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传 - xp1024.com
《四神传》


玄武

☆、玄武(一)

太古之初,於奥兰之海中的远古大陆一分为四,其中最初孕育而生的是以日月精华为食的「兽」,划地为王,数百年下来的岁月与修为,便以神格之称凌驾於万物之上。

其中,极北之国,贫脊之地,生灵涂炭,众生相继逃往他国,人们眼中流露出忐忑与不安,因为国内正流传着一则谣传:『北国之神已经放弃了这片土地,没有神明的土地将在不久之後便为荒无。』

然而,兵荒马乱之际,却无人注意过石缝间的一缕小草,瞬间茂盛萌发,却又在下一瞬间化为枯萎的乾草。风中飘扬着轻不可闻的歌声,仍然无法迫使人们脚步的停歇,只能知道隐隐约约的旋律彷佛是过去歌颂神兽『玄武』的歌谣。

没有人注意到,或许是没有人能注意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何许人也。

他美得令人发颤,不带一缕灵魂的渊黑眼眸,彷佛世界万物都将落入黑暗的寂静里,而走过的足迹更是一片寥无生机的死寂,他的身旁没有生命,一丝丝的情感都牵引着这世界,然而,他却贪恋,甚至不择手段也想得到在那浩瀚里所欠缺的存在。

他爱这片土地,更爱这片土地的所有生命,但他自身却与这份情感背道而驰,令人恐惧到他逐渐无法守护他所爱的一切,直到终焉。

『那是你心中一直无法得到满足吧?就算有了这片土地,你应该还是…寂寞难挨?』

『如何拯救那片土地,是你的使命。』

过去,他曾经询问过他的友人们,却得到令他更加茫然的答覆。

某位艳红瑰丽的友人只用手抵着他的胸,用着在他人耳中是酥麻的嗓音,但在他耳中却是冷淡无情,『这可不是儿戏,用自己的脑袋好好想想,我们可是神,不是一般人。』

他自回忆中猛然回过神来,不是因为想到要紧的大事,而是他的衣袖竟有微弱的拉扯感,毕竟一般人是看不见他的。

顺着拉扯的方向看去,有个小小的东西正咬着他的衣袖,看起来很像人类的女娃,但那对毛茸的猫耳和尾巴,让他直接打消那个念头。

是化为人型的妖吧?他对妖并不是很理解,如果贸然出手好吗?

他犹豫了会,最後仍蹲下身子将『它』抱起。

如瀑般宣泄而下的闪耀长发,像极天上的星辰点缀着,无邪的双眼宛如初生的婴孩凝视这个世界,白玉的躯体在他眼里格外的晶莹,在他的世界里总有些美艳华丽的存在,是如光芒般令人无法忽略的美,但这样如婵娟似的柔美,小小且温柔的小星儿,更是如此独特又新奇的存在。

深黑的眼眸不断地在它身上转着转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仔细打量。而对方那小巧的鼻子朝他闻了几下,似乎在确认些什麽。

然後伸出可爱的小舌舔了他的脸颊,瞬间他是瞠大了眼,心脏像是被人用锤重击了好几下,接着便一片天旋地转,眼前陷入黑暗中。

那阵昏厥大概有了半刻,身为神兽的他才按着脑际睁开眼。

「真是不济,我好歹也是个神……这白馒头…啊,不对不对!」他晃着脑袋,猛然想起在昏厥前发生的事情,现在正用光滑的小臀对着他的就是那只小妖。

他单手撑着脸,轻而易举就把小妖的头转过来面对他,「嘿,小家伙。」

「喵呜……」胖胖短短的小手拨开他的手,不太满意地重新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噜噜…呼噜噜……」

「真的是猫,而且还是个女娃。」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小妖的头发,继续他的『自言自语』,「小家伙,你叫什麽名字?你有名字吗?」

小妖突然睁开了水亮的大眼,生涩地启了口,旋即又闭上,用力地摇摇小脑袋。

「没有?那我帮你取个名好了。」他思索了会後,拍拍小妖的头顶,「就叫雪牙,好吗?」

「雪…雪牙……雪牙。」重复了练习几次,终於把自己的名字念顺了,眼神才微光闪烁着朝他一直喊着这个名字,「雪牙、雪牙、雪牙!」

看见她像个孩童般愉悦的笑容,他的心情也忍不住雀跃起……

啊!糟糕!都没想过要带她回去,结果就帮她取了名字,这、这…该如何是好?

回去他家好吗?从来没有生物进入过他的屋,虽然他的力量还不至於让他连碰生物都不行,但他不知道待在身边的时间太长会有怎样的後果。光是想像都能令他不寒而栗,他不想也不敢去尝试。

况且,雪牙还只是个小娃,岂能承受住他身为神兽的力量?

「喵呜?」雪牙歪着头,不解他为什麽突然正坐起,害她不能好好睡上一觉,「喵……」

他的双眼紧瞅着雪牙,伸了手想要抱起她却又因畏惧而退缩回来,而雪牙则是以为他要摸摸她,开心地眯起了眼,怎料等了半天头顶什麽感觉都没有,於是,气呼呼地扑到他的怀里,在他的颈肩蹭了又蹭。

「好痒,雪牙……」

没想到,连一只小猫都比他诚实,他这只神兽真是白当了。

他收紧了双臂,小心呵护怀中娇小的女娃,顺着她的意替她抚摸、替她搔痒,舒服到她都快闭上眼。

「雪牙,到我家来好吗?」

「家?和黑黑的你在一起吗?」

他失笑了,「没错,到我家和我住一起。还有,我叫晦。」

「晦好,雪牙好,一起好。」像是喃喃,像是梦呓,但在晦的耳里却不是那样。

这样一个小娃儿,愿意将她的生命交给了他,只换取了在怀中的一觉好眠,这份重量沉甸但踏实。为了回应她那份心意,他必须用生命去保护这脆弱的小东西,她在他的生命里是不可能出现第二次的珍宝。

☆、玄武(二)

俗话说的好,「有一就有二」,他头一次体会到被烦恼挤满脑袋的感觉,而且那所有的烦恼全都源自於雪牙。

他的居所虽不及友人美轮美奂的宫殿,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如现在摆在桌上的布料可都是一等一的上级品,要从中挑选出中意的是有点困难,因为他就是陷入这样的胶着中。

「这个不错…这个好像也不错……」

要替雪牙做件衣服还真是件难事,光是选个花色就花了他不少时间。虽然她还年幼,但毕竟是个姑娘家,外貌什麽的应该很重要。

唉,如果友人也在就好,意见多到眼花撩乱不用说,说不定还可以替他做出几件令人满意的衣裳。

「喵呜!」一个小小的重量突然跳上他的背,四肢并用地从他的颈肩中探出头来,「晦,这是什咪东西?」

呵,听这刚学说话的小家伙说的话,就和人类的奶娃差不多,嗲声嗲音的让听者直呼可爱。

「这是丝绸,我打算帮你做衣服。」

「衣服?雪牙不想吃衣服啊。」她一说完马上就张口咬住晦绑在发上的玉珠,口水都沾湿了他的发。

「衣服不是吃的,哎呀,你是不是饿了?」连玉珠都可以咬得津津有味,她恐怕已经饿了好一阵子。

说到吃,他可又要头疼了,身为神兽的他早已放弃吞食任何食物,单单就只吸收日月精华,吃吃空气、喝喝露水,不过身旁的小家伙横竖看,都没办法像他这样就可填饱肚子了吧?

这附近……大概没有可以吃的生物存在了吧?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自嘲地勾起嘴角。

「晦,这个、这个好。」在肩上的雪牙晃了又晃,小小的手指比着其中一匹布,「这个好吃,好。」

「是吗?你喜欢这款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反手将雪牙抱下来,旋即用术法点了布料,让柔滑的丝绸围绕住她,像是准备替她穿上华美的衣裳,接着在一道柔光绽放下,在她身上展现的是一套剪裁合宜,款式活泼可爱的裤装。

「嗯,很好。」和他想的一样,雪牙很适合穿这种样式的衣服。

「喵呜?」雪牙左翻右翻,看不出身上的衣服有何作用。

「我们走吧,雪牙,既然衣服已经做好了,我们这就出去找找可以吃的食物吧。」

「好。」肚子饿,吃东西去。

雪牙开开心心地展开双手,等着晦抱她一块走,但迟迟等不到晦来抱她,只见他匆匆将布料简单收拾後,便迳自往大门走去,完全忽略雪牙显而易见的渴望。

结果,某人的衣袍立刻被死死地拉住。

「怎麽了?」回头一瞥,这才发现雪牙气呼呼的鼓起脸颊,一步也不肯走。「雪牙,怎麽了?」

雪牙说什麽都不要放弃,这个人对她那麽好,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炯炯有神的大眼直视着他,双手不停地朝高大的他伸去,表情既是无辜又是期待,「雪牙要抱抱。」

突如其来的要求,并没有引起晦不悦,反而是瞳仁一缩,自颊上泛起的红潮立即袭上耳根,差点就要抑制不住某样东西从鼻内流出。

可爱!原是猫是那麽可爱的动物,他怎麽到现在才发现?

「来,小家伙。」难掩心中那甜蜜的骚动,脸上的表情完全显现出他的心花怒放。

雪牙开心地直扑进他的怀里,一边像个娃儿般的撒娇,一边将他独特的气味一一印入脑海中,这是第一个愿意伸出援手帮助她的人,她一定要小心翼翼地珍惜这次的机会。

「雪牙,你之前都吃些什麽东西?我不确定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避开了荒无之地,他正试着去寻找幸存的土地,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一说到吃,雪牙的猫耳便竖了起来,眼眸闪亮着异样的光芒,「什麽都吃喔,最喜欢吃鱼了。」

鱼?这还难不倒他,因为在前方刚好就有一条清净的河川。平常是百姓赖以维生的命脉,有着拥有丰富的鱼产和源源不绝的水源,原本以为这一带的居民能熬过土地贫瘠这关,没想到终究舍弃了家园,远走他国另寻家园,所以那里现在应该什麽人都没有了。

这也是他之所以迟迟不敢踏上其他领域的原因,就怕他这一走,原本美好丰饶的土地就会瞬间摧毁在他手上,而且还是他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就算是他,再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现在有了雪牙,使他或多或少愿意再踏出一步,为了…填饱肚子。

「有鱼,晦,雪牙去抓,一起吃。」

他定定地瞧着她,然後勾起温柔的微笑,「好啊,真是期待。」

「雪牙要抓好多好多给你。」尾音才刚落下,雪牙便轻盈地翻出晦的怀抱,兴冲冲地往河水里跳去,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在水中会变得多重,只忠於本能的在水中狩猎。

晦只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她,看她洒了一身的水、看她被惊吓的鱼赏了两记鱼尾、看她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光是这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情就好难得那麽平静,连他自己都为这点感到诧异。

手掌下嫩叶的触感都那麽明显……不对!

他正才惊觉到他四周的景象还保有最初的模样─生意盎然,这样的情形不曾发生过,只要有他驻留过的痕迹,就不可能还有一丝生机。

难道……

脑海里流窜过友人们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当初听闻後还没有任何的踏实感,但此时此刻似乎得到了见证。

原来…事情就那麽简单,他竟然花了数十年的时间去思索,真是苦了他所珍爱的人们。

贪婪的心彷佛正被平静与愉悦一点一滴地慢慢填满。

「喵呜呜、喵呜!」

一声凄厉的哭喊吓得他立刻回过神来。雪牙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两只小手使力地想要把夹在尾巴的河蟹拔下来,但这样的举动只会让自己更痛,害她完全不知所措,急得又跳又哭。

「雪牙、雪牙,没事,我来了。」他先将雪牙揽进怀里,再轻弹开河蟹的大螯,好心放它一条生路。边安抚雪牙,边用术法治疗她的伤口,「好了,已经没事了,别哭啦。」

「呜呜……」雪牙紧紧地抓着他的脖子,「…不见了吗?」

「嗯,不见了。」他轻拍着她的背,抱着她起身到河旁拾起她的战利品,「很棒喔,抓了两条大鱼,今天可以一起吃了。」

「雪牙很棒,明天也会抓很多很多。」她抹掉眼泪鼻涕,小小的脸蛋坚定地向他宣示。

他不自禁地轻笑出声,「好棒,我好期待。」

是啊,他开始期待在未来的日子里,雪牙带给他任何的惊喜与喜悦。

☆、玄武(三)

他是打从心底的期待……如果事情只有单方面那麽简单就好。

「恶……」

他贵为一只具有灵性神兽,是从兽类一点一点的修行锻链,经历了如地狱般的试炼浩劫,才爬到今天的地位。如果每个修道成果的人都那麽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现在的他简直丢尽了神兽的颜面,忍不住腹部传来的作恶感以及浓浓的腥臭味,只能背着雪牙挂在窗棂上狂吐,将雪牙好心与他一起共食的晚膳全回归了大自然。

在他一旁的雪牙可是慌了手脚,要拿盘中的食物继续请他吃也不是,要攀上去抱抱他好像也不对,小小的脑袋里在紧急时完全打了个大结,压根儿不知道为什麽晦在吃完她的战利品後会一直吐。

她好紧张,要是晦出了什麽事情,那她是不是又得回到只有一个人的生活?

不要,她不要这样。

「晦、晦,雪牙会乖乖的,所以你不要再吐了,晦。」

那声音喊得好令他心疼,她以为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傻孩子,不是的喔。

「雪牙,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我太久没吃到鱼的关系,所以才会一直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喔,真的。」露水喝习惯後,就有点不能适应荤味。

「真的?」

「真的。我可以麻烦你帮我倒水来吗?」喝点水应该就会舒服点了。

「好,雪牙马上回来。」

晦重叹一声,倚靠在墙旁休憩,低声喃喃:「看来,今後有很多小细节要改变了,生活会有很大的不同吧?」

改变事小,对未来所勾勒出的美梦才真正盈满他的心,如果可以,他想带着雪牙去看看外面的景色;如果可以,他想介绍雪牙给他的友人们,如果可以,他想陪伴雪牙一块成长……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和小家伙一起完成。

这样的他是否太贪得无餍了?

「晦!水、水。」看到她小心翼翼却又不小心洒出半碗的水,他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谢谢你,雪牙。」他捧着那双小手中的碗,那双柔媚的眼眸恰似一抹弯月般的明媚,「以後,可能要多麻烦你了。」

「没问题。」

只要可以帮助晦,任何事情都可麻烦她。

无数个春夏秋冬去了又来。

这一天,晴空万里。

木制的门扉被悄然开启,厅後的梦中人尚未醒,硕大的身影遮蔽住房内微弱的阳光,双眼直盯着床上的人儿。

「…啧啧,这儿昨晚是上演『霸王硬上弓』的戏码吗?」

轻微的声音吵醒了晦,一睁眼就见熟悉的有人站在床边,「……小白,你在做什麽?」

「谁叫小白!你先看看你那成什麽样。」白虎用眼神向他示意了。

他低下头,俊眉不禁蹙起。

身上躺了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婀娜又赤裸的身躯与他交缠,一夜下来,他衣不蔽体,不该露的竟在少女曼妙的身形下崭露头角。

他立刻拉过丝被将少女全罩起,不让友人再多看一眼。

白虎不以为然地耸肩,「那只猫妖长得很快,我还以为要花更久的时间。」

「…平常不会这样的,她睡迷糊了。」

平常都因为木床小,所以都委屈雪牙变回猫型和他同睡,这样的事情偶尔也会发生一两次。

「兄弟,你家的小猫好歹也跟着你几十年了,各方面都长大了不少,但我真没想到你还是一点改变都没有,只有身体比你诚实多了。」

晦冷冷地瞪了白虎一眼,只消一个挥手便整装完成。「你来做什麽?」

「瞧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只有一种脸皮,吓死人了。」白虎伸了懒腰,「没什麽要事,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和小猫。」

「你又在游走四国?」友人中最耐不住性子的大概非他莫属。

「是啊,路过这里……改变很多。」

「…我知道。」

白虎咧嘴一笑,「你很努力,我们都有瞧在眼里。」土地重新回春,百姓自然会回到这片土地。

「那是因为…有雪牙在。」

那表情宛如春风吹抚,柔情似水的眼神落在熟睡的少女身上,含情脉脉……

奇怪?他怎麽好像看到晦的身旁开满好多花?白虎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翻脸和翻书一样快的友人。

决定直接忽略奇怪的错觉,白虎还是快快交代完来此行的真正目的,「呐,春天已至,四处看看吧,你可是神兽,不要被困在笼里了。」

他淡淡地睇了白虎一眼,「……谁让你转达的?」

「没有谁,是大家都很担心你。」双手一出,用力地搔乱晦的头发,「臭小子,你还有我们啊,不要见色忘友了。」

谁见色忘友?小白说话真口无遮拦。

他没有挥开白虎的手,因为自那炙热的双手传来的温暖…源源不绝。

「小白,帮我和大家说一下…改天我会去喝一杯的。」

白虎朗声大笑,「不醉不归。」

「拭目以待。」

「好啦,我要走了,不然那只小猫想探出头都嫌害臊。」

「不送。」

白虎化为一道白影,转眼间奔出大门,留下淡淡的清风。

「小白叔叔……走了吗?」丝被里传出闷闷的女声。

「走了。」晦低首看着蹑手蹑脚探出头的可人儿。

确定之後,雪牙连忙拉开丝被,冲着他傻傻一笑,「我还以为我会被小白叔叔看到我光着屁股,今天又睡迷糊了。」

不,已经被看光了,这笔账就等到下次再一起结算。他无比的认真。

「晦?」她不解地凝视他,歪着头想看出点端倪。

「嗯?」

他习惯性地在她耳後搔痒,他喜欢她一边享受,一边舒服地低鸣的模样,陶醉、可爱,更搔得他心痒痒。

赤裸光滑的肌肤吹弹可破,肤如凝脂、白皙透亮,一览无遗的美景任谁见了皆目不转睛,就连在手中的触感都让他爱不释手,彷佛陷入的那一瞬间,便会迷失在那美丽的躯体里。

他对於自己的自制力可是很有信心的,现在的雪牙还不能被当作伴侣般的疼爱宠溺,陪伴她一块成长的日子里,想要呵护的成分是更多的。

雪牙毫不忌讳地钻进他的怀里,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磨磨蹭蹭,直到心满意足才是一天的开始。

「我听到你和小白叔叔的对话,你想出门走走吗?」

脱去年幼的童雉,换来的是少女的体贴。

「那雪牙呢?」他拿起床旁的衣裳,开始替她整装。

「嘿嘿,晦去的话我就要跟,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一个人顾家好无聊的。」雪牙皱皱小鼻子,说得她好像很有经验。

他朝她一笑,「现在玄武身边可少不了小小的猫妖跟随。」

「小小的猫妖很快就会追上你了。」

是啊,总有一天,她会追上他的,小时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长大了才赫然发现,在晦身边是多麽容易受到他的神力影响,她的妖力之所以会成长那麽快,主要原因就是吸收了晦不时外泄的神力。

有时她会向晦提及这件事,但他总笑得很无奈,说他已经尽他最大的气力去控制,现在已经是最佳的状态。

雪牙想想也作罢,反正这样对她也好,继续这样下去,她再过不久就可以与晦并肩而行,不再只是他肩上的小娃儿。

「雪牙,不如我们这回就学学小白,在我们的地盘到处看看,有太多美好的地方我都快记不得了。」至少让他去挽回或是弥补些什麽。

雪牙双眼睁得又大又亮,「那就是要出远门罗?」

「对。」

「那我要去收行李,还有那个……」不等身上的衣服穿妥,一整个很迫不及待的在房内翻找,「晦,那我可以穿朱雀姐姐送我的衣服吗?」

「好……不行!」他猛然想起那套衣裳是长得什麽模样。

开玩笑,朱雀向来能露的都露,色彩艳红不说,还非常招摇高调。那一点都没女性…雌性矜持的女人,他一点都不想管,但雪牙,他非管不可!

「到底行不行?」一下说好,一下又反悔,她都搞糊涂了。

「不行,绝对不行。」

「……我可以问为什麽吗?」反应那麽大还真是少见。

房内突然沉默了下来,难得见晦面容阴沉地『面壁』,漂亮的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线。

雪牙不解地跟着转转脑袋,想了又想,才终於回忆起两人碰面时的情形,一个笑得多妩媚,总爱有肉体上的接触;另一个能避则避,却总有被抓到的时候,两人的一来一往,在他人眼里定会引来叔叔们的一阵调侃。

原来如此……雪牙恍然大悟了。

「晦啊晦,我不穿便是,你可以帮我一起打理吗?」她拉着某个不太放心的男人,一起站在木柜前,「该穿什麽、该搭配什麽,你应该比我在行吧?所以可以帮帮我吗?」

他直直地凝视雪牙,宠溺地搔着她的发後,「我来就行,你先去梳洗。」

「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她鼓起脸颊的模样甚是可爱。

「那好吧,一起。」

此时此刻,温暖、甜蜜……

☆、玄武(四)

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抚过路人的脸颊,规律又平静的海潮声,辽阔的海一望无际,带给人一种宁静的和谐。

雪牙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手是紧紧地抓着晦的衣角,才不让自己像是个脱缰的野马狂奔出去。

她恨不得马上就脱掉绣花鞋,朝沙滩、朝海浪冲去。

一旁的晦淡笑不语。他岂会不知那小小的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了。

「去吧,别忍了。」

「真的吗?」她还是很不放心地再问一次。

「真的。」他可没那麽霸道。

雪牙迫不及待地脱掉鞋,兴奋地又跳又跑的冲向大海,「哇!是海、是沙子!好凉喔。」

她在海边跑了又跑,掬了些海水往上一甩,让海水一滴滴落在她的脸上,享受海水的冰凉。

「晦,我想下去玩水。」

「好啊。」他直觉地答应,压根儿没想太多。

直到某个脱到非常忘我的少女,全身一丝不挂地冲进海里的瞬间,他才警觉事态的严重,立刻施法设下结界,不让更多双眼睛注意到,更不能让他们大饱眼福。

还好他动作快,要不然就有人抢他一步注意到春光无限好。

谁说猫怕水的,这里就有个异类,好水好得那麽疯狂。

他默默地捡起沙滩上一件件衣裳,亦父亦母的他早已习以为常,只要好好保护她的无自觉就好。

突然,背脊一道重量压上他,而且还有湿湿的感觉穿透过衣服,逐渐贴上他的皮肤。

「晦,先不要收啦,我们来玩。」

要不是他已经设下了结界,这样的举动可是会……

他轻叹一声,「你希望我和你一起玩吗?」

「当然,你会陪我吧?」雪牙在得到晦的同意之前,早已七手八脚地脱掉他的衣袍,手脚快速得很。

「……」

「好了,我们走吧。」雪牙兴致不减地拉着晦跑进海里。

他语重心长地道:「雪牙,你以後绝对不行对不认识的男人做这种事。」

「什麽事?」

「扒光男人的衣服。」

她古怪地回眸,「我才不会扒光人家的衣服,男人女人都不会,而且……」

「而且?」

「而且我也不要养别人一辈子。」

他头疼了,「谁同你说这事的?」

「小白叔叔。」她向来有问必答,是个乖孩子。

又是他……这笔帐他也记下来了。

「他还说了什麽?」

雪牙游了游後才徐徐道来,「他後来又说如果我有想把男人吃乾抹净的欲望的话,就只能找晦……我那时还不是很懂叔叔的意思。」

「现在呢?」吃乾抹净?小白到底灌输她什麽观念?

「不懂。」

他偷偷松了口气,拍拍胸脯。

「但,也不是完全不懂。」雪牙又补了一句。

他凝视着雪牙过於炙热的眼神,心底油然而生的畏惧逼使他退上沙滩。

不行!还不行!

「晦?」

「雪牙…你先不要靠近我……我怕我会伤害你……」

欲望来得又快又急,猛烈得难以控制。

看着他怪异的举动,雪牙宛如明白些什麽,轻轻地撇过脸,表情失落无奈地挤出个笑容,「果然……是我就不行…吗?」

她不知道现在滑过她脸颊的是泪还是海水……

即便他痛苦地用手遮住了脸,他仍听到雪牙的话语。「雪牙,不是的喔,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敢对你有更多的眷恋、是我……」

雪牙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要,我不要都是晦的错!我喜欢晦、我爱晦!我不要晦不敢爱雪牙……我讨厌!」

「雪牙……」

雪牙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为了不让自己的哭声被晦听见,她从年幼时就逼迫自己养成这样的习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哭,心疼难过的就会是另一个人,不想让他听见、不让他看到自己哭的模样,就只好躲起来哭,最好连声音全吞回肚子里,这样谁也不知道。

只是,她怎麽也没想到,崩溃的感觉竟痛得她难以忍受,水晶般的泪水落雨下,心头上像是被尖锐的碎片千刀万剐,一滴滴地淌血。

不要哭…不要哭了……

他再也顾不了禁锢於自身的枷锁,宁可背弃所有的一切、宁可堕落。

再也回不了头了……

强健的双臂将压抑的泪人儿重回怀抱,紧得令人窒息,恨不得将其吞下腹,化为他的血肉,永永远远在一起。

专情近乎占有、疯狂,爱得至死不放的窒息。

「雪牙、我的雪牙……」

「…晦,雪牙会乖乖的,所以…不要讨厌我、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好。」他用行动证明他的决心。

理智荡然无存,回归最初的本能。

堕落、沉沦……

☆、玄武(五)-h

今天已经是第几天了?每当他睡醒时几乎都已经傍晚,夜幕即将布下之时。

放纵野兽的欲望原来那麽简单……

名为理性的那堵墙竟如此脆弱不堪……

低首凝视与他交缠得密不可分,像个小猫瑟缩在他怀里的雪牙,他忍不住莞尔一笑,弥漫在房内浓浓的欢愉气味,是那麽的明显、那麽的甜蜜。

甜到勾起他贪食的欲望,光是回想起就足以令他按耐不住心中的骚动。

最初的那个吻从一开始就变了调,唇瓣的交叠有着沉甸许久的重量,像是为了弥补过往的压抑,他的舌尖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啃咬柔嫩的小嘴、吸吮醉人的甜蜜,唾泽水亮,银丝勾勒出迷梦的美梦。

彼此确确实时感受到由身躯传来的热潮,不论是脸颊亦或驱体,时时煨热了他俩,带着薄茧的大掌触及的肌肤是光滑细腻,伴随的是在他耳畔轻微的低鸣,像是享受,更像是对他的诱惑。

他一路的吻,细密、绵绵地落在每一处,脸颊、颈间、心口、腹部……一路的往下;修长的手指游走於如花盛开的每一处,把玩着浑圆的白嫩,更为他汲取了芳泽之地的甜蜜。

诱人的舌尖舔去流到手腕的甜蜜,品嚐着濡湿手掌的滋味,「…这是我的雪牙,我可以自私的认为这些是你同样也想要我的证明吗?」

沙哑的声调、邪佞的眼神……

她拥抱着他,颈间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明明是我在诱惑你,为什麽变成你在调戏我?…好奸诈……」

眸光一沉,他旋即就像个玩火的孩子,让两人的下身亲密地贴合,「感觉到了吗?在这方面,你很有天分,小家伙。」

「那还等什麽?」

此话一出,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天旋地转,在男人身下的她,白嫩的大腿儿正被他分开,等着蓄势待发的他前来指教。

那是一条没有退路的荆棘之道,只要深入便会永远的沉沦。就如同现在的他,脑海闪过的念头都只有如何前进攻陷。

紧密的甬道里容纳不下过於强大的他,在半强迫的攻势下,终於有了缓缓被吞噬的感觉,但是依旧紧致且湿润,一举攻下顶端的浩大工程可耗费了他不少气力,惹得身下的她不停地发颤。

雪牙咬紧牙关,下身的痛不断地袭上,隐隐约约可嗅到突兀的血腥味。

是谁的?是她吗?因为太疼了?

「雪牙。」

「嗯?」眼中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身影。

他低身亲吻着她,希望能让她不再害怕,「我就在这,没事的,雪牙。」後来还是心疼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只要是晦,我全部都喜欢……」

「…我也是。」

突破的那一瞬间,便是告知烽火连绵不断的开始。

「雪牙…雪牙,别忍住,我想要听见你的声音。」

「唔…啊啊……晦…晦……」

「…雪牙……」

身子开始交合後就分不开彼此,一次又一次的满足不足以浇熄炙热的欲望。绝对的占有、蛮横的霸道,留下无数的痕迹。

一夜的缠绵落幕後,又是另一日交欢的开始。

☆、玄武(六)

仍眯着眼醒来的雪牙,皱皱鼻子,仔细嗅过空气中的味道後,才猛然醒神准备跳下床,但前脚刚跨出床缘,就被一只健臂捞回床上。

「宝贝,睡迷糊了吗?床在这……」

雪牙瞠大了双眼,瞪着刚才像是说梦话的人。

到底是谁睡迷糊了?宝贝是在叫她吗?

「…晦?」

「嗯?我在这。」他本能地将她抱得更紧,然後继续睡。

纵欲过头大概就是这样吧?很疲累,但也很销魂。

「下雨了。」她试着提醒他。

「我听到了。」

「房子会有水。」再度告诉他某件大事。

「天晴了自然乾。」

「…会淹水喔,我们的家。」

说到这份上,晦才一脸哀怨、不满的起身,喃喃地道:「之後我一定要换个地方,对,就搬家好了。」

这样之後管他刮风下雨,再也不会打扰他办正事。

「晦、晦。」快速为自己整装完毕的雪牙,一口气递给他好几个锅碗瓢盆,「不够我再拿给你,漏水的情况好像比之前还糟。」

他微蹙着眉盯着雪牙看,惹来雪牙一身不自在。

「…怎麽了?不够吗?」为什麽用那种责怪的眼神看她?

「不是。唉……我们择日搬家吧。」

雪牙又惊又喜,「真的吗?为什麽那麽突然?」

「因为……」他弯腰啄了她的小脸颊一口,「我讨厌被打扰,尤其是和你交欢之时……」

她立刻炸红了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话的人。

说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回想起,「我的雪牙好可爱,每当我深深占有你时,你就会主动迎合我,然後一直唤我的名,唤得我好愉悦、好酥麻……让我好想一直疼爱你。」光是想像,就令他口乾舌燥、血脉贲张。

「……」这是谁啊啊啊?

小白叔叔根本骗人,谁说晦是正人君子?现在站在她面前偷吃豆腐的人是谁?把床笫之事讲得那麽露骨的人是谁?

「雪牙。」

「嗯?」一时间她还无法回神过来。

「我这里需要…三个盆子,门边那我得捞点水出去才行。」他想了会,乾脆把她手中所有的器具全拿走,「雪牙,你先去准备午膳吧,我们应该饿了好几天了。」灿烂的微笑,带着浓浓的邪佞和煽情。

雪牙紧捂着心口,「我、我马上去……」不行再被受诱惑了,可怜的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後背了。

她俐落地准备一桌丰盛的午膳,多亏了在吃方面完全不在行的晦的关系,为了自己的肚皮和口福着想,她花了不少的时间去练习料理这门困难的学问,不仅晦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她自己也很乐在其中。

看着满桌的佳肴,晦忍不住赞叹:「雪牙宝贝,真是贤妻,有你掌厨,连饕餮都得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雪牙微张着嘴,再掏掏耳朵,疑惑方才的话是从眼前的男人口中说出。

突然间,晦竟用着满心期待的眼神瞧着她,「娘子啊娘子,为夫今日想让娘子喂饭,不知可否?」

下一秒,雪牙终於忍不住心中的担忧,立刻悲伤的泪流满面,「哇啊啊啊,怎麽办?晦病得好严重,怎麽办?叔叔、姐姐……」

「……这是我的本性。」

「把晦还给我,你这个冒牌货!」

「……」压抑太久也有错?

「你承认你是冒牌货了吗?」

无奈之馀,他只有撂起一边的衣袖,露出一整条健壮的手臂,然後手臂上缓缓地布满黑色的蛇麟,那是一种黑得发亮,隐隐约约散发出微弱的祥光,是属於神兽的色泽。

他知道雪牙看过,而且还问过他原因。

「玄武的蛇麟……你是晦。」

「我的转变吓到你了吗?」

她点头如捣蒜,「吓到了,而且吓得很大。」

「不喜欢吗?」他开始有点不安。

她朝他甜甜一笑,「不会喔,只要是晦,我都喜欢。」

「…唉。」

「晦?」

他用着温热的额头抵着她,「我觉得我们还是搬家好了。」

正当雪牙还是疑惑之时,晦已经横抱起她,快步的走进寝房。

「咦咦?晦?」她还没吃饱啊!

「我要开动了。」

木门重重关上,贪婪的神兽开始享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美人。

青龙

☆、青龙(一)

喀嚓。

「获得美人照一张。」

「娘、娘,给我看、给我看。」

「我不是你的娘。过来一点,这样你才看得到。」

轻声细语的对谈声,一个是熟悉的男童声,另一个…貌似他不久前捡回来的人。就算是奔波数日,回到家第一件事就躺在床上睡,这点细微的声音还是足以窜进他的耳里。

「熹熹,你家的爹真的长得…很漂亮?」漂亮这词用在男人身上好吗?

望熹兴奋不已,「漂亮?是说爹爹生得好看吗?我也那麽认为喔。」说得他有多骄傲,就有多骄傲。

看着手中的相机,夜歌又忍不住赞叹,「把他搬到我那,岂不是羡煞众多女性……不,可能会先被重重包围,然後当街被扒光。」

一旁的望熹听得一头雾水,「娘,你说的这些,熹熹傻,听不懂。」

夜歌索性蹲在她的面前,决定好好教导这和她非亲非故的孩子,「我问你,我是不是很怪的人?一点也不像你在镇上看到的人,是不是?」

「娘一点也不奇怪!娘只是长得比较不一样。」望熹鼓着腮帮子,表情既是不服,也有些焦虑不安。

「……好吧,那是因为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在我的国家,像你爹这种祸水…不是,是美男子,很有可能会被坏人抓走,或者会有很多的人想要看看他、摸摸他。这样你可以懂吗?」

望熹用力地点头。娘亲说的都是对的。

「可是,娘……」

「嗯?」

「爹爹很厉害,不会被坏人抓走。」

说到那个几天不在的父亲,望熹的脸上总有满心的崇拜与喜爱。夜歌很难理解他那种对於父母的心态,毕竟在幼时就没有很好的印象。

「那你知道你爹前几天是在忙什麽吗?为什麽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要是在她那里,这个男人大概会大大地被新闻和社会局关切关切。

望熹歪着头想了想,「爹爹说他要去探查国情,如果爹爹不在,我都会去住小白叔叔的家。」

「小白叔叔啊……」应该是亲戚或朋友之类的吧?还有国情是指国家民情吗?他是那麽高地位的人?

「不过现在有娘在,我喜欢和娘待在一块。」语毕,他就马上扑进夜歌的怀里,磨磨蹭蹭好一会。

我不是你娘。她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也吞了回去,要对向自己索取温暖的孩子说出那麽残忍的话,她实在於心不忍。

唉,就先这样宠着他吧,等找到回去归处的方法的那一天,她再好好和他沟通吧。

她搂了搂怀中的小孩,再将他抱起,「熹熹,我们出去散步吧,别待在房里吵你爹。晚点我们再一起去提水洗澡。」

望熹笑得好灿烂,「好,不吵爹爹。」

躺在床上的上玖在那一大一小离开後,也跟着坐起身子,回想刚才一字不漏的对话。

那个女人果然不是这世界的人,可以从天而降的会是哪支种族?

那个女人……何时变成熹儿的娘亲?

在他离开这个家时,看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思考大概没有半刻的时间,上玖又倒头躺回床上,全身的疲惫一口气袭上,沉沉地进入梦乡。等到他再度被吵醒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廊上传来的声音依旧是那一大一小。

「娘、娘,水热了。」

「我们可以把今天采到的花丢进澡盆里,这样还挺有情调的。」

「娘,情调是什麽?」

「没有,我们来洗香香。」

「洗香香!」

听着两人的对谈,上玖终於觉得不对劲,他家的儿子是不是也开始讲些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词汇?而且他原本会讲那麽多话吗?

不断地回想过去只有他和望熹的生活,从大事件到小细节,他都记得很清楚,但就是找不到他和望熹相谈甚欢的情景,几天前的望熹可以说是只用很简短的字语和他沟通,所以他一直以为望熹和他一样寡言。

莫非是他忽略了什麽?

「爹爹?」房门被打开了一小缝隙,一双大眼朝里头左右探了探。

「爹醒了。」

一听到声音,望熹立刻冲了进来,抱着上玖的大腿又叫又跳,「爹爹,熹儿好想你!」

「嗯。」他抱起有些兴奋过头的儿子。

「您闻,熹儿很香吧?娘说我很像花花国的君王。」望熹边说边抱住他的脸,就怕他没闻到。

花花国?这又是哪招?而且他儿子还有个很大的误会。

「熹儿,她不是你娘,爹爹没有娶妻。」

望熹一愣,然後理直气壮地道:「爹爹就是爹爹,娘就是娘,熹儿不管!」

「……唉。」上玖轻叹一声,接着注意到门外的人。

夜歌原本想替望熹擦乾头发的,结果一个没注意,让他跑了出去,拎着毛巾找了找,才在一家之主的寝房听到说话声。

「且慢,孩子的…娘。」

前脚准备转身离去的瞬间,她就听到属於男主人的嗓音在她身後传来。当她第一次听到男主人开口说话,便觉得这声音很危险,总有一天定会征服她的听觉神经。

只是没想到,这嗓音的破坏力这麽强,近距离听到不仅全身酥麻,而且她的小腿也不听使唤地颤抖。

至少嘴上也要假装挣扎一下。

「唔…这位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这孩子的娘……」也不是他的妻,别喊得煞有其事。

「娘,我忘记擦头了。」天真的望熹只注意到夜歌手中的毛巾,才想起刚刚他忘记了什麽事。

上玖不以为然,轻挑着眉。

「不知…怎麽称呼姑娘?」他并非轻挑之人,调侃姑娘家的事他可不做。

她放弃挣扎了,乖乖地帮望熹擦头,「夜歌,红夜歌。」

「种族呢?」

「……就生物学而言,我是人类。」

「棘手了。」

她不明所以,和望熹两人互看了一下。

上玖好直接地向她坦白某件事实,「我是神兽青龙,上玖;熹儿是半人半魔,我的养子。」

数道闪雷打在她头上,她哑口了。

☆、青龙(二)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满一个星期了,在惊慌失措之际,她也对大屋摸索了大概,生活自理多亏了自己的想像力和望熹的帮忙,上手的速度不算太慢,只是她千算万算,就是忘了将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考虑进去。

她虽然不知道魔是个怎样的种族,但简单来说望熹就是个混血儿,而且非常无害,至於宅邸的主人、望熹的养父,自称是条龙,她想来想去都好没真实感。

突然一只小脚丫踢上她的脸,才将她拉回神,将睡得头下脚上的望熹调整回正常的位置。

「娘……」望熹一个翻身,直接翻到她柔软的胸脯上,「娘……」

「怎麽了?」她摸摸他的後脑杓。

「…爹爹呢?」

「一起床就想找爹?那昨晚怎不去和你爹一起睡?」是啊,想必他比较黏养父,她怎麽忘了将他交给养父,又让他傻傻地跟进房里。

望熹的小脸马上皱在一起,「不要,爹爹会把我和棉被一起拖下床……」

「……」意思是说睡相很差吗?

「而且……」

「熹儿?你在里面吗?」

「咦?」

夜歌几乎是用跳的下床,连忙跑去打开房门。「不好意思,他在我这。」

「…夜歌姑娘?」上玖一愣,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我去叫熹熹起床。」

上玖不自然地撇开脸,「姑娘至少也穿件外衣。」

「外衣?」她低头打量自己的服装,夏装的短袖短裤,没什麽不对的。「天气热,我想应该不需要加…外衣吧?」

他的眉头一蹙,嘴唇紧紧抿着。

见气氛有些尴尬,夜歌怕自己多说一句得罪到上玖,立刻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我去叫熹熹。」

那叫不怒而威吗?她已经是本能地畏惧他了。

被夜歌请出来的望熹边揉着眼,边抬头看向上玖,「爹爹,今天要打拳吗?」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他就会跟着父亲一起打拳练身子。

「对。」上玖面无表情地点了头,带着他先去梳洗一番。

这段父子的互动里,上玖完全没有多看夜歌一眼,几乎可说是忽视再忽视,除了对望熹多了种温柔和宠溺;但对於她,上玖的表情说好听点是冷漠,难听点似乎只能用「颜面神经瘫痪」来形容。

夜歌当下的心情复杂不已,人家好心捡她回来,她好像不但没有给人留下好印象,甚至疑似惹火的屋子的主人。

她双手掩面,欲哭无泪。她做人没那麽失败吧?

「神明大人啊,我不是故意招惹你了,有事你就说吧,我这个人虽然没什麽长处,但是接受别人批评这点我还能做到,请你原谅我吧。」双手合十,连忙朝早走远的上玖背影朝拜。

一早就颓丧的她,认份地替这家的父子准备早膳。

上玖自然没听见夜歌的「心愿」,现在正专心地替望熹纠正姿势和提及要点。

「手再直点。」

「是。」

「身子蹲低,稳住。」

「是。」

上玖抚着下巴,打量着望熹打拳的模样,「熹儿。」

「是。」

「你荒废了几日?」一针见血。

「自从娘来开始。」望熹直爽又诚实。

「熹儿…太亲近她了。」连底细都没摸不透,他实在不放心望熹的安危。

天真的望熹完全听不出来上玖话中的意思,只想到要和父亲分享心得,「因为娘对我很好,每天煮饭给我吃、每天和我一起洗澡、每天带我去散步,娘真的好好喔。」

「……」这孩子要娘不要爹了?

望熹最後还是朝他灿烂一笑,「不过,我还是最喜欢爹爹了。」

听他这麽一说,上玖的心情大好起来。

真不枉他养了五年的孩子。

「那今天爹就多教你几招法术。」

望熹的双眼立刻闪着光芒,「我要学,谢谢爹。」

这对父子从打拳到简单的法术,一个教、一个学,专注到几乎忘食,直到望熹满身大汗、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上玖这才注意到早已经过了用早膳时间,怪不得望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饿了吗?熹儿。」

「饿了。」望熹垂着双肩,小跑到缘廊上,「娘,我饿了。」

一直躲在柱子後的夜歌抱住快要饿昏的望熹,递了一个可口的饭丸,「吃吧,慢慢吃。」

上玖仍然面无表情地跟上。

「熹熹,你怎麽知道我在这?」她拿起毛巾擦拭着小脸上的汗水。

「味道,我闻到娘的味道还有好香的食物。」望熹舔着手指上的饭粒,接着又伸手拿了第二颗。

见上玖也走近,她赶紧递了毛巾给他,「擦一下汗,会比较舒服。」

他仅睇了她一眼,便迳自坐在她的身旁,语气依旧平淡不带感情,「有水吗?」

「有,给你。」

「感谢。」

接过了毛巾和水後,两人陷入了沉默,只听到望熹吃得津津有味的声音。

夜歌咽了一口水,鼓起勇气向他献了一颗饭丸,「神明大人,要吃饭丸吗?」话说,神明有在吃熟食的吗?

「我不进食的。」还有,她为何叫他神明大人?

「这样啊……」果然……她难掩失望地收回饭丸,可惜多做了几颗。

等等!他不进食,那望熹平常都吃些什麽?这里既没有小贩,也没有方便的零食。事情是不是有点大条了?

上玖悄悄地打量夜歌多变的表情,细长的黛毛时而皱紧在一起,时而舒展开来,但接着又苦恼地歪着头,扳着手指不知道在算些什麽,算完之後又挂起一脸哀怨的表情。

呵。

无声的笑,只有他犹如坚石的内心才明白为何而笑。

☆、青龙(三)

「夜歌,我等会要去镇上一趟。」

饭桌上的夜歌停下手边的动作,满脸疑惑地看着上玖,彷佛在说:为什麽要和她说这样?

上玖淡淡地道:「家中物资少了很多。」

夜歌难为情地点了头,毕竟多了张嘴在吃饭。

「要替熹儿和你添新衣。」

听闻後,望熹是开心地直叫好,而夜歌则惊讶和惊恐地瞪大了眼,手中的竹箸硬生生地落在桌案上。

上玖扬起双眉,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姑娘,在听到有新衣可穿,为什麽是露出这样…狰狞的表情?

「不妥?」

「神明大人不需要为我多费心,我还有衣服可穿。」寄人篱下自然要有这样的觉悟,不能奢望别人处处满足你的欲望。

「上玖。」他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谬误,神兽并非神明。「夜歌,要入境随俗。」

他知道夜歌是吃这套的。

她这下总算明白上玖的言下之意,在这屋子里虽然只有这对父子和她,但放眼出去,她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异邦人,绝对会吸引众人的目光,不论好坏。

眼前的这位神明大人,虽然面无表情,但心思却是意外地细腻体贴,而且对她的态度更是软化许多,不仅平日偶尔会和她闲谈几句,就连屋子也大方开放,随意使用。

「上玖,谢谢你。」

他直直地瞅着她,将她因羞赧而颊上泛着一抹淡红的模样,全记进心底,她有太多的表情让他新奇、惊艳,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不会错过她任何的变化,因为望熹也好、因为他……更好。

陌生的感觉悄然萌芽,他并不讨厌,反而乐在其成。

「娘,你的脸好红,你病了吗?」望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娘亲好像不太对劲。

夜歌一惊,连忙否认,「没、没有!我才没有脸红!」

欲盖弥彰。上玖继续瞧着她红到耳根的逗趣模样,想要遮掩过去却引来望熹的玩性,一大一小就在饭桌前玩起你追我躲的游戏。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预定的事情还是得尽快的完成。

「熹儿,夜歌,我要出门了。」

「啊,小心慢走。」

「爹爹,我等你回来!」

「…日落前就会回来了。」

「好。」

被留下的一大一小目送一家之主离开後,便蹲在门前互看了好一会,看似在发呆,却是试着用眼神交流。

「娘,我们今天要做些什麽?」望熹马上举双手投降,他年纪小,看不懂娘的眼神要传达什麽。

夜歌将这个问题反问他,「那熹熹想要做什麽?」她可是很尊重小孩子的意见,他们的意见未必不可参考。

「我告诉娘喔,我今天想要去照顾我们种的田,在树下用午膳,然後小憩一会,最後我们就去接爹爹回家。」望熹兴奋地将他的计画一口气说完,满心期待地看着夜歌。

她站起身子,拍拍他的头顶,「那就走吧,说不定我们还可以采收点东西,把它做成今天的午膳。」

望熹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朝她咧嘴一笑,「这样一定很棒。」

他们俩就照着望熹的计画,一项一项的完成,玩得不亦乐乎,最後两人揉着眼、打着哈欠,站在山道与官道的交接路口,等待去镇上采购的一家之主。

「娘,爹爹好慢……」

「我想应该快了,因为他说太阳下山前就会回来。」

她仰头望向西边的山头,那颗艳红如火的夕阳渲染了一整片天空,宣告着即将与夜晚交替,再加上这条是唯一回家的道路,他们不可能错过采购完毕、准备回家的上玖。

啊,除非他不是用走的。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先和望熹确定一下。

「熹熹,你爹都是用脚上下山的吗?」

「对啊,是用脚走路,不是用飞的……」说着说着,望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像明白夜歌为何如此一问。

「……」这只龙果然会飞。

望熹泪眼汪汪地瞅着她,「娘,爹爹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应、应该不会吧……你想,如果用飞的,我们应该可以看得到,所以我们照理说应该还没错过。」

「好吧…我们再等等看好了……」

夜歌才正要称赞望熹的体贴,突然脚踝上一道强大的拉力将她的脚抽离地面,她完全没有察觉到,甚至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反应不及,直接用着脸亲近大地,狠狠摔着地上。

「呜!」

「娘!」一旁的望熹可是看得很清楚,现在拉住夜歌的是……

下一秒,脚踝上的力道立刻将她拖往树林里,是靠着夜歌拼死的挣扎以及望熹使尽吃奶的力气拉住她,两方才勉强僵持不动。

「熹、熹,告诉我…现在拉着我的是什麽东西?……」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唔、应该、应该是妖吧……」

「…是吗……」早知道就不要问了。

「娘、你要撑住!」使力到脸红气喘的望熹,又慌又急得掉下豆大般的泪水,「娘!熹儿救你……」

夜歌愣愣地瞧着望熹,即将盈满出眶的热泪被她逼了回去,紧咬着牙关拼命挣扎,将自己拉回山道上,只是这麽做,缠住脚踝的东西就会变得越来越紧,痛得几乎渗入骨子里。

「爹、爹爹,快回来啊!」

是啊,如果上玖在就好了,妖什麽的真是乱七八糟,像她这种人,就算要死、就算要死……

「…上玖……」

救救我们……

☆、青龙(四)

脚踝上不断传来的剧痛,让她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是声嘶力竭的哭声将神志勉强拉了回来,她没办法放心地阖上眼,因为那哭声的主人还在喊着她、喊着另一个未归的人。

上玖啊,如果你听到了就快快回来吧,别再让你儿哭得那麽伤心。

如果我还有机会遇见你们,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所以……

谢谢你们,下辈子见……

失去意识的那一霎那,她的头重重地撞上草地。

缩紧的瞳孔,青色的龙爪,散落一片的血色。

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而赶回的上玖,现在根本无法冷静判断眼前的事故,他心爱的孩子已经哭倒在他怀里;在意的女人则是血迹斑斑地躺在草地上,如果没有仔细去探查她的鼻息,他甚至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他恨自己为什麽不早些回家、恨自己让无可取代的家人受害。

就算治疗术可以恢复他们所受的伤害,但受过伤害的事实却改变不了。

就如同安祥躺在床榻上的夜歌,在昏厥过去後就没再醒来,即便他已经替她梳洗乾净,白嫩的肌肤上一点丑陋的疤痕都没有,她,还是没苏醒。

这时,房门被悄然开启,从睡梦中醒来的望熹,可怜兮兮地抱着上玖的大腿,语带哽咽地道:「爹爹,娘为什麽还在睡?」

上玖不语,不是他不想回答这孩子,而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原因为何。

「是不是娘不要熹儿了?因为熹儿没有保护娘……」他紧紧绞着手中的布偶,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上玖的裤上。

「不是的。」他抱起望熹,尽他可能地给予他的孩子温暖、爱、安心。

他不曾见过这孩子一天之内流下那麽多次的眼泪,望熹是个坚强的孩子,如果不是遇到像今日这般如此剧变,他是不会轻易掉泪的。

「熹儿,把爹的话听进去,娘不是不要你,也不会责怪你没有保护她,娘只是受了伤、身体不适,她需要一点时间的休息。」

听完上玖的解释後,望熹原本抱紧他颈子的手才松开,小心翼翼地跳上床榻,仔细地凝视夜歌的睡容,用力抹乾眼泪。

「爹爹,我今晚想和娘一起睡,可以吗?」

「行。爹在这守着你们。」

但望熹却拉着他的衣角,「爹爹也一起,我想和爹爹一起。」

「……那你可不准吵到娘,懂吗?」

「好。」

望熹手脚俐落地攀上夜歌的手臂,贴近她柔软的身躯,动作熟练的令上玖不禁皱起眉头。而他则侧躺在床缘,伸手将这对「母子」揽进怀里。

他这下总算明白为何望熹身上经常有股陌生的清甜香味,原来是从夜歌身上沾染到的。

好闻不刺鼻的香味,很适合她,他认为只要是清淡的香味都很适合,像朱雀那种强烈浓郁的气味,他就一点也不想在夜歌身上闻到。

如果她喜欢花,他们可以一起在後院里种些花花草草、可以一起坐在凉亭里赏花、可以一起赏月吹风……

勾勒出令人雀跃不已的美梦,如果没有了她,就只是一场支离破碎的失落。

现在的他不敢奢望太多,他只冀望她能睁开眼睛,用着总是充满笑意的眼睛看着他,然後一直停留在他的视野里,哪里都不要去了,同样的痛他不想再体会,更不想让望熹再次经历失去的痛苦。

他不要他们的相遇只是场空乏的偶然。

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落,深处的心湖漾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上玖,你怎麽…哭了…?」

上玖闻声後睁大了眼,即便在黑暗无光的房内,他依旧能清晰地看清夜歌的模样:疲惫的她正为他担心着。

「你醒了?」

夜歌勉强挤出个微笑,「我作了个梦,梦见熹熹哭得好伤心,你也一脸好像失去了家人,变得好不像你,我不放心你们,所以就跑去抱抱你们。」

「然後呢?」他强忍着心中的冲动,耐心地听完她的梦境。

「抱住的瞬间我就醒来了,然後看到你哭了……你怎麽了?」夜歌伸出手指抚着他的眼,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湿度。「没有啊,我还以为你哭了。」

他不安地抓回即将收回的柔荑,让其继续贴着他的脸庞,彷佛这样的举动才能使自己真正松一口气。

头一遭,两人是如此的贴近亲密,彼此的体温互相传递,亲近得不似外人,而像个温馨的一家人。

有这样的想法的夜歌,虽然对念头感到甜蜜温暖,但又告诫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对方可不是一般人高攀得起,只是疯狂跳动的心不是她能控制的……

「夜歌……」

「嗯?」

「我是哭了。」他坦承。

「咦?」那为什麽眼角是乾的?

「因为我怕失去你、我怕熹儿失去娘亲……」

她可以自作多情吗?她可以有更多的贪心吗?

黑夜里,她看见眼前的男人有着炙热多情的眸光,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逐渐吸引她坠入他的世界里。

「夜歌,哪里都别去,留下,好吗?」

☆、青龙(五)

那晚,她绝对是被美色诱惑到鬼迷心窍,才会一口答应了上玖。

从那天之後,对於被妖怪袭击一事,三人绝口不提,唯一改变的是上玖对於她的态度。

虽然不明显,甚至夜歌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确实有点…不一样。

外头下着绵绵细雨,夜歌衣衫内也下着几滴冷汗。

「爹爹,我和娘要去菜圃看看,你在这等我们。」望熹难得贴心地将忙於公事的父亲独留於书房内,双手捧着从夜歌那里得来的宝贝。

「…一起去看看。」

望熹和夜歌相觑一眼,同时挂起疑惑又惊讶的表情看着上玖。那个热衷於工作的男人竟然说要放下手头的要事,和他们这闲来无事的两人一起去逛菜园?难道外面的天要下起红雨了吗?

「上玖,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想到可能是被袭击的事情让他提高警觉,夜歌赶紧补上一句:「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走远。」

「那些事不急。」他直直地睇着夜歌,「我想陪你们。」

「……」夜歌连忙捂着心口,好安抚激动狂跳的心脏。

那也不用摆出那种小狗被丢弃、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她吧?定性一向很弱的她立刻栽在这招上,标准的吃软不吃硬。

天杀的,眼前这美人儿难道不知道他的杀伤力有多强大吗?她已经没有馀力去思考他是天然的还是存心的。

「夜歌?」天籁的嗓音不急不徐,很有耐性的等候她的答覆。

「走、走吧…」她勉强挤出这几个字来。

转身走在前头的夜歌,完全没有注意到上玖脸上的变化,即便是个很细微的变化。

但望熹注意到,他的父亲好难得笑得那麽好看,而且好温柔地看着娘,只是娘却没有发觉到。

一到外头,夜歌便替望熹打开跟着她一起来到这世界的摺叠伞,轻巧又适合一个人撑着。

「哇,这伞长得好不一样。」望熹满心欢喜地冲到雨下,好好把玩他手中的宝贝。

就连上玖都忍不住赞叹,「真是特别的伞,纸伞丝毫无法相比。」

「嘿嘿,这对伞来说可真是一大殊荣,竟然可以被神明大人这样称赞。」夜歌边打趣边往菜园走去,手中却是连把伞都没有拿。

上玖连忙拉住她,「怎不撑伞?」

「不用吧?雨又不大。」她无所谓地耸肩,反手拉住上玖的手腕,「走吧,我一定要好好向你炫耀我和熹熹的杰作,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血和苦力。」

他不语,放纵她与他之间的肌肤接触,这里的道德伦理对她似乎不太管用,当然,对他也是。

「你不相信吗?啊,我知道了,虽然我不是农家子弟,但是看书研究,多少还是能读点心得,我还不至於是个笨蛋。」夜歌以为他不讲话就代表他的质疑,所以自顾自地替自己辩解。

「我知道的。」因为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常常趁着他父子俩都入睡後,独自跑进书房里挑灯夜读。

「是吗?还好你懂。」她朝他灿笑,「我觉得今天你能和我们一起出来真是太好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上玖可把她的一言一行,包括方才对他的绝美笑靥,一个不漏的纳入心头上,暖了心、更甜了心。

「以後我也帮帮你吧,有事没事都可唤我无妨。」这是他给夜歌最大的纵容。

夜歌忽然足下一顿,回头直盯着表情虽冷却已温和许多的上玖,双颊上这时才慢了多拍浮现大片的红潮。

她说了她不是笨蛋……

「谢、谢谢你,能遇见你和熹熹,是我上辈子烧好香替我修来的福气。」她说得很小声,而且说得很别扭。

他很愉悦,相当乐见她的这种反应。

「不用谢。」他倾身低首轻吻了她的额,「因为我们是家人了。」

「……」

「夜歌?」

「家人吗?……」夜歌单手遮住自己的双眼,抛出的声音轻微颤抖,「这是多麽令人心动的答案,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你就那麽简单给了我,会不会来得太容易太简单?…」

她好害怕,害怕这麽珍重的羁绊会在下一刻消失殆尽,她从小便失去了亲生父母,来回在亲戚间徘徊,以致於亲情对她来说,只是个很淡的情感。

多麽小心翼翼的女孩,就连获得宝物都还要胆颤心惊。

上玖展开双臂,温柔地拥着夜歌,动作不粗鲁却能让两人紧紧贴合,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牵引着彼此的内心。

「这是我们相求得来的奇迹,绝非偶然。」

「我们?」

「是啊。」上玖亲吻她的额,然後偏头看向气呼呼跑来的望熹,「我也如此冀望过,幸福这一事。」

看似简单,却有人花大半辈子、花了无止尽的心血,也得不到心满意足的幸福,但是对於他和夜歌来说,与家人一起生活、一起欢笑哭泣,这便是幸福了。

「爹爹、娘!为什麽不来菜圃了?熹儿都等不到你们。」

「爹正和你娘说正事。」

「什麽事?」

他正色地凝视夜歌,「现在的幸福是你给我和熹儿的,这次换我给你幸福了,所以……」

夜歌不太确定他接下来会说些什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次她一定鼓起勇气去追寻她的梦想,就算那将是她无法想像的挑战。

「夜歌,请你做我的妻。」

欢喜的泪水无声地落下,顺着雨滴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好,我愿意。」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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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六)-h

「你、你确定要、要这麽做吗?」夜歌说得极小声,深怕被在隔壁房睡觉的望熹听到些什麽。

「确定。」他都已经照她的要求设下隔音的结界,而且只要睡沉的望熹,就算天摇地动也唤不醒他。

现在的他只想专心把夜歌身上腰带、外衫……一堆的衣衫全部解开丢下床。

「但是,我是人类、你是龙,据我所知,我们的时间应该不一样……」一只修长的手指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上玖的唇瓣贴上她的,硕长的身躯倾向於她,加重了那一吻的力道。

「我会永远陪你,就算到了彼岸也亦同。」

「…不用了,你不用陪我。」夜歌抚着他的脸,甜甜一笑,「我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天,有你陪着我们的孩子,至少不要让孩子孤独。」

「那你怎麽办?」他将身体的重量几乎压在她的身上,靠着她的胸口聆听着她的心音,「熹儿也好,日後诞生的孩子也好,他们会有独立的一天,到了那时,你即将面临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而我则要独自面对无止尽的孤独。」

她皱了皱眉头,有意无意地拨弄他的长发,「这样…我会很舍不得你。」

「是吧,你会舍不得我。」他起身开始继续未完的工作,「所以以後别再说要留我一人在世上,我会生气的。」

「喔。」

上玖双眼一沉,一瞬不瞬的欣赏爱人的身躯,袒露於衣物外的肌肤呈现可口的小麦色,彷佛深受阳光的爱戴;而那衣物下的纯白肌肤,宛如初生的婴孩,柔嫩细致,吹弹可破的触感,足以征服眼前的男人。

白皙的双峰,有着淡红的果实挺立着,诱惑他带着浓浓的欲望上前采取,就像渴望许久的旅人,一点一点地品嚐果实的滋味。

「唔!」他的舌头未免也太…灵活了点!

「夜歌。」上玖直直地瞅着她,眼神中似乎有点吃味,「在你生下孩子之前,你都是我的,全部。」

夜歌很快就明白他在说什麽,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有点点他的鼻尖,「那这个也是我的,永远。」

他淡淡一笑,「你的。」

蓄势待发的雄性坚挺已悄然探入完好如初的芳泽里,缓慢地进进退退,却不难察觉到逐渐濡湿的芳泽,正尝试接受外物的侵入。

他强忍住腹下的胀痛,担心自己的欲望会伤了努力包覆他的夜歌,所以只好慢慢地前进。

长痛不如短痛!

脑中突然闪过这念头的夜歌,立刻自告奋勇当任前锋队,趁上玖还在做内心纠结时,她直接贴近他,一口气包覆、一口气挺进、一气呵成!

「呜啊啊─」痛啊,而且、而且…好大!

「你─哈啊啊。」别说夜歌痛得猛冒冷汗,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竟跟着一起低吟。

她这下得意了,看来不只她一个人在痛。

「上玖,换你罗,不然就由我接手罗。」她笑得很甜,不知是在诱惑他,还是在挑衅他。

「不行。」他之後可以让她,但是只有第一次,他一定要主导。

强健的腰身一开始摆动,就像传说的龙般惊涛骇浪,如火般炙热撩人,如狂风般迅敏灵活,深深地探取,不放过任何一处属於他的所有。她的迎合燃起他熊熊的欲望,鼓舞他不断地上前深入,强烈的索取造次,为了目睹百花撩乱绽放的瞬间。

片片瑰丽、名为「欲」的芬芳,刺激了沉睡的龙鳞,血脉的贲张与骚动,煨热了彼此密合的躯体,流淌而出的是一丝丝的缠绵。

手指覆盖住的一片片青色的薄鳞,逐渐增生。

「呵…你果然是龙……呜哈……」比起龙鳞未生之前,力道似乎又加重了。

「对不起,我压抑不下……」他轻叹一声,在她的耳边传递如气音般的叹息,「弄疼你了吗?」

夜歌磨蹭着他的颈肩,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刺人的鳞片,双手抱进他的颈子,「不会,看来我找到一只好龙。」

「哪里好?」他喜欢听她说,尤其是在称赞他时。

「就是……啊,上玖?」本来打算说些上玖的优点,结果就被上玖突如其来的举动打断。「你……从哪看到这姿势的?」

夜歌红着脸,环视着自己前身趴在柔软的被褥上,而白嫩的双臀却被抬高,刚好对上那位居高临下的男人,他除了屹立不摇之外,体力大概也是过人一等,恐怕没有一时半刻是无法满足他。

「书。」上玖简短地回答她,随即又冲撞进甜蜜的芳泽之地。

「讨厌,一定是春宫图册吧?」她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努力挺住来自後方过於强烈的冲击,丰盈的双峰因而摇晃地更加剧烈。

春宫图册可是自古以来的床笫佳作。

她回想起从开始到现在,他的所有动作……简直熟练得不像新手。

「别乱想。」大概猜想到夜歌为何突然分心,倾身舔了舔她滑嫩美丽的背脊,惹得她一阵颤栗,「夜歌,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後一个女人。」

「啊!我、我知道了……你别……那里不行啦!」这男人真是的,嘴上说没关系,结果却默默报复她。

上玖伸手紧压着她的私处,强力的推进迫使她进退不得,「还不到时候。」

酥麻、销魂。

「呀啊啊、啊啊……啊!」

是啊,还不到让夜歌沉醉的地步。自从夜歌答应他要留在这世界的那天开始,他便开始钻研床笫之事,为了有天可以与她共度春宵,脑中已经演练过各种能捕获美人心的爱抚、姿势,更考虑过他打算持续多久的时间。

一生的第一次,美好未来的开始。

「夜歌,我爱你。」

「我也永远爱着你,上玖。」

她的娇吟,带点媚惑淫情;他的低吼粗喘,在她的体内淌入一股醉人的炙热,致人荒淫的气味弥漫於空气中,美丽的身躯交缠着,短暂的休憩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传说,孕育龙子极难,致使龙少,子嗣极为珍贵。

「哥哥、哥哥!」急切的童音从望熹身後传来。

望熹一转身,小小的身躯就跌进他的怀里,「哎呀,莹儿小心点。」他将急忙跑来找他的妹妹抱起。

「哥哥,娘、娘……」怀中可爱的女孩有着红通通的小脸颊,绑了两支高高的发型,好像可爱的小兔子。

「说慢点,哥会听。」傻哥哥忍不住心中的骚动,偷偷亲了小脸颊一下。

水汪汪的大眼就快挤出眼泪来,莹儿紧抓着望熹的衣领,「娘、娘给爹欺负了,哥哥快去救娘。」

望熹双眉一扬,立刻明白莹儿为何焦虑。

夜歌与上玖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有了生孕,然後前後又花了两年的时间孕育第一胎龙子,当了两年的孕妇不容易,没想到幼龙与生俱来的强悍,差点害夜歌难产而死,是靠着上玖和朱雀相互用法力支撑,才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在那之後的四年,两人虽然依旧相爱,但上玖却不愿见相同的事情再度发生,在生育这方面就变得消极许多,最後是在夜歌半劝半诱下,重新考虑此事,这也就是家中两小常常被驱离主房的原因。

望熹也已十二岁,懵懵懂懂间明白些道理。

「娘不会有事,所以现在让哥陪你玩,好吗?」再让莹儿过去打扰那对夫妻,他晚上大概又会被请去书房和父亲『沟通』。

莹儿挨着望熹的颈间,「爹爹好坏……」每次都让娘痛得又哭又叫,娘好可怜喔。

「爹不是坏,那是因为爹爱娘,很爱很爱。」他可是友爱父母的孝子,自己的妹妹有误会,当然要跳出来帮忙澄清。

「爱?」她晃晃小脑袋,然後语出惊人:「那哥哥也会欺负莹儿吗?」

望熹眨了眨眼,绞尽脑汁选出适当的答覆。

「呃……哥哥现在不会『欺负』你,之後才会。」因为莹儿还没长大。

天真的莹儿开心地咯咯笑着,因为她最喜欢的哥哥说会爱她。「那明天呢?」

「不会。」

「那一百天呢?」

「不会。」

「那、那等莹儿长大呢?」小女孩天真的以为望熹口中的欺负等同於爱。

「……」望熹的内心天人交战了一会,决定先不要污染她年幼纯洁的心灵。「长大的事情我们以後再说。」

「喔,好吧,莹儿好希望快点长大。」她开心地抱住他的颈子。

「…莹儿,你爱哥哥吗?」

「莹儿最爱哥哥了。」小小的双手捧着望熹的脸,嘟起小嘴用力地亲了好几下,亲到她满意为止。

望熹也不甘示弱,在莹儿柔嫩的嘴唇上啾了好大一声。

初吻什麽的,他才不会让给来路不明的男人,她可是他早一步订下的宝贝,想跟他抢,门儿都没有。

「哥哥也最爱莹儿了,莹儿长大以後给哥哥做新娘,好不好?」

「好。」

望熹粲然一笑,抱稳了莹儿,往後院的方向走去,既然答应要陪她玩,那就得实现诺言。

未来会有什麽变卦,望熹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於比凡人还要长寿些的望熹,只单纯的渴望有人相伴,仅此而已。

正如同上玖与夜歌。

朱雀

☆、朱雀(一)

南国,正掀起一场空前的人鬼大战。

成千上万的鬼兵大军,聚集在边境关卡的三十里外,浓烈近乎黑的鬼气使遍地的青草野花枯萎凋谢,已然毫无生机可言,更别说是凡人能有多大的能耐接近他们。

引领在前锋的鬼将遥望远方关卡上的士兵,,嘴角仰起满满的嘲讽。

异想天开的一国之君,仗着不成气候的阴阳法术,妄想下黄泉冥府占领阴界,行径凶残无耻,不仅赔上了众多的武官人才,得来的只有短暂的胜利,随後而来是冥界的大反攻,准备让毫无招架之力的凡人遍地横尸。

「哎呀,你就是传说中冥界派来的新任将帅?果然长得鬼模鬼样。」冷酷、暴戾、凶狠,人见人哭的特质几乎在他身上都可见到。

一道女声毫无预警地在鬼将的上空响起,众多不受了神威的鬼兵们纷纷倒地,而首当其冲的人立刻抽出马匹上的长枪,横扫一记。

「这麽凶?」艳丽的火红赤焰缠绕在洁白的身躯上,伴随铃铛声而落的足踝稳稳地站在长枪的前端。

「你是谁?」

「那你又是谁?不人不鬼,冥界的笨蛋终於把脑筋打到活死人身上吗?」

「啧!」看来这神是听不懂人话。

如火般耀眼的女人,倾身打量着凶神恶煞的鬼将,「真是莫名奇妙的家伙,叫你的手下全退回冥界,别动我的人民一根寒毛。」

「这句话拿去吐给你的人民听听,到底是谁先找碴的。」

「我会的,但是你先收回你的兵。」

「不、可、能。」表情狰狞、咬牙切齿。

长枪上的女人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别说我没事先警告过你。」然後,她向後一翻,火般的身躯在半空中展开双臂。

下一秒,炙热的火焰从她体内窜出,瞬间爆发出的红莲吞噬掉无数的鬼兵大军,除了鬼将之外,无一不陷入火海中痛苦挣扎,凄厉的叫声传遍云霄。

独留下来的他睁大了眼,颊旁滑下的汗水,一滴滴落在抡紧拳头的手背上。

女人事不关己的回到他的面前,「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只是送他们一程,回家的路途是颠簸了点。」

「…你不是神。」

「我没说过我是神。」

一气之下,手中的长枪毫不犹豫地刺穿对方的身体,原以为可以一击了结讨人厌的女人,只可惜对方似乎比他更高明。

锐利的枪头从她的腰际擦过,白皙的裸足在火焰的包覆下,幻化为尖锐的凤爪,旋即将他拖下马,紧紧地箍住他的颈子。

「咳、咳啊!」

她朝了一旁即将消失的鬼兵,大声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这家伙我要了。」

「开、开什麽玩笑!」他堂堂一名武将,要杀要剐都随胜者决定,岂有作为阶下囚的道理。

女子加重脚上的力道,「呐,报上名来。」

「……」

「不说也没关系。」她伸出两指,在他的心脏位置划上几下,「这样你想逃也逃不掉。」

胸口传来宛如烙印的热度,不禁令他慌了一下,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告诉我你的名字。」

「莫芳。」糟了,嘴巴自己动起来。

他忿恨地瞪着她,只是这样的举动让她笑得很开心。

「很好,我喜欢像你这种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管家,莫芳。」

「……你究竟是什麽人?」

火红的眼眸闪动了一下,大方地向他介绍自己的身分。

「我是这个国家的神兽,朱雀,你也可以在私下称我为─琉玥。」

☆、朱雀(二)

这是何等的侮辱!当任管家一事他可以忍,毕竟他是阶下囚,但被一个女人踩在脚底下,他甚至连反击的馀力都没有,这点他无法忍也无法释怀。

被囚在宛如宫殿的宅邸已有十馀日,怒火烧心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似乎也有宁定的迹象,原因有两个,其中一个是宅邸里没有半个活人,朱雀留下的式神既不会开口说话,也不会做出命令以外的事情;另一个原因则是这家的主人已经好几天没见踪影了。

好久没过过耳根子清静的日子,在冥界时,身边老是转着一群嘴巴动不停的小鬼,有时一时兴起,还央求他给他们看看额上的角……

他的手碰触光滑的额面,确定代表鬼力来源的角他有好好隐藏住。

了望山头边的夕阳,心想又可安静过完一日的时候,他的房门被人重重地踢开,来者摇摇晃晃地走向他。

「莫芳,我回来啦!这几天还好吗?」琉玥双颊酡红,眼眸泛着迷蒙的水光,亲密的依偎在莫芳的怀中。

「臭死了,浑身酒臭味!」他没好气地推开她。

「嘿嘿,因为我好开心。」她晃着脚踝上的铃铛,像是发酒疯的在他房里跳起一小段舞,「我告诉你喔…嗝!」

莫芳不禁眉头深锁,这女人岂止行为不检点,是连身为女人的自觉都没有,喝得烂醉、跑到他的房里发酒疯,还打了一个臭气熏天的酒嗝!

她真的是神兽吗?不是一般成精的野**假扮的?

「我啊本来是到处看看、看看我的人民们似乎都平安健康。」她开始自顾自地讲起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然後我接到小上玖的紧急呼唤,原本我还以为他发生了什麽事情……」

「上玖?」好心扶正她一直歪来歪去的脑袋瓜,忍不住出声询问。

她傻傻一笑,「他是隔壁国的青龙,他已经有妻小罗,你不行跑去破坏人家夫妻间的和睦喔。」

谁会去!又不是吃饱太闲。

他直接白了她一眼,决定不再开口问她些白痴的问题。

「上玖他啊,原来是找我去帮夜歌接生,你知道吗?他们好不容易有个龙宝宝,结果宝宝好坏好坏,差点害夜歌失血过多死掉,但是宝宝也依着天性倔着,不知道母亲根本承受不住幼龙的诞生……」琉玥越说越难过,想起当时的画面就忍不住一阵鼻酸。

莫芳单手撑着脸,不但没有跟着感伤,还相当理性的抛出他的疑惑,「母亲不是龙吗?」

她摇了摇头,「是人类喔。」

「然後呢?你跑去当接生婆,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成功生下龙子啊。」她不明白他为什麽会问这个问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开导他,「是我和上玖合力将龙子保下来的,朱雀之力可有延续生命之称,有我在,夜歌和宝宝是死不了的。」

瞧她得意的模样,把话题岔开果然是对的。

他淡淡一笑,浅得几乎不可见,「所以你跑去喝酒?」

「我和小白一起去,不过他酒量不好,才喝个几瓮就丢下我自己跑回家。」她的小嘴噘得高高,「下次不找他去拼酒了。」

「……」这女人到底喝了多少才回家的?

「莫芳,我想睡了。」说着说着,直接爬上莫芳的床榻。

「慢着!」眼尖的他发现某件相当重要的事情,急忙拉住她的脚踝,「你下次进我房之前,给我先去洗脚,还有你马上给我去净身,别想浑身酒臭的赖在我这。」

琉玥乾脆抬高了脚,红裙下的纤细小腿直接赤裸裸的摆在莫芳眼前,「帮我洗,我不想动了。」

「没节操的女人!腿还不放下!」莫芳撇开脸,明媚的春光只要是男人都会心动,但只有她不行撩乱他的心思。

因为他讨厌她。

琉玥勾起一抹微笑,「莫芳,洗脚。」

莫芳一震,身体无法控制地拿起房内的水盆,缓慢地蹲在她的膝前,动作极为僵硬,表情更是难得一见的扭曲狰狞。

相遇之初,琉玥便於当下以真名为咒,与他订下契约,身为主人的她自然能使用言灵下达命令,更能透过契约,找到企图逃跑数次的莫芳。

气得咬牙切齿的莫芳瞪着捧在手掌上的玉足,粗鲁刷洗脚底的泥土,恨不得刷下她一层皮,怜香惜玉的字眼压根儿不存在他的字典里。

她终於忍不住坐起身子,好心提醒他:「有点痛,莫芳。」不看他还以为是他不懂得拿捏力道,一看之後会以为有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在清洗猎物,准备等等下锅吃了。

他更是直话直说,「不曾穿鞋的脚皮还怕被刷掉一层吗?你何时见过**穿鞋了?」哼哼,这力道还算便宜她了。

下一秒果然不出他预料,琉玥直接赏他一脚,却被他轻易闪过。

「死鬼,敢再出言不逊,等着在土里找你的断肢。」

「我会洗好脖子等你。」

琉玥双眉一扬,对於他的挑衅不为所动,反而动起某个念头。

「莫芳,我问你,你到底是什麽东西?我活了那麽久,从来没见过像你这尊那麽诡异的鬼。」她双手叉胸,半眯起眼打量看起来像极人类的莫芳。

莫芳也没打算隐瞒,索性将他的秘密全告诉她。「生前我是人,大概是第一批死在冥界的活人吧?冥道主没放过我们这群幽魂,一口气全纳进自己制作的傀儡里,有血有肉却死不了,除非撕裂我的魂魄。」

「所以你现在这模样是你生前的样子吗?」

看起来柔顺蓬松的黑发,在脑後系起一条长辫子,冷峻严肃的面容,戴着单边的眼罩,耳上小巧却不会有娘味的耳饰。就琉玥来看,虽然没有青龙和玄武俊美,但却有独特、气势凌人的气质,没有武夫的粗蛮、没有书生的文弱。

「对。」

琉玥朝他一笑,「那就好,我很满意你的外表。」

「……是吗?」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颏,带着不怀好意的吐息对她邪佞的笑着,「奴,要爷疼你吗?」

她瞠大了眼,前一刻是难以置信,後一刻跟着某人搭起的戏台粉墨豋场。

「爷─」她喊得多酥麻就有多酥麻,全身的柔软无一不紧偎着莫芳,在他耳畔呵了一口热气,轻咬了他的耳垂。

莫芳怒瞪了她一眼,没想到她接下来玩得更大更绝,逼得他连悬崖勒马的机会都没有。

「请爷温柔地对待奴,奴的初夜愿意全权交给爷。」琉玥侧头吻住莫芳冰冷的薄唇,「爷,要疼奴。」

☆、朱雀(三)

天方晓,大地万物渐渐苏醒,迎接新的一日。

整晚未眠的莫芳睁着充满血丝的眼,光是瞥见赤裸裸枕着他的臂弯的琉玥,就会不自禁地回想起昨晚的种种,兴奋地起了感觉。

相较於琉玥呼噜噜的好眠,他真恨自己引火自焚,玩火玩上身,难以想像被褥上一滩春水,是来自他和琉玥。

他气恼地搔着散乱的头发,不经意碰触到琉玥在他肩头和肩胛骨处留下的抓痕,细细浅浅,另一个他俩欢爱过的证明。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里外都火热的女人。

「莫芳?」琉玥揉着眼,边攀着他结实的胸膛,边坐起身子……看向门外。

「我在这。」

「给你一个早安吻。」她深深的一吻,「在这,等我。」

莫芳虽喜,但还不至於沉迷情欲中,琉玥稍纵即逝的戾气他可没错过,而且她还用上了言灵,不准他离开这房间。

「谁来了?」

不意外他能察觉到,是从她的举止推断的吧?

「没事,只是老朋友登门拜访,我去去就回。」

琉玥轻盈地跃上床榻,不多解释,直接化成一团火焰消失在房内。

「啧,该死的……」被独留在房的莫芳小碎一声。

转眼就出现在大门外的琉玥,只让火焰包覆住自己的躯体,双眼冷冷地瞪着不速之客。

「请将莫芳还给主上,日後必送上令殿下满意的侍从。」黑面的鬼面无表情地传达命令。

「他是什麽人?为何冥道主如此执着?」

「恕属下无可奉告。」

「我想也是。」她淡淡地睨了黑面鬼一眼,「如果我说不呢?」

「恕属下动武以夺。」

「笑话,就算你和後面那群加起来,未必能伤我一根寒毛。」瞧瞧躲在後头的鬼兵鬼将,虽然在神兽眼里是不足为提,但也算是上上选。

倒是眼前这只黑面鬼还比较棘手。

她冷哼一声,「冥道主应该有准备条件吧?要怎样才肯放手?」

「殿下英明,只要殿下愿意付出您三成的神兽之力,主上愿意双手奉上莫芳给您。」

「不成,冥道主想让阴阳失调大乱吗?就算你家主人无所谓,但我不想惹上更大的麻烦。」到时候天上的家伙一定会把错算在她身上。

「那,请恕属下无礼……」

「慢着,两成,不能再多了。」

「两成半。」

她恼了,区区一个黑面鬼敢跟她讨价还价。

「两成,外加一罐可增加道行的仙丹丸,通通拿去给你家主人。」一口气把东西全丢给黑面鬼後,琉玥再补了一脚,「还有意见就叫那家伙来找我!」

黑面鬼还是抱持点希望,主上的命令是绝对的,「殿下,已经毫无周旋的馀地吗?」

「没有,再吵就别怪我动手了。」她忿忿地转身消失。

被留下的黑面鬼看了看手中的红色火珠和一罐仙丹,忍不住大抖一下,他终於可以体会到何谓伴君如伴虎。

气呼呼的琉玥回到自己的寝房,从木柜中翻出一件鹅黄的衣裙,匆匆整装好後只在发上随意插了发钗,便快步走向莫芳的房间。

「莫芳。」

「你终於回来了。」好整以暇的莫芳轻轻阖上书本,毫不忌讳地打量琉玥的装扮和表情,「是哪个好狗胆的家伙,敢惹火你这位女王?」

她绞着衣角,受委屈的小脸硬逼着自己武装起来,既高傲又倔强。「只是一只不会吠的黑狗,我打发走了。」

莫芳不由地满腹怒火,上前将她紧握发白的拳头拉过来,一只一只的扳开手指,然後收进他的掌心里,他要确定她不会再伤害自己。

「我是你养的狗吧?为何不让我去就好?找气受吗?」他朝她的额头用力一弹,「眉头给我松开,丑死了。」

「你不行。我气我自己找不到一劳永逸的方法。」她认真直率地睇着比她高一颗头的莫芳,「而且你不是我的狗。」

他大概猜到一点,「……是冥道主吗?」

「停!这事你管不着。」琉玥适时打断他的猜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他另一只手,「抓好了,我们要走了。」

「去哪?」虽然已经来不及挣扎,但至少问一下目的地在哪。

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想问,趁机脱离冥道主的手掌心未必是坏事,凭藉琉玥的本事,他是能利用她夺回自由之身,只要私心再多一点。然而,或许是因为昨晚的关系,他有些犹豫了,彷佛迷失了心的一部分……

温热的火焰围绕着他俩,琉玥背上斩火而出一对由火焰编织而成的羽翼,带领着他凌空飞行,热风刮着他的脸颊,一滴汗珠悄悄地滑下。

琉玥满怀歉意地道:「抱歉喔,很热吧?下次我找个舒服点的方式带你一起出门走走吧。」

他握了握她的双手,「无所谓,这样也挺好的,现在我的身子是冷,有只**可以暖和我,不是正好吗?」

「……就说我不是**了。」她低声地抱怨,却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因他的问心情大好。

她真庆幸自己找对了管家,嘴巴虽然又坏又毒,十句话里面大概就有八句话是语中带刺,隐隐约约可察觉到他并不是很喜欢她,但让她想继续留下他的原因,只要有安心就好了。

莫芳是冥府的人也好,是个绝对会给他招惹上一堆麻烦的人也好,只要能让她疲於国情的身心得以找到一个安心放松的避风港就好。

☆、朱雀(四)

当两人重新落地破风而出时,再度映入莫芳眼帘的不是一片风光明媚的美景,也不是人生鼎沸的城镇,而是一座座荒废破烂、晦暗死寂的无名冢,十里路外便是一座小村,贫荒疾苦、民不聊生。

莫芳倒抽了一口气,表情痛苦地瞪着琉玥,「为什麽来这?如果你有这方面的癖好,我可不奉陪,坟墓什麽的,看了就心烦。」

「你真的那麽认为吗?」琉玥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迳自往无名冢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三下,诚心诚意的为死者祈福。

两人的气氛瞬间降到谷底,直到莫芳隐忍下内心的挣扎,才打破无语又漫长的沉默。

「这里…是我的故乡……」他艰难地回头望了小村子一眼,然後又望向那片无名冢,「一场战争夺走几乎全村人的性命,是幸存下来的我一个一个将他们全葬下去,那时我才十三岁……」

「你没有全葬完。」

他不明所以,「什麽?」

琉玥指着某一处看起来特别凌乱的地方,「那里,十七人,是我葬的。」

「你这是什麽意思?」这下终於发觉到事有蹊跷,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拉向面对他,「你知道什麽?你别想隐瞒我,最好不要。」

她拉下他的手,轻柔地触着他的掌心,目光彷佛落在他那双掌心後的过去,「七年前,我目睹了在这发生的战事,血流成河,几乎可说是一面倒的情势。战争结束後的几天,我又看到独自一人在这挖着土的你。」

突然间,他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好像逆流乱窜,一股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狠心地推开琉玥,无意识地喃喃:「那你为什麽不阻止?身为神兽的你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人民横死沙场……」

她也只是冷淡地回应,「你明知道我不行。说难听点,我只是只兽类,根本无权干涉人世间必然的演变!我也不在乎告诉你天机,我之所以能守护人间,都是因为天上的主人下令。我,只能听令。」

「但,至少……」

「我能做的只有用我所有的生命去守护这片土地,以及指引亡魂平安到达黄泉。」

「你说过你的力量可以延续生命。」莫芳不是不理解琉玥的处境,只是一时间无法谅解。

「神兽的寿命通常不会短於千年,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至多不会活过八百年,因为上天是很公平的。」当然,她用两成的朱雀之力去换取莫芳的自由,还不算在内。

莫芳一愣,心底开始有些不安骚动,好不容易找到认同的归属似乎产生了动摇,神兽终究归类於神界,和他相较起来,琉玥…离他好远好远。

他抹了把脸,好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你真的是个令人厌恶的女人。」

「多谢夸奖。」

「那你是怎麽到我的?亏你还认得出我。」

琉玥歪着头,说出一个让莫芳直接赏她一个白眼的答案,「因为我是朱雀?」

「算了,现在讨论这也没意义……」

莫芳突然拎起了琉玥,直接往後一跳,一道白色的影子瞬间冲向他们方才所站的位置,然後锐利的眼神注视着逃开的两人。

「哪来的野兽?」莫芳表情凝重地盯着白色的虎,仔细地感受着它所散发出的气息,才不太确定地问琉玥:「它是你的夥伴…吗?」

「对。」琉玥整理好刚才被弄乱的衣衫,眼神略微不友善,「小白,你要是敢伤他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白虎重叹一声,从那嘴中传出的竟是一道低沉的声音,『我可是找你们找了好久,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先放过我这次吧,有要事找你。』

「说来听听。」她牵着莫芳的手,找了块有阴影凉爽的草皮,两人并肩而坐。

『天上的要你尽快摆平人间和冥界的争端,不然你家的男人终究也会成为神界的隐忧之一。』白虎毫不客气地点破琉玥,『你要是提早死了,会带给我们和神界多大的负担,你自己应该知道,况且你又将东西给了最不应该给的人。』

「这是怎麽回事?」莫芳不解地来回看着琉玥和白虎。

琉玥始终不发一语,垂着眼的模样好像做错事被抓到的孩童。

『晨星,在事情还没变棘手前,你最好想清楚。』

晨星?

白虎并未错过莫芳稍纵即逝的疑惑,心底大概也有了底。

『小子,你刚才的反应很不错,可惜英年早逝。』白虎孥了孥下巴,『我有话想问问你,你跟我来。』

在他准备和白虎走时,一直默默不语的琉玥一把抓住他的衣角,但眼神却落在白虎身上,「不准动他,否则你的坟就在这了。」

『亲爱的皇后娘娘,你就饶了我吧。』

「……我去去就回。」

「嗯,我在这等你。」琉玥甜甜一笑。

这一笑夺走了莫芳的思绪,过去伤痕累累的内心被她的笑容、被她的话语一一抚平,是她给了他最渴望的归属。

目送莫芳和白虎离去後,琉玥终於忍不住身体的疲倦,往身後的草皮一躺,大大地叹了口气。

「先是救了夜歌,接着又是冥道主,连续消耗大量的法力,身体还真有点吃不消。」

☆、朱雀(五)

「你有什麽话要和我说?」

『她很中意你,不只答应那些人类的要求,还将真名告诉了你。』

莫芳眉头一皱,「你最好一一解释清楚。」

白虎也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晨星她…啊,我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麽,不过她真正的名字应该就是她告诉你的那个。她当年在引领亡魂时,答应你的乡亲父老要守护年纪尚轻的你,他们放心不下你独自一人。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晨星是真的很中意你,不然不会把真名告诉你,也不会一直守护你,你死的时候她自责好久,好在你又重回人间,她才硬把你从冥道主的手中掳回家。』

「是因为…约定吗?」

『不知道,那位女王陛下向来都是高高在上,她一直以来就只跟一个人特别要好。有关於她的事情,我们都是东拼西凑才知道个全貌。』

他失笑了,「我知道,很泼辣的女王,是哪个家伙那麽得宠?」

『你。』

「……」

白虎叹了口气,难得流露出不舍,『我一直相信不管发生什麽事情,我都能站在夥伴这边,但唯独她和你这事,我想试着阻止。』

他半眯起眼,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个沉重的事实即将呈现在他面前。

『晨星为了把你留在身边,不知道和冥道主换了几百年的寿命,神界只告诉我们,代表朱雀的生命火焰又减弱了许多,短时间内不要再让她出岔子了。』朱雀想要隐瞒的事情,白虎他可不会帮忙她,反而愿意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莫芳的瞳孔立即一缩,他再也听不见白虎和他说些什麽,只觉得空气令他窒息、令他喘不过气,脑海闪过了他所知道的琉玥─自满、骄傲、妩媚、热情……琉玥她不应该做出违背身份地位的蠢事,为了他舍弃寿命太不值得了,他不想也不愿再见她伤害自己。

但,事与愿违,他该用什麽方式来弥补?

『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你就尽你所能地陪伴她,只有你有资格与她并肩而行。』白虎看透他的心思,留下最後的忠告後,便扬长而去。

白虎最後瞥了远方沉睡的琉玥,由衷地希望事情可以平安落幕。

莫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琉玥的身边,也不知道为何白虎折返回来,助他们回到原本的住处,然後设下好几层的结界,才拍拍屁股走人。等到他回过神时,已是日落时分,而他一动也不动地守在床头,因为琉玥一睡不醒。

神兽是那麽轻易就死的生物吗?他们好歹也是入神格的兽啊。

为什麽他想要珍惜的事物,总会在最後都离他而去?与琉玥相遇之前,他身处於冥界,他宁可独自一人度过每一日,然而,是琉玥给了他重拾人与人之间的温暖的机会,自从亲朋好友全数身亡後,他便不再渴望那份温暖。

是琉玥让他有了还活着的感觉。

是琉玥使他萌生早已枯寂的情感。

是琉玥……

「你醒醒啊……你不该这样玩弄我後就走人,我不喜欢、我讨厌这样……求求你,不要让我恨你……」

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三夜,莫芳几乎是在惊恐中度过,就连在梦里也不见朝思暮想的人。

这天,当莫芳简单迅速沐浴完後,回到熟悉的房内,原本躺在床上的琉玥竟消失,只留下些微的体温。

「上哪了?被冥道主带走了吗?……」

失心疯般的在大屋里狂奔,最後终於在琉玥专属的温泉池里找到她。

「莫芳?」脸带惺忪的琉玥愣愣地望着他。

「你……」

「应该是累了,感觉睡了好久。」她掬了把水,淋在自己身上。

「什麽?」这下他是该气她,还是该庆幸她平安无事?

「你怎麽了?是发生什麽事了吗?瞧你喘成这样。」

莫芳上前蹲在池边,还是忍不住皱起剑眉,然後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好好一个人打个盹,可以打上三天以上,你骗我不懂医术的吗?要不是白虎已经全和我说了,我真会带你去找人类的大夫!你想死啊你!」

琉玥瞪大了眼,一是白虎的大嘴巴,竟然把秘密都说出来;二是莫芳真的生气了,多像是在教顺不听话的顽童。

「你有在听吗?别以为你一只**升格为会飞的**,就自以为是、无法无天。真是对不起你了,本大爷就专治你这味的。」越训越上口,这丫头该骂。

琉玥伸手捏捏莫芳的脸皮,「我在作梦吗?会痛吗?」

「琉玥。」

「对、对不起!」

……等等!他刚才叫她的名字?

「莫芳,你、你……生病了吗?」琉玥被吓了好大一下,连忙爬上浴池,拉着他就想往外走,「天啊,我一直以为你身体壮壮,没想到你是那种不容易生病,一染上病就会很严重的那种人。」

莫芳一手把人拉进怀里,不甘心自己吃亏,於是便在她白皙的颈子咬了一口,「去哪?现在我可不准你出门。」

她都快哭了,「你真的病得好严重,已经神智不清到会咬人了……啊,你是鬼,我要找谁医治你?呜呜。」

哼哼,总算体会到他爱莫能助的感受吧?

「我很好,你不用在那忙了。」莫芳用指腹抚过她那快要挤出泪水的眼眸,眼神终於不再凶狠。「呐,我是你的管家吧?」

「是啊。」她还是不放心,双手上上下下摸遍了他的身子。

「我的身心愿意成为你的所有物,所以不准你丢下我、不准你把我吃乾抹净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他轻咬她垂涎欲滴的耳垂,撂下狠话,「要是你敢始乱终弃,我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她抖了抖身子,竟对他的这番话感到愉悦心动。

「莫芳,不要忘记主从关系,在这里只有我说话算话、只有我能命令你、只有我能对你上下其手,懂没?」她不甘示弱地抬高了下巴,可惜还是比莫芳矮上一截。

莫芳贼贼一笑,「我就在等你这句话。」

在琉玥对他这席话还来不及反应时,她的双手被他紧紧禁锢住,直直地往他两股间兴致勃勃的坚挺探上。

「莫芳!」好热、而且……好大!

「感觉到了吗?我现在很兴奋。」莫芳强压下体内的欲望,想多报复上次的仇。

琉玥炸红了脸,想退也退不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理智逐一烧断,不久就会变成忠於欲望的野兽。

她好歹也是个女人、也是个雌性,哪有霸王硬上弓的道理?

「琉玥,不要忍,我知道你想要我,我还在等你尽情地蹂躏我,千万别对我手下留情。」

☆、朱雀(六)-h

「哈啊……」莫芳第一次这般的喘息,脑里的思绪被一一化开,迷蒙空白,难以想像方才放荡的呻吟是出自於他,脸颊上则是涌上热潮煨热了他。

听到他那令人难为情的声音,琉玥还真有点不知所措,明明是他心甘情愿的,怎麽现在感觉好像是她在强迫他?

不过,将身上所有的累赘都撤去的莫芳,宛如鬼斧神工的苍白面容,披散着一头魔黑的长发,脸上是她所不曾见过的羞涩表情,真的让她有种心痒痒的骚动,好比现在的他,是靠着两条手臂和意志力来支撑自己瘫软的身躯,全把生杀大权交给了她。

她低首亲吻令莫芳羞燥难安的坚挺,仔仔细细地舔舐每一处,敏感的舌尖可感觉到他正因她而颤栗,火热热的邀请她的前来。下一刻,樱桃小嘴如他所愿,大胆地尝试包含他,用着她的方式来品尝。

「呃啊、呵……」他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强忍住腹部蓄势待发的热浪。

莫芳在这之前绝对不会预料到有这天的到来,他的一生几乎都奉献给国家、全身投入於战场上,死了之後更是无情无欲,怎料一个女人硬生生地闯进他的生命里,藉机夺走他的第一次,也付出她的第一夜,两人几乎是在手忙脚乱中度过,过程只有一点点的愉悦。

但这次不同,他是确确实实地享受─享受他的欲望留连於她那水嫩小嘴里的愉悦。

他盯着琉玥诚心的模样,心中盈满了感动与浓情密意。

「莫芳,喜欢这样吗?」琉玥灵活的丁香小舌正挑逗他的底限。

「别、你这样我会忍不住!」

他想阻止她过度的玩弄他,却为时已晚,胀痛的欲望已经宣泄,浓烈的炙热全进入了她的嘴里。

琉玥眨了眨眼,按着嘴唇一口饮下。

「你!」

「没关系,莫芳的所有我都喜欢。」她笑了笑,主动地贴上他的唇。

莫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手托起她一只丰满的浑圆,「好淫乱的味道,原来不只你想要我,我也想要拥有你。」

「我正等着你。」

他倾身张嘴含住柔嫩的白乳,缓慢地退至缨红的小核桃上,温柔地吸吮,进而啃咬出她的甜蜜;另一只大手顺着她完美的曲线,滑进她湿濡的芳泽之地,修长的手指刻画美丽的线条,不疾不徐地边用着大拇指按摩着含苞待放的果实,边用两指深入神秘的芳泽内。

「啊、啊……」

随着他手指上的变化花样,琉玥情不自禁地收紧身子,身体本能地分泌出一股yín水回避外来的刺激。

他嚐了口一手的濡沫,那是只有他能品尝到的美妙滋味。接着他又以口贴近散发浓浓香气的芳泽,一口一口地汲取盈满而出的甜蜜,好似乾渴已久的旅人重新啜饮到珍贵的泉水,诚心诚意地饮用上天的赠礼。

「呜…你在、做什麽?」太犯规了,这未免也太……舒服了……

他眯起双眸,亲吻她白皙的大腿内侧,过於炙热的眼神直瞅着她,「我在学你。这样的服侍还满意吗?我的女王。」

她咯咯地笑了几声,用着漂亮的足尖抬起莫芳的下巴,完完全全呈现出一个诱人的姿势,「爱卿,本宫就只有你一个爱卿,除了你之外的人,本宫一概不接受。既然本宫愿意临幸於爱卿,那爱卿只管使出浑身解数,来让本宫置身於销魂的仙境。」

「遵旨,陛下。」

莫芳将琉玥的两条腿儿扳开,在他眼前展现的是因yín水而多了水光的芳泽,水亮透光,按耐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他小心翼翼地将琉玥的腿抬到他的腰际,担心动作过大会弄痛她,於是缓缓地从最顶端深入进去。

那麽一去,将会是开端,而非终结。

这次,他终於感受到越来越迷乱的快感,滋润的甬道却意外地紧窒,彷佛被内部的柔嫩紧紧占有,更有即将被吞噬的疯狂,几乎没有任何一点的空隙。

「啊!好满……呜啊!」为什麽第一次没有这般的感受?

同样快要压抑不住的莫芳问道:「我可以…更深入吗?」

「你还问!本宫可没你想像中的那麽孱弱!」

「说得也是。」

他淡淡一笑,下身的动作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口气直直地进入最深处,霸占所有的美妙之地,那是连他都会忍不住赞叹的温暖及舒服。

「唔…哈呵……热……」

「呀啊啊、好深……顶到了里面……」

琉玥抓住莫芳放在两侧的手臂,身下陌生的感觉令她好矛盾,她喜欢被莫芳占有的酥麻感,却也为此感到害臊困窘。

然而,莫芳没有给予她任何分心的时间。

健壮的男性身躯开始摆动腰部,不断地撞入撤回,犹如游龙般的强大、狂澜,每一次的进入都更加的猛烈,似要把她顶离地的强劲;涓涓细流在其之下,献上肉体与aì液间拍打的水声,火热的身躯彼此交缠,密不可分的结合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充斥两人迷乱的感官。

「啊、啊…莫芳!」

「我在这,琉玥乖,爷疼奴。」莫芳低头舔去琉玥眼角的泪水,为了让她安心,他抱着她继续未完的任务。

琉玥紧抱着莫芳的颈子,将满是不安与焦虑的小脸藏在他的颈窝,闷闷地道:「爷,奴好爱好爱爷……奴也好希望…爷能爱奴。」

「…我还以为我已经明白告诉你了……」原来他爱上了一只傻**,都已经说了愿意成为她的所有物,这样还不够明了吗?

「莫芳……」

「我喜欢你对我笑、喜欢你抱着我、喜欢你不管何时都看着我、喊着我的名,琉玥,成为我的女人,好不?」

琉玥终於破涕为笑,「好。」

在两人互表心声的同时,莫芳在琉玥一声荡漾的娇吟下,深深地淌入如涌泉般醉人的炙热,惹来一阵酥麻的颤栗。

「呼啊…哈啊……」莫芳退了出来,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莫芳果然好棒,满满的都是你的记号。」琉玥清楚地感觉到私处正滴落盈满而出的aì液,「我的莫芳。」

莫芳搂着她,撒娇般的依偎着她,「当然,我可是你花了不少心血得来的管家,不争气点怎行。」

「嘿嘿。」

「琉玥,再一次,好吗?」

「那我们回房去,床上比较软,累了还可以躺着休息一下。」琉玥确定某人已经准备就绪,因为那重新勃发的坚挺,正穿过她的两腿间,摩擦着湿漉漉的私密处。

「不行,我停不下了。」莫芳闷哼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让她的双手撑地,托高她浑圆白嫩的臀部,然後直接闯进绽放的花穴中,捣入的威力依旧不减。

「啊啊、啊…那里好舒服、啊……」

「琉玥好热、好紧。」他弯腰紧贴着她,腰部不停地撞击,双手则上前盈握住晃动不已的双峰。

「呀啊、啊……啊啊!」为了到达更上一层的境界,琉玥也是着主动迎合,配合着莫芳的动作摆动。「啊、啊……」

一次又一次,从浴池到寝房,相爱的两人彷佛寻找到灵魂的伴侣,渴望永不分离的亲密,眼里心底只容纳得下对方,激情、迷乱地缠绵了好几回,直到第四天的早晨,才终於停歇陷入梦乡中。

☆、朱雀(七)

宛如年少的恋人相爱的日子维持了好长一段时日。

这天,在清爽的微风下,莫芳持着平静的心境,倚靠着大树阅览文本,空闲的左手轻柔地抚着枕在他大腿上的琉玥。

细腻的发丝在手掌遗留下极好的触感。

这样的日子或许才是他真正渴望的生活,如果没有遇上琉玥,他大概只能选择孤老一生。

「琉玥,前几日你上哪了?怎不留口信给我?」他向来不过问琉玥的私事,但她一向会和他支会一声,除了几天前的那次出门。

「神界召我回去,顺便把其他三只一起找回去。」她思索了会,斟酌能透漏的部份,「冥道主大概想攻打人界想疯了,妄想利用我的力量一举反攻。」

其馀的大致上牵扯到人界所受到的波及还有天帝臭骂她一顿的内容,这并不关莫芳的事,所以她选择省略这些部份。

「天帝要你们先行攻下冥界吗?」这事他大致上了解八成,如果白虎之前和他说的事情没有变数的话。

琉玥讪讪地道:「还不到那麽残忍的地步,只要负责把力量回收就好。」

莫芳按住她的肩头,「你们何时出发?」他实在不想看她吃苦受伤。

「我没有参与,因为我是整个事件的祸源,所以只要留下待命。」她勾起一个令人放心的笑容,「放心,大家都很强。」

「嗯,我宁愿你一直待在这,别去为那些事情烦心。」他轻抚着她的脸颊,满是宠溺的凝视她越来越娇艳成熟的姿色,「你继续睡吧,我看你昨晚也睡不到两个时辰,在这不会有人打扰到的。」

琉玥漾起酡红的红晕,小声地咕哝:「不知道是谁害我睡那麽少……」

「嗯?」他坏心地笑着,「那为了我们的身体健康着想,约定好今天行房的事情就作罢?」

「咦?你想食言?」

「因为我担心因为我的纵欲,导致你的身子微恙,这样我会自责。」

琉玥连忙挽留他,「不会,我可是神兽朱雀,就算、就算每天都无所谓!」

他瞪大了眼,接着无奈地拍拍她的额面,「你这只笨**,你在这方面可没你想像中的强健。适当的纵欲不仅不会太快榨乾…不对,累坏你,而且也不会失去床笫之乐。」

「喔,好吧。」

「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嗯,我最爱你了……」原本满是欢喜的笑颜,下一刻旋即变色,动作敏捷地从草地上跳起。

莫芳立刻随即警戒起。「琉玥?」

「我可是没遇过他们相邀来找我的情况。」她清楚地感觉到三道熟悉的神威,人未到气先到。

「…八成没好事。」他也察觉到,也能分辨出其中一道神威是白虎。

话才一说完,一道强光在不远处炸开,在他俩面前出现的是三位风流倜傥的翩翩美男子,独特的风格及傲视一切的神态,一再地流露出圣洁庄严的神威,再再展现出他们的高傲。

莫芳一时间还无法从这难得一见的景象中回神,他一直以琉玥的标准来审视神兽幻化为人的模样,但如今一看,各各都不是凡人可比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三人的美、俊。

他还以为与琉玥日日相处下,早已对那种级别的美貌有了免疫……

琉玥自然没错过莫芳的表情,当下对着同僚大声叫嚣:「站住,一群祸水,没事同时出现做啥?」

还保留一尾长长的白色虎尾的白虎,没好气地道:「好久没大家聚在一起,一见面你就想赶人?真没天良。」

「就是他吧?传说中惹祸的人魂?」依旧美得令人发颤的玄武,冷淡地瞥了莫芳一眼,「受到那麽强烈的神威,没拔腿就跑是值得嘉许。」

脸上没有半点温度的青龙只默默地上前,直接面对充满警戒心的琉玥。

「喂喂喂,这是在做啥?火药味那麽重是要打战吗?」白虎连忙把某龙拖到身後,然後向他们家的大小姐赔个不是,「我的好公主,别那麽凶,有话好说……停!把火收起!」

一旁的玄武摇摇头,一个闪身直接按住琉玥的手腕,两道又红又黑的力量相互较劲,「小白,长话短说,说重点。」

「你们到底要做什麽?我应该没有再惹祸了吧?」琉玥吃痛地抖了一下。

朱雀与玄武所拥有的是相斥的能力,一方是代表生命的火热之色,另一方意味死亡的暗黑之色,同时较量的下场只有两败俱伤。

「琉玥!」

「啊啊,慢着慢着,真是的,每个性子都那麽急。」白虎既委屈又无奈地制止了莫芳,「莫芳啊,虽然我之前说你们别出岔子的话,就可以避开问罪一途,但是我得说声抱歉,天帝下令了─莫芳,你得死。」

「什麽?」莫芳瞠大了眼,在白虎眼中看不到一丝的欺瞒。

「你敢!」琉玥愤怒地释放更多的力量,火红的身躯被烈焰纹身,她毫不留情地往玄武的腹部一踹。

「呜!」

白虎抢在琉玥杀近之前,索性先下手为强,一手拉走莫芳,另一方面赶紧呼喊某个同僚:「上玖,交给你了!」

「晨星,请你谅解。」

上玖长嚎一声,瞬间化身回青龙的真身,急速地飞窜向琉玥,逼得她也变回朱雀的模样,以挡下上玖来势汹汹的一击。上玖张开锐利尖牙的龙嘴,直接狠狠地咬住琉玥,随着他剧烈的冲击,她不得不以退来化开攻击。

散落的红色羽翼以及几滴鲜血,看在莫芳眼里,内心犹如千刀万剐。

「果然,那种粗活只有上玖能担当。」玄武长吁一声。

「希望别受伤了。」

「白虎!」莫芳凭藉鬼力召出属於自己的长枪,给了他一记横扫千军。

白虎一个翻身闪了过去,「冷静点,我们这是要救你。」

「小白,他很有资质,身为人魂,竟然能驾驭阴鬼之力,怪不得冥道主不愿放手。」玄武甩甩手腕,用着比莫芳更快的速度抢下优势,布满蛇鳞的大掌轻而易举扣住莫芳的额际,重重地将他压下碰地。「年轻人,别怪我。」

「住手!」莫芳深切地感受到某股强大的压力正凝聚力量,逐一集中在他的角上,那角不仅代表了鬼力,也是维持他的生命力的来源。

白虎正色地道:「听着,莫芳,除非你不再是冥界之人,要不然天上地下都不会放过你,我们宁愿违背天帝的指令,也希望你与晨星双宿飞,所以晦会消去你所有的鬼力,在你的形体消散前,注入晨星的朱雀之力,就此重生。」

莫芳死死地抓住玄武的衣领,表情因痛苦难受而狰狞,「别开玩笑了!我怎麽可能让她再随便消耗自己的寿命!」

白虎和玄武面面相觑,後者给了他一抹令人心寒、不寒而栗的诡笑。「年轻人,我们是自私的,为了让晨星能快乐,我们宁可背负莫大的罪名,亲手扼杀你渺小的生命,也要让她选择最爱、最欢喜的时光,即便她的生命会因此缩短。」

「不行……她是神兽,不要再害她了,求求你们……」

「我说过,这由不得你,为了私心,我们会不择手段。」

「晦。」白虎皱了皱眉头,不时望向远方打得死去活来的两兽,「你再不赶快,上玖就要出龙命了。」已经气头上的某鸟根本不会拿捏力道,偏偏遇上的处处礼让她的某龙,不用想也知道谁会伤得比较重。

「那下回见了,年轻人。」玄武一笑,手掌所触及到的鬼角立刻被他单掌粉碎。

破碎的声音响得他好痛,但独自面临死亡的寂寞令他……更痛。

琉玥。

「啊啊啊─!」

白虎速速召人回来,「上玖,收手了!快让晨星回来。」

同一时间,上玖变回人型,轻盈地闪过琉玥的攻击,放行她冲回原本的地方。望着同伴的背影,心里既是欣慰又是无奈,欣慰同伴终於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无奈的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可不能带回家,免得爱妻担忧。

「莫芳!」

看着他双手捂面、痛苦地在地上挣扎,急得不知所措,平常坚强的她也忍不住泪声俱下,无助得像个孤苦伶仃的女孩。

「上玖都和你说了,算准时间,一气呵成。」

「你们这些混帐、野蛮人!有嘴不会好好说啊!没事演这出戏是要逼死谁!」她又哭又骂,「莫芳、莫芳!」

「喂,小白,她在说你。」

「……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先走了。」

白虎二话不说,直接拎着其他两个同僚,匆匆离去,再晚一刻离开,很难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琉、琉玥……」

「莫芳,我在这、我在这。」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泪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颊上。

「……别哭…别…哭……」

一行热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他下意识地抓着她垂落的长发,此时此刻的他,备受不安与恐惧的煎熬,渴望最後一丝的温暖。

「…不要…丢下我……陪在我的身边……我不要再一个人了……」

「我会永远陪着你,我答应你。」

当两人的泪交融的瞬间,琉玥低首深吻着莫芳,以舌撬开他不停打颤的齿,浓浓的血腥味,伴随一股源源不绝的温暖,全喂进了他的心坎里,渐渐融化他紧绷的意识,直到全身气力尽失,那只缠住秀发的手才肯松开。

夜未央,窗外吹进微冷的春风。

琉玥缓缓地起了身,不知自己为何而起,是因为方才的梦吗?

「琉玥?」她的一点点小动作都能惊醒浅眠的他。

琉玥又重新缩回莫芳温暖的怀抱里,贪恋着他的气味及温度,「我刚才好像作梦了。」

「梦到什麽?可怕吗?」莫芳将她紧紧地搂着,再替两人盖妥棉被。

「…梦到有三个野蛮人想要杀你,说什麽那是要救你,结果也是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她嘟起小嘴,不满地道:「就算是梦,那三只野兽竟然敢动你,他们就好洗好脖子等我。」

莫芳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她的梦境越来越清楚明显。

当初琉玥将他拉回时,耗掉相当力量的她也陷入很长一段的沉睡,醒来後却对他差点丧命的事情没有印象,或许是她逼自己遗忘那件痛彻心扉的事情,但记忆骗不了人,只是换了种方式让她回想起。

到时她全记起了,会不会因为害怕失去他而胆颤心惊地过日子?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该……

「莫芳?怎不说话?」

「琉玥。」莫芳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自己在这样撑着身子俯视她,「虽然今晚不是约定的日子,但我要你连梦里都想着我,想着我对你的爱、对你的宠,要你无时无刻都想着我、看着我。」

倾身,隔着薄衣衔住突起的柔软。

下一刻,琉玥确实如他所愿,陷入浓情纵欲的旖旎风光中,忘情地醉入迷人的漩涡。

「我爱你,琉玥。」

完白虎 完结

☆、白虎(一)

静谧的夜幕低垂,冷冽的泉水寒彻骨,却远远不及他体内的那股炽热,痛得令他难以招架,失去理智般地低吼粗喘。

全身赤裸的他垂眸凝视着为他绽放的花儿,艳丽且妖媚,他为花儿痴、为花儿狂,只因他深爱着名为「仙」的花朵,纯洁如白绸。

迷乱的气息交融,他更加贪婪地窃取甜美的蜜液。

花儿绝地盛开争艳……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背上的薄汗弄湿了衣衫,胸口正因方才的梦境而上下起伏,身体的某处还处於兴奋不已的状态。

向来鲜少作梦的他竟然作了……那样的梦。

「我作了春梦?」他难以置信地按着胯下的那份雄性,硬挺且勃发。

如果把这情况套用在男性凡人身上,或许不足为奇,但用在他身上,他可不敢恭维,反而退避三舍。

梦,对他而言,是预知的未来,同时也是他不可抗拒的力量。

「小白叔叔,你怎麽了?」

闻声而回神的癸宿,连忙朝友人托他照顾的孩子一笑,「没事,天还没亮,怎不多睡点?叔叔吵醒你了吗?」

「不是,莹儿整夜翻来覆去,我看了心疼就把她抱着睡,折腾了好久才终於睡着,我也不易入睡了。」

已经九岁的莹儿还是相当黏哥哥,但要怪就要怪望熹无时无刻的宠溺疼爱,捧得多像如获至宝,该说妹妹过於天真烂漫,还是哥哥心机太重,准备培育他未来的新娘?

啧啧,那家的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养父不把伦理摆眼里,异界的娘亲更是举双手同意这椿娃娃亲,想想当年天真直率的男孩,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为只想把妹子占为己有的少年。

唉,他那老是抱着他大腿的可爱熹儿,终究还是长大了……

望熹不明白癸宿为何东叹一声、西叹一声,只管把莹儿稳稳抱妥,怕毯子下的小石子弄痛了她。

癸宿并无固定的住所,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露宿野外,长期下来望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毕竟他从小就经常随着癸宿到处游走旅行,而现再多带了一个妹妹罢了。

「熹儿,还想睡吗?」

「不了,叔叔想谈天吗?」

癸宿莞尔一笑,「我之前就想问问你了,你已经能控制体内的力量了吗?」他意指望熹体内一半的魔性之力。

望熹倒是自信满满,「已经掌握八、九成,运用在爹传授的术法上也完全任何的排斥反应。」

「那就好,毕竟我们对魔都不是很了解,就怕你不能控制,导致魔力暴走,伤了人就不好。」癸宿摸了摸下巴,「不过会被你伤到的人,顶多就只有你的娘亲吧?莹儿的龙力多少也能运用了。」

说到自家的妹子,望熹就忍不住苦笑,「叔叔,我真的很佩服你们这些神兽,就算像莹儿这样的半龙,体内的那股强悍还是不容小觑。」他的身上可有好几道被小龙爪抓伤的疤痕。

「呵呵,就武力而言,你爹的实力可说是数一数二。」

「嗯,爹他很强。」从小对父亲的崇拜不减反增。

「那他们这次把你们丢给我,是又打算去哪游玩了?」那对夫妻就算孩子都已经大了,恩爱程度依旧像新婚的年轻夫妻。

望熹耸耸双肩,「说这次要到远一点的地方,本来娘是想带上我们,结果直接被爹扔到叔叔你这。」

「……」意思说不要去打扰他与爱妻的甜蜜时间吗?

上玖这混帐,这两只是你家的小萝卜头吧?孩子生了就自己照顾啊!别老是把他当奶娘来招呼!

癸宿没好气地甩着尾巴,起身看着那两个小毛孩,「你们这几年也跟着我走遍了西国,如果你们想,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到其他国走走。」

「这样好吗?叔叔可以离开西国吗?」

「无所谓,我可没有你爹那麽勤劳。」他点了点望熹的鼻头,「如果顺路的话,还可以去探望老友们。」

「那也请务必带上我们。」

一道陌生的男音毫无预警地传来,癸宿立刻拎起望熹往反方向退後几步,背光的黑发男子手持着形状奇特的大刀,站在大树旁没有再上前一步。

「呜呜……」莹儿揉着眼,在望熹怀里挣扎了会,「哥哥,莹儿还困。」

「乖,你睡,哥哥会抱好你。」他紧绷了神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保护好莹儿,以及是否能不成为小白叔叔的累赘。

癸宿将两人护在身後,两道剑眉紧紧锁着,「小子,哪一界的人?」

男子笑吟吟地指着天空,然後表明自己的目的,「我的主人需要一匹坐骑,正巧我路过这看到你们。你是虎精吗?」

「……」癸宿抹了一把脸,把望熹从身後推了出来,「熹儿,和那儿的高个子说清楚讲明白,你家小白叔叔是什麽身分地位。」

虎精?竟然有人说他是虎精?他倒要看看是哪种主人教出这样眼睛摆好看的侍从。

「呃……这位大哥,叔叔他不是虎精……」他也还没从错愕中醒来,一是叔叔竟把他推向火坑,二是竟然有人称叔叔是虎精。

「虎精?小白叔叔是虎精吗?」突然睡醒的莹儿睁大了双眼,连忙巴着哥哥质问:「哥哥,小白叔叔不是白虎吗?那爹爹是什麽?爹爹不是龙吗?」

「……」望熹白了癸宿一眼,才回头和莹儿仔细地解释清楚,「莹儿记好了,叔叔是神兽白虎,爹也是神兽青龙,才不是那种不上不下的妖精。」

这下,望熹确定那个男子听得一清二楚,因为他隐约看到那人脸上的表情变了,而且似乎被这个事实吓得不轻。

不过那个男人应该不是一般人,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小白叔叔很像,但隐约又多了一种陌生的庄严感。

「你是神兽?」对方的语气中带着狐疑。

「啊啊,我最讨厌有人质疑我了。」癸宿一手拉着望熹和莹儿,一手拎起行李,转身准备离去。「告诉你的主人,本大爷现在已经有约了,择日再来吧。」

「请、请慢着!」

「甭想,下次叫你的主人自己来见我,哼哼。」

一个跃步,直接消失在树林间。

☆、白虎(二)

最近真是不得安宁,昨日才刚送走足足跟着他有十来天的小孩,今天竟然又有人上门找他,连睡个午觉都会被人用棍吵醒。

癸宿在躲避来路不明的攻击时,便已经变回原形,这是他一向的作风,不喜欢在陌生人前露人形的模样。

从天而降的银白发男子,稳稳地站在直立的棍上,满脸鄙视的神情望着他,「九泉,你确定是他吗?横竖看都只是只虎。」

在那银发男子的後方传来令他有些耳熟的声音。

「确定,你没感觉到神威?」

跟着出现的是前些日子的黑发男子,右边的肩头上坐着一名青衫女子,面容清秀微带病气,白如雪的肌肤,少了点粉嫩的生气,如果没有散着微弱的仙气,癸宿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女鬼。

「太初,不得无礼。」轻柔如丝的语调,有着不抗拒的威严。

「是。」名为太初的银发男子连忙收起武器,翻了跟身落在女子的身旁。

『小子,你家主人?』

九泉点了头,「是的。」

女子轻盈地跳下,双脚却不落地,藉着法力浮到癸宿的面前,深深作揖,「白虎神君,万分抱歉,请原谅妾身两名护法的无礼。妾身名为镜泠。」

『你太抬举我了,不过请告诉我,你的来历及目的。』第二度的造访,看来应该是真的有事相求。

镜泠屈膝而坐,与他面对面,「妾身是诞生於神界的佛界之人,因为某些因素造成双脚无法行走,所以正打算寻找能代步的坐骑,以便四处找寻医治双脚的方法。」

癸宿扬了眉。从她不愿轻易使用法力这点,应该是有不能使用的原因,再加上直接挑上他当坐骑,就表示她的双脚不是那麽简单可以痊愈,恐怕是需要能够上刀山下油锅的猛骑。

『给药王看过没?』在医术方面,药王是神界的首选。

镜泠先是点了头,又摇了摇头,「没救了,这双脚除非靠妾身的法力,不然药王大人也束手无策。」

『讲清楚点。』他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情。

平静淡定的脸蛋闪过一丝的犹豫,但还是缓缓地启口,「妾身是个罪孽深重的存在,因为贪生怕死,在大战中丢下同袍逃命,一双双憎恨的眼下达了诅咒,从脚开始,妾身变得无法自由行走,进而一点一滴地失去法力。」

诅咒,乃是上最难解的毒。

无预警地,一只虎掌贴上她的脸,身旁的护法立刻抽出了武器。

「慢着。」她出声制止了两名护法。

癸宿半眯起眼,透过掌心传递些法力,让她先稳住仙体。『你啊,七魂里少了六魂,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撑过来的。』怪不得那麽像只女鬼。

比起刚才,体内被灌入白虎之力的镜泠,觉得身子轻松许多。

「感谢神君的大恩大德。」

他拍拍她的头,旋即变回一头慵懒的老虎,摇着尾巴准备睡回笼觉。『那你们找我是为了找你的六魂吗?』

「是的。」

『天下如此大,就算加上我,要全部找到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的时间。』癸宿趴了个舒服的姿势,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我是可以陪你们找,但我想多找点人帮忙会更有效率……等我睡醒,我去找……帮忙……』

说着说着,癸宿就打起呼噜噜的猫打呼,丢下三位客人大眼瞪小眼。

「仙尊,我们这……」九泉跟着蹲在镜泠的身旁,熟稔地搀扶住她,「要待在这吗?」

「果然是只野兽。仙尊,我来把他叫醒。」他气得咬牙,二话不说就把长棍握在手上。

「无妨,今晚便在这露宿。」镜泠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癸宿,「今後,必定要有神君相助,否则,妾身唯死一途。」

「仙尊……」

太初和九泉互看一眼,只好顺应她的命令。

怎料,露宿野外的第一晚只是个开端。

夜半,月儿高高挂,癸宿被相当细微的声响给吵醒,不是熟悉的虫鸣声,反而更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正当他准备起身探查时,才注意到身上多了个重量,微眯起眼看了看,竟是镜泠躺卧在他身上,睡得香甜的表情彷佛告诉他,他是个相当舒适的枕头。

要把她丢下也不是,不去探查声音的来源,又无法安心入眠,这下可伤透他的脑筋了。

「……无事喔。」

大概是被他的动作给吵醒。癸宿一脸心虚地趴回原本的姿势,用尾巴替她盖妥身上的毛毯。

「是太初和九泉,神君无需探究。」她的声音很轻很淡。

癸宿不解,『两个大男人,半夜不睡觉,发出那麽奇怪的声音,是在做什麽……』他哑口了,瞬间明白某个人之常情。

她轻抚着脸下的皮毛,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对於癸宿的惊讶加错愕,选择忽略。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非也,他俩乃护法,尽忠职守。因今夜有神君所在,他俩趁夜寻欢,妾身无妨便是。」

癸宿哭笑不得,这刺激着实不小。

接着,镜冷又继续解释,就怕他对她的两名护法有所误解。「欲,人之常情,虽太初与九泉无法实行阴阳调和,但同样出自於情爱。还请神君莫怪,他俩绝无耽溺私情、怠忽职守。」

『……』

他不怪不怪,只怪自己见识短浅、经不起刺激。

☆、白虎(三)

翌日,比起两名护法的神采弈弈,癸宿两眼充血的模样更令人感到疑惑,尤其是他用着怜惜、好奇、羞赧……极为复杂的表情望着两名护法时,莫名的怒火在当事人心中熊熊燃烧。

最沉不住气的太初直接破口大骂,「够了!你那是什麽表情?活像是见到什麽不堪入目的东西!」

癸宿心虚地撇过脸,『没有,你可以选择忽略我,我不会介意的。』

「啥?有话就讲清楚,别像个娘们不乾脆。」

『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那种事情哪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气人啊!有什麽好不敢说的。」

『…并不是那个问题……』

一旁默默不语的九泉,看着一神一虎的你来我往,多少摸索到一点头绪,为了验证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他决定要大胆地试验。

「仙尊,两天下来,想必您也累了,昨夜九泉在前方找到一座清泉,不如趁天气尚好时,让九泉服侍您净身吧。」九泉温和地一笑。

「净身?」镜泠看了看身上的衣裳,以为他是要让她顺便更衣,「也好,就麻烦你了。」

正当九泉要横抱起她时,癸宿立刻跳上前,挡在他和镜泠之间。

『停,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就算你是她的护法,净身这种事哪能由你这个男人来服侍,想毁了她的名誉吗?』癸宿想也没想,就直接介入的下场,害他一脸困窘的进退两难,『你、你……别再靠近她了。』

「岂敢。」九泉一脸豁然的模样,然後给了他一阵怪笑,「哈哈……失、失礼了。」

癸宿古怪地睇了他一眼,反而不敢随便离开镜泠的身边,担心她的护法会有过度『逾矩』的举动。

「九泉,你在笑什麽?」太初也无法理解。

九泉抹了眼角的泪水,「白虎大人,你昨夜没睡熟吧?和仙尊聊了很多吧?自然包括我们两个的事吧?」

『……』

「呵,真是对不起仙尊和大人,都怪九泉没把持住。」

『……』

有些妖艳的面容挂起媚惑的歉意,让癸宿大大地抖出一地的**皮疙瘩。

「啊?难道你们是在讲昨夜……」终於明白过来的太初炸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想找个地方面壁思过。

「无妨,九泉与太初开心便好,无需顾虑到妾身。」想到癸宿可能会所介意,缓慢地攀上他的颈子,试图想得到他的谅解,「神君,如果要怪罪,就请怪妾身的纵容吧,请您原谅他们。」

癸宿长叹一声。该欲哭无泪的人是他啊,单方面受到刺激的也是他,为什麽最後变成他是坏人?天理何在……

他温驯地蹭着她的脸,无奈地道:『放心,我什麽事都不会做,他们爱怎样就怎样,我也无法干涉。』

「感谢神君的谅解。」

「谢谢……」九泉准备上前行礼时,立刻被癸宿打住。

『停!不要再靠近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他叼着镜泠退了一步,决定和他们两个护法保持距离,然後他蹲低身子,让镜泠可以容易坐上来。『坐上来吧,我们要上路了。』

镜泠犹豫了会,「这是要妾身坐上吗,神君?」

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然你们找我还有其他目的吗?不就是要我当坐骑?上来。还有,你们有线索了吗?』

「听说紫霞山有类似魂魄的宝玉出现,但是……」太初边绷着脸,边将镜泠搀扶上,确定她坐稳後才放手。

九泉也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紫霞山?』癸宿思索了会,好不容易想起住在那的某尊神,『喔,你们是在说紫衣吗?东西在他那吗?』

「神君认识?」

癸宿缓慢地走起,不疾不徐地在崎岖的山路间自由穿梭,稳健的步伐不让镜泠感到一丝的摇晃,就算不抱着他,也能轻松地坐上头赏花赏鸟。

这倒令镜泠有些讶异。

『有些交情。他很喜欢和上…青龙家的孩子们玩耍,结果有天出了点意外,妹妹受了点伤,父亲找上门算帐,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後来是我出面制止,事情才平安落幕。』他毫不在意地说着熟人的糗事。

「……妾身曾闻紫衣天人性格乖戾,难以捉摸,而就论道行武力,也可算是神界的难得人才。」

癸宿皱皱鼻头,『他是很怪,但再怎麽怪,只要用点方法,他就会乖乖听你的话,到时我们到了紫霞山,我再教你驯服他的方法。』

「神君,你人真好。」她轻柔地抚着他的皮毛,以表她的心声。

『是吗?』被她那麽一说,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佛,同僚们都当我是个单纯的笨蛋。』

「非也,神君是单纯,但绝非愚昧。与神君一起,令妾身感到轻松自在,妾身……是喜爱的。」她越说越小声,怕此话冒犯了他。

他愣了一下,赶紧安抚不停狂跳的心脏,说起话来也不自觉地结巴,『能、能让天女感到安心,是、是我的荣幸……』

刚才的心跳是怎麽了?他中邪了吗?

☆、白虎(四)

癸宿将两名护法留在山腰上,自己带着镜泠继续往山顶前进,途中被紫衣天人所释放出的式神阻扰,上山的速度一再地被拖慢。

『真是的,他是不知道是我要上山吗?』癸宿赏了式神一个虎掌。

「恐怕不知。」看着源源不绝的式神下山阻挡,镜泠只能那麽判断紫衣天人只把他们当作不速之客。

他无奈地一叹,『那只好强行突破了。』

当她还在疑惑如何强行突破时,他便开始在树林间狂奔,不再花费时间击倒式神,而是借力使力,踏着式神往山上冲去。

不料,正当他们准备突破层层包围,撞破对方家的大门时,一道猛烈的雷击硬生生地从天劈下,只差几寸的距离就烧了他的胡须。

癸宿是停下了,但也怒视着从闪雷中缓缓步出的人。

「胆子挺大的,连我家都敢踏入。」

『我看你是还没看清楚我是谁。』

紫衣天人半眯起眼,打量眼前这对奇怪的组合,「区区一个天女的坐骑……白虎?你是白虎?」

『你看过道行那麽高的虎精吗?』他没好气地对泥土出气,口气自然好不起来,『废话不多说,我今天来是和你要东西的。』

「你这是拜托别人的态度吗?」紫衣天人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他不理会紫衣天人的报怨,『我要你之前找到类似魂魄的宝玉,那样东西可能是天女所找寻的物品。』

「宝玉?喔,是那东西啊。」紫衣天人一弹指,马上飘来一个式神,小心翼翼地捧着淡粉的宝玉,隐隐约约散发出吸引人的气味。

他故意忽略那过於甜美的气味,转头向镜泠问道:『那是你的吗?』

就算已经列入神格的神兽,本质上还是个忠於欲望的野兽,吞血肉、食魂魄,这些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熬过这一关,便是净化心灵的大劫等着他们。

他不得不承认,骨子里尚未磨尽的兽性,依旧对那属於神、属於佛的魂魄垂涎三尺。

「是的。」镜泠捂着心口。即便痛苦,仍渴望属於自己的部份回归。

『听到了吗?给我吧。』

紫衣天人皱皱眉头,「你要拿什麽换?」想要无条件让给他,门儿都没有。

镜泠不禁暗忖:这天人果然有奇特之处,心性极像凡人,东西既不属於他,却也不愿轻易放手。她能拿什麽东西与其交换吗?早知如此,应该带着太初和九泉一起上山的,他俩应该有法子才对。

『下次我带熹儿和莹儿来找你玩。』前提是他家老爹不知情。

紫衣天人喜出望外,直接将宝玉拱手让人,「拿去拿去,这东西拿了也增加不了多少道行。别忘了你的承诺。」

癸宿抬高下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给你吧。」

紫衣天人才一靠近,宝玉像是与主人有所共鸣,转眼间就飞窜进镜泠的胸口,完全没入她的体内。

『没事吧?疼不疼?』光看那宝玉彷佛像是要穿透她的身子,他就恨不得把宝玉重新挖出来捏碎。

镜泠长吁一声,过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终於朝他释怀地一笑。

「感谢神君相助,妾身…舒服许多。」

『是、是吗?那就好。』他连忙撇开脸,悄悄地抹了一把脸。

倒是一旁的紫衣天人没错过癸宿少有的表情,要不是他的皮毛够厚,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的脸皮发生了什麽事,甚至会以为他是个羞涩的小夥子。

啧啧啧,都活了那麽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智年龄仍停在少年时期的神兽,真枉费癸宿活了那麽长的岁月,白活了。

『那我们走吧……』

「慢着!」紫衣天人用力拉住虎尾巴,「那麽简单就想走?连声道谢都不会说吗?」

癸宿古怪地睨着他,镜泠则相当有礼地作揖道谢。

「感谢紫衣天人的大力相助,妾身毕生难忘,日後必报答。」

「不用谢,我不是要卖人情给你……」他想了想,突然漾起迷人的笑颜,「话说,你们现在是要找其他类似的宝玉吗?」

「是的。」

「我手头有个线索,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交易?」

「……」果然没带上护法们是失策。

『你做啥?我还在这,要交易还是啥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你的话就好说了,就刚才的条件,我要翻倍。」

癸宿瞪着狮子大开口的紫衣天人,深感自己真是结下了孽缘,当初真不该出手救他的。

「我听说朱雀那也有。」他知道癸宿一定会答应的,於是迳自往屋里走去,关门前还不忘提醒他,「我等你的消息,小癸宿。」

『……』呕死了,要气死他了。

镜泠歪着头问了无关紧要的问题,「小癸宿?是您吗?」

『癸宿,我的真名。』

「随便把真名说出来,好吗?」镜泠大感不妥,难得语带冷淡,「真名乃生命之核,掌握真名,即掌握此人生命。神君,这实在不妥,请您日後必三思後,才与人深交并交换真名。」

癸宿沉默不语,用着更快的步伐下山,与两名护法会合,再简单地交代目的地後,便不再开口。而镜泠只怕是自己得罪了癸宿,也不敢轻易开口,跟着一起沉默下来。

在几天的赶路下,癸宿将他们留在朱雀宫殿的大门外,独自翻墙进入宫内。

与他们分开後,癸宿重重一叹,重新幻化回人型,一边按着僵硬的肩膀,一边缓慢地朝放置奇珍异物的宝库前进。

後脚刚踏入宝库,某个熟人的後脚就跟着踏上门槛。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恶趣儿?」

癸宿头也不转,继续在黑暗中翻找所寻之物,讪讪地回道:「我找到後就会走。别和晨星多嘴,我可不想听她罗嗦。」

「…你这次又再帮谁的忙?」

「在神界诞生的佛。」

莫芳上前走到他的身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直接让他面向他。

「佛?慈悲为怀的佛会让你这种心软的人,露出这种难过得像天要塌下的表情?」莫芳相当地不客气且不留情,任谁看到癸宿这模样,定会和他有一样的举动和心情。「发生了什麽事?让我帮帮你吧。」

癸宿紧蹙着眉,略带不安地启口,「……我在想,我是不是惹人不开心了?被严厉地训了。」

「你做了什麽吗?」

「说了我的真名……然後,被骂了。」

莫芳不解,「真名又如何?你又为何介怀呢?」

他抹抹鼻头,「我担心我被讨厌,做事不经思考……」

「你……」莫芳东凑西凑,隐约知道了大概,「你,难道…喜欢上那个神界的佛?」

「啥?」

☆、白虎(五)

「为什麽叫得那麽大声?」莫芳白了他一眼。

「你慢点,我有点跟不上……」他越想越不对劲,他俩的对话不过几句,他为何能得出那样的结论?

癸宿放下手边的工作,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小看了莫芳的才能?他承认那小子很能察言观色,理解与推理能力也不差。难道是因为认识得不够深,所以尚未完全了解这小子?

「我都还没説对方是男是女`是圆是扁,你就认为我喜欢对方?」他向莫芳表示他的疑惑。

莫芳好心地向他解释,「是美是丑,我是不清楚,但是从你那麽在乎对方的想法,甚至害怕对方厌恶你……我只能想到那个可能。然後是男是女,除非你有断袖之癖,不然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唔。」

「我有说错吗?」

「没有。」

「那就对了。」莫芳轻轻一弹指,宝库内立刻漂浮几朵火焰,照亮了整座宝库。「你要找什麽,我帮你。不要看这里小小的,放置的东西还不少。」

癸宿粲然一笑,「好兄弟,当初果然没帮错人。」

「少来。」

「你瞧,你连朱雀的火焰都可以驾驭了,又亮又美,就和晨星一样。」

「……你要找什麽?」莫芳连忙转过头,不想让天真过头的某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他自然是没注意到。「我要找魂魄,现在应该是宝玉的样子,我不确定它还有没有其他的状态。」

莫芳眉头一皱,难得俊俏的面容有种难以言喻的为难。沉默了一会,他拉起挂在腰带的佩饰,两颗晶莹的青色玉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是这个吗?」

癸宿睁大了眼,左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後用力地点头。

「果然……」他单手捂着脸,满脸的无奈。

头脑单纯的癸宿不明所以,「怎麽那麽刚好,就在你的身上?」

「因为……」他拿下玉珠递给了他,「不久前琉玥捡到,说上面有奇怪的脉动,却又很纯净,很像神界才有的东西。还说这东西的主人日後应该会来寻找,她留在身上担心对方找不到人,所以就由我来保管。」

「但为什麽它们在你身上好像只是个配件?」

「……为了能随时随地带着。」他说得很委婉。

「啊啊,我懂我懂,那位公主除了对你之外,从来没有好心过。」就算被她捡到天帝的宝贝,她还是照样敲敲打打,没熔了算便宜它。

真是辛苦莫芳了,真的是爱惨他们家的公主……不,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家的,是他家的女王。

莫芳熄了火焰,推着癸宿离开宝库。

「所以,现在你要离开了吗?」

「唔,嗯。」他低首把玩手中的玉珠,犹豫、欲言又止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癸宿。」莫芳推了推他,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你何不和她好好聊一下?有些事不是表面看的那样。想要别人信任你,你就得先信赖别人,从敞开心胸相信别人开始吧。」

癸宿眨了眨眼。

相信别人?

他……其实内心对镜泠还保留一丝的怀疑吧?否则,他也不会无意识地避讳她闯入『他们』的世界。

他并不相信她…吗?

『镜泠!』

镜泠自打坐中睁开了眼,兴喜地迎接同样兴冲冲回来的癸宿,看着他硕壮的身躯在她面前猛然停住,闪亮的双眼彷佛像个等着主人奖励的忠犬。

看着他开心的模样,镜泠的心情跟着大好起来。

「欢迎回来,神君。」

『我找到两颗类似的,你瞧瞧。』他晃着尾巴,将卷在上面的玉珠递给她。

她才刚碰触到,两颗玉珠马上窜进她的掌心,瞬间没入。

癸宿有些紧张地望着她,『感觉怎样?』

「舒畅许多,双脚似乎能多动一些。」为了表示她的恢复,特地抬了抬脚,虽然还无力自行站立,但大腿确实能自由行动了。

自从双脚不能行之後,相继的是逐渐流失的神力,她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衰退,一天比一天憔悴病弱,在绝望之际,是被两名同为被主人舍弃的护法,一人一手所救起。

从此三人下凡寻找失散的六魄,就算是被诅咒的她,还是因道行低弱而被欺负的两名护法,不离不弃,只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在找到属於自己的道路之前,他们必须这样扶持着彼此。

『那两个小子去哪了?』左看又看,就是没看到那两个紧巴着镜泠的护法。

镜泠温和地一笑,展开双臂搂着他宽厚的颈子,「九泉和太初说不想老是依赖着神君,为了我,他们决定与我分开,先去寻找魂魄的下落。他们很棒吧,神君……他们都往前迈进了。」

他伸了虎掌轻抚着她的背,『那我们辜负他们的心意,上路吧。』

「是的。」

☆、白虎(六)

确定她已经坐稳後,他开始往南国的边境奔去。据日前式神回报的消息,在南国与东国的边境似乎有人目睹到,长年居住於此处的雨妖得了宝玉,增了不少道行,肆意勾搭无知的雄性,采补阳刚之气以助修行。

他一路地狂奔不停,不稍一日的时间,便达以河川分界的边境。浓浓的水气掩盖了自然的样貌,远处有座磅礴的瀑布直流而下,轰然的水声更将细微的声响全吸收。

镜泠不由得赞叹:「好美,朦胧。」如果不是有急事在身,她真想好好地欣赏一番。

『是吗?』癸宿用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除了水之外,好像还有什麽。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镜泠,旋即变回人型,接着又匆匆抱起她,届时提高了野兽的警觉心。

「这里太诡异了,我不放心。」他眯起金色的瞳眸,环视着他们的所在地。

镜泠瞠大了眼,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位很有武将味道的男人。如同他的皮毛一般蓬松如羽的银白发,一身黑色的劲装,两色的反差突显出他的好体格,以及超凡的气质。

好想摸摸看,看起来好像很舒服……

啊,摸到了……果然好软、好好摸。

「镜、镜泠?」怎怎怎怎、怎麽突然玩起他的头发?

癸宿红着脸瞄了瞄某尊开始玩起他的头发的佛,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手指滑过发丝,然後绕了又绕,反反覆覆。

就、就这样让她玩吧,谁教他是个尽职的坐骑兼玩伴。

「卿卿我我的小情人,看了真令人眼红。」

突如其来的声音,伴随着数道破风的尖锐声,由水珠凝聚成的细针,毫不留情地射向两人。

癸宿瞬间抱紧了镜泠,在第一根针划破他的脸颊的同时,属於他的黑色身影就已经跃上半空,靠着下坠的速度,一边空转一边闪过接续来而的攻击,来不及落地,数以百计的细针便已从四面八方袭来。

然而,细针却扑了空。

「啊呀呀,速度真快。」从林间缓缓步出了一位身穿水蓝霓裳的女子,绝艳的外表,婀娜的曼妙身材於纺纱内若隐若现,怪不得能多次得手─阳刚之气。

那名女子弯下腰身,抹了嫩草叶上的血珠,笑得既妩媚又艳丽,「好美的红色,雨姬从来没见过那麽美的颜色,好想要……」

癸宿忿恨地瞪着对方,无奈右小腿怵目惊心的伤口,正和了对方的心意,鲜红的血一条条地流下。

「神君,放妾身下来吧,妾身会害了你。」镜泠开始挣扎,却被面带戾气的癸宿狠狠地捏了一把纤腰。「啊!」

「闭嘴,我不会丢下你的,你再说这种话,我可是要生气了。」

「神君……」

「感情真好、真好,这样的男人我也好想要。」雨姬扬起水袖,空气里的水气再度凝聚成细针,团团包围住他俩。

啧,没办法了,本来不想动粗的。

「死吧。」

在镜泠也打算出手的时候,癸宿竟把她放了下来,然後大掌盖住她的耳,将她压进他的怀里。

紫色的闪电直直劈下,轰然巨响造成林间的骚动,更震得耳朵发疼。

「呀啊啊啊!」

忽然,镜泠一震,从雨姬身上传来魂魄的脉动共鸣。

她连忙要他停止攻击,「神君、神君,她身上有我的魂!」

「什麽?」他眉头一皱,不得已只好收回了神力。

此时的雨姬因为承受过於强大的雷击,倒卧在草地上呻吟,痛不欲生,就连逃跑的力气都荡然无存。

基於佛的天性,她实在於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只好替她像癸宿求情,饶她一条小命。「神君,可否……」

但,癸宿即是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不是佛,慈悲心…是少了。」

她被遗留在原地,看不清背对她的癸宿的表情,但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所散发的杀戮之气。

她慌了,她想要拉住他的衣角、想要阻止他的双手染上鲜血,无奈定在原地的双脚,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一步步上前,在他右手手掌变为锐利的爪子时,她更慌了。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啊!」

癸宿确实无法体会『佛』的想法与慈悲之心,面对一个不择手段都要他死的人,为何能抱持着妇人之心?他是熬过生死大劫才走到神兽这一步,杀戮是为了生存。

「呜啊、啊啊……」

「把不属於你的魂魄吐出来,我就让你死得轻松点。」

雨姬死寂的眼眸转了转,气犹悬丝地道:「……自个儿拿……」

「……」他的双眼一沉,料想她也变不出把戏,便松了警戒,伸了左手直接没入她的胸口,藉着神力探索内心深处的灵魂。

很好找,因为在一片混浊的妖力里,有两股纯净冰凉的流动穿过他的掌心。

「…恨啊……死前竟还有……你这心软的男人……陪我上黄泉!」

雨姬声嘶力竭,似乎用了最後一口气挣扎了。

癸宿瞪大了眼,及时抽出了左手。

「……咦?」镜泠僵硬地扭头望向一旁,她的魂魄随着某样东西飞落在她的附近。

那一霎那,她宁可是上天对她开的玩笑,一滴泪珠无声地滑过脸颊。

「癸宿!」

落在草地上,死守她重要的魂魄,那属於癸宿的……胳膊。

作家的话:

欢迎各位大大的莅临与指教,各位是小的成长的动力,更是助力。感谢!

☆、白虎(七)

不要……

镜泠紧捂着胸口,每日以泪洗面,总是一片鲜红的梦境挥之不去,被恶梦惊醒的每一天,她都在癸宿的床榻旁度过,看着他因伤口而发烧,连日痛苦的梦呓,而她只能默默地承受如撕裂般的心痛。

癸宿的生命全系在她微弱的法力上,心力交瘁之际,就连回神界求救的气力都没有,只能祈求她的护法们听见她的声音。

这一天,她又从恶梦中惊醒。

「…你……怎麽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镜泠反而愣住了。期盼太久太久,等到心愿真的实现,却觉得一切都好不切实际。

癸宿吃力地撑起身子,好不容易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了点,也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左手的空虚,而当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某佛抱在怀里。

「嘿咻。」单手捞起镜泠,轻而易举地将轻盈的她抱在大腿上,脸正好贴着她的发顶,「怎麽了?是魂魄让你不适吗?」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味……镜泠的泪水终於溃堤,紧紧地偎着他。

「神君,太好了,你没事。妾身担心你会一直沉睡,到时候妾身……」到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他抹掉她的泪水,无奈又好笑地安慰她,「我这不就好好的吗?只不过断了只手,再找药王接回来就好。」嘴巴上是这麽说,他连他的断肢有没有腐烂都不知道。

「神君……」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们回神界一趟吧。」他趁机偷偷啄了一口镜泠白净的脸颊。

她瞠大了眼,惊讶到差点跌下床,是眼明手快的罪魁祸首将她捞回来,非常乐见她染上一抹红霞的模样。

他、他竟然亲她的脸!从来没有人敢……敢亲近她。

「为、为什麽要……轻薄妾身?」

「那才不是轻薄。」他像是要向她抗议,气呼呼地鼓起脸颊,「那是因为我喜欢你,觉得你可爱,所以才会亲亲你。才不是轻薄……才不是。」

镜泠眨了眨眼,不太确定癸宿是否有烧坏脑袋,亦或连因为他而全身发烫的她,是否被传染而发烧呢?

喜欢?

她不是很懂,但这疯狂的心跳是否意味着什麽?

「我去洗个身,很快就回来。」

「喔,好。」镜泠还在一片混乱中,胡乱地应了声。

癸宿拍了拍她的头,走出临时找到的荒废小木屋,一踏出去才知道他们根本就还在两国之间的边境,遭袭击的地方说不定就在不久处,因为这里也是靠近湖泊的住所。

当他确定镜泠没有跟出来,硬拖着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入湖水里。他在岸边蹲了下来,将整张脸全藏进膝盖里。

「啊啊,羞死人了……我怎麽会说出那种话?」他摸着发烫的脸颊,回想着方才的吻,情不自禁地笑起,「如果她对我有同样的心情就好了。」

他可以慢慢来、慢慢与她培养感情,至少可以认为他在她的心底多少有点份量,是利用也好、是信赖也好,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现在的他是心甘情愿伴随在她身旁,他不是贪婪的人,不会说出希望对方也付出相等的情感。

但,他是『野』,更贪恋於归於本性的欲望。

他始终惦记着最初的预知梦,朦朦胧胧,看不清人影,也听不见声音,但在他病得浑浑噩噩时,他不断地重复梦见相同的情景,同样的春光旖旎,共赴云雨的同时,传来的是他忘不了的甜美嗓音,叫着对他的敬称、唤着他的真名,每一刻有着欢愉的甜蜜,更有模糊的痛苦。

「唉,不能再想了,否则後果不堪设想。」他暗自苦笑一番。湖水的冰冷似乎降不下体内欲火的热度。

折腾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他才一副神清气爽,抱着同样恢复以往的淡定的镜泠,准备上路回神界。

「要我通报一下你家的护法吗?」

「是的,妾身担心他俩找不着,毕竟已经呼唤了他们。」

他轻轻一弹指,两道白影立刻自他的掌心飞出,往同一方向直直飞去。

「看来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不过,他们会分开就奇怪了。

镜泠终於松了一口气,那麽小心翼翼守护她的太初和九泉,就怕因自己累坏了那两个令人怜悯的孩子。

「上路吧。」

「是。」

花草锦簇,环绕了药王的住处,辽阔的庭院有各式各样的药草,以及具疗效功用的稀有动物,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底游的,应有尽有,任君挑选。当然,得先过了主人的同意。

两鬓白发的药王瞪大了两眼,忍下把手中的杵臼丢出去的冲动,口气凶狠地让徒弟请上门者进来。

「都冒青筋的了,药爷。」癸宿可没忽略药王火冒三丈的凶样。

「老夫是得罪了谁?堂堂一个御前神兽,竟断了只手来找上门,你这是要天帝派天兵神将替你寻仇吗?」药王又看向稳稳坐在他手臂上的镜泠,「连你都来了,是嫌老夫的头发不够白吗?」

镜泠连忙解释,「药王大人,妾身是陪同神君来的,无意叨扰大人您,妾身已恢复八成了。」

药王扬了眉,「喔?那倒好,是个好现象。」

「药爷,你别骂她,有事找你的人是我。」

「臭小子,不舍得吗?你最好别和我说,你这小毛头情窦初开。」

癸宿红了脸,大方承认,「我是喜欢镜泠,你没由地骂她,我当然会舍不得,要骂就骂我便是了。」

不仅是镜泠羞得双手掩面,就连药王也呆滞了好几秒,一旁的药王徒弟更洒了一地的药汁。

「做啥?」他很不满意众人的反应,乾脆转移话题,「药爷,你能不能恢复我的左手?」

药王立刻回神,「手在就好说,不就缝缝补补而已。如果没了,就得多花点时日,对症下药。」

他想也没想,「大概是没了,要在这住多久?」

「……」谁去把他的断肢找回来?

「十分对不起,神君,妾身当初应该捡…拿回你的手。」镜泠满脸的歉意,明白光是这样是不足以弥补癸宿所失去的。

他回以她一笑,「没事啦,不过就一块肉,药爷会想办法的。」

「……」当他药王是神啊?……不对,他是神没错。

一旁的药王徒弟似乎听见师父青筋爆开的声音。

药王再度忍下想宰人的冲动,挥挥手赶人,「小子,你去别的地方晃晃,我有事要和她谈谈。」

「我不能在?」

「女人的事你懂吗?」

「不懂。」

「那就滚。」药王使了眼神,要徒弟将人扶过来。

准备离去的癸宿不放心地叮咛,「药爷,她的一根头发我都不会让给你当药材,你最好别动她。」

药王手中的杵臼终於丢了出去,却砸中被关上的大门。

「药王大人,请息怒。」

「唉……你偏偏跟了这小子。」他深叹一声,转身继续忙他的,「你的魂魄还差多少?」

镜泠据实以报,「差一魄。」

「知道在哪了吗?」

「……知。」

药王睇了她一眼,好声好气地道:「那就好,到时全部收齐了,诅咒便能解,如果那小子也在便如虎添翼。」

她不解,「神君吗?」

「对,他们那些御前神兽各有奇特能力,朱雀与玄武掌握生与死之力,白虎与青龙乃阴阳之力。你的诅咒勉强算是阴的范畴内,你之所以恢复的如此神速,那小子应该出过点力吧?」

她点了点头。怪不得当时会觉得全身舒畅放松。

「你能有个人作伴,算是给过去的同伴一个交代。孤独那麽久也够了,你必须学会选择遗忘,学会从罪孽中解放自身。」

「……大人……」

「如果你忘不了过去,将会对那小子造成无形的伤害,他是真心想要呵护你、保护你的人。」

镜泠抿紧了唇,喃喃地道:「…妾身可以吗?」

「有何不可?我们是神,可没闲工夫去惦记着已经失去的人事物。」药王将她扶到一旁的书架旁,「老夫得忙了,你就看看书吧,有很多是你以前没读过的。」

「…谢谢您,大…师尊。」镜泠深深作揖,如同很久很久以前的她。

「傻徒儿。」

镜泠淡淡一笑,望向熟悉的书柜,修长的手指一一滑过见过的书名,浏览了一会,停在一本没有书名的册子上。

「这是……?」

她拿下後小心翼翼地翻阅,一页一页的过去,她顿时才明白为何这本书册是没有书名的。

她看了看屋内忙碌的药王师徒,决定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册读完─为了心中那位重要之人。

☆、白虎(八)-h

只是没预料,接下来的发展竟是如此这般。

无预警地的被药王丢进无人使用的药池里,衣服被扒得精光,两人的再次相遇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的呈现。

癸宿哑口无言,想退也不知要退到哪去,想进就怕被当作禽兽,进退两难的窘境让他困窘不已,反倒是镜泠,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更没有放声尖叫、用双手遮身的举动,和他相较起来,明显冷静许多。

「神君,无须理会妾身,这药池对你有益。」

「我、我知道。」癸宿搔着头,当下已无心继续泡药池。

与美人共浴,说心底没有奇怪的骚动或是感觉正在萌芽,都是骗人的。神兽不是圣人,面对眼前这般诱人的景色,在理性与欲望间确确实实上演了一场天人交战。

「神君?」镜泠缓缓地游上前,掬了把药水淋在他的左肩上,「你这样不行,患部一定要泡在水里。」

他急忙退了一步,「我自己来,你……在那就好。」

天杀的,这不懂世事的小丫头是要逼死谁?他严格说起来也是头雄性的野兽,她怎麽会那麽毫无防备?

她欲启口又抿起了唇,按着心口的跳动,比平常更快、更剧烈的跳动。

在遇到白虎神君之前,她都是和太初与九泉一起同进同出,或许在他人的眼里,就是因为她的纵容,造成他俩对她这位主人肆无忌惮,甚至狂妄到在她面前频犯神界戒律。

因为怎样都躲不过天帝的眼,就连那次也是……

遭逢雪崩的那次行走,他们在危急时找到了一个山洞,点了火、脱下湿透的衣物,他俩服侍她休憩後,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隐隐约约听见很微弱的声音,是太初和九泉的声音,很压抑、很痛苦。

悄悄瞄了一眼,看见两人交缠的身影,浓浓的陌生气味使她有了莫名的感受。她懂那意味着什麽,却欺骗自己不能懂,那是身为佛的她不能触碰的禁忌。然而,在体验到差点失去癸宿的痛苦後,她决定解放自己、堕落。

因为他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回头等着她。

癸宿一震,「咦?」

他僵硬地低下头,瞪着那双白如雪的手臂,从後环抱着他的腰身,柔软的躯体紧贴着背脊,传来了肌肤与肌肤接触的颤栗与热度。

「镜……」

「等我。」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好气地说:「我在这,哪都不会去,就在这等你。」

「嗯。」她蹭了蹭厚实的背,仍然可以感受到以往的温暖。

「…嗯……」受到了刺激,他终於忍不住叫出了声音。

镜泠眨眨眼,探出小小的脑袋,「神君,你对我有情欲吗?」

问得很天真,烂漫到他觉得自己个肮脏的禽兽,低首凝视那双水亮的眼眸,他只好羞愧得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字。

「有……」

听到这般的回答,癸宿原以为镜泠会直骂他下流,没想到她竟难得朝他露出羞赧的表情,傻傻地一笑。

「太好了。」

「太好什麽……呜!」话还来不及说完,瞬间出手拉住摸上他藏在水里的欲望的小手。

哈…只被摸一下,就有如雷击的酥麻,麻得令人上瘾。

他驳斥着误触地雷的她,「做什麽?你的手别再……来了!啊!」他忘了他只有一只手,她可是有一双手。

「神君对妾身有情欲,那,妾身亦有,咱俩平等,悦乎。」

「呜啊!」

悦啊!何止悦,是甜得令他牙疼、麻得令他疯狂。

镜泠轻柔地边抚摸他的大腿内侧,边摩擦掌心上的硬挺,後背上的两颗软玉更是不时地滑动、贴近。笨拙的技巧虽然有时会弄痛他,却总是一一化开他的意识,逐渐地沉溺下去,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伸手扶着药池边缘,好让自己不至於腿软而摔进水底。

「哈啊……唔。」

这羞耻的声音是出自於他?脸好烫啊。

就连这时她的嗓音听起来都好淫乱。

「请神君莫嫌弃,妾身乃初次尝试,未能熟练。」她忍不住心脏的狂跳,跟着他一起喘息、躁动。

「别、别停。」

「那…或许神君会喜欢『这样』。」她收回了一只手,前往的地方则是就连癸宿本人都预料不到的。她顺着他结实的臀部,毫不犹豫地探入隐藏极好的深处,即便混着冰凉的药水一起,仍感受到内部的温热。

「啊!」癸宿吓得夹住双腿,连同她的手。「丫头,你、你在哪学会的?哪里不摸你摸那!」

这是她才乖乖的据实以报,「妾身在春宫图册看到的。」

「什麽?」

「妾身只是换了种方式呈现,神君莫怪。」她无辜地喊着他,「神君,不喜欢吗?」

癸宿瞪着她,最後还是在欲望上败了阵,半放弃的松开双腿,任凭她诱人的服侍,在他的下身展开攻势。

细腻的指尖轻轻地滑过陌生的地带,本能地想要退缩,在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受下,仍好奇地上前迎合,收复了那纤纤玉手,渐渐贪恋起这样的亲密,想要更深、更深……

『啊!』同时间,癸宿惨叫一声,镜泠惊叫一声。

她刚才似乎感觉到有股热流穿过她的指间,想要收回手一归究竟,却被他抢先一步,拉着她的手,在水里洗了又洗。

「神君,那是……?」

他却有些懊悔地回道:「那是不小心的,等等就不会这样了。」

镜泠有些迷惘,方才停留在手中的欲望还是炙热的,现在却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她渴望更多、更多的……欲。

「呐,还不能停。」他侧着脸,倾身吻着她的红唇。

甜美的香气,引诱着他唤醒沉睡的丁香小舌,一点一点地挑逗,紊乱的鼻息加速了舌尖的交缠,自嘴角流下了盈满的银丝。退开了又旋即紧紧贴合,只为了求一口气,好可以继续浓情密意的热吻。

一只大手无声地探去,随着水流抚过镜泠那含苞待放的美丽。

黛眉一皱,她受到刺激而发出的声音全被他的吻吞了进去。这时的她终於明白刚才他所体会的感受。

带着薄茧的手温柔地伸入已然濡湿的花径里,美丽柔软的花瓣正尝试接受他的到来,含着他的手指颤抖。在外的拇指徐徐地按压位於顶端的花核,小巧且滑腻,跟着他的玩弄而起舞;在内的指头则是享受着热情的包覆,似水的热流滋润了花径,指腹仔仔细细地流连过每一处,彷佛想要将其铭记在心。

「啊、啊啊。」保有处子之身的镜泠承受不住过於激情的刺激,早已瘫软在他的怀里,只能靠着水的浮力和他的手来支撑全身的重量。

癸宿的眼底全是她因情欲而有的娇情,按耐不住心中的骚动,轻咬着她的耳垂,顺着脸颊、下巴,一路的啃咬到白净的颈子,然後用力地吮吻,霸道地留下淡红的吻痕。

「从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谁都不准碰。」

她甜甜地一笑,「好。」

「…抱着我的颈子。」

「是……」

确定她已经抱稳後,他便抬起她的左腿,红润的花蕊一览无遗,他低垂金眸,强压下失序的心跳,微颤地将勃发的硬挺放入花蕊中心,全心全意地接受了他,共享绽放的绝响时刻。

迎接他的是『红』的歌咏。

镜泠忍不住身下的剧痛,不停地颤抖,却死死地绞着他不放。滴落的鲜血落入药水中便化为乌有。

「疼吗?」说出的话语是那麽的沙哑,心疼她却宁愿选择忽略,现在的他几乎被欲望占满了思绪,只想快点侵占她、填满她。

她摇了摇头,眼眸里泛着泪光,「只要是神君,就算疼痛,妾身心甘情愿接受所有一切。」

「…镜泠……」他心爱的人儿啊。

最後一丝的理智断裂时,跋扈强行的他已然深入最底层,紧紧地结合,用他爱人的方式述说他的情话,狂野中带着细腻、霸道里有着他独有的温柔,如诗如画般地勾勒出最甜蜜的爱情。

白烟袅袅,紊乱的水潮拍打声,波澜般的水流翻腾,细细密密的娇吟,回荡着、空转着,弥漫於池边的芳草香气,隐隐约约散发出诱人迷炫的欢愉,正轰轰烈烈地进行一场场淫乱迷魂的交欢。

冰凉的地板上,交缠的身影不曾停歇过。

镜泠的初次持续了许久,几度的痴迷沉醉後,她勉强在他过於强大的冲撞下回过神,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地问:「怎麽了,癸宿?」

他停下了动作,拉着她的手贴着脸颊,神情却有着不安与歉意,「对不起,弄痛你了吗?」

「不,你在想什麽?」她撑起了身子,用力地抱住他,「放心,我哪里都不会去,你已经是我的归处了。」

「……即使找到最後的魂魄?」

「如果那会使你不安,我宁愿舍弃它。」

即便它就在癸宿的体内,她也会毅然选择忽视它,眼里只见得到心爱的人。

「真心?」

她浅浅一笑,「都把生命都托给你了,还怀疑妾身的真心吗?」

「…嗯。」他释怀地灿笑,露出小小的虎牙,「我最爱你了。」

几年後。

一对几乎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手牵着手来到自家的大厅,看到家中的客人,立刻大大一鞠躬。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你们好,太初哥哥、九泉哥哥。」接着又转身面向另一边的客人,「望熹哥哥、莹儿姐姐。」

莹儿扶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摸摸两人的头,「好久不见,你们都长大了。」

「女人,你可要小心那两个小毛头,鬼灵精怪的,别摔了。」太初没好气地看着总让他吃尽苦头的双胞胎。

「少说些不吉利的。」望熹狠狠地瞪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扶着爱妻。

「是是是。」

「那两只虎子是皮了点,毕竟是某人的孩子。」九泉也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你们是当我不在是吗?」癸宿按按额际,怀中还抱了个熟睡的强褓,「我找你们不为别的,帮我带小孩吧,就两天。」

九泉眉头一皱,「神君,仙尊的魂魄已经寻了多年,始终没有最後一魄的下落吗?在这样下去,仙尊是否有痊愈的一天?」

他淡笑不语,只把怀中的心头肉递给望熹。

「爹?」双胞胎抬起头,小小的手抓着父亲的衣角。

「娘她不会有事,爹这就去接娘回来,你们要乖乖听话,好吗?」癸宿抱抱孩子後,便踏出大门离去。

癸宿捂着心口,眼中闪过一丝的罪恶。

没错,镜泠不会有事的,就算最後一魄在他体内,只要有他在她的身边,他会永远守护她、永远深爱着她。

即使要用灵魂囚困她,他也不要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癸宿,你来了。」镜泠满脸笑容地迎接来到神界的癸宿。

他抱紧了爱妻,「药爷说了什麽?」

「是宝宝喔。」

双眼一亮,对她亲了又亲,「太好了,他们一定很开心。」

「是啊,只要有你们在,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我真的好幸福。」

「我也是。」

两人牵着手,一起回到有家人所在的归属之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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