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光武神 - xp1024.com
《圣光武神》


第一卷 黎明 第一章 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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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二章 天生弱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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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三章 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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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四章 韩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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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五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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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六章 小四的吃货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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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七章 凝聚源始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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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八章 黎明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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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九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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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十章 白飞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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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黎明 第十一章 心

白飞宇为了控制住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左手拇指死死摁在腰侧的佩剑上,因为用力过度,指节都在泛白,努力控制住自己想砍人的欲望。

“请问……”

黎明刚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白飞宇扭头就给了他一个充满杀气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瞪着黎明,大有“你再敢多嘴我就敢砍你”的气势。

黎明被白飞宇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吓了一跳,把后面的半句话活活憋了回去。

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少年与生俱来的好奇与疑惑,不会轻易的就被压下去。

一边是看上去就很残暴的白飞宇,一边是自己满肚子的好奇与疑惑,黎明被夹在两者之间,左右为难,相当的纠结。

今天要不问个明白,心里这个难受劲呀,跟猫爪子挠一样痒痒。

可是要问清楚的话,有可能会触了这个叫白飞宇的人的霉头。

这可怎么办呢?

要想在不激怒眼前这位爷的前提下,问出自己想了解的事情来,可能难度系数有那么一点点的……大。

心底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之后,少年的好奇终究是占了上风,压过了白飞宇带给自己的恐惧感。

“那个……圣光剑神?”黎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悄悄观察着白飞宇脸上的表情。

人在有情绪波动的时候,说话时的语气受自主控制,有可能听不出来什么异常,但从一些细小的微表情上,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的。

白飞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黎明敏锐的捕捉到了白飞宇眼底闪过的一丝喜悦。

有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古人诚不欺我!

黎明在心里暗暗感谢了一下留下这句至理名言的先人,然后继续说道:“额……是这样的,刚才呢,咱俩之间可能有点小小的误会,这样,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他从原本盘腿坐在地上,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整整自己的衣冠:“在下黎明,克兰帝国黎王府嫡三世子,今年十四岁,现居于科洛城城郊黎王府邸。”

“之前言语上有所冒犯之处,还请阁下谅解,在下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话毕,他向着白飞宇深深一躬。

不得不说,夫子韩尚带给黎明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作为一代大儒,学问大家,韩尚对于礼数的研究不可谓不深。遇人敬三分,这是韩尚最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

黎明的一番低声下气的认错道歉,极大地满足了白飞宇的小骄傲,连带着看黎明都顺眼了一分。

嗯,看来这小子还是挺识时务的。

但为了保持自己的高手形象,白飞宇心中念头转得飞快,脸上却一副冷淡的表情,点头“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黎明没有在意白飞宇的冷淡,对他来说,现在最紧急的就是先把这位爷的情绪安抚下来。

至于说自己为什么要低三下四的?

没听见人家说人家是个神吗?

至于是不是神,那还另两说。可是正对着白飞宇的黎明心里清楚,这人的实力比自己强出去不知道多少倍。

在一个比自己牛逼的高手面前孤高撑面子?

谁有本事谁试试去吧!

照这爷们的暴脾气,不一巴掌把人拍死,都是那人祖坟冒青烟了。

既然不能撑面子,那咱就顺着毛捋呗,专捡人家爱听的话说。

黎明迅速摆正了心态,如果说自己报上自己黎王三世子的名头,对面还是一脸无动于衷的话,那只能说明自己这身份,眼前这位根本瞧不上眼。

“方才是在下见识浅薄,得罪了圣光剑神;如果圣光剑神肯不计前嫌,为在下解惑的话,在下感激不尽。”

说着,他又是一礼。

上道!

白飞宇心里暗赞一声。

不管这小子到底品行如何,就单单能屈能伸这一点,白飞宇就很欣赏他。

强为己所不能为之事,宁折不弯,那都是傻子才会去干的事。

其实刚刚白飞宇的一系列所为,存了大半的试探之意。对于圣光剑神这么一个上位神祇来说,如果真的是想要弄死黎明,比碾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就算是那个东西在他体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自己带着它,再去无尽轮回里熬上个十万年,就当是给自己磨练心境了。

不过它既然选择了黎明,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白飞宇也想知道为什么它会选择他。

他故作姿态,低头沉默良久才说道:“也罢,你问吧。”

“多谢。”黎明双手抱拳,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说话时也不再注重言辞,“这里是人死以后才会去的地方吗?”

白飞宇摇摇头:“不是。”

“那这意思是……我还没死?”黎明瞪大了眼睛。

“废话!”白飞宇冲着睁着俩大眼睛,正在那发呆的黎明一瞪眼,“你觉得你要是死了,还能在这跟老子说话吗?”

“也对……”黎明点点头,指着四周问白飞宇,“那,这里是哪里?”

看着这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宏伟宫殿,黎明有点糊涂了,这既然不是人死以后才会去的什么天堂,那到底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白飞宇忽然笑了,笑容之诡异,让人看了心里一阵发毛:“你猜?”

“我猜不出来……”

黎明的小脑袋瓜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到底是哪里。

白飞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黎明:“你是不是从小体弱多病,还一直不能凝练源始斗气?”

“你怎么知道?”

黎明很奇怪,第一次见面的人——哦不,应该是神,怎么会知道自己以前的事。

“医师会告诉你,你是由于先天胎内不足,造成的先天弱体。”白飞宇没理会黎明的反问,自顾自的往下说,“其实,不是的。”

他伸出右手手指,指向黎明的心口处。

“造成你先天弱体的原因,是它。”

黎明顺着白飞宇的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还伸手摸索了半天。

自己身上挺干净的啊,除了自己颈间挂着的那块黑色玉佩以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

“什么?是这个吗?”

黎明从自己领口里面拽出那块还带着体温的玉佩,用手举着问道。

“……”白飞宇感觉自己说的已经够明白的了,这孩子就是听不懂。

现在还好说,这以后可怎么办。

“我说的是你的心脏。”白飞宇直接点在了黎明的左胸前。

嗯?啥?

黎明有点糊涂了。

“我心脏怎么了?”他满脸不解地摸摸自己胸口。

“没问题,心脏好的很,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能比你心脏还好的人了。是你有问题。”

“我?”

黎明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彻底被白飞宇没头没尾的话绕晕了。

“等等等等,信息量稍微有点大,我有点绕不过来,咱先挨个挨个的捋一捋哈。”黎明摆出一个暂停的手势,“首先,我先问你,咱现在在哪;然后你说,我身体有毛病,对不对?”

“对。”

白飞宇表示同意。

“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黎明又问。

“有。”

大哥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啊?哪跟哪啊他就有联系?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好不?

黎明在心里疯狂吐槽,脸上一脸苦相。

“联系在哪啊?”

“就在你身上啊。”

“这跟我身上有什么关系?”

白飞宇第一次感觉跟人类交流是这么的困难,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我说,咱俩,现在,就在,你身上。这回我说的够清楚了吧?”他一词一顿,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玉佩里?”黎明听傻了。

“心脏里!”

白飞宇都快急死了,这孩子已经傻到家了。

“啊?”

“算了。”白飞宇摆摆手,他已经被气到不想跟这孩子生气了,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智商刚刚上线两分钟就掉线了,“你,我,还有这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你胸口的这颗心脏里面的。”

“%#¥@……”黎明以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着白飞宇。

“那我心得是有多大?”黎明问道。

“你先听我说完。”白飞宇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这颗心脏不是你的,它原本属于光明圣神,也被称为光明之心。”

“至于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你先闭上嘴,听我讲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你就能明白了。”

看着一脸认真的白飞宇,黎明捂上嘴,表示自己不会随意乱插嘴。

有了黎明无声的保证之后,白飞宇才开始了自己叙述:

“在很久很久之前,神界里有两位主神级别的神祇,一名为光明,一名为暗黑。两大主神代表着整个神界的最强战力,他们同样也是整个神界的两大主宰者,君临整个神界,维持着神界的平衡。”

“生性平和的光明圣神主张以绝对的秩序,来统治整个神界,以及神界之下的三千世界;而性格与其完全相反的暗黑神,则选择利用恐惧,对下面的三千世界进行高压统治。”

第一卷 黎明 第十二章 过往

“两位主神早就因为神力和性格之间的差异,在一些事情上产生过一些不小的分歧。光明圣神生性和善,不愿无故挑起争端,每次都会选择宽容和谅解暗黑神,可是有一次,她做的实在是太过火了。”

“她?”黎明问道,“暗黑神是个女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暗黑神是个男的了?”白飞宇反问。

“这倒没有。”黎明想了想回答道,“不过大陆上一直以来的神话里面都说,暗黑神是一个凶神恶煞,面容丑陋的神祇……”

“胡说八道!渺小的人类何曾亲眼见过真正的神祇?所谓的神话传说,那都只不过是人类自己的想象罢了,”白飞宇不屑一顾的回答,然后似是想起来什么,“哎,你不是说你闭嘴好好听吗?怎么又开始打岔?”

黎明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知道错了,白飞宇才接着说道:

“野心这个东西,就像是喂不饱的白眼狼,永远没有极限,哪怕高高在上的神也不例外。”“光明圣神的一次次宽容和谅解没有换来暗黑神的感激,在暗黑神眼中,光明圣神的举动恰好展示了他的无能和懦弱,她认为光明圣神已经不配当一个主宰者。”

“当时两大主神实力相差无几,暗黑神对于这种现状并不满足,她想要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彻底碾压光明圣神,好让自己可以称霸整个神界,让三千世界中的亿亿万生灵全部听她号令。”

“可是神界中没有神能比主神还要强大,既然自身境界没有办法再提升,那就只能借助外物。人类可以借助武器的力量来提高自己的实力,而神,则是借助神器的力量。在当时的神界之中,光明圣神的“光明圣裁之剑”——也就是我的本体,和暗黑神的“暗黑禁断之杖”,这两者排名不分高低,并列为神界两大最强神器,整个神界中找不出第三把神器能与这两把相匹敌。”

“不过,在神器之上,还有一个位阶的武器:超神器。超神器的制造之困难,条件之苛刻,连主神也很难完成。超神器的威能比神器强大了不知多少倍,不然,也不会背负着超越神器的名字。”

“从创世之初到现在,三千世界乃至整个神界里,只有造物主留下的一个超神器“星界罗盘”,负责掌控和维持整个三千世界的运转。”

“暗黑神为了自己的神器暗黑禁断之杖能够进化成为超神器,不停地在暗中实验着能让神器进化的办法。她无意中发现,下界生灵产生的负面情绪竟然可以增强暗黑禁断之杖的威力。这一结果让她欣喜无比。于是,暗黑神开始疯狂屠戮下界生灵,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虐杀人类,让暗黑禁断之杖吸收他们死前产生的负面情绪,借此来增强暗威能。”

“当光明圣神发现暗黑神所做的这一切之时,已经太晚了:整整一个大陆的生灵,已经被暗黑神和她手下的爪牙们屠杀的干干净净。”

“懊悔之余,光明圣神终于决定要和暗黑神做一个了断了。”

“神界内的众神因为意见不同分为两派,有誓死追随暗黑神的混沌一派,以及维护光明圣神的秩序一派。创世以来,一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神祇们,终于开始了这惨烈的神战。”

“这场战争持续了整整数千年,作为战场的神界被打的支离破碎,已经临近自我毁灭的边缘了。为了神界的未来考虑,光明圣神主动提出,要和暗黑神在只有主神才能随意进出的虚无之地,来上一场一对一的生死决斗。这场决斗既分胜负,亦决生死,只有一个主神能活着从这块充斥着虚无能量的空间里走出来。外面的神界战场就交由双方的手下来主持。”

“暗黑神答应了。”

“为了让光明圣神没有后顾之忧,我带领着秩序一派的神祇们,和混沌一派的神祇们厮杀了整整七天七夜,精力和神力接近了干涸的边缘。”

“可是混沌一派的神祇好像永远都杀不完,一批接着一批的下位和中位神祇发了疯地往上涌,他们对于自己辛苦修来的神祇之位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幸好,在第八天的清晨,两大主神之间的战斗结束了。”

“没有神能够知晓两大主神之间战斗的过程。当第八天的第一丝晨光照亮了神界东方的地平线之时,虚无之地再次开启,从中走出来的,只有满身伤痕的光明圣神。”

“主神之间的战斗何其惨烈,从圣神身上所受的伤便能知晓一二。混沌一派的神祇们这才失去的斗志,开始四散溃逃。”

“我本来想要祝贺圣神的胜利,但是,在看到圣神倒下的那一刻,我松开了手里紧握了七天七夜的长剑,砍了不知道多少神祇的双手在不听话的颤抖。”

“我突然好恨我自己。如果我当年没有为了自由,选择脱离裁决之剑,成为上位神祇,而是留在裁决之剑中,和圣神一同面对持有威能无限接近于超神器的暗黑神,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当我问圣神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轻轻摇摇头,把我的手按在裁决之剑的剑柄上,告诉我,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对于三千世界来说,最大的威胁已经消失,那些无辜死去的冤魂们终于可以安息了;可对于神界来说,他们需要一个代表着光明和秩序的统治者。”

“他告诉我,我心性急躁,并不是作为神界统治者最适合的人选,但如果我想的话,可以融合这颗光明之心,让我日后晋升主神的道路更加容易。”

“圣神用自己最后的神力取出自己体内最宝贵的光明之心,然后化作一缕光,悄然消散,只留下了光明裁决之剑和这一颗依旧在跳动的光明之心。”

“我没有选择融合这颗光明之心,因为我心里清楚,我的性格决定了我只适合作为圣神手中的那一柄利剑,为圣神扫平障碍的利剑,而不是作为一名君临整个三千世界的神界统治者。所以,我带着它来到了无尽轮回中,我想让它代替光明圣神做出决定,谁可以继承光明圣神的衣钵,成为下一个光明圣神。”

“它选择了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选择你,我也不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吸引这颗光明之心做出这个选择,我只知道一点,一旦你辜负了这颗光明之心的期望,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从你的心脏里取出来,然后带着它再去无尽轮回里面。”

白飞宇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黎明。

黎明心里有点发毛:“那它……被取出来之后……我还能活吗?”

“你觉得呢?”白飞宇反问。

黎明机械的摇摇头。

“你心里清楚就好。”白飞宇说道。

“孔医师,阿明的情况怎么样了?”

黎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听雨轩,黎明的卧房里一刻不停的转悠着。

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黎明依旧是一身血衣,身下的床铺上还有几滩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现在没有人敢轻易搬动黎明的身体,一旦磕着碰着,造成他身体里源始斗气彻底爆发开来,那就是真正的神仙难救。

大姐黎莹坐在黎明床边的锦凳上,同样满脸焦急,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求助地看向刚刚到达,此刻正在为黎明检查身体的孔明顺。

三弟已经昏迷不短一段时间了。在此期间,黎江曾经小心翼翼地用斗气查看过黎明的身体,发现自己的水系斗气对于这种情况完全起不到作用。

黎明体内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尤其是丹田里面,更是打翻了天。

源始斗气和源始斗气开始互相排斥,冲击产生的余波快要把黎明脆弱的丹田给撕碎了。

这种情况,别说黎江,就连黎王府上最好的四阶医师孔明顺也不曾见过,更别提如何下手医治。

木系斗气对于武者肌体的损伤有很好的修复效果,其生机勃勃的特性,不仅仅可以为武者修复身体上的损伤,同时还可以带动武者本身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让武者更快的恢复。

但是对于斗气上的事,那就不是自己一名四阶医师可以管得了的。

自己现在如果贸贸然向三世子体内输送斗气,来引导他身体里互相对立的两股源始斗气分散的话,一旦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或者不到位,那两股源始斗气随时有可能彻底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药箱里的灵药也不敢轻易给三世子服下,也是同样的道理。

孔明顺小心翼翼的举动可急坏了黎江,二世子已经濒临情绪爆发的边缘。

“孔医师,您倒是说话呀!”黎江忍不住追问道。

孔明顺撤回自己的斗气,一脸惭愧之色,向着黎江拱手行礼:“回二世子,三世子这种情况,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还请……还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听完孔明顺的一番话,大姐黎莹连淑女形象也顾不得了,直接站起身来。

第一卷 黎明 第十三章 抉择

正当黎明卧房中几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只听得屋外,听雨轩景色别致的院中轰然一声巨响,一阵气浪撼得门框都在不停颤动。

“明儿呢?怎么样了?”强做平静之色的黎正宏快步走进屋子,询问的声音中满是压抑不住的焦急。

一向注重仪表的黎正宏没有注意到,自己月白色长袍的一角已经沾上了些许尘土,原本梳得整齐的长发有些散乱,几根碎发顺着额角垂下来,随着他一步一步,不停晃动着。

屋里的下人早都被黎莹打发出去,还警告他们不许到处乱嚼舌根,不然当心他们的脑袋。

黎王府大小姐的话在这偌大的王府之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在王府里的下人们干的久了,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表面上都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不过他们私底下是什么样子,也就没人知道了。

屋里的黎莹黎江姐弟两个见到是黎正宏来了,向黎正宏起身行礼。

“父王。”

“父王。”

“见过黎王殿下。”一边站着的孔明顺拱手行礼。

黎正宏听到小四来报,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在左青这个外人面前保持冷静之态,凭借着自己强横的斗气修为,从自己的书房外直接腾空而起,不过一瞬之息便到了黎明所在的听雨轩。此刻的黎正宏也顾不得这些繁琐的表面礼数了,一对儿女和府上医师孔明顺的问候,他只不过是轻轻一点头,“嗯”了一声就算了事。

面对心态如此不稳的黎王殿下,孔明顺脸上的愧疚之情更甚,连头也不敢抬,生怕对上黎正宏满是焦急之色的一双眼眸。

自己吃着黎王府给出的不菲的俸禄,却拿黎三世子严重的伤情毫无办法,孔明顺觉得自己已经无颜再面对黎王殿下了。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铁血黎王,在濒死垂危的孩子面前,终究还是一个念子心切的父亲。他实在不忍告诉这个父亲,大夫对于这种情况其实是无能为力的。

“阿明到底怎么样了?说话!”

屋里一阵寂静,黎正宏皱起眉头问道。

黎江张了张嘴,又是一脸苦涩的闭上了。

一边的黎莹从床边挪开两步,低头为黎正宏让开一条道路。

黎正宏见状,心里有了一丝不安的预感。他快步走到平躺在床的黎明身边,也不管黎明的床上满是未干的血迹,直接一撩衣服下摆坐在床边,右手三根手指轻轻扣上黎明的脉门,向黎明身体内渡过一丝细小的水系斗气。

熟悉黎明身体情况的黎正宏没用多久,清楚了黎明的现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回答自己的疑问。

因为现在在场的几个,包括自己这个五阶武帝,斗气修为高达五十五级的克兰帝国第一高手在内的所有人,对黎明的现状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办法。

黎正宏不甘心,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自己眼前死去,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黎江。”他直接喊站在一边的黎江,语气凝重。

“父王。”黎江上前两步,在黎正宏面前站定。

连一贯镇定的父王都一脸沉重的表情,黎江知道,自己三弟这次恐怕是真的……

“去我卧房,取我王服;再去库房里,去寻几味五阶灵药来。”

“父王,您这是要……?”黎江一脸诧异。

“我不能就这么在看着明儿这个样子,自己束手无策。我要亲自去李怀春府上,请他出手。”黎正宏说道。

“父王!”黎江听言直接跪倒在地,“阿明此次伤情实在太过严重,身边缺不得父王;您若在,尚能安抚阿明身体,一旦阿明身体有变,父王在,尚能有几分回转的余地。孩儿在这里也是闲人一个:论修为,比不得父王身后,只能干着急;论照顾人,比不得大姐仔细;论医术,比不得孔医师高明,帮不上什么忙;何况父王身份尊贵,进城太过繁琐,这种跑腿的事情还是交给孩儿去办。孩儿身份比不得父王,但也是黎王府上嫡出的世子,请李圣手来也不算折辱了他的身份。请父王念在孩儿与阿明手足之情的份上,准了孩儿的请求吧!”

黎正宏张了张嘴,竟是没法反驳黎江所说的话。

黎江所言处处在理,自己方才一时焦急,竟是忘了其中的这许多利弊。

自己一个武帝级别的王爷想要进国都科洛城,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如果没有事先向皇帝禀明,门口的城卫虽不敢强行阻拦,但依照章程,势必要向皇宫内禀告一声,得了皇上的点头之后才能放自己进城。

黎正宏冷静下来沉默半晌,点头同意了黎江的提议。

“你带着我的黎王令,城门口的那帮人见到这个,不会拦你。”

“多谢父王!”黎江得了父亲的许可,郑重地向黎正宏一行礼,“孩儿定不负所托!”

“快去吧。”

“是。”

此刻,黎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白飞宇的提议。

你说同意吧,照这位爷的脾性,往后自己要是有半点做的不到位之处,估计直接就把自己咔嚓了。

不同意吧,现在就得被咔嚓了。

这个选择题对于黎明来说有点难。总共就俩选项,还硬是一条活路不给留。

到底怎么一回事?

事情还得从头讲起。

刚刚两人话赶话,已经说到点子上了,白飞宇明明白白地跟黎明提出来,要收黎明当自己门下的大弟子。

其实拜白飞宇为师,倒也不算折了光明圣神的名头。

因为这货当年既是光明裁决之剑的剑灵,后来也是光明圣神手下的第一战将。

要真说普天之下谁最有资格指点身怀光明之心的黎明的话,除了已故的光明圣神之外,还真就是这个白飞宇莫属。

白飞宇对黎明的这一要求,其实也是经过他自己很长时间的慎重考虑,才最终下的这个决定。

论对于光明一道的了解,除了光明圣神之外,也就自己最熟悉;论修为,白飞宇自信,除了两大主神能压过自己一头,整个神界找不出自己的一合之敌;论对光明之心的了解,在无尽轮回里渡过的这将近十万年的时间,白飞宇其实已经参透了这颗永不停跳的光明之心内,大半的奥秘。

白飞宇这边是没什么问题了,关键是黎明这心里一阵犯嘀咕。

现在摆在黎明面前的两条路:

第一条,拜白飞宇为师,跟随自己的体内的这颗光明之心的指引,成为下一代光明圣神。

黎明虽然只有十四岁,可是他又不傻,稍微正常点的人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哪里会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而且还是这么大的馅饼?

直接说成主神就能成主神?

期间过程不坎坷那就有鬼了。

几万年以来,无数天才绝艳的人物在大陆上纵横捭阖,无敌于天下,留下无数传说。可是,他们当中又有几人,真正成就神位,做到长生不老,不死不灭的地步?

这相对来说轻易一些的成神之路,尚且茫茫无边,更别提真正成就主神之位,往后还要振兴已经百废待兴的神界。

逗三岁小孩玩呢?自己不死在未来茫茫旅途的半道上,就是黎家列祖列宗保佑了。

黎明掂量着自己天生弱体的本钱,心里一阵没底。

再来看看白飞宇给自己的第二条路。

这第二条呢,就是只要黎明不拜自己为师,白飞宇当即取走这颗光明之心,让它另选他人来继承光明圣神的衣钵。

至于黎明这个光明之心的新宿主,听白飞宇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有可能在这颗光明之心离体的那一瞬间,就是他一命呜呼之时。

这是不是正迎合了前人说的那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就黎明个人来讲,现在他正处在少年爱做梦的年纪,夫子命他念的那些圣贤之书和圣贤之道,让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考虑问题的方式不像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方式,思想上要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一些。

对于白飞宇给出的条件,黎明没有急着答应,而是自己思索一番。

白飞宇给出的东西固然诱人,那可是成神的机遇,全大陆上多少已经到了极限的武圣都求之而不得的机遇,但在黎明看来,这种机遇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只不过是镜中水月,空中楼阁而已。

自己天生弱体,十四岁都没有凝聚源始斗气,连武途最基本的武士一境都达不到,更遑论之后成神呢?

白飞宇没有催促少年,他知道,当年面对圣光圣神的提议,就算是自己一个一级神祇,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考虑才最终选择了放弃。

这种事情,外人是没有办法强行干预黎明的想法的,哪怕是此时此刻就在黎明体内的白飞宇也不行,这决定着黎明的未来,以及这颗光明之心的未来。

白飞宇没有告诉黎明的是,其实这颗光明之心,在被剥离出来之后,黎明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不光没有威胁,光明之心离体之后,他还有可能摆脱现在这种假的“天生弱体”,重新修炼。

倒是白飞宇自己,他在光明之心没有宿主之前,必须靠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神魂力量,在充满凶险的无尽轮回之中保护着光明之心。

第一卷 黎明 第十四章 决心

“我同意。”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包含了黎明这辈子下过的,最大的决心。

他不知道自己选择这条凶险异常的路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将来在这条所谓的“成神之路”上,自己会碰见什么样的凶险或者什么样的坎坷。

他只清楚一点,白飞宇既然明白自己是个什么状况,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之下,他还敢跟自己提出来要收自己为弟子,足以证明他有办法可以改变自己的“天生弱体”的现状。

至于那种办法是什么,黎明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现在他只用知道,白飞宇有办法就足够了。

黎明表面上对于自己天生十二正经脆弱,八路奇经闭塞的现状已经认命了,平日里这一副文绉绉的学子模样。

可是骨子里倔强无比的他,无论是武道还是自己的课业,在私底下做了多少旁人所不知的努力,花费了多少时间,就是想要向世人,向父亲,也是向自己证明自己,黎王府三世子不是一个只会依靠家世的废物世子。

总归来说,他不认命,也不服命。

武者修炼一道,讲求的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逆天改命,逆天夺命,这才是修炼一途的真正追求。

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哪怕渺茫到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黎明也愿意去尝试。

黎明读过的圣贤之书增长了他的学识,陶冶了他的情操,开拓了他的眼界,但却永远改变不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份执着与坚定。

一旦想通,下过这个最艰难的决定之后,剩下的一切都会好办。

“你确定吗?”

“确定。”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选的这条路,将来会很艰辛;未来遇到的困难,有些可能是比死……还要令人恐惧。”

白飞宇的警告没有让黎明有半分退缩之意,他反而冲着白飞宇轻轻笑了笑。

“你笑什么?”白飞宇不解。

“你有没有听过人间一位将军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大丈夫生居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于人下”?”

黎明微笑着说道。

白飞宇摇摇头,但他好像明白了黎明的意思。

“我这一辈子,虽然很短暂,只有短短十四年而已。”黎明环顾四周,心中一阵感慨,“比不得你见多识广,也比不得你活的长久。这座宫殿在你眼中,或许稀松平常,在我眼中,这确实是一座世间难寻的奇观。”

“你说这个?这个的确是个奇观。”白飞宇插嘴道,“这是我仿造当年光明圣神的圣殿打造的宫殿,在尺寸和比例有适度的缩减,还有那些装饰品和大厅正中央的御座我复制不下来;这座宫殿虽不如光明圣神的那座圣殿,不过也是数得着的。”

白飞宇的一番解释让黎明有些尴尬,他清清嗓子:“那个……不重要,反正我的意思就是说,虽然我活的短,见识浅,但是我的这份决心绝不会有半分改变。”

“也就是说,你做好思想准备了?”

“嗯。”

“说得好,那我就试试你的决心到底有多强。”

白飞宇没有废话,只听得噌的一声,他反手拔出自己腰间左侧悬挂的那柄长剑,明晃晃的剑锋直指黎明的眉心。

同时一道巨大剑芒的边缘,擦着黎明的耳边呼啸而过。几缕断发从黎明头侧纷纷飘落,轻轻落在光洁无暇的地板上。

那道璀璨剑芒不过飞行数丈远,便无声的消散了。

如果不是地上几缕碎发,和白飞宇手里指着自己眉心的那柄长剑,黎明都怀疑刚刚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圣光剑神白飞宇一身剑术独步神界,号称主神之下无敌手。他也有自己的傲气,对于自己这个新收的弟子,存了考量的心思。

既然刚刚黎明嘴上叫的那么响亮,现在自己就来看看,这个小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黎明作为克兰帝国第一高手黎正宏的三子,相比于同龄的少年来说,他见过不少高手之间的对战,其中用剑者不在少数。

这些高手为了黎王头上的这第一高手的名号,纷纷递交战帖,从帝国各处赶来,挑战黎王殿下。可惜只有寥寥几人才能逼得黎正宏出剑。

之前,黎明以为,自己父王将家传的那套四阶高级剑法“惊涛剑诀”,练的炉火纯青,已经算是达到剑术巅峰了。

黎明私下里一直在悄悄观摩父王练剑时的一招一式,想要将它们都牢牢记在心里。

可是现在白飞宇仅仅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招拔剑,带给自己的压迫感远远要比父亲使出那招“惊涛七式”中的第七式,“云汐海潮”还要大。

不,两者……恐怕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不管是从大小,还是颜色上,黎明都能看的出来,白飞宇这随手为之,可能要比自己父亲全力一击还要厉害。

黎明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对于白飞宇的那些想法,很多都是不全面的。

这个在自己心脏里的圣光剑神,恐怕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望着眼前离自己眉心不过寸许的明锐剑锋,黎明感到一阵寒意从眉心处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

没等黎明有反应,突然,一股巨大的压力笼罩在自己周身。突如其来的强大压力,压的黎明膝盖一弯,身形一矮,险些没直接跪在地上。

黎明想到之前自己说过的话,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昂首挺胸,双腿站直,目光直视眼前的白飞宇,和他手里的那柄长剑。

再怎么说也不能自己弱了自己的声势,平白让人瞧不起。

白飞宇有点诧异黎明的表现,不过依旧剑尖平指,一点点增加着黎明周身的压力。他想看看这个倔骨头,到底什么时候会开口求饶。

随着压力一点点增强,黎明脸上的表情渐渐扭曲。

他最直接的感觉就是自己浑身上下无处不疼,自己好像凭空重了数倍,每一处关节都在咯吱作响,令人牙酸。自己身上仿佛多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压迫着自己向下跪去。

“你只要说“放过我”,我就停了它,怎么样?”

白飞宇的话,就像是诱人犯罪的魔鬼一般,充满了诱惑力。

黎明已经省不出力气再去说话了,他轻轻摇摇头,幅度极小,却包含着坚定的决心。

“你只需要点点头,就可以省了这顿皮肉之苦。”

“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遭这种罪?”

黎明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他没有理会白飞宇的话,咬紧牙关,死死顶着这股强大的压力,就是不肯开口。

就算是死在这,也不能负了自己刚才下的决心。

黎明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和白飞宇还有这周围所有的一切一样,都是完全由精神力构成的。白飞宇舍弃了自己的身躯,以神魂形态存于光明之心中,在无尽轮回中度过了十万年的时光,力量十不存一,但是神魂毕竟是神魂,再怎么衰弱,境界高出人类的灵魂不止一等。对付黎明这种小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于灵魂的了解也更加深入透彻。

灵魂的奥秘很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释的清楚的,所以他就没打算跟黎明说清楚,没想到含含混混地就糊弄过去了,这小子也是迷糊,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他很清楚黎明的极限在哪里,下手很有分寸,因为人类的灵魂和自己的神魂一样,都是相对脆弱的。尤其是普通人类的灵魂,更是脆弱无比,一旦受到强烈的冲击,成为个白痴,神志不清,那都是最轻的结果。

白飞宇可不想收个白痴当徒弟。

不过,这小子还真是能给人惊喜啊。在黎明看不见的角度,白飞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嘴上说是要考核黎明,其实白飞宇是送给黎明一场造化。

自己给他施加的这种压力,叫做精神威压。一般精神力强的人或神,经常用这招对付精神力不如自己的对手,简单有效。

在开战之前,不战而屈人之兵,或者让人没动手之前,先对你惧怕三分,打起来自然就会畏手畏脚,十分实力最多施展七分。

这就是精神威压的妙处所在。

但是精神威压并不是万能的,在意志力极为坚定的人面前,长时间使用这种威压,会让这种人对精神威压产生抗性,而这种抗性的高低,是人的意志力坚定程度所决定的。

自己挥出的第一剑不是要展示自己的强大,而要是在气势上压过黎明,在无形中,加大对他的心理暗示,让他觉得自己强大无比,不可战胜,从而达到更好的精神威压效果。

很显然,自己的第一招成功了,剩下的就看这小子意志力到底有多强大,到底能在自己的精神威压下抗住多久。

第一卷 黎明 第十五章 师父

坚持的越久,这小子就能在自己给他提供的这场造化里面,得到越多的东西。

很快,那股施加在黎明身上的精神威压已经达到了正常人的极限。

黎明满头是汗,一张小脸已经由苍白转为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毕现,可他没有出声,还是在苦苦支撑着。

白飞宇仔细地观察着黎明的反应,一旦发现黎明即将有昏过去的迹象,就会立即停手。

随着精神威压一点点的增强,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可是黎明还没有倒下,也没有任何要放弃的迹象,这让白飞宇很是意外。

“好了。”

为了避免这傻小子真成了个白痴,白飞宇将手里平举的长剑收回剑鞘之中,撤去了自己的精神威压。

一声悦耳的金属摩擦声过后,黎明顿觉身上一轻,那股无形的巨大压力随之消散,他眼前一黑,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怎么样?”

黎明顺势直接躺倒在地上,浑身上下懒洋洋的,在撤去那股压力之后,周身上下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放松感觉。

“挺好的。”

白飞宇点点头。

他表面上已经在极力掩饰,可是一双眼睛深处流转的些微诧异,还是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何止是挺好!

那简直就是没毛病啊!

如果可能的话,他很想把这小子解剖一下,看看这小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白飞宇扪心自问,自己如果跟他一个水平的话,很有可能早就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经过这么一番倒腾,他看这小子没了之前的不爽,是越看越顺眼。

有决心,倔脾气,有胆子;不仅仅是这样,他还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硬,什么时候应该软;至于天分嘛……确实还算不错,这几样品质加起来是跟自己当年一模一样。

可就是这个嘴……是该给他好好治治。不过收了他当徒弟之后么,有的是时间,也就不着急在这一时了。

白飞宇暗中摇摇头,综合一下,自己在心里给黎明打个刚刚及格的分数。

“我说,你就这么没教养吗?”

白飞宇抱着膀子问瘫在地上的黎明。

“你等会的……我先歇歇……”黎明把左手盖在眼睛上,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动不想动。

“新拜个老师,也不行拜师礼?书都读哪去了?”

“哦……”

白飞宇一提醒,黎明才想起来拜师这么一说。其实白飞宇对于这些虚虚套套的礼节看的并不重,不要求弟子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至少一躬身外加一声“师父”是肯定少不了的。

再加上黎明算的上是自己的第一个弟子,这最最基本的礼仪是一定要来上这么一次的。

“弟子黎明,拜见师父。”

黎明勉强的从地上爬起来,乏力感让他站都站不稳当,他依旧毕恭毕敬向白飞宇深深一躬。

不管怎么说,修炼一道,同样注重于师门弟子的传承。白飞宇人品如何,教习如何,这些黎明都不知道,此事放在日后再论;单单是这武道修为这一项,就是黎明前所未见的,外加他还有能让自己进行修炼的办法,自己这声师父叫的不亏。

“嗯。”听到黎明的一声师父,白飞宇表情终于改了过来,不再是那一副硬邦邦的冷脸。“既然你叫我师父,那么我也不能让你白叫。送你一份大礼。”

他摊开双手,摆在黎明眼前。

啊?

黎明一脸蒙圈,看看白飞宇空空如也的双手。

“师……师父,你这是要徒弟什么?”黎明问道。

空气吗?后半句腹诽被黎明掐死在嗓子里。

他明白在这个喜怒无常的师父面前,最好说半句留半句,不然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这个。”

白飞宇看穿了黎明的想法,在黎明惊诧的目光中,双手凭空燃起两团明亮的火光。

黎明还没有反应过来,白飞宇直接一左一右两巴掌,结结实实拍在黎明的脑袋顶上,同时嘴上不停:

“始源起,两分化;重一为阳,轻一为阴;阳为光,阴为暗;此为万物之祖;”

“道分两途,一为圣,一为魔;”

“明圣光道经,第一层——!”

白飞宇的声音久久在耳边回荡,黎明只觉的自己脑子里如有一颗惊雷“轰隆”一声爆响,无数晦涩难懂的符号潮水一般涌入黎明的脑海之中,仿佛要将他的头给撑破。

相比之刚才自己经历过的精神威压,白飞宇这两掌带给黎明的痛苦更加强烈。那种深入脑髓之中的痛带来的感觉太过强烈,黎明根本无从抵抗。他能做的,只有抱着自己的头哀嚎出声,在地上不停的打滚,以缓解自己的痛苦。

在黎明看不见的角度,整个宫殿的大厅全部被白飞宇双手的白色火光点亮。巨柱和地板上,无数细小的刻痕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其中蕴含的光芒如同水波一般流淌。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中映射出无数倒影,仔细看去,竟是一个个玄奥无比的符号。

那是神的语言,只有神祇才能看懂的文字。

白飞宇一招手,所有浮现在空中的倒影向着黎明的头部汇去,钻进他的天灵盖。

“小子,我不知道你记性怎么样,所以只能用这种比较粗暴的办法了,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能撑得过这一会,这全本的明圣光道经,从此就能刻在你的脑海深处,就算你想忘,也忘不掉他。”

白飞宇看着在地上满地乱滚,哀嚎出声的黎明,脸上有一丝愧疚神色。

“父王!您看!”

一直关注着黎明的大姐黎莹指着忽然在床上不断抽搐,面露痛苦之色的黎明,开口惊叫道。

黎正宏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快步上前帮着黎莹按住黎明不断抽搐的四肢,同时不停按摩黎明周身穴位,想让黎明的抽搐尽快停下来。

黎明的表情极为狰狞,头上青筋毕露,还不停的翻着白眼,仿佛在经历什么异常痛苦的事。

“父王,阿明……阿明他这是怎么了?”

黎莹被弟弟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

黎正宏摇摇头,同时私下用斗气蒸干自己额头上那一层细密的汗珠。

饶是自己见多识广,修为高深,也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情形。

该不会是……

黎正宏赶紧打断自己骇人的想法。

不会的,不会的。阿明他自小大病小病,一路上多少坎坷,他都撑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会撑过来的,一定……

黎江已经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来?按照正常的脚步,也应该回来了。

黎正宏有些急躁,努力向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眼前小儿子还躺在床上,大儿子迟迟请不来大夫,平日里让自己的冷静下来的法子,到了现在一个都不好使。

“父王!”

黎江的声音大老远就能听到。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黎正宏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

太好了,终于回来了。

黎明这下可算是……

“李圣手呢?他为何没随你一起?”

黎正宏双手扶着气喘吁吁的黎江,一脸难以置信。

黎江羞愧难当:“父孩儿辜负了父王的期盼……”

“先说说到底怎么了?”心里惦念着还在床上痛苦难忍的黎明,黎正宏催促着黎江说道。

“孩儿手持父王黎王令牌,一路上并无人敢拦,可是到了李圣手所居的同仁堂之后,却被告知皇甫丞相今晚身体抱恙,一刻钟之前已经请走李圣手,去他府邸上为皇甫大人诊治!”说到这,黎江一脸的愧色,“是孩儿害了三弟啊!”

“跟你没关系。你一路上劳累了这么久,下去休息休息吧。”

黎正宏也没了之前的焦急,一脸的冷静。这样的反常表现反而让黎江更加担心。

“父王生气,还请发泄出来,这样孩儿心里也还算是好受一些,孩儿……”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

黎正宏拍拍比自己略矮一些的黎江的肩膀,宽慰道。

黎江还想说话,被黎正宏打断了:“听我的,下去歇歇,剩下的就不用你担心了。”

“是……孩儿告退。”

黎江远远地向黎正宏身后的房间望了几眼,满眼的愧疚与担心之色。

待得黎江行礼告退之后,黎正宏转回身来,暗中捏紧双拳。他每向前一步,都在听雨轩院中光滑的水磨青石板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皇甫成!皇甫成!

我的明儿若平安无事,你尚可祈祷老天庇佑一家老小长命百岁;若他今日有半点岔子,日后,便是活剐了你,也难抵我心头半分恨意!

皇甫成,一个天天精致保养,红光满面的老不死,怎么可能这么巧,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

左青刚刚还提到,进宫面见陛下时见到了皇甫成。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生病?要说去请整个帝国最好的六阶医师李怀春的费用可不低,一般的达官贵人也不是想请就能请得到的,他出诊的费用就连自己这个王爷也得好好思考一番再下决定。

结合刚刚左青告诉自己的那件事,皇甫成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黎正宏已经了然。

黎正宏满怀怒气,走进黎明的卧房之中。甫一进门,就听得屋内的黎莹欣喜的声音:“父王,父王!阿明他醒了!他醒了!”

“什么?”

第一卷 黎明 第十六章 苏醒

黎正宏三步并作两步,迎接他的是黎明略带疲惫,依旧明亮如星的双眼。

“父王……”

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黎正宏原本刚硬的面部曲线变得柔和起来。

“我在这。”

他低沉的声线略显颤抖,宽厚的手掌紧紧握着黎明的手。

黎明这次的实在是太过凶险,之前黎明重病之时,自己这个父亲还可以凭借着雄浑的斗气,为他调理身体。

可是这次与之前不一样,就算是实力强大如黎正宏,面对黎明体内的斗气暴走时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在一边看着儿子昏迷不醒,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那种揪心的感觉,没有什么词汇能够准确描述出来。

父亲手心里的温暖,让黎明觉得很安心。他拱拱身子,努力在被窝里想找一个舒服一点的地方。

自己刚才经历过的一切宛如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境:那雄伟的梦幻宫殿,传说中的神祇,仿佛撕裂头颅的痛苦……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虚幻。

现在,梦醒了。

之前的一切,如云烟般消散在时间长河之中。

但黎明在内心深处很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

最好的证据就是自己脑子里平白无故多出来的那一套,名为《明圣光道经》的功法。

黎明也很奇怪,这本功法里的字自己明明一个都没见过,甚至都未曾听闻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繁杂的文字;可是自己却可以毫不费力的看明白其中的每个字,也知晓它字里行间所包含的意思。

“……你个臭小子,你二哥已经嘱咐过你了,让你好好休息,你怎么……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非得大家都操心你,你就开心了?”

黎莹嘴上骂的凶,脸上很努力地摆出一副生气的表情,眼圈却是红红的。

这一个多时辰里,黎莹的话不多,一直在默默地照看着黎明。

“大姐……”

黎明虚弱的声音中包含着歉意,面对着心里始终牵挂自己安危的家人,黎明意识到自己这次凝练源始斗气,确实是有失考虑,甚至可以说是莽撞。

完全被自信与自负蒙住了双眼,总是感觉自己可以,受伤的时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而到了后面应该停手的时候,又有近在咫尺的成功不断诱惑着自己。

急于求成。

如果说没有这颗光明之心,还有在光明之心里的白飞宇,自己这次很有可能就会因为斗气暴走,丹田爆裂而死。

想到这里,黎明心里一阵后怕。

自己在这么凶险的情境之下都能活的下来,真是黎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护佑之功。

不过后怕过后,黎明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自己身体里好像……跟昏迷之前有点不大一样。

丹田处已经没有任何的异样感觉,除了脑子里昏昏沉沉,有些过度劳累之外,自己竟然察觉不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仿佛自己体内的源始斗气,根本没有暴动过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这种正常对于现在的黎明来说,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孱弱的身体,经历过这么一番折腾,应该不是这个样子才对,就算自己在昏迷的时候,医师给自己服了什么灵药,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他砸吧砸吧嘴,嘴里没有一点奇怪的味道,说明不是吃了什么灵药之类的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黎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沉下心来,心神向小腹的丹田处探查。

原本在丹田里斗得不可开交的两团源始斗气,竟然不知何时合二为一,化成了一股细细的斗气,正静静地在丹田中游荡。

“明儿,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黎明的表情忽然变得诧异,黎正宏问道。

“不是……”黎明摇摇头,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父王,孩儿……孩儿好像……凝练出来斗气了……”

黎正宏还只当是黎明为了让自己宽心,说了这么一个谎言,他表情明显露出三分不信:“行了,今天你也是够累的了,早点歇息吧;至于你的课业,先放上那么一两天的也无妨,我会让人跟韩夫子说明白的。”

“父王……”看见父亲并不相信自己的话,黎明有些急了,“孩儿是说真的!”

说着,黎明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

“黎明!你要干什么?”大姐黎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想起身的黎明,“身子还那么虚就敢这么胡闹?你不要命了?”

黎莹修为不高,不如即将步入大武师之境的黎江,可将门焉有犬子?虽然黎正宏对于女儿的要求不如对黎江的严格,但是黎莹的天分也不差,每天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修习斗气。

在自己的努力,和王府上收藏的四品上阶功法《赤炎诀》双重助力之下,不久之前已经成为一名一阶武师。

黎莹考虑到自己三弟刚刚受伤,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是故手上不敢用力,十分力只用了一两分,只想阻拦他一下,不让他起来随便乱动也就够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两分力对黎明居然没有任何作用。

黎明强行顶着自己按在他肩膀上的右手,恍若无物一般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黎莹看向自己洁白的玉手。

这……这不应该啊?

自己的一两分力虽不重,但也不是受伤的三弟能撑得住的。

难道说……三弟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凝练源始斗气成功了?

黎正宏看到女儿神色有些异样,心里疑惑,难道说黎明真的凝练出了斗气?

将信将疑的黎正宏轻轻拨开身前的黎莹,将黎明按回被窝里。面对父亲,黎明还是很听话的,顺着父亲下压的力道,乖乖躺回到自己的被窝里面,只留下一双渴望父亲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外面。

黎正宏看到儿子如此,心中的不信已经被打消了三分。

不过黎明从小天生弱体,无法修炼的定论还是影响着黎正宏。

为了求证黎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黎正宏三根手指扣在黎明手腕处的脉门上,一丝斗气顺延着黎正宏的手指,流进黎明的经络之内。

刚一探知到黎明身体内的状况时,黎正宏震惊了。

这哪里是天生弱体的经络!

以往自己需要好好控制斗气强度才能通过的经络,现在分明如常人一般无二!

无论其宽度,韧性,都与之前大不一样。

如果说将之前黎明体内的经络比作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羊肠小道,那么现在已经是可以容纳马车同行的驰道了。

其间之差,云泥之别。

这还是自己的那个被帝国唯一一个六阶医师诊断为“天生弱体,此生无法修炼”的明儿吗?

黎正宏不相信地仔打量着眼前的黎明,发现他除了精神有点萎靡,有点精神不振之外,脸上常年带的那种略显病态的苍白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稍显红润的脸色,剩下的倒与平日里别无两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困扰黎明,以及自己和王府上下所有关心黎明的人十多年的这个问题,就这么……消失了?

黎正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满怀希望的黎正宏顺着黎明体内的经络,一路探查下去,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他脸上的神色越发兴奋起来。

如果有人现在告诉黎王殿下,黎三世子天生弱体,无法修炼的话,黎正宏绝对会吩咐手下给他赏一顿军棍吃,再把他丢出去。

黎明此刻的身体状况,哪里像一个天生弱体的人?

不单原本脆弱的十二正经回复了正常,就连一直处于完全闭塞状态的八脉奇经,也有了要开合的趋势。

丹田里的景象更是喜人,所有散乱分布在丹田之中的源始斗气都已经消失不见了,盘踞在丹田正中的是一道弱小的无属性斗气。

虽然那道斗气很弱小,强度也很差,比自己丹田气海中的斗气差了不止多少倍,但在看到它的第一眼,黎正宏双眼一阵湿润。

它代表的是黎明未来的希望,也是黎正宏多少年来一直期盼的,弱子化金麟的契机!

黎正宏心中百感交集,他收回自己的斗气,松开黎明的手腕,踱步到窗边,抬头看向窗外晴朗的夜空。

夜空之中,繁星点点,皎月当空,撒下一地银色的月光,柔和的月光映在黎正宏微微翘起的嘴角上。

铃儿,你看到了吗?

我们的儿子,今天凝练源始斗气成功了!

他不是一个废物!

不是废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正宏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般开怀的放声大笑过了,这许多年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感情喷涌而出,化作最朴实无华的笑声,响彻整个听雨轩不大的院落之内。

这许多年来,在外人眼中,他是尊贵无比的黎王爷,克兰帝国举国无双的第一高手;在子女眼中,他是孤高冷漠到近乎不近人情的父王;在心腹眼中,他永远是那个睿智,果敢,铁血,博识的殿下。

可有谁知道,自己心里的苦楚?

妻子早逝,只留下对她无限思念的自己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撒手人寰。

幼子天生弱体,无法修炼,在帝都之中不知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自己,嘲笑黎王府上出了一个只会吃闲饭的废物世子。

笑着笑着,一滴泪珠顺着他的面庞滑落。

第一卷 黎明 第十七章 黎正宏的疑问

泪水模糊了黎正宏的视线。

他看着在床上躺着黎明,心中万千思绪。

自己对这个未出世的儿子抱有极大的期望。给他起名“黎明”,便是希望他日后能像东升旭日划破夜空时,带来的第一线光明一样,继承黎王府传承千年的荣耀。

他眼前依稀浮现出以前的画面。

不顾产后虚弱,执意亲手抱着襁褓中幼儿的爱妻半躺在床上;一边的侍女帮着把枕头垫高一些,生怕王妃不舒服,惹得殿下怪罪。

黎王妃脸上再多的疲累,也掩映不住她如花般绽放的笑容。

“宏哥,给儿子……起个名字吧……”

她抬起头,看向正进门的黎正宏的眼中,同样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哪怕黎正宏贵为王爷,碰见女人生孩子的事时同样破不得例,也得遵循风俗,在外面等着。

黎正宏加快两步,接过黎王妃手里的孩子。

“旭日之初,万物黎明。”沉吟片刻以后,黎正宏说出了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那句话。

怀中的婴儿出奇的乖巧,仿佛知晓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冲他张开小嘴,咧嘴一笑。

看着婴儿稚嫩的笑脸,黎正宏不是初为人父,依旧感觉很是温馨,微笑着说道:

“黎明!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黎明!”

话音不大,掷地有声。

周遭侍女和接生婆们齐齐跪下,口呼“殿下千岁,恭贺殿下喜得麟子”。

黎正宏听得心喜,抱着婴儿开怀大笑,却没注意怀中的小黎明被自己的大笑声吓到了,在黎正宏怀里不断扭动挣扎,放声大哭。

“宏哥!”婴儿的啼哭声让身为人母多年的王妃一阵心揪,不禁开口嗔怪道,“你吓到孩子了!”

“哈哈哈……”

……

铃儿的一颦一笑,还有她那宜喜宜嗔的精致面庞,盘踞在黎正宏的脑海之中,久久萦绕不散。

回忆起自己的亡妻,黎正宏心里一阵酸楚,不过再想到黎明现在的情况,他觉得自己老去之后,到了九泉之下与铃儿会面的时候,也有颜面来面对这个心心念念牵挂幼子的母亲。

他可以想见,自己的父亲,上一代黎王黎镇威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该有多么的开心。

老黎王因为身份原因,为了避嫌,将王爷的爵位传给下一代黎王之后,只能回距离科洛城遥远的瑞纳城,黎家世袭的祖地生活。

虽然距离自己的孙儿遥远,但黎镇威一直挂念着黎明的身体。每逢节日的时候,都会亲自带着自己栽种的灵药,来看望自己的小孙子。

“好,好,好!”

回过神来之后,黎正宏悄悄用斗气蒸干脸上泪痕,三声叫好,伴随着三声击掌,喜不自禁。

黎正宏感觉,今天是自己这辈子过的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天。

哪里还有比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儿子转危为安,还甩掉了陈年旧疾,更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吗?

黎正宏似是想起一事,开口问道:

“明儿,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凝练出源始斗气的吗?”

开心过后,黎正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一边的黎莹也看向躺在床上的黎明,满眼疑惑。

确实,黎明天生弱体,王府以及全帝都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帝国之中唯一的六阶医师李怀春,在诊治完之后,曾经亲口告诉黎正宏,黎明以后的前途一片黑暗,就算是强行修炼出斗气,也没有什么大成就;天生弱体脆弱的十二正经,承受不住体内斗气一遍遍的冲刷流淌,强行冲关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死字。

可是现在,黎正宏探查完黎明的身体之后,得到的结论和之前截然不同。

黎明身体内的经脉完全没了之前的脆弱质感,若不是实在熟悉黎明的身体状况,知晓他体内的内脏位置,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儿子,黎正宏有一瞬间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黎明。

了解黎明身体情况的黎正宏很是疑惑,为什么一个人在一个时辰之内,身体经络情况可以有如此之大的改变?

为了不伤及黎明的自尊心,黎正宏特意换了一个相对无关的问题。

“孩儿……”

黎明刚想开口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眼中的一切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变为一片毫无生气的灰白之色。

父亲和大姐也像中了什么邪术一样,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仿佛两尊精美的石雕。

这是……怎么一回事?

黎明想动,可是一股强大的束缚力让他动弹不得。无形的压力让他想到了之前,自己昏迷时候发生的一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

“注意你下面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每一个字,小子。”

正在这时,一道充满威胁之意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白……师父!”

刚想直呼其名的黎明突然想起来,白飞宇可是自己刚认的师父,若是坏了礼数,惹他不高兴,那日后自己真是神仙难救了。想起关键事情的黎明赶紧把后面的俩字咽下去,改口称师父。

“白……师父……这是算哪门子称呼?算了。”

白飞宇不满的吐槽一句,也就不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这傻小子说明白。

“师父,我…我怎么能听到你说话?”

黎明试着张嘴,可惜那股无形的力量仿佛无所不在,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只能试着在心里说话。

“你这不是废话吗?老子在你心脏里面,你说为什么能听见老子说话?”

一如既往的自称老子,既粗俗又不文雅,确实很“白飞宇”。

“别说话,认真听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我能维持这种状态的时间不长,以后再给你解释细节的东西。”

白飞宇实在是没时间在这跟黎明闲聊了,现在自己和全盛时期完全没有可比性,自己仅剩一个力量衰弱到极限的神魂,能张开自己的“时间静止领域”已经是不易。至于这个领域到底能撑多久,白飞宇自己也不知道。

“你过去怎么样,我不知道;以前有什么话喜欢跟谁说,什么时候说,我管不着;可是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听好了,不准说关于我的一点点消息!记住!一点也不行!哪怕是我的名字也不能从你嘴里冒出来!”

“不论是你爹,你妈,你爷爷,你奶奶,你七大姑八大姨,还是乱七八糟的什么亲朋好友,牛鬼蛇神,一律,统统不准告诉他们!听明白没有?”

“……”

“如果你想早死的话,没关系,嘴长在你身上,想怎么说怎么说。就算你一天到晚拿个大喇叭到处招摇,那也可以。”

“……”

“行了,我话已至此,多说亦是无益,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黎明完全陷入懵逼状态之中,连周围的一切恢复正常了也没注意到。

“啊?”

他这一叫,吸引了屋里另两人的注意。

“阿明?”黎莹伸出右手,撩开黎明的额发,略显冰凉的手轻轻抚在黎明的前额上,“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没没没……”黎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连否认。

“你还没告诉父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丽颖这么一提醒,黎明才反应过来,自己跟白飞宇刚才的那段简短对话,面前的两人是听不到的。

在他们看来,黎明说话就说了个开头,然后戛然而止,接着又是忽然的一声叫喊。

若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会以为黎明得了失心疯,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不说,还突然鬼叫。

“哦……”黎明应了一声,心中想法不停转过,考量着接下来自己要怎么跟自己的亲人们交代才算稳妥。

既然白飞宇已经嘱咐过自己,必然是有他的道理。至于怎么才能在父亲面前蒙混过去,那就得看黎明的了。

有了!

他从衣服里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黑色墨玉制成的玉佩,摘下来递到父亲的手中。

看到黎明没有回话,而是掏出了自己送他的那块玉佩,黎正宏有点不大明白。

“这不是……我送给你的那块玉佩吗?”黎正宏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玉佩。

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这块墨玉玉佩是黎明七岁那年,黎正宏给他的生日礼物,上面很是素净,没有任何的纹饰。

若不是黎正宏与雅阁老板算熟识,老板再三亲口保证这绝对是有年头的好东西,再加上这玉佩入手温润,玉质通透,成色实属上佳,黎正宏才不会出手盘下来这么一块价格不菲的玉佩。

“父王,孩儿想,这次孩儿遭遇凶险,恐怕是多亏了这块玉佩,孩儿才能留得一条命在。”

黎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哦?”黎正宏轻哦一声,神色中有几分不信。

“孩儿昏迷之前,只感觉胸口一阵温暖,等再次睁眼时,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半点不适。”黎明闭着眼一顿胡诌,“至于孩儿到底是怎么凝练出斗气的……孩儿却是不知。”

这一堆胡说八道里面,就最后一句是真话: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丹田里这斗气是哪来的。

第一卷 黎明 第十八章 原因

“……”

黎正宏对于黎明的话有些不相信。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自己随手在雅阁淘的一块古玉,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功效?

对于雅阁,黎正宏了解的不多,大概知道它是在全圣魔大陆上专门收购各种古玩字画,奇珍异宝,高阶丹药的一个庞大组织,整个克兰帝国境内也仅仅科洛城内有一家雅阁的分店。

这个分店的老板,是个看上去年纪大致与自己相仿的中年男子,姓宁。他体态略略发福,不论待人,还是处事都很是平和,秉承自己时常留在嘴边一句口头禅“和气生财”,整天脸上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黎正宏跟宁老板不过几面之交,谈不上有多熟悉,倒也不生分。

先不说他能力如何如何,雅阁可是专门倒腾奇珍异宝的组织。而当上雅阁在一个帝国境内,仅有的分店的老板,足以证明这个宁老板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能骗得过这种专业人士的宝物,只怕不多。

正面迎着父亲有些不相信的目光,黎明再怎么心虚,也得硬着头皮往下编。

刚刚白飞宇明明白白的警告过自己,不准说出一点点关于他的事。

师命难违,更何况这师父一身煞气,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还就在自己心脏里面。黎明是想不遵从,也没办法。

黎正宏对着手中温润的墨玉端详半晌,方才重新递还给了黎明。

“既是如此宝物,更要小心带好。”

“是。”

黎明随口应下,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总算是把父亲给应付过去了。

黎正宏随口嘱咐黎明两句好生歇息,随后一道“融水术”顺手清理了黎明满是血污的床铺,便带着黎莹出了门,让黎明自己休息休息。

“好小子,还挺敢编。”

两人出门之后,黎明脑海中传来白飞宇的声音。

黎明床上仰成一个大字,手心里全是汗:“果然我还是不是很适合编瞎话……这么一出已经给我吓得不晴了……”

“不过师父,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说关于你的事?”黎明心中有点恶趣味的想法。

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传开了?

“把你那龌龊的念头给老子收收!”白飞宇气急败坏的说道。

他对黎明心里那些个小想法了解的是一清二楚。

这小兔崽子,还敢在心里随便编排你师父?真把老子当棒槌了?

给他点颜色看看!

突然,黎明感觉脑海中一阵刺痛。痛感来的太突然,没有任何准备的黎明捂着头惨叫出声。

“啊!”

“下次还敢不敢私底下编排你师父了?”白飞宇语气不善的问道。

“弟子不敢了……”

黎明捂着脑袋说道。

“切,老子是谁?圣光剑神白飞宇!当年这名号叫出去可是响彻整个三千世界!老子追随光明圣神数万年之久,侍奉光明之道。一生行事坦坦荡荡,何曾做过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白飞宇说道,“怎么一到了你这儿,成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玩意?”

“……”

黎明这次是连想都不敢多想一分,生怕白飞宇再给自己脑子里来上这么一下。

很疼哎!

“知道疼就该长记性!看你下次还管的住管不住!”

“弟子知错……”

白飞宇能清楚的感觉到黎明的每一分情绪变化,他能觉得出来,黎明的道歉中包含了十足的诚意。

“哼……”

他冷哼一声,也就不再追究了。

黎明知晓此事已经算是揭过去了,身为弟子,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师父为难?那岂不是很没有眼力见?

“师父,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光明圣神和暗黑神之间全面开战的事吗?”

“嗯。”

“最后一战中,暗黑神是殒落了,但是她手下的那些爪牙,可没死光呢。”

“那有什么?师父可是纵横神界无敌手的圣光剑神!有您在,那些渣渣岂不是来一个宰一个,来一对宰一双?光是报上您的名号就能吓得那帮人——额不,那帮神屁滚尿流的?”

黎明适时插嘴,送上自己的一记马屁。

对于黎明的奉承,白飞宇没有显得很高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至于现在……”

他的语气中有几分落寞。

“你知道无尽轮回吗?”

黎明摇摇头。

白飞宇自嘲的笑笑:“也是,你不过一个凡人而已……”

“无尽轮回,三千世界所有生灵死后都会去的地方。之间只允许灵体和魂体进入,为了能让这颗光明之心寻找到合适的主人,我只能舍去一身修为,独留神魂在光明之心中。”

“裸露在外的光明之心,对于灵体的诱惑是无与伦比的。它们神智不高,只知道最基本的趋利避害。在光明之心的吸引下,整个无尽轮回的灵体都跟疯了一样,拼着被我神魂威压碾到魂飞魄散,也想要霸占这颗光明之心。”

“时时刻刻,我都必须张开自己的威压,来组织这群疯狗触碰光明之心。”

“这种枯燥乏味的日子,我过了十万年。整整……十万年。”

“这十万年之中,神魂的力量流失了将近九成,现在……”

他语气中无尽的落寞之情,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当年的暗黑神爪牙并没有全部清理干净,不管是神界支持暗黑神的混沌一派所属,还是三千世界中明里暗里他们扶持的势力,都还有不少的残留。”

“神界混沌一派的神祇落败之后,以罪论处:大罪者被封印在神界边界处的罅隙监狱之中,永生永世受尽酷刑,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赎罪;而小罪者被剥夺神格,抹去神界界石上刻着的神位,放逐三千世界中。放逐之后的神祇,虽然没了神格和神位,不能像以前那样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但实力和寿命依旧要比正常的极限武圣要高得多。”

“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的我,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敌于天下的圣光剑神了;修行路上本就凶险万分,谁也说不准下一秒发生的事,哪怕是这三千界中最强大的主神也不行;能减免一些不必要的危险因素,自然是最好。”

黎明没想到白飞宇制止自己的原因竟然是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感动之余只能说:“感谢师父替弟子考虑周全……”

“主要不是为了你考虑周全。”白飞宇打断了黎明的话。

啊?

黎明有点不是很明白白飞宇再跟自己打什么哑谜。

不是为了我……那是为了谁?

“傻吗?我呀!”白飞宇说道,“你想,老子之前特么杀了多少暗黑神手底下的小渣渣?要是他们知道老子还没死,然后现在还在一个实力弱小的人类身上,那家伙,之后的事情可真就好玩了!老子一代圣光剑神要这么死了,多冤哪!”

你走,我不想跟你说话。

黎明感觉自己就是在浪费感情。

下次,我要是再被这个人感动……嗯……我就是头猪!

死都不会再相信这个人了!

刚在心里立誓的黎明脑袋里面突然一阵剧烈的刺痛,这次疼痛的强度和时长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

得了黎莹大小姐的嘱咐,听雨轩周遭没有一个下人,听雨轩空落落的院子里只有黎明拐着弯变着调的惨叫声在回荡着。

“殿下您看,跟着三少爷的那个奴才,到底怎么办?”

黎思源抱拳禀告黎王殿下。

黎思源见到殿下心情不错,存了想求求情的心思来见殿下。

大家都是在王府工作的下人,只不过自己生的年岁早了些,天分也稍微好些,承蒙殿下抬举,才当上了黎王府上的家将。

倘若不是殿下抬举,自己估计还在洗衣房里当小厮,一辈子出不得头。

所以黎思源想着,对困境中的人能帮上一把是一把。哪怕是不记得自己的好,也能尽些自己的心力,问心无愧便好。

“现在还在书房门口跪着?”

黎正宏身上的月白色长袍本来沾染上了些许的血迹,随手一道融水术,清理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原本有些散乱的头发也一丝不苟的重新梳好。

平日里一直板着脸不苟言笑的黎王殿下,今天看上去心情格外的不错,语气也和善了不少,没有了往日冷冰冰的感觉。

“是。”黎思源应道。

“嗯……”黎正宏沉吟半晌。

“他违背了江儿给他的嘱托,本来应该打一顿军棍,然后赶出府去……”

黎思源暗中轻叹一口气,看来三世子情况有所好转,可能还是没好全。

这小子也真是点背,本来是向着自己主子,好心办了坏事。惹了爱子心切的殿下,恐怕是没人救得了他了。

“……但是,若不是因为他,可能明儿到现在还是天生弱体……功过相抵,不赏不罚;若是他自己心中有愧,以后便更加尽心尽力的做事,用以赔罪。”

黎正宏的话转折的有点快,以至于黎思源有点没跟得上。

这是不追究他的责任了?

“明儿那边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一时半会的也离不开人手,再找一个熟悉他的下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差下人告诉他,让他回听雨轩吧。”

黎正宏随口吩咐。

“是,殿下,属下告退。”

“去吧。”

第一卷 黎明 第十九章 主子与小厮

第十九章

“行了小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看见你少爷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吗?”

黎明安慰着面前跪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起身的小四。

“小四对不住少爷,少爷之所以受伤,都是小四的缘故……”

年纪比黎明相仿的小四心中无限愧疚。

昨晚上思源大人差来下人,吩咐自己不必多想,且回听雨轩继续当差;这件事黎王殿下已经亲口说,不打算再追究自己的责任;往后,只需要自己尽心尽力伺候三少爷即可。

说归说,可是心思单纯的小四心里面一直有个疙瘩。

小四性子直,脑子也直。他执拗的把所有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认为如果不是一时贪嘴,少爷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昨晚上回到听雨轩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本想到少爷跟前请罪的小四见黎明屋子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只道是黎明已经歇息了,没办法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

心中有事,怎是那么容易就能入睡的?

小四一晚上辗转难眠,心中有万千愧疚,却无处诉说。于是趁着清早天色尚未亮,跪在黎明卧室门口前,等着少爷起床。

“好了。”

黎明半蹲在小四面前,一只手搭在小四的肩膀上。

“父王既然不追究你的责任,这说明父王认为这件事的根本责任不在你身上。真要是说到底该怪谁,其实,最应该怪的人--是我。”

“哎,你先别着急。”黎明见小四连连摆手,满脸焦急之色,笑着安慰他,“你看,这是什么?”

小四不知黎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脸茫然的看向黎明摊开的左手。

“起!”

随着一声低喝,黎明调转斗气,左手掌心处浮现出一层朦朦胧胧的乳白色光芒。

光芒稍暗,可依旧能体现出黎明一阶武士的修为。

“这是……斗气?”小四瞪大了眼睛。

“嗯。”黎明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小四喜极而泣,情绪激动之下,不顾两人身份的差距,一把抱住面前的黎明,又哭又笑。

多久了?小四在心里问自己。

八年了。

整整八年了。

从小四进王府开始算起,他跟在黎明身边整整八年有余。

这八年时间里,王府里面是没有什么人敢在明面上嘲讽三世子如何如何,可在人后,不单是那些其他府邸上的少爷小姐们在背后议论讥讽三少爷,就连他们手下的那些个奴才,也敢不清不楚的附和上两句。

小四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小厮而已,听到这种话连反驳都反驳不得,只能忍下这口气。

天生弱体带给三少爷的不止是这些:由于身体孱弱,少爷受不得半点风吹雨打,沾上了半点寒气就咳嗽不止,整天都要喝孔医师配好的灵药,大半夜睡不安稳,时常被病痛从睡梦之中疼醒,满身是汗。

小四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自己六岁被父母卖进王府里面当小厮。对于自己的父母,他没有半点怨恨。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永远遇不到黎明这么好的主子。

少爷知道自己喜欢好吃的,每次王府宴会上,都会把自己的饭菜分出来半份留给自己;自己不认字,少爷身体不好,坐在床上,认真的一笔一划的教坐在桌边的自己读书识字……

这个世界上,少爷就是自己最亲最近的人。

小四脑子并不傻,少爷现如今能修炼出斗气,这说明什么?

说明--少爷不会再被那劳什子弱体困扰了!

对少爷来说,还有比再好的消息吗?

黎明没想到小四的反应这么强烈,惊讶之余,下意识反手拍拍小四的后背,让他痛痛快快地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过了好久,哭够笑够的小四意识到自己越了规矩,坏了身份,赶紧松开黎明:“少爷……”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黎明说道。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小四脸上泪痕顾不得擦,连声道谢。

“看看你,多大了,不嫌丢人。都哭成什么样子了,跟个小花猫一样。”黎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擦小四脸上的痕迹,一边擦一边说,“你待会收拾收拾,准备跟我出去一趟,我需要进城去买点东西。”

“少爷,您需要什么东西,差下人去买便是了,何必要亲自去跑上一趟呢?”

小四跪在原地,呆愣愣的,任凭黎明给自己擦脸。

黎明认认真真的把小四的小脸擦干净,把手帕揣回自己的口袋里,一脸郁闷:“这几天憋在王府里面,除了躺着,基本上什么都没干,再不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好好一个人没事都快憋出事了。”

“那……还需要跟老爷或是二少爷报备一声吗?”

昨天那件事实在太过惊险,小四着实不敢再大意。

“嗯……”黎明思考一下,还是决定稳妥一些比较好,“那就跟二哥说一声吧,他说话也是管用的。父王事务繁杂,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去打扰。”

“是。”小四从地上撑着自己的膝盖爬起身。

因为跪的时辰有点长,清晨地面寒气重,小四的两条腿麻木的基本上没什么知觉了。为了不让少爷担心,小四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假装用力拍拍自己腿上的尘土,实际上让自己一直在发麻的双腿听话,然后在一边垂手站好。

“哦,对了,”黎明想起来自己刚刚遗忘掉的事情,看了一眼屋内的漏壶,“过一会孔医师就该到了,你且先去告诉我二哥一声便是;等着医师检查完之后,咱们就出发。”

“嗯!”

小四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只不过走路姿势有点怪异。

黎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

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房门再度打开,黎明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

一身浅蓝色丝质长袍,做工精细,衬托的身高一米七出头的黎明气质出尘;一头飘逸的头发松散随意地垂在背后,仅仅用一根发带束缚住发尾,挽了个漂亮的结扣;绣着祥云图案的暗色腰带上,一侧倒插一柄做工精巧的竹制折扇,另一侧则是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

当孔明顺进门时,看见一副书生打扮的三世子,心中也不禁称赞一声三世子相貌、气质皆为上佳。

那种书香笔墨沉淀出的文雅气质,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模仿出来的。

简单互相问安道礼过后,两人分主客落座。孔明顺道一声得罪,三根手指轻轻搭在黎明的手腕脉门之上,像往常一样,轻轻渡过一丝属性温润的木系斗气。

看着孔明顺脸上越发精彩的表情,黎明暗叹一口气,这回又得开始编瞎话了。

孔明顺在听雨轩里呆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便起身告辞,较之以往动辄就是一个时辰半个时辰的时长,这次诊治的时间算是很短的了。

出门办事的小四不知道听雨轩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从二少爷黎江那里报备一声之后,得了许可,便匆匆往回赶,回来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刚出听雨轩院门的孔明顺。

本来想跟孔医师问好的小四,见平日里一贯精神饱满的孔医师两眼无神,嘴中还在不停地小声念叨着什么,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在孔明顺身后走了一段,想要听听孔明顺到底在念叨些什么。

孔明顺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坠了一个小尾巴,还在自顾自的小声念叨。

他的声音极小,纵然小四极尽耳力,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期间,从他嘴里冒出来最多的两个词就是“神迹”和“不可思议”。

听得满头雾水的小四不明所以,扭头回了听雨轩之中,准备找自家少爷问个明白。

“少爷,方才我见孔医师出门的时候,神神叨叨的,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小四一进门问安之后,压不下心中的好奇,问坐在堂中,正在整理袖口的黎明。

黎明心中自然知道是何原因,不过为了自己和白飞宇安全着想,就算再亲近的人,也只能拿话搪塞。

“没事,就是恢复的有点快,孔医师没想到而已。”

“哦,这样啊。”心思单纯的小四点点头,也就不在往深处去想了。

“行了,让你办的差,办好了吗?二哥怎么说的?”

黎明把话题岔开,免得小四到时候又开始问。

“那可不!”小四也不过跟黎明一般年纪,正处少年时代,经过黎明一番劝导,心中的心结去了大半,又开始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小四办事,少爷放心,小四已经去二少爷的吟风轩跟二少爷报备过了。二少爷不放心少爷身边只有小四一个人,于是叫小九去备车,让他跟着少爷一起进城。”

黎江身边的小九身份是个小厮,实力却不一般。在修炼之余,黎江时不时会提点他两句,所以,今年十九岁的小九已经是一个五阶武士。

再加上黎江自成年后进入贵族交际圈中之后,小九一直跟在黎江左右,基本上上层的贵族们都知道,这个小厮是黎二世子的心腹手下。

有他在,比带一群府兵侍卫都要强。

“那好,咱们这就动身吧。”

黎明站起身来,望着门外明媚的日光,轻笑着说道。

第一卷 黎明 第二十章 科洛城

科洛城作为克兰帝国帝都,其繁华程度在整个帝国境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正值上午时分,仲夏的阳光已然让人感觉有些燥热。

在城门之外的城郊主干道上,许多小贩搭起简陋的凉棚,占好位置,趁着不大的阴凉地,沿街叫卖自家的商品。

地摊上大多都是些不值钱的应时瓜果鲜蔬,也有整段的布匹或是粗织的麻布衣物。

主干道上行人来往匆匆,车马繁忙。不少人被小贩的叫卖声吸引,驻足在地摊跟前问上两句。

小贩们赶紧摆上最灿烂的笑容招徕客人,向顾客们推销自己的商品。

“驾!”

宽阔的主干道上,一辆装饰精美的青色马车自城郊方向驶来。

前座上,一个身穿藏青色小厮服饰的年轻小伙轻喝一声,催促着面前拉车的两匹马儿快些前进。

马车车棚顶上挂着两盏灯笼,灯罩外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黎”字。马车行驶速度虽快,这两两盏灯笼基本上没有一丝晃动,这辆马车的舒适程度可见一斑。

“小九,大概还有多久到城内?”

一个身着浅蓝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少年撩开马车的前门帘,探头问道。

“回三少爷,前面就是科洛城的大门了。”

青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少爷莫急,您且安心进车内等着便是了。”车厢里,一个年纪与少年相仿的小厮笑着说道,“从王府出门,到城内本就没多些路程,少爷却问了好几次了。小四吃饭时,也不曾像少爷现在这般心急。”

右手撩着门帘的少年脸上一红,被自己的下人拆穿了心思,嘴上却不肯认输:“这里是你话最多!该打!”

“三少爷莫急,顶多一盏茶的时间,小九就能将少爷送到城中。”

车前的小厮颔首说道。

“嗯。”少年点点头,松开帘子,钻回车内。

路两旁的人见到这辆马车靠近,急忙闪避,躲出一条宽阔的路来。

稍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帝国律法规定,姓氏是不可以随便悬挂在马车灯笼上的,只有王公贵族才有权利这样做,单单有钱的大户人家是不准的。

若是没有与之相配的地位,这样做就是大不敬,是要被抓去坐牢的罪过。

如今这科洛城之中,姓黎的贵族可仅仅就一家,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黎王殿下。

黎王府上的车驾,哪个不开眼的敢随便阻拦?

坐在马车上的正是黎明和小四主仆两人,前面赶车的自然就是一直不离黎江左右的小九。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已经到了科洛城雄伟的外城门。

“三少爷,已经到了科洛城了。”小九回身说道。

黎明从车窗里看着前面城门处的检查岗,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作为帝国的帝都,科洛城城禁森严,想要进出城,必然要经过城门口的检查岗哨。为的就是防止作奸犯科之人进出科洛城,扰乱城中治安。

若是黎王亲至,进入城门的手续会要繁琐一些。

究其根本,还是黎王个人战力实在太过强劲,整个帝国之中,能说稳胜黎王一筹的,踪迹难寻。

若是黎王起了反心,其后果将不堪设想。

先不说黎王的个人实力,单单是朝中,就有不少黎王一手提拔起来武将。他们对于黎王,一直心存感激之情。黎王若反,没人敢保证这些人不会有些什么小心思。

虽说黎王十数代忠于皇室,忠于帝国,但作为一国之君,林政道不得不防。所以林政道下令,黎王若是进帝都,下面的城防一定要先行向自己禀报。

而相对来说,黎王府上的子弟进帝都就比较轻松一些了,没这许多的规矩。

城卫远远地就看见了两盏灯笼上醒目的“黎”字,为首的军官略一拦截,见是黎三世子,便恭敬行礼,挥手放行。

黎明也是微笑着拱手,算是还礼。

马车缓缓驶入科洛城的大门之中。

“少爷,您看!”

黎明身边的小四终究还是个十余岁的少年,玩心重,比不得黎明心思深沉;见到城中一片繁华景象,忍不住兴奋的拉拉黎明的衣角说道。

科洛城城内比之城郊,确实别有一番景象。

首先就是这城中人来人往,比稍显冷清的城郊人流量要多上不知多少倍。

尘世之中的烟火景象,人间百态,也是一种别样的风景。城郊美景虽好,但是少了些烟火气,自然冷清一些。

小四基本上都跟在黎明身边。因为身体原因,黎明很少有机会能出王府。大多时间都耗在了自己的书房或是操练场上。

少年生性喜爱热闹,小四也不例外,平日里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痒痒的,所以他这一脸兴奋的模样,倒也情有可原。

反观驾车的小九,一脸淡然之色,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黎正宏因为身份原因,有时候不大方便做的事,都会交给已经行了及冠礼的黎江去做。作为黎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黎正宏也是存了想要锻炼他的心思。有些事必须亲自经历过才能知道如何处理,尤其是像人情往来之类的事。是故,小九也是经常出入科洛城。看惯了科洛城内繁华的景象,也就没了小四初来乍到的新奇感。

黎明这次来科洛城,为的是三样东西:一株药龄一百年左右的玉玲兰,一份一阶木系魔兽的骨粉,外加上两份灵泉水。

玉玲兰滋血补气,药性温和,是一种常见的滋补身体的药草。

可是正是因为太常见,玉玲兰很少能有生长到一百年左右的,一般来说十年左右的药龄已经算是长的了。

就算是黎王府里,也很难找得到这种要求特殊的灵药。

昨晚上黎明偷偷溜进王府的库存中,把那些名贵药材翻了个底朝天,只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份自己需要的一阶木系魔兽骨粉。

至于那个灵泉水,黎明表示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说过这东西是什么玩意。

自己刚刚还问过对于基本灵药了熟于心的孔医师,不知道他是被自己的情况震惊到不会思考,还是真的没听过这种东西,反正是没得到黎明想要的答案。

这两样东西,黎明只能去城中的各大药店碰运气了。

“行了,你小子别再抱怨了。”

白飞宇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父,这什么灵泉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黎明有些不明白。

“基本药理不知道吗?”白飞宇一贯喜欢答非所问。

“弟子不知。”

“基本五行相生相克,这个道理你总明白吧?”

“额……大概明白……”

“那就行。”白飞宇说道,“光明这种属性再怎么特殊,同样遵从五行之间相生相克的道理。你觉得在五行之中,什么属性和光明最为贴近?”

“火?”黎明有点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试探着回答。

“对。”白飞宇点点头,“光明最基本的来源就是火,可以说它就是火属性的变异。为了巩固基础,现在需要木属性的玉玲兰作为君,你找的一阶木属性魔兽骨粉为佐,这灵泉水,就是使。”

“光明属性终究不是火属性,对于木系的吸收比不得火属性来的彻底,是药三分毒,这个灵泉水就是最好的祛毒使药。”

“那这灵泉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黎明还是不知道自己要找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灵泉水,味甘性温,伴生于星云草附近。”

白飞宇一句话直接让黎明大脑陷入宕机状态。

“师父,你没玩我吧?”黎明过了半晌才问道,“星云草?你确定是那个五阶的灵药,星云草?”

“对啊,怎么了?”

“咳咳咳……”黎明听出来白飞宇语气有些不善,知道自己震惊之下忘了跟这个师父说话得客气着来,赶紧换了一个口吻,“这个……弟子现在能力有限,可能……这玩意不是那么的……好找。就算找到了,弟子……也买不起。”

好家伙,这上来让自己找五阶灵药!

我的鬼鬼,这也太秀了吧……

他掂量一下自己口袋里的银票,那是自己这些年省下来的家底,拢共五百两不到的数目。

这些银子,别说星云草,买个草叶还差不多。

五阶灵药的价格,可不是黎明现在的财力能负担得起的。

“我又没让你找星云草,你急什么?”白飞宇一阵无语,“我说了是伴生,伴生你明白吗?挖完星云草之后那个坑里的水。灵-泉-水,你明白了吗?”

“哦……”黎明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是自己会错意了。

不过这个东西到底上哪去弄?还是让自己去找一株野生的星云草?

那不还是完蛋吗?

黎明的想法白飞宇一清二楚,对于这个白痴弟子他是彻底无语了。真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第一卷 黎明 第二十一章 星云草

马车穿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小九的驾车技术很好,在科洛城稍显拥堵的繁华街道上依旧保持着相当高的速度。

“吁!”

小九一拉手中的缰绳,两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乖乖止住了前进的步伐,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三少爷,已经到了同仁堂。”

小九先行一步,跳下车来,半躬着身子,挑开车帘,请车上的黎明下车。

黎明一下车,有些刺眼的阳光带着夏日特有的灼热空气扑面而来。从暗处出来的黎明有些不适应,从腰间抽出折扇,哗啦一声打开,遮住自己脸前的阳光,眼睛这才好受一些。

方才在车厢中坐着倒还没觉得有什么,车厢底座上刻画着专门调节气温的铭文,只要注入斗气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调节车厢中的气温,便利得很。

黎明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古色古香的暗色牌匾,上以红色古体楷书写着“同仁堂”三个大字,边上还有“李怀春亲笔”的落款以及李圣手的印章。

这就是帝国圣手李怀春开的药堂,同仁堂。

自同仁堂里面传来一股浓郁的灵药味,黎明深深吸一口,只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小九将马车停好,跟着黎明进了同仁堂的大厅之中。

同仁堂位于科洛外城南部,面向科洛城内最繁华的商业街,可进出者并不多,店中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店中的伙计们也不想其他药店的伙计那般吵闹,都安安静静的在原地忙活自己手上的工作。

除了招呼客人的几个外堂之外,剩下的伙计到了必要的时候,也会用手势交流。整个药堂中显得很是安静。

能够进出这个地方的人,非富即贵,李怀春交代下面伙计如此这般,是怕惊扰了贵客的安稳。

见到黎明一行三人进店,不等黎明开口招呼,一名外堂打柜台里迎了出来,满面笑容,压低声音问道:“不知道公子进店有何需求?求诊还是需要些什么药材?”

声音不高,正好能让黎明三人听的清楚,又不显得吵嚷,恰到好处。

外堂伙计每天待客无数,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两边人小厮打扮,垂手立在书生打扮的少年背后,三人中显然是以当中的少年为主。少年一身书生打扮,身上衣服这料子不是什么便宜货,显然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抓药。”

黎明轻摇手中折扇,略一点头回道。

这把折扇的扇面很是素净,只有自己过诞辰之时,夫子亲手题的“宁静淡雅”四个字,边上还有夫子的落款。

要知道,自己的夫子韩尚何许人也?那可是一代文学宗师级别的人物,桃李满天下。担任国子监祭酒的时候,教出了不少国家的栋梁之才。

他的书画可以说是一绝,在市场上千金难求,许多贵族携重金登门求一字而不得。而夫子却给自己这把折扇作为生日礼物,足可见夫子对自己的爱重之意。

这一扇子不是乘凉,是为了向这伙计彰显自己的身份。

“那……不知公子需要些什么药材呢?”

伙计说话的时候语气更加恭敬,明显是看出来了折扇的名贵,这让黎明暗赞一声。

“一百年的玉玲兰,以及一棵星云草的根茎。”

目的达到,黎明也就不再摇扇子,哗啦一声,把折扇收回去。可是他的这个要求让外堂的伙计犯了难。

他不是第一天在同仁堂外堂当值,之前也见过不少要求有些离奇的客人,那也不过是寻找些不常见的药材或是有些疑难杂症。

不常见的药材难不住外堂的伙计,去后面药柜问问,一般来讲是会有的,就比如这一百年的玉玲兰,后面就有些库存。

可是这星云草何其珍贵?作为五品中阶灵药,价值自然可想而知。

这位公子爷单单只要星云草的根茎……这要求也实在……不合实际了一些。

“公子,这一百年的玉玲兰库房中倒是有,可是这星云草的根茎……”伙计面露难色,“这小的身份不高,做不了主……”

“那就把你们这能做主的叫出来。”

一边的小四适时插嘴。这种时候就比较适合自己做下人的说话,摆摆主子的气势。

“……是。”

外堂的伙计不敢耽搁,转身进了柜台里,去叫掌柜的来。

没大一会儿,先前叫人的伙计手里提着一个用麻绳捆的牛皮纸包,带着一个文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见到黎明,仔细端详片刻,脸上神色一变,准备拱手改为躬身一礼:“在下同仁堂掌柜李凝真,见过黎三世子。”

“阁下倒是面生的很,为何会认识我?”

黎明有点好奇。眼前这个叫李凝真的中年男子很是面生,为何见到自己一点都不生分?

按照自己的记忆力,如果曾经与他见过一面的话,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呵呵,”李凝真迎着黎明打量的目光,笑道,“世子那时还小,记不清在下也正常。家父李怀春应殿下之邀为世子诊治之时,在下也在场。”

“哦,原来是您。”黎明扇子一敲手心,拱手还礼,“时间久远,我一时没想的起来,还望李掌柜勿怪。”

从久远的记忆中,他终于回想起了五岁时候那个跟在李怀春身边的男子。

那时的李凝真比现在年轻一些,穿着打扮上也没现在这般讲究,再加上已经过了快整整十年,黎明一时想不起来也有情可原。

“世子说的哪里话。”李凝真侧身,示意自己受不起这一礼,“倒是在下不知世子前来,有失远迎。”

“世子……最近身体看上去远比之前要好的多啊?”

李凝真话说的很小心,生怕触了黎明的晦气。自己没有父亲那样的医术,在这些达官贵人面前身份矮了一分。黎王三世子是个天生弱体的消息在整个帝都之中人尽皆知,但在当事人面前提起来还是要忌讳一下他的身份。

黎明没怎么在意,面带微笑答道:“我吗?确实好了不少。”

含含糊糊的回答让李凝真闻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可是有些东西碍着双方的面子,也不好再往下细问。想要知晓其中细节的话,只能自己私底下想办法打听打听了。

“哦,这是世子要的百年玉玲兰,一百五十两官银。”李凝真一挥手,一边的伙计把手上精心包好的牛皮纸袋送到一边小四的手上。

黎明一个眼色,一边的小四心领神会,从兜里点出一百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接过伙计手上的袋子。

“至于世子要的星云草根茎……这里实在是没有。”

话题终于进入重要部分,这也是李凝真此次出来的缘由。

星云草的价值虽高,可是能入药的部分,仅仅只有最顶端的三颗银白色果实,叶片上有星星点点的灰色斑点,故此得名星云草。

星云草之所以价格昂贵,是因为它神奇的药效。直接服下果实,能帮助武王级别的武者凝练斗气;也可作为主药,再配合其他灵药,炼制成星云丹,帮助武王及其以下级别的武者突破一个小境界。

如此灵药必然有其不足之处,那就是它的保存条件非常苛刻,必须要连根须一起,整株从生长地起出来,放进玉盒中保存。

如果根须处受损,果实中的药性会很快流失殆尽。这意味着价值千金的星云草就此报废,成为一堆毫无价值的废物。

这也是为什么伙计如此为难。

“李掌柜这里可有一株完整的星云草?”黎明问道。

“有。”李凝真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如果我说,我有保证星云草的果实药性不流失半分的情况之下,取走根茎的办法的话,掌柜的可同意卖给我它的根茎?”

“你说什么?”

李凝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我没做到我的保证,掌柜的尽管索赔便是。”

“哈哈哈哈哈……”

门口一阵大笑声传来,打破了同仁堂的寂静,也打断了黎明两人的对话。

本来想上去跟这人理论两句的其他客人,在看清此人的长相之后,连忙噤声,敢怒不敢言。便是同仁堂的伙计们也没有一人敢上去制止的。

“哎呀呀呀!了不得了!烟清,你说,这牛为什么在天上飞啊?”

一个身着粉色祥云锦缎华服的公子哥带着手下三四个小厮走了进来,一边走着一边嘲讽黎明刚刚说的话。

只见这公子哥歪眉斜眼,双眼无神,还带着不轻不重的两个黑眼圈;身体虚胖,圆滚滚的肚子撑得身上的衣服紧绷绷的;脚步虚浮,走路好似踩在棉花上,一步一步飘着走;腰间的香囊随着步伐一颤一颤的。

“那还用说嘛,少爷,有人呀,他在地上吹呢!”

一边为首的小厮手里提着公子哥的鸟笼,给自己少爷拍马屁。

第一卷 黎明 第二十二章 阴险狡诈皇甫英

公子哥和他身边的一众下人顿时一阵哈哈大笑。

“好笑吗,皇甫公子?”黎明面淡如水,语气平淡的问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丞相皇甫成的长子,皇甫英。

“哎呦!这不是黎三世子吗?哎呀呀呀!我最近这眼神啊,不是多好使。”皇甫英状似惊讶的瞪大双眼,一拍双手,连连拱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啊!刚才啊,我是在说别人呢,可没说世子啊!世子千万千万别往心里去!要是坏了和气,那可就不好了。世子说呢?”

他脸上的笑容要多虚伪有多虚伪,令人看了一阵恶心。

黎明身边的李凝真赶紧见礼。

皇甫英的话很是阴险:先给黎明道歉,指明了自己没有在嘲笑黎明,然后话里再给黎明一个埋伏。黎明要是执意撕破脸皮,那么挑起黎家和皇甫家矛盾的罪魁祸首,就不是他皇甫英,而是黎明了。

他就在这等着看黎明的笑话,还有心情回身逗逗笼中叽叽喳喳的鸟儿。

如果黎明年轻气盛,压不住气性的话,说不定还真会中了皇甫英的圈套。

对于皇甫英的回话,黎明连搭理都欠奉,直接权当没听见:“如果皇甫公子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要事跟掌柜的聊,就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

“哎,世子客气了,哪里说得上是耽误。”皇甫英一脸虚伪的笑容,“我正好也没什么别的事,看见世子家的车驾在门外,心生好奇,就进来看看。世子若是嫌我烦,当我不存在就好。”

皇甫英话里把自己地位放的很准,表明了自己就是个进来看热闹的。

至于这怎么看热闹,还得是他自己说了算。

黎明听到这里,也就懒得跟这种人再去讲究虚礼了,直接看向在一边的李凝真。

“掌柜的觉得我建议可行吗?”

“嘶……这个……”

李凝真有点犯难。

如果是别的世家子弟这么说的话,自己现在已经让人把他赶出去了。可说这话的人,身份尊贵,不是自己轻易就能赶出去的小角色。

更别说三世子身边还站着二世子的心腹下人。

这个下人,李凝真并不眼生。最近几年父亲把同仁堂的生意交给自己,一门心思钻研医术,有时还会推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病例。他想在有生之年,成为克兰帝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七阶医师。

李凝真同二世子见面次数不少,这个下人也见过几次,是一直不离二世子左右的。

这说明什么?

二世子是知道三世子进城的,特地让他一同前来。

结合上之前三世子身体变化,这其中的有些东西就不得不让人好好想想了。

不过话说回来,想来这位三世子怎么着也不会赖账。毕竟是黎王殿下的亲生儿子,旁边还有一位身份同样不低的皇甫英。世子出门在外,一言一行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身后的黎王和整个王府的声誉。

为了一株价值不菲的星云草,得罪黎王世子,这笔账怎么算怎么不划算。

李凝真脑子里念头转的飞快,瞬间下了决定。

“如果说世子真的有办法,做到世子所说的那样,这株星云草在下一分不取,免费送给世子。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李凝真竖起一根手指,神情严肃。

“掌柜的但说无妨。”

“在下想请世子教给我,这种保存星云草的方法。”

李凝真虽然医术不如李怀春那般精湛,但也是一个四阶医师,对于医理方面的知识,自信还是比较了解的。

世子失败了,就当一个顺水人情,白送也无妨;成功了还能得到一种新的灵药保存方法,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黎明微微一笑:“教这一字不敢当,只不过是知晓一些偏门而已。既是君子一言,自然驷马难追。我既然敢开这个口,就有十成十的把握,掌柜的放心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跟苍蝇一样嗡嗡乱响的声音又叫了起来:“呀呀呀!世子还有这等本事?那可真是失敬了!”

黎明没理他,只是看着面前的李凝真。三人之间一时无人言语。

黎明不开口,皇甫英感觉自己像是撞进了一堆棉花里面,根本无从使力。无论自己怎么嘲弄,就跟木头一样,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他一概没有。搞得自己自己处境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什么时候京都的皇甫公子被人这等看轻了?

皇甫英胸中无名火起,又不好当面发作。他得想个法子,让黎明先动怒。

暗中深呼吸几口,平复一下有些波动的情绪,皇甫英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嗯……这么说可能会冒犯世子,但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皇甫英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

黎明打心底一万个不情愿,这个时候碍于礼数,还是得接上两句:“公子请讲。”

“世子虽饱读诗书典籍,终归太过年轻,要说真知道些生僻知识,倒也没什么。可世子所言,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难不成世子在医理方面,比李圣手更胜一筹吗?”

“我觉得,世子这样冒冒失失有失稳妥,若是失败了,东西浪费了事小,这好高骛远的名声传出去,恐怕……对世子有些不利啊。”

皇甫英一副谆谆相劝的长者模样,看样子是替黎明考虑。不知情的外人在场,还以为两人之间的友谊有多么深厚。

“公子到底想说些什么?”黎明问道。

“我作为局外人,本不应当插手此事,”皇甫英表情极为不情愿,“这样好了,李掌柜,这株星云草暂且算在我账上。如果说,世子能成功的话,星云草送给世子,以表我对世子的歉意,世子只需要将这方法交给李掌柜;可若是世子失败了……想来世子不会失败,到时候再论也不迟。”

一旁听着的小九微微低头,眼底一丝怒火闪过。

好一招毒计!

表面上皇甫英明摆着吃亏的一句话,里面却另有玄机。

皇甫英身世如何,在场的人谁不知道。

同仁堂的李凝真,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介布衣,无官无职,纵然背后有他父亲李怀春撑腰,也不敢随便登门去找姓皇甫的要账。

这是直接拿家世开始压人啊!

黎明成功之后,这功劳还得算他皇甫英买下来灵药的一份。

空口白牙一句话,把黎明的功劳白白分走一半。

当真好算计!好一笔不赔本的买卖!

后面一句就更值得人深思了。

什么叫到时候再论?

意思不就是黎明失败之后他皇甫英说什么是什么吗?

“不知世子觉得如何?”

皇甫英食指伸进鸟笼里,摸摸鸟笼里玄色鸟光滑的羽毛。鸟儿很是受用主人的抚摸,眯着眼蹭蹭皇甫英的手指。

“三少爷……”怕黎明吃亏的小九刚说了半句,就被黎明挡了下去。

“看来皇甫公子信不过本世子啊?”黎明微微一偏头。

“世子言重了。”皇甫英假惺惺的一行礼,“我没有对世子不敬之意,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世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如果掌柜的不嫌麻烦,那按着公子的提议来就好。”

黎明一句话,在场所有人脸上颜色全变了。

小九大惊失色,皇甫英暗自偷笑,李凝真喜出望外,只有没弄懂暗中交锋的小四一脸蒙圈。

“三少爷,您……”

“小四,你信不信少爷可以做到?”黎明没有回应欲言又止的小九,而是看向一边的小四。

“小四相信!”

看着脸上依旧稚气未脱的小四信心满满的眼神,黎明笑了。

“小九,小四尚且相信三少爷,难道你不信吗?”

“……小九相信……”

小九的话中没有小四那般的干脆利落,终归还是选择相信黎明。

自己的信心来自何处?当然是自己的师父白飞宇。

来的路上,白飞宇已经告诉他如何从摘下来的星云草根茎中,取出灵泉水,同时还能保证星云草果实药性不失半分的方法。

圣光剑神活了数万年之久,眼光和见识岂是这群蝼蚁所能相比的?

他曾经与药神交流过一段时间,对于三千世界中大半的灵药都熟悉的很。无论是药性相克,还是保存方法,无一不晓。

自己不相信自己的师父,还能相信谁?

黎明不介意卖给李凝真一个好处,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黎明深刻的意识到,与医师世家交好总比得罪他们的强。

谁能保证自己一直健康长寿,以后没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灾?

“好小子,算计倒把自己师父都算进去了?”白飞宇笑骂道。

“师父,有句话挺适合这个皇甫英的,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坑我?学两年再来!”

“你小子……蔫坏蔫坏的!不过我喜欢!”

“嘿嘿……”

两人意识交流,在场没人知道。

皇甫英当黎明在思虑方法,心中大定。

“李掌柜,还愣着干什么,不去请出来灵药,让世子动手,我们好开开眼?”

他是不打算给黎明一点点推脱的机会,能一鼓作气逼到死角,绝不等到下一秒。

第一卷 黎明 第云二十三章 分割星云草

“请灵药!”

“请灵药!!”

“请灵药!!!”

后堂伙计一声声越拔越高的喊声,打破了店中的寂静。

同仁堂的其余顾客身份皆不低,不过之中也没有身份像黎明,皇甫英两人这般尊贵的。

这五阶以上的灵药在市面上实在太过少见,价格又高的离谱,整个帝国之中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是故,大家都顾不得面子,探着头,伸着脖子往后堂看去。

这声声叫喊倒不是后堂伙计随性为之,而是有讲究的。

医师界有个规矩,他们认为万物皆有灵性,尤其是那些高阶的灵药,更是吸取天地菁华而成的宝物,每一株都是得自药神的恩赐。

为了感谢药神的馈赠,拿出灵药时,必须向药神高声禀报,同时尊称“请”,以表后世医师对于医学开派老祖宗——药神的敬畏之情。

“你闻到了吗……”

“……什么味道,好香啊……”

“对啊对啊……”

“那可是五阶灵药……”

“天啊……这同仁堂还真是厉害……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落入皇甫英耳中,他对此报以不屑的轻哼。

一株五阶灵药都兴奋成这个样子,当真是群土包子!

偷眼看向黎明的时候,皇甫英在黎明的表情中没看出一丝一毫的慌张。

不对啊,这小子今天气色怎么这么好?

是吃了什么好东西,还是请了什么好大夫调理?

不管了,反正你现在慌不慌不打紧,看到时候你失败了,一筹莫展的时候,该怎么办!

皇甫英仿佛已经看见了黎明失败之后的颓丧表情,心中不住偷笑。

不多时,后堂的一个伙计手捧白玉盒,步履匆匆从柜台里面走了过来,神色肃穆的将手上的白玉盒递交给李凝真。他的动作极为小心,生怕手里盛着灵药的白玉盒有什么闪失。

白玉盒尚在后堂的时候,前面大厅里已经能闻到一股特殊的药香,清淡悠远,若有若无;当李凝真将白玉盒缓缓打开之时,那股特殊的药香瞬间浓郁了数倍,清香的气息扑鼻而来。

“世子,这便是五阶中品灵药,星云草。”

李凝真将手上的白玉盒递给黎明,神态同样严肃。

黎明将手上的折扇插回腰间,双手接过。

“世子,这白玉盒一旦打开,药性……”

“药性一刻钟之内流逝不大,时间一过,药性会迅速流逝。”黎明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上的白玉盒,接上了李凝真没有说出来的半句话。

“正是。”

李凝真没想到黎明真的对于星云草有不浅的了解,双眼一亮。

一边的皇甫英听到黎明的话,心中一沉。

这小废物……不会真的知道怎么保存星云草吧?

不可能,他之前吃了那么多的灵药,知道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肯定是拿出来唬人的。

很快,他就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继续一本正经的准备看黎明的笑话。

“只是不知道这一刻钟时间,世子是否够用?”李凝真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掌柜的且宽心,莫说一刻钟,半刻钟也是够的。”黎明笑道。

“哦哦哦,是在下多言了。”李凝真赔罪。

“不过我还需要三样东西,想来掌柜的这里应该有。”

“只要是在下这里有的,世子尽管开口便是。”李凝真说道。

黎明伸出三根手指:“一柄红玉玉刀,一个材质上佳的水寒玉盒,外加一份四百年的干螟蛉花,用寒石碾磨得越碎越好。”

“世子是要……”李凝真隐隐约约查觉出黎明的一点想法了,可是还是不敢确定。

黎明笑了笑,没有回答,权当是卖了个关子。

黎明要的东西都很常见,没有一样是很偏门的,在偌大的同仁堂库存里,这些东西一样不缺。

一些灵药因为药性原因,见不得金属制品。红玉性炎,制作成刀之后,一般用来切割性烈的灵药。而星云草恰好属于这类灵药。

寒玉盒适用于保存药性流逝速度快,不与水属性相克的灵药。这一条同样适用于星云草。

而最后一样,也是最让李凝真确定不下来的东西,干螟蛉花,因其花朵状似螟蛉而得名。

它的品阶不高,不过二阶下品灵药而已,一般用于治疗小范围的皮外伤。

要它做什么?

虽然不是特别清楚黎明到底想怎么做,李凝真既然已经做过了决定,当然要配合到底。

“快去后面库房里去取世子说的这些东西。”

不过一盏茶时间,黎明要的三样东西已经摆在了柜台上。

同体火红,入手一股滚烫手感的红玉玉刀;还在不停冒着寒气,遍体深蓝的寒玉盒;以及磨得粉碎的螟蛉花。

见物件已经备齐,黎明不再多说,直接取出放在白玉盒中的星云草。

星云草一出现,现场又是一阵骚动。

这株星云草显然保存的很好,根部还粘着不少略显湿润的泥土。出土已经不少时日,依旧能保持如此新鲜度,全倚仗白玉盒之功。

整株灵药全长约摸七寸,通体翠绿,外表其貌不扬,乍一看上去跟普通的草本植物没有什么区别。唯有葱葱绿叶顶端,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三颗银白色的果实。果实表皮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灰色斑点,这就是星云草最著名的特点了。

星云草在白玉盒的保护下,整体依旧保存着刚出土时的状态。

黎明距离这株灵药最近,感受也就最深,心里暗赞一声好药。

单单是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自己丹田中不算雄厚的斗气在药香的作用下,已经开始慢慢的凝实,虽然速度很慢,但那种变化是确确实实能感受到的。

果然不愧于五阶的品阶。如果不是担心药性流逝,黎明还想在手上多拿上一会。

左手小心翼翼的拿着星云草的上半部分,腾出来的右手捻起一撮干螟蛉花碾成的粉末,仔细的撒在星云草果实和叶片的交界处。

见到黎明依旧是一脸自信的样子,小九原本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些许。

说不准……三少爷真能创造一个奇迹。

而一边正准备看笑话皇甫英的心情就不那么愉快了。

看小废物这架势,还真知道这怎么保存星云草果实的办法?

原本站在一边老神在在的他有点坐不住了。

难道还真要按照自己说的那样,把这株星云草的钱付了?他心里有点发慌。刚才只不过是自己想要给黎明下套,让他乖乖往里面钻,到时候折了他的面子,提出点“合理”的条件,不就都顺理成章了?

想来这李凝真得了好处,也会识相一点,不敢真的去找自己家里要这灵药钱。

但自己要是失败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足足一千五百两黄金啊!折合成白银就是一万五千两!

他身上可没有这么大数目的银票。

就算是自己家大业大,家里老爷子知道了自己这么败坏钱,什么都没赚到,白白被黎家坑去的,必定会扒了自己的这身皮。

不会!不会!!不会的!!!

皇甫英强行安慰自己,让自己先镇静下来,可是额头上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必须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黎明专心于手上的事物,没有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现在他的耳边全是白飞宇的碎碎念。

“撒多一点,又不是自己家的东西,这么爱惜干嘛?”

“少一点!你这是要疯啊,撒这么多?倒一点。”

“你刀拿错了你知道吗?右手食指和拇指捏住就可以!你以为这是吃饭用的筷子?”

“没让你摆兰花指!你怎么跟个娘娘腔一样!恶心不恶心?把你那爪子给老子缩一缩!看着就来气。”

黎明听着白飞宇的碎碎念,头都快大了,心里一点不敬的想法都不敢有,只能老老实实按照白飞宇的吩咐去做。

“师父,我第一次干这活,要求能不能低一点?”

黎明按照白飞宇教的,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玉刀的刀柄,仔细的把星云草的果实和下面的叶片分割开来。

心里委屈的黎明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心里偷偷的向白飞宇求情。

“不能!”

白飞宇的回答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干脆利落。

“啊……”

“啊什么啊?要是药神在这看着你这么个笨蛋干活,早就把你一巴掌拍死了,那还像我一样在这跟你废这么多话?”白飞宇理直气壮的说道。

黎明手上捏着红玉玉刀的刀柄,只是有种灼热的感觉,而刀刃处与灵药接触的位置沾上了灵药的汁液之后,发出了吱吱的声响,好像烧焦了一样。

“没事,正常反应,不用担心。”见黎明手有点发抖,白飞宇解释道,“干螟蛉花用寒石碾碾碎之后,会沾上不少寒石碾的寒气,药性相冲而已。”

根据白飞宇先前的嘱咐,黎明将切下来的星云草果实用玉刀刀尖挑着,直接放进水寒玉盒之中。

盖上盖子之后,黎明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掌柜的,幸不辱命,总算是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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