶元裴粗劣推测,大概就是一些海匪,或者家族里起来的黑帮。

他们肯定有一些势力,而且靠着这些势力赢下了锦城,逮了温青,但是实力逊色很多。

如果有一些兵力,都不用太多,正面刚的话,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那些炮筒倒是能帮不少忙,也是他们最重要的武器之一,这个是他们要防的。

两人换好衣服,已与里面的人没什么分别,便也大摇大摆的,混在他们其中。

这样的场合,很容易就找到头领所在。

被大多数女人围住,不时有人过来敬酒拍马的,必然是这里面最大的。

但就在他们两人往那头领靠近时,却产生了分歧。

李花的意思是,她是女人,主动靠过去,会不那么引人注意,等她把人引开了,叶元裴再下手。

叶元裴却觉得,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让自己的女人去用美人计,也太恶心丢人了。

实际上就是自己舍不得,所以坚决不同意。

李花要往前走,他就从后面扯了她一把,自己反而先上去了。

李花一看,这不对啊,他一个男人冲到前面算怎么回事?

况且别人还都端着酒杯,他手里可什么也没有,到时候一被对方问起来,难免把事情暴露了,那他们两人不是被围堵了?

她也忙着往前走,结果又被叶元裴挡住,并且回头瞪她一眼,以示警告。

两人一推我攘地争着往头领那里去,而周围的人还在莺歌燕舞声中毫无所觉。

后来推攘的实在太明显了,那个喝的醉醺醺的头领才抬头看他们一眼。

显然还没分清是怎么回事,看到有人往前,先举起了杯子。

不知怎么的眼睛往李花那里一斜,竟然觉得这位姑娘也挺对眼的,马上对他露出了猥琐的笑:“呵呵,这姑娘是哪儿来的,看着真对味,来来来,往我身边来,让本大帅看看你。”

李花欺身就要上去,却被叶元裴一下子挡住,且语气急促地说:“大帅,前院乱了,前两天抓的两个人跑了。”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周边又响着乐,所以听到的人不多,但是大帅可听到了。

身子一哆嗦,酒醒了一半。

他探着身子问:“跑了?跑哪儿去了,侯八这个废物连两个人都看不住……来人啊,去前院里看看。”

他这么一招呼,立刻有人应声出去。

可是很快就回了新的报告,那两人确实跑了,而且是向内院里跑过来,现在前院的守卫都在挨个盘查。

首领剩下的一半酒也醒了,勉强按着椅子扶手站起来:“这帮废物,这里是能随便进的吗?别让他们过来,你们去搜,要是惊动了里面老爷,脑袋还要不要了?”

来报告的侍卫领命,又匆匆往外跑去。

这时叶元裴已经拉着李花,慢慢退到角落里,以不引起旁人注意,只盯着头领。

因前院出了乱子,后面的歌舞也歇了,人们四散出去,若大的一个厅里,很快就剩头领,还有几个女人。

门口虽有守卫,但是几乎不往这里面看,只伸长了脖子看外面搜索的人。

机会来了。

叶元裴跟李花对视一眼,两人很快分开,李花从前面走过去,叶元裴就从侧面过去。

那头领酒是醒了,可色心未醒,一看到李花往他这边来,两只小眼睛立时就眯了起来,招着手说:“来,往本大帅这边来……”

一句话没说话,李花已经把他身边的女人放倒。

大帅愣了一下,但当他抬头看到李花脸上的笑时,马上又把担心收了起来,嘴里哼唧着:“还是一个野性的,本大帅更喜欢了。”

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一凉。

大帅后知后觉的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他看到一柄刀,不知何时已经架到了他的胖脑袋之下。

眼皮缓缓往上面一抬,哦,后面那人不是刚刚来报告的吗?

再一回头往李花那里看……,到了此刻,才迷糊过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张口就想叫,被叶元裴一句话堵了回去:“敢叫一声,爷叫你脑袋落地。”

大帅把“来人”咽回去,硬生生换成:“两位饶命。”

叶元裴不跟他废话,直接问:“这里还住着什么人?”

大帅的小眼睛眨了眨:“很多呀,守卫,女人……还有老爷子……”

叶元裴已经把刀压到了他的肉里,感觉到脖子上不一样的疼痛,还有缓缓流下来的血,他的废话及时收住。

叶元裴问:“老爷子是谁,住在哪里?”

大帅伸手往后指了一下。

叶元裴:“再问你最后一次,之前有个姓温的人来这里,是不是被你们抓了,他在哪里?”

头领脸上显出谜一样的表情。

叶元裴立刻又把刀往里面压了几分,再往下切,估计能把他脖子年动脉给切断了。

首领一边低声叫着饶命,一边说:“送到岛上去了,他不在这里。”

(

第502章 媳妇儿怕黑

两人把胖头领打晕,找了结实的绳子,横七竖八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再把他往厅中一个柜子里一塞。

这才从里面出来,跟着大队人马,往他说的老爷子那里去。

这老爷子很显然是他们这里重要的人,连守卫到了那个区域,都轻手轻脚,不敢轻易上前,只小声跟那边的守卫嘀咕。

还不敢说是人跑了,只说院里不安全,问他们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守卫瞥他们一眼,问:“不安全?是不是猴子又做什么妖了。”

来寻人的马上正色道:“没有没有,大帅就是关心老爷子,所以叫我们来问问,要是这里没人,我们就先走了,你老先忙着。”

一行人慌里慌张地退出来,走的远了才开始骂:“什么东西,不也是一条狗吗,就因为跟了老爷子,就比我们高人一等了?”

另一个马上接话:“可不,老爷子管着咱锦城,他们还不就是高人一等。”

先前的问:“那怎么办?咱们不搜这里,万一一会儿那两人就躲在里面呢?”

“哥,这个你就放心吧,就老爷子这地方,他们不进去是运气好,要是进去,只有进没有出的,根本用不着咱们担心。”

“那倒也是,这里还真……”

不知他想起了什么,自个儿打了个哆嗦,就赶紧绕开走了。

叶元裴和李花在树丛里躲着,把他们话听的清清楚楚,待他们走远了,才轻声说:“看来里面不那么容易进,怎么办?”

叶元裴默了一下才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先一个人进去看看。”

李花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怎么又来这个?你要是被抓了,我能一个人出去吗?要进一起进,不进咱们就一起回趁着双。”

在这件事上,叶元裴永远没办法跟她达成共识,干瞪眼的瞪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于是两人猫着腰往那边的门口靠近。

他们几乎立刻就发现,这里的守卫都比外面严许多,两人还离那里有好几米,守卫就已经转过身来往他们这边看。

警觉性非常高,而且看那样子,武力也不弱,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两个是不是对手还很难说。

最重要的是,在这儿动手,那是死路一条。

这段路虽不长,他们两人却走的提心吊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叶元裴好几次都想打退堂鼓,倒不是他自己有多怕死,实在是身边跟着媳妇儿,不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冒险。

偏偏李花又是个倔强的,在这件事上,一点也不肯听他的。

不过那两人虽然警惕,最终还是没有发现他们,也或者是他们在这里时间久了,从来没有人逃过他们的眼睛,所以放松了也不好说。

总之,叶元裴和李花运气不错,终于摸到了他们身后。

两人同时出手,往那守卫的脖子上打去。

眼看要得手,守卫却一个转身,“嗖”地抽出一把长刀,往他们的身上招呼过来。

要命了。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大意,而是一早就防着他们了。

还好叶元裴他们也没有大意,千钧一发之际,两人同时转身,避开刀锋的同时,再次向他们出手。

短短两招,双方都把对手的实力摸的差不多了。

叶元裴信心立刻升了起来,虚晃两招,把那守卫引离门口,一脚出去往他胸口喘去。

他忙着挡胸口,就把下盘和头都空了出来,叶元裴半路收势,手里的短刀直接割向他的脖子。

干净利索,血流出来的时候,那人还瞪大了眼睛,不太相信发生了什么。

而另一边的李花,也已经在那人的身上割了几道。

同时她心里有些疑惑,这两人会说话,又是这样的守卫,遭到伏击,为什么不大叫?

不像前面那些人一样,把更多的人引过来?

他们两个倒下去了,竟然没哼唧出一声,真是太奇怪了。

尸体被他们拖到旁边的草丛之后,叶元裴往里面看一眼:“这里面肯定有机关,或者别的东西,这两个人是引我们进去的。”

李花问:“那我们还进去吗?”

“当然要进,都到了这里,怎么也得看看那个老爷子是谁,我就不信了,他还能长三颗脑袋,六只手,这么神通广大?”

李花被他的话逗笑,加送一个温柔崇拜的眼神。

这眼神跟带着电力似的,瞬间就把叶元裴的英雄情怀给燃了起来。

他说:“你跟在我后面,咱们两个间隔两米左右,如果有暗器什么的,这个距离还有一点时间避开。”

这回李花倒没给他争,两人悄然推开院门,脚都还进去“卡”地一声响,他们面前就出现一个大坑。

叶元裴差点没收住,一头栽到那坑底去。

堪堪站住脚,“嗖嗖”地冷箭已经从四面八方射将过来。

叶元裴一个倒翻,把自己翻出离大门好几米远,才把那些箭头避开,起身一看,李花竟然还站在坑边,而且在研究脚下的大坑。

他的冷汗都出来了。

这娘们儿怕不是个傻子吧?那些冷箭都不要躲的吗?

李花却从背后向他招招手说:“夫君,你快过来,看这里……”

叶元裴再往前时,比先前更小心了,每走一步都好像会踩到雷似的。

等他挪到李花面前,才看到坑底的情况。

全是尖头向上的刀,密密排在里面,刀根处有几根白骨,应该是早前有人进来,被射杀的。

李花说:“这坑很快,我们要想跳过去很难,得找找此处的机关。”

“机关可能控制在里面人的手里,怕不那么好找。”

然而李花却已经往边上的门框,和院墙上摸去:“未必,机关如果都在里面,那他们自己的人怎么进去?我们……”

她的话还没完,“嗖嗖”地又数把冷箭,从门上墙上一齐射出来。

这会儿李花躲了,身法却比叶元裴漂亮的多,只微微把身子一侧,人矮下去一些,已经把那些箭头避了过去。

她回头对叶元裴说:“这些机关有些老化了,灵敏度不高,我摸到的时候,他们会先响,随后才会出刀,这样我们就有躲的时间了。”

叶元裴有种被媳妇儿带着走的感觉。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直男癌,没那种媳妇儿厉害,自个儿就没用的感觉。

李花在这方面比他懂得多,他就安生跟在她身后,不时还保护一下她的后防。

两人最后真的在门框的缝隙里,找到了另一处机关,手一按下去,地上的坑马上就合了起来,还是原来的平路。

李花和他对看一眼,两人同时把脚放下去。

竟然比想像的顺利,过了这道门,里面虽然也有机关,却都是些小儿科。

叶李夫妇一路往前,凭着各自的经验,很轻松就把那些机关破了,且进入到主楼。

主楼里除了外面廊下有灯,里面全都是黑沉沉的。

在本来就黑的夜里,看上去,好像一张巨大的嘴,可以把所有试图进来的人都吞下去。

李花已经转到了叶元裴的身后,一边小心往前看着,一边问他:“夫君,这里为何没有灯啊?”

叶元裴答:“可能人已经睡下了。”

李花:“……”

尽管这个回答让她很安心,可听上去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更不靠谱的还在后面。

叶元裴竟然回头问她:“花儿呀,你是不是怕黑,要是怕黑跟在我后面就行了,让夫君来保护你。”

李花:“……”

好歹自己也混江湖那么久了,什么事没做过?

光是在他的将军府里关着,都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是在没有灯的黑暗里度过的。

自己此时躲在他身后,不过是尽量减少两个人的目标。

可这家伙说话那么大声,也不怕别人听到,说的兴起还要回头看她一眼,以示自己的诚意。

李花直接推了他一把说:“不要回头,我们在暗处,有人在明处,他们肯定看着咱们的,你只管往前走,不要回头看我。”

叶元裴顿时一僵,本能的要往四周看,却又一下子收了回来。

心里想着,带着媳妇儿出来做事,就是不行,一大半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会忽略掉很多周边的危险。

两人安全的情况下,他会想跟她多说几句话。

不安全了,又想让她多注意安全。

结果太注重这些,反而把真正的危险给忘了。

叶元裴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下,提示自己要清醒一点,此时他们是在贼窝里。

李花说的对,肯定有眼睛在这里看着他们。

这里黑洞洞的,他们看不见,并不代表着别人也看不到。

两人的脚从门口进来,在黑暗里行走了几米的距离,摸到一扇门。

门里有隐隐的一点光亮,从门下的一条缝隙里透出来。

叶元裴伸手去推,李花就后背紧贴墙站着。

本来是想轻轻推开的,但是那门却像是十分老旧,他只一动,就发“吱呀”一声响。

在空旷又黑暗的地方,这声音立时就让两人冒了一身的冷汗。

响都响了,干脆一鼓作气。

叶元裴的运作很快,门上刚发出声音,他就猛的发力,“哐”的一声把整个门都打开,并且目光快速往里面看去。

这一看,心脏都差点吓停了。

他手往后面一拦,身子也跟着往后倒去,先把李花撞开,自己才堪堪避过那个炮筒。

与此同时,屋内一声巨响,一枚带着火光的东西已经冲门而出。

(

第503章 蛇窝

他们躲的够快,成功避开的那枚弹。

但因为叶元裴行动过激,还是把李花撞出去好玩,身子从墙边侧飞出去,撞到了不远处的一根柱子。

李花疼的呲牙咧嘴,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了,却没有吭一声。

到叶元裴站起身,伸手去捞她时,却发现媳妇儿不见了,顿时慌成一片,大叫着往后找:“花儿,花儿,你哪儿呢?”

李花“哼”了一声,半晌才应:“我在这儿,你不用管我,先去那屋里看看。”

其实此时这里已经很乱了,弹片从炮筒里出来,虽然没有打中他们两个,但却穿墙而过。

威力不算很大,如果是像现代的炮,估计这小楼都不用要了。

但还是把一面墙轰去了大半,楼房也跟着摇摇晃晃。

通过破开的墙壁,他们可以看到远处有火光往这边移动,而近处也有人的呐喊声。

这里面有什么还不清楚,但他们却得赶快弄清楚。

叶元裴一把将李花捞起来:“你在这里等我,别动。”

听到“嗯”的一声,他人已经飞身往那间小屋里走去。

架着一架小炮,炮口正对门口,后面站着两个人。

此时不知道是被自己吓懵了,还是没想到叶元裴没死,看到他进去,竟然只顾着发愣,而没有动手。

叶元裴劈手过去,已经砍了其中一个。

另一个看事情不对,转身想跑,却被他背后一刀,也及时摞倒。

这种东西,对叶元裴来说,是很简单的,他几下子就把小炮卸了。

出得门来,找到李花:“老爷子不在这里面,这里也不是什么主楼,我们被那死胖子骗了。”

他在炮响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谁会在自己住的地方装一停炮,没事把墙轰了,就为了防两个进来的人?

除非猴子嘴里的老爷子是个智障。

两人急匆匆往门口走,然而外面此时却聚了更多的人,且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已经把这里堵住了。

李花牵了一下叶元裴说:“往上面。”

两人没有浪费时间,转身就顺着楼梯往上面走。

刚到楼梯转角,数不清的暗器,就从墙上射下来,竟然还有一块大石头,“骨碌碌”地顺着楼梯往下滚。

叶元裴一把将李花往后推去,躲进转角的角落里,他自己则翻身吊到了楼梯的侧边。

此时,外面赶过来的守卫,已经开始往里冲过来。

叶元裴在继续往上走,还是下来跟他们大干一场之间犹豫了一下。

抬头一看,李花已经踩过那大石,快速的往上窜去。

他再顾不得下面进来的人,几个起落已经跟到她的后面。

“怎么说走就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叶元裴在后面说。

李花反手向他摆了一下,脚步在刹那间放轻,像猫一样,溜着楼梯的边,又往前走了数步。

两人在这里已经很久,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就能看到黑暗里的一些东西。

此时从上面缓缓走下来一个人。

他的行为跟李花像似,也是很轻,像猫一样落地无声。

而且身体是紧贴着墙壁的。

李花在叶元裴的手上捏了一下,下巴又往上点了一下。

两人会意,她靠一侧楼梯站着,而叶元裴在那人往他们这边拐时,猛然出手,一刀就把他的脖子割了。

那人都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直接倒在地上。

李花的身形一动,已然跳到了他刚才走的位置,并且低声跟叶元裴说:“靠墙走,这里应该不易触动机关。”

他们两人快速往上移动时,下面的守卫已经追进了一楼的门厅里。

但是他们没接着往楼上来。

反而那些楼层里,开始有人出来了,像蚂蚁一样,快速顺着楼梯找了起来。

这是桩四层的小楼,在锦城这样的地方,着实算是豪华了,建的竟然很有现代的风格。

所不同的是,里住的不是人,而是机关便布,一个普通人进来,应该是很难出去的。

他们两人顺着楼梯爬到顶。

各楼层里的人也追着爬到了顶。

此时再不打,已经无处可去了。

叶元裴拿刀堵着往上的口,把李花格在身后:“你往四周看看,这里是高处,容易找到破绽,我在这儿堵着他们。”

时间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天亮之前找不到所谓的老爷子,他们就必须找到出去的路,不然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炮,就会直接送他们一发。

如果说之前那些人还顾忌什么没有下手,那么经过今夜的一事,他们就会毫不留情。

无论什么样的组织,自己的兄弟被杀,都会让他们眼红的。

叶元裴和李花都深知这点,所以现在没有开始那样的懒散,废话也一句不多说。

李花听到他的吩咐,转身就往天台上面走。

而叶元裴转瞬之间,已经放掉试图来到这上面的数人。

下去的路没有,可李花却从这里看到了整个将军府的格局。

以她的经验,老爷子应该不会在此处。

“夫君,你说的对,我们上当了,这里没有老爷子,最大的应该就是那个头领,其它的地方都是埋伏和机关。”

叶元裴骂了一句:“娘的,咱们好不容易冲到这里来,什么也没找到,再我遇到那个死胖子,就一刀毙了他。”

李花怪怪地看他一眼,按她的意思,一开始就应该把那人杀了,可叶元裴没那么做。

她是以夫君为大的,只当他是另有他用,现在才发现,啥用也不有,只是让他后悔的。

李花说:“咱们还是想办法下去吧,我看下面的人越积越多,一会儿把整个后院都转起来,天色再一亮,我们怕是更难走了。”

叶元裴相当无奈地看她一眼:“正面是下不去了,你把这些死人的衣服都扒了。”

李花只愣了半秒,就明白他意思了。

她做事比叶元裴利索多了,很快便把数人的衣服裤子扒了下来,然后袖子接袖子,裤腿接裤腿。

一条绳子不算太长,但是从顶楼差不多可以垂到二楼左右。

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叶元裴说:“你先下去,我马上来。”

李花也不多话,把绳子的一头系在楼顶的一块石头上,顺着另一头,“嗖”一下子就滑了下去。

叶元裴看她下去后,才跟的紧的几个人一并杀了,然后快步跑过去,也顺着绳子往下滑。

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没有滑到地,就被赶上来的人割断了。

然后叶元裴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头往下栽去,还好李花是他坚实的后盾,及时弄了一些杂草堆在下面,没把他的腰给摔断了。

不过也闪了一下,起身是明显倒吸了一口两气。

两人从后院里边躲边跑,跳出去后,还有前院里众多的守卫,要想混出去实在不易。

两人头大如斗时,在外面等待已久的麻九他们,也已经心急如焚。

本来就在计划着怎么闯进去,把他们两人救出来,刚好夜里听到将军府里有异样,就趁乱也闯了进来。

双方在前院里一遇,立刻便一起突围,向外而去。

天亮之前,众人总算成功地退了出来,进了老李的药铺子里。

没有重伤,但是几个人却都带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尤其是叶元裴,从房子上摔下来时闪了腰,后面再躲别人就没那么机灵了,所以左臂和腿上都有被刀划伤,把李花心疼的差点哭了。

老李一边往他伤口上上药,一边说:“这里也不能躲,他们昨晚没抓到你们,今日一定会出来搜捕,现在整个锦城都顶着温青的名义,在做管城之事,一旦被他们发现你们,肯定要带回去的。”

麻九问他:“那怎么办?现在出城更麻烦。”

老李点头:“对,城门那里应该早就设卡了,得尽快想个办法。”

像是响应他的话似的,几个人的伤口刚包扎完,街的那头就传来搜捕的声音。

一队人马说是逮捕夜里闯入将军府的人,正在挨家挨户的找。

老李快速把他们换下来的血衣塞进一墙缝里,又用药柜子挡住。

“你们从后门出去,快走,他们很快就会到这里。”

几人不敢耽搁,顺着他的指示溜出后门,可是很快他们就遇到了新的一队搜捕人员。

现在连动手都不能,一旦动手,势必会引起更多的人。

情急之下只好拐到就进的一所宅院里。

那宅子很大,里面却看不到一个人。

李花一进去,就提醒他们:“此处的味不对,你们要多加小心。”

她的话音还没落,一个人就叫出了声。

他脚下踩到一条蛇,因为踩的是蛇尾,此时蛇身一下子长起半米高,探着蛇头,瞪着蛇眼正在看他。

旁边一人直接一刀划过去,把那蛇斩成两截。

连一口气都没喘,他们就听到“咝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众人一起吸了一口冷气。

这特喵的是什么地方,这么大的一处院子,一个人没有,却住着一窝蛇。

这蛇难道平时都不出去的吗?

这么一想,叶元裴的眼睛就往墙角看去。

他很快发现了事情的异样,那些蛇虽是从四面而来,却都不往墙角门口去。

“都站在墙角。”

大家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听令行事,“哗拉”一下都靠墙站了。

那些蛇几乎溜着他们的脚边走,头一个个直起老高,就是不敢再往前靠近。

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耳朵听着外面搜捕的人过去,眼睛看着那些蛇,一个个随时要捕上来的样子。

汗都湿了全身。

(

第504章 阴沟里翻船

等外面一安静下来,他们才慢慢溜着墙边,重新回到大门口处。

几个人跟临渊看海似地,瞧着院子里拿他们没办法后,又悄悄退回隐蔽处的蛇说:“这是哪个脑子生病的人养的,这不是想吓死人吗?”

马上有人接了他的话:“这有什么怕的,连老李没事都弄两条来,没听说蛇胆是药吗?”

“你意思是这里在养药?”

“那可能不是,但养毒就有可能,我看这些蛇很像毒蛇呢。”

这句话给众人提了个醒。

在锦城,除了将军府的胖猴子,现在又出一个神秘的老爷子。

而在此之前,这里原本就有一个地头蛇,那就是善毒的蝎子帮坤哥。

他们用的毒未必都是来自蝎子,蛇身上一样有巨毒,这么大的一个院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弄得起的。

叶元裴往院内看了一圈,发现杂草丛里,除了藏着蛇,还有一些白骨。

从骨长的上来看,应该是人无疑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无意闯进来的,还是被蝎子帮扔进来的。

正在琢磨此事,外面却又响起了脚步声。

原本正小声说话的众人,马上就闭了嘴,且自动分成两队,分立在门的两旁。

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出是两个人,而且他们好像抬了重物,走起路来很慢,一走一顿。

到了门口,还喘了口气。

其中一个人开口道:“哎,没想到大帅府被袭击,倒给咱们带来了好事。”

“谁说不是呢,这下好了,至少这两天不用担心这些畜生吃什么,咱们也可以喘口气。”

“就是,天天出去找人,锦城哪来那么多等着死的人?”

两人说着话,过来开门,看到门锁时“咦”了一声。

先前说话的开口道:“门怎么是开着的,不会有什么人闯了进去吧?”

另一个马上笑道:“谁要是闯进去,那可来到好地方了,现在估计只剩骨头了。”

随后又说:“是不是今早搜城的官兵来开的?”

那人马上反对:“他们才不会来这里,咱们的哪个点他们不知道,没事往这里面碰什么。”

门从外面开了,两个人一人拖着一个麻袋从外面进来。”

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看吧,我说这里面没有……”

已经躲在门后面的叶元裴他们,已经拿刀逼到两人的脖子后,并且及时把大门又关上了。

两人话多胆怂,没费什么功夫,就把他们知道的全交待了。

这里果然是蝎子帮的一个据点,专门喂养毒蛇。

墙边和大门口处都撒的有防蛇粉,所以虽然有空隙,这些蛇也不会出去。

其中一个人还说:“现在放他们出去,他们也不走了,这里天天都有肉吃,出去说不定还会被人打死呢。”

叶元裴:“……”

杀人在他们的眼里,都变成了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了。

尸体的来源,他们说的很清楚,除了昨晚大帅府意外死亡的这些,他们平时还找一些外来人下手,有些锦城本处的,如果不听话,或者惹到了他们,也会被收拾,尸体全部都会运到这里来。

所以这里失踪的人,一个也找不到,他们被拖进蛇园之后,不用半天功夫就被群蛇吃的一干干净。

有两个胃口浅的当下就听吐了。

叶元裴算是见识广了的,听了心里也极其不舒服,勉强太下去恶心,问他们:“大帅府里的死的人,难道没有家人去认尸吗?”

其中马上答:“哪等到他们去认啊,昨晚出的事,今早凌晨尸体就全部被运了出来。

再说了,人死如灯灭,埋到地上又怎样,还不是要化成灭,还不如喂了蛇,还尽一份力。”

众人:“……”

问起大帅府与蝎子帮的联系。

其中一个很自豪地说:“兄弟嘛,他们有事找我们帮忙,我们有事也找他们帮忙,反正都是在这块地上讨饭吃的。”

叶元裴问:“那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叫温青的人?”

两人想了一下,一齐摇头。

看样子不像说谎。

温青的事很有可能,是他们的极别太低不太清楚,也有可能是大帅府里不让他们知道。

如此一看,老爷子是锦城的总指挥,而蝎子帮和大帅府的猴子,很可能都听他的命令。

这个统领动物部门的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米月清会在他的手里的吗?

两个喂蛇的交待完自己的事,还巴着脸问叶元裴:“我们能走了吗?”

麻九一刀就割开了他们的皮:“走?往哪儿走?带我们去见坤哥。”

两个小子直接趴了下去:“各位大侠,你们饶了我们吧,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都说了这么多,现在弄个什么也不知道,谁还信他们?

麻九的刀舞的像花,劈里叭拉把他的一条袖子又削了下来,中间还不小心把皮肉刮下来一块。

那家伙立时就把头捣地,一边磕一边说:“坤哥我们是真不知道在哪儿,不过我们能带您找我们头儿去。”

叶元裴问了一句:“你们头是做什么的?”

那人说:“就是负责喂这些东西的,全城的蛇园,蝎园他都管着,哪儿有死人,也都在他那里报备。”

这么一说,还真是非见不可了,至少从他那里可以问问有没见过米月清。

把两人拎起来,让他们带路。

那两人还不忘自己的工作,看着地上的袋子里的尸体说:“把这个扔进去吧,放在这里容易被人发现,蛇也没有东西吃……”

麻九瞪了他们一眼,那人立刻闭了嘴,乖乖跟着他们出去了。

不过后面跟的人还是把死人扔了进去,主要是怕后面再有人来,发现这里的异常。

一行人沿着背街,出了这里以后,就往更偏僻的地方走。

中间也有看到搜捕的士兵,两人对这里很熟,带着他们很轻易就躲了过去。

穿过锦城的暗街,最后在一处烟花巷子里,找到喂食的头目。

叶元裴一看到那人,立刻想到,此人应该叫猴子吧?

瘦的皮包骨头,穿的衣服好像挂在竹竿上一样,留两撇小胡子,倒挂在嘴上面,头发也比一般人少。

总之那个样子,很难让人想到好人。

当然他也不是好人。

看到叶元裴他们的时候,怀里不搂着一个女人,光着上半身,下半身在背子里。

叶元裴不想李花看到不堪画面,就侧了一下身,挡住她的视线,还不忘交待一句:“别看。”

那边麻九却已经利索地进去,拿刀凉凉地在他身上划了一道,最后停在背子边缘。

“兄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帮好了,你接着睡你的觉,帮不好,你以后都别想睡在姑娘床上了。”

他的眼神往那人的身下扫了一眼。

原本还把小胡子一翘翘的人,这会儿气都泄了大半,抖着声音问:“什……什么事?”

麻九:“坤哥在哪儿?”

那人立刻把嘴闭上。

麻九的刀“嗖”一下就把被子挑开了,刀刃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

床上的姑娘早吓的六神无主,一直往里面缩,恨不得墙上多出个缝,能让她钻进去。

怕死是人的本能,那人没坚持多久,就全部都说了。

麻九也守承诺,把被子给他盖好:“好了,接着睡吧,还有这里的消息要是敢漏出去,结果你知道的哦。”

那人把稀稀落落的一楼头发,甩的差点掉下去。

从烟花巷子出来,又是好一顿找。

嫌那两个叛徒碍事,中间就把他们打晕,绑巴绑巴,随便塞了个地方。

到晌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座宅院里见到了坤哥。

可事情却复杂起来了。

本来去时,打的是喂蛇那人的名号,说有急事找坤哥。

对方没多问,就把他们都放了进去。

麻九还在说:“嘿,这地方这么好进的吗?看来这小子的名号挺好用。”

叶元裴却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忙着提醒他们:“大家小心,很可能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但是在院子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并无人阻止他们,而他们也在堂屋里见到了坤哥本人。

大概是为了标榜自己跟别人不同,是蝎子帮的领头人,所以坤哥露在外面的胳膊,手上,甚至连脖子里,都露出一些刺青。

像是蝎子。

他坐在堂屋的一张大椅子里,不躲不避地问叶元裴:“是你找我吗?”

叶元裴也直言:“来问一些老爷子的事。”

坤哥发出一串大笑:“哈哈哈,问老爷子的事……胆子不小哇!”

后半句已经成了咬牙:“你们来锦城这几天,伤了老子不少人,竟然还敢找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给我拿下。”

叶元裴以为他要放人进来,个个把刀放在胸前,看着四周。

结果门口处一个人也没进来,反而是四周突然响起异样的声音。

眨眼的功夫,他们脚下,头顶上,四面八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许多的蛇和蝎子,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往几个人的身上扑来。

这下真的完蛋了,包括麻九在内的所有,全部都瞪大了眼睛,头皮发麻,并且发出惊叫声。

他们失算了。

来之前就应该想到,一路这么顺利,肯定是有人挖好了坑,可惜他们竟然连防都没防一下,直接跳了进来。

现在好了,都不用仇坤动手,光是这些密密麻麻的小东西,就能要了他们几个人的命,还真是阴沟里翻船。

(

第505章 一个大坑

犯愁是犯愁,可让几个大老爷们坐地等死,他们也不会干的。

哪怕他们面对的不是人,也还是要奋起一战。

只是战的方式实在难以启齿,个个活蹦乱跳,天上一刀,地下一刀地在砍。

太多了,砍下去一刀,立刻就围上来更多的。

几个人刚开始还背靠背,抱成团,可很快就被毒蛇冲开。

成了单个的,麻烦更大,每个人身边都围着一堆,而他们自己的漏洞大开。

叶元裴拉着李花,一边快速把身边的蛇斩断,一边往门口退。

然而进来时只有几步的路,出去却异常难走,一脚下去,“噗济”一声响,蛇血混着说不上来的东西就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不计其数的蛇头也向他们的脚上腿上扑来。

叶元裴没了办法,叫着李花说:“上我身上的来,我背你。”

李花理都不理他,一边利落地斩断到脚下的蛇,一边说:“往门口走没用,我们往前面去,你看到没,仇坤坐的地方没蛇。”

叶元裴的目光往那里一扫,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换了方向,且招呼着其他人说:“大家别慌,往前面走。”

本来乱成一团的众人,听到叶大将军的招唤,总算找到了一点北,开始往仇坤先前的位置移去。

当时蛇蝎出来的太急,他们都只顾着眼前,没看到仇坤是怎么离开的,但是这会儿所有的蛇都在他们站地位置盘,却没有一条往那个位置上去,说明那个位置至少是安全的。

只是话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往门口无法移动,往前面更能。

已经有两人不小心被蛇咬中。

这些蛇蝎都是毒物,一旦被咬,立刻就是性命之忧。

叶元裴已经急了,推着李花说:“我断后,你往前面看看是怎么回事,速度点,咱们耗不起了。”

其实不用他多说,李花在看到他眼神时,已经开始往前走去。

但是哪那么容易呢,往前往后都差不多,反正到处是蛇,根本就走不脱。

众人正忙的不可开交,却听到门口“当”地响了一声。

也没人有空去看,只用余光往那里扫了一眼。

竟然看到米怀安推门进来,他后面还跟着老李。

两人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进了门就把袋口一敞,抓起里面的东西就往外面撒。

本来围在大堂里的蛇,“哗”一声就散了,然后又迅雷不及掩耳之掩快速往后退去。

原本杀蛇杀到快崩溃的众人,总算喘了一口气,全部往老李那边奔去。

只有两个人与他们背道而驰,已经到了仇坤坐着的位置。

坐位的后面看着是一道墙,实则是一道屏风,从那个地方还可以往后走。

李花和叶元裴快步疾驶,绕过屏风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经过的地方全部都看一遍。

他们在尽头处,发现了另一个向外的出口。

从那儿出去,竟然是一片很大的水塘。

此时水塘上面漂着浮萍,还有几次鸭子游来游去。

若不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他们都当这地方本来就是一个农家小院,喝酒吃肉放鸭子,然后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是叶元裴他们却没有半点放松,寻着池塘的边缘接着往前面找。

南方水多,锦城更是一面靠山,两面临海,再加上夏季雨水也多,所以当渔民没办法去海里捕鱼时,也有部分人开始养鸭。

仇坤的鸭子不多,一共也就十来只,但是鸭子的样子却与众不同。

很死板的,只围着一小片地方游,而且形态也不像真的。

叶元裴看了一阵,就觉得不对劲,他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去,正好砸在那鸭子头上。鸭子竟然一动不动,继续在原地游。

李花也已经看出了异常:“假的。”

在池塘上做假的鸭子,明显就是为了掩饰什么。

两人从旁边找了一根棍子,正要往中间投,却听到米怀安在他们身后说:“让我来吧。”

这家伙,人高马大那么重一块,竟然从岸上直接飞水而下。

“呯”的一声,在水里击起震天的水花。

同时他也摸到了鸭子下面的东西。

原来 鸭子覆盖的地方,只有很浅的一层水,下面就是一个井盖一样的东西,把那个打开,再往下就是一个通道。

叶元裴站在原地想:“仇坤会从这里逃走吗?”

有点不太可能。

他把他们钓到这里来,又用蛇把他们困住,前院里还安排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是米怀安和老李及时赶到,他们现在可能全死了,他有必要逃走吗?

正常的逻辑不是应该坐下来,等着看他们惨状。

所以这个出口是做什么的?

叶元裴还没想完,就看到洞口的地方“忽”地往外发出一声响动。

“米兄,快出来。”叶元裴急叫。

米怀安身体虽壮,但行动却很灵活,轻轻一扭,人已经离水而起,往岸边而来。

几乎就在他脚离开水面的同时,那洞里出来一条庞大的东西。

用现代的眼光来看,应该是鳄鱼之类。

长相凶恶,满头疙瘩,整个头上除了很大的一张嘴,别的东西都看不太清。

好家伙一出来往他们身上扑,行动之快难以形容,几乎像飞的。

最关键是,他也真的像鳄鱼一样,能在水里游,也能在岸上走。

叶元裴他们退的够快,也只是从岸边退到房内,就被那怪物追上了。

最悲催的是,他们只顾着追仇坤,没人在后面断后,现在等众人回到原先的屋子里,发现出口已经被人锁死了。

情急之下,叶元裴问米怀安:“你们进来的时候外面没人吗?”

他也答的很快:“有啊,没几个,被我们收拾了。”

叶元裴在心里暗骂一句:“这又是一大坑。”

仇坤这个人真的该死,简直想把他们玩死嘛。

现在出是出不去了,被怪物挤到这个堂屋里,东窜西跳,他们的人里还有两个先前被蛇咬伤的,这会儿更是行动不便,几乎把所有人的速度都拖了下来。

那两人也很着急,朝着他们嚷:“大将军,别管我们,你们走,快点。”

叶元裴吼了一句:“往哪儿走?我们出去,难不成还把这东西也放出去?这里出去都是人家,他们到处咬人,那还得了,兄弟们,往死里揍这东西。”

众人原本往前跑的脚步就顿了下。

他们这一顿,似鳄鱼已经扑到了身前。

叶元裴的刀朝着它的嘴就捅了过去。

李花紧随其后,用刀往那东西的脖子里别去。

米怀安手里没有东西,一拳往那家伙的头上砸。

后面跟的麻九,还有老李,只要能动的都朝这边包围过来,众一齐出去,竟然把那东西绊住,硬生生在它身上划出了一个口子。

但并非要害。

那东西比他们想像的要灵活,看上去身躯庞大,但像米怀安一样,能伸能缩,速度奇快。

他们向它攻近时,它的头猛地往一边甩,不但躲过了叶元裴和李花的刀,还差点把旁边的麻九砸到。

还好他手快,及时刺出一头,刺到了那东本的腿部,而米怀安那一拳也只是在他侧背上砸了一下。

对人来说这一拳很重,对这东西来说,却不足为虑。

它受了伤,性子更暴,“嚯”地一抬起头,朝着最近的一个人就咬过去。

离它最近的正好是李花,可把叶元裴给吓死了。

那姑娘刚刚刺出一剑后,别人都收势,只有她不但没收,竟然跟着又上来一剑。

刚巧那东西就把头抬起来,与她来了个头碰头。

叶元裴所以的震惊都含在嗓子眼里,一进片刻,心也往一齐往上天,全部堵在那处,憋的他差点连气都上不来。

可手上的运作却没停,从这边也跟出去一剑。

“噗”的一声响,他们两人的两把剑,一齐从不同面穿到那东西的身体里。

它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叶元裴脚步一起,踩着他的身体就翻到那边去,把李花按倒,快速拖走。

“你不要命了,这样也敢往上冲。”

李花却没应他的话,眼睛还看着那东西。

叶元裴顺着她的目光也往那边看去,只见那怪物又勉强往前挪了几步,似乎是心有不甘,但是两把剑都在脖颈以下的要害处,他沉重地往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伤口和嘴里的血,把冒出来一地,倒下去的力量也把地面震的颤了颤。

他们不敢在此逗留,快速退到门口。

从那里出去后,也不敢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只在附近找了一处看似荒了许久的民宅,暂且躲了进去。

九死一生逃出来,大家都心有余悸,东倒西歪地靠墙倒着。

老李已经把受伤人的伤口又处理了,被蛇咬的毒之前也解了。

这会儿大家都不说话,甚至没有彼此看一眼,先自己倒了口气,慢慢把之前的紧张情绪缓解一下。

叶元裴的手一直拉着李花,紧张的要命,一想到那样危险的时刻,这丫头不要命的样子,他就想当下把她按下去,好好打一顿屁股。

可是李花却想的跟他不一样。

她轻声说:“夫君,你说那仇坤会从哪儿跑走呢?”

叶元裴:“……”

他要是知道从哪儿跑走,不就可以追出去了吗?

李花又问:“夫君,那房子的周围我们都看过了,蛇洞也没有,出口只有池塘,你说仇坤会从哪里走?”

(

第506章 他是君,我是民

他们后来又去找了一遍,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一天时间在打打跑跑中度过,天黑下来之后,米怀安和麻九去就近的街上,弄了些食物过来。

大家吃了些东西,就随便歪在地上休息。

叶元裴过去跟麻九说:“这里也不安全,外面的官兵还在搜索,现在明里暗里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得尽快想个办法,要么出城,要么那这帮人干翻了。”

麻九苦了一下脸:“将军,这两样可都不好走,现在的城门口,想都不想用,绝对跟卡的跟铁桶似的,至于把他们弄死……”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就咱们几个的力量,你想想看,有这等力量吗?不被反弄死都是好的。”

叶元裴默了一下才说:“大家一起出去不好走,如果你一个人呢,能不能出去?”

麻九犹豫一下:“一个人应该是好出去的,但我不也不能大家伙都丢下吧?”

叶元裴没说话,把他往边上拉了拉:“我这里有皇上的兵符和圣旨,你明日一早悄悄拿了出城去,去最近的清洪州调派人马。”

麻九没接他兵符,反而说:“将军,还是你带着夫人去吧,锦城怎么说我也熟一点,在这儿跟他们周旋……”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这里老子比你熟的多,快去快回,别让我们等久了。”

麻九地从他手里接过兵符,叶元裴已经去安排其他人了。

这里离仇坤的房子不远,又无遮无挡,他们的危险系数超高,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得趁夜转移。

同时他还得去跟线人碰一下头, 看看他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夜晚的锦城,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雨。

原本就潮湿的空气里,因这些雨更加湿热,随处可闻到一股不知什么东西发出手霉腥味。

他们实在无地可去,最重要的是很多地方都是看上去安全,实则特别危险,最后只好又选择了那个蛇园。

这里是看上去危险,实则有些安全,最重要的是离老离的药铺也近一些,他们中间有几人受伤,从里面拿药换药会方便许多。

把这些安置好,叶元裴出去跟线人接头。

他已经错过了约好的时间,也不知道去那儿有没有结果,但总得去看看。

而且今夜他也得传信出去。

锦城的一切都比他们来时想的要复杂,这里早已经移主了,凌天成却一个字也不告诉他。

他现在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干脆也懒得跟他说那么多废话,不如找庄思颜还好一点。

上头淋着雨,下面溜着墙角,到达约定的旧屋时,叶元裴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

线人果然不在,但是在里面给他留了记号,让他看到后去另一个地方找他。

叶元裴跟着线索找到他时,已是半夜。

线人在一入赌坊里面,正跟人赌的热火朝天,看到叶元裴进去,也没有半分收势的意思,只好像不经意地往他那边瞥了一眼。

叶元裴在赌坊里逛了一圈,装作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出来走了。

一盏茶的时候,那线人就出来了,在转角黑暗处找到他。

“京城那边有消息来,给你,别外你让我找的人,目前还是没有消息,我估计着他们要不是把人杀了,就是送了出去,锦城就这么大地方,如果人在这里,怎么着也会有消息透出来的。”

叶元裴向他道谢,同时塞了一块银子过去。

那人拿了,把银子塞回自个儿腰里。

叶元裴说:“我也有信儿要带回京城,走你这边几天能到?”

孙宝想了一下说:“现在城门戒严不好出去,最快也得四五天。”

叶元裴皱问道:“城门戒严跟普通老百姓什么事,出去一两个也要查的吗?”

孙宝的面色就沉了一些:“前几天有人去大帅府里闹事了,听说死了不少人,凶手也跑了。

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他们,所以所有出去的关卡都很严。

就算是老百姓出去,也都要一个个的查验,遇到可疑的当下就扣住。”

叶元裴听了一头冷汗。

这么说的话,麻九也很以出去了?

他把信给孙宝:“行,多两天就多两天,让你废心了。”

随即又拿了一块银子过去,孙宝却没收,告诉他:“先生,那边已经给过银子了,我本来不该再收你的,只是今晚输的太多才拿了一块。

做什么有什么的规矩,这个我跟您明说。

当然还有一件事,我也想告诉您一声。

咱们这一行虽说平时没啥危险,但架不住有人做死,硬是往上面捅事。

现在全城搜捕,从大帅府里出来的人能活到什么时候,谁也不好说,如果要是有人被逮了,记着要把自己的话弄干净。”

这话里虚虚实实,包着对叶元裴的不满,还有对自己做一行事的抱怨。

叶元裴嘴上答应了他,回去以后却决定不再用这个人。

城门卡的紧,麻九身上带着兵符和圣旨就可能出不去,要是被搜出来更是麻烦,此事也只暂停下来。

几个人歪在蛇宅的院门口,听着外面“稀稀落落”的雨声,都没多少心情说话。

叶元裴也不想说,背着一块墙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花就在他身边,用手轻轻拧着他衣服上的水,拧完一块就又换另一块,把一大块都拧干了,就拿手再把衣服抚平。

叶元裴把她的手攥过来,轻声说:“没事的,又不冷,不用拧了。”

李花动了一下嘴角,虽然没反驳他,但他一松后,她就又开始了。

叶元裴只得一直把她的手握住。

后来还是忍不住,跟她说:“京城来信了,皇上一早知道这边的事,给我下了一个套。”

李花点头。

叶元裴就问她:“你知道?”

李花摇头:“不知道,但是来了之后就猜出来了,这边这么大的事,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不跟你说实话,应该是怕你不来吧?”

叶元裴冷笑一声:“他还真猜的准,我要早知道是这么大一滩泥,才懒得过来踩。”

李花点头:“所以皇上就提前把一切都瞒下来,等着咱们自己往里跳。”

她顿了一下才又说:“夫君,你为什么总是跟皇上过不去?”

叶元裴那一肚气啊,被她一句话逗出来:“我跟他过不去?明明是他跟我过不去。

就咱们锦城这一趟,他好好说不行吗?

至少跟我说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来时也好有个准备。

他倒是好,骗的。

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皇帝是用这招的,让老百姓给他办事是用骗的。”

李花张着天真的大眼睛问他:“你见过很多皇帝吗?”

叶元裴:“……”

狼腿拉到狗腿上了,他跟她说这儿,她就扯到别的。

心里烦极:“没有,但是史总是看过的吧?那上面的皇帝也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呀。”

李花配合地点头:“那是,史上的皇帝,一般说让谁干吗,哪怕是杀头,那人还得磕头谢恩的去,可没有谁是让皇上迁就他的。”

叶元裴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他把身子坐直了,正面看着李花问:“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李花很无辜地回他:“我就是实话实说呀,夫君熟读史,可见哪个皇帝为了让一个臣子成婚,还要收他媳妇儿做义妹的?

还有啊,您之前想做将军就做将军,不想做将军,皇上就分给你田种,这也是古往今来没有的事。

就是这次江南之行,你要是压根不想来,皇上肯定也不会非让你业。

说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皇帝,像咱们这位一亲,凡事好商量的。”

叶元裴:“……”

不能活了,凌天成不但腹黑,还腹黑的让大家都觉得他是好人,连自家的媳妇儿都要叛变了,这还有个什么劲?

叶元裴一肚子的怨气,一口没出去,还被李花又塞进去一把。

他这会儿真的是有理说不清,要是硬说凌天成的坏话,反而趁的自己跟小肚鸡肠一样。

可这口气又咽不下去,憋了半天,才问李花:“你对他了解吗?”

李花好像已经忘了那回事:“谁?”

叶元裴更烦躁了:“皇上呗,你把他说的那么好,对他了解吗?”

李花:“他是君,我是民,他说什么我听什么就行了,干吗要了解,我只要了解夫君你就好了。”

叶元裴:“……”

这天根本没办法聊下去,再这么整,他肯定能活活气死。

把身子一扭,自己转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过了半晌,也不见李花过来哄他,才又把身子转过去,竟然看到那个小媳妇儿跟别人说话去了。

叶元裴的一口老血瞬间就哽到了心口处。

他叫着李花说:“夫人,我这衣服还湿一块呢,你不过来给我拧拧?这天多冷,我都冻的发抖了,还有湿气入体,我是会生病的。”

声音大了点,本来就离的不太远的人,全都听见了。

麻九,老李还有那几个老兵油子,都是原来跟着他的。

见过他在沙场上奋勇的身影,也见过他调侃耍赖的样子,可像这样跟女人撒娇,还是头一遭,于是什么话也顾不上说了,全部扭过头来看着他。

叶元裴极其尴尬,刚想再解释两句,就听到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官兵又搜过来了。

立刻禁了声。

(

第507章 “身”不由已

京城里的庄思颜也忙的不可开交。

要修葺学院,还要请师傅,招生什么的也是一件大事,都得一一去联系。

麻烦的是,她现在不是自由之身,不像从前那样,说走就走。

现在宫里面多了一个小甜甜,尽管有奶娘宫女等一大帮人伺候着,但她毕竟也是亲娘,该看他一眼还得去看。

所以出来一天,怎么着晚上还是得回去。

还有凌天成,现在跟个媳妇儿迷似的,一看到她就缠住了,各种招数使尽,就是想让她在他身边多停一会儿。

庄思颜也很纳闷了,问他:“皇上,你以前不是很多事的吗?批阅奏折,今儿个这大臣找,明儿那个找,怎么现在都没人来了?”

凌天成勾住她的下巴一笑:“他们都长了眼色,知道什么时候找朕合适,什么时候找来不合适,像此刻就是不合适的。”

庄思颜:“……”

昏君啊,难怪把她累的要死。

偏偏她自己立场也不坚定,原本是想来看他一眼就走的。

有时候是有事,就想着来赶紧办了就走,外面还有大堆等着呢,可是一到这里,被凌天成三勾两不勾的,就弄的骨头发软,嘴里抱怨着,身体却已经诚实了。

每每这个时候,庄思颜都会想,以前常听人说,女人成了婚,有了娃就会身不由已。

她还以为是被屑事绊住,现在才懂此“身”真的就是身体的身,身不由已,原来是有另一层意思的。

此时,凌天成还坐在他的龙椅上,前面的桌案上尽是奏折,右边放着没看的,左边放着批阅过的。

中间是什么?

对不起,中间放着庄思颜,她就那么大刺刺地坐在上面,而那个男人微抬着头,看着她的眼睛,笑的好不邪恶。

庄思颜被他笑的脸都红了:“皇上,锦城的事你得赶紧想想办法啊,叶元裴才刚成婚,你就把他骗到那儿去,这万一回来了,别人还会说你心狠手辣呢。”

凌天成的手已经绕到她腰间:“谁会这样说朕?你吗?”

庄思颜就梗了一下,心道:“难道不是吗?”

嘴上不能这么说,还得哄着他:“我当然不会这么说了,我知道皇上您是为他好,让他多锻炼的,可是这锻炼也总得有个度呀,他们这会儿真的十分危难,连个接应的人都没……嗯……”

那人的手已经往里面探去,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让庄思颜的浑跟着带起了一股颤栗。

她扭了一下身子,原本想跳下去的逃掉,却被凌天成牢的死死的。

半晌才在她耳边说:“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你还不相信他的能力吗?不把他逼急的,他总会存着一些底,我就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庄思颜:“……”

叶元裴有些什么,她比凌天成清楚。

说实话,她觉得这家伙玩大了,真的很担心叶元裴会死。

可是坐在她面前的男人,还在做着他自己乐于做的事,对于她的担心毫无理会,也毫不在意。

这让庄思颜生出许多惆怅来。

大概是心情太差,已经影响到肢体的活动,所以凌天成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把她的衣服理理好说:“清洪州有备好的兵,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去锦城支援,中间路程不过数十里,马匹半日即到。”

庄思颜得已从桌子上跳下来,忙着转到一侧,看着被自己坐皱的宣纸,很是脸红了一下。

“这我知道,也知道他手里有兵符,可问题是现在他连出城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去调兵啊。”

凌天成偏头看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庄思颜把手一摊:“我有我的门道,知道也不稀罕啊,不是,我们现在说的锦城的事,你别跟我扯别的行吗?”

凌天成却另有一套说词:“你的人能出来,叶元裴就能让他的人也出来。”

得了,话说到这里,真的没办法进行了。

转来转去,就是他不管这事,一切都看叶元裴的命。

庄思颜盘算来盘算去,叶元裴身边此时也就是一个米怀安可以用,再者就是李花。

可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多大用处。

以叶元裴的性格,定然不会让李花去涉险,而米怀安的心思,除了找他妹,别的也提不起什么兴致吧?

不行,此事,凌天成不管,她得去管。

她从辰熙殿里一出来,就找了青然:“叫青田青石他们,立刻去一趟锦城,叶将军他们在那里有难,已经传回来消息了。”

青然答应下来,随后才问:“先生,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庄思颜很不悦:“不是,怎么我命令不动你了?”

青然二话不说,赶紧跑掉了。

主子今日的心情不怎么妙啊,原本想搭讪问下小玲的,这会儿也不敢开口了。

青氏兄弟去了四个人,快马加鞭,沿途经过清洪州时,把那里的人马也调动起来,只等兵符一到,立刻就攻入锦城。

京城之中,白老和京兆府尹何大人在忙着办学的事。

徐宁在庄思颜这里磨了几天,终于得到了一个去罗和的机会,美的屁颤屁颤,还借了贾明渊几两银子,做了身新的衣服。

青石他们被派走以后,她身边就只剩青然了。

但是庄思颜觉得这小子,最近魂不守舍,天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将做些不靠谱的事。

她原本还有一些事想交待给他去做,一想到那一团乱麻似的事情,干脆自己去了。

先回了一趟甜甜侦探社,里面还是原来的管家,门房,除了在门口多了一块匾额,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门房一看到她来,忙着躬身行礼。

庄思颜才刚进去,屁股都没坐稳,就看到管家急急的出来了。

“先生,您来了,可好有一案子报到咱们这里呢,老奴正想着叫人去通传一声。”

庄思颜眼睛都睁大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他:“什么?有案子?什么样的案子?”

管家就把文书递给她。

是一宗儿童走失案,已经有两个月之久了。

庄思颜有些纳闷地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报官,反而来找咱们了。”

管家麻利的答:“这是京城的一个绸缎庄东家的孩子,上面写丢失的时间是两个月前,他们当时就报了官府,可是找到现在都没消息。

那绸缎庄东家,在京城开了不下十家铺子,钱是有的是,可儿子就这么一个,从小护的就跟心肝一样。

大家是心里着急,就找上咱们了。”

庄思颜又把他的文书看了一遍,交换给管家说:“你把那东家找来,我亲自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李伯得了话,叫了一个小厮出门去找绸缎庄老板。

他自己又忙着赶回来说:“先生,叶先生走了,您又不在这里,以前这里不接案子,老奴跟几个下人还能打理,可这以后要是接了案子,就我们几个可是顾不过来,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怎么处理,少不得要去麻烦您,您看是不是……”

“我知道,很快就会安排人来的,你先不要着急。”

李伯见好应下,这才退出去。

平儿一直跟在她身边,这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事一堆,全部要让她一个人调顿,既是作为宫女,也觉得主子辛苦,就小声说:“娘娘,这外面的事,您找个人去办就行了,何苦要自己一一盯着呢?”

庄思颜转头看她:“找谁盯着呢?原本还想着指靠叶元裴呢,现在我都担心他能不能从锦城回来。”

平儿想了想说:“这京城里能人多了,娘娘既然能开门办学,何不先招一个关门弟子呢,只要人够机灵,教一教有些事不就会了吗?”

庄思颜听她这么一说,眼睛都亮了:“对哦,平儿你好样的,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好注意。”

现在就去京兆府尹,让他出告示,帮我招人。

平儿摇头:“娘娘您不用去,让人传个信,让那何大人来见您就可以了。

还能让他认认门,知道咱们这里是做什么的,以后要是有老百姓再往他那里报案,他可得好好处理了。

要不然他那里解不了案,到咱们这里解了,看他的脸往哪里搁。

一年要是办上一两宗还好,要是办的多了,怕是他这京官做着都没脸呢!”

庄思颜“啪”地拍了一下手掌:“行啊平儿,想的还挺周到,比我都厉害。”

平儿被她夸的脸红,把头垂下去说:“不是平儿想的周到,是娘娘平时教的多了,您在宫里做什么事,都想的很周到,也就是最近烦的事太多了,才一时没想起来。”

庄思颜就看着她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知进退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她喜欢的。

平儿也就是一个女子,要是男的,读点书,出来考个功名,不比那些占在官位上,却什么也不会做的人好太多了?

一想起这个,她又想起贾明渊那个人。

原本还想着有几分才情,可是放在大理寺里这么久,也没见他做出什么成绩来,反而因为宁汶的事,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也不知道这些年读的书都去了哪儿?

抑或是他本身读的书就不行,偏偏自己又是个书呆子,所以机灵巧辩,一点也没学会,死搬硬套倒是用的很熟。

想到此,就转头问平儿:“你可读过书?”

平儿把头垂的更低:“奴婢小时家里穷,没读什么书,早几年进宫里,常看各位娘娘们写字,倒是识得几个。”

庄思颜又问她:“那你可愿意读书。”

(

第508章 女人读书有什么用

以庄思颜的想法,能给平儿一个读书的机会,她定然是高兴的。

但是她等了半天,也没见平儿答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怎么了?能读书不好吗?”

平儿抬眼望她一下,才轻声道:“不是不好,是没用。”

一句话倒把庄思颜给问住了。

她眨巴着眼,半天才找到话:“怎么没用,你平时可以看书,可以写字,也可以看别人给你来的信,还可以读很多的东西,总之有字的东西你都能读懂,那还不好吗?”

平儿轻轻摇头道:“我跟娘娘身边,什么书也不读,有些道理还是懂了。

可有些人,既是出身官家,从小就熟读诗书,还是什么道理也不懂。

再者说了,我只是一个宫女,读了书也是伺候娘娘,不读书还是伺候您。

既是读不读都是做一样的事,那又何必去花那个心思呢?”

庄思颜试图给她解释:“不一样,你读了书以后,也可以选择不伺候我,去做别的事。”

大概是看她没有生气,平儿也就越说越大胆。

她朝庄思颜摇摇头:“能做什么?再过几年到了嫁人的年龄,出去随便指个人,以后再带个娃娃,一辈子也就完了,又不能像男子那样科考做官的。”

头头是道,竟然把庄思颜给问住了。

她说的一点没错,大盛朝没有给女子太多的路走。

她们从出生就听父母的,读书习字,琴棋书画都是要将好人家的筹码,而不是她自己喜欢的,想学的,那还有什么用?

如平儿所说,她们读再多的书,也不能考取功名,更不能入朝为官,终归还是困在那一方小天地里,以相夫教子为荣。

于是出来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不是庄思颜说动了平儿,就能解决的,而是一个要说给所有的女子所听。

更重要的是让这个朝代的政权,能给女子留一条路出来。

只有大家都看到哪个女子,因读书识字,而被人闪尊重,被别人需要,过上不一样的人生,她们才会也想去学。

这么一想,她办的学院里,还得专门开设女子的课堂。

不分贫富,只要有想学的,都可以去,然后要在衙门,或者朝堂上也设女官,这样就可以避免像小红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庄思颜正想的入神,管家来报,说是丢子的纪老板来了。

绸缎庄的纪老板,年龄不过四十,中等身材,穿着也很普通,乍一看上去不太像有钱人,但是手腕上挂着一串紫檀珠,头上的戴的帽子上也嵌着一颗祖母绿的玉。

来时身后还跟着四个随从,比庄思颜的派场还大。

李伯对外没有公布甜甜侦探的真正老板是谁,也没有跟纪老板说庄思颜的身份。

所以他到了这里一看,是个女人,立刻就在心里产生了一种是不是上当受骗的感觉。

没跟庄思颜说上两句话,便找借口出来,拉着李伯问:“这就是你们这个社的重要人物?”

李伯点头:“是呀,司先生查案很厉害的。”

纪老板摇头:“又是女子,又是先生,怎么回事?”

这事说起来复杂,李伯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便问他:“纪老板是有什么问题吗?”

纪纲摇头:“我以为这里是正经的,帮老百姓办事的地方,没想到你们只是在胡闹,还找一个女子当家。”

这话被刚好走出来的庄思颜听到,再一想到之前跟平儿说的那番话,顿时不爽的小火苗就冒了出来。

她轻手轻脚走到纪老板后面,听着他们把话说的差不多了,才突然出声问:“纪老板,你是来找儿子的?还是看我们坐镇的人是谁?

你没把事情说清楚,就说我们的侦探社不正常,我请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里不正经的?

还有,你去衙门里已经报了案,给你找了两个月都没有结果。

衙门是公堂,坐在上面的又是男子,可帮你办成了事?”

一番放话,把纪纲堵的一愣一愣,再说不出一句话。

庄思颜也是硬气的主,叫着李伯说:“把他交的五两银子还给他,人咱们不找了,案子咱们也不接了,让他看着哪个顺眼就去找那个。”

纪纲一听这话,就有些慌,又过来跟庄思颜说好话:“司先生,对不住,都是纪某失言,没有瞧不起您的意思,就是找子心切,所以……”

庄思颜:“找子心切……,我看你一点也不切,切的话就不会挑什么男呀女的,而是先看看别人有没有本事帮你找回来,还有……”

庄思颜指着他身后带的人道:“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是保护你,还是吓唬我们?我跟你讲,你要是觉得你的人很有本事,就让你的人去找,压根不要登我们的门,我们也不靠着你这一单生意活着,每年光是给朝……办的案子,都靠我们吃穿不愁了。”

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及时收住,不过对纪纲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是一个商人,一切以利益为主。

可丢的是他的宝贝儿子,如果还要盘算利润,那可真有点失去人性了。

庄思颜把他打压一顿,完了他又回来向庄思颜说了一通好话,最后总算把男女的问题过度过去,开始说到正题。

据纪纲称,他儿叫纪小天,年方七岁。

因为家里就这么一个单根独苗,所以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什么都依着他,生怕他生个气,再把自己气死了,断了他们纪家的后。

纪纲有一个正室,两个小妾。

纪小天是小妾所生,过到正室的房里的。

除了他之外,纪家还有三个丫头,大的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小的也有十来岁。

也就是说纪小天,不光有疼他的父母,还有三个姐姐在上头。

一家人平时以他为首,说一不二,想要天上星星,不给摘月亮。

两个月前,纪夫人要去庙里上香,纪小天在家里闲不住,就要跟着她一起去。

小孩子跟着跑去玩玩,又是纪夫人跟着,纪纲除了多让他们带两个随从,倒是也没多想。

可这一出去,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

纪家这才慌了手脚,忙着叫下人们去庙里看。

庙里的师傅只管说,这天是十五,正是庙上人多的时候,他们压根没注意到纪夫人和纪小天。

这消息一报回纪家,纪纲的心里顿时乱成了麻,把全家人都派出去找。

最后在城西的一口井边,找到了纪夫人,但是却没有纪小天的影子。

纪夫人已经哭瘫在地,说自己没脸见纪家的人。

经纪纲反复寻问,她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带着纪小天出来,只是到庙里上柱香的时间,那孩子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先开始,她还以为是只是跑着玩玩,就在原处等他。

可等过了晌午,上午的人陆续散了,仍然不见他回来,纪夫人才开始慌了。

她带着家丁四处寻找,把整个庙里都翻了一遍,又去附近的街上也找了,但是什么了没有。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丢了。

庄思颜一声不吭地听纪纲说完,才问他:“当时你的两个偏房在哪里?”

纪纲回道:“都在家里呢,她们听说小天不见了,也很慌,本来要出来一起找的,被我拦下了。”

庄思颜:“纪老板能把你的正室,还有偏房一起带到我这里一趟吗?

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

你给的这五两银子只是报案的费用,找你儿子得另行收费,至于多少得根据案情而定。

我得听了你们所有人的话,看看这件案子复不复杂,或者是能找到人还是尸。

这样收废标准都是不一样的。

你再斟酌一下,如果觉得会亏,我们也不勉强。

纪老板是生意人,应当知道你情我愿才是好买卖。”

她把先前的文书往纪纲面前一放,随着他自己去拿注意了。

要是在说这番话之前,庄思颜先给他说,还要再加银子,没准纪纲拿着这卷资料就回家了。

但现在不同了,庄思颜让他又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儿子,又跟他说很可能找到尸体。

这让纪纲一下子就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有可能已经死了。

虽然这两个月来,他也会这么想,但是私心里,又希望自己的儿子是活着的。

他甚至不许家里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一边派人四处去找,一边还在府里做出一副小天活着的样子。

庄思颜这话,可算是戳到他的心窝里了。

心口处“咕咕”的血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这会儿还顾什么银钱,儿子最大呀,没了儿子,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么一想,当下就让随从回去请纪夫人,和两个偏房一起过来。

三个女人在纪纲去衙门里报案时,就被叫过去问了一通,如今到了庄思颜这里,倒是自然多了。

一看又是跟自己一样,是个女人,更是放心,纪夫人和小天的生母干脆哭出声来。

庄思颜不动声色,只对纪纲说:“纪老板,我需要她们单独说话,您请去外面等吧。”

纪纲不知何事,又不敢乱问,怕被庄思颜再喷一顿,只好往外面走。

屋里一剩下她们四个,庄思颜就不坐了。

她站起来先围着那三个女人走了一圈,然后才问道:“纪小天不在这两个月里,你们都在做什么?”

(

第509章 贞妃送的衣服

三个女人皆是一愣。

不是应该问小天丢那天的事吗?怎么问现在她们做什么?

因为问题不在意料之中,所以答的时候,就有点不知所措。

有的说在家里无所事事,有的又说在家里伤心。

庄思颜也不着急,先问纪夫人:“她们两个这两个月里,都在做什么?”

纪夫人显然对这两个小妾很不满意:“她们能做什么,天天闲在院子里,说是道非。”

庄思颜点头,转过去问小妾一:“这两个月里纪夫人在做什么?”

纪夫人平时在府上应该是有威严的,所以那个小妾不敢说,只是垂着头。

庄思颜道:“你只管实话实说,这关系到纪小天的性命,等会儿我会跟纪老爷知会一声,如果纪夫人因此而报复你们,他会去管的。”

话说到这里,小妾一才壮着胆子往纪夫人那边看一眼道:“夫人每日里也是什么都不做,就是在府上走动走动……”

“我什么也不做,姚思月,你可真敢说,那府里的大小事哪一件不是我在管,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每个月手一张只管领月钱就好了,你知道那月钱是哪里来的吗?”纪夫人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话,而且看那气势,很是生气。

庄思颜看到她们吵,也没有制止,任着纪夫人把话说完了,才又问她:“既然你这么辛苦,每天跑上跑下,是怎么知道她们两个天天闲着的?”

纪夫人答的理所当然:“府上能做的活儿,都是下人在做,她们平时吃吃玩玩,哪里需要做什么?”

庄思颜又问:“纪府有管家吗?”

纪夫人:“自然有。”

庄思颜:“那管家都在纪府里做什么?”

纪夫人:“管着家里的事呀,姑娘但我真逗,这种事还要来问我,难道你这里没有管家吗?”

庄思颜就笑了起来:“纪夫人,我觉得你才逗呢,我这里当然有管家,所以我什么事也不管,都是他在管,我想问你,为何你们府上有管家,你还要去做那些事呢?”

纪夫人:“……”

停顿了许久,才又接着说:“管家只管前院的事,后院都是婆婆妈妈的,他哪里会去管,还不是得有我照应,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你以为那么好做的吗?”

庄思颜心里发笑,脸上却是严肃的:“纪夫人说的对,大户人家的主母不好做,尤其是像你这种的更不好做。”

她没把话点明,却意有所指地看了纪夫人一眼。

纪夫人当下就生气了:“这位姑娘,我看你是我家老爷请来找小天的,才跟你好好说话,你怎的就阴阳怪气呢,我这样的怎么了?”

庄思颜不理她,出声叫纪纲:“纪老板,出来咱们谈谈价格吧。”

纪纲麻溜的进来,眼巴巴地看着她问:“司先生,小天他……他可还活着?”

庄思颜看着他问:“你是想要活的,还是死的?”

纪纲差点就跳起来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要活的,他在哪儿,你们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庄思颜不慌不忙,叫来管家说:“李伯,我说你写,写好了让纪老板签字盖章,咱们就可以找人了。”

平儿赶紧把笔墨纸砚摆好,让李伯坐在那,开始根据庄思颜的说法一一记录。

基本都是查案当中的一些条款,时间在三日之内。

如果纪纲要死的,那给十两银子就可以了,如果他要活的就要五百两银子。

五百对于纪纲来说,根本不算大数,能把儿子换回来,一千两他也肯出。

可纪夫人却有点站不住了,出口问道:“为什么死人与活人差这么多?”

庄思颜看着她发笑:“纪夫人这话问的好,我就好好给你解释一番。

死人只是找一个结果,从此你们纪家知道这个人没有了,家产家业,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他的份了。

当然十两银子就可以解决,说起来也就是一口薄棺的钱而已。

但若是人还少活着,那你想想看,他是你们纪家的独子,将来所有的家产都是他一个人的。

那些姑娘们,包括太太们都得靠边站。

尤其是你们,现在有老爷在,还能在后院里闲来无事,说说闲话,斗斗是非。

可以后纪老板退了下来,纪小天当了家,他再娶了妻妾,那可就是他的天下了。

他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想对谁坏就对谁坏……

哦对不起,扯的有点远,总之我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总之人活着,源远流长,有说不尽的事,当然钱就跟着多了。”

纪夫人被她说的一愣一愣,半天没再接上一句话。

反而是纪纲,听了这些话挺有感触的:“纪家家业,当然都是小天的,以后我们都老了,这家还得靠他撑下去呢,不给他给谁呢?五百两,我签!”

他说着话,已经在李伯做好的文书上签字,盖了自个儿的私章。

事务一了,庄思颜就让他们回去,三天后等消息就好了。

纪家人一起,庄思颜就把青然叫出来:“跟着纪夫人,纪小天还没死,不定被她藏在什么地方了,但是今天这话以后,她肯定得想办法把这人弄死,所以你不但要盯着她,还要盯着她身边的人,看有没有私自出去的。”

青然领了命,往外走去。

这边天色也早了,庄思颜本来还想去一趟书院,也只好放在明日之行,带着平儿回宫。

路上还忘跟她说:“你看看,李伯年龄大了,写个字手都发抖,你要是能读书习字,以后就可以帮我的忙,如果不能,我以后出来就得带别的宫女,少不得又让你去做那些粗活。”

做粗活平儿倒是不怕,她只是怕不能跟在庄思颜身边。

自此以后,果然更留心一些,有了空就捡书来看,遇到不懂的也会问庄思颜。

且说她们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进了轩殿,老远就听到凌甜甜在那儿干嚎。

庄思颜忍不住加快脚步。

才进得门来,就看到奶娘,宫女手忙脚乱,跑的到处都是。

凌甜甜被小玲抱在怀里,但是小家伙一点也不老实,手脚并且的踢腾,嘴里更是嚎的起劲,那个样子好像要把天都翻过来。

庄思颜过去问:“怎么回事,为何哭成这样?”

小玲已经急出了一头汗,看到庄思颜回来,更是心焦:“回娘娘的话,不知道呀,不知为何就哭了起来,连娘奶也抱不住,喂奶也不喝,水也不进的。”

庄思颜把人接过来,抱进里面的大床上,又让小玲把门掩起来,这才把他的衣服全部脱下来,先检查了一遍身上。

发现脖子和腰部都有一些发红,就把衣服也拿出来检查一下。

上面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凑到鼻尖上闻的话,有一些怪怪的味道。

她脸色未收,问小玲:“这衣服是哪儿来的?”

小玲吓的直接跪了下去:“这是贞妃娘娘送来的,今日小皇子把衣服尿湿了,换的时候奶娘说这套也挺好看的,再不穿可能就小了,奴婢就没多说什么,也就给小皇子穿上了。”

庄思颜:“再拿一套他平时穿的衣服来,另外叫太医来一趟。”

小玲吓的大气都不敢喘,出去拿了衣服,也让人去太医院请了蔡周平来。

蔡周平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处理轩殿的事。

一开始还胆颤心惊,现在反而习以为常了,他也发现了,这个皇贵妃,虽然平时爱做妖,却并非心狠手辣之人,甚至还有点讲道理。

只要不是硬往她的枪口上撞,正常情况下,她也不会主动跟人过不去。

不掉脑袋就成,蔡周平反正做了这个差事,伺候谁都是伺候,所以做的也算尽力。

不尽力也不行啊,皇上盯着,皇贵妃盯着,那些看着好说话的人,惹恼了分分钟还是会脑袋不保的。

到了轩殿立刻收到一件小儿衣服:“蔡太医,你闻闻这件衣服,上面好像被人放了什么东西,凌甜甜一穿上就哭,到现在身上还红一块。”

蔡周平不敢怠慢,凑到鼻头上闻一阵,却又不知是何物,只好再过来检查凌甜甜。

凌甜甜虽然把衣服脱了下去,可是那两片红还没有消。

再加上哭了很久,嗓子都有些哑了,这会儿干巴巴地嚎着,一看到人靠近就用小爪子四处挠。

蔡周平退回了两步,才弯腰跟庄思颜说:“这种倒是好治,微臣草药熬了擦两遍就没事了。”

庄思颜:“先开药吧,让宫女们去抓来熬,你再仔细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蔡周平为了不负她望,又把衣服反复拎起来闻。

最后十分为难地说:“皇贵妃娘娘,这上面确实不是什么草药,或者毒药的味道,小皇子身上也只是红一块,或许就是对这个衣服布料不适应吧。”

庄思颜直接就打断了他:“不可能,如果是对衣服布料不适应,那应该是整个身体,而不是只有这两块。”

蔡周平把头垂下去,一时间竟也找不到话回她。

过了片刻,才又说:“娘娘,这上面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但既不是草药,也非毒药,实在也想不出来会是什么?”

“虫子呢?”庄思颜问。

蔡周平就打了个突:“虫子,什么样的虫子?虫子能把人怎样?”

庄思颜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蔡太医,你是不是最近吃的太肥,油都流到脑子里去了?我叫你来是问你呢,你现在却来问我?”

(

第510章 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蔡周平当下就跪了下去,以头抵地。

庄思颜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有,把凌甜甜交给小玲,走到蔡周平身边说:“起来吧,我不是怪你,但是这宫里竟然有人要对小皇子下后,我必须把那个人找出来。”

蔡周平依然不敢说话。

庄思颜:“先查查这是用的什么东西,以后也好防着点,另外还防着它跟别的东西相交产生毒性。”

蔡周平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皇贵妃娘娘,这只是有一点微毒,经您提醒,臣刚也想起来一些,可能是草叶子上那种毛毛的虫子。

这种虫子不会对每个人都有毒,只有个别的人因为身体原因,才会产生不适应的痒。”

庄思颜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么说,是有人在试?”

蔡周平又把嘴闭上了。

人在宫中,能不说的话,最后半句不说,谁知道哪句话说不好,就得非了谁,而得罪谁都会让自己不好受的。

庄思颜默想了片刻,对他说:“你回去吧,今日我问你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但是关于小皇子中毒的事,可以到处去说一说,最好说的严重一点,对了那草药你也别只开一点,多开一些,只把重要的分开就行了。”

蔡周平答应着从轩殿出来,汗差点都把衣服浸湿了。

明明进去的时候,还对自己说,要放平心态,皇贵妃娘娘是好人,又不会吃人的。

可是面对她的时候,还是有很大的压力,蔡周平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老了,所以一点事也经不起,一点事都被吓着了?”

他摇头摇,愁眉不展。

却在转弯的时候,正好碰到冬妃从另一侧过来。

被吓的半死的蔡太医把老腰弯下去,又给她行了个礼。

冬妃麻利地让他起身,虚了一眼他的脸色问:“蔡太医这是怎么了,这天有那么热吗?不但出了一头的汗,连脸都发白了?”

蔡周平:“……”

咽了一下口水,还是回道:“回冬妃娘娘,就是天热。”

冬妃就往轩殿的方向看一眼:“本宫瞧着你是从轩殿里出来的,不会是那里出了什么事吧?”

蔡周平本来不想说的,可一下子又想了庄思颜临行前的话,就实话实说:“小皇子不知中了什么毒,皇贵妃娘娘发了火,老臣一时间又查不出来,被说了两句,也是应该的,都是老臣无能。”

冬妃很是惊讶:“中毒?小皇子身边那么多人服侍,光是奶妈子都有好几个,宫女就更不必说了,怎么还会中毒?”

蔡周平:“这个老臣就不知了,冬妃娘娘若无事,臣先退下了。”

冬妃自然无事,看着他走远了,自己也回宫去了。

凌甜甜中毒一事,当天晚上就传遍的后宫内院。

那几个嫔妃,不管平时与庄思颜好不好,都打着名头要来看小皇子。

可惜轩殿里一向不对外开放,她们到了门口全都被挡了回去。

所以闹了半夜,也没人知道小皇子的毒到底怎么样?

可传出来的消息却是很严重的,人已经哭了大半天,差点哭断气过去,而且身上到处都是红肿。

太医开了一大堆的草药,光是熬的药汤都能洗澡了。

冬妃心疼地说:“那么小的一孩子,哪能灌这么多药汤进去呢?”

宜妃有一下无一下地用指甲激着桌案说:“喝是喝不下去的,听说是身上中毒,有可能会是洗的吧?”

她突然转过头,看着冬妃问:“你说会是什么样的中毒,中了人不会死,反而只是全身发痒呢?”

冬妃赶紧示意她禁声:“我的好姐姐,这话可不能到处乱说,要是被皇上,和那位听到,我们的脑袋还要不要?”

她紧张地往四处看看,然后才小声说:“谁知道呢?这世间万物总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今日我从前殿里过来,碰到蔡太医,问起他来,他也不知道呢?”

宜妃诧异:“他也不知道?那可就奇怪了。”

冬妃:“可不吗?你说连太医都断不出来的毒,那会是什么呢?”

两人说了一阵子,到底也没个结果,借由天色已晚,也就散了。

此事凌天成也听说了,当下就从辰熙殿里回来,一进轩殿就把凌甜甜抱在手里,左右看了看才问庄思颜:“怎么回事,说是中毒都不行了……”

庄思颜默默看了他片刻,待他抬起头来,才悠悠地说:“是中毒了,救治及时,没有死。”

凌天成看着她的脸色,一时间有点拿不准这丫头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看凌甜甜的眼睛,确实也肿着,只是人这会儿还挺精神的而已。

把他转到小玲的手里,凌天成才环住庄思颜的肩,轻轻把她带到内室里问:“到底出了何事?”

庄思颜不答反问:“凌轩,你会不会觉得我心肠歹毒,把你后宫的女人弄的走的走,死的死?”

凌天成就更疑惑了:“你是说这毒是她们弄的,谁?一共就那三个妃子了……”

“是呀,一共就剩那三个妃子了,我要是再容不下她们,外面的人还知怎么说我呢?可是她们要害我的儿子,我也不能忍呀?”

凌天成快被她弄炸毛了:“到底是谁?颜儿,你能不能不要跟我兜圈子?”

庄思颜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但是我会很快查出来,只是到我查出来的时候,定然也不会容她,到时你怎么办?”

凌天成觉得她问了一个极蠢的问题,竟然都把他蠢笑了,半晌才摇头说:“她们虽说是我的妃子,但是我从未宠幸过她们,她们只是住在后宫里的女人而已。对于这样的女人,皇家好吃好喝养着她们,她们不思回报,却想要毒杀皇子,这是何等的罪孽,不用我说,她们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

庄思颜挑着他话里的毛病问:“她们也想报答的,可你不给人家机会呀!”

凌天成看她的目光变了几变,最后又把她往怀里揽了揽才问:“她们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因为朕有了你,便有了全世界的女人。”

这种甜言蜜语本来听着很舒服的,但此时说出来,却让庄思颜又有点烦躁。

严格说来,除了那个给凌甜甜下毒的,其她人也没有什么错。

她们最大的错就是进了宫,遇到这么一个皇帝,可自古帝王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嫔妃上千呢。

凌天成当真是个异类,所以害了一大帮的女人。

一个男人太多情了,会害了许多女人,太痴情了,也会害了好多女人,这怪谁呢?

凌天成见她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就又问了一句:“你今天的事你好好跟我说说?是否心里心里已经有怀疑的人了?要不把那三个一并赶出去,以后这后宫里也清静了。”

庄思颜赶紧拦住他:“不用这样,我过两天就查出来了,再者说,不是她人的错,自然不能让她人帮着扛过,你现在把三个一起赶出去,那不是说她们三人都下了毒?这对她们不公平的。”

凌天成实在说服不了她,也就放弃了:“行吧,这事就交给你,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地方,一定要给朕说,不管多大的事,有朕帮你扛着。”

庄思颜便朝他笑了笑,此事暂且也就过去了。

次日一早,庄思颜还要赶着出宫去学院,把平儿和小玲都留在了宫里:“一定要把小皇子给我守好了,谁也不给她看,但是送进来的东西可以收了。

收到以后记着都是谁的,放到一边来等着我回来了。

千万不可随意拿来用。

还有这宫里人多口杂,不能把消息传出去,奶娘们你们盯好了,谁私下里往外传信,不要单独说她,也等我回来一并处理。”

小玲昨晚犯了错,今天自然不敢大意,把庄思颜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平儿倒有点担心庄思颜,小声问她道:“娘娘今日要去书院,那里地处偏僻,身边没人怎么行?”

“无妨,皇上那边会派大内侍卫跟着,我带上胡芸和一个宫女就可以了,你们只管守好这里,别的事不用担心。”

把轩殿安排好,她就带上胡芸及宫女出去。

凌天成派给她的大内侍卫出了宫就做便装打扮,看上去也不过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出门,带着丫鬟随从而已。

先去青然那里看了一眼,他没在,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庄思颜就直接去了书院。

书院的所有修葺都是按照她给的图在做。

何大人成了监工,每日里不敢有丝毫怠慢,抽空就要跑过来看一眼,生怕得罪了这位皇贵妃娘娘。

白老先生脾气虽倔,但认真做起事来却是让人放心的,而且这个人守承诺讲信用,答应了庄思颜的事,没有半点马乎,一点一滴都做到最好。

总之,这里基本不用她操什么心,只等着学院修好,徐宁先把罗和城的学生带过来,然后再在京城招上一批,就可以正始开课了。

原本庄思颜做这个事情的目的,是想为凌天成培养将才,现在根据形势的变化。

她又觉得好像德智体要全面发展才行,总归是文武双全才能叫才吧。

从书院回去,又去了一趟侦探社。

李伯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竟然又给她接了一个单。

一看到她进去,就忙着过来说:“先生,你来了,昨日那纪先生回去一说,咱们这里可出名了,今日又有人来了。”

(

第511章 狗命值钱

庄思颜眼睛都瞪大了:“还有这种事,我还担心咱们这里没生意呢?怎么样,今日的是什么案子?”

李伯把文书递过去:“说是自己家养的一条狗丢了,让咱们给找找……,我说不接的,他们说给银子,还一下子押了十两。”

庄思颜把文书拿过来,一边看一边说:“接,为什么不接,只要给银子就接。”

李伯心里就在想:“这皇贵妃呀,也太可怜了,别人都觉得她高高在上,荣华富贵,可谁又知道,她日子过的有多不易啊,在宫外的五两十两银子都忙着要赚,还费那么大的劲,可真叫人心疼。”

那边庄思颜已经把文书看的差不多了,放下东西说:“这个好找,刚丢没多久,还有迹可寻,刚好我今日还有一点空,你让人通知他们家的人来一趟,我要问问,最好是跟狗有过接触的人都来一趟。”

李伯答应一声,自去安排。

无论什么年月,什么地方,总有一些人富的让人生妒。

这位丢了狗的人家就是其中之一。

庄思颜刚看到他们的时候,脑子里直接蹦出来三个字“暴发户”。

身上绫罗绸缎就不用说了,那手上戴的,脖子上挂的,还有女人们的头饰,摘下来得有十几重,也不知道他们的颈椎怎么样了?

暴发户夫人捏着嗓音说:“纪纲家的孩子找回来要多少钱?我们出同样的价钱。”

庄思颜就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夫人可真是胖,膀大腰圆脸似面盆,把上面的眼睛鼻子全部都挤到一堆。

要不是嘴在一张一拿说话,庄思颜差点连她的嘴都找不到。

从她正面对着自己的样子来分析,此时应该也是看着她的,所以庄思颜点头道:“好,满足你,其实你还可以比他家再高一点的。”

那夫人一听,就把眼睛从脸上勉强扒出来,亮出一些精光问:“怎么说?”

庄思颜道:“他家找回来的是个儿子,儿子养的好了,未来能光耀门楣,扩大家业,养的不好,那是要气死老子,败光家业的。

可是你家就不同了,找的是一条狗。

狗是什么?旺财啊!

它一回来,吃的少做的多,为你们看家护院,保护你家里的人,和财产。

只有付出,不要回报。

是不是比有些儿子还贵重?”

夫人被她说的不住点头,末了问一句:“那找狗回来,您得收多少?”

庄思颜向她伸出一伸手指头。

那夫人愣了一下:“一千两?”

庄思颜摇头。

夫人又问:“一百两?”

庄思颜:“对,一千两找回来,可以保护你们全家的性命,还帮你们守着家产万贯,这比请侍卫护园都划算,对不对?”

夫人点头,然后又摇头:“也太贵了吧?”

庄思颜马上说:“要不您找条死的回来?死的便宜。”

夫人:“死的我们找回来还有什么用,又不能看家了。”

“可以吃肉啊,不过当然还是活着有用,一千两银子真的不算太贵,这样吧,咱们是第一次认识,我觉得夫人这人长的又美,说话又甜,关键是做人豪气,就打个折扣如何?”

夫人大概平时没听过这样的赞美,有点五迷三道,一会儿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脸,很有点天生丽质,以前被旁人忽视的意思。

庄思颜耐心等着,一直等到她欣赏完自己,转头问她:“你觉得我真的美吗?”

庄思颜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被她借势变成了一个笑:“美,真的太美了,您看你这皮肤,又白又嫩,扎一下都能出水来;这身段丰腴多姿……”

“哦,真的吗?真是太好了,那我赶紧回去一趟,跟那死老鬼说说,先不找狗了。”

庄思颜:“……”

言多必失,过犹不及说的就是她现在。

还好,那夫人走到了门口,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她:“你刚说打折,什么折?”

庄思颜:“就是可以可以把找狗的费用,给你少一点点银两,做为咱们认识的礼节嘛!”

夫人“哦”了一声,然后问她:“那是多少?”

庄思颜:“九百九十八两,你看怎样,从四位数一下子成了三位数,少了很多呀!这个价真的不能再少了,我们也要出人力物力,出去寻找的,对不对?”

夫人看着她伸出的三根手指头,大概以为是三百两,竟然点头说:“嗯,那是挺辛苦的,再给你加两百两吧,怎么着也得比纪纲那边多。”

庄思颜赶紧让李伯动手写协议书,在上面把银子的数量写的清清楚楚,又给那夫人看一遍:“这样,您看对不对?刚开始是九百九十百两,您后来又加了两百两辛苦费,你现在可以先付一半订金,等把狗找到了,再把另一半付了。”

夫人迷茫着双眼问她:“一半是多少呀。”

庄思颜扳着手指给她算:“九百九十八的一半是四百九十九两,两百的一半是一百两,四百九十九加一百两,一共就是五百九十九,多吉利的数字啊,表示您与您的夫君长长久久,还比纪纲他们家的多,面子也够了。”

夫人也觉得数字吉利,喻意又好,只是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签了文书,按了手印,让庄思颜的人跟着她一起回府去拿。

事情麻烦就麻烦在,五百多两银子,说出来是一串数字,可是真拿出来却是一大堆的东西。

暴发户夫人,按数把银子数出来,顿时就产生了浓重的上当受骗之感。

她掐腰骂着跟她一起来取银子的小厮:“抢钱呢你们,抢钱还抢到我们府上了,你也不打听打听,看看京城范家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街的纪家却开了门。

纪夫人从里面出来,一看到她骂街的架势,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德行,给不起银子,就不要跟我们家比,巴巴的去了,这会儿说人家骗她的钱?怎么着,那字不是自己签的?手印不是自己按的,狗不是要自己找吗?”

范夫人一听,哎哟,这是被人将了军呀,这怎么成?他们老范家可不能输给老纪家。

既然都去了,文书也签了,那就把他们比下去一回。

再说了他们家的儿子,能不能不找回来,还不一定,但自己家的狗准能找回来。

小厮带着将近六百两银子回去,自然把范家门口的事一一说给庄思颜。

她只是笑笑说:“正规收单办案,签字也是他们自己签的,现在狗还没找,她要反悔还可以,但要是把狗找了回来,她再跟我耍赖皮,那就要给她点好看的了。”

说着话,把文书银子一并转给李伯:“这些都放在你这里入帐,如果怕放在宅子里不安全,就去存到银号子里。”

李伯昨日还在为她五两银子,心疼,今日转手就斗了一千两到手,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是他毕竟还是老实人,拿了银子自然要问:“那狗怎么办?谁去找呢?现在青然大人去忙纪家了,谁去管范家的事?”

庄思颜想了片刻才说:“狗又不是人,好找,你拿出二百两银子来,贴张告示出去。

那文书上不是有狗的大小,样子吗?

你照着写下来,多拓几份,满京城的贴,谁找到了范家的狗,就赏银二百两。”

李伯睁大眼睛看着她:“先生这样行吗?那范府给的可一千多两银子,咱们只花二百两出去,他们会不会……”

“不会,你只管去做,咱们不要写字吗?不要人工吗?这些都是钱,双方既然签了协议,那就是正规的流程,范家不敢赖帐的。”

李伯没有办法,带着府里的小厮,开始写寻狗启示。

当天晌午,京城所以能看字的地方,就都给贴上了。

一时间甜甜侦探社门前也忙了起来,成堆的人牵着狗过来相认,都想要那二百两银子。

庄思颜已经去跟青然接着,说纪家的事了。

纪家是人命,大意不得,至于狗命,她交给了青泽和李伯来做。

他们把范夫人找来,让所有带狗来的人,挨个到她面前相认。

狗是认主的,是自家的一看到她就会跑过去,不是自家的往上推,没准还会咬她。

这点连范夫人也否认不了。

天色将晚时,竟然真的找到了她家里的狗,是被一个小乞丐给捡到了。

小乞丐手里牵着狗,一往范人面前去,那狗又是摇尾巴,又是往她身上扑。

一开始范夫人还不想认,毕竟如果找不到,庄思颜还得把她的银子退回来。

可那小乞丐说,狗就是在他们家不远的地方找到的。

那里有一条小水沟,狗不知道怎么卡到了里面,小乞丐费了不少劲,才把他捞出来。

原本以为是无人要的,就跟着自己做伴得了。

结果得知,城中有悬赏寻狗的,这才把它带过来,自己养了两天,还有点舍不得呢。

可那狗既然见了自己以前的主人,就只围着她转,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

范夫人赖不掉,看着脏兮兮的狗,一想到还要出六百两银子,就恨不得把小乞丐打一顿。

她不讲理地道:“从水沟里捞的?我看你是在我家偷的吧?就想着讹我们一笔银子是不是?”

小乞丐赶紧辩解:“夫人,没有啊,真的是在水里捞的,那地方偏僻,狗卡进去后,也无人发现,我是费了老大劲,才把它捞出来的,不信您看,它腿上还有伤呢。”

(

第512章 关老爷的长刀

李伯一看要吵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范夫人,您说这小乞丐偷了您家的狗,那也是要有证据的,不能平白无故就说人家做了贼。

再说了,他这银子是从我们手里拿,又不是从您的手里拿,您吵什么呢?”

范夫人吃的饭,大概全部用来长肉了,一点没往脑子里去。

就李伯这么一句话,她竟然一下子想通了。

“对哦,人找到了狗是找他们拿二百两银子,又不是我拿,我着什么急,带着狗回家吧。”

可她前面走,后面小厮也跟着去,手里还拿着她按了手印的文,上面还有银子没结清呢。

范夫人一肚子气,又不好在纪家面前再丢脸,只得把狗弄回去,把银子给了小厮,忍不住在心里把庄思颜骂了一顿。

庄思颜这人有一点最后,你只管骂,我当没听见。

但是你要向我动手,让我吃了亏,这帐咱们就得好好算算了。

她一向不讨嘴上的便宜,只在乎实际的利益。

范家的例子是占着小便宜的,所以骂了她就更不在乎了,不过纪家儿子的事,却有些棘手。

原本她判断是在纪夫人的手里,可以叫青然跟了一天多,竟然是毫无动静。

纪夫人也出去走动,她身边的人来往的也多,但似乎都跟纪小天没有关系。

她那天在甜甜侦探社的表现,明明就是知道纪小天的下落,等回到了纪府,反而比谁都看上去干净。

当天晚上甚至还给纪家的祖宗上了柱香,保护纪小天能脱离危险,重回纪家。

反观纪家的其他人,除了纪纲也有点伤心外,那两个妾室,包括纪小天的生母,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跟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而已。

青然弄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事出紧急,所以就把信儿传到了李伯的手里。

庄思颜安排完找狗的事情后,事着她的人去跟青然接头。

这会儿青然在城北的一座关帝庙里。

一碰头,他便说:“纪夫人在里面呢,今儿又是十五,她来这里上香。我听她说话的意思,好像都是在求着纪小天能找回来。”

庄思颜点头:“我进去看看。”

庙里面烟雾缭绕,成群的善男信女,结成队的在这里求各自的心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实现,反正先添了灯油钱,上了香再说。

庄思颜带了胡芸一起,两人从善入流,一人也拿了一柱香,就站在纪夫人不远的地方。

一边假装上香,一边听着她在那儿念念有词。

这纪夫人,嘴上不饶人,偏偏又是个信佛的,每次初一,十五来到庙里,不但要上香添油,还要在这里念上一段经。

纪家家丁都清楚此事,当她在庙里面念经时,家丁们就聚在一起,要么到附近玩一会儿,要么互相吹牛调侃。

庄思颜进去跟纪夫人,青然就跟着那些家丁。

从他们的嘴里,他听到一些关于纪小天的事。

家丁对纪夫人还是有些怕的,所以当着她的面都很老实,这会儿她看不见了,怨言就出来了。

“天天来烧香,也不怕菩萨睁眼看到了。”

“嘿,没听说过吗?做恶事的人才要烧香,因为他们心里亏的慌。”

“那可不,做善心的,于心无愧,也不必求菩萨关老爷照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说这纪少爷到底会去哪儿?我听说纪家不但报了官府,现在还去找什么侦探社在查,你们说他们能查到吗?”

这些人不知道青然就是侦探社的,只当他也是一个闲杂人等,说不定也是陪着自家的主子来进香的,所以并未防着他。

青然可是把耳朵都竖了起来,将他们说的每个字都听进去。

“要我说这个纪少爷丢了也是活该,年龄不大,鬼注意一大堆,真是可恶。”

有人马上接应:“对对对,那家伙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人,没准像纪老板一样,满肚子都是黑水。”

家丁冷哼一声:“这就是老天开眼,让他们纪家绝了后,黑再多的银子,将来也没人去花。”

劳骚说起来刹不住车,你一句我一句,把纪老板,纪夫人,还有纪小天每个人都骂了一顿,反而没人骂两个妾室。

也有可能是两个妾室在纪府里,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也就没有得罪别人的权利。

青然听了一耳朵的话,看到庄思颜他们出来,就悄悄跟过去,把这些凌碎的东西都说给她听。

庄思颜默了一会儿才说:“看来这纪家真的不行啊,连天天跟着他们的家丁都骂成这样,可见外面会怎样说他?”

她又想了一会儿,吩咐青然说:“你在附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井呀,坑中,或者这庙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总之能藏人的都找一遍。”

青然看她一眼道:“先生,这里纪家找了数次,官府也来找过了,如果有,肯定早就找到了。

再说了,纪小天要真的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了。

不然一个大活人,关到这种地方,不能关这么多天,又不被人发现,有点不可能吧?”

庄思颜转眼就瞪他一眼:“让你去你就去,怎么那么多废话。”

青然不知她是何意,但看那眼神,这事已经定了,他再说也无用,只得转身走开。

把她一支开,庄思颜就对胡芸说:“你过去套那几个爱丁的话,问问他们是否知道纪小天的去处。”

胡芸自进宫以来,还是第一次出来。

一路上跟着庄思颜看这看那,又长了见识,但是让她一下子去跟陌生的男子说话,还是有些别扭。

庄思颜就教她,怎么跟那些人套话。

只所以让胡芸去,实在是这小姑娘年龄不大,看着又羞涩可人,就是她什么话不说,往那一站,别人就先掬两棒同情心给她了。

所以她出面反而比庄思颜可靠。

而且那些家丁里,有可能会有见过她的人,要是自己过去问,就会把侦探社的目的暴露出来,那事情会更加难办。

胡芸得了她的传授,红着脸往好几个家丁走去。

他们本来正说的热火朝天,看到一个姑娘往这边走过来,声音马上就弱了下去,竟然主动向她打招呼:“小姑娘,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呀?”

胡芸赶紧点头:“是啊是啊,几位大哥可有看到我的家人?”

家丁就开始问她,家人长什么样,都几个,在哪儿走散了。

胡芸顺嘴往下编。

反正也没这号人,他们也不会在这庙里看到,听到最后就劲她说:“要是找不到,你可千万不要乱跑,这庙里也是有些乱的,两个月前,我们家的小少爷就是从这儿跑丢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胡芸很配合地打了个寒颤:“那小少爷是不是被人拐走了呀?”

家丁摇头:“不知道,那小子调皮的很,到处乱窜,是被别人拐走了,还是他自己走丢了,还不知道呢。”

胡芸就又问:“他多大了,为什么要来庙里?”

“七岁多,是跟着夫人一起来的,原本还不想来,但是夫人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那小子就跟着来了。

可这庙里,除了烟儿,哪有什么好玩的?

他什么也没看到,就到处乱走,后来就不见了。”

胡芸很是同情地说:“那是挺可惜的,还那么小,他要是一个人跑,能跑好远吗?”

家丁摇头:“谁知道,那小子腿快,要是可着劲跑,肯定是能跑远的,但是七八岁大了,也猴精猴精的,一般来说不会离大人太远的。

去年在元宵灯会上走丢,他都能自个儿找回家。

我看呀,这次八成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不然这里离家也不远,没准他也能回去。”

胡芸又表示了一把同情,然后才与他们几位告别,在庙前寻摸一圈,然后悄悄去找庄思颜了。

庄思颜一听这话,就判断道:“纪小天一定在这庙里,我们得想办法进去找找。”

这小庙不算太大,但是分的却很清楚。

前面是大殿,一般的香客都到这里先上香,然后再去里面拜见关老爷。

除了供着关老爷,还有菩萨,送子娘娘等,分在东西殿内。

听说很灵验,所以来的人很多。

前殿往后去,有抽签看卦的地方,专门有几个老尼坐在那里,让人先抽了签,然后解签的时候,要收取费用。

她们面前各放一个木箱,上面写着“功德”二字,解签的人要把银子扔进去,然后坐在旁边的老尼,才会拿着她抽出来的签,逐字解开。

庄思颜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从身上也摸出几个钱,过去随便捡了一支签,然后拿到老尼的面前。

那老尼一看她的签,就把眉头皱了起来:“施主这是下下签啊!”

庄思颜:“什么意思?”

老尼:“就是极不好的签,里面藏着血光之灾,还有贫苦半生的意思。”

庄思颜学着别人的样子,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大师要帮帮我。”

老尼手上挂着佛珠,在胸前合了一个十字,随后才慢慢说:“灾祸是命里注定的,也不是能不能开解,但若开解了,那老尼就成了泄漏天机之人,是人被关老爷拿大刀砍的。”

庄思颜很同情地看着她:“刚才那个你也是这么说的,关老爷真的会砍你吗?拿着他的四十米长刀?”

老尼:“……他的刀没有四十米……”

“那是几米,要是刀太短的话,我们跑的够快,他是不是就追不上了?”

老尼:“……”

这是一个什么鬼,都在跟她胡扯些什么鬼?

(

第513章 想美女把脑子弄坏了

庄思颜胡乱说了几句,看那老尼一脸懵圈。

就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轻轻捻了一下说:“我知道关老爷也是性情中人,不会随意砍人的,只要我们拿出足的银子,他一定会帮忙的对不对?”

她把银子轻轻塞到老尼的手里,轻声道:“师傅,能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可以。

银子是买路的财,就庄思颜给她的银子,别说是借一步了,借两步那老尼也会同意。

两人悄悄隐进后殿,庄思颜在腰间一摸。

这回不是银子了,改成了金的。

老尼看到那几片金叶子,顿时两眼就放出光芒。

但毕竟是出家修佛的,不像一般人那样,伸手就去拿。

人家还是单手合十,擎着手里的佛珠“阿弥陀佛”一番,然后才问她:“施主之烦恼,自有贵人来解,如今来了我们庙里,就是沾上的福音,自安然回去便是。”

庄思颜点头:“谢谢师太,我倒不在乎自己是否有灾,就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您要是说的话,我还有更多的好东西送你。”

她把金叶子在手里随便的晃几下,耀眼的光把老尼的眼睛照成了一条缝。

她嘴里默念着佛号,人却站着没动,显然在等庄思颜后面的问题。

庄思颜说:“这个人两个月来你们庙里,后来就这里不见了,我想问师太可有见过?”

老尼很谨慎:“施主,佛堂朝外,每日来往的人有许多,老尼不知道您说的哪一位?”

庄思颜看着她的眼睛道:“来这里的人很多,肯对你用金叶子的可不多呀,师太你可想好了,我能直接来找你,自是知道人与你们有些关系。”

师太站着不动。

庄思颜就把金叶子往她手上放了一片。

那澄黄色的,带着微凉的金叶子,放在她手腕处,微一垂眼,就被光照的睁不开眼。

老尼默默把金叶子收了起来:“那们小主不过是有一劫而已,等他的劫难过去,自会回到来处。”

庄思颜心里明白了:“看来人是真的活着,而且也真的跟纪夫人有关,就是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

庄思颜把剩下的金叶子收回去,看了一眼老尼道:“师太,容我劝你一句,出家人,太贪财了不好,我今日拿了我的银钱,不定哪日就要还回来了?”

师太自有一番说词:“这世间唯金钱经历的人手最多, 这们生来就是从一个人手里,流到另一个人的手里,女施主的银子今日在我这里,改日再去别人那里,都是正常的。”

庄思颜是真想为她点个赞。

看来修佛法,还是要口才和脸皮厚的,就这番言论,一般人还真说不出来。

她从后殿里出来,看到胡芸还在看人抽签。

她两眼发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庄思颜就把她拽出来问:“怎么了?也想玩一把?”

胡芸马上摇头:“抽的都是下下签,解了签要银子,解了难还要银子,我可没那么多银子给她们。”

庄思颜便笑了起来:“全是骗人的,谁的一生当中没个把劫难的,来这里不过是徒个心理安慰而已,要是全信她们,那得拿银子出来。”

胡芸点头:“我小时候在家里,祖母也上香礼佛,每逢初一十五要吃斋饭,当时觉得很是神圣,如今正经来到了庙里,却看到是这个样子的。”

庄思颜眼睛四处看,嘴里却也不忘中她说话:“佛在心中吗?在家里上柱香,或者就是心里对佛祖敬重,都是能叫礼佛,主要是看心诚。要是心不诚,就算是来到了这里,也不过是为了金银而已……”

她后面的话说的很快,还说完,人就跑了出去。

胡芸不知发生了何事,跟着也往外面跑,却与大内侍卫碰到一起。

两个侍卫说:“胡姑娘,娘娘说你就在这里等候,不要到处乱走。”

胡芸看着庄思颜消失的地方问:“那她去哪里了?”

侍卫:“她有事,一会儿就会回来。”

胡芸无法,只得在前殿里等。

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上香的人基本已经散去,没有散的,也只是在庙周围走走看看,已经不在往里面去。

大殿的前面的烟终于散去一些,在外面就能看到关老爷两米多高的身形,手里拿着一把大刀。

胡芸总觉得他那个眼睛比较吓人,所以只看一眼,就便转开去,再不敢多瞧。

一个人又在外面百无聊赖,偶尔看到一个经过的路人,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胡芸在看别人的时候,也有人在看她。

只是站的角度有些隐蔽,所以她并未发现。

那男子一身青衣,衣服应该洗了许久,袖口和领子处都有些发白了。

头发高高束起,用一根木簪别着。

很普通朴素的打扮,在外面随处可见。

不普通的是他的长相,非常清秀,剑眉星目,高鼻梁,微薄唇,一看就是那种呤着诗的秀才或者才子。

胡芸从内殿里出来,他就看见她了,目光一往她身上瞄,就再也移不开,一直追着她走。

但是这个男人还是聪明的,他看到了两个男人恭敬地把胡坛拦下来。

他想,那应该是她家里的下人,或者保镖吧?

从她的穿着上看,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难得出来一趟,又被下人们看着,定然也是玩的不尽兴。

要是自己能陪她在这庙里四处走走,她定然是欢喜的。

向子阳如是想着,脚不由自主地也从隐蔽里走了出来。

他才一往胡芸靠近,大内侍卫就一左一右挡住了他:“什么人,一边去,别在这里晃。”

向子阳往地上看了一眼道:“这会小姐的手帕子掉了,我是来提醒她的。”

胡芸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帕果真落在地上,而且在不知情下,已经在上面踩了数脚,应该是刚才急着追庄思颜弄掉的。

结果人没追到,反而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连看都没看那名男子,捡起手帕顺手就投到了香炉子里。

里面还有没染尽的香,一时片刻就把手帕子给点了起来。

向子阳惊呆了。

本来只是觉得此女人可爱,长的柔柔弱弱,惶急的时候,脸颊飞红一片,像捻了两朵红霞。

他是喜欢这样美丽的姑娘的。

但是也只是喜欢,想过去搭个讪,说几句话而已。

直到看见胡芸把手帕子烧了,且看都不看他一眼,才知此女子根本与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太不一样了,骨子里好像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气,还有空目一切的淡定。

她听见他说话,没有像别的少女那样好奇,扭头过来看一眼。

向子阳当时想,她如果看自己一眼,没准也能喜欢上自己。

可惜人家没看,且把手帕点燃之后,就对两个随从说:“我们去那边等姐姐吧。”

向子阳呆愣在原地。

庄思颜是追着青然的脚步走的。

她从内殿里出来,本来就四处找青然的踪迹,乍一瞅见他往一间惮房里奔去,跟着就也往那边去,都没顾上跟胡芸说一声。

青然身高腿长,步子比她大,跑的也比她快,眨眼就消失到惮房的门后。

到庄思颜跟过去时,才发现那惮房里另有玄机。

竟然不是一个单独的房子,里面竟然有套间,而且套着的一间又另有出口。

这房子从外面看是单个的,进到里面却成了一个通道。

她一路往前,终于看到青然时,已经累的喘不气:“你干吗呢,看到什么了,跑这么快,害的我一路追过来?”

青然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刚看到纪夫人往这里来了。”

庄思颜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说:“不可能,你肯定看错了,纪夫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她跑的再快,也比不了,不可能说咱们两个追这么久,还把人给追丢了。”

她这么一说,青然才突然意识到事情大条:“走,快回去。”

这通道没有多长,但是曲曲弯弯,全程都在绕。

他们进去的时候,因为在追人,倒没察觉到什么,这会儿要出去了,才觉得实在绕的有点过份。

不过是一个寺庙,见这种古怪地地方做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终于出来时,整个庙院里都没剩几个人了。

大内侍卫告诉他们,纪家的人早走了。

庄思颜看着青然摇头:“白叫你盯这么长时间了,一个调虎离山,人家就把什么事都办完了,咱们再想找到人,怕是难了。”

青然被她说的一阵脸红:“人肯定就在这里面,我再找找。”

庄思颜却叫住他道:“得了吧,再进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我原本以为这个庙院里的建筑结构很简单呢,现在看来,里面别有洞天,咱们要想从里面找到什么,是很难的,倒不是如让他们自己出来。”

青然:“自己出来?自己怎么出来?要是纪小天被关起来,那关着他的人一定会非常小心,他两个月都没逃出来,这会儿能出来吗?”

庄思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青然,你最近是不是想美女把脑子弄坏了,我怎么觉得你比从前更笨了,连这种问题都想不明白,我还指着你接下侦探社呢,这可怎么整?”

正在说纪家的事,突然一下子转到了侦探社上。

青然大概脑子真的出了点问题,半天没扳过劲来,只怪怪地看着庄思颜。

(

第514章 分家

庄思颜实在也不想跟他解释,带着他的人马出庙,往纪家而去。

临走前吩咐青然:“在这里好好守着,别总想三想四,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让小玲嫁给你,不过现在不成。”

青然:“……”

原来她知道呀?

青然还想再问问细节,以及她的安排,就看到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他们一路进了纪家的门。

纪纲还以为儿子有消息了,忙着出来说:“司姑娘,今儿才两日,小天已经找到了吗?”

庄思颜点头敷衍过去:“人是找到了,但是现在回不了来。”

纪纲一听这话,就诧异了:“那是为什么呀?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司姑娘有看到他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庄思颜一个也没回,反而问他:“纪老板,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想不想把你儿子找回来?”

纪纲的眼睛都瞪大了:“司姑娘这话可就问的奇怪了,我儿子丢了以后,我报官了好几次。

官府找不到,我又花五百两银子,找到你们。

如果不是真的想找回儿子,难道是我纪家银子多的没处扔,非要往你们那里砸不成。”

庄思颜点头:“很好,只要纪老板是真心想找回儿子,那我就有办法了。”

纪纲还没听出她到底要做什么,眼里都是不解。

庄思颜则直接开口:“有几个问题,我现在问你,希望纪老板如实回答,你可以说谎,但是你说谎的代价,很可能把你儿子弄死。哦对了,有一件事,我可以先告诉你,小天还活着。”

纪纲微微松了一口气,才问道:“司姑娘请问?”

这次的问话,没有当着纪家人的面说,只单独问纪纲,所以庄思颜也很小心。

她往门口看了一下问:“纪老板,咱们这儿说话,你夫人,还有妾室们会听到吗?”

纪纲摇头:“夫人刚从庙里回来,这会儿在后院休息,妾室平时也鲜少到前院里来的,司姑娘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让家丁把附近的人都清走。”

弄的是相当隆重,为了保密,也为了把气氛弄的更重一点,庄思颜也是很拼了。

她一直等到纪纲把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才问道:“在纪小天走丢以前,纪家可有发生什么大事,或者做过什么决定,尤其是对楚夫人不利的决定?”

纪纲略一思讨,就回了她:“有,是分家产的事。”

说到分钱,庄思颜的精神一下子就来了:“嗯,纪老板您慢慢说,问题可能就出在分家产上。”

纪纲却没顺着她的线走,反而问道:“你的意思是,掠走小天的是夫人?”

庄思颜摇头:“你还是先把你家的事说一下,我再来告诉你小天的事,事情有个先后。

你们家是因为分家产不公,所以小天才失踪的,所以目前必须先把这事给解决了。”

纪纲点头,不过看他的脸色,好像对于分家产,闹的家里分裂,有些恼怒,所以说起来的时候都是带着情绪的。

好在庄思颜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很快就把纪纲的话整理出来,并且找出了楚夫人的动手的原因。

纪夫人嫁入纪府二十多年,先后生过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嫁人了,小的还待字闺中。

两个月前,纪纲在自家的铺子里突然晕倒。

当时大夫来的及时,扎针带服药的,总算是把命给他救了回来,但是大夫也说了,以他现在的身体,应该多散心,少操劳。

纪纲也想这样啊,可是他们纪家女儿长大要嫁人,儿子又太小,现在根本无人接他手里的事。

然而不放手,他又怕自己真的死了。

于是就跟楚夫人商量,说家里这十几家铺面,干脆都跟孩子们分了,让他们自己去照顾着。

楚夫人一听就不干了:“怎么分?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没嫁出去的,年龄还那么小,又是女孩儿,她们能做什么?”

纪纲自有他的一套理论,他说:“铺面一共十三间,咱们两个一间就够吃这一辈子了。

另外二十间,六间给小天,六间让四姐妹分了,大女二女都是楚夫人膝下的,一人两间,后面的两个女儿一人就一间。”

这样分,楚府人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她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虽非亲生的,却是养在她膝下的,也算她的,等于一个人捞了十间铺面。”

纪纲本来以为,这样的决定,楚夫人必然双手赞成,结果他一说出来,楚夫却是第一个反对的。

她说:“老爷,你这是在分家,分家也就分吧,总是咱们自个儿一家的分,可你把另两间铺面分给三丫头四丫头,她们自己照看不了,只能去找她们的娘。

她们娘还不是深宅妇人,懂的什么生意,难免会去向娘家求救,这两间铺面最终会落入别人的手里的。”

纪纲不是没想过这些,可相对于自个儿的命,他仍然想愿意放弃一点钱财。

纪夫人当下没有同意,纪纲还在想着怎么劝她呢。

结果就发现了小天失踪的事。

儿子一走丢,分家产的事自然是办不成了,也就搁了下来,纪府一天到晚忙着找人,纪纲的病倒是没再犯,但时常觉得头疼。

他说完这些,又问庄思颜:“这事是夫人做的吗?”

庄思颜点头:“是。”

好还以为纪纲为暴躁呢,结果这家伙只是哀叹了一声:“她这是要干什么?”

庄思颜:“她可能只是不想你们家的财产分出去。”

纪纲的表情就有点奇怪,半晌才跟庄思颜说:“我府上虽然养着两个妾室,可吃穿用度,全都是按着丫鬟的目标给的,这么跟你说吧,夫人房里的大丫鬟,都比妾室的穿的要好。

那两间店铺,实则就是做为她们名下女儿的嫁妆给的。

这不是我身体不行,不能再为生意操劳了吗?

不然我一定把她们养大了,嫁出去,也省得再生出这些破事来。”

没想到这个纪纲还有情有义的,倒让庄思颜刮目相看一回了。

她想了一下才说:“纪老板,其实纪夫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你现在把铺子给她们,如果真的转手到了她们舅舅的手里,没准等不到她们出嫁,就什么也没有了。倒不如你自己守着,将来她们出嫁的时候,再一并陪过去,那不是更好。”

纪纲拿眼看她:“我也想这样,可我是能管得了这么多,还会出此下策吗?

她们管不了,那小天呢,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六家铺子,不是更管不了?”

这么一说,连庄思颜都愁了。

真是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有富人的头疼。

纪纲自己烦了一阵,摆着手说:“也罢,不分就不分,把我累死,由着他们自己去折腾算了,现在只要把小天找回来,我们纪家不断后,就好了。”

庄思颜站起身道:“这事你可以跟纪夫人说一说,她应该很乐意听到的。”

庄思颜在纪府说这事时,青然已经在庙里又盯上了一位老尼。

那老尼从正殿里出来,去了灶间,从里面拿了一些吃食后,就往东侧的惮房里绕去。

本来庙院不大,但是后院里却建的不少的惮房。

除了他们最开始进的那一间,曲曲弯弯不知通向何处的。

还有这些普通的,甚至有个别香客会在庙院里面留宿。

老尼拿了食物往惮房去,青然就从后面跟着。

还隔的老远,他就听到了一个孩子的声音,在那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骂谁。

老尼进去以后,他骂的更凶了,间或掺着“咚咚”的声音。

青然在外面,没听到老尼说了什么,但是似乎对里面的孩子很有效。

他很快就停了下来,并且传来碗盘相撞的声音。

青然藏在一棵大树后面,等到老尼出来了,他才跟着进去。

进惮房一看,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儿,像栓狗一要,有铁链子套着。

房间没有床,没有桌椅,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一个很大的木桩子,铁链就栓在那木桩子上。

而先前老尼送过来的吃食,此时都扔在地上,男孩儿正在往嘴里扒拉。

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烂,头发也乱篷篷的,几乎把眉眼都遮了去。

可能是听到了脚步声,所以一下子把脸从饭盆里抬起来。

看到青然的一瞬间,就又叫了起来:“你是不是我父亲派来的,你是救我出去的吧?快来救我出去,我不想在这里了,这些老尼姑好可恶。”

青然也是奇怪了,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地方,把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关了两个月,他竟然还能这么活蹦乱跳了?

大概是老尼姑们对他真是不错,除了把他逃走,说不定凡事依他都有可能。

青然看了一眼那铁链说:“我救你可以,但是这东西可不好开,你知道钥匙在哪儿吗?”

男孩儿摇头,完了又说:“你不能救我出去也没事,你出去告诉我父亲,我在这里,他一定会派更多人来救我的,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青然都快佩服他了,真是少年英雄。

不过他也没有去找纪老板,出去不知在那儿揪了一根细铁丝回来,开始捅那个铁链锁。

纪小天饭也不吃了,蹲在地上很认真地看他开锁,全程没有一点被关在这里,做犯人应该有的感觉。

他还问青然:“你到底能不能开呀?我看着这锁不难,可是这小铁丝想捅开也不容易吧?你要不要试试别的,哦,那儿有比这粗的东西……”

(

第515章 镇宅的富二代

青然就问他在这里的事。

“看你在这里住的挺舒服的,她们没打你吗?”

纪小天哼了一声:“她们干吗打我,我听话着呢。”

青然就看他一眼:“我刚在外面的时候,听见你在骂人,这会儿又说听话,是真是假啊?”

纪小天“嘿”了一声,抹了一把额前的乱发道:“我又不是骂她们,至少现在不是骂她们,骂她们要等出去了才能骂,不然她们还把我皮给扒了。”

没等青然说话,他就又说:“你看上去不像我家的下人,你是谁啊?是不是我父亲派你来救我的?”

青然点头:“是,不过是他花银子请我来救你的。”

纪小天立刻露出了然的表情,随后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跟你说大哥,我在这里两个月了,天天听那些老尼姑念经,烦都烦死了。”

他跟个话唠似的,恨不得一口气把这里的一切都讲给青然听,也不管他是不是想听。

弄到最后青然都怀疑这小子,可能在这儿住的真挺舒服,就是少个说话的人而已。

出于好奇,他也问他:“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

纪小天仰头想了一阵:“估摸着为了钱,我家里也没别的了,就只有钱。

你说她们一群老尼姑,在这里烧庙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

要是把我抓了,随便找我父亲要一笔,就够她们吃一年半载的了,多好啊!

哦对了,我父亲找你来花多少银子啊,一万两?”

青然有些后悔了。

他们当时怎么开口要五百两?可恶的是那时候还觉得挺多的,还觉得是宰了他们。

听纪小天的语气,如果当时开一万两,五千两,纪老板也是会同意的呀。

可那家伙竟然装作连五两银子都在那儿争,当真是奸商。

这么一想,把手上的链子就弄的格外响,以发泄心里的不满。

纪小天人小鬼大,瞄了一眼他的脸色,也没再追问下去,只说:“放心好了大哥,你只要把我救出去,就算是我父亲出的银子少,我也可以再给你的。”

青然:“……”

跟有钱人的孩子真的没有共同语言。

还好锁链这个时候被他打开了。

一把纪小天松开,他“嗖”一声就往外跑,被青然一把又拽了回来:“不想再被她们抓住,你就跟我走。”

他伸长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很乖地跟到了青然的身后。

外面有几个尼姑在走动,都是从前殿下来,应该是晌午过后,把那里的东西都收拾了,回来休息的。

纪小天瞄了一眼其中一个尼姑说:“大哥,那人手里提的肯定是钱,我得给她们偷过来。”

青然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你不是说自家很有钱吗,银子多的是,怎么还稀罕别人家的那点。”

纪小天嘴上还跟他说着话,人已经往那尼姑走去。

青然简直拿这熊孩子没办法。

好不容易把人给弄出来,他这会儿一点也不想惹事,就想好好把他带回去,先跟庄思颜交了差,再问问小玲的事。

这么一想,出手如飞,直接一个手刀,就把纪小天放倒了。

然后像扛麻袋似的,把人往肩上一扛,溜着庙院的墙根,寻了一个无人的出口往外走去。

尼姑们的警惕性,还没有纪夫人高,所以青然得手以后,就先回了侦探社。

纪晓天醒了,睁眼一看不是自己的家,立刻就跳起来:“大哥,你怎么不把我送回去啊?”

这个问题青然还未答 ,他又问了下一条:“这是哪里?你是不是会武功啊?”

青然被他问的头大如斗,一点也不想回答。

可那小家伙根本没有他的烦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突然朝他献上一个笑脸:“大哥,你是不是那个侠客呀,你武功是不是很高呀?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我送回去后,我再让我父亲给你些银子,然后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青然没好气地说:“你家不是经商吗?那有钱学什么武?”

纪小天理直气壮:“好男儿,岂能不会武,劫富济贫,保家为国,哪一个不得靠着一身武艺。”

青然很凉地瞅他一眼:“劫富济贫?你把你家那些钱才散出去,就是最大的劫富济贫了。”

纪小天好像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还在围着他转。

庄思颜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青然一看到她,好像看到了救命符似的:“先生,这就是纪家那们少爷,纪小天,你赶紧把他送回去吧,再在这儿吵下去,我头都要炸了。”

还没等庄思颜开口,纪小天反而行跳过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把她看了个遍后问:“你明明是个女子,他为什么叫你先生?”

庄思颜挑了一下眉:“想知道?”

纪小天赶紧点头:“想。”

庄思颜勾了一下手:“跟我来,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纪小天爽快的很:“没问题,你说吧。”

庄思颜:“一个个的问,我说话的时候,你不准插嘴,等我说完,让你问下一个的时候,你再说话,还有不光你能问我,我也一样能问你,明白吗?你要老实回答,不然,你不但得不到答案,还可能被我们重新关在这里。”

纪小天先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并不熟悉,但似乎比那庙里还让人生威,也就老实了几分。

庄思颜得到了他的肯定,才道:“好了,现在问第一个问题吧。”

这么一限定,他反而没有像开始追问青然一样,一下子冒出一长串的问题,反而微微思索一下。

最后才问:“你是这里的头?”

庄思颜点头。

然后他又问:“那我父亲让你们找我,花了多少银子?”

庄思颜:“五百两。”

纪小天的表情微变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觉得这样的自己太便宜了。

庄思颜没多说话,等着他后面的问题。

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许久才问:“真是那些老尼姑绑的我吗?她们有没有向我家里要钱?”

庄思颜摇头:“没有,她们只是听别人话行事,真正绑你的是纪夫人。”

纪小天脏脏的脸皱了一下,竟然没再深究这个问题,反而问她:“那你们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庄思颜说:“把问题处理完,我马上会通知纪老板来,把你领回去。”

纪小天“哦”了一声:“我的问完了,你有什么要问的?”

庄思颜也想了想,才道:“你觉得纪夫人好吗?”

纪小天没有马上回答,像个成年人那样,皱着小脸想了好一阵子才说:“就那样吧,都为钱财。”

看来传说有假,他并非只是一个熊孩子,看的也很通透。

平时在纪府里欺负那些下人,很可能就是小孩子心性,逗着他们玩玩而已。

这孩子要是放在好的地方引导,凭他的聪明,肯定能成气候,但如果放在不好的地方,也有可能成了大患。

不过这些话,庄思颜没说出来。

他们只是接一个案子而已,现在已经处理完了,就让人通知纪纲来领人,顺便把剩余的银子也带来。

纪小天跟庄思颜对过话以后,突然好像长大了,奇里古怪的问题全部收了起来,略显安静地坐在那儿,像个正常孩子一样,等着自己的父亲来认领。

庄思颜还有自己的事要忙,也没空一直在那儿看着他,就叫了两个小厮在那里。

半个时辰后,纪纲来了,带着纪夫人一起。

纪夫人一看到纪小天,眼泪“哗”一下就掉了下来,一口一个“儿啊”地叫着。

又是帮他顺头发,又是帮他拍打衣服,还不忘转头对庄思颜他们千恩万谢。

庄思颜只让人收了银子,话不多说就把人送了出去。

屁股还坐热,纪纲就带着纪小天又回来了。

庄思颜正在李伯一起,算最近一段时间侦探社的开销,所以的人在这儿做事,就得有饭吃有衣穿,每个月还得有月钱。

所以来往的帐目都有登记,庄思颜也不会亏待他们。

只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所以一直没理会这事,今日有空就算一下。

看到纪氏父子回来,就纳闷地问了一句:“怎么了纪老板?还有事?”

纪纲这会儿已经把他老板的傲慢收了起来,多少有些拘紧地往前一步说:“司姑娘,有个事想求您帮忙,不知……”

庄思颜爽快的很:“说吧,我这里反正没有勉强的,只要你出得起价格,又不是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一般都能接下来。”

纪纲伸手往外面一拉,把纪小天拽了进来。

“小天说,救他出来的那位大哥,功夫很高,想跟他学,您放心,银子我不会少,您尽管开口就是。”

庄思颜看看纪小天,再看看纪纲,也纳闷了:“他不是要继承你们纪家的生意,还要弄什么香火,怎么现在要送来学武了。”

纪纲忙着解释:“那没有影响,他现在反正还小,我也想过了,生意交到他的手里,也还是我操心,倒不如多操两年心,多找几个帮手,让他多学点东西的好。”

觉悟倒是挺好的,不过庄思颜没有马上同意,先找人去了青然。

青然一万不愿意,低声跟她嚷:“先生,那小子令人头疼的很,我没办法教他。”

庄思颜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这是一个富二代,可以帮我们镇宅的,你不但得教,还要给我好好的教,以后我们侦探社能不能维持下去,就全靠他了,听到没有?”

(

第516章 撬主子的墙角

青然一脸的逼良为娼和生无可恋。

纪小天当下就留下来,就住在侦探社里。

而纪纲也差人回去,又送了一千两银子过来,本来还要给纪小天送两个丫鬟的,被庄思颜拒绝了。

她还让青然也搬了过来,不用守在宫门口了,以后自己出来全部有大内侍卫随行,有问题他是他们代传。

青然还想说什么,被她一口堵了回来:“这会儿崩老惦记我的姑娘,好歹等着凌甜甜大一点再说,撬主子的墙角是很可狠的,知道吗?”

青然:“……”

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能有什么办法,等着吧。

把宫外的事情安排好,估摸着宫里的也差不多了,就带着胡芸回去。

小玲她们果然收到了不少东西。

有吃的,玩的,当然也还有衣服。

这些东西全部整齐地码着,谁也没动,甚至连接触过的人,都要去洗了手,才会抱小皇子。

庄思颜一回来,就把蔡周平请了来。

这次是秘密的,没有张扬,只说是庄思颜自己从外面回来,热的有些中暑了,所以叫他来看看。

“蔡太医,这些东西你全部检查一遍,看看上面有什么东西没有?还有这是令小皇子不舒服的衣服,我还放着,闻了一下上面的味虽然淡了点,但也未完全散去,你拿个参考。”

蔡周平可忙了起来,一堆的东西,一个个都要去看,去闻,还得拿着银针去试。

一点细节都不敢放过。

最后还真的在一个小玩意上面,发现了一些小端倪。

玩意是手绣的,里面装了一些香草,闻起来是很特别,也很清香,夏季戴在身上会有去蚊虫的效果。

但是把里面草药拿出来,发现竟然有些黄色的,细的像绒毛一样的东西,密密地跟那些草药掺在一起。

蔡周平闻了一下,再拿起小皇子的衣服闻一下,竟然与上面的味道是一样的。

庄思颜一直在旁边看着,不用他说已知是怎么回事。

她问小玲:“这东西是谁送过来的。”

小玲赶紧说:“是贞妃。”

庄思颜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贞妃?

那个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心眼,还自己帮着她上位的女人,这会儿后宫里没人了,要在她面前蹦哒了吗?

可她图什么?

既是把凌甜甜弄死,凌天成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她更不会有凌家的孩子。

这么做最多就是发泄一下恨意而已。

可是庄思颜觉得,贞妃以前对自己可能有恨,但是现在那恨应该淡下去很多吧。

她从彼此的谈话里,能感觉得到,有时候贞妃还想要讨好她。

不管怎样,事情出了,又是出在她的手里,庄思颜都要把她找过来好好问问。

她把香袋收起来,安然在轩殿用了晚膳。

到各宫都静下来以后,才带着小玲往岚静宫去。

贞妃天天无事可做,但她不喜欢早睡,因为在这深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睡觉。

谁也不会来打扰自己,睡到死都没关系,只要不闹事,日子永远会像现在一样,平淡如水。

她不想这样,于是就给自己找了点伙计,闲着没事跟宫里的宫女们一起做女工。

贞嫔虽然人老实,但手工做的是真的好,那一针一线做出来,比宫里的绣娘们做的可好看多了。

乍一听到庄思颜往她这边来,忙的针都差点扎到手,一边把东西收起来,一边往外面去。

庄思颜却已经进了屋,第一眼就瞟到了她桌子上的绣活。

“你倒是好雅致,竟然做起这种活计来了。”庄思颜说,顺手把她刚才绣的一条腰带拿起来看了看:“不错,还挺好看的。贞妃可愿意送我一条?”

她很少在宫里跟人称姐道妹,实在觉得关系没有那么亲密,除非后面憋的有招,否则都是直呼其名的。

贞妃倒没想到她来是为了这个,明显怔了一下神,随即反应过来说:“妹妹若是喜欢,我改日再绣条好的给你,这个布料不是太好,只是我自己绣着玩的,你用着不合适。”

庄思颜已经在她桌边坐了下来,也示意她坐。

笑着说:“那就麻烦你了,我看你绣这些东西都不错,尤其是送给小皇子的那些,一针一线都可看出是用了心的。”

把贞妃夸的脸都红了,谦虚道:“妹妹快别说了,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为小皇子做一点小事,妹妹千万别再提,不过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倒是可以多绣一些拿过去。”

庄思颜点头:“我很喜欢,只是这绣东西,也是很耗神的,不光是一针一线,连里面装的物件都得一一选好,你今日送去那个香袋,我闻着里面好像装的有薄荷,还有什么来着?”

贞妃说起这个,还来了精神,把里面几味草药都给她点了一遍,脸上喜滋滋的。

庄思颜顺着她的话说:“看不出来,你不但绣工好,连中药也懂,当真是位才女。”

贞妃麻利儿地说:“我那里懂,妹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只是一个实心眼的,像这种机巧的东西,都是别人指着做的,那香袋要不是冬妃提醒,我都不知道要绣一个给小皇子呢。”

“冬妃?她常常到你这里来吗?”

贞妃:“宫里左右就我们几个人,妹妹你有又忙,所以她们两个没事就到我这里走动一下。”

庄思颜问:“那里面的草药也是冬妃给你挑的?”

贞妃点头:“是呀,她说她们母家出大夫,她从小对这些草药都知道一些,就帮我挑了几味,还配好了拿过来。没想到对小皇子还真有用呢。”

按照贞妃的理解,庄思颜来的意思,完全是因为那个香袋,让她特别欢喜,所以才过来看看贞妃的。

虽然来的不皇上,却足以让她欣慰了,总算自己做了一些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地说了一会儿话。

庄思颜临走的时候跟她说:“你做的东西我都很喜欢,尤其是这个香袋,若是有空就帮我多做两个吧。”

贞妃赶紧笑着答应下来。

庄思颜也不空手,要了人家的东西,出手就送了一对上好的玉镯,还有一支金步摇。

贞妃推说不收,她的人却把东西放下走了。

庄思颜去过岚静宫的时候,当天晚上就传到冬妃的耳朵里。

天色太晚,她不便再去一趟,但是第二天一早,她连早膳都没吃,就赶着往贞妃那里去。

得知她还要绣香袋,冬妃的眼里都带上了冷笑:“看来皇贵妃娘娘是真的喜欢这个,那姐姐就多帮她做几个。

哦对了,那个草药还要吗?我再帮你配一些吧,咱们还能配成不一样的香味,到时候肯定更别致。”

贞妃自然欢喜,为了感谢她转手就把庄思颜送给她的步摇,给了冬妃。

冬妃拿到步摇的心情,简直如油在锅里烹。

大家同样都是妃子,同样都是这般年龄,同样都在后宫里伺候看不起。

可是她们却什么也没有,不得皇上的宠,没有皇子,连一个头饰都要靠她的赏赐。

凭什么?

就凭着她先入为主,占了皇上的心吗?

可她要是把皇上惹恼了呢?

听闻她最近又频繁出宫了,对于此事,皇上自然是不乐意的,那如果在此事,让小皇子再出点事。

她在皇上的心里,还会像从前一样吗?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去,就会不断的生长。

以前有很多人都比冬妃厉害,显不出她什么来。

可现在后宫里一共就这么几个,她原以为可以和谐相处的,只要她们不闹事,皇上肯定也会多看她们一眼。

可是时间告诉她,她想多了。

凌天成好像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后宫一样,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冬妃那口气就上上下下的跳,最后跳到胸口再也按不下去。

她回到自己的宫里,开始一样样的配草药,除了那些虫粉,甚至不往里面加了其它的东西。

反正庄思颜就算查起来,也会找贞妃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这些东西她拿过去,都是经过贞妃手的,就算是有人查出来里面有毒,那也有可能是贞妃下的。

她要借贞妃的手,把小皇子杀死,然后让庄思颜失宠,自己就可以成为后宫之主了。

一想到未来有一天,凌天成独宠她一个人,把她也叫到辰熙殿里,陪着他看奏折,一起用膳。

夜里两人又同榻而眠,再有一个小皇子。

庄思颜现在有的一切,到那个时候都会是她的,她心里那股喜悦,压都压不住,直往上冒泡。

把草药全部配好,冬妃又往岚静宫去。

半路上正好遇到庄思颜。

位份低于好,自然要先行礼。

她表面恭敬,躬身行过礼后,就把身子让到一边,让庄思颜先过去。

结果等了半天,没看到人走。

冬妃忍不住就把头抬了起来,笑着问了一句:“姐姐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走了?”

庄思颜回利索:“我是来找你的,看到你了自然不用走了。”

冬妃心机深沉,遇到这事没有半丝慌的,反而说:“原来姐姐是来找我的,那咱们回宫里去说吧,难得姐姐今日有空,还惦记着妹妹。”

庄思颜也笑了起来:“我是不想惦记你,可你偏偏做一些让我惦记的事。

宫里就不去了,让我看看你手里拿的东西就行。”

冬妃把手里的布包拿出来:“都是一些草药,听闻贞妃姐姐在为姐姐和小皇子做香袋,我就选了一些清凉的草药给她送去。”

庄思颜把袋子一拿过来,就再不想跟她应付:“叫蔡太医来。”

(

第517章 自做孽,不可活

冬妃听到叫蔡太医,脸色才有些变了:“姐姐这是要做什么?”

庄思颜冷笑:“做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蔡周平这两天光跟着这件事打转了,一听说庄思颜传唤,半分不敢耽误,赶紧的从太医院出来,往这边来。

草药里全部都掺了虫粉。

早有经验的蔡周平略一闻,就查了出来。

庄思颜看着冬妃:“冬妃,你不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很镇定地问:“虫粉?什么虫粉?蔡太医这些都是从高山上采下来的草药,有清凉的作用,上面怎么会有虫粉?

再说了,山中鸟虫子多,有一两只爬到草药上,应该也是正常的吧,怎么你们的脸色都那么难看。”

没等庄思颜说话,蔡太医就先看不下去了,他开口说:“冬妃娘娘,你挑的这些草药可都是驱虫的?”

冬妃没说话,眼里的神色有些微的变化。

蔡周平接着说:“既然是驱虫的药,蚊虫避恐不及,又怎么会自己往上面撞呢?

再说了宫里的草药,一向都是由从太医院里出,怎么您这里会有些沾了虫粉的草药呢?”

冬妃还想辩解:“我母家世代从医,到了夏季怕这里有蚊草,所以送进来一些……”

庄思颜没耐心听她编了:“够了冬妃,入宫的宫规你怕是忘了,外面的东西从来不能随意入宫的。

还有这些草药掺了药粉,还被你装到香袋里送给小皇子。

我本来念在大家都在后宫之中,想给大家一些方便,没想到你要自己找事,今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冬妃原本还把身体缩着,听到她说这些话,反而站直了。

她看着庄思颜笑,是那种很冷很冷的笑。

笑了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给大家一些方便?庄思颜你可真会说,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给了我们什么样的方便?

你一个人入宫,占了我们所有人的宠。

我们名义为妃,可谁又真正是妃了。

你竟然还好意思站着说给我们方便?

不错我就是嫉恨人,很早就有了,可是你的手段太高明了,不但让皇上对你死心踏地,还把所有跟你做对的人都弄死。

我害怕,我也害怕死,所以一直没有动手。

可是这深宫之中,比死更可怕的是,一日连着一日,望不到头绝望的日子。”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庄思颜,一边说一边向她走近。

庄思颜站着没动,也没有被她的话感动。

她确实一直在想办法,只是冬妃还没有等到她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就已经出手了。

凌天成不爱她们,这是她没办法的事。

她也做不到把自己的男人,推到别的女人怀里,所以她一直在想给她们找一条更好的出路。

现在不用了,冬妃把自己送到了死路上。

她没有的到庄思颜的身,左右的宫人就把她堵了回去。

到了此时,庄思颜才看到她手里还攥着一根簪子,尖头朝外,可能是想近到她身前刺她一下吧。

且不说这一下根本不可能要她的命,就凭冬妃的水平,想刺杀她成功,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庄思颜任着太监们把她扣下,自己转身就走,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岚静宫里听说冬妃被拿下了,起因是那些草药,贞妃吓的直接一针扎到自己的手上。

她疼呼一声,忙着用另一只手去按。

血已经流了出来 ,染红了面前的布。

这后宫到底还是不安宁的,无论有多少女人,只要两个以上,必然就会有争斗,必然就会有你死我活。

贞妃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已经心如死灰。

庄思颜没有杀冬妃,把她交给辛者库了,按她自己犯的错,惩罚以后就流放出去。

要死要活,看她自己的命吧。

这事凌天成从头到尾都是站在庄思颜这边的,还怕她受了委屈,此事过后,把她放出宫去玩了两天。

不过她却没有玩的心情,宫外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有时候也会想,凌天成是真的爱她吗?

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这些事情不另派人来做呢?

可庄思颜很快就又想到:“真是要命啊,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自己揽在手里的?现在忙都是自个儿找的,能怪得了别人?”

只想尽快找到了个帮手,让她轻松一点就好了。

帮手暂时没有找到,但是青然教的小徒弟,当真是没有白费功夫。

原本庄思颜只当纪小天是个纨绔子弟,没准就是当时看青然救他,一时心热,所以才要来学艺的。

没准学两天,吃不了苦,受不了罪,或者贪恋家里有人伺候的日子,就又回去了。

她也没指望着他做什么,不过也是看上了纪家的银子。

反正有人当冤大头,要拿银子给他们,她庄思颜是不会拒绝的。

没想到她从宫里出来,一进侦探社,就看到纪小天正光着小膀子,正在院子里扎马步。

青然那个大棒槌,坐在廊沿下,一边喝酒,一边想他风花雪月的事,压根把这个小少爷忘到发霄云外去了。

而他明明已经满头大汗,两腿发颤,还在那儿咬牙坚持。

庄思颜过去说:“行了,天气挺热的,歇会儿吧,功夫也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

纪小天竟然不听她的,还回道:“我师父说了,什么事要做好都不容易,都要吃苦受罪,我要是这点苦都吃不了,又怎么跟他学功夫呢,先生你里面请吧,别站这儿了,热……”

庄思颜:“……”

这是一个七八岁孩子应该说的话吗?

庄思颜都或者她看到了一个七十岁的孩子。

她走到廊下,问青然:“你给它孩子灌了什么药,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青然很是无辜:“我能给他灌什么药啊,是他一天到晚给我灌迷汤,师父长师父短的喊,就巴着我多教他些东西呢,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小孩儿呢。”

到这会儿,庄思颜真的怀疑,他们从家丁那里听到关于纪小天的传说,都是假的了。

就这么一个孩子,能做出什么违规的事来,让家丁恨的咬牙切齿?

想归想,终究有一个好孩子,比有一个熊孩子让人欣慰。

两人说了两句,也就绕到别的话题上了。

庄思颜先问他:“锦城那边来消息了吗?青石他们怎样,还有叶,他们从那里脱困了吗?”

青然赶紧把身上的信拿出来:“来了,今早刚到的,您看看。”

信写的很简单,只有两三句话,主要告诉他们,青石他们到时,叶元裴他们已经脱困,从锦城里出来,转去了清洪州,正在想办法从那里对锦城下手。

但是兵将动手,伤及百姓。

现在又非外来入侵,所以叶元裴还未最终定下来。

不过目前为止,清洪州的兵权已经拿到了他的手里。

换句话说,他又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将军。

手里有兵,就是最好的武器,腰杆都能站直几分,想来跟锦城那边的事很快就会有解决的方法。

两人说完此事,青然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就是不知道温先生到底去哪儿了?”

庄思颜默了片刻才说:“温青之前在京城,一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做事也有分寸进退,说他走一步看十步都不为过,可为何到了锦城却受制于人,实在让人想不通。”

青然到了此时,才跟她透了个底:“温先生的武功还算可以,但如果跟高手相比,那还是差一点的。

锦城是别人的地盘,不比京城,他到了那里,什么都不是自己的,被人一下子拿下,也不是不可能。”

庄思颜摇头:“问题是他去的时候,分明知道那里危险,也知道那里不是自己熟悉的,为何会没有一点准备?”

这个青然答不上来。

徐宁在罗和城也传回了消息 ,说那边的事务都已经安排好,只要这边的院修葺妥当,随时能把人带到这边来。

庄思颜一看完他的信,就在侦探社里坐不住了,赶紧又去找了京兆府何大人一趟。

何大人看到她跟老鼠见了猫似,脖子缩着,问一句狠不得答十句,把所有他知道的事都说上一遍。

庄思颜数次打断他:“何大人,你能不能不说那些废话,给我一个重点的,我问你,照目前的进程,什么时候能好?”

何大人扳着手指头想了想:“还得一个月。”

庄思颜当下就站了起来:“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那里房子有了,就是把他们修一修,改一改,怎么就要这么久?”

何大人当下就跪了下去:“娘娘,不是我要这么久,实在是……实在是……”

“是什么,有话你就直说,你知道这事本宫很着急,一拖再拖,你想干什么?”

何大人被她这么一吓,跟只鹌鹑似的,一边抖一边“咕咕”地解释:“娘娘之前给了一笔银子,本来是修葺学院所有,微臣也不敢怠慢,一直放的好好的。可……可就在前不久,微臣去取银子时,发现银子不见了。”

庄思颜看着他的眼睛问:“银子不见了,你什么意思?”

何大人的汗从头发里流出来,跟下雨似的顺着面颊往下掉。

他也顾不上擦,抖着声音解释:“就是……就是丢了,微臣已经察了一些日子,可是哪儿都找不到。

那数目不小,微臣一下子也凑不上来,所以就误了工期。

还请娘娘恕罪啊,微臣一定想办法把这笔银子补上去的。”

(

第518章 偷到家门口了

庄思颜听他哆哆嗦嗦地说完,直接笑了起来:“行啊何大人,这贼都偷到官府里来了,我真想问问你这官是怎么当的?”

何大人只管爬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再不敢说半句。

庄思颜自己站了一会儿,想想此事还是生气。

银子丢多少是事小,这贼能偷到官府这里,第一说明官府办事不利,第二,也说明这贼的胆子着实大了点。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可能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故意在背后搞破坏。

后面一条只在庄思颜的脑子一掠而过,她没往深了想。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一开始就主观的对某事下了定论,这样一般情况下,会影响她的正常判断 。

她让何大人起来,问他:“银子你放在哪里了?”

何大人赶紧说:“放在微臣的内室,这么一大笔银子,娘娘交到我的手里,我也不敢动呀,所以每天都是小心地保管。”

庄思颜又问:“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银子?”

何大人想了一想,有些尴尬地说:“微臣家里的一个妾室,她因为一直服侍微臣,所以见过我藏银子的。”

说完又赶紧说:“不过我已经问过她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而且出了此事后,自己还吓的半死,自己跪在院里受了罚。”

庄思颜送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把她叫来,我要问问。”

何大人不敢怠慢,忙着叫人请妾室过来。

妾室的年龄比庄思颜料想的要大。

她本来以为这些封建主义的男性,找小老婆都会一个比一个小。

没想到何大人的口味与别人不同,妾室看上去年龄竟然与他相仿,若不是她开口说话,庄思颜都认为她就是原配了。

妾室名叫家婉,原先是有家人的,后来男人死了,她就改嫁给了何大人,身下竟然还带着一儿一女。

但是她本来一开口,庄思颜的鸡皮疙瘩“嗖嗖”地落了一地。

家婉的声音与年龄严重不附,一共可以用三个字形容,“软娇萌”就是正常说话,也像是在撒娇。

何大人大概也觉得此事尴尬,对她说:“这是宫里来的皇贵妃娘娘,问你什么你好生答,不可胡言乱语。”

家婉软糯地“嗯”了一声,腰身跟蛇似的轻轻一摆,弄的何大人差点伸手去扶她。

庄思颜先把何大人支出去:“何大人,本宫有一些话要单独跟她说,你先出去吧,哦对了,把门关上,谁也不准放进来。”

何大人不知她要干吗,似乎还怕自己的妾室吃亏,站在那儿没走,嘴巴张张合合。

庄思颜往他那边看一眼:“嗯?怎么了?没听到我说的话,还是有话要讲?”

何大人:“娘娘,家婉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没有见过世面,微臣怕她说话有不到之处,再惹了娘娘不高兴,还是微臣在这里陪着的好……”

“出去。”庄思颜脸色立变。

她一变脸,跟着她的大内侍卫立刻就把刀拔了出来。

何大人使劲咽了一下口水,又哀哀看了家婉一眼,这才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房门一关起来,庄思颜就对家婉说:“把脸抬起来,本宫要好好看看你。”

家婉的年龄虽大,但是长的确实精致。

瓜子脸,皮肤白晰而细嫩,如果不是眼角和脖颈上的细纹,真的很难看出她的年龄。

最重要的是,她还长着一双桃花眼。

庄思颜叫她抬头的时候 ,她的眼角就动一下,那大大的桃花眼往这边一瞥,竟然带着勾魂的光。

别说是男人了,女人看了都有一种要心动的感觉。

庄思颜在心里说:“可真是一个妖精,她怎么就跟了何大人呢?”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问她:“你跟何大人多久了?”

家婉嘤嘤地回了一句:“三个月,奴家以前有夫君,后因病而亡,何大人可怜我们母子受苦,才把我接到府里的。”

“哦……,你夫君得了什么病?”

家婉答:“听说是痨病,一直咳,最后就咳死了。”

庄思颜又问:“他家里怎样,就没给他请个大夫?”

“家里原先有点小钱,因为夫君久病在床,银子都拿来给他买药了,后来就没钱了,且大夫也说,此病无医。”

痨病大概就是现代的肺病,还真是很难搞的一种病,别说在古代,就是现代,也有很多不治而亡的。

现在人都死了,倒没什么可问的。

庄思颜想了一下,言归正传:“何大人把本宫给他修学院的,五千两银子弄丢了,此事你可知晓?”

家婉跪着不动,眼皮往下垂着,谁也看不到她在想什么。

但是声音没变,里面连一点起伏都没有:“知晓,何大人跟奴家说了,还说此事只我奴家跟他知道,娘娘一定会怪罪的。”

庄思颜就笑了起来:“也不一定非要怪罪,五千两银子本宫还是有的,但是这贼偷到了官府的家里,还是偷的本宫的银子,就太可恶了。”

她观察着家婉的脸色,想从上面看出一点珠丝马迹。

可是这个女人看上去软萌易推倒,实却像一捧流动的水,你抓紧了她流走,你摊开了,她也就那个样子,竟然是油盐不进的。

听了庄思颜的话,不过是把头垂下去,双后扣在身前说:“贼人胆大,敢来这里盗银,确实可恶,还望娘娘能找出他来,也还我家大人一个清白。”

庄思颜点头:“那是自然,你先起来吧,我还有一些要问你。”

家婉也不像普通的深长妇人,看到宫里的娘娘害怕怎样的。

庄思颜让她起来,她果真就起来,扣着手站在一旁,一副听命的样子,只是那个站的姿势,真是风情万种。

连年轻的大内侍卫,眼睛都在她身上瞟来瞟去,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庄思颜开口:“何大人把银子丢了,若是能找回来还便罢,最多判他上失职之罪,若是找不回来,那他就是贪污之罪,是要下狱,还可以被流放的。”

家婉不说话。

庄思颜又 说:“这银子只有你们两人知道,那你们两个就有同等的嫌疑,所以本宫现在就可把你们送去大理寺,由他们关到牢里慢慢审。”

家婉还是不说话。

庄思颜突然话题一变,问她:“听何大人说,你还带来两个孩子,都多大了?”

家婉:“大的女儿,十四岁,小的儿子,十岁。”

庄思颜点头:“都是正好的年纪,应该去私孰里读了,可你与何大人要是一起送去大理寺……,他们这可就读不成了,而且母亲有罪,会涣及孩子,到时候他连个功名都不能考,一辈子也 就这样毁了。”

家婉的手终于动了一下。

很细微的变化,只是两只手扣的更紧一些,指关节有些微微发白而已。

她还是不说话站在那里。

庄思颜却道:“本宫记得大盛朝有律法,如果家母有罪,成年的男子,是要与母同罪的,如果是非成年,以后也没有考取功名的机会,且不得从军。也就是说,你一旦被送进牢里,你的儿子这一辈子 就被你毁了,至于你的女儿,你们都不在了,自然也无人去管她,会不会被人牙子送去花坊伎院都不好说。”

这女人终于不淡定了,“扑通”一声跪下去:“娘娘,请娘娘明察,此事跟奴家真的不知,奴家来何府,不过是生活所迫,实在不知道何大人的银子会去哪里?”

庄思颜看着她问:“你的夫君刚死,你马不停蹄地就嫁给了何大人,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家婉垂着的眼睫动了两下:“奴家不敢欺瞒娘娘,夫君在的时候,就有邻里浪徒,看中奴家容貌,要上门欺负,亏得奴家机灵,才躲过一劫。

夫君逝世以后,家里没有了男人照应,那些浪徒更是整日里不消停。

奴家实在没有办法,才嫁给何大人的。”

她的声音已经低下去:“这些都是为了两个孩子,他们还小,要是不找一个稳定的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奴家生来命贱,吃苦受累就不说了,可孩子们是无罪的。”

本来就软软糯糯的,再说起这些伤感的事,分分钟让人同情起来,庄思颜都差点被她打动了。

缓了片刻才说:“也是,说起来你也不容易,所以现在机会很难得,你要是有这批银子的任何消息,都可以说给我听。

你每说一样,就把自己身上的罪减几分。

若是你真的鬼迷心窍,想用这笔银子给孩子铺条后路,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天下母亲,哪个不为自己的子女着想呢?

只要把银子还回来,事情都会从轻发落,也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跟何大人什么也不说,这银子最后我一样能找回来。

不过到那时,就是这么好好的跟你们说话了。

大理寺的牢里,听说进去的犯人很少能出来的。

而你为了子女,最后却又害了他们,图什么呢?”

她说完,也没等家婉答,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你自己想想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些东西不该拿的,你拿去了,只会让自己受累,反而带不来一丝好处。明日我还会来,到时候希望你跟何大人有个更好的答案给我。”

(

第519章 四面楚歌

他们出了京兆府,胡芸才小声问道:“娘娘是怀疑,银子是那妾室所偷?”

庄思颜摇头:“不一定是她,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这个女人看上去软软的,但真心是个有城府的人。”

几人一回到侦探社,她马上叫来青然:“你出去一趟,打听打听何大人那个妾室,家婉的前夫家里是什么情况,还有他周围的邻居又都是什么情况。”

青然起身就走,纪小天却拎了衣服跟着他就跑。

他回头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去干吗,好好在这儿练功。”

纪小天赶紧陪上笑脸:“师父,您教我武艺,也教我做事吗?我跟你去,绝对不会碍您的事,只帮您扛刀拿东西,好不好?”

青然还要说什么,却听到后面庄思颜接话:“带着他一起去吧。”

然后后面又接一句:“你们去过那儿以后,看能不能想办法看看那妾室的两个孩子,我总觉得这个女人在说谎,还说的很高级。”

这笔银子没有了,慢慢查就是了,学院的事却不能耽误,庄思颜得再弄一笔银子出来。

此事还得找凌天成去说。

她回到宫里,得知凌天成今日在紫辰殿,便没有轻易过去,而是向太监们打听:“怎么今日去前殿了,皇上不是一直在辰熙殿里批折子吗?”

凌天成有很多事,外人都是不能乱传的。

但庄思颜除外,他的任何事,只要庄思颜愿意去打听,他身边的人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监还很为自己能跟她说上话高兴,见她来问,麻溜地说:“今日皇上下了早朝,就在紫辰殿了,就没往后面来。

听说好像前朝有什么急事。

不知是北疆白将军的战报来了,还是南边锦城的消息?”

庄思颜点头。

心想锦城的信儿她这边已经有了,并没有紧急的事,反而比先前有所好转。

今日怕是白恒那边有事吧?

北疆叛乱,白恒和镇北侯邱纲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一直在剿贼,却一直没有剿静,这个时候有消息回来,定然不是好事。

庄思颜这么想着,干脆换了男妆,也往紫辰殿而去。

三省六部的大臣,全部都在,而且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

凌天成倒是看不出来怎样,反正他的脸色一向都是冷冷的,也只有在面对庄思颜的时候,才会笑一下。

此时他端坐在大殿之上,目光冷峻地扫过众人:“怎么都不说话了?”

大臣们噤若寒蝉,连一丝声音也没发出来。

凌天成道:“北疆这些年来,一直在寻衅滋事,以前叶大将军在那边驻守时,朕就说过,要把他们全部杀尽。

当时各位是怎么劝我的?穷寇莫追。

现在好了,咱们不去追他们,他们倒是跑到咱们的地盘上作乱,杀我臣民,抢我粮食。

白将军和镇北王在那里剿贼数月,如今不让你们去疆场,只让你们筹些粮草,反而有一大堆的理由。

你们倒是说说看,你们每日站在这朝堂之上,都是做什么的?”

大臣:“……”

停顿的片刻,终于有一个不怕死的站出来道:“皇上,这些年内忧外患,大盛朝的税赋已经很重了。

老百姓们经历天灾人祸,实在也是拿不出来。

北疆战了这数月,已经耗费粮草几十万石,银子几十万两,还有各种兵晌军赋,朝廷拿不出来,可民间也搜不上来呀。

皇上说的事,北疆蛮人可恶,咱们必须给他们一个痛击,最后是能赶尽杀绝。

可是现在咱们自己都无吃无喝,这么耗下去,也不能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呀。”

庄思颜就朝那老臣看了过去。

是中省的大夫,叫什么她一时想不起来,但一直听说这老头中正刚直。

他说的话,句句在理。

很快就得到了众臣的附和。

凌天成虽未说话,但是看上去面色也有些松动,只是一时间也并未就把此事撤消了,只是让众人回去,再商议一下,半个时辰后,再议。

他退出大殿,回到内室时,庄思颜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凌天成看到她时,脸色顿时一松,问了一句:“你不是出宫了?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早?”

庄思颜摊摊手:“回来看看你呀,想你了嘛!”

凌天成心里积压的愁闷,被她三言两语暖化了。

伸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看了一会儿才问:“过来许久了吧?听到他们在外头都说什么了?”

庄思颜点头,并且及时表明立场:“我是支持你的,皇上要战,那自然有战的理由。

但是中省那老头说的也没错,现在老百姓的日子都过不好,我们如果一直打下去,虽是把北疆的贼寇杀心了。

可自己的百姓也饿死的到处都是,那这事就不划算了。”

凌天成微叹了一口气:“朕知晓。”

又这了一会儿他才又问:“你知道北疆为何久攻不下吗?”

庄思颜摇头,这事她还真不知道,之前也没听凌天成或者叶元裴听说过,但是传说北疆人甚阴狠狡猾。

凌天成已经跟她解释了:“北疆外面接着蛮人,以前他们也会闹事,但是被大盛朝军压下去以后,总要缓一段时间才会再来。

而如今,却是前面打过,后面跟着就又来。

我去年在那里看过了,咱们每次打败他们,也能看到他们兵将财物的损失。

可这些损失现在好像对他们已经不在重要,丢了还可以再有。”

凌天成顿了一下又说:“前几天平阳关也来了奏折,说是吃喀什族似有动静。

再加上锦城那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消息。

朕总觉得这几件事里,好像有某种联系。

好像……”

他又停了下来,眉头蹙着,大概是想用一个更准确的词来形容,如今大盛朝的朝局。

庄思颜却在他说的同时,已经拿笔在宣纸上画了出来 。

大盛朝的三边,南临海,西边平阳关外,就是安格管辖的喀什族。

这个民族从来也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他们的话也不可信,答应的事说变就变。

当时说的是不侵犯大盛朝,但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他们人有什么变化。

然后就是北疆,久攻不下,一直在打,却一直未赢。

庄思颜把这三个点一连,几乎把整个大盛朝都包括其中了。

如果他们是三头饿狼,同时从三边往大盛朝咬过来,那事情真的比现在糟糕的多。

但是相隔这么远,又分属三个不同的方位,管理者和统治者,都是不同的人,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同时对大盛朝出手呢?

庄思颜在想。

凌天成也在想。

可这些事情他们只是自个儿想,还不能对朝臣们说。

四面楚歌的境况,一旦说出去,只会让满朝更乱,反而什么也解决不了。

凌天成想了想说:“如果现在把攻北的军招回,不出半个月,他们又回往南,入我大盛朝境地。

而南边锦城就更不用说了,那里虽然有兵力,却也是兵力有限,如果真的对上,很难说谁输谁赢。

平阳关也不敢说,安格那人野性十足,说出手就出手,我们不得不防着他。”

庄思颜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说:“皇上,你有没觉得此事有点蹊跷啊,好像有人看着你一样,咱们这里刚好一点,就有人过来找个事,而且现在把事情越捅越大,就等着看你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的。”

凌天成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没到是何人所为。

主要还是想不到何人有如此大的势力,可以调动三方力量,同时与大盛朝为敌。

这些已经不是朝中一两个叛臣,就能搅动的事。

何况现在大盛朝的朝局总体来说,要比从前清明的多。

像庄昌远那样的人,已经没有了,个别贪官都是少数,那又人谁在跟外面的人互通消息呢?

两人没商量出结果,半个时辰却已经到了。

凌天成去大殿继续会见大臣,而庄思颜却又出了宫。

看来从凌天成这里拿银子不可能了,这事她得自己想办法。

回到侦探社,先跟李伯说:“你再写点公告,把我们主要查的项目都列出来,寻仇讨债,查猫寻狗,跟踪奸情,总之可能只要给银子,路们什么事都能做。”

然后又把这里的小厮们都招集起来,临时培训,教他们一些跟踪,与侦察的技能。

庄思颜说:“以后你们就是这里在只听令行事的小厮,而是咱们侦探社的正事人员,是有正规编制的,月钱也会加。

你们有问题和难题,都可以来找我解决,但是我不允许你们偷懒不做事。

还有所有人的月钱都是有提成的,百分之两个点。

就是说,你一个月里办了一百两银子的案子,就给但我多加二两银子,办了一千两的,就是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够你们家小户的吃上好几个月了。”

青然从外面回来时,侦探社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一跃成了这里的总管,把控所有的案件,然后按着每个人的能力,把事务分下去。

连纪小天都领了个职,成了他的助手,帮他做些零散的事,还可以看着那些人不偷懒。

庄思颜先从李伯那里支了五百两银子,拿去何大人用。

这边也把青然叫过来:“怎样,查到她有什么问题吗?”

青然摇头:“跟先生之前说的一样,这个叫家婉的以前确实住在那里,邻里也确实如她说的那样。但是……”

(

第520章 假人

庄思颜没说话,等着他但是后面的事。

青然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那种,因为跟她说的太一样了,每件事都对得上,反而像是提前摆好的,等着我们去查,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庄思颜问:“去看了她两个孩子没有?”

青然摇头:“ 他们都在何大人的府上,我们除非拿着您的名头进去,不然见不到。

可要是拿着您的名头去,估计跟现在查到的结果一样,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呀!”

这样,庄思颜已经判断,这个安婉一定是有问题的。

何大人不说话,还一直护着她,而她的嘴又死活撬不开,这根本不是一般老百姓该有的表现。

庄思颜在屋里跺步,想着该从何处入手,把这个奇怪的女人敲开,好好看一看。

纪小天却在此时说:“先生,我去吧,您不是说那小子只有十来岁吗,那年龄跟我差不多,说不定我们有话说呢。”

庄思颜转头看他:“人家十岁,你七岁,你们这个年龄,差三岁,智商都差一大截。再说了,就算是你去,也一样不能进何府。”

纪小天微微撅着一天哟,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庄思颜看到他的样子,莫名地想到另一个男孩儿,孙喜。

孙喜的身份复杂,原先在她这里,也就跟阿四好,后来阿四死在了狼人谷,他便留在了罗和城。

庄思颜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她想的出神,却听到纪小天说:“先生,你就让我去试试吧,只要让我师父在外面守着,万一我们被他们扔出来,看着别把我打死了。”

庄思颜:“……”

这是要干吗,豁出命去了。

“别闹,何大人虽然看上去老实,但未必会对你一个孩子客气,让你师父想办法去吧,你着他就行了。”

纪小天还要说什么,庄思颜又堵了他一回:“你在这里,就得听我们的话,不能私自做决定,尤其是行动,如果出了事,我们也没办法跟你家人交待,你明白吗?”

纪小天不说话了,改去缠他师父。

青然比庄思颜好说话多了,而且根本就架不住纪小天的嘴,他没几句话就把青然弄烦了:“好好好,你去,不过要是被打断腿,可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啊!”

纪小天赶紧拉住他的胳膊:“所以师傅你要暗暗保护我啊,我悄悄溜进去,套套那两小孩儿的话,你暗暗跟着我,说不定还能发现别的事情呢?”

这事本来就是交给青然去查的,他到现在没有任何头绪,现在被纪小天一怂恿,也觉得值得去看看。

于是两人一商量,就出了门,直往何府而去。

何大人的家离京兆府没多远,中间仅隔着一条街。

他白天在京兆府里忙公务,夜里就回到自己家里去,衙门里自然有守卫看着。

此时是白天,他还在外头忙自己的事。

何府里静悄悄的,偶尔看到一两个下人,匆匆从院子里走过,很快就避到廊沿下的阴影里。

正值盛夏,天气热的难受,谁也不愿在光天化日之下暴晒。

纪小天化了两文钱,让一个叫花子,把何府门口的守卫引开,他自己就溜了进去。

青然都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确实有些鬼才。

本来他也可以把他从墙上送进去的,但是纪小天说不用,他得走正门,光明正大的进去。

然后,就是用这种方法。

他进去以后,也没有丝毫做贼呀,私入别人家院子的惊慌,反而很镇定地走在院子里。

有下人过来问他,他就撒谎:“我是来找你们家宝山少爷的,我是他在外面的玩伴,我们约好了今日一起玩。”

名字都说对了,门房又把人都放了进来,那自然就是没错了。

所以下人很好心地给他指了路:“这位少爷,您先去偏厅里等一下,宝山少爷在后院,奴婢这就去叫他。”

纪小天有型有款地点点头:“好,哦对了,给我倒杯茶来,这天儿太热了……”

青然在外面听到了,都想朝这小子的屁股上踹一脚。

丫鬟出来,吩咐了另一个去倒茶,她则往后院走去。

青然就悄悄跟在她身后,也进了何家的后院。

何府只看前院的话,跟普通的官宅没什么差别,何大人也没有铺张浪费,上上下下都是很简单的装饰,正好合上他这个级别的官员宅院。

可是去了后院,竟然是别有洞天的。

光是分开的别院,就有不知多少个,里面住的什么人先不说,那弯弯曲曲的路,都差点把青然转晕了。

他心里:“娘啊,这特么比司先生还阔气,人家一个皇贵妃,后院里也不过就那几间房,来几个客人都要没地方住了。

而这何大人,整个就是一个后宫,真是够奢侈的。”

丫鬟应该是经常出入这里,轻车熟路,很快进了一个叫婉约的小院子。

青然跟进去时,正好看到家婉在院子里。

他没见过此人,但是目光只在她身上过了一遍,就被那妖里妖气的样子,弄的脸红脖子粗。

夏天本来就热,穿的薄些也有情可愿,可那何妾室穿了个啥?

说衣不遮体都不为过,上面露肩露背,下面的裙子也撩起来,连腿都看得见。

青然把头转到一边,直觉得血气上涌,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也不敢再往前去了。

丫鬟已经向她报告,说前厅里有人来找小少爷玩。

家婉声娇音喘地问:“哪家的少爷?”

丫鬟答:“他说是纪家的。”

家婉轻轻捻着手里的帕子,半晌才说:“你带少爷去吧,在那儿瞅着他们,别让两个孩子打架了。”

丫鬟答应一声,自去找朱宝山。

这名字是青然去打听家婉的时候,顺便打听来的。

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朱宝山被丫鬟带出来后,也很乖巧 ,甚至没怀疑自己压根不认识这样一个伙伴,跟着她就往偏厅里去了。

下面就是飙演技的时候了。

明明完全不认识的两个小朋友,见了面却像是亲兄弟,朱宝山还问他:“小天,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纪小天眨巴着大眼睛说:“啊,我来你家找你玩,要是带着随从,那多不自在,你也让丫鬟下去吧,我拿了好玩的东西。”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些圆溜溜的石子,还有一些带着图画的籍。

朱宝山马上让何府的丫鬟出去。

只是门一关上,他脸上的笑就收起来了。

毕竟是十来岁的孩子,在个头上就高出纪小天不少,一把脸板起来,很有大人的架势。

声音也一下子变了:“你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认识我?”

纪小天还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宝山,你不会是真忘了我是谁吧?我是你家邻居啊,就是原来你们住在福顺胡同的时候……”

朱宝山冷笑:“胡说,我在福顺胡同根本没有朋友。”

纪小天:“那你人也太差了吧?在一个地方住那么久,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朱宝山:“我又不住在那里。”

纪小天“哦”了一声。

朱宝山到了此刻,好像才知自己说漏了嘴,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让家丁把你抓起来了。”

纪小天摊着手说:“我就是纪家少像他纪小天啊,你可以让你家家丁去打听一下,原来也真的跟宝山哥关系很好,我们常常一起玩,不过你怎么跟他长的有些不像?”

朱宝山转身就走。

纪小天却在他身后不依挠地说:“你不是朱宝山对不对,你是冒顶他的名的,你是谁?”

朱宝山已经在叫家丁了:“来人啊,把这人打出去,本少爷不认识他,他是来敲诈我的。”

家丁闻声而入。

纪小天原本还笑的脸,却一下子哭了起来:“宝山哥,你不想跟我玩就算了,我以后不找你就行了,你干吗还让家人打我嘛!呜呜呜……”

家丁看他一眼,再一看朱宝山走时的背影,大概也觉得真是两个小孩子生气,也就没打他,只哄着说:“赶紧走吧,在何府上哭闹成何体统?”

纪小天混着进来,又混着出去。

一出何家的门,抬手把脸上的泪一抹,跟变脸心的就往拐角处走去。

青然已经在那儿等他了。

纪小天跟邀功似地跑过去问:“怎么样师父,我演的好吧?”

青然不想承认:“那小子也在演。”

纪小天点头:“对呀,但是我演的真,把他的假话套出来了,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青然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行了,知道你小子有两下了,回去跟先生说吧,这个人还真的有很大问题呢。”

两人回到侦探社时,庄思颜还没走,正拿着李伯给的帐册,想着法儿从上面挤银子。

开源节流,一样也不能少。

所有的钱都拿来搞这个学院。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大盛朝的工农业也得发展起来,照这么下去,连年内仗外仗的打,老百姓没有生产,真的会饿死的。

正愁眉不殿,听说青然回来了,就让他进来。

青然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女人,还有她的孩子都是假的。”

庄思颜愣了一下:“假的?不是人?还是是假人?”

青然:“他们的名字都是真的,但是人是假的,真正的朱家女人和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

第521章 奇怪的女人

青然和纪小天,把自己去何府的事,全部说给她听。

庄思颜的眉头就拧的更紧了。

她原来只怀疑这个家婉有问题,想着可能是在丈夫没死的时候,就跟何大人勾结在一起。

没想到了她从一开始就是个假的。

这下银子的事百分之七八十跟她有关系了。

把手里的帐册合起来,他对青然说:“你跟我去找何大人一趟,我要好好问问他。”

何大人一脸懵逼。

见庄思颜问家婉的事,瞪着无辜的眼睛说:“我不知道呀,她怎么会是假的,她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假?”

庄思颜没空听他复读,直截了当问:“当初你是怎么娶她进门的。”

这么一问,何大人又不说意思了。

扭捏了半天才说:“也没有娶她,她那时带着孩子们来衙门里,说是乡里都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让我给做个主……”

庄思颜:“……然后,你就做主把她留在自己手里了?”

何大人赶紧辩解:“娘娘,微臣绝对没有强迫她的意思,就是看着她可怜,然后就安慰她两句。

是她自己说,死了丈夫,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没办法生活,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又找不到。

现在乡邻里都合起伙来欺负她,实在没法活了。”

何大人的声音一下子提高说:“她当时说着哭着,后来还要在衙门里撞死,我实在敢没办法的……”

庄思颜大概已经弄清是怎么回事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大人问:“丢的银子,你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就肯定跟这个女人有关,本宫现在要把她抓起来,送到大理寺去审,何大人可有异议?”

何府尹愣怔一下:“娘娘,她就算不是原来的女人,可也就是一个弱女子,又带着两个孩子,再说了在我府里的日子也过得去,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事呢?”

庄思颜都想朝他脑袋上敲一记了:“何大人,你中毒不浅呐,她要不是原来的女人,那原来的女人很可能已经被她杀了,这么一个杀手跟你睡一张床上,你不害怕呀?”

何大人被她的语气吓的打了个颤。

可还是不太死心,过了一会儿又说:“娘娘,要不微臣回去再问问她?”

庄思颜:“你不用问了,也没机会了,我们来找你的时候,已经把此事报给了大理寺,现在贾大人已经在你府里抓人了。”

何府尹:“……”

庄思颜又说:“本宫现在就是想问问你,对这个女人还知道些什么,最好一并说出来,别到时候再连累了何大人,你这官能不能保住,可就难说了。”

何府尹本来就怕她,要不是一心护着那妾室,早就什么都招待了。

现在被她一下,不想说的也往嘴边冲。

他在京城官场混了这许多年,从名不经传,帮到京城的父母官,虽说天子脚下,多的是比他权势更大的人物,但至少京城的老百姓有个什么事,还是得靠他。

所以最起码的大局观还是有一些的。

何府尹一意识到家婉保不住了,灵魂好像一下子归窍,也想起了她的种种不是。

据何大人说,这个女人自进他的家门以后,很少出去,平时都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

但她每逢初一十五,必然去庙里上香,偶尔还会在那里住上一夜。

何大人被她迷了心窍,竟还觉得此事很合理。

在他看来,一个女人整天闷在宅子里,也是够闷的慌了,再加上她以前的日子比较愁苦,现在说是跟着何大人过上了好日子,所以才去庙里上香祈福。

家婉每日在府里,穿着暴露,有时候家丁过到她的院子里,都会流鼻血。

此事何大人也说过了,但她也以天气太热为借口,挡了回来。

况且何大人自己,每次看到她那个样子,就脸热心跳,恨不得一时片刻扑上去,把她吞了。

这些本来都是一些小事,真正拿出来说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现在细细想来,却又都是不对的地方。

何大人说:“一般的女子,就在算闺房里放浪,在外面也会收敛一些。

可家婉不同,我每次说她,她必然会有一个理由等着回我。

就算是没有回的,也会把此事推过去,但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为。

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每月去庙里烧香时,那两天她会换上素服,穿戴整齐,也很严谨。”

庄思颜问他:“你知道她去哪个庙里烧香吗?”

何大人摇头:“不知,我们一共在一起两三个月,我又每日里忙着公务,无暇去管她的事,她都是自己带着孩子去的。”

“那你府上的家丁也不知道?”

何大人:“她不带家丁,也不带丫鬟,只带着她的两个孩子。”

这事就更奇怪了,一个深宅妇人出门,还是很容易惹是非的妇人,竟然不带家丁,只带着孩子,难道这个时候她就不怕出事吗?

何大人自己想了一通,又说:“还有一件事也有点怪,我何家的孩子,到了年龄,都有先生教。

可家婉带来的两个孩子却不去,说什么并非我们何家的孩子,去了不好。

你看微臣都亲自去跟她说了,这不说明我不在意这个嘛,反正先生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

我想着她命苦,我又没给她什么正经身份,将来没准孩子出息了,也让她脸面上有些光。”

这何大人为了一个没有名头的妾室,还真是豁得出去。

庄思颜看着他问:“你这么对她,你府上的夫人,妾室都不说话吗?”

提起这个,何大人脸上竟然还笑出了一朵花。

可能是一下子又想到,目前这个女人不太合适,又把生生把那朵花摘了下来。

小心回道:“说起来这家婉可真有几分手段,最初入府的时候,别说夫人不同意,就是几个妾室,也都想把她赶出去。

我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不过一日时间,府里就消停下来了,也没人要赶她出去了。”

庄思颜脑子里的问号更大了。

这何大人怕不是喝了迷魂汤吧,这么大的事,他都能不问问原因,就这么任由他们下去。

当然,庄思颜不知道的是,对于男人而言,只要后院里的女人们安生,不生事,为他着想,那就够了。

至于她们私底下,是怎么摆平这些因妒生恨的关系,他们压根就不会去关心。

庄思颜有心再去何府问问,可是今日已经晚了,只得先回宫去。

但是大理寺那边已经传信过来,把家婉抓入大牢,等待庄思颜去审。

回宫前给青然安排了两件事:

一件是去何府打听,家婉进了府门后,到底对那些夫人妾室们做了什么?

另一件是让纪小天去问问,朱宝山他们到底是去哪儿上香了。

青然很是头疼。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进何府的后院?

就长进去了,又怎么跟那些女人们开口?

纪小天一听说自己有任务,却兴奋的不行:“这么快先生就又派我事情了,那是不是我上次做的非常好?”

青然往下斜了他一眼:“我说你一个好好的少爷不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跟着我们做这种事,好玩吗?”

纪小天:“少爷有什么好做的,整天不是吃就是玩,还不能玩过了头,现在咱们多好啊,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还真的来找刺激的?”青然瞪大了眼睛问他。

纪小天朝他眨眨眼:“师傅,你到底去不去何府了?”

青然问:“怎么去?你今天已经去过一次了,忘了是怎么被他们赶出来的吗?现在又要去,你还能进去找谁,还是那个朱宝山吗?人家说不认识你。”

纪上天把下巴一抬:“他不认识我,我认识他呀,再说了,咱们这次去可以跟何大人一起,我保准没人会赶我们出来。”

倒是个好办法。

跟着何大人,去他家的内院里,找他的夫人妾室们问点事情。

怎么听上去那么怪呢?

怪也得去,庄思颜现在为了挣银子,已经快疯了,这五千两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青然是亲眼看到她皱着眉头,在那儿东挪西凑的,所以这钱一定得找回来。

如此一想,便真的随纪小天出去。

两人也没去衙门里找何大人,只在他家门口等着。

看到何大人回来,就上前把他拦住,直接报了庄思颜的任务。

何大人现在也是内心忐忑,既怕那些银子是家婉拿的,又想着是她拿着就好了。

怕的原因是,如果是她拿了,那大理寺必然会给她定重罪,从此自己算是失去这个女人。

但如果银子真是她拿的,那她整日里不出门,说明银子肯定还在府上,那自己就能找回来了。

矛盾的不行。

对庄思颜他不敢怎样,但是像这样的小侍卫,就有点忽冷忽热了。

他捏着嚷子说:“本官才刚见过娘娘,她并没说还要来府上问内人,怎么才一转头,就把你们派来了?

一个男的,一个孩子,你们找深宅妇人问些什么?”

青然把手里的剑“啪”地扣到桌子:“怎么着,何大人,为了来问你家几句话,还要皇上单独给你下个旨啊?

我跟你说,你最好也日日上香,天天祈祷,祈祷这笔银子赶紧找回来,不然死都是轻的……”

青然面冷语寒,加上手里的剑,站在那里又比何大人高一个头。

他顿时有种泰山压顶之感,也顾不上耍自己的官威了,叫着丫鬟们说:“去请夫人来……”

(

第522章 何府里的怪事

何夫人一听说家婉被大理寺抓去了。

先是一愣,随即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看着何大人说:“老爷,我就知道那女人不好人,哪家的女人能像她那个样子,就是一个妖精。”

何大人悄悄看了青然一眼,干咳一声说:“她怎样你现在先别妄言,这位是……是上头的人,过来找你们问点事,都如实说就行,不要……”

“行了,何大人,我来问吧。”青然打断他。

何大人刚才被他吓着了,这会儿劲还没过去,一听到青然说话,立刻闭了嘴,但那眼神还在跟夫人们交流。

应该是不希望她们说一些没用的东西出来。

青然也不善于跟这些女人们交涉,可他现在没别的办法,咬牙把自己当成“上面的人”,板出一副铁面无私的脸。

开口问:“何大人说,这个妾室刚入府时,你们都不满意,还为难过她……”

“老爷,我们没有。”

“就是啊老爷,我们什么时候为难她了,明明是她为难我们。”

“可不是嘛,把老爷的魂都勾去了,谁还能为难得了她呀!”

没等青然说完,何大人的一帮妾室就争先恐后的为自己正名,把青然吵的头大如斗。

本来还想找纪小天帮忙,结果往身后一看,那小子不知何时已经溜了,只把他一个人剩在这里。

且说纪小天,在青然拿剑往桌上放,实力威胁何大人时,他就已经出了屋门。

在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家丁,说自己是来给朱宝山送东西。

家丁不知道他要送什么东西,但是家丁却从他那里先得了二两碎银,这事就好办多了。

直接把人引入后院,然后指着一个院落说:“就是那里了,四姨娘这会儿不在。”

纪小天给了他一个了解的眼神,径直往院子里面走。

院子建的着实别致,连名字都取的与众不同,叫“婉约”。

纪小天的目光在那两个字上过了一遍,随即已经投到了里面。

里面很安静,到处都看不到一个人,丫鬟家丁什么的谁也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已经差不多是傍晚十分,空气里虽然还飘着热气,但比起晌午,可是好太多了,按理说这里面不应该没人。

主要是连个进去通报的人都没有,让纪小天有点不安。

天色未晚,光线已淡。

整个天空的颜色都是朦胧的,如果人在屋中,无论是看书或者做女工,都已经到了要上灯的时候。

而外面还有一丝丝的白。

所以此时的视线是,外面的人往屋里看,只是模糊的,黑黑的一团。

而里面的人若往外面看,却能清楚地看清什么人进来了。

纪小天进了院门没多久,就觉得身上冒着一股凉意。

他搓了一把自己的手臂,没有后退的打算,还在硬着头皮向前走。

又走了十来步,已经到了最近东厢的房子边。

纪小天刚往前探了一下头,“唰”地一道光,已经切到了他面前。

还好这几天跟青然学了几招,再加上他自己天生机灵,身子往后及时一缩,人已经就势滚到地上,并且快速往后滚了数步。

那边拿剑的人站着没动,不错眼珠地看着他。

纪小天一站起来,马上赔上笑脸:“姐姐,我是来找宝山哥玩的,他在里面吗?”

朱宝花冷着脸说:“不在。”

纪小天:“那他去哪儿了?怎么上午还在,下午就又不在了呢,我上午跟他说好的,这个时候还来找他的。”

那女孩儿一剑就又向他刺过来:“休要胡说,我弟弟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谁,赶紧滚。”

纪小天没滚,不但没滚,还死皮懒脸地说:“姐姐,你也太凶了吧?我就是来找宝山哥哥玩的,你为何拿剑对着我?”

那女孩儿显然一点也不想跟他废话,说这两句,马上又拿剑往他身上砍来。

纪小天没有还手之力,全靠着机灵,东躲西藏。

那丫头虽然会点武,但估计也是个半桶水,拎着一柄剑,在小院里追来追去,也没追到纪小天,反而被他一猫腰钻进了屋里。

屋子里比外头还清静,连个人影也没有。

但里面的布置很好,以纪小天在纪家长的见识,光是那些家具什物,都是好的。

他心想,要不是这何大人太有钱,连每个妾室屋里都摆上好东西。

要不然就是对这个叫家婉的太好,把好东西都给了她。

不过此时光线昏暗,他也看不太清楚,找了一圈没见人,就想还从门口出去。

结果动手一拉门,竟然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赶紧跑到窗户边上,用后一推。

娘呀,竟然连窗户都弄死了。

纪小天这时候才有些后悔。

自己才从庙院里出来没几天,可不能再被人关到这里了。

希望师父能早早发现他不在,进来找找他,不然他都不敢想那个女孩儿会拿他怎样。

就算是不把他杀了,活活饿死总有可能吧?

这个院子里连个下人都没有,他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再说青然,在前院里确实问完了,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跟何大人喝了一杯茶,等了片刻,没见纪小天出来,就当这小子没准先回去了。

他的机灵青然是见过的,除了武功不行,基本上什么方法他都能用。

上次躲过何家的人那么轻松,这次也不用担心了。

这么一想,他便独自一人出来,回了侦探社。

可怜的纪小天,还巴着眼等青然去救他,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眼看着外面的天完全黑了起来,何府内院里已经飘出了饭的香味,可还是没有半个人来。

纪小天试着在里面叫了一声:“来人啊!救命啊!”

死一般的寂静,别说是人声了,连个回音都没有。

这下他是真有点害怕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这不会是何大人设的计吧?那何大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还娶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妾室。

说不定就是他本身包藏祸心,贪了先生的银子,然后又设计把自己弄死在这儿……。

纪小天的冷汗冒了出来。

左右现在自己四肢还能动,得想想办法出去呀,不能在这儿等死。

可惜他年龄太小,就算是机灵,力气,还有很多方面也都不能跟正常人相比。

费了半天的劲,勉强挪了一张桌子到墙边,接着往上面搭东西时,却又不小心摔了下来,差点没把他的脚给砸断了。

好不容易把天梯搭好,半夜时间已经过去了。

屋里又静又黑,院子里也是。

他就不明白了,这不是一个宠妾的院子吗?就算是她现在被大理寺抓去了,但是何大人不可能不来看一眼吧?

就算是这两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但是人是住在他府上的,这种关键时候,他能淡定的什么也不管?

小孩子想不透大人的心。

纪小天烦恼一阵,纳闷一阵,最后还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继续往上爬。

好不容易爬到了屋顶,开始伸手揭上面的砖瓦。

何府的房子,修的算是好的,徒手拆墙也没有那么容易。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再有能力,把这件事完成,也难入登天。

大概纪小天真的很这方面的天赋,他竟然完成了,虽然揭开能爬出自己的一个洞,手指头都磨出了血。

但当他从那里爬出去,看到屋外的星辰和灯光,看到何府里层叠相间的房子。

小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房子是上来了,接下来就是下去,然后跑出何家。

他没想着去找何大人求救,以自己在屋里关半夜的想法,纪小天已经认定了,这事一定跟何大人有关。

那他要是去找他,不是又自投罗网了吗?

好在青然没有完全把他忘了,回到侦探社后,休息一阵,又吃了晚饭,见他还不回来,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是小孩子,做事没个轻重,万一得罪了何家人,或者就算不得罪,以何大人一开始见他时的作派,没准碰到纪小天,也会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行,还是得去看看。

第一个徒弟呢,尽管是被逼收的,也跟自己没相处几天,但说起来是他的徒弟。

青然果断拿了自己的剑,又往何府去了一趟。

幸好是侦探社离何府也不太远,不然光是这一天三趟,就能把人跑死。

到青然跳过何家院子,到了“婉约”的房顶上,原本是想站的高,望的远,先看看那小子可能在哪儿。

结果一上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正趴在瓦楞上,不知往下看什么。

到青然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那里还有一个洞,有光正从洞里透出来,而纪小天看的两眼发直。

青然就也蹲下去,往那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们两人的眼睛,直接对上下面的一双眼睛,也直直看着他们。

青然一把就将纪小天扯开:“你干什么,爬在这里做什么?”

纪小天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师父来接他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指着洞口就跟他说:“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刚刚下面那个人是朱宝花,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青然抓住他说:“走,跟我下去,我们当面问问她要做什么?”

纪小天小小的身子,被青然拎着就从房顶,落到院子里。

他直接一脚踹到门,原本关过纪小天的房门,直接破了个大洞,也从外面打开。

两人都还没往里走,就听到“咚”地一声,好像有什么重物落了下来。

(

第523章 我们一起睡

室内倒出“呯”的一声响,随即连灯也灭了。

青然一把将纪小天拉到身后:“你在这儿别动,我进去看看。”

“师父我……”他的话都没说完,青然已经跳了进去,并且身影快速往那个架子处闪过去。

掉下来的正是朱宝花。

她掉下来时,砸到了桌子,把上面的灯也砸灭了。

这姑娘看着挺机灵,可脑子显然还没有纪小天灵光。

看见他把房顶挖个口跑了,她没想着在府里找人,也没开门出去外面看,反而也想从这个洞里出去追他。

所以纪小天和青然,就在房顶上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而她在两人离开后,一着急想从搭高的台上下来,还没找到合适下脚的地方,就听到门响。

那声音太大,把她吓了一跳,人跟着就掉了下来。

表然把屋里的灯上,看着她摔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又是可怜,又觉得好笑。

他看着她问:“怎么想的,把我徒弟关起来,他跑了,你还要去追,你追他做什么,嗯?”

朱宝花不理他。

但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一个成年男人,对着一个未成年的姑娘,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具有非常大的危险性。

她转身就想走,却被后面的纪小天堵了个正着:“姐姐,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宝山哥哥,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纪小天开口问,但朱宝花却没给他好脸然,伸拳就往他脑门上砸去。

青然本来不想跟一个小孩子动手,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自己的徒弟呀。

他的手一动,已经把自己的剑横了出去,带着剑鞘一下子敲到了朱宝花的手腕上。

没用多少力气,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力度已经大的要命了。

朱宝花顿时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折了,人一下子蹲到地上,眼泪“嗒嗒”地就落了下来。

她这一哭,倒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弄糊涂了。

尤其是青然,他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更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只能把目光投到纪小天的身上。

纪小天不负他望,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往朱宝花面前一蹲,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这才悠悠开口:“姐姐,我知道你娘被官府抓去,你很伤心,但是事情现在还没有定性呢?

官府只是觉得,何大人丢的银子与她有关,也是不是真的有关,还得去查。

还有啊,就算是这事真的跟她有关,她及时把银子交出来就好了,只要上面没有损失,再有何大人做保,那肯定就把她好好的放回来了,是不是?”

朱宝花抹着泪眼看他:“真的能放回来吗?”

纪小天满口答应:“当然了,本来就是因为丢银子的事,才把她抓去的,要是银子找到,还能不把她放了?”

朱宝花问:“多少银子?”

纪小天把自己短短的手掌伸出来,五根手指头乍起来:“五千两。”

朱宝花抹了一把自个儿的脸,可能碰到了她刚才摔下来磕的伤口,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少,你们自己过来看看吧。”

纪小天忙着去看自己的师父。

青然也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给他点了个头。

师徒二人跟着她来到院子里,朱宝花还拿出一把铁锹来:“就在这里,你们自己挖吧。”

一棵绿植的下面,埋着一个木箱,木箱里放着一些银子,有二两百两,但跟五千两还差的很远。

青然问她:“还有吗?”

朱宝花就摇头:“我只看到这么多。”

纪小天的关注点不在银子,他进来以后,这里一直只有这一个人,他问了朱宝花数次,可这姐姐就是不说。

此时把银子挖出来,一看不是自己要找的。

纪小天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弟弟呢,他去哪里了,为什么这里只有你自己?”

朱宝花在原处怔了会儿神才说:“被娘送走了。”

“什么时候?”青然问。

朱宝花:“上午有个人来找我弟弟,他走了以后,娘就把弟弟送走了,后来官府来人,把娘也抓走了。”

青然:“你知道送到哪里去了吗?”

朱宝花摇头。

然后她又追着问:“这些银子能让我娘出来吗?我一个在这里有点害怕。”

青然也向她摇头:“这银子跟丢的不一回事,暂时还不能,不过你了不用怕,这里是何府,别人也不会进来欺负你的。”

朱宝花答:“正是因为是何府,我才害怕的,那何老爷坏的很。”

青然:“……”

这个话题他没有继续,问了另一件事:“你娘以前不是常带你们去庙里吗?你知道是哪儿的庙吗?”

朱宝花想了想说:“城西的关爷庙。”

青然又向纪小天对看一眼。

这也太巧了吧!

纪夫人初一十五去上香,是在关爷庙里,家婉初一十五也去上香,也是在那庙里。

而那庙本事就不同寻常,难道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这夜他们在何府没有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也没有找到那批丢失的银子。

要走的时候,朱宝花眼里都是空茫,一直追到大门口,还在问青然:“这些银子真的不能把我娘救出来吗?那要不你们也把我抓进去吧,我想陪着我娘。”

青然是咬着牙出来的。

看来这丫头是真的害怕,也不知道何大人会对她做什么?

但是青然现在没有得到上面的指示,也不能把人轻易带回去。

最重要的是,他也有点拿不准朱宝花话里的真假。

从她的言语里,很明显就听出来,家婉已经预料到自己有危险了,所以才把儿子送走的。

但同样是亲骨肉,而且知道她留在何府会有危险,那为何不把女儿也送走呢?

她把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单独留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青然还怕把她带走了,再引起别的麻烦。

不过他回去以后,马上叫来了青泽,让他去何府里盯着,自己则连夜去宫里报信儿。

庄思颜这夜也没睡好,翻来覆去在床榻上烙饼。

最近朝中事务繁多,凌天成也常常忙到好晚才回来,就没到偏殿里打扰她。

庄思颜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本来觉得超舒服的,可今晚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来来回回转的都是家婉的样子,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纪夫人。

她明知道这两个人没有联系,却又不知为何会同时想起她们。

还有凌天成那边的烦心事,也不知道北疆战事到底定下来没有?

她从床上爬起来。

外间伺候的平儿马上进来:“娘娘可是要喝水?”

庄思颜摇头:“不喝,我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不用管我,去休息吧。”

平儿也就是听听这话,没道理说主子出去走走,她去睡觉,除非是不想干了。

庄思颜出了偏殿,到了院子里,看到正殿里的灯还亮着,就问平儿:“皇上还没回来吗?”

平儿摇头:“娘娘睡下时,那边传话过来,还没有回。”

庄思颜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来了。

可等她走到了殿门口,又转身往正殿里走。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也跟着她转。

等到了正殿,才得知,凌天成已经回来了。

庄思颜就回头对平儿说:“你先回去吧,我今晚歇在这里,明早你再过来就行。”

平儿答应一声,退了回去。

庄思颜往里面走时,问旁边伺候的小太监:“皇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太监回她:“刚回,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吧。”

进了内殿,看到凌天成一个人坐在软榻上,两手交错,扣在腿上。

庄思颜靠过去问:“怎么了?鲜少看到你这样的坐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凌天成马上就把手放下了:“是吗?坐姿还有讲究的?”

“当然,一个人走路的姿势,坐着的姿势,还有脸上的神情,都能看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凌天成挑了下眉:“那你看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庄思颜故意笑了一下,往他身上贴了贴:“老实说,是不是在想我?”

凌天成十分配合地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真的能看出来,我此时真的在想你……”

“哈哈哈……”庄思颜笑倒在他身上。

凌天成也顺势把她抱过来,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问:“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庄思颜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我也想你,睡不着呀。”

凌天成就轻笑一声,然后起身,连同她一起抱了起来:“那我们一起睡吧,一起睡就能看到彼此,也都睡得着了。”

“好呀好呀!”庄思颜马上响应。

但其实两个人向到床上,还是各有心事。

庄思颜先忍不住开口问:“北疆的事定下来了吗?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凌天成摇了一下头:“定下来要打,粮草也要好一阵子筹备。”

庄思颜说:“大盛朝是真该发展农业了,这样子下去,可不是办法。”

凌天成“嗯”了一声:“过去的积弊太多……”

他没继续说下去,庄思颜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

积弊是有,但也不是现在老百姓生活苦的主因。

凌天成其实有些偏执,因为他父亲那时,养的太多昏官,所以他上去之后,一心想着把昏官弄下去。

却忽略的循序渐进的道理。

如同人的身体,上面烂的部分太多,本来应该割一块,被一块,一点点的养。

可他太心急,一刀下去,把所以的烂肉都割了,结果这个身体也垮了,再想修复起来,谈何容易?

(

第524章 大盛朝是空的

大盛朝是空的。

无才无将,无银无粮。

现在凌天成补回来,四面又围着无数饿狼,个个都想趁他弱时,一口下去,撕掉他的一块肉。

庄思颜把脸贴到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呯呯”的心跳。

过了片刻才说:“你在位不过数年,就算是整改,也没有那么快的,这些事不能怪你,只是我们现在也要加快步代了。”

凌天成的手就放在她光洁的背上,轻轻的,慢慢的,一下一下顺着。

半晌才说:“我知颜儿是在安慰我,有些事情不用别人说,自己也知晓是怎么回事,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回头都难。

既是当初我不去整理朝事,如今的局面也一样会出现。

或许比这还更早一点。

不过没关系,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我不会退缩,也不会让大盛朝的百姓一直受苦。”

庄思颜便没现说话,伸手过去抱紧他的腰。

两人刚找到一些温暖,想运动一下,外面李福就在那儿说话的。

他的声音拿捏的很好,不轻不重,刚好被里面的人听到:“皇上和皇贵妃歇下了吗?”

旁边的小太监不知说了句什么。

他又急着应了一句:“这可怎么办,外头传信儿来说,挺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急事,要三更半夜传进来。”

庄思颜停了手里的运作,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喘着气息说:“应该是青然传信来了,可能是急事,我去看看。”

凌天成没有拦她,照顾着她穿好衣服,自己也披衣下榻,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刚成婚时那般,片刻的温存都让人难舍难分。

当两人心中毫无芥蒂,只剩彼此时,其实不会抓的太紧,反而会给对方更多的空间,因为知道她飞的再远,也一样会回来。

凌天成看着庄思颜向外走,脑子想到这个事时,突然唇边就多了一丝笑意。

她现在可真好,已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了。

这么一个精致的人儿,这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儿,处处为他着想,处处把他放在首位。

那是何等的幸福?

凌天成简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为了这份幸福的感觉,他一定要把大盛朝治理好,让老百姓也过上幸福的日子,让他的臣民们再无苦痛。

这样他的颜儿,也不用半夜起来,不用为他忙外面那些数不清的事。

庄思颜的脚步很快,凌天成在后头想这些时,她早已经出了殿门,且看到了李福。

“李大总管,可是有什么事?”

李福一看到她出来,忙着下跪:“打扰娘娘休息了,都是奴……”

“好了,你快起来吧,说正事,外头是谁传来的信儿,人在哪儿?”

李福忙着说:“是青然大人,具体什么事,他没跟老奴说,只说很急,所以侍卫已经把他带到侧门了。”

庄思颜:“好,我这就去。”

凌天成从后面跟过来:“我陪你一起去。”

庄思颜却把他拦下说:“你白日里忙了一天,明日也还有很我重要后要处理,就不要管这些小事了,我都能办好,你早早休息,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让李总管再回来跟你说。”

李福赶紧点头:“老奴跟娘娘去侧门,皇上您早些休息吧。”

出了轩殿,庄思颜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这个把李福折磨死了。

他老了,腿脚慢,身体也不好,急走几处都气喘吁吁,这么样子步,十步以内就能倒地。

所以眼看着庄思颜在前面不见,李福却只能干着急,一边努力的想跟上,一边又巴着眼往前面看。

到他终于到达侧门时,庄思颜和青然都说完话了。

庄思颜说:“你做的很对,让人盯着何府,还要再去关爷庙一趟。”

青然点头:“可咱们人没那多呀,一人盯一个都派不过来。”

庄思颜想了想才说:“盯着庙院的人还是要的,青田不是也在嘛,让他去。”

青然脸上有点苦:“他在大理寺那边领了个职,每天还被那边的事缠着,也走不开。”

“你去找他,让他只管去,贾明渊那里我跟他说,另外,青然,你们以前混江湖的时候,不是有很多兄弟吗?有没有闲着的,帮事靠谱的,你能不能拉点过来,哪怕是给咱们侦探社装装门面也是好的。”

青然看着她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试试看吧。”

庄思颜:“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我明日一早还会出宫,有新的情况,我们碰面再说。”

待庄思颜再回到轩殿,差不多已经是四更天了。

到了这时,她的困意才上来,躺倒床上“吼吼”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连早膳都没顾上吃,就叫着胡芸说:“跟我出宫一趟。”

胡芸比她起的早,什么都准备好了,但知道她早上不吃东西不行,所以特意给她包了一些早膳。

出了宫,直奔侦探社。

青然出去还没回来,但纪小天起的很早,且很勤快地在院子里练功。

庄思颜站在那儿等青然的时间,看着他练了几招,很有点拿腔作势,就指导了两句。

“小天,你这么练虽然以后功夫会很扎实,但需要的实在却很长,我教你几招怎样?”

纪小天一听这话,立刻收势,跑到她面前:“谢谢先生,我学。”

庄思颜便带着他走回院内:“你现在还小,正经与人打,力量是不够的,所以肯定吃亏。

所以你第一学会跑,就是那种打不赢我就跑路,反正是小孩子也不丢人,是吧?

第二就是要用巧。

什么偷袭呀,先下手为强啊,反正能讨到便宜的你可以用,不用与他们讲什么江湖道义。”

纪小天一听这话,可来劲了,看庄思颜的目光都是崇拜的。

说了要领,接下来就是学巧的功夫。

庄思颜从来没有正经学过功夫,她现在所用的每一招,都是从过去逃生和查案当中练出来的。

所以没有那么多花哨,教给纪小天的也一样。

连完整的招数都没有,只告诉他遇到什么样的事,应该是从哪个方面用巧劲。

或者遇到什么样的人,他怎么才能讨到便宜。

名师出高徒是有道理的。

纪小天跟着青然练了好几天,也就是摆摆架子,可庄思颜一早上就把他指导通透了。

那些自己见过的打架场面,从他的脑子里过一遍,立刻就把自己代入进去,用庄思颜现教的方法,如何躲,如何打,自己在心里战斗的无比欢乐。

青然从外面回来时,就看到他的小徒弟满脸红光,双目兴奋地跟着庄思颜,样子很是可疑。

他没说正事之前,先指着他问:“你不去练功,跟在先生后面跑什么?”

纪小天说:“先生来了,师父又不在,我就代您招待一下,现在您回来了,我这就去练功。”

他一离开,庄思颜就对青然说:“这小孩儿可真是不一样,我这前一直觉得他是个纨绔,来学功夫没两天就得走人,没想到不便学了,还学的挺认真,现在都不提纪家了,完全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青然道:“他猴精猴精的,我问他为什么跟着我们学这些,他说在家里做少爷没意思,做我们这一行才好玩。”

庄思颜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笑道:“那纪老爷不是要晕死过去,纪家就这么一个单根独苗,七八岁他就指着他继承家业呢,现在好了,却被我们拐来,跟我们混了。”

青然耸肩:“那我们可管不了,是他自己拿着银子求我们收下的。”

两人简短说了几句纪小天的事,就言归正传。

何府没什么异常,可能因为家婉出了事,何大人自己心里也不安,所以夜里很早就睡了,早上起来去了衙门。

朱宝花倒是坐了一夜,看着也挺伤心的。

关爷庙里盯着的人,倒是发现了一些异常。

之前青然跟着庄思颜去时,看到的都是老尼,包括纪小天说起来也是一样,他见到也都是一些年龄较大的尼姑。

可青田昨晚去那里看,竟然发现有年龄的尼姑,而且不在少数。

庄思颜问:“看没看她们是从哪里来的?”

表然摇头:“据青田说是没看到,因为他以前没去过那里,甚至都没注意到这一怪象,只说里面年老年轻的尼姑都有。”

两人默了片刻,庄思颜才开口道:“如果里面有,白天肯定会露行迹,如果不露,定然是她们有特殊的地方,把人藏起来,或者走掉了。

这个关爷庙很不寻常,纪夫人和家婉都往那儿去,而且甚是神秘,它里面肯定有事的。

你让青田盯仔细点,不要放过任何细节,有事第一时间回来报。”

青然答应下来,这才问她:“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庄思颜:“我要去一趟大理寺,你去找何大人,再跟他确认书院的事情。”

两人分头行头,又出了侦探社,不过这次纪小天没有跟着青然,而是跟了庄思颜。

路上庄思颜问他:“怎么不跟你师父了?”

纪小天完全没有嫌弃青然的意思,只是说:“师父是去见那位何大人,说的又都是公事,我听不懂,跟着也无意义,倒不如跟着先生,也看看大理寺的牢房什么样子。”

庄思颜笑道:“牢房有什么可看的?”

纪小天答的十分认真:“看看里面的人都受什么样的苦,以后自己就不会犯错了。”

(

第525章 仇人的孩子

知道为什么有些孩子总是讨人喜欢了吗?

因为那些孩子总能把你想教育他的话,先说出来,还表示是因为受了你的启示,他才有如此领悟。

让你既觉得自己很厉害,又觉得这孩子也很聪明,然后就会觉得你们两个还挺有缘份的。

纪小天跟青然有缘份,跟庄思颜也有,所以他们高高兴兴地去了大理寺。

贾明渊因各种关系,越来越羞于见到庄思颜。

事实上他们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

昨日她派人来,让贾明渊去何大人家里拿人时,他原本以为她在那里的,结果去了却连半个人影都看到。

于是从昨日到现在,心里一直惶惶不安,就像是知道某件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却又迟迟不发生,那种悬着等待的心情,更让人难受。

门房里传庄思颜到时,他差点把面前的案桌都掀倒,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把桌上的笔墨纸砚,跟着都带了起来。

于是那砚台里磨的墨汁一下子撒出来,“哗”地弄了他一身。

贾明渊就更尴尬了,伸手想找个东西来擦,可身边又没什么东西,于是只得拿桌上的纸去擦。

结果自然是越抹越多,到庄思颜进来的时候,他连脸上都糊成了,半脸黑的抬起头,眼神跟小兔子似的,只看到庄思颜的衣角,就忙着跪了下去:“皇贵妃娘娘。”

庄思颜看了他一眼:“贾大人这是在干吗?纸张已经不够你写的吗?要把字写到身上去?”

贾明渊把头抵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男子汉该有的阳刚,而成了一个绵羊一样的人。

他越是这样,庄思颜就越觉得,这货读书读傻了,那点诗词歌赋,一点也没用到正事上,也不知道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

庄思颜逗他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了,问道:“我来看看昨日抓来的那个人,找人带路吧。”

贾明渊忙着起身,却又踩到自己衣服的下摆,一下子又跪了回去。

纪小天一边掩嘴笑,一边小声跟庄思颜说:“先生,他是不是特别怕你呀?”

庄思颜:“我看上去很可怕吗?”

纪小天摇头:“不呀,但是这位贾大人我以前见过,很是稳重的,怎么一见你就吓成这样呢?”

庄思颜就也低头朝他笑笑:“大概是刚好赶上我们看他,墨汁加身吧?”

她这么一说,纪小天就笑的更欢了。

贾明渊跟在后面,已经急急安排了人在前面引路。

他心里七上八下,一会想这个,一会儿又想那个,结果什么也没想清楚,进了大理寺的牢房,里面还跟一团浆糊似的。

家婉既是到了牢里,也还是风情万种的。

这里阴暗潮湿的环境,似乎没有影响她的容貌,连她的笑容都没影响。

她款款地站起来,腰身如弱风扶柳,给庄思颜行礼的时候,眼角还勾了一下贾明渊。

可惜贾明渊的眼里心里,从来不装别人,一点也没看到她,只盯着庄思颜的后脚跟看。

庄思颜直接了当地问:“五千两银子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家婉摇头。

庄思颜就点头:“很好,你骨头很硬,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已经找到了关爷庙,很快也会找到你的儿子。”

上次她还惶惶不安的事,此时却好像完全释然了。

她看着庄思颜,声音依然是软糯萌的:“你不用拿我儿子来威胁我,没有用的。”

庄思颜:“那你自己呢?”

家婉就笑了起来。

她笑的时候哪儿都很美,就是眼角出了一些皱纹,给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弄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花边。

庄思颜一直等她笑完,才问:“他们不是你的亲生儿女吧?只是你拿来掩人耳目的对不对?”

家婉不说话。

庄思颜却说:“既是非亲生的,你也养了他们这么多年,昨晚我们去看你女儿,她很是想你,一直求我们,让她也来陪你,你养了他们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家婉摇头:“没有,我与他们没有半点感情。”

回答的既快速,又坦白,反而让庄思颜愣了一下。

家婉说:“他们是我仇人的儿子,我把他们养大,就是为了要报仇,你说我会不会对他们有感情?”

这话又让庄思颜吃了一惊。

不过她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反而问了一句:“你还真是勇敢,把仇人的儿女养这么大,不敢他们随时知道真相,把你杀了吗?”

家婉就看着她笑了起来。

她笑的大时,眼角的皱纹就更多,刚开始保持的风情也就更少一点。

“他们的亲人都死光了,谁来告诉他们真相?还有,他们还未长大,我就已经死了,他们又何必来杀我……”

“开牢门。”庄思颜没等她说完,就命令贾明渊。

可惜贾明渊这个呆子,根本没反应来,谁也不知他的心思都飞到哪儿去了,听到这话只是愣了片刻。

旁边跟着牢头,本来在等他指示呢,见他不动,才自己走过去开门。

家婉已经拿一把小刀往自己的脖颈上刺去。

庄思颜出手比她还快,嘴上虽叫着贾明渊,人已经扑了过去,尽管隔着牢柱子,还是一伸手进去,堪堪把家婉的手拉住。

那边牢门一开,侍卫立刻就围了进去,把她的手脚都拉开,人也绑了起来。

庄思颜没有半分同情:“把她带到审讯室去,想死,好啊,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死。”

人带过去之后,她自己没动手,只问牢头:“把你们这里所有的刑具都拿出来,只是不是立刻就能让人死的,挨个在她身上试一遍。”

牢头领命去了。

贾明渊兔子一样的眼睛往庄思颜身上看一眼,就马上移开,此时连心都跟着“呯呯”乱跳起来。

纪小天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小脑子里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此时反而牢头最清醒,因为他不用揣测各位大人在想什么,只要听令行事就行了。

把刑具拿过来,从最简单,也是最疼的开始,往手指缝里钉钉。

庄思颜已经在一把椅子里坐下来,转头看到纪小天和胡芸都在,就对他们两人说:“你们两个出去等吧。”

胡芸拉起纪小天就走。

纪小天却不怎么愿意,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

家婉长了铁齿铜牙,牢头把她折磨的奄奄一息,她还是半个字不吐。

在旁边看的贾明渊都受了不了,小声嘀咕道:“或许她真不知道。”

庄思颜一声断喝:“你是瞎吗?没听到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就算是这笔银子跟她没有关系,她也绝对不是个好人。”

贾明渊像只鹌鹑,哆嗦着往后退去,半天才又咕哝一句:“可她不说怎么办呀?”

庄思颜是真的被他打败了。

大概她看到的,跟纪小天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怎么以前觉得他还可以的,虽然娘里娘气的,但是办起正事来,还是有两下子。

大盛朝也没什么人才,就让他混到了大理寺。

可现在越看他越来气,这都是什么人,简直比挂着的家婉还可恶。

是真的逼不出来,又怕家婉回到牢房里再寻死,就把她一直绑到审讯室里了。

但严重警告了贾明渊,一定日夜派人看着她,以免她自杀,或者别人杀她。

从她去关爷庙,还有把朱宝山送的事情上来看,她肯定是有合伙人的。

既然有合伙人,又混进了何府里,难道就是为了偷那五千两银子吗?

可两三个月以前,她也不知道何大人会有这银子啊!

那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越想越可疑,最后只好又把所有的线走一遍。

查房朱家的邻居,已经确认朱家的男人死后,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母家。

至于母家在哪里,无人得至。

把家婉的照片拿出来给他们看,却没有一个人认识。

回到何大人的府里问,他也一无所知,而且据青然说,当时家婉在他府上,逼迫何夫人,还有妾室的方法,是用刀。

她威胁她们,谁在再与她为难,她就杀了她们。

女人是们怕死,一个个的都不敢再说话了,何大人也看到了一片祥和安宁。

问朱宝花时,她承认自己的名字是假的,但是却认家婉是亲娘,说自己从小就跟着她。

至于他们去庙里都做了什么,朱宝花只简单回答,就是上香,念经。

因为她跟弟弟每次都觉得无聊,所以家婉念经的时候,他们就跑出去玩了。

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家婉绝对是借着他们出去玩的机会,见了什么人,或者做了什么事。

那纪夫人呢?

一想到纪夫人,庄思颜就会想到纪小天。

这孩子真的是来跟着他们学武的吗?还是纪家派过来另有企图的?

越去查,问题就越多,而且每个问题都找不到答案。

天色渐晚时,她又到了回宫的时间。

纪小天过来送她,很有些不舍地说:“先生,你为什么一到晚上就要回宫?”

庄思颜直言:“因为我住在那里。”

纪小天又问:“他们叫你娘娘,你真的是宫里的娘娘吗?”

庄思颜又回:“对。”

他就咧着嘴笑了起来:“那你可不可以也把我带进宫去,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庄思颜答的很爽快:“好啊,等过一段时间,事情没有那么忙了,把纪老板和纪夫人都叫上,我带你们一家去怎么样?”

纪小天就怔了一下,随后问她:“为什么要带他们去?”

(

第526章 男人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庄思颜停步问他:“你不想带他们去吗?”

纪小天摇头。

“为什么?”庄思颜又问。

纪小天又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总之我觉得师父和先生都好。”

庄思颜多看了他一眼,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

难道他的父母不好吗?

就算是纪夫人不是亲娘,但是纪老板可是亲爹。

他没有觉得自己的父母好,反而说跟自己认识没几天的外人好,这事就有些怪了。

庄思颜多花了些时间跟他说话:“小天,我听说纪老板很有钱,你们家里也很阔绰,你平时在府里是唯一的少爷,你平时在府里都做什么?”

纪小天想了一下才说:“也没做什么,就是天天跑着玩。”

庄思颜问:“不念书吗?像你这个年龄,很多孩子都请了先生,在家里教书的。”

纪小天摇头:“以前念过一点,识得几个字,后来不想念了,我爹也没强求。”

庄思颜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可真是一个开明的亲爹,要让他长大继承自己的生意,说他是纪家之后,说不读书就不读了?

就算纪小天再聪明,以后纪家的生意教到他手里也不放心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疑虑就更多了,干脆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他:“你觉得纪老板和纪夫人对你好吗?”

纪小天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说:“也不是好不好的,就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庄思颜就笑了起来:“怎么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纪小天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举例说明:“我们家对门,住的是范家。

他们家也有一个儿子,跟我一边大。

我们两个小时候还经常一起玩。

可他要是不念书了,他爹就打他,打哭了又赶紧拿好吃的哄他。

我们家不是,我不想做什么,就不做,我想做什么就去做,也没人管也没人说。”

庄思颜很好奇:“这不是很好吗?给你一点自由,让你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

纪小天又摇头:“我小的时候也是认为很好,可是越长大越觉得奇怪。

我娘和我父亲很少跟我说话,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显出亲热。

就像那天你们把我找回来,当着你们的面,他对我可好了,跟我抱着头哭,感谢你们把我找了回来。

但是了家,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连问我在庙里过的怎样都没问。”

庄思颜想:“这还真是奇怪,原来自己早就被纪家骗了。”

纪小天自己想了一阵子,又摇头,很是无奈地说:“我有的时候故意做一些出格的事,比如把家丁的月钱偷了,或者趁着他们干活的时候打他,也有时候会调戏府上的丫鬟,把她们的亵藏起来,但我爹从来都不说我,只赔给他们一点钱就好了,反正他们有的是钱。”

好吧,到现在才跟那些家丁的话对上去。

原来这熊孩子真的做过这些事。

不过想想他也是挺可怜的,不过就是想此起父母的注意,但是父母却从未注意过他。

纪老板和纪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来,还得派人去纪家盯着,可是他们手里已经没人了。

想了又想,庄思颜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问纪小天:“小天,你怀疑过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吗?”

本来以为这小子会生气,没想到他竟然点点头道:“有啊,连范胖子都这么说过。”

庄思颜:“……那你回去问他们了?”

他又摇头:“这种事怎么问呀,我从小就长在那里,要什么他们都给,我现在长大了,有想法了怀疑他们不是亲生的,先生,这样是不是特别不好?”

好嘛,一句话倒把庄思颜问的尴尬了。

谁说不是呢,就算真不是亲生的,从小把他养到大,也是养育恩情,确实不应该问这么伤感的问题。

话题兜兜转转,总也扯不到正路上。

正当庄思颜想放弃,干脆先回宫去,明天再说时,纪小天却自己开口了:“今儿在牢里听了他们的话,我心情真不好呀,先生!”

语气还有忧伤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楚亦蓉倒又稳稳地坐下了:“为什么会心情不好?他们说他们的,跟你又没关系。”

纪小天摇头,他今晚频繁的摇头。

“那妇人明明养的仇人的孩子,她心里多恨呀,应该是每天都盼着他们死。可是两个孩子却全然不知,朱宝花还要陪她坐牢。”

他说到这里,一下子把身子坐正,看着庄思颜的眼睛问:“先生,你说会不会我也是纪家养的孩子,所以他们才会对我不亲。”

庄思颜:“……”

这事还真不好说,连她都有这种怀疑。

但在事情没弄清之前,她不能这么跟纪小天说,所以换了一种说法:“对自己的身世起疑,应该是每个孩子都会经历过的,我小的时候也怀疑自己不是爹妈亲生的,因为他们把我生下来就扔了,谁也不想要。

但是在没有事实的情况下,亲人陪伴我们身边那么久,我们还是要珍惜的。

很多时候只是我们自己想多了而已。”

纪小天的眼皮就耷拉下去了。

半晌才说:“好吧,我听先生的。”

庄思颜朝他笑笑,然后又说:“不过我最近想拜托你一些事情,你能回纪府帮我个忙吗?”

纪小天一听有任务给他,马上又把身体坐的笔直:“先生请说,我什么事都能完成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既是他是个孩子,庄思颜也不想瞒他了:“纪夫人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关爷庙,今天我们去见的那个人也是这个时候去,我怀疑其中会有什么联系,所以想请你从现在开始回到纪府,帮我看着纪夫人,尤其是她进庙的时候,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

纪小天郑重点头:“好,我一定看紧了。”

完了又问:“那先生什么时候接我回来?”

庄思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说:“等这事办完,你就回来,到时候我们这里会来很多师父,让他们一人教你点,你就能很厉害了。”

纪小天对未来的日子充满向往。

当天让青然把他送回纪府,而庄思颜也回了宫。

进轩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凌天成找她了。

庄思颜连口水都没喝,衣服也没换,直往辰熙殿而去。

凌天成还坐在案桌后面看奏折,见她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战,粮草现在去筹备。如今已是夏末,秋收很快就会来,应该会有粮草的。”

庄思颜皱眉想:“有粮草又怎样,都送去打仗了,你让老百姓活活饿死吗?”

凌天成说:“到时候能筹多少先不说,至少这个风声要放出去,要让北疆的将士知道,我们是要跟北蛮一战到敌的,也让北蛮知道,此时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庄思颜听到这里,就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皇上是想行拖住他们,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凌天成点头:“对,要尽快把锦城的事情解决了,只要那边缓过来,咱们就有更多精力对付北蛮。

事情上如果北蛮知道锦城失败,他们也不敢再动,到那时打与不打都是我们决定。”

庄思颜点头:“办法是很好,可是现在锦城那边……”

凌天成把一份折子拿给她看。

竟然是锦城来的,说叶元裴已经带着清洪州的兵将杀进了锦城。

凌天成说:“叶元裴的带兵能力无人能敌,这次一定能把锦城的事平定了。”

庄思颜看了他半天,才幽幽说道:“要是他一开始去,你就把清洪州的兵给他,也许现在早就平了。”

凌天成却持不同的看法:“如果他一开始去,我就把兵给他,他只会把人给我散了,然后再找个什么借口跑了。

颜儿,你没看出来吗,叶元裴现在是一点也不想跟我合作。

我让他先去锦城吃些苦,弄的他自己恨那个地方,才把兵权给他,这样不用别人说,他就会去打。”

庄思颜:“……”

这些男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怎么弯弯比女人还多?

不过,总算是个好消息,希望没过几天叶元裴能再来一个好消息,到时候他们也好喘一口气。

此事说定,凌天成才问她最近在外面忙些什么?

庄思颜会在他侧边,端了他的茶水喝下去,才垂头丧气地说:“最近我的银子丢了,还是挺大一笔数,抓到了一个嫌犯,她却怎么也不肯说,真是气人。”

凌天成就笑她:“这种事也能难到你,我记得以前你很有一套审讯的手段的,牢里的犯人看到你就怕。”

庄思颜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这个与他们不同,什么办法都试了,就是半个字都不吐。”

凌天成问:“她偷了你多少银子?”

庄思颜伸了个几根手指头:“五千两,这此进修学院,然后招收学子,还有请先生,武师,包括后面学院里的一应运作用的。

是我太相信何大人了,一手交给他,本来想着让他拿到银子尽快办事,结果他却给我弄丢了。”

凌天成默了一会儿才说:“这事你找何大人问。”

“问了,他就说是丢了。”

凌天成便冷哼一声:“把朝廷的五千两银子弄丢,他只一句话就了事了吗?”

庄思颜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不会也想把他下狱吧?皇上咱们现在手里没人,把官员都弄倒了,谁来做事啊?不说别人,就现在何大人下了狱,谁能补上他的缺?”

(

第527章 她不能回去

很严重的问题。

现在朝中官员每个都身兼数职,有些已经很年迈了,还整天在文渊阁里加班。

确实不能再动了,至少眼下不能动。

凌天成想:“怕是京兆府尹也这么想吧,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做这些事。”

京兆府尹何大人,贪财好色,能力更是有限,混到现在使用最大的技能就是溜须拍马钻营。

现在撞到庄思颜的手里,本来是很倒霉的事,可局势又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条件。

因此依然活的好好的,还能每日去衙门里做事,每月领着朝廷的俸禄。

丢银子的事如果放在太平盛世,当下就会把他抓起来,不管盗银的人是不是他,至少他是有失职之罪的,以后能不能回到官场也是个未知数。

可他没有。

何大人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意识到自己有什么样的筹码,就会立刻从那筹码上做文章,把自己能占到的便宜,能发挥的优势弄到极致。

庄思颜他是怕的,不敢惹。

但是她下面那些人,看上去不过是一些莽夫,外加无用的小姑娘。

自己只要稍一周旋,有些事情该推就推了。

如是一想,何大人的胆子就又大了几分。

这天早上,他起来后,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家婉。

当然是想起她与自己床弟承欢,令自己消魂的那些片段。

可惜现在家婉不在,何大人又不能把她从大理寺的牢里弄出来,无比怀念时,就去了“婉约”的院子里。

此时天色微亮,府里的下人们也早已经起床,有的在收拾院落,有的去忙着做早点。

婉约院原本人就少,家婉在的时候里面几乎不用人伺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做。

现在她不在了,这里面更是死寂一般。

何大人去了她的房间。

自从家婉进了这个门,何大人基本就是住在这里,所以这个房间他还是很熟悉的。

不过此时外面的天光已亮,室内却还是暗的。

他摸着进去,想着看看就走的,却突然在床边看到了另一个人。

朱宝花。

朱宝花坐在地上,爬在床边,应该是睡着了。

她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个脸,衣服因为爬着也揉的有些乱,但在这样的早晨,莫名有种诱人的气息。

何大人往床边走了两步。

他弯腰仔细看了看朱宝花,又伸手把她鬓边的头发撩了起来。

朱宝花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当她看到面前的人时,瞬间就跳了起来:“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她不习惯叫何大人父亲,也不认为他是自己的父亲,所以一直都是叫他大人的。

何大人也不介意,反正他家里也不缺孩子,多一个孩子有什么好的,不如多一个姨娘。

看到朱宝花醒了,他干脆一屁股坐到床沿上,看着她说:“困了就来床上处,干吗坐在地上,再着了凉。”

朱宝花没吭声,站的远远的。

何大人就朝她招手:“宝花,你过来,我问问你,别站那么远呀,我是问你母亲的事。”

一提到她母亲,朱宝花就不淡定,往他那里走了两步。

何大人拍拍床沿道:“你坐下来,我问你,你想让她出来吗?”

朱宝花不敢坐,但回了他的话:“想,大人可否帮帮我母亲,把她救出来,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何大人捋着自己的两根胡须,装做沉默了片刻,才无奈地回道:“她是运气不好,也是命苦,好不容易带着你们姐妹,来到我的府上,本来以后该是享福了,偏偏又摊上这种事。”

他这么一说,朱宝花马上跪下去:“大人,求你救救她,她是没犯错的是吧?”

何大人没说话,眼睛在朱宝花的脸上看过来,看过去,最后捏着声音道:“要救她也不是不可以……,可……”

他的眼睛已经顺着朱宝花的领口往下面看。

朱宝花就是再傻,也是十四五岁的姑娘了,且以前家婉在府上的时候,何大人就对她动手动脚。

所以此时一接触到他的眼神,马上就又往后缩了一点。

但终归还是觉得母亲更重要,缩回去的那点,又慢慢挪了回来。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在自个儿的手背上。

何大人极其心疼,赶紧把她的手捉过来,一下一下把上面的泪擦了,然后就把手攥到自己的手里,摸过来摸过去。

朱宝花不敢动。

她的希望都寄托在何大人的身上,就盼着能让家婉出来呢,所以只是让眼泪默默的流。

何大人摸完了手,又去摸她的脸,后来手就往她的衣领里顺过去。

脸上已经不自觉带上了笑。

那一片春意正茂都冒到了他的头顶,却发现脖子里有些微微发凉。

他有些诧异地把头转过去,然后看到了一柄光光亮的剑,就放在他的脖子上,再往前走一分,自己的头就会与他分家。

何大人的手跟触了电似的,“嗖”地一下就缩了回来,身子一歪就滑下了床。

“大侠饶命!”

青泽话少人狠,一般不跟人废话,平时用来说话的都是他手里的剑。

此时他用剑把何大人端起来,看了看他的手。

何大人没反应,青泽就把剑又往前送了一点。

何大人无法了,只得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出去。

他才刚伸出去一点,就觉得某处一凉,接着什么东西溅到了他的脸上。

立刻,眼前就是一片血红。

他看到一只手从他眼前飞过,然后“啪”地一声落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痛感到了此时才传回到他的大脑里。

何大人“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嗷嗷”直叫。

朱宝花已经吓的把自己的手塞进嘴里,满眼惊恐地看着青泽。

青泽看她一眼,然后又看看门口。

朱宝花使劲咽了下口水,站着没动。

他的剑就往前送了一点。

小姑娘虽然也跟着家婉走南闯北,但是像这么血腥,又十分残忍的手法,还是第一次见。

何大人还在地上哀嚎呢,她不敢反抗,于是跟着他往门口走去。

他们出了“婉约”院,往何家大门口走去。

何家家丁犹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到一个男人带着家婉往外走,有人想上来管,但是一看到青泽剑上的血,就又退了回去。

那四姨娘是犯过事的,连老爷都不管她带来的孩子,自己又何必多事?

说不好这人就是衙门里来的,要把朱宝花也带走,那自己当看不见就好了。

青泽就顺利地把朱宝花带了出来,且带到了侦探社,交给青然。

青然早晨起来,刚跑了一趟关爷庙,跟青田那边接了头,问了他昨夜之事。

才进来,连口水都没咽下去,就看到青泽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

青然:“你把她带来做什么?先生说让她暂时留在何家,还有用呢。”

青泽冷着脸说:“她不能回去。”

青然:“……”

这是什么话?这小子想造反吗?连先生的话也不听了?

但是他跟青泽说不着,这家伙一向都是油咸不进,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青然这么一想,倒是不跟他执气了,把朱宝花安置到里头想,等白日里庄思颜来了,再说这事吧。

回头一看青泽,已经走了。

青然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话说,自从李伯在京城张贴了告示以后,他们这里生意多不多先不说,来的人可多了。

看热闹也是看,都想瞧瞧这侦探社到底是做什么的。

京城里有京兆府尹,有大理寺,还有无数的官兵巡逻队,这些人不都是为老百姓做主的吗?

怎么这里会出现一个这样的东西,他们这不是在抢官老爷们的生意吗?那些官老爷会让他们存在?

有人看着看着就发现了问题。

大理寺好像没有出面干预此事,京兆府尹也没有。

满街的官兵,都好像看不到这事一样,完全任由发展。

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们还真的办了案子。

于是不久前发生的,纪老板的公子,范家的狗事件就被拎了出来。

人们从争相讨论,侦探社存在的问题,到他是不是真的这么管用。

于是有人开始往里面进。

里面人手不多,识字的人更少,李伯忙的不可开交,一大早开始就听人在那絮絮叨叨的说。

他还得把他们说的话一句不落的记起来,再整理成案,交给庄思颜去分辩,哪些能接,哪些不能接。

哪些接了要收多少银子,哪些给多少银子也不能碰。

李伯年迈,再说大盛写字还得磨墨,用毛笔一笔一划的写,速度上自然跟不上。

快到晌午时,他已经累的老腰都僵硬了,拿笔的手直发抖,可后面还有好些个人等着。

要说这京城当中也是奇怪,贫苦的百姓连口饭都吃不上,可有些富人,却愿意花银子找些猫呀狗呀,还有找姑娘的。

李伯听到这事,连赚银子的心都没有,一口回绝:“本社不知哪儿有漂亮的姑娘,公子来错地方了,那边是门,请出门向右走。”

还有些,找一些丢了几十年的老家什。

李伯想,别说找不到了,就是找到了,应该也早烂了吧!

当然,既是这么简单的案子 ,他每次也是写完了,才发现事情不太对劲,虽然把人打法走了,但是无用功也做了许多,光是废了纸张都堆积了好大一摞。

(

第528章 智商天生

庄思颜很早就起来了。

本来想也早早出宫,可回到偏轩时,凌甜甜小朋友不知怎么了,抓出她就是不放,她一走就哭。

小玲看着她的脸色说:“可能是这几日都不见娘娘,想的了吧?”

庄思颜捏着凌甜甜的脸说:“他才多大,知道什么是想?”

但凌甜甜随即就给了她一巴掌。

小脸被捏的变了形,还眼中带泪的对她展开一个笑,露出没长牙的牙床。

那小小的模样,既可怜又可爱,一下子就让庄思颜心软了。

罢了,反正昨晚也见过青然了,该分派的事都安排下去,想来这一大早的也没什么紧要了,就多陪他一会儿。

凌甜甜小朋友明显比一般的小孩子意识要早一些,虽然现在还不能说,但是两只小手,还有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成功表达他的喜怒哀乐,还有喜欢谁不喜欢谁。

比如奶娘跟小玲站在一起,他就乍着小手要小玲,眼睛连看都不看奶娘。

但要是小玲和庄思颜在一起,他只会看小玲两眼,最后还是把小爪子伸向自己的亲娘。

尽管庄思颜陪他的时间非常少,但可能是母子亲情,凌甜甜好像能感应到她一样。

每次只要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两只小眼睛就往那里转个不停。

所以正常情况下,庄思颜无论是出去,还是回来,都会先看他一眼,说两句话。

虽然很敷衍,但是可能对凌甜甜意义非凡,所以他每次都高兴的手舞足蹈,外加送庄思颜一个大大的,无齿笑容。

今日陪的时间长了点,不知怎么的,跟他说着话,突然就想起了朱宝花兄妹,还有纪小天。

他们虽然也有父母,却像没有一样。

而自己年少时,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每个孩子内心深处对父母的憧憬和希翼,他们都有,但是却从未得到过,于是在日子的长河中,慢慢把许多的感情都收了起来。

庄思颜有时候会想,自己跟凌天成只所以这么多的曲折,完全就是因为自己对情感的不善表达。

其实她是需要爱的,内心深处也很喜欢这个男人。

但是从小的心理影响,外加长大后的自尊,总是会不时的冒出来,把很多东西的打乱。

所以浪费了许多时间,把彼此都折磨的极尽痛苦,最后总算是还是修成正果了。

但如果换了人,未必谁就有足够的耐心,谦让自己一辈子,也等自己一辈子。

有时候幸福转瞬即逝,真的作不来的。

这么一想,平白又生出了许多感慨。

就这样,想一会儿,跟凌甜甜说一会儿。

先是夸他可爱,迷人,后来就变成夸他爹了。

对凌甜甜来说,夸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妃在身边陪着他就够了。

所以小家伙一早上起来就在笑,有时候还“咯咯”笑出声音来,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更是不错眼地看着庄思颜。

可能这样的运作对小孩子也是极耗精力的,所以接近晌午时,他实在扛不住了,笑着笑着,两眼一眯就歪在庄思颜的臂弯里睡着了。

既是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服,生怕她跑了一样。

好不容易放到床上,庄思颜不敢有半丝耽误,带着胡芸就出宫了。

因为上次冬妃的事,现在庄思颜也非常小心。

平儿和小玲都不带出去了,每日里都守着凌甜甜,她身边无人,就常把胡芸带出去。

不过胡芸年龄虽小,但是却很聪明懂事。

她本也是大家里出身,从小见的东西多了,反而比别人多几分想法。

跟着庄思颜出去几趟,更是涨了不少见识,现在还能帮她不少忙着。

两人此时刚到侦探社,看到排成长龙的队伍,也是很惊奇。

没想到他们贴出去的告示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更没想到京城里真的有这么多烂事。

胡芸往里面一走,看到李伯挥汗如雨,奋笔疾书,可每次写完,都觉得没什么用时。

就悄悄问庄思颜:“娘娘,李伯年纪大了,这种活也挺累的,我可否去帮帮他?”

庄思颜赶紧点头:“当然可以,我正愁着找不到人呢,你去吧。”

胡芸就挤过人群,走到李伯身边,把他给替换了出来。

笔一拿到她的手里,事情一下子变的简单多了。

她不忙着写,先让来人把自己要找的东西,要办的事说出来,从他们的话里衡量,这案子是接还是不接。

确定接了,才把重要的信息记下来,把案子还有他们的银子交到旁边的小厮手里,办进一步的事务。

要是不能接,就直接让人走。

后面为了怕队伍成,也减少大家站着等待的时间,吵吵闹闹的太过烦人,她干脆让大家拿号等待。

每个人一进门,就领一张号码签。

拿到以后,整个前院里,随处可坐下来休息,直到喊到名字,再过来。

这样大家就不用全部围着桌子,听别人的热闹,又看胡芸写字了。

庄思颜在旁边看了几眼,立时就对她佩服的很。

她点着头说:“真真是才女,一出手就看出来与别人不同,我应该早把她带出来的。”

就在当时,庄思颜已经生了留她在侦探社的心。

不过这事她还得跟胡芸说,毕竟是人家小姑娘的人生,她只能尽可能的帮忙,却不能完全左右。

青然已经过来回事了,胡芸的事也就放了下去。

首先一个大麻烦就是朱宝花。

青然说:“青泽把她带回来什么也没说,那姑娘到现在还在哭,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庄思颜:“青泽不会做没谱的事,既然把她带回来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去看看她吧。”

朱宝花被他们安排在后院的一间房里,那儿曾经是米月清的房间。

因为这里空间实在太少,米月清也长久不在,就改成了客房,有时候这里来的人,就暂时住进去。

庄思颜进去时,果然看见她双眼通红,连鼻子都搓成了红的。

一看到庄思颜就慌张地站起来,两手搅着自己的衣角,眼睛却看着她:“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庄思颜让青然出去,她自己一个人进去后,把门也关上,往椅子里一坐说:“我是把你母亲抓起来的人。”

这么一说,可算拉了仇恨了。

朱宝花本来就六神无主,既找不到人寻仇,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被青泽带出来的时候,原本以为是救她的,但是那人把她扔到这里就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她已经在这里哭了大半天,可除了门口堵着她的人,庄思颜还是头一个见到的。

然而一开口就告诉她这么一件事。

在那一刻朱宝花的悲伤全部退了下去,心里“腾”地烧起一把火,左右看看,随手拎了一把椅子,就往庄思颜的身上砸去。

椅子堪堪落在她的头顶上,却被庄思颜一把攥住,她眼神凌厉,语气也不太好:“我听说你已经十四岁了,十四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在有的人家里,连婆家都找下了,可你怎么连心智也没长全?

我说自己把家婉抓了起来,你也不问为什么,就拿着东西来找我?

你想过没有,我既然能把她抓起来,把你带到这里来,怎么可能让你伤我半分?

你跟着家婉四处走动,做着坑蒙拐骗的事,难道就是这么没长脑子吗?”

朱宝花:“……”

她被骂的有些懵。

手里的椅子被被甩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人往后面挪了一点。

庄思颜问她:“你本名叫什么?”

朱宝花迟疑了一下,还是回她:“家蔓。”

庄思颜又问:“那你知道家婉为什么要你们改名换姓,去何府吗?”

朱宝花摇头。

庄思颜的眼睛就眯了起来:“你已经这么大了,应该跟着她去过许多地方吧?难道就没想过她做的事?你应该也看过别的母亲是怎么对自己的孩子的,就没过她这样对你们对不对?”

家蔓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里仍然装着猜疑。

庄思颜想,人的智商大概真是天生的,有些人从小就很聪明,既是没人提醒,他也能想很多。

比如纪小天,不过七八岁,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

可这家蔓,明明长这么大,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应该长脑子长智商的时候了。

而且身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竟然像个几岁的孩童一样,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还把自己的眼睛哭肿了。

庄思颜一想到还要费许多口舌,才能把道理讲清楚,就打了退堂鼓。

她起身,看了眼家蔓说:“家婉对你怎样,你在何府里又发生了什么,我就不问了,你自己想一想,是想住在这里,安全地等外面的消息,还是继续回到何府,自己决定。

你要是想回去,我立刻叫人把你送回去。

从今以后,是生是死,是好是歹就看你自己的命了。

至于家婉,她偷盗官银,还做下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此时正在大牢时,怕是永远也出不来了。

所以你也不用抱这份希望。”

话说的极恨。

庄思颜几乎没给她留半分念想,最重要的是,她认为家蔓真的年龄不小了,这算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大变故。

从此以后她的生活都会发生改变,所以必须学会应急,就会去接受现实里的东西。

(

第529章 庄思颜牙疼了

中间只隔了一日,庄思颜掌握的消息就全面刷新一遍。

第一,关爷庙里这两日出入的人突然增多,看不出是哪里来的,也不分初一十五了,一窝蜂似地涌进去上香。

人太多了,青田也看不过来,但是他还是发现这些人与正常的香客不同。

他们跟庙里的老尼,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交流。

交流的信息很可能就在那些签筒上。

庄思颜立刻想到自己曾经去抽过的签。

庙里有数十个签筒,全都摆在一个案桌上面。

基本上是谁给了银子,就可以去拿一个,然后自己跪到关老爷前面,也可以菩萨,或者送子娘娘前面,摇起来。

把摇掉的签捡回,再去找庙里的老尼解。

看上去好像很随意,但如果他们要在里面做手脚,也是很容易的。

事实证明她们真的在里面做了手脚,且骗了不少钱。

那么传递个把信息也是正常的。

只是庄思颜想不通,这群老尼到底要做什么,是什么样的信息,让她们要以这样的形式相传?

她告诉青田,让他继续盯着,最后是能看看那签筒里有什么,再听听老尼都说了些什么?

于是第二天,青田就拿了几个签筒回来。

把签子往下一倒,里面十根有八根都是下签,这些就是老尼们拿来骗钱的工具了。

也有几支好签。

青田说:“我发现那些奇怪的人进去后,基本上抽到的都是好签。”

庄思颜就从里面捡了一支:“是吗?那老尼是怎么解释的?”

青田:“就说家道昌盛什么的。”

“家道昌盛……”庄思颜重着他的话,也把上签上的内容看了一篇。

都是些文绉绉的句子,有破镜重圆,失物得见什么的。

这些从某方面来说,都是好签,说明自己求的东西是可以再得回来的。

她把好签全部抽出来,摆在桌子上。

上面的签文看了一遍,又一遍,到底也只是看个表面,没看到内里到底有什么含意。

实在没法,就把李伯叫了过来:“李伯,你年纪大,见识广,你看看这些签文,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李伯赶紧摆手:“老奴可不懂这些。”

庄思颜就问:“那你认识懂的吗?帮我找一个来,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这一问,李伯可答得上来,他说:“城北有一个菜市口,那里人多口杂,算命先生,说书先生都看中那里的人气,所以有很多都聚在那里,我叫一个小厮去,给先生请回来一位。”

庄思颜:“嗯,快去快回。”

小厮跑的快,请回来的算命先生看上去也挺顺眼的,就是个瞎子。

他半闭着眼,手里拿着一根笔杆,由小厮带进来后,就朝着四方点了点头。

庄思颜问他:“你看不见,怎么看这些签?”

算命的说:“我摸就知了。”

庄思颜惊讶。

她用手先摸了一下那竹片,发现上面的字也没有凸起来呀,这要想摸出字迹来,可真要功夫的。

好吧,不管那么多,她请人来是为了解签,不管是摸还是看,把里面的意思弄出来就行了。

于是,所有的签就都摆到了算命先生的跟前。

他果真拿起来,一根根的摸了起来。

第一根的时候,庄思颜还在担心。

人家出去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不能在我这里摔的饭碗吧,要实在摸不出来,她就找人念给他听得了。

但是那人只把手指往字上一放,好像瞬间福至心灵了,马上说出上面的签文,并且解释了上面的意思。

不只是庄思颜的眼睛瞪大了,连在旁边看着的青然,李伯,还有把他领回来的小厮都瞪大了眼睛,简直想立马把他供起来,上三柱香。

更让人吃惊的是,他把所有的签文解了以后,庄思颜他们还没从震惊中醒神,那人又说:“但凡签筒,里面应有一百零八支签,上签,上上签,中签,中上签,中下签,还有下签,下下签。”

不同的人,当然会抽到不同的签,可姑娘今日拿给在下的都是上签。

而且上签的数量也不够,这就有些奇怪了。”

庄思颜已经被他说的晕晕乎乎,完全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还是李伯回了一句:“您的意思是说,这签里面,好的签子有两种,即上上签,还有上签,而我们给你的都是上签?”

算命的点头。

李伯赶紧把一个签筒拿过去:“那您看看这里面哪支是上上签?”

算命的把签筒摸过去,开始一根根摸里面的签,等一个签筒里全部摸完了。

他才开口:“这里面都是中签和下签,没有上上签,还有这签筒里的签是不够的,被人下来的有。”

众人皆摸不着头脑。

那算命的也不着急,只管坐着,等有人问了,他就解释一句,样子很是随意。

庄思颜悄悄退了出去,把小厮也叫出去,轻声问他:“这人你确定是从菜市口找来的吗?我怎么看着这么神乎呢?”

小厮忙点头:“是呀,菜市口里就他的摊前人最多,我还向旁边的卖菜的人打听了,才把人请回来的。”

庄思颜问:“花了多少银子?”

小厮:“十两,李伯说要长个能办事的,银子不是问题。”

庄思颜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她攒不起家业呢,养了一院子的败家子。

这会儿也终于知道那先生为何如此淡定了,无论别人怎么问他都没有不耐烦。

十两银子他在菜市口坐两个月都不一定赚得到,现在伸手捻来。

庄思颜牙疼地回到屋里,把李伯青然都弄出去,自己又生气又无奈地跟算命的面面相坐。

那算命的也不说话,手里摸着他的竹竿,泰然自若。

庄思颜就默默打量他。

四十多岁,五官端正,当然没有凌天成或者叶元裴好看,但也算地阔方圆。

身形中等偏瘦,但是坐在那里的时候,背脊是挺直的,没有猥琐之相。

他的手也跟外面漂的人有点不一样。

手指很长,看上去不相是走马串江湖的,反而像是读书写字的。

总之整个人如果认真的看,会觉得不太像算命的。

庄思颜看完了,就问他:“先生,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算命的面色不动:“祖上都是卜卦为生,传到我这一代时,除了封术,也学得一些解签,摸骨之类。”

庄思颜便点点头:“先生是自幼就有眼疾吗?”

“不是,二十岁之前,眼睛是能看的见的,也能读书习字,后来父辈离世,我接了祖上衣钵,开始与人算命,可能是泄漏天机太多,所以眼睛就慢慢看不见了。”

说的毫无破绽,庄思颜思来想去,竟然不知道还能问他什么了。

就把茶杯往前推了推:“先生喝茶。”

算命的也不客气,手在桌子上慢慢摸索两下,摸到杯子时,就端到口边,很有些斯文的喝上一口,随即就又放下了。

放下去的时候,杯子离他端起来的位置不太远。

也就是说,他拿起杯子时,已经把那个位置记住,不会掉到桌下,也不会放偏。

除非他的眼睛看得见,不然此人当真是厉害非常。

庄思颜重新把签子拿到手里,一根根摆开,自己看了一遍,再想一通刚才他解签的意思。

到底还是外行,总是不得其门而入。

最后只得又跟算命的交流:“先生既然是个明白人,我也跟你说句明白话。

实不相瞒,这签筒是我们在关爷庙里拿来的,怀疑他们虚假欺瞒百姓,所以才找你来解。

现在看来,里面果真有问题,但是这点问题,好像也不能把他们怎样。

毕竟还是有好多老百姓喜欢去那个地方,也不认为自己是上当受骗的。”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算命的。

在说到“关爷庙”时,先生的神色明显动了一下,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对于观察力一向很好的庄思颜来说,还是发现了不同。

她重点问了一下:“先生听说过关爷庙吗?”

算命的回:“听过,是京城难得一见的热闹之处。”

“那先生怎么看此事?”

算命的:“老百姓愿意去哪儿,是他们的事,这个跟庙里的缘法,还有我们的缘法一样,强求不得。”

庄思颜:“那先生可发现这签筒里另有玄机?”

算命默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字句说:“除了没有上上签,好像……好像也没什么。”

“先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我这里不只银子多,还能保证先生的话不被外人听到。”

说完这句,庄思颜就狠狠朝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你这是败家主子,带着一帮败家随从啊,还银子多的是,现在叫你拿出五千两,你就笑不出来了吧?”

不过有银子确实好说话,那算命先生问:“姑娘可愿出五十两。”

庄思颜牙疼了。

是真的牙疼了,被她自个儿咬的。

她甚至还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是长了一张什么样的嘴,这么欠,要让别人开价呢?

然而内心的激烈斗争,一点也没影响到她的嘴巴,她竟然听到自己说:“好,只要先生说的好,一百两我也是有的。”

算命的马上拍板:“那就听姑娘的,一百两。”

庄思颜:“……”

这特么的,这特么的不是算命的吧?是个土匪吧?他是来打劫的吧,手里拿根竹竿,装做很可怜的样子,来打劫她这个总是出去打劫别人的。

庄思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挫败过,心里有冤无处诉,肚里有苦无处说。

眼睛看着那算命的,都想上去把他掐死算了。

(

第530章 算命先生

冷静,冷静!

庄思颜,你一定要冷静。

打劫你的人还没出生呢,你怕他干吗?

别说他是个瞎子了,就是一个好人,如果今天能把这话给圆过去,说到她满意也就算了,要是敢胡编乱造,庄思颜决定了。

把他打到下辈子早早睁眼,看看庄思颜在哪儿,就绕着走,争取一辈子不遇见她。

她把一百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先生,银子在这儿了,能不能拿走,要看你的本事。”

算命的点头。

伸手把她跟前的签全部抽了过去。

然后他手法极快地把签重新码了一遍,然后指着上面的字说:“姑娘请看。”

那码成的一排这,竟然是“天问宗必胜……”

庄思颜抬头看他:“听闻天问宗是外惑的一个宗教,怎么就进入到我们这里来了?”

算命的摇头:“并非外域,他们用了天问二字,其意就是说,已经向天问了,他们才是掌管天下之人。换句话说,天问宗哪里都可以有,只要有心人打着这个名头,就可以让人听他号令,搅乱天下。”

庄思颜愣了一下:“这么说,关爷庙里有天问宗的人?”

算命的摇头:“我可没这么说,是姑娘猜的。”

庄思颜就横了他一眼:“还有没有,这签上还有没有别的意思,把你能看出来的全说出来,我有的是银子。”

她又想打自个儿的嘴巴子。

好在,算命的这次竟然没有顺竿子爬,只是摸着那些签,慢慢的摸。

摸了一阵,嘴里又念一阵。

过了许久,才说道:“从签的分布来看, 这或许是某种碰头的信号,不同的人来了,会拿着不同签,然后求取不同的任务……,或者也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系,不同的品级来了,会拿到不同的签,下达不同的任务。”

正当庄思颜想进一步问问他是什么作务时。

那算命的语气一转:“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恶意推测,任何东西都有大有小,有先有后,有好有坏,别说是一只签了,就是您这个院落,还有向阳的地方有背阳的地方呢,所以不可全部拿来当真。”

他把签放回桌子上,伸手拿了自己的竹竿,别一手已经摸到庄思颜之前放在上面的银子:“姑娘,谢谢了,再会。”

他出门便走。

庄思颜没有拦他。

可那人的脚还没出院子,她已经叫了青然过来:“跟着他,这个人不简单,一定知道些什么。”

青然往外看了一眼:“先生,就是一个算命的,咱要什么人都跟人,人就更挪不开了,现在外面还……”

“废话太多,以后别想见小玲了。”

青然:“……”

他一句话没再说,出门就朝那个人追去了。

算命先生也没回菜市口,从庄思颜他们的小院里出来,弯弯曲曲进了巷子里一个小房子里。

很快他就又从里面出来了。

出来时,青然差点没认出来,因为这位换了衣服,长一袭旧蓝的长衫,鞋子也是半新干净的。

头发梳洗打理过了,脸也洗的很干净。

眼睛睁开,没有半点瞎意。

而他手里的竹竿,换成了一个包袱。

急急出来,在大街上拦了一辆马车,就往城门口而去。

青然一边跟着马车,一边想:“司先生的眼睛也太毒了,我们一起看着这人表演,竟然她就发现了他的不同。”

车子顺利通过城门口,一出城就往南而去。

行了不到半里,却突然停了下来。

算命的打开车帘问车夫:“怎么不走了,是不是……”

他看到了前面站的青然,声音就此截断。

算是很通透的人了,基本没有蠢人那些废话,比如在这个时候,再说青然认错人了,他根本不认识他等等话。

他从车上下来,很镇定地走到青然面前,问他:“这位壮士,请问为何拦住在下的马车?”

青然:“我家先生说,让你回去再给她算一卦。”

算命的:“算来算去,命还是要靠自己走的,而不是靠先生算的,回去告诉你家先生,她是个富贵的命,遇事定能逢凶化吉。”

青然都笑了起来:“那你看看我呗!”

算命的:“壮士要看什么?”

青然竟然还有些害羞了,犹豫一下才说:“看看姻缘!”

“十文钱。”

青然:“……”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不忘赚钱,看来也是一个掉进钱眼城的货色。

不过青然又特别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这想法在侦探社里就有了,只是那时候庄思颜抓着的看签,他没机会问。

此时他从身上摸出一两碎银,扔给他说:“不用找了。”

算命从善入流,果然收起来,就不用找了。

然后告诉他:“壮士从武,姑娘从文,你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所以姻缘受阻。”

才说这一句,青然就想开口骂他了。

小玲不过是个宫女,哪里就从文了?

再说了,大盛朝的女子,还没有从文一说,这算命的不是胡说八道吗?

还有,司先生都已经许诺他,等小皇子再大一点,就允了他们的婚事,怎的到了他的嘴里,反而有阻了。

没把青然说高兴,他冷笑着把人押回车里,命令车夫:“回城。”

半个时辰后,算命先生又回到了侦探社。

庄思颜也还在等他。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重新认识一下,我名字很多,最常用的一个是司先生,阁下呢?”

算命的把包袱一放:“在下只有一个名字,从小用到老,唐庚。”

庄思颜:“请坐,外面的上茶。”

外面只有青然,还生气地想把自己那一两银子再要回来。

这会儿听到人喊,忙着往四周看了一圈,结果发现自己必须做一趟小厮了。

他端着茶水,极不利索地进了屋,往唐庚面前放时,眼里都差点喷出火,应该可以用来煮茶。

唐庚自当看不见,还在跟庄思颜云淡风轻。

“唐先生好手段呀,一套算命服,一套出走服,睡眼间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要不是我们跟着,还真是难把你找回来。”

唐庚不跟她客气:“彼此,司先生不也是好几重身份。”

庄思颜问:“你认识我?”

唐庚摇头:“不认识,可就在这小院里,有人叫您先生,有人叫您娘娘,您明明穿着女装,却以男子自称,这不是多重身份吗?”

庄思颜在心里说:“我承认你很厉害了还不行,真的是,臭显摆。”

可人家也显摆完了,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问到为何明明是正常人,为何办瞎,他就答的更实在了:“先生见过街边算命的,睁着两大眼睛看人吗?哪个不是装瞎装耷的?”

庄思颜:“……”

这人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说他无耻吧,人家偏偏无耻的坦荡荡。

我就摆明了我就是装的,你能拿我怎样?

不过闲话扯完,还是要问正经,庄思颜指着没收起来的签说:“这些是怎么回事。”

他依然没有回避,但也没有更进一步说:“我告诉先生的,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别的就不知了。”

庄思颜问:“你对关爷庙熟悉吧。”

唐庚:“不熟,只是知道。”

“你知道些什么?”

唐庚顿了一下:“他们是京城里近段时间最火的庙院,每逢初一十五,人口密集,基本进去的人都会上香,抽签,算命。”

庄思颜点头,示意他继续。

结果唐庚却说:“就这些了。”

庄思颜:“……”

这么聊下去,真的太累了,没办法达成共识,一个拼命想知道事实真相,另一个就遮着掩着不说。

偏偏这样的人,连严刑逼供都不能做。

人家也没犯错,而且庄思颜也没办法对这样的人下手。

想了想,庄思颜还是坦诚交待:“知道以前的庄相国吧,庄昌远,现在可能尸骨都寒了。”

唐庚点头。

庄思颜指了一下自己:“我是庄相公之女,庄思颜,应该也听说过吧,被他送进宫里的女儿。

后来传说被皇上打死了,其实没有,只是换成了大将军叶元裴之妹,重新嫁了过去。

现在的身份是皇贵妃,今年春还生了一个小皇子。”

庄思颜看着他的脸,继续说道:“我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皇上御赐的皇家侦探,很多奸臣的案子,我都有经手,现在又以司先生之名,在外面办了这个小侦探社。”

说到这里,庄思颜才问他:“如何,说的够清楚了吧?唐先生不想拿点真东西出来吗?”

唐庚面色不动,就是听到庄思颜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像别人那样,跪下来给她行礼,或者做出恭敬的样子。

好像自己只是在听一故事,而讲故事的人不过是个普通人。

直到庄思颜问他,他才回问一句:“那司先生现在要知道什么?”

庄思颜:“我要知道你,还有这个天问宗是怎么回事。”

唐庚就笑了一下:“我很简单,前面跟先生说了,家祖卜卦算命,只是世道艰难,这一行很难走下去,后来选择让我读了书。可读书不还是没有未来吗?所以最后我又算了命。”

庄思颜便没有再深究下去:“那天问宗呢?”

唐庚说:“天问宗我之前也说过了,到处都有,或许每个人心里都会这么想。

小伙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会想自己可能是那姑娘的命定夫君。

读书人考取功名时,也会觉得自己才高八斗,无人匹敌。

有些人做了官,有了权,也一样会自侍其高。

这所有的一切,在他们心里,都有道理可寻,有证据可托,所以才会觉得是理所当然。”

(

第531章 天问宗

这道讲的太远了,差点又把庄思颜听晕过去。

不过她没打断唐庚,一直到他讲完了,才问:“关爷庙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问到关爷庙了。

唐庚又不傻,自然知道自己之前说的她不信。

他也在斟酌,是如实说呢,还是继续装傻?

他做算命的做的很好,现在不愁吃不穿,换到任何地方都能很好的活下去。

倒不是他贪庄思颜这一百两银子,才把自己折进来的。

而是实在觉得这姑娘有意思的紧,当时不知怎么的就顺着他的话说了。

可唐庚说完以后就后悔了,也知道此事没完,所以他想离开京城。

偏偏庄思颜比他快一步,把他给拦下来了。

现在连她的身份地位都知道了,唐庚比之前给他银子的庄思颜,更想抽自己耳光。

半生清誉啊,怎么到头来就给银子毁了呢?

而且他还不能明说,自己是受庄思颜的影响,别看他此时装的淡定,心里却慌的很。

这种话说出去,那是要掉脑袋的。

思量来思量去,要是不说点什么,自己怕也难离开这里。

唐庚终于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关爷庙的事说了。

也不复杂,天问宗既是内外皆有,四处遍布,那么信奉他们的人就非常多。

而且这些人里,包括男女老少,老百姓和做官的,穷人富人。

像纪夫人,家婉这样的都太正常了。

庄思颜问:“他们要做什么?”

唐庚坦言:“最早的天问宗,只是人们心灵的依托而已,烧香念经求个心安。但后来被有心人利用,就拿他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他顿了一下才说:“我听说最近南边也有这样天问宗的人,京城里其实已经做的相当隐蔽了。”

他一提到南王,庄思颜一下子就想到锦城的叶元裴。

不会是锦城也有天问宗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可就不是上香求心安那么简单了。

再结合唐庚前面所说的话,庄思颜几乎立刻断定,有人在搞事情。

而且这个事情跟她之前与凌天成商议的那个极象。

有人把南北西三面联系起来,通过某种方式,让大家相信大盛朝不平,要推翻他,建立新的朝代……。

这么一想,她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很快把桌子上的签收起来说:“唐先生,你今天的话很有用,我相信未来你还会理有用。

不要出城了,也不要回你那间小屋了,就在此住下,这里会有人好生招待你的,明日我会再来见你。”

唐庚:“……喂,我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你为什么不能放我走?”

庄思颜已经到了门口:“因为你很有才,我很喜欢,所以你要多留两日,乖乖的,别闹啊。”

我天,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被一个二十岁的少女说“乖乖的”,唐庚要出口的话,顿时就梗在了心口,把他的脸都梗红了。

而庄思颜已经转身出去,且对青然说:“给我看好了,他要是跑了,你也不要跟我混了。”

青然:“……”

他被骗的一两银子还没要加回来呢,怎么又摊上这倒霉的差事了?

庄思颜慢慢已经决定回宫,可胡芸那边还未忙完,正在把收上来的案子,分批,给不同的人去跟进。

因为有点多,而他们的人手太少,所以也把她难为的够呛。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对这里的人不了解,现在接手,要一一去问,还要跟李伯确认。

庄思颜没空等她了,过去说:“我还有事,急着回去一趟,你在这边把事情先办了,如果办的早就让人把你送回去,如果结束的晚了,在这里休息一宿,明早我再出来与你汇合。”

胡芸还未答话,她已经带着大内侍卫先回去了。

这事非常重要,必须要跟凌天成说。

如果唐庚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现在掌握了这么一条线,只要把线从中掐断,让南北西三方,无法正常联络,再一一攻破,事情就会很快出现转机。

她回宫时,凌天成竟然就在轩殿里。

庄思颜一看到他就问:“怎么,今日不忙了吗?怎么没有在前殿?”

凌天成已经招手让她过去:“正要派人去找你回来呢。”

他很快把一本折子递过去,并且问她:“你最近经常在宫外,可有听说过天问宗?”

庄思颜的脸色立变:“我回来也是要跟你说此事。”

两人把消息一对,发现不只是关爷庙,还有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

而且这些人隐藏的很深,他们以上香之名,聚在庙里,谋的却都是有扰老百姓生活的事。

最可怕是他们认为,自己是天神下凡,是神仙派他们来拯救世人的。

庄思颜看着那折子问:“这是谁呈上来的?”

凌天成指着后面说:“工部,他们最近在民间修水渠,要把雨水引流,却遭到天问宗的阻挠,还打伤了人。”

“这么嚣张了吗?”庄思颜问。

凌天成:“岂止,在很多地方,他们已经集结成团伙,做出很多乱纲常的事了。”

庄思颜想了一下说:“看来唐庚说的对,京城的确隐蔽的多。”

凌天成却一下子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唐庚是谁。”

庄思颜就此人的事一五一十跟他说了,然后说:“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可以为我们所用。”

凌天成也点头:“听你这么说,确实有可用之处,但是此人留了后路的。”

庄思颜暴露了她土匪本性:“我管他留了后路还是前路,我想用的人,还没有招安不了的,现在我把他留在侦探社了,明日再见,我肯定得带着他跟我一起去关爷庙,我要让他越陷越深,最后出不了来了,不就行了。”

凌天成:“……”

他是相信她能办到的,自己就是受害者之一。

可这一招要是用到别人身上,可就不太妙了。

凌天成出言打断她:“这样吧,你明日把他带过来见我。”

庄思颜:“你想拿权势压他呀?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觉得没那么好玩。”

“不,我不有权势,不然我明日随你一起出宫,就扮成普通人,你把他带来见我怎样?”

庄思颜一听这话,立马同意:“这个好,我也不用带他去见你了,他反正心心念念想走,我就把他放出去,然后你弄一辆马车,把他拉走得了。”

“发,就这么办。”

唐庚还在侦探社里谋划着,怎么成功从这里出去,并且顺利出城,找一个安生的地方呆着,那边要捕他的网早就布好了。

次日一早,侦探社才刚开门,来寻猫找狗的人就又围了一堆。

小厮发号码签都发的烦了,但是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进帐,又很快打起了精神。

只是今日来的,除了没事找事,有银子无处花的,还有一些专门来看胡芸的。

昨日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说侦探社做文书的姑娘如何如何漂亮。

一传十,十传百,一个晚上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是不是真有案子不说,但这里是真的热闹。

小商小贩得了商机,挑担的,提蓝的也都聚到这里。

反正这些富贵人家,连五两银子换张白纸的事都干,说不定一高兴从他们这里买些东西,那一天的日子就好过了。

凌天成和庄思颜乘马车出来,看到此种现象,也大为惊讶:“你这是做什么?怎的如此多的人?”

关于侦探社公开接案的事,庄思颜还未跟他说,所以凌天成是一无所知的。

但是看着那些满脸红光,巴着眼往前面看的情形,实在让人好奇。

他跟着众人也往那儿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宫里出来的一个小女子。

凌天成马上转头问她:“那姑娘不是你宫里收的妹妹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庄思颜的脸我“唰”地就拉了下来:“凌轩的记性还真好,这姑娘得一年前你才见过一面吧,怎么到现在还记着,是不是还对她念念不忘呢?要不要我现在把她叫回去,封妃伺候你呀?”

凌天成:“……”

这醋吃的毫无由头,摆明了就是想岔开话题。

不过他出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些,所以把庄思颜放下去以后,就在不远处的街角等着。

庄思颜走了侧门,进去先找青然:“怎么?那人还在吗?”

青然差点朝她翻白眼,敢不在吗,不在自己还能站在这里,怕是也早没脸,自己走掉了。

“在的,还在那间屋子里。”

庄思颜:“你看的松一点,让他逃跑吧,但是得从后面跟着,街角有一辆马车,看着他上的那马车,你就可以回来了。”

青然:“……”

过了半晌才问道:“先生,这又是在做什么?”

庄思颜扭头就瞪了他一眼:“话真多,让你办事就快去办,没看这里忙的很吗?赶紧办完了回来帮点忙不行?”

青然:“……”

他费心费力看了一个晚上,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关着这么一个人做什么,然而现在又要莫名其妙地把他放出去。

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放,要弄成他自己跑走的样子。

青然很是苦恼了一番,以他现在的能力,像唐庚这样的人,想从他面前逃跑,实在是太不易了。

那他要怎么办呢。

搅尽脑汁的青然,最后在拐到他门前,把心里对庄思颜的不满狠狠说一顿,然后装成自己劳累一夜,困极要睡的样子,歪在门外廊下打盹。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唐先生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打扮成与外面来寻物的人一样,慢慢溜出了房门。

(

第532章 一群可怜人

青然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看到他也从侧门溜出去,然后一边往后边看,一边往前边跑,最后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了马车,一头就钻了进去。

青然紧着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赶马车的人,才一缩脖子又勾了回来。

这唐庚牛大发了,竟然让皇上给他赶马车,不知道他以后知晓此事,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青然竟然有点想知道。

“叫你回来帮忙呢,没看到胡芸在忙吗,过去把那几个赖着不走的小子给我处理掉。一个人站着傻笑什么呀,青然,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傻了,我是不是该换人了?”庄思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且十分狠心地泼了他一头凉水。

青然打个了激灵,赶紧往胡芸那边去。

几个不知哪来的无赖,正围着胡芸的桌案,说他们的夫人丢了。

问他们长什么样子,他们就说长的跟胡芸一样。

胡芸还是一个小女孩,就算见过一些世面,可面对流氓的调戏,还是很窘。

她垂着头,红着脸,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那公子交五两银子去那边等候吧!”

来人马上摸出银子:“莫说是五两,五十两本公子也是有的,只要姑娘能帮我找到……”

他说着话,已经动手,把银子往胡芸的手里塞,还顺势想要摸她的手。

胡芸麻利的躲开了,反而是抽手太急,手里还拿着笔甩了出去,直接弄了那人一脸墨水,引的后面的人一阵大笑。

他自己羞愧难当,既不舍得美人,又不想落下面子,伸手就要去抓胡芸。

这下好了,一下子抓了个正着。

可定眼一看,这手不对呀,怎么这么粗……

抬头就对上了青然的眼神,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这位小哥,你该去洗洗脸了。”

那人没抓着胡芸,又被他戏弄,恼羞成怒,伸手就往他身上打去。

青然只是抬了一下手腕,已经把他扔飞出去,一下子摔出几米远,落地时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那家伙不知摔到了什么地方,趴在地上半天才站了起来,临走还放出狠话:“你给我等着。”

青然答应:“好,我等着。”

后面几个想闹事的,看到此种情形,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拿五两银子挨顿打,这活儿不太划算呀。

只有一个不长眼的,还赖着没走,且两眼发直,直看胡芸发愣。

胡芸问他:“公子要办理何事?”

那人就“啊”一声,然后没了回音。

胡芸也懒得理他,直接说:“如果没事,请往那边走。”

然后他就走了,走出几步,又突然转回来:“姑娘,我见过你。”

胡芸连应都没应,继续下一位了。

向子阳急了,返身回到桌案边:“你忘了吗,在关爷庙里,你的手绢子掉了,是我提醒了姑娘……”

胡芸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差点把向子阳的魂都给勾走了。

他满脸带笑:“姑娘你是不是记起来?”

胡芸:“我没去过关爷庙。”

“哄”人群里顿时爆开一阵笑声。

向子阳还想说什么,青然已经看他极其不顺眼了,过来把他从桌边扒拉开,指着门口说:“走不走,不走我扔你出去。”

向子阳没法,他也想硬着头皮跟青然杠,但这家伙看上去块头太大,不像是好惹的,而且他跟这姑娘是一起的,自己要是得罪了他,怕是以后更没机会。

这么一想,向子阳只好往门口走去。

院子里闹也闹过了,该做的事也都在做。

有些不能找回的,胡芸就直接拒了,且也不收银子。

所以差不多一大半人都是带着银子来,又带着银子走的。

庄思颜不管前院的事,自己在后院里转了一圈,又去了看了一眼家蔓,见她已经不哭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还在琢磨着怎么再去看看家婉呢。

这个女人嘴里一定知道些什么,她要怎么把她的嘴撬开呢?

现在庄思颜基本已经断定,她就是天问宗的人,只是不知道到了什么级别,又领了什么样的任务。

还没想出一个好方法,看到后院里进来一个人。

庄思颜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不是刚刚逃走没多久的唐庚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心里高兴,嘴上还要装着惊讶:“唐先生,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还带着包袱?怎么,我这里招待的不好吗?”

唐庚就坡下驴:“是司先生招待的太好了,我也不能在此白吃白喝,就去李伯那里交了点银子,以后让他备着我的饭食。”

庄思颜“嘿嘿”笑了起来:“好说好说,唐先生还真是懂事,这么快就想定下来了。”

唐庚也朝着她笑:“看着前院里挺忙的,不知有什么事,唐某是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司先生吩咐,唐某愿尽绵薄之力。”

庄思颜点头:“好呀,不过前院的都是些小事,就不劳先生了,我有一件大事,要你跟着我同去。”

唐庚:“那走吧。”

庄思颜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还有手里的包袱:“你不换件衣服?我们要去牢里。”

唐庚顿了一下,自行进屋,再出来时已经又成了算命先生。

庄思颜几乎要佩服他了,这换装的速度,比当年自己换妆的速度都快,在这个什么都穷的年代里,唐庚真的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他熟悉了解天问宗,又从事算命行业,对人的心理把握极准确。

见到家婉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狠角色,可已经上了这条船,该做的事就要做下去。

所以唐庚不动声色地对庄思颜说:“突然口渴了,能让牢头把茶水送到这里来吗?”

听话听音,庄思颜马上贾明渊去办。

不过片刻功夫,一张茶桌抬了进来,上面不但摆了茶,还有茶点。

三人隔桌而坐,竟然把牢房当成花园,还边喝边聊了起来。

说了几句京中屑事,自然要绕到关爷庙上。

庄思颜虽然没往家婉那边看,余光却还是瞄到了她的表情,她听到了,并且明显很关心。

唐庚说的不紧不慢:“关爷庙以前破败不堪,就是一些老僧尼在里面混吃等死,最近倒是火了起来,每个月光初一十五弄的钱都海了去了。”

庄思颜配合地点头:“是呀,我有幸去过一次,人山人海,感觉那天全城的人都往那儿去了。”

唐庚却又笑了:“可惜人怕出名猪所肥,他们这么招摇,肯定是要出事的。”

贾明渊完全就是一个事外人,什么也听不懂,却不耻下问:“出什么事?”

唐庚往他那边倾了一点:“听说了吗?上面还要接着打北疆的,贾大人想想看,北疆打了这么多年,银钱粮草耗了多少?国库里这些年来来回回折腾,上面能有多少往那边送的?闹来闹去,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找我们老百姓出钱?”

贾明渊倒认同他的理,还点了点头。

唐庚又说:“只是普通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那皇家就盯上这种出头的鸟儿了。

贾大人, 现在上面要下道令,说关爷庙里杀了人,让你去抄了,你去不去?”

贾明渊赶紧说:“上头下的令,下官肯定去呀,可他们真杀了人吗?”

“是不是真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抄,你去了,把那里的银钱全部撸到官家的口袋里,把庙一把火烧了,人全部抓起来,送到北疆充军,这不就解决了一个难题吗?”

“狗皇帝。”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唐庚和庄思颜是装听不见,贾明渊可能是真的听不见。

他的眼睛终于从庄思颜的身上转开了,变成紧紧盯着唐庚了,觉得这位仁兄有思想有见底,关键是还很敢说话。

他到底知不知道庄思颜的身份,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皇家坏话?

唐庚接着说:“要说这关爷庙里的人还真是可怜,贾大人,我跟你说……”

他又把身子往前倾了一点,几乎跟贾明渊抵着头,但声音却一点也不小:“听说这关爷庙里,有很多天问宗的人呢。”

贾明渊跟个无知儿童一样:“天问宗,那是什么人,我记得我以前在书中读到过,可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庚只好又把天问宗的来历给他解释一遍。

当然跟与庄思颜说的不同,换了一种说法,说加入里面的人都是可怜人,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是失去家园的可怜人。

把贾明渊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真的吗?那他们真是太可怜了。”

唐庚点头:“所以这群可怜人,能聚到一处也是缘份,可是朝廷不给他们活路呀,这边赶那边,那边赶这边,还非要给他们扣个选择的帽子。”

这会儿连庄思颜都认识到错误了:“原来如此,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对他们的。”

唐庚十分认同:“像这样的可怜人,朝廷本来就是要发银子,养着他们的,可他们不但不发,还想把他们辛苦弄来的银子,捞到自己的手里,你说他们该不该反?”

这话贾明渊不敢说,他悄悄拿眼去看庄思颜。

庄思颜可不怕:“该,那个狗皇帝确实不怎么样,你们不知道,听说了吗,以前他后宫之中有很多妃子的。

这个变态皇帝啊,竟然都给一个个折磨死了。

我要不是机灵,肯定也早死在了里面,幸好是今日听先生说了,不然我还蒙在鼓里,继续为虎作伥呢。”

她说也就罢了,人还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去,想办法逃出来,以后就跟着先生您了。”

(

第533章 升官发财聚媳妇儿

贾明渊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庄思颜,半天没找到自己的舌头在哪儿,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另一边却有人说话了。

家婉对这番言论太熟悉了,他们最初加入天问宗的时候,听的就是这些。

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是一堆不幸又不甘的人聚到了一起,最终成就了现在的天问宗。

家婉从他的话里嗅出了信息,他就算不是天问宗里的大师,也必定是与大师有渊缘的人。

能把那个嚣张又狂妄的女人打败,又把大理寺的官员说到一愣一愣,这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她的眼睛看着唐庚,美丽的桃花眼里,终于收起了风情,变成了崇拜。

唐庚却没有看她,他用一种近乎诱惑的语气,在跟贾明渊讲天问宗的事。

当然他的目的是明面上被他无视的家婉,但看贾明渊的样子,没准他再说下去,这位大理寺卿真的不干了,直接去了关爷庙。

唐庚还不想死那么早,蛊惑朝廷命官,那上面的人还不把他的头给剁下来?

所以适可而止,故意跟贾明渊说:“说起天问宗,可真是源远流长,一时半会是说不完的,贾大人要是愿意听,改日我们倒是可以再约。”

贾明渊两只眼睛看着他,近乎痴茫。

他倒不是真的被迷惑了,他是奇怪他怎么能连庄思颜都能迷惑?

在贾明渊的心里,庄思颜是神圣的存在,就算是她现在是皇贵妃,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可她做过的许多事,对贾明渊的影响还是巨大的。

这样一个果断理性的人,怎么就被这人三言两语给说变了呢?

他倒是真的想知道原因,所以忙着说:“好的好的,唐先生住在何处,下官有空必去拜访。”

唐庚爽快地说了自己的住处。

贾明渊一听,更慌了。

天啊,他竟然住到了庄思颜的地方去,看来被蛊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贾明渊心里着急,一边为庄思颜担心,一边又怕凌天成怪罪下来,来回想了数次,最后还是决定,明日一早想办法提醒一下皇上。

可他很快又想了庄思颜临走时说的话。

这话要是让皇上知道了,那还有她活命的地儿吗?

不行不行,什么也不能说,找个机会先找她谈谈吧。

贾明渊内心在挣扎。

家婉却已经跟唐庚接上了头。

唐庚没有要救她出去的意思,只让她安心中在这里,天问宗会记着她,也会想办法给她开脱,到时候会把她风风光光的接出去。

家婉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认定了唐庚就是天问宗里派来,专门救她的人。

当然既是到了这个时候,唐庚也没有冒然问银子的事。

这件事他还没有弄清楚,万一家婉已经给到了关爷庙,那么他一开口,就会让她起疑,所以只能先博取她的信任,在慢慢打探天问宗进一步的消息。

攻心的人都知道步步为营。

一次把话说满,只会加快失败,所以唐庚见好就收,很快就出了大理寺,回了侦探社。

庄思颜已经在那儿等他了:“要不是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都以为你是跟他们一伙的。”

唐庚赶紧拱手:“先生说笑了,在下知道你没听进去。”

庄思颜没有丝毫形象地“哈哈”大笑:“你知道的太多了,真是个危险的人物。”

唐庚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冷哼:“知道的多有个屁用,还不是被你们给设计了,现在跳进这个火坑,出不去走不脱,只能听你们的吩咐,从此连自由身都没有了。”

庄思颜先问了家婉的事,得知进展,很满意。

她说:“也不完全是为了那五千两银子,我就是想知道这个天问宗到底在京城有多大的势利,都在谋划着什么。

如果对我大盛朝不利,那必须要及早制止,不然只会害了更多人。

你说是不是唐先生?”

唐庚默然点头,心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庄思颜的问题还真不少,问了家婉,就开始问凌天成的事了。

“嗳,唐先生我知道你今天是要跑路的,为什么又回来了?”

唐庚:“……”

这是要做什么?自己走不掉已经够难过了,现在还来扎心吗?

可庄思颜兴趣大的很,看着他的眼睛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话?你跟我说说,那人都跟你说了什么?”

唐庚:“出了京城,全面通缉。”

唐庚说完这八字,再也不想理庄思颜了,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庄思颜自己在那儿愣怔一会儿,喃喃道:“不会吧,说好的不用权势的,他竟然还这么暴力,都没一点过渡的吗?

这唐庚也太惨了吧?

嗯,我现在有点同情他了!”

这一天过的还算心情不错,该做的事都有新的进展。

庄思颜决定早早收工,把胡芸也带了回去,走过京城大街的时候,还给凌天成,凌甜甜,以及在轩殿里盼着她回去的众人带了些吃的。

都是一些小吃,他们在宫吃不到的。

可惜还没回到宫里,自己就先忍不住了,拆开这包看看,打开那包瞧瞧,最后决定,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只是垫肚子这种事,实在不好衡量。

她吃着吃着就放开劲了,把胡芸看的目瞪口呆,提醒她说:“娘娘,您不是说是带回去给他们吃的吗?”

庄思颜看着身边的大包小包:“哎呀,有这么多呢,他们吃不完的,我先垫垫肚子,那啥,你也来一包吧,嗯,这个好吃,还有这个,就是有一点辣,但是味道是真的好。”

胡芸赶紧摆手。

然后就看着她把自己的肚子吃圆,歪在马车里再也不想动了。

胡芸:“……”

不过到底买的足够多,吃了一半留一半,也够他们分的了。

尤其是凌天成,他几乎不吃这些零嘴,被庄思颜塞一口,就吃一口,她不塞,他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的。

庄思颜手里抱着纸包,坐在他身边,一边往他嘴里塞东西,一边问:“凌轩啊,你是怎么劝说唐庚的,他挺狡猾的,怎么就答应了呢?”

凌天成:“你已经问过他了吧?”

庄思颜赶紧摇头:“没有,我问他干吗?跟他又不是很熟,像这种事,当然是回来问你了,你说不比他说好听吗?我就是看着这张帅脸都会开心的不行,何况再听你跟我说这么机智的事情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凌天成早已经看透,却不点破,还很享受她夸自己过程,吊着她的味口,一点点的往外吐:“也没说什么,几句话的事。”

庄思颜赶紧问:“几句话?说了什么?哦……凭我家凌轩的口才,肯定是两三句话就能把他说的服服贴贴了,嗳,亲爱的,你第一句话到底说了什么?”

凌天成:“跟他说了你是谁?”

庄思颜:“我?这事我之前跟他说过呀,他都不带听的,怎么你一说就管用了呢?哦哦哦,再来吃一口,这个好吃,你尝尝,可香了,来来来,再喝口茶,冲一冲……,哦,那个,为何我说他不听,你说他就听呢?”

“因为是我说的呀!”

庄思颜:“……”

要不要这么玩呀,是想累死她吗?问一句话,她喂食喂到胳膊疼,这家伙就跟挤牙膏似的,半天挤那么一点出来,还都连不上。

庄思颜刚想打退堂鼓,那边凌天成就马上说:“今天出去累了,你帮我捏捏肩,让我把话理一理,就可以告诉你了。”

庄思颜:“……”

做了什么孽,知道这么一件事?

不过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她还是想知道。

于是出去净了手,回来开始给某位大爷捏肩。

先左边,再右边,然后捶捶捶,十八般武艺都有上了,才听到他开口:“概括来说,只有四个字,威逼利诱。”

庄思颜愣了一下。

唐庚说了八个字,他倒好,直接缩成了四个字。

不对,这四个字里包含的内容还是不一样的。

于是庄思颜赶紧又绕到前面来,咪咪笑地看着他的眼睛问:“给了什么利?”

凌天成:“还能有什么,男人想要的不就是那些,升官发财娶媳妇儿呗。”

庄思颜:“……”

这是什么鬼?

也就是说,这家伙先抽了唐庚一鞭子,告诉他,不听话,不跟着我干,我就全国通辑你,让你无地可去,到处躲藏。

然后又说,你要是听我的话,跟着我干,我就给你官做,让你发财,将来还能娶个好媳妇儿,传宗接代?

真是大道至简。

你以为别人在为梦想而奋斗的时候,其实不是,很多人都是为了钱。

庄思颜仿若领悟了人生真谛,看凌天成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到底是做皇帝的人啊,忽悠人很有一套嘛!”

然而不管怎么忽悠,反正是把唐庚给留了下来,而且还让他顺利插进了天问宗的事。

这就是一个大的突破,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把京城天问宗的人给解散了,到时候锦城那边再一有好消息……。

庄思颜还正在梦着美好的未来,外面李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皇上,文渊阁里来了急报,是锦城那边的,兵部和中书省的几位大人都在那里侯着呢。”

凌天成听到他报的同时,已经起身:“好,马上就来。”

回身对庄思颜说:“你收拾一下,把衣服换了,也随我来。”

(

第534章 有你,比什么都好

(),

文渊阁里,几位大臣已经在议论开了。

锦城急报,叶元裴带着清洪州的人,第一次攻城,竟然失败了。

这是个不幸的消息 。

叶元裴在大盛朝是有传说的人,是不败将军,虽然并非真的常胜不败,但锦城是他曾经征战过的地方。

那里关于他的辉煌和传说,还在人们的口中津津乐道,现在却被人打败了。

以前安王在锦城的时候,搅起多大的风云,他都胜了。

现在他们竟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晓,竟然败了。

别说朝臣们不信,连庄思颜和叶元裴都不太相信。

看着锦城传来的急文,个个都是一脸惊讶,总感觉是自己眼花了,看透了什么?

庄思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锦城的兵力,已经到了如此厉害的地步了吗?”

凌天成摇头:“不是兵力厉害,是他们用了炮筒。”

炮筒在上次战锦城的时候,庄思颜他们也用过,后来为什么不用,最大的原因就是炸药真的不好弄。

现在锦城军是哪里来的那东西,并且还能大规模的用呢?

庄思颜没在紫辰殿呆太久,这事太蹊跷了,她得去问问那边的线人。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奇怪,锦城线人的消息来的都很少。

除了孙宝那边,庄思颜还有别人,但是他们好像一齐失踪了一样,好久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了。

不过战锦城的事情,非同小可,要是他们把天问宗端了还好说,如果端不了,那事情就会越来越恶化。

锦城之战如同一个根火苗,无论如何都要灭下去,不然很快就会烧掉大盛时的半壁江南。

庄思颜回到轩殿,写了两封信,一封用飞鸽送往锦城,另一封则送到叶元裴那里。

她这边刚把信送出去,李福就回来了,说是凌天成再她去一趟紫辰殿。

此时天色将晚。

夏日的落霞已经滚到了天边,在那时染红了半边天空。

皇宫里四角的天空,看不到那浑圆的落日,只能从宫墙的边上,看到成片成片的彩霞,铺的漫天都是。

庄思颜就走在这样一片霞光里。

她的步子很快,但一点也不重,走起来连声音都没有。

李福追着追着就落下去好远,庄思颜回头问他:“李公公,皇上让我去做什么?”

李福:“说说锦城的情况,朝臣们有些慌,一直猜测,在锦城的温青会不会像安王一样,攻回到京城里来。”

庄思颜心里有了谱,脚步重新往前走。

锦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没有比大臣们知道的更多,但是她曾经去过那里,也知道安王一战的具体情况,这就是众人的定心丸。

有时候,很多人,要的并不是你实打实的帮忙,而仅仅是一些口头上的安慰罢了。

这些事情庄思颜会做,还做的轻车熟路。

她很快就回到大殿之上,换了一身尊贵的凤袍。

她鲜少穿这种正式的衣服,一般宫里有什么宴席,大家都穿的十分正式,她也是很随意的。

她在众人的眼里,可能形象不是一国之母,但实则已经是一国之母。

凌甜甜降生的时候,有人就提议立她为后,但庄思颜没同意。

是后是妃,对她来说意义都不大,反正后宫就那么几个人,她已经是最大了,也不担心凌天成再找别人,那做皇后还有什么可争取的?

再说了,做了皇后,大臣们又有一堆的规矩等着说她,比贵妃要拘紧的多,她并不想那样。

然而现在,她一身华服,头上的金饰在晚霞的照耀下,闪着令人炫目的光彩。

她站在凌天成的旁边,王尊女贵,把下面的臣子都看呆了。

庄思颜的目光缓缓从他们每个人的身上移光,最后收了回来,突然在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仿佛花都在那一刻开了,让众臣紧绷的心一下子缓了下来。

她说:“安王一站时,本宫在锦城,现在也不怕告诉各位,当时本宫是随军的太医,当然是女扮男装的。

想来这事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都知道后宫之中,有一个妃子常常女扮男装出宫。

对了,那人就是本宫。

言归正传,安王的实力,各位都清楚,当年占了南方半边天,连皇上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他想怎样就怎样。

叶大将军从北疆回来,就开始南征。

一路长途跋涉,却在半路上就遭到了安王的伏击。

当年那一战,安王是地头蛇,兵多将多,我们是从北打到南,一路上人困马乏,半丝优势都没有。

可是,如今你们还能找到安王吗?

他在哪里?

他已经是大盛朝的叛军,永远的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了。

如今,温青在锦城。

可能众位爱卿还不了解温青这个人。

但是本宫跟他很熟,他以前在京城,本宫出去办事的时候,他会时常帮些小忙。

中正的说,他有一些才能,但是想领兵打仗,霸城为王,还差很多王候。

有人只所以冒着他的名义在那儿生变,不过是因为温青以前在京城时,是跟本宫有些交情的。

所以此事,你们知道了。

根本没有诸位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有人趁着温青不得力,挟持他,利用他,反过来在大盛朝生事。

叶将军的这封信,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虚传的幌子。

锦城军会以为,他真的一败涂地了,都已经开始向京城求援了,就会放松警惕,以给叶将军机会。

就算,就算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你们还不相信叶将军的战力吗?

他是咱们大盛朝的将军,从北打到南,西边平阳关也不是没去过,什么样的仗没打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点能难住他吗?”

她的话不紧不慢,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千斤巨石,一下下捶在人们的胸口。

让他们痛了,也让他们记住了,反大盛朝的人最后必死,而他们最终是会胜利的,是会把锦城收回来,还老百姓安宁,也还朝堂上一个安宁。

众臣散了以后,凌天成坐在王座之上,久久地看着她。

庄思颜转身,身上还是华服带来光彩,脸上却已经带上一个极调皮的笑:“怎么样?我说的好不好?要不要给我一点奖励。”

凌天成过了片刻,才极缓极缓地说:“什么样的奖励都配不上你,朕觉得拥有这片江山都没有什么骄傲的,可拥有你,真的比什么都可贵。”

庄思颜做了一个小鸟依人的表情,蝴蝶一样飞到他的怀里,把脸贴到他的胸口说:“真的吗?我也是这么觉得,有你,比什么都好。”

此事过后,朝堂之上,担忧声弱,朝臣们开始把更多的精力用在正经事上。

工部兴修水利,改制农田。

兵部筹备粮草,为疆场将士们筹备冬衣。

户部从各处开源节流,争取把每一两银子都用在该用的地方。

吏部方纳贤才,一边进行本年的招试,一边广征行武之人。

而唐庚,在家婉处也有了新的突破,已经摸出了五千两银子的去处。

原来真的还在何府,只是何大人不知而已。

另外关于天问宗的事,她也说了很多,包括他们与南北通传消息,还有在京城要谋的事。

京城之中,大部分的朝官家里,还有商户人家的夫人,都有他们天问宗的人。

这里面非富即贵,像家婉这样的,属于技术人才,尽管她的技术就是勾引男人,但是勾引来的男人都愿意为她两肋插刀,也算是了一项独特的技能。

他们掌握着朝中的消息,知道凌天成的动向,也知道南北的动向。

竟然是比庄思颜的情报网还牛,还大,还有震慑力。

唐庚说:“家婉的级别太低了,能说出来的只有这些,所接触的人也有限,我们还得进一步往里摸 ,最后是能找到他们的人名单,这样就能把里面的人都找出来。”

庄思颜点头:“拿名单的人一定是整个京城的总头目,要找到他可不容易。”

唐庚就没说话。

庄思颜想了一会儿才又问:“那你准备把家婉怎么办?”

唐庚:“此事我还想请教先生呢?您想要如何处置她?”

庄思颜摇头:“她此时已经无用,留与不留对我们意义不大。”

唐庚微顿了一下才回:“留着意义不大,但是放出去就有意义了。她既是天问宗的人,出去以后肯定会跟他们联系,那么我们就能跟着她,再往下找。”

庄思颜:“她的警惕性很高,之前我们的人跟踪过她,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唐庚笑了起来:“先生可听说过狼捕黄羊的故事。”

庄思颜偏了下头,没说话。

唐庚说:“黄羊跑的快,狼如果追的话是追不上的,所以当它发现黄羊的时候,不会急着去追它,只会悄悄的在后面跟着它。

一直跟到天黑,跟到黄羊睡觉。

但是黄羊睡觉也很警觉,只要狼一靠近,它们就会发现,跑起来,狼仍然不战优势。

于是狼还不忙着下手,它要等。

一直等到天快亮的时候。

黄羊一夜安全睡了一个好觉,连尿都憋着,清早还没醒来,发现狼来了,他急着想跑,可是尿泡却憋的厉害,怎么也跑不掉。

自然就成了狼口中的美食。

这里面狼不但知道黄羊的特性,还要有足够的耐心。

如同我们现在一样,我们知道家婉一定会去跟天问宗联系,那么也要拿出十足的耐心,慢慢的盯着的她,直到她自己先憋不住。”

(

第535章 妇女之友

(),

唐庚不但攻心有道,还很会上课。

他成功的把庄思颜说服了,当下给贾明渊传信过去,把家婉放出去。

他们甚至都不用找理由,因为家嫁是看着唐庚把贾明渊也拉入伙的。

在她的心里,贾明渊现在已经是他们的人了,所以放掉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只是她一回到何家,立刻就被赶了出来。

何府的家丁得了老爷的令,不允许这个女人,还有与她相关的任何人进门。

家婉在门口不敢走,一定要见到何大人。

家丁就拿着木棍,扫帚之类出来打她。

当她问及自己的女儿时,也无人告诉她。

从牢里出来的喜悦,一下子就又打了回去,她心里也无比郁闷,不知道何府里出了什么事。

不过这种事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结果。

何大人被人砍了手。

至于为什么被砍的,没人知道。

但家婉把家蔓留在何府的目的,她自己是很清楚的,现在家蔓不知如何了,何大人又被人砍了手,那会不会两件事有关联呢?

她无处可去,现在也不能去关爷庙,甚至身上连一点银子都没有。

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当日唐庚跟贾明渊说的,他住的地方了。

在家婉的眼里,唐庚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这样一个人一定不会看着她不管的。

那她就去求他吧!

家婉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庄思颜的侦探社。

当她看到里面那么多人时,没有丝毫的慌张,甚至以为这些都是被唐庚收服的人。

当然,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比如青然,那都是见过的人。

青然也看到了她,有些发愣。

庄思颜没把家婉的消息给他们通信,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放出来的,咋一看到她在此处出现,还以为是来找朱宝花,或者越狱逃出来的,拿着剑就过去了。

结果家嫁对他一笑,轻轻说:”我是来找唐先生的。”

青然:“你认识他?”

家嫁:“认识的,麻烦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家婉来了。”

唐庚在这里身份特殊,庄思颜拿他是有大用的,所以青然就不多话了,进去帮她通传。

家婉一看这样,更加确信,这里已经成了他们天问宗新的居点,以后她也算是有了新的依靠,只是不知道放在何府里的银子要怎么拿出来。

她当时知道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就下了偷的心。

只是银子虽然成功从何大人那里拿出来了,但是却不能带出府。

他们每次出门,都只有三个人,又不能带箱子之类,最多身上揣一点,到底也没有多少,所以大笔的都还在何府里。

家婉已经把这事跟唐庚说了,现在就是来找他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些银子拿出来。

不算是唐先生不收留自己,那她有了银子,在外面也是好的。

所以她很急切,青然过去叫传话时,她就一直在旁边走来走去。

前面说过了家婉虽然年龄大了一些,但是丰韵犹存,生就一副桃花性子。

如今从牢里刚出来,身上还带着伤,那病弱妖柔的样子就更惹人怜了。

本来来侦探社里找事的,都是钱多的富家子,看到这么一个女人,在此走来走去,就有人先上来搭讪了:“姐姐这是怎么了,可也是来寻东西?姐姐丢了什么?”

家婉的桃花眼就朝着他勾了一下,那人立马就感觉灵魂出窍,魂不附体,三魂七魄都要跟着她走了。

怔了好半天才堪堪稳住:“姐姐,您这是……”

“我找人。”家婉说。

那男的马上又凑上去问一句:“找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像我这样的?”

她原本就是以色侍人,现在有人主动上来勾搭,自然就跟他搭起了话。

唐庚本来已经出来,远远地看着家婉在跟一男的拉扯不清,就没往前去,而是站在一个侧角处,把自己挡起来,看看他们如何往下发展。

两说了一回子话,家婉又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没看到唐庚,就先跟着那男人走了。

这会儿青然纳闷了,他走过去问道:“唐先生,那女的不是来找你的吗?你怎么不出去见她,还让她走了?”

唐庚:“还会回来的,着什么急。”

说着话,自己就安然回去了。

再说家婉,跟着这男的回了家,自然先把他家里打量一番。

跟何家是没法比,但看得出来也是有钱人家的,自己现在无地可去,跟了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么一想,就更卖力的讨好这个男人。

好色之人,家里的妻妾自然不会少,可家里除了原配,妾室们都是年轻貌美的,突然来了一个这么大年纪,又像妖精一样的人,难免也会引起争议。

家婉当着男人的面不想惹事,一味的装着柔弱,把男人哄的心里都要开了花,直把她往自己房里带。

家婉跟着他进去了,衣带一宽,里面是一身伤痕累累的身体。

男人不但没觉得可怕,反而心疼的要死要活,用手轻轻抚着她问:“这是怎么了?”

家婉的谎张口就来:“奴家随夫进京,没想到夫君刚到这里没多久,就身患重疾,不治身亡。

奴家带着女儿流落至此,无依无靠,就被恶霸盯上了,他们抢了奴家的财物,还把奴家打了一顿。

现在也跟女儿走散了,正四处寻她不着,心里急的慌了。”

她说着话,纤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胸口指了一下,男人的目光跟着她的指尖就往那里看去。

这一看就再也移不开了,手慢慢就也放了上去。

两人在房里厮磨了近一个时辰,在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在府里给家婉安排了住处,还答应帮她找女儿。

家婉嘴上自然说他一万个好,可心里还惦记着唐庚那边。

她趁着男人出去,又悄悄溜了出来。

她这一来一去,男人不知道,那些妻妾们可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于是没出府门,就把她人又拦了下来。

家婉也不慌,很淡定地看着她们,眼神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反而令那些妻妾有些慌。

她们也算是见过几分世面的,不管多厉害的女人,只要孤身被人围住,至少在那一瞬间是会慌的,但这个女人为什么不会?

当然,她们不知道家婉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在乎她们的刁难?

只不过她在想,此事可以用什么样的方法,让她们臣服于自己。

她往后靠了靠,人直接就侧靠在门边,还是风情万种的样子,看着围住她的妻妾问:“我不想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是我很忙,希望你们做什么都快一点。”

几个女人反而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其中一个反应稍快一点的问:“你是谁,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进我们爷的房里?”

家婉:“我是谁不重要,从哪儿来的你也不必知道,为什么进你们爷的房里,难道你们没看到吗?是他带着我进去的,不是我自己非要进去的,你们要算帐,去找你们爷去,找我做什么?今天没有我,他也一样会带另一个来。”

妾室们竟然被她震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她自己休息够了,伸手拔开挡自己路的人,径直走了,比进来的时候还神气,把妾室气的咬牙。

回到侦探社的时候,已近傍晚,门前的人终于少了一点。

家婉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没看到青然,就对一个守门的小厮说,自己要找唐庚。

这回唐庚出来了。

没把她往院子里带,而是领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茶楼里。

他很关心地问她:“是刚从里面出来吗?身子怎样,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家婉连忙摇头:“无妨的,唐先生不用挂怀。”

唐庚简直就是妇女之友,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还带着关切:“你呀,就是在太撑强了,一个女子,本来就是应该让人保护的,要是事事都让女子是去扛,那还要男人做什么?”

几句话,把家婉的眼泪都差点说出来 。

她紧着抹了一把脸,压回那一点情绪。

再低头看时,唐庚已经拿出五两银子给她了:“这些你先拿着用,我最近事情多,有些照应不到的地方,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别苦着了。”

家婉的一口气哽在喉咙处,明明平时伶牙俐齿很会说,这会儿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拿眼睛看他。

要是早些年遇到就好了,要是早些年遇到他,自己还没有这么烂,还没有这么人尽可夫,就可以留在唐先生的身边照顾他。

可现在自己这一身污浊,又怎么配得上他的一身清明?

家婉把头垂下去,看着桌子上的银子发愣。

唐庚也不急,还在续续说最近的事:“最近京城也有些乱,到处都长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找谁。

这个地方不是我的常居之所,说不好哪天就走了,所以你如果哪天来这里找不到我,也不要慌,只要有缘,我们还是会见的。”

家婉倏地一下抬起头来:“先生要去哪里?”

唐庚往外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些悠远的笑:“走南往北都行啊,反正到处都有咱们天问宗的人对吧?”

家婉点头,很快又摇头:“不是,先生,虽然天问宗的人到处都有,但是每个地方都有其总领,您虽然在京城里一呼百应,但到了他们那边却未必行。”

唐庚:“再不行,也是一个地方来的,他们还能把我赶出来?”

家婉点头:“我之前在南边的一个小城,也是那里的总领,手下有上百人,可来了京城,进庙都要经过这里的允许,至于生活上面更是要靠自己。”

(

第536章 蛊惑人心

唐庚在她面前一直装云淡风轻,家婉说的越严峻,他就越笑着说:“既是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还能饿死不成?”

家婉最后没法了,只好问她:“那先生您是为何不在京城里了呢?”

唐庚这时脸上才显出一些愁苦来:“我为人处事如何,你是最知道的,可关爷庙的人不知道,我与他们也说不上什么话,大家表面平和,背底里却各怀心思,再加上现在官府又管的严,这里实在也不好浑。”

家婉把头垂下去,半晌才开口说:“先生如果愿意留下来,至少我以后是站在您这边的。”

唐庚便朝她笑笑:“我知道你信任我,可除了你,也没人信我呀,再说了你在这里都不得他们待见,还怎么帮我呢?”

他这么一说,家婉马上道:“我有办法,先生再给我一点时间。”

唐庚没拒绝,只模棱两可地说:“别勉强自己,好男儿四海为家,我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然而家婉却已经下了保证,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做到了。

只隔了一夜,次日一早,她就又来找唐庚了。

两人依然是在茶楼里相见,依然还是坐在老位置上。

家婉满脸兴奋:“先生,我找到了这里的一个人,他愿意给您做引,重新跟关爷庙那边建立好的关系。”

唐庚满不在乎:“这又是何必,我离开这里又不是不能活,何必巴巴地向他们放脸?”

家婉都有些急了,她的手往前挪了一点,都要碰到唐庚的手了,又一下子缩回去:“先生,就算是为了家婉,你去看看吧,我在这里无依无靠,多亏先生帮忙,才得以重生,不然定是要死在那牢里的。

我感念先生的恩情,也想依靠着先生在天问宗里好好活下去。

但是家婉是女人,又是外来的,他们不那么容易接受。

您不同,您本来就是这里的,只是跟他们生疏而已,一定能把关系修好的。”

太恳切了,唐庚实在推脱不掉,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家婉都没让他走,立马出茶楼,把她联系到的人带了进来。

此人倒是一个男的,不苟言笑,但是看家婉的眼神很古怪。

唐庚保持着他的儒雅之风,跟对方打过招呼以后,剩下的都靠蒙。

反正他们这是也是在赌,输赢就看天命吧。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好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还蒙对了,竟然真的被那人带去了关爷庙。

只是唐庚之前说自己在这里很熟,现在一来就全部暴露了。

他娘的,他一个人也不认识,看着一张张人老皮黄的脸,他是半分也不想呆下去,尤其是那些人还都用一种很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不知家婉是怎么跟这个男人说的,这男人竟然把他当新人介绍了进来,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夸唐庚机灵聪明。

他在此的级别应该不低,所以那些人虽然不太欢迎他,但还是没有当面反驳,也算是接受了。

接下来的发展就靠唐庚自己去运作了。

只要能进到组织内部,他凭着读书二十年,算命二十年的丰富经验,硬是在那群老尼姑中杀出一条血路,找到了此处的领头,也就是手里可能有京城全部天问宗名单的人。

让唐庚意外的是,这人也不是尼姑,而是京城一家钱庄的老板。

谁会想到,一个有钱庄的人,会跟天问宗的人搅在一起?

唐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弄错了,可他很快就发现,这里真的什么人都有。

是男人就好办,对付男人,他有男人的一套,只是要拿银子上。

银子是大事,他没有,得找庄思颜商量。

庄思颜跟当初找他算命一样,把手往桌子上一拍说:“放胆去做吧,只要能把这里的名单找出来,掐断他们南北相通的信息,你要多少银子,都没问题。”

唐庚:“能不能先给五百两?”

庄思颜命了四百两出来:“上次不是还给你一百两吗?先垫上,我最近手头也有点紧,能凑出来的再给你补上去。”

唐庚:“……”

这是找了个什么东家啊,给她办事还要自己贴银子?

他不光贴了这一百两,平时出去吃饭,喝茶,应酬事务,全部都要用银子,弄来弄去,把他做算命先生那点积蓄都快耗进去了。

唐庚真的是哭天无泪,就盼着这事赶紧结束,自己能逃多远就去多远。

正在这事,京城里又出了一件事。

历年的科举开始了。

唐庚年轻的时候也考过功名,但是废了。

那时候官场一片黑暗,全是有钱的人上去,学问一分钱也不值。

有人劝他也塞点银子上去,他偏不,觉得这样的官场,不去也罢。

本来现在这消息他也没注意,但是庄思颜却找到了他,很郑重地说:“算命的,我给你出一个来银子的点,你要不要试。”

唐庚一点兴趣也不感,直接摇头。

庄思颜马上说:“别呀,你先听听,我保管此事成了,你不但有银子,在天问宗里也有说话权,此事就会更好办,你办的越快,解脱的越快,不想试试吗?”

然后,唐庚不知道被她怎么一忽悠,竟然真的去考试了。

好嘛,这一考还中了前三甲。

当下就被凌天成重要,直接把京兆府尹何大人给换了。

何大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京官,一个刚出茅庐,还不知道来历的学子,就把他顶了下来。

他有怨没处诉,有苦没处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犯什么错。

他不就是断了一只手,在府上休养数日没去衙门里吗?怎么就被人替换了呢?

官不能做了,京城里若大的宅子,里面一大堆的仆从也都养不起了。

该变卖的变卖,该撵走的撵走,连妾室们都一人分点银两让她们自寻出路去了。

自己带着原配,还有几个子女回了老家。

何大人的宅子被谁买去了?

不用说,就是被庄思颜。

她用了极低的价格,把那栋宅子一弄到手里,就开始命人在里面找自己丢了银子了。

还真找到了。

竟然还不只她丢的那些,几乎各院里都埋的有,银子金子,首饰之类。

看来这何大人平时真的没少弄钱,每个妾室的私房钱都不知道有多少。

现在要树倒猴狲散了,不知是走的太急,还是有别的原因,竟然忘了带走。

也或者她们带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太多,所以才留了下来的?

不管怎么说,庄思颜买这桩宅子,一点不亏。

她把银子挖出来后,一部分继续给学院那边运作,另一部分就给凌天成作为军用。

闲来无事,倒手又把这宅子卖了出去。

只是比从何大人手里买来的时候 ,贵了两倍。

因为何大人走的太急,急着要卖,她就拼命压着价格,而她不急,住在京城里,反正也不缺这点钱,没人买了她自己留着。

这宅子地段好,院子也够大,京城里有钱人还是多,就有人看中了,又从她的手里买了过去。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从这里买走宅子的,正是家婉勾搭上的新男人朱启荣。

当然是家婉撺掇的,只是可惜他们晚了八百年,把宅子买到手后,在里面苦苦挖了半个月,连房子都快挖塌了,也就挖到几个铜板,那一大笔银子不翼而飞了。

庄思颜是这件事的幕后,可她自己没出面,一应手续都是让别人去谈的,连房主的名字都写的是别人,所以朱启荣付了银子就找不到人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想退,也未必能退的出去,没准还得被庄思颜再坑一把。

她是最喜欢冤大头了。

不过唐庚做了京兆府尹之后,确实为他在天问宗里打开了一条路。

天问宗不过就是靠着蛊惑人心,收买一群失意又不甘的人,他们想要壮大,想要不断的变强,那些神神叨叨的人不成事,还是有钱和权做后盾。

这也就是家婉当时为什么要偷那五千两银子。

她从外地而来,天问宗低看她。

每月里能从何大人手里拿到了银子必然有限,没办法让她在里面纵横,所以她才想用更多的钱,给自己买条路,结果玩砸了。

而唐庚,在庄思颜的辅助下,很快就进了天问宗的核心阶层,他虽然没有银子拿出来,但偶尔给他们提供一点消息,再有一些京城的方便,事情就变的顺利多了。

还未拿到名单,不过天问宗有什么活动,尤其是高品级的活动,或者议会,他都会去。

于是就有机会见到更多的人。

这些人,唐庚见过之后,私下里又会接触,从他们那里再发掘下面的人。

不过半个月左右,已经记录下几页纸的名单。

庄思颜看着那名单,眼睛都瞪圆了:“他们简直有毒,竟然渗透了这么多,从官到民,从商到工,哪一个行业里都有他们的人,甚至连歌舞伎都不能幸免。”

唐庚摊手:“所以这事麻烦了,咱们不能把全抓起来,不然京城里一定会大乱。

可要是任着他们这样下去,那更会大乱。”

庄思颜点头:“不过这事不急,稍后再说,现在的问题是,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关于北南通信的消息,是谁管着这条路,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咱们可不可以把自己的人渗进去?”

(

第537章 深夜出城

她一连串问了太多,唐庚反而不说话了。

庄思颜看着他道:“唐大人,现在做官了,摆起谱了,问你话都不回,想怎样吧?”

唐庚:“……”

他可没这么想,再大的官还能大过他们去?

也就是一怔神的功夫,这位就不耐烦了,可真是难伺候呀!

唐庚每天要感叹十遍,庄思颜夫妇难伺候,可该伺候的事,他一样也没少,全部都做了。

正如此刻,听了庄思颜的话,内心里感慨无比,脸上还要装作笑嘻嘻:“先生一次问这么多,总得让我理一理,看看从哪儿说起吧?”

庄思颜点头,果然不打扰他了,很认识地等着他慢慢想。

可被一个女子这么盯着,也让唐庚甚是不自在,连耳朵都有些发热。

他把头侧过去,盯着侧边自己的脚尖说:“这事听他们提过一嘴,但是没有细说,我琢磨着应该是机密,除了顶头的,没有几个人知道,而我们要想把自己的人渗透进去,也不太容易。”

庄思颜马上问:“如果不能渗透,就想办法把他们的消息截下来,你找到他们传递消息的方法了吗?”

唐庚:“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们这边里想方设法截天问宗的消息,锦城那边又已经开了数战。

叶元裴回来的信里,有胜有败。

可就算是胜了,他们的人员也损失很大,始终没有把锦城拿下来。

而庄思颜的线人,彻底石沉大海了,她去的信几乎没有任何回音。

凌天成跟她,与南方的联系,就只剩叶元裴这边了。

时间却在一天天的往前推进,如果秋季到来,他们还没办法把这事解决,就只能广征粮草,继续北上,到时候又不知要多少老百姓饿死儿女,多少兵将死于沙场。

谁也不想看到那一天,所以庄思颜平时笑嘻嘻的,可心里却急的不行,每天都在各处奔走。

好在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建立的学院终于修好了,里面的所有设施也都建齐,包括夫子,武将都请来了

她给罗和城那边去了信儿,让罗勇派人,协助徐宁一起,把那边的孩子们先带过来。

几天以后,数辆马车从南往北而来,进了京城。

庄思颜亲自去接。

除了孩子们,徐宁还带回来三个女人。

庄思慧,还有原来跟她一起跑的,荣家的小姑子,然后就是徐宁惦记的那位女子。

不知这小子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姑娘说动,跟着他一起到了京城。

只是一来到这里,就要自己找房子住,无论如何不要跟他在一起。

她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只是朋友,也未成婚,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庄思颜看徐宁扛不住了,过去帮了一嗓子:“姑娘可读书识字?”

她点点头:“读了一些书,也识得一些字,但学文不深。”

庄思颜笑道:“无妨,反正都是教孩子,从最低开始吧。我们这里建的有学院,里面给先生们安排的有住处,也有吃饭的地方,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先在那边住下,不然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京城住在外面,也是让人担心。”

此事便这样说定了。

徐宁从背后朝庄思颜了大拇指,又紧巴巴的追着那姑娘而去。

庄思慧她们也安置在里面,反正教学与住宿都是分开的,也有分男女。

她们在那里,还能帮忙做饭,打扫之类,也不算吃白食。

这一头定下来,还有另一头。

侦探社的案子,最开始几天很多,都是京城人们好奇,过来凑热闹的。

可斟酌到最后,能办成的却很少。

再加上庄思颜这边的人手也少,而且好多都是新手,什么也不懂,案子交给他们之后,根本不知道做什么,都要庄思颜一个个的去代。

复杂一点的,还要她自己亲自去查。

所以每一宗案子,看上去收了不收银子,可耗的精神也不少,弄到最后,她自己都累的要死,深深觉得带一帮不会查案的人做这事,不如倒腾房地产。

像何大人那要的房子,她多整几套,一年也就不愁吃穿了。

想是这么想,但事情还要做下去,况且她还要利用查案的便利,去看天问宗的事。

中间又隔了几日 ,有天黄昏,庄思颜都要回宫了,却看到唐庚匆匆而来。

从他的脸色就看出事情很紧急。

庄思颜二话不说,带着他就去了后院。

“先生,天问宗有消息了。”

“怎样?”

唐庚从袖筒里拿出一个纸团给她:“你看这个。”

纸上写着一行字:“炮已到位,八月一日动。”

庄思颜的眼色沉了下去,问他:“哪儿的?”

唐庚:“南边。”

“要送到哪里?”

唐庚:“就是送到京城的,没落入他们手里之前被我先截了下来。”

庄思颜问:“他们用什么传信?”

“专用的信鸽,那些鸽子跟我们平时用的不同,好像特别机警,还能躲地箭矢,我观察了好久,才截到这么一个。”

庄思颜点头:“嗯,你把纸条放回去,把日期改了,改成八月十日动。”

唐庚把纸条收回,然后问她:“那南方还是会先动吧?”

庄思颜没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最近要盯紧点,我一直想知道他们那个炮火是从哪儿来的,大盛朝不产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人给他们缓缓不断的提供?”

唐庚:“我听说过那东西,威力很大,一炮下来,几十上百个人都抵不住。”

“是呀,所以要弄清楚是从哪儿来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细节,时间紧急,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庄思颜一进宫,就去找凌天成了:“八月一日,锦城还会发生一场大乱,我们现在送信过去还来得及,要赶紧跟叶元裴说一声,让他们小心为上。”

这事凌天成同意,但是最近他怀疑自己的信儿,也有被人截的危险,所以跟庄思颜说:“不要传信了,派人去了一趟。”

庄思颜问:“现在我们手上的人很有限,去南边一路都不太平,去的人必须机灵,还得会武,谁去合适呢?”

凌天成想了一下才说:“让青然去吧,他在那边熟悉,应该没有问题。”

庄思颜马上摇头:“他不行,武功可以,但人太呆板,路上不说遇到别人,就是天问宗的人,没准他就能把信儿漏出去。”

两人想了半天,最后庄思颜一下子站起来说:“我去吧。”

“不行。”凌天成立刻反对。

庄思颜声音都提高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担心我出事,还有凌甜甜,可凌轩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去,如果信儿不能成功的传达,这一仗叶元裴他们必败,那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景况?

凌甜甜在宫里,有奶娘,有宫女,还有你们都在,只要外面安全,这里面什么事也没有。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去过南边,对锦城也相当熟悉,与叶元裴一起合作也很默契,这一仗我过去,虽然大的忙帮不上,但是小的主意总是可以出的。”

她说的又急又快,说完以后没等凌天成开口,就已经转身:“就这么决定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出城,早去一点就早一点做准备,这一仗我们不能输,而且京城里面你也要多加提防。

让唐庚随时进宫,给你说外面的事,他人很聪明人,只要皇上你把权利放给他,他定然能把很多事情都做好的。”

话没说完,人已经出了辰熙殿,往轩殿而去。

一入门,就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平儿和小玲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忙着过来问:“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出趟门,你们照顾好小皇子,等我回来。”

她人还没出门,凌天成也已经跟了进来:“带两名大内侍卫去。”

“好。”庄思颜没有废话,拎着东西深夜出城。

三匹快马,一出城门就向南飞驰而去。

日夜兼程,数日后到达清洪州的边界。

叶元裴为了跟锦城一战,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连城防都做的滴水不漏。

在拿下锦城之前,他不能先把自个儿的城给丢了。

所以庄思颜他们人虽到了,进去却出了麻烦。

还好真是她来了,好话好说不让进,庄思颜就撒泼打滚,把守门的官兵缠的想死。

最后就闹到了叶元裴那里。

叶元裴天上为攻下锦城头疼,听说有人闹事,就怪了守卫一顿:“还有来这儿闹事的,赶不走,还打不走吗?”

守卫一听,还能这样,立马就要回去。

叶元裴大概也觉得不妥,毕竟如果是一般的百姓,没有什么急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哭着闹着要进城。

城里没有什么好东西等着他们,炮火倒是有很多。

所以此人来的蹊跷,他便去看了。

老远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 ,叶元裴的眼睛就是一亮:“她怎么来了,这个女人可真是不怕死,凌天成也能把她放出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庄思颜也已经看到了他,举着爪子往上挥了挥:“叶元裴,好久不见啊!”

守门的士兵,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是个什么人,敢直呼将军的名字?

而且听那声音还有点尖,有点像女声,不会是将军的什么相好吧?

惨了,将军夫人也在城中呢,这事……

(

第538章 比掉脑袋容易

守卫还没脑补完整个剧情,庄思颜已经成功跟叶元裴见上面了。

废话不多说,两人当下来了个结实的拥抱。

然后叶元裴不相信地看着她问:“你不会又是自己逃出来的吧?”

庄思颜“哈哈”一笑:“不是,我还带着大内侍卫呢,走,去里面说,有好消息要报给你。”

这个好消息,叶元裴没觉得有一点好笑,他反而觉得有些想哭。

“大姐,你知道我们最近有多惨吗?被人家小的火炮轰的,连爹妈都忘了是谁了。

我就想着,他们什么时候能把那火药用完了,我们就逮个机会进城。

这下好了,这边的还没打完,那边又运来了。”

庄思颜朝着他手臂上捏了一把:“叶元裴,我说你是不是成婚成傻了,你在这里这么久了,防不住他们的炮,还不能弄弄他们的炮火都是从哪儿来的?好歹你们劫下一点,让他们少打你们一些,你们也有个还手的机会。”

叶元裴没有像以往那样,站起来跟她吵,反而往椅子里的瘫:“姑奶奶,你以为我们不想劫吗?那些捕鱼的船上都混成了我们的人,就是想看看他们火药是从哪儿弄来的,可是到现在一点眉目也没有?”

“不是走水路?那会不会是走别的地方?”

叶元裴摊了一下手:“锦城周围就这么大地方,水路站了大半,如果不走水路,剩下以北的都是咱们的地盘,他往哪儿运去?”

庄思颜也纳闷了:“可是从他们的消息来看,这些东西确实不是他们自己做的,而是从外面来,那到底是怎么来的?”

叶元裴摇头,这个问题他从到了这里,就一直在想,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短暂的沉默过后,庄思颜先开口:“以前的不管了,现在他们已经把火药弄到位,八月一日,就要向这边开战,你打算怎么办?”

叶元裴头大如斗:“能怎么办,目前能想到的就是唱空城计,也不能把一城的人都赔在这里等死。”

庄思颜瞪他一眼:“出息。”

叶元裴回她一眼:“你有出息,你能想想办法吗?”

庄思颜问他:“今日多少?”

“七月二十五。”

“对,离八月一还有五天,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把什么都准备好来打我们?我们今晚就去锦城,先下手为强。”

叶元裴看着她冷笑:“我的大小姐,你可真是从深宫而来,不知边疆之苦。

你知道他们那城楼上架着多少小炮吗?

这些天里,我们不知道多少次攻城了,每次都被轰的尸肉横飞。

我跟你讲,你现在能看到我,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庄思颜认真听完他的话,这回倒是没有马上回答,但是她起身往地图边走去。

叶元裴也跟了过去。

两人并肩站在地图前,看着上面锦城的周围,还有从锦城到清洪州的这段距离。

过了许久,庄思颜才问:“你们每次都是什么时间点去?”

叶元裴:“白天晚上都有去过,没用,那边估计也是两班倒,天天就防着我们的。”

庄思颜说:“锦城与别的城不同,这里只有两个城门,如果咱们攻不下城门,可不可以走水路?”

叶元裴想了一下才说:“水路上有没有火炮不好说,但据我们观察,应该也是有的。

如果在地上,还可能躲过去的话,那走水路,是真的躲都没处躲,一炮过来,就等着死了。”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庄思颜突然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叶元裴呀叶元裴,你说咱们两个现代人过来的,什么高科技没有见过?现在竟然被这些古代人拿火炮镇住,真是想想我都觉得恶心,不好意思提自己是穿越来的。”

叶元裴:“……”

说真的,他也很郁闷 ,要是像以前那样能穿回去就好了,可惜他那块玉丢了。

两人说说停停,直到李花过来叫吃饭,也没有一个好注意。

如果真的想不办法,那庄思颜得到这个消息,又千里迢迢的送来,等于是白玩了,就给叶元裴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李花还不知道这些,咋一看到庄思颜出现在这里,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开口就叫嫂子,把庄思颜都叫懵了。

叶元裴也瞪着眼看她:“嫂子……”

李花点头:“是啊,皇上不是认我做义妹了吗?那他的妃子可不是我嫂子?”

庄思颜:“……是,是是是,你说的太对了,叶元裴,来来来,叫声嫂子。”

叶元裴:“……”

是谁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两个女人已经好戏开锣了,他还是赶快溜吧。

午饭吃过,干脆把军中将领全部叫来,一起商议此事。

众人没想办法之前,先被庄思颜带来的消息惊呆了,一个个苦着脸说:“亲娘唉,他们还有……,没完了这是,那咱们怎么办?”

庄思颜没吭声。

叶元裴却出声到:“这仗一定是要打的,锦城也是一定要收回的,你们在这我哭,没准他们在锦城笑,所以现在还是把哭的精神拿出来,好好想个办法,让他们哭咱们笑的好。”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鼓舞士气,激励人心,是最起码的本质工作 。

众人停下来之后,庄思颜才开口问道:“你们计算过他们的射程吗?咱们能不能在射程之内挖战壕之类?”

叶元裴直接否决了:“不成,他们的炮在高外,我们在低处,而且射程之内,还没开始挖,人家就开炮了,那不是找死吗?”

这么说真的是毫无办法,只能等死了。

若大的帐内,数十人聚在一处,却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谁都想不出一个好注意,可时间却一点点在往前推动,他们再没有办法,那边也是要攻过来的。

明明还有几天,可对大家来说,却是争分夺秒的,他们能早一点想出办法,就会早一些布置安排。

一个下午,大家围在营,头发都快想白了,却没有任何收获。

到了晚上只能把人都放回去。

庄思颜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又去围着地图看了。

她对战争不算熟,也就是跟着叶元裴打过锦城,可相对这次来说,那次好像简单的多。

敌人的兵力加了没有,不知道,但是他们的武器却高出自己许多,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情。

叶元裴吃过饭后,也过来了,依然是两个人,依然围着地图看。

这回是叶元裴行开口:“他们的炮好是好,却有一个缺点?”

庄思颜马上转头看着他问:“什么?”

“没有灯,白天攻吃亏最大,他们视线好,能一眼看到人在哪里,但是夜里就相对好一点。

我们之前攻过几次,各种方法都试过。

小土炮,射程也不算远,他们一般到了晚上,就在城墙上点上火把,这样只照到城墙不远处就可以了。

因为基本一开炮,我们就再也不能上前半步。”

庄思颜托着腮想了许久才问他:“我们能不能造一种东西,超过他们的土炮射程,先把他们的火把打掉,然后再攻城。”

叶元裴摇头:“难,土炮的射程虽然不远,但是相对于传统的兵器,还是远的,我们现在能造出什么?”

庄思颜:“那种很大的弓弩呢,就是像以前咱们在电视上看的那种?”

叶元裴又想了一阵:“有点难以想像,我感觉那玩意的射程也不会太远?”

“要不咱们造来试试?还有,我想起来了,咱们造好那个,不一定要把他们火把射掉,而是可以直接往他们的城墙上射火,他们忙着救火,不是就没人开炮了吗?只要一攻入城中,短兵相接,咱们就占了优势。”

叶元裴想了想说:“倒是一个办法,刚好清满州不远就有一座山,上面有竹子,明天一早就去砍来,我们现在先计算一下,怎么把这东西造的比土炮还厉害。”

两人围着桌子,一人画图,一人计算,把自己所学的知识,所看的电视,看读的书,所听来的传说,总之只要能想起来的都用上去,充分把这东西完美化。

次日一早,全军将士还没起,李花已经端着吃的喝的进来了。

她是个非常懂事的姑娘,虽然以前对叶元裴和庄思颜的关系有些芥蒂,但是现在叶大将军已经是她的相公了。

而庄思颜大老远的跑来也不是谈情说爱,而是为了锦城一战,所以虽然他们两人一整夜都在一起,李花也没有来打扰,反而是早早起来,帮他们准备了吃的,默不吭声地送过来。

庄思颜揉了一下发酸的眼说:“先这样,我们不用把竹子砍回来了,带人去山中,直接在那儿砍了就做,做好了马上就试。你们有小炮的射程距离,只要咱们做的超过他们的,马上就可以用。”

说干就干,全军将士听说有了法子,精神一下子全回来了,跟着叶元裴就往山上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但再难也比掉脑袋容易,所以人们还是很有耐心,甚至有将士把附近的山农请了过来,问他们有没有做弩的经验。

足足忙碌了两天,他们终于造了两把巨大的弩箭,而且有闲着的将士,还把竹子的剩余部分都削成了短箭,这样入城以后,他们不但可以近处拼杀,还可以用上竹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

第539章 攻下锦城

(),

当天回去,饱饱吃了一顿饭,然后全部休息。

到了夜里,他们的大弓弩就上线了。

锦城城墙上的火把,本来是照叶军所用的,现在却成了锦城军的死棋。

叶军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所以他们“火箭”一发一个准,直接往城墙上打去。

令人惊喜地事情发生了,火苗“噗”地往上一落,叶军立刻看到上面慌成一团,来来回回的人全部都赶去救火了。

有将领已经忍不住了:“咱们这个时候攻城,他们绝对死定了。”

庄思颜和叶元裴却没动。

他们是该慌,但是慌的也太不正常了吧?

那只是一小簇火,射的也不是重要位置,其实很容易扑灭,可他们为什么会忙乱成这个样子?

两人对看一眼,突然心有灵犀地说了一句:“火药在城墙上。”

可不是嘛!他们的小炮都在城墙上,难道会把火药放到地上,开一炮,来来回回跑一趟?

知道这事以后,叶元裴立刻下令:“把火苗挑大,往城墙上射。”

一时间,箭火乱飞,整个天空都像火光照亮。

大簇大簇的火苗以极快的速度飞跃城墙,向着锦城军射去。

他们后来也着急了,不再管那些火功,反而直接往叶元裴他们这边发起了炮攻。

势头很大,一排的小炮“轰”地炸过来,立刻就把他们的火箭给拦了下来。

但很快,他们就听到对面发出更大的巨响,好似整个天空都要被撕裂一般。

“轰”的响声过后,接着是巨大的火,还有腾起万丈的烟。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有对面墙倒屋塌,尸体横飞的情景,如隔着一层梦境似的出现在叶军的眼里。

叶元裴看着远处说:“有点狠了,这城中百姓不知要死多少……”

他的话没说完,接着又是几声响。

那些火烧的太快,之前的爆过之后,火苗四处飞溅,又点燃新的。

火光连天,爆声四起,整个锦城瞬间就要夷为平地。

先前攻击他们的小炮再也没有响起,天空被浓烟和火光占满,然后是数不清的杂乱的声音。

这些声音一直持续到天色微亮,才慢慢消停下来。

叶元裴手一挥,对着他的人喊:“攻城!!!”

大队人马从遮掩的小山丘,小树林里窜出来,直往城门口奔去。

固若金汤的锦城,一夕之间移到了叶元裴的手里。

只是城中百姓的惨状,也让他悔不当初,靠近城墙那部分,真的已经夷为平地,数不清的房屋倒塌,数不清的人被炮火炸死,或者被房屋压死。

根本没有生还。

用了几天的时间,才把锦城的城防又收拾起来。

庄思颜则招集城中医馆,尽量去救治那些还活着的人们。

总之这场恶战,虽然把锦城拿了下来,但是损失也很惨重,过后很久,叶元裴都不大愿意说话。

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初用这种方法,或许他们等等,会有更好的法子,又何必要像他们一样,不顾百姓的死活?

庄思颜没他那么多感慨,她把该安置的事情做完,就开始着手醒找温青和米月清的下落。

这两个人在锦城失踪太久了,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她先去找了自己的线人,结果发现几个线人里面,已经死的差不多了,都是在她来之前被别人弄死的。

只有小宝还活着,但看到她就跑。

庄思颜几步过去把他抓住,很快拖到隐蔽处,看着他的眼睛问:“怎么回事?传给你的信儿一个也不回,看到我还跑?”

小宝有些哆嗦,眼睛不敢看她,不住的往四周瞄。

庄思颜也不知他在看什么,还以为是害怕锦城军,就安抚他说:“你不用害怕,锦城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手里,有什么你只管说。”

小宝压着声音问她:“你们抓到坤哥和侯八了吗?”

庄思颜愣了一下。

她这一愣,小宝转身就跑。

他人很机灵,从偏僻处钻出来,身子一扭就不知逃往何处了。

庄思颜倒也没再追他,反而细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

仇坤和候八,她来了之后,已经听叶元裴说了,当时没觉得这两个人厉害,只是感觉他们在锦城占了优势。

可他们攻进城之后,确实没找到他们两个,倒是很多将军府的兵将死于叶元裴手下,然后就是那些毒虫毒蛇。

那这两个人去了哪里?

锦城就这么大,他们已经地毯式的搜捕了,难道这两个人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城。

这么一想,又把精力拉回到了码头。

想来想去,能从锦城逃走,也只有这一个出口,可他们会去哪儿呢?

她把叶元裴找来,摊着地图跟他商议,怎么找到温青两人,还有逃走的这些人。

据叶元裴分析,他们必然在锦城附近的某个岛上,他们还得开船下海,慢慢去找。

庄思颜摇头道:“以前为了找到安立,在海上花了多少时间,结果判断失误,人不在水里,在山上。

这会儿你又说在海上,我可不太敢信你。”

叶元裴有些郁闷地看着她:“你不信我,干吗还来问我?”

庄思颜往左右看看:“这里没人了呀,就你一个,我只能凑合,哦对了,李花呢?”

叶元裴就更没好气了:“那是你嫂子,别没大没小的。”

庄思颜看着他笑:“我没大没小,叶元裴我看你是来了锦城脑子进水了吧?你忘了她是陵轩认的妹妹了吗?她是我老公的妹妹,应该是你们叫我嫂子吧。”

这么一说,叶元裴整个人都不好了,也懒得跟他废话,推开她说:“不是很想跟你说话,我想静静。”

恰巧李花端着一盘果子,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就把叶元裴拉住,低声道:“你怎么跟娘娘说话的?”

叶元裴也咬牙低声:“娘娘?她还奶奶呢,我跟你说媳妇儿,你可别跟着她学坏了。”

李花莫名其妙地看他眼,对于这句半现代的话,似懂非懂。

倒是庄思颜,用手轻轻扣着桌子 ,对于门口两个秀恩爱的人若有所思。

李花来了,叶元裴没走成。

他大概真怕自己的媳妇儿,跟着庄思颜学坏,要留下来看着她们,手里不时捡一颗媳妇儿带过来的果子,一边往嘴里送,一边侧耳听着两个女人说话。

李花在心里边跟庄思颜很熟,毕竟在她很少见到叶元裴时,就演绎性地见到庄思颜。

但实际上两人并不怎么说话,也鲜少有共同的语言,此时聊天,讲的话也都是浮于表面的一些客套,很难说到正经八百的东西。

庄思颜不知怎么想的,要搁从前,这种聊天模式,她一早就结束走人了。

她这个人一向是,说不来话的不说,除了自己特殊的目的,根本不屑于应付别人。

可今日却稳如泰山,跟李花并排而坐,有一句没的一搭的说起他们来锦城后的生活。

这些事情叶元裴之前都大略说过了。

当然他说的不是他们的生活,而是锦城的情况,不过他们过的怎样,也都包含在那些话里了。

可李花说的又跟他不一样。

女人有女人的视角,和对事情的看法,明明一件很惊险的事,她能把惊险忘了,只说叶元裴是如何机智,如果勇猛地救了自己。

叶元裴好几次都被她说到脸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当时真的那么勇敢吗?明明媳妇儿更厉害一点。

夸的太多了,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听,最后从盘里抓了一把果子,往外走,留着两个女人叨叨去。

他一出去,庄思颜的话题就变了,她开口道:“嫂子,你跟我哥去过将军府,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李花坦言:“别的不说,里面确实布着一些机关,而且防守也很严,我们当时真的差点就死在里面,两人在那儿被关了数天,最后又借着外头人的接应,才勉强出来。”

庄思颜点头:“对,我也怀疑里面有机关。”

李花看着她的脸色道:“现在将军府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如果真有什么怀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进去是肯定的,我只是想了解之前那里是什么情况。

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以前也进去过,就是在收服安立之前,那时候我跟皇上一起来到锦城,为了一些事,我们就悄悄去了一次将军府。

当时感觉里面还是挺复杂的,很多东西都做的很精细。

就是那种你明知道这里有问题,却很难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后来安立败了,我跟我哥叶元裴也进去一趟,但突然发现从前我们发现的那些问题,好像都不存在了。

将军府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人改变了。”

李花还是见多识广的,尤其是她从前也常在江湖上跑,听到这里,就已经猜到庄思颜要说什么了:“你怀疑将军府里有问题?”

“对,我怀疑有问题。”

李花看着她,有一会儿没说话。

庄思颜眼睛看着桌上的地图,其实心思在别处。

不是怀疑有问题,是一定有问题。

温青来锦城的时候,这里什么事也没有,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很祥和的。

他后来也是住在将军府里了,以温青的能力,还有机智的程度,如果有人想攻击他,其实并不容易,何况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攻击。

他人都失踪了,外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那说明他当时被人弄走的时候,连一点打斗都没发生过。

这人一定是个高手,且出奇不意,是躲在他没想到的暗处。

(

第540章 她确实很好

这么一想,她立刻把叶元裴又叫了回来:“派人去搜将军府,每一个角落都找一遍,有机关或者地下室之类的,都要打开开。”

叶元裴古怪地看她一眼:“我们过入锦城,就派人去查过了,什么也没有。”

庄思颜问他:“你相信吗?”

这话还真把他问住了。

凭直觉他当然是不相信的,可找来找去,并无结果,他们在那里已经熬了许多时间,倒不如出去岛上找好一些。

正当两人在为此事掰扯时,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天问宗在京城做乱了。

庄思颜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就有点着急:“我得回去一趟,这里先交给你了。”

叶元裴却一把将她拉住:“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他们已经乱了,皇上还在京城呢,他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连这个也应付不了?”

“你不知道天问宗的实力,锦城的事也跟他们有关,他们只所以这个时候起事,与我们先对锦城动手有直接的关系。”

叶元裴对她的重视不以为然:“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宗派而已,你难道就那么不信凌天成的能力?”

庄思颜看他,半晌没说话。

不过经此一事,她反而也没着急回去了。

凌转比她想像的更有手段,心机也更深,虽然京城之中天问宗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们之前就把这事分析过了,想来他应该有防备的。

再加上有唐庚在,应该不是问题?

她在这里猜测,为凌天成担忧,皇城里的皇帝却悠然自得,根本就没把天问宗放在眼里。

正如叶元裴所说,他们不过是个小小的宗派,就算人员偏布京城,还能敌得过大盛朝的军队吗?

他们的计划已经被破坏,好多信息都被唐庚截下,并且伪造。

这次动手,实际上就是凌天成他们准备好的,算是逼着他们动手。

因为只有他们动了,才能把下面更重要的人牵扯出来,也给他们一个将之绳之以法的机会。

凌天成除了第一天出去跟唐庚碰了一下头,天问宗起乱的时候,他连宫门都没出,安心坐在紫辰殿内批阅奏折。

有大臣来报,说是京城数个寺庙里的和尚,尼姑一起闹乱。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禁卫军呢?让他们去就行了。”

大臣不知内情,惶急地说:“皇上,那些人看上去都有功夫的,禁卫军行吗?”

凌天成便抬头看他一眼:“禁卫军守着京城的安何,连这点刁民都镇太不住,那朕还要他们做什么?”

虚张声势而已。

天问宗起事太急,又因为锦城断了联络,所以他们看上去声势浩大,带动了一大批人起来,但实际上不堪一击。

唐庚和禁卫军头领又提前制定了计划,他们也就是喊上几句,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捞到,几个大头子便全部被扣住了。

京城里看似乱了,也不过半天时间,便全被镇压下去。

有些不知情的老百姓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街上就重新恢复了清明。

负责给庄思颜传信的太监,赶紧又发了第二封信出去。

凌天成忙了一天,入夜回到轩殿时,听到宫女们正在哄凌甜甜吃东西,便往偏殿走去。

凌甜甜小朋友现在已经长出两颗乳牙了,觉得自己有了新武器,见什么都想咬两口,但就是不吃饭。

她们细心为他准备的软米粥,还有各种适合他这种年龄婴儿吃的食物,他都不感兴趣。

对于衣角,帽子,还有自己的手指,情有独钟,只要看着他的奶娘一转头,立刻捞了放在嘴里。

小玲和平儿围着他,哄了又哄,一勺米粥在里面都放凉了,这家伙也不吃一口。

两只葡萄样的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刚看到平儿起身,拉了她放在一旁的手帕子就往嘴里塞。

平儿赶紧想拿加来,结果小家伙好不容易捞到,死活不放手,还跟她对扯了起来。

凌天成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平儿一边哄他,一边想把手帕抽出来。

他两只小手扯的死紧,一头还在嘴里面,偏偏眼珠子看着平儿,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就是不给你,怎么样吧?”

平儿拿他没办法,又不能真的让他吃手帕子,就想拿个东西替出来。

一转身看到凌天成站在后头,忙着起身行礼。

凌天成站在小床边,先看了凌甜甜一眼,这才说:“你先下去吧,朕在这儿陪他一会儿。”

说来也怪,平儿一走,凌甜甜就把她的手帕子放下了,转而去捞凌天成的衣服。

凌天成在小床边坐下来,伸了一只手给他。

凌甜甜长了半岁,比刚出生的时候明显大了一圈,可对于成年男人的手来说,他还是一个小不点。

凌天成的一只手掌,快有他半个身子长了,要是往脸上一盖,能把他整个头都盖起来。

他的手伸出去,看到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已经初显模样,竟然跟庄思颜十分相似。

凌天成本来还想摸摸他的脸,结果手才一靠近,便被凌甜甜两手一抱,抓的死死的,直接往嘴边拉去。

那个小模样,水嫩嫩的脸蛋,萌萌的大眼睛,此时看着他的手,口水都流出来了。

凌天成的心里软的像窝着不泡水,忘了自己先要做什么,任着他把手拉过去。

只是当他往嘴里塞时,又忙着那出来,轻声说:“这不能吃。”

凌甜甜哪管得了这些,好不容易捞到一个不同的,还不赶紧放在嘴里尝尝,等什么呢?

他激动的身子都起来,小脑袋瓜一直往上伸,想尽快把手吃进嘴里。

凌天成一时兴起,干脆用另一只手把他抱了起来。

他这一抱,反而把凌甜甜的兴趣转移了。

立起来的视线开阔,能看到更多的东西,小家伙顿时往了自己的吃货大业,两只眼睛开始在屋里看东西,见到什么都“嗷嗷”叫一通。

因为牙齿没长全,控制不住自己嘴巴里的东西,所以口水往久流了一滩,全部都滴到凌天成的衣服上。

凌天成两手拘着他,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嘴角不由自主也带上笑,轻声对他说:“朕现在相信你母妃说的话了,有你真好,一直这样下去更好,还是另觅太子之选吧。”

皇上也是近三十岁的人了,就生了这么一个皇子,却不把皇位传给他,还要别觅他人。

这事光是凌天成想一想,都知道那些大臣们怎么说。

可他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受跟自己一样的苦,这个王朝他一定要尽理治理,让百姓过上应有的日子,天下太平,然后功成名就之后,退出朝局,带着他的颜儿,带着凌甜甜,去一处安适之地安家。

如此想着,心里就更柔了,看凌甜甜的眼里都是含着满满的父爱。

小玲从外头进来,先轻声给凌天成行了礼,这才说:“皇上,小皇子该吃奶了。”

凌天成“嗯”了一声,把凌甜甜交给她,但眼睛还看着。

凌甜甜也看着他,小手挥呀挥,咦咦呀呀说着没人懂的话。

小玲带着他出去后,凌天成才回到轩殿,问李福:“皇贵妃可有消息传来。”

李福忙着说:“他们已经进了锦城,但是好像几个头目都没找到,为了免除后患,现在皇贵妃和叶将军,正在锦城里找那个传说中的老爷子。”

凌天成:“可有什么眉目?”

李福摇头:“信上没说,不过皇上您放心,皇贵妃娘娘是多机灵的人啊,有她出马,一定能找到的。”

凌天成便笑了:“这个我相信,她确实古灵精怪,做事又好。”

李福:“……”

这么夸自己媳妇儿他不害臊的吗?

以,凌天成不害臊,他都觉得夸少了,所以直接铺开纸张,开始给庄思颜写信,把自她走后自己的思念,还有对她肯定,一并都写到上面。

足足有五大页,写完以后,自己又捏着看了看,用嘴吹着上面的墨迹干了,才小心装起来,让李福传出去。

入夜,早已经安静下来的京城,亮了灯光。

富贵人家里,从大门口到内室,全是灯火通明的。

老百姓们则提用着最普通的马灯,一路走一路照。

一个女人,身子羸弱,手里提着一盏不处明亮的灯笼,从一处大宅子里出来。

她左右看看,见周围并无可疑的人,这才往前面走去。

出来时是满心希望的,可是越走就觉得心里越凉,最后连脚步也慢了下来。

她的眼睛再次往四周看,看到了街两边景物,还有那些景物下,与自己一样形单影只行走的人们。

家婉便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都与她无关,她也与别人无关,她孤独地来到这里,也会孤独的离开。

京城的任务失败了,好多人被抓了起来,仅存的几个散落在各处,再不敢动弹。

近期才得到上面的消息,说让她们先撤出去。

家婉并不想留在这里,她在京城中过的一点也不好,但是她又舍不得走。

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唐庚。

她走的很慢,一步步的好像在数自己脚印。

可还没走到甜甜侦探视,就被一个人一把拉住,很快扯到另一户人家的门后面。

拉她的是个女人,这个女人她见过, 以前也常出现在关爷庙里。

因为家婉的身份特殊,是从外地为的,所以对京城的人物关系并不了解。

她只知道这个人,却并不知道她在此处担任何职,又都做些什么?

(

第541章 家婉之死

(),

在后面,那人松开了她,狠着眼色问:“你是不是找死?”

家婉一时间就没接上她的话,带着流光眼神在她身上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施礼问了一句:“您是……”

那女人说:“我是谁你不用管,但你总是去找那个姓唐的是怎么回事?”

家婉便皱了一下眉:“唐先生他也是我们的人,他……”

“他根本不是,只是混进来捣乱的,上面从来都没相信过他,如果不是他给的钱多,也不会允许他去关爷庙。

难道他还单独给了你银子不成,让你这么为他献殷勤?”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就算平时家婉在外面从来不计较,但这人明显是天问宗的,而且中伤的又是唐庚,她就听不下去了。

她看着那胖胖的女人“哼”了一声:“你说他不是他就不是了吗?关爷庙里的事他都有去,看上去比你还高级一些,还有大老板也亲自跟他主谈过了,如果他真有问题,轮得到你在这里中伤?”

纪夫人恼了,挥起小胖手就往她的脸上打去。

她在京城中,虽不是达官贵人,但家里有钱,在天问宗,也是有身份的人。

而且大多数知道她身份的人,都还会给她几分面子。

这个女人可好,竟然敢与她顶嘴,且去维护一个外人,真是岂有此理。

她的手劲力度很大,但是家婉也不是吃素的。

要知道她来京城之前,在天问宗里也不是无名之辈,甚至比纪夫人还要高一筹,在这儿她没有自己的人,已经很受他们的气了,没想到她还想动手打自己。

家婉比她瘦的得多,活动也灵便一些,她刚抬起手,她的身子便躲开了,躲开之前还随便踩了纪夫人的脚一下。

那一脚看似轻飘飘,其实也用了不少力度,直接把纪夫的冷汗都疼出来。

她“嗷”叫一声,伸手就往家婉的脸上抓去。

但胖让她手短,这么扑过去,竟然又被家婉躲了过去,且甩手把自己的灯笼往她身上撩。

纪夫人因怕被火烧着,慌忙躲避。

她一退开,就给了家婉跑掉的机会。

他们本来就进去不深,她几步就已经到了门口。

那里守卫不知发生了何事,反正都是夫人请来的人,也不好加以阻拦,就看着她跑了。

结果她的脚刚跨出门槛,那边纪夫人的吼声就到了:“给我拦住她。”

家丁们愣了一下,这才出来要拦。

但家婉已知今日凶险,出得门来,就往黑暗里跑去。

她的脚步还是很快的,加上长期就是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很知道哪些地方能更好的避开追兵。

她几个绕弯,就进了暗胡同里,且很快绕到了一户人家,又从他们的后门出来,已经到了另一条街上。

纪府的追捕,没几下子就被她甩的干干净净。

她往后看了一眼,悄悄松口气,又站在街角处理了理头发,想着是继续去找唐庚,还是就此回去。

正拿捏不定时,却看到了家木在前面走。

家婉当时就不淡定了,忙着跟过去。

家蔓家木,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也养了这么多年,如果他们真的死了,也便罢了。

但还活着,且正在同一条街,她还是要跟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当时她把家木送往关爷庙,家蔓留在何大人的府里。

后来的事变化太快,何大人的官不保,他的府邸也成了别人的私宅,家蔓肯定凶多吉少。

而关爷庙,经过一场动乱,现在也不复存在了,家婉甚至想,家木肯定也早死了。

可她现在又看到他了。

她忙着向前跟,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最后走到了离关爷庙不远的一个地方。

家木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没有亲情的,这两个孩子是家婉仇人家的孩子,她只所以养着他们,就是想着将来有一天,自己能用得上。

他们的生死从来都不在家婉考虑之内,从前没有,现在亦没有。

可谁也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地,家婉一看到家木,眼泪竟然流了出来。

她跟了一路都没上前相认,却在他回头的那一刻,突然往前跑去,想把家木抱在怀里。

只不过她才刚走几步,立刻有一把小刀,不知从何处飞过来,直往她身上扎过来。

她没有防备,所以那刀“嗖”地一声就扎到她的后背上了。

未中要害,但她的脚步也突然顿住,再难往前挪半步。

家木站在原处看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家婉慢慢扶住最近的墙,脸上因疼痛已经扭曲,她向家木伸出手说:“家木,你怎么这里,到母亲身边来。”

家木不动。

家婉就把脚往前又挪了一点。

血从背上出来,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

在离家木还有两三步的地方,一把刀又射了过来,直扎她的前心。

这下准了许多,直接把家婉的脚步逼停了,而家木也终于动了一下。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家婉蹲下去的地方,看着她一点点倒下去,倒在血迫里,声音冷酷地问:“你并不是我亲娘,你是个坏人。”

家婉不说话,眼睛看着他。

家婉说:“你把我和姐姐拐来,却从不疼爱我们,只是利用我们,宗派里已经把你调查清楚了,你背叛了宗派,他们要把你杀死了。”

她本来想解释的,但是嘴一张,血先从里面涌了出来,字却没出来一个。

虚弱到了极致,只能勉强爬在地上。

她感觉自己周身发冷,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在那短暂的瞬间,又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谁的一生还没点误会呢,况且她这还不叫误会。

家木说的对,她一直都是带着仇恨在养他们,现在仇恨应到了自己的身上,也算是理所应当。

但她从来没背叛过宗派的,天问宗为何要杀她,还是利用家木?

她想不通,也没时间想了,眼前越来越黑,夜色如浓墨,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累极了,身体也冷极了。

家木一直看着她咽了最后一口气,才缓慢转身。

他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把身子转过来,跟中了药物的人突然清醒那样。

一下子把眼睛睁的很大,扑倒在家婉的身上大声叫道:“娘,娘……”

再无人回应。

一个黑影从暗处走来,一点点向家木靠近。

他手里此时还拿着刀,眼神不善,此着家木的表情,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更近了,他把手里的刀撒出去,只听“当”的一声响,什么东西击到刀上,那把明晃晃的刀颤了一下,就偏离了原来轨道,扎到近处的墙上。

家木回头,怔神看着来人问:“她已经死了,死了,你为什么还向她发刀?”

那人不说话,不知从哪儿已经又弄了一把小刀在手,直往家木的身上扎去。

一道人影比他的速度还快,一闪就到了他面前,没等他把那一刀发出去地,抬手就往他握刀的手上削去。

青然用的剑,刺的话会比较顺手,可能一剑就能把此人的胸口刺穿。

但用削的,效果就没那把好。

所以他只削到了那人半条手臂,另外一半还摇摇晃晃挂在上面。

他手里的刀已经掉了下来,人跟无根似的飘了两下,一手握着受伤的手,两眼瞒着找青然的位置。

青然的剑往前一送,都没跟他他废话,又扎了一下。

但这次还是没中要害,只是在他右肩上扎了一下,且很快就把剑抽了回来。

他悠闲地把他身上把剑身上的血摸干净,然后说:“你这样流血很快就会死,要想治血,就跟我走。”

说远才过去,轻轻踢家木一脚:“你也跟我走。”

家木不动,青然的耐性就告罄了:“守在这里屁用没有,只会让他们再来人杀你,这人已经死了,你抱着尸体哭死她也不会活,况且不是你自己说的,她不是你亲娘吗?”

家木被的低吼声弄懵了,眼神空荡地看着他,半天接不上一句话。

青然一把就将他拉了起来,然后瞄了杀手一眼:“走。”

他们三人走了以后,唐庚才从暗出来,让人把倒在血泊里的家婉带走。

跟在他身边的纪小天说:“师父,对不起啊,我报信儿晚了。”

唐庚低头看他,伸手在他头摸了一下:“没事,不晚,这么说纪夫人真的跟天问宗有很大的联系?”

纪小天拉了一下嘴角说:“反正她现在都开始杀人了。”

唐庚又问:“她对你们府上的人动手吗?”

纪小天摇头:“没有,我之前没注意,也是最近才发现,她表面上看上去,好像老是欺负我娘还有另外几个姨娘,但实际上她们早就跟她站一起了。”

唐庚便皱了一上眉:“这么说,整个纪家都受纪夫人的管治。”

纪小天犹豫一下才应:“差不多吧,反正我这段时间看他们好像都听夫人的。

以前他们也听,那时候我只当是因为夫人是一家之主,要管着他们 。

可现在怎么越看越别扭,而且……”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滩血,声音也低下去:“她真的杀人了。”

没错,纪夫人杀人了,天问宗现在不敢出来,她犯的是死罪,衙门立刻就能把她抓起来。

唐庚当下就命人去包围纪府,把里面可疑的人都抓了起来,可纪夫人竟然不在其中。

(

第542章 一生只识两个字

唐庚半分不敢松懈,立刻下令搜查纪家。

最后还是在他们的酒窖里,找到了躲在那里的纪夫人。

她是能演的很,看到唐庚穿着官服,戴着官帽,马上哭了起来:“青天大老爷啊,这是怎么了,我下自己家的酒窖,怎么还给逮了起来呢?”

唐庚斜她一眼:“你进自家的酒窖当然无罪,可你喝多了,误杀了人就有罪了,带走。”

纪夫人还想辩解,却一下子被士兵们扭住胳膊,往前退了一把,竟然被把她推个嘴啃泥,那要说出来的话也咽了回去。

从纪夫人这里,又审出一些漏网之鱼。

整个京城之中的天问宗已经差不多清理干净了。

只是唐庚看着家蔓跟家木两个孩子犯愁,这怎么弄呢,他们没娘了,也无地可去,一直住在侦探社里肯定不是事。

现在庄思颜也不在,他又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去宫里求见凌天成。

思来想去,才一下子想到庄思颜办的那个学院。

唐庚心里还真是佩服她,这想的也太周到了吧,战乱之年,无家可归的孩子那么多,许多人流浪来流浪去,就落草为寇了,流寇多了反而又给老百姓带去灾难。

现在好了,我家可归,就去读书,没准以后就成了有用之才。

这么一想,马上叫人收拾了几件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带着家蔓和家木就往学院里去。

庄思颜这个人,可能半生就识得两个字。

这两个字通用于任何地方,凌甜甜一出手,就给弄到了他的名字上。

侦探视让众人想了一大天,最后还是用了甜甜。

连这个学院,竟然也是甜甜学院,里面都是一本正经的夫子,武师,可一看到这个名字,总让人觉得是带孩子玩的。

唐庚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最后伸手按住自己的嘴角,才把抽搐按下去,带着两个孩子往里面走。

门口有守卫,听说他是来送孩子的,先在门口录了帐,这才往里面传。

唐庚知道庄思颜有些手段,还有她皇家的身份,要请好的夫子,根本就不是难事。

可看到来接待他们的人,还是吓了一跳。

白老先生?!

唐庚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了一下又看。

没错,真的就是他。

白老先生很谦恭,反而先笑着问他,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两个孩子,孩子多大了,以前是否读过书之类。

对于唐庚,他只略微的问了两句,没太在意,看样子应该是不记得他了。

唐庚自己悄悄抹了一把汗。

不记得还好,要是认出来曾经在菜市口给他算过命,还忽悠他,那这两个孩子不知道还收不收呢?

把家蔓家木的信息说给他听,带来的原因就报了庄思颜的名。

果然好使,白老先生叫人进来,先登记在册,然后把人领了进去。

刚开始两个孩子还不大乐意,白老先生便耐心安慰他们,说此处都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来到这里,不会受到不好待遇,就是来读书习字。

家木问:“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们可没银子。”

白老先生便笑了起来:“不用银子的,你只管进去吧。”

把两人安顿好,他也没跟唐庚多说,对他说了声感谢,就也往里走去。

反而是唐庚很不淡定,回去以后,立刻把青然叫来,向他打听甜甜书院的事。

青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都是庄思颜一手打理的,包括里面请的夫子,都是她自己打听了,然后又亲自去拜访才请来的。

不过倒是给他推荐了一个人:“我听说徐仵作之前跟着先生跑过此事,孩子们罗和城过来也是他去接来的,唐大人要真想知道可以去问他。”

唐庚跟徐宁不熟,但听过他的名字。

而且现在他已经成了京兆府尹,官场上哪些人该认识,哪些人该知道,心里也是有谱的。

真的就提了东西去拜访徐宁。

要说这徐宁,自从罗和城回来以后,那心跟在天上飞一样, 从来都没未落到心窝处,天天想的就是怎么把刘姑娘娶回家。

一天三趟的往甜甜学院里跑,比吃饭还及时。

可刘姑娘原先跟他一起来时,确实也是看着他这个人不错,可一进书院,跟孩子们一相处,再与里面的夫子,武师们一聊。

突然就发现了人生的新意义,竟然不想那么多儿女私情了,只想好好的做事,把这些可以的孩子培养成才。

徐宁哭天无泪,常常暗搓搓地骂庄思颜。

可骂过以后,心里又有些不忍,说来说去,要不是她自己好像也遇不到刘姑娘,从根上说,还是得感谢她的。

这天正矛盾着要不要骂她,犹豫着要不要现去一趟甜甜学院。

唐庚就来了。

唐庚为人圆滑,只要他愿意跟谁都说得上话,所以从徐宁那里没几下子,就把书院里的事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这心里也就更佩服庄思颜了。

不但是肯做事,而且是真的下了功夫在做事。

这种女子别说是在大盛朝了,就是历朝历代也不多年。

自古都有看劝女儿家的说法,女子大都养在深宅大院里,相夫教子,不抛头露面,也从未做过什么大事。

有些商贾,家里男丁少了,让女子出面两次,都能成为传奇传说,何况说此等大事。

虽说她的后面是皇上,但如果她自己不想去做,就是皇上真的给她机会,她也不会做。

毕竟后宫也不只有她一个人。

唐庚想的发愣,徐宁觑着他的脸问:“唐大人想什么呢?”

“就是觉得司先生为女中豪杰,当真是与众不同的紧。”唐庚顺着他的话说。

徐宁便笑了:“那是,能被皇上宠成这样,也是自古头一份。”

“她就是不被皇上宠,也一样是个不错的人,皇家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此话一出,反而把徐宁说的一愣。

唐庚接着说:“她胸怀大志,目有天下,又真的肯动手做事,侦探社也好,书院也罢,都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可她做了,不但做了,还做的这么好,这就是本事。”

徐宁往前探了点身子,低声问:“唐大人……这是很欣赏她?”

“她值得欣赏呀,难道徐仵作不欣赏吗?”

徐宁的脸上有点尴尬:“欣赏欣赏,不过这话唐大人可要小心点说,落到皇上的耳朵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跟你说,咱们那个皇上啊,是个醋缸子。”

唐庚:“……”

也有耳闻,先前还觉得他是一个昏君,可现在看庄思颜的样子,如果落到自己头上,昏不昏的也不好说。

这样一想,又把自己吓的一机灵。

都想些什么?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了,自己只是一个小官而已,还想上天吗?竟然把念头动到她的头上了,要是被皇上知道,可真敢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想想那位叶大将军,因为这点事,虽然最后都娶亲了,不还是被支的东奔西走,到现在都不得安宁吗?

——————-

东奔西走的叶大将军,此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惨,最起码还跟庄思颜在一起。

尽管两人连说话的空都没有,各自带着人马,把锦城的将军府,几乎掀了个底朝天。

他们竟然还找来了一些狗,紧急忙训练几天,虽然没有警犬那么好用,但靠着人类的智慧,还是让它们懂得一些简单的道理。

于是在将军府的后院里,找到了一些侯八的衣物,让狗顺着衣服往各处去找。

有一些成效,最后他们在一处阴暗,看上去像是放杂物的小房子里停了下来。

有士兵过来,直接把门砸开。

里面没有想像的灰尘遍地,甚至都没有杂乱,只没有窗看上去阴暗而已,进去以后也会有一种凉气,不知从哪儿透进来的。

庄思颜要进去,被叶元裴挡在外面:“在外头等着,这屋子看着悬的很,没准有机关。”

她朝四面看看:“墙壁就这一层,能有什么机关?”

叶元裴没说话,但是往里面进的时候 ,他确实很小心,因为之前他跟李花来的时候,就碰到过地下的机关。

他们试着在周围摸了一圈,最后果然在一处墙缝边,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那里有一块石砖的颜色与别处不同。

颜色做的极为相像,如果不把屋里的光线打亮,或者不认真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叶元裴一看到这个,马上警觉起来:“都往后面退,退到房子外面,不退到院子外面去。”

庄思颜此时倒是听话,用手拦着众人往后面退了一点。

但李花却从人群里站出来,弯腰从庄思颜的手臂下面钻过去,竟然进了屋:“相公,我与你一起。”

叶元裴的脸都绿了:“别闹,赶紧出去,这屋里真的很不一般。”

李花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但是她就是不出去。

叶元裴有点崩溃地看着她:“你干什么,不想活了呀,赶紧出去。”

李花:“我在的话还能帮你挡着点暗箭,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两人在里面说了半天,还是不动手,倒把外面的庄思颜听急了,哟喝着说:“行了,不然你们两个出来好好商量一下,我就去看看吧。”

叶元裴朝她翻了个白眼,看到李花时又毫无办法,只好试着去摸那块石砖。

跟他预料的一样,手才刚触到上面,原本开着木门的地方,突然“卡”的一声下来一道石门,直接就把他们两人关到了里面。

没窗的小屋,现在连门也闭上了,里面立刻黑成一片,关键是里面空间很小,如果不能尽快打开,或者找到别的出口,时间久了,他们还很可能缺氧。

(

第543章 你是女子

(),

庄思颜在外面慌了手脚,里面的叶元裴和李花比她更慌。

他心里还对李花有些埋怨,怎么说都不听,非要进来,现在好了吧,关到这里面,如果出不去,那可怎么办呀,要叶元裴看着她死,比杀了他自己都难受。

李花反而比他淡定许多,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说:“相公,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那么厉害,走南闯北,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这点东西根本就难不住你,只要你不慌,就一定能想到办法。”

有时候你觉得女人说的话没什么用,不过是用来哄小孩子的,但很不巧,男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小孩子,他们真能听下去这样的话,而且很受用。

叶元裴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等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以后,就开始四处打摸。

外面的庄思颜试着往里面叫了几声,见无人应,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已经命令人开始拆房子了。

她还就不信了,这么大点的房子,能是铜墙铁壁吗?门打不开,石砖总能拆开吧。

结果叫了一队人过来,竟然对房子束手无策。

整个房子像是由一整块石做成了,中间根本就没有缝隙,他们想尽了办法,却连一点缝也撬不开。

如果两人不进去,他们可能还有用炸药,把整个房子炸毁了。

但现在人在里面,一旦开火,必然会把他们一起作了。

庄思颜急的团团转,竟然也是毫无办法,自己只能在房子外面也找机关。

这种东西根本不会只有一个开口,肯定还有别的,只是他们还未找到而已。

她把人散出去,扩大圈的搜索,以便找到打开石门的方法。

与此同时,叶元裴竟然在石屋里面有了新的发现。

就是原先的石砖上,他重新按上去,发现那石砖是活的,把门关上之后,还可以把砖拿下来。

拿下来之后,里面是一些按钮,因为太黑,根本看不到那些按钮是做什么的,他只能随便拧了一下,并且告诉李花要小心。

他的话音还未落,脚下的地就跟着一动,两人直接往下掉去。

庄思颜他们在外面也感觉到地动,有那么一刹那,她还以为叶元裴肯定出事了,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

这是遇到新的出口了,他们成功了。

这么一想,反而不着了,一边让人在外面继续找,一边想着叶元裴会在里面遇到什么。

当然是遇到人。

脚下的坑一点都不深,他们失、足时,还吓了一跳,但一下子身子便着了地,而且眼前一亮,竟然看到有光。

从黑到亮,两人还未适应过来,先听到里面的人大喝一声,往他们身上招呼过来。

短兵相接,谁的招狠,谁的手快,谁就占了上风。

叶元裴的武功虽然弱点,但是李花是真的厉害,她用的全是黑招,避别人的锋芒,专攻他们的防不住的地方。

出来的几个人很快就被她全部放倒了,最后还留一个能喘气的,问他此处是什么地方,都有谁在里面。

那人不说,李花伸手就往他腹下打去,被叶元裴及时拦住。

他脸都红了,瞪着李花说:“你是女子,怎么能……”

他自己手上一用力,已经掐到了那男的脖子处,瞬间就把他的呼吸切断,脸也成了紫色的。

李花看着他的脸色,也很晕。

这样只会把人掐死,并不是很疼,没什么用的,还是攻击腹下好用一点。

可她家相公不允许。

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他把那人掐死了,结果一句话也没问出来。

从地上站起来,两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但叶元裴还挺用理,而且记仇,瞪她一眼道:“以后不准这样打架,听见没有?”

李花把头一垂,“哦”了一声,半晌才问:“可要是别人找我怎么办?”

叶元裴:“不是还有我吗?有相公在,你怕什么?”

打脸的人“哗啦”一声出来一大片,一下子把两人围了起来,手里拿着长刀短棒,劈头盖脸就往他们身上砸。

李花只往叶元裴那边看了一眼,就出手了,而且还跟他说:“相公,这里面肯定有大头头,我在这边挡着,你尽快往里面看看,别让他跑了。”

叶元裴不想去的,他想先救自己的媳妇儿,但看李花打的轻松,而他们下来本就是为了找候八,万一再让他跑了,那就是白来一趟。

临走,还不忘跟她交待:“随便用什么招,尽快把他们弄死,过来找我。”

李花答应的干脆:“好嘞。”

下杀手这种事,她会做,而且做的得心应手。

那些人虽不少,但是手上功夫确实不怎么样,全靠着刀枪使劲,偏偏这个地方空间不是很大,他们拿的东西太长,人又多。

李花在他们之间串流几下,就有数个人互相撞到。

她灵机一动,也不急着把他们都弄死了,就在他们之间来回串,一会儿跑到这个后面,一会儿又串到那个前面。

结果那些人手里的刀就控制不住了,一刀下去,准能劈到自己的同伙。

要是刀还好一些,一刀把人劈死了,躺在地上的人也不会复仇。

可拿着棍子的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一棍下去,没把同伙弄死,反而结了一个仇人。

不用片刻,他们自己就打了起来,而且越打越凶,已经忘了还有李花的存在。

李花笑咪咪地往他们那边瞅一眼,然后寻着叶元裴离开的路追了出去。

很快两人就碰上了。

因为叶元裴走到一个门边,那门是从里面锁起来的,而他正在找进去的机关。

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大概是不放心李花,见她出现了才松一口气说:“我看到侯八从这里进去了,就是这个门有点难打开。”

李花信心实足:“外面的我们都能进来,这里怎么会打不开,再试试。”

大概好运气也是说来的,她的话音没落,叶元裴已经找到了新的机关。

他也是挺佩服这些锦城的人。

锦城靠海,跟内陆不太一样,内陆挖个地下室,通个通道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下面都实的。

可这里呢,下面都是水,挖着挖着很可能就过海里去了,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能把这将军府弄成这样。

不过从这些机关来看,还是他们以前太放松了。

这些机关不像是后来候八他们整的,很可能是以前安立就弄好的。

只是叶元裴他们在时,没想到这些东西,也没真正在里面找过,反而被侯八他们利用了。

这样看来,侯八很可能跟从前的安立有某种联系。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这其中的关系。

那他们口中的老爷子呢?他会是安立的什么人?

如果那时候不是叶元裴亲眼看到安立死,他几乎要怀疑他们口中老爷子就是安立本人。

因为他对锦城真的太熟了,利用这里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包括那些毒蛇毒虫之类。

这些是一个外地人不可能想到的,就算是想到了,想没办法用到这么得心应手。

两人脚步极快,追着走了一段后,已经看到了前面的人影。

李花在这个时候,又爆发了她的优势。

她脚往下一踩,人一下子就往前滑去,好像脚下踩的根本就不是土地,而是一块冰那样。

叶元裴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跑出丈许。

他赶紧跟过去,这时离侯八他们只剩几米的距离了。

*******

庄思颜他们在外面费了不少劲,可对于打开门还是毫无办法。

现在又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本来的放心这会又变成了着急,她往四周看看,不知多少次围着石屋走了一圈。

最后问近处的麻九:“我们能把往下挖挖看吗?”

麻九答不上来。

这些事情他一点也不懂,但是司先生和叶大将军都比他们聪明,她说要试试,那试也无妨。

他转头招集人来,朝着屋子的四周挖了起来。

庄思颜则干脆爬到屋顶上去看。

其实她知道屋顶可能发现不了什么,因为机关虽然建的隐蔽,但也是为了方便急用的,搞到房顶上,如果真有人追来,他们还能爬上去按不成?

只不过,人在屋顶,视线会开阔一些,她爬上去以后,就仔细片四周看,每一次都不放过。

最后还真被她看到了有些不同。

这个将军府的后院里,是分很多个小院的。

很多院子里建着小楼,也有花园之类,之前侯八的住处,他们也查看过了,里面设施齐全,快赶上庄思颜他们在宫里的效果了。

而这个小石屋就是单独的一处院子。

当然这个院子很小,里面也没花院之类,但是院门却是跟别处一样的。

庄思颜记得叶元裴进石屋之前就跟她说过,说这里地下有机关,那个时候他们进院子怎么回事。

难道开这个石屋的机关,也会在小院的门口。

不高的房子,庄思颜想通以后,直接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大步往门口走去。

铁栅栏上爬着一些藤蔓植物,因为他们在这里找了好几圈,很多地方都被扯坏了。

乱七八糟的绿植被踩到地上,有些还沾到人们的脚上。

庄思颜一过来就踩了一脚,她弯腰看着那些植物有些发愣。

可能因为用力,或者植物本身的汁液,真的会沾到自己的鞋底上,但是也只能沾少量的,不可能一脚下来,就沾这么多。

且沾上去以后,如果走到没有植物的地方,它们还会下来。

为什么这种不会?

麻九看她在这边弯着腰看自己的鞋,就过来解释:“司先生,这种草是锦城特有,汁液还能入药,老李的药铺子里就有很多。”

(

第544章 凌甜甜小朋友想你了

庄思颜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问他:“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种这些东西在墙边吗?”

麻九就怔了一下神。

这个他还真没想过,只好又转向庄思颜:“先生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庄思颜笑了一下:“他们不会是事先想了自己会在这里受伤,所以提前种点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吧?”

麻九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

这个说法太扯了,要是换个人说,他肯定怼回去,可是这位……,他不敢,而且基本上庄思颜不会无缘无故跟他们开这种玩笑,所以他除了把她的问题重视起来,不敢多想别的。

庄思颜走开以后,麻九干脆把铁杆上的植物又扒下来一些,弄在手里揉了揉,然后又放在鼻子上闻闻。

福至心灵一般想到:“会不会是这些草药对将军府,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其实很没用,因为他没想到意义是什么,但他自己兴奋不行,忙着去告诉庄思颜。

但他扒拉了一路,脚下早就铺满了爬藤,这会儿一忙着走,几脚下去就沾满了鞋,一个没走稳,身子就往前趴去。

麻九身手算不错的了,忙着止损,伸手就往铁栅栏上抓。

他用力太大了,而且因为太想保持自己平衡,不摔一个嘴啃泥,所以两手同时乱晃,一把就将那根栅栏拔了出来。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边的石门却“轰”地一声打开了。

庄思颜快速往他这边扫一眼,问了句:“你没事吧?”

麻九手里抓着铁杆,也没改变他的命运,已经扑到了地上,且吃了一嘴的爬藤。

他叨着爬藤向庄思颜摇摇头。

庄思颜回以点头,人已经进闪身进了石屋,跟在她身后数人,也麻溜的进去,顺着叶元裴他们掉下去的地方,往下找去。

*******

侯八知道自己气数已尽了,但谁在快死的时候,也不想乖乖去死,总想着挣扎一下,再给自己争一点生气,万一运气好呢。

但是他的运气并不好。

叶元裴他们一追上来,就没给他好看,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身边的放倒了,然后问他:“去哪儿呢,走,我们带你去。”

侯信面如土色,腿也一直发抖,看着他说:“叶大将军,是我错了……”

“呵,你还知道我是谁呀?”叶元裴好笑地看着他问。

侯八赶紧说:“叶大将军平定锦城,为老百姓谋福,人人称颂,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叶元裴倒真觉得好笑了:“这么说,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来了,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是谁给你的狗胆把我们关起来?”

侯八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我也不想的,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把叶元裴的怒气给激出来了。

要不知道他是谁还罢了,结果是人家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做的事,竟然一进来就把他扣住,还关了好几天,要不是他们机灵自己跑出来,竟然就死在这帮龟孙子的手里了,想想都气人。

他用手扣住侯八的肩膀,微一使劲,那家伙就“嗷嗷”叫了起来,不断的求饶,是个极度怕死的人。

叶元裴也不跟他再废话,开口问道:“老爷子在哪儿,你老实说了,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命,敢跟我说半句谎,我把你丢到锦城的海里去喂鱼,你这么膘肥体壮的,鱼应该很愿意吃。”

不吃侯八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竟然生生打了个寒颤,两腿一软就给叶元裴跪了下去。

“大将军,我不知道老爷子在哪儿啊,他又不住锦城,都是在岛上了,平时不回来。”

“岛上?”叶元裴看他一眼:“哪儿的岛上?”

侯八摇头:“这我真不知道,我们也见不着他的面,平时都是别人传信回来,我们照着吩咐做事就行了。”

不在锦城,却对这里了如指掌,还能把这群人调度的都听他的话,看来本事确实不小。

叶元裴倒没在一件事上纠缠,他往通道的两头看看,换个问题:“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还等着大军走了,下黑手吗?”

侯八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们知道叶大将军厉害。”

“少拍马屁,老子不吃这一套,说,在这儿做什么,是不是也想逃走,这里还有别的通路吧?”

侯八抹了一下脑门上的冷汗,支吾了半天,才说出自己在此是等船的。

在叶元裴他们的威逼下,他说出了这这里可以通到码头,今夜就有船只来码头接他。

叶元裴问:“接你去哪里,是不是去见老爷子?”

侯八摇头:“不知道,应该见不到老爷子,但是他都没露过面。”

“那你们去哪儿?”

“可能……,可能是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吧。”

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没有说谎。

他心里没谱,反而让叶元裴多想了一点。

如果老爷子真的像他们说的这么神秘,侯八的逃生之路,很可能就是一条死路。

他既然谁都不见,自然不会这关头把他接过去,而且侯八对他们这样,为了活命,有什么说什么。

他跟在老爷子身边那么久,他不会不知道这人的秉性,万一他成了叛徒,那第一个卖的就是他。

精明的人是不会把把柄放在别人手里的。

叶元裴让侯八带路,顺着通道往码头去。

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长,通道只到了将军府的外面就出来了,这里只不过是他们临时的避难所而已。

出来的路倒是走的很隐蔽,几乎可以避开叶元裴所有的巡逻兵。

他一边叫人去通知庄思颜他们,一边带着侯八往码头而去。

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猜测上,老爷子或许真的在海中某个岛上,但叶元裴又有点不太相信。

他不在锦城,总有人在锦城,这些人必然是他十分信任的,侯八不可信,那仇坤呢?

向侯八问了仇坤的情况。

他的说法跟之前抓的那个养蛇的小弟差不多,他们都听老爷子的吩咐做事,但彼此没什么交情,也不怎么来往。

叶元裴就有点奇怪了:“老爷子不在锦城,就你们两个在,各分锦城半边天,平时就不走动的吗?”

侯八摇头:“老爷子那边给的话是,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不要拉帮结派。”

叶元裴就多看了他一眼。

没再细问,他们已经到了侯八说的码头。

这里竟然跟锦城其它的码头不同,是单独建在偏僻处的,而且外表被伪装过,如果不进到进去看,很难发现这里也是可以行船的。

他们在码头上走了一圈,庄思颜的人已经到了,看到这种情况也挺奇怪。

“就算是把码头建到暗处,可船只总是要入海的,咱们在这里已经观察了数天,并未看到有入海,或者经过的船只,这说明了什么?”

叶元裴:“说明接他的船还没来。”

庄思颜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明他们很可能根本不是在岛上。”

“你这么想?”叶元裴问。

庄思颜便没再说话,但是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是很笃定自己的想法。

侯八被他们关了起来,叶元裴也把自己的人安排在码头附近,就等入夜了。

庄思颜跟麻九他们,又去了一趟仇坤的房子。

那里已经空了,里面找不到半个人,倒是毒蛇毒蝎跑的到处都是,害的老李成麻袋的往那儿送毒虫药。

又怕它们出来咬到无辜的百姓,于是一伙人在里面跟蛇斗了半日。

从仇坤的地方出来,士卫急急送来一封信,说是京城来的。

庄思颜只扫一眼封皮上的字迹,就知道是凌天成的。

她倒没急着看,反正这家伙闲着没事,三天两头一封信,比她的线人不好使,已经把京城的情况都报告清楚了。

这两三天里,能再发生什么大事?

直到把手里的事情全部忙完,又跑去饱饱吃了一顿,再往码头那里看了一眼叶元裴,这才回到住处。

点了灯,往床上一躺,才把信拿出来。

京城的天问宗已经清理了,虽然还有个别漏网之鱼,但短时间之内,他们想掀起什么大浪,是不可能的了。

北疆那边的战报暂缓,边塞外面的游牧族,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不再轻举妄动。

连平阳关那里,一时之间都平静了。

看来所有的事,真的跟这个天问宗有很大关系,锦城的老爷子,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头目,就算不是他是里面很重要的一个。

他手里的资源,比京城,比北疆边塞,比平阳关都要多,几乎掌握了全部的信息,这是一个小人物做不出来的。

庄思颜把信扣在身上,想着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谁都不见,却能把所有的事都料理的这么清楚。

太神通了,有点不像正常人。

还温青和米月清,他们已经把锦城拿下了,几乎翻个底朝天,竟然真的找不到他们,也是奇怪的很。

不过凌天成在后面的两页里,还写了一件超大的事。

凌甜甜小朋友想她了,凌天成大朋友也想她了。

告诉她,锦城的事已经结束,找人的事还找给叶元裴就好了,让她尽快回京。

庄思颜看着信发笑。

因为上面盖了一个凌甜甜的小手印,五指张开的小胖手,看一眼就能想起他胖乎乎的小脸,还有圆溜溜的眼睛。

她真有点想回去。

今晚看看吧,希望叶元裴他们能逮住老爷子派来的人,顺藤摸瓜把老爷子也揪出来,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走了。

(

第545章 春花楼

(),

可惜,让他们都失望了。

叶元裴他们在码头等了一夜,连只鬼影子也没看到,气的他想把侯八打一顿。

侯八自己也一脸懵圈:“我不知道呀,是老爷子说让我们等着,今晚来接,是不是他们已经发现异样了?”

要发现异样,也得把船走近了才能看出来,可他们在这儿守了那么久,附近的海面上根本就没有船只来往,他们是从哪儿发现的?

附非侯入的身边有内奸,或者叶元裴他们的人里有问题。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叶元裴的人里真有问题,在攻下锦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挥作用了,等不到现在。

那么重点就出在了侯八身上。

叶元裴他们当时在通道里把侯八抓住,剩余的人等庄思颜他们赶过去,也都一并抓走了。

按理说应该没有疏漏的,但是那个通道本来就有问题,会不会在他们进去后,或者是他们走了以后,庄思颜他们没到之前,就有人跑掉了呢?

看侯八的样子,是不太后去通风报信的。

可老爷子能对他的行动一清二楚,本来就说明这里有问题的。

都怪自己太大意,把最好的时机错过了。

天亮留了一些人在码头守着,他回去跟庄思颜碰头。

结果那家伙一点也不意外:“昨晚我就想通了,你们肯定抓不着人。”

叶元裴:“……”

他怎么那么想打她呢。

“你明知道抓不着人,干吗不早说,害的我们一大群人,在那瞪大眼熬了一夜,眼都快瞎了。”

庄思颜不在意的给他倒了杯茶:“碰碰运气呗,万一抓着呢,不过现在看来,万一没实现。”

叶元裴更想打她了。

被yy要挨打的家伙,还在那儿装神弄鬼:“说实话,你有没想过,所谓的老爷子,其实就在锦城,他根本没在什么岛上,只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另一个地方而已。”

叶元裴摇头:“没想过,因为锦城就这么大地方,我们已经翻过好几遍了,并没这号人。”

庄思颜敲了一下桌子:“傻呀你,他要真在锦城,你以为他会像侯八,仇坤那样,摆着大谱?连我们都知道伪装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他难道不知道吗?”

“可他身边有人,那么多人,警惕性也很高,一旦出现我们不可能没有感觉的。”

“感觉?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玩意儿的?”庄思颜问。

叶元裴就凉凉看她一眼,跟你认识以后就信了。

他没想到庄思颜听到这话,直接暴出一串大笑。

“叶帅哥,你还真是搞笑,所谓感觉都是在自己观察到了一些东西,潜意识里给出的判断,而不是凭空想像的。

你是不是成婚之后就变傻了?

以前还笑我一孕傻三年,我看你现在还没孕呢,怎么就开始了?”

这还真是往叶元裴的心窝里戳刀。

说来还真堵心,他跟李花婚后,除了在京城同床过后,来了锦城,一天到晚的忙,不是被关起来,就是忙着把别人关起来。

到现在连一个稳定的落脚地都没找到,更别说行房事了。

就算有时候两人睡在一处,也因为脑子里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没了做这种事的心情。

这会儿想想,还真是委屈。

再一想到这是凌天成下的套,那口气就更咽不下去了。

现在庄思颜竟然还敢嘲笑他,哼,他叶元裴还不干了呢。

“嚯”地一下站起来:“我跟李花明日就回京城,你在这儿找人吧,反正那些人跟我也没关系,什么老爷子嫩爷子的,管我什么事?”

庄思颜坐着没动,待他走到门口才问一句:“米怀安呢?”

叶元裴的脚就顿在那里,想了半天,反身问她:“米怀安是谁?我不认识啊?”

还没等庄思颜说话,对面的门却已经打开了,高大魁梧的米怀安,米大侠,瞠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问:“叶兄找我?”

叶元裴:“……”

他回头狠狠瞪了庄思颜一眼,再转头想跟米怀安解释时,庄思颜却先开口道:“不过我是真的该回京城了,那边也一堆事等着我呢。”

叶元裴“嗖”一下就折了回来:“你不能走,你走了这里怎么办?”

庄思颜看看他,再看看已经走到门口的米怀安,摊手说道:“不是有你们吗?”

这会儿叶大将军也不要面子了:“我们不成,有些事情还是要女孩子在才好办事。”

“李花……”

“她不行,她哪里能跟你比,你聪明伶俐,眼光独到,武功又好。”

“叶帅哥,你这么夸一个女子,你媳妇儿知道吗?”

叶元裴怔了一下神,压着声音说:“你不说她就不知道。我是说真的,锦城的事,我越想越诡异,你说我们来到这里几个月了,连温青他们的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吧?”

庄思颜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你胡说什么,他们一定还活着。”

米怀安也冒出一句:“他们还活着,叶兄你不要乱说。”

叶元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你们都相信还活着,那就留下来跟我一块找,万一我们找到的晚了,他们活不了怎么办?

以前锦城没事,老爷子也需要用温青跟京城那边联络,可能真的会留着他们的命。

可现在呢,他们没用了,一个个的只能成为累赘,你说他还会留着他们吗?”

庄思颜没话说了。

叶元裴分析的很有道理。

而且确实他们到现在都没有那两人的消息,这种事在他们过去的侦探生涯中都很少遇到过。

一件事情,查了一年多,很多事都经历过了,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信儿,心里才算踏实,然而他们到现在还是失踪状态,死活不明。

连那个幕后的人也找不到,真是匪夷所思。

叶元裴转身庄思颜说:“我知道你京城事多,可你不能看着他们两个不管吧?”

庄思颜:“……”

这是要将军啊!

她这会儿还真答不上来,可她又真的好想回去哦,她也想凌甜甜了。

正在他们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拿不定注意的时候,外面麻九气哼哼地从门口经过。

他本来是想去找叶元裴的,结果在这儿看到,脚就停在那里。

嘴都张开了,却又一眼看到庄思颜,赶紧又闭上,把脸都憋红了。

庄思颜就奇怪了:“麻九,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以前天天在军营里打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脸红的毛病?”

麻九挠了一下自己的头:“那什么,以前是我们不懂事,在您面前乱说话了,还请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们计较。”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连叶元裴都惊讶了。

麻九是个粗人,兵痞子,平时正经话没一句,插科打诨绝对是一把好手。

他早就知道庄思颜是女人,也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们在这儿也处了不少时间,之间怎么没见他这么客气?

叶元裴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出来:“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麻九咽了下口水,远远的又往庄思颜他们这边看一眼:“不是呀大将军,昨晚……,昨晚……”

“昨晚怎么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吞吞吐吐的?”

这么一激,还真把麻九的话给激了出来。

“昨晚咱们守码头时,我下面一个兵油子去勾栏院了。”

初听这句话,叶元裴没太在意。

老兵油子们,有很多为了前线战事,年龄很大都没娶亲,他们也会有需求,只要不是太过份,以前叶元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他只对麻九说:“这个时期你最好管紧他们,别有事没事出去混,刚司先生还怀疑老爷子就在锦城,万一你们真碰到了他的人……”

他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转头看还在流汗的麻九:“还有事对不对?”

麻九这下汗流的更密集了:“他喝多了,在那里乱说话。”

“他说了什么?”

麻九偷眼看叶元裴,感觉全身跟开了闸的水一样,不停往外冒汗,擦都擦不赢。

好在他算是一个好兵,在这种大事上,没有用说谎混过去。

只是因为心虚,声音实在提不起来,哼咛的跟蚊子似的:“听跟他一起去的兄弟说,好像说了咱们守码头的事?”

叶元裴的眉着是真的皱紧了:“还有人跟他一起去?”

麻九赶紧解释:“那几个是没任务的,就是他们要去玩,所以喊了这个,他一时没把持住,就跟着去了。

但在喝醉以后,想到自己还有任务,所以很后悔,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不过将军,他今日一早就过来向我请罪了,说自己并非有意……”

叶元裴已经无心听他说这些,直接问:“他们去了什么勾栏院?”

“春花楼。”

叶元裴:“你把昨晚去那儿的几个人立刻关起来,要分开关,不能让任何人跟他们说一句话,等我回来。”

麻九还想解释,叶元裴却转身走了。

他很快就又回到了庄思颜的屋里:“你说的对,老爷子很可能真的在锦城,我们出去一趟。”

庄思颜听到他的话,眼睛就有些发亮,问了一句:“去哪儿?”

“春花楼,你把衣服换了,弄成男装。”

回头看到了米怀安,干脆也把他叫声:“你也去收拾一下,我们三个一起去。”

庄思颜朝外看了眼:“这是白天呀兄弟,你确定现在去吗?”

“晚上去,我怕他们就跑了。”

(

第546章 确定死光了

三人到春花楼的时候,那里的门没开,敲了几下里面也没人应。

庄思颜转头问叶元裴:“你看,我说这个时候来没戏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元裴却没回她的话,反而对米怀安说:“你有没办法进去?”

米怀安点头,寻着春花楼的边上察看一番,那么大块头的身体,竟然一下子往上拔高,然后直接攀着窗沿上去了。

庄思颜看的直咽口水。

要是小巧的人做这种事,她不会觉得怎样的,实在米怀安那个大个子,还有那个长相,给人的印象就是头脑简单,四脚更简单,大概空有一身力气,但机巧事却半分不会做。

可现实生来就是为了打脸的,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脸好烧。

因为跳进去的米怀安,已经帮他们把门打开了,而且身边跟着一位浓脂艳抹的老鸨。

老鸨捏着嗓音说:“哎哟,几位大爷,这还没到咱们开门的点呢,姑娘们忙了一夜,总得休息一下吧,你们这个时候来……”

庄思颜拿了一绽银子塞给她,立刻就止住了老鸨的话,她重新换了一套说词:“几位爷一大早的赶来,也是辛苦了,且去楼上等着,好酒好肉咱们有的事,我马上叫姑娘们起来伺候着。”

三人被她带到了二楼,一个小小的厅里,里面装饰简单,一看就是临时歇脚的地方。

庄思颜等她走了,才问叶元裴:“这么多人,你往哪儿找?”

叶元裴却盯着门口:“一个也不放过,说不定这个老鸨就有问题。”

这倒有可能,向来带着复杂背影的姑娘,能混迹在这种地方,都跟老鸨有莫大的关系。

他又说:“一会儿那些女人出来了,你们都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从脸上看出点什么。”

庄思颜就怪怪地看他一眼:“你当我们是算命的了,不过说起这个,还真忘了把唐庚带来,他这一行确实有两下子。”

叶元裴:“唐庚是谁?”

庄思颜正要跟他解释,那边房门一开,一群春花秋燕的就扭了过来。

身上的脂粉香味,立刻把桌上的饭菜香盖下去。

庄思颜和叶元裴都忍不住往那些人身上看去,只有米怀安,实在不想错过这些发酒好菜,一声不吭地低头吃。

老鸨陪着笑脸说:“三位爷,好好看看,咱们春花楼的姑娘,那可是锦城一绝,瞧着你们面生,应该是初来锦城吧,放心挑,绝对把爷们伺候满意了。”

叶元裴果真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过去,装作风流地在每个姑娘面前仔细端详。

他本来就长的帅,这一来又甩银子,在春花楼的姑娘们眼里,这就是一个好货色。

他往那儿一站,就争相要往他身上扑。

庄思颜坐在桌边想,不知道李花嫂子,看到这一幕又该做何想?哎,叶元裴也是堕落了呀,怎么来这种地方呢?

她暗搓搓地叹气时,叶元裴已经挑了一圈回来,大着嗓子说:“兄弟,确实个个都是好女子,我都挑花眼了,要不你去看看?”

庄思颜摇头:“这种事,我可没有裴兄做的好,还是你挑吧。”

说着话,又把一绽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那老鸨一看到银子,两眼生光,忙碌的小手直晃,招呼着姑娘们:“都走近点,让三位爷好好看看你们,站的那么远,还让爷们亲自走过去吗?”

她这一开口,那些姑娘们果真就往他们三个身边扑过来,把庄思颜吓的差点离席而去。

她站在米怀安身后,尽量用他们来挡住自己,问那老鸨:“你们春花楼就这几位姑娘了吗?爷一个也没上,你看她们那脸画的,白的都没血色了,我看了害怕,有更好点的没,再来一批,爷有的是银子。”

老鸨已经悄悄把她放在桌子上的银子,顺进了自己的袖筒里,听闻这话,只得把姑娘们散出去,然后又挤着笑脸说:“那几位爷在稍等一会儿啊,我再去喊。”

门“当”地一声关上了。

三人齐齐喘了一口气。

叶元裴问庄思颜:“怎么样,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庄思颜都想踢他一脚了:“看什么看,你没见那老鸨找的都是最下等的出来吗?你说了对,她本身就很问题,我们应该跟着她出去看看。”

这么一说,三人一齐站了起来。

但聂怀安很快又被他们两个按了回去:“米兄,你继续吃,在这儿等着我们回来就好了。”

他这块头实在太大了,就算身形灵便,可一出去就是那么大一块,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再说了,总要留一个在这儿等着老鸨回来的。

叶元裴和庄思颜一块出去,先左右看看老鸨在那儿,然后寻着她的声音往一侧走去。

确实在叫姑娘起床,但不是她自己在叫,而是让春花楼的伙计们在叫。

她自己一出来就往三楼而去。

庄思颜他们两人也分开行动,叶元裴的功夫比她好点,就跟着老鸨也往三楼去。

而庄思颜则挨个去那些姑娘们的房里看看。

当然是躲着伙计们的眼睛,每次他叫了人走,进了第二间,那姑娘刚好出来开门,庄思颜就顺便看她们一眼。

没有很出色,还比她预想的差了不少,连京城里的伎院都赶不上。

锦城比较是小地方,也不过如此。

她一边感叹,一这顺着伙计又进了一间屋。

哟,还真看到一个好看的,眉如远黛,眸如寒星,唇红齿白,高挺鼻梁,怎么看怎么顺眼,关键是庄思颜看着有些眼熟。

她原本只是隔着门缝看一眼,且都尽量躲着她们的眼睛。

没想到这位姑娘的眼神比别的都好,庄思颜在那儿还没露面,她却先看到了她,反而先出声打招呼:“公子,妈妈让我们这时候起来,想必就是为了接待您了?”

事情有些尴尬了。

不过人家都认了出来,再躲着也不好,她干脆就大方地站出来:“是呀,打扰姑娘们休息,实在不好意思。”

那女子浅浅一笑:“公子客气了,春花楼做的就是这种生意,那有打扰一说,只要银子给足了,总会有姑娘来陪您的。”

庄思颜着杆子爬:“那要姑娘做陪,需要多少银子。”

那女子伸了一把手给她。

庄思颜没敢说五两,开口道:“五十两?”

姑娘就笑着摇头:“五百两,一天一宿。”

庄思颜:“……”

要这么明码标价的吗?不过也太贵了吧?好大一堆银子呢,她这会儿往那儿去弄?

那姑娘也不介意,好像被叫起了床,也没什么好声音的,只淡淡跟他说:“如果公子没有,就请回吧,我还要接着休息呢,总有人愿意出这个价的,因为他们会觉得月香值得。”

“月香?你叫月香?”庄思颜问。

月香莞尔一笑,抬手就把门关上了,再不回庄思颜一个问题。

可她站在门口地走不开了。

月香……,这个名字也有些古怪,让她莫名的想到了米月清,这个女子也确实跟米月清长的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大概是在风尘中的原因,她的眉宇间多了些妖媚,而米月清则多是清纯。

可那眉眼,在某个瞬间,真的太相似了。

不过她开口要五百两银子,如果他们不能把这银子拿出来,那这姑娘定然也不会出去见他们。

庄思颜后悔了。

她不应该跟着来的,她如果不跟着来,那姑娘定然会随着老鸨来见他们,到时候就算价钱谈不成,他们也可以先看看人,尤其是米怀安,让他看看月香姑娘才最有意义。

现在好了,在自己这儿先谈崩了。

她悻悻地回了原先的房间,看到米怀安果真还坐着在吃,已经有几位姑娘进来,排着站在他面前,这家伙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叶元裴还没回来。

庄思颜悄悄往米怀安那边靠一点,捂着嘴悄声问他:“你除了月清一个妹妹,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米怀安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看她一眼后摇头:“都死了,我师傅说,就只剩清清一个了。”

“你师傅说的,又不是你亲眼看到的,你怎么确定就死光了呢?”

米怀安的眉头拧了一下,有点不适合他年龄的固执:“我师父不会骗我,他说没有了就没有了。”

庄思颜:“……那万一有人逃出来没死呢?”

这话驳了米怀安的师父论,他有点接不住。

他一边相信自己的师父不会骗人,一边又希望自己家里真的还有人,而且世事无常,有很多事真的不好说的了。

他把手里的食物放下,把嘴也抹了一把,这才看着庄思颜问:“你是看到了什么人吗?”

庄思颜在心里就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反应挺快的嘛,头脑一点也不简单,只是看上去蠢而已。”

她把他拉起来,拉到墙角处,离那些姑娘远了点,才轻声说:“我在那这看到一位姑娘,跟月清长的有几分像,但她绝对不是月清,这点我敢肯定,就是不知道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你要不要去看看?”

米怀安没有半分迟疑:“在哪儿?走。”

庄思颜就看了一眼他们身后姑娘们,很有些肉疼的拿出一些碎银子说:“姑娘们,这兄弟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出去上个茅厕,你们先等一会儿,辛苦各位了。”

正儿八经做这种生意的,谁管他们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只要有银子拿就是好事。

(

第547章 偷鸡摸狗实非本愿

(),

结果他们刚出门,正好碰到回来的老鸨,还有跟在后面半隐半现的叶元裴。

庄思颜用着老套路,说米怀安不舒服,要去茅厕。

那老鸨马上献殷勤地说:“我陪这位爷去,您还是先进去看看姑娘们合适不合适吧。”

说着话已经把米怀安的胳膊接了过去。

可怜米怀安跟他们说话,反而还算快,一遇到女人就有点傻眼了,尤其是那女人还离他那么近,还拐着他的胳膊,他浑身都不自在,一直回头看庄思颜。

庄思颜也没办法,只能给远处的叶元裴使眼色。

两个人在挤眉弄眼之即,老鸨已经把米怀安带入了茅厕里。

还好这家伙的尴尬症并不严重,一离开老鸨的手就自动治愈了。

他还算聪明,没有走门出来,任着老鸨在外面等,竟然从后面爬了墙悄悄的溜了回来。

庄思颜一看到他,马上就问:“老鸨呢?”

米怀安却拖起她就走:“走,见她去。”

叶元裴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过来:“看谁?”

三人已经把一众姑娘关进屋里,顺着走廊快速往米香的房里走去。

他们在门口叩了两下门,但是里面并无人应。

庄思颜还在想着怎么办,米怀安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三人猝不及防,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光\裸的女子背部。

叶元裴求生欲极强,瞬间就把头转了过去,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到了屋子外面。

庄思颜虽然身为女儿身,但看到这一幕也是相当尴尬的。

她没退出去,却悄悄往米怀安那边看。

好家伙,米怀安这个被老鸨拐一下,就会脸红脖子粗,连话都说不出来,脑子跟着透逗的人,此时眼睛瞪的超级圆,直直看着那女子的背部。

实则那女子在听到门响的一刻,已经伸手去捞衣服了,而且也很快披到了身上。

庄思颜他们的举动,包括内心 活动,虽然很多,却都是一刹那间完成的。

所以当她穿好衣服,从容回身再次看到庄思颜时,脸上的笑都没怎么变化,只淡淡问了句:“公子莫非是有了五百两银子?”

庄思颜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正斟酌拿什么话混过去,她就听到米怀安说:“你把衣服脱了。”

庄思颜:“……”

男人到底是什么物种,这特喵的也太可怕了吧?连银子也不付,就让人家姑娘脱衣服?

刚才看过一次还不够吗?还要霸王硬上弓?

庄思颜还没脑补完,那边语不惊人死不体的米怀安又开口了:“我看到你背上有一块疤,哪儿来的?”

米香的眉头皱了起来,高深莫测地看着米怀安。

不过很快她就又笑了:“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还有你们私自闯入我的房内,是不合规矩的。

我看几位公子也是懂礼数的人,还是快出去吧,别一会儿让妈妈把你们赶出去就好。”

庄思颜拖住米怀安就往外面走。

米怀安还不肯,扭着头朝里面说:“只有我们家的小姐,身上才会有这种标志的。”

庄思颜回头,本来是想给月香道歉的,但却看到她怔了一下神,虽然很快恢复了平静,还给庄思颜一个微笑。

但那个样子还是让人浮想联翩。

最令人头疼的是米怀安,死活不走,一定守在春花楼的门口,等着庄思颜再拿五百两银子,他要去见那位姑娘,问问她身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叶元裴斜眼看着庄思颜说:“充大头吧,五百两银子,你以为是五两呢?摆到一起好大一堆,照着一个人砸都能把他砸死了,就为了看一姑娘。”

庄思颜知道其中有蹊跷,实际上她也很想弄来银子,给米怀安应急,但是他们这次来锦城的运气着实不好。

把将军府攻破了,里面地一分钱没有。

那个侯八,说老爷子在得知他们要攻打锦城时,已经把银子悄悄都弄走了,连点积蓄都没给他留。

而别处他们也一样没有收获。

总不能入了城以后去抢老百姓的吧?

现在他们那么多人,吃饭都是问题,还正在想办法去哪儿弄银子呢。

这会儿五百两银子,都快够他们兵将们吃喝了数日了,别说没了,就算是有也不能拿出来送给春花楼呀。

米怀安不走,他们两个也不能走,三人就排排坐在春花楼的门口。

这一坐,直接从半晌午,坐到了大傍晚。

人家春花楼要开门了!

数不清的纨绔子弟,还有文人酸客,他们不管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了,只要能行乐,就是太平年间,该吃吃该喝喝,该找姑娘也一个不落。

米怀安看到那些进去,心里就更不安了。

他转头看叶元裴:“叶兄,如果实在没有银两,我就自己进去,无论如何我要再见她一面,我要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这个决定庄思颜是支持的。

但叶元裴反对。

他当时虽说在外面,但米怀安在里面说了什么,那姑娘又说了什么他还是听得见的。

他很郑重地对米怀安说:“你当时已经把话说成那样了,如果她真的是你认识的人,一定也会想办法与你相认。

如果她没有,就算是有个疤,那又怎样?

这世间巧合的事太多了,咱们不能为了巧合就去做傻事。

你想想看,那姑娘开口要五百两银子,如果他跟你不认识,你这么闯进去,定然会被春花楼赶出来。

到时候不但什么事也办不了,还有可能在这里再惹上麻烦,倒不如回去再想想办法?”

米怀安虽听了他的话,但却固执的坚持已见,他说:“就算是不能进去,现在不能见到他,我也得守在这里。”

这下连庄思颜也诧异了:“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米怀安:“我要看着她,不让别人欺负她。”

庄思颜:“……”

叶元裴也无语了,正想再劝,却被庄思颜拉开了:“好,米兄要守在这儿就守着吧,我身上还有几两碎银子,我先拿着,买些吃的慢慢在这儿等,我们先回去了。”

她果零点把身上的碎银子给了米怀安,然后拉着叶元裴往回走。

只不过两人才走到拐角处,便又折了回来,躲的远远地看着米怀安。

庄思颜也小声给叶元裴解释了,之前在春花楼的情形,她说:“我也觉得那女子有些奇怪,没准跟的跟他们米家有关系呢,咱们就让他先去探探路。”

叶元裴:“我怕是实际没关系,是你们多想了,最后再伤了那个傻大个儿,你看他为了找米月清,吃不好睡不好,只要听到一点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万一这个不是,他再被春花楼的人打一顿,那也太冤了。”

庄思颜反倒笑了起来:“春花楼的人不是他的对手,这点你放心。”

他们两个还正在说着话,就看到米月安进了春花楼。

那几两银子他没有买吃的,实际庄思颜给他也不是让他买吃的的,那只是她的一个说词,她知道米怀安会拿着银子进去。

他们两人又往前走了一点,尽量避开春花楼的正门,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口。

夜半,春花楼里没有半分歇,反而比刚入夜的时候更热了。

庄思颜坐在外面已经快扛不住了,又累又饿又困,好几次都想回去算了,反正米怀安做事也是有分寸的,明早起来问问他就好了。

可叶元裴知道,他们刚一入锦城,米怀安就被逮了去,无论对方用的是什么歪门邪道,都说明人家的道行比他们高,这一点让他很不放心,也不敢轻易的走。

春花楼有问题是肯定的了。

里面哪些人有问题,会不会对米怀安下手,那个女人是不是本来就知道米家的秘密,故事诱着米怀安进去,都不好说,他不能再看着他陷入危险。

再怎么说,两人也成了兄弟,而米怀安是真心对他的。

出于这种坚持,他倒是比庄思颜有精神一些,而且看到最后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因为里面迟迟没有动静,万一那些人在里面动手,又从别的地方把人弄出去。

或者干脆就杀掉,埋在他们家的院子里,那他们两个在这里等还有什么用?

他捣了捣庄思颜问:“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庄思颜困的直点头,可一听说银子,马上就摇了起来:“没有,我就剩那么点了,全部给了他,今天已经很浪费了,这么下去,我们怕是要饿死在锦城了。”

叶元裴看看她,再看看春花楼,直接把她拉起来:“你先回去睡觉,我进去看看。”

庄思颜的瞌睡瞬间就醒了:“你有银子了?”

叶元裴看着前面说:“他们有。”

那里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往春花楼里去,从他们的样子来看,腰里应该是有银子的。

偷鸡摸狗实非本愿,但他们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是有情可愿的,所以祈求老天爷,玉皇大帝和各路神仙。

庄思颜已经跟着他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在嘴里念叨。

然后她就“当”地一声撞到了那些人的身上。

都是富家子弟,平时嚣张惯了,被人撞了自然有气,伸手就要打她。

庄思颜赶紧求情,还拉着他左右看看,哪里受伤没有,哪里受累没有,顺便把他身上的银子摸到自己的衣袋里。

而与他同行的另两个人,本来是在看热闹,却正好给了叶元裴机会。

他从他们身边过一趟,趁着他们聚精会神地看着这边,已经交他们的钱袋也牵到自己的身上了。

(

第548章 养鹰

两人拿了银子,没有马上进春花楼,而是先走远了,看着那几个小子骂骂咧咧的出来,不甘心地四处找了他们一圈,未果,只得回去后。

他们才拿着银子进门。

一进去就看到米怀安靠着一根柱子,黑塔似地站着,眼睛看着二要的一个地方。

老鸨当然认识他,可是他身上的银子太少了,不够找姑娘的,甚至在这里找个坐位都难,就只让他站着,以此想把他逼走。

但是米怀安自有他的傲气,人家就是不是走,且成功等到了援手。

只不过就算是他们偷了一些银子,离进去看月香还差十万八千里。

这点银子只够他们在里面坐一坐,随便找两个姑娘玩一玩而已。

庄思颜已经很够意思了,她出了大价钱,给米怀安找了一个离月香近了房间。

看着老姑娘带着他往上面走,庄思颜才趴到他耳边说:“上去把她打晕,趁人不注意再去隔壁。”

米怀安感激地向她点点头,随着那姑娘往上走。

剩下他们两人,连饭都不敢吃,干巴巴地坐着,拿了几两银子喝茶。

最令人恼火的是,那几个纨绔被偷了银子之后,也没有回家老实睡觉,竟然回去拿了银子又来了。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庄思颜,直接过来找茬。

叶元裴自然要出面拦着,那几个人一看,哟喝还有同货,看来真是他们偷的银子。

至于他们偷银子逻辑是怎么来的,这个谁也不知道,反正人家是算对了,然后就三个一齐向着他们两个出手。

真正打起来,他们自然不是对手。

但是庄思颜他们今天来是有事要办,又不是为了惹祸,所以尽量的避开,打到最后没办法了,就只能从春花楼里出来,直往暗处跑。

那几个人还算聪明,也知自己不是对手,并未穷追不舍,此事也算不了了之了,只是他们一时片刻也不能再回去,只得又坐在外面等。

快四更天时,才看到米怀安从里面出来。

他摇摇晃晃,形似醉酒,脸上更是神色难辩,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伤心。

连眼睛都是空茫的,到处乱瞄,好一会儿才聚焦,看到庄思颜,跟她说:“谢谢!”

庄思颜忙着问:“不客气,你那边怎么样?月香是不是你们米家的姑娘?”

米怀安不说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叶元裴和庄思颜对看一眼,也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真是丈二和尚摸 不着头脑,完全猜不透米怀安这是犯了什么病。

而这家伙,一回到住的地方,就把自己关到屋里,再也不见任何一个人。

叶元裴和庄思颜彻底无语了。

两个人合伙做了一回贼,为了让他去见个姑娘,也是豁出去了,结果好坏他们也没有要求。

真的不指望着米怀安一出去,就把这事查的水落石出,把锦城几个月来都未解的案子给破了。

但好歹给点反应吗?就算那姑娘真的跟米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是做好准备的。

叶元裴两夜一天没有睡觉,回去以后心里烦躁,又很困,也没心思想那么多,直接倒头而睡。

李花不敢吵他,只拿了巾帕过来,轻轻把他的手脸擦了,又把他的鞋子脱下来,外衣也脱下,这才把他往床里面挪了挪,给他盖上被子,让他睡个好觉。

庄思颜也困,但是他这个人有机器人的属性,没事做的时候就又困又懒,跟断了电似的。

一旦有事做,马上就连接电源。

她坐在那儿冷静分析过后,心里大致也有了想法。

这个月香应该不是普通的姑娘,她跟米家有联系,只不过这种联系很可能不能向外公告。

或者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反正根据米怀安的反应来看,他们两个应该是说过话了,然后她很可能嘱托过米怀安,不要把她的事情漏出去。

而米怀安因为跟庄思颜他们的关系,又觉得自己不说实话,对不起朋友,所以才会在心里矛盾,也不想跟他们多说。

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个女孩儿的身世太过可怜,不管她是米家的姐姐,还是妹妹,对米怀安来说都是很大的打击。

他受不了这种打击,所以才会心里发痛,也不想跟他们多说。

不管是哪种可能,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月香绝对不是一个无辜的人。

确定了这一点,庄思颜连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她又去找了自己的线人小宝。

小宝不愿意理她,说已经跟她解除关系,现在也不收她的银子了,以后就不提供给他消息。

庄思颜向他点头:“我理解你的小宝,可是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我在锦城也不信任什么人了,这次只向你打听一点点信息,而且与老爷子他们无关。”

她说着话,把一块银子塞出去。

不知是银子打动了小宝,还是那句与老爷子无关,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把银子收过去,有些不情愿地说:“你问吧?”

庄思颜开口:“你知道春花楼的月香姑娘吗?”

“当”的一声,刚被小宝收起的银子落了地。

他惶恐地看了庄思颜一眼,根本没去注意那银子,脚已经往门口挪去:“对不住了司先生,这个事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只混赌,从不去那种地方,你还是找别人问……”

他已经出了屋门,到了院子里。

可庄思颜也跟着他到了院子,并且捡起那块银子,重新塞回他手 里:“没事,你说不说我们都还是朋友,这银子拿回去用吧,我不问你了。”

小宝的脚就顿在那里,看看她,再看看银子,脸上净是犹豫,可能是在想,自己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好呢?

庄思颜以前只所以总能找到靠谱的线人,跟她舍得花银子有直接的关系。

她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是见了兔子才撒鹰,她大多时候是弄只鹰慢慢养着,等他长大。

这中间肯定花的时间银子要比别人多,但这种鹰一般也好用很多。

小宝此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银子沉甸甸的放在掌心,他实在不想放下。

而且庄思颜自从跟他共事以来,一直也对他不薄,就算她不在锦城的时间,有时候很长时间也不需要消息,但该他的银子,从来没短过。

算了,出于朋友间的义气,还是告诉她一声吧。

小宝往外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人偷听,才又急又轻地说:“司先生,我知道您有势利,在京城也很厉害,但锦城跟京城不一样,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春花楼您还是别去查了。”

庄思颜正想问为什么,他已经调头往外走:“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再多说我的性命也不保,您别为难我了。”

门响了一声,小宝出去了,很快消失在街角处。

庄思颜却在原地没动。

她的眼睛看着黑暗里的某个角落,把他刚才的话,还有他们昨夜去春花楼的情形,重新联想一遍。

没错,越是不让动的地方,越有可能出问题。

春花楼可能比他们想像的还复杂。

她缓缓从破宅院里出来,一边往回走,一边低着头想这些事。

眼角的余光无意在街道的两边扫一眼,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影,就在她目光扫过去时,他已经闪身离开了。

庄思颜不动声色,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但原本回住处的脚却绕了个弯,往春花楼方向而去。

她有注意到,那个闪走了人,又回来了,而且远远的跟着她。

从身形和步子上看,他的武功还不错,人也很小心,看那个样子,应该只是盯着她,一时半会儿没想下手。

庄思颜在春花楼外围转了一圈,不时抬头看看前排的楼房,还有后院里的高高的围墙。

每次她抬头低头,把余光尽量放出去时,都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在她不远处。

得想办法把这人揪出来,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心里这么一盘算,脚步陡然加快,但却没有走正路,歪歪扭扭一会儿斜这边,一会儿斜那边,还一下子拐进了一条暗街里。

身后跟着的人不知她要做什么,自然也跟了进去。

他一进去,庄思颜就从另一边出来了,且很快绕到了他的身后。

那人警觉性也十分高,她一出现,他一下子就回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撞上,那人已知暴露,转身就走,庄思颜一边往前追,一边说话:“我知道你是春花楼的人,我昨晚见过你,在月香的房里。”

那人不回头也不回话,脚步陡然加快,几下子就走到了暗街的尽头,然后在那里一闪,就拐进了别的街上,成功把庄思颜给甩开了。

她急匆匆的追过来,也累的够呛,到了街口,一看人不见了,就弯腰按着自己的膝头喘气。

等把一口气缓过来,这才慢慢直起腰,从这里往不远处的春花楼看去。

这一片说来奇怪,房子建的层层叠叠,街道也是纵横交错,明明只是一个小城的一小片区域,却弄的像迷宫一样。

不往里面进,还发现不了,真正走进来后,发现很多路还都是死的,走到尽头会出不去。

而且暗街很多,临着大街的只有春花楼那一面。

但是站在庄思颜这个位置,是可以看到春花楼的。

她照着原路返回,想得新绕回街上去。

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了,进来的时候因为要绕开跟着她的人,后来又是追着那人进来,她确实没太注意这里的地形,这会儿才发现,路竟然是弯着的。

(

第549章 没有老爷子

弯度特别小,房屋建的也有问题,所以急走的话很难发现。

但是如果找了东西做标志,很快就会发现,是真的有问题。

比如现在庄思颜是看着春花楼向前走的,本来她以为只有很短的直线距离,她一会儿就能走出去。

可是往前一走,竟然离春花楼越来越远,而绕到了别的街上去。

她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进来的那条路,且走到尽头,连这个路口也是堵死的。

她折回来,再走别的,绕了半天也是一样。

她一直看着春花楼,与它隔的就那一点距离,可是走来走去,总也走不到,一直都在周边转。

庄思颜的记性不算差,尤其是在记路方面,她并没有别的女生路肓的习惯,一般自己走过的路,她多少都会有些印象。

像这种完全迷的走不出来的次数,在她前半生里都没发生过几次。

所以她也特别小心,一发现路有问题,就及时停了下来,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自己没有记错,走的方向也是对的,很可能有人在路上做的手脚,或者把一些东西改变了,这才导致她怎么也出不去。

抬头往上看了看,春花楼还在不远处,那比周围高的楼房,还有楼房里打开的窗子。

在阳光下,窗子的后面都是黑的,可庄思颜有种直觉,说不定哪个窗子的后面就藏着人眼,正看着她在这里面转悠呢。

她想了想,路出不去,爬房子总可以吧,让自己也站在高处,就不怕看不懂他们设的局。

说干就干,经过一处小院落时,她助跑几步,已经爬上了那不高的院墙。

然后沿着院墙又爬到了房顶上,正当庄思颜想顺着房顶往外面走时,脚下突然一空,明明是很好的房顶,这个时候竟然塌了。

她都来不及发出惊叫,人已经从塌陷处往下落。

她两手并用,尽量也抓住些东西,让自己摔的不那么难看,但是捞了半天,也就捞到一把泥块。

她都没来及松手,眼睛已经看到屋里的情形。

里面竟然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她跟着过来的,那个跟踪者。

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好像已经在这儿等她多时了。

庄思颜瞬间懂了,特喵的,这房子根本不是自个儿塌的,而是被这几个人捣塌的,目的就是把她放下来。

她毫不客气,脚没沾地,已经把手里抓着的一把泥块朝着一个人砸过去。

那人可能也没想到她会这么麻利,但他功夫不弱,既是发现的晚,还是稳稳的避开了。

庄思颜趁着他躲避的瞬间,双脚也落了地,人刚好落在一处桌子旁,堪堪稳住,没能在人前丢人。

她看了那向人一眼,暗自衡量了一下实力。

硬拼一点便宜也占不到,还有可能被他们打死,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摔下来本事的身体,这会儿被庄思颜自形摧残,她一下子蹲到地上,“嗷嗷”大叫:“哎哟,我的腿,我的腿……,我怕是要残了,几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别看了,来帮我一把。”

扮演智障这活儿,她以前也用过,有些时候还是挺好使的。

不过很显然,对这几个人好像没什么用,他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为所动。

当房子上的灰尘落定,再无东西可掉时,房顶的大洞把外面的光线透进来,跟光圈似的罩在庄思颜的身上。

她站在原处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那是不是我今天就不用死了。”

一边自娱自乐,一边悄悄往门口挪。

可有一个已经悄无声息地挡到了门口处,还差点跟她撞到一起。

庄思颜朝他一笑,脸上自带面具地换了一个哭脸,两个嘴角撇着往下拉:“大哥,我不是有意要爬房的,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出去吗?”

大哥用刀跟她说话。

明晃晃的抽出来,就往她身上戳来。

庄思颜从来没见过这等冷血的杀手,她都这么楚楚可怜了,难道他们就没一点同情心吗?

心里一边抱怨,人也往后跳去。

可对方人多,武功又厉害,尤其是不受她的蛊惑,没几下子就把刀架到了她的脖子。

到了此时,她心里才真正的发虚。

万一这几个得到的是死令,把她一拿下,直接就杀之后快,那她怎么办?什么光环也救不了她了,只能期望下次穿越的时候,能找个好角色。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脖子上更凉了,但是却没有痛感。

她试着垂下眉眼,看看脖子上的刀刃,寒光闪闪的,不过没把她的脖子切断,只是架在那里。

再抬眼看看身边的几个人,脸色比她还木,一个个那么瞪着她,不动手,也不走开。

于是庄思颜初步判断,他们在等人,或者在等时机。

她也慢慢把自己站直了,等吧,多等一刻都是好的,谁知道那时机,会不会是自己的时机?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在刀下站的庄思颜觉得自己的腿都快麻了,而且脖子也发麻,因为一直梗着,半会也不能动。

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走的不紧不慢,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才推开门。

她一出现,庄思颜的眼前就跟着一亮。

竟然是月香。

她还穿着春花楼的衣服,缥缈如仙,美艳不可方物,一颦一笑皆带着无限的风情。

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同为女子,庄思颜看到她也会心生爱慕,而且眼前不由自主出现她光\裸的背部。

当时那种情形下,是有些急的,但连米怀安都看到她左后肩的记号,庄思颜不可能看不到。

此刻一看到她进来,庄思颜马上说:“我跟米怀安是朋友,跟月清也是好姐妹,你不会真的杀我吧?”

月香妩媚的凤眼动了一下,脚步极轻极缓地往她走近一 步。

她的手动一下,拿刀架在庄思颜脖子上的人,就把她放了出来。

她也稍稍的透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往自己的脖子上摸。

这颗脑袋还在,真好!

月香站在她两米之外,嘴角一直都含着笑意,看她的样子好像在看一面镜子那样,虽然在笑,但没有任何情感在里面。

庄思颜只能先开口:“那什么?是你把引到这里来的,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月香摇头。

庄思颜就往门口看了一眼:“那你要是没话说,我要不就先回去?这会儿被你们吓着了,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话说。”

她说着话,就往门口走去,可先前拿刀挡着她的人,已经成功把门口堵上了。

庄思颜便回头去看月香:“你没话说,又不让我走,难道是想听我说话?”

月香又摇头。

半晌才轻轻说了一句:“庄思颜,我没有话要对你说,也不想听你说,把你留在这里,是想让你死。”

她的声音太轻了,也太柔了,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情人间在喁喁私语那样。

但话音里透着一股冷劲,好像冬时的朔风,既是不大,也能刮掉人的一层皮肉一般。

也像割人腕脉的小刀,看似只有小小一刀,但杀人于无形。

庄思颜把脚收回来,走到她面前,比先前还近了一点,这样连她眼里自己的脸都几乎看到了。

她也笑了一下,语气甚是轻松:“杀我可以,尽管我不知道我跟你有什么仇。但是有一件事,我想问问月香姑娘,月清是不是在你那里?

我与她形同姐妹,在京城时,一直彼此照顾,我这次来锦城也是为了寻她。

不能到我死了,也没有她的消息,那我会死不瞑目的。”

月香淡淡回了一句:“她很好,你可以瞑目了。”

庄思颜就在心里骂了一句:“特喵的,还有这种回答?难道她就不为自己的深情感动吗?”

还有那个米月清,好歹自己也真心对过她,把她从宫里带出来,又安置她的住处,虽然自己时常外出,照顾她的少些,可这紧要关头,她置于要自己的命吗?

还是挺多感慨的,只是没人想听她说。

月香把这些话说完,人已经往外退去,而先前的几个人提刀就上。

庄思颜赶紧喊停:“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月香的脚已经在门外了,不过眼睛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你要杀我,之前我在房顶掉下来就可以杀了,何必还出来见我一面,最后还是要杀我呢?”庄思颜问。

然后她听到一个非常冷酷的回答:“因为你帮过月清,所以我想让你死的瞑目。”

庄思颜:“……”

“等下,那什么,既然这么说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告诉我了,我就真的瞑目了。”

看不出来月香烦不烦,但是她没应庄思颜的话。

庄思颜也没想着从她这里得到一切的完美答案,再说了,就算是她真的知道,如果对方把她杀了,那答案也只能烂到肚子里,对叶元裴他们没有任何帮助。

她想了想,试着问了一句:“你跟传说中的老爷子是什么关系?”

月香的头稍微偏了一点,秋日阳光从她偏光的头边射下来,把她的影子投射到地上,同时在她身后披上一片金黄色,真是好看极了。

庄思颜看着她的样子一阵失神,嘴里忍不住说了句:“你真好看。”

结果月香却说了另一句:“你真的不怕死?”

庄思颜立刻回神:“怕的,很怕死,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杀我。”

月香:“没有老爷子。”

(

第550章 已经死过了

庄思颜怔了一下。

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几把刀同时往她身上戳过来,刀刀要害。

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避了,但那些人都是高手,一个她还能勉强对付,一起好几个,她真的干不过。

刀子已经划到了衣服,眼看着就要穿肉而过,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刀尖跟穿肉串似的,堪堪划着她的身体,人是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惊慌失措地看着月香。

她还站在外面,连嘴角的笑都没变,眼里秋波荡漾,若有似无地也看着她。

庄思颜眨了一下眼,再眨一下,确定自己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且完好的回来了,才开口说:“月香姑娘,咱们都是女人,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样?”

月香脸上的笑就大了一点:“我跟你没有话说哦。”

庄思颜看着自己身上的刀:“那你这样是要做什么?”

她又不说话了,就那么出了一会儿神,装的好像纯情少女,可脸上又风情无限。

本来庄思颜还挺喜欢她这个样子的,可此时真的半会兴致也提不起来,只想找机会找她一顿,最好让她也尝尝被刀架着的滋味。

她也不在乎时间流逝,就那么安静站着,不说杀她,也不说放她,连话也不说一句。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最后连庄思颜也不想说话了,她悄悄地望四周看,想找一个机会溜掉,同时也在心里祈祷,希望叶元裴那头猪,不要一气睡到天黑,能起来看看她是不是失踪了,出来找找她。

还有谁呢?别人也指望不上了。

要是凌天成在,她肯定不用冒这么大的险,凌天成跟她在一起,差不多每次都能把危险从她身上缷下来,自己背上。

这么一想,庄思颜又摇头了,还是算了,他是一国之君,要是他死了,又得天下大乱,还是自己扛吧。

胡乱想了一会儿,抬头再去看月香的时候,好家伙,她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拖了一把椅子,已经坐在门口处了。

庄思颜先还一阵意难平,但很快就发现此事不对劲了。

太不对了,她或许真的想杀她,但绝对不是现在。

她把她弄成这样,架到这里,是想给别人看的,给谁看?叶元裴吗?

叶元裴看了会答应她一些条件,因为自己在她的手里。

一时片刻,庄思颜如打通的仁督两脉,一下子就把整个事情想通了。

他们丢了锦城,应该是不甘心的,加上叶元裴一直都在找他们,既是他们躲的很好,但时间长了总会有暴露的一天。

于是她就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再抓住,然后现在很可能已经有人去通知叶元裴了。

当他看到自己已经被人控制,很可能就会答应她一切的条件,就算他不想答应,凌天成也会答应。

而这个条件,很可能是,把锦城重新还到他们的手里。

果然是一把好手,也下了一盘好棋。

庄思颜越来越讨厌她了,一个女人这么歹毒做什么呢?

不过不得不说,月香的手段确实很高,她把所有人都骗过去了,就算在锦城失势,她也还控制着这里。

这样看来,叶元裴他们得到锦城,不过是浮于表面,根本就对她起不到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双方又僵持了半个时辰左右,如庄思颜所料,叶元裴来了。

同来的还有米怀安,李花,还有麻九。

从人数看,双方势均力敌,可首先米怀安就不可信了,真动起手来,他很可能直接站到月香那边。

而自己现在也在他们手里,叶元裴他们断断不敢动手的。

庄思颜还没想完,就听到叶元裴那个二货说:“你们抓着她做什么,一个没什么用的人,来来来,我来替她,我是叶大将军,这个名头够响吧,你们把我押着,能换的东西比她多多了。”

月香都没看他一眼,只微微偏头看了看李花。

李花则往叶元裴那里看去。

都是一撇即放,但眼神却很复杂。

庄思颜有点着急了,叶元裴太沉不住气了,没等到对方开口,他竟然先说话,已经把主动权放到对方的手里。

他觉得自己是为庄思颜开脱,但只要长脑子的人都清楚,能用自己大将军身份去换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且不说庄思颜在月香面前早就没有秘密,就是有,这会儿也全部不值一提了。

她瞪了叶元裴一眼,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月香这个时候反而站了起来,往庄思颜那边走了两步说:“带着你的人,退出锦城,以后都不在来,我能保她活命。”

叶元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们费了多大的劲,才把锦城打下来,现在却要退出去?然而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有谈判的条件。

既是没有,还不怕死的开口道:“好,你把她,温青,还有米月清,这三个人都给我,我立刻带人退出锦城。”

月香笑了一下:“没有,你一个人也拿不到。一天,退出去,他们可怕活命,否则我全部杀了。”

她的话说到这里,刀尖抵着庄思颜的人,就往前送了送。

她只觉得身上一疼,血已经从皮肉里渗了出来,染了一小片衣服。

真是够狠的。

叶元裴在妥协与抵抗之间犹豫了片刻,庄思颜却忍痛开口:“你要是把我们都杀了,那你一样别想活,你现在想要的一切,也都会重回到我们的手里。

我们只是死几个人而已,你会死的更多,倒不如你把我们放了,叶大将军也留着你的性命划算。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不对?”

叶元裴马上响应:“对对对,她说的很对,你把这些人放了,我保证也留你一命,还可以送此银子。”

月香看着他问:“你有银子吗?”

叶元裴:“……我没有我可以筹啊,只要你同意这个条件,你的条件我们也都能答应。”

月香:“我不同意,退兵。”

她顺手接过一个人刀,又在庄思颜的身上刮了一下。

下手不算太重,没有伤到要害,但把皮刮掉了,血流了很足,瞬间就把衣服又染了一大块红。

叶元裴没招了。

他不能看着庄思颜去死,就算没有皇贵妃的身份,她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盯着月香道:“好,我们退兵,但你得把人放了。”

月香摇头:“他们会永远留在锦城,放心,我会给他们好日子过的,像京城里一样的日子。”

叶元裴怒了:“你这个女人得寸进尺了。”

“对,你如果再不退兵,再站这儿说下去,她受的伤就会更多。”

说没说完,手里的刀就又往庄思颜身上刮了一下。

很成功,叶元裴立刻闭了嘴,往后退去。

庄思颜看着他们全部退了出去,才忍痛垂眸问月香:“你这么做就不怕死?”

月香只是浅浅笑了一下,已经把刀还给押着她的人手里。

她语调一直都很轻,说话的时候像叹气,慢悠悠的,如果异地而处,庄思颜不是被人这么胁迫着,她也不太愿意跟月香多说话。

累的慌,虽然她看上去故做轻松。

“已经死过了,就不怕了。”

这女话还是成功把庄思颜点醒了。

人一旦不怕死,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其实她也可以这么做的。

月香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想,所以漫不经心地朝外看一眼:“你可以不怕死,但有人怕你死,他们会答应我一切的要求的。”

庄思颜:“他们也不可能把我留在锦城,不信咱们走着瞧,你固执已见,迟早要付出代价。”

月香就斜蔑她一眼。

没见多说话,自己先一步出去,而屋里的人“唰”地一下在庄思颜的头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布袋,随后就把她的双手双脚给绑了起来,直接扛起来往外面走去。

走了不断的路,兜兜转转,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停下来的时候四周都有些阴凉,感觉不是在房子里。

她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被关入了地下室?头上的黑布罩就被拿了下来。

随着她来的只有两个人,月香和其他人应该是走了。

这两个人也不说话,把她往地上一丢,转头就走。

庄思颜赶紧叫起来:“喂,我已经被你们关了起来,跑不了的,能不能把我手脚解开,这里万一有老鼠毒蛇什么的该怎么办?它们会咬死我的,到时候你们拿什么谈条件?”

那两人跟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一句也没应,连脚都没停,已经出去了。

庄思颜现在是真的恨月香了,妈蛋的,好歹她也是米家的人,好歹姐们以前也曾好好对待她的姐妹,现在落在她的手里的了,怎么就这么的不近人情呢?

真是可恶呀!

还有那个米月清,她如果真跟这个月香有什么联系,她应该是不会为难她的,那她是不是有逃出去的机会?她为什么不给自己传个信儿呢?

反而把他们都钓到这里来,一网打尽。

这特喵的都是一家子什么人?

恨到最后,连无辜的米怀安都恨上了。

他当时跟着叶元裴一起来的,叶元裴跟月香说话的时候,庄思颜一直在观察他。

他的眼睛一直留恋在月香身上,看着她冷酷无情,看着她对自己动手,看着刀子划到自己的身上,看着血渗出来。

这家伙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只不过眼里露出一点类似痛楚的东西。

连庄思颜都不知道那玩意代表着什么?

(

第551章 我看你们是找死

且说叶元裴他们,已经快愁死了。

费了几个月的时候,好不容易把锦城拿下来,连一点头绪还没整理出,现在人就折进去一个。

先前从这里折的人,一个还没找回来,反而把自己带的人又弄了进去。

进去的还是最重要的,这事要是被凌天成知道了,不知他会怎么想?

让自己退出锦城,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庄思颜能活着,他必须得退,哪怕是缓兵之计。

可退出去之后,她就真的能活吗?那个女人看上去又凶又冷,如果到时她把庄思颜弄的跟温青他们一样,是生是死毫无消息,那叶元裴又该怎么办?

他心里着急,却又不得不想办法。

李花看着他急,自己也是挺急的,就小声出意说:“锦城就这么大地方,我们悄悄去找找,看他们把人关到了什么地方,再救出来。”

叶元裴马上摇头:“现在不能这样做了,人在他们手里,一点险也不能冒,万一庄思颜有个三长两短,那你我都别想活了。”

李花就没接这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又说:“之前思颜不是说,那个月香姑娘跟米怀安有联系吗?他昨晚也去了春花楼,你们回来也没问他什么,要不现在去问问?”

这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叶元裴一下子就站起来,他大步出了屋子,去找米怀安,到了门口,他还没敲门,刚把手抬起来,里面却主动开了。

米怀安站在门口,看着他说:“叶兄,我也正想去找你。”

叶元裴:“那你先说,找我何事。”

米怀安就在那儿犹豫了一上,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月香是我的姐姐。”

“你说啥?月香……,是你姐?你说的是真的?”叶元裴已经被他的话雷到不能动弹。

而米怀安已经把头低下去了,听着他把所有的疑问问完,才又说:“一开始我也不信的,可她说了很多米家以前的事,而且背上还有那个疤……”

叶元裴已经急了,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你今日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要是早说了,庄思颜也不会出去干这种事,也不会被抓起来。”

米怀安不说话,把头低下去,本来就木的脸上,此时没有一点表情。

叶元裴在屋里转了一圈,很多事因他的一句话,都能联系到一起了:“这么说,米月清根本就没事,只不过是被你这个姐姐藏起来了而已。那温青呢?他还活着吗?还有庄思颜,你家把她抓起来,到底要做什么?”

从说话的速度上看,米怀安和月香还真是亲姐弟,都是不紧不慢的性子,别人说了半天,他都不着急回一句,简直想把叶元裴给气死。

可他又不能撬开对方的嘴,或者是干脆进入他的脑子里,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都搬到自己脑子里了事。

慌慌张张问了一通,得不到一句回答,只得又慢下来,一个个的问。

米怀安这时倒理出了个头绪,看那样子也是十分羞愧的。

他偷偷看了米怀安一眼,向他道歉:“叶兄,实在对不起,你本来跟我一起来,是为了寻我妹妹,没想到事情弄了这么大,还把司先生也搭了进去。”

叶元裴无力点头:“对呀,最关键的是,这还是你们家自己玩的游戏,我到现在都想不能这要干什么?”

米怀安:“只是想让你们退出锦城。”

“退出锦城?什么意思?”

米怀安:“就是从此当这块地方不是大盛朝的,永远不在来。”

叶元裴的眼珠子都立了起来,野心还真不小,这是要分割国土呀,这是多大的事,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凭什么就以为他叶元裴会答应,又凭什么以为凌天成会答应?

他气急反笑,看着米怀安说:“这是你月香想的,还是你想的?”

米怀安赶紧摇头:“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想找回家人。”

叶元裴长长地“哦”了一声:“你只是想找回家人,然后就把别人的家人绑走?你们想要锦城,想把他从大盛朝的土地割出来,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米怀安的脸色可以看出明显的不安,他再次去看叶元裴。

这些年他一直在山中学艺,身边除了师父,再没有第二个人。

下山找妹妹时,也遇到一些人,比如像青然他们那样的,其实米怀安心里是清楚的,他们根本不会把他当成朋友,因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是有些傻笨的。

但叶元裴不同,他虽然也找了一堆的借口帮自己,但却也是诚心的帮自己,而且从没有看不起他。

在米怀安的心里,也是把他当兄弟看的。

现在就是兄弟情和血脉之情,在纠结着他该怎么办?

如果站在他的角度上衡量,他并不想要什么锦城,能找到姐姐,找到妹妹,米家还有人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满足了,无论去哪儿,只要能活下去,他都挺高兴的。

可月香告诉他,如果不能把锦城拿过来,他们就会全部死掉。

京城里高高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并非什么仁义之士,他是个杀手,会把他们全部杀掉。

米家过去,就是被他们凌家杀掉的,剩下他们兄妹三人,幼年分开,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相见。

一旦把她手里的人还回去,把锦城还回去,那么他们就会再次被屠杀。

托叶元裴的福,米怀安也见过凌天成一面。

以他的眼光来看,那做皇上的人确实如月香所说,不是什么善茬,不过他那个时候想,反正跟自己没关系,也就罢了。

现在所有的问题却都围着他转了起来。

是他的祖辈杀了米家,是他要把他们兄妹赶尽杀绝,所以米怀安尽管觉得对不起叶元裴,却不能站在他那边。

他黑塔似的身形动了一下,终于把头抬起来,看着叶元裴说:“叶兄,对不住了,我们也只是想活着。”

叶元裴皮笑肉不笑地看他一眼:“想活着,我看你们是找死?米兄,我们兄弟一场,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乖乖的把人放了,他们不受一点伤,咱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果真他们出了什么问题,我跟你说讲,京里那们就算是把锦城踏平了,也会把你们杀绝的。”

好吧,叶元裴的话正好合上了月香昨夜跟他说的。

看来此事真的不必多谈了,米怀安把腿退回去:“那我也没办法了。”

这话真不像一个男人说的,尤其不像米怀安这样的男人说的。

没办法了?这多大的事,关系着那么多人的命,他是一个汉子,出山本来就是为了找自己妹妹,现在反而不管她们的死活了?

叶元裴觉得他可能有些误会,自己也不敢再大意,忙着把脚往里面进了一步道:“米兄,你的妹妹在她,好,我就当她现在没有任何危险,可你见了她的面吗?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吗?万一你这个姐姐,她本身就心怀不轨,只是想利用我们夺得锦城怎么办?”

米怀安:“她说锦城本来就是我们家的。”

叶元裴真的数次被他气笑:“你家?说实话,我以前在京城还真是听说过,不过我听说的是米家只不过是锦城的一个大户人家,而且能晓读书断字,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了一方霸主,又这么厉害的?”

米怀安又不是真的傻,从他的语气里就听出了对米家的不屑。

他倒也没太在意,过去的很多东西都不存在了,他们要的是现在和未来,如果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是叶元裴,他都不想解释。

他沉声说:“锦城在一百多年前,确实姓米,这里没有外人,全部都是米家的天下,我们靠海吃海,过着非常自在的日子。

可后来大盛朝的皇帝要把这里收回去,就派了很多兵过来。

他们到这里以后,杀了很多人,抢了很多田地,民舍,还有百姓的东西。

原来的米家也被他们打压,不得不拆分变小。

可数年过去了,我们忍辱负重也没真正讨到一丝生机,安姓王来时,再次把魔爪伸向米家。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随着师父去了山里,我妹妹被送过了宫。

而我姐姐月香,不过是死里逃生,从那些人魔爪中堪堪捡了一条命回来。

她本来只是想活着的,但是她活的很不易,总是被人欺负,连口饭都吃不上,无奈之下只好反抗。”

叶元裴没打断他,看着米怀安义愤填膺地说着米家的过去。

对于一百年前,他们家的繁荣,他一丁点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个月香绝对给米怀安洗脑了。

米家以前可能真的很厉害,也可能锦城真的就是他们米家的,对于大盛朝的历史,叶元裴以前也没有了解过。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月香怀着对大盛朝的恨,对安立的恨,却并未对安立怎样,反而在安立败了之后,对温青下手,还把他们都引到这里来。

他看着面前的粗糙汉子,沉着声音问了一句:“关于米家,你除了听月香说,还在别的地方听过吗?”

米怀安愣了一下:“我不用听别人说,小的时候我就生活在这里,我家是什么样的状况我也是清楚的。”

叶元裴问:“那照你这样说,你没看到安立毁了你们家,也没看到大盛朝对你家做了什么,只是听别人说说而已。

现在那个说的人,却真的在拿你的朋友,你的恩人开刀。

我跟你说米兄,庄思颜对你妹妹那是真的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满足她所有的愿望。

你如果有机会看到她,可以亲口问问她。”

(

第552章 锦城乱了

跟米怀安的谈话结束以后,他就离开了叶元裴他们。

叶元裴没有强留,抓紧时间给京城去了封信,然后果真安排他的人出城。

当然,也是假意出城,只不过是把显眼的兵将退了出去,其实大多数人已经混到老百姓里面,还留在锦之内。

他自己很显眼,不走不行。

所以就把李花改头换面,扮成了一个村妇,麻九,老李他们也都留在城内。

走之前,他特意跟李花说:“多留意春花楼的动静,如果有机会看到米怀安,再探探他的底。我总觉得这个傻小子被人骗了,但那个人是他姐姐,他会信她的。”

李花点头:“你放心吧,我也会悄悄找找皇贵妃的,她不能在我们手里出事。”

叶元裴“嗯”了一声,又赶紧抓住她的手说:“不要冒险,若真的有消息,给我捎信儿,不要自己动手知道吗?”

他们退出以后,锦城一时有点六神无主的意思。

这里的官员之前大都被所谓的老爷子控制了,由仇坤和侯八代替他们行使各种事务。

后来叶元裴他们来,又把这两个人灭了。

月香很有手段,却一直都在幕后,一时间没去管明面上的事。

但有老百姓的地方,鸡毛蒜皮这种破烂事就没完。

这天张三家的鸡跳到了李四家的鸭舍里,吃了他们家鸭子的食。

李四家里也不富余,指着把几只鸭子赶紧喂大了,过年好拿去卖几个钱,给家里的儿女扯点布,做件衣服。

看到别人家的鸡吃了自家的东西,小火“噌噌”地就往上冒,一时没控制住,捡起一块石头,就往鸡身上砸。

瞄准不错,一石头下去,把鸡砸死了。

张三这时候正好找鸡经过,还未来得及把鸡唤回来,却被李四打死,那火气就别提了。

他二话不说,也捡起石头往鸭舍里砸。

鸭的灵敏度,还没鸡高呢,加上张三拿的石头又大,“呯呯”两下,也把鸭子砸死了一只。

按理说,张三李四各死一只家禽,此事也算公平,就这么算了得了。

问题就出在两家人都觉得自己亏。

李死觉得自己折了鸭食又折鸭,简直亏大发了,他一定要找张三报仇。

张三觉得李四这个人混不讲理,自己的鸡又不是故意跑出去的,他说都不说一声,就把鸡弄死了,就算把他家的鸭砸死也是活该。

却了手之后,就收不住了。

气在家禽身上撒不完,就往人身上撒。

两很快就打到了一起,邻居出来好几个拉了,结果没拉开,反而被他们两个一推,正好推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岸上的人只顾着打架,谁也不注意掉到水里的人,等那个人浮直起来时,已经没救了。

这下好了,两家的矛盾成了三家。

三家一齐往衙门里告状。

只可惜衙门里连个官也找不到,连门都是关着的,锦城的老百姓一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到处嚷嚷这事。

城中有些权利有些钱的,更是趁着无人管,变本加厉地欺负别人。

而那些原本偷奸耍滑的,也趁着这个时候,到处抹油。

最遭罪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却是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几天之内,已经有数人因为不明原因死了,街上没人管的孩子到处乱窜。

米怀安碰见好几起恶霸,忍不住出手相救,可救了这边,那边又开始了。

救了那边,这边又死人,任他一人之力,又怎么能把别人都压下去?

他是见过叶元裴他们在城中的情景的,虽然自己的士兵过的也很苦,甚至连吃的都没有,但城中没有这么乱,老百姓也没有这么叫苦不跌。

米怀安甚至想不明白,为何他们一走,就乱成这样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还算是一个好小伙子,不懂就问。

他竟然出城去找叶元裴了。

他没跟月香说,也没去找城里的李花,跳过他们,像一个小学生那样,遇到一点不开心的事,把父母亲人都抛一边,去找了两天前才抢过自己糖果的兄弟。

兄弟不记仇,看到他来还挺高兴,摆着一二三把道理给他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后问道:“锦城可以还给你们米家,可你们真的要把这些在姓都弄死,最后只剩一个米姓吗?”

米怀安愣住:“我们没有啊!”

叶元裴把手一摊:“没有?没有那外面是怎么回事,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们而死。大盛朝的士在城中,至少可以镇住那些恶徒,只要把眼前的事解决了,朝廷自会派官员来,处理这些民怨,可是现在呢,你们把我们赶了出来,城中已经乱成一团,米兄我跟你说,用不了多久,满街都会躺着尸体,比战争更可怕的是,人们没了主心骨,没有了依靠。”

米怀安答不出来。

他只跟师父学过武,也读过书,但是像这种言论,他没听过,也没有深想过。

但是就算叶元裴说的再难懂,可他眼睛看到的才是真实的。

他又默默的回城了。

回城以后,想了半日,然后去找月香,跟她说自己想看看妹妹。

月香没他那么着急,只轻描淡写地回:“锦城一直很乱,我没让她在这里,怕再受到伤害。”

米怀安问:“那她在哪里?”

月香的眼睛就眯了一下:“去京城了。”

这下米怀安的眼睛却睁大了:“你不是说京城里的皇帝不是好人,要杀她吗?为何还要把她送到那儿去?”

月香把脸一扭,送给他一个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看我们躲到这儿来,他们反而发兵来征讨,而京城里,现在一片平静,月清在那儿很好。”

米怀安半天没答出话来。

他确实不善于狡辩,也不善于跟人玩这种口头的游戏,但心里那份对姐姐的信任,和最初来自亲情的维护却有些松动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问:“那庄思颜呢,我能看看她吗?”

月香偏头他。

她的个子跟米怀安比,是很娇小的,头顶连他的肩膀都没达到,偏头看人这个技能,要是高个子对矮个子做,会很可爱,很萌。

但若是矮的对高的做,眼角会往上翻,眼白会露出很多,给人一种瞧不起人的感觉。

米怀安虽然没有那么敏感,但是人们的肢体,本来就比语言更能传送某种信号。

有些话说的好听,但是行为做的不对,还是会让人感觉到不适。

此时米怀安就有这种不适,他也看着月香,尽量真诚一些:“她在京城中对妹妹确实不错,这一路上对我也很好,所以我想去看看好。”

月香问:“你是想把她放走吧?”

米怀安摇头:“没有,我知道她是咱们拿下锦城的关键,我不会把她放走的,你才是我的亲人,我有轻重。”

月香偏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好,我让人带你去,不过你不要被她蛊惑了,那个女人很能说。”

米怀安:“我知道的,我只是看她一眼,她身上还有伤,万一死了,我们连筹码都没了。”

月香听到这话,反而笑了起来:“她的作用已经发挥了,现在没有那么重要,再说了,那点小伤,也要不了命的。”

米怀安坚持:“我还是去看看吧。”

月香就没再拦着,当下叫了人,带着他走。

庄思颜在那地方关了两天,整个人都快疯了,最让她疯的是,这地方她弄不清楚是在哪里。

说是地下吧,好像又不是,但是空间空荡,周围什么也没有。

趁着有人来送饭,她也往外面看了两眼,跟这里一样,黑漆漆一片。

四周不透气,像牢房一样,若不是空间够大,很快人可能就憋死在里面了。

手脚后来被解开了,可她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连天日都见不得,这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

正在庄思颜抓耳挠腮,便想不到办法的时候,米怀安来了。

米怀安带了一些外伤的药,还给她带了一些吃的,待看过的人退出去,他才道歉:“对不住啊。”

庄思颜心时发急,说话也快:“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只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清他们是不是也被这样关着,你见过他们了吗?在什么地方?”

米怀安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能看出庄思颜很急,一开始还以为她急着出去。

这一点也不新奇,是谁被关到这样的地方,都会想着快点出去的。

可她开口没问自己的事,反而问了自己的妹妹。

这间接印证了叶元裴的话,她真的把米月清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而此次来真的是为了寻她。

但他们姐弟又做了什么呢?

前面的恩怨不说,单就庄思颜这个人,已经是很讲义气了,而且前面的恩怨也都跟她无关。

他们凭什么把她关起来,还拿着她的命跟另一个人开赌?

米怀安是一个直性子,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想一旦想通这个事,就更觉得对不起眼前的女子了。

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低声说:“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她。”

庄思颜就急了:“米兄,你可真逗,那大姐不是你的亲姐姐吗?亲姐姐扣了你的亲妹妹,还一扣一年多,你心里就不着急,不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吗?”

米怀安:“她说月清没在锦城?”

“啊?没在锦城,那在什么地方?无论在哪里我想你都得去确认一下,她是否完好吧?”

(

第553章 攻心

米怀安被她问的一愣一愣,半天才回道:“我是要去确认的,不过我走之前,想把你先带出去。”

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很低很低,大概是怕别人听了去。

庄思颜倒是听到了,但她有点不解,古怪地看着米怀安问:“什么意思,你怎么突然……”

米怀安打断她的话:“你且再等一等,我会尽力的。”

没等庄思颜弄明白他要干吗,这家伙已经往门口走去。

外面的守卫把门打开,放他出去后,把他往外面带。

米怀安却在他们转身的时候,突然出手,一人分了一个手刀,就把他们放下去了。

他弯身从他们身上拿了钥匙,折身回去把门打开。

庄思颜听到门响,就已经往这边跑过来,门刚开一条缝,她就像鱼一样挤了出来。

米怀安也不多话,转身就又往外走去。

可惜月香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招,出了这道门,却没能出前面一道门。

这房子像套盒一样,一套叠着一套,现在他们两人都被关在了第二层,使出混身解数,也没把门再弄开。

米怀安一脑门子的汗,看得出来是真的着急。

庄思颜倒比他冷静一些,小声说:“她不会把我们饿死在这儿的,再等等,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米月安摇头:“有人来我们也出不去。”

“可以的,我们能走到这里,就说明前面的路还是可以走,她又不是万能的。”

她的信心,多少让米怀安安静了一下。

但是这次他们却等了很久,才有人送饭过来。

而且来的人还是月香。

这个女人不但是布局的高手,还是攻心的高手,她盈盈地看了米怀安一眼,语气里都是叹息:“怀安,你是怎么跟姐姐说的。”

米怀安原本听到外面门响的时候,都跟庄思颜做好了准备,只要门一开,就把来人放倒,他们趁着这个机会出去。

可一开是她来了,推出去的掌风硬生生又收了回来。

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他又生出了羞愧,把头低下去,不说话。

月香道:“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吗?怀安,你一直都在山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那今日姐姐就当着她的面,把她的事说给你听。”

她又转向庄思颜道:“庄姑娘,如果哪里说漏了,你可以加以补充。”

庄思颜都快被她弄迷糊了,看着她半天没回过味来。

然而月香却已经开口:“你是否是前庄相国之女?”

庄思颜点头。

对呀,虽然她灵魂不是,但这个时候跟他们说穿越,谁特喵的会信呢?

月香又问:“那庄相国是否死于你手?”

庄思颜看着她的眼神立刻沉了下来。

她明白了,这个女人要把她推到无情无义的境地,然后告诉米怀安她连自己的亲爹亲兄都杀,根本就不会对别人仁慈。

还好她反应够快,一发现这一点,马上想到了补救的办法,但表面上还是迎合着她的。

她长长的出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眼睛都红了:“月香姑娘看来对京城的事很熟悉,那你应该知道我父亲是死于牢里。”

乐香点头:“我知道,是你把他推进牢里的是吧?”

庄思颜的泪“哗啦啦”就滚了下来:“我怎么会做这种事,那是我亲爹……”

乐香点头:“庄小姐可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那庄相公,谋害多少大臣,又残害了多少百姓,光是京城里面,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庄家而家破人亡。就因为他是你的父亲,你竟然就不愿治他的罪,那我倒是想问问庄姑娘,你的仁义从何而来?”

庄思颜:“……”

特喵的,现在都流行反派讲大仁大义了吗?

这月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怎么就把她给套路进去了?

庄思颜吃惊地看着她,泪珠还挂在眼睫上,嘴里的话却已经转了:“我只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一个妃子,有什么权利去治别人的罪,大盛朝自古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的,庄相公做了什么,皇上自然知道,他最后不也服法了吗?”

月香道:“是呀,他是服法了,可因为他害死的那些人要怎么办?”

庄思颜盯着她问:“他害死了很多人,罪不可恕,可你呢,你盘踞在锦城,害的人还好吗?那些蛇园里喂的尸体都是哪儿来的,你们用外地人来养蛇,难道外地人就没有家人,你们把他害死了,他们就不会家破人亡吗?”

这下连米月安也朝她看过去了。

原本分不清谁有理的事情,一下子就明朗了,因为这事他自己就经历过。

如果说庄思颜真的有罪,那是来自她有一个有罪的父亲,可月香却都是她自己一手所为了。

他张口想问乐香什么,可还没开口,就看到庄思颜已经先扑了出来 。

她身形灵巧,出手也极快,往这边扑的同时,已经给米怀安递了个眼色。

米怀安当时有点福至心灵,竟然秒懂了她的意思,也往月香扑去。

月香没防米月安,她大概以为自己的弟弟,就算她被这个女人蛊惑了,最多也是怀疑或者不满,不会真的向自己动手,所以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庄思颜的身上。

结果庄思颜只是从她身边过去,并未伸手动她,反而是米怀安,一下子就擒住了她,且把手掐到了她的脖子处。

月香惊住了,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却并不看她的眼睛,只是朝外面喊:“把门打开,不然这个人我们就要杀了。”

月香被她掐着脖子,说不出一句话。

那边门那开一条缝,早就窝在门口的庄思颜就直接往外冲去。

她一出来,立刻就向两个人出手。

不过她的武功跟他们比,还是差了一点,虽然凭着灵巧,躲过几招,但因为在这里关了两天,就更力不从心了。

米怀安也掐着月香出来了。

他没想杀月香,一到外面的开阔之地,马上就松了手,拉起庄思颜就跑。

但是月香又不是吃素的,她虽然对米怀安抱着一丝希望,可那希望对于她的宏图大业来说,还是不值一提的。

所以这房子的外面早就布了天罗地网。

门口是拿着刀剑的守卫,房子和院墙上是数不清的箭手。

不用她下令,那些人已经开始拉弓搭箭,朝着他们射过来。

到米怀安想把她再次挟持在手时,慢慢晚了,月香带着她的人,退到了屋子里面,只把他们两人剩在外头。

情急之下,米怀安“刷”地脱了自己的衣服,在没任何武器的情况下,以此为盾,帮着庄思颜一起挡那些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

他一边挡,一边推着她往前走:“去门口,叶兄他们已经出城,你出去后,就去城外找他们。”

庄思颜劈手去打门口的人,嘴里不忘回他:“我们一起走。”

话说的好听,只是怕他们两个谁也走不了。

因为守在这里的人,真的都很厉害,更可怕是,他们下面还没防住,下面不知何时又钻出来一些毒蛇之类的东西,直往脚上缠。

上下攻击之下,两个人已经有多处受伤。

整个院子成了一个露天的网,他们就是里面的鱼,任着别人射杀至死,眼前的形势,无论他们怎么拼,都别想出去。

庄思颜已经急了,总不能两个都死在这里吧?

她叫着米怀安说:“米兄,她是你姐,不会杀你的,你去找他们,他们要杀的是我,咱们不能一起死了。”

米怀安便回头看她一眼,就这一眼,一支箭又“嗖嗖”地射了过来,“吃”的一下,扎到了他的左肩上,血跟着就喷了出来。

两人头皮都是麻的,手脚并且,却怎么也敌不过别人那么多脚。

正在这时,庄思颜却听到了远处传来一声狗叫。

那狗跑的极快,仿佛一瞬间,已经从另一头跑到了这里,狗的后面还面还跟着人。

一大队的人,麻九,李花,包括叶元裴都在里面。

他们一眼就看到这边的形势,没有多的话讲,劈刀就上。

这一场混战,差不多快打到天黑,才把那些站在墙头的人全部弄下来。

地上的蛇也全部弄死,只是当他们打开屋门,里面却根本没有月香的影子。

原来这里还有别的出路,她早就遁走了。

老李已经忙着去给庄思颜和米怀安包扎伤口。

庄思颜抽空问他们:“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老李就看了一眼米怀安:“他说要来看你,我就让他带了一些草药和吃食,那里面有气味,让狗闻过以后,就找到这里。”

活学活用,果然都是好学生。

只不过这来的也太晚了吧,再晚点他们两个命都要交待下去。

一行人从这个院子里撤出,才真正看清他们所居的地方,在海边那个特殊的码头不远处。

这一代全部都是废弃的房屋,早就无人居住了,所以月香就把里面改造一番,把他们关了过来。

他们在附近又找了一圈,在里面还发现了其他的人,但是大概关的太久,人有点犯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

等折回到春花楼时,那里的老鸨带着重要的姑娘,早就不知去向,只剩一些什么也不知道的女人,到处乱窜,想尽快为自己寻一个出路。

不过这一趟他们还是有收获的。

他们在春花楼里发现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甚至还有粮仓,里面竟然存着伙食。

(

第554章 妹妹喜欢的庶民

(),

依然没有温青和米月清的消息。

不过米怀安的话,庄思颜还是很重视的,她当下就往京城写信,让唐庚去查。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在京城,那一定跟天问宗有关系。

月香就是人们嘴里的老爷子,而她也是天问宗的首领,她统领着这么多的人,依着之前的势力,要把这两人悄悄运回京城藏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闹的一大圈,人也没有找着半个。

不过能把老爷子的身份弄清楚也算是有所收获。

庄思颜用手指敲着桌子上的地图说:“月香在锦城,她故布疑局,让我们都以为她在什么狗屁岛上,从这点上看,她说温青和月清在京城,我有点不太相信。

但这个人真是心比海深,谁也摸不透,她说的假话,从来不是纯粹的假话,都是真假掺半的。

京城那边我们现在不管她,我已经安排人去找,但月香这个我们一定要找到,不然后患无穷。”

叶元裴坐在桌子的另一侧,眼睛虽看着地图,但样子好像在想别的事。

庄思颜的话落了好一阵,都没人接上。

最后还是米怀安问了一句:“你们要是找到她,会杀了她吗?”

这话一下子把庄思颜问住了,以月香的可恶程度,杀她是必然的,而且她害死了那么多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必须要杀的。

可这话怎么能当着米怀安的面说?

叶元裴这个时候,反倒抬起了头,他看了米怀安一眼问:“米兄有办法劝降她吗?”

这是又把难题踢给了米怀安。

那个大高个儿汉子,拿不定主意了。

斗心眼上,他跟月香差着十万八千里,不被她蛊惑,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还想让他去劝降别人,简直不可思议。

可如果劝降不了,这样一个恶心,留着只会把更多人害死,米怀安自然也知道轻重。

所以他自己把头低了下去,再不说话。

几个人开了个小会,也没什么结果,只是排查一下月香可能会藏在什么地方?

锦城能找到的地方,他们都在一一的查,但是并未结果。

她从春花楼出来后,也带着那么多人呢,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全部失踪呢?

庄思颜自己琢磨了一阵,跟叶元裴商量:“你说她会不会也易容变装什么的?他们那么多人,要是藏的话,不好藏的,光是吃的就是一个很大开支。”

这话反而一下子提醒了叶元裴,他站起来道:“附近的码头,最近都没有出海的,城门处也守的很好,所以他们出城的可能性也不大,剩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很可能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窝着,但正如你所说,他们要吃饭。我现在就把命令传下去,凡是酒楼,饭馆,有大批人入住,或者把饭带走一屡要查。”

消息传下去的第三天,一家小饭馆里有了发现。

这饭馆地处偏僻,平时来的人很少,也就是街坊邻居,有个别偷懒不想做饭,还这里吃一顿,还有就是过咱的,偶尔走到这里,歇脚吃口东西。

生意实在不能算好,勉强维持着没有倒已经是万幸。

可几天前,突然有一个人来找掌柜的谈,要他们每日蒸一百个馒头,再做一些咸菜之类,而且先付了定钱。

掌柜的一下子接到这么大的生意,兴奋的不行,连夜发面,蒸馍,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人来把馒头取走,且把剩余的银子,还有下一日的定银给他。

连着几天,掌柜的已经赚了不少钱,出门买面时,脸上自然带光,别人一问,他就什么都说了。

庄思颜他们找到这里时,没有先惊动掌柜,而是悄悄安排了人守在这里。

第二日一早,那人又来拿馒头,他们的人就跟着他一起走。

在离城门不远的一处破房屋里,他们成功找到了月香。

当时叶元裴他们用火攻城门,把这里的炸药点燃,把整个城墙都差点炸塌了,城墙下的房子屋舍更是毁了不计其数。

人当然也死了很多,后来他们进城以后,尽管有些地方的百姓找了归宿,但这里一直都空着。

因为房塌人死,所以跟着也成了一片死区。

月香逃走以后,他们也往这里找过,但是没找到,不知是那时候还没转移到此,还是别原因。

但当叶元裴他们看到那些破烂的房舍里,月香带着她的一干人,全部席地而卧时,还是有些震惊。

他们也很震惊,一下子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的刀都出鞘了,眼神死死盯着来人。

反而是月香镇定许多。

她看了一眼刚拿回来的馒头,轻轻挑了一下眉尖说:“比我想像的要晚一点,你们的能力也不过如此。”

叶元裴恨死她,被人耍着玩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早晚找到就行,是自己走,还是我押你走?”

月香就往她身后的人看一眼:“把他们放了,我跟你们走?”

叶元裴笑了:“你现在没有跟我们谈条件的资格,现在这里已经全部被包围了,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结果下一秒,屋子的角落便被他们掀开了,那里竟然埋着炮火。

月香看着那些东西,笑的如同一朵有毒的罂粟花:“要么就一起死吧,反正我也不亏。”

叶元裴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粗,却又不得不妥协。

月香现在有谈的条件了,马上把放了他们,改成送出城。

叶元裴咬牙想:“送出城又怎样,他们还能长翅膀飞了不城,城外驻着自己的大军,只要出了城门,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但当时,他什么也没说,跟月香点了个头,让人过来把她绑了,然后又命两个人带着那一群往城门口去。

当然早就有人传信出去,那些人一出城门,就安叶元裴的吩咐,一齐抓了起来。

结果他们在这边审月香的时候,她却说:“你们没把人放走,我也不会告诉你们那两个人在何处?”

叶元裴真的生气了,“唰”地一下把一把小刀甩在桌子上,盯着她说:“别敬酒不吃吃罪酒,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兄弟的姐姐的份上,我一开始就把你杀了。”

月香却说:“如果不是你们的那个兄弟,你们确定能抓到我吗?我才是受害者。”

在外面听审的庄思颜“啧啧”称奇,这真的是一只铁鸭子,你永远无法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又什么话能说出来。

她悄悄进屋,用了点力才把叶元裴插在桌子上的刀拔出来,交还给他说:“出去吧,我跟月香姑娘聊一聊。”

叶元裴很不服。

可他是真没办法,而且也许女人之间真的好说话也不一定。

他一出去,庄思颜就在月香对面的椅子里坐下为,笑看着她说:“我以前逼过很多供,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但你是第一个让我不想用暴力手段的。”

月香没说话,同样也看着她。

较劲嘛,谁不会,她不会认输,自己的条件也不会放松,这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了,一旦丢了,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机。

庄思颜没有开口问她人在那里,反而说:“你跟米兄说的那些,关于米家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月香看她:“真与假好像跟你都没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你不是还把我抓起来,要报你们家的仇吗?

哦对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大盛朝当今皇上的凌天成的妃子,还是皇贵妃。

现在又生了皇子,当今皇上没有别的皇子,所以我的儿子将来也会继承他父皇的大业,成为新皇。

你看看凌家把你们害的多残,家破人亡,到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是他们呢,一代代承袭皇位,一代代享受荣华富贵。

而这些都跟我有关系呢?你难道不恨我?”

拉仇恨这活,很多人都会做,庄思颜更甚。

月香此时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寒气。

她嘴里说的每件事情,月香都清楚,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拿出来嘲讽又是一回事。

米家从前再大的权势,也不过是守着锦城而已,自然无法争天下,所以她现在既是再努力,也不过是偏守一隅,永远无法跟凌家相比。

这是恨,也是无奈,现在被庄思颜拉出来,说到她心里直想冒火。

庄思颜觑着她的脸色道:“其实你恨我一点用没有,你手里既然抓着那两个,想必也是知道他们的身份。

米月清,如果真是你的亲妹妹,那你应该知道她早不是皇上的妃子,跟我的关系,虽然是姐妹,但你们才是有血缘的。

你如果执意要杀她,或者把她放在某个地方自生自灭,说白了也是你们米家的事。

你犯这么大的错,肯定是活不了了,米怀安一心在山林,出来找到妹妹,看到她安好,或者不安好,他最终也是会走的。

而你如果把米月清害死,等于是把你们米家最后一点血脉都断了。

害死你们米家的,从来不是凌家,而是你自己,这样一想,是不是很爽?”

月香“嚯”地一下站起来,下一秒又被绑着她的绳子勒回去。

她恨恨瞪着庄思颜,半晌才说:“温青是原来大盛朝的太子对不对?”

庄思颜摊着说问:“那又如何?他现在连一个姓都没有,对皇家来说,就是一个庶民而已。

而且他还是你妹妹米月清喜欢的庶民。

月香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妹妹跟温青在一起,将来你们家也成了皇室呢?”

(

第555章 触景生情地很想念他

月香再次想站起来,再次被绳子勒了回去:“我不同意,他们永远不会在一起,凌家是刽子手,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凭什么再来祸害我的妹妹,我不同意,你听到了吗?我不同意……”

庄思颜听到了,而且在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

听她的意思,那两个人至少还都活着。

只要人活着就好,他们还是有机会找回来的。

一旦心里不是紧张,说话的时候,就更加放松,语松都较先前轻松许多。

庄思颜往椅子后靠了靠,看着月香道:“姑娘,感情这种事,谁也挡不住的,月清不喜欢当今皇上,跟着我从宫里出来,这么大的事她都能做,喜欢一个温青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你虽是她姐姐,但你们应该有很多年没见了吧?她会听你的吗?听你的又怎样,还能把温青杀了不成?”

她这话一出,月香的眼里马上就露出了狠毒:“杀他不过是迟早的事,你们现在不把我的人放了,就会有人在把他们两个杀了。”

庄思颜:“不是吧?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杀?”

不知月香是故意给他们泄露消息,还是这会儿真的被她气坏了,又暴出一个疑点:“妹妹?呵呵呵,她现在半分都不听我的话,哪里有做妹妹的样子?既然她不要做我的妹妹,我又何必怜惜她,怀安也是……”

她的声音低下去,可能对众叛亲离这种事也很失望。

庄思颜没有马上说话,两人沉默地僵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说:“你米家就剩这么几个人了,你如果真的狠心杀他们,我也无话可说,你为了自己的野心,连血脉至亲都下得去手,将来九泉之下,如何见自己的祖宗,也想好了。”

这种话跟一个丧心病狂之人说,其实没什么份量的。

她如果真的在乎那么多,也不会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情来。

但是庄思颜暂时不想给她用别的招,先攻心吧,把一个人的心理防线击溃,是伤亡最小的战斗。

她从关着月香的地方出来,却看到米怀安在外面徘徊。

米怀安看到她出来,一下子顿住脚,头瞬间就低了下去,羞愧这情不言而喻。

庄思颜走过去说:“去看看她吧,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但你千万不能把她放走啊,我还要问出月清的下落,不然她会把人杀掉的。”

米怀安“嗯”了一声,急急地往里走去。

庄思颜只分派守门的士卫好好看着,自己便回去睡觉了。

实在太累,也太困,被关到暗室里明胆也有休息,可休息的却并不好。

她一回到住处,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外面士卫手里捏着一封信,都到了门口,却犹豫着该不该敲门,正好被叶元裴看到,就问了句:“京城来了吗?”

士卫答应一声。

叶元裴把信接过去:“好了,我下去吧,我交给她。”

他回去以后把信压到桌子上,又去忙别的事。

到庄思颜醒的时候,早就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两人又忙着在锦城里找温青他们的下落。

月香比他们想像的难对付,最后也没说出那两个人。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审抓回来的人。

这些人里,有原先春花楼里的伙计,有专门的打手,还有春花楼里的姑娘。

剥去外面那层虚设的皮,他们个个武功都不弱,抓回来光损失的人都好几个。

现在一个个像捆粽子似的,被他们单独关着。

别人去审叶元裴不放心,于是亲自出马,结果是,什么用也没有,那些人看上去不怎么样,一个个的却长了张铁嘴,跟月香一样,全都撬不开。

事情明显僵住了。

锦城虽收回了,“老爷子”也抓住了,可他们要找的人,还是没一点音讯。

锦城都要被掘地三尺了,却连半点用线索也没有,搞的叶元裴有些抓狂。

这日,他来找庄思颜商量,如果再审不出结果,干脆把人杀了算了,省得留着他们也是祸害。

庄思颜抬头看他一眼:“杀人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还可能激起他们的怒意。我总觉得锦城还有他们的人,我们还没完全抓完,他们还有指望,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你还是小心一点,别让别人再钻了空子。”

“钻什么空子,把他们几个一下,管他还有什么人,来了都不管用。再说了,那个月香就是他们的头,她要是死了,就算剩几个人,群龙无首,也弄不成什么大事。”

庄思颜赶紧往四周看了看,见米怀安不在,才用手肘捅他一下说:“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米兄心里不好受的。”

提起这个,叶元裴更气了,低着声音说:“还真是奇怪呀,他们到底是不是血脉至亲?三个人三个性子,各个不同……”

他的话没说完,看到李花手里拿着吃食和酒出来,连声音都变了:“夫人,怎么又是你在做这事,那些亲兵呢,都是死人吗?”

李花笑笑说:“他们也忙了几天,我让他们歇着了,这点小事,累不着我的,我只是想亲自照顾你。”

庄思颜:“……”

看不下去了,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的拍,震惊和不相混成一块。

在庄思颜的眼里,叶元裴是有些别扭特质的。

他可能喜欢一个人,但是自己一定是端着小傲娇,等着对方对自己表达。

也可能会爱一个人,但那一定也是别人先主动,他一边心里美滋滋,一边装成神烦的样子。

如同当初对庄思颜那样,如果他稍微软化一些,没等到穿越,可能庄思科颜就嫁给他了,也没后来的凌天成什么事了。

可现在呢,这个彻头彻尾的直男患者,看到李花,两眼柔的跟放了两泡春水,语气能从狠辣,一秒变成温柔暖男,真的让庄思颜大开眼界了。

她什么话也不想说,默默退了出去,触景生情的很想念凌天成,也很想念凌甜甜。

话说这家伙好像有一阵子没给自己写信了。

是咋回事呢?难道京城的冬天快来了,他的手也冻住了吗?

庄思颜想到这儿,就自己回屋,先给他写起了信,字句里难免有责怪之意,问他是不是最近有了新人,忘了还在锦城拼命的自己?

就在她信寄出去的当天,唐庚却来了一封信,告诉她纪家散了,问纪小天是送去书院,还是继续跟着青然。

庄思颜看着信迷惑。

纪小天是青然的徒弟,按理说说跟着他再合适不过了,可唐庚既然这么问出来,说明青然肯定是有什么事,或者不想让小天跟着。

大概是心情不好,庄思颜就在心里把他们骂了一顿,自己远在千里之外,就不能让她清静两日吗?

这么鸡毛蒜皮的事也要找来问,看那青然是欠收拾了,回头把小玲困在宫里,找着一年都不让他见,看他还作不作?

骂完还得回信,说让纪小天自己选择,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未来要去哪里,自己决定最好。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忙完,外面士卫才传信过来,说米怀安已经等了多时,因看她一眼在忙,所以没过来。

庄思颜赶紧从桌边起身:“让他进来……”

米怀安自从出了月香的事后,整个人比之前更沉默了,见人就低头,好像做这些杀生之事的是他自己,对不起大家的也是他自己。

他没敢拿眼看庄思颜,声音也很低,嗫嚅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月香的事,你们不用顾忌我,要怎么做都可以的。”

庄思颜让他坐下,先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才问:“怎么了,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米怀安摇头:“她什么也不肯说。”

庄思颜笑着安慰他:“很正常的,她觉得自己手里还有筹码,还可以跟我们拼一下,自然不会什么都说,这是所有人的特质,你也不要灰心,这事我们会慢慢解决,现在就是把锦城先治理好,等我们走的时候,不会再这么乱就行了。”

米怀安点头,过了片刻才又说:“我想回京城去了。”

庄思颜:“找月清吗?”

他又点头:“我下山本来就是要找她的,现在有了一点线索,还是去看看吧。”

庄思颜问:“你不怀疑月香在说谎,实际上就是想支开咱们吗?”

米怀安在那儿坐了一会儿才回道:“说谎也好,真的也罢,我还是去看看的放心。”

这事庄思颜拦不了他,问过他已经跟叶元裴说了,就帮他准备了包袱,还有咱上的一应吃食,把他送出城门去。

米怀安看上去刻板老实,实则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

他深知自己在此,会影响叶元裴他们对月香的审问,会把进度一推再推,而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干脆一走了之。

一来可以先去京城找人,二来也给他们机会,想对月香怎样就怎样。

通情达理的人,一向都是讨人喜欢的。

米怀安前头一走,后头叶元裴就开始对着月香杀人了。

用的还是她的老招,把她的手下拉下来,像在那个破屋门前对庄思颜那样。

不用一刀弄死,但这里一小刀,那里划一下,把他们弄的遍体鳞伤,哀嚎一片。

月香当然看得出他们目的,起初一点也不动心。

可天天这么折磨,有时候连她的梦里都是这些惨叫,还是很让人崩溃的。

(

第556章 叶大将军艳福不浅

但月香毕竟是月香,她就算开口说话,也不会把所有信息都透漏出来。

里面含着她的谎言,还有对庄思颜他们的恨,一句话里连三分真都没有,逗着他们在锦城乱绕了好几天,却一点收获也没有。

回来再找她问时,她就用一种特别可笑的眼神看着他们:“我是把他们放在了那里,但后来他们会不会自己跑掉,会不会被别人带走,那我就不知道了。”

叶元裴发狠:“好,你不知道,我有办法让你知道。”

左右不过还是折磨她,不过月香能在锦城盘踞这么多年,忍过安立,又忍过前期叶元裴他们,到现在才爆发出来,她决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最后双方两败俱伤,却再无有用的信心出来。

与此同时,庄思颜也在这里等的烦躁了,她急切的想回京。

时节已经入了冬,锦城这边还不太能感觉出来,但是京城是真的冷了,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早晚可以看到地上的枯草,或者房沿上有白色的霜。

凌甜甜在宫里,被人围着,照顾的已经算很好了,但也难抵季节的变化,好好的竟然生起了病。

太医们急的要命,一边想着尽快把他医好,一边又怕下了狠药,伤到他。

这是唯一的小皇子,容不得半点疏忽。

越是小心,反而越找不到方法,一个小咳嗽,搞了五六日还没止住,把凌甜甜难受的哇哇直哭。

有时候半夜咳起来,把小脸憋的通红,连气都上不来。

凌天成的信里也是让她尽快回去,另外也说了最近确实忙此,因为北疆那边的起了异动,朝廷正在筹备,派兵过去镇压。

当然还提到他之前写过的一封信,那里面有关于京城就近的情况。

这封信庄思颜漏收了,想了半天,别人也不敢干这种事,就去找叶元裴算帐。

各种糟心的事,叠加到一块,让她的心情很不好,看到叶元裴的时候,语气也就差了:“你是不是收了我一封信没给我?”

叶元裴最近被月香也折腾的够呛,被她这么一说,一时没想起来,瞠着大眼说:“没有啊,我怎么会收你的信?”

庄思颜立马炸了:“凌轩说他半月前还来一封信,我到现在都没收到,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叶元裴:“庄大小姐,你能不能讲点理,你的信收不到有很多原因,你忘了我们这是在哪儿吗?在做什么吗?路上有人把信截住那多正常了,怎么还赖到我的头上了?”

过去他们两个也时常争吵,但是多半都是开玩笑,像这么正常为一件事吵,还真的挺少的,可见两人的心情都糟透了。

好在这时李花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问:“是不是这个……”

她的话没说话,庄思颜就一把抢过去。

刚看到上面的字体,就瞪了叶元裴一眼:“这不是京里来的吗?不是凌轩写的吗?你自己收了起来,却告诉我没有,你到底想怎样?”

李花也看着叶元裴,可能也想问他想怎么样?

叶元裴这会儿有理说不清了,况且他还没理,一气之下,也赖得理这两个女人,直接出去喝酒解闷了。

锦城的街上有许多小酒馆,但里面的生意看上去都不怎么好,有的一家里也就坐两三桌人,能有四五桌,已经算是好的了。

但街上的酒馆却一家挨着一家。

这样的情形与京城不同,京城一般少小酒馆,就算有也都是在偏僻的街巷里。

大街上多见酒楼之类,人也多一些,特别是到了晚上,客人络绎不绝,窥一角已见其繁华。

南方的人似乎更讲究独处和安静。

不过此时这种境况倒是符合叶元裴,他随便找了个小酒馆进去,在桌上放了二肉银子,叫小二的上酒上菜。

因为心里有气,眼睛都没往旁边看,只顾着琢磨那两个女人在想什么。

当然事情一往深处想,就想起来自己确实收过这样一封心,好像那两个人也没有冤枉他。

可他现在都是有媳妇儿的人了,能做出这种事就是因为太忙,并没别我原因。

庄思颜不信他也就罢了,怎么李花也跟着瞎掺和?

酒菜很快上来,他伸手去拎酒壶,却被别人先一步抢到手。

叶元裴抬头一看,是个年龄跟他差不多的男子。

他身上的穿着比较奇特,既不像南方人,也不像京城人,反而有点北疆的打扮。

叶元裴能看出来,跟他自己在北疆呆过有关。

但一般来说,人们还是会入乡随俗的,到了一个地方,就算是相貌上掩饰不了,也尽量会把衣服换成当地的,这样会方便做事。

此人把酒壶拿起来,先给叶元裴斟了一杯,然后擎着酒壶问:“叶大将军可愿意请在下喝杯酒?”

叶元裴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情绪收的干干净净,眼睛看着他道:“当然,不过阁下是谁,总得说来听听吧。”

那人一笑,在自己的杯里注满酒,端起来又跟叶元裴擎了一下,一口喝尽才道:“我从北疆而来,佳木屯。”

叶元裴那口酒就喝不下去了。

北疆来的,还到了锦城,这事闹的有点大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酒杯放下,想了一会儿才 说:“我记得佳木将军在北疆时,很瞧不上大盛朝的南边,觉得这边的人小家子气,没有你们好爽,怎的现在却有兴趣来这里了?”

佳木“哈哈”一笑:“见识是跟着经历长的,以前佳木没来过这边,只是道听途说,也就人云亦云,现在人到了这里,反而是这江南小调,也甚得人心,自然看法又不同。”

“哦?看来佳木将军在此已经很久了?”

佳木屯又为自己斟了杯酒,已经把酒杯放到了嘴边,却没急着喝下去,却隔着酒杯看叶元裴。

叶元裴也看着他,只不过自己没拿酒杯而已,光明正大的看。

从杯沿处看人,在酒文化里,是很让人忌讳的,也很让人反感。

佳木屯来自外族,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个礼节,但此时的举动都让叶元裴倍感不舒服。

只不过他这个人,在没有大事的时候,容易纠结小事,但一旦身边有大事出现,那此小事,就会自动被他隐起来,全身心的对付大事。

他是一个纠结的人,也是一个知道轻重的人。

在佳木屯出现的那一刻,他首先就想到了,此人可能与月香有关。

不过他没开口问,他看着佳木把杯里酒再次喝下去,瞪着精亮的眼神看自己时,才轻描淡写地问道:“锦城的酒可还合佳木将军的味口?”

佳木屯笑道:“好酒,有点南人的侬甜之意,如这边的女子,小鸟依人,我见犹怜。”

叶元裴差点就拿酒泼他一脸了。

他在北结的时候,没跟佳木屯打过照面,但他的名字却早有耳闻。

基本所有的将士,不管是大盛朝的,还是北疆的,都知道这位将军有些能耐,除此之外,他还是个色鬼。

听说就算是随军在外,帅帐里也从来不少女人,而且大敌当天,怀里都要抱着美人,才肯上沙场。

也正因为此,北疆的皇族既要用他,还很恨他,他们用他的时候,就会用美女去讨好他,不用的时候,甚至会直接把他关进牢里。

叶元裴在北疆那段时间,听说佳木屯是犯了什么事,又被关了起来,所以他一直没跟他碰面。

现在想起来,如果那时他在,自己还能在北疆的战事上,一直得利吗?

他这个念头一动,忍不住又去看佳木屯,正好他也看向自己。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各有各的猜测,各有各的揣度,但谁也没多说话。

这回叶元裴先拿起酒壶,重新给他斟了一杯,语气还是一样的轻淡:“佳木将军爱美人,已是盛传,只不过锦城的美人,大都是有美的皮相,蛇的内心,佳木将军可要小心了。”

佳木屯听后“哈哈”一笑,算做回应。

把杯里的酒喝下去才说:“我也听说过叶大将军的事。”

“哦?说来听听。”

佳木屯道:“叶大将军有个认来的义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听说还与你两情相悦,可惜被大盛朝的皇帝看中了,逼着你送进宫去,现在成了皇贵妃吧,可有此事?”

叶元裴摇头:“并无,看来道听途说真的不管用。”

佳木屯又发出一串笑声,把小酒馆的房子都震的一颤一颤的。

笑完以后才说:“叶大将军别急,我这里还有另一种说法。”

叶元裴已经不想听他的另一种说法了,只不过在人前总不能输阵,所以就眯着眼睛看他还能编出什么东西来。

佳木屯道:“这位皇贵妃听说很有些手段,在宫里把皇帝迷的东西南北不辩,什么都听她的。

为了她,还把自己后宫的女人们,杀的杀,打发的打发。

啧啧啧,说到这里,我还真想看看这位美人,到底是何等姿色,竟然把大盛朝的皇帝迷成这样?”

他缓了一下,眼神一下子转到叶元裴的脸上,身体也往前倾了一点,笑着说:“不过我听说,她的心可不在皇帝的身上,而是在大将军您的身上,时常找各种借口出宫,就是要与您私下相处。叶大将军,您艳福不浅呀,丝毫也不输给那大盛朝的皇帝……”

一边一杯酒,同时泼到了佳木屯的脸上。

他怔了一下,明显恼怒,抬手把脸上的酒一擦,就要站起来。

这时正面又“噗”的泼来一杯,叶元裴说:“佳木将军,你敬了我好几杯,我不好一杯也不还,所以……锦城的酒可还好?”

(

第557章 干吗进本姑娘的房间

佳木被他气死了,“嚯”一下站起,眼睛也往两边看去。

这一看火气立刻就降了下去。

两边站着两个美人,姿色皆属上乘,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花先开口:“相公,这个满嘴喷粪的家伙是谁,你干吗要坐在这里听他胡说八道?”

李花来自市井,装温柔娴淑可能不太行,但是骂人撒泼绝对是好手,所以一开口,根本没有好听了。

相对的庄思颜就温柔多了,她不说话,但是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酒壶。

佳木一开口:“原来这位是叶大将军的夫人,失……”

敬字还未出口,一个酒壶就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卡”的一声响,壶碎成几片,酒顺着佳木的头流了出来。

从她俩出现到此刻,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佳木已经用锦城的好酒洗了个透心凉。

他“嚯”一下转头,瞪着庄思颜道:“臭娘们儿,再对老子动手试试看。”

庄思颜朝他一笑,伸手抄起一盘菜就往他头上扣,同时瞪了叶元裴一眼。

叶元裴心领神会,趁着菜糊到脸上前,麻溜地介绍:“这位是北疆的佳木将军。”

菜并未糊到他的脸上,被佳木自己错开了。

但庄思颜在他错开的同时,已经抄起了他坐过的椅子,直接丢了出去,应该是砸到了他躲开的腿上,不过对他来说力度不怎么样,所以也就没丢人的躲那一下。

这下是把佳木的怒气全部激了起来。

本来美人在前,很想调戏一番呢,结果却被两个女人打的混身湿淋淋,传出去都不太好听。

他瞪着叶元裴问:“叶大将军,这两个娘们儿可都是你的?”

叶元裴摇头:“我只有这一个,那个我不知道是谁家的。”

庄思颜听到这话,也去瞪他。

可佳木这时候却说:“你要是现在向本将军道歉,且陪我一夜,我便什么也不追究了,否则……”

庄思颜都没跟他废话,干脆连桌子也掀了,杯盏碗盘,“哗啦”一声全部都往他身上倒去。

饶是他躲的够快,但那些酒菜汤水,还是有淋到身上的。

佳木装了半天,在这儿也跟叶元裴吹了半天,结果几下子被两个女子弄成这样,头上的烟都要冒出来了。

他现不废话,出手就往庄思颜身上打来。

真正动手,庄思颜比他差许多,所以他一过来,大的像扇子样的手,就抓到她的肩头。

且一使力,就要把人往他身边捞去。

李花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一脚踹向佳木的后背,并且及时跟过去一掌。

不过全被佳木挡开,还差点踢到庄思颜的身上。

但她们两个都是经过一些事的,也知道临场就变,就算是庄思颜已经被佳木抓住,硬打脱不开,可她伸手就往他的胸口掏去,借着他抓自己的力度,干脆曲了腿,攻了他的下盘。

那边李花前两招走空,后面就更小心了,由后背改为侧腰,一脚踹过去,正是肾的位置。

再加上庄思颜那下,普通人断子绝孙已经完成了。

佳木虽然尽力的避开了,但也很狼狈,把手里的庄思颜也松了,撤到一边,阴晴不定地看着他们三人。

这回换叶元裴笑了:“哈哈哈,一直听说佳木将军武功卓然,今日一见,哎,道听途说果然还是不能信的。”

佳木屯快被他气死了,指着面前的两个女人问:“叶大将军是什么意思?”

叶元裴把手一摊:“我没什么意思啊,你招惹了人家,人家对你动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佳木的脸色很快地变化一下,然后又转头去看庄思颜。

不过他实在抵不住这种美色,眼色往庄思颜那边一瞥,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跟着她一并走了。

刚才的怒气也散了几分,眯着眼睛问:“难道这位就是……”

庄思颜都没等他说完,一招又出手,直往他的面门上劈。

她个子矮,伸长的手臂想劈到人高马大的佳木屯,也不太可能。

大概佳木屯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站在那儿避也不避,反而很享受美人冲过来时,扑进鼻子里的淡香味。

可惜庄思颜不是普通的女人,她也不走寻常的路数。

那劈向面门的一掌,临到跟前已经变掌为拳,由上至下,直接捅到了佳木屯的腹部。

美色误人由此而生。

如果把庄思颜和李花换成两个小子,就这点功力,肯定不够佳木玩的,可惜她们两个是美女。

佳木既想打,又怕伤着她们,他这么一犹豫,反而给庄思颜足够的机会,她都不带歇的。

一拳出去之后,跟着又来一拳,虽然被佳木及时躲了过去,但是后面却还跟着一脚,正好踹到他的臀部,惹的不大的酒馆里,几个胆大看热闹的人一阵发笑。

这一声闹剧,打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由酒馆的里面,打到外面。

因为叶元裴一直没出手,所以整个场面看上去就像闹着玩的,可就是这样闹着玩,差点没把佳木玩死,他最后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整个形象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庄思颜连杀心都起了。

倒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是听了叶元裴的介绍,知道此人不好人。

一个北疆的将军,没事跑到锦城来,他能干什么好事?

现在他们还未找到把柄,按照大盛朝的规矩,是不宜杀他的。

但是她们是两个女人,利用被侮辱之名,把这人悄无声地弄死,让他再无机会出来做乱,不是也很好吗?

可能叶元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未阻拦,也未出手。

两个女子在锦城没什么名气,就算有个别人知道庄思颜的身份,但有男人在的战场,女人总是会被淡化下去。

可叶大将军一出手,就会把大盛朝牵涉出去,所以他表面笑嘻嘻,内心却在想,再下手狠点,弄死他。

哪有那么容易?

佳木虽让着女子,但却不会把自己的命让出去,况且他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来锦城?

随从看到他吃亏,早就跃跃欲试了,但介于佳木未开口,他们也不好妄动,所以都紧紧盯着从酒馆出来,打到路上的三个人。

当叶元裴看到佳木的眼神变了,由原来的调戏开始露出杀机时,他才站出来:“哎呀,这锦城的女人果然不好惹,怎么就跟佳木将军打起来了呢?还把人家打这样,快住手,再不住手,我要人把你逮起来哦!”

李花比较听话,一听到自己相公出来打圆场,马上就收手了。

庄思颜是不想听的,但是她明白叶元裴的意思。

两人走南闯北,合作了那么久,有些话不用明说,也都听得出来弦外之音,倒是也把手停了下来。

但是她没有像李花那样,乖乖回到叶元裴身边站好。

毕竟那家伙说过,根本不认识她的,所以她一住手,直接寻路而走,连回头看他们一眼都没。

麻木着了急:“把她给我抓回来。”

叶元裴立刻出来拦住:“佳木将军,这是在我大盛朝的锦城,不是在你们北疆,你要对我们的百姓动手,可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佳木已经快被他气死了,冷哼:“叶大将军,你眼睛瞎了吗?看不到她们刚才对我出手?”

叶元裴为了证明自己的眼睛没瞎,努力睁大了,看着他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大盛朝的两个女子,把你堂堂北疆佳木大将军给找了?”

他状似玩味的念着这句话,回头还问他:“ 难道不是你当街先调戏的她们?”

佳木屯:“……”

他很生气,可就在他们纠缠的这功夫,庄思颜早就走远了。

佳木把目光移到了李花的身上。

李花没有庄思颜长的赏心悦目,皮肤有些黑,而且眼睛细了点。

但是她身上带着悍气,是很多女人都没有的,这反而中了佳木的心。

他的眼睛慢慢就变了色,把刚才的怒意压下去,装出一副笑脸说:“没想到这位竟是叶夫人,久违了。”

李花没正眼看他。

叶元裴已经挡在她面前:“佳木还真是好兴致,你这衣服弄成这样,不需要回去换一件吗?”

佳木看着自己那身破烂,又湿淋淋的衣服,终于意识到在大街上这样,很不好看了。

他探着头想再瞄李花一眼,叶元裴却已经开口:“别看了,小心眼睛瞎了。”

佳木:“……”

众人终于散了,佳木带着他的人回去。

叶元裴也带着李花回去,路上就安排了人:“跟着他们,看在什么地方落脚,又会见什么人,不可私自出手,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回服。”

回到住处,立刻去找庄思颜。

庄思颜一看到他进来,便道:“你谁呀,干吗进本姑娘的房间,赶紧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叶元裴赶紧示弱:“别闹了,我怀疑这人跟月香有关系,你怎么看?”

庄思颜:“我又没听到他说什么话,就知道一名字还是你说的,进去后,就只听到他调戏我们和打架了。”

叶元裴摆摆手说:“我那是想让你们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咱们大盛朝的女人不是好欺负的,我跟你说,这个人是个色鬼。”

“看得出来,你瞅瞅看李花的样子,眼睛都发直了,叶大将军,你可要小心了。”

叶元裴恼火,瞪着她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不打岔?”

庄思颜也道:“我也是说正经的,你真的要小心为上,这家伙是个狠茬,万一真的对李花动手,你去救都晚了。”

(

第558章 凌甜甜重病

叶元裴竟然被她的话,说出了冷汗。

他抬袖拭了一下额头说:“我会跟她说的,你也要注意点,最近别老出去乱跑,不要落单。”

缓了一口气才道:“这事你怎么看,京城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

庄思颜:“还是几天前的消息,北疆确实有异动,京城也正在备军,不过佳木做为敌方主将,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很奇怪的。”

叶元裴点头道:“对,非常奇怪,要不然是他们那边虚张声势,要不然就是另有图谋,而且我总觉得此事跟月香有关。”

他看了庄思颜一眼问:“你说月香的后手,会不会就是他?”

庄思颜没回话,但已经认同了叶元裴的分析,如果他与月香没有联系,不会出现的这么及时,也不会这么主动的跟叶元裴联系。

“最近把月香也看紧些,别给她跑了。”庄思颜说。

叶元裴沉默点头。

但两人因为佳木的出现,都明显感觉到了不安。

南北相连,这是一开始天问宗的计划,后来被庄思颜他们抢先一步破坏了,可他们的势力却并未全部瓦解。

以月香的心计,也不可能就这一手,她会为自己安排后路,是无可厚非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后路,而对方却在悄然无声的进行着。

庄思颜问叶元裴:“咱们要不把人直接杀了,管他背后搞什么阴谋,人一死,什么也没有了,就不信下面的一群小兵会翻出什么浪。”

叶元裴的眼角抽了一下:“好办法,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咱们今晚动手?”

庄思颜点头:“好,先杀月香,她在我们手里,而且嫌疑最大,把她干掉,那北疆的将军白跑了趟,屁用也没有。”

叶元裴这回连嘴角也跟着抽了,看上去像中风患者。

他看了庄思颜好一会儿才问:“大姐,你不是认真的吧?”

庄思颜瞪着澄沏的眼睛看他:“是真的呀,这个人就是个祸根,咱们不杀她,难道还等着她来杀我们吗?”

叶元裴:“你大概忘了,我们还有两个人在她的手里,就算米月清不重要,可另一个可是皇上的亲兄弟,咱们就不管了?”

庄思颜一拳打在桌子上。

把叶元裴吓了一跳,在她手落桌之前,拿自己的手去接了一下:“你干什么?手不要了 ,这是实木的桌子……”

庄思颜心里烦,说话有些不好听:“这里事你自己看着办,我走了。”

“你往哪儿去?”

“回京城,凌甜甜病了,我着急,这边这点破事再处理不了,真是太烦人了。”

说起凌甜甜,叶元裴还真拿这事没招,总不能放着小皇子不管吧?再说了,人家是亲母子,担心也是应该的。

他点头说:“行,那你回去吧,现在去准备,明日一早,我送你走,路上要小心,北疆的人一路过来,我担心他们没准在哪儿还留的有人。”

“放心吧,我又不是一个人。”

说走就走,第二天一早,庄思颜便带着青石青田他们出了锦城,一路往北而去。

没遇到佳木的人,但是路上常看到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往南而行,拦住问了才知道,京城那一代发了瘟疫,已经死了好多人。

那些人还劝他们:“别往北走了,疫病一直往这边蔓延呢。”

瘟疫既是放在现代,都是很严重的病。

这种病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发病快,死人也快,根本不给人看病的时间,就把性命夺走了。

不过现代医学还是要好很多,所以只要能来得及送医,基本都会有救。

可大盛朝还不行。

庄思颜更担心凌甜甜和凌天成了,一路未歇息,用沾过药汤的布,把自己的口鼻蒙上,就往京城里进。

数日后,人已经出现在京城大街。

确实如路上所说,满京城大街都被疫病闹的人心慌慌,街上鲜少看到行人,偶尔走过一两个,都是面如菜色,匆匆而行,应该是去找大夫,或者有别的急事。

庄思颜他们赶到宫门口,被士卫堵在外面,要先消了毒才能进去。

消毒的药汤都是大夫熬制好的,她在里面泡了一个时辰,出来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超大号的草药,这才被允许进宫。

凌天成明显瘦了一圈,可能是为国担忧,也可能是为儿担忧,两只眼窝都下陷了,看上去异常深刻。

他一看到庄思颜,就把手里的奏折放下,两步跨过来,一句话没说,先拉住她左右看看多次。

庄思颜问他:“甜甜怎样了?可好些了?”

凌天成便一手拉起她,往轩殿走去。

凌甜甜胖乎乎的小脸,此时瘦成了蜡黄色,原本来动的小手,软软地垂在身侧,只有在咳嗽的时候,才被震的动一下,平时再也不摇了。

从前明亮的眼睛,此时变的一点神采也没有,听到有人进来,只是眼皮轻轻动一下,连眼睛也不睁。

庄思颜眼眶一热,泪水跟着就下来了。

“怎么这么严重,你信里怎么也不说,怎么会这么严重,蔡周平呢,他没看过吗?”

小玲和平儿都跪在旁边:“蔡太医看过了,一直在用药。”

“一直用药怎么还可能会这样,他到底会不会用药啊?”

宫人们都不敢说话了。

庄思颜过去趴在凌甜甜身边,用手握着他的小手。

小家伙已经没了力气,大概是嗅到了一点亲情的味道,勉强把眼睁开,小手就抓了一下庄思颜的手心。

那只手跟抓到了庄思颜的心上一样,用心地把她的心收紧,紧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扭头,轻声对小玲说:“去把蔡周平叫来,我有话问他。”

小玲赶紧起身出去。

片刻,蔡周平小跑步跟着小玲进来,看到庄思颜回来,反而松了一口气,他跪地行礼,反而被庄思颜叫了起来:“我要听实话,他到底怎样了。”

蔡周平犹豫了一下,眼角余光不自觉地去看凌天成。

凌天成便瞪他一眼:“有何话直说无妨,怎的还来看朕?”

蔡周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忙着回道:“回皇上娘娘的话,最近京中的病实在来的蹊跷,天气早已经入冬,按理说并不是疫病横行的季节,但是这里却传来的疫病……”

“我问小皇子的事,你跟我扯什么疫病。”庄思颜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多少有些气愤。

莫说她脾气本来不好,就是脾气好的人,看到自己的孩子生病,也很难维持好心情。

此时她真是一点废话也不想听,只想快点让凌甜甜好起来。

蔡周平吓的把身子一正,赶紧又说:“老臣只是觉得皇子的病来的蹊跷。”

庄思颜马上问:“你是说有人把病刻意带到他身上的?”

蔡周平不说话,但是沉默已经代表默认了。

庄思颜也雷厉风行,立刻扫了一眼这里所有的宫女太监:“我走的这段是时间,谁出过宫,跟宫外的人接触过?”

小玲默默的跪了出来。

按理说小玲对她是忠心耿耿的,不应该怀疑她,但这事实在来的太突然,别说是她,就是庄思颜自己,不也得泡了药汤才进来的吗?

庄思颜只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蔡周平马上起身。

小玲也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忙着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让他诊脉。

小玲没事,但蔡周平也说了,她没事,并不代表着不能把病毒带进来。

庄思颜连口水都没喝,一边让蔡周平再给凌甜甜看看,一边已经换衣服,准备出宫。

凌天成追着她的脚步出来说:“你现在出去何事?朕已经命人把能请的大夫都请了进来。”

庄思颜:“我知道,这边先治着病,我出去看看病源在哪儿,找到病源我们就好治了。皇上,咱们只有甜甜这一个儿子,我知道您朝上很忙,可您能不能暂缓一缓,抽空多陪陪他。”

她那个语气,那个眼神,是凌天成从未见到过的哀伤,一下子就让他心疼的不成样子。

而且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也挺没用的,她去江南,为自己的江山拼命,而他稳坐宫中,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没保护好。

他松了手,庄思颜却又软软地说:“我并不是怪您,只是……只是,这病来的太突然了,蔡太医说的对,肯定是有恶人所为,别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是有防不住的,所以现在要抓紧时间,不能再待了……”

她说着话,已经把头扭过去,大步往宫外走去。

一出宫先去见了唐庚,然后把青然也找过来,问他们:“最近可有什么人进了皇城,做什么奇怪的事。”

唐庚摇头,他一直忙着学院,还有一大堆京城堆过来,以前何大人没处理的事务。

庄思颜的目光就落在了青然身上:“你呢,把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着京城有没异动,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没有跟我说一声,我去锦城这么久,一封你的信都没收到。”

青然:“……我想着唐大人有写,皇上也有信,我又没什么事,就是有也让唐大人代话了,所以……”

庄思颜一下子就火了:“所以你就专心的会美女,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正经事一件也没做,我就问你,青然,这段时间你在京城都干了些什么?”

青然跟在她身边那么久,还从未见她发过这么大的火,而且是直接怼人。

她以前就算生气,也是对事不对人的,总是会给他们留几分面子。

像今天这种情况,真的已经很可怕了。

(

第559章 奇怪的疫病

青然直接跪了下去,连一名话也不敢说。

庄思颜已经恨极,过去一脚踢到他身上:“给我站起来,谁让你跪了,我让你说话,说说最近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

闻声赶来的青明和青泽,赶紧先开口:“是有一些古怪的人出没,但只是很个别的一两个,而且出现的时间很短。”

庄思颜:“什么人?”

青明回忆了一下说:“穿的跟我们一样,但是长相和行为有点像北疆那边的。”

“北疆,你确定吗?”

青明点头:“嗯,那边的人长相粗一些,脸上因为经年吹风,与咱们这里还是有区别的。”

庄思颜马上跟唐庚说:“给叶大将军写信,以我的名义说,不要再给佳木屯任何机会,再碰到他直接杀,碰不到就找到他直接杀。”

唐庚也不敢说话,铺纸写信。

庄思颜又问了青明青泽一些细节,然后吩咐他们:“去叫城中的大夫来,所有,只要平时会给人诊病,会开药的全部叫来,集中到大理寺门口等我。”

青明和青泽赶紧起身。

青然是真的被吓着了,跪在地上既不敢说话,也不敢起来。

庄思颜也是真的生他的气了,也赖得搭理他,只跟青石说一句:“我去找徐宁,让他也尽快去一趟大理寺。”

青石出去后,庄思颜站着等了唐庚一会儿,见他把信写完,就拿起来看过,然后在末尾处属了自己的名:“以最快的速度发出去,还有,向你这边的人下令,再看到可疑的人,不用多想,直接抓起来,先问了再说。”

唐庚出去传信,她也往大理寺去。

这段时间京城疫病猖獗,老百姓跑的跑,死的死,犯事的人都少了,再有唐庚那里处理着,贾明渊都闲的要长出毛来了。

突然得知庄思颜回来了,还让人把大夫都叫到大理寺门前,赶紧正正官帽出来。

此时已经有大夫先到了,因为没有明说要让他们做什么,所以一众大夫一看是来官府衙门,还是很不安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

贾明渊也不知道发干什么,但是做为官老爷,他还是尽可能的安抚他们。

半个时辰后,庄思颜来了,开口就问他:“派你手里的人,带着水桶,绳子,两人一组带三个大夫,去京城所有的水井查看,包括河水,现在就走,有了发现第一时间报到这里来。”

贾明渊赶紧把自己的人派出来,亲自分派,两人一组,又调三个大夫。

在这种事上,他还是很长心的,没有随便分派大夫,而让两个老的带一个新的,这样中和一下,有经验丰富的,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应该会好一些。

那边徐宁也来了。

徐宁这家伙最近犯了跟青然一样的病,不务正业,每天得了空就往学院那边跑,净盯着刘姑娘不放。

咋一听说庄思颜回来了,又急急地找自己,他就心里就觉得不妙,也不敢耽搁,麻溜的赶回来。

见她跟贾明渊正说话,也不敢向前,只远远地站着。

庄思颜一个眼角斜到他,就叫了一声:“徐宁你给我过来,京城发生这么大的事,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一个仵作,都没去看看吗?”

徐宁:“……那些都是病死的,而且还是疫病,我……”

“疫病怎么了,疫病的尸体都不要检的吗?咱没把疫病也传到你身上呢?”

徐宁:“……”

他真的踩了雷了。

被庄思颜骂几句,连半句话也不敢说,怔怔地站在那里,只等着她发落。

庄思颜一路心苦劳累,回来又看到凌甜甜的情况,本来以后出宫能从他们的口里,听到一些不一样的情况。

但是一个个的,一问三不知,想想她心里能有多着急。

分派徐宁说:“出去挖尸体,带上两个大夫,检那些疫病死的,看看到底是什么疫病,怎么来的。”

要搁平时徐宁肯定得犟嘴,把得疫病的死人挖出来,再让他们去查,这不是让他们去死吗?

可此时他不敢,他看到庄思颜的表情都怕,上面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平时温和全数收尽,只有不耐烦和心狠,任谁看了都会凭空打个哆嗦。

还好,她并未真的丧心病狂,待他们转身走时,才说:“外面烧好药汤,一人喝两碗,用巾布沾了药汤蒙在口鼻上再去。”

徐宁感激地看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还是很可爱的,他还是愿意跟着她做事了。

人全部派出去之后,庄思颜让人搬了椅子,就直接坐在大理寺外面的路边上。

贾明渊忙前忙后的,又让人给她搬了桌子,上了茶水,还体贴地上了两盘点心。

她确实又累又饿,而且还很困,坐在那儿喝茶都想睡过去,但强撑着问贾明渊,最近京城的情况。

从他的嘴里也听到一些事情,但与疫病没多大关系,说了两句,庄思颜也就不出声了。

第一组人很快就回来了,经他们查看,水井没有问题,但是在查看水井的时候,有碰到附近的老百姓,说夜里有看到奇怪的人在水井边上转悠 。

庄思颜问:“看到那些人长什么样了吗?”

来人回复的跟青明他们看到的差不多。

庄思颜沉着气不吭声,又等其他人的消息 。

很快各项信息就全部回来了。

城中有些井水有问题,有些没有,但是城中百姓确实有看到陌生又奇怪的人,数天前在水井边上晃悠。

庄思颜转头跟贾明渊说:“画相,让你的人出去查访,遇到这些人立刻抓回来了,还有让大夫熬可以克制这些病毒的草药,要多,熬好以后全部倒进井里去。”

贾明渊连连答应,这么多天总算到活干了,还挺精神,麻溜就跑去做事了。

庄思颜再回到甜甜侦探社时,青然还在那里跪着。

侦探社的人都去忙别的事情了,到现在回来的人也很少,庄思颜看他一眼,没说话,往里走去,正好看到纪小天。

这小孩儿,之前唐庚有问过要把他发到哪儿去,看他现在还在这里混,应该是想跟着青然,就把他叫过来,说道:“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你可难过?”

纪小天本来是个极机灵的人,此时被庄思颜一问,反而把头低了下去,半天没出声。

庄思颜就说:“再怎么说,那里也是你的家,都是你的亲生父母……”

“他们不是。”

庄思颜就看他:“你说什么?他们不是是什么意思?”

纪小天道:“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母亲是府里三姨娘,她是在有了我之后,才去的纪家,纪家养着我,只不过是想让我替他们做事,实际上纪家的财产还有儿孙,都是在别处,京城里只有几个女儿而已。”

这么大一事,唐庚竟然也在信里一笔代过了。

庄思颜半天没说出话来,不知是该怪唐庚,还是怪自己不该从这里离开。

她想了想才又问:“那你母亲怎样了?”

纪小天摇头,好一会儿才说:“纪家不行的时候,她被纪纲推进井里淹死了。”

“……”

这个纪纲还真是人渣。

纪小天自己站了一会儿,才抬头问庄思颜:“先生,我还能跟着师父吗?”

庄思颜便朝外看了一眼:“他没心教你,你也愿意跟着他吗?”

纪小天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悄悄往庄思颜这边看一眼:“那我能跟着你吗?”

庄思颜没有收徒弟的爱好,况且她还要经常在宫里,现在又有凌甜甜的事,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一个孩子。

就走过来摸了摸纪小天的头说:“我再给你找一个师父,比青然,比我都好,你愿意跟着他吗?”

纪小天摇头。

庄思颜就有些纳闷了,看着他问:“这是为何,他有的是本事,可比我们教的好,你跟着青然不就是看他功夫好吗?”

纪小天又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跟着师父,因为他对我好,司先生也是。”

庄思颜便没话说了。

她没觉得自己对他好过,每次看到他都是匆匆交待两句而已,不过谁知道呢,小孩子理解在大人的世界里,总是有些代沟的。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反正已经觉得青然不合适了,等到叶元裴回来,或者找到米怀安也行,他们对人都很好,没准纪小天一看就喜欢呢?

此事也就放下了,想想青然大概把膝盖都跪软了,该罚了也罚够了,有些话还是要问他,就叫着纪小天说:“去叫你师父起来,我有话问他。”

纪小天出去,片刻把青然叫进来,自己也不出去,就挨着他站在一边。

都是大人的话,庄思颜没想让他听,就说:“小天你先出去,我有事问你师父的。”

纪小天把头一抬,问她:“是跟那些奇怪的人接触的事吗?”

庄思颜的眸光就沉了沉。

她先看了纪小天一眼,然后又问青然:“怎么回事。”

未等青然开口,纪小天却先说话了:“先生,此事不怪师父,都是我的错。”

事情越说越奇怪,庄思颜看着他们两个,已经预料到后面要发生什么事了,但纪小天的话还是让她很震惊。

纪小天说:“两个月前,我出去玩,被人抓到了,师父为了救我,就答应他们一些事。”

(

第560章 母子虫毒

庄思颜不说话,等着纪小天往下说,却被青然一下子拦住了:“小天,那有什么可说的,先生这会儿很忙,别跟她扯这些。”

庄思颜看他一眼:“我不忙,你们只管说,我很有人趣听。”

纪小天看看她,再看看青然,突然跪下去,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先生,你救救我师父吧。”

庄思颜就奇怪地看着青然。

青然自己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但脸色十分难看。

庄思颜的耐心已经快被他们熬光了,起身在他们面前走几遭,瞪着青然说:“你跟有我身边很久了,知道我的脾气,什么事,只要坦白说出来,都好说,但你要是瞒下去,后果是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

等了片刻,见青然还是不说话,火已经起来了:“何事,还不说吗?”

她的语气没有女的尖利,沉下声音的声音反而带着男人霸气,硬生生把青然这个汉子都压了下去。

他把头低的几乎垂到肚子上,半天才说:“那会儿他们要把小天杀了,我没有办法,所以才答应他们吃了毒虫。”

“啥玩意儿?什么虫?”庄思颜瞪着他问。

青然:“毒虫,有点像西域那边养的毒虫,吃下去也没什么特别的作用,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庄思颜就笑了:“是吗?你没觉得不适,你可真聪明呀青然,小天,你给我出去,没有我的话,不准进来。”

纪小天刚还认真听青然说话,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他吓的一跳,再次去看庄思颜。

庄思颜的脸色因气,已经起了两朵红晕,眼里的眸光也是犀利的,根本不容质疑。

纪小天不敢说话,哀哀地看了青然一眼,这才出去。

庄思颜出口便问:“你跟小玲做过床事了?”

青然“嚯”一下把头抬起来,然后本来发白的脸上,突然就红成了一片。

他结结巴巴半天才咕哝道:“没……没有啊,我们只是,只是……”

还是说不出口,庄思颜给他补充:“只是亲吻而已对吗?”

青然的脸就更红了,把头重新垂下去,半天不敢说话。

庄思颜看他那个样子,已经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恨着声音说:“你们等着。”

她出去叫了青石:“去宫里把蔡周平请来。”

青石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蔡太医应该已经……”

“那就去他府里请,总之今晚一定要把人给我请到这儿。”

她自从回来后,脾气越来越坏,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临界点,大家乖乖的听话,她还想发火呢,谁要是一犟嘴,她真是想打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青石麻溜的出去,可庄思颜并不能安心。

如果真是西域的毒虫,停在凌甜甜身体里这么久,那孩子还能……

她不敢往下想,一想起来心里就是痛的。

尤其忧心的事,这毒虫都已经传到了宫里,太医竟然一个也诊不出来,那他们能治吗?

如果不能治,后面又会怎样?

特喵的,为什么这些人这么无下限,要对一个孩子下手,有什么斜招往她身上使不好吗?

她不比一个孩子的杀伤力大吗?

庄思颜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愤怒,脸上的神色也是阴晴不定的。

青然在旁边站着,大气都不敢喘,偶尔想一下他跟小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又觉得羞愧无比。

他真不该急于这一时的。

可他脑筋只有那么一 点,还想不到那么我弯弯绕的东西,更想不到凌甜甜的病跟自己有关。

只当是庄思颜因为他们两人的事生气,还想着等她脾气下了,再为小玲求请呢。

时间在等待中过的异常缓慢。

庄思颜在厅里坐了一会儿,没等到蔡周平到,已经有些着急了,出门正好遇到青田在外头,马上叫他:“你去找贾明渊,问问他是否知道京城有神医什么的,尤其是会治邪病的神医。”

贾明渊不知道,但是天天走街串巷的徐宁倒是知道一些,不过这神医不在京城,而是京城外的一个小镇子里。

当日青田回过话,她马上就说,让徐宁明日一早带着你一起去,把那神医请回来。

徐宁一听说自己不用再喝药挖尸的,美的屁颠屁颠,还特意赶来见庄思颜一次。

可惜那个时候蔡周平已经来了,庄思颜的所有心思,都挪到了这伯事上,根本没有空见他。

蔡周平给青然诊了脉,又翻看了他的眼皮,然后口舌,断定他是中了某种虫毒 ,但是自己既查不出来是什么虫毒,也不知其危险,更找不到方法救。

庄思颜悄悄把他拉到一边说:“我今晚回不去了,这边还有一大堆事,你现在进宫一趟,把小玲和皇子都查一下,看看他们是否也中了这种毒。”

蔡周平一听这话,脸色就有点不太好:“娘娘是说小皇子他……”

“先别声张,进宫就说是我不放心小皇子,让你去查的,快去吧。”

蔡周平不敢多说,立刻拿了自己的药箱,又往宫里去。

且当天晚上就把消息传了出来,小玲果然也有中毒的迹象,只不过那毒藏的很深,之前蔡周平没往这方面想,也就没查出来。

凌甜甜表面看是没有的,但从他这段时间一直病者来看,应该也是有毒 。

他是小孩子,抵抗力方面没有成年人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庄思颜整个太阳穴的青筋都是跳的。

这是有人用毒虫,从青然这里,传到小玲那里,再通过小玲传给了凌甜甜 ,现在整个轩殿的人,都有可能染上这种毒,可他们连是什么毒都查不出来,也没办法去救。

看凌甜甜的样子,毒性显然已经很大了,再这样下去,真的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庄思颜几乎等不到天亮。

她一夜未睡,在窗前走来走去,最后干脆去院子里走,看到天色刚出现一丝灰白,就叫上青田和青石说:“走,找徐宁去。”

三人带上徐宁,急赶到城门。

此时城门还未开,士兵们一看有皇贵妃的腰牌,也不也拦着他们,全部放了出去。

徐宁的嘴没个谱,说那个小镇不远,但实际上有百十里,几人快马加鞭,到中午的时候才进了镇子。

神医还真有,但已经老的不成样子,根本没办法跟他们在马上颠簸,耳朵还不好使,庄思颜吼了半天,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破了,他却还在那儿打岔。

庄思颜一脚踢到徐宁的腿上:“你去跟他说,问问西域毒虫的事。”

徐宁一边痛的抱腿,一边呲着牙问:“什么毒虫?哪儿的,我怎么没听说?”

庄思颜抬脚就又要踢他,被他一溜烟躲过去,赶紧往里面跑。

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总算是问出了一些门道。

这老神医听说过西域毒虫,也告诉了他们用什么方法。

大概意思就是,每一种毒虫都有一个克星,他们只要的到那个克星,就能把毒虫引出来。

庄思颜没办法了:“找马车,把他拉回京城。”

这一折腾,直到天黑几人才回去。

先把青然拉过来,给大夫看过了,然后他告诉众人,青然体内的毒中是一种西域特有母子虫。

意思就是这种虫可以在一个人的体内,不断的生,生出好些个子虫出来。

子虫就从这个人身体里跑到别人的身上。

那些子虫一找到新的个体,自动又会变成母虫,再生出子虫。

就这样,可以一直传下去,直到最初一个人被母虫养大吃光,然后才会再去找新的人。

青然差一点就哎了出来,他用手抓着自己的肚子,脸已经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两只眼睛跟见了鬼似的看着那老大夫。

庄思颜的头上都冒了汗,追着他问:“可有办法医治?”

老大夫听不见,瞪着浑浊的眼睛看她:“啊?”

庄思颜闭眼,实在也吼不出来了,拿笔在纸上写字。

那老大夫哆哆嗦嗦看了后,才说:“母子虫是西域最毒的毒,它们传的很快,基本是无药可医的。”

“基本无药,那还是有药的,大夫,现在人命关天,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揣着了,我们等不了。”

庄思颜靠写的,一着急,字迹还有些潦草。

那大夫就花更多的时间看。

总之,大家都急的要心,嗓子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只有老大夫慢悠悠的,好像这么多人命,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庄思颜觉得自己都快崩溃了,在原处走了一圈,总算见那大夫把字看远,然后向她摇头:“要找使毒的人,才能拿到解药,听说这种药非常罕见,就是他们西域自己,也很少有,只有训养毒虫的,还有个别的皇室才会有一些。”

庄思颜从他的话里,很快捕捉到了重点:“皇室?”

对,她想起了格安。

格安是喀什族的皇室,也正是西域,他们那里一向都出古怪的事情,他肯定也知道这种毒的。

可问题是,从这里到西域,是很长一段的路,而且别人去了格安未必就来。

这一两年里,他们虽然没跟大盛朝再撕脸,可总也不是和和气气,太太平平的。

心里急,又没有办法,庄思颜自己都要病倒了。

当夜她回到宫里,一看到凌甜甜的样子,悲从中来,张口本来想说些什么,结果一个字没出来,反而呕出了一口血。

小玲过来扶她,被她一把甩开了。

本来不应该迁怒于她的,但庄思颜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淡定。

(

第561章 今晚留下来陪我

小玲也不敢再向前,悄悄退下来,在地人的地方抹了一下眼泪。

平儿拿了手帕子,又端了茶水过来,轻声道:“娘娘,你要珍重,小皇子的病还全靠你呢。”

庄思颜悲从中来:“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又不能去西域,去了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他……”

凌天成听说她回来了, 也急急的赶来,一听这话,便知他们在宫外有了新的发现,马上过来问情况。

庄思颜把头靠在他身上,把老神医的诊断,然后问他:“你说怎么办?现在我们去不了那里,谁来救孩子。”

凌天成咬了咬牙道:“我给格安写信。”

庄思颜就抬头问他:“为什么要给他写信?你现在给他写信,等他收到了,就算是有好的办法,也来不及了。”

凌天成冷笑:“他们下黑手,早晚是要还的。”

庄思颜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愤怒和不甘,又追问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格安已经到了大盛朝是吗?”

凌天成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口道:“他早就来了,向我要平阳关以内的五座城。”

庄思颜的脸色立变,不好的事情很快就连到了一起。

格安来向大盛朝要城池,也就是让大盛朝割地,但凌天成不同意,他们就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把毒虫引到凌甜甜的身上。

卑劣下贱之极,毫无人性。

可他们却不得不去求他。

作为母亲,庄思颜不能眼睁睁看着凌甜甜死,而什么也不做,别说大盛朝的五座城,就是再多,只要她能掌控的,都会交出去。

不过这封信,不能让凌天成去写。

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做这种求人的事,更不能向格安认输,这城,现在可以交出去,但是不久后,他们还要拿回来。

大盛朝的人不能死,地也不能给他们。

她坐起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说:“不用写信了,你告诉我格安在哪里,我亲自去见他。”

凌天成一下子就拉住她:“不可,他心思歹毒,万一……”

“没事的,他知道我什么样子,敢把我这么撸走,他们别说城池了,大盛朝的一粒沙也别想拿走,而且他们现在就在我们境内,咱们有足够的实力,把他弄死。”

凌天成看着她,那么坚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我让大内侍卫跟你一起去,不然直接把他绑了,拿他来换甜甜的解药。”

庄思颜马上摇头:“不可以,先拿到解药,这事咱们不能等。”

当天夜里,就套了马车,让青石和青田跟着,一起出城去。

多天未曾休息,庄思颜为了应付那些人,就在马车里歪了一会儿,醒来后马车已经到了一处凉风苦水的山间。

这里如果是夏季,本来可以很好看的,有山有水,是个不错的去处。

但这个时候是冬季,京城的冬季,寸草不生,所以到处都是苦黄,格安他们的帐篷扎在山林深处,四周都有人把守。

庄思颜未到,信儿已经传了进去。

格安亲自出来接见她,眼睛因她的出现还是亮了一下。

但是庄思颜没有好脸色,甚至没有跟着他进帐篷里慢叙,直接开口道:“你知道我来做什么的,你的条件我答应,现在把解药给我。”

格安看了她片刻,开口就想让人揍他:“现在条件变了,五座城池加你。”

庄思颜看着他知,那笑跟刀子一样割着格安。

他也不在乎,只定定地等着她的答案。

“你觉得这么有意思吗?你把我带走,我就会死心踏地跟着你?”

格安摇头:“你不会,所以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即可,别的都不多想,我还记得你说要跟我一起卖烧……”

“卖你的大头鬼,谁要跟你在一起,你心思歹毒,连小孩子都会下手,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跟你说格安,别说这辈子,我不会跟你,下辈子,下下辈子,如果有机会遇到你,我只会想把你杀了,永远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庄思颜咬牙切齿。

格安也不在意,他似乎早料到会这样子,很随意地说:“你现在不会杀我的。”

庄思颜是真为他的不要脸折服,可她能说什么?

她确实不能杀他,她是来求他的,求他救自己的儿了,为此,不惜牺牲任何代价。

她把自己的火气压下去,尽量让自己也平静下来:“解药呢?”

格安摇头:“现在不能给你。”

庄思颜:“什么时候能给?”

“明日一早。”

庄思颜又被他气笑了,她看看四周,再看他:“你想让我今夜就陪你?”

格安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此时如果不是凌甜甜的事,换成任何一件,庄思颜都会不顾一切的,把格安的人头拿下来。

哪怕她失败了,自己死了,她也会出手。

被人侮辱,被人当众侮辱,真的是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一件事。

她太生气,以至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格安却已经往前走去,且远远的地掀着帐篷的一角,等着她进去。

庄思颜闭了一下眼,回头看青石他们时,眼里几乎崩出血来。

但她声音还算平静:“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他们当然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青石一个向前,向乎要拉住庄思颜:“司先生,这事是不是跟皇上说说?”

“不用说,我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你们回去也不要多嘴,等我消息吧。”

她转头,往格安走去。

格安这个人就是一变态,他温柔起来可以像水一样,爆发以后也可以像火一样。

以前庄思颜总觉得自己还算了解他,无论怎么说,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做的一些事情总是情非得已的,他的内心还是善良的,还不算一个十足的坏人。

可庄思颜一知道,是他向凌甜甜动的手,过去所有为他强加的好人标签一齐塌了。

此时此刻,这个人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十足的渣,一个十足渣,狠不得千刀万刮以解恨。

帐篷里面很简单,符合他的个性。

坐的地方架着一个木制的小几,两旁是草垫子。

一分为二,后面应该是睡的地方,此时被拉开的布挡住。

格安先在小几旁坐下,伸手倒了一杯水说:“歇会儿吧,我看你一路赶来,也是累了。”

庄思颜坐下,却没喝他倒的水。

她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甚至不想看到这个人,可又不得不跟他坐在一起,看着他假惺惺的做这些事。

格安自己拿起杯子,把里面的水喝了以后,轻轻皱了下眉:“这水确实不怎么样,也许我们可以喝点酒。”

庄思颜仍然没有说话。

他便叫了外面的人送酒过来,等把酒倒上来了,庄思颜拿起一杯,一口干到底,然后顿下杯子问他:“你只是想让我陪你睡觉,早晚都成,那我们现在就处,完了你把解药给我,我今晚就要走。”

这下换格安看她了。

庄思颜也回看他,眼神没有一丝示弱。

格安问:“你愿意了?”

“我不愿意,是你威胁的。”

格安便把眼皮垂了下去:“那就再坐一会儿,坐到你愿意为止。”

庄思颜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就让我坐到黑,坐到明天早上,我还是不愿意,你拿我儿子的性命来威胁我,还逼着我做这种事,还想让心甘情愿,格安,你脑子没事吧?”

他很认真地抬头看她:“没事,我脑子好的很,我怕是你脑子有了问题,已经被气冲昏了头,分不清轻重了。”

庄思颜是真的快被他气死了,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然而却要坐下去,看着他这张令人讨厌的脸。

格安问:“还要再来点酒吗?这里的酒也不够烈,不过你应该是喜欢的。”

庄思颜在心里说:“我还希望你赶快死掉。”

酒重新斟满,她却并未拿起来喝。

既是真的跟他做那些肮脏的事,她也希望自己是清醒的,而不是稀里糊涂被人占去了便宜,到头来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

她不喝,格安便也不喝了,静静坐了一会儿开口:“现在还气吗?”

庄思颜不说话。

他便说:“你弄错了,喀什族虽然也在西域,却并没有那种毒,那毒是喀什族以外的极少部落才会有的。”

庄思颜猛的回头,两眼瞪圆地看着他。

格安还是一片闲淡:“我来要那五座城池,是因为你们所重视的平阳关,已经被我们攻破了,而且平阳关的守将也都落在了我们的手里,这些你们大盛朝的皇帝应该是知道的。”

庄思颜问:“那你完全可以自己攻进来,又何必要亲自来和谈?”

格安默了片刻才说:“我们当然可以一直往里面打,打到我们想要的地方为止,可是那样会死很多百姓,除了你们大盛朝的百姓,也有我们自己的,我不想看到那样。”

他顿了一下,才又说:“至于我为什么要来……”

他抬眼看庄思颜一眼,半晌才似自言自语般地说:“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见面了对吗?”

庄思颜此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单从他刚才的话里来听,好像他还没坏到不可救药,可是这毒,这城都是引他而起,现在他还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留在这里。

他的话,还能信吗?

(

第562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管她信不信,格安自顾说他自个儿的。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背了这个下毒的罪命,你一定会来的。”

庄思颜看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问:“这么说,你并无解药?”

格安顿了一下,才回:“我虽没有,但我知道哪儿有。”

庄思颜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被他挑的七上八下。

他们是一大早变来的,这个地方不算太难找,来到时也不过刚刚晌午,现在两人在帐内坐了一会儿,外面已经传来了饭菜香。

格安便把他的话头止住,问庄思颜:“陪我吃点东西吧,吃过以后我再详细跟你说这毒是怎么回事。”

他只得用这种方法,才能把她留下来,静静听自己讲话。

说起来很悲哀,却又无可奈何。

庄思颜果然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坐着。

饭菜端了上来,很简单,只烧了两个菜,饭也是粗米,是有点难以下咽的。

不过庄思颜最近也没吃过什么好饭,她来回奔波,心力交瘁,味口不好,心情更差,也吃不出那些饭菜是什么滋味,只是想着自己要保存一些体力,才勉强拿起碗吃了几口。

格安吃的很认真,很慢,连一粒也没剩的吃完了,看着庄思颜的饭说:“不再吃一点吗?如果接下来我们真的要做什么,你这点饭是没有力气反抗的。”

庄思颜很简单地回他:“我要解药,只要你有,不用担心我反抗。”

格安:“可惜我没有,我只是想见你,想占你的便宜而已。”

你说这人有多讨打?

庄思颜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火气,一下子就又窜上来了。

“格安,我一直是把你当成朋友,也觉得你这人还不错,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让我觉得很恶心。”她道。

格安却浑不在意地对她一笑:“是吗?朋友?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朋友,一直等着你厌倦了现在的日子,能回到我的身边。”

庄思颜觉得她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也是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初见格安的时候,他会那样的。

他真的什么都能忍,多久他都能等,只要能让他最后的目的达成,好像做什么他都愿意。

这种人如果走的正途,也是很励志的,可如果走了邪道,又是极其危险的。

庄思颜此时看他,真的会感觉背脊生凉。

她有马上要离开这里的冲动,却又因为凌甜甜的事,让她怎么也不能走。

好吧,既然格安都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为何她不能呢?

她一遍遍在心里安抚自己,才能与这个人安然而坐。

可一整个下午的时光太长了,他们吃过午饭以后,格安就提议出去走走。

庄思颜不知他要搞什么鬼,她原本以为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又有把柄在他的手里,他会迫不及待的行使自己的权利。

可这人一点也不着急,好像真的以为做那些事一定要等到天黑。

而且关于凌甜甜毒 ,中间也是一波三折, 庄思颜现在就想,别到时候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把什么都给他了,结果连个解药的影子也没见着。

如是一想,心里又跟着起了一阵烦躁。

格安好像已经看透了她的心事:“你不用担心,我给你说的方法,虽然没有直接给药那么方便,却也能救了你儿子的性命,对你,我说话是算数的。”

庄思颜摇头:“是吗,我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不会再攻入平阳关,那签订的契约书还在,可你现在不是一样食言了吗?”

格安就笑了一下:“我说的是私人的事,而不是大盛朝的事。”

“我本来就代表着大盛朝,我是他们的皇贵妃,我儿子是他们太子,我夫君是大盛朝的皇帝……”

“够了。”

庄思颜的话激怒了格安,从她来到现在,他第一次出声阻止她说话,且脸色看上去并不太好。

庄思颜也及时闭嘴。

她不是来惹他生气的,她是来找救儿子方法的。

双方冷静的很快,最后还是格安先开口:“想要救他,就不要说那么多话,按照我的方法去做就好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不过是想让你心甘情愿的陪我一天而已。”

庄思颜心想:“从我来这里就不是心甘情愿了,你丫希望落空了。”

但她不敢再说出来。

果真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十月末的风,已有些刺骨了,在帐篷里面还好,猛的一出来,顿觉得身上衣衫单薄。

劲风刮着枯草,溜着小河边“呼呼”的过去,一股还未走完,一股又吹来了。

这个时候站在河边,真的跟傻子没什么区别。

可看格安的样子,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的冷,还挺享受现在的朔风刮脸的感觉。

他跟庄思颜说:“你知道,喀什族的冬季,风要比这里更冷,雪也比这里更大。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大雪就把整个大地都覆盖上,远近都看不到什么人,所有人都躲在帐篷里面,烧马粪取暖。

对了,家里好一点的,还可以温点奶茶喝。

也是这个时候,大盛朝的商人会带着一些东西,来到那里,他们要高昂的价格,从我们那里带走整只的羊马,然后只留下很少的一点东西。”

庄思颜有点听不下去了。

他这是在诉苦吗?商人本来就是以利益为先,他所说的一切根本不足为奇。

再说了,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到大盛朝的底线,如果他从一开始不这样,而是与大盛朝处理良好的邦交,凌天成肯定也会修好关系,尽量让有些事情公平一些的。

只不过现在两人说这些问题都有些扯淡。

现在的情况是,眼前这个卖惨的家伙,已经带着他们的打到平阳关,且扣押着大盛朝的将军,来要挟凌天成要五座城池,他才是那个打劫失。

他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格安见庄思颜不说话,这才偏头看她一眼:“你冷吗?”

他伸手脱了自己的衣服,想往庄思颜的身上披,被她拒绝了:“我不冷,就是心里有些寒而已,你说你这里没有解药,那解药在哪里,我怎么才能拿得到?”

格安看了她片刻,这才说:“解药在巫婆的手里,他们已经去南方了,可能是锦城。”

庄思颜一下子顿住,转头看他,然后下一秒,她拔足就往外面跑。

格安并未拦她,而是看着她跑远,看着她的衣袂在风里翻风,看着她的头发被风吹乱,最后越来越远。

庄思颜找到了被格安单独安排的青石和青明:“马上传信给叶元裴,让他注意锦城,有一个西域的巫婆跟北疆的人勾结,已经去了那边。”

想了一下,还是不够:“青明,你先回去,把这个消息说给皇上,让他立刻派人去锦城,要快,小皇子等不了了。”

青明和青石转身要走时,才想起问他:“那您呢?”

庄思颜往后看了一眼:“我先留在这儿,你们快去快回,有消息第一时间来报给我知道吗?”

两人应了一声,策马回京。

庄思颜站在原处看着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心口还是呯呯直跳。

她还是觉得此事很怪,格安说要让她陪他,可她现在还没陪,他却已经把解药的线索说了,他难道不怕自己一走了之吗?

可庄思颜赌不起,任何关于凌甜甜的事,她只能相信,不能去赌。

她得到这么一条线索,无论真假,都要让人先去找了,回头再跟格安周旋。

她又回到了那个小河沟边,格安果然还站在那里,眼睛看着脚下的水,好像里面会跳出金子或者美女似的。

庄思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定,问他:“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格安连头都没回:“因为我知道你还回来的,因为你不知那巫婆长什么样,也不知道擒住她的方法,更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为你儿子解毒。”

庄思颜咬牙,整个人有点被愚弄的感觉。

可刚才好像也是自己心急,怪不得他。

他往前面走了几步,离格安越来越近,杀他的心也越强,说话的声音夹在风里,被冷风降了温,也像冰一样:“你可真是该死。”

格安点头:“是啊。”

庄思颜:“……”

能直面承认自己该死的人也不多。

一时无话,两一个看天,一个看地,一个想杀人,一个怕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表现的云淡风轻,只淡淡地说:“看这天气,大盛朝的京城似乎也要下雪了。”

庄思颜没应答。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西域的这种毒虫,到了冬季繁殖的会更快,你应该也跟这些人接触吧,只要接触了,它们就有可能也上了你的身,思颜,我不敢想像下一个冬季还能不能见到你。”

猫哭耗子,把庄思颜逗笑了。

“死了不是更好,你不是正想看着我死吗?”

格安:“不,我不想你死,我想你永远活着,像我初见你那样,阳光,快乐的活着,我只是想凌天成死。他如果死了,你会跟我走吗?”

“不会,我说过了,我以前把你当成朋友,但现在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你,更不会跟你走。”

对于这咱狠话,格安毫不在乎,他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

第563章 什么是绝望

庄思颜斜瞄着他道:“可是我已经中了那种毒,用你的话说,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你想不想,我的命都不由你。”

格安却朝她一笑,接着话头说:“所以我还有解毒的方法。”

妈蛋的,庄思颜这一天里有十万次想打死这家伙的冲动,真的。

她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失控,然后两眼恶狠狠地看着他。

格安很无辜地看着她道:“你让人去锦城是对的,西域确实与北疆勾结,我本来以为你也在那里,还想着把这边的事情说好了,也去一趟,没想到你先回来了,那锦城的死活就跟我无关了。”

对不起,庄思颜刚刚又想打死他了。

格安说:“锦城很快就会有一场大乱,你若在那儿,实在让人不放心。”

庄思颜咬牙:“所以,你的解毒良方是什么?”

格安就看着她道:“晚上再告诉你。”

庄思颜:“……”

特喵的,这点破事,还要去床上说吗?他当他们是什么?是感情好的不得的夫妻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分分钟想杀了他?

想与做之间,有很长的一段距离,现在庄思颜跨不过那段距离,只能呢的牙痒,还要听他在那喋喋不休的说废话。

据庄思颜的观察,格安此事的心情,要比初见到她时好的多。

或者是因为天真的快黑下来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刚开始的压抑少了许多,时不时的逗着庄思颜说话,她如果真的一字不说,他也不生气,就天南地北地海扯。

冬日的阳光,大概也怕寒冷,晌午过后没多久,就开始偏西。

最可怕是,它一开始偏西,温度马上就降下来,把人冷的直打哆嗦,跟夏季完全不一样,夏季就算是到了夜里,都还是很热的。

庄思颜来时匆匆,人又在马车上,所以并未觉得怎样。

此时在小河边站了许久,看到太阳一落山,心理上就觉得很冷,不时溜着河岸的一股风,瞬间就把衣服吹透。

她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嘴里呼出的气已经变成了白色的。

格安先前要给她穿的衣服,还搭在他的手臂上,不过此时,他没有再拿出来,而是说:“走吧,回去吧,看来真是冷了。”

庄思颜便又想骂他。

两人回到帐篷,早有守卫送了热茶进来。

一杯茶水进去,庄思颜顿觉得暖和了一些。

定了定神,才问格安:“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一大天的,就光站在那儿看水了,回来又喝水,你就这么闲?”

格安点头:“凌天成答应把那五座城给我,答应我把你带走,我就不会这么闲了,即刻就回喀什族去。”

庄思颜:“……你可真敢想。”

格安毫不在意地笑笑,然后又给她添了杯茶:“再喝一杯,晚点就有热饭吃了。”

庄思颜这半天里,已经被他磨的连火都发不出来了,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端起茶水正要喝,却突然觉得肚子异常疼痛起来。

她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外面受了冷,一下子又喝热茶进去,可能是哪儿不太适应。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有问题,根本与冷风无关,而是茶水有问题。

她抬头去看格安。

格安也看着她,且问:“怎么样?是哪个位置疼,疼的感觉如何?”

庄思颜没回他,反而捏着杯子问:“这里面是什么?”

格安也没回,而是跟外面的亲兵说了一句什么话。

片刻有一个喀什族人进来,身上还背着药箱。

他向格安行了礼后,径直到了庄思颜面前,把她的手夺过来,就开始诊脉。

庄思颜这会儿慢慢疼的浑冒冷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都要虚脱下去,一只手臂勉强撑在小几上,一只手就被那野大夫拿着诊脉了。

他诊了好长时间,然后用他们的语音,“叽里哇啦”跟格安说了一通就出去。

格安转头再看庄思颜时,先前的轻松似乎又散了一点,变的忧心忡忡:“你真的也中了母子毒,可我没找到解的办法。”

庄思颜此时都不知道是要哭,还是笑,或者她什么也做不出来,她只顾着疼了。

整个腹部都像刀绞一样,疼的人都要昏过去了,眼睛往格安那边瞄一眼都是费劲的。

她好像看到格安的嘴动了,但已经听不到他说些什么。

再过一会儿,连看也看不到了,整个人就那么昏倒在地。

格安直到她完全昏过去,才慢慢起身,蹲在她身边看了许久,然后一弯腰,把人抱了起来,往帐内走去。

次日一早,庄思颜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躺在一个类似军帐的地方。

然后眼角余光几乎立刻就瞥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当她扭头看到身边的人就是格安时,整个人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且见鬼一样看着被他惊醒的格安。

他似乎刚睡醒,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眨动一下睫毛,然后看着已经从另一头跳下地的庄思颜,半晌才慢条斯理地问一句:“睡都睡过了,你激动成这样有什么用?”

庄思颜:“……”

他真的太该死了。

她忙乱地把自己的衣服拿过来,快速套在身上,连气也没多喘一口,直言道:“是, 那解毒的方法呢?”

格安这会儿才慢慢直起身子,但没有马上起来,只是往床头一靠:“昨日不是就跟你说了,你也让人去锦城了。”

庄思颜已经忍不住了:“你真是个渣,是个渣,太该死了,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格安点头:“我会在这儿等着你的。”

庄思颜已经不想跟他废话了,折身出了帐篷,往外面走去。

昨日她来时的马车,还在那里,车夫也还在,快速跳上马车:“回京。”

车夫点头,吆喝一声让马儿跑起来。

到了路上,才跟庄思颜说:“先生,那些人给咱们了一些药,说是对毒虫有延缓的作用。”

庄思颜一下子就把车帘掀开了:“在哪儿呢?”

车夫往车内看一眼,就在车里,用布包着的就是。

庄思颜不敢再轻易相信格安,拿了药先去给先前请来的神医看。

他摸摸索索在那儿看了半天,才点头说:“是有延缓的作用,但是喝下去后会腹疼,一般人受不了。”

庄思颜立刻就想起了昨晚自己的情况,赶紧问他:“那如果是正常人喝下去呢?”

老神医说:“正常人无事,因为这个药本身只对母子虫有作用,药进去以后,虫子有了反应,就会乱动,引此才会造成成腹疼的。”

得知此现象,她也来不及多说,把草药留一半在侦探社,另一半就带回宫里去。

可药熬出来后,平儿,小玲,还有轩殿的宫人全部喝下去后,个个都疼的满地打滚,庄思颜就不敢给凌甜甜喝了。

大人还疼成这样,一个孩子怎么受得了。

可不给他吃,那毒虫就会加速让他死掉。

庄思颜两手捧着药,眼睛看着奄奄一息的凌甜甜,眼泪滚的止都止不住。

她在幼年时候,被父母抛弃,也曾哭过很多次,后来慢慢长大了,觉得哭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就不哭了。

有时候偶尔在别人面前哭,演戏的成份居多,很少是真的伤了心。

可是此时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无助,什么是绝望,什么是宁愿全部病在自己身上。

也是格安告诉他的,这些毒虫根本的繁殖,根本不需要那些复杂的程序。

两人同用一副碗筷,有津、液的沾染都会被传上。

青然是因为亲自吃了毒虫,所以才会中毒。

而小玲是因为跟他亲吻过,自然跑都跑不掉。

小玲在轩殿里照顾凌甜甜,平时的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有接触,在不知道有毒虫的情况下,她把这些毒传给凌甜甜,也在意料之中。

而其他人,天天都在一个宫里,有接触实属正常。

如此说来,倒是不知道要怪谁了,就算是庄思颜那时候也在宫中,怕是也不能挡着事情的发生。

可现在她心里真的无比的苦。

她喝过那个药了,腹部像刀子一样疼,如果凌甜甜承受不住,直接疼死了要怎么办?

如果他喝下去以后,再有其他的情况又要怎么办?

蔡周平也在旁边看着,他半个字也不敢说,更不能劝庄思颜给小皇子喝药。

室内安静异常,所有人都看着她手里的药,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凌天成把药接过去:“颜儿,我来吧。”

庄思颜看着他把药拿走,心刚一落下来,又猛的提了起来:“还是我来吧,你是男人,粗手粗脚的……”

凌天成并未强求,他扶着她一起往凌甜甜的床边靠了靠。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来到身边,凌甜甜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看到庄思颜时,把小嘴咧开,给她一个无比虚弱的笑。

本来已经擦干眼泪的庄思颜,立刻就又泪崩了,她把药还给凌天成:“你来,你来吧……”

奶娘把凌甜甜抱起来,凌天成就用小勺,一点点舀起来往凌甜甜的嘴里喂。

还好这种药并没什么异味,凌甜甜也张嘴喝,每次只吸一点点进去,然后在嘴里咂一下,再咽下去。

半碗的药,喂的许久才喝下去两三勺,反而撒了许多。

在一边看着蔡周平轻轻开口道:“先少喂一些吧,小皇子还小,这点量吃下去看看情况,如果好的话,再喂也不迟。”

(

第564章 有治

(),

庄思颜一把抢过去,把凌甜甜抱进自己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脸。

尽管此时药效还没有开始,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上已经开始疼了。

也不过片刻功夫,凌甜甜突然把小嘴一咧,“哇哇”大哭起来。

他小小的身子,拼命扭动,好像要摆脱什么,但又死活摆脱不了,于是泪水流了一脸,头上的帽子也蹭掉了,整个脑门上全部都是汗水。

衣服被他自己扯开,整个人扭动的庄思颜根本就抱不住,又怕把他掉下去,忙着放回到床上。

可是,他那么小,那么可怜,在床上像一个翻滚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整个小脸都涨成了红色的,小手乱抓,把自己的脸都抓破了。

庄思颜的泪如雨下,她抓着蔡周平问:“可有什么药能治疼,你帮他治一下。”

此时此刻,庄思颜又非常后悔当初偷了叶元裴那块穿越的玉。

如果那玉还在,也许今日他们可以借着它回到现代。

现代医学那么发达,什么样的毒虫不能解呢。

叶元裴的玉一开始都没出过问题,后来被她偷过一次,就再也不找不到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与现代失去了一切联络,连一点应急的药都找不到。

而之前带回来的,这么久没用,很多已经过期了,她只能祈求于这些老中医。

可蔡周平一样想不出办法,被她摇的快散架了,也不敢说半个字,只苦着脸看她。

庄思颜摇了他几下,见没有办法,就又去抱凌甜甜。

不过此时凌甜甜已经在凌天成的怀里。

关键时候,他表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担当,一边轻轻帮他揉着肚子,一边说:“拿些热水来。”

宫女们在凌甜甜快哭断气的声音里,赶紧去端了一盆热水,又倒了一杯热水。

凌天成就把一块帕子在热水里沾了,然后拧干擦拭凌甜甜的肚子。

许是热水真的效,也或者那股疼劲过去了,再或者是凌甜甜已经哭到没劲了,所以他慢慢安静了下来。

眼角还挂着一颗大大的泪珠,只要轻轻一动,就滚了下来。

但是人比先前精神了一点,眼珠慢慢从凌天成的身上滑到庄思颜的身上。

庄思颜一下子就扑了过去,用手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但还是要解毒。

延缓毒性并不能把母子毒虫弄出来,如果不赶紧解掉,他们一样会死。

可锦城那边并没有消息传回来。

庄思颜每日里,担了一百份的心,想起哪里都是放不下。

凌天成已经派人去了北疆,且明着已经答应了格安的条件,但暗地里也让人悄悄去了平阳关。

这一仗早晚得打,打的早比打的晚好。

整个京城里,疫情倒是控制了下来,没有再新添病人,之前的找到了发病的来源,也都在救治。

看上去是比之前好了一些,但对庄思颜来说,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她已经不出宫了,整天就守在凌甜甜身边。

她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从上次宜妃下毒开始,她就不应该现出宫。

她已经是个母亲了,就应该好好守在孩子身边,照顾他,看着他长大。

可她总不能安定,非要去逞什么英雄,结果害的自己的孩子总是跟着受罪。

她真是一个该死的母亲。

内疚,纠结,后悔,还有乱七八糟的情绪,把庄思颜折磨的夜不能眠,两眼很快就布了血丝。

小玲也后悔的要死。

尽管这些事不是她故意做的,但却是因她而起,如果她不出宫,不见青然,那么中毒虫的就只有他,宫里没事,小皇子也没事。

她甚至想过自己以死谢罪,可是看到整个轩殿都乱糟糟的,她这个时候死了,那除了添乱,又能做什么呢?

当所有人都伤心的时候,她就默默把轩殿的事情都担了起来。

这日,外面的守卫传信儿来,说外面有人求见庄思颜。

信儿传到小玲这里,她本来是想转告庄思颜的,可是一想到她最近的状况,就悄悄把这事压了下来,自己跟着那个守卫出去。

宫门口站着一个铁塔样的汉子,愣头愣脑,看到出来的人不是庄思颜,而是一个小宫女,他就不太乐意说话,直着声音问她:“先生呢?我找她有急事?”

小玲知道他们在外面,都还叫庄思颜为司先生,便明白他们应该是熟人,就如实相告:“小皇子病了,娘娘在照顾他,走不开,您有什么事,可以告知我,我一定帮您传到。”

那人脾气倔:“有急事,你还是把先生叫出来吧,不见她,我谁都不会说的。”

小玲没办法,只好问了他的姓名,又折回来一趟,把外面的事说了。

庄思颜无心见米怀安,她因为自己出去乱跑,已经后悔莫及,这个时候儿子病着,更是一步也不想离开他。

可米怀安说的急事,又让有点放心不下,权衡之下,就让小玲出去,干脆把人请了进来。

米怀安跟叶元裴进过宫,但没进过后宫,尤其没进过像轩殿这样的后宫。

这里是连嫔妃都不能来的地方,可见里面有多严。

那么大的一个人,还是有些紧张的,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踩到花花草草似的。

可看到庄思颜的样子,却惊呼出声:“先生,您怎么了?”

庄思颜向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小声后,才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月清有消息了?”

一提这岔,米怀安的心情也不美好,他摇了摇头,把脑袋顺势垂了下去。

庄思颜此时也就是顺口一问,凌甜甜的事她还担心不完了呢,根本无暇顾忌别人,不过是米怀安既然来找她,除了米月清的事,她也想不出别的了。

宫女们还是上了茶,然后悄悄退到一旁。

米怀安以前跟在他们身边,也会讲规矩,但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全部都是女人,只有他一个男的,真的太不自在了。

他左右看看,试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出来。

庄思颜就觉得他是有话,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干脆把人都遗了出去,这才开口:“有话你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了,我们都是熟人,又不是刚认识。”

米怀安看着宫女们都出去干净了,才开口:“我听说先生中毒了,所以来看看您。”

庄思颜苦着脸说:“中的是西域毒虫,表面看没事,可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我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小皇子,我的儿子。”

一提这茬,她眼睛都红了起来。

米怀安算是粗人,安慰人的这活他不会做,但此时还是说了一句很有用的话:“那个,我师父早年间去过西域,对他们养毒的事也有所了解,要不,让他来看看?”

庄思颜红红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真的吧?你师父在哪儿,让他来……”

米怀安的师父听他的意思,有九十近百岁,但外表看上去年龄也就五六十,除了头发白点,别的地方一点也看不出老态,而且肤色都比这个年龄段的人好很多。

一个在深山里修行的人,进了宫也没有太大的惊讶,甚至没有往四周看,眼观鼻,鼻观心,只看着自己脚下方寸之地,跟着来人往前走。

倒是米怀安,心里有些不安,小心地问他:“师父,你真的有把握吗,我看着司先生挺伤心的,要是咱们治不好……”

“治病嘛,哪儿有没看到人就说能不能治好的?只能先见了人,才能往下说,你不用着急。”

他慈眉善眉,说起话来自带他这个年龄的威望与震慑,反而给米怀安定了心。

前头带路和太监就在心里嘀咕:“这老头儿看上去很有一套啊,希望手艺跟他嘴巴一样,能是个靠谱的,只要把小皇子的病治好,以后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了。”

这么一想,两个小太监还侧身往后看了一眼。

老头没抬头看他们,自顾走自己的路,但脚下跟长了眼睛一样,他们快,他就快,他们慢,他也跟着慢,没有半分越矩,也不会过度张扬什么。

长长的宫道上,米怀安不说话了以后,就安静许多,只剩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轩殿门前早有宫女太监等在那里,一看到人来,马上往里面报信儿。

庄思颜换了衣服,既没有穿后宫的贵妃服,也没有穿自己平时出去走动时,很随便的衣物。

一整套看上去,就是一个妇人,家里有点阔绰,但也决不张扬的样子。

她手里一直抱着凌甜甜,米怀安带着他师父行礼时,她忙着叫人请了起来。

然后上茶,简单的寒暄两句。

废话不多说,开始给凌甜甜诊病。

时间很长,他青筋浮起的手,先看了凌甜甜的舌,眼,还把他的手心,脚心,以及全身都看过了。

然后又给庄思颜和小玲他们也都诊了一遍。

在这些人没诊完之前,他一直都不说话,从眉眼里也看不出什么结果,就是正常的大夫看诊那样,不动声色。

蔡周平作为宫里的太医,这种事肯定要随侍左右的。

连他都看得着急,好几次想开口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一看到对方的脸色,就又把话咽下去,乖乖站好。

(

第565章 半生回顾

再没有比等待更熬人的了。

庄思颜了急的不行,不错眼珠地看着老师父。

跟蔡周平一样,她也沉得住气,虽然心里着急,却不肯去打断他,任着他把所有人都诊完了,慢悠悠地抬起眼皮问:“这里中的全是母子虫,最初那只母虫却不在其中,那个人呢?”

小玲把头低下去,庄思颜也沉默了片刻。

她开口问道:“要从第一个母虫开始吗?”

师父点头:“那是个起源,要先见了他,才能知道此母虫的时间,还有可诊的程度。”

治毒虫的事庄思颜他们一点也不懂,但只要有方法就是好事情,当下就让人去宫外找青然。

青然其实因为毒虫的事,身体已经有了些微的反应。

这种毒虫的潜伏期比较长,最初进去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感觉,跟正常人一样。

但随着时间的拉长,随着子虫繁殖的越来越多,最初的母虫也会越长越大,进入他的血液里,内脏里,把他整个身体都掏空。

既是到了这个时候,表面上别人也很难看出他有何不同,但自己会有所察觉,比如行动力不如从前,总是没有精神,或者神思恍惚等。

青然现在就停留在疲惫这个阶段。

本身这个毒虫的事揭开以后,他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本身受虫子的影响,就更提不起劲来。

他很少出门,总觉得外面的风一吹,好像就要把他吹风一样,没事就窝在屋里,躺在床上。

有时候从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还会一阵发愣。

沉甸甸的云,压了一天又一天,每个人都以为大雪马上要下了,但却一直没有下,只是把天空与大地之间的空隙越挤越小,把人压的好像喘不上气来似的。

这天早上青然醒的很早,却并不想起来,浑身都像没力气一样,懒懒地躺着。

庄思颜带回来的药,别人吃了都有效,但他吃下去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并没有很明显的变化。

他躺着思虑,是自己快死了吗?

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每个人的内心里应该都有一些惊恐吧,所以青然想到此时,就觉得身上窜起一股凉意。

恰在这时,纪小天在外面敲门。

他一边敲,一边说话:“师父,我把早饭给您端过来了,您吃一点吧。”

青然懒得应,他连张口都不想,但这个孩子很奇怪,以前皮的要死,自从跟他以后,纪家又散了,他一下子好像长大了十来岁,瞬间就懂事了。

没有以前闹腾,每天还起早贪黑,帮着做一些侦探社的事务。

青然的毒因他而起,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清楚的,所以也比别人更关心青然一些。

此时,青然在里面不吭声,他就在外面一直敲门,还解释道:“师父,您别烦啊,我不是有意扰您清静的,就是您昨晚都没吃东西,今天再不吃会饿坏的,要不少吃一点吧?”

睡是睡不着了,青然要是一直躺着,没准他能破门而入。

万般无奈之下,他朝外面说一声:“进来吧。”

声音又低又哑,还带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颓丧感,竟然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完全没了活力。

没等青然从自己的声音里回过神,纪小天已经拿着碗盘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已经斜诊起来的青然,忙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才走过去,伸着小手想试一下他的头。

被青然一下子躲开了:“不知道我身上有毒虫吗?还好你没染上,离我远一点吧。”

纪小天看他的眼神便怪怪的。

不过他终是没说什么,只把饭往前挪了一点:“师父吃点东西吧。”

青然“嗯”了一声,看着那些饭菜却毫无兴趣。

不过他一抬头,看到纪小天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拿起碗来,随便扒拉了两口。

那碗比平时重多了,他端一会儿就觉得自己手臂累的不行,也真的没有味口,就又放了回去。

“不吃了,现在是冬天,也不做什么事,没有那么饿。”青然说。

纪小天的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把东西收拾了端出去。

他刚走到门口 ,就看到管家急急进来:“青然大人在吗?宫里传来消息,让他赶紧进去一趟。”

青然本来都要歪下去的身体,一下子又直起来。

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身上还是有力量的。

他快速穿的鞋袜,又换了一件衣服,出来问管家:“是谁传信让我进去了?”

管家道:“当然是司先生啊,赶紧去吧。”

青然临出门时,还对着桌子上的铜镜照了一下,看到里面的自己脸色不怎么好,头发好像也有点毛糙,不过总得来说,好像跟过去也没多大分别。

男人嘛,不比过于重视外表,还是先看看宫里有什么事再说吧。

他伸手去拿自己的剑,发现重如千斤,差点把他的手臂都坠断了。

回头一想,进宫去也是不能带兵器的,到时候还要放在宫门口保管,不如不带了。

压了好几天的雪,不知什么时候终于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成片的,像棉絮一样的雪花轻轻从空中飘落,没多大功夫就给地面铺了一层白。

空气更冷了,呵气成霜。

街上的行人却不见少,仍然各自忙碌着他们的事情,有内个调皮的孩子,正在雪地里踩印玩,路边留了好多形状,哩哩啦啦弄了很长一串。

青然从那些脚印上走过去,有几个孩子就不太满意了,转头看他问:“喂,路那么宽,你为什么要踩我们的花?”

青然便也回头。

他突然从那些孩子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那脸陌生又熟悉,好像很多年前的自己,稚嫩又倔强,明明很弱,却装的很强。

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也很喜欢下雪,每次下雪天,都会跟着小伙们一起出来打雪仗玩。

后来家不知道怎么就破了,父母死了,他跟着众人流浪。

再后来走南闯北,然后跟着不同的人,混不同的生活,不知怎么的就来了京城……

过去的事,如雪花一样,纷纷落落到他的眼前,成了白茫茫一片。

青然想,真是奇怪,今天怎么会想起这些?

他摇了一下头,听到自己的脖子好像发出了某种奇怪的声音,不过也没有太在意,继续往宫门口走去。

那里早有轩殿的人在等着他,一看到人进来,直接往里带去。

青然跟着庄思颜很久,除了那段最苦的日子,凌天成不在京中,他们扮成宫女,躲在轩殿的后院进而保护她,其它时间并未来过此处。

不过宫里的情况好像也跟外面一样,十年如一日 ,总也不会变化。

他来时竟然有种,又回到当初的感觉,到处都是恍恍乱乱,人影浮动。

他悄声问身边的太监:“是不是皇贵妃娘娘又有什么危险了?”

那小太监没说话,只是转头很奇怪地看他一眼。

青然就觉得他的那个眼神,好像对自己暗示了什么。

轩殿的地上也落了一层雪,但因为有内务府一直在打扫,所以路面还是很干净的。

青然从外面进来,走上去就在路上留下了湿湿的脚印。

他看了眼自己的脚尖,想:“小玲不知怎样了,她怎么没出来接自己呢?”

轩殿偏殿门口早就站了一圈的人。

凌天成和庄思颜在首位,身边除了宫女太监,还有米怀安和他的师父。

青然到了之后,脑子从算从那一大堆的乱事里醒了一些。

见到皇上自然要行礼,他急走两步,上前本来是要跪下去的,可膝盖刚一曲下去,整个就像塌了一样,直接往下全。

没等庄思颜他们反应过来,米师父却一步垮了过去。

他伸手抓住青然的手臂,另一只手从他后面一拖,已经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

随后急急吩咐身后的人说:“快,抬架软榻过来。”

所有人都慌了,尤其是小玲,她手忙脚乱地转到内室,看到已经有太监抬了软榻,自己又急急出来。

忘了还有凌天成和庄思颜在,急着往青然扑去。

被米师父一把挡开:“这位姑娘,请你站开一点。”

小玲声音发干,语句好像卡到了嗓子眼,好一会儿才问:“他……他怎么了?”

米师父没有回她,把青然安置到软榻上之后,才急着去回凌天成他们:“这个人已经不行了,现在要尽快准备一个大缸,把他放进去。”

庄思颜问:“要大缸做什么?”

好像又突然发现话里不对,赶紧又问:“你刚说什么,他不行了?不行是什么意思?”

米师父道:“他内里的脏器,血都被母虫吃光了,现在就剩这个躯壳还在,我们要尽快,趁着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把他身体里的毒虫煮出来,那样,就可以把其它的毒虫都引出来。”

这种话,换到任何一个场合说,都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饶是庄思颜平时很有主意,到了此刻,也一下子头脑发懵。

至少他们看到的青然,还是个活人,见到他们还会行礼,他只是看上去虚弱一些罢了,怎么就像他说的那样,就成了一个死人?

凌天成侧目看她 ,见她不说话,已猜到什么情形,马上叫着李福:“快去,准备大缸,柴,还有,把太医院的人全部叫过来。”

然后又问米师父:“会用到草药吧,现在您开药方,朕让人马上准备。”

(

第566章 解毒

他们也得争分夺秒,如果像米师父说的那样,青然万一现在死了,那母虫不出来,那后面中毒的人,不都得跟着死掉?

这种事情凌天成绝不允许发生。

所有人行动起来,是非常快的。

轩殿里到处都是人影,来回跑动。

大雪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成片的雪花铺天盖地,好像要把人世间的一切全部变成它的世界,蒙上一层抹不去的白。

青然躺在软榻上,安安静静看着雪落。

很快他的脸上,身上就蒙上一层雪花,那雪竟然不化,就那样铺在他的脸上,很快便把他的脸也变成了白色的。

小玲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跑到他身边,跪在地上,想把他脸上的雪抚掉,却被他轻轻的摇头给制止住了。

青然声音奇怪地说:“ 我身上有毒虫,你离我远一点,不然会传给你的。”

小玲已经泣不成声:“我身上也有毒虫,我跟你一样。”

青然就把眼珠往她这边转了一点,有些迷茫地问她:“你是谁?”

小玲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到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我是小玲,你说过等娘娘回来就娶我的,怎么会不认得我呢?”

青然想了好一阵,才勉强点点头:“哦,小玲,我知道你,你是司先生身边的宫女,你长的可真好看,我配不上你的……”

他们简短的话语之后,那边大缸和柴都已经准备好了。

连催虫要用的草药也都准备好了。

两个太监上前,把青然抬进缸里,小玲抓住他的手不肯放,但青然却主动了松了手。

也或许说,他本来不想松,但实在也没有力气抓住她,只是眼睛一直往她这边看,最后不知是雪花在眼角化成了泪,还是他自己流出了眼泪,那里出现一颗透亮的水珠子。

人往缸里一放,各样草药,还有米师父自己带来的特殊药物也都放入缸中。

接着就是往里面加水。

这个时候京城的天气,已经到了滴水成冰的阶段,如果是把水浇的半热,再把青然放进去,还好一些。

可是他们是先把人放进去,然后才倒水。

那刚刚敲开冰层的水,就这样倒入缸里,把青然整个淹进去。

既是活人,此时也该冻死了,而他本身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当下两眼就闭上了。

小玲扑到缸边,伸手想进去捞他,却被两个太监架开了。

下面的柴点了起来,火苗舔着缸底,很快就发出“滋滋”的声音。

再没有这种方式更残忍了,活活看着一个人在缸里煮,尽管他只剩一个躯壳,可还有意识,还能看着他们。

庄思颜实在看不下去,他走到米师父面前说:“不要这样了,放过他吧,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米师父却摇头:“回娘娘,没有别的办法了,西域的毒虫一向都是这样的,要解毒就要有牺牲,他们培养一只毒虫需要很长时间,所以也不会轻易向中毒的人示弱。”

他顿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也觉得残忍,声音低下去道:“如果不这样,他最多也活不过一两天,到时候一死,所有中了子虫的人,都要跟着死,反而是现在还有点用处,还能有他把子虫都叫出来。”

庄思颜不知该说什么,茫然看着缸里的青然。

他整个脸色都变了,之前是白色的,现在在药水里泡着,随着药水的加热,上面冒出了热气,他的身上也冒着热气。

在那一片蒸腾的热汽里,他的脸逐渐成了红色的,而且可以看到皮肤下面有东西在游走。

凌天成站在庄思颜后面,把她和凌甜甜一块抱进怀里,然后揣着他们重新回廊沿下。

大雪还在下,大火还在烧。

宫女和太监们站了一层,除了他们还有之前喝过药,验过的那些中了子虫毒的人。

这是米师父的意思,要让所有中毒的人,都站在缸的周围。

站的越近,就越能感受到母虫的出现,到那个时候,子虫自然就也会出来。

大雪跟疯了一样,由原来的飘,真正变成了下。

积了多日的云,狠不得一下子全压下来,成片的白色一倾而下,瞬间就给转殿罩了一层白衣。

所有站在雪里的人,身上也都穿上了白。

只有那团火,还在可着劲的烧,缸里的热水已经非常热,感觉随时要开一样。

没人敢去看里面的人,只隐约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眼尖的太监往缸里瞄了一眼,立刻惊慌的往后退去,脚下雪滑,一个跟头栽下去,差点把自己的脖子扭断。

接着有更多的人往里面看。

褐色的药水里,一条红色的虫,像蚂蟥一样,缓缓地从青然已经成了空皮的壳子里出来。

头顶两只血红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往缸的边缘处游去。

站在近处的宫女和太监全部吓坏了,一切往后退去。

可那虫子刚一碰到缸沿,马上又缩了回去,因为缸沿的温度要比水温更高,它还是贪图里面的享受。

青然整个人都沉入了缸底,再看不到半点影子,而此时缺里的药汤,已经冒着非常大的热气。

浓重的药味在空气里弥漫,非常呛人,闻一下都觉得要学过气去。

软趴趴的凌甜甜,此时终于睁开了眼睛,只不过还没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大概就受药的刺激,开始张着嘴哭了起来。

不过他的哭声实在是弱,张大的嘴巴里半天都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只是干嚎而已。

庄思颜原先的注意力都在缸里,此时看到凌甜甜这样,胸口一下子就揪紧了,她也顾不得外面雪大,急着把他抱到米师父面前:“师父,你看他……”

没等米师父说话,大张的凌甜甜的嘴里,就爬出一条暗红色的虫子,要比缸里的那条小很多,但也是通体发红的。

庄思颜差点失手把凌甜甜扔了。

那虫子实在及恶心了,尤其是从人的嘴里爬出来。

她眼里都是惊恐,看着那虫子爬出来后,很快落在地上,然后往缸边爬去。

缸此时烧的很热,想爬进去并不容易,米怀安就拿了一根竹竿,给它借了把力,很快把虫子弄了进去。

已经哭到快窒息的凌甜甜,此时小脸干巴巴的,仍然是没精神,仍然在哭。

但已经没人顾得上他了。

因为数不清的虫子,从不同的人嘴里爬出来,都在往缺里而去。

米怀安忙的要死,忙了这边,忙那边,把每一个争相往缺里进的虫子都挑进去。

而那边米师父已经给虫子出来的人服药。

大概那药真的很难喝,所以凌甜甜极度不配合,本来正大张着嘴无声的哭,药一到嘴边,他立刻就闭了起来,开始摇头。

一勺药就这么给他弄的撒了出去。

大人们还好一些,基本都喝了下去,庄思颜趁着凌天成喂凌甜甜的时候,也把药喝了。

可药下去没多久,新的一轮难受就来了。

肚子重新疼了起来,虽然没有第一次喝格安的药那么疼,但也够呛,而且每个人边疼边吐,好像吃坏了肚子那样。

一时间轩殿之内,哀声便气,有些胆心害怕的,干脆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去注意药缸里的情形,个个自顾不暇。

有人弯腰大吐,有人则看着地上往前爬的虫子,吓的直接把自己又翻倒在地。

庄思颜和凌天成则忙着照顾凌甜甜,而且她自己本身也受毒虫折磨,此时难受的要死。

米师父和米怀安一边忙着给人喂药,一边又要把毒虫全部弄到缸里去。

没人注意到小玲进了内殿。

她嘴里那条虫子也出来了,且喝了药,也吐过了。

此时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样,一点力都使不出来,但是头脑还是清晰的。

她扶着廊柱子里去,一点点扶着墙走到书案旁边。

看到了庄思颜平时写字的地方,自己就也展开纸,铺好了,然后一笔一划在上面写字。

她写的非常慢,一方面因为自己的身体刚刚受过毒虫的折磨,不堪重负,另一方面也因为她认字并不多,能写出来的更少。

这么想着写着,也化了不少功夫。

等终于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小玲看着那张纸小了。

“青然,活着时候我们终究是没在一起,那就死了在一起吧,来世也可以早些遇见,不要再经历这等恶心遭心的事。”

她轻轻说,是对青然,也是对自己。

然后拿着纸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重新换过衣服,又把自己的脸面收拾干净,然后扯了一条白绞。

到庄思颜他们发现小玲不见时,找到她的房间,人早就死透了,身上已经被疼天的冷风吹的没一点温度,整个人都像冰一样寒。

那张压在桌子上的纸,也被风吹到了地上。

白纸黑纸结束了她的一生。

这件事给庄思颜的打击非常重,毒解了以后,所有人都渐渐恢复正常了,连凌甜甜都开始吃饭,变了活泼起来。

而她,却病了,而且病的特别严重,一病不起的那种。

她常常做梦,梦里会出现过去跟青然他们一起,在锦城,在罗和城,还有很多地方。

他好像还没死,还是活着的样子,有时很贴心,有时又特别欠揍。

庄思颜每每从梦里惊醒,都会一脸泪水,看着窗外被冬天笼罩的天空大地,会想到那日的大火,以及在火里渐渐不见的青然。

(

第567章 昔日状元郎

腊月,天气已经冷到人发抖,没什么事,谁也不再出门。

不久前下的雪倒是化了一些,但路面看上去并不干净,斑斑点点,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干冷的风像一把把小刀,不客气地刮着人们的面孔,你只要敢出门,他就能一刀在但我的脸上留下血道子。

没什么事的人都窝在家里不动,有事的人也把自己包的像只狗熊,匆匆出门一趟,又急急回来。

甜甜侦探社虽然开着门,但门前除了残雪,连半个人也没有。

管家一大早起来,带着小厮把门前的地扫了,然后又急急的回到屋里,倒了一杯热茶先喝下去。

完了才看着门外说:“今年的雪少,天气却非常冷,是又干又冷的那种,比下雪还要冷。”

纪小天从角落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一把水壶。

他给管家又添了添杯子,这才问:“刘伯,司先生的病还没好吗?”

刘伯就叹了口气:“听说是好一些,但好像也没好多少,反正现在天也冷,总是不出来走动的。”

说完,又转头看着他道:“她倒是还是记挂着你,想让唐大人把你送到学院去。”

纪 小天摇头:“我见一见她再去吧。”

刘伯劝道:“你这孩子,脾气还挺倔的,你去了学院里,以后还是可以见到她的,等开了春,这里变暧和了,先生自然就出来了,到时候少不得要去学院里。”

纪小天就笑了一下:“刘伯是觉得我在这儿烦您了吗?”

刘伯愣了一下,又忙着说:“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在这儿,帮了我不少忙呢,我可不烦你,只不过你现在还小,在这儿什么也学不到,你看看我们在这里的,都是闲来无事,没啥想头的人,可去了学院,那可不一样了,文武都能学到,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

纪小天不应这话,但也没被他的话说动。

他拎着水壶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没喝,就是两手捧着杯子,出神地看着外面。

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一个人上门了。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手里还拿着棍了和破碗,一看就是叫花子。

纪小天老远看到了,也不言语,快步出门,去灶间拿了个馒头,出来放在他的碗里说:“去那边吃吧,那里背风。”

叫花子抬头看他,并不走。

纪小天本来已经折身要走了,见他还看着自己就又停下来问:“还有啥事吗?”

那叫花子穿的很薄,加上衣服多处都烂了,所以看着就叫人发冷。

纪小天倒是有两套衣服,可是他的衣服这人穿不上,而别人那里的衣服,他又不能私自拿来送人,便对他说:“有事进来说吧。”

里面再怎么说,也闭一点风,那人就跟着他进去了。

刘伯还在正院的屋子里,看到了纪小天做的事,不过他没出声。

直到他把人带了进来,他才问一句:“这么冷的天,出去还能讨到吃的。”

那人便看他一眼,随即又把目光转到了纪小天的身上。

纪小天此时已经转身倒了热茶给他。

那人也不推辞,就着热茶,几下子就把手里的馒头都吃光了,然后把碗一放才说:“我是来找人的。”

刘伯和纪小天对看一眼。

刘伯心想:“你连一口气的都没有,怎么能来我们这里找人?我们这里都是收的高价,找一个人便宜的也得几两银子,贵的没准上百两呢。”

而纪小天已经开口问:“你要找什么人?”

那人便把头垂下去:“我儿子。”

刘伯有点不想管这事。

如此年月,四处战乱,京城之中又生疫病,各地人员都在乱窜,走丢个把人,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有些未必就是走丢了,或者就是在父母没看到的情况下,饿死在某处,或者干脆野狗叼走了,都不一定。

要是真去找,他们天天忙到脚不沾地,也未必就把人找回来。

当初庄思颜成立这个侦探社,也并非真的为穷人做事,因为穷人大多听到过来录个案宗,就要五两银子,就会自己退回去。

她是想拿这个地方圈富人的银子,也只有那些整天闲着没事,遛狗逗猫的人,才有兴趣找一些,他们以为很重要的事。

刘伯看此人,既没有钱,找的人也不靠谱,就不太想说话。

纪小天却异常热情。

他又给那人倒了一杯水,还给刘伯也添了添杯,这才说道:“刘伯,他要找人呐,咱们不录个案吗?”

刘伯道:“那你先说说找什么样的人,在哪儿丢的,我们看看能不能录案,要是能您就交五两银子,回去等消息,要是不能,那咱就不往后说了。”

纪小天赶紧给那人搬了凳子,又往炉子里加了两块炭,让屋里更暖和一些。

那人道:“我儿子今年十岁了,估摸着跟这位小哥差不多高,与他长的也很像,小的时候被夫人带出门,就再也没回来。”

刘伯和纪小天,还在等他后面的话,结果两人等了半天,那人都没再说一句。

刘伯只好开口问:“是从哪儿带走的,有没有说去何处,后来还有再联系,或者听到他们的消息吗?”

那人便了一下头:“从江南带走了,后来听说来了京城,她嫁到了一个商贾之家,再后来就没信儿了。”

刘伯皱着眉头又问:“你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妇人又叫什么吗?”

叫花子道:“妇人叫王英,孩子叫石宝琛,小名宝宝。”

刘伯:“……”

宝宝这个名还真是没有识别度,谁家的孩子都可以叫,不过妇人和孩子的大名,倒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不过对于能找回来,还是没什么希望,只是刘伯多嘴地问了一句:“那您尊姓大名呢?”

那人犹豫了一下,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好像从嗓子眼里发声一样:“石方彬。”

刘伯一下子愣住了。

半晌才问:“石方彬,就是洪武十四年的文科状元?”

石方彬忙着用袖子掩了脸:“什么状元,不过是一个扫把星罢了,老伯不要多提了。”

纪小天好奇地扯了刘伯的衣服问:“刘伯,他真的是状元吗?那不是什么都会?”

刘伯点头:“是呀,洪武十四年,别说是状元,就是一个举人都是很厉害的,他们是有真才实学的,只不过那时……”

他说到这里住了嘴,看着面前的人道:“先生等一等,找人这事,我先立下来,但是我只是这里的管家,也就是管些屑事,真正出去找人的却不是我,所以还得去里面回一声。”

石方彬点头,便坐着没再说话。

等刘伯往里走了,纪小天才凑到他面前问:“你真的什么都会吗?”

石方彬摇头:“不是,别说只是文人,就是文武双全,身为圣人,也不敢说自己什么都会。”

纪小天年龄还小,听不太懂他这么拽句,但是对于状元这个称号,还真是感兴趣,就又问他:“那状元是怎么考出来的?”

石方彬一点也不想谈及此事,便摇头绕了话题,谢了他的馒头,还有热茶。

纪小天摆着手说:“那算什么,我们这里的先生才好呢,什么人都收留,你看我,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现在不是在这儿好吃好喝吗?石先生,我跟您说,你来这里找人就对了,就算是找不到您的孩子,凭着您是状元的身份,肯定也能有个好归处的。”

这么一说,石方彬反而坐不下去了。

他往里面看一眼,刘伯还没出来,就自顾拿起竹竿说:“那我还是走吧,我只想找到儿子,并不想做什么。”

纪小天赶紧去拦他,而此时内院里的胡芸已经出来了。

胡芸在庄思颜他们去锦城的时候,便留在了侦探社。

这些事情,凌天成一向是不管的,反正他也没指望后宫里的妃子们做什么。

仅有的几个人,庄思颜能给她们找到好归宿最好了。

胡芸跟着庄思颜在轩殿里已经住了不短的时间,如今能找到一个她能做,又愿意做的事,也不容易。

况且在侦探社也还算安全,青石青田他们平时都在这里落脚,外面又有大内侍卫守着,一般人不也来此作乱。

让她在此呆上一年半载,想学什么就学一点,不想学什么,就找个好人家嫁了,总比在宫里孤独终老的好。

只不过,最初胡芸在此还有些事情做,京城疫病起了以后,侦探社里便再无生意可做。

紧接着又是冬天来临,这里的人就更稀少了,偶尔有一两个来,也都是冒着寻人寻物的名头,来找她的麻烦。

胡芸倒也不生气,开门做生意,本来就会遇到各种事,她见识过庄思颜的处事办法,反而什么都能想得开。

只不过那些人来的勤了,也是不堪其忧,便不经常露面,常常让刘伯他们先接待了,如遇到真有事的,才会把她请出来。

比如石方彬这样的。

胡芸年龄也不大,洪武十四年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但是家里却是书香门第,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会听自己的父亲,爷爷们说起朝中事,还有这些文人的故事。

石方彬在那一年科考中,名列前茅,那是多少人称颂,羡慕的对象,后来他的遭遇,又是多少人感叹又惋惜的。

胡芸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乍一听刘伯说他来了,当时就愣了一下:“是真的吗?”

(

第569章 锦城的危难过了

庄思颜差点就站起来,声音也一下子提高了:“找到温青了,那米月清呢,她有消息了吗?”

凌天成道:“暂时还没有,但是叶元裴他们正在努力的找。”

他停顿了一下,把勺子又往前送了送,看着庄思颜把那口姜汤喝下去,才道:“不过,那个传说中的老爷子已经死了,而且从北疆这进而过去的佳木屯,也被叶元裴抓到了。”

庄思颜简直想给叶元裴点两百个赞:“他这么厉害的吗,我才回来这么点时间,那边进度就这么快?”

凌天成看她的眼神就沉了一些,里面尽是化不开的浓情:“不是他厉害,是你厉害。”

“我?我有什么厉害的,我什么也没做,在宫里躺着,喝个汤还是你喂的。”她这么说着,一张口,又把那口难咽的姜汤喝下去。

说也奇怪,平时怎么也咽不下去的东西,经别人一喂,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了。

凌天成喂着她喂了半碗,把汤碗放下,又拿了一颗果子,在火上烤了一下,这才送到她的嘴里:“吃一颗,这个味道好。”

庄思颜还惦记着锦城的事:“我刚就是听到平儿说,锦城那边有了好消息,所以才急着过来的,你给我讲讲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叶元裴他们是不是很快就回到京城里来?”

凌天成就看着她摇头:“回来没有那么快,但有这么大的进展,确实让朕也很意外。”

*******

话说从头,庄思颜他们从锦城离开以后,锦城的变化很大,之前见过的佳木屯就不说了,后来又来一些神神秘秘的人。

他们来了之后,锦城就也开始出现疫病的情况,并且消息很久的仇坤又出现,连歇子帮都重出江湖。

叶元裴当时的直接反应就是,这事跟毒有关。

他跟庄思颜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他们都是来自现代,电视也好,上也好,这些年反正流行宫斗啥的,再不看,也会看上几眼,于是有些事情一开始,就很难往天灾上想,只会先想人祸。

如同庄思颜一回京,就叫人去查水井一样,叶元裴也快速让人查了水源。

果然遇到了相同的情况。

但是锦城比京城好的一点是,这里本来毒虫丛生,原本仇坤他们也是养这个的,现在从西域这里又出现毒物。

毒的东西多了,就会有相刻的出现,以毒攻毒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他们反而没有像京城那边那么慌乱,一得知是毒物作怪,立刻就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找出了一条线索,用仇坤的毒去克西域的毒。

月香大死也不会知道,一个是她亲手培养出来,一个是她重金请来的,最后两人一碰,竟然起了个相克的作用。

有时候老天要灭一个人,也是会玩这种把戏吧?

再加上庄思颜的信也传来,还派了人来帮忙,所以那个西域的巫婆,在这里反而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她手里最大的毒虫已经给了青然,其它的小虫子,没找到地方安放,就被仇坤的毒蛇给吃了。

那毒虫还是很厉害的,毒蛇仗着数量多,把它们吃了下去,但是自己也被它们毒死,闹了个两败俱伤。

叶元裴他们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关于毒物的警报就差不多解除了。

佳木屯与月香也是合作关系,本来与西域约好,来了之后就联手,先把月香救出来,然后再谋大事。

可惜他们在待西域巫婆的时候,先跟叶元裴交了手。

也让叶元裴注意到了他们,本来只是派人跟踪,想寻个机会再把他们逮起来。

庄思颜在京城发了信一到,他们立刻就知道此人在京城的所为,这已经犯了国与国之间的大忌,到哪儿去他也说不出理了。

所以叶元裴也没再给他留一分面子,当夜就让众兵围了佳木屯的地方 ,直接把他也给抓了起来。

武功再高,也比不上人多。

佳木屯带了十几个人,个个都是高后,可叶元裴是不会轻敌的人,他也不会在意以多欺少的名声。

反正胜者为王,所以他们当夜去了两千人,把佳木屯的住处围的连只苍蝇也进不去。

三个人的合作,被他们抓了两个,西域巫婆一进来,又被自家人给弄了个措手不及。

不知道因为什么竟然跟仇坤大打出手,最后仇坤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把那巫婆子给弄死了。

而他自己也因为中了她的毒,没过多久,就两眼一翻也死了过去。

整个锦城,到了这个时候,就只剩找人一事。

叶元裴已经把月香的人全部弄到手里,有恃无恐,管她是阴阳怪气,还是假装糊涂,只管去逼供。

月香被他们折磨的不轻,却又咬着牙死活不肯说,最后还想趁着看守不严逃出去。

那看守也是有趣的紧,本来分派给他这么个任务,他心里就一直没底。

因为整军中都知道这个女人很厉害,又很重要。

他一去就在想,万一这人在自己的手里跑了,或者死了怎么办?

是那种杞人忧天的想法,明明没有的事,他能一直想一直想,把自己想到害怕。

月香大概也看出了他是个新手,紧张的样子给她传达一种能逃出去感觉。

然后她就真的行动了。

那守卫紧张了半夜,眼睛瞪的有铜铃那么大,生怕人跑了,到了三更天,精力已经耗的差不多,正有点想打瞌睡的意思,月香就试着去弄牢里的锁。

他一听到响声,整个人跟被蛇咬了一样,“嗖”一下跳了起来。

而月香此时真的已经出了牢房,两人一对上眼,那守士二话不说就下了杀手。

月香的武功一点也不差,还有点小厉害。

亏就亏在,她在这里关了许久,吃不饱穿不暖,还因为逼供受了一身的伤,而那个守士呢,一心怕自己犯了错,真的是拿生命在守着牢房,拼死也要把她留下来。

最后一失手竟然把她给打死了。

到叶元裴他们赶到时,月香早就没救了,尸体都凉了半天。

那守士也吓的不经,哆哆嗦嗦说她要逃跑,自己没办法才把人打死的。

叶元裴倒是没怪他。

这里面有些什么猫腻,他比谁都清楚,有些人没有价值,留着又是祸害,死了其实挺好的。

佳木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反正叶元裴他们有一次带着他出海,非说他知道温青他们的下落。

结果在外面转了一圈,到了晚上回来,没找到温青,倒是把佳木丢了。

这种事,谁会去追究?

一个人也没有,北疆那边反而因为佳木来了锦城,叶元裴又悄悄给他们传信过去。

加上凌天成派的兵也刚好赶到,一鼓作气,又把那帮蛮夷打的屁滚尿流,只剩一些很小的部落还在逃。

此事以后,锦城进入了短暂的建设状态。

因这场内耗,死的百姓,毁的田庄,包括海面码头等,都在叶元裴的管理下,慢慢恢复。

凌天成也从朝里重调了官员过去,加上锦城原有的,没散的官员一起,很快就把过去乱七八糟的状态纠正了过来。

一切步入正规后,一个最大的问题,还横在叶元裴的心头。

找人。

他们最初来的的目的,就是要找人。

找到温青,他是凌天成的亲弟弟。

找到米月清,她是皇贵妃认的妹妹,也是米怀安的妹妹。

自己是答应过别人的,这种不能食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不太不相月香说的,把人送回京城的说法,虽然依着当时的情况,既是把人送到京城去,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更难以他们找到。

但是依着叶元裴做侦探的经验,一般的犯罪人,不会把自己的猎物放的离自己太远。

超出了一定的距离,他们自己就会先失去安全感的。

所以最后,他还是把目的锁定在了锦城,所以的犄角旮旯,所有看似不可能的地方,他都带人去找。

最后在春花楼的地下室里,找到了温青。

原先待遇不错,有吃有住,只是不能见阳光,不能出去,平时还有人侍候着,也算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只是自月香被抓以后,春花楼也差不多散了,他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

一开始还有人隔三差五的来看他,给他送些吃的,后来可能知道月香大势已去,也可能是怕暴露了自己,就再没人来了。

温青在这里关了许久,也想尽办法想出去,可是所有的办法都不灵。

突然有一天,看他的人少了,也没东西再送进来了,他立刻就知道外面肯定是出事了,于是又开始想办法逃出去。

但是地下室建的非常牢固,且隔音很好,他在下面不管怎么折腾,上面都听不到一点声。

而那道门,也只有钥匙才可以开,凭着温青的本事,无论如果也撬不开半分。

几天以后,他都觉得自己要饿死在里面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而且很杂乱,就勉强撑着,拿里面的椅子去砸石墙。

叶元裴他们听到了,让人过来把门弄开,进去的时候温青已经晕到在地,大概再晚来一两天,这位大方的连皇位都能让出来的爷,就一命归西了。

温青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连米月清来找他都不知道,因为他一到这里就被人逮了关到这里。

后来米月清再来,就有另一拔人,用差不多的方法,也把她给骗走了。

(

第570章 你可以在上面

庄思颜瞪大了眼睛,听到凌天成说到这里,不自觉地问道:“这么说,叶元裴是走了狗屎运?”

凌天成“嗯”了一声:“可以这么说吧,你走以后,他们的运气确实不错,不过也跟你的努力有很大关系。”

庄思颜摇头说:“皇上,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凌天成把她圈到自己怀里,难以言说自己的心情。

庄思颜可以不要那些夸奖,可以不领那些奖赏,但是他却不会真的忘记她为大盛朝做了什么?

她从锦城回来,一下了就找到了疫病的根源,且当即立断,把所有的事扛下来。

而那个时候,凌天成还坐在朝堂之上,一心为着北疆和喀什族的战事发愁。

如果不是她出现,整个京城的一场大灾难,谁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而且宫里的很多人,包括凌天成在内,都有可能因母虫而丧命,到那个时候,才真正是国破人亡的时候。

庄思颜身上一直有种能力,就是在对小事上,她可能娇情,撒娇,不讲理,甚至会无理取闹。

可一旦遇到大事,关乎着百姓的性命,关乎着整个大盛朝的安宁,她又比所有人理性,理智。

当初对付庄昌远的时候,她是这样,如今在京城中对付西域的毒虫,还有格安,她也是这样。

凌天成其实知道她那时出城去见格安。

本来想拦着她呢,可他当时又非常笃定的相信,她会有分寸的,有些不该做的事,庄思颜永远不会去做。

后来她从宫外回来,也未与他说及此事,大家一直在忙着解毒。

好不容易把毒解了,她又病了。

凌天成把自己的唇吻在她的发间,心里有安慰,也有许多的苦涩。

当初让她嫁给自己,让她入宫,本来是要给她幸福,让她从此没有灾难,不再受苦的。

可是到现在为止,她却帮自己扛了那么多事,吃了那么多苦。

这些年,她一直在外面跑,而那些事情本来都是他凌天成该做的。

庄思颜见身边的男人久久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自己,就好奇的抬头去看他。

结果她这一抬头,刚好就把凌天成的唇印移到自己的有个。

那家伙还自动移了一下位置,从面颊,移到了她的唇角边。

许久许久没有这么亲近了,说不上是想念,还是别扭,庄思颜身体有些僵硬,任他抱着厮磨了片刻,才问:“喀什族那边怎么样了?我听你说了这么多,一直没提到他们?”

凌天成埋首在她的颈间:“我以为你不会问的。”

庄思颜就愣了一下:“我为什么不问,这是我们国防问题,我很关心,我可不想我们的儿子以后继了你的位,一上来国土就少一块。”

凌天成就笑了起来:“我记得某人以前说过,做皇帝太苦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做,要从别人家的孩子里选一个出来 。”

庄思颜竟然异常认真:“是啊,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呀,我到现在也记得呀,如果凌甜甜长大,是个不中用的娃,那我们就从别人家的孩子里选一个。

反正现在我已经收留了很多的孩子,也争取把他们培养成才。

但如果他以后还是有一国这君的气势,那就把皇位给他呗。

也只有站在这个位置,有这个权利,才能真正做到保护该保护的人,守护该过护的地方。”

这些话里夹着现代语,还有大盛朝的语,反正现在凌天成什么都能听得懂,庄思颜也就越来越随意。

发表完自己的感慨,还没忘前面的问题:“到底如何了?也过去一两个月了,应该有消息了吧?”

凌天成点头:“有消息了,平阳关已经被我们拿了回来,但被他们抓去的将军,只救回来一个,另一个被他们杀死了。”

“那格安呢?他现在在哪儿?”

凌天成摇头:“双方开战的时候,听说他也在平阳关出现过,但是后面的他却再未露头。

我们平阳关的兵力并不是很足,如果十打十的跟喀什族打下去,没有几个月是分不出胜负的。

只所以这么快就把平阳前收回来,跟格安不在那里有直接关系。”

庄思颜顺着自己鬓边的一小缕头发说:“会不会是他原本也是跟西域,北疆,还有锦城那边联系的。

后来得知他们全都败了,自己再打下去,也只会劳民伤财,所以才及时退兵的?”

凌天成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这个人一向行踪不定,阴险狡猾,也有可能是另有图谋,朕现在已经另派良将,去镇守平阳关了。”

庄思颜点头:“他的确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就给我们药这件事,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凌天成没有接这话,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思颜自己倒是想起先前跟格安的那一段,便看着凌天成的脸色问:“你知道我当时出城见格安吧。”

他“嗯”了一声,把她抱的更紧一点。

庄思颜就在他怀里道:“那你知道他当初给我提了什么条件吗?”

从凌天成的脸上,庄思颜什么也看不出来,只知道他越抱自己越紧,快要把自己勒断气了。

不过这是一个心结,有其留在心里,倒不如早早说出来。

她接着话头说:“他当时说可以给我解药,但条件是你手里的五座城池,还有带我走。”

庄思颜笑了起来。

凌天成却不说话。

庄思颜便问他:“你猜我答应了吗?”

凌天成:“自然没有,不然你第二天怎么回城的?”

庄思颜:“……”

这天聊的,一句话就给整死了。

可她还不放弃:“可当时咱儿子中毒了呀,我是想救他的,我为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凌天成低低地在她耳边说:“让你受苦了,这些事情本来都该我去担着,不应该让你去,不应该让你跟他见面,更不应该让你面对这些事情。”

庄思颜郁闷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本来是自己要解释误会的,怎么就成了他的忏悔?

她看着凌天成好一会儿,才试着问:“我在格安的营帐里一夜,我们……”

凌天成没等她把话说完:“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而是他的错,如果朕有见到他的那一天,会把他碎尸万段。”

庄思颜:“……你不嫌弃我?”

凌天成已经起身,抱起她就往里面的龙榻上走:“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你是我妻,是我凌天成现在唯一的亲人,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儿子,为了这个江南,已经牺牲了这么多。我很抱歉没有那么强大,没有把你和儿子保护好,反而让你出面,去做这些事,去面对那些险恶的人……,颜儿,对不起……”

他已经把她放在龙榻上,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跟她一起挤上去。

庄思颜的身体并未完全好,还虚的不成样子,被他揉两下就气喘吁吁了。

她推着他的手,急急道:“你要做什么呀,别着急,我还有话要说呢?”

凌天成却俯在她耳边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朕很想,颜儿不想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累的,你可以在上面……”

庄思颜:“……”

这个操作,真的溜到她说不出话来。

那人是皇上呢,过去倒不是没发过这种事,但他可不情愿自己在下,现在竟然主动……

庄思颜在自己身体不行,还有尝试某人心甘情愿那啥之间犹豫。

可已经有人先动了手。

衣服从龙榻上掉下来,落了一地。

上面的被褥里滚着两个人,不时有少儿不宜的声音传出来。

正殿里的炉火,还在烧着,暖暖的热气,把整个殿内烘的一点没有冬日的寒意,反而像春天。

而外面,朔风还在“呼呼”地吹着,卷落了树梢的枯指,吹掉了已经干的花瓣。

出去传了信儿,又回来的平儿,看到一众奶娘和宫女,都在另一个小殿里。

自己便也往那边走,看到凌甜甜在铺着褥子的榻上,努力翻身,若的一这的小宫女一直“咯咯”笑。

她轻声问一个婆子:“娘娘呢?不是过来看小皇子吗?”

那婆子说:“跟皇上在里面说话呢,平儿姑娘现在先别进去,我看着李大总客都退了出来了呢。”

平儿点头,从这个小殿里出去后,趁着庄思颜没出来,又忙着去了一趟太医院。

刚好蔡周平也在,她就把今日庄思颜起来后的状况说了,轻声问道:“蔡太医,娘娘已经能起来走动,也吃了一些东西,是不是从此就好了?”

蔡周平客气地回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疾,就是心病而已,她自己想开了,自然就没事了。”

平儿还是不放心:“可我看着她走起来还是很弱,要不要再开点药吃,或者给补一补呀?”

蔡周平都想顺势给她开个补药单子了,想了想还是说:“我跟姑娘去诊个脉吧,看看情况,才决定补些什么。”

平儿忙着说:“也好,不过蔡太医现在不要过去,过了晌午再去就好,娘娘此时在正殿里跟皇上说话呢。”

蔡周平了然,把她送出去之后,才慢慢回味出她话里的意思,顿时又生出一脑门子的汗:“这才刚好一点,整个身子还是弱的,就能这样了吗?”

老了老了,看不懂年轻人了。

(

第571章 他可真是大神医

一番酣战。

两人重新从锦被下露出头时,庄思颜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她真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巴在凌天成身上,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胸口。

凌天成就用手轻轻顺着她的发丝,任着那一头秾丽乌黑的青丝,从他指间滑落,捞起来,又滑下去,披散了他一身,也披散了她一身。

他的声音低沉而喑哑,在她耳边问:“可是累了?”

庄思颜摇头,头发便蹭到他光洁的肌肤,痒痒的。

凌天成忍不住笑了起来,手环到她的腰间,把她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更紧地贴近自己的身体。

庄思颜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把自己歇了过来。

她再次开口:“我那夜确实跟格安睡在同一张榻上了,但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凌天成的眸色沉了沉,对于这件事,他无比内疚,且觉得庄思颜受到了羞辱和伤害。

他不愿提起来,有自己的原因,也有为庄思颜着想的原因。

虽然无论她做什么,凌天成都不在乎,会一样爱着她,但听到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睡在同一张榻上,那心情还是很复杂的。

他把庄思颜紧紧搂在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无比严肃认真地说:“以后不准再出去做这样的事了,你要好好留在皇里,做朕的皇后,带着小皇子即可,外面的事交给我去做。”

庄思颜微微抬头问:“我不是皇贵妃吗?”

“已经拟了封你为后的旨, 腊月十八就行册封大典。”

庄思颜一下子就抬身子:“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啊,我们不是说不用封了吗?反正你后宫里也没什么人,贵妃跟皇后没什么区别的。”

凌天成道:“既然没有区别,就做皇后吧,原本是想你身子不太好,一直懒懒的,封了后给你冲个喜,幸许也就好。

现在看来,还未正式册封,你已经好了,看来这件事是对的。

你这么好,就应该早些封后,这样朕才对得起你。”

庄思颜不太明白,他为何执著于这种封号,像以前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为了升一个级,把头对挤破了。

对她来说,什么封号都可以,只要这个男人是爱她的,真心对她好的,那些有的没的东西,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只不过当她把这事问出来时,凌天成却摇头说:“皇后虽说也是后宫之人,但可与帝王平起,是真正的夫妻,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但其她妃子,后宫多不胜数,并无区别。”

庄思颜笑着道:“你后宫里哪有妃子,外面的人都说我是一个妖妃,把你后宫都祸害干净了,只宠我一个人。”

她一说这话,凌天成就更加心疼她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庄思颜为了他,为了大盛朝的未来,付出了多少努力。

可这世间,一直也对女子不能同等对待,总以为她们除了侍奉君王,再不会别的。

没人会记住她们的功绩,反而会把一切的错加到她们身上。

以前凌天成不懂,直到遇到庄思颜,直到看着她到处忙碌,为了帮他找一个人,不惜建一座学院,才真正领略到,女子之刚强。

所以无论别人如何看轻她们,凌天成不会。

他在心里,是真正把她当成跟自己一样失,不愿意她再受苦,给她她能享受的一切。

两人安静地床榻上躺了许久,有时候也聊上几句,但大多时候都是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外面有李福忙碌的声音,好像是在传午膳了。

庄思颜从龙榻上起身:“有些饿了,我想吃饭。”

凌天成也已经坐了起来,他看着怀里的人儿说:“早知这样可以让你提前好,朕就应该宿在偏殿里,与你夜夜如此,办完了事,你累了,不会多吃一些,随之身体也会好的快一些。”

庄思颜脸红如火烧,拿眼不自在地看着凌天成。

他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床事还能治病了?他可真是大神医。

大神医自认找到了治病的良方,从这天起,果真天天陪着庄思颜,每夜都把凌甜甜小朋友支出去,然后自己宿在她的帐内。

有时候怕人打扰,还干脆把她抱回正殿里去。

大概真是劳累过度,饭量也增加了,随着吃的东西多一些,精神也就更好了一点。

凌天成乐不思蜀,冒着治病的由头,好好享受了一把夫妻生活,每天乐的嘴都合不拢。

这中间倒也是帮着庄思颜做了几件实事。

比如那个石方彬,他就没让庄思颜去见,而是自己亲自出宫一趟。

民间学士,端的再清高,见了皇上还是得很慌恐的。

当初唐庚不比石方彬意志坚决,最后还不是被凌天成给收了?

所以他没什么废话,只告诉他,找儿子可以,没有银子,就为朝廷做些事情,以抵上那些银子。

石方彬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苦着脸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凌天成也没一下子给他封个大官,先把人发到院那边,不过只在里头半个月左右,就破格进了工部。

当然找他儿子的事,侦探社也一直在做,连进度都隔三差五的报给他听。

但从他们找寻的踪迹上来看,找到了可能性真的不大。

一场疫病令许多人丧生,有些没死的,也都去了外地,留在京城没走的,基本都是没有走的条件,只能坐着等死的。

所以人员的流失,是找寻的一大难题。

这些事情凌天成也一字不瞒的说给石方彬听。

他倒是想的开:“我已经找了这许多年,一直也没有消息,并不指望这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只要不放弃,以后总还是有希望的。”

凌天成看着他的眸色深了深,有些意味深长地问:“你先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知道他们叫什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呢?”

石方彬一时没答这话,把头垂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发愣。

凌天成也没急着发问,过了一会儿才说:“既然案子交给侦探社,就让他们去查吧,你只管把手里的事先做好,有了消息他们自会去告知你的。”

石方彬跪下谢恩,然后退出紫辰殿。

庄思颜这才从内殿里绕出来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道:“这石大人还挺奇怪的哦!”

凌天成一看到她,立刻就从龙椅上起身,紧走两步过去扶住她,没有先接她的话,反而说:“你才刚好一点,就出来走动,再吹了冷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庄思颜蛮不在乎:“哪有你说的那么娇贵,我这不是就好了吗?”

凌天成顺势点了点头:“我的良方还是有用的,所以以后要多用。”

庄思颜:“……”

这良方还真是专药专人才行,换个可真不一定管事。

不过这个话题扯起来就没完了,她也学着凌天成的样子,不答他的话,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我听胡芸说,石大人去侦探社找他们的时候,都快饿死了,还是小天拿了馒头给他,才救回他一条命,他的一口气刚缓过来,就让我们找人。”

“是这样,所以他一开始,应该就知道侦探社有什么背景的。”

庄思颜的眼角就挑了挑:“你的意思是,他一开始就是冲着做官来的?”

凌天成默了一会儿才回:“真有才能,当官也是好事。”

“这倒是真的,反正工部原本就缺人,我看他说话做事,还是很有一套的,只是没有不良居心,能用上有用的人才确实是好事。”

凌天成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两个说了一阵子话,他才 问:“明日就是册封大典了,你可还有什么要求?”

庄思颜侧头看他:“没有啊,都挺好的,我听你的。”

凌天成就笑了起来:“你也是朕第一个见到,不争级的人,想来历朝历代,哪个皇家没有争夺,哪个后宫的妃子,不觊觎皇后之位。

她们抢破头要争的东西,你却一点也不在乎,弄的朕封你为后,都没有成就感。”

庄思颜听到这话,立马正色道:“谢主隆恩,回禀皇上,不是我不满意,是因为我势在必得呀,本是自己囊中之物,还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凌天成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就又笑了起来:“那你说说,什么是你想要,又要不得的,朕就成全你,也好让你高兴高兴。”

庄思颜把上把脸贴上去,在他的脸上碰一碰道:“还是我的凌轩最帅,人最好,我就是想出宫一趟……”

“这个免谈,你已经答应了朕,以后都好好在宫里呆着,不出去犯险了。”

“这哪里是出去犯险?现在京城已经很平静,很安全了,北疆退了兵,喀什族也回了他们自己的部落里,锦城的战事结束了,温青都要回来了……,你看看,天下和平,而我只是出去走走,又不做什么的,皇上……”

她拉长了音,捧着凌天成的脸撒娇的样子,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要是真的想去,就等到册封大典过后,朕陪着你一起去,以后你要么在宫里,出门必须由朕陪着。”

庄思颜:“……那还有好玩的……,那也是挺好玩的,有皇上跟着,买东西什么的,我还省得自己掏腰包,我乐意呢,乐意着呢!”

(

第572章 一国之后

皇后的册封大典,是隆重而严谨的。

从这份诏下来开始,内务府就开始准备一应的衣服,头冠,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全要做到精细。

礼部也要准备相关的事宜,太庙,群臣,天下百姓,总之这样的大事已经把所有人京动了。

难得的并无人反对庄思颜成后,尽管她在外面有妖妃的恶名,但这些宫里的老臣们,也都是看着她做了什么。

人心到底还是有杆称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根本找不出更合适的人,就算撇开庄思颜做的那些事不说,她也是小皇子的母亲,是后宫唯一有子嗣的人。

母凭子贵,这个后位都应该是她的。

也用一些不服的,比如一开始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想着让她光耀门楣,最后那女儿却死在后宫里的。

不过这样的人也很少了,后宫虽然不得干政,却也与前朝相连,女儿陨落了,母家大都混的也不太好,到了这个时候,就算真的还有股恶心,也没有站出来说话的权利,只能自己默默的咽下去。

凌天成登基的时候,各事不顺,皇位又是抢来的,所以很多事情现在看来,显的都很潦草。

可庄思颜的封后仪典却隆重异常,反而弥补的他当初的一些不足。

有人悄悄在下面议论,说皇上登基的时候,都没这么大排场呢。

此话传到庄思颜的耳朵里,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特意找了凌天成来问:“是不是真的比你登基时还夸张?”

凌天成看着她笑。

庄思颜便道:“不要这样吧,以后别人会说的。”

凌天成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你什么时候在乎别人说什么了?

再说,我登基的时候,京城一片大乱,那个时候能抢到皇位已经不错,朝中又有一大堆的事情处理,哪里有心情去做这些?

本来心里还有些遗憾,现在用到你这里,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庄思颜略有不安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这些年,你也受苦了呢。”

凌天成便笑了起来:“哪里有受苦,这皇位是别人梦寐以求的。”

“可别人只知道当帝王的权势,并不了解内里的苦楚。”

凌天成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看着她的眼里揉着几许笑意,几许心疼,还有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他轻轻说:“世间所有权势都是与责任相匹配的,如果达不到这个条件,那这个位置就算当初捞到手里,最后也会成为别人的。”

这句话在现代听的比较多,但凌天成一般不会跟她上这种大课。

所以庄思颜有些奇怪地侧头看他。

他却干脆把她的头扳到自己胸口来,声音里都是宠溺:“好了,不要多想了,早些睡,明日一早,朕来接你,一起去太庙。”

庄思颜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吗,这样你明早就不用去找我了?”

她说完,还朝他眨眨眼。

凌天成便被她调皮的样子逗乐了:“当然可以,我也怕明日繁杂的事太多,你撑不到最后,既然你今晚要留在这里,我就再给你来一剂良药,明日也就不会有这种担忧了。”

这个药梗还过不去了。

不过庄思颜还是挺喜欢的。

她先一步往龙榻上走去,手里拽着凌天成宽大的袍袖,一路牵着他。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风里又夹着一些细碎的声音。

半夜里庄思颜醒来,听到这些声音,就爬在凌天成耳边问:“是不是下雪了?”

凌天成也侧耳听了一下,笑道:“好像是,今冬一直大旱,没想到了要封你为后了,连老天都这么配合,还下起了雪,是一个好兆头。”

庄思颜当下连瞌睡也没有了,坐起来道:“真的吗?我小的时候只在上学到过,什么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可现在已经忘了是什么意思。”

凌天成所她把自己冻着了,干脆也坐起来,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就把锦被往上拉了拉,把她整个人都裹进去。

反而是他自己,光着脊背,一点也不觉得冷似的。

庄思颜从被子里伸出小手,在他身上轻轻戳一下问:“你不冷的吗?”

他便笑笑:“这室内有暖炉,本来就不怎么冷。”

“那你为何给我裹这么多?”

他回的理所当然:“你身体不好,容易着凉。”

“我已经好了,你忘了睡前还用了一剂药吗?”

这话把凌天成都说的脸一热,手臂又收紧几分,把她暖暖地压在胸口。

可是两人这么一说话,还真的睡不着了,庄思颜想着明日一早就要去封后,还是觉得有些紧张和麻烦,便央着凌天成要起来。

“我睡不着,我们起来好不好?”

凌天成半靠在枕上,垂眸问她:“起来做什么?”

“出去看下雪。”

“外面冷……”

“不怕,有你呢。”

但凡是庄思颜的要求,凌天成拒绝起来总有难度,就算是她说的再不合理,他也会下意识的想着,尽可能的满足。

原本还一心不想让她受到寒气,结果被她软软的一央求,顿时心就软了下来。

先拿了衣物给她穿好,这才说:“外面很冷很冷,你不能出去,我们穿好衣服,站在窗前看一会儿就好了。”

庄思颜的眼珠转了转,马上答应下来。

可他们走到窗前后,就发现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那时候的窗子,又不像现代,有玻璃,是透明的,隔着一层什么都看得清。

大盛朝的窗子,糊的还都是银纸,虽然在透明度上,占了一些先机,可跟玻璃相比,还是很落后的。

她抓耳挠腮在窗边看了半天,然后一回头苦着脸跟凌天成说:“什么也看不到唉!”

凌天成:“……”

还在努力:“要不你在屋里等着,我出去给你拿一些过来。”

庄思颜便笑了起来:“你拿进来的雪又不是天上下的,那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出去吧,多穿一些衣服,好不好?”

不好,她这才刚好一点,天亮又要封后,万一染了风寒,那多不好。

凌天成站着不动,庄思颜就眼睛看着他,脚试探着往门口走。

一小步,一小步,才只走了两步,被凌天成一伸手又勾了回来,他极致疼爱,又无可奈何:“外面真的冷,这雪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明早再看吧。”

这么一说,庄思颜马上就来了理:“现在出去看,你说会冷,会着凉,那明早出去就不冷了吗?

你一点也不疼我的,我想出去看下雪,你就百般阻拦。

你想要封皇后,就不管我愿不愿意,是不是会冻着,死活也要我跟着一起去。

凌轩,你说,你是不是一点也不爱我……”

凌天成吃惊地看着她,对于这种说法,竟然无言以对。

听上去挺有道理的,可那封后不也是为了她好吗?

再反过来一想,他的颜儿从来都没想着要封后,是自己非要封她的,她只是被迫接受而已。

这么说来,好像自己是自私了一点,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而没有顾忌到她的感受。

有那么一时片刻,凌天成都要答应她,带她出去一起看雪了。

而庄思颜此时,发挥她伶牙俐齿的特性,把自己的委屈说到了极致,把凌天成的霸道也说到了极致。

说到最后,还气呼呼的把他的手扳开,又往门口靠去。

那个样子,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边怕大人的责怪和惩罚,一边又想着试试他们的底线在那里。

凌天成摇头笑,无奈地说:“在这儿等着,不准动。”

庄思颜从他的脸上瞬间就看出了松动,马上把脚一并,站在原地,乖乖不动了。

凌天成进去拿了一张狐皮披肩,又在她身上包了一层,才说:“出去只能看看,不准到处疯,知道吗?”

庄思颜苦着脸道:“我都穿成这样的,想疯也疯不起来呀。”

听闻此话,凌天成才拥着她往外走。

值夜的小太监看到主子起来了,忙着上前伺候,先给他们要走的路上热了防滑的垫子,另一拔又忙着去温了茶水。

其中一个应该是李福的徒弟,平时在凌天成面前走动的多一些,弯腰恭敬地说:“皇上,外面雪大,路也很滑,要不叫内务府起来扫扫?”

凌天成摇头:“不用,这些事天亮再说吧,我们也不出去,就站在这儿看看下雪,我们退下吧。”

小太监答应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庄思颜却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把脚往外面伸去,被凌天成一把拽了回来,直接撞到他的怀里。

“说好的不出去的,只站在这里。”

庄思颜的眼睛瞪的溜圆:“我们说好的是出来看下雪的,这里是廊沿下,哪里有下雪,还是得往院子里去才好。”

凌天成不依:“很冷。”

“这里也很冷呀,而且吹了冷风,又没达到目的,不是很亏吗,要是去院子里,同样受冷,却是真正能看到下雪的,我们也不白出来一趟,你说是不是?”

她总有说不完的理由,总有让凌天成妥协的理由。

他垂眸看看怀里的小人儿,再一次被她说服了。

两人相拥着从廊下走出来,顺着台阶很快就到了院子里。

这时的雪已经下了一些时候,地上铺着一层浅浅的白,院子里的树木和装饰上也嵌了一层白边,在宫灯的照射下,特别唯美。

(

第573章 想出宫呀

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来自于有一个好心情。

此时的庄思颜和凌天成,心情都是绝好的,他们经历了太多,生生死死,分分合合,两人前期的种种矛盾,到了现在都已经冰释。

那些过去的哭泣与冷淡,还有不解,似乎都随着这场冬雪,被压进了地面,化成水,滋润到的地里面去。

只等来年花开草长,那些陈年旧事便再无踪影可寻。

庄思颜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想起这些东西,但是想起来了,就忍不住跟凌天成分享。

她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伸手接了一朵,看着它们在掌心里化成水,喜滋滋地道:“雪花真是神奇的东西。”

凌天成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就“哦”了一声:“哪里神奇了?”

庄思颜道:“它们原本是水,就在地下,因为天热,被蒸到了天空,又形成云,再经过冷,变成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小东西,重新落下来,再进入地下,你说,不神奇吗?”

很简单的物理现象,不过对于在古代生活的凌天成来说,还是很奇特的。

他从来未听说过这种理论,倒是神话传说知道的不少。

不过他相信庄思颜说的,也就点头:“如是说,确实神奇,连水都是循环而又生生不息的,人应该也是这样,生老病死,接下来不是消亡,而新一轮的生。”

庄思颜便抬头看着他的脸笑:“对呀,但我还会举一反三呢。”

凌天成摘了她头上的雪花:“有你这样的夫子,朕当然也一点而通。”

他话题一转,把她圈回到怀里说:“可现在真的越下越大了,你身上都淋了一层的雪,可要回屋里去。”

这话庄思颜可就不爱听了,摇头说:“凌同学,别怪夫子没跟你说,热热冷冷才最容易生病,而且你没听人家说嘛,下雪不冷化雪冷,所以现在的温度根本就不冷,况且我还穿的这么厚。”

没等凌天成接话放,她就又说:“再说了,御寒最有效的方法是动起来,而不是躲起来,我们把这里的雪收起来,一块收到瓶子里,没准身上就会出汗。”

这回她舌灿莲花,凌天成也不信了。

他拉住她要逃出去的手臂道:“朕宁愿跟你去龙榻上运动,这里真的太冷了,跟我走。”

说是走,其实庄思颜根本没机会走,因为那家伙已经弯腰把她抱了起来,直接往内殿里而去。

值夜的小太监,一看到两人回来,忙着把热茶奉上去,还很细心地烧了姜茶。

庄思颜一边喝,一边斜着一边伺候的小太监问凌天成:“你这里的人都要成精了,大半夜的还能起来煮姜茶,难不成是算着我们会半夜起来?”

凌天成答:“他们自是算不着,但是伺候人也是要态度的,知道谁在这里,应该怎么照顾,你自己算算你在这里喝过多少次姜茶了?”

庄思颜果真扳着手指给他算,完了说:“是要收费吗?”

凌天成点头:“嗯,收,走吧,去龙榻上交。”

此时已经四更天了,离天亮不完,也就是在龙榻上躺了一会儿,刚把冷身子暖过来,外成准备册封的人员已经忙了起来。

凌天成还好,他精神一向都是很好的,就算是几天不睡,别人也看不出来。

庄思颜可就不行了,她一方面害怕这种繁琐的大典,一方面因为昨晚又是偿债,又是看雪,真的没有睡好,所以到天亮的时候,反而困意上来了,抱着被子死活不想动。

凌天成也由着她,让所有人都去准备, 将所有的规程,细节都做好,只等庄思颜出来时,才又进去叫她。

都到了这个时候,躲是躲不过了,她只好不情不愿的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任宫女们在她身上套上一层层隆重的凤袍。

太医院那边还见缝插针地过来一趟,给庄思颜诊了脉,确认她什么事也没有,再让她喝了一碗温补的汤,这才开始所有的细节。

封后仪典在宫中是大事,百官齐聚,京城之中有些平时见不着皇上皇后的小官,此时也得了机会,可以在太庙前行大礼。

然后看着凌天成一手牵着庄思颜往祭祀台上走去。

唐庚混在那些人之中,远远地看着庄思颜头载凤冠,身披凤袍,一身大红走在那长长的红毯之上。

漫天的雪花,朵朵落在她身,如点缀着的另一种花朵,别样精致,别样美好。

他莫名的眼眶就有些温润了。

这样的女子,应当有这样的归宿,可惜自己认识她的时间太晚,没能赶上跟她多相处一段时日 。

如今她封了后,怕是以后都不大出宫了吧?

他刚这么一想,又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犯了大罪。

那上面的人现在已经是皇后娘娘了,是一国之母,岂是他们这些人敢觊觎的?

唐庚又忙着替自己解释,他不是觊觎她,只是觉得她的为人好,与之相处起来无比舒服,所以自己才想着与她多见几面。

这种只能叫做有亲民之心,没有别的情感的。

他跟所有官员一样,垂首行礼,听着礼部的号令,一拜二拜。

他也跟所有官员一样,脸上装作面无表情,但内心却各种矛盾,各种争执,生生把自己弄的差点跟自己打起来。

竟是未留意仪典什么时候已经接近尾生,那高高在台上的人,又被皇上牵着,往后宫而去。

唐庚站在一片雪地里,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最后完全消失在宫道尽头,这才随着大臣们也退出去。

这一场雪下了好几日 ,时大时小,有时候白天停了一会儿,夜里就又下了起来。

房屋上,大街上,还有树枝上,到处都堆成了白色的。

整个京城都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景不胜收,美的让人惊叹。

庄思颜的身体也渐渐的养好的,时常出来走动,没事也会带着宫女,有时候还会带上凌甜甜,在后宫里走一圈。

但正如凌天成所说,他不让她再出宫,一旦出去,他无论再忙也要陪着她一起。

庄思颜又不忍看他因为自己的事,过于劳累,只能乖乖在宫里呆着。

可她又不是安份的性子,所以有时候,难免会有些惊人之举。

这日,实在无聊,连凌甜甜都贪睡,不跟她玩了。

她自己在轩殿里走了一圈,看着天空慢慢放晴,就问旁边的平儿:“这马上就过年了,皇上怎么还那么忙?”

这种事平儿还真答不出来,只能宽解她几句。

庄思颜以前在外面跑习惯了,见的事情多,见的人也多,宫女们的几句话,哪能说到她的心里?

所以平儿的话在她听来,毫无营养。

走着走着,就往辰熙殿而去。

平儿原本还跟着,到了辰熙殿门口,庄思颜突然说:“我看着天儿起风了,没准一会儿出来时会冷,你回去再帮我拿一件厚的衣服吧。”

平儿抬头看看,这都到了辰熙殿,一会儿就能见着皇上,那自己跟过去也不太好,就答应着回去。

庄思颜也转头往里面走去。

不过今日凌天成根本就不在辰熙殿。

今日大臣们有重要的事要议,他们都在前面的紫臣殿,她只所以来此,是要找出宫的腰牌。

凌天成自从限制她出宫后,又怕她不听话,就把腰牌暂时收了起来,说是等她完全好了再还回去。

这家伙还怕她私自去拿,所以没放在轩殿之内,而是放到了辰熙殿。

这事也是庄思颜不久前才探听到的。

好在他没限制自己进入这里,此时踩雪而入,反而有种当年自己来这里偷案宗的感觉。

那时候她刚穿越,还想着为庄家的事情翻案,想着从这宫里出去,所以冒死进了辰熙殿,却不想在这里却遇到了凌天成。

那个时候的凌天成,又冷又帅,瞬间把庄思颜爱美男的心给征服了,还巴巴的赶着要跟他做朋友。

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好笑。

大概凌天成在心里都笑出猪声了,表面还要配合她表演,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真是可恶。

如是想着,人已经溜了进去,先去他常坐的案桌边找,结果除了奏折,什么也没发现。

再往里面,有一个格出来的,临时的休息室。

里面倒是有一些东西,庄思颜甚至还在那里翻出了自己在外头给他写的信,很厚一沓,被这家伙好好的收在一个雕花的匣子里,像珍宝一样放着。

她翻了两下,有点想看一眼,但又急着出去,只得又把匣子合着,心里想着,这东西还是以后有空再看吧。

又去别处翻过,把整个辰熙殿都翻完了,然而什么也没找到。

她郁闷的要死,一屁股坐在凌天成的椅子里,差不多要哀嚎出声了。

到底放在哪儿了吗?这里她明明很熟的,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那出宫的腰牌也有那么大一个呢,又不是针,他随便往哪儿一别,自己就看不到。

庄思颜把自己的脸扣到手心里,一边叹气,一边挖空心思想,到底东西在哪儿。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问:“你是在这个吗?”

她一下子就把头抬了起来,进入眼帘的可不就是出宫的腰牌。

她想都不想,伸手去拿。

但那腰牌“嗖”一下就收了回去,被某人一下子放回了腰间。

顺着某人的腰往上看,看到他宽阔的胸膛,然后是脖子,再然后是一张帅帅的脸。

(

第574章 比想我还想

凌天成把腰牌收好,笑笑地看着她。

庄思颜只剩讪笑了,而且连这种笑也只挤出一点点,很快就消失无踪。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凌天成身边,难得跟牛皮糖似的贴到他身上:“你不是在紫辰殿里忙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凌天成答的无比欠揍:“因为我知道你来了。”

庄思颜当面说瞎话:“我就是没事到处走走,你有事接着忙你的去吧。”

她的小手往凌天成的腰间摸,还未找到腰牌,就被他轻轻按住:“是吗?我看你很有事,一看到我就动手动脚,莫非是想了……”

庄思颜脸上勉强装出来的笑都僵住了。

半晌才又朝他笑一下:“想也得晚上呀,这大白天里……”

“大白天咱们又不是没做过,我怎么能让你吃这种相思之苦,所以急着来给你配合。”

庄思颜:“……”

这家伙是那啥虫上脑了吧,怎么开口闭口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明明开始还拿着出宫腰牌引诱自己的。

可那东西她现在不能明着要啊,一开口这家伙倒是会给她,可必定也会跟着自己一起出宫,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要想办法。

对,现在已经知道腰牌就在他身上了,那何不将计就计,就跟他来个亲密接触,然后再悄悄把腰牌顺走呢?

这么一想,那脸上的笑就顺畅多了:“呵呵,呵呵,那皇上您都这么想了,我也勉强配合一下吧,咱们在这儿……”

凌天成挑了一下眉尖,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直接往内室走去。

庄思颜趁着他这个动作,小手又在他腰间划了一圈。

摸到了,腰牌就在腰带之后,只要她勾一下手指,就能把它拿出来。

可就在她勾手时,凌天成手一松已经把她放到了床榻上,且眯眼笑看着她。

两人隔开一段距离,那腰牌也就离庄思颜远了一点。

她太想拿到了,赶紧把自己的身子往前贴,伸手去解凌天成的腰带。

好嘛,他也很配合,由着自己去解,可把整根腰带全解开了,她却傻眼了。

“腰牌呢?”庄思颜看着那腰带问。

此时凌天成已经躺倒在榻,而且手一勾就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在她面前一晃。

又是那句令人讨厌的话:“你说的是这个?”

对,腰牌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手里,且拿出来给庄思颜炫耀了一番。

还很欠扁地问了一句:“很想要吗?”

明明心里很想,嘴里还要说着:“不想,我一点也不想出宫,我就想在宫里陪着皇上。”

凌天成满意地点头:“我就知道皇后最体凉我了。”

庄思颜:“……”

腰牌被他随意一寒,又不知藏到哪儿去了。

庄思颜无心其它,在那张不大的床榻上翻来翻去,里里外外摸了一遍,连个影子也没找到,只得又讨好的问凌天成:“你把腰牌放哪儿了,我能不能看一眼,我已经很久没看过了,有点想他哦。”

凌天成便看着她问:“真的想它吗?比想我还想?”

庄思颜伸手就往他腰上拧,本来是想狠狠拧一把的,但是一想到这样自己就会离腰牌越来越远,手都下去了,只能意思一下,又收回来,继续上甜言蜜语。

“当然更想你,你看我这不都陪你半天了,让我也看它一眼,就一眼。”

然后,她就看到那家伙,手一捞从枕头下面,又把腰牌抽了出来。

庄思颜:“……我刚不是看到你放在里面的盒子里了吗,怎么现在又跑到了枕头下面?”

凌天成:“因为有人在追他,所以他就自己跑了。”

妈呀,这天没办法聊了,庄思颜自己急的要死,都被他趁机不知吃了多少豆腐,可那腰牌硬是被他藏的密不透风。

偏偏她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要,没事在那儿假清高。

待凌天成玩够了,才又认真问她:“真的很想出去吗?”

庄思颜不知道怎么说了,瞎子都看出来她有多想出去,可她不想跟这个人出去。

可这种话又不好当面跟他说,便觑着他的脸色,吞吞吐吐道:“马上要过年了,外面肯定很热闹,我也很久没有出去了,那个……”

凌天成竟然真的把腰牌摸出来,递到她手里说:“那就出去看看吧,多带几个人,还有,不准在外面过夜,明日一早去,宫门关上之前必须回来。”

突入其来的幸福,让庄思颜几乎忘了说话。

她吃惊地看着凌天成,半天地问道:“你怎么……”

那家伙已经把衣服穿好,回头还好心帮她把衣服穿上:“温青回京了,你要是出去,顺便也看看他。”

“啊?什么时候的事?”庄思颜连忙问:“月清呢,她回来了吗?”

凌天成摇头:“没有,他一个人回来的,本来今日要入宫,但没来。”

这话说的有些古怪了。

庄思颜三两下把自己的衣服穿好,把腰牌也收收好,这才追着凌天成的脚步问:“他不是说要在锦城找米月清吗?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

凌天成:“大概是米月清真的不在锦城,所以他就先回了,不过叶元裴他们还在,说是过了这个年再回。”

米月清不在锦城,叶元裴又没回来,虽说现在月香死了,但这事怎么听着那么复杂呢?

他还要再问,凌天成已经把她的小脸捧了过来:“放你出去,是要让你放松开心,去看温青,也是了解一下锦城的情况,不要太担心,但你可不能把这些事在往自己身上扛,听到没有?”

庄思颜忙着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一切都听你的。”

凌天成在她额间轻轻印了一吻,这才松了手:“回去吧,这里没有暖炉,冷的很,别冻着了。”

他自己出来后则又往紫辰殿而去。

国家大事,庄思颜不知道,她也不知凌天成每日有多少事要忙,总之大到边疆布防,老百姓的饭碗,小到谣言传说,鸡鸣狗盗,所有的事都会捅到他这里来。

庄思颜帮不上他什么,他也不会让她帮,所以两人虽然天天在宫里相见,其实真正相处的时间还是很好。

好在,她明日就可以出宫了。

一想到这个事情,庄思颜觉得自己身上几乎要长出一对翅膀来,高兴的想飞,想现在就飞出宫去。

当天夜里,她去陪了凌甜甜一会儿,然后又把自己过去出宫时常穿的衣服找出来。

平儿一看到就有些慌:“娘娘,您又要出宫了吗?”

庄思颜太开心了,以至于话里都带着兴奋:“哦,我出去看看,皇上已经同意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外面现在很热闹的哦。”

平儿:“……”

皇上都答应了,好像她也不能说什么,但是皇上也说过,娘娘现在身体不好,要多在宫里养着。

天气这么冷,外面又都是雪,她这个时候出去,要做什么呢?

平儿还没纠结完,庄思颜就已经下了定论:“好了好了,你不愿出去算了,我带着丽婉一起去,她也很久没见胡芸了,肯定很想她。”

她说着话,才一下子想起来似地说:“我也很久没看到丽婉了,她呢?”

平儿连忙回道:“自上次毒虫以后,皇上说轩殿的人太多了,很容易弄出事来,就让她去了月合宫里。”

庄思颜便愣了一下:“我怎么不知此事?”

平儿把头低下去,轻声回道:“当时娘娘有病在身,皇上怕您事多烦忧,也就没让给您说,不过她也不是一个人去的,还带了宫女们过去,娘娘不用担心。”

庄思颜看了一眼平儿道:“她的年龄还没有你大,大宫里就跟一个孩子无异,之前还有胡芸陪她,现在就剩一个人了,还让她单独出去住……,不说了,我去看看她。”

她拿了自己的锦袍,也没招呼平儿,就往外面走去。

平儿哪敢怠慢,赶紧也跟着出来 。

月合宫的位置很偏,而且以前这里都是不怎么住人,因为地方小,也没有宫妃愿意来住,只偶尔有宫外的人来此,要留宿了就安排在里面。

总之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地方。

庄思颜从轩殿里出来时,外面停了一日的雪,又飘了下来,虽然很细,但加着之前的寒气,还是很冷的。

她裹紧衣服,走的很紧。

平儿走在她身后,也不太敢说话。

两人到月合宫的时候,宫门都闭了。

平儿赶紧说:“娘娘,许是万姑娘已经睡了,要不明日再来,明日一早我就来找她,问她愿不愿意跟您一起出宫?”

庄思颜却摇头:“先敲门吧,我看看她再说。”

平儿无法,抬手敲门,却是敲了好一阵子都没人开。

庄思颜越发觉得奇怪,叫了身后的一个太监说:“你去敲,用力点,往里面喊一喊。”

那太监马上走上前,接了平儿的活儿,一边敲,一边朝里面喊:“皇后娘娘驾到。”

里面很快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听上去好像还是两个人。

宫门打开,两个宫女跪在雪地里,连头都不敢抬,先朝着庄思颜行礼。

她明知道她们的行为有疑,却什么也没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她们:“万姑娘呢?”

两个宫女声音都变了:“在……在……,已经睡下了。”

庄思颜的脚一顿:“睡下了?在哪儿。”

宫女就悄悄往一个宫室里看去。

庄思颜抬脚往那边走去,却在门口处听到里面一响,门反而先看了。

(

第575章 拜高踩低

万丽婉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已经在门口跪下:“不知皇后娘娘深夜来此,丽婉迎迟了,还望娘娘恕罪。”

庄思颜一手就把她挽了起来:“穿这么少,别站在门口。”

结果进到里面才发现,屋内与外面并无分别,也是冷的直打哆嗦。

外头的宫女忙着过来点了灯,也不敢说话,一个个直往墙角里缩。

庄思颜看着她们问:“这里为何如此冷?不烧炭的吗?”

万丽婉赶紧打圆场说:“有的姐姐,就是我最近老是觉得热,所以没让她烧。”

庄思颜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衣衫:“你热的直发抖吗?嘴唇都冻青了,还跟我说热?”

她往里面走了点,看到她床上的被褥,火气真是压都压不住的往上冒:“这么大冷的天,屋里不生炉子,还只有一床薄被,是要把人给冻死吗?”

宫女“扑通”跪了一地,个个把头垂下去,半分也不敢抬,亦不敢回庄思颜的话。

万丽婉想息事宁人,一直劝着庄思颜,非要说自己怕热。

搞的庄思颜都烦了,叫着平儿说:“服侍万姑娘穿衣服……”

她的话还没说完,月合宫的宫女们就一齐爬起来,想抢先去做这事,被庄思颜一声喝,又退了回去。

“你们给我跪好了,一个个都别动,今日要是把这事说的清楚,我还能放过你们,要是敢隐瞒半句,立刻拖出去打死。”

内宫之中,无人不晓得她的厉害,一看到她发火,本来就冷的屋子里,干脆响起了牙齿打架的声音。

一个胆子小的先撑不住了,跪爬着往前走了两步说:“娘娘怒罪,是内府务里给的炭说,一冬天里只给了五十斤炭火……”

“五十斤,炭呢,我看这屋里连烧火的地方都没有,炭都去哪儿了?”

那宫女就往后看了一眼,有点不敢说话。

庄思颜立刻叫着太监说:“先把这个弄出去打二十杖。”

那宫女“咚”地一声就把头磕到了地上:“娘娘饶命,奴婢说,那炭被小宁姐姐拿走了,她说她的屋在西边,平时照不到阳光,太冷了,所以就……”

庄思颜:“哪个是小宁?”

一个年龄大点的宫女,在后面已经抖的快散架了,听到庄思颜叫她的名字,直接哭了起来:“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庄思颜慢慢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问:“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小宁不敢说话,一个劲的磕头。

没用再问了,那小宫女没撒谎,这个才是罪魁祸首。

庄思颜也一分情面都不留,立刻叫人把她带出去,就在月合宫的雪地里打了起来。

几棍子下去发,小宁就坚持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死了过去。

庄思颜道:“把她给我泼醒了继续打,我倒是不知道这后宫之中,还有宫女欺到主子头上的。

内务府不分你们东西,有什么事情,不是还有我这个皇后在吗?我手里既然拿了凤印,就是为你们做主的。

你们倒是好,拿着主子的东西,自己去享用,是想反上天吗?”

月合宫连粗使宫女,带近身伺候的一共也没几个,现在个个面如死灰,大气都不敢喘。

小宁被泼醒之后,又被打了几棍子,衣服上已经见了血迹。

庄思颜道:“叫内务的人来查,看这是谁家的女儿,明儿叫她的家人拿十两银子领回去,要是没人领,就直接送到辛者库里打死。”

她又扫了一眼地下跪的人:“还有你们,本宫今儿也不打你们了,但扣两个月的月例来补偿万姑娘,可有不服的。”

哪有人敢不服,个个跪在那儿谢不杀之恩呢。

内务府的管事,大半夜的给叫起来,还没弄清是什么事,一说是去月合宫,就有点不想动,嘴里嘟囔着道:“大半夜的去那地方做什么,天儿又这么冷,又是谁在闹事?”

来叫他的小太监忙道:“哎呦我的黄总管,你就别问了,还是快去吧,我看那边传信儿的人可凶了,没准出大事了。”

黄总管听了这话,才忙着套了件狐毛袍子,月合宫里去。

刚到宫门口,看到有轩殿的人在那儿,浑身立马冒出一阵冷来,心道:“坏了,莫不是皇上来了?”

到了里面一看是庄思颜,差点没吓死过去。

这后宫之中,无人不晓,宁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这位皇后娘娘。

皇上凌天成一股都是以前朝大事为重,鲜少管内宫里的事,就算是有人犯了一点小错,他有时候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地过去,不会过多的问原因。

可皇后就不同了。

她从一个贵人开始,就是大家都不敢惹的人物。

眼瞅着后宫的妃子们,死的死,亡的亡,只有她一个人一种高升,有了小皇子,还封了后。

那些暗里的手段就算不说,在后宫的人也能窥其一二。

何况,他们还真见过庄思颜动真格的,说打人就打人,说杀人就杀人,那是半分情面也不会留的。

黄总管的冷汗直往下流,跪在那里肩膀都是抖的,嘴里勉强请了个安,都忘了要问什么,跟那些宫女们一样只想往墙角里缩。

庄思颜走到他面前,仔细看了片刻,才开口道:“本宫记得你是刚上来不久的内府总客。”

黄总管赶紧说:“娘娘记性真好,小的在内务府里已经有四个月了。”

庄思颜点头:“很好 ,那你知道前一个是怎么死的吗?”

黄总管:“……”

他是真不敢说话了,前一个就是被庄思颜弄死的,就因为当时冷宫的一些案子。

前任内务府总管苛扣冷宫里的东西,最后被庄思颜送到辛者库去,活活打死了,还把他的财物全部充公。

黄总管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对劲,再一联想到月合宫,更是吓的跪都差点跪不住。

他把头抵到地上,声音几站是从胸口里发出来的:“娘娘饶命职,奴才并不是有意苛扣万姑娘这里的东西,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分?”

庄思颜看着他问:“你还有理了,那说来听听,怎么就不知道如何分了?”

黄总管赶紧跪跪好,战战兢兢地说:“万姑娘之前一直是贵人的份例,后来去了轩殿,一应物件都是跟着娘娘一起走的,也没有单独分出来。现在她又出来了,奴才也不知按什么给,就还给了贵人的份例……”

庄思颜看着他问:“一个贵人一个冬天只有五十斤炭吗?”

黄总管忙着点头:“原先是多的,但后来宫里的贵人位几乎空掉,今年皇下因北疆战事,下令节俭,奴才想着反正这些位儿也空着,少一点就少一点吧,所以就把各项开支都减了一些。”

庄思颜没听完就笑了起来,笑的黄总管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原本提起来的那一 点理直气壮,悄无声息地就散了,他重新缩成一团,往后跪了跪。

庄思颜看着他问:“你是不是还想让本宫夸你会节俭呢?”

黄总管赶紧说:“奴才不敢,只求皇后娘娘不要怪罪,饶了小的这条狗命,以后再不敢胡乱改这些规定。”

庄思颜一脚就往他身上踢去:“好大的胆子,不便苛扣宫中炭火月例,还来糊弄本宫,你是不是真当本宫是个傻子?”

黄主管被她一脚踢中腰间,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却半句话也不敢说,头一个劲的往下磕,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庄思颜却一点也不可怜他,冷笑着道:“我问你,宫里既然贵人的位是悬空的,你在她一个人身上能扣下来多少银子?”

黄主管冷汗如雨下,半句话也不敢说。

庄思颜又问:“内宫要节俭,这是大事,你经过皇上的同意,经过我的允许了吗?可有条文发下来,可有皇上批阅盖过的印?

你私自苛扣宫里的月例炭火,还敢加到皇上的头上,我看你是不想要这个颗脑袋了吧?”

黄总管听到这里,已经下的魂不附体,除了磕头再不会做别的了。

庄思颜睃着跪在屋里的宫女太监,还有从内务府里跟来的人说:“万姑娘原先是皇上的贵人,本宫看她聪明伶俐,又懂棋书画,便接到轩殿是陪本宫。

你们看着她高升了,就去跟前巴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悄悄往轩殿里送了多少东西。

可是她都没要,给你们退了回来,你们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这个关系没走通,所以暗暗对她使坏。

刚好等来的机会,本宫病了,需要清静,就让万姑娘搬出来。

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们,就觉得她是不得宠被赶了出来,所以想方设法的欺负她,对不对?”

一应宫女太监,只顾着筛糠,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他们甚至怀疑他们之中是不是出了奸细,这些话,他们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说,从来不敢往外传的,怎么皇后娘娘会分毫不差的,全部猜得到呢?

庄思颜冷眼看着他们道:“你们只知道她从轩殿里搬出来,可知道本宫早就认她做了妹妹,你们这样对待本宫的妹妹,一个也别想跑。”

她往外面看了一眼说:“都去外面给本宫跪着去,跪到雪地里,不到天亮,一个也不能起来,敢起来就乱棍打死。”

地下哀声一片,一个个的哭着向庄思颜求情,连万丽婉都轻声说:“娘娘,还是算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这样,要是故意的还不上了天去,不准嚎,出去跪着去,再哭叫现在就送去辛者库。”

那些人一个也不敢说话,默默爬起来往外面去。

(

第576章 命里克亲

(),

庄思颜当下就让内务府里送了新炭,新炉等过来,又给万丽婉加了两床新的被子,连冬衣都拿了几套。

万丽婉的眼里立刻就涌满了泪水,亦不敢越矩,扣着手行了礼,低声道谢。

庄思颜道:“谢什么,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得的,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陪我出宫一趟 ,我们去看胡芸。”

万丽婉一听说是去看胡芸,才把眼泪抹了,点头道:“听娘娘吩咐。”

庄思颜走了,月合宫重新安静下来。

跪在院子里的宫人,一个个冻的要命,他们拼命搓着自己的手臂,搓着自己的脸,搓着自己的腿,却一星点也不敢站起来。

他们非常清楚庄思颜的神通,除非这件事她压根不介意,不然谁在她面前耍滑,谁就会死的更残。

万丽婉的身边,只留了那个最先说话,又胆小的宫女伺候。

那宫女也吓的不轻,但是现在能留在里面,真是一件好事,因为里面生了炉子,也暖和了,而且她真的没有受罪。

她一夜都没怎么敢睡觉,小心听着万丽婉的动静,生怕她夜里起来喝水什么的自己没听到,再犯了什么错。

没想到万丽婉一夜躺下去,都没有折腾,直到天刚刚亮,她才翻身起床。

小宫女忙着向前:“姑娘起来了?穿这件吧,这件是昨晚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您今日要出门,得穿暖和一点。”

万丽婉便听了她的话,把衣服穿上,然后才说:“去让他们都进来吧,跪了一夜也冻坏了,你去给他们熬些热茶喝。”

小宫女忙着出去叫了人,却并未听话的照顾他们,而是又回到万丽婉的身边说:“皇后娘娘说了,从今以后我就跟在姑娘身边,只听您的吩咐,不照顾他人的。”

到了此时,万丽婉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赶紧说:“我叫浓青。”

万丽婉便回头多看她一眼:“你家里有读书人?”

浓青忙着回道:“爷爷是早年间的秀才,父亲也读过一些书,但家道不好,终是什么也没有学成。”

万丽婉点头,也没再追问上去,由她伺候着吃了早饭,这才往轩殿里去。

彼时庄思颜才刚起来,听说她来了,碍于轩殿的规定,只肯在门口等着,匆忙吃了两口东西,便带着着平儿出来了。

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大内侍卫站人,竟然浩浩荡荡一小队。

出了宫门,青田青石他们也都跟了过来,所以到侦探视的时候,他们这一队人已经涨到了十四个。

本来冬日没有生意的侦探社,到了过年时节,人就更少了,管家刘伯正带着几个家丁在扫雪,一看到他们过来,忙着把扫把扔下,全部过来行礼。

他们在宫外,也知庄思颜封了后,但是平民百姓,是没有进宫见她的机会的,所以这个时候见到,就一起行了大礼。

庄思颜大大方方的受了,这才让他们起来说:“咱们这是侦探社,不是在宫里,这个礼我受了,以后就不要再行了,还是按咱们这里的规矩,还叫我司先生的好。”

刘伯赶紧答应下来:“一切听先生的。”

庄思颜便笑了问他:“胡芸呢,还有纪小天,他们去哪儿了?”

刘伯一边把他们往里头引,一边说:“都在后院里头呢,正商量着把纪小天送去学院里,这孩子总也不肯去,可现在侦探社里什么事也没有,他就天天在这里混,日子久了,还要耽误了。”

庄思颜点头道:“刘伯说的有理,不过他到底是为何不去学院那边?”

刘伯摇头:“他自己说只想在这里,但我看着应该也是有心事的,这孩子聪明,有什么事喜欢藏在心里,不轻易跟别人说。”

庄思颜便想到他原先在纪家的时候,那个时候已经发现了纪家不对劲,也会暗暗做一些事试探他们,但是他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到处嚷嚷,或者去向纪纲和纪夫人求证。

小小年纪,就知道把心事藏起来,着实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穿过正院门廊,一到后院就看纪小天一个人站在假山石旁边。

隔的有点,庄思颜没看到他在做什么,但他一偏头反而看到了他们,忙着跑过来,很恭敬地向庄思颜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庄思颜把他拉起来说:“别学他们搞这些事情,你以前不是叫我司先生吗,还这么叫吧,哦对了,我记得你还要做我徒弟呢,现在还做不做了,要是做就叫我师父好了。”

纪小天马上改了口,叫她一声“师父”。

庄思颜笑着说:“好,从今以后我也是有徒弟的人了。”

她带着纪小天,边走边问他,最近在这里住的可好,有没有需要加的东西,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她说,如果她不在就跟刘伯或者胡芸说等。

纪小天一一应了,还跟他说自己在这里过了很好,刘伯还有众人也对他很好,叫庄思颜不必挂心。

后来又见了胡芸,简单问了侦探社的事情之后,就让万丽婉和胡芸去说话了。

庄思颜也把身边的人遣退,只留下青石一个,再就是纪小天。

她看着纪小天问:“你青然师父没了,你是不是特别伤心?”

之前说了那么多,纪小天都回的既礼貌,又得体,整个说话,就像一个大人样,没有任何漏洞。

可庄思颜此话一出,他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哽着声音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庄思颜就把他往身边拉了拉:“你师父跟在我身边很久,我们一起到过很我地方,我几乎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若不是想着把他留在京中,可以跟小玲见面,那次去锦城我也会把他一起带走。”

她顿了一下,自己也有点没弄好情绪,话语哽了一下才往下说:“可这么一弄,反而让他送了性命。”

纪小天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

他说:“我师傅是因我而死的。”

庄思颜摇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那些人盯他很久了,只不过是在你这里找到一个入口而已。”

纪小天把头抬起来,带泪的眸子看着庄思颜问:“师父,那您知道那人去了哪里吗?”

庄思颜点头:“她已经死了,在锦城那边,被我们的人杀死了。”

纪小天攥紧的拳头此时不知该不该松了。

他因为青然的事,真的起了愧疚之心,想给他报仇,可又因为自己年龄小,什么也不会,甚至连那个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只所以不去学院,就是想留在这里,可以听到庄思颜他们的消息。

那个人下了那么多毒,害了那么多人,纪小天知道庄思颜他们也不会放过她,所以他想知道消息,想在杀死他的路上也尽一份力。

然而还没等做足准备,对方却已经死了。

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怔怔地看着庄思颜问:“她真的死了吗?是怎么死了,怎么去了锦城?她不是在京城里下了很多毒吗?”

庄思颜把叶元裴他们,在锦城里发生的事全部说给他听,然后才道:“此人做恶多端,也被她自己害死,算是罪有应得了。”

纪小天不知该说什么,他听着那些话像说一个故事。

他有点不知道是真是假,可庄思颜又没骗自己的理由,况且那个人那么毒,如果真的还在京城里,那么他们也早就把她抓起来了。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心里很悲凉,半天才轻声问了一句:“师父,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克星?”

庄思颜以为她听错了,把耳朵往前倾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纪小天便把头低了下去,半晌声音更低地问:“我想我是一个克星,从小克父母,所以他们很早不见了;去了纪家,又把他们克的家破人亡;好不容易认了一个师父,连他也……”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庄思颜说:“先生,我不要认你做师父了,我是一个不好的人,我不要害了你们。”

庄思颜被他的一番话弄惊了,看着他半天才想起来问:“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纪小天默了一会儿才道:“关爷庙的尼姑说的,她们都说我命硬,会克死很多人。”

庄思颜:“……”

她想了一下,才道:“那里的尼姑算命不准,他们用的签子都有假的,而且那些人都是做坏事的,他们只会骗人,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这样吧,你如果真的信命,我们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我把他叫过来给你算一卦如何?”

纪小天的眼睛亮了亮:“先生还认识这样的人?”

“那是自然,我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人不认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还要出去办些事,顺便找找他,他如果在,就让他来给你算,如果不在,就下次。”

纪小天点头懂事地说:“找先生的空儿就行,我这里不着急的。”

庄思颜想:“你不着急,我着急啊,没想到跟着我的人那么多,个个都是不信命的,偏偏出来一个小孩子,被这个算命的坑的那么苦,实在是令人难过。”

她没有去找万丽婉,只让刘伯去跟她说一声,自己出去办点事,天黑之前回来带她回宫,让她们只管在这里好好说话。

自己带了平儿,还有大内侍卫,和青石他们一起找温青去了。

(

第577章 唐瞎子

(),

温青没有回他原先的老宅,反而找了一个更隐蔽的所在,庄思颜他们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

不过开门的还是温伯,这让她多少放心一些。

温伯一看到是她来了,连忙把门打开,一边往里面请一边说:“听说司先生封……”

“我就是司先生,温伯这样叫就好了,不必管那些称号。”庄思颜说。

温伯便笑着点了点头,这才道:“少爷在东边的房里,您这边请。”

庄思颜把人全部留在外面,只自己一个人进去。

房子里的布局倒也跟温青以前的住处差不多,只不过他以前的地方奢靡多一点,并无书香气,而这里却多了两个书架。

温青一样侧卧在榻上,只是手里拿的不是酒杯,而是一本书。

庄思颜便笑着道:“锦城一行,倒让你学会看书了,看来还是有所收获的。”

温青便翻眼看她:“你在笑我什么事也没办成?”

庄思颜赶紧说:“绝对没有那意思,只是真的很少见到你看书。”

温青便把书往桌上一丢道:“我也不想看,你要喝酒吗?温伯,来一壶酒 ,把那坛女儿红打开……”

庄思颜奇怪地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憋坏了,多久没人跟你喝酒了,竟然连女儿红都要拿出来。”

温青不理她,已经从榻上起来,拉了一把自己的衣服说:“走,去那边喝。”

温伯很快拿了酒壶进来,还在上面放了几碟小菜。

温青的手都拿起了壶,才问她:“我听说你前一阵子也病了,这酒能喝否?”

庄思颜笑看着他问:“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听说的事哪能当真。”

她先把自己杯子往前放了一点,由着温青斟满。

两人一口气喝了三杯,温青才长出一口气说:“确实许久未与人这么喝了。”

庄思颜便有些好奇:“叶元裴虽然不酗酒,但平时也能喝几杯,你在锦城的时候,没跟他喝对桌吗?”

温青摇头:“我跟叶大将军说不上话。”

庄思颜便没接这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温青一眼。

他好像跟过去有点不太一样了。

温青又彼此的杯里斟上酒 ,这才问庄思颜:“你知道米月清出事吧?”

庄思颜点头:“知道。”

他便一闷头把手里的酒喝下去,半晌才说:“当初她就不应该去锦城,她若不去,现在也没事了。”

庄思颜却道:“她若不去,我们怕是到现在也不会把你找出来,那个时候我们都以为你在锦城好好的,还定期给皇上来信,哪知已经被人家关了起来。”

说起这个,庄思颜还想起一事,问:“对了,那些传回京里的信我看了,真是你的笔迹,他们是怎么逼着你写的。”

温青便苦笑了起来:“他们不用逼,让我写,我就写了,只不过里面的内容除了他们想看到的,还有我想说的,所以皇上早就知道锦城出事了,米月清不去,他一样会派人去锦城的。”

庄思颜嘴上没说,心里却道:“知道是一回事,派谁去又是一回事,如果去的不是叶元裴,怕你小子也别想出来。”

凌天成知道装不知道,骗着叶元裴他们去锦城,为了就是救温青出来。

连米月清都是饵,他其实并不在意那姑娘的死活。

真正在意她的,怕也只有米怀安了。

这么一想,庄思颜的心里反而也不好受起来。

她自己面前的酒也喝了,问温青:“你为什么不留在锦城找她?”

温青摇头:“那里能找的地方,我们全找过了,哪里都没有,叶大将军又说,老爷子临死前说她在京城,所以我就回来了。”

庄思颜没有告诉他,其实谁也不知道米月清在什么地方。

米怀安带着他师父,在京城里把他们的病治好以后,也在凌天成的配合下,把京城翻了个遍,可一无所获,所以那师徒二人,又赶去了锦成。

月香死了,米月清成了个谜,现在担心她的人又多了一个,就是温青。

庄思颜看着他道:“她在的时候,对你好好的,你一点也不珍惜,现在找不到人了,反而在这儿借酒浇愁。”

温青便蹙眉看她一眼:“什么在不在?她现在也在,只是暂时还没找到而已。”

庄思颜不想扫他的兴,就随着他的意思说:“是,暂时还未找到,那你准备从何处找起?”

“我的人已经安排下去了,除了京城,周边所有地地方也都在找。”

这一说,庄思颜反而好奇了起来,她很认真地问道:“温青,你到底有多少人啊?这些人是一直在京城之中,还是跟着你去了锦城?他们的功夫到底怎样,忠心度又如何?”

温青没回她,反而疑惑地看着她。

庄思颜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打探你底细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这些手下,如果当初跟着你一起去了锦城,怎么你在那儿被抓了那么久,他们一点动静都没呢?

如果他们没有去锦城,而是在京中,那这么大一伙人,应该是一大伙吧,听你说着好像不少,那他们平时都在哪儿,又都做什么?”

这事庄思颜已经迷惑了好久。

以前她总觉得温青实力超出自己的想像,毕竟给她用的青氏兄弟,一组就八个人了,而且个个都很厉害。

那他身边应该还有更多更厉害的人才对,可是经过锦城这件事,她又觉得好像他身边也没什么靠谱的人。

月香是很厉害,在锦城也早做了准备,但温青手里的人如果真的很得力,不可能一到那儿就被人家拿的死死的,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温青这家伙极其不配合,她问了半天,他却半句也不答。

一仰头把手里的酒喝光了,反而问她:“你今日来何事?”

庄思颜差不多想向天翻个大白眼了。

这什么态度,好心当成驴肝肺。

心里不满,嘴上也含糊:“皇上让我来看你的,说你要入宫,却一直没去,所以让我来瞧瞧,你是不是不活着。”

正在倒酒的温青一下子停下来,瞠着大眼睛瞪了一会儿,才把酒壶放下:“哦对了,把这事忘了,我是要入宫的,嗯,现在就去。”

他起身,旁若无人地拉了拉衣服,就往外走。

庄思颜:“……”

这家伙怕不是有病吧?

有病的温青,人都走到了门口,又突然折回来,突然像想起她似的说:“往往你来看我……”

然后,又翩然而去。

庄思颜站在原地出了几秒的神,都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什么套路。

不过她也并不十分在意。

温青自有凌天成去操心,她只要把她手里的事情弄明白就好了。

去找了一趟唐庚。

唐庚如今做了京官,一天到晚一大堆的事跟在屁股后面。

老百姓有时候也是看人下菜碟的,遇到横行霸道,什么事都没做,就会欺压他们的官,一个个的什么声都不敢出,真遇到不平的事,也忍气吞声咽下去。

可要是遇到一个清明一点的人,那就鸡毛蒜皮的事都要往衙门里喊一通。

唐庚自接了这个官位之后,原本是一心想把事情做好的,现在却搞一个头两个大了。

除了“无事生非”的老百姓,还有之前何大人落下的一堆破事。

那些事现在压着无妨,但是凭着如今的局势,早晚有一天会被翻出来。

唐庚是算拿的出事,深知道算一算未来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所以他自己都先着手办着。

如果以后朝廷不追究,那事情根据轻重,该报的报,该瞒的瞒。

但若以后朝廷追究,那他也早有准备,不会到时候慌张。

大冬天的,外面冰天雪地,人唐大人忙的上窜下跳,额着上都渗出汗了,正在跟着一帮人在京兆府尹的库房里,查陈年旧帐。

门房传话,说庄思颜到了,在前堂屋等他。

他嘴里恭敬地答应着,心里却想:“这姑奶奶没事又跑来做什么,不是来给我添乱的吧?”

人还是麻溜的去了。

庄思颜说正事的时候,向来不绕弯子说废话 ,开门见山:“唐大人,算个命呗!”

唐庚的脸“噔”时就要发绿,被他自己强忍住转了个色,成了别扭的红。

“皇后娘娘,您不是来打趣臣的吧?”

庄思颜:“打趣你做什么,我也不是让你给我算命,是给一个小孩子。”

唐庚:“……纪小天吗?”

庄思颜就笑了起来:“你知道呀,就是他,那小家伙,自从纪家出了事,青然又那样了,就跟得了心病一样,总是自己克人。你也不用真去给他算什么,把他给我安慰好就行了。”

唐庚:“……”

还真是给他找麻烦的,可这种麻烦他也推不掉,就答应了下来。

庄思颜看事说成了,起身道:“那走吧。”

唐庚只得把自己手边的事先交待了,回头又去换了一身衣服,重操旧业,跟着她往侦探社里去。

纪小天跟唐庚是认识了,之前两个人都在侦探社里混。

虽然平时不大说话,但是也对彼此有所了解。

当他听说唐大人要给自己算命时,小嘴张的能塞下一颗鸡蛋。

庄思颜先介绍:“嗯,哈,小天,你也看到了,这位是唐大人,没成大人之前,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唐瞎子,以前在城中菜市口,是专门给人算命的。

在那一代很有名,你要出去的话,也能打听得到了。

我跟你说,他可比你关爷庙的尼姑们强太多了,所以你让他给你看看,是不是会克人,他说了算。”

然后又一转头,给唐庚递了个眼色,接着介绍:“这位就是纪小天小朋友,我徒弟,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准欺瞒,不然会打断腿的哦!”

(

第578章 身为人母

唐庚和纪小天,同时以一种无法言喻的表情看她一眼。

当然算命这事办的还是很漂亮的,最后宾主尽欢,纪小天答应庄思颜去书院里跟着夫子学习。

唐庚也光荣完成任务,回了他的衙门。

庄思颜也很久没去学院里看,趁着送纪小天,带上万丽婉,青石他们一起,准备都去那儿一趟。

只是在去之前,还得买一些东西。

首先是纪小天的东西,如今他无父无母,连师父都没了,庄思颜做为他的新师父,有些事还是要操心的。

虽然学院里很多东西都有,但是为了让他心理上落差不会太大,她还是尽量买了一些,给他带着。

另外,里面有白老先生,请来的夫子们,还有她自己的姐姐等人,长久不见,都得送些礼物,以表示自己心里还是惦记他们的。

这么一通买下来,也花了不少银子。

而且几个人根本拿不下,最后是雇了一辆马车,把东西全部装上去,往学院里送。

学院的地址,当初是何大人选的。

在整个京城的最东边,原先是一大户人家,后来不知那户人家是什么原因,离开了京城,宅子便一直空着。

何大人用什么手段弄过来的,庄思颜当时也没细问,反正看着是不错,也就暂时用了。

里面地方很大,房屋也很多,他们重新盘过来之后,该打通的打通,该隔断的隔断,建成了几个分开的小院校,可以把不同年龄,不同专业的人分开。

已经初局现代学校的风格。

不过学院的名字,庄思颜没敢再用“甜甜”两个字。

毕竟这里是正二八经的学习之地,而且她只是一个张罗的人,管理还得白老先生,所以关于名字的事,就又由他去负责了。

白老先生也不客气,取了“青溟书院”四字。

具体什么意思,庄思颜没去查过,但感觉着还是很清高,很上档次的。

马车在青溟书院门口停下,一行人下车,抬头看到门头上黑底烫金的四个大字,心情都跟着好了。

庄思颜把纪小天拉过来,问他:“怎么样?这里是不是比侦探社看着气派,我跟你说,里面有许多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你进去后,可以跟他们一起学习,敢可以看他们一起玩 ,还能一起练武,保证你乐不思蜀。”

这个说词,有点但旬现代家长,哄着孩子去读幼儿园的话。

也不知道庄小姐是从那儿潜移默化偷学来的。

不过纪小天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他不但年龄大,见的事还多,偏偏人也很聪明,所以对这里抱的希望并不大。

只不过随着庄思颜答应一声,就跟书院里老师往里面走去。

一行人进去,热热闹闹分了礼物。

庄思颜先找白老先生说了一会儿话,随后才带着万丽婉到处走了走。

里面不但有请来的女夫子,还有一些婆子,专门管着孩子们的衣食和等事物,这一点也跟现代的住宿学校差不多。

对庄思颜来说,没什么新奇的。

可万丽婉却看呆了眼。

在她的认知里,女子没出嫁之前,就是在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了人以后,那就是围着他们家的后院转,基本上眼里只有夫君和孩子。

至于出去做事,也只有穷苦人家的人,才会出去的。

年少一点的给大户人家里做丫鬟,大点年龄的做奶娘,粗使婆子,教人读书这种事向来都是男人做的,什么时候轮到女子插手了?

可这里的分明就在做,看上去做的还挺好。

庄思颜给她介绍:“这里也有女学生,除了学一些读书认字,有时候她们也学一些女红之类的。

而且女老师教女学生,相对来说方便一些,有话也好说。

她们在这里一个月大概有五两银子左右吧,当然除了教书教做事,自己的事情也要自己做。

总得来说,在这里,她们就是单个的人,没有丫鬟来伺候她们,她们也不用去照顾别人,跟那些男子们一样,自己挣银子自己用。”

万丽婉的眼睛越睁越大。

她先是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会儿更不相信庄思颜所说的。

可看她的神情,又不像是说谎骗自己,最后只得从中找话:“那些这些婆子们做什么?”

庄思颜看了一眼匆匆从她们面前走过,又向两人简单行礼的婆子:“她们做饭,照顾这里孩子们的一些日常。不过都是一些大事,小事孩子们都要学会自己做。”

青溟书院,已经向现代学校的管理靠近。

这种事对庄思颜来说没什么新鲜的,毕竟她自己就是在学校里一步步走出来的,而且上学时候特别调皮,整个学校里不管是老师,还是生活老师,看到她都头疼。

她小的时候做事就很有分寸,基本保持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再加上家庭贫困,学校也不能把她直接赶出去。

久而久之,那些平时管宿舍的生活老师,反而要刻意跟她走近乎,这样反而能免除一些麻烦。

也正因为此,她比别人更清楚学校里的一些模式,用在这里绰绰有余了。

但是万丽婉不知道。

生活环境的不同,让她对眼前的一切又惊讶,又无所适从。

庄思颜也没打算一步到位,像胡芸那样,让她一下子就接受这里的一切,只是借机带她出来看看。

不能成为凌天成名副其实的妃子,住在那深宫之中真没什么可熬的,只会把自己的青春消耗掉,倒不如出来,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地方。

她们从几个学院里面穿过,透过严冬关严的门窗,依然能听到屋内的读书声。

而武学的院子里,竟然有几个小孩子,只穿着薄衫,就在院子里练武。

他们大概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虽然个头看上去不低,但脸上还带着稚气。

大团团呼出的白气,一会儿模糊他们的脸,一会儿又散开。

武学的师傅也跟他们一样,正在雪地里指导他们的动作规范。

万丽婉在深宫之中,哪见过这么多男子?又是衣冠不整的,所以,本来就冻的微红的脸,这会儿更红了,也不知道是天气更冷,还是她自己发热了。

庄思颜倒无所谓,她之前随叶元裴在锦城打仗时,跟这些男人们同睡一个军帐都无所谓,何况是这事?

不过她也能理解万丽婉的心情,也就没太勉强,粗略看了一圈,就带着她的人出来。

回宫是不想回的,可带着万丽婉这样的人,她也玩不开,基本上街上所有她认为好玩的事,她看了都会脸红,觉得女子不应该靠近。

最后只得匆匆在外头吃了一回饭,然后重回后宫。

凌甜甜一看到她回来,高兴的手舞足蹈,张着小嘴“嗷嗷”直叫,懂他幼儿国语言的,可以翻译成:“妈妈回来了,我要妈妈抱,要妈妈抱。”

庄思颜虽然不会翻译,但血脉相通人,她从凌甜甜的眼睛里,也能多少看出点他的想法,可眼下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并不想抱他。

凌甜甜一看她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直接入内室去换衣服,对“嗷嗷”的叫声,充耳不闻,嘴角一拉,干脆哭给她看。

这小子自从那场毒虫病好了之后,每日里放开了肚皮的吃,没过多少时日,已经把自己先前瘦下来的肉长了回来,而且这会儿劲头十足。

他边哭边挣扎的时候,连平儿都抱不住,一个小心,差点没把他摔下去,生生把自己吓的一身冷汗。

庄思颜也被他惊天动地的声音拉了回来,十分着急地折回来,胡乱把他抱在怀里,一口亲到脸蛋上:“哭啥咧哭啥咧,你娘刚从外面回来,换件衣服再抱衣成不成?”

凌甜甜好像听懂了她的话,果真把自己的眼泪一松,对她展开一个泪中带笑的脸。

身为人母的庄思颜,还真被这笑给感染了,本来要走的身子就定在那里,果断又抱了他一会儿,把换衣服的事都忘了。

直到凌天成从辰熙殿回来,习惯性过来看凌甜甜,发现她也提前回来了,还有些惊讶:“难得出去一次,没玩到天黑就回来了,还真是难得。”

庄思颜假装听他话,把凌甜甜往他手里一塞:“好,我这会儿就出去,到天黑再回……”

人还没离开,就被凌天成一把拽了回来,连带着凌甜甜一起,都抱到他自个儿的怀里。

凌甜甜小朋友瞪大的眼,搞不明白自己的亲爹亲娘这是什么操作,怎么看着那么让人脸红呢?

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又过了一会竟然还嘴对嘴……

嘿呦,真是没脸看。

他挥舞着小手,想把自己的眼给遮住 ,可是小短手,再加上穿了厚厚的冬衣,闹了半天,硬是没伸到自己的眼睛上,反而让人误会他胡抓乱扒,是要把那两人分开。

所以凌天成果断地叫了外面的宫女:“平儿,把小皇子抱出去玩会儿……”

凌甜甜:“……”

他刚哭闹耍赖挣回来的妈呀,怎么就便宜了自己的亲爹呢?

凌天成不管他那么多,把人一塞给平儿,就把庄思颜抱起来,直往内室走去。

庄思颜在他怀里抬头,眨巴着眼睛问:“这是咋了,受什么刺激了,大白在的要做这么羞羞的事吗……”

凌天厉没回,往里走的脚步更快。

庄思颜只能又说:“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呢?我今日见了温青,他是不是已经进宫了?他……唔……”

(

第579章 拥有时的珍惜

(),

并未深吻。

也只是暂时堵住她的嘴,让她喋喋不休的话止住而已。

庄思颜巴在他身上,脸上飘了一朵红云,有点食髓知味的贪婪,连眼神都半眯起来,凭添了妩媚与享受。

凌天成的眼角滑过她,体内不安份的因子,也在蠢蠢欲动,大白日的就把门关了起来了……

不过他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平时两人都忙,不是庄思颜不得空,就是他看奏折太晚,大多时候回到轩殿,她都已经睡着了,自己就不忍心再来打扰她。

可庄思颜除了有事外,鲜少以主动的姿态这样对他,尤其是她今日还出去了一趟。

两人都已经缠到了一处,凌天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今日出去还见了谁?”

“嗯……没有谁……”庄思颜声音含糊,眼神迷离的好像一汪飘着雾的温泉,差不多要把凌天成活活溺在里面。

凌天成再忍不住,垂首去啄她粉唇。

庄思颜嘤咛一声,手早就勾到了凌天成的脖子里,正当两人要进一步行动时,外面却传来的轻微的说话声。

好像是什么人要找庄思颜,宫女在外面回说,她这会儿休息,让人晚点再来。

她这个人以做事为先,听到这话,忍不住就应了一声:“谁呀……”

这声音里掺着刚才调出来的情丝,还有被凌天成压着的喘息,明明是问事,听上去却百转柔媚,把外面的宫女都听的一愣,与来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说好呢,还是不说好。

犹豫的当口,里面的凌天成已经压住她唇,还不忘在齿缝里“嘀咕”一句:“多大的事,非要这个时候问?”

本来已经被完全迷惑的庄思颜,反而因为他这句话清醒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使劲眨了几下眼,好像那一开一合间就能把自己迷糊的脑子给刷明白似了。

半晌才问:“你刚才是不是问我出去见了谁?”

凌天成:“……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只想快 点把眼前的事情办了,身上团团热火正无处消散呢!

可那丫头已经跳下床榻,连鞋袜都没穿,衣服也乱糟糟的。

腰带被解开,半襟的衣服扯了出来,露出洁白如玉的脖颈,及半边胸膛,将露未露时,最是撩人。

凌天成几乎跟着她一起折起,顺手拽了衣服给她遮住,一边把她往床榻上捞,一边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一会儿再说。”

庄思颜:“你怎么这么性急,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凌天成:“……”

不是她先勾引自己的吗?

怎么把他的火全勾了起来,这会儿反而问他发生了何事,这小女子也太……。

心里到底还是宠她的,想了半天敢没找到一个可形容她的可恶之词。

看着也没办法把她再拉回来,只得自己下榻去:“冷,把鞋袜穿上再出去,你现在是皇后,这么光着脚成何体统?”

庄思颜便回头,很不满地看他一眼,随后伸出纤长的手指,踮着脚在他的鼻梁上刮 了一下:“现在知道我没有体统了,当初我说不封后,可是你坚持要说封的,现在想废我都不成,后悔也都晚了。”

说完,两手一揣,把自己的衣服穿穿好,已经几外走去。

凌天成在心里又是一阵感慨,他几时说过后悔的话,对于她,他付出再多也不曾后悔过的。

刚刚只不过是不想让她着凉,又有点火起没得到的小恼,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不想却被她拿出来说一顿。

不过他心里反而因此话而高兴。

她愿意成为自己的皇后呢,还不让自己后悔,这么多年了,总算是爱有所得,也是知足的。

外面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是内务府那边,怕对万丽婉的事情处理不周,再被黑了,所以大小事都要过来回一下。

庄思颜都没出去,只让宫女出去回了一句:“按照以前的惯例就行了,统共这后宫也没几个人,再花销,也多不出几两银子来,何苦在她一个人身上省。”

正好凌天成出来,就接了她的话说:“你倒是大方。”

庄思颜偏头看他:“那是自然,人家现在也是后宫之主了,总不能抠抠索索,让外面的人都说皇上的不是吧?”

很有道理的样子,让人无言以对。

凌天成也没有跟她辩理的想法,只是等到宫女出去以后,才问她:“那现在说说今日出去见了谁吗?”

庄思颜没说,反而问他:“那你先给我说说温青进来做什么?他不是只给你请安吧?”

凌天成点头:“他想调用禁卫军。”

“啊?出了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是找米月清。”

庄思颜一听他这个语气,就知道事情没成。

她自己反而也有些愁地说:“看来温青这次是动真格的,不过我也奇怪,这么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不见了,能被藏到哪里呢?”

凌天成往她那边看一眼,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下去,换一种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后宫的妃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算要找,也只能私下里派人出去,动禁卫军有些过了。”

这事温青未必没有想到,但是他还是来说了,也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

庄思颜往凌天成那边坐了坐,故意捞着他一片衣角,慢慢摩挲着问:“可温青的心里有她,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也会很难过的,你准备让谁去帮他找?”

凌天成没说话。

庄思颜便把脸凑过去:“要说吧,这个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初要不是我让月清去锦城,后面也就没这一大堆的事了,要不还是我去找吧?”

凌天成:“你都把责任归到自己的身上,就是去找朝廷也是没有银子的哦!”

庄思颜很大气地把手一挥:“没办法,我是那重利忘义的人吗?时行不给,皇上给一点就行了。”

凌天成:“……”

一个他不怎么重视的人,就算是要找,他也不会花太多精神,且真的不会花太多的人力了。

他没让庄思颜插手,反而把此时给了唐庚和贾明渊。

用他的话说,这两位都是京城里的父母官,京城里的人丢了,原本就应该让他们去负责。

而庄思颜虽然经营着侦探社,然而那里面都是接私活的,除非失主自己找她,不然她主动去做事,那是没有银子的。

凌天成这次也没打算把这银子给她。

庄思颜垮着小脸给他撒了半天的娇,半点用也没有,反而被凌天成捉住道:“朕已经让你私自出去一回,往后可得在宫里好好呆着,至少年节之前不能再出去,等开了年,天气暖和一些,我们带上甜儿一起出去走走。”

这个提议立刻引起了庄思颜的注意。

一家三口,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出去走走,这不就是传说的中亲子聚会吗?

虽然他们可能不像普通百姓那样,真的就一家三口,也不会像现代的人那样,拿着帐篷,食物,去露营野餐,但想想还是挺振奋人心的。

这事把庄思颜的吸引力拉了过去,她倒没再过份关注外面的事。

年节前数天,宫里也是挺忙的,赶制新衣,筹备年下一应事务,还有祭祖拜宗。

宫里虽然人少,但是规矩却一点也不能少。

这些陈年旧制,随便拎出来一套,都是有说法的,庄思颜平时再调皮,在这种事上也不能马虎。

而且今年还加上一个凌甜甜。

皇家添了儿孙,祭祖当然又不比往年,偏偏这个小皇子,还小的连走都不会走,那就要宫女,奶娘们多劳累。

听上去都是小活儿,可真正做起来,一件件的事也繁琐的很。

特别让人烦的是,因为凌甜甜从出生到现在,遇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原本就小心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现在更是小心翼翼,事无俱细,一件件的都要列好,向庄思颜汇报。

连那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要多厚,头上戴什么样的帽子都要问的清清楚楚。

也是到了此时,庄思颜才真正有了做孩子他娘的感觉。

严格说来,从凌甜甜出生开始,大小事宜都有人打理。

凌天成一来怕她忙了累着,二来也是不想她每天处理这些事情心烦的,所以在轩殿里加了不少人。

凌甜甜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庄思颜做的最多的,也就是偶尔去逗逗玩玩。

这中间还穿插着去了一趟锦城。

当然安全上面,她还是很上心,也确实做到了一个母亲应该做的。

只不过对于大多数母亲来说,那些天天想着害她孩子命的人,可能不多,但是孩子平时的事务却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忙忙碌碌,年节已到眼前。

整个宫里都披红挂绿,各式宫灯也挂的炫彩夺目,然而里面还是清冷的。

贞妃是后宫之中,唯一还保持着头衔,又什么没做的人。

她现在倒是安份,一般情况下,都安静地呆在后宫之中,没事做做女工,看看书,反而比以前更自在些。

但是后宫深院里,寂寞空虚也是难免的。

她平时不敢往庄思颜面前来,也鲜少于人走动,有什么话也就是跟她宫里的宫女说说。

只不过庄思颜对她还算宽容,没有刻意为难,也不允许别人刻意为难。

以前贞妃感觉不到,只当她没安好心,可时间久了, 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没了。

她慢慢也领悟到一些东西。

安静待着,珍惜现下的一切,比什么都好。

所以该感激庄思颜的地方,她也没少。

(

第580章 贾明渊他娘

(),

后宫年节前,嫔妃们有一个走动的时间。

贞妃特意做了一些吃食,还备了手工制的香袋等,都不是贵重物件,但是做的颇为精细,尽显她的诚意。

没了贸然去,先让宫去往轩殿里通了信儿,得到庄思颜的应允,才带了东西过去。

庄思颜没有客气,大方的收了她的礼物,同时也转送了一些,表示互相往来。

说了几句客气话:“本来应该去看你的,可我最近实在是忙,也走不开,还希望贞妃以后能多走动走动。”

话说的好听,贞妃也就是听听。

她可忘不了这是什么地方,且不说皇上早有明令,后宫妃子不得擅入,就算是让她进来,她也不太敢,毕竟这里出过好几次事,住的又都是矜贵人物,万一再闹出个什么事,那她可承受不了后果。

她的小心翼翼和客气,庄思颜也是看在眼里的。

不是她小气,就贞妃这样的,她还真想把她也送出宫去。

一个女人,把一生时光都耗在这深宫大院里,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也没有一个孩子,未来就跟黑洞一样,是没有希望的,真不知道她在这里熬着有什么意义。

这话,她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却一直没说出来。

刚好今日贞妃自己送上门来,她便斟酌了一下,问她:“贞妃在宫里住着可好?”

贞妃慌忙抬头看她,有点不知此处何意?

庄思颜目光平淡,没有特殊的表达,看上去好像就是随意问的罢了。

她多少放松一些回道:“还好吧,比前两年好多了,还要感谢皇后娘娘。”

庄思颜便笑了起来:“感谢我做什么?我跟你一样,就是在这后宫里讨口饭吃,也没做什么,不过名声倒是比你坏。”

贞妃:“那是外人不知道娘娘都做了什么,所以才乱传的,我日日在此,看着皇后您打理后宫,用心良苦。”

“你说的是把人赶出去的赶出去,弄死的弄死吗?哈哈哈,我还真是挺用心良苦的。”

本来是自嘲,可听在贞妃的耳朵里,着实有些担心。

她跟庄思颜虽然处了好几年,而且两人以前也斗过,但是她对这个人半点也不了解。

这大概也是她斗不赢的原因。

如今这个女人说一句话出来,她就又揣测半天,想想是不是有敲打自己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哪儿又做的不对了?

还真是心累,不光她累,庄思颜看着也累。

她把玩笑收起来,很认真地问一句:“有想过以后要怎样吗?”

这话直接把贞妃问跪了。

只见她身子一滑,从本来就侧坐着的椅子边缘掉下来,膝盖一软就跪到在庄思颜的面前,连嘴唇都发白了。

反而把庄思颜吓了一跳,搞不太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贞妃说:“求娘娘饶命……”

庄思颜:“……那什么,你先起来……”

贞妃哪儿敢起来,她跪在那里肩膀都是抖的。

这个时候的她,跟当初在雪地里,指挥着自己的宫人跟庄思颜打架,已经判若两人了。

生活总是会教会人一些东西,有人越来越强壮了,也有人越来越妥协。

贞妃无疑就是后一种。

她看到太多人跟庄思颜斗,也看到了太多人的结果,所以自己早没了要跟她斗的心,只不过想在这里老老实实,安稳度日而已。

两人心里有隔阂,话很难说到一起。

对于庄思颜来说,她知道凌天成永远也不可能喜欢贞妃,她留在这里不过是虚度岁月而已。

她是好心,想给她找一个归宿的,哪想到会把她吓成这样。

当然,她有时候也会忘记自己是有恶名在外的。

庄思颜连正话都还没说,就把贞妃吓的又是跪又是磕头,她也就把自己的念头先按下去。

等到过年以后再说吧,反正她自己时间久了,也会奈不住的,到时候话或许就好说一点。

这么想着,也就把贞妃放了出去。

贞妃走后,平儿倒是过来问她:“娘娘把刚才是要做什么?”

庄思颜抬头看着她道:“想给她安排一去处,可看贞妃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想出去。”

平儿半点也没惊讶,反而认同地点点头:“她自然是不愿出去,贞妃的母家早就败了,现在在地方上没有半点权势,连普通的地主都比不上,全靠着贞妃的脸面活着。

虽然她在宫里没什么用,但却能为她母家的面子起到不少用。

要是她现在出去,那整个家族在当地都将被人欺负的。

她比我们知道其中利害,所以这几年也才会安分吧!”

庄思颜便多看了平儿两眼:“你对她的事还挺清楚的,怎么了?是自己打听的,还是听人说的?”

平儿忙把头低下去:“都是从前听她们说的。”

庄思颜混不在意她的表情,接着问:“她们不说什么了?”

平儿先偷眼看她,这才轻声的说:“也,也没什么,都是平时闲着无事,乱说而已。

娘娘您知道贞妃是皇上在王府里的时候,就跟了他的。

早些年在宫里,是很厉害的,一般的人也不敢惹她……”

她差点把贞妃那年对她大打出手的事都拎了出来,堪堪收住话头,转而道:“可这两年,是真的很低调了,上次冬妃的事,本来不管她的事呢,她还连连来跟娘娘道歉。”

庄思颜挑着眼角看她:“怎么就不管她的事了,明明那衣服就是她送来的,就算是中间有人做手脚,难道她还没有个监察不利的罪?

再说了,后宫之中,就算是低调,也不代表别人不会出手害你,活下去还是要手段的,这点她应该很清楚呀!”

她这么一说,把平儿说无语了。

很有道理啊,在后宫里活下去,从来没有那么容易的,贞妃是老人了,她更应该知道这一条。

难道是她也参与的有,只是娘娘当时不想修理她,所以等到现在?

还没想明白,就见庄思颜摆摆手道:“不过你说对,贞妃这现在确实跟从前比不得了,这事也跟她没有关系,我就是随口一说。”

此事真就是说说就罢了,过后,庄思颜没有再提,贞妃也没有再来。

年节的各项礼却相应开始了。

每天天不亮,庄思颜就被强行叫起来,换上准备好的华服,带上凌甜甜一起,跟着凌天成,还有礼部的官员。

身后又带着百官,及后宫寥寥几个的嫔妃一起往太庙及各处去。

到中午,这事才算结束,可接下来并不是休息时刻,反而要应付宫中摆宴,还有百官家属的叩拜。

祖宗天地全部都祭过以后,官员的夫人小姐,也会趁机往宫里送些礼,借机见见庄思颜。

其实就是私下里联络一下感情,关键时候如果真找到这位一家独大的皇后时,她能看在几分薄面,或者自己送的礼物的面子上,给自家留一点路。

或者就是来找关系的,比如贾明渊的母亲。

这位老太太庄思颜从来没见过,之前处理深井杀人事件时,曾想过去见见她,但后来贾明渊把这事全部担了下来,她也就算了。

深闺妇人,一点也不比后宫里的女子好相处。

况且以前贾家跟庄家还不合,她又与贾明渊有那种关系,最重要的事,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像这样的人,她也实在没有兴趣去见。

所以外面宫女说,户部尚书贾佑善的夫人来拜见的时候,庄思颜怔了半天神儿才想起来:“大理寺卿贾明渊的娘?”

平儿点头:“是她,娘娘要见吗?”

“见,传也去安昌殿吧。”

轩殿是凌天成的寝宫,平时不接待外人,连后宫的妃子们都不能随进,何况说是大臣的家眷们。

所以但凡有人来见,庄思颜都让他们去跟紫辰殿相邻的安昌殿里。

这样做完事,还能顺便去看看凌天成。

贾夫人年龄不小了,以前可能还保养的挺好,但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能明显看出突然瘦了,因为脸皮上出现的皱纹,还有往下耷拉的程度,都跟正常的瘦下来的人不太一样。

她看到庄思颜自然是要行礼的。

带了丫鬟佣人,看上去比庄思颜的排场还大,“哗啦”跪了一片,高呼“皇后娘娘吉祥”。

庄思颜学着别人的样子,挥手叫她们起来。

贾夫人先送上自己带来的礼物。

一对紫珠耳坠,一只翡翠玉镯,还有一只金凤钗,一套黄金儿童项圈,还有一对手串。

大臣们往宫里送礼也是常事,尤其是像庄思颜这样的,几乎左右着皇上的想法和做法,只要有机会,谁不想来巴结她呢?

可庄思颜却跟别人不一样,她收东西也是看人的,吃得准谁,才会收谁的。

吃得准也不是说好欺负,而是手里本来就不干净,钱财来的也不正道,她本身就想拿此人开刀了,那他送什么她都收着。

一来将来做为脏证,二来也缓自己的急。

但那些相对来说,比较清廉的官员,一般情况下,她不太会动人家的钱财。

贾家上有贾佑善,下有贾明渊,都还算不错,也是凌天成手里比较得力的人才,最起码是比较忠心的。

他们就算不送礼,庄思颜也不会轻易找他们的麻烦,所以她就更不知道贾夫人拿这么多礼物来的意思了。

(

第581章 说亲

贾夫人把好东西祭出一大堆,庄思颜没说收,也没不收,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贾夫人在官宦府邸那么多年,对庄思颜的事迹也足够熟悉,所以她也没慌。

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多少还是会见到猪跑的,她对庄思颜也自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客套几句后,就说了正题。

“今日臣来还有一件事,想请皇后娘娘帮忙。”

庄思颜还是看着她:“哦,贾大人的府里有什么事,能让我帮上忙的?”

庄思颜虽然被封为后,咬文嚼字拽架势的那套,她用着也不太习惯,所以不是非常严肃的场合,她说话向来都很随意。

深闺夫人贾夫人也不计较,事实上为了配合庄思颜,她在进宫之前,还特意也让自己练了练这种特殊的语言。

现在沟通顺畅,两人都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贾夫人道:“也并非是府上的,而是小儿的婚事。”

这下庄思颜的眼睛可瞪大了。

别怪她多心,实在是这个贾夫人看着不太像善类。

整个京城中,乃之整个大盛朝,谁不知道她跟贾明渊那点破事,连凌天成都耿耿于怀了好久。

他们之间避嫌还来不及,以前要不是因为凌天成这里太需要人,她又刚好遇到贾明渊,是万万不会管他们的闲事的。

现在可好,贾夫人竟然拿着他的婚事来找自己。

难道自己当年没有嫁给他,现在还要赔他个媳妇儿不成?

这么一想,接下来的连问也不问了,直接拒绝:“贾夫人,我倒是很乐意为贾府做点什么,但是您也知道,这后宫之中,烦杂事太多,小皇子现在又小,各项事把我忙的哦……”

拒绝了。

但贾夫人好像早猜到她会这样,不慌不忙道:“臣知道娘娘诸事繁忙,此事也不要皇后娘娘做什么,只是帮小儿问上两句话即可。”

庄思颜不想问,但她又挺好奇的。

就是那种明知道贾夫人可能没安什么好心,但是又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这边一松口,贾夫人马上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全部给说了一遍。

说起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那一年镇北候邱纲带着女儿进京,在后宫里无意间遇到了贾明渊。

贾明渊那会儿表面从庄思颜的阴影里爬了出来,实则内心还是念念不忘了。

可一遇到邱灵菊,那无处安放的念想,立刻就有了归处。

他几乎是立刻就喜欢上这位世家小姐了。

可惜人家对他没一点意思,当时还找了他姐姐贾娴去说亲,镇北侯也没同意。

再后来镇北侯与白恒将军,被凌天成调动,去平北疆战乱。

这一战就是年年月月的,中间自然也不能提说亲的事。

就在不久前,北疆那边传来捷报,终于把北蛮的头领围困绞杀,整个北蛮的人民也愿意归到大盛朝的之下。

邱纲和白恒荣耀而归。

一个还朝,一个继续驻守边疆。

白恒如今还在跟上,但贾明渊不知从哪儿听说,邱纲跟这位年轻的将军相处过,觉得人家一表人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原先贾明渊还不慌,觉得等战事完了,北蛮平静了,就找人再去说亲。

可一听说这事,顿时又有点慌。

他这一辈子就看中这两个女人,庄思颜就不用再想了,就算是到现在他也觉得她很好,可是真的连想也不敢想,甚至心里还有些怕她。

那换个人,就只剩邱灵菊了,而且这位木木的贾少爷,莫名的产生一种危机感,觉得自己此生要是娶不到邱灵菊,那他肯定打光棍一辈子。

贾家只有这一个儿子,单根独苗,还盼着人他能传宗接代下去的。

京城之中,像他这么大年龄的男子,大多儿子都好几岁了,他不但没有成婚,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

贾夫人天天为他的事也是操碎了心,暗暗不知找了多少媒婆,从中牵线搭桥,没有一个成功的。

原因就来自贾明渊,他对不喜欢的倒也干脆,一口回绝,连机会都不给人家,倒是对喜欢的人,一向犹豫不决,这样做怕坏事,那样做也怕坏事。

眼看着白恒将军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如果他跟皇上提起这门婚事,那贾明渊就真的连一点戏也没有了。

到了此时,才慌起来。

而贾家虽觉得此事机会渺茫,但也想为儿子的一生争取个机会。

贾夫人说完,又跪到庄思颜面前:“求娘娘帮忙说句话,那邱小姐到了我们贾府,我们一定全心对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而且明渊是文官,不用去沙场为性命担忧,也让她省了不少心。”

说的很有道理了,也很诚恳,但庄思颜听着却有些不舒服。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说:“贾夫人,您这话说的我听着有些怪。

邱小姐愿不愿意嫁给你儿子,是他们两人自己的事。你前面也说过了,他们两个是见过面的,如果两人本来主不有意,那第一次娴贵人开口的时候,此事便成了,也拖不到如今。

另外,是在京城做官,还是去沙场征战,都是为保我大盛朝的江山,他们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高低之分,也不是你们拿来做相亲的比较的。”

有点小激动,把相亲这样的话都整出来了。

好在贾夫人此时没在这个词上纠结,她一看庄思颜的脸色不对,就知自己说错话了。

她今天是来求人的,当然要说对方爱听的,亏得她变的快,又扯出一通道理,总算把沙场这个梗给过了去了。

庄思颜听她絮絮叨叨半天,大有她不答应,就不放她走的意思,便随了她的愿:“此事我会去说说,但人家邱小姐愿不愿意,那我可就管不了。”

贾夫人还想说什么,她已经先起身:“今日也乏了,本宫还得回去照看小皇子,改日有消息了,再跟贾夫人絮吧。”

她转身就走,把贾夫人一人留到安昌殿里,后来她也只能出宫。

不过此事,庄思颜倒真的留了心。

朝中官员结亲,大都牵涉到利益,有的甚至还会多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比如当年庄昌远想把她嫁给贾家,就是看中贾佑善的官位。

后来又觉得凌天成那边能带来更多好处,所以才反悔这段婚事,将她送进宫里。

尽管她不太相信贾明渊会干出这种结党营私的事,但还是要跟凌天成商量一下。

从安昌殿里出来,外面又下起了雪,天空灰蒙蒙一片,整个天空都似要压下来一样。

宫女忙着上前,先帮她穿好斗篷,又要撑伞,被她制止了:“下雪天撑什么伞,看着雪花多好看呀,收起来吧。”

宫女听令,拿了伞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往紫辰殿里走时,不时会碰到忙着扫雪的宫人们。

看到她,统一停下手里的动作,跪下去行礼。

宫里这处事常见,反正她走了,那些人自然会起来,要是停下来跟他们说话,反而要让他们在雪地里多跪一会儿。

所以庄思颜只管加快脚步,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紫辰殿那边倒是早早得到消息,凌天成还亲自出来迎她。

老远的就下了台阶,大步走过来,先抓住她的手暖了暖,这才把整个人揣在怀里:“这么冷,怎么还出来跑,有什么事让他们传一声就行了。”

庄思颜顺口就来:“我想看你了,也不能打发他们帮着我来看一眼吧?”

凌天成的嘴角便动了一下,笑意不自觉地爬上去:“晌午才刚刚见了,怎的这会儿又想见?”

庄思颜侧脸看他:“你没听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晌午见的你,这会儿天儿都快黑了,算下来也有半日,那也有四五个月了,还不想吗?”

这种算法凌天成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可没想跟她把这事掰扯清楚,只是快步把她往殿内带。

紫辰殿比起轩殿来说要冷的多。

这里毕竟算是办公的地方,平时大臣出入也多,都是大老爷们,热点冷点无甚大碍。

所以庄思颜进去以后,左右看看道:“也没比外面暖和多少,你平时在这儿不冷吗?”

凌天成还沉浸着她之前的话里,顺着往下说:“你来了我就不冷了。”

庄思颜“嘿嘿”笑,靠在他身边说:“可我是来给你泼冷水的。”

“哦?什么冷水?”

两人一同坐进椅子里,面前虽放着一个炭炉,但是里面的炭早就烧败了,凌天成也未让加。

此时庄思颜来了,李福才急急地进来,重新拿了新炭加进去。

一边还解释着说:“皇上说殿内如果太热,外面又冷,出去的话就容易染了风寒,所以才让少放炭火。”

庄思颜:“皇上的对,你怎么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他的习惯呢,这会儿还来回炭?”

李福:“……”

凌天成的眸光从眼角滑下来,看着她发笑。

庄思颜也笑,尤其是看到李福为难的表情,就又说到:“反正我冷了,还有皇上暖着,你着什么急?”

这话把李福的老脸都说红了,忙丢了几块炭进去,颠着小脚就出去了。

凌天成捏了一下庄思颜的鼻子:“你呀,怎么又想起逗他了?”

“我哪有逗他,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现在不是把我抱在怀里暖着吗?我一点也不冷,干吗又浪费这些炭?”

连凌天成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了。

得意的庄思颜终于说到了正题,严肃认真地问他:“贾家要哪邱家结亲,可以吗?”

(

第582章 少管闲事

(),

凌天成的眉着微微皱了一下。

再抬眸时,目光已经转向温柔,轻声问庄思颜:“你怎么知道此事?”

庄思颜:“贾夫人来换我了呀,想让我去说亲。”

她悄悄看着凌天成的脸色问:“怎么了?此事不合适吗?”

“那倒没有,他们愿意结,就去结好了,怎么把你扯进去呢?”

这里面有些道道凌天成不知道,都是儿女情长的事,庄思颜倒没有细说,只简单告诉他,是贾明渊先看上邱家的女儿,怕人家不同意,所以才想借她的手促成此事。

凌天成的眼神沉了沉:“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庄思颜都能感觉得到,何况是这么明显的反对。

这事庄思颜本来也是抱着说说看的态度,既然凌天成不希望他成,那她也没打算再管。

就顺着他的意说:“我不知道呀,所以来问问你,怎么了?你刚不是说他们两家结样也无妨,可我看你好像不赞同。”

凌天成把她抱下来,自己起身,把她往进自己刚才坐过的椅子里。

椅子上垫了棉垫,上面还留着他的体温,特别暖,庄思颜就窝在里面没动,只仰头看着他。

凌天成走开,去桌边给她倒了杯热茶回来:“半天也没把手暖热,先喝口茶,这里实在太冷了,回轩殿再跟你说。”

庄思颜不依,一手端着杯子,一手就拽住他的衣袖:“不冷呢,我想听你说话,回了轩殿又要看到凌甜甜。”

凌天成:“……”

他都没嫌这个儿子抢了自己的媳妇儿,媳妇儿自己倒是先嫌弃起来了。

这可还好?

以后把凌甜甜送出去,不用留在他们身边,两人就可以继续过二人世界了。

庄思颜及时把神游的他拉回来:“想什么呢?跟我说说啊,为何不让我管贾家和邱家的事?”

凌天成见她不喝手里的热水,就把杯子接过去,重新把她的手拢进自己的手心里。

轻轻揉了几下,暖了一点才开口:“要成的事,他们自己就能成,不用谁在中间忙,不成的事,你在中间忙了,反而会把事情办坏,最后说不好还会怪到你的头上去。”

庄思颜一时没太明白他的意思:“那你们这儿不是兴别人做媒,父母包办,你说贾家在京城,邱家在北疆,他们两人又见不着面,就算是心里有那个意思,那也没办法呀,我觉得贾明渊能主动找人说这件事,已经很进步了,他过去的都是把想法藏在心里的……”

不自觉的声音就小了,因为看到了凌天成的眼皮垂了下去。

她故意把头偏下去,看着凌天成的眼睛问:“不是吧?你到现在还梗这件事?”

凌天成掀开一点眼皮,瞄她一眼道:“本来只是想让你省点心,在宫里看着点甜甜,如果真有空,就帮着找找米月清,可你非要掺和他们的事。”

他把整个眼皮都抬起来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一点幽怨,声音又轻又柔,还夹着宠和忧虑:“你对他还是放不下吗?”

庄思颜差点被他的样子晃晕了。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脸上变化的表情,还是那压抑的话,有那么一时片刻,好像两人又回到了最初谁也不爱谁的紧张时刻。

怎么回事?

明明现在他们已经互相信任了的,她只不过是提一提贾明渊的事,凌天成应该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的,为何会往这方面想?

误会这东西她以前不在乎,现在是最后不要发生的好。

不能为了别人的事,把他们的关系再弄的不好。

这么一想,赶紧拽住凌天成的袖子撒了一个小娇:“好了,你不让我管,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不管就好了,怎么还生气呢?”

凌天成的声音还是低低的:“我不是生气,就是不想让你太辛苦了。”

“我不辛苦的,我反正闲着也没事……”

一抬头,见凌天成又用那种五味杂陈的眼神看着自己,忙把话收回去:“好好好,谢谢你的好意,确实太辛苦了,我不做就是了,明儿就回了贾夫人,让他们自己去办。”

说完又好笑地问:“嗳,她送了我很多礼物呢,你说我是退给她好呢,还是收着好呢?”

凌天成:“你缺这些东西吗?”

庄思颜在这方面可不害臊:“缺呀,我是最缺钱的,你不知道吗?外面还有那么多事,学院里,侦探社里,现在都是要钱要人的时候,你又不肯帮我,我也很无奈的。”

凌天成:“……那就留下来吧。”

庄思颜:“……”

可真是一个好皇帝,不让给人办事,让收人家的钱?

待从紫辰殿出去,凌天成忧怨的脸色一下子就恢复正常了,他叫来李福说:“叫墨云进来一下。”

墨云是大内侍卫统领,整个皇宫的安全都在他的手里。

同时,他还是凌天成的暗卫,经常为他做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墨云进了紫辰殿,很快又出来,然后趁夜色初下,出宫去了。

凌天成的目光里带着几许冷意,看了一会儿外面纷纷扰扰的雪花,听到李福说要开晚膳了,才应声:“回轩殿去吃吧。”

庄思颜都准备要吃饭了,听说凌天成回来,就多等了一会儿。

奶娘把凌甜甜也抱了出来,喂了两口甜汤。

一家人合乐融融地吃了晚饭,凌天成回正殿,庄思颜也跟着过去。

没什么正经事,只是跟在他身边,看他忙自己的事时,庄思颜就顺手拎一本书来看。

没怎么看进去,那书半天都不见翻一页。

凌天成能着她的动静,偶尔也从眼角下往她那边看一眼,但都当不知道。

一个时辰过去后,庄思颜还是忍不住了,慢慢靠过去,爬到他的背上,用手搂过他的脖子,嘴唇就趴在他的耳朵边,还未说话,热气就灌了一脸。

凌天成的毫毛都竖了起来,身体某个部位随着她的靠近已经起了变化。

他抬手捉住庄思颜的手,半侧着身子,把她从背后拉到身前来,看着她跌入自己的怀里,才开口道:“怎么了?”

声音已经喑哑,恨不得立刻所小女子抱到龙榻上去。

可庄思颜的想法跟他不一样。

她躺进他的怀里后,抬起小手在他下巴上轻轻摩挲,一边感受着新出的胡茬扎在手指上的感觉,一边说:“你今天是真的生气了吗?”

凌天成看她的眸色深了深。

她便“嘻嘻”一笑,把脸往他怀里钻了钻,小手都探到了衣服里面。

凌天成的身躯僵成了木头,笔挺地竖在那里。

按说他们连孩子都有了,也在一起数年,都是老夫老妻了,身体不应该这么敏感。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回事,别说是庄思颜这么告诉引诱他,就算是平时朝他一笑,或者妩媚地往这边看一眼,凌天成的身体都会起相应的反应。

还真是可怜他了,这么容易起反应,身边却不留过多的女人,每天还要克制自己,只跟庄思颜有肌肤之亲。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几分钟。

庄思颜觉得把他调戏的差不多好了,才轻轻说:“回我问题嘛,回了我们就去睡觉。”

凌天成:“……”

这是吃定了他呀!

可他也甘愿被吃呀,谁让怀里躺着的他爱的女人呢。

喉结在庄思颜的手指划到时,不自觉的滚动一下,身上的热流几乎控制不住。

这么关键的时刻,不能得以释放,还得先回答问题。

这感觉有点像期末放假前的考试。

心里想着接下来的欢天喜地,纵情天下,可还得把眼前的难关给过了。

还真是憋屈和难受呢。

凌天成把她的手捞下来,强行扣到自己的手里,以免她再四处点火。

开口时,声音已经哑的好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我没有生气,对于我的颜儿我不会生气的。”

庄思颜:“那你……”

“贾明渊老早就对邱家小姐有意,之前也请贾娴说过,你知道为什么没成吗?”

庄思颜摇头。

她不知道,她不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成,还不知道凌天成怎么会知道这种事,这不都是后宫女人们八卦出来的吗?

他是一国之君,平时那么忙,光是奏折都忙不完,而且身边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这种事到底是从哪儿听说的?

亏得庄思颜傍晚的时候,还想着把事情一笔带过,尽量从简,没想到这家伙连内幕都一清二楚,倒显的自己多此一举了。

凌天成接着说:“邱纲有的是野心,野心也不在京城,所以他不会把女儿嫁到这里来。”

庄思颜晃了一下脑袋,觉得里面可能装了一点面糊进去,硬是没听懂他的话。

“他盘踞在北疆多年,以前叶元裴在那儿的时候,我听说他就想把邱小姐嫁给他,可惜那时候没成。”

庄思颜:“……”

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神:“怎么从没听叶元裴说起过这事?”

凌天成从上到下,看着怀里惊讶的小女子,眼睛瞪大,红唇微启,一副吃惊的样子。

可连吃惊的样子,都是那么迷人,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哪知庄思颜一下就把他的脸推开了,跟推开一截木头一样,已经忙着问后面的话了:“你倒是说呀?叶元裴回来为何不说这件事?”

(

第583章 乱世里的野心

(),

叶元裴从北疆回来,为什么没说邱纲的野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庄思颜猜不出来,凌天成也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凌天成告诉了她另一件事,就是邱纲在北疆之战上的态度。

那个时候凌天成已经是御驾亲征了,还有白恒将军随行,下了决心要把北蛮打出去,还边疆一个太平。

但一直镇守在那里的镇北王,态度却很暧昧,甚至在凌天成向他调兵的时候,都没有干净利索地把人派出去,而是延误了一天多的时间。

这也是那次凌天成受伤的主因。

按照他的预算,他们有足够的实力,把北蛮打出去的,但最后在他回京的时候,此事都没办成。

接下来是白恒与邱纲在北疆长达数月的长战。

最后北疆传来的捷报里说,已经把北蛮各部灭了,各部落的头领也都斩杀。

但是那奏折细看,就会发现里面很有问题。

没有写战斗的细节,也没说把北蛮灭了之后,那边的反应。

要是一般的皇帝,拿到捷报,就是大喜,也不会去多想。

可凌天成不一样,他的这片江山,得来太不容易了,也出了太多的事,到现在都是千疮百孔。

外面随便一个人,有那么一点能力,就想在那这里挖一块什么走。

所以他表面上看不动声色,内心却细如发,每一个细节都不会放过。

那些大臣们的折子里,写了什么,他从来也不是只看表面,而是通过表面去看他们内里藏着的本质。

更厉害的是,这种事情他也从来不与人说,就算是发现了端倪也装做不知道,会暗暗等他们进一步的发展。

庄思颜要不是以这种方式“逼供”,他仍然会什么也不说,等着事情往下发展。

也不是他有忍者神龟的本领,实在是现在大盛朝的内部,出了太多乱子,也有太多人因为这些事情死了。

内忧外患的,凌天成自己也想安稳一些,哪怕是只有几个月,能让他们把这口气喘过来,再一一收拾这些破败的地方。

贾邱两家如果在最开始就决定往来,倒是比较看好的,虽然文武官结盟,很可能会发展成过去庄昌远那样。

可凌天成对贾家父子,相对来说是比较信任的,还想因他们的关系,能把邱纲带回到正路上。

但事情跟他预料的一样,邱纲压根没把贾明渊放在眼里。

这事找了当时贾娴去说都没成。

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贾家突然又找庄思颜去做媒,这让他不得不又多想一层。

贾家是也有了新的动作吗?

此事现在还不能确实,所以他也什么也没做,但是他无论如何不希望庄思颜掺在里面。

如果事情成了,她等于是帮着两家于凌天成为敌,如果不成也有毁她皇后的颜面。

堂堂大盛朝一国之后,连指个婚都弄崩了,那说出去多难听啊。

庄思颜眨巴着眼睛,听他把原委道明后,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凌天成的手里还扣着她的小手,就轻轻摩挲着说:“我知道你是好心,也并非真对贾明渊有什么想法,只是想成人之美而已。”

庄思颜:“……知道你还那么说,你知不知道你的不信任,让我很不高兴。”

凌天成摇头:“没看出你不高兴,这不是又巴巴的来躺到朕的怀抱里了吗?”

庄思颜彻底懵住了。

这个老狐狸,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早算准了庄思颜不会死心,在紫辰殿里得不到答案,他又那么来一出。

她一定还会再来,然后故意等到晚膳以后,故意让她主动,故意让她先勾引自己。

然后,现在什么都说完了,两人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庄思颜一反应过来,折身就要起来。

可惜她本身就躺在凌天成的身上,这个姿势是很难起来的,加上自己的武功又跟他差好大一截,简直连动弹一下都是难的。

凌天成也不慌,慢语轻声地说:“过年了,我也没那么忙,想多陪陪你……”

“不用的,你可以去陪别人。”庄思颜挣了一下手。

被他扣死紧,两只手都固定在头顶处,头枕在他的一条腿上,身子担在他的另一条腿上。

这个角度要是斜一斜眼角,还能看到某处小山似的凸起。

实在是太……让人羞耻了。

但,可恶的凌天成一点也不急,还在问她:“陪谁呢?朕的后宫只有你一个女人呢,我只能陪你。”

“不是呀,皇上,你忘了还有贞妃吗?我前两天才见过她,她现在可好看了,真的。”

凌天成:“你如今真是堕落了呀,怎么的到处给人做媒呢?”

庄思颜:“……”

这叫做媒?他怕是对做媒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吧,贞妃是他自己的妃子,放在后宫里多年了,她现在应他招唤,把这人说出来,他竟然会认为是做媒,真是的……

此路不通,还有下一条:“不陪贞妃也行,那档你去陪凌甜甜吧,他现在都会认人了,看到你就喜欢,你们是亲父子,多培养感情嘛!”

“亲父子培养什么感情,不培养感情也在那儿摆着,有血脉在呢,他以后还能不认我这个做父皇的,就算真不认,皇位本身也会让他考虑的。”

庄思颜:“……”

这就是官一代对官二代的心理吗?

搅尽脑汁,还没想到第三个人,凌天成已经先开口了:“陪你最好,咱们虽不是血脉相连,却是心意相通的,而且你风情万种,妩媚多娇……”

这位皇帝大概在一分钟钱嗑了什么药,突然开启夸奖模式,把他知道的赞美之词,生搬硬套的往庄思颜身上加。

有些词连庄思颜自己都没听说过,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好半晌才嘟囔出一句话:“皇上,您醒醒,你怕是看到了一个假人,做了什么怪梦,这里不能睡,天冷,去龙榻上吧……”

“好嘞!”

凌天成身子一起,抱起她就往龙榻上走,中间没有过度,也不有伪和,好像他们本来就在商量着,怎么去床上睡觉一样。

庄思颜无语问青天。

他们也不是青春年少,花样少男少女,至于这样吗?

本来很自然的一件事,怎么经他这么一弄,总觉得里面好像包含着什么目的一样。

当天夜里,此事她没想明白,不过次日一早,事情就出了另一种变化。

庄思颜不接贾夫人的托,当然要越快告知越好,而且这人她也安排了下去。

翌日,她都还没从凌天成的龙榻上起来,就听到外面李福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

凌天成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早就起了。

只是看她还睡的香,就没出去,只围了轻裘坐在炉边看书。

听到声音,先往庄思颜那边看了一眼,见她好像没醒的样子,自己就先出去,压着声音问李福:“大早上的,在这儿吵什么,把皇后吵起来,小心你的脑袋。”

李福:“……”

脑袋不脑袋的,反正也不是自己做主,还是先说正事吧。

他欠着身子,把头垂下去,看着自己脚尖说:“皇上,奴才没想惊忧您和娘娘,是外面传信,白将军回京了,还有偏殿里一早上也有人过来,问娘娘是否起来。”

凌天成没什么意外的,只简单问他:“白恒到哪儿了?”

“就在城外,因为带着大军,没有皇命,暂时没有入城,北城门外五里扎营,等着皇上您的旨意呢。”

“嗯,传令,大军留在营内,白恒可带亲随入城。”

李福赶紧把这话传出去。

凌天成也转身回了内殿,见庄思颜已经起来,包着锦被坐在床头发愣。

就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仔细看看她的脸问:“怎么了,一大早起来就坐这儿发愣?”

庄思颜把脸一转,空荡纯真的大眼睛就看到他的脸上:“我想喝水。”

凌天成抿唇笑了一下:“好,先等着。”

他先拿了水给她漱口,然后才端了一盅热茶水过来,自己试了试不烫口,小心送到庄思颜的唇边。

小女人包在锦被里,连手都没出来,就着他的手把一盅茶水都喝了下去,然后身子一挺,又倒了回去。

这会儿已经是年下了,朝廷封笔,朝会暂停,一时间凌天成倒真闲了下来。

而庄思颜在宫里,本身就没多大的事,多睡一会儿就随她随去。

而且他也是真心心疼她。

昨晚酝酿了那么久,两人一粘到一处就难舍难分,折腾了大半宿。

自己还好,身强力壮,可庄思颜毕竟是个小女子,肯定是很累的。

难得有闲暇时光,他也愿意这么照顾着她。

至于外面那些事,就先搁着吧,急的是别人,他半分也不急。

庄思颜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把回笼觉睡到了中午,再醒来时,眼睛都成了鱼泡。

她正要伸手去揉,却被一个人及时拉住,拿了一块锦帕子,轻轻给她擦了两回,这才说:“起来吧,叫御膳房里给你做了粥,在火上温着呢,你吃一点,要是还累,就再睡一会儿。”

庄思颜从床上爬起来,没用好劲,把腰部扯的一阵酸疼。

凌天成的大手就及时撑过去,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撑起来:“慢点,你还是坐着把,我把粥拿过来喂你吃。”

庄思颜:“……”

她只是有点累,又不是瘫痪了,干吗要这样?

从龙榻上爬起来后,才想起早上的事,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之含糊的问他:“我早上听说偏殿那边有人找我,什么事?”

(

第584章 跟我陌生了

庄思颜那会已经醒了,本来是要起来的,但哪儿哪儿都是累的,就只动了一下,人又躺了回去。

但是外面说些什么话,她还是听到了的,这会儿脑子慢慢清醒了,就来问凌天成。

凌天成待她把一碗粥吃完了,才道:“可能是贾府里有什么消息,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庄思颜赶紧说:“别了,不是白将军也回来了吗?你还是留着处理他的事吧,贾府那边我自己有分寸的。”

她说完,就麻溜地站起来,把自己的衣服裹裹好,往偏殿而去。

是贾府有回复了。

庄思颜收了贾夫人的礼,当初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实际上已经给了她一点希望,结果隔了一夜,她突然礼也不还了,事情也不办了。

去传信儿的太监在那儿就遇了一些冷脸。

当然贾府还没傻到要跟庄思颜作对,只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既是这样,小太监回来也得如实回给庄思颜。

这结果她也想到了。

收人钱财,又不帮人办事,要搁自己身上,也想把那人弄过来,结结实实打一顿才解恨。

既是早料到的结果,她便没多说什么。

反而是那太监抖机灵似地说:“娘娘,奴才看那贾府好似也不想就此算了。”

庄思颜“哦”了一声,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小太监道:“奴才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贾家下人说起白将军回来了,好像贾大人还出城去迎了。”

“贾大人?贾尚书,还是贾明渊?”

小太监:“贾公子。”

庄思颜答了一声“好”,先让他出去,这才慢慢琢磨此事的来龙去脉。

贾明渊和白恒是认识的。

他们两个以前都是徐宁的朋友,那会儿重用白恒,还多亏徐宁推荐,这事贾明渊也是知道的。

听说白恒回来,他要出去见一见,不是什么大事。

但拒小太监的话说,那个时候,皇上准他入京的旨都还没下,那贾明渊为何赶着要出去见他?

左右也不过一两日,人就进京了,到那个时候,有多少话不能说,为何偏偏这么着急?

贾明渊本人不是急性子,他这么急着出去,又是在贾府知道的情况下,只有可能是贾家指示。

可此事又有点说不清楚。

如果贾家人真的藏奸,完全可以避开宫里的小太监,等他走了再做这些事,何必当着他的面说?

退一步说,其实不当着小太监的面说,庄思颜凌天成他们也一样会知道。

京城就那么大,贾家是高官门户,出去办些什么事自然有人盯着。

而凌天成的手底下,也有不少在外面通风报信的人。

思来想去,总觉得贾府这么做的目的有点故意气他们的意思。

倒也是了,拿高高在上的皇帝没有办法,还不能耍耍小性吗?反正也没人明令说,出去见战胜的将军回京,就一定是大罪。

此时,外面又传来消息,说白恒将军已经入京,很快就要进宫来,凌天成已经在紫辰殿里等他了。

庄思颜起身说:“换衣,我们去前面看看。”

平儿拿了她的凤袍出来。

庄思颜:“……不用抱这么隆重,只是外面很冷,换厚一点的就行,我跟白恒还是很熟的,用不着这么充面子。”

她要说不充面子,那还真不用,就算是没有凤袍,她也是大盛朝唯一的皇后,这是白恒没回来之前就听说了。

穿了厚棉服,又在外面加了一件厚的斗篷,刚一出门还是被寒冷的风刮了一脸。

昨夜雪下的大了,今早起来就特别冷。

晌午的时候,太阳在那儿探头探脑,应该是想出来,但是不知道也是怕冷,还是怎么着了,反正试了几次就又回去了。

所以温度一直很低,哈出来的气立刻就成了霜白色,冷风加在空气里,像无数把小刀,划过来划过去的刮着人们露面外面的皮肤。

庄思颜原本是缩着脖子的,一想到白恒是从比这里冷十倍,甚至更多的地方回来,麻溜的又把脖子伸出来。

就当感受一下那些塞外的风吧,她想。

白恒此时正跪在紫辰殿上 ,向凌天成行完礼后,被赐的座,还赐了茶。

胜仗归来,自然有许多封赏,但在此之前,凌天成要问北蛮战事的细节。

白恒似乎也早想到这点,所以回的滴水不漏,找不到半丝破绽。

凌天成明知里面有疑,却也没再细细追究,先随便赏了一些物品,告知等开了年,众臣还朝,再一并把封赏行下去。

看白恒的样子,似乎也不太在乎这样,叩谢的龙恩,便要起身走。

庄思颜已经在门外,之前听他跟凌天成说话,就没贸然进去,这会儿他要出来,她才赶着说:“白将军,许久不见了。”

白恒赶紧下跪,姿态上感觉,比看到凌天成还要尊敬几分地,给庄思颜行了叩拜大礼。

庄思颜随意惯了,就算是现在当着凌天成的面,也没太在意,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快快请起,从那么远那么冷的地方赶回来,就不要再搞这些客套了,快坐。”

随后叫身边宫人出去,又上了热茶过来。

凌天成坐在上面不动。

庄思颜也当没看到他,只顾着招呼白恒。

可白恒不能干这事,上面那位是皇帝,无论如何明面上的东西,不能越矩了。

所以他也不敢坐,当着庄思颜的面,喝了一盅茶后,就要退出去。

庄思颜是来看他的,要是这会儿把他放出去,那后面自己要见他,还得出宫里。

可她现在出宫一次着实不易,就算是出去,也有一大堆事等着做,未必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招呼白恒。

所以白恒一说走,她马上说:“那我送送白将军。”

从紫辰殿走到宫门口,是很长一段的距离,有多少话也够说了。

而且不用在凌天成的眼皮底下,什么都能讲出来。

白恒悄悄往上面看了一眼,没敢应。

庄思颜却说:“皇上是很爱惜你的,他估计也想留你在宫里多一些时候,只是你刚从外面回来,连自己的家人都没见,他总得让你先回去,对吧皇上?”

她抬,看了眼端坐在大殿之上,面沉如水的凌天成一眼,还想用话语激起他的共鸣。

凌天成没吭声。

庄思颜超长发挥,揣测圣意:“看他默许了,走吧,我也想跟白将军好好说说话。”

就这样,在凌天成的目光注视下,她把白恒送了出去。

出了紫辰殿的门,脸上的笑才开成花:“这一趟出去好久了哦,瘦了不少,也帅了不少,差点认不出来你。”

白恒谦虚说道:“皇后娘娘过奖了,瘦一点是常事,边疆苦寒,我们又在那里奔走数月,别说是人了,连马都都瘦了。”

庄思颜:“这么说边疆是减肥的好去年了?”

减肥这样的词,白恒不懂,也没接话。

其实这会儿他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庄思颜这么送出来,又跟他闲话家长,是几个意思?

两人聊了一些边塞的事,字里行间自然会说到邱纲。

庄思颜便注意到,每次她一提到这个人,白恒的神色就异常紧张,说话也会小心翼翼,生怕在这上面说错什么似的。

可越是紧张往往就越容易出错。

庄思颜套路别人也不一回两回了,经验老道的很,避重就轻,每次话里都只是提两句,一句重点也不说。

可那些问题又跟白恒息息相关,他不说肯定是不行的。

比如庄思颜问:“你跟镇北侯同打胜仗,你回来的时候,他有没有送你。”

这种话,听上去一点毛病也没有。

可白恒一说没送,事情马上发生了变化。

他本来是想着,要说送了,那就证明自己跟邱纲的关系非同一般。

同为将军,同打胜仗,但邱纲是有侯爵在身的,他没有,按照职位来说,他比邱纲要低很多,那他不送下属也是正常的。

但从另一条上来说,白恒是跟着凌天成去的,代表的是皇家,而且他们同盟作战那么久,相处数月。

如今一人回京,按人之常情,肯定是要送送的。

事情上邱纲也真的送了,不光送了,还跟他说了一些话。

只不过这些都不能说给庄思颜听,他又怕自己承认此事,庄思颜又追着问下去,于是就说了个慌。

结果就应了那句老话,一个谎出来,就要用十个谎去圆。

庄思颜马上又问道:“是邱将军太忙了吗?你们在北蛮数月,为打败北蛮合作无间,怎的你回来他也不送?”

白恒:“……”

默了半晌,才又接上话:“可能是太忙了吧……,主要是臣走的太 急,想着年节前赶回来,见父母爷爷一面。”

庄思颜的脸上立刻带上笑:“说起这个,还真要感谢你爷爷白老先生呢,他现在在青溟书院,真是让我省心不少。”

见白恒没应,她又问:“白将军什么时候去看他,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顺便给他备份礼,拜拜年。”

白恒赶紧止步,先向庄思颜行了礼,这才说:“不敢劳烦皇后娘娘,爷爷即应了这个事,做那些也都是应该的,怎的还能劳皇后娘娘大驾,亲自去探望呢。”

庄思颜亲昵地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白恒不自觉地躲开半步,往旁边斜了斜。

庄思颜看到了,却当什么也不知,接着她的话说:“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学院是我筹办的,白老先生在那帮我的忙,关于学院的很多问题,我们两人时常要商议,去那里看他再平常不过了,说不上劳驾什么的。”

然后,她话题一转,问白恒:“我怎么觉得白将军去一趟北蛮,跟我好像陌生了。”

(

第585章 好看就是最大的用处

白恒是她一手提起来的,又亲手带着去过西域,跟安格对过战,虽然仗没打的怎样,但是双方都还是很认同彼此的能力。

而且那件事后,白恒一路平步青云,这都跟庄思颜有直接的关系。

他以前都是很感恩的,就算是有违凌天成的事,他也会私下里跟庄思颜通个信儿。

可今日两人从紫辰殿,快聊到了宫门口,他所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我跟你没那么熟,什么也不想跟你说。”

庄思颜多敏感的人,听话听音,从两人在紫辰殿搭上话,就已经感觉到了,拖到现在问他,就是想从他嘴里多套点消息。

现在也问的差不多了,就直接说了疑问。

白恒怔在那里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又不是傻,只不过套路没有庄思颜那么深而已。

她问话的时候 ,他可能还反应不过来里面很多的细节,可说到现在,点了正题,自己怎么还能什么也听不出来?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干巴巴地扯了一个理由出来:“您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了,跟从前……”

庄思颜“呵呵”笑了几声:“白将军你可真有意思,我以前也是皇贵妃呀,没见你对我这么防的,从皇贵妃到皇后不过就一级,你看理的吗?”

好吧,这一句白恒又没领会其中深意,还想试着为自己解释,结果庄思颜一步到位问他:“是不是在北疆发生了什么事?”

白怔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刹车,目光都不敢与她对视,垂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已经扯开了一个口,后面的路也都铺好了。

庄思颜见他不走,干脆自己也停下来,看着他问:“白将军,北蛮天高地远,部落又多,连皇上在那里,都会被人暗算,你在那儿出点什么事,也是正常的,但无论有什么事,你依然是咱们大盛朝的将军,是皇上的爱将,还是我的朋友,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把白恒的眼皮一下子抬了起来。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庄思颜:“娘娘使不得,白恒不值得您信任。”

庄思颜十分认真地说:“交什么样的朋友,朋友值不值得我信任,我自有分寸,当初但徐宁把你介绍给我时,我就决定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她略顿了一下,把声音放缓道:“不过大盛朝有些规矩制度,还真是恼人,男女授受不亲,就得离的远点,走的近了人们就要说闲话。

还好我有这层身份在,皇上也宽容,才让我们一直相处很好。

如今你从北疆回来,去时是我好好的一个朋友,回来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白将军,我这心里也很难受啊!”

并非完全表演,但这种深情倾诉,痛失我友的话确实有很大注水的成份。

说到底,白恒跟她虽好,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跟叶元裴这样的还是不同的。

她只是想知道北疆那里发生了何事?

白恒已经暴露很多了,他就是在维护邱纲,只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呢?

宫门就在眼前,白恒实在回不上她的话。

一个大将军,堂堂七尺男儿,被庄思颜的话弄的坐立不安,跟她站在一处都觉得如芒在背。

亦不敢看她,目光来回到雪地里躲闪,最后便找到了宫门,急慌慌地要走:“皇后娘娘,看这天色,好似又要下雪,外面冷,您还是先回去吧,感谢您来送臣,臣先告退。”

庄思颜站在原处没动,看着他往宫门口走,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她脸上刚才装出来的真诚,像是被冷风冻住了,半天没动一下,只有眼神在宫门口睃巡了几圈。

李福年老体衰,担着在雪地里摔倒的风险,小跑步过来:“皇后娘娘,皇上让奴才过来看看您……”

庄思颜:“这就回了,没什么事。”

李福“哦”了一声。

一路跑过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没倒过来,又要赶回去,而且庄思颜走路特快,他走的慢就可能会跟丢,这就不太好了。

所以尽着全力往前走,大冷天的生生跑出了一头汗。

到庄思颜进到紫辰殿里面,他才靠着门口,化了半分钟的时间把那口气倒回来。

深深觉得自己真是老了,而伺候的皇上皇后都还年轻,以后要是常跟着他们这样跑,没准哪天自己就得累死过去,还是尽早找个接班人吧。

他胡乱地想了几个人出来,自己觉得挺满意的,过去也有意送到了凌天成面前几次。

可是皇上似乎都不太满意,已经习惯了叫他。

话说回来了,世间服老的又有几人?

凌天成对他的肯定,也给李福一个在后宫独一无二的权利,那些宫女太监,哪个见了他不得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大总管”。

要真的就这样不做了,告老还乡,他还有什么呢?

一个奴才,终其一生,都是伺候自己的主子,就希望哪天,自己死也死在这宫里头,弄个誓死效忠,而不是像别的老人那样,缠绵病榻,死的窝窝囊囊就好。

胡乱想着这些,就看到庄思颜和凌天成从紫辰殿里出来。

凌天成只瞥了他一眼,就道:“李福,你先回轩,看看小皇子那边可有闹了,我跟皇后要去御花园里走走。”

李福:“……”

他抬头看天。

这天马上要黑下来了,而且有再下雪的意思。

就算是不下雪,傍晚的冷风也把人吹的直噎气,他站在紫辰殿的里面都觉得冻到不行,腿上的关节处直发疼。

这两位祖宗还要去御花园里走?这是什么癖好?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问,只是尽职尽责地劝了两句。

凌天成一摆手,就把他的话全部拦了回去,自顾自地带着庄思颜往后宫走去。

也不是他们爱好独特。

御花园里现在冰天雪地的,能把人冻死,本来就冷清的后宫,到了冬季,几乎没人往那里去,连打理的太监们每次到那儿都瘆的慌,匆匆打扫完,拎着扫把就跑,好像呆的久了,就有鬼出来捉他们一样。

但是也正因为疏于打理,今年里面的梅花开的特别好。

以前只有墙角处栽了数枝,在白雪皑皑下,也是好看,但毕竟数量有些少,只起到点缀作用。

这两年不知谁的主意,把梅树种开了,沿着宫墙一溜下去,全部都是,竟然种出一片梅花林。

前两日庄思颜从那儿过的时候,看到梅花的骨朵都已经露了出来,猜着现在应该是开了,跟凌天成说完话,便要让他带着过去看看。

凌天成对于她的要求,只有两个字“听从”。

他也不想把她冻坏,所以一路上都紧紧握着她的手,嘴上还跟她说:“去两枝就回来了,外面多冷……”

庄思颜:“不能折,那梅花长在树上,可以长很久的,要折下来很快就谢了,不好看了,我们不要折 ,以后想来看就来,反正又不远,同在一个宫里嘛!”

凌天成嗔怪地看她一眼:“你这还做起长期打算了?”

“当然了,难得在宫里也能找到一件乐事,对了,今日晚了做不成,我明日把轩殿里的人都叫去,在御花园里堆雪人玩。”

她扳着手指头数了数,觉得不够,又说:“把贞妃,宜妃他们也叫出来。”

凌天成觉得她之前自行去送白恒,套他的话是假,想来御花园里造作才是真的。

大概怕自己不让她来,于是找这么一个机会跟自己交换条件。

她所知道的东西,凌天成不但知道,还知道的比她更细,结果还是被她换得也出来玩的机会。

他一边走一边想。

白恒看上去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受人蛊惑的人,就算是邱刚设计救了他的命,为了报恩,他会答应对方一些事,但这些事里应该不会包括叛国。

还有白家,白老先生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凌天成不动声色,也有看看白家态度的意思。

就现在的白恒的表现,一出现在白老爷子面前,就会被他看穿,如果白家也接受他跟邱纲的关系,那以后凌天成就会在此事上多下功夫。

如果白老爷子反对,或者从中加以阻拦,那就让他们自己先处理。

自己并不想对谁都动刀子,也想把事情悄悄处理好。

御花园已经在眼前了。

远远就看到点点红梅映在一片雪白里。

梅花瓣上的雪,化成半透明的状态,把梅花半罩在里,近处看有种梦幻的感觉。

说好不折花的庄思颜,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到那朵花上,极近极近地看。

一边看还一边跟凌天成说:“这花真是好看,也只有长在这里才最好看,要是摘到屋里去,雪上不到上面,也化不成冰,就少了许多乐趣。”

凌天成还在想白恒的事,随意地“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庄思颜却问:“你说北疆那么冷 ,为何那边没人种梅花呢?”

凌天成这种收回一点心神,回她的问题:“梅花因为生在冬季,傲雪而开,常常被人赞颂,可你仔细想想,它除了好看,还有别的用处吗?”

庄思颜:“好看就是最大的用处呀!”

凌天成便摇头笑了:“对于老百姓来说,吃饱穿暖以后,才会看到有花有草的世界,在他们饥寒交迫时,只会想到怎么能弄些吃的。

这些花被人歌功颂德,终也比不了一穗稻谷有用。

在北疆那么荒蛮的地方,除非是它们自己野生的,不然老百姓不会刻意种的。”

(

第586章 耳朵不好使了

只不过是跟庄思颜补了一下常识。

没想到小女人一下子直起身子,皱着眉头看了他片刻,郑重地说:“你说的对,吃饱穿暖才会有心情玩这些。”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嗯,我看这御花园还挺大的,开春把这里的地都毁了,咱们种成菜吧。”

一想到有这么大一个菜园子,还是种到皇宫里的,庄思颜一下子兴致全来了,拉住凌天成的衣袖道:“你真是个人才,连这个都能想到了。”

凌天成:“……”

他刚说了什么?不过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而已,为何就把这小子激动成这样?还要把御花园毁了种成菜。

那宫里有那么多空房子,岂不是都要毁了,全部都栽上庄稼?

凌天成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已经为自己刚才的话后悔了。

庄思颜可不管他那么多,已经开始规划自己能在菜园子里种什么。

心里一着急,连开春也等不得了,马上就要把内务府的人招来,把一些冬季落光了叶,只剩枝条的先毁了。

凌天成拦住她道:“颜儿,现在不是种地的时候,地上全是冰雪,撬都撬不开,你把这里的花树拔了,也得等到天气暖和了。”

庄思颜瞠着大眼睛说:“我知道呀,可我怕到时候我再把这事给忘了,所以提前把地清出来,到时候往这里一看,什么也没有,就会想到种菜了。”

凌天成:“……”

到底还是不忍毁了御花园,只得说:“好,你要是真的想种菜,等天暖和了,去城外找一块,要上好的田地,到时候好好种一下,这里咱们还是别毁了。”

庄思颜钻了牛角尖,见他不让毁,就缠着他问为什么,还把他之前说过的话再拿出来说一遍。

“你看啊,现在我们吃的菜都要去外面买来呢,这也是不小的开支呀,御花园这么大,要是利用起来,种的菜一定够我们整个宫里吃了,说不定还能卖出去一些,这样一算,一年能省不少钱呢?”

她突然往花园外面一看,福至心灵地又想起了一个发财的窍门。

“对了,皇上,宫里的房子也空这么多……”

凌天成:“……”

来了,自己没事跟她讲这些道理做什么?她是自己的皇后,是自己最爱的人,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操心的,只要快快乐乐的在他身边就行。

凌天成担心,他再不开口,这姑娘没准会再生出什么大胆的想法。

赶紧出声制止:“宫里的房子不能毁,这些建造起来化了不少人力物力,如果毁了,那就更浪费了。”

庄思颜看他,然后眨巴一下眼睛,跟着又眨一下,一脸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懂。

凌天成长臂一展,把她圈过来,一边往外带一边说:“如今是冬季,你的这些计划正常还不行,等开春再说吧。”

庄思颜半侧着脸抬头,眼神从下而上,可以看到他帅气的侧脸,还有脸上的若隐若现的担心。

一瞬间竟然有些发笑:“种地的计划实行不了,可房子是行的呀。”

凌天成果然吃惊地看她一眼,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说:“你看这宫里,这么多房子,大部分都空着,我们能住的就那几个院子而已,不如把人员焦中到一起,然后从中间拉开,把另外一半租出去,这样我们就可以收租金了。”

凌天成:“……”

把皇宫租出去?

这小丫头是有多穷,他大盛朝的皇帝又穷成什么样子,竟然把祖辈们传来的宫殿,租出去给别人住?

他几乎都不敢想,如果真的这样下去,老百姓们会怎么传,反正他是无法接受的。

一下子被开发了大脑新功能的庄思颜兴奋的不行,觉得自己不光是一个办案的天才,还是十项全能,竟然想到这样一个赚钱的方法。

想想宫里那些房子,哪一处不是装修豪华的,关键是数量又多,空在那里多可惜呀。

能租出去,肯定很多人都愿意来住。

这种地方,有人一辈子都盼着进宫,却没有机会,那给他们一个机会进来,还能跟皇上一样,住在后宫之中,光是这牛都够他吹几代人了。

庄思颜做着他的发财梦,凌天成却头疼地想着,怎么把她这个念头给压下去。

在这一方面,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力有限,根本就想不明白,所以把李福也叫了过来。

“朕有件事问你。”他开口,神色严肃。

李福偷眼看到这样的脸色,连腰都又弯下去几分,没胆答应下来,虚着声音说:“皇上只管问,只要奴才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凌天成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言归正传:“皇后想把御花园的花草拔了,明年开春的时候种上菜,还想把宫里空出来的房子,租赁给老百姓住,你看有什么办法让她改变想法?”

李福:“……”

他的眼珠瞪的几乎从眼眶里跳出来。

从听到“皇后”两个字的时候 ,心就“扑通”一下沉了下去,已知皇上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事。

他整个人都木了,脑子里就盘旋着数个问题:“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想法?把皇宫租赁出去?这是皇宫呐,是皇权所在地,竟然有人想把他租给普通的老百姓?怎么会有什么这样的想法呢?”

几个问题轮番在他脑子里转,不知道是转的速度太快,还是问题本来就有结,乱麻麻的很快就绕成了一团,形成一大块黑线团,差点没把李福给噎过去。

凌天成还在等他答案:“怎么?想到办法了吗?”

李福:“……”

皇上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到?我是耳朵不好使了吗?完了完了,耳朵不好使以后就不能在皇上身边伺候了。

可他又一下子想到了,要是不他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就不用回答像上面那一团黑线的问题,那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听了大脑的指挥,茫然问道:“皇上您刚才说了什么?我……我耳朵好像不好使了,听不到。”

凌天成横他一眼:“关键时候你的耳朵就不好使了,朕要你还有何用,出去吧。”

李福:“好嘞!”

半刻也不敢停,忙着就退了出去,把凌天成气的牙疼。

李福指不是上,跟别人也不好说这事,以前还能跟温青商量一下,要不叶元裴也行。

现在一个为女人所困,另一个远在锦城。

而且凌天成觉得,要是出租皇宫这种事跟叶元裴说了,没准他还能给庄思颜再出邪招,所以此事他连往外提也不能提,只能自己抓紧时间想办法。

年节本来空闲几日,是大家都比较开心的时刻,就因为庄思颜这个问题,凌天成愁眉不展,整个节下都无心其它,光是想想过完这个年,天气就会变暖,她就会让人拔树种菜,他就一阵头大,恨不得这个年永远也过不去,一直停在冰天雪地里。

可皇上虽是天之娇子,是真龙,可有的时候,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神仙们,也未必真的就干点什么得力的事,至少凌天成默默祈祷,让他们能给想个办法这事,最后就没成。

年一过完,朝会很快就开始了。

节前没处理完的事,还有节后又发生的事,包括民间春耕等都开始了。

各州府一封封的折子,排着队的往宫里送。

过去几年,大盛朝都没有消停过,各方征战,又是天灾又是人祸,老百姓的日子着实不算好过。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机会,老百姓们是很想自力更生,赶紧把日子过好了,可是各地州府自有打算,他们未必就真希望老百姓好,所以各方矛盾也接踵而至。

折子从不同途径,一封封的来,大小事务,轻重缓急,要先分出来,然后再逐个解决。

这边还没解决清楚,那边的折子就又来了。

西部平阳前以内,靠近寨前坝的地方,更是来了一份加急的。

那边去年一冬,雨雪特别少,地里种下去的过冬的稻谷已经旱死了大半,地上目前全部是因干旱裂出来的缝隙,有些大的地方,瘦点的人走到那儿都要掉下去。

别说是种地的水了,就是喝的水都少的可怜。

河道干枯,山泉断流,整个西北部目前已经有老百姓撑不住,拖家带口的开始逃难。

但还有更多的,连走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守在原地等死,等着老天爷哪天发发慈悲,能下点水。

凌天成把西北的折子拿出来,一个个看过去,旱情覆盖地特别广,除了平阳关内的大胜朝土地,关外的喀什族也好不到那儿去。

所以他们除了要解决旱的问题,还得防止安格再次进犯。

对于安格这种事人,凌天成从来都不信任。

誓言,协议之类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废话,他们说的利索,反的也毫不犹豫。

上次毒虫的事,因为庄思颜的关系,他虽然帮了大盛朝,但他本人也在大盛朝盘踞许久。

目的不言而喻,还是想找机会再坑他们一把。

可怜在这机会来之前,叶元裴他们把锦城的事清了,白恒他们也把北疆的事了结了。

大概他自己觉得此时再动,已经没有希望,所以才不甘心的回去。

然而天灾人祸向来都是人们造反的一个理由。

日子过不下去的人们,是很容易对另一个民族产生敌视的。

(

第587章 等着你救命

离寨前坝最近的地方叫丰宁镇,那里的旱情最严重。

夹着冬季寒冷的风,把田地里最后一丝水份也抽干了,土地上的禾苗全部干枯,跟同样干枯的野草混在一起,一点既燃。

老百姓们每日都要去数十里以外的小水洼里弄来一点水。

水洼里的水又脏又臭,他们拿回去后要反复澄清,最后才能喝下去。

既是这样,里面的细菌还是让大多数人生了病。

而且水洼里的水也是有限的,去的人多了,天气旱的时间久了,里面的水就越来越少,最近慢慢也干了。

成群的村民,拖家带口的往外逃,有的逃到一半就活活的渴死了。

境况惨不忍睹。

从那里来的折子上有几个水润过的皱点,不知是不是写折人边写边哭留下来的。

这样的干旱是天灾,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有很大的问题,粮食减产都是必然的。

好在现代的人们已经不缺少粮食,就算是一两年没有收成,家里多多少少还是能应付过去。

可大盛朝不行,太穷了。

人们本来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再这么一旱,颗粒无收,他们根本就找不到东西吃。

凌天成也愁的不行,大朝会结束以后,就把几个重臣都留了下来,问他们该怎么处理。

可是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根本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最可悲是,就算朝廷赈灾,国库里都没多少粮食。

凌天成把奏折摆在他们面前说:“照你们说,就由着他们饿死算了,反正死的又不是你们,反正你们在京城里总有一口饭吃是不是?”

众臣“哗啦”一声全部跪了下去,一个个垂头丧气,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作为还没糊涂的帝王,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老百姓死。

那些做了坏事的,凌天成杀起来丝毫也不见心软,但是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他们勤勤恳恳,一生都守在那块地里,基本没有别的妄念,世世代代也就一个想法,就是吃饱饭。

可就连这个微小的要求,现在都没有了 。

他突然想,也许庄思颜是对的,京城里不旱,也不会发生水灾,就算是大雨来了,这里自有排水的地方。

这里是一块天然的好地,应该种出粮食才好,最起码他们自己种一点,就能给老百姓省一点。

好好的一个皇帝,硬是被这事逼的想去种田了。

紫辰殿里,众人商议不出对策,凌天成就不放他们走,一个个的跪的累了,就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

实在跪不住了,也可以赐座,但不管是坐着还是跪着,宫里都不管饭,而且急需他们拿一个主意出来。

眼看着天色渐暗,一缕缕的饭香从后宫里幽幽送了过来,那些老臣们饿的头昏眼花,可抬头看凌天成时,他也正好看着他们,且目光犀利。

老臣忙着把自己的目光放回去,再不敢造次。

不知是谁,实在饿的忍不住了,低声说了一句:“要不让各处捐一捐。”

这个声音仿若福音,立刻就把蔫下去的众人点燃。

他们仿佛被人瞬间解开了穴道,一刹那活跃起来,跪到凌天成面前道:“皇上,可以让各处捐一些粮食,再结合国库里的一起,发往丰宁县,定能解决一些那里的危险。”

凌天成看着他眼里精光道:“捐是一个好办法,那陆大人认为哪个州县能捐出粮食?而且那里是旱灾,只有粮食不行,还要有水。”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开口的大臣,又把头低了下去,看着自己跪软的膝盖,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其实只要有粮,百姓可以暂时先迁到有水的地方去。

然而凌天成比他们都清楚,整个大盛朝并没有多少粮食。

这几年征战,粮草是必不可缺少的,每次发兵,都从百姓那里征税,各处老百姓的家里早就空了。

如果真要说哪里还有存粮,也有可能是各处的地主,或者乡绅,再或者就是眼前的这些官员们。

他们一个个说起来比谁都惨,但其实谁也不会饿着肚子,有些人甚至比凌天成吃的还好。

他只所以把这些人留下来,就是想从他们那里掏出些粮食来,可这帮老狐狸,也是一个比一个聪明,跪到快没命了,都不吐口。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太监已经悄无声的把室内的灯点了起来。

冷风从窗户门缝里溜进来,虽是进入初春,却比一点也没比冬天好,仍是冷的人发抖。

凌天成也忍不住了,说道:“老百姓手里是真没东西捐出来了,不过各位大人可否捐一些呢?据我所知,各位的手里都有良田,每年的产量也都比老百姓多,这么多年了,总有积蓄吧。”

这话跟打在棉花上的水珠一样,连半分响动都没打起来。

大臣们无声地往后退了半步,尽量把头往下埋,以免凌天成看到他们的脸。

此时此刻,好像被他看一眼,就能看出自家有多少粮食,又必须拿出来一样。

有些家底不厚的,还能壮着胆子说话:“皇上,臣虽有田,但却并非良田,每年产出的粮食也只是够一家人吃食,并没有积蓄,况且您前面不是说了,丰宁县缺的不只是粮食,他们还缺水。”

凌天成:“对,他们最缺的是水,那么你们有办法把水运到那里去吗?”

原本跪着的人面面相觑。

要是让他们捐水,他们倒是能想来办法,毕竟他们还紧靠着护城河不是,而且现在京城里冬日的雪都没化尽,化了也都是水。

可要是送到丰宁县去,那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说起这事,倒让凌天成想起一个人,就是前阵子跑到甜甜侦探社,让庄思颜他们帮着找儿子,后来又什么也不肯说的石方彬。

石方彬这个人出来的时候,他就查过来了。

是个秀才,而且是个很不错的秀才。

以他当年的资质,考个探花榜眼也不错,但是当年的朝廷乌烟瘴气,真正有才学的人并不一定得到重用。

石方彬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一蹶不振的。

当年考试的文章,凌天成也找出来年了,他一向记忆力惊人,看过的东西都会存到自个儿的脑子里,随时可用。

此时,他的脑子里就是石方彬的文章,说的好像就是如何防旱防涝。

有现代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利国利民,就算是不是行之有效,但也是可以拿出来研究的东西。

可惜当时大盛朝还算国泰民安,各地虽有灾情,但都不算大,而且那个时候还有国库撑着,不至于像现在一穷二白。

所以根本就没人看中他这片文章,直接就给扣了下去。

凌天成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最后看了眼跪在下面,可怜兮兮的众人说:“众爱卿身为朝廷命官,在大灾来时,却不能为百姓出一个行之有效的主意,朕实在太失望了。

不但是对你们,也对自己失望。

所以朕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朕要与你们皆尽全力想办法,一日不想到好的主意,我们就一日不离开这紫辰殿,也一日不吃饭。

想想那些百姓们被饿死渴死,咱们比他们还好一些。

李福,上茶来。”

大臣们听到他开口,原本还以为来了希望,却不想话题一转就成了更大的绝望。

而且还是皇上跟着他们一起。

这下好了,他们逃不敢逃,走不敢走,而且脑子早就饿糊了,连半个注意也想不出来。

中间又饿了半个时辰,有人眼睛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众位大臣趁着这事,又跪做一片。

倒没说自己也快饿死的事,只说让凌天成保重龙体,要是真的饿坏了,不但灾民没办法救,朝廷也会乱成一团的。

一个人开口,一大群人像苍蝇一样,齐声开口,竟然奇迹的又把晕倒那们喊了过来。

加上太医进来给他诊脉,又喂了些水进去,总算成功地把人救活了。

他虚弱看了一眼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凌天成,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结局。

只要他们这帮老东西不松口,皇上很可能真的把他们全饿死在这儿。

而且饿死了他们都没处说理去,因为皇上跟他们是一起饿的,做为天子,跟大臣们一起不吃饭,这完全是说得过去了,把他们喊冤的门路都堵的死死的。

死亡面前,人们的脑子还是比较容易清醒的,这位老哥终于道:“后上,臣家里一共还有五百石粮食,可以捐出三百。”

凌天成大尾巴狼似的:“宋爱卿,那你们家里吃什么?”

宋大人苦着脸说:“已经过了年节,再过不了多久,春风一吹,地里的雪就化了,苗也开始长了,很快新粮就会下来,臣家里人口说,应该是能接济上的。”

凌天成感动的不行。

亲自从殿上下来,朝着宋大人的肩上拍了两下,差点又把他拍晕过去:“宋爱卿果然是好官,忧国忧民,你说的很对,过不了几个月,春粮就会下来,京城周围不旱,我们是能过去的,所以捐四百石出来了吧,无数的人都等着你救命呢。”

宋大人:“……”

其实这事根本就不是他说了算,凌天成不过是要把他们的口撬开而已。

一旦征粮的兵去了他们的府里,他们报出来的数字根本不能做数,他们会根据凌天成提供的标准,把他们家里的粮食尽可能多地拿出来。

这是强盗行径,却也是他们不得不做的事。

凌天成虽是把事情办成了,但心里边一点也不好受。

(

第588章 青溟学院出事了

(),

紫辰殿的事,庄思颜已经听说。

凌天成还没回来,她就在正殿等了,直到戌时,才看到他极累的走回来了。

脚步都有些凌乱了,被李福扶了一把才跨过门槛。

抬眼一看到庄思颜,忙着又把疲态收起来,紧走几步过去:“用过晚膳了吗?怎么在这儿等我,多冷,快进去。”

他习惯性的用手去探庄思颜的手,可这次他的指尖,比庄思颜在外面冻了许久的手指都要凉。

庄思颜先没说话,扶着他一起进去,倒了热水给他喝,又悄悄命李福去传了饭进来。

直到凌天成吃了几口进去,勉强挡住了饿,她才问:“有方法了吗?”

凌天成摇头苦笑:“做了一回强盗,把大臣们家里的余粮抢了。”

庄思颜很跟他站一条线:“既然是余粮,那说明现在是吃不着的,既然吃不着,拿来解朝廷的危机,也是他们的造化。”

凌天成抬头看天。

过了半晌才说:“大盛朝的盛世之时,老百姓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可是这几年,把什么都耗干了,屋漏又偏缝连天雨,天灾,人祸挨着个儿的来。”

他把目光挪下来,看着庄思颜的脸说:“颜儿,可能我真不是什么真命天子,因为抢了这个位置,所以老天要来惩罚我,连带着连老百姓们也一起罚了。”

他顿了顿,轻声道:“明日我去找温青,实在不行还把这个位置还给他算了。”

他突然颓废,不自信的样子,让庄思颜非常心疼。

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凌天成都做了些什么。

他是真的运气不好,或者说大盛朝本来在他父亲那个时候,就已经走到了穷图末路,也许没他,这个朝代已经改名换姓了。

但是他力挽狂澜,又把这个朝代救了回来。

只不过一个接近死亡的人,挽回他的生命或许很简单,可若想让他回到当初健康的时候,才是最大的难题。

凌天成已经很努力了。

所以跟老百姓相关的事情,他都在尽着一个帝王的职责去处理。

要真说有昏的地方,那就是对庄思颜这里,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失去理智做一些过份的事。

但细细算起来,也都是有分寸的,并非一味的纵容她,或者不惜牺牲老百姓,来满足她的私愿。

他摊上了一个不好的时代,却在尽力做到最好。

到如今,眼看着那一劫要过去了,老天却又出了一道难题。

以前凌天成是不信命的,他说过不想做皇帝的话,只是那话都是因为庄思颜,因为想与她双宿双飞,不被俗事牵绊,所以才想放弃皇位。

现在倒好了,不是因为庄思颜,反而想到了天命。

看来这个难题真是把他难住了。

庄思颜陪他坐了一会儿,看他情绪平稳一些才又开口:“天意就是谁走到了这一步,就该是谁的。

你看看温青,就算是你开口了,他能接吗?

你花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好不容易把大盛朝的积弊给清掉了,现在交到一个你自己都不敢信的人手里,你想过后果吗?”

当然想过。

凌天成过去跟庄思颜纠结的时候,最初是想用皇位把庄昌远压下去,赢得她。

后来庄昌远倒了,庄思颜跟他的关系也有改善,而且特别特别的向往自由。

为着这一点,他无数次的想过,自己不做这个皇帝了,还给温青。

他就跟着庄思颜一起,她想做什么,自己就也做什么,只要常伴在她身边就行。

当然,想的多了,也想跟温青谈一谈。

可每次没等他开口,温青似乎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立马岔开话题,或者直接躲开去。

他可以帮自己做事,但从不往皇位这方面想,反而让凌天成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当初自己不接这个皇位,那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境况呢?

庄思颜说的没错,以前温青没这个想法,现在就更没有了。

现在他一心都在米月清身上,那个人找不回来,就把他的心一块带走了。

他在人前装模作样,还看不出什么来,可凌天成不会忘了上次他进宫里的样子。

为了找一个女人,他把自己手里的人全都撒了出去,身边现在就只剩一个温伯,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不仅如此,还要向凌天成调用禁卫军。

当年庄思颜偷偷出宫,凌天成都没打禁卫军的注意,这些人决定着整个皇城的安全,并非谁想动谁就能动了。

这么一想,别说是温青不要了,就是现在他想要,凌天成也不会给他。

要真是大要到了他的手里,他应该什么事也不会做,第一个就是去找米月清吧。

凌天成慢慢舒了一口气,也算把此事咽了下去。

他把庄思颜拢过来,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许久才轻声道:“谢谢你,颜儿。”

庄思颜听到这话,便知他已经想通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糊涂人,可能就是太烦了,拿这事撒撒气而已。

两人坐了一地儿,等着宫人们把桌上的饭菜收尽,才又到工程水利的问题。

这些本来都是工部在负责,但因为这些年朝廷内部了人员的更换,工部现在也没有一个真正能立事的人。

过去不行的撤掉了,可又一直找不到行的上去,断层的管理,是大盛朝的另一个弊端。

凌天成问她:“你之前提过一个人,叫石方彬的,他现在在哪儿?”

庄思颜也知道石方彬的事,知道他可能有些才能,却没看过他的文章,自然也不知凌天成这会儿问起这个人做什么。

不过人就在学院里闲呆着,这会儿里面的孩子放假,应该他也闲出花了来了,也不知有没有再出去找他儿子。

才能是有,但是行事有些诡谲,庄思颜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哪知她一说出去向,凌天成倒一脸喜色:“明日就传他入宫。”

庄思颜故事撇他一嘴:“这就要给他派差事做了,不是去押送赈灾粮吧?”

凌天成摇头:“不是,另有要事。”

“什么事呀,说来我听听,也好给你出个主意,我可提前给你说好了,此事可能真有点小本事 ,但跟唐庚不一样,他的人品我信不过。”

凌天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唐庚的人品你就信得过?他当初还不是扮成算命的,在菜市口不知骗了多少人。”

“那不一样,他是真的会算命,而且家里祖辈都干这个,上次还帮纪小天算了一回,把那孩子收拾的服服贴贴。”

唐庚这人有自己的一套主意,现在能不耍滑头,全心为朝廷办事,跟凌天成也有直接关系。

只不过这种事,他没跟庄思颜说而已。

现在正是缺人之时,找一个有才能的人着实不太容易。

那满朝的文武里,也并非全是呆瓜,但是他们被之前朝中频繁的大事给吓着了。

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出头说什么话,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等着看别人没事了,才跟风似的出一些主意。

且那些大臣们都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他们缺少变通,派往地方更不可能,所以朝中需要年轻人。

朝中年轻的官员少,百姓之中虽有,但从庄思颜广招贤良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几人来。

有几个来了,凌天成亲自见过,大才者少,小聪明的倒是挺多的。

总得来说,石方彬在他们之上。

有才能就好,其他方面凌天成自有办法摆平。

石方彬这个有聪明,有心机,还有城府,是那种别人跟他一接触,就会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还是离的远一点好。

这种人有一个好处,去到任何生的地方,别人都不敢轻易看轻他,因为从他的一言一行里就能看出,他不是一个善类。

但也有一个坏处,就是一般的人不会轻易跟他交心,更不会轻易跟他合作。

毕竟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老实人才会让自己更安心,谁天天没事操那份闲心,防着一个身边的人?

而且他还有另一个特点,才气已经外露了,却又喜欢用一种拙劣的方式再掩盖一下,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还别说,庄思颜初见他的时候,还真被他这样的外表蒙了一阵,但凡事经不起推敲,仔细一想,很多问题也就一目了然了。

现在凌天成要用他,还是要修水利这样的事,庄思颜也觉得他有这个才能,但是此人用着不放心,到了丰宁县又会出什么事也未可知。

所以在他上任之前,庄思颜还得提前见见他。

大年初六这天,庄思颜换了便衣,带着平儿和大内侍卫出宫,青石他们一早也得到了消息,正在宫门口等着呢。

一行人去青溟学院的路上,青石悄声跟她说:“先生,学院这两天出了一点事。”

庄思颜没太在意,因为一般大事的话,就处是她不出来,他们也会想办法传进去。

所以只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会儿年假不是还没结束吗?”

青石走在她身后半步之处,抬眼看了她的背影一下,这才说道:“是没开学,但人不都是住在里面吗?所以他们就做了一些事情。”

一帮小孩子混在一处,就算是不熊,时间久了,调皮捣蛋的人总还是会有的。

这个庄思颜也早知道,所以也让两个武功不错的人在里面守着,加上里面有教习武艺的师傅,倒没太多担心。

但青石已经支支吾吾说了半天,此事就有些奇怪了。

她把头转过来:“到底何事?”

(

第589章 三个孩子

(),

青溟书院除了从原先的罗和城带回二十来个孩子,在京城里也招了二三十个,而且还在逐渐增多。

因为这里不用交银子,管吃管住还能学到文武知识,很多人家就算有父有母,也想把孩子往里面送。

尤其是他们知道这学院的背后,有庄思颜这个皇后撑着腰,更是趋之若鹜。

好像只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几年以后就能摇身一变,平步青云,升官发财,光宗耀祖。

按庄思颜的计划,也是要把学院规范化,老百姓能摒弃老旧的思想,把孩子送出来读书,接受统一的教育,这对整个大盛朝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可惜他们现在条件还没成熟,学院的地方,老师也有限,这里的有钱人家也多请夫子在家里教,所以这事就缓下来了。

可一个免费的条件,又把人们的贪小的心理给勾了起来。

这中间就牵涉到一个,他们是否真的是孤儿的核对,全仍然有漏网之鱼。

青石要说的事,就跟这鱼有关。

年节前的事,书院里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当时说的是自己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从小就一直流浪,最近才入的京,知道这么一个地方就来了。

大冷天的,他穿着单薄,一件棉袄到处都是破洞,露在鞋子外面的脚趾头,在雪里冰成红萝卜。

青溟书院负责审核的人一看,还真是挺可怜的,也就先把他收了下来。

少年刚来的时候,倒还规矩,跟着其他的孩子一起读书,习字,练武,平时没事,也会帮着里面的老师做些小伙,倒是招人喜欢。

但这批人里,本来就有许多比他还精明的人。

纪小天就不用说了,那是能跟庄思颜他们等级的人才,年龄虽小,心机却惊人。

还有一位,是自阿四死后,就鲜少说话,恨不得把自己隐形的孙喜。

这小孩儿,庄思颜也跟他相处很久,那时候为了抓住跟骆家勾结的他父亲,小伙子也是斗智斗勇,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把他们涮了数次。

后来还是跟阿四建立起了兄弟情,才慢慢把那份少年气收起来,变的乖顺起来。

很不幸的是,阿四当年为了救叶元裴,死在了狼人谷。

他原先一直跟着阿四,那次事后,他便留在了罗和城。

庄思颜平时一大堆的事情要忙,最开始还有去关注他,后来他不惹什么事,她也走南闯北,这事慢慢就消停了。

青石说:“纪小天来了之后,不知怎么的就跟孙喜玩了起来了,两人关系还挺好,一起看书,一习武,年节放假时,别的孩子都跑出去玩,他们连书院的门都没出。”

庄思颜:“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可就因为他们没出门,才跟宋启明撞上的。”

宋启明就是他先前说的,那位从小流浪,无家可归的十二岁少年。

原来宋启明根本不是孤儿。

他不但有家有父母,而且父母还在京城过的很不错,父亲领着工部的一个小职,薪俸虽不多,可那人上窜下跳,一年里光是私活外快也捞了不少。

有了一些钱,就不满足现在的职位,想往上爬。

可朝廷现在已经跟过去不同了,不是谁塞点钱就能爬上去的。

所以他试了几次,没能成功后,就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儿子身上,跟宋夫人一商量,两人都觉得这一条路是最后了。

然后就把宋启明装扮一翻,送了进来。

前期伪装的挺好,宋家也不来看自己的儿子,宋启明在这里没了父母管束,跟孩子们玩在一处,也算自在。

可没过多久就是年节了。

年节在中原老百姓的心里,除了一年一度的节点,还有喜庆团圆等意思。

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仕途把他送出来,强忍着不来看他,可到了年节,宋夫人既想他,又担心他。

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少爷,在家里是捧在手心里,有佣人日夜照看着的。

到了这里,还有这样的人吗?

听说孩子们大冬天都要自己洗衣服,那会不会把他的手冻坏?自己的儿子怎能干出这种事来呢?

越想越心疼,甚至还有点后悔,就想着去看看。

宋启明的父亲宋宪,先是不同意,可经不住宋夫人的眼泪,两人最后一商量,趁着年大年初一,孩子们白天都出去玩,他们两人便守在青溟书院门口,等宋启明出来。

然而等了半天,所有人都出来玩了,也没见到他儿子,于是两人更担心了,怕自己的儿子出什么事,或者在里面被老师罚了或者怎样。

说到底,这样一个地方,普通人家的孩子都没在里面,孤儿又是无人过问的,要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是被老师打死,悄悄处理掉就好了,谁还能去追问他们的去向?

如此一想,两人简直半刻也不能等了。

宋宪还有几分能耐,竟然哄着看门人把他们放了进去。

两人入院一看,好家伙,这里地方超大,人却没有几个,走了大半个前院,连个鬼影子都没看着。

正常人的想法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这么大的院落里,除了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应该还有老师。

那他们先前只看到学生们出去了,并未看到老师,按理说现在这里面怎么着也得有老师们在吧?

可为什么没有呢?

两人越找越急,走的也就越快,好不容易找到后院,学生们住的地方时,已经开始叫宋启明的名字了。

没把宋启明叫出来,先把孙喜和纪小天叫了过来。

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孩子,从两人的神色里就看出了不对劲。

但两人很默契的谁也没上去搭话,而是选择躲起来,看看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

要这事也是赶巧了。

青溟书院的孩子们都是孤儿,无家可归,但里面的老师们大多都是有家有口的。

白老先生知道自己的孙儿归来,早早就回了城外的家中。

当时随但徐宁从罗和城过来的姑娘,也回去了。

里面照顾吃住的婆子们,有家的都趁着年节回去一趟,除了看门的,还有几个维持这里秩序的,还真没剩几个人。

孩子们整天关在学院里,闷的久了对学习也无多大益处,所以经有各方决定,在大年初一这天,有留下来的一两个老师带着,出去玩了。

这是宋宪夫妇一开始看到的。

宋启明只所以没去,是因为昨晚他同一个孩子,大半夜的偷偷在院子里玩雪。

熬了半夜,今日起不来是一回事,另外衣服也弄湿了。

这里是学院,照顾再周到,也不会像在家里有做少爷,有下人丫鬟们照顾着,就连衣服,冬天厚的也就那么一套,湿了就围在炉子上烤,烤不干就窝在屋里睡觉。

宋启明倒没那么介意,玩和睡对他来说差不多,自在就行了。

正睡的迷迷糊糊,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他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鞋没穿好,衣服也没干,拉起来随便一披,就往院子里去。

宋宪夫妇着急忙慌的在院子里找,乍一看到一扇门推开,同时往那边看去。

于是看到了头发像鸡窝,衣服半披半挂,裤子袖子还湿了大半,眼半睁半开的人。

一下子没认出来,只是本能地向他打听:“嗳,这位小哥,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宋启明的人吗?”

宋启明一把将自己盖住额头的乱发撩上去,看着自己的亲爹亲妈说:“有,我就是。”

宋宪夫妇的脸上的表情先一僵,随后,两人几乎同时往宋启明扑去。

嘴里叫着“儿子”,眼泪“哗啦啦”流了一脸。

在另一间屋子里的孙喜和纪小天互看一眼。

纪小天:“不是孤儿?”

孙喜:“他来的时候我就看着不太像。”

纪小天:“那你不早说?”

“那会儿跟你又不熟,说不着这个吧。”

纪小天:“……”

被噎了一下,他倒也不是太在意,眼睛看着外面抱头痛苦的三个人,嘴里问着孙喜:“不是孤儿,把人送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孙喜在这里的时间很长,上上下下接触的人也多,而且以前还跟青然庄思颜他们都有接触,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爱琢磨事,就跟纪小天解释了起来。

“以为这里是一块跳板,出去就能被皇帝重用。”

纪小天当初是死活不想来的。

他当然也知道庄思颜的身份,知道在他们身边对必然有益处,但他自己认为这些事情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纪小天的心性有点小孩子,热爱做事,也揣测人心,但是没想着升官发财,也不想为自己谋什么。

孙喜的重点则是更多是关注着身边人。

他见的人太多了,以前跟着他父亲去骆柯的府上,那些侯门深府里,乱七八糟的事,还百张嘴脸的人,他都有看过。

就算没有早期的经历,光是后来跟着阿四到处早,也足以把他磨成一个跟别人不一样的人。

只不过阿四死了以后,真正关心他的人少了,能跟他说话的人更少了,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当看不见。

跟纪小天认识也算是知己,所以话便多一些。

此时,他也看着外面的三个人,脸上是不附合年龄的风轻云淡:“真正从小流浪的人,内心里都藏着害怕,他们要么处处讨好别人,以让自己现在过的更好一点;要么就是装成很强悍的样子,让别人靠近不了他。”

(

第590章 妄杀人命

大盛朝还没有流行心理学,不然孙喜这样的可以做为元老启用。

他认真给纪小天分析宋启明的心理里,宋宪两人已经从裹着的衣服里,又是拿吃又是拿喝,还拿了一些银子出来。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让宋启明给老师们打点一下,看能不能给他早点弄个什么差事,也早一点从这里出去。

宋启明还真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怕在这里吃苦,答应的很干脆:“放心吧爹,我一来这儿就开始筹划了,听说皇后娘娘三五不时的还会来这里,下次她要再来,我就去她面前表现,就我的才能,她肯定会刮目相看的。”

宋宪夫妇总算有个安慰,可是一个笑还没笑全,看见儿子的惨样,又是舍不得。

絮叨话也不能多说,要是这种情形给别人看了去,不但自己的计划落空,还让儿子白白的受罪,那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两人说的差不多了,就让宋启明快回屋去,而他们也往书院外面走。

按孙喜的过往,这种事他就不理了,回去该睡觉睡觉,该玩自己的玩自己的。

但是纪小天不同,他是从心里面认同青风,庄思颜他们的,也是诚心拜他们为师。

如今眼看着别人在自己师傅的地盘玩心眼,他看不过去。

宋宪夫妇没开始走,他就想推门出去,把人先截下来,被孙喜拉住了:“你干什么去?”

纪小天气愤地说:“他们不地道,我要把人截下来,回头跟司先生说。”

孙喜拉住他不放:“你管这些闲事做什么?司先生也不缺这口气的,她能办这样的学院,肯定早就想过有这种事情发生,她都没查,你着什么急?”

“不是没查,是没查到,那今天我就帮她这事抖出来,也好给那些不轨之心的人一个警告。”

孙喜没抓住他,看着他跑出去,自己也就跟了出去。

这边宋宪他们还没出后院,就被纪小天和孙喜拦住了。

那头宋启明也没回屋,本来是看着自己的爹娘走呢,结果就看到被人截了。

他在这儿叫卧薪尝胆,跟真正的孤儿是不一样的,所以虽然他平时表面很谦和,但内心里是看不起别的孩子的。

尤其是这两个,平时看上去也好像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自带一种藐视别人的态度,这让宋启明本来就很讨厌。

如今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这事就得及时摆平了。

几乎就在纪小天出来的同时,宋启明其实也已经出来,所以他们两个一拦住宋宪两人,宋启明也已经插到了他们中间。

几双眼睛一对,做为大人的宋宪先做出反应。

他忙着从身上又拿出几两碎银子,银给纪小天和孙喜说:“这里还有两位小哥呢,你看这大过年的,你们也穿这么少,冻着了吧?

那个啥,我们是京城里普通的百姓,想着这里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年节里一定很可怜,就想过来看看。

哪知道这么不巧,找了好一会儿,也才只找到你们几个人。

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也出去随便买些吃的用的,不要苦着自己了。”

说着话,还抹了一把眼睛,硬是从里面挤出两滴泪来。

宋夫人也是一演戏好手,看到他这样,也跟着说了一堆可怜的话。

他们还把宋启明从面前拔开,以示他们之间是没有别的关系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前面一幕,宋家这一出戏还真演的挺像的,只不过选错的观众。

纪小天和孙喜,多老练的人啊。

他们给银子,两人不动声色的拿了。

说话,他们也不动声色的听着,但是当两人表演完毕,要走的时候,纪小天却开口道:“这位爷,你们的心可是太好了,我们非常感激,你先别走,不是要看这里所有的孩子吗?来来来,你在屋里等一会儿,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纪小天伸手去拉宋宪。

宋启明就看不过去了,也出手去挡。

他这么一挡,孙喜也出手了,直接把他的手架住了。

虽说都是孩子,但是孩子的程度却不一样。

孙喜人老道,心深沉,行动也很敏捷,但他没有认识学过功夫。

纪小天别的跟他差点,唯武功上曾经得了青然和庄思颜的点拔,进步不少。

宋启明跟他们两个又差了不少。

他是少爷,确实精明,也读过书,学过武,但经历太少了,反应不够快,心思也不够周密。

他的手被孙喜一架住,人当下就恼了,一脚抬起就往孙喜的身上踢去,嘴里还骂着:“姓孙的,你这臭狗屎,敢动你爷爷。”

孙喜很轻松的躲过了他那一下,扣着他手腕的手顺着他的势一带,竟然直接把人拉扒在地上了。

宋宪夫妇到了此时,已经看出来了。

感情这两个小子,平时在学院里也是欺负自家儿子的,这会儿又撞破了他们的好事,后面还不知要捅多大了。

宋宪的眼神一变,一巴掌就往纪小天的脸上打去。

眼看着那一巴掌都要落下去了,纪小天身子一矮,没接他的掌,反而一拳往他的肚子上打去。

少年人,个子和力度虽赶不上宋宪,但他胜在一个巧劲上。

一拳击中,宋宪当下就往下蹲去。

一只手还被纪小天拉着,另一只手就去捂自己的肚子。

宋夫人和宋启明一看他挨了打,哪里还能稳得住,全部扑成一团,开始拳打脚踢。

三人对两人,本来就占着优势,他们这三人里面,还有两个是大人,而且宋宪常年在工部里跑事情,别的不少,力气还是很大的。

他第一招吃了亏,很快就把自己调整过来,且觉得眼前的两个小子,不但可恶,还有可能会坏事,已经留不得了。

动了杀心,下手也就特别狠。

孙喜先注意到他眼神变了,提醒纪小天说:“小心他。”

纪小天也是仗着年轻气盛,而且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又是在庄思颜的书院里,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地盘,所以并没有完全把宋家三人放在眼里。

这一打起来,你来我往,越缠越烈。

宋宪急着把这两人解决了,自己走掉。

纪小天则是想着拖住他们,最后拖到其他人回来,这样宋家的事就别想再瞒下去。

那边宋启明一年事情闹起来,心里也有些没谱。

但他讨厌纪小天和孙喜是不假的,这个时候反而动了跟他父亲一样的心思。

把他们干掉,哪怕自己不能在书院里可下去,也不能让这两个人好过。

敌方人多势重,又动的是杀心。

纪小天他们是两个小孩子,虽是老道一些,也就勉强打个平手,想从中占些便宜还是很难的。

一个不小心,宋宪已经抄到了院子里的一根木棍,抡起来就往孙喜的脑袋上砸。

纪小天吓了一跳,为了护住孙喜,自己的背上反而挨了一闷棍。

本来三分的气,此时“嚯”一下子涨到了十分,头上都要烧出火焰了。

他一把将孙喜推开:“你躲开点,我今天要了他们的命。”

学过功夫,又是豁出去不要命了,也不管宋启明宋夫人对他做什么,只要宋宪的命。

两人从院子里追到屋里,又从屋里追出来。

另一边宋夫人和儿子也没闲着,顾着跟孙喜打,没想着宋宪会吃一个小孩子的亏。

纪小天跟宋宪越打越远,最后就绕进了另一个院子。

当然是这是纪小天的计谋,他年龄小,力气也差点,就必须要借助外力。

书院里的东西,再没有比他清楚的了,他把宋宪带进了他们平时练武的地方。

还没等宋宪反应过来,他已经抄到了一把细长的刀,直接往宋宪那边送过去。

青石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说:“两人还是打的满久的,把整个练武室都是弄的乱七八糟。”

庄思颜斜他一眼说:“青石,我记得以前你话不多的,可这事你跟我前后讲了半个多时辰,咱们这就到了书院了,你也没说到重点,到底谁赢了,事情又怎么处理了?”

青石把头低下去,好一会儿才说:“小天赢了,他……他把宋宪给杀了。”

庄思颜正往前走的脚一下子就顿住了:“杀了?小天的功夫我知道,青然以前没空教他,我就更没空了,不怎么样的,那宋宪……”

“宋宪可能是大意,被带到练功室后都没多反应,便被小天一刀刺了下去,后来到他想还手的时候……”

他偷眼看庄思颜脸色凝重,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了,改口说:“现在小天和孙喜都还在书院里,宋家母子也在书院的另一间房里,本来是想过了年节才报给您,没想到您会这个时候来。”

庄思颜:“这么大的事,都出人命了,你还想着年节以后再说……,学院里呢,白老先生回来了吗?他有说什么没有?”

青石答:“白老先生自白将军回京后,就回了他城外的家中,到现在也没回来。”

庄思颜的眼神沉了沉:“你们有人去给他说此事吗?”

“说了的,事情发生的当天,学院里一看出了人命,就赶紧派人去给他报告了,可白老先生不但没回来了,也没给出任何反应,他们这才找到我。”

白老先生的情况,才是让庄思颜最意外的。

她没再说什么,刚好人也已经到了青溟书院的门口。

(

第591章 超级好演员

书院里本来给的年假就长一些,现在又因为里面死了人,更是弄的有些平时爱学习的学生,也无心坐在房内读书。

一听书外面又有人来,个个扒着窗户往外看,想看此事如何处理。

庄思颜对随身的人说:“先把石方彬找来,他的事重要,皇上要见他。”

一个太监去给石方彬传话。

这边庄思颜又问青石:“这里死了人,就算是你们不跟我说,但总得把唐大人叫过来看看吧,怎么是书院自己把人扣了,到现在都没处理呢?”

青石赶紧说:“唐大人当天就来了,但因为这事跟纪小天和孙喜有关,所以他当进没说什么,只说等您来了,于做定笃。”

庄思颜在心里冷笑了,唐庚原先不是这样的人,虽是看人脸色行事,却没看到这个程度。

而且她一直觉得这个人,办事还是挺公正的,为何会在小天的事情上,给自己来这么一出呢。

想的多了,甚至觉得连宋家的事都有蹊跷,好像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那他们要做什么?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或者是想拿这件事对凌天成做什么?

一边想着,人已经走到关宋家母子的地方。

他们家的人被杀了,自然是要喊冤的。

现在说自己是来看孤儿的已经不像那么回事了,他们编了另一套说词。

说是宋启明从小确实丢了,他们在外找了许多年,不久前才听人说在青溟书院这里看到了,所以想过来见见,看他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没想到了他们一来,就遭到这里坏学生的威胁,不但向他们要银子,还动手打人。

别的不说,宋家人不但是好演员,还是好编剧,宋夫人声泪俱下的一番话,把庄思颜都听愣了。

她转头问青石:“对哦,人家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你们抓起来呢?”

青石还想辩解,被庄思颜一个眼神给捺了回去:“你去把那两个小子先揍一顿,等我这边弄清楚了,再过去找他们算帐。”

这话说的狠,但里面的亲疏宠溺,只要不是傻子,一听便知。

宋夫人心里打个了突,忍不住又往庄思颜那边看。

哪知庄思颜正好也在看着她,那眼神兴味十足,不太像被她刚才的话感动,反而有点像看好戏的。

宋夫人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敢再随便开口。

宋启明虽然来这一段时间了,但并未见过庄思颜,此时看她的架势,知道跟这里肯定有关系,而且也是一个有势利的人,就想趁此机会,把纪小天孙喜弄死,好还自己父亲一个公道。

他往前一步,跪到在庄思颜面前说:“请大人为我父母早冤。”

庄思颜挑了一下眉,没让他起来,反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大人?我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只说自己是这个学院的负责人。”

宋夫人赶紧也跪下去,并且悄悄拉了自己儿子一把,以提醒他不要说错话了。

都是在外面混的人,就算不长眼,大的形势还是看得出来的。

庄思颜这气势,一看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而且她还说是自己这里的负责人。

可他们听说这个学院的背后,明明是皇后娘娘撑腰,可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男人。

整日住在这里,真正接触学子们的又是白老先生,这个人宋启明是见过的。

那此人是谁?

他们摸不准,可一方面想为自己家报仇,一方面又想把纪小天他们弄死。

思前想后,也算是剑走偏锋,顺着庄思颜的话说:“大人身边跟的人先前来审过我们,说是会有官府的人来,我们一直在这儿等着,也就等到了您。”

说完身子往下一扑,边哭边喊:“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还我们公道啊!”

庄思颜“呵呵”笑了两声:“很聪明嘛,这个都被你们看出来了。”

她的话给宋家吃了定心丸。

宋夫人自认本事了得,当时的情况也只有他们五人看到,又都是烦事的,只要他们咬死了起因,那两个小崽子就别想脱罪。

庄思颜也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故意说:“我既然来了,当然是还你们公道的,你前面的话我也听清了,按这话里说,你们确实是好人,来这里也没错,能在学院里认回自家的儿子是好事,本来一桩好好的事,不应该发展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对吧?”

宋夫人赶紧点头:“大老爷说的对。”

庄思颜接着说:“但本官还有几个事儿没弄清楚,可否两位如实回答?”

宋夫人悄悄看了一眼宋启明,算是给他使眼神:“你什么也不用说,一切交给我来办。”

庄思颜眼瞅着他们对完眼神,才又说话:“宋夫人……,哦是姓宋吧?你们家孩子是几岁丢的,又是怎么丢的?”

宋夫人打了个怔。

他们现在是说打死人的事,不是说自己儿子丢的事,怎么会绕到这上面?

不过只片刻,她就先反应过来了,且编出了另一个故事:“四岁的时候,在京城外面丢的。”

庄思颜又问:“那你的孩子现在多大?”

宋夫人忍不住往旁边的儿子身上看一眼:“回大人的话,十二岁了。”

庄思颜长长的“哦”了一声:“四岁到十二岁,中间有八年的时间,小孩子长大变化也很大的,你们是怎么一来就认出是他是你们的儿子的?”

宋夫人早想好了答案:“他身上有痣,样貌也跟我家相公长的很像。”

庄思颜又“哦”了一声,转头问宋启明:“你来的时候说不知自己父母是谁,在外流浪多年,那本官问你,都是在哪儿流浪的?”

宋启明顺口说:“走到哪儿是哪儿,也没有刻意记过。”

庄思颜:“八年是不断的时间,你父母把你弄丢了,肯定要去找的,你如果一直在京城附近流浪,他们又对你记忆这么深,肯定早就把你早了回来,不可能等到现在,那你到底是去了哪里?”

宋启明一听这话,赶紧说:“我跑的可远了,先后到过南边,也去过北边。”

庄思颜点头:“不错,去了南边,还去了北边,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启明想了想才说:“去年秋……冬天吧!”

“那你可听说京城里毒虫一事?当时整个京城的人因为疫病毒虫,都在往外跑,你为何那个时候回来呢?难道你不怕死?”

宋启明有点被她绕迷糊了,着急地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想着这里的人都走了,肯定能留下吃的,我就是过来找吃的,后来听人说起青溟书院,便往这儿来了。”

逻辑上没一点问题,庄思颜都佩服这家人了,个个都有演戏的天份,要是放在现代,没准能拿个什么金奖之类。

可惜庄思颜这里没有一点奖品,她突然走到宋启明身边道:“你来青溟书院的时候已经是冬月,当时书院这边有记录。

那个时候,毒虫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疫病也在慢慢冶好,情急跑到外面的人,都在慢慢往回赶,好多想在年节前回来。”

宋启明一听这话,赶紧应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然后才进的这个书院。”

“跟着他们一起回来?”庄思颜看着他问:“你填的资料里说,不知道自己几岁走失,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里,怎么会用回来这个词,而且你的话音可是标准的京城口音哦。”

宋启明:“……”

他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旁边的宋夫人也看的着急,往前跪了一步说:“大人,我儿走失的时候,年龄还小,什么也不知道,有时候说什么不准也是有可能的。”

庄思颜转向她问:“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不准?万一他说的都是实话呢?京城外面的老百姓说也跟我们差不多,说不定你儿子早就回来了,只是在外面流浪,没有进城罢了。”

母子二人同时抬头,疑惑地看着庄思颜。

这话表面听上去,好像是在帮他们说话,可再细细一品,又觉得是一个套。

可他们现在已经被问到无话可说了,顺不顺庄思颜的话,后面都有大坑等着他们的跳。

其实庄思颜在问他们话的同时,也在观察两人的脸色。

正常情况下,父母真的找到失儿,肯定对他过去的一切都很关注,一旦听他说起,习疼紧张的表情是不可避免的。

可庄思颜在问宋启明过去的事时,宋夫人的眼珠一直在转,没有为自己的儿子担心,反而想是在想什么对策。

当然她来之前就知内幕,这样问他们,不过是诈一诈,让他们自己说出来而已。

宋启明年龄毕竟小,加上心里着急,见自己的母亲不说话,自己忍不住又接下去:“对对对,我当时就在城外,因为听说有毒虫,所以没敢进京,直到有人开始回城,我才跟着他们一起进来。”

庄思颜点头:“在城外什么地方?”

宋启明:“……到处乱走,没有固定。”

“是吗?乱走都走了哪些地方?”

他答不上来,不自觉地往宋夫人那边看。

宋夫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位青天在老爷好像不那好糊弄,没准他还不站在自己这边。

情急之下,就有意要显露自己当家的活着时的作为,想以官官相护,打点一些关系。

(

第592章 见不得人的人

别说宋宪现在已经死了,就算是不死,工部一个小官员,能跟庄思颜攀上什么关系?

不过她很乐意听他们主动说起自己的家庭背景,然后从他们对话里,又听出一大堆的漏洞。

不过半个时辰,庄思颜就又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一个比一个尖锐,等着宋夫人回答。

半系没捞着,还把自己越推越进坑,宋夫人终于有些慌了。

她悄悄抬头看了庄思颜一眼,声音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有底气:“青天大老爷,我们找到儿子本来是好事,没想到我们家大人会因此丧命,我们就是想来讨回一点公道,没有别的意思。”

庄思颜:“本官也是要还你们公道,亦没有别的意思,怎么你现在觉得有可能公道拿不回来吗?”

她的目光犀利,看着宋夫人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有小刀无声无息地扎到了自己身上。

“民妇不敢这么想,民妇是想相信青天大老爷的。”

庄思颜给她一个冷笑:“相信本官,你还敢慌话连篇?”

宋夫人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抓紧自己的衣服,把身侧两块衣服几乎揉成团。

她还想辩解,可看面前这位的样子,好像已经识破他们的话,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还没想出对策,却看到旁边的儿子一下子跳了起来。

他直直往庄思颜冲去:“你就是个昏官,问了我们半天,也没有要还我们公道的意思,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去死吧。”

他往庄思颜的身上打去,咬牙切齿,一拳就往她的脸上砸去。

可是他的拳头都还没碰到庄思颜,就被凭空出来的一只手捏住。

那手比他的手大两倍这多,力大无穷,才只一把住他的手,就开始用力。

宋启明前一秒还怒气冲冲,下一秒已经哭爹喊娘,整个人都跪爬下去。

庄思颜身边跟着大内侍卫,自然不会让他的行为得逞,此时没有得到庄思颜的杀令,也没对他下杀手,只是用手攒住他,半分没松,直接就把他的手指骨给捏碎了。

宋思明头上冒出冷汗,见求他们没用,转头去求自己的亲娘,希望她能救救自己。

宋夫人此刻也慌了手脚,她没想到宋启明动作那么快,自己根本就拦不住,到能拦的时候已经晚了。

面前的官再没用,现在他们也是阶下囚,只能说好话,不能硬来的,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太担心自己的儿子了,忙着跪下去向庄思颜求情。

后者还站在靠窗的位置,不咸不淡地看着她道:“不过是个七八年没见面的儿子,是不是你亲生的都没确认,至于长的像不像,身上有没有痣,那些东西都是可以造假的,这样一个假儿子,连朝廷命官都可以动,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宋夫人听到这话,脸都变色:“大人,这是我的亲儿子呀,他还年少,刚才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大人原谅,他不是故意的,就是他父亲被人无辜打死,他心里太急,所以才做出此等事来,大人,你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放过他吧。”

庄思颜冷眼看着她道:“要放过他也可以,你得把此事重新再给本官说一遍,想好了再说哦,如果再胡编乱造,不但他要死,你也别想活。”

宋夫人再精明,也是内宅内院里的女人,平时官场上的事见的有限,脑子里那点储备都来自宋宪。

如今儿子在庄思颜手里,她又被人一激,真是什么办法也想不起来了,只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庄思颜的前面伪装的和善可亲也收了起来:“你们编造谎话,欺瞒青溟学院管事,还欺瞒官府,又仗着自己有几分势利,在学院里动手打人,可知道这是大罪。”

宋夫人跪在地上都没起来过,这会儿还要跪着往前走。

她大概是想去抱庄思颜的大腿,可是旁边站的大内侍卫根本就不让她靠近,两人一左一右挡着庄思颜面前,黑大山似的把宋夫人挡了回去。

宋夫人隔着他们树桩子一样的腿,看庄思颜那边看着说:“大人,都怪民妇无知,为了孩子能学有所成才出此下策,请大人饶命……”

还真把他们的命给饶了。

宋家虽有欺瞒在先,但罪不致死,现在宋宪也赔了进去,相信以后这种事他们是干不出来了。

而学院里经了此事,也把一些弊端给暴露了出来,至少以后在审核上面必须要更加严格。

同时庄思颜也想更快地建一个新的学院出来,专门针对这些有一些银子,又想给孩子送去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的。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她让人把宋家母子放了,对于宋宪的死,赔了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把人抬回去自行处理。

纪小天和孙喜也受到了惩罚。

孙喜当时拦着纪小天不让管此事,可真正到现在开始追责任的时候,他却表现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把所有的罪都跟纪小天一起扛了,甚至连打死宋宪的事,都说是自己跟纪小天一人一刀干的。

当时并无人在场,宋宪是怎么死的,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倒是没有再往下查是,但是纪小天从此以后是把孙喜当成真兄弟看待了。

此事花了庄思颜不少时间,批评教育惩罚,完了以后还得安抚两个小崽子,不能让他们起逆反的心理。

事情做完以后,已经过了晌午。

带着她的人随便在外面吃了些东西,回头还要去找白老先生。

学院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下面都没露,实在太不正常了。

刚过完年的天气,还保留着寒冬的冷,在城内还好一些,出了城门,外面无遮无拦,刺骨一样吹到身上,瞬间就把衣服吹透。

庄思颜坐在车里,都走出了半里路,就让马车调了头。

跟着的青石不太理解,赶着过来说:“先生,现在已经看到白家村了,再往前面不远就是,怎么又要回去?”

庄思颜:“先回去吧,我跟皇上商量一下再决定此事。”

凌天成放任白恒不管,也放任邱纲不管,必然是有他的计划的。

现在白老先生因白恒的原因,连青溟学院的事都不管了,此事也肯定不是小事。

自己这么贸然去找他,没准就会坏了一些事。

回宫以后,还没去见凌天成,先听说他把石方彬给安排了。

同样被安排的还有大理寺卿贾明渊。

石方彬临时升任工部侍郎,自行挑选工部数人,去丰宁县查看灾情,同时规划这里的水利工程。

贾明渊与他同路,带着从官员手里征收的粮食,沿途接济快饿死的百姓,尽可能的减少死亡人数。

这个安排简直太好了。

石方彬太过城府,贾明渊又太过耿直,他们两人结伙同行,可以互相制约,倒是能事情办好了。

庄思颜把便服放下来,换了套宫中常穿的衣服,问平儿:“皇上此时在哪儿?”

平儿:“听正殿那边说,在辰熙殿呢。”

庄思颜往辰熙殿去时,是独自一人,没让平儿跟着,让她照顾一下凌甜甜。

都是走熟的路,距离也不太远,没多大一会儿,她便到了辰熙殿前。

但十分意外的是,有小太监竟然在那儿守着门,把她给拦了下来。

自从她穿越过来,知道有辰熙殿这个地方开始,好像来去都是自由的。

凌天成从来没拦过她。

两人处的好的时候,她在此处来去自由,连守着门的大内侍卫都会恭敬把她请进去。

两人关系紧张的时候,明着不让她进去,可暗地里也没少放水。

总之这个地方差不多就跟庄思颜现在住的轩殿一样,对别人是踏足不得,对她来说是来去自由。

所以突然被拦下来,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看着那小太监问:“你刚说什么?皇上在里面见谁?你看看清楚,我是皇后,皇上我也不能进去吗?”

小太监把头低下去,可能想想这样还是不行,干脆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恕罪,皇上确实在里面见很重要的人,说了谁也不能进去。”

庄思颜:“……”

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凌天成他是反了天吗?

生气归生气,倒也没有闹起来。

不让她进没关系,她就在这里等着,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也等着凌天成出来。

这一等,直接等到了天黑。

辰熙殿里亮了灯,但里面的人却没有出来。

小太监还守在门口,死活不让她进去,凌天成,甚至李福都没有露面。

她是一个有修养的人,不想拿小太监开刀,只得在寒风里继续等下去。

倒是轩殿里的平儿,听说她一个人在外面站了大半天,忙着赶过来劝:“娘娘,许是皇上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们先回去,等他这边谈妥了,定然会跟娘娘您说的。”

庄思颜瞟她一眼道:“能进辰熙殿的人不多,要是外臣,他肯定在紫辰殿里见了,你别在这儿劝我了,先去看看后宫里哪位此刻不在。”

平儿出去走了一圈,带真就问了出来:“听说宜妃娘娘今日午后出来,好像往这边来了,但是不是进了辰熙殿,会不会跟皇上在一起,也没人知道。”

庄思颜的眼皮往下垂一点,默了片刻,一声不吭,转身就往回走。

平儿不知发生了何事,赶紧跟上去。

他们走后不久,辰熙殿的门就开了,凌天成从里面走出来,往庄思颜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带着李福也回去。

(

第593章 堵皇上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轩殿,没有马上见面,各自在自己的宫里先把晚饭吃了。

此时,庄思颜已经知道他回来的事,心里反而有些堵。

他要是晚点回来,那她可能还好受一些,会想着大概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暂时不方便让自己知道,所以才会这样。

结果两人前后脚的回来,这很明显就是躲着不见她吗?

好,既然她要躲,那自己又何必赶着去见他呢?

闹脾气谁不会呀,她过去还是一把好手呢,反正现在她是皇后,她的儿子也又是太子,就算凌天成再找一个小的,还能逃过她的手掌心?

不知不觉想歪,而且越歪心里越气,最后几乎觉得胸口都堵了起来,饭也吃不下去,随便塞了两口,就让平儿撤了下去。

她自己去看了凌甜甜一会儿,那小家伙什么也不知道,一看到她去,嗷着要让她抱。

庄思颜跟抱别人家的孩子似的,随便把他拎起来,抱了两下就又放回去了。

到底是心绪不宁,后面又出了一趟宫,直接往宜妃的宫里去。

宜妃以前跟冬妃关系好,两人同进同出。

后来冬妃把自己作死之后,她也消停了,不但不与人来往,连宫门都不怎么出。

年节前,贞妃还去给庄思颜送了礼请了安,她却连动都没动。

要说了,庄思颜也不稀罕她那点东西,但是此人一动不动,总是让人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宜妃宫里的门都关上了。

天气冷,她这里又是常年无人问津的,等不到什么人来,倒不如早些让自己休息。

平儿上去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应了:“谁呀?”

“轩殿皇后娘娘。”

平儿的话音刚落,里面的门就应声而开。

两个小宫女同时跪在门边,先给她请了安,这才说:“宜妃娘娘已经歇下了,奴婢现在就去请。”

庄思颜“嗯”了一声,由着那小宫女往里面跑去。

另一个则起身把她们往正殿里引。

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宜妃才从寝殿里出来,往灯光下一站,脸色苍白,双目无光,整个人看上去像病入膏肓了似的。

庄思颜胸口本来是憋着火的,看到她这个样子,反而发不出来了。

“宜妃这是病了?”

宜妃掩唇咳了几声,竟然把眼泪都咳了出来,好不容易止住后,又忙着向庄思颜赔礼。

庄思颜摆手说:“不用这些客套的,你既然病了为何不让太医来看看?”

宜妃:“瞧过了,左右不过是着凉了,要调理。”

到底是着凉了,还是着鬼了,才把人弄成这样?庄思颜很疑惑。

她随意跟宜妃聊了两句,问她晌午过后去了哪里,甚至开门见山,问她有没去辰熙殿。

宜妃忙着回了,说自己确实去那边走了走,但是并未见到凌天成,也没有进过辰熙殿。

她还拿了宫规说事:“辰熙殿是皇上看折子的地方,平日里都不让嫔妃们告诉的,臣妾哪敢去犯,所以远远的就走开了。”

看她的样子,好像也没有说谎,再多的话庄思颜也问不出来,也就就此作罢了。

从宜妃这里出去,她又绕去了太医院一次次。

问及她的病情,太医们也说是着了凉,染了风寒,但是已经吃了一两个月的药,把身子吃虚了,却半分也不见好。

庄思颜就有点奇怪:“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怎的可以吃这么久的药不见好的,是不是你们看错了,或者是给的药不行。”

她这个时候,有点后悔当时自己没给宜妃诊个脉。

好歹她也算半个大夫,如果其中真有什么问题,还是看得出来的。

值夜的大夫没有蔡周平机灵,回不上来她的问题,只得把宜妃的药历拿出来给她看。

上面写的还真比太医说的严重,从两三个月前,宜妃就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吃药了。

那个时候庆思颜还在锦城没有回来,也就是凌甜甜他们中了毒虫,京城又在闹疫病的时候。

只不过从记录上来看,当时宜妃的病情既不是疫病,也不像是毒虫,只是很轻微的风寒而已。

太医开了一些药,她吃了好,好一阵子。

大概隔十天半个月之后,还会在犯,然后再开药,再吃。

这个过程中,发病的周期越来越短,直到像现在一样,天天吃药,却丝毫不见好。

庄思颜用手指轻轻扣着药历,好半天才起身,把东西没还回去,往自己的宫里走。

平儿看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了句:“娘娘可是看宜妃娘娘有事情?”

庄思颜默了片刻才答她:“现在还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但是这病的也太奇怪了,要真是病毒或者疫情,她当初就应该跟着我们一起治疗,为何会拖到如今呢?”

想了一下又说:“看她病的样子,似乎也不是那些,可风寒怎么能如此严重呢?”

庄思颜一般不会假想敌,别人惹不到她的头上,她就不会过度去关注别人的事情。

宜妃在宫里住着,吃不着她的,穿不着她的,以前还跟冬妃一起生些事情,自打冬妃没了以后,她也变老实了。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庄思颜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此事一出,她才突然发现,有些事情如果不处理,放着的时间越久了,只会把矛盾和问题结的越深。

次日一早,她就把蔡周平找来,也是问宜妃的事。

蔡周平的回答更有意思,说宜妃的病一直都是别人在负责,他没有过问过,所以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庄思颜把药案拿给他说:“蔡太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负责的是整个太医院,咱们这个后宫一共也就这么几个人,哪个人病了,一直没好,你都没有过问的吗?”

蔡周平答的理所当然:“臣只是管着太医院的琐事,至于各主子的病,臣只管着轩殿的。”

他回的太嚣张了,这语气一听就会让人想到,是有人在他背后撑腰,不然谁现在还敢跟庄思颜这么说话?

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眯眼看了蔡周平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蔡太医,是皇上这么给你说的?”

蔡周平把头往下低了低,没回这话。

可这个动作,已经把什么都解释了。

除了凌天成,也没人能令蔡周平做什么了吧?宜妃的事,很明显是有问题的,而且凌天成也知道。

这家伙天上还胆大包天的不见自己,这是要闹那样?

两个人刚好没多久,就要反正了吗?

庄思颜把蔡周平放回去,自己就往前殿走去。

这个时候早朝还未散,凌天成南朝门面见百官。

庄思颜就在外面等着。

李福不知出来办什么事,老远看到她,老鼠见猫似的,转头就要溜。

庄思颜腿脚多快呀,眼睛都比他尖,早在他看到自己的同时,她已经先看到了他。

所以李福那边刚折过身子,她就几步冲过去,直接拎住了他的衣服。

“李大总管,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我不打招呼就跑,皇上没跟你说过这是大罪吗?”

她似笑非笑,声音里夹着两分凉意,本来是对凌天成的,可是现在看在李福的眼,小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

庄思颜的手段,他是最早领教的人。

那会儿她没权没势,谁也不知道她前途命运,还赶拎起椅子把李福打晕,还别说现在了。

他满脸堆笑,把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调:“奴才不敢,刚实在是没看到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庄思颜的手一点没松:“恕罪?好呀,那你跟本宫说说你这是要做什么去,本宫就饶了你?”

李福大冷天里,硬是急出了一头汗。

他一边抹着自个儿的额头,一边偷眼往南辰门里看,好像很担心什么人出来似的。

庄思颜顺着他的目光也往那儿看了一眼,一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干脆就把李福揪起来说:“行,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等着什么时候皇上出来了,让他为你求情咱们再说事。”

要是别的嫔妃这么说,李福绝对当场就翻脸,一状告到凌天成那里去。

后宫的妃子们再尊贵,也不会对皇上身边的太监做出什么事的。谁都很清楚,别看李福只是一个侍候人的奴才,可他跟的主子不同,跟别人的地位就也不同。

后宫之中,哪个妃子想跟皇上说句话,打听一些皇上身边的事,不得通过他的眼睛他的嘴才成?

所以,平时别说是把他关起来威胁的,就是谁忍不住说了句不合适的话,回去想想没准都能抽自己几个耳光。

庄思颜除外。

这个皇后连皇上本人都害怕,要不然也不会先派李福出来察看消息的。

这下好了,自己一出来就落在她的手里,还要让皇上来求情。

李福这会儿心里都是哇凉的。

皇上会为了他一个奴才来求情吗?

以凌天成的性格,应该不会,他说不定看自己这个投石问路的石头,一去不回头,干脆就寻着别的出路走了。

那他该怎么办?皇后娘娘又会拿他怎样?不会又拿起椅子给他一顿揍吧?

李福低头看看自己越来越老的身板,感觉一口血都要冲喉而出了。

就现在这个样子的,一椅子没准都能送自己归西,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伺候皇上了吧?

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哇啦哇啦”地哭了起来。

(

第594章 躲而不见

庄思颜看着他老泪横流,丝毫不为所动。

为了加强效果,还说了几句风凉话:“李大总管,你说皇上他会不会不管你呀?”

这话跟钢针一样,“噗噗”地把李福的心都扎漏了。

他苦哈哈地看着庄思颜,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皇后娘娘,皇上他……他快散朝了。”

庄思颜点头:“嗯,我知道呀,然后呢?他是让你出来看看我在不在?”

李福:“……”

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庄思颜偏头看他一眼,把手松了,轻快地说:“李大总管,谢谢你啊。”

没等李福开口,她就又说:“知道你是故意来传信儿的,我领你这个情,不过你家皇上这两天也太神秘了点,你好人做到底,告诉我他到底要干什么?”

李福把头摇的像吃了软筋散:“皇后娘娘,那奴才可不知道了,奴才不敢揣测圣意啊!”

“好,你不敢揣测,我来揣测,白恒将军回来了,白家出了一些问题,这问题让他有些为难,没准还头疼对不对?”

李福:“……”

最近确实听到许多关于白家的事情,但是皇上是不是头疼,他可不敢去想。

凌天成作为帝王,有一项做的还真是好,那就是不动声色。

这个不动声色,不但但是指对大臣们,就连跟在他身边的人,有时候也看不出来。

李福就常常很纳闷,有时候那些大臣们说的话,他一个旁观者听了都很生气,可凌天成就是能保持一贯的淡漠。

连回到轩殿都不露一分,好像从来都没人说过这些一样。

白家的事现在已经闹的满朝皆知,庄思颜听说一二半点也不奇怪,但李福还真不知道凌天成躲着不见她是什么意思。

刚才他确实有意出来透信儿。

凌天成叫他出来看看,庄思颜是不是在外面,他本来可以在门口就能看到的。

而且在那个地方看到以后,还能及时折回去。

南辰门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地方,没有皇上亲批,谁也不能擅自进去,宫门口也都有大内侍卫拦着,这是连庄思颜也不能例外的事情。

但李福却走出宫门,还走下南辰宫的台阶,一直走到外面来,近似招摇地看了一圈。

庄思颜他们虽没站在明处,但是那么大几个人,又不是蚂蚁,能看到太正常了。

他把这事说给她听,也算是用心良苦,一来不希望两人这么闹下去,二来也觉得庄思颜心思多,没准能帮皇上解决一些问题。

庄思颜一眼看破他,人也没强留,放他走说:“我躲的再远一 点,你进去跟皇上说,并没看到我就行了。”

李福往南辰门看一眼,脸上有些为难。

庄思颜就斜他一眼:“李大总管,你觉得皇上真的能躲得过我吗?就算是我进不了南辰门,就算是进不了辰熙殿,但他能永远不会轩殿吗?”

李福没敢应声,事实上昨晚凌天成就是在辰熙殿里安寝的,他要三五天不回轩殿,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皇后娘娘的手段向来多不胜数,皇上又不会真的惩罚她。

也就是南辰门她没敢硬闯,换个地方,她就算是闯了进去,还不是那样?

这么一想,反而心里敞亮了,腰一弯叩了一下手说:“奴才知道了,这就回去。”

看着李福重新进了南辰门,庄思颜才问身边的平儿:“宜妃也比我来的早,你知道她有什么背景吗?”

平儿想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宜妃的哥哥是一位将军,听说就在镇北王的手下。”

庄思颜转头看她,示意她往下说。

平儿有些无措地把手扣在身前,低头道:“这事奴婢也没有着实去打听,就是好像在哪儿听了一耳朵,说是宜妃母家之前在朝中过的并不好,有一年因犯事还被发配到了北疆。

当时刚好遇到了镇北王,就救了他们一命。

中间有没有发生其它事,也不太清楚,但后来她母家重新回京后,就把宜妃的哥哥留在了北疆,再后来就成了镇北王的手下。

听说他还很厉害呢,文武双全,计谋无双。”

庄思颜眯着眼,手指有意无意地掐着旁边的一棵树皮,把细细的树皮琐掐下来后,扔到脚下的雪地里,很快就把白色的雪盖过去,成了另一层的灰。

平儿见她不说话,也及时住了嘴。

也就在这时,南辰门那里有了动静。

散朝了,宫门大开,凌天成被大内侍卫,众多宫人拥着出来。

他后面是文武百官,出来以后还要去文渊阁里继续做事,所以在南辰门外与皇帝分成两道。

凌天成往这边走时,微微掀了下眼皮,似是有意还无意地往庄思颜这边看了一眼。

而她则已经绕出那棵树,快步往他走去。

在离凌天成三四米的时候,就被大内侍卫拦下来了。

凌天成站着不动,庄思颜就隔人看着他。

她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跟哄孩子似地说:“皇上,您这是做什么?不想见我了?”

凌天成没说话。

李福早领了他的命,出来狐假虎威地说:“皇后娘娘,皇上最近忙于政务,没时间与您亲近,您还是回去轩殿里等吧,等皇上忙过这段时间,就会去找您的。”

庄思颜向来不吃这套。

她把声音拉了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说:“忙于政务?没空与我亲近?那好啊,那我就去找别人亲近去,刚好我前两天出宫,在外面看到一帅哥,多才多艺,又会哄我开心,最重要的是人,他不用忙,天天在那儿等着我去见呢……”

“庄思颜,你敢!”

凌天成已经拔开挡在他身前李福,连带着大内侍卫,向她走了过来。

眼看着人都要到身边了,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下脚。

可已经晚了,庄思颜的速度可比他快度了,不顾形象,也不顾自己正穿着长长的宫服,跟只猴子似的,在他往她走的时候,她已经跑了起来。

凌天成顿住,她可没停,“嗖”一下就窜到了他身上,两人稳稳地扣在他的脖子上。

跟着的宫人侍卫,全是一愣,随即集体转过身去,眼睛看地,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凌天成的身上瞬间负重,他古怪地看着怀里的人儿,眼睛瞪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倒不是庄思颜现在多厉害,他躲不开了。

只不过听着她说话,看着她扑向自己的动作,他实在不忍看她失望。

抱着怀里的人回了辰熙殿,把她放在椅子里,亲自去把炉里的火拔旺一点,语气里嗔怪说:“外面多冷,为何不爱惜自己,非要站那儿等?”

庄思颜理所当然地回:“谁让你不见我?我昨晚去找你,你都不见,连轩殿都不回了,我还以为你有了新人,忘旧人了呢?”

凌天成微皱了一下眉:“怎么会这么想,哪里有新人了?朕除了你,从没看过别人。”

庄思颜把嘴一撇:“我才不相信,昨日明明宜妃就出现在辰熙殿里了,难道不是去找你了?”

凌天成:“……她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她什么也没说,可我也不傻呀,这后宫里一共就那么几个人,谁去了哪儿,做了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没等凌天成回话,她又说:“宜妃病的事你也知道吧?她是怎么回事?”

凌天成没回话,反而把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里,两只手跟她的手重到一起,把杯子捧在中间。

这样,手里心里有杯子暖着,手背就有他的手温暖着,可以很快把庄思颜的手暖热。

“你这手为何总是这么凉,为何不多穿件衣服?”他轻蹙着眉道。

庄思颜也不回他的话,追着以前的话问:“宜妃她到底怎么了吗?”

“出了一些事,我之前问过她,可能她自己心思太重,所以就病了。”凌天成说。

庄思颜正要问他什么事,他却已经把她的话堵了回去:“这事你不要管了,还是多留意青溟学院的事,白老先生很可能不再回去,你重新找个人过去。”

这么一说,瞬间就把庄思颜的气给提了起来。

“皇上,不带这么玩的哦,我那会儿花了多少了力气,才请到这么一个人,眼看着学院这里也上了正规,我还想着再扩大一下呢,你这就把人给我支走,而且现在还限止我出去,那学怎么办?你以为找人是那么容易的吗?出去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就能行?”

凌天成是带着一些愧疚的:“那要不这事,朕给你想想办法,朝中有学识的人还有不少,找一两个也不难。”

“有学识的人是不少,但像白老先生那们的人却不多。你告诉我,白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何连白老先生也不能用,就算是白恒真的跟邱纲有什么关系,但他们两个人是两回事,你不能一概而论吧?”

凌天成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好。

这事牵涉的事儿太广,甚至还有叶元裴的事,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想让她掺和进来的原因。

可这个小女子,根本就不容易打发。

这事要是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也就罢了,坏就坏在,她从头到尾都知道,凌天成突然把事情弄成这样,就一定得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她是万万不肯罢休的。

(

第595章 自杀吗

“邱纲早有反心。”凌天成开口道。

庄思颜没有丝毫意外,问他:“这跟白家有什么关系?”

凌天成:“以前没关系,现在却有了。”

庄思颜不解。

凌天成往她那边瞄一眼,心内还在犹豫,庄思颜已经开口:“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又不是玻璃心,被别人说一句就受不了,再说了,那些人和事,跟你和甜甜相比,一点也不重要,我能管则管,不能管不是还有你吗?我就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把来龙去脉说给我,我就放心了。”

凌天成暗暗缓了一口气。

她能这么说,看来是真的想的很明白,就算是白家真有什么事,也不会对她影响过大。

这么一想,就把白恒在北疆被邱纲所救,后来又因为此事受他胁迫讲了出来。

凌天成说:“这是邱纲惯用的伎俩,他人在北疆,与朝臣们接触肯定逃不过咱们的眼睛,那他只能用别的方法来做这件事。”

他顿了一下才又说:“别说是白恒了,就是之前元裴在那边时,我听说也被他设计救过。”

说起这个,庄思颜就想到叶元裴原先在北疆好好的,却被凌天成调了回来,还发到南边去。

如今想来,怕是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此事,也是怕叶元裴真的跟邱纲一起反了,所以才把两人拆开。

他这么怀疑不无道理,以当时叶元裴的实力,如果真的跟邱纲一起反,没准还真能成事。

再加上,他的原身本来就有反心,确实危险之极。

不过现在的叶元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了。

他当时不会反,大概还巧妙的把邱纲的事给化解了,所以此事他提都没提。

然而这种事,也只有庄思颜能理解,对于知道邱纲套路,又清楚以前叶元裴的人来说,他越是把此事压下去,什么也不说,那就说明此事一定会有问题。

说不定凌天成还觉得他在处心积虑,想找一个更好的机会反抗下手呢。

庄思颜微微耷着眼皮,脑子里飞快过着叶元裴这几年经历的所有事。

每一件事在发生的时候,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意外呀巧合呀,庄思颜在当时虽觉得有问题,大多数却不会想到凌天成的身上。

可他今日把此话一说,那些过去的事好像都变的不那么单纯了。

再抬起头来,庄思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轻声问道:“狼人谷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凌天成愣了一下。

他们刚在谈白恒的事,他虽提了一嘴叶元裴,但此时此刻没想说他的事。

不过大概他早就想过庄思颜有可能会有一问,所以倒也没慌。

他摇头说:“不知,元裴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会用他,但不会害他。”

庄思颜疑惑地问:“那为什么你把他从北调到南,来来回回的折腾,他本来可以过的很好的。”

凌天成看着她的眸光就沉了沉。

默了片刻才回:“一个将军,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将军,现在又年纪轻轻,你觉得他会过很好的生活吗?”

这话庄思颜有些答不出来。

按理说是很难的,就算是凌天成真的给叶元裴那样的机会,他也不可能像大多数平凡的人一样,安然度过余生,毕竟他的余生还有很长,而他现在也身强力壮。

可这中间插这么一杠子,又总让庄思颜觉得不舒服。

此事在没见到叶元裴之前,注定是说不清楚了,凌天成也不想在此时强行解释,于是问她:“白家的事你要听吗?”

庄思颜马上回到主题:“当然,你说吧。”

他点了下头:“白恒碍于邱纲的救命之恩,定然答应了他什么条件,但这件事在白老先生那里受到了阻力,所以现在才会僵持在那儿。

我听说青溟院出了一些事,你也派人去请了他,但是他并没有去,这就足以说明,他们家的内部矛盾并没有理清楚。”

庄思颜纳闷地问:“内部矛盾理没理得清,跟学院里的事又不冲突。”

凌天成深深看着她 说:“那是你不了解白老先生,他这人生性耿直,要做什么,就是实心实意的做什么。

你以为当初你去城外请他,他真的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一个老将军,且不说他自有人脉去查清你的背景,就是那双眼睛都比别人要明亮几分。

就算是当时看不出你真实的来历,过后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你是谁。

可他还是答应接青溟院的事,你知道为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傻子也能猜出是什么:“因为你,他还是想为皇上效力的。”

凌天成接着她的话说:“白恒已经做了将军,他们白家得到了皇家重用,也破了他当时说的不涉朝政。白老先生不过是表面上觉得过不去,实际上已经没有当初的倔强,所以你去请他的时候他才会答应下来的。”

庄思颜的心里是极不是滋味的,本来以为自己很厉害,帮凌天成做了许多事,可归根结底,她所做的那些事,背后还是带着皇家光环的,如果没有凌天成,她也什么都做不成。

小脑袋终于抬不起来了,蔫嗒嗒地垂下去。

凌天成却在此时,捏住她的手,暖暖地上面捂了捂说:“你已经帮我做了很多事。白家如果不是你去找,白恒也不会出来?他不出来,后面的白老先生也不会化开跟朝廷之间的隔膜,此事都是你的功劳。”

庄思颜苦笑着摇头:“他们心里的芥蒂早就没有了,要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

“可朕那个时候,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找他们,而他们也不会主动来找我,所以这些事还是因你而起的。”

话是这么说,可听在庄思颜这里,总有点强行加功的意思。

她抬起眼皮,把原先那些失落的情绪都藏起来,换成一种安定淡然的眼神,看着凌天成说:“不纠结这些了,现在怎么样?白家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要跟邱纲合作吗?”

凌天成摇头:“就现在的情势来看,还不知道。”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对于白家,现在我们什么也不用做,等就好了。”

庄思颜却不这么认为:“要不我去白家看看,也许我去了,有些事情会改变一些,毕竟我跟白恒和白老先生都说得上话。”

凌天成没有马上回她这个话。

实在是觉得她去了用处也不大,但是如果什么也让她做,估计她心里又会乱想,也不好受。

片刻,他才开口:“那明日你去吧,但尽量别讲什么大道理,白家跟别人不同,他们什么都清楚,我想白恒只所以会为邱纲所累,很可能是欠了一个很大的人情。”

“这是肯定,不然凭我跟白恒的交情, 还有皇上您,他不会听邱纲的话。”

此事定下来,接着就说第二件事,宜妃的病。

依凌天成的意思,他只是没让太医院那么尽心地给她治,但也没有诚心要把她弄死的打算。

她病着一直不好,很可能是自己的原因。

庄思颜不太懂了:“她自己的原因?难道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凌天成想了一会儿,才抬眸去看庄思颜。

他此时的目光特别平静,只是眼窝很深,两只黑黑的眼珠好像陷进眼窝里一样,在里面形成两汪小小的潭。

那潭水表面平静无波,可内底里有什么,却又是谁也看不透的。

他开口问道:“颜儿,如果是你处在她的位置,会怎么做?”

庄思颜想都不想就回他:“如果是我,肯定早不在这宫里呆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凌天成对她算是最好的了,整个后宫的荣宠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庄思颜有时候来了气,耍个小性,还想离宫出走。

可宜妃,贞妃,包括 从前后宫里的所有人,她们从来都没得到过凌天成的宠爱。

原先还可能因为各种原因争一争,现在是连争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凌天成甚至当她们是不存在的。

这种冷暴力,远远比那些惩罚和嫌弃更猛烈,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受不了。

可宜妃他们却甘之如饴,连点事都不生。

难道她们的心真的死了?

凌天成说:“她母家一定有传话给她,让她在宫里做些什么,可她也知道,做那些事除了加快她的死亡,起不到一点作用。”

他微叹口气,把目光移到外面还未化开的雪地上。

辰熙殿是凌天成在内宫里看奏折的地方,平时没有外人来,也没人去欣赏那些雪景冰景的,所以太监们把这里面找扫的干干净净。

只不过前两天又下了几粒,薄薄的一层,挂在还枯着的树枝上,因为温度太低,这些雪就没有化,反而冰成了霜花,远远看过去,在微弱的阳光下,竟然泛着一些彩光,竟然非常好看。

他看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她在后宫这么久,也看到很多事,以前大概真有几分心思,现在却一点也没有了。

但是她的家人不知道,尤其是她的那个哥哥,在北疆,在镇北王的手下,就算是知道她的难处,也未必会体谅,所以对她有要求也难免的。

她一方面害怕自己做不了,赔上性命,一方面又无法劝说自己的嫁人,只能选择另一条路。”

庄思颜紧张地问了一句:“自杀吗?”

凌天成:“自杀是会连累家人的,所以她用了另一种方式,病死。”

(

第596章 争河山的残酷

有其说宜妃是得了风寒,不如说她是郁郁成疾。

她自己不想活,刚好太医也治不好她病,那就这样吧,慢慢等死。

她死了,邱纲与后宫的联系就断了,她死了,就不会助纣为虐,最关键是,她死了,自己也解脱了,从此再也不用去管那些谁输谁赢的事,也不用理后宫里的寂寞空虚冷。

庄思颜想到这里,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她问凌天成:“那昨日你们谈些什么?”

凌天成把头转回来,看着她的目光清明几分:“没谈什么,是她主动过来见我的,说了一些邱家的事, 也说到她自己。”

“她自己?关于什么的?”

凌天成低头笑了一下。

再把头抬起来时,脸上的笑已经消失干净,好像刚才那温柔的低头一笑,是庄思颜的幻觉一样,他从来都没这样过。

他说话,语气平静:“问我是否还知道宫里有个宜妃这样的人。”

庄思颜本来急切的心情,一下了就梗住了。

抛开她是现代穿越过去的不说,宜妃一点错都没有。

她是从富贵门第里选出来天之娇女,嫁到宫里,为皇家开枝散叶,同时也会自己的家族打通一些关节,让母家跟着荣华富贵。

而凌天成,他是帝王呢。

那时候的帝王,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偏偏出了个他这么个怪胎,只宠一人。

他们谁都没有错,反而是庄思颜把她们的幸福占了去。

凌天成前面提的问题很好,如果自己是她们,会怎样?

自己如果不庄思颜,是这宫里任何一个妃子,怕是不是跑了,就是死了,谁受得了天天在这样冷冰冰的宫里,身边连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有,唯一的男人连看自己一眼都不会看,甚至可能会忘了自己这事情人的存在。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一眼就看到了此生的尽头。

孤独终老。

凌天成却在这时道:“我还真忘了她,忘了她长什么样子,我记得那一年他们家把她送进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很小,眼里都是害怕。

当时我后宫里面也没人,又想用他们家的势利,人一进来直接就封了妃。

大概是这个封妃给了她一些希望,所以有一段时间,她在后宫里很能生事。

不过这事没过多久,就被其他人压了下去,大概是从安妙儿来了之后。”

那长长的后宫日子,跟庄思颜没有一点关系,那个时候原身庄思颜,还在庄府里面,跟贾明渊有婚约,而庄昌远又想着怎么把她合理地送进来。

“哪知,一转眼,人就成了这样,跟当初我看到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凌天成接着说。

庄思颜此时问了一句:“如果她还是当初那样,你会喜欢她吗?给她一点希望吗?”

凌天成果断地摇头:“且不说她现在是带着目的来找我,就算是单纯的想留在后宫,也没有机会。”

他扣着庄思颜的手腕:“我说过了,我这一生都只有你一个人,别人如有自知之明,那是她自己的福气,若没有,我也不欠她们的。”

庄思颜本能反应:“怎么不欠,别的皇上都有很多妃子,你容许她们进来,就应允了会给她们一些有你的生活。”

凌天成的目光瞬间变的有些好笑。

他挑了一下眼角,连眉尖都吊起一些,看着庄思颜问:“怕是你对后宫真有什么误解,自宫帝王收进后宫里的女人都不在少数,可真正得宠的有几人?难道那些不得宠的还都是帝王的错了?

反过来再说,她们进来的时候,又有哪个不知道自己是走怎样的一条路?

她们在这里不是找情感,而是找权势。

有能力的,在找权势的同时,找到一些近似情感的东西,能为皇家生得一男半女,已经算是非常幸运了。

她们是在赌,把自己押上去,能不能赢各凭本事,谁也不欠谁的。”

无言以对。

要说这皇宫之中,还有谁更清楚里面的规则,非凌天成莫属。

他也解释的很清楚,庄思颜听懂了,竟然不知道是该为宜妃他们惋惜,还是该为自己感到幸运。

凌天成却缓了一口气道:“好了,这个问题也解决了,我们接着说下一个吧。”

来来去去都是后宫的事,庄思颜差点忘了她找凌天成是为了什么。

这会儿他一说,自己反而有些发愣。

他便自己开口道:“石方彬去了丰宁县,你之前说过,此人心性不定,别人跟着他去,未必能镇得住,说不定还会被他说动,把这件事弄成坏事。

贾明渊则刚好,他性子慢一些,心思也没那么活泛,正好可以稳住他。

而且石方彬也不敢轻易动他,毕竟朝中还有他父亲在。”

真是一个好办法,而且此事还是一箭三雕。

除了丰宁县的事,凌天成怕是早想把贾明渊大理寺卿的位置给换下来。

他在那个位置也的确不合适,当初是没人可用,强推上去的,可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没看到他做出什么有效的事情来。

借这个机会把他支走,再回来后,大理寺卿的位置已经有人占了,再随便派给他一个闲差就可以。

还有另外一点。

贾家想与镇北王结亲。

现在把贾明渊调离京城,去忙灾民的事,贾府就算再想做什么,也不宜现在再动作,算是把这条线短了。

说到此事,庄思颜倒想起了一个问题:“之前我们说过,贾家曾向邱家说起过此事,但邱家不同意,现在他们又突然去说,这事是不是有点奇怪。”

凌天成点头:“太奇怪了,所以我想应该不是贾家想去说的,而是邱家想说。”

庄思颜纳闷了:“邱家想说?这可真奇怪了,原先是他们不同意,现在怎么又来求着要成这门亲事?而且他们想成这婚事,直接跟贾家提就是了,为何折腾回来,让贾家提亲,又要找到我这里?”

权谋上面,庄思颜确实欠了一些考虑。

侦探社那些事,说到底都是小事,而镇北王邱纲所谋的事,跟凌天成所定的事,都是天下之事。

山河之争,每动一步都有无数人牵连其中,所以他们自己应该也是千算万算,想把第一步都算好。

凌天成能走到今天,把大盛朝过去的烂摊子全部收拾掉,边疆战事也有一个很好的防御,看上去好像他只是每天上朝,动动嘴皮子而已,其实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滤了。

庄思颜想不通的问题,他都有想过许多遍,把所有人的能力,势力,还有会做的事,全部考虑在内,然后棋走第一步,已经把结局看透了。

邱纲手握兵权,又老谋深算。

这么多年了,连庄昌远都倒在了权势之争上面,他却还能独善其身,确实技高一筹。

之前凌天成不动他,是因为大盛朝的江山不稳,内忧外患,只能忍着。

如今虽也不是太平年间,但若有人还兴风作浪,他却不会再姑息手软。

还有一件事,他没对庄思颜说。

上次邱纲回京,贾明渊看上邱灵茵,却没有成的真正原因。

除了贾家满足不了邱纲的味口,还有一个最大问题。

当时邱纲是想把他女儿送进宫来的。

当然,这是大事,那会儿庄思颜还在京城,在没得凌天成同意前,邱纲也不敢明目张胆把此事说出去,只是向凌天成暗示而已。

凌天成自然不同意,但帝王玩的是权衡之术,既是他不同意,以当时的情况,也不会让邱纲下不来台,所以就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在这个答案下,邱纲自然就不能答应贾家。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凌天成并未提出把邱灵茵招入宫的事,还因为北疆战事对邱纲产生了更多的歧意。

这些邱纲也是看在眼里的。

大概是他有了危机感,且邱灵茵的年龄也确实不小了,所以才回头又去找贾明渊。

只不过,当年这事是他自己拒绝的,现在又找人家会有点下不来台。

于是先是传出要把邱灵茵嫁给白恒,又暗底里找人穿针引线,让贾家主动出手。

这所有的事情,凌天成都一清二楚。

他善于不动声色的谋权,所以很多事情别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就早有所动。

贾邱两家的婚事他不便出面反对,那就得把贾明渊调了出去。

他不在京城,而且没有一个明确回来的日期,就成不了邱家的眼睛,那邱纲走这步棋就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不会把女儿嫁到丰宁县那样的地方去。

没明着阻拦,实则已经把事情拦了下来。

如今跟庄思颜对面而坐,说起这些事情,他自己也微微有些叹气:“如果国富民强,别具用心的人,直接抓起来扔进牢里去就好了。

可现在我们不是,多年战乱,已经把老百姓弄的苦不堪言,朕也只能找一个折中方法。

这事就此断了就好了,至于邱纲,如今还不能拿他如何。”

庄思颜从他的眼里,脸上已经感觉到了疲累,原先的着急上火,经过这番话也都消了下去,反而非常理解他的所做所为。

说实话,凌天成这一招已经办的非常好了,考虑了多方因素,尝试给每个人机会。

他没有发难邱纲,没有责问白恒,是让他们自己去衡量,造反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做?

如果做了,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如果不做又是什么样的结局?

所以现在白家的事情,他在等,等白家做出明确的态度。

(

第597章 大变活人

(),

这么一说,庄思颜就全明白过来了。

还好那天她没有去找白老先生,不然又要破坏了凌天成的计划。

可他事先什么事都不告诉自己,这个也很可恶的。

庄思颜斜着目光看了他片刻,看的凌天成都有些发毛了,主动问:“颜儿干吗要这么看着我,可是还有不明白之处?”

“有啊,不明白的地方多着呢。”

凌天成:“还有哪里不明白,你说出来,我一并讲给你听。”

庄思颜毫不客气:“明明白恒没回来,你就知道此事了,为何不早早跟我说?”

凌天成果真解释了:“知道是一回事,他会不会完全受制于邱纲又是一回事,你去了刚好帮我试试他的态度。”

“呵,你这是利用我啊?”

凌天成:“……”

好像她说的也没错,但过去他们两个一直配合得当的,没见她发什么火呀?

今日也算是把什么事情都讲清楚了,怎么看不到她脸上有丝毫开心,反而有怪自己的意思?

凌天成还真怕她生气,此时一看她面色不对,先示弱道:“颜儿,这事是我的错,应该早些跟你说,而且你注意那么多,说不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何况她也没真的生气,听完这话,就有点绷不住,想分分钟原谅眼前的男人。

可这两天躲着不见自己哟,还私下去见宜妃,见了也就罢了,竟然还瞒着她?

本来没有什么事的,因为他先用了瞒的态度,所以事情可就大了。

“知道就好,你的错我也领了,现在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庄思颜着实装了一回大尾巴狼,唬着凌天成不放。

也是外面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凌天成也有心思跟她在这儿逗趣。

话听到家里,已经明白她要怎样了,便也极其认真地思考一番,然后才道:“补偿那是肯定要的,只是不知道皇后想怎么补?”

庄思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再放我出去两天呗,你这拿着人家当枪使,连说都不说一声,人家也很委屈的,想出去发泄一下……”

“好,明日我陪你一起出去,做你的保镖怎样?”

庄思颜的嘴角立刻往下拉:“不怎么样。”

凌天成心里暗笑,嘴上却说:“这是为何?”

庄思颜原本恢复过来的心情,因这一句话又成了冰:“你还问我为何?当然是跟着你不自由了?跟着你我能什么地方都能去,什么人都能见吗?跟着你,我能什么东西都能吃,什么话都能说吗?腿和嘴都不自由,那跟没有出宫还有什么区别?”

凌天成好笑地看着她问:“那颜儿说说想去什么地方,又想见什么人?”

庄思颜:“这个怎么说?说了你连宫也不让我出了怎么办?”

说到此话,凌天成心里还真打了个突。

尽管她每次出去,都有大内侍卫跟着,回来的后大致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也都会向自己报道。

但庄思颜一样鬼灵精的很,难免有大内侍卫看不到的地方,那她会不会去见什么什么人呢?

看来自己还真要跟她出去一趟呢。

打听主意后,话就说的好听多了:“颜儿,我这次只是跟着你出去,不干涉你的私事,你想见谁都可以,说什么话也没问题,如果要买东西,我还能帮你付银子。站在那儿跟大内侍卫差不多,唯一比他们多的就是照顾你更尽心。”

条件很诱惑啊,尤其是那句买东西可以付银子,直击庄思颜的内心深处,让她本来还想拒绝的嘴,不受主人控制选择的闭嘴,并且向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次日一早,庄思颜早早起来,把自己梳洗一番,本来还想着趁凌天成没下朝,自己先去一趟太医院,嘱咐蔡周平去看看宜妃的病情。

可她才刚出偏殿的门,李福就迈着小碎步过来了:“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准备好了,问您什么时候出宫?”

庄思颜:“……他不用早朝吗?”

李福老笑一笑:“今明两日休朝。”

“……”

那个“昏君”的念头又要冒出来了,被她手忙脚乱地强行压了下去。

面色不是十分自然地回李福:“这就走了,你去跟皇上说,让他穿的低调一些,说是大内侍卫就要有个大内侍卫的样子。”

李福答应着,转身去正殿里给凌天成禀报。

这边庄思颜也出了门。

今日出去,她连平儿都没带,因为跟着凌天成,他也说了要好好照顾自己,那定然是要给他机会表现的。

两人在轩殿门口相遇。

凌天成果然穿了一身极低调的衣服,连头冠都是普通的玉质,但人中之龙,哪是一件衣服就能把气质与光华遮去的了。

就他现在的样子,往大街上一站,还是能把过往女子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

庄思颜看来看去,实在有点不满意,折身就往自己的宫里跑去。

凌天成看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这丫头极不满意地上下打量他一顿,然后转身跑了。

他一头懵地转头去看李福。

李福早已经知趣地把头垂下去,并自动退后一米左右,站在了另一个太监的身旁,以似乱真地觉得凌天成可能认不出来他。

“李福,出来,再站在那儿,以后就跟那人换差事做吧?”

李福:“……”

皇上,您还是皇上吗?竟然这么威胁一个老奴……

不过威胁还是很成功的,李福心里报怨,腿却听话地默默走到凌天成身边,躬着身子 说:“皇上,老奴一直都在您身边呐。”

凌天成斜了他一眼:“看看朕这头上脸上怎么了,怎么皇后看我一眼就跑了呢?”

李福平时看凌天成,都只是偷偷的看,天子之颜呢,哪里敢光明正大,脸对着脸瞧的?

这会儿被要求看了,他胆颤心惊地把脸一抬,正好就对上凌天成的探究的眼神,吓的自己魂都快离体了,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皇上饶命……”

凌天成见他慌成这样,还以为自己头上真有什么不妥的东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

正在琢磨着是不是也回去,再重新装扮一下,就看到旋风似刮走的庄思颜,这会儿又风一样刮了回来,而且手里拿着一些女子的脂粉之类。

她微喘着气命令凌天成:“蹲下,太高了,我够不着。”

凌天成左右看看。

这正当院里,也没个椅子什么的,但让他就这么蹲着,实在有损形象,就微微屈了一些身子。

后面的一个小太监非常有眼色,麻溜地跑过来,直接爬在地上:“皇上,您坐这儿?”

按说,九王之尊呢,坐一个人也没什么,但是凌天成从没做过此等事,便也没马上坐上去,只是瞟了那人一眼。

庄思颜跟他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从现代过去的,对于这种骑坐在别人身上的行为,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

那小太监都没爬稳,就被她轻踢一脚:“起来,在这儿碍事,不能去搬张椅子来吗?”

小太监一片邀功之心,突然被说成碍事,也不也再爬着,赶紧站起来,往后退去。

这时李福早已经命人,飞奔去搬了椅子过来。

此事总算忙忙乱乱的过去了。

等凌天成在椅子上坐好了,庄思颜才把自己的工具全部打开了,脸上净上奸诈的笑:“皇上,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在锦城的时候,我给你们化的妆吗?想不想再体验一次?”

句末用的是问号,可她一点也不像问别人的样子。

凌天成还没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她已经开始在他的脸上作法。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后,曾经面貌英俊的皇上,已经成了一个年过百半,双眼模糊,整张脸上都是皱纹的人。

在场的宫人们,亲眼瞧见大变活人,全都惊呆了,嘴巴张着,下巴随时会丢下来砸到自己的脚尖,话却说不出来句。

庄思颜则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她把手里的脂粉递给跟来的平儿,然后左右看看凌天成的脸,又问旁边的李福:“怎么样?这样看起来,是不是顺眼多了?”

李福找回自己已经走失的下巴,小心装上去,却还是不敢轻易说话,只是含糊的咕哝一声。

最懵的就是凌天成,因为没有拿铜镜过来,所以他看不到自己到底什么样子。

只是感觉庄思颜在他脸上涂来抹去,过去也是扮过丑的,倒没太在意。

看着她弄好了,就站起来说:“这样就行了?那走吧,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下来了。”

庄思颜“嘿嘿”一笑,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往轩殿外面走去。

跟着的人尽管亲眼看着,庄思颜把皇上变成这样,但偶尔一恍神,他们还是会怀疑身边这个人是假的,动不动就想拔剑把他拿下,因为他跟皇后娘娘的举动太过亲密,他们怕皇上生气。

然后又会突然想到,这不就是皇上本人吗?是他自己跟皇后在一起,所以应该不会生气。

然后一群随行的侍卫,在这种矛盾,古怪,又时不时冲动的情况下,总算是出了宫。

一出宫门,庄思颜就把凌天成的手臂放开了,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大内侍卫,而她自己也是一身男装,充当着英俊小王子的角色,耀武扬威地走在最前面。

(

第598章 妇唱夫随

(),

刚过年节不久,接下来就是元宵节。

大盛朝的百姓,虽然这些年里都过的不怎么好,但是对于节日,还是带着一些执著的。

因为各种节日里,几乎都会有祭祖一项活动,大节大祭,小节小祭,人们的内心深处,总是相信,只要虔诚告慰祖宗,祈求神灵,未来的日子就一定会好。

所以他们乐此不疲, 在仅有的物质条件下,尽可能的想把每个节日过的好一点。

然而今年,实在太惨了点。

满大街里也没找到几盏花灯,普通的百姓只是自家扎两盏灯笼挂在门头上。

略微富一些的人才会把院墙,或者院内的树上也挂上。

往年的灯节什么的,也没什么人主持,不参与的人太多了,就办不起来。

加之此时也不是正元宵节日,所以满街上都是萧条的。

庄思颜看了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悄悄回去去看凌天成。

他的面色全部被脂粉挡着,倒是看不出有变化,只不过目光从沿街的房屋上掠过时,偶尔会有些滞留。

但很快就会挪开,继续往前看。

庄思颜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说:“以后都会好的,不用一两年时间,这里就会繁华如常了。”

凌天成心里苦笑。

一两年前,这里还是有表面的繁华,那个时候城中贵族还有一些,奸臣也好,贪官也罢,总还是撑着京城的门脸,现在好了,他把那些人全部弄了下去,放眼话去,整个京城竟然像死城一样。

他们从街上走过,只偶尔看到几个孩童,跑进跑出的玩耍,大人们几乎没见几个。

庄思颜也有些纳闷:“这街上人未免也太少了,他们都去哪儿了?”

从宫门口就接住他们的青石说:“大人们都忙着做事。”

“做事?这么大冷天的能做什么事?”

青石讲:“今年与往年不同,往年城中的大户都有自家的仆人,冬衣春衣也早早就做好了。

今年因年前诸多事情……,许多人家里银钱就没那么足,丫鬟婆子就放了出去。

如今冷天马上要过去了,春衣很快就得穿上身,他们一时也不能把人请回来,所以就把活儿放了出来。

所以城中许多人家,找不到事情做的,都去接些活计,挣点银两。”

庄思颜又去看凌天成。

青石嘴里的“诸多事情”,其实就是去年为了各方战事,凌天成不断的增赋,老百姓那里搜不出来了,他就去搜这些官员,商贾。

大概真是下了狠手,所以很多人家里银子短缺,就把仆人们放了出去。

本来是挺残的一件事,现在看来,反而又变成了好事了。

街上没百姓算什么呢?大家都忙于做事,挣钱养活自己,比什么热闹都让人暖心。

这么一想,脚步反而轻快了不少。

不过庄思颜也是第一次,出来没有买东西。

她以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挣的多花的多,挣钱的时候挖空心思,花钱时候也毫不手软。

来到大盛朝后,别的不说,光是从凌天成这里赚的银子就不少,出门也从来不小气,包括她身边的人在内,花销上都是她包下来的。

看到喜欢的东西不买下来,心里都痒的慌,腿都迈不动。

为了让自己不再犯这个病,她干脆连街也不逛了,先去找徐宁一趟。

徐宁年节前,青溟学院放假,他送刘姑娘回了一趟罗和城。

如今学院又快开学了,他紧巴巴的又跑去一趟,给刘有送了一些礼,再把刘姑娘从罗和城里接出来。

这会儿才刚到家,屁股都没暖热呢,就听说庄思颜来了。

他出门一看,喝!今儿带人不少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因为都换了便装,也看不出来都是什么人,里面他只认出来一个青石,就先扑他而去:“这什么情况?”

当着庄思颜的面,青石自然不能跟他过多言语,就往庄思颜那边看了一眼。

庄思颜已经往他的屋门口走去:“徐兄,看你这样子,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啊!”

徐宁跟庄思颜也算是熟人,虽然她现在是皇后娘娘了,可这又不是在宫里,身边也没跟着皇上,说话难免也随便一点:“确实刚回来,你要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庄思颜转头看他:“提前打声招呼怎样?你会请我吃饭吗?”

徐宁的脸一秒变白:“那没有,我还想请司兄接济一下,想办法让我弄点银子,好娶个媳妇儿回来。”

说起这个,庄思颜的兴趣倒是提了起来,人本来已经到了门口,却顿在那里问他:“你前前后后也去了刘姑娘家数次,这婚事怎么说了?”

刘姑娘的事,还真是羞于提起。

不过徐宁此时想求庄思颜帮忙,又不想让别人听到,就顺势拉她一把,想把人拽到屋里去说。

这一举动,被近处的凌天成看到,二话不说,劈手就把徐宁的手打了下去。

徐宁虽长一身膘,可半点武功也没有,跟凌天成碰一下,都能把他撞飞几米远,这下被他用力拍下去,顿时就觉得自己的一条胳膊要废了。

从用腕到臂根疼的他呲牙咧嘴,“嗷嗷”叫了数声,用另一条手臂托着这一条,眼泪汪汪地先瞪了凌天成一眼,然后才转到庄思颜那边说:“本来婚事就没谱呢,你要是把我打废,我这一辈子,可真的再娶不着媳妇儿了。”

庄思颜看着他的样子,也直想笑,强忍着回道:“不回的,我身边的人都是有分寸的。”

徐宁差点就爆了粗:“什么分寸,一出手差点废我一条手臂,还叫分寸?说吧,你到底来干吗的,没事还是先走吧,我可怕接待你了。”

庄思颜已经随着他入了小屋,还不忘回身看了凌天成一眼。

本意是把那家伙阻在门外,她跟徐宁聊聊刘姑娘的事,顺便也说说青溟书院的事。

看他这边还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哪怕是临时找一个过来,也得先把青溟书院撑下去。

可凌天成当没看到,眼皮都没抬一下,跟着她也进去了,倒是青石他们都没敢往里进,都站在门口。

里面徐宁一看到他跟进来,尤其是接触到那凉凉的眼神,身上都跟着打了个寒 颤。

他往庄思颜那边凑了一点问:“这人是谁啊,你什么时候又找到这么一高手?”

庄思颜:“皇上新给我找的保镖,好用着的呢,不过我提醒你啊,他脑子不太好使,你离我远点没事,要是离的近了,他可不管你是要做什么,上手就是打,刚才那已经算是轻的了。”

徐宁不自觉地又抬头看保镖。

脑子不太好使的保镖本人,很配合的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徐宁的心“呯”地跳了一下。

那眼神太冷,震摄意味十足,而且还有些熟悉,只是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但他也不敢再看,且很快就与庄思颜保持一定的距离,咽了下口水说:“现在不是天下太平了吗?皇上为什么突然还给你增加保镖?”

庄思颜把脸往上一仰,故意说好话:“大概是担心我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对我,那是千般好万般疼的。”

徐宁赶紧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上面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扑嗽嗽”掉了一地。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这两个人徐宁也不想再看到,一个对他身体造成伤害,一个又对他心灵百般摧残,可恶之极。

心里这么一想,脸也跟着冷了下来。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本来不大的房子,此时已经退到了墙角处,嫌弃地看着庄思颜问:“所以司兄,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庄思颜看了眼他托着的胳膊,本着给自己方便,必先给人方便的原则,先问他:“刚不是说你跟刘姑娘的婚事吗?怎么样,你先说说看,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那一定帮你,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一场,同甘共苦过的,我怎么能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呢?”

刚还意志坚定的徐宁听到这话,把自己之前的想法直接扔到脚下,还上去踩两脚。

人也离开墙角,又往庄思颜挪去。

要不是凌天成及时挡着,他能又拽住庄思颜的衣服。

这实在也不能怪他,过去他跟庄思颜出去的时候,偶尔勾肩搭背的事都干过,虽然有些战战兢兢但,但这位兄弟大大方方,从来也不曾怪过他的。

哪知如今身边多了个保镖,是连半步也靠近不了了。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说:“刘家的要求倒是不太高,我看刘姑娘似乎对我也有点意思,可是我这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实在也不便开口,所以想请司兄帮帮忙,看最近有没有更好的差事,派给我一个,能赚到一处宅子的钱,我就去刘家提亲。”

庄思颜看他:“我给你的差事还少吗?你赚的银子也不少吧?为何到现在一点也没攒下来?”

徐宁的脸便红了红,头往下一低,连声音都跟着小了,有点像做错事的孩子:“刘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刘姑娘那真是好,在罗和城里想娶她的人多了去了,就是咱们京城,她才来了多久,就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想把她娶回去。”

徐宁一脸无奈:“司兄,你说竞争这么大,我得多慌呀,挣到手的那些银子,一边要打点刘家,还得让刘姑娘欢心,这么一折腾,哪里还有余的去置办宅子?年前做的那点事,前后去刘家两次,盘缠带礼物的就把银子全用光了,我这回来以后,连吃饭都是问题了。”

(

第599章 乱世里的平静

这说起来,刘家好像是好人,也有意于把女儿嫁给徐宁,可是干收礼,就是不办事,确实也让人头疼。

最重要的是,徐宁自己明明有心,却又碍于面子,把宅子的事横在婚事中间。

这么一拖再拖确实不是办法。

做为“兄弟”,庄思颜也有点为他发愁:“那你想做什么呢?大理寺现在是唐庚在那儿,要不你去他那儿看看?”

徐宁摇头,他跟唐庚还没贾明渊熟呢。

再说了他一个仵作,也不能跟别的工作一样,加个班什么的,就算是跟唐庚说的好,也没什么用。

现在就是想通过庄思颜的关系,上哪儿找点外快去。

看他的样子,也真是苦恼,为了娶个媳妇儿,头发都愁白了几根。

想了想说:“这样吧,青溟学院我想扩大一点,但是里面的老师不够,而且现在白老先生回了家,马上要开学了,也不见他回来,我还没去看他那里什么情况,但临时找个人先顶着是有必要的,你在京城里认识的人多,帮我找找看有没合适的?”

徐宁:“司兄,这你也太抬举我了吧?让我看尸体还行,但要让我活着的人,我可看不准。

那白老先生本来就是我给你推荐的,现在出了这事,我都快没脸见你了。”

他送刘姑娘回书院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那里的事。

死了人,是多大的事?可白老先生却不在,不但不在,后来有人去给他传话,他也没来,此事还让庄思颜亲自出面处理,真是够郁闷的。

庄思颜却不以为然:“白老先生很好啊,他如今来不了,定然也是因为家里有什么事情绊住了。

不过我们先不说这回事,你只管去帮我找人,找到了就带给我,至于这个人怎么样,要不要用,当然是由我来决定的。”

这么一说,徐宁才算放下心来:“那行,我最近就出去看看。”

庄思颜叫住他道:“大理寺的事可不能荒废了哦,若是唐大人那里有事,你还是以那边为主。”

“这是自然,我知道轻重的。”

临走前,庄思颜先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以做这段时间的开销,同时也跟他说:“银子呢,还是省着点用,你既然觉得要先买了宅子才能娶亲,就把更多的心思花到这上面,别天天去跟刘姑娘见面,零零散散花出去的钱虽然不显眼,可多了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徐宁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脸都有些红。

不过庄思颜说的在理,他手里又拿着人家的银子,所以半句也没吭。

从徐宁那里出来,凌天成才不太高兴地说了一句:“你对他还真是好。”

庄思颜顺口说:“大家都是兄弟嘛!”

凌天成:“你说什么?”

她才意识到,此话不合适,脸突然一笑,改口道:“我只是由他想到你了,当年为了把我娶回来,你也费了不少心思。想想看,你还是皇上呀,权势银子啥也不缺,为了一个媳妇儿都这么难,想来也很想让人帮一把,让人把庄小姐劝服了吧?”

这话轻飘飘地说出来,却力抵千斤,直戳凌天成的心窝子。

当年如果真的有人,在他和庄思颜之间加以说合,哪怕结果改变不了什么,他心里也是欣慰的。

可惜并没有。

当时庄昌远把她送入宫中,跟他一派的人极力想用她来讨好凌天成,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反对她进入后宫。

当然不管前朝如何斗,后宫之中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喜欢庄家小姐的。

她们以各种名目,各种手段,孤立她,陷害她, 同时也在虐着凌天成的心。

如若那时有一个人,像今日的庄思颜一样,真的站在朋友的角度,为他们的感情做一丝丝的事情,那凌天成今日也会感激不尽。

他目光沉沉,看向庄思颜的脸时,却见这个小女子没有半分他的伤感,反而像是已经把此事忘了,还笑脸盈盈地跟他商量:“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去看温青,还是去侦探社?”

凌天成道:“温青才进过宫,你不也才去看过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不该说的话,再见也是不能说,就不去了吧?”

庄思颜便问:“还有不该说的话?那是什么?”

“既然是不该说的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了。”

她便也没有强问,只是笑着道:“好,那就去侦探社,这段时间那里的生意也不怎么好,侦探社都快养不起了,每天都在赔钱哦!”

这话是有意说给凌天成听的。

果然那家伙很上路,听到此处便主动问她:“怎么还会赔?没有事情做,大不了就不挣。”

庄思颜立马把话头接过去:“皇……,那谁呀,你可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我那是一个宅子呢,里面养着好些个人呢,一天光是吃穿住行都得不少钱,你说不赚钱是不是就赔了。”

凌天成点头:“有道理,可以后真的太平盛世,没有那么多案件,你的生意不是更不好了?那不是赔的更多?”

庄思颜大大方方送他一个白眼。

这古代的皇帝,当真是不知道现代人在想什么?

越是太平盛世,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越多,人们闲来无事,鸡毛蒜皮不见了,都想去找回来。

再加上那些,男出轨女出墙的事,现代的探侦社简直不要太忙了?每天都有白花花的银子往里流。

要不是穿越,没准她庄思颜这几年也混成了小富婆。

可战乱的年月里,说真的,有些人连家人丢了都可能不去找,因为知道找到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已经死了。

而且他们自己吃饭都还没顾上,丢了一个人是减少家里的压力,谁又会去找回来呢?

大事出的多了,小事反而都被盖下去,无风无浪,就像现在的京城一样。

侦探社里果然十分冷清。

院子里只有两个伙计在打扫积雪压断的树枝,李伯带着在收拾一处墙角。

那里冬季的风太大,把墙头刮掉了一些,要把石砖泥土的重新磊上去。

庄思颜简单问了李伯几句,跟凌天成他们说:“你们这儿随便坐坐,我去找胡芸说会儿话。”

凌天成本来也想跟去的,但想到胡芸的身份尴尬,为了避这个闲,也就跟就青石他们留在了前院里。

李伯忙着送了炭炉过来,又拿了茶水,把来的人都招待进去,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凌天成不怎么开口,主要是青石跟他说的多一些。

青石知道他的身份,也算是代他问李伯这里的事情。

李伯虽也没认出他来,但是老人家的眼睛还是很毒的,看此人的装扮,行为举止已经知道他非凡人,所以也有意说给他听。

不过因为表面不太熟,所以很多话都浮于表面,基本不谈深的内容。

凌天成也不在意,侦探社里的事,他如果想知道,问庄思颜就成了,根本不需跟他们在这儿浪费时间。

倒是庄思颜,见了胡芸很有话说。

上次把万丽婉带过来,放她们两个在这儿说了一回子话,过后她既没问万丽婉,也没空再来问胡芸,所以此次来就多说了两句。

胡芸对她也没有遮掩的,如实道:“她心里没啥想法,在宫里也行,出来也可以,主要是她也不知出来能做何事。”

庄思颜问:“跟你一样在这儿呢?”

胡芸摇头:“万姐姐的性格更温顺一些,怕是做不来这个,而且她见到陌生的男子,也会很害羞,怕是很多事情也处理不好。”

说到此处,又想起什么似地跟庄思颜说:“她还怕您把她支出来后,嫁于什么人呢。”

庄思颜便愣了一下:“她什么也不能做,又不想嫁人,那要怎么办?”

别说是在古代了,就是现代,如果一个女人什么事也不会做,那基本只有一条路可走,在家靠父母养,嫁人靠老公养,不然就会饿死。

大盛朝更不用说,每个女子最终的结局都是要嫁人呢?

像庄思颜这样的还不例外呢,何况是她万丽婉。

她倒是有些迷惑,问胡芸:“她为何不想嫁人?”

胡芸对于她的处境比庄思颜要了解:“当初家里把她进宫,是想让她光耀门楣的,现在此事不成,她却无缘无故嫁于他人,想想以后怎么跟家里人交待。”

“家人那边,我会去说,难道给她找一个更好的归宿,不比在宫里冷着要好吗?”

胡芸苦笑着摇头:“皇后娘娘,您觉得的好,对别人不一定是好,万姐姐的家人到现在都认为,她去宫里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们原先在轩殿里住的时候,有些事情您帮着她家里处理过。”

说起这事,庄思颜还真想起来了。

万丽婉家也不是什么高官门第,不然她了不可能入了宫这么久,都默默无闻的。

所以家里偶尔还真会有一些事,当时庄思颜就觉得大家都是姐妹,看到她愁眉苦脸,就会多嘴问两句,知道何事后,只要衡量着不是什么大是大非,念着都是姐妹,确实也处理过一些。

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反而成了她家人依赖,也把万丽婉陷的更深。

胡芸还说:“退一步说,就算是她家里同意了,那外面的男子,哪里有那么好相于的,万一嫁个不好的,不但万姐姐受了苦,到时候皇上也要跟着受人诟病,别人说起来,从宫里出来的,皇上的嫔妃,如今又改嫁他人。”

(

第600章 男尊女卑旧观念

人言可畏。

胡芸这么一说,还真是提醒了庄思颜。

别人说她什么都无所谓,但要真是牵涉到凌天成,那可不能够了。

她原先想把她们嫁出来,是看到温青和米月清,还有青然和上玲,可现在想想这两对一个也没成,看来她这个计划还是先放一放吧。

抛开万丽婉的事不说,她认真跟胡芸说起米月清的事。

胡芸在侦探社里有一段时间了,说不上有庄思颜,叶元裴那么专业,但她也有自己的门道。

而且她是新人,对于此事也不包含感情,所以相对来说,比较理性。

当然,她也跟米月清认识。

大家同在一个后宫,在庄思颜没有跟米月清好的时候,她其实跟胡芸她们差不多的,都是后宫里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色。

同病相怜,彼此也会注意几分。

胡芸也早知道她的事,只不过因为此事与自己无关,庄思颜又没让她插手的意思,所以她也就只做本职的事情,多余的话都不多说。

如今问起来,她才轻声道:“姐姐,米姑娘万一是自己不想回来呢?”

庄思颜微愣,随即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可如果她不回来,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儿呢?还有,我们在京城锦城已经找了她这么久,她只要不在大盛朝的境内,一定能听说此事,哪怕是不想回来,也应该给我们捎个信儿,报个平安吧。”

胡芸看她的眼神就温柔了几分。

认的一个姐姐,大家又同出于后宫,能真心诚意为她们着想,真是太不易了。

外人都道庄思颜心狠手辣,把后宫嫔妃祸祸死不少,可谁又知道那些人本身就是自己做死?

她手虽然辣点,但心确实不算狠。

这么一想,胡芸便轻声回道:“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姐姐只不是按着自己心思,去想她的处境,可她不一样啊,她的经历,想法,又是另一回事,终归于你是不同的。”

这点庄思颜同意。

她看着胡芸说:“那以你之见,她现在很可能在某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与世隔绝的生活,根本没有生命危险?”

胡芸摇头:“也不敢肯定,只不过是推测,因为跟米姑娘相关的人都没有了,她却还没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抬眼看庄思颜。

庄思颜:“没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很多问题我们自己也想过,抱的就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知道她的去处,我怕是她会被人囚禁到什么地方?现在还活着,可我们又放弃的救她出来,那事情就很糟糕了。”

胡芸点头:“确实如此,一两年了,她一直没有消息,要么就是早死了,可能尸体都被人处理了,所以我们一直找不到;要么就是她自己不想再回来,也不想跟现在的所有人联络,躲了起来。”

庄思颜皱着眉想了一会儿。

并未定案,胡芸的分析也没给她带来更新的思路。

不过她的话倒是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庄思颜暂且把米月清的事情抛开,转而问她:“你在这里如何?还开心吗?”

胡芸便朝她一笑:“谢谢姐姐关心,我很好啊!”

庄思颜半分也笑不出来:“我知道你也有家人,她们应该也是关心你的,那你想不想回家,或者去别的地方呢?胡芸,你既然叫了我姐姐,就真的把我当成姐姐看,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不要闷在心里。”

胡芸脸上还挂着笑,可笑着笑着,眼里就蒙上了一层雾汽。

她隔着雾汽,目光柔和地看了庄思颜一会儿,才又说话:“我原先确实想过回家去,可现在不想了。”

“为何?”

胡芸低头笑,那笑里明显带着苦涩:“我这个样子回去,让家里人怎么想怎么看,将来又要何去何从?他们不能把我嫁给谁,因为自古都是如此,人虽从皇家出来了,但是却并非自由,还要等着皇家的令决定下一步往哪儿走,皇上一日没有下令,我便一日呆在家里,直到老死。”

这番话把庄思颜听愣了。

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古代的帝王制度可不就是这样?

皇帝的女人,除了那些胆大包天,原本就想造反的,谁敢去动?

而这个时代的女人,又是嫁人为终身目标,现在她们因进过一回宫,不管是不是被凌天成宠幸过,反正别人是不敢再动她了。

那她后半生该如何?

米月清,胡芸,包括万丽婉全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当然庄思颜只所以不受这个思想的限止,是因为她原本就不属于自己。

她跟凌天成有过床榻之亲后 ,还想着自己万一出宫,再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小狼狗呢。

可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的所有女性里,没一个敢想的。

不知是不是悲哀?!!

米月清的事情没谈出一个结果,倒是把庄思颜又弄进了另一个问题里。

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凌天成赶过去,手伸出来都要扶住她了,却被她一下子躲开去,径直往前院里走。

凌天成就往后院里看了一眼。

进去出来,人就变成这样了,那肯定是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给身边的大内侍卫递了个眼色,让他进去问胡芸,看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自己则快步追上庄思颜,小心道:“颜儿还要去哪里?”

庄思颜:“去青溟,哦对了,你不要跟着我了,在这儿等着就成,我跟青石到那儿看看就行。”

凌天成:“那怎么行,我是你的保镖,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才能保护你的安全。”

庄思颜停步,侧身,眼神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是我的保镖,要听我的,嗯?”

凌天成:“……”

竟然还拿权势压他,太放肆了吧?可他此时心里软的好像一泡水,发不起脾气,也怪不了她。

放她这么走肯定是不可能的,凌天成也不放心。

所以庄思颜前脚离开侦探社,他后脚也跟了出来。

青石倒是很快就发现了,但他清楚凌天成的身份,只是偷眼看了庄思颜一下,便当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往前走。

青溟书院原定于元宵节前就开学,可因为白老先生的原因,此事就被拖了下来。

还好古代的学院,很重师承,这里又都是孤儿,倒没有因为此事而大乱,孩子们虽没正式开学,却也跟着师父们读书习字练武。

接待庄思颜的是她姐姐庄思慧。

两姐妹以前在庄府的时候,几乎没说过什么话,连面也没见几回。

现在却不一样了,庄思颜不声不响的收留了她,还把她又带回京城。

带罪之身,隐姓埋名,庄思慧从来不与人提及自己的来处。

但她又不是傻子,在这里久了,当然会把自己这一路的事情理清楚,也知道了是谁一直在帮忙她。

所以现在也是诚心地在帮庄思颜。

但是两姐妹很有默契地谁也没有认谁。

对庄思颜来说,这个女人跟自己半分感情也没有,她也不认识她,此事放在谁的身上,她可能都会救,所以没必要因为大家都姓庄,就对她特殊照顾。

对于庄思慧来说,以前她没对妹妹怎么照顾,甚至还因为嫡庶的关系,一度的瞧不起她。

可她不计前嫌,不但救了自己,还给自己安排了这么好的去除。

她心里是感激的,可也不会轻易去跟她关系,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后娘娘。

这个身份高到让庄思慧只能仰望 ,不敢去攀。

连庄思颜平时来书院里,她都不主动往前凑,只管做自己的事情。

可今日不同了,书院里的白老先生不在,别人又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而且庄思慧差不多是这里来的最早了,平时做事又用心,差不多是这里的管家,对里面的事都很熟悉,所以只能她出来。

两人见面,庄思颜倒没多想,只是随便问她最近书院里怎样?

庄思慧简略把这里事说了,垂手立在一旁,等着她进一步指示。

庄思颜还在想,往哪儿给这里找个领头羊。

一个书院,又是皇家背景的,按理说没人会主动来找麻烦,但像宋宪那样的人也不在少数,到时候闹起来,扯不完的嘴皮官司,是十分令人头疼的。

偏偏此时白老先生又不在,就算是徐宁答应了找人,一进半会儿能找一个完全接替白老先生的也不容易。

而且书院的内部,还得制订完善的管理计划。

她以前只是查个案子,单打独斗的,对于管理团队,带这么大一个学校,还真没经验。

随着在大盛朝的时间越长,那些过往的记忆都好像少了不少,多数时候都会站在这个朝代的基础上去想事情,然后又会发现受很多事情制约,许多事都做不成。

比如此时,她眼睛看着庄思慧,想着现代学校的校长,女的一抓一大把。

可她能把庄思慧也弄到相同的位置,全面负责学院的一切吗?

如果外面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出去跟人家谈?别人又会怎么看她?她自己心里那关能过得去吗?

抱着男尊女卑的观念,这事无论如何也行不通的。

可要让她像男人那样行事,也是很难的,就连庄思颜平时出去做事,都要换一套男装,给自己一个男人的身份,这样出入某些地方的时候,才会顺利一些。

这么一想,她反而有些恼身上的这套男装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时代只给男人机会,而没有女人什么事?

我以后就要穿着女装去做所有人,让大盛朝的女子们也知道,她们是可以活出不一样的人生的。

(

第601章 直男癌不怕死

(),

动手派,心里想到了哪儿,立刻就要行动起来。

庄思颜把目光转到身边的女人身上,见她低眉顺眼,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手也一直扣在身前,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她轻咳一声道:“你去帮我找身女装来,就像你的这样。”

庄思慧心有疑问,但话却不会说出口,忙着答应了,退出屋子。

不多时回来,手里果真多了一套女装:“皇后娘娘,这衣服可能有些旧,您如果不满意,我再出去买一套回来。”

庄思颜顺手把衣服抄了过来,当着她的面一边换一边说:“没事,是女装就行了,新旧无所谓。”

说完又问她:“这衣服是你的吗?”

庄思慧赶紧答应了:“是草……奴婢的,别人的我怕不干净了……”

庄思颜“嗯”了一声,已经把衣服穿上身。

两人身形有点像,面貌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再穿上相同的衣服,还真像姐妹,看的庄思慧眼睛都温润了。

她别过身去,悄悄抹了把眼睛,再回来时,鼻头都有些发红。

庄思颜看到了,却装作不知,问她:“你能帮我弄个像你那样的头发吗?”

她把自己头上做男子打扮的玉冠拿下来,披散了发丝。

庄思慧又出去一趟,打了水,拿了梳篦进来,轻手轻脚地给她梳头。

不多时,两姐妹从屋里出来,像是从一个模里扣出来的一样,相似度已经高到百分之六七十。

只不过庄思颜的年龄小一点,她又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塞,人在宫里,还能多保养,所以脸上的皮肤要嫩上许多。

她的眼神也很清明,是普通女子没有的,如晴空,如碧潭,既是什么也不说,别人只要看上一眼,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庄思慧虽然走在她身边,可目光总是被她吸引。

庄思颜便侧头看她一眼:“怎么老是看着我?这么打扮很古怪吗?”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垂了下去,小声说:“不是,只是我还从未见过娘娘如此打扮,实在是……,实在是太好看了。”

这一点也不能怪她,自庄思颜进宫以后,她们两个见面的机会就更好了。

庄家败了以后,她虽出面救她,后来也会来书院里看他们,但是全部都是男人装扮。

庄思慧明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可看到她那身男人衣服,还是不敢靠近半分,跟所有人一样,与她保持着距离。

今日她当着自己的面换了女妆,还穿了自己的衣服,这震惊已经无以表达。

而且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直在她胸口击荡。

庄思颜倒没想那么多,不过听她这么客气的说话有些别扭。

她平时随意惯了,怎么称呼她的人都有,她也不在意,娘娘在这个词在宫里,基本人人都这么叫,可是在宫外,别人习惯叫她司先生。

现在“先生”这个身份也不要了,她要用一种全新的女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就要用一个新的称呼。

偏着头想了想说:“你以后不要叫我娘娘了,听着别扭,白老先生如今不在,青溟书院的院长就先有我担着,你叫我院长就好,哦还有,我看你在这里做的不错,上上下下都能打点,以后你做这里的管事吧?”

庄思慧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大,看了她半响,又“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娘娘,我……奴婢做不了……”

庄思颜皱眉。

“怎么做不了?你之前不是做的很好吗?为何现在又做不了?还有,刚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娘娘吗?你也不是奴婢,起来!”

庄思慧听她的语气就像生气的样子,她不敢不起来,但也不敢真的把这事给接下来。

她担忧地看着庄思颜,嘴张了又张,想找一句合适的话出来,把这事拒掉。

可那位说过以后,这事好像就过了,不再提,而且还吩咐她道:“去把这里的人夫子武师学员都叫到后面的练武场,我有话要说。”

庄思慧如蒙大赦,麻利的答应下来,转身就走了。

离的远了,才敢缓缓舒一口气。

然后眼角又不自觉地冒出一滴泪来。

她们到底是跟过去不一样了,就算妹妹不提亲情,对她却是好的。

过去的荣家,庄家到底犯了什么事,她故且不去论,如今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整个庄家只剩庄思颜一个,而荣家又剩她一个。

她们是可以好好的吧!

整个学院里的孤儿经过一个年节,好像一下子又增多不少,在练武场站成黑麻麻的一片。

夫子,武师,还有学院里负责衣食的婆子们,都靠边站着。

武师教的不错,这么多人没有乱糟糟的拥成一团,而是像军营里的一样,按高低个儿站成了排,看上去还挺好看。

庄思颜走到练武场的高处,睃眼把下面的人一一看过。

原先还在小声说话的人,这会儿全部都住了声。

有个别机灵的甚至想跪下去,高呼一声“皇后娘娘万岁”!

可他们很快看到了师父们都没这么干,于是也都站着不动,眼观鼻,鼻观心。

庄思颜开口,声音清朗,语音铿锵:“白院长因家中有事,暂时来不了,所以学院的事务,暂时我接了。”

下面默然一片,没人有意义。

谁不知道,她就这里的东家,而且还是皇后,想接一个学院,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庄思颜又说:“但我不会长期做这事,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平时也很忙,能管这些事的时间不多,所以在没从外面找到合适的人前,我想从你们这里找一位出来,可以代替白老先生,哦这话不但是对师父们说的,也对你们这些学员们说。”

她停顿了一下,让人先把前面的话消化了,才又慢悠悠开口:“这里的孩子最大的已经十六岁,拒我所知,大盛朝最早成婚的男子十四岁的都有,所以你们也已经算是成年人了,既然是成年人,就有与别人竞争的权利。

但,我也告诉你们,每个人都有竞争的权利不假,你们竞争到了就要起到应有的作用,要像白老先生一样,能承担起这里的一切。”

这话成功把刚才蠢蠢欲动的人声,又压了回去。

跟权利对等的责任。

每个人都想要权势,却并不是谁都可以担得起责任的。

而且他们都知道庄思颜的的手段,就算她现在换了女装,可心性却并非一般的女子。

青溟学院里的人,听她的事迹比看到她本人的时候还多,谁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乱,那不是送人头吗?

而且庄思颜这天是下了决心,不把他们吓死,誓水罢体。

看大家都安静地不说话,她就接着又说:“本院长再宣布一件事,从今往后,学院里没有男尊女卑的说法,谁有能耐都可以施出来。

女子可以教书,习武,男子也可以洗衣做饭。

还有我刚才说的院长之选,女子也是可以参与的……”

这下场面真的失控了,尤其是那些武师们。

古代习武之人,大多直男,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女人的,他们原先来到书院里,全是因为有白老先生在。

因为白家也是武将出身,他们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得到重用了,而且能跟白家攀上关系,也显的自己与众不同。

刚才庄思颜一说白老先生可能不回来,这里暂时由她管着,那几个武师心里就不舒服,没准已经有人想着怎么辞职走人呢。

这会儿再听她后面的话,简直一刻也不想留,转身就要走。

他们这一动 ,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连庄思颜都看着他们。

几个人倒是不畏权势,也不怕死,自行自的。

可没出武场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面止丑陋的人,那人一出手就扣住了领头的一只手腕。

看上去他连一点力都没用,只是轻轻一牵,那武师直接就飞了出去,把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个人一同撞倒在地。

庄思颜撇了一下嘴角,很想装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可笑容还是溢了出来。

她等到那些武师站起来了,才开口道:“你们要走,做为院长,我不会强留,但走之前,我想你们也不想憋着满肚子气吧 ?来,有什么话,在这儿说清楚,有什么气也可以在这儿撒。”

其中一个十二分不服:“撒气?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手眼通天,我们敢在这里撒气,说不定连这书院的门都出不了。”

庄思颜点头:“你说的很对呀,你看你现在连武场都出不去,所以还是回来把话好好说清楚吧。”

那武师简直要暴怒:“姓庄的,我们不怕死。”

庄思颜又点头:“我也没想让你死,只是让你把话说清楚,你急什么?”

重新被拢回来的众人,心里还真有气,当着庄思颜的面,就把他们来此的目的,还有对女人的瞧不起都说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担心地看着他们,也小心地看着庄思颜的脸色。

几乎每个人心里都在想:“完了,这几个人今日必死无疑,只是不知道庄思颜要怎么杀他们?”

而他们看庄思颜的脸色,就更胆颤心惊了。

因为从她的脸上,连一点怒意都没看到,那些人说瞧不上女人,不想与她合作,她半分也没生气,只是漫不经心地站着,听他们把话全部说完。

(

第602章 还觉得女子不如你吗

(),

几个人把话说完,还有英雄地站在那里,扔给庄思颜一个白眼加冷哼,自认把自己瞧不起的情绪展示了百分百。

而庄思颜脸上虽带着笑,心里对他们却是不屑一顾的。

人与人的素质,在很多心节上都能看得出来。

凌天成,白老先生,叶元裴,这些人都很厉害,但他们都没像这几分一样,瞧不上女子怎样。

特别是白老先生,武将之家出身,从小到老是都是受尊敬的,而且一把年纪了,当初跟庄思颜合作的时候,还没有因为她是女儿身,就不同意此事,只不过不想与皇上合作而已。

但后来此事也在时间里解决了,孙子都是皇家的将军了,他这儿再唱清高,好像就有点做作。

这些人的层次,比这几个武师高多了。

所以庄思颜对于他们的话一点也不生气,让他们把心里的怒气讲完以后,自己才开口:“很好,你们看不上谁,这是你们的想法,没人能挡的住,但是你们敢跟自己看不起的人一决高下吗?”

那几个武师先听前半句,还很得意地想:“你能拿我们怎样?”

听到后面的,就直接拿眼去看她。

庄思颜向他们点头:“对,就是我,不是说女人都很弱,什么事也办不成,现在咱们就比赛一下,文武随你们出,如果你们之中谁能胜了我,那我现在就把院长的活儿卸了,重新去聘一个男的回来了,但你们若输了,倒是要把话重新给我说一遍了。”

几个武师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有人站出来道:“如果我们把你打伤呢?”

庄思颜把手摊:“那是你的本事,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青溟书院的院长,没有别的身份,你们是用本事取胜,不管输赢,我不会用权利压你们。”

此话一出,说话的人立马站了出来:“不比文的,娘娘唧唧的事情我们干不了。”

庄思颜:“那就是比武了?”

她纵身一跃,从高台上下来。

站在武场边缘的凌天成,差点奔过去接她。

这个小女子还真是不怕死,竟然要亲自跟他们比。

这几个人他刚交过手了,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力气还是有的,她这么长时间都没好好练过了,在后宫里养着,怎么能比得过他们?

就算是能以机灵取胜,可凌天成还担心,万一碰着伤着,那可怎么办?

庄思颜也往他这边看一眼,还避着众人给他眨了一下眼,意思大概是:“放心,我能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你就等着看热闹吧?”

凌天成:“……”

她人一落地,话也跟着过来:“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单个上?”

这话无疑是对武师的们的侮辱。

他们本来就是男人,与女人决斗就够丢身份的了,还这么多人打一个,那要传出去,他们还有脸活吗?

为首的人先站出来:“一个就能把你打趴下。”

庄思颜朝他一笑:“根据过往经验,把话说满的人,一般都输的比较惨。”

字字句句都是刺,把武师刺的混身不舒服,心头火气,头上冒烟。

他先一步走往场地中间,拉开驾驶。

庄思颜跟过去,静立当场,等着他发招。

实战经验与灵巧,在很多时候都会起到巨大的作用,这也是人们所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

庄思颜年龄不大,走过的路可不少,从南到北,从西到东,还从现代到古代。

经历的事更是五花八门,武师除了在军中训练几年,连沙场上都没去过几次。

当时找他们来,也是想着这里的孩子都还小,也没什么经历,就先找人教着点,等以后世事平静,庄思颜也得空,再为他们请更好的。

结果这几人在军营几年,本事没学到多少,臭脾气倒是不小。

庄思颜是清楚自己自己优缺点的,所以那人刚一出手,她大概就看出门道了。

蛮力不小,机巧缺失。

所以她轻轻把身子一闪,就把那一招让了过去,嘴里顺便说道:“让你三招,五招制胜如何?”

这还了得?

本来就心气都要冲上天的男人,听到这话,恨不得立刻把她拉过来撕了。

他越恼,出手也就越快,可偏偏庄思颜说了要让他,所以再出一招,还是连她的半片衣衫都没碰到。

那人气的胸口疼,拳头像大锤一样猛的往她身上砸去。

庄思颜就着他的势,身子一矮从他腋下过去,把最后一招也让过去后,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她出手快准狠,一个手刀就劈到那人的后脖颈。

这一招用了十分力,又是在软肋处,手刀一下去,刚还气势汹汹往前攻的人,身子立马摇晃一下,脚下也踉跄几步,像一个庞大的,断了根的树一样,就往前栽去。

庄思颜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呯”的一声倒下去,这才拍拍手说:“太不经打了,说好的五招,结果一招就倒了。”

所有人:“……”

跟着是一阵吸气声。

这里除了纪小天,孙喜,青石他们,大部分人是没看过庄思颜出手了。

所以他们听说的皇后娘娘厉害,都是手段厉害,却不知道武学更是让人心惊。

一个个把眼睛瞪圆了,眼神却无处安放,这里瞟一下,那里瞟一下。

尤其是剩下的几个武师,好像被钉到了地上,再也不敢出手。

有一个最先反应过来,忙着去把倒地的扶起来。

因为是正面往下爬的,所以那人被扶起来时,满脸沾着泥土,鼻子下巴,额头上都发红了,还微微渗着血。

他愣愣地坐在那里,嘴唇一动,在嘴边的泥沙就跟着往里进,润湿了一点,却把他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庄思颜走过去道:“现在还觉得女子不如你们吗?”

那人不说话,头垂的差点撞到自己的肚子上。

他没打赢庄思颜,未必就真的服了,就算是服她一个人,也不一定从此就看得起别的女子。

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庄思颜也没打算从他这里真得到什么说法。

她只是为自己正道,顺便演了一出杀鸡儆猴。

至少在青溟学院里,从此不会有人再看轻她,她这个学院的位置也会坐的更稳一些,这有利于她后面做的所有决定。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现场任命了庄思慧为这里的总管事,主要负责学院内部的事。

无论是夫子武师,还有此处的工作人员,只要有问题,都可以找她解决。

当然,如果庄思慧真的解决不了,也是可以上报到庄思颜这里。

另外,他又从那些师父当中选了一个出来,做副院长,差不多就是代替庄思颜,主要负责外面的事。

挑事的几个武师,庄思颜不想再要他们,他们也没脸再留在这里,所以目前还要出去找武事。

此事庄思颜交给了青石去做,她还私下里跟青石说:“如果实在找不到,你就来教他们好了。”

青石的脸都有些变色:“司先生说笑了,属下会的都是野路子,平时出去跟人打打架还行,要是教徒弟,还是得正规才行。”

庄思颜打定主意从此做女人,立马纠正他:“以后不要叫我先生了……”

话说到这里,又突然想到,这帮人都是很早就跟着她的,不让他们叫先生,那他们又深知她的身份,一扭头就能叫出一个“娘娘”。

所以她提前得把这话堵了:“哦,也不能叫娘娘,就叫庄姐吧,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社会?”

青石:“……”

他不知道社会的意思,但庄姐这个名字还真是带着几分匪味的,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有江湖气。

也不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种问题一向都不是他们应该关注的,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赶紧把庄思颜要的武师找到,别让自己去顶缸就行。

武场的全员大会开完以后,接下来就是细化学院里的规章制度。

这些东西在学院刚开办的时候,庄思颜和白老先生就做过了,但随着事情往后发展,会发现有些规定不太合适,而有些又要补充。

任何的规定都不是死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事件的变化,不断做出调整,才能把事情做的更好。

所不同的是,之前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跟白老两人。

如今却是把学院里所有师父都叫了来,连学员里面都选出了几个代表。

纪小天,孙喜位列其中。

庄思颜甚至还问他们,像上次宋启明的事,他们有没有好的防御办法,能不能彻底把此事给挡下来?

纪小天话比较多,说了几个,但基本可行性不大。

孙喜则一直很沉默。

庆思颜也没刻意逗着他说话,又问了其他人。

一直忙到天黑,事情也没做出定论,反而有几个孩子已经饿的扛不住了,肚子开始“咕咕”发出叫声。

庄思颜看了一眼庄思慧,吩咐道:“先让人去煮饭吧,我今日不回去,此事今日定不下来,我们明日再议。”

这话就是明着告诉众人,她既然当了这个院子,只会比白老先生更认真,更负责,也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不会让这里的人失望。

实际上,她也真是这么想的。

倒是凌天成,跟着她转了一大天,这会儿又在屋子里站了许久。

做为保镖,他是没有坐下去的权利的,又站着不能动,还不能说话,所以大半日里,只看到庄思颜在那儿说,自己还真不是个味。

(

第603章 暖床

总算等到众人都出去了。

他这才慢慢走到庄思颜身边,没有急着坐下去,先弯腰好好看了看她的脸。

庄思颜在自己的脸上摸一把,笑着问他:“咋了,为啥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凌天成摇头:“没有,我怕再不好好看看你,会认不出来你。”

这话正对庄思颜的心,她“嘿嘿”一笑,顺手把凌天成拉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来:“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不好惹的,很大佬?”

凌天成点头:“一直知道你好惹。”

“你这是什么话,我以前很温柔的。”

凌天成看着她的眼神就变的有些古怪了,这小女子怕不是对温柔有什么误解。

她确实很迷人,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跟她一靠近,就会忍不住被她吸引。

可那东西绝对不是温柔,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阳光,开朗,还有对人的热情。

想的太出神,连庄思颜后面说的话都没听到,等他再回神的时候,小女人已经要起身走了。

凌天成也站起来,问她:“又要去哪里?”

她连头都没回,含糊着说:“今晚我不回去了,就住在这里,那什么?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可以先回宫去的。”

凌天成:“……我也不会,说了保护你两天的。”

庄思颜:“!”

还真是不好糊弄呀,尤其是他现在还很听话,自己都找不出由头发作,只得随他跟着。

学院里的房舍很多,找几间住下来倒不是难事。

可也有一些实际的问题,这里的炉子却没有那么多,炭火也都是按照每月多少供的。

因为银子的缺短,所以很多东西平时都是很节俭的。

他们来了,自然要把这些东西分出来一些。

这倒不是大问题,反正庄思颜是这里院长,有权利享受这些的,但凌天成,青石,包括来的大内侍卫,就不行了。

为难之处,凌天成只能自己掏腰包,拿了银子给庄思慧,让她把炭火棉被之类的都办好。

打着节约的大旗,就算是拿了银子,也不能奢侈,所以,所有人都是两三个一间房的。

庄思颜不乐意,她想一人一间房,因为晚上还要商量一些事。

但凌天成把她扣在屋里,死活不让出去:“白天忙了一整日,你这会儿不累,别人也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给我老实睡觉。”

他拿出男人强硬的态度,把庄思颜从门口带回床边,还故意沉着声音说:“在这儿别动,我去给你打热水。”

庄思颜眼里含着笑,嘴上却故意说:“过了啊,你只是保镖,又不是丫鬟,不用伺候热水的。”

凌天成一侧身,人已经重回她身边,还把脸贴到她的面颊旁,呼吸的热气“呼”地罩到了庄思颜的脖颈间。

“不但要伺候热水,一会儿还得暖床。”他极认真地说:“你看看这里,这炉子里根本不舍得加炭,烧了许久都不见热,那床榻上一定凉坏了,做为贴身保镖,除了保护院长大人不被人打,也得保证您的身体不能冻坏,对吧?”

对呀,很有道理啊!

庄思颜竟被他说的无言以对,直到看见他笑着出去,自己也才笑出来。

不过她决定了,等热水一过来,先要把他的那张脸给洗了,被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暖床,有点倒味口呀。

可凌天成跟报复她早上的妆似的,压根不听话,还故意的把腰也弯下去几分,扮着老相,有时候竟然还要咳几声,那个样子,好像真的一天之间,他已经从年纪轻轻到了年老色衰。

庄思颜由着他给自己洗脸,看到人在眼前晃,只得把眼睛闭起来。

那家伙哪里肯放过她,脸凑的极近,好像趴在她耳边说话一样:“院长大人,你看这样行吗?这样算洗干净了吗?”

庄思颜:“……算,算吧,差不多就行,也就一天,早点睡吧。”

她都要起来了,凌天成却又一把将她拉回去:“别动,这里还有点没擦到。”

他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唇边,谁也不知他抹了什么下来。

但抹过以后,他的手却并未离开,而是在庄思颜的唇上留恋了一下,来回不轻不重的碾磨,把庄思颜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弄起来了。

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带着一丝邪气的,似笑非笑的脸。

凌天成的脸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洗净了,恢复了他英俊帅气的模样,可这模样实在有些可恶。

眼里清晰地带着挑逗,手指也是,看似不轻易的从庄思颜身上经过,可每过一处都好似在点火。

庄思颜的喉头干涩,哼哧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别闹,这里是学院,万一给人看到了,影响不好,好多都是孩子的。”

凌天成“吃”笑了一下:“孩子们在另一个院里,这个院子里没几个人,而且住的都还挺远。”

庄思颜:“早有预谋呀你?”

“怎么说话的,我只是行保镖之职,来,把脚也洗了,这里太冷了,你跑了一天,脚一定很冷。”

庄思颜想拒绝的,可是那家伙哪儿谁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热水,且已经把庄思颜的脚抱起来,褪去鞋袜。

他的手宽大有用,握着她脚裸的时候,用的力不大,但是掌心很暖,从肌肤的表情一直往里传。

讲实话,与凌天成相处太久了,除去那些他记忆里他们小时候的时光,只是庄思颜这里,他们两个也在一起好几年。

他迁就自己,宽容自己,也纵容自己,很多事情对别人他根本不会去做,但在庄思颜这里都好像不是什么大事。

他不但做了,还做的十分自然。

庄思颜平时跟他闹,有时候也跟他气,但并非不识好歹。

别说他是一个帝王了,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这样全心宠着一个女人的也很少。

既是现代社会里,有些男人看上去不怎么样,每日在自己女人面前还要充大爷。

以凌天成的身份地位,他有一万个理由充大爷。

而且这个大爷还不用顾忌现在的法律,只是找女人这条就足以让现代许多男人眼红。

只要他愿意,可以全国去找,还要专挑那些好看,温顺的,让自己满意的。

可他没有。

庄思颜没入宫之前,他因为政治原因娶了一些。

她入宫之后,后宫里的女人只见少,不见多,渐渐的现在差不多也就剩他了。

一个人是否忠贞,不在于他没有选择。

就像一个男人,他条件有限,只能守着一个女人,这很难看出是否就对这个女人专一。

可那些明明有条件,可以找许多的女人,可他偏偏还守着一个,而且从一而终,一直都宠她爱她。

那这个男人才真正是可托付终生的。

庄思颜在那儿恍惚,满心想着凌天成的好时,被大面积美化的某皇却在偷偷干着坏事。

他用手指轻轻捏着庄思颜的小脚板。

找的都是穴位,每一点捏下去,酥麻感就随之传到了庄思颜身上。

经热水泡过的脚,本来就已经暖了,也很敏感,这么被他一捏,庄思颜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跟着酥了。

她半歪在椅子里,问坐在小板凳上的凌天成:“你在做什么?”

凌:“按按脚,走了一大天的路,应该很累了吧,不按的话,明天你会更累。”

庄思颜“嗯”了一声,这才想起问他:“以前怎么不见你这样?我们两个在外头的时候,有时候走的路比今天多多了,也没见你这样啊!”

凌天成:“……那时我没学会这些。”

“哦……,那你现在每日在宫里,光是看那些奏折都忙的焦头烂额,是从哪儿学的这一套,又是跟谁学的?”

凌天成:“……”

话题是什么时候绕到这上面的?他不是正在用心挑逗这姑娘,能在此处也跟自己来个鱼水之欢吗?

怎么这话题越说越远,好像有点收不住的趋势?

照着这样聊下去,以庄思颜的敏感,过不了多久,她定要怀疑自己别有用心,那……

凌天成及时制损:“偶尔在书中看到的,确实很忙,所以只翻了两页,要是看的多了,此时就可以把你全身的穴位都按了。”

说着话,手指一个用力,正好按在了脚掌心的一个穴位处。

随着一阵麻感传上来,庄思颜把正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改成了一声嘤,咛。

这个声音太软,轻轻从她唇边溢出来,带着诱人的力度,把凌天成都听的一怔,手上的力度也慢了下来,顺着她的脚裸往上走。

室内点着油灯,不甚明亮。

豆大的一点光,把两人的影子重叠到一处,看上去好似早就拥在了一起。

因为空间小,旁边就是床榻,上面是书院里简朴的被褥,此时也像染上了一层氤氲之气,诱着人往上面走。

凌天成已经从小板凳上起身,弯身把庄思颜抱起来,不过一两步就移到了床榻边上。

被子里果然好冷。

庄思颜才往上面一坐,就把脚蜷了起来。

自告奋勇的男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快速褪去自己的外衣,鞋子,自己先坐上去,顺手把旁边的人抱起来,就坐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跟个夹心饼似的,下面暖着床铺,上面暖着人。

但温度升起的很快,不光他的身体很快发了热,庄思颜的也是。

(

第604章 为温青感慨

翌日,庄思颜真的累到起不来了。

倒是凌天成一大早的爬了起来,竟然还为她备了热水,饭食,全部都端到了房间里来。

庄思颜一看到那盘热水,就想到昨晚自己是怎么被他勾上床去的,顿时脸上就一阵发热。

“你这么太不厚道了。”她在被子里“咕哝”。

凌天成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什么?是这些饭不合味口吗?”

还没等庄思颜答,他就又问:“哦,大概是这热水不够热,没事,等会儿你洗过以后,我再帮你按按。”

故意回得了“按按”两字,成功把昨夜床第间的绮丽给勾了起来。

庄思颜可以肯定的是,那本“按按”的书,他绝对不是只翻了两页,看的也绝不是只按脚。

那双手看上去跟往日没什么不同,可实际已经不同了。

由着凌天成扶起来,洗漱,换衣,然后坐到桌边去用热呼呼的早饭。

庄思颜把头埋在粥碗里,声音也从那儿“嗡声嗡气”地出来:“那什么,你看的到底是什么书,有空也借我看看呗……”

这种话实在有些说不出口,所以她声音小的像蚊丝。

偏偏凌天成还故意问:“颜儿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到。”

庄思颜:“……”

我说你大爷的,偷偷看儿童不宜的书,还不拿出来共享,这是找打的节奏吗?

她在心里咆哮,眼睛却只是幽怨地看那男人一眼。

凌天成憋着坏笑:“书呀,就在辰熙殿里,等回去了就拿给你看,不过这种费力的事,男人看就行了,难道颜儿也要学?”

庄思颜瞬间又想到了昨夜的画面,两只在她身上灵活游走的手。

假使换成自己的……

画面太不良,太尴尬,还是不要往下想了。

反正书在辰熙殿晨,她想看的话,回去自个儿找,不用再问他了。

三两口把面前的粥喝光,起身说:“今日你不要出去了,就在这里等我。”

凌天成的速度却比她还快,人已经先她一步到达门口:“为何?我不跟在你身边,若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庄思颜:“哪有人敢欺负我?再说了,我也是很厉害了,难道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吗?”

她伸手想把凌天成推开,从门口挤出去,可那家伙一点也不配合,已经把她的手拢到自己的手心里:“还是跟你一起出去放心一点。”

两人来回搅了几回颈,庄思颜到底还是力不抵人,最后只得由他跟着出来。

可一出门,她就后悔不跌。

因为今日没给这家伙化妆。

他的这张脸,不是人人都识得,但学院里却有人识得的,昨日有伪装,大家只当庄思颜身边跟着一老头,今日可好,直接把皇上跟了过来。

事情一下子就变的耐人寻味了,连别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庄思颜倒还好,她顶着这个身份在外面做事,就算是不跟凌天成,别人会怎么说她,也是猜得到的。

只不过身边跟着这个人,别人会对他多一些说法而已。

堂堂一国之君,不在宫里面见大臣,不批奏折,不处理国家大事,却跟一个女人窝在这个小地方,还一步一趋跟在她身边,这成何体统?

好在这里都是小人物,也都是敢想不敢说,场面还好控制。

庄思颜也不想浪费时间,把昨日的人叫过来,把未完成的事情接着完成了,并且写成通告的形式,在学院里张贴出来,让大家都看得到。

把这里的一切处理好,他们也不多停,把青石留下来,其他人都先离开了。

凌天成问她:“可是要回宫了?”

庄思颜点头:“回去吧,反正有但你跟着,我什么事也办不成?”

凌天成:“……你还想做什么事?”

“我想调戏帅哥。”

凌天成先是一愣,随即把身体一挺,大义凛然地说:“来吧,我牺牲一下。”

庄思颜:“……”

还真是很清楚自己的优势,连脸皮都练了出来,得有三尺那么厚吧。

初春的风穿过车帘,还带着冬日的寒意,吹到身上时,庄思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凌天成本来就跟她坐在一处,干脆就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这才开口问:“你在侦探社里,是不是问胡芸有关米月清的事了?”

庄思颜侧身看他:“你跟踪我呀?”

凌天成就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用不着吧,你要做什么我还能不知吗?”

随后才问:“她怎么说?”

庄思颜默了一下才回:“看她的意思,好像是米月清很可能自己躲起来。”

凌天成接了她话头:“这很有可能呀。”

“为什么?就算她真的为了躲我们,可她哥哥也在找她,难道她不想认这个亲人吗?”

凌天成默看她片刻,才又开口:“亲人的关系除了流相同的血,还有日常相处,还有彼此关心,缺一不可的。

根据你们在锦城了解的事,很可能米月清的姐姐先找到她。

她当时肯定也是抱有希望的,但是这个姐姐后来做的事却让她失望了。

所以后面说再有一个哥哥找她,你以为她还会信吗?”

庄思颜觉得他分析的有问题,辩解道:“那是不同的,她姐姐确实不好,但米怀安是好的呀,他那么憨厚老实,跟那女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凌天成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对,我们都知道米怀安不错,可这是我们知道的,米月清她知道吗?

如果她现在在一个不怎么与外界通的地方,很多的细节都不清楚,只是知道又跳出来一个哥哥在找她,你觉得她会出来吗?

或许她还会想,这个哥哥说不定就是假的,是别人为了找到她所以才捏造的这个人。”

庄思颜:“……”

要真这样,倒也无所谓,那说明她还是活着的,只不过不相信世人,去过她自己的生活而已。

其实说到底,她还是比较担心,她是被人软禁到了什么地方,一直没出来。

但凌天成的分析,好像把这个屏蔽掉了,把米月清自己躲起来的可能性放大。

如是,他们便不用再去找。

毕竟选择怎么样的生活,是别人的自由,米月清既然觉得离开他们,她很快乐,如果真把她找回来,反而不好了。

庄思颜轻声叹气:“就是可怜的温青,好不容易对一个人动了心,现在又不成了。”

凌天成没应这话。

世间动心的人那么多,比温青付出多的人也那么多,可最终得真爱的,又能携手到老的,总是少数。

思及此,凌天成又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的人,如今竟然就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

他紧随紧手臂,把庄思颜整个都抱在自己身前,看着被风的来回摆动的车帘说:“终归还是两人都懂得珍惜,才能长久吧!”

这话意味颇深。

庄思颜忍不住又去看他。

凌天成却把脸埋到了她的颈窝处,许久才轻声说:“世人都知作战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却无人晓得,感情也是要讲求这些的,且比那些要求更为严格,还要有缘份和天意。”

庄思颜有点莫名其妙了。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突然变的这么深沉,说出这么多有深意的话,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她仔细想想,从昨到今,两人都在一起,除自己昨日与人打了一场毫无悬念的架,然后晚上两人一起体验了下他新学的按摩方式,好像也没发生什么过不去的事。

那他是怎么了?

有问题不能憋在心里,尤其是凌天成的问题。

庄思颜把他的头撑起来,两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的眼睛看着自己,自己也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说:“受什么刺激了,你不会是又看上哪个小妞了吧?”

凌天成:“……”

还有哪个小妞能像她一般,让自己欢喜,又让自己忧,让自己念念不忘,既是天天相见,也总是见而不够?

他摇头:“我只看上一个小妞,就是面前捧着我的你。”

正经八百的情话,说的好像宣读圣旨,但听上去还是很让人开心。

庄思颜一笑,顺势就把他的脸放开了,还往自己的肩上拢了一点:“接着靠吧,那你既然没有看上别人,刚才怎么生出那许多感慨?”

凌天成道:“是为温青感慨。”

温青的事庄思颜以前听过一些,知道他在米月清之前,就有过一段感情,甚至还牵涉到了皇位,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却不清楚。

刚好凌天成今日提起,她便多问几句:“为他感叹什么?”

本来以为凌天成会把他过去的事说一下,没想到他讲的都是庄思颜知道的:“刚开始是米月清对他好,他自己不领那份情,一会儿说是为了这个,一会儿又说为了那个,结果错过了时机,人走了,他又慌了。他自己认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也得不到别人的感情,这能怪谁呢?”

“道理是这样,可温青当时到底为何不接受米月清?”庄思颜回道:“这事也是我从头看到现在的,那时候米月清对他好,他是有感觉的,我还当他心里也是认同人家呢,谁知道两人好一阵坏一阵,最后会弄成这个样子。”

凌天成似乎是对她这话不认同,轻轻摇了一下头说:“他看起来是个干净爽快的人,其实在感情上面很犹豫,也很容易伤人的。”

(

第605章 心病

(),

这话放在现代来说,就是渣男属性。

不接受,也不拒绝,把人家姑娘的热情,爱意,付出都熬干了,还是像温水一样,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最是讨厌。

庄思颜原本还想知道他过去的事,但从米月清这边往前一推,大概也猜到之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谈个恋爱都这样,他确实不适合为皇的。

凌天成也比她更了解温青,想来不借人给他找米月清,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温青如今看上去是可怜一些,也确实受了不少苦,可想想他之前做的事,又觉得这些苦都是他应得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连庄思颜都有点不想管他的事了。

回到宫里,脚都没站稳,太医院的蔡周平就过来见她了。

急火火的来了,一看凌天成也在,话反而不好说了,犹豫地站在那里。

庄思颜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就是等自己给他一个台阶,把宜妃的事在凌天成面前公开而已。

蔡周平是个老狐狸,在宫里这么久了,见过的人,经过的事比他们都多。

宜妃的事先有凌天成说过,他袖手旁管,后庄思颜又让他去,他也不能不听令,但是他不能同时伺候两个主子,这边说一套,那边又来一套,那他以后会死的很惨的。

凌天成跟庄思颜一起进宫,他定是早知道了,所以才赶在这个时候来见。

庄思颜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当着凌天成的面问:“蔡太医,可是宜妃的病情有什么问题?”

蔡周平赶紧往地上一跪:“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有些问题。”

然后,又打住了。

庄思颜就看了凌天成一眼。

凌天成:“有什么话就直说,怎的还吞吞吐吐的?”

蔡周平:“……”

他能不吞吞吐吐的吗?两人谁也不能得罪,而且他们两个看上去关系还挺好,背后又是不同的意见。

蔡周平就算是会揣测圣意,此时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宜妃的事他到底是管好呢,还是不管好呢?

但皇上既然开了口,他至少是可以说话了。

“是,皇上,臣奉皇后娘娘的命,去给宜妃娘娘诊病,可到她的宫里,却被拦了回来,宜妃娘娘说,她身体无恙,太医院已经看过了,无需臣再诊。”

凌天成和庄思颜对看一眼。

“她不让诊?”凌天成先开口:“走,朕同你一起去一趟她宫里。”

庄思颜伸手就把他扯住:“皇上,这种事你去不合适,而且我们刚从外面回来,你也累了,还是让李总管伺候您去歇歇吧,没准紫辰殿还有许多折子等你呢,我跟蔡太医去,管保把这事给弄好了。”

凌天成倒没坚持,他本来也不是很想看到宜妃的。

不喜欢的女人,对着自己一脸幽怨,也会让他的心情变差,最重要的是,很可能引起颜儿的误会。

所以他折身往紫辰殿而去,把庄思颜和蔡周平留了下来。

刚才的一幕,蔡周平可以尽数看在眼里,心里的小鼓也不一直在敲:“这事要是去了,该怎么办?诊出宜妃真的没问题还好说,万一诊出有问题了,怎么跟皇后娘娘回?”

而且据他观察,一个风寒病了这么久,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太医院就那么大地方,也就那么一些人。

他平时装作什么也不管,并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话,从凌天成不让他管宜妃的事那天开始,蔡周平就知道她死期不远了。

可谁又想到,半路又生出这样的变故?

“蔡太医,想什么呢?走吧!”庄思颜开口叫他。

蔡周平这才回过神来,快走两步跟上。

宜妃住的地方比较偏,离以前米月清那里不远,宫里地方倒是很大,但是只住她一个人,加上宫女什么的,也没有几个。

而且因为不受宠,宫里的人日子久了都很懒惰,没事聚在一起说话,也不去做事。

只有贴身的宫女,原先是从母家带出来的,才用心照顾着她。

然而这段时间她一病不起,还是把她们那一点耐性也磨的差不多了。

庄思颜他们进去的时候 ,宫门是半开的,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

他们从宫门口,走到宜妃的寝宫,只看到一个小宫女垂头丧气地从里面出来,一抬头看到他们,连忙跪下去,战战兢兢地说:“皇……皇后娘娘驾到。”

宜妃在里面听到了,想起身,可身子软绵绵的,勉强挣扎着坐起来,庄思颜已经先进来了。

她倒没架子,紧走两步过去,把宜妃扶在床上说:“两天不见,怎么看这病好像又严重了?”

宜妃:“辛苦皇后娘娘记挂,已经好多了, 就是天有点冷,不想动弹罢了。”

庄思颜朝外看了一眼,确实不暖和,但过去下着大雪,她不也是在外面走的吗?

而且宜妃的脸色很不好,纸一样,没什么血色,病态的很。

只不过,庄思颜方才一开口,她就把话堵了回来,很显然是不想让人再给她看的,这事就弄的很不好整了。

两人客气几句,看宜妃坐都快坐不住了,庄思颜干脆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看你身体虚弱,所以过来时叫了蔡太医一起,这会儿他就在外面侯着呢,让他给你诊诊脉如何?”

宜妃的嘴唇动了一下,正要开口拒绝,庄思颜却抢在她先:“蔡太医,进来吧!”

宜妃:“……”

蔡周平眼皮都不敢抬,瞅着自己的脚尖,一步步进了宜妃的寝殿,在庄思颜的注视下,开始给她诊脉。

片刻,他把丝绢拿开,收了脉枕,人往后退了三步,这才供手说:“皇后娘娘,宜妃娘娘这病确实是风寒。”

“风寒怎么会这么久没好?是他们用的药有问题吗?”

这是把罪加到了太医院的头上,蔡周平不能明着辩解,但声音稳稳地说:“用的药也没问题,只不过宜妃娘娘的寒气已经入内,太医们为稳妥起见,不敢用大剂量的药,且她除了寒气郁积,也有愁丝郁积,风寒的药大了,反而还会坏事……”

庄思颜通医理,短短数句,已经听出其中有问题。

当下也没跟宜妃再说,把蔡周平带了出来,直言道:“别的不必多说,你只告诉我,她这病是有治,还是无治?”

蔡周平脸上显出与宜妃同等的愁苦:“皇后娘娘,风寒病好医,但仇思却不好治。”

“你的意思是,宜妃主要还是心病?”

蔡周平默然。

庄思颜把他放回去,自己也回了轩殿,又琢磨起前两天凌天成跟她说的话。

还真被这家伙算对了,是宜妃自己不想活,所以吃再多的药进去也是无用的。

庄思颜跟宜妃无仇,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尽管死对她来说可能真是解脱,但活着的人才有希望呢。

她琢磨着此事,应该怎么化解一下,弄的好,说不定宜妃在邱纲的事情上,还能起到好的作用。

这么想着,到了晚上就又去了趟宜妃的宫里。

这次去没带人,倒是带了一些东西,吃的用的,还有一些布料之类。

这些都是庄思颜的,不过她这个人对穿着没有那么多要求,只要过得去,不太丢人就可以了,所以凌天成那里赏下来的布料堆积了许多,她也常常拿来送人。

可对宜妃来说,这些东西却是新鲜的。

她看着宫女们把东西一样样摆在面前,香甜热乎的食物,红的绿的布料,金光闪闪的首饰。

那些东西在入宫之前,都是她曾经梦想过的。

可来了之后,她半点也没得到,反而过着非人日子。

如今这东西虽然来了,却并非皇上赏下来的,而是皇后。

同样是好东西,不同的人给,有不同的意义,宜妃虽然病了,脑子却没有坏掉,她还分得清什么东西能要,什么不能要。

皇后又不是善良可欺的软弱之辈,无缘无故对她好,无缘无故就送来这么多东西,她又安的什么心?

再想到前两天她来问自己的那些话,宜妃竟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难道她以为自己私下里跟皇上交好,所以要报复自己?

她也是嫔妃,跟皇上好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在这个后宫里,在庄思颜面前,这事成了不可能。

宜妃的面前闪过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那些面孔都曾在后宫里明亮一时,有的还花团锦簇,可最后一个个的全都没有了,反而把她们这些原本就半死不活的人剩下来。

她把沉重的眼皮抬起来,实在挤不出一点笑意,声音都有些僵硬地问庄思颜:“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庄思颜之前想的多,面对她的时候,却答的爽快:“我看你身子确实虚一点,这些宫人们照顾也不用心,刚好晚膳有粥,看着不错,所以就给你送来点,先别说话,趁热吃了吧。”

那些先前躲懒的宫女,自庄思颜开始往宜妃的宫里来开始,就自动变勤快了。

先谢过皇后,然后端了粥碗,一人过去把宜妃扶起来,一人就坐在床榻边喂她。

宜妃不想吃,可她也不想当面跟庄思颜作对,可能是没有心力,也可能是不想被她找岔弄死。

两个宫女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把粥都喂凉了,宜妃才勉强吃下去半碗,而且好像费了很大的劲,连面颊都红了,额头上还渗出些微的汗。

(

第606章 转念

庄思颜让宫女退下,她自己走过去,把手扣到宜妃的手腕上,试了试她的脉息。

微弱的很,而且里面好像有火气在横冲直撞一样,一点也不平顺。

宜妃已经躺下去,喘了几口气才说:“让皇后娘娘费心了……”

庄思颜:“确实让我费心了,你说好好的,怎么就要把自己整成这样子呢?”

宜妃不说话,半眯着眼睛倒气。

那半碗粥实在吃的不顺,她不想吃,却又不得吃,身体和心理上都无法接受,于是硬咽下去,过了这么一回子,好像还卡在胸口处,下不去上不来,几乎要把她的气都卡断了。

庄思颜就伸出手,慢慢帮她顺了两下胸口,接着自己的话说:“我知道这宫里不好过,尤其是不被皇上宠幸的宫里,你当初从家里来的时候,想要的日子一定不是这样的吧?”

这话如一把利刃,直插宜妃的心窝,那没倒上来的敢,当场就要咽下去,结束这糟糕的半生。

可庄思颜却没想让她这么死了,大概是嫌她疼的不够,还拿着刀子搅了搅。

“现实跟理想总是有差距的,别说是你了,每个人都是这样,你看看我,当初是想赚点钱,从宫里逃出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的,可如今呢,被困死在这里,此生都别想再出去了。”

宜妃把眼睛闭上了。

她恨自己如今没有力气,更恨自己手里没有一把刀,否则,她一定一刀把这个虚伪的女人捅了。

一个人好没什么,说到底她也是凭着自己的手段和心机好的,宜妃愿赌服输。

可她为何非要在自己落迫的时候,拿着自己的好在宜妃这里反复捅刀子呢?

她的手缩在被子里,掐着掌心,用了最大的力气,几乎把掌心的肉掐烂。

而这些庄思颜全看不到,她装模作样的说了一会儿自己的不幸,又把话题换到宜妃身上:“只是风寒而已,很快就能治好的,你治好了,才有机会把自己过的好,要是真因此疾而死,那你这一生都只是一个悲剧。

你没找到一个爱自己的男人,也没嫁到一个好人家,更没给你的家族做任何有义的事。

短时间内,还有人感叹你的不幸,可随着时间的流失,你在别人的嘴里,慢慢就淡化了。

偶尔有人再提起你,也只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人。

宜妃,你甘心吗?”

她不甘心。

她浑身冰凉,过往的种种念想却又像火一样,烧着她的心。

身体的冷,和心里的火对冲,很快就把宜妃折磨的大喘起来,嗓子眼里好像堵了一块什么东西,胸口也是。

她喘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跟着激烈的起伏。

庄思颜正想再搭一下她的脉,却见她身体一侧,爬在床沿上就吐了起来。

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中间还掺杂着一些分不清颜色的褐色东西,带着一股异味。

外面的宫女听到声音,赶紧请命进来收拾。

庄思颜也退到外间。

等里面人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才吩咐宫女们,把门窗打开透气,然后又给宜妃喝了几口热水进去。

临时又把蔡周平叫过来:“再给她看看,看仔细了。”

蔡周平从她这两句话里没听出什么意思,但人都到这儿,只能进去又给宜妃诊了一回脉。

出来的时候也老实说:“脉相虽弱,但比之前平顺一些,似有好转迹相。”

庄思颜点头:“根据她现在的情况,你把她的药方调整一下,把人养活了,不然我找你问话。”

蔡周平:“……”

从宜妃的宫里出来,外面突然起了一起冷风,吹了庄思颜一个脸凉,刚才着急忙慌的脑袋也清晰一点。

是有点兵走险招了,宜妃心里堵着事,说不出讲不明,常年累月在那儿积着,时间久了,就算是没有风寒,她也一样会一病不起。

庄思颜是故意去激她的,就是想把她心里的疙瘩激起来。

可她没想到,这药下的太猛,一下子差点没把宜妃气死过去。

当时庄思颜的冷汗也冒了出来,万一这人真的这么死了,那可真应了别人的话,是死在她的手里。

凌天成的后宫里死了不少人,可到目前为止,庄思颜也没有对谁愧疚过。

那些人里大多是咎由自取,有些甚至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虽跟她有关系,但是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她,所以她也从不往心里去。

宜妃却不同,她没想着要害自己,也没有要干什么坏事,甚至是因为不想干坏事,所以才要结束自己性命,而自己却给她来这么一手。

庄思颜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散发,抬头看天。

虽是有风,但天空却是晴朗了。

到底是春天了,属于冬节雾蒙蒙的天空过去,竟然有几个星星不知何时爬了出来,一闪一闪甚是可爱。

庄思颜盯着那星星看,心情也随之好了一些。

回轩殿时,凌天成已经回来了,而且正在等她。

只不过一看到她的脸色,就皱起了眉:“颜儿这是怎么了?我只听说宜妃病重,把蔡太医叫了过去,难道是错了?”

庄思颜扶住他伸过来的手:“没错,是她病重,我没事。”

凌天成的眉头半分也没松开:“你没病脸色为何这么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庄思颜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说些表面的话:“外面太冷,回来的时候冻的,你能给我倒杯热茶吗?”

旁边的李福听到了,没等凌天成吩咐,就赶紧先去倒了。

等凌天成把庄思颜扶坐在软榻上,热茶水也送到了面前,小太临还把炭炉也往里面移了点,尽量让她暖和一些。

一杯热茶下去,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庄思颜向他摆手说:“这两天也是累了,我回偏殿去睡了,皇上也早些休息,明天见。”

她是出门走了,凌天成去函同真的睡,而是支着李福道:“派人去宜妃那里和太医院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福答应一声,又小跑步出去。

不过一盏茶时间,宜妃那里的事就全部传到了凌天成的耳朵里。

李福在旁边小声说:“皇后娘娘是懂医的,可能是去给宜妃娘娘治病了。”

凌天成“嗯”了一声,心思却好似并不在这上头。

李福不知他想些什么,把事情回完,就悄悄退了出去。

夜早已经深了,偏殿那边传来信儿说,庄思颜回去后,连凌甜甜都没看,直接洗洗就睡下了。

凌天成独自坐了一会儿,到底没再去打扰她,也睡下。

倒是宜妃那里,自庄思颜走后,弄来了新的药,又熬了一回喝下,然后皇上那里还打发人来问。

这么一折腾,竟然闹了半夜。

她自己喝过药后,过去的无力感反而没有那么强了,竟然还睡不着,就干脆坐起来,看着床边的烛火想事情。

跟庄思颜有关,宜妃把她最近几日的表情,话语,甚至连语气都在脑子里过一遍。

可仍然想不通。

她到底是为何?

如果真想她死,不用理她就好,就自己这病,几乎可以看到归黄泉的日子,哪还用得着别人插手?

如果不想让她死,那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自己只是一个无用的人,在这后宫之中,有与没有都无关紧要,她又何必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除此之外,宜妃还有许多零星的小问题。

她一个也想不通,偏偏连一个可商量的人也没有。

那些宫女们因为庄思颜和皇上的人来过,虽然不敢再偷懒了,但平时养成的习惯,也让她们跟宜妃亲近不起来,几乎是喊一声动一下,如果她不开口,那些人还是乐得自在,都躲的远远的。

宜妃深吸了一口气。

她整个房间里都是浓重的药味,加上自己整日也不怎么出去,里面浊气满室的。

之前她没觉得,今晚却闻着特别呛鼻,几乎要闻不下去,也难怪宫女们不愿意进来。

她把先前照顾过她的小宫女叫进来,平静地问她:“你家里怎样了,母亲的病好些了吗?”

这小宫女就是那日庄思颜之前看到的那个。

她家里母亲病重,一来无银子医治,二来也是想万一熬不过去死了,能在死前看看这个早年送出去女儿,所以就叫人托了信进来。

可小宫女把此事回给宜妃时,她能给她的只有苦笑:“咱们这宫里,往上说不上话,我也没有这个权利放你出去。”

她的境况,小宫女了知晓,不敢多言,但心情必然是不好受的,所以那天出去时,眼圈发红,垂头丧气。

当时庄思颜看到也觉得奇怪,但她那会儿想着宜妃的病,只当这小宫女也是为了此事,就没多问。

如今宜妃有精神问了,小宫女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穷人家,生了病就是死扛,哪有死扛就把病给扛好的,所以宜妃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定然是不好。

她叹口气说:“我虽没权利放你出去,但此事你可以去找皇后娘娘看看。”

小宫女声音哽咽:“轩殿是不许外人进的,连娘娘们都不能进去,我又怎能进去,而且这等小事,惊动了皇后娘娘,她会不会怪罪下来?”

宜妃也不知道。

她怔了一会儿神说:“去试试吧,要真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你什么也不知道。哦对了,把这个带上,出去可以换点银子,给你母亲抓药。”

她顺手把自己的一支手镯脱下来,递到那小宫女的手里。

(

第607章 偷找小闲书

(),

小宫女当下给她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拿了手镯往轩殿而去。

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宫女,要去见皇后娘娘,还要入轩殿这个地方,还真不容易,就门口守卫那一关就过不了。

拦着她问东问西,把小宫女问的胆都快吓破了,也没让她进去。

幸好这会儿平儿出来,顺口问了一句:“哪个宫里的?”

小宫女倒是认识她,知道她是庄思颜身边的人,忙着过去说是宜妃那边的,找皇后娘娘有急事。

平儿是知道庄思颜近几日为宜妃的事操心,听到是她宫里来的,还以为真有急事,就把她带了进去。

这等小事,庄思颜是不放在心上的,当下就让平儿去拿了几两银子,放那小宫女出去。

小宫女跟轩殿的人向来没有接触,从旁人那里听来的消息,有好有坏。

年龄不大,有时候也分不清是非,对庄思颜还是有些害怕的。

今日硬着头皮来了,没想到不但放她出去,还送了银子。

她太高兴了,从轩殿出来,脚下如飞,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流泪,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但规矩还没忘,先回宜妃那里汇报了,这才又出宫去。

宜妃现在对庄思颜正敏感,当着小宫女的面,她倒什么也没说,但等人走了,心里又犯嘀咕,越来越搞不清这位皇后娘娘要搞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头天晚上又发生那样的事,庄思颜第二日就没再去她那里,但是把蔡周平找了过来,问了宜妃的情况。

蔡周平一大早就先去诊了脉,又重新调整了药方,因为是半途把宜妃转到他手里,现在皇上皇后又比较重视,所以他甚至亲自看着宫女把药熬了,给宜妃喂下去,才回太医院的。

回庄思颜的时候也比较谨慎:“有些好转,但现在还不好说,主要还是看宜妃娘娘怎么想?”

庄思颜:“她再怎么想?就算是心里想死,也不会去自戗的,你用心点治。”

蔡周平赶紧拱手:“一直都很尽心。”

庄思颜撇他一眼,端了茶水在嘴角,没急着喝,慢慢吹来吹去。

蔡周平此时还拱手弯腰地站着,她没让他起来,没让他走,就那么晾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问:“昨晚皇上是不是去问你话了?”

蔡太医的汗“嗖”一下就爬上了脊背。

皇上与皇后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事他们不互相通气了呢?都找自己来问,自己应该怎么说呢?

蔡太医心里打着小鼓,嘴上却不敢怠慢,回道:“问了宜娘娘的病情。”

以为庄思颜后面还会有话,结果她却什么也没说,把手一挥:“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蔡周狐疑,却也不敢在轩殿多呆,赶紧抓住机会退了出来。

出了宫门,才小心地抹了一把汗,回头又瞅了两眼,实在想不通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而他对宜妃的病情又该不该用心。

自庄思颜入宫以来,凌天成就没关心过后宫的嫔妃们,当然之前他也没怎么关心。

他除了每天很忙外,甚至都不怎么跟那些嫔妃见面,这在整个宫里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把太医单独叫来问病情了,庄思颜是头一份,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份。

这两日突然对另一个女人关心起来,蔡周平心里打突是在所难免的。

他不得不想,难道皇上真的也是喜新厌旧,开始移情别恋了?

可他若移情别恋,为何不去选新的嫔妃,反倒对一个旧人上心了呢?

宜妃从各个方面都没法跟庄思颜比,且这位皇后娘娘手段高明,若皇上真有了新欢,估计也蹦哒不了几日。

可看皇后的意思,又好像不是要把她怎样,还特意让自己去治她的病。

蔡周平摇摇白发满布的头,叹道:“哎,圣心难测啊,圣上女人的心更难测,真不懂这些年轻人在玩什么?”

年轻人庄思颜,此时已经换衣出门,往辰熙殿而去。

宜妃的事能稳定下来,并且有所好转已经是好事了,接下来一是看她自己,二是看命。

庄思颜做了她应该的努力,此事倒也放开几分。

可另一件事,她可是记在心里的。

凌天成此时还散朝,辰熙殿里的守卫没有他特殊叮嘱,还保持着从前的模式,很自然地就把庄思颜放了过去。

找按摩书这种事,还是自己一个去找比较合适。

她把跟在身后的宫女太监全留在门外,自己一个人入内。

辰熙殿还是过去的辰熙殿,连桌椅摆放的位置都没变一点,可看在庄思颜的眼里,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到处都晕染着一层粉色,看哪里都让人羞羞的。

想她庄思颜在现代的时候,也是看过无数言情的,偶尔碰到一本漏网之鱼,里面夹撩带肉,能激动的半夜睡不着觉。

来到大盛朝好几年了,书倒是看过不少,可像那种书她还没见过。

之前倒没多想,事情多,也没心思想这些。

结果凌天成给她来那么一出,就跟在坚固的堤坝上捅了个口子,水流立刻就顺口而出,再想拦都拦不住。

庄思颜大大方方的从门口进去,先左右看看,把两个守着辰熙殿的小太监也支了出去,这才小心地把门上。

此处无人,剩她一个,可以放心的找了。

先从凌天成的书案上找起。

书案倒是很大,上面的东西也摆放整齐,笔墨纸砚,每一样都规规矩矩,摆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以前庄思颜来的虽多,却从未认真看过这里的摆设。

基本她每次进来,第一眼都是先被眼前的美色所惑,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如今这么一看,突然就发现了凌天成的老干部属性。

太规矩了,所有的东西都好像长在一个地方似的,多长时间都不带换个地方的。

想她庄思颜,以前在外面上班的时候,那办公桌上,从来都是零食杂物占主要,正经东西什么时候找,都像进山掏宝一样,花老大力气了。

此时,她睁圆了眼睛,把凌天成书案上的东西一一看过,然后再去看后面摆着的箱子,柜子。

同样的规矩,一尘不染,一个不乱,但看了一圈,还是没有那本书的下落。

进一步往里找,进入了书案后面的隔间里。

这是一个小休息室,里面软榻书案,还有炉子,是可以供人休息的,以前庄思颜和凌天成也在此休息过。

东西多了一点,但摆的一样规矩,所有东西都在它该在的地方。

软榻上叠着一床锦被,床铺也很平整,短时间内应该是无人在此休息过。

庄思颜用手在上面摸了一把,发现还是干净的一榻糊涂。

这宫里虽然人手不多,但伺候凌天成的人是真的尽心,哪怕这个地方他不常来,也会打扫的干干净净,说起来还挺不容易的。

小书案就放在软榻的一头,上面倒是放着几本书,庄思颜一看到,兴奋头一下就起来,伸手就把书拿了过来。

快速翻了几页,不是兵法,就是政法,要不就是政史,没有一个跟按摩有关的。

旁边的柜子里,放着一些古董,里面也装着一些之前庄思颜没见过的东西,但跟她找的东西都八杆子打不着。

差不多快把这间小小的休息室翻遍了,可什么也没。

再往下,就是东西两个偏殿。

西偏殿里她以前常去,里面都是高高的书架,放着数不清案卷,东偏殿虽去的少,但也知里面没啥东西。

站在那儿发起愁来了。

东西呢?这家伙到底放到哪儿去了?

本来是应该找他问问的,但这种事说出去总是有些羞涩,而且凌天成当时就说,她不用学,人家自个儿学会来,用在她身上就行了。

而且还嘲笑了她一番,问她是不是想学会了用到他身上。

这种话虽然是夫妻间的乐趣,可拿到台面上说,总归是不好意思的。

所以庄思颜真是不想通过他的口,就想自力更生,把东西找出来,然后拿回去自己好好看看。

可辰熙殿里就这么大地方,他能放到哪儿去了呢?

本着她帮侦探的精神,忙乱一阵后,又冷静坐下来分析。

明处是肯定不能放的,这东西是虽然是男人都爱,但凌天成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帝王,要是让宫女太监谁瞧见他看这种书,名声再传到外面去,那肯定会毁名节的。

所以东西一定是在暗处。

暗处,还要是自己能随时看到的地方……

难道他真的把这种东西,跟西殿里的案宗放在一起?

西殿里案宗太多了,要一个个找起来确实不太容易,但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想想他平时要去看案宗,肯定是不让人伺候的,那地方是连李福都不能进去的地方,那不正好可以有机会看闲书嘛!

不知分析的对不对,反正此时也没有别的地方可找了。

庄思颜便直往西殿而去。

这里的案宗,除了大盛朝的一些冤案,也有历朝历代的一些记录,基本都是各类的案子。

有破解的,也有没破解的。

破解的会把破解的步骤及结果一并写上去,没破解的就还保留着原先的案宗样子,留在原处。

要是别的朝代,就只记录整个案子的过程,有的会写上一些经办人,但大多数没有那么详细。

以前庄思颜在此也翻到过。

但那个时候她是有目的的,跟自己无关的,跟大盛朝无关的,基本不会去看。

(

第608章 规矩都是给老实人准备的

(),

有目的性的东西,就只看自己想找的,不是的瞄一眼就放到一边了。

像现在一样,庄思颜翻案宗的手法是熟能生巧,所以翻的也特别快,一卷卷的看过,不是的就从哪儿拿还放回哪儿去。

可这次又跟过去不一样,她翻着翻着,就发现这些案宗有些不同了。

那些她曾经办过的案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被人整理过了,而且把办案过程,经手的人也写了上去,当然也包括最后的结果。

一桩桩,一件件,很多上面都有庄思颜的名字。

对,就是写的庄思颜,不是凌天成曾经给她封的第一神探司先生,也不是什么军医,而是后宫皇后庄思颜的本名。

大盛朝的官史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女性做官,后宫也从来没有干涉过朝政。

这些庄思颜都是知道的。

她自从穿越过来,为了生存,就开始在此处找寻各种活下去的路子,自然也对各种制度有所了解。

如果这个朝代不重男轻女,像现代一样,女子反而更好找到工作,更受人宠爱,她当初就不会女扮男装,并且也顶着个男装出去办案。

说白了,女子在这个朝代,连一点地位也没有,只是一个附属品,听人指示,做一个木偶像的人,就是成功的一生。

凌天成那么宠着她,已经是独一份了,他竟然还把她的名字,留在这些史册上。

从这些案宗的年份,还有新旧程度上就看得出来,是历年留下来的。

可能凌天成的你们不是一个好皇帝,在他手里的冤案也很多,一件件办成的,办不成的,有疑点没疑点的都有,但他做对了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东西全部保存了下来。

这就可以给后世的人查证的机会。

有疑点的凌天成可以去查,将他的后代也可以去查。

那些经历过案子的人,就会随着案宗一起,经过后世人的眼睛。

他们是做什么的,做的好坏,无论怎么评说,都是在历史中留下了自己的脚印。

庄思颜一卷卷的翻,刚开始还是挨着看的,最后就只看自己曾经办过的案子。

也不知道这案宗是谁写的,上面不带任何私情,把每个案子的详细经过都写上去。

该她出场的,一笔不落,没有她出场的,也一笑不添。

太严谨,也太真实,把庄思颜看愣了,也看傻了。

觉察出自己脸上微凉时,用手一抹,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泪了。

她忙着用手去擦脸,心里怪着:“这家伙,写了这些东西,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然后又觉得好笑,感动的眼泪没擦干,又自顾笑了起来。

多少人,做过多少事,都在历史的洪流里不见的踪迹,除了那些大奸大恶的,鲜少留下什么的。

几千年的王朝,在后世的史书中,也只概括了几本书而已,庄思颜何德何能,竟然会有这样的机会,出现在此处。

如果真能穿回去,她还能现别人吹牛,指着小朋友史书说:“看,就这个皇后,神勇无比,办案无数,是大盛朝一等一的功臣呢。”

凌天成一散朝,就听到太监来报,说庄思颜去了辰熙殿。

他原本往那这走的脚就绕了个弯,先去了紫辰殿里。

刚好也有一些事情与大臣们商议,一些紧急的折子要批复,等忙完这些,问了李福,庄思颜还没从里面出来,他这才也往那边走去。

所有的人都被她支到外面了。

凌天成低头浅笑,怕是真来找那书呢?小丫头竟然还知道害羞,不让人跟着。

可转念一想,她一个人在里面呆了这么久,连个递茶的都没有,也不知现在什么情况了,顿时又慌的一批,连给他施礼的人都没顾得上,直接往里冲去。

正殿安静,庄思颜并不在此。

凌天成直接就往西殿而去。

那小丫头一向跟别人不同,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枯燥的案宗,而且喜欢安安静静一个人看。

才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庄思颜身上独有的,不是脂粉香,也不是什么花朵的香气,而是她自身带着的,很特别的一种自然香。

跟所有人不同,只要在凌天成的身边过一下,他就能立即分辩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香味是从什么时候有,好像小的时候,她身上并没有这种香味,可后来他在宫里遇到她,就有了。

熟悉的,欣喜的,能让凌天成的心跟着平静和狂。

他沿着书架,嗅着那点香味,慢慢往里走去。

在一个角落里,那丫头竟然又坐到了地上,手里捧着一卷案宗,周围地上跟开花似的地还散着一些。

她一边看,一边抹眼睛,又是哭又是笑的,有时候看到哪里还要骂几句。

凌天成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一排书架,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竟是看呆了。

直到庄思颜自己看了累了,长起身子伸腰,然后把手里的案宗放下来,又要伸手去拿另一卷,却一下子没够到,反而抹到了一只男人的手。

她吓了一跳,抬头的一刹那,目光就撞进了凌天成的眼睛里。

“你……你怎么在这儿?”

先是惊吓,随后脸迅速窜红,像烫熟的虾子那样。

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脑袋快速转了一下,计上心来,先发制人,指着那些案宗问:“这上面怎么会有我的名字?”

凌天成瞄了一眼地上的案宗,先伸手把人捞起来:“地上多凉,现在才只开春,你这么坐着,不怕把自己冻坏了吗?”

庄思颜可有理了:“那谁让你不在此处铺上地毯,放上火炉呢,那我来此不就不凉了吗?”

凌天成很认真地点头:“嗯,好,以后就这么做,不过眼下我们太穷了,老百姓还有很多吃不上饭,所以你来的时候 ,可以先把我的锦被拿来,铺在地上如何?”

庄思颜:“……”

人家都这么说了,也算是最好的折中办法,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凌天成转头看她脸上的红退了一些,这才又回她前面的问题:“这些案子有谁参与,上面都会有名字的,你的名字在上面一点也不奇怪,反而你问起来让我觉得奇怪了。”

他把案宗捡起,按分类重新放回去,然后一手牵着庄思颜往外面走。

庄思颜:“我问有什么奇怪的?大盛朝从来没有过女官,后宫也是不能干政的,这些都是有明文规定,你把我的名字留在上面,不怕后世的人说你昏君吗?让后宫参与这么重要的事情?”

凌天成回身看着她笑。

那笑里带着十足的宠溺:“是后宫从来没有出像你这般有才能的人,如果有,她们也不会自甘平庸的。大盛朝的史书里,虽然没有女官,可历朝历代,别说是女官了,连女将军都有,她们哪一个不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竟然把庄思颜说的无言以对了。

对嘛,都说后宫不能干政,可后宫干政的事,历史上也从不少见。

所以说,那些规定都是死的,是限制老实人的,真正内心有大梦想,有真才能的,那些制度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两人回到正殿,李福早叫御膳房备了饭菜过来。

凌天成拉着她过去,就着热水细细把她的手洗了,然后又拿丝绢擦好。

摸了摸还是有些凉,吩咐李福:“多备一个炭炉过来,这里冷。”

李福答应着出去,不多时已经把炭炉拿了进来,就放在庄思颜的身边。

饶是如此,凌天成还是怪她:“不知爱惜自己,这么冷的天,就坐地上,手都冻的这么凉,脚和身上也都很冷吧?快点喝些冷汤,一会儿吃了东西,就回去休息一下,把自己捂到被窝里。”

庄思颜是真的饿了,早在他开口之前,就开始动手。

听着他说话,顺手接了他递过来的热汤,还不忘朝他眨眨眼,然后凑到唇边就喝。

凌天成又一下子抢了过去:“嗳,你这坐了半日,怎么把自己坐傻了,这烫的,你慢慢喝。”

庄思颜又朝他笑。

喝不得汤,顺手把一块肉放进了嘴里,反正不能等,饿肚子这种事,就怕别人提起来。

本来好好的,看到美食就忍不住动爪的又不是她一个。

一顿饭,风卷残云。

吃完以后,凌天成赶着她回去休息,可庄思颜却没这意思。

她笑嘻嘻的走到隔间,真的把他的被子一卷,拿起来就往西殿而云。

凌天成赶紧跟过去:“你些东西一日又看不完,看久了又伤眼,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也不迟。”

他越是催着她走,庄思颜就越觉得,没准他想趁自己不在,又看小闲书。

她干脆往地上一坐,豪爽地说:“我刚吃饭,也把炉子拿来了一个,现在又在地上铺了东西,反正坐在这里暖和的很,而且我也半点都不累,就多看两卷了,还挺有意思的。”

说完,又意有所指地说:“那啥,你要是有什么值得推荐的书,也一并拿过来,给我一起研究研究,好书是要拿出来分享的,私藏可太不像话的。”

凌天成自然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间,无奈一笑,转身出去。

片刻,果真拿了一本书过来。

庄思颜才只瞟一眼,就差点从地上窜起来,但她是淑子,是堂堂皇后娘娘,怎么能为了这种书失了身份呢,所以故意坐着不动,只伸出一只手:“这是什么,拿来给本宫瞧瞧。”

(

第609章 当初选择

(),

凌天成把书递过去了。

可没等庄思颜接住,他又缩了回来,而且很认真地看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有好书可以跟你一起分享,我觉得这本不太好,还是再去找找吧。”

说着话,人已经转身,做势要去找更好的书。

好东西都到了眼前,庄思颜哪能让他走了?

一窜而起,劈手就往他身上捞去。

凌天成的身子都没动,只手抬了一下,占着身高的优势,就把她躲了过去。

庄思颜来不及收势,人一下子就扑到了他身上。

本来想站起来再抢的,转念一想,柔能克刚嘛!

她不起了,就挂到凌天成的身上,两条手臂绕过他的脖颈,两腿绕到他的腰间,努力往上爬着,把嘴唇对上他的耳朵,尽量嗲着声音说:“夫君……”

凌天成心内一空,身子都跟着软了一下,不由自主去看身上的女人。

千娇百媚也不及她此时模样,怎的不知她还有如此一面?

就在他恍神之际,庄思颜借势又往上窜了一点,手差那么一点点就够到了他手里的书。

就差一点点,可凌天成又把手举高了……

她心里咬牙,嘴上却柔情万千:“夫君就给我看一眼嘛,好不好看,我看了就知道了,对不?”

凌天成原本就站的离书架很近,被她猛扑猛窜,现在已经完全靠到了书架上。

他还怕庄思颜掉下去,一只手仍拿着书,一只手却抽出来环到了她的腰间。

声音里含着笑意:“是真的不好,枯燥的很,不看也罢,我再去给你寻一本来。”

几次三番,把庄思颜的耐性都磨光了,而且这么跨在一个人的身上,还挺累的,若不是那家伙捞她一把,都要掉下去了。

可那人闲庭信步,既不给她书,也不放她下来,就这么跟个布袋似的把她吊到腰间。

庄思颜最后把手一松,任他拦腰抱着,十二分不高兴的嘟囔:“你今天不用忙事情了吗?外面没有大臣要见?没有奏折要看了吗?”

凌天成含笑看她:“没有,知道你在这里,我特意抽出半天时间来陪你。”

庄思颜:“……哥们儿,你抽的时候也太多了吧?陪我出去两天,什么事也不做,连朝都不上了,现在又抽时间陪我,你是想让人家说你们昏君吗?”

“那颜儿觉得我是昏君吗?”

到了这个时候,庄思颜可不会客气,抓住机会就反击:“你把书给我就不是昏君,不把书给我就是。”

凌天成抬头看了看自己举着的书,状似犹豫。

正当庄思颜心里升起希望时,他突然话锋一转:“没关系,我愿意在你面前做昏君,这样方显的我对你好,事事依你,疼你宠你。”

庄思颜:“……”

这到底是个什么皇帝?别的皇帝听说“昏君”两个字都能气到七窍生烟,崩管是真昏,还是假昏,自己都不会承认的。

他可倒好,不但承认,还承认的这么大方,反而叫庄思颜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书,直咽口水。

讲真,以前读书的时候,要是为了看书这个样子,没准她还真就不做侦探这一行,改做别的更高级的工作去了。

看来“儿童不宜”的书,还是更有吸引力,那些宜于儿童的,不但儿童不爱看,大人更不爱看。

放弃了放弃了,既然拿不到,也不缠着他。

她把自己往下坠一点,两手努力撑到两人之间:“算了,不给我看,我不看了,接着看我的案宗去,你松手。”

凌天成头是点了,但手没松,半瞌着眼敛,里面蓄满笑意:“给你看也可以,但你得跟我说说,你为何这么想看这本书。”

庄思颜:“当然是为了学得更多的知识,将来为大盛朝立功劳呀!”

那家伙很满意,重重点头说:“倒真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等你看完以后,咱们可以再生个小公主,这样就是对我大盛朝最大的功劳了。”

庄思颜的毫毛“嗖”一下就竖了起来。

她惊恐地看着凌天成,脸色都变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皇上,你没事吧?发烧了吗,要不我叫蔡太医过来给你看看,这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我上次生凌甜甜的时候,差点就死了,你竟然还让我生二胎,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不想要我了吗?什么时候看上年轻貌美的姑娘,想用这种方式把我……把我……”

说不下去了。

先是震惊,接着愤怒,然后是悲愤,再然后就是悲不成声。

什么温情男人,什么清明帝王,说到底还不是要坑女人嘛,要传宗接代,所以不顾女人的死活,让她们生了一个再一个,万一哪一天死到产床上,他们可以立马再娶一个如花似玉的新人。

这个为他奉献一生的女人,最多就落个虚名,剩下的什么也没有了。

庄思颜自己也知为何,本来是没那么难过的,可是说着说着,想着想着,就伤感的不能自己,直接哭了起来。

凌天成也蒙了。

他不过是一时兴起,逗着她玩而已。

生孩子这种事,他是很随缘的,有了当然好,没有他也不强求。

他曾经不只一次动过,把皇位传给别人的想法,当然不会在意传宗接代这种事,有个凌甜甜已经很好了,他已经很满足了。

此时,看到她哭的梨花带雨,伤透了心,凌天成慌了。

他什么也不顾,刚才拿来逗她的书直接扔到一边,一把将她抱起来:“好好好,我们不生,一个甜甜就够了,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强迫你的意思。颜儿,我的好皇后,不哭了行吗?你看到眼睛都哭红了,多不好看。”

庄思颜在他怀里挣了一下:“不好看正好,你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再去找别人了。”

凌天成的语气像是在发誓:“我永远不会找别人,这一生只守着你一个人……嗳……”

庄思颜兔子一样,正在凌天成说到十分动情的时候,她已经从他的怀里钻出去,并且眼疾手快地把那本书捞到手里。

她用袖子把脸一抹,也不在辰熙殿里玩了,揣了书就往外面跑去。

凌天成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好一会儿才低低笑出声来。

她可真是……,真是机灵,顽皮的时候像个孩子,做事的时候又比很多大人还要成熟。

自己这一生能跟她在一起,还真是上天赐于的福气。

许多人在追逐梦想的路上,遇到阻碍的时候,都会想当初这样的选择对还是不对?

如果不这样选,那现在就不必吃这么多的苦,也不必受这么多罪,可能日子会过的更好一些。

直到他自己咬咬牙,扛过所有的磨难,最后赢得了成功,才发真正体会到,自己当初是多么英名,有这么一个选择,又坚持下来。

早些年,庄思颜的整个心思都在贾明渊身上。

凌天成虽然利用自己的权势,把她弄进了宫,可是看到她每日以泪洗面,人在宫中,心却不在。

那种心疼,那种失落与绝望,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溜进他的脑子里。

这样真的值吗?

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放在身边,两人连和平共处都做不到,每天都在煎熬里度过。

未来是看不到头的黑暗,折磨,两人都痛苦,都恨对方,甚至有一天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郁郁而终。

凌天成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他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也会想,算了,还她自由,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只要她幸福就好了,自己不过是这个朝代的一个工具,好好把手里事情做好,爱情,从来都不属于帝王。

那个时候没有放手的最大原因 ,还是因为担心她。

她并非自由的,就算凌天成真的把她放出去,以当时庄昌远的野心,也不可能再把她嫁给贾明渊,还有可能因为此事,把她害死。

所以凌天成只能坚持,只能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里,尽量给她好一点的照顾。

可后宫事情复杂,她那个倔脾气,又极气不配合,竟也是遭了不少的罪。

想到此处时,他正好已经走出西殿,回到了正殿里自己的书案旁。

那里有几本书动过了,纸笔好像也有人挪动过,应该是那个小女人在这儿找书动的。

凌天成在回忆里的苦闷一扫而光,想起她刚才走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安全起见,他可不能在这儿多呆,庄思颜回去看到那书的内容,一定会再回来找他呢。

凌天成叫上李福,快速出了辰熙殿,往南边的文渊阁里去,算是躲难吧。

再说庄思颜,兴冲冲的抢了书,也拿回了轩殿,为了不让人打扰,把自己关到寝殿里,还特意跟平儿交待,谁来也不能打扰她。

平儿看她神色紧张,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娘娘的吩咐那肯定是要遵从的呀。

帮着她关好门,自己还在外面守着,省得哪个没眼色的小宫女,什么也不知道再过来闯了祸。

才只过了片刻,里面就传来庄思颜一声尖叫:“凌轩,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这给我的什么书,这是什么书呀,竟然真是按摩治病的,你有没有搞错……”

还没等平儿反应过来,门“哐当”一声已经从里面打开,一阵狂风跟着卷了出来,直往外冲去。

(

第610章 大盛朝有救了

哪有“儿童不宜”的书?

是正经的中医推拿,而且是一个有些年代的孤本,也不知凌天成从哪儿找来的。

总之他看了,觉得不错,又想到庄思颜对此也很感兴趣,就想拿给她看看。

此事还没说,她就折腾着要出宫的事,凌天成便随了她。

青溟学院里的手法,不过是他自己从按摩推拿上延伸出来的,本意是跟庄思颜过个不一样夜晚,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感兴趣。

话都说出去了,后面就接着编了,结果就出现回来后的事情。

凌天成躲了起来,庄思颜在后宫里转了一大圈,把气转没了,也没找到他,只得先回去。

凌甜甜这几天都没好好没跟她玩,每次看到她,伸着小胳膊还没扑到她身上,就被庄思颜摸一下脸蛋混过去,接着忙她自己的事了。

到这天晚上,被调戏数次,一次也没被抱过凌甜甜小朋友,终于忍不住了,小嘴一撇“哇啦哇啦”就哭了起来。

庄思颜一进轩殿就听到他哭声,响彻云霄,穿透耳膜。

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走带跑的赶过去看他。

奶娘和宫女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围了一圈人也在忙着哄他。

凌甜甜一看到自己亲娘来,泪水流的更凶的,手脚并用的往他身上扑腾。

可惜,他的身子被娘奶抱着,废了老大劲也没扑腾开,一恼火回身就往那奶娘的脸上抓去。

嘿!别看他人小,手指甲可是利的很,竟然把奶娘的脸抓出两条血道来,血珠顺着伤口就流了出来。

奶娘疼的不轻,可也不敢松手。

怀里的抱着的是皇子,是祖宗,就算是把她的脸挠开花,她也不能把人松开。

万一一松手,人掉到地上,摔出个好点,那何不住可就不是脸了,而是头。

但凌甜甜这一闹可把庄思颜吓的不轻。

她快走两步,过去先把人抢过来,扬手就要打他的小屁股:“反了天了你,竟然敢抓别人的脸,还把脸给人抓流血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的奶娘,她每天都是喂你饭的人,没学会报恩,倒先学会伤人了……”

她的手没落下去,被奶娘,还有旁边的宫女们一同架住,七嘴八舌地劝到:“皇后娘娘,小皇子还小,他什么也不懂,也不是故意的,您这可打不得呀!”

凌甜甜一落到庄思颜的手里,就住了哭声,小手伸着往她的脸上摸。

庄思颜把脸一别,就躲开了他。

小家伙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因为没得自己想要的,又“嗷”了起来。

庄思颜被一屋子人吵的头大,抱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抱他一会儿,你们先忙自己的事情吧。”

平儿紧巴巴的随着她出来,生怕她恼起来再动手,觑着她的脸色劝:“娘娘,小皇子还小呢,他不懂事,但身子娇嫩,您想想您的手劲有多大,大人打一下都受不了,何况是他呢,您可千万不能打呀,要是……,要是哄不住,要不我再抱会儿。”

凌甜甜哭个不停,平儿又像念经一下,差点没把庄思颜给弄疯了。

她转过身子,先“吼”停平儿:“闭嘴,你话真多,他是我儿子,我还能把他打死了不成?站着别动,不准跟着我进屋。”

两人已经走到庄思颜的房门口,她把平儿吼在门口,人一进去就把门关了。

平儿在门口急的不行,也不知道庄思颜要做什么,只听到凌甜甜的声音甚是可怜。

她也是一时着急,真怕庄思颜失去理性,把小皇子给打了。

门口是站不得了,撒丫子就往正殿里跑,到那儿随便找了个小太监,跟他说皇后娘娘在打小皇子,让他快去告知皇上。

正殿的太监们一听,这还了得?虽然皇后娘娘很矜贵,但皇子那是皇家的后人啊,而且整个宫里还只有这么一个,单根独苗的,平时大喘一声气,就把人忙的团团转,这怎么还打起来呢?

小太监急的不行,往前面去找凌天成。

凌天成为躲庄思颜,可是很用心的藏,哪是一个小太监说找就能找得到的?

转了一大圈,没把凌天成找回来,他自己急的满头大汗,而且越往后想,心里越怕,几乎脑补出来凌甜甜被打死的场面。

正好李福出来打听庄思颜的消息,乍一开到那小太监,开口骂他道:“小崽子,你不在轩殿里当差,跑到这儿躲什么懒,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小太监心里一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总管,不好了,皇后娘娘要把小皇子打死了。”

李福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臭小子,你刚说什么,皇后要把小皇子打死?那是她亲儿子,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小太监大概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脑子一糊,话跟着就出来了:“皇后娘娘是六亲不认的人啊,她亲爹不是也被她害死,何况是小皇子……”

被他这么一说,李福也吓的魂不附体,跌跌撞撞折回去找凌天成。

凌天成倒不相信这话。

但他以为是自己把庄思颜气到了,所以她才找小皇子出气。

这得多大的气,把劲都用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了,可不能把她气坏了。

这么一想,赶紧就赶回轩殿去。

一帮人,急急火火忙的半天,终于把庄思颜的房门打开了,然后看到母慈子孝,一个在逗,一个在笑,好不温馨的场面。

凌天成的脚顿时刹住,转头就想走。

庄思颜却已经看到了他:“给我站住。”

旁边的宫女太监们,看到这架势,都自动回避,还好心地帮他们把门着,背过身去,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皇子没事,看上去皇后也没什么事,只不过皇上可能会有点事吧?

当时皇后娘娘看到他的表情,咦,想一下就叫人打冷颤。

有胆子大的,还贴着门往里听声音,可怜他们贴了拦天,感觉自己耳朵都快长到门上了,脖子也快歪了,都没听到皇上和皇后声音,只偶尔响起一两声小皇子的笑。

此事怎么过去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当夜凌天成留在偏殿里,庄思颜的房里亮了半宿的灯。

次日,皇上起早去上朝,庄思颜则一直睡到中午。

过后几日,皆如此。

直到宫外传来白家的消息。

是白老先生带着白恒入宫了。

他避开众臣,单独去紫辰殿里见了凌天成,甫一见面就拉着自己的孙子,双双跪到地上,跟着老泪都流了出来。

感恩,谢罪。

把在北疆时白恒的遭遇,还有镇北王邱纲的威胁都说了。

最后讲:“镇北王知道我们白家,自来知恩途报,所以才用这么一招因住白恒。

我孙儿年幼,在识人方面有诸多不足之处,给皇上带来了误会,实在是该死。

现下,事情已经这样,老朽已无话可说,还请皇上降罪。”

凌天成从桌案后面出来,亲自把白老先生扶起来,然后又让白恒也起来,赐了座,这才开道:“镇北王是什么样的人,朕很清楚,白老不必为此事自责。”

他顿了一下,看到白家祖孙两人上缓缓松了一口气,才接着往下说。

“要说罚你,确实该罚,你身为青溟书院的院长,年间那里发生了人命的案子,书院派人去叫你,你都不去,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自家的事情上,你说这算不算有罪?”

白老身子一滑,就又跪了下去。

这次凌天成没让他起来,接着把自己话说完:“这书院是皇家的书院,里面如今虽只有一些孤儿,但将来一定会扩大,广招学员,为大盛朝培育人才,所以那里面的事才是最大的。

您德高望重,文武双全,所以当时皇后才会亲自带着好酒,去城外请您。

白老,在其位,就工谋其事,白家的事情虽大,但书院的事也不小,朕希望你以后能分得清轻重。”

白老先生在凌天成父亲那一代,就跟朝廷闹翻了。

跟朝廷闹翻的武将,还能保住性命,而且是在那种奸臣当道的时代,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他也很知道修身养性,收敛锋芒。

凌天成登基之后,他对其也没好感,主要原因还是来自对大盛朝的失望。

但他既然成了平民,就什么话也不说,只过自己的田园生活就好了。

从白恒参军以来,事情就开始起变化,他对凌天成的看法也在慢慢改观。

到如今,听完他这番话,真的把白老先生说的满脸羞愧,又胸中激荡。

大盛朝有救了呀,没想到了还能出来这么一位皇帝,把事情看的这么清,没有牵连,一码是一码。

眼前的皇帝要是早生几十年,他们白家也不会归隐田园,怕是到现在都在为国效力。

汹涌的情绪,酸甜苦辣的感情一哄而上,反而让白老先生找不到合适的话说了,僵在那里自醒自悟。

凌天成看他一眼道:“白将军的事,朕自会处理,你从明日开始,回到书院去罢。”

白老先生一下子把苍老的身体跪到笔直:“老朽遵从皇上吩咐,一定把尽力把此事做好,不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失望。”

(

第611章 各自有话说

凌天成把白老先生的事说完,没让他在宫里留,即刻出宫,去青溟书院。

而白恒此时已经跪到了紫辰殿内。

关于北疆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凌天成也不能轻易动镇北王,因为现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守边关,他得从长计议。

而这个事跟白恒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他把他留下来,都没提他被收买的事,直接问镇北王现在的状态。

白恒能再次来这里,就已经说明他知罪了,还是跟后朝廷站在一起的,所以也是知无不言。

两人针对北疆的事,谈了两个多时辰。

白恒出去时,脸上消沉的气色已经没有了,换上的却是一片义薄云天的轻松。

而凌天成在他走后,给锦城那里去了一封信,让叶元裴悄悄回京。

这之后,庄思颜又出了一趟宫,把青溟书院的事务,从新跟白老先生交接清楚,同时把武师的事情也说了。

白老先生倒没对此事有什么异意,差不多都是按庄思颜他们一开始的流程走的。

元宵节过后,整个正月都像催着过似的,很快就到了月底。

正月一过,天气立马回暖,昨夜还寒风凛凛的,今日起来出了个大太阳,到晌午的时候就把人热的要脱掉冬衣,还上夹衣。

躲在犄角旮旯里的雪,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化完了,雪水渗进了土地里,滋润了那里的向棵干草,眼看着就要发出新芽,抽出新绿。

闲来无事的庄思颜,又把目光转到了御花园里。

凌天成每日要上朝,要忙各种,看不住他,只能把李福调过去,只一句话:“看好皇后娘娘,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把皇宫拆了。”

李福的脸苦成了瓜。

皇后娘娘是谁想看就能看住的吗?她要做什么事,连皇上自己都未必拦得住,为何要把这苦命的差事交给自己。

李福实在想不到别的招,每天狠不得住在御花园,就怕自己一转眼的功夫,庄思颜就把这里给拆了。

春暖花开,在御花园里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不同的颜色陆续上了枝头,空气里开始飘起花香的气味。

宜妃的病经过这段时间,竟然渐渐好了起来,过去那种非死不可心一旦过去,她反而更想好好的活下去了。

想好好活的人,对外界的变化就特别注意,尤其是花草树木的新生。

宜妃反正也没什么事,便时常带着宫女来御花园里走走。

走的多了,反而跟李福说上了话,问起他为何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反而每日守着御花园?

李福简直想大哭一场。

要搁以前,他是不会随便跟嫔妃们说凌天成交待下来的事的,谁知道那些妃子们都安的什么心,万一自己一个漏嘴,坏了皇上的好事,那他有几颗头也不够砍的。

可守御花园这事,实在太糟心了,而且这么多天来,他说没处说去,诉没处诉,心里那个憋屈呀。

这会儿听到有人问,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一吐为快。

宜妃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有事能难住李总管呢。”

李福的脸都能挤出水来:“皇后要拆,皇上都拦不住的事,却让我来拦 ,我又怎么拦得住,不瞒宜妃娘娘说,我现在一听 说皇后娘娘要来御花园,吓的这心都不能跳了。”

宜妃掩嘴笑了一下,看他是真的急了,这才劝道:“李公公不必着急,皇后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要是想拆这里,怕是早就拆来了,你还真拦不住。

能让您老在这儿看着,说明她没想着拆,至少现在是没这么想的,所以您也不用害怕。”

李福还是很害怕:“她现在不想拆,过几天想拆呢?”

宜妃道:“您不是也说了吗?皇上说了,要是皇后娘娘想种地,他就在城外给她划一块地出来,还是良田,那就等着皇上把地划出来,等皇后娘娘出了城,有了地种,自然就不会惦记这一块了。”

说起这个,李福更头疼了。

当时凌天成的确有这么一说,庄思颜也没应,就说自己一定要种御花园这块。

现在可好,说要去城外划地的不提此事,说要拆花园的每日蠢蠢欲动。

李福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他们折腾废了,除了唉声叹气,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宜妃也就是宽慰他几句,多的注意没拿,但回去后此事就搁在心里了。

在宫里多呆一天,寂寞就跟随一天,虽是吃穿不愁,可心里的折磨远比其它更难熬。

如果皇上真给皇后划一块地出去,那自己能跟着出去种吗?

出了这个宫,出了这皇城,虽是圈到了另一方天地里,可总觉得那里更自由一些。

这事她不敢私自说,也不敢贸然去找庄思颜。

琢磨了几天以后,反而去找了万丽婉。

万丽婉跟庄思颜的关系好,这是她知道的事。

当然,依着宜妃的聪明,也不会一开口就把自己的老底抖出来,反而先问万丽婉对以后有何打算?

万丽婉德艺都有,就是没有主见和心机。

跟着庄思颜出去过几次,人家也暗示过她几次,但因为她自己没什么想法,所以到现在都觉得还是老死在宫里算了,出去就是一个大黑天,什么看不到,她什么也不会做,还要得到家族里的流言,简直没法活下去。

宜妃问来问去,也没从她嘴里得到什么准信,只得转而问胡芸现在如何?

这个万丽婉倒是有话说,讲了她在侦探社的事。

宜妃过去是听说过一些她们在宫外的事,但这种事庄思颜一般不在宫里传,她们也不能随意去打听,所以知道的只是皮毛。

现在听万丽婉一说,反而羡慕起胡芸的日子来。

那侦探社她不知是什么东西,听上去也是小地方,但是那里有人,热闹,平时自己也能接触一些外人,总比在这宫里强吧,每天能见的都是四角的天空。

她心里疯狂地长出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庄思颜也能把她弄出去。

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其实跟胡芸是不同的。

第一胡芸进宫的晚,年龄也小,虽在宫里有几年,可几乎跟凌天成没见过面 ,跟宫女也没差多少。

名不经转,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安排起来也更随意一 点。

可她呢,自王府就跟着凌天成了,而且家族里还对她寄于厚望,要是一下子出去了,这里肯定有细作把宫的事情报到镇北王那里,到时候她要怎么办,又要怎么跟家里人说?

就算这些都没问题,皇上应该也不会轻易让她出去。

她在宫里,一切都好控制,但人一旦出去,那会发生什么事又不好说了。

凌天成做事一向都很严谨的,他会做出这么没谱的事吗?

宜妃在这种煎熬里过了几日,心事太重,几乎又要想出病来。

她几次去到轩殿门口,都又退回来,想去找贞妃说说,又怕她的态度跟万丽婉一样。

而且就算是她也有想法,也未必就跟自己一样,没准还会把此事搅黄了。

思来想去,最终在这天午后,趁着阳光没西偏,地面还有一点温度,她又去了轩殿。

庄思颜虽然人在轩殿里坐,可耳目众多,而且轩殿里除了凌天成的人,就是她的人,宜妃在门口转了几回,早有人报到了她那里。

她只所以不出来接这人,最重要的原因,是怕她本来不是找自己的,而是找凌天成的。

那万一自己接住了,不但弄的她很小气,还会很尴尬。

尽管也知道凌天成不会做出格的事,但在事情没明朗之前,她还没有主动出手。

这天听人回说宜妃在外面求见自己,庄思颜的眉毛就挑了一下:“这是等不到皇上,只能来见我了吗?”

随口吩咐平儿:“你让她去御花园等我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轩殿里有凌天成的规定,嫔妃不得随意进入。

本来庄思颜要让她进去,凌天成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之前也有人进去过。

但宜妃的事不清不楚,所以她就没在这里说话,约了御花园。

李福这天好不容易趁着天气好,在温暖的阳光下眯了一下眼,乍一听说庄思颜要来,他一下子就从石椅上站起来。

站的太急,骨头又太老,差点一不小心又栽回去,扶着旁边的一棵廊柱子,定了半天神,才把自己定住。

心里七上八下,冒出来十万八千个方法,想着庄思颜万一过来拔树,他应该怎么办?

先看到宜妃来了。

李福明知她不是救星,却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跪下去给宜妃跪头,声音都带哽咽了:“娘娘,您大慈大悲,想办法救救奴才吧。”

宜妃听过他前面的事,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忙着叫他起来:“李总管不用担心,皇后娘娘来这里,不是为拆花园,而是来见我?”

李福狐疑地看她一眼,不太明白发生了何事?

宜妃也没有跟他解释的必要,只让他远远的走开去,不要影响了两人谈话,若庄思颜真要要拆花园,她一定帮他一起拦她。

虽然李福觉得她这话,十分不靠谱,可想想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先走开去。

话说庄思颜换完衣服,也往御花园里来,老远的看到李福没有守在这里,恶作剧心里徒然膨胀,朝着左右一看,大声叫道:“李总管可走了,大家伙给我拆呀,把这树呀花呀全都拔了,种们种菜……”

(

第612章 想要的自己争取

李福本来就在附近,听到这一声喊,魂都快吓飞了,颠着脚就往这边飞奔而来。

同样离这里不远的宜妃,一听这话也变了脸色,还以为是庄思颜利用自己的关系,故意约到这里,实际就是为了拆御花园。

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到了庄思颜面前,然后看到她眉眼弯弯,几乎笑出内伤。

李福是看到宫人们并未动,才把快窜出嗓门的心放回去。

他倒了半天气,才成功把嘴里的话送出来:“皇后娘娘,您这是……”

庄思颜:“我这是逗你玩的呀,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去歇着吧,我今天不拆的。”

李福:“……”

他现在不光是脸上苦,整个心里都像被人强行塞了个大苦瓜。

庄思颜见他站着不动,意味十足地问他:“怎样,李总管是有些失望,想让我尽快拆了吗?”

李福只觉得一股冷意“嗖”地从脚底窜上脑门,差点没在他白发苍苍的脑袋上结成一层冰。

也不敢站着了,赶紧往后退着离开。

但也不能离的太远,他怕庄思颜反悔。

这个皇后,什么招都使得出来,会不会用调虎离山之计,也是她自己说了算。

不按常理出牌,不走寻常路,什么时候变卦全看心情,而她的心情,差不多就跟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一样,说变就变,谁也不知道规律。

李福抹抹额头的冷汗,再次把告老还乡的事提上日程。

大宫里做大总管固然好,伺候在皇上身边也很有面子,可那些能比得上活着吗?

听皇上的意思,以后皇后娘娘都不怎么出宫了,不像从前那样,一年里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

现在她是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那像拆御花园这种事情,她是随时都可以干出来的呀。

到时候,皇上拦不住,必然就会把任务交给他。

他要怎么办?他是一个老人,一个年过半百,黄土没到脖颈根,喘气都得算好,多喘一口没准就活不到老的老人啊!

简直悲从中来,越想越觉得日子难过,主子难伺候,最后一屁股又坐回冰凉的石椅上,神思恍惚起来。

此时的庄思颜,却已经跟宜妃走到了御花园的路上。

庄思颜先开口:“少见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正常情况下,她都不拽那些宫里的客气用词,喜欢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宜妃跟她却不一样,出自名门大家,说正事之前总要再三寒暄,没准还没会说正题,只弄弦外之音。

庄思颜听她先问了御花园的事,然后又问了李福的事,最后还问到万丽婉的事,连贞嫔都拉出来说了一通,最后竟然没回自己的问题,很是莫名其妙。

她停下脚,看着宜妃的脸说:“你有话就直说,能不能办是两码事,但不管能不能办,我也不会因为你说了一些话,就对你产生什么看法,或者以后针对你。但你这样给我绕圈子,让我揣测用意,我实在没这个心情的。”

宜妃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偷眼看了她的脸色,才小心地,试探地问:“臣妾听说皇上想要拔块地给娘娘种。”

庄思颜的眼珠转了一下,轻轻“哦”道:“有这事,不过开春以后,他事较多,也没再提此事,而我觉得那些良田,应该交到会种田的农人手里,放我这里,我什么事也不做了,反而糟蹋了。”

庄思颜边说话,边看宜妃的脸。

宜妃的脸随着她的话音,由原先的希望,很快就消沉下去,有点前阵子她看到过的绝望感。

庄思颜适时把话锋了,断到刚的话头,问她:“怎么?你想出去种田吗?”

这话还真把宜妃问住了。

她不能说是,因为那样就等于宣布自己是想出去的。

尽管她在这宫里一点用也没有,但是皇上内宫里的人,只能由他放出去,哪有自己要出去的道理?

况且这里面的嫔妃,又不是没死过,万一宜妃开口,触到了他们的逆鳞,人没出去,反而死到这里,那可怎么办?

可如果她不说,那今日来又是为何?

她犹豫不决,心里一会冒出来一个念头,一会儿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去。

庄思颜倒不着急,恢复步代,慢慢向前走着,巡视领土似地看着御花园,还有里面逐渐长起来的花草树木。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宜妃已经动了出去的心。

只不过庄思颜听出来了,却没有点破,有些东西,是自己想要的,那就要自己说出来,因为只有自己争取来的,才会珍惜,别人给的,很多人都会把成与败算在别人的头上,而忽略了当初自己所愿。

庄思颜确实想把宫里的人放出去,可她也是有原则的。

像万丽婉那样的,自己不知去处,她也不会硬把她硬出去,不然真有可能把她害死。

而宜妃,她也不是一个人。

她在后宫里,还联着镇北王那边,如果真的出去,这些关系她应该怎么处理?

这些问题,也只有她自己开口,庄思颜才能弄清楚,并且帮她一起想办法。

眼看着御花园都要逛完了,把在外面偷看的李福,吓的心脏都一抽一抽的。

这边宜妃还没想出个好主意。

庄思颜回头看她,笑容还是和熙的:“宜妃,你不会真是约我出来散步的吧?”

宜妃把头低下去,两手搅着自己的一块手帕子,牙齿咬了嘴唇又松开,然后又咬上去,来来回回快把自己的嘴唇都折磨出血了。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原本想……,想您那块地要分下来,没人打理的话……,臣妾……臣妾可以……。如今您说不要了,那臣妾也没话说了,打扰您了。”

庄思颜把她的担心和紧张全部跳了过去,问了自己想知道的重点:“你会种田?”

宜妃摇头:“也不能算是会种,只是臣妾小的时候,家里有一片农庄,有几年父亲哥哥们很忙,就让臣妾去打理,算是有一点经验吧。”

庄思颜的眉毛一弯,笑就出来了:“很好啊,京城外面没有地种,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只是不知你吃不吃得了苦?”

宜妃赶紧说:“臣妾不怕吃苦的。”

“只要不在这后宫之中,再过这样的日子就好。”

当然,这后一句她没说出来,只在心里想一想,已经把希望重新聚到了庄思颜的身上。

事情已经摊开了说了,她也不含糊,当道:“这事不是问题,现在已经到了春耕的季节,就算是开荒,也能找到田种的。

宜妃,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

她看着宜妃,语气已经算是诚恳,如同与朋友聊天般道:“我担心你的家人,他们把你送进宫来,也是把一份希望放在你身上,虽然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未对他们做什么有益的事,但应该也有传一些消息出去吧。

现在你要走,那他们怎么办?他们会允许吗?”

想了想,都到了这个时候,有些话还是说了吧:“听说你还有一个哥哥,就在镇北王那里做副将,前阵子还给你传了信……”

看到宜妃的脸色变了,她及时把话头转了转:“我说这话,没有怪你的意思,不只是你,每个把女儿送进宫来的家族,都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我当年也是一样。

我所担心的是,你如果走了,你哥哥那边要如何交待,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

她顿了一下,声音突然低下去,轻声说:“从宫里出去很容易的,但出去以后要怎么活才是最难的。

外面这两年过的并不好,你们在宫里平时都还有吃喝,可外面的百姓,饿死的到处都是。

既是朝廷已经做出了很大努力,但战乱与内斗还是把大部分的资源都耗去了……”

庄思颜把头起来,再看宜妃的时候就笑了一下:“算了,说这些,你未必就懂,还是想想你家里的事怎么办妥吧,只要把这事弄好了,你就可以出去,出去的地方我都可以安排,这个不用禀报皇上,我就能做主。”

宜妃当下跪下去谢恩。

庄思颜把她托起来说:“谢什么恩呐,剥除这层身份,我们都是姐妹,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忙的,只不过以前我名声太坏,你们也不相信我,所以才走了这么多弯路。”

宜妃听得懂她说的话,脸上就有些发红。

庄思颜也没再多说,两人一起出御花园时,她才交待一句:“此事,你什么时候想清楚就来找我,当然如果你家里那边的问题没法解决,你也可以来找我,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会尽量帮你办好。”

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宜妃半悬的心,现在也吊了起来。

从御花园回去,庄思颜正准备找凌天成回这件事,却见他的人先来回话了:“皇后娘娘,叶大将军回京的。”

庄思颜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急问道:“他在哪儿?入宫了吗?”

回话的小太监道:“还没有,离京城还有数里了吧,听说将军夫人有了身孕,所以他们的行路比较慢,但已经要人回来报信了。”

庄思颜又是一愣。

李花都怀孕了?天啊,叶元裴这是要当爹了!!!

看来凌天成让他回来的太对了,锦城到底不是什么安全之地,带着孩子在那儿更不合适,他们能回来,庄思颜也算有个伴,没事说不定还能把凌甜甜带出去玩玩呢。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凌天成让他回来,可不是养娃,而为了更重要的事。

(

第613章 真正成熟的男人

镇北王越来越不安份了。

从凌天成还在北疆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后来是白恒的事,再后来北疆那里突然就断了消息,只剩邱纲定期的请安折。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说明北疆很可能已经被他全部控制了。

凌天成那时候把他们都拢起来, 去打北蛮,确实把北蛮打了下去,但同时也给邱纲机会,把北疆原本不服他的人都拧到了一起。

现在北疆的局势明显有利于邱纲,或许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往京城来,但北疆的百姓却会因为他,吃不少的苦。

叶元裴回来,不是为了给媳妇儿准备生产,而是要为北疆之战做准备。

当然,凌天成在此之前,也没想到李花会有身孕,这个消息他跟庄思颜知道的时间差不多。

去紫辰殿跟凌天成打声招呼,庄思颜就出宫了,慌的连凌天成给的大内侍卫没带上。

两个临时派过去的人,一路追着她,到了宫门口总算是赶上了,还招的庄思颜很不满:“不用跟着我,外面不是有青石吗?再说了我是去见叶元裴,他多厉害啊,还有人敢动我不成?”

大内侍卫保持沉默。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全,不是出来斗嘴的。

从宫门口又到城门口,一路出去,顺着叶元裴他们回来的路往南走。

在离京城还有几里的地方,双方终于成功会面了。

李花很高兴,带着有些笨的身子从车里出来,忙着要给庄思颜施礼,却被她稳稳端着:“别闹别闹,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咱们都这么熟,不用这么客套的。怎么样,一路上还好吧?这马车坐着挺颠的吧?吃了吗?饿不饿……”

千言万语,问了一大堆。

李花一一都回了:“路上还好,车里不是颠,我们走的慢,该休息就休息了,午饭是在驿站吃的,这会儿还不饿,就是这边天气还有些冷,早晚有些不太适应。”

庄思颜赶紧扶着她往车里走:“先坐回去,车里会暖和一些,你们回来要住哪儿,我叫人去打理。要不这样,你跟我一起住在宫里吧,这样也方便照顾。”

这话李花就没回她了,她把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叶元裴。

以前靠种田,把自己养出几分膘的叶元裴,现在又成功的瘦了回去,而且还比以前更精瘦不少,皮肤也有些黑了,倒真跟李花成了夫妻色。

但那双眼睛还是明亮,且里面带着喜气。

看着她们两人说话,他倒是没插嘴,但李花一看他,他麻溜的就接上话:“咱们有家,还是先回那里去,你要是没事想去宫里住几天,再去也成。”

李花就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又回庄思颜。

一行人在路边说了一回子话,这才又往城里赶。

跟着李花路上确实行的慢,以前的官道就算是再平,土路也还有坑洼的,叶元裴生怕媳妇儿受半星点委屈,一直交待车夫,慢点再慢点。

庄思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们为何接到信后,会走了一个多月才到京城。

整个马车还没人家步行的人快。

叶元裴还跟背着李花,十分不满意地向庄思颜告状:“你家那个脑子有问题吗?我媳妇儿怀孕了,这么长的路,非要我们回来了,他是什么意思啊?想想你有孩子的时候,我们两个是多照顾你,现在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回过头来整我们。”

庄思颜替凌天成背锅:“他也不是故意的,事先真不知道这事,你们也没说啊,回来的消息传回了京,我才知道的,这不是紧赶慢赶的出来接你们了吗?”

叶元裴:“你接什么了你?连点好吃的都带,就拉着我媳妇儿在冷风里站了会儿,你还不如不来呢。”

对于此事,庄思颜自知理亏。

自己也是有过孩子的人,那种心里的担心,忧虑,还有初为人父母的不安,加上各种事,本来就让人很烦躁。

就是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里呆着,心理上也会起很大的变化,何况是让他们坐着马车,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李花之前还有晕车的记录,那得多受罪?

叶元裴这么紧张,这么生气,完全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他无论说什么,庄思颜都不生气,只是转身吩咐她的随从先回去。

一来给叶元裴家里人通个信儿,让他们把饭食,房间准备好;二来也进宫一趟,让凌天成尽快拔一些银子回来。

叶元裴在锦城做事,锦城这两年的情况也不乐观,他并没什么积蓄,这一回来,各种花销就会积到一处去。

光是李花身孕这件事,都极其耗钱,吃的用的,哪一项拿出来都是得用银子说话的。

把这些安排完后,她才问叶元裴:“你们回来之前怎么不说此事?”

叶元裴心里的那口气还没消,白她一眼说:“你当是你给我写的信吗?我还能跟你讲讲价,那位是谁,这里……”

他用指了指脚下的地:“这里的一把手,他也不是写信,而是下的旨,让我们尽快回来,我猜着应该是有事了。”

庄思颜便没再接话。

叶元裴顿了一下才又说:“原先还想着在锦城生了,那地方呆的时间久了,我还挺喜欢的,以后我们也在那边安家落户,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回京城。”

他叹口气,十二分嫌弃:“是真不想跟你们两个相处了。”

庄思颜:“……”

她这个出气桶,充分发挥的作用,任着叶元裴说,就一句话硬话也不回,最后还关心地问他:“怀了几个月了,大概什么时候生?”

说起这个,叶元裴的气才算消下去,连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宠爱:“三个多月了,差不多要到秋天的时候才会生。”

庄思颜赶紧拍马屁:“秋天生好,听算命的说,秋天生的孩子最好了。”

没想到无神论者叶元裴,竟然瞪大眼睛,喜上眉梢地问:“真的吗?算命的还说什么了?为啥秋天生的孩子就比较好呢?”

庄思颜:“……”

自己挖的坑,她得想办法填上去,于是顺着自己的话往下编:“因为秋天是成熟的季节,这个时候人家什么也不缺,妈妈想吃什么都有,孩子的营养也就跟得上了,所以他长的就会很好。”

叶元裴十分认同:“你说的对,还真是好呢,还有呢?”

庄思颜有点想仰天长啸:“还有?编故事这事她不行呢,刚才那些已经是搅尽脑汁了好吗?”

可面对叶元裴殷切的眼神,她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你看哦,古代很多人结婚,都会选在冬天,这样结婚后受孕,结果到第二年秋天刚好孩子出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叶元裴摇头,用十分虔诚的目光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这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经验啊,就是秋天生孩子好啊。”

庄思颜自己都不知道她扯了些什么鬼,但那位将要做爹的傻男人,竟然还点头表示同意:“有道理,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记得以前我随别人红包的时候,还念叨过,怎么这些人都要冬天结婚。”

庄思颜在心里感叹:“因为冬天节假日多呀,人们也很闲啊,谁赶在大忙天里结婚,连个人都请不到,找谁收份子钱去?”

不过这话她可不能说,好不容易把这个人的怨气弄下去,激出来一些喜气,而且还把他的优越感给激了出来。

想完自己的孩子,心思一转想到了庄思颜他们的,于是得意地说:“我们生个孩子都是有计划的,哪像你,懵头懵脑,连日子也不算,凌甜甜是什么时候生的?我记得那个时候还很冷……”

庄思颜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赶着马往前走,假装跟随行的青石分派任务,其实说了一顿叶元裴的坏话。

青石也就是听听,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没回头去看叶大将军一眼。

皇后娘娘跟叶将军的关系,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两个人之间说再多坏话,一转眼就又好的像亲兄弟,他们见怪不怪了。

一众人一入城门,就看到叶家原先留在宅子里的管家接了出来。

忙着赶过去,跟叶元裴汇报,家里什么都备好了,就等着将军和夫人回去。

还把准备的事宜都说一遍,问他还有没有增补的。

李花这会儿也在车里坐烦了,人到了京城,外头的冷风都小了许多,掀开车帘问叶元裴,自己能否出来走走。

叶元裴二话不说,把披风给她穿好,然后小心地把她扶下来。

这样还不算完,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身边,跟宫里的小太监似的,把一条手搭在李花的手臂上,让她扶着自己走。

庄思颜简直看傻了眼。

她认识叶元裴那么多年了,他是怎么痞的,自己一清二楚,从来没想到他还有一天,会是这个样子。

真正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照顾自己的女人,无微不至。

庄思颜甚至都有些感动了,落后一步,看着他的眼里都放着李花,扶着她走过京城大街,每遇到一个坎,哪怕是极小,也会出声提醒:“小心。”

他的身子一直都是侧着的,呈半抱的姿势,生怕有人不长眼色,撞到这边来,尽管他们四周都有人把守着,但他还是尽力守到最好。

(

第614章 尊贵

(),

叶元裴在京城的家,一直都有人守着。

这里的管家,还是原先他在将军府里的管家。

这次回来以后,因为要照顾李花,家里的下人都加了不少,就有点住不开了。

庄思颜就跟他商量,是不是回到以前的将军府去住,反正那里现在也没人,宅子都是空着的。

而且那里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这个小院里,院墙矮,四周都有邻居,房舍上面也不好防,万一有人要进来,是很难挡得住的。

自从叶元裴那次沙漠归来,把将军一职卸了之后,是真的没想过再回到那里。

事实上,他以前做大将军的时候,虽然有那么一处宅子,但在里面的时间却很少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到处打仗。

可现在,为了李花的安全,他却认真的考虑此事了。

前些年他在外面,虽是敌我双方,不得不杀,但是那些杀过的人,未必就会原谅他。

加上这个身体的原主,曾经也是个特别不靠谱的人,叶元裴原先在狼人谷的事,他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若是他一个人,冒怎么大的险都没关系,但李花不可以,她半分危险也不能再有。

而且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凌天成下旨叫他回来,绝对不是让他闲着玩的,一定有要事要说。

而跟他有关的要事,就只有打仗了。

打仗不会在京城里打,那就是要出去。

凭着叶元裴的经验,他差不多已经猜到自己会去哪里,但不管是去哪里,他未来能留在京城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在这种情况下,李花的住处绝对安全,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甚至想,如果凌天成真的叫他出去,那李花就暂时住到宫里去,毕竟在那里还有庄思颜照顾她。

这是一个非常无奈的办法,可做为臣子,做为大盛朝的一员,他又毫无办法。

他担忧没有跟李花说,倒是跟庄思颜简单说了一下。

庄思颜道:“北疆的事情我现在也不太清,没有听皇上谈起,但我觉得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起兵,至少得等到秋天过后,至于这段时间里,会让你做些什么准备,我也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你要是不在家里,就让李花跟我进宫去。”

她想了一下又说:“我回去以后,就从轩殿里搬出来,单独住个宫院,到时候她来,我们两个就一起,也自在一些。”

叶元裴点头道谢:“不过此事,你还是回去先跟你家那位商量一下?”

庄思颜:“这是自然,不过你明日肯定是要进宫的,先见了他,看看后面是怎么安排的,我们再做进一步打算吧。”

次日 ,叶元裴进宫。

他回来的秘密,进宫的也很隐秘,几乎没被几个人看到,是走皇宫的侧门进去,直入紫辰殿,单独见的凌天成。

果然是哪北疆有关系,也跟庄思颜料的没错,大盛朝此时不宜起兵,在邱纲没有动手之前,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

所以凌天成命他,悄悄去城外原先的训马山驻扎,把兵将也带到那里去,先训练起来。

而且还要秘密增收新兵,一旦开起战来,只能胜不能败。

只要把北疆的问题解决了,那大盛朝才真正开始过平静的日子。

紫辰殿的消息一传出来,庄思颜第一时间就是找一个适合他们住的宫院。

既不能离轩殿太远,也不能太偏,还得到都能照顾得到,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很早以前萧贵人住过的凌霜阁了。

那里地方很大,而且离轩殿也很近。

只不过萧贵人在的时候,一直跟庄思颜不对付,还数次要致她于死地,所以她死了以后,这个宫门就也禁了起来。

庄思颜没有那么心重,人都死了,她也不怎么在意,但是凌天成却尽量不让她去那个地方。

现在自己想要搬到那里去,就让人先把门打开,她要进去看看情况。

身边跟了宫女太监,还有内务府里的一干人。

深宫内院,久不住人,连来这里的人都没有,院子里往年的杂草都长出老高,现在已经枯黄一片,新的草从地底下钻出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头,显的更为荒乱。

被萧贵人破坏的过的地方,也没有修葺,不知是人还是什么野东西进来过,把里面的小的物件趟倒,碎了一地。

贵重的物口当然也没有,萧贵人死后,就被全部收进了国库里,但这里的桌椅床铺,包括窗帘门框之类,若真要住进来,都是要换新的。

庄思颜虽无所谓,可她不能让李花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对内务府的人说:“把这里旧物,全部拆掉,换成新的,不用放太多东西,简单点没问题,但一定要干净整洁。还有那院里的野草,都清理干净,里面也不要种高的花和树呀,只摆几盆花就可以了。”

内务府并不知道是皇后娘娘要住进来,还以为是有新人要进,用心是用心,但并未照着皇后的规格做。

当然庄思颜不点明的原因,也是不想铺张浪费。

整个大盛朝,现在都很穷,她不能带头挥霍。

此事谁也没对外人说,凌天成给叶元裴下的密令,他执行的也很隐蔽,京城里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

但他已经从京城出去,转身又进了训马山。

他们也没有真的搬去将军府,李花当下就被庄思颜接到了宫里。

因为凌霜阁还没打理好,她就跟自己一起挤到轩殿里。

因为有外人在这里,凌天成往偏殿的次数也减少了,没什么事,他基本都是在辰熙殿呆着,有时候忙的太晚,也就在那边歇着了。

半个月以后,凌霜阁重装一新。

庄思颜带着李花,凌甜甜一起搬了进去。

凌霜阁的格局,宫院都是比较好的,各处建造的也很不错,有正殿,东西偏殿,还有后院。

庄思颜也不愿李花受半分委屈,觉得东西偏殿的采光没有正殿好,所以让妈娘宫女,带着凌甜甜去那边住。

她就让李花跟自己住在正殿里。

李花当然是不好意思的,好一阵推辞,却被庄思颜堵了回来:“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想住哪儿我都随你,但现在你必须得听我的。”

李花虽然乡野出身,但并不代表人家是个没规矩的人,也实话实说:“这宫里正殿都是主位,我不是嫔妃,只是客人,而且还是皇后娘娘住一起,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庄思颜就看着她笑:“你想的可真多,这里的事哪那么容易传出去。而且你可不是普通的客人,你是大将军之妻,是功臣之妻,是我最好的朋友,虽不是皇上的嫔妃,却比那些嫔妃更尊贵。”

李花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拉起她的手:“走,跟我去寝殿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太喜欢,你一定要直说,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一定要身心愉快,这样将来孩子出来也才会健康,这个我是有经验的。”

李花:“……”

庄思颜的经验可不愉快,这个他们都知道,当年发生那样的事,她肚子都那么大了,却有人逼宫造反,偏偏凌天成还不在宫里。

想着她扛着肚子爬到墙头,指挥着人围敌的情形,李花觉得自己简直太幸福了。

虽然叶元裴也不在身边,但他现在只是练兵,还没有出征,所以人是安全的,而她,也被好好的保护在这里,锦衣玉食。

寝殿里的安排,当然也是最好的,每一处都透着庄思颜的细心。

里面的东西没有特别奢华,但是绝对都是健康实用的,连桌子椅子的脚都被打成圆型的,以防她不小心碰到。

床铺,还有上面的锦被,更是厚薄适中,挑不出半分毛病。

大大小小的宫女挑了十个给她。

有贴人伺候的,还有做粗活的。

庄思颜当着李花的面说:“闲话少说,事情多做,我要是发现谁平时在后面说道四,不做有用的事,你们是知道我的,心狠手辣对吧?”

宫女们把头低下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花趁着那些人下去,悄悄把她拉到一边说:“用不了这么多人,有两个就行了。”

庄思颜摇头:“两个怎么可以,她们要值夜的,你现在月份还小,等大了一点,晚上会经常睡不好觉,有时候饿了渴了,想夜了,都要人照顾的,那两个值了夜,白天谁来照顾呢?”

李花:“……那四个吧。”

“当然不行,只要轮流伺候的,那屋里的伙计谁来做?你就放心住着,这里的事情都有我安排,你要是真嫌人多,烦的慌,平时没什么事,在身边留一个人就好了,别的都支到院子里,或者二门处,做别的事去。”

到处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李花还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如果强行拒绝,也是拒绝庄思颜的好意,这事现在做着不合适。

可对庄思颜来说,这些都是新人,没有一个贴身的,她还是不放心,还悄悄把平儿找了过来,跟她商量:“你要不去叶夫人那儿照顾一阵子吧?”

平儿先回道:“听娘娘的吩咐。”

然后才轻声说:“娘娘,奴婢去伺候夫人了,您和小皇子怎么办?咱们这里人虽不少,可管事的人少。而且奴婢要在您这里,还能顾着点夫人那边,可要是去了她那里,说不定真的没时间过来了。”

(

第615章 烂布上的虫子

平儿说的有道理,如果有小玲在,她们两个还能轮换过来,现在就剩她一个,庄思颜这边的大小事,也都靠她打理 ,还真是照顾不过来。

但她真的很担心李花那里,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你在宫里行走的比我还多,那你说说叶夫人身边的那几个人靠谱吗?你知道有哪些靠的人吗?”

平儿想了想说:“叶夫人身边的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倒也合用,至于贴心,夫人刚进来,还得跟她们磨合一下,我们也仔细看看情况,过一段时间,哪个更好就会选出来的,到时候再调整也不晚。”

庄思颜“呼”了一口气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过一段时间再说,不过你最近还是要多花心思到那边去,宁可我们这边差点什么,也不能亏了夫人那边,知道吗?”

平儿忙着答应了。

宫里的事全凭庄思颜安排,凌天成没有过问,也没时间过问。

除了北疆的事,西北丰宁县那边也传了消息回来。

春风一吹,整个大盛朝都进入了农耕时季,可丰宁县以及周边各区域,却什么也做不了。

从开春以来,一共就下了一场雨的,小的好像是从天上滴下来一样,连地皮都没湿,有些反应慢的老百姓,甚至还没从家里拿出锅盆,那雨就先停了。

石方彬和贾明渊他们去了,也是束手无策,有粮食没用,还得有水才行。

营地都不能扎到丰宁县里面,只能在离那里两百多里的另一个地方停下来,尽量让老百姓也暂时往这边赶,以减少死亡人数。

石方彬做为建水利人员,是要亲自去丰宁县看的。

天气是不可抗的因素,可除了天气,他们还可以通过人为的努力,开拓水源,或者能把涝季里的水存下来。

这些都要考察,要去当地看,还要去尽量找他们那里是否还有别的水源,没有被老百姓们发现。

他是带着圣旨去的,当地官府当然也热情招待,但任何地方都有无赖。

丰宁县本来就穷,人们在这种地方求生不容易,对官府,尤其是从京城来的官员,更是带着很大的恶意。

石方彬跟当地官员打过招呼以后,就带着他自己的人沿途去堪察地质,一种往西行,深入到丰宁县的腹地。

这日刚好赶上天黑,回去是不可能了,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就近找一个村子暂时住进去。

西北的天气比京城要冷,他们跑了一大天,也是又冷又累又困,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看到村里有空的房子,就找了一间住进去。

哪想半夜就被人围上门来。

石方彬瞬间就清醒了,主动站出来说明来意,也把朝廷的好意讲了,并且说离这里两百里的地方,有人在放粮,那里也有水源,他们可以往那儿转移。

那些人倒好,安安静静站着,等他说完了话,却没一个人回答,一涌而上,把他们狠揍一顿。

兴好村子里的人少,他们跑的也够快,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但连夜赶路,又冷又累,回到临时住的丰宁镇时,一行人差不多去了半条命。

石方彬的技术员跟现代的不同,现代基本负责技术的,不会直接跟老百姓交涉,都是上面的领导们把一切都谈好了,他们开工就是了。

可大盛朝的职位没有分这么细,石方彬接的是技术员的活儿,可这工作要怎么开展下去,得他自己来想办法。

被当地的老百姓围攻之后,一来当夜又冻又累,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二来心里着急,第二天就起不来床了。

去了七个人,回来病了三对半,全部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出气多,入气少的等死呢。

当地的县老爷慌的了手脚,忙着给贾明渊他们传信。

这是朝廷来的人,他们不敢慢怠,但是对于丰宁县下面的“刁民”,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各种努力,几天后石方彬总算又可以站起来了,但对于去下面的村子已经心有余悸,他又不能直接回京,只能给凌天成来折子。

凌天成收到折子,还真有点生气。

自恃有才,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有脸写信回来诉苦。

但凌天成不是那种遇到一点事,就要发大火的人,尤其是朝堂上的事。

他一向老谋深算,深不可测,这件事好与坏也不会当下就做出评论,反而把折子拿给了诸位大臣们,一一看过,然后问他们:“此事,众卿怎么看?”

石方彬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发言权,连朝堂都没上过,好多大臣也是在任命了他之后,才听这个名字。

而且这个差事也是众所周知极苦的,朝中别说没这样的人才了,就是有,也无人愿意去,所以才轮到他的。

现在出了问题,想想那群平时只靠嘴炮活着的大臣们,会怎么说他?

“有负皇上的厚望啊,怎么这点事也办不成呢?”

“可不是吗?听说他以前就是一个叫花子,到处诉苦讨饭吃,现在还讨到了朝廷里来。”

“听说还是举人呢,这个举人当年是怎么拿下来的?”

说起此事,大臣们就更有话说了。

当年凌天成的老爹在位时,朝局有多乱是众所周知的,官员贪污受贿,摆布朝政。

那时朝堂上的官员们,真正有能耐的人甚少,就算有,不是被带歪了,就是雪藏起来,总之起不到他应有的作用。

而控制朝政的,差不多都是庄昌远之流。

科举选拔人才这种事,当然更是每个势利争夺的中心,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把自己的人塞进去,通过这种看上去最公平的方式,把自己的人安到相应的位置。

所以凌天成上位的时候,整个朝堂上没有一个能做事的人,像一块经年日久的旧抹布,上面全是没用的虫子,看上去人头攒头,却没有一个顶事的人,反而会把这块旧抹布越钻越烂,最后变成尘埃。

凌天成刚开始整理朝政时,尤其是把庄昌远,骆柯他们整下去时,并不是没有大臣在被后说人的。

这些人一边惊慌失措,怕恶运有一天也轮到自己头上,一边又暗骂着凌天成是个昏君,把朝堂搅散了。

但有心思清明者,还是能从中看出来他与他爹的不同,慢慢已经开始选别的出路。

要么好好做事,保留现下的官位,要么就趁走想个后路,别让皇帝开始针对他们的时候,再想办法。

与此同时,他们在越来越不能弄虚作假的朝局里,也认清一件事,以前是局面是有问题的,现在都在被凌天成改变。

以此类推,那个时候的官员,举人秀才之流,相应的也被怀疑质量。

都是大家亲眼看到怎么弄虚作假上来的,自然知道他们有几斤几两。

凌天成不动声色,听着下面跟苍蝇似的,“嗡嗡”了半个时辰之久,这才把问道:“众卿说的这么热火朝天,可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或者替换的人?”

这话跟一个开关按钮似的,瞬间就把大臣们的嘴全部都关了。

他们悄悄展好衣服,往后退到自己原先站的位置,然后开始努力研究起自己的脚尖,好像今早出门的时候,没太注意,这会儿才突然发现鞋子尖上长出了一朵花,而且是极少用,极奇葩的花,所以要弄明白花的出处,还有为何会开在这里。

这是一个大问题,大到完全可以取代凌天成的问题。

凌天成见惯了他们这样,就点名起来,一个个的问。

首先问的就是工部。

石方彬怎么现在也是工部里的老大,虽然是凭空掉下来的,他们都不服,但这是皇上钦点的,他们当着皇上的面是不好说什么的。

工部的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像庙里的老和尚念经,声音是有,但具体说些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把其它各部叫起出来,也一脸懵圈,好像他们刚才睡醒,根本不知道皇帝之前说了什么问题,他们脑子里也没有答案,只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连刚才振振有词,说的天花乱坠的人,此时也禁了口。

凌天成冷眼看着他们,嘴角往上勾着,如果不看眼睛,可能会觉得他在笑。

但目光往上一抬,立刻就会有种冰箭穿心的感觉。

他开口:“看来众位爱卿是没有好的办法,也选不出合适的人了?”

下面安静一片,大家凭息静气,谁也不敢出一点大声,好像此时谁的声音大,就会再被凌天成点名一样,像课堂上学渣们怕老师提问一样。

凌天成的目光在他们缓缓走了一遍,好几个人差点因憋气而断气,脸都有些发白了。

他则哂然一笑:“有人倒是提出了一些建议,还推荐的有人,你们看看。”

李福把他手里的奏折接过去,小步到了殿下,拿给众臣看。

说真的,上面说的方法说不上多新颖,但却也有特别之处,至少对于现今的丰宁县来说,还是可以试试的。

而且奏折上推举的人,他们也都不认识。

一时放松的情绪,让他们很快就开始互相打听了,可打听了一圈下来,竟然没一个人知道。

到了此时,凌天成也不卖棺子了,如实说:“此人原籍也在丰宁县,是青溟书院白老推举的,没有各位肚子里的墨水多,平日里在京城以做小本买卖为生。”

(

第616章 得来不易的人才

从商在这个年代,是个低等职业。

人们好像只要有一丝生机,都不会做这种事去,哪怕是真的有银子,日子过的也很不错,但是出去会让人看不起的。

尤其是那些酸酸的读书人,还有这些朝堂的官员们。

所以众臣一开始听说到白老先生的名字,还肃穆起敬一下,再一听推举的人是个生意人,立马就又关掉了自己的嘴。

他们不是默许,是心里反抗,嘴上又不敢说,万一说出来,凌天成再让他们找人,或者直接把他们揪出去顶这个缸,那可就坏菜了。

这就是典型的,自己不行,还乱哔哔的人。

不过这种反应,对凌天成来说是再好不过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他不紧不慢地说:“丰宁县是什么情况,众卿清楚的很,那里连老百姓都跑光了,现在要把你们派出去,你们会认为朕在发配你们,无人可用,也只能从外面找人。”

他顿了一下,目光再次从每个人身上走过,然后说:“这个苗显没别的能耐,没石方彬的技术,也没有贾明渊的官级,他就是对那一代比较熟悉而已。

但现在丰宁县就缺一位这样的人,因为连当地的县衙都不愿意入乡间,所以很多事根本没办法进行。

朕把他派过去,封御用钦差二品衔,也就做的这种活,你们可有意见?”

众臣:“……”

其实他们这个时候或许还关心,这个苗显会拿多少俸禄。

但这种话不好说出口,而且看凌天成的样子,谁要真敢问出这种话,没准他能把炮开到谁的头上去。

于是十分有默契的,所有人都不吭声,听着他下了令,把任命状也传了下去。

从紫辰殿里出来,大臣们才缓了一口气,开始到处打听这个苗显是什么来路。

严格说来,苗显的推荐人不是白老先生,而庄思颜。

苗显在京城里做小生意,年月不好,生意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这个人机灵勤快,还很热心,认识的人倒是不少。

这些人里面,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叫向子阳。

向子阳大家应该还都记得,就是之前在关爷庙外,被胡芸迷的七荤八素,后面又追到侦探社里,想跟她进一步有所联系。

但是胡芸一心做自己的事,且侦探社有许多像向子阳这样的人,平时没事就去那儿逛一圈,妄图引起美人注意的。

时间久了,美人没注意他们,侦探社里的大内侍卫倒是注意到他们了。

平时只去看看也就罢了,谁敢找事,他们必定狠狠给他们一顿教训,让他们知道自己惹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向子阳去的次数不少,虽然没挨过揍,可每次去了没做一点正事,心里还是虚的。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这个事情也就慢慢传开了。

有一次,几个兄弟相约一起喝酒,席间就有苗显,说起追胡芸这件事,所有人都笑着调侃这件事。

向子阳倒没什么不自在,由着人去说。

但过后,苗显单独找了他,问道:“你是真喜欢人家姑娘?”

向子阳把眼睛都瞪圆了:“这是自然,哥们儿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也经历了不少,你见过我对哪个姑娘坚持超过三个月的。”

这个向子阳还真不知道,主要他也不太关心别人的私人生活。

但既然大家是朋友,他还是愿意帮向子阳一把的。

于是这样那样地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大概意思就是,通过这个方法,可能把胡芸单独约出来,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也让她了解一下子的情况,双方有了相处的机会,才能考虑是不是彼此喜欢,可不可以往后发展。

主意不错,向子阳按照顾他的方法,果然成功约到了胡芸。

比较幸运的是,他还给胡芸留了一个不错的印象,虽然没有要嫁给他的意思,但是能把他当成朋友看了。

向子阳简直高兴的想飞起来,内心里也对苗显特别感激,总想着怎么回报一下人家的大恩。

青溟书院招老师学生这事,全京城都知道,但是没有苗显可以做的事。

但丰宁县的事一出,向子阳的脑子还是比较活的,立刻就想到了苗显,因为他知道苗显的家乡就在那里。

这事他向胡芸打听了。

胡芸又给庄思颜传了个信儿。

庄思颜那时正忙着安排李花的事,没空出宫,但她也不想把人才放过,就指示了他去青溟书院里找白老先生。

具体两个人聊了些什么,白老先生又是怎么向凌天成推荐的,庄思颜后来都没过问。

反正这个她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经过多方关系,终于带着凌天成的希望,还有丰宁县老百姓的希望出发了。

一个月后,从丰宁县里传来了好消息。

那里不但落了雨,老百姓还回家乡了一部分,已经开始抢着种夏粮了。

石方彬的工作开展下去,修水渠,挖深井,还种了许多树,通过这种方式的,把水源尽量的留住。

贾明渊原先在两百里以外施舍赈灾粮,如今也往丰宁县迁了一百多里,离石方彬他们已经很近了。

平时如果赶到闲了,他们三人还能聚到一想喝个小酒。

此事传回京里,自然是喜讯。

凌天成一从朝上回来,就忙着去找庄思颜说,赶到凌霜阁时,却听宫女们讲,她带着李花去了御花园。

他心里高兴,也信步往那儿走去。

御花园里因为庄思颜一时手软,没有拆,现在已经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各色花儿开满园子,人没到先闻一口浓浓的甜香味。

凌天成一个人往里面走,没让太监宫女们跟着,一来是想独自欣赏一下美景,二来也不想打扰到庄思颜她们。

不想在一处凉亭的外面,竟然意外听到了两个女人的谈话。

让凌天成大跌眼镜的是,李花竟然在安慰庄思颜:“你不用担心,就算真去北结打仗,将军也有很大胜的把握。”

庄思颜:“我不是担心他,是担心你,他现在也太忙了点,一个月只入宫一两次,匆匆看你一眼就走,听皇上那意思,到孩子出生的时候,他也该去北疆了,到时你……”

李花道:“没事的,那会儿您有小皇子的时候,皇上不也不在身边吗?”

两人顿时生出许多同病相怜的意味来。

过了一会儿,庄思颜才又开口:“你说邱纲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挑什么事,把自己也闹的不安宁。”

李花没接她的话,大概对于军务,还有朝堂的事不太了解,或者不想多言。

但庄思颜说到叶元裴的事,她都能说上两句。

从语句里能听出担心,但也不是十分害怕。

这个女人不知道怎么的,在岁月中慢慢就长成了一个,特别有魅力的性个。

安然如素,泰然处之。

以前她脾气执拗,不追到叶元裴誓不罢休,也是用了各种手段的。

现在把人变成了自己的夫君,好像一下子完成了一生宏愿,其它再大的波浪,在她这里都微不足道了。

倒是凌天成比较奇怪,为何庄思颜会扯着她说这样的问题。

一般来说,有些事情本来只有一点点伤心的,别人要是说出来了,或者反复的问,伤心感就会增大。

她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要想办法安慰李花,劝她少想这件事吗?

当时凌天成倒没打断她们说话,悄然回去了。

但很快就派人传了庄思颜,让她去一趟轩殿。

彼时,庄思颜刚好跟李花在御花园里坐累了,起身要回去,接到他的传话,就把李花单独送回去,她自己去了轩殿。

自李花住进宫里后,庄思颜花了许多时间陪她,剩下的一点时间就用来陪凌甜甜,虽然跟凌天成同在一个宫里,严格算起来,一个月两人也没见几次面。

这会看到他,还惊讶一下:“嘿,看你脸色不错,好像还长胖了,怎么了,最近遇到什么喜事了。”

凌天成:“……”

这话说的有多见外,他自己都不忍心往下听,先把人往跟前拉了拉,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才开口道:“你倒是清瘦不少。”

庄思颜:“我减肥呢,眼看着夏天不来了,要穿薄衣了,我这一身的肉,怕是连衣服都穿不上,多丑呀。”

凌天成轻轻在她脸上刮一下:“哪有什么肉,一直都瘦瘦的,让人看了心疼,朕想把你养胖一点,你倒还减起肥来。”

男女对于肥胖的标准,真是一言难尽,庄思颜也没打算此时跟他掰扯明白了,直接换了话题:“皇上找我来何事?”

凌天成先把苗显的事说了。

庄思颜比他还高兴:“还真是个人才呢,胡芸倒是立了大功,我现在倒想认识一下这个向子阳,看看他圈里都是些什么人,还有没有能被我们用的?”

凌天成:“……”

他的颜儿思想太跳跃了,弄的他都快跟不上了。

不过庄思颜说完以后,还是很照顾他的情绪,又主动问:“除了这事,你还有别的事吧?我听人说你早朝以后去御花园了,我跟李花都在那里,却没看到你,那你去那儿做什么?”

“找你。”

“哦,啥事?”

凌天成:“原本去那儿就是跟你说苗显的事……”

他话都没说完,庄思颜就“哈哈”笑了起来:“这样啊,那现在就是已经说完了?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我跟李花说好了,晌午的时候给她做好吃的。”

(

第617章 口才好是优点

(),

凌天成差点就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庄思颜说着话,人已经站了起来,好像来此一趟,真的就是为了听苗显的事,现在听完了,她也该走了。

至于凌天成,她与他无话可说,人家还有美女要陪呢。

凌天成一边想着拉住她,一边又想出声拦,一着急人“嚯”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拽住庄思颜就拉到了胸口处。

庄思颜倒被他吓了一跳,抬头迷茫地看了他半天,才问:“怎么了?皇上,你……你怎么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都把我勒疼了。”

凌天成这才把手松了松,尽量压着语气,但还是带着一点幽怨地说:“咱们也很久没见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想我?”

庄思颜的眼睛睁的好大,半天才问了一句让凌天成更吐血的话:“咱们很久没见了吗?不会吧,我觉得我们天天都有见啊,反正我每天都有听到你的消息 ,你没听到我的吗?”

凌天成:“……”

距离产生美这种话,一定是白痴说的。

两个人时间久不见面,真的会有很大的隔阂,连话都可能说不到一起,也没有当初的默契,真是糟糕透了。

他拉着庄思颜不放,将她重新按回到椅子里,寻摸了一下,发现轩殿自从庄思颜搬出去后,连零嘴都少了很多。

因为他平时是不吃的。

先开始李福还见天的准备,可时间久了,他不吃,庄思颜也不来,那些点心,果子啥的,放一天也没人动一下,到了晚间还得再拿走,慢慢的也就少了。

现在她好不容易来了,想拿点东西给她吃,反而什么也没了。

凌天成就朝着李福发火:“怎么这里吃的东西一点也没有了?你什么时候收起来的,不知道皇上娘娘要来吗?”

遭受无妄之灾的李福,一句话也不敢说,赶紧先叫人去拿了两盘果子来,又忙着去御膳房里要点心。

这边庄思颜还挺嫌弃,捏着果子看了看说:“这还没我们凌霜阁里新闻呢,李大总管你这是放几天的?”

李福:“……皇后娘娘您真会说笑,这是刚拿来的,您刚才不是看到了吗?”

庄思颜便把捏的那颗放进嘴里,跟品茶似的,慢慢嚼了咽下去,这才又说:“吃着倒是还行,就是这个颜色不太好看,在凌霜阁里,他们会在边上摆些叶子,再洒点水,看上去水灵灵的,新鲜多了。”

凌天成此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自己也搬去凌霜阁。

怎么离开自己,这个小女子的日子过的如此惬意,自己听着听着就羡慕嫉妒恨了。

庄思颜吃了一颗果子,又拿一颗给凌天成送进嘴里,还不忘正题,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啊?给的果子又不新鲜,连宫人都不怎么好用,皇上你还强行把留下来,你这样是会影响到我跟李花吃晌午饭的,我跟你讲。”

凌天成:“……”

李福:“……”

他躺枪躺的明明白白,这会儿也不敢在里面站着了,赶紧出去吩咐,把午膳准备了,不但要送到轩殿里,还得尽快给凌霜阁那里送去一份。

而凌天成真有些小生气了:“我看你陪李花,比陪着我可开心多了。”

他生气的一句话,却一下子引起了庄思颜的兴奋点:“这你可说对了,两个女人在一起,有很多话说,也有许多事情做,这是跟你们男人在一起无法比的。”

凌天成兄弟着后牙槽开口:“是吗?那你们都说什么了,说来听听?”

庄思颜:“说男人啊,就这个话题,跟你肯定就说不下去,你看看你……,我都还没说呢,你的脸色就变了。”

看到凌天成强行又把脸色变回来,她才接着往后说:“比如哪个男人长的帅,又有聪明能干,这种话题,跟女人在一起,说一天都不会腻的,但是跟你们男人说,半句话就恼了……,你看,脸又红了吧?”

凌天成是真觉得,这个小女子三天不挨打,已经到了上房揭瓦的地步。

且不说她们是不是真的去讨论,那些男人怎样,光是她这个调戏自己的态度,就得好好收拾一顿。

这么一想,手就不由自主地探进了她的衣服里,一边搔痒一边问:“都说了哪些长的帅又好看的男人,我也想听听。”

庄思颜怕痒,开始躲他。

可凌天成本来就是把她圈到自己怀里的,那两条手臂跟铁臂一样,要是箍紧了,她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

更可恶的是,这家伙见她要躲,干脆还用腿把她的腿也缠住,一只手还在她这儿摸一下,那挠一下。

被痒到的庄思颜躲不开,身体又痒的难受,只能往凌天成身上倒。

很识时务的求饶道:“还能有谁,当然是皇上您啦,您是整个大盛朝最好看的男人,真的真的,快放了我吧!”

两人闹了一阵子,一个发了心里的火,一个笑的混身发软,总算是把多天不见面的尴尬度了过去。

庄思颜不顾形象地歪在椅子里,任着凌天成剥了果子皮往她嘴里送,耳朵里还听着他的话。

问她为何跟李花说叶元裴的事。

凌天成问了几句,却没听到她半句回答,反而若有所思地发起愣来,边主动把剥好的果子塞到她的嘴里。

也不着急,待她一颗颗吃下去后,就又塞一颗。

庄思颜一连吃了几颗,这才把头抬起来,看着凌天成问:“皇上,邱刚这事咱们还有别的办法处理吗?”

凌天成先部她:“你有什么想法?”

庄思颜把身体正了正,像一个忧国忧民的老手那样,先认真给他讲了打仗的害处,然后才说:“他到底为何执意要造反?”

凌天成也不隐瞒,跟她解释:“有两个原因,一是兔死狐悲,他是原先庄昌远一党的,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没了,虽然邱纲身在北疆,但是他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没一样拿得出手的,所以一直都很担心我把他也拉下来;

二来,他有野心,我去北疆的时候,已经查过此事。

邱纲一直想把大盛朝的北部,划到他自己的手里,不受朝廷的管制,由他自己去管理。

事实上,他现在也真的这样做了。”

要把国家领土分割化,这确实不能忍,如果每个人都像邱纲一样,那大盛朝还玩什么,都割成豆腐块,一人弄一块得了。

不过前面那一条,应该是促成后面这些的原因。

庄思颜没有见过邱纲,但他的名声并不太好,野心大只是一方面,还有心狠手辣。

不过她很纳闷,一个这样的人,是怎么把北疆揽在自己手里的。

他如果真的只有心狠,没有别的特长,就算是军队很厉害,把所有人都管死了,但时间久了,也还是会有人反抗的。

狗急跳墙是老百姓常常挂在嘴上的话,尽管跳墙这种事并不容易,但自古以来,跳的也不少。

况且邱纲只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他的上面还有凌天成压着,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发展成今天这样局面。

这么一想,便问凌天成:“他有什么特长之处吗?为何会有人甘愿为他效力,甚至要反朝廷?”

凌天成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他很能说。”

庄思颜以为自己听错了,瞠着眼又问一遍:“啥?”

凌天成:“邱纲的口才特别好,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好的说成坏的。”

这个庄思颜还真不相信。

他是一方诸侯,要做的事也是分割大盛朝的疆土,这是多大的事?

那些跟着他的人,全部也都是头脑聪明的人才,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或者是傻瓜,他说什么就会信什么,又怎么可能真的被他的话打动。

但是就此事来说,凌天成没有再进一步解释。

这直接导致庄思颜想出去找真相。

除了凌天成,白恒跟邱纲相处的时间不断,叶元裴也跟他接触过,连贾明渊家里都跟他有些瓜葛,这些人或许都能把她心里邱纲的形象丰满一些。

当然庄思颜还很后悔,那时邱纲带女来京城,自己怎么就没跟他认识一下呢?

那个时候要是见了他,说不定很多事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打定注意,连午膳也不想跟凌天成吃了,跟他讲:“我要去一趟训马场军营。”

“去哪儿做什么?元裴很快就要进宫了,你等他来了,有话再问也不迟。”

庄思颜:“那我也要出去一趟,人去看看白恒。”

凌天成看了她一会儿,这次倒没反对:“明日去吧,顺便也去侦探社里看看,你也很久没去那儿了。”

庄思颜眼里都要加上泪光了:“皇上,你总算良心发现了,还知道我很久没出去了……”

一句话没说话,凌天成又开口:“当日回来了,不准在外面过夜。”

庄思颜:“……我是去两个地方,一个还在城外,而且要了解很多事情……,那啥,我尽量一天回来,要真回不来,您也不能怪我。”

凌天成:“我不怪你,可你想没想过叶夫人会怎么想,她在宫里可是一个人……”

“好,保证一天回来了。”庄思颜起身,利落地回了他的话,接着又扔下一句:“午膳您自己用吧,我回去陪李花了,她现在带着孩子,真是辛苦,叶元裴又不在身边,我得把她照顾好了,将来好给叶元裴一个交代。”

凌天成:“……”

(

第618章 老夫老妻的婚前回忆

凌天成看着她欢蹦乱跳的出去,心情实在不怎么美妙。

他是理解不了庄思颜嘴里所说,“两个女人的友谊”,也觉得平时有人跟她说话,陪着她玩是好事。

凌天成毕竟有朝政要处理,每天也真的抽不出多少时间。

但前提是别人陪着她,不是她陪着别人。

看庄思颜眼下的情况,简直要把李花当成皇太后一样的伺候着,她自己的皇后身份,丝毫都不在乎。

最让人郁闷的是,她不但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连凌天成也一并不在乎。

以前只要跟他在一起,总是各处磨蹭,各种懒着不走。

现在可好了,一提到李花,窜的像只小兔子,逮都逮不住。

不可否认,凌天成心里还是有些酸的,便让他跟一个女人吃醋,似乎又太合情理,也太失身份。

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呢?

他只会跑去辰熙殿里,把自己没看完的折子看了,没做完的事做了,然后把晚上的时间安排出来,再把那个小女人找回来。

庄思颜匆匆忙忙,一进来就急着问:“又有什么事了?不是才见过面吗?怎么又来找我?”

凌天成也不理她,自顾倒了酒,再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晌午找你是说正事。”

庄思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再看一眼他的样子,福至心灵地猜测:“那你现在找我是有不正经的事?”

凌天成便眯着眼朝她笑。

庄思颜站起来就想跑,却被他一把又抓了回来。

他微皱着眉问:“怎么,如今叫你陪我用次膳都不能了?”

庄思颜还在徒劳地挣扎:“不是,我都跟李花说了,晚上要陪她吃的,你这儿不是有李福吗?”

说着还朝外面喊道:“李总管,你进来,陪皇上吃饭呀,要不你去把贞妃和宜妃叫来也行的……”

李福哪里敢进来,自从庄思颜来了之后,他就识趣地把自己有多远支多远。

现在听到她的喊声,再一听后面的话,干脆来了个装死。

这边凌天成却已经把她拽进怀里:“再嚷嚷,我就带你去去龙榻上……”

庄思颜倏地闭了口。

她眼珠滚动两下,先前的姿态一下子都收了起来,由急匆匆想走的傲娇,瞬间就成了乖乖守在凌天成身边的小绵羊。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今儿的事都忙完了吗?”她伸手把酒杯捏过来,都送到了凌天成的嘴边,又正色叮嘱一句:“喝两杯就好了,不能喝多,这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最近都不喝了。”

这倒是让凌天成有些意外:“你不喝酒了?”

庄思颜点头:“不喝了,李花有孕在身,我要是喝了,怕她眼馋,那酒对孩子又不好,所以我就顺便戒了。”

凌天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个是夫妻,那李花肚子里装的亦是她的孩子。

凌天成把她手里的杯子拿过去,用手把她的脸捧过来,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后,才问道:“你现在看到的是谁?”

庄思颜的眼神先怔了一下,然后很快转了两下:“我夫君凌轩,大盛朝的帅皇帝凌天成呀!”

随后把自己的手伸到他头上试了一下:“怎么了,考验我,还是生病了?”

凌天成及时把她的手捉下来,扣到自己的手里,这才又说:“你回凌霜阁,跟叶夫人在一起时,我是不管你的,但你跟朕在一起的时候 ,能不能不提她?”

庄思颜朝他一笑,身子也跟着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不是吃醋了吧?她是女人哦,跟我是一样的,我们又不会做什么?

而且我跟她好,主要还是为了叶将军能好好练兵,为大盛朝打个胜仗呀!”

见凌天成没说话,她就说的更起劲了:“凌轩,我跟你说,女人在有孕的时候,心理上的起伏是非常大的,一点小事有可能让她开怀大笑,也有可能让她痛哭流涕。”

她本来还想说产前抑郁症什么的,考虑到凌天成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结合李花的情况,把她对叶元裴的担心什么的一一说出来。

凌天成反而听不懂了,问道:“她既然为元裴担心,那你应该开导她啊,怎么我看你跟她聊天,反而是她安慰你?”

庄思颜送了他一个白眼,都翻出去了,想想又觉得不妥,及时收回来,把脸往凌天成的面颊上一侧,轻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叶夫人这一生也算是见多识广,经历了不少事。

你这次招他们回来,他们就知道要做什么,但这是皇命又抗不得,只能忍下来。

她把自己的担心,对叶元裴的想念,还有对此事的害怕,全都忍下来,努力向我们传达一种,她没事,什么都好的样子。

可是,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所以忍的久了,憋的时间长了就容易出事。

我跟她聊那些话题,就是逗着她说话,她安慰我的同时,也是在安慰她自己,这样她就容易想得开了。”

长篇大论,凌天成听的似懂非懂,只不过看她诚心的样子,感觉到此事好像真的很靠谱。

他很是感慨地说:“此事都怪我,在你有凌甜甜的时候,没陪在你身边,元裴有孩子的时候 ,又要让他去练兵,以后还是让他们常见面吧!”

庄思颜打蛇随棍上,立刻说:“要不我明日出去,把李花也带出去,我们一起去训马场……”

“不行,那里山路不好走,风又大,万一把她吹坏了,你还真负担不起,还是等元裴回来,我来跟他说,让他常回来的好!”

凌天成把此事打断后,才又拉回正题:“好了,此事已经解决,你今晚是否陪朕用膳?”

庄思颜看了眼桌子上的饭菜,到此时才发现,上面竟然都是她想吃的。

她抬头看着凌天成问:“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还没等凌天成回话,她已经拿了筷子,先夹了下放进他的嘴里,这才又往自己嘴里送。

饭前把一些问题解决了,这顿饭倒吃的开心,只不过饭后,庄思颜就着急着想走。

几乎是被凌天成强行扣住:“我已经让李福去凌霜阁传话了,你今晚不回去,就宿在这里。”

庄思颜皱着小脸问他:“为什么?”

凌天成只管用手拉着她往里面走。

力量悬殊,他不放手,庄思颜还真是挣不脱,只好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轩殿的后殿里,早已经亮起了灯。

灯光之下 ,是盛开着的,散着香起的鲜花,再往里走,是一个大大浴池,里面早已经加好了热水,上面撒着花瓣。

凌天成拉了庄思颜在旁边停住:“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在这儿洗澡,咱们签了一份你说的协议对吗?”

庄思颜点头,不知他为何会提起此事。

结果凌天成也不解释,只轻轻褪了她的外衣说:“先洗洗吧!”

庄思颜:“……”

她被这皇帝弄的有点懵,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不过,现在天气转热,她又来来回回跑了一大天,这会儿确实需要好好洗个澡。

平时在凌霜阁里,都是平儿伺候她洗。

此时这里没有宫女,只有一个凌天成,庄思颜反而有些拘谨,她看他一眼问:“那什么,我自己洗就可以了,洗好再出来找你。”

凌天成斜她一眼:“朕与你同榻共眠这么多年,儿子都一岁多了,这会儿反而害起羞了。”

还真把庄思颜的脸给说红了。

讲真,从李花进宫以来,她就没再跟凌天成住在一起,平时两人见面,也都是匆匆一眼,除非有事,不然很难坐下来好好聊个天的。

这会真就把什么事都放下了,重新回到最初成婚的时光,还真有点怪。

水温很好,她进去不久,凌天成就也进去了。

两人分坐在浴池的一边,不知怎么的就又聊起了那年签的协议。

大约是坦诚相对的原因,或者是过去那些青葱岁月 ,把两人曾经的热情都激了起来。

原先庄思颜还想着想办法早些回去,怕万一李花有什么事,找不到她可怎么办?

可说着说着,就真的跟凌天成靠在一起,谈到了京城里很多的事。

自己办的那个侦探视,青溟学院,还有整个京城的建设,包括整个大盛朝。

庄思颜感叹地说:“当初进宫的时候,哦我是说由叶大将军府嫁过来那时,是真没想到还能跟你走到现在,也没想到大盛朝会是如今的样子。”

凌天成用手指慢慢绕着她肩膀上的一缕头发,眼睛看着她,里面都是晶晶亮的光。

庄思颜又说:“那时候事儿多乱呀,而且我光想着从这里走,为此还跟你打架,天天惹你生气,你是怎么受得了的?”

这次凌天成回了她:“像今日一样就好了。”

“啊?怎么会像今日一样?”

凌天成:“你今日不是也一直想着走,我却一直想把你留下来,最后……”

他的目光往下移,在庄思颜身上睃一圈,嘴角往上勾成好看的弧度:“最后,你不是就在这里了吗?”

庄思颜伸手把自己的头发捞回来,佯装生气:“就知道是你的套路,故意把我弄到这里来。”

她想站起来,却被早一步看穿她心思的凌天成抢了先,长臂一伸,就把她重新拽了回去。

一个急走,一个猛拽,一个立脚不稳,两人叠到一起就往水里滚去。

(

第619章 不安全

(),

从浴池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这个澡洗的时间相当长,至于是怎么洗的,只有里面的人最清楚,反正出来的时候,庄思颜的脸红的像块红布。

凌天成把她裹在一块厚厚的毯子里,一边往寝殿里走,一边说:“现在我们没有用那个小套套,你的肚子为何没有动静。”

庄思颜眼皮都没抬,伸手就在他的胸口捏了一下:“说好的不生二胎的,怎么还让我的肚子有动静?”

凌天成便偏头朝她笑:“不要是一回事,你没动静又是一回事,为何我们不停的耕耘,这里却始终没有发芽。”

这是一个相当高深的问题,庄思颜也算过, 他们在一起并非每次都是安全期。

就算是安全期,也不可能完全防得住,而且她也没有吃过那种药,按理说还是有怀二胎的机会。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想了想说:“要不明日我让蔡太医看看?”

凌天成赶紧点头:“看看吧,别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就好。”

说起来此事,他还是有些私心的。

之前庄思颜说只要一个凌甜甜就够了,怀孕和生产都太辛苦,所以她不想再生一个。

凌天成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为了不让她多受一分苦,此事两人是达成协议的。

但随着李花入宫,庄思颜无微不至的照顾她。

凌天成渐渐觉得,庄思颜那时候所说的能苦,可能并非全来自怀孕本身,也跟自己没在她身边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没有人照顾,没有人疼爱,皇宫里又经历了那样的动荡,这才让她觉得很痛苦的。

然而,现在他们的日子过的好了,他想补偿她,他想把她心中那段对有孕,对生产的恐怖经历消除掉。

庄思颜如今照顾李花的样子,有其说是让凌天成不满,倒不如是让他反思。

因为自己在她身上有太多不足,现在又看到她对别人这个样子,所以有愧于心。

当然,这些话,他没对庄思颜说起过,只是引导着她往这方面想而已。

且此事也得看她的身体状况,如果蔡周平那里诊过脉,认为一切都没问题,他会再细细跟庄思颜说此事。

总之,凌天成的心里并没有一定要再生一个孩子的感念,只不过是想把庄思颜不愉快的回忆消除掉而已。

两人的夜倒是过的“丰富多采”,尽管庄思颜也说了不想再要孩子,可对于两人的这样行为,她是不排斥的,甚至没有想以前那样,非要用什么安全措施。

当然,现在叶元裴不能穿越回去,他们也再找不到那种高科技的玩意儿。

次日凌晨,凌天成照旧起来去上早朝。

起床的时候却看到庄思颜早醒了,她翻个身,把手环在他的腰间,眼睛还闭着,只是把脸贴在他身上。

凌天成起一半的身子,便停在那里,任她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带着睡醒时沙哑的声音说:“亲一下我再走。”

凌天成低头看她贴着自己的脸,弯下腰去,在她另一半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声音也轻轻传进她耳里:“多睡会儿吧,今日不出去,明日也成的,不急在一时。”

这话本来是觉得庄思颜太困,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的,没想到却一下子提醒了她。

只见原先还迷迷糊糊的人,一下子从床榻上起身,抹了一把脸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凌天成看看自己:“我还没去上早朝呢,还早,你再睡……”

“我不睡了,跟你一起来,回凌霜阁看看,应该出门了,我早些出去,也好早些回来了,你也快起来,去上朝吧。”

两人从床榻上起来,庄思颜难得一次,服侍他把朝服穿好,又送到寝殿门口去,这才回来又把自己整理一番。

出宫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后宫里本来就冷清,现在看不到一个人。

庄思颜也没带宫女。

平儿要在宫里照顾凌甜甜,还有李花,庄思颜身边也没什么可用的人,就自己出去了。

不过只要她出门,凌天成的侍卫或明或暗,总是会跟着她,也不担心出什么事。

而且出了宫之后,还有青石在。

自青然被毒虫夺去性命以后,青石便接了他的职务,守在宫门口处,庄思颜往外传消息,或者外面有人要找她,都要通过青石。

当然她要出宫,青石也会伴在左右的。

今天出来的早了,且没有提前通知他,所以庄思颜出来的时候,并未在宫门口看到青石。

她还是习惯了有宫外的人跟在身边,所以就往他住的地方走去。

他住的地方也是原先青然住的那间房子,离庄思颜常出来的宫门口不远,站在窗口处就能看到这边的情形。

以前青然着急的话,常常不走门,直接从窗口跳下来,几个跳跃,就赶到这边来了。

庄思颜顺着熟悉的路,往那儿走去,脑子里也时不常的想起过去青然在此的情形。

想起他,还会想起小玲。

两人算是苦命鸳鸯了,相情相悦,却没能在一起,而是双双死去,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事更悲催的。

沿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 ,她还在想,过去小玲也时常来找青然,就是从她现在走过的地方,一步步走上去的。

这么一想,人不由自主地抬头往上看,却看到一黑影快速从楼梯的转角处往上走去。

他走的太急了,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间特别响。

庄思颜都还没说话,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大内侍卫就“嗖”地一下跟了出去。

她也快步往上走,想看看那人是谁。

可这小楼一共也就三层,青然的房子已经是在最顶端了,庄思颜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内侍卫在四处看,原先的黑影早就不见的踪迹。

反而是他们的脚步声,把屋里的青石给惊动起来,他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开门出来 。

乍一看到庄思颜,明显愣了一下:“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庄思颜没说话,往他屋内看了一眼。

青石赶紧把门打开,脸略微有些红地说:“屋内有些乱,进来说吧。”

庄思颜进去了,两名大内侍卫就守在外面。

门一关上,庄思颜就问他:“刚才一个人在你门口,看到我们来才跑的?”

青石的脸色有些沉:“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庄思颜摇头:“没有,我只看到一个影子,然后就是他的脚步声,从声音里听,应该是个男的。”

青石想不起来会是谁,也不知会有什么人会来找他,找他又为了什么?

庄思颜长话短说:“你这里不安全了,你想办法搬个地方吧?”

青石摇头:“他既然能找到这里,我再搬一个地方,他也一样能找到,倒不如留在这儿,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又想做什么?”

“他的武功比你高,我们看到影子追过来,他就已经跑了个干净,连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青石却接着她的话说:“那说明他对这一代很熟悉。”

现在天色已经快亮了,他如果要出去的话,咱们一定能到,所以他不会那么傻,定是藏到了什么地方,只是当时没有找到?

这小楼地方不大,为了安全,也为了方便,当初青然住到上面以后,整个三层就没其他人了。

但下面两层却住着两户百姓,都是在京城里做小生意的,平时早出晚归,几乎不与人碰面。

当然青然住在这里的时候,已经将这些人查了个遍,知道他们都是安全的。

庄思颜还有别的事,也没在青石这里多浪费时间,问清了他这里没什么重要物件后,一行人便从屋里出来,先往城外去找白恒。

路上庄思颜又劝了他一回,想让他先搬到侦探社去住,或者再找一个人同住。

青石说:“先生放心好了,就算他武功比我高,想一招致命也不太容易,而且他今晚在此处遇到了你们,定然也会想到防的方式,再多找一个人,并没多大用处,再说了,我要搬到侦探社去,您平时出来就更不方便了。”

此事到了此处,也就谈不下去了。

过后庄思颜心里虽然还会想起,便总是有别的事不断的出现,她也没再过多关注这事。

直到过个月后,她又一次了出宫,是白天,而且头天晚上有跟青石说过,但她出来后,却没在宫门口见到他的人。

派了大内侍卫去小屋里找,发现青石已经死了,尸体都凉了。

这是后话。

且说当日,庄思颜见到白恒,向他打听邱纲的事。

白恒在没去北疆之前,跟庄思颜的关系很好,一来她是主子,二来也是把她当成知音。

但自从见了邱纲,好像整个人都变了,连一句实话都不给她掏。

虽然经过白老先生的说教,或者还采用了一些白家的家法,白恒已经跟邱纲断绝了联系,决心还是效忠于大盛朝,但庄思颜问起镇北王的事,他却是遮遮掩掩,一句也说不到点子上。

而且他还义正词严地说,邱纲虽然背叛的朝廷,但那个人是很讲义气的。

处于大的方向,他不会跟邱纲站在一条线上,还是大盛朝的将军,但是私人方面,他是可以当邱纲是朋友的。

这跟白恒刚回朝的时候,说的又有些不同。

那个时候,庄思颜他有点像被胁迫了,虽然立场坚定地站了邱纲,但给她的感觉,好像是只要找对了点,白恒一定会回心转移。

(

第620章 城府颇深

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恒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

庄思颜在他那里问不出什么东西,也没有再强留。

出来后,她连侦探社都没回,就去了训马场。

白恒年少,分不清是非,当着她的面就敢说邱纲的好话,那叶元裴总不会吧?

他也在北疆好久,是跟邱纲有过正面接触的,而且现在练兵,也都是为了要打邱纲,应该会对他有个更准确的判断。

庄思颜的性子是,越闹不清楚的事,她越想尽快弄清楚,越是恐惧的事,她越想早点面对。

邱纲这个名字,原先在她的世界里是很遥远的,就是一个异姓王,在北疆那一块。

别人很少提起,她也没有刻意去留意。

现在突然就浮出水面,而且还搞了不少事情,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变的神神秘秘,这事就古怪了。

她甚至想,如果叶元裴那里也给不了什么准确的答案,她是不是也去一趟北疆,亲自会会这位王爷?

京郊驯马场以前发生过悲剧事件,现在被朝廷重新收回。

叶元裴在此练兵,也是秘密进行的,所以山下布的都是暗哨,一般人都是看不到的。

但若有人想进山,埋着的暗哨就会出来,用各种隐晦的办法把他们弄出去。

庄思颜出宫的时候,没打算进山,临时改的注意,所以也就没有去军中的令牌。

她这会儿也跟叶元裴联系不上,那些暗哨既是认识她,也不可能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把她放上去。

无奈之下,只能在山下等,让青石想办法联系山中的叶元裴。

等叶元裴真正下山来接他们时,差不多已经是晌午了。

他还有点惊讶,问庄思颜:“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提前说,在这儿好等吧?”

庄思颜:“本来不想来,可出宫一趟不容易,就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在山里还好吧?”

叶元裴一边带着她往山中营帐走,一边说:“就那样呗,除了想媳妇儿,其它都还自在。”

庄思颜毫无防备被喂了一把狗粮,有点噎的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找到合适的话回。

叶元裴便“哈哈”笑了起来。

从山脚走到山中军营所在地,花了不少时间,这段时不但长,而且很难走,到那儿时,庄思颜的汗都出来了。

叶元裴也没把她当外人,亲自端了水过来:“给,先洗洗,然后去吃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说吧。”

两人相对而坐,嚼着山中野味,说起邱纲时,叶元裴脸上的玩世不恭少了不少。

他的神色明显沉了下去,筷子在碗里捣了好几下,才出口道:“是皇上让你来问的,还是你自己要问?”

庄思颜便有些纳闷:“怎么了?这个人说不得吗?他要问,跟我要问,有什么区别吗?”

叶元裴很明显在整理语句,应该是选哪句说来合适。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他们两个来自一处,就算那个时候凌天成夹在其中,两人单独相对时,他说话也从来不避讳的。

庄思颜越看他的样子,越觉得其中有蹊跷,她再次开口:“邱纲有这么邪门,你们每个人见过他以后,都是这副样子,你要是真不说,我就抽空去一趟北疆,亲自见见他,还不信了,他能长出三头六臂。”

叶元裴抬头,定定看了她几秒,嘴里冒出一句:“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呀,谁让你们都不肯说实话呢,这样一个人,是大盛朝的天敌,咱们很快就要开战了,现在我连他是什么样子的人都不知道,你说可不可笑。”

叶元裴觉得她有点可笑:“开战也是我们去打,你又不去,你担什么心?”

庄思颜:“你现在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敢说,真正跟他对上了,是输是赢也不好说吧?那不如我自己去看看,要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对付,没准我们提前投降也是有可能的,这样反而减少伤亡。”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叶元裴听到这话,竟然没有惊讶,反而跟着问道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吗?”

庄思颜:“……”

他怕不是疯了,不战而败这事他都愿意干。

还是叶元裴先反应过来,缓了一口气,把语气也调整好,开口说:“皇上也去过北疆,还跟他接触的时间很长,按理说比我更了解他,你怎么不在宫里问他,反而想起来问我。”

庄思颜:“这很奇怪吗?我觉得跟你更亲近一些,也更好说话,所以才来的呗。”

叶元裴轻点头,默了一会儿才说:“邱纲这个人城府极深,心思缜密,不好对付,就算是我们做了十足的准备,这一仗打出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事又让庄思颜不解一回。

她过去是跟叶元裴打过仗的,他的能力自己也很清楚,并非每仗都胜,但是未战先言败,且对结果抱有极大的悲观的,这也是第一次。

原先庄思颜只是觉得邱纲可能有些问题,现在她已经觉得此人有点神鬼莫辩,被人宣传的很是恐怖了。

想了想,还是说:“好吧,他很恐怖,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这一仗还要打下去,那叶元裴,你跟我说说,在此处练兵还有什么用?”

对方掀起眼角,看她的目光竟然有些冷淡:“还真没什么用。”

庄思颜:“……”

想想此事还是不对劲,就正正脸色,连身子都坐直了对他讲:“此事你要跟我说明白,就算邱纲心有城府,你看上去也不是傻瓜,这么容易怕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其实瞒下去也没有意思,叶元裴这些天其实也憋的慌,他还真想找人把这事说说。

动手给庄思颜斟了杯茶,把自己的头绪理了理才开口问:“你见过那种人没有,就是你一看到他,觉得他很老实,处处都是平凡,但是他一开口说话做事,就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庄思颜摇头。

她没见过,她之前只听说过,谁也不是银子,人见人爱。

世界上竟然还有比银子还厉害的人,她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叶元裴似乎也没想在她这里找共同感,接着自己的话说:“你一定很奇怪,邱纲在外面的传闻很不好,为何北疆却没有人反他,还都靠在他那边,一起帮着他对搞朝廷对不对?”

此话说到了庄思颜的心窝里,她赶紧点头:“对呀,确实奇怪,我之前还想过这个问题呢。”

叶元裴便朝她一笑,那笑里没有半点开心,反而带着点苦味。

他道:“外面的传言是假的,是邱纲故意放出来的。”

这下庄思颜就更不懂了,她只听说过有人向外虚夸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人没那么坏,却要在外说自己有那么坏,这又是为何?

叶元裴很快就给了她答案:“因为他早想过要造反,你想想看,一个看上去十分老实,在外面传言又不怎么好的人,还有一大堆人支持他,至少北疆境内,一多半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不知内情的人会怎么想?”

庄思颜怔了一下,猜测似地说:“天命所归?”

叶元裴瞬间同意了她的话,还大方地送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对,天命所归,这样说吧,如果邱纲带着他的人出了北疆,往南边的京城打过来,他不一定能赢。但若是他不出北疆,我们去那里,必输。”

这点庄思颜倒是有所理解。

北疆对于邱纲来说,天时地利人和,他在那边盘踞多年,早把那片土地摸的比自己身体还熟,且所有人都是他的心腹,外面人想打进去,真的太不容易了。

可一旦出了那个地方,他就会受制于很多条件,就算还是兵强马壮,却不一定能胜。

庄思颜很快就换个角度去想。

先前她以为邱纲真的像外面传的那么坏,甚至连凌天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们要把北疆收回来,要还那里的百姓一个清明的天空。

可如今,从叶元裴这里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邱纲他只是在反朝廷,不但没有欺负北疆的百姓,甚至对他们不挺好,那是不是这块土地就真的不要了,分给他,由他自己去掌控,这样不但老百姓不用受战争之苦,大盛朝也可以休养生息。

她的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成熟,还没来得及说,便听到叶元裴又道:“既是这样,这一仗还是要打的。”

庄思颜:“为什么?”

叶元裴表情严肃,甚至有些冷,他看着庄思颜,有一刹那竟然有些凌天成的影子。

那种君临天下,为了百万苍生的冷静,平静,还有坚毅:“邱纲的目的绝不限于北疆,他是要造反的,造反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一个地方?

他现在对北疆地区的宽容,不过是为以后进入中原做准备而已。

想来皇上也是看到了他这份野心,所以才急着招我回来,在他动手之前,先把他截住。”

越往后说,庄思颜越有点听迷糊。

但有几点是清晰的。

就算是他们不同,邱纲也一定会往南行进,并且目标就是灭掉凌天成。

另外,他一出北疆,他潜心养起来的好名声,就会跟着他一起传遍各处。

这会给大盛朝的百姓一个错觉,好像他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他们可以一起帮忙把现在的皇帝弄死,接他进来。

等某一天,邱纲真正进了皇城,入了皇宫,坐到如今凌天成的那个位置上,一切就会变了。

(

第621章 真正有城府的人

(),

有城府的人,都擅长做两件事。

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掩盖真实的自己。

无论他们当下对别人展现的是怎么的面孔,最终这层脸皮都是要被撕破的。

到他们为了目的,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出来时,事情往往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跟这样的人相入,得有一双慧眼,看透他的表层,望见内心方能成中。

在这方面,凌天成,叶元裴明显都比较内行,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是有城府的人,太相近的性格,让他们一下子就嗅到了对方身的上危险。

而白恒的表现,就有点傻白甜了。

他不但看不清邱纲,还以为他这个人不错,对自己也好,甚至受他蛊惑,连自己的家都要背叛。

庄思颜拧着眉头想:“真是一个棘手的人。”

可任何人,无论他有多厉害,也决有缺点,总有可攻击的地方。

凌天成和叶元裴两个人,亦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他们屯兵至此,日夜训练,却又说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还可能会落败。

难道这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她把目光移到叶元裴的脸上。

一片平静,从上面看不到珠丝马迹,但也正是因为这平静,反而让庄思颜有了些计较。

她没有再问下去,告别叶元裴,从训马山上下来。

因为天色不早,连侦探社都没去,直接回了宫里。

李花此时已经开始吃晚饭了,看到她回,忙着站起来说:“他们说你不回了,所以我就……”

“没事,本来也是说不回的,但又不放心你,就先回来了。”庄思颜把自己的外衣脱了,就着宫女端过来的水洗了水脸,这才也坐到桌边去:“外面跑了一天,还真是饿了。”

两人没再多话,安安生生先把一顿饭吃了。

出去散步消食的时候,庄思颜才跟她说:“我今日去看将军了。”

李花“嗯”了一声,对此没多说话。

庄思颜却道:“他可是一直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并且再过两日就会进宫来看你,我今日回来的匆忙,连他准备的野味都没带上,等他来了就会亲自送你。”

李花低头浅浅一笑,轻声说:“左右不过是山里的鸡呀兔呀,咱们在宫里都能吃到,也不用他忙的。”

她现在真是太温柔了,找不到一点过去野蛮的影子。

庄思颜看着她恬静的脸,总是要努力把自己拉回过去,才能想起当初她追叶元裴的努力劲。

还真是值了,追求了自己喜欢的人,如今又享受在那人的爱意里。

莫名的,庄思颜竟然有些羡慕他们。

从李花身上,一点也不难发现,她跟叶元裴的相处,要比自己跟凌天成相处的轻松。

不知是不是因为凌天成是皇帝的原因,就算是他屈尊纡贵,也总是让人感觉不那么自在。

不像真正的两夫妻,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互相逗乐。

再说,在这宫里也真逗不起来,说话做事总有人看着,反正庄思颜就算是胆肥,或者玩笑开大了,也不敢骂他。

凌天成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是那些太监宫女们听去了,还不知会想些什么呢?

凌霜阁里很大,如今又快入夏了,所以之前养的花朝都已经满盆,在空气里开出甜甜的味道。

她们从一条路上走到另一条路上,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路面,默声走着,各想各的心事。

一圈走下来,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李花要回去歇息,庄思颜累了一天,也想早些洗洗睡了,明日她不有许多事,要找凌天成商量呢。

可两人还没走回正殿,就有宫女过来传话,说宜妃在外面求见她。

宜妃在初春的时候,疯狂暗示她想要出宫去,可那个时候并无合适的机会。

庄思颜还是给她留了希望的,说以后有机会,一定把她放出去。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宜妃与她关系拉近一些。

其实庄思颜并没太在乎这种后宫的关系,她现在身居后位,就算是没有许诺什么,大概也有人主动向她示好。

便凌天成的后宫比较特别,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且都是不受宠的,没有了争风吃醋,人们反而慢慢淡定下来。

像贞妃这样的,也就是逢年过节来一趟,送些自己做的小礼物,不与庄思颜做对而已。

而宜妃以前也是不与她来往的。

但宜妃又跟贞妃不同,她还关联着北疆那边的战事。

尽管庄思颜知道,凭宜妃现在的实力,邱纲不会把什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做,甚至连重要的话都不会跟她说,最多也不过是指示她做点什么,但知道他们的动向,总比不知道的好。

她当下让平儿照看着李花回去,自己亲自往宫门口去迎了宜妃。

自然是有事。

天色将晚,宜妃也不宜在此逗留,连里面都没进,两个人就站在宫门口,长话短说几句。

“我哥哥那边传话过来,让我想办法在宫里闹点事。”她说。

庄思颜问她:“闹什么事,要怎么闹,闹到什么程度,他有没有说目的是什么?”

宜妃摇头,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只说要引起皇上的注意,最好是能让皇上来我宫里。”

庄思颜转头看她。

凭着宜妃的能力,还有她现在的处境,就算是凌天成真去她宫晨了,她也做不成什么事?

那她为何还要让凌天成去呢?

难道她宫里有什么人,是跟邱纲一伙的?

她很快就认同了自己的想法,一定是这样的,这宫里不但有邱纲的人,还不至有一个,不然他的信儿又是怎么传进来的?

庄思颜问宜妃:“他是通过什么传信给你的,这个信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见过?你来找我还有别人见过吗?”

她听的少,想的多,一开口就有一连串的问题,把宜妃问的竟然不知道该从哪儿回了。

庄思颜向左右看了看。

宫门口因为有她们说话,守在那里的太监自动退去了,处在她们此刻的位置,只能隐约看到远处房前的宫女,走来走去,应该正在忙着给凌甜甜洗澡,照顾他睡觉。

宫门外有宫灯照着,也看不到什么人,但是因为有一道墙,如果有人真的藏在那里,她们倒是不容易发现。

庄思颜想了想道:“进去说吧!”

宜妃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往里面看一眼。

很小的一个动作,时间也很快,让人觉得她只是抬头随便看一眼而已,随即就跟着庄思颜真的往里走去。

庄思颜与她并肩往前,眼里的余光却一直看着她。

刚才宜妃那一下,她是看清楚了,明显有所忌讳的,她应该是不想进去,或者担心被什么人看到,可不想引起庄思颜的怀疑,所以才又答应下来。

那是凌霜阁的人有问题吗?

宜妃走的很慢,目光停留在自己脚尖前不远处,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庄思颜,好似在思考什么问题。

按庄思颜平时的个性,她走路是比较快的,一般都是她带着人走,然而此时她却也慢了下来,甚至比宜妃还要慢,落后她半步远,静静地看着她。

从宫门口,到她正殿不算很长的距离,她们两个却走了不少时间。

一进去,宫女就忙着过来先奉了茶。

庄思颜先把茶杯端起来,示意宜妃也用,浅浅抿了一口后,她才又说:“这里没有旁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宜妃就往门口看了一眼。

庄思颜没往那儿看,一直都盯着宜妃的眼睛和脸色。

她说:“是有人传信进来,不是宫里的人,而是我母家。”

她缓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哥哥的信一直都是传到我母家,再由他们传给我,我母亲今日入宫了,就把信儿带了进来。

这信是她私下里给我的,没有人看到。

但是我觉得此信来的有些蹊跷,母亲又没说为了何事,所以才找皇后娘娘商量的。”

庄思颜点头,顺着她的话说:“是很蹊跷的。”

然后她又问道:“那你在宫里的情形,你母家知道吗?”

宜妃把头低了下去。

自然是知道的,她入宫这么久了,不受宠,也没有子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而且凌天成独宠庄思颜,也是整人上大盛朝都知道的事,所以她母家才会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凌天成骗到自己宫里一次。

如果她真是受宠的,那就不是用闹或者骗去做这件事了。

虽都是女人,可说出来还是很丢脸,所以宜妃便只点了点头 ,没有直接回这个问题。

庄思颜的想法不在这些事上,她在想宜妃的母亲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吗?

虽然宫里只有小猫三两只的嫔妃,管的也很松,她之前因为一些事,也不想让这些嫔妃们吃太多苦,有意让她们接触一些外面的人。

但那只限于她们出去。

比如宜妃和贞妃要出宫,回自己的母家,那她是同意的,就算是她们出去不想进来,那庄思颜也没什么意见。

但外面的人想进宫,可没那么容易,毕竟这里不是只有庄思颜一个人,还有凌天成,也还有皇子在,他们都需要安全。

这么一想,反而觉得宜妃今晚实在太怪了。

她把目光收回来,仔细看了看宜妃的身上。

衣服是新的,鞋子也是新的,头发梳的很整齐,上面戴的金簪玉饰。

她平时在宫里虽有打扮,但有庄思颜在,相对的低调很多。

而且今晚她是急着赶过来,按理说不应该这样,除了最初那一刻看上去有点慌,这会儿怎么看,都像是精心准备过的。

(

第622章 会飞的毒虫

宜妃来的太奇怪。

庄思颜也一直在琢磨她。

可还没弄清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听到轩殿那边传来消息,说凌天成晚膳不知吃坏了什么,这会儿突然不舒服,已经叫了太医院的人过去看。

庄思颜立马站起来:“宜妃,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轩殿看看皇上。”

宜妃跟她一直站起来,她往外面走进,宜妃也往外走,但速度上慢了一点, 且不声不响把一个小东西,丢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

庄思颜看到了。

出了凌霜阁的门,因为往轩殿的一段路,也是跟宜妃同行,所以两人还是一前一后走着,但都没再说话了。

走了一小段,庄思颜先转头对她说:“太担心皇上了,我要走快点,宜妃你也早些回去,一路小心。”

宜妃还试着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皇上?”

庄思颜立马拒绝:“不用,应该没什么事,你快回吧。”

她快步往前,走出去老远,转变的时候用眼角余光去看宜妃,她还站在原地,就看着庄思颜的背影。

凌天成确实吃坏了东西,晚膳以后肚子就疼了起来。

刚开始他还没在意,但越疼越厉害,最后连冷汗都出来了,在旁边伺候的李福吓坏了,赶紧去把蔡周平叫来。

结果很快出来,菜有问题,把相克的菜兑在一起吃了。

这些菜单独吃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放在一处,就会让人腹疼不至,疑似中毒,但也就是疼一阵子,疼过之后就没事了。

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开了一些清毒的药过来。

此时凌天成差不多已经疼过劲了,坐着看蔡周平开药,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

到庄思颜来时,蔡周平连药方都开好,人准备退下去了。

她顺口叫住他,先问了凌天成的情况,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给他:“看看这是什么?”

宜妃把小包放在她坐过的地方,庄思颜看到了,却假意没有看到。

当时急着去见凌天成,所以她行动很匆忙,走来走去拿了几回东西,就把宜妃转晕了,顺手也把她扔在那里的东西带了出来。

原本想趁着跟她同行,再把东西塞回到她身上,让她自食其果,可后来还是决定,先弄清这东西是什么再说。

蔡周平不明所以,但庄思颜交待的事,他也不敢怠慢,当着凌天成他们的面,就把小包打开了。

那小包包的十分精致,外面是一层丝绸,上面还绣了十分好看的花,看针脚不像宫里的东西,应该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里面又有一层纸。

这种纸很特别,像是油纸,但又比油纸要薄,停的时间久了,会动化开。

就在蔡周平把油纸打开的时候,它已经开始要化了,然后随着油纸开,一股难闻的臭味先占据了每个人的鼻腔。

庄思颜离的近,先拿袖子遮住鼻子。

几乎就在她遮起来的同时,蔡周平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来:“快出去,这东西有毒。”

庄思颜还在想,有毒把鼻子捂起来就好了,干吗还要出去?

就见那一团黑,突然四炸开来,本来是一股的臭气,瞬间就弥漫到了整个屋子里。

而那些聚到一起的黑色物品,也不是毒药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些小小的黑虫子。

抱在一起的时候,像蚂蚁一样,却每个身上都带着一对翅膀,是可以飞的。

这东西应该喜光,乍开以后,很快就聚拢到一处,全部围着屋里的灯光转了起来。

此时凌天成,庄思颜,包括屋里的太监宫女都已经往外走。

蔡周平也出来了,但是做为太医,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先吩咐跟着的一个太医说:“你回去,迅速取几味药来。”

他念了药名,那太医记下来后,就往外面走。

经过庄思颜身边时,她顺便交待了一句:“这里发生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拿的药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凌天成就站在她旁边,听到此话,眸光沉了沉,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庄思颜回头跟他解释:“这东西是有人放在凌霜阁的,被我及时发现,当时正好要来你这里,就顺便带了过来,没想到是毒物。”

凌天成问重点:“谁?”

庄思颜也抬头看他:“宜妃。”

凌天成:“果然是她。”

他的一句话,引起了庄思颜的注意。

今天的事太奇怪了,先是凌天成这里,后又是她那里,应该都跟宜妃有关,只是这个女人,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既然能给凌天成下毒,为何不干脆把他毒死,反而只是让他腹疼难受一阵子。

难道她的目标是自己吗?

可以她的能力,想在庄思颜的眼皮底下做什么事,着实不易。

庄思颜有武功,又走南闯北见过那么多事,平时已经养成习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就算是她对人没有防备之心,也会下意识的观察那个人。

从宜妃进到了凌霜阁,她就觉得事情不同寻常了。

当时她们两个没进去,就站工宫门口说话。

宜妃欲言又止,目光看似镇定,其实站在庄思颜的角度,很明显看到她在左右闪躲。

当时她还在想,她为何会这样,难道是害怕有人看到她们说话?

后来她的思想转了过来。

宜妃来凌霜阁,至少看门的太监,还有传信的人都知道,所以就算她再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了,这事也瞒不下去。

她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可能就是想进到庄思颜的屋里去。

想到了这点,她便给了她一个机会。

果然,说到两人要去里面谈时,宜妃的表情变了变。

那微小的变化,对敏感的庄思颜来说,就已经昭示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所以她一路上都没有放松,注意着宜妃的一举一动,不只如此,在宫女进去地奉茶时,她还悄悄示意她,让平儿,李花她们都注意一 点。

宜妃觉得自己做的很隐蔽,当时庄思颜因担心凌天成,急急起身,眼睛都还看着外面,根本没注意到她。

她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东西放了下去。

但在庄思颜的眼里,她的那些动作都是慢半拍的。

她从小学打架,领悟到第一个真理就是,“快”能让人事半功备。

所以这东西要是让她放,可能别人才真正看不到。

太医院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取了一些自制的丸药,先给刚才在屋里的人每人服一颗。

蔡周平说:“先吃下去,等把这些虫子捉住了,再熬汤药。”

庄思颜便问了一句:“这毒厉害吗?”

蔡周平眼睛看着里面,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口袋,口袋里是一颗发光的珠子。

那珠子在满室的灯光里,竟然散发着自己的清辉,竟然颇为好看。

嘴上还不忘回庄思颜的话:“不厉害,吃一些解毒的药就好了。”

他已经把布袋放在地上,先前乍起的黑蚁,大概是受珠子的吸引,开始一两只的往这边飞过来。

庄思颜得知毒不厉害的时候,就放松下来,好奇地又问一句:“屋里的灯光,比这珠子还亮,小虫子为何还往这边来?”

蔡周平:“这珠子上有腥味。”

好吧,这足以解释,为何那些虫子会抱着一大团的臭东西,还老老实实,直到看到灯光才炸开。

虫子一只两只的往这边飞,很快就被地上的珠子吸引,掉下去,附在上面。

接着是更多的,也往这边飞过来。

他们跟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很快就又抱成团,把珠子弄在中间。

那布袋的收口在蔡周平的手里控制,他等虫子全部进去后,把手一松,连虫子带珠子,就全部收了起来。

这才回头跟凌天成和庄思颜说:“皇上,皇后娘娘,已经没事,把里面的臭味散散,就能进去,臣一会儿就把中药熬了拿来。”

凌天成点头,示意他退下。

李福则带了人先进去,把门窗全部打开,又从御花园里折了一些新鲜的花回来,插在上风口。

等一切弄好了,才让他们进去。

庄思颜也不含糊,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把宜妃的事大概理了理,问凌天成:“她今日也来见你了?”

“她没来,但是她母家来,说是母亲久未见她,最近想的厉害,所以想见她一面。”

“那你就给她们见了?”

凌天成点头:“没有入宫,只在宫门口说了几句话,那里也有侍卫看着。”

“侍卫能看到她们传递东西吗?”

凌天成没回这个问题,但他们都很清楚,一对母子难得相见,在众人眼里有些亲密的举动的都是正常的,所以她们要真想传什么东西,侍卫根本就看不住。

但另他们不解的是,宜妃弄了这么大一摊子事,却没有一件是致命的,她想做什么?

难道真的是闹一闹,然后让凌天成去她宫里。

按照眼下的情形,凌天成已经受其害,再加上庄思颜也混在其中,他一定不会放任此事不管,还真的有可能去她宫里的。

那他去了又怎样?

宜妃的宫里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

可他们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宜妃宫里真的,有什么更大的陷阱等着他们,那按理说,她不应该提前跟庄思颜说。

她不用开口提这件事,只要这些毒发了,凌天成定然会去找她算帐,也就去了那里。

到那时,有多少招都可以往凌天成身上招呼,连点防备都没有。

她这么提前一说,反而想是提醒他们注意,那宫里不能轻易去。

(

第623章 这可真是吃亏的事情

好矛盾的问题,两人猜了半天,也没弄清宜妃真正的用意。

庄思颜问凌天成:“那你还要不要去她那里?”

凌天成低眉敛目,眼皮微微搭着,长长的睫毛把眼珠都遮去了,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听到庄思颜的问题时,眼睫也不过是抖了一下,随即说道:“去,等会儿把药喝了,我就过去一趟,你不要去了,先回凌霜阁,看看他们有没事。”

这事庄思颜倒没跟他争,她确实要回去看看李花,凌甜甜他们。

从轩殿出来时,已经很晚了,本来就冷寂的宫里,此时几乎不见人走动。

凌天成因担心她的安全,还派了一队人哪着护送她。

但这长长的宫墙,在夜深人静时走起来,真的叫人毛骨悚然,半点住在皇城里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种住在鬼城里的感受。

庄思颜已经算是很胆大了,此时还觉得毫毛都竖了起来。

她加快脚步,整条路上除了他们走路的声音,再无他声。

回到凌霜阁时,她才缓了一口气,让轩殿的人先回去,自己往里走去。

还好,这里没有出什么事。

凌甜甜已经睡着了。

李花之前接到她的传信,又见她匆匆忙忙出去,怕外面出事了,所以没睡,坐在灯下,一边做针线,一边等她回来。

庄思颜一进屋,先把东西从她手里拿开:“大晚上的做这些干什么,再把眼睛用坏了。”

李花解释:“没事的,我以前常常做。”

“你现在是有身孕在身的,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得为娃想想嘛,这些事情自然有宫女去做,你需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了。”

两人说着话,一同坐下。

李花这才问她:“出了什么事,我看你走的很急,是那个宜妃有问题吗?”

庄思颜坦白说:“对,她往我这里放毒 ,被我及时带了出去,竟然在轩殿里才爆出来。”

李花的脸色变了变:“可严重,有人中毒吗?”

庄思颜摇头:“没事,听太医说那些毒虫,就是民间庄稼地里的虫子,只有一点微毒,而且我们已经吃过药了,没什么事。”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李花说:“这个宜妃不能信了,以后我要不在宫里,你们千万不要放她进来,当然这事我会跟平儿他们说的。”

李花点点头。

庄思颜轻拍两下她的胳膊道:“没事了,你早些休息。”

她都已经站了起来,却听到李花问了一句:“那宜妃会怎么处理?”

庄思颜摇头:“她的身份跟别人不同,或许对皇上还有用,现在也是他在处理,我明天出去看看,有结果的再跟你说。”

李花这才也起身,本想送她,被庄思颜拦住了:“快睡吧,已经很晚了,我回去也睡下了,此事你不用担心。”

李花便朝她笑笑:“我没有担心,就是觉得奇怪,她费这么大劲下了毒,却不是要人命的,那她又要干什么?”

谁也不知道,宜妃今晚真的太反常了,说话做事,哪儿都不太对劲。

庄思颜回去以后,并没有马上睡,她去看了凌甜甜一趟,又把平儿找过来,再三叮嘱她,以后要小心宜妃。

除了不让她进来凌霜阁,偶尔他们出去,要是遇到宜妃,也尽量避开一点。

现在凌甜甜大了一些,一岁多开始学话,而且学着走路。

凌霜阁有点关不住他,没事就往外面走,有时候庄思颜也会陪他们一起出去走走。

倒是很少遇到人,毕竟这里人少,但若有人有心要遇到他们,就算是半个月出一次门,还是有机会的,所以此事,她必须得说清楚。

平儿也都一一答应下来。

过后还有点不放心地问:“宜妃都做出了这等事,皇上不会惩罚她吗?”

庄思颜轻轻摇了一下头:“会不会惩罚还不知道,主要看她今晚能跟皇上说什么。”

这里面的事太过复杂,她倒没跟平儿细说。

次日一早,庄思颜起来后先打了凌天成的去向。

他昨夜子时过后才回,一大早又去上朝了。

因为不知到底跟宜妃说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庄思颜也按兵不动,吃过早饭后,就带着凌甜甜在凌霜阁里走了一圈。

近晌午时,凌天成才散了朝。

他没回轩殿,直接来的凌霜阁。

庄思颜知道他有事要说,把凌甜甜塞给平儿,让她带着去玩,自己跟凌天成一块往屋里走。

可凌甜甜小朋友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不是那个受人摆布的人了。

他本来跟自己的娘玩的好好的,结果老爹一来,就把亲娘带走了,还把他塞给宫女。

这种事,他忍不了,所以没等庄思颜转身,就放开嗓子“嗷嗷”大哭起来。

那声音好像谁趁机拧了他的肉。

庄思颜和凌天成忍不住同时回头,一个皱着眉去看他,一个则直接伸手又把他抱了回来。

庄思颜说:“你抱着他做什么,咱们要说的事,他不适合听。”

凌天成一边逗着儿子玩,一边回道:“他还这么小,你就是说给他听,他也未必听得懂。”

“潜移默化知道吗?你认为他听不懂,但其实这些事都已经进入他大脑里了。”

没文化真是可所,古代人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对小孩子影响更大。

在他们看来,只要话听不懂就是安全的,恕不知,氛围本身对孩子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再说了,那些话,一次两次听不懂,听得多了,慢慢也会懂的,要不然胎教不有何意义?

但这种话跟凌天成根本说不通,庄思颜要是说的急了,他肯定会说,反正到时候帝位也是要传给他的,让他提前知道一下人心险恶也没什么不好。

随着凌甜甜越长越大,凌天成对他的态度已经变了很多。

当初是把庄思颜放第一位的,现在这小子有点想取而代之的意思。

有时候她跟凌天成几天没见,也不见那家伙来看自己,但会传李福来,把凌甜甜带去跟他玩会儿。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趋势。

庄思颜在他身后翻了一个眼,对这父子俩的意见已经表露在脸上。

凌甜甜赢得了胜利,小脸上洋溢着盖都盖不住的得意,小爪子更是摸摸这里,挠挠那里,一不小心就就揪到了凌天成的头发。

小孩子对头发,对线一类的东西,简直像着了魔,只要捞到手里,不费上一番功夫就别想拿下来。

他的小手一划到凌天成的头发,立刻把另一只手伸过去。

凌天成反应倒是挺快的,大概之前也经历过不少这种事,所以忙着伸手想把他哄下来。

可那小子好不容易在亲爹身上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哪肯放手,使劲往手指头上缠。

没一会儿就把凌天成本来固定好的头发给扯乱了,关键是他们还不能强行拉开,怕勒到他的手。

这下凌甜甜可玩的开心了,两只手轮流着往上绕,越缠越多,缠的越多,他就笑的越开心。

庄思颜看着手忙脚乱的爷儿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不忘跟凌天成算帐:“我说什么来着,不让你抱他,你非要抱,现在可好了?”

凌天成:“……”

他向庄思颜投去求救的目光,语气也没有了刚开始的自信:“颜儿,快把他的手拿开,小心一会儿勒伤了。”

庄思颜:“没事,反正伤也是伤到手,又不是脖子,不会要人命的,刚好也让他长长记性,没准下次就不玩了。”

凌天成:“……”

这是亲娘吗?

后来还是平儿过来帮忙,才算把凌甜甜的手拿下来。

小家伙没玩过瘾,很是不高兴的把小嘴一撇一撇的,看那样子随时会再哭起来。

平儿只好拿了一些粗的线给他绕着玩,这才把他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那边庄思颜已经笑到肚子疼,回到屋内往椅子里一瘫,只顾自己缓气呢。

凌天成站在她面前,脸上是一言难尽的委屈,还要强行尬些正经话:“我昨晚去见宜妃了。”

庄思颜:“我知道。”

凌天成:“她跟我说了一些事。”

庄思颜:“等会儿,等我再笑一会儿你再说,这会儿我听不进去。”

凌天成:“……”

这个小女人真是该打。

他伸手把人拉起来,顺手一撩就把她头年玉钗拿了下来。

庄思颜一头青丝,在他的手里瞬间滑了下来,披散了一身。

她惊叫着去打凌天成的手,可那家伙拿到她的玉钗转身就走,还顺势把她扶进旁边的椅子里。

等庄思颜再起来时,他已经走开两三步,绕到了一张桌子后面,庄思颜想再抓到他都不可能了。

她气呼呼的,用手在身后一拢,顺手拿了一条布条在身后就把头发捆了起来,挑眉看着凌天成道:“那玉钗我不要了,送你了。”

凌天成:“……”

要这么玩吗?这是在她的宫里,就算是她的头发乱了,不出门就有宫女过来给她整理好,何况她现在的一点也不乱,竟然还拢的有些好看。

可自己呢,实在是出不了门,庄思颜要是不给他梳,他就只能叫李福回轩殿去找宫女。

这可真是吃亏的事情。

不过经过刚才一斗,倒是能猜测出一件事来。

宜妃那里的事情应该不会太小。

凌天成这个人跟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越是严重的事,你越在他身上看不到踪迹。

那些轻描淡写说出来话,做出来的事,往往都很致命。

(

第624章 让他有来无回

(),

镇北王邱纲,比他们预算的要早开始行动。

他采用蚕食的方式,没有直接往南进攻,而是先攻了靠近北疆的几座小城。

就在凌天成跟宜妃说话的当口,小城已经成了邱纲的囊中之物。

边关的急报还在路上,他们却提前一步知道了消息 。

可这消息暂时不能往外传,那样的话会把宜妃暴露出去,也会给镇北王提醒。

凌天成坐在一块铜镜前,从镜中看着庄思颜把他的头发一丝丝梳理顺当,再别到头顶处。

镜中的他,还是一副冷面凛凛的样子,但是仔细看,会发现眼底里却聚着几许温柔。

朝局太乱,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在忙碌和算计中度过,也只有面对这个小女人的时候,那种由心底里生出来的平静与开心,才会让他感受到这尘世里的温和。

他伸手把庄思颜的手拉过来:“我早料到邱纲不会等到秋后,一定会提前行动,虽然会让我们的时间变的更紧,但也不是毫无准备,你不用担心。”

庄思颜摇头:“我不担心,邱纲虽然精于算计,但未必就算得过你。”

凌天成加头,微微仰起一些,看着她笑:“对我这么有信心。”

庄思颜回以笑颜:“那是肯定的,你是我选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差?不过,你有一件事办的太不地道了。”

凌天成笑着问:“是不是邱纲来京的时候,没让你见他?”

这话说到了庄思颜的心窝里,她干脆也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就挨着凌天成坐下。

铜镜里,两人并肩而坐,手还扣在一起,一双苍劲有力,一双纤白柔美。

庄思颜看着看就笑了起来。

凌天成不知她为何笑,侧对去看她。

她就抬手,重新把他的脸扳到镜子的正面,然后看着里面说:“可惜了,这里没有相机,不然我们可以这样合个影。”

这话凌天成听不太懂,但是从她眼神里,还是看出了些什么,他道:“等我闲了,画一副给你可好?”

庄思颜知道他有才,光是那一手字就写的自己望而兴叹,但是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了,还真没看到过他画画。

正要再问,凌天成却先开口:“这件事先不说,到时画好了,我就拿给你,现在我们说说邱纲的问题。”

庄思颜这才把心神收了回来,问道:“对哦,当时邱纲在京城时间不断,他女儿还入了宫,你为何不让我去见他?”

凌天成垂眸默了一会儿,再抬眼时,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色调。

他的瞳仁特别黑,跟庄思颜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黑的上面蒙着一层光,所以平时看他的眼睛时,总是会忽略掉黑的颜色,反而先被里面的亮光吸引。

只有盯着他往下看,才发现他的眼里如潭水一样,是看不到底的。

此时凌天成虽然看着庄思颜,她却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只不过凭着两个人相处的经验,她觉得接下来的话应该很重要。

凌天成说:“邱纲早把京城里所有的人都摸透了,包括叶元裴和我。

他筹划了这么多年,目的就是把我打下去,他自己坐到这个位置上来。

可为何前些年一直没动静,直到整个朝堂上被我清理干净了,他才开始呢?”

这问题庄思颜回答不出来,这些大阴谋家,脑子里装的东西都是她不能理解的。

她只是爱财而已,而且很知足的,差不多就行,基本不会强求太多。

但这些大佬们不一样,他们要权,要江山,要一些庄思想都不会去想的东西。

凌天成见她不说话,接着往下说:“他一直在北疆,虽然通过各种方式知道我,但是没有见过人,便不太相信道听途说。

那次进京,说是我让他来,不如说是他自己想来,目的当然是更深一步的了解我,包括现在朝中用的人。

他看到了,所以回去以后,就跟北蛮一起,发动了一次战争。

我能活着回来,实属侥幸,按照邱纲的算法,无论如何也会把我留在北疆的。”

凌天成在说这些的时候,是很平静的。

对他来说,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只是回忆,回忆都是要用叙述方式的,不加感情。

庄思颜却听的火气。

她一下子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人也从椅子上站起,眼睛都瞪圆了,从高处瞪着凌天成问:“你去的时候就知道了对吧?”

还没等凌天成回答,她已经暴发了:“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呀?明知道是他勾结北蛮要杀你,你还去?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有孩子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孩子怎么办?”

短促地喘了一口气,没给凌天成丝毫回话的机会,又道:“对,你知道的,你走的时候,我已经有孕了,你这个臭男人,根本就不顾我们的死活,亏的我还死心踏地跟着你,你却只想让我守寡。”

凌天成:“……”

他这是在说正经事呢,怎么到她嘴里,瞬间就歪到找不到边了?

他吃惊地看着庄思颜发火,看着她火大的骂着骂着就开始捶自己,突然又生出一片心疼:“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你伤了我的心,我很伤心你知不知道?”

凌天成以前不知道,但此刻看她的样子,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可能真的办了什么特别错的事。

他之前只是为庄思颜担心,怕她出去遇到劲敌,所以把自己身边武力高的大内侍卫都派给她;

怕她吃苦,所以自己在宫里宁愿节衣缩食,也要把银子省下来给她用;

又怕她出去玩疯了,不想回来,所以时常要给她设一道道的禁制。

在这些事情里,他想过庄思颜的喜好,却并未想过她的担心。

或者说,过去的经历,让他习惯性的把这个小女子的担心放在末位。

如今两两相对,看着怒气冲天,凌天成心里却是高兴的。

他拉了拉庄思颜的手,见她又要生气的甩开,赶紧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搭上去:“是真心诚的向你道歉,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事发生了。”

本来是好话的,可他这么一说,庄思颜的火按都按不住,烧的更旺了:“嘿,我要是不说,你还准备再来一次是不是?凌轩,我跟你讲,你以后要去哪里,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最好提前跟我说清楚,让我也提前有个准备,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我跟你讲,你回来我也不要你了。”

凌天成是真的把她惹恼了,把人揣到怀里,左哄右哄,脸贴着她的脸,声音轻轻缓缓的吹进的她的耳朵里:“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的,你要是还不解气,打我一顿好吗?或者你想要什么补偿,给我说就行。”

庄思颜被他吹出来的热气,弄的心烦意乱,一边躲他一边说:“补偿,你能补我什么?不知道的人觉得我们是在皇宫里,有整天花不完的银子,我还不清楚你吗?国库都空了,立等着从哪儿弄些银子填进去呢。”

“那找我一顿好了,你好解解气。”凌天成说着话,把她的手抓起来,就往自己身上打。

庄思颜就着他的势真的打了几下,就把手放下去了。

到底是心里不是滋味,也不是打打他就真能打好的,从他怀里挣出来,做了一个超长的深呼吸,才把刚才情绪压下去。

“刚才我们说哪儿了?都被你气糊涂了,真是的。”

凌天成哪还敢再扯这事,赶紧说:“说到邱纲让我去北疆的事,他现在是对很了解,连我跟他对上会用什么样的战术,都一清二楚。

叶元裴那边也是一样,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在北疆处的怎样。

但依着邱纲的性情,一定是一边想方设法把他收复,一边摸他的老底。”

庄思颜冷着声音笑:“呵,他刻舟求剑吗?叶元裴去北疆是几年前的事了,他从那里回来以后,又去了锦城,去了平阳关,他在经历在成长,可那邱纲却一直都在北疆,拿着当初对你们的了解,就想翻云覆雨吗?”

她说的气愤,把凌天成也拉出来说一番:“还有你,你从北疆回来也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这段时间我可是有看到你在看兵书的,难道那些东西都是白看的吗?

别说这次跟邱纲打,你不用上战场,就算是去,也定然对比他当初估的好上千万倍,他凭什么就认为自己能赢?

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他,但你们那里多少还是了解他一些的。

他要是老老实实,就呆在北疆不动,或许还能多活两年,现在他既然动了,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他能把北疆的人收买了,还能把整个大盛朝的人都收买了不成?

照我看,连北疆的人也一定真就全听他的,你们所听到的消息 ,不过是他心虚传出来的谣言,目的就是把你们扰乱了,可以从中得利。”

扬扬洒洒说了一堆话,差点把凌天成都说愣了。

撇开喜欢她这个事不说,就冲她这番话,凌天成也是很欣赏她的。

她虽为女子,又长时间生活在深宫内院,可对外面的世界,不但了解,还把握精准。

最难得的是,她遇到事情不会像一般的女子那样,慌乱成一团。

她永远都是先想办法,好像什么事在她这里都有办法解决一样。

(

第625章 青石之死

(),

邱纲没有叶元裴他们说的那么可怕,但也没有庄思颜说的那么蠢。

他不是刻舟求剑,一直以来都有打听京城的消息,对于凌天成和叶元裴也有充分的了解。

这次虽没把白恒拉到自己这边,但能让他不站在凌天成那边,已经算不错的一件事。

至于叶元裴回到京郊练兵的事,他也是早就知道的,而且也在针对此事做出调整。

造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筹谋了那么多年,把大盛朝里所有的人才都摸的透透的,然后算一个最佳时机,开始进攻。

其实他算的时间跟凌天成差不多,秋季对双方来说都是比较适合打仗的,因为那个时候粮草足,而这一仗又很持久。

但邱纲也知道,他一旦离开北疆,自己就会变的很被动,如果再等到大盛朝把粮草准备齐了再动手,那自己怕是要吃大亏,所以他拉前动了。

提前动有一个好处,可以把他收回的几个小城里的粮草,都弄到自己的营帐里。

还有一个坏处,过去他在北疆营造出来的,对老百姓还不错的话,不攻自破。

反而是他处心积滤传出来的另一个说法,起了效果。

镇北王邱纲果然是个乱臣贼子,是个心狠手辣,嗜血的魔鬼。

此事以风的速度,迅速从大盛朝的北部往京城刮去,凌天成也很快收到了那边的战报。

中间叶元裴的行踪由暗转明,重新恢复了护国大将军的职位,开始正大光明出现在南辰门。

军机大事也成了朝堂上的重重之重。

众位大臣对邱纲还是有所忌讳的,乍一听说他不过几日 ,已经把北疆几个小城拢进自己的手里地,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保持沉默不说话。

凌天成也懒得再听他们吵架,当下就把任务下给叶元裴,让他迅速带人马往北去。

此事他们两个早就私下说好了,只所以挪到朝堂,是要说给那些大臣们听。

叶元裴接旨,散朝后把主管粮草的监军叫住。

监军姓吴,皱眉苦脸的,见到叶元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大将军,这个怎么办呢?秋收又没来,国库都是空的,皇上让我等筹备粮草,我往那里去找呢?”

叶元裴问他:“秋收以后你就能筹到吗?”

吴监军一听这话,真的就落泪的。

他拿着袖子在眼上来回抹了几次,还是没抹二次,只得老泪横流地说:“是呀,秋收了这么多的粮草也不知去那里弄呀,你说这个邱纲,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在北疆呆着不好吗?他来京城做什么,京城现在穷的我们都要去吃土 了。”

叶元裴:“……”

吃土这个词,原来在大盛朝就有了,他们还是太落后了。

吴监军的问题他解决不了,把他叫住不过是为了蛊惑人心。

他装出一副很同情的样子,先跟着他一起骂了一顿邱纲,然后又随着他自怜了一番这个苦差事,然后才问:“吴大人,既然此事那么难办,你们当时为何不主和,反而要主战呢?”

吴监军的眼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大将军此话何意?”

叶元裴也皱起了眉头:“实不相瞒,您这里筹不到粮草,我那是城的兵将也不怎么够,皇上只说七日之后出征,可依我们现在的情形,到时候拿什么打呀?”

吴监军本来是向他诉苦的,反而被他反将一苦,两人倾刻就成了难兄难弟,还在宫里就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这个消息不径而走,不日就传到了邱纲的耳朵里。

他没有全信,也没有不信,因为大盛朝是什么情况,他也一清二楚,自己备水一战,也把对方的底给耗干了。

离出征的日子越近,叶元裴就越忙,四处奔走,不是招兵,就是往吴监军那里催粮。

连进宫的时间都没了,李花为他担忧,又不肯说出来,没事的时候就总是坐在窗前发呆。

庄思颜最近也很忙,京城内外,还有皇宫内外,都有一些事情要她去处理。

还有青溟书院那边,她接连去了两三次,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白恒的事。

她自己没有空,就吩咐平儿她们多留李花,没事带着她出来走走,不要让她总是一个人闷着。

当然,对于宜妃,她也没有全然的信任。

就算放毒虫那招是对他们好的,是向敌人放的烟雾弹,假表真心的,但这种事没有提前说,她的居心就很值得怀疑。

自己冒了险也就罢了,李花是万万不能的,凌天成和凌甜甜也不能。

所以她出宫的时候,都会跟平儿说好,让她们离宜妃远点。

离叶元裴出征还有三天的时候,庄思颜决定再去一趟训马山。

李花不能出去见叶元裴,但自己是能的,在他走之前,总得让他进一趟宫,让他们说说话才好。

这个信儿已经捎给叶元裴好几次了,但是他一直没来,庄思颜别无他法,只能自己亲自跑一趟,还带了李花的信。

要是他实在来不了,就把信儿传给他,总算两人分开前也有个交待的。

头天晚上,叫人去通知了青石,说自己次日一早会出宫,让他提前准备马车之类。

青石那边也回了信儿,让她放心,一切都会备齐,第二日在宫门口等她。

可翌日一早,庄思颜带着大内侍卫出皇宫后,却并没看到他。

她以为是人来迟了,就在宫门口等了一会儿,结果迟迟不见青石的影子,她心里就有些不安了。

庄思颜跟青氏兄弟也认识多年,他们从来不做不靠谱的事。

像这种提前就通知过的事,他只会早到,根本就不会早来。

她几乎是着急的,带走带跑的往青石住的地方跑去。

三层小楼,一个大内侍卫走在她前面,两个走在后面,快速上了楼梯,看到青石的门却是虚掩着的。

他们侧身靠墙,一个伸手,慢慢把门推开。

开的大了,才闻到里面有一股新鲜的血味。

庄思颜的心当下就往下沉去,她的声音都变了:“青石……”

一句话没完全说出来,前面的大内侍卫已经进去,大张的门里传出他的声音:“不好,青石大人遇害了。”

庄思颜一个箭头就往里冲,把旁边的护着的她的大内侍卫都差点撞出去。

青石的屋里乱七八糟 ,桌椅都被劈开了,宽窄不一的木条扔的到处都是。

在那木条中间,有深深浅浅的血迹,在窗口透过来的晨光里,显的分外红。

青石站在靠窗边的地方,四肢耷拉着,人已经断气。

一柄细长的剑刺中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都挂在了墙上。

他身上有多处伤口,衣服也烂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应该在屋里打了很久的。

庄思颜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要被掏空了,她呆呆看着青石的尸体,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有什么东西好像卡在喉咙处,卡的她浑身发疼,像是要爆炸。

大内侍卫听令行事,进来后还想看看她怎么办,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只能自作主张,先安排一个人回宫去告知凌天成。

有一个单独守着庄思颜,另一个去卸墙上的青石。

他人还没走过去,就被庄思颜叫了回来:“别动,去把但徐宁叫来。”

徐宁是跟着唐庚一起来的,胡芸那边得到消息,也带了两个人过来。

本来狭窄的房屋,逼仄的楼梯间,被一个个人踩过,拥挤在那里,连空气都不流通了,大量的血腥味回荡在空气里,掺着青石最后的气息。

徐宁和唐庚都算是专业的了,立刻进去查看屋子里的情形。

他们很快得到答案,进来杀青石的两个人以上,而且他们在进来以前,还在屋里吹了迷药,且把窗口提前在外面封住了。

所以几个人在屋里打到天昏地暗,青石都没有跑出去的机会。

把楼下两户人家也叫出来,问他们昨夜可听到有什么动静。

一楼的一家摇头说,只隐约听到有什么摔倒声音,但他们没有多想,在外面累了一天,回来就睡的很死,还以为是在做梦,根本就没想到是死人了。

二楼的一家倒是听清楚,还说了具体的时间。

寅时左右,他们听到楼上传来很大的声音,间或还有人的惨叫声。

当时他们把屋里的灯都点起来了,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伸手一拉门,却不知被谁从外面别了起来,怎么都打不开。

都是小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自家的门都被人弄结实了,干脆也就不出去惹事了。

青石房里的声音差不多响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歇了。

楼下一家也是在那个时候,听到自家门口有响动,他们吓的不行,但并不敢出去看。

楼上的惨叫声告诉他们,上面发生的并不是好事,所以他们怕自己也被人杀了,甚至还把门从里面又反锁了一层。

再后来就是听到庄思颜他们来时的声音,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亮了。

对方对青石很了解,连他什么时候睡的最熟都算到了

青石在没事做的时候,一般会把休息时间分为两个时段,一个是刚刚吃过晚饭时。

他会小睡片刻,正常情况下,会睡在子时前醒过来,然后清醒一两个时辰,有时候会出门看看,有时候就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

第626章 第六感危险

杀手也好,盗贼也好,一般情况下都会选在子夜这个时候动手。

因为正常人往往在这个时段是睡的最熟的,身体也是最放松的状态,别人会很容易得手。

青石把睡觉时间错开,避开了这个敏感点,却还是没保住他的命,这说明杀他的人,已经观察他好久了。

庄思颜想起半个月前那次,也许那次他们就想动手的,但被庄思颜他们给打破了,所以又选了后来的时间。

庄思颜后悔莫及,当时如果强行让青石搬走,今天的悲剧肯定不会发生。

她那是脑子里在想什么,青石说他能应付,自己就信了他,竟然不动脑子想一想,对方都到了他的门口,他都没有发现,那要真的动起手来,他真的就能防得住吗?

徐宁把室内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最后确认在屋里动手的有两个,门外和窗外还各有一人守着。

也就是说,一共有四个人一起过来,武功不比青石差,提前还给他下了药,然后再取他的性命。

他的身上除了剑伤,还有暗器伤。

徐宁床上的被褥里,还有墙角处都有找到暗器,是三角型的刺镖,无毒,但是打在身上会非常非常疼,如果打在要害处,一枚就足以要人性命。

这些人来就是要青石命的,所以准备齐全,而且出手就没给他留一丝的活路。

庄思颜几乎不敢想像,青石是怎么在那种悬殊的状态下,还坚持半个时辰的,他最后一定是非常非常绝望,亦打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然后才被对方挂到墙上。

庄思颜用一块手帕接住三角镖头,问唐庚:“你知道江糊上有什么人会用到这种东西吗?”

唐庚摇头。

之前倒是听说过川藏区有唐门会用这些东西,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传说,连有人见过都没有,所以他也就没开口。

庄思颜又拿着东西给大内侍卫认,结果也是一个也不知道。

青石的尸体被暂时放到大理寺,他也算是朝廷命官了,此事自然交由大理寺去查。

但庄思颜把这里所有可疑的点都记下,把所有可疑的东西也都带上,包括那把又细又长的剑。

她还是去了训马山。

见到叶元裴的第一次话就是:“看看这些东西,认识吗?”

对方盯着她的东西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东西,越看眉着皱的越紧。

庄思颜心里反而升起了希望:“你认识?”

叶元裴:“在北疆的时候见过,就是邱纲的府上。”

庄思颜的拳头一下子就捏紧了:“你是说杀害青石的是邱纲的人?”

叶元裴听到这话,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你刚说什么?青石被杀了?”

庄思颜心里痛,但越是痛她就越是想为青石报仇。

理智回的很快,把那些伤心难过都压下去,先把自己来之前发生的事说了,然后才道:“邱纲先派了他的人来京城,对青石动手,他要做什么?”

叶元裴的眼睛眯了一下:“炫耀,警告,也可能就是暗杀,青石不过是第一个。”

这是个很可怕的推测。

如果邱纲真的把他那里的高手派出来,要对京城的人动手,哪怕杀的不是青石这样的人,也会闹的人心慌慌的。

如今还是先拿青石开刀,那他们下一个会对付谁?

两人针对这件事,很快就分析出一套方案。

他们来的人并不多,武功也不算太高,不然不会过了半个月,最后还是选择青石动手。

这里面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跟青石有仇,就是来杀他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能就不是他们先前说的,连环杀人,后面还会有别人。

但这种可能性不太大,因为他们是邱纲的人,那来京城一定不是为了私仇,极大的可能是针对凌天成,叶元裴,还有跟他们相关的所有人。

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真的不怎么样,所以只能选择落单的,而且还是在自己仔细筹划的情况下。

从青石屋里的情形分析,这种可能性最大。

他们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把人杀死,所以人一旦多了,就很容易走露风声,也容易把他们困住,但他们又要造这个势,所以就把目标定在了独来独往的青石身上。

叶元裴说:“此事交给唐庚做是对的,只不过要让禁卫军配合一下,现在全城搜捕,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庄思颜点头:“我一会就去大理寺那边说。”

叶元裴又说:“我马上要北上了,京城的事管不了那么多,此事你也要小心,不要总是往宫外跑,他们真的逼急了,就算没有胜算,也可能会向你动手。”

庄思颜的脸上都是冷意:“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来找我,我也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子,最好别让我抓到他们不然,不然我要用比青石惨十倍,百倍的方法,让他们死。”

叶元裴却摇头道:“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人会在什么地方,谁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动手更是不知道,还是小心点为好。”

庄思颜往他的营帐外看一眼:“你说他们可能在你这里吗?”

叶元裴笑了:“不可能,他们来这里就等于是找死,从案情上分析,他们只想找单个儿的动手,多两个人,哪怕是武功不行,他们也不太敢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我的大军军营,就算他能杀一个人成功,也别想活着出去。”

庄思颜总算放了一些心。

问起叶元裴出征前是否还会进宫,他答的干脆:“当然要去看媳妇儿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一起。”

当下两人也不多话,叶元裴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就跟着她一起下山。

到训马场的山脚下,却见宫里的一队大内侍卫已经在那儿等了。

领头的正是墨云,他上前行礼道 :“皇后娘娘,青石大人的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派我等在此保护娘娘。”

庄思颜“嗯”了一声:“我没事,你们还是多守着皇上为好,这帮杀手穷凶极恶,无法无天,最近要多留意宫里的防卫,注意不要让陌生人混了进去。”

一行人从训马场出来,进京后,叶元裴先进宫,庄思颜却还得去一趟大理寺。

此事关乎青石,她急于把凶手抓到,也为了京城其他人的安全,必须把自己知道的消息,第一时间跟唐庚同步了。

去完大理寺还要去一趟禁卫军那里,所幸凌天成给她有足够的权利,安排这些事都不费什么功夫。

只不过来来回回走了数趟,一次次跟人提起青石的事,早上看过的画面,青石惨列的样子,也一次次出现在她眼前。

庄思颜有好几次,跟人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喉咙处梗的太难受,把她的话都卡在那里,要停顿好久才能再接下去。

等这些事全部处理完,天色都黑了下来。

到了回宫的时间,她也知道自己该早点回去,凌天成这会儿肯定在为她担心呢。

还有叶元裴,他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不家许多军务要安排,能抽出空去看李花真的很不容易。

本来庄思颜要陪他一起去的,可外面的事也很多,她又一刻时间也不想耽误,所以两人在中途分开。

这会儿回去,他们夫妻两人应该也见过面了。

凌天成肯定在为她担心。

她也想回去看看凌甜甜,陪着他时间久了,一天不见还是很想的,尤其是现在的世局不安的时候。

可她脑子里又恍然出现一些错觉,好像那些杀手离她很近,就在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一样。

一般的人,这种感觉一冒出来,就要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可庄思颜不一样。

她是要把这些人抓住了,所以一意识到,很可能是自己的第六感作祟,她不但推迟回宫的时间,反而还往背街里转悠。

墨云很快就发现她不对劲了,悄悄跟过来问:“皇后娘娘,您还不回宫吗?”

庄思颜摇头,眼睛看着前方,嘴唇轻动,声音极小地飘到他的耳中:“你有没有发现有人跟着我们?”

墨云怔了下神,本来想往四周看呢,但他很聪明,及时把目光收回来,低头装作听庄思颜的话,声音也已经低了下去:“皇后娘娘是发现什么了吗?”

并未。

以墨云的功力,如果真有人在他们周围,必定是庄思颜还未察觉,他就会先发现。

然而,庄思颜就是认为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些未知的危险。

明知危险,还要一步步往前走的人真的很少,因为这种恐惧是来自内心的,如一把长着长甲的利爪,就那么紧紧揪着人的心。

庄思颜的拳头攒的很紧,额头上渗出细汗,脑子里一遍遍出现青石被害时的场景。

他们离大街越来越远,已经完全掩进了背街里。

此时,不只庄思颜感觉到了危险和紧张,连墨云也觉得不同寻常。

处于对庄思颜的保护,他想立刻护送皇后回宫,随行的人几个人也已经把刀剑抽了出来。

本来就冷清的背街,此时更是了无人烟,四周都是黑洞洞的,不时从哪儿发出一两声奇怪的声音,不是什么人烟杂音,反而带着惊悚。

又往前走了一段,脚下不自觉地已经开始放慢,精神极度集中,眼睛看着更是看紧了四周所有的动静。

就在他们将要把这条背街走完时,突然从路口出走出来两个人。

两人身形削瘦,一黑一白,如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出现在众人面前。

(

第627章 暗巷暗器

(),

墨云率先提刀向前,把庄思颜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两边的人也迅速把他们的圈子打开,把庄思颜围在中间。

但那两个人却并未马上发难,而是站在原处不动。

他们不动,庄思颜他们要动。

又往前走了一段,中间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可以看到对方的脸,虽然光线昏暗,但那脸形明显不是中原人士,尽管他们换中原的衣服。

墨云:“小心戒备,他们还有人。”

墨云带来的这一队人,加上原先跟着庄思颜出来的,一共有十二个之多,按着他们先前杀青石的功力,是不以为惧的。

只是过现在他们要以保护庄思颜为先,有点放不开手脚。

不过毕竟人多,倒也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距离还在拉近,近到只有两三米的时候,庄思颜已经忍不住了,她出口道:“墨云,出手,抓活的。”

墨云提剑上前,出手极快的往对方的右肩上刺去。

正常情况下,人的右手是来拿兵器的,先伤了他的右手,活捉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当然,对方也不会站着不动,忍他把自己弄伤,这些墨云都有想过,所以连后招都有想好。

但他才刚出手,对方却一个闪身,不但不迎战,反而向后退去。

在他们身后,是一个更黑的街,几乎看不到一星的灯光,里面也看不到一个人,整个背街如一条幽冥之路,看一眼就让人害怕。

只不过这群人都不是吓大的,见的世面多了,对这种故弄玄虚的东西,反而很是不屑。

墨云抢身就要追出去,却又被身后的庄思颜叫住:“小心他们有埋伏。”

刚才那人闪的太快,明明出来是他们先出来对阵,却一下都不还手,直接闪退,很明显这里面是有问题的。

墨云是小心了,但是脚下没停,人已经闪进了暗街。

他才刚一进去,四面八方立刻发出声音,无数的利箭,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直直往他身上打去。

墨云的脚在地上一点,人已经弹了出去,由地上弹到了半空中。

那些急急闪出的暗器,成对角又射回到街道两边的墙上,发出闷响声。

半空中的墨云很快又落下来,位置不在北街里,反而落到了旁边的一处房子上。

但他的脚还未着地,那房子竟然从上面打开,无数的箭头朝上,一齐往他身上又射去。

那边打的不可开交,墨云的脚根本没有落地的机会,庄思颜这边却一片平静,连一个人也没出来,也没有一把剑。

一起护着的大内侍卫难免着急,庄思颜也着急,吩咐两个人:“去帮一下墨云,往屋里找,看那些暗器都藏在何处?”

打头的两人得了令,拔足往对面的一条暗街里去。

可是那些暗器既找不到是从哪儿出来的,又锋利无比,且出来的速度特别快,他们进去以后根本靠近墙边和屋子,反而被那些暗器副到了中间。

而中间几乎是所有暗器的聚积地,人一往那里去,立刻就成了活靶子。

庄思颜实在看的心焦,又叫了几个人过去。

没过多久,她这边已经有大半人融到对面的暗器阵里,看上去好像也找到了门道,墨云的脚终于落了地,往屋里落去。

这边庄思颜的心里却没有半分放松。

她很清楚,不管是对方有意把他们引到这里,还是他们无意闯到这里来的,这个地方都是一个修罗场。

除了对面的暗器,她此时处的境地,看着是安全的,却并非真的安全。

也有可能对方的目标就是她,前面所做的都是调虎离山。

但她不能不管墨云。

现在把这边的人调过去大半,他们相对来说就又多了几分危险。

当然,此时她还另一条路走,就是顺着原路退回去,回到他们原先走着的大街上去。

她往后看一眼,没等做出行动,就发现不知何时,身后也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可比前面的黑白无常厉害的多,他们一出现,手就特别快,直往庄思颜这边打过来。

身边的侍卫迅速做出应对,四把剑分四个方向,把对方生生架了回去。

庄思颜也把一把短刀抽了出来,看到有人靠近,就不失时机地往外刺一刀。

无论人数,还是武力,对方跟他们都差着一些,但他们却有一个尚好的法宝。

那就是不怕死。

从一开始出现,使的全是死招,每一剑刺出来都在无声的宣布:“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因为不怕死,短时间内战斗力所向披靡。

反而庄思颜他们这边,顾虑太多,大内侍卫要想办法保护她,而她又想着怎么能把对方活捉住,问问他们幕后是准?

如果真是邱纲,他接下来又想怎样?

一个求生,一个求死,碰到一起打的非常惨烈。

其实一个大内侍卫,因为防了对手一剑,反而把他们这边的空门给露出去。

另一个人根本不顾自己的性命,冒着被穿成羊串的内险,顺着那个空门就往庄思颜这边刺过来。

庄思颜错手也往他身上打。

可惜两个人的兵器差着一个等级,对方是长剑,她是短刀,就算是面对面的捅,也是自己吃亏。

眼看着那锋利的剑锋就要刺到她身上,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就将她拖开去,还顺手把她手里括刀接了过去,飞起往对面的人身上扎去。

一击而中,那人闷吭的了一声,两眼还死死地看着他们,但人却不动了。

随着旁边人又打过来,不小心蹭到他的身体,他便倒了下去。

庄思颜到了此时,才转头看身边的人。

竟然是凌天成。

她的声音都有点变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快走,这里危险的很。”

凌天成抬手把她散下来的头发顺到耳后,看到另几个大内侍卫,已经把剩下的人拿下来,吩咐他们:“护好皇后。”

他自己一个箭步起,已经往对面的暗街冲去。

对面也不知道装了多少机关,里面也不知又藏了多少暗器,无穷无尽一样,一直往外面吐着箭镖。

刚开始还是无毒的,后面竟然成了有毒的。

恋战此时对他们不利,凌天成把墨云招出来,猛扑一次,趁着那些暗器短暂空门的时候 ,他们全部退出了暗街。

“先回去,把抓住的人带上。”凌天成说。

庄思颜来到他身边,还在执著前面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们今日都出不去的了。”

凌天成把她的手抓到自己手里,默了一会儿才又叹气道:“你呀!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些回去,还在外面,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只要一提及青石的事,庄思颜就会跟着难过:“青氏兄弟跟了我们好几年,现在一个个的去,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前面的是没有办法,这次我一定要把人抓到,让他们给青石偿命。”

凌天成偏过头看她。

夜风把她的头发吹了起来,有几缕飘到了面颊处,也有一些飞了起来。

同时飞起的还有她的衣角,裹在风里,缠到她身上,莫名的生出许多悲凉来。

凌天成捏了捏他掌心的手,轻声问:“你最近好像受了许多,上次说让太医给你诊脉的事,可曾诊过了?”

庄思颜搞不清楚他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也并没有多想此事,只是顺着他的话回了一句:“还没,最近一直在忙。”

“蔡周平时常去凌霜阁,他要给叶夫人诊孕脉,你再忙回去以后,也要抽空让他看看。”

说到此处,又突然说:“算了,一会儿回去,我就把他叫过来,先给你看看吧。”

庄思颜却向他摇头:“暂时还不能回去,抓到人送去大理寺,我也得跟过去,我得问问青石的事。”

凌天成正在往前走的脚停了一下:“此事交给唐庚就好了,你跑了一天,也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庄思颜坚持要看着唐庚审那个人。

多一日,变故就会多一些,这些人本来就不要命,万一今晚他们还没审出什么来,他却先相办法自杀了,那不是白忙活了一个晚上?

但是她不想让凌天成跟她一起。

凌天成太忙了,叶元裴要出征,要比大将军还忧心,朝中大小事务,本来就一件接着一件的。

他也在宫里忙到现在,惹不是实在担心自己,定然也抽不出时间出来。

所以庄思颜直接跟他说:“这里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先回去吧,那条背街,明日让禁卫军的人再去一趟,肯定能查出些什么的。”

凌天成的眼角从她身划过,本来想转开,狠狠人把人带回去得了。

但目光一到她身上,就被沾了过去,好一会儿没撕下来。

反而是刚才为她担忧的情绪,一下子滋长起来,再难压下去。

他干脆把庄思颜进怀里:“那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的时候 ,已经向禁卫军下令了,现在应该已经把那块围了起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要去大理寺,我就陪你一起去,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嚣张,在京城之中,就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他说完,才把目光移开,往前看了一眼问道:“晚膳是不是还没吃?”

他不说,庄思颜差点就忘了此事,不过她此时也没有半饥饿。

“先不吃了,听完审,看看那人交待些什么再说。”她道。

(

第628章 被收买的兵权

(),

任何时代,都有死忠,也有小人叛逆。

庄思颜他们把抓来的人送到大理寺,叫给唐庚,且命他连夜开审,一定要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本来以为很难问到。

因为从这些人最初攻击他们的情形来看,他们是不畏死的。

一个不畏死的人,本身很可怕了,基本很难再有什么东西能真正治服他。

可另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唐庚几乎没用什么刑,那人把知道的全说了。

是镇北王邱纲的人没错。

他们一组六个人,今晚出现在暗街的有四人,两人逃走,一死一抓。

没有露面的两人如今在何处,他并不知道,因为他们都是接面安排的任何,任务的形式也是随机的,从来不会提前说,或者让他们有所准备。

有时候在执行之前,他们都不知道跟自己合作的人是谁,只是每人手里拿着一份自己的任务单,到了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按照面的任务去做是了。

庄思颜有些疑惑,让唐庚问他,他们一共来了京城多少人?

那人摇头,说,他到现在也只见过这六个,但是应该不只这些,因为之前杀青石的时候,那里位置的踩点,还有提前的准备都是有人做好的。

徐宁推测错了,他们那天去现场的并不是四个人,也是六个,四个在楼,还有两个在楼下。

也是说,算青石真能从屋子里逃出来,也很难走掉。

唐庚在里面审,庄思颜和凌天成在外面听。

当听到杀青石的过程时,她的拳头攥的死紧,指甲都掐到了肉里去。

恨不得那人此时在她的手里,而她正掐着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掐死算了。

凌天成看到她的脸色变白,赶紧先出声安慰:“颜儿,此事朕也不会与他们善罢甘休。

你说的对,青氏兄弟跟着咱们好些年了,做人做事一直得力,现在妄死在他们手里,他们是要付出代价。

但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们来的人不只这几个,还有更大的组织在后面,所以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找好时机,把那些人一打尽。”

庄思颜一边是恨,一边又是怒。

她突然转头,眼眶都有些发红了:“皇,你有没有想过城的禁卫军也有问题?先前是关爷庙,闹出那么大的事,他们连一点都没提前知道,还要靠着我们去查。现在又是邱纲的人,这么一大批人,进了京城,又在这里布了这样的杀人之局,怎么禁卫军那里都没有半反应呢?他们不是每天都巡城吗?到底巡了什么?”

她说的时候,纯粹是为青石不平,恼了怒了,甚至有点迁怒的意思。

此时一时找不到人负责,又还没抓到凶手,所以心里有大团的气,无处撒,把他们全都撒到了禁卫军的头。

可把话一说话,她觉得此事不对。

他们早该想到此事有问题的。

以前禁卫军在叶元裴手里,京城里虽然也时有异事发生,却不想现在这般。

自从叶元裴第一次卸了将军的职,兵权相应的也一

起卸了。

凌天成把统兵之权分给了谁,庄思颜没有去关心过,这种事也不是她该关心的。

但今日这种事一出,她一下子反应过来,邱纲在北疆之所以能成事,不是手里有兵权吗?

叶元裴的旧部,在北疆的时候都有跟他接触过,他如果是从那时候开始布局,这几年里趁着叶元裴不在,把他的旧部收到自己手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很快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然后看着凌天成说:“要是禁卫军也在帮他,那这仗邱纲还真是有九成胜的把握了。”

凌天成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动,只不过在庄思颜看他的时候,回一个安抚似的眼神。

直到她把所有事说完了,他才轻声说:“此事我早有想过,你暂且不用管,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回宫去,京城会像铁桶一样,算邱纲打过来,也不能够进城来,而且他也不会打进来。”

此时的自信有点意外。

不久前庄思颜还在他和叶元裴的脸看到担心,才过了几日 ,他们由当初忌惮,发展到现在的自信满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青石的死很快说清楚了,所有的错都是邱纲的错,那人承认自己杀了人,却也把他知道的所有人都供了出来,包括他们此时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凌天成他们没有在宫外久留,当夜从大理寺出来,回了宫。

但是把外面的事全都交给了禁卫军去做,同时也跟唐庚说出了,让他特意注意这天晚的动静。

次日一早,一夜未睡的庄思颜在天色还未亮时,出门了。

她去了紫辰熙殿,在那里等下早朝的凌天成回来。

但凌天成却回来的很晚,她在殿前走来走去,腿都僵了,小太监过来说了好几回,让她去殿内坐着等,但庄思颜根本静不下来。

她要知道宫外现在是什么情况?

围着暗街的禁卫军,是否找到了里面机关的分布,是否在那些屋子里抓到人?

他们昨晚有没有去抓犯人供出来的人,结果又如何?

尽管凌天成劝过她了,但她心里还是着急。

青石的尸体还在大理寺里放着,与他一起的,是杀过他的人之一。

庄思颜太想把他们都抓起来,然后聚齐了一起给青石陪葬去。

心里焦虑,步子都走的有些乱,而且也没太注意周围的情形,直到宜妃走到了她身边,向她行礼时,庄思颜才一下子从自己的乱想里出来。

她纳闷地看了一会儿宜妃,问她:“你怎么会在这儿?有事吗?”

宜妃也答的坦白:“是有一些事,要来禀报皇。”

说完,又问庄思颜:“皇后娘娘也是在等皇吗?”

还好庄思颜此时还没完全糊涂,还记得这后宫里虽然只有几个人,但是权却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她便不明正大的问宜妃:“宜妃找皇何事,他还未散朝,不如先说给我听听?”

宜妃伸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片纸条,直接递给了庄思颜。

纸条不大,巴掌似的

一块,面写的字更少,只有一个字:“动”。

庄思颜问宜妃:“这……是什么意思?”

宜妃先是摇头,随后才说:“虽然不知何意,但应该也是跟镇北王有关的。皇后娘娘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他们会传信给我的事吗?”

庄思颜的目光瞬间亮了一下:“这纸条是新传进来的?”

见宜妃点头,她又问:“那你可有看到是什么人传的,除了这个字还有说别的吗?”

这次宜妃摇头了:“传信儿的人我从来未看到过,除了这个字也再无别的传过来。”

正当两人琢磨着,这到底暗指什么时,见墨云也往这边走过来。

墨云的身份在宫里是秘密,除了庄思颜和凌天成,是他的和个同僚,别人很少知道他身份的。

他平时也鲜少在宫里亮明正身,偶尔出现都会伪装成太监的打扮。

此时,他也扮成一个小太监,但因为身型较高大,面目也不像一般太监那么卑躬屈膝,所以看去有些格格不入。

有宜妃在,庄思颜倒没主动给他打招呼,只是看一眼把目光移开了。

墨云经过她们身边,也只是像别的小太监那样,行了个礼又去做别的事情。

如是,庄思颜已经知道他的用意。

她想办法把宜妃支开,然后寻着墨云的方向找过去。

宫墙的一角,墨云早等在那里,见到她来,又要去行礼,被庄思颜提前拦住:“先说外面怎样了,昨晚抓到人了吗?”

墨云摇头:“没有,禁卫军按照那人提供的地方找过去,房子已经是空的,里面倒是找到了一些那些人留下的东西,说明他们确实曾经在那里。”

“那暗街那儿呢?昨晚那么多暗器喷出来,那里面可有人操控,抓到了吗?还有昨晚出来引你们进去的两个人,穿着黑衣白衣的那两个……”

她心里太急了,话也问的又急又快。

墨云受她感染,回话也加快了速度:“唐大人一早传信过来,禁卫军的人在那里也只找到一些,提前布置好的机关装置,但里面没找到人。

那些机关他们全部拆了,还打听了一下,说那些房子,几个月以前有人高价租了下来。

房租大多说不清楚租户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租来做什么,房契的名字也都是假的。”

庄思颜往身边的墙狠狠拍了一掌:“他娘的,这是早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去查已经晚了不知多少?”

墨云看到她手拍墙,本想去拦,但人家是主子,还是个女主子,自己贸然出手,总是不太好的。

只能劝道:“皇后娘娘息怒,此事他们虽然做的精密,但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相反的,他们做的越严,说明他们在京城之越有内应,而能接应他们的,是昨晚负责搜捕的。”

这已经跟昨晚庄思颜分析的合了。

禁卫军有很大的问题,而且已经明朗化了。

宜妃手里的那个“动”字,或许禁卫军也有收到,所以他们此时已经不担心有人会去查他们,反而变的有恃无恐起来。

(本章完)

(

第629章 两个抑郁症患者

(),

让庄思颜放心的是,凌天成散朝以后,告诉了他们一个好消息。

兵权,自古都是各方争势的必需品。

叶元裴当年放的干脆,无官一身轻的又是去做生意,又是种地,可凌天成却不能如他那样。

他是帝王,是这天下的主宰,也担负着天下的兴衰,所以各方势利权衡之下,把禁卫军统领,给到了当初跟在叶元裴身边的一个副将。

但是帝王基本不会太相信谁,算是信也是一时的,不会永远信他。

也庆幸凌天成能在那乱糟糟的事情里,还能抽出精力去留意禁卫国,并且把自己的人按进去。

眼下的情形是,明着的禁卫军统领,是邱纲那边的人,也在极力配合他南下攻打皇城,但暗底里,他手下的人早倒戈到了凌天成这边,而且有新的头领带着。

只要凌天成这边一声令下,邱纲认为是他的禁卫军,会全部再回到凌天成这边。

当然,昨夜的事,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那几个是少数,算他们按照提供的地址找过去,也只能抓到几个人,凌天成现在是要把他们全部抓到。

所以禁卫军那边,全部把眼睛蒙起来,装什么也没看到,放任那些人不管,实则早有大内侍卫顺着他们留下的线索,进一步追查下去了。

凌天成说:“颜儿你放心,这些人最后一定会全部归案的,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另外,此事温青已经知道了,今日还特意过来请命,也要参与此事。”

庄思颜却有些忧心:“温青一直对米月清的事放不下,人也消沉很多,怎么愿意主动管这事呢?”

凌天成看她,眼里带着宠溺:“你是不是忙傻了,青氏兄弟在跟咱们之前,先是跟着温青的,他对他们有知遇之恩,也有再造之恩,同样的他们对温青来说,也是最早的兄弟,要不是你那个时候胡闹,总是想着往外面跑,他也不会舍得把自己的兄弟送出来。”

提及此事,庄思颜还真是内疚。

当年如果青氏兄弟不跟着她,也许现在一个也不会死,都好好的活着呢。

毕竟温青真的她省事多了,除了被凌天成安派去一趟锦城,他几乎都不出京城,而京城里的事, 总有太多人去处理,未必全用他们。

她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指甲说:“温青应该恨死我了吧,还有那些青氏的兄弟们,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

凌天成将她的手捉住,扣到自己手心里:“你想太多了,他们是军人,是血性男儿,也在江湖混迹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是随时会没命的,这些他们谁都清楚。

当然他们死了很可惜 ,我们都很难过,但是,颜儿你相信我,他们是不会怪你的。”

说到这里,他伸手把庄思颜的捧起来,眼里都是暖暖光,温暖地对着她说:“你不知道,他们跟着你可跟着温青时好多了,吃的用的,还有平时拿的银子都是好的,且平时自由,基本是想去哪儿去哪儿,还能跟着你到处去跑。”

凌天成的本意是想逗庄思颜笑一笑的。

庄思颜也看出来了,但是她半分也笑不出来,身边的呐,哪着自己那么久,说死死,而且还是惨死,是现在再找一万条理由,她也不

能原谅自己。

她勉强扯了一下嘴角,轻声道:“剩下的兄弟,还是还给温青吧,我以后也会少出宫的。

我少出去了,他们便不用守在那里,也不用守着我,这样的事也会少出一些。”

庄思颜不出宫,凌天成是再高兴不过了。

可如今她的状态不对,眼里的痛心,后悔,胜过了她之前出宫时惹出来的事。

凌天成若真由着她,怕以后再有更多问题。

当然,他们那个时候可能还不知道忧郁症是何种玩意儿,算是知道,也不太能相信,早见惯杀戮的庄思颜,连战场都过了,还会因为死一个人,把自己弄抑郁了。

但庄思颜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战场死人,跟身边的人死了,那是不一样的概念, 尤其是相处已久的人。

且青石跟他们不同的还有一点,他虽然话不多,却差不多是所有兄弟里面最善解人意的。

有他在庄思颜身边,很多的事,庄思颜都会省心。

那种叫人省心的人,在的时候,存在感都不会太高,人们只会觉得平时生活挺顺利的。

但一旦这个人不在了,会徒然发现,那些顺利都是因为有人付出而得到了。

因为他们懂事,勤快,了解你的心意,在你想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做好了,所以你才会觉得日子挺好。

可从他们离开的那刻开始,被照顾的人的日子,瞬间会大乱。

此时庄思颜还能想起来,自己昨天早晨出去,没等到青石的焦虑,后来是出城去训马山,再去暗街,去大理寺。

过去这种时候,青石都会在她身边,不说把她护的有多周全,但很多小事都会提前想到,并且提醒她,也会把许多小事提前做好。

但那天晚在暗街里,大内侍卫虽然很难力,可应便能力还是跟青石差很多。

如果不是最后凌天成出来,庄思颜都不知如何收场。

她心疼了。

甚至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脑子里无时无刻崩出青石的样子。

也不知道凌天成此时若知道她想些什么,会不会吃醋?

外面的事全盘由凌天成处理,庄思颜现在倒真是省事了,也真的不用出宫了。

但她关心那些人被抓住的情况,因为这点关心,吃不下去饭,睡不着觉。

间又过一天,是叶元裴出征的日子。

全城百姓,武百官,包括凌天成都亲自去饯行。

以往这种时候,庄思颜算不想办法同去,也会跟着凌天成一起去给他送行。

毕竟叶元裴不同于别人。

可这次,她老老实实呆在宫里,连门都不出。

平儿见她半日都没出门,担心的不行,把凌甜甜带过来跟她玩了会儿。

凌甜甜进来的时候,她倒也是和颜悦色的,但人一出去,她立刻又进入深思状态,好像陷进了谁也进不去的大梦里,只有自己的悲欢离合,与所有人都无关。

原本都是她照顾李花,出了这事之后,李花反而要过来安慰她。

庄思颜看到她是挺内疚的,勉强笑着说自己没事,是在想怎么能尽快把那些人抓住。

但实则心里空茫茫一片,甚至把李花如今的形单影只都归到自己的身。

如果不是她,叶元裴可能不用顺从凌天成的安排了。

他们顺利成婚,在京城安居乐业,或者再去置办一块田,过着乡野悠闲的日子。

过不了多久,会有小宝宝出生,到那时一家三口,该是多么幸福。

可如今呢,他们分居两地,一个在冷清的宫里,过着类似于活寡的日子。

一个则去了战场,随时有可能回不来。

这个问题庄思颜一想起来,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因为她的关系,又是办学院,又是开什么侦探社,实则很多银子,还是从凌天成这边出去的,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国库里到底还有什么?

叶元裴无银无粮,带着兵将亦不多,他去北疆应战,拿什么胜呢?

不胜则败,一败则死……

庄思颜不敢想下去了。

她甚至都不敢看到李花,因为看她会想到叶元裴死的结局。

到那时,自己又拿什么跟她交待,拿什么去面对他们的孩子?

到凌天成察觉,庄思颜真的不对劲时,已经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他已经听凌霜阁那里回了话,也知道庄思颜的情况不太好。

事实,他每天散朝以后,都会先来陪她一会儿。

只不过朝事务实在太我,而过去庄思颜经历的事也多,凌天成知道她伤心,却以为她自己调节几日,也许没事了。

两天时间真不算长,过去他们两个闹个矛盾,庄思颜用起冷暴力,能一两个月不跟他说话。

但这次又跟那些不同,因为她会说话,甚至看到有人去了,还会笑着打招呼,跟他们亲切的聊天。

但是她的眼神空茫的,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在她笑着的背后,里面没有什么也没有,又空又冷。

且她不出门,别人来了,她迎着,别人走了也随意,她不出去走动,也不主动找别人。

李花本来有孕在身,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也是很懒得动的,再加时常担心叶元裴,其实情况不庄思颜好多少。

这么一来,一个凌霜阁里,出了两个抑郁症患者,可把宫女们急坏了。

又不能在她们面前随便说话,只能把担心传到凌天成那里。

这日,凌天成散朝后,连几个大臣找他回事,都推到了晌午过后,自己先去了一趟凌霜阁。

庄思颜独自坐在窗前,隔窗看着外面的书,眼神发空,好像穿过那树,她又看到另一个世界,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到,单纯是在发呆。

凌天成站在她身后许久,她都没发现,还是他刻意咳了一声,庄思颜才把头转过来。

她扯了一嘴角,大概是想做一个笑脸,但是没有一丝笑的意思,是扯一下脸皮而已。

“皇来了?”

她把身边的椅子拉开,让凌天成坐下去,然后唤了平儿过来茶。

凌天成问她:“刚才一直在看外面,看什么呢?”

庄思颜的目光往外面一撇,随即真的笑了:“我看到我们曾经的朝代,有洗车在路跑呢!”

(本章完)

(

第630章 拍出一波彩虹屁

(),

凌天成的眸光一下子沉了下去。

“汽车”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但是庄思颜不只一次跟他说起过她和叶元裴以前生活的时代。

她的人明明在宫里,怎么会看到那个朝代的事?

说实话,此时的凌天成也有些害怕,他怕再这么下去,庄思颜有可能真的走了。

因为这种害怕,让他一下子把对面坐的小女人抱到自己怀里。

他很想说:“你看到都是假的,这是在大盛朝的皇宫里,根本没有你所说的事。”

但最后却改口道:“是吗?真的可以看到吗?除了这些,你还能看到什么?”

庄思颜把目光一直停留在外面,嘴里轻轻说道:“看到了我们一起进去的那家博物馆,哦对了,我还在里面看到了你之前送给我的皇冠呢,保存的很好,也很漂亮……”

她的脸带着一种难解的谜一样的笑意,眼睛随着窗外的风而动,嘴里说着凌天成听不懂的话。

但她说的很兴奋,好像那些东西唤起了她久远,而又愉快的回忆,每一点每一滴,都要讲出来跟别人分享一样。

她讲的越多,凌天成抱她越紧。

她的神情,语气,还有那游离天外的目光,如一层重重的阴影,笼罩在凌天成的头顶,越压越低,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她这样走了,回到了她原先的地方,那自己该怎么办?

跟她一起去吗?

不能,自己有太多的事还没处理,也不能放着大盛朝的子民不管。

可若他不跟她去,那他以后该怎么办?

那种失去她的日子,凌天成只要一想起来,觉得混身冰冷。

如没有庄思颜在身边,他的周围哪有什么温度,哪有什么春暖花开,所能看到的不过都是苍白与冰冷。

许是他抱的太久,终于把那个神游的人唤了回来,她侧头,像是突然发现身边多一个人似的:“你怎么会在这儿?”

凌天成微闭一下眼睛,把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全压下去,脸换一副微笑的表情:“过来看看你。”

庄思颜“哦”了一声,然后目光下移,看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说:“你抱的太紧了,差点把我勒断气,缺氧都让我产生幻觉了。”

凌天成赶紧把手臂松了一些,可好似她会飞一样,又紧了一点,还是把她圈到自己的怀里。

庄思颜身后在他下巴勾了一下:“你知道我刚才想到了什么吗?”

凌天成没说话,心里已经空的如坠深渊。

他听到庄思颜说:“我想……大盛朝的律法,是不是可以再建全一些,你看哦,现在虽然也是杀人偿命,可是犯罪的成本还是太低,尤其是一些人悄悄杀了人之后,逃走不见了,我们抓不着他,过几年他又要出来蹦哒,说不定又要出来害人了。”

这些话听去理性多了,倒不想是她陷入过去里的回忆,所以凌天成便顺着她的话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庄思颜没什么好的建议,但是关于律法的事,她研究的可透了。

毕竟在现

代的时候,她做的侦探事业,跟此事有密切的关系。

他们既要帮客户达到目标,又不能违犯法律,这间有一个度,而这个度也是靠个人的领悟,有时候甚至跟人品也有关系。

有一些同行,做着做着,会为了利益,而走了另一条路。

对于法律,他们研究的太多,哪些地方能擦边也都一清而楚,但是人的妄念,根本不会真的走擦边的。

只要动一下,那条底线破了,接下来是无下限的往下走。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那种法律未必适合大盛朝。

所以她想了一阵,摇头说:“我想不出什么好注意,但是大盛时脸不缺这方面的人才,唐庚的很多想法不错,皇可以以他为首,组织一些人,先出一个草案出来。”

凌天成道:“好,明日我让唐庚进宫,到时你也去,也好跟他说说你的想法。”

庄思颜没有拒绝,当天晚反倒根据青石的案子,先做了一些草案出来。

凌天成为她担心她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她也知道,当然更知道这么下去,她会越来越消沉,越来越颓废。

但也许是过去太累了,一时半会儿她并不想做出太大的改变,反而想借此机会,让自己好好放空一下,好好休息一下。

可无论她自己是什么状态,青石的仇是要报的。

那些杀害了他的人,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次日,唐庚进宫。

不但他来了,还带来一个人,是纪小天。

庄思颜原先认识纪小天的时候 ,这孩子虽然生活环境不好,但机灵活泼,也很可爱。

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又去青溟书字,跟孙喜处了一段时间,如今深沉的好像一个老夫子,凡事看多听多不说多。

只要不是跟自己直接扯关系的,他都可以置身事外,当成没有发生过。

此次能跟唐庚来,还是唐庚主动去找的他,当然是把青石,还有外面的事都说给他听了,且明白的告诉他,凌天成请他们入宫的真正目的。

什么修改大盛朝的律法,拟草案都是假的,陪着庄思颜说说话,让她好受一些,把青石在她心里留下的伤去的淡一定,最好是能针对青石的事,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那更好了。

唐庚的口才不差,但他是一个几十岁的人,要逗一个自己小的女子开心,尤其是这女子还戴着皇后的帽子,他真做不出来。

要真做出来,没准日后凌天成也会因此事给他小鞋穿,所以拉一个小少年去。

少年人天生带活力,原本又跟她相熟,两人能把话说到一起,应该会有一些效果。

唐庚只针对凌天成的目的做了打算,却不知庄思颜本身跟别人不同。

她容易走入困境,也容易从困境出来。

昨夜想了太多青石的事,今日一早起来,突然觉得力气好像回来了一些,连阳光都平时明媚。

她把自己做好的草案拿出来,仔细检查修改之后,拿着去见唐庚。

一见面把自己写好的东西拿给他:“这个你先看看。”

唐庚一边接过方案,一

边抬眼去看凌天成。

从皇的脸色来看,他好像也不知道庄思颜来这么一手,那这方案里的内容无从可知了。

不过东西在这儿,他先看了再说。

唐庚翻看案的时候,庄思颜跟纪小天聊了几句:“你怎么也进宫了,今日学堂里没课吗?”

纪小天回她:“有的,是唐大人说皇后娘娘近日心情不佳,让我跟着一起来说说话。”

唐庚:“……”

这小子的脑袋是不是在青溟书院呆傻了,一路不是跟他说的好好的,不要捡这些没用的说,这些有意义的事,如青溟书院的课程。

按照唐庚的分析,庄思颜的所有事情里,她最关心的是书院,纪小天只要说那里面的事,她定然会问。

问的多了,答的多了,会把她的兴趣勾起来,没准皇嘴里的“情况不太好”会有所好转。

可谁会想到,他一出口,先把老底给兜出来,这接下来的天还怎么聊?

唐庚更震惊的是凌天成。

他先看皱眉看纪小天,然后又去看唐庚,大概以为是他授意的,所以那眼神里都是不善。

唐庚都不敢跟他的眼神接触,借着看手里案,把整头垂在纸张,半天都抬不起来。

只有庄思颜和纪小天,不受他们的影响,已经继续往下聊了。

“哦,原来这样,那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来了?”庄思颜问。

此时凌天成的心都提了起来,他当然是想众人都顺着她的,这样也许她的心情真的会好一些。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到了纪小天那边,虽然看去是平淡的,但是只要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那眼睛,如同深海,所谓平淡,只是浮于表面的,谁也不会真的以为海底也是如此。

纪小天虽小,但经历的事却不小,又受孙喜影响,察颜观色更是一流。

可此他却没顺着凌天成的意,又出惊人之句:“不想来。”

此话一出,连唐庚都憋不住了,一下子把头抬起,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他的脑子飞快闪出许多东西:“完了完了,这下皇肯定要把我的皮给扒了,让我进宫来是为了开解皇后的,可自己办的这叫什么事,明明是来给她添堵的。还有,这青溟书院怕是皇后办过的所有事情里,最失败的一件,怎么好好的人送到那里一段时间,变成这种榆木疙瘩了,点都点不化,简直是要闹死人……”

他乱七八糟的还没脑补完,听纪小天在那边说:“皇后娘娘一向心胸开阔,既是有一时处理不了的事,过不去的坎,那也是一时的,怎么会因此困住您的心,所以唐大人说您心情不好,我是不相信的,但我又拗不过他,只得跟着来了。”

唐庚:“……”

凌天成:“……”

这已经不是什么普通的马屁的,这拍出来的应该是时下最流行的彩虹屁。

庄思颜听他说完,竟然直接笑了起来,还从座位走下来,到他面前:“唐大人没说错,我之前心情确实不好,不过这事都是我们的事,你既去了青溟书院,该把精力放在学业,以后不要跟着他瞎跑了。”

(本章完)

(

第631章 新的法令

(),

纪小天转头去看唐庚。

唐庚:“……”

他真的很不想说话,然而此时却把方案放下,恭敬地跪下去,先向面前的主子承认错误,然后才如实说:“也是想着小天跟您熟悉一些,过来陪着说说话,都是臣的错,下次……”

“下次你还是会这样做的。”庄思颜把他后面的话接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唐大人,我真怀疑这大理寺卿的位置是不是带邪的,好好的一个人,只要去了那里,立马变的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唐庚:“……”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一定没看黄历,不然无论如何也要想个破解之法。

自己本来一片好心,怎么办出这等“坏事”,被骂的狗血淋头不说,还拿不出一句话来辩驳。

最后还得靠纪小天解围,那小子明显带着几分得意:“您也不用怪唐大人,我虽知道您不会心情不好,却也真是想来看看您。”

庄思颜:“才见过面多久?这话别拿出来哄我了。”

纪小天:“见面跟说话是不一样的,皇后娘娘知道,以前在侦探社的时候,我最受跟您说话,因为跟您说话可以知道许多别人教不了的道理。”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是也。

如今,唐庚算是真心领教了。

别人说这些话,庄思颜未必受用,但她明显是喜欢纪小天的,所以他说的话自带讨人欢心的功能,已经把这位传说“心情不好”的皇后,治愈的心情大好,还能顺带着教训他一顿。

跟纪小天说完话,庄思颜的目标果真转到了他身,问道:“唐大人看完了吧?有什么看法?”

关于青石的案子,已经把唐庚弄到快神经质了。

无论什么案子,存在疑点,他们肯定都要去查的,但这种事情有时候,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但庄思颜明显出于各人感情,想尽快把凶手抓住,于是有形无形的给他不少压力。

唐庚此时纠结着如何把此事跟她说清楚,却不想庄思颜先开口:“我没问青石的事,问的是我写的这些东西,你看明白没有?”

唐庚这才回神,忙着说:“看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对,如果有人举报,或者行凶者自己出来承认,我们不但会宽大处理,还很有可能会奖励。”

一直坐在旁边,从进来没怎么说话的凌天成,此时给弛福递了个眼色。

李福便走过去,把唐庚手里的方案拿过走,转到了凌天成的手里。

大盛朝的律法里,也有主动报案酌情减刑的说法,但是几乎没什么作用。

因为在这个年代里,人们一命抵一命的观念要更强一些。

你主动承认杀了人,主动把自己犯罪的事交待了,逃过律法制裁,那以后谁都可以杀人,然后再主动去自首,这样不等于白杀一个人吗?

不但被杀者家属不会答应,连县令官员也觉得不妥。

可他们如今是要跟邱纲抗衡,必然得想办法把自己这边弄的宽松一些。

要做好人,若大的一个大盛朝,难道还做不过他一

个镇北王吗?

而且坦白从宽还有一行好处,是能诱发自首者,把背后更多的事情供出来,这样反而对他们往后行事更好。

凌天成很快把几页字看完,细细一琢磨,便已经明白庄思颜的意思。

他先开口:“这个很好,我们先试用一段时间。”

唐庚做为大理寺卿,手里过的都是重大案子,他的担心跟那两位主不同。

他怕此律法一出,案子会明显增多,到时候京城岂不是要大乱了吗?

庄思颜似乎早想到这一点:“短时间内,肯定会多许我事,别说大理寺了,是京兆府尹那边也会多出许多案了。不说新犯的,是一些旧案,也可能人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开脱,带罪之身躲躲藏藏,总不如公开得到赦免更好。”

唐庚赶紧点头:“是呀,到那时肯定乱的很,也更没空去查青石大人的案子了。”

庄思颜:“你错了唐大人,是更有利于查这个案子了,京城这么大,里面有多少人,你我更清楚。

这些人里,好人是绝对多过坏人的。

我们把此令一出,那些坏人跳出来的越多越好,他们越往外面跳,那隐藏的人会越少。

我们方便找到他们同时,没准也能从出来供案都的嘴里,找到新的线索。”

疑问一解开,凌天成的律法新令很快颁了下去。

起初人们不太相信,但很快,那些先供认罪行的人,得到了赦免。

他们的一走出京兆府尹,此律令才算真正生效。

一时间,不只是京城里面,连外面的州县也忙碌起来,倒真是翻出了不少陈年旧案。

庄思颜倒没有出宫,跟着唐庚他们去看,但是那些供出来的案件,每日都会送进宫里,供她查阅。

他们预想的要好很多,在里面竟然很快发现了那几个杀害青石杀手的信息,除此之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些跟邱纲联系的人。

邱纲身在北疆,能对朝之事如此了解,不用想也有内线的。

但他的爪牙藏的太深,这些年里凌天成虽然一直在查,却仍然没有除尽。

反而是在这些新翻出来的案子里,发现了一些端倪。

投案人未必 是为了自己免罪,他们可能是看到了邱纲的末路,借这个乱局,把事情抖出去而已。

投案人,他们悄悄安排人查,很快印证了他们的想法,都是假的。

而里面据说的事却是真的,那些犯案的人,一查一个准,且抓到之后,很快把他们的罪行审问出来。

当初在暗巷里伤他们的人,在这次事件,抓到了两个,而且这两个明显跟之前的不同,竟然知道更一层的任务。

由此顺藤摸瓜,数日后,真正杀害青石的凶手,已经全部抓住,一起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他们很好笑,也想通过坦白的方式,让自己获得赦免之权。

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还把邱纲按插在京城的眼线挑出来两根。

唐庚自知庄思颜对此事的重视,所以没有丝毫不敢隐瞒,每一个字都如实报给她,然后讯问:“皇后娘娘,根据咱们的律法,这几个

人是要放出去的,可他们……”

庄思颜此时的眼神都是冷的,她打断唐庚的话:“既然律法是咱们自己立的,说过要放他们出去,那一定会放他们走,但放出去之前,你要跟他们说清楚。

一,问他们是否愿意将功折罪?

他们现在出去了,那明显是背叛了邱纲,既是在京城里,都不能保证他们能好好活着。

万一出去,落在邱纲部下的手里,他们必死。

但如果他们愿意跟我们合作,那我们会最大程度的保证他们安全,如果将来有一天邱纲败了,他们也算立功一件,还会以功行赏。

二,要明白的告诉他们,此次罪过交待了,官服也赦免了,但是不能犯下次。

知错改是好的,只知错,不悔改,那还是死路一路。”

说完这些,她又跟唐庚讲,无论如何怎么回这些话,放出去一定要派人跟着。

京城里的动作,邱纲很快听说了。

他原先给自己自挂一个好人卡,不知骗了多少人,突然之间,凌天成走跟他一样的路线了。

最可恶的是,他是皇,统领着整个大盛朝,如果他一直铁律,不给别人留一丝活路,那邱纲的机会大很多。

他用这种假的宽容,不知笼络了多少人在自己帐下。

结果凌天成的策略一变,跟他差不多,但两人的地位却相差甚远。

一个是皇,一个是皇权封赏下的王。

只要脑子还没坏的人,一眼看出其利弊,自然也会做出选择。

傻乎乎的百姓,当然都是站在凌天成那边的。

原先摇摆不定的人,此时也往他那边靠拢。

不但如此,连自己的军,都有人在私下里议论此事。

既是镇北王在他们眼里很好,但反朝廷这一说,他们是走的叛逆之道。

如今皇又大赦天下,给苍生更多的生机,他以前为整肃朝纲,所做的事,所杀的人,似乎都变的不那么严重了。

如今天下太平,四海皆安,唯他们不安一隅,在挑事,在挑拔战乱,这真的是合情理的吗?

邱纲辛苦经营这么多年,没想到凌天成只是改个法令而已,动摇了他的军心,还拔除了不少他的眼线和人脉。

他表面对人还是和和气气,但是私下里已经发了狠,不把凌天成杀死,誓不为人。

别说是他,这样的结果连凌天成都没料到。

他们一开始的目的没有这么远,尤其是他,只是想通过此事,让庄思颜的心情好一点,把青石的案子查明白。

此法令肯定会对大盛朝的现状有些影响,当时颁布时,还在朝堂吵了个天翻地覆。

可那些大臣们,谁也没能挡住他的决心。

在他这里,这条法令只要不把人害死,能令庄思颜开心,完成了它最大的使唤命。

然而事情越往下走,收到的效果越明显。

把邱纲京城眼线拔除这事,已经不算什么事了,他已经接连收到好几个从北疆传来的信。

那些原先,唯镇北王马首是斩的人,如今却在关心大盛朝的未来。

(本章完)

(

第632章 要早产

(),

夏末,叶元裴的大军已经到了北疆边境,与邱纲呈对立之势。

双方各守一城,随时都能开战。

凌天成的军令却迟迟未下,只让叶元裴守在那里,只要邱纲不动,他们也别动。

叶元裴身在军,也听说了京城新律法的事,知道凌天成所想,可他却不能像凌天成那样淡定。

别的都还好说,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媳妇儿,那可是快生了的。

快生的媳妇儿李花,此时坐在凌霜阁的院子里。

离她不远的地方,种着一棵桂花树,不是很大,树杆只有手腕粗,但却已经到了开花的时候。

斜伸出来的树枝,星星点点挂着小朵的桂花,微风吹过,到李花这里刚好剩一点浅淡的香,甚是醉人。

她微微抬头,看向那棵树,恍惚想起多年以前在叶大将军府里。

那时候他的院子里也住桂花树,可花匠好似一点也不待见这种花树,反而钟情于那些苍枝耸天的大树。

那几棵桂花,恣意生长,枝干斜出,竟然带了几分野性的美感。

李花住进那个院落后,因不能随意走动,只能通过窗子看它们,看的时间久了,便像在看叶元裴。

那么近,又那么远。

明明在眼前,却跟自己隔着距离。

这一生能与他走到一起,对李花来说,已经足矣。

她非常珍惜两人在一起的点滴,也敢于为叶元裴付出所有,只是如今他身在北疆,自己却在宫。

看在别人眼里,他又成了过去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可对于李花来说,回京后与他见面的时间实在太少。

匆匆一面,两人往往来不及说些什么,要分开,而现在是连见也见不着了,只是隔三差五的来一封信。

叶元裴的信写的很花哨,言词字句都很唯美,把他从前过的大学语发挥到了极致。

可李花却看的囫囵吞枣。

她自小在市井长大,后来又是别人家的丫鬟,打架什么的她行,读书识字却欠缺许多。

信写的简单,她还能勉强看懂个大概意思,过于委婉,她真的只认识单个的字,而不知其意。

也是到了此时,她才突然发现,她与叶元裴之间其实是有区别的。

两人都可以打打杀杀,都可以不要命的做一件事。

可如果把刀放下,他可以去做生意,可以读书断字,满腹经纶,而自己便是两手空空什么也不是。

既是李花肚里没什么学问,也很清楚这样的差距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怎样的鸿沟。

他以后也会纳妾吧?

纳那种有学识,长相好,又温柔体贴的女子。

到那时,我与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而他最终会成为自己心最初的样子。

可望而不可及!

产前抑郁的起因是什么,结果又会怎样,在那个年代是没人知道的,甚至没人知道有这种病。

但是李花这种情况,明显不怎么妙。

她以前的性格太豪爽,甚至有几分男人的豪气,这让许多人都觉得,关于叶元裴出征的事,她也是喜闻乐见

的。

原先还有庄思颜关心她的心情问题,可自从青石的事出了以后,她先是自己心情不好,随后是忙一系列的事情,平时在凌霜阁的时间都不多,所以也忽略了李花。

待青石处理好,新的法令下去,她又跟凌天成商量了另一件事。

朝贪官根本不可能有整治完那一天,见利忘久似乎也是人的本性,既是帝王,也不能把自己的朝臣赶尽杀绝。

但是他们可以制定新的制度,用制度去约束每个人。

这样要等他们犯了错,再惩罚更有效果,也更能服人,最重要的,还可以留住人才。

避其短,用其长,才是用人之道。

这种事,庄思颜虽只是出一个主意,具体的细节都是凌天成带着相关的大臣们去完成的。

修订他们原先的法案,改动大盛朝的律法,哪一样都不太容易,一条条的案,要通过所有人的同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总是一步步的往前推进。

每次有了新的进殿,凌天成总是忍不住跟她分享,然后再下一步的打算,两人做一些新的调整。

到她终于发现李花的不对劲,也终于有空回来照顾她时,季节都已经入秋。

李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她的肚子看起来,要李花怀凌甜甜的时候大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身架的原因,总之腹部那里凸出来很大一个球,走起来也特别笨拙。

因此她总是不愿意多走,有时候宫女们叫着她出来,没走几步她又坐下来了。

且临近生产,夜里觉也睡不好,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白天的精神也越来越差。

如果在一个地方坐的久了,稍一眯眼会睡过去。

这日庄思颜回来时,看到这么一副画面。

李花独自坐在院那棵桂花树下,有花瓣落在她的头或肩,带出些许美感,也带着抹不去的寂寥。

她的脸色不是太好,身形也不胖,跟身孕后期的人有些不相称,但肚子特别的大,把整个身子都拉起来,好像没办法在椅子里好好坐下去一样。

所以她的身子半斜着的,靠在椅背,并不是很舒服,肩头搭着一个披风,围在脖子下面,又显出很冷的感觉。

总之看着她,会想到孤独,寂寞,又清冷这些词。

庄思颜走过去时,才发现在桂花树旁边的小花坛背后,还坐着两个宫女。

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太过兴奋,连她靠近都没发现。

庄思颜的火气一下子冒了出来。

她还以为她管理的后宫会不一样呢,谁知也不过如此,她只不过是最近忙了些,关注李花少了些,这些宫女消极怠工,由着她在这冷风里坐到睡着,不在身边伺候也罢了,连回去拿个保暖的东西都不,真是可恶!

庄思颜走过去,先没理那两个宫女,轻轻叫了李花。

她睁眼,眸光里有片刻的混沌,随后才清醒过来,挣扎一下要起身,却因为身子太重,未能起来。

正说话的宫女终于看到了这边,当然也看到了庄思颜,慌张起身,跑到近前伸手去扶李花,却被庄思颜一下子挡了回去。

她亲手把李花扶起来,又把她肩头的披肩围了围:“怎的坐在这里?天气凉了,在这儿睡着容易染风寒的。”

李花把头垂下去,耳朵边因睡着枕在椅子背,硌出了一条红痕,看的庄思颜又是一阵难受。

叶元裴在北疆跟邱纲耗,走时把自己的媳妇儿,孩子都并到她的手里,可她现在在做什么?

竟然让她坐在外面睡觉,还是在天凉之时?

想想都觉得对不起自家的兄弟,所以对李花的愧疚又更深一点。

李花却分毫也感受不到她的内疚,甚至从起身没往她那边看一眼。

她的头一直是微垂的,眼皮也往下搭,根本不看旁人,只有听到庄思颜说话的时候,才轻声应一句:“无妨的。”

庄思颜心疼加愧疚,语气有些气:“什么无妨,现在已经入秋了,风都是冷的,你在那儿睡着了,自己着了凉,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他也很难受的。”

李花的手轻轻搭在自己拢起的肚子,半晌才又回一句:“无妨的。”

庄思颜:“……”

无话可说才是最差的状态。

回到寝宫,先倒了杯热茶给李花喝下,又叫宫女去请了太医,过来诊过,确认并未着凉,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一点。

还没等放平,太医又说:“可叶夫人这一胎……”

庄思颜一个眼神把他后面的话给逼了回去。

她先安抚好李花,让她在自己的床棍歪着,又叮嘱宫女好生照料,这才轻声出来。

被赶出来的太医在偏殿里等她,知道自己犯了错,看到庄思颜先跪了下去。

庄思颜虽有些生气他的莽撞,但此时孩子的事更重要,她还没空发火。

叫太医起来,问道:“叶夫人的胎怎么回事,你如实说。”

那太医不敢起来,跪在地,头也往下垂着,盯着身下的地板道:“胎位不正,脉象也虚,恐会早产。”

“早产?那有什么问题?”

在生孩子这方面,庄思颜还停留在现代的科技。

现代医院里早产的孩子多了去了,一般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最多是孩子出来的时候虚弱一点,但好生养着,长大以后也不会别的孩子差。

可她忘了,大盛朝不是现代。

这里没有妇产科,早产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本身是很大的一个挑战,况且孩子的胎位还不正,到时候万一生不出来,那是没有后路可走的。

李花的脉象又不好,到时能否扛过这一关都是个谜。

但庄思颜又不太相信这个太医的话,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仔细看看那位太医说:“你我面生的很,以前不在凌霜阁里当值吧?”

太医赶紧回:“微臣是临时被叫来的,今日蔡太医不在。”

庄思颜这才“哦”了一声,又问:“你进宫多久了?”

太医如实回过。

也算是一名资深的大夫,以前还给宜妃看过诊,只不过庄思颜平时用蔡周平的多,最近也未去过太医院,所以对他印象不深。

到底没想起来蔡周平跟她说过李花的事,先把太医放了回去。

(本章完)

(

第633章 书信盼军归

(),

次日,刚好庄思颜没那么忙,把蔡周平叫了来,问及李花的事。

蔡周平的回答,竟然跟昨日那位太医一样,也说她胎位不正,脉相虚浮,不但会早产,还有很大的风险。

庄思颜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这么严重的事,你为何不早点跟我说?”

蔡周平她莫名其妙:“皇后娘娘,这事微臣早禀过了的,您说知道了。”

庄思颜:“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两人面面相对,估计都当对方是傻子吧?

尤其是庄思颜,他觉得蔡周平这家伙的脑子里,可能装了一颗猪脑。

像这么重要的事,她一次没应,他不能再回一次吗?怎么会拖到如今,才让她知道?

正要开口责问,蔡周平却先开口道:“此事微臣回禀多次,皇后娘娘均未回复,后来叶夫人问起,微臣如实对她讲了,毕竟这种事如果她能配合,情况可能会好转一点。”

庄思颜“嚯”地一下从软棍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跟叶夫人说了此事?”

蔡周平:“此事有关她和肚子里的婴孩儿,她身边又没别人,微臣不跟她说,事情会更糟糕的。”

此时此刻,庄思颜已经不知是把蔡周平狠狠打一顿好,还是直接拉出去砍了。

李花的情绪本来不太好,这跟怀孕有关,也跟叶元裴出征有关,他现在又跟她说这么一个坏消息,也难怪她会了无生机。

庄思颜捏着自己的眉心,许久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此事如今还有补救的的办法吗?”她问。

蔡周平本来想一口加绝的,可看了眼那们位神思郁结的皇后,还是改了一下口:“可以做一些调整,但有多少效果却很难说。”

“你先说办法吧。”

蔡周平的方法不算太难,难在李花根本不想配合。

庄思颜原本手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现在也一并放下,全副身心扑到李花身,想把蔡周平嘴里败局扭转过来。

她一大早起来,匆忙梳洗过后,去找李花。

可她却因夜里睡的不好,早根本起不来,当庄思颜看到她眼底的青黑时,也于心不忍,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可一想到,贪一时之爽,后面孩子和她都会有性命之忧,又要强打起精神,尽量温柔地把人叫起来。

先陪着她在院子里走一圈,边走还边跟她聊天。

“李花,你不用担心,我昨日已经问这蔡太医了,他说只要我们按照他的方法,勤加练习,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

李花只“嗯”一声,眼神游离,好似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般。

庄思颜只得无话找话:“你以前功夫可我好多了,也特别喜欢到处走动,现在应该也可以的,走,我们去那边花园看看,听说里面菊花开了。”

御花园里的菊花确实开了,而且多种颜色,被内务府的人摆的很漂亮,在秋季百花调零的时节,看到这样的花开,会让人心里好一些。

李花应该也提不起什么兴致,但她看出来了庄思颜尽力想逗她说说话,笑一笑,所以也走到了那花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菊花的香味起春日里的花要浅的多,她站在那里闻,根本也没什么味,可还是说:“很香。”

庄思颜难得听到“嗯”以外的两个字,兴奋异常,麻溜的掐了一朵:“是吧,我也觉得这个味道不错,来,戴一朵在头,闻一闻心情好,一直闻一直心情好。”

她给李花别去一朵后,又掐了一朵同色的,给自己也别到鬓边,还把头歪过去说:“看,咱们像不像一对姐妹花。”

李花只是朝她礼貌的一笑。

连花园的一半都逛不完,李花已经累的开始冒虚汗。

庄思颜也不敢继续带着她走,让宫们拿了软垫子,在御花园的一处小殿里休息片刻,还让御膳房那边做了点心和水果来。

“吃点葡萄吧,我听人说多吃这个,以后小孩子的眼睛会非常亮的;还有,这个是胡萝卜汁做的点心,里面有甜甜的胡萝卜味,营养也很好的,你多吃点。”

说实话,但从这两天的照顾,庄思颜做的自己怀孕的时候都精心。

她那个时候怀着凌甜甜,条件不好,到处战乱,凌天成又不在宫晨,她四处受敌,外面又有事情,时常扛着大肚子各处跑。

有时候急了隔一顿饭不吃都是有的,晚休息也不正常,忙起来也是半夜不睡,第二天凌晨得起床。

但也真是怪,她竟然顺利生下了凌甜甜,看那小子现在的长势,还真不错。

按理说,李花的情况是她好一些的。

可这种事情本来很难说清楚,怀孕前身体好,并不代表怀孕好也很好。

尤其是心情方面,还有可能因为太大的落差,让她更难受呢。

庄思颜现在是,心里为她担心,脸还不能表现出来,一张口都是鼓励她的话,偶尔收到叶元裴的消息,赶紧给她兴高采烈报告一番,自己收到情人的消息都开心。

凌甜甜小朋友也时常来凑热闹。

他现在已经一岁多了,能走路,还能说许多话,见到李花甜甜叫一声花姨。

李花之前看到他也是很开心的,可现在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看到凌甜甜,反而让她更多地想到自己不幸,那心情更一落千丈。

庄思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照顾了她半个月,未见丝毫起色,反而是她每日被自己拉出来走动,累的脸色更不好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去跟凌天成商量:“得让叶元裴回来。”

凌天成没说话,伸手把兵部的人员名单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等他看完了才说:“元裴回来也可,我会加派人手在去北疆,只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此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不然邱纲很可能此时起兵。”

庄思颜点头:“你写信给他吧,我还得回去照看李花呢。”

她现在片刻都不敢离开她,有时候晚间休息,也跟她住在一处,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又不知道。

可凌天成那边,说来简单,只是把叶元裴调回,再安排别人过去行。

可安排一位随军主帅,是哪是容易的事?而且还是秘密安排。

他要把很多因素考虑进去,还要随时防着消息走露,邱纲大举南下。

如今有叶元裴在,

邱纲还是有所忌惮的。

他们两人以前在北疆的时候有交过手,邱纲知道叶元裴的实力,他最大的特点是出不易。

当别人都认为他必败无疑时,他往往会再出险招,扭败为赢。

原先叶元裴率军去的时,邱纲还在想,他既然打仗厉害,那我不打,在这儿耗死他。

在他看来,大盛朝国库早空了,叶元裴率大军前来,哪有粮草,只要耗两个月,不用他们动手,叶元裴自己都败了。

但谁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儿变出来的粮食,过了这么久,他们不但没有退兵的意思,军营里还时常传来消息,士兵们练兵练的热火朝天,随时准备给他邱纲一个好看。

战事正扑朔迷离,或许再熬一熬,把邱纲熬败了,可此时却要把叶元裴调回来。

这风险有多大,凌天成一清二楚。

他甚至想,让叶元裴回来了,自己去。

可如果这样,反而更引起邱纲的注意,适当其反。

再三斟酌,最后派了三个人去顶替叶元裴,其一个是温青。

他不负责冲锋陷阵,却要有监察的作用,把北疆一切动静及时回报回京。

这一点,任何人都没有温青做的利落。

这些人从京城出发,那边叶元裴也从北疆出发。

他一直与邱纲对峙,当然也知道双方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除了凌天成派来的人,他也把自己军的心腹都叫过来,一一给他们说了对策。

所有的可能都考虑在内,所有的应对之策也说的清楚明白。

如果邱纲一直不动,自然是好,可以等到他回来,再决定一切。

但如果他察觉到什么,开始却了,那他们按一二三几个方法,根据对方的出击,做出相应反攻。

最后,他又总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我们做再多安排,也有可能算到他的坑里,所以千万不可大意。”

副将:“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到像您亲在一样。”

叶元裴把他们挨个儿看了一圈,强行令自己放心,星夜单骑离开北疆,一路往京城而来。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乔装打扮,夜里赶路,白天休息,离开北疆之地前,还把自己早年间安排在这里的另一股力量也启动了,一起去看着邱纲的动静。

数日后,一个形貌沧桑,衣衫破烂的人到了进了大盛朝京城。

他没回自己家,也没见什么人,一人一马直奔皇宫而去。

宫门口的侍卫根本没认出他来,直到看到他手里的大将军令,这才放进去。

看着那人匆匆入内,两人还在那儿念叨:“是不是北疆出了什么事?这人来势匆忙,看着像叶大将军麾下的。”

另一个接口:“最近没听说有战报过来,莫不是镇北王偷偷开打了?”

两个平时不关心局势的小兵,对如今的战况自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们放进去的,是叶元裴本人。

倒是叶元裴,在宫门口把马卸了,只身往宫内走去 ,背转身子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又松了一点。

总算没被人认出来,北疆那里也能再瞒一阵子。

(本章完)

(

第634章 出事了

(),

庄思颜乍一听说叶元裴到了,惊的连话都说乱了:“在哪儿?我男神这回来了?”

转头看到凌天成正在看她,才连忙把话改过来:“快请叶大将军进来,哦,去内宫把叶夫人也叫过来……,算了算了,不用了,直接让他去凌霜阁吧。”

太监转身出去传话。

庄思颜也半点坐不住,拽着凌天成的手说:“走,我们也去看看。”

凌天成坐着不动,眼睛看着手里的奏折,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庄思颜明知自己刚才说漏了口,也不侥幸这家伙一时耳聋没听到,只好先解释:“我是没想到了他这么快回来,一时口误,口误的。”

凌天成:“男神到底是个什么称呼?”

庄思颜:“……”

她抓耳挠腮,挖空心思,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解释:“男神嘛,是男神经的意思,说明叶元裴他回来的太快了,太出人意料了,像个神经病一样。”

“哦,是吗?可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也这么叫过我?”

庄思颜:“……”

还有办法好好聊天吗?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怎么到现在还记得?单男神这个词,她都有几年没有说过了,今日若不是心急加意外,也不会说出口的。

好在凌天成也只是表达一个醋意,并未真的跟较真生气,看把她梗住了,也把这个话题丢开,又说:“他这会儿定是急着跟夫人叙旧,我们去了还要多一套虚礼,还是晚点再过去吧。”

庄思颜这才反应过来,忙着拍了一通凌天成的马屁,可到底是自己的好友归来,而且还是有关李花的事,她根本坐不住,强行在椅子坐了半个时辰,感觉屁股下面跟长的钉似的,怎么坐都不舒服,只得站起来 说:“我还是不放心,回去看看吧。”

凌天成朝她这边看一眼,才起身:“走吧,跟你一同去。”

两人从辰熙殿往凌霜阁走,一个尽量放慢脚步,想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一个则恨不得再长出两条腿,这样可以走的更快一点。

凌霜阁里,李花见到叶元裴,先是发愣,随后,眼泪流了出来。

她坐在那里不动,眼里跟装了两个坏了的水龙头似的,不停往外冒水,把叶元裴看的心都快碎了。

想把她抱进怀里,又怕碰到她的肚子,不抱着吧,自己的媳妇儿,这么难过,自己却不知如何安慰,简直要急死了。

他拿着自己的袖子,一边帮李花擦眼泪,一边问她:“怎么了?在宫里住的不开心?是庄思颜那家伙虐待你了吗?不哭不哭,我们这回家去。”

李花梗了好几个月的话,看到心爱之人,本来是要一吐为快的,可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话自动转化成眼泪,流的凶猛,她却只是抓着叶元裴的手。

内殿里的宫女看这情形,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先去找了平儿,经她同意,才去辰熙殿里传信。

走至一半,碰到庄思颜他们,把凌霜阁的事说了。

庄思颜本来急着往前赶的脚一下子停了下来:“她一直哭?那是为何?”

宫女摇头。

她也不知为何,如果叶夫人真的委屈,算碍于这是在宫里,也可以悄悄知会叶大将军一下,让她们尽快出去,或者干脆把宫女们支开,他们再好好说话。

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当着她们那么多人的表,哭的梨花带雨的,看叶大将军的意思,也不像受她暗示。

庄思颜在宫女那里得不到答案,只得转头向身边的高智商人才求助。

“凌轩,这是怎么回事?我承认之前我是忽略了她,对她也真的不够好,哎,想起这个还真觉得对不起叶元裴的。可她直接告我状行了呀,我又不怕别人埋怨不怕别人的吵的,为何只是哭呢?”

还没等凌天成回话,她又急火火地道:“她现在临近生产,太医一直嘱咐要控制情绪,不要太激动,以免胎儿早产的,怎的可以如此哭?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无论如何先把事情说清楚……”

她说着急步要往前走,却被凌天成一手抓了回来:“你现在去了,她虽然能止住哭,可心里会憋着委屈,不见得是好事,不如再等等,等她哭完了,跟元裴说了话,我再去。”

庄思颜:“啊?她哪儿来的委屈?不是,这事你怎么知道的,自她来了以后,你平时也不怎么去凌霜阁的,而且还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凌天成一个问题也没回她,只是拿眼睛看着她。

那眼神分明在说:“身边有一个你,想不了解女人都难,真是能作天,下能作天,间还能把朕作死。”

当然这样的吐槽他要是敢说出来,他敢保证,庄思颜绝对能把他挠死。

要说了,他的小女人也不容易的,虽然时不时出去闯个祸,但那些事最终也都是为他好。

虽然时不时的情绪不对,有抑郁的倾向,可最终在他和太医们的共同努力下,也都走了出来。

如今还能一门心思地为别人着想,真的已经很好了,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把替别人操心的急切劲,用到自己身了来。

腹诽的凌天成,没注意到庄思颜看他的眼神。

刚开始是吃惊,后来是疑问,再到后来变成了有问题。

她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又仔细看他一回,这才神色怪怪地说:“不是你趁我不在,欺负了李花吧?凌轩,你要敢做出此等事,我……”

凌天成:“……”

还好他手快,及时把那小女子的嘴给捂了,眼神也一秒变凌厉:“胡说什么?且不说我除了你,从未正眼瞧过别的女人,算我真有那样的心思,会用到她的身吗?你怎么……怎么……”

凌天成有点被气到了,不知道这个小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会他往那方面想。

叶元裴是他的爱将,也是朋友,李花是天仙,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他只所以从百忙分出一丝关心给她,完全是为了庄思颜和叶元裴。

这么一想,更来气了,转身要重回辰熙殿去。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走了,没准庄思颜会想的更远,还要去凌霜阁里叨叨,要是把这话再说给叶元裴,他算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折回来重新拉起她的手,大步往回走

去。

庄思颜还没从刚才的癔想里迷糊过来,被他拉着一边往前走,一边问:“算你真的动心思是什么意思?凌轩,莫非你真有看的小姑娘了?是谁,在哪儿?”

女人的脑回路,尤其是庄思颜的脑回路,他已经完全闹不清楚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是先把人扣到他这里,等她冷静下来,听他把此事说清楚了,再去见叶元裴夫妇。

他们这边忙着为一些子乌虚有的事瞎解释,那边李花总算把眼泪流完了。

好家伙,平时那么坚强,那么开朗的一姑娘,一哭起来如黄河之水倒流,把叶元裴的两只袖子都擦湿完了。

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的力气熬干了。

刚一哭完,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直往下瘫。

这下可把叶元裴给吓坏了,叫着外面的人,赶紧把太医请来。

已经回到辰熙殿的凌庄二人,听说凌霜阁在请太医,也吓了一跳,再顾不得别的,出来往这边赶。

太医那边得到消息,也第一时间过来,且一来是四位。

整个太医院都知晓叶夫人的事,也知道她随时会生,更知道此人的重要性,她要是出点岔子,太医院里一个也别想落个好。

所以平时去诊脉时小心翼翼,开药方时更是一个看完,另一个再看,生怕出什么纰漏。

好不容易回到太医院,也是恨不是得全身都长满耳朵,二十四小时听着外面的动静,以免错过什么重要的消息。

所有人都急急的往这边赶,在凌霜阁门口遇到时,个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庄思颜前一步,抓住蔡周平的胳膊,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问他:“你不是说最近有所好转吗?怎么现在又出问题了?”

蔡周平年岁大了,本来接到消息来的急,这会儿走的气不接下气,又被她猛拽一顿,再一逼问,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抹冷汗。

凌天成还算冷静,先把他从庄思颜的手里解救下来,把自己的媳妇儿拉慢半步,安慰说:“你先别急,之前没事是真的,可如今元裴回来,她又哭了这许久,没准是动了胎气。不过一定都没定论,先让太医们去看,听听他们怎么说,我们再做准备。”

见庄思颜愣在那里,他又说:“产婆子和奶娘不是早安排好了吗?叫她们也一起过来,万一要生了,要马准备起来。”

这话可提醒了庄思颜,她也顾不先去看李花了,手忙脚乱地安排手下人,去请产婆和奶娘,又把生产要用的一应东西都准备。

一圈忙下来,头的汗出来了。

天知道,这她自己生的时候还要紧张,每一个细节都要做到极致,生怕出一点差错。

而凌天成趁着她忙这些事,也去了一趟凌霜阁的偏殿,去打听李花的情况。

拦了门口宫女们行礼,他无声地进去,先看到太医们围着床榻,给一女了诊脉。

然后才看到床边站着一个人,衣衫尽褴,两只拳头捏在身侧,眼眶发红,从里面出来的光却是温柔又心疼的,紧紧盯着床榻的人。

竟是与自己当年无疑。

(本章完)

(

第635章 虚惊一场

(),

几个太医轮番一阵,全部诊过以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并未到生产之时。

以前叶元裴在北疆,因怕他担心,关于李花身体的事,都是瞒着他的。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想瞒也瞒不住了。

他所有人都急,听太医这么说,马问道:“那她这样是怎么回事?怎么正说着话,人昏了过去?”

蔡周平解释:“叶夫人是身子虚弱,许是看到叶将军回来,一是激动,所以才会这样的,刚才下官已经给她扎了针,很快会醒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李花那边有了动静。

她微微睁开眼,先虚着看一圈。

因为太医们要为她诊脉,都围的近前一些,叶元裴为了把位置让给他们,只站在床尾。

这会儿李花的眼神在周围绕了一圈,竟然并不是她心之所系的那个人,本来虚的眼睛立刻显出深深的失望。

过去的很多时光里,她也一直是这样,睡梦里会看到叶元裴突然回来,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告诉她,他最爱的人是她,永远也不会离开她的。

可每次醒来,身边除了宫女,再无别人了。

今天较特别,除了宫女,还有太医们,看来她可能真的是病了,且病的不轻。

那种悲伤的情绪,根本难以自持,很快又把她往深渊里带。

她会一病不起吗?那样叶元裴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吧,既是她是一个普通妇人,也是知道的,家国大事才是最重的,他是一国之将,既是既是被派往那个地方了,那只能等到凯旋方可归来。

如今北疆连战事的消息都没有,他又怎能回来了?

一想到自己到死,可能都等不到叶元裴归来,李花的眼角又溢出眼泪来。

这个过程是很快的。

太医们看她醒来,又近前去诊了下脉,还没起身,见她哭了起来。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叶元裴真是慌死了,声音都有点变了:“她为什么不说话,一直哭,刚才是哭的太久,所以才会这样的。”

李花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一下子睁大,人也挣扎着要起来。

宫女们过去帮忙,太医们往后退,叶元裴也从床棍尾绕过来,一时间把寝宫里弄的忙乱一片。

庄思颜带着产婆子们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也忙着前:“怎么了,真的要生了吗?”

凌天成及时拦住她:“没有,只是身子虚而已,太医们正在给她诊治,元裴也在,你别慌,进去看她可以,别乍乍乎乎的跟之前一样乱说话,知道了吗?”

庄思颜一边点头,一边已经脱开他的手,往里走去。

李花已经起来,扑到了叶元裴的怀里。

夫妻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又落了一回泪。

等终于把情绪稳定下来,李花吃了太医开了药,又进了一些饭食,才慢慢好起来。

但她一直抓着叶元裴的手,一刻也不松开,好像自己一松,那个人会飞走一样。

叶元裴当然任她抓着,明知凌天成他们都在,也不过去行礼。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男人,尤其是对凌天成,自己媳妇儿在宫里受了这等委屈,算不是因为他,到底还是有气的,当看见罢了。

凌天成倒是不跟他计较,见李花无事了,从她那边出来,自去忙自己的事,只留庄思颜在那儿。

庄思颜看看他,又看看李花,其实有点想单独跟他解释一下此事,可想来想去,毕竟也是自己失职,才把李花闹成这样,又觉得无从开口。

只能嘱咐宫女们好生照看,自己也退了出来。

到屋内无人了,李花才轻声说:“你真的回来了,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又是做梦。”

叶元裴拿着她的手,直接往自己的脸掐一把:“不是做梦的,会疼,你看……”

李花:“那是你疼。”

叶元裴这才反应过来,可让他去掐自己的媳妇儿,他可做不到,只得再次说:“不是做梦的,是我回来了,我骑马从北疆一路赶回来,是为了好好看看你,好好陪着你。”

幸福来的太突然,心爱之人出现的也太突然,李花无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只是使劲抓着叶元裴的手,与他久久相望。

叶元裴也由着她看,时不时的还做个小鬼脸,卖个萌。

要不然轻轻在李花的手捏一下,或者直接在她脸亲一口,以证明自己是真的存在的。

时光静谧,不知不觉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宫女们都被特别交待过了,不能进来打扰他们,所以李花的住处一片安静。

叶元裴看面前的人越来越模糊,才开口问她:“这里没有人照顾吗?怎么天黑了也不掌灯?”

李花这才像是从梦里真正醒过来一般,摇头说:“有的。”

她朝外面喊了一声,立刻有宫女应了,急步跑进来,麻利的把殿内灯都亮起来,然后才道:“将军,夫人,皇和皇后娘娘在正殿里已经布了晚膳,你们要过去一起吃吗?”

叶元裴先往李花那里看一眼,见她不说话,回了宫女:“夫人体弱,我们在这里先吃点,晚会儿我再过去给皇回事。”

数月过去,两人再次同桌面是坐,桌子的菜是什么滋味,好像也没那以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人,真是甜的满心满肺。

李花回过神后,开始关心叶元裴的衣服,问他怎么穿的如此破烂,得到答案后,又轻声说:“既是穿的好一点,也未必有人认出你来。”

“安全为,毕竟你相公长的这么帅,算不被人认出来,万一有那个不长眼的姑娘,看不出来我的已经娶妻生子,硬往贴,那不是也很麻烦嘛!”

他是当成玩笑说的,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戳李花的心事。

她原本正笑的眼,一下子暗淡下去,头也往下垂。

叶元裴赶紧放下筷子,过来哄她:“怎么了,是跟你说着玩的,我自娶了你,眼里哪还容得下别人,我这满心满眼这一个姑娘,她的名字叫李花,像花一要的姑娘。”

情话又土又甜,正好合李花的胃口,倒是那些情意悱恻的书信来的直接。

不过怀孕带来的身体不适,还是给李花带来了不少

负担。

她想着自己不说,叶元裴去见了庄思颜他们,也是会知道的,倒不如从她这里得知,两人还能多说几句话。

把自己身体的状况,还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一并说了。

“我身体虚弱,胎位又不正,很可能早产,如真如此,到时候会遇到很多麻烦,也许……也许会母子……”

“不会的,不要乱想,这是在皇宫里,太医那么多,算这里的人没办法,我还可以出去找大夫,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被叶元裴打断了。

他回的斩钉截铁,似乎李花的那些话真的是她自己瞎担心,事实根本没有问题一般。

他的坚定,给了李花勇气。

虽然隐忧并非全然消除,但心里边总算是升起一些希望:“真如你说的好了,我也想给相公生一个大胖小子,好让后辈长长久久记住你是怎样威武的一个人。”

她往叶元裴那里看一眼,语气一下子轻了下去:“如若……,我是说假如真的出了什么事,将军也不要难过,再娶一个……”

叶元裴没容她说下去,果断地打断她之后,结束了这个话题,并且照顾着把一顿晚饭吃下去。

其实他这个时候心里已经很乱了。

从他回来到现在,已经看出李花出了一些问题,但是跟她谈这种事,一不小心往悲观引,像那样的话题,只会越说越让人心里阴沉,越没有希望。

所以他不能详细问这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的夫人明明好好的,怎么几个月不见成了这样?

这话他只能去问庄思颜。

晚饭以后,他亲手服侍李花净了手,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直到她自己开口问:“不是说了要去给皇回事吗?早此去吧,也早些回来。”

叶元裴没推辞,起身的时候,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把一盘坚果放在她手能拿到的地方:“再歇一会儿,吃几颗果子,我刚才已经把皮都去掉了,你且慢慢吃着,我一会儿回来。”

看到李花点头,他才出去往外走。

到现在为止,他没洗澡,没换衣,只在吃饭之前,匆匆洗了一下手,表面还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

凌天成和庄思颜也早用过了膳,知道他必定会来,把所有的事都搁下,专程等他。

正式的君臣之礼。

行过之后,先把边疆战事汇报了,然后才扯到自家夫人身。

庄思颜从他们坐的主位下来,坐在了叶元裴的对面,神情里很明显看出愧疚。

凌天成只往她那边瞟一眼,便知她接下来一定是忏悔自己做的不好,因为各种事忽略了李花,然后把所有的错归到自己身。

如果真的那样,叶元裴怕是真从心底里恼他们呢。

李花的事有他们的原因,却也不全然是他们的原因,毕竟像这种生孩子的事,还是大夫说的更可信一些。

所以他没等到庄思颜开口,先道:“元裴,我们也许久未见,我备了一壶好酒,在辰熙殿里,我们先去喝两杯,回头你再跟颜儿说叶夫人的事吧!”

(本章完)

(

第636章 让你以前吃了太多苦

(),

凌天成这么一开口,叶元裴还以为是刚才战事的没说清楚,便起身跟他一起去辰熙殿。

那里不但备了酒,还给他备了热水和衣服。

凌天成很耐心,等他沐浴干净,换了新衣,坐在自己的对面,才把蔡周平叫过来,让他仔细说说李花的情况。

蔡周平做事向来稳妥,早把李花的医案,以及平时用药,还有她的情绪变化等资料备好,一并拿给叶元裴看。

用事实说话,任何强辩都有力。

待他把所有的资料都翻过一遍好,凌天成才说:“叶夫人的病情跟朕有很大原因,如果我朝兵强马壮,没有这些战知,你也不必去北疆,你不去那里,能好好陪在她身边,也没有后面这一大堆的事。”

一个皇帝,都这样自责了,叶元裴算心里真有气,也怪不出来。

况且,凌天成先以家国大义出发,给他灌了碗鸡汤,他做为大盛朝的将军,能说为了媳妇儿不要国家这种话。

可李花的事,叶元裴真的又心伤又心疼,不怼凌天成几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捻着手里的酒杯,转了两圈,眼皮一掀,看向凌天成道:“皇果然是吾皇,内心里只装百姓,不装亲人,现在我倒是能理解,那时皇后产子时,您在北疆的感受,你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能坑,还有谁是不能坑的呢?”

这话差点没把凌天成噎死。

庄思颜那次的事,他到现在都后悔。

一国之后,身怀六甲,没有尊贵的养在宫里,得到他宠爱和照顾,反而要应付逼宫的叛军,还要独自面对整个大盛朝的烂瘫子。

然而,既是凌天成悔的肠子都青了,类似的事却有不少都发生在庄思颜的身。

每每他自个儿想起来,都会愧疚难安。

这会儿叶元裴估计心里怪他,又不能拿他怎样,只得把他的伤疤揭起来,一个个去戳戳,边戳还边问他:“皇,怎么样,你伤我一点皮肉,我戳你一下心,看你知不知道疼。”

凌天成是知道疼的,却也只得咬牙忍着,把场面话说完:“只愿我们国家从此繁荣昌盛,现无战乱,也不必夫妇分离,再有这种场面了。”

叶元裴现在是真跟他聊不下去了。

这个虚伪腹黑的男人,要不是坐在这个位置,他能当下把他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可从辰熙殿里一出来,外面的冷风迎面一吹,他又很快清醒过来。

是呀,异地而处,如果他站在凌天成的位置,又该如何呢?

既是战争结束,边疆仍然要人去守,既是国泰民安,预防也一刻不能停。

这世界从来都不像表面看去那么阳光美好,我们如今看到的美好,不过是有人在帮我们挡着黑暗,挡着寒冷而已。

叶元裴不想挂高旗,唱高调,可当那圣旨下来时,他也不能做个逃兵,真的什么也不顾,只守着自己身边那个女人。

他能做的,只是把每件事做到极致专注。

守着自己的女人时,全身心地守着她,给好安稳和美好,如果要离开,也要把自己手里的事做好,不能辜负了更多人的希望。

凌天成又

有什么错,他爱庄思颜是人尽皆知的事,还是数次把她放在危险之?

光是锦城之行,有多少次不是从死神手里,把小命捡回来的?

对别人 ,叶元裴还能说出些什么,但真正面对凌天成时,同样做为男人,他还真的挺佩服他的。

喝了酒,过了嘴瘾,该知道的事知道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回到凌霜阁里安心陪媳妇儿。

今晚凌霜阁里为他们空了出来,除了宫女,还有在里面侍候的太监们,以及应付临时问题的太医,再无别人。

庄思颜带着凌甜甜一干人去了轩殿。

偏殿许久没人住,一时也懒得再去收拾,便都去了正殿。

一向清冷,人烟稀少的轩殿正殿,一时间热闹是非常。

宫女们说话的声音,奶娘逗凌甜甜的声音,庄思颜不时插话的声音,混在一处,在轩殿空生生燃起了一丝生活气。

感觉这里不像皇帝住的地方,倒像一个农家小院。

而这烟火气皆因庄思颜。

有她的地方,才会生出温情,生出感动,生出鸟语花香,人间烟火。

凌天成在外面驻足,眼睛看着里面走动的人影,耳朵听着欢声笑语,唇边不自觉地也带了笑。

李福难得老来机灵一回,前说:“皇,皇后娘娘真是福星,到哪儿哪儿热闹,到哪儿哪儿有福气。”

凌天成“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她倒也不是福星,只是活的很努力罢了。”

这句李福没听懂,但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主子高兴,他会高兴,至于那些云里雾里的话,不是他该懂的。

不过轩殿里的人却因为凌天成回来,一下子安静许多。

正在逗凌甜甜的停了下来,小声躲在一边乐呵的也停了下来,且不动声色的地往后退。

没过一会儿,正殿里便只剩庄思颜母子了。

凌甜甜看到凌天成直接反应,是扑到自己母亲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抱着她,嘴里说着:“母后是我的,不是父皇的。”

庄思颜逗他:“母后是你的,可皇后是你父皇的,刚才我已经做过母后了,现在应该变回皇后了。”

别看凌甜甜还小,可从小耳濡目染,也是知道母后与皇后的区别的。

再说了,算他还弄不清这复杂的关系,那后半句可是明显要赶他走的意思,这个他岂能听不出来?

两只小胖爪子,简直想抠到庄思颜的衣服里,还一圈圈地往缠:“母后是我的,我是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的,我也是你的,母后把我装回去吧,这样父皇不能把你抢走了。”

庄思颜:“……”

这孩子的思想是不是太早熟了点,这才多大一点,一岁多嘛,刚把话说全乎了,能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难道他不怀疑自己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或者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凌天成则是一脸木然,但耐性很快告罄了。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缠人怎么行?

伸手把他拎过来,先弄到自己怀里送两巴掌,教育道:“你是小皇子 ,要有个小皇子的样子,成日里扑到你母后的怀里算怎么回事?

明儿我给你的个师傅去,好好教你读书是正理。”

凌甜甜哪肯服?

虽然他还小,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是有一样人,他是不能输的:“父皇也是皇,您也有扑到母后的怀里的。”

凌天成:“……”

三日不打,要房揭瓦了。

庄思颜在一边看的直乐呵,斜眼瞄着凌天成道:“你儿子说的有理啊,你还他大那么多呢,以后可不准缠着我了。”

凌天成:“……谁缠着你了,不是你天天缠着我吗?还有你,小子,赶紧出去找平儿玩去,小心我一会儿还揍你。”

听到又要挨揍,凌甜甜不敢再造次了。

他那“没有人性的父亲”,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说打真的是打,而且打的很疼,可怜他现在还小,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把母后让出去。

临走,还两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看庄思颜一眼:“母后,我舍不得你。”

庄思颜硬是被他透亮含泪的眼睛给萌化了,赶紧过来把他抱进怀里:“乖,母后跟你父皇还有话说,等说完话了,去会去找你的。”

凌甜甜得了这个好处,高兴的手舞足蹈:“那我在平儿姐姐那里等母后。”

把他送出去后,正殿里只剩凌天成和她了。

凌天成先摇头叹气:“这小子都被你们惯坏了,瞧他方才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是早早给他找个师傅的好,省得将来正事没有,净学这种油腔滑调。”

庄思颜却执相反意见:“他才多大,一岁多的孩子,牙都没长齐,话都说不齐整,找个师傅来教他什么?

再说了,他方才说的可都是事实,我还觉得儿子聪明呢,怎么连这么高深的问题他都懂了。

至于说你的那些话,你不觉得他胆子很大,很有智慧嘛,你作为父亲不还是被他问住了吗?”

凌天成:“他不学好,你倒还有理了。”

“我当然有理了,儿子天天跟我在一起,学的都是我教的,你说他油腔滑调,莫不是在嫌弃我?”

凌天成:“……”

他哪儿敢嫌弃?他恨不得庄思颜天天油腔滑调对自己,至少那样说明她开心,她快乐,也有心情调逗别人,像很多年前两人在太医院遇到那样。

至于对别人,那要省省了,不然他可能会把对方的腿打折。

他往庄思颜那边挪了一点,正想去拉她的手,却被那小女子一下子闪开了:“刚你嫌甜甜拉我手,往我怀里扑,你现在也不能这样,小心他一会儿进来,看到了心理又不平衡。”

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出来,凌天成连气都生出了:“他是儿子,我是你夫君,我搂你抱你亲你,都是人伦正理,他有什么不平衡的?再不平衡,真的给他找一个师傅,好好教教他孔孟之道,学学先贤们都是怎么尊老的。”

庄思颜:“你老吗?”

“不老也是他父亲,总之他在我面前没有说话的权利,在抱你这件事,你也没有。”

话没说完,已经把人抱到膝头,下巴一下子放在庄思颜的肩窝处,声音瞬间变的深沉:“颜儿,是我不好,让你以前吃了太多苦。”

(本章完)

(

第637章 商量对策

(),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庄思颜吓了一跳。

她本来搭在凌天成身的手没再动,等了片刻,见他没再说什么,才试着问:“跟叶元裴说了什么?”

凌天成许久才直起身子,但没把庄思颜放开。

他眸光深沉,里面装着浓的化不开的深情,看了她许久,好像要把她脸的绒毛都数清楚一样。

半晌才说:“以前我只是想着由着你的性子,随你去折腾便是,恕不知,那些性子的背后,也有无数的苦楚。

我不是不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每次你从外面回来,我也想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可每次你要出去,我又不忍让你失望。

好不容易成功把你留在京城了,我又去了北疆,还让你受逼宫的恐吓。”

庄思颜听着他说那些陈年旧事,眼睛眨巴一下又一下,还是不懂他怎么突然生出这么许多感慨来。

过去她所做的事,可都是她自己所愿的。

正因为凌天成没有限制她的自由,还总是在背后支持她,所以她才活的自由自在,没有一点做皇后的束缚感。

庄思颜都不敢想像,假如她一开始入宫,像贞妃那样,再不出去,也无所实事,一生都在这方小天地里熬着,从青春年华,熬到白发苍苍。

她觉得,真是那样,怕是她根本活不了几年,得尘归尘土归土去。

以前这种事,凌天成也说过,但提提也罢了,可今晚却不同,好像触动了他什么心事一般,突然伤感起来了。

此事必定跟叶元裴有关。

此刻庄思颜一门心思地想弄明白,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

结果问了半天,关于他们两个谈话的内容,他也只说了北疆战事的情况。

至于私人话题,凌天成是这么说:“我跟他哪有私下话好说,君臣之间,话说多了会逾越,对彼此都没好处。”

庄思颜的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下去了:“皇,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们两个是朋友。”

凌天成:“随口一说罢了,你见过哪个帝王有朋友?”

“很有道理啊,我也没见过哪个帝王一生只宠一人的,这么说,你对我的深情也都是随口说一说了?”

凌天成:“……”

少倾,他又开口:“他说了我在北疆时,你被逼宫的事。”

庄思颜长长“哦”了一声:“这事你不是早知道,干吗又提?”

“他是想告诉我,我并不知你所苦,也不知他们所苦,所以才会让他们分开,也让他夫人受了跟你差不多的苦。”

这下换成庄思颜无语了:“叶元裴会这么说?我有点不信。”

凌天成:“他没这么说,不过心里有气是真的,我也确实对不起他,这么多年明知他想卸甲归田,过自己的小日子,却偏偏把他算计回来,还要替我南征北战的。”

他把头转到一边,看着远处的窗边说:“等这次结束吧,结束了真的把他放走,随他天涯海角,随便朝廷再发生多大的事,都与他无关了。”

庄思颜默了片刻,是真的被他沉重的心情影响,觉得四周的气压都低了许多,便想活跃一下气氛,腐了一

下说:“怎么听着你跟他才是真爱呢?”

凌天成:“……”

一本正经地看了庄思颜片刻,然后起身,又正经八百地在她嘴唇吻了一下,才沉着声音道:“我没那口味,这普天之下,也只对你一个人感兴趣。”

庄思颜:“……”

什么时候学会的这波操作?以前只知道他会动手动脚,话说来倒去那几句,再甜蜜也都听腻了,突然之间换了新词,还有些不适应。

她还没找到新词回应,凌天成已经自己撤了回去,捏捏眉心说:“倒是叶夫人这事,着实有些麻烦,到时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元裴……”

庄思颜也收回心神:“之前她是因为太思念叶元裴才那样的,现在叶元裴回来了,没准她也会好起来。”

凌天成没她那么乐观,心情是可以变好,但前期因心情不好引起的一系列身体原因,却不会在这短短几日里真的变好。

从李花现在的状态来看,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确实很难。

他想了想问:“之前你在元裴的军,也会医术,且跟蔡周平他们的不太一样,现在可能用一二。”

庄思颜悄悄咽了下口水。

她确实做过军医,那段时间因各种原因,还看这不少医术,甚至找了师傅专程教她。

可自从罗和城回来以后,这事慢慢放下了,身边总有好多事学医更重要。

况且,以她那点医术,跟蔡周平他们还真没法,她的优势在于叶元裴能从现代拿药回来。

那种制作现成的西药,面写明的用法和功效,只要照着做可以,她只要懂一点点医学知识,再加一个胆大,对付大盛朝的人好了。

可现在,叶元裴不能再穿回去了,那些供她显摆的药也没有了。

算真的有,她也不能用在李花身。

别人不知道她的底,叶元裴可是一清二楚的,普通人的皮外伤,又怎么能跟一个要生产的孕妇相提并论。

李花的风险太大了,她根本不敢动手。

想起这个,她倒是突然想到,若是叶元裴此时还能穿回去好了,可以把李花一起带回去。

无论如何,现代医学也大盛朝高级的多。

胎位不正,不能顺产,那来个剖腹产,虽然会在肚子留个伤口,但能保证母子平安什么都好。

可惜……

庄思颜第n次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自私自利,把叶元裴的玉给偷了。

也不知道那玉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一经别人的手,会留不住?

怎么以前叶元裴用的好好的,自从她拿了一次后,出了事,还差点把叶元裴给弄丢了。

周转那么久,好不容易把人给找回来了,玉却再也不回来了。

搞的他现在也不能穿回去,他们成了真真正正的大盛朝人。

这件事说起来都怪她,最让她不能原谅自己的还是,她到现在竟然都没跟叶元裴提及此事。

那家伙也到现在都认为,玉是他自己弄丢的,而且是丢到了沙漠里。

更悔的是,现在因为不能穿回去,李花也落到了他们手里。

如果到时李花真的有什么事,叶元裴是不是会

恼到把他们两人杀掉?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去看凌天成。

他恰好也在看她,两人目光短暂相接,凌天成先开口问:“想什么呢,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庄思颜摇头。

凌天成却似看透了她内心:“有些事情过去了,不要再多想了,多想也不能把那些人和事拉回,只能从现在开始,把以后的事尽量做好。”

这话及时提醒庄思颜,是呀,现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李花母子平安,那以后叶元裴是幸福一家,逍遥自,那过去那些犯过的错,都不算什么的。

这么一想,赶紧问他:“你还有什么注意吗?宫里的太医不行,我们能不能从别处找些大夫来,那咱民间传说的神医。”

凌天成微垂了一下眉眼:“民间神医多为传说,且不说能不能治的问题,算是能治,我们现在又要去何处找,而且她也等不了那么久。”

我心里一急,问道:“那要如何?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下去吧。”

凌天成沉默,良久才又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先让她出宫去……”

“出宫,你不是想推卸责任吧?”我瞪大了眼睛问凌天成。

他的眉头却微微一皱,问我:“你这么想我?我什么时候怕担过责任了?”

这倒也对,他确实不怕担责,连温青不要的江山,他都能一手接过来,斩那些罪臣的时候,也没见他怂过,揽大事得罪人这种行为他已经熟能生巧了。

所以我更不解了。

凌天成自有他的解释:“宫里对我们来说是好的,什么都方便,太医也很齐全,便对于元裴和他夫人来说,却像是一牢笼一样的存在。

他们住在这里,终是不自由,算心情之前好一点,也是有限,应该不会真正轻松到哪儿去。

所以让他们斩且搬出去,最好是搬到叶夫人想去的地方,那样,或者会有一些好处。

另外,宫里的太医,还有产婆什么的,也一并跟过去。

这样既给他们换了环境,其它也不会有太多改变,多少会对她有一些好处。”

他顿了顿,把目光重新转到我身说:“你之前的医术并不差,只是最近都忙于别的事,没有再细心去研究这些。

从现在开始,你多跟蔡周平他们走动,把……你们那个地方的一些东西讲给他听。

互相做个切磋,也许能从找到一个合理方法,能缓解一下这事的难度。”

庄思颜:“……”

她倒是真的很想跟蔡周平说:“要不咱们来个抛腹产吧?”

可谁来主刀,谁又来责任后面的事?

庄思颜给人动过刀的,在锦城的战场,有人伤势严重,皮肉乍开,她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刀,把他们身的烂肉割掉,药,然后再把好肉\缝起来。

但有两个条件是必备的:

一,那时候的都是粗壮老爷们儿,皮糙肉厚,且伤的都是腿呀胳膊呀,是缝的差点,最终也会长好的。

二,那时候他们还有消炎药。

这种东西在手术真的太重要了,医生们可能不怕动刀,但若是感染了,那也是要命的。

(本章完)

(

第638章 搬出宫去

(),

两人商量的许久,也没有一个妥善的办法,但关于他们从宫里搬出去,却得到了一致的通过。

这点庄思颜是深有体会的,她自己本身也觉得在宫里住着甚是不开心,单心理来说,没有在外面那种自由放松的感觉,虽然她在宫里从来也没人限制她的自由。

但是还有一点,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

那是现在北疆的邱纲在蠢蠢欲动,之前他安排在京城的人,庄思颜他们知道的已经被全部抓住。

但会不会还有一些是他们不知道的呢?

邱纲这只老狐狸,这么多年,都在做着跟庄昌远一样的事,那是把大盛朝灭了,他们自己称皇。

这已经是他们的执念了,也正因为此,他应该不会只派这么几个人来,京城之一定还有接应他的人。

那人会在哪里,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是完全预料不到了。

万一叶元裴他们出去,反而给对方可乘之机,那不是把他们害了吗?

凌天成说:“这一点我想过了,最好是让他们回到原先将军府去。”

“为什么?将军府现在也是废的,里面连个人都没有,更别说防卫了,而且他们一旦住到那里去,邱纲肯定会知道他回来了,没准连北疆也会跟着变的。”

凌天成却说:“邱纲看去老成,实则内心多疑,他只所以笼络那么多人,是因为他不相信人。

他一直用的都是制衡之术,用一批人制住另一批人。

像白恒那样的,本来已经被他收买,算暂时不能效忠于他,至于不会与他为敌。

可邱纲并不相信他们,他还要派另一批人在京城里侯着,看白恒都做了些什么。

我想现在他应该对白恒的事很清楚了,京城发生的一切也早传到他的耳朵里。”

庄思颜听他长篇大论说了半天,竟然没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搞懂他的重点在哪里。

凌天成也没再解释,只对她讲:“你放心好,他们搬回将军府,我一定会派更多的人守在那里,一定会做的在宫里还安全。”

庄思颜点头:“那好,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叶元裴, 这事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他们两人商量好后,自去找叶元裴说此事。

果然跟他们料的一样,那两人也想出去,他们原本也在昨夜说好,本来今日要找凌天成说呢,没想到了他却先开口,此事也一锤定音了。

叶元裴回来是秘密,搬出去自然也是秘密。

但又跟回来时不太一样,宫里宫外的人,见过他的没有几个,却并不多是人人听说,叶大将这回了京城,且要搬回原先的大将军府。

当然,这消息是凌天成有意放出去的。

庄思颜听到后,是有些生气的,她连李花留在凌霜阁的东西都未来得及收拾,急步往辰熙殿去找凌天成:“不是说了此事都是为他们着想,你怎么还把消息放出去。”

凌天成看去一点也不急,先拍了拍身旁的椅子,让她坐下来,还让李福给她沏了一杯茶。

庄思颜心里着急,哪有心思跟他这儿慢慢喝茶,把杯子推到一边说:“凌轩,

你这样做太不厚道,邱纲现在肯定知道叶元裴已经回京城,他可以做两手准备,一手在那边攻打防线,一手在京城暗杀叶元裴。”

凌天成看着她道:“京城里杀一个将军是那么容易的吗?而且还是在我们有准备的情况下?”

庄思颜不敢有丝毫侥幸:“以前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青然死了,青石也死了,很多人都在京城之,甚至在皇宫之,都被他们的魔爪抓去了。”

她是真的心急,本来是想着记叶元裴出去,都是为他们好,看眼下的情况他们却成了众矢之的。

庄思颜本来内疚,此事一出,她简直都要抓狂了,恨不得立刻把他们再找回来。

可凌天成却说,邱纲早知道叶元裴离开北疆。

庄思颜不相信:“他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向南进攻?”

“因为他并没有实力。”凌天成说,他的语气不紧不慢,跟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

可庄思颜着实端不出他那样的轻松:“他自北往南,筹划了这么多年,一步步蚕食着大盛朝的疆土,你现在说他没有实力,你猜我信不信你?”

凌天成本来幽深的眸子,朝她看过去。

看了许久,最后似乎是放弃解释了,他突然轻叹口气:“你出宫一趟吧,去大将军府看看。”

庄思颜一下子从椅子站了起来:“她来找他,是想要出去,她不但要出去,还要把叶元裴他们再叫回来。

此事已经跑偏,出乎她的意思,她无法接受,所以急不可耐。”

马车跑在京城的路,入秋的风已经微微发凉,从车子的缝隙里吹进来,穿着不是很厚的庄思颜,顿觉胳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掀开一点车帘往外面看,京城的街道一如往昔,敞开的店铺门脸,行走的人群各自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

皇宫里传出来的那些话,跟他们没有关系,所以他们只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一说也过去了。

庄思颜想,以前做老百姓的时候,天天关于国家大事,每天在看到个新闻,说哪个人官员又怎样了,要跟着骂半天,觉得他们脑满肠肥,只知道贪污受贿,却不给老百姓办一点好事。

如今可好了,自己真切在那个位置了,才知道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

别说是凌天成那样的,是叶元裴这样的,都有好多人不会理解他的苦。

战争来了,人们会想到我们还有一个叶大将军,他英雄善战,可以去前线为我们挡住敌人。

战争结束了,人们过来安稳幸福的生活,那叶大将军是谁,渐渐被人忘记,如果有一天,得知他府里有什么人嚣张一点,或者办一点错事,还会把这个拿出来做为讨伐他的工具。

这是事实,其实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这种感慨很消极,庄思颜也觉得要不得,但叶元裴和李花的事,实在叫她乐观不起来。

前阵子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经过这件事,又弄的乱七八糟。

马车很快到了叶大将军府。

在府门停下来的时候 ,过去的老管家正在忙着指挥人往里面

搬东西。

看到是宫里的车轿来了,忙着赶过来请安,垫的车凳,让庄思颜下来。

庄思颜问他:“大将军和夫人呢?”

李管家站在门口,当着进进入入的下人说:“将军和夫人都在里面。”

庄思颜往里面走,一路看到的都是下人,来回搬了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有从宫里拿出来的,是李花原先住在凌霜阁的那些,还有一些是凌天成赏的。

一个大将军夫人,还是当今皇的义妹,无论如何也不能太过小气了,所以光是赏的东西也有不少。

还有一些,是以前叶元裴他们置办的那处小宅院里的。

如今搬回到大将军府,那个宅院自然住不着了,把能用的东西都搬回来,然后宅院要么空置,要么卖出去。

所以一时间,叶大将军府还挺忙的,来来去去的丫鬟婆子家丁,把一应物什,按照老管家的吩咐都摆在相应的位置。

庄思颜一直走到了正院里,都只看到仆人们在忙,连叶元裴的影子都没看到半个。

正院的门口有人守着,是叶元裴的心腹。

所有下人到了这里都得止步,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庄思颜自然不同,她刚一到这里,那些心腹们把门打开了,似乎早接到了命令,知道她会来一样。

正院里没怎么收拾,里面甚至连过去的杂草都没除,野草野树丛生,把通往里面的小路都盖住了。

而且这里面没有仆人,一个也没有,清静的好像没人似的。

庄思颜越往里走,头的雾水越浓。

这叶元裴搞什么鬼,外院里收拾的干净异常,来往的下人多的宫里还多,可他们自己住的地方,却是这个样子的。

这里好像压根不是用来住人的。

穿过院的假山石屏风,再往后去,还有一处门,那里意外地也站着两个人。

从他们的站姿和形态看,应该也是军营里出来的,也是叶元裴的人。

他们两人看到庄思颜,也是自动把头低下去,做了个请的姿势,把她往里面让。

正院门开着,门前摆了两盆花,不知从哪儿搬来的,搁在一大片荒芜的院子里,显的格外别扭。

但也是这两盆花,告诉庄思颜,叶元裴夫妇两人很可能在这里。

她抬步了台阶,往敞开的屋门走去。

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叶元裴和李花。

好家伙,这两人闲出毛来,正在窗前摆着一个线筐,一个缠线,一个绣着一个肚兜。

听到门口响动,叶元裴转过头来,朝她一笑:“没吓着你吧,我看你在屏风后站了半天,没敢往里迈脚。”

李花却已经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按着背要起身:“皇后娘娘来了,你还不起来泡茶。”

我赶紧过去想扶她,却早被叶元裴抢先一步。

他小心地把李花扶进椅子里,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不是外人,何必客气?桌子有茶,炉子有开水,自己泡,哦对了,记着给我媳妇儿也泡一壶,要那种养胎的茶。”

(本章完)

(

第639章 大开眼界

(),

庄思颜确实不是外人,她也不在乎做这些小事。

但她实在怪了,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泡了两壶茶过来,往旁边的小桌一搁,先给李花倒了一杯,小心放过去,叶元裴的却没有。

叶元裴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她说:“歧视?为何她有,我没有?”

庄思颜毫不客气地拆他:“她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你要是能怀一个,我能伺候你十个月。”

叶元裴:“……”

李花倒是笑着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对庄思颜说:“刚看到娘娘进来,我说要起身去迎一迎,他说不用,现在惩罚他一点也不亏。”

叶元裴听闻她也这么说,假装呕了一口血出来:“你到底是她媳妇儿,还是我媳妇儿,不要因为在宫里住几日 ,站到她那一边吧?”

庄思颜却不管他,自顾跟李花说话:“是呀,你们在窗口能看到我,为何不出声说句话,害的我还以为这是怎么了,走了一个院子不见你们两个的踪影。”

李花便笑了起来:“这事一会儿让他跟你解释去,故弄玄虚的。”

庄思颜虽没觉得叶元裴会无聊的来弄这种玄虚,但过来看到李花的心情好了许多,还是很欣慰的,跟她多聊了几句。

等把一盅茶喝完了,叶元裴才起身叫我:“走吧,带你出去走走。”

她已知这是有话要说,要交待实情了,也不推辞,站着跟李花又说几句话,便跟着叶元裴出来。

“什么情况,你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把大将军府里弄这样?这看去是在做戏?”庄思颜急不可耐。

叶元裴点头:“是在做戏呀,你能看出来说明修为还可以嘛!”

庄思颜甩了他一个白眼:“都明显成这样子了,瞎子也能看出来吧,别卖棺子了,有话赶紧说。”

叶元裴便说了。

大将军府是他们的一个计谋。

核心当然是邱纲。

这场戏,从他离开北疆在演了。

其实叶元裴北疆,他和凌天成都有担心,担心邱纲趁此机会往南攻来。

尽管他们备了后手,但是做为跟邱纲近距离接触过的人,他们也知道邱纲的实力。

哪怕是他南攻的成功率不高,可只要一动,那必然会给双方都带去损失,而且还有可能让他知道大盛朝哪个地方虚空。

叶元裴想回来看她媳妇儿,凌天成也想让他回来看看,庄思颜更是想。

三人的关系早已经超出君臣。

可一个边防主将,在敌军随时可能攻城掠寨时,离开城防驻地,回去看媳妇儿这种事,真的太说不过去了。

如果此事不是凌天成安排,他根本不会相信。

如果此事不是叶元裴自己做出来的,他也不会相信。

也只有庄思颜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本来是有区别的。

可能在庄思颜的眼里,北疆的战场的主将,可以换成任何人,大不了再多派几个人去,但是李花的丈夫只有这么一个人,这是无可取代的。

所以她觉得叶元裴回来的很正常。

此时,叶元裴那么瞠目看着她:“大姐,你心可真大的,这种事也叫

正常。”

庄思颜懒得跟他解释,只问:“说说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吧,绕这么大一圈,连我都兜进去了。”

叶元裴说:“我们在赌邱纲也不相信。”

“他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听凌轩说,他京城里外都是探子,你回来的事探子肯定早报了过去,他算不信,还能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叶元裴把身子一侧,看着她道:“事情出在这里,不是他亲眼看到的,都是别人说给他听的。”

这么一出口,庄思颜一下子想到凌天成之前跟他说的,邱纲疑心很大的事。

因为大家都说看到了叶元裴在京城,外面也有风声说他回了京城,可他自己实则心里不相信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会相信别人的眼睛,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他相信别人的眼睛,很可能趁这个机会南攻。

但他若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么直接导致他对自己手下的人不再信任,而根据以往他们对他的了解,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邱纲跟别人不同。

有人对自己手下人不信任了,会当下做决断,把那人换下来,尤其是在很重要的事情。

也有人会想办法把对方秘密除掉,以免费他再坏了自己的好事。

而邱纲,他长期以来维持着一个对谁都很好的形象,所以他既是不相信那些人,也一样会去用他们,以向别人证明,看吧,你们对我不忠不义,我还是很信任你的。

但这只是表象,实则不相信是不相信了,他再派给他们的任务也会跟先前不同。

以前可能是实打实的做事,现在变成半虚半实,一半做事一半试探。

而人心,往往最经不起的是试探。

本来好好的一个人,试来试去,猜来猜去,会弄出许多问题来。

邱纲筹谋多年,想把凌天成拉下位,想把大盛朝的江山改成他的姓。

恕不知,凌天成也时时刻刻想把他弄掉,把大盛朝的疆土统一。

所以他去北疆,更近的接触他,也让叶元裴去,让大盛朝的将军们都去,从他们回来的表现去,揣测邱纲这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表面做的太完美,唬住了太多人,如果不近的接触,是很难真正摸清他的底牌的。

凌天成要彻底灭掉邱纲的计划,从他那次从北疆回来的开始了,后来的很多事情都是他计划好的。

大概唯一没计划好的,是李花有孕的事,而且有孕的还这么危险。

但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冒最大的险,却给自己留最多的路。

所以这次他把叶元裴又调了回来。

外面人都知道他回来了,从北疆一路赶回京城,然后从大盛朝的皇宫里,又搬回到将军府。

可大家都知道的事,却并没几个人见过。

除了他的几个亲近,还有庄思颜他们,几乎没人见过叶元裴。

算是真有人见过,也可能是假象,毕竟大盛朝还一个擅长乔装打扮的皇后。

她的事迹邱纲不可能没有听说。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是邱纲根本不相信叶元裴离开北疆,回了京城,但是他的手下都告诉他,这个人是回来了。

然而他们却没一个人看到。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了下去,接下来会生根发芽,慢慢长大。

这个长大的过程,正好让叶元裴陪自己的老婆生个孩子。

等孩子生完了,邱纲和他的种子也差不多决裂了,到那时,一切正式开始了。

凌天成说完,挑眉看着庄思颜问:“怎样,是不是绝妙之极。”

庄思颜:“……”

不是她悲观啊,万一邱纲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呢?

叶元裴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似的,“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在北疆那么久,真的天天跟他喝酒下棋,相谈甚欢吗?你以为凌轩御驾亲征去北征,真的是为了打那几个北蛮人吗?

丫头,没事学着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都是去了解邱纲的。

你的这种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唯一没有道理的是,你对邱纲一点也不了解,仅是凭着自己的意念,在给他找理由而已。”

庄思颜竟然无言以对了。

他说的太有道理了,她连邱纲的人都没看到过,哪儿来的了解,可不是凭着自己的想像,给他找理由嘛!

如此说来,凌天成和叶元裴倒是达成了共识,至少此事没有什么误会的。

知晓这样后,庄思颜也不再针对此事多问,顺路问起李花的情况。

说起这个,叶元裴还真的很沉重,刚才的笑全部收了起来,连一丝也没有留在脸。

过了半晌才道:“要是能回到现代好了,至少风险回降低很多。”

庄思颜把头低下去,真不敢接他这话。

叶元裴自己郁闷了一会儿,又把头抬起来 说:“现在能做的,是尽量让她放松心情,尽量用我们知道的方式,把胎儿往正路引。”

庄思颜纳闷地看着他:“你知道的方法?你还知道什么方法?”

叶元裴便斜斜睨她一眼:“庄思颜,你别跟我说,你在现代的时候,每天知道乍乍乎乎,什么正事也没做过,那你家那个凌甜甜是怎么生出来的?”

庄思颜:“……”

这跟他们家凌甜甜有什么关系?而且还扯到了她在现代的事,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了,她现在都鲜少想起来。

然而,此时她没急着跟叶元裴争辩,反而问他:“叶先生,那你说说你,在现代的时候除了乍乎,还做了什么?本人愿意洗耳恭听。”

叶元裴:“当然是做些正经的,有意义的事了。”

“如呢?”

“如看看怎么生孩子,如果遇到异常要怎么解决?”

庄思颜:“……”

讲真,今天之前,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叶元裴会这么重口,还有这个爱好。

他那个时候连女朋友都没有,只有一个传说的,不知是暗恋的,还是失恋的对象,打从庄思颜认识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子的存在。

他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其实跟她一样,也是一天到晚除乍乎,挣钱,根本没有什么正经事,虽然他总是穿着一身合体西装,装作很正经的样子。

但是这个假正经的人,竟然偷偷在看孕妇这类的书籍。

真是让庄思颜大开眼界了。

(本章完)

(

第640章 这个女人太凉薄了

(),

据叶元裴说,胎位不正,是可以通过平时运动加以纠正的。

他有些懊恼地说:“这事你们要是早一点跟我说,我肯定早想招了 ,现在说不定已经很正了。可是你们傻子,硬是装聪明人,瞒的一个字也没漏出来,要不是我现在回来,竟还不知道我媳妇儿是这样的情况。”

庄思颜郁郁地看着他。

他们也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专业知识呀!

好一会儿,她才又想起问:“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叶元裴半会也不客气:“能做的可多了,我媳妇儿身子虚你们是的,以前心情也不好,在宫里吃不下睡不着的。

现在我们回来了,哪怕剩的时间不多,我也想尽量的给她补补,所以宫里有什么人参鹿茸啥的,你们都可以送来。”

庄思颜:“……”

讲真,为了他的事,凌天成自己都很愧疚,是真的把宫里能给他们的东西全都给了。

那一箱箱的赏赐,不都是布匹银子,还有许多的补品草药。

能用,不能用的,反正只要知道是好的,都往他们这里送,连庄思颜都觉得他要把宫里搬空呢。

结果叶元裴还不满意,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她叹了一口气,再也不想跟此人说话,举步往外面走去。

叶元裴还在她身后说:“怎么走了,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不多做一会儿,刚好我媳妇儿在做小衣服,你也可以帮着她绕绕线的。”

庄思颜:“不了,我可不敢抢你的事,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去的地方可多了,再见了您嘞。”

出了叶大将军府,先去了一趟侦探社。

最近天气转凉,秋收将至,城看似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城外的农人却渐渐忙了起来。

那侦探社如今没有庄思颜坐镇,叶元裴也不在,青然青石都没了了。

里面管事的除了管家,是胡芸,再加那新鲜度过去以后,也没什么人来了,所以基本已经恢复到过去那样,仅成了一个宅院而已。

既然是普通的宅院,里面只留打理的人行了,多余的家丁,有家在外面的,有田的,这个时候可以请假回去。

也有家里根本没田,但在城真是太无聊了,竟然跟着同伴一起回去,给别人帮个忙,也顺便赚一点花销。

庄思颜来的时候,门口只有一个小伙计在看门,坐在那里几乎要睡着了,乍一睁眼看到庄思颜已经到了面前,才结结巴巴地说:“先……先生”

“不是先生了,叫我凌夫人吧!”

家丁:“……”

这司先生还真是随性,一个名字改来改去,明明是皇后娘娘,这会儿偏要叫凌夫人,可真是个怪人。

他没反应过来叫,庄思颜也没较这个真,一这说着话,一边已经向里走去。

正堂里,胡芸正跟一名男子对弈,这会儿听到声音已经站了起来。

庄思颜看到她,只是点了一下头,便继续往里走去。

胡芸跟着进去,腮边有些红,赶着忙去给他们倒茶。

庄思颜摆手说:“不用忙了,我是过来看看,

马走……,咦,这位是……”

向子阳是认识庄思颜的,虽然从未正面说过话,但是从他们的口里,也知道这位皇后娘娘非同凡人。

今日见到,果然震了一下,此时又听到庄思颜“咦”,赶紧跪一下去,先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说:“小生向子阳。”

庄思颜想了想,好像之前抓邱纲那几个眼线时,这个向子阳还出了一些力。

那会儿她心情不好,一心只想找到杀青石的凶手,听人提到此事,也没想着要来见他,更没打听他与何人有关系,如今看他出现在这里,胡芸的脸色又不太对,便已了解于胸。

庄思颜不动声色,叫了他起来,甚至连话都没多说一句,只问胡芸,本月的帐怎样了,可有多花销的银子,赚了多少,可够用了。

胡芸一一报去:“如今案子少了,虽是人员相对也少了,但总归是入不敷出,我们正想是不是做点别的。”

庄思颜问她:“做什么?侦探社要来这样,如果天天如初开时那样,那才是不正常的。”

胡芸便没接话了。

她自己想了一下又说:“不过总是进的少,出的多也不是办法,所以你们如果真的想办法,还是从这面想吧。”

其实算养着这里,庄思颜也无所谓,反正以前她也是这么做的。

弄成侦探社,不过是当初想跟叶元裴一起做点什么而已,谁知道叶元裴没空打理,她自己也忙的要死,根本顾不。

只能先这样了,等忙完这一阵子,等宫里的事,北疆的事都处理清楚了,她再想办法吧。

眼下较急的,还是青溟书院那边。

十年种树,百年育人,培养一个人才起来着实不晚,何况这些人的起点,本来赶不那些家境好的。

但里面也并非真的没有人才。

三年一次的大科考很快要开始了,之前凌天成没跟她说起此事,她平时里要做的杂事又多,倒也没有过多关注。

前不久才偶尔听他们说起来,当时庄思颜还问凌天成:“青溟书字的人可以来多少?”

那家伙很是不解地看着她道:“谁都可以呀,只不过考成什么样子,各凭本事了。”

此时,庄思颜要去一趟,也是跟白老先生说此事。

他们虽然教的时间不长,但是有些已经学了好几年,且都是全能型人才,怎么着科考也得去试试。

她一路都在盘算此事。

过去跟白老先生碰头,他也抱着挺大的希望,说这里的孩子虽然都是无家可归的,但他们平时学习还是很刻苦的,而且真的有几个天资聪颖的,说不定真的能出几个人才。

还重点点了孙喜和纪小天。

白老说:“这两个孩子平时话不多,但做事有条理,做人也很聪明,学什么都东西都别人快一些,唯一的缺点大概是不太合群,几乎不跟别的孩子们玩。”

他说完,又一笑说:“自苦才子皆孤独,倒也无妨。”

庄思颜自是知晓纪小天和孙喜聪明,但要说读书好,她还真有点不信。

不过这两个人跟她毕竟很熟,她来了这里,又有白老先生夸奖,便想见见他们。

找了书院里的人去叫,两人结伴而来。

两个少年如今都长成大人的模样了,尤其是孙喜,庄思颜还记得那一年雪地里见他时的模样,为了抢一个烧鸡,穿的破破烂烂被人追着打。

小小的身子,露在外面的手和脚,鼻头脸蛋都冻的红红的。

如今不再挨冻挨饿,所以面部倒是白晰不少,手指也很长,一看不像做粗活的人,倒真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

按理说,他这里任何人都与庄思颜相处的时间长,但他却不怎么跟庄思颜说话。

他小的时候,为了目的,确实乖巧可爱一阵子,为了讨好庄思颜,也让自己多说了许多话。

可自从他父亲牵进来后,再是阿四死之后,真的好像跟谁都不亲近,见谁也不怎么搭理。

庄思颜细细看他,孙喜把眼皮微垂下去,看着自己的鼻尖。

庄思颜问:“可去过罗和城?”

孙喜“嗯”了一声。

庄思颜又问:“阿四可还好?”

这次孙喜没吭声,只是把头偏向一边。

少年已长成人,许多事看在眼里的多,说出来的少,但并不代表,他不去想那些事。

其实孙喜不跟庄思颜说话,一来是因为他确实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跟这个精明的女人说不什么话。

总觉得她那双眼睛,乍一看去好像是单纯,但其实里面包含了很多东西,尤其是有极强的洞察力,一不小心会把人心看透似的。

二来也是因为阿四。

在孙喜的心里,阿四个极为忠心的人,他为了庄思颜真的什么事都会去做,最后还为了她死的。

如果真的是为了她死,还好说一点,至少守护了他一世的忠名,可他偏偏又不是替她挡了刀剑,反而是为了叶元裴。

叶元裴虽是大盛朝的名将,可在孙喜的眼里心里,他跟这个人不熟,除了听说他跟庄思颜的一些闲话,那些边疆战事的事,也都是听别人说的,他甚至都没见过此人几面,总之印象也不是很好。

他对庄思颜和叶元裴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唯对阿四最好,可最好他认为最好的人,却为了两个他认为不好的人死了。

而这两个人除了最初较悲痛以外,至今连去他的坟前看一眼都没有。

孙喜每次去阿四坟前时,心里都是凉凉的,他会在那儿呆很久,给他自己亲爹坟的时间都要长。

在孙喜的眼里,早把阿四当成了亲人,像父亲那样。

他会跟他说许多如今的事,也会提到自己的学业。

然后每次把话说完以后,会梗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说说庄思颜的事。

他当然阿四生前最关系的是庄思颜,可是这个女人真的不值得,她太凉薄了。

那么多人为她去死,可最终她一个也没去看过。

尤其是最近,京城里传出青然青石的死。

这两个人孙喜也是认识的,当初他被关在那个小院里,除了阿四,是青氏兄弟跟她走的最近,那是阿四还要近的人。

可最后怎样呢?他们一个个都死了。

(本章完)

(

第641章 还是太年轻

孙喜心里对她的恶一点点加重。

但他是一个长大的少年,是一个城府有些深的少年,所以这些事情,他只是自己想想,连纪小天都没说。

因为他也很清楚,纪小天跟庄思颜是什么关系。

他跟纪小天好是一回事,但并不会因为这好对庄思颜也好,每次他们两人在一起说话,如果说到这个人,孙喜会闭嘴。

时日久了,纪小天便发现了这个规律,为了让话题聊下去,他也尽量少提庄思颜。

此时,他们两人都站在庄思颜面前。

庄思颜问阿四时,语气里明显带着惋惜与悲伤的,她也知道孙喜的痛点在那里。

可在孙喜看来,她是假惺惺。

人都已经死了,她还问“好不好”。

会好吗?骨肉化成泥,灵魂归了西,从此阴阳两隔,谁也不知谁怎样。

死的人,带着不甘与执著。

而活着人,连去看他一眼都不,却在这里假装很关心的样子,向另一个人打探他的消息。

孙喜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嘴唇却抿的很紧,连一个字也没说。

庄思颜多看了他一会儿,便也把此话头打住。

有些事情,嘴巴解释总显单薄,尤其是在固执的面前,她倒是能看出几分孙喜的想法,也知他不喜欢自己,所以有些东西不用勉强了。

庄思颜换了个话题:“秋季是大科考了,我听白老先生说,你们两个都很不错,可要去参加科考?”

纪小天还没说话,孙喜先开了口:“我不去。”

而且他还很快说:“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没等庄思颜应声,人已经转身离去,跟现在的熊孩子对付家长的招数一样。

不过是仗着几分疼爱,恣意枉为,假设此时坐在这里的皇后是个毒妇,孙喜一定不敢这样。

庄思颜没生气,但也没不把这件事当事。

这里的每个人虽不是她精力挑来的,但也是她付诸了心血,养着他们,教他们读书习武,不是让他们报搭自己,而让他们出息成才,把自己过好的同时,能为大盛朝出一份力。

而这些里,又数孙喜的时间最长,如今倒真是翅膀硬了,竟然跟她甩起了脸子。

不喜欢好没关系,但是读书都读到狗肚子 里了吗?不知道感恩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以后要不要继续教他都得好好想一想。

毕竟成才之前还要先成人,一个人能力不强没关系,可以慢慢学,但若是心坏了,能力越强,反而越毒,那才是危险。

她没马去找孙喜,先跟纪小天聊了几句,也问他差不多的问题。

纪小天倒是想去,是谦虚地说:“白先生谬赞了,我怕到时候考不好,丢了他的人,也让您没面子。”

庄思颜笑着道:“不用顾忌我,要先对得起自己才行。”

纪小天便重重点了点头。

等他出去以后,庄思颜才起身,把身后一直跟着的大内侍卫留下,只带了平儿往孙喜的住处而去。

到了门口,把平儿也留在外面,只她一个人进去。

孙喜回来以后,一个人坐在窗

下发愣,庄思颜过来时,他看到了,但他懒得站起来应付,只管坐着。

庄思颜进屋,他连脸都不扭。

这种态度是很气人的,好歹庄思颜对他是客客气气的,而且从小把他养到大,虽然那个时候阿四对他好一些,也亲近一些,但是吃的用的,可都是庄思颜拿的。

如今狼崽子养大了,小脾气甩的很溜,把她往一边一扔,不理不踩,连点面子也不给。

若真是不给她面子也罢了,庄思颜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感恩戴德,可他放弃科考,太过份了。

为了报复她,放弃自己,这是什么魔鬼逻辑?

撇开众人后,庄思颜也没打算再跟他客气。

她进屋以后,站在离门口不远处,斜看着窗这的孙喜道:“你可真长本事了,小时候那个在雪地里抢烧鸡的男孩儿厉害多了。

那个时候他为了一口吃的,拽着我的衣服求我救他,如今有吃的了,也不用去求谁,反而是有人求着他要给他一口吃的。”

孙喜不理,装作没听见,继续做他的老僧。

庄思颜的声音冷冷的:“如果当初我不伸手,你如今在哪儿?怕是早被那些小无赖打死。”

她顿了一下,又说:“也或者他们只把你打成半死,然后把吃的抢走,任你在雪地里冻死。”

孙喜的拳头握在身前,他的脊背挺直,直的好像一棵狂风里立着的树。

他努力想让自己看去立的很稳,其实已经被风吹动了。

身量长成了,也真的长了许多城府,可跟庄思颜这种老油条相,还差的远一点。

再他狡猾狠辣的人,庄思颜都对付过。

她在对付一个人之前,也会先了解那个,甚至连他生活的习性都了解一下,然后从那里面找到治服他最有效的办法。

孙喜根本不用她花那么多功夫,因为是她看着长大的,几乎熟悉他生活里的每件事,也知道他对什么重视,对什么不重视。

那些童年的狼狈,是没有几个少年愿意提及的。

他们如今虽算不光鲜,却也已经与那时不同,书院里的同伴,很多看孙喜的目光都是仰慕的,因为他聪明。

他能做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也能说许多别人说不出来的话,如果他愿意,还能治住书完里许多的同伴,包括那些平时最调皮的。

虽是英雄不问出处,可像大雪天里,跟小流氓抢烧鸡这样的出处,还真的不便放在桌面。

他有些瘦弱的身子,再也忍不住了,倏地一下转过来,瞪视着庄思颜。

庄思颜回他一个不屑的笑:“怎么?你不会以为现在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吧?论武功,你连已经死去的青石青然都打不赢,当然,如今跟在我身边的大内卫,一个可以打你好几个;

论学问,你们书院里,你好的都大有人在。

而你的那天小聪明,不过是仗着自己别人多看一些事而已。

可孙喜,你的那些事,哪一件拿出来说是光荣的呢?

你父亲,一个叛逆之臣的下人,在那人死后,还死死抓住他的财产不放。

你有没有想过,那人已经死了,他抓住那些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人……”

这些话,庄思颜说的很慢,眼睛却看着孙喜。

看着他的脸变色,看着他的眼睛泛红,看着他的嘴唇发抖,最后爆出一声大吼:“你住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庄思颜突然笑了,斜睨他一眼道:“我恶毒?你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我把你从小养到大,给你吃给你住,还让你读书,没打过你,今天之前连骂都没骂过你。

你不知道感恩,竟然还说你的恩人恶毒,我请问你孙喜先生,你的恶毒是怎么解释的?”

孙喜已经完全被她激恼,他胸口激烈地起伏,呼吸的声音已经重到连离他有些远的庄思颜都听到了。

两个人对峙着,好像随时都会打起来的样子。

看去庄思颜现在的确也较好欺负。

她的大内侍卫全都留在了前院,门口只留了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宫女,如果孙喜此时动手,算那些大内侍卫赶来,他也能打这个恶毒的女人一顿。

他没想过后果,他好像早不在乎自己的未来,看去很精明的一个人,其实骨子里是颓废的,他每日里都在得过且过,不想未来。

所以此时被庄思颜激恼以后,脑子里飞快转动的念头是打她一顿。

他的拳头越握越紧,手背的青筋都跳了起来,眼睛更是瞪到最大,把庄思颜的话打断说:“你是恶毒,你害死了我父亲,害死了阿四,害死了纪小天的师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